《重生后,我的空间成了前夫的心情指南》 第1章 重生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破败的茅草屋里点着一盏油灯,被门缝里漏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暗。 七岁大的小女孩躺在被窝里酣睡,门“当”的一声被推开。 冷风灌入屋中,吹熄了油灯,沈小棠唰地睁开了眼,看着屋里熟悉的摆设,有一阵慌神儿,她不是死了吗? “小棠啊!”妇人进屋将她一把抱起,“你爹娘摔下了山,怕是要不行了,你快去瞧最后一眼。” 她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抱到隔壁院儿里,冰凉的雨丝滴在脸上。往事一幕幕浮现,就是这样滂沱的雨夜,她失去了双亲,成了万人嫌的孤儿。 人们纷纷让出路来,她越过人群,看见躺在担架上陌生的汉子,本能地唤道。 “爹……” 堂堂八尺汉子摔断肋骨都没哭,看到女儿的一瞬落了泪,手虚弱地抬起被她一把握住。 “爹,你怎么了?” “棠棠……咳咳,爹没事的,咳咳。”一口血自他嘴角流出。 “二明你不要说话,大夫马上就到,你坚持坚持,咱黄草洼不能没有你啊。”王里正转头呵斥抱孩子过来的妇人,“张翠红你把孩子带过来做甚,这血呼啦擦地吓到棠丫头咋办?” 沈小棠吃惊地看向张翠红,那竟是她过世的养母。 记忆中的她总是佝偻着背,一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临死时都皱着眉替她发愁,哪像现在这样年轻有活力,她差点没认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回到了二十年前。 “咳咳……” 一阵咳嗽声,让她回过神儿来,抬手搭在沈明的脉搏上。 脉象虚浮,肺气受阻。 掀开衣服,瞧见他胸腔有明显的凹陷,这是肋骨摔断了。 按理说也不是致命伤,她爹这么硬朗的汉子,怎么就没挺过去呢? 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父亲观察,呼吸困难,伴有剧烈的咳嗽,不会是……肋骨刺入肺部进了空气成气胸了! 遭了……这种急症搁长安还有得治,这种穷乡僻壤根本没条件治,也没那样医术高明的大夫,十里八乡也就一个能治头痛脑热的赤脚郎中。 想到父亲难逃一死……这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感觉,让她心痛到无以复加。 “棠棠不哭……爹没事的。” 众人瞧见沈家丫头中邪似的围着沈明打转,心里直犯嘀咕,不会是给孩子吓着了。 “张翠红,赶紧把棠丫头抱过去。” 里正发话了,张翠红赶紧将人抱走,心疼地擦着她的眼泪。 “可怜见的,我们棠儿还这么小……没了爹娘可怎么办?这好人怎么就不长命呢?” 不行,她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都得试试。 “娘,你给我砍根拇指粗的细竹竿。” 张翠红一愣:“你叫我啥?棠丫头你叫婶子啥?” “娘……婶娘你给我削一根细竹竿,我能救我爹。” 张翠红不知是昏了头还是撞了邪,鬼使神差地抄着柴刀,按她说得削了一截细竹竿,将其中一端削得异常锋利,泡在酒里消了毒。 雨越下越大,围着的村人都回去了,只剩几个大人在屋里紧张地议事。 沈小棠手握竹竿溜进屋,借着昏暗的灯光来到父亲床前,按压着他的胸口,找到鼓气的位置猛扎下去。 她慢慢地挪开堵在竹孔上的拇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 加重或缓解就在一线间,微弱的气息从竹管排出,她赌赢了。 第2章 露富了 沈明疼麻木了,见她折腾也没拦着,还挤出一丝笑来哄她。 “爹爹……好像没那么疼了,我的棠儿做得好。” 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断了肋骨哪有不疼的,好在呼吸恢复正常,也止咳了,只要找到正骨的大夫,兴许还有救。 “里正爷爷有没有山参先给我爹将命吊上,不然他等不到大夫了。” “棠丫头……刚才郎中来喽,你爹他熬不过今晚了,现在是什么参也派不上用场了。” ……“那我娘呢?” 儿时的记忆早已远去,这间屋子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她找了一圈没找着。 王里正往身后的暗处瞅了一眼:“搁里屋呢,你娘伤得不重,就是人还没醒。” 沈小棠端着油灯照过去靛蓝色的布帘后还有间屋子。 她撩起帘子,就瞧见母亲挣扎着下床,手里还拽着个布兜。 见她进来,用眼神示意她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兜子药材,太好了,她爹有救了。 她顺手帮母亲把了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 这是怀孕了?而且孩子都五个多月了,前世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啊? “快去……给你爹把参用上。” “哦。” 沈小棠顶着满头问号去了厨房,用竹刀切了一片薄参,塞到老爹口中。 烧上炉子将人参熬上,找来蒜钵子咚咚咚地捣药,将川乌尖、草乌尖、生南星 生半夏、胡椒、蟾酥研磨成末,用烧酒调开。 敷在沈明胸口,这外敷的麻药可以缓解疼痛,能让他好受些,喂母亲喝了一碗参汤后,她寻思着麻药劲也该上来了。 “爹,还疼不疼了?” 沈明不知是药效起了作用,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连痛感都失去了,不舍地看着女儿。 “棠棠……爹不在了,你可咋办呢?” “爹,你就是撑也得撑到我叫大夫来。娘还怀着弟弟呢,咱家不能没有顶梁柱。” 沈明难以置信的望向里屋,三年前妻子落过一次胎,伤了根本,几乎没有再怀的可能。 “怀了,这……你娘…她没事?” “爹你放心,娘好得很,弟弟也很好都五个月了,你在坚持坚持就能瞧见了。” 沈明懊悔不已,早知她怀有身孕,这趟山就不该让她进,他心烦意乱地闭上了眼。 沈小棠见爹的情况很不稳定,当务之急是找个大夫将肋骨接上,最好能找个精通外伤地将肺也处理一下。 她掐指一算,辛丑年,丁酉月,她师傅修文华就在凉州。 “太好了。” 沈小棠不敢耽搁,进里屋拿了些值钱的药材,打了个包袱背在身上。 “娘,给我拿些钱,我要去请大夫。” 晴娘瞧着自家半人高的小包子,肉嘟嘟的小脸还没长大,一脸凝重的想着给爹娘治病。 她这小人儿能不能找到县城还两说,还请大夫。 可孩子一片孝心,她又不忍苛责,也许这是她同这孩子的最后时刻了,便拿了一块银子哄她开心,谁料这孩子还认得钱。 “五两不够,爹断了肋骨还扎在了肺上,要开腔把骨头渣子捡出来,得找医术高明的大夫,家里还剩多少都给我拿上。” 沈小棠见娘亲不动,便上去抢钱袋子。 “不能拿了,剩下这四十两是留给你日后吃穿花销做嫁妆的。” “娘,这都什么时候了。” 晴娘将钱袋攥得紧紧地:“娘不是不懂,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只是……娘和你爹是什么情况,我们心里有数,往后爹娘不在,没钱了,你一个人要怎么活。” 外屋的沈大和沈三,听了母女俩的话,不约而同地跑回家,全然忘了要照顾弟弟这码事。 第3章 再见恩师 沈小棠拗不过母亲,假借着照顾父亲的名义,带上斗笠披着蓑衣偷偷出了门,迎面就碰上端着一锅小米粥的张翠红。 “婶娘怎么还没歇着?” “婶子睡不着,给你爹娘熬点粥喝,你这黑天半夜的上哪儿去?” “我……我去请大夫。” 张翠红将她一把拎住:“你老实搁家呆着,大夫婶子替你请。” “嘘,婶娘别吵醒我爹娘,这湟源县的大夫治不了我爹的病,得去凉州寻人,这人只我认得。” 张翠红拦不住她,回家找了个背篓:“你这人小腿短的走到凉州得什么时候,婶娘背着你去。” 路上雨停,出了月亮,月光照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一片明亮。 她搂着养母的脖子,心中感慨万千,若今生不负这生恩,养恩,也不算白回来这一遭。 “棠丫头,你那点医术是跟你外婆学的?” 外婆?她外婆会医术? 沈小棠含糊的应下:“嗯,学了些皮毛。” 小孩子易困,她强打着精神,还是趴在养母的肩上睡着了。 阳光有些刺眼,周围有些嘈杂,她揉着眼睛从背篓里醒来,依稀能瞧见凉州城的城门。 “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 雍凉之地素来是北御匈奴的京畿要塞,自古就是富足之地,兵家必争之所。 她去了师傅的故居,房主是个洛阳倒货的商人,想来他尚未定下居所八成还在军营里。 凉州铁骑营前,背着箩筐的妇人领着个女娃娃,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守门的士兵登时不答应了。 “站住,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找修文华的,麻烦官爷通传一声。”沈小棠忙递了三十个钱过去,“这点儿小钱就给官爷打酒了。” 士兵掂了掂铜板的分量,又将这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寻军医做什么?” “看病。” “你们是军医什么人?” “不相识的人,听说军医外伤治得好,特来问诊。” 士兵拿了钱还翻了脸,连推带搡地将她们赶走:“滚滚滚,军医哪有闲工夫给你们看病。” “你这孩子,杂这笨呢,就说是那修什么的亲戚呗。”张翠红不甘心地说。 “不能撒谎的。” 边关哨所不比其他地方,可疑人等一律按奸细处斩,她要是撒谎进去了,铁定要被戳破,到时还会拖累养母殒命。 张翠红从背篓里拿了两个热乎的馒头来,递给她一个。 “咱吃一口,在这儿等等,兴许那兵爷可怜咱,就给军医叫来了,你别急啊。” 沈小棠啃着馒头,眼巴巴的望向军营,修文华是随行军医里面医术最高的,精通各种跌打损伤,正骨之类的外伤。 当年,她走投无路寻了短见,是师傅救了她一命。 跟着师傅来了军营,帮着抓药、煎药、处理病患、做简单的包扎。时间仓促,她没来得及将本领学到家就一命呜呼了,如今只比一般的赤脚大夫强些。 有了,她知道他师傅最缺什么。 她将最后一块馒头塞在嘴里,解下背上的包袱跑到士兵跟前跪下。 “官爷,我爹娘昨个从山上摔下来,断了肋骨,这十里八乡没人能治得好。你就可怜可怜我,我才七岁不能这么早没了爹娘啊,这没娘的孩子日子苦得很。” 士兵很是为难:“丫头,不是我不帮你,这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不能因为你破了先例。” 她利落地将包袱摊开:“这是我家平日里攒的药材,你帮我拿给修老爷子,就当我孝敬他的,若是能请得动他,我愿意采一千斤红花、三七、血山草、马钱子送到铁骑营,报答你们的恩情。” “大哥哥,你今个破例帮我一回,往后我采的药一定也能帮到你,我在这儿给你磕头了。” 还别说,他们这地儿确实挺缺药的,平日里大家有了小伤小病都挺着,还不是没药闹的。 “成,我帮你问问看,至于出不出诊就看军医的意思了。” 方继楠将那包药拎了起来,派人往里边递了信儿。 修文华随行军医多年,早看惯了生死,听多了故事,对她的遭遇不痛不痒,这些人参、鹿茸他瞧不上,倒是那些个寻常的药材令他颇为动心。 这些才是边关军营的紧俏货呀。 “女娃娃,你说要给我采一千斤伤药可是真的?” 第4章 还能活多久 “你怎么能由着棠儿胡闹?这儿离凉州的走多远?” 晴娘吹了吹滚烫的粥,喂到沈明嘴边:“你说她才七岁,平日里只醒地吃,冷不丁懂事了知道找大夫。” “我要拦着不让她去,咱这一走她得多懊恼,这事得在她心上搁着,悔一辈子。” “我不想最后还让那孩子有遗憾,兴许大夫来了,便是结果不如人意,起码她努力过,许是哭一哭也就放下了。” ……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在傍晚时分到了。 张翠红一下马就蹲在道旁“哇”地一声,吐了起来,沈小棠顺着她的背。 “娘……婶娘你没事?” “别管婶子了,你赶紧带人上屋瞧你爹去,婶子就是没骑惯马,缓一缓就好了。” 她看着小跑进屋的棠丫头,拍着胸口嘀咕,没听错呀,这孩子怎么又管她叫娘了? 修文华洗净手,接过小丫头递的毛巾擦了擦,坐下号脉。 几息过后,他掀开衣服观察伤处,瞧见那人胸口上插着竹管,上面还敷着药,弄了一点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麻药谁弄的?” “我。” “看不出来,小丫头还懂点医术,你同我出来。” 二人出了屋,沈小棠赶忙奉上茶水:“大夫,我爹的情况怎么样?” “管是你插的?” “嗯,我爹当时呼吸困难,伴有轻微的咳嗽吐血,有气胸之症,这法子只救得一时之急,您看能不能开腔做个手术。” 修文华闪过诧异的眸光:“既然你也懂,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爹这个救不了。” “肋骨断面很碎,扎在肺里不说,还有气胸之症。若是动刀八成会引起血气胸,当场毙命。若要赌那二成的可能,也会死于伤口感染的并发症。” 沈小棠咬着唇:“还能活多久?” “妥善用药,最多这个数。” 修文华比了两根手指,沈小棠希冀的问。 “二个月?” “二十天,斟酌斟酌,治下来起码的这个数。”修文华将食指搭起来比了个“十”,这是抛去问诊,单开方吃药的钱。 十两银子对普通人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孰轻孰重想必她自有定夺。 “我治!” 哪怕只有二十天,她也想再看看父亲的脸,好将他铭记在心间。 修文华说了一堆治病要用的东西,让她去准备。 进屋去给她母亲问诊:“夫人,有小产的迹象,下身见血了。” “我……怀孕了?” 大夫比病患还懵:“你问我?这都五个月了,你不会不知道?” 晴娘半信半疑地摸着肚子,绝无可能在孕的她,竟然怀孕了,难怪她会觉得小腹坠坠,原来是小产的征兆,而不是摔坏了五脏六腑。 张翠红在一旁瞧着:“你个傻婆娘,五个月了,还啥也不知道呢,可天底下也找不出你这么粗心的婆娘了。” “我以为是吃胖了……大夫,我这孩子没事?” 修文华从匣子里拿出一套银针来。 “现在是没事,就是你脑袋里摔出了淤血,得开几剂活血的药,药性相克,孩子估摸是保不住了。” “我不能杀这个孩子,我得给我家男人留条根。” 修文华一脸嫌弃:“你命都快没了,五个月的孩子上哪儿留根去?都没成型的东西。” “大夫,你能不能让我撑到这孩子生下来,你也瞧见了,我家男人那伤……没有以后了。” 修文华挠了挠眉毛:“有没有想过那小丫头?你活着,她就有个娘,你死了留个娃,让她们姐弟俩往后怎么过?” “那你说我吃了这药,还能活多久?其实我心里明白的。” 修文华沉默了,脑袋里的淤血是个定时炸弹,说不上什么时候,情绪一激动就脑溢血了。 “我有个法子,能让你再撑三个月,至于孩子生不生得下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 修文华行完针后,去给男人正骨,每次一伸手,小丫头就能又快又准地递来他所需物品,仿佛知晓他心意般。 不禁对这个可怜的小丫头心生怜悯。 “这一千斤药材我不急着要,但十年之内必须给我补齐。这几日我就宿在这村中,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沈小棠知道这是师傅格外的关顾,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第5章 离别饺子 paoshuba.com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这天去县城抓药时,沈小棠花了五百个子雇了个白胡子老头回家。 “爹爹,我领了个画师回来,让他给你和我娘画幅画儿。” 晴娘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竟瞎花钱,真当你娘老子的钱是刮大风逮的啊。” “无妨,无妨,我这辈子还没画过相,是该留一张的。” 沈明强撑着坐起来,换了身簇新的衣裳坐在椅子上。 晴娘将他的头发梳起,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背过身将泪擦掉。 “这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今天一收拾瞧着像咱们成亲那会儿。” “俊吗?” “不要脸。” 晴娘嘴上嫌弃,心里却觉得他最是俊美不凡,站在椅子旁,将手搭在他肩上。 沈明握住她的手引到凳子边:“坐下,你怀着孕呢,站着累。” “就站一会儿。” “这辈子我不能让你受累,哪怕一会儿也不行。” “坐着丑,不显身量,我想要漂漂亮亮的。” “这还不漂亮,全村都找不出比你美的婆娘了。”沈明没再强求,冲着女儿招了招手:“棠棠过来,站爹旁边,咱一家人要团团圆圆的。” 老先生画好了相,给众人瞧了瞧,一家人和和睦睦满是笑意,并无半点病容,大家都很满意。 沈明被晴娘搀到床上的时候:“我想吃你做的饺子了,离别饺子团圆面,吃顿饺子,黄泉路上就不想家。” “瞎说什么!”晴娘气得打了他一拳,随后又问,“吃什么馅的?” “青稞面白菜肉。” 那个下午,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议事,一直谈到傍晚。 沈小棠坐在灶房门口熬药,母亲就在一旁剁着饺馅。 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摆上桌,父亲精气神十足地端坐着,她知道时间到了,她爹这是回光返照。 “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谁说的?”沈明将她一把抱起,放在膝头,“爹明明是好了,天天吃着棠儿的熬的药,啥病都能好。” 晴娘念着他的伤,急忙喊她下来:“棠儿,赶紧下来,让你爹吃饭。” 沈明不舍的放下女儿,闭上眼夸张地闻了闻:“真香啊,吃了一辈子饭,最爱吃你做的。” 拿着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在沈小棠的碗里。 “这个饺子是爹爹祝你来年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这个饺子是爹爹祝你九岁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个饺子是爹爹祝我们棠棠十岁时聪明伶俐,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 “爹爹祝你十六岁时能觅得如意郎,情投意合,白头到老,往后就由别人代替爹爹照顾你了。” 沈小棠看着一碗饺子,眼泪嗒嗒地掉,强忍着哭腔。 “爹爹的嘱咐,棠儿收下了。” “棠儿别哭,你瞧爹爹大好了,明个就能带你上街赶集了,给你买根红头绳。” “嗯。”沈小棠夹了个饺子放在他碗里,“爹爹也吃。” 沈明一口接着一口,同他最爱的人,吃着他最爱的饺子,嘴角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真好吃,你还记不记得回门那天,你非要做顿饺子给你娘,说以后再无往来,你娘吃罢饺子就认下了我这个女婿。” 晴娘有些意外:“还有这事?” “是啊,你娘哭着说我这是为民除害。” “去你的。”晴娘恼得推了他一把,“我才是为民除害。” 沈明靠在她肩上:“那我们算互相祸害,扯平了。” 吃罢饭,沈明将小棠拉在身边瞧了又瞧:“去,去外面玩,我跟你娘说会儿悄悄话。” 晴娘搀扶着沈明进了屋,两个人相拥而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当年背着家里跟了我这个短命鬼,可后悔了?” “我不后悔!” “晴娘,我悔了,这趟山我就不该进,好心救人,却害苦了你,也苦了我那贴心的棠棠。” 晴娘呜咽地哭了起来,蹲在门口的沈小棠也捂住了嘴巴,无声地啜泣着,要不是上山救人出了意外,兴许他们会一直陪着她。 “该做的我都替孩子做了,棠棠还那么小,这个孩子我们就带走……别拖累她了。” “可我想给你留个根儿。” “傻姑娘,棠棠就是咱们的根。” “明郎……” “我在呢,我先去给你探探路。对了……我在奈何桥上等你,这回你莫要牵错人了。” 晴娘哽咽到不成声:“你还记着灯会,我牵错你的事儿?” “记着呢,你这么冒冒失失的,我不放心啊……” 第6章 抵子为婿 喇叭唢呐齐开锣,一行人吹吹打打地往山上去,披麻戴孝的沈小棠看着天际飞飞扬扬的纸钱,恍如隔世。 她不记得前世父母下葬时的情形,只记得那会儿哭闹得厉害,嗓子都哭哑了。 家人便哄她说,爹娘是出了远门,那趟远门一去便没了归期,她记恨了好久,好久,以为爹娘抛下了自己。 村里的老人怕坟上阴气重,冲撞了她和母亲怀肚里的孩子,便是添土都不让去,让她们在山下等。 沈小棠向远处鼓起的新坟,磕了三个响头。 爹,一路走好。 从阎王爷手里抢来的半个月,足够她回顾一生了,原来她是这样受宠爱的姑娘。 出殡结束,送丧的老少爷们回了沈家,开席吃宴。 众人情绪低落地喝着闷酒,男人们念叨着家计生活,女人们可怜着孤儿寡母。 “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那阎王爷也肯收?” “才二十出头的人,跟我儿子同岁,我记得他到腊八才满二十四呢。” “造孽呀……这好人咋就没好报呢?” …… “沈明这一走,今年秋冬谁带咱上山?我还打算靠山里的收成,给儿子娶媳妇呢。” “谁不是呢?我也准备给姑娘添笔嫁妆呢。” “要怪就怪这老韩头,一辈子没上过山往山里跑什么跑?白白将沈明搭里去了。” 沈家夫妇是村里打猎的一把好手,没人比他们更了解祁连山。 一到秋天便组织村人上山狩猎,东西是按每户出的人头分。 要是猎上岩羊、马鹿、野驴、羚羊这些大家伙,全村一冬不愁肉吃。 要是猎着马麋,那腹中麝香能卖上大价钱,收成赶地里忙碌一年的。 韩家这次就是冲马麋去的,他家是村里少有的富户,从不掺和打猎的事压根没经验,结果困在深山坳里出不来,全村去山里救人,这才…… “里正叔你给个话,咱们今冬咋办,总不能搁家里坐吃山空啊。” 王里正将酒盅放下:“……别说了,山上凶禽猛兽太多,没沈家二郎那本事就安分守己地套个野鸡、猎个兔子、摘摘蘑菇得了,这回困在山里,可没人救了。” 众人皆是沉声一叹,将杯里的烧刀子酒一口闷下,要不是沈明在,这次遇上雪豹谁都逃不了。 韩识文将儿子抱在膝头,指着远处忙碌的小姑娘。 “宗泽啊,往后那就是你媳妇,你要对人家姑娘好,决不能让人欺负了她。” 韩宗泽虎头虎脑地看了看:“爹,娶媳妇除了生娃能有什么用啊?” “嗯……”韩识文有些哭笑不得,这傻小子,“你让爹想想,可以……让你变得有担当,有勇气,有抱负,更加强大。” 邻居听得直乐:“这傻小子还不知道能生娃得好。” “这娶媳妇就是将你的口粮分给她,将你的衣裳分给她,你要赚更多的钱来养她,再苦再累的活儿都得咬牙干。赚得少了还要挨嫌弃,睡地上,就跟还债一样,利滚利还不完。” “别听你叔胡说八道。” 韩识文领着儿子进了灵堂,将一张婚契递给了烧纸盆的晴娘。 “大妹子,是我韩家拖累了二明害他丢了性命,可怜棠丫头这么小就没了爹,没了依靠。今个我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将我儿子抵给你家为婿。” “为你家当牛做马,照顾棠丫头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看可成。” 韩宗泽看着泪眼朦胧的小女孩,登时看呆了。 白白胖胖跟过年蒸的面娃娃一样憨态可掬,肉嘟嘟的脸蛋看着就让人想咬一口。眼睛呼扇呼扇地眨着,里面藏了很多小星星,就是哭得又肿又红像个小兔子。 这个好看妹妹他记得的,两家离得远,不常在一处玩,原来她就是明叔的女儿。 他并不讨厌这个媳妇儿,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像还债一样供养着她,还要当牛做马,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宗泽,你过来。” 韩宗泽还在纠结要不要这个媳妇呢,就被老爹一把拎到牌位前。 “对着你明叔的牌位起誓,往后余生你会照顾沈小棠一辈子衣食无忧,不受半分闲气。” 韩宗泽闷不吭声的站着,他爹推搡了他一把,他仍旧没反应的杵在哪儿。 沈小棠看着他被大人强按在排位前磕了三个响头。 难怪他日后高中会抛妻弃子,想来他打一开始心里就是不愿意的。 也好,今生便还他自由。 一别两宽,各自生欢。 第7章 红绳 “沈明你放心,我韩识文用项上人头担保,若这孩子违背誓言,便让我韩家断子绝孙。” 大抵是韩宗泽反抗得太过明显,韩识文脸上挂不住便发了毒誓,之后又爱子心切地替他开脱。 “宗泽这孩子是个锯嘴的葫芦,嘴笨,但他心里明白,大妹子你不要见怪。” “不碍事的,这婚姻之事不能全看我们的意思也要看个人意愿,毕竟日子是他们自己过,我们做父母的替不了,只能帮着参谋参谋。” 晴娘看着一脸愁容的韩宗泽,并未将话说死。 “这两个孩子都是顶好的孩子,往后若合眼缘,那便如此,若是无缘也不必强求。” 她看向沈明的牌位:“山中凶险,便是那日不遇上雪豹,他也是堵上性命去救人的,他没想过回报。这是他的命,他认了,我也认了。” 死去的人已经永远的逝去了,活着的依然要活下去。 不只是活着,还要坚强地活下去。 席下了,桌收了,几个帮活的婆子将锅碗瓢盆都洗干净了。 东家借的盘,西家借的碗也查点得还完了,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这空寂的院子和相依为命的母子俩。 “娘,你不要哭了,大夫说了你不能太伤心。” 沈小棠怕她睹物思人,将身上的孝服脱下,换上寻常干活的衣裳,只扎了条白腰带当孝戴。 …… 韩宗泽跟着父亲往家走,他人小腿短走得慢,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家媳妇的院子,似是在衡量什么,再一抬头老爹都快走没影了。 他只好抛开杂念,撒丫子追上去,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 有媳妇儿好不好,那肯定是好的,他没听人说过光棍汉的好。 可旁人也说了,媳妇是讨债鬼,吃他的,穿他的,喝他的。 他摸摸兜里的两个铜板,这是他全部的家当,又看了看衣服上的补丁,这还是去年的衣裳,他拿什么分给媳妇啊? 啊,差点忘了! “爹,我去趟沈妹妹家。” “这小兔崽子,你……”韩识文一回头,那人都跑没影了。 沈小棠单手托腮坐在小板凳上,守着小泥炉熬药,手里的扇儿机械地摇摆着,眼睛盯着燃烧的火苗发呆,这一见想起来许多关于他的往事来。 “棠儿妹妹,给你。” 沈小棠一抬头,瞧见满头大汗的韩宗泽,喘着粗气从袖里拿出一根红头绳。 “沈叔让我捎一根给你,我挑了好久好久,这根最好看了。” 爹明天就带着你赶大集,给棠棠买根红头绳。 她鼻头不禁一酸,眨巴眨巴眼抬头看天,又看向远处,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这迟来的承诺,他还是兑现了。 韩宗泽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急得也想哭,直到瞧见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才找到了原因,小胖手胡乱地擦着她的眼泪。 “我真笨,我该给妹妹买一对的。妹妹你别哭,下回赶集我在买一根,给你凑成一对。” 沈小棠擦着眼泪:“不用……了。” 韩宗泽眉头越皱越紧,跟个小老头似的。 “你不能不用,你是我媳妇。你就得花我的钱,我给你的东西,你必须要!” 小家伙气哼哼地跑开了,好像怕跑得慢些,就要被拒绝了。 她突然觉得小时候的韩宗泽还挺讨喜的,比长大后的那个负心人可爱多了。 第8章 极品寡妇 父亲一走,母亲便一病不起,身体的原因只占一小半,更多的是她情关难渡。 听说他们是天定的良缘,她一辈子只路过一次凉州城,就遇上他。 他打了一辈子的猎,只去凉州城卖过一次猎物,便领了她回家。 那一日,七巧节她带着未婚夫,却在鹊山桥上错牵了他的手,老天爷都在撮合他们。 他明明有机会解释却被她拽着一路疯跑,他从未见过那样繁华的集市,绚丽的烟花,看花了眼,任由她拖着跑。 她也从未这般被迁就过,从未这般痛快地疯过玩过,直到面具被打翻,她才知晓真相。 可瞧见庐山真面目,她更是不肯撒手了。 穷小子富小姐俗套的话本情节,过程是怎样离经叛道,恩爱甜蜜,她不清楚,打她记事起,他们便过世了。 只知道他们的结局并不好,她抛下富足的生活,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同生她养她十七年的家一刀二断。 他也被父母逐出家门,有家不能回,村人嫌他败坏民风,将他赶到这偏僻的后山来。 难得时候,两个人吃一个馍接雨水喝,家里别说锅碗瓢盆了连床被子都没有,除了彼此,他们什么都不曾拥有。 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 他们互为依靠,互为天地,撑起了这个家,渐渐地成了村里小媳妇大姑娘人人都羡慕的恩爱夫妇。 如今他走了,她的天便塌了,整日以泪洗面,若不是她天天唠叨,她许是不留恋这人间景了。 “啊——二明哥你走了,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怎么办?” “你走了,叫我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二明哥。” 陡然间响起的哭啼声,打断了沈小棠的思绪。 她与母亲目瞪口呆地看着彼此,都是一脸费解,她娘俩还没哭呢,这是谁替她们哭上了。 推门一瞧,白寡妇披麻戴孝地领着个孩子,坐在院里哭闹,院外围了一票瞧热闹的人。 “二明哥啊,你怎么就一个人去了呢,你怎么不将我也一块带去呢?留下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白寡妇是五年前死的男人,婆家宽厚肯放她改嫁,她不肯,结果第二年头上生了个孩子出来,气得婆家将她吊起来好通打,她也有骨气咬死了不说孩子的生父是谁。 还是里正出面,保下母子二人的性命。 这件事也成了村里的一件迷案,人们闲暇之余的谈资,孩子爹是谁?猜谁的都有,就是没猜过沈明。 张翠红正在院里喂鸡,听了这话扔下鸡食盆。 “少放你娘的狗屁,我晴妹子生得这么好看,二明是瞎了眼腔了,还是跟了鬼,能看上你。” 白寡妇搂着孩子楚楚可怜:“大嘴嫂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二明当初要是没看上我,也不能跟我定了亲。是这个外乡女蛊惑他,他才鬼迷心窍娶了她,后来他清醒了,才知道我的好。” 晴娘身子往门框上一撞,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张翠红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将她搀住。 “晴妹子,你别听白寡妇的,她早不寻亲,晚不认爹的,非得等到死无对证了,才跑这儿瞎嚼蛆,分明是往二明身上泼脏水。” 她瞪着白寡妇又骂道:“老刘家就不该心善饶了你这个缺德玩意,当初将你浸了猪笼,也省得你满嘴喷粪地在这作妖了。” 白寡妇不理她,哭天抹泪地冲着牌位叩拜:“老天爷啊,你怎么能将我的二明哥带走呢?” 张翠红气不下,抄起扫把一顿招呼。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要嚎滚回你家嚎去,再敢在这胡说八道,老娘就撕了你这张烂嘴。” “大嘴嫂子,你眼明心亮,难道不知道我家那一亩二分田,每年的粮种都是二明给的?冬天上山,他也是偏着我多分一份的,这些事大家有目共睹,你怎么能说我和二明没关系呢?” “这……” 这确是事实,张翠红也无话可说。 白寡妇乘胜追击:“林哥儿这眼睛、鼻子、嘴巴哪一样不是跟二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棠丫头生的也未必有我儿肖父,不信你们自个瞧?看看我白凤娥有没有瞎说他的。” 众人端详着孩子的模样,别说还真他娘的像啊,不会真是沈明的种。 第9章 平分家产 “放屁,他像二明,那只能说他是老沈家的种。老沈家的男人可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让那个脱的裤子。” “你……” “你什么你,被我说中了?”张翠红的彪悍时来已久,在村里吵架就没输过。 至于白林荣是不是她爹的种呢? 这事儿她也犯嘀咕,前世她被韩家抛下,孤儿寡妇生活艰辛。白林荣对她颇为照顾,后来还要娶她,她好通解释才知道闹了误会。 白林荣是寡妇的儿子,知道独身母亲带孩子的难处。 他只是怕村里的光棍汉和愣头青来骚扰她,怕她和孩子受委屈,对她并没有旁的情愫。 那时他说,他们是有血缘的亲姐弟,就算有心也不能成。他身无分文能帮她的不多,她若不愿,那便算了。 她一直以为,那是男人好面子的说辞,如今这一闹就不由得她不信了。 “大嘴嫂,我说是二明的,你们不信。孩子在这了,你们也不信,你们到底要怎样?是不是非逼死我们娘俩,你们才肯罢休,陈晴娘你道是说话呀,别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晴娘泪眼婆娑地吸了口气:“白凤娥你要怎样?” “我要怎样,我要给我儿子要个名分。” “二明他几次要带我回家做平妻,我都看在你远嫁他乡,生儿育女的份上才没同意,我就不信二明没跟你提起过。” “白凤娥你不要在这胡搅蛮缠,这些没影儿的事,我是不会信的。”晴娘笃定自家男人不会做这种事,况且沈明确实没提过。 沈小棠也很不理解白寡妇闹这一出,所为何求。 “白婶子,就算这林荣是我爹的儿子。如今我爹死了,你跑我家闹上这一通是为了啥,除了能气气我娘,有什么用?” “你爹生前说,他攒了四十五两家底,如今他死了,我也没有粮食和钱赡养我儿,这家底我也不全要,只分一半不过分?” 众人恍然大悟,感情是为了分钱啊。 张翠红tui了她一口:“好大的脸啊,讹钱讹到死人头上了,别说二十两了,就是一个子都不能给你。” “凭啥,我给沈明传宗接代,她陈晴娘能生得出儿子吗?” 众人一阵唏嘘,这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骂的确实够损。 白寡妇母凭子贵那叫一理直气壮:“这钱我不全拿就够客气了。” “吼~你还够客气了。你要真问心无愧,敢不敢指天问地的发个誓?二明才过世,这魂儿没走远。” 白寡妇冷哼一声并不搭茬:“陈晴娘,识相点赶紧将钱拿出来,那是二明留给我和孩子的生活费。” 晴娘扭头回了屋,沈小棠追了进去。 “娘,不会是连你也信了,你要信爹,爹不会对不起你的。” 晴娘叹了一声:“娘知道,娘只是没想到,当初对她做的那些善举,竟让她误会成这个样子。” “善举?” “起初我也怀疑那是你爹的孩子,可她越往后说,我就越不信。那些粮种和猎物,都是我让你爹分她的。你爹一直不答应,说她的孩子来历不明,要是我们额外关照,会被说闲话。” “可娘当初抢了她的姻缘,对她心里有愧,你爹拗不过我就照做了,谁成想被她误会成这样。” 沈小棠可算松了口气:“既然不是爹的孩子,你就别哭了。你多想想我弟弟,咱沈家要是没个顶梁柱,这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了。娘,你拿钱做什么?” 晴娘拿着一吊铜钱出来:“你白婶子对我一直有怨,迎面见上了也会绕开我走,她就是渴死也不会上我门上讨水喝,若不是遇上了难处,绝对不会闹到我面前的。” “娘,你这口一开就是无底洞啊。” 晴娘安抚地拍拍她:“娘知道,但是这一两银子必须花,你待会就按娘说的做。” “娘……” 白寡妇见她提着钱袋出来,心口堵得慌,便冷嘲热讽起来。 “呦,不愧是城里的大小姐,钱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第10章 立字据 “白凤娥,这钱我可以给你,不过我要你给我立个字据。” 白凤娥看着那满满一兜的钱,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这城里人就是麻烦,什么字据我立。” 晴娘拿起纸笔写下:“日后这孩子生父出现了,你就十倍还我银子。倘若孩子生父没出现,我就替沈明认下这个孩子,不过认子不认母。” “怎么这儿子是我生的,你还想抢过去?” 晴娘格外冷静:“你若同意我便分你钱财,你若不同意就坐在这里替沈明哭丧。” “我立,不就按个手印的事嘛。” 村里人都被沈家这阔绰劲吓到了,一个两个都开琢磨着寻些由头筹措个几两银钱。 “晴妹子,你昏头了,二明啥人你心里不清楚啊?她白寡妇啥证据也拿不出来,两嘴一张就分走你二十几两银子,你还要替她养孩子,这种傻事你可不能应。” 张翠红劝不住赶忙喊自家男人李大嘴去请里正过来。 白凤娥那肯让她坏了事:“大嘴嫂,这都是我们自家人的事,你就别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张翠红扬手就给了她一耳刮子:“我晴妹子是个斯文人,老娘可不惯你这臭脾气,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张翠红,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沈小棠第一时间将白林荣和娘亲护到一旁,免的被二人牵连,墙外瞧热闹的也就是嘴上劝劝,没有半点行动,直到里正来了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白寡妇你这是作甚了,二明过世了,你都不让人死得安宁些,跑到人家门上闹什么闹?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谁出钱担保下你这条性命的?” 白寡妇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子,嚎啕大哭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里正,我也是逼不得已啊,这孩子一天天大了,吃喝拉撒都要钱,以前二明哥接济着我,如今他一走,我们娘俩是真没活路了?” 王里正很是无奈:“你这娃是二明的?” “是。” “就算是,那也是你活该,不守妇道偷人家男人,这孩子你养不过就在尿盆里溺死得了,跑出来丢人现眼。” 白寡妇被骂得一声不吭,沈小棠却及时捂住了白林荣的耳朵,不让他听这些污言秽语。 晴娘温声说道:“王里正,你帮我做个见证,这孩子若是沈明的骨肉,我们养,但这白寡妇我们沈家不要。” 张翠红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晴妹子你糊涂啊,棠丫头快劝劝你娘。” 沈小棠配合地哭着:“娘,爹爹治病将积蓄都花光了,咱家哪还有钱给他们啊?” “就是说啊,你家二明那命是一天一两银子换来的,你可别犯糊涂了,将这点家底霍霍光了,你们娘俩的日子怎么过啊?” 晴娘不听劝一意孤行立了契,还将钱袋子丢给了白寡妇,白寡妇乐呵呵地打开钱袋。 “怎么就一吊银子,你打发要饭的呢?你明明有四十五两银子,你就给我一两?” 晴娘自嘲地一笑:“这话我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家里的钱一直是我在管,就连沈明都不知道数。不错,我家是有些积蓄,但没你说的那么多。” “大夫是去凉州请的,那阵仗你们也瞧见了,又是骑马又是随行护卫,没五两银子请不动。沈明当时的情况很凶险,单是药钱,一天一两半,这小半个月将这点家底都掏空了。现在就剩三两银子,还等着给我抓药吃呢。” 沈小棠哭着一抽一抽的,上前去抢钱袋子。 “你要就拿走,不要将钱给我。家里还欠着药铺好些药钱呢,可没有富裕的了,要不是看在他是我爹孩子的份上,别说一千个铜板,就是一个子都没有。” 白寡妇合计了一下,将儿子一卖里外才赚一两,咋的都不合适。撕了书契,抱起儿子就走,不过那钱袋子到了是没松手。 “姐姐别哭。”四岁的白林荣从兜里摸出几颗沙枣子,塞在她手里:“给你吃果子,好吃呢。” 沈小棠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天真的他似是习惯这闹剧,不哭不闹临了还来安慰她。 大人搞事,何苦拖着孩子做筏子。 第11章 沈家的算计 “二明媳妇你放心,只要我这个里正做一天,就绝不让你家挨欺负,这一吊钱我给你要回来。”王里正象征性地安抚了两句,将瞧热闹的都赶回了家,“这大秋天正是农忙的时候,一个个不隔家里歇着,跑这来凑热闹,是不是闲的,赶紧走,赶紧走!” “娘,你是怕旁人来咱家借钱吗?” 晴娘警惕的四下瞧了瞧:“当然了,这钱都是留给你以后吃喝开销的,不知道谁将娘那日的话听了去,竟闹出这样的事儿来。” “旁人一听咱家有钱,这个来周转百文,那个借七八百文。不借得罪人,借,娘一死,你上哪儿要账去?搞不好这家里还得遭贼。” “咱娘俩都是女流之辈,丢钱是小,坏了清白可毁了,倒不如借着这事儿说明白,打消他们的念头。” 沈小棠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还是娘亲想得周到,可这一两银子委实有些多。” “还行,娘以前随便打赏个丫鬟都不止这点呢。” 得,是她人穷肤浅了。 不过这家里没男人确实不方便,娘俩一合计,这防人之心不可无。 便在门口和窗台的位置挖了两个深坑,白天铺木板,晚上抽掉,时刻防备着。 正午时分,小山村升起了袅袅炊烟,沈家老少爷们坐在一张桌上你争我抢地吃着前天从席面上折回来的剩菜,只听筷子碰盘子的声,却没人抬头。 吃饱喝足,沈庆拿着鱼刺剔牙。 “村里这丧事都简办了,就她逞能,瞧瞧那席面弄的,还当自个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大哥这话我赞同,二哥去的那么早又不是啥喜丧。瞧她这办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喜宴呢。” 沈老太刚死了儿子,心情不好,又听他们提那个拐走儿子的晦气女人,一筷子打过去。 “好吃好喝都堵不住你俩的嘴,人家花的又不是你的钱,你眼气什么。” 沈庆同弟弟沈开交换了个眼神,他们那天可是听得真真的,手里还有四十两银子呢,就是村里的富户老韩家也未必有那些个银子。 “这咋不是我们的钱?二哥一死,他的钱不就是咱沈家的钱吗?” 沈老太抄起扫帚就要打沈开:“就你眼皮子浅,整日惦记那仨瓜俩枣,你是想让人戳断咱老沈家的脊梁骨啊?” 沈庆将弟弟护在身后,抢下老太太手里的扫帚。 “娘,你是不是没听村里人说,我弟妹手里有四十两银子呢。你想想有了这笔钱,老四就能娶媳妇了,他都十八岁了还能一直读书不成,还能给我妹添笔嫁妆。” 沈雪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明年八月,她出嫁,听说婆家嫌贫爱富不好相与,要是有笔嫁妆傍身,她也不用受婆家气了。 沈老太看着几个孩子希冀的眼睛着实动摇了,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老二不念这个家,她也不能赶尽杀绝。 “要不,老头子你拿个主意?” 沈老爷子摆摆手:“不得行,拿了这笔钱,让那孤儿寡母怎么活?” “我知道爹娘担心什么,你们是怕了她娘家人的阵仗,我那弟媳撑不了多久了,就算找来了说黑说白不是全凭咱们两张嘴吗?” 众人一琢磨是这么回事,不过沈庆不只盯着这点小钱,他还惦记上了沈明家的地。 “眼看秋收了,老二那六亩田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良田,怎么都得打个二十石粮,算下来也得有四五十两银子,这都是白来的钱啊。” 沈老太顿时急了:“你就不能等到她死了吗?你真当你那弟媳妇是个软柿子呢?” “嗨,她还指着咱们照看棠丫头了,不会跟咱们翻脸的。” 沈开麻溜地拿了镰刀出来:“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收二哥的地啊。” 第12章 空间法宝 “晴娘,那麝香不是能卖三十两吗?怎么我求爷爷告奶奶地才卖了二十两。”张翠红将银子搁下,心神不定地嘟囔着,“我是不是让人当冤大头给捉了呀。” “这东西哪有那么好卖,能卖出去就不错了。少赚点就少赚点,左右我都得谢谢你,有了这笔钱也够棠棠吃一阵的了。” 晴娘将银子收起,又拿了一包袱的药材出来,瞧那药材的状态好似刚摘的。 “这里我往年攒下的药材,你拿去药铺子卖,不要紧着一家卖,多转上个几家,比比价。” 张翠红都弄砸一桩子事了,心里很没谱,不敢揽这差事。 “我这人嘴笨的,根本卖不上价,要不……你寻别人卖。” 晴娘攥着她的手,眼泪直打转:“老姐姐,我除了你哪还信得过的旁人。若是旁人知道我给棠丫头存了这么大笔钱,怕是要祸事临头了。” 张翠红:“你放心,这事就烂在我肚里我也不说,连你嘴哥我都不告诉。” “还有这匣子信,你托人帮我带去洛阳铜雀门陈家。你去驿站里瞧瞧,那儿有洛阳来的商人,这十两算作送信的资费。你告诉那人,若信送到必会有丰厚的酬金。” “这是……” 晴娘说了好一会儿话,有些累的躺了下来。 “往家里写的书信,当年我不顾家中反对毅然离家,已是大不孝。弥留之际想传个信儿,让他们不必挂念。” 小半个月的功夫,晴娘将自己手里七七八八的家底都卖了个精光,将沈小棠叫到身边,拿出一个花梨木的螺钿梳妆匣来,打开锁扣,里面一共五个抽屉。 第一个抽屉里装了一对素银镯子,两副银耳环,一只男式银簪,一只女式银笄,男孩样式的长命锁,女孩样式的小银镯,两块三两的银锭。 “这些首饰一共二十两,是娘打给你的嫁妆。这个给你男人,这个留给我外孙。这六两银子是你们小家的私房钱。若是你婆家不厚道,将这钱给了她也无妨,你无娘家可靠,凡事都乖顺隐忍些。” 第二个抽屉是一整盒的碎银子,第三个抽屉是十锭三两的银子,最后两个抽屉是码放整齐的铜钱。 “这三十两碎银是你十年间的口粮,谁养着你,你便按月将银子交给谁。” “家里还剩六亩田地,够你吃一辈子的,咱不卖。只是你一个人种地不容易,往后寄住谁家就将地给谁家种,等你嫁人了便带到夫家去。” 沈小棠抹着眼泪,只以为她交代完后事便要撒手人寰。 “我不听,我不要钱,我只要娘,我要娘一直陪在我身边。” 晴娘将她揽入怀中,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 “傻孩子,娘也舍不得你,是娘没福气瞧不到我棠儿出嫁了,你一定要牢记娘说的话,千万要记得。” “嗯。” “剩下这些个铜板留作你零花用,馋糖了,想做衣裳了,就取些铜板去花。只是你要记得,一年只允许你花一匣子铜板。若是花完了,不管谁问你要,你也不能给他。” “明年再花另一匣子,等所有铜板花完了,你便将这一块碎银兑成铜板放在这抽屉里,仍旧一年只花一匣子,记住了吗?” 晴娘这番叮嘱戳痛了沈小棠的心,她前世没有等来这些,自然也没能守住父母赚来的银钱,等家产被瓜分一空,她就像个讨人嫌的皮球被踢来踢去。 “等什么时候你赚到三两银子了,这匣银子就随你支配。没赚到银子钱,千万不能乱花,明白了吗?” 沈小棠一抽一抽地哽咽着:“我醒得了,只是娘……你将这么多钱交给我,我守不住,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娘知道,所以娘还给你准备了一件法宝。”她说着从中指上摘下一枚,闪着金光的透明戒指,嘴里念念有词地牵过她的手,给她戴上。 “这枚戒指是我们灵蛮人的传家宝,里面有一方空间,今日我将它传于你。” 第13章 你怎么进来的 “这戒指只有灵蛮一族的血脉才能继承,认主之后只供你一人使用,寻常人进不去,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我教你密语。” 前世,母亲未来得及教她这些,只让她立下毒誓,便一命呜呼了。 想来母亲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怕她年幼无法保守空间的秘密招致杀身之祸,便让她立下毒誓十六岁前绝不踏入空间半步。 她甚至不知道,传承的条件,内视的咒语,以至于前世出入空间时让人瞧见,守不住这祖传的宝贝,还搭上了自家性命。 她捧着梳妆盒,闭眼踏入空间的一瞬间,看到绿油油的庄稼,硕果累累的果树,溪水叮咚叮咚地流过,家禽走兽悠闲地走来走去,奇珍异草的药材应接不暇。 只一瞬,眼前的繁华景色变得颓败,像烟火点燃了纸张一样溃败,直至消失不见被一团雾气笼罩。 等她越过半人高的杂草,再向前走几步,便看见了一处破败的茅草屋,同她前世见过的空间一模一样。 原来戒指易主后,空间会重置成最初的模样。 前世,她只把这儿当临时仓库用,竟不知还能种田养鸡,这回她要好好开发开发这块宝物。 她穿过半人高的草林子,来到茅草屋前。 这房子建的同寻常的屋舍不同,打好地基后,在离地半丈高的位置建的房子,下面悬空可以存放农具和柴禾。 房子一半是开放式的,用木板铺出一大块地方,可以晒药材,她前世最喜欢坐在这外面的大通铺上晒太阳。 拉开木门,门上糊着的旧纸屑掉了一手,她抖了抖衣服上的碎纸屑,将钱匣子搁在桌子上,尘埃肉眼可见的扑了起来。 呛得她咳了两声,忙将前后窗户打开通风,这屋不收拾可是住不了人。 沈小棠是个麻利的姑娘,回家拿了些清扫的工具,便一头扎到空间里收拾起来。 “妹妹,棠儿妹妹。” “汪!汪!汪!” 她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可这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妹妹,还夹杂着小奶狗的叫唤,让她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计,回头一看,就瞧见韩宗泽抱着一条小狗站在门口的廊柱下。 不是说,寻常人进不来吗?他怎么……难道是她看到的外视空间? 她默念咒语,发现空间外面是她家的院子,娘亲正剁着一把青草喂鸡呢,压根没有韩宗泽的身影,他的声音越发清晰。 “妹妹,我要了只狗崽子给你看门,你别看它小,可凶了。” “等等,你怎么进来的?” 韩宗泽抱只小黄狗站在窗前,看她热得满头汗,脸上摸着两道黑,不禁有些想笑,他媳妇可真可爱。 “就是从那边走进来的啊,妹妹你在忙什么呢,我帮你啊?我可会干活了。” “不!你让我冷静冷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宗泽为什么能进到她的空间? 是空间未认主,还是这空间谁都能进,不对啊,她娘不是在院子里吗?也没进来啊。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啊?” 韩宗泽认真地擦着她脸上的污渍:“妹妹,你喜不喜欢小狗啊?要是再有坏人来你家闹事,你就放狗咬她,可别让人欺负你啊。” 沈小棠苦恼地看着韩宗泽,万一他将这事说出去,那她不就暴露了? 难道这辈子她还会因为身居奇宝而死? “我是你的什么?” “妹妹。” “什么?” 韩宗泽咬了咬唇,看着她脸色小声答道:“我媳妇儿。”说完还娇羞地低下了头。 “嗯,我是你的媳妇,就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你是不是应该听媳妇的话?” 韩宗泽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最听娘和媳妇的话了。” 沈小棠很是不道德地摆了摆手:“不行,媳妇和娘只能听一个,你只能最听媳妇的话。” “好。” “你不情愿?” 韩宗泽看着沈小棠的脸,很没骨气的笑了。 “情愿,我情愿听媳妇的话。” “那,今天你在这里瞧见的一切都不能告诉别人,这是你和我的秘密,你知道吗?” “嗯,媳妇儿,我最听你的话了。”韩宗泽隔着窗户,在她脸上唧亲了一口,便满脸通红地跑了。 沈小棠震惊的擦了脸颊一下,这个小流氓,亲了她一脸口水。 第14章 哑巴亏 “不好了,不好了,沈家那些个挨千刀的,不干人事,将你家地里的粮都收了。” 张翠红扯着嗓门从大门外骂到家门口,站在地上气哼哼地说:“要不是我今个上南山干活,都不知道呢。” “六亩田连粒米都没给你娘俩留。我听说二明下葬没两天就将地收了,真是缺了他老沈家的大德,他咋不把二明刨活了儿接着给他干啊?” 沈小棠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养母这得理不饶人的嘴一点都没变过。 “你个死丫头,你还笑,人家都骑到脖领子上撒尿了。” 晴娘也被她逗乐了:“算了,就当是替沈二尽孝了。” “这怎么能算了呢?那地是你和二明一锄头一锄头开出的荒田,一担肥水一担肥水养起来的良田,那沈家非但不帮忙还竟说风凉话,跟着村里人瞧好戏。” “如今倒好赶着捡现成的,欺负谁家没老爷们呢,吃人饭不干人事。” 晴娘起初还挺生气的,听她这一通骂,气也消了不少。 “算了,这孩子以后还得指望他们呢,他们再恨我,应该不会恨沈家的亲骨肉。” 沈小棠听到这话,心里一阵讥嘲,他们不会? 前世,他们拿了银钱,抢了田地,就连家具都搬空了,可曾善待过她一天。 天不亮就得起床干活,吃不饱还要挨打,洗衣做饭带孩子,全家人都将她当奴婢使唤。 妹妹打碎鸡蛋,奶奶不问青红皂白地揍她,弟弟生病,婶娘也要怪到她头上,还是李大嘴、张翠红夫妇看不过眼去,请了里正主持公道,写下断亲书,将她收养在名下。 只是,那些钱和田都没要回来。 养母说,只要她不再受苦,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往后,养父病重她想抓药救命,却求告无门,也曾求到过他们门上,连碗热水都没喝上…… 这辈子,别说是粮食,便是一粒米都不能让他们白得。 前世的恩恩怨怨,今生她要了结个干净,惦记她家粮食,那就让他吃多少吐多少。 …… “秀才伯伯,你可要为我家做主啊。”沈小棠灰头土脸地推开韩家屋门,头发乱蓬蓬的还扎着杂草,眼里的泪水直打转。 正在吃饭的韩家人都被她着新造型吓呆了。 “棠丫头,你这是咋了?” “伯伯,我家的粮被抢走……” 韩识文以为她这是被打了,那气是不打一处来,也没问清缘由,便拍桌而起,带着她去找王里正评理。 王里正一听是沈家的家事,就有些埋怨韩识文不问个清楚,言辞闪躲有意推托。 “我爹死得这么冤……里正伯伯要是连你也不管我家的事,我还怎么活?没粮了今年可怎么缴税,来年还怎么下种?” 沈小棠撕心裂肺地哭喊,引来了好些人围观。 大家听后义愤填膺,你呼我喊成群结队的要给沈二一家讨个公道,王里正被架着下不了台,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沈三峰你出来。” 沈庆端着碗喝着粥,一推门瞧见乌泱泱的一票人集结在家门前。 “里正叔?这是咋了?喊我爹啥事呀?” “我听说你们不声不响地将二明家的粮收了?” 沈庆看着小侄女当即回过味儿来,这群人闹哄哄的为了啥事。 “咋可能呢?我们一个锅里吃饭的亲兄弟,还能做出这种缺德事?我们是想着赶紧帮着抢收了,总不能让我那病着的弟媳下田干活,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一琢磨是这么回事,正打算作鸟兽状散去,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 “原来是棠儿误会大伯和爷奶了,还以为你们要抢我家粮食呢。” 沈家老爷子撩帘出来:“当然是误会了,你爷我还能夺了自个孙儿的口粮不成?” “那你们什么时候把粮送到我家啊?” 第15章 买糖吃 “等过两天有空的,大伯这几天光顾着忙乎你家的了,家里那二十亩地还没顾上弄呢。” 王里正交了差,转头训起她来:“棠丫头,往后可不能听风就是雨的瞎说了,我就说咱黄草洼没那么丧良心的人嘛。” 沈小棠点了点头,软萌软萌地问:“里正爷爷,我爹生前最惦记我爷奶。他们这么辛苦的帮我家干活,我不忍心他们再累着,你就使些人将打好的粮食搬到我家。” 小脑瓜一歪,可怜巴巴地看着韩识文:“对,秀才伯伯。” “嗯,这沈二明的事就是咱大家伙的事。当年受了他不少恩惠,不能紧着老沈一家忙活,咱大伙也得出出力。” 秀才的号召力果然不凡,沈老爷子骑虎难下,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指了指凉房门。 她昨个可是打听过了,她家的粮晒在打谷场上,刚过了碾子。昨个才扬干净装了袋子,三叔正在县里打问粮价的行情呢。 赶着牛车的石头一跳下车,就见大门被人堵着,也没细思量,踮着脚尖往墙里瞧。 “大庆哥,吃完饭没?咱啥时候去城里卖粮啊?”他见有人往粮仓去了,又打趣道,“上午不是卖过一遭了吗,就剩下那点粮还用得着这么多人搬?” 沈家老少爷们立刻看向石头,沈庆甚至想跳起来堵住他的乌鸦嘴。 开门的人清点了一下粮食:“这就八袋粮,多少是够不上六亩田的分量?” 沈庆硬着头皮解释:“她们母女能吃多点粮,留这些缴了税也够吃了。想着剩下的换成银子,也省得她们折腾。” “那卖了多少钱啊?给棠丫头拿着。” 当着大家伙的面,这账也没得赖,沈庆将还没焐热的三十两银子给了出去,剩下的粮也被搬了个干净。 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小棠怕娘亲瞧见她这狼狈模样,便将银子交给了里正,打算去河边清洗一二。 刚从人群里钻出来,就被人一个虎扑抱住了,一张大脸凑到眼前,捧着她的小脸问。 “媳妇儿,你磕得疼不疼啊?” 韩宗泽?他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又给她拍土,又给她揉手的,还fufufufu的吹着她脸颊上的擦伤,吹你就吹,还嗒嗒地掉起眼泪来。 他在干什么呢? 她这都是装可怜的演技好吗?就在道旁打了个滚,不小心划在树杈子上了,皮肤就破了点皮,她都没觉得疼。 “我不疼,就是跑得快了摔了一跤。” “臭脚脚,跑那么快,都摔疼我媳妇了。”他蹲下狠狠地拍了拍她的脚,又站起来叮嘱她,“那你下次跑慢点。” 然后一抽一抽的哭得比她还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摔倒的是他呢。 “……” 别看她现在是七岁的皮囊,瓤子里可是二十七岁。 一想到这是自家男人小时候,她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甚至怀疑就他这智商怎么能高中,怕不是出卖色相换来的状元? “小哭包,羞羞羞。” 他登时抿住了嘴,脸涨得通红,大滴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哭。 他磨磨蹭蹭地鼓捣了半天,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 “拿着去张叔家买糖吃,吃了糖就不疼了。” 沈小棠看着手里的铜板,嘟囔着:“我压根就不……” 看着跑远的小哭包,肩膀还一耸一耸的哽咽着,突然觉得吃块糖也挺好的,她都好久没吃过糖了。 第16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 韩宗泽跑得飞快,他今天可在媳妇儿面前丢大人了。 “小哭包,羞羞羞。” 他都臊得没脸见人了,男子汉大丈夫,他怎么能哭鼻子呢?他吸了吸鼻涕往家走。 可是媳妇脸上破了那么大一块皮子,一定很疼。 他要是摔了,肯定要哭到爹爹来抱,除非爹爹不在家。 媳妇一定是没了爹爹,所以才不哭的,他只要这样一想,就难过得想哭。 他一摸兜发现自己的家底没了,这才想起来,都一股脑给媳妇了,那可是两个大子儿啊。 韩宗泽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番操作都落在了母亲的眼底。 “你是不是要跟你爹气死我。”韩宗泽还沉痛地缅怀自己的两个大子呢,就被老娘拎着耳朵的提回了家。 “等你爹考中了,我们一家就飞黄腾达离开这穷地方,你爹脑袋糊涂跟那么个乡下女定了亲,你也跟着糊涂了?一口一个媳妇儿,这给你叫得亲的,往后给我离她远点。” “为什么呀?娘。” “因为不配!不配!她配不上你。” 韩识文刚回来就听见院里的婆娘训儿子。 “别听你娘胡咧咧,就她配,就她出身高贵,还不是上杆子的嫁给乡下汉。” “韩十文!我管教儿子,你拆什么台。”胡瑜被他气红了脸。 “我是在教他做人知恩图报。” 胡瑜瞪着眼睛,往后退了小半步,插着腰,摆好架势。 她是三品官家的小姐,自幼没怎么吵过架,刚嫁过来那几年,有什么不痛快就只能憋着偷偷哭,如今这两年也学了一些村妇的彪悍,敢跟他据理力争了。 “他救人死了,那是他没本事,给些银两意思意思得了,凭什么要搭上我儿的下半辈子。” 韩识文好笑地瞧着她,丢了温儒秀才那一套,拿出他走街串巷的痞子样,撩起袍角塞到裤腰里。 “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要不是你哭着闹着要让老子考那破状元,爹至于上山去吗?老子才挑担出去卖了一趟东西,就饿着你个野蹄子了?变着法子折腾。” 胡瑜且退且说着,扬着脖子那叫个理直气壮,不过在他眼里就是虚张声势。他往前走了几步吓吓她,便笑着去一旁洗手去了。 她非但不见好就收,还得寸进尺。 “我为了你有错吗?难道你要一辈子走街串巷做个挑担货郎?” “老子挑担怎么了?”韩识文冲着胡瑜弹了她一脸水,“要不是老子挑担拿钱赎的你们一家流民,你胡大小姐现在指不定做什么呢,还给我摆起官家小姐的谱来了?几天不打你就给我上房揭瓦。” 说着一个箭步窜过去,扛着胡瑜就往屋子走,吓得韩宗泽抱着他的腿哇哇哭。 “爹爹,你不要打娘亲,不要打娘亲。” 韩识文摸兜丢了他五个铜板:“拿着去老张头家买块糖吃,新粮下来了,这会儿熬的麦芽糖最好吃了。” “那爹,你不会打娘亲?”韩宗泽在门要关上的一瞬间,将小脑瓜挤了进来。 门缝里夹着个小人可把韩识文乐坏了。 “不打,爹就和你娘好好说道说道,把她教听话些,以后你也要这样耐着性子管媳妇。” 韩宗泽这才放心,拿着钱出门去买糖,走到大门口。 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有媳妇的人,钱要留给媳妇花,不能随便买糖吃。 要不就吃一块? 不行,不行,他吃一块,媳妇就少吃一块,他要是不吃,媳妇就能多吃一块。 他嘀咕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下定决心,将钱存起来。 三个子留以后给媳妇买糖吃,两个子留作私房钱,等什么时候媳妇的钱花完了,再给她花。 爹说了,男人不能没有私房钱的。 回了院里,就听见娘呜咽呜咽地哭着,他急得跑过去推门,门从里面插上了,他推不开。 透过门缝就瞧见,爹娘光着屁股打架,娘啪啪啪地挨着巴掌,哭得可难受了。 打得这么凶,他也不敢拦他爹,只好攥着小拳头泪眼婆娑的暗暗发誓。 等他娶了媳妇,一定不这么打她。 第17章 来哭穷 屋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沈家老少爷们都拉长个脸默不作声,桌上摊开的包袱里搁着五两银子,要不是沈庆谎报昧下了这五两银子,他们就真白忙活一遭了。 大媳妇不甘心地攥了攥衣摆:“不行啊,咱得想个办法将这钱要回来。” “整天就知道撺掇大庆,有琢磨别人那劲,多干点活成不成?”沈老爷破口大骂,“人活脸,树活皮,消停的要点脸行不行?” “饿都饿死了,还要什么脸?”沈开嘟囔道。 沈老爷子看着一大家子嘴服心不服的样子,气得肺疼。 “反了!反了!我看你们一个个都鬼迷了心窍,翻天了。” …… “娘,你怎么来了?”晴娘有些意外地看着撩帘进来的人。 沈老太赶紧上前拦住她:“你躺着,躺着,我就是过来瞧瞧,病好些了吗?” 沈小棠端着药碗进了屋,瞟了眼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奶奶,将药碗搁在桌上,搬了小竹几放在病床上。 “娘,你小心烫。” 晴娘与有荣焉地看了看懂事的女儿:“好多了,多亏棠宝一直照料着我。” “这孩子倒是比从前懂事了。以前那家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皮鞭子抽上也懒带动的,如今醒地做饭煮药了。” 这话说得多少是刺耳了些,不过也是事实。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自是比旁人家都娇惯一些。 晴娘轻叹一声:“是我这当娘的没本事,让她跟着受苦了。” “她可管算享福的了,你瞧瞧桃花和梨花那俩孩子,那才叫苦呢,托生到没本事的娘胎就算了,生下来还多病多灾。今个头疼,明个脑热,将家里这点家底都嘚瑟了个空。” “这不看,亲生的。看,拿啥看,搁命看吗?” 梨花和桃花是大伯和三叔家的孩子,她的两个堂妹,确实体弱多病些。 “奶家不是有二十亩田吗?也看不起病?” 沈老太登时红了眼:“你个娃儿懂啥?那些个肥田还能打三石粮,瘦田打上两石粮就算天年好了,一天到头也就五十石粮。” ??? 天呢,五十石粮的富户上她家来哭穷了,确定不是在变相炫富。 “家里十三口子人,单税粮就要交十二石,勒紧裤腰带,一年也得吃二十五石粮。” 晴娘闻言握住沈老太的手:“这日子难过哦。” 确实难。 二十亩田开春下种都得七石粮,搭着三个壮年劳力,一年到头就收六石粮,这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谁家不是这情况,老百姓的日子向来不好过,好在有田种就比旁家多条路。 “可不吗?辛辛苦苦忙一年啥都没落下,吃喝都匀不过来,更别说吃药了。孩子总这么病着也不是事,就想问你周转些银子。” 得,绕来绕去是惦记上她家的钱了。 “奶,我家哪有银子呀?” “晌午不是才拿了三十两银子回家吗?” 沈小棠有模有样地掰着手指头算:“统共没打下二十石粮,还要交四石税,留十三石口粮,剩下二石要做种,是一点富余都没有。” “你家不是打了二十五石粮吗?” “什么?我家粮打了二十五石?那这钱是不是没给够啊?” 沈老太急了,这钱没要到,还要贴点出去。 “还没给够?今年粮价低,没卖上价,这里里外外拉去城里,我们自个还贴着牛车钱,到你这里不落好还没给够?给多少才算够啊。” 晴娘赶紧说和气话:“娘,你别生气,孩子不懂瞎问的。行了,你出去找小朋友玩,娘跟你奶说说话。” 沈小棠露出一排糯米小牙抱着母亲撒娇:“我不去,我也想和奶奶说说话。” 沈老太黑了脸,也不客套了,直奔主题。 “晴娘,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你手头宽裕……方不方便添补点?” 晴娘心疼两个孩子,便翻柜子拿钱给她。 “妹妹得了什么病,我也算略通些医术,给她们瞧瞧。” 沈老太被这个牙尖嘴利的孙女搅和得火气直冒,她哪回上门不是有求必应的。 “你个小孩子瞎掺和什么?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一点家教都没有。” 晴娘的脸色当时就不好了,哪有上门借钱还骂骂咧咧的,象征性地拿了三百文。 “这钱就当是我这个做婶娘的一点心意。” 沈老太摊在桌上数了数,满脸的失望:“就这点钱够做什么?你给我拿十两。” 十两?狮子大开口呢,真当她们是冤大头宰啊。 “奶要嫌少就算了,给我爹治病借了不少钱,正好我拿去还了。”她撩起衣角将桌上的钱扫到怀里兜住,跳下床出去了。 “哎,你这孩子。” 第18章 尝点生活的甜头 自打沈老太那天没要着钱起,就天天带着儿媳妇组团来哭穷。 她不仅做饭伺候着,连给娘炖的骨头汤,熬的莲子羹都进了她们肚里。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给病人做的孕妇餐也要抢。 她正要发飙,就听见娘亲爽朗的笑声。 那一瞬沈小棠犹豫了,她家住在村子的最边缘,就一户邻居,旁人要来串个门得翻个小山头,没人愿意往后山来。 这几日,她跟妯娌说说村里的八卦,逗逗学步蹒跚的小侄儿,跟婆婆斗斗嘴,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挂念爹爹了。 晚上也会絮叨些白天的趣事,人瞧着也精神多了。 这些是她做不到的,她琢磨着,反正要来白吃白喝,倒不如给她们找点活干。 “奶奶——大伯娘——你们等等我?” 沈老太看着从山坡上跑下来的沈小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丫头片子从中作梗,那钱早就到手了。 “干啥呀?你娘可没借钱给我。” “嘿嘿,都是一家人,总钱不钱的多见外,奶,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沈老太听她小嘴嘚嘚得许了老多好处,眼睛都睁大了。 “丫头,你这话可当真了?” “当真,我不仅让梨花桃花那俩丫头活蹦乱跳的,还保证你们一家子也红光满面的。” 沈老太很是动心啊,别说治病不治病的事,单省下这一月口粮就是大几两银子呢,可这丫头跟个铁公鸡似的,护食得很,会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你为这点啥呀?” “我娘怀孕了,是个男孩六个月了,你们在能给她解解闷,省得她一天琢磨我爹的事儿。” 大伯娘嗔怪道:“啥?咋六个月了都没透出点信来?” “我娘怕她活不久孩子保不住,说出来也是让大家难过。” 沈老太踉跄了两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苍天有眼呢,没让我儿绝后,苍天有眼啊。” 隔天,奶奶就带着大伯娘和五个小的来家里了,一岁零五个月的沈家宝拉着小两个月的沈家齐一步一挪地扑到床边上,抬头看向晴娘。 “婶娘,棠棠。” 沈家齐有样学样的唤道:“棠棠。” 晴娘被两个小糯米团子给萌到了,摸着他们的小脑袋,激动的跟她讲。 “棠儿你听,家宝还记着你呢。” 沈小棠嗤之以鼻,她才不信这两小豆丁见她一面能记住,前世她那儿子天天见,叫“棠棠”的时候也不是叫她,纯粹是馋的要糖吃。 “娘,他俩是问你要糖吃呢。” 晴娘恍然大悟,掐着他俩的小脸:“哎呀,亲死个人,婶娘这就给你俩拿糖吃。” 她下床开柜子拿糖,揭了被子,身量也显出来了,瞧那肚子一点不小。 “听说你肚里的娃儿六个月了?”大伯娘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她:“前几天来,你盖着被子看不出来,如今一瞧还真是有些月份了。瞧你瘦的只剩下个肚子了,以前多胖乎的一媳妇儿呀。” 晴娘笑了笑,拿了一纸包麻糖出来,几个孩子见了糖兴冲冲地往前凑,吓得沈老太太一把将她们搂住。 “你二婶子怀着小弟弟呢,不行推,站一边等着。” “别急,别急,每个人都有。”晴娘挨个给孩子发完,又递给沈老太和大伯娘一人一块。 沈老太连忙推辞:“我就不吃了,一把年纪了,不爱吃这些。” 大伯娘也不好意思收,这麻糖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孩子吃就罢了,她们大人就算了。 “我也不吃,留给棠丫头。” 晴娘将糖硬塞给她们,自己也吃了一块。 “做娘的一辈子总紧着孩子,有时候也该给自己尝尝甜头,不然这苦日子可咋熬啊。” 婆媳二人瞧了瞧没再推辞,将糖吃下,甜丝丝的滋味属实不错。 第19章 搞点小生意 沈小棠前世学过一阵医,会下意识地瞧一个人的气色,偶尔还要切切脉,看自己诊的对不对,她瞧这一家子面黄肌瘦,孩子有些营养不良。 便问他们一日三餐吃什么,才知道顿顿吃粥,也就是秋忙男人得出活,中午一人添两个荞麦面窝窝头。 难怪梨花和桃花总也病恹恹地治不好,这吃不饱哪有精气神啊。 她备好药材和食物,将母亲一日三餐的安排说给大伯娘听,药要怎么熬,饭要怎么煮。 “这一篮鸡蛋,早上给我娘做红糖蛋羹和红糖荷包蛋都行,一天一鸡蛋,五天一个鹅蛋,这一篮子是给那几个小的,一天三个分着吃,这是八天的量,家里鸡一天下五个蛋供赶得上。” 大伯娘直呼浪费:“这鸡蛋攒着上城里卖钱多好,吃了浪费。” “不浪费,孩子小肠胃都没发育好,吃食细致些,省得吃药。” 沈小棠揭开灶上的锅盖:“这是大骨汤,每日得熬一个时辰,盛出来熬上这些药材和食材给我娘,剩下的骨汤给爷爷和叔伯下碗面,或是煮点萝卜玉米煲汤喝,他们干得是重活,整天喝粥不成,得有点肉腥味。” 母亲身子虚,鸡汤她是熬不起,便买了些屠户剔过肉的棒骨,炖上一大锅高汤吊着,每日下不同的食材变着花样煲汤喝,道也划算。 第一顿午饭是她自个张罗的,热油里下了木耳翻炒,加入骨汤,放上蘑菇黄花菜之类的配料,煮了一大锅臊子。 活了一大盆面,来回这么一拉一摔便成了细如发丝的一把面条,都给大伯娘人都看傻了。 正午,男人们灰头土脸地提着镰刀回了家,沈小棠倒了盆热水让他们洗漱干净才能上桌吃饭。 沈开给他家打了白工本就不爽,又被小侄女拦着就要借题发挥。 “穷讲究,整这些没用的作甚?”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用擦屁股的手吃饭,你不恶心,我们还怕你吃着屎呢。” 沈开正要发作,就被沈老爷子踹了一脚:“就你屁话多,赶紧洗涮完,喝了粥回家歇晌。” “爹,咱今个吃面,你瞧。”大伯娘从厨房出来,乐呵呵地端了一盆煮好的面进了屋。 沈开这下不仅洗了手还顺带着洗了把脸:“小棠说得对,病从口入,病从口入。” 沈家人多开销大还供着个读书人,一年四季都得喝粥,许久没吃这么硬的饭了,脸上都露出久违的笑意。 “你慢点吃,看呛着了。” “这面是棠丫头做的?她还有这手艺呢?” “不会是嫂子你做的,说出来给小棠长脸。” “你可别往嫂子脸上贴金,嫂子可没棠丫头那本事呢。” 沈家人一十三口往饭桌上一坐,七嘴八舌不消停,吵得沈小棠脑袋疼,往旁边一瞧,就见她娘撩着帘子倚在门框上笑。 “娘,你不歇着,咋下地了?”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以前你爹和我说,他们一家子吃饭跟打仗一样,我还不信,现在瞧见倒有点信了。” 桌上瞬间鸦雀无声,沈老太瞧着她眼眶红了,自个眼睛也红了。 这个儿媳妇自嫁过来,就没上家里吃过一餐饭,这不止是他们夫妇的遗憾,也是他们一家子的遗憾,要是当初随了儿子的愿,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该多好。 …… 家里有人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药也有人一天两顿地熬,母亲还有人陪,她可算腾出手琢磨着赚银子了。 “媳妇儿,你咋来了?”韩宗泽一见她来,瞬间黏上来,“是不是怕我将秘密说出去,你放心,我会保守我们的秘密的。” 沈小棠看着一旁嘿嘿傻笑的韩识文,真想一头将他撞死,你少说两句就算保密了。 “秀才伯伯,我想跟你买些东西。” 韩识文是个货郎挑子,原名韩十文,人如其名,十文钱在他这儿什么都能买到,后来读书中了秀才,便改名作识文。 “丫头想要什么小玩意?伯伯这儿都有,喜欢就送你。” 韩宗泽还在一旁帮腔:“妹妹你说,喜欢什么让爹爹送你。” “那不行,我要的东西可多了,一定得花钱买。”她掰着手指数落了一堆毽子、泥人、沙包、竹蜻蜓、不倒翁之类的小玩意,那布老虎一开口就要三十个。 韩识文开了库房门,里面分门别类摆了好些东西,有些是他闲暇时做的,有些是从相熟的手艺人那儿批发的,都是他走街串巷常卖的东西。 “丫头,你要这么多作甚,一个人也玩不过来?难不成要当个货郎挑子跟伯伯抢生意?” “我……” “我媳妇这么小哪儿挑的动担子?要挑也是我替她挑。” 沈小棠狐疑地看着韩宗泽,犹记这人小时候是挺嫌弃她的,如今怎么换了副嘴脸,要不是看他孩子模样,还当他是爱惨了自己。 “臭小子,你才多大啊就心疼上媳妇了?老子挑了那么多年担子,也没见你替过老子一天。”韩识文争风吃醋地将儿子抱了过来,挠他痒痒,惹得他哈哈大笑。 沈小棠瞧着很是羡慕,便改了话头:“这是秘密,我怕伯伯学了去,抢我生意。” “哈哈哈,行,这小生意你先做着,要是卖不出去,再给伯伯退回来。” 韩识文提了个笸箩将她花三两银子买的东西全都送到了李大嘴家。 张翠红围着一笸箩玩具打转转:“死丫头,你是不是偷你娘钱了?” 第20章 赔大发了 “婶娘!”沈小棠将自己摆摊的打算跟夫妇二人说了。 张翠红心里直打败:“这能不能行啊?” “咱试试呗,反正这东西卖不了还能退。你们家的地也收完了,除了上山采蘑菇还能干啥,我一个人要上县城摆摊,人都得丢了。” 张翠红是个热心肠的,一听这话也不忍心拒绝她。 “成,明天我跟你大爷就带着你上城里去。” 心愿达成的沈小棠美滋滋地回了家。 李大嘴早年上山打猎因为救她爹伤了腿脚,成了个瘸子,地里的活儿使不上劲,家计全靠张翠红操持,生活不算富裕,老爹在世时多有接济。 老爹过世后,夫妇二人又收养了她,日子就愈发拮据了,最后养父落得没钱看病,一命呜呼。 如今,她得想想办法给养父养母攒点养老钱。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三文钱只要三文钱就能搏个好彩头。” 李大嘴夫妇刚将摊子铺开,东西按价钱分门别类地摆好,棠丫头就扯着嗓子张罗,挥舞着手里的一把竹圈卖力地吆喝。 热闹的街市上,这种家庭搭伙的小摊子最是常见,有卖艺的,有摆摊的,也有小食铺子。 “你这是弄啥呢?”有好信儿的人上来问。 “哥哥你要不要试试,三文钱十个圈,套中那个就拿走呗。你瞧瞧这摊上摆的,单是这小布老虎都得六文钱呢,套中就算赚到。” 公子哥搓手掂量了一番,沈小棠见围了几个人上来。 “这么得,今个咱头回开张,讨个彩头,这十个圈我送你,玩一轮啊。”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公子哥挠了挠头蛮不好意思接过圈。 “丫头,也给哥哥十个呗?” “小本买卖让不了那么多。”沈小棠递给那人两个,又将手里的几个圈散了出去,“一人一个试试呗。” 人们站在二尺红绳后面,将手中的竹圈扔出去。 那公子哥准头好,十个圈套中两,最后一个圈差点套到最后边的剪刀。 “哎呦,太可惜了,这剪刀就差一点,这可是我们摊里最贵的物件花五十文买的。” 沈小棠直呼可惜,收了圈,将泥人和布老虎递给他。 公子哥掂了掂手里两样物件:“真不错啊,怎么感觉这么不过瘾呢。丫头,再给哥来个三文钱的。” 说罢丢给她六个铜板,显然是不占她上一轮的便宜。她也不矫情,利索的递上十个圈,将铜板收到腰包里。 “得嘞,你这回可得瞧准了。” “给我也来十个。” “我也要。” 沈小棠乐呵呵地收钱,数圈。 公子哥瞄准了最后一排的剪刀,不是丢远了,就是没套不中,倒是有个圈砸在剪刀上,弹回来套在了鸡毛毽子上。 “您运气可真不错,今个保证事事称心。”沈小棠笑盈盈地将毽子递给他。 张翠红瞧她这话一套一套的:“这棠丫头深藏不露啊,啥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这丫头天生机灵,咱学着点,不能总让她小丫头张罗,这营生也怪累的。”李大嘴清了清嗓子,冲着远处的人们生硬的张罗,“哎,这走过路过的,往这边瞧瞧啊,不瞧吃亏一整年啊。” 众人瞧着那小年轻六文钱套了三样东西,顿觉赚大了,热血沸腾,怎么也要试个三文钱的。 张翠红忙得钱都收不过来了,不停地数着圈递出去,这新鲜玩意算是在县城炸开锅了。 走过路过都要试上一试,十个圈能中一个都算准头好的,套不中就图个乐呵。 若是碰上带小孩的大人来套圈,套上六文钱啥也没套着,沈小棠也不小气,送个泥哨子竹蜻蜓哄孩子开心。 众人琢磨着,这买的不如卖得精,这花钱套圈还是不如单买合适,中了还行,不中可就打水漂了。 这热闹劲刚下去不少,一姑娘起手就将剪刀给套走了,沉寂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张翠红一阵肉痛,我勒个亲娘嘞,这一下子得亏出多少个圈,真真是亏大发了,拿着剪刀都想反悔了。 第21章 挣钱给闺女花 沈小棠将剪刀递过去:“姐姐这福手手,一套一个准,谁娶了你这样的福星可算是捞着了。” 那姑娘脸皮薄红着脸,听她说这些吉庆话,拿上剪刀就不肯套了。 这生意忙了整整一上午,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不过钱包鼓了人就不觉得辛苦了。 第一次出摊准备得不够充分,小棠见布老虎、不倒翁、泥哨子都没货了,掂了掂腰包的分量,张罗着收摊,顺道去去隔壁馄饨摊垫一口。 摊主煮馄饨的功夫,跟他们夫妇拉闲话,瞧着小棠一通夸。 “哎呦,你这闺女长了张巧嘴,这一上午就听她张罗了。” 李大嘴和张翠红与有荣焉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又失落起来,这要真是自家闺女就好了。 “叔,我娘也能说。我们村儿没人能说得过她,这是来城里头认生,不敢张口,对爹。” 这声爹李大嘴盼了一辈子,可他无儿无女,如今听到是喜大于惊,眼眶都有些湿润。 “哎!哎!是这么回事,你娘也能说。” 一家三口吃完馄饨往家回,张翠红对于方才的事有些过意不去。 “丫头,你咋在外人面前说我们是你爹娘啊?” 沈小棠牵着养母的手:“娘,咱出门在外,都是一家人也没人打我主意,不然拍花子将我拐了去可咋整?” “也是哈,还是你这丫头想得周到。”张翠红摸了摸腰上沉甸甸的腰包,“也不知道这生意是赚是赔,那剪刀就那么让套走了,真是可惜了了。” 路过书院巷子时,沈小棠瞧见几个书生在揍一个书生,其中一个人撩起袍角,大叉开腿。 “来,从爷爷裤裆下钻过去。” 旁边几人大笑着起哄:“钻过去!钻过去!快他娘的钻,磨蹭什么呢?” 有人见他不动,上去踹了他一脚,踹得那书生跪扑在地,像狗一样爬着,要从他裆下钻过去。 时下的读书人怎么是这个德行? “干什么呢?” 李大嘴看不惯这欺负人的行径,冲着巷子吼了一嗓子,那几个读书人便一窝蜂地跑了。 张翠红上前扶起书生,瞧他鼻青脸肿,关心的话还没问出口,那书生便低着头往书院走去了。 她个子矮,那人低头经过时,正好让她瞧着了正脸。 这……这不是她四叔吗? 不对呀,她四叔打架可厉害了,撂倒这几个文弱书生应该不在话下,怎么会孬成这样,难不成是她认错人了? 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大家并未放在心上。 沈小棠回家见锅里温着一大碗小米饭和小半盆糊白菜,心里一暖,又瞧见大伯娘和几个孩子陪着娘亲午睡,她便蹑手蹑脚端着饭去了隔壁。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数钱,吃着吃着张翠红便找了根绳子开始串钱。 一百个一串,十串便是一吊钱。 “亲娘嘞,二千六百零一个铜板。” 沈小棠也有些意外,这是当年她去京城瞧见的新奇玩意,听说挺赚钱的,没想到这么赚。 “那照这么个赚法,咱就发了呀。” 李大嘴指了指箩筐里剩下的物件:“你娘俩清醒点,咱没成本,纯赚啊?” “这门道不难,旁人瞧见咱赚钱,也会学的,到时就有人跟咱抢生意了。我觉着这东西咱还是摆得密,套中的有点多,我下晌在院子里练练,看看怎样摆才能让人套不住。” “还是我爹靠谱,有正事。” 李大嘴听了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沈小棠清点完存货,一共套走九百文钱的物件,大件不需要补,小玩意得加倍补。 “娘,我算过了,还挣一千六百七十三文钱,咱一家五百文,剩下的算公账补货用。” “这可使不得,婶娘和你大爷没帮什么忙。” 沈小棠握住她的手:“娘,我跟你们再去几趟,就不去了。往后要凭白分你们的银子钱,你要是不收下,就是不想给棠儿分钱。” “这……” 李大嘴推了她一把:“孩子让你收你就收下呗,左右咱老两口没事干,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给闺女赚点闲钱花呗。” 尽管孩子嘴上说是在外人面前做样子,可在李大嘴的心里,他当真了。沈明生前对他们颇多照顾,死后他们老两口帮他照顾照顾女儿也是应该的。 一连五日往城里去,那摊子一摆就是一天,中午不吃饭饿得慌。 外面的馄饨六文钱一碗,三人就是十八文,李大嘴夫妇心疼钱,开始还肯吃一碗,后来就只肯给她买一碗,任凭她怎么说,这两人都不听。 她便琢磨着弄些晌午吃的干粮,跟隔壁摊子要两碗面汤,简单地吃一口也比饿着强。收摊后,就去屠夫那里割了十斤猪肉,被张翠红念叨了一路。 “这肉死贵死贵的你买它作甚,一两半银子就这么没了,你知道这钱得赚多久吗?” 沈小棠被她唠叨烦了:“娘,这不是一天就赚着了吗?” 张翠红无话可说,她总觉得银子赚是赚到了,但这么个花法儿是不对的,谁能确保这钱明天还有得赚。 回去李大嘴就训了她:“孩子高兴买就买呗,你这么说她都同咱们生分了,银子赚来不就是为了花吗?” 张翠红也担心这个,好不容易有个小姑娘肯叫她一声娘,要是以后不理她,她该多难受啊。 “我这也是为了她好,过日子哪能这样大手大脚,这黄草洼村有一户算一户,谁家过年舍得割十斤肉?能割二两尝尝肉腥味儿就不错了,不年不节的花这冤枉钱。” 张翠红不安地来回踱步:“大嘴哥,你说咱能不能跟晴娘说说,将孩子认下啊?这几天我越看她越亲人。” 李大嘴将自己的家底拿出来,划拉过来划拉过去的数了数。 “你瞧瞧,咱俩都快三十了,大半辈子就攒下这点家底,还有大半是这几天挣的。我没本事,伤了这腿啥活儿也干不了,我们认下这孩子不是拖累她吗?” 张翠红看了看绣帕上摊开的钱,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第22章 小奶狗好哄好骗 天刚蒙蒙亮,小棠便背着箩筐上山捡蘑菇,正好瞧见一大片番红花,它的花柱晒干后就是藏红花,活血化瘀散郁开结。 可惜,这一朵蓝色的番红花上只有三根药用的花丝。 她忙了一早上,将这一片花田摘干净,掂掂分量,晒干了也就七两,她还欠师傅一千斤药材。 想到此处,沈小棠没好气地拍了拍自己的乌鸦嘴。 “让你说大话,让你说大话,我看你像一千斤药材。” 几缕光线透过密林斜照在林间,仿若仙境般梦幻,她就沐浴在晨光之中,采采摘摘。 …… 小棠将买来的十斤肉剁成馅用调料味上,采来的蘑菇和紫苏叶子洗净剁碎了,锤了锤自己发僵的小腰板,坐在门廊前休息,顺便翻晒藏红花丝。 “媳妇儿,媳妇儿。” 小黄狗摇着尾巴从屋里出来,直奔它的主人而去。 沈小棠眼皮跳了跳,不会,不会,这可是森林深处,韩宗泽也能找来? “媳妇儿你干什么呢?我帮你干。” 她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眼前兴冲冲的小人,他来也没啥不好的,多一个劳动力,奴役他就是了。 “你瞧见那片枸杞了吗?给你个小竹筐,采去。” 一人一狗听话地向不远处的枸杞林子走去。 沈小棠拿个锄头将林子里的野葱和野蒜移栽到空间里去,这东西炒菜做汤调味一绝。她拎着个筐也打算摘枸杞,就瞧见了一丛桔梗花。 这可是好东西,种子可以制药,根茎可以腌咸菜。她将种子收了,又将根茎挖出来泡在水里,洗干净再腌上。 她年岁不大力气小,干一会儿体力活就累个够呛,躺在门庭前的木板上休息。 一个热乎乎的人也躺了过来,举着手说:“媳妇儿枸杞林子可划手了,你看我手都破了。” “所以呢?” “媳妇儿你给我吹吹,吹吹我就不疼了。” 沈小棠好笑地看着他手上的口子,正要讥讽他读书人手嫩,就看他眸色童真的望着自己,莫名地泄气。 谴责他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底此时的韩宗泽也不是前世那个抛妻弃子的人,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她二十好几的人了去迁怨一个孩子,属实有些欺负人。 “媳妇儿,你吹一吹,我受伤了我娘都给我吹的。” 沈小棠认命地吹完:“疼吗?” “不疼了,媳妇儿给我吹完就不疼了。”他红着脸跳下台子,小跑着去摘枸杞了。 他倒是好哄。 沈小棠起锅烧火,将切碎的猪板油下到热锅里,不一会儿就圪滋圪滋炼出小半盆油来,她将半碗油渣子捞出,捏了一块尝了尝,刚出锅的油渣子还吱吱响差没给她烫死。 “烫到了?我给你吹吹。” 沈小棠看着门槛上站着的人,前世他可没少这样哄着亲她,想不到这手段他打小就会。 “走开。” 韩宗泽不罢休地凑上来:“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她设想了一下那情节,总觉得有些臊得慌。 “吹什么吹,你是不是趁机来偷懒的,我交给你的活儿,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干?” 他心虚地退了出去,将一小筐枸杞倒在笸箩里,又拎着小筐去干活了。 沈小棠按着狂跳的心口,冷静啊,他还是个孩子,你能不能别那么龌龊,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将热油盛出,在锅底留了少许许油,将蘑菇分批下到锅里翻炒出水分,盛出来备在一旁。 又添了几勺热油,将葱蒜煸炒出味,放上几勺家里腌制的大酱,再将小半盆肉下到里面,酱肉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间屋子,勾得她腹中馋虫大动。 得益于她前世在客栈练就的好厨艺,这些事做起来毫不费力。 她起身将捡来的岩盐捣成粉末,见蘑菇肉酱咕嘟得差不多了,撒上盐出锅。 她又如法炮制了一锅紫苏肉酱,揭开蒸笼,瞧着里面的窝窝头蒸好了,她伸手捏了一个出来,烫得她左手倒到右手,右手倒回左手的来回倒。 “媳妇儿,你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烫你就放下晾晾啊。” “……” 她都二十七岁了,还要被一个小屁孩嫌弃,可气的这人还是他前夫,真是丢脸。 窝头晾得差不多了,她往窝头的凹陷处加了一勺蘑菇酱,一口咬下去,窝头软糯的口感配上肉酱的咸香,真是人间美味啊。 余光瞟见韩宗泽馋得直咽口水,她报复心作祟,“真好吃,真香啊?” 她举着窝头在他眼前晃,“你闻闻香不香?” 小家伙倒也实诚:“香,媳妇你做饭真香。” “想不想吃。” 韩宗泽眼馋得不行,瞅了几眼挣扎地背过身去。黄草洼这种蛮荒边疆的偏僻小山村,谁家日子都过得苦,粮食也不富裕。 “不行,我吃了,媳妇就没得吃了。我不吃,我回家吃。” 沈小棠突然觉得较真的自己很无趣,奴役着他摘了一上午的枸杞,管他一顿中饭不算过分,她将肉酱盛出来,将窝头捡到盘子里。 “嗯,吃一个,你看我还有这么多呢?” 韩宗泽踮脚瞧了瞧,见她盘里满满的,可一想到她家里人多,他又担忧起来。 “真的?我吃了,媳妇你还有得吃吗?” “有。”她招呼他上桌吃饭,可他不干,“那我就吃一个。” 坐在门外的长廊上捧着窝窝头,小小的背影让人说不出的难受,她果然还是很喜欢他,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很喜欢。 他吃几口便要夸她几句:“媳妇儿,你做饭真好吃,我以后有口福了。” 肉馅掉在衣服上,他低下头小心地捡起来吃掉。 “我爹说了,娶妻娶贤,不能娶我娘那种娇小姐,不然三年都吃不上热乎的汤饭。” 她不由想笑,说起来婆婆厨艺很不错,特意找厨子学过。只是刚嫁去时,什么都不会,公爹时不时就要借此奚落婆婆两句,惹得她生气了,再变花样哄她,想来这话也是他听来的。 “媳妇儿……我明天还来给你干活。” ??? 还来,这孩子干活上瘾啊。 第23章 夫妻吵架 “你不用在家读书?” 韩宗泽气定神闲地摆了摆手:“我爹说了,不用读那么多书,中个秀才就成。” “你不考状元了?” “不啊,我爹说不用听我娘的,考状元太累了,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背井离乡太苦了,他就我这一个儿子,不让遭那罪,只要识字明理中个秀才就行。” 沈小棠难以置信,他压根就没想过考状元吗? “你真不打算考状元?” “当然,媳妇儿孩子热炕头,这生活不比去京城勾心斗角强,你看我外公还是三品大官,被人陷害贬到这儿来,我不觉得自己比外公读的书多。” “怎么?媳妇儿你想让我考状元?” 沈小棠觉得自己思绪有些乱,如果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考状元,当年难道是为了自己。 “秀才娘子有什么了不得,整天就知道欺负我媳妇儿,棠儿你等着,等我考中了状元,你欺负她,咱状元娘子欺负她个秀才娘子。” “瞎说什么呢,那是你娘。” “我讨厌娘,竟欺负我媳妇儿,再也不理她了。” 她摇头驱逐这个可笑的想法,不如趁着他年纪小好哄骗,将他赶走,省得日后再见他。 “嗯,考中状元就可以去京城做大官,吃香喝辣娶娇娘,能享别人一辈子都享不了的福。” 韩宗泽似有所悟地看她:“媳妇儿想享福?” “你不用管我,你早些高中去享福就成。” “我不能不管你,我同明叔发过毒誓要照顾你一辈子,少一天都不算一辈子。” “……”她心思一转,“那宗泽哥哥,我想当状元娘子,从今往后你要好好在家读书。要是我嫁你时,你还不是状元,我就不嫁你了。” 十岁的小人儿,眉心皱紧,面临了人生第一个大难题。 “不行,说好了你是我媳妇儿,你就只能嫁我。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不理你了。” 求之不得,你赶紧别理我了。 “我是很想嫁给你,但你要不是状元郎的话,我就不能嫁你了。” 六年之内他是考不中状元的,这段时间他要精于学业,就没空整天往她这儿跑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这辈子只想做状元娘子。” 韩宗泽看她虔诚的祈愿,突然眉开眼笑:“成,那就做状元娘子。” “……”我奉劝你清醒。 眼见日上中天,要正午了。 沈小棠提了些紫苏叶和蘑菇下山回家,灶上煮着粥蒸着窝头,她将炸好的肉酱盛了两小碗出来,又清炒了一盘蘑菇,凉拌了一个紫苏叶。 大伯娘和母亲说着闲话往厨房来,就瞧见她在炒菜。 “棠丫头,你这一早上不见人影干啥去了?” “上山摘了一些蘑菇,咱人多炒俩盘吃。” 大伯娘瞧见那一大盆炒蘑菇和旁边的肉酱不知道说什么好。 “棠丫头,明天你领着桃花和梨花一块去,人多摘得多。” 她没推辞:“大伯娘,我今个下午还去,咱都去多摘些,晒干了屯起来慢慢吃。” “好嘞。” 一群饿死鬼陆陆续续入了座,吃食和平日差不多,小米粥窝窝头。 不同的是多了一盆炒蘑菇,两碗肉酱。 大人三个窝头,小孩一个,许是大半年没吃肉的缘故,父子三个吃完仍旧意犹未尽,谁家情况也不富裕,好歹人家粥管饱,也不能挑理。 沈老太心疼老爷子,少吃了一个给了老爷子。 大伯娘也偷摸将自己的两个窝头夹给自家男人,沈庆一脸嫌弃地夹回去一个。 “恶不恶心,夹来夹去地沾得都是你口水,当老子是猪喂呢,自己吃。” 沈开知道大哥脸皮薄也就嘴上嫌弃,心里肯定偷着乐呢。这肉酱多好吃啊,他期望地看向自家媳妇儿,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别说给他留了,不让他留给她就不错了。 他不知道怎得,一瞬间心里失衡得厉害,夹了一筷子炒蘑菇吃下,也觉得没啥滋味。 回去路上,看她和大嫂嬉笑就觉得一阵心烦,别人都知道心疼老爷们,她整天就知道笑,也不醒的过来和他说道说道。 “整天呲个嘴笑啥笑。” 方春见自家男人丧着个脸也收了笑,同他成亲三四年,对他那性子多少有些了解,最是小气。 她琢磨了一圈,回了家也想不明白今天又同那个男人笑了,让他在这捏酸吃醋。 “你咋了,阴阳怪气的,我啥时候惹你了。” 沈开不理她,躺在炕上蒙头大睡,醒来之后还是窝火得厉害,将她一脚踹醒。 “睡的跟猪似的,不干活了?” 方春疼得哎哎直叫,沈开人高马大整日干农活,不收力气地踹她一脚,她哪能挨得住,那生眼泪啪嗒啪嗒掉。 他踹了人心里好受了不少,瞧见她哭又有些懊恼,可他还是觉得她活该。 下晌干活,方春疼得一跛一跛的去收地,隔壁地头的男人瞧见了就问她腿咋了,她笑着说摔了一下有些疼。 这一幕落在沈开眼里又让他不痛快起来。疼不知道找他来说,要去找旁的男人诉苦,他挥舞着镰刀,蒙头一顿干活。 沈庆瞧着老三这劲头不大对,可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 “老三,过来歇会儿喝口水。” “不渴。” 沈庆将茶壶递给弟媳:“去,弟妹给老三送口水去,他干了大半天能不渴吗。” 方春这会儿疼的是一边干活一边哭:“我不去,他爱喝不喝。” “吵架了?” “没有,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沈开手里干着活,余光却一直盯着方春,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能瞧见她笑。 歇了大半天,有和大哥说话的空,却不醒得给他送口水喝,他这心里更不得劲了。 晚上二人也没说话,脱衣服,熄灯,他便往她被窝里摸,也不管她是乐意不乐意,总之他心里舒坦就成。 方春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了,疼得厉害就推他,被他狠狠地抽了两巴掌,她也不敢动了。 完事后,她就缩在一边哭,他好不容易舒坦的心情又恼火起来。 “哭啥呢?跟爷睡委屈你了?外头想让爷睡的寡妇小媳妇儿可多了去了。” 第24章 空间的特殊使用方法 沈开被她哭烦了穿上衣服就走,一宿未归,第二天顶着一脖子红痕,方春一瞧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大早上哭什么哭,晦不晦气,爷还没死,你号丧呢?”他意识到什么,往下拽了拽领口,故意漏出来给她看,“瞧见了,你不让爷睡,有的是人伺候爷,还稀罕着你了。” 方春背过身不理他,他贱嗖嗖地将人被子掀了,将她赤条条晾在外面,瞧见胸前未消的巴掌印,大腿外侧碗口大的瘀青乌黑发沉,立刻认怂。 “春儿,方春儿。” “干啥,外面谁给你受气了,你找他们去,你拿我撒什么气。” 沈开将被子给她盖上,将人搂在怀里,半哄半怨地说着心里的不愉快。 “你就知道紧着你自个的嘴,大嫂都醒得省两窝头给大哥,你连句让话话都没有,你是聋了,还是成心让老子下不来台。” “我自己都不够,我还给你吃。你们干啥活,我干啥活,我一点都不比你们少干。大嫂整日守着灶头享福,她早吃饱了才能给大哥留,我都快饿死了,我上那给你省去。” 方春心里委屈,她饿得头发昏,就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要同她置气。 “老子让你省了,老子有啥好东西不紧着你了!”沈开越说越酸溜,语气也没那么硬了,“人家媳妇都醒得疼男人,你是瞎了聋了看不着?你说两句好话哄哄老子怎么了?” “我嫁你时,媒婆说你们家有二十亩田,吃喝不愁。谁知道嫁过来顿顿喝粥,一年到头没件新衣服穿,我家是不富裕,一月两月还有顿肉吃,一年还有件新肚兜。你家什么都要紧着读书人,我没埋怨过你,还要哄你?” 沈开见她嫌自己穷,脸色瞬间不好了。 “咋了,你方春觉得嫁给我委屈了?那你赶紧卷铺盖滚蛋,腾地方,你不乐意跟老子供读书人,有的是人乐意。” 二十出头的小夫妻,年轻气盛谁也不肯服软,越吵越凶。 全家人都出来劝架,沈家大嫂委屈地跟大伙解释。 “我真没在灶上偷吃,那些个肉菜都是棠丫头做的。” 方春不信抹着眼泪问:“那你咋能省下两个窝头给大哥,我不信你不饿?” “全家就我一个女人在外面干重活,你在家里享清福就算了,还设套挤兑我,让沈开他数落我,你们一家人子都合起伙来欺负人。” 沈小棠哪能料到这两个窝头还引起了一场家庭风波。 “棠丫头,今天上不上县里啊?”李大嘴每天出摊前都要问一嘴。 沈小棠赶紧将蒸好的窝头围着一小碗肉酱均匀地摆在盘子里,扣上大海碗用草绳绑好,拎着放到挑担里,张翠红见是吃食,哪能占这便宜死活不肯要。 “娘,你们天天饿着那行呢。” “瞎说,你不在没瞧见,这几天我和你大爷一人一碗面地吃。” 沈小棠才不信她这鬼话,连碗馄饨都舍不得吃的人,能舍得吃面。 “饿着肚子赚来的银钱都不抵你们汤药钱,你们要是不收,咱就拆伙算了。” 李大嘴瞪了媳妇一眼,忙将东西接过:“收收收,孩子孝顺咱的,咱不能让孩子寒心。”“中午抽空吃一口,问隔壁摊子要两碗面汤,也别太省着,给人家两铜板意思意思。” 张翠红嘟囔:“要口水喝给啥钱啊。” “我的娘啊,人家是摆摊赚钱不是做善事的,你开口要一回还行,能天天月月的要吗?” 张翠红脸上一囧,将她揽过来,在脸上亲了亲:“就你个小人想得多,娘给你赚钱去。” 沈小棠背上竹筐准备上山采药,一瞧这日头,人怎么还没来,便找了过去。 “大伯娘,怎么还不给我娘熬药?” “棠丫头,今个让你三婶给你娘熬药,大伯娘得下地干活。” 沈小棠有些不情愿:“我教大伯娘好几日才学会了煎药,如今哪儿有功夫去教三婶。奶,咱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要反悔了?” 沈老太知道这小妮子挑理:“不反悔,你大伯娘这就去熬药。” “赶紧的,别耽搁我娘吃药。” 祁连山藏着不少的药材,放眼望去党参、白及、麻黄、白薇、柴胡、大麻应有尽有。 她见什么挖什么,箩筐满了就放空间,累了就到空间歇一歇。 一千斤药草看似无稽之谈,可她必须得采,为的就是感动师傅,再次拜在他门下,往后也有个本领傍身。 “媳妇儿,救我,救我。” 沈小棠一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怎么都跑到深山老林子了还能听见他说话,难不成这空间跟他绑在一块了? 小黄狗听到主人的求救声,汪汪汪地叫着,火速冲了出去,在入口打了一会儿转转,发现自己出不去,又急得跑回来咬她腿腿,甩着小尾巴,扯着她往外去。 这空间除了韩宗泽能来去自如,里面的东西没有她触碰是出不去的。 小黄狗在林间咻咻闻闻的带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丈高的陷阱边。 韩宗泽一身土地站在下面,手里还拎着一只兔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媳妇儿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救你?一丈高的坑,她俩叠罗汉都不到一半,她怎么救?搁命救呢? “你等着喂狼。” “媳妇儿。”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语气里充满哀求,“你别走。” “媳妇儿,我不是故意掉坑里的,我想给你抓只兔子吃,媳妇儿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沈小棠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她将绳子扔到坑里,见他长睫上挂着泪珠,看到她的一瞬间,破涕为笑,瞧他这点出息。 沈小棠将绳子缠在腰上,大抵是吃奶劲都使上了,也没将他拽离地面,自己还蹬下去两脚土,摔坐在地上。 她喘着粗气作调整,这深山老林豺狼虎豹横行的,她也不敢将人留在这儿去找大人。 她心说:“要是能直接将他移到空间里就好了。不然,她这小身板,迟早得搭里去。” 话音未落,眼前便斗转星移,在一看自己同韩宗泽已经到了门前的长榻上,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 乖乖,原来她真能将东西,放到空间的任意位置上啊。 第25章 竹笋烧兔肉 想当初,她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三袋米拖进空间,现在米袋还在入口堆着。 “巧合,一定是巧合。” 沈小棠不信邪的出了空间,摸着几株党参闭眼默念,在睁眼便拎着党参站在院里,还是全须全根不带土的,如此反复了几个来回。 确定无疑这是空间的法力。 那她还辛辛苦苦移栽什么小野葱,拿个小锄头哐哧哐哧挖什么草药材,这不是动动小手摸一摸就自动收割了吗。 韩宗泽看她一会儿出去,一会儿回来,都看花眼了。 “媳妇儿,你别在我眼皮子前晃了,晃得我头都晕了。” 在她沉醉在新发现里屡试不爽时,韩宗泽已经将兔子杀好,剥了兔皮洗刷干净晒了起来。 一想到是托他的福,才有这意外发现,连对他的态度都平和了三分,捏着他的小脸。 “成,不晃了。待会儿给你炖兔肉吃。” 沈小棠钻进密林里,一通疯狂抚摸。 韩宗泽抱着小黄狗目瞪口呆地看着漫天下草雨。 一个时辰后,精疲力竭的沈小棠回了空间,看着地上分门别类的药材,心里那叫一个美。照她这么个摘法,别说是一千斤药材,就是祁连山都能给它薅秃了。 “媳妇儿,我挖了两根笋。” 韩宗泽背着的箩筐里也收获满满,有给家里牲口割得杂草,还有一些草药和山里摘的野果。 她捡起两个笋瞧了瞧,两头尖中间大瞧着味道就很不错。 “等着,一会儿给你做笋焖兔肉。” 今个上山她是带了干粮,打算摘一天的,灶上还煨着一瓦罐骨汤,如今正好炖肉吃了。她将兔子的五脏六腑清理出来,切剁碎了洗干净,备好葱姜蒜花椒大料将肉味上。 将笋皮去了,切块下锅略微煮一煮,这样能去掉笋的涩味,一切准备妥当。 挖了一小块猪油,油热下兔肉,再放上蒜片葱头煸炒,扑鼻的肉气在厨房内弥漫开来,她心满意足地嗅了嗅,将骨汤倒入,闷盖炖上。 小锅煮饭,大锅炖肉,一个灶上也快,就是瞧着韩宗泽眼巴巴地倚在门口上瞧,有些好笑。 “贪吃鬼,饭还没熟呢。” 他倒是爱笑,露着一排小白牙,说他什么也不恼。 等她填好柴火,就瞧见案板上的兔内脏没了,门口地上隐约有血迹,那一人一狗早溜没影了。 ……感情他守在这是给狗子打牙祭呢。 啊!她还打算蒸个兔肝蘸蒜泥呢。 “韩宗泽!” 韩宗泽远远的瞧见她挥舞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前,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说啥,摸了摸小黄狗的脑袋。 “阿虎啊,今天你可将你娘惹生气了,咱想法子哄哄她,免得你没饭吃。” 小黄狗深表赞同的汪了两声。 一人一狗便在林子里寻野果,没走多远就遇上一株参天巨树,树干蜿蜒盘旋犹如蟒蛇,枝繁叶茂,瞧着树龄得有百年之久,上面还结了非常多的果实。 他定睛一瞧竟是猕猴桃,这东西细嫩多汁,清香鲜美,酸甜宜人,棠妹妹一定爱吃。 原本要爬上去多摘些,可爬到一半就同一条细长的小蛇四目相对,吓得他摔落在地,连滚带爬地逃回空间。 看着手里拇指大小的猕猴桃,心里一阵懊悔,这么大点的猕猴桃都不够棠妹妹塞牙缝,如何让她消气。 “要是能再大点就好了。” 手里的猕猴桃duang的变大了一圈,韩宗泽揉了揉眼睛。 “再大点。” 拇指大的猕猴桃已有苹果般大小,他并没有看错,心里高兴不已,左右今天更离谱的事情也见过了,他欣然接受了这个设定。 沈小棠看着韩宗泽捧着西瓜大小的猕猴桃进了厨房,锅铲都吓掉了。 李时珍曾在《本草纲目》里说,猕猴桃,其形如梨,其色如桃,而猕猴喜食,故而得名。可他老人家没说这猕猴桃能有西瓜那么大。 “媳妇儿,赔你,别生阿虎的气了。” “哪来的?” 韩宗泽就将方才的事情交代了一番,小棠有些不大相信,这猕猴桃变这么大还能是那个味儿吗? 二人切开,一人拿着一牙跟啃西瓜似的啃,汁水四溢酸甜可口,是她从未吃过的好吃。 “这也太好吃了。” 沈小棠吃了几牙,寻了个树莓也想试试,可聊了半天,那小树莓就那么大一点。 “大点再大点。”不过韩宗泽一说话就好使。 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让韩宗泽跟锅里的兔肉聊聊,聊好了,一辈子不愁肉吃。 结果聊了一圈才发现,他这能力只对根茎系的植物有作用,有生命体征的动物是不行的,还有桌子椅子板凳那种死物也不成。 形态也只作用于单一物体,比如一个猕猴桃可以变大变长,但不可以变多,变小,变没有。 她突然有了一个一本万利的好方法、 她小手一抹将猕猴桃树移至空间,他小嘴一叨咕成筐成筐收猕猴桃。如此一来,她要发达了。 大锅咕嘟咕嘟煮着,肉香弥漫,沈小棠咽了咽口水。 “先吃饭,吃完饭咱俩慢慢研究。” 小米焖饭配一盆兔肉焖笋管饱,对于逢年过节才能吃肉的人家,今天这配置真是没谁了,两人埋头就是一顿吃。 小黄狗嗅着香气嗷呜了两嗓子,韩宗泽不忍心啊,左一眼右一眼的瞄,将骨头喂它吃,最后还顶着莫大压力,用肉汤拌了半碗饭。 “媳妇儿,我吃不下了,给它。” 沈小棠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接过他的空碗又给他添了大半碗饭。 “吃,这顿管你饱。”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就吃那么一点哪里够,不过是个狗崽子,瞧他给惯的,都当儿子养了。 吃饱喝足,睡了会儿午觉,两个小不点就琢磨着移栽猕猴桃。 “这树可真高,得是这片林子的树王,咱移回去,摘果子都费劲,不值当。” 树王旁边有一大片猕猴桃林子,她移了十几株小一点的种在屋后,上面硕果累累,藤蔓很低,他俩踩着凳子就能够着。 两人一下午便忙活着摘猕猴桃,足足摘了两大笸箩,剩下的任务就交给韩宗泽了。 这厮也不客气,上来就说:“又大又甜像西瓜。” duang!duang!duang! 十几个猕猴桃干了满满一地,那场景着实有些恐怖。 第26章 小小猕桃赚大钱 毕竟谁家猕猴桃能像西瓜那么大,这也忒吓人了,大人指定要问她们哪儿摘的。 “不用这么大,苹果大小就行。” “哦。” 两笸箩的猕猴桃顷刻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先装了两筐。打算明天去县城里看看行情,顺便买些冰糖回来,将那几个西瓜大小的猕猴桃做成果酱吃。 她正盘算呢,一回头就瞧见韩宗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韩宗泽,你怎么了?韩宗泽。” 他脸上被拍打的刺痛,强强睁开眼,虚弱地说:“媳妇儿,我好累啊,我想睡会儿。” 她娘说过空间里封存着上古神力,虽不至于心想事成,但有诸多便利,只要适度得当,益处多多。 一定是他方才太过消耗了,累到了,都怪她财迷心窍,一个劲地奴役孩子干活。 “你休息,我下山再叫你。” 沈小棠背着竹筐下了山,将他送回家后,自个才回的家,正巧赶上家里吃晚饭。 她将背篓里的猕猴桃洗净给叔婶子吃,瞧大人小孩那意犹未尽的样。 她是真的很想,非常想,十分想把“西瓜”拿出来给他们吃,好在她忍住了。 晚上同娘将山上的奇遇讲了一番,娘也称奇不已,她是知道可以随心搬运,农作物也可以一年三收,但不知道还可以随心改变物体的大小。 “这……不可能?” 直到瞧见那西瓜大的猕猴桃,也不得不信了,尝了尝味道属实不错,算是上中品了。 “娘,不是认主之后,只我一人使用吗?难道我爹也可以进去。” 晴娘也很懵,祖辈传下来是这样的,也没这种情况出现过。 “你爹还真不行。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你一定要让他保守秘密,免得引来祸患。” “娘亲放心,这个孩儿醒得。” “啊,你弟弟踢我了。” 晴娘惊呼一声,她月份大了,孩子胎动也比较明显,沈小棠新奇地听了听,“哦~真的动了,弟弟,我是你的姐姐,你要乖乖听话,可不能折腾娘亲哦。” 母女俩温馨地说着闲话,一夜好梦。 …… “爹娘快来帮忙。”李大嘴夫妇正喝粥吃早饭呢,门扉就被沈小棠推开了,往外面一瞧,石头赶着牛车停在大门外。 石头是村里唯一一户有牛的人家,农忙时在家干活帮着拉货。农闲时便拉牛车送人,一趟也不贵二个大子,一车能坐八九个人。 “棠丫头,搬啥呀还需要喊人,你石头哥劲大得很呢。” 这一筐猕猴桃子百十来个得有三四十斤,这三筐分量也不轻,让人上门接就够不好意思了,那还能让人家再帮着抬。 三筐猕猴桃装了车,小棠拎了午饭和一大罐切好的猕猴桃,打算给客人尝味道。 “棠丫头这是弄得啥呀?”石头好信儿问了一嘴。 “猕猴桃,山上有几树长得好的,我就都给摘了,你尝尝这味道。” 石头不爱吃山上的果子,酸得很,可喂到嘴边了,也不好意思躲开,就这筷子吃了一块,还别说,没那么酸涩,熟透了泛着甜。 “好吃,回头给哥也拿点,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吃。” “成,晚上我给你送去。” 张翠红听说她有钱没地花将车给包了,忙将家伙事儿拎着上了牛车,上城里出摊去。 “你这死丫头竟瞎花钱,这往城里一趟要二十个子呢。” 沈小棠调皮地吐着舌头:“那又怎样,反正咱娘俩也扛不动这猕猴桃。我都跟石头哥说好了,赶明个起,你和我爹天天坐车去城里出摊。” 张翠红大呼心疼:“石头,别听这死丫头的,我们走两步权当锻炼身体了。” “娘啊,有省这二文牛车钱,不如早些出摊,早接上两个客人,这银子就回来了。” 张翠红一琢磨也是这么个理,别看牛车咣当咣当慢悠悠的,确实比两条腿走着强,可她心服嘴不服,上手给了她个脑瓜嘣。 “败家玩意。” …… “走过路过的瞧一瞧看一看了,不买没关系,咱尝尝味儿。” 沈小棠将猕猴桃像小山一样摆了三堆,旁边的木箱上放着一盘切好的,块头切得特别大,想吃的可以捏来尝。 “妹子,咱们又见面了。” 沈小棠认出他来,是她头回开张来捧场的那位小公子,瞧样子约莫十七八,身上衣衫价格不菲,笑起来嘴角还有小酒窝。 “是你啊,来尝尝呗。” 房世雄笑呵呵地指了指她:“老套路。” “你这人,白吃还不落好,我这东西可跟你寻常吃得不一样。” 房世雄瞳孔微缩,平淡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嘶~还别说,真不错。今天哥捧你的场子,那一筐我都要了。” 沈小棠倒吸了一口凉气,见过土豪没见过这么土豪的。 “我没听错,这一筐你都要了?你吃得了吗?” 房世雄笑:“你是担心我吃不了,还是担心我付不起银子啊?” 沈小棠憨笑了几声,当然是都有了。 “家里办秋宴,让我出来采买,这猕猴桃属实爽口,这个头也是难道一见的大,办宴有面子。” 沈小棠了然地点了点头,搓了搓手指,问他肯给多少。 那人直接丢给她五两银子,连筐搬走,还说要是卖的比这便宜,她就亏了。 鬼才信他嘞,五两银子,一斤能合一百五十文,都赶上一斤猪肉钱了,谁买啊?这得是什么等级的冤大头啊。 “给我也来一斤,尝尝。” “我也要。” “姑娘便宜点,我来三斤。” “搭我两个呗,我都买这些了。” 一转眼的功夫,她剩下那两筐也卖了个精光,只剩下十几个压坏的。 天呢,不是冤大头多,是她这个农村人见识浅了,城里人也太有钱了! 吃这玩意,正经是不如割二斤好猪肉呢。 煮馄饨的刘叔刚送完一拨客人,也好信儿地走过来。 “丫头卖啥呢,也给刘叔拿二斤尝尝呗。” “卖完了,呼啦一下就卖完了。” 刘叔见她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好笑,又是羡慕:“哎呦,叔的生意要有你这么好,就赚着了。” “叔的手艺好,不愁有生意。叔,这还有些压烂的,你要不嫌弃就拿去吃呗。” “这多不好意思啊,这可老贵的东西。” “尝个味呗。”她十五两银子都赚到手了,还差这仨瓜俩枣了。 第27章 论五两银子的购买力 一笔巨款揣在身,她是心在抖肝在颤,一切都来得太不真实了。 “娘,让我爹看着摊子,咱娘俩儿去逛逛啊。” 张翠红眉宇一皱,一盆冷水浇下来:“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挣了点,就惦记着花上了?” “娘,你不跟我去,那我自个去了。” 她养母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一听她要自个去,忙丢下手头的活计来领她,生怕她被人骗了去。 如今药材采回去了,她还缺一些炮制药材的家伙事,比如说小铜秤、铡刀、药碾子、药杵、药钵之类的,这一千斤药材还等着它们出大力呢。 这天也一天比一天凉了,大棉袄二棉裤也该安排上了。 “老板娘,来二十五斤棉花。” 张翠红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要这么多棉花干啥呀?” “做衣裳呗!” “这么多棉花做衣裳,你掉棉花堆里了,有个三斤棉花管够你做一身厚衣裳了。” 沈小棠不停她的:“那怎么够,娘的、爹的、我的、我娘的、我弟的一人三斤棉都得十五斤了,剩下十斤给你和我爹做床大厚被子,我家去年才做得被子用不着。” “娘也才……”张翠红的话卡在喉咙里,自打家里男人伤了腿,这日子就不好过了,家里的被子还是成婚时的喜被,许久没蓄过了,现在是越盖越薄。 老板娘见是笔大买卖,忙差伙计去取棉花,极力推销着店里的货。 “你们要是买得多,我让伙计送到你们家里头。” “成,那再来两匹棉布。”沈小棠怕养母叨咕,一边选布一边解释,“我娘眼看要生了,孩子出生后该有的物件也该备起来,这棉布做尿垫吸水好,干得也快。” “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挺懂的。” 其实她哪懂,当年生下孩子两眼抓瞎,是养母一家铺子一家铺子比对出来的结论,整个县里数王记铺子货最好最全,虽然贵些但贵有贵的道理,人很实在。 老板娘将两匹布摊在桌上:“这棉布确实好,就是做尿垫多少有些糟践了。你们娘俩再看看这块,这块便宜一百文,孩子尿了也不心疼的。” 张翠红摸了摸两匹布,也摸不出差别来,但总觉得贵点就是好的。 “这买都买了也不差这一百文,还是拿这匹好点的,再扯上三尺软绸,做小孩贴身衣裳,穿着不扎皮肤。” 沈小棠刚拿起一个小压枕,就听张翠红说:“那个用不着,有你小时候用剩的。” “娘,棉袄里子有了,咱选几块花布做罩衫啊。” 张翠红挑挑选选,选了半皮靛蓝色的碎花布,又选了半匹泥金香槟色绣花枝的布。 “这半匹我和你爹干活穿耐脏,这半匹你和你娘穿,你俩热孝在身,穿这素净的正合适。” “听娘的。” 老板娘见她们聊天奇怪,就问了一嘴:“这丫头不是你闺女?” 张翠红慈爱地看着她:“是也不是,认得干闺女和亲生的没两样。” 之后去书店买了一刀草纸打算糊空间的窗户用,又斥巨资买了一只狼毫毛笔。 她记得,韩宗泽最惦记的就是这支毛笔了,他抄了一年书才攒够钱,因她生病抓药又将钱花了,不知他往后去了京城有没有用上那样好的笔。 如今也算还他了。 查点了一下最近所需的东西,家里吃饭人多。油盐酱醋茶下得快,她补了一些,又买了五斤冰糖,挂了半车白菜,称了三斤排骨二斤五花打算好好庆祝一番。 一转眼的功夫,五两银子就花没了,看着满满当当一车的东西,她心里无比充盈,可能这就是暴富的滋味。 这钱花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半分都不觉得心疼。 “收摊儿,咱今个回家吃肉喝酒,歇半天。” 自打张翠红得知摘的猕猴桃还有三大筐,也坦然地接受了这笔来自祁连山的馈赠。 “回家,娘今天炒几个菜给你露一手。” 家里女人多,聊天的功夫就将灶上的活儿干了,根本用不着小棠。 她查点了一下,醋熘白菜、油焖笋、小葱拌豆腐、五花肉炒蘑菇、紫苏小炒肉、肉末豆腐,三荤三素外加一盆管饱的猪肉排骨烩酸菜。 “娘,炒个花生米,给我爹下酒吃。” 张翠红心里是说不上得高兴,还是这姑娘好啊,知道惦记人。 “成。” 李大嘴挑着空担子站院墙边上:“棠丫头,去你老丈人家进货,你去不去啊?” “去的,去的。”沈小棠丢下手里的活计,拿上那根毛笔,捏了几颗麻糖往门外跑去,走大门口才想起来。 “三婶,等烩菜差不多了,你就将我爷他们叫回来,今天早点歇着,明天再干,我打了二斤酒,让他们喝上一口。” 方春嘴里应下转头便将喊人的活甩给了大嫂。 沈家大嫂也不同她计较,将手里的活干完便去地头叫人,男人们陆续回来,在门口将手里的黑泥洗了个干净。 沈开磨蹭到最后洗完手,等着方春来倒水。 “你咋不来叫我回家吃饭?” 方春端起盆将水倒了:“大嫂一个人喊就行了。” 沈开却不这么觉得,家里吃肉喝酒是好事,他想看她高兴的跟自己念叨,做了什么菜,炖了什么肉,就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想听她说。 她不知道大嫂同大哥说时,他有多羡慕,他将一个草叶子编的蚱蜢放在她肩上,低头进了屋。 方春拎起来看了看,用力撇在院子里。 十六七个人一桌坐不下,分成三桌刚刚好。 男人们一桌喝酒,女人们里屋一桌,孩子们也坐成了一桌。 沈小棠提了一小坛酸甜的果酒往桌上一放。 “他们外边喝,咱里边也喝上,伯娘,婶娘今个你们歇着,孩子我给你们看。” 晴娘看着眼馋:“你这孩子,故意拿出来馋你娘是不是。” “那明天我给娘打些梅子,煮酸汤喝。” 晴娘这才不计较她:“算你有良心。” 沈小棠听着男人们谈天说地吹牛逼,女人们家长里短扯闲篇,还是孩子最可爱,吭哧吭哧就知道吃。 小家宝也太可爱了,饭粒掉在桌上还醒得捡,捡自己的就行了,还捡他哥哥嘴边沾的饭粒。 第28章 奴役前夫把活干 梨花吃急了呛住了,她赶紧盛了口汤给她喝:“慢点吃。” “不能慢,吃慢了,就没有了。” 梨花强强咽下去,捧着碗狼吞虎咽地开吃,她这一说其他人也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哎!你们一口饭给我嚼二十下再咽,谁要是呛着了,我就收谁的碗。” 几个小豆丁果然听话了不少,放慢了速度缓缓地嚼着,时不时还来看她的脸色。 沈家和嚼着嚼着,眼泪就嗒嗒往下掉:“姐姐,我不会数数。” “……” 男子汉大丈夫,不会数就不会数,咋还哭上了,她就是吓唬吓唬他,收了自己的恶人嘴脸,态度柔和起来。 “没事,慢点吃就行,姐姐不收碗,这顿管饱啊。” “只要你们不吃撑,表现好,姐姐待会儿还有好吃的,你们要是吃撑了,可就一点也吃不了了。” 大伯娘瞧着她将几个孩子哄得一愣一愣的:“看不出来,这棠丫头还是个孩子王。” “谁说不是呢,我家桃花可听她的话了,回家睡觉洗手洗脚,说姐姐喜欢干净小孩。”方春也称赞道。 酒过三巡,李大嘴也是有些高兴,将自己的心里话都抖落出来。 “我这一辈子无儿无女的,瞧着这棠丫头亲呢。二明夫妇平时上山,就将这孩子放我们家,看了她这么多年,跟自己养大的也没啥区别。” “她让我们去做这小买卖,我们就去做,丫头脑子活,能赚钱。” 沈庆不像沈开一样在那儿喝闷酒,他怕耽搁了明天干活,并未多喝,一听能赚钱,立刻来了精神。 “啥买卖呀?” 李大嘴一摆手:“不值一提,还是棠丫头能耐大,单是今个就赚了十五两银子,高兴啊,咱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往后我们老两口就指着棠丫头了享福了。” “啥买卖,这么赚钱?”沈庆追问。 沈小棠刚端了一大盘的猕猴桃给几个小孩子餐后吃,听见这话忙向张翠红递了个眼色。 “婶娘,我大爷是不是喝多了?” 张翠红也恼他口无遮拦,但这事儿她也不想藏着掖着,生意是棠丫头带着干的。 纵使老沈家有不地道的地方,那人家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没有他们合伙做生意不让自家人知道的理。 “他醉了就爱胡咧咧,让他咧咧,酒醒了啥都忘了。” 大伯娘一听这钱数,再想想今个买回来的布料棉花大白菜,可不得大几两银子吗。 “啥生意啊?这么赚钱。” “伯娘猜猜?”沈小棠不愿意说,倒不是她有多记仇,是这摊子也就图个新鲜少,真要人多起来,那就不赚了。 湟源县又不是百十来万人的城镇,人少得很啊。 “快吃菜,这菜都凉了。” “媳妇儿,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沈小棠一激灵,乖乖,怎么给他忘了。 她观察了一下众人,脸上并无异样,确定这声音只有她能听到,悬着的心才放下,找了个借口进了空间。 “你吃你的呗,喊我做什么?” 沈小棠方才寻去他家没见到人,听说跟村里的孩子下河摸鱼去了,便留下口信,老地方见还特意嘱咐不让他吃饭。 如今见他抱着小狗坐在门前,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动都没动。 “你怎么不吃饭。” “我爹不让我随便吃人家的饭,再说主人都不在,我怎么能偷吃呢。”韩宗泽嘴上振振有词,眼睛却瞧着饭碗直咽口水,“不过,闻着就是香啊,阿虎都饿了。” “……”我看是你饿了。 沈小棠推了他一把,让他上屋吃饭去。 自己拿了箩筐将地上的猕猴桃装框里,昨天压烂了一些,今天她放一层猕猴桃铺一层茅草,装了整整六箩筐。 五两!十两!十五两……三十两! 不行,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上辈子穷困潦倒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守着个金饭碗吃不上饭。 好在,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吃饱了没。” 韩宗泽揉着肚皮:“可撑了,你看吃得圆鼓鼓的。” 她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心里突然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男人怎么那么可爱那么招人稀罕,要是现在教歪还来得及。 教他疼媳妇,爱媳妇,一辈子都舍不得不离开媳妇。 “媳妇儿,你今天找我啥事呀,就是为了给我吃肉吗?” “想得美啊,找你来干活。” 正好窗户纸没人帮着糊。 小棠毫不留情抓他做壮丁,煮好浆糊后,两人将大门和四扇窗户都糊上了草纸,为了图喜气,小棠还剪了两幅窗花贴上去。 原些破败的茅草屋,如此一看竟焕然一新,这屋子还是有人住,才有朝气。 两个人坐在窗户边的软榻上,看着落日余晖,听他讲如何与大鱼激战三百回后,最终遗憾失手的“凶险”故事。 也就只有他了,能将这般无趣的事说的这番热闹,果然天生是个读书的料。 看他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她不忍心教坏他了,那些哄着他说的话一定不是真心的,还是让他自个做选择,要是他铁了心做负心汉,那她也不稀罕。 “给,昨个摘猕猴桃赚了大钱,给你买了一支笔。” 韩宗泽的老爹是秀才,外祖父又是三品朝官,自是见过好笔的,他爹那一支笔用的毛都掉光了,也舍不得买新的,他知道这东西不便宜,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暖意。 “媳妇儿。”他唧一口亲在她脸上,捧着根毛笔,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许是那晚霞光太好,照在他身上仿若镀了一层金,她突然觉得他值得这世间所有,她有什么好的都想给他。 “笑什么,傻子。” “媳妇儿,你等着,来年我就给你考状元,让你当状元娘子。” 第29章 麦芽糖和糖水 隔天一早,石头照例来拉货,六筐猕猴桃装上车,他时不时要回头瞧上一眼,毕竟这都是银子啊,车都比往日赶的平缓许多。 他车上的笸箩里也有一小兜足有三斤多,是昨个小棠送来的,不过他没舍得吃。 这猕猴桃山上多的是,成片成片地都没人爱吃,有的树上甜,吃着还行,有的树上结的果子是又酸又涩,压根不是人吃的东西。 沈小棠还没将东西卸下,昨天阔绰的公子哥又来截和了。 “别麻烦,这六筐直接送我府上去。”说着自若地拿起旁边的圈来,握了一把,挨个套了出去,十圈十中没有一个落空。 “大哥,我还没开张呢,你就来砸我场子,不带这么玩的。” 房世雄乐呵地将剩下的圈放下:“哥今个高兴,指着你这小玩意成了一桩好事,给你露一手瞧瞧。” 沈小棠捂着胸口:“你可别给我瞧了,我都心疼死了,一天遇上三个你这样的主顾,我就赔个底掉。” “哈哈哈,我这不是给你送银子来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沈小棠看着车上的猕猴桃:“不是,你一个人几张嘴啊,二百多斤的东西你能吃完吗?” “哥送礼成不成。” 她着实被有钱人的阔绰给吓到了,送礼,谁家送礼一出手五两银子啊。 “城里人可真有钱,我们一年的收成,你就当礼送了?” 房世雄被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乐了:“小乡巴佬,你懂什么呀,哥哥一到手还赚五两呢。” “那我可是不能卖你了,我自己倒手赚那银子去。” “你个小村妞提着猪头都不知道庙门朝哪儿开,你卖得出去吗?” 沈小棠被他挤兑一番,虽然挺仇富的,但也担心他弄这么多回去,砸在手里,白白瞎了好些银钱,只肯卖他两筐。 “你想吃再来买,这东西不抗放,别买回去放坏了,白白糟践。” 房世雄有些意外:“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不贪财的。不错,哥很欣赏你,以后有了难处就来县衙后头的将军府寻我,我叫房世雄。” 什么玩意?他们这小县衙哪来的将军府,别是哄她玩呢。 石头要给客人送货,就将笸箩交给了沈小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妹子,你将……这些给哥卖了,虽然……这是你给的,我们拿去卖,多少是有些糟蹋你的心意了,但这东西金贵,家里人舍不得吃。” “成。”沈小棠拍了拍他的胳膊,“没事,石头哥,你赶紧去,一会儿回来拿钱。” 大家过的都不富裕,如果她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给了她,她也舍不得吃。 她将一陶盆切成块的猕猴桃摆了出来,敲着小铜锣开始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别错过,尝一尝不要你钱。” 左右猕猴桃“西瓜”够大,她切了二大颗用来招揽客人,除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要了一筐,尝的居多买的少。 不过来买得非富即贵,一开口就五斤十斤的,很快就卖没两筐。 石头牵着牛车送货回来,高兴地跟他们说:“这有钱人的活儿不白干,这一截小路赏了二十几个大子。” 李大嘴夫妇听了也替他高兴,张翠红叮嘱他不要将钱瞎花了,赶紧拿家去,让他娘老子攒着给他娶媳妇。 石头脸瞬间红了,十七八的小伙子正是脸皮薄的时候,沈小棠看着好笑将半吊钱递过去。“这么多?得亏没吃,正好割几斤肉去。” “啊?你不娶媳妇了?” 石头信誓旦旦:“媳妇哪有肉香啊。” 沈小棠震惊了,这还是那个整天将自己媳妇吹得天花乱坠的人吗? 前世石头是村里出了名的宠媳妇,一点重活都不让媳妇干,偏生他媳妇干活贼麻溜,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脾气还犟,自己能干的绝不麻烦人,自己干不了想办法也得干。 他就跟在屁股后面,这也不让她做那也不让她做,惹毛了让媳妇好顿揍。 “妹子你看哥干啥?那肉真是香啊,你家炖肉我家都闻着味了。” 沈小棠笑而不语,大哥希望你日后也能坚定的这么想。 张翠红推搡了她一把指着地上的小半筐猕猴桃:“这也卖差不多了,跟着你石头哥回去呗,有空再去山上摘点,明天再来卖。” 她一琢磨也是这个理,正好回去抓韩宗泽小壮丁来给她变银钱。 沈小棠在空间里,停停歇歇歇停的忙了一个上午,摘了两笸箩猕猴桃,又上山将摘完的猕猴桃树种回去,移了几棵没摘过的。 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她的小壮丁,心想她要是也有他那样的能力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求人了。 算了,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沈小棠直接找到他家里,院门虚掩着。 她推门找进去,近午的阳光正好,照在堂屋里,他笔直地坐在书案前一笔一划的练大字,眉头皱着一脸凝重,瞧那劲头还挺认真。 她在窗户上趴着瞧了一会儿,便准备不打扰他了,让孩子好好学习。 他提笔沾墨,不期与她的视线对上,脸上的严肃瞬间变成憨傻憨傻的笑。 “媳妇儿。”他搁下笔屁颠屁颠地跑到窗前,“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找我爹买东西啊?” “不是。” 韩宗泽眼眸一亮,觉察了她的动机:“你是来找我的?嘿嘿嘿,媳妇儿你等着。” 小人回身往里屋跑了,她踮着脚望向书案上的字,虽然她认不全,但一笔一划写得还挺像模像样,他倒是块读书的料子。 “给你吃糖。” “嗯,你的呢?” 韩宗泽摇了摇脑袋:“我不吃,我现在有五文钱。可以给媳妇你买五次糖,如果我吃了,你就要少吃了,我不吃。” 橙黄橙黄的一小块麦芽糖,还包着一层糯米纸。 “分你一半。”她咬碎了,将一小块喂在他嘴里,看他美味地眯着眼笑,也不禁笑了,往后她吃过的贡糖都不及这一小块好吃。 人找到了,沈小棠也不跟他客气,拎着孩子就去干活了,活干到一半,她举着一颗猕猴桃突发奇想。 “你说能不能将它变成长长的一根呢?” 第30章 红眼病犯了 “试试呗。” 他小嘴一叨咕,猕猴桃就跟竹竿一样往两头窜,蹿到一丈多就蹿不动了。 她瞧了瞧很是满意,母亲近些日子胃口不好,正好晒些酸甜的果脯给她开开胃。 她将一整根猕猴桃削了皮,切片后放在糖水煮,等颜色煮成金黄色,捞出来一层层地铺在干净的笸箩上,晒上。 “喝不喝糖水。” 韩宗泽抿了抿唇眼馋的厉害,扭头看向别处,装作没听见。 亏他小小年纪就能忍着馋,熬完果脯,锅里还剩糖浆,她兑上开水一人倒了一杯,递给他。 门厅前的长廊下,阳光正好,空气中散发着果脯淡淡的香甜,阿黄睡的四仰八叉晒着肚皮。 两个小人坐在廊下,手捧一杯冒热气的糖水,她想,这大抵就是他说过的人间平凡。 许是糖水太甜了,她的心情都比往常愉悦,哼着小曲溜达着回家,就瞧见自家院前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吵吵闹闹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是……出什么事了? “这祁连山上的东西就是大家伙的!” “里正这话理太偏,祁连山确实是大家伙的祁连山。可我还没听说过,不出人不出力两嘴一张就要分走旁人赚的银钱。” 王里正铁青个脸:“张翠红这事和你没关系,哪凉快哪待着去。” “怎么没关系,这猕猴桃是我们娘俩上山摘的,你们要想赚银子就自个摘去,没人拦着。山大着呢,指着我们一家人肯定是摘不完的,但是想要分我们赚的银子,那是不可能的,闹到衙门也没有这样的便宜事。” 王里正咋舌:“你这个媳妇怎么不讲理呢?咱村历来没有吃独食这先例,以前沈二在山里打回来猎物,哪回不是大家伙平分的?” 李四附和着:“就是啊,沈明哪回不给大家分,如今摘了九筐猕猴桃,银子都赚了四十五两,没道理不给大家分的。” 张翠红再彪悍也不敢骂里正,人家再不济也是个官,掌管村里的赋税和户口,真要使绊子够他们这些穷人吃一壶的。 不过这人多嘴多舌,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不要脸的我见多了,还没见过像你李四这么不要脸的,杂好意思抹开脸说这样的话?” 张翠红指着他鼻尖骂道:“以前沈二上山,你们好歹还出人出力,沾了人家沈二多少光,白吃了人家多少肉,如今沈二死了,留下孤儿寡母上山摘些果子讨生活,你们也眼馋,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是不是以为人多就占理了?” 沈小棠都想给养母喝彩了,骂得好,骂的秒。 众人也是你撺掇我撺掇,一时被这厚利迷了眼。遭人劈头盖脸一顿骂,有些人臊得厉害,灰溜溜地走了。有些人还执迷不悟等着分银子。 王里正见陈晴娘还不出来,门口又有个虎婆娘提刀拦着也不敢硬闯,回头就瞧见沈小棠。 “棠丫头你来说说,你从山里摘的果子是不是得给大家伙分分?” 沈小棠装傻卖萌:“里正爷爷,我没见谁家上山采蘑菇分过我家。怎么我上山摘些果子还要分出去?前些天我张叔挖了根人参,听说卖了不少钱,也没见拿来分啊。” “那才几个钱啊。” 沈小棠无语,眼红别人赚银子也不是这么个眼红法,直接上门抢,没王法了? “按里正爷爷的说法,我以后就不用干活,天天躺在家里等着分大家的柴米油盐呗。婶娘,我看行,今个我们将银子分出去,明个我们就挨家挨户分他们的东西去。” “不是这意思,你看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 王里正不想跟个孩子理论,也懒的和那泼妇掰扯,扯着嗓子冲里屋喊。 “这家里还有没有主事的了?二明媳妇你赶紧出来,将这事好好说道说道,咱黄草洼可不能出这种吃独食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我们黄草洼不要。” 瞧着架势,今个不拿钱出来,就要将她们赶出村子,沈小棠跑回屋子,找娘拿主意。 晴娘坐在床边恍神,此刻她无比怀念自家男人,他在时,家里从来没有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他不在了,全都欺负在她头上了。 “娘,咱怎么办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了分还能怎么办。” 沈小棠不服气,前世同里正打的交道不多,竟不知道他是这种人。 “王里正怎么这样,一点一村之长的样子都没有。” “这人都这样,你看这村里有一个算一个,那个有良心?你爹往年不知道给他们贴补了多少,人一死这情面就没了,都是些换不来的白眼狼。” 沈小棠搀着她往屋外走,心里是极不愿意将钱白白拿出去,吃苦受累折腾那么久,她怎么那么不情愿呢。 再者人心就是个无底洞,有一就有二,总能让他们编排出说头,她不想也不能张这口。 王里正窝着一肚子邪火,一见晴娘出来,张口就数落起来:“哎呦,二明媳妇你可算出来了,再晚点,我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 横空飞出一只脚来踹在王里正的腰上,将人一脚踹趴在地上。 “放你娘的狗屁,你他娘的在这咒谁呢?满嘴喷粪的灰毛驴,老子的儿媳妇要有一点闪失,老子就把你个龟孙弄死。” 有人还想上前搀里正,沈庆和沈开就往那儿一站,就跟堵墙似的。 兄弟两干农活又累又热,为图凉快身上就穿着个马甲小褂,扣子大敞着,刚刚从地头赶来,没来得及套衣裳。 露着小麦色的胸膛,棱角分明的腹肌上还留着几道蜈蚣状的长疤,别看哥俩瘦,胳膊和腰上都是硬邦邦的腱子肉。 众人恍然记起,沈家人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 要不是这几年兄弟几个陆续成亲,都稳当了一些,沈家老二又带村民致富,一改大家对沈家人的印象,大伙差点忘了村里的刺头是谁了。 “沈三峰你敢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欺负人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第31章 夜半遭贼 沈老爷子不过四十一岁,常年劳作身强力壮,按着王里正就是一顿揍。 “光屁股一起玩到大,老子死了个儿,剩下个寡妇带个女娃。你平日里不帮着照看一下就算了,还带着一帮子乌合之众打上门,忘了你那卵蛋是谁划破的了?” 沈老爷子三两下就将王里正捶成个血头狼,站起身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都听着,这山上金子也有银子也有,你们有能耐就自己上山找?一个个怂得跟草包似的,怕林子里的豺狼虎豹不敢往深了去,可老子的孙女敢,不仅敢还能背东西下山。” “一个女娃娃豁出命的上山谋生计,一筐一筐地背下山的吃食,你们也眼红?都他娘要点脸,别给你家老祖宗脸上抹黑了。” 沈小棠被平日里木讷寡言的爷爷吓到了,这还是他爷吗?太彪悍了。 “哼,还祁连山上的东西是大伙的,黄草洼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放你娘的狗屁,从小到大你们分过谁家的东西?二明心善,他死了咱暂且不论。在老子这儿,各凭百事,谁惯你他娘的臭毛病,赶紧滚。” 众人作鸟散状,扶着王里正走了,临走时还贴心地帮她家修好了踢破的木门。 沈老爷子扫了她娘俩一眼,便往外面去,临走时给两儿子一人一巴掌。 “愣着作甚,一天三十文还赚着人家工钱呢。” 沈小棠目送爷三个离开,见奶瘫坐在院角,许是这一道跑着去的。 “娘,我爷是这脾气?” 晴娘抿了抿唇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娘也是头回瞧,你爹可不这样。” “哎,老沈家都这德行。”张翠红一语道破,“二明也就在你面前装乖,你流产那回有人嚼你舌根说你是窑子货生不了儿子,二明给打的三个月下不了床,还哄你说人家嘴贱遭报应,摔了一跤。” 晴娘身形跄踉,抬手捂额,犹记得那户人家上门致歉不说,还举家搬走了。她摇了摇头,实在无法将儒雅秀气的情郎同那不讲理的莽汉相提并论。 “这一定不是真的。” 张翠红见她不信较上真了,掰着手指给她数落:“这事可多了去了,就上回……” “别说了,我不信。”晴娘捂着耳朵跑回去。 “哎,你这媳妇,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我能唬你是咋的。” 沈小棠哭笑不得地拽了拽养母的衣袖,她养母也太不解风情了。人家情人眼里出西施,自然是百般好了,她倒好在这儿拆起台来。 “你就给我娘留点好念想,我爹在她心里就是文质彬彬白玉无瑕一人,让你说的满是瑕疵。” 张翠红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实在无法将那个提拳干虎满嘴飙脏话的汉子同文质彬彬画等号,这大抵是她这辈子听过最邪乎的话,没有之一。 …… 下午闹了这么一出,沈小棠坐立难安,将上回买来吆喝的小铜锣挂在脑袋旁,手里拿着个锤子躺下后,还是害怕,又将阿黄从空间里抱了出来,让它看门。 这小东西果然废物,等它夜里叫起来的时候。 那贼人都站都地中央了,吓的她抄起铜锣一顿猛敲。 许是那贼也没料到屋里还有狗,伴随着刺耳的尖叫,震天响的锣鼓声,贼吓的往外跑。 隔壁两口子抄着家伙赶过来,没抓着贼,倒是瞧见黑压压跑走好几个人。 晴娘吓的动了胎气,她不是被贼吓的,那贼一进屋她就醒了,正借着月光分辨是谁,就是被小棠这通极限操作给她吓到了。 又是灌汤药,又是针灸,才强强稳住她的情况,经这一回的折腾,她娘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又虚弱了。 沈老爷子第二天听说了这事,捏着王里正的耳朵将全村人叫到一起开骂。 “我日你仙人板板,你们真是不当人呢。忘了我儿咋带你们上山了?赚的那些银子都喂狗肚了,一点点恩情都不念了?” 众人被骂的是一脸懵逼啊,昨天的事不都过去了吗?这老沈家还没完没了了。 沈老爷子看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邻,软了语气的劝:“人穷不可怕,你们不要把志穷了,只要这志不穷,不会穷一辈子的。” “你们好好看看,好好想一想?咱们以前过的是啥日子,你们再看看现在,这不是一天天的好起来了吗?” “咱们生来就是个穷人命,肯定是比不了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餐餐有饭不饿着,家里能养儿养女这就是好日子,只要我们站直腰板,老天爷不会不管咱的。” 除了几个人有些心虚,大多都被劝的一脸懵,怎么好端端的就讲起大道理来。 “你们就是念着沈二生前对你们的好,也不该三更半夜去摸人家的门,他死了都不到一个月,媳妇肚里就留下那么个独苗苗,让你们进屋一吓,差点吓掉。” 沈老爷子压不住心里的火,一拍桌喊道:“杂的,吓掉了,你们给老子当孙子呀?你们是不是不下地府了?往后不和沈明打照面了?” 众人顿时回过味来,感情昨晚还出了这么一桩事,大家嘀咕着这属实做的有些过分了。 沈小棠是没瞧见这精彩一幕了,听张翠红说他爷将全村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等她得信儿赶来了,只听着最后放狠话的部分。 “谁以后要是再敢弄事,就别让老子抓到。抓到,老子就把二明刨出来,挂你们家门口上。谁不让老子的孙子、儿媳妇好过,老子就让他一辈子不好过。” 他说这话瘆得慌,有些人不乐意了,嫌坏村里的风水。 “那都入土为安了,你刨出来作甚呢。” 沈老爷子多混不吝一人呀,登时招呼儿子。 “大庆,三开去拿铁锹和镐子,我看他媳妇让人欺负成这样,他杂入土为安的。” 家伙事儿早有准备,沈庆和沈开拎着锄头铁锹就要上山,这给全村都吓坏了,一具尸体都腐烂一半了,刨出来挂那儿多渗人呢。 第32章 苦衷 有呜哇嚎哭的,有苦头婆心开劝的,还有十几个汉子发力拦人的,可他们根本不是沈家兄弟对手。 最终,昨天撬门的主谋安邦跪在地上,再三叩头请求原谅。 他实在是没法子了,妹子快让婆家给打死了,他筹不到聘礼,婆家就不放人,还让他准备准备给妹子收尸。 安家爹娘是上战场为国捐躯,留下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安邦七八岁大拉扯个奶娃子又当爹又当妈,一直熬到妹子十六嫁人还没说上媳妇。 她妹子也是为了能给他娶媳妇,才选了一家彩礼丰厚的,结果嫁去才一年,孩子就打掉两个,现在人也给打的半死不活的。 安邦请了大夫,婆家仗着家里兄弟多不让进院,让他要么还聘礼,要么滚蛋。 可怜他没有兄弟帮衬,整日为生计奔波也没时间交朋友,现在是两眼抓瞎才走了这绝路。 “你没找白水村的里正说道说道?这事儿他也不管?”王里正问。 沈老爷子瞅了王里正一眼:“他跟你一样是个怂蛋,欺软怕硬的东西,他敢管李家的事儿。” 王里正气的直跳脚,当着全村的人数落他,他不要面子的。 “沈三峰念在你救过老子一命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安邦安姜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娃,不能这么算了,我去跟他们讲讲。” 安邦眼泪掉个不停:“王叔,我讲过了,跪了一天一夜,那里正躲着不见我啊,我那妹子……怕是要挺不过去了。” 安邦? 沈小棠看着他憔悴的样子,突然想起些什么来。 她记得当时村里确实有个姑娘被婆家打死了,她哥一怒之下在井里下了毒药,将村里二百来口人都给药死了。 他趁众人毒发之际,挨个进屋将人抹了脖子,上至八十岁的妇人下至三岁小孩无一人幸免,血水将白水村祠堂的祖辈牌位都泼了个的鲜红。 在那一片血色之中,他穿着一身红衣吊死在祠堂里。 据说这样含恨而死的人会化身厉鬼,他大抵是死了都不想放过他们。 沈老爷子见他哭的惨:“那聘礼是多少啊?大家给你筹借点,先把这个难关渡了。” 众人心里不落忍纷纷响应,有说拿十文的,有说拿二十文的,总之都大方了一回。 “十……十两。” 众人听到这个数都缄默了,村子小拢共才三十几户人家,还有不少揭不开锅的,能拿出银子的最多十二三户。 可这是十两银子,一家要摊一两才能凑齐,这几乎是小半年的收成。而且这钱显然是借出去收不回来,大家真是有心也无力。 看着安邦眼底的期盼变得暗淡,沈小棠不想这样辛辛勤勤的好人落的那般下场,凑到爷爷耳边嘀咕了几句,沈老爷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钱不用大家筹,我沈家出。不过大家得出力,咱们齐心协力给安姜讨个公道,不能让他们白水村觉的咱黄草洼软弱可欺,咱还有姑娘要嫁过去呢,难道都让他们打死了不成?” 可不是嘛,谁家闺女不嫁人? 谁家孩子不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宝贝啊,谁愿意让孩子受这种委屈,这一说大伙自然是纷纷响应,不为了安姜也为了自家女儿。 不过有个大难题摆在面前。 白水村是个八十户的大村十分团结,这一场架打起来绝对是场恶战,得好好合计一下。 “这银子咱要花,但花完了要跟他们断干净,李家就是一帮子无赖,断不干净跟黏在屎上的苍蝇一样,甩不干净还掉蛆恶心人。” 以后有了难处就来县衙后头的将军府寻我,我叫房世雄。 以后有了难处……寻我,寻我,我叫房世雄。 不知为何,在这个紧要关头,她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 “里正爷爷,你知道县衙后头的将军府是什么来头吗?” “左军将军府。” 还真有个将军府啊!!! “房世雄是?” “房将军的长子。” 沈老爷子站起来给了王里正后脑勺一巴掌:“火烧眉毛了,你搁那儿扯闲篇?” 王里正这个委屈啊:“我以为你孙女认识呢,这有了官爷可比咱好办事多了。” “你都不认识,她个丫头片子上哪儿认识去。” 众人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管用的办法来,沈老爷子一拍脑门。 “哎,咱们一群笨蛋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啊,赶紧去请秀才老爷来。” 韩识文一听气的连声骂娘,提笔写了一纸诉状,带着村里十来个彪壮的汉子,后腰上插着一根手腕粗的棍子就走。 有个叫黑熊的愣头青身子骨不好,脾气还燥,拎了把菜刀也要去,他打不过旁人要往死里捅,爹娘拦着他还不服气。 “咱们这么点人都不够人家打一轮的。” 韩识文捡起地上的柴火棍子将他好顿抽:“你是去救人还是去打架?要那么多人作甚?一帮子老弱病残跟着去,你怕人家不小瞧你?” “你这些叔伯都是手下有轻重的人,而且人缘好和他们村不少人有交情在,真让你个愣头青捅死了人,两个村子就结死仇了。” 他又不放心的嘱咐众人:“咱是讲理的人,将事情说开喽,办妥了就成,能不动手别动手,都听我指挥。” “要打架也得将安姜接回来,至于人咱旁人都不打,就收拾李家兄弟。” “下手要稳要狠,棒子要往腿肚子和后背上抡,最好一棒子抡的他站不起来,但别往脑袋上砸,砸傻了得养一辈子,不划算。” “那韩叔我干啥呀,我和安姜一块长大,我替她咽不下这口气。” 韩识文从身上摸了几百文钱:“拿去,买几个二踢脚回来放,好给安家兄妹去去这晦气。”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白水村。 王里正敲开了白家的门:“白老哥别来无恙啊?” 白里正一瞧是黄草洼的人,登时就要关门,一只腿踢着棍子伸到门缝里,棍子往旁边一使劲,门关不上。 “王丛林你这是要作甚?” “跟你聊聊安邦妹子的事,你要是夹断我的腿,我就赖在你家炕头上一辈子不走,让你端尿抓屎地伺候我。” 第33章 要人 白里正无可奈何地将人放了进来,黄草洼的人不多,可一个个人高马大往哪儿一杵,围的他心里没底,白家几个儿子冲出来。 “你们干啥呀?” 韩识文客客气气地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还拿出一封和离书,一封状子,十两银子,要么拿钱了事儿,要么打官司。 白里正摆摆手:“这是李家的家务事,我哪管得着。我最多帮你问问,同不同意得看李家五兄弟的意思。” “各位老爷子都听着了,你们白水村要是这个态度的话,那我们就自个解决了。” 白水村由五大氏族组成的,现在能说上话的是王、白、李这三家,沈老爷子将三家的族长都请了来,正巧听白里正说这话。 白家族长摇摇头:“小白还是年轻不担事儿。这儿女婚姻之事原本是家事,他们两家人解决就成,可你们黄草洼举村来闹就不是家事了。对,老李头。” “可不是咋的?欺负我们老李家没人啊!” 李家族长接连应声,听他这语气还委屈上了。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安家就安邦一人,你李家也死的剩一个了?” 韩识文抬手拦了拦:“不得无礼。各位叔伯,我们无意生事儿,要真按您说的举村来闹,就不是这点人了,事情的始末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们现在就一个诉求,退银子接安姜回家。”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斯斯文文将话一说,两边人都静了下来。 不过白水村这边迟迟不肯表态的耗着,估摸是去集结人手了,韩识文也不急,拎了个板凳坐下来。 “各位叔伯慢慢想,咱们邻里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也不想仗着自己读过几天书就将你们告到衙门去,按大靖律……” 他略顿了一下扭头问安邦:“你妹子签的是婚契不是卖身契?” “婚契。” “那就是了,既不是卖身为奴,那就没有随意打杀的权利。依大靖律:故意杀人者斩;故杀未死者,依故意伤人论罪。” 白里正皱着眉:“秀才老爷,没必要闹的这么难堪?” “想要体面?那就痛快些,安姜还躺在李旭家的炕头上生死未卜,真要出事了,这事咱就该另论了。我们村虽小,但还有口骨气在。” 安邦想到妹子的处境也红着眼睛,攥着拳头,牙关子咬得紧紧的,差点就要跪下来求人,被沈庆一把搀住,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等着。 沈老爷子:“王叔,你看这事儿?您说两句呗。” 王家和李家是素来不对付的死对头,沈老爷子特意请了他来。 王族长嘴一撇:“这两家合媒,合则两利,不合分开也行。当着咱们的面,沈家小子和王家小子也不能犯浑,走,去李家。” 另一边,沈小棠坐在牛车往城里赶,不管那人能不能帮她一回,她总归是要试一试。 李家五个兄弟,从屋里出来,往门口一站就是一堵墙,那李老太也是个泼妇,双手叉着腰骂。 “堵门口作甚?我娶了个不落窝的母鸡,没找你们的茬,你们还找上门来了?杂的安邦?能耐了叫人打人啊?” 安邦将布兜里的十吊铜钱噼里啪啦地倒在笸箩里。 “还你家聘礼,十两银子一文不少,我要我妹子。” 院里院外围满了人,原本来打架的乡邻,一瞧人家的意思也劝李家收了银子算了,成不了亲家就成不了,好聚好散别结仇。 李家兄弟几个交换眼色都不肯让步,将老娘推了出去。 李老太冷哼一声:“十两银子?打发鬼呢?最少十五两!没有这十五两休想将人带走,那肚里还怀着我李家的种呢,一条人命怎么也得五两。” 安邦红了眼眶,颤着声问:“你家拢共给了五两聘礼,你们说我妹子偷钱,这银子变成了十两,如今又要十五两。你们……搪塞来搪塞去,是不是我那妹子早死了?” 李家人不说话,眼神交流着似乎另有隐情。 安邦抽出腰后的棍子就要拼命,被守在一旁的沈庆和沈开及时拦下,白水村的人也蜂拥而至,将李家人严严实实护在身后,推搡着不让他们上前。 “十五两?这下够不够。”韩识文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五两银锭子丢进笸箩里,砸了一声脆响,挥手让村民上一边去。 “你们都让开,我们和李家谈正事,绝对不闹事,你们拦着这事儿还怎么谈?” 这两旁外人推着安邦往旁边撤了撤,寻思着压制住他就行,也不用帮李家担事。 韩识文冲李家老三招了招手:“李旭你来,人是你娶的表个态,是死是活给大家一个交代。” “没死。” “将人叫出来。” “关你屁事?”李旭见他是个书生,半点也不惧他流里流气地走上前。 韩识文将袍角一踢塞在裤腰里,从靴子旁抽出一把柴刀,劈头就往李旭头上砍,几刀下去就将人打成个血头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韩识文将人砍倒,柴刀在衣袖上一抹,往旁边一甩,回身看向众人。 “非要逼老实人动刀是不是?我看谁敢拦着。” “进屋抬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谁都没料到韩秀才一言不合就砍人,不止白水村众人没反应过来,就是黄草洼的人也没回过神了,明明走时还说。 沈老爷子和王里正趁众人愣神的劲,一个箭步窜出去进了屋,就瞧见被栓在床脚全身赤裸的安姜,床上没有任何东西遮身,她满眼泪水试图趁此变故,用打碎的瓷盏自杀。 二人一把年纪,瞧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李家竟是兄弟共妻。 沈老爷子扬手一巴掌将她打清醒:“安姜!你就是念着你哥,你也得活下去。” 安姜咬着唇,鲜血从唇边溢出,哭的无比屈辱。 “我……还怎么活?” “听爷一句话,人生没有难过的坎,关关难过过关关。” 他抽出腰上的杀羊刀将绳索斩断,王里正翻箱倒柜找出一条被子,将人裹着抱了出去。 李家兄弟见状还要纠缠,被沈老爷子比划的刀吓退了,黄草洼众人也掏出家伙事将安姜护在圈中,转移到韩识文身侧一角。 李老太此刻也回过神来,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儿子:“啊——杀人了!杀人了!” 第34章 养子不教如杀子 “族长,里正这外村人杀了我的儿,你们要为我儿报仇啊,要为我儿报仇啊!” “韩识文!”李族长大怒。 韩识文缓缓举起柴刀,一下又一下的往一旁空甩着,大唇角微扬匪气侧漏,大有谁上前来,先把命撂下,都说这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白水村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豁出命上,但也不能轻易地放他们走,让旁人小瞧了去。 “姜妹!” 沈老爷子立刻给儿子使眼色:“按住他!” 安邦登时被按在地上,眼泪混着地上的泥土糊在脸上,他怎么用力也睁不开控制:“叔,我妹子……我妹子她……” 旁人见这情况心里直犯嘀咕,这姑娘不会真让李家给弄死了,除了李家本族的人,旁人都往后退了退。 “啥情况?”韩识文问。 沈老爷子皱了皱眉走上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一瞬间韩识文脸都拉下来了,有人扑上去要抢刀,拽了几下纹丝未动,一抬头看见他的眼神,吓得连滚带爬地跑来。 “现在谁主事儿?白里正?李族长?还是说……”他看向嚎哭的李老太,“你。快点透气,老子现在的耐心不是很好。” “你杀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李老太哭喊着扑上来,韩识文可不念什么男女有别,手腕子一转扬着刀背就往下砍,好在李大拉了李老太一把,那刀背只是在脸上划了一道子。 “你方才说,五两银子一条人命是不是,那老子今天要你李家五条人命,怎么样?” 白里正闻言急了:“王里正管不管你的人,你们是土匪还是蛮子,说是来议事,你们都议出人命了。” 李族长也气得大骂:“韩家小子你不要太猖狂,你真当我们白水村的老爷们是死人啊?不过是念你一个秀才考中不容易,不惜得伤你罢了。” “原来有主事的人啊?那我们就好好聊聊这桩婚事的后续。”韩识文将刀递给一旁的小伙子,从衣袖里拿出两张和离书来。 “五两聘礼我们还,但偷钱这没影的锅我们不背。以防万一我问一嘴,安姜你有没有偷过李家一文钱?” “我没有。”声音虽小,但众人还是听到了,知道人没死,心里悬着的重担也落了下来。 “好。李老太我问你,她有没有偷过你家的钱?说实话。” 李老太捂着脸,刚才生死一线吓破了胆,如今被他这一瞪,也不敢瞎诌,但有头有信儿的她可以说。 “她嫁来的这一年吃穿用度那样不要银子,孩子掉了还得抓汤药……。” 后续的鸡毛蒜皮,他听都懒得听。 “那族长做主在这份和离书上签字画押。从今往后安姜不再是你李家妇,双方婚聘嫁娶各不相干。” “谁家两口子不吵架,一点小事……” 韩识文见他推三阻四,伸手将柴刀拿了过来,那李族长立刻改了口“成,离。” “别躺着装死了,起来画押。” 韩识文一脚踩在李旭的胸口上,将昏死过去的人踩醒。 “你敢打我,老子弄死你。” 韩识文脚尖一挪踩在他肩胛的伤处,疼的嗷嗷直叫,拎起他的手沾血盖在和离书上。 他举着和离书向众人展示,宣告着这场婚姻的和平结束。 “多谢在场的各位父老乡亲,我们走。” “站住,将那床被留下。” 李老太没得到好处便寻了个阴招,明知她什么都没穿,却要将被子要了去,如此众人就能瞧见她的模样,就能知道她被共妻的处境。 她今日不死,日后也难逃别人口诛笔伐的指指点点,这是要变相的逼死安姜。 “李族长。”韩识文以为李族长会出面约束族人,留些体面给曾经的儿媳妇,谁料。 “既然都和离了,那就银货两讫,凭白占人家一床被算怎么回事,这理就是你个秀才也讲不过去。” “好,很好,给他。” 王里正急了:“十文啊,这被子不能给他们呀。” “为啥不能,是不是还偷揣了我家银钱?” 韩识文脱下身上的袍子向沈老爷子丢去,袍子毕竟不比被子遮盖的多,无数双眼睛瞧着,未免旁人看出端倪。 沈老爷子仓促地将她身上重要的地方裹严实,小腿和胳膊还露在外面。 王里正将姑娘抱在怀里,手将衣角压的死死的,姑娘一手遮着脸,那胳膊上面青一块紫一块,脖颈上还有五指分明的掐痕,一条胳膊无力的垂在身子一侧,似是断了。 断腕之上还有数道狰狞的疤痕,估摸是自杀未遂。 露在外面的小腿上没有一片白嫩的肌肤,一只脚腕子上还拴着一根绳子,附近有好些被绳子磨破皮后好了的疤痕,看样子这媳妇不是被栓了一天两天了。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都是又惊又诧,知道李家蛮不讲理,却不知行径如此混蛋。 李族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韩识文冷笑着拍了拍李族长的脸。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啊,真是枉为一族之长了。” “我原本要留一些体面给你们,看来现在是用不上了。” “家里就是养个牲口都不能打这样,何况活生生的一个人,让你们打的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很好。” “听着,今个咱不收利息,就简简单单回个本。往后,你白水村姓李的绕着我黄草洼走,不然来一次打一次。” 黄草洼众人按着哥五个一通揍,无人再上前阻拦。 安邦听了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李家人生吞活剥了,沈开跪在他背上压制着,险些被他挣脱,还是白水村的人搭了把手,才强强按住。 看他气得睚眦欲裂,人们心里不落忍,纷纷开劝。 “安邦别跟畜生计较,你就算杀了他们也不能替安姜受过,还要白白搭上性命。” “我要杀了他们!” 安邦怒气冲头听不进劝,得亏是沈庆一棍子将人砸晕了。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李老太哀声求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呼啦啦下来一票官兵,扒开人群进了院子。 李老太宛如瞧见了救星:“官爷,快救救我儿,他们要被这帮子悍匪打死了。” 房世雄挑眉:“你活该,养子不教如杀子。你不好好教儿子,就别怪别人替你教。” 第35章 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房世雄脱下自己的银红外袍,走到受伤女子身边,将她盖的严严实实。 “姑娘,莫怕,我们是官府的人。” 一众官差腰佩大刀,步履平整地护送着黄草洼的人离开了白水村。 韩识文走出李家院子,又折了回来,将手指放在嘴角往右一拉,威胁道。 “都将嘴缝上,但凡我听到一点点说安姜不好的话,我们就让你们不好过。” 回了村后,黑熊将买来的二踢脚点上,几声炸天响的炮竹声响起。 人们用柳枝沾上水拍打着众人的身体又跨了火盆去晦气,祝福兄妹二人往后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虽然沈小棠喊来的人没帮上什么忙,但众人都觉的倍有面子。 一介草民能得将军府官差护送,谅他白水村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也不敢来寻仇。 众人围在村口的柳树下,听人讲秀才老爷如何一人血战白水村的辉煌事迹。 至于安姜的事,沈老爷子和王里正谁都没告诉,也不敢告诉谁,村里这婆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藏不住话的长舌妇。 安姜这事儿要瞒不住,铁定寻短见的,可她身上这伤不处理也不行,让妇人收拾,一眼就能瞧出端倪。 他俩又是个男人,救孩子时,形势所逼不得已,现在得遵守男女大防。 “有了。” 沈老爷子来了主意,这长舌妇不能信,啥事不懂的孩子可以啊。他那孙女有点机灵劲,等她长大回过味来,兴许安姜都走出这件事的阴影了。 “棠丫头,你帮你安姜姐姐擦擦身子,上点药,至于……瞧见了什么,谁都不能说啊,你娘也不行。” 沈小棠心中狐疑,但面上还是天真无邪的问:“为什么呀?” “伤的太严重了,你娘听了会伤心,她一伤心肚子里的弟弟就会不乖,你可千万不能说。” “……”她爷编的这是什么烂借口,就是七岁小孩也不会信? 沈小棠端着热水进了屋,揭开被子,瞧到她身上的痕迹和那些伤,心里顿时明白了爷爷的言外之意。 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她简单地帮她擦洗干净身子,捏着她断了的胳膊查看,幸好只是脱臼了,瞧着肿胀的关节,应该有段时间了。 “姐姐别怕,我略懂一些医术,你忍着点疼,我将胳膊给你接上。你动动手指头。” 安姜疼的叫了一声,试着勾了勾手指,虽然胳膊一阵阵的疼,但她的手能动了。 “好了。” 沈小棠会心一笑对她进行了全身检查:“这腿也没事,关节拽开了,接上也不影响走路。” “咯嘣”一声,小腿也接上了,看着她来回摇摆的脚,小棠开心极了。 她在军营里经常正骨,这点小事难不到她,反而是妇科这一块,她不是很有经验。 “气血两虚……最近是有流过产吗?” 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安姜心里也没那么羞耻了,点了点头。 “没事,慢慢补,身子总会养回来的。” 小棠用药酒将她身上的瘀青揉开,又上好药,给她穿好衣服,去找爷爷说明情况。 韩识文将人都聚拢在一处,将注意力都放自己身上。 “一帮子欺软怕硬的东西,我还什么都没做。” 当事人立刻打脸:“你那架势,谁上来就要将人劈了,谁犯得上去送死啊。” “瞎说,我韩叔是个识字的秀才,不可能砍人。”有半大小子不信。 王里正听了哈哈大笑:“你韩叔是秀才没错,可他也不是啥好货。” 韩识文年岁不大便走街串巷的卖货,如今行商十几年,什么级别的地痞流氓没遇过,早练就了一副子狠劲。 黑熊气不过:“韩叔你骗我,你咋就动刀子呢?” “人让打成那样,我不动刀子就不是个男人。” 众人这才想起安姜来,东家凑点鸡蛋,西家凑点米,拿上家里富余的菜蔬瓜果给送了去。 安姜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唯有两行清泪落不停。 往后,沈小棠便肩负起给她上药的工作,沈家灶上也多熬着她的一碗汤药。 谁料这姑娘,第三天头上就割腕自杀,被安邦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沈小棠知道后心中难过,外伤能治,心病难医啊。 她真怕做了这么多,前世的屠村惨案还会上演。 “哥哥,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安姜姐就你一个亲人了,你要坐了牢,可就没人照顾她了。” 安邦红了眼睛:“哥醒的,这几天里正和你爷也轮番劝我。咱一村人都揍过了,哥也解气了,哥就是担心她挺不过去。” “放心,这么好的哥哥旁人求都求不来,你妹子怎会抛下你呢。” 沈小棠这几日忙着在空间制药,见安姜这情况,便端着笸箩在她屋里制药,顺便陪她。 安姜坐在炕头一坐一天的发呆,偶尔也会盯着她制药,渐渐也问她一些关于药材的事,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有些短,却是旁人用一生走完的,凭一己之力为自己苦命的妹子复仇。 “他那妹子一死百了解脱了,他却挣扎在复仇的火海中永世不得超生。” “姐姐,你要是死了,你说安邦哥哥会替你报仇吗?” “会将那些伤害你的人,将那些默许你被伤害的人,将那些助纣为虐的人,将那些阻止他营救你的人统统杀掉吗?” “你说他会吗?” 那一晚安姜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梦里哥哥一身红衣的吊在祠堂的房梁上,一年、十年、二十年,旁人都变成了骨头化成灰,他还完好无损地掉在那房梁上。 被阴冷的风和干燥的空气风干成一具干尸,似是印证了她的话。 “永世不得超生。” 她噩梦惊醒,看见哥哥蜷缩在地脚坐着休息,他听见动静醒来。 “咋了,妹子,哥在这儿呢,不怕了,咱回家了。”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心中的满腹怨气消散了,纵使这命运待她不公,她还有哥哥,她似乎找到了再一次活下去的勇气,她不要他的哥哥千百年的挂在哪里赎罪。 她不欠那些人什么。 “哥。” 第36章 小跟屁虫 “媳妇儿?你怎么整天都不在家里啊,我都来了好几回了。” 正在空间里翻晒药材的沈小棠瞧见了小跟屁虫,不禁想笑,这人来就来,还将自己的笔墨纸砚也转移到这了,前个练了五页,昨个练了三页。 “你今天没去摸鱼?” “他们叫我去了,可是我不想跟他们去。” 沈小棠觉得他这话好笑:“为什么?” “我想跟你玩。”韩宗泽有些羞地抿唇笑着,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我不跟你玩!” 小小的人儿写满了大大的问号,委屈了一会问她:“为什么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可以给你吃糖。” 沈小棠捧腹大笑,欺负前夫真的是太痛快了。 “你还笑?我都难过死了。”韩宗泽带着哭腔说,还掉了大大的一滴泪。 “别哭了,去哪儿我领着你还不成吗?” 小家伙破涕为笑,鼻子还吹了一个大的鼻涕泡泡。 小棠将今日要处理的药材背在筐里去了安家,照例打了个招呼,坐在地上炮制药材。 韩宗泽干了一会儿,站在炕边看安姜,两个人相差七岁不常在一处玩,但也认识。 “你干嘛不帮我媳妇儿干活?” “……”喂,这什么人呀,跑人家来,还指使人家干活? 韩宗泽你不能仗着自己小,就这么厚颜无耻啊。 “哦。”安姜还真听话,下炕来帮忙,只是走到炕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脚踝,见那处没有束缚,她才下了地。 “安姐姐,这活儿用不着你,你这伤怎么也得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三个月内不能负重,半年内不能剧烈运动。” 安姜撑着炕沿走了几步:“可你也说了,我该适度的运动一下,干不了重活儿,我帮你摘草叶子总行。” 安家屋小,三个人便坐在院子里忙活,艳阳暖烘烘地照在身上,安姜感慨:“许久没晒太阳了。” 听得沈小棠一阵心疼,难怪前世她哥会屠尽全村,那些默许罪行实施的人也是共犯。 “那你就天天晒呗,反正太阳每天都会升起。” 韩宗泽无心的童言童语,拨开蒙在她心底的尘埃,她突然觉得天天能晒太阳的日子很不错。 傍晚时分,田地里忙碌的人们都回家歇下,李大嘴当着沈家人的面将那日的情形说了。 “沈叔,那天我们赶出来时,跑走的黑影不止安邦一个,还有几个人。我琢磨了几日,也探过安邦的口风,他们不是一伙的。” 村里人眼红猕猴桃的生意,小棠最近便不卖猕猴桃了,听说村里人成群结队上山采,摘回来的也就鸡蛋大小,卖不上价。 虽然沈老爷子一通蛮干将村里人唬住了,但也将众人得罪个够。 她琢磨着拿出十五两来,由爷爷牵头做善事,对村里那些鳏寡孤独病弱残的人家进行资助。 一来先礼后兵给爷爷做面子,二来拿出一小部分钱回馈乡民,稳定一下大家的情绪。 毕竟不怕贼偷怕贼惦记,上次的事再来一回,别说她娘扛不住吓,她也扛不住啊。 沈老爷子沉默良久接过了银子,隔天沈老太盛情邀请她们娘俩上祖宅住去。 “你和棠丫头两个人,我们实在不放心,搬过来住,我昨个回去将老二以前的屋子收拾出来了。” 晴娘还没答应,小棠便果断拒绝了,一来她念着前世的因,不想跟沈家人有瓜葛,二来她舍不得养父母一家。 后山就两户人家,她家一搬就剩下养父母两口子,有个万一都没人能照应一下,这事儿只得作罢。 沈老爷子采购了白菜、粗布、棉花、粟米,根据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意见,拟了一张贫困户清单。 缺吃的领米领菜,缺衣的分布领棉,嘴上说是给儿子做善事积阴德,但暗里态度明显,拿了人家好处再生事儿就该翻脸了。 王里正得了十斤大白菜,乐得不行。 “沈家人不差事,你们就别生歪心了,正经过好自己日子比啥都强,别等着天上掉馅饼。” “以后再要发生这种事,便是安邦这样有苦衷的,也赶出村去,我看这十里八乡谁还收留。” 赶出村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大家谁都犯不着为这点事失去依傍。 日子一天天过,安姜白日里同两个孩子制制草药,晚上同哥哥说说话,人也一天天开朗起来。 “姜妹儿,我套了个兔子,你炖着补补。” 黑熊站在篱笆墙外,将兔子扔进来,腼腆地摸了摸鼻子,便头都不回走了。 “我不要,你等等。” 沈小棠如今都二十七了,一眼就瞧出了少男少女的心思,不禁露出了姨母笑。 “姐姐,我黑熊哥身子骨弱,他打死只老鼠都费劲,如今能套只兔子算是大出息了,你就收下呗,多少算他的一点心意。” 安姜叹了一声将兔子拾起:“也是,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以前我们上山,他总也掉队,走不快跑不动时不时喊累,也就我留下陪他,想来他这是还我的恩情,我合该收着。” 沈小棠见他们情谊好,不禁有些感慨:“真好啊。”。 “媳妇儿别羡慕,你想吃兔子,我明天就给你打。” 安姜闻声笑的双肩轻颤,这回轮到旁人取笑她了,她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俩晚上留这儿一起吃,我去煮兔肉。” 韩宗泽吃人家饭还挑理:“你做到不能好吃,让我媳妇做。” 安姜哭笑不得地将兔子递过去:“成,妹子你来做。” 小棠掐着他的脸:“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人家招你惹你了?” 韩宗泽理直气壮,直言自己就是针对她。 “她和我抢媳妇,天天霸占着你,我不喜欢她。” “再说了,谁做的饭也没有媳妇儿你做得好吃,我这是实话。” 第37章 一百年不许变 小棠心情大好地拎着兔子去了厨房。 见安家破锅烂灶,茶米油盐即将见底。 得,这条件便是厨神在世也做不出啥好东西来。 她进了空间,用兔腿炖了滋补的枸杞山药兔肉汤,剩下的肉和蘑菇笋块炖在一起,蒸了一小锅米饭。 坐在灶坑前看火,就听见外面窸窸窣窣地响。 不会是……狗子在啃她晒的果脯,她急得出门一瞧,好家伙,韩宗泽竟将她采来的药材变得巨大无比。 切片的党参、钓樟变的两丈长,跟甘蔗一样堆了一地。 那些晒叶片入药的枝繁叶茂一大捧。种子入药的,果壳变巨大无比,果壳里密密麻麻地都是种子,采一颗顶百颗。 乖乖,这么下去批量生产不是梦啊。 韩宗泽得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媳妇儿,这下你就不用上山采药了。”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将神力用在药材上,一直死脑筋地琢磨着变猕猴桃、梨、苹果却没想过还能处理药材。 “媳妇儿,我厉不厉害。” 小棠竖起大拇指,何止是厉害,简直是居功至伟,照这个规模制药,一千斤药材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额……不对,你怎么跑进来了?” 她不在,他也不在,两个人窝在厨房折腾了这么久,安姜肯定会找来的,要是发现厨房一个人都没有,那还不得起疑? 到时她再端两盆肉出去,得多诡异呀,她大病初愈得别在吓着了。 韩宗泽看出了她的担忧:“媳妇儿,你放心。我让她别跟过来偷学厨艺,她一定不会来的,她还说要看看你到底做得能有多好吃。” 时下人们有点手艺都藏着掖着怕别人学了去,他这么说,安姜就是为避嫌也不会来。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韩宗泽得意地露着一排牙齿凑在她身边:“媳妇儿你又喜欢我了,对不对?” “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谁不喜欢呢。 饭菜上桌,这兔子肥,她放了很多山货青菜、笋块、蘑菇,那分量足有两大盆,还有一瓦罐兔肉汤。 “怎么这么多?”安姜奇道。 “白天上山采药,顺手摘了些野菜正好都放上了。这么多咱们也吃不了,你赶紧给黑熊哥送去一盆呗。” “也是啊,你们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安姜端了一盆送过去,捧着一盘蒸地瓜美滋滋地回来,在门口遇上了安邦。 “哥,棠丫头炖的兔肉可好吃了。” 安邦拍了拍身上的土:“真的?哪来的兔子啊。” “小笨熊给我打的,我端了一盆过去,黑婶还给了我一盘地瓜呢。” 一回屋两个孩子都不见了,饭菜用锅盖盖着,安姜有些难过。 “怎么也不留下吃顿饭再走,是不是嫌咱家穷啊?” 安邦安慰她:“许是到饭点了,家里大人叫回去了,在你这儿呆了一白天,家里该担心了。” “哥,要是咱爹咱娘在世,到饭点是不是也叫咱俩回去啊?” “那还用说吗?哥那顿饭没叫你。” “那是,我一点都不羡慕他们。”安姜高兴地吃起饭来。 …… 炮制药材的日子枯燥又乏味,好在药材是无限供给,又有安姜帮着打下手,她制的起劲。 一笸箩一笸箩的药片晒在廊下,几月能阴晒成功的药材在空间里一天就能晒好。 养母这些天在家里缝被子做衣服,将余下一匹多的棉布给她缝了三十个药袋子,现在装得满满当当,一点富裕也没有了,看来明天,她得给师傅送一波药材了。 小棠很没出息地趴在药材堆上。 “啊……这种被药材包围的感觉,太幸福了。” “娘子心怀天下,医者仁心。” 虽然她医术不精是个半吊子,但听了这话也不免高兴起来,这小人嘴巴可真甜,掐着他的脸扯了扯。 “会说话就多说点。” “媳妇儿你怎么总掐我的脸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 韩宗泽脸蛋红扑扑地说:“我爹也总掐我娘的脸,我娘不让他掐,说脸掐圆了就不好看了。可我爹说谁让她生的那么好看招他稀罕,媳妇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好看,招你稀罕。” 沈小棠见他一脸得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他这小脑瓜里整天琢磨什么呢。 “你才多大,还和好看不沾边呢?” 等他到了十七八抽条长个时,那才叫好看,别说十里八乡了便是凉州城都找不出那般俊美的男子,现在……充其量算不丑。 “媳妇儿,我长大就和好看沾边了,跟我爹一样好看。” 不好意思啊,大兄弟。 “你随你娘。” 韩宗泽小眉头皱着,整个人苦哈哈的不说话,垂头丧气回了家,大抵他心底更崇拜父亲一些。 不一会儿,他就生龙活虎地找了来。 “媳妇儿,我爹说了随我娘好,我舅舅也可好看了。十六七岁提亲的人就把门槛都踩破了,流放边疆后,有好些个大小姐从京城追来给他做媳妇儿呢。” “……” 倒也不必如此较真,她见过他长大后的模样,确实有迷倒公主的资本,反倒是配她这样的村妇,有些可惜。 她有些酸:“那你可好了,会有好多好多小姑娘喜欢你。” 韩宗泽摇头:“可我不喜欢她们,我只喜欢棠儿妹妹,以后只娶你一个人。” 她不知怎么,突然孩子气地竖起小拇指来:“拉钩,你不要骗我。” “不骗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小拇指相互拉钩,然后大拇指上翻,双双印在一起,或许这样诺言就生效了。 第38章 买房子 沈小棠数了数自己的小金库,准备去凉州城一趟,一来送药,二来抽空卖卖猕猴桃,她移了好些山上的果树到空间。 凉州离黄草洼远,去一趟得一天的功夫,她怎么也得呆个六七天,得提前跟安姜打声招呼。 “姐姐,最近几天我不在家,你自己将药按时换上。” 安姜的病养了大半月,汤药已经停了就剩下一些外敷的草药,她今日帮着做了个检查,用温水擦她脚踝时,竟意外发现,那处堆积的疤痕消失了。 不应该啊?那绳子都磨皮见骨了,怎么可能不落疤? 难道是安姜恢复力强? 她恍然间记起,安邦整日做工没空打柴挑水,为了方便,她都是用空间里的水。 那瓮能自动蓄水,一天蓄三瓮水,不用挑水,难道…… 她不信邪地舀了一瓦罐水,叮嘱安姜每日涂抹在手腕的刀疤处,试试有没有药效,待她回来后便能揭晓答案了。 她和养母再次去到凉州城,不同于上次连夜赶路。 这回二人豪气了一把,花十文钱搭过路牛车来的。 “娘,咱先去打问的买间小院。” 毕竟她还有那么多桃子、柿子、猕猴桃要卖,一车一车地从黄草洼拉不累死也得把别人眼红死。不从家里拉,养母肯定要疑心这东西哪儿来的,有个小院打掩护,她也好捏谎。 张翠红知道她主意头大,也不拦着,四处打问哪有要卖的房子。 娘俩看了两天也没定下来,临街面俩上俩下的铺面房要一百五十两,一处二进的院子一百两,不是他们没相中,超预算了。 “村里有个十两银子就能起一排好房,这地方咋要这么多钱啊。” “是呗。”她以为有个二十几两就打住了,这么贵谁买得起。 “小村妞!” 沈小棠错愕地回过身,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房世雄,这个“败家子!”怎么在这。 “?”房世雄不理解,“败家子?” 沈小棠惊觉自己将心里话脱口而出,立刻笑盈盈地改口:“有钱人。” 房世雄白了她一眼:“小势利眼,这不摆摊连哥都不叫了?” “哥哥,这也不是湟源县,怎么在这儿碰上你了呢?” 房世雄见她还算识趣,解释道:“前段时间伤了肩膀回家养伤,不然你那摊子,我头回出手就让你亏得血本无归。” 沈小棠感恩戴德的抱拳:“多谢大佬高抬贵手。” “哈哈哈,这不,伤好了回来当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跟你爹出摊啊?” “小本生意用不上那么多人,我来凉州想买处房子。” 房世雄立刻酸道:“哎呦,看不出来这小本生意还挺赚啊。有银子吗?就买房。” “当然有了,就是不知道行情怎么样,我也没买过,怕被人哄了去。” 她前世做了一辈子的穷人,梦想是在湟源县买个房子,哪里的不贵也就二三十两,可真有那些钱了,她又觉得不够。 见过了京城的繁华,她觉得湟源县就是大点的黄草洼村,从一个村搬到另一个村没意思。 “都有钱在凉州城买房子了?小村妞要摇身一变成贵人了。” 沈小棠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不讽我两句是不是难受啊?” “那哥帮你参谋参谋?” “真的?”小棠有些期待,好歹人家也是将军府出生,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跟她这种地道的村妞没法比,“哥,你要是能帮我买处好房子,你就是我的贵人,我感谢你一辈子。” “怎么?上回帮了你就不是你的贵人了?” 这人也是皮的厉害,一回生两回熟,现在都不将她当外人了,还斤斤计较上了。 “上回你都没帮上忙?” 房世雄从未如此无语过,他兴师动众还换了套行头,还请大伙吃了顿饭,到她这里没帮上忙。 “哎,你这小村妞还算得挺清楚。我跟你说,帮没帮上,这人情你都得给我记着。” “记着呢,贵人,你赶紧帮我看看房子。” 房世雄翻身下马,牵着他的骏马,说有一处院子急售,走了三条街才到。 她一瞧这不是前世师傅买的院子吗?上回来还是个洛阳商人住着呢,怎么这么快就易主了。 “成,八十两就八十两,买了。” ??? “你倒是跟人家讲讲价啊,大哥!我真想给你两杵子。” 房世雄见她张牙舞爪恨不得将他生活活剥,觉得好笑得紧:“方才还是贵人,这会就要打我了。” 沈小棠捂着脸,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选谁不好选一个花钱不数数的败家子。 “别说话,让我静静。” 知道小丫头没钱,房世雄也不逗她了,领着她介绍起来。 “我跟你说合适,捡大便宜了,那人折了生意,急着筹钱。不然这院子没有一百六十两下不来,趁火打劫也不能太过分,你要拿不出钱哥先给你垫着。” 沈小棠连转悠的兴趣都没有,这地儿她太熟了,就一两进的院子,还不赶那一百两的敞亮呢。 见她兴致缺缺,房世雄也有些恼。 “你个鼠目寸光的小村妞,我跟你说可天底下也没这样的便宜给你占了。” “东西两套院,东边是小两进住人的院子,西边是一进的院子两进的地皮,你瞧瞧这院多大?库房多大,停车停货都方便。” “外面还有两间临街面的铺子,往后就是盖小二楼也使得。再说人家还白搭你一套家具,你便是将这门封了,拆成两个院子卖,倒手就能翻番赚,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要不是看你可怜,这院子哥还不让你呢。” 沈小棠立刻眉开眼笑:“贵人,别跟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般见识。我不知道这边还有个大院,有间门脸房,你赶紧领着我过契。” 房世雄笑她:“我就知道,你拎着猪头也找不到庙门。” 沈小棠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贵人说的是,回头我摆上一桌,好好犒劳犒劳你。” “这还差不多。” 沈小棠美滋滋地换了一张地契,主家已将东院腾了出来,暂且住在西院,过两日便走。她娘俩今晚不用住客栈,在成衣铺子买了两床被,当晚就在此处歇下。 听说这人的货让山匪劫了,回京后很难向贵人交差,这两日拜别完朋友就要走了。 她瞧着那商人委实不高兴,也知道占了人家的大便宜。 这一宿她睡得极不踏实,平日里连旁人一个线头的便宜都不占,如今占了人家八十两的大院,她过意不去。 第二天一早便赶回家,从树上摘了三筐桃子,二筐苹果,五筐猕猴桃,特意让韩宗泽弄成耐放又水甜的品种,这样路途遥远也能让他坚持到京城。 又连夜赶回凉州,将东西从空间一口气搬到西院,为那人送行。 “叔,你别难过,你这院子我给你留着,等你东山再起你再将它买回去。这是我在山上摘的野果,也不知道你这西域蜜瓜丢了,能不能拿这些补上。” 万景见小姑娘累的满头汗,推辞:“不必了,你辛辛苦苦上山摘的,就拿去卖钱。” 小棠还在极力的推销:“叔,要不你尝尝?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呗。” “我这东西个头大又好吃,兴许贵人也好这一口。就当……我补你房子的差价,多了我也没有了。” 万景见她赤忱,接过桃子尝了一口,眼睛里闪过异色,他没有再推辞将东西全盘收下,脸上也有了些许喜色。 “丫头,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沈小棠抱拳送别:“后会有期。” 第39章 认干亲 人送走了,她坐在空间的长廊下,看着陡然空了一地的瓜果,心中戚戚。 “媳妇儿,东西这么快卖完了?” 沈小棠兴致不高:“什么呀,都送人了。” 她将商人的事一五一十跟他讲了,送的时候那叫一个痛快,送完她就舍不得了,还心疼的掉了两滴泪。 “媳妇儿好心帮别人是大善人呢。”温热的小手擦掉她面颊上的泪。 “我不希望自己是大善人,我真真是心疼死了。那些果子少说也能卖五十两,我凭白占他八十两便宜怎么了?他要便宜卖,又不是我让他便宜的。” “左右我不占,旁人也要占这便宜的,我干嘛死脑筋啊。” 韩宗泽安慰她:“媳妇儿别气,我们再弄就是了,不心疼的。” “心疼,可心疼了,少买不少好吃的呢。” “可我喜欢心地善良的你。” 小棠擦了擦眼泪:“为什么?” “棠儿妹妹你好笨啊,喜欢哪有理由啊。” “那我不喜欢你。” 他笑了笑,玩着衣摆上的穗子:“没关系,我喜欢棠儿妹妹就够了。” “你就不心疼?我们摘了好久,你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将那些果子变大变好吃的。” 他摇摇头:“不心疼,只要你在这里,我在这里,这些东西我们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想想那人会因为我们渡过难关,我就觉得很值。” 虽然她是实打实的心疼了,但她也这般期盼着那人渡过难关。 “嗯,他明年一定会再来凉州的。” 果然人还是要读书,读书人说出来的话就是有说服力。 小棠将空间仅剩的四筐桃子和四筐猕猴桃拿出来,骗养母说这些日子摘的,又让人偷偷运了来。 张翠红瞧见这么多东西,心里美的很:“是该偷偷运了,省得村里人眼红。” 院里有个独轮小车,娘俩正好拿来用,推了两筐桃子一筐猕猴桃上街叫卖。 刚过一条街,就撞上带着一小队人马巡街的房世雄。 “怎么这么巧?” 房世雄从她的话中听到了嫌弃:“什么这么巧,我巡街呢,这条是固定路线。你什么时候请贵人我吃饭啊?” “没饭,吃个桃子。”沈小棠撇撇嘴拿了个碗大的桃子给他,他也不客气地接过去,在袖子上蹭了蹭便一口咬下。 “你又上山整这玩意了,卖出去没?” 沈小棠揭开盖子给他瞧,满满当当三大筐。 “那哥给你指个好地方,你去那儿,绝对能赚啊。” 沈小棠眼睛一亮:“哥,你真是我贵人,大贵人。” 粉红的桃子又大又水灵,绿色的猕猴桃个头十足,瞧着众人眼馋,就问她要两个尝尝。 房世雄瞪着身后的毛头小子:“不行,人家这东西贵得很,给你们吃了也是糟践。” “不糟践,不糟践,你们今个算沾我哥的光了,这桃子刚摘下来,正新鲜呢,快尝尝。”小棠前世在军营里呆过,知道这些背井离乡当兵的孩子苦,挨个给众人拿了一个尝。 众人吃过后赞不绝口,房世雄也与有荣焉。 “行啊,小村妞还知道给你哥做面子,走,这笔银子哥带你赚定了。” 说罢接过张翠红手里的小推车就往一户大宅子送去,揭盖给采买管事瞧了瞧桃子的成色,便狮子大开口要了十五两的天价。 小棠倒吸了一口冷气,拽着他衣袖劝。 “哥,咱是买东西,不是勒索敲诈。家里还有呢,你要把价抬得这么高,往后我们就卖不出去了。” “十两!” “哥。”小棠又拽了拽他的衣袖,这东西卖五两就够他娘离谱了,他还卖十两,他怎么不去抢啊。 房世雄一咬牙:“八两一筐,不能再少了,要就要,不要我就走了。” “行,来两筐,府上太夫人贺寿正缺些桃子吃。”那管事倒也不小气,直接给了二十两,“以后再有这样的货色先送到我家府上。” 沈小棠捧着二十两银子迟迟反应不过来,她娘说以前打赏下人也不止一两,看来这话不假。 她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会被人打赏了四两银子,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 总觉这有钱人眼里的钱,那就不叫个钱。 房世雄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脑门:“你这乡巴佬,让你不听哥的,少赚十两。” “不,人要知足,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了。”再多了她该膨胀了,“哥,你是不是知道人家要办寿啊?” “那当然,哥可是凉州城的包打听,不然这么贵那个冤大头买啊。” “噗——原来你也知道贵啊?” 房世雄将她那点存货全给卖了,小棠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子,人轻飘飘的,无法从这种陡然暴富的兴奋中走出来。 “哥,你点菜。我给你做,不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你想吃啥吃啥,我现在也是富户了。” 房世雄大笑:“你这算什么富户呀,我看还是个乡巴佬。” 喂喂喂!八十两?还不是富户,全村都找不出比她更有钱的人了。 “你一定是嫉妒我有钱。” 看她振振有词,房世雄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也太好玩了。 小棠将水果卖完后便打算将药材送到军营就回家,谁料水果的个头和数量引起了张翠红的怀疑,不停地询问她这果子哪儿摘的,她只好将送药一事搁置一边。 临走前,她将迎街面的铺子钥匙给了房世雄。 “这十月的天就跟后娘的脸一样,一天一变,你要是巡街冷了,就进屋烧个火盆炭暖和暖和。” 房世雄也没跟她客气。 凉州之行赚了不少钱,她将喜讯跟娘亲分享一番,二人看着崭新的房契,又数了数存银还有一百零七两。 “要是你爹在就好了,他最盼在城里买房了。” “爹要是知道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也替我们高兴呢。” 晴娘倍感欣慰地摸了摸肚子:“嗯,咱娘三将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不让他操心。” 沈小棠见娘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即便提起父亲,也不像从前那般伤怀,也是松了口气。 隔天,沈老太说一月之期到,想着续约,她没搭茬。 沈家人一天伙食费不少,她养不起了,再者,娘亲肚子一天天大了,需要休息,家里人少点好,她真要是缺人照看她娘,去村里雇个干活麻利的婆子就成。 沈庆一直惦记着隔壁李大嘴家的生意,旁敲侧击地提了几次都被她搪塞了过去。 沈家人一走,李大嘴和张翠红便提着二斤鸡蛋上门来了。 “晴妹子,我们方才算了笔账,这一个月不到的功夫,我们那小摊挣了十两银子,手里从来没有这么宽裕过。” “别扯那没用的,赶紧说正事。”张翠红等不及他说,索性自个说了,“妹子,我豁出脸求你个事。我们老两口这辈子无牵无挂的,说实话挺没劲的。” “这段时间跟棠丫头上集做生意,置办衣裳,就觉得这生活挺有盼头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想认下棠丫头。” 第40章 虎口夺食 “以后我们跟你一起养,从前手里没钱,有这想法也不敢开口,怕拖累孩子,如今我们有赚钱的路子了。” 晴娘同她们做了多年邻居,知道他们的为人处世,见女儿待他们比沈家人还亲近,万一她产子不顺撒手人寰,女儿也有人照看。 “行,那咱姐妹二人就义结金兰,你收她做养女如何?” 张翠红喜极而泣:“成,我认你这妹子,往后有姐在,别人休想欺负到你头上。” 小棠站在里屋,眼泪模糊了视线,前世的亲缘今生也算是续上了。 “棠棠,快出来认人。” “干娘,干爹。” “哎。”张翠红和李大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了她,三人抱头痛哭。 晴娘有些吃味:“瞧你这哭的,要不是我亲自生的你,还以为那是你爹娘呢。” “都是,都是我爹娘。” 她前世欠了他们太多的恩情,她与父母尚有血缘在,同她们却无半分瓜葛。可她们却护她半生周全,后来又为她搭上了性命,这份恩情她真是无以为报。 有钱人的银子好赚,这果树的生意可以长此以往地做,她马不停蹄的上山去找果树。 祁连山一片萧瑟,十里红叶颇为壮观,她穿着棉袄棉裤走在落叶层上,活像上面滚了个球。 走几步就累的她大喘气,干娘做的袄子到底给她添了几斤棉? “呼呼呼~”她坐在空间里休息,将袄子脱到一边,拿着帕子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媳妇儿,你咋了?” 沈小棠闻声,趴在窗前瞧见他端坐在桌前:“练字呢?” “嗯。” 这人登堂入室,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平日里她炮制药材,他就坐在这儿练字,需要他帮忙,他就出来。不需要,他能坐在屋里练一天。 好在她买了一刀纸,糊窗户只用了几张,真是白白便宜他了,瞧瞧都写的不剩几张了,明个再让干爹捎几刀纸回来。 “什么时候来的?” “一早吃过饭。” 沈小棠见他袄子薄,灵机一动,将他身上的袄子扒了穿在身上,继续上山寻找果树,折腾了一个上午,移了十几二十株树。 红澄澄的苹果,绿油油的猕猴桃,黄灿灿的鸭梨在她眼里都是金闪闪的银子。 突然,一阵冷风袭过,远处传来横冲直撞的声音,她隐约看到一只山猪冲了下来,吓得她赶紧躲进空间,默念咒语,外视外面发生的一切。 一只吊睛白额大虎将那小山似的野猪一下子扑倒,血盆大口咬在山猪的后脖颈上,发出嗷呜嗷呜低沉的吼声,猪血洒了一地。 山猪还在负隅反抗,四只蹄子在地上一阵猛蹬,头一甩用獠牙将大猫挑了一下子,大猫抬爪就是一拍,那山猪本想逃窜,被这一掌打的在地上翻了两个滚,正巧滚到沈小棠脚下。 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运气,那一瞬间,她竟然出了空间摸着山猪腿秒回空间。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她都感觉到老虎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了脸上,她用命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虎口夺食。 方才不觉得,如今是一阵后怕,心跳越来越快,捂着心口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 得亏那大猫凶狠,一掌将山猪拍死了,不然就她现在这情况,到嘴的山猪都得跑了。 小黄狗闻到血腥味奶萌奶萌的叫唤个不停。 韩宗泽听见动静出来,就瞧见她和山猪都躺在地上,还以为山猪一头将她撞死了。 “媳妇儿,你咋了?” 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才放下心来,转头就对山猪拳打脚踢的报仇:“臭猪,让你撞我媳妇儿,我打死你。” “媳妇儿,你没事?我已经替你报过仇了。” 沈小棠按着狂跳的心脏,她有事,有大事,她被那大猫吓得全身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尽管如此,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儿。 “快去……拿盆……接着……别浪费……猪血。” “……” 韩宗泽真是多余关心她了。 两个小不点蹲在山猪旁左看看右看看,交流着要如何将这猪吃了。 “卤猪耳朵沾蒜泥。”她可以给师傅和干爹切两盘下酒吃,他俩最爱吃这个了。 “山药介介炒猪肝。” 沈小棠意外原来他从小就爱吃这道菜啊:“成,这两个猪肝都留给你吃。” “媳妇儿你对我真好,你想吃啥?” 沈小棠掰着手指:“那可多了去了,糖醋里脊、炖排骨、辣炒肥肠、粉蒸肉、腊肉炒笋卤猪蹄,天呢,我这一年都有肉吃了。” “媳妇儿我不会做饭,我给你烧柴火。” “准了,那你以后就是我沈小棠专用的烧火工。” 做法是想好了,可这山猪毛又厚又硬,怎么也得烧锅热水将它褪洗干净,再切剁。 凭她俩这细胳膊细腿铁定是料理不了,怎么也得喊两三个男人。 她被村里人穷凶极恶的样子吓怕了,这山猪怎么也有二三百斤,要是一家分她个十斤,她何苦冒那么大风险从虎口夺这一口吃食呢。 现在她还困在山坳里不敢出去呢。 “怎么办?” 韩宗泽拉起她的手说:“媳妇儿,咱去找爹,爹爹可厉害了他一定有办法。” “我劝你冷静啊,韩宗泽!你想喂老虎,别带着我一起啊。” 她被他拖出空间,这哪里还是山上,竟是他家门外的竹林。 缩地成寸?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上一秒还在半山腰,下一秒便到了山脚。 “什么?媳妇儿的小房子不是一直在这片竹林后吗?” 她回头看了看郁郁葱葱的竹林,哪有什么小房子?再一看他,食指上也套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空气戒指,尽管那光一纵即逝,但她看得很清楚。 难怪他也会进入,原来这空间有两把钥匙,她的钥匙可以带着空间到处跑,而他的戒指可以随时随地来到她身边。 她突然想起,那天她正心疼自己的水果凭白送人,是他跑来好言安慰。 那天也是她太伤心了,竟然没注意到,她人在凉州城,他自然不会跑那么远找去,原来…… 这空间是连接她和他的通道,假如她要跟着他出来,那就是秒回村啊。 那她以后再也不用走那么远的山路,坐颠簸的牛车了呀? “你俩这是做啥了?咋衣裳都反穿着?”胡瑜瞧着儿子跟乡下女手牵手不说,两人的外套都换了过来,以为他俩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棠收回神赶忙解释:“我娘做的袄子太厚了,我穿着走不动,就跟他换了。” 胡瑜生气的瞪了她两眼,不能冲她撒气,扯过儿子狠狠地踢了两脚。 “一天跑的不着家,整天瞎胡闹什么,赶紧跟她换回来。”胡瑜上来一巴掌敲开她俩牵着的手,“你这姑娘也老大不小了,一点脸皮也不要,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沈小棠揉了揉发麻的手背,赶紧将他的袄子脱下来,将自己的袄子接过去穿上。 “是我要牵妹妹的,你干嘛打她?”韩宗泽哭着替她争辩。 “你还敢跟我顶嘴?”胡瑜扬手作势要打他。 小棠扭头就跑,她这婆婆打一开始就不待见她,她从前世就知道。不过她心疼儿子,只要她肯走,她舍不得打他的,她就是做样子打给她看。 她跑了几步又折回来,隔着栅栏:“婶子,你放心,我不嫁你家韩宗泽。” 她想好了,这辈子还是不嫁他了。 第41章 心烦,空间下大雨了 小棠将自己虎口抢猪的事跟娘亲说了,虽然结结实实的挨了两鸡毛掸子的打,不过娘亲也给她出了主意。 “红姐,姐夫小棠运气忒好了,下山时捡了头受伤的山猪,弄不回来了,赶紧去取。” 晴娘是个实诚人,将李大嘴和张翠红骗得信以为真,真以为天上有这等掉馅饼的好事,赶紧上山抬猪,怕人手不够,还喊了安邦过来。 等到了地,那野猪都放在板车上了,瞧这个头属实不小。 众人美滋滋地将野猪推回了院子。 这野猪过了明路,眼见日头偏西,今天来不及处理,几人相约明日一早杀猪。 安邦年轻力壮干活也利索,还有张翠红和李大嘴打下手,忙乎了半上午的功夫,将那猪褪洗得干干净净,皮上一根杂毛都没有。 沈小棠别提多满意,这猪皮洗得干净熬了皮炖做灌汤包那还叫一个好吃。 晴娘挺着个大肚子在一旁瞧着,心里也别提多高兴了。 安邦拎了拎手里的杆秤:“二嫂,我过了下秤,单是头蹄下水就有五十斤,估摸这猪得有三百斤重呢。” “别管那些了,赶紧烩上一盆杀猪菜,咱沾沾喜气。”张翠红切了一大块槽头肉给小棠。 小棠端着盆去接,差点没让那分量压了个马趴,还是安姜搭了把手将盆端着。 “你这伤还没好利索,也敢拿着重物?” 安姜紧走了几步将盆搁在灶台上,回头活动了两下胳膊:“你瞧,我这不是没事吗?” 小棠瞥了她一眼:“在拽开了有你疼的。” 安姜笑了几声,洗了手来帮厨打下手。 小棠从酸菜缸里捞了两颗酸白菜,将猪肉切成一指宽的肉片,这么厚地吃起来才解馋,打开橱柜翻找葱姜蒜,发现家里的葱吃完了。 她搁下手头的活计,回里屋打算去空间拿一些,一进空间就被这兜头浇下的雨水淋懵了。 廊下还晒着果脯和药材,她不管不顾地冲入雨中,将东西收回屋。 雨水被风一吹打在廊下长廊上,无一幸免她晒得药材和果脯都泡在了水里。 她进屋将西窗和后窗关上,就瞧见后院移回来的果树在风雨中摇曳,果子落了一地。 院里栽的野葱和野蒜也难抵风雨的势头,都趴在了地上,她冒着雨搭一个棚子,刚搭起就被风吹倒了。 她只好拿了几个筐将葱苗扣住,上面压上石头,虽然不减雨势,但多少能遮挡一些。 等她跑回屋,整个人跟从河里捞起来的,水都不是往下滴,而是一道一道往下淌的。 这是什么情况啊?空间一年四季艳阳高照,从未下过雨,今个怎么一反常态下起了雨? 她攥着一把葱回了家,将湿答答的棉袄脱下,晴娘被她这落汤鸡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拿帕子给她擦。 “娘,你的空间里下过雨吗?” “没有。啊?那里面下雨了吗?” 见娘这般吃惊,估计是闻所未闻,怎么她的突然就这样了? 小棠上床将被子裹上暖身子:“下可大了,我方才瞧着那屋子下面悬空的木板都淹了,照个雨势下去,房子都得冲塌了。” 娘俩泛起愁来,这可怎么整啊?好端端的突然降了一场天灾,难道是上天的预警。 “那猪肉吃不得?” 小棠闻言,她能将这到嘴的猪肉吐出去吗?当然不能。 “瞎说,它愿下就下,真要成水池子了,我就用它养鱼。” 换上干衣裳,便顶着湿头发往厨房去,一边烧火一边烤头发。 张翠红站在灶边,用肥肉炝炒了半锅油,再倒上一大盆酸菜,翻炒均匀倒上半盆水咕嘟上,不一会儿那烩酸菜的香味就弥漫出来了。 安邦抡着斧子将猪排都切剁好了,前蹄、后腿、里脊、猪排都按份分好了搁在院里。长肋排都一剁三节方便她们炖着吃,就连大棒骨也一劈两半。 她不禁对这个威武的汉子竖起大拇指,心中怅然所失,要是她爹也在就好了,一家三口那日子得有多舒心啊。 小棠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人啊,不能太贪心,要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安姜见她头发湿着:“你怎么做着饭的功夫,还去洗了个头啊?” “啊?你洗头了?这大冷的天你洗什么头啊?等炕烧热了再洗啊,这孩子。” “……” 得,也不是谁都像她干娘这样迟钝,起码安姜是敏锐的,她寻了由头岔开话题。 “安姜姐,我之前让你摸的药有疗效吗?” 安姜撩起袖子给她看,那些割腕的旧伤,伤得重,只是略微淡了一些,倒是她前几日割的口子已经愈合了,看样子都不会留疤。 看来这一翁水确实有用,要是用它来煎药,兴许能提升药效。 可一想到她空间还下着大雨,搞不好家都得淹,她就心烦。 “姐姐,等这块皮子好利索了,可不能再割自己了,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安姜笑了笑没再说话,疤痕消退固然是件好事,可她仍旧不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每一晚梦中都是精疲力尽的逃跑。 她看了看屋外满头大汗的哥哥,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饭香味,攥了攥拳头。 她一定要坚持住,坚持活下去,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干娘,这前后腿肉可真不少,还有二十斤板油呢,咱烧些猪肉存着慢慢吃呗。” 张翠红有些舍不得:“咱四口人那用得上这些,拿一半上街卖呗。” “不,这猪我都要吃!” 天知道,她千里寻夫吃了多少苦,别说吃肉了,能喝口粥就不错了。 往后去了军营,日子更苦,那地方的伙食也不比乞丐的强,杂草树皮和粟米煮烂了吃,反正也能顶饱,但想吃好是不可能的。 满打满算,她有五年没好好吃过肉了,不然也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抢肉吃。实在是她馋坏了,而且她现在人小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就饱了,根本不解馋。 晴娘闻声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这孩子,你爹隔三差五就抓个野鸡打个兔子给你吃,你说的好像没吃着一样?这全村谁馋着了,也不能搀着你啊。” 张翠红深表赞同:“可不是咋的。” “我不管,我的山猪我做主,从今天起,我要顿顿饭里都有肉。” 第42章 闹绝食 一揭锅盖,肉菜的香气扑鼻而来,酸菜被猪肉炖得油香油香,再来一碗金灿灿的小米饭,那滋味别提了,酸菜开胃猪肉解馋,大家坐在热炕头上吃得格外满足。 一个个撑得动不了就势躺在炕上谈天说地。 “攒攒钱,明年咱也抓个猪仔呗。” 李大嘴觉得张翠红这提议很不错:“成啊,这样咱家闺女来年也有肉吃了。” 自打认了干亲后,两家人便在一处吃饭,左右就四个人一起吃还能多炒个菜。 套圈生意步入正轨后,都是李大嘴一个人坐牛车进城摆摊。 张翠红在家忙着缝衣做被,现在沈家人一走,她接过了照顾晴娘的活儿,洗衣做饭熬汤药,抽空还上山摘蘑菇。 众人吃饱喝足躺在滚热的炕头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棠却兴奋的睡不着,将猪肉切成四方的小块用盐腌上,又将板油切了。 这块五花瞧着真不错,熏些腊肉,等冬笋下来炒冬笋。这块后腿肉肥瘦相宜适合晒腊肠,蒜薹炒腊肠,腊肠焖饭想想就流口水。 这猪肝…… 小棠有些烦的将猪肝丢下,提着菜刀哐当哐当剁肉馅,想到他娘的脸色,想到不愉快的往事,心里就一阵憋闷。 “哎呦,我的姑奶奶剁肉馅哪能这么使力?肉剁不碎,菜板得让你当柴劈了。”张翠红接过她手里的菜刀教她如何剁肉馅。 “弄这么多肉馅做啥呀?” “灌腊肠。” “有长进啊,我还以为你要蒸包子吃。” “那我得有多不懂事啊。”农村人日子苦,菜里有点油腥味就不错了,哪舍得做肉包子吃,不像城里的有钱人,随便买筐水果就能吃掉半头猪。 白花花的猪板油下到热锅里,不一会儿就滋啦滋啦地响,干娘怕热油蹦着她,让她一边待着,将榨干的油渣子捞上来,足有小半盆。 “这油渣子可真不少,正经能吃两顿呢,烙一回油渣葱花饼,再做一回酸菜油渣包子。” 张翠红捏了一块吹凉喂到她嘴里:“你这张小嘴咋就这么会吃呢,娘听你的。” “干娘,我还要做炸肉丸,灌血肠,对了还要做红烧扣肉,要不明天我们就做年货。” 张翠红将煮好的四方肉块下到锅里开炸,慈爱地看着她。 “成,你爱吃咱就做。” 晴娘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厨房门前,瞧她俩越说越没边。 “哪有十月出头就备年货的,红姐你别总惯她,这家要是听她的,可就完了。” 张翠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嗨,早些备着也一样,真到了腊月二十七八的时候,你该生了,咱哪能腾得过手来,左右这天凉了,做上也放不坏。” 赶巧李大嘴用白矾将那猪肠猪肚揉洗了个干净,冲厨房喊了一声。 “闺女都收拾好啦,拿去灌肉肠。” “你们一个个地就惯她。”晴娘扭头瞪着罪魁祸首,见她小人得志地冲她吐舌头,扬起手就要打她,“等着,等老娘卸了货,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收拾你一顿。” 沈小棠站在那里笑得双肩发颤:“你才舍不得打我呢。” 安姜原本吃完饭要回家的,可看她跟父母相处融洽就羡慕得不想离开,一边帮着干活,一边听她们说话,她将自己代入成小棠。 想象着父母在世应该也会这般待她,回时捧着小棠给的一罐猪油肉,仍意犹未尽。 “哥,咱也认个娘呗。这世上多的是没爹娘的孩子,肯定也有大嘴叔婶这样没孩子的人家,你瞧多个娘有人疼有人管呢。” 安邦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成,有缘分咱也认一个。” 沈小棠哼着歌,悠闲地背着一筐冬笋从山上下来,就瞧见前世的婆婆站在院门外来回踱步。 “婶子有事?” 胡瑜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见是她,一脸诚挚的道起歉来。 “小棠啊,婶子前几天心情不好,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沈小棠难以置信地看她,怎么说二人也做了五六年的婆媳了,对她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人什么时候向别人低过头,也就公爹在世时能约束她一二。 公爹去世之后,她就变本加厉地掺和儿子的房中事。平日里她同韩宗泽多说几句话也要挨骂,如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是不是还生婶子的气呢?” “没有,没有。” 胡瑜松了口气:“那丫头你把那天的话收回去行不行?” 小棠这才明白了她的用意,试探她。曾几何时她确实很想将他留住,可她真是怕了胡瑜。 “婶子,我没有骗你。” “婶子知道,但你得跟宗泽说‘你要嫁他。’” “我不会嫁他的。”小棠极力的澄清,心想这就在她家门前,胡瑜再怎么不待见她也不能打她。 “算婶子求你了。”胡瑜央求的拽了拽她,眼里都急得掉了下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怎么了?” 原来这小子那日听她说了不嫁的话,就很出息地闹起了绝食,还哭着说自己没媳妇了。 如今三天滴米未进,虽然饿不死,但也饿够呛,大人劝不住就来找她。 沈小棠打算哄骗两句就算了,瞧见他小小的人影缩成一小团,脸都饿瘦一圈,病歪歪地躺在炕上,心里莫名的难受。 “韩宗泽!” 韩宗泽眼含两眶热泪地看着她,可委屈了,大抵是一直在哭,脸上的嫩皮子都哭皴了。 “我将你媳妇儿给你领回来了,你赶紧吃点东西。” 他偏过头不理胡瑜,将胡瑜急得,满脸求助地看向韩识文,偏偏韩识文有意晾晒她,她求助无望急得眼泪直掉。 “娘以后再也不那样说了,你就别赌气了。你的事儿娘都不管了,行不行?小棠……你帮婶子跟他说两句好话。” “韩宗泽!韩宗泽!”沈小棠尝试无果,“婶子你看他也不理我。” “十文你快想想办法啊?就这一个孩子你要眼睁睁看他饿死自己?” 韩识文起身推了推他:“说,要怎么着?” “我要娶媳妇。” 韩识文举手就要抽他,实在是没忍心:“你才多大,娶什么媳妇?” “我不管,你们将我媳妇欺负走了,我也不活了。” 第43章 婚契 “那就饿着,我倒要看看一个人饿几天才会死。”韩识文劝他,他不听,也来了脾气。 小棠见他又倔又犟担心坏了,毕竟小孩子不比大人抗饿。 他平日里又有意节省,想省下口粮让爹娘生个弟弟妹妹陪他,总吃个半饱就停筷,饿个一两顿就受不住,如今都饿了三天,可想而知。 空间的雨仍旧下个不停,但她的房子还在,她削了两颗土豆切了一小块猪肝,做了盘他最爱吃的土豆介介炒猪肝。 “快吃,你的最爱吃,你吃了我还给你做媳妇。” 韩宗泽坐起来认真分辨着她的话:“你骗我。” “没骗你。” “你就是骗我,上回我们拉钩盖章说好一百年不许变的,娘说你了,你就不要我了。” “我……”沈小棠看了看胡瑜,“我这次没有。” 韩宗泽看了看那盘色泽诱人的炒猪肝,肚子饿得咕咕咕叫,可他任就倔着。 “我不信,我只认婚契。” 他铁了心的要婚契,韩识文写了一张随便戳了个手印给他,他瞧了后还要官府的印戳,有个官府的印戳就是假的也成真了。 “丫头,你先回家去,我们再劝劝他。” 哪有亲爹过世才两个月,就着急忙慌将女儿嫁出去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若是怕守孝三年耽搁婚契,抢嫁也能说得过去,这棠丫头才七岁还不到出嫁的时候。 可韩识文成婚十年就这一个儿子,总不能由着他饿死。 一家人软磨硬泡什么法子都使了,都没如愿,这孩子倔地跟牛一样,不见婚契不罢休,当晚就折腾病了,高烧不退。 大夫来瞧也没用,不喝药神仙也拿他没招。 人迷迷糊糊间醒来,还惦记着婚契的事情。 逼得韩识文没办法,次日提了二斤红糖上了沈家门,将情况跟晴娘说了一番。 晴娘没那么大善心,咬死了不同意,莫不说韩宗泽以后值不值女儿嫁,就冲这未来婆婆的态度也是不能嫁的。 “大妹子我等了你嫂子三年才成婚,二十岁才得一子,你嫂子流放边疆时病了几场,身子骨弱一直没养回来。也没能有孕,若是这一个儿也有个好歹,我的香火就断了。” “娘,你就答应了。” 晴娘立刻瞪她:“一边去,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他家儿子要死了不假,那她也不能让自己女儿跳火坑。 “我保证,你嫂子以后不说棠丫头半句不是。” “你不用保证,当初你说抵子为婿,这事儿我们认,往后村里没有好男儿也未尝不能成婚,可你现在逼婚,我们不认。” 堂堂八尺男儿面对白水村那么多老少爷们都没怂过,现在为了儿子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她就是大小姐脾气,我会管……” 晴娘冷哼一声:“真有意思,说得谁不是大小姐一样?三品官的女儿很稀罕吗?” “妹子,我不是这意思,她脾气是不好,可她听我的,我会好好约束她的。” “我们可以立字据,只要胡瑜说一句棠丫头地不是,我就休了她。” 沈小棠右眼皮跳个不停,她公爹对婆婆的态度,那可是捧在手心都怕摔了,怎会提及休妻这种大事,难道? “韩宗泽他现在怎么样了?” 韩识文将昨夜的情形交代了一番,高烧不退意识不清,请了好几个城里的大夫也没法子,如今是有出气没进气了,至于婚契是他们心中最后的一线希望。 “妹子,算哥求你了。就算这婚契定了,该有的三媒六聘也不会少,从今往后你家中田税都不用交。” 他将自家能带来的好处都说了,可落在晴娘耳朵里分外难听。 “难道我要为了几石税粮将女儿嫁出去?” “叔,我答应你。” 不管前世的结果如何,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天天来给自己干活的小朋友的,她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我有个条件,七年后我要解除这张婚姻,并且要言明,此婚约为无奈之举,期满自动解除,只是为了救他,并无旁的情义。” 韩识文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很想问问自家儿子到底哪里不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点头应下。 “成,叔都答应你。” …… 一张由官府盖了印戳的婚契交到韩宗泽手里,尽管他病得迷迷糊糊的,还是强撑着举着契书分辨上面的官印是真是假,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自己饿了。 胡瑜擦着眼泪赶紧去厨房端给他准备的食物。 这场战争他大获全胜,看他肿得像桃子的眼睛,只有一条小缝,又哭又笑的鼻涕还吹了个泡泡,捧着婚契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的看她。 不知怎么,她心里突然间很难过。 他一直都有很努力地保护她,他会早起帮她挑水扫院减轻她的家务,他会替她挨打,就连考状元也是为了让婆婆能待她好点。 他一个人跑到凉州白天干活晚上读书,半个月总要偷跑回家看她,明明待她那般好。 为何高中后便抛妻弃子另娶娇娘了?她想不通。 为何她千里寻夫,吃了那么多苦头,他却说不认识她,她想不通。 他应该是爱她的,为什么后来就不要她了。 “媳妇儿你别哭,我这就乖乖吃饭,我不会死的,我以后还要养你呢,还要让你当状元娘子。” 他发烫的手抚过她脸颊,那异常的温度让她意识到他还病着,她忙擦了把眼泪,收回飞远的思绪。 “你可要吓死我,下次你再敢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他得意地将婚契拿给她看:“你不能不理我,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了,这里写着你和我的名字,我们已经结为夫妻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读给她听:“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妹妹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 他狡黠一笑:“你是我媳妇儿。” 说来奇怪,连下好几日暴雨的空间,那一天放晴了。 第44章 韩家的祖传手段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韩宗泽病愈之后比平时里还黏人了三分,这回不是在空间里等着她,而是直接跑到她家里来,抢着喂鸡,扫院,反正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真是风水轮流转,难道这就叫报应。 从前,不懂事时,她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着喊宗泽哥哥,招他烦,如今他来招她。 晴娘看着好气又好笑,就见那小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搀住她的胳膊。 “伯母,你身子重,小心门槛。” “得!这回是真真的弄了个女婿回来。” 韩宗泽也不介意,反而笑得开怀,脆生生地喊了声娘:“有什么活儿你指我干就行。” 她家里的活不多,但韩宗泽抢前抢后的忙活,让她挨了母亲和干娘好通奚落,她自己脸皮薄的险些挂不住。 “韩宗泽你明日别来我家了,就在空间里写字成不成?我又买了几刀纸给你写。” “不,不行。” 他的主意头正,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大抵是十头牛也来不回来的犟。 明明能瞬间抵达她身边,他不得,整天走三刻钟从村南走到村北,路上遇见人问他去哪儿,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去自己媳妇家,惹得村人大笑不止。 他也笑,村里这么早娶媳妇儿的也就只有他了,帮她干完活儿便进到空间里读书练字,一天的时间安排得有条不紊。 天晴了,艳阳高照,她便忙着晒腊肉,晒腊肠,晒果脯,晒药材。 门廊前的大通铺上摆满了笸箩,廊柱上也挂得满满当当的腊肉,他不满意的嘟囔。 “晒晒晒,都晒这些东西,连晒我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每回干完活都要在这晒晒太阳,他也喜欢挨着她晒太阳,如今只她一个坐得下,他噘着嘴巴不情愿地窝在身后的阴影处。 “你回家晒去。” “家里冷死了,哪有什么太阳,我看过几日还要下雪。” 这倒也是,塞外边疆总是冷得很快,不算长安那等温暖的地方,估摸很快就有一场初雪了。 沈小棠将提前准备给他的二十斤肉放在草筐里,让他背回家,原本想走一回捷径,才发现这空间,他只能拿东西回来,半分东西都带不出去。 这下她可乐了,也不用背着他藏银子藏的那么辛苦了,左右他什么都带不出去,就连他宝贵极了的毛笔也带不出去。 他只能先背十斤肉回家,路上遇上了白寡妇,白寡妇好信儿地问了一嘴。 “小秀才背的什么东西呀?” 他可是得意,恨不得跟所有人都夸夸,他有多么好的一个媳妇。 “猪肉呗,婶子你瞧好大一块呢,我媳妇儿给的。” “你媳妇?棠丫头?”白寡妇试探地问了一嘴,最近传出信儿的也就是人们论的最厉害的抵子为婿了。 “嗯,我媳妇,我们都成亲了。”他背着竹筐越走越远,白寡妇嘴角扬起,高兴地往家走去。 “爷爷,奶奶,你们看我媳妇儿给我了一大块猪肉。” 他急不可耐地炫耀了一圈,又见他们不说话:“怎么也不夸夸我媳妇啊?” 韩老爷子乐得开怀:“你这媳妇真不错,懂得疼男人。” “那是,我媳妇最疼我了,还有这么大一块呢,我媳妇怕我拿不动,让我明天再拿。” 胡瑜瞧见笸箩里这么大一块猪肉也是吓了一跳,这东西可不便宜,别是这孩子偷来的,便想问问这肉沈家哪儿来的,结果儿子还在生她的气,头一扭压根不肯理她。 胡瑜气的心口疼:“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说过我一句好话吗?你还不理我,你吃了我多少猪肉,如今人家这一点东西就将你收买了。” 韩宗泽将一筐肉踢倒:“我将吃你的还了你就是。” 一句话咽得胡瑜没话说,委屈地跑回屋去哭了。 家里不太平,韩识文这几日便没外出,刚打了一捆柴回来,就听见胡瑜的哭声,一问才知道。 “你这大小姐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我养他有什么用?生他时丢了半条命,养他这么多年也没落一句好话,如今……” 韩识文将难过的娇人揽在怀里哄:“得,这儿子我看是养废了。咱不管他了,咱再生一个,咱这回养个孝顺的。” “嗯,我不要他这个不孝子了,我可气死了。” 她嫁了自己这么多年,韩识文都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也就平日里吓唬吓唬她,作弄作弄她,什么时候让她这么委屈地哭过。 “瞧将我家大小姐气的,心疼死个人,不哭了,我这就去收拾他,替你出气。” 韩识文蹲在院里石榴树下,将儿子叫过来一把抱住,脑袋在他小脯子上一通拱,逗得他哈哈大笑。 “娶媳妇好不好?” 韩宗泽坐在爹的腿上:“好啊,我媳妇儿又好看又温柔,还给我吃好吃的。” “没良心,你有媳妇了,你就欺负我媳妇?我不服气,我要跟你单挑!来,来场男子汉的对决。” “爹,你那么厉害,我打不过你。” 韩识文乐坏了:“你还知道老子厉害呢?你打不过我,就不能欺负我媳妇,不然我就去揍你媳妇。” “你不能揍我媳妇,她那么大点小人哪里抗揍。你……要揍揍我。”他闭上眼将屁股转过去给他打。 “你皮糙肉厚,揍了也不疼不痒的,还是得揍你媳妇才行。” 韩宗泽急切地问他:“为什么呀?” “你气我媳妇哇哇哭,可给我心疼坏了,我揍你不解气。我得让你也瞧瞧自个媳妇哭是什么滋味,让你心疼心疼。” 韩宗泽立刻拿出一块麻糖来,示好的给了他:“爹,我不气你媳妇了,你别打我媳妇。” “嗯,这才对嘛。我媳妇儿跟你媳妇儿不一样,人家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姐,又整天踩在爹头上作威作福惯了,脾气是大了些,她不像你媳妇吃苦耐劳又懂事又听话。” “爹倒霉娶了她这么个坏婆娘,爹没办法了。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了,多让着她点行不?” “行。” 第45章 白寡妇上门要肉吃 “她说话你不能不理她,说的话你不爱听,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能顶撞她,知道吗?” “嗯。”韩宗泽很同情老爹,“爹,还是我媳妇好。” 韩识文笑得双肩轻颤:“你说得对,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喜欢乖巧那一挂的,可爹就喜欢你娘这样的坏婆娘,我们拉钩不能再欺负我媳妇儿啊。” 韩识文伸出小指,他却谨慎地握着双手不肯拉钩。 “那你管你媳妇儿吗?别让她欺负我媳妇儿,她那天打的可狠了。我都瞧见了,棠儿妹妹手背都红了,她一定是疼狠了才说气话。” “可恶!这个坏婆娘还打你媳妇儿?你放心,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去管教她,让她再也不敢欺负你媳妇儿。” “嗯。”韩宗泽最信他爹了,立刻点头应承。 “那你能给我媳妇儿道个歉吗?她一闹便扭,爹就像你一样,伤心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能!”这一点韩宗泽感同身受。 “我们宗泽最懂事了,去,哄哄你娘。” 韩宗泽进去好一会儿,才跑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去找小棠玩去了。 胡瑜站在门口,面色不虞:“你进来。” “你教他的?” “什么?”韩识文装傻,“他没跟你道歉。” “说了,可他还说我不欺负她媳妇,他才不生我的气。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我白生他了。” 韩识文将她揽过来,擦着她的眼泪:“你看,那会儿孩子都不和你说话,现在肯主动讲和了,你就不生气了。你要是气得厉害,这里该揣不住孩子了。” “这孩子我看是养废了,我们再生一个啊。”说着就将人往床上带。 胡瑜傻兮兮的青天白日被拐上床都没察觉:“嗯,我不稀罕他这白眼狼,我生个听话的。” “你瞧我给你买了什么?”他神秘兮兮地从衣服里拿了一条帕子出来,抽丝剥茧的扒开,“本打算你生辰时给你的,今日便借花献福讨你个欢心。” “银簪子?你哪来的银子。”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棠丫头……” 胡瑜立刻拉下脸来:“你别跟我说她。” “不说,不说,之前宗泽媳妇儿不是……”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韩识文笑着攥住她的拳头,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我的心肝肝,哥哥哪舍得气死你,就是我死在前头,也不会让你被气死的。” “她不是弄了个套圈生意吗?我瞧头一天就有赚头,比我卖货都强。我就去街上盯着瞧了一天,我也不抢她生意,有样学样将摊子摆在凉州,你猜哥哥给你赚了多少银子?” 胡瑜掂着那只喜鹊站在腊梅枝上的银簪,这分量这手艺。 “三两,你全买首饰了,你怎么这么傻啊?我现在哪用得上这么好的簪子。” “喜欢吗?哥将凉州城所有的首饰铺子都逛了一遍,这只最好看,让店家留了半年。” “太贵重了。”胡瑜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眼泪不禁掉了下来,“还是拿去换米粮。” “你男人就这么没用?不能让你锦衣玉食,什么时候让你为生计发过愁?拿着戴。” 胡瑜舍不得,他的钱都是一个子一个子赚来的血汗钱。 “有这钱,你在家里读书中举考状元行不行?” 韩识文叫苦连天:“你就放过哥,哥真给你考不了状元,哥只想赚银子给你花了,心思放不在书本上,要不你给哥生个儿子?咱让儿子考。” “家里这几张嘴都够你奔波了,再添几张嘴,你这一年到头还能呆在家里几天?” “想我了?” “嗯,你不在家,每天都想。” 韩识文心疼的捏了捏她的脸:“放心,这回哥赚了三十两,分小舅子一半还剩十五两,你就是老母猪下崽,一下生九个咱都养得起。” 胡瑜恼他说话粗鄙,韩识文却说着说着掉起泪来,比他儿子哭得还快。 “多生几个呗?” “你不知道那小子不吃不喝的都给我吓坏了……我要是没儿子了,以后可怎么办啊?从前我在外面耍横,都是想着,老子死了还有种。” “可现在我不敢那样了,我怕,我没了韩家这香火就断了,留你一个人可怎么办?脾气这么差,二嫁都没人要了,指不定要遭多少罪呢。” 胡瑜急着捂他的嘴:“你别瞎说,你要是走了,我后脚就跟你下去。” “那不成,爷死了,你也得长命百岁的活着。以防万一,咱再生一个呗?” “嗯。”胡瑜应声,韩识文坐起来脱衣裳,挂着泪的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等胡瑜真怀了,韩识文天天冷嘲热讽,你个傻婆娘男人床上的话你都信? …… 白寡妇刚从韩宗泽这里得了信,就马不停蹄地回家抱上孩子往后山去了,瞧见沈家院外的猪毛,又嗅到屋里做菜的肉香,瞧见门头上挂着的辟邪猪嘴。 确定,以及肯定,沈家逮了头野猪。 他们这是怕村里老少爷们分碗菜吃,还悄摸摸地杀了,那正好,一头猪怎么也有一百斤,她分几斤肉吃不过分。 “晴姐,吃肉呢?家里杀猪了?” 白寡妇蹑手蹑脚地进屋,陡然出声,吓了三人一跳。 小棠愈发觉得要好好管管这小黄狗了,刚干饭不干活,人都进屋了汪都不汪一声。 “婶子怎么来了?” “吃饭呢?你说我这不是赶巧了吗?都是一家人不用招呼我,我自己去厨房拿筷子。”白寡妇将孩子放在炕头上,扭头钻了厨房,拿了筷子盛了饭,瞧见地上有几个新坛子。 打开一瞧,满满一罐腌好的猪油肉,还有一坛子鲜肉被阴冷的天气炖得邦邦硬。 白林荣乖巧地坐在炕上,见众人看他就露出一排小白牙,从兜里摸出几个皱巴巴的酸枣来,很宝贝地递给她一颗:“姐姐吃。” 小棠碰到他冰凉的手,又见他大冷天还穿着单衫单裤,有些生气。 “这白婶子真是将孩子带过来也不醒的给披件厚衣裳?瞧给冻的。” 张翠红翻了个白眼:“她那是来串门的,她是来给咱添堵的。” 不过瞧白寡妇进屋也穿着单衣,小棠就恼不起来了。 “我爷挨家挨户发东西,不是给你家发了六斤棉花吗?怎么也不给孩子做件袄子穿。” 白寡妇笑了笑坐下:“卖了换粮了,快吃饭,再一会儿菜该凉了。” 张翠红瞧她不顺眼,一筷子将她夹菜的筷子打开:“不干不净的东西,你不嫌脏,别人还怕染上了你的脏病嘞。” 第46章 沈家要肉 张翠红将一盘吃得差不多的菜,嫌弃地放在母子二人面前,那白寡妇也没说什么,只是垂头吃着饭菜,就连给儿子夹菜都调转了筷头。 晴娘和张翠红互看了一眼,心里有些难过。 她这话不过是村妇呛嘴的难听话,按白寡妇的性子八成是会怼回来,谁承想她竟遵守起来,可见村里那些风言风语也不是假的。 她一个寡妇带孩子,生活能容易到哪儿去,晴娘将另外两个菜也拨了一半到她们的盘里,母子俩吃得很慢,连盘里的菜汤都吃了个干净。 “晴姐,你家杀了一头猪,给我些肉呗,孩子都好久没吃肉了。” 白林荣一只手被娘拽着,垂着头数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也不知道他这小人能不能听懂他娘在说什么。 “你差不多就行了,吃一回解解馋,怎么还想着拿?”张翠红没好气地回她。 白寡妇不理她,只一个劲地央求晴娘:“晴姐拿点呗,那么大一头猪你们也吃不完,不用多,够我们娘俩吃几顿就成。” 白林荣追着蚂蚁往院外走,试图将母亲一起拽走。 沈小棠见他衣衫单薄,心里难过,进屋切了二斤肉用稻草一包,又挖了一小罐猪油肉,让她拿回家炒菜吃。 晴娘见她这样大方,心生奇怪:“是谁说,这口一开就没完没了?” 张翠红也老大不情愿:“你给她干啥,但凡她要点脸今天也不能上门张这口。” “我瞧那白林荣实在太可怜了,就当给孩子吃了。”她将箩筐背在身上,打算上山去。 张翠红不信一个七岁的孩子会可怜别人,一定有隐情。 “你是不是让那寡妇威胁了?” 沈小棠失笑,她娘这想象力有够丰富的,还威胁。 “没有的事,你们赶紧忙自己的,别一天七想八想的。” 前世韩家搬到京城时将田地都卖了,她无以为生,便开了二亩荒田,是白林荣帮着春种秋收三年多,她实在不忍心看他受苦,就当是她的一点回报。 晴娘将她拉住:“这两旁外人你都给了,也拿几斤给你爷奶送去呗。” “我不要。” “你这孩子。”晴娘这事说了好几回了,没一回她同意过,“不是娘说你。长辈对你冷淡些,那是你不长在膝下,见不着这情分自然淡,但他们好歹也是你爷奶,你得孝顺。” “我不要。” 欠的人情她可以还,但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不做。 “韩宗泽你给二十斤肉,他是你以后的夫婿我认。你同情安家兄妹凄苦,你给肉我也能接受,现在连白寡妇你都能给,怎么就不能给你爷奶一些呢?” 沈小棠懒得解释,扭头进了厨房,三两下的功夫就将肉都搬到了空间厨房里面。 一副“不仅我不给肉,你也休想给肉吃。”的样子。 气得晴娘肚疼,咬牙切齿地说:“等我生了,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揍她一顿。” 张翠红小心地搀扶着她:“你还是先管好肚里的这个。” 次日一大早,沈家人便上门来要肉吃了。 昨个小棠已经训过韩宗泽了,让他不要乱说话,这沈家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杀了多大的猪啊?卖没卖呀?卖多少钱呀?咱逮着的?” 连环发问轰得晴娘脑袋都转不过弯了,本来十斤肉都能解决的事,现在不分走一半休想完事,她指着自己的女儿。 “你问她,猪是她抓的也是她处理的,我现在就动嘴吃饭,闭嘴睡觉,这家里啥事都不归我管了。” 呼啦一下子,沈家人就将她围在了中间,都快将她当活猪给啃了。 小棠那瞎话张口就来,还说猪是害病死了才让她捡到的,恐怕有病不敢给他们吃,沈家人不为所惧,硬是分走了大半坛猪油肉,得亏她昨天将肉都放了起来。 只留下这一坛猪油肉平日炒菜吃,不然……都得被拿走。 沈家人乐呵呵地走了,她是咋琢磨咋不对劲,到底是谁告诉他们的? 她去问了韩宗泽,又问了安家兄妹,如今只剩白寡妇这一个可能? “姐姐!” 心里这么琢磨着,人就不知不觉地走到白寡妇门前。 白林荣正在大门口,活尿泥,瞧见她来了打了声招呼,便急忙跑回屋子。 她现在有些烦,万一白寡妇出来,她真的要问吗? 不能问,左右沈家拿走的猪肉也要不回来。传出去旁人会觉得她同沈家人不和,欺负到头上来就不好了。 好在,白林荣是自己出来的,手里捧着个物件,很宝贝地拿到她面前。 “姐姐你家的肉真好吃,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个送你。” 那是一颗灰蓝色的石头,表面有红色的纹络,那纹络像一朵盛开的花,花中心还有几个白点像花蕊一样,这颗小石头可谓是巧夺天工。 “你瞧,这上面有海棠花,就是姐姐你啊,我找了很久的。”他很认真地给她讲解着这块石头的不同。 小棠接过石头,心里五味杂陈,其实你不用这么知恩图报的,比起你对我的恩情,这都算不了什么。 “谢谢你。” 他腼腆地笑了笑:“姐姐喜欢就好。” 她往家走时被白寡妇的左邻右舍绊住了,问东问西,无外乎就是问她猕猴桃树在哪儿,越寻思,她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讲道理白寡妇得了肉,也不会逢人就说的炫耀。 如果她炫耀了,没道理邻居不知道,隔着一里地远的沈家会知道,难道路上碰到了? 她从空间里拿了一颗大苹果找白林荣求证,问他那天回家碰到什么人了,他摇头说谁都没碰到。 “沈家老爷们多了,谁知道你是让哪个脱的裤子。” 难不成……沈家真有人同白寡妇暗中勾结?白林荣不是自己亲爹的种? 这个问题弄得她心痒痒,她心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夜半,她来到白寡妇家院外,释放空间,大约走到白寡妇屋内后,外视空间外的景象。 白寡妇的茅草屋很是破旧,是村里以前废弃的房子,找人修了修才勉强住人。 屋虽小虽破,但她规整得很干净,家里没什么大件家具,地脚还叠放着一些编好的笸箩,这是她维持生计的手艺。 炕中间摆着一件竹编的柜子,柜门上挂着布帘,将炕头一分为二。 前炕的被子看起来厚实温暖,白林荣睡的呼呼的,窗台上还摆着一排形态各异的小石头。 白寡妇借着月光缝着一件小孩衣服,将那少得可怜的棉花尽可能均匀地填充在里面。 小棠觉得自己这样窥探别人的生活真的不好,突然身后的门打开了。 “你能不能小点声?孩子都被你吵醒了。” “你说那个小杂种?” 第47章 送药材 “早睡死了听不着。” 白寡妇脸上一僵,直到瞧见他手里提着的棉花,面色才缓和下来,将针线笸箩搁在柜里。 “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那男人搁下东西便跟见了肉的疯狗一样扑了上去,剩下的便是看了会长针眼的事,现场直播让小棠大受震惊。 这种事儿她只同他做过一次,竟不知……还有这种操作。 此时此刻的她有些混乱,是继续观摩少儿不宜,还是赶紧回家睡觉? 犹豫的片刻,让她更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又来一个人?方才那人前脚刚走,竟又来一个,摸上炕直奔主题,白寡妇不停地推搡他。 “你要不怕将小杂种叫醒,你就再大点声?” 白寡妇半推半就,等人走了,气咻咻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起身裹着被子,整理着棉花往棉衣里续,缝了大半天,她越过柜子在儿子身上比划了一下,才满意地回到自己那边继续缝。 紧接着又来一人,一脚就将白寡妇插好的门踹开了,白寡妇见那人两手空空一脚将他踹在地上,直到那人晃了晃手里的一串铜钱,才如愿爬上床。 沈小棠被这混乱的关系搞得有些晕,就瞧见另一边的白林荣醒了,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呼扇呼扇地盯着天花板看。 曾几何时的一些记忆涌上心头。 当年她进京寻夫失败,孩子亡故,随军打仗,几经辗转曾回过村子一次,那时二十三四的他孑然一身,她问他为何不成婚。 他苦笑着说,看多了男欢女爱,他觉得那档子事肮脏恶心,无法同人成亲。 她听人说过,白寡妇在他八九岁时,生活过的越发不如意,便挂起破鞋弄了个暗窑,想来她房窄屋小,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她心中烦乱,觉得这么守下去也没结果,一出屋就瞧见三叔推开了院门。 …… “醒醒,快醒醒。” 一宿没怎么睡好的小棠被安姜唤醒了,她揉着眼睛:“怎么了?” “我哥今个去做工,从房顶上摔下来伤了脚。我没钱请大夫,小棠你帮我看看。” 她利索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往安家去,瞧了瞧安邦脚踝的肿胀情况,又按了按骨头的位置。 “怎么伤得这么厉害?”要是断了骨她能帮着接,伤在筋她也治不了,“这样,你们跟我坐牛车去凉州,我认识一个大夫,要是他也治不了,那就没法了。” 安邦连忙推辞:“不用,就是崴了脚,养上几天就好了。” “你不要小瞧这伤,当初我干爹不也是崴了脚,后来跛成那样。那脚是一点力都吃不了,连农活都做不成,难不成你要像他一样跛一辈子?” 安姜一听这么严重,急得掉眼泪:“哥,你快去看看。” 安邦不答应,他哪有钱支付药费,就算是残了他也只能认了。 小棠看出他的难处,寻思着自己身边还缺个能干活的青壮劳力,不如。 “你一天给人做工能赚多少钱啊?” “二十五文。” 她寻思着也不算太贵:“那以后我雇你,我手边还缺个顶用的男人。” “不好,你帮我们兄妹二人帮的够多了,现在我伤了脚,也帮你干不了什么活。” “没啥不好的,这钱我还是付得起,你这伤我出钱替你看。” 安邦还要推辞,沈小棠没给他机会。 “行了,帮一回也是帮,索性我这好人做到底帮到头。” 凉州城里还放着几十袋处理好的药材,没人出面帮着送。她怕自己年纪小被人骗了,要是让张翠红张罗,肯定对她的药材有所怀疑。 一个孩子上山又摘果子又摘药材,她就是生个三头六臂也摘不了这些。 安邦就不一样了,他不知情好糊弄,拿钱办事也不会管那么多。 待她将师傅这一千斤药材还上,这药材生意还要长此以往地做,正缺个大人帮着张罗。 小棠回家后打点了一下,便跟着安家兄妹坐牛车去了湟源县,又换驴车去了凉州,一路颠簸下半晌才到。 她雇了拉货的牛车,将药材搬上车,便马不停蹄地往铁骑营去。 小棠坐在车辕上晃着双脚,正抱着一个馒头啃呢,就被士兵拦了下来,她瞧见远处当值的正是两个月前见过的方继楠,她挥手。 “大哥哥,我来给你们送药了。” 方继楠让人将她们放过来,见她又干啃着个馒头,便将身上的水袋递给了她。 “等着,我去喊军医出来。” 药材被拉回军营,她们人被扣在了大门外。 隔着门缝瞧见修文华一袋子一袋子拆开,手探到袋子深处,查看药材成色。 “不错,不错,这白及、白薇、乌樟直接取块研磨便对刀伤有用。” 修文华欣喜不已,赶紧差人将她请进来,一边不停地打开瞧瞧还有什么药材。 “这是……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散”是出名的金疮药之一,对刀伤和内伤都有奇效。 她上前将做记号的袋子打开,里面装了王不留行需要搭配的蒴翟、黄芩、干姜、芍药等药材,这副药方需要许多药材配齐,她制得不多,大概五百人份。 对于数万将士囤积的凉州来说,这点药属实不够塞牙缝的。可对于药材紧缺的军医,每一根药材都是宝贝。 “好,很好,很好。”修文华激动的一连说了三个好,“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还会配药方,师从何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呗。 “我外婆精通药理,听她说过一些,并不是很懂,大人若不嫌弃,收我做徒弟如何?” 修文华果断回绝,那些个男娃给他当徒弟都喊苦喊累,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娃,打不得骂不得的,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老夫不收女娃娃,你是个男娃老夫就考虑一下。” 小棠撇了撇嘴,重男轻女的糟老头子。 第48章 答谢宴 “大人,我朋友从房顶上摔下来崴了脚,你帮看看?” 修文华皱着眉:“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 当然不行,坏老头! “大人帮我看病,我今晚做下酒菜酬谢大人,有卤好的猪耳朵,油炸花生米,溜肥肠,您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话音未落,修文华就蹲下来察看安邦的伤情。 半时辰后,安邦一条腿就被夹板和绷带固定起来放在棉被上,他这伤需要卧床养伤一个月。 “大人下酒菜准备好了。” 修文华洗了洗手:“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热炕上放了桌子,桌上一小盘炒花生米、一碟卤猪耳朵、腊八蒜溜肥肠、油焖笋、醋熘白菜,一小盆米饭。 “酒呢?” 方继楠拎着一壶酒进了屋:“在这哪儿,想吃她一口饭可真不容易,还得搭二斤酒。” 修文华有些意外:“她还认得你?” “可不,让我来陪你喝酒,还是自己带酒陪的那种。” “小气鬼啊,大不了我一会儿将酒钱给你就是。”小棠接过酒去给二人温上。 二人上桌吃了几口,很是赞赏:“小丫头厨艺还不赖。”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小棠给二人将酒倒上,端了一杯茶敬向二人。 “寻茶便饭不成敬意,小棠在此谢过二位贵人的搭救之情。如今我母亲身体已然大好,多谢,多谢,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啊。”修文华见她这般懂礼,心生喜欢,寻思着过几日有空再去瞧瞧那妇人情况。 沈小棠年岁小喝不了酒,就坐在一边吃饭,帮他们添酒说话。 “小棠,你不是说……隔壁那院也是你家的吗?”安姜有些急切地进了屋。 “是啊,怎么了?” “亮灯了,是不是进贼了?” 什么贼还点灯? “可能是我朋友,我去看看。” 沈小棠开门进了西院,手指上沾了点口水将后窗的纸窗户戳破,透过小洞一瞧,果然是房世雄。 他带着二个男人拎了两坛子酒冻得哆哆嗦嗦的,其中一人正打着火石在冷屋里烧炕。 她敲了敲窗户:“哥。” 房世雄定睛一瞧,见后窗户上摆了个矮冬瓜,心里有些发毛,开窗一瞧。 “怎么是你,吓我一跳,还以为黄鼠狼成精醒地敲窗户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给你看房子啊,啥时候进得城,咋都不‘吱’一声?” 沈小棠冲他龇牙,表示自己的不满,逗得房世雄哈哈大笑,“傻样。” “别烧了,那边灶上有火种夹两块过来。”她踮着脚往屋里瞧,见他们只拿了酒,“喝酒呢,我给你们炒几个下酒菜呗。” 房世雄开门跟出来取火种:“怎么几盘下酒菜就想打发我啊?那天是哪个有钱人跟我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任我挑啊。” “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当真啊?” 房世雄失笑地摇了摇头,一进屋就瞧见两个熟人,他不客气拎了块肉就往嘴里喂。 “这不就赶巧了,妹子不用另摆一桌了,我们三跟他两凑一桌。” “你们认识?” 修文华给她介绍:“这是我们千户长。”。 “啊?那不挺大一个官,怎么还巡起街来?” 她这话说得房世雄都气得呛到了:“你懂不懂啊,不懂上厨房做饭去。我好大一个千户都快让你给说得气死了。” 方继楠见长官吃瘪,乐得不行,给她解释缘由。 “这不天冷了,北边又开始不安分了,巡街是其次的,主要是排查奸细,千户眼尖逮着好几次人,这活儿便落在他头上了。” “嗷。” 感情是这么回事,她还以为他挨了军令处置,是她狭隘了。满是歉意的看他,就对上他冷哼的臭脸。 得,她还是麻溜去进厨房做菜。 安姜拎着几根烧一半的柴火要送到西院去,方继楠瞧见了赶紧穿鞋下地接过她手里的柴火。 “小心烫着,外面风大,你衣衫单薄在家里呆着,我送过去就成。” “不用,这种女人干的活儿,我来……” “干活儿哪分什么男女。”方继楠笑着夺过她手里的柴火,推门出去。 西院灶上烧了火,锅里添了水。 方继楠将木头和姜峰二人带了过来,见炕桌上的菜肴都摆到地桌上。 “怎么挪到地上了,炕头上坐着多暖啊。” 修文华大笑:“我们身份尊贵的千户长不洗脚丫子,熏得屋子一股酸味,菜都不好吃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臭男人?臭男人指得就是这个味。” 沈小棠捏着鼻子,将一盘腊肉炒笋放在桌上,臊得房世雄捂脸:“看什么看,我今天洗还不成。你问他们,他们几个的脚比我的都臭。” “知道了,这有什么好争的。”沈小棠将酒接过去放在热水里温上,又添了两道肉菜。 男人的桌上有了酒,那便不是朋友也成朋友了,论论时局吹吹牛逼,说说怎么同她相识。 一听这顿饭是酬谢修文华治病的,房世雄不乐意了。 “有你这么抠门的吗?一顿饭酬谢两个大恩人?” “我……我这三盘菜不是给你炒的?” “哪能一样吗?这顿充其量算我蹭的,下回再补我一顿。” “……” 两坛酒喝了半宿,方继楠不胜酒力早躺在炕上睡着了,剩下的喝到后半夜也醉得东倒西歪。 她和安姜好不容易才将几个人带回前院安置,火炕烧起来了。 屋里暖乎乎的,她将人打点的睡下,一扯房世雄的靴子,差没被他的臭脚丫熏死过去。 她气急败坏地将靴子扔在地上:“赶紧洗洗你那脚,赶茅坑了。” 房世雄丢脸地摸了摸鼻子:“你真烦,小小年纪就罗里嗦的,长大了一定是那种没人娶的老姑婆。” “那可不好意思了,小女子前几天刚成婚,你瞧,现成的婚契还热乎着呢。” 她得意地拿着婚契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放回空间,将兑了热水的木盆丢到地上。 “与其担心我,还是担心一下你这臭脚丫能不能娶到媳妇儿,别娶回去让你熏死了。” 房世雄吃瘪,不情愿地将脚放到盆里,糊弄的洗了一把便钻了被窝。 “谁这么想不开,娶了你啊?” 小棠气得吹了灯,懒得理他,回屋睡觉。 黑漆漆的屋子,暖乎乎的热炕,昏昏欲睡的房世雄突然睡不着了。 “她才多大就嫁人?这是嫁给恋童的老变态了,还是给人家当童养媳了?” 作为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好人,他能眼睁睁地看她跳火坑?当然不行,他要搞事情。 第49章 娘子,我好想你 “怎么又喝粥?”沈庆第一回在饭桌上摔了碗,“你就不能做些硬饭?吃不饱咋给人家做活儿?不挣钱了?” 白秀被骂得不敢看自家男人的脸色,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清粥里。 沈老太瞪着他:“骂你媳妇给谁听呢?这粮袋子我管着呢。” “娘,平日里吃不饱就算了,新粮都下来了,总该吃几顿饱饭。昨天三开脚一软差点没接住梁柱子,天天都是清汤寡水的粥,谁有力气做活?” “那就别干,赚的那几个钱都不够吃粮的。” 沈庆被亲娘怼的满腹怨气:“粮吃不起,蘑菇和冬笋总吃得起?祁连山那么大,棠丫头都能摘回全家吃食,你们这么多人是摆设?” 沈老爷子敲了敲桌子:“怎么跟你娘说话呢?吃枪药了?” 沈庆憋着气将碗里的粥一口喝下,重重地搁在桌上出了屋。 “我看他哪是吃枪药,他是将肚皮吃白了,吃不下家里的饭了。” 沈老爷子睨了沈老太一眼:“行了,大庆没说错,你也别将粮袋攥那么紧,一年干到头还要挨饿,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盼头。” 白秀追出来,见他站在墙根下,搓了草绳修鞋,她将自己的窝头递给他。 沈庆看着她,将草鞋三下两下地绑好,穿在脚上,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窝头。 “不饿?” “不饿。” 沈庆握着她手腕将窝头塞她嘴里:“小心又让人说你偷吃。” “要不咱分家?另着过,我让你顿顿吃饱饭。” “秀儿,我是家里的老大。”他不能像二弟一样洒脱,撂下家里说不管就不管。 晚上,沈家爷三灰头土脸的到了家,沈庆将钱袋子搁在桌上,吃完饭就往炕上一躺鼾声大起。 白秀端了盆热水给他擦脸,洗脚,捏了捏他紧绷地胳膊和腿,将脚上的水泡挑破。 沈老爷子借着油灯,将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今年棠丫头管饭,人吃得饱有力气,收完自家田地,又去外面做了一个月的工,一天三十文,爷三这一秋赚了三两银。 “哎……主家算了工钱,这钱又没得挣了。” 沈庆天不亮就进城寻差事,寻了几天也没动静,倒是瞧见李大嘴的生意红火,一小会儿的功夫便进账一百文。 “爹,咱问问棠丫头那套圈生意有什么门道呗?” 沈老爷子不同意,沈庆急了。 “你们不问,我去问,我已经在家歇了好几天了。” 沈老爷子铁青着脸:“那丫头不说,就是不愿意将赚钱的生意分出去。人活着得有骨气,我们上门逼着问和村里那些翻墙进院的闲汉有什么区别?” “骨气能当饭吃吗?她同外人比同咱们都亲,拿十五两银子资助旁人,怎么不资助一下咱家?” 沈老爷子抄起柴棍抽他:“得寸进尺,你省了一月饭钱,还赚了三两银子。今年怎么也比往年强些,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庆挨打也不躲:“强哪儿了?” “从前二明里里外外添补,春天粮种,秋天野味,冬天上山分银子,老四的束修他都出一半,现在……春种的粮种都不知道在哪儿?” “梨花过年满七岁又要加收一个人的粮税,要是老四再考不中,我打算将梨花卖了。” “如今,我都要卖儿卖女了,但凡有点法子,我会去为难自己的侄女吗?你们不同意也行,给我拿钱,我自己边摆边琢磨。” 沈老太将钱包捂得死紧:“给老四交束修的钱都不够,哪有钱给你做生意。” 沈小棠带着安姜把凉州的铺子逛了个遍,一圈走下来,她琢磨着搞间果脯铺子最实在,除了熬果脯的冰糖有些贵。 街上这几家铺子做得都不如她做的好吃,价格还不便宜。 铺子是现成的,食材是的,除了搭些糖钱,这生意只赚不赔。 “大人,您来了?” 修文华点点头,从袖里拿出一纸包东阿阿胶给了她,便去查看安邦的情况。 她赶忙跑去打了二两酒,炒了几个小菜,蒸了一碟猪耳朵,留他吃饭。 边疆这几年战事不吃紧,不像前世那般少吃短喝,但军营里的日子仍旧很苦。 随军军医的待遇好些也只是餐餐饱饭,并不能顿顿见油荤,修文华一看菜色也没推辞。 他从袖子里掏出几片药材来:“丫头,这都是上好的药材,怎么切的一般大小,其他的你都扔了?” 一根草药自然是有头有尾,有粗有细,这般大小均匀的上等药材都是得取药草中段,作为上等药材卖,其实其他部分也有药效。 只是她的药材有些许的不同,一根顶百根使,她是瞧不上那点边角料。 “没,我留着自己用。” 修文华这才放心下来:“不浪费就成,还以为你不懂给扔了呢。” 沈小棠本想借安邦养病的这段时间,用厨艺攻略老爷子,让他收自己为徒,谁料老爷子瞧过安邦的情况,说养半个月再瞧。 得!她还是麻溜回家去。 小棠将安家两兄妹打点好,便进了空间,打算缩地成寸秒回村。 “韩宗泽!韩宗泽!” 果然,他也能听到自己喊他,小腿倒腾得从外面跑进来,将她紧紧地抱了个满怀。 “棠儿。” 随后,她就感觉脖颈有些湿润,他哭了? 天际飘来一朵云,滴落了几滴雨,她伸手一接,怎么又下雨了? “不准哭,给我憋回去。” “娘子,我好想你。”他泪眼朦胧,外面也飘起小雨丝来。 她急着收果脯,他却抱着她不撒手,她很是无奈:“不就三天没见,有什么好想的?” “与浩瀚宇宙相比,我对你这点思念不算什么,但从我自己来说,这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最大极限。” “才三天?你至于吗?还整这酸词。” “不只是三天,是很久很久。”他红着眼眶,似久别重逢般将她紧紧拥住,她不耐烦地将他推开,去收东西。 “憋回去,再哭我就不理你了。” 他擦着眼泪:“我是高兴,娘子你别不理我,我不哭就是了。” 这人擦完眼泪,挤出一丝笑来,那阴霾的天空突然就放晴了。 她端着果脯,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难道,韩宗泽还可以操纵空间里的天气? 第50章 黏人精 沈小棠前脚甩开小哭包,后脚就被大伯拦下借钱,真是倒霉催的,她今个出门是没看黄历吗? “大伯,我一个丫头片子哪来得钱呀,你还是找我娘借。” 沈庆心心念念地张罗着做生意,家里不肯出钱,他就去借。 “弟妹,我也想弄个套圈的生意,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借我五两银子,等日后赚了还你。” 晴娘见她满脸写着不情愿,也没敢答应:“做生意好,大哥脑子活络做生意肯定赚。只是我手头不宽裕,这点钱还留在生娃用呢。” “你先挪几日给我用用,我一有钱就立刻给你还上。” 还?这银子一旦借出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 “这生意大伯还是别做得好。” 沈庆搓了搓手:“为啥呀?” “这套圈生意原本是一家独大,如今城里也多了几家,生意不比从前好做。天也开始冷了,人们也不爱出来逛,我怕大伯这个时候摆摊回不了本钱。” “棠丫头你放心,大伯不跟你家抢生意,大伯去凉州城摆。” 沈小棠才不信他这鬼话,凉州多远啊,来回都够他跑得,除非他吃住在凉州。那赚得银子还不抵吃饭住店的钱,还不如消停地搁家里猫冬呢。 “借我五两就成?我可以打欠条。” “没钱。” 沈庆有些急:“你家不是才卖了半头猪吗?怎么也有二十两银子?” 自打她家悄摸摸的杀了猪,沈老太隔三差五就来家一趟,生怕有什么好事越过她。一进门就听见儿子借钱,立刻帮腔。 “可不是咋的,那天我听张翠红说,那猪小三百斤呢,全卖了得有四十两银子呢。” 沈庆拿出要立字据的纸来:“弟妹,棠丫头你们瞧,我不白拿你们的钱。我借,我赚了我就还。” 沈庆也看出小侄女的不情愿,见她不应也没敢逼问就拿了纸站着等。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小棠于情于理都该借他,可她心里有疙瘩,就是不想借他。 沈老太看着干着急:“哎呦,这给两旁外人借十两银子说借就借出去了,自家人借个钱怎么就这么费劲?” “棠丫头,不是奶说你,这谁亲都不如自家人亲。有这么好的生意,你不紧着自家人就算了,如今找你借钱,你还推三阻四的,这像什么话?” 沈小棠咬死了自己没钱。 “你要是真没钱就算了,你前脚卖猕猴桃赚了四十五两,后脚卖猪又赚三十两,家里的粮钱还收了三十两,你家咋可能没钱呢?” 沈老太咄咄逼人将沈小棠说的一肚子火,这哪是来借钱的,分明是来抢钱的。 “你们不盘算自己的日子,倒将我家的钱算得清楚。我今个将话搁在这,别说我家没钱,就是有钱我也不借你们,自己想做生意那就自己想法子去。” 沈小棠将她们连推带搡地赶出屋:“一来我家就想着占便宜借银子,哪有你们这样做亲人的,和土匪有什么区别,往后不要上我家来,我不稀罕!” 晴娘见她气得厉害:“人小气性大,你不借他就不借呗,犯不着生气。” “再说五两银子借了也无妨,人和人就是要有来有往才亲近些,你这样一来二去只会伤了情分。” “哼,他们要是念自家人的情分,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借钱。” 晴娘些许无奈,这孩子怎么跟沈家这么大的仇,以前沈明在世的时候,她不是最愿意跟着他上祖宅那边找梨花和桃花玩吗? “娘子,娘子?” 半夜三更是谁在一声一声地呼唤,扰人清梦。 沈小棠气冲冲的进了空间,见韩宗泽抱着床被子坐在榻上,小脸白嫩白嫩,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看她,可爱是挺可爱的,就是……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叫我做什么?” 韩宗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想和娘子一起睡。” 这张榻上原先只铺了张席子,他什么时候将被褥搬了进来,他不知道这东西他拿不出去吗? “你……”沈小棠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冷静,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不要跟他生气,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耐着性子管教他。 “你不在家睡觉,你爹娘发现了该担心了。” 韩宗泽将她的枕头摆在旁边,还煞有其事地将被子铺开,给她腾出地方来。 “平日里都是娘陪着我睡,如今娘忙着和爹给我生妹妹,爹让我一个人睡,我不乐意。爹说那是他媳妇,他得搂着睡,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她公爹能不能有个正行。 “你可以去找爷爷奶奶啊?” 韩宗泽摇头:“那我能输我爹吗?我又不是没娘子。” “……”沈小棠强压火气,“我娘怀着孕呢,我也不能在这里和你呆着。” 韩宗泽抱着被子就要下地:“那我去你家睡。” “……” “韩宗泽男女七岁不同席,你都十岁了,我怎么跟你同床?” 当然,沈小棠对他没有什么旖旎的情愫,完全是寻个由头打发他。 “娘子所言极是,可我们是过了婚契的夫妻,没关系的。” “……”上一回这么无语还是上回。 她拎着他胳膊,几巴掌打在他屁股上:“听不听话,不听话我揍你。” “娘子,这么大点小人还管我?” 沈小棠被他翻身按到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尽管她个头没他高,力气没他大,但是她毕竟是个二十几岁的大人。 单是靠威严就能将他吓唬住,都按着打他好几回了。 如今……他不怕她了? “韩宗泽!”她恼道。 “娘子,竟然动手打我,你不疼我了。”他嘴一瘪,眼泪就往下掉。 ?大哥,你现在将我按着动不了,你还委屈上了? 外面轰隆隆的一声雷鸣,她侧目看着外面的天气,不是,还来? “你别哭,我怕你了还不成吗?” 韩宗泽一吸鼻子收了眼泪:“那你今晚陪我睡吗?不行,我去你家睡也行。” 行个屁,她跟他悄咪咪睡了就睡了,让她娘瞧见,这婚事八成没得退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韩宗泽乖巧地躺在一边,闭眼睛睡觉。 等她睡熟了,他钻进她的被窝,将她揽在怀里,抚着她的眉眼,在她唇上落了一吻,抵着她的额头低语。 “棠儿,我真的好想你。” 第51章 怀恨在心 “娘,你瞧这是什么?” 晴娘看着油纸包着的物件,嗅了嗅问道:“可是驴皮胶?” “娘真是见多识广,只不过这驴皮胶是东阿县产的,用当地阿井水熬煮黑驴皮,保胎安胎还防治产后病,你隔几天吃一块。” “哎呦呦,这阿胶的价格可是不便宜呢,你哪儿买的?” 沈小棠什么事也不瞒她:“这东西我哪买得到,前几天不是去凉州送了趟药材吗,修军医给我的。” 晴娘很宝贝地将阿胶收起来,翻箱倒柜藏了半天都觉得不合适,让她拿去空间收着。 她刚买了一百斤糖,琢磨着抽空制些果脯出来,让安姜在铺子里卖。 她昨个听娘说,安姜的前夫曾摸进村子寻到安姜家中,被村人瞧见撵走了。只是这李家人走时好一顿叫嚣,得亏安姜不在家,不然又得寻短见。 好歹也是她出钱出力救回来的一条性命。 她绝不允许,她陷在这桩糟糕的婚事里憋屈地死去。 听说她要做果脯,韩宗泽积极配合。 甘蔗一样长的猕猴桃堆了一地,她哼着小曲一根一根地削皮,这将是她铺子里的第一件果脯,在屋里写字的韩宗泽出来,拿了把匕首有模有样地干活。 读书人的手可宝贵着呢,她生怕他割到自己。 “你放着,我来。” “谁放着?娘子莫不是小瞧为夫?”他一挑眉,手里的匕首加快速度,转眼间就将猕猴桃削好了。 芜湖!他什么时候还有这本事,着实让她开了眼。 “你削,我去切。”她端着一盆削好的猕猴桃往厨房去。 他瞧见她走了,不悦地皱起眉,拎着小板凳拖着竹筐挪到厨房门口,看到她的身影才满意地干起活儿来。 有人帮忙事半功倍,一上午的功夫,她就将门前的长廊的位置都晒满了一笸箩一笸箩金灿灿的猕猴桃。 唯一的愿望便是,这几天千万千万不要下雨。 她进屋取东西,无意间瞥见桌上的字,整个人都怔住了,这字正雅圆融,温润俊秀,便是她这目不识丁的妇人也要说一句好看,就跟书本里的一模一样。 这才几天的功夫,韩宗泽进步这么大? 翻开他几日前练的字,虽然横平竖直工整端正,可同这一比还是略显稚嫩,执笔力度也差些意思。 “娘子,在看什么?” “你……这进步的是不是有点大?” “我哪能写出这样好的字。”他情绪低落,“爹写得我拿来临一下。” 沈小棠立刻安慰起他来:“放心,以后你写的字连你爹都及不上,可好看了?” “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小棠点头如捣蒜,这个她见过,她可以保证。 “娘子惯会骗人了,我不信你。” 这个小屁孩,她骗他什么了?谁知他紧接着又来一句。 “除非你亲亲我?” “?”沈小棠嫌弃的离开这个不正经的小流氓,去院外晒她的果脯,他追出来在她颊侧亲了一下。 “现在我信娘子说的了。” 沈小棠捂着脸,跟他郑重声明:“不经我允许,不准随便亲我。” “嗯。”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嘴上应称得好,瞧着下次还敢得样,真是气煞她也。 “晴娘帮帮我。” 数九寒天的,白寡妇跪在冰凉的地上不肯起来,晴娘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自己弯腰都费劲,更别说搀她了。 “地上冷,你赶紧起来,别冻出毛病来。” 白寡妇一个劲地叩头:“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 “我……我怎么帮你?你寡妇带子,难道我不是吗?你以为我的日子就很好过吗?” 白寡妇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久才开口:“我怀孕了。” “啊?”晴娘不知所措,“你,你不寻孩子的生父你寻我,总不能这个也是沈明的?” 白寡妇苦笑着摇了摇头:“上次问你拿钱后,我去找人抓药,贪图便宜罪不少受,孩子也没能堕掉,我想再吃点药,见这个孩子打掉……” “晴娘你帮帮我,这一个孩子我尚且养活不过,再来一个就是要我的命啊。” 晴娘不知该骂她还是赶她,无可奈何地拿了两吊钱给她。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真的。” 白寡妇感激涕零地接过钱:“陈晴娘,这黄草洼不是个好地方,你来错了,好在你娘家富裕还有退路。这村里有些人就是披着衣裳的禽兽。” “扰得我不得安宁,我想带着林荣离开这儿。” 沈小棠好不容易才打发走赖皮的韩宗泽,以前他是一口饭都不吃她的,如今有了婚契,不是两家人了,死皮赖脸的非要跟来蹭饭。 刚拳打脚踢撵走这个,一进屋就听白寡妇说:“你能再借我五两银子吗?” 一听要借五两银子,沈小棠登时就炸了。 昨个大伯借五两没借着,今天就撺掇白寡妇来借银子,他们这是里外勾结不将她这点银子倒腾干净不罢休啊。 “五两银子?你当我家的银子刮大风逮的?今天拿点明天借点,我家哪来的钱?” “我不借了还不成,晴娘我的事你再考虑考虑。”白寡妇怕刚借到的手的银钱被她要了去,扭头出了门,沈小棠紧随其后跟出去。 “我娘好哄好骗,你当我也是冤大头吗?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要钱。” 白寡妇挤出一丝笑来:“这都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别管了。” 沈小棠如今二十七,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小孩,反倒是看她幼稚可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干得什么勾当。”小棠掰着手指说了几个男人的名字,“要是再敢趁我不在,来家骚然我娘,我就将你这些丑事都抖落出来。” 白寡妇脸色一白。 西北天寒风冷,这一吹沈小棠也冷静了下来,就想劝她几句。 “你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一辈子长得很,难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你有没有想过白林荣,你这样乱搞男女关系,房小屋窄的他会不会受你影响?” 村里那些说她的风言风语偶尔也会传到白寡妇耳中,但她从未被人当面数落过,还是被一个小孩子,面上瞬间就挂不住了。 “他碍着老娘风流快活,他还受影响?全是他个小兔崽子害惨了我,他还有脸怪我?要不是因为他,老娘这么漂亮随便找个男人都能嫁。” “你要觉得林荣累赘,这孩子我沈家来养。你要是舍不得,就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断了干净,找个好人嫁了。” 白寡妇突然间苦笑起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当过寡妇,没吃过无依无靠的苦。” 第52章 装神弄鬼 她确实没死男人,可也是被人抛弃了的寡妇,各种心酸苦涩,难得时候她也几度想过自杀,是襁褓中的孩子让她挺了过来。 “白凤娥,日子是会好起来的,真的。” 白寡妇回家之后翻来覆去想她说的话,她气到发疯,气到痛哭流涕,没有人知道她的苦,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就知道数落她。 她突然怨毒地想,陈晴娘她也是寡妇,等她走了跟自己的老路,她的女儿就没有资格那样说自己了。 她心生报复,她想将陈晴娘也拉入到这地狱来,让她也瞧瞧周围人的嘴脸。 …… “娘子,我给你干了这么多活,你犒劳犒劳我。” 沈小棠刚晒出两笸箩猕猴桃果脯,就听他厚颜无耻地提出了新要求,“啧!” 韩宗泽趴在台阶上歪着头看她:“娘子不高兴?” “你现在是一点都不任劳任怨了,以前干活儿可没这么磨蹭过,现在都开始要好处了?” “以前娘子多疼我呀,给我炖兔子蒸窝头,给我买笔买纸,还买糖,心情好了还亲我。现在……烦我了,不喜欢我了,也不给我吃好的了,也不亲我了。” 他整个人委屈地从木台上往下出溜,都快钻到房子底下的空层里了。 瞧给他可怜的。 “想吃什么?” 韩宗泽眉开眼笑:“想吃得可多了,最想要个亲亲,亲脸就好。” “这都谁教你的?你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哼,你就是不喜欢我了,我爹说喜欢的人才想亲他,不喜欢的看都不想看一眼,你现在就是不想看我,就盯着你的破果脯。” 他气恼地将笸箩往旁边推了一把,噘着嘴气鼓鼓的。 沈小棠抬头看着那片飘过来的乌云,在他小脸上啄了一下,见他笑了,她也觉得开心起来。 “想吃什么?” “山药介介炒猪肝,上次都没吃到。” 沈小棠捏了捏他软软的脸蛋:“这就给你做,不能再吃猕猴桃的醋了。” 她一揭开米翁,发现米吃饭了,想起自己费劲搬到空间的那三袋米还在空间门口堆着,打开米袋一看。 “完了!发芽了!” 前段时间下大雨将她的米给泡了,好在,沈家人多那段时间吃了一袋米,另一袋她刚添到家里米缸,目前只发芽了一袋,不然她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可喜可贺,没有发霉。” 沈小棠嘴角抽搐真想给他一拳:“可喜可贺个屁,发芽的你能吃啊?” “种到地里就好了呀,直接育苗,还省种子。” “……也是啊。” 二人马不停蹄地收割地里一丈高的杂草,割一点耕一点种一点,能少浪费些粮食就少浪费些。 两个小不点忙了整整一个下午也就种了五步远的一方小地,都快给他俩累死了,躺在门厅处的木板上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两个人就睡着了。 睡到后半夜,韩宗泽醒来锤了锤酸痛发僵的胳膊,将她抱回屋里。盖上被子,自己继续下地干活。 …… 一缕晨光透过窗扉照在少女脸上,圆润的脸颊带着几分婴儿肥,蜷着身子,小手指像个婴儿一般塞在嘴里。 韩宗泽坐在她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将她手指抽出来,在她唇上偷亲了一下,她这酣睡的模样让人瞧了忍不住想欺负她。 他伸手捏住她娇俏的小鼻子,少女蹙了蹙眉,呼吸不畅的张大了嘴,然后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一见是他,不情愿地嘤咛了一声翻身睡去。 “小懒猪。” 因为没有睡到自然醒,沈小棠有些许起床气,不过瞧到那一碗鸡蛋羹,她就释怀了。 她一个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肚量和一个恶作剧的小孩生什么气。 一推门,瞧见眼前陡然空出一大块地,三亩地的野草,被他处理了四分之一。 “你……”他什么时候干得活?昨晚一宿没睡? 韩宗泽扬着下巴,一副“快来夸我”的得意样。 “累不累啊?” “不累。”韩宗泽伸手擦掉她的眼泪,“真不累,我今天还能干。” “不行,就算白瞎了这些粮种,你也得歇着,你才多大点人啊,哪干得了重活。” 韩宗泽将她揽在怀中,这天底下,旁人都关心他走得远不远,也只有她最关心他累不累。 “不累,有娘子在身边,我一点都不觉得累。” …… 夜里,沈小棠跟娘亲说了粟米发芽的事情,除了种到地里别无他法,八九十斤的种子,她才七岁大的小人,得种到猴年马月。 一日操劳,她很快进入梦乡。 “砰砰砰!”叩窗户的声音平缓规律,在寂静的深夜响起,还夹杂着一阵诡异的笑声。小棠是被娘亲推醒的,听到这动静吓了个够呛。 她仗着胆子问:“大半夜的,谁啊?” “小棠啊,爹死得好惨啊,到处都是老鼠在啃爹的骨头,爹好疼啊。” “小棠,快给爹开开门啊。” 窗户被剧烈地拍打着,月光如水,她看见窗户上有个白影来回地晃,鬼影重重,好像他爹真的回来了,还伴随着女子“嘤嘤嘤”的哭啼声,忽远忽近的传来。 小棠后背汗毛直竖,但看见母亲面色惨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她不能退缩,她要保护娘亲。 她当寡妇那些年,村里有些皮孩子也会搞这一套来吓她,兴许是那个皮孩子的恶作剧。 “娘,爹他从来不叫我小棠,一定是有人故意搞鬼,来吓唬咱娘俩,你不要怕。” 晴娘抱着枕头缩在墙角,这哪是她说不怕就能忍住不怕的,外面这笑声太渗人了,还有那一声一声地哀鸣。 好似沈明真的在下面受苦,直到那人说。 “你这恶婆娘找了姘头将我推下山,你怀了野男人的种,害了我性命,我不会让你有一天安宁。” 第53章 倒打一耙 说旁的晴娘认了,可这污水她可不收,莫不说沈明死了,便是活着敢这么污蔑晴娘,晴娘也是要和他理论。 怒向胆边生,她打开窗户要同“沈明”对峙。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什么时候给你戴过这绿帽子?” “啊!”一声惨叫。 那人没料到窗户会突然打开,吓得往旁边一躲,失足掉进小棠挖好的陷阱里。 沈小棠一见是人不是鬼,赶紧敲锣打鼓将李大嘴夫妇叫了过来。 有人仗胆,她才敢开门出来,抄起扫把将坑里的人好通打。 “好你个泼皮李四,大半夜的不睡觉上我家装神弄鬼?我今天弄不死你。” 原先这坑挖得浅,李翠红觉得不当啥事,几铁锹下去挖了一人深,这高度,一个成年男人也是能蹦上来的,是这李四慌中出错,崴了脚,掉在里面出不来。 沈小棠心中一阵后怕,端了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任凭他百般求饶,还是用板子将洞口封死,上面挪了口菜瓮压着。 “那么爱装鬼,明天就让你真变鬼。” 后半夜这李四就冻的扛不住了,连声告饶,将白寡妇使唤他来这里装神弄鬼的事情都说了。 张翠红听了气得厉害:“这白凤娥真是个白眼狼,吃着咱家的肉还想这样的阴招来恐吓你娘俩。” 她将李四也骂了一通,因他和李大嘴是沾亲的远房表弟,她怕将人冻坏了,就想着管教一下,让小棠将人放了。 可小棠不管这些:“爱上人家门前敲,我看冻死了也活该,这事明天必须到里正面前论一论的,省得他跑了,没凭没证旁人当我瞎说他。” 这一夜李四冻的嘴皮子发青,尽管有李大嘴扔下来的一床被,也冻得他几欲昏厥,强撑着东边日头升起,上面的板子才掀开,他被人拉了出来。 沈家门外有两道沟的事儿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能逮到人还是头一回。 沈老爷子听说有人闹事后怒不可遏,抬手要给李四两耳光,就瞧他冻得战战兢兢,眼神恍惚,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往地上啐了一口。 “活该!” 王里正拍着桌子审他:“你大半夜的不睡,跑人家门上做什么?之前村里的事儿你都忘了?我说了,谁要在上二明门前闹事,就赶出村去,你不长记性?” 李四媳妇将男人搀住,被他身上的寒气冻了一个激灵,有些心疼的同王里正求情。 “王叔,你瞅我家男人都冻木了,你能让他缓过劲来再说吗?” 这李四是家里的唯一的劳动力,全家都指着他吃饭,李四媳妇怨毒地看着沈家母女。 “这好歹也是个人,数九寒天往身上浇水的事你们也做得出?这要将我男人冻出个好歹你们赔吗?” 沈小棠立刻接话:“那他也是活该,自找的。大半夜不睡觉跑我们院里敲门拍窗装我死去的爹,这回我浇盆冷水就算了。要有下回我就浇盆热油,再点一把火,我看烧完了他是人是鬼。” “你,你小小年纪怎么这般歹毒,纵使他千般不对,也不该要人性命啊。” 沈小棠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我歹毒,就别再犯到我门前来。怕他丢性命,就将人管好了,管不好人死了,你想赖谁?知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啊,他这样的就是。” 李四冻的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这个节骨眼上。李四媳妇也不好跟她争,只想进屋暖一暖,沈小棠拦着压根不让他们进家门。 李四媳妇只好带着男人去表哥李大嘴家里暖了暖身子。 沈小棠将昨晚的情形跟众人描述了一遍,李四是如何敲窗户举着衣裳杆子装神弄鬼,又是如何被吓得掉进坑里,甚至将他挨不住冷,受白寡妇怂恿的事也说了。 李家族长嘟囔:“纵使千不对万不对,一个村的,你也不能大冷天往人身上浇冷水。” 李家是大姓,人多,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她。 沈老爷子上去就踹了李族长一脚:“咋个不能?感情不是你挺这个大肚子让吓个半死,我看不仅能浇冷水。落到我门上,我将他打死了都是活该。” “沈三峰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讲理?咱别整那个,老子今晚就举着二明的尸骨敲你窗户去,你要不怕的尿炕上,那这事就是棠丫头得不对。” 李家人瞬间哑火,谁也不敢接沈家这茬,万一真闹来,有够瘆人的。 李四喝了碗姜汤,还没缓过来,就被里正和李家族长拎了出去。因为再晚出来一会儿,沈三峰那混球就要去掘儿子的墓了。 “你为啥要来敲门,是不是白寡妇撺掇你来的。” 白寡妇也被李翠红连拖带拽地拉了来,白林荣小腿紧倒腾地跟在后面跑,一边哭一边喊娘,途中摔了几跤,身上全是灰土。 李四瞧白寡妇摔在地上抱着儿子哭得凄惨,他吸了吸鼻涕:“跟她有球关系,我为啥来,你们问我作甚,你们怎么不问她了?” 晴娘被指得莫名其妙:“我?我怎么了?” “不是你喊我来的?” “我……我什么时候喊你来了?” “前几天还亲的哥哥长哥哥短的,一让人发现你就不管老子了?” 晴娘气得头晕,沈小棠也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倒打一耙了。 “大家伙来评评理,几个月前,我和她钻过一回草林子,二明一死,她就挺个肚子让我负责,我琢磨着自己的种接手了也成。” “你白天说你一个人孤独寂寞,我半夜顶着风来敲门。你怕被你姑娘发现,就给我整这一套,将我活活冻了一宿。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个臭婆娘玩老子。” 沈老爷子抄起烧火棍就往他身上抡,打的他上窜下跳,强强被李家人拦住,老爷子指着他鼻子骂。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的儿又俊又帅,老子那儿媳妇脑袋里填屎了,也不可能抛下二明这么个帅小伙,看上你这个丑东西,你他娘泼粪都泼不到正经地方。” 第54章 棺材出土 “全村找不到二明那么俊的小子,这话我认,其他的我可不认,二明他是驴粪蛋蛋面面光,空架子,伺候不动媳妇,不然她媳妇能行我。” 这床上的话题就很私密了,就连沈老爷子都没底气给儿子打包票。 晴娘气得泪流满面,可她出身大户人家,实在不好意思,将床上这档子事摊开来说。 “你血口喷人,这都是没有的事。” 李四得意地嘿嘿嘿笑了几声:“没有?你家小棠都七岁了,这七年内,沈明要行你能怀不上,还不是他不行,你才问老子借的种。” “前不久沈明发现了咱俩的勾当,你撺掇沈明上山救人,又拿带血的猪肉引了豹子来,不然以沈明的身手怎么会死。” 他话锋一转,竟将晴娘肚里孩子的来历和沈明的死因全都推翻了。 原本一场大义凛然的救援竟让他说成了早有预谋地谋杀。 “你胡说,你这样污蔑我,你不得好死的。”晴娘气得不行,肚子也开始阵痛。 那李四媳妇也是个彪悍的,一听这事就要揍她。 “不要脸,以前抢凤娥的未婚夫,如今又想抢我男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勾三搭四,老娘今个就撕破你的脸皮,让你再勾引男人。” 李四媳妇扑过来被张翠红架住了,尽管如此,她还是隔着人甩了晴娘一耳光,晴娘肚子疼得厉害,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 沈小棠赶紧拿了一块阿胶给她喂下,去厨房拿了把菜刀。 “打我娘是?我今天就剁了你的手。” 说罢就往那李四媳妇身上劈,李四媳妇往旁边一躲,锋利的菜刀没砍刀她,确是将棉袄子划了一道大口子,棉花都飞了出来。 议论纷纷的人群瞬间消停下来看戏,沈小棠拎着菜刀看向李四。 “你说你和我娘有一腿,那我问你,我娘这肚子几个月零几天了?” 李四瞧了瞧她肚子的大小:“七个月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说对了,这冤屈我们认。你要是说不对,今天这账我就和你们夫妻好好算。”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李四开始抵赖。 沈小棠冷笑一声:“你不是前几天还和我娘你侬我侬才来过家里吗?怎么会不知道孩子的月份呢?你背着你家媳妇外面乱搞,总要记得是什么日子?” “不然这孩子你认得不心慌?连孩子是不是你的都不确定,就敢帮人谋害亲夫,可能吗?” “到底几个月,说啊!撒谎诬蔑我娘一套一套的,让你拿证据的时候,你怂了?” 沈老爷子上去踹了他脚:“说啊,你不是孩子爹吗?几个月了?月份对不上,老子就让你跟二明睡一宿。” “六个月。” “零几天?” 李四一咬牙:“这我那儿知道,女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可管不着,能知道具体月份就不错了。” “成,干娘,你告诉他,我娘这肚子几个月了。” 李翠红瞪了一眼李四,亏她昨晚还给他求情,真是没脸见人:“八个月零九天了。” “啊?臭婆娘你骗老子,八个月了那不是老子的种,除了老子,你还有别的男人对不对?” 李四见月份对不上又开始泼脏水,气得李翠红扇了他一大嘴巴子。 “你昨晚被抓着,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四揉了揉脸:“嫂子,我昨晚要是说实话,估计早让这两恶婆娘给弄死了。” 晴娘被气晕了过去,沈小棠让干娘抱着母亲进去休息,其他的事她来处理。 村里人也被这劲爆的消息点燃了,猜测着谁会和晴娘有一腿。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小棠强忍着怒火:“成,你要这么说,也行。那我再问你,你半夜三更来找情人,你敲门进来就好了,有孩子不方便,她也会跟你说。” “你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地叫嚣什么‘爹死得好惨啊,到处都是老鼠在啃爹的骨头。’” “我想问问村里的叔叔伯伯,你们见过谁家寻情人是这么寻的?你是怕吓不死她吗?”沈小棠不禁笑了起来:“李四,你到底是我娘的情人还是我娘的情敌啊?我看你怎么都像是替我爹抱屈的样子,又是死得好惨,又是你这黑心的婆娘,你这话对不上?” 王里正推搡了李四一把:“人家丫头问你话呀,你说呀?” “哐当”一声重响,沈庆和沈开抬着一口带土的棺材扔在院子里,吓得众人纷纷都退到一旁去。 众人还琢磨沈家兄弟俩这是去哪儿了,感情真上山掘棺材板去了,真掘呀。 “爹,棺材带回来了,用把二明接出来吗?” 李四登时吓得尿了裤子,瘫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直冲着棺材磕头,央求沈家人不要开棺。 他双手合十举着过头顶,吓得他两手颤着都合不拢:“沈明我错了,我和你媳妇一点关系都没有,平日里连句闲话话都没说过,你千万不要生气。” “我再也不敢装神弄鬼了,这事儿都是白寡妇指使得我。我本来昨晚是认了的,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这丫头做事太绝。将我冻了一宿,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才瞎说的。” 众人将目光落到白寡妇身上,那李四媳妇也不顾她怀里的孩子,上来就将她一顿打。 “我说李四怎么天天不回家,赚了银子都不往家拿,原来是贴补了你这个小娼妇,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亏我还当你亲妹妹看,你居然背地里勾搭我男人。” 白寡妇还想反抗,被李四媳妇的好姐妹按住一顿打。 白林荣坐在一旁绝望的嚎哭,他的哭声并未止住疯狂的妇人,他上去拉架还被推得翻了两个跟头。 王里正喊了几个男人将她们拉开,他沉着脸训斥白寡妇。 “你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整天瞎闹什么?” 白寡妇摸着脸上被抓破的血道子:“我能有什么办法,沈明死了没人跟我养儿子,我已经三天都揭不开锅了。” 沈小棠见她又拿着孩子当挡箭牌说事,再也忍不了了。 “既然你养不过,那我家来养。” 第55章 赶出村子 一句话呛的白寡妇哑口无言,她结结巴巴:“你……你这是要逼死我?” “我怎么逼你了?白林荣跟着你,你养不活,天天上门来闹,今天要钱,明天扮鬼,后天哭穷,我们不用过日子的吗?谁能像防贼一样天天防着你算计。” 王里正沉声道:“既然你说这孩子是沈家的,那你就给沈家养,除非……这孩子不是沈家的,你自个选?” 要么将孩子留给沈家养,要么以后不要上沈家纠缠,自己养。 白寡妇看着衣衫单薄的儿子哭得伤心,心一横。 “好,这孩子是沈明的种,那就你们抱去养,我不要他了。” “娘,娘……”白林荣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她怀中不撒手,“娘,我不要离开娘,你们这些坏人,就知道欺负我娘。” 白寡妇眼睛泛红,将他一把推开:“要不是你个累赘拖累着老娘,老娘不知道过的有多快活。” 白寡妇将白林荣塞到她怀里,便急匆匆地走了。 这一场闹剧,在里正的再三勒令下告一段落,只是沈明的棺材摆在了大门口,并未挪走。 “爷爷,这……”说实话,这死人棺材小棠也是杵的。 沈老爷子一笑:“那是你爹,有什么好怕的,旁人会害你,你爹会害你吗?放心,有你爹看着,你们娘俩也安全些。” 经这一桩事,沈老爷子也让晴娘搬到老宅那边住。那边可没人敢翻墙敲门,沈家男人多,抓着了能将他天灵盖揭了。 晴娘这回是担惊受怕又委屈,很想去沈家祖宅那边,谁料小棠死活不肯去。 张翠红和李大嘴也轮番劝她:“你娘俩过那边住,起码晚上能睡个好觉。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爹,再攒攒钱,我们盖处大院子,咱一家人一起住。” “再等等。” 她觉得这村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亲人不亲,邻人不近,要是银钱允许,她打算搬去凉州城,远远地离开这破地方。 她全部的希望都压在果脯生意上。 只要这东西能卖上钱,她就不回黄草洼了。 空间那些发芽的粮种她也没空管,不是在切果瓣,就是在熬汤蒸煮晒晾。 猕猴桃收了一筐,她又忙着蒸晒桃干呢,桃干容易做不用熬糖,就是三蒸三晒多费几道手续。 她大忙了几天,刚将蒸屉从锅灶上取下,就听说白寡妇出事了。 原来那天,白寡妇一个人回了家刚收拾好包袱要走,李四媳妇就闯了进来,不仅将她打了一顿,还搜刮走六百文钱,说那是李四添补她的。 白寡妇求告无门,闹到里正那里,里正出面将这六百文钱要了回来。 李四媳妇这个气,从李四嘴里问出了白寡妇的其他姘头。 三窜两蹿带着那几个被抢了男人的妇人上白寡妇家闹去,最后将她二两银子的家底全抖落出来,分了个干净。 拿了钱后,李四媳妇也不觉解气,又集结了一帮村妇,打着肃清黄草洼的风气,上门将她打了一顿,结果这下打出事了。 众人不知道这白寡妇怀有身孕,将人给打小产了。送到大夫那里,勉强捡回一条命,不过这辈子再想有孕是不可能了。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基本也算绝了她改嫁的路。 即便如此,村里的妇人也没放过白寡妇,一见她跟见了仇人一样,见了面要吐她口水,早上还往她门前倒尿盆。 白寡妇走投无路,一把火将黄草洼祠堂点了,站在房顶上要将自个也烧死在那儿。 “你们还有脸往我门前倒尿盆,你们觉得我脏,你们自家的男人能干净到哪里去。” 她将村里那些男人如何逼迫自己的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抖落出来,听得众人瞠目结舌。 “你放屁!我家男人不是那样的。” 白寡妇大笑:“他不是?你问他是不是,他说你左胸上有个拇指大小的痦子,上面有毛,他一瞧着就犯恶心,根本吃不下去,不像我。” 那媳妇捂着胸口,眼神里错愕又失望地看着自家男人,扭头跑了。 白寡妇得意起来:“还有谁不信?我挨个给你们讲一讲啊。” 站在下面被点到名字的众人不敢吱声。 “当年,我是要为我家男人守寡的。他生前对我很好,他死后,公婆还劝我改嫁。我知道这辈子都遇不上那样好的人家了,是你们当着我公婆的面,捂着嘴将我拖到草林子里。” 白寡妇放声大笑了好一会儿,将他们一个个指名道姓地说了出来。 “怎么?你们怕了?当时快活,我怀了孩子,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怕我将你们供出来,不好说亲事,想弄死我。” “我公婆都念着往日情分上不计较了,你们在后面撺掇将我浸猪笼,拷问我,可当时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种。” 白寡妇擦了擦眼泪:“是沈明念在当年退我婚的事上,出钱保下我,认了孩子。这个村除了晴娘和二明哥是人,你们都是些不堪为人的畜生。” “你们配有什么祠堂,老祖宗怎么会保佑你们这些不是人的东西?” 一棍子打翻一池子鳖,大家脸上挂不住就开始动其他心思。 “里正,我看这白寡妇是疯癫了胡乱攀咬,还是赶紧将人赶出村子。” 有人附和:“就是啊,这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情,她不同意,谁能强迫的了她。” “我疯癫?我胡乱攀咬,我没有枉说你们一个人。”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有一回是我白凤娥主动地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如今你们还有脸赶我走?” “真是天大的笑话,男人占我的身子,女人抢我的银子,你们不就是欺负我没依靠吗?” “我生生世世不投胎,一直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们,祝你们男人早死,女人都成寡妇,让你们的媳妇、女儿也尝尝我的苦。” 白寡妇大笑着,绝望地看着众人,向那火海纵身一跃。 第56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婶子,别跳。” 沈小棠一脚卡在空间里,腿上绑着绳索系在空间的树上,她扑上去将白凤娥紧紧抱住,二人悬在屋顶的边缘,几片瓦片被她蹬落。 人是抱住了,可她半个身子还悬在火场上空。 白凤娥回过头看她,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是你啊,你不是威胁我要将那些事都说出去吗?不用你说,我自个说。” 她眼底里的绝望满溢,让沈小棠悔不当初,她并不是有意羞辱她,却刺伤了这个命运波折的女人。 “婶子,白林荣天天念着你呢,你就是为他想一想也不该寻短见啊?你才多大呀,为了这些人死,你值当吗?” “你死了,这些人的良心会歉疚吗?难道你这一辈子就没遇到过好人吗?你想一想那些好的事情,你想想白林荣小的时候。” 沈小棠紧攥着她的衣襟,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婶子,你信不信我能看到未来,白林荣长大后最懊悔的一件事,就是他长得太慢了,没能让他娘过过一天好日子。” “婶子,你别蹬我了,我要抱不住你了。” 白凤娥收了脚上的力气,手扒着房顶的边缘,将上半身挪回来,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她坐在屋顶上嚎啕大哭起来,将那些辛酸委屈,死不了的无奈全都哭了出来。 沈老爷子看着火光中的女人,回头看向众人:“哪个敢像骚扰白凤娥一样骚扰我儿媳妇,我就将他的卵蛋剁了。” “轰隆”一声倒塌的除了祠堂,还有人们心里的观念。 老实巴交的汉子此刻变成了道貌岸然的无赖,这样的冲击,需要人们用一定的时间去消化,去遗忘。 王里正没能将白凤娥被抢去的银钱追回来,那些妇人只认自己打人不肯认分银子的事。他作为里正,只得自掏腰包拿出一两银子让她离开村子自谋生路。 这也是变相赶白凤娥走了,好在她死里逃生后也有这样的打算,只不过她没有收那银子。 沈小棠怕她想不开,跟着她回家收拾包袱,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丫头你说得对,日子是不该这么过下去,我今年才二十三岁,我的日子还长着呢,等我的林荣长大了,就有人给我撑腰了。” 沈小棠点了点头:“嗯,他十二三的时候就能上山打猎下河捉鱼,十六七的时候有这么高,不仅饭做得好吃,种地还是一把好手,婶子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你得好好活着。” “嗯,婶子会的,他在你家乖不乖?” 沈小棠捂着嘴:“他很乖不吵也不闹,只是整天都站在窗边,透过窗缝,看你什么时候来接他。” 白凤娥闻言擦了擦眼泪,将自己的一点东西打包好。 “这件小袄子,缝了太久了,你拿给他穿上。” “既然要走,不去看看他吗?” 白凤娥摇头,指着旁边的笸箩:“见了就走不了了,这些笸箩你拿家,我听说你在家晒药材,兴许能用上。” 小棠也没有推辞,看着窗台上的石头:“这些石头我带着。” “啊,林荣最爱捡石头了,这里还有一筐呢,我都给他留着呢。”白凤娥撩起一块帘子,下面一筐洗干净的石头,她捡出来一块,“很漂亮,他真是个好孩子呢。” “是。婶子这是五两银子,你拿着应急。” “你往凉州城去,军营里找做饭的厨娘也找裁衣的婆子,总会有出路的。湟源县小,人杂嘴多,到哪里也没比这黄草洼好哪去。” 白凤娥将钱收下,一把火将自个的房子点了。 火光冲天驱赶着四下的寒冷,她搓了搓手,感慨了一句。 “好暖和,好多年都不曾这么暖过了。” “沈开,你进来。” 沈老爷子单独将沈开叫进屋子里:“你也睡那白寡妇了?” “没有。” “真没有?”沈老爷子眼睛一眯,抄起柴火棍就是一顿猛抽,打的他上蹿下跳躲不过,缩在墙角挨打。 “爹,我真没有。” 沈老爷子略停了停:“白寡妇没说有你,可她说的那几个小子就是你以前整天厮混的那一帮子人,偷鸡摸狗不干好事,他们做了这么大一桩事,怎么会没你?” “要是没你,白林荣是谁的孩子?你二哥是什么人老子比你清楚。” 沈开护着手臂上被抽绽了的肉:“孩子……是我的,但我真没睡凤娥嫂子。” 听听他这叫什么话,气得沈老爷子跳起来又是一顿好打。 “老子没给你娶媳妇,还是让你打光棍了,你让你二哥死了都替你背这种污名声。” 沈开痛哭流涕:“那天……喝醉了。” 他一听众人要做这事,死活不同意,即便白凤娥是她没过门的嫂子,他也是当嫂子看的。走了半道,同行的小伙伴一个个找借口溜了。 他喝得晕乎乎,没平日里机灵,等回过味来,一切都晚了,他跟那几人扭打起来。 众人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将他架着成了事。 “我一进去就交代了,我真的……没想过睡她。” 沈老爷子抽了他几棍子,又气得抽了自己几棍子。 “那你这几天跟你媳妇又是怎么回事?从前没有过,现在也没有?” “没有,爹你别打我了,真没有。” 沈老爷子攥拳:“要我叫你媳妇进来问吗?你媳妇说你好几晚不在家住,出去鬼混,一脖子红印。” “我跟方春置气,统共就出去住了三晚。头回我上大哥屋里跟孩子们睡的,脖子上的印子是我自个揪的。” 沈开为证清白,实际操作了一把,他皮子白一揪一个印子,跟女人吻出来的没两样。 沈老爷子都快被他气笑了:“之后呢?” “那两回是上凤娥嫂子屋里睡的,我是挨着林荣睡的,一点旁的事都没做,我可以对天发誓,爹,你别打我了。我是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那么没用……” 办事的不只他一人,怎么他故涌了一下就中了。 沈老爷信他后来说的,却不信他前边说的,能有那么邪乎的事,别人不中,偏生他就中了,他肯定是掺和了。 “三开,爹一直觉得将你大哥教好就行,你们凡事看榜样,从没好好教过你。爹今天就跟你说一个理儿,人这一辈子说不上是啥样呢。” “爹这老骨头活了四十年还没咽气,你哥二十出头就死了,你要是有天早死了,留下媳妇守寡,有人这么糟践你媳妇,你咋办?你有妹子,媳妇,女儿总有你照看不到的时候。” “人不能想一时痛快,你要想想这事落在你头上,你遭不遭得住?” 沈开这打挨的又冤又委屈,还跪着跟列祖列宗忏悔了一宿。 第57章 沈家老四 李大嘴招呼完一批客人,有些发愁的四处看了看,放眼望去就有两家和他差不多样式的摊子,原先一家的客流,如今分成了三家。 好在有些熟人上他这消遣,不过这天一天赶一天冷了,街上人少,再摆两天他也得回家猫冬了。 “走那么慢做什么?你是乌龟?” 几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走到摊前,一个少年蹬了旁边少年后腰一脚,蹬得他往前蹿了好几步,被前面为首的人,薅着头发拽停。 “爷给你三十次机会,你将那柄匕首套给我,要是套不中,你赔爷二百个大钱。” 那书生被人拖到李大嘴的摊前,他一眼就认出,是上回欺负人的那几个书生。 为首的是富户马大少爷,将钱丢在地上:“瘸子,给我来三十个圈。” 李大嘴若是没听见他们的勾当就算了,听到他们要勒索书生自然不肯。 “我不接待你们。” “有钱不赚,你脑袋没毛病?” “不赚不赚,赶紧走。” 马大少爷登时就怒了,拎起他的衣领就揍:“臭瘸子你找死。” 李大嘴结结实实挨了几拳,摔倒在地上,几个书生义愤填膺就势将他摊子砸了。 “你勤打勤砸,明天我就去你们书院坐着,看看是什么样的先生教出你这样的无赖。这中举的秀才要四处查访论德论行,就你们这欺男霸女的德行,怕是这辈子都考不中。” 马大少爷屡试不第,哪听得了这话,对着李大嘴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赶巧,晴娘今天馋包子。家里就蒸了一屉肉包,实在是太好吃了,张翠红等不及他回家,就给送来了。 瞧见自家男人挨打,她一脚将人踹翻在地,骑上去一通大耳刮子猛抽,她是做惯了农活,那力气大得很,将个弱书生打的就地求饶。 张翠红扭着他的耳朵让他赔钱,有人试图搭救,被张翠红薅住头发按跪在地上。 “真他娘的丢人,两个大小伙连老娘们也打不过。你们这些窝囊废,也就能欺负个走路都费劲的瘸子,还能干什么?” “敢砸老娘的摊子,就给老娘赔钱。”说罢一脚踩在马大少爷的脚面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这个三文,那个五文,那个十一文,挨个报价之后,让他算账。 马大少嘟囔了半天没算明白,气得张翠红破口大骂。 “就你也是应名去读书的?我看你狗逼不是,去充数了?真是白瞎你爹娘的钱,还不赶我家七岁大的丫头算账利落。真他娘的没用,我打你都觉得跌份。” 这一声声的嫌弃,将马大少的脸皮子撕下来踩在了泥地里,无奈他打不过这泼妇,心里有气也不敢撒出来。 那个总低着头挨欺负的书生缓缓开口:“一共三百四十三文钱。” 张翠红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给老娘拿钱。” 马大少哭着扔下半吊钱:“赔你都赔你总行了。” “你不会算账,是不是耳朵也聋了?三百四十文钱,给老娘数三百四十文钱出来,老娘稀罕你这一百个破子?你是不是花钱也花不明白?” 瞧热闹的众人笑成一团,马大少屈辱得数了三百四十文钱这才得以离开。 “记住了,再敢来老娘的摊子闹事,老娘就打得你回娘胎重造去。” 张翠红将人赶走,一把扯住低头不语的书生。 “你……你是沈家老四?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眼熟,嘴哥这不是沈杨吗?” 李大嘴早就认出来了,不然也不能那么生气。 沈杨按着磕破的额角:“婶子,叔……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 “瞎说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那帮臭小子我看就是挨的打少。”张翠红拉着沈杨来到馄饨摊前要了两碗馄饨,又从饭盒里拿出几个大肉包出来。 “吃。” 沈杨还想推辞,张翠红瞧着他额头上的伤。 “这读书怪辛苦的,你小时候调皮捣蛋也是咱村里少有的小霸王,瞧瞧出来让人欺负的,婶子心里难受,只能给你买碗馄饨了。” 沈杨接过碗吃了起来:“没事,婶子,等我考中秀才就好了。” “你二哥生前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弟弟了,他要是瞧见你挨了欺负,他得有多心疼。” 沈杨吃饭的筷子顿住了:“婶子你说啥?生前?我二哥过世了?” “这都走两个半月了,你家不会……”什么都没和你说? 张翠红顿觉坏事,沈家一定是怕他分心,才没将这噩耗告诉他,竟让她给说漏了嘴。 “婶子,你是不是骗我?”沈杨眼泪瞬间下来了,“我哥今年才二十三,他怎么会……你是不是骗我呀。” “是,是婶子说错话了,你赶紧吃饭,吃完饭快去学堂读。” 沈杨扭头就往村子的方向跑去,他二哥死了,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一定是假的,假的。 他二哥怎么会轻易地死去呢? 沈杨一口气跑到沈明家,推门看见牌位的那一瞬间,心里最后一线希望都化为乌有了。 二哥死了,他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他抱着牌位哭得撕心裂肺。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我考上秀才,家里的大凡小事都和我无关?是不是我全家都没了,都没人肯告诉我?”沈杨质问着沈家的老少爷们。 “老四,你冷静点?”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只在乎我是不是秀才,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懊恼和悔恨充斥着他的内心,这份懊恼不只对于他们,更多的是对自己。 两个多月前,大哥曾来过书院一趟,让他回趟家,说二哥想他了。 那时他有一场很重要的考试,先生会一对一讲解试卷,他不想错过,所以没回家。 心里还觉得二哥好矫情,居然会想他。 仔细想想,二哥总会在卖山货的空当来见他,什么时候让他回过家,若不是行动不便,想见他最后一面,也不会递信儿来。 可他……将功名看得那般重,将学业看的那般重……竟连兄长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第58章 第一场雪 “这书我不读也罢。” 打那天起,沈杨就不去书院了。剪了纸钱上坟又瞧见新坟被掘,得知事情的始末,上李四家将他好顿揍,之后便在沈明的棺材边一坐一天。 沈家的人有千般好,就有一点不好,祖传的驴脾气。 老二认准的媳妇,谁拦都不好使,让村里人赶到后山也要娶。 老大要做生意,天天在院里套石头,编草蝈蝈,串草鞋,搓麻绳的张罗。 这下老四又倔着不读书,也就老三那脾气让哥哥弟弟磨得好些。可他又闷不吭声做出那种事来,沈老爷子直觉上辈子没做好事,生了这么一窝又蠢又轴的儿子。 他拿了五两银子出来:“大庆,你弟不读书了,拿去做生意去。” “真不读了?眼瞅着孩子一天天大了,他不中秀才,咱还能交得起人头税吗?” 沈老爷子也很无奈:“算了,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笸箩里,指他迟早得饿死。” “成。”沈庆接过银子,张罗着去韩秀才家采买货物。 上午的阳光正好,沈开坐在院里劈竹片,编六角塔形的蝈蝈笼,又用干草叶子折草蝈蝈,他手巧随便团两下,一个蝈蝈就成型了,编好了塞在蝈蝈笼里。 方春瞧他折得蝈蝈寒酸:“怎么这么丑,你以前折的可不这样。” “给你折要花些心思,这些白搭着送人的,随便折折就成。”他抬头看她,一脸“我对你好”的样,方春没接这茬,反而问他。 “爹为什么打你,是不是你也和白寡妇……” “别瞎问,没有的事。”她许久没和自己说话了,一说就说些他不爱听的。 “那爹为什么打你?” “爹想打我就打我呗,谁让我是他儿子嘞。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疼不疼?” “你活该!” 方春白了他一眼进屋去,气得沈开将竹筐扔过去砸在门上,“我就不该娶你。” 等沈庆回来,他又问:“哥,我编了这么多,卖了钱,你能给我点吗?” “怎么,有要买的东西?” “嗯,想买块花布,给春儿做件小衫。” 沈庆拍着他肩膀应称:“成,这回赚钱,我往家里交一半,剩下的咱哥俩分。” 韩家,胡瑜刚捡了饭桌去厨房洗碗,就瞧见韩宗泽迈着轻快的步伐往院外走。 “你干什么去?” “去沈家。” 胡瑜登时不答应了:“你一天到晚地往人家家里跑什么跑?瞧你穿的那点衣服,走这么远路不怕冻着?” “娘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你有个屁分寸,你给我站住。”胡瑜追出来的时候,韩宗泽早就跑没影了。 一进空间,就瞧见沈小棠呆坐在廊下,情绪很低落,自打白凤娥离开村子,她总是这副懊恼的样子。 “我让你送的信带到了?” “嗯。”她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韩宗泽往里屋瞄了一眼,见地上的筐不见了。 “果脯也送到铺子里了?” “嗯。” “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沈小棠长叹一声,扣着衣摆上的破洞:“也不知道白婶子现在怎么样了?我跟她说了我家在凉州的住址,想着她若寻不到住处,在哪里落脚也是好的。” “她没有去?” 沈小棠点了点头,韩宗泽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顺势将人揽在怀中。 “放心,既然她没有去,必然是寻到出路了。” “我对婶子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我不知道婶子经历了那么多糟心事,我……” “明明知道是自己错了,可她走时,我也没能向她赔礼道歉,我说不出口……我不敢说。” 韩宗泽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你对她不是已经满怀歉意了吗?” “可这些不够,不是吗?” “没关系,现在讲不出的道歉,以后一定可以。等你在长大一些,再勇敢一些,再遇见她时,我们跟她道歉好不好。” 沈小棠重重地点头,良言一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她以后再也不要那样随便地去评价一个人了。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你不会知道别人的一生经历过哪些坎坷。 …… 立冬后十五日,斗指亥,为小雪。天地积阴,温则为雨,寒则为雪。 凉州的这场初雪比往年来的都晚一些,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让一切都披上银装。 安姜带着一身寒气从屋外进来,夹着火种烧炕,跟她说外面下雪了。 沈小棠还睡得迷迷瞪瞪呢,听说下雪,笼着被子坐起来,看着屋外白茫茫的一片,怪不得这么冷,竟然下雪了,她扯着被子躺下继续睡。 “娘子,不好了。” “娘子,大雪将你家房子压塌了。” 安姜用火钳将炉灰弄干净,将火种放上塞了把绒柴,炉膛里开始冒青烟。她举着竹筒对着火苗猛吹两口气,放上细柴棍,等火燃起来,又塞了两块木头。 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见睡在被窝里的人不见了。 “小棠?” 安姜四处寻不见人,却不知她已经回了村,正一路小跑从村南韩家竹林向北往家跑。 这场雪下得大,村里好几户人家的房子都被压塌了,里正组织着村民扫雪修房。 她赶到家的时候,她家屋子完好无损,倒是干爹干娘的房子被大雪整个压塌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爹……娘……” 她跪在冰凉的雪地里,哭着刨开雪和茅草,一声声地呼唤着他们。 当初年纪小,不记得那场雪灾的结局,只是后来听干娘提过,因为后山没人,大雪压塌了房子后,迟迟没人发现。 干爹将被子全裹在娘身上,以至于冻伤了脾肺,患上了咳疾,没几年便过世了。 瞧着大雪未曾被动过的样子,想来爹娘还埋在下面,往昔的养育之恩还没回报,她不要他们有事。 “娘,爹……” “孩子,娘在这呢?” 沈小棠回头看着张翠红搀着母亲,喜极而泣,扑到她们的怀里。 “孩子,多亏了你,我和你爹都没事。” 原来前几日她去了凉州城,晚上干娘得照看母亲,她担心干爹腿脚不方便,就让干爹在外间歇下,二人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第59章 什么是家人 “我爹呢?” “跟着村里人修房去了。”张翠红一摸她冰凉的小手,赶紧倒了杯热水,“这大雪天冷哇哇的,你从凉州跑回来作甚,冻坏了可咋整?” “不冷。”只要他们没事,她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不一会儿,村里的青壮劳力跟着王里正来了后山,瞧着李家房子坍塌的情况,修是修不好了,这房子得重盖,只能略微清扫一下,将家里值钱的家当给刨出来。 小棠在灶上煮了一锅姜茶给他们驱寒,好在自家屋大,干爹干娘住过来也不算太挤。 沈杨将院里和房顶的积雪扫了个干净:“二嫂,我看你这房子也不结实,今冬雪多着呢,你还是搬来跟我们住。” 沈老爷子年轻时是个泥瓦匠,会晒泥土胚,勤快人闲不住,没活的时候就在家盖房子,一年起一间,给四个儿子每人都备了两间大正房成婚。 尽管沈家不养大牲口,可院里猪圈、羊圈、马厮要啥有啥,沈老爷子隔两年就给房子刷一遍新泥,修整得这样好的院子,全村都找不出第二处来。 晴娘瞧了眼女儿:“小叔的心意我领了,你让我再想想。” “成,那我回去先将炕给你们烧上。” 沈小棠瞧出母亲的心思来,只要她们一天不搬过去,父亲的棺椁就一直停在外面,可沈家又是什么地方,一帮子见钱眼开的东西。 她扭头进了空间,处理起脸盆大的蜜桃来,等她的果脯铺子见着了回头钱,她就举家搬到凉州去。 韩宗泽跟着她进了空间。 “娘子,四叔说的没错,你家这屋子确实不结实,搬去沈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韩宗泽啧声:“娘子总是小瞧我,你要是不搬家,我就不给你变水果了,让你的如意小算盘全打空。” “你敢!” 他眯眼一笑:“你看我敢不敢。” 沈小棠收回指着他的手,毕竟他可是掌握着经济命脉的财神爷,她开罪不起。 “宗泽小朋友,你怎么了嘛?”掐掐他的小嫩脸,拿了一颗麻糖哄他,“你可不能闹脾气不给媳妇儿变大水果,不然媳妇儿上哪儿赚钱给你买糖吃啊。” “我不爱吃糖。” 沈小棠戳戳他:“瞎说,哪有小朋友不爱吃糖的,只要你乖乖听话,给你的好处少不了。” “你就是这么哄骗我的?” 沈小棠看着眼前略显陌生的小孩,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爱了,不会是本尊也重生了。 她记得临死前见到过他,难道…… “韩宗泽你也回来了?” 韩宗泽呼扇着长睫,水亮的眸子天真的望着她:“我一直坐在这里,没去外边。” 她略松了口气,可能是错觉,继续切桃子,上火蒸个一刻钟,悉数晒在太阳底下。 晒果脯挺废原料的,基本上十斤果子晒一斤果脯,好在她这一颗巨无霸就有五十斤,拿去晒果脯要比卖单果合适。 前提是某人肯积极配合,现在他就撂挑子不干了,说什么都不肯给她变果子。 “韩宗泽,你是不是不听媳妇儿的话了?” “娘子不乖乖听我的话,我也不要听你的话。” 韩宗泽气哼哼的进了屋,就瞧见炕柜上抽屉开着,许是她方才拿糖的时候,忘关了。 他过去推抽屉,就瞧见被压在最下面的一张契书上写着“期满自动解除与韩宗泽的婚约”,他皱了皱眉,挪开上面的物件,将契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原本关上的抽屉,他又拉出来恢复成原状,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走到书桌前坐下。 沈小棠站在院子里权衡了好一会,还是向恶势力低头了。 “听,我听还不成。” “那你搬去沈家住,别让我担心。” “宗泽小朋友,唯独这件事情我不妥协,我跟你讲个故事。” 她讲了一个无父无母可怜的小女孩是如何寄人篱下吃尽苦头,又是如何被赶出家门:“尽管这是一个梦,可他们就是对我不好,我不想住到他们家里去。” “可娘子住的小破房很危险,我不放心。” 沈小棠拍着胸膛告诉了他下一步打算,只要果脯铺子张罗起来,有了进项,她就搬到凉州去。 韩宗泽皱着眉头:“娘子这是要拍屁股去凉州,不要我了?” “没有?我们是有婚契的夫妻,到哪里都是一家人。” 韩宗泽瞄了一眼远处的抽屉,心中有些自嘲,什么家人是期满自动解除的。 “什么是家人?” “家人就是一起吃饭,不管走多远都会牵挂的人,是可以互相支撑,彼此依靠的存在。你尽管放心,即使在凉州,我也会天天见你。”奴役着你干活的。 “同沈家老少一起吃饭厌烦吗?” 沈小棠摇了摇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感觉还不错。 尤其赚了银子吃的那顿肉菜,爷奶脸上久违的笑意,孩子们欢欣雀跃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觉得很欣慰。 赚银子的喜悦只是一瞬,同他们分享的那一刻,快乐好像被延长了一样。 “家里三番五次出事,爷爷、大伯、三叔不都冲在最前面为你家做主吗?下大雪了,四叔衣衫单薄却想着先将你家的积雪扫干净,这样牵挂担心的人,难道不是家人吗?” “算,算是,可我……” “家人会争吵吗?你同爹娘吵完架会记仇吗?” 沈小棠又摇了摇头,她当然不会同家人记仇,爹娘待她多好啊。 “那为什么你还要记仇?家人是可以原谅彼此的存在。互相包容着彼此的小脾气,谅解着对方的难处,他们那么做一定也有自己难言的苦衷。” “苦衷不是借口。” 韩宗泽揉了揉她的脑袋,或许她不知道,沈家曾多次给过他母亲钱,让他们多善待她一些,只是日子拮据,鲜少有来往。 “娘子,我们这辈子能选择的东西有很多,相伴余生的另一半,患难与共的挚友,甚至自己未来的路也可以选,唯有家人是生来就拥有的。” “他们或许并不完美,但他们对我们的感情一定是最真挚的,你用心就一定能感受得到。” 沈小棠嗤之以鼻,跟那帮吃肉喝血一心惦记着她家钱财的人谈感情,痴人说梦吗? 第60章 流水线生产作坊 “换一个?换一个我就答应你。” 韩宗泽见她这般抗拒,知道多说无益,又见她小手攥着自己的衣摆,软萌软萌的央求他,心软的更是一塌糊涂。 “晚上和我一起睡。” “啊?” 韩宗泽蹙眉:“啊,是什么意思?不情愿?我这么大点小人能将你怎样。” “哦。”沈小棠应下之后,又觉得哪里有古怪,“嗯?这是年纪大小的问题吗?这是男女界限的问题。” “夫妻哪需要什么界限,爹爹都有娘亲陪着睡,我一个人睡又好怕,娘子就不能陪陪我?” 瞧他可怜的,也是,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她应下也无妨。 韩宗泽起身去屋外干活,顷刻间地上多了几颗盆大的桃子。 她美滋滋地开始削皮,切块,蒸煮,晒晾,展开新一轮的工作。他拿起锄头去翻地,将那些发芽的粮种种下。 日暮西山,韩宗泽背了一捆草拿回家喂羊,让她也拿回家些剁碎了喂鸡。 三亩田的杂草分量很是可观,堆在一边也不是个事,寒冬腊月牲口也没什么吃食,正好拿回去喂。 原本到冬天就不下蛋的六只母鸡,吃了青草后竟又开始下蛋了,小棠顿时觉得这空间里的东西,就是一根草都是宝贝,可不能浪费,喂得愈发勤快了。 “小两口”热火朝天地在空间里忙乱,整日不得闲。 沈小棠一睁眼便是切果肉晒果脯的人形机器,没得感情,只有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机械劳动,韩宗泽亦是如此,割草种地,割草种地。 机械劳动很无趣,却又极累人。 日上中天,沈小棠疲惫地坐在通铺上翻晒果脯,韩宗泽捶着发酸的腰板走到屋前,趴在木榻上扯着她的衣摆撒娇:“娘子,想吃炒鸡蛋。” “回家让你娘做去。” 他翻了个身抱住她的腰,小脑瓜蹭啊蹭。 “我不嘛~不嘛~我要吃娘子做的。” 沈小棠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我都累死了,做不动。” “娘子,你看?”就见他摊开掌心给她瞧,细嫩的手掌上磨起了几个水泡,那水泡已经破了,看起来很疼。 这双手本该是写字的,瞧瞧跟着她受了多大罪,很是心疼地啄了一下他的小手,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让娘给你炒行不行?” 韩宗泽眼眸一亮仰着脖子:“娘子,嘴干,你亲我嘴。” ? 沈小棠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这人什么时候从小天使变成臭流氓了。 …… “你是一天到晚心野的,连饭都不惦记着吃了。” 胡瑜气地推开沈家屋门,就见自家儿子捧着碗饭,满嘴流油地吃着炒鸡蛋。她又是气来又是想笑。 全家人都等着他回家吃饭,感情他自个在外边吃上了。 她几步过去拧着他耳朵:“韩宗泽你爹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在别人家吃饭?” “这不是别人家,是我媳妇家。娘,你要是饿了也坐下吃点,一家人也别见外。” 他回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气得胡瑜哭笑不得。 晴娘也被他逗笑了:“亲家母,你别恼了,天天跑家里来扫地喂鸡,管他一顿饭,不算什么。”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家里也不少他吃喝,这是跑你家当上门女婿来了。” 众人听了一阵乐呵,就听韩宗泽说:“娘子,再盛半碗饭。” “韩宗泽你给我要点脸,别吃了,赶紧穿鞋回家。”胡瑜搂过他的腿,提起鞋就要给他穿。 “娘,我睡了午觉,下午还要和棠儿妹妹玩呢。” 胡瑜气得戳他脑门:“你……你养在人家家里了?” 韩宗泽神秘兮兮地凑在她耳边上说:“娘,等妹妹喜欢上我,我就不在她家呆着了,不然她不给我当媳妇可咋办呀?” 看似说悄悄话,那声音可一点都不小,全家人都听了个清楚,臊得小棠恨不得钻桌子底下。 这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什么呢。 胡瑜对上回的事情心有余悸,也不敢强拎他回家,只是再三叮嘱不让他吃人家的饭。 吃罢饭,小棠往后一躺便在炕头上睡熟了,韩宗泽也毫无羞耻之心地挨着她睡午觉。 张翠红听见小棠鼾声大作,连连称奇:“这小闺女天天神秘兮兮地干啥去了,瞧给累的。” “咱们出去说,让她睡会。” 晴娘拿了床被子给两个孩子盖上,心疼地抚着女儿的额头,正要起身离开就被韩宗泽叫住了。 “娘,妹妹一个人忙不过来,累得很,要不我们将东西搬出来,大家一起弄。” “这……”晴娘可是知道那桃子的个头有多大,陡然拿出来,怕不是要吓坏别人,“不妥。” “娘放心,我有法子。” 韩宗泽在巨桃上划了几刀,用开水一浇,轻松将皮揭来,一劈两半将桃核一取,便扔到木盆里。 沈小棠接过再切成几大块放在箩筐里,筐满了便送到家中,由家人着手下一步的处理。 切桃子不费什么事,别说晴娘了,就是白林荣也能干了。 李大嘴最近收摊歇在家中,听说棠丫头又折腾了个赚钱的买卖,也跟着切剁这些从凉州买来的稀罕物件——冬瓜。 虽然是没听过没见过的东西,不过晒干了能卖钱就挺好。 一家人热火朝天的干,一箩筐切剁完了就上锅蒸一刻钟,蒸好了就一瓣一瓣平铺在笸箩上,将笸箩一层一层地塞在三角竹架里。 沈小棠再将竹架挪回空间晒上一日,软糯金黄的黄桃果脯便晒成了。 陡然间加入三个劳动力,比她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做不知道快了多少。原先一天至多出十斤果脯,如今一天就能做六十斤。 桃子做的差不多,又如法炮制了苹果,眼见苹果晒成的果脯也堆了四五筐了,小棠愈发愁了,桃子、苹果、猕猴桃就三样果脯要如何撑起一家店来? “做些柿饼如何?再做些山楂糕。” 小棠眼睛一亮:“你有读心术?” 他乐得直笑:“这我哪会儿,娘子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天天唉声叹气,我想猜不到都难。” 小棠扑过去抱住他:“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小脑瓜里都是主意。” 韩宗泽被她抱得始料未及,一阵奶香飘到鼻子里,他红着脸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娘子,莫要这般溺爱我,我只是随口一提。” “你就是聪明嘛,还不认人夸了,我想了几天都不到,你随便一提就说到点子上了。山楂糕我倒是会做,但我不会晒柿饼。” “柿饼简单,削了皮热水烫一烫,在太阳底下晒就成了,晒好了装筐,用柿子皮捂个几天,就结霜了。” 小棠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很是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书里看的。” 第61章 瓜楂 “哎呀,不愧是家里的读书人。”小棠很自豪的看着他,颇有种我家男儿初长成的自豪感,“读书真好,懂的多,你明天别干活了,都好久没见着你练字了,我得督促你上进。” “不必督促,这次我定会让你当上状元娘子。” 沈小棠憨笑了几声,甭管那些承诺能不能实现,听他信誓旦旦的同她讲,她便觉得满心欢喜。 “那你要说话算数。” 小棠松开他,回身拾了块果脯来吃:“我翻了黄历,十一月初二、初三、初四是个开业的好日子,这样连着三天的好日子可不多见,时间这么紧,来不来得及做柿饼啊。” “下一个好日子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十四日。” “那就等到十四再开业。” “太晚了。”小棠还想着趁早赚钱,赶在娘亲生产前搬到凉州城去。 “开业热闹有什么用,铺子里没东西是揽不住回头客的。”韩宗泽提议说,“山上柿子多的是,就是又小又涩,村里也没人摘,运到城里也买不上钱,不如我们雇些人采回来。” “你动动小指搬进来,我将它们变大变甜,再搬出去雇人削皮晒在笸箩上,大半个月的功夫够我们准备这些。” 这个主意不错,小棠又去找娘亲拿主意,娘亲也觉的可行。 这事儿便由韩家牵头搞起,她来出银子。 韩秀才一劳永逸直接找上王里正,听说是十五文一斤收购柿子,里正立刻将消息挨家挨户都传递到。 这可是利好全村的大事情,王里正积极行动,还将山脚下的几颗柿子树分给那些病弱的老人家。 一时间,黄草洼全村人出动,在三十户人家的努力下。当天就摘回四千斤柿子,堆了秀才家满满一院子。 人多手快的人家一天摘了四百斤,足足赚了六两银子,比一年种地还来钱快,便是人少的人家也赚了一两银子。 沈小棠看着一筐筐柿子倒下来,都急得要掐人中抢救了。生平第一次做生意,银子还没赚到,六十两的本金就先搭出去了,她整颗心都在滴血。 “韩宗泽!” 韩宗泽见她小脸煞白,不消她说也明白她的意思。 “别急,怎么也得将今天收完了,还有村民在山上呢,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入夜,韩宗泽便勤勤恳恳地将三百斤大小不一的柿子变成又大又硬的磨盘柿子,那一个柿子足有二斤,就这还是收敛了力道的,气得小棠无话可说。 “我看你明天要编什么瞎话糊弄大家。” 一夜之间甜枣变苹果,这事说出来谁信? 结果韩家放出话去,削一个柿子五文钱,男女老少都抢着来干活,压根不关心这柿子为什么这么大。 很快一千五百个削好的柿子将空间院子都铺满了,原先准备的笸箩不够用,又去买了五张席子才铺开。 几天的功夫,柿饼就晒上了,她算是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事半功倍。 “原来钱还可以这么用。”不然这些柿子拿给她,至少得干到开春。 “我厉害。”韩宗泽凑过来邀功,“娘子,奖励一下,啵一个。” 沈小棠推开他凑过来的大脸,起身要走,被他一把搂住了腰。他厚颜无耻的撒娇打滚,非要她亲一下。 算了,算了,沈小棠想想亲一下也没什么损失,权当是亲儿子了。 韩宗泽讨了吻,得意了好一阵子,他要是知道小棠只把他当儿子看,估计得气死。 柿饼处理好,剩下便交给大晴天了,下一步处理山楂。 山楂糕她倒是会熬,就是一个个去果核很麻烦,她拿着筷子去果核呢。 就听“嘭嘭嘭”的一通响,这人竟将那山楂变得有南瓜那么大,直接切了取果肉。 “这……” “快不快?娘子奖励一下。” “滚。” 这回沈小棠毫不留情的踹了他一脚,继续钻研果糖比重,将山楂熬煮之后,捞出来捣成果泥,过筛之后平铺在木托盘上。 放在院子里,冷冻成形,倒扣出来切成四方小块,山楂糕便做好了,她夹了一块喂他。 “尝尝?” 韩宗泽咬了一口:“嗯,酸酸甜甜还不错。” 得到了他的肯定,小棠也尝了尝,嗯,这个骗人的小鬼,明明酸的很,这个程度只能算作健胃消食的药膏,如果再甜一点就是零食了。 她试着做了几回,总算把握住最佳的果糖比,这个甜度才像零嘴。 她正满足在味道之中,就瞧见韩宗泽端着一个托盘放到了太阳下面。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这山楂糕得冷冻成形,晒不得。” “试试呗,我们有这么好的阳光,可别浪费。” 木托盘上的山楂涂的没有那么厚,晒了半个时辰便能整张揭下来,太阳晒过的山楂比山楂糕的口感要硬一些。 韩宗泽将一张山楂皮切成四方小块卷起来:“你瞧,山楂卷,切成丝就变山楂丝了。” 一下多了两种样式,沈小棠激动坏了,蹦蹦跳跳地围着他打转。 “你是天才,你这小脑瓜里装的什么呀,你真是太聪明了。” 哐当一声,小棠乐极生悲将糖罐子打翻了。白糖这种金贵的东西,都撒了,她赶紧往起捡尽可能的将案子上的糖都收回去,其中有一部分撒在山楂丝上。 山楂丝表皮发黏的,任凭她怎么抖,粘在上面的糖也掉不下来。 韩宗泽瞧着她小气啦一粒糖一粒糖的往下撕,不觉好笑,她这么撕得撕到什么时候。 “算了,咱们将这些山楂丝吃了不就行了,放在自己的肚里,也不浪费。” 小棠气咻咻地捏了一口吃下,神奇的味道在口中迸发。 白糖硬的颗粒感,伴随着山楂丝软糯的口感,先前融化的甜味和随后而来的酸味融合得恰到好处,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 “或许……这也可以作为我们的新品,你尝尝。” 韩宗泽吃下去,也是赞不绝口,取名白糖山楂丝作为新款。 小小山楂本领大,可以做成山楂糕、山楂条、山楂卷、山楂丝,白糖山楂丝,种类多,需要的数量就多。 沈小棠尝到了人多力量大的好处,琢磨着怎么才能将这个规模扩大化。 就听韩宗泽大言不惭的抱着一颗巨大山楂说:“干娘,这是西边运来的果子——瓜楂。” “什么东西?” “瓜楂。” 张翠红怎么瞧都觉得像山里挂着的山楂,切开一看,五瓣像石头的果核。 “这不是山楂吗?” 第62章 沈记铺子 沈小棠心惊肉跳,瞧瞧,这不是有眼就能认出来的东西,他还在哪里编瞎话,谁会信? “确实很像,小棠拿给我的时候,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咱们的山楂可长不了这么大的个,许是西边水土好,山楂也比咱们的大上一些。” 张翠红和李大嘴连连称奇:“怪不得叫瓜楂,有点道理。” ?有什么道理,这不是他张口就来的瞎话。 亏她爹娘也信,以后去城里还是将爹娘看紧些,这智商有够愁人的,别被人拐了去。 “哦,这么说是真的了,我之前在图谱上见过。”晴娘说自己还是女儿家的时候见过一次。 沈小棠欲哭无泪,娘,你个知道内幕的人就别在这儿添油加醋了,这下好了,她干爹干娘深信不疑。 结果像南瓜一样的山楂就这么过了明路,全家人也开始了新一轮熬晒工作。 自打沈杨休学在家,每日都会来给沈明上香,一来二去帮着干活,听说是赚钱的生意,不知不觉家里又多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干活也不分大人小孩,大人旁边干活,小孩子在一旁玩耍,稍大一些也得乖乖干活,家里挤得满满当当。 沈小棠看着日益居多的沈家人,这是干啥,不会想着分她的钱。 “奶奶,你们来给我干活,我也不能给你开工钱。” “嗨,大冬天的闲着没事做,上你家坐坐。” 沈老太冲她摆摆手,乐呵呵的干着活,从她们的聊天内容里听出,大伯摆在凉州的摊子赚了不少钱,今年能过个好年。 心里高兴没处说,怕旁人得了信也去摆摊子抢生意,就上她家来坐坐。 “差点忘了,上回你大伯回来,给你买了两根头绳戴呢。”大伯娘白秀从兜里摸出两根白色的头绳来。 沈小棠赶忙推辞:“我不用,我的够戴了,这些留给妹妹们戴。” “拿着,你大伯没给你买过什么东西,好不容易赚了钱,挑了许久的。” 梨花凑过来:“姐姐,给你看,爹爹也给我买了。” “我也有。”几个孩子晃着小脑袋,凑过来给她看,那样子可得意了。 沈小棠接过那对头绳,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半个月又过去了。 山楂卷和山楂丝已经堆了满满当当两木箱。那些柿饼子晒完入筐一称,足足有七百五十斤。 七百五十斤? 沈小棠感觉自己血压都升高了,一斤柿饼得用四斤新鲜柿子晒制,而他这次仅消耗了三百斤,也就是说……他将三百斤柿子变成三千斤柿子使,现在一个柿饼子有半斤重。 谁买?谁买?人家的柿饼一口一个,他这半斤的柿饼得三个人分。 不过这也不是最愁人的,最愁人的果然是钱。 原本她是一个拥有百两银子极其富有的大户,如今花的只剩下五两银子了。 韩宗泽见她抱着钱匣子唉声叹气:“铺子马上开业了,你躲在这里哭鼻子?” “我没钱了。” 韩宗泽扫了一眼钱匣子里明晃晃的首饰:“这不还多着呢?” “这银簪银镯是我娘给我备的嫁妆,不能动,能动的银子全花完了。” “没事,银子会有的。” 沈小棠将钱匣子合上:“你说的轻松,感情花的不是你的钱。” 为了凑够开业的钱,她猪肉都卖了一百多斤,不知道少吃多少顿呢。 韩宗泽也不作声,扭头去裁纸,整个一下午都坐在书桌前默书。 沈小棠赶着正午天气暖和,跟着韩秀才往凉州去,为两天后的开业做准备。 寒风嗖嗖地吹,即便是裹着厚被子上,也不抵什么事,驴车走了一个时辰,她就感觉自己冻透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韩秀才让车夫停一停,去最近一户人家里灌了一水囊热水给她抱着暖身子,赶着日落时分,总算是到了凉州。 她拿钱的手一哆嗦,铜板撒了一地,她也顾不得细数了,抓起来全给了车夫。 屋里的热浪铺面而来,她才久违的觉得暖,直奔炉灶而去,将手放在火上烤。 明明放在热水上烤,她的手掌却感受不到温暖,反而痒的厉害。 韩识文将她拎到冷水盆边:“泡一泡再去烤火,你这冷热一激容易生病。” 明明是冰水,手泡在其中,却觉得暖热的很,安姜端了碗姜汤给他们暖身子,因房世雄的缘故,灶上每天都煮一锅姜汤给他们巡街路过喝。 渐渐这消息便散了出去,路过的凉州军冷了也会进来喝一碗姜汤,乞丐有时也回要一碗喝,一来二去这姜汤便整日都供应着。 安邦的伤养好了,便是做重活也不妨事。兄妹俩勤快将这院子里里外外好通收拾,家具都擦得锃亮。 铺里还有些之前留下的货架子,能用上的都用上了,用不上的她做了新的,她进屋一瞧货柜、柜台、桌子竟都规制好了。 “千户让摆成这样,棠丫头你看这柜台成不成,不成我们在搬。” “这样就挺好,他想的可是比我周到多了。” 进门左手边是柜台,柜台下的一截砖台子是火墙,可以往里面填柴火,这样便是开着门看店,人也不会太冷。 地中央是展示果脯的货柜,在过去便是火炕,火炕下还有脚榻,炕上铺着精致的床垫,绣着繁华的大引枕。 炕上一共摆着三张桌,各设一道桌屏,桌上还放一套精致的茶具。 “这是?” “千户说这儿要招待贵客用,果脯这种东西普通人吃不起,消费实力还是要看贵人。” 沈小棠忍不住想笑:“那他以后可不能住这儿了,就他那酸脚丫,什么贵客都得熏够呛。” “你这臭丫头说我什么坏话呢?来你闻闻哥这脚丫子香不香。” 房世雄推门进来,脱了鞋就往她鼻子上凑,一股酸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她捏着鼻子满屋子跑。 “赶紧穿上,熏死人了。” 乐得房世雄哈哈大笑,后面两个人抬着一块牌匾进来,她背对着没瞧见,后脑勺一下撞在牌匾尖角上,疼的她捂头蹲在地上。 “左右是个笨村妞,这一磕彻底傻了。” “闭嘴,臭脚丫。” 沈记铺子的牌匾挂了上去,房世雄还特有仪式感的整了块红布蒙着。 她将果脯从空间里搬到后院的库房,再奴役他们挨个放在货架里,软糯香甜流心柿饼,硬心的猕猴桃果脯、粘牙有嚼劲的桃脯、果脯,还有酸酸甜甜的山楂丝、山楂卷。 货架摆的满满的,房世雄挨个品尝鉴赏了一番。 “不错,回头给我家送点,让我娘在她的小姐妹圈里给你宣传宣传。” 第63章 情敌登场 十一月十四日,诸事皆宜,锣鼓喧天,炮火齐鸣,沈家铺子隆重开业。 张翠红敲着小锣在门口吆喝:“里边瞧,里边看,新鲜的果脯,尝尝不要钱。开业三天有优惠,买二赠一,买二赠一。” 李大嘴站在门前给过路的人派发果脯试尝。 两人是昨天赶来的,原本晴娘也要一道来添喜气的,实在是太冷了,走到县城给冻回去了。 第一波客人是凉州的军户家属,得意于房世雄的大力宣传。军营里有女眷的都过来凑热闹,多了买个一半斤,少了也要买个两尝尝鲜。 韩宗泽和沈小棠两个人穿行在人堆里招呼,这个一两六文,那个一两五十文。 第二波客人便是凉州城里有钱的富户,昨个受房世雄提点,她包了一些果脯小样送到那些达官显贵的人家中,旁人看在房世雄的面上收下了。 有尝着不错的便遣了管家来买,大户人家人口众多,一卖便是几斤几斤的买,都不带问价的,一百二十文钱一斤的柿饼更是成筐的拿。 “恭喜沈老板开业大吉,生意兴隆。”房世雄嗓门洪亮的从外边进来,冲她抱拳行礼。 小棠忙回一礼:“借贵人吉言。” 小厮将贺礼奉上是两盆枝繁叶茂的发财树,还有一小盆样式精致的迎客松。 她不知道得了他多少便宜,真是不好意思收下这礼物。 “你人到便好,带什么东西。” “这都是讨彩头的东西,得有的。” 房世雄今日穿着一身常服,身后还领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她第一反应便是捏了果脯给小孩尝。 “这是我表弟房子旭,与你年龄相仿,九岁,未婚。”房世雄指着盆栽,“喏,这迎客松是他送的,有心。” 沈小棠白了他一眼,这人脑袋没毛病,九岁未婚不正常吗?干嘛要单拎出来说。 不过一瞧萌娃这招人稀罕的劲,她又露出了姨母笑:“多谢你,子旭有什么想吃的尽管拿。” “妹妹,不必同我客气。” 哇塞!这孩子也太粉嫩软糯了,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水润的眸子亮闪闪,一眨眼睛,眼底宛若藏星河,这有钱人家养娃果真有一套。 真想掐掐他的小脸蛋,好羡慕啊,她什么时候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崽啊。 “哇,你弟这是什么人间小仙童啊,你爹娘也太会生了。” 沈小棠忍不住扯着房世雄八卦,就听他恬不知耻的说。 “我爹娘说,我小时比他还好看三分。” 沈小棠嫌弃地蹙了蹙眉头,“有没有可能……你爹娘只是在安慰你。” “没大没小,跟谁俩呢。” 房世雄狠狠的扒拉了一下她,表示这自己的不满。 “三筐柿饼一筐柿子送到陈府。”韩宗泽让她安排人手送货,她一瞧安邦送货还没回来,“陈家自己没赶车吗?” “陈家今日去买布匹,车上没地方了,钱都付了,也不能不送。” 沈小棠正发愁呢,她的贵人就吱声了。 “得,哥帮你跑一趟,反正哥还等着晌午吃饭呢,这小男娃是谁啊,你弟吗?” 不等她做介绍,韩宗泽就率先开口。 “小子韩宗泽,十岁,已婚,这是我娘子。” ?小棠不解的歪着头,这些人自我介绍就不能正常点。 房世雄皱着眉头,将她拉到一边:“你真给人家当童养媳了,不是哥劝你,这童养媳的日子可是苦得很啊,你要是不愿意,哥出钱给你赎回出来。” “滚!赶紧送你的货去。” 房世雄见她执迷不悟,只好给弟弟房子旭使了个眼色,让他见机行事。 沈小棠刚送走一波客人,就瞧见韩宗泽腋下夹个小布包都快消失在巷尾了,他什么时候跑到哪去了。 她赶紧追出去将人拦了下来,十岁大点小人也敢在这陌生的城镇乱窜,走丢了,她怎么向韩家交代。 “这人生地不熟的,你瞎跑什么?” “我去给娘子取开业的贺礼。” 贺礼?他还给自己准备了贺礼? 沈小棠摇摇头,严肃起来:“什么时候不能取,等会迷了路找不回来怎么办?一会儿人不多了,我陪你去。” “我不要。”韩宗泽梗着脖子,“昨天我问你想要什么贺礼,你说你不想要。可我今天瞧着你收了旁人的东西,笑的可高兴了,你都没那样对我笑过。” ?“我哪有笑的可高兴了?” “刚才就有。” 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学会了拈酸吃醋。 “韩宗泽你听话好不好?”沈小棠拽不动他,“你要不听话,我就再也不带你来凉州了。” “娘子在担心什么,是怕我丢吗?”韩宗泽瞧见店门口出现的房子旭,刻意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娘子,放心。” “老天爷在我们手指上栓了根红线,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弄丢彼此的,我要是迷路了,就在空间等你。” “棠妹妹,你娘亲叫你呢。”房子旭奶声奶气的跑过来唤她。 她琢磨了一下韩宗泽说得有道理,左右空间在,也不怕他丢,便跟着房子旭回店里帮忙去了。 韩宗泽冷哼一声,口是心非,还说没冲人家笑,跟着人家屁颠屁颠的跑了,真是一会儿盯不紧都不行。 韩宗泽去了一家很是气派的书店,瞧了瞧书架上摆着的书本,确定没有自己手上这两本书才将东西拿出来。 “老板,我来卖书。” 书店老板翻着瞧了瞧,除了纸质差了点,字迹工整端庄,颇有大家风范,这书他之前看过,苦于价格太贵,一直没能上货。 瞧他年纪小小,许是偷了家里书来卖,必然不懂价格。 “二百文。” 韩宗泽挑眉看他,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样子,瞧的书店老板一阵心慌。 “看你年纪小,给你三百文。” “你这点钱都不够我纸张笔墨钱的,市场上的书价我也略知一二,我这书抄完没装订,是要比成书差点,但不至于差这么多。” “这……是你抄的?”店家意外的打量着,这个需要踮着脚尖才能与柜台平齐的小孩,“好字,好字。” “是,除了这本我还抄了别的,只不过……这本若是价钱不合适,另一本我便不打算在这儿卖了。” 店家接过他另一本书一看:“这样,两本三两。” “五两。” 店家一咬牙:“四两。” “五两不让。” “哎呀,你这纸张太差了,看不了几回就要翻烂了,四两真是不能再多了,这样。我在搭你些好纸,以后抄在这上,易保存好装订,到时我给你提价,怎么样。” 韩宗泽瞧那纸确实不错,便换了银子往家走。 贺礼买什么好呢?什么样的贺礼才能博她一笑呢?直接给银子怎么样。 第64章 告偏状 “棠妹妹你懂得可真多,我一定多多向你学习。” 沈小棠招呼客人,房子旭寸就步不离的跟在后面帮忙,她称重,小家伙就铺油纸打包。她介绍口味,他就捧着盘子让客人试吃,别看孩子小,挺管用的。 不仅能干,嘴巴还甜,特别会说话,总会不经意间夸她,这给她美得轻飘飘的。 韩宗泽从书店回来,就瞧见一只苍蝇围着自家媳妇团团转,她非但不嫌烦还显得格外高兴,这就让他很不高兴了。 他凑够来争宠:“娘子,你看我自个找回来了,棒不棒?” 沈小棠掐着他的小脸:“真不错,是个有出息的大孩子了。” 房子旭将小脸也凑过来:“妹妹,你也掐掐我的脸?” “啊?真的……可以吗?”这是什么天降福利啊? 沈小棠很是感动,立刻改掐可爱的房子旭,糯米团子真是怎么rua都不够的感觉,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团子。 在她沉醉于萌娃的力量中,丝毫没注意到韩宗泽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韩宗泽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捏了个谎将小棠支开,直接警告起房子旭。 “别围着她打转。” 房子旭非但感受不到少年的敌意,还满心欢喜的跟他分享。 “你也觉得棠儿妹妹很好看,比我见过的公主都好看,我喜欢跟她玩,我以后要娶她做娘子。” “啧。你喜欢她做什么?那小丫头凶的很,又笨又傻又会气人,你娶回去给自己添堵吗?” 房子旭看看远处的小姑娘:“妹妹不凶,妹妹可温柔了。原本是我哥让我喜欢的,可瞧见棠儿妹妹,我觉的我也挺喜欢她的。” 韩宗泽皱着眉头,从兜里拿出一块麦芽糖来哄他:“哥哥给你糖吃,你离妹妹远一点好不好?” “不要,妹妹看着比糖好吃多了。” 韩宗泽深吸一口气,这孩子油盐不进,他两眼一眯:“你说的不错,真不错,那我带你去找妹妹玩。” 他带着人三拐六转,从另一个院子的大门里出去,转手就将这不听话的小破孩二十文钱卖到伶人馆了。 他轻飘飘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这就是惦记旁人东西的下场。” 申末酉初,天色转暗,已经鲜少有客人入内。 房世雄帮着送了一天的货,送完最后一趟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四下一瞧。 “子旭呢?” “刚还在我身后……”沈小棠回过头,哪有什么人,恍然想起有小半个时辰没瞧见他了,不只是他不见了,还有韩宗泽也不见了。 “不会是……两人回屋里去玩了。” 沈小棠跑回东院一瞧,屋里冷冰冰的压根没有人,她在两个院子里别跑别喊,也没见他们出来。 铺子里人多眼杂。难道将两个孩子给看丢了,她想起自己的儿子被人贩子拐走,丢了性命,担心的直掉泪。 房世雄安慰她:“没事,没事,凉州是哥的地盘,他们丢不了。” 城里到处都有他布置得暗哨,只要去打问一下附近的哨兵,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众人关了铺子,结伴出去找这两个孩子,让她一个孩子在家里呆着。 沈小棠一阵懊恼,前世没看住儿子,这次又没看住他俩,她到底能干什么啊? “老天爷在我们手指上栓了根红线,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弄丢彼此的。” 她突然想到,空间是联系她和他的关键所在,她进到空间不就找到他了吗? 希望房子旭和他能在一起。 “韩宗泽!韩宗泽!”她进了空间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却没有回应。 韩宗泽故意晾她,让她跟旁人眉来眼去,直到她哭了,他才于心不忍的进到空间。 将眼睛揉红了,委屈巴巴的跑过来将她抱住。 “娘子……我一个人好害怕。” 沈小棠悬着的心可算落下了,看着他整胳膊整腿的,她才开始数落他:“你干什么去了你,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乱跑,这里是凉州啊,你要是丢了怎么办?” “娘子,你别凶我,我知道错了。” 韩宗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忏悔着自己的错误,她也起不起来了。 “房子旭呢?” 一提起这个,韩宗泽哭得更伤心了:“我不知道,他说要带我出来买贺礼,将我扔在小巷子里就不管了,我根本找不到家。” 沈小棠忙将他抱在怀里,安慰的拍了拍他:“没事,没事,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娘子,天都黑了,我在巷子里一个人,好害怕,好害怕。” “不怕,不怕,有娘子在呢,你安全了。” “娘子,他为什么要将我一个人留下,他是不是不嫌我是村里的小孩,不想跟我玩?” 沈小棠听说房子旭故意将他丢在小巷子里,着实有些生气。 房家是大户人家,估摸这凉州城没有哪是他们兄弟俩没去过的地,竟仗着熟悉环境欺负人,真是气死她了。 “他是坏小孩,我们以后都不和他玩了。” “嗯,我听娘子的。”韩宗泽点着头,一大滴泪从眼眶里掉出来,沈小棠忙给他擦了擦,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韩宗泽窝在她怀里,嘴上嘤嘤嘤的哭着,眉眼间全是得逞的笑意。 沈小棠将他安慰的差不多了,从他那边出去,想瞧一瞧这房子旭将他带到哪儿了。 若是两个孩子都迷路了,这事情有可原,赶紧将人找回去。若是房子旭故意为难韩宗泽,她就要找房世雄好好算算账了。 沈小棠出来,按他说得来到一处气派的屋子前,守门的拦着说什么都不让她个小孩子进,不一会儿她就瞧见房世雄领着房子旭出来了。 这无一不印证着韩宗泽被欺负的说法。 “房世雄你管不管你弟弟,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房世雄刚从伶人馆解救出弟弟来,就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只听那小子委屈的挑拨。 “娘子,别这样,他不是你的贵人吗?为我撕破脸皮真的好吗?” “一码归一码,房世雄你好好管管你弟弟,这么欺负人迟早吃苦头。”沈小棠气咻咻的带人走了。 嘿,这小子将自己弟弟卖了不说,还告偏状? “哥,此人心机深沉,解救棠妹妹不得急于一时,要徐徐图之。” “我看成。” 第65章 买驴车 开业前三天,活动力度大,价格优惠,再加上巡街士兵的宣传。 她这铺子一开业,半个凉州城都知道了,来买的真不少,有的顾客买得多,拿不了就需要送货。 安邦脚伤刚好就推着家里的独轮车去,虽然他嘴上说没事,直说这差事比他从前干的轻快多了,可她心里过意不去。 觉得店里还缺辆马车,有了马车,她也方便将娘亲接到凉州来。 赶巧,修文华听说她开业,包了红封,她就央求老爷子帮她掌掌眼,要不就收她为徒。 修文华只好将她领到骡马市场溜达了一圈,这一圈转下来,她意外发现马比骡子这些牲口要便宜。 她牵着韩宗泽小声跟他商量:“我看马车挺合适的,坐着也舒服。” 韩宗泽却不以为然:“一旦战事起了,不仅要征兵还会征用马匹。你看现在是便宜,紧挨着凉州城,那战事少得了?马要是被征调走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赶忙捂紧自己的钱兜子,这一匹马二三十两,平白让人征调走,她不得心疼死啊,扭头回了方才的摊子。 “大叔,这驴车能不能再便宜些?” 这人是连驴带车的卖,一共四十两比旁人的要便宜十两,而且板车很结实,黑驴个高丝毫不逊马驹,也颇得她眼缘。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五十两买旁人的驴。 手里这三十两还是昨天现赚的银子,加上她的五两家底。 “闺女呀,这都是最低最低的价了,不信你再出去转转,要不是这驴跛了脚,我还舍不得卖呢。” 修文华蹲下仔细察看了黑驴的情况:“你这不是跛了脚,你这驴摔断了腿,之前治过没治好。” “您懂这个,那我也不瞒你说,确实没治好。”那汉子爱不释手的摸着它的鬃毛,“这驴我从小养到大,但凡有钱治它我也不卖。” “为了医它,我将亲朋好友都借了个遍,也没治好。你们要能帮它治腿,这车架我就白搭你们了,给你们便宜二两。” 修文华起身:“问题不是很大,能治。不过我们想买个回去就能干活的,这驴得养些日子,恐怕……” “真能治?那我再便宜你们三两,你们可千万要给它治好啊。” 韩宗泽摩挲着下巴还要砍价,就听沈小棠财大气粗地说:“我买了。” “娘子,再讲讲啊。” “太感人了。” 韩宗泽无奈的摇摇头,小娘子还是心太软啊。 汉子恋恋不舍地抱了抱驴子,叮嘱它去了下家要听话:“烈风去了新家你要好好干活,不能尥蹶子了。” 驴子打了两个响鼻以示回应。 沈小棠不觉好笑,一头驴子还起了这么帅气的名字,这人也是有趣。 修文华领着过了书契交了银子,那汉子又问:“你们在哪儿住着,以后我想它了,去看它。” 韩宗泽挑眉?看驴,你怕不是来偷驴。 “玄武长街和祁连大道交汇处有家沈记果脯铺子,就在那儿呢。” 他这傻媳妇,小嘴巴巴的将自己的家底都叨咕出去了,也不知道提防着些,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娘子,我饿了。” 沈小棠挥别了男人,带着他回家,坐在车上看着左右林立的铺子。 “有什么想吃的,我买给你。” “不是没钱了吗?” 沈小棠嘿嘿一乐:“昨天我拆了某个小朋友的红封,里面有三两银子,够我们吃好多好的呢。” “舍得?” 沈小棠看他鼻尖冻的红红的,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你又吃不了这么多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看一看了,一文钱讨个彩头碰个好运。” 略显耳熟的叫卖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扭头看去,就见沈庆站在一个套圈摊子前招呼着客人,摊子上琳琅满目摆了好些家里实用的东西,什么扫炕刷子、小箩筐、草鞋、草绳之类的东西。 因此有不少妇人花钱套着试一试。 “是大伯。” 许是异乡的缘故,她在凉州瞧见了熟人就会倍感亲切,立刻下了驴车上前打招呼。 “大伯,你这生意咋样?” 沈庆穿着薄袄子,冻得搓了搓手,往手上哈了口气:“开始摆还行,人们爱凑热闹,这两天冷了,没什么人,不过这一天也能挣个百八十文,比坐家里强。” “等年节那会儿人肯定多,这钱还有得赚。你干啥来了,咱就你一个,大人呢?” 沈小棠指了指驴车上的韩宗泽:“跟秀才伯伯上城里转转,置办点年货。” “这凉州城大,不像咱们县城,你一个人别瞎跑,跟紧你秀才伯伯啊。”沈庆嘱咐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袋子来,沉甸甸的装着一下子铜板,“丫头,你帮大伯将钱带回家去。” “身上不敢揣太多钱,怕遭贼偷。” 沈小棠也没推辞,回去数了数,足足有四千个铜板,看得出,大伯还是赚到钱了。 “也不知道这人睡哪。”她随口嘟囔了一嘴,并未放在心上。 修文华给驴子看完病后,养个十天半个月便活蹦乱跳了,她索性将驴放到空间里养着,空间的青草也是宝,剁了喂鸡,鸡都重了不少。 空间里的水也有药效,这内服外调,用不了半个月,估摸过几日就能下地干活了。 原本卖驴送货,现在买回头冰驴来,只能厚颜无耻的征用房世雄的宝马良驹了。 开业前三天可给众人忙坏了,过两天人明显就少了,沈小棠想着晚上做些大菜,好好犒劳一下大家。 犹记得前世刘老二家的烧鸡味道不错,每年师傅给她庆生的时候都会要,那时候日子苦,师傅半年没发军饷,一次只舍得给她买半只。 他总说:“等战事停了,就给她买一整只烧鸡吃。” 终究是她福薄没等到,如今她买了烧鸡,也想起师傅来,就往军营去了一趟,本想邀他喝酒吃菜,老爷子抹不开面不肯去,她只好留了一只烧鸡给他。 军营在城外驻扎,她赶着城门落闩前往回走,就瞧见大伯随着乞丐堆往城隍庙里去,手里还啃着半个窝头,吃得狼吞虎咽的。 韩宗泽牵着她往前走,发现她站着不动,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就见沈庆进了城隍庙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刚收拾了些稻草要躺,就被几个乞丐撵起来,赶到了门口。 他拢了拢衣领蜷缩成一团睡去。 第66章 破防了 回去的路上,韩宗泽见她很沉默,明明买到烧鸡时还乐得不行,现在那份喜悦一扫而空。 “睡在热炕上后半夜都冷,这睡在城隍庙的地上该多凉呀,要不让大伯来咱家。” “我不要。” 韩宗泽微微蹙眉:“为什么?” “我就是挺恨他们的,我以为他们同我是家人,可是后来他们也不要我了。” 先是被爹娘抛弃,再被所谓的家人抛弃,最后又被夫君抛弃,她是真心觉得自己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废物,因为很没用,所以一直被人舍弃。 直到去了军营,救死扶伤治病的时候,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是被大家所需要的。 可为什么,看到大伯那个样子,她还是会难过呢? “他们是家人,家人是会原谅彼此的存在。” 沈小棠吸了吸鼻子:“我不要,我恨死他们了。” “那你为什么要难过呢?” 沈小棠紧咬着下唇,良久才擦掉眼泪:“你说,人的日子怎么就这么苦,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好日子啊?” …… 隔天,沈小棠站在沈庆摊子的对面看了很久,人来了他热情地招呼,人走了,他就蹦蹦跳跳地搓着手背取暖。 饿了就蹲在墙根啃馍馍,舍不得花钱喝水,就弄点墙上未消的积雪啃着吃。 不知怎么,看着他那般努力的样子,她竟也恨不起来了。 她避开人进到空间,去厨房点上炉灶,将提前揉好的面擀薄切细,剁了些精肉,配上黄花木耳,铁锅烧热油,豆豉爆香,干辣椒放进去爆炒,之后加上陈醋。 那一股酸辣的香味便随着肉香四溢,臊子炒好盛出,烧水下面,面煮好后倒上臊子,色香味俱全。 她用家里最大的海碗盛了一大碗,又将面汤舀了一瓦罐,放在竹篮里提着。 “大伯。” 沈庆瞧见侄女,颇为欣喜地凑过来,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一骑着高头大马的军爷出了声。 “小村妞,给你。” 一个包袱扔到沈小棠的怀中,她单手接住,将篮子放在地上:“这什么呀?” “衣裳。” 房世雄扯了扯缰绳,有几分得意的:“丑丫头也不醒的穿得好看些,知道你没钱,哥收拾了些亲戚不穿的旧衣裳给你。” 沈小棠白了他一眼,她倒是不嫌衣裳旧,主要是不爱听他讲话,抖开包袱一看,那细软的绸料绣的各种花样,看起来很新。 “怎么这么新?这不会是你花钱买的,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房世雄得意的扬着下巴:“哥就知道你抠门,不敢收人家的贵重礼物。所以没花钱给你买,真是问亲戚要的,有大有小你挑能穿的穿。” 沈小棠翻看着衣服的布料,想到找到穿过的痕迹,房世雄用脚尖踢了踢她胳膊。 “别翻了,你也不瞧瞧哥什么身份,家里的亲戚就没有不当官的,都是钟鸣鼎食之家,日子好得很,身上的衣裳就差天天不重样了,你还想翻个补丁出来啊?” 她还真这么想的,沈小棠没见过世面的吐了吐舌头。 “行了,拿回去穿,哥有事呢,先走了。” 沈小棠将包袱绑好:“谢谢哥,那天得空请你吃酒。” 房世雄一抖缰绳,靴脚轻踢马腹骑着马儿走了。 沈庆瞧那衣裳看着好,也替她高兴:“这官爷是上回那个?” 他记得去白水村的时候,好像见过一回,那时候没敢看人家的脸,不过这声音他记得。 “是呢,湟源县左将军府的少爷,在军营里当千户呢。”沈小棠将篮子提到他身边,揭开盖子,“这天冷,我带了碗热汤面。” 沈庆半个月都没吃口热乎的饭了,瞧见这面,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瞧见上面的肉臊子,他脸色变得紧张起来。 “这……这碗面得不少钱?多少啊?大伯吃完将钱给你。” 沈小棠心情复杂地挤出一丝笑,将海碗端出来递给他:“不用,家里做的。” 沈庆伸手去接,冻僵的手指佝偻着没法发力,他不以为自己会接不住。 双手这么一捧,碗就从手里掉了出去。 他忙用手一抓,拇指掐在碗里,捞住了,只是这一下子,半碗面都撒出去了,他懊恼地皱着眉毛,半张着嘴。 蹲下,将地上的面捡起来放到碗里,动作一气呵成,快到沈小棠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将面捡到碗里了。 沈小棠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道:“大伯,这掉地的就别吃了。” 沈庆吸了吸鼻子,乐呵极了:“没事丫头,不脏,这地都冻硬了,捡起来还能吃。就是白瞎这一口好汤了,都撒在地上了。” 他蹲坐在地上,将面碗小心地放在膝盖上,一手护得紧紧的,生怕再掉了,另一只手也冻得伸不直溜,无法像平时一样使筷子。 试了几次,筷子都从指节掉落,他索性整个攥着筷子往嘴里扒拉。 “瞧这天冷的,大伯这手都不抗使唤了。” 那碗面里有褐色的泥点,可他吃得可开心,最后还用面汤泡了半个窝头,看着他双手骨节上长满了冻疮,她突然就破防了。 “大伯够不够吃啊?不够我再给你煮碗面。” 沈庆晃了晃手里的窝头:“不用,再泡半个窝头就够了,你大伯娘走时候给我蒸了一面袋,什么时候吃完了,什么时候就能收摊回家了。” 沈小棠靠着墙站着,看着冬日里不刺眼的日头。 “大伯,要是我爹娘上回都死了,我去你家,你会赶我走吗?” 沈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失笑地摇了摇头,继续吃自己的面汤泡窝头。 “大侄女啊,这女人说话从小到大都就一个意思。大伯知道你想听什么,但大伯得跟你说句实话啊。明年你妹子就七岁了,你来家里,就要交两个人的粮税,家里拿不出啊。” “要是我家有银子呢?家里田收了也有三十两银子。” 沈庆双手抱着面罐子索取着最后的余温,略沉思了一下。 “那多少是能挺一段日子的,不过还得看情况,要是明年你四叔能高中,养两个你都没问题,中不了,就没辙了。” “这么说,大伯是要不管我了?”她笑着问他。 沈庆摆了摆手:“嗨,你不是还有个婆家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大伯管不了你,那韩家也不会不管你,这是他们欠你的。” 第67章 小小账房先生 沈庆看了看她,惋惜地叹了一声:“要是你爹在就好了。大伯这一年到头最盼的就是跟你爹上山,赚钱是其次,主要天天有饱饭吃。” “你爹这一走,日子就难喽,你小姑的婆婆是个磋磨媳妇的,若是没有嫁妆,她的日子不好过,全家上下就她一个女娃,总不能让她嫁过去受气。你四叔的束修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还有你梨花妹子一石粮的人头税。” 沈庆自嘲地摇了摇头:“嗨,我跟你个娃娃说这些有什么用,总之你是个有福的娃,到哪都会有好日子过的,不用愁的。” 沈小棠眼含热泪,突然就释怀了。 也是,他们不也养了她一年吗? 日子难能有什么办法,明年她四叔考是考中了,却让人给打傻子,名次也被取缔了,还要花钱治病。 是了,是了,她想起来了。 前世小姑的夫家就在白水村,因为安家兄妹的屠村事件。没能如期出嫁,隔了一年才订了门亲事。 那年秋收前,梨花说给别人做童养媳了,后来她被养母接走,梨花做童养媳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或许,他们不是不要她了,只是没能力养她。 梨花打碎的鸡蛋,奶奶没有罚梨花反而打了她,许是奶奶知道她小小年纪就要嫁人,心里舍不得。 算了,韩宗泽说得对,一家人别那么斤斤计较。 “大伯,城隍庙冷不冷啊?” “不冷,大伯抗冻着呢。只要赚着钱就不冷了,过几天你三叔就来替我。” 沈庆将东西规制到小篮子里,递给她:“赶紧回去,在人韩家住着别到处乱跑,给人添麻烦。” 沈小棠接过篮子:“嗯。” 不知怎么心情竟变得无比畅快,她哼着小曲回了家,晚上就将沈庆接了过去。 “大伯,这是我家买的院子,以后收摊了你就回这住,中午让安邦替你顶一回,不过,有言在先,这事回村里不能跟旁人说。” 沈庆四处打量着院子,瞧了半天才问:“你哪来的银子?” “跟人借的,先进屋吃饭,我干爹干娘也在呢。” 沈庆挑着担子,平日里都花十文钱将货物寄放在附近的铺子里,如今不花钱地放到自家院里,那心情别提了。 他转圈打量着院子,口中喃喃道:“真好,自家的?真好啊。” 沈小棠盘坐在榻上清点堆积成小山的铜钱,拿了个本子出来,想记点什么又无从下笔。 只好折了一把草叶子,用最原始的办法计算开支和收益,算了半天越算越糊涂,索性瘫在床上,自暴自弃。 韩宗泽搁下书,见她折腾了一上午也是有趣,捏着她的鼻子问。 “娘子考虑好了吗?要不要雇我做你的账房先生。” 沈小棠烦得厉害,打开他的手:“不考虑,练字去。” 要是成年的韩宗泽她兴许考虑一下,这个小不点自己能将数查明白就不错了,还算账? 韩宗泽提笔在她的小本上记录着,支出记在左边,收益记在右边,用右边的减去左边的,便是利润。 她不识字,他便画上图案做标记,猕猴桃是椭圆里加六个点,山楂是小一点的圆圈,苹果是大一点的,柿子便是矮趴趴的葫芦形状。 每样卖了多少斤,得了多少钱,还余多少斤都让他写得明明白白。 “这猕猴桃干我们当初晒的少,存货只剩十斤了,回去还得晒。这桃脯果脯价钱高卖的少,还剩三百多斤。这山楂便宜卖得也快,尤其是白糖山楂丝都快卖光了。” 沈小棠点点头:“许是人们觉得,这沾了白糖的比较划算,看来当初做了一百斤,还是少了些,得再做。” 他将那些需要补货的都画了圈标记出来,沈小棠不识字,听他拆开揉碎了讲。 三日大促赚了八十二两银子,活动结束后卖得差些,头天还能卖个十两,第二天连六两都不到,估计以后也不会太高。 “原本再赚三十七两就回本了,你斥巨资买了驴车,还得挣七十二两才能回本。” “算没算置铺子的钱啊。” 他掐着手指:“那就得一百五十二两,娘子这钱可有得赚了。” 算得还挺快,看不出来她这小小账房先生还挺能耐。 韩宗泽发愁地看着账本:“这柿子卖得也多,怎么就不见少呢?”他往院子一瞧,四千斤柿子不动如山。 “谁让你将柿子变得那么大,一斤重的柿子你恨不得变成十斤去卖。折腾这么久才处理了六百斤柿子,我看单是库房里堆的柿饼都不止六百斤。更别说柿子了,乍一看像有三千斤。” 韩宗泽心虚地扭过头去,人心本贪,一斤变十斤有错吗? 这他都收敛着干的,一颗柿二斤重是他的标准,他是不会改的。 “多怕什么,天底下的百姓也多,又不只咱凉州百姓会吃柿子。往兰州、陇西、天水、北地卖一卖,让大靖的百姓都尝尝咱祁连山的柿子。” “这天寒地冻的你去卖啊?”沈小棠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提议,“你稍微控制一下重量不行?” 韩宗泽恍若未闻地下榻,走了,全身都写满了“不可能”。 …… 果脯铺子的生意上了正轨,看店有安家兄妹俩就够了,外加房世雄帮衬着,她也没什么不放心。 一家人置办了年货,收拾着回黄草洼,张翠红眼看几筐山楂要见底了,提醒她。 “闺女,再去买点瓜楂,咱将这货补上。” “嘘!干娘,这是商业机密。旁人都用树上的红果熬,那果子小又要去核麻烦得很,做的慢费工夫,那就卖得贵。咱们这个好做,要是旁人也知道这法子,咱就没钱赚了。” 张翠红捂着嘴,紧张地四下看看,见无人偷听才放下心来。 “干娘醒得了,我让你干爹也别往外说,你赶紧再去买点,别耽搁了咱家的生意。” “成。”沈小棠哭笑不得,真怕爹娘在凉州待久了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今个要走了?” 沈小棠雇了辆马车,正收拾着装车呢,就见房世雄拎了两布包衣服来,因他张口问了一圈,亲戚们翻了翻衣柜,将家里那些穿不上样式丑的衣裳一股脑都给了他。 陆陆续续拎来好几回,富人家瞧不上的衣裳,也比她们穿得好,她万分感激地收下。 “我方才听安姜说,你前段时间打了胜仗,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给你庆贺一下。” “小爷我常胜将军,打的胜仗多了,你庆贺得过来吗?” 第68章 沉默的父爱 这男人怎么都这个德行,稍微夸两句,就飘得没边了。 沈小棠嫌弃地摇摇头:“下次,等年前我来了给你摆一桌,你将交好的将士都领来,咱热闹热闹。” 房世雄摸了摸鼻子,这种被她照顾的感觉很微妙:“你都快赶我家的老妈子了,我娘都没这么操心过我。” “那你叫声娘听听?” 房世雄丢下包袱,满院子撵着打她。 沈小棠抱头求饶,许是他这人没架子,也不将她当孩子看,她在他面前特别自在,什么玩笑也敢同他开。 “错了,错了,我再也不敢逞口舌之快了。”沈小棠贱兮兮地推开他的拳头,解释,“只有你们在前边打了胜仗,我们这些大后方的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我帮不上什么忙,张罗你一顿饭还是行得。” 房世雄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谁说帮不上忙了,要不是你前个捎来的信,我们差点就上了敌人的圈套。” 她想起来了,是那封韩宗泽特意叮嘱过的书信,竟然是交战情报。 犹记得韩宗泽说,那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交给他的,兴许是哪路神仙也说不定,看来上苍都在帮着大靖打胜仗。 “能帮上忙就好。” 房世雄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放心,哥以后都打胜仗。” “那我管你顿顿凯旋有肉吃。” 房世雄握拳撞了撞她的拳头:“成交。” 沈开坐在院子里编笸箩,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前,瞧见侄女撩帘子蹦下来。 “回来了?生意咋样啊?赚着钱没?吃饭没?让你三婶子给你做点,这路上冷不冷啊。” 沈小棠失笑,这人到底等不等她回话啊,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 不知是她心态发生了转变,还是沈家人变了,听他这样说竟觉得亲切,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情况交代了。 进了正屋又是一通寒暄,将大伯捎的钱拿了出来。 沈老太激动地将铜板查了一遍又一遍:“成了,成了,咱家今年可算有存银了。” 沈家人从小到大都乐呵着,沈庆是十月中旬去凉州摆的摊,如今做了一个月零七天,抛去五两本钱,挣了十两。 沈开眼睁睁地瞧着银钱被锁到柜子里,眼底里划过一丝失落,垂头丧气地出去编他的笸箩去了。 沈小棠出来递了个荷包给他,沈开瞅都没心情瞅:“三叔不吃。” 这人真是,她除了能拿出吃的来,就不能拿些别的了。 “这是大伯让我避着人给你的,三叔不要我可拿起了。” 沈开一瞧是荷包,一把夺过,拆开来数了数,便眉开眼笑地揣着往城里去了。 这几日轮到三儿媳方春做饭,她刚从厨房出来,去柴垛抱柴火,就瞧见自家男人往外走。 “你干啥去?待会儿吃饭了。” “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方春恨恨地啐了一口:“给人家做野汉子上瘾啊,饭都不在家吃,你最好死在人家床上。” 沈小棠眼睁睁的目睹了一场家庭纠纷,默默地退回屋里。 “奶,我娘呢?” 沈老太扬着脖子,示意性地指指隔壁:“搁你家睡觉呢。” 什么?人在她家睡觉呢?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一个人在后山? 沈小棠正要炸毛,白林荣晃了晃她的手:“姐姐,走,娘在隔壁。” “隔壁?” 沈老太正扑棱着麻绳编草鞋呢:“可不嘛,隔壁那两间屋你爷十年前就盖好了,等不上儿子住,可算等上儿媳住喽。” 沈小棠推门进去,一股热浪袭来,母亲躺在热炕头上睡得正好,日光透过纸窗照在炕上,让一切看起来都很温暖。 她四下打量着屋子,这是一里一外的两间套屋,格局上同大伯和三叔的屋子没什么不同,只是细节处有许许多多的小不同。 大伯有些许强迫症,屋里的泥瓦活都做得横平竖直,十分规整。他自幼喜欢孩子,年少时放下豪言要生十个,所以屋里的炕头都比旁人的大一些。 三叔手巧爱玩,爷爷特意买了青砖,做了半面十字镂空墙,展示他做的那些小玩意,炕边还做了凹槽,存放他的弹弓匕首,就连炕桌上都刻着棋盘。 四叔好读书,便单做了一间书房,这间属于她爹的屋子包含着一位父亲沉甸甸的爱。 爹死了,爷爷没掉过一滴泪,说笑自若,稀松平常的好像死的不是自己儿子。 只是前世,这两间屋子一直锁着的,偶尔爷爷会进屋坐坐,一坐便是一整天。 唉,父母的爱总是这般深沉。 “爷,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她想带养父母一同搬来住。 沈老爷子搓着麻绳:“成。住那间,里头有炕。” 沈家院里一共三排屋子,一排是倒座房,平日里置放米粮和农具,第二排靠右是四叔的两间正房,靠左是三叔的,中间是过道,平时晒谷子,最后一排连着的八间正房。 左边老大的,右边老二的,中间是爷奶和未出嫁的孩子的,后院便是厨房和牛羊马圈。 沈老爷子给她指的是一间倒座房,她寻思着收拾一下,趁早搬了,虽然是间晒不着太阳的小南房,可也比他们后山的屋子结实。 借住人家也没得挑,推门一瞧,屋的南墙上有两扇大窗户,外面用木板堵着。 取了板子跟坐北朝南的正房也没两样,原来这房子是沈老爷子给家里小子夏日避暑住的,里面没堆杂物,拾撮拾撮将炕烧上就能住。 住处的问题一解决,沈小棠顿觉无事一身轻。 从空间里拎了几大包衣裳出来,叫家里人过来挑,这衣服多,她一个人也穿不完。 有钱人瞧不上眼的旧衣裳,在她们眼里可成了宝,拿起这件瞧瞧,拎起那件试试,爱不释手地摸着。 方春推门进来:“你们这是闹哄哄地弄啥呢?我端着饭盆进屋,一个人都没有,感情你们都上二嫂这屋了。” 沈小棠提起一件桃粉的掐绿边的袄裙来,比在她身上:“三婶,你皮子白,这衣裳适合你快试试。” “还别说,确实挺适合弟妹的。” 方春不好意思地在身上擦了擦手,拿过袄子比在身上瞧了瞧。 “这衣裳瞧着真好,得不少钱?” paoshuba.com 第69章 搬家 晴娘摆手:“不要钱的。是棠丫头从朋友家里收拾的旧衣裳。” 方春一听不花钱,赶紧上里屋去换,她才二十出头正是爱美的时候,不一会儿就拽着衣摆走出来,给大家展示。 沈老太太瞧了,赞不绝口:“我这三媳妇俊呢,你穿着这身可别让三开瞧着了。” 方春不解地看着她,就听老太太揶揄道。 “不然你明个起不来,耽搁我们大伙吃饭。” 众人哄笑一团,闹了方春个大红脸,扭头回里屋换去了。 “还别说,棠丫头这眼光还真毒。这袄子她小姑拿去穿都未必有她三婶子穿着好看。” 沈雪噘着嘴:“娘是嫌我生的丑喽?” “哎哟,我这小姑奶奶吃起她嫂子的醋来了。” 晴娘找了件衣裳,递过去:“你和你三嫂不是一个类型的美人,你三嫂是娇俏秀气的长相,适合浅色的衣裳。” “你五官大气,轮廓明显,颜色艳丽得更衬你,这件大红提花的如意袄你穿就好看。” “真的?二嫂你莫诓我。” 晴娘推她:“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窗户外传来敲击声,沈老爷子问道:“别试衣裳了,赶紧出来吃饭,粥都冷了。” “吃你的,别管我们女人的事。”沈老太好不容易翻出件鸦青色绣五福的袄子,哪有心思吃饭。 众人分了分,因守孝的缘故,颜色亮的也不宜穿出去,好在这衣裳料子好,即便放一放也是能穿的。 沈开一路小跑到城里,逛了几家铺子才相中一块花布,买上之后往家走,步伐都比往日轻快三分,哼着小曲,想象着她看到布子的模样,时不时还笑两声。 “春儿。” 沈开鼻子冻得通红,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 他手里的布料还没递出去,就瞧见方春爱不释手地摆弄着绸子衣裳,他进屋了,她都没回身瞧他,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回来了?” “嗯。” 方春赶忙将那件桃粉色的袄子拿出来,抖给他看,“你瞧,好看不?我穿给你瞧。” 沈开微微皱起眉头,将手里那块棉布藏到身后:“哪来这稠面的好衣裳?” “棠丫头的一个朋友给的,家里挺有钱的,给她收拾了些不穿的旧衣裳,就跟新的一样。” 方春美滋滋地抖开一条绿色绸裙:“你瞧这面料多好,穿着做活太可惜了,我裁了,做两件肚兜穿。” 沈开闷闷地应了一声,背在身后的双手攥得更紧了,他手指指腹上全是竹片划伤的细碎口子。 方春背过身脱袄子,要换那身旁人都说好的衣裳给他瞧,手指解着扣子,脸又红又烫,她也不知道他瞧着会不会觉得好,心里不由得期待起来。 沈开肩膀一颓,将自己买回来的花布丢到犄角旮旯里,扭头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方春脱到一半,见他出去了,看着手里的袄子,神色有些落寞,难不成他也觉得这颜色招摇,不适合她? 沈开心烦意乱地溜达到小河边,捡了把石子想打个水漂,寒冬腊月河面冻了个结实,石头砸下去就被冰面溅起来。 他踩着冰面上走了几步,脚底一滑又摔了个跟头,左右每一件顺心的事,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在冰面上打起了出溜滑,不一会儿就玩得满头大汗,往冰面上一坐。 “这得赚多少钱,才能穿上绸面的衣裳啊。” 第二天,沈开就在院子里敲敲打打的定了一个四方的木头架子,上面还绑了个小板凳,将麻绳拴好,扛在肩膀上拖着试了试,还挺得劲。 “春儿,河冻结实了,我领你去溜冰啊。” 方春挺想去的,可昨个白得了人家衣裳,今天得帮着搬家。 “家里活多哪走得开啊,你带两孩子去呗,他们最爱跟着你玩了。是不是桃花,最喜欢跟爹爹玩了。” 沈开将麻绳往地上一撂,显然是不乐意带着孩子去。 “大哥一个人在凉州做生意,晚上住庙里挺冷的,我今天去替大哥。” “啊?怎么突然要走,今个给二嫂搬家,中午要炖肉的,你吃了明天再去。” 沈开起身翻了件袄子,背了两跨兜窝头,便头都不回地往凉州去了。 …… 今个搬家,沈小棠展示了一回,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她赶在众人出发前回了趟家,将干爹干娘骗去韩家,让韩宗泽想法子拖着。 她三下五除二将家里的大件家具都挪到空间里,只剩了十几件轻便的小物件,散落在家里的各个角落。 晴娘见她回来,便招呼着众人上后山搬家。 大家照顾她是个孕妇,本就走得慢,没走多远她就开始头疼脑涨,大家伙要送她回去,她非要坚持,走走停停地将众人耽搁在半道上。 沈小棠趁这个空当,将家里的桌椅板凳箱笼柜子归置整齐后,追上了大部队。 沈家众人一到,瞧着空空的屋子:“呀,这是都搬完了呀?” “啊?我干爹干娘啥时候搬的?”沈小棠装傻充愣,“这来时路上也没碰着呀?” 沈老太乐呵,省得自己动手这是好事啊。 “兴许走别的路了,没碰上就没碰上,收拾一下将这些零七碎八的东西,咱都搬上,别拉东西。” 沈小棠进空间里跟韩宗泽打了个招呼,韩宗泽就忽悠着李家老两口过去。 李大嘴一进沈家院子,瞧见屋门敞着,家具都摆好了,就差铺炕席子了,心里觉得倍不好意思,就出去耽搁了一会儿,沈家都搬完了。 正当他们收拾着铺炕席子,沈家人搬着零七碎八的小东西进屋了,一见这情形,也不好意思起来,这家具不仅规制好了,连席子都铺上了,他们什么也没做。 两方人终于打了照面,谁都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忙。 “真是麻烦你们了,出了这么大力。”张翠红感激道。 沈老太摆摆手:“啥呀,都没搬什么东西。” 张翠红见人家这么谦虚,面上更挂不住了。“婶子真是太客气了,这家里什么不是……” 眼看就要穿帮了,晴娘插了一嘴:“哎哟,你们这两边都是大功臣,今个搬家是件大喜事,咱们今天就杀只老母鸡吃。” 小孩一听有鸡肉吃都高兴坏了,吵吵闹闹得,大家就去琢磨中午吃什么了。 沈小棠冲娘使了个眼色,和韩宗泽击了个掌,她们这配合天衣无缝,没有一点瑕疵啊。 一大盆小鸡炖蘑菇和两样小炒菜上了桌,沈老爷还给自己打了半斤酒。 只是怎么看,这家里都少个吃饭人。 白秀进厨房端菜,问了一嘴:“弟媳,三弟去哪儿了?” “凉州,说是去换大哥。” “啊?啥时候走得,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刚缝了件羊毛坎肩,还想着给他哥带去呢。” 方春也不知道,他好端端地发什么神经,真是男人心海底针,醋精的心,摸不清! ps:沈开小朋友什么时候才能不闹别扭,和老婆和好啊。 第70章 学字 沈家的孕、残、幼四人流水线,一下子扩充成十五人,九个壮劳力外加六个打酱油的童工,生产力有了质的突破。 这人多起来,活儿就少了,她除了帮忙搬搬“瓜楂”,就是敲敲树上的红果。 山上积雪厚,采不到药,闲来无事她就在家里瞎转悠,瞧见李大嘴扶着墙拖着个腿,龇牙咧嘴地进了屋。 “干爹,你是不是腿疼?” “嗨,老毛病,今年都没往年疼得厉害。” 李大嘴的脚跛了好多年,阴天下雨天寒地冻的时候都疼,他都习以为常了,疼就疼,左右也不能疼死了。 他坐在凳子上,将自己的腿提起来摆顺了,继续编笸箩。 沈小棠蹲下给他锤了锤,没多大用处,该疼还是疼,不过那份心意让他心中慰烫,有女儿可真好。 …… “腿…腿……腿……” 沈小棠站在桌前,小眉头严肃地皱着,手指点着书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过找,看得韩宗泽好笑不已。 “做什么呢?” “我在找治腿疾的法子。” 她擅治外伤,跌打损伤刀伤箭伤还有点经验,毕竟战场上都是这些,对于这种需要调理的顽疾,她是一概不知的。 “找到了吗?” 沈小棠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完全不认识,但我记得‘腿’字写法很复杂,应该能找到。” 韩宗泽看她手指处点的,正是她心心念念要找的“腿”,不禁笑了起来,抽走她的书翻了翻,翻到治湿驱寒这一篇,才摊开来念给她听。 她歪着脑袋听得认真,仔细从里面寻找治疗李大嘴腿疾的法子。 她见那些四四方方笔划繁杂的字,他也认识,着实有些意外。 “这些字你都认得?” 韩宗泽略沉吟:“差不多,偶尔也有几个生僻字。” 偶尔? 他就十岁大点小人认识那么多字?不会是……中了状元的韩宗泽也回来了。 韩宗泽见她面色沉重,许是起了疑心,便道:“不过这些并不难,娘子想学我可以教你。” 教她? “你这么有把握?”沈小棠仔细打量着,看他会不会露出马脚来。 “嗯,虽然汉字有数万个之多,但常用的只有三千多个,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了,现在早认全乎了,怎么,娘子不想学?” 学,她当然是想学的。 修文华不肯收她为徒,被她缠烦了,丢了本医书给她,明知道她大字不识一个,还说什么时候背会,就什么时候收她为徒。 可要是“韩宗泽”回来了?这事儿就得往旁边放一放,她怎么也得问问他,缘何中了状元就将她抛下。 “不是,我担心自己学不会,读书很难。” 韩宗泽鼓励道:“这有什么难得,你一天学两个,不出五年都学会了。” “真的?那宗泽哥哥,你真的肯教我?”沈小棠装嗲卖萌地将毛笔递给他,“那你教我写名字?我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她勾唇轻笑,坐等着他露出猫腻。 韩宗泽提笔正要写什么,就听她说自个不会写名字,怎么可能,她的名字是他一笔一画教了好久,他顿时知晓了她在盘算什么,在纸上写下“沈小棠”三个字。 她拿着纸张愣神了一会儿,得,写成这个丑样子也不能中了状元,看来是她心疑了。 “你这字都写得歪歪扭,你还教我?” “写得丑,那是练得少,练多了就写的和书里的一样。你到底要不要学,不学就算了。” 沈小棠见他要走,一把将他抱住,“学学学。”在心里默默地对怀疑他的事道了歉。 “那你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沈小棠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说什么哄他都不如亲一下来的效果好。果然,韩宗泽红着脸扭到一边去。 这个小屁孩就嘴上厉害。 韩宗泽提笔在她的名字前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听她一脸得意。 “这字我认识,韩宗泽,你的名字。” 看来之前教她的还没忘,他又添了两个字。 黑色的墨渍像纸张内里渗透,谁都无法将它们分开,亦如纸上的字“韩宗泽喜欢沈小棠”一般,未了的情缘跨越生死,再次重逢,无人能将他们分开。 “这个我也认识,成婚时窗户上贴的双喜字就长这样。” 韩宗泽也忆起来了,他们成婚时的喜字与寻常的不同,双喜字左边一个小新郎右边一个小新娘,二人拱手拜堂。 那时她急着用钱给养父治病,要了十五两的聘礼,几乎将他们全家的积蓄都搭上了。 母亲以为她多少会带几两银钱作陪嫁,谁承想她只穿了一身半新的衣裳嫁过来了,母亲心里不欢喜,便什么都没准备。 她也不恼,指着窗户上贴着的喜字说有这个就足够了,新婚之日的记忆也就仅此而已。 “是呢。” 她指着“欢”说:“这个好多笔,是什么呀?” “我……不告诉你。”韩宗泽起身将那张纸挂了起来,等什么时候他有能力娶她了,再同她说好了,“我教你习字,等三年后你来告诉我。” “好。” 从医书上寻了法子后,沈小棠便张罗起来,将花椒和盐炒热了装在布口袋里,又提了一桶艾叶生姜水,敲开了干爹干娘的屋门。 “来了,来了,咋了闺女?” 两个人刚铺好床,准备钻被窝睡下了。张翠红披了件衣服下地来开门。 “我爹不是腿疼吗?我弄了些药汤给他泡脚驱寒。”沈小棠将热水倒进脸盆里,掺了半水瓢冷水,“干爹,快来泡一泡,虽说不能根治,多少能缓解一些,你也没那么疼了。” “这……”李大嘴眼眶里隐隐有泪花闪烁,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某不说这是旁人家的孩子,便是自家孩子也难有这般孝顺贴心的。 热水泡脚暖的不只是腿,还有心。 “等爹泡完了,娘也泡泡,脚热了晚上也睡个好觉。” “我们老两口真是让你操心了。” “嗨,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不许干爹你这般见外。”她又拿了滚烫的药包捂在他膝头,“这炒热的花椒能治风湿骨痛,爹你敷着,没热乎劲就拿下来。” 第71章 裁被子 “干爹,干娘我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她将门带上后走了,夫妻俩坐在炕上感慨连连。 这段时间,这孩子给他们谋生路,还给他们做新被,屋倒房塌后还借房子,端洗脚水,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们倍感暖心。 “咱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虽无亲骨肉,却认了这样贴心的孩子。” “可不吗?可能是咱的苦日子要熬到头了,咱老两口要有好光景过了。” 沈小棠不只是积极改善干爹干娘的情况,瞧见大伙的袄子薄,被子也不厚,就财大气粗地买了一车棉花,人均一床厚被,一身厚棉衣。 “我的亲娘嘞,这么些个东西得多少钱啊?”沈老太太瞧见这一车的棉花搬完了,下面还压着几匹布,看见这么多东西,她心都是一缩,捂着荷包,“老婆子可没钱给啊。” “奶啊,不要你给钱,这些权当是你们做果脯的工钱了。” 沈老太太立刻眉开眼笑:“真的?那感情好啊,赶紧做了新衣新被过个暖和年。” 一家人乐呵地张罗着裁新衣做新被,小棠进了空间,处理起刚从毛毛匠那里买的三张熟羊皮子,打算制好了,做件羊皮袄子给大伯穿。 那日看他满手冻疮,她心里难受了,左右是一家人了,也不能厚此薄彼,皮袄子防风又抗冻正经是比棉衣暖和。 她将羊皮抖落干净,搬了个大木盆将皮子泡上揉洗。 干了一会儿活儿就累得满头汗,她脱了累赘的袄子,穿着薄裳,挽起裤腿,站在水盆里踩洗着羊皮。 日光正好,少女藕白四肢,短短小小看起来憨态可掬,两个小发髻随着身体一晃一晃的,晃得正在默书的韩宗泽,全无心思了,搁下笔走了出去。 他也脱了鞋子赤脚踩到盆中,噗叽噗叽地踩水声,她回头看他,双手扶住他的臂膀。 韩宗泽瞧了她一眼,就被她逗乐了,一脸不高兴地皱着眉,鼻子上还塞着两团棉花,嘴巴鼓着憋着一大口气。 “你……这是?闭气洗衣大法?” 她苦恼地抱怨着:“还不是这羊膻味太浓了,闻着馋人,可羊肉太贵了,我实在是舍不得买。” “舍不得买?还买了这么多棉花?” “正因为买它们花掉我十五两银子,才没钱买肉了。” 韩宗泽好笑:“为什么要花钱做被子?” “被子太薄了,家里的被子连小指肚厚都没有,这寒冬腊月盖着多冷啊,这要不是一家人也没什么,都是一家人哪能不管呢?” “娘子,心善。” 沈小棠没好气推了他一下:“还不是有人在我耳边叭叭念叨,家人没得选,家人能有什么隔夜仇。” 韩宗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她总是这样,待旁人大方,对自己就小气啦的。 “等我家的羊杀了,给你吃。” “你家?” 前两年的时候,他家在山上套中了两头母岩羊,一直养着下崽,如今也有七八头羊了,不是留着卖钱或是养着下崽,哪舍得自己杀来吃。 “不用,等铺子再赚赚钱,啥时候能顿顿吃上蒸饭,我就买二斤羊肉来尝尝鲜,到时候给你做羊肉臊子面。” “对了,你试试能不能将棉花变大?” 要是这东西也能变大变多,那可真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啊。 韩宗泽试了又试,一小团棉花还是一小团棉花,看来她一夜暴富的美梦又破灭了,她愤愤然的踩洗着羊皮,挥散脑袋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一夜暴富遥不可及,还是脚踏实地的赚钱靠谱。 两个憨态可掬的小孩在水盆里蹦蹦跳跳,一边洗一边玩,等羊皮洗好了,他们身上的衣裳也湿了。 索性两个人就弄了一盆水洗起了澡,一个七岁一个十岁,说到底也是小孩子,就算瓤子里不是,身体上也是,一起洗便一起洗了。 左右同村,这般年纪的男娃女娃经常混在一堆下河捉鱼。 沈小棠作为二十七岁的成年人,看他,完全像带儿子,除了母爱别无其他情愫。反倒是某些人啊,美得不行,同娘子泡上了心心念念的鸳鸯浴。 虽然还是小鸳鸯也不能为非作歹,可在他心里那也是从未有过的鸳鸯浴啊。 小棠利索地将自己整理干净后,便上手三下五除二将他洗出,拎了个大毛巾将人一裹搁在了长廊下晒太阳。 诚然是色心不死的韩宗泽也察觉到一丝异样,这人完完全全将她当小孩子看啊。 哼,不开心! 只是他这点小情绪丝毫没被心大的沈小棠察觉,这人将皮子晒上,穿上厚袄子就回家去了。 “……”韩宗泽颇为泄气,起身继续默书。 “扯着点,顺便将明年雪丫头的嫁妆被子也做了,做得大点,做个一米五宽的。” 正屋里,一家人闹哄哄地坐在炕上裁被面,剪刀顺着画好的线裁过去,一块四四方方的被面就有了。 沈雪一脸羞涩地将属于自己的被面拿去另一边炕头上叠好。 “娘,我也想做床一米五的,我那床被子太窄了。”沈小棠见三婶红着脸低着头,扭扭捏捏的,这是什么情况?裁床被子还裁出嗑春药的效果了? 瞧这小脸红的,比她小姑裁婚被都激动,不懂。 “拿你没办法,什么也眼红,那就做呗,扯着。”沈老太太乐呵呵地又裁了一床一米五长的被子。 “娘,我的也要做。” 沈老太太看着大儿媳妇,哪有给小的做,不给她做的道理:“成成成,做,你们都做。” 裁完了三床大被,老太太自己也裁了一块大被子。 大伯娘见她尺寸裁错了,赶紧提醒:“娘,三床就够了。” “不够,娘也得一块。” “啊?娘也要一床大被子?” 沈老太嗔怪瞪着两个儿媳妇:“怎么,就许你们盖大被,我老婆子不能盖一床大被了?” 众人脸上都透露出古怪的笑,那笑很隐晦,像是彼此交流了什么你懂我懂的东西,偏偏沈小棠看不懂。 这一家人裁个被面,都给她裁糊涂了,她跑回屋将这事跟晴娘原原本本学了一遍。 “娘,这一个人睡的被子有个一米二就够了,怎么奶奶、大伯娘和三婶都做了一米五的大被,他们用的了那么大吗?这睡两个人都睡下了。” 晴娘乐道:“这可让你说对了。” 第72章 怀孕了 沈小棠还是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她娘就不留情面地补了一句。 “这个呀,等我们棠儿长大成了亲就懂了。” 成亲?还真是两个人睡啊?! e……她总算知道大家那古怪的笑是什么意思了。 可她听村里人说,成婚三年稀罕得紧,成婚三十年惜命得紧。老夫睡前炕老妻睡后炕,恨不得这辈子谁都挨不着谁。 大伯娘和三婶好理解,毕竟是年轻人才成婚没几年,有这心思也正常,她爷和她奶老夫老妻二十几年了也睡一个被窝? “我爷和我奶的感情有这么好?” “嘿呦,说起这个,我们这些媳妇都没法给你奶比呢。”晴娘一提起这个就太有发言权了,“你爷年轻那会儿家里就一间茅草屋,你奶愁啊,说这屋子小生了孩子往那住。” “你爷第二天就去学泥瓦工,没几年房子就盖了一排房,只要是你奶说的,你爷都照办不误。” “你爷也算村里挺惯孩子的人了,家里这子弟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了,一般都不怎么打。你爹淘,有回大半夜躲树后面吓你奶,吓得你奶嗷呜叫了一嗓子。” “你爷打的他,躲在山上住了五天才敢回家,那后来还是你奶劝着,你爹才进的家门。” 果然天下熊孩子都一个样,想不到他爹那样严肃的一人,也有这种高光时刻。 “你弟弟沈家和算咱沈的长子长孙了,小时候学步走得慢,绊得你娘摔了一跟头。你爷将你大伯抽了一顿,就不给看孩子了,让你弟多会儿学会走路了再领过来。” “不是?亲孙子也计较?” 这亲孙子的气也替她奶出,这是什么神仙相公,狠狠地羡慕了呀,但凡前世韩宗泽能这么硬气一回,她也不至于受婆婆那么多窝囊气。 “这可是真事,我自己搁家带了三个月的孩子,等会跑了才敢往那屋领。” 娘俩趴在炕头上正八卦的起劲呢,大伯娘上屋借剪刀,正巧听到,也开始透露各种细节。 “不只家和,上回娘搂着桃花睡,桃花蹬被子,娘迷迷糊糊地将爹被子拽过去,身上盖着一床,身下压着一床,爹愣是冻了一宿也没喊娘起来。” “第二天老爷子就不让我家桃花和娘睡了。不知道你们娘俩注意没,只要一桌吃饭,咱爹第一筷子菜一定是先夹给娘的。” 三婶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屋里的氛围瞬间变成全家的集体大八卦。 “啧啧啧……太让人羡慕了。” 大伯娘开始说自己知道的部分:“你爷年轻那会儿家穷,还有个病歪歪的老母,说了几个媳妇都没成。” “啥?我爷那么俊也没说成?”沈小棠简直不敢相信,见过那种四十来岁即便一脸胡渣都很帅气的人吗?他爷就是这种类型。 脸颊上两个酒窝一笑起来特别帅气,即便沈家儿女各有千秋,一个个长得都不赖,但跟沈老爷子比起来,那还真是差一大截的。 “俊有什么用,没钱不说还得嫁过来伺候老母,能嫁你爷的绝对是真爱。这孩子,可你记住了,这男人不能看脸,没用的,你得看他能不能养家。” 若是旁人说这话,沈小棠也就信了,她大伯娘可是从榆树村撵着大伯嫁过来的,天天走十里地来村里瞧大伯一眼的人,如今跟她说不能看脸? “那大伯娘怎么就嫁给我大伯了呢?还不是瞧着我大伯帅?” “哎呀,你大伯能养家呀,这……这能养家的男人里头,我还不行挑个俊的了?” 我信你个鬼啊,明明白白的双标? 提起这个,沈小棠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三婶你是为啥嫁给我三叔的?” 三婶翻了个白眼:“还能为啥,让你三叔那个醋坛子瞧上了呗,搅黄我好几家婚事,最后嫁不出去了,就只能嫁他了。” 沈小棠嫌弃地看了看大伯娘和自己的亲娘,两个被美男子误终身的女人啊。 “得,这家里也就我三婶还有点定力。” “你个死丫头埋汰谁呢?” 山楂树枝头坠着大大小小的红果子,树下的沈小棠举着长竹竿,一次又一次地挥空,打了一会儿,便双臂发酸。 这可怎么办,以前树上果子多,随便敲一杆子就够她捡一笸箩的,现在……折腾半天也打不下来。 这是她最后的一颗山楂树了,早知道她就多搬一些进空间了。 “算了,山楂没了,咱这山楂卷就做到这儿。”沈小棠瞧着地上满满当当几大筐山楂类的零食,琢磨着应该够卖到明年开春了。 韩宗泽搓了搓手指:“娘子给钱,我有办法。” “多少钱?” 一听才二两银子,沈小棠痛快拿钱给他,她现在是尝到了花钱的甜头,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尽量别动手。 山楂的问题交给他了,沈小棠将医书摊开来,手里拿着小树杈在地上照着写。 往后的人生她还没规划好,说实话嫁人生子不是她期盼的,那种将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夫君身上属实可笑。 她真心觉得前世二十几年的光阴,只有在军营里救死扶伤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活过。 她想识字,想看懂这本医书,想要拜在修文华门下跟他认真学医,救死扶伤。 “娘子,你快来看看。” 她正写得起劲,就见韩宗泽灰头土脸地跑进空间来,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娘啊,她上树摘山楂掉下来了,现在疼的在炕上打滚呢?我爹已经去城里请大夫了,湟源县离咱们这远,我怕她出点事,你赶紧去给看看。” 哎呦,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山楂树五六米高呢,这摔一下子可是遭不住啊。 “不是,她好端端地怎么去摘山楂了?” 韩宗泽懊恼地一拍手:“还不是上次摘柿子闹得,她见旁人一天挣了四两银子眼馋了,这回一听要摘山楂,就自己跑去摘了,结果……” 沈小棠安慰了他几句,便去查看胡瑜的情况,见她捂着肚子喊疼,心想上树的时候踩脱了脚,摔了个屁蹲,按理说她摔的位置也不高,怎么能疼得这么厉害。 她伸手一搭脉,竟然怀孕了? 天爷嘞,韩宗泽是独子没听说过家里还有其他孩子呀,难道是她摸错了?又摸了一遍,确定无误。 “怀孕了,这是动了胎气,喝副安胎药应该就能缓解。” 胡瑜一听自己怀孕了,又羞又恼,一时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甩开沈小棠的手。 “你个小丫头瞎说什么呢?怀没怀孕我不比你清楚?赶紧一边玩去。” 第73章 小风波 得,她这婆婆对她总有一股子莫名的嫌弃,知道病因也好对症下药,她进空间去熬安胎药了,好在这些药她一直有备着。 等韩识文从县里请回大夫来一瞧,也是这套说辞,夫妻俩又惊又喜。 胡瑜摸着肚子:“大夫,我是真的怀孕了吗?我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夫捋了捋山羊胡:“你现在月份小能有什么反应,不过头三个月夫人还是多注意点好,莫要踩低爬高,我给你开副安胎药吃一吃。” 韩识文乐颠颠地送走大夫,就要拿银子去抓药。 韩宗泽捧着托盘将熬好的药送了来,还不忘替自己的媳妇打抱不平。 “爹,你媳妇又凶我媳妇,明明都诊对了,你管不管啊?” “还有这事?管,这个必须管,我这就去收拾她。”韩识文端着药碗屁颠屁颠进来屋,一会儿又跑出来问,“儿子,你媳妇做的果脯,家里还有没有剩,那苦汤子你娘哪喝得下吗?” 得,指着他管教媳妇那是没戏了。 “许是家里还有,我去拿。” 韩宗泽也不避着他进了空间,毕竟这事他跟他爹通过气儿的,主要还是摘柿子那次被识破了,索性……交代了清楚。 韩识文看着儿子端着一小筐果脯,只拿出几块来哄媳妇,剩下的通通锁到柜子里。 “至于吗?这东西多地是。”韩宗泽嫌弃,“拿去让她捏着吃呗。” 韩识文瞥了他一眼:“你懂啥?一次都给了你娘,她还惦记着上我这儿来拿吗?对了,你也不准给你娘吃,这东西她只能向我拿。” “……”韩宗泽发誓,他绝对不像他这样调理媳妇。 一会儿韩识文春光满面地从屋里出来,一把将他掐起,开怀地大笑着。 “儿子呦,爹要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了,你高不高兴啊?” 他高不高兴是其次,主要是没想到,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被举高高,被举着转圈圈,看着眼前天旋地转的景象,他都吓死了。 “你快给我放下来。” 韩识文不尽兴地发出抗议:“你以前不是最爱转圈了吗?” “以前是以前,以后不要再拎我了。”韩宗泽按在太阳穴,抑制着想吐的冲动,在地上晃着摆了几步。 “哼,不转就不转,老子有新儿子了,也不稀罕你了。” 韩识文不高兴地踢了他一脚,扭头进屋。 “……”韩宗泽弓着背干呕起来,真是转的他太难受了,为什么他小时候会喜欢这种游戏。 胡瑜接过他投喂的果脯吃下,多少缓和了一点药汤的苦味,她皱着眉头喝了几大杯水将嗓子眼上的苦涩顺下去,这才舒展眉心,靠在大引枕上。 韩识文贱嗖嗖地讥讽她:“呦,这是谁家的大小姐啊?吃个药都这么费劲。” “别招我。” “怀孕了?是谁说自己回了京城也能二嫁个好人家,现在揣个娃,你还能嫁出去吗?” 胡瑜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上回被他招烦了,说了句气话,这可是让他捏着把柄了。 “烦不烦?” “不烦,老子这些天就搁家里苦口婆心地开导你了,生怕你跟人跑了呀,可算有点成效,将你给拴住了。” 胡瑜坐直身子:“你有病?到底是谁在床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让我给你生一个儿子的?是谁?” “男人床上的话你也信?” 胡瑜气得瞪他:“你以后再想上我的床可是不行了,癞蛤蟆。” “你也别做梦了啊?这一回就是你想让老子挨着你,老子也不挨你,不到十个月绝对不碰你一根手指头。” “你……” 胡瑜简直要被他气死了,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个嘴贱嗖嗖的男人,明知道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可他就是不让自己痛快。 啊,真是疯了,下回在床上,她打死也不信他说的那些鬼话了。 不过,韩识文也就现在嘲笑的凶,等胡瑜一口气给他生了四个娃后,有他愁的。 沈小棠蒙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呢,就被风尘仆仆地沈开叫醒了。 “丫头,你快醒醒出事了。” “出事?”她睡得迷迷糊糊间听人说出事了,眼睛都睁不开地爬起来,拢着被子跪坐在炕上,“啥事呀?” “有人砸咱家的买卖。” 原来,沈庆在凉州城遇上个身手较好的顾客,圈子一扔就能套中最贵的匕首,他连着来了五天了,每天花十文钱将最贵的那一排都套走。 这人再这么来下去,沈庆这一冬天就算白干了。 “遇上这样的高手,你找我也没用,趁早收摊,及时止损。”沈小棠一头栽在枕头上,继续睡。 沈庆晃她:“醒醒啊?你不是认识几个兵营里当差的官爷吗?那人也是当兵的,你从中撮合一下,我们请他吃个饭,让他以后别再来砸咱摊子的买卖不就成了?” 当兵的,沈小棠想起房世雄曾经十圈十中地给她露了一手。 军营里的汉子,一天有事没事就站在靶场上训练,一个个都练的都百步穿杨了,别说三步开外投个圈了,闭眼都能投中。 难搞,凉州城十个人里就有二个当兵的,剩下三个便是军人家属,也就是一多半都和军营有关。 她就算请了这个小兵吃顿饭,还能将凉州大营的人都请一个遍吗?遇上训练有素的专业队伍,不栽跟头不行啊。 “三叔你别晃了,你让我想想。” 这事儿,她得亲自跑一趟,顺便补补货。 沈开这趟回来得急,见她应下来便急着走,连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抽空回自己屋里瞧了一眼。 “你娘呢?” 沈桃花正在叠被子:“家里缝被多出十斤棉花了,娘送到姥姥家了,一早走的,说是晌午就回来。” 沈开等不了,在花墙上搁下一只编得很精致的草蝈蝈便出去了。 “小叔,你带着棠丫头路上慢点啊。” “放心二嫂。” 沈开领着沈小棠刚出院子,大嫂边走边缝着一件袄子,追了上来,缝好最后几针,将线头一咬,“小叔我给你大哥做了件厚袄子,你给他拿着。” 沈开拎着袄子羡慕极了:“家里哪来的棉花?” “棠丫头买的,娘给我们一家分了四十斤做衣裳和被子,我拿了十斤给你哥做了身厚袄子,他在外面挣钱辛苦。” 沈开扫了眼自己的屋门,酸的能拧下一缸醋,十斤棉花,大嫂忙不迭地给大哥做衣裳,她倒好,起了个大早送家里去了,也不念着他点。 第74章 咄咄逼人 三个士兵嬉笑着站在沈庆的摊前,手里拿着圈跃跃欲试地往最后一排扔,沈庆紧张地攥着竹竿,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要是这一遭全扔中了,他这生意真的是没法做了。 一个士兵扔了几回都没中,沈庆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听为首的梁磊道。 “你那个扔法儿不对,你要这样双肩往下沉,利用臂膀的爆发力。” 梁磊做了个示范,那竹圈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落在匕首上。 沈庆一拍脑门,得,这一天又白干了,遇上这样的客人真是没办法啊。 那小兵有样学样,轻轻一抛竹圈便落在了匕首上,他兴奋极了:“还别说,磊哥这方法确实靠谱。” “是吗?那我也试一试。”另一个士兵拿着手里的圈就要扔出去。 沈小棠见此情形,赶忙将匕首从摊子上捡起来,递给第一个投中的人。 “大哥哥准头真好,这是您的匕首。” 小兵见摊子上少了自己的目标,催促道:“小丫头快将货补上,我还等着套呢。” “小本生意,赚头不大,上次进的匕首就剩这一把了,你要不套些别的?”小棠说着从挑担里拿出一摞骨瓷大碗摆在那个位置上。 “没有了?那我刚才套中的那个,怎么算?” 沈小棠从笸箩里拿出一把匕首递过去,解释说:“最后一把。” 梁磊余光扫见还有几把匕首,又见她将担子遮盖好,心生不悦:“小丫头鬼精鬼精的,怎么?你这生意只有你赚钱的份,没有你赔钱的时候,感情你们父子俩摆这么个摊子是出来骗钱的啊?” 因为有能人异士出现,摊子边围了好些人,沈庆赶忙澄清。 “这怎么能算骗钱呢?这摊子就是碰运气不过了,你扔中了就拿走,前几天你都套走我好些匕首,我不照样也给你了吗?” “昨个我套走五个你还往上摆呢,怎么今个才套中一个,你就没货了,拿来我看看?要是敢糊弄我,你就是在骗钱,那我就替大伙砸了你这摊子。” 梁磊撸起袖子看着膀大腰圆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沈庆是出来做生意,凡事都低人一头,也不敢和他叫板,何况他那担子里确实有五把匕首,理亏在先也不敢声张。 “大哥哥这没货就是没货,我们趁农闲摆个小摊,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一次得拿多少货,确实是没了。” 梁磊几步走上前来:“我不信,拿来我瞧?” 沈小棠全身都护在笸箩上:“凭什么,你要看就得看?我们骗你,你要砸摊子,要是我们没骗你,你白白冤枉我们怎么算?” “你想怎样?” “往后你就别上我家摊子来了,庙小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我们乡下人赚点钱不容易,要是客人顿不顿就喊打喊砸的话,我们这生意就不用做了,都不够你们砸几回的。” 梁磊冷哼一声:“你个小丫头在这儿诈我呢?” “那你敢看吗?”沈小棠勾唇露出一抹讥笑,军营里的这般小伙子,年轻气盛最不禁激。 “谁不敢谁孙子,你拿来。” 沈小棠站起身:“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各位父老乡亲帮做个见证,若是翻不到匕首,你们往后就不能出现在我家摊前,若是翻到匕首了,有多少我送多少。” 沈庆急得上前来拉她,里面有多少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了。 “大侄女呀,这事不能应。” “大伯,你放心。”她早将那些匕首放到空间里了,她退开让他们将笸箩里的东西倒出来翻找。 梁磊将空筐举起来对着太阳看看有没有夹层,他方才瞧得真真的,还有好几把,如今却怎么翻也翻不着,估摸是小丫头使了什么手法藏起来了。 “行啊,着了你的道了。”梁磊不服气,几步上前来要搜身,“你是不是藏身上了?” 吓得沈小棠忙躲到沈庆身后,沈庆也很给力,一把将他推搡开:“你作甚呢?” “我搜一搜看看这小丫头有没有骗人?” 众人见她躲得快,以为她心虚,便开始起哄。 “你要真没藏就搜呗?” 瞧热闹的人都爱撺事,一副不怕事情闹不大的样子,觉得她是个小孩,让翻一翻口袋没什么,可沈小棠觉得这人不识趣,翻不到便领着人走了,还没完没了。 “我不是不让搜,我不能让你搜,男女有别的,你上我这瞎翻什么?”她看向人群找了个面善的妇人,“婶子,你搜搜看,我藏没藏他要的东西?” 那妇人上前翻了翻她的口袋,又从上往下将她拍了一遍,冲众人摇了摇头。 沈小棠趁着势头向围观群众哭惨:“父老乡亲咱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不整那虚头八脑骗人的东西,你们觉得合适一文钱扔两个讨讨彩头。” “你们要觉得不合适,也没必要这般咄咄逼人,不玩就是。今年年景不好,家里粮食不够吃,实在没办法了,我大伯才出来摆个摊子。” 沈小棠拎起沈庆的手:“你们瞧,这天寒地冻也没厚衣裳穿,手上冻疮都赶酒盅大了,这大冷天的要不是为了讨口饭吃,谁不愿意搁家里猫冬。” 众人见她声泪俱下,也觉得方才那人过分,连推带搡地将人赶走了,也有人捧场。 “丫头拿着,婶子试上一试。”一个妇人递给她五文钱,十个圈套中一个针线笸箩,得意地冲众人炫耀,“行呢,外面买这一个不也得五文钱,划算。” 人们文的图个乐呵,一小会儿的功夫倒是将沈庆方才亏出去的两把匕首钱赚了回来。 沈小棠小嘴巴巴个不停地说着客套话,见没人了赶紧和沈庆张罗着收摊。 “大伯呀,你这摊子上的东西摆太密了,距离也太近了,难怪你赚的银钱不多。”都不赶她干爹干娘在湟源县赚的银子多。 沈庆也有自己的看法:“不能光想着挣钱,也让人家带走点什么。这样一来,他们也高兴,我也高兴。” “……”得,你自个高兴就成。 第75章 祝你旗开得胜 “小棠来了,快上炕吃饭。”安姜端着一盆土豆熬白菜放在炕桌上。 别说,赶了一天路,她还真有些饿了,脱鞋上炕。 “安邦呢?” “搁店里下板子呢。”说话间,安邦便撩帘进来,“来了,这些天生意不错,每天都卖个上千文钱,我去拿账本给你瞧。” 沈小棠赶忙将他拽住:“吃饭,你拿来我也看不懂。” “看不懂怕啥呀,让你小相公读给你听呗。”安邦调侃道。 她立刻斜眼瞪他,就见大伯和三叔也跟着取笑她。 “大伯!三叔!你们也笑我?”沈小棠点名了,两人立刻收了笑洗手上桌吃饭,她扭头威胁安邦,“再拿我打趣,小心我不发你工钱。” “不发就不发呗,这里管吃管住的,早回本了。” 沈小棠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瞧你这点出息?安姜你也觉得管吃管喝就够了?” 安姜将一碟小咸菜放在桌上:“他是他,我是我,以后我也买这样的大房子,自己开间铺子,养自己一辈子吃喝不愁。”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安邦盘腿坐直,大言不惭:“那我就上她家去呗,吃她的,住她的,跟着她不愁吃喝。” 众人又是一阵笑,小棠更是嫌弃极了,直言他没个男人样,要靠妹子养。 “大庆哥,今个那当兵的来没来啊?” “来了呗,今天又是白干。”沈庆将小棠如何将人诈走的事说了一遍,“好在有她,明天这生意总算有个安宁了。” 安邦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你看,我早跟你们说了,找她总有办法,这小脑袋瓜可比咱机灵多了。” “别夸,这次是误打误撞。”她只是想瞧瞧那人的长相,将人记住了,好托她房世雄从中说和一二,谁承想将人给激走了。 “哎,确实比咱们机灵,棠丫头你将那些匕首藏哪儿了?” “说说呗?我和你大伯也学上一手,再来这样的刺头,我们也将东西藏起来。” 这她怎么教,他们也没有这空间密宝。 “这做生意还是要实在些,我这法子总归有运气在里面,你们下回再遇上这样的,就请他去饭馆吃一顿,让他别来砸摊子就成。” 沈庆当初也是这么打算的,实在是没舍得银子,结果这下亏大了。 大冷天来了凉州,沈小棠打算住几天再走,跟韩宗泽核对过账目后,她便提前给安姜兄妹发了工钱,放他们一天假,眼瞅腊月了,得让两人手里有钱置办冬衣和年货。 沈庆见兄妹俩一共赚了三两多银子,羡慕得眼睛都直了。 “大侄女你看铺子里还有啥活,三叔也能干,她们一天赚五十文,三叔赚一半就成。” “……”沈小棠将他推出门外,“那你摆摊去,在外面呆一天不比你搁铺子里头赚?” 沈开来了凉州见沈庆有吃有喝有屋住,便不急着换人,隔了三条街又摆了个套圈摊子,一天也有十文的进账,生意好时几百文也是有的。 只他这人有些缠人,没人陪着,一个人就心里没底不敢开口张罗,早上赖着不肯出摊,中午换班回来又赖着不走,要么就拽着安邦不让回家。 “你麻溜地出摊去,不然中午不管你饭。” 一见不管饭了,沈开立刻挑着担子,等走到门前了又回头问她。 “大侄女,三叔带你摆摊去啊?那边老热闹了。” 沈小棠抄起手里的土豆砸了过去,这人才一溜烟地出摊去了。 她走过来捡起土豆好笑地摇了摇头,许是她二十七了,看三叔就跟看调皮的弟弟一样。 出息,还想哄着她跟着去。 昨个她答应房世雄,要给他备一桌酒菜庆祝,一边看店一边张罗着备。 从咸菜缸里捞了个芥菜旮沓切丝过油炒了,这炒咸菜下酒最好吃了,又捞了碟萝卜咸菜,凉拌了土豆丝,木耳,又用小葱拌了块豆腐。 五个凉菜一个肉的都没有,未免太抠搜了。 她切了半只鸡煮熟撕成丝,拌上萝卜丝,热油一浇,香气扑鼻的凉拌鸡丝出锅了,又切了一碟猪皮冻,炸了一海碗花生米。 如此八道凉菜备齐,之后便张罗今天的大菜。边疆塞外没啥吃的,一到冬天,谁家饭桌上都少不了烩酸菜。 她切了一大块白肉烩了半锅酸菜,笼屉上蒸了窝头和前些日子做的年货,红烧肉、酥鸡、肉丸子和一大截卤过的猪肥肠。 她调了碗醋蒜蘸料的功夫,房世雄领着人到了,瞧着桌上的菜,捏了把花生米吃着:“哎呀,我们的厨神将饭做上了?给哥吃啥好的呀?” “能吃啥好的,家常便饭呗。”她倒了盆热水放在架子上,“洗手上桌,酒呢?我给你们热上。” 方继楠拎着两坛酒进了屋,与他同行的还有修文华。 “师傅,你也来了?那我切一碟您爱吃的猪耳朵。” “别瞎叫,谁是你师傅。” 沈小棠撇了撇嘴,房世雄勾肩搭背地捞过修文华:“嗨,这不是迟早的事,老庸医你不收我妹为徒是你的损失啊。” “滚。” 方继楠瞧见她切了一碟猪耳朵放在笼上蒸,酸道:“这边是师徒情深,这边是兄妹情谊,感情就我一个蹭饭的,得回回自备酒水啊。” 房世雄乐道:“妹子,他爱吃炒鸡蛋,你给他单独整一盘,省得我们大伙没酒喝。” “成。”她单炒了一碗鸡蛋,全放在他碗里,这人吃了独食立刻眉开眼笑。 她将蒸碗都端上桌,五花肉、酥鸡、炸丸子,一大盘窝头配一碗蘑菇肉酱,蘸肥肠,蘸猪耳朵,还有管饱的烩酸菜。 房世雄一共带了十个人来,这些菜够丰盛了,见她还在厨房炒菜,便喊她。 “妹子别张罗了,够吃了。” “成。”沈小棠又端了盘醋熘白菜从厨房里出来,就瞧见吃饭的人里多了一个。 不是旁人,正是前几日给她大伯清摊的梁磊,她并未多问。 “这杯敬我妹子,有劳你张罗这一大桌酒菜。”房世雄端了杯酒,众人纷纷响应,“敬妹子。” 沈小棠端了一杯茶水同他们一一碰杯:“家常便饭不成敬意,今日我以茶代酒,祝你们往后旗开得胜百战不殆,咱们天天都摆庆功宴。” “得了,有妹子这话,哥回回都打胜仗。” 第76章 手帕交 沈小棠关上门让他们慢慢喝,她也收拾桌子等着和家人开饭。 “呀,小棠你都做好饭了?我还寻思着早回来点和你张罗呢。”安姜挺不好意的,明知道她今日请客,还逛得这么晚,就有些埋怨哥哥耽误她时间,“都怪你,不买东西就瞎瞧。” “没事,都是提前做好的蒸肉菜,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安邦自知理亏,将买来的一小筐东西放在地脚,就去帮忙收拾碗筷上桌。 “都买啥了?” 安姜兴奋地打开笸箩给她介绍着,里面有一包零七碎八的布头,是打算缝了香包卖钱的,还有一些红枣和桂圆是要熬粥补身子的,毕竟她掉过几次孩子,身体亏损得厉害。 “怎么没给自己买两身衣裳,我看你和你哥这袄子挺薄的。” “我也这么觉得,可我哥攥着银钱啥也不让卖,哼,再也不理他了。”安姜略显失落,不过当她从兜里掏出两方手帕时,面上神采飞扬一扫方才的不快。 “噔噔噔,你看我买了什么?” 那是一块藕粉,一块柳绿的帕子,上面绣着一样的兰花草。 “你瞧这花样绣得多好,你挑一块。” 她正要拒绝,就听安姜憧憬地说:“我听说城里的小姐都讲究手帕交,我们有一样的手帕,就算手帕交了。” 虽然手帕交不是这意思,但她的这份心意,还是让她很感动,明明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些别的,却送了她这样一方精致的帕子。 “嗯,我们也是手帕交了呢。” “嘿嘿,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十六岁的安姜笑得天真烂漫,让人很是暖心。 她前世家住在后山,没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原本有一个却还害死了她养父,算起来安姜也是她第一个交好的朋友呢。 吃过饭,安姜两兄妹分别去替沈庆和沈开,平日里铺子得有人看着,两兄弟都是一个吃完了才能替另一个,今天可算能坐在一桌子上吃饭了。 沈庆睡了一会儿,临走前上了趟茅厕,迎面撞上从茅房里出来的梁磊,二人尴尬地看了彼此一眼,各自走开了。 屋里交杯换盏,划拳声起好不热闹,她进屋将空盘子收了拿去洗,又将锅里的剩菜给添上。 “这两坛酒够喝吗?用不用我再去打些酒来?” “不用,下午还有差事呢,哪能喝上没完。” 结果这一帮人从正午喝到下晌还没结束,中途出去买了两次酒,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的往炕头上一倒。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真是信了他们的鬼话。 梁磊往房世雄身边一靠,打听道:“千户,这丫头是你的亲戚?” “不是,压根就不认识,许是我的老娘。” “啊?”梁磊搞不清楚他这是啥意思?没听说过将军娶新妻还娶了这么个小女娃呀。 就听他呵呵一乐:“上辈子的娘。你看我打穿开裆裤起,我就跟我爹在军营里待着,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娘都没这么给我张罗过一回庆功宴。” “也就她给我整这个,是不是跟我娘一样?这才是当娘的样子吗?” 沈小棠进屋听他这么说,眉头皱着一脸嫌弃:“我可没你这样的不孝子,到处瞎认娘。” 众人哄笑一团,她将桌收了,端了一盆醒酒汤让他们喝。 “我不喝,酒醒了,我这酒不就白喝了吗?”房世雄叫嚣着不喝,她舀了第一碗他又抢着喝,“我得听娘的话,我娘让我喝我就喝,你们也给我喝。” “……”她算是知道了,这醉酒的人行为做事是没有逻辑的,明天他要是知道自己认个娘,臊都得臊死,估摸半个月这人是不会再来了。 还是方继楠最靠谱,喝了就睡,醒了就回家,别看人酒量不好,人家酒风好呀。 沈小棠不管他们了,出去看店,撵着安邦和安姜去休息。 “我们没事做?” “没事做就回屋睡觉去。” “晚上睡够了,白天哪儿睡得着。” 沈小棠咋舌:“这一月就放这一天假,你们干啥都行就是不能干活儿,赶紧走啊。” 两人挨撵,只好结伴上街上逛新鲜去了。 沈小棠将空间里的存货都补上,咬着果脯,沾了水在凳子面上练习这几天学会的字。 眼见日头偏西了,房世雄睡得脸上都是印子的领着梁磊过来了。 “妹子,我跟你介绍个人,这位是千射营的神箭手梁磊,上回救了哥一命嘞。” 沈小棠将嘴里的果脯拿出来:“嗷。” “他一个弓箭手,一般都在队尾待着,这次我们让人包抄了,这小子险些让人给干掉,就念叨着想要一把匕首,他也不知道那是你家的生意。” 梁磊提着一个包裹放在桌上,显然是特意回去取了一趟,诚恳地向她道歉,说自己确实是仗着有点本事欺负人了。 房世雄打圆场:“嗨,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不用,这些是人家凭本事套中的,拿着呗。” “啥呀,就你这一二百文钱的东西,也就能切个菜削个土豆,我看是杀鸡都费劲,你还指着它杀人呢?” “……”沈小棠真是不爱听他说话,“既然没用,套走那么多作甚?” 梁磊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房世雄解释道:“他想拿这些去铁匠那儿换把好点的匕首嘛。” “行了,看在哥的面子上,这东西都给你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啊。平日里他总来呢,咱将话摊开了,别结梁子。” “这有什么好结梁子的,谁跟你一样小气啦的,啥事都往心里搁。” 房世雄立刻不答应了:“谁小气了?” 沈小棠撇撇嘴不说话,不过她这不说话的样比说话还气人,房世雄暴跳如雷。 “你见过比哥更大方的人吗?” …… 修文华为她母亲诊病时,发现她脑袋里摔出了淤血,处理不当会危及性命,眼看她临产期将近,他怕生产时情况不乐观。 最近从古籍上寻到了医治的法子,想瞧瞧能不能有所缓解。 一听是这样大的事,她也不敢耽搁,连夜带人回了村子,对她娘也是满腹牢骚。 “这么大的事,娘你怎么能让大夫瞒着我呢?” 晴娘一脸淡然:“嗨,生死有命,娘说给你听也是让你跟着糟心,何苦呢。” 家人一听她脑袋里的淤血还挺严重的,都担心得不得了。 沈老太太也是哭个不停,直呼自己命苦,死了儿子好不容易捞住个孙子,结果孙子出生又会要了儿媳妇的命,怎么就这么惨呢。 晴娘安慰着众人:“没事,先让大夫瞧瞧情况,没准已经大好了。” 修文华将这吵闹的一家人撵出去,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给她诊断。 “夫人恢复得不错呀,这脑中淤血似乎……” 第77章 谈笔大买卖 “不应该啊。”修文华不解,按理说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他抬手又摸了一回脉象,问她平日都吃些什么。 不过是些平常吃食,怎会有这种效果?真是奇了怪了。 “师傅,你别说半句话呀,到底怎么了?” 修文华抚了抚胡须:“真是奇怪,竟然好了大半,老夫行针给她调理几日便可大好。只不过……” “只不过?”沈小棠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怎么还有半句,不会是治不好了。 “你娘这恢复力快得不同寻常啊,你是私下用什么药了吗?” 小棠连连摆手,她可不敢瞎用药,只是在食材上多下了些功夫。 修文华百思不得其解,她估摸着是空间里的水起来作用,平日里给母亲熬药煮粥都是用空间的水。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瓦罐水来丢给他研究,若真有什么奇效,她以后就不暴遣天物用它洗衣服了。 修文华借住她家,除了给其母扎针治病外,还搭起了义诊摊子,每日给村人问诊治病,一来行善,二来试“水”的药效。 几天折腾下来修老爷子也有了结论。 “这水倒是同我在东阿县见过的阿(ē)井之水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黄河之北,古运河西岸的阿(ē)城镇,有一口古朴的水井,正是古阿井,是中药阿胶的发源地,此井井水利膈化痰止吐。 可治恶心呕吐,胸脘痞闷,消渴反胃,热痢热淋,小便赤涩,祛邪调中,适合饮用。 “不过我瞧它这药效,比之阿井水还强,对多种疾病具有特殊的辅助疗效,你搁那口井打的水。” 沈小棠也不好实话实说:“秘密。” “哎呀,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在这里卖什么关子,这水有奇效,运到军营,士兵的死伤能少一半。” 沈小棠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是一个白胡子老神仙给的,就一翁水,已经用没了。” 修文华捶胸顿足,后悔自己将那么宝贵的神水白白糟践没了。 他前脚抱憾离开,后脚沈庆就带了个陌生人回来。 “棠丫头,有人找。” 她走到门前一瞧,越端详越觉得这人眼熟,这不是之前卖她房子的洛阳商人吗? “万叔,您怎么来了?”沈小棠见他面露喜色,立刻想到,“您上次的差事办妥了?” “托你的福。”万景拱手,“得亏你的山货救了我一命。” 沈小棠闻言也替他高兴,随后又紧张地问:“那您…这是……来买回宅子的?” “不是,你就放心,咱们早就银货两讫了,何况你补我的差价足足让我赚回两处院子,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将你做着生意的铺子买走。” 她小小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买院子就行。 “万叔,这大冷天的咱别站在外边受冻了,上屋说话。” 万景瞧见她家的院子很是意外,他走南闯北见识多了,一个偏僻小山村的庄稼人能将院子住这么规整,真是不多见。 “我瞧你家果脯生意不错,那柿饼子色泽金黄,柿面粘甜,黄桂芳香属实不错。” “你真是太会夸了。” 万景见小姑娘腼腆地笑着给他倒茶,便问:“原先是来酬谢你的,尝着你家柿饼子好吃,就寻思着运到京城能卖上钱,你家大人呢,我想谈谈这柿饼的生意。” “啊,我家大人不管这个,这买卖是我自己张罗的,你跟我说也一样,想买多少斤啊?” 万景意外的打量着她,没再追问,毕竟他见的能人异士多了,倒也不足为奇。 “你有多少,我都要。” “啊……真的?”她算是见识了一回财大气粗,“你等等,我算算。” 她掰着手指计算着,三百斤的柿子,韩宗泽一搞就能晒成七百五十斤。现在还有三千四百斤柿子,也就是……e,数太大了,她算不明白,反正有很多很多。 “叔,这柿饼我得现晒,保守估计得有个三四千斤。” 万景奇道:“这寒冬腊月的,三四天不带出太阳的也能晒?” “这你就别管,我这么说就是有其他的法子。” 万景寻思没准是什么不外传的秘方,那他就不多问了,不管她制作方法如何,单是这数量就远超出计划。 “这样……叔要你两千斤柿饼,不过我没带那么多钱,这几天我去四处筹借一下,你先晒着。” 沈小棠见他这么敞亮也不含蓄:“成,咱立个字据。我给你让个最低价,外面卖一百二,我给你按一百算。” 两千斤,这是随随便便就要一夜暴富的节奏啊,本以为二百两银子马上要到手,谁承想万景掏出屠龙刀狠砍了一刀,她的暴富美梦顷刻就破灭了。 “五十。”万景气定神闲吐了一个数,“叔没打算过来还做生意,一个人轻车来的,大过年还得现组队伍和人马回长安,本钱到这里我才有得赚。” “叔,你这多多少少有点不地道了?” 沈小棠算是见识到无商不奸的嘴脸了,这杀价未免也杀得太狠了? “这一斤柿子我都是十五文收来的,四斤才晒一斤,咱不说人工,单是这材料钱就六十文?” 万景丝毫不理会她的投入产出比,而是问她:“谁家柿子卖那么贵啊,有人买吗?这个价就算是京城都少有,你会不会做生意啊?成本这么高,你拿什么赚?” “我……我……”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你将这原价再往下压一压,就算五文钱收也抢着有人卖。” 老商人实实在在地教她一回“如何不当人”地把价格打下来。 她仔细盘算了一下,她收的柿子一斤得有四五颗。 韩宗泽动动福手手能变成二斤重的大柿子,折下来一算,她一斤柿子的成本也就是三文钱,晒成柿饼的成本也不过十五文。 就算卖五十文也是赚的,明明有得赚,可被他杀价杀的太狠了,她有些不甘心。 “叔,我是真没赚头了,你多少让点。” “我咋给你让,此去长安二千多里地,天寒地冻得走二十多天,一路上人吃马嚼住店损耗就不是笔小数目,我要是能赚,我肯定是给你让的呀。” 第78章 文不能再多了 “我给你算笔账,我要你两千斤的货,得雇10辆马车,15个车夫,一辆马车走一遭就是10两工钱,一个人是5两,单这一趟的工钱就得花175两。” “我花50文买你的柿饼,到了京城我得卖140文钱才不赔本,我要是卖到180文钱都没有人买。” “谁买这个呀,冻柿子才多钱一斤呀,与其吃柿饼子还不如吃几斤柿子划算。你说叔一下子拿出三百两做生意,风餐露宿连二十两银子都赚不到,我怎么给你提价呀。” 沈小棠被他说服了,可她好不甘心呀,一百二十文钱卖的柿饼,被人杀得连一半价都没有,虽然是赚钱的。 可这心理落差太大了,弄得她都没心思折腾了。 万景唉声叹气,捶胸顿足犹豫了好久:“行,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你让点。” “真的?” “嗯,51文,不能再多了。” 沈小棠刚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这人真是惹毛她了,一文钱跟她铺垫了这么多。 “55文,你要是觉得合适咱就立字据,你要是觉得不合适,这事儿就算了。”她多少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懂。大老远的长安凉州两地跑确实不容易,不过我们的钱也难挣,大家都难。” 万景见她情绪不高,掐指一算:“成,五十五就五十五,叔也不是为了做生意,主要想交你这个朋友。” 二人谈妥之后便立了字据,她不识字又信不过这人,便由沈杨代写,万景口述,只是诸多细节她也不懂,想着拿去凉州让房世雄帮她掌掌眼。 碰巧,韩宗泽有事儿找来:“娘子,不好了。” “咋了?怎么大冷天的还跑出一头汗来。” 韩宗泽深吸了几口气缓过劲来:“买山楂的事,我让我爹找了几家交好的人家摘点,咱要的不多,谁知给我娘看病的大夫是个大喇叭将这事儿说出去了。” “所以?” “村里好些人跑去摘山楂了,现在堆了一院子,不收,父老乡亲大冷天去摘的。收,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处理。” 她也泛起愁来,村里人的日子过的难,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盼头,她要是不收,说不过去,收,这东西怎么处理。 “你跟他们说价了吗?” 韩宗泽自然是说了的,二文钱一斤,可对于没有收入的村民,这钱就跟白给的一样,抢着有人干呢。 万景见她苦恼:“吃过冰糖葫芦吗?” “那是什么?” “京城流行的一种吃食,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买糖葫芦的,串成串裹上熬好的冰糖,酸酸甜甜吃的人可多了。” 沈小棠两眼发亮:“真的?叔你会做吗?” 万景挠了挠头,他自然是不会的,这种小买卖他是瞧不上的眼的,不过瞧小丫头这么憧憬,他还真的想教一教。 “倒是可以一试。” 两个半吊子,一个真敢教,一个真敢学。 厨房里闹的是鸡飞狗跳,好在这冰糖葫芦的做法也不是很难,在沈小棠的厨艺加持下,以及万景的一点点友情提示。 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终于出锅了,放在院子里冷冻成形,那酸酸甜甜的口感属实好吃,家里的孩子尝了都馋得不行。 “好吃。” 万景摸了摸鼻子,谦虚道:“多年前的老手艺了,看起来没全丢。” ? 韩宗泽一脸狐疑,守在糖锅前操作的不是他媳妇吗?怎么功劳都落他头上了。虽然这东西他没吃过,不过前世真瞧见过。 万景催促她立字据,定好了,他也好去筹钱张罗商队。 “这个……我还得找个懂的人看一看。” 万景是没存了骗她的心思,不过她求个安稳,他也没再催促,韩宗泽听了原委,接过契书看了一眼。 “没问题,娘子可以签。” 沈小棠哪信得过他个小孩,除非房世雄这种懂的,或者修文华那样见多识广的。 韩宗泽也看出她的意思来:“那要不让我爹给你看看,这边定了,咱们也好张罗着做。想来这位伯伯是要赶在年前到的,此去长安路途遥远,若是耽搁了,容易错过年前的好行情。” “哎,正是这个理,年前好卖,年后都备好年货了,这东西就不紧俏了。虽然叔不至于骗你,不过你做生意谨慎点也是没错的,叔不催你。” 她寻思也是这个理,让韩秀才瞧一眼也成,虽说万景不急,可她也不能拖太久,此去凉州一趟来回就得两天,柿饼子晒成又得十几日,真要给耽搁到年后,她也过意不去。 总不能让人家千里迢迢地倒腾吃食,还赔了本。 毕竟是一百一十两的大生意,韩秀才帮看过后,两方过了书契,万景付了三十两做订金,便急着去筹措人马和商队了。 沈小棠吃着冰糖葫芦,心里琢磨着怎么将这糖葫芦的生意做到凉州去,就见大伯饶有兴致地打听。 “大侄女,这往长安跑一趟,连车带人给十五两银子呢?” “嗯,但具体的我不清楚,得看万景怎么定,怎么大伯想去?这一遭走了,可就回不来过年了。” 沈庆期待地搓了搓手:“穷人过年也无非是吃顿饺子,放两挂鞭炮,大伯要是能赚上这十五两,明年全家不知道能吃多少顿饺子呢。” “再说我去了长安,没准那富商还雇大伯拉货呢,这一来一回能赚三十两,就能给你小姑添笔丰厚的嫁妆,她嫁过去也不受气,大伯能不能借你驴车使使?” “拉两趟我给你十两,要是只能拉一趟,我就给你五两。你不用担心铺子里没法送货,让你三叔推着板车去,他力气大着呢。” 沈小棠真是一改往日沈庆的看法,他作为长兄,真的挺有担当的,住破庙时怕弟弟冻着,不肯让沈开去,为了妹妹的嫁妆,大过年的跑出去赚钱。 “行。” 见她答应下来,沈庆眉开眼笑,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想跟她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扭头出去了。 白秀状似无意在一旁摆弄这成形的冰糖葫芦,心里却期待着她能应下来,见自家男人不好意思将好处承诺就出去了。 她急着补充道:“瞧你大伯脸皮多薄,想跟你说事成之后,买些糖果之类的小玩意给你,又怕你瞧不上,这才不好意思地出去了。” 沈小棠忍俊不禁:“大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大伯娘呢?是脸皮厚还是心疼自家男人啊?” 白秀被侄女打趣,拎着她就要去告状:“哎呀,你这个嘴刁的小丫头,还来取笑我,你看我叫不叫你娘收拾你。” 第79章 先富带后富 “摘了多少山楂?” 韩宗泽掩面,实在是数量多的吓人:“你自个看。” 即便她有了心理准备,到了韩家,还是被院里堆的满满的山楂吓到了,这也太多了,整个院子都没有下脚的地。 筐上垒着筐,几个筐围成的圈里,山楂堆的一人高的,每一堆山楂旁边都守着一个村人,发愁地等着消息,除了本村的还有隔壁村的。 一棵成年山楂树的产量二三百斤,照眼前这个估摸,大伙是将山里的树都薅秃了,上万斤的山楂堆在地上,饶是做成糖葫芦都得绕地球三圈了。 她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瞧着大家脸上隐有担忧之色,她也泛起愁来,怎么拒绝? “这也太多了?” 韩宗泽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多倒是不怕,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空间里的食物会保持本来的状态,不腐不坏,种在田地里的植物倒是会加速生长。” 加速生长她知道,不腐不坏,世界上还有这种事?这合理吗? “上个月种的谷子,现在都抽穗了,一旁堆放的杂草,现在都绿油油的。” 沈小棠挠了挠头:“有没有可能,杂草绿是因为它是土生土长的,我们这外边拿进去的可能不会保持得那么好。” “这个我试过了,上个月拿进去的半块烤地瓜,昨天我吃还热乎着呢。” 喂!一个月前的地瓜就没必要再吃了,搞不好会死人的。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得意地拍着肚皮:“你放心,没拉肚子,好着呢。咱这山楂全买了也行,存在地窖里不会坏。” “地窖?哪来的地窖?” “你不知道?里面有两个地窖,屋后的是冰窖,屋前的是土窖。” e……她自己的宝贝,研究的还没有他透彻。 “成。”这烂摊子除了自个接过来,还能怎么办,刚焐热的三十两又搭出去了。 村人听说这山楂还收,脸上的愁容消散,乐呵呵地等着过秤结算银钱。 这次的钱不如上次多,但蚊子腿虽小也是肉,村里人都很高兴。 “秀才老爷,下次有这种好事你尽管张罗。” “还真有,明天过来削柿子皮,工钱跟之前的一样。”韩识文跟村民说着话。 两千斤的柿饼就需要相应的食材,晒柿饼和整形没什么难度,难得是削柿子皮,那可是个费功夫的活计。 沈小棠想到上回大家为了赚钱,午饭都顾不上吃地抢着干,善心大发。 “中午再管顿饭,大家都吃得饱饱的,慢慢干。” 这次需要的货多,得干个几天,那么饿着干是不行的,左右都是父老乡亲,不说钱不钱,人家大冷天肯帮忙就挺不容易的。 下午,她和韩宗泽就忙着备货,她忙着洗柿子,他忙着将柿子变大变甜变端正,第二天一早,三千多个油光水滑的柿子堆了一席子。 柿子堆的两边是搭好席子的长架子,削好的柿子需要摆在上面通风晒晾。 全村男女老少足有一百多号人,又来了不少外村人,多是和本村沾亲带故的,这僧多粥少,就连沈小棠也犯愁,两百号人呢,提前准备的米肉都不够。 正犯愁呢,王里正大嗓门地将外村人连推带撵地给赶走了。 “十文呢,这按人头可是不行,这一百多口人都能吃倒你。你按户头来,省得有人眼红别人干得快,在哪儿糊弄你,不好好给你干。” 韩识文琢磨了一下,按户头分一家一百来个柿子,也就是五百文钱,一户人家怎么也有四口人,这活倒是能干得过来。 “只是,咱村里有几户老人家,那手脚都不利索了,我……不大想用。” “嗨,这按户头分的好处不就出来了。那孤寡老头子来了,你能狠下心撵他?你用他,脏了唧的你放心?索性咱就不用他干,将他户头上分的柿子包给人口多的人家,他一个柿子赚一文钱,中午再管顿饭,咱一个村的就当关照他了。” 如此一来,村里的贫弱也能分钱,村里人口多的也能多赚,按户头分确实比抢活干好,而且也能保证质量。 “行,我按叔说的来。” 沈小棠以前挺瞧不上王里正见钱眼开的样,这几遭事经历下来,是大有改观,挨了她爷的打也心大不记仇,有事说事,没事该来串门还是会来串门。 村里有事也往前头冲,不怕惹人,知道替本村护食,还关照村里的鳏寡孤独,这人能当选里正也不是没原因的。 沈家人听说削柿子赚钱也想掺和一脚,被沈小棠劝退了,她们哪有闲功夫做这个,还得给全村一百多号人做大锅饭呢。 空间里平白多出一万三千斤山楂,沈小棠连呼吸都发愁,之前的三千多斤的柿子还没搞完,又整回一堆山楂。 她让韩宗泽将柿子变小点,这样趁早处理完了,可这人无论如何都不听。 全村人削了三天柿子,柿饼架子不仅将院子摆的满满的,房顶也摆满了,可那柿子堆还是不见小。 她拎着韩宗泽耳朵,耳提面命:“你能不能将柿子给我变小点?能不能?这么多柿饼卖不了你吃啊?” 他除了委屈掉几滴眼泪,丝毫没有反省的样子,还犟嘴说:“我没将柿子变成三斤一颗就够收敛了。” 三斤?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三斤那还是柿子,那不都塞西瓜重了。 这柿饼晒完了至少四千五百多斤,而她还有一千六百斤柿子没有动,遇上这样的猪队友,除了笑着活下去,她还能怎么办。 单是雇人削皮的手工费就花了六十两,刨去九两伙食费,她就剩二两了。 一夜暴富她是体会不到了,一夜变穷她倒是深有感悟,别看削一个柿子没多少钱,削上一万个试试。 她愁啊,要是万景反悔了,这两千斤柿子不要了,她怎么办? 她愁到半夜睡不着,进空间里瞧柿子,就见半夜三更,太阳大的能晒死人。 什么情况? 空间是昼夜颠倒了吗? “韩宗泽你醒醒,出来看太阳了。” 韩宗泽怕冷,最近都睡在空间里,闻声醒来:“没事,这样晒得快,没几天就能交货了。” 柿饼需要晒,可地里的谷子经不住这么晒下,她往屋外看去,一片厚厚的云层将三亩谷子遮的一点光线都没有。 这绝对不是巧合,韩宗泽真的能操控这里的天气。 第80章 这奸商 上回他种地时,头顶上就有片云,走哪儿跟哪儿,一点晒都没挨着,她还觉得这人运气好,如此看来,这不是运气了。 大抵是他自个也知道,这里的天气由他把控,这宝贝越来越不像她自己的了。 柿饼在太阳下晒着,她便开始折腾起山楂来,这次她坚决不用韩宗泽,不然这山楂她得吃到下辈子去。 原本她还累死累活地挑着虫蛀的坏果,歪牙咧嘴的丑果,结果韩宗泽这小福手一抹,山楂果子起死回生,坏果也变好果。 得,她吭哧吭哧干半宿,到头来成了无用功。 “你这小孩真不讨喜。” 他笑得眉眼弯弯:“我不用太讨喜,只要讨娘子一个人喜欢就好。” 成,成,谁让她心胸宽广,对这种可爱又会撒娇的小朋友一点办法都没有。 “娘子,喜不喜欢我?” 她掐着他软软的脸蛋,“喜欢。”试问谁会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小萌娃呢,真是越看越顺眼。 他湿哒哒地亲了她一口:“我也喜欢你,最喜欢了。” 沉溺在他明媚的眸光里,她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连周身空气都比平日清爽了几分。 …… 沈小棠在空间整天研究做糖葫芦,从糖葫芦总是化糖,黏板,再到后面糖熬得轻了粘牙,熬老了味道又苦,总之状况百出。 费尽心思折腾了几日,总算迎来了好转,她完美地掌握了熬糖的火候,和蘸糖葫芦的技巧。 沈家这糖葫芦总算能出摊营业了。 沈老爷子扛着秸秆绑的草把子,上面扎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他人高马大又长得俊,举着的山楂个个圆滚滚红彤彤,外面还裹了一层亮晶晶的糖衣,好不惹眼。 他在湟源县里转了一圈,就引来不少人问价,这东西以前没有过,大人小孩都想买一串回去尝尝鲜,何况上面还裹了糖,便是花六文钱买一串也是合适的。 一开始准备了三十串想看看行情,其中十串,还是沈小棠让他往房世雄家送的,结果人没走到县衙,东西就卖光了。 这给沈老爷子美得,第二天举了一百串糖葫芦上湟源县兜售,才走了三条街就卖了一多半,他想着赶紧将那十串糖葫芦给将军府送到。 谁料去了将军府,直接将剩下的三十多串给包圆了,还赏他银子,他死活不肯要。 “使不得,使不得,我家孙女平日里多得贵公子照拂,她特意叮嘱我,这冰糖葫芦要给您送来尝尝,万不敢收您的银钱,不然回去,我那孙女要恼我了。” 将军夫人问:“可是沈家那丫头?” 沈老爷子点头称是,将军夫人心中有数:“她倒是个礼重的,上回才送了果脯,今个又送这个。哎,这京城的零嘴,许久不吃,稀罕。明日做了,再送三十串来,家里人多,下回来你总得收钱了。” “这使得。” 沈老爷子将银钱揣好,扛着草把子回了家,中午都比平日里多喝两碗粥。 第三天,老爷子扛了一百三十串糖葫芦上街,三十串是应许给将军府的,剩下这些才是正经拿出来卖的。 许是那股新鲜劲过去了,他连湟源县周边几个村子都叫卖了一圈,还剩十几串没卖了,好在这东西放一宿还能吃。 这冰糖葫芦里的山楂不费什么钱,花钱的是糖,这一串山楂也就能挣一文七钱,多卖多赚,要是卖不了就砸手里了。 “棠丫头,明天做五十串就中啊,多了卖不了。” 沈小棠失笑:“昨天是谁拍着胸膛打包票的,这一天少说能卖一百五十串,怎么今个就认清现实了?” “晴娘,你管不管你家丫头,你不管我可抽她了!”沈老爷子点了她脑袋一指头,“就你丫头嘴贫,等嫁了人让婆家好好治你。” 沈小棠乐呵:“有爷给我撑腰,我婆家才不敢欺负我呢。” 沈老爷子也乐得自在:“那是,谁娶了我们会赚钱的棠丫头那是他有福啊,还敢欺负你,咱就不要他。” 沈老太太闻声扔出手里纳的鞋帮子砸他。 “你不教孩子点好,你教啥呢?休回家你养呢?” 沈老爷子面上巴巴认错,背着她奶跟她小声嘀咕:“别听你奶的,人活一辈子,不能总挨欺负,过不成就离。” “爷可也品了,这世上,总有对你好的人,没必要为了一棵歪脖树,放弃整片大森林。” ??? 沈小棠不理解,他爷是这种人设吗?这话不像一个宠妻狂魔能说出来的呀。 爷爷,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你说,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这认知是哪儿来的? …… 柿饼晒在第六天头上,韩宗泽便催着她进城,好利用空间便利将货搬到凉州去,省得万景的车马在路上耽搁一天。 “今天腊八,你总得让我在家过个腊八?” “路上过也一样,晌午我给你煮腊八面。” 她真是没出息,他说给她煮碗面,她就立马妥协了,现在正顶着刺骨寒风往凉州城走。 日夜充足的光照,让柿饼在短短七天的时间里晒成了,那味道比之前晒的那批还要好,她买筐装箱,至于捂霜回京城的路上也能捂。 万景只寻到八辆马车,大多数人都不想在过年前后背井离乡,离家那么远,即便加上沈庆的驴车,还差一个人。 “万叔,你看牛车行不,别看走的慢拉得多呀,耐力也比马强。” 这次来凉州一直雇不上车,石头便赶着牛车将她和韩识文送了过来。 要是二个月不到就能赚十五两银子,对于村里人来说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万景见石头的牛年轻力壮便答应下来。 张罗着搬货上车时,沈小棠瞧见自家黑驴旁边有个眼熟的家伙,正用温水给驴擦身子。 “这人干嘛呢?” “烈风的原主人伯羽,天天都抱着干草来喂。” 这人也是有趣,哪有将驴卖了,还天天上买主家照看的。 “呀,烈风要去长安啊?它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能不能吃得惯呢,还是我跟着去。” 真不知道,他是烈风的主人,还是烈风是他的主人,走哪儿跟哪儿。 也成,左右还少个替换的车夫,原本三叔要去的,如此他去正好。 天一亮万景的临时商队便带着两千两百斤货出发了。 四天后,沈庆和伯羽就赶着驴车回来,一问才知,万景赶了两日路便到了兰州,柿饼子两百文一斤被哄抢一空,他们那车卖光了,就被打发回来了。 沈小棠气得砸桌:“这奸商!” 第81章 共奔富裕路 “走了六百里地就卖上二百文一斤了,我看他回了京城,指不定要卖出天价呢,还在我这里哭穷装可怜。” 一百八十文的柿饼谁买呀?还不如吃几斤柿子划算。 往昔他说过的话历历在目,沈小棠痛心疾首地忏悔,忏悔自己太年轻。 “我也是傻,不同情同情衣服都穿不起的自己,去同情人家锦衣华服的商人。”沈小棠拍着桌子自嘲,“天真呢,太天真了。” 沈庆不得不佩服万景的能掐会算,全让他说中了。 “我要是在兰州将车卸了,这两千斤估计也能全卖,还能省一笔车马人工的费用,一倒手的功夫净赚三百两。不过,那丫头知道得气死,为了长久的合作,这点钱还是让给她赚。” 沈庆回过神来:“大侄女你别气了,那万景还说了,兰州人多地方大四通八达,你再卖个两三千斤都没问题。” “是吗?他还说什么了?” 沈庆想了想:“没了,哦,他让你低于二百文钱就别卖了,不合适。” “我能像他个奸商一般心黑?”沈小棠气得捶桌,她真是白活了二十七年,说让人骗就让人骗了,亏他说的那些屁话,她也信,真是蠢到家了。 “大侄女咱还有多少货啊?要不别耽搁了,今个都腊月十二了,没几天就过年了,咱赶在年前将东西卖了。年后大家都置办下年货了,这东西就不好卖了。” 确是这个理,小棠深吸几口气,将自己愤怒的情绪放一放,盘算起这笔买卖的可行性,柿饼还有三千斤,不只是兰州,周边的小县城也可以卖一卖。 只不过,她这糖葫芦的生意刚铺开,走不开人。 市场调研了一番,湟源县人少,一天基本能卖八十串,多了便卖不了,附近几个县城也是如此。 凉州卖得多许多,铺子里的草把子扎二百个糖葫芦,到下午就卖个精光。三叔和安邦转出去卖,一天一人也能卖上二百多串,一串七文钱都有人买。 要是敲开了大户人家的门,家里人口多的,一下子就能买上五十多串,卖是不愁卖了,就是人手有点不够。 她最近和韩宗泽卡起了空间的bug,站在空间入口,交换位置。配合好的话,她可以从凉州瞬间回村,将韩宗泽送到凉州去,之后两个人在对调换回来。 过上了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切换两地的日常,所以做糖葫芦的主战场在家里,由大伯娘、三婶和奶奶负责每天八百串冰糖葫芦的洗净、去核、串签、裹糖的制作。 而她就是搬搬山楂,买买白糖,收收银子。 其中两百多串是爷爷、干爹、干娘三人拿到附近的县城里兜售,剩下的大头,六百多串由她借助空间的法力送到凉州。 别看全家人都在忙活,这一天正经是能挣二两银子的大买卖。生意刚有点起色,她要是跑去兰州卖柿饼,这糖葫芦的生意不就断了吗? 可不去兰州,空间里还堆着两千多斤的柿饼,她吃到寿终正寝也吃不完。 怎么办? “啊!世上安得两全法,既赚糖葫芦的钱,又赚柿饼的钱啊。” 韩宗泽一进空间,就见她伸着双臂仰天长啸:“世上安得两全法!” 瞧她这傻样,真是能笑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跳大神呢。 “你又怎么了?” “啊~我家的大聪明来了。”沈小棠宛若瞧见了救星,扑上来挽住他的胳膊,“你快帮我想想法子,这可关系到咱们后半辈子是吃剩山楂,还是吃剩柿子,你选一样。” 韩宗泽忍俊不禁:“就没有卖出去的选项?” “我倒是想卖出去,可拦不住有些人暗暗动手脚,芝麻大的山楂也变得这么大。这要是卖不出去砸手里了,我能浪费吗?还不是得含泪咽下。” 韩宗泽伸手捏住她撅起来的鸭子嘴:“瞧给你苦的,还含泪咽下。” “不然怎么办?” 他仔细思量着各种可能性,如今山楂一天能消耗一百斤,若是将兰州那边的山楂生意也铺开了,估计能翻上一番,到了来年二月份,收的这一万多斤山楂就消耗完了。 现在沈家是全员出动了,去兰州卖柿饼也需要人手,现在缺的是人。 他提笔算了笔账,心上有了主意:“娘子,你看这样如何。” 沈小棠眼睛微睁,眸光一亮,对他越发钦佩起来:“不愧是我家的读书人,真有办法。” 这一冬天,她搞了几次全村动员,大家手里多少有几两银子。 韩宗泽提议,不妨将冰糖葫芦的生意批发出去。 冰糖葫芦里最贵的成本是糖,一串成本都有四文二钱,平日里卖六文,一串能挣二文,她家若按五文批发,一串挣八钱,少是少了点,可如此一来不用出人,不用操心售卖。 还能抽出人手到凉州城里做糖葫芦,到时以凉州为据点。他俩再利用空间便利,将东西运到兰州卖,一举多得。 便是批发他家糖葫芦的村民也能小赚一笔。 这就叫先富带后富,共奔富裕路。 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兜售糖葫芦的人手敲定下来。 沈开听说家里要来两个人到凉州做糖葫芦,高兴的一宿没睡,他盘算着,长嫂为母必然是要在家照看着父母和一大家子孩子。 方春作为小辈,这种体力活,她不来做谁来做,大半个月没见她了,沈开想她,一想到明日就能见,他激动的睡不着。 第二天看见大嫂和李家嫂子,心都坠到了谷底,又见到大哥和大嫂凑到一处说话,他更是羡慕得鼻酸。 “大侄女,你三婶怎么没来啊?” 沈小棠正忙着,也没察觉出他有啥不对劲:“走不开呀,家里也得有人干活,咱村东西南北四个小县城,一天能卖三百串糖葫芦呢。” “不是,三叔的意思是……怎么不让你大伯娘在家里呢?这又做糖葫芦又看孩子的,你娘还是个孕妇得小心伺候,不是我说,你三婶她笨手笨脚地能行吗?” “行啊,咋不行?我三婶干活麻利着呢。” “……”沈开。 ps: 沈小棠:我,钢铁直女专治各种小矫情。 沈开:…… 第82章 金城兰州 韩宗泽扯了扯她的衣摆,挤眉弄眼地暗示她,她皱着眉问。 “眼睛进东西了?要不我给你吹吹?” 韩宗泽摇头摆手,他要说的可不是这个,见她理解不到,索性凑过来跟她说悄悄话,她伸手就将他脑袋推开。 “别烦我,忙着呢。” “……”韩宗泽无奈地摸了把脸,她难道就看不出,她三叔的潜台词是想见她三婶吗? 看着沈开垂头丧气地走了,韩宗泽都瞧着心疼,犹记得万景商队出发的时候。 沈小棠将家里做的厚衣裳拿来,沈开知道是自己媳妇给做的,美得走路都能飘起来,逢人就是夸,连他这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他就抽空来凉州露露面都听他絮叨了三回,他媳妇是多么的人美心善疼老爷们。 可惜,遇上了这么不解风情的大侄女,只有干着急的份。 除了白秀和张翠红两人,村里还来了十几个汉子,背着自己的铺盖卷,刚进屋坐下等着安排,他们是此次批发售卖糖葫芦的人。 其中就有黑熊,他一进屋就四处寻找安姜的声音,得知她在前面的果脯铺子,将背筐放在地脚,从里面拿了个小竹筐,便去前面了。 “姜妹儿。” 安姜见黑熊也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娘让我给你拿些鸡蛋补补身子,前几回摘柿子打山楂我都赶上了,山上有什么树我都门清,挣了不少钱,给你买了包红糖,你熬红糖蛋羹吃,听说这么吃补得很。” 黑熊将手里的竹筐递过去,见她招呼客人,便乖乖在一旁站着看,等人走了,才打开里面的东西,将油纸包的红糖单拿出来。 他吸了吸鼻子:“你自己看看,鸡蛋有没有磕破,破了的早些吃。” 安姜有些动容,这世上能这么惦记她的也没几人了:“小笨熊。” “我…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等我赚钱了,再给你买。” “怎么?你也要来凉州卖糖葫芦了?” 黑熊点了点头,一听村里有这样的好事,管吃管住还有钱赚,主要能来凉州城见她,他自告奋勇就来了。 “你……这身子骨不好,那一串糖葫芦五六十斤重,你扛得动吗?我哥常年干活扛着卖一天都有些吃力呢,晚上回来累得不行,你……” 他的身子骨出了名的不好,是娘胎里落的病根,吃什么也补不起来,得温养着,哪干得了这重活。 “没事,我力气不够脑子来凑,我让我爹给我做了个三轮小推车,正好就插一根草把子,我推着轻快的很。” 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三角形样式的小推车,每个角上都有一个轮子,中间有一个空洞是安置糖葫芦,看起来样式不大,却很省力。 安姜不放心地去瞧了一眼,小车不大却很轻快,即便是她坐上去,他推着也不费什么力气。 沈小棠听说后也被他的巧思惊艳到了。 这小车看着像小孩子的玩具,确是实打实的管用,沿街叫卖累了也能停下歇歇,她个七岁小孩都能推动。 她立刻给沈开也弄了一个,让他一边摆摊一边卖糖葫芦,即便摆摊的生意大不如从前了,一天也有个十几二十文。 最近十里八乡的人都准备年货,上城里赶大集,正经是人多的时候。 这糖葫芦和小摊生意要一把抓,谁也不能耽误。大抵她都没发现,她已经显露出了万恶资本主义压榨朴实老百姓的嘴脸了。 …… 沈庆和村人闲聊自己去兰州的经历,提着自己的棉裤给村里人炫耀,之前他要赶车去长安,他媳妇怕路途遥远冻着他,就做了条超厚的棉裤。 “你们瞧,我媳妇给添了九斤棉花的棉裤,立在地上自己能站住。” 沈庆炫妻的方式不同沈开那般直接,总也带着几分不高兴的嫌弃劲,只是里面的真心得细品。 大抵他是个面薄的人,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不说他心里又过意不去,结果……就成了这样的讨人嫌的配置。 不过什么锅配什么盖,大伯娘被美色遮眼,从来不觉得他的话难听。 “我还不是怕你冷着。” 沈庆挠挠头:“确实,头回去兰州那么远的地方,真是一点都没挨冻。” 他那棉裤重的,沈小棠一下子都没提起来,得亏是沈庆人高体壮,不然这谁能穿的动,跟裹了条被子似的。 “这赶车是得有这个厚度,除了我,那些个车夫冻得不行了。有人见我要回了,非要买我这棉裤,我硬是没舍得卖,不过那皮袄子我倒是卖了,卖了二两银子呢。” “……” 沈小棠这心让扎的哇凉哇凉的,凭空被塞一把狗粮就算了,他媳妇做的棉裤他舍不得卖,她又是洗又是揉穿针引线给他缝的羊皮袄子,他卖了。 汝闻人言否? 抛开这诸多的小插曲,等凉州这边大伯娘和干娘将每日份的糖葫芦做成后,她便收拾行囊出发去兰州。 前世,她到过兰州,准确地说她在兰州待过两年。 千里寻夫,她们是没钱坐车的,全靠她和养母两个人走,走累了就歇一歇,走了半个月到了兰州,钱就被人偷了去,养母急病了,她只得在兰州找了个饭馆打工。 老板不算宽厚,却是这兰州城唯一肯收留她给她开工钱的人,老板娘总怕她年轻貌美和老板搞一起,防她比防贼都防得紧,说话多有刻薄。 可她走时多揣了二两银子给她,还承诺她寻夫未果可以回来接着干活。 两年的时光,她多是在饭馆子的后厨度过。兰州这座城对于她来说仍旧很陌生。 韩识文雇了辆马车带着他俩,让沈庆和伯羽带着二百斤货先行出发,佯装去雇人拉着剩下的货,其实轻车上阵比他们都先到兰州。 虽然她挺气万景这个奸商压自己的价格,不过韩宗泽说了,人家能卖上天价是人家的本事,反正他们去兰州不需要车马费用,靠空间搬过去比他还省一笔。 如此,她便想通了,做生意就是各凭本事。 虽路途遥远,但准备得齐全,两人轮流歇在空间也不冷,半路饿了也能端出热汤面吃一口,韩识文大夸他们这宝贝好使。 等沈庆到了,他们便沿街叫卖,别说来买的人是真不少。 许是之前过路的那批柿饼大家没买到,所以心心念念,即便是二百文钱也说买就买,眼睛都不眨一下。 越靠近长安,消费水平就越高。不像她们塞外的苦寒之地,抠抠搜搜一个子都恨不得掰两半使。 第83章 争相竞价 一会儿的功夫,四十两银子轻松到手,众人租了处独门独户的院子落脚,沈小棠将货搬出来一部分,便上街去寻合适的铺面。 兰州城人多又热闹,就是物件贵得离谱,一间铺子没个五百两根本下不来。 他们怎么不去抢,她要是有五百两买铺子,还会出来做生意,拿这点银子养老,一辈子吃喝都够了。 韩宗泽走走停停四处打量,手里拿着一根烧焦的竹棍,用上面的炭黑在一个小本上纪录着什么。 等到晚上回家一无所获。 “咋样啊?大侄女。”沈庆关切地问。 沈小棠有些泄气:“哎,别提了,别说是在兰州买间铺子,就是现在租的院子,我也买不起。” “买不起那不是正常吗?咱租一间做买卖也行啊。” 她当然有这样的打算,可人家都是一年整租,没有零星租三四个月的,她这果脯也就能卖到三月。 开春了,家里人要忙着耕地,谁能大老远地跑到兰州打理铺子。 不同于她苦大仇深地想不到法子,韩宗泽拿着小本和韩识文聊得热火朝天,第二天一早父子俩便上街去了,沈庆和伯羽也是一早就出去摆摊了。 城里多的是这种村里拉货来卖的小摊子,也不算稀奇。 只她一个人蒙头睡大觉,她是睡也睡不着,醒来又很烦,翻来覆去地在炕上打滚。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头回挣到五两银子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了不得了,就是赚钱的小天才。 等赚了八十两她便觉得全村都没有比她更富的人了,她就是最闪耀的小富婆。 如今小富婆出来闯荡一下被现实拍平了,她这点本钱都不够人家的零头。 “人比人活不成,毛驴比马骑不成。” 正午时分,四个人都面露喜色的回来,她知道沈庆是将家里的柿饼都买了心里高兴。 “你乐呵什么呢?” “不告诉你。”韩宗泽神秘兮兮地卖起了关子,见她没兴趣追问,又凑上来,“娘子不妨猜一猜看。” “我不猜,你肯定是要藏不住,一会儿就跑来告诉我了。” 韩宗泽冷哼了一声走了,大有他嘴风很严坚决不说的样,韩识文端碗看戏,还不忘添油加醋。 “死乞白赖地给人家谈了笔大买卖,还不好意思说,儿子,你不说我说了啊。” 他那是不好意思说吗?他那是谋福利。 韩宗泽立刻瞪向家里的叛徒:“爹!” “叫爹也没用,我还是看我家儿媳妇更顺眼。” 沈小棠一听是关于生意的事,立刻来了兴致,撞了撞他的肩膀:“你说不说呀?不说我可问你爹了。” 他愤愤然地攥了攥拳头,只得在恶势力面前低下头来。 “让我说也行,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她寻思指定是啥好消息,亲一下也不吃亏,反正他这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噘嘴正要亲过去,就被沈庆捂着嘴给搂了回来。 “这坏小子敢占我家姑娘的便宜,一边去。”沈庆将他推开,厉声说道,“再敢这样哄着棠丫头亲你,我就是当着你爹的面都要揍你了。” 沈庆将她护的紧紧的生怕她被占了便宜,末了不忘警告她。 “你个傻丫头,以后不能让那臭小子挨着你。他说不上长大是个啥德行了,你早早让他哄了去,以后瞧见更好的,你想换都换不了。” “……”沈家这男人都是什么情况,明明一个赛一个的痴情种,怎么一个两个脑子里写着都是“咱得留一手,好换下一个。” 韩识文见韩宗泽吃瘪笑的全身发颤,碗里的菜都让他颠出去了。 沈小棠一头黑线,这好好一个秀才怎么这副德行,一点大人样都没有,弄得她都有点想笑了。 “噗——”她没忍住笑出了声,还好死不死的扭头向他解释,“我没有笑你的意思。” 气得韩宗泽撂下筷子出去了,他走后屋里爆发出更激烈的笑声来。 不过,这次生意能谈成,还是全靠他。 他昨日里涂涂写写记得不是别的,而是街市上果脯铺子的位置,他统计了数量以及各家的生意情况,她们有这么大一批货,单靠自己卖吃力不讨好。 倒不如与这些本地商户合作,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他们,如此一来,他们有钱赚,她也省力气。 下午约了各家铺子的老板茶楼喝茶,商量货物的数量。 韩宗泽胃口大,一气就约了全城二十家果脯铺子的老板,一个行业里抢饭吃,多少是有点仇。 他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不知道那么多人情世故,考虑不够周全,他单纯是想定下货物数量,趁早出货。 如果量大,他想赶在年前再做一批柿饼子出来。 韩识文被推出来主持局面:“劳烦各位老板远道而来,桌上是家里做的果脯,大伙可以尝尝。” “我们家柿饼的量比较多,如果有意向的话,我们会以一百五十文的低价批发给大家。你们看看货,有需要的咱就将数量定一定。” 众人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有财大气粗的老板门道多,就想将这生意独揽下来。 “韩大老板,我出一百六十文你全给我。” “你出一百六十文?就想吃下这块大饼?我出一百六十五文。” 他俩争起来了,旁人见这柿饼利润大,也争起价来。 “给我家,我家门面大,我出一百八十文。” “我一百八十一。” “我一百八十二。” 你来我往,这二十个人吵成一锅粥,不过价格最终定在一百八十五后,大家都不往上争了。 无论是苹果、桃子、山楂这类果脯的最高利润也就在十五文到二十文左右,像沈家这种靠空间致富的是少数,大多情况是这样。 所以听说有五十文的利润可得,大家都争红了眼,只是这场面着实将几个头回做大生意的几个人吓懵了。 原来做生意谈价格不只有一个劲地往下砍的,还有往上提的。 一百八十五文,这是要发的节奏啊。 第84章 约会 有几个铺子开小的商人,见此情形摇头叹气,“这趟白来了,这个价我们拿不起啊。”说罢便有走的意思。 韩宗泽在老爹耳边嘀咕了几句,韩识文会意地拍拍手,将注意力集中过来。 “大家不要吵了,我们家的柿饼子就卖一百五十文不涨也不降,你们拿出去愿卖多少是你们的事,我们管不着。不过……我还是建议大家,不到年头最后五天不要随便降价。” “你家卖的比我家便宜,我家卖的比你家更便宜,到时候价格打下来了,谁都不赚钱了。我手里有三千斤货,你们想要的就过这儿来记个数,担心卖不了也可以少来点。” 众人相视一笑,脸上的怒意刚缓和下来,就听方才抢着喊价的人又抢着要货。 “我要一千斤。” “你他娘是不是有病?你要一千斤我们卖什么?我也要一千斤。” “你要一千斤能卖得出去吗?有那么大的铺子吗?有客人买吗?” 刚刚恢复平静的人们又吵起来了,雅间里的人被动静吸引到床边。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哥哥你瞧,那个年纪不大的小小子还是幕后之人。” “确实有点意思。”少年人玩着手里的筛子笑道,“牡丹,要下去跟他打个招呼吗?” 沈小棠掩面,突然觉得奸诈狡猾的万景可爱多了,起码没这么多事。 “别吵了!”她拍着桌子站到凳子上,大吼了好几声,才将这群战斗力十足的老爷们震住,“各位叔叔伯伯都冷静点,东西在这儿摆着呢跑不了。”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想必大家都懂。没必要抢着买这么多,一下定这么多货我也拿不来,我还得从家里往过运。你卖不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大家还是先衡量一下自己铺面能销售多少,保守着拿。兰州这张饼大着呢,咱分着吃,没必要撑死撑活的。” 那人听了,立刻来劲:“嗨,这丫头说话我爱听。臭酸菜你听着了没?让你别撑死了,大家一起吃。” “你个嘴长到脚丫子上的大长脸,分给你吃,你能吃得着吗?” 两人又呛了起来,从头到尾就数他俩人闹腾。 “牡丹你看走眼,主事的不止一个小孩,那个也是。” “哥哥想下去瞧瞧吗?” “不是很想,毕竟兰州就这么大,总会再遇上的。” 茶楼上面下来个小厮,开了她这买卖的第一单。 “我家主子尝着你这柿饼不错,想留个一百斤招待客人,这顿茶水就免你们了。” 沈小棠抱拳回礼,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韩宗泽冷冰冰地吐了个词。 “十五两!” 小厮忙将银钱拿出来,韩宗泽查点清楚后给了个牌子:“自备箩筐上门口的车上领去。” “我要三百斤。” “臭酸菜啥你也要抢到最前头,那我要三百零一斤。” “我不要三百斤了,我要三百零二斤。” 两人各自搁下一袋银钱,就开始斗嘴,势必要压对方一头。 被骂作“臭酸菜”这人是兰州城铺子开得比较大的果脯铺子之一,本名白菜家里取义“百财”的意思,不知何时就成了臭菜,臭酸菜。 想来这都仰仗于他的死对头,对门布庄铺子这个脸有些长的马宁。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谁知道后来闹了矛盾,这马宁索性不管家里布庄生意了,就在白菜隔壁开了间果脯铺子,一心跟他抢生意。 人家干啥他干啥,人家搞优惠,他就搞比人家在便宜一厘钱的优惠,人家卖柿子,他也要卖柿子,人家装修铺面,推陈置新,他也置。 反正他俩天天不是打价格战,就是打唇舌战。 伙计一不留神,两家老板就站门口吵上了,从小时候穿开裆裤的丑事,一直吵到大了舔脸追姑娘的糗事。 别说,他们吵归吵,丝毫不影响生意的火爆。 兰州城好信儿的人多呀,便是不买果脯都要过去看看,瞧瞧他俩的矛盾今天上升到什么阶段了,昨天听的八卦今天又到哪儿了。 韩宗泽抬手按了按额头:“我给你俩一刻钟的时间,到一边吵去,什么时候定下来,什么时候再过来。” “我不管,总之我要比他多一斤。” 韩宗泽“滚”字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探着头越过这俩活宝看向后边:“下一位。” “二百斤,不过我没带钱。” 韩宗泽刚露出的微笑,瞬间消失不见:“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那人摆手:“不赊账,但是你得同我回家取一趟。” 韩宗泽记下他铺子地点和所需数量后,又给了他一个字条。 “回家取车马箩筐还有银两,到这个地址来取货。” 十斤的原地交易,像这种二三百斤数额巨大的便到她们的临时住所取货。 从正午忙到第二天傍晚,过秤,称重收银子,空间里的二千五百斤柿饼悉数卖完,还搭着卖出去三千斤柿子。 即便如此,空间里还有一千多斤树上摘的柿子,没经历二次加工。 晚上,沈小棠坐在空间里数钱,数得自己都迷糊了。 韩宗泽在纸上算了算给出了一个数目后,便去清点串钱。 “一共四百五十两。” “什么?”沈小棠看着堆着一炕头的银钱,四百五十两是什么概念,“韩宗泽,以后请称呼我为富婆!” “噗——”韩宗泽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鼻子,“出息,是谁嫌我将柿子变太大了?现在不嫌银子烫手了?” 沈小棠嘿嘿直笑,看在银钱的份上,那点小事她怎么会计较呢。 “给你,这是你的工钱。” 韩宗泽拎着手里的一吊钱,气笑:“你就这么大方的?” “嘿呀,我现在是你过了门的媳妇,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只要你不抛下我,这钱存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哼,就是为了这些钱,我也不能将你抛下。” 沈小棠窃喜:“真的?” “嗯,这回说什么都不会抛下你。”韩宗泽紧握着她的手,“只不过,娘子也不要反悔才是。别我心里嘴里念着都是你,你有了银钱便惦记起旁人来。” 沈小棠咋舌:“怎么会?我能是那样见色起意的人吗?” “那亲我一下?” 沈小棠笑着偏过头:“不行,我大伯说了,女孩子要矜持不能随便亲人。” 韩宗泽见她脸红扑扑的,眉眼间皆是喜色,也不觉是被她嘲笑了,只觉她赏心悦目,娇俏极了。 “明日,我邀娘子去兰州街上游玩,娘子可愿与我同去?” 第85章 约会杀手 “嗯。” 她自然是愿意跟他去逛的,前世都没能和韩宗泽出去逛过,一到了逢年过节,兰州城里张灯结彩,她最念着能和他一起在街头走一走,不管做什么都好。 可惜他不在,她只能抱着孩子站在院门口远远的瞧一瞧那不属于自己的热闹。 虽然是缩小版的韩宗泽,可在她心里这也是一种迟来的弥补。 韩宗泽见她情绪波动,想也知道,她定是想起了前世,心中思绪万千,到最后只化作一声晚安问候。 “娘子,早些睡。” 大抵是今日有约会的缘故,最近睡惯懒觉的人难得起了个大早,从衣柜里将房世雄给她淘换来的新衣服穿上,还将大伯给的头绳扎上。 瞧着镜子里漂亮的小姑娘,铁定将韩宗泽迷得团团转,让他以后舍都舍不得离开她。 沈小棠轻咳一声出现在韩宗泽面前,她已经收拾就绪就等着他带着出去呢。 他也是很上道,牵过她的小手跟韩识文简单交代了几句行踪便要领着她出门。 “啪”的一声脆响,沈庆杀出来敲开二人牵在一起的小手。 “干啥去?这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咋整?别以为你俩有点小聪明,会赚银子就给我嘚嘚瑟瑟地往街上跑,这地方咱可不熟。” 沈小棠是觉得,她好歹也二十七了,别看外表是小孩子,内心和经验都是成年人,再者说了,她在兰州呆了两年多,怎么说也算是熟门熟路。 韩宗泽也觉得,他俩都是成年人了,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万一出点意外就往空间里躲。 “十文你怎么也不管管你儿子?小小年纪不像你一样惦记着读书识字,咋竟往女孩子堆里扎。” 韩识文笑喷:“我小时候也惦记着往女孩堆里扎,现在也想就是媳妇管着不让。” “感情你生的不是丫头,等你有了丫头,我看你这么说不说,我天天让我家儿子拎你家闺女去。” 韩识文乐呵:“那感情好啊,咱们索性结个儿女亲家。说实话这村里的男人,没有谁家比你家更宠媳妇的,我看成。” 沈庆见他越说越不着调,不理他,拎过沈小棠的胳膊就将她拖回了屋子,看着。 于是乎,她等了两辈子的约会就这么泡汤了。 看着面无表情还有些恼的约会杀手,她真的是哭笑不得,这感情路上的绊脚石真不是一般多啊。 韩宗泽扒在门缝上瞅她,瞧那小模样可怜的,都给她瞅乐了。 “大伯,你就让我出去嘛。” 沈庆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要扬手打她,见她不仅不怕还仰着脑袋征求他同意,他也不能真打,狠狠地怼了她一指头。 “你这个女生外向的臭丫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向着人家了?” 沈小棠长叹一声,能不能纯洁点,她们两个屁大的孩子除了上街逛逛,瞎溜达着看看,买点小零食,还能做啥呀? 就算想做点啥,这个条件也不允许啊。 她索性拿出备好的钱袋子,提前将他的工钱开了,给他找点事做。 “大庆啊,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沈庆见她直呼姓名,巴掌扬起来正要揍她,就听她说,“本老板很是满意,活干得不错以后再接再厉,这是柿饼生意,你的工钱三十两。” 沈小棠压低声音:“放心,这钱我不告诉爷奶,你拿去给家人买些东西。” “除了我?他俩有吗?” 沈小棠点头,沈庆便乐呵地推门去喊二人:“十文,伯羽进来发工钱了。” “这是韩叔的三十两,这是伯羽的五两。” 伯羽一听也给自己五两银子,有些意外,他知道沈庆是她大伯,韩识文是她以后夫家的公爹,里外都是自家人给多少都合适。 可他一个外人,上回沾着他家的光已经赚了五两银子了,如今又赚五两,这银子他拿得有些心虚。 “不用,我就干了这几天的活,你就按凉州一个力工的价钱,一天四十文给我开就成。” 沈小棠其实挺欣赏他的,对一个出力气的牲口都有这般情义,是个重感情的人。 “拿着,攒攒钱将你的驴子赎回去,省得你跟着它东奔西走。” “拿着,这小子对它的驴上心着呢。”沈庆也劝,伯羽就没再推辞,高兴地将那一吊钱和两锭银子装起来。 沈小棠晃了晃沈庆的衣袖:“大伯,我就是出去溜达一圈,指定不跑远啊。” “不行,贿赂我也不行。”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我现在还没有换其他人的心思。”沈小棠牵着韩宗泽就往外面走。 “你个死丫头,我今天非得替你爹管管你。” 沈庆抄起一旁的细柴就要撵上来打她。 她和韩宗泽撒丫子跑,回头见韩识文将他拦住了,还不忘吐舌头嘲讽他。 “大庆,你放心,不能有事。” 沈庆气得折断细柴:“她要是走丢了,你让我怎么跟他死去的爹交代。” “你担心丫头没错,我那独苗苗的儿子不也跟着呢?我要是没有兜底手段,我敢冒着绝后的风险放他出去?你放心,绝对丢不了。” 韩识文知道儿子有秘密法宝,早就一百个放心了,不过他瞧沈庆仍旧皱着眉。 “哎,要不咱俩跟着去瞧瞧,看看她两个小东西这一天能干点啥?顺便咱也逛逛。” “……”沈庆大无语,他的兜底手段就是跟踪,“你是不是闲得慌?” “这不是你不放心吗?走不走啊?你不走我可是去了。” 沈庆对他的行为大为不齿,扭头披上袄子跟了出来。 金城兰州还是很热闹的,两边都是琳琅满目的吃食摊子,她们一早也没吃东西,要了一个烤红薯,一掰两半,两人分着吃。 “好甜呢。” 韩宗泽举着红薯看着她啃,心里很是满足,多年后每次想起她时,他都会记得,那个将红薯掰成两半分给怀中稚子吃的女子。 那是前世,他失去记忆后离她最近的一次,终归是错过了。 “好吃。” “嗯,你也快吃,甜着呢。” 第86章 羊肉泡馍 “你快来看?”沈小棠挤进人堆里,几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在挑摊主卖的虎头帽,什么样式的都有,图案大多一样,只是配色各有不同。 她挑了一个黑底蓝鼻子眼睛鼓鼓的虎头帽,看绣花老虎呲着牙吐着舌头样式还挺别致,拿起来带在他的头上,见他一脸不情愿地挑着眉,别提多可爱了。 “我瞧瞧,还真不错,虎虎生威,百病不侵的。”说罢便将银钱付了。 韩宗泽抗拒的往下摘,被她按住手再次戴好:“不能摘,捂着耳朵,不挨冻。” “那娘子不也冻着?” 沈小棠搓搓手在手上哈了口热气往耳朵上一捂:“没事,这样就不冷了。” “不行,我给娘子也买一个,要戴咱俩一起戴。” “啊?”他人小可爱即便带着也无妨,可她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带出去吗?打她记事起就没带过这东西,“我就不用了。” “娘子。”他拖长了尾音。 “我……今天梳了漂亮的发髻,戴上帽子你就看不到了。” 韩宗泽摸了摸她冰凉的耳朵:“你的样子在我心里一直没有变过,一直都很好看,即便是带着虎头帽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看。” “我不想娘子为了我而挨冻,就像你舍不得我挨冻一样,我也同样舍不得。” 好,她被说服了,真是白瞎她梳这样好看的发型了。 他拖着她的手走到摊子前:“你觉得哪个好看?” 她选了其中的三个:“这三个都行,你从中挑一个给我。” 韩宗泽犹豫是挑这个红色的,还是挑旁边的黑色的,看着好像没有太大的区别,还是挑个和自己一样的好。 可那样,别人会不会觉的他们是兄妹啊? “挑好了吗?得想这么久?”她钱都拿出来要数个店家了。 韩宗泽攥住她的手:“不行,这个帽子是我买给你的,必须要花我的钱,今日娘子莫要掏钱,全都我来付。” “真的,你有那么多钱吗?” 韩宗泽将虎头帽给她戴上:“有的,娘子刚给我发了零花钱,我还没动。” 沈庆和韩识文就看见两个小东西一人顶着个小老虎脑袋,手牵手摇头晃脑的在街上转悠,小脸白净软糯大眼睛呼扇呼扇打量着各种摊子,童男玉女简直要萌化了老父亲的心。 沈庆痛心疾首地捶掌心,他俩要是不成亲真是很难收场啊,实在是太般配了,尽管他很不看好这个侄女婿,可也被这一刻的温情击中内心。 围观群众就眼睁睁目睹两个年画小萌娃后面,跟着形迹可疑,鬼鬼祟祟,面露猥琐笑容的两个怪叔叔。 “新年里想要什么礼物?”沈小棠走进了一家书店。 兰州的书店很大,毛笔、纸张、砚台、墨锭的样式也很丰富。 “只要我说的,娘子都会实现吗?” “当然了,我现在是小富婆,什么都能给你买,便是你想要这样一本贵贵的书,我也买得起。” “那我得好好想想。” 韩宗泽摸着桌面上铺着的几种纸张,选了质地绵韧、光洁如玉的宣纸,裁了几刀。 宣纸墨性好,耐久耐老化,不易变色,比一般的草纸呀毛边纸贵上不少呢。 “你的新年愿望就是这几刀纸吗?不用再买块墨吗?” “不是,这些我要自己付。”韩宗泽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娘子若真想送我什么的话,我希望来年你每天都能多喜欢我一点。” 沈小棠脸刷一下红了,随后又觉的很惭愧,自己这么大年纪还为一个小屁孩说的话动心,真是丢脸,丢脸到家了。 她板起脸来训他:“你都从哪儿学的?油嘴滑舌,看来你的新年愿望要泡汤了。” “啊?为什么呀?”为什么最喜欢他的小娘子,愈发不喜欢他了,他不懂,“娘子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照着学?” “……”沈小棠跺脚,“哎呀,你个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吗?整日将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挂在嘴上像什么样子。” 韩宗泽见她气恼地跑走了,赶紧将纸钱付了,抱着纸追出来,见她神色变化不停,瞬间了然:“娘子,这是……害羞了?你放心,我就只对你一个人油嘴滑舌。” 沈小棠仍旧不理他,看样子显得很困惑。 他诚恳地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前的自己过于寡言,有很多话都放在心里没有说,往后便没机会说,见到她最后一面,也没讲久违的思念倾诉,便阴阳两隔,他真是怕极了。 有些话不说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说给那人听了。 “是真的,是因为真的很喜欢你,才这样说的。是真的希望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是真的害怕会分开,才这样,祈愿来年你能多喜欢我一点,我也会多喜欢娘子一点,这些都是真心话。” 沈小棠捂上他的嘴,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才低下头小声说。 “我知道了,以后在外面不许这样说。” 韩宗泽摆脱她的手:“只是知道,不够。” “好,我会照做。” 韩宗泽见她低垂着眉眼,在她颊侧吻了一下:“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沈庆一见小色鬼又偷情自己侄女,跳起来掐韩识文:“你能不能管管你家的小流氓?他才多大点人。” 韩识文拍着他手背,让他放开点,再用点力,他就被掐死了。 “你思想单纯些,小孩子亲一下又没有什么旁的心思,不过是讨赏罢了。” “放屁!”沈庆加重了力道,“我看你韩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都不是啥正经人。” …… “泡——馍!现熬的羊——汤!泡馍好吃。” 西北大汉操着地道的口音拉着长调,站在热气腾腾的锅边吆喝,手里的汤勺一扬,白色的羊汤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回锅里。 咕嘟咕嘟煮着的羊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只是看一眼都觉得馋。 “你不是惦记着吃羊肉吗?走,带你喝羊汤。” 沈小棠咽着口水,“不……不了,这馆子里的饭都很贵的。” “偶尔吃一次。” “还是……别了。”别看她嘴上diss养父母舍不得在外面吃馄饨,其实她何尝舍得。 “韩宗泽咱称二斤羊肉,回去我给你做。” 第87章 会不会不同 “娘子要乖乖听为夫的。”韩宗泽扯了扯她的手,怕她抵触又补充道:“只听这一天。” “好。” 韩宗泽带着她进屋找了张桌子坐,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 “羊肉泡馍一碗多少钱?” “四百文,除了泡馍,咱家的手抓肉,黄焖羊羔肉也是一绝啊。” 他正要拿出银钱来两碗,就被她拖拽着离了桌。 “什么饭能比一斤肉还贵?羊肉一斤才三百文呢。咱不吃了,买二斤回去,正经能吃好几顿呢。” 前世她日子苦是没下过馆子的,往后在厨房干活也没闲工夫上前头,听人说饭馆里的饭贵得很,果不其然,这一碗羊汤的钱都能割三斤猪肉了。 “娘子,不一样的。”韩宗泽微微收力将人带了过来,“我们只要一碗尝尝。” 前世他入京为官俸禄微薄,几乎在外面消费不起,熬了几年,官升四品后才从容一些。 有一回他路过一家羊汤铺子,门口的吆喝声,阵阵飘香的羊汤,让他食欲大增,那时他也为那高昂的价格咂舌。 客人都坐在店里了,也不能出去,硬着头皮要了一碗。 就在那时他瞧着两个贫苦夫妻在分食一碗羊汤,他们笑得那样开心,明明是一样的汤底一样的食物,他们吃得津津有味,他却不是滋味。 他羡慕地想,为何自己二十六七岁了也无家室,无人同他分享,无人陪他共进一餐,若是有人分食,这味道会不会好上一些。 那日带着孩子来寻夫的女子也很不错,不知为何,比及京城娇滴滴的女子,她看起来顺眼多了,只可惜她寻错了人。 若那是自己的妻儿该多好,这样他带着妻儿一道,一定也有人很羡慕他。 前世种种,让他错过了那等美事。 如今有这等机会,他怎可能错过,他想知道会不会不同,会不会因为吃饭的人不同,味道有所不同。 “就吃这一次,我们很有钱的不是吗?” “贵。” 小二道:“不贵,不贵,咱这羊汤实在着呢。” 韩宗泽心一横“来两碗。”别看她现在舍不得吃,等付了银子,她肯定舍不得浪费。 “用不上,我家碗大着呢。”小二拿起头大的海碗给他们瞧分量,“你两个小娃娃吃一碗都未必吃的了。” “真的要吃吗?”沈小棠嘟囔着,他两手一摊,银子都付了,不吃也不行了。 小二手拿空碗,端了一张盘大的白皮馍:“先掰馍,掰好了给你俩做。丫头就放心,整个金城都找不出第二家这么好吃的,你吃了包你不后悔。” 行,她就当是出来见世面了,三下五除二地撕完了往碗里一放。 韩宗泽拿起她撕好的大块饼子,继续掰成黄豆大小的碎块。 “得撕小点,泡的馍才好吃。” 沈小棠看着邻桌的客人,有样学样的开始撕小饼,许是那馍太大了,这一张撕完了足有大半碗,单是瞅一眼她都瞅饱了。 煮好的泡馍端上来了,奶白的汤上浮着零星的红油辣子,里面有粉丝、木耳、黄花菜,佐以葱花香菜蒜苗,羊肉摆成鱼形铺在最上面,香气四溢。 韩宗泽问店家要了个碗,分了一半出来,两人拿着勺子开吃。 汤鲜而不膻,羊肉肥而不腻,泡馍细腻柔软充满汤的鲜美和馍原有的香味,粉条爽滑可口,油辣子的一点点辣香给这醇香的羊汤增添了不少色彩。 沈小棠顿时觉得这四百文花的也太值了,反正是她做不出来的好吃。 韩宗泽尝了一口同前世的没什么不同,他果然是不爱吃羊肉啊。 不过瞧着她捧着个比脑袋都大的碗吃的开怀,小巧的鼻头微微渗出一层汗来,带着的布老虎随着她吃饭的动作左右晃着。 突然心情变得很不错。 “你怎么不吃?” “羊肉膻。” 沈小棠蹙眉:“瞎说,这家灶上的功夫好着呢,正经是一点膻味都没有,你是不是怕我不够吃?” “没有。” 他真的没有给她留,他只是不爱吃羊肉,可是她不信,举着勺子喂过来。 他就很配合的就着她的勺子将那半碗羊肉泡馍吃下了,他知道那对夫妻为什么一个笑一个恼了。 确实,两个人一起吃的味道比一个人吃好多了。 二人吃完饼,店家又舀了半碗羊汤,喝下之后全身发热,头上也开始冒汗,在这寒冬之中,这一餐吃的属实是暖胃舒心。 店小二得意地问她:“丫头,吃得咋样啊?” 沈小棠擦擦额头的汗,竖起大拇指:“好吃,以后还来。” “那是,咱这羊汤开了三十几年了,都是老顾客了。” 可算等着这俩小家伙出来了,躲在暗处的沈庆揉了揉肚子,在这儿闻了半天羊汤都给他饿坏了,心一横打算要一碗吃。 “羊汤多少钱呢?” “四百文。” “哈?四百文?你们怎么不去抢。” 沈庆气咻咻地走了,倒是韩识文掏了铜板买了张白饼拿着啃。 二人忙里偷闲地玩了小半日,回去后,韩宗泽便连夜赶回凉州,为售卖糖葫芦做准备。 这个租赁来的小院一时也人满为患,连大带小足有十二人。 沈庆和伯羽整日赶着驴车拉着冻柿子和一架子糖葫芦往周边远一点的城镇卖去。 韩识文负责起大伙一日三餐,组织着剩下的乡民卖糖葫芦,抽空谈谈冻柿子的生意,时不时有人上门来拉柿子。 一时之间,柿子和糖葫芦成了风靡兰州城的新花样,有钱的屯几斤柿饼过年,没钱的就买一筐冻柿子过年。 沈小棠这天刚同韩宗泽换过地方来,进厨房搬做好的山楂时,就见沈庆呆在里面啃糖葫芦。 平日这个点,他早该出摊去了,今日又在这里躲懒? “你不干活,在这儿干啥呢?” 她倒不是非要管着自己的长辈,只是这人,她太了解了没啥主动性。可能是家里老三的缘故,平日里爹娘和哥哥们都使唤他,没什么需要自己决断的事。 你不催他,拖拖拉拉到了中午都不带出去的。 这人大言不惭,“还能干啥?干活呗,尝尝今天这糖熬得怎么样。” 我呸!!!找地到灶门在哪儿吗?你还干活。 “你又不懂,能尝出啥来?” 沈开重重咬了口糖葫芦:“我就尝,今天的糖脆在裹薄一点,既能省糖也不腻。” 沈小棠满脸写着“你懂个屁!”,扭头就找白秀告状。 “大伯娘,我三叔又在这儿躲懒,不出去摆摊,中午别给他饭吃。” 第88章 平平无奇的手巧小天才? “大侄女,你不能这么对我!” 白秀闻声赶了过来:“我们这小老板呢,小小年纪就有地主老财周扒皮的潜质,你三叔忙了一早上,让他歇一会儿再出摊。” “忙了一早上?”沈小棠看他仰着脖子吊儿郎当的样,“他一早上忙啥,忙着吃糖葫芦。” 这给沈开气得,他可太不喜欢她大侄女了。 “不是,现在这糖葫芦卖得多,一天得做三千多串,就是安姜帮衬着,我和你干娘也忙不过来了,现在全靠你三叔一个人做呢。” “什么?我三叔会做?” 她听了这消息那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彗星撞地球呗。 “不是,我三叔平时烧个火都费劲的人,他会做这个?” 白秀笑着从架子上摘了一串下来:“那是你三叔不乐意吗?他手巧心细的,这东西他一学就会,你尝尝看,比咱们做的好吃多了。” 沈小棠半信半疑地看向沈开,就见他似乎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呵,就他这德性,她都不信他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一口咬下去,大为震撼。 这个糖皮够脆,薄厚适中丝毫不掩山楂的酸甜口感,可谓是相得益彰,冰爽可口。 真是凡事都怕比较,以前她觉得自己做的冰糖葫芦那是顶顶好吃了,甜滋滋的,如今跟他这一比,简直天壤之别。 她之前裹的糖也太厚了啊,完全是掩盖了食材本身的味道,纯粹是靠糖的甜味在招揽客人。 “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三叔这糖葫芦做的确实有水平,等年底结账,我多发你些钱。” 沈开立刻眉开眼笑:“真的?真给我多发钱?” “真的,咱是做大买卖的人,不说谎。” 沈开挠挠头,“那三叔去劈竹签了。”转身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白秀见他这样也是笑道:“你三叔跟个孩子似的,哎,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沈小棠也这么觉得,果然赚钱才是重中之重啊。 越是到年底,人们就越爱上城里赶集,这糖葫芦和柿饼的生意也达到了顶峰,一直忙到大年二十七,沈小棠早上从凉州接了货拿到兰州之后给大家派下去。 “今天是最后一天,卖完了,咱就回家过年。” “啊?这才卖了十天就回了?” 村民多是不愿意的,这糖葫芦的生意好,他们不用出人做,天天交一两银子拿一架子上街卖一上午的功夫就全卖完了。 别看一串只能挣三文钱,积少成多,短短十天就挣了六两银子,上哪儿找这么赚钱又轻快的生意啊。 “再不回就真赶不上过年了。” 兰州离黄草洼远着呢,赶着车连夜走也得一天一宿,夜里太冷了,她不想那么赶路。估计这走回去也得大年二十九了。 “别磨叽了,赶紧出去卖,你们能便宜点就便宜点卖,咱赶在正午前回来,一道坐车回。” 大家七嘴八舌的论呢:“这都最后一天了,还便宜了卖,赚不到钱了呀。” 沈小棠一个头两个大,她这小嗓门可是吼不过他们,得亏有韩识文控场。 “你们是不是傻呀?这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挣点钱,你们不早点回家带着媳妇孩子上街逛逛,置办置办年货,过个热热闹闹的好年,在这儿待着干啥呢?” “你们赚钱为啥,不就是为了炕头上媳妇能给你好脸吗?” 还别说,韩识文深知男人心,他这么一动员,大家就亢奋地扛着草把子出去卖糖葫芦去了。 沈小棠回了凉州,本以为铺子里的人该走光了,结果生意照旧。 沈开就近在店门口摆了个套圈摊子,一边看摊一边削竹签干活两不耽误。 “我早上不是说今个最后一天了吗?你们咋都没有动静?不回家过年了?” “着什么急,明天晚上走二十九一早就到,歇一天正好过年。” “……我看你是掉钱眼里了。” 他吸了吸鼻子:“能赚钱还不好?丫头啊,一辈子长着嘞。趁着能赚的时候多赚点,说不上来年是啥光景呢。” ?区区三叔,干嘛突然发表感慨,好像很有长辈的样。 沈小棠打了个寒颤,还是更习惯他不着调的样子。 果脯铺子年底又搞了一波优惠,生意不错,年末来买东西的人也不少,她见货摊上多了好几样炒货,有干炒黄豆、炒大豆、糖炒栗子、炒南瓜子、炒松子。 她捏了几颗尝了尝:“谁做的?” 安姜刚将打包好的东西给客人装上。 “你三叔呗,有天站人家铺子前瞧了几眼,回来就鼓捣了一锅,正经是卖得不错呢。” 她挨个尝了一遍,这是什么平平无奇的手巧小天才啊? 她这三叔不实在啊,怎么还能藏拙呢? 小棠拉开兜,趁人不注意,往兜里揣了几大把,边走边磕着往后院去了。 好在这家里除了掉钱眼里的,还有听话的,大伯娘和干娘已经提前出发回家张罗着过年了。 她转了一圈没找到韩宗泽,进空间一瞧,这人正奋笔疾书的算账呢。 以前的账她还能算明白,现在涉及金额庞大,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畴了,总之柜里的银子日益增多,那就是赚钱。 “算账呢?” 韩宗泽皱着眉手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她吐了吐舌头没在打扰他,去一边串铜钱去了,一百个一串,十串便是一两,等她将散着的铜钱都整理好。 他的账算完了,便跟她商量着如何给大伙发工钱,虽然都是自家人在出力,但也得将钱算明白了。 糖葫芦赚了七十两,柿饼加柿子赚了五百二十五两,果脯铺子年末赚了一百一十二两零六百三十文,真是有零有整的。 “给,我的账房先生。” 她大气的分了他一百两银子,要是没有他,她不可能靠着空间挣上这么大一笔钱。 韩宗泽从她手里拿到钱,却很紧张,这人财迷得很,竟然拿出这么多钱来给他,难道…… “娘子你不会是要卸磨杀驴,赚了钱就要赶我走?” 沈小棠笑:“我傻呀?将你这棵摇钱树赶走了,以后谁给我变大柿子晒柿饼,谁给我变大桃子晒果脯啊?” “那……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钱,咱们的钱都放在你这里就好了。” 沈小棠清了清嗓子,过河拆桥玩的溜溜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咱·们·的·钱?” “这一百两银子是你的钱,剩下这——些。”她用力将银子堆环住,“就都是我的了。” 韩宗泽好气又好笑:“这财迷。” 第89章 酸溜溜的醋精 沈家院里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嘴里还念念叨叨地唱着童谣。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堂倌粘;腊月二十四,轻度需吃素;腊月二十五,吃鱼为大补;” “腊月二十六,备年炖大肉;腊月二十七,快刀宰公鸡;腊月二十八,馒头白面发;腊月二十九,顺心多吃藕;腊月三十过大年,大盘饺子庆团圆。” 方春拎了铺炕的旧褥子在院子里掸灰,听见喜鹊喳喳叫,她踮着脚往院门外了,见大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气得狠抽了几下褥子。 “大年二十八了也不往家走。” 方春真是气死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他又赌气不理人了,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最好过年也别回来,去别的女人家过算了,正好不想见他。 沈家今年活多,方春和婆婆两个人忙得脚不沾地,大过年的家都没来得及收拾。 昨个大嫂回来,她才松快下来收拾屋子,就从犄角旮旯翻出一块白底粉碎花的布来,都落了一层灰。 她拿到院子里用力地抖了抖,稀奇极了,怎么凭白多出块布?谁买的。 白秀瞧见了也问她:“啥时候买了块花布?瞧着挺好看的。” “我不知道哪来的,地脚嘎啦里扔着,这几天忙都没注意瞅。” 白秀上前摸了摸,古怪的笑道:“想不想知道哪儿来的?” “嫂子你就别卖关子,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给我买的。” “嫂子哪有闲钱给你买这,是沈开给你买的。” 方春信也不信,只觉是她嫂子拿她打趣。 “咋可能呢,家里赚的银子都交给了娘。他裤兜比脸还干净,哪有钱买这个,这布又不是文钱能买来的东西。” “你咋就不信呢?你哥去凉州做生意那天。他跟你哥说,要是真能赚钱能不给他点,他想给你买块花布。” 跟着你一年到头都没件新衣裳穿。 她确实说过那样的气话,他真是个小心眼的,便是说句气话,他也要往心上记。 “那他为什么不给我,要丢到角落里积灰?” 白秀也弄不懂,沈家的男人都挺古怪的,不过八九不离十。 “那我哪知道你们小两口又闹什么别扭了。” 方春想了想,难不成跟他这次离家不回有关系? “嫂子,你可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的钱。” 白秀想了想,沈庆上次回来给她买了块花布,说什么旁人有的她也得有,估摸说得这事,在此之前,小叔都走了半个月没回过家。 “应该是棠丫头往家捎银子那次。” 果然如此,难怪他又生着闷气去凉州了,一切都有章可循了。 估摸是那回棠丫头分衣裳,他瞧见自己有好料子了,怕瞧不上他的布,扔到一边了。 亏他七尺男儿,连块布料的醋也吃,难道他特意买来的布,她会不领情? 白秀劝她:“行了,这说明小叔心里有你,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旁人是床头吵架床尾,哪有你们俩这么吵的,自打秋收时吵了一回好几个月都不理人。” “那是我不理他,是他个醋精心思多不理我。”一提这个,方春也是委屈的心酸,“我真是烦死了,怎么寻了他这么个婆妈的男人。” “我怎么婆妈了?” 沈开一进院子就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堵得慌,一个月零五天不见了,她都不想他,一见他面还不给他好脸色,他都难过死了。 “瞧不上我,赶紧改嫁,不拦着你攀高枝。”沈开扭头就出去了。 沈庆刚进院子,将肩上的担子放下,也是奇怪,这人路上还念叨着给媳妇买的镯子她会不会喜欢,她高兴的时候,自己要怎么沉稳一点不被她小瞧,怎么一进门就说这气话了。 “才见面就吵了?你们俩真真是冤家,我去看看他。” 方春委屈:“他才是冤家,问也不问人就摔脸子,真是烦死他了。” 入夜,方春将孩子抱去爷爷奶奶屋里,穿着粉袄子,梳了漂亮的头发坐着等,等了大半宿也没将人等回来。 她心灰意冷地将衣裳脱了扔到一边,自嘲地一笑,论起挑男人来她确实挺没眼光的。 刚躺下眯着,脸蛋就被冰醒了,若有若无的凉意将她笼罩。 她睁眼就瞧见他举着油灯,盘坐在她旁边,入鼻一身酒气。 他盯着她良久也不说话,冰凉的手贴在脸上,明明眼底的情愫很浓,到最后他摸摸她的脸,掩了掩被角。 “睡。” 他吹熄了灯,窸窸窣窣地脱了衣裳扯了床被子,方春莫名觉得很气,他总往自己被窝里钻,什么时候另睡了。 她坐起来点上灯,见他背对着自己,撩起他的被子钻了进去,他还是背对着自己。 “沈开,你回头瞧瞧我。” 沈开吸了吸鼻子,回身瞧她,他媳妇真是怎么瞧都不觉得腻,再瞧,还是想念得紧,一想到白天她说的话,他就觉得烦。 他真的很婆妈吗?她就那么烦他?那还嫁给他做什么,无非是瞧着他家有钱,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就失望了。 也是,他搅黄她那么多桩亲事,确实是碍着她高嫁了。 方春瞧他神色有异,就知道他没心思好事,索性一把撩开被子。 “我的肚兜好看吗?” 灯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柔和的灯光照在她莹白如玉的身上,凹凸有致,那对小山坡上包着一块碎花白布。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挑了好几家买的料子。 可他记得她裁了绿绸子做肚兜,那料子丝滑得很,她必然…… “春儿,我能抱抱你吗?” “想抱你就来嘛,什么时候问过我意见。” 沈开喜笑颜开地将人搂了过来,他还是最喜欢她了,二人一番缠绵过后,他与她十指交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瞧得方春都不好意思了。 “将灯熄了,怪费油的。” “别,我再瞧瞧。” 方春推开他吹了灯:“看什么看,上手摸不成吗?” “成。春儿你也摸摸我,我头发顺不顺?” “顺。” …… 次日,沈开从早上都神清气爽,扬起的嘴角都没落下,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翻出了上回做的小冰车。 “春儿,我领你溜冰去啊。” 方春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还没穿衣服,外面冷她不想去,今天还得做年货,她也没空去。 “过年了,家里活儿多。赶紧将门关上!冷死了!” 方春赶紧将那件从头到尾没派上用场的粉袄子套上,下地梳洗打扮了。 沈开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底闪过异色,他愣了足足有十秒钟,喉结微微一动,咽了口口水,他媳妇咋突然这么好看。 “春儿。”他黏上来,动手动脚地缠她,“去吗?就玩一会儿,家里这么多人,也不能就紧着你一个人干活。” 方春被他缠烦了,一想他那不依着就要闹别扭的性子,她真是怕了。 “去去去,我去还不成。” 第90章 大家与小家 沈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背着冰车,牵着她的手悄摸摸地溜出院里,生怕被家里孩子看到,搅和了他们的独处时光。 然而……全家人都为他俩闹矛盾的事揪心,这鬼鬼祟祟的一幕全都落在大家眼里。 沈老太笑得一脸慈祥:“你们瞅瞅,又和好了,领着他媳妇玩去了。” “哎,这两口子过日子,锅碗瓢盆鸡毛蒜皮难免磕磕碰碰。吵也好,闹也好,最重要的是要趁早和好,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这日子才能过长久。” “可不是吗?这日子过得好的都是家里和气的,没见谁家鸡飞狗跳能过好。” 沈老爷子不忘附和一下沈老太太的高谈阔论。 沈小棠看着大家伙都围在窗户边上瞧着小夫妻偷偷出去玩,心里也觉得甜美得很,往后她婚姻之中再遇到不如意时。 她便会想起此时的情形,想起爷奶此时说过的话,和此刻幸福的心情。 “奶奶,我也想跟爹爹出去玩。”沈桃花想跟着去玩,其他孩子也纷纷响应。 沈老太见小两口刚和好正是腻歪的时候,不想她们打扰。 “不行,外面这么冷会冻掉耳朵的。你们就跟奶在家做年货,咱们今个炸麻花,做酥肉,炖排骨好不好?” 小孩子一有了吃,便不惦记着玩了。 白秀羡慕地往窗户外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便挽起衣袖收拾着去做准备。 沈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娘,我也想出去玩。” “你想……”沈老太正要数落他,就瞧见他牵着自家媳妇,白秀见状赶紧将他的手拿开,心里顿时明白了,“去去去,赶紧去。” 沈庆立刻去库房里翻找以前溜冰用的爬犁。 “哎,难得今年过个肥年,只能我老婆子一人张罗了。” 白秀红着脸表态:“娘,我跟你制年货,让大庆带孩子们去冰上玩,我不去。” “去,难得他愿意带你出去,去玩。”沈老太太也是过来的人,又有一个疼自己的相公,对这方面通透得很,“这吃啥年货都不比看儿子儿媳和和睦睦的香。” “娘,你又拿我打趣。” 小孩子们听说要被大人带着出去玩,高兴地回去穿衣裳戴帽子。 沈小棠也被大家热闹的氛围感染了,回屋端了一个大笸箩过来添彩头,笸箩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香囊袋子。 “爷奶,我本打算年三十了再给大家发工钱,可我还是想早点让大家高兴高兴。” “工钱?”沈老爷子乐道,“你折腾了这半个月回没回本呀?还给我们开工钱,留着那点钱好好过年。” “……”可恶,她个富婆竟然被小瞧了。 沈庆给万景赶车虽没到地方,但万景大气一分银子没少,给了之前承诺的十五两。后来柿饼生意沈庆出了大力,她又给了沈庆三十两银钱,这人一分没藏着全上交了。 再加上兄弟俩这段时间摆摊的钱,老两口手里至少有个一百两,如今是有钱了,瞧不上她这仨瓜俩枣了,以前是谁一碗饭的便宜都想占她家的。 “那可不行,这糖葫芦的生意不少赚,村里批发糖葫芦的都赚了六两银子,没道理一家人累死累活的做工却拿不到钱,这该发的一文不会少。” 白秀看了眼笸箩里的鼓鼓的荷包:“那就全交给娘保管,左右是家里挣的钱。” 沈小棠是不愿意这么做的,万一她的小钱钱也要上交,她得多心疼啊。 “那我不管,那是你们的家事,现在是沈老板发工钱的私事。” 沈老太太被她逗乐了:“她爷你听听,说自个是沈老板呢,厚脸皮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沈小棠生怕她们要自己交钱,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张小纸条装模作样的念。 “爷、奶、干爹、三婶、四叔、小姑姑六人各二两银子。” “这么多?” “不来领钱都愣着做什么?沈老板可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啊。” 沈老爷子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棠丫头你方才说是一人二两?还是一共二两?” “当然是一人二两了。家这边的生意没有凉州和兰州的好,最多只有二两。” 白秀有些期待地问:“那我呢?” 见他们也不来领钱,她这个大老板只好亲自动手,将银子挨个发到他们手中。 “你四两。” “啊?怎么比他们多?” “多劳多得呗。”沈小棠拿起纸条装样子,“你和我大伯,我干娘以及韩秀才各四两。” 白秀一下接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人都呆住了,她这辈子都没拿到过这么多钱。 “这也太多了?” “大伯娘你就放心,我现找账房先生算的账,不能多给你钱。这次全家干活最多的是我三叔,他有十两工钱。” 沈老太太被她的财大气粗震慑到了,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都发出多少钱了。 “还真不是吹啊?确实有个当老板的架势。” 沈小棠一扬脖子,骄傲自得:“那是,咱也是做大买卖的人。” 她发完钱便端着笸箩回自己屋了,剩下的是家事,她就不掺和了,总之她打死也不会往家里交银子的。 沈雪和沈杨当即就将钱交给了爹娘,这是家里的规矩。 白秀掂了掂没焐热的银钱也递了过去,尽管心上不舍,可也没有办法。 “娘,这钱还是你管着。” 沈老太太有些犹豫地看了沈老爷子一眼,老爷子摆了摆手。 “不用了,你和小雪沈杨不一样,你不只是大家的一份子,也是你和沈庆小家的一份子,这钱你就攒着,缺紧当忙的时候用。” 白秀皱眉:“爹娘,我没有不情愿的意思,这钱我拿着我也不知道怎么花。” “让你拿你就拿着。往后咱家这规矩改一改,没成亲的规矩照旧。这成了亲的,挣了银钱交一半就成,剩下的你们自个留着,也不能总顾着大家,也该为你们的小家张罗了。” 沈老爷子握了握沈老太的手:“等那天我们老两口蹬腿归西了,再将家里的银钱分给你们兄妹。” 沈庆一进门就听见晦气话,连呸三声,很是生气:“到底谁惹爹娘说这种丧气话的?” 第91章 溜冰大比拼 沈雪下意识地看向白秀,沈庆皱着眉看向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理解,那一眼看的白秀都不知如何解释。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眼神便将她审判了,她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是你爹瞎说的。” 沈老太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沈庆捂着脸蹲在地脚,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以后你们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知不知道?这大过年的,说什么钱不钱的,谁稀罕你们的钱,长命百岁地陪着我们不好吗?” 老两口被训得不敢吱声,不知何时,儿子也长大成人,成了那个反过来管教他们的人了。 沈庆生气的出了门,将门摔得重重的响,回屋后盘坐在炕头上,生闷气。 白秀不敢进屋,毕竟这事多多少少和她有点关系,她将沈梨花叫到身边。 “你去问问爹爹,还去不去外面玩。” 沈梨花进了屋看了沈庆一眼,便跑了出来:“娘,爹爹好凶,我不敢问他。” “你怕什么,你爹又舍不得凶你。” 沈梨花不肯再去,她只能自己进屋瞧瞧。 他平日里也生气,但从未这么生过气,他很爱惜家里的东西,从未摔过门,这次两道房门让他摔的乍响,可见他有多生气。 “沈庆?” “过来。” “啊?”今日未出太阳,屋里暗得很,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我能吃了你。” 白秀硬着头皮走到火炕边,他那么大个人就环着她的腰,窝在她怀里,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沈开频频侧目打量自己的小娇妻,一回头差没撞在树上,方春拉了一下,他整个人都靠在她肩上。 “干什么呢,看着点路。” “哦。” 穿过这片小树林,便是途经村里的小河,他收回飘飞的思绪看向远处,将自己心里藏着的话都说出来。 “春儿,你给我做的棉袄和棉裤可暖和了,我在外面都没挨冻。” 方春拍了拍他身上的袄子,略有些自豪,随后又有些恼。 “就不该给你做这么厚的袄子,在外面暖和了。你就不惦记着回家了,这一回你都走了多久。” “那还不是,上次我回家没瞧见你,听桃花说你一早就给家里送了十斤棉花。后来大嫂拿了件厚袄子让我给大哥拿去,我就不开心。” “我以为你宁愿将棉花拿家去也不肯给我做袄子,我还回来讨你的嫌做什么。” “……”方春白了他一眼,“那后来为什么又回来了?” 那还不是因为想她,他从未离家那么久,也从未那么久不见她,只不过他才不承认呢。“你不是给我做袄子了吗?我想给你瞧瞧,我穿着合不合身。” “你这心思真是比我都多,难道你就不想我?” 沈开成硬气了:“不想,除非……你想我,我才想你。” “……”方春甩开他的手往前走去。 “你到底想不想我呀?”沈开站在原地问她。 “你说呢?” 沈开立刻眉开眼笑地追上来:“你一定是想的,日夜都想我对不对?” “那是你?” 沈开红着脸应声:“嗯,你有没有这样想我?” 方春被他那样直白地瞧着,就很没底气说自己没有,两个人又将手牵在一起腻腻歪歪地往前走了。 一到冰面上,沈开就跟头马力全开的小野兽一样,背着绳子拉着她的小娇娘在冰面上一通疯。 冰车在冰面上滑得飞快,冷冽的风吹过方春的脸是前未有过的刺激。 冰车一个甩尾侧翻了,她扑在冰面上滑出老远老远。啊,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像是回到刚成亲那会儿。 他爱琢磨着玩,有事没事就带着她到处疯跑。 为看日出,在深山里被狼撵过。冬日捕鱼,掉过冰窟窿。看星星,呆在树上下不来,喂了半宿蚊子。 那些好的不好的全都是他给的。 可她看过光芒万丈的太阳,被人舍命保护过,她尝过冬日的鲜鱼,死里逃生时见过他挽绳殉情。 “春儿,你没事。”沈开跑来将她从冰面上翻过来。 她磕得脑袋都响,像是没事的人吗? “你真是太讨厌了。”方春爬起来,去夺他的绳子,“我也要摔你个大马趴。” “我这回慢慢跑。” “不行,我也得摔你一下。” 两个人你推我拉,沈开没办法往后一仰,带着她摔在冰面上,方春扑在他怀里,见他疼的哎哎直叫,笑得格外开怀。 “傻子,大傻子。” 沈开就喜欢她这样笑,喜欢她满心满眼都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的样子。 这粉色的袄子衬着她媳妇可真好看,他为什么不早先看到。 “春儿,我想……” “羞羞羞,三叔做什么呢?” 沈开回头看去,见哥哥嫂嫂和四弟领着家里的八个熊孩子登场了。 “小屁孩要你管。”沈开不理沈小棠扭头亲了方春一下,将她从冰面上拉了起来,都给方春亲懵了,这人搁屋里腻歪就算了,怎么在外面也这样,真是让人害臊。 孩子来了,便不是大人的主场了,几个小孩子被大人轮番拉着跑,小孩子开怀的笑声响遍整片林子。 沈庆和沈开两兄弟不知说什么起了争执,非要比试了一番,谁拉着媳妇跑得快,就听谁的。 沈开跑赢了之后,眉飞色舞地看向方春“春儿。”一脸“我很厉害”的得意劲。 “哥是让着你的。”沈庆回头看着媳妇,“是不?” 白秀立刻响应:“谁稀得跟她俩比,要比咱比比谁的媳妇跑得快呗?” “大嫂壮的跟头牛似的,咱不跟她比。” “你是不是不敢,不敢认输就成,别找借口,你嫂子才不壮呢,秀气的很。” 眼见大伯娘和三婶比上了,沈小棠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啧啧啧,宠妻就算了,护夫之争也要开始了,有点意思哈。” “你羡慕?”韩宗泽将简易板车往冰面上一放,将绳子往身上一跨:“上来。” “不用了?” 她在这儿安心地吃会儿狗粮就很好,没必要登场的。 “但凡你有一点点不甘心,我都不答应,为夫也带你赢回来。” “……”大可不必这般争强好胜,咱还是个孩子呀! 第92章 拜早年 大年二十九,沈家人来人往,这十里八乡没几个识字的,大家都带着红纸来求对联。 原本是上秀才家的,谁料韩秀才去沈家寻儿子,大伙便追到沈家来,结果这一开写就没能走了,好在沈杨的字也写得不错。 村民见了,直夸他来年能考秀才,原本熄了念书打算的沈杨,提笔写字时的那股子热爱劲仍旧克制不住。 沈小棠端着浆糊跟着爷爷在门口贴对子,瞧见从镇里置办年货回来的一大家子人,大家都乐呵呵的,唯有李大嘴脸有些肿。 “干爹,你这是咋了,让人给打了?” 李大嘴挠了挠头:“哎,这事真是没法说,也不知道该不该怪那人。” 原来李大嘴今日在道上走着,有个少年人性子顽劣,就学他跛脚的样子。那人跟在后面学也觉得不过瘾,就跑到李大嘴前面学给他看。 李大嘴见他十五六岁的样,寻思还是个孩子,也没和他计较。 结果就蹦出个愣头青,拎着他的衣领将他一顿胖揍。 “人家是个瘸子就够可怜了,你非但没有同情心,还学着他的样子取笑他?” 李大嘴念在少年好心,没将实话说了。 毕竟世上多的是人欺负他们这些残疾人,难得有热血青年肯站出来替他们出头,他不想伤了少年的心意。 “大过年的遇上这种事,真是晦气死了。” 这一年有好事也有糟心的事,不过匀过来还是好事多一些! 大年三十,大家换新衣戴新帽,争着抢着去正屋给老爷子和老太太拜早年。 沈开照例又起晚了,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桃花、家宝快点快点,不能比你哥哥姐姐晚去。” 方春跟打仗似的,刚给小的将衣裳穿上,大的袜子又找不着了,手忙脚乱可算将两个孩子收拾完了。 一瞧家里最大的那个,袄子还在裤腰里塞着,没好气地将袄子扯出来。 “春儿,新年好。” “赶紧去。” 沈开抱起家和,领着桃花往后院正屋跑,一定要赶在他大哥之前去给爹娘拜年。 “你站门口干啥呢?”白秀推了一把堵在门口扒门缝瞧的沈庆,“不带着孩子过去拜年。” 沈庆笑笑不说话,直到瞧见沈开从前面跑出来,才一把推开门,一边扣着袄子剩下的三个扣,一边催家里三个小家伙快跑。 沈开拉开门脚还没迈进去,就被沈庆挡住,争着让自家孩子先进去,沈开怀里抱着一个也没办法,推了桃花一把,总算让丫头抢在最前面。 他哥俩在门口争争抢抢的折腾了半天,可算一同进了门,都争着说。 “娘,是我先进来的。” 沈老太太乐呵得不行:“都先都先,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 白秀眼睁睁的目睹了这幼稚的场面摇了摇头,远远瞧见方春便等了等她。 方春笑问:“怎么又抢着进门了?” “可不嘛?这两兄弟年年都是这出也不腻。” 正屋里热闹,孩子们挨个磕头拜年说喜气话,表演小节目,从长辈那里得到祝福和压岁钱,唯有一个小朋友还睡得正酣。 “嘣嘣嘣~”三声,窗户被轻轻叩响,就听方春在外面招呼。 “棠丫头赶紧出来给你爷奶拜年了,你弟弟妹妹都要拜完了。” 晴娘恍然记起沈明提起过,他们家过年历来的传统,便是几个孩子挤在门口争着抢着看谁第一个进门拜年,谁最先谁最孝顺。 有时候大家也不是为了抢第一,就是为了挤在门口闹着玩。 晴娘赶紧收拾着带她过去,本以为要赶不上了,结果几个孩子各自表演着本领,有背诗的、有翻跟斗的、还有踢毽唱歌的,小孩多都没轮完呢。 她实在是没什么能拿得出的本领,就背了一段才学的药方。大人们也不管听懂听不懂都很捧场的顺着她的愿景夸奖。 “瞧瞧,背的多好,以后就是咱老沈家第一个大夫。” 孩子们拜完年,轮到叔叔伯伯辈表演,他们是拉不下脸翻跟头、踢毽子,不过一个两个都有准备。 大伯和大伯娘合唱了首新年祝福的山歌,三叔和三婶跳了军营里流传出来的出征乐舞攻鼓子,这舞他们这边的青年男女都会跳。 安邦和安姜也加入了,大家伙都跟着鼓点跳了起来,敲着鼓唱着歌,众人一直热闹到临近正午。 孩子们举着线香拎着大人给买的鞭炮,出去放炮了。 男人们摆出供桌来做祭祀先人的准备,女人们便去厨房张罗正午的酒菜。 “哥,你啥时候娶媳妇啊,等咱家人口多了,兴许也能像他们家一样热闹。” 安邦摸了摸她的脑袋,即便他娶了媳妇也不可能这么热闹,不过为了让她开心,还是顺着她说。 “快了,到时候咱也娶这种人家出来的闺女,让她将热闹劲带到咱家来。” “好哎。”安姜点了点头,兄妹俩原本要在凉州过年,家里的房子一冬天没烧,阴的厉害住不了人,想着帮她看铺子顺便将年过了。 沈小棠实在是不忍心,便叫他们一起来热闹热闹。 两个自小没有父母的人从未感受过这番热闹,羡慕得哭红了眼。 “包饺子喽。” 沈庆拎着面案子捧着面盆进了屋,将东西搁在炕头上,包饺子是一年里最大的集体活动了。 大家伙下地洗手,搬桌张罗着包饺子。 家里人多,饺馅活了三盆有鸡蛋韭菜素馅的,有酸菜猪肉的,白菜猪肉的,沈开擦着手稀奇的打量素馅里的绿菜。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韭菜?” “咱也不知道,反正小棠提了一篮子韭菜说她娘爱吃素馅的。” 女人站在地上擀饺皮,男人坐在炕头上,比着谁包的饺子好看。 沈老爷子另搬了一桌,指导家里的小孙子怎么包饺子,包住了饺子便包住了福气。 “包点钱,咱也讨个好彩头。”沈老太太端了几枚热水烫过的铜钱,放在桌上。 沈小棠擀了一叠很小的饺子皮,家里最小的两个孩子也就一岁零五六个月,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怎么嚼东西,又爱攀比,她将饺子包成拇指大的小饺子,也方便他们吃。 以前她儿子就爱吃这种小饺子。 “棠丫头,你这饺子皮擀得太小了,用不上啊。” “没事,三婶,我包一些小饺子给家齐、家宝吃,省得他们皮是皮的吃,馅是馅的吃,都尝不出饺子是啥滋味。” 方春先是一愣,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你们瞧瞧,这丫头比我都有当娘的样子,想的还真周到。” 第93章 熬年守岁 中午摆了一大桌,大家喝着酒,吃到了下晌才吃完,等晚上就剩子时三刻捞元宝了。 屋里亮着一盏油灯,大人们扎堆打牌,孩子们围在沈老太太身边,听她讲故事。 “奶,为什么要熬年呢?” “这个呀,就得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了,据说,老天爷为了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每逢大年三十晚上就会把天门打开,把库里的金银财宝洒往人间。 那个时辰,遍地都金灿灿,银闪闪的,所有的砖头、瓦块、石头都变成金银做的。但是,有一条规矩必须遵守,就是谁都不能贪心,捡到的金银要放屋里,等天亮了才能开门。” 桃花歪着小脑袋很是困惑:“奶奶,你骗人,外面的石头不会变成金银。” “你得听奶奶接着给你讲,这李家庄有兄弟俩,老大为人尖酸刻薄,爱财如命,老二心地善良,勤劳忠诚。这年三十晚上,弟兄俩都坐在屋里等着天门开。 等啊,等啊……天门就是不开。 老大心想:‘我得想个办法,等天门一开,就能不费力地多弄一些金银。’ 于是,他将一大堆大石头和大磨扇都搬到了自己门口,准备天门一开就把这些东西搬进屋里。老二却一动也不动地坐着,耐心地等。 三更时分,天门开了,院子里的砖头、瓦块果然都变成了金银。 老二将金银放进筐里,搬回屋内,关上房门。老大拼出全力,把预先准备好的大块石头搬进屋内。 他看着这满屋的金银,像吃了蜜糖一般。他想,从今往后自己就是天下最有钱的人了。他着急地等天亮,可天总也不亮。 他耐不住性子了,也顾不上“不到天明不开门”的规矩,便开门出去看天亮没亮。等他回到屋里时,发现所有金银又都变成了石头,他气得痛哭起来。 老二等天大亮了才打开门,一筐子金银财宝把人眼都照花了。后来,老天爷发现像老大那样贪财如命的人越来越多,一生气,就再也不开天门了。” “啊?那我们熬到天亮也捡不上金银了呀。”几个大点的小孩很是懊恼。 沈老太太呵呵大笑:“这谁说的上呢?没准老天爷见我们勤劳肯干,不贪财,不做坏事就将天门打开,赐给我们金银让我们过幸福富裕的生活呢。” “奶奶,我们的生活不富裕吗?” “富裕啊,有吃有喝有衣穿,有暖炕睡,这样的日子不算富裕,什么样的日子算富裕呢。” 沈小棠在昏黄的烛火中和奶奶讲的传说故事中睡熟了,等到捞元宝的时候才被吵醒,端着碗吃了一个饺子,便困得坐不住了。 搁下筷子就回屋睡觉去了,刚铺下被子,就听到空间里韩宗泽喊她,还非要跟到她家来。 “大过年的你不隔你家呆着,跑我家做什么?” “我想见你。” 困懵了的沈小棠实在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见的,不就一天没见吗? “我想在旧年的最后一刻同你熬年,在新年的第一天,第一个见到你。” 沈小棠睡意全无,牵着他的小手靠在他不够宽厚的肩膀上,看着窗户外面朦朦胧胧的夜色。 原来是这样啊,那她也想同他共同度过,在这旧年的尾巴新年的头里,携手共渡。 “娘子,我可能不是你最理想的那个人,但我会努力变成那样的人让你喜欢。” 这一刻的沈小棠放下了前世种种,她愿抛下那个二十七岁坎坷一生的自己,只当自己是七岁的小棠。 同他相遇,同他从头再来一遍,同他共白首。 “嗯,来年我们都要好好的。” 屋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新年到了。 “新年快乐。”两个人竟同时为彼此送上了祝福,手里都拿着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对方,随后便是一笑。 “你买了什么?” “一对银镯子,你呢?” “一块松烟墨。” 韩宗泽接过墨锭,借着微弱的月光端详着:“多谢,我平生第一次收到这样好的礼物。” 沈小棠将银镯子递给他:“我也是,你帮我戴上。” “捞元宝,吃到铜钱没?” “我才吃了一个,我娘就一口气吃出四个铜钱来,突然就不想吃了。” 沈小棠笑,小孩子吃饺子除了好吃,无非是想讨彩头:“看来,你们全家的运势都在你娘身上了。” “什么嘛,严重怀疑我爹暗箱操作,就为了讨他媳妇开心,丝毫不管我们熬了大半夜的心情。”韩宗泽提起这儿还有点愤慨,扭头问她,“娘子有没有吃到?” “也没有,吃了一个就困的想睡。你等着我去端一碗来吃。” 沈小棠跑去隔壁屋端饺子,正往碗里拾饺子呢。 就见白秀吃出一个铜板来:“可算吃着了一个。” 方春羡慕的端着碗:“怎么就我吃不到,大哥你包饺子的时候是不是做手脚了,拢共五个钱,你们两口子都吃着三个了。” 沈开蒙头吃着饺子,一口咬下去,神色一顿,他吃了一半将剩下的一半夹给方春。 “你恶不恶心,从嘴里吐出来给我吃。”方春眼睁睁目睹,嫌弃的要给他夹回去,就见饺子中间夹着半拉铜钱,立刻吃下去,将铜钱吐了出来,拿着手上给众人展示。 “你们瞧,我也吃着了。” “哎呀,我媳妇可真有福,这是今年要赚大钱啊,给我尝尝啥味道?我也沾沾你的福。”沈开咬过她捏着的铜钱尝了尝。 即便烛火不够亮堂,可他俩这小动作也瞒不住众人。 白秀顿时觉得自己吃出来的铜钱不香了,踢了沈庆一脚。 “你看看人家?” 沈庆笑,指着桌上的铜板:“不用看人家,哥能多挣两个钱给你下崽子使呢。”随后又压低声说,“还有一个,哥夹着了给你。” 沈小棠没料到啊,就过来夹个饺子的功夫,撞见了三叔的宠妻时刻,一把狗粮毫不留情地塞了嘴里。 得,这cp她磕还不成。 两个人端着饺子你一个我一个的摸黑吃着,沈小棠一口咬下去,嘎嘣一声,应该不会错是铜钱了。 她想都没想就将那半个饺子喂到他嘴里,韩宗泽颇为意外地将铜钱拿了出来。 “吃着福钱了?是你吃着的,你给我吃了?” 沈小棠咯咯地乐着:“怎么样?三叔刚才就是这么哄三婶的。” “三叔好会,娘子也好会啊。感觉从你这里分来的半个钱,我也分到了福气呢。” 第95章 攀比 大年初二回娘家,一早吃过饭,沈开和沈庆拎着礼节往老丈母家走。 今年家里收成好些,沈老太太一人给提了十斤小米拿了二斤猪肉。沈庆老丈母家远赶着驴车先将沈开和方春放在莲花村。 这莲花村是出了名的美女窝,谁要能娶了这儿的闺女,那都是老有面的一件事儿了。 方家三个闺女一个儿子,方春是老二,上面有了大三岁的姐姐,下面有个大一岁的妹妹,都已经出嫁。 “老二和姑爷回来了?瞧瞧我这大外孙。” 方春抱着孩子走上来:“娘也不稀罕稀罕我,竟稀罕外孙了。” 方老太嗔怪着接过孩子抱着:“你有什么好稀罕的,全屯子就缺这带把儿的小小子,家宝,有没有想姥姥啊?” 沈家宝认生,专心玩着手里八宝木头锁。 沈桃花牵着方老太的衣摆:“姥姥你怎么不问问我,我想你了,昨天我就等不及要来看你了。” 方老太会心一笑:“哎呀,还是这小丫头贴心啊,看来再稀罕这小小子,也是白稀罕呢。桃花快进屋,姥姥做了你最爱吃的小酥肉。” “呦,我当是谁来了,呆在门口这么大阵仗,也不进屋,原来是二姐回来了呀。”方秋阴阳怪气的推开门。 方春不想落她口舌,赶紧进了屋,沈开将东西放在地脚。 方老太见女婿提了礼节自然要客套一下。 “你们来都来了,拿什么东西啊。” “我听说,二姐家的糖葫芦生意可好了,城里到处都是卖糖葫芦的。谁要是花钱吃上一串能夸半个月呢,听说每天能卖个几百串,一天就能挣几两银子的大买卖啊。” 方雪一听妹妹家日子过的这般好,又是羡慕又是高兴。 “二妹,真有这么赚钱,那你可是要享福了。” 方春澄清道:“姐姐见笑了,哪有那么能挣,这糖葫芦也是有本钱的,一串能挣个一文就不错了,都是小本生意,闲来无事的瞎折腾。” “二姐谦虚什么呀,让我看看,咱们家的富户带了什么年节上门?”方秋说了这么多,无外乎是想翻一翻她带了什么礼节,“呀,怎么只有米和猪肉啊?” “娘方才还和我说,你冬日里拿了十斤棉花回来,还以为你日子过宽裕了,看着礼节还是一如既往的穷酸吗。” “方秋!”白天明喊着自己的媳妇,大过年的她这是闹什么闹。 “喊我做什么?我这不是说的实话,人家当初瞧不上你,嫁了个庄稼闲汉,现在连个像样的节礼都拿不出,我说她两句有错吗?” “哎呦,我的姑奶奶大过年的你给我消停话,从小就和你二姐争高低,嫁了人了你也不能消停两天?” 方秋笑了笑,极尽得意之色。 “当然能了?我只想让娘知道知道,我们几个谁最孝顺罢了。” 方春是家里的老二,她小的时候大姐年幼不懂事,等姐姐懂事了,不跟她抢爹娘了,爹娘又有了妹妹,对她的关注总是比其他孩子少。 所以,她一直在和姐妹们较劲,方雪让着她,两个人没什么矛盾,反倒是方秋锱铢必较,两姐妹从小争到大,后来大姐出嫁了。 方春觉得姐妹在一起相处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这才醒悟过来,不再挑起矛盾。 二人的关系便缓和下来,再次交恶得从她们定亲那一年说起了。 方春长相出众,尽管沈开时不时跑到方家献殷勤,可家里还是将她定给了白天明。 白家在城里有间铺子,家底殷实,父母双全,人还长的俊,是说亲条件里最好的。 偏偏呢,这人让方秋瞧上了,又哭又闹非要嫁。爹娘自然是不同意,哪有把给姐姐的男人让给妹妹呢,结果方秋自荐枕席将姐夫给睡了。 那时方家的独子久病未愈,方春跟白天明家要了十两聘礼的。这个数目搁城里都不算便宜,白天明原先是答应的,因为方秋的事自然是不肯拿那么多钱。 只肯出五两银子不说,还要将姐妹俩一起娶走。 方春得知缘由气得不行,知道沈开也想娶自己,便问他能不能出起十两银子。 沈开自然是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银钱,东拼西凑借钱将人娶了,这一笔银钱救了家里的急,保住方家的命根,方母时不时就会夸方春孝顺顾家。 而方秋嫁过去也不得白天明喜爱,人终究是喜欢得不到的东西,白天明仍旧念着方春,所以方秋对姐姐的积怨就愈发深了。 方春脸有些红,但她并不觉的东西少,礼节这种东西就是趁各人能力,能力大的多出一点,能力小的就少出一点。 她今年很感谢婆婆肯多带二斤猪肉回来。 谁料方秋将自家拿的东西摊在桌子上,一副给他们见见市面的样子。 “这可是城里八宝斋的点心,这是花香村的果脯,差点忘了……二姐你家不是也有果脯铺子吗?怎么也不拿些果脯给爹娘尝尝鲜啊?” “还有你家卖的糖葫芦,这东西可稀罕了,我买了几串冻着拿回来给爹娘尝尝。” 她这东西都是糖果瓜子这种不实用的东西,可人家正经是贵呢。 方春心里羡慕,也觉的自己不周到,没弄些糖葫芦给带来,可到了面上也不显,笑盈盈的。 “那我可沾三妹和妹夫的光了,能尝到这么好的点心和果脯。”方春捏了快点心一掰两半分给了方雪,姐妹两人尝,可把方秋高兴的,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沈开顷刻觉的面上挂不住了,回娘家带的年货,无外乎体现着各自丈夫的能力。 他扫了一眼大姐和大姐夫带的东西,也比他的多。不仅有米还有面,一块猪肉,一只鸡还有一些零七碎八的炒货,他越看越觉的自己没用。 听着三妹挤兑方春,他心里难受极了。都怪他,若不是他当年掺和的非要娶她,兴许她嫁给白天明,现在扬眉吐气的就该是她了。 “嫁汉嫁汉为的就是穿衣吃饭,二姐你这袄子看着不错,绸子的呢?今年新做的?就是这料子差了点,都挂丝了?” 方春看着袖子上挂的丝线,臊的都没地方躲了,这是有钱人的旧袄子,她穿着撑门面的,只是她穿不惯这样的好衣裳,做活的时候没留心挂丝了。 她抬头瞧了瞧她身上裹的貂皮袄子,多少有些自卑。 方雪见方秋越说越离谱,拉着方春离开:“走,二妹咱去帮娘张罗午饭。” 第96章 长脸 “你不是……去你老丈人家了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沈老太太眼见这个点就回来的沈开着实有些意外。 沈开委屈巴巴走上前,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扑到她怀里委屈的哭了起来。 “娘,我看我还是跟春儿和离算了。” 沈老太太有些懵,犹记得儿子上回这么哭还是小时候,这是怎么了? 怎么就受这么大的委屈。 “你早上还高高兴兴的去老丈人家,怎么饭点都没到就哭着回来了?人家欺负你了?” “我……我碍着她嫁高枝了。” 沈老太太一听他这话,估摸八成又是他自个钻牛角尖了,她也是服气,生了个儿子,心思细的堪比小姑娘。 “那你都下定决心要和人家和离了,你哭什么?” “我舍不得。” 沈开哭的这么伤心,做老娘的哪有不心疼的,就将这前因后果都问了一遍,这一问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啊,不就是给自己媳妇做不起面子吗?男子汉大丈夫硬气点,你媳妇都没说你什么,你一个人倒是瞎想了一大堆。全家十几口人,谁都没你的心思多。” 沈开伤心极了,不是他想多想,事情摆在面前就是那么个理,要不是当年他横插一脚,方春跟他就没有可能,也正是因为他,她才会大过年的被姐妹们嘲笑。 尽管她没有说,可她心里一定后悔了,一定看不起自己了。 他突然就觉的自己很没用,好像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 一块花布买不起,一件衣服也为她置不了,好不容易日子有点起色,又不能让她光鲜亮丽的回娘家。 …… 方雪和方春两个人在屋里揉面包饺子,她撸起袖子揉面,银镯子无意落入方雪眼里。 “好漂亮的镯子?啥时候打的。” “沈开今年外出做活儿给买的?好看?” 方雪羡慕的摸了摸:“他对你一直都很上心,咱们姐妹几个谁都没有你这享福的命。” “瞎说,我瞧着姐夫对你也挺好。” 方雪伴着肉馅:“好啥呀,心思粗的大老爷们,我都嫁他几年了也没见他给我置办过一件首饰,不像你家沈开出去做活也惦记着你。” 心思粗?心思细? 一说到这个,方春真心觉得沈开心思太细了,细的她都受不了,她情愿换个心思粗一点,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他光惦记我有什么用,钱也拿不回来一分,哪像你银钱都握在手里,逢年过节想给爹娘买点什么就买了。” “你家还是你婆婆管钱?”方雪不是生事的人,听了这话也是劝她想开点。 “其实,婆婆管钱也有婆婆管钱的好,你年轻不知茶米油盐贵,别看你姐夫的钱都按丁按卯的交,可他总也发脾气说我瞎花钱,他真当一大家子吃喝拉撒不要钱啊?挣多少能留多少啊?” “也是,我婆婆虽然仔细,却也不细我们一家,大家都一样,也算公道,将钱交上去我们也省心。” 方秋讥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二姐你这一个月有多少零花钱呀?别不是没有零花钱?” “以前在家你一月还问爹娘要十文零花钱呢,给的你少了你都不干,如今你那婆家给你多少零花钱啊?” 方春也为自己年幼做过的错事而后悔,以前花爹娘的钱不知道心疼,如今自己挣钱了,才知道挣钱的难。 “家里要供读书人,没有闲钱的。” 方秋放声大笑:“要是你以前跟我一起嫁了白天明,起码一月还有三百文的零花钱。” “三妹,你穿这么好的衣服别在厨房里了,赶紧回屋坐着,这屋里油烟大别弄脏了。” 方秋拉了个板凳坐下:“弄脏就再买一身呗,我现在就是想问问我的好二姐嫁了那人可后悔了?” “不后悔,纵使家里没有钱,日子有些拮据,但你二姐夫对我很好。走远路会背我回家,夜里起来帮我盖被,洗脸洗脚的水总也是热的,前几天还带着我去溜冰玩,真的很开心呢,等会儿吃完饭,咱们姐妹也去附近玩一玩,感觉还像没出嫁那会儿。” 方秋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冷嘲热讽的走了。 “哼,这人穷再不用心点,那可真就一无是处了。” 方雪见她这样立刻解释道:“二妹,她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我俩从小吵到大,我早习惯了。” “哎,她日子也过的不如意,那白天明新纳了个妾怀孕了,要是生下男孩要扶正和她平起平坐,三妹就一个女儿傍身,日子过的难,才找你的不痛快,你多体谅体谅她。” …… 上午那会儿,韩识文拿过半只羊说是给未来儿媳妇的,沈老太太没含糊果断将这半只羊剁成六大块,拿了两块约莫三斤的羊肉放在箩筐里。 又串了二十串糖葫芦裹了糖做出来,最后又将家里剩的半匹蓝布一分为二放在筐里。 “棠丫头,你铺子里的那些个果脯还有没有剩了?你上回拿家的咱也吃没了,奶不白拿你的,想跟你各样买几斤。” 沈小棠瞧见三叔红着眼睛跟在后面,这人不是去老丈人家了,怎么在这人?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事了,粗略听了一耳朵前因后果有些生气。 “瞧我给糊涂的,原先我也是备了一些要给大伯和三叔拿回家的,那会儿我娘肚子疼一耽搁,我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她确实是早有准备,人情来往短不了的,何况这段时间,她受了不少大伯和三叔的恩惠。 将两筐码放整齐的小竹笸箩拿出来,这两个带盖子的笸箩还是三叔编的呢,里面分了十个格子,各放了果脯和那些炒瓜子的炒货。 这下年礼变的丰富和厚重了,沈老太太满意的给他装好。 “行了,赶紧去你媳妇家,别到时候错过了饭点,让人满屋子找你。” 沈开是一时动气,走回了家,现在东西准备好了,他又磨磨蹭蹭不敢去了,害怕自己丢脸。 沈小棠最是知道他这个拖拉劲,这人真是本事没多大,小毛病不少。 “你赶紧去呀?” 沈开磨磨蹭蹭不开口,沈老太太也知道儿子什么德行,索性推着独轮小车跟他一起去了一趟,顺带着将另一份新年贺礼给大儿媳家送去。 往年没赚钱也就罢了,如今赚钱了,这礼节也不能像以往一样穷酸了,省得自家儿子让人看不起受闲气。 连人带东西都送到方家门前,沈开愣是不敢进去,急得老太太狠踹了他几脚。 “赶紧进去?” “我不敢。” 第97章 不悔 沈小棠捂眼,简直没法看,哭鼻子有他,哭上东西了又不敢送,她索性开嗓子喊道: “三婶,三婶你出来。” “咋了?”方春听到有人喊出来一看,发现婆婆和侄女都在,“你们咋来了,快进屋坐坐啊?” “亲家来了?快上屋坐啊。” 沈老太太推辞:“不坐了,我还有事呢。今个两儿子着急给老丈母娘拜年,年礼都没带够就往过跑,还得让我老婆子大老远地送一趟。”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春可太了解沈开了,一定是他跑回家说了什么,才折腾了这一出。 “亲家,你们这也太大方了,又是肉的又是米的,大家过日子哪有这么富裕,这肉你们还是拿回去。” 方家老太也是体谅他们日子过的不易,肉已经拿来一块了,不肯再收。 “这可不行,家里好不容易吃回羊肉,想让亲家母尝尝。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方春做我家儿媳妇是我家沈开的福气,拿这些东西不为过。” “这是羊肉啊?这可是稀罕东西,好些年没吃了,那我……那我就厚着脸收下了。亲家母啊,你快进屋坐,咱中午吃饺子,吃了再走。” 方秋刚才还觉得打压了二姐心里痛快,如今一见羊肉和布匹心里也没了脾气。她伸手一翻,就被那一大筐满满当当的果脯给吓到了。 她带的那些都是店里的便宜货,成色都不如这个好。 “这……这得挺贵?” 沈老太是给儿子做面,见她问了,自然要将价钱说出来。 “是不便宜呢,单是这桃脯一斤就卖五百文呢,其他的也大几百文呢,咱老百姓可吃不起。好在是家里开的摊子,想着再怎么贵也得让亲家尝尝,得亏你们养了这么好的闺女,给我家做儿媳。” 沈老太这漂亮话一说,方母也觉得面上有光。 “哎呀,我家春儿真是嫁了户好人家了,亲家母你快进屋上炕,今天不招待你,我都过意不去啊。” 方春看着沈开眼睛有些红,鼻子也有些酸,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傻子,她和自己的妹妹吵了这么多年了,那在乎这点东西,偏他听不得,肯给她撑腰。 “不了,不了,我这两个儿子心大,我还赶着将这一筐东西给大儿媳家送去呢,她们家远着呢,我可得走一会儿呢。” “这样啊……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折回来你可一定要过来啊。” 沈老太乐呵地拍了拍她的手:“行了,咱们老姐妹什么时候都不愁坐一块,你赶紧和闺女说说话,要是我那闺女嫁了人,我不知道怎么念呢,走了啊。” 方老太送走了亲家,心上愈发得意沈开了。 “你们这两孩子也是,东西也不带齐了,让你娘大老远的又跑一趟。” 方春认了个错,方秋却不信他们这套说辞,她瞧得真真的,是沈开自己回家带东西来的。 “二姐,你男人可真孩子气,这种事还找家里大人?” “他心里有我才肯为我这么折腾,我高兴呢。” “这就是个没断奶?床上能不能伺候舒服你呀?别办到一半还得哭爹喊娘?” 方春第一次回怼她:“他厉不厉害,关你什么事,我可没有和别人分享男人的癖好。” 这下子姐妹俩再也不说话了,吃罢饭便各自回家了。 方春尽管气自己的妹子刻薄,可她回城里的时候,她也出去送了。只是……这一幕落在沈开眼里,就是媳妇羡慕人家的马车,心里酸得不行。 觉得自己绑住了她,拖累了她,往家走的路上,他就闷不吭声,眼瞅回村了,就蹲在道边不肯走。 沈桃花摇了摇母亲的手:“娘,爹爹哭了。” “啊?”方春回头一瞧,他可是出息了,哭得跟个弃妇一样,她将孩子放下:“你领着弟弟先回家,我去看看你爹。” “走啊?住在这儿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 方春就知道,今天这事儿还没完,她双手捂脸,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她这日子实在过得太累了,真想揍他一顿。 “我孩子都给你生两个了,我上哪儿后悔去?” “要是……没孩子,你就要后悔了吗?我挡着你高嫁了,人家白天明多有钱呀,你跟了他吃喝不愁,有……” “我不后悔!”方春几步走上前来,捧着他的脸将他的眼泪抹掉,“沈开我真的不后悔,我高兴呢,你肯给我出头我高兴呢。” “那要是……” 方春赶在他开口之前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便是你不能替我出头,也没关系。沈开啊,各人有各自的福气,妹妹有花银钱的福气,我也有你这样的福气。” “人贵在知足,我很满意的,我喜欢有人疼,有人喜欢,有人关心,有人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我。” “可是……” 方春将他轻轻抱住:“没什么好可是的,一直没跟你说过,当年他白天明反口不给我十两聘礼,我就瞧不上他的做派,我跟他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没可能。” 那些龌龊是家丑,她不愿意说,可有些事她也希望他知道。 “那时除了你,我也有旁的选择,可我想都没想过别人,第一个找了你。我想,你便是出三两银子我都跟你了。” “你别以为我当年嫁你是赌气,是你搅黄了我婚事,我又不傻,若不是心里认定了你,怎么嫁你。你不用再惦记这件事了,也别再说挡着我高嫁的话了。” “我能往那高嫁去?我嫁给你就很知足了,会赚钱的男人多了去了,知冷知热的男人可不多。” 沈开一下就被她哄开心了,脸上终于有了笑,原来她媳妇早就看上他了。 方春撒手起身,他不情愿地嘟囔:“在抱一会儿。” 方春伸手递向他:“走,沈醋精,跟我回家。” 沈桃花领着沈家宝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伸手学着娘的样子。 “走,沈醋精,回家。” 沈开红着脸牵着她的手,抱起儿子。 “爹爹,我也要牵。” “你牵你娘。”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往家走,沈开看着她衣袖上刮破的丝线。 “娘不是分了四十斤棉花,咱家被也做了,我和孩子的厚衣裳也做了,你哪来的十斤棉花往家拿?” “我的没做,反正夜里挨着你睡暖和。” 袄子也没做,被也没做,只是将旧被上的被罩换成了新的,她省一省爹娘和弟弟便有新袄子穿。 沈开一直以为她是将自己的那份拿回来家,为此赌气,如今才知错的离谱,心里愈发难过。 下定决心,今年一定好好赚钱,让她也穿新衣戴新帽,嘚嘚瑟瑟的回娘家。? 第97章 不悔 沈小棠捂眼,简直没法看,哭鼻子有他,哭上东西了又不敢送,她索性开嗓子喊道: “三婶,三婶你出来。” “咋了?”方春听到有人喊出来一看,发现婆婆和侄女都在,“你们咋来了,快进屋坐坐啊?” “亲家来了?快上屋坐啊。” 沈老太太推辞:“不坐了,我还有事呢。今个两儿子着急给老丈母娘拜年,年礼都没带够就往过跑,还得让我老婆子大老远地送一趟。”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春可太了解沈开了,一定是他跑回家说了什么,才折腾了这一出。 “亲家,你们这也太大方了,又是肉的又是米的,大家过日子哪有这么富裕,这肉你们还是拿回去。” 方家老太也是体谅他们日子过的不易,肉已经拿来一块了,不肯再收。 “这可不行,家里好不容易吃回羊肉,想让亲家母尝尝。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方春做我家儿媳妇是我家沈开的福气,拿这些东西不为过。” “这是羊肉啊?这可是稀罕东西,好些年没吃了,那我……那我就厚着脸收下了。亲家母啊,你快进屋坐,咱中午吃饺子,吃了再走。” 方秋刚才还觉得打压了二姐心里痛快,如今一见羊肉和布匹心里也没了脾气。她伸手一翻,就被那一大筐满满当当的果脯给吓到了。 她带的那些都是店里的便宜货,成色都不如这个好。 “这……这得挺贵?” 沈老太是给儿子做面,见她问了,自然要将价钱说出来。 “是不便宜呢,单是这桃脯一斤就卖五百文呢,其他的也大几百文呢,咱老百姓可吃不起。好在是家里开的摊子,想着再怎么贵也得让亲家尝尝,得亏你们养了这么好的闺女,给我家做儿媳。” 沈老太这漂亮话一说,方母也觉得面上有光。 “哎呀,我家春儿真是嫁了户好人家了,亲家母你快进屋上炕,今天不招待你,我都过意不去啊。” 方春看着沈开眼睛有些红,鼻子也有些酸,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傻子,她和自己的妹妹吵了这么多年了,那在乎这点东西,偏他听不得,肯给她撑腰。 “不了,不了,我这两个儿子心大,我还赶着将这一筐东西给大儿媳家送去呢,她们家远着呢,我可得走一会儿呢。” “这样啊……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折回来你可一定要过来啊。” 沈老太乐呵地拍了拍她的手:“行了,咱们老姐妹什么时候都不愁坐一块,你赶紧和闺女说说话,要是我那闺女嫁了人,我不知道怎么念呢,走了啊。” 方老太送走了亲家,心上愈发得意沈开了。 “你们这两孩子也是,东西也不带齐了,让你娘大老远的又跑一趟。” 方春认了个错,方秋却不信他们这套说辞,她瞧得真真的,是沈开自己回家带东西来的。 “二姐,你男人可真孩子气,这种事还找家里大人?” “他心里有我才肯为我这么折腾,我高兴呢。” “这就是个没断奶?床上能不能伺候舒服你呀?别办到一半还得哭爹喊娘?” 方春第一次回怼她:“他厉不厉害,关你什么事,我可没有和别人分享男人的癖好。” 这下子姐妹俩再也不说话了,吃罢饭便各自回家了。 方春尽管气自己的妹子刻薄,可她回城里的时候,她也出去送了。只是……这一幕落在沈开眼里,就是媳妇羡慕人家的马车,心里酸得不行。 觉得自己绑住了她,拖累了她,往家走的路上,他就闷不吭声,眼瞅回村了,就蹲在道边不肯走。 沈桃花摇了摇母亲的手:“娘,爹爹哭了。” “啊?”方春回头一瞧,他可是出息了,哭得跟个弃妇一样,她将孩子放下:“你领着弟弟先回家,我去看看你爹。” “走啊?住在这儿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 方春就知道,今天这事儿还没完,她双手捂脸,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她这日子实在过得太累了,真想揍他一顿。 “我孩子都给你生两个了,我上哪儿后悔去?” “要是……没孩子,你就要后悔了吗?我挡着你高嫁了,人家白天明多有钱呀,你跟了他吃喝不愁,有……” “我不后悔!”方春几步走上前来,捧着他的脸将他的眼泪抹掉,“沈开我真的不后悔,我高兴呢,你肯给我出头我高兴呢。” “那要是……” 方春赶在他开口之前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便是你不能替我出头,也没关系。沈开啊,各人有各自的福气,妹妹有花银钱的福气,我也有你这样的福气。” “人贵在知足,我很满意的,我喜欢有人疼,有人喜欢,有人关心,有人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我。” “可是……” 方春将他轻轻抱住:“没什么好可是的,一直没跟你说过,当年他白天明反口不给我十两聘礼,我就瞧不上他的做派,我跟他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没可能。” 那些龌龊是家丑,她不愿意说,可有些事她也希望他知道。 “那时除了你,我也有旁的选择,可我想都没想过别人,第一个找了你。我想,你便是出三两银子我都跟你了。” “你别以为我当年嫁你是赌气,是你搅黄了我婚事,我又不傻,若不是心里认定了你,怎么嫁你。你不用再惦记这件事了,也别再说挡着我高嫁的话了。” “我能往那高嫁去?我嫁给你就很知足了,会赚钱的男人多了去了,知冷知热的男人可不多。” 沈开一下就被她哄开心了,脸上终于有了笑,原来她媳妇早就看上他了。 方春撒手起身,他不情愿地嘟囔:“在抱一会儿。” 方春伸手递向他:“走,沈醋精,跟我回家。” 沈桃花领着沈家宝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伸手学着娘的样子。 “走,沈醋精,回家。” 沈开红着脸牵着她的手,抱起儿子。 “爹爹,我也要牵。” “你牵你娘。”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往家走,沈开看着她衣袖上刮破的丝线。 “娘不是分了四十斤棉花,咱家被也做了,我和孩子的厚衣裳也做了,你哪来的十斤棉花往家拿?” “我的没做,反正夜里挨着你睡暖和。” 袄子也没做,被也没做,只是将旧被上的被罩换成了新的,她省一省爹娘和弟弟便有新袄子穿。 沈开一直以为她是将自己的那份拿回来家,为此赌气,如今才知错的离谱,心里愈发难过。 下定决心,今年一定好好赚钱,让她也穿新衣戴新帽,嘚嘚瑟瑟的回娘家。? 第98章 难产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晴娘上午开始不舒服,到下午的时候阵痛明显,有生产的征兆,家里的妇人都有生产的经验,赶紧守了过来。 她疼的在炕上打滚,可宫口都没开三指,显然还不到生子的哪一步。 沈老太太安抚大家:“嗨,生孩子都这样,疼得要死要活的,可这孩子就是生不出来,我生老大的时候,正经是疼了两天呢,没什么大问题,忍忍就过去了。” 尽管她说的是实话,可听起来轻飘飘得很不靠谱,属实不能安抚到沈小棠。 女人生产无异于鬼门关里走一遭,她不敢有什么侥幸心理,她希望娘亲和她肚里的小生命都能平平安安地出事。 她不想失去亲人了,有娘疼和没娘疼的差距真是天壤之别。 “干娘,你快去请稳婆,估摸后半夜就得生了。” 张翠红拍着手说道:“嘿呀,你娘一开始疼我就去请了,咱村的稳婆子摔断了手,隔壁村的稳婆子是个矫情的,说大过年不想见血,怕触霉头。你干爹去城里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到。” 这可真是…… 晴娘疼的翻来覆去,脑门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整个人仿佛是从水盆里捞出来的一样。 沈小棠揭开被子一瞧,宫口仍旧没开。 “你个小丫头可不能看这个。”沈老太太将她拉开,寻思她年纪小怕被吓着,“你赶紧出去,这里有我和你大伯三婶,我们都生了好几个孩子有经验。” 经验这种东西只适应于大部分人,小部分人也是不适应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情况。 “奶啊,我多少懂点医术,你就让我在这儿,我出去哪能安心得了。” 大家等了不下两个时辰,日落西山二更天了,这种情况也没好转,一个两个都不敢回屋睡觉,点着油灯在这里守着。 无论是搀着她在地上走,还是用热水敷肚皮,她们称之为经验的法子都用上了,效果并不明显,跑了好几个村子,可算花了五两银子请了稳婆来。 大家欣喜不已,觉得可算有盼头了,那稳婆上来瞧了瞧情况。 “我年前在月亮湾接生那媳妇,正经是在炕上打了三天滚才生下。好嘛,她生是快,前面等她生可是给我急够呛。你们且等着,我去睡一觉,等露头了再喊我。” 稳婆便出去躺炕头上睡觉了,就让沈小棠很无语,可又不敢指责人家什么,毕竟这是十里八乡唯一肯来的稳婆子。 “我不行了……” “娘,你坚持一下,你一定可以的,你要撑住。” 晴娘眼泪婆娑的,阵痛疼的她下唇都咬破了,大家拿来木头让她咬着。 这一宿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中间几回都是用人参吊着,才将晴娘救回来,到了早上晴娘已经疲累的没有力气,进气多,出气少。 “羊水破了,孩子要下来了。” “快去叫稳婆。” 里屋的人还没走到外屋就听沈老太太哀呼:“哎呀,这可咋办,怎么脚丫子先下来了,这是要……莲花生啊。” 若说生产当然是头先下来比较安全,对于母体来说这样的孩子好生。二来随着羊水流出,头不先出来,肚里的氧气没那么多,可能让孩子窒息,或者大脑缺氧变傻。 如今这一只脚丫子先下来,另一只脚丫子还不知道在哪儿支棱着,这要是生了指定要大出血的。 “这可咋办呢?这不好生啊。”稳婆说。 “好生也就不请你了,请你不是指着你想办法吗?” 稳婆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瞧着等,好像她的作用就是在一旁等着,等着孩子生出来,就在大家绝望至极,稳婆将那一只脚丫子推了回去。 “不行的,这么个生,生不下来。” 沈小棠极度崩溃,扭头进了空间开始嚎啕大哭。 为不靠谱的稳婆哭,也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哭,而她却没有一丁点办法,除了哭便是祈求上苍。 韩宗泽听到她的哭声,进空间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 “你别哭,娘一定会挺住的。我让爹骑马带我赶去凉州,到了我再换你过去,那个凉州军医医术高明兴许有办法,你去请他,快马加鞭兴许正午时分就能回来。” 沈小棠一瞬间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好,你快去,我一定会让娘撑到那个时候的。” 晴娘疼的脸都发白了,看着家人围在身边,流下了绝望的眼泪。 “棠儿……你一个人要好好地,你爹来接我和你弟弟了,我们一家三口要去那边团聚了。” “娘,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会有大夫来了,你再坚持坚持好不好。” 晴娘笑了笑:“棠儿,娘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你一定能熬过所有难关的,娘就先……” “娘。” 沈老太太拍了晴娘的脸:“儿媳妇呀,你可别说傻话,你还没给沈明留条根呢,你不能这么早的放弃啊。” 晴娘涣散的眼神渐渐聚拢:“啊……是啊,我还没给他留条根,我是该给她留条根的。” 众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和挽留之下,晴娘断断续续的保持着意识,稳婆也试了一些法子,效果甚微。 沈小棠只能将希望压在韩宗泽身上。 一路疾驰,韩宗泽即便窝在父亲怀中,那冷风擦过脸颊也像被刀子拉伤了一样刺痛。他咬牙总算在最短的时间里,疾驰到兰州。 修文华听说其中凶险也不敢耽搁,赶在正午之前抵达,几针扎下去将人的心脉护住。 他脱掉冰冷的袄子,将手泡在凉水里缓热之后,将融化的油摸在产妇的肚皮上,配合产婆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将孩子在肚里掉了个头,大头朝下,这才将孩子顺着生了下来。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啊。” 许是孩子在娘胎里憋了太久一生下来不会哭,稳婆急得在屁股上狠拍了两巴掌,一声清脆的啼哭在屋里响起。 众人的心才放了下来,女人们眼眶都红了,男人们站在院子里也是掩面痛哭。 第99章 奶娘 孩子呱呱坠地,一个干巴巴的丑猴子,任谁瞧都不会觉得好看,可沈小棠却稀罕得紧,觉得这世上不再是自己孤单一人,她也是有兄弟姐妹的人了。 修文华常年泡在战场上救死扶伤,实战经验很强,尽管晴娘的情况很凶险,出血量也不少,可在他的妙手回春下还是救了回来。 众人转着圈的抱孩子稀罕稀罕。 “瞧瞧这丑儿子,长得可真像二明。” 沈小棠见她爷爷这么说,真是哭笑不得,这皱巴巴的一小团子还没有长开,哪里能看得出来像谁。 “给孩子取名没有啊?”沈老爷子问完之后又自言自语,“我看就按着家和和家宝取名叫家兴。” 沈家兴。 估摸老爷子心里早就将名字取好了,家兴好啊。 可她觉得这个弟弟到来得很及时,明明在娘胎里五个月都没动静,却在危急关头留住了娘亲一命,让老爹无憾离去,让她也有了依靠,仿佛是上天赐给她们母女的希望。 “爷爷叫天赐怎么样,弟弟好像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 “天赐,老天爷收走我一个儿子,又赐给我一个孙子,天赐好啊。家兴便做小名,大名天赐。” 沈天赐伸胳膊蹬腿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 万事安详,沈小棠松了口气,一晚上精神紧张,现在松懈下来了,很是疲惫。 她向修文华连叩了三个响头,跪谢他的救命之恩,最后是她心里的小小祈愿。 “师傅,你就收我为徒,我想跟你学医术,我想在这种危难时刻派上用场。” 修文华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说不收你了,你将医书背会了,师傅就收下你这个小姑娘。不过师傅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用人很狠,你可得吃苦耐劳一些,别仗着自己是小丫头就撒娇,到时可别怪师傅将你赶出师门。” “师傅你放心,我能吃苦。” 修文华笑了笑,收拾着自己吃饭的家当:“吃苦耐劳只是最基础的一条,关键得识字啊,你不识字医术古籍看不懂,药方写不出,那算什么大夫呀,岂不是砸了师傅的招牌。” 沈小棠点了点头,今年她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读书上面,绝对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修文华又留了七日,一来为其调养身子,二来顺手教教自己的小徒弟,如何调理伺候产妇。 大抵是晴娘生产时耗尽心力,产后身体虚弱一直没奶水,孩子喝了三天米汤,天天饿得哇哇哭。 说是请个奶娘,这十里八村还真没适合的。 方春一个劲地懊悔,她的孩子一年零三个月,要是晚几个月断奶,兴许也能帮着喂一口。 打听了一圈,从稳婆那儿听说,这莲花村王才家儿媳妇生了个闺女,众人便上门相请。 沈老太更是亲自出马:“大妹子,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条件不差,想着让你儿媳妇上我家给孩子喂奶,来了管吃管住,等这头六个月过去了,孩子多少能吃点饭了。” “我们就将这奶水断了,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就看你们家愿不愿意帮这个忙,这钱都好说,一天按三十文,一个月算你家一两银子。” 王家一寻思只是喂个奶,小半年功夫能赚六两银子,这可是再合适不过地买卖了。 王蒙满口答应:“行啊,这有啥不行的,反正我媳妇一个孩子也是喂,两个孩子也是喂,捎带手的功夫,还能赚银子,没啥问题。” 王老太瞪了儿子一眼又踢了他一脚,可着王蒙非但没领悟他娘的潜台词,还反问。 “娘,你踢我干啥?” 王老太只得挤出一丝尬笑来:“沈嫂子,这事儿你让我们一家人商量商量,明天给你答复。” “哎呦,大妹子呀,你就现在痛快给我个回话,我那大孙子还等着吃奶呢,哪里等的上你明天的答复,你要是不中的话,我再出去找找。” 王老太笑:“沈嫂子,这十里八乡也就我媳妇生了,你找也是徒劳,不如你等等,我们娘几个商量商量,毕竟带一个就够累了,再带两个孩子,我怕我哪儿媳妇不愿意。” “成呢,你们现在商量,成不成告诉我。”沈老太说完这话,心里隐隐觉得不好,这王家人心思有些杂,可孙子总喝米汤也不行。 王蒙被王老太恨铁不成钢地薅进屋:“娘啊,这有什么不同意的,翠娥肯定是愿意带的嘛。” “你个傻小子,沈家的儿子是出了名的,一个赛一个的俊,不说话往那一杵都勾搭的小姑娘走不动道。让你媳妇上沈家住上半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你放心娘还不放心呢。” 王蒙挠了挠头:“翠娥不是那样的人。” “放你娘的狗屁,有个天仙似的小美人天天搁你眼皮子底下转悠,你能不动心。” 王蒙不可否认,他娘这话说的是有那么点道理。 “可这是六两银子呢?咱就不赚了吗?” “钱当然要赚了,你没听沈家说管吃管住吗?咱不要她管吃管住,将那伙食费折算成银子,这样一来不就有十两银子了吗?有这钱也能给你弟盖房子娶媳妇。” “十两?娘,十两会不会太多了,谁家有这个钱啊?” 王老太翻了个白眼:“多?又不是冲你要,你嫌什么多,我听说那稳婆一晚上就赚了五两银子,咱喂她家孩子小半年赚十两银子过分吗?” 王家开出这样的条件,沈家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孩子有个吃奶的地方,总比饿着强。 “不过,我们这银子一月一付,你平时要是苛待了我孙子,这银子你们就别想赚了。” “你就放心,咱老王家不是那样的人。” 王家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原本沈老太太还想住下来照看自己的孙子,可王家屋小地窄,也就能多住下一个小婴儿。 众人看着沈天赐喝上了人生中第一口母乳,心里颇为心酸。 小家伙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嘴巴嗒嗒用力地咂着奶。 周翠娥拍着孩子:“哎呦,这小子吃奶劲怎么这么大。” 那一瞬间大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paoshuba.com 第100章 挑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修文华的指点下,加上一点点前世生子为母的经验,她算是将伺候产妇这块的知识学了个扎实。 送走了师傅,她总算能腾出手来去王家看一看弟弟了,这些天都是奶奶和大伯娘还有三婶轮流去,说实在的她和娘都惦记着紧。 她坐上马车晃晃悠悠地来了月亮湾,这村子顾名思义。 山沟的形状像月牙,形成一道弯,正好将村里的百十来户人家罩在里面。 月亮湾两头尖格外地避风,在被冬日的阳光一晒暖烘烘的。 不得不说这十里不同天,地貌不同,所处的温度都有了差别,大抵他们村还是腊月寒冬,这个村已经有初春的迹象了。 沈老太太一来了便上正屋同主人打招呼,小棠等不及先去了产妇的屋子,一进屋就被冷到了,这屋里还没外面暖和。 这家人是怎么回事?没给孕妇烧炕吗?这要是落下点月子病可是要遭一辈子的罪啊。 她伸手往炕席子下一抹,冰冰凉,还真没给烧。 那孕妇疲累得厉害,像是没这么休息好,眼底乌青,穿着厚袄子蜷缩成一团的窝在被窝里睡觉,孩子在一边放声大哭都没能将她唤醒。 她上前一看,是那小丫头尿了,想给孩子换一块干净的尿布和褥子,发现炕头堆着一堆湿尿布,尿布都结冰碴子了。 他弟弟的情况就更糟糕,那湿褥子都冰冰凉的,也不知道这是湿了多久。小家伙似是习惯了一般不哭不闹的一个劲地酣睡,这可给她心疼坏了。 好在她之前准备的小孩衣裳多,因为不知娘亲生男生女,就各准备了一套,她进空间拿出来,又将自己家里新做的褥子拿了出来。 给两个孩子换好干净的衣裳,放在干净的被褥上盖好,小丫头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她拿起那些尿布尿垫和湿褥子进空间里开始洗,洗完了晒在日头下,这才擦擦手回了屋子。 沈老太太进来见大人小孩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地寻找尿布,找了一圈没找到,心上还有些出奇。 王老太推门进来,那嗓门可是不小:“翠娥啊,你快醒醒,你婶子来看你了。” 周翠娥醒了过来,神色明显不好,脸上挤出一丝笑来。 “婶子你来了?这小子能吃能睡的也不折腾人。” 沈小棠看她精神状态不好,真想让她再睡一会儿,可那王老太是个大嗓门,吵得很。 “可不是吗?还是我这儿媳妇奶水好啊,每天都是先喂你家孙子,剩下的奶水才给我家那赔钱货喂呢,你就放心好了,你们便是不来,我们也将你孙子照顾得好好的。” 估摸是到了吃饭的点,也有可能是孩子被吵醒了,呜哇呜哇地哭不停,一个开始哭另一个也开始哭。 周翠娥几乎是下意识地抱起沈家兴来给他喂奶,然后忧心地看着自家丫头,轻拍着哄,一个奶喂完了,又换另一边,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抱起自家的闺女来喂。 小丫头吃了一小会儿便嘬不出奶水来,周翠娥揉了揉想要下些奶水给孩子吃,折腾了半天也无济于事,奶水早让另一个吃完了,这个就只能吃个半饱。 周翠娥自责地咬了咬唇将女儿放在一边,柔声哄了哄便将孩子拍睡了。 这一幕全都落在沈小棠眼里,她发愁的皱了皱眉,直到见她的早午饭是一碗稀粥的时候恍然大悟,产妇都吃不上,营养哪儿来?奶水哪儿来?靠呼吸空气吗? 她家不是出了一天二十文的伙食费吗?难道就只能喝粥?她王家的孕妇就这么照顾呢? “这怎么只喝粥呀?” 王老太笑了笑:“嗨,这孕妇身子骨弱,吃得太油腻了也消化不了,喝粥养人。你这小丫头不懂,谁家媳妇坐月子不是连喝一个月的小米粥啊。” 沈小棠气得不行,喝粥固然没错,她生产时,家里便是没钱还天天隔三差五炖汤喝,便是没有鸡汤,白菜豆腐汤也要变花样的吃一吃的。 “奶奶。” 沈老太一瞧孙女那样就知道她老大不满意了,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甩脸子,赶紧找借口。 “大妹子啊,你家茅厕在哪儿?我大孙女尿急了。” “就在房后,你出大门左拐走一截。” 沈老太领着她出去:“咋了?” “这家人怎么这样?便是生了闺女也不该待孕妇这么差啊。炕上连点热气都没有,孩子和大人都那么冷着。” “一天合着给二十文的伙食费,再怎么克扣也不该顿顿喝粥啊,就这粥,我听意思还是一天两顿?怎么,他们家活不起了?活不起生什么孩子?” 沈老太也知她是担心自己的弟弟:“人家的家事咱就不管了。” “我怎么不管,尿垫堆了一炕也没人给洗,孕妇屋里也没人伺候,孩子尿了褥子也没人洗,等谁呢?” “奶不是来伺候吗?那里面也有家兴尿的。” 沈小棠气的无法呼吸,她哪里知道,她们天天上这边是来给人洗屎尿垫子的。 “咱再找不到别家了吗?” 沈老太摇了摇头,她何尝瞧不出问题所在,可最近就没有生孩子的产妇,这真是没办法了。 “不能将这个婶子接到咱家?我看她身体虚弱得很,给我娘调理,我顺道连她也调理一下。” 沈老太又摇了摇头:“丫头,别挑理了,家兴能有个吃饭地就挺好了。” “奶啊,你没瞧见吗?咱家兴将人家丫头的饭都吃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亲自己的孩子,人家看在钱的份上让这家兴,让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谁心里没气?” “那你说咋办吗?你爷这几天都转出去四处打问,没有合适的,有的人家还不如这家呢。” “奶,我住在这伺候她,总得让她吃顿饱饭,这两孩子才有奶吃啊。” “你个丫头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哪能伺候得了她呢,再说家里的生意还指着你呢。” 沈家人倔认死理,沈小棠也不例外,认定的东西那就不肯改了。 沈老太只得将王老太拉到一旁商量。 “我家大孙女实在不放心她弟弟,往后她就在这伺候了,我们就不过来了。” “呀!她在这伺候,她一个小丫头能做了什么活呀?” 第101章 抢食 “到底她是来伺候人的,还是来监督我们的?别是我们还得管她一顿饭?那你得提前将伙食钱交一交。” 沈小棠翻了个白眼:“我和周婶子的伙食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虽然人小做不了多少活儿,但是伺候个孕妇还是忙得过来的,不至于将人搁到冷炕上不知道添把柴禾。” “是呀,不是我说,你们家那炕冷的,这产妇睡久了容易落病根的,月子地的病根可是跟一辈子的难缠事啊。” 王老太被两人数落也有些下不来台,嘟囔着。 “她又不是没手没脚,不醒的自己烧?再说了又不是我不伺候她,哪有女儿生养不来伺候的娘呢?她娘都不管她,我可不操这心。” 沈老太心上愈发瞧不上这人,就她家那屋子小的,亲家母来了往那住啊。 “没事,往后这心我来操。” 王老太打量着眼前七八岁的小女娃,心中不悦,这沈家老太太都没有这小丫头这么难缠的,紧接着就听她说。 “这月付给你家的伙食费就算了,下月起就不付了,天天喝粥也用不上二十文。” “谁说我家天天喝粥了?我们……” “你说的,我方才听到了。”沈小棠没再理会她的狡辩,推门进屋去,“婶子,你有啥忌口没?比如说葱香韭菜啥的。” “没有。” 沈小棠点头:“有啥想吃的没?想吃啥都行,我给你做。” 周翠娥咬唇想了想,眼睛四下看了看,紧张地问:“婶子……想吃个荷包蛋,行不行啊?” “行。”沈小棠长叹一声,这姑娘是新嫁妇才生了孩子,今年也不过十八岁,“这有啥不行的,我先将炕给你烧上。” “不用了,这炕烧不热的还浪费柴。” 沈小棠哪听她的,心说你嫌浪费柴,我就从空间抱自己的柴,她还不信这世上有烧不热的炕。 结果……生活给她狠狠地上了一课。 屋里烟雾缭绕的,呛人的不行,她家这炕大概是几年没清了,炕洞都堵死了。 她是又上房顶捅烟洞,又在屋里折腾,连她奶都跟着着急上火,最后将柴禾都扔到院子里。 开门开窗才将那烟味散出去,她的小脸也抓成了大花猫。 她颇为懊恼,自己干什么不听劝。 “婶子,对不住,明明你坐月子不该受凉,我还折腾得让你吹风。” 周翠娥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心里感激不已。 “这哪儿能怪你,自我嫁过来,这炕就不好烧,每次都流烟蹿火,咋烧也烧不暖,我现在都冷习惯了。” “看来这炕头脾气大,我还得和它好好相处,摸摸它脾气了。” 小棠进空间煮了一碗馄饨又打了荷包蛋端出来,将空间炉里烧得正旺的柴火添到冷灶里,虽然冷灶脾气还在,但有所好转,烧了一会儿炕上也有热乎气了。 周翠娥因为生产要吃清淡点,过年都没见上油星子,这一碗皮包馅大的馄饨香的她连舌头都要吃下去了,还有那个她从怀孕馋到现在的荷包蛋。 “你给我荷包了两个?” 沈小棠见她眼泪直打转,宽慰她:“吃就得了,这样的伙食天天有。这女人的月子一定得做得好,只有身体好奶水才好,两个小家伙才能吃得饱。” 灶上的水开了,屋里热气蒸腾的,小棠弄了一盆温热的水挨个给两个孩子擦洗,洗好了又端了一盆水给她洗涮。 王家这条件属实差些,窗户也漏风,门上也没个厚帘子,墙上还有老鼠洞,在地上站一会儿,脚丫子都冰凉。 晚饭是肉末鸡蛋蒸豆腐,酸菜土豆丝和一碗小米饭。 “婶子,天色不早了,我得回了,吃完了碗就搁在锅台上,我明天再洗。” 沈小棠前脚一走,王老太就冲进了屋子,瞧见屋里暖热得很,炕头上放着一摞干净的尿垫。 “哎呦,烧这么多火不费柴呀?呀!你吃啥呢?咋还有肉和鸡蛋呢?”王老太一把夺过那碗鸡蛋蒸豆腐,见里面只剩一半,心里窝火。 “那丫头给做的?这是做给全家的,你怎么就紧着自己的嘴吃了,全家都没吃饭呢?” 周翠娥将嘴里的一口饭咽下去,剩下的全被婆婆收走了,她方才就不该舍不得吃,细细品的。 这下好了,没得吃了。 “我跟你说,明天再做这些记得往过端,哪有你这么不孝顺婆婆的儿媳妇,满月亮湾都找不出你这样的,小心回头我让王蒙休了你。” 周翠娥垂着头不敢说话,王蒙从外面回来,推门进来:“你俩吵吵啥呢?” “嘿呀,你可管管你这儿媳妇?沈家给她做这些油荤的东西,她坐月子可吃不得呀?伤身体的呀,沈家那小姑娘不懂事,我这老婆子过来人,总得提点提点她呀,坐月子哪有不喝粥,吃硬饭的。” 王蒙挠了挠头不甚懂,但他娘说的也有道理:“媳妇儿,听娘的话,娘是过来人有经验,你明天别让她做这些了。” “哎呀,那可不行,人家做这好东西,咱也别浪费。你媳妇吃不了,咱们娘几个吃呀,省得这沈家人不上心。” 周翠娥点头应下,生孩子她也是头一回,她不懂这些,可晚上奶水变多的时候,两个孩子第一回全都吃饱了,她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到底是婆婆说得对,还是那小丫头说得对啊? 可转念一想,她一个小丫头今年才八岁,哪懂这些,不像婆婆都生四姑娘三儿子,总归是有经验的。 第二天,沈家拉了一车东西,同来的还有沈老爷子和沈庆,两人手脚麻利的活了泥。将窗台的细缝抹了一遍,家里的耗子洞堵了,连炕板子都掀开收拾了一番。 铺了新席子,新被褥,门里门外挂了两层棉帘子,窗户外糊了新纸,里面糊了不透风的油纸,挂了棉帘子,窗台下堆了半墙木柴,省得烧个火,王家人都叨咕废柴。 这屋子不改造不觉得,一改造瞬间暖和了起来。 王老太见沈家人折腾,得意地跟儿子炫耀。 “你瞧娘说对了?在咱家住着,他们怕苛待孙子,总有看不过眼的地方,这好处不就来了?” 王蒙没有说话,只觉脸烫得厉害,面上也挂不住。 沈老爷子将铁锹往地上一丢:“这什么破屋子,真是看不过眼,咱家茅房都比这暖。王才家好几个男人就住成这样?一天摸一把泥都比这屋子强。” 沈庆笑着将老爷子眼睛一蒙:“那您就别看了,拆了可就没地方住了。您就当今个没来过,这房子您没见过。” 第102章 恶婆婆 两个产妇身体都不算太好,晴娘还可以吃药调理,周翠娥就惨些,哺乳期就只能靠食补喝不成药,好在卖糖葫芦的时候,她和韩宗泽研究了换地方的窍门。 如今她就两家来回跑,一个人伺候两个孕妇。一天到晚不是在空间里煲汤就是洗尿布晒尿布,闲暇之余会跟晴娘讲讲沈家兴的情况。 “这臭小子能吃能拉的,我这个姐姐可是跟着他遭罪了,给他洗了多少尿垫子。” 晴娘笑着:“等他长大,你揍他出气。” “娘,你是不是在沈家学坏了,你以前哪舍得打小孩。” 沈家许是生的儿子太多,都不咋稀罕儿子,家里的口径基本都是娇养姑娘,儿子就是姑娘的沙包想捶就捶。 “我觉得你爷奶说得没错,儿子就得多捶打捶打。” 元宵节一过,沈庆、沈开以及安姜两兄妹带着同村的几个人去凉州张罗着年后的糖葫芦生意,剩下的人便张罗家附近这一小摊生意。 沈小棠现在是走不开,兰州那边的生意只得暂时放弃了,钱再重要也没有弟弟的吃喝拉撒重要。 她端着一碗红糖酒酿鸡蛋进了屋,方才刚喂娘喝下一碗,她将碗放在桌上,便烫的捏耳垂。 “这……这不是中午才吃过吗?” 沈小棠笑道:“中午是中午,这会儿下午了该加餐了,这孕妇啊,要少食多餐,再说这红糖酒酿可是最补气血的,你不喝我就拿回去给我娘喝了。” 周翠娥饿急了将那一碗都吃下不说,连碗都舔了一遍,这几天她是粥都没得吃了。 “小棠啊?你做的饭还有没有剩啊?婶子有些不够吃?” “啊?”还不够吃?这人也太能吃了,她已经由正常的一人份加成两人份了,这人还不够吃,明明看着就很瘦弱,怎么这么能吃。 “你伸手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这不探脉不知道,这人怎么补了这么些天,一点好转都没有,她娘都好了不少,她问了一些她身体上的反应,讲道理不应该啊,那就稍微放点,枸杞、人参之类的药材给她调调。 鸡汤细面,鲫鱼豆腐,清蒸鲳鱼,花生红枣猪脚汤,汤汤水水吃了不少收效甚微,她真是烦呢,晴娘让她养胖了一圈,这周婶子怎么还瘦了。 直到她瞧见她给孩子喂奶,两孩子又不够吃了,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婶子呀,这城里有钱人家的贵太太也就吃这些坐月子了,这该补都补起来了,你这身子怎么干吃没反应呢?” 周翠娥讪笑着:“有啊?怎么没有呢?你瞧婶子现在都胖了一些呢。” 沈小棠皱着眉,手指掐着她脉上:“可你的脉象不是这样的,气血不足肝火旺。你这情况很棘手啊,过几天都有可能断奶水,怎么搞的。”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看来,她得去凉州找师傅问一问缘由了,这世上还有怎么都调理不起来的人吗? “你懂医?” “嗯,不算很懂,但治个头疼脑热小毛小病还是绰绰有余的,烦呢,怎么会这样。” 晚上王老太来拿饭的时候,周翠娥扯着盘子:“娘,那小丫头会医术,她能看得出我这些东西都没吃上。” “瞎说!别是你嘴馋找借口?” “我……我没有,娘你将我的饭拿走,也该给我吃点什么?” 王老太白了她一眼:“吃东西你找那丫头要人,人家是富户,你现在帮她奶着孩子,什么不给你吃呀?你瞧瞧今个儿猪蹄明个猪肝的,人家啥吃不起呀。” 你这情况都有可能断奶水。 周翠娥掩面痛哭起来,王蒙端着饭碗进屋:“哎呀,媳妇儿,这丫头厨艺是真不错呀,这猪肝做得真好吃就是再放点盐就好了,你咋了?你咋哭了。” “我饿……娘将我的饭都拿走了,这些天我只靠下午的一碗酒糟鸡蛋或者一张鸡蛋饼度日,我太饿了。” “你……找那小丫头要啊。” 周翠娥抹着眼泪:“我怎么找?一人份的东西要成两人份,我还问要,我是长了无底洞的胃吗?人家不起疑吗?” 王蒙立刻将自己碗递给她:“我呆会儿跟娘说说,不能给你饿着呀,你还喂两个孩子呢。” 她都顾不及说话狼吞虎咽地吃,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你这情况都有可能断奶水。”她断了奶水就会失去这份差事,差事一丢,她的女儿可怎么办。 难道真像婆婆说的,扔到山沟里喂狼? “你……慢……”王蒙见她吃得这般急,心里很不是滋味,竟让她饿了这些天,“我这就去跟娘说。” “别说,娘知道了又以为是我挑唆你,更不待见咱家妞妞了,你就别说了。” “那你总饿着怎么行?” “我不知道,总归是还能活着。” 王蒙叹了一声:“别哭了,明天你吃我的。坐月子最忌哭了,伤了眼睛的,到时落了迎风流泪的毛病可咋整,我最近在城里寻了个活儿,正经一天能给二十五文呢。攒攒钱,咱就和爹娘分家过。” “嗯。” 王蒙离开后,沈小棠才端着一摞干爽的尿垫放在炕头上,她刚才急着回家,忘了将东西放下了,回来就瞧见了这一出。 行啊,她就说好东好西吃上,这人怎么还要断奶了,感情一口都没落嘴里啊。 突然觉得自己的婆婆可爱多了,起码没这么缺德过。 她重新调整食谱,端着四小碗菜和饭放在炕桌上,自己拿了本书看着她吃,以前她都是将饭放下就急着去照看母亲了。 如今,她要换一换策略了。 果然,她提着食盒从外面进屋放下东西,王老太左等右等不见她出来,就自己进来了,一见她也在,还有些意外。 “呦,丫头今个在呢?没回家吃饭?” 沈小棠默背着自己的学的一小段医书里,理都没有理她。 “儿媳妇,今个吃啥好的呢?呦,炖猪蹄呀?这么油腻你个产妇哪吃得了。” 沈小棠抬头,冷冷地看向她:“怎么,有事?” “没事,我就怕你个小孩子不懂。这坐月子可不能乱吃东西,容易落病根的。” 沈小棠听她满口胡言乱语,不禁冷笑一声,低下头继续看书。 王老太眨眨眼,感觉有被冒犯到了:“你笑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笑,不懂的人是你。这食谱我是从将军夫人那里拿的,京城的贵人坐月子都是这么吃,御医建议的。说荤素搭配营养才均衡,孩子才养得壮实。” “难不成,你比宫里的御医都懂?” 第103章 斗法 王老太自讨没趣,只好悻悻出去,周翠娥长嘘一口气,总算能吃上一顿正经饭了。 之后,沈小棠便盯着她吃饭,有时还提前开饭避开那烦人的老太太,变化肉眼可见,原本瘦得两腮都凹陷的女子,脸上终于有些肉了,气色也由之前的暗黑枯黄变得红润起来。 由于夜半要起来喂三四次奶,她的精气神仍旧很差,但比前几日可是好了不少。 “婶子,这些天的饭食有什么吃不惯的地方吗?” 周翠娥一个劲地摇头,哪有什么不习惯,这些吃食是她做梦都吃不到的好东西,又是猪肝又是鱼的,每日的饭食都不重样,便是喝粥也要配几样小菜。 正如她所说,荤素搭配。 “那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周翠娥又摇头,她算是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坐月子,早晚有热水供她洗漱,一点凉的重的都不让她碰,除了喂奶,孩子一哭她便张罗着换尿垫,拍奶嗝,全都是她在做。 明明只有八岁却比她都懂得多,教她坐月子的诸多禁忌,婆婆拿来的针线笸箩让她别闲着,坐月子的空当绣些手帕子卖,这丫头直接扔了回去。 “一天挣着我家三十三文钱,外面男人做工也没这个价,还想做别的活计,未免太贪心了?” 一句话怼得婆婆哑口无言。 原本她生产完下身每天都在流血,沾了衣衫,她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询问有经验的婆婆,婆婆一听,直接拦着王蒙不让和自己同屋,说是怕晦气沾到身上。 她也觉得污秽,便一直没有换洗,就那么忍着。 这丫头给她普及了一回,不注意卫生会得那些妇科疾病,她才醒悟过来,她说的话点醒了她。 “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咱管不着,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得注意起来。别人不爱护你,你得爱护你自己,不能跟着别人贬低自己。你身上掉的每一根发每一滴血,干不干净都跟你有关系,同旁人无关。” 周翠娥感慨万分地拍着自己的姑娘:“你可真是娘的福丫头,生来就带着口粮。” 她吃过饭喂完孩子,便睡着了,脸上猛的一阵刺痛,她被王老太一个大耳刮子打醒。 “娘?” “是不是你跟那丫头告状了?” 周翠娥委屈:“告什么状?” “还在这儿给我装疯卖傻?生了个赔钱丫头你以为你给王家立大功了,还敢在这儿给我耍小心眼?”王老太按住又给了她两耳光。 “娘,我没耍小心眼啊,到底怎么了?” “你没耍小心眼,那丫头天天盯着你吃饭?还不是你告状,防着我们?” 周翠娥委屈头:“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她为啥突然就这样了。娘,我要有一句话骗你,我就天打五雷轰。” 时人是最忌赌咒发誓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下了这样的毒誓,大抵是没有说谎的。 王老太心中烦闷,她这几天嘴巴都被养刁了,哪里吃得下稀饭,做梦都想着吃肉。 “那丫头心眼多,你防着点。以后你这饭都放着别动,我亲自看过了,你才能吃。” “娘,这样不好。” 王老太翻了个白眼:“这有啥不好的,你这些东西吃了也不克化,到时候还得生病,还要花家里的银钱给你治病。再说了孝敬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得了这些好东西,拿来孝敬孝敬我有错吗?” “就是啊,嫂子你别是舍不得?”王朗在一旁煽风点火。 “对啊,朗儿再过几天就得去读书过苦日子了,这几天正经是要补一补身子的。” 事关王朗,周翠娥怎么都得应下,毕竟在王家谁都没有读书的王朗面子大,何况婆婆一脸“敢不同意我给你好果子吃”的样,她能说什么,唯有苦笑。 心里对她们之前说的“为你好”也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左一个为她好,右一个为她好,到底对她哪里好了? 娶回来的媳妇像是对待牲口一样,喊打喊骂,这样的日子到底哪里好了。 沈小棠跟娘亲说了一会儿话,便进空间写了一会儿大字,交到韩先生的案头等着他批阅。 “先生。” “嗯,进步很大,再接再厉,照这个速度下去,两年后你便能自己读书识字了。” 沈小棠得了夸奖,心里也高兴,美滋滋地捧着一碗菠菜猪肝粥送到王家,就发现周翠娥脸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正抱着孩子哭呢。 一见她进来便擦了擦眼泪将自己的姑娘放下,面露微笑。 “来了,一天到晚都麻烦你伺候我。” 沈小棠将碗搁下,不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家里可有个不安分的老太太,估摸是她这几天防得太紧,老婆子没处撒气就落在她头上了。 她一出门又瞧见老太太过窗台底下拿柴禾,一脚踩在柴堆上。 “我拿来的柴你怎么还能拿去烧?这是给我弟弟烧炕用的。” 柴堆过来,她不过是做个样子,其实都是从空间里搬柴烧,为的就是堵老太太的口,谁知道这人倚老卖老,还烧起她的柴来了。 平日里看不见,她就不说什么了,看见了就不能坐视不理了,省得她占便宜上瘾。 王老太登时恼了:“你这个小娃娃好不讲理,平日里也没少烧我家的柴,我怎么不能烧你两根柴了?” “我啥时候烧你家的柴了?再说我敢烧你家的柴吗?烧你两根你都得算我钱,我哪里敢烧?” “那头一回你总烧了。” “头一回来你家,我是上树林子里捡的。” 王老太瞪她一眼:“你说捡的就是捡的啊?谁信你的?赶紧让开,不让开我抽你了,小丫头片子管的到宽。” “吓唬谁呢?”沈小棠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木柴扔到柴堆上,“以前你烧我家的柴,我就不跟你计较,往后烧一根一两银子,有钱你就烧。” 王老太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有本事你半夜守在这儿照着。 夜里,王老太披上袄子,拎着箩筐上儿子窗户下偷柴禾,结果她一倒地,半墙柴堆都不见了,她四下看了看,愣是没找着? “柴呢?” paoshuba.com 第104章 柴垛 “是啊,柴呢?” 沈小棠提着灯从她身后出现,她慢慢地回过头,就见那幽幽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五官凹陷的地方都黑洞洞的,很是恐怖,本就做贼心虚,如今遭这一吓,大吼着瘫坐在地上。 王蒙和王才父子俩听到动静,赶紧出来瞧,没等着老太太开口,沈小棠就恶人先告状了。 “哎呦,吓死个人了,我还以为院子里进贼了,出来一看……好嘛,是个老贼。真是没见过了,这柴禾有什么好偷的?” “你要想烧给你两筐烧呗,大半夜窸窸窣窣地不睡觉,可是给我吓死了。” “谁偷你家柴了?”王老太还想反驳,便瞧见自己笸箩里装了一下子柴禾,顺着灯光望去,往自家柴堆的路上撒了不少柴禾。 她提灯这么一照,王老太是百口莫辩啊。 “怎么会这样?我这箩筐里啥时候有的柴火。” 她越说,王家父子越羞得没脸见人,何况沈小棠也不是那善茬,咕咕咕地笑起来。 “你问我?我哪知道你啥时候装里的,这回去我可得跟我奶奶说说,真是笑死个人,难不成还有鬼附身,逼着你偷我家柴火?” 这自家的丑事在自家搁下就行,传到别的村,他们还怎么做人。 “丫头,你王奶奶夜里梦游不知道自己做了啥,以后烧柴就上哪儿拿去。” 沈小棠低着头,畏畏缩缩地嘟囔:“我……我不敢烧你家柴禾。平日里我烧自家柴禾,她都嫌我烧得多,进屋骂骂咧咧的,嫌我白天烧炕浪费柴炭。” “那我们将柴给你搬来。” “王爷爷是真心给我搬柴,还是糊弄我个小丫头啊。” “当然是真心了,咱农村人烧个柴,那是难事,山上一堆呢。”王才踢了她一脚,“你还坐着作甚?还不赶紧起来?瞧瞧你干的好事。” 王才果然大方,那半墙柴火都堆到窗台那么高了。 沈小棠不费吹灰之力得了一墙根新柴,等到第二天晚上,她又如数搬到自己的空间里。 早上王才醒来就瞧见那墙根底下空空的,自家柴堆旁扔着满满两箩筐柴,进屋一瞧老太太棉袄上都是灰,上面还挂着一根细小的柴棍。 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给了她个大嘴巴,将人从睡梦中打醒。 “你他娘的还嫌脸丢得不够?再敢动那柴火,老子抽不死你。” 王老太这打挨的冤屈,被老爷子拎下炕拎到院子里一瞧,心里也犯嘀咕。 “这柴啥时候跑到那边去了?” “还他娘的在这儿装大瓣蒜?这不是你搬的谁搬的?”王才抄起柴棍狠抽了她几下,“赶紧往回搬,在那丫头来之前搬回去,一天到晚成他娘的能整事了。” 王才拎着老太太将自家的柴堆到墙根下,争取不让沈小棠瞧出猫腻了。王老太干吃哑巴亏,心里一个劲地嘀咕,她半夜真没出去。 可这袄子抱柴也抱脏了?墙根下也真没柴了,难不成?她真有夜游症? 沈小棠站在窗前瞧着,冷笑了一声,见他们搬得差不多了,撩门帘出去。 周翠娥第一次看婆婆吃瘪,心里突突地跳,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吓人,害怕之余,她心中又冒出了一阵窃喜,她也说不上为什么窃喜。 “哎呀,这怎么大早上就抽柴烧啊?你们不诚心给我烧柴就算了,我让我爷再拉一车过来就行。” 王老太抱着柴也不好解释,这是给她往过抱的,心中憋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你还愣着作甚,赶紧放回去,从今以后烧咱自家的,这柴是沈家给自己孙子烧的,你不要动。” 王老太点头哈腰连连应声,可回头看见自家变成一小堆的柴垛,心里直犯嘀咕。 按说她是连着两晚将沈家的柴放到自家柴堆里,没道理,自己柴垛变没有了啊? 这柴呢? 饶是她蠢也回过味来,这是着了小丫头的道了,可她也没证据不敢胡乱攀咬,只得指使儿子上山砍柴。 王蒙挠挠头:“娘,我城里还做着工呢,没时间打柴,你让三弟跟着去你拾些,等我和爹忙完这阵子……” “你三弟是读书人,哪能做的了这种体力活呀。” 王才瞪了她一眼:“他做不了,你做,要不是你瞎作乱,这柴火正经能烧一个月呢,带着你儿上山捡去,要是柴堆没有以前高,你就滚出这个家,老子可不养闲人。” “……” 至此,王老太没空盯着她们了,整日里忙着捡柴,她们可算能过几天消停日子了。 婴儿大抵是靠萌生存的,无论是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还是紧握的小拳头无一不萌化着人们的心。 何况这儿有两个婴儿,萌量翻倍。 “福丫,福丫,真是个精神的小姑娘。”棠丫头拿着个拨浪鼓在旁边逗着她玩。 “是啊,别看我家福丫只比你弟弟大八天,正经是没他能睡。” 沈小棠拍了拍酣睡的沈家兴:“这个小懒猪,一天除了吃喝拉撒醒一醒,别的时候都在睡。” “总睡会不会不好呀?我们将他喊醒?” “没事,每个孩子的情况不一样,她俩这样都算正常,我们顺其自然的就好。” 周翠娥摸了摸自己的孩子:“你比我懂得多多了。” 那是,咱也是生过孩子的人。 何况她养母一辈子最盼着生孩子,积累的经验都可以用专家来形容,这些知识在伺候她坐月子的时候,又一股脑地灌输给她,她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哇哇哇~”一声婴儿啼哭的响起,沈小棠揭开小被,“瞧瞧,还不让人说,让姐姐瞧瞧是尿了还是饿了。” 照看孩子虽然是些零七碎八的小活,却将她一天全部的精力都占了去,就连韩宗泽都酸溜溜地吃醋说自己被冷落了。 因为沈小棠的缘故,王老太好些日子没吃上好东西了,馋得做梦都流口水,就想出了一个损招。 她拿过一个木匣子,里面分门别类地搁了几个大碗,她让周翠娥将吃食都倒在里面,装作吃完的样子。 周翠娥不敢不同意,就趁着自己能吃的时候多吃几口。 毕竟沈小棠不可能一天一眼不错的守着她,她那婆婆总有法子治她。 以前她不懂坐月子的事,以为婆婆是为了自己。现在懂得多了,愈发觉得婆婆之前所言所行心思歹毒得很,心中不知不觉就有了一股子仇恨。 第105章 下药 常言道,月子之仇不共戴天。 大抵是刚生产完的妇人最是虚弱,最是需要关心爱护的时候,情绪敏感起伏也比较大,这个时候受点磨难,会尤为的放在心上。 王蒙每日做工回来都会来看她,抱抱女儿再抱一抱人家的儿子,询问一下她白日吃了什么,可曾吃饱。 她回回都乐呵呵地说着白日里发生的事,看着慵懒极了,他心里放心,便好几日没询问她吃喝了。 今日刚抱起孩子,就见她掉眼泪,一问才知道娘又逼着她将饭食省下。 以前周翠娥受点委屈就受着了,也不会跟他说,现在她算想明白了。要想自己日子过得好,还是得靠家里的男人,只有将自己的男人拉到一个阵营,她的女儿才能活下去。 “我就觉得挺对不起人沈家的,人家做这些吃喝哪里是为了我,都是为了自家的孩子,可我……” “饿了?”王蒙出去拿了两个小一点的红薯进来埋在灰堆里面,“等会儿就能吃了。” “我们啥时候可以分家啊,这日子我真是过得没有盼头了,娘这不是要饿死我,她是想饿死我们的丫头。” “等等。” “等?你说还得等多久?等到我们女儿死的时候,你才肯分家吗?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生个丫头是拖累你了。” 王蒙低着头,也不知道如何答复她。 “我……我和娘不一样,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不觉得她是女儿有什么不好的,以后还能带弟弟妹妹,姐姐比哥哥要细心。” 王蒙有四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大哥是家里的第一个儿子很是受宠。他和弟弟是双生子,家里一下多出三个儿子来,老太太就不乐意了。 他和弟弟几乎是四个姐姐带大的,后来大哥攀上高枝做了倒插门女婿,便同家里不往来了,娘又偏爱起读书的弟弟来。 只有他一人,苦活累活都得干,不过比起姐姐们来,他的待遇要好上太多了。 家里之所以给他娶媳妇,是因为他做工赚了十两银子是想给病重的二姐治病,结果娘全都花在了弟弟身上,甚至花了一两银子买衣服,只为他读书时不被人小瞧一头。 一两银子能救回的命,就这么……二姐病逝后,他大闹了一场。 爹娘为安抚他给她娶了媳妇,可这好日子没过两年,老太太旧态复萌又开始作妖。 “翠娥,再等等。这沈家不是说喂够六个月给咱十两银子吗?这小孩吃奶,有条件的能喂到一两岁,咱给她喂到一岁,十两银子归给家里,剩下的咱俩拿着过日子。” “真的?你真肯为了我和家里分开?” 王蒙看着妻儿:“有啥不肯的,左右他们的家里没有我,我守着妻儿过日子有啥不好的。” “那我……就再熬个一年。” 王蒙长叹一声,他媳妇真是跟他遭了大罪了,可谁让他摊上这样的娘,他也是没办法,除了离的远远的,还能怎么办。 他从炉灰里将地瓜扒拉出来,捏了捏软硬,扑掉上面的灰,扒了外皮给她吃。 沈小棠端着一碗素面站在空间里面,眼睁睁目睹这一切。 说实话她那点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她的眼睛,本想着给她加餐就瞧见这么温情的一出。 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有得吃,她就不出去搅和了。 “韩宗泽,宗泽小盆友想不想吃面啊?” 韩宗泽收拾着晒果脯呢,如今家里的生意落在他身上了,他起身瞧了一眼。 “不要。” “宗泽小盆友!” “我不要。” “宗泽小盆友,娘子辛辛苦苦做的面条,你就不吃一口吗?” 韩宗泽知道她整日忙着做月子餐,开始他也馋,吃过几回就被那寡淡无盐的味道劝退了,还有她这是一碗红糖线面,他气血很足不需要这么补。 “不吃。” 沈小棠苦恼,这可咋办?她娘吃过了,要是他不吃……可就没人吃了,真是糟践了。 见他为难,他于心不忍地问。 “要不,我端给我娘吃?她这次怀孕可是遭罪,吃什么吐什么,便是喝口水也要呕酸水,现在闻见什么都吃不下,人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我拿去给你尝尝,看看她能不能吃得下。” “怎么这般严重?” 韩宗泽摇了摇头:“不知道,听我爹的意思,之前生我的时候也这样。” “那你试试,要是还没好转,我抽空去你家瞧一瞧。” 一会儿,韩宗泽就跑回来抱着她重重的亲了一口。 “我娘可算能吃口饭了,我都担心坏了。” “吐了没?” 韩宗泽摇头:“还没有,也不知道等会儿是什么反应,但总归能吃饭就是好的。” “那我明天再做些给她吃。” “啊?那多麻烦呀?” 沈小棠失笑,“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左右一个人她也是伺候,两个也是伺候,三个人一起伺候得了。 沈小棠将三份饭食准备好,其实孕吐也挺好治的,无非就是花样多些荤素搭配。 她惯例往菜里下了药端到周翠娥的面前。 周翠娥方才吃了一碗面,还饱着,便将饭菜都倒在匣子里,等着一会儿婆婆来拿。 下午的时候,沈老太来瞧自己的大孙子了,家兴这小子很给面,从她来了就一直醒着,一直笑盈盈的。 沈老太满心欢喜:“哎呦,这要是你爷瞧见了,都得哭出来,奶的小孙孙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呀。” 紧接着他们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吵到了,随后门就被“哐当”一声推开,吓得沈家兴“哇”的一声哭了。 “哎呦,不是我说,大妹子你进屋不能悄摸点,一惊一乍将两个孩子吓到了。”沈老太有些恼的埋怨,一回头就被她的脸吓到了。 “你俩这是咋了?” 王老太和儿子王朗脸上顶着好几颗红肿的痘,鼻血也流个停不住。 “嫂子,你家丫头不是会医术吗?快给我们娘俩看看,这早上还好好的,方才起……就,就……这可咋办啊?” 沈小棠搭手搭脉:“哎呀,你们是不是偷吃了我婶子的饭菜啊?” 第106章 巴豆 “我做的饭里可是放了给孕妇调理身子的药,这是药三分毒的,你们可不能瞎吃的,瞧瞧这补得上火了?” 王老太嘴硬:“没有,压根没有的事。我们吃谁的,也不能吃她和孩子的,你不信问她,她最知道了。” 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周翠娥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的婆婆,见她吃瘪,她心里没来由的爽快。 “许是……我昨个吃不下,剩了一些饭菜给婆婆,该不会吃出问题了。” “肯定是这样。”王老太连连称是,“你这媳妇,里面有药你咋不跟我说呢?瞧给你小叔吃的,鼻血都止不住。” 沈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就听沈小棠嘟囔。 “这可不是偷吃一顿两顿能有的药效,看来是我诊错了,你们这病我也治不了,另请高明。” 沈老太太哪能不知道是咋回事呢,必然是他们嘴馋。 “你们到底是吃没吃?吃了呢,就让我侄女给你开点药吃一吃,没吃的话你们赶紧出去找大夫看看。” “没吃。” “吃了。” 老娘儿子一人一个答案,沈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两人又异口同声回到。 “吃了。” “没吃!” 沈老太太连推带搡地将二人推出屋:“一会儿吃,一会儿没吃。你娘俩商量好了,我真是服气了,你们家就缺这一口吃,给孕妇的吃食也眼馋?” “我今个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王家造孽成这个样子。难不成你自家媳妇坐月子你不给吃一口了?不给她吃,总得给两个孩子吃,你挣着我家银钱不给吃饭,有你们这么缺德的吗?” 沈老太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吵起架来火力猛的很。 “我就说,我家好吃好喝给你将儿媳妇伺候上,你咱就不愿意呢,感情你们打的是这盘算。我今个就把话跟你挑明了,要是再有下回,你们敢作妖不给我孙儿吃饭,就别挣这份银钱了。” “在你家也是挨饿,在我家也是挨饿,何必在你这儿花钱找罪受。” 王老太赶紧认错:“你放心就是我家孙女吃不上,也得给你家孙子吃饱了,这你就放心。” 沈老太白了她一眼,进屋去了,虽然心上窝火,可除了憋着还能怎么办,寄人篱下就有寄人篱下的憋屈。 “丫头啊,你想吃啥?婶子给你上街买去?” 周翠娥受宠若惊:“不用,婶子我平日里吃得就够好了,真的挺好的。棠丫头顿顿饭都不重样,有鱼有肉的跟富人家的生活也没差啥了,我知足了。” 沈老太叹了一口气:“摊上这样的婆婆,你也不能太让着她,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是让她,她越来劲。有道是为母则刚,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 “你挣着银钱就算在这家里立了大功了,她们不紧着伺候你,还让你挨着饿?这两个小崽子在吃着你,丫头,你这身体哪能挨得住啊?” “你真是个傻呀,平日里皮实就皮实点,这月子地受点亏空,你是要一辈子都得跟着遭罪啊。” 周翠娥感觉自己憋在肺腑里的那股委屈都上来了,她生了孩子,亲娘都没来看一眼,婆婆也是这个样子,男人整天做活儿也没工夫管她,到现在也就这婶子替她说了句公道话。 她的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了,沈老太急呀,又拍又哄。 “可不能哭,可不能哭,你这是要落病根的。婶子月子地哭多了,有时候稍微想个事儿就流泪,控制都控制不住。” “咱女人都是这个命,没几家婆婆是顺心的。婶子做了婆婆后也和儿媳妇处不到一起去,儿媳妇是从别家来的,说话办事都有自家的习惯,撞在一起了,难免有摩擦,你看开些。” 周翠娥点头应声将眼泪忍回去,反复安慰自己,情绪渐渐平缓下来,跟她说起两个孩子的吃食近况。 沈老太太毕竟儿女多也跟她絮叨了一下自己生几个孩子的一些过往。 沈小棠从屋里出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见那王老太跑过来问她。 “丫头,给你一个铜板买糖吃,你给奶奶说说这脸上的鼓包啥时候才能下去啊?” “我不知道,要是吃了我的药,我还能知道点,你们这好端端的起大包,我实在是不知道。” “我们吃了。”王老太很小声很小声地将事情应下,生怕大点声就被屋里的沈老太太听到。 “啊!你们真吃我婶子的饭了。” 王老太捂着她嘴巴央求道:“你小点声,赶紧说说怎么办?” “兴许……过几个月就好了,你们要急的话就吃点药,不过我不建议吃药,慢慢就好。” 王朗捂着脸出来:“娘,过几天我就开学了,慢慢不了,咱吃药。” 周翠娥听见小棠和婆婆的声音:“棠丫头没事?” “你操心她不如操心你自个,这丫头可不是啥吃亏的主。” 沈老太心跟明镜似的,估摸王家这一出也是她整的。她可没少吃晴娘剩下的餐饭,咋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沈小棠给他们煮了点巴豆,这两个人吃完放屁跑厕所,拉了一宿,第二天都虚脱的下不了地。 她两手一摊,一脸无辜,她可是劝过的,不建议吃药,是她们非要吃药。 这就……怪不得她了。 往后,偷吃这块风气也算是扼住了。 周翠娥这体重肉眼可见得胖了起来,两个孩子也喂得白白胖胖的,可这王老太哪是什么安分的人,吃不着,就开始琢磨别的幺蛾子。 “棠丫头,你明日少做一些,我只要半碗就够吃了,吃多了积食晚上睡不着,这几天我都怕浪费,撑着也吃完了。” 沈小棠还是按她之前的分量,多少是比她娘多半个人的量,还以为她能吃下呢。 “那就剩给我叔吃呗,他干的是体力活,总喝粥体力跟不上。” 周翠娥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不行,这饭里有药。” “补气血的,吃了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周翠娥瞬间回过味来,难怪她上下午加餐总是格外得晚,格外得多,原来是她在饭菜里动手脚,怕她吃着。 第107章 害喜 paoshuba.com 沈小棠揉了揉胳膊,这一个月可给她累死了,伺候人哄孩子倒也其次,实在是这王家老太太作了,天天跟她斗智斗勇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累死我了!我不行了,我必须得歇一歇了。” 沈小棠撂挑子,让奶奶代她两天班,她想歇一歇,一觉睡到下午,打算去韩家瞧瞧韩宗泽的娘。 韩宗泽一听,立刻将屋后栓的马儿牵了出来:“走,娘子,我载着你去。” “不用了,就几步路。” 他家是过起年来买的马,他最近一直在练习,如今骑得很熟练。 马儿平日里养在空间里,左右青草多,它愿怎么吃就怎么吃。 沈小棠见他一脸兴奋,期待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这让人怎么拒绝,也太可爱了。尽管她心里慌的一逼。 可为了鼓励韩宗泽,增强他的自信心,小棠咬牙上马,心想,摔就摔,摔一跤也就是点皮外伤,他开心就好。 没承想,他骑马很稳,不愧是他,学什么都快。 “路也太短了,我都没骑够。”沈小棠到底不忘吹吹彩虹屁,谁料这人还当真。 “真的,那我在带你兜一圈,以后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韩宗泽收了收胳膊,将她环在怀里,“我现在不只是专用烧火工,还是棠儿妹妹的专用马夫。” 沈小棠顶着红红的小脸来到胡瑜面前,瞧见这人都瘦脱相了,以前这人瘦归瘦,起码脸上有肉,现在瘦的就只剩个肚子了。 这才两个月,这肚子怎么都有点凸?讲道理不到显怀的时候啊。 “婶子害喜怎么害得这么严重,啥也吃不下吗?” 胡瑜疲倦得很:“也不知道怎么得,吃啥都没胃口,闻着油荤就想吐,难受死了。” 她伸手把脉瞧了瞧,肚里孩子需要营养,大人在吃不上消耗的就是她自己,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有什么想吃的吗?想吃酸的还是甜的或是辣的?” “还真有,想吃酸杏子,想吃京城的辣椒拌李子。”胡瑜脱口而出,随后失落的说,“可这大冬天的哪有啊。” 确实二月出头哪来的酸杏和辣李,就连杏花都没开呢。 不过没有酸杏,她可以做旁的吃食,酸辣可口照样开胃,酸辣嫩豆腐汤。 胡瑜瞧见白嫩的豆腐和青绿的菜叶子,木耳和小蘑菇就来了食欲,大抵是边疆饮食习惯的口味同京城差上很多。 这里青菜少,大半年的时间不是烩酸菜就是吃冻白菜。 要不就是花样煎炒烹炸土豆,她真的是吃腻了,单是想一想就吃不下去。 如今素炒了两个青菜,她连饭都没等蒸熟就吃完了,吃饱喝足人看着就要精神很多。 “婶子,别总在家里窝着,多出去走动走动,动的多了,饿了自然快,那个时候就想吃东西了。”这次胡瑜没再反驳,听话的记下了。 沈小棠拍了拍担心的韩宗泽,让他安心。 “得亏你在院子里种了几剂菜,不然这寒冬腊月可真没什么可吃的了。” “那……我在种点?” “种点呗,你去问问娘都爱吃什么菜,咱多种点,给她变着花样地做。” 随后二人又用空间里剩下的猕猴桃,晒了一笸箩超酸的果脯,给她害喜时吃,又买了一罐蜂蜜,晚上冲水喝。 前世她也害喜严重,那种想吐得冲动不是自己想克制就能克制住的。只要饮食上多变花样,每道菜少一点,菜样多一些,自然就有胃口了。 正巧,她做孕妇餐也要少做多样。 一下做三人的,倒也不用那么控制这量,左右三个人都能吃了。 每天不是茶树菇鸡汤就是鲫鱼豆腐汤,山药玉米棒骨汤,蛋羹也是花样百出,今天鸡蛋蒸豆腐,明天肉沫蒸鸡蛋,咸的甜的搭配着来。 胡瑜害喜终于在这每日丰盛的餐食中败下阵来,一日比一日能吃。偶尔也吐,但不像之前那般,吐了便没有胃口在吃,如今是吃吐都不耽误。 韩宗泽例行给他娘送完餐饭,见她吃完了也没孕吐反应,得意地跟韩识文邀功。 “爹,我媳妇对你媳妇好?你可要记着点人情,别让你媳妇欺负我媳妇了。” 韩识文忍俊不禁:“不领。” “你这人,小孩子都不哄一下吗?” “不哄,没听说过老子要哄儿子的。” 韩宗泽撇撇嘴,提醒道:“你那儿子还没生出来,你就不哄哄你这个儿子了?小心生个丫头,你又惹了我这唯一的儿子,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韩识文笑着将他一把搂过来,抱在怀里,放在膝盖上。 “你可是让老子想起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媳妇怀你个小兔崽子的时候也这么遭罪,吃什么吐什么,喝口水都要呕酸水,可我媳妇多好啊,怕饿着你,逼着自己硬吃。” “如今咱家条件好啊,想吃个鸡蛋豆腐,吃就吃了,以前哪能吃得起啊。就是想吃也没处买,我看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 韩宗泽的交涉以失败告终,韩识文还不忘教训他。 “所以啊,你就算心疼自个的媳妇,也不能顶撞你娘。你不知道,她为了生你吃了多少苦头。” 韩宗泽自然是知道母亲对他的好,可一想想自己媳妇因娘在中间作梗,被抛弃在这里,独自怀孕生产,带着孩子进京寻夫,他心里就是一阵心疼。 “哎,这一碗水怎么就端不平呢,两头都亏欠着。” 韩识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人事修行难着呢,你这才那到哪儿啊。” “爹,今年别去挑担子了,你一个人多危险,要是你出了事,娘她……” “是那个可怕的梦吗?”韩识文拍了拍他,“放心,爹我不是还活着好好的吗?” “爹——” “会听你的。有句话你说得很对,钱在重要也没有你和你娘重要。对喽,你那梦里就没有说过,你娘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韩宗泽摇了摇头:“你们并没有孩子。” “也是,给你娘肚里揣小宝宝也要时间。”韩识文突然笑了,“安心,你娘怀孕了,命运已经有了新的转变,那些不愉快的事都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了。” 第108章 盖房 “赶紧把剩下的钱拿来,不然这孩子我们就不喂了。” 沈小棠一进门就见王老太抱着孩子威胁沈老太呢,整个人是大写的无语,她才轻快了几天,这人又整幺蛾子。 周翠娥头发蓬乱,显然是挨了一顿揍,正窝在炕头上哭呢。 “这银钱咱们是说好的一月一结算,这二月份的银钱不是才给你家吗?你们要啥钱呢?” 王老太怒道:“这钱数不对,咱可是说好的,一月给我家一两银子,二十文钱的伙食住宿,现在怎么就一两银子?” “大妹子你将孩子放下,这话咱好好说?” “不可能,先将这事谈拢了。”王老太抱着孩子当护身符一般,这家兴也是个心大的,这么抱着也不哭不闹的。 沈老太太想上去抢,被沈小棠拦下了。孩子小骨骼也软,这拉拉扯扯没个轻重,伤着了可就划不来了。 “之前,我们要将你儿媳妇带到家里管吃管住,你不答应,还说要将吃喝折了银子。我们看在孩子的份上同意了,二十文便二十文,毕竟她不吃好哪来的奶水。” “你倒好,一天两顿只喝粥,一餐饭连三文钱都合不上,你当我家的银子是刮大风逮的呀?说给你就给你啊。” 王老太眨了眨眼,计上心来:“那上个月还是照给不误的,这个月怎么就少了,你们不会是想每个月都找借口不给银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上个月给了,那是我懒得和你们掰扯。这个月不给,那是我每日做在菜里的米面油肉都不止一百文了,没冲你要钱呢?你还跟我叫嚣上了?” 沈小棠也不惯着她,直接让她奶去找里正。 “怎么?要找你们村里正理论理论?我看看这事儿他管不管。” “你们不心虚找什么里正啊,还不是吃了奶水不想给钱,在这赖,这一下子少了六百文伙食钱,我看下个月连奶水钱都不想给了?” “今个要么你们将钱一次结清了,要么休想这孩子吃一口奶。” 沈老太大觉晦气:“我怎么就找上你们这一家缺德玩意,不吃就不吃,喝米汤也饿不死我孙子,你将我孙子给我。” “不行,咱说好的喂六个月,这银子我们必须得赚。” 这真是把不要脸当本事,她还牛逼上了。 “我不跟你说,将你家男人都叫回来,这事儿咱好好论论,我奉劝你最好将我弟放下。”沈小棠凭空手里出现一根银针,“不然我就给你下毒。” 王老太只觉眼前一花,没看清她那针是从哪儿来的,好像凭空就出现了,不过她还是不信这丫头有那样的本事,抱着孩子不撒手,就见她屈指一弹,那银针就消失不见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沈小棠双手抱胸:“你还要抱着我弟弟多久,上次拉一宿肚子不好受?” “那是你给我下毒了?” “这我可没说,只是你再抱我弟当挡箭牌,我就不知道这针上的毒什么时候会见效果了。” 王老太赶紧将孩子放在炕头上,只是命令自家媳妇不要喂奶,拿了镜子一个劲的打量自己,看看那针扎在哪儿了。 她明明盯着针的,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一定是扎在她身上那处了。 王老太并不知道,方才只是沈小棠故弄玄虚的诡计,那针不过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又放了回去而已,只是做了个样子,好像将针弹飞了。 不过,瞧这效果还算不错。 “你赶紧将毒给我解了?” “噗——”沈小棠笑喷,她真当自己是话本里写的大侠呢,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投毒,她也想有这样的本事,无奈实力不允许啊。 “你不是将我弟放下了吗?那么你没事了,你要是在抱,那可说不定了。” 王老太气不过:“你们,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别你们我们了,今天咱就把话说开了,等你家老爷们回来了,咱好好商量商量,你家这奶能吃我们就吃,不吃我们也有别的法子,总归是饿不死的。” 等到傍晚,沈老爷子和王里正也来了,还有月亮湾的里正以及王家的族长。就等着王家父子回来将事情说开。 王老太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提前想拿银子,就惹来了这么多人。 王里正同他们村是有远亲的亲戚,跟族长不知道叨咕什么呢,左一眼右一眼看她,看得她心里都发毛。 她转念一想,她有理她怕啥呀。 要不是沈家颠三倒四不守诺,她至于翻脸吗?这么一寻思,她自个还委屈地哭上了。 王才和王蒙爷俩干了一天重活就等着回家吃饭,好好歇一歇,结果……锅里没饭还有一屁股烂账。 “里正,族长?你们咋都来了?” “问你媳妇。” 王老太开始诉委屈,沈老太也不当场拆她的台,等她哭完了,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王老太一听见对自己不利的证词就一通狡辩。 两人吵吵嚷嚷将这前因后果都说了,虽然有出入,但八九不离十。 王家父子也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王老太作的幺蛾子。 大家七嘴八舌正是乱的时候,周翠娥扯了扯沈小棠的袖子,在她耳边说:“你放心,你弟弟我喂过,饿不着他的。” “多谢你。” “族长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呀,这是摆明了仗着财大气粗欺负人啊。” 沈老爷子气得脸都青了:“城里雇个奶妈子也没你们这么钱多,还他娘的省事,原本三十文一天合下来一月九百文,我们还多出一百文,又给你家媳妇管上饭你有啥好不满意的?” “我没说不满意,是你家赖银子?” “啥时候赖银子了,王才媳妇你给我说清楚了?你问问王才他出去干活,有没有人将银子给他结算在前面的?有没有?二月一开始我们就将银子算了,你还说赖银子,你想怎样?” 王老太牙咬得紧:“你们把这六个月的一次算清了,我就不计较了。” 第109章 立契 “你还想得挺美。提前一个月算银子,一天到晚竟整事,又是偷柴烧,又是抢媳妇的饭吃。饿得那媳妇没奶水吃不说,还抱着我家孙子威胁我们。我要是将六个月银钱给你,怕你折腾不出花来?” 众人一听王老太还有这种前科,面上一阵鄙夷。 这要是自家人的事,众人也不说什么了,权当笑话听了。 可这事一旦牵扯到两村里正,那就是关乎两个村子之间的事。事关一村的颜面和村风,谁都不想落人把柄,让旁人嘲笑。 月亮湾里正一听这事儿,脸都垮了下来:“王才管管你媳妇?人家不给你家伙食钱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瞧瞧这是弄误会了。她个愚妇不知道多少,只以为这第二个月和第一个月银钱是一样的,才闹了这么一场误会。” 王才点头哈腰地赔着不是:“一场误会,将大家都折腾来了,真是对不住了。” “你别误会了,咱索性白纸黑字的立个字据,将这事写得明明白白的,咱两方都痛快。要不让你儿媳妇上我家来,要不让你媳妇少掺和这里面的事。” “好好好。” 两方立了字据,一月一两银子由最初的月初结算改为月中,如果期间王老太在整事儿,那么之前的银钱必须如数返还。 一听要返还王老太不干了:“凭什么呀?凭什么我们养着你家孩子还要给你钱呢?” 王才立刻抽了她一大嘴巴:“你消停点就没事了。” 王老太捂着脸,眼珠子一转:“这吃喝钱不给,你们住在这儿的住宿钱总得给?这小姑娘和那个小小子,天天住在咱家得给钱?” “我看你是掉钱眼里了,啥也不是。” 王老太抖着契书:“我不管,要么给钱,要么别想立契书。” “多钱你开个价?” “一天二十文。” 得,这人翻来覆去也是要将这钱要走的。 沈小棠正要开口,就听沈老爷子点头应下:“成啊,这二十文钱一天一结算,住到我们家不住为止,但凡你有一天上屋里搅和了,这钱咱就没有。” 王老太答应得痛快,反正能从富户这里多敲一点是一点,蚊子腿虽小也是肉啊。 沈小棠拽了拽爷爷的衣袖:“爷,咱二十文钱也挣得不容易,凭啥白给她呀?” “没事,就当破财免灾了。” 破财免灾,这免的是什么灾啊,她心上窝着的火还没下去。 第二天她爷就从家里拉了十车土砖,招呼了月亮湾二十几个汉子,在王家隔壁的空地上起了三间宽敞明亮的屋子。 “这……” 沈小棠属实被老爷子的操作秀了一脸,短短三天的功夫就盖成了,期间还包括夯实地基,上梁等一系列的大活。 新盖的屋子有潮气,需要烧几天才能入住。可从采光和保暖来说,远超于现在住的这间,而且屋里的一应设置也很贴心,炕边还有防止孩子摔下床的木架子。 “爷爷,虽然这一天二十文钱的价格确实挺离谱,但也不至于盖间房子。” “咋个不至于?她家房小屋窄的,爷爷想瞧孙子都不敢去,得避嫌,不然王老太那狗嘴里指定吐不出象牙来。现在好了,这屋宽敞,里外三间。” “她儿媳妇在里屋愿意咋折腾折腾去,爷和你娘你奶在外屋瞧瞧你弟。再说了孩子也不能喂一两天,这得喂个小半年呢,咱二十文钱一宿住她那破屋子,那不是找不自在嘛。” 沈小棠哭笑不得,还以为老爷子多不稀罕孙子呢,生了一个多月了也不来瞅一眼,感情还有这么一层。 “那咱盖这屋也亏得慌,黄草洼离月亮湾这么远,咱也不能上这边来住。” 沈老爷子一摆手:“这才几个钱,加上门窗连一两银子都不到,比住他家划算多了。” 盖房最费的是砖瓦,土砖是他平日里晒得,自然不用钱,无非是盖房的一些人工和伙食费用,至于抹炕上窗这种小活儿,他都能自己干。 要不是这活儿赶,老爷子自己都能盖完。 “要是他家儿子和媳妇是个明事理的,对咱家兴好,咱这屋子白送他都成,要他们也是个不识趣的,咱就便宜卖了。” 屋子晒晾了几天,他们便连大带小一股脑搬到了隔壁,得意于月亮湾的地形优势。 白日里日光暖烘烘地透过窗扉晒进来,不烧炕都暖的很。 正中是堂屋,东西两间大屋,一间是留给晴娘的,她生了儿子一个月没见念叨的厉害。 如今有条件了,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跑来了,让小棠好通骂。 时人坐月子,要做三个月如此才能将亏空的身体调理起来,前一个月更是诸多禁忌,别说受风了,就是从屋里出去都不行。 这头一个月才过,她就不管不顾的在寒风里走了那么远路,不止她要数落,奶奶听了也好通说她。 不过晴娘一见到儿子,便觉地冒这些风险都是值得的。 “我的儿呀,娘可算见上你了。” 至此,照顾孩子的事,再也不是沈小棠的孤军奋战了,沈老太太一待就是一天,沈老爷子每天去城里卖完糖葫芦也会绕远路来看自己的大孙子。 王老太憋着一肚子火也拿沈家人没办法,想找自家儿媳妇的不痛快,又不敢,沈家一天好几个人在,她势单力薄惹不起。 周翠娥自打搬过这边来住,人日益开朗起来。 每天的饭食都和晴娘一样,她觉得这伙食好得不行,可人家晴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却是挑三捡四得很。今个这不想吃,明个那也不想吃,次次吃饭还得棠丫头盯着。 “你麻溜地吃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是补气血的,你生孩子伤元气,不补起来怎么行?” “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她碗里的。”晴娘挑嘴的很。 “人家那是下奶水的,你吃了也没用。赶紧将猪肝吃了,对你的五脏六腑的恢复好。” 周翠娥不知道每一道菜里还有这么多说道,想想之前被抢走的饭食,心中一阵懊恼,难怪同样是坐月子,晴娘恢复的比她好那么多。 “你吃完饭别躺着,多动动。” 下午小棠还要逼着她们练五禽图,据说对骨盆修复好。 原来产妇不仅吃喝需要注意,喂养孩子注意,就连产后恢复都得注意,她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心里对她们也是愈发感激。 原本没来伺候她坐月子的老娘,一听说她搬来新屋子,也过来住了几天,零零碎碎各种叮嘱,见她吃喝不愁,才安心地回去了。 周翠娥心中感慨万千,原来母亲并不是不待见她。 第110章 卖柴 不同于沈小棠整日忙碌在锅灶之间,韩宗泽也忙得脚打后脑勺。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前几天小米熟了。空间产量恐怖如斯,整整忙了半个月,三亩田地还有一半没放倒。 年节过后铺子里的生意冷清起来,到了月底,果脯基本是没什么进账。 一天也就卖个一二百文,都够不上店里两个人的工钱,而且姜汤长期供应,不止过路士兵会来喝,沿街的乞丐一传十十传百,天天也会来这儿讨碗姜汤喝。 一来二去的,店里的柴炭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柴炭…… 一担柴在湟源县也就六七十文,凉州柴贵一些得一百文,可他们这儿离凉州远,拉过去也不挣钱,还平白浪费时间。 至于湟源县,除了一些大户人家买柴烧。普通人家都是上山捡柴,因此他们这边显少有人去卖柴,一般拾些自家够烧就成。 普通一户人家大概要烧四石柴火,凉州有十几万人口,这可是个大市场。 一担柴能卖一百文钱,他花六十文收,空间运柴不花钱,平白赚四十文,既能满足铺面需求,还能赚上一笔,何乐不为。 消息一放出去,全村积极响应,这会儿还没到种地的时候,大家闲来无事正巧赚些钱花。 韩宗泽收庄稼之余还要抽空收柴禾,忙的很。称重后将柴禾整理成捆堆放在一起,绒柴,细柴,粗柴,什么种类都有。 黄草洼也兴起一股捡柴热。 这天……村里有个老爷子背了两筐树叶子来,可给他愁坏了,这树叶子怎么烧啊? “细叔啊,这叶子不卖钱的,枝子卖钱。” 老爷子头磕坏过,平日里有些犯傻,他疑惑了好一会儿,讪笑着挠挠头:“啊?那我这白捡了呀,耳背,没听清楚啊,哎,白捡了,白捡了。” 见他衣衫单薄,颤着手将树叶背在身上,嘴里一个劲的嘟囔,他于心不忍。 “等等,细叔你等等……” 他估摸是被她的善心传染了,这东西收来能做什么? 让他爹瞧见了笑话,提着一箩筐树叶进了空间,可这要是让他媳妇瞧见了,也得笑他,他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 赶紧毁尸灭迹,不给他们留机会嘲笑自己。 他记得空间有个浅一点的坑,上面积满了树叶,那可是个好去处,他将枯叶倒在上面,伪造成本来就有的样子。 树叶往下倾倒的时候,没留神,竹筐脱手掉在了坑里。他踩着树叶进去捡筐,就发现脚底一软,身子往下陷。 什么情况,难不成有沼泽? “娘子,救我!” 沈小棠赶来的时候,这人半个身子都陷在里面了,咦?空间里还有沼泽? “别发呆了,快救我。” 沈小棠回过神,抄起一旁的竹竿让他抓住,将他移出空间外,又将他移了回来。 他瘫坐在地上拍着胸口喘粗气。 “你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直接从空间里出去不就脱困了?” 现在好了,因为救他,他来到自己这边了,回去得走个十里地才能到黄草洼。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你干什么呢?” 韩宗泽心虚地挠了挠头:“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落叶厚不厚。” 这是啥好奇心重的熊孩子呀,得亏没事。 不过,好大一堆枯叶呀,这沼泽的范围有多大,院里散养着一些家畜,要是掉里了,那就血亏了。 “我们做个栅栏围起来。” 两人捞着落叶确定沼泽范围,结果这一捞还有意外收获。 “水怎么是清的?” “难道……这不是沼泽?” 她跳入水坑,开始发动自己的能力,三下五除二将水里的杂质统统抛到空间外面,杂物除去后,水位下降了不少。 竟是一处一丈见方的泉水,下面铺了石板,四周用石墙围了起来,年代久远石墙残败不堪,扒开堵着泉眼的枯树枝后。 水咕嘟咕嘟地涌了出来,她捧着清澈的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水不会也有药效?” 她以为她这想法够想当然了,没想到某人喜出望外的说。“太好了,有了水源,我们就可以种水稻了。” 水稻?喂!不要异想天开好吗?水稻是她们两个小豆丁能摆平的吗? “粟米收了,我们就围田灌水种水稻。” 喂喂喂!不要算上她,她最近心神俱疲,不是很想干这种力气活。 “家里有事,先行一步,告辞。”沈小棠骂骂咧咧地退出群聊。 不被支持的韩宗泽会轻易放弃水稻大业吗?当然不会,他攥了攥拳头,立下誓言。 “等大米种出来的时候,香哭你。”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马上就迎来了新的危机。 那天,韩宗泽出于同情收下的枯树叶子不知怎么就在村里发酵开来。 全村老少弄了不少树叶子堆在韩家院外,足有一个山头那么高。 大家伙还一脸“我们很棒”的表情看着他。 “……”看到那堆树叶,他整个人没了,这么多树叶,他该怎么办,索性点个火表演个自焚,难不成他还能现场干嚼着吃? 谁家烧树叶啊,一股子焦味儿。 果不其然韩识文叉着腰笑了他好一会儿,很不负责任地告诉他:“儿子,有时候你也得学会残忍拒绝。” “……你是我爹,你有义务收拾我闯下的祸。” “爹不行,爹说这话可是要伤了情分的。你是小孩子不一样,人小说些大实话也不惹人,这事儿你去做,不用在意脸面的,脸面是大人才有的东西,你个小孩子没有。” “……”韩宗泽咬咬牙,这事不伤脸面就要伤银钱了,算了,权当他脸皮厚,“你们将树叶堆我家做什么?柴禾还能卖钱?树叶谁买啊?” “前天细叔来卖还收,怎么今天到我们这儿就不收了,这不是折腾大家瞎忙活吗?你个小孩子不懂事,将你爹叫出来。” 韩宗泽不信他们不知道树叶卖不了,不过是想占便宜,打柴多累啊,又得捡又得砍,哪像树叶一铲一大筐。 “叫我爹也没用,这里只收柴禾。谁跟你们说树叶能卖了?” 第111章 沤肥 “那细叔怎么回事?” “是我心疼他老人家大冬天上山不容易,给了几个辛苦钱。” “这谁容易啊?” “可不是吗?我家儿子十八九了还没娶媳妇,辛苦一场连个钱都赚不着。” 众人七嘴八舌说这各自的难处,希望他能体谅体谅。 “你们有没有看见我家李四?” “可不是咋的吗?你家有钱多少就给大伙点呗。” “有没有看见我家李四?” “对啊,对啊。总不能让我们白忙乎一场?细叔不容易,我们拖家带口的也不比他轻松啊。” “见我家李四了吗?” “十文?十文你在家吗?宗泽你爹呢?让你爹出来说话。你个小娃娃说得可不算数。” 人群之中穿插着一个四处询问男人下落的妇人,不过大家情绪激动显然都没当回事。 韩识文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咋了?闹哄哄的。” “树叶啊?你家放出话收树叶,咋就不收了?” “收树叶?谁?那个傻缺收树叶?我也去卖点。”韩识文从院子里拎了筐兴冲冲地出来,“娘嘞,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这跟天上掉馅饼有啥区别?咱祁连山最不缺的就是树叶子了,他收多少我有多少,信不信,我能卖到那龟孙破产。” 众人被韩识文的话,臊得说不出话来,有个不明情理的小孩问。 “韩叔叔不是你家收树叶吗?我娘天不亮就带我去捡树叶了。” 韩识文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啥?这傻缺竟是我自己?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听岔了,咱家明码标价收的是柴火,瞧瞧门上的大字‘柴’,这树叶收了谁买呀?你买吗?” “赶紧回去打柴,别凑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韩识文是有点钱,但还没有钱到拿去打水漂。” 韩识文扭头回家关上院门,动作干净利落,仿若外面干巴巴等着的不是他的乡邻,将冷血无情贯穿到底。 韩宗泽见村民悻悻离去,不得不给装疯卖傻的老爹点个赞,可那堆成山的枯树叶还留在门前,他心里犯愁? 该怎么将这些树叶利用起来呢?除了烧,有没有其他用处? 沈老太这几日心事重重,顿不顿就唉声叹气的,一问才知道,县里的学堂开学了。沈杨没去,不仅不去,每天还往沈明的坟头上跑,急得老太太牙疼上火,没有一点办法。 沈小棠也跟着犯愁,以四叔的资质,今年必然是能中举的,可沈家人那股倔劲,骨子里自带的,谁劝都不好使。 沈小棠刚洗了头,站在太阳下晒了半干,便进屋练大字,练着练着就捧着脸趴在书桌上想事情。 “我四叔可咋整啊?真愁人。” “是啊,咋整啊,真愁人。” “你说我四叔……” 韩宗泽摆手:“你四叔那事儿不算什么,你还是帮我想想办法。” ???感情她俩愁的不是一桩事? “你怎么了?” 韩宗泽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通,门前的枯叶山不处理,怕引发火灾,处理,又没办法,他都快愁窒息了。 “你这叫什么事呀,直接沤肥呗。” 一语惊醒梦中人,韩宗泽一拍脑门,亏他还看过《齐民要术》,竟没想到这个方法。 “我前几天问我娘泉水的事,听她说过,我家院外就有个沤肥的坑,就是靠空间里的泉水和稻草秸秆沤的,据说肥力超强。” “我家的田都是我爹一锄头一锄头开得荒地,拿家里制的肥水浇了两年后,正经比村里的肥田还肥,怎么样?” 韩宗泽摸摸她细软的头发,她在身边怎么这么让人安心啊。 “我的问题迎刃而解了,还好跟娘子商量了,不然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发愁到什么时候。” “那你也帮我想想办法?” 韩宗泽拍着胸膛打包票:“这事儿我来搞定,为夫可不可靠?” “小屁孩一个,等你毛长齐了在和我说大话。” “……” 隔天,沈老太便乐呵呵地跟大家分享了这个喜讯。 “老天爷保佑,我家四儿去读书了。” 王老太一旁听了暗暗咬牙,这人比人活不成啊,她家不上学求着去,她家想上学没钱去。 “真的?” “真真的,今天你爷领着去报名了。” 沈小棠简直要惊呼出声了,韩宗泽小盆友也太给力了,轻松拿下她家的倔强小沈,难不成他有什么独门秘籍吗? “喃喃喃!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呀,你快告诉我。” 韩宗泽摇了摇头,任凭她怎么撒娇,耍赖亲他抱他,他都坚决不说。 因为这是男子汉之间的约定。 沈杨的心结他不懂,但是他知道沈家男人们最在意的东西,他将婚契拿出来给沈杨看。 “喏,你二哥家交不起赋税,只好将她嫁给了我,将人头挂在我家名下。” 沈杨当时便红了眼,心疼自己的侄女,年纪这么小就为了生活嫁人,又气自己不争气,若是他高中了,侄女何至于此。 “这婚契,我沈家不认。待我高中之时,便是退婚之日。” 韩宗泽格外大度:“那我等着你,不过……别让我等太久,要是等上个六七年,我可就不认账了。” 沈杨这一战不仅压上了自己的尊严,还堵上了侄女的后半生幸福,所以他格外的用功。 韩宗泽通晓前世,知道他今年应当高中。 只是他不去读书不去参考,那秀才的文凭不会从天降,为了守护沈杨这份心意,他要暂时向她保密。 “韩宗泽小盆友,你什么时候嘴巴这么严的?这一点都不像你。” 沈小棠很不满意的捧着他小脸又揉又捏,发泄着自己的怨气。 韩宗泽躺平了任她蹂躏:“这就是我。” “骗人,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像个小孩。” 小孩?他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小孩了,再者她不也顶着小孩的皮囊,老成的像个大人吗?“娘子也不像小孩子。” “哪里不像?” “不会撒娇,不会像隔壁玲花妹妹一样叫我哥哥,只会直呼姓名。” 沈小棠眼眸一亮似乎洞察了某个小朋友的感情线。 “你喜欢玲花妹妹?” 还有乱给他配鸳鸯谱这一点,他也不喜欢。 第112章 命案 “不,我最喜欢我的棠儿妹妹,你要是肯叫我哥哥的话,我会更高兴,你要是不乐意直呼姓名也行。” “宗泽哥哥?” “……”语气能不能正常点,这个含讥带讽的口吻是要闹哪样,有你这样撒娇的? 算了……想他现在年纪小,整这些看着吃不着的福利也是伤身体,被她直呼姓名也挺好。 “娘子,我还是教你识字。”起码识字的时候她是乖的。 “啊?我昨天的字我还没写完呢……” 沈小棠苦哈哈地提笔写大字去了,有状元郎补课事半功倍,可读书写字真不是常人能干的事儿,太难了。 医书她倒是背到十页,可字才学了十个,除了“大小人”写得很顺之外,“你我她”什么的也太难了! …… 一晃半个月后,韩宗泽将三亩粟米割倒打包成捆,粗略估计得有三十四石粮食,要是卖了得有五十两银子,空间亩产超外边三倍还多。 若是村中田地都有这个收成,别说缴税了,三代人吃喝都不愁了,他愈发觉得土地肥沃尤为重要,先将沤肥的大业搞起来,至于种水稻的事可以先缓一缓。 他翻出《齐民要术》将书中的法子参悟了几遍,又找了十里八村种田好手取了取经,心里便有了章程。 本打算挖个坑,先将树叶沤上,几锹下去,土还冻的瓷实,根本铲不开。 先帝创业为半,中道崩殂……难道这就是天不遂人愿吗? 沈小棠见他这般苦恼提议:“要不你去我家看看,后山那处院子南边不是有肥池嘛,估摸秋天入的肥现在也沤熟了,挑着上在地里,也有地方沤新肥。” 韩宗泽兴冲冲地喊上人往后山沈家旧宅去了,原本盖着严严实实捂肥的池子,席子被掀开一块。 “这怎么掀开了?肥没事?” 韩识文见露出来的肥料发黑,显然是沤熟了:“没事,这肥沤得正经不错,席子估计是风大给掀开了。” 他拎着席子的一角往旁边一揭,赫然发现上面飘着一具尸体。 “啊——” 沉寂已久的黄草洼村竟出了一桩人命案子,有人面目朝下淹死在沈家后山的沤肥池里。 众人全也吓得不轻,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个胆大的村民提议,将人捞上来看看是谁。 韩宗泽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后山人烟稀少,鲜少有人往这边来,一共就两户人家,年前全都是搬走了。 寒冬腊月,这人出现在这儿就透着古怪,还淹死在有席子遮盖的粪池里,或许……这不是巧合。 “慢着,这很有可能是起凶杀案,先报官。” 两个村民连爬带跑地往湟源县去了,其余人都不敢靠得太前,一个劲地嘀咕。 “这谁啊?” “不会是失足掉里边了?” 县里的衙差赶到现场,将人捞了上来,尸体高度腐败,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且外翻,舌尖伸出、胸腹隆起、腹壁紧胀、四肢增粗……皮肤呈污绿色,整个尸体肿胀膨大像个巨人,实在难以辨认出其生前容貌。 围观众人一顿干呕,就连衙差也不能例外。 仵作查验一番后:“死者溺亡,死亡时间大概在15~30天之间,粪池发酵温度略高于周围,但粪水基本结冰不足以溺毙,此处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孙县令问:“你们可知此人是谁?” 韩宗泽心里有个人选,大抵是二月初,他依稀听见李四媳妇寻人来着,可尸体这副尊容,他也辨认不出来。 王里正赶来时,县老爷吩咐他将排查半月以上一个月之内离开村子的人,确认死者身份。 “有没有可能是李四啊?虽然认不出,可瞧着这个身量有点像。” 村民恍然记起半个月的事来:“对了,前段时间李四媳妇不是到处找她家男人吗?会不会这人就是李四啊?” “不可能,那李四媳妇昨天还乐呵呵地和我上山捡柴的,看样子不像是男人不在家的样。” “估计是回来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多晦气。” “呸呸呸!就当我没说。可这还能是谁呢?” 王里正叫了个半大小子去将李家人叫来,这事儿论不出结果,找人问上一问就知道了。 余萍萍裹着衣裳,不情愿地来了:“里正啊,这大冷天的你叫我来后山干啥呀?” “你家李四上哪儿去了?” 余萍萍讪笑道:“我哪知道他上哪儿鬼混了,估摸又是住到哪个寡妇家,给人家养儿子去了。” “他多久没回家了。” 余萍萍想了想:“这我可记不得了,正月十五那天他拿钱出去打牌,之后就没见着人,前段时间我还转出去打听来着,也没这人下落。” “后来我想通了,他指定是在那个女人家里鬼混呢,等他手里没钱了肯定得回来。” “你瞧瞧这可是李四?” 余萍萍瞧着尸体脸色一变:“哎呀,脸烂成这个样子我咋能认出来是不是李四啊?” “脸认不出来,衣服总认得出来。” 余萍萍扫了一眼衣裳,上面糊着一层黑泥,她还没说话。 李四的老娘就扑了过去,抱着儿子哭嚎道。 “我的儿呀,你这是咋了?你这是咋了呀?” 众人赶紧上前将李老太拉开,尸体严重腐坏有尸毒,她这样抱着尸体实在是不妥当。老人家大过年的死了儿子,伤心过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余萍萍皱了皱眉:“这不可能是李四,他那人惜命得紧,咋会跑到这儿荒郊野岭来。” “你个恶婆娘都是你八字不好克死了我儿。” 孙县令询问:“衣服呢?他走时穿的是什么衣服,你总记得?” “记是记得,可村里人做衣裳,颜色都是大差不差的青蓝和土黄,弄得脏兮兮地别说我认不出来,这谁能认出来啊。”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县令看了看周遭的情况,又差人下去盘查了一番。 黄草洼一百多口人,只李四一人下落不明,邻近几个村子的情况也是如此,八成李四无疑。 只是脱了袄子,里面的肚兜却是余萍萍没见过的样式。 “我可没给李四做过这样的肚兜,这绝对不是他。” 第113章 调查 最终凭借胳膊上的一处旧伤疤痕确定了死者身份。 李四死在沤肥的粪池里,是意外还是谋杀呢? 衙差四散到村里询问情况:“李四为人如何?近期可与人起了冲突?” 王里正挠了挠头:“李四这人还行,脾气有时候冲了点,但不是啥坏人。村里人老实巴交的只要你不刨人家坟头,哪有死仇这一说,都是今个吵了明天就好,没有记仇的。八成是那小子倒霉,掉里了。” 村民甲:“冲突?近的还真没听说过,远的……倒是有一件,那算不算呀。” “你是说白寡妇那事?那还真是李四的不对。” 衙差赵青山眉心紧锁:“哦,你们将这事儿细说说。” “这可说来话长了。”村民指了指远处的房子:“年前这儿还住着两户人家,沈明和李大嘴,秋天的时候沈明死了,留下媳妇带个女娃,这女娃有本事给家里挣了不少钱。” “这就让村里一个心术不正的寡妇给盯上了,伙同姘头李四上她家闹鬼吓唬娘俩,结果掉人家提前挖的坑里面。那女娃心狠啊,浇了盆冷水冻了李四一宿,差点给人冻死了。”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通。 “这两家不就结仇了吗?那沈家老四还按住李四给打了一顿,打的人都下不了炕。” 赵青山了解了经过:“这两户人家现在在呢?” “冬天雪大,李家那房子压垮了,两家便搬到老沈家的祖宅住了,就是村里最立整的那处大院。” “你们最近见谁来过这边?” “大家最近上山捡柴,都是往前边去的,后山是村里的坟地,来的人不多。”村民甲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沈家老四沈杨天天往山上跑。” “还真是,我也见过他上山。” 赵青山敲了敲剑鞘,沈家?沈杨?看来得上沈家了解情况了。随着村人来到沈家大院,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院子。 几个年轻妇人正坐在大门外洗山楂,他上前问道。 “沈杨可在家中?” 方春打量着衙差,局促地站起身,这会儿公婆不在家,衙差突然找上门来,就让她很没底气,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咋……咋了?你们寻我小叔何……事?不会……不会是他出事了?” 她是头一回见官差,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赵青山安抚道:“你不要怕,后山出现了具尸体,我们只是来找你了解情况的。” 尸体?啥尸体。 “我……我小叔他咋了?你们……你们是说,我小叔死在后山了?这咋可能呢?”方春慌的手举起又放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在书院里读书,咋可能死在后山呢。” “林家嫂子,你赶紧去月亮湾寻寻我爹娘,就说我家小叔出事了。” 赵青山伸手想拦:“……”他不是这个意思。 林家媳妇已经撂下手里的活计,健步如飞地往院外跑了,随后眼泪婆娑的方春开始放声哭嚎。 “老天没长眼呢,我小叔眼瞅今年要高中的人,怎么就会出现这种事呢?怎么会吃这种事。” 一旁玩着的几个小孩见三婶子哭,也跟着哭了起来,整个场面就很惨烈。 赵青山按着发疼的脑袋,清了清嗓子大喝一声:“你这个媳妇呀,你倒是听人把话说完喽,出事的不是你家沈杨!” “啊?” “是李四,人死在后山的沤肥池里。听村里人说沈杨之前同李四有过争执,我们特地来了解一下情况。” “啊?” 啊什么啊?倒是听人说话呀,赵青山无奈,只能等她情绪平复再继续询问。 方春拍着胸口,破涕为笑:“这么说……这么说来我家小叔他没事?你们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出事了,呸呸呸,这大过年的真不吉利。” 赵青山:“……” “李四同你家有什么过节吗?” “李四?没有的事,我家小叔是个读书人,家里就数他斯文,平时杀鸡都怂的一个人,他和李四能有啥过节。” 这和他问来的口供有出入,赵青山扭头看向领路的村人,村人忙道。 “三开媳妇,你不记得了?李四受白寡妇撺掇上你二嫂家装神弄鬼那一次。” “你说那事呀,那算啥过节,他把咱吓了,咱也把他揍了,这一来一回就算扯平了。虽然李四吓大肚婆这事儿挺可恨,可他自个不也冻了个半死不活。” 赵青山了然:“沈杨打过李四是吗?” 方春一撩头发:“那能不打他,这事儿摊你头上你打不打?你二哥刚死就有个地痞上你家骚扰你嫂子,你嫂子肚里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 “这李四骚扰不成还诬赖我二嫂是他的姘头,还说肚里孩子是他的,你就说这人缺不缺德,你揍不揍他。” 赵青山:“……”确实挺缺德,确实该揍,不对,这不是他要关注的重点。 “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方春懊恼地一拍手,尤为悔恨当天自己没去凑热闹。 “你要不先上屋喝口热茶,等我二嫂回来,让她给你好好说说,我那天没去凑热闹,知道的不多。” 赵青山:“……” 方春烧水沏茶,将果脯点心端上桌,一边招呼一边絮叨。 “不过这李四挺不是个东西的,你要说我们以前得罪过你,你乘人之危也能理解是,偏偏他是承了我二哥人情的。” “我二哥活着哪会,年年带全屯子的人上山打猎,一冬天少说能给他们赚二两银子,那是什么概念,你们城里人可能不觉得,对于我们村里人来说,那是全家人三个月不用挨饿。” 赵青山喝着茶,这李四忘恩负义,勾搭寡妇,恶意滋事确实不是个东西。 “你家兄弟四人,除了你小叔,就没有旁人收拾李四?” “嗨,这事儿你说小,我二嫂险些流产。可你要说大,就是家里人受了点委屈和惊吓,他自个掉坑里还冻了一宿呢,说实在的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你还能把人咱了?弄死了不成?” 第114章 闹乌龙 “那都是我爹娘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几个兄弟们从小玩到大的伴,谁忍心呢?吓唬吓唬,管教管教,认个错赔个礼,这事儿就过去了。” “一家人都有不对付的时候,更别说是跟外人了,有些磕磕碰碰那很正常,你出去问问,这村里谁家没跟别人家打过架,没个十天半月该打招呼打招呼,该来往来往,有几家记仇的。” 赵青山琢磨了一下,确实这个理,村里人祖祖辈辈都住一处,哪有什么死仇一说。不过就目前来看,李四近期只同沈家起过争执,嫌疑最大。 “李四诬陷你二嫂是他的姘头,这事儿若澄清不了,不仅你二嫂清誉被毁,对你们沈家的名声都有影响啊,这家里的孩子不好说亲。” 方春听了直乐:“那怕啥呀,你以为我们会将我二嫂浸猪笼?我公婆不是那样的人,当天我公爹就将我二哥棺材板起出来放院里了。谁诬陷我二嫂就把我二哥开棺挂到他门前,那李四瞬间将自己做的恶事交代清楚了。” 赵青山:“……”草率了,这家人也太彪悍了。 “那沈杨是什么时候打的人?” “小雪前几天。我家小叔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家里孩子多,负担比较重,全家就指着他能考中秀才好免粮税,不敢将二哥去世的事儿告诉他。” “瞒了两个月,这孩子还是知道了。回来又发现他二哥坟头被挖,气得不行,一听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就去将李四打了一顿,不过他就是个文弱书生,手上没啥劲。” 赵青山挑了挑眉:“可我听说李四被人打的下不来床,看样子沈杨不像个没劲的人啊。” “真真的,我小叔挑一担水都得歇三歇,我男人挑着水都能追着我跑。” 赵青山:“……”有没有可能是你男人太强了。 “我想多半是上回李四冻了一宿,那伤寒没好利索,才下不来炕的。” “这些猜测的话做不得准?” “咋不做准呢?那寒冬腊月的被我侄女浇一盆冷水,关在外面冻了一宿,他三天两天能好才有鬼了。” 赵青山:“……”这家人是怎么肥事? “天爷呀,我的儿他咋了?一年死一个儿子,老天爷这是想要我的命呢。” “啊,我公婆回来了。”方春印出去,“爹娘你们回来了。” “你小叔……你小叔没了?” “没有,我听岔了。” 沈老太眼皮抖了三抖,嘴角一抽,一指头一指头狠怼方春的额头。 “三媳妇,你是不是要吓死我?你是不是要吓死我?你是不是嫌我命长呢?是不是。” 方春自知理亏的垂着头挨训。 赵青山赶紧出面解释:“对住不住老人家,都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你家沈杨没事,我们只是按律调查李四生平,寻找杀害他的真凶。” 杀害他的真凶?众人都是一怔。 方春大惊失色:“你,你怀疑我家小叔?”。 赵青山:“……”不是,这傻媳妇,我都盘查二年了,你才反应过来啊。 “不可能,不可能,杀人越货这种事也就老二能干得出来,其他人就是怂包一个,更别说我家老四还是个读书人,怂的很,你让他杀鸡都费劲,更别说杀人了。” 晴娘震惊地扯了把沈老太,“娘,你说啥呢?”这话沈明听着了,都能从棺材里坐起来。 “别说二明不在了,就是二明在的时候,他也没杀人越货呀。” “不是,娘不是这个意思,娘就是说……”沈老太急于为小儿子开脱,一时说错了话,“娘是说,咱沈家也就老二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其他人都是怂蛋一个,哪里敢杀人啊。” 晴娘扶额,就算真是如此也不能这么说呀,搞得他家好像是什么山匪。 “娘,咱村出了人命官司,官差只是例行盘查李四的生平,并不是说凶手就是四弟,咱们只需要配合官差的工作,提供一切知道的线索,尽早的帮助官差破案就可以了。” 沈老爷子松了口气握着沈老太的手:“儿媳妇说得对,老太婆咱俩都冷静些。小杨是个什么人,咱们清楚,这事儿和他没关系,咱们尽管说自己知道的就成,别给官爷添麻烦。” 赵青山这回可算遇上明白人了。 沈小棠听说四叔死了,好久都没缓过来,前世四叔只是被人打傻了,好歹还留了条命,如今怎么就死了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是她做了什么,引发了蝴蝶效应吗? 她自责内疚,始终参悟不透其中的变化,结果一进空间才知闹了大乌龙。 死的是本村的李四,她真是要被三婶传得信儿吓死了。 “李四?怎么会是他呢?” 韩宗泽摇头:“祸兮旦福这谁能说得准呢。” 可前世这人也好端端地活着,到底是什么变量引起的呢?而且死在哪里不好,偏偏死在了她家的沤肥池里。 她有必要回村一趟,将事情了解一番后,这才不紧不慢地牵着韩宗泽往沈家大院去了。 赵青山将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准备离开。 沈老太又想起一件事了:“对了,还有一件事,腊月那会儿,我家弄了个糖葫芦摊子,一时忙不过来,就想着批发给村民去卖,李四曾经也上我家来也想接这活儿,我就没答应他。” 沈小棠斜眼看她奶,还有这事?看不出来,她奶还是个挺记仇的老太太,是谁给她说,一个村的人没必要将事情做绝了,让他冻了一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她是过去了,她奶怎么还能暗中使绊子呢? 方春见衙差要走,拿了张油纸包了些果脯,递过去。 “等等,你不是说你媳妇害喜爱吃酸的吗?这果脯你拿回去些给她解解馋。” 赵青山本想推辞,可人都给他塞兜里了,他也不好和妇人拉拉扯扯。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嗨,一点零嘴都是家里做的,不值钱的。”沈老太太笑呵呵地送走了人,还不忘叮嘱,“官爷,我这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一定要查清楚,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放心,我们县老爷办事靠谱。” 嘴上说靠谱,行为很离谱,回了县里就将沈杨抓了。 第115章 女装 这事儿还是第二天沈老爷子上街卖糖葫芦,往书院走了一遭才得知的。 老话说得好,官府门,朝南开,有理无钱你莫进来。 沈老爷在府衙门前徘徊,正巧遇上昨个来家里调查的衙役赵青山。 “官爷,您昨个不是说会调查清楚吗?怎么今个就将我儿抓起来了,我儿没杀人呢。” 嫌疑人都会暂时关押起来,以免逃窜发生二次伤人事件,等排除嫌疑才会将人放出去。 他们也不允许过多透露案情细节,会使真凶逍遥法外的,只是…… “老伯,我们是按流程办事的,你尽管放心,如果你儿子无罪,我们便不会冤枉他。” “我想见我儿子一面成不成?他们拦着不让我进。”沈老爷子将兜里的铜板一股脑塞了过去,脸上多是恳求之意。 赵青山捧着那一大把沾了糖黏腻腻的铜板,心里五味杂陈。 “老伯,这钱我不能收。案情没明朗之前,我是不能让你见嫌疑人,不过……”他四下一看压低声说,“有人花钱买你儿子的命,有办法呢,你们就想想办法。” “他目前嫌疑最小,但这不排除他的作案可能,您还是回家等信。” 沈老爷忙不迭地往家走,他儿子这是惹着谁了?怎么会有人想要他的命嘞? “小棠啊。你不是认识将军府的少爷,就过年还上咱家拜年的那个小子,你能不能请他给咱家帮个忙。” “咋了?爷,出什么事了?” “你四叔被当成嫌疑人给抓起来了。” “爹,嫌疑人和罪犯不一样的。” 晴娘简单地将大靖律法跟众人普及了一番,大家闻言俱松了口气,唯有沈老爷子一个劲的摇头。 “爷爷,这是朝廷的规定,哪里办案都是这个流程,你不用太担心的,等找到不在场证明,衙门就会放人了。” “可是……” 沈老爷子愁眉紧锁,将自己花钱买来的消息一说。 “他这是惹到谁了?” 沈老爷子往地脚一蹲,双手抱头:“这谁知道,咱老实本分的普通老百姓,哪敢惹别人啊,让别人盯上了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啊。” 众人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沈小棠身上,寄托在她认识的那位贵人身上。沈老太更是将家里的钱全拿出来,让她去打点关系。 “奶,不用。” “孩子啊……穷家富路,托人办事费钱,咱花再多钱都不怕啊,一定要将你四叔救下。” 晴娘示意她将钱收着,让老两口放心,事后在将富余的还回来就是。 沈老太肩膀一颓,眼泪落了下来:“你说说孩子这么大也没给说个媳妇儿什么的,就这么让他白白走了,多可怜啊。” 沈老爷锤着掌心:“我就说早该娶了,你说说现在可咋办,要不……咱花钱去窑子里给他请一个姑娘?” 喂喂喂!能不能严肃点啊? 我四叔都被人暗箱操作给搞死了,你们不想想办法,却想着让他死前风流快活? …… 沈小棠央韩识文骑马带她去了凉州,一番波折总算找到男扮女装正在出任务的房世雄。 大哥,你这是什么造型啊?你这也太辣眼睛了? 房世雄虽然面相秀气,可他堂堂七尺男儿,穿上女装……给人的感觉,柔弱无力的林妹妹原来是肌肉猛男的即视感。要不是有这张脸死撑,估摸分分钟被拆穿。 房世雄听她说罢原委,义愤填膺的拍桌。 “岂有此理,这孙茂桐胆子越来越肥了,竟敢收这种黑钱。哥最近任务在身,不能亲自帮你跑一趟了,但我娘可以。” 说罢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了她,提了干枯的毛笔放嘴里抿了一下,在纸上写了两字“帮她”便三折五折地递给了她。 信物和亲笔信到手,沈小棠心里踏实多了,只是看着比天天做粗活的村妇都要壮上三分的房世雄,她眼皮不禁抖了抖。 “哥,你这个任务……就不能交给姑娘去潜伏吗?你这也……” “怎么?你觉得哥伪装得不行?我跟你说,全营上下也没几个比哥女装更标致的人了。”说罢房世雄矫揉造作的护在胸前,拿腔捏调地说:“讨厌,你个臭流氓,你在看什么?” 沈小棠整个人都石化了,风一吹就能散的那种。 “……”求求你不要在表演了,再演下去我人都没了。 她挤出一抹牵强的笑,竖起大拇指来,而自我感觉良好的房世雄大方地接受了她的表扬。 沈小棠欲哭无泪,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她真想好好劝劝他,没有女装的天分,就别作妖了。 “木头哥,万一我哥被识破了,我是指万一。你尽管来找我,我可以看到百米开外,或许能帮你们打探情况。” 木头拍拍她小脑瓜:“哪用的上你呀,小小丫头操的心还挺多,赶紧回去,我们头身手好着呢。” “也是。”好歹也是个千户,虽不能万人军中取敌将首级,卧底这种小任务应该不在话下。 等沈小棠回到铺子,韩识文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跟家里人交代过了。 沈庆急得团团转,赶忙催促伯羽去套车。 “你这丫头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我……我不是怕大家着急上火吗?”沈小棠安抚着大家的情绪,“其实这事儿没你们想得那么可怕,还有周旋的余地。” “小棠啊,进了衙门这辈子就算搁里了,有几个人能囫囵个得出来啊。” “是啊,你人小不知道的那地方得黑暗。” 家里人都觉得,这是见沈杨最后一面的机会,急着要回去。 可他们一走,糖葫芦这一大摊生意算是撂下了。 凉州十几万人口,每天正经是能卖不少串糖葫芦。不过赚钱在当紧也没有人命当紧,众人收拾着锁门关窗要回家。 沈开:“等等……我不回去了。” 沈庆闻言很是生气:“老三,你掉钱眼里了?这几天的生意真的能比得上四弟重要吗?” “哥,托人办事要钱的。这不仅仅是几天的生意,只要咱手里多一个铜板,救下老四的希望就多一分。我要是真赶不上了,你就跟四弟说,我心里念着他呢。” 第116章 认命 沈庆沉默良久:“那我……我也不回了。咱兄弟俩抓紧赚钱,没准还能捞回老四一条命。” 伯羽套好马车在院外招呼,张翠红拎了十几个包好的礼盒放了车。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这些果脯礼盒是给她拿着上下打点,做人情用的。 沈庆将这一个多月卖糖葫芦和摆摊的钱全给了张翠红和李大嘴。 “李婶,李叔这钱你们拿给我爹娘,再帮我瞧瞧我弟,我们哥俩就不回去了。” 李大嘴一琢磨:“我这腿脚也不好,回去也帮不上忙,倒不如留在城里帮着卖卖糖葫芦,能赚一笔是一笔啊。” “你那腿脚不好,留在这儿能帮上什么忙,还是我留着。你跟孩子回去帮忙,你腿脚不好,兴许旁人能生出几分同情心,帮衬着点,再说走几步路总是比干活轻快。” 李大嘴拗不过自家媳妇,最后只他一人回去,带着大家的嘱托往家走。 沈小棠嘴上说是同韩识文骑马往家赶,实则传送到韩宗泽身边,赶去将军府。 将军府就在县衙后面隔一条小街的地方,沈小棠扣开门扉说明来意,小厮进去通禀。 房世雄的母亲会帮她吗?她同人家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不过是送了一些不值钱的零食,人家会为了这点小恩小惠帮她吗? 又是谁买凶杀人,买凶的人,房家惹得起吗?就算惹得起,肯不肯为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出头呢? 忽然一只暖热的小手握住了她:“别怕,四叔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她看向韩宗泽,心中陡然一暖,对,不要怕,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棠妹妹,我娘派我来接你们,跟我来。”房子旭上来就牵着她的手往院里领,毫不遮掩地诉说着自己的想念,“妹妹你可算来了,好久不见你了,我都想你了。” 小棠捏捏他的脸蛋:“我也想你。” 韩宗泽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眼睛一眯,看来上回给他的教训还是轻了。 “妹妹,我还去过凉州几回,可是每次你都不在。我哥说,你忙着照看家里的弟弟妹妹,不让我去你家打扰你。等你弟弟妹妹长大些,我可以去你家找你玩吗?” “当然了,欢迎你来我家做客。我家弟弟妹妹多,我们可以丢手绢,踢毽子,跳大绳。” “真的?”房子旭眼睛变得亮闪闪的。 “嗯,还可以带你下水摸鱼,抓蛐蛐斗蟋蟀,好玩的游戏多着呢。” 韩宗泽不服气的牵过沈小棠另一只手,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掌心,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沈小棠正和房子旭说话呢,回头就看见韩宗泽委屈巴巴的噘着嘴,这是什么情况? “娘,我将棠儿妹妹带来了。” “晚辈给夫人拜年了。” 韩夫人上前搀起她来:“不必多礼,我听世雄说过,你在凉州对他多有照顾,还给他办了庆功宴,回来跟我好通炫耀。” “没有,没有,要说照顾也是哥哥对我多有关照才是,我那摊小生意没有他根本做不起来。” “你这小姑娘还蛮自谦的。”韩夫人越瞧越觉得她有眼缘,扫了眼桌上的书信和玉佩,“世雄这孩子也是,事情都不说明白就让他娘我出面,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沈小棠就将村里出了人命官司,有人买凶杀人,想将罪责定在自家小叔身上的事说了。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韩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不过婶子有句丑话说在前头,若凶杀案与你四叔无关,我保你四叔性命无忧,若是有关,那婶子只能依律行事,绝不包庇。” 沈小棠点头:“嗯,婶子你放心。一码归一码,若此事真是我四叔所犯,我们一家也就认了,我们怕他受的是冤枉罪。” “小丫头觉悟还挺高,来福,你带着这丫头去前面衙门走一遭。” 房管家出面,确实比他们平头百姓好使,尽管孙县令心里不情愿,可面上也是点头哈腰的勤张罗。 “案情还在审理中,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让你们见上一面,但是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 沈家人被带到牢房,看到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沈杨,得亏他们来得及时,再晚个半天这人就被打死了。 “儿啊,你这是……你这是遭大罪了呀。” 沈杨一动不能动的瘫在草垛上,殷切地看着家人,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这一滴泪就跟扎在大家胸口上的刀子一样,让人刺痛难忍。 “管家伯伯可以把地牢打开吗?我们想看看我四叔的伤势。” 房管家示意衙差上前开锁,衙差看向孙县令,孙县令搓了搓手。 “福总管这不合规矩?” “规矩?要是这么说的话,孙大人好像严刑逼供了?你应该不想我们插手这件事?” 孙县令:“……” 衙差见状上前开锁,将沈家人放了进去。 “四叔,你喝口水先。”沈小棠赶紧从空间弄了水给他喂下,见他神色缓和了不少,才放心下来。 “儿啊,你告诉娘,李四和你的死有没有关系啊?” 沈杨:“没有。” “娘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丧良心的人,人不是你杀的,他们怎么能将你打成这样啊。” 沈杨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家人们在身边哭,能有今天他早就料到了,临死前能看到家人他知足了。 “娘,我想吃你饺子。” 沈小棠眼神一怔,想起父亲临死前也是这么说的,她抬手探向沈杨的脉搏,并没有什么致命的损伤,估计只是挨了些皮外伤,养些时日便能好的。 “四叔,你不会有事的,你想吃啥咱出去了天天吃呗。” 沈杨并没说自己出不去,只是那黯淡的眸光好像揭示了他心中所想。 “娘,我想吃饺子,素馅的就行。” 沈老太抹着眼泪:“哎,吃,吃,娘这就去给你做饺子去。” 不要吃,吃了就回不来了。 沈小棠从来不觉得饺子是这么可怕的东西,看着四叔那种认命感,像极了父亲离世时的样子。 第117章 隐瞒 韩宗泽再次握住她的手:“别怕,只要四叔能自证清白,找到不在场证明,便可以出狱了。” “真的?” “真的,你先不要着急。”韩宗泽稳住她的心神,小声说着自己的计划,“我们趁人不注意先进空间,帮四叔找到不在场证明。” 两个孩子在牢房里失踪,家人肯定会闹着寻。房管家将人看丢了,也不会坐视不理。 衙差们都忙着寻人,自然没功夫审讯四叔,如此一来也能为他们争取到一点时间。 牢房里光线很暗,他们人小很容易被忽视,二人靠在墙壁的阴影处进到空间。 韩宗泽铺开纸张,分析沈杨的不在场证明。 “李四的尸体是两天前也就是二月十八日发现,仵作推测大概的死亡时间是一月十八到二月三号这段时间之内,只要找到这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就可以洗脱四叔的罪名。” 沈小棠苦恼地托着腮帮子:“那段时间四叔天天上山,有很多目击证人可以作证,我们……真的能找到不在场证明吗?” “别泄气,你想想看,四叔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李四是一月十五失踪的,我四叔一月十四跟着家里去凉州摆摊,一直待到一月二十二才坐驴车回来。” “一路上同行的除了本家的人,还有村里卖糖葫芦的汉子,所以这段时间四叔是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的。” 韩宗泽将信息记下来,并将能作证的人都列举出来。 “一月二十五书院开课,四叔是一月二十九被我劝去县里报名,之后便寄宿在书院。也就是说一月二十九往后,到尸体发现之前,四叔都有不在场证明。” 确实如此,四叔读的书院管的甚严,尤其是每次长假之后,会有为期一个月的封闭管理,目的是让长假过后的学子收心,免得耽搁了学业。 至于宿舍是六人一间的通铺,他根本不能避开这么多人,出去两个时辰不回来。 时间一下就被缩短在23日到28日这六天里面,沈杨的嫌疑还是很大的。 沈小棠心烦意乱地在院里来回渡步,若她平日里在家,家里有人外出不在,她总要关切地问上两句,可这段时间,她忙于照看弟弟,对家中之事一无所知。 她外视空间想看看牢房里的情况,果然众人因为她俩的走失一时乱成一锅粥,到处在寻人。 她无意间走到牢房审讯处的条桌前,桌上摆着卷宗。她识字不多,看着满满一页有很多“沈”字和“李四”大致估摸这是本案的卷宗。 “韩宗泽你快来。” 韩宗泽瞧了一眼,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将卷宗摸进来瞧了一遍。 “奇怪,四叔对其他时间的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为什么一月二十六日这天什么都不说,这不正常。” 沈小棠不认识字,只能站着干着急:“上面写什么了?” “拒不陈述一月二十六日的行踪。” 沈小棠费解:“为什么呀?难道四叔真的杀人了?” “不一定,但也有可能是四叔被威胁了。假如我是杀人犯,不管是蓄谋已久还是过失杀人,事发这么久,我一定会将自己要说的谎话提前编好,而他这里写着不肯交代。” “我觉得被威胁的可能最大,四叔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才会被人买凶杀害。想来二十六日发生的事很关键,我们得去查清楚。” 查?不是沈小棠想打退堂鼓,她一个没啥用的大人,带个小屁孩能查出什么来呀。 “要不我们问问四叔?” “也不是不行。” 沈小棠从空间里出来:“四叔,你一月二十六日那天干什么去了?你快告诉我们,我们去调查你的不在场证明。”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瞎胡跑什么,还不快去找你爷奶,他们都担心坏了。” 沈小棠摇了摇他:“四叔,时间不多了,你快告诉我们一月二十六日那天,你去干什么了?” 沈杨眼神躲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多管闲事,牢里不是玩的地方,赶紧找你奶去。” “四叔,你不说没人能帮的了你。” “知道这些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了。” 韩宗泽猜得不错,四叔绝对隐瞒了什么。 “四叔,有什么困难是我们一家人不能克服的?” “官爷,官爷——哪两个孩子在这儿呢。”沈杨喊着附近的衙差。 韩宗泽拉起沈小棠的手就跑,转弯躲进了空间。 “我们现在还是丢失状态比较好,他们忙着找人。肯定没空向四叔下黑手,我们抓紧时间找证据。” 黄草洼村入村的第一户人家在路北的半山腰上,路上来个什么人,这家人都瞧得一清二楚。 “伯伯,你们记不记得一月二十六日有谁来过咱们村?” “一月二十六?哦,那天来了辆马车,当时我打柴回来,车上下来三个小伙子,说是来寻沈杨的,我就指到你家去了。” 沈小棠挥手:“谢谢大伯。” “讲道理,我四叔的同窗来家里。这种好事儿,我奶应该跟我说啊,没听她提起过啊。再说了,同窗上门也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为何我四叔含含糊糊地不肯说明。” “或许,不仅是同窗呢?” 韩宗泽记得,当年沈杨出了事,他爹说过,别看学院里都是读书人,豺狼虎豹什么样的东西都有。 你不要觉得读书人好像就应该品行端正,体貌优良,实则不然。每个人的家境不同,品行也大有不同,咱们这些寒门子弟去了书院,万不可太出众,抢了那些富家子弟的风头。 出众的下场便像沈杨一个,让人打成傻子不说,功名还被买走了。 “什么意思,不仅是同窗,还能是什么?” “很有可能是平日里欺负四叔的人。你想他一个寒门学子,很可能成为富家子弟宣泄情绪欺负的对象。” “不可能,我四叔他打架可厉害了。”沈小棠俨然是不信的,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输给旁人。 韩宗泽略叹一声,他前世读书见过不少挨欺负的寒门子弟。 大家都秉着忍忍这事儿就过去了,毕竟谁不是花了家了大半的积蓄供养着,寒窗苦读只为一朝出人头地,若因打架被逐出书院,不仅断了自己的前程,还伤了兄弟父母的心,划不来。 “能不能打和敢不敢打是两回事。损失大的一方往往会以损失最小的方式生存下去。” 第118章 以偏概全 两人继续往村里走,她反复回味着这两句话,能打和敢打是两回事,选择损失最小的方式生存,损失最小的方式。 难道……去年在窄巷里看到的那人,真是四叔? “读书人怎么这样啊?” 韩宗泽立刻为一竿子打死的读书人正名。 “瞧你这话说得,读书这事又不是凭好坏决定的。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在知识面前都是平等的,只有你愿不愿意读。” “有些人是恶人可他读了书,明了理,就选择做一个好人。而有些人却利用所学的知识去做更坏的事,这都是有可能的,好坏不是一概而论的。” “你只能说他是个坏的读书人,不能说读书人都坏。” 沈小棠:“……”这确定是个十一岁小孩就能懂的道理? “我不管,总而言之,这几个人身份很可疑,我们再去打问一下,还有谁瞧见他们了。” 方春站在门口坐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她也走不开,心急如焚地守在院门口等信儿,远远瞧见沈小棠便跑过来问。 “咋样啊?见没见着你四叔,你爷奶呢?那做千户的贵人肯不肯帮你啊?” 沈小棠:“……”得,跟她三叔一个样,急脾气,一股脑将要说的都问了。 “婶子你放心,目前一切都好,但具体的还得等信儿。你记不记得一月二十六,就是四叔开学的第二天,家里来过几个书生吗?” “没有。” 三婶一天到晚在家,没道理来客人了会不知道,那几个书生在村口问路,自然是知道沈家的位置。 沈小棠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只能挨家挨户地往过问了。 连问了几家都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又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正要推门,就听见屋里有几个婶子在拉家常。 “我看那李四也是活该,放下自己的老婆孩子不养,非要给人家养孩子,是不是贱得慌。” “可不是,之前白寡妇和咱一个村的,勾搭到一起就算了,这回他跑到响水村给人家养孩子,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放下自己的老婆不睡,非要睡别人的才行,什么毛病。” 沈小棠一把抓住要敲门的韩宗泽,等等,她想再听一听。 救她四叔没必要只盯着不在场证明,找到真凶照样能将人从牢里救出来。 “男人都爱搞破鞋,自己的不稀罕,就稀罕别人的。白寡妇好歹还有几分姿色呢,那杨柳又胖又丑还不抵李四媳妇一半好看呢。” “可不咋的……” 沈小棠看向韩宗泽:“你说得对,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李四这人确实有问题,但不代表天底下的男人都有问题。” 孺子可教:“比如呢?” “我爹啊,你爹啊,我爷啊,都是顶好的男人。” 韩宗泽按着自己的心口,悄摸摸地示意她:“还有呢?” “还有?我……大伯?” 韩宗泽轻咳了一声:“还有呢?” “我……三叔?”她想起在白寡妇家看到的情形,摇了摇头,“他不行,他算不上好男人。” “不是,我呢?” “你?”沈小棠瞠目结舌,你算哪门子男人啊,“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办正事要紧。” 沈小棠推门进去,留韩宗泽在原地反省,他怎么了?他算不上好男人吗? 他也很顾家的好吗?他也没有花花心思,东搞西搞得瞎胡搞啊,他怎么就不算好男人了呢? “沈小棠!” “婶子,补衣裳呢。”小棠热络地打着招呼。 几个妇人看着紧随其后进来的韩宗泽:“呦,小秀才,小财神你俩咋来了?” 叫他小秀才可以理解,毕竟他爹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她这小财神又是从何说起的啊? “婶子,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一月二十六号,可曾见过一辆马车和三个书生打扮的少年。” “见过,见过,瞧着穿着打扮像城里人,行为举止还挺斯文的,说要去沈家找你四叔。” “你是说那几个城里人啊?”几个婶子你一言我一语将知道的都说了。 那天她们给书生指过路后,三个书生在沈家门外的树下和沈杨打了罩面,之后便赶车往小河边去了。 小河边?果然不是朋友啊,若是朋友怎会连家都不让进呢。 “这些人到底为什么来寻我四叔啊?总不能欺负人欺负到家里来?” “也不是没可能。” 沈小棠闻言气得肝疼,真想狠狠揍他们一顿,出出这口恶气。 二人来到小河边,四处查找着痕迹,韩宗泽发现树枝上挂着一缕布条。 “韩宗泽,你瞧这里怎么会有马蹄和车辙的印记?” 他记得二十三号下过一场雪,二十六号左右雪水消融,地面的泥土是湿软的,所以车辙的痕迹留了下来。 “咱们村里也就石头家一辆牛车还去长安送货了,看来这车辙是他们的,仔细搜搜看看有什么发现。” 凌乱的脚印,折断的杂草,带有血迹的泥土,有打斗过的痕迹。 可他二十九日见沈杨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伤痕,行动也很利索,还帮他干活来着,可见受伤的不是他。 他们一定起了争执,是什么样的争执会让四叔闭口不提呢? “韩宗泽,你看这像不像一个荷包。” 沈小棠拎出一个泥疙瘩,从露出的绳子上可以分辨得出是一件饰物,弄掉泥土,依稀可辨是一个荷包。 “这李四媳妇啥时候回来呀?” 两个男人背着足有一人高的柴架子从远处走来,那柴太高了,压得他们直不起身来,弓着背低着头的往家走,累了就靠在道旁的树桩歇一歇。 二人刚歇下,便说起了闲话,其中一人是李四媳妇余萍萍的姐夫。 余家姐妹是先后嫁到了黄草洼,如今是邻居。 “咋了?他家那两孩子不听话?” “那倒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就是……”男人揉揉眼睛:“咋说呢,我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怕她回不来。” “她回不来两个孩子咋办?难不成真住在我家?那明年收粮税算谁的呀?” 另一个人听了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啥回不来,难不成李四是他媳妇弄死的?” 第119章 无奈 “不是没有可能。”余萍萍姐夫揉了揉脸。 “啊?这话咋说,无凭无据的事你可不能乱讲呀。” 男人苦恼万分,有些事明明白白搁在那儿,由不得他不想。 “沈家糖葫芦的生意,不是好些人都去了吗?” “啊?我大儿子也去了,不到一月的功夫就赚了六两银子呢,活儿还轻松。那钱就跟白来的一样。” 男人将自己心里的怀疑说了出来。 “这活儿一开始不是得出二两银子进货吗?大家都觉得不靠谱,我小姨子上我家借钱也想让李四去,结果沈家记着年前结下的梁子,这活儿就没成。等旁人都挣了钱了,我小姨子就有些气。” “这事儿摊在谁头上不气,那些个以为沈家骗钱,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更别说她这种打一开始就想去的人家了,有点脾气那正常。” 男人拍手:“我知道正常,六两银子没挣到谁不可惜呀,可这随后的事就不正常了吗?本来吵一架就过去的事儿,我小姨子从大年二十八一直数落到正月十三。” “其实这事儿李四他心里也挺难受的,一下子损失了那些个钱。别看他跟白寡妇有一腿,他那人不从白寡妇那里拿钱就不错了,你还指着他给白寡妇花钱?他的钱有一分算一分都拿家了。” 那人听了也是一阵苦涩。 “哎,这女人呢,有时候就不懂得体谅咱们男人的难处。这余氏也是的,那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不花家里的钱不就得了,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小棠捅咕了韩宗泽一下,瞧瞧你们这帮子男人为了开脱能说什么鬼话,不花钱怎么胡搞都成? 韩宗泽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细微的气流弄得耳朵痒痒的,她赶紧躲开揉了揉耳朵。 “非得逼男人住到寡妇家去,现在出事了,她没了男人,一个人带两娃日子咋过?” “李四并不是住寡妇家躲骂去了,响水村附近有个开山的差事能做十天,一天四十文的力气活,他想趁这十天赚了钱,哄我小姨子开心。” 那人叹了一声:“这李四要是不瞎胡搞,正经是个挺顾家的小伙子啊。那这和你小姨子没关系呀,兴许有人惦记他的钱,将他半道劫杀了。” 男人皱着眉头:“这正是我犯愁的地方,李四这差事他只跟我一个人讲过,还不让我告诉我媳妇。” “上回李四风寒吃了不少汤药,做生意借我家的钱也全拿去还汤药费了。偏偏前一段时间,我小姨子还了我家四百文,我这心里就很没谱呀。” “李四死前穿着的肚兜是杨寡妇的,也就是说没回家前死的,那这钱咋到的我小姨子手里?你说说咋到的?” 二人俱是一阵沉默。 “衙差来问的时候,你说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兴许是卖柴的钱,咱这一架子柴不也有一百大几十文吗?” “可是,那个时候还没……” “没什么好可是的,这事儿你就忘了,天色不早,咱卖了柴赶紧回去歇着。” 二人扶着旁边的大树站起身,背着柴往韩家去了。 韩宗泽打开卖柴的记录簿,找到余萍萍的卖柴的记录,到目前为止,一共卖了四百斤柴禾合三百二十文钱。 不是柴钱。 衙门调查的卷宗他翻过了,很显然李四工作挣钱这个信息被漏掉了。 “我们去查查李四有没有领到工钱。” “那这个荷包呢?” 相同的问题再次摆在眼前,是找四叔的不在场证明,还是找真凶。虽然殊途同归,很显然这边要更快一些。 韩宗泽犹豫再三选择了荷包,扔泥土洗干净,看做工和布料质地,绝非一般人家能消费起的样子,里面装的是香料。 “我们去书院。” 韩宗泽翻身上马,伸手将她拎上马背,两人便往城里赶,路上遇到了慌慌张张的周翠娥,被飞奔的马儿吓得摔进了道牙子。 “婶子,你干啥去啊?” “小棠,不好了,我婆婆将家兴和福丫藏起来了,现在找不到人了。” “吁——”韩宗泽勒停了马匹,马儿在原地兜里个圈,显然是没跑尽兴。 “你说什么?”沈小棠声音都有些颤,她才出去一天不到的功夫,孩子就被藏起来了。 “我求也求过了,我婆婆非要和你奶谈拢条件才行,孩子已经二顿没吃奶了。” 沈小棠气得头发晕:“她这回想要什么?她又要什么?” “想要你家新盖的房子,要不,你就给她,大不了我少算你几个月的奶水钱。” 沈小棠翻身下马,房子姑且是她家的,王老太都能抽空搞事。房子要给了她,怕她作不出个花来吗? “韩宗泽,你去报官,就说王老太拐卖稚子,我不把她送到牢里,我沈字倒过来写。” 韩宗泽轻抖缰绳疾驰而去,周翠娥拦不住只能求她。 “哪里用得上报官,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这就是个误会。” “误会?婶子,你确定一个半月的孩子经得起这样大的误会?” 周翠娥也很无奈:“小棠,这事儿虽然是我婆婆做得不对,可她并没有坏心眼,她只是……只是不想天天一个人吃饭。” 沈小棠面色铁青:“将孩子藏起来不给吃不给喝的,还叫没有坏心眼,她要是有坏心眼怎么样?她还想怎么样?” “我每个月的工钱是不给你了,还是少给你了吗?有哪天我克扣你钱了吗?” 沈小棠的眼泪瞬间落下,家里已经为四叔的事,乱得一团糟了,这会儿王老太又出来作妖。 她的内心真的很崩溃,为什么她一点好事都遇不到呢?为什么要信周翠娥,她就该让母亲留在家里照看弟弟。 “婶子对不起你,婶子好好劝劝她,不报官了行不行?”周翠娥跪下连连给她磕头,“算婶子求你了。” “不行。”沈小棠吼完就往月亮湾跑,周翠娥抱住她的腿,“算婶子求你了。” “婶子嫁到他们家,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就得服人家的管。要是我害的婆婆吃了官司,他们会吊起来打我的,我这一辈子在王家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就连我的孩子也没法在村里抬头。” “婶子求你了,以后婶子白天再也不睡觉了,真的,再也不睡了。” 沈小棠看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周翠娥,深深为女子嫁人后的凄凉处境感到悲伤。 第120章 火种 “婶子,你起来。” 周翠娥奢望地看着她:“这么说,你答应婶子了?不告了?” “婶子,这世间的人都该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而不是一味地从旁人身上找原因。就算你婆婆吃官司,那也是她藏孩子在先,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你要挨打。” “你是嫁到他家做媳妇,不是卖到他家做奴仆。你一天挣三十文钱,放眼整个湟源县谁有这样赚钱的活计?” “莫不说我平日里还贴你伙食钱,这里里外外不是钱?你要是奶水足,便是奶一年我们也乐意,这就有十二两银子,难道你为王家赚了这么大笔银钱,连点话语权都没有?” “难道非要逼得鱼死网破,你没钱挣,我弟饿死了,你才甘心吗?”沈小棠深吸一口气,“如果没有我给你烧热炕,你挣来的钱都不够你看病,如果不是我伺候着你,别说我弟,你的孩子过了三个月也得挨饿。”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拦着我?王家就真有那么可怕?”她轻笑一声,“有时候,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你软弱它就可怕,你可怕它就软弱。” “为母则刚,我希望你有个母亲的样,撒手!” 周翠娥颤巍巍地放开手,看着远去的沈小棠肩膀一颓,她该怎么办? 要是婆婆吃了官司,王家一定会休了她的。 她抄了近路赶在沈小棠来之前回了家,推门瞧见王老太得意洋洋地坐在炕头上嗑瓜子。 “娘,孩子在哪儿,你快给抱出来。这都饿了大半天了,饿出点毛病可咋整。” “饿个一顿两顿又饿不死。咋样,她家咋说?肯不肯将下个月的钱提前给了啊?” 周翠娥急了:“别说那个了,娘你快将孩子抱出来,不然一会儿官差该来了。” “咋的?她们还惊动官差了?”王老太面上一慌,随即镇定下来,“不可能,官差老爷忙得很,哪有闲工夫管她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娘,你咋就不信呢?你看那棠丫头像个善茬吗?” 王老太将她推搡出屋外:“别在这儿吓唬老娘,量她个小丫头也不敢报官,给她能耐坏了的还敢报官?就算告到官府那里我也是占理的,我不怕她。” “您占什么理呀?非得挨了板子您才能消停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 一个大耳光子落下来,彻底打熄了周翠娥的心,她在这头急有什么用,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小棠说得对,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错事付代价。 沈小棠带了月亮湾的里正还有王家的族长一道过来,她又急又气,拿出把菜刀,一脚将房门踹开,那个虎劲,都给两长辈吓坏了。 她进屋直奔王老太而去,三步两步踩着凳子蹿到炕上,拎着她的衣领,将刀压在她脖子上。 猩红的眸子,咬牙切齿地问她:“我弟呢?你将我弟藏哪儿了?” 王老太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人按倒了,感觉脖颈子一疼,瞬间就吓尿了裤子了。 “丫头,赶紧将刀放下。”里正劝她,“这事儿有商量,别冲动。” 王老太以为自个差点就要死了,好在瞧见了族长和里正,那股惧意才缓和了过来,量她个小丫头也不敢动手,还敢吓唬人?那就做好赔钱的准备。 “哎呀,杀人了,杀人了,族长快救我呀。真是好心救了头白眼狼,命要搭里去了。” 王族长眉头一皱:“别嚎了,赶紧将娃娃抱出来。全村跟着你丢一回脸还不够,这回又将娃给藏了,你是不是不想在这村住了?” “不想住赶紧滚,没见过你这么能整事的婆娘,一天天得不干人事。”月亮湾的里正托她的福,上回折了面子,还憋着一肚子火呢。 “我弟呢?你把人藏哪儿了?” “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王老太两眼一闭,索性摊倒在炕上装晕,心中盘算着该怎么给自己谋好处。 “沈家娃子,赶紧将刀收起来。你吓唬不到她,伤到自个我们怎么向你爷奶交代,再者我们都在这儿呢,指定能将这事儿给你解决了。” 里正劝族长劝,沈小棠强忍了忍心中的怨,将刀放下,坐在炕头上等。 “王老太你赶紧起来说话,这事儿咱能商量赶紧商量,别闹得双方结仇。” 沈小棠等了须臾,明明看她眼皮下的眼珠来回滚动,就是装晕不肯起来,行啊,给她整这一出,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王老太脸上。 那响亮的一耳光下去,王老太疼地脸皮都抖了三抖,差点没忍住睁眼醒来了。 “王奶奶你醒一醒啊?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啪!” “啪!” “啪!” 她嘴上殷切地呼喊着,貌似在关心她,手上左右开弓猛扇着,王老太还想再装,实在是扛不住脸上的疼,一睁眼就去捉她的手,扯着她就要往死里打。 “你个死丫头。” 沈小棠颤声解释道:“王奶奶你方才晕过去了,我怕你出意外好心救人,你怎么能恩将仇报,打我呢?” 当然她也就挨了最开始那一下子,之后王老太便被里正和族长拉开了。又因为王老太是躺着的不好使力,那一巴掌没挨实了,只指甲擦过脸颊挠了几道血印子,看着挺触目惊心的。 “人醒了就赶紧的将孩子交出来,不然我就喊全村过来搜了啊。” “搜呗,这我怕啥呢?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你们爱咋搜咋搜。沈家连个主事的都没有,派个小丫头片子就想和我谈条件,没门!” 沈小棠咬紧牙关:“你明知道我四叔牵扯到杀人案子,大家都忙着在县里等信儿呢?我上哪儿给你找人去?你不就是趁着人不在,才将孩子藏起来的吗?” 王老太一怔,啥杀人案子,她就是无意中瞧见沈老太拿了一大包银子给她,咋还? “啥杀人案子?你四叔是杀人犯?” “里正爷爷,王爷爷你们快帮帮我,我弟才一个月大,现在也不知让她藏哪儿了,生死未卜的,我怕呀。” “别管人家的闲事了,赶紧将娃抱出来。我已经差人上县里寻你男人和儿子了。你要将孩子交出来,这事儿就算了,你要不交,我就将你这事儿跟你男人做活的工头说说,我看人家雇不雇你们这样的人家。到时可别怪我落了你男人儿子的差事。” “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一村里正有必要肃清村中的不正之风。” 第121章 执迷不悟 清官难断家务事,村里也是如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能做的不过是调停调停再调停,调解到双方都能接受为止。 里正和王族长一个人唱黑脸,一个人唱白脸,里正放完狠话,王族长就开始劝。 “王才家的犯不上啊,你男人在外面找个活计不容易,真让人辞退了,往后不好找差事不说,估摸之前的银钱也不能照常发给你们。” “凭啥呀?咱给他干了活,凭啥不发?他敢不发,我就敢去闹。” 里正讥笑:“可给你能耐的,你以为人家怕你啊?比你横得多了去,那个不是站着去的躺着回来,你也就是个窝里横的东西。” “你要是想去,我现在就叫人将这事儿捅到工头那里,看看谁用这种拿银子不办事,一心想讹钱的人。” 王老太明显是怂了,开始衡量得失了。可她一把年纪也需要台阶下啊,总不能这么轻易就将孩子抱出来。 万一那孩子日后看得更紧了,她不是更没有机会谈条件了? 王族长催道:“赶紧的,你现在将孩子抱出来,这事儿当没发生过,你要还是一意孤行,就等着王才休了你这个不灵醒的东西。” “让我抱孩子出来,也不是不行,你让沈家将我一日三餐的饭管了。” 里正皱眉:“你咋竟想美事儿呢?你是不是忘了上回签的契书了,你要是在生事就得如数退还工钱。” “凭啥嘞?” “凭你不干人事!还凭啥嘞,你咋有脸问这话呢?你不臊得慌,我都替你臊得慌。” 王族长上手推她一把:“赶紧的,你将人家孩子藏哪儿了?赶紧抱出来,这娃可是沈明的遗腹子,真要有点闪失,你看沈三峰剁不剁你脑袋。” “我说了,抱孩子出来不是不行,将我饭管了,我这条件都提了,也没人答应啊。” 王族长看向沈小棠,别看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孩,脾气可一点都不小。 “成啊,只要你不怕吃出点毛病来,我管你三餐,我还可以单独给你做。” 她阴恻恻地说道,让王老太不禁想到上回拉了一宿肚子的事,胃里一缩,王老太见捞不着好处,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不用你管我饭,我等你家大人来了再谈,我看谁能耗得起。” 这一瞬,小棠是后悔的,她逞什么口舌之快啊,不管什么条件,先应下来,之后再慢慢治她就是了。 可她又觉得这事儿不该轻易答应。这有一就有二,一旦王老太得逞了,往后会更加猖狂。她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错眼地盯着她。 “王才家的,这好说歹说的你不答应,那就别怪我们硬来了。”里正直接招呼外面守着的村民,“搜,我就不信这孩子能出了这个院。” 村民乌泱泱地涌入家里面,翻箱倒柜将犄角旮旯里的东西都抖落出来,但凡能藏人的地一个都不放过。 王老太没料到他们会这样,一边喊着一边拦呀。 “你们干什么呀?你们这是强盗行径啊,别翻柜子,翻丢了银子,你们给我赔。” “就你这穷的叮当响的家底,有啥值得丢的东西啊?”说话的是跟她不怎么对付的婆子,从柜里拿了条裤子丢给她,“赶紧换条裤子,也不嫌尿骚气。” 众人闻声瞧见王老太尿了裤子,更是一通乐。 快乐永远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就像现在,明明所有人都在笑,她却笑不出来。 大家在屋里找了一圈,愣是找不到,就连锅底下的灶坑都看了。 “你把人给藏哪儿了?一个月大的孩子,不在屋里头,你给搁院里了?” “造孽啊,这冻出点毛病可咋整啊?” 妇人嘴里骂着,着急忙慌地跑去院子里找,一个半大小子瞧见不远处的地窖,正要下去。 “你上那里干啥去呀?谁会把孩子往那放,那还不给冻死了?” “也是啊。”小小子挠了挠头,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众人将屋里屋外翻了个遍,连新盖的那屋也翻了,就是找不到人。 王才连走带跑地赶回家,当着全村老少的面甩了她一大嘴巴子。 “你到底将人孩子给放哪儿了?再不给抱出来,我就休了你这个毒妇。” “休我?我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四个闺女,一辈子累死累活没享过一天福,孩子都拉扯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要休我?哪有这样的便宜事,让老娘腾地方给你快活,做梦去。” 王才气了一个踉跄:“你还有脸念自己的功劳苦劳?娶妻娶贤我怎么娶了你这个丧门星,赶紧将人孩子抱出来。” “我丧门星,我还没说摊上你,我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分钱也挣不回来,脾气还不小。要不是儿子催着买笔墨纸砚,我能想这种办法来,还不是你没用。” “笔墨纸砚?他这一开学就将去年全家的收成都带走了,五两银子还不够他霍霍,这才几天呀又吵着要笔墨钱?他究竟是去读书了,还是去摆阔了。” 王才怒从心来:“这学上不起,大可不上,没必要拖累全家跟他受罪。” “读了好几年,你说不上就不上呢?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咱就是讨吃要饭也得将孩子供出来。” 王才身心俱疲,看她觉得尤为可笑:“感情苦累的不是你,你才在这儿说风凉话。我最后跟你说一遍,将人家孩子抱出来。” “不行!除非……沈家将下个月的银钱提前给了。” “这王家不止他王朗一个人,你要再这么作下去,我们全家都很难在村中立足。” 全村人围在这里看热闹,大家伙庆幸,这王家还有个明事理的,不是那胡搅蛮缠的人。 “那怕啥,等我朗儿考中了,他们巴不得凑上来呢,我还不稀罕呢。” “报官。” 王才拿她没有办法,唯有苦笑了几声,扭头出了门去。 可巧,衙差来了,扒拉开围观的人群问道。 “谁报的官?” 沈小棠举起手:“我。” 第122章 打了一架 衙差一到,硬气的不要不要的王老太瞬间哑火,老老实实的将藏孩子的地点交代了。 不出意外还真放地窖了,那两孩子被抱出来时,冻得浑身发紫,呼吸急促,意识昏沉。 王老太一时成了众矢之的,说她是畜生都有些侮辱畜生了,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将两个襁褓稚子放在阴冷的地窖里面,就只盖了一床被。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沈小棠见到两个孩子的一瞬间,两耳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听不到村人的呵斥,听不到衙差打板子的声音,她什么都听不到。 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心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她一动就能将她压垮。 周翠娥扑到放孩子的箩筐里,抱起这个看看,又抱起那个看看,眼泪止不住地落。 “对不起,是娘没用。对不起,是婶子没用,婶子怎么这么没用。” 她将孩子抱在怀中,寒冷透过衣衫烫在她肌肤上,她庆幸自己还能感受到一点微弱的心跳。 “小棠!快来!” 等沈小棠回过神儿的时候,人已经站在炕前。 两个孩子褪去冰凉的衣衫,周翠娥正一遍一遍搓热掌心,用手心的温度去焐热两个孩子,眼泪一滴落下,砸在沈家兴的脸上。 他睁开眸子“哇”的一声哭了,周翠娥激动地抱住他,双手合十向上苍叩谢:“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她又看向自己了无生机的女儿:“福丫,你看弟弟都醒了,你也醒一醒好不好?好不好。” 她继续搓着掌心,从头到脚地给孩子捂着发寒的身体。 沈小棠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也加入到抢救当中。 家兴是个男娃,娘胎里也没受苛待,身子骨壮些,倒是福丫几乎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差点就救不回来。 看着小小的人儿身上扎了好几根银针,沈小棠背过身擦了一把泪,挤出一丝微笑来。 “婶子,没事了,这两娃还挺福大命大的。” 周翠娥笑了,笑着笑着就大哭了起来,都说儿是娘身上掉的一块肉,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呢。 “我……对不起他们啊。” 沈小棠拍了拍她的背:“婶子,目前只是度过最危险的时候了,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要做的事儿还有很多,婶子你振作些。” “我知道……我知道。”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也肿了。 那种失子的痛,她深有感触,从心情上她能理解,可行动上她不能允许。现在只是将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后续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 即便是一场高烧,对于这么小的孩子,也是场致命的威胁。 她赶紧配了药,热心的村妇也帮着搭把手,烧热水的烧热水,熬药的熬药。 孩子太小吃不了药,只能周翠娥将药喝了,将药效带在奶水里喂给孩子,虽然药效不足,但多少能缓解一点是一点。 一番折腾过后,两个孩子的情况总算有了好转,灵泉的药效相当霸道,原本束手无策的局面,竟有了好转。 她心弦一松,竟发现身上的袄子汗湿了,贴着身上又冷又重。 “小棠,你也歇会。今晚婶子守着,有事儿叫你。” “也好。” 这一天四处奔波,四叔的事还没解决,又遇上了这事儿,她紧绷了一整天,如今放下心来,竟觉得周身俱疲,爬上炕倒头就睡。 周翠娥扯了被子给她盖上,竟摸见她衣领有些潮,起初还觉得奇怪,后来才反应过来,别说是她了,就连她自个不也吓得出了好几身水。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支棱起来,这个世上除了她能保护福丫,还能指望上谁呢? 王蒙干完活回到家,听说白天发生的事儿也是一阵后怕,去那边周翠娥不给开门。 “我真是悔死了要嫁给你,我不要见到你们王家的人。” “你让我看看丫头?丫头有没有事啊。” “你问你娘,谁家孩子搁地窖里冻上一个时辰会没事?谁家孩子会没事?你问问你的娘。” 王蒙在门口站了半晌,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后半夜,两个孩子发起热来,脸红扑扑的,孩子身上难受就一个劲地哭个不停,哭得嗓子都哑了。 她俩手忙脚乱地照看,又是熬姜汤,又是擦身子,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下午,两孩子的烧才退下去。 命是救回来了,可这畏冷怕寒的病根算是落上了,大抵一辈子都摆不脱,身子骨也会比同龄人差些。 周翠娥听后掩面痛哭:“就没有法子了吗?” “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慢慢调养着,听天由命呗。” “是我害了他们两个啊,都是我害的。” 沈小棠不想安慰她,甚至打内心觉得,确实是她害的,她午睡的时候就不能锁门吗?家里没人她就不行提防着点,难道她不知道她那婆婆是个什么人,让她弟遭这么大的罪。 傍晚时分,沈老太和晴娘回来了,两个人脸上都美滋滋的。 “你四叔没事了,你爷称了三斤肉打算好好庆祝庆祝去去晦气,呀,小棠你这脸咋了?谁给你抓了?” “奶,娘……”她支撑了一晚上,见到长辈的那一瞬间,委屈就涌上心头,眼泪也跟着落下。 沈老太将她抱住,心疼的哄道:“哎呦,瞧给咱棠宝委屈的。谁打你了,你给奶说出来,奶打不死他。” “王老太是王老太,她将两个孩子偷走放在地窖里冻了一下午,差一点,差一点就熬不过来了。” “啥?”沈老太的火气一下蹿到脑门上,看向周翠娥时,那媳妇也是泪如雨下。 “我真是给她的好脸子多了,抽个空空她就作妖。” “差一点……”她放声大哭着,那时的后怕以及担忧全化成委屈的泪水,向家人倾诉着。 沈老太拎起炕上的鸡毛掸子就冲去找王老太算账,“哐当”一脚将门踢开。 昨个挨了衙差十板子的王老太真趴在炕头上睡大觉呢,打鼾声此起彼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吵醒了。 “沈嫂子,你咋来了?”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完,那鸡毛掸子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我让你打我孙女,我让你冻我孙子,我让你不安好心。” 王老太屁股疼得不行,还要躲她抽下来的棍子,被打的满炕乱窜。 “别打了,别打了,沈嫂子我错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第123章 扮鬼吓人 这一顿鸡毛掸子抽的王老太立刻没了脾气,赌咒发誓说自己不会去闹了。 沈老太气得肝疼,将鸡毛掸子往炕上一搁,瞧着可怜的小孙子,后悔自己这一架打晚了,兴许早抽她一顿,她早消停了。 “可怜见的,我这大孙子生下来没奶吃就算了,讨口饭吃还造这么多罪。” 沈老太擦抹着眼泪,晴娘知道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哭个不停。 “都怪我没用,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为了生他半条命都搭上了,是咱这孩子生来命苦啊,打小没爹自个还遭罪。” 一家人抱头痛哭,周翠娥心中愈发愧疚。 晴娘抱着孩子一刻都不敢松手地跟小棠和婆婆商量。 “要不……这奶咱不吃了,回家灌米汤也好,熬面糊糊也成,总之咱怎么都能养得过他,没必要让他在这儿冒这样大的风险。” “我看也是,王老太那脑袋里添屎了,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不当人的蠢事,咱没必要冒这风险。” 这婆媳两人一唱一和,大有立刻抱着孩子走的迹象。 沈小棠捂着额头,不行,米汤也好面糊也罢,这些都不如母乳有营养,他才遭了这么大的变故,身体本就虚弱,再没有母乳补充养分,哪吃得消。 不过王老太也是个棘手的问题,别看她嘴上应得好好的,只怕隔两天又要旧态复萌的搞事情。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听说有千日防贼的。 她得做好两手准备,要么寻到下一个奶娘,要么断了王老太的心思,看着外面的夜色,她心生一计。 …… 夜半三更,公鸡打鸣,沈小棠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王老太的脸,在她耳边轻声。 “醒醒,醒醒,我弟还在地窖里挨冻呢?你听婴儿在哭?” 王老太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耳朵痒,抬手揉了一下竟碰到一个人头,她瞬间就醒了过来。她颤着手摸了摸,果然紧挨着自己的是颗人脑袋。 “醒了,你将我弟藏哪儿了?啊?藏哪儿了?” 王老太感觉眼前一片亮,黑暗中有幽幽灯火,她侧过头一看,瞬间吓得魂不附体。 “啊——啊!鬼啊?” 王老太看得真真的,沈小棠的一颗人头飘在空中,灯火映在她的脸上十分恐怖。 她吓得大喊大叫还将王才踹醒了,王才累了一天,身子骨乏得很,点着油灯将屋子照亮,四处看了看。 “哪有鬼啊?” 王老太揉着眼,明明方才还有的人现在不见了。 “别是你心里有鬼,但凡你少作妖也不会有鬼找上门来。”他倒头就睡。 沈小棠露出半张脸来冲王老太笑,吓得她狼哇直叫。 王才揉了把脸,窝着一肚子火:“你能不能赶紧往下睡?不睡就赶紧滚出去,你不干活儿,老子还干活呢,再敢鬼叫唤,老子不抽死你。” “真的有鬼嘞,那沈家小丫头不是人啊,我刚才瞧见她半张脸冲我笑,就在那儿,你快看,现在还在呢。” 王老太颤巍巍地指着地下,王才被她说得也有点发毛,心跟着怦怦直跳。说起来沈家那小丫头确实有点邪乎,他咽着口水回头看去。 差点要被吓死了,结果地上什么都没有。 哪有什么头哪有什么半张脸,他反手就给了王老太一嘴巴子。 “成他娘的能整事了?鬼呢?鬼在哪儿呢?你给老子指出来。” 王老太看着地上的半张脸,难不成只有她看得到?突然地上的脸消失了,她惊慌的四处看,突然觉得肩膀上一重,有一只小手按了上来。 这屋里就睡着他们两口子,王才在自己对面,那身后这手是谁的。 “有鬼……真的有鬼,她的手就按在我肩膀上,我感觉到了。”王老太眼泪直流,饶是王才也起了疑心,端着油灯仗着胆子近前一看。 她肩膀上哪有什么手,不过是后背上支着棉袄袖子,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抬手又给了王老太一巴掌。 “你他娘的是不是要吓死老子,棉袄袖子支在身上了,你给我装啥鬼呢?赶紧滚,给你一天天地闲出屁来了,净整这些阴间玩意。” 王老太被王才连推带踹的赶出了屋子,一下失去了庇护所的王老太,紧紧的贴在门上。 屋外清冷的空气,让她格外的清醒,她小声嘀咕着,为自己方才的见鬼行为找借口。 “一定是我睡迷了,那丫头活生生的人,我看她都站在太阳底下,不会是鬼的,啥鬼能不怕太阳啊,一定是我看错了,看错了。” 银铃般的童音响起,小女孩咯咯咯地笑着。 “奶奶怎么会看错呢?你摸摸看,我真的是人呢,还是热乎的呢。” 王老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下一瞬间一只冰凉的小手便递到她手中,湿湿滑滑的吓得她往外一扔,砸在院子里,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她回头就是疯狂拍门,王才要是再不来开,门板都得让她拆了。他抄起炕上的鸡毛掸子出来,开门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猛抽。 王老太吓得慌了神,也顾不上疼了一个劲地往屋里蹿。 沈小棠还要跟进屋去,就被韩宗泽拽住了。 “可以了,让她长个教训就可以了。” 沈小棠费解得回头看他,为什么不让她闹个痛快? 下一瞬她就栽倒他暖热的怀中,他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背。韩宗泽明白若是以前没有能力,她气得大哭一场就好了。 如今有了空间,她才生出这般报复的心思,方才情绪上头,她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可事后冷静下来,她必会懊悔万分。 他知道,她不是那种心狠的人。 若是真将王老太吓傻吓疯癫了,她肯定会将错误归结给自己,默默赎罪。她身上背负得够多了,不需要再分心照顾多余的人了。 与恶人缠斗久了,自身亦会成为恶人,凝视深渊久了,深渊也将回以凝视。他不想她变得陌生。 “小棠,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怎么……饶她,我弟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在地窖里冻了那么久,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 她终是扑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她怎么能那么欺负人啊,她没有心的吗?” 第124章 孟母三迁 沈小棠情绪平复之后便询问起沈杨的事来。 “找到四叔的不在场证明了?” “嗯。”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书生追到村里找了四叔的麻烦?” 韩宗泽摇了摇头:“这一点尚且不清楚,四叔仍旧不肯说,但我估摸八成是担心被那富家子报复到家里才闭口不提的。” 沈小棠被他饶糊涂了,既然没找到二十六日的不在场证明,衙门怎会轻易放人。 “我找到他做工的那户人家,二十七日那天李四领了工钱吃过酬谢的席面才离开的。” 也就是说……二十六号的不在场证明压根就不重要。 “这样啊,你说凶手会是余萍萍吗?” 韩宗泽摇头:“不好说,我希望不是,不然李家哪两个孩子就太可怜了。安家兄妹爹娘是为国捐躯的将士,都不知遭了多少白眼和欺负。” “更何况她们是杀人犯的孩子,这一生不会太顺遂的。不过,我将李四赚钱的事同婶子说了。” 余萍萍楞了好一会儿,便放声嚎啕大哭,看样子相当后悔。 大抵那一瞬的她还是忆起了李四的好,明明是齐头共进,风雨同舟的夫妇,却因为一时龌龊闹出人命官司,阴阳两隔。 哎,该提供的线索他都向衙门提供了,至于能不能抓住凶手就看县老爷的本领了。 沈小棠托着腮帮子沉思:“但愿不是余婶子做的,不然……哎,我那天不浇那一盆冷水好了,这样他家不欠外债,也就不会……” “哎哎哎!你给我打住,妇人之仁也要有限度。他既然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就该有踢到铁板的准备。” 她这淳朴善良的性子虽然是好事,可有时候太替别人着想了。 韩宗泽掐着她的小脸:“别想这些了,无论李家往后会怎样都和你没关系了。要么回屋睡觉,要么想想四叔的事儿。” “四叔咋了?” 操心别人的事头头是道,一遇到自己的事儿就两眼抓瞎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沈小棠上下打量着他,拖着他的手往床上领:“亲一下多没劲啊,我今晚陪着你睡呗。” 真的? 韩宗泽顷刻眉飞色舞,脱了的鞋子往榻上爬,有娘子陪睡还真不错,他还没美够三秒,就瞧见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e……就算她答应陪他睡,他这发育未完成的情况,也不能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还不如亲一口来的实在呢,被她蒙混过去了 “那日我们捡到的荷包是一个叫马文才的富家子弟的。这人入学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书院,请了病假。” 病假?难道那天受伤的人是他? “那这人也忒小气了,只许他打我四叔,我四叔还一次手,他就要往死里弄我四叔?什么人啊。” 韩宗泽也想不通,他还特意上马家瞧了一趟,除了眼眶下面有一圈乌青未散干净,那马文才看着活蹦乱跳的,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只是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一会儿疯癫大笑,一会儿痛哭流涕,一会儿暴怒地砸东西。 总之,怪得很。 “不管怎样,四叔在书院里总挨欺负是事实,同窗也不敢与他交好,怕遭到马文才为首的那帮人欺负。” “这些读书人怎么这样啊?” 韩宗泽见她睡在身边,莫名安心了不少,想来这都是前世求都求不来的福利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好人的地方就有坏人,村里是这样,城里是这样,书院也是这样,所以人啊,首先得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之后再考虑其余的事情。” 沈小棠想到那天四叔在巷子里被人欺负的场景,心里就一肚子火。 “要不明天,咱进城一趟,将那几个欺负人的书生套上麻袋好好打上一顿,不然我难消心头之气。” 反正,空间在手有机会就上,打不过就躲,二人一拍即合,惩恶扬善二人组正式上线。 “四叔怎么办啊?天天让人欺负上,能学好才有鬼了。” 韩宗泽已经想好了法子,就等着她问呢。 “昔孟母择邻处,咱打不过恶人,咱可以躲啊。换个学院不就结了,又不是每个学院里学生素质都这么低下。就比如说雍凉书院就很好,先生学识渊博,同窗也很友善,书院存书很多,饭堂里的饭还好吃。” 她记得,前世韩宗泽就是去这间书院读的书,胡瑜选的书院应该错不了,好一定是极好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饭很好吃,你吃过?” 韩宗泽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小娘子未免太敏感了。 “我……我跟我爹打听的,你知道我爹是货郎,走街串巷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那雍凉书院学费贵吗?” “贵,不管食宿,一年学费就得十两,不过贵有贵的好啊,能去那里读书的脑袋都很聪明。” 雍凉书院是西北最负盛名的书院,没有之一,单入学考试就有三场,一般有钱的草包是进不去的。 师资团队也很优秀,教书的不乏因罪贬到边关的重臣大儒,有的曾官拜宰相,他外祖父就在这里任教。 “嗯,我看成。赶紧睡,养精蓄锐明天还得揍人呢。” 次日,沈小棠便将转学的念头同家里人讲了,显然爷爷奶奶舍不得才交的束修。 “不行,束修不能退,突然转学,钱不就白瞎了吗?” “不能退,咱就不要了呗,哪才几个钱啊。” 沈老太啧声:“哎呦,那可不是几个钱,那是三两银子,很多钱的。正经得种大半年地才有的收成啊,就这么不要了?多可惜哦。” “爷,奶你们想想看,衙差上书院将我四叔抓走,他的同窗这么想啊?” 沈老太茫然地看向老爷子:“怎么想,总不会以为你四叔是凶手?不可能……衙差都将你四叔放了,你四叔就是清白的。” “奶,你又不是没和村里的长舌妇打过交道,听风就是雨的,其实书院里的人和村里的长舌妇没啥区别。” “我四叔在衙门里关了两天,他们指不定怎么编排呢,难道要我四叔要挨个去解释?你解释还得人家听不是。人家要不停,谣言这么一散,大家都将他当杀人凶手看,他这书还怎么读?” 沈老太懊恼地拍着手:“这……这可咋办呢?人家要是将他当成凶手,那还不给他穿小鞋?我这苦命的儿啊,怎么就遇不上一件好事儿。” 第125章 暴打校霸 五更天,沈小棠便睡不着了,许是今日有事要做,醒得比平日都早些,如往常先去厨房将一家人的早饭做好,又另做了两个菜放在饭匣子里。 欺负沈杨的人到底有谁呢? 就算问了四叔,以他那性子也不肯说,只能由她想点小办法了。 她忙了一早上,见韩宗泽还跟个小猪仔一样睡的正酣,缩小版的人还真是可爱,她调皮的捏住他鼻子,将人给憋醒了。 韩宗泽不高兴的噘着嘴:“娘子,坏坏,不让人睡觉。” “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还睡?” 她话音还没落,外面的晨光和朝霞统统消失不见,反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一线星光都看不到,这人真是,仗着自己能控制天气就为所欲为啊。 他还大言不惭的反驳:“哪里有太阳,娘子就知道骗人。” “我……”沈小棠拿他没法子,只能端着早饭出去同娘和周婶子一起吃了。 吃完饭,刷了碗,空间里仍旧黑漆漆的一片,得,只能等他睡醒了。 她将两个小臭宝昨晚弄脏的尿垫子洗了,拿着大剪刀去外面剪了好几段荆棘条,又铲了几块温热的臭狗屎,放在笸箩里准备报复恶霸时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沈小棠趴在他床边,一会儿扯扯他小脸,一会儿捏捏他的鼻子,这个人就是赖在床上不肯起。 真是,大半夜不睡觉去背大碳了,睡到这个点都不起,她灵光一闪鼓捣起他的头发来。 等韩宗泽醒来看着镜子里的爆炸头,不禁吼道:“沈小棠!” 而此时此刻的沈小棠已经骑着马儿到了县城,听到他歇斯底里的在空间里大吵大闹,她笑得乐不可支,让他在睡懒觉。 韩宗泽坐在镜子前拆自己满头的麻花辫,等全部拆完了,整个头蓬松的像个卷毛狮子,还不如不拆呢。 “啊——沈小棠你给我进来,快点。” 她又不傻,见他这么生气,她才不会进去触他的眉头呢。 一会又听他说。 “沈小棠你快点进来帮我梳头发,这都几点了,你还整不整人了?” “呦?你……”她看着他蓬乱的头发忍不住想笑,“你散开干什么呀?瞧瞧脸上抹两把灰就跟乞丐一个样了。” 韩宗泽气得直跺脚:“你还笑我,这都是托谁的福啊?” “好了,好了,我帮你梳起来就是,瞧瞧这火气大的,谁让你不起床的,怎么叫也不起,这就是赖床的下场。”沈小棠将他的头发随意抓了抓,挽了两个发髻。 “别恼了,等晚上洗一下,头发就会变回去了。” 不过,从这以后,她就迷上了趁他睡觉编小辫的习惯,每天早晨韩宗泽都要暴躁一遍,久而久之,他也懒得管了,后来就成了标志的卷发。 “我已经到书院了。” 沈小棠领着他站在书院门前,这是县里唯一的一处书院,看起来年头比较久远,此时正是晌午吃饭休息的点。 她拎着食盒走到门前,跟看门的老大爷说明了来意。 “我是来给我叔叔沈杨送饭的,只进去一小会儿就出来。” 大爷显然是不同意的,不过看在两个漂亮的小孩子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他们进去了,等两个孩子进了书院,大爷才想起来。 沈杨?是前几天被衙差抓走的那个吗?他拍了拍脑门,有点记不清楚了。 二人在书院中四处寻找目标,找到一个落单书生,看衣着打扮家境贫寒,应该同那般富家子弟不是一伙儿的,她赶紧上前询问。 “大哥哥,你认识沈杨吗?” “认得,你们是……” 沈小棠笑盈盈的将他拉到一旁的亭子里:“我们是他的妹妹。” “妹妹?没听沈杨说过他还有这么小的妹妹啊,你们……是他远方的亲戚吗?” 沈小棠同韩宗泽对视了一眼,立刻点头:“是,远方亲戚,听说他在书院读书,特意来看他。” “啊,那你们来晚了呀,前几日他家中出了事,今天不在书院。” “可知是什么事?” 那人迟疑了一下:“这个我也不好说,你还是问他家里人。” 这人口风还挺严的,沈小棠有些意外,将食盒放在桌上。 “哥哥,我们俩想跟你打听一下,平日里都有谁欺负我哥,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我请你吃饭。”说着揭开食盒,里面有肉有菜看着就让人咽口水。 “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沈小棠露出一排小白牙:“跟家里人告状呗,哥哥你就告诉我。” “这些菜真的给我吃?” “嗯。”书生在美食面前屈服了,欺负沈杨的人主要有三个马文才,王平,贾牛,知道了姓名,找准了目标,两个人便开始复仇。 马文才不在学院,此次目标只有王平和贾牛两个人。 两人隐藏在空间来到他们的宿舍,书生们吃过午饭都会回寝室休息,小憩片刻。好巧不巧这王平和贾牛还在一个宿舍。 他俩蹲在空间里听他们唠了一会儿嗑后,将采来的荆棘放在他们的鞋里面。 外面的钟声响起,宿舍里的几个人你喊我,我喊你的都起来去上课,贾牛一穿鞋就扎了一脚包,他疼的嗷呜一嗓子,还没来得急骂娘,另一边王平也挨扎了。 二人不愧是校中一霸,挨扎的第一瞬间是怀疑宿舍其余四个人搞的鬼,连打带踹的将火气撒到另外四个人身上。 “这两人真是猖狂地没救了。” 此次出击可谓是失败,不仅没打击到他们的嚣张气焰,还害得那四个人成了他们的出气筒,可恶啊。 韩宗泽拿帕子将鼻子堵上,在空间地上挖了个坑,将筐里的狗屎倒在里面,放上水。 “怕啥,咱慢慢治他们呗,治到他们肯做个人为止。” 他找了个扫帚,将粪水均匀的涂抹在两个人的被褥上,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那味道真是有够绝的。 多损啊,沈小棠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之后二人又去学堂盯梢,学堂人多眼杂,他二人不敢现身,只好藏在空间里听上面的老先生讲天书。 听着听着,沈小棠便小鸡啄米的睡了过去。 韩宗泽突然推了她一把:“机会来了,机会来了。” 第126章 坏人自有天收 贾牛这厮课听到一半,竟尿遁出去散心了,看来这还是个学渣。 下课的时候你不上厕所,这会儿你跑出来上厕所,落单了不抓你抓谁。 她两个小矮子自然是套不到这么高的男人,所以一人抱着个板凳追这贾牛来到了厕所,趁他嘘嘘的时候,二个人踩着凳子,拉着麻袋从空间里蹦了出来。 一下子将贾牛套在里面,一揪下面口袋的绳子,将他踹到在地上。 贾牛眼前一黑,裤子都没提,就天旋地转摔倒在地上,她透过麻袋的空隙隐约看到两个人。 “是谁?那个王八羔子将老子套麻袋里了?不要命了?” 他嚣张的话还没说完,拇指粗的红柳棍就劈头盖脸的抽了下来,打的他来回翻滚,想逃逃不了,想站站不起来。 疼的他嗷嗷直叫,抱头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各位大爷我错了,饶过我这一回呗,我真的错了。” 沈小棠才不管那个,抽断一根再拿出来一根接着抽。 “你错了?你疼了才知道错了,你欺负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今天,报应不爽,我看你是活该。” 贾牛一听竟是女人的声音,这臭娘们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书院会有女人? 他这到底是惹着谁了?让他逮着了,非得扒了他的皮不成。起初他还有心思报复别人,后面真是给他们打的没脾气了,除了哎哎直叫就是求饶。 “当——”的一声钟鸣响起,下课了,韩宗泽抬手拦下她。 “要来人了,我们得走了。” 显然她还没打过瘾:“真是便宜他了。” 两个人回了空间,累得气喘吁吁,就他们这小胳膊小腿,抽人一顿也是个累人的力气活呢。 几个书生一进茅厕就见地上麻袋里装着什么东西在呻 吟,旁边还扔着几个断掉的棍子。 “这是啥呀?” 贾牛弱弱出声:“救我,救我。” 一听有人的动静,大家赶紧解开绳子,摘掉麻袋,好嘛。 这给贾牛打的,脸上是青一道子紫一道子,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寸好皮子,袄子都给锤破了,正往外面漏棉花了。 贾牛捂着脸上的伤:“刚才你们进来有没有看到两个人,一男一女。” 众人摇头,他们除了看到他谁都没有看到。 贾牛气得跺脚:“可恶,别让我抓到是谁打的我。” 他突然想到中午鞋里的荆棘,难道是那四个小子搞得鬼,结果回教室一问,下课铃响之前,除了他出去就没人出去过。 王平看着他脸上的伤,又撩起衣裳查看了身上的伤,虽说是些皮肉伤,可打的一点不轻啊,有好几处抽得皮开肉绽,看着都疼。 贾牛被打的莫名其妙:“到底是他娘的谁干的?” “别急,抓到他们,咱兄弟俩弄不死哪两个龟孙。” 沈小棠从空间里伸出脚去,当即绊了王平个大马趴,得意的拍了拍手。 “你还是自求多福,你还操心他,你们两个一个都跑步了。” 王平捂着鼻血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自己拌到了什么,贾牛盘腿坐在矮几前,过道里地上空空如也,真真是一点障碍物都没有,可那种被绊了一下的感觉很清晰,不会有错。 总不能他平地走着走着就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太邪乎了,再联系到中午鞋子里的荆棘,贾牛挨揍,他隐隐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真他娘的见鬼了。” 贾牛坐着屁股疼,跪着膝盖疼,身上就没有那不疼的,想让他跟先生请个假,他就摔了一脚。 “你走路看着点啊。” “我看着呢,我也不知道咋摔的,就跟见鬼了一样。” 王平这边鼻血止了半天才止住:“下节课做八股,我不回去,我得听课。” “课重要还是兄弟重要。” “当然他娘的课重要了。”王平将钥匙递给贾牛,“你自个回去歇着,大家都在这儿,我给你盯着,谁要上你屋里打你了,我打不死他。” 书院前后都开窗,透过后窗可以看到后院住宿的地方,可谓是一目了然。 “行,不过你得送我回去。” 王平扶着将贾牛送回去,一进屋就被诡异的臭味熏到不行。 贾牛立刻问:“你放屁了?你中午吃屎了放这么臭的屁。” “放你娘的狗屁,你才放屁了,老子中午和你吃的不是一样吗?” 贾牛捏着鼻子:“这是什么味啊?一定是那几个乡巴佬的臭袜子没洗,都要将人给熏死了。” “被抱怨了,课都开始了,你赶紧往下躺。”王平上炕扯他的被子,这不扯还好,一扯开那扑鼻的味道更浓重了。 “你他娘的还嫌别人不洗袜子,感情是你自个的被子臭了,你他娘在被窝里拉屎了?这么臭。” 贾牛也被自己的被子熏的只作呕,可仔细一看,确实是自家做的被子没错,咋的能这么臭呢? “赶紧得,把你的被子拿给我盖,下学了让我家换一床新的来。” 王平也不是小气的人,立刻将自己的被子拉过来给他盖,只是一抖开那味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差点没当场把两人送走。 若是贾牛的被子臭情有可原,这厮确实不怎么洗脚,可王平这个略带洁癖的公子哥,不应该被子也这么丑的。 两个人立刻拿了别人的被子一闻,果然只有他俩的被子是臭的。 这就离了大谱了,宿舍的钥匙只有一把就在他手里,锁门是他锁的,刚才也是他开的,而且那几个小子是被他两赶出宿舍的,根本没机会搞鬼。 那么是谁?是谁将他们的被子弄的这么臭。 “啥情况,咱俩不会是见鬼了。” “吱呀”一声,方才大敞着的门被人给关上了还从外面锁上了,而他方才放在炕边的锁头也不见了。 “方才有人进屋了吗?” 贾牛嗒这嘴:“这……没有的事儿啊,你别瞎我,这屋里除了咱俩还有谁啊?” “那是谁锁的门?谁将锁头拿出去锁的门?青天白日的总不能是鬼干的。”王平反问道。 “会不会是你方才着急了,将锁头挂在外面了,然后咱让那个混小子锁进来了。” “放屁,老子记得清清楚楚,就放在这儿了。你方才扔被子的时候还撞到地上了,是老子接起来的,现在你瞧瞧,哪里还有锁子。” 贾牛寒毛都竖起来了,他想起来了,刚才锁子确实在屋里的。 第127章 吓死你 “有没有可能是风将门关上了。” “很有可能。”王平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总不能说是大白天撞见鬼了。 他下了炕,走到门边开了一下,透过门缝看到清清楚楚被锁头锁上了,好家伙还真是撞鬼了呀。 “啊!” 王平闻声看去,坐在炕上的贾牛被套在麻袋里面,身上还绑了一根活扣的绳索,将他胳膊勒紧。 他整个人都吓坏了,门锁着屋里就他二人,凭空出现了麻袋,他立刻跪在地上讨饶。 “各路神仙鬼差,放过小的,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一岁稚子,我要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啊。” “放过你?你天天作恶,撵鸡骂狗,欺负同窗,不做好事,我不给你个教训怎么能行。” 王平寻找屋里的声音好像在左边又好像在右边,一会儿在上边一会儿在下边,总之是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播放不说,还是亦男亦女的声音,着实给他吓了个够呛。 空间里沈小棠和韩宗泽乐呵呵的击了个掌,没想到,没想到两个人一起说话还有这种恐怖的效果,小本本记下了。 沈小棠拎着麻袋本来还踩在凳子的准备套人的,见他跪下了,一下不知道省了多少事,赶紧下来。 “吓不死你也把你吓个半死啊。” 突然韩宗泽拦住了他:“既然他胆子这么小,我们就不套他了,直接伸棍子出去揍他,这样效果不是更好。“ 沈小棠竖起大拇指,论起坏来,还是你比较在行啊。 王平四下观察着见没有动静,还以为恶鬼绕过他了,他推开窗户就要往外跑,小棠伸手拽着他的脚丫子将他往后一拖,韩宗泽一脚将窗户踢上。 差点就让他给跑了。 王平吓死了,脚被抓了一把,一回头窗户还关上了。 “我的娘嘞,我的娘嘞,遇鬼嘞——” 有事喊娘,没事骂娘,这货还真是个地道的怂包。 很快王平就遭遇了更见鬼的事,凭空出现了两根红柳棍子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将他一顿好仇。 有了贾牛的遭遇,王平也知道这是来惩罚自己的,很识趣地开始掺和,大到欺负同窗,小到剩饭浪费粮食,几乎将自己干过的所有坏事都说出来忏悔了一遍。 “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做个好人,你们就放过我。” 沈小棠抄起棍子在打就被韩宗泽拦了下来:“我们打他一来替四叔出气,二来劝他向善,既然他有这个觉悟,我们就收手。” 这人虽然干了一些坏事,大多是脾气顽劣之故,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小时偷针大时偷银,继续发展下去,不会是个好人。趁着还能管教的余地,让他悬崖勒马,这人未必是无可救药之人。” “哼,真是便宜他了。”沈小棠气恼地将棍子丢到地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这是救他,不然照他这个性子下去,迟早会吃亏的。” “我才不要救他呢,我就是要揍他。” 王平见自己的承诺有反应,确实没有棍子落下来了,立刻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将难兄难弟从袋子里放了出来,主要是害怕,想有个照应。 谁料下一刻棍子就凭空出现在贾牛身上。 “别打了,别打了。” 王平推搡他一把:“你赶紧跟着过路神仙认个错,他们会放过你的。” 贾牛也如法炮制道了个歉,棍子就凭空消失了。 然后门锁掉了,门也推开了,两个人瞬间泪如雨下抱头痛哭啊,一个信念也驻在他们的心间,举头三尺有神明,作恶之前要思量。 从这以后,二人与人为善,脑子里也没有那些欺男霸女,称霸湟源县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整天缩着脖子做人,多行善事,生怕哪里做得不对遭到老天爷的惩罚,人闲下来没事做就只能钻研书本,几年后全都高中在榜,虽名次不靠前,家里活动了活动,都入仕为官。 一生仕途虽不是大富大贵的官员,却是实打实的廉正好官,大抵是他们每次要动歪心思的时候,就感觉那根红柳条又出现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沈小棠和韩宗泽正往马文才家走,她仍旧愤愤不平。 “好气哦,我还想着将他两扒光赶到院子里裸奔,让他们在学校丢了大人。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别人了。” “别说你想了,我还想在他们的试卷里些藏了藏头诗骂先生。”不过瞧了两人的试卷,觉得还是可塑之才便不忍心捣乱了。 辱骂师长那可是要不得的事啊,就算入朝为官,有心人告上一状,他的乌纱帽就没有了。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坏?” 韩宗泽摸了摸鼻子:“还不是跟你学的。” “打住,可别赖到我身上,我正经是好人呐。” 韩宗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她是好人,拎着棍子找人算账的好人吗? 二人隐藏在空间行走,几乎是无人察觉,来家马家找了一圈寻到马文才的屋子。 “滚,出去!”一个小丫鬟衣衫不整的哭哭啼啼地从屋里出来。 这情形,一看就知道小丫鬟受了欺负,可恶,这才是个实打实的禽兽啊。 沈小棠想着,这种惩恶扬善的事她去做就好了,毕竟韩宗泽是个小孩子看到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可能会造成阴影。 韩宗泽则想,这厮指定在屋里没敢好事,到时衣衫不整,别污了娘子的眼睛。 “你别去了。”二人异口同声。 沈小棠蹙眉,你一个小孩子不能去,我一个妇人这种场面算得了什么?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为什么我不用去?”你这个小孩子怪得很呢?“韩宗泽,你回来了就直说,别等我抓你小辫子,不然咱俩就完了。” 说了才是真的要完了,他可太了解她的脾气了,何况他们前世又太多太多没有说清楚的隔阂了。 韩宗泽皱着眉头:“娘子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给我编小辫子就算了,你还要抓我小辫子,我不疼的吗?” “……” “我不让你去,自然有我的道理。” “说说看,什么道理?” 韩宗泽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看哪位姐姐衣衫不整的,马文才那厮绝对没干好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些脏眼睛的事情不要看,交给我就是了。” 看来是她误会了。 “可你一个小孩子,就能看了吗?” 韩宗泽反问:“娘子就不是小孩子吗?” “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安心了,他身上有的我也有,我不怕,我替娘子好好收拾他。” 韩宗泽举着棍子冲进了马文才的房间内,沈小棠老实地坐在台阶上等,听着里面狼哇直叫的哭喊,她突然觉得偶尔依靠一下别人也挺不错的。 第128章 蒙在鼓里 沈杨在家中养了几日伤,莫名其妙地就收到家里要给他转学的通知,他当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不说陌生的环境,他能不能赶上大城市的课程进度,单是想想家里花出来的束修。 他就不能白白糟蹋了,非说自己在学校一切都好,典型的报喜不报忧。 对于这一点,沈小棠也留了一招,当爷奶同沈杨说,那边束修都交了十两,就差办手续了,沈杨立刻收拾包袱便要去凉州读书了。 一辈子抠抠搜搜的沈老太,高兴的摸了十文钱给沈小棠零花。 “咱们全家啊,就说棠丫头最出息,她四叔那头犟驴也服管教了。” 她自己不敢居功:“我四叔聪明着呢,两相权重取其轻,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那我不管,反正我家棠丫头顶顶有本事。”沈老太太颇为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让她拿着钱去买糖吃。 沈杨去书院办完手续后,本打算出发去凉州的,可一想估摸半年都见不着家人,又不放心地跑回来,还顺道来看了一遭自己刚出生的侄儿。 “家兴长得还挺胖乎的,像我哥。”沈杨看着眉眼间颇有几分二哥的样貌的孩子,心中也是怅然所失。 “是,等四叔你下次回来,我弟弟就会叫叔叔了。” 沈杨娴熟地抱着孩子,在地上来回地走,逗着孩子玩。 王老太听说沈杨来了,没皮没脸地凑了过来,丝毫不记得几天前自己做过的恶事,这人真是将厚脸皮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来做什么呀?” 王老太笑盈盈地丝毫听出大家语气里的不待见:“哎呦,这就是你家在县里读书的老四沈杨?还真是一表人才啊。” 沈老太眼皮一跳:“你……你要干啥?”但凡她要敢给她儿说亲,她脱下鞋子抽不死她。 “婶子。”沈杨虽不知道以前发生了哪些过节,不过最近这一桩,趁着家人忙乎他的事儿,将孩子藏地窖一事他还是知道的。 “我家王朗也在县里读书,跟你是一个书院,你认不认识他呀?他又没用跟你讲,最近手头可宽裕点,可有钱买纸笔呀?” 沈老太悬着的心放下了,原来她不是惦记着给自家儿子说亲,而是打问她的儿子,吓她一跳。 王老太十分懊恼地拍着手:“这读书呀,笔墨纸砚样样费钱,他一个人在外头过得难呀。” 沈杨看着众人一脸的嫌恶,也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 周翠娥一听婆婆这动静,心中就一肚子火气:“难?小叔到底有多难,全家赚的银钱都在他手里了,他还难,真要读不起书就别读了呗,别拖累这大家吃糠咽菜的供着他。” “你说啥?”王老太立刻拉下脸来,“我供我儿子还碍着你个赔钱货了?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越来越飘了呀。” “你供你儿子,别花我和王蒙的钱啊。” 王老太叉着腰骂道:“反了你了,你和王蒙的钱?没有老娘哪来他的王蒙,还你们的钱,你和王蒙哪来的钱?” 眼看两拨人就要吵起来,沈杨拦了一下。 “行了,你们别吵了,王朗早就不读书了,你们不知道吗?” “啥?”不知王家人震惊了,就连吃瓜群众的老沈家也大吃了一惊。 “你胡说嘞,我朗儿前些天才去的书院,咋可能没去读书呢?你是不是记错了?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沈杨嫌她嗓门大,抱着孩子往后退了几步,怕她将孩子吓着。 “不可能错,月亮湾有几个叫王朗的啊,他是不是手背上有一片朱砂色的胎记,看起来像一棵树。” 王老太点了点头,接受着这个惊天噩耗:“是,是我儿,是不是这次开学你们书院束修涨了呀?一定是涨钱了,不然那孩子怎么会不读书呢?他是顶顶有出息的个孩子呀。” 王老太自责地说:“一定是这次学费不够,可惜了了读了那么多年,这孩子也是,有啥困难也不和家里说,我就是借钱也得供他读书,还能让他不读了。” 沈杨一脸为难:“不是,婶子,王朗三年前就不读书了,不是这个学期。” 平地一声雷,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沈小棠看看四叔再看看被蒙在鼓里的王家人,这……这都什么情况?年度大瓜。 “不可能!” 周翠娥也是难以置信的反驳:“不可能啊,每年开学的束修我们都教了,他咋可能没去读书呢?那他没去读书,钱去哪儿了?” 她虽然才嫁到王家一年多,可也是听自己男人说过,每年书院里的支出就是个大头,所以一家人勒紧裤腰带的生活,谁承想竟是一场骗局。 “钱的事儿我不知道,但是……王朗确实不读书很久了。”沈杨并不想替他遮掩,他也是没想到还有这样欺骗家人的人。 “而且……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你们自己问他。” 王老太摸了把眼泪:“没事,小杨啊你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婶子这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婶子承受得住。” “那我说了,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 娘嘞!这后面还有更劲爆的剧情呢? “他已经成亲了,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就是衙门后街从西往东数第二户人家,生了一对龙凤胎,如今孩子都两岁了。” 王老太脑袋轰的一声,她想过儿子不学无术将银钱都败光了,她也想过他拿着钱在外面赌博嫖娼,什么可能都想过了。 就是没想过,他竟然在外面娶妻生子,可这些他都没同家里人说过。 “孩子都两岁了?” 沈杨点了点头:“龙凤胎。” “成亲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媳妇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他咋就不跟家里说一声呢?” 沈杨看着老太太哭得可怜,有几分愧疚的开解:“许是……他怕你们不同意他上门入赘。” 毕竟,入赘和娶妻还是不一样的,那两个孩子现在也是随妻姓。 王老太又问了一遍地址,简单地收了一下往城里去了,周翠娥看在眼里一阵唏嘘。 她婆婆最疼的两个儿子都入赘到城里,老大起码还知会一声家里,老三竟是说都不说,还骗着家里的钱,真是报应啊。 第129章 自私自利 王老太走到半路,那股震惊化为憋闷,最后委屈地掉起泪来,又哭了半道,她开始安慰自己,朗儿是个顶孝顺的孩子,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她这样不打招呼地就来,会不会影响到朗儿,可人都来了县城了,最不能不瞧一眼,兴许是沈家那小子胡说也不一定。 她的朗儿总不会连他哥也不如,连婚嫁生子这种大事也不跟她说。 如果说一开始是震惊,如今的她就是要一个真心,她笃定是沈家老四在戏弄她。 从西往东数第二户人家,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一处一进的小院,泥土院墙比较低矮,站在外面院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一共就三间正屋,三间西厢房,看着房屋旧的也有些年头了,胜在收拾得干净。 她站在门前左瞧右瞧,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从屋里出来:“大娘,你有啥事?” “没事儿,我来寻人有点记不住道了,我想瞧瞧是哪里。” “你寻谁嘞?”小妇人是个热情的,说这一片她都认识,打小就在这里长大的,这时两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从屋里跑了出来。 “娘,娘,她是干什么的呀?” “大宝,小宝这位大娘是寻人的,走到咱家门前了。” 王老太定睛一看,那个一般年纪大的小孩正经是一个丫头打扮一个小小子的打扮,她心已经凉了半截子。 “你家孩子是双胞胎啊?” 妇人摸着孩子的脑袋,有些娇羞地回应着:“嗯,是嘞。” “你可真有福气嘞,一胎就儿女双全,你男人不在家呀?”王老太眼睛有些鼻酸。 “不在,出去干活挣钱了。家里两个娃娃负担不小,他得养家嘞。” 王老太摆了摆手:“小媳妇谢谢你啊,我想起来了,我找的好像住在最东头。” “啊,你是找老张家呀,那你往那边走,到头哪家就是。我们这一排就一个姓张的。” 王老太点了点头往东走去,抹着眼泪心酸到不行,沈杨何苦骗这些瞎话骗她,骗了她对他有啥子好处,还不是真的。 她坐在道牙子上嚎啕大哭,哭自己没良心的儿子,好心一场到头来什么都没换到。 她瞧着王朗入赘这户人家还不敢老大家风光,老大家起码还有处大宅子,家里还有两间铺子,吃喝不愁的。 他这也是干活养家,入赘的和娶媳妇有什么区别,反而要自家孩子跟人家姓,这叫什么事吗?这叫? 王朗下工回来正巧被老娘堵在了巷子口。 “朗儿。” 王朗紧张地往巷子里看了一眼,拉着她走到一边。 “娘?这大冷天的,你咋来城里了?你有啥事让我哥跟我说就行嘛?怎么,你弄到钱了?” 王老太长嘘一口气:“你……是不是早就不读书了?” “娘,你去书院了?我没有早不读,这不是这学期,学院的束修涨了嘛,我在外面打着零工呢,我想着等我赚到钱了,凑够了学费再去。”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真当你老娘是傻子不成?你啥时候成的婚吗?娃都那么大了,你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你这是做啥子吗?” 王老太一口气将知道的事情说了,王朗听了后不是想着解释,而是十分害怕和恼火地问她。 “你去慧娘说了?你是不是找慧娘说了?你为啥要这样对我?” “我没有说,我只是按照人家说的过来看一眼,看看你这个不孝子究竟背着家里做了什么?那个小媳妇叫慧娘?” 王朗听她没有说,态度立刻缓和下来,半哄般劝地说。 “是,娘……其实,我是打算跟你们说的,但是慧娘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怕你们不同意。” 王老太这心啊稀碎稀碎的。 “同不同意,你都该跟家里说一声啊。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老两口的意见也不重要了,同不同意都得同意了,那我现在进去看看孩子。” 王朗急着拦她:“娘,家里的事我也没跟慧娘说,当初慧娘要招赘是要招无父无母无亲眷的。” “啥?你为了娶媳妇,连你爹娘兄弟都不要了?”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每年都抽一两个月回去陪你们吗?” 他那是抽空回来陪他们,他是抽空回来拿钱,还装作学校放假,他没处去的样子。如今想来真是可笑,可笑,这就是她的孝顺的好大儿。 “你那是来陪我们,你是回来拿钱的。” 王朗看着偏西的日头,今天比平日都晚回去好些,真怕她们会担心。 “娘,我真的有在读书,我一边赚钱一边读书,我知道家里难,我也知道,可是笔墨纸砚这都得钱,我需要银子来学习,书院得束修太贵了,我现在是自个在家里自学。” “娘,你就放心,我记着你们嘞,我一定会考中秀才,让爹娘风风光光的。” 王老太推开他:“我不要风光了,我现在只想抱孙子,你就说中不中?” “娘,咱家的事儿我还没和慧娘说,我想等到的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和她说,你不要逼我吗?” 王朗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了。 “啥是合适的时机?啥时候?” “原本她怀孕的时候,我想着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将这事儿跟她说了,她也没办法。可大夫说她怀着双胎,情绪不宜激动。” “我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可带一个孩子,当娘的就够受累了。她一下带两个孩子,我怎么能说得出口吗?我就想再等等,再等等这一等就拖到这个时候。” “其实过年的时候我也想跟你们说我这个情况的,可是那时二哥的孩子刚出生,我实在不忍心给家里添负担。” 王蒙站在大树后面,忍不住笑出声,不忍心添负担就是将家里一年赚到的收成都拿走?自私自利也该有个限度? 他下工的时候,无意中遇见了弟弟,原本心中起疑这人怎么不在书院,想追上来问问,就瞧见了娘。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老三这是又要挑唆老娘作妖,就凑过来听一耳朵,好提前防备着点,也不能总让老婆孩子跟着他遭罪不是。 谁料就听了这么大个惊天噩耗。 他三弟可真是好样的。? 第130章 有温度的家 “这有啥好负担的,一个孩子也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你这可是咱老王家的第一个孙子呢,你不抱回来能行吗?” 王朗急得直跺脚:“娘,我们成婚前说好的,前两个孩子随慧娘姓,后面生了才随我姓。” “没事,娘今天见你媳妇了,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娘跟她商量商量她指定同意。”王老太说什么都要进去去抱孙子。 这王朗哪里能让她进去。 “娘,你不要闹了好不好,这不是商量不商量的事儿,我真要是带着慧娘回家,咱家里哪有给我们住的地方呀?” 王老太咬着唇:“咋没地方,你那屋还睡不下你们一家四口了?” “够了,娘,我好不容易讨来个媳妇,你就别跟着瞎搅和了。我们过得很好,如果以后有条件我们会回去看你的,你赶紧回。” “真要是让慧娘瞧见了,让她知道我骗她,以她的性格非要和我和离的,到时候老婆孩子都没有了,你就甘心了吗?” 王老太立刻挑眉:“哎呀,她这么厉害了?她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娃她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可把她给硬气的,我告诉你,这女人不能惯啊。” “娘,你赶紧回,我不是跟你闹着玩的,我是真心喜欢慧娘的,我不想和她有矛盾,你赶紧走。” 王朗将她推着赶她走,怕她再回来:“你要真在慧娘面前胡说,我就不认你这个娘嘞。” 王老太立刻服软:“娘不说,娘不说,娘手里还有点钱,给你,就当是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王朗看着十几文钱不肯要:“行了,别说孩子不孩子的,你今个啥也没看见,也别回去跟我爹我哥胡说八道,我有时间回去看你们。” 王朗扭头就走,独留王老太孤零零地站在那处。 “回来了?”王朗推门进来,慧娘便迎了上来,关切地问,“累不累啊?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王朗挠了挠脖子:“路上耽搁了,我不是说了,我要是回来得晚,你就和娘先吃饭。” 慧娘将他干活的袄子脱下,拿到门口拍了拍上面的灰,进了屋。 “你平时回来得都很早吗,等一会儿不妨事,再说了,我想陪着一起吃饭。” 王朗看着妻子,又看着吵着闹着要抱抱的一双儿女,莫名觉得很温馨。 “爹爹,爹爹。” 他蹲身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 “朗儿回来了?刚才慧娘就一个劲地念叨你呢。”炕上坐着一个瞎眼老太太听见他们的动静问道。 “回来了,娘今天感觉好点没?” 老太太笑盈盈的:“好多了,我听慧娘说那药贵着嘞,我个死老太婆了,有今没明的,你花那个冤枉钱做啥,过日子不容易,将钱攒着,缺紧当忙的时候用。” “娘,你不用操心钱的事,你的身体比啥都要紧。” 慧娘上前抱走他怀里的女儿:“行了,赶紧下来,爹爹累了一天了,哪能抱动你们两个小猪仔啊。” “娘亲,瞎说,爹爹能抱动呢。是,爹爹?” “嗯,爹爹抱得动。” 慧娘白了他一眼:“你呀,别太惯着孩子,赶紧上桌吃饭,待会儿我给你按按肩膀。” 尽管王朗这一天累死累活,但回到家里,有热菜热饭,有人关心,有人照顾,就不觉得累了,觉得浑身是劲。 他啊,早就厌倦了没有温情和人气的家人了。 王老太哭了一道,回到家看到隔壁宽敞的大院,突然眼眸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 “砰砰砰”的敲着门。 天黑了,除了睡觉也没别的事情做,点灯太费钱了。 周翠娥和晴娘两个人已经睡下了,正拉着家常说家长里短的事儿,就被砸门声吵醒了。 熟睡的孩子哇地一声哭了,一个哄孩子,一个询问。 “谁啊?” “是我。” 周翠娥压低声问:“我婆婆?这个时辰我婆婆咋来了?白天不消停,不会连晚上都要搞事情。” 晴娘摇了摇头,这谁能知道呢。 “婶子啊,我们睡下了,有什么事儿咱明天再说。” “不行,我这事儿必须今天办了。” 周翠娥摇头:“别管她,准没好事,咱就当睡死了听不见。” “这样不好。” 周翠娥可被这个作妖的婆婆折腾坏了,她算是悟出了一个道理,没啥好不好的,顾忌她伤的就是自己。 “这屋里就咱两个,咱挨两下子没啥的,就怕她黑心上来抓掐孩子,咱不跟她打照面。” 晴娘琢磨着,是这么个理儿啊,立刻装聋作哑,结果这王老太还挺执念,压根没走,在外面瞧了半个时辰的门。 王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了。 “娘,你大半夜的不睡在这儿干啥呢?” “蒙儿,你来得正好,咱得跟沈家商量商量,将这处院子要过来。” 王蒙一度以为自己幻听:“啥?你凭啥要人家的院子呀?” “凭这块地皮是咱家的呀,这里原本是娘要给你弟盖房子用的,如今他们占了就该将房子给咱呀。你不知道,你弟在外面有孩子,没有房子他们就不回家住啊,娘想抱孙子啊。” 屋里屋外的人都是大写的无语,见过胡搅蛮缠的还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 王蒙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除了笑就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爹,爹你出来?”他除了将他爹叫出来,还能做些什么呢? 王才见她站在人家屋门口:“你大半夜的不睡,杵在这里干啥呢?你休要搅得四邻不安。” “我必须把这房子要回来,他们赶紧搬走,他们搬走了,我朗儿才能回来住。” “他回来住啥住?他一年到头都住书院的人。” “你还不知道,朗儿已经不读书了,朗儿在外面娶了媳妇,你要当爷爷了,孙子都二岁了,能跑能跳的,长的可是袭人呢。” 王蒙震惊得无以复加:“啥?我弟儿子都两岁了?那他啥时候成的婚?他是没跟家里说,还是说这事儿,只有娘你知道,我和爹都不知道。” 王才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一时都不知从何处震惊了,关键要素实在是太多了。 第131章 听话的孩子 王家出了这么大事,推心置腹的想,这事儿轮到谁头上都有些接受无能。不过以王老太那搞事的性子,估计会殃及池鱼。 沈小棠在去空间之前留了一手,如果有事情发生,就让她娘牵动她留下的线头,在线的尽头是一个铃铛,铃铛一响,她就会出来帮忙。 空间里正是艳阳高照,这多出来的时间,一师一徒正在专心致志的看书写字。 天寒地冻影响了她上山采药,她就只能在书本上下功夫呢。 突然就听铃铛响了,她腾的一下站起来,不是,这王老太又来搞她家了,出去一听,还吵吵的要房子,真当她是冤大头啊? 就是傻子都不会将自己的窝让给别人,何况他们这些头脑健全的人,这王老太真是的财迷心窍了,啥事儿都能做得出。 “你去通知我爷奶。” 沈小棠一个人也护不住她们,立刻搬了救援,好在王家内部也起了冲突,在门前僵持了起来。 “没有,娘也是今天才知道。” 王才气得在原地绕了一圈,一会儿看天,一会儿摸脸,一会儿蹲在地上,不停的整理着自己复杂的情绪。 “我问你,他是什么时候不读书的?是不是打他成亲之后就没再读过书了。” “没有,朗儿说他自学着呢,肯定能考中状元。” “放他娘的狗屁!”王才嘶声吼道,“成亲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说一声,湟源县离月亮湾很远?人家天南海北都要捎家一份书信说一说,他隔着几里地整整瞒了三年,三年啊。” 王才算是看透这个儿子了,若不是家里还能拿出供他读书的钱,恐怕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既然老三不认我这个爹,我就当没他这个儿。” 王老太太见他也是动了真火,知道这事儿属实是儿子做的不对,只是。 “哎呦,老头子你是不是糊涂呀,咱家拢共就这几个孩子,你不认他谁给你养老送终啊?再说了儿子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又不是真的要瞒你。” 王才绝望的摇了摇头,他挤出一抹苦笑来,这种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背叛的滋味,真的是没法说,心酸哭累只能往自个肚子里咽。 他已经有这么一个没良心的儿子了,没承想还有第二个。 “我一年的到头,连一文钱都不敢胡花的供着他读书,我就是盼着他能出人头地,考中秀才,咱全家就能轻快两年,这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王才气得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他……他拿着我的钱,在外面养女人。怎么?这钱我自个不会花?用得着他给我骗走。” 王蒙将要栽倒过去的王才扶住,搀着他坐在一旁的柴垛上。 “爹,你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啊?”他粗糙的手落在了王蒙的手背上,那厚厚的老茧和遍布裂纹的手滑的他手背疼。 王老太眼见老头子要将儿子赶走了,自然是不答应。 “孩子是自个不想回来的吗?孩子是不想跟咱们说吗?是咱家这条件配不上人家啊。人家媳妇一来看你这家,那婚事不就黄了吗?你以为谁都能随随便便的娶上城里的媳妇啊。” 王才气笑:“怎么得,你的意思是他瞒着我,我还得谢谢他呗?” “看不上咋了?他王朗托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他很委屈?老子是将他饿着了,还是嫌他累赘一把将他掐死了,生来穷咋了?谁家的日子不是一天天好起来的?” “他上辈子行善积累了吗?这辈子就想托生到金窝窝里去。他是不被人小瞧了,他是能娶上城里的媳妇了,可他拿的谁得钱?” “他拿的是我们父子俩赚的钱,他是喝着我们爷俩的血在养女人,我还要觍着脸上去认他这个儿子?我是怕他不会吸干我的血吗?” 王老太劝不住老爷子,索性胡搅蛮缠起来:“钱又不是都你挣的,我和王蒙也挣了,咱家三口人,我和老二都同意给老三花钱,你就别再这咧咧了,少数服从多数,你的意见不算数。” “别,娘,我这回也站我爹,我也有儿女了,我也需要钱来养家,可没有多余添补小朗的。” “你!”王老太难以置信的看着王蒙,“你说的这是啥话?你爹在气头上说气话,你不跟着劝劝你爹,你还在这里拱火?非得把你弟赶走了,你才安心是不是?” 王蒙不说话,但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被掐灭了。他以为老娘方才过门也没喝上口水,能幡然悔悟,谁承想他又来逼迫自己的媳妇。 他再也不抱一丝丝的希望。 “娘,我希望你能明白,之前一家人咬牙供他,供的不是他,是一个希望,一个能改变贫困的希望。若这个希望早就不在了,我和爹会寻思别的法子,绝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小朗身上。” “我不管,我要抱孙子,你们谁说都不好使,我已经答应过你弟弟了,只要家里有了房子,他就带着媳妇回家住,只要他肯回家,咱们再供他读书,以他的资质一定能考中的,你说是不是?” 王老太期许的望向王蒙,见王蒙不做回应,又看向王老爷子:“孩子他爹,你说是不是啊?咱朗儿聪明的很,他一定能考中的。我们现在缺的只是房子,一个能让朗儿一家住的房子,等他有了房子,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 “怎么好起来啊?这房子是沈家盖给自家孙子的,你凭什么要过去,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人家可以给你。翠娥和孩子住哪儿?这房子给了老三,翠娥住哪儿?” 王老太急得直拍手:“就住以前的房子啊,那间屋子一直是你们俩的。你别跟我说,你要为了媳妇,连一个娘胎爬出来的弟弟都不要了?” 沈小棠听得脑仁疼,颇为无语的看向晴娘,晴娘的反应也没比她好哪去,嘴角抽了抽,显然是大受震撼。 “你这婆婆真是有够偏心的。” 周翠娥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说呢?可能这就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谁不听话,父母就要多费心照顾谁一些。” 沈小棠撇撇嘴:“这样教育孩子是不对的,这不就伤了最听话那个的心?” “听话大抵就意味着好控制,所以就算伤了他的心也没关系,他会是最孝顺的那一个。婆婆一直在努力的维持着和另外两个孩子的关系。” “人越是害怕什么,越是会失去什么。” 第132章 咱不求她 沈小棠睁大眼睛看向周翠娥,这人怎么突然就开始感悟了,别说还真有几分那个意思。 “我婆婆强势不讲理,有时候我觉得她是脑袋不清醒,可很多事上,她思虑的远比我周全,有些事她大抵比谁都清楚该不该做。” “她生了四个女儿才有的儿子,嫁过来那些年也受尽婆婆的磋磨。最开始我家是买豆腐的,她婆婆逼着她挺着大肚子拉磨,累流产了,所以想在我公公也不会太责备她,只要闹的不是很过分。” “所以她第一个儿子是她挺直腰板的底气,是她的护身符,所以她溺爱,生怕那个孩子有个闪失,她再回到那个备受磋磨的日子。” “但凡事过犹不及啊,尤其教孩子这件事上,她那么在乎的儿子被他宠坏了,吃不得一丁点的苦,只能入赘到有钱人家享福去。” “她失去了依仗又和另外两个儿子离了心,她只能开始找下一个。王蒙是个听话的,所以她不害怕失去。小叔子一直嫌母亲偏心,他理所应当的成了第二个被宠爱的孩子,可惜啊,历史还是再次重演了。” 不知怎么听着王老太的遭遇,突然就觉得她挺可怜的,大儿子入赘,小儿子也入赘,入赘不说还骗她钱花,跑到人家门前连口水都没喝上。 现在为了挽回孩子,又跑到她门前闹着要房子。 沈小棠皱起眉头,这……最后的倒霉蛋怎么成了她了?她还为自己喊冤,沈家人就赶来了。 “王才家的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啥呢?”沈老太隔着十步开外,大声呵斥道。 沈小棠立刻开门迎了出去:“奶,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棠儿不怕,今天有奶在,谁都不能将你欺负来了。” “你们来得正好。”王老太立刻找到沈家人,开始谈起了条件,“这块地皮子紧挨着我家院子,原本我要给我家儿子盖婚房的。” 沈老太气了个仰倒:“你早死来着,这地皮是你家的,盖房子的时候你咋不吱声,房子盖好了,你过来跟我要房子了?你咱这么会算呢?” “嫂子,你别跟我生气,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吗?原本我想着这房子不急于一时,地皮借给你们用用也行,可我儿子现在急着要住,只能委屈你们搬走了。” 沈老太人都傻了,这可真是把她拿捏住了,虽说这房子没花太多钱,可一想这么憋屈的给出去,真是比吃屎了都让人恶心。 “都怪你啊。”沈老太立刻将火气转向腿脚慢的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还没掺和到战斗中来就顶了一头包:“咋?咋就怪我了?” 他不是走的慢些吗?他这是错过啥了?看着王老太一脸得意的样子,这是结束了?沈小棠赶紧凑上来解释。 “哦,你是说地契啊?早就办好了呀。”沈老爷子怨怪道,“你这个老婆子,我盖了一辈子的房子了,还能不知道有哪些当紧的手续要办吗?一来就数落我,我还以为惹出多大事来呢。” 王老太疑惑的看着王老爷子,啥时候把地契给人了。 “没听说啊?老哥这地契是咋回事啊?” 沈老爷子狡黠的一笑:“跟你们族长买的啊,要不你们将他叫过来问问,时间匆忙,我也不知道你们会要契书的事儿就没跟你们说。” “族长?族长他也不能卖我家的自留地啊。”王家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必须得找族长搞清楚原因啊。 虽然,沈家一开始就打算着,将这处院子送给周翠娥,毕竟吃了人家的奶就得叫人一声娘,也算半个干亲,给处闲置的房子不算恩情。 沈小棠还在考量,想着处得来的话就将这话透给周翠娥,谁承想王家还打着地契的主意呢,好在爷爷机灵,还防备着留了这么一手。 不然,她们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再不甘心也只能搬走,最多两败俱伤的点把火将房子烧了。 王族长来了之后,立刻就替沈家正名,这地是实打实的卖给沈家了,至于因为点啥,爷爷给了王族长好处费呗。 这社会有钱,哪里都好办事啊。 “这下你们没话说了?地皮是你们族长卖给我们的,我们花钱买了,花钱盖房了,这房子和地就都是我沈家的,我们想怎么住就这么住,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刚才蔫叽的沈老太立刻生龙活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开始嘚瑟了。 “族长,这是我留给几个儿子盖房子的自留地啊。” “别说那个了,这些地确实是留给你们的,但也是你们有钱来族里买,这是族里的地,你总不能让族里有钱放着不赚。” “可是……族里的地不都是留给王氏子孙的吗?他们一个外人,你怎么能买给他们呢?” 王族长捋了捋胡须:“哎,有句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可你们非要问,我就说了。原本沈家这屋子盖了,住一年就打算给你们的,只要你们好好抚养人家的奶娃子。” “可你们自己数数,你们消停过一天吗?你们瞧瞧你们这些天干得那些好事,我原本是替你们打算,想着你们等个一年有新房子,正经挺不错,如今我可没脸替你们担保。” 王族长握住沈老爷子的手:“小老弟你多担待了,上回咱们那个口头协议就作废了,这块地彻底从王家宗族划出去了。” 王才又气又没有办法,若是没有自己婆娘搞得那一出出的阴损事,这房子就到手了,如今他也不能怪到族长头上,压根就不占理啊。 王老太看着无法弄到手的房子,这就意味着朗儿不会回来,她又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行,她不能再失去孩子了。 “你们必须把这房子给我家腾不出,你们要是不腾出来,我就不让我儿媳妇奶你孙子。” 她笃定这是她们唯一的口粮。 “不吃就不吃。” 王老太看着一圈一拐走上前来的陌生男子:“你谁呀?” 李大嘴拍了拍沈小棠:“丫头,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嘞,你干爹我昨个上山活捉了一头岩羊,刚下过崽的,正好有奶,正经能喂你弟六个月呢,咋不求她。” “对,咱不求他,村里的柳大青也快生了,那媳妇壮实,过个十几天生了,咱家兴也有奶吃。” 第133章 取舍 全家人都站在她前面,那种被家人保护的感觉真不错,心里莫名地就有了底气,有了无畏一切困难的底气。 “你们吓唬谁呢,就他一个路都走不快的瘸子,他还能捉着岩羊?” 岩羊可是翻山越岭的高手,就是悬崖峭壁都如履平地,能在祁连山上猎着岩羊那都得夸一辈子,就连老猎人也不敢打包票,自己能打到窜得比兔子欢还快的岩羊,更别说活捉了。 “我腿瘸了,我心不瘸,我还能让我闺女天天受你这闲气?” 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你不要小瞧瘸子,我没瘸之前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猎手,要不是腿脚不方便,过年那会儿我就上山了,还轮得到你一天天的作天作地。” 沈小棠看着老爹的腿,难怪他办完事也没急着回凉州,感情是留在山上给她捉羊呢。 “爹,你这腿刚养好一点,那山上积雪厚,你出点事儿可咋整?” 李大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瓜:“没事儿,不是爹一个人去的,跟你爷一道去的。” 沈老太立刻证实:“咱可没吓唬她,正经是晚上才抓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沈小棠看着关心自己的家人,觉得之前的忍耐都是值得的,起码将他们一家人的心都拧在一处了。 周翠娥拉着晴娘的胳膊:“嫂子,大娘,小棠,我没想过不奶家兴的,我也照顾他快两个月的,我已经将他当自己的孩子了,就算我婆婆不同意,我也不会听她的。” 王老太真发愁了,又听到儿媳妇如此忤逆自己,登时火气就上来了。 “你敢?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让王蒙休了你,我看你一个没人要的破鞋还能有啥出路,这可让沈家人给你惯出脾气来了,敢跟老娘叫板了。” 周翠娥想想自己的闺女的身体情况,要是失去了沈家的依仗,能不能长大都是个问题,她看了一眼不作为的王蒙,心一横。 “王蒙要铁了心地休我,我也没有办法,为了我家的福丫,我是不会丢了这个差事的。” “好啊,真是便宜没好货,怪不得你爹娘一两银子就肯将你嫁了人呢?原来你打娘胎里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正好休了你给我王家腾地方。” 王老太眯起眼睛,看着忤逆不孝的儿媳妇,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王蒙赶在巴掌落下前挡了上去。 “你替她挡?” “替她怎么了?她是我孩子的娘,我不该照顾着她吗?一次又一次,你眼里只有大哥和小弟,还有我们吗?既然今天你要休了翠娥,那不如我也离开这个家算了。” 王老太双手颤抖着:“你说什么?你居然要为了她不认我们?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迷魂汤?我倒是希望我是被灌了迷魂汤,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你这样对待,我也是人啊,我也有心的吗?我也会觉得痛,我也会觉得难过啊?” 王蒙泪流满面地质问着:“我娶翠娥,那是你将我给我姐治病救命的钱给王朗买新好衣裳了,你们搪塞我才给我说了门亲事。” “聘礼为啥只有一两?你心里没数吗?要不是翠娥看上我了,你以为你糊弄人家的事儿,人家发现不了?你是怎么对我的,又是怎么对大哥和三弟的,我是瞎了看不着了吗?” “我以为三弟在外面成亲生子不同你讲,你就应该明白,你对他的好换不回来,结果你一回来就想着剥削我?从我的头上给你压榨出钱来供你三儿。哎……” 他很是痛心的长叹了一声,扭头给沈家老少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三个响头。 “沈大娘,沈大爷,二明嫂子,我对不起你们,我让你们的孩子跟着我遭了罪,以后就让翠娥上你家带孩子,我不觉得有啥问题,钱的事儿,我们可以少收一半。” “主要就是为了你家伙食好,你们也知道经过上回的事儿,若是吃不好,我家福丫也…求你们了,咱就按之前说的半年成不成?” 沈家人互相看了看,其实王家人除了王老太有点大病外,周翠娥还是挺不错的。 “都说有奶就是娘啊,这奶娘也算是半个娘,两孩子一起长大也有个伴。” 沈老爷子上前搀扶他:“行了,孩子你起来,你媳妇的奶水足,我们当然希望孩子能多喝些母乳。” “多谢,多谢,我王蒙在这里谢过各位了,大爷,你看这房子连地契折多少钱,我买了。钱就从翠娥的工钱里扣,不够我在补给你们。以后翠娥上你家照顾孩子也比较方便,省得你们一大家子人来回地跑了。” 沈家人彼此看了一下,原本这房子他们是打算给王家的,听他这么说便答应了下来,不过以防万一,过户的事儿还是等着结算工钱之后再说。 王蒙扭头看向父母:“行了,你们如愿了,这房子给你们,以后我王蒙就同你们一刀两断了,我也有自己的日子过,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去扶三弟,这房子是我最后能替你们做的,你们去接人。” 沈家人也不耽误,当晚收拾着就搬回家住了。 王才左劝右劝,王蒙都铁了心地不肯留下,语气中颇有些怨怪父亲的不作为。看着远去的儿子,王才瘫坐在地上。 “好了,你满意了?一辈子到头,女儿上门你嫌人带的东西少,几个女儿不和家里来往,老大让你惯成那副德行,如今老三又步了老大的后尘,你还稀里糊涂的,现在好了,老二也让你逼走了。” 王老太从屋子里出来:“你来瞧瞧,这房子这么好,老三明天肯定能回来。” 王才苦笑了几声,自己这一番话俨然是鸡同鸭讲,怪不得老话说得好,娶妻娶贤。 女人的智慧在家庭中是多么重要,一个好的女人可以决定三代人的命运,男人、儿子、孙子。 可惜他没那个好命,娶了这么个媳妇,一辈子走到头,女儿女儿逢年过节不回家看看,儿子儿子都离了家。 可能,这就是报应。 第134章 长高 王蒙背着一包袱衣裳跟着媳妇去了沈家,众人见他跟爹娘一刀两断,寻思着他气头上,便开始劝他。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明天回去认个错,你爹娘不会怪你的,今个你就在婶子这儿住下。” 王蒙也是一时冲动,她媳妇有住处,他一个外男跟到人家院里属实不妥当,何况……沈家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做工,家里只留着媳妇,瓜田李下的,别人难免说些闲话。 人冷静下来了,才发现自己弄了个尴尬的局面。 “婶子,你放心,我不会回去了,我娘上门来,你也不要理她们,福丫还小经不住折腾。其实谁家里有这样的娘掺和着,日子也好过不了,我也大人,孝顺是孝顺不能不为自己的小家考虑。” 沈老太点了点头,小两口过日子是小两口的事儿,大人啊有时候得学会从孩子的生活中适时退场。 “那你以后有啥打算呢?” 王蒙知道人家这潜台词是想将他撵走呢。 “我再有几天城里的工就做完了,我寻思着找个管吃管住的地方长干,要是寻不到,我就先在咱村借个房子,先住着,一点一点来。” 小两口实打实的成婚头两年,心还是往一处凑的。 沈小棠打量着王蒙,真心觉得这人还不错。 “你看着我家后山那院子行不行,可以借给你住,就是,前面死过人。” 王蒙一下看到了希望:“死人就死人呗,我不怕嘞,长了这么大,有时候觉得活人比死人可怕嘞。” 这是在映射王老太吗? “这个……叔你看开点,父母也是有父母的难处。” 沈老太一下笑喷了,扒拉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个娃子说啥呢,你给谁当过父母,在这儿瞎感慨。” 沈小棠:“……” 李大嘴搓了搓后:“后院那房子还是离得太远了,你先住我屋几天,明天我就去凉州,我给你问问安邦家的房子能不能腾出来给你们小两口住。” 安邦家离得沈家近,这样也方便周翠儿。 “多谢。” 沈小棠提着灯去看了看岩羊,这家伙野生的羊,不比家养温和,这个点了也在圈里不安分,来回地乱窜,咩咩咩地叫个不停。 眼下这情况,只能说是将羊抓回来了,想从羊身上挤奶多少是有些费劲啊。 “明天让韩秀才来看看,他家不是驯服了几头野羊吗?兴许有办法。” 沈小棠嘴上答应,反手就将羊摸到了自己的空间里,在外面多不安全啊。她空间里可是想丢都丢不了。 除了她这座小屋子和一大块地方,其余的地方大雾弥漫,她不是没试过进里面瞧瞧,总之绕一圈还是会回到房子前面。 她也想过站着不动,到了一定时间也是会自动送回来。 “韩宗泽!” 他不满意的撇着嘴:“你什么时候叫我哥哥呀?” “宗泽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羊?岩羊?你哪儿来的?” “我爹给我抓的,喂饱它,我们弄些羊奶喝。” 沈小棠将羊拴在树下面,抱了一捆新鲜的草过来,一冬天没吃到鲜草的岩羊立刻服软了,吃饱喝足就躺在地上休息。 却不知道一双罪恶的小嫩手伸向了它。 “羊儿乖乖,你给我喝羊奶,我管你鲜草吃到饱啊。” 傲娇的羊儿很意外的没有反抗,有可能是听懂了她的收买,也有可能是韩宗泽按得好,没给它反抗的机会。 沈小棠捧着一陶盆的奶水高兴怀来:“哇!真不少啊,看这个样子得有二斤?” “一头羊一天能挤三到五斤奶,这不算多。” 三到五斤奶?她掐指一算,照这个奶量,家里的弟弟妹妹岂不是天天都有新鲜的羊奶喝? “我去煮奶,咱俩尝一尝。我听说北蛮兵天天喝羊奶马奶,长的是又高又壮,我要是天天也喝奶,兴许也能长很高。” 她也不挨啊?长那么高做什么?他突然想起来,有一回惹她生气,她气得要扑上来打他,结果他伸手按住她脑袋,她短胳膊短腿的愣是没够到他。 那天气得连饭都没吃,现在想起来他都想笑,她怎么这么好玩呢。难不成,她是记恨着这件事才想着长高吗? 那他也不能落于人后,他也得长高,继续这么欺负她。 “我也要天天喝。” 沈小棠立刻警惕地看着他:“羊奶不好喝,你尝尝味道就行了,不用天天喝的。” 好啊,果然想着高过自己,他得想想办法让她的盘算落空,那么好玩的游戏,他不想就这么没了。 奶岩羊一天能产三斤奶,家里的小孩子可有福了,每人每天一小碗,一个个地可惦记着早上喝羊奶了。 如果,讨厌鬼韩宗泽不偷偷喝她的羊奶就好了。 尽管,沈家的沤肥池子死过人,不过大伙儿听说沈明家开的荒地就是靠这个养肥的,也没那么多忌讳了,烧过纸之后,抢着将里面的粪土弄出来撒到自家地里面。 韩宗泽便忙着用灵泉的水和树叶沤新肥,等肥料沤满一池子,便等着时间化腐朽为神奇。这桩大事摆平之后,他便围田灌水做种水稻的准备。 如今,两位产妇度过最累人的两个月,再加上两个人还能交替的照看孩子,基本也不用特地分人手去照顾她们。 沈小棠终于能闲下来,捧着杯茶水,坐在院子里还没享受片刻清闲,就被韩宗泽逼着去凉州。 “你可算有空了,赶紧将柴火搬到凉州去,咱们这柴炭的生意也该做起来了,眼瞅去年冬天收俩的山楂没有了,这糖葫芦的生意也到头了。” “我……你就见不得我一点点闲啊?” 浑身是泥又是水的韩宗泽提着铁锹,抬起头来:“你忙,我也没闲着啊?” “那你就消停的,别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咱一辈子没见过水稻的人,能种成吗?” “我……”他咋没见过水稻?他当年还亲自去视察,并将水稻的一些高产的种植方法记录在册呢。 越是不看好他,他越是要种,他不止要种,还要在田里养螃蟹河虾,到时候馋哭你。 第135章 奸商 沈小棠站在门口伸个懒腰,无事一身轻啊,没有了烦人老太,不用过提心吊胆时刻防备的日子,她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坦。 “你怎么来了?” 韩宗泽骑着大马:“督促你干活。” 这人烦不烦,她从空间躲回家里,这人又跑到他家里来烦他。 “我不管,我要休息三天,休息三天我才能在干活。” “小棠。” 沈小棠歪头从马儿的腿下看过去:“石头叔,你回来了?” “不只我回来了,你的货也回来了。” 石头将牛车牵到院子中,车上载了大半车的东西,石头娘和石头爹也来了,拉住沈老太就一顿夸啊。 “哎呦,多亏你家大孙女呀,这一回我家石头可是赚大发了,去时赚了十两,回来的时候又赚了十两,三个月就赚了二十两银子。” 沈老太是与有荣焉,嘴上却谦虚起来:“这哪里就是我家小棠的功劳了,这事儿也得你家石头肯干才行,她就是牵桥搭个线。” “哎呀,这就帮了大忙了,财神爷的门朝哪儿开,没人给指进不来,你们全家中午别做饭了,上我家来吃,我必须好好谢谢你们。” “不用,不用。” “必须来,不来就是瞧不起我老太婆。”两个老太太你拉我扯的。 沈小棠看着大板车货,一脑袋打问号。 “我……啥时候买东西了?” 石头卸着车:“万大人给你带的礼物,感谢你帮他赚大钱。” 沈小棠看着这么一车货,按着心口,这得给赚了多少钱,他能腾出地方给她买东西啊。 “他那些柿饼卖了多少钱?” 石头挠挠头,很为难情:“这个……万大人不让我告诉你。” “石头哥你说,我知道了也不会跟他讲的,我就是想知道这京城是个什么物价。” 果然憨厚的石头三言两语就给招了。 “六百文!这个奸商!” 她已经不能用心痛形容了,她都要气死了,这人将她的柿饼压到五十文钱,转手十倍价卖出去,怪不得他会好心地将兰州的地方让给她,感情那点小钱人家根本瞧不上。 “奸商啊,奸商!我心痛死了,他就是送我金银珠宝我都不会开心了,我不会在和他合作了。” 同样多的货,她赚了五百两就高兴的跟个窜天猴一样,这人一转手赚了一倍还多,一千二百多两什么概念,她嫉妒地心绞痛都犯了。 韩宗泽看着门外头像的万景,这人小孩子吗?故意躲在外面,瞧小棠的反应。 “行了,行了,人家能卖上天价,自然有他的本事和门道,货既离手,它凭借富贵都跟咱们没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这个无良奸商,他压我价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说自己卖到二百文,这一趟只赚二十两,我心一软啊,我心一软,谁承想这厮转手卖了六百文,吃金子呢?这么贵。” “以后她在想上我家门,我鸡毛掸子将他抽出去。” 韩宗泽劝也劝不住,只好去翻翻车上带了什么长安好货,也好弥补一下沈小棠这备受伤害的小心灵。 结果车上好几袋子的种子,他那一刻觉得,成了,她的心情不会再好了。 “看来我这一趟不该来啊。” 沈小棠看着万景,娘的,你还敢凑到我面前,我真想大鞋底子抽你。 “行了,别恼了,快看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不看,拿回去。” 万景对于这个情况也是早有预料:“成,石头装车,这些药材的种子,她不稀罕我就拿走了,收集它们可给我累坏了。” 这就叫投其所好,沈小棠一蹦三尺高的蹿上马车。 “你给我带了什么?”她打开布袋子一瞧,里面一个一个小口袋,每个口袋里都有一大包种子,药材的种类很全很丰富。 天南海北什么药材都有,这若是种在空间里,再加上韩宗泽的法术加持,那她不就不限量提供药材了吗? 她也能早些兑现自己的承诺,这么大批药材也能治疗病患,万叔简直就是他的大恩人。 “叔,你不暴富谁暴富呢?你不富天理都难容啊。奶,你去屠户那里杀半头猪和一只羊回来,今天给我万叔接风洗尘。” 万景见识了一回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这小女孩也不能例外啊。 除了种粮,还有一袋子水稻的贡粮,这可给韩宗泽美够呛,他正愁上哪弄水稻的粮种了,而且长粒贡粮的品质和气味都优于其他粮种,这简直是求之不得。 韩宗泽无以为报也学着沈小棠嘟囔:“万叔不愧是万叔,您不暴富天理难容啊,快上屋坐,上屋里坐,我拿些糖水罐头给你尝尝。” 万景乐不可支,刚才还要抽他出去的人,现在已经能上屋里坐车吃罐头了。 罐头?啥是个罐头吗? 沈小棠还在外面翻有啥好东西,除了一袋子精米(大米)一袋子药材的种子,便是五匹布,除了其中一匹红色的花色很美之外,其余的颜色青蓝灰,不过胜在料子很厚实,比这边铺子里卖得好上不少。 万叔真是走心了,比起那些颜色花哨的,家里还是更缺这种耐穿耐脏的料子,最后是她托万景带的十把锋利的匕首和一些书。 万景在屋里捧着一碗冰冰凉的糖水桃子吃着,甜滋滋凉丝丝吃着还真不错,他一个大男人多少是不爱吃甜的东西。 不过商人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东西卖到京城,京城里的那些贵妇人一定爱吃。 “小棠,万叔叫你呢。” 沈小棠恋恋不舍地放下粮种,走到门前,又折回去,以防万一的将粮种都收到空间里,才安心的进了屋子。 笑得比阳光都灿烂,俨然没有了方才嫉“富”如仇的嘴脸。 “万叔!” “你这东西拿到京城肯定大卖。” 沈小棠狐疑地看着:“这……也能卖钱?” 这就是熬果脯时剩下的糖底,用又用不上,倒了又浪费,数量太多又吃不完,索性就存在罐子里,冰镇在空间,时不时地拿出来解解馋。 她真没想过能赚钱,自己也盛了一碗出来,许是许久没吃了,这凉丝丝的感觉,软糯的桃瓣,真是让人怎么吃都吃不够啊。 “万叔不愧是万叔,真有办法,你想要多少货?” 万景一抬手:“哎,这个不用急,这笔买卖咱到了秋后在谈。再说了,现在青黄不接的,你上哪儿找这么鲜嫩的水果啊,那些贵人嘴挑着呢。” “成,我听万叔的,跟着万叔有钱挣。” 万景忍不住想笑,好像方才痛骂自己的不是她。 第136章 男人都有大病 空间里,两个小人前所未有的忙碌,一个忙着种水稻,育苗围田整天挽着裤腿在往地里灌水,拿着铁锹筑堤坝。 另一个则忙着种药材,锄头舞得飞快的将地翻。 原本这处小院,除了三亩田地之外,还有许多空地,韩宗泽一口气将二亩地都霍霍成了水田,另一亩时不时受他水田决堤的冲刷,眼看是不能要了。 她只能另辟蹊径,将房前的空地都刨了个遍。 两个人各有各的规划,每天忙忙碌碌,有力气的时候就干活,干累了就倒头睡。 这一切晴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她也帮不上忙,果脯的生意还能搭把手,这种田的事全得靠她自己。 转眼就二月底三月初了,沈小棠这一亩药田全折腾完了,便跟着他在水田里插秧,二人埋头干活儿。 干着干着沈小棠突然想起今天三月初二了。 “账房先生,咱们是不是还没算安姜兄妹二月份的工钱?” 韩宗泽擦着额头的汗,忙着种水稻全然将算账的事抛在脑后了,他看了看还有一亩多的水田没用种。 “急也不急这一两天,这地还得忙个三天呢,等种完了,咱一道去凉州将银钱结算了,再将柴行的事弄起来。” “城里花销大,我怕安姜兄妹手里没余钱,过年那会儿开的工钱,兄妹俩都攒着还我了。大伯和三叔他们去了之后,伙食钱我这回忘给留了,怕他们垫钱。” 当初救安姜从婆家脱困,她给安邦借的银子,兄妹俩攒着还给她了,她原本是不打算要的,可二人无论如何都让她收下,她便没有推辞。 韩宗泽看着自己的秧苗:“没事,他们都是大人了,一两天的自己会想办法的,再说了,自己守着钱匣子,没钱就从里面取呗。” “是谁将钱匣子的钥匙看起来的?” 韩宗泽理直气壮:“又说闲话的功夫多干点活儿,再耽误下去,三天后都未必能去得上。” 沈小棠:“……”埋头干活。 晚上,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饭,晴娘见她心情不好。 “怎么了?” “韩宗泽怎么那么讨厌,我寻思着该发工钱给大家了,明明是他忘了算账,他还嫌我不干活。虽然说得也很有道理,可我听了就是很窝火。” 晴娘笑:“男人都是这德行,不天天跟你置点气,就跟皮痒了。” 不承想,晴娘这话得到了全家女同胞的附和,三婶同意就算了,怎么连大伯娘也一脸赞同。 “不是,我大伯也这样?” 大伯娘轻笑了一下,讥诮从眼底透出,尽管没做正面回应,可这笑容不言而喻。 “我琢磨着男人和女人可能构造不同,想法也不同就拿你三叔来说,他给我个苹果,我要说这个苹果有点酸。他就会想,谁给你的苹果甜啊,你吃着别人的甜苹果了,不稀罕我的酸苹果。” 方春满脸写着生无可恋:“我只是说苹果,他不知道能寻思到哪里去,所以现在,他给我什么,我必须高高兴兴地说,你给的东西真好,最好,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沈老太太听了一阵乐呵:“你也别不满意,好歹你那个还听你说话,你瞧瞧你爹,我跟他说的话就像耳旁风。” “我说东,他听西,我还当他是聋了,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好好的,跟我说话的时候不知道在寻思啥。前几天我跟他说石头赚了二十两,他将当天卖糖葫芦的钱拿出来,说没有二十两就这些,这给我气得。” 晴娘看了她一眼:“你爹也一样,一身毛病,放个屁还要抓来给我闻。” 不只是沈家男人,周翠娥也颇有发言权的揭了自家男人的老底。 综上所述,大家结论便是,男人都有些大病。原本心情不好的沈小棠,莫名释怀了。 人家有病能咋整,让着点呗。 隔天,沈开骑着马回来了。 沈小棠往院子里倒洗脸水,正好瞧见。 “呀,三叔哪来的马?你花钱买马了?” 一头马儿可不是便宜的物件,这无疑是一件大喜事,全家人听见动静都出来瞧热闹。他是连夜赶回来的,这会儿沈老爷子都没出摊呢。 “不是,我哪有钱买马儿,咱全家上下就等着沈大老板发了财买了车马,坐新鲜呢。” 沈小棠白了一眼不着调的三叔:“那你这马儿哪来的?” “就那个谁吗?你那个大哥叫什么来着?” “房世雄。” “对对对,千户,人家听说你弟弟身体不好,奶水供敢不上,便给你在军营里打问了一头死了崽的母马,这一天正经能产六斤奶水,不过得搁一个时辰一挤。” 沈小棠立刻眉开眼笑地围着母马打转,一头母马正经有六个月的哺乳期,如此一来,不止孩子们能喝上奶了,就连大人也能喝上了。 千户大人真是她一辈子的贵人啊。 沈小棠美滋滋端着三大碗马奶进了空间,将其中一碗放在韩宗泽眼前。 “我哥厉害,以后你再也不用偷喝我的了,瞧瞧,连你娘的也有份啊,听说喝了对胎儿好。” 韩宗泽嘴角抽了抽,端起自己的那一碗来:“你哥对你可真好。” 这房世雄到底是他的什么克星,诚心给他添堵。 得了房世雄这么大的恩情,沈小棠是怎么夸都不觉得够,跟他炫耀完后,又跑家里跟爷奶夸一夸,就瞧见一家人互相谦让的场面。 “我一把年纪了,这稀罕东西还是给孩子们喝。” “爹,娘,你们年纪大了应该吃点好的,我们就不喝了。” “那怎么行呢?你们瞧瞧你二嫂生完孩子,小棠怎么给补呢,如今一想你们生完孩子,家里吃啥你们吃啥,这身体肯定还亏空着,这东西还是你们喝。” 沈小棠抬手:“哎哎哎,打住。这一天有六斤马奶加上羊奶一天有几斤奶,咱全家都够喝。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没过几天好日子,确实该享福了,有啥好的该吃就吃。” 她立刻舀了两大碗:“你们也别想着总给孩子留,他们一天喝那么多奶,消化不了还得闹肚子,凡事都得适量。” “大伯娘和三婶也得喝,生孩子伤元气,年都养不回来,这个时候你们不好好养着,真要是累下毛病了,花钱看病不说,以后病秧子一个还怎么帮着儿子带孙子。” “行了,干了这碗奶,咱沈家人心齐,有困难一起扛,有福一起享。” 第137章 黏人精沈开 方春去厨房裹糖葫芦,沈开就跟在屁股后面帮忙,说帮忙,那也不能算帮,充其量就是捣乱。 让他看着点糖锅,她去添把柴火,他一个劲的看着自己,糖差点糊了,说他什么,他都听不见的傻笑,走哪跟哪,她手忙脚乱还得绕开他这个添堵的。 感觉屁股后面跟着的是不满三岁正黏娘的沈家宝,可小家宝给个板凳还能乖乖坐一会儿,这人可不得,就差前胸贴后背的黏在她身上了。 方春最后那一点好耐心也没有了:“你有事没?没事回屋歇着去,少在我面前晃,挡事。” “咋了嘛?” “你说咋了?” 沈开立刻酸溜溜:“我回来你不高兴了?” “对,我不高兴,赶紧走。” “我就不,你不高兴,我就高兴,我就晃,糖葫芦做得不好,到时候让爹骂你。”这人是软硬不吃,赖在这人一通搅和。 方春闻言大跌眼镜,以前可是受点气就生闷气了,这回怎么不好使了,这两个月没白走啊,有长进,不过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木头脑袋。 和这人磨了这么久的脾气,也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不就服个软嘛。 “是啊,爹呆会儿要骂我了,糖都快凝固了,我做不完了,好哥哥你帮帮我?”她扑到他怀里撒了个娇。 虽然撒得很生硬,矫情的她自己都有点作呕,没承想沈开很吃这一套,跟打了鸡血似的给她干起活儿了。 方春坐在板凳上忙里偷闲,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她灵机一动说道:“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都想你,以前你都没离家这么久过,你怎么才回来呀?” 沈开脸红红的,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也想你了。” “赶紧干活。”方春板着脸训完他,扭头看向院外,美滋滋地笑了。 “我不是不想……” “干活!” 沈开被奴役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过一会儿又扭过头来问:“干完活儿,你能让我说会儿话不。” “能。”方春看他干活,手法娴熟,沾糖干净利落,明明这活儿她也常干,就是没有他干着赏心悦目。 果然,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了,方春一脸小迷妹地看着他。 众人过来帮忙,还没走到门前,就被里面冒着的粉红泡泡淹没了,众人一脸我懂你懂的样子,夫妻小别胜新婚,他们就不进去打扰了。 沈开干完活儿,丢下围裙,便扑过来要抱她,方春吓得往前院跑,人多的地方,他就不敢造次了,结果她的如意算盘没打响,没跑几步就被手长脚长的沈开给逮住了。 “春儿,你真想我还是假想我呢?” “当然是真想了?” 沈开不满地问:“那你跑什么跑。” “我不跑,我不跑就该怀孕了。两个孩子都给我生累了,你让我缓上两年。” “你想得美嘞。”沈开将她扛上肩头往屋里跑。 方春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沈开你做个人。” “我被做人了,但是我可以和你造个人出来。” “滚啊。”方春连踢带踹,硬得不行就来软的,“清天白日的这样不好,晚上,晚上,这大白天的孩子进来瞧见了怎么办。” “你说的对。”方春见他听话往院子里走,松了口气,可人还没下炕,这人就去而复返,“我忘记锁门了。” “放心,现在孩子进不来了。”沈开一边解着她的棉袄扣子,一边诉说着思念之情,“春儿,我老早就想回来了,可转念一想我挣来的钱能有一半能拿回家,我就觉得还可以再忍忍,有钱了给你买新衣穿。” “我知道你最惦记我了,你快放开我,家里还有活儿干呢,再磨蹭一会儿娘该说我躲懒了,你不想娘说我?” 沈开稀罕地亲亲她的眉眼,摸摸她的小脸:“不管她,我想你了,一刻都离不开你。” “滚啊,老娘今年不想生娃。” “由不得你。”沈开一看她给裤腰带挽了十个死结,解到第三个上就气得去找剪刀了。 方春趁机跑去了后院和大家紧密地绑在一起干活,心想他这下,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薅她回去了。 果然沈开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机会单独与她相处,满脸写着不高兴,她给他夹菜,他就夹出去。 吃过饭方春又抢着跟大嫂去洗碗,生怕自己落单,被虎视眈眈的某狼叼回窝。 家宝跑过来拽了拽她的裙子:“娘,我想午睡,娘亲陪我。” “冬天日头短,睡什么午觉?昨晚没睡够?这是……谁教你的。” 家宝立刻将他老爹出卖了,方春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得亏她识破了敌人的奸计,差一点就上当了。 “大嫂,我看我们不用等下午了,一会儿就将山楂清洗干净,串串。” “你总躲着他干啥?估摸也就能回来一两天,后天一走,你又该见不着了。” 方春看向躲在树后面,探着脑袋死盯着她的男人,她不是不想见他,她只是……不想再生孩子。 山楂洗干净晒干表面的水分,便开始清理山楂核,沈开就厚皮赖脸地跟了来,一会儿将下巴搁在方春肩上,一会儿将人搂着,一副没骨头的样子,似乎不挨着人就不能活。 大家是一把狗粮一把狗粮往嘴里塞,简直没法子看。 沈老太太发话:“行了行了,你俩要腻歪上屋里腻歪去,看得我牙碜得厉害。” 方春立刻板着脸:“你赶紧回去,我还得干活呢。” “我陪你一起干活。” “哎呀,烦不烦呢?你赶紧离开这儿。” “我不烦。” 方春丢下手里的活儿就往大门外跑,沈开就搁后面追,沈老太太看了直摇头。 “我这儿子和儿媳性格简直掉了个。” 晚饭时,沈开过来端饭,方春连屋都没出,至于啥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啊。 沈小棠看着大家你懂我懂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就受到了大家的额外关注。不是,知道得多也犯法吗? 她赶紧低下头吃饭,沈开看着神秘兮兮的侄女,一拍脑门。 “我就说有啥事给忘了,忘了把带的糖葫芦给你们拿出来尝了。” 大哥啊,你都回来一天了,眼睛里只有你媳妇,除了吃你还能记得点啥? 沈小棠不买账:“吃饭的时候,吃啥糖葫芦,咱家就是做这个的有啥好稀罕的。” “哎不一样,我研究的新口味。” 他打开箩筐,分门别类地给他们拿出来看,银丝糖葫芦,红豆沙夹心,糯米夹心,麻薯夹心,以及沾芝麻的扁糖葫芦。 “我这次就是回来教你们怎么用麦芽糖掺着白糖做糖葫芦,这样可以大大的压缩成本,白糖真的是太贵了。” 沈小棠看着三叔眼神都变了:“麦芽糖也能熬?” “嗯,不说了,你三婶还饿着呢,我先走了。”端上饭碗便忙着去喂媳妇儿了。 得!弄得她抓心挠肺的,这人还不说了,她拿起一串糖葫芦一尝。 “人才啊!这月不给他多发银子都对不起他这手艺。” 第138章 童言童语 “真有那么好吃?” 大家交换着竹签,一口味道尝上一颗,这麦芽糖做的糖葫芦丝毫不逊于白糖的味道,而且各种夹心地加持,让酸甜口味的山楂味道更丰富了。 最好吃的要数这串沾着芝麻的扁糖葫芦了,口感真的没得说,比其他山楂更加软糯。 至于银丝糖葫芦,就是普通的糖葫芦,只是外面挂了一层糖丝,看着花里胡哨的挺好看,味道和普通的糖葫芦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夹心的糖葫芦大大缩减了山楂的供应,原本一串串八个的糖葫芦,现在串五个就已经满满当当了。 糖的投入降低了,花样多的糖葫芦也涨价了,一来一去他们的利润就多下了。 “我三叔可真行啊。” 大家吃过之后也是赞不绝口,沈老太很是感慨。 “我还愁老三这心思太细跟个娘们一样,不痛快。如今一瞧啊,这心思细也有心思细的好处。” 沈小棠一口气将碗里的粥喝了,一串撸下来一颗,便跑到空间里同韩宗泽分享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那个?” 韩宗泽一个响指,外面黑了的天又亮起来了。 “有这个功夫,咱去将剩下的秧子插上。” “……”沈小棠哼了一声就要走,被韩宗泽一把拉住,“我想听好消息。” “噔噔噔噔,糖葫芦的变种,一下多了五种口味。” 韩宗泽看着碗里的糖葫芦,“你研究的?”他抱着试毒的心态尝了一尝,这味道还真不错。 “不是,我三叔琢磨的,都在凉州铺开来卖了几天了,怎么样?好吃不。” “不错!确实不错。”手飞快地将碗里的冰糖葫芦吃了个干干净净,又嗦了嗦手指,“三叔确实很有想法啊,这些山楂应该比之前的赚钱。” “是,看不出来我家三叔还是个小能手,以前小瞧他了。” “坏消息呢?” 沈小棠两手一摊:“山楂没了,这生意没得做了。” 堆积如山的山楂如今只剩一小堆了,估摸用不了十天就都卖完了。 “这也算不上坏消息呗,都三月份了,眼看一天天的暖起来了,这糖葫芦卖不了就得化了。” 她一想,确实有道理,趁着天凉赶紧将剩下的糖葫芦卖了。 “明年我们多囤些果子,不过这都是秋收之后的事了,离春种还有一两个月,我们要琢磨着种田沤肥赶紧提高产量,再说了咱又不指着这一桩生意赚钱,在想想其他赚钱的法子。” 沈小棠挠了挠头:“还能做什么呀?” “孵小鸡怎么样?我在书上看到过,可以用热水孵鸡,或者热炕孵鸡,二十几天就能孵化。” “真的?” “不管真的假的,先孵一窝,试一试呗。” 沈小棠真是越看越觉得他顺眼,立刻跟着他去地里插秧了,实则韩宗泽并不是在书上看的。 之前他在户部呆过两年,在全国各地周转,收集和传播各地先进有效的农业知识并记录在册,这些种水稻和孵小鸡的方法都是在那时学来的。 …… 沈开将提前培育的麦芽也带了回来,实际操作了一番如何将麦芽制糖,虽然工序繁杂了一些,可这里里外外省下的都是钱。 原本一串只能赚到一到二文,如今改良了熬糖的法子,利润变成了四文钱。 只不过这工序繁杂,大家学了一天也没学会,不过听了沈开随后说的话,大家觉得这厮是故意不让大家学会。 他是这么说的。 “学不会没关系,家里这糖葫芦的生意就停了。山楂没那么多,咱紧着城里的钱先赚,我带着我春儿去凉州,让她跟在我身边慢慢学,这一天两天学不会,十天半个月总能学得会。” “等到冬天,咱这摊子在做起来。”随后这人又漏了一手,现成的麦芽糖,给大家在线表扬了吹糖人的绝技。 不过目前只会吹小老鼠,大抵因为他媳妇是属鼠的。 “我听那大老板说长安城里卖糖的都这么卖,可惜了了我没见过,现在只琢磨出这一种样式,我打算去兰州卖这糖人去,手边缺个帮忙的。” 沈小棠嘴一抽,你可别说了,你这私心满满,不就是想带着媳妇吗。 “让你大哥跟着你呗。” “那怎么行,我前几天将我大哥教会,他负责在凉州卖,我和我媳妇去兰州长长见识,等着五月份春种的时候在回来。” 大家见他规划得不错还夸他来着,不过沈小棠非要做这棒打鸳鸯的坏人。 “不行,三叔你老实给我在凉州呆着,我这几天琢磨着孵小鸡呢,你还得给我干活呢,哪有闲工夫让你儿女情长。” 沈开白了她一眼,捏了捏媳妇的掌心希望她能站出来说两句,然后大咧咧的方春没t到他的潜台词,还一把将他甩开。 “干啥呢,说正事呢。” 沈小棠差点没笑喷,她三婶得亏遇到她三叔了,要是遇上个心大的,夫妻俩得让她处成两哥儿们。 “虽然兰州去不了,但是凉州可以去。让我们恭喜沈开,多亏他精益求精的创新和琢磨,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沈小棠带头鼓掌,大家也齐齐祝贺沈开。 “说说你的经验之谈,也好启发启发大家。” “三叔你快说说?”家里的小孩子一脸崇拜地让他讲讲。 沈开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啥,年前县里那家糖铺子见咱们赚钱,就坐地起价,我就琢磨着,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这贵巴巴的白糖。” “那会儿忙啊,没时间弄。过年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又琢磨,去糖人张家里待了几天,将这麦芽糖的做法学会了。然后就一直尝试,折腾到二月初,基本成功了。” “我觉得这是大事儿得跟大家商量,后来老四就出事了,想着衙门那地方吃钱,我想多赚点钱,就换麦芽糖了,基本没差。” 沈小棠竖起大拇指:“得给你奖钱,这个月不给你奖钱都过意不去啊。” “那这些糖葫芦是怎么弄的?年后一个半月的功夫,作出了这么多尝试,跟大家分享分享。” “这就说来话长了。” 一天沈开在街上吆喝:“又大又圆的糖葫芦。” 遇上个卖芝麻糕的小孩子就问他:“为什么又大又圆,没有扁的糖葫芦吗?” “糖葫芦是山楂做的,山楂只有圆的,没有扁的。” “怎么可能没有扁的?” 沈开也很孩子气,还和一孩子较上劲了:“就是没有,糖葫芦生来就是圆,生来就四四方方的。” 那小孩提起刀在芝麻糕中间来了一刀,又给一块斜着来了一刀,案板上立刻出现了两个长方形的芝麻糕和两个三角形的。 小孩得意地说:“我爹说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可能,只要你相信一切都有可能,山楂捏扁了不就是扁的吗?你可真笨,你做不出来只是因为你坐不住来,肯定有人能做。” 小孩的童言童语让沈开茅塞顿开啊,是啊,为什么不能有扁的呢?为什么不可以做其他口味的呢? 他的第一步尝试是在糖葫芦上撒芝麻,黑芝麻丑,白芝麻配红果,颜色亮更得那些贵人的青睐,后来又试着做了缠绕糖丝的糖葫芦口味。 至于夹心的发现是个很偶然的意外,他刚吃了口糖葫芦,大哥就宝贝似的拿了口糯米糕喂他,结果两个味道一碰撞,激发了他的灵感。 一下子推出了好几个夹心款,就是扁糖葫芦一直没尝试成功。原来扁的糖葫芦需要蒸熟了在压扁,口感更软糯细腻。 众人听后称赞一番,若不是三叔善于观察善于思考,或许就不会有着一番新发现。 三叔被大家夸红了脸,他期许的看向方春,方春虽然没说话,其实心里佩服死他了,冲他竖起大拇哥,这人立刻笑得无比灿烂,无比得甜。 沈小棠看了忍不住嘘声,这人有点意思哈,除了她媳妇夸他,别人夸得不算数吗? 第139章 中计了 家里人学不会新技术,就意味着他们的糖葫芦不赚钱,只好收摊了。 沈开如愿带着方春去了凉州,可岂料心上人不领情。 “家里不忙了,我好不容易歇两天,你就看不过眼,又让我跟着你去凉州干活。” “不用你干,有啥活儿我来做。” 沈小棠轻咳了两声:“差不多就行了,这里还坐着一个大活人呢。” “羡慕啊?羡慕也没用?我只替我媳妇干活。” 沈小棠:“……”没错,男人确实有点大病,赖得理你。 一到凉州,她便将账本扔到空间让韩宗泽算账,她张罗着让人将另一间铺子收拾出来,开门做生意了。 “啥生意?咱没听你说?”沈开问。 “卖柴呗,你当韩家收那么多柴做什么。”沈小棠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沈开挠了挠头,看她那鼻孔看人的样,忍不住笑道:“别嘚瑟了,还挺有道行的,小小年纪就奴役上人家给你干活了。” “哼,更厉害的你还没见识过呢。”沈小棠不讲武德扭头喊道,“三婶,我三叔又偷懒。” 沈开抓起抹布,赶在方春来之前,擦摸起墙面来。 迎街面两个铺子,一个卖果脯,一个闲置着,不过平日里也存放东西,并不脏,只是将闲置的箩筐挪到后院,略微打扫一下。 “这回还弄不弄开业的活动了。” 沈小棠摇了摇头,正月和二月果脯基本没进账,开工钱都有些勉强,就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了。 “柴这种东西,生活必需品,上谁家买都一个样,赚头也没有那么大,不用搞得太复杂。” 门外挂个柴字,贴上柴价,将大门一开,大家伙瞧见里面的东西,自然知道这里买什么的。 小棠趁着夜色将东西从空间搬到白天搭的柴棚里,店里的柴也分门别类地布置好,得亏收柴的时候,一担一担的称重绑好了,如此售卖也不费什么事。 柴价跟市面上一样,只不过他们还搭着送一些细柴或是容易点火的绒柴。除了卖柴这也收柴比市价低十文。 附近砍柴人若是卖不出去,可以将柴送到她这儿,相当于给打柴人一个便利。 韩宗泽核对完账目,果脯铺子急需求变,除了那一些有钱人来买,基本是卖不动了。给大家发完二月的工钱。 小棠便打算当面谢谢房世雄,这人已经很久没来了,母马是他手下路过听说给安排的,她琢磨着估计还在出任务,做了几道菜,按照记忆中来到上次来的客栈。 就听木头和姜峰表情凝重地商量着半夜展开营救的事。 “营救?营救谁?不会是房世雄出事了?” 众人点头,她就知道,就他那辣眼睛的女装,别人看不出问题才有鬼了。 “有什么情报你们先知会一声,我人小混进去帮你们打探一下。” “不行啊,太威胁了。” 沈小棠打着包票:“你们这样闯进去才有危险,我一个小孩子说辞多了,能帮你打探一点是一点,咱有备无患,别你们进去救他,连自己都搭里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这帮人执念重,怎么都不肯让她去,怕她威胁。 “我不去才危险,你们老大房世雄可是我的靠山啊,没有他就没有我的好日子过,我靠山倒了,我倒大霉了知不知道?” “你们将知道的消息告诉我,我有个防备,你们要是不告诉我,我也是要自己去的。” 众人没法就见里面宅邸的布局图给了她一份,将知道的信息跟她一说。 这人进去半个月,前天就没在传消息出来,沈小棠觉得很不对劲。不是她说,就他那装扮,估计当天就被拆穿,还能潜伏这么久? 沈小棠进了空间喊上韩宗泽潜伏到目标宅邸里去打探消息。一过院墙走了不远就发现设置好的机关和陷阱。 她愈发肯定心中的猜测,估计这房世雄早就被人识破落网了,之所以现在才透出消息了,怕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两个人不敢过多耽搁,怕耽搁得久了,他们会提前行动,二人分头行事,将宅邸的部署以及值班人员的更替都摸了个遍。 就是没寻到关押房世雄的地方,二人只好先出去将查到的信息跟他们说了,众人心上也是一惊。 “我怀疑房世雄一开始就被抓了,你们收到的线报可能是假的。” “这不是怀疑,有可能是事实。”韩宗泽说罢就将自己抄来的书信拿给众人看,其中不乏前线的作战情报。 每天秋收之后,以及三四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是游牧民族南下侵略的时候。房世雄也是为了打探情报才孤身涉险。 众人看了相关情报,脸色一变,回去报信的报信,可是营救房世雄的事只能由一小部分人支持。 “这两天没消息,很可能是敌人的目的达到了。” 房世雄目前很危险,很有可能已经牺牲了。 之前他们都是靠墙面上的活动砖行动,当他们要传递信息,酒楼的旗帜会由红色换着蓝色,到时会往活动砖里赛书信。 既然敌人已然识破,不如将计就计,在写一封里应外合要攻打到内部的书信,对方必然会报假位置将他们活捉。 而她躲在空间里全程跟着他们,尽早找到房世雄的位置,事已至此也只有这一个法子。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那人和随从商议完之后,找了一处院子部署完人马之后,就去挑衅房世雄,要将那些屡屡坏他们好事的一行人一网打尽。 怪不得没找到,原来房世雄被关在书房的密室中,需要一定的机关才能打开密道,看着被打的不成人样的房世雄,她吓死了。 “别让他死了,灌碗参汤,我要他亲眼看看,他那些愚蠢的手下是怎么死的。” 侍从给他和参汤,房世雄硬气的躲开:“老子不吃你们这些蛮子一口东西,老子就是站着死也绝不屈服。” “希望你的骨气能救下你的命。” “有替我祈愿的份,你还是替你自己向长生天祷告。” 地牢的门关上,方才还硬气的不要不要的房世雄立刻像瘫软泥一样挂在刑架上。 “大哥!大哥!” 黑漆漆的地牢没有一点光亮,房世雄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看见眼前的一盏灯火熟悉的脸庞。 “小棠?你咋在这儿?” 沈小棠赶紧弄了一碗灵泉水给他喂下:“你这个人,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么硬气作甚?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那人给你端的参水又没掺料。” “北蛮不知杀了我多少兄弟,我就是渴死也不喝。” 第140章 下凡历劫 他已经几天没喝水了,喝了一碗又一碗。 她用匕首将他绑着的绳索隔断,还没腾出手扶他,他就笔直地从架子摔下去,竟是站都站不住,这个情况无疑给大家增添了营救难度。 “你伤得这么重?还有救没啊?没救我走了。” “你个傻子,现在密道锁了你也出不去了。” 沈小棠对他也不再隐瞒:“你不用担心我了,这里我来去自如。也可以帮着你们拖住他们,我就是担心你这个情况,他们要怎么救出去,你的腿怎么了?站都站不起来了吗?” 房世雄其实不抱什么生的希望了,他只希望死之前能做个饱死鬼。 “你能出去就好,身上有吃的吗?我饿了。” 她今个就是给他送饭酬谢他的,东西搁厨房里放着呢,她从空间里将食盒拿出来,将几道菜分门别类地摆开。 “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啊?” 房世雄动了动剧痛的手,上面的指甲盖都被拔掉了,钻心得疼。 “喂。”吃了几口菜之后,他又感慨要是有酒就好了。 “病成这个鬼样子还惦记着喝酒,你也是没谁了。” 房世雄靠在墙上,临死前喝口酒不过分。 “这么好的菜不配口酒吃就太可惜了。” 当沈小棠将酒拿出来给他倒上的那一瞬间,房世雄意识到了哪里不一样,或许他死不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嗯,姑奶奶我是神仙,下凡来历劫来了,赶紧吃,吃完了我和大家合计合计救你出去。” 房世雄吃了一会儿问:“天上还有你这么丑的仙女呢?” 我t…… “不是仙女,其实是狐狸修炼成精,有点穿墙遁地的法术。”沈小棠一边安慰自己不要和他生气,男人是傻子,男人是傻子,再说她和一个受伤的人生什么气呢。 “不是,狐狸精还有化形这么丑的呢?你有点折损祖辈的威名啊。” 我t……忍不了了。 “你是不是有病,话这么多,赶紧吃,不吃拉倒。” 房世雄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这才像你,一会儿说自己是神仙,一会儿说自己是妖怪,我还以为自己是中了敌人的迷魂汤,好在敌人不知道你这泼妇的性子,确实是本尊。” 我t…… “你这狗嘴里是不是吐不出象牙来了?信不信我一生气不救你了。” “不信,你比我娘都疼我嘞,你能见死不救。” 沈小棠气笑:“行了,赶紧吃。不过我这事儿,你要秘密,不然我真让人当成妖怪吊起来打,以后可就没人救你了。”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沈小棠白了他一眼:“我倒希望我是个妖怪,那我就动动手指将你变出去了,可惜我就是个血肉之躯,只有一间你看不见的小房子,里面可以放东西,我也可以藏在里面不被人看到,仅此而已了。” “哦。”他就很失望,“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我t……她简直要被他气死了,立刻将他的盘碗都收了。 “哎,我还没吃完呢。” “不给狗吃。”沈小棠气咻咻地出了地牢,回到韩宗泽的位置,跟众人将情报交代了一番。 “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房世雄伤得很重,基本走不了,不要恋战,救上人就跑,我会想办法拖住敌人的。” “你怎么能行呢?” 沈小棠白了他一眼:“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干净准备,一会儿就去发。” “大白天啊?” “对,不是白天,我怕刀剑无情伤到我自己啊,再说了那么多陷阱,你白天不看着点,等着给你们老大殉情呢。” 白天扮鬼,别人看见了会躲。 这大晚上扮鬼,真有脾气冲得一剑刺过来,不得要了她的狗命,她好歹也是血肉之躯。 “我会让韩宗泽给你们传信,记住目标房世雄,我们两个小孩子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管,记好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们真要担心,等救下房世雄后回果脯铺子会和,如果半个时辰我们还没有到,你们在行动,明白?” 无一人回应,一脸愁容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沈小棠不够高,踩在凳子上挨个敲韩宗泽这帮小弟的脑袋:“明白?” 众人摸着脑袋:“明,明白。” “行动。” 沈小棠出现在众人埋伏的地点,踩着凳子露出个脑袋来,头上戴着大箩筐。 众人看到的景象便是一个飘在空中的箩筐,都吓了个不轻,自然少不了埋伏的人一失手射出一支剑来,这一箭力道十足。 直接将她从凳子上带倒,摔出了空间,地面上突然蹦出个人,给众人吓坏了,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不见了,好像就一眨眼的功夫。 众人揉揉眼睛,用家乡的语言交流着什么,虽然她听不懂,但大致可以猜得出。 沈小棠劫后余生地将笸箩摘下来,自己梳的发髻都散了,好多断发飘落在地。 乖乖,在矮一厘米,她脑袋都得掉下去,得亏她怕被认出来,套了个箩筐。 这帮人太彪悍了,鬼都打吗? 她搓搓手,抄起菜板跑到方才射箭的人身后,给了他脑袋一菜板。 “谁打我?” “凭空,凭空出现了一个菜板打你。” “放屁!”那人不信,沈小棠拿出菜板打了他对面的倒霉蛋,这下轮到他傻眼了。 谁来给他们解释解释,这大白天怎么还闹起鬼了。 众人乱成一锅粥,她不停地穿行在人群里面,摸走他们的宝剑,摸走他们的良弓,弄得敌人心惶惶,三人一组背靠背的观察四周。 沈小棠告诉韩宗泽可以行动了。 “在那!” 话音一落无数把刀砍过来,得快沈小棠躲得快,想到方才刀刃从脸上擦过,她心脏都要吓停了,这下她也不敢出去了,手里拿着小柴棍,摸走他们的裤子,摸走他们的衣服。 本来还摸走一个小伙子裤衩,结果小伙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动静,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下衣失踪,等大家发现时,那个场面尴尬到不行。 她也不是良心发现,实在是有点辣眼睛,赶紧将裤衩还给了他,让他守住自己的底线。 “娘子,撤!” “你先撤,我一会儿就到。” 第141章 相信自己 “你……这是干了啥?” 沈小棠心虚地看向别处:“就,稍稍劫富济了个贫。” 韩宗泽看着一院子桌椅板凳各式家具,她这叫稍稍?她差点没将人家地板砖给薅回来。 “将里面的书信拿出来,我看有没有关键的情报。” 她轻轻抬手将里面的书信搬到屋里,她蹲在一旁分门别类地整理,书和书放一起,信和信放一起,他则不停翻找着有价值的信件。 门突然被推开,木头搀着房世雄:“小棠怎么还没回来,你有没有……你咋在这儿呢?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呢。” “与其担心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我刚回来,还没抽出空跟你会和呢,再说着急啥呢,我都说我不可能有事了。” 她俏皮地摆了个庙里观音才摆的首饰,示意她自己是小仙女。 房世雄见她没事安心地坐在炕上:“你们这一堆是什么呀?” “木头哥,他伤得这么重,你赶紧去请大夫啊,别在这儿待着了,你看我平平安安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木头被她支了出去。房世雄看向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只剩下一个。 “你真没受伤?” “你赔了我头发。”沈小棠白了他一眼,“这是那座宅邸的书信,你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情报。” 房世雄看着一地的书信纸张画卷,心头一颤,饶是他不信也得信了。毕竟普通一个小女娃怎么能拿得了这么多东西。 木头推门进来:“不对啊,我刚才已经派人请过大夫了,军医一会儿就到。” “你看见地上这堆了吗?跟着收拾。” 沈小棠使个眼色给他,问木头靠谱吗?别给她说出去,房世雄点头,摆着手用口型跟她说木头不识字。 “木头哥,书归书信归信,翻一翻书里面看有没有夹东西。” 沈小棠将那些盖着红章的信件一封封拆开拿给房世雄看,他虽然受了伤,但眼睛没事啊。果然缴获了很多关键的书信。 “太好了,有这些书信这一趟罪也不白受,石头你赶紧将信送到大将军桌上,不容有失。” 房世雄的潜伏就不能用失败来形容,简直就是太失败了,一进去就让人拆穿男扮女装,抓了不说,还破译了他们交流的暗号。 之前收到都是敌人的假消息,因此中了计,我军损失惨重,最后这一个情报很关键,好在及时送出去了,不然就惨了。 韩宗泽找到关键书信的时候松了口气,他记得前世这会儿凉州确实被攻陷过,应该就是这一次,是京城派兵才将失地收复,大概八月份的时候,一队流窜的北蛮兵负隅抵抗在山里迷了路。 遇到挑担货郎让其带路,他将人带到猛禽活动的区域,最终被人杀死,尸骨无存,他猛得想起什么。 “北蛮主帅被我军俘虏了?” 此役,北蛮诸多布局就是为了救回主帅,此人极善用兵,放走他后患无穷。 “啊,上回让我瞎猫碰上个死耗子给抓回来的。” 韩宗泽一脸凝重:“杀了他。” “这不是我一个千户能决定的。” 韩宗泽握着他的手:“想想办法杀了他,此人残暴,经常屠城,我们大靖若是输了,边关会有多少百姓会丧命他的手中,此人善战,大靖根本没有与其一战的出色将才。” 他压低声道:“不能明着杀,就下毒,你想想办法。” 房世雄眼皮抖了抖:“这……不会是?一个白胡子老神仙跟你讲的。” “你知道就好。” 房世雄看了看还在整理书的沈小棠,再看看这个神秘兮兮的小孩,白胡子老头?仙女?小狐狸精?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小孩子不对头的很。 不过,她俩确实没有害过他,想必这是上苍的启示,他决定想想办法搞死这人。 一周后,沈小棠已经将用不上的赃物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从凉州附近的几个大村收购了一大批鸡蛋。 她这会儿正坐在窗前对着太阳照鸡蛋里面的黑点呢,里面有黑点就是受孕的鸡蛋可以孵小鸡。 “好久没吃炒鸡蛋了。”她回头和韩宗泽上来,“哥哥,将你的米拿出来蒸点吃,白饭配炒鸡蛋可好吃了。” “不行。” “哥哥!” 韩宗泽不为所动,在新水稻下来之前,剩下的稻米是他宝贵的粮种,绝不会拿去吃。 “想吃白饭?哥给你整。” 沈小棠立刻看向土豪大哥,就见这人喝得醉汹汹的,脸上的瘀青还没有散。 “大哥,你伤这么重还喝酒?不要命了?” “心烦!” 沈小棠抢过他的酒瓶子:“喝酒解决不了问题啊,成年人看开点,别闹脾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抽刀愁啊愁,喝酒是水流?咱说的来着。” “……”韩宗泽,“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对,就是这句,听人劝,吃饱饭,今天给你吃炒鸡蛋白饭,吃了好饭,啥事都不用愁。” 房世雄觉得自己多少有被安慰道,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大碗白饭配着黄澄澄的炒鸡蛋,那滋味别提了,果然有什么烦恼没有一顿好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两顿。 “说说,不好好的养伤,愁什么呢?” “还不是这次我被抓,害大家折损了人马,可我不也力挽狂澜了吗?干嘛将我调去负责后勤啊?” 他开始一个劲地吐苦水。简而言之,威风的千户大人被平调了,职位不变,可管的活儿由前线转移到后勤。 最重要的是,这个决定居然是他爹提出来的,连他爹都觉得他贪功冒进,他就很气。 “多大点事啊,不就是换了个位置吗?” “这还不大?我不能保家卫国了,这事儿可大死了,他们就是不想我立功。” 沈小棠估摸着他爹看他伤成这样是心疼,毕竟孩子给打的一块好皮没有,十指指甲全都给扒没了,谁家长辈瞧着不心疼啊。 她拍了拍他:“当然不大了,好男儿到哪里都会发光发亮的,你不要气馁。” “真的。” “当然了,他们越是看轻你,你越要做出成绩来,你不会一辈子负责后勤的,你要振作起来,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了你自己,又有谁相信你可以呢?” 房世雄备受鼓舞:“那你相信我吗?” “当然!你可是我的大靠山呢,我不相信你相信谁呢。” 第142章 先知便利 韩宗泽悄声问:“你真的只是贪功冒进而被罚?不是因为杀了一些不该杀的人而被罚?” “不该问的你别问。” 韩宗泽见他冲自己使眼色,估计八九不离十,顿觉心上的重石落下,他掐指算了算时间。 前世辗转到凉州做军师,曾将历年战况都了解了一遍,如果没记错,今年江南一带遭了水灾,江北一带遭了蝗灾收成很不好。 等冬天凉州在打起仗来,粮草就供应不上,一年两场败仗,让大靖付出了沉痛的的代价,乃至数十年都不能恢复从前的繁荣。 边关驻扎军队,不可能只靠上面拨发粮草,也是有十万亩军田的,只不过为了避嫌,这一块并未被重视起来,基本是春耕进去,等秋收,剩下的靠天意。 老天愿给多少粮,就收多少粮,毕竟边关将士也不指着这点粮草,真要收成好了,也怕上面那位会不安。 尽管粮食重要,没人会打破这种中央和地方的供需关系的,当然这招在丰年行得通,真要是遇上了荒年,遭殃的也是百姓和将士。 如果能将这些田地重视起来,即便不是大丰收,也可以缓解冬季来临北蛮入侵的困境。 如今这后勤的差事落到了房世雄身上,也就意味着军田处置归到他身上,真是天助我也。 一个因错受罚的千户即便做出一番业绩,上面查下来也不过是将功赎罪,不会疑心旁的,韩宗泽旁敲侧击地暗示了一下沈小棠。 沈小棠立刻想到前世的事,不觉惊出一身冷汗,凉州是西北要塞,是国门,绝不可失,失了遭罪的只有平民百姓,好在一切都来得及补救。 “大哥,我可以帮你。” 房世雄刚振作起来,一想到自己是个大老粗,又是个享福的官宦子弟,哪里种过田,怕不是五谷不分,一下子又泄了气。 “你不知道,我这后勤不仅管做饭的后勤,既要负责军田的农事,还要负责马匹粮草的供应,还得采买草药,总之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再说,我们小队不是军队里最拔尖的,也是数一数二丝毫不逊于旁的队伍,不让我上阵杀敌,让我养猪喂鸡,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再说了,我懂个屁的养猪种田啊。” 沈小棠直接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别再说了哪那么多再说,你不懂这些,我懂啊,我都说可以帮你了,那么磨磨唧唧地做什么?是不是男人?” 房世雄乖巧地点了点头,继续听训。 “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来,你就感谢上苍自己福大命大呗,还一堆臭毛病,上峰将你丢到哪里,你就在哪里扎根,蒙头苦干,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将嘴上抱怨的力气,留在实践中。” 沈小棠看他眼眶里闪着泪花,也知道这金贵的将军少爷大抵啥苦啥难都受过,就没受过这种不被理解得委屈,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我家有种田的独门秘籍,给你看看这是我家的粮食,你看看市面上收的粮食,是不是颗粒大小都不一样?” 她拿的是空间里才收的新粮,无论从色泽上还是颗粒上都要明显优于普通粮种。 房世雄擦着眼泪,看着桌上的两碗粟米,仿佛看到了希望。 “要想出好粮,必须得育肥,你没空伤感了,现在将肥沤上,春种前就能赶得上,到时用我家的粮做粮种,便是收成不比这些,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沈小棠拍着他的肩膀:“你要知道,不只是站在前线叫保家卫国,有时候在大后方也可以保家卫国的,他们越是不看好你,你越是要争口气。” 这傻憨憨立刻砸了酒碗:“嗯,我这就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看。” “……” 看着破碎的酒碗和夺门而出的人,沈小棠四下看看,心疼地说:“这碗是我家的呀。” 房世雄不是个磨蹭地人,既然接受了上峰的调令,说做就做。 第二天就召集人马,挖坑的挖坑,搞粪土的搞粪土,开始搞沤肥大业。 左右军营里多的是马匹多的是人,这人吃马嚼得哪有不上厕所的,原料这一块管够,为了不浪费,他将马厮半寸以下沾肥水的土都挖走了。 马厮被打扫得前所未有的干净,干净的那些看笑话的卫所都在心里犯嘀咕,这房千户真就这么甘心去搞后勤了? 甘心是不可能甘心了,天天搁家里骂娘,嫌弃他娘眼瞎嫁给这种不护儿子的爹。 韩宗泽雇了十几个经验丰富的农人帮着房世雄沤肥,一边教大家方法,一边管控着一个木制的储水罐,好像那是沤肥的良方一样。 沈小棠时不时地来蓄水,顺便督房世雄的工,时间久了,他自然瞧出猫儿腻来,估摸着水才是沤肥的关键,为了打掩护,他时不时地拉着空水罐去井边溜一圈,装模作样地打水。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房世雄和韩宗泽忙着沤肥。 沈小棠却在空间里烧着热炕试孵小鸡仔,许是空间的关系,原本要二十几天才出壳的小鸡仔,不到半个月就破壳而出了。 她这边拿一百个鸡蛋实验成功,便觉得这事可行。 全家立刻加入到孵鸡蛋的大业中来,家里人尽量挤在一处,将全家能腾出来的大炕都腾出来孵小鸡。 一个炕头孵了五百个,这几天蛋壳陆续破壳,转眼间就是几千只小鸡,再加上她空间里孵的鸡,数量着实不少。 北方的天还冷,她只能将小鸡养在空间里。 小一点喂粟米养着,先孵出来的那一批吃着剁碎的青草个头已经有巴掌大了,拿到市面上能卖二十五文钱。 “没水了。” 沈小棠告诉他:“没草了。” 二人交换位置,各干各的活儿,一个无限长草,一个将灵泉水灌入水箱,总算被蹲点的房世雄将人抓到。 “哈,我就知道,你这水不简单。” 沈小棠白了他一眼:“知道还说出来。” “天天搞大粪,搞大粪,搞得我人都臭了,搞完部队的地不说,韩宗泽那小子又让我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搞,我都快累死了,你闻闻?” 别说闻了,搁一米开外,她都给他熏够呛。 “你别过来啊?这男女授受不亲的,这于礼不合。” 她这冠冕堂皇的借口惹得房世雄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有些委屈。 “我这肥还得窖到什么时候啊?” 沈小棠知道韩宗泽这是借着他的影响改善周围的民生环境呢,她记得凉州缺粮曾将百姓的口粮都借调走,若是大家农田的产量好起来,对于哪一方都只有利处。 可惜这些利害得到今年冬天才有见效,如今一看,那些蒙头苦干的人颇有种摸石头过河的不安感。 她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肥他大概得沤一年! 第143章 过百天 春种结束后上肥,出苗之后下过雨来要追肥,收秋前一个月在施肥,粮收产量会提升,等到粮收了,在施肥增加土地的肥力。 总得来说从年头沤肥到年尾,是个持久战啊。 “马上就好了,我这不是天天跟着你辛苦吗?” 房世雄想到自己一个千户不搞敌人,搞大粪,就觉得憋闷。 “你知道吗?我家的田地原本是开出了荒田,老人都说三年荒田才产粮,你知道我家用这个办法每年能产多少粮吗?原本的荒田已经变成全村羡慕的肥田了。” 房世雄揉着耳朵:“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套词我都听的耳朵生茧,我又不能冲着下属抱怨,冲你发两句牢骚还不行了?” “行,没啥不行了。等你们回了凉州,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些好吃的。” “真的?” 沈小棠看他没出息的吃货样,也是好笑。 “择日不如撞日,我一会儿就去做,让韩宗泽给你端出来?想吃啥?” “你看着来,咱不是那挑食的人。” 沈小棠灌完水之后,便进了空间张罗起饭菜来。 韩宗泽在一旁切剁着上千个鸡仔吃的草料,不一会儿胳膊都酸了,可惜外面地皮还没有绿,他们也不能将草抱出去,让家里人切剁去,只能感慨一声。 “钱不好挣。” 四月十三是沈天赐百天的日子,难得家里日子过的好,沈家想着大办一场好好风光风光。 “奶啊,用不着大半的,你瞧咱家炕上都孵着鸡仔,哪里有地方给大家摆桌子,总不能在院子里吃冷菜。” 沈老太犟得很:“这都四月份春暖花开了,在院子里吃就吃呗,好酒好肉招待上,我不信他们还能吃出不乐意来。生意上的大事你懂的多你管,家里这些小事奶懂的多,奶来管。” 所以不顾沈小棠的反对,沈老太大摆宴席,将自己家兴抱出来好好给大家炫耀了一番,因为福丫暂时没条件,所以便凑着和家兴一起过了。 一对童男童女憨态可掬的被大人们抱在怀里,可是惹得乡民们好通夸。 “这大胖小子和大胖丫头养的也太好了,看着就有福气。” “能托生到沈家能没有福气吗?” “这两个孩子瞧着真喜气就跟年画里的小人一样。” 村人挨个夸了一遍,沈天赐是个喜笑的,小家伙也不怕生,看见来来往往的人不管人家是不是逗他,都咧着嘴笑呵呵的。 “看不出来,我弟还挺喜气的。” 晴娘略微伤感的道:“和你爹一个样,你娘说你爹小时候就这样,特别的爱笑,特别的招人稀罕。” 她忍不住打探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儿来:“娘,那我了,我小时候爱不爱笑,百天的时候有没有人给我打长命锁啊?抓周的时候又抓了什么?” 晴娘想了一会儿:“你想知道自己小时候抓了什么?” “嗯,我是抓了胭脂水粉还是抓了算盘啊?” “我说了你可别恼。” 这就一句话的事,她娘还卖起关子来了。 “我到底抓了什么?” 晴娘四下一看凑在她耳边说:“韩宗泽。” “瞎说。”抓周的时候,她放下那么多东西不抓,抓他干什么。 “你不信就去沈秀才去,我们怎么跟你说你都不干,就抓着人家韩宗泽的手不放。瞧瞧现在成了人家的媳妇了,等你弟将来抓周的时候,娘一定看紧了,可不能重蹈你的覆辙。” “……”她怎么了?抓个韩宗泽不也挺好,又读书又挣钱的跟抓着金算盘和毛笔也没区别了,他弟要有这手气那也算捞着了。 全家人忙碌了大半天可算开席了,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坐得满满当当,那场面别提多热闹了。 奶奶颇为大气的给打了一只长命百岁的锁头,干爹干娘也用自己的攒的存银打了一副长命锁头,只是样式有些不同,三叔夫妇送了一对银镯子,大伯夫妇送了一对银脚镯。 看着被装扮的珠光宝气的沈天赐,小棠也有些羡慕了,将自己提前准备的长命锁挂在两个孩子的脖子上。 “你可真有福气,生来这么多人宠你。” 沈天赐除了呵呵笑就是呵呵笑,惹得小棠也高兴了起来,他可真招人稀罕。 “使不得,使不得,怎能收下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你帮我的够多了。”周翠娥想将福丫带着的长命锁还回来。 “婶子,我是给孩子的讨彩头的,又不是给你的,别推辞了。” 周翠娥擦着眼泪:“这我多不好意思啊?又借你家房,又吃你家粮的,如今还白得你的好东西,这叫我怎么能厚着脸皮收下去呢。” “礼尚往来,这事儿你就记在心里,等我生孩子的时候你还回来就是了。” 周翠娥知道她这话是哄自己,她个小人等她嫁人不得猴年马月,可是一想还有那么久的时间,她一定能攒下银钱做一份体面的贺礼,如此便心安的将礼物收下。 “那我就替福丫谢谢你了。” “对了,我方才好像看见你婆婆了。” 周翠娥点头:“是我男人叫来的,其实这段时间我婆婆来过几次,她已经有所悔悟了,只不过我还在观察。” 悔悟?狗改不了吃屎,她这么不讲理的老婆子还有悔悟的时候,怕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她也不好说人家婆婆的不是,不然看着有点像搬弄是非。 “你可看紧点我弟。” 周翠娥点头:“放心,她是真的改过了,其实我婆婆去城里寻过我小叔一家,只是他们不肯跟她回家,甚至断了往来,如今又找到我们头上,说是会对我们好。” “只是我家男人心里还是介怀着,我也有些后怕,想着等生了儿子,或者丫头在长大些,等他们年纪大些需要人照料我们在回去,如今这样就挺好的。” 沈小棠不甚唏嘘,宠溺儿子的老太太最疼爱的儿子都不要她,偏偏那个备受冷待的儿子还肯养她,这世界很多事情都没法说理去。 她看着晴娘乐呵呵的抱着孩子,在抬头看看天际飘过的云,除了老爹不在,她现在的一切都很美满。 第144章 买鸡仔 家里的第二批鸡仔也孵出来了,加上空间已经孵化到第六批了,每天一进空间就是叽叽喳喳的叫唤声,叫得她头都大了。 韩宗泽这个童工也在叫苦连天:“在剁菜,我这手都不能要了。” 看着可怜的韩宗泽,她心一横将青草弄到自家院子里,差使家里的大人去干这项力气活。 韩宗泽无语:“娘子,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售卖这些小鸡,总不能在空间里养一辈子?” 他不是怕空间里不够养,他实在是怕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鸡仔吃了他的水稻。 刚孵化的小鸡仔还好,那些空间里第一批半大的鸡,总有几个调皮鬼要飞出篱笆墙,来他的稻田里巡视。 “你说的很对,我已经着手准备去买了。” 小鸡仔已经够多了,家里孵化的第一批小鸡仔已经半个月大了,个头不小,这样买回去也能养得住。 沈小棠带着家里的男人风风火火的去了凉州,将果脯铺子一关,直接在柴铺子旁边放了个竹篱笆,里面围着一下的小鸡仔。 沈家铺子转型有够快的,由最初的果脯铺子变成了柴铺子,如今又成了买鸡仔的铺子。 小鸡仔一个十文钱,半大的小鸡一个二十五文钱,中等个头的十五文钱。 三种个头不一样的小鸡摆满了笼子,每天也有村人过来数了小鸡拉到周围几个村子叫卖。 很快这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知道上她家来抓鸡仔了,她这半大鸡仔个头大,贵是贵了点可是比那小鸡仔好养活多了。 半大的鸡仔销售一空,沈小棠数着钱跟韩宗泽嘚瑟道。 “你看着半大的鸡仔多赚钱,一个顶两个的赚呢。” 韩宗泽揉了揉现在仍旧发酸的胳膊:“是,那确实挺赚,可要是累坏了我,你上哪去找这样踏实肯干的相公啊。” 沈小棠忍俊不禁:“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是满大街是,你还愁我找不着相公?这恐怕多此一举了。” 酸溜溜的韩宗泽非但没得到她的同情,还遭到了她的讥讽,真是气了个够呛。 外面狂风大作,转眼就下起豆大的雨点来,看着没有遮蔽的小鸡仔们都缩在一起,她真恨自己逞口舌之快。 “好相公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最最最帅气英俊可爱迷人的宗泽哥哥,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沈小棠无语凝烟,这还不生气,她院子都快被狂风吹飞了,他在要生气,这会变金子的小鸡仔都要凉了。 “宗泽哥哥,大人有大量你不会因为我一两句赌气的话就生气?我的错,两条腿的男人是好找,可哪里找像宗泽哥哥这样疼我爱我的好哥哥呢?你说是不是?” 沈小棠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况,虽然风停雨歇,可是天仍旧阴沉的不见一丝光线,她真是怕了,她这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个祖宗。 她又是亲亲又是抱抱的捏着人好通哄,哄了小半个时辰,外面才天晴云散。 “以后还敢不敢说那样气我的话了?” 沈小棠对天发誓:“不敢了,再敢我就是小狗。” 见他满意,她撒丫子冲到外面看它辛辛苦苦孵出来的小家伙们,好在这人有良心,雨只下到了屋子周边,鸡舍这边干干净净的。 好嘛,居然用小鸡威胁她就范,这个歹毒的韩宗泽,迟早有一天,她赚够银子将他一脚踹了,看他还敢不敢这样惹自己。 看在如今他还有用的份上,就姑且留它几天。 卖小鸡仔成了沈家的最大的生意,很快凉州城的小鸡就卖到饱和了,毕竟鸡这东西需费粮喂,谁家抓了十只就算挺多的,在加上死伤出意外的,基本一家养个五六只。 多了也没人买这玩意,凉州卖的差不多了,家里便动了去兰州卖小鸡的心思,一回生两回熟,沈开如愿带着媳妇和村里的一些人前往了兰州。 折腾了半个月,眼看要春种了,这卖小鸡在赚钱也没有种田当紧,大家陆续回了家,只剩下干娘一个人住在兰州里卖鸡崽子。 春耕是老百姓一年到头最大的事情,因为天气冷的缘故,他们的田地种的也很晚。 每天大家伙都是要去军营里服劳役,干完自己的活儿就得到军营里面给公家干活,所以大家伙都抢着将田种到里面。 前几天,聪明将树叶沤的肥料上到地里。 房世雄从军营里调出二十几匹战马来帮忙,好家伙有了牲口可谓是事半功倍。不到天的功夫,大家伙就将自家田地都种完了。 然后去忙着种军田,军营里的汉子除了一些官宦也是农家子弟兵,在有这些成手的农民,田地种的也很快。 不过军田毕竟数量居多,以往都是凑合的种一下,如今又是深耕又是施肥,俨然是要好好打个翻身仗了。 忙忙碌碌的春种赶在一场春雨前落下了帷幕,看着天公作美,沈小棠也打心眼里高兴。 春雨贵如油,这场雨意味着风调雨顺,她心情高兴,看着忙着沤肥种田的房世雄都瘦了一圈,心里也有些心疼,便张罗了一桌酒菜,一群人吃喝了个尽兴。 只是外面下雨,空间里也下起了雨来。 沈小棠费解:“我说韩宗泽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 “你骗鬼呢?你没有不高兴,外面雨吓得这么大?你要是在不高兴点,外面是不是得下冰雹。” 话音一落,外面就噼里啪啦的砸起冰雹蛋子。 “你的水稻不要了?你怎么了吗?” “为什么你那么关心房世雄啊?你才八岁大点小人和人家差太多了。” ??? “我的亲娘嘞,你这脑袋里天天想啥呢?除了情情爱爱的你搁些旁的东西成不成?”她摇摇头,真是为这小屁孩担忧,她就跟他手里的玩具一样,旁人看一下就不成了。 她却不知道韩宗泽并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屁孩,骨子里早已经是个实打实的大人了。 “那你们这是什么?你真当自己是他娘嘞?” “我想当他娘也得他爹乐不乐意。” 第145章 赌气 “你还真想当他娘啊?” “你脑袋没病?我生得出那么大个儿子吗?”沈小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笸箩砸到他身上,“你就好好气,最好将这院子砸得稀巴烂,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也是个脾气大的主,扭头就出了空间,房世雄打着酒嗝从兜里拿出一块麻糖来。 “我知道你不缺糖吃,不过那天瞧见了就想买来给你吃。” “谢谢哥,我没有不喜欢,糖啊吃多少都没够的。” 她立刻扒开纸张塞到嘴里,为什么会喜欢房世雄这个人呢?为什么看着他就亲切呢? 大抵这就是人和人的缘分,从以前到现在,他给自己添过麻烦也帮过自己,他从未同她道过谢,也从未以恩情要挟索求过什么,就像一个普通的老朋友一样。 有困难互相帮扶一把,有吃食互相分享,有好事儿会惦记着对方,见面了又互损个不停。 这种情谊怎能被他敷衍地认为是男女之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算了,他就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很强,她何必跟个小孩子置气,虽然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却一点也不打算原谅他。 房世雄看着地里长出的庄稼,心里那个激动,想他一个五谷不分的人,有一天也能种一大片田地来。 虽然有千千万万人的功劳,但其中有一份是自己的,那种自豪感,很难用语言形容。 他不仅视察了自己的田地,还骑着马将十里八村的田地都视察了一番。因为沈小棠给的粮种,也因为他上的粪肥比其他地方的好,所以谷子都比旁人的长势好。 这极大地增加了他的自信心,他拍着铺子自豪道。 “我他娘的果然是个人才,走哪都能发光的金子。老子田种得这么好,那帮老匹夫就是让我求我回去,我都不回去了。” 知道内情的小棠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泼他冷水。 有时候男人是比女人更脆弱,更没有韧性的,她只能鼓励他。 “大丈夫志在四方,他们不赏识你是他们的损失。” 房世雄附和:“可不是咋的?现在地也种了,我就最后给他们一个月的机会,再不叫我回去啊,我就……我就……” 他气得四下看了看,看到她车上拉的鸡仔,索性破罐子破摔赌气道。 “我就跟你一起养鸡,在部队里养鸡,养一百个大公鸡天天打鸣,让这帮老匹夫不得安眠。” 果不其然,一个月后,房世雄也没能被人叫回去,他回家找老娘抱怨了一通也没用,原本还有一线希望。 军营里也有不少人觉得他大材小用,想将他调回前线,可他那偏心眼的爹一口回绝了。 众人看在他爹的份上,是能继续让他留任后勤。 “气死我了,从今以后,我单方面宣布我房世雄没他这个爹了,以后我也不跟他一个姓,我跟我娘姓王,叫王八羔子。” 大哥,大可不必对自己这么狠。 你这杀敌八十自损一千的阴招,属实没啥杀伤力,还让人觉得你智商堪忧。 “大哥,咱第一仗胜利了,可以打第二仗了。一场仗就屈服的敌人算不上好敌人,不过个几十回合,好像咱们怂了一样。” 房世雄一下就来劲了:“可不是咋的,那这第二仗打啥?” “养鸡呗,现在粮的问题解决了,也不能总吃素啊,也得上点硬菜呗。” “有道理,军营里的伙食确实差点,不是窝头就是白菜、米粥,要是能养鸡,咱隔三差五吃个鸡蛋炖个鸡的,属实不错,可养鸡太费食了,这投资上去了。” 沈小棠比了个庙里观音的手势和动作,房世雄立刻了然,双手合十向她行礼。 “失敬,失敬,凡夫俗子眼光短浅了。” 沈小棠被他逗乐了,其实喂鸡不见得要用粮,将青草剁碎了就成,她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青草,就是要麻烦他使人切剁搬用了。 这人立刻在军营的马厮旁围了一块地方,投放了一万只鸡苗,如此一来,全家人忙活到七月份孵的三万只鸡苗全部卖完了。 银子堆了一地,因为她同账房先生吵了一架,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说话了。 倒不是她的账房先生躲着她,是她在躲着韩宗泽不想见他,一瞧见他在空间立刻走,一见他来家里立刻找个由头就走。 他追到凉州,她要么躲到兰州,要么去山上摘药材,要么到大街疯狂买买买,要么躲到军营里看她的一万只小鸡兵。 她戏称这一万只小鸡兵是房世雄的下属。 他看似被贬官实则是升迁,以前手下管一千人,如今手下管一万雄狮,简直威风的不要再威风。 如此几回之后,韩宗泽也不敢再缠她,最多远远的看看她。 每天老实的将空间里将她要用的青草变长,药材变壮硕,木柴一捆一捆地搬进来,便回家去。 “你是不是跟你小相公吵架了?最近怎么不见他人了?” 沈小棠白了一眼房世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是怕你这童养媳受委屈吗?如今一看这受委屈的不是你啊。” “少管闲事。” 这回她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夫妻之间的感情固然重要,但这世界还有旁的更重要的感情。 比如说干爹干娘于她的亲情,便宜哥哥房世雄同她的友谊,安邦安姜兄妹的雇佣情义?雇佣情义怎么怪怪的?要说主仆情义也不妥帖,也算是朋友情义。 她的世界丰富起来了,她不要再围着他一个人打转了,不想再哄他了,很累,很疲惫。 “我这不是管闲事,我这叫关心你,你要没心思了,看看我弟咋样?你来我家做儿媳妇,哥绝对罩你。” “操的心还挺多,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媳妇儿在哪儿呢?你什么时候给我找到嫂子了,我什么时候考虑换相公。” “小棠啊?你是不是欺负人家韩宗泽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问她,沈小棠忍不了了看着张翠红。 “干娘,我像是那欺负人的人吗?” “像。” “……” 第146章 认错 “不然,那小子怎么不来家里了?以前隔三差五的来找你玩。如今就算来了铺子,也是远远的瞧你一眼,看见你也很局促,生怕被你赶走的样子,还说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干娘,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他一个小屁孩许是恪守起男女大防了,想他年纪也不小了,知道维护我的清誉了,我很感动。” 张翠红气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干娘是不想管你们小破孩的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们爱怎么吵怎么吵,爱怎么闹怎么闹,可人家韩秀才都找上门来替儿子说情,娘不管不行啊。” “啊?韩秀才怎么会管这种芝麻大的小事。” 张翠红叹气:“这孩子就是爹娘身上的一块肉,哪有不心疼的。” “听说韩宗泽这段时间都闷闷不乐,话都少了,时不时还伤心的哭鼻子,你将人怎么了?赶紧哄哄去,真要伤了人家的心,以后想寻这么可心的小人可是不多了。” “我可没怎么他,是他自个人小,心小,爱矫情,我没做错,我可不去哄他。他愿哭就哭愿闹就闹,我可不想理他这种没有肚量的男人。” 沈小棠觉得这事儿很简单,他主动来找自己道个歉就过去了,结果他还搞起了苦肉计,尽管心里想着不和小孩子计较,可不知怎么心上就是计较的厉害。 一阵心烦意乱索性不去想他。 天气越来越热了,她冰镇在地窖里的糖水罐头简直就是解暑利器。 地窖里还冰镇了好几水翁的桃罐头和山楂罐头,不如…… 沈小棠索性支了个小摊子卖起了冰镇罐头,主供权贵,一时吸引了不少客人。 尤其是大热天送到各府邸一桶糖水罐头,简直成了大家的心头好,那价钱更是可观到不行。 为此铺子下面也建了地窖,她还移了空间的好多冰砖存放在里面,那个凉度很怡人。 铺里熬的姜汤水也换成了冰镇解暑的绿豆水,仍旧全天供应凉州军营里的军人,一时城中兴起了一阵拥军热潮,凡是食铺子都提供解暑汤。 房世雄千恩万谢,原本上面还要赏她来着,他让再等等,等今秋粮食下来,数功并赏,争取给你弄个护身符。 “啥是护身符啊?” “就是朝廷根据你的功绩给你奖个闲职,当个小官,县主什么的。” 沈小棠摇摇头,这种事简直想都不敢想啊。 “我就只熬了个绿豆汤,啥事都没做。” 房世雄摆着手指:“这可不是小事,你没来之前,哪有人想过我们这些大头兵,要是打了败仗,巡城进去讨碗水喝都得看人脸色,如今有你,想喝自己就接一碗。” “你别看四处不只你一家施水,很多人宁可多走几步来你家喝也不愿意在别处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沈小棠白了他一眼:“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我就是施恩图报的和大家伙都一样,也别紧着我一家造,多喝喝其他家的,别糟蹋了大家的心意。” “听说你前几天又送了一百斤药材给老头,里面云南才有得三七,治刀伤的良药,给修老爷子高兴的逢人就夸自己得了个好徒弟。” 其实这功劳不仅有她的一份,还有韩宗泽的一份,空间确实能培养出云南特殊气候才有的药材,但是韩宗泽凭借自己的力量让药材变多的。 “行了,别夸了,老爷子的药材是我原本夸下海口欠的,现在只是遵守约定。” 房世雄挠了挠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沈小棠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怎么了?” 房世雄磨磨唧唧半天:“你看,你那地窖能不能给我们军营搞一个,这三伏天大家天天训练,有人都起了一身热痱子,想给大伙解暑气。” “不行。” “那给我们小队单独弄一个行不行?我们天天锄地在密林子里钻,热得都受不了了,为了今秋的收成,大家都铆足了劲干,我这官宦子弟啥也不是,只能站在一旁看,我想给兄弟们做点什么。” “我前几天才将沤好的肥上到地里,过几天又得忙着沤新肥,真的不行吗?” 沈小棠没有办法啊,来到军田旁的屋舍,下面三丈深的地方早就盖好了大地窖,还是砖窖,甚至都烧柴烤过,十分干爽一点潮气都没有。 这人那是求她的弄土窖,分明是馋她的冰块,她将四四方方的冰砖垒放了一大圈,不一会儿这寒气就嘶嘶冒上来了,十分阴冷。 这些汉子将绿豆汤镇在里面,不一会就冰凉解暑,这可将这帮十八九的贪凉汉子给美坏了。 “棠儿妹子,多谢你了。” 沈小棠没好气地叮嘱他:“不能太贪凉,吃多了对自己也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 她见他提着桶去给兄弟们派发冰镇绿豆汤,看着他们一碗接一碗牛饮的样,瞧哪有不贪凉的意思,她好笑的摇了摇头,给他留了两水翁灵泉水后,便进了空间。 看着地上地堆积成小山的银钱,她打算收拾一下,上炕柜里找串钱的麻绳时,就见桌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大米饭,还有一盘炒鸡蛋,以及一盘炒虾仁。 桌上折着一张小纸条“妹妹,新粮和虾尝尝看。”她抬头望去,不知何时,院子里的稻谷已经悉数收完了,堆在了一旁,门廊下的阴影处又育了新稻苗,才刚发出新芽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明明感觉昨天才吵过架,好像一个半月没理他了。人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不留神,就会走散了。 气她早就不气了,反而有些想他了。 她吃完饭,一推桌子躺在榻上睡着了,很久没在空间里睡了,这一觉睡的全身的疲惫都歇过来了。 一睁眼便瞧见韩宗泽跪在地上趴在她枕边睡着了,见她醒来,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妹妹,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你别不理我了,别不理我了,我知道错了。”他扁着嘴,委屈的泪水瞬间落下。 “错哪了?” “不该乱说话,不该乱发脾气,我真的错了,你别不理我,你不理我,谁给你干活呀?” 第147章 和好 韩宗泽难受死了,这是继前世那次分别,最长的一次分别了,他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别哭了。” “除非你原谅我,答应不生我气了,我就不哭了。” 沈小棠看他哭得可怜,亲了他一下:“好了,原谅你了,不能再哭了。” 听闻她的原谅,他反而哭得更凶了,扑到她怀中哭了个痛快,看着外面黑沉沉的云朵暴雨倾盆,知道他是将心中那股子憋闷哭出来了。 她多少有些后悔,干嘛同他置气欺负他啊?或许隐隐她也是私心在报复他,不管出于什么,这一刻的她是后悔的。 后悔让他难过成这个样子。 韩宗泽将不舍全都哭了出来,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丢人,好在是缩在一个小孩子的皮囊里。 他擦了擦眼泪,攥着她的手不撒开,大有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的架势。 不过她今天没有外出的计划,还得整理眼前这些银子和铜板呢。 “水稻什么时候收的?我怎么没看见。” “半个月前。”你天天不在空间里,自然看不见了,只是这后半句韩宗泽没有说出来。 “产量怎么样?” “还没打粮,不清楚。” 估摸得有三千斤,尽管只种了两亩白米,空间产量恐怖如斯收成相当可观,就连剩下的一亩田地也种了应季的瓜果时蔬,多的已经顾不上摘了。 晒得干豆角、葫芦条都堆了好几箩筐,索性放任它们自由生长了。 “我只弄了一些给你尝尝看,这虾是稻田里养的,里面还养了螃蟹,不过我瞧个头太小,没什么吃头,想着养养再吃。” “这虾是自己养的?” 韩宗泽点头:“我雇了一些小孩子抓了一些小河虾放在里面,谁成想养了几个月个头还不小,你想吃就去水里捞。” 沈小棠立刻趿拉着鞋跑到水田前看,稻田这一割,没有阻碍视线的东西,水田里的水很清澈,里面的螃蟹和虾米一览无遗,数量真是可观。 “行啊!”看来这书没白读,之前小瞧他了。 一想还有三千斤的大米,她顿时乐得合不拢嘴,那她岂不是顿顿能有白饭吃。 韩宗泽似乎一下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些稻米我不买,留着给你吃。” 韩宗泽厘清账本之后,沈小棠便跟他一道回了黄草洼村,准备将大家孵鸡仔的钱发了。得益于沈家孵小鸡的生意,如今村里家家户户都养了十几二十只鸡。 最早抓的那一批鸡都开始下蛋了,村里人瞧见小棠就跟瞧见了行走的金元宝一样,离老远都得跑上来打招呼,混个眼熟。 等她回到家,家里的大人小孩都下地干活了。 农田是个下力气伺候的地方,不仅要施肥还得锄草,那草苗蹿得快,几天不收拾长势比庄稼还要猛。 遇上他们这个鬼地方一年也下不上几场雨,不将草锄干净,秋收就没粮吃。 春种韩宗泽的树叶肥造福了大伙,庄稼长势比往年好了不知多少,大家愈发觉得这方法可行,田多的一家一口沤肥池,田少的便几家合着用一个沤肥池。 大伙不仅忙着锄地,还得忙着施肥。 沈家老少更是天不亮出地,日落西山才回家,就差睡在田里了。 不仅要种自家的田,还种了沈明的六亩田,原本李大嘴家的田,他们也要接手的。 实在是家里三十几亩地干不过来,便将李家的田包给了王蒙夫妇。如此一来两全其美,小夫妻俩有了立足之本,他们家也能清闲一点。 院子中间的那片空地上有一大片房子的影子,那里一到夏天便放了两张矮趴趴的桌台,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也是家里人歇凉的地方。 晴娘家带着福丫和小家兴坐在上面,正摘着豆角呢。 两个三岁的表弟家宝和家齐,一个跟着摘豆角,一个围着矮桌边,一瞧见爬到边缘的小弟弟小妹妹,他就将他们赶回去。 认真地守护者弟弟妹妹的安全,老话说得好,三抬、四翻、六坐、七滚、八爬、九扶、立周会走,瞧她弟这样已经超常发挥了,爬的还挺快,家宝跑得慢点就要拦不住了。 “娘。” 晴娘闻声看过来:“哎呀,你个死野丫头这一趟离家多久了?也不知道回来,要不是家里忙着种田,都该去城里找你了。” “不就一个月没回来吗?” 晴娘气得拎起她胳膊,几巴掌结实的落在她屁股上。 “不就?你以为一个月很短吗?你知不知道家里人很担心你。” 沈小棠虽然挨打了,可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真是无可替代。 “娘,你消消气吗?我跟你一起摘豆角。”沈小棠坐在长桌上跟着一起摘豆角,韩宗泽就在一旁逗家兴玩。 “叫姐夫,叫姐夫有糖吃。” 一听说有糖吃,家兴没叫出来,另外两个小家伙脆声喊道:“姐夫,姐夫,我也想吃糖。” 韩宗泽就是哄小孩的,哪带什么糖,被两个孩子伸手围着一时语塞,求救地看向沈小棠。 “你们两个在家里吃了多少糖葫芦、糖人、麦芽糖了,不许要糖吃了。” 家宝不服气指着他:“可是姐夫说要给的,姐夫没有糖,是个大骗子。” 韩宗泽扭头就要去卖糖,被沈小棠拉住了:“谁说姐夫是大骗子,姐夫带的好吃的就不给谁吃了。” 家齐问道:“姐夫有什么好吃的。” “白米饭啊,特别好吃,比你吃过的糖都好吃,你是想吃糖,还是想吃白米饭。” 两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没吃过白米饭哪知道是什么,不过姐姐说好吃,就一定是好吃的。 “白米饭。” 晴娘也有些馋起来了,已经好几年没有那样的条件吃白饭了。 娘俩兴奋的商量着,是割二斤猪肉烩豆角配白饭呢,还是吃炒鸡蛋白饭,这时沈老太回来了。 “棠丫头回来了?这人就是不禁念叨,我那会儿还跟你大伯说呢,让他抽空去城里看一趟,看看有啥能帮上你的,结果你今个就回来了。” 看她奶脸色明显晒黑了几个度,头上包着布巾,这是收了信儿从地头赶回来了。 “行了,我就说这丫头机灵着呢,还有她干娘老子照看能有什么事,这不是有胳膊有腿健健康康的吗?想吃啥呀?奶给你做。” 沈小棠突然觉得今生所求已实现了大半。 “不用奶做,奶想吃啥,孙女给你做。” “哎呦,那我老太婆可是有口福了。” 第148章 白米饭 晚霞漫天,沈家老少听说她回来了,比以往更早的收了工,回家瞧见桌上满满一盆的白饭,稀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这地方干旱贫瘠不产水稻,主食多是粟米偶有面食调剂,不过白面加工烦琐,基本也是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东西。 白饭一出谁与争锋,就连旁边的素油炒鸡蛋和糖醋虾仁都褪色了不少。 沈老爷子心疼地问:“这是白米饭吗?这得老些银子了?” 沈老太将筷子塞在他手里:“有的吃就吃,话那么多?这是棠丫头孝顺你这个长辈的。” 沈老爷子憨笑着端起碗来,看着小棠与有荣焉,抬手招呼大家动筷子吃饭,这一口白饭吃下去大人小孩都露出惊喜。 白饭香甜软糯无论是气味上还是口感上都比小米饭好吃上太多,在拌上油香油香的猪肉烩豆角,肉汤的香气瞬间浸透在米饭里,每一口饭菜都是人间美味。 桌上的食物被风卷残云扫荡一空,就连锅里最后一碗饭也被几个男人分完,沈开吃着吃着就有些舍不得了。 “这么些好米要是掺着小米,做成两米饭该多好,能吃好几顿呢,这一顿都造了,下顿可咋办呀?” 沈小棠忍俊不禁:“想那么远做什么,先将碗里的吃到肚里再说。” 如今沈家的条件上来了,一天两餐饭也变成了一天三餐饭,最开始的餐餐喝粥,已经转变成早晚喝粥,中午是顿管饱的小米焖饭。 家里人肉眼可见的胖乎了起来,不过养活这么大家子人,负担仍是不小。除了做菜时放一点猪油,平日里也舍不得割肉。 沈家和将碗底舔干净后,不舍得放下大碗:“哎,这白饭可真好吃,要是天天能吃白饭就好了。” 众人被他个小人逗得哈哈直乐,沈庆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 “臭小子竟想美事。你要是能向你四叔一样识字读书,兴许以后做了官就能吃上白米饭了,你要是像你老子我一样没出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那可是难喽。” 沈家和认真地想了想:“我为什么要像四叔一样读书,我向姐姐一样赚钱不就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阵大笑,别说小家伙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沈小棠摸摸他的小脑袋:“我们家和还挺有出息的,不过姐姐不识字做生意吃了不少亏,你可不可以多读读书,多认认字到时候给姐姐做账房先生,帮姐姐管钱好不好?” “好啊,等我长大了,我也像四叔一样去读书,然后跟着姐姐做生意。” 沈小棠竖起了大拇指,原本要拿些白米出来给大家吃,如今她却不这么想了。拿出一口袋约莫二十斤的样子,激励孩子们。 “这些白饭是奖励给有志气表现出色的小孩子的,你们要多多努力哦。” 沈梨花怯生生地问:“姐姐,我做乖小孩也可以吃白饭吗?” “当然不可以了,你是女孩子。”沈家和抢先说道。 “谁说的?男孩子有男孩子的优势,女孩子也有女孩子的长处,每一个出色的宝贝做了好事都会有奖励。” “就拿小家宝来说,他今天一直守在桌边害怕弟弟掉下去,她保护弟弟妹妹就是出色的宝贝,家齐帮着摘豆角干活也是爹娘贴心的好宝贝,懂了嘛?” 几个小孩子将这些小事铭记在心上,立刻就有人帮着捡桌子收拾碗筷了。 大人们很是意外,这帮指一下动一下的小屁孩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这法子还真不错。” 沈小棠挠挠头,这是从师娘那里学来的,师娘说,教育得从娃娃抓起,从小培养好习惯长大才能成为非凡的人。 “对了,上回动员全家孵鸡蛋的工钱算出来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难掩惊喜。 “呦,我们沈大老板这是又要给大伙开工钱了?” 沈小棠将一托盘装银子的荷包端出来,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一家人忙忙碌碌用热炕孵了三个月的鸡仔,一直没见到钱,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毕竟糖葫芦的生意忙了一个月就见到钱了,如今迟迟不见银钱,大家也不好问小棠,现在可算有信儿了。 孵小鸡让她净赚了四百两银子,附带一万只鸡仔,等养大了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她这次大气了些拿了二百两出来分给大家。 按劳分配,每个人得的银钱大差不差,多得二十两,少得也有十五两。 沈老太太拿到属于自己的二十两银子乐得合不拢嘴,似是不相信自己会得这么多钱。 “这鸡仔这么赚钱呢?” 沈小棠摸了摸鼻子:“还行,反正跟着沈大老板干,绝对亏待不了你们。” 一家人美得不行,沈开和媳妇这么一合计两人竟然有四十两银子,简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惜,两对小夫妻还没高兴多久,一个瘦巴巴的手就伸到他们的面前。 “拿来。” 沈开将自己那一兜钱放在老娘手心里,嘴巴一扁:“春儿,以后就靠你养我了。” 沈老太抄起炕上的鸡毛袋子敲他脑袋。 “你瞧瞧你哥多痛快,你瞧瞧你,翅膀硬了不想养你老娘了?” “没有,我就是还没过够瘾,钱就没了。” 沈老太立刻说出了心声:“你娘我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你老娘我也想过把瘾。” 两个儿子的那一份加上他们夫妻俩的这一份,再加上之前存的银钱,老太太一下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天色不早,大家各自回屋休息,从爷奶的屋里出来的时候,沈庆喊住了要回东屋的沈小棠。 “丫头,有啥活儿,你就尽管招呼,甭管它赚不赚钱。”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去年那个冬天,那个不遗余力想要问她借钱的大伯,那个挤在乞丐堆里,冻得手上都是冻疮的大伯。 时间过得真快,大家在这大半年的时光里变了很多,原来钱真的能解决很多问题。 看来今年的目标还是赚钱,赚钱再赚钱。 沈小棠和娘给家里两个小娃娃洗澡,无意中聊起了村里的八卦。 “杀害李四的人找到了。” “什么?朝廷破案了?凶手是谁,不会是余萍萍?” 第149章 嫁女儿 “嗯,就是她。” “为什么?” 沈小棠有些搞不懂,前段时间李四媳妇不是被放出来了吗?案子也被定型成悬案搁在一旁了,以县衙的办事能力,估计这辈子都抓不到真凶。 怎么突然就自首了呢? “案件发生的时候,她还一口咬定,死的不是李四。我四叔被诬陷的时候不自首,人家将她放了,她自首了?” 这就很离谱,明明这事儿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杀人又不是撵死蚂蚱,何况杀得还是枕边人,想起李四的好,心有愧疚。” 她做了好几种假设,却不想余萍萍是经受不住内心的煎熬自首了。 “可怜那两个孩子了,往后孤苦无依了。爹死了,娘也下了大狱,县太爷按律判处绞候,秋后行刑。” “真的不是被人举报了吗?” “没听说,有时我在想,这事儿多少和咱家有点关系。村里的人以后能用上就尽量用,免得再发生这种事。”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能赚上钱的只有那几个,有些人注定是用不上,我要是顾忌别人的看法,那我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晴娘将洗干净的孩子捞出水盆,用帕子擦着。 “娘不是干涉你。只是你奶最近一直在念叨,说要不是她使绊子,让李四挣上那笔钱,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娘是想着你做事周全点,免得像你奶一样受良心的谴责。” 良心的谴责?就她奶会受良心的谴责? 她今天听到两件匪夷所思的事,狠心杀人的自首了,尖酸刻薄的奶受良心谴责? 说句不好听的,以前她奶唯利是图打秋风的样,恨不得有根鸡毛都能拔走,如今也是看在有利可图的份上,才和颜悦色起来,说实话她会受良心谴责? 次日,她瞧见一大早给沈明上香的老太太。 “二明,七月十五的时候,娘给你多烧点纸钱,你分些给李四,娘当初不该赌气将那孩子撵走,可怜李家就这么没了……” 听她嘴里碎碎念,哎,别看村里乡亲们嘴巴挺毒的,做的事偶尔也不地道,其实心底还是善良的。 她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插曲,谁承想…… 半个月后,沈家上上下下都在张罗沈雪的喜事。 沈小棠踩在凳子上贴喜字:“正不正啊?” “往左点,高点高点,好了。” 沈小棠跳下凳子看着红喜字,心情愉悦起来,成亲可真是件人人高兴的喜事呢,比她成亲那会儿可热闹多了。 沈老太太数着添置的嫁妆,剪刀、子孙桶(马桶)、聚宝盆(脚盆)、财势宝桶(水桶)、尺子、糖、被子枕头。 “方春儿,红枣,桂圆在哪儿呢?这桶里还没放,我说少点啥,还好清点了一遍。” 这些盆和桶都是新买的,放上红枣,桂圆,花生,莲子取早生贵子的意思,这是好兆头,可不能缺了。 沈小棠也跟着数落:“奶,是不是还缺新人的碗筷啊。” “对啊,秀啊碗筷呢?” “这儿呢,这儿呢。” 大伯娘拿着一对、两双用红绳捆着的筷子及碗,这是祝福新人丰衣足食。最后便是装箱子,箱子里放到是新娘平日里用的一些东西,衣服之类的。 压箱底除了沈老太从市面上搜来的春宫和小人说,还放了二十两陪嫁,以及哥哥嫂嫂们添的妆,七算八算地也有三十两了。 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沈老太却伤心地摸起眼泪来,将沈雪拉到身旁。 “娘知道你婆婆是个不好相于的,嫌贫爱富总给媳妇儿穿小鞋。本想给你多拿些钱傍身,可转念一想,多拿了又能怎么样,你要是看不住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婆家。” “你有这样丰厚的嫁妆,她们已经不敢小瞧你了,将钱看紧了,别傻里傻气的让人骗了去,这是你仰仗的资本。不过该花的时候也别舍不得,让人觉得你小家子气。” 沈雪突然觉得以后好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心中不舍又害怕:“娘,我不想嫁了。我想一辈子陪着你。” 娘俩抱着哭了一会儿,沈老太太拍着她的手。 “娘也舍不得你,不过嫁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别怕,婆媳嘛,处不到一起去,面上过去就行。你去了人家不比自家,干活不能躲懒,该干就得干,但咱也不能受那窝囊气。” “你家妯娌多,你不用刻意讨好她们,但也不能跟着你婆婆去踩人家一脚,时间久了,能处到一起就处到一起了,处不到一起也别强求。” 沈雪将亲娘的叮嘱一一应下,沈小棠听着眼热,她当年成婚是为了给养父看病,养母不同意她这么做,像这样的叮嘱是没有过的,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听到这些叮嘱。 大伯娘也分享着她婚后的经验之谈。 “小姑子你这样懂事听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用怕的,说不定就像大嫂一样掉到福窝里了。但有一点你记住了,千万别惯你男人动手打你的毛病,打一次就有第二次,一次也不能让他。” 男人天生嘴笨,说不过女人就想动手将女人打服。 这十里八村就没有两口子不打架的,遇上不是玩意的,将媳妇打死的也不在少数,就连沈家这般夫妻和睦的人家,偶尔也上演全武行。 沈雪一脸担忧:“这,这我可怎么办?” 沈老太登时笑了:“你就学你大嫂呗,你男人敢打你,就立刻回家告状。你大嫂两个弟弟就修理的你大哥消停的,你有四个哥哥还不将他打趴下了?” “其实我嫁给你大哥的时候就跟他说过,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吵归吵但不能动手,我瞧不起那些打媳妇儿的男人,有话咱俩好好说。” “所以你大哥动手那一次,我就没让他,甚至都不想跟他过了。打那次以后,你大哥就没跟我动过手,所以千万别惯你男人打你,不然你以后就成了男人的沙袋了,他想打就打。” 沈小棠钦佩地看向大伯娘,真是看不出来啊,她温柔的大伯娘也不是什么善茬子呀。 三婶给的建议也很实用:“不管怎样,你嫁过去一定得多夸你男人,多向他撒撒娇。有什么难事多跟他商量商量,不管他能不能解决,你要装作很依靠他的样子。” 沈小棠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哪里是建议,分明就是三婶被折磨出来的求生之道。 “你个臭丫头笑什么?”方春脸有些红,“我这也是为了你姑好,多花点时间在自家男人身上,少遭罪。毕竟除了他,谁都陪你过一辈子呢。” 第150章 猜字谜 沈雪想到沈开平日的酸样忍不住笑道:“谢谢三嫂,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老大老三都说完了,这下该轮到老二了。晴娘左右看一看,她没想到这事儿她也有份。 “我没什么经验之谈,婆婆将沈明教养得很好,对我既耐心又体贴,非要说经验的话。男人有时候挺迟钝的。”晴娘咳嗽了两声,“你得适当地将那些贴上来的烂桃花掐一掐。” “而不是提醒他说,那个女人对你有意思。男人,抵抗力差还来者不拒的,千万不能提醒他们。你要面上很大度,悄无声息地掐桃花。” 沈小棠人傻了,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大家能不能真诚一点?靠感情去打动感情而不是靠小心思去算计配偶啊。 “婚姻生活靠经营,必要时可以用点小心思。我觉得新婚后的第一仗,便是试探彼此的底线,哪怕你很喜欢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喜欢,但要经常撒娇示弱,去拓宽他纵容你的底线。” 晴娘转眼化身爱情大师,以她为例好好地讲了讲驭男之术。 沈小棠嘴巴抽了抽,这就是‘我没什么经验’,给她支个桌估摸能给全村妇女传授经验了,满满的都是经验之谈,她正听得津津有味。 晴娘话锋一转:“每个人的感情情况不同,所以只是个参考,你的感情之路是什么得靠你自己探索。” 沈小棠一口老血呕到大门外,她笔记都做了一半,跟她说经验用不上了? “就好比你大嫂,她对大哥一见钟情,除了不能忍受大哥家暴。其实为大哥付出了很多,她做的那些付出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因为她喜欢她甘之如饴,而大哥也没有将这些当作理所应当,而是记在心间,尽可能地去维护大嫂。” “所以,他们感情很好。我和你二哥是一类人,就是别人不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偏要做什么的那种。若是我爹娘立刻同意我嫁给他,我心里还要犯嘀咕。若是村人和家里一点都不反对,你二哥早打退堂鼓了。” “我俩就属于不听劝,遇强则强的人,困难越大我们越要在一起给你们看。然后就在一起共患难共享福了,你要问我们后悔吗?肯定是后悔的,但我们嘴硬啊,后悔也要装作不后悔的样子。” “你三哥和你三嫂别看总也吵吵闹闹,但两人性格很互补,一个大大咧咧,一个心思细腻,而一方会强烈地要求对方做回应,这在夫妻间是很难能可贵的。” “感情就是不停地回应对方的期许,有时候是甜言蜜语,有时候不过是鸡毛蒜皮,只是多了交流,多了理解,多了体谅,这一辈子才能走得长远。” “你的感情路是什么样的,取决于你和你夫君的相处模式,性格习惯,你要在这之间找平衡,好好经营。” 沈雪方才的迷惘,在和大家聊天的过程变成了向往,她捧着下巴对未来的那个人有了一丝期许,她的夫君会是什么性子的人呢? 七月十九,宜婚嫁。 “接亲的来喽。” 韩宗泽骑着马赶回来传信,一声吆喝,让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沈小棠也隐约能听到唢呐吹吹打打的声音,赶紧和弟弟妹妹们商量起拦新郎的战术。 突然一声哭嚎声打破了喜气洋洋的氛围。 “我可怜的儿呀!你被害得好惨啊,留下这两个孩子和我老婆子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穿着新衣的沈老太正美滋滋地和送嫁的老姐妹儿们聊天,听见动静,脸色瞬间下来了,这是谁呀?大喜的日子触她的眉头。 出门一瞧,原来是李四的娘带着李四的两个孩子跪在大门外。 “李老婆子,我闺女大喜的日子,你在我门前闹什么闹,你家坟头可不在这儿。” 李老太抹着眼泪:“我儿的坟头不在这儿,可杀我儿的真凶在这儿啊。你们热热闹闹的办喜事,我儿却在下面冷冷清清。” “瞧你这话说得,县衙老爷都抓到真凶了,这事儿和我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之前老四那时闹了误会。今天我办喜事不跟你计较,赶紧带着孩子走,别挡着我姑爷上门。” 沈老太这话管算客气了,要不是怕给女儿带来不好的兆头。 她现在就扑上去手撕李老太的嘴,大喜的日子找她晦气。 “要不是你孙女心毒浇病了我儿,我儿至于欠下那么多债吗?要不是因为债务,小夫妻俩怎么会闹起来?但凡当时你们能应下我家的差事,现在也不会留下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我一个入土半截的老婆子早就不怕羞了,我今天就是让邻村的知道知道,你们老沈家是什么样的人。” 沈小棠怎么都没想到,李四这件事还有后续,眼瞅迎亲队都到了村口了,用不了多久就到门前了,显然是没时间跟她纠缠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还没等李老太开出条件,沈老爷子不让了。 “我们沈家是什么样的人?我这闺女就是不嫁了,你也得给我说清楚,父老乡亲们都在这儿呢,你说说看。” 沈小棠一拍脑门,他爷怎么犟起来了,她赶紧找了韩宗泽,带着家里的孩子先将新郎官拦在村口。 “娘,我帮你们拖一小会儿,赶紧解决。” 骑着高头大马的新粮官孙平被一群孩子拦住了去路,迎亲团的婶子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麻糖抓给他们吃,小孩子们嘴里念叨着白头偕老的喜气话便高兴地跑开了。 充分体现了什么是一秒摆平的乌合之众。 “我们不要糖,要想娶走我小姑得回答我们三个问题。”韩宗泽领着她站在最前面。 孙平这个新郎官虽然同沈家接触的不多,可也将沈家的人认了个全,不曾见过这个小孩,不过人家来拦亲,当然要过招了,琢磨着他个小孩不会问出太难的问题来。 “什么问题?” “第一题,皇帝有,大臣无。元帅有,将军无。师父有,徒弟无。市上有,集上无。小姐绣帷中有,书生书房中无。” 整个迎亲队伍都安静下来思量,什么是皇帝有,大臣没有的东西,金银珠宝吗?没道理,小姐有大臣会没有啊。 一炷香后,沈小棠都替新郎官捏了把汗,这也太难了,实在答不上来就给个糖算了,别硬想了,难不成答不上来就不迎亲了? “你快给个提示。”也别太为难新郎官。 韩宗泽斜眼看她,到底要不要拖住新郎官啊? 沈小棠挤眉弄眼,当然拖了,但你得拖的巧妙,你这都算为难人了,这不识两个字的谁能答上来。 可我听说他是读书人。 沈小棠挑眉,还有这种事?随后拍了他一巴掌,别管那么多,赶紧放水。 “这是一道字谜。” 第151章 生得不如养的亲 孙平茅塞顿开:“我知道了是巾。被你字面上的意思误导了,原来这谜题是要看字。皇帝的帝字,元帅的帅字,师父的师字,市上的市字,绣帷的帷字,都有‘巾’字。” “答对了。” 韩宗泽见他反应还算不慢,颇有些欣慰,本想再出一题好好考考他,就瞧见了沈小棠暗示性十足的眼神。 他只好打消了为难新郎官的念头,随便出了两题将人放了。 她们这一拦耽搁了两刻钟,也不知道李家的事儿处理完了没,两个人抄小道往家跑。 李老太蛮横地往地上一坐:“王里正不公道偏着你们老沈家,全村老小吃你家嘴软,靠着你家赚钱也不敢说真话,横竖你们都有理,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我让隔壁村的评评理” “……”沈小棠一口老血喷了上来,“她就没想过可能是她自己错了?” 眼瞅迎亲的近在眼前,王里正这个急:“你信不信我将你赶出黄草洼村?” “我男人死了,儿子死了,儿媳妇也要死了,我这辈子见不到盼头了,你们要是赶我,就赶,大不了就是一死。” “……”你说这人顶不顶?讲理讲不通,威胁不怕死,油盐不进的堵在大门口,男人来拉喊非礼,女人来拉脱衣裳,真正是惹不起的硬茬子。 “死你死远点,跑到这儿找老娘晦气了,老娘现在就弄死你,让你没事找事。”几个儿媳妇都拦不住提着菜刀的沈老太。 左邻右舍拉架:“沈嫂子,你赶紧放下,这刀剑无情的,大喜的日子见血不吉利啊。” “你们看看她那个瘪样,我一辈子与人为善,她大喜的日子来找我晦气,我不剁了她,真是便宜她了。” 眼见局面就要失控啊,沈小棠忍不住问:“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是要钱还是要理?你说句话?” 李老太吸了吸鼻子:“二十两。”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感情这李老太是来讹钱的啊,她倒是挑了个好时间。 “凭什么?” 李老太吸了吸鼻子:“儿子死了,媳妇进去了,婆子我年纪大了,实在是养不了这两个孙儿了,不问你家要钱,还能要什么?你能赔我一个儿子吗?” 沈老爷子气道:“行行行,你们李家做事够绝,二十两银子,我家就是有也不给你,大不了我这闺女不嫁了,我都不能随了你的愿。” “别说是邻村了,就是你到了县老爷面前,知府面前,皇帝面前,我们沈家也不欠你们的,我孙女浇他冷水确实不对,可那是他咎由自取。” “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你说他该不该?若不是我孙女心狠站得住脚,现在被逼死的就是她们娘俩了,她又没做错凭什么赔你钱?” “你要说自己有困难,让我们帮着照拂一下两孩子。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安邦兄妹无亲族依傍都长大了,他兄妹俩还能饿死不成?” “李四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那是你儿媳妇给弄死的,她都自首了,你跑我家叫嚣啥呀?” 两个孩子第一次听说父亲是被母亲弄死的,内心颇受冲击。 “什么?我爹咋死的?” 沈老爷子眯起眼睛:“被你娘杀了。” 李老太立刻反驳:“你胡说,大宝二宝别听他胡说,你爹明明是被他们一家子害死的。是你们,是那么一家子缺德给我儿逼死了。” “谁缺德都没有你缺德!” 敲锣打鼓的声音近了,沈杨提着一串鞭炮,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放。 “这样,婶子,李四这两个孩子,我和翠红替他养了,我一辈子没娃,亏待不了他俩。” “真的?父老乡亲都在这儿呢,你可不能反悔呀?” “不反悔。虽然咱们是远亲,可李四也是我表兄弟。他走得这么突然谁都没料到的,留下这一双儿女也是可怜,就让我来替他养。” 李大嘴上前扶她,刚才还赖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婆子立刻站了起来,对两个孙儿说。 “快给你养父,养母磕头。” 两个孩子知道这是他们新的依靠,新的家人,赶紧匍匐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一场闹剧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俩挂鞭炮噼里啪啦的点着了,合着锣鼓唢呐的吹打声,新郎官被迎进了门。 沈小棠看着干娘不太好的脸色,心里一阵烦闷。 一部分原因可能是觉得有人抢占了她的爹娘,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拖累爹娘收养了两个孩子。 李大嘴先将两个孩子领回屋安置好,张翠红则是领着沈小棠去看新郎官了,面上兴冲冲地,但沈小棠能看得出,干娘没那么高兴。 “对不起,干娘,都是因为我。你们说得对,当时我要不浇那盆冷水就好了。” 张翠红看着她:“娘没怪你,你也不用自责,就算你不浇他冷水,你爷也不可能放过他,照样得修理的他卧床不起,估摸腿打折了都是轻的。” “你爷不是啥心软的人,实在是瞧见李四冻得狠了,才没出手,所以李四因为这档子事欠医药费是必然的,有现在这个结果也是必然的。” 沈小棠经她一开导,心中竟莫名一松。是啊,即便她不出手,他爷会善罢甘休吗?李四理亏在先,就算打他也是白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他爷挺护短的。 “那干娘为什么不高兴啊?难道不是因为收养的事吗?” 张翠红摇了摇头:“咱家的日子不比从前那般紧巴巴的了,别说两个孩子,再来个十七八个也一样能养得过,再说收养他们的事,你干爹跟我商量过的,我也是同意的。” “娘只是瞧见人家成亲,不禁想起自己成亲那会儿,也是这般热闹,也是这么多的人……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娘就是有些伤感啊。” “明明也有孩子的缘分,为什么没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呢?难道我和你干爹只能收养别人的孩子吗?” 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确实很重要,但有时候也没有那么重要,毕竟有些人就是无法孕育子嗣。 “娘,不是只有自己生的孩子才算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将抱养来的孩子也当亲生的养,其实她跟亲生的没有什么分别。” 第152章 高中秀才 婚礼后续进行得很顺利,沈小棠全程跟着忙到晚上,原本她还跟婶子们在洗碗,就被奶奶撵回来睡觉。 外面月上柳梢头,她兴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为了不打扰娘亲和弟弟休息,她进了空间,便到空间里练起字来,因为韩宗泽的缘故,空间日落比空间外晚两个时辰。 她铺开纸张帘子,明明寻常做惯了的事,写着写着,她的心思便不在纸上了。 脑海里全是傍晚迎亲时候的画面,那种热闹的氛围,不知不觉纸上的字也变成了“囍”字,她想到了自己略显单调的婚事,有些许难过。 或许每个女孩都该拥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她也这样憧憬着。 韩宗泽进了空间,正打算默两本书拿去卖,就瞧见一脸傻笑的沈小棠在纸上画了一件嫁衣。 “娘子也想嫁人了?” 沈小棠双手捂住纸上的拙作:“瞎说什么呢,我年纪这么小,等我嫁人那都得几年后了。” “娘子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果然人多热闹点比较好。” 沈小棠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热闹也好冷清也罢,我希望成亲是受到双份父母祝福的,如果有人不满意,就算成亲了也不会太好。” “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不用考虑别人的意见。”韩宗泽辩解道。 沈小棠皱了皱眉,成亲真的是两个人的事吗?真的不用考虑别人的意见?她不知道,总之婆婆不喜欢她,让她吃尽了苦头。 别人的意见也并没有那么不重要。 “算了,不想了,我还小。” 韩宗泽却不希望话题就这么草率的结束:“娘子,你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的?” 沈小棠看了看他认真的小脸,想到抽屉里面那份契书。顿时心灰意冷,她也不知道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的,或许是她喜欢的模样。 “不知道。” “娘子,你好笨啊,你的夫君不应该是我这样的吗?” 沈小棠挠了挠头:“你说的对。” “难不成,除了我,娘子还想嫁给别人?没了我,以后谁给你算账啊?谁给你种大米吃,谁给你养螃蟹和虾米,谁给你变药材使啊?” 也是啊,如果有一天和韩宗泽闹掰了,这个空间他们该怎么分啊?要是他天天让空间刮风下雨,估摸这地方她也用不了了。 趁着他小好骗,要不哄哄他,就算日后分道扬镳了,他还是得给自己干活。 “是啊,我确实不能没有你,从明天开始我给你开工资,你帮我就有钱赚。” 韩宗泽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还真打着改嫁的主意呢? “我不要钱,我就要娘子你。” 沈小棠咧嘴一下:“我不好,你是见识不够多,等你多会儿视野开阔了,比我好的姑娘一大把一大把的,你可不能为了我这棵歪脖树,放弃外面一整片的大森林啊。” “我就喜欢歪脖树,谁都没有棠儿妹妹好,我就喜欢棠儿妹妹。” “真的?” 韩宗泽真诚地看着她,重重地点头,一下子萌化了她的心。 “可是……哎,你现在年纪小,说的话不作数,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别人的好了。” “我说的话怎么就不作数了,那我一辈子都不长大,都不要知道别人的好,我只知道棠儿妹妹的好。” 沈小棠揉了揉脑袋,这个小孩怎么这么难搞啊。 “不管怎么样,我和你都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好朋友要互相帮助。”就算哪天分开了,你也得给我干活。 韩宗泽否认道:“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过了婚契的夫妻,是一辈子都不能分开的家人。” “……” 沈小棠无法回应他,从空间里出气了,韩宗泽在地上来回踱步,心里一阵烦闷,恨不得自己现在就长大。 他突然来到抽屉前,见里面那张期满自动退亲的契约拿到火炉旁烧了,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没了这张废纸,他的婚姻就是绝对安全的。 “沈叔,要是就我们夫妻俩,还真想凑合地住在你们院里算了。左右棠丫头活儿多,我们两个东奔西跑的一年也不着家,如今多了两个孩子,也不好继续住在你家里打扰。” 沈老爷子知道李大嘴是为了他家的婚事能正常进行才应下这件事,听他这么说,自然要礼让。 “瞧你这话说得,有什么打扰不打扰,多个人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你是棠丫头的干亲,和我们老沈家就是一家人。” 李大嘴拿出二十两银子来:“叔,我想托你给我张罗着盖房子,房子不用盖太远,就盖在你家东边就成,紧挨着棠丫头他们那屋。” “盖屋子啊?这农忙时间,不好喊人呢。” 李大嘴挠了挠头:“没事儿,多会儿盖起来都成。房子不用盖太多,有两间正房够我们一家四口住就成,不过院子得盖得大些。” “我估摸到秋天的时候,棠丫头又整赚钱的买卖呀,咱没有一块平整的院子不好囤山楂和冻柿子。” 沈老爷子一琢磨是这回事啊,虽然柿饼子和山楂都是他们拿去卖钱,可前面采购都是韩秀才家承办。 “成啊,你要是不急,我就慢慢盖。左右现在天气好,泥坯成型的块。” 沈老爷子天不亮到地头干活,等太阳晒起来就往家走,比平时都早收工半个时辰,回家后便是挑水担泥制泥坯。 每天晒半院子泥坯,等院子晒满泥坯的时候,第一批晒好的成型了,如此反复一个月的功夫总算将所需的泥坯都制好了。 下一步就是处理地面的杂草,夯实地基,显然这是个力气活儿。 山杏熟了,沈小棠天天上山摘杏采药材,忙碌了一上午,便下山回家吃饭,一进村就见里正搞了个仪仗队。 吹锣打鼓地来到沈家大院外,高兴地宣布。 “童试十七名沈杨,沈三峰你儿子中秀才了,咱村有三个秀才了,成了远近闻名的秀才村了。” 沈老爷子和几个儿子正灰头土脸地顶着日头平地基呢,听见里正的话都有些难以置信。 “啥,里正你说啥?” “你儿子中秀才了,中秀才了,中秀才了。”王里正怕他听不清一连说了三遍。 中秀才意外着啥,他们沈家全家的人头税都灭了,他们能存下银钱了,这份喜悦不亚于,沈老板开银子的时候。 沈小棠也高兴,但没那么高兴,因为她知道四叔一定会高中的,她只是有些好奇。 “第三个考中的秀才是谁?” “韩宗泽。” 全村人都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啥?” 第153章 秀才村 王里正是第一个收到信,见大家一副呆愣的傻眼,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荣升为秀才村的喜悦。 “咱们村可是了不得了,出了三个秀才,是名副其实的秀才村,秀才村知不知道是啥意思?” 大伙仍旧一脸疑惑地问:“啥?韩宗泽也考中秀才了?” 这十七八的小伙子考中秀才大家能接受,这十岁出头的小娃娃也能考中秀才是啥个情况,这谁能接受得了。 这已经不是秀才村不秀才村的事儿,这是祖坟冒青烟,村里出了天才啊。 沈小棠也是高兴得不行,反复确认着:“真是韩宗泽,里正你没听过,是不是看错了,有没有可能是同名不同姓的?” “你王爷爷我还没老眼昏花呢,就算看错了,我还不知道张嘴问啊,韩宗泽不仅中了秀才,还中了三科的头名,成绩比他爹当年都要好上不少。” 童试一般一共三科,每年四月六月考两科,隔两年八月考第三科,三科都中的人才被称之为秀才。 沈杨中秀才不意外,毕竟人家四月和六月考试的时候都跟家里说了,大家都觉得就算今年八月不中,两年后还有机会。 不管他中不中,这件事已经知会到大家了。可韩宗泽四月考试的时候没动静,六月考试的时候也没动静,这八月都考完了,也没听这人说过一声。 如今,不动声色的三科门门第一名,他可真能撑得住气。 王里正样样得意:“咱们村可是牛气了,一下出了三个秀才,十里八村哪个村要能出一个秀才,那里正都的神气死了,说话夹枪带棒的,如今黄草洼一下出了三个秀才,太给我这个当里正的长脸了。” “我以后出去,无论是说话办事,都要将咱秀才村的神气劲给她们展现到位,我以后都不用鼻孔看人了,我以后要用下巴看人。” 王里正抬着头目中无人的样子可给大伙逗坏了,沈小棠心说,恐怕以前神气死了,说话夹枪带棒的人就是他王里正本人,还没听说附近那个村子出过秀才。 如今一个变三,他更得神气到天上去了。 沈小棠回到空间里,看着韩宗泽趴在桌子上,正在写画着什么,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瞧见书页里的字,端正得不像样子。 四四方方的字,工整的像书页上印下来的,他这写的就是所谓的馆阁体。 娘嘞,他十六岁时还为了写不好一手馆阁体苦恼,如今却写的有模有样,这哪像个一个十岁小孩写出来的字。 等等,他不是在抄书,他是在默写吗?他不是韩宗泽?他也是重生回来的,难怪他考试会那么轻松。 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怀疑他写字过于工整时,他说那是父亲写的,之后她手上就沾到了墨渍,她记得自己只碰过那幅画。 她以为是记错了,也许无意中摸到了砚台,如今一想,他估摸早就回来了,一直装作小孩子的样子欺骗着他。 为什么要骗她? “嗨!”沈小棠在他背后跳了一下,他吓得笔往旁边一划,虽然没画在书上,却在桌上留下了无比长的一道子。 沈小棠权当不知情的样子:“你做什么亏心事呢?这一笔都写到桌子上了。”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人,韩宗泽吓了一跳,不知是她有没有看到书本上的字,他不动声色地将默到一半的书往旁边推了推。 “你真是调皮,吓死我了,赶快去找块抹布来,我擦擦桌子。” 沈小棠听话的去找了帕子,还端了一盆水,留足了时间给他遮掩,当她将帕子弄湿之后递到他手中擦桌子。 桌上默写的书籍早就被他藏了起来,旁边放着一本写着歪歪扭扭的练字本,那字丑的也就比她强了一点。 要不是她留了个心眼,必然让他蒙哄过去,还以为他在这儿练这些丑字呢。 她仔细回想,往昔这些事情不止一次出现过,她从未起疑,如今看来他能这般坦然自若,想来是经验老到。 她压了压自己的火气:“韩宗泽,你最近有没有瞒我什么事没有说啊?” 韩宗泽擦完桌子,将毛笔挂了起来,书本简单地收了收,便去摆干净湿帕子上的墨渍。 “你指的是哪一件事?” 沈小棠叉着腰,佯装生气:“嘿呀,看来你不止一件事情瞒了我啊。” 他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地回道。 “这也说不上瞒不瞒,我一天吃喝拉撒要做的闲事多如牛毛,娘子整日里也忙得不行,我并不需要将自己一天所做的事情都同娘子说明,同样,娘子也无须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咱俩必然有些事是我做了你不知道,你做了我不知道的。我并不是瞒了你很多,而是不知道娘子对那件事感兴趣?” 嘿呀!怪不得是状元郎啊,这将白说成黑,将黑说成白的本领真不是盖的啊。 若是她平日不知他底线,还真让他蒙混过去了呢。 “你什么时候偷偷去考试了?还考得那么好。” 韩宗泽心中了然,拉着她的手:“哪有考得很好,不过是去碰碰勇气,娘子说了自己的梦想是嫁给状元郎,我从现在努力,兴许能让娘子早些实现愿望。” 啧啧啧,瞧他这话说得,搁在平时,她就信了。 亏她没有防备,想他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又会读书又会算账,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感情人家是状元郎还是朝廷官员,处理这点小事还不跟杀鸡一样容易。 那他不同她相认的理由是什么?是有什么目的吗? 韩宗泽见她不高兴的撇着嘴:“到底怎么了?既然你来问了,难不成是我考中秀才了?” “没有。你就是去碰勇气,哪有那么容易就考中秀才的,你当秀才是路别的白菜,你想要就能有的东西啊。” 韩宗泽狐疑得皱了皱眉,不应该啊,以他的实力,秀才还考不中了?他学问做得很扎实,而且提前复习了三四个月,不应该不中的。 她在逗他,小东西心眼还挺坏,他摸了摸眼睛,嘤嘤嘤地哭道。 “秀才好难考啊,我以为考中两门,第一门一定会中的,没想到会这么难,娘子我考不上状元了,怎么办?你别不要我啊。” paoshuba.com 沈小棠看他干打雷不下雨地装哭,心里就愈发呕了,想必平日里,他就是靠这招装可怜博同情。 虽然哭得很是可怜,可得知真相的她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原本的满腹柔情顷刻间化成钢筋铁板,冷笑着看他表演。 韩宗泽哭了半天也不见她来哄自己,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平日里早扑上来抱他哄他了,就算不哄他,也该说实话了。 他铁定是考中秀才了,还装,还不来哄他,看他放大招,让她心疼死。 他将眼睛揉得通红,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怯生生地问。 “娘子,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会努力考状元的,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当上状元娘子的。” 咦,这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么有脸能说出这种撒娇卖萌的话来?看着还怪可怜的。虽说韩宗泽本尊不是个东西,可十一岁的韩宗泽这副躯壳又没什么错。 让他作成这样看着确实怪可怜的。 “别哭了,我仔细想了想,没考中没关系的,两年后再接再励,不过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乡野丫头,你却是天上没有地上少见的读书人,我配不上你的。” “我以前说想当状元娘子的事情,你忘了,一定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韩宗泽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我找她算账。” 沈小棠噗嗤一笑:“瞧给你能耐的,这话要是你娘说的,你也要找她算账?” “如何找不得?他是我娘,我也不能事事让着她,实在不行我就给我爹告状,让他管管他媳妇,让他媳妇别欺负我媳妇,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一辈子打光棍的。” 她又是一乐,他怎么这么好玩,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严肃起来。 “看我觉得他们说得很对。” “哪里对了?娘子你是不是傻了?”韩宗泽急得瞧她脑袋,二十好几的人了,鬼门关里都死里逃生了,不信自己,居然信别人的瞎话,他非得将她脑袋里进的水倒出来不行。 他歪着她的脑袋,用力拍了拍她的耳朵:“这下清醒了吗?脑袋里进的水流出来了吗?” 我他娘的…… 沈小棠气得踹了他一脚:“怎么说话呢,你脑袋才进水了。” “你脑袋要是没进水,怎么能听信别人的话,你我配不配不是他们说了算得,得我说了算。” “你怎么就平平无奇了,我怎么就少见到不可多得了?读书人怎么了?不过是识几个字,会背几行诗到有多了不得?” “天底下的读书人多了去了,可你只有一个,我稀罕都来不及。说什么配不配,那是别人的看法,我却觉得我们顶配,谁都没有我们这般相配。” 若这只是十一岁的韩宗泽说出来的话,她兴许会高兴,但一定没有现在这么高兴,这就是韩宗泽在变相承认,他是喜欢自己的。 那为什么会抛下自己?她摇了摇头不想再想,当下她是高兴的,她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摇了摇头:“是我觉得不配,难道我自己觉得都不行?” 韩宗泽不解地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他最近没有哪里惹到她,她怎么好端端的又发起脾气俩。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棠儿妹妹你说出来,我改就是了,你别这样说。” 她简直意外极了,旁人说她们不配,他觉得是旁人的错,她说不配,他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做得不够。 说不敢动是假的,前世成婚后,婆婆总在一旁盯着,她们能说的话并没有多少,他也并未这么露骨地维护过她。 “不是你不够好,是我不够好。” 韩宗泽越发看不懂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责怪自己考试的时候不告诉她?所以现在考中秀才了,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才这里发酸,一定是这样。 “你哪有不好,你这样就是顶好的,我不允许你这样妄自菲薄。”他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最后竟掉起眼泪来,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你就是不要我了,才说这样的话撇清关系,我要去衙门告状,我要让官老爷打你屁股,看你还敢不敢抛下自己的相公。” 他还真像个十岁的小孩子,稍有不如意便哭闹起来。 他哭了一会儿,见她仍旧坐着不动,他心里越发嘀咕了,这样都不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行,他得出空间外了解情况,决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我要告诉我爹,棠儿妹妹不要我了。”韩宗泽哭着跑出了空间。 沈小棠长吁了一口气,她现在的心很乱,翻着他默写的书本,里面多的是她不认识的字,可以预见的是,他绝对回来了。 为什么还要装成小孩子的样哭哭闹闹,对了,那次的军情也是他的手笔,还说是什么白胡子老神仙显灵,她也是傻,这种鬼话也信。 韩宗泽赶紧回家,牵着马儿就要往沈家跑,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人还没走出院门,就被王里正拦了下来。 “哎呦,小秀才你真的考中秀才了。”王里正踮着脚将他从马上抱了下来,领着他就往家走。 “十文啊,十文你家宗泽可是有出息了,不仅考中了秀才,还考中了头名秀才,三科第一名,十里八村都没有的喜事啊。” 韩识文正给媳妇读三字经给肚里的孩子胎教呢,媳妇都快昏睡了,被王里正的大嗓门给吵醒了,半中午的努力,全白忙乎了。 “媳妇儿,你接着睡,我出去看看。” 胡瑜踹了他一脚:“我怎么睡,儿子考中秀才这么大的好事,我能睡得着吗?” “那龟儿子才十一,平时连个书都不看,也就那手字能拿得出去,他能考中除非天上掉馅饼,你睡你的,一定是弄错了,我跟里正说一声。” “再说了,中秀才得靠三科,一科在四月,一科在六月,一科在八月,三次考试你听他提起过吗?他都没去考试,上哪中秀才呢,你赶紧睡,他个逆子指望不上了,你还是指指肚里的孩子。” 胡瑜琢磨也是这个理,不无失望地躺在床上。 韩识文出了院子,手抵在唇边:“嘘!” 王里正上去就是一巴掌:“嘘啥嘘啊,这种大喜事就该敲锣打鼓弄得人尽皆知,因为宗泽也中了秀才,我们村已经不是有三个秀才的秀才村了,我们村改名叫天才村。” “十一岁考中秀才的人不是天才是什么?” 韩识文眨了眨眼:“三个秀才?第三个秀才是谁?” “你们这都是啥毛病,不关心自己,咋都关心别人啊?” paoshuba.com 沈小棠看他干打雷不下雨地装哭,心里就愈发呕了,想必平日里,他就是靠这招装可怜博同情。 虽然哭得很是可怜,可得知真相的她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原本的满腹柔情顷刻间化成钢筋铁板,冷笑着看他表演。 韩宗泽哭了半天也不见她来哄自己,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平日里早扑上来抱他哄他了,就算不哄他,也该说实话了。 他铁定是考中秀才了,还装,还不来哄他,看他放大招,让她心疼死。 他将眼睛揉得通红,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怯生生地问。 “娘子,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会努力考状元的,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当上状元娘子的。” 咦,这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么有脸能说出这种撒娇卖萌的话来?看着还怪可怜的。虽说韩宗泽本尊不是个东西,可十一岁的韩宗泽这副躯壳又没什么错。 让他作成这样看着确实怪可怜的。 “别哭了,我仔细想了想,没考中没关系的,两年后再接再励,不过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乡野丫头,你却是天上没有地上少见的读书人,我配不上你的。” “我以前说想当状元娘子的事情,你忘了,一定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韩宗泽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我找她算账。” 沈小棠噗嗤一笑:“瞧给你能耐的,这话要是你娘说的,你也要找她算账?” “如何找不得?他是我娘,我也不能事事让着她,实在不行我就给我爹告状,让他管管他媳妇,让他媳妇别欺负我媳妇,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一辈子打光棍的。” 她又是一乐,他怎么这么好玩,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严肃起来。 “看我觉得他们说得很对。” “哪里对了?娘子你是不是傻了?”韩宗泽急得瞧她脑袋,二十好几的人了,鬼门关里都死里逃生了,不信自己,居然信别人的瞎话,他非得将她脑袋里进的水倒出来不行。 他歪着她的脑袋,用力拍了拍她的耳朵:“这下清醒了吗?脑袋里进的水流出来了吗?” 我他娘的…… 沈小棠气得踹了他一脚:“怎么说话呢,你脑袋才进水了。” “你脑袋要是没进水,怎么能听信别人的话,你我配不配不是他们说了算得,得我说了算。” “你怎么就平平无奇了,我怎么就少见到不可多得了?读书人怎么了?不过是识几个字,会背几行诗到有多了不得?” “天底下的读书人多了去了,可你只有一个,我稀罕都来不及。说什么配不配,那是别人的看法,我却觉得我们顶配,谁都没有我们这般相配。” 若这只是十一岁的韩宗泽说出来的话,她兴许会高兴,但一定没有现在这么高兴,这就是韩宗泽在变相承认,他是喜欢自己的。 那为什么会抛下自己?她摇了摇头不想再想,当下她是高兴的,她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摇了摇头:“是我觉得不配,难道我自己觉得都不行?” 韩宗泽不解地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他最近没有哪里惹到她,她怎么好端端的又发起脾气俩。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棠儿妹妹你说出来,我改就是了,你别这样说。” 她简直意外极了,旁人说她们不配,他觉得是旁人的错,她说不配,他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做得不够。 说不敢动是假的,前世成婚后,婆婆总在一旁盯着,她们能说的话并没有多少,他也并未这么露骨地维护过她。 “不是你不够好,是我不够好。” 韩宗泽越发看不懂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责怪自己考试的时候不告诉她?所以现在考中秀才了,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才这里发酸,一定是这样。 “你哪有不好,你这样就是顶好的,我不允许你这样妄自菲薄。”他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最后竟掉起眼泪来,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你就是不要我了,才说这样的话撇清关系,我要去衙门告状,我要让官老爷打你屁股,看你还敢不敢抛下自己的相公。” 他还真像个十岁的小孩子,稍有不如意便哭闹起来。 他哭了一会儿,见她仍旧坐着不动,他心里越发嘀咕了,这样都不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行,他得出空间外了解情况,决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我要告诉我爹,棠儿妹妹不要我了。”韩宗泽哭着跑出了空间。 沈小棠长吁了一口气,她现在的心很乱,翻着他默写的书本,里面多的是她不认识的字,可以预见的是,他绝对回来了。 为什么还要装成小孩子的样哭哭闹闹,对了,那次的军情也是他的手笔,还说是什么白胡子老神仙显灵,她也是傻,这种鬼话也信。 韩宗泽赶紧回家,牵着马儿就要往沈家跑,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人还没走出院门,就被王里正拦了下来。 “哎呦,小秀才你真的考中秀才了。”王里正踮着脚将他从马上抱了下来,领着他就往家走。 “十文啊,十文你家宗泽可是有出息了,不仅考中了秀才,还考中了头名秀才,三科第一名,十里八村都没有的喜事啊。” 韩识文正给媳妇读三字经给肚里的孩子胎教呢,媳妇都快昏睡了,被王里正的大嗓门给吵醒了,半中午的努力,全白忙乎了。 “媳妇儿,你接着睡,我出去看看。” 胡瑜踹了他一脚:“我怎么睡,儿子考中秀才这么大的好事,我能睡得着吗?” “那龟儿子才十一,平时连个书都不看,也就那手字能拿得出去,他能考中除非天上掉馅饼,你睡你的,一定是弄错了,我跟里正说一声。” “再说了,中秀才得靠三科,一科在四月,一科在六月,一科在八月,三次考试你听他提起过吗?他都没去考试,上哪中秀才呢,你赶紧睡,他个逆子指望不上了,你还是指指肚里的孩子。” 胡瑜琢磨也是这个理,不无失望地躺在床上。 韩识文出了院子,手抵在唇边:“嘘!” 王里正上去就是一巴掌:“嘘啥嘘啊,这种大喜事就该敲锣打鼓弄得人尽皆知,因为宗泽也中了秀才,我们村已经不是有三个秀才的秀才村了,我们村改名叫天才村。” “十一岁考中秀才的人不是天才是什么?” 韩识文眨了眨眼:“三个秀才?第三个秀才是谁?” “你们这都是啥毛病,不关心自己,咋都关心别人啊?” 第155章 坑儿子的爹 比起韩宗泽能高中,他更相信是里正搞错了,所以另一个考中的人比错消息重要多了。 “王叔,到底谁中了。” 王里正道:“沈杨考中了,还有你家小小子也中了,别看你小子考不上状元,培养孩子这块还是挺有招的。” “十一岁就考中了秀才,还三科都是第一,就是放在长安也是少有的事,更别说是咱们这种穷窝窝里了,咱们黄草洼这下可要出名了,不仅是秀才村还出天才。” “这十里八乡的小姑娘还不得抢着嫁咱们村的小伙子,尽管咱们村不算富,可人杰地灵出有本事的小子啊。”王里正念叨着,高中给村里带来的利益。 韩识文揉了揉耳朵,看着儿子:“你去考试了?前两科都过了。” 韩宗泽点了点头,就是这一个点头的动作,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掐起来,被他老爹举得高高的,在空中转起了圈来。 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从腹部上升了一种呼之欲出的压迫感,他难受的一张嘴就能吐出了,可他爹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感觉耳边有风呼呼刮过,就在他觉得要撑不下去,吐出来的时候,不靠谱的韩识文将他放在了地上,扭头奔回屋中,同媳妇儿分享这个值得庆祝的时刻。 可怜韩宗泽一站到地上便失去了方向,向一个方向飞快地跑去,身子轻飘飘的不受控制,没冲多远,他便摔倒在地上,开始呕吐。 韩识文欢天喜地的领着媳妇儿出来,就瞧见了自家孩子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狂吐,差点一头栽在呕吐物里。 得亏,王里正眼疾手快将孩子捞起来了。 这可给胡瑜吓坏了,考中就考中,这孩子怎么还抽起疯来了。虽然年纪小小考中秀才是很了不得,若是大喜过望的疯了,那也是得不偿失啊。 何况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命根根似的疼了十年,瞧见他难受,心里哪能不难受。 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儿啊,你这是咋了?” 韩宗泽靠在王里正仍旧站不直,手按在头上,仍旧适应着天旋地转的世界,突然一记大耳刮子落在他脑袋上。 韩识文生气地骂道:“你个臭小子,瞧给你娘吓的,不就中个秀才吗,高兴啥呢。” “……”韩宗泽一口老血吐上来,见过坑爹的儿,没见过这么坑儿的爹。 “爹,我为什么这样,你心里没数吗?你还打我。” 韩识文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一路跟来贺喜的村人,又看了看自家媳妇,一脸这和我没关系的样。 得亏有明眼人说了句实话,不然韩宗泽这锅可是背实了。 “都怪十文没轻没重,太高兴了,举着孩子转圈,给孩子抡晕了,这才站不稳的吐了一地,其实没啥事。” 这还没啥事,孩子都难受成啥样了。 “瞧你给儿子折腾的,你多大,他多大。”胡瑜瞪他,气得拿起墙边立着的柴禾棍子抽了他几棍子。 韩识文心虚地躲了几下:“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不经转了,以前不是顶爱转圈的。” 韩宗泽按着心口,可算缓过劲来了,他严重声明。 “以后,别在转我了,再转我,别看我翻脸无情不认你这个爹。”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韩识文被儿子训了,这脸面自然是挂不住了,不就考个秀才多了不起,连老爹都不认了,正要上前教训他,就被胡瑜拦了下来。 “上一边去,离我们娘俩远点,瞧你给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宗泽你没事?”胡瑜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又顺了顺他的小脯子,待他好转些,才将他放开。 不过瞧着韩识文就一副见了老鹰的样子,将他紧紧的护在身后,不让他接近半步,生怕他没轻没重在给孩子转吐来了。 众人也是七嘴八舌谴责着不靠谱的韩识文,高兴也不能这么高兴啊,瞧给他们村的小天才折腾的。 虽然有一个不算愉快的小插曲,但大家都接受了韩宗泽高中的事情。 其中最高兴的要数胡瑜了,儿子十一岁就考中了秀才,那想考中进士还难吗,她在不靠谱的韩识文没看到的希望,又在韩宗泽身上看到了,复兴家族大业的希望全在他身上了。 韩宗泽进了空间,兴冲冲地同沈小棠说:“娘子,娘子,你听错了。我考中秀才了。” 沈小棠斜眼看他:“然后呢?” “你一定是被人骗了,我现在是秀才,下次就给你考个状元,让你当状元娘子好不好。” “不好。”沈小棠噘着嘴白了他一眼。 韩宗泽微微皱眉,他实在想不通,她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啊?你不想当状元娘子了吗?” 沈小棠站起身捏住他的脸蛋:“你还要给我装到什么时候,韩宗泽你回来了。” “娘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到底从哪里回来了。” “够了!” 沈小棠严肃地看着他:“你认为逃避可以解决问题吗?我回来了,我想你应该猜到我回来,同样的你也回来了,对不对。” 沈小棠看他一言不发的样:“行,你不承认可以。算了,我也不想在问了,将我当个杀光骗得团团转很好玩是不是?” 沈小棠转身出了空间,就在那一瞬间,韩宗泽握着她的手腕被她带出了空间。 “没有。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你才肯原谅我,我一直都没有想好。” “怎么,你是承认你也回来了对不对。” 韩宗泽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没在否认。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小棠转了转手腕,然后拢圆了胳膊甩了他一耳光。 “这是给你这个负心汉的礼物,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过路,互不相切。” 韩宗泽“噗通”跪下了,抱住了她的腿。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就怕你一气之下不肯要我了,我一直在努力地呆在你身边,想让你离不开我,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这一切,并不是真的要隐瞒你的。” “你很了解我,现在如你所愿,撒手。” 第156章 造化弄人 “我不放手,棠儿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死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有我们重活了。你有没有想过?” 她没有想过,但大抵是她行善积德,一辈子清苦,老天爷不忍心她这样早死。那么他呢,他做尽恶人,抛妻弃子,老天爷也不忍心他死? 他这样的嫌贫爱富,抛弃糟糠的人就该天打五雷轰死不足惜的,为什么他也回来了。 “我不知道。” 韩宗泽轻晃着她的手:“是因为我们都不甘心,我们前世太不甘心了。死的那一刻,我明明寻遍千山,再见到了你,却苦于中毒不能言语。” “我想说的话有很多,可你这样死在了我面前,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恨,我恨这苍天总负有心人,便自刎随你而去。我想,这一世做不了恩爱夫妻,那么下一世,下一世让我们长相厮守少些磨难。” “当我回来时,看到你在我面前,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棠儿啊,前世你于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点不甘心吗?” 一点点不甘?她哪里是一点点不甘心。 她的心碎成渣,磨成粉比黄连都苦,而这些苦她都要一把把咽下,那种苦涩和煎熬没有人比她能明了。 她那些不甘早已成了满腔的怨,怨他薄情,恨他寡义。 可听到他说自刎,她却愣住了。死的时候,确确实实见到他了,他泪眼模糊地抱住了满身是血的她。 虽然他不能言语,可开开合合的口型,她能分辨出,他是在唤她的名字,还有落下的眼泪是那般滚烫,与渐渐失去体温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时的她是什么心情,临死前见到他最后一面,她可曾有遗憾,可曾想给过他一耳光。 没有,死亡逼近的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仍旧被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所牵制的,她庆幸自己死前能见他一面。 能见一见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的人,真好。 “你起来。” 韩宗泽拼命地摇头:“你先听我解释。” “好,你说。” “我……我没有想抛下你,我……考中状元的时候,骑马游街的时候同九公主的车架撞在一起,不知怎么就入了公主的眼。” 韩宗泽曾经有过尚驸马的机会,但是他没有答应,他以娶妻的事情拒绝了九公主。九公主是天之娇女又是皇帝最小的女儿,自然受尽宠爱。 得知状元郎为了一个乡下村女儿放弃她这个公主,除了愤怒之外,她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了,被一个穷乡僻壤走出来的穷小子践踏了。 公主便让侍卫去给他点颜色瞧瞧,这一次他险些失去了性命,脑袋上被砸了个血窟窿,得亏宫里的御医经过才救下了他的命。 虽然这次意外没给韩宗泽造成致命伤,却让他失去了意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连自理能力都丧失了。 公主的求爱的心被践踏,千错万错都是韩宗泽的错,可公主仗着自己的权利将寒窗苦读十几年才考中的状元打的卧床不起,这是践踏了万千贫苦学子的努力。 陛下自然是狠狠地罚了公主,奖赏了韩宗泽,等他归乡时便失去了记忆。 胡瑜提前收到了信儿,得知儿子是拒绝了公主的婚事才受了这样的罪,愈发觉得这个儿媳妇不祥,家里沾上她就没有一件好事。 如果儿子能娶公主,那就是依仗了皇权,不仅能平步青云,还能早些为他们胡家翻案。那一刻她起了私心。 他的儿子是天人一般帅气,去了京城一定很有市场,如果……如果能同权势显赫的家族联姻,一下子少奋斗好几年。 何况,他儿子已经完全忘记了扫把星沈小棠,那她何不装作,他就是没妻子呢,这样对谁都好,反正他们没有同房。 在胡瑜严密的监视下,他们成婚后一直都分开睡的,不曾同过房,平日就是举止过于亲近也会受斥责。 所以,胡瑜一直以为沈小棠是完璧,却不知道韩宗泽远赴京城赶考时,曾同她有过一夜缠绵。 她以为,她完璧之身即使二嫁也会有个好人家。在韩宗泽从京城回乡省亲的时候,便将沈小棠支回了家。 她的家,就是后山那处院子,周围没有邻居,离村子又远,养父死后,只有养母呆在这个院里了,那时养母已经鲜少去村里了,也没什么交好的乡民。 她出嫁之后,虽然也帮家里干活,毕竟要顾着两家,不敢多做停留,难得能回家陪养母几天,沈小棠将家里能干的活儿都干了。 等她到日子回到韩家的时候,韩家已经人去楼空。 只托王里正留给了她一处韩家的宅子,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个口口声声承诺她,绝不会被京城漂亮姑娘眯花眼的韩宗泽,竟不打招呼,就这么悄悄摸摸地走了。 她成了韩家的弃妇,沈小棠都要难过死了,可她也认命了。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状元郎,一个是为了几两碎银挟恩图报的村妇,想来不会有人觉得他们般配,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是高攀了。 直到发现自己怀了孕,她才正式起来,即便自己不配,韩宗泽也不会不认这个孩子的。她历经千难万苦,走了好久才到了京城。 他却说自己找错了门,她最后的一点希冀都被他打破了,随着母亲过世,孩子走丢遭受意外,她真的觉得人生漆黑无光。 若她不一时兴起来寻他,她的母亲不会过世,她的孩子也不会遭遇不测。一切的元凶就是他,她却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情。 如今得知了这样的事实,她的情绪起伏变化着,她大张着嘴,良久良久都喘不上气来,说不上话来。 为何命运要如此戏弄她。 “你……” “棠儿,我不是不想要你们,我……我忘记了。我无数次都在幻想,如果那日寻来的是我的妻儿该多好。” 沈小棠捶着心口,忍着那股憋闷:“你胡说!如果你真的想认我们,为什么不去核实一下?这天底下会有人认错自己的相公吗?你说,会有人认错自己的相公吗?” “你就是不想认我们,舍不得你京城的家眷才这样骗我。如果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为什么还要借了银子给我,你只是觉得,我这种人只要拿银子就能打发了,我……我……” 第157章 原谅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同你分开之后,我一直孤身一人,未曾娶亲。” 沈小棠一怔:“你未曾娶亲?怎么会,不是说公主都倾心于你,你那么抢手又是新科状元,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京城的官场十分复杂,行将踏错便举家覆灭,母亲要我帮外祖家一家正名,为此我没日都活得战战兢兢,哪有余力琢磨着成婚,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更多的是那些失去的记忆在作祟。” “那些年,我总会梦到一个女孩,她笑着说会等我回来,我一直看不清她的脸,直到你离开京城很久之后,我才看清了她的样子,才想起了我遗忘的曾经。” 韩宗泽提及此事,也是泣不成声:“我不是给你银子打发你,真的。” “母亲说,最近有一个犯病的女子上门寻夫,她身世可怜千里迢迢的寻来,得知夫君已逝,一时癔症,恰巧我家买的房子就是那家人的旧宅,那女子今日得知我名姓,怕是会错认我。她我躲着点,免得让旁人误会。” “起初那两日我想法设法躲着你,可我看你呆在门前徘徊的样子,实在可怜,想你也苦命,便与你相见,想同你说清楚。” 韩宗泽无比悔恨,曾经她离他那么近,他却硬生生的将她推开了。 “我看你那么激动的同我相认,实在说不出实话来,毕竟谁能接受夫君已死的事实,只好劝你回乡,还借了些盘缠给你路上用。我并不是觉得,你十两银子就能打发,是我当时七凑八凑只凑够十两,我原本回家取了银子……只是在出来时,你已经不见。” “那段时间你的样子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总在想,如果你们是我的妻儿就好了,这样母亲不用逼着我相看,我又在想,你的病情有没有好转,有没有平安回到故里。” “等我真正想起你的时候,已经一年之后,我派人出去打问,才知当年孩子被人拐卖,你已经悬梁自尽。那时我才知道一切都晚了,我去找母亲,我问她为什么不将你留下,你都已经寻来了,为什么不将你留下。” “母亲不知你遭遇了不错,也很意外,原本我打算那时便随你而去,母亲跪下来求我,说她一生凄苦,丈夫死了,儿子再死,那时她已经患有重病,她说能不能等她走了,她受够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人世间了。” “可我了无生念,每日见她也颇多怨恨,可我要如何去指责她。临死前我想回到黄草洼打听一下当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经过一番周旋,我成了凉州军的军师。” “我在凉州军呆了一年,你就在军中,我却未曾见过你一面,或许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报应,我们明明离的那么近,却没有缘分见一面。” 沈小棠也颇感意外,军师?她对这些毫无印象,接触过最大的官不过是千户,就连将军都没见过。 再说她整日缩在军营的大后方照顾病患,而他在前线,就算账内将军先锋官受伤了,也有师傅亲自去看,哪轮得到她来照顾。见不到也不足为奇。 只是她竟不知他们曾有一年之久在同一个地方,可见是没缘分。 “那时我寻不到你的尸骨,曾立了衣冠冢给你,每当我有心事的时候,便会去你的坟茔小坐,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惯,回村时偶尔会碰到村人,那次白林荣告诉我,你没有死在军中做女医。” 当时的韩宗泽高兴极了,他立即赶往凉州,那时他心急没有走官道,而是抄了后山的近路,无意中发现了北蛮的一小股军队和暗哨,得意于他从小在这里长大,比他们更熟悉路线。 他逃走了,可是身负剧毒口不能言,回到军营后他禀报过敌人绕山进攻的意图后,被送去军医处治疗,他见到了沈小棠。 兜兜转转他还是遇见了她,他整理情绪想着等伤好了之后跟她如何解释,还没等他伤好,她就被潜伏在军营里的细作挟持。 索要一件稀世奇宝,那时他听了个大概,想不通她身上有什么值得敌军潜伏十多年的细作暴露身份,如今想来是她手里的空间秘宝暴露了。 那个可以存放大量药材和粮草给敌军带来了隐患,敌人得了消息才想将其抢过去。 他记得她从手指上摘下什么东西来,可那人看不见恼羞成怒的将她杀害了,等他拖着伤重的身体,推开阻挠自己的守卫,来到她身边时,一切都晚了。 他们分别了数年一见面又成了死别,竟连句话都没说上,那一刻他心如死灰,自刎在她身前,鲜血将土地染红。 他看见鲜血之中有一个白圈,很奇怪,他伸手一抓上好像捏起了什么,随后那白圈的地方也被鲜血染红,等他再醒来时,就变成了十岁的自己。 “我不是不想说明,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事到如今,好像再去怪单一的某个人都是不可能了,这一切像是安排好的,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阴差阳错,走着走着就散了。 沈小棠也整合了很多关键信息,所以他也能进到空间里,是因为他捡到了前世自己的戒指,因为空间只有一个,所以他们是共用的状态。 “你撒手,你让我好好想想,我得冷静冷静。” 一下子太多信息涌入,她忍不住泪水都掉了下来,全部怪他,对他很不公平,可不怪他,她受得这些委屈算什么。 命运对她们可真是不公啊,有天灾也有人祸,但往好的方面想,就是上天给了她们重新来过一次的机会。 她看向窗外一脸惆怅的韩宗泽,心里一横,放下苦痛珍惜现在,让一切重新洗牌。 虽然这个选择很痛苦,但她必须要努力克服。 沈小棠跑出去抱住了这个为他殉情的男人:“韩宗泽,我们这辈子可不可以少一点波折啊。” 韩宗泽被她抱住的那一下子,整颗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她还是那么的坚强大度。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第158章 冰镇西瓜 “嗯。” 二人相拥了很久,沈小棠看着他,有些心疼的摸着他的脑袋。 “自刎疼不疼?” 韩宗泽摇头,比起身体上的疼痛,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她离逝的这件事。 “不疼,你呢?你疼不疼?” 她想了想:“很久之前的事了,已经忘记当时疼不疼了,总之醒来还能见到爹娘就觉得很庆幸了,虽然没能将爹救回来,但我……有娘了,还有弟弟。” 两人沉默良久,心中感慨万千,明明有很多次机会相见,仍旧是擦肩而过。 “对不起,没能早些想起你来。” 沈小棠红了眼睛:“也不能全怪你。” “这一辈子,我会对你好的。” “嗯。” 韩宗泽点了点头:“你也别怪娘,爹过世之后,她一直很难过,情绪也很失控,其实她听说你的事也一直很后悔,很多次,我都听见她关上门在哭。” “这一次我会好好开导她,也会让爹去凶化吉,不再留她一个人。” 沈小棠抹着眼泪,说不怨是不可能的,但后来经的事多了,她也想通了,人都是利己的,细想起来也没有那么怨。 何况她在战场上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她看到了自己更多的不同,救死扶伤让她的生命多了一份厚度,也让她对人生多了一些不同的理解,每当救活一个人的时候。 那种喜悦和成就感,比她夫君考中状元还要高兴。 她释怀了,她没有那么怪她了,正因为生活的苦难,才造就了非凡的自己,才让她找到了人生意义和定位,去帮助救治更多的人。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沈小棠问他。 “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获得你的原谅,能同你长相厮守的走下去。所以我很感激,你能够原谅我。” 韩宗泽揉了揉眼睛,仰头看天不让眼泪落下:“我还想带着咱们全村脱贫,多年之后再回村,大部分人已经在战乱和饥荒中死去,看着儿时的同伴和故人都已离世,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还想让凉州城躲过前世那几场灭城的风波。” “所以上次的那封信真的是军情?” “是。”得意于他前世是军师,又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所以对以往的战事格外上心,基本上研究了个透,虽然他没参与过,但知道很多情报,知道一些当时我方溃败的原因。 “你呢?棠儿你的愿望是什么?” 沈小棠伸出手掌,掰着手指数:“我比较贪心,一来家人平安,家兴能健健康康茁壮成长。二来能拜在师傅门下,同他学习医术救死扶伤。三来赚很多很多的钱,倘若你今生再要负我,我也有足够多的钱傍身。” “不会了,你知道的……我本意并非如此。” “我们怎么这么苦啊?”沈小棠再次抱住了他,难过的哭了起来,要是他没忘了就好了,要是他没忘记的话,他们就不用分开那么多年了。 “房大哥。” 房世雄正指挥着兵蛋子清理鸡粪呢,这一万只鸡属实挺能拉的,不过这也给他提供了上好的肥料。 “你咋来了?咋连他也带来了。” 尽管二人合作过一段时间,韩宗泽记着房世雄将弟弟介绍给沈小棠的仇,对他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爱答不理不说时不时还讥讽两句。 房世雄同沈小棠投缘,自是舍不得她小小年纪嫁给旁人做童养媳,对他也是半拉眼珠子都瞧不上,二人还挺不对付的。 不过自打韩宗泽和沈小棠将话说开之后,心结一解,他对房世雄有了新的看法,他觉得肯维护她的,肯对她好的,他都会善待他们。 韩宗泽很大方的递了个台阶:“我也想房大哥了,缠着小棠跟来了。” 轻松拿下房世雄,其实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谊很容易建立的,有时候可能只是一个欣赏的眼神便能成就一段情义。 何况人家小小子都这么说了,他在扭扭捏捏的多不男人。 “热不热?哥给你俩弄些解暑的酸梅汤喝啊。” 正是三伏天起,日头大的吓人,再加上他们干得的是力气活,看起来比他们可热多了。 沈小棠摆手:“算了,还是我切个冰西瓜给你解解暑。” “真的?那感情好啊,我们小仙女就是厉害啊。”房世雄一见有西瓜吃,酸梅汤立刻不香了,这么违心的话都能夸得出口。 沈小棠从地窖里拿了一颗西瓜,正要切的时候,就见周围好几个人围了过来,得,看来这一颗瓜也不够分啊。 “干活。” 韩宗泽撸起袖子认命的进了空间,将西瓜变长,她带在空间外面整片切下来,横竖两片的切着,切好一盆瓜的时候,胳膊都酸了。 索性喊房世雄进屋帮忙。房世雄一瞧,好家伙一木盆西瓜,瓤红子黑,一走进便一阵冰凉。 “愣着做什么,动手干活,想累死谁啊。” 房世雄接过她手里的菜刀,欢快的切着,反正这是不花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啊。 一颗瓜切了足足十几大盆的冰西瓜,可给他手下这帮大兵吃尽兴了。大家都觉得跟着房千户挺好的,虽不能建功立业,整天还得锄地沤粪,可是真享福啊。 “兄弟们,这是沈老板劳军解暑的西瓜,以后咱多照顾照顾沈老板。” “得嘞。” 房世雄一口气吃了七八牙,足足吃了两颗瓜的分量。 沈小棠嫌弃道:“大哥你好歹也是富家子弟,别穷酸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别人当你饿死鬼投胎啊。” “好吃还不让人多吃了。” “凡事有度,这东西吃多了,它也伤胃啊。”沈小棠白了他一眼,拿出一兜子匕首来,“之前一直在忙,将这事儿给忘了,昨天收拾空间的时候找到了。” 房世雄已经上手了,试了试匕首的刀刃,还挺锋利。 “这可是好东西啊?多少钱买给哥一把呗。” “瞧你这点出息,原本这些就是给你们的。”那场关于匕首的风波,沈小棠便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真的?” “不过,不白给,我想承办一场比赛,这些匕首作为奖品,奖励给那些各方面都出现的士兵。” 房世雄费解的挠了挠头:“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觉得这西瓜怎么样?” “西瓜这和西瓜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为了卖西瓜要兴师动众的搞一场比赛?” 沈小棠憨态可掬的笑道:“为啥不行。” 第159章 第一届武林大会 paoshuba.com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大家找点乐子呗。” 房世雄奇怪地看着她:“你想我怎么做你说,我有点看不懂你是个什么意思。” 她的想法很简单,让房世雄出人出场地的组织一场军人比拼实力的赛事,反正军队里时不时也会有这种比拼,并不少见。 她主要想的是与民同乐,让更多的百姓了解一下凉州军营里的奇人异事,当然这是其一,其二是想乘此机会发笔横财。 “能赚到钱吗?我怕你赔的底掉啊。” 她拍着胸膛信心满满:“你放心,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 单拿她的西瓜来说,一颗就够切几大盆的,她一牙西瓜卖一文钱,都得赚到发了,何况还有各类果脯和桃罐头、黄杏罐头之类的解暑神器,她对此很有把握。 两人一合计,第一届“武林大会”就如火如荼地举行了。 为了调动各个卫所的积极性,沈小棠可谓是下足了血本,十几个卫所,谁派出参赛的人获得名次最好,奖励整个卫所一个月的西瓜。 原本还爱答不理的士兵,一听可以吃一个月的瓜,立刻都来了精神,报名人数多到吓人,每个连队都有过百人报名。 “这可咋整,大家这么爱吃西瓜吗?”吃西瓜吃到吐的沈小棠如是问道。 房世雄摸了摸鼻子:“你也知道,我们当兵的日子都苦得很,我还好,他们这些人估摸这辈子也没吃过几牙瓜,能不稀罕吗?” 韩宗泽补充道:“也不仅如此,更多的是荣誉,各自的卫所征战是不同的,别看大家团结一气,但每个分队同每个分队仍旧有着竞争,这很正常。” 道理她都懂,现在该想解决的方法。 三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儿也没个结果,比试项目有十个,短跑,长跑,跳远,射箭……摔跤之类的。 “我还以为没几个人参加呢,没想到来的还挺多,要不咱们这样,先比一场,淘汰一部分人,再比第二场,在淘汰一部分人。” 房世雄立刻打断:“你可得了,你想把这些人累死啊,那淘汰最后还有百十来号人呢,别说场上的跑累了,就是场下的也看累了。” “我知道,一个项目比五场,分五天依次比完,给选手充分的休息时间。” 就拿跑一百米来说,如果报名的有三百人,我们将这三百人分成三轮依次比试,每组十人,取每组第一二名进入第二轮比试,也就是有六十人会进入下一场比赛。 六人一组,分十组取前两名,就是有二十人进入第三轮比试,基本上这二十人实力相当,五人一组取前两名,最后决赛便是剩下八个人站在一个起跑线上,比出甲乙丙三等。 听韩宗泽这么一说,他二人也觉得这办法确实可行,估摸在很多比试中都能使用。至于举重之类的便是打擂台的形式。 如此将所有赛事规划好后,这一场比赛至少得搞半个月,而且名次这么多,奖品又不够了。 房世雄简单地算了一下:“妹儿,要不算了。搞这么一场比试,不花钱不花钱也得大几百两银子刹不住,我怕你贴的没有挣的多。” 沈小棠咬咬牙,她就是最近生意不好,才想了这么个增加人流量的招,可眼下这也是个问题。 “不管城里还是村里,是人就没有不好信儿,肯定多的是来凑热闹的,再说能看到这么些高手大展身手,还愁有人来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消费,这你就放心好了。” 房世雄解释道:“你这想法是好的,就是我没见别人做过,怕你没保证啊。” “其实这个模式就跟走街串巷的戏班子一样,只不过我们将形态变了一变,既能给你们带来好处,又能给我们带来营收。”韩宗泽犹豫在下,还是将他们一开始的打算说了,“而且,我们打算开赌注,这么多高手,不管压谁呢,庄家一定赔不了的。” 房世雄一口老血吐了三米远,感情这两个小家伙心还挺黑的,不仅要赚钱,还要赚这种昧良心的钱。 “除了匕首,还有啥奖品,最好能实际一点,调动一下大家的积极性。” 奖品?他们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参加。 “直接奖钱行不行啊?” 房世雄抬起手来佯装要抽她:“怎么,你钱多烧得慌啊。” 沈小棠吐了吐舌头,除了银子还有什么东西能做奖励呢? “算了,我回去问问那些有把握拿头名的兄弟们,看看他们如果参赛赢了想要什么奖励。” 沈小棠睁大眼睛:“你不会是要暗箱操作?咱们是正经比赛。” “正经不正经,我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他们几斤几两。” “也是,那你赶紧问去。”她挠了挠脖子,“我觉得,既然这个赛事这么大,也不能紧着我一人赚钱啊,有钱大家一起赚啊,我是不是应该和凉州城这些大大小小的老板谈一谈,看看谁还想入个伙的。” 房世雄被她逗乐了:“我看你不是想着和大家赚钱,你是想着找人分担一下你的奖品压力。我看你呀,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如果有这个能耐,她还是不介意空手套白狼的。 人员组织和宣传就全靠房世雄了,反正他现在不是军营里重要的人物了,一个后勤种地的大兵闲得很。 她和韩宗泽则挨家挨户地说服各大商铺的老板,为了增加说服力,他们还将韩识文包装成,他们的代言人。 韩识文这张将活人说死,将死人说活的巧嘴,几天的功夫就忽悠了不少人。 一部人纯属人傻钱多,没事干凑热闹的,一部分是想借着人气,租摊位费的,还有一部分人是冲着赌场去的。 不管怎么说,十几天的努力和筹划,奖品这方面安排到位,布店老板财大气粗出了一匹压箱底的旧布,粮店老板出了一袋白面,油坊老板出了一坛子菜籽油。 大家东拼西凑,奖品种类繁多,照顾到大家的各方面需求,一等奖分一档,二等奖分一档,反正获奖了,自己随便挑。 一切准备就绪。 第160章 下注 凉州鲜少有什么热闹的活动,这个活动经过半个多月的造势,达到了空前的热闹程度。 天气热,凉州城除了日常的巡城驻扎之外,大幅度的减少士兵的训练强度,怕大家中暑,听说凉州城一半商户要为士兵们组织一场比赛也是各种配合。 一来凑热闹,二来也是凝聚民心,让凉州百姓看到凉州军的风采。 边关要塞,将百姓和军队紧密地凝聚在一起是至关重要的,若军民一条心,那这道防线将异常稳固。 在房世雄的动作下,不仅坐镇凉州的几位将军出席了,就连凉州的知州也出席了,完全拉高了这个赛事的水平。 沈小棠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当官地要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比赛一场接一场有条不紊地举行着,提前搭建好的看台也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 沈小棠自己也看得起劲,一个个士兵站在起跑线冲向终点的那一刻,她心都凝住了,就等着最后那一下子喝彩。 韩宗泽微微蹙眉,扯了她几回:“棠儿,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沈小棠看的入迷哪里顾得上管他,他扯她,她就将他甩开,目不转睛地盯着赛道上进行的比赛。 韩宗泽最后直接动手敲了她脑袋一下,见她委屈地抱着头看她。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卖西瓜的初衷了。” 沈小棠后知后觉,现在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她得将西瓜大业搞起来啊。 整个比赛现场不仅有正规军队,在各方的提议下还有业余选手,民间也藏着很多高手,有丰厚的奖励在前,很多人都参加了。 城外西郊都被围了起来,共有五个赛场,人也很多,沈小棠放眼望去,觉得这都不是人,这是行走的铜板,光是进场的门票费就能收了大几十两了。 除了赛事惹人注目,小吃一条街也受到了大人小孩的光顾,路过了自己的摊子。 三叔跟三婶正守着糖锅给小孩子们吹糖人呢,这人手艺渐长啊,糖人越做越有样子了。 大伯和大伯娘的套圈摊子也很火爆,介于场上高手太多,大伯怕让人给清了摊子,上面摆的物件都是些不太值钱的小玩意,圈的价格也很便宜,算是给孩子整个乐子。 她打了个招呼,赶紧跑进自己的小屋里去,房世雄已经在等着了,见她了有些埋怨。 “你干什么去了?赶紧得。” “来了,来了。” 沈小棠将昨天切好冻到地窖的西瓜搬了出来,他出去招呼了几个兄弟,就端着这些西瓜,一排一排挨个发放。 “沈家的西瓜,大家尝过鲜,如果觉得好,可以去沈家铺子花钱购买,一文钱一牙。” 这西瓜牙特别的大,有一寸厚,实在又沙甜,还是冰镇的,有人吃完了当即掏钱要卖。很快沈小棠昨天切好的瓜就一售而空。 房世雄跟她忙碌的切了起来,因为西瓜热卖,到最后,房世雄切不动了,切的差不多一颗瓜的样子,便让下面的小兵去切。 一中午的时间,她就提到空间两桶铜板。 “怎么样?我就说了赚钱。” 房世雄甩着切西瓜切到酸的手:“怎么样?你哥人都累没了,我可后悔死了,干啥要知道你的秘密,非但一点好处没捞着,还给你当起了劳役。” “我用你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有些人想让我用,我还不用了呢。”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全家。” 二人一边拌嘴,一边干活儿,差不多一颗无敌巨瓜卖完了,沈小棠就不干了,一来她确实干不动了。 二来,她留了个小小的心眼,不能让大家一次吃个够,吃够了,大家就不想再吃了。今天吃得不尽兴,明天还会再来买她的西瓜的。 无疑,整个场子上卖什么的都有,但解暑利器只有西瓜卖的最好。 她将两大翁冰镇的罐头放在屋子里,剩下的交给安姜姐妹去卖,她拉着韩宗泽去看比赛了。 房世雄看着跑远的人,愈发觉得她方才的言论有问题,她这哪里是怕大家吃腻了呀,分明是自己想着出去玩。 小屁孩一个。 他摸了摸鼻子,将兜售西瓜的伙计交给小兵,便带着人手去巡逻场地,人多就会出事,就会有人肆意闹事,或者小偷小摸,他得维持治安。 “我们也压一把,你觉得压谁比较好。” 韩宗泽扯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我们不压,十赌九输不划算的,反正我们是庄家,不管谁输谁赢,我们都有钱拿的。” “哇,你这人好没趣啊。你才十一岁啊,别老气横秋的像个七十一的老大爷好不好,有一点冒险精神,年轻人要勇于冒险。” 沈小棠说着将自己的钱压在一个赔率比较高的人身上,很快比完了,生活给她好好的上了一课。 看着庄家将银子尽收囊中,她瞥了瞥嘴,心有不甘。 韩宗泽笑:“你看我说什么了,十赌九输。” “难怪他赔率高,原来是他不厉害,我这次压个赔率低的就好了,你看这里都写得明明白白,我若压了大家都压的那一个,一定有点赚了。” 沈小棠不信邪地又压了一把,韩宗泽也拿了二十文压了其中一人。 等了一会儿赛事结束,沈小棠再一次押错了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银子落到了庄家的口袋里,反而是韩宗泽赢了。 “早知道就压你压的了。” “世上难买早知道啊。”韩宗泽将自己的钱给了她。“这下你不输不赢可以走了?” 沈小棠恋恋不舍地看着赌场,被他强行拽走了。 “别想了,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发家的赌徒吗?人心的欲望是填不平的沟壑,就像这样,你押中了后悔自己押的不够多,押不中又觉得下一把一定会押中,到头来输个精光。” 围着赌桌的众人已经不关心下一盘下谁了,大家都稀奇地打量着这个小小子,听他训一旁的小姑娘,别看他年纪小,说的还挺在理。 “玩一把赌赌运气就好,贪多必输。” “知道了,知道了,罗里嗦的烦死了。” 第161章 胖揍一顿 韩宗泽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拖着她往回走。 “我算是发现了,我就不能劝你了,我一劝你,你就不得意我了。那好,你可劲玩,有多少钱就砸多少钱,让你玩个痛快,最好全输了,我看你才甘心。” 沈小棠被他推到了赌桌前,什么鬼,她很听劝得好吗,十赌九输的道理她也是懂的。 “我不玩了。” “你得玩。” 沈小棠又气又好笑,自己不往赌桌前凑,他还推着自己往前,将钱塞在手里推着上前押注。 “韩宗泽你别这样,我都说不玩了,不玩了。我都听你的话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没不满意,我看是你挺不满意我的,还嫌我啰嗦。” “哎呀,别闹了。”沈小棠挣不开他的控制,索性蹦起来亲了他脸颊一下:“给你赔礼道歉总行了?不能揪着不放了。” 他搓了搓脸颊,一副“姑且放你一马”的径直往前走了,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没跟上,又回过头牵她的手。 “以后人多的时候,别亲我。” 沈小棠看他脸颊泛红:“你害羞了?你是不是害羞了?韩宗泽你脸皮好薄啊。”越说他脸越红,抬着胳膊遮在脸前,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局促的样子。 她也为自己刚才大胆的举动有些脸热。 “干嘛,突然生气,嫌我说你?” “没有。”他别扭的不肯说实话,不过看他那样子,除此之外还能因为什么,这人心还挺小的。 “没有,刚才还咒我全输掉,我要真将钱输了,我们两个喝西北风啊。” “不会,我抄书养你。” 沈小棠只是开个玩笑逗他,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的答,突然觉得他好可爱,她上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行了,我迷途知返了,不会乱花钱的,省得你抄书抄得手疼。” 韩宗泽看着她一副大孩子的样揉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有种被小瞧了的感觉,但同时也有一种温暖涌上心头,他也同样被她温柔宠爱着。 他一生所求,不过是同她这样简简单单过日子,有说有笑就足够。 “我们这一次要一辈子,你答应我。” “干……干嘛?突然说这个。”沈小棠完全t不到他的点,她什么都没有说,他怎么突然说这些,虽然有一点点的感动,但更多的是无措。 她不知道如何应对,因为她前世也没什么经验。 韩宗泽也是个含蓄内敛的人,刚才那一瞬间也是有感而发,可能是今天天气不错,也可能是此刻的氛围很好,但看到她的反应,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说了什么。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全都归于沉默,走了一会儿,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我……”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相视一笑,韩宗泽扯了扯她的手:“你先说。” “我没什么要说的,我刚才只是想问你,你要说什么?” 二人都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唯有双手紧紧的交握着。 “一辈子什么的真好啊,其实我从小就很羡慕那些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和老奶奶,他们一辈子肯定经历了很多磨难,还能相守,真了不起。” 韩宗泽向她保证:“我们也会一辈子长相厮守的,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抛下你。如果我忘了,你一定要冲过来,打醒我。” 他握着她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打向自己,好像这样就能抚平她的遗憾。 沈小棠顺势砸了他两下,就觉得当时的自己也是老实,他不认她就能认了? 当初他是怎么蛊惑自己上的床,快活忘了,翻脸不认账了?就算他不要自己,他也得为孩子负责不是。 如此一想,她看着韩宗泽莫名有火气,一通拳打脚踢将他狠狠地揍了一顿,韩宗泽是真没料到自己会挨打,而且她还打得这么狠。 她是解气了,他也是真的疼啊,最后实在挨不住了,赶紧向不远处的沈家人告状。 “丈母娘救命啊,你看小棠给我打的。” 晴娘正推着小车兜售家里的果干和罐头,刚去贵人面前转了一圈同三婶和大伯娘聊天呢,就听见韩宗泽的呼救声。 三人闻声看去,这还了得,沈小棠骑在韩宗泽身上左右开弓地一顿揍啊,跟村里暴揍负心汉的凶婆娘有得一拼。 晴娘赶紧上来将沈小棠拎走,生气地抽了她屁股几巴掌:“哎呦,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瞧给宗泽揍的。” 沈小棠大无语的歪头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韩宗泽,灰头土脸的,头发都快让她撕成鸡窝了。 “娘,你怎么能打我呢?是他让我揍他的。” “我……我……”韩宗泽捂着有些疼的脸蛋,他后悔这么说了,你瞧瞧她是一点都不留手,将她当沙袋锤了,心里也生起一股子怨气来。 “我让你揍我是哄你开心,嘴上让一让吗?谁让你真上手揍了。” 沈小棠白了他一眼,不过揍完他,心里确实舒坦多了,不过听他说这话,她又有些生气。 “好啊,感情你就是嘴上说着哄我的?心里压根不是这么想的,我算看透你了,告状精。” 韩宗泽挨了打,也不怎么高兴,毕竟他是独子,长这么大还真没挨过打,还有真的是太疼了,他对她的好脾气和包容,换来她这般得寸进尺,他多少是有些生气的。 “我心里是这么想,可我也扛不住你这么揍啊。” 沈小棠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看他顶着个鸡窝头,灰头土脸委屈巴巴的扁着嘴,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好像打得确实有些过分了。 “你还笑?”韩宗泽气得扭头不理她,寻他爹去了。 晴娘照着她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个泼皮,瞧给人家韩宗泽欺负的,女孩子家家的手还挺黑,差没给人家打哭了。” 沈小棠一个劲地乐,心中强行压下去的那股憋闷,对命运的不公,好像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你还乐?你让娘说你什么好。” 沈小棠抱着晴娘的胳膊:“娘,别管了,反正这都是他自找的。现在我揍完人,我开心了,他不开心是他的事儿。” 第162章 还挺有脾气 晴娘看向跑远的韩宗泽,有些发愁,怎么前段时间好的跟一个人的两孩子,突然就闹掰了呢? 她俩不只是年龄相仿的玩伴,她俩还是过了婚契的夫妻啊。韩宗泽要是真让她给打怕了,日后不娶她可咋整啊? “这虎丫头,给人韩宗泽打哭了。” 晴娘向她家人汇报着她光辉的战绩,她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三叔,给我捏个小老虎,壮壮士气。” 方春宽慰晴娘:“没事儿,小孩子打打闹闹常有的事儿,等晚上两人就和好了。” 其实韩宗泽找到韩识文的时候也不气了,反而觉得她将情绪宣泄出来也挺好,不过他也不打算轻易原谅她。 以前多乖的小媳妇儿,瞧瞧现在跟村里的小泼妇有啥区别,绝不能惯着她。 韩识文是沈家推出去的名誉老板,正同各行各业的老板吹牛皮,瞧见儿子过来了,也没问他怎么弄的,收拾干净便借了把梳子梳头。 旁人瞧了关切地问他孩子怎么了,韩识文这个心大的爹笑嘻嘻地说。 “嗨,能有啥事呀,男孩子都淘,摔了跌了打一架都不是大事,真要是大事他早开口说了。收拾好了,去玩。” 韩识文这波操作,他自觉稀松平常,确实将众位商户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夸他教子有方,这样的男孩子才比较有主见。 韩识文嘴角一抽:“那是,我儿子确实有主见,秀才都是自己偷摸考的。” 尚未走远的韩宗泽眉毛一挑,向来不管他的老爹,怎么突然就酸起来了,真有意思,明明不管自己的说。 “啥,你儿子几岁就考中秀才了?” 韩识文嫌弃的摆了摆手,秀了一波不学无术的儿子。此时的韩宗泽还不知道,他作为“别人家的儿子”成了很多人的公敌。 下到刚会走,上至九十九,但凡沾边的读书人,都会拿来同韩宗泽比较一番。 傍晚,第一天的赛事圆满结束。 人群陆陆续续的退场,几条美食街一时火爆起来,沈小棠也在铺子里帮得跟陀螺一样。 借着二十年后的美食经验,以及韩宗泽在京城里的见闻。这回她准备了不少稀罕的吃食,可谓是一下子拿下了凉州百姓的心。 大家对新事物都有强烈的好奇心,她家不仅有各种切好的冰镇瓜果,还有刚出锅的大米发糕,冰凉爽口的面皮和绿豆凉粉,各种凉拌小菜,以及炸蘑菇,香酥藕片之类的小零食。 凉州不产大米,人们主食也不是它,因此大米在这儿的价格奇贵,一般没货,实话讲,除了京城外放过来的显贵吃这些,凉州当地的有钱人家也是不吃 精米的。 当她软糯香甜的大米发糕一经推出,就收获吃货无数,尤其那些大户小姐,只当自己有十个胃似的,压根不觉得十文一个贵,都是一屉一屉地买。 虽然她的存粮不是很多,但架不住勤劳的韩宗泽小朋友已经将水稻种上了,再有半个月,新的水稻就要下来了,不清存粮可不行。 至于她的第二杀器,凉粉和面皮这种吃食是十年后在长安兴起的夏日美食,不仅酸爽可口,吃完还凉快,除了做的时候麻烦一些,成本也很低。 只需要一斤绿豆面加上水便可做出三十几份,沈家也没漫天要价,因此这物美价廉的凉粉受到了大家的喜爱。 她这美食摊实在是太受欢迎了,不只全家老少都在忙碌,家里沾亲带故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叫来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洗碗得快点,前面碗不够用了。” 小姑沈雪手拿着抹布在皂荚水里拼命地刷碗,可放眼望去身后还堆了好几大盆的碗筷,她两眼一闭。 “娘嘞,我估计我将一辈子的碗都刷嘞,怎么还有这么多呢?” 其他两个守着大盆洗碗的妇人手也是倒腾不过来了:“弟妹,快点干,前面还等着呢。” 沈雪苦哈哈地继续刷碗,和她一起刷碗的是她夫家的两位嫂子。家里有赚钱的营生,也不忘她这个出嫁的女儿,她见有钱赚,就把自己的两个嫂嫂都叫上了。 沈小棠见人手实在不够了,便让沈家两兄弟收了自己的小摊子过来帮忙。 夏天天长,比赛结束后离天黑还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这个时间段对于小贩来说可是赚钱的黄金时刻。 一阵紧锣密鼓的声音,大兵们提着铜锣喊着号子,催促未散场的人赶紧离开。 “清场了,清场了,再不回城,城门都关了。” 城门关了,忙碌的沈家人才有了片刻的喘息,沈小棠瘫坐在椅子上,胳膊都在打颤,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有了异样的神色。 大家是真没想到,他们这摊小生意会这么火爆,原本提前准备了三天的量,想着大家都别太累,结果一天就卖空了。 不过看着五个沉甸甸的钱匣子,大家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沈老爷一本正经地将钱匣子抱给她:“沈老板点点数。” 她没那么财迷,将钱匣子收到空间后,便张罗着吃完饭,大家伙干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房世雄带着下属维护场地,清扫完垃圾,准备好明天比赛需要的器具,开始在场地外围搭帐篷,将商户们搭建的美食街围了起来。 “哥,吃饭了。” 房世雄刚将帐篷搭好,正用蒿子秆熏帐篷呢,听她张罗。 “你们吃,不用管我,我待会儿跟他们一起吃。”他指了指远处的跟着他忙了一天的属下,总不能他吃香喝辣,让大家伙吃糠咽菜。 要都是跟着去沈家吃,八九百号人呢,还不将她家给吃垮了啊,小姑娘挣点钱也不容易。 “你可别管人家了,我知道你想着和大伙同甘共苦,那也得看大伙同不同意呗。全营就你矫情,皮糙肉厚的大男人还熏帐子,就你薅艾草这功夫,大伙都吃上了。” 房世雄定睛一看,好家伙,还真的都吃上了,感情没捧碗的就他一个了呀。 “这帮没良心的兔崽子。” 除了房世雄没吃饭,韩宗泽也没吃饭呢,她找了一圈没找着,就进空间里喊他,刚喊了两声,就瞧见他坐在稻田边钓鱼,头上还顶这一片遮阴的乌云。 估摸还生她气呢,瞧瞧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沈小棠拎着板凳,端着饭菜来到他身边,将饭菜摆在板凳上,将筷子塞在他手里,这人将手攥成拳头,死活不接受她的招安。 强强将筷子塞在他手里,这人重重的将筷子拍在凳子上,从始至终眼皮都不扫她一眼,直勾勾地盯着鱼塘。 “吃不吃,不吃揍你了。” “哼。” 嘿呀,还挺有脾气啊。 第163章 不要相敬如宾 沈小棠一手托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拿手指戳戳他胳膊,戳戳他腰,别说还挺有骨气坐得笔直就是不肯理她。 好,沈小棠拍拍手,一副放弃了的样子起身往屋里走。 韩宗泽见她走了,心里有些失落,真是的,哄人也不知道耐心一点,她再坚持坚持,他不就找个台阶下了。 原本挨了打也没那么生气的这会儿真的是有些生气了,可他转念又安慰起自己来,上天好不容易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应该珍惜,别将大好的时光浪费在置气上。 自己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跟个大字不识的妇人计较什么。 常言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啊,他一个状元虽没有宰相出现,撑不了船,但是撑个她应该没问题。 不行,不行,这不是让不让步的事情,他得有原则,不能助长她的威风。 挨打可以,但要有度,对丈夫下这么重的手可还行?万一将他打死了,她不得守寡吗,这多划不来啊。 经过一番辩论,韩宗泽决定为了她考虑也不能轻易原谅她。 不过他可以稍稍做一些让步,只要她肯回来低声下气地安慰自己,他就既往不咎。 不想安慰他,喂他吃饭也行,她亲手喂他,他也不会太驳她面子的。 行,不喂饭,亲他总行了,亲他一下,他就不生气。 看着越走越远的人,韩宗泽咬牙在做出让步,只要她肯回头看自己一眼,就看自己一眼,他立刻原谅她。 他紧张地攥着拳头,目不转的盯着她,心里期盼着,回头啊,回头啊! 见那抹人影消失在空间里,他气得站起,她去哪了?她就这么不管自己了,她到底有没有心啊,她是不是还没有原谅自己啊。 下一秒,一个暖热的小人便扑到自己怀里,同他抱了个满怀。 “泽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原谅棠儿好不好。” 沈小棠可以隔空取走空间任何位置的东西,当然也可以穿到空间的任何地方,不像韩宗泽得从空间的入口进出。 所以方才离开空间的人,并没有去做别的,而是秒传回他的身边将他生扑了。 原本还等着他喊住自己的沈小棠,快走到家门口了也没被他叫住,心里也知道,素来好说话的韩宗泽是真的生气了,其实想想自己今天确实有些过分,索性也不等他喊,主动求和。 “哼。” 沈小棠在他胸口蹭了蹭,抬头:“哼,是什么意思吗?到底原不原谅啊。” 韩宗泽皱着眉头看她,他一点都不想原谅这个坏丫头,害得他的心情一会儿低落一会儿高涨仿佛坐了过山车,可罪魁祸首还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真让人生气。 “你说呢?” 沈小棠眼珠子一转,狡黠道:“棠儿妹妹这么招人稀罕,你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了?不然你上哪儿找这么漂亮温柔,懂事听话,还会赚钱的小姑娘给你做媳妇儿啊。” 韩宗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刮了刮她的鼻尖:“厚脸皮,也不知道羞。” “夫君心里怎么想,我就怎么说喽,不用羞的。你是不是肯原谅我了?人家第一次打人有点情绪失控吗?下次我轻轻打你。” “你还想有下次,瞧你给我打的黑青,不要你了。”韩宗泽一把将她从怀里推开。 “泽哥哥。” “叫什么都不好使。” 沈小棠看到他胳膊上好大一片瘀青也是吓了一跳,她下手有这么重吗? 虽然当时捶得爽,但她才有八岁,吃奶劲都使上也未必能砸个青印子,她撩起他衣摆一瞧,难怪他疼的受不了,这谁能扛得住啊,后背大片大片的瘀青,瞧着她都有些心疼。 她垂眸亲了他胳膊一下:“亲亲我的泽哥哥就不疼了,棠儿这回真的错了。” 韩宗泽将衣袖拽下去遮住上:“你少来,你还想着下回打我呢。” “没有下回了,棠儿也没想打你这么疼的吗,都怪这个世外桃源,不仅山好水也好,就连土里长出的粮食也好,吃了不仅身强体壮,还力气贼大。” 韩宗泽被她气得哭笑不得,瞧瞧,还挺会给自己找说辞。 “说来说去,你就没错呗。” “有了,不过棠儿固然有错,那也是小错。”沈小棠辩解着,她是想拿他出气,但也没想着将他打伤,夫妻间闹着玩是闹着玩,但家暴就不对了,无论哪一方施暴都是不对的。 “你想想看嘛,谁家八岁丫头有这么大力气,我长大后都未必有现在力气大,之前我还觉得怎么东西变轻了,原来是我力气变大了,我以前不知道,这下我知道了。” 其实韩宗泽也发现自己力气变大了,他一直以为随着年纪的增长,力气自然增长了,如今一想多半是这仙山福地带来的变化。 他这般聪慧都没发现,她大大咧咧的哪里能意识到,显然是见到他的伤后吓到了,才联想到这层关系。 看她态度诚恳,原本也不怎么生她气的韩宗泽心里已经原谅她了,他侧过脸指了指脸颊,她赶紧凑上了亲了一下,他又指了指右脸颊,她又识趣的亲了一下。 极尽讨好之态,最后那一点小情绪也烟消云散了,他也回亲了她一下,坐在凳子前开始吃饭,还不忘关心她。 “你吃了没?” 沈小棠想到肚子里的肉排骨,烧茄子,酸辣藕片,青菜蛋花汤,笃定地回。 “没。” 韩宗泽神色一变,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蛋:“怎么不吃,光顾着找我了?” “嗯。” “傻子,天塌下来也得吃饭,就算下次我们吵架了,你也不能耽搁了吃饭,知不知道。”韩宗泽夹了一筷子菜喂到她嘴边。 鬼知道沈小棠现在都要撑到吐了,她心说,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傻子,不过她喜欢这样傻的韩宗泽。 “为什么我们下次还要吵架啊?我们一辈子都不吵架好不好。” “不好,而且也不现实,你见谁家夫妻不吵架的。我爹说了,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沈小棠可不信他这一套:“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过,兴许我们就是这样的夫妻呢,你看我爷和我奶多恩爱呀,一辈子不吵不闹的。” “我今天还听你奶骂你爷是个‘瞎眼毛驴’,你爷回怼你奶,‘嫌我瞎,你还抢着嫁,我要不瞎得给你馋啥样。’” 沈小棠:“……”这关键时刻她爷她奶是真不给她长面子啊。 “不管怎么样,我们不做那样相敬如宾的夫妻,打也好,骂也好,我希望你能更多地向我表露你的真实感受,而不是压抑着自己,只要能和好,怎样都行。” “就拿今天来说,其实我挺意外的,我现在都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真的生气,我感觉挺委屈的,也挺生你的气,但是被你哄了是真的很开心。” “我想这些感受是不吵架的夫妻感受不到的,虽然委屈生气的时候很难受,但被你花心思哄的时候,我可以确定你是在乎我的,那些难受和委屈就都被抵消掉了。” 她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是不是对的,但她听过后,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那个时候想到了我们的儿子,就突然……很恨你。” 第164章 勿忘吾妻 这是她们第一次谈及孩子的事情,之前也有说过前世的阴差阳错,但二人很默契地避开了那个早逝的孩子。 韩宗泽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若他能早一点想起来,或者当时能慎重的去调查一番,或许那个孩子就不会出事。 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同他母亲有七分相像,是个很秀气的小男娃。 “他叫什么?” “青天,沈青天。” 韩宗泽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悔恨萌生,他真希望白天的时候,她下手能够在重一些,替那个无辜的孩子出一口恶气。 “是个好名字啊,你取得吗?” “马上望祁连,奇峰高插天。西走接嘉峪,凝素无青云。”沈小棠背了他写的《祁连山》是描述他们这边的风景。 韩宗泽教过她几次,她记住了。生下孩子之后,她不知道给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直到想起这首诗。 “你教过我的,我想让孩子多少能记得你,起码他的名字是从你写的诗中来的。” 韩宗泽抬手近在眼前,难掩心酸又背过身去,他没有勇气看她,甚至连抱歉的话都说不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他的手笔。 若不是因为他,她们母子二人也不会遭受这么多苦楚。 沈小棠看得出他很难过,突然间就释怀了,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没关系的,韩宗泽这一切也不能全都怪你,他一定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一次我们好好陪在他身边,一家三口平平安安。” “嗯。” 沈小棠心满意足地展望着未来:“若是这次你又将我们母子忘了,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揍得比这次还狠。” 韩宗泽擦着眼泪承诺道:“这次不会忘了,也不敢忘了,我将你的名字刻在身上,这辈子我都不忘,就算忘了我也会找到你。” 大傻子,她的大傻子,刺青是犯人才有的东西,他罪不至此的。 “别哭了,这辈子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再次找到你的,只是这次我找到你,就不走了。” “嗯,你一定要这么做。” 后来,韩宗泽不仅在脚踝刺了“勿忘吾妻小棠”,还将这件事详细地记录在信封里,夹在他最贵的一本书里面。 两人含情脉脉地凝视了彼此一会儿,颇有点有情饮水饱的意味,知道沈小棠一打嗝差点没将吃的猪蹄子吐了出来,才瞧见一旁快要放凉的饭。 赶紧回神,将他池塘里的鱼竿薅出来,催促道:“时间紧任务重,赶紧吃完饭,过来干活。” 沈家借着篝火微弱的光亮准备着明日的食材,这买卖赚钱,大伙脸上都有喜色。 和面的沈老爷子一边干活,一边展望着,“我看这大米糕还是蒸的少,今天多发点,明天多蒸十锅,那可都是钱啊。” “蒸十锅?你上哪儿整那么多精米啊,棠丫头拢共就那么几袋子米都让你糟害了。” “你看你这说的,咱将粮换成了钱,有钱再去买米,怎么能叫糟害呢。” “咋不糟害,我看你一瞧见那年轻小媳妇,就要给人便宜个一两文钱,不就是想让人家夸你吗?老不羞的。” 沈庆守在热锅前出凉粉,听二人拌嘴听烦了:“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做那么多,你们能忙得过来吗?” 沈老太立刻叫板:“听听,听见大庆说什么了吗?做那么多,你能干得过来吗?” “干不过来咋了?干不过来咱让沈老板雇人啊。这一天五十文的营生,旁人都抢着干,我看都用不着旁人,这活儿大庆媳妇娘家人不能做吗?三开媳妇的娘家人不能做吗?” 沈老爷子立刻招呼沈小棠:“沈老板,你赶紧来拿个主意。” “咋了,爷爷?你们要是干不动,明天一早在做,咱不急这一会儿,别将人累坏了。” 沈小棠正忙着奴役房世雄和他手下的十几个小兵做义务劳工呢,水果切了一半。 “孩子正忙呢,你将她叫过来作甚?回去,别管你爷,一天天眼大肚小,不知道要干啥。” “嘿呀,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啥叫我眼大肚小?我这是抓住机会,趁能赚钱的时候赶紧赚钱。”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是谁也不让谁,眼见要吵起来了,沈开将她一把拉回来。 “天塌下来也不如劝架当紧,不然等会儿你还得拉架呢。” 爷奶老两口感情不是挺好的吗?这咱还吵得要动手了。 “爷,咱不急。大米糕就按之前的量来做,我手里没那么多磨好的米粉,怕卖到最后几天没得卖了。” 沈老太太一脸得意地看着沈老爷子,沈老爷子不死心地问。 “乖孙女啊,你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你将米糕卖完,那些没吃够的就惦记,他一惦记不就得上你铺里买吗?能拉不少生意呢,我见旁人就是这么干的,你可得学着点。” 这不是宣不宣传的问题,是她真的没人手磨大米。 这发糕需要将米磨成粉状,而且她改不了贪心的本性,让韩宗泽将大米变得腰豆那么大,结果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只能她两个干。 现在这点米粉,都是两个人一宿一宿熬夜干出来的。 虽说磨面的是驴子,那也得有人跟在后面往磨眼里添米啊,她实在是腾不开人手。不过,她这也不能太掉一家之主的面。 “爷爷这建议不错,不过也不能贪多,先多加三屉试试,不过凉粉得多做啊。” 沈老爷子趾高气昂地哼着小曲,那得意劲,好在沈老太没稀得搭理他,去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韩宗泽施法将黄瓜变得巨大巨长,直接黄瓜不停地蹿个,就是没人往出运,他从空间里跑出来一看。 “干啥去了。” “嗨,调解家庭矛盾。真是看不出来,男人到那个年纪都是幼稚鬼,你看爷爷这么点小事也要争个高低,得亏我顺着他来了,不然都得给我撂挑子不干。” 韩宗泽看了一眼远处的家人,揉揉她细软的头发:“我以后让你着你。” 得了,她估摸,爷爷年轻时也是这么哄奶奶的,到最后还不是谁也不让谁。 第165章 帮忙 沈老爷随口一提的事,旁人没当回事,白秀和方春却放在了心上。 “小棠,你看还缺不缺人?婶子娘家弟弟干活挺利索的。”方春见沈雪带着夫家兄弟赚钱,也想给自家人找个活计。 “是啊,还缺人吗?”白秀也关切的问。 沈小棠一时语塞,人确实缺,可她放下房世雄手下一千号劳工不用,花钱雇人,好像有点不会过日子。要是不雇,她又不好拒绝,毕竟都是沾亲带故的一家人。 方春瞧出她很为难:“没事,婶子就问一嘴,人够就行,反正以后赚钱的生意还多的是,你下回想着点婶子就成。” 难得三婶识趣给了她台阶,她赶紧顺坡下驴,表示下次一定。 这个小小的插曲,她压根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两天后会酿成一场风暴。 忙碌的日子让时间过的很快,每年睁眼干活,闭眼睡觉。繁重的工作就连大人都很吃力,更别说她这小身板了,财大气粗的沈老板决定翘班。 等她溜达的看了一圈比赛,从小贩那儿买了一大盘臭豆腐回来给大家分享。 “娘,这臭豆腐可好吃了,你快尝尝。”她举着筷子期待的看着母亲,就瞧见摊子上多了两男两女四个人,正张罗着干活儿呢。 “他们谁啊?” 晴娘小声询问:“怎么,不是你雇来的吗?” “我?”沈小棠都没见过这些人是谁,她去哪儿雇的,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有人替她解答了。 大伯娘从帐篷里出来:“呦,棠丫头回来了。哥,你将手里的活放一放,我带你认认人。这就是我二弟家侄女,小棠,可有本事了。” 众人一番客套的寒暄过后认了个脸熟,白玉是大伯娘的哥哥,白堂是大伯娘的弟弟,那两个妇人便是二人的妻子。 沈小棠显然没想到,大伯娘先斩后奏了。 “地里不忙,哥哥嫂子闲在家里也没事做,让他们过来帮帮忙,顺便见见世面。” 一句帮忙又将沈小棠没开口的拒绝堵了回去,得,人家好心帮忙,她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不是,何况都是长辈。 人多了,大家确实能松快一些,也没有前几天那么累了。 晚上,方春收摊回来,瞧见多出来的四个人不乐意了,看着沈开眼眶瞬间红了,那给委屈的。 心疼媳妇的沈开立刻找到沈小棠,她正忙着切西瓜呢,房世雄一筐一筐的往屋外搬西瓜。 “不是三叔说你,你这事儿办的有点不地道。” 沈开一上来就给她说懵了:“我?我咋了?” “你还觉得自己做的挺对?你是不是还记恨三叔呢?算了,是我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然后这人就气咻咻的走了。 沈小棠歪着脑袋,实在是看不懂这波操作,神经病啊,莫名其妙。 “想啥呢?好好切你的瓜。” 房世雄提醒道,沈小棠低头一看,好嘛,长杆的西瓜都快戳出帐篷了,这要让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他们使用什么妖术呢。 等她将明天所用的菜蔬备好,水果切好放在地窖里冰镇上,凉皮里的黄瓜丝萝卜丝擦好,大家早就睡了。 她也不好将沈开叫起来问问,到底是咋回事,被训的云里雾里的。 她躺下睡不着,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又瞧见韩宗泽睡的鼾声大响,就很生气。 武林大会期间,为了方便干活,他们都住在郊外临时搭的帐篷里,帐篷不比家里好住,蚊虫叮咬的厉害,不像空间里,连只苍蝇都没有。所以,他两个都住这儿。 她都失眠了?他睡的这么香,还有天理吗? 她伸腿正要踹人,突然良心发现,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地道啊。你失眠了,又不是他造成的,人家白天累了一天还不能睡个好觉了? 好,本着谁造成谁负责的原则,沈小棠溜到帐篷里,一巴掌将沈开嗨醒了。 沈开被打的莫名其妙:“你大半夜的不睡,干啥呢?” 他这一嗓子将沈家人都招呼起来了,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叔侄两个,连巡场地的宾馆都惊动了。 “发生啥事了?是不是闯进小偷了?” 沈小棠单纯是想问完原委睡个好觉,这下好了,一个小小的失误,搅了无数人的好眠,军队全员戒备,到最后是场乌龙。 她现在被拎到帐子里三堂会审呢。一边是起床气不小的沈家人,一边是统一服装的军官,正中间的是她黑了脸的娘亲。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呢?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 沈小棠一把将沈开从凳子上薅下来:“你咋还有脸坐着呢,你过来和我一起跪着,这事儿你也有责任。” “这关我啥事啊?”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还关你啥事。 “我都说是我了,你哦呜嚎了一嗓子,将大家都喊醒了,你高兴了。” 沈开委屈的指着自己:“我?这大半夜的,你披头散发跟一女鬼似得趴我眼皮子前,还怪我嗷呜一嗓子,谁愁了你这造型不得嗷呜一嗓子啊。” 众人觉得在理,立刻将矛头指向了沈小棠,看她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沈小棠一把将沈开从凳子上拉下来:“你可赶紧上着跪着,你个罪魁祸首。要不是你晚上莫名其妙将我骂了一通,我能睡不着觉?” “这让你给我弄的,到现在都没寻思过来咋回事,我思来想去的睡不着了,不找你找谁,大伙都在这儿了,你说清楚,我咋你了?就办事不地道了。” 沈开一说到这儿也来劲了:“那正好,让大伙评评理。” “前几天那么忙,你三婶说叫家里人来,你不乐意,你扭头就去找你大伯娘是咋回事呀?都是亲戚?你咋还弄出个厚此薄彼来?你是不是瞧不上你三婶啊?” “就这?”就因为这点事?那你长个嘴你倒是说呀,还一会自作多情,一会儿记恨你,还以为多大的事呀。 “什么叫就这?你这是啥态度?你是能帮家里赚钱,但你翻出花来,我也是你长辈啊。” 沈小棠扶额:“你可打住,啥事到你哪儿都跟天塌了,这事儿我一句话就能解释。我没让大伯娘去叫人,人家兄弟来看热闹,瞧见咱人手不够说是留下来帮忙。” “人家好心帮忙,我将人家赶走?” 沈开觉得她这就是借口,回头就将方春的家人给叫来了,美名其曰“帮忙”。 第166章 豆米 沈小棠一个头两个大,原先的规模,大家虽然是忙了点累了点,但也忙得过来,多了四个人,确实轻快了不少。 如今又多了四个人,完全派不上用场,人少的时候,服务员比顾客还多。 “韩宗泽,你快想个办法。” 韩宗泽一脸冷漠:“既然是帮忙,不开钱不就行了。” 什么破主意啊,人家嘴上说帮忙,咱还能让人家白干活啊,多少也得给钱意思意思啊。 “要不,拓展一下规模?” “也成。” 韩宗泽将一袋子天蚕大豆般大小的米拎到房世雄面前,让他想办法磨成面,房世雄看着眼前奇大无比的大米,一时半会没接受了。 “这是啥呀?” 草率了,这事儿就不该跟韩宗泽商量,无限输出的西瓜就很离谱了,这么大粒的大米,她一定会被当成妖怪吊起来打的。 “豆米。” ???我的亲娘嘞,这人撒谎不会脸红的吗?继瓜楂之后又出现新物种——豆米。 “西域来的稀罕货,口感吃起来很像米,但它的颗粒更像蚕豆,所以叫豆米。” 沈小棠再次见识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也亲眼见识了,什么叫好骗,这么明显的谎话房世雄也会信。 她真的很怀疑他的能力,他这样的人确定能做千户? “真是豆米?不是你们神奇法宝变出来的?” 沈小棠心虚的点了点头,就见房世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这磨成粉多可惜啊,我们将它做种子造福百姓多好,颗粒这么大,收成一定很不错。” 沈小棠扯了扯韩宗泽,快想想办法,这傻憨憨真要种地里长出水稻可咋办? “这都快秋收了,你拿着粮种也来不及种了。你放心,我手头粮种多的是,明年开春我们在研究,你先找人将这些磨成粉。” “得嘞。” 房世雄立刻派人将这事儿落实下去,等到晚上,就有了三袋子磨好的米粉,增加了比平日多两倍的米糕数量,不至于到了晌午就卖光。 原先铺子里卖一些凉菜和小吃,现在上人了。沈小棠也得拓展一下菜系了,反正她有无限供给的菜蔬,便是做平价菜也大有赚头。 小试牛刀先添了三样家常菜,什么红烧茄子,猪肉土豆炖豆角之类的,主食是碎大米和小米活在一起的二米焖饭。 一起锅,香飘十里,一问价,一荤一素一饭十文钱,就跟白送的一样,客人是一茬接着一茬,不过这是面对中低客户的,像是那些富家子弟自是瞧不上的。 不过小棠也不打算放过他们这些优质客户,将空间里的大虾和螃蟹整了一大水盆摆在铺子前,价格其贵,主坑权贵。 房世雄的小兵都快沦为她切菜的小工了。她这摊子别说来八个人了,就是再来八个人也能支棱的开。 房世雄是一点也不客气,自己拿碗自己盛了菜就开吃。 “我原先还觉得,你搞这个得赔个底朝天,这才几天的功夫,你都赚多少钱了。我看凉州城没有谁能躲开你这层层套路的,躲得了米糕躲不过凉皮,躲得过凉皮,躲不过大虾。” “你怎么又来蹭吃蹭喝?” “饿了呗。” “你是不是饿的有点快,一个时辰前刚走。” 房世雄理直气壮:“那我可不管,待会儿饿了我还来。” “……”沈小棠嫌弃道,“你喜欢红烧茄子,我等会将做法写下来,让你家厨娘天天给你做,你可别贪多将自己撑坏了。” 房世雄为了证明自己不会被撑坏,赶紧又去盆里盛了一勺茄子,这幼稚鬼。 一晃,武林大会已接近了尾声,各个赛事中的佼佼者也脱颖而出,有失落的也有遗憾的,但大体是成功的,每个人都在这场比试中有所收获。 其中收获最大的要数沈小棠,直观来看,屋里的铜板已经堆到院子里了。 这样庞大的数额,好像在说“你一夜暴富了。” 随之也伴随着巨大的问题,暴富的她,需要将这上万枚铜板清点好,然后串上麻绳,可以预见,这不是啥轻松的活计。 “第一次觉得,有钱也不是啥好事啊。” 韩宗泽在一旁给她加油鼓劲:“努力奋斗,今天多清点一枚,明天就少清点一枚,早清点完早发工钱。” 毕竟,不是一家人,也不能拖着。 “你说的倒是轻松,感情数铜板的不是你,有嘲讽我的时间,不如下来帮我。” 韩宗泽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享受他的贤者时间。 “娘子,这是要过河拆桥了?是谁天天给你变西瓜变土豆,这个也变,那个也变的变。我累成这样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还嫌我不干活?” 沈小棠知道能赚钱他才是主力,确实不能将人用的太狠了,万一撂挑子不干了,她可就亏了。 可干了一会儿,她就不高兴了,说起来她也是主力啊,凭什么他在休息,她还在苦哈哈干活,粗略估计,这儿能有个上百两,再加上赌场、门票之类的收益,破个千两大关应该轻轻松松。 你说她都是千两大户了,还苦哈哈的数什么银子,她现在应该视金钱如粪土,往炕上一躺。 “不数了,本老板财大气粗,一个人一天按三百文发工钱就行,至于家人,一人十五两,简单省事。” 韩宗泽掐指一算,这个雇佣工人的价格虽然贵了些,但毕竟是沾亲带故有照顾的成分在里面,至于自家人,这个价格也算合理,等他们缓一缓,休息休息,再处理这些铜板。 赛事最后一天的前夜,沈老爷子还张罗准备明天的吃食,就听沈老板说。 “不准备了,明个放假。咱们好歹来了一回,不能刚想着赚钱,也该凑凑热闹,工钱算出来了,这半个月辛苦你们了。” 沈雪的嫂子一听这半个月,她们赚了四两银子激动的抱着她,开心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就是后来的那几人也有三两银子拿。 大伯娘不好意思:“这也太多了,我兄嫂就是来帮忙,哪能收这么多钱。” “一人发不如全家发,既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扶也是应该的。” 第167章 规则 白秀欣喜的将钱收过来塞到兄弟的手中。 “既然,沈老板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客气了,以后有这种事,千万要想着咱自己人啊。” 方春的家人比大伙都晚来几天,银子赚的没那么多,里里外外少了一两银子,虽然方家人挺满意的,毕竟没少赚钱,可方春心里不舒坦。 这人啊,最忌讳比较。 一旦有比较,明明要承人家恩情的事,也成了得罪人。 沈小棠看得出来,三婶收了钱多少是有些不得意啊,嫌家人到的不够早,她心里哀叹了一声,瞧这儿事整的。 她有些怪大伯娘自作主张,将她驾到这个进退两难的进地,又有些埋怨三婶贪心不足,虽然钱是没少赚,但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正应了那句话,穷有穷的烦恼,富有富的烦恼,总之这世间是不会让谁一直得意下去的。 “我前个送货,瞧见西边第三家的布摊有优惠,花色也多,我们明天去那边瞧瞧。”忙了十几天的晴娘也得了些零花钱,张罗着要去卖布。 方春立刻推了:“我就不去了,也没赚多少钱,我想趁着最后一天,在挣一挣钱。” “瞧我这儿媳妇,这是掉钱眼里了,难得来凉州城里一趟,就歇一天呗,不差这一天了。” 白秀也满心欢喜的顺着沈老太的话说:“就是啊,难得有这机会,明天我们一家去逛逛。” “你们逛,我们手里没那么多钱。”方春直接甩脸子,撩起帘子进了帐篷,大家要瞧不出她发脾气,那就是瞎了。 方春这一闹,看起来对大家没影响,没吵没嚷没骂人的,不就是掉了个脸子吗?一家人有点磕磕碰碰,这不是在正常不过了吗。 可睡下之后,沈小棠这心里就特不得劲,她明知道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可这心里就是不舒服,像压了块大石头。 她情绪不高,一眼就被韩宗泽看出来了,关心的问她。 “咋了?” “没啥事,就是心里挺烦的,我也说不上来。” 韩宗泽顺了顺她的后背,宽慰她:“不要将那些不重要的琐碎放在心上,你烦心我看着也很担心。” “这哪里是什么琐碎吗?”沈小棠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我怎么觉得。人和人好像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享福呢?你说为什么啊?以前全家人赚一点点钱,多团结,多和睦,多能谅解彼此的难处,为什么现在钱赚多了,人却变了?” 韩宗泽略微沉思了几秒钟,琢磨这措辞,良久眉宇松开。 “你觉得谁做的不对。” 她一个劲的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一些迷茫。大伯娘不对,可她是为了从小和自己长大的兄弟日子能好过一些。三婶不知足,似乎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人真的很奇怪,有时候自己吃亏多做一些活儿也不会抱怨,却肯为了家人,豁出去脸皮的做。 有错吗?好像错了又好像没错。假如身份调换,她也会为自己的家人求一个这样的机会。 求是可以,而且她也答应了,下次能用得上他们的时候一定会用,她们这样擅自耍小聪明,就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耍小聪明也没什么,一家人谁能怪谁,结果……一个两个还不乐意上了,虽没有实质性的损失,却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人心的贪念,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克服的。” “就拿你我来说,明明二亩地能收二十四五石稻米就已经破天荒的多了,可为了赚取更多的钱财,我们将它变的有腰豆那么大,还得说谎请别人帮忙。” 沈小棠不懂:“我们和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千变万化都离不开一个内心的贪字。三婶和大伯娘也是一样,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并没有错,因为初衷不能实现,那一瞬间起了贪念,动了私心,因为贪念没得到满足,又生出了怨恨。” 沈小棠心烦的揉了揉头发,一头倒在枕头上,闷上被子睡觉,她觉得只要睡着了,只要第二天天亮了,一切让她烦心的事情都会烟消云散。 可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不想逃避,从被子里钻出来。 “那我该怎么办?装作自己心大,什么都没有察觉吗?明明我察觉了,还知道各中缘由,不清不楚的被人平白怨恨着,我咋这么憋屈啊。” 沈小棠气恼的锤着被子:“难不成,我以后不跟她们来往?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断绝关系,我……也小家子气了。” 韩宗泽真心觉得,这些年她变了很多,以前凡事都来问她的人,很多事自己也能说出个结果,确实这两个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有很大的弊端。 “人的贪心不加以遏制,迟早会出事的。有时候你要讲讲规则,有时候规则可以很好的约束彼此,不越界。” 沈小棠费解的看他:“规则?” “嗯,比如说……我们可以对以后吵架的事定下规则,事情是你错了,我不理你,你可以在三天之内找我道歉。反过来,如果是我错了,冷静之后,我要在一天之内找你道歉。或者双方吵架,谁先开口说话,那就是认错求和。” 沈小棠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心中对规则有了一种神往。 “那我们需要定很多规则。” 韩宗泽哪能想到,自己劝人劝的还给自己挖了个坑。 “什么规则?” “吵架啊。上次我吵架,我都找你说话了,你还不理我,你是不是错了。” 韩宗泽无语的指了指自己? “你那是道歉的态度吗?” “你不是说谁开口谁认错吗?我都开口了,当然是认错了。” 韩宗泽抿了抿唇:“我们那个时候还没定下规则,定好了才生效,提前没说好怎么能算数呢?” “那好,我们就敢刚才的定。如果咱俩吵架了,不管谁对谁错,你都得开口哄我。” “凭什么?你这是不讲理啊。” 沈小棠眨巴着眼睛:“谁说规则是要讲理的,我们制定规则不是为了约束我们彼此吗?这一条约束你,有问题吗?” “没……没有问题。” 第168章 大意了 “那就这么定了。”沈小棠立刻掀开被子,跳到地上给他研磨铺纸,大有赶紧将这事儿落实到纸面上的架势。 韩宗恩隐隐觉得自己上当了,难不成她的伤心难过都是引自己上钩的鱼饵,这才是她真实的目的。 她是怎么由一个需要安慰的选手,转变成奴役他的罪犯的。 眼见这不平等的条约就要落实了,难不成,他真要签下这丧权辱人的不公平的条约。 “等等,规则之所以称之为规则是有一定合理性的,它不仅仅考虑一个人的感受,还考虑另一个人的感受,而且它不止要约束我,还要约束你才行。” “我……这么乖不需要约束,你和我之间,就你有前科,只有你才需要被约束。” 韩宗泽擦了把汗,生平遇到了滑铁卢,想他能言善辩竟然说不过她了,甚至觉得她这歪理说的还挺有道理。 “那你这就不叫规则了,你这是命令。命令我们两个人一旦吵架,我必须向你道歉。”韩宗泽耐着性子握着她的手,“棠儿啊,这是不现实的。” “怎么?难道你不想我们和好吗?难道,你想和我吵架?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怕东窗事发,在这里一直狡辩。” “我……”他怎么里外都不是人了,“等等,你不要试图带偏我,混淆我话里面的重点。” “什么重点?你就说你道不道歉?” 韩宗泽说不过她,只能上手气咻咻的扯了扯她的脸:“道歉,我道歉。但不能总是我一个人犯错,你也有错的时候,你错了难不成也要我道歉。” “我错了,也是因为你先惹得我,我才生气犯错,难道你不应该道歉吗?” “你……你……你……”韩宗泽指着她一连说了三个你,就是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你什么你吗?你倒是说话呀。” “你说的……竟然挺有道理。” 韩宗泽放弃了抵抗,他明知生活诸多琐碎,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有一些误会不可调和的矛盾,要想长期维持一段关系,不能总要求一个人做让步。 日子要靠两人经营,但绝不是一方的独裁统治。可他说再多有什么用,她现在是鬼迷了心窍,啥也听不进去。 你看看,人一旦起了贪念,必然有人要遭殃。 韩宗泽老实的在家庭规则中写道:“若二人吵架,无论对错与否,由韩宗泽主动道歉承担责任。” 沈小棠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二十三个字,他为什么写出四十几个,这后面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趁着我不识字,在后面偷偷加词了,你是不是糊弄我呢?” 就是糊弄你呢,没想到小丫头还挺警觉。 “没有,我是觉得,自己无法坚持如此苛刻的条件。便加了两条,要是你错了,我会在三天之内道歉,用时间告诉你,其实这事儿,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因为我更重视你,所以我可以先向你认错,但你需要用这段时间去反省自己的问题。” 沈小棠一下就被他说哭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霸道嘛,但听他这么说,她就很感动,即便他受了委屈,他也会为了他们彼此的关系先向她低头。 她也很郑重的表示:“我一定不会乱发脾气的,我也不会故意找茬和你吵架的。” “好。”韩宗泽竖起小拇指和她拉钩作数,抬手擦掉她的眼泪,继续解释。 “如果我错了,我一定会在日落之前,一天之内向你道歉,不让你生气的睡不着觉。如果……我觉得你很过分,你也觉得我不可原谅,我们两个都觉得彼此才是错的离谱的人,那么谁先说话,谁就算道歉。” 方才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生效她那个欣然同意,她始终觉得,她俩感情坚固,绝不会闹到那种地步。 谁知一时大意,日后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韩宗泽这条狗,基本就没怎么向她道过歉,每次惹毛了她,他都会逗她先开口说话,只要她说话了,他便拿当时签下的规则说事。 她是又气又恨还没办法,东西是自己叫嚣的签的,除了认栽还能怎么样,反正之后的吵架,两个人都在较量,谁能先让谁开口,谁能憋到最后。 她是挺要强的那种人,而他是不择手段的狗,一点都不让着她。 有一回,他们吵架愣是十天谁都没和谁说一句话,吵架的理由早忘了,但为了赢过彼此,他们十天形影不离,就凑在对方面前招惹对方,楞是不说话。 连她家孩子,都觉得她俩有点大病。 次日一早,沈小棠将白秀和方春叫到一处,开诚布公的说了原委。 “大伯娘,三婶,你们这次叫家人来帮忙,我属实没想到。这是第一回,我就按正常工钱发了,下次在这样,我可是不发钱了。” 方春和白秀对视一眼:“棠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叫家里人来也是为了帮你啊,累死累活干了半个月,你怎么还不领情怪起我们来了?” “就是啊,不是大伯母说你,这会儿家里还忙着锄地呢。要不是为了你,大家还不想来。别看你这儿的活儿没啥,正经是比田里累呢。” 两人也是一肚子委屈没处说。 “侄女没有不领情,这次我跟凉州军是有合作的,资助了不少奖品,我可以使唤凉州军,其实也没那么缺人。” 显然这个消息两人是不知道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大伯娘和三婶的家人能来,我真的很感动,但是……下次别这样了。” 方春皱皱眉:“棠丫头,你都能带村里人赚钱,就不能带一下我们娘家人吗?你是不是不把我和你大伯娘当一家人呢。” “我不是这意思,这赚钱的机会还多得是,缺人的时候,我一定将你们算在内。只是这一回,我都提前安排好了。” “那天三婶来问我,我就推了,结果大伯娘将人叫来,我也不能将人撵走,咱都是一家人,相互关照是应该的,谁日子好了不想拉扯一下自家兄弟,我能理解,也怪我年纪小,经验不足,之前想少了,没往这边考虑吗。” 白秀也有些臊:“对不住啊,小棠,我瞧着你小姑的娘家人再干,也想帮帮自家人,我不该擅自做主的。” “没事,下次有赚钱的买卖,我提前跟你们说。” 方春一听是这么回事,也放心了心中的隔阂,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三婶,你们的工钱和他们的不一样,今天歇一天。” 方春心结一解:“歇,必须歇,听沈老板的准没错。” 沈小棠在他的建议下圆满的解决了这件事,突然觉得有韩宗泽在真好,有一个人商量着过日子可真好。 第169章 疲惫 沈小棠丧着个脸,唉声叹气的进了空间,往小板凳上一坐,双手托腮皱着小眉头,看着远处。 韩宗泽搁下手里的笔墨,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她没有理会,他又扯着脸颊在她面前做鬼脸,她白了他一眼看向远处,显然心情不大好。 他知道她方才出去做什么了,难道…… “挨训了。” “你别烦我了,我不想说话。” 韩宗泽决定让她冷静一下,可走到书桌前,看她委屈的样子,又不忍心看她难过。 “你怎么了吗?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你这样憋在心里,会闷坏自己的。” 沈小棠看着他,双手拍在他肩膀上,哭脸一秒变笑脸,高兴地说。 “我能有什么事,如你所料,鼓起勇气说出的话,成功化解了大伯娘和三婶的矛盾。” “那你这是……” 沈小棠咧着一排小白牙,得意道:“嘿嘿,你被骗了。” “好啊,你个坏丫头,害我担心,看我不收拾你。”韩宗泽戳着她痒痒肉要给她个教训,她争了几下从他的魔爪下逃脱。 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满院子疯跑,最后跑累了,沈小棠被按在地上挠痒痒肉,笑得来回打滚,连连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 “下回还敢不敢?” 沈小棠笑得脱力:“不敢了,不敢了。” “姑且饶你一回。”韩宗泽一松手,她便挣扎起来跑远,远远的 冲她喊话,“下回我还敢,谁让你那么笨,一下就上当。” “好啊,原来你又是诈我的。” 沈小棠嘚嘚瑟瑟的挑衅,本以为距离拉的够远就能逃过追捕,谁料他手长脚长没几个回和就将她抓住了。 “我错了。” “你认为我会信你几次?” 沈小棠撒娇道:“宗泽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就信我一回,我真的不敢了。” “不敢了?”韩宗泽在她屁股上抽了两巴掌,“下次再敢,我就打你屁股。” 她捂着屁股:“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还没过门呢,你这个态度,我要是过门了,还不得被你打死吗?” “我……我跟你闹着玩的,我压根就没用力。” 沈小棠插着腰:“什么?你还要用力?你是在打仇人吗?我怎么你了。” “对,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以后别说打你了,就是一指头都不动你。” 沈小棠冷哼了一声:“你觉得我应该信你吗?” “我发誓……”韩宗泽摩挲了一下下巴,“等等,我们是怎么由刚才你理亏,你向我道歉,转变成我理亏,我向你道歉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小棠一下子没忍住不地道地笑了出来。 “我就勉为其难的信你一回,走,回家。” 韩宗泽挠了挠头,不是,这种大度的话不应该是他的台词吗?怎么成了她更理直气壮了。 沈小棠主动示好的抱住了他胳膊:“中午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得亏你出谋划策,不然我一定不敢跟大伯娘和三婶说话。其实你的方法还是挺管用的,与其一味逃避还不如将话彻底说开。” “这就算奖励了?” 她踮起脚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那在奖励一下喽,等会儿一起去逛逛,我们也给家里添置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算了,我现在只想倒头好好睡一觉。” 这十几天的忙碌生活,将两个人累了个够呛,作为大人还能顶得住,可他们这副小孩子的身体是实打实的扛不住,他一说,她也深表赞同,甚至现在都有些累了。 “那我们睡个回笼觉,好好歇一歇。” 外面的天空瞬间被黑暗吞噬,璀璨星河之下,夜也变得微凉起来,两人本打算小睡一觉,等到晚上在收拾东西回凉州。 等沈小棠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四更天,她见外面天色微微泛着亮光,激动的怕这韩宗泽。 “不好了,快醒醒,我们睡过了,天都快黑了,咱俩还得张罗着收东西呢。” 韩宗泽一个翻身将她扯倒:“昨天已经收过了。” “昨天?难道……” 她挣扎着坐起,推开窗户往屋外一看,院里堆放着这次摆摊的各样物件,显然搬进空间的是他,而她一脚睡了一天一夜,完美错过了干活。 她躺下来摸着肚子,错过了两顿饭,好饿啊,她这样想着,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武林大会的举办,不仅替军队武装了一批武器,还提供了大批量的菜蔬,还替他们挖掘了一些民间的奇人异士,所以凉州的各位军官很是满意,夸赞了房世雄的提议。 此次各位小贩也赚了不少钱,百姓也趁着优惠买了不少东西,一时间这事儿成了大家谁都高兴的大喜事。 凉州的知府大人嘉奖了韩识文,要求他来年在办一场这样的集会,得到官方的支持,对于他们无疑是最好的嘉赏。 同各位商户分过账之后,家里的钱堆有多了一半了,铜板太多也是麻烦,两个人留了三十两之后,将铜板都换成了五两一锭的银子。 以前存放银两的五斗柜已经不够放了,两个人请木匠打了个一片墙大的柜子,里面是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空格子,最下层存放常用的铜板和银两,多出来的放在最顶层。 架子做好了,搭配的抽屉还没有做好,摆上钱的沈小棠,突然觉得,不需要抽屉。 “我们什么时候将这一面墙都用银子堆满了,我们就过云游天下的日子,我想想看一看书里的大海,听说那里一望无际。” “可是海离我们很远的。” 沈小棠看着只装三层的银子:“没关系,离赚够这一墙银子的日子还很远,等赚够的时候,或许你就改变主意了。” “柜子是不是有点大啊。” “如果都转铜板,或许很快就装满了,要是都装银子,应该得花个十几二十年。” “那么久啊,那我们不都成了老爷爷了。” 沈小棠被他逗得发笑:“那肯定了,你自个算算,你前世加今生的岁数可不就是老爷爷吗?” 韩宗泽笑着将她抱住,忧心地说:“感觉一切都很顺利,让我莫名地感到一种不安,害怕这样的幸福不会维持太久。” paoshuba.com 第170章 痴傻 韩宗泽以为她会安慰自己,谁承想她嫌弃地说:“你可别乌鸦嘴啊,苦日子我可过得够够的了。” 韩宗泽脆弱的心灵更加受伤了,一脚将这个不懂得体谅夫君的坏小孩踹开。 然后,一语成谶,被他这乌鸦嘴说中了。 凉州小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之前的果脯铺子索性改头换面,做成小饭馆,名字起得也很随意“沈记杂食”,卖的东西也很随意,啥都有,但啥也不正经卖。 不仅有凉皮、凉粉、大米糕,还卖各种切好的水果、糖水罐头,还有各种凉菜和份饭。 韩识文这傀儡老板越做越有型,得益于他做了十几年生意的头脑,他很懂得推销自己的商品,每天出去转一圈,就能为店里带来一笔巨款。 基本每个工地上,他都会和他们谈份饭生意,价格优惠,比工人自己带饭和东家提供的饭菜合适,因此谈成了不少买卖。 沈小棠一下子清闲了,每天都是坐等银钱入账,不过她是各种食材的搬用工和提供者,她基本上离不开凉州,离不开自家的小铺子,反倒是韩宗泽回了黄草湾。 这天沈小棠刚将优胜者的西瓜送到凉州大营,就听到韩宗泽给她报信。 “大事不好了,你赶紧回来,四叔被人打傻了。” “啥?他四叔不是考中了秀才吗?这学校都换了,他还是被人盯上了?” 沈小棠着急忙慌地赶回了家中,院子里站满了人。 沈杨头上裹着纱布坐在担架上,眼神呆滞,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家里人说上话也不理,偶尔会用傻笑回应。 天呢,前世的祸事再次重演了。 沈老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就让人打成傻子了,她情绪崩溃得可想而知。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命苦,她确实命苦,看似儿女双全,吃喝不愁的,可老天对她确实不算善待,白发人送黑发人,二儿子年纪轻轻就死了,家里的小儿子这么有出息,却在考中秀才之后被人打傻了。 就这,还是村里人瞧见,将打他的人赶走,搀去大夫那里包扎了,不然就被人家打死了,他在医馆昏睡了一个时辰后,醒来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报了官,但大伙当时心急,没太记清那几个人的样貌,就算记清楚了……以衙门这办事效率,估计能找到真凶都得下辈子了。 这种事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么办。 王里正也是一阵阵的惋惜:“天妒英才啊,难得咱们村成了秀才村,沈杨就出了这事儿。” 沈小棠上前晃了晃沈杨的衣袖:“四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棠啊。” “小棠啊。” 她的脸上刚露出一丝喜悦就听沈老太说:“小棠啊,没用的,他什么都不记得。” “不对,我才是小棠。”沈杨皱着眉头,俨然成了个智商不满三岁的小孩子。 想到前世,他这一傻就是一辈子,沈小棠真的是万念俱灰,她明明知道他这些日子会出事,为什么不好好叮嘱他谨慎一些呢,或者……为什么不腾出手保护他渡过这一劫呢。 一切都是她大意了,她以为给他转了学,让他去到新的环境,他就会躲开过去,有了全新的开始,以前那些不幸也不会发生。 她真的是太天真了,命里该有的一劫,不用全力化解,它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吗? 韩宗泽关键时刻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太过自责,只要人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四叔脑袋受了重伤,一定会有医治的办法,我没得查到是谁对他不利。” 沈小棠泄气:“人都跑了,怎么查?” “能查到,我记得前世打他的那个人顶替了四叔的秀才名额。我们只需要等,等那个人出现就好。” 她对此事的记忆很模糊,只隐约记得四叔被人打了,但具体什么原因,她统统不知道,她整天都忙着干活呢。 “你知道这些。” 韩宗泽点头:“我爹说过,为此很替四叔惋惜,所以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果不其然,一会儿沈家门前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从车上下来的竟是县令。 “县令老爷,您怎么来了?难道你找到伤害我儿子的凶手了吗?你一定要严惩他啊,我家沈杨大小就聪明,寒窗苦读十几载,就被人打成这个样子,我……” 孙县令将车上的一筐鸡蛋递了上来:“令公子的遭遇,我这个县令也是深感痛心,如果抓到凶手,我一定会将他严惩不贷。” 沈家人赶紧跪下磕头,谢过县令的大恩大德,肯为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做主,还肯亲自上门来说明原因,沈家人很感谢县令的付出。 沈小棠却狐疑地看向韩宗泽:“会是他吗?他一个县令要这名额也用不上,他不是已经当官了吗?” 韩宗泽摇了摇头,让她别着急接着往后看,兴许那个暗害沈杨的人马上就出现了。 没等他们等到新的人选出来,孙县令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件事真是太意外了,咱们湟源县几年都没出秀才了,好不容易出个秀才还傻了以后也不能参加考试,真的是我湟源县的一大损失啊。” 沈老太一听这话哭得更伤心了:“我可怜的儿啊,一点福气都没享着,我原先还想给考中了,也该给她说个媳妇了,谁知道……” “夫人节哀顺变,你看这样成不成,我花五十两跟你买下沈杨这个秀才的名额,左右他也用不上了,不如将这名次卖了,你们也好的一笔钱给他养伤。” 沈小棠皱着眉:“我不明白啊,他要秀才的名额做什么?难不成真是为了湟源县好?真是为了沈家好?” 韩宗泽也看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家人一听这话哭得更惨了,孙县令安慰道。 “这事儿也是逼不得已,沈杨现在这个情况连你们都记不得,书本里的知识更是陌生。但凡他的情况好些,我一定支持他考试,日后我们也能做同僚,可如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湟源县好啊。” 沈老太太坚决不同意:“不行,沈杨这么多年读书不容易,终于考上秀才了,我不会为了钱,将它卖掉的。” “你不卖掉,你哪来的钱给他治病,兴许治好了,他还能高中。我这也是为了帮你们才出此下策。” 孙县令说得头头是道,可对于在官场历练过的韩宗泽来说漏洞百出。 这人必定是伤害沈杨的真凶之一。 第171章 说谎 按大靖律,若沈杨将自己高中的名额卖了,是无法以原户籍再去应考的,也没有再次高中的可能,换句话而言,是他考中的户籍被人代替了,也就是说他是个没身份的黑户。 显然这是孙县令骗大家的,他利用自己县令的公信力,欺骗了这些淳朴的乡野小民。再加上沈杨受了这么重的伤,一般家庭更愿意用钱来救孩子。 只有一点他没想明白,他一个县令需要秀才的名额吗?他在为谁换名额?要是不将这幕后之人找出来严惩,估摸沈杨日后还会有危险。 他不会每次运气都这么好的,依他看打傻绝对是他福大命大。 韩宗泽在沈小棠耳边嘀咕了几句,沈小棠会意地点了点头,跟他眨了眨眼,示意她瞧好了。 “奶奶,这脑袋上的毛病可是绝症啊。治好就花多少钱都行,要是治不好,我四叔这一辈子痴傻,别说娶媳妇了,他这一辈子也难以为继下去啊,我们需要钱啊。” 孙县令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你家孙女说得对啊,趁着现在病症轻,兴许还能救得回来,只要人是好的,你还愁他考不中吗?” 沈老太握着儿子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她确实想要钱的,但儿子辛苦这么多年才得来的功名,她也不想撒手,她将希望寄托在沈小棠的身上。 无论是去年的果脯、冻柿子、糖葫芦,还是今天开春的小鸡、糖水罐头、凉皮、米糕,哪一样不是赚钱的生意,就连她这个领工资的都存了小两百两的银钱了,何况她呢。 “小棠,要不你拿个主意?” 沈老太希望她能拒绝,希望她能慷慨地拿钱出来,包揽下沈杨的治疗费。 一个炕头睡了三十几年的沈老爷子一下就听她话里的本意,气道:“你问孩子作甚,她一个孩子能决定什么?” “那你说咋办?咱家老四咋办?让他傻一辈子吗?但凡有一点机会,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治啊。” “那就砸锅卖铁,四处筹借,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治他一天。”沈老爷子心一横推辞了县令的好意。“青天大老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家里的钱还能撑一撑,我们不卖。” 沈小棠急着开口,就被沈老爷子瞧了出来,将她一把扒拉开。 “行了,你一个女娃子别掺和大人的事儿了,这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 孙县令轻叹一声并没有强求,但看得出他很是遗憾:“难得我们湟源县出了个秀才,这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五十两太少了,沈家这些年交得束修都不止五十两了。” 沈老爷子斥责多嘴的韩宗泽:“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多少钱,我都不会卖我儿子的功名。” 孙县令心领神会:“老伯,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不如这样,我个人再出五十两给你凑个整。五十两作为你供养他读书的支出,剩下的五十两作为治病的药钱,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就将手续办一下。” 如果说五十两不足以动摇众人,那这一百两属实打动大家了。 毕竟,家里存个十几二十两就算富裕了,有个一百两是个什么概念?就算沈杨现在是个傻子,有闺女的人家也抢着往他家嫁女儿。 沈庆攥紧衣摆:“爹,要不……” “闭嘴。”沈老爷子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眼见孙县令要无功而返了。 “老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湟源县出了秀才不容易,我也是为了咱们湟源县着想,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就来衙门找我好了,这扇门永远为你敞开。” 沈老爷子连连道谢,沈庆却捱不住了,人家找上门是人家求他们,他们可以谈条件,要是他们找上门,就是他们求人家,没准现在的待遇都没了。 “爹,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兴许有这钱我们就能治好四弟了,县老爷不是说了吗?只要恢复意识,还能再考中的。” 沈老爷子不同意,见他还缠着游说自己,彻底恼了。 “够了,你以为秀才是你读两天书就能考中的?眼见秋收了,你四弟是秀才,咱一大家子的粮税就不用交了,这里里外外省出来的不是钱吗?就你眼皮子浅。” 沈庆顿时哑声,地里的庄稼一年少说能收个十两,只是缴税要缴一半还多,让人口众多的沈家略显拮据,若是不交粮税都能剩下,这一百两有个几年全出来了。 一道声音不和谐的响起。 “哎呦,你们这是听谁说的?上面的政令早改了,之所以给考中的秀才免赋税徭役甚至奖粮食,都是为了他能继续参考,获取功名,对朝廷有所作为。像令公子这样的……” 孙县令微微一顿,一副不忍实话实说道:“估计很难恢复,朝廷怎么会反过来花钱培养他呢?” 这一句话无疑是压垮沈家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能在利诱之下恪守住底线,只能说明利益不够。原以为秀才的名额在沈家就可以免税,沈家也能人丁兴旺。 这下好了,不仅人被打傻了,连免赋税的机会都没有了,若再不抓住赔偿的机会,他们真的要人财两失了。 一旁的村民也忍不住劝道:“沈老哥啊,这是咱们县令厚道才给你这样的机会,旁人哪管你们死活了,别想那么多了,功名不功名的,那有孩子要紧。” “是啊,沈杨这么好的孩子,真要是傻了太可惜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着,沈家人看着憨憨傻傻的沈杨,一时语塞,孰轻孰重该怎么选,或许他们心上早有了定论。 信心满满却没派上用场的沈小棠小声问韩宗泽。 “真的吗?那我四叔这秀才不是……白考了吗?他忍气吞声受了那么多欺负,不就是想考中秀才,让全家免赋税吗?” 沈小棠看得出来,比起读书来,沈杨更喜欢像沈明一样上山打猎,他最向往的就是成为二哥那样优秀的猎人。 至于读书,不过是他三个哥哥不成器,为了缓解一年一年疯涨的赋税和徭役,他才读书的,甚至考中秀才之后,他不止一次地跟她说,想进铺子当她的账房先生。 一点也没有读书人继续深造考状元的远大志向,他一度觉得目的已达到,剩下的便是赚钱养家。 然而……现实的打击来得太快,若是朝廷有这样的政令,他四叔的努力和隐忍算什么? 前世直到她从京城回来,也没见他好转,只是听说爷奶带他去很远的地方寻医问药去了。 “没有,他在说谎。” 第172章 现世报 “什么?” 沈小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孙县令,难道前世爷奶也是这么被骗的?将四叔的功名卖了以后,沈家需要交更多的人头税,再加上治病的药费。 对于,只靠天年吃饭的沈家人,无疑是雪上加霜。看来,她得不到家人的守护也和孙县令脱不了干系啊。 沈家若不是苦于她的人头税,或许会养到她出嫁的。 “青天大老爷,你……你要我四叔的功名做什么?你考不中也不能当上大官啊。你要这功名也没用啊。” 孙县令抚了抚须:“这个,我们自有安排。” “那不行,万一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顶替了我四叔的功名,我们替四叔感到不值,还不如就搁在那里呢。” 沈老太太将她一把扯到身后:“瞎说什么呢,这可是一百两啊,咱家更需要这笔钱啊。” “奶,你别急嘛?兴许青天大老爷就要说出很厉害,很厉害的一个人了,这样我们也能心安一些。” 沈老太突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儿子辛辛苦苦的考中功名,若是用钱卖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那不也没法造福湟源县,还要凭白浪费儿子的辛苦。 她就是要卖,也要给儿子找个有潜力的学子。 孙县令见大家颇为期待,也没藏着掩着:“其实,这个人你家沈杨是很熟悉的,跟他是同窗好友,前两次的考试榜上有名,只是八月份的这次考试,他大病一场,无法参考。” 他叹了一声:“考试这种事,除了实力之外,有时候是需要一点点运气,这个学生运气不够好。” 沈小棠不懂这些求救地看向韩宗泽,他一脸懵懂地问。 “既然有实力,为什么不等到两年后在考呢?他不可能回回运气都那么差。” 孙县令皮笑肉不笑地瞪了眼小男孩:“你不懂,今年除了有童试,还赶上三年一次的秋闱,他若是错过此次秋闱,就要等整整三年。三年,一个学子有几个三年可以随意挥霍,这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就算他等得起,我们湟源县也等不起啊,我们这里已经太久太久没出人才了,再这样下去,朝廷都不会管我们湟源县的死活了。” 一个为了学子为了湟源县的大义的人,若是他们一再拒绝好像显得他们不识大体一样。 “我四叔的同窗,谁啊?我们要去书院打听打听,看看他是否有真才实学,不然我们不会将功名卖给你们的。” 沈小棠说的认真,可孙县令压根没将她当回事,也没有正面回应过他的问题。 “这小女娃长的真可人,长大了应该是个漂亮的姑娘。老伯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老爷子略微沉思了一下:“我孙女的意思就是我们全家的意思,我们同意卖功名,但是我们得四处打问打问,这人是不是真有真才实学。” “马文才。” 三个字一出,沈小棠和韩宗泽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异色,怎么会是他?这人不长教训的吗?上次教训得那么深,还来找茬。 不过是不是害四叔这么惨的真凶,还需要在调查。 沈老爷子念叨着面子:“马文才,马文才是个好名字啊,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会读书的。青天大老爷,你等我们去打问打问在决定。” 孙县令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上了马车,他不知道的是同样坐上马车的还有沈小棠。 韩宗泽则骑着马跟在县令马车的不远处,时而超越,时而落后,尽量将空间保持在马车上方,让沈小棠能听到他说什么。 果然,孙县令一上马车就不爽地骂了几句,将提前拟好的契书砸在桌面上。 “真是麻烦,婆婆妈妈的,这点事情都不能痛快些,难怪文才很讨厌他。”他撩着帘子吩咐这外面的随从。 “派人先去书院打声招呼,若敢传出半点对文才不利的消息,我就要他牢底坐穿。在派人盯着沈家人的动向,只要他们出村就提前通报,这件事容不得一点纰漏。” 外面的侍从应声,沈小棠看着桌上的信件,她试着读了两字,那种感觉,通篇有好些字是认识的,可就是连不在一起。 有太多她不认识的字了,可就算她不识字,有一件事她可以肯定。 他们就是害四叔变成痴傻,抢走他功名的元凶,毕竟买凶杀手是多隐秘的一件事,他收到报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拟好这些协议,显然是早有预谋。 不给你们点厉害尝尝,真当我们是泥捏的了。 沈小棠通知韩宗泽快点带他去马家,她要看看马文才是什么反应。 两个不费吹灰之力潜入了马家,瞧见马文才在院子里用鞭子抽打这一个稻草人,稻草人的脑袋上写着“沈杨”两字,而一旁扔着三四个已经报废的稻草人。 刀伤、箭伤,将稻草人打成了一团草渣。 她表示不理解,这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啊,“我不仅要毁了你,我还要成为你。” “既然这么讨厌,何必要过顶着沈杨名字存活一辈子的事啊?难道这就是打不过你,就成为你?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 韩宗泽心里也觉得这是他平生见过最有病的人了,不过在沈小棠面前,他还是要装出一副自己很博学,很能理解的样子,强行解释。 “每个人看待问题,解决变法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很多人会选择释怀,而他则相反,斤斤计较不放过别人,也不放过自己,其实他看起来挺可悲的,将自己固定在抱怨的圈子里无法脱身。” “可怜?他锦衣玉食的哪里可怜了?毕竟他来,现在变傻的我四叔更可怜,你看看他还有力气抽人,还有心思算计别人,不勤于学业,将心思都花在旁门左道之上,他还可怜。” 韩宗泽轻咳了一声:“我不是说他条件可怜,我是说他精神可怜,眼见短浅,这样的人就算我们不惩罚他,他的日子都不会过得太顺遂的。” 沈小棠撸着袖子:“现在好了,他没有以后了,姑奶奶现在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现世报。”? 第173章 神秘的麻袋 “少爷,人带来了。”两个仆人架着一个丫鬟走进院子,丫鬟一瞧见马文才便跪再地上不停地磕头。 “少爷,你放过我,家里人已经给我说了人家了。” 马文才一鞭子抽到她身上,从丫鬟痛苦的表情中可以感受到她有多么的疼,仆人也是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拎着她的衣领威胁道。 “被少爷看上是你的荣幸,还嫁什么人,伺候好少爷你这辈子就飞黄腾达了。” 小丫鬟面露惧色地看着远处的房间,仿佛那里是活人走不出去的烈狱。 马文才抽着腰带,一边走一边脱着衣服,仆人将丫鬟带到屋中,一脸谄媚地将门关上了。 “少爷,请尽情享受。” 她看到少女手扒在门上试图挣脱,一只男人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她拖回了屋中,女子压抑得哭声随之传来。 奇怪,太奇怪了,看丫鬟的穿着打扮是马家人,既然卖身成为丫鬟就是主人家的私有财产,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便是发生一些行为也是合理的,她们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的。 甚至一些丫鬟会以此为机会,得到余生的保障,这个丫鬟抗拒的是不是有些明显啊。 沈小棠要进去瞧瞧,是不是这马文才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就被韩宗泽挡在了门外。 “你干什么?我进去瞧瞧发生了什么,没准还能救那可怜姑娘一命。” 韩宗泽翻了个大白眼:“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拖进了屋,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你进去瞧什么,那是你应该瞧的吗?” “瞧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就不能瞧了,你看他凶巴巴的兴许要将姑娘打死呢,我这是救人,你想哪儿去了。” 韩宗泽像个门神一样堵在门口,只听屋里传来女子的哀求。 “少爷,不要啊……少爷,求你……” “别进来。”韩宗泽瞪了她一眼,扭头进去了。 沈小棠在门外徘徊,心中暗暗肺腑,好家伙,区别对待啊。她不能进去瞧,他就能进去瞧了。 当她再次听到女子的惨叫声,心里一揪,若是床上那档子事,姑娘不能叫得这么惨,这个变态一定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她伸手推门,想解决女子于水火之中,可转念一想,不行,韩宗泽不会坐视不理的,若是她进去了,他肯定要抽空来撵她走,岂不是白白错过了解救姑娘的机会。 下一秒门从里面打开,女子衣衫不整从屋里逃出来,手上还有麻绳绑着,一边跑一边紧张地回头看,守在门口的小厮见状要过来抓她。 情急之下,那女子竟是一头撞向假山,晕死了过去。 两个侍从大呼晦气,发愁地说:“遭了,这下少爷更生气了。” 沈小棠震惊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房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一个女子宁愿一死。她转身看向屋内。 地上有几件女孩子的衣物,割断的麻绳,一旁是盆熊熊燃烧的火盆,盆里放着几个烧红的烙铁,烙铁的形状是圆柱形的棍状。 什么情况,难道这男人自己不行,还有施暴的倾向? 马文才将头上套的麻袋摘掉,这才瞧见他裤子半褪,确实没有支棱起来的迹象,她吃惊地张大嘴巴,下一秒眼睛就被蒙住,被人推着出了院子。 韩宗泽不悦道:“瞎看什么?也不怕长针眼。” 沈小棠:“……” “少爷,翠儿死了。” 马文才慌乱地将裤子提好,两个侍从见状赶紧垂下头,装作没看见。 马文才眯起眼睛来,怨毒道:“死了?那就找个活的来,还用特意来告诉我吗?在此之前,将屋子给我搜一遍,屋里还有别人。” 侍从看着他手里的麻袋,大惊失色,赶紧在屋里翻找可疑人士。三间屋子翻了个遍,柜子里、床底下、房梁上全都看了一遍,哪里有人。 就连窗户都是从里拴着的,不会有人不开窗就能逃走的,而且他们一直守在院门口,没见什么人进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看向院中抄起鞭子抽打院中的稻草人的少爷,那股强烈的怒意,三米开外都能感受得到,一无所获的结果。根本无法向盛怒中的少爷交差。 “这可怎么办啊,少爷这性子越来越反复无常了,过年前人还不这样的,这半年越发听不进人说话了。” 另一个侍从也心有余悸,说话嘴都在打着颤:“你刚才瞧见了没有,少爷这次是真的不行了。” 那人急得捂上了他的嘴:“你不要命了,也敢说这种话,要让少爷听见了,你还有没有活路了。” 其实这事已经不新鲜了,阖府上下都知道少爷伤了根本,无异于宫里的太监,各种大夫都瞧过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都怪那个沈杨,要不是他,少爷也不会……” 沈小棠和韩宗泽交换了一个眼神,难不成马文才变太监是沈杨给的致命一击。 “这兔崽子也是命大,马叔的人失败了,听说那小子还有一口气,若是死了,兴许还能让少爷高兴高兴。” 两个人发愁地看着凭空多出来的麻袋:“这可怎么办啊?到底是那个龟孙套的少爷,这不是要咱兄弟俩的命吗。” “赶紧,拖下去,咱俩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其中一人灵机一动将窗户的插销扒了一个,然后推开个小缝隙,“你给我一拳,再踹我一脚。” 那人挨了打还骂他:“用点力啊,你没吃饭啊。” 侍从转了转手腕给他狠狠来了一拳,不仅砸轻了颧骨,失去准头的手打再鼻梁上,直接给他鼻血都砸了出来,身上的衣裳上也有个泥脚印。 他拿起凳子一凳子将另一个人抡晕过去,将鞋底印踩在窗框上,将床下的帐子撩起来放在穿身上,找了些杂物倒了上去,伪造出一脚被踹飞的错觉。 沈小棠被他这行动都看懵了:“这人真行啊,你说我要是将这窗户给关上怎么样?” 韩宗泽抬手阻拦了她,大家都是为了活命,没必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些人对自己尚且能下这么狠的手,可见马文才在他们心中的可怕程度。 马文才怒气刚消,却不见侍从带着他想要的结果从屋中出来,他生气的进了屋,就瞧见板凳下面砸晕了一人。 另一个也惨兮兮的,见他进来,微微睁开眼睛,颤巍巍地指向窗户处,他顺势看去,见窗户开着,他向窗外看去,哪里还有人的踪影。 他气得捶着窗框:“到底是谁?” 第174章 前世 沈小棠和韩宗泽在马府绕了一圈,瞧见府里已经是男多女少,每个人都愁容满面,大家都在谈论一件事,他家少爷病了。 听大伙的意思,这人已经半年闭门不出,就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咒骂着沈杨,虐待丫鬟,采买的婶子说,湟源县已经买不到适龄的丫鬟了,附近几个县的采买市场也不愿将人卖到他家。 半年前这个时间点,不由让二人想起沈杨含冤入狱的事,那时有个好心的衙役告诉她爷,有人花钱买沈杨的命。 要不是证据确凿,贵人加持,许是那次事件中,沈杨就无法脱身。 “这马文才半年都没出门了,他上哪儿考试去,这孙县令明显就是在撒谎包庇马家。” 韩宗泽也这么觉得:“这二人不是有亲缘关系,就是有金钱往来。” 一县县令找他们平民百姓的茬,他们哪能遭得住啊,就是一个衙役使使绊子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听马家下人的意思,马文才对于打傻沈杨的结果并不满意,可见几人曾发生的打斗对马文才的身心造成了重创。 若不是沈杨还有点用处,估摸第二批杀害沈杨的人就要派出去了。 “关于,前世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沈小棠忧心地问韩宗泽。 “我最后一次见沈杨的时候,是在后山的小路上,他将家人的尸骨埋入了祖坟,正在烧纸,不仅治好了顽疾,还认出了我。只是他名次被取缔之后,无法参加科举,而且这一路上家人为了治他,陆续离世。” 沈小棠闻言一怔:“陆续……离世,他们都那么年轻。” “具体什么原因他没说,只说除了你几个姐妹陆续嫁人后,活下来的只有他和三叔家的沈家宝,听闻你的消息,他很难过。” 正因为同沈小棠的这层关系,韩宗泽去了解这件事的原文,马文才更名后,参加了秋闱中举后,会试落地,家中花钱周转,两年后做了离这里三百里开外的阳县县令。 唯有一点不同的事,前世马文才今冬娶妻,中举后,妻子生了一对双生子,成为他逢人就夸的吉兆。 “会试中举,足以见此人学问做得不错,他为什么不自己考呢。” 韩宗泽讲道:“前世这人确实自己考了,第三场差了几分,若他能专心课业,即便名次不靠前,也是能考中的。至于为何中举,要么是作弊了,要么他押题押中了,不过我更倾向于打小抄的可能。” “凉州城好作弊,等他去了京城后,人生地不熟,会试中无法动手脚,就瞧出了真水平了。” 这一次,他却走上了极端,可见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的打击还是很致命的。 “我原本想写信找故旧举报他,信寄出去前去了阳县一趟,此人政绩不错,积极开荒,修渠灌溉,铺路建桥,带领百姓脱贫。断案也很有智慧,便是小偷小摸也会抓起来劳作教育。” “我走过那么多地方,没见哪个小县城的百姓可以这样安居乐业,路不拾遗。每户人家都有田种,有房子住,而且他很安于一隅,屡次推拒升官的机会。” 沈小棠心中一阵烦闷:“他推拒升官,有没有可能怕被别人拆穿啊。” “有这个可能,但不全是,他十几年的政绩在哪里放着,百姓的生活也在哪里放着。只能说这人坏的没那么彻底,他变了,变得有担当,有责任心,他是一个好官。” “那信你是不是没有寄出去?” 韩宗泽点头,沈小棠登时不满意了:“为什么不寄?他是好官又怎么样,如果我四叔来做,未必比他差。” “我坚信四叔会做得更好,但我不想阳县那么多老百姓的信仰崩塌。虽然他偷走了属于四叔的人生,但我不能偷走阳县兢兢业业的好官。但是这一次我不会了,他出现了一些变化,我觉得他没得救了。” 这一次对手是县令,二人除了要收集证据之外,便是求助房世雄这个贵人。 韩宗泽装神弄鬼的吓唬府里的采买人员,弄清了府里丫鬟的下落。虽然马文才行事过分,但马家人还算有底线,目前没闹出人命了,受辱的丫鬟都拿到了大量的赔偿金被打发走了。 不过韩宗泽还是找到了,殴打沈杨的犯人,并在一通恶作剧之下,他们害怕鬼神惩罚他们,表示愿意指认真凶。 剩下的便是沈小棠这边了,房世雄听说之后很是生气,带着他东跑西跑的找关系,找证据。 得益于,年后转学到雍凉学堂,沈杨结识了一些同窗,听说他的惨状都很愤慨。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房世雄兴致勃勃地邀请了凉州知府以及采买官前往黄草洼这个小村庄,参观村中的制药基地。 沈家隔壁的院子是李大嘴夫妇托他们建的,房子小院子大,沈小棠便用作炮制药材,夏日阳光正好,她雇了村里的怀孕的妇人和干不动地里活的老人给她晒制药材。 她种的药材成熟后经韩宗泽一处理,便交给村民炮制,初具规模,照这个生产量,凉州将不再为药材发愁。 为了能借到凉州军的势,她上次一口气送了五百斤三七,这可是制作金疮药上好的原料,喜得修文华当即上报,连将军都对她称赞不已,特派采买办官来看货。 若是规模大,药材好,以后直接从她们这里采购。 周知府是来视察农田的,房世雄将她们制的特殊粪肥吹得天花乱坠,他是来看效果的。刚收到消息,黄河下游多地发生洪涝,灾情十分严重,很可能颗粒无收。 如果有提高农作物产量的办法,当然要大力推广,知府打算亲自走一趟。 恰巧,今日是孙县令来沈家签文书的日子。 韩识文和房世雄带着两位领导视察过农田之后,便在炮制药材的院里设宴款待,虽然沈家人嘴上谦虚客套说只是家常便饭。 桌上除了一些素菜之外,还有大虾螃蟹白米饭,对于不靠海不靠河的内陆居民,这就是最高规格的鲤鱼了,几人吃得很尽兴。 一个小女孩着急忙慌地跑将来,将他家大人叫走。 “爷,换功名的县令来了,你快过去。” 沈老爷子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出去了,给在坐得人整懵了,换功名的县令是几个意思? 第175章 考场被抓 “小姑娘你等等。”周知府对这个小女娃很有印象,沈家铺子里到处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这样听话懂事的小姑娘确实不少见。 “你刚才那话是啥意思啊。” 沈小棠挠挠头:“我爷说这是大事,不让我跟别人讲。” 房世雄帮腔:“嗨,这是知府大人是大官好官,这是采买官也是大官好官,这都是替百姓做主的好官,怎么能算别人呢,你说来我们听听。” “哦。” 沈小棠添油加醋地将孙县令花银子买功名的事情说了,虽然顶替的事时有发生,作弊也屡禁不止,但国家是杜绝这样投机取巧的行为。 “孙县令可真是好官啊,要不是他出钱给我四叔治病,我四叔要躺在床上傻一辈子呢。” 房世雄瞧见知府脸色不好,趁机添油加醋。 “这孙茂桐,好歹也是一县父母官,治下这么不安全,竟有人当街殴打百姓致残,他非但不抓真凶,还要将……人家好不容易考来的功名骗去,这算怎么回事呢,我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房世雄义愤填膺地站起身来,要出去主持公道,被沈小棠假意拦下。 “哥哥,别去,要是你去了,我们就拿不到钱了。” 房世雄皱眉:“你家武林大会不是赚了很多钱吗?怎么连治病吃药的钱也拿不出。” “我家吃食买得便宜,就赚了十几两辛苦钱,不过这也比一年到头住地强些,多少有进账我们就能满意了。” 房世雄极力地向二人展示,他同沈家举办武林大会并未赚太多银钱,也并未暗中勾结,不要再想着从他这边往下压价了。 周知府和杨采办却心知肚明的白了他一眼,他们看啊,今天这视察和采买只是名头,真正的目的是这件事。 周知府摸了摸眉头,眼前的饭菜突然就不香了。 房世雄见二人这么撑得住气,上手掐了沈小棠一把,给她硬是掐哭了。 沈小棠一边哭一边拦他:“哥哥,你不要去啊,你会坏事的。” 心里却忍不住骂起他来,不能给她使个眼色啊,差没掐死她,这人的手不是手啊,是螃蟹的两个大钳子。 “你别拦着我,我总不能看着你们被人稀里糊涂地骗啊。”他挠了挠头,一脸懵懂地看向周知府:“大人,这顶人家功名是不对的?我一个大老粗也不知道律法是不是这么写的。” 你确实是个大老粗,但你也是能识文断字背过大靖律的人啊,隔着装什么小萌新呢。 “是不对。” “那不对,你们还等什么呢,咱们快去主持正义啊,你们这些好官要为百姓做主啊。” 周知府白了他一眼:“急什么,等证据确凿了一并收拾。” 很快沈老爷子回来了,乐呵呵地跟他们寒暄着。 沈小棠却不安地问起韩宗泽:“官官相护,你说凉州知府和湟源县县令是不是一家的。” “别想那么多,不可能有那么多坏人的。” 房世雄和众人回程的路上,沈家得了钱,也带着沈杨去湟源县治病。只是他们一个赶着马车,一个赶着骡车,路程差了一些。 走到半路上,知府就瞧见一帮地痞流氓杀气重重的往后面去了,心中留意了,让赶走的放慢了速度,很快就瞧见那帮子人又抢又砸又打的险些要了沈家老小的命。 好在房世雄及时赶到,三下五除二地将众人撂倒,要不是沈庆和沈开两个人护着老四,这般乌合之众他们也打得过。 地痞被擒,审问之下才得知,他们是受人所雇,死也不肯说出幕后指使之人,被韩宗泽给诈了出来。 听说是马家公子马文才要对沈杨下死手,一直蒙在鼓里的沈家人不淡定了。 “咋可能呢?是不是弄错了,那马文才是个有学问的书生,咋可能害我儿呢。” “就是啊,我们打听过的他是个好人啊。”沈老爷子不可置信的嘟囔。 地痞们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都一副想挣脱想溜走,可他们哪是房世雄手下的对手,三下五除二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饶是沈家人再老实,也隐隐察觉被骗的事实,这些人不仅将他儿子打傻了,还勾结一处骗走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名。 周知府赶来时,沈老爷子正坐在地上哭嚎,一问才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就连沈杨本人也是被孙县令妻家外甥搞的鬼。 这件事在周知府心中的重视度一下就上来了。 “是本官驭下无能,造成这样的惨剧,我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为表歉意,我出钱让沈杨去凉州接受更好的治疗。” 沈小棠暗暗攥拳,本以为孙县令的倒台会马上来临,谁承想马文才还能顶着沈杨的身份参加秋闱。 她不免失落的说:“你看,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谁料下午的时候就爆出学子考场作弊被抓现行的事情,一审才知是湟源县的农家学子沈杨。 沈小棠听铺里的食客这样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果然当官的手段是要比常人更狠一些,她迫不及待想问问韩宗泽后续会如何,结果这厮也在参加考试。 好不容易趁着夜色,摸进考场问他,他让她回家等着,她要是有那个耐心的话就不问他了,可无论她怎么问他,这人都不理她,睡在硬木板上摇都摇不醒。 等韩宗泽九天后从考场出来,以为要有机会了,他倒头就睡,瞧那样子显然是累了个够呛。 很快考完试的学子也听说了“沈杨”作弊的事情,同窗不信沈杨会作弊,急着去衙门给他作证,结果一打照面。 这是谁?这人也不是黄草洼的沈杨啊?难道是同名同姓的人? 很快有人认出来他的身份,他是湟源县的马文才,这马文才怎么顶着沈杨的名头在这儿? 本以为是一场作弊竟然引出买卖功名的恶性事件来,细查下去,更是不得了。 贫寒学子沈杨在十几日前遭到富家子弟马文才买凶杀害,杀人未果将其打成傻子,随后央其姨夫孙茂桐也就是孙县令欺骗沈家父母,将二人的身份对调过来。 若不是沈杨曾在凉州读过半年书,同窗力挺,大抵无人能拆穿,毕竟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 一时间,数地聚集在凉州应考的学子们不答应了,纷纷跑到州府门前喊冤,寒窗苦读的农家学子以为高中是出头之路,谁知道竟成了富家子弟的踏脚石。 这件事影响有多恶劣,势头一度盖过了,乡试第一的十一岁天才少年这件奇闻。 第176章 当堂对峙 学子们闹哄哄的一定要让知府大人给他们一个公道。 等孙茂桐得知事情的后续,一切都晚了,等他赶往凉州的时候,证据已经被搜罗得七七八八,根本没给他狡辩的余地,好在马文才已经认下了诸多罪责,他只认下了一小部分。 周知府大为震怒,将各县官员也拎起来好好训斥了一通,告诫他们不能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国家未来的栋梁之上。 一份慷慨激昂的训斥将学子的情绪压了下来,后续知府认为是自己管理不力,自罚了三个月俸禄,一下子俘获了学子们支持。 虽然摘了孙茂桐的官帽,但正值秋收之际,各地庶务繁多,命令将在十一月后执行。 马文才顶替功名虽造成的恶劣的影响,但罪不至死,要吃三年牢饭,然马家人对此判决有不认同之处,表示他们也是受害者,不过是有苦难言。 最终,马母还是不顾马文才的再三阻拦,坦言半年前,沈杨对马文才造成了致命打击,绝了马家的后,他们家花了半年之久的时间治病看大夫,一点起色也没有。 眼见沈杨高中之后春风得意,而他的儿子窝在院中郁郁寡欢,父母心疼之下想出这样的法子,原本是要给沈杨一点教训,谁知道出了意外。 虽然马家这话不是全部事情,起码从马家父母眼中所看的状况确实如此。 方才一边倒的事态出现了松动,谁都不知道二人还有这样的往事。 古人对子嗣是何其重视,马家只有这一个独生子,沈杨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绝了马家的后,遭到人家的反扑也在情理之中,如今一看,谁都有错,该各打五十大板。 马文才崩溃大叫,似乎是不能接受父母将他的隐痛暴露在众人面前,羞愤地撞墙自杀,血溅三尺。 马母和马父抱着他悲痛大哭,马母一口气没喘过来晕厥了过去,剩马父一人看着两个瘫倒的亲人,不知所措。 这一幕看得人一阵揪心,就连来到断案现场的沈家众人也有些于心不忍,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 沈小棠立刻上前把脉,马母只是急晕过去问题不大,她拿了参片塞在她嘴里,便去查看马文才的情况,好在她实战经验丰富立刻制止了血,做了应急措施。 沈家虽然也替儿子气不过,可他们善良的心底实在不忍心逼死马文才,让这一家人散了,便向知府呈情,表示可以适度原谅马文才,但马家必须严加管教其子,向马家致歉。 马家人从未想过沈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竟然有这等的容人之量,他们很意外,同样对双方造成的悲剧感到遗憾。 好好的两个孩子就这样都毁了,一个变成了傻子,一个身负残疾,双方握手言和,众学子之间却有了微词。 他们觉得,马文才只是买凶失手了,如今悔改,不过是鳄鱼的眼泪,内心一定是想尽办法减刑,事后还想着报复。 更有甚者怀疑沈家是收受了马家的贿赂,不顾万千学子的心声,向权贵低头了。 沈小棠给马文才喂下一杯空间泉水,这人才醒了过来。 周知府针对各方的意见,对马文才进行了量刑,不过他仍旧要坐两年牢,并且也对沈家人进行了教育,个人的科举功名不允许随便卖买,沈杨仍为当中的秀才。 退堂之后,沈小棠隐隐觉得这周知府偏袒的意味还是挺明显的,便拉着韩宗泽进去看看。 果然,马文才并未被士兵带到牢房里,而是带到了知府的书房之中。 周知府让大夫认真地看过他伤情之后,屏退了众人,在地上转了几圈,不无遗憾地看着他。 “文才啊,我真的很可惜,你出生后,我也是亲自抱过你的,你爹娘为你取名文才,就是希望你能在学业上有些建树,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你竟成了这个样子。” 沈小棠立刻得意起来:“你看,你看,我就说我的感觉没错,果然是官官相护。” “凉州就这么大,这些官员之间大多都有亲缘关系,彼此认识很正常。再说看到熟人这人,是谁都会感慨,并不是相互之意,若是周知府早有相互之意的话,就不会有这个局面。”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沈小棠仍旧对他很失望,他觉得官府是不可信的,就连他也一样,果然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马文才羞愧难当,随后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我……叔叔,我不想活了,我没法再活下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事了。” “你确实该感到羞愧,你应该靠自己的学业去取得功名,而不是靠裙带关系,但是孩子啊,人生路长着呢,只要你活着一定会有好事发生,两年后出狱了,你仍旧可以重新做人。” 马文才却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面对别人的轻视,无法在众人嘲笑的眼神中抬起头来。 “叔叔,我意已决。只是临死之前,我想回家安排后事。” 周知府还想在劝他,看到他晦暗的眸子,心中也是一叹,在牢狱之中自杀的人不乏少数,他见的也不少。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给你五天的时间。希望这五天,你能改变你的心意。” 沈小棠嗤之以鼻,拎着韩宗泽的耳朵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他们有勾结,这哪里是给他五天时间处理后事,我看是给他五天时间逃跑。” 韩宗泽也不能确定,二人便跟着押送马文才的衙差一道回了湟源县。 马文才第一时间写了一份退婚书送到了未婚妻家,随后便同父母一处坐下来吃了一顿饭,就是简简单单很平淡地吃饭,骗他们说,知府将他放了。 可吃着吃着,马文才就开始给他们夹菜,说了一些生活上的琐碎。 “娘,这北边天寒,一到冬天你就多添点衣服,要不明年开春还是回江南,这漠北边疆不适合你。” 马母有些难受起身出去了。 “爹,我看您还年轻,要不在娶两房妾室生两个孩子,继承马家这一大摊子,家里孩子多,你和娘也没那么孤单。” 马父瞟了眼走远的马母,开玩笑道:“母老虎坐镇,你爹我哪有那个胆子啊。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你吗?” 第177章 拯救 沈小棠眼圈有些红,有些想不通,难道这人真的是来处理后事的?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就是坐两年牢吗?有什么想不开的。 “爹,你要是不愿意生,要不从同族那里收养两个孩子?咱们马家这一大家子家业,不能就这么白瞎了,儿子是指不上了。” 马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都没什么的,孩子啊,两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爹娘在外面等你回来。” “什么两年,知府大人看在往日同咱家的情分上已经将我放了。” 马父摇头:“你不用安慰我们了,爹……看见送你回来的那两个人就什么都明白了。人一辈子长得很,犯啥错都不可怕,人生随时可以重启。” 他握着马文才痛哭流涕:“养不教父之过,是爹爹对不起你,是爹这些年赚钱忙昏了头,明知道你不对,也没有好好教导你,反而害苦了你。” 这一餐饭就这样落下帷幕,即便马家没有同意,但马文才还是做了两手准备,先去人口市场选了两个健康的成年女子,又去亲族家转了一圈,挑选了两个憨厚老实的孩子给爹娘做养子。 期望,百年之后有人能给他们养老送终,可到最后他也没有同他们的父母说明来意。 沈小棠有些不想跟着他了,原本是害怕他逃跑,这样看着他一一同家人惜别的样子,又让她心里难受。 马文才见了昔日的好友,并未多做停留,只是远远地看了看以后自己的两个小跟班,然后给对方留下了一套文房四宝。 一切做完之后,他就回到屋里,躺下,静等着时间流逝。 “走。”沈小棠拉韩宗泽。 “今天在这儿住下,人是最经不起诱惑的,兴许他白天做这些只是为了迷惑来监视他的衙役,晚上有可能会跑。” 沈小棠擦了把眼泪:“跑就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时凉州府的责任,是他们办事不理,跟咱俩有什么关系,反正功名也要回来了。” 两个人正为此事僵持着,就见空间外面一个姑娘手提菜刀推开门口的侍卫,冲到屋门前,拍着门扉。 “马文才你什么意思?眼瞅就成亲了,你退我的婚事。” “梁莹你走,我不想见你。” “你不见也得见,这事由不得你。”梁莹双手握着手里的菜刀,哐哐哐几下就将门上的窗格子砸了个粉碎,从破洞口,伸手去扒插销。 沈小棠属实被眼前妹子这彪悍的操作吓到了,这姑娘这么生猛的吗?她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害怕被捂上,明明她在空间里不会有事,身体还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屋里一阵急促的脚步,赶在梁莹拽开插销的前一刻,马文才赶过来按住了插销。 “你不要这样,赶紧回去。” “我不回去,你必须给我个合理的理由,不合理我是不会承认你单方面地退婚的。”梁莹瞪着眼珠子,透过破碎的小洞去偷瞄里面的人。 “你……你知道我的事情了。” 梁莹深吸一口气,就算她之前不知道,在收到退婚书的时候也知道了,但是她不想收下这份退婚书。 “知道又怎么样,不就是两年嘛?我等你就是了。你凭什么这样武断的决定我们的婚事,你明明知道从十五岁的时候,我就想要嫁给你了,定亲之后一直等。” “你让我都等到十八岁了,我都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你居然不要我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就是在等两年,你也是我的。” 沈小棠看着姑娘生气地喊着,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而屋里却一定反应都没有,她越过门扉看马文才的反应。 这一看给她吓了一大跳,这人早就哭成了泪人了。 “你只能是我的,赶紧开门,我看你哪来的脸退亲。” 马文才强忍住哽咽,颤着声回:“我……我的身体,无法给你想要的幸福。” “我不在乎。” 梁莹的反应可谓是快的不假思索。 沈小棠嫁人之后,去河边洗衣服,经常听大家伙讨论这个,谁家男人行啊,谁家男人不行的,俨然这方面的实力决定这夫妻双方的实质感情,没有人不在乎这个。 屋里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马文才擦掉泪水后,将厚重的桌子抵在门上,便行尸走肉地荡回床上,一头栽在上面。 梁莹等了一会儿,见小厮围了上来,试图劝她离开,她瞪了众人一眼。 “赶紧走,是不是想等我当了马家少夫人给你们好果子吃啊。”小厮灰溜溜地走了。 梁莹才凑到门上小声哄他:“文才,我真的不在乎的,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我没有开玩笑的,我说的都是真话。” 她说了一通好话,平日里只要她软声软气地说几句好话,他就不会生她的气,这会儿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他还是不为所动。 可见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么大,她在来之前还特意地咨询了娘亲和哥哥,哥哥说这件事关乎男人的尊严,可娘亲说了,等三十岁以后基本就中看不中用了。 她觉得这事儿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他没事就好,她不禁有些心疼他,他可是恬不知耻说就是死也要娶她,就是配阴婚也要占着她,如今就这么撒手了。 梁莹有些没耐心了,弯腰透过破洞往里一看,好嘛,这人堆了张桌子,自己到头睡大觉了,她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大力狠踹了几脚门,随后就将目光放在了窗户上,三下五除二地劈开锁扣,推着窗户翻进了屋。 马文才坐起来摆出一副很厌烦的样子,下一瞬间,梁莹便扑到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我等你啊,两年也好,三年也好,我都会等你的。” “不管你是病了也好,伤了也好,哪怕是瘫在床上一动不动,我都会照顾你的。文才,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不要我呢,你上哪找这么漂亮又喜欢你的小姑娘啊。” “可是我……” “可是什么,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梁莹的问话,马文才根本答不上来,想要逃避的将自己藏起来,梁莹会一次又一次将他从臂膀里扒拉出来,直视他的眼睛。 沈小棠:“他前世对她好吗?” “夫妻恩爱,育有两双儿女。” “原来一个人真的能改变另一个人呢,人生那么长,希望他能好起来。” 沈小棠不在围观,牵着韩宗泽的手离开了,韩宗泽看着渐渐远去的马府。 “娘子,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世人皆苦,希望一个人能被拯救,有什么不好。我和他的个人恩怨是我们之间的,而他有和她的人生是他们之间的。我对他的恨和厌恶不会减少,但也能送出祝福,我不喜欢美好被辜负。” 第178章 鸡丢了 “901、902、903……991、992、993。” 几个小兵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起看向了,手指颤着嘴里反复念叨993的千户房世雄。 没错,他们卫所养的鸡又丢了,这已经是丢的第七只鸡了,这帮人不仅明目张胆地偷草料,还偷起了鸡。 “世雄,你们这草料哪里打的,怎么你们营的马儿油光水滑,我们的瘦骨嶙峋,咱们换草。” “世雄,我拿捆草。呀,这么多,我全拿走了。” “世雄,你的马儿养得好,不如全军的马儿交给你养。” 房世雄想到往昔各营人恬不知耻的嘴脸,气得七窍生烟,这是命来抢还不够,暗中又来偷。 “可恶!跟我去告状。” “头,咱们没证据啊。” “没证据不可怕,怕就怕是出了内贼。” 房世雄看着一筐又一筐的鸡蛋,本想跟沈小棠炫耀一番,一万个鸡仔养了三个月终于见着回头钱了,开始下蛋了。 一天一只鸡一颗蛋,一万只鸡就是一万颗蛋,一颗蛋三文钱,一天净赚三十两,他们除了费点功夫照料,花点时间剁菜叶子喂鸡,几乎没有任何支出。 连菜叶子都是沈家无偿供应,如今却出现了偷鸡贼,简直是奇耻大辱。 房世雄将整个卫所的人都召集在一处,开始盘问。 “这半年来,大伙跟着我辛苦了,脏活累活苦活都是咱们的,咱们整天不是跟庄稼打交道就是跟鸡屎马粪打交道,很多人跟我抱怨,我何尝不想抱怨呢。但是,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众人群情激奋的跟着他喊口号,房世雄抬手让大伙安静下来。 “黄河下游灾情严重,灾民四处流窜,瘟疫横行,今秋粮食势必颗粒无收,想来这些事你们也有所耳闻了。往年我十万大军屯兵边关,全靠朝廷派发的粮草度日。若是北蛮在兴战事,天灾人祸,我们凉州势必遭受重创。” “但,现在这样的惨剧不会上演,经过我们一个春夏的努力,粮食茂盛颗粒饱满,今秋必然丰收,粮草无忧,这是我们全卫所的胜利。” 众人更是亢奋的喊喊喊,谁料房世雄话锋一转。 “我以为,我们马上就能过上吃小米粥配鸡蛋的好日子,谁成想有人竟打起了鸡的主意,我很生气,也很愤怒。” “是谁干的,待会儿进我帐中谈事时,主动承认,这事儿就过去了。若不是我们的人,我就要找其他卫所麻烦了,别到时候查了一圈落到自己人头上,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好在大家没让房世雄失望,挨个会谈之后,不仅洗清了嫌弃,还锁定了嫌疑人。 房世雄立刻找到几个营区的长官聊了聊,让他们管好各自的人,忍得住一时嘴馋,每十天每人有一颗鸡蛋,忍不住,那不好意抓住谁了,谁的卫所往后都没有鸡蛋吃。 军队的伙食一般都很差,除了等级高的长官伙食有厚待外,大部分的士兵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若不是房世雄如今做起了后勤,源源不断的从沈小棠这里白嫖食物。 大家天天都是小米菜粥,鸡蛋之类的想都别想,如今三天一顿烩茄子焖饭,两天一土豆烩豆角,还有各式素炒青菜,这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止一点点。 各区负责人立刻开了一个小会,往后几天,房世雄养的鸡非但没少,还多出来三只,如今是一万零三只。 每个卫所,轮流派人剁菜换水来喂鸡。 房世雄一时最快,没搂住,一下子将鸡蛋的事情应给军中了,如今来见沈小棠,他好一阵心虚。 鸡是人家的,食也是人家的,结果生下的鸡蛋一颗都不是她家的。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看?” 沈小棠一听脸都绿了,上手一顿揍他:“我看你个死人头啊,原本咱俩一天一人十五两的银子,等个一年半载的将鸡一杀又是一笔银子,现在好了,都上缴了。” 房世雄默默挨揍不敢吱声,沈小棠掐着他的脖子,却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欠着,这次姑且算了,开春后在养一万只,那一万只全都是我的,再敢先斩后奏,我就和你绝交。” 房世雄嘿嘿笑着:“不会,不会,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好人?“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呢?” “怎么会,眼看要收秋了,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沈小棠按着发疼的脑壳,有种不祥的预感:“大哥,你别坑我了,我只是一个小村女啊。” “怎么会,你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专门来解救普罗大众脱离苦海的,这事儿除了你,又有那个菩萨心肠的好人会管呢。” 旁边的韩宗泽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气得沈小棠踹了他一脚。 “我不帮,我看你这是将我当肥猪宰了,没问没了了。” 房世雄立刻从怀里掏出一盒吉祥点心铺子的糕点来。 “尝尝,这可是咱凉州最好吃的点心了。”房世雄见她不接,直接拆开了油纸,将里面花样繁多的点心摆在她面前。 沈小棠的口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下来,可心里还是很坚决,谁料韩宗泽很没骨气,上手就拿,吃了还不让劝她。 “反正你也要帮他,该吃吃,和谁过不去也别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说罢。” “濮阳一带黄河决堤,灾情严重,南方一带连日干旱,今年粮食势必短缺,我想可不可以借用你的能力。向他们提供一些赈灾粮食,度过危机。” 沈小棠眨巴眨巴眼睛:“这是朝廷的事,你操什么心啊。”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怎么能和我们没关系呢。” 房世雄有两个计划,第一个趁着秋收这个档口,抢收粮食,将凉州境内富余的粮食运往京城。 第二个就是借住他们的神力,储备更多的食材。 “我将自己要的想法都上报了,上面很支持,剩下的就得看秋收后有没有余粮了。” 韩宗泽诧异:“不可能的,上面怎么会同意?手握重兵,还有大量粮食,这对当局会造成什么影响,往后凉州军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很可能军饷都发不下来。”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第179章 你就是我亲哥 “大局为重,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小棠也不会提供一点帮助。” 韩宗泽深知中央对地方军的忌惮,若是凉州军得不到中央的信任,那么到时候遭殃的只有凉州百姓。 房世雄不理解的看着他:“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们刀口舔血保护的不止是大靖,更保护的是大靖的百姓。” “你知道军营里有多少灾区出来的战士吗?他们的家人正在受难,你让他们如何安心作战,如何做到无动于衷。” 沈小棠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她不懂朝廷之中的事情,看着韩宗泽一脸发愁的样子,她也有点担心,可看着房世雄眼中笃定的光。 觉得他说也很对,不能将百姓的安慰置之度外。 “帮吗?”她出去倒了杯茶,平复了一下心情回来问韩宗泽。 韩宗泽小手一背,老学究的架势瞬间上来了。 “这忙不是那么容易帮的,用军营的名义帮,无疑是增加军营的威胁论,用个人的名义帮,你将朝廷置在什么地位,朝廷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解决?” 房世雄说:“将军说了,这事儿最多派来个督军来,让我放手去做。” “这不是督军不督军的问题,你是在拿凉州百姓的安慰赌,一旦朝廷削了你们的粮饷,军队入不敷出,北蛮南下,凉州谁来守。” 二人都沉默下来,沈小棠捧着一杯茶,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寻思着今天中午吃点啥?然后就去自家的食肆吃饭去了。 食肆客流量大,单靠安姜兄妹已经忙不过来了,还雇了村里的黑熊,他体弱干不了力气活,但是收银这种事还能盯的,更何况她有意撮合他同安姜。 不过,安姜铁板一块,难以攻克,明明两人平日里相处起来挺好的,可一要她往这个方向带一带,安姜便找借口开溜。 沈小棠看见黑熊给忙碌的安姜留了她爱吃的饭菜,安姜怕他多跑,大老远的将钱送过来,这两人明明互动很多,她这媒婆怎么就当不上呢,发愁。 她吃完饭后,便给屋里两人端了几样方才,一进屋,就瞧见两人眉开眼笑互相夸赞。 “怎么,你俩这是想到折中法子了。” “对,这事儿也不难,让凉州知府出面不就得了,他动员百姓商户有钱的捐钱,有粮的捐粮。凉州军队积极响应,进山打猎,摘野果子,也拿出了一份物资清单。” 如此一来,正应了他之前说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为了押送庞大的物资也需要相当多的军人,如此大家还能有机会返回家乡帮助赈灾。 桌上摆好方才,房世雄一边吃一边说:“我也不会让你白出力,一点钱都不赚的,抢收期间,你安排人手做饭,油水大点,我给你申请了一批采买费用。” “我们是这样安排的上午一个卫所收地,下午换另一个卫所收地,上午的卫所将粮食运到围场晒粮。十天后换另一批人上,也就是一天管两千号人的三餐,咱们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凉州境内所有农田全部抢收完毕。” 沈小棠摆了摆手:“不用那么客气,咱们之间谈什么钱不钱的,既然是做善事,我也出点力。” “啥?八百两都不要了?” “啥!八百两!” 沈小棠震惊的都合不拢嘴了,脑瓜子嗡嗡的,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怎么这么多?” 房世雄解释道:“不多,本来一个兵一天有十五文的伙食,我寻思了一下,左右在军营里这点钱也吃不了啥,一斤米真不够吃一天的,大家干活也没劲。我就想这,有这钱还不如给你。” “大家伙既能吃饱还能吃好,而且你还能赚钱,我合计了一下。你就出个人工钱,在出些荤油的钱,至少能挣五百两,你要是连肉钱也不想出,我派人上山里给你打几头野猪,将成本在压一压。” 沈小棠掐着手指一算,哪怕她出高价雇人,这一个月下来也用不了一百两,纯挣七百两,这是什么概念。 “我的哥啊,你就是我亲哥啊。” 事情敲定之后,两边都紧锣密鼓的开始张罗。 沈小棠这次招工就提前跟家里先说了,这赚钱的营生先紧着家里人来。此时正值秋忙,男人们更愿意干地里的活,她招了四五十号的村妇帮忙。 房世雄则带了一小队进深山猎了两头野猪,几头野山羊。 韩宗泽教他们底下储量,可以增加储量的办法。 沈小棠不仅浩大的田地,但组织妥当,食物管饱,不出十天就都干完了。半个月密集的劳作,人们需要休息,便换了另一批人,几乎是一天一个村子。村里闲下来的劳壮力跟着出去干活,笑得村子半天就干完了。 晒晾粮食,但是军粮就够十万大军粮草了,不用在特意调度。房世雄奖赏。土豆也满满一地窖。 剩下他带着自己的一千人开始筹备救灾的物资。 晒干豆角。收豆角,然后再由韩宗泽加工,他们这些大老粗就切剁晒晾成豆角丝,一筐一筐的打包。 晒土豆片,晒蘑菇,黄花菜。干菜,茄子干,黄瓜干。 抽了一百人做个。 集结一般人去帮人。 我要去。 你……嗯。 梁莹在此去了大牢。 不是不让你进来吗? 我不会在来了,你不要赶我,想在见你。我要走了。 马文才没有说话,双肩一颓,装作不在意。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走。 走就走,没良心。 马文才愣了一会儿神开始哭。 梁莹突然跳出来,哭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内地水涝流民无数,我决定去哪里替你赎罪,所以当我救人回来的时候,你就无罪了。你不能在推开我了。 我知道很危险,如果我回不来了,你要连我那一份一同活下去。 不要去。 我会用行动告诉你,犯错不可怕,认错很重要,改错也很重要。你要积极的活着,别等我回来看不到你,那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不要去。莹莹。 我一定会为你努力活下来。 沈家人面面相觑,一时失去 第180章 赎罪 凉州境内的粮食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收割,打粮,装袋。 大抵是今年粪肥给力的缘故,地里的收成照往年翻了一番。 凉州军的军田收成也十分可观,这片一直都放任其蛮荒生长的田地,稍稍用心一些,它便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北蛮一听说大靖内地灾情不断,便贼心不死地前来给凉州施压,却不知大军粮食管够,不用朝廷特殊调度,打了他们个有去无回。 不过有喜有悲,这场战役胜利之后,大伙都将功劳归于房世雄后勤保障做得到位,他也得到了上峰的赞赏和褒奖,还给他升了官…… 只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回前线了,誓死扞卫后勤这块阵地。 统帅三千多人的下万户房世雄整个失去了灵魂,他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有用之才,结果努力过头了,直接将后勤这一块都接过来了。 现在他感觉自己人都不好了,也不组织大家伙调动物资了,蒙在屋里不出门,时不时传来凄厉的叫声。 沈小棠和韩宗泽听说了之后,笑得直不起腰来,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灾区除了紧缺的食物,还缺药材和治病的大夫,而且灾情之后必然有瘟疫。 “要不试试说动一下城里坐堂的大夫,看他们肯不肯去。” 两人跟着韩识文从一家药店进去,又从另一家出来,整整一天一点办法都没有,沈小棠甚至开出,以最低价供应各家铺子的药材,大伙都不干。 “我去,我可以报名。” 沈小棠意外地看向突然冒出来的梁莹。 “你会医术?” “不会。” 沈小棠沉默了一下,又问:“那你会点啥?” “啥也不会。” 韩宗泽和沈小棠都是一惊,第一次见人把啥也不会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他们默默地移开视线牵着韩识文往前走去。 “哎,你们别走啊。” 梁莹开启了跟屁虫的模式,看她们一家一家地说服大家那个费劲啊。 “你们说话没有信服力,这样是没有用的,凉州学子还没离开凉州,你们一个秀才一个举人的就该号召学子们动员。” 尽管她啥也不会,不过胜在鬼主意挺多,按她说的,撺掇学子们救国救民的时刻到了。他们就会跟打了鸡血似的,四处游说。 学子的号召力不容小觑,一张巧嘴说的是天花乱坠,将百姓善良热血的部分激发出来,但凡有一技之长的都踊跃报名。 人多的,韩宗泽需要筛了好几遍,才确定了医疗团队的五十个名额,这些人不是医药世家,便是药材商,对药理比较精通,还有三十人各行各业翘楚,以备不时之需,当然梁莹也如愿在名单里面。 尽管她啥也不会,但一个聪明的意见领袖在团队中也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梁莹拿到名额之后,便美滋滋地去了凉州大牢。 马文才有些恼:“不是不让你来吗?天天的跑这里做什么?” “知道了,我不会再来了,你也不要赶我,我就是想再见见你。我要走了,我要离开凉州了。” 马文才没有说话,刚才还硬挺的腰板,双肩一颓,他装作不在意。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走。” 梁莹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走就走,没良心,我稀罕你呀。” 这人走了一会儿,马文才才意识到,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他趴在牢门上,往通道的尽头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很突然地就掉起了眼泪。 他赶走了,最在意他的人,他很难受,大抵今年他就没这么顺利过。 正当他哭得伤心的时候,梁莹调皮地跳了出来,嘲笑他。 “哭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还摆出一副‘老子不需要你的嘴脸’,我最见不得你这样了,你应该表现出最需要我的样子。来一次赶一次,你当我是石头不痛不痒啊。” 梁莹训完他,手从栅栏里伸进去摸他的头发。马文才低着头擦掉眼泪,生气地偏向一边,不让她碰,她也不恼,摸不到头就摸他肩膀,薅他衣摆,总之就得挨着他。 “黄河一带水涝严重,流民无数,我决定去那里帮助灾民,替你赎罪。所以当我救人回来的时候,你就无罪了,知道吗?” 马文才错愕地看着她:“你可知道,灾民有多可怕?” “我知道很危险,但我必须去。我有必须去的理由,等我回来了,你就不能再推开我了。如果我回不来了,你要连我那一份一同活下去。” 马文才立刻劝说她:“不要去,这样做不值得。” “值得,你值得这世间的一切美好。我会用行动告诉你,人生一世犯错不可怕,认错很重要,改错很重要,但活下去更重要。” “你要积极地活着,别等我回来见不到你,那我……我会恨你一辈子,下辈子都不要再见你这个胆小鬼了,明不明白。” 梁莹将他的样子记在心间,隔着栅栏抱了抱他,便起身离开。 “不要去,莹莹,不要去。”他疯狂地拍着栏杆,希望她能回头,漆黑的通道吞没了她的声音,只留下她坚强的信念。 “我一定会达成心愿,我也一定会为你努力活下来。” 不用于粮食的,这些大夫和就世的志愿者是十分宝贵的,先由军队护送其提前出发,沿路同其他州府派出的医疗队伍汇合赶往灾区。 凉州知府已将信件送到帝王的案头,上报了食物的充足,以及从百姓手中募捐来的物资,尽数装车,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便赶赴灾区。 出发在即,房世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视察,瞧他的样子显然已经从失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沈小棠给他揣了一小包零食。 “路上慢点。” 房世雄有些不舍吸了吸鼻子:“你们不去啊?我这一走,估计小半年都见不上了。”他这么一说,沈小棠也觉得一阵阵伤感,就听他接着说,“不知道要错过多少好吃的,就拿这么一小包根本不够。” 沈小棠一个踉跄,刚酝酿上来的情绪,瞬间浇了个透心凉。 真是信了你的邪,你个吃货。 第181章 选择 “赶紧走,别说半年了,你最好在那边能当个上门女婿,这辈子都不太想看见你。” 房世雄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我不在以后谁给你撑腰?你这是过了河就拆桥,不地道啊。” “我还用你撑腰,你看见这是谁没?”沈小棠拍着韩宗泽嘚瑟嗖嗖地给他介绍,“这是大靖朝最年轻的举人,这是我相公,很快他就是大靖最年轻的状元,我还用得着你撑腰,我这大腿多粗。” 房世雄不屑的切了一声:“那你可看好你的金大腿,小心他年纪小被漂亮的小姑娘拐了去。” “你少乌鸦嘴。” 房世雄和她逗了几句嘴,便调转马头去视察出城的队伍。 她放眼望去,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尽头,地上的车辙子那么深,等队伍到了京城起码得一个月,赶到灾区又是一月。 物资赶到时,已是灾后三个月,活着的还有多少。 一股浓浓的大义之感涌上心头,如果她跟着去的话,这些食物都可以放在空间里,那他们就可以轻装出发,快马加鞭赶路的话,估摸不到半月便可以抵达灾区。 不仅节省了时间,还能缓解这场危机,唯一麻烦的事,无法解释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有人当她是异类。 只一瞬间,她释然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先解决当下最要紧的问题。 她跟家人商量了好久,才说动母亲同意,毕竟空间搬用,省得不仅是人力物力,还减少了大部队运送的损耗。 房世雄听说她也要去,暂停了明天出发的计划,立刻同上层展开了紧急决策。 沈小棠收拾着行囊,叮嘱铺里往后几个月该如何运转,她以为韩宗泽会跟她一起走,这样他们两个人还可以换着在外面赶路。 谁料韩宗泽非但不去,还对她的行为饱受质疑。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呢?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了,你会陷入到何种地步,你明白吗?” 沈小棠不是没考虑过,之前她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去的……可看到那厚重的车辙,几千里的遥远距离,她动摇了。 “别人是拿你没有办法,但是家人呢?你考没考虑过他们的安全。” “这一点我不是没考虑过,到现在我也没想出能解决的办法。” 韩宗泽点头,觉得她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有清楚认知的。 “既然这样那就别去了,你没见过灾情的严重,你不知道那些饥饿的灾民有多么可怕。我们能准备出这么多额外的物资已经帮了大忙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个世上有太多命运悲惨,生活凄苦的人了,为什么只有我们回来了,你有没有想过?老天给我们这样的机会,给了我们这样便利的能力,难道是让我们袖手旁观的吗?” “我觉得不是这样,改变家人的生活环境,乃至改变全村的家庭条件,这可能是因为我们相识,因为我们有交情,但我觉得不够,我想帮助更多的人,更多地去发挥我的余热,感谢上天给我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那天从梁莹身上获得了巨大的力量,她用自己的爱改写拯救了另一个人。我觉得很感动,灾难是可怕的,灾民是可怕的,人心亦是可怕的。可若我们不相信这一切会好起来,事情不会好的。唯有我们相亲相爱,彼此搀扶,才能砥砺前行渡过难关。” “我觉得去做这件事很有意义,你知道得每早一天抵达,救的绝不是一个人的性命,而是很多走投无路的人的性命,我做好了哪怕自己也牺牲掉的准备。”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害怕。我只怕自己做得不够,留有遗憾。韩宗泽你也一样,重活一世别活得太畏缩了,别让自己再留有遗憾了,世间不会再给你再次重来的机会。” 韩宗泽伸手抱了抱她,尽管有很多舍不得,很多担忧,但他不想做阻碍她的墙,他想支持她。 “那你要多保重。” 沈小棠点头:“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反正你也要参加会试的,还有殿试。” “不了,虽然错过这些会有些可惜,毕竟三年一次,谁知道下一个三年我能不能考中,但我觉得再等三年也没什么的。我娘就快要生了,她那肚子大的,我很担心她。” “你知道的我父母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孩子,而且这个冬天凉州被破,我爹也会出现意外。你说的大义我很向往,但我也要守护他们的安全。” 沈小棠对他的选择表示理解:“你就放心,婶子的情况我瞧了,胎位很正,没准你心心念念的弟弟妹妹,你娘一胎就给你凑齐了。” 虽然不知道远隔千里,空间能不能让他们无距往返,她肩负那么多物资也不敢冒险,但他们并不会分开,想见就能见到。 房世雄很快就来接她,为了尽可能地保护到她的安全,他们编了一个天神帮忙搬运的谎话,将货物全部收入空间之后,连夜出发。 数十万吨的食物密密麻麻地堆在空间里,像座山一样巨大,空间的位置并不是很大,就一个五亩地大的小院子,三亩做田地,剩下的便是杂七杂八的院子,又养鸡又种草药,一点闲的地方都没有。 后面种的果树都被她临时移回了大山,只是连车带食物的堆在屋子后面,感觉一个邪风过来,就会塌下来,将她的小屋子压成烧饼。 可除此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白雾蒙蒙的一片,走近之后雾气就会散去,可以看到土壤和大树,但进入雾气之后走着走着便会回到原地。 她和韩宗泽试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对这片雾气的研究,她左思右想为了保住自己的小房子,还是将高耸入云的粮食山往下移了移动,将食物和车架放在了空间和雾气的交接点上。 凉州军进山狩猎的各种野猪山羊马鹿等大型动物也被她搬进了空间的地窖里。 今日是十五,月亮很亮,三千人的轻装部队并不吃力,房世雄将她搂在怀里还给她裹了一床小薄毯,夜风吹着,开始还很惬意。 不一会儿,她便开始头晕眼花,维持不了意识,她不知道是触碰了那片雾气的原因,还是空间一次存了太多的货物,抑或者是突然的急行军让她感觉身体有些招架不住。 第182章 赶赴 连夜疾驰二个时辰后,人困马乏,大家安营扎寨,房世雄以为她睡着了,结果搬动的时候,听到她不舒服的呢喃声。 他试图叫醒她,叫了几次都没有反应,便寻找军队里成婚后照顾过小孩的士兵来瞧瞧,她是不是生病了。 大家伙围着看了一圈,一筹莫展,凡是来当兵的,除了祖辈是军人出身需要建功立业,有军事抱负的,大多是交不起钱,必须得出兵役的人家。 这些人孩子生病了,除了用些土法子,便是等她自己好,哪有什么经验,看了一圈也就是看了一圈,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她的状态显然是不正常的,便是睡着了也不可能怎么叫都不醒。 房世雄从她给的经济腰包里翻出一罐子水来给她喂下,往她嘴里塞了片参,便守着她,然而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这人便倒在一旁呼呼大睡。 天刚擦亮,士兵们纷纷醒来,休整过后再次上路,原本要绕过城镇,一路急行前往京城,房世雄翻开舆图改变路线,决定找个州县,先给她看病。 食物都存在她这里,他们也没法生火做饭,需要到下一个城镇进行补给。 颠簸的行程将昏迷的沈小棠颠醒了,她看见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原本闪着金光,如今开始散发阵阵的红光,仿佛在告诉她,它无法承载这么多东西。 日头升起临近正午,赶了大半天路的众人也觉得日头晒得厉害,沈小棠嘴唇干裂,明显感觉行进速度都慢了,她提议找片树林歇一歇。 房世雄看着行径的路程:“不能歇,昨夜赶路已经路过凉州,附近都是些小县城,医疗条件太差了,再走一个时辰便到陇中,我必须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我没事,空间里藏了太多东西,对我造成了一定压力,搬出来写就好了,而且我需要缓一缓。” 别看是秋天,日头当空也烤人得厉害,若是这么走下去,人和马都会出现中暑的症状。 房世雄叫停队伍,在前面的树林临时休整两个半时辰,申时中出发。一下马,沈小棠便挪了十几车东西出来,很快戒指的红光得到了好转,她的精神也足了不少。 她在空间里喊韩宗泽进来,之前就已经说好,由韩宗泽在另一边提供沿途的吃食。 “早饭的时候,我根本进不来空间,我以为是因为我们隔得太远了。” 沈小棠摇了摇头:“是空间里东西太多,放不下了,我运出一部分屋子才有所好转,其实我们这片小天地,远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大。” 韩宗泽得知他们什么都没吃,俨然现在不是午饭点,将早餐运了进来,好在早饭是米粥和窝头,粥很快就热了。 沈小棠将食物搬出来之后,房世雄派人分发下去,显然赶路的人颇有微词,累死累活就吃这个,不过大家也只是嘴上抱怨,在军队里服从才是第一位。 不过沈小棠还是觉得房世雄管这么一大帮人还是挺难的,想让他解释解释,房世雄一脸不屑。 “解释什么,给什么吃什么,哪儿那么多话,赶紧弄水和草料。” 不只人需要食物,马匹也需要食物和水,沈小棠搬了一个大桶,灌了一桶水之后,便由士兵一桶一桶接水喂马。 至于青草,直接由韩宗泽源源不断地输出,韩宗泽的亲信负责欲盖弥彰的切草,虽然这是没有必要的,房世雄还是不愿意将数十米长的草报到士兵面前。 两刻钟的功夫,大伙都吃饱喝足就地休息,房世雄看着舆图更改前进计划,担忧地问:“也不知道现在的灾情严不严重。”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能做多少是多少,我们是人不是神,做不到那么面面俱到,不用给自己添无形的负担。” 房世雄一愣笑了摸了摸鼻子:“也是,不过你是神啊,你得加把劲。” “别瞎说,万一神灵听了我个凡人自诩神明,生气了收了我的法器,我掐死你啊。” 房世雄见她比划着要掐死他的样子不禁笑了,哪有这么孩子气的神啊,好,她一定是什么修成精的妖怪,看样子是个好妖呢。 房世雄将衣服往头上一蒙:“赶紧睡一觉,醒来吃饭赶路。” 沈小棠自然不会露天睡在外面,进了空间躺在床上,还让韩宗泽贴心的拉了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等饭熟了韩宗泽才叫的她。 明明睡了半个时辰,她感觉像睡了一夜一样精力充沛。 同士兵们一起吃完饭后,又歇了一个时辰,众人开始赶路,当那些物资收入空间之后,沈小棠便陷入很难受的昏迷之中,但她得忍一忍。 少装一车粮食,不知少救了多少人的性命,看着她这个样子,房世雄也想尽快赶到,减轻她身体的负担。 粮草充足,伙食也好,士气高昂,赶路也相当快。 十日后,日夜兼程地三千骑行兵,抵达了京城,一部分人进王城复命,剩下的一部分人继续赶往灾区。 一个多月的时间,灾民向各地扩散得很严重,即便这样,这也只是灾情的一个小开始,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灾民,饿得面黄肌瘦,他们同当地官员开展了施粮施粥的措施。 一路施粥带着灾民返回故土,一车又一车的粮食从沈小棠这里挪出去,她昏睡的症状已经有所缓解。 朝廷不信他们口中所言的神仙搬粮已运抵灾区,等粮食出现在濮阳城时和附近几个县城的时候,他们才开始相信。 由于出了神迹,走投无路的百姓也觉得这场危机也能渡过。 随着他们深入灾情府邸,一个个粥棚搭建起来,素来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房世雄看到饿殍遍野也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只是凉州送来的粮食毕竟有限,只能救一时之急,即便省着点吃也就只能吃半个月。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房世雄拉出的横幅,很好地给他们的目的做了缓冲,而且他们不远千里救灾的行动,给朝廷做足了面子。 有了这样的表率,各地知府就是为了面子也要积极响应,开始往灾区运送粮食。 赈灾大臣也开始一城一城的赈灾,烧掉路边腐坏和死掉的尸体,开各地粮仓放粮。 本以为这场危机会很快化解,谁料各地写有余粮的州府,粮仓空空,粮本上的存粮只是虚设,贪污腐败让本就危机四伏的灾情变得雪上加霜。? 第183章 缺粮 凉州的医疗队伍已经抵达,大家搭建了临时站点,为收容的流民挨个诊治身体状况,有病的治病,该调理的调理。 有专家的分析,根据每个人的身体情况,编了几个组,老弱病残的分了一波,青壮劳力分了一波,让大家分工劳作,各尽其职更快地投入到家乡建设之中。 濮阳的百姓大部分已经回到当地,洪水褪去之后,还有些房屋可以居住,大家暂时住着,在地势高处搭建临时的住所。 这一番行动过后,食物和药材都有一定的损耗,胜在南方的气候比较暖和,现在翻地下菜种,过一个月青菜之类的短期作物便有收成。 沈小棠一边给病人熬药,一边跟着修文华学习医术,这次的赈灾给她提供了一个有利的学习条件。 房世雄撩开帐子冲她招了招手:“出来。” “咋了?” 房世雄将不明所有的沈小棠拉到一边,避开旁人耳目小声说道。 “粮食不够了。” “不够了?上面不是说很快就会送来一批吗?这……总得将大伙安顿下来,能吃上饭,不至于三餐都有,但也不能三天饿九顿。” 沈小棠一拍脑门,大部分灾民的物资都被无情的洪水冲走了,四处乞讨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大部分人都饿得厉害。 以防大家哄抢,定时定点地放粮,且在不断地加粮。有人的地方就有生产力,但这些人连喘气的余力都没有,只有吃饱饭,才能投入到生产当中。 她们最近在加粮,增加大伙的干活效率,也已经陆续种下两片菜田。 若是后续粮食跟不上,她可以保证,这些饿急了的眼的人会将种下的粮种抛出来吃掉。 “我们不能粮!” 房世雄捂上她的嘴巴:“你小点声啊,让灾民听到只会引发大家的恐慌。” 粮食的短缺成了大家心里的一片阴霾,房世雄写了一封书信,让沈小棠设法交给他的父亲房左将军。 “只要有粮食,只要能将粮食交到你手里加工,兴许就能救不少人的命,我们之前准备的还是太草率了,我们严重低估了这次灾情的严重性。” 沈小棠一辈子只是个乡间妇人,她以为自己前往京城寻夫,又随军征战三年见多了人间疾苦,如今看到灾情之下的大地,才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 “城墙的缺口堵上了吗?” 房世雄应声:“已经去探了黄河决堤的流向,此地虽然严重,但黄河支出的分差,收容了大部分河水,即便水位上涨,也不会再危急此地。尽管放心。” “这天气又闷又热,难受死个人,你和将士们干完活后,一定要喝药茶,动物尸体和人的尸体尽快焚烧,以免发生疫情。” 二人分开之后,各忙各的,一天下来,沈小棠觉得自己的骨架都是散的。 她趴在炕上,韩宗泽给她揉肩捏骨询问灾情的情况。原本他们是可以就地交换的,这样韩宗泽可能会有更直观的感受。 她害怕距离太远,万一转换发生事故,她们一起回到了凉州,他们将失去一个很重要的物资后援。 若是他和她一起到了濮阳,那他有可能错过母亲生产的大事,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将会是他一生的遗憾,因此二人十分的谨慎。 沈小棠说了看到的一切以及目前的窘境,心中对那些腐败的官员恨得牙痒痒。 “这帮贪官,简直把人命当儿戏,每天粮仓里都会收那么多粮食,即便濮阳多地出现了灾情,各地余粮一接济,这个问题很快迎刃而解,你瞧瞧现在。” “十家粮仓有八家空空如也,其中有人还狡辩说是老鼠偷吃了,我看他们这些当官的才是偷粮的老鼠,还污蔑人家老鼠,老鼠听了都得脸红,这种谎话说出来我的不信,皇帝会信吗?” 韩宗泽锤着她僵硬的肩膀,下地打了一盆热水,给她挽起裤腿泡脚。 “棠宝真聪明。只是你能不能多考虑一下自己啊,你的身体只有八岁可不是二十七八的自己,你瞧你累的,连洗把脸的力气都没有。” 沈小棠委屈地撇撇嘴:“外面那么多人都受伤了,我们去的人根本忙不过来,我能顶上就得顶上,所有人都在忙,我那个时候就感觉不到累吗。” “等到太阳落山了,我这一歇下来,感觉每跟骨头都累得不行,走一步都跟挪大山一样。” 韩宗泽心疼地捏捏她的脸:“笨蛋,一下子把自己干累了,明天后天怎么办,你还怎么派上用场啊,知不知道你在这次赈灾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师父说,搞不好会有疫情,大家都不能松懈,我看大家都这么拼命,我就不小心也用力过头了吗。” 沈小棠很没底气的怼了怼手指,她今天真的是累瘫了,一进空间便栽倒在地上,甚至没有余力躺在榻上。 她有些后悔,刚才进来的时候为什么要从门口走进来,直接躺床上多好,一下子不知道省了多少事,后来还是他老人家将她搬上炕的 “人家都是大人了,你还是个孩子,你跟他们较什么劲?明天起啊,你就干半天歇半天保存体力,你还得搬粮食。” “知道了,知道了,罗里嗦的,你比我娘都啰嗦。”沈小棠敷衍道。 韩宗泽白了她一眼:“你现在不听,明天可别来找我诉苦。” 沈小棠不想跟他扯着这点小事说个没完,想到之前见胡瑜的肚子跟口锅一样叩在肚子上,想着临盆在即。 “你娘怎么样了?这几天请没请大夫?” “还好,偶尔会觉得小腹坠痛,脚肿得厉害,这几天基本不能下地,看起来辛苦的很。这世间当娘的真不容易,真不知道你以前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沈小棠瞪了他一眼,丝毫没理他。韩宗泽见她不愿意说,自觉失言,不过他当时的心情却是这般惦记她。 这么多人照顾着胡瑜,不用担心家里的生计问题,不用为一个人的饭食操心,所有人都围着的她转,尽管如此胡瑜每天的心情都很糟糕。 她时而痛苦担心自己的身材,担心自己生完孩子还能不能活下来,时而又乐观坚强,跟他说着未来一家五口的美好生活。 韩宗泽每天花很多时间陪她,尽管如此她的情形仍旧让他看着揪心。他想到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她,一个人应对生活琐事,还要种地糊口,真不知道那时她该有多难。 第184章 日出 即便这么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为了让孩子有父亲,她不远千里而来,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还让她失去了所有珍视之人。 每每想到此处,他就难过的无法呼吸,又愧疚又担心她在灾区出事。 别看能见到她的人,他每日都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既忧心母亲,又担心她。 “请了大夫来看,说还有个几天就应该生了,让我们准备这点。” 沈小棠算了算日子:“那你家得提前将产婆请来,将附近那些有名气的产婆都请来,生孩子可是一件大事,不亚于鬼门关里走一遭,一点都马虎不得。” “尽管前世你娘没事,但今生啥也说不好,你让你爹将她家人提前请来见个面啊,让她开心开心,就算脚肿行动迟缓每天也得搀着她到院子里走一走,晒一晒太阳,多活动活动,比躺在家里要强很多。”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自己前世生产时的一些经验,但经验毕竟是经验,远没有当时生产时来得那么恐怖。 “哎呦,你瞧我这脑子,我走之前应该多给你留几翁灵泉里的水,这水喝着对身体好。” 韩宗泽见她上眼皮都要打下眼皮了,还强撑着精神给她支招,心里不禁一暖,原本对此事挺恐惧的他,现在也有些释怀了。 “嗯,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尽管没有水,但泉水种出的白米我搬出去好几袋子,足够她吃到生了,你赶紧休息。” 沈小棠一摆手:“我不累的,这几天的饮食啊……你一定……要。” 她打了个盹,吸着从嘴边流出来的口水,睁大眼睛继续说话,随后又闭上眼睛。 韩宗泽将她平缓的放倒在床上,看着她的眉眼。 家人是什么,他前世为什么相亲那么多次都没找到呢? 大抵家人是可以依靠,尽管她说的是一些你都知道的废话,可她这份关切,让你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种无偿的付出会让你变得很有勇气。 而不是,不停地在考量你能为她带来什么,虽然这确实是结婚的理由之一,但他更需要的是这一份温暖。 而且她说的这些话,确实能够帮到他,他不该将事情想得太美好,女子怀孕生产本就是一件危险的大事,他该做好最坏的打算,让外祖一家陪着母亲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也弥足重要。 韩宗泽找到韩识文:“爹,我想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啊?你这孩子,你自己在凉州的时候不上你外祖父家去,这都回家了,你上哪儿见去。成,明天我让人给你捎你外祖家去。” ……他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爹,我中秀才的时候,中了也就中了,我现在中了举人了,是不是该摆酒宴贺一贺了,将外祖和舅舅都叫来呗,我想外祖也没见过年纪这么下就中举人的。” 韩识文想了又想,摸了摸他的头:“确实,你考中了,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好事,但是,你娘眼瞅要生了,要是两件事撞在了一起,无人顾及你娘,那多危险啊。再说了咱家院子小,吵吵闹闹地影响你娘休息。” …… 韩宗泽突然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他爹说得也没毛病啊。 他苦恼地找沈小棠告状:“你说我爹,咋是这么不开化的人啊,我都旁敲侧击成什么样了?他愣是不上套啊,我现在真是心累。” 沈小棠一脸智障地看着他:“你们这读书人就是麻烦,搞那么多弯弯道道做什么,你跟他直说不就完了吗?顶多挨顿揍就都有了。” “也是啊。” 韩宗泽觉得自己的面子不允许,他这么草率,但思考了一下里面的利害关系,他跟他得坦言了。 果不其然,韩识文愣了三秒就去抄鸡毛掸子,拎住他胳膊眼瞅揍下来了,他眸中泛着泪花,将他给放了。 当天,韩识文就骑马去了一趟凉州,第二天四更天,韩宗泽就给他喊起来了,说是要带着他娘去看日出。 韩宗泽在空间里不停地将食物变大,不仅是对身体的损耗更是对精神的损耗,他都累死了,他爹给他薅起来看日出。 早上有寒气,他们需要准备两个猪尿泡版本的热水袋,带着孕妇不方便,车里还要铺着被褥,一切准备就绪,将胡瑜喊醒,放在车上。 结果显而易见,父子俩一路上让胡瑜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肚子这么大,睡觉都不敢躺平了睡,我侧着睡一会儿,肚里的孩子就给我踹醒,嫌我压着她了,我又得翻身侧向另一边,睡半夜再踹醒,这一宿翻来翻去我就没这么睡好。” “好不容易刚睡稳当一点,你们父子俩又不得已了,你们是想怎么样?一个破太阳天天见,有什么好看的。我真的是遭了八辈子的孽,才遇上你们老韩家这么缺德的人家。” 韩识文也不让这她:“我看你不止造了八辈子的孽,肯定上辈子老对不起我了,这辈子才栽我手里赎罪,指不定上辈子你咋折磨我来着,你瞧瞧落我手里了,落我手里连觉也睡不好了。” 二人就越吵越凶,韩宗泽歪着头看向他爹,这人平时还……挺有大人风范的,也挺爷们一人,你哄她两句怎么了,你让她两句怎么了。 你还跟个孩子一样来劲了,他突然觉得一件很浪漫地看日出,硬是让两个大煞风景的人毁了。 由于二人专心吵嘴,最终也没赶在更高的山顶上看到日出,在半山腰上看到了。 日光从天际缓缓升起,一线霞光让漆黑的云层染上一层颜色,橘黄色的咸蛋黄一点一点地露出来。 晨间的雾气有些冷,却格外的清新,一直蒙在屋里的胡瑜好久没像这样透过气了,她觉得精神一振。 看到日出的一瞬间,两个人停止了争吵,都被眼前壮阔的景象吸引了,新生的太阳带着蓬勃的朝气,不仅从他们的眼前升起,更是从他们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力量。 天青的暗沉褪去,秋黄的树木层林尽染,放眼望去处处是景。 短短的一会儿时间,他们注视着太阳升起,这时山坡顶上有几个人影冲他们三人挥手。 胡瑜起初还皱着眉,很快就认出了自己的家人。 “爹,娘,弟弟。” 胡瑜很激动,随后动容地看向韩识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迟迟没有说话。 韩识文解释:“本来,是想让你和爹娘一起看看这日出的,可让我搞砸了。” 胡瑜连连摇头。 没有搞砸,他从没有搞砸过任何事,这一切都很完美,包括停在这半山腰迎来眼前的一切也很完美,这是她人生中见过最美的景象。 同自己所有的孩子一起看了日出,又看到大半年没见的家人,她很开心,开心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自己没有嫁错人。 第185章 法术攻击 房世雄很快有了回信,大家将空间这个缺口充分利用起来,由凉州将存粮送到韩宗泽一处,他代入空间转换成巨型食物,由沈小棠从空间里搬出来。 起初沈小棠还有所保留,看着见底的粮仓,索性豁出去了,大几十万百姓的性命就握在她的手中,她怎么还能瞻前顾后。 一旦放开限制,韩宗泽也不收敛了,一个土豆有房子那么大,有一回土豆太大重力不稳滚向稻田,差点给他家的庄稼来了一次物理碾压。 好在沈小棠及时出现,搬走之后,她都有些心悸。就她俩这小胳膊小腿的,种这么一片水稻可是不容易,差点就要过吃不上大米饭的苦日子了。 无数巨型食物天降濮阳,大家争先恐后地传唱,神仙显灵,他们不会再挨饿了。 房世雄军队和当地政府的管控之下,大家都有条不紊地修缮着濮阳,负责做饭的妇人们,一上午的功夫就将这些巨大的食物切洗的下锅了。 除了米面这种果实颗粒坚硬的巨大化后不好处理外,瓜果蔬菜都可以巨大化,大大减少了大家食物短缺的问题,不少人还吃上了各类瓜果。 有天神庇护,大家对重塑家园信心满满,相较于濮阳的容易,其他地区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灾情严重又回到故土,官府赈灾不力,各种死伤很是惨重。 这一切,濮阳人并不知情,身为灾区中心,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家园建设当中,种下去的大片菜田也冒了一层新绿,临时住房也成片成片地搭建起来,陆续入住。 虽然安置大几十万人还有些困难,但大家伙都对此很有信心,只要饿不着,重建家园一切都有希望。 房世雄和沈小棠看着一天天好起来的百姓,他们以为重灾区都有了希望,其他地方必然也有条不紊地展开着,他们能做的尽量减少给朝廷添麻烦,估计就是帮了大忙了。 沈小棠搬出一根巨木粗的豆角数是丈长,她赶紧找了房世雄跟他炫耀起来。 “你瞧瞧,你瞧瞧,这一根豆角就够大家吃一天的。” 房世雄伸手掐了掐,豆角嫩得很:“天呢,这……这还是豆角吗?感觉你这一根豆角,抵别人一年种的收成。” 沈小棠得意地叉着腰大笑,她也是今天才和韩宗泽发现的,自打上次断断续续昏迷半月之久后,浓雾向外退散了三四米远。 乍一看发觉不了区别,还同从前一样,但总觉得神清气爽,力气也变大了不少,直到她们看到车辙压下的痕迹之上没有浓雾覆盖笼罩才明白过来,空间真的是变大了。 不仅如此,空间变大之后,她们各自的能力都有了一定的提升,韩宗泽改变食物的分量也变大了,也没有以前费力了,甚至可以批量变化。 而这根豆角就是她们实验过后的能力,豆角巨大化到这种程度,她才觉得有些吃力。 “有这些豆角,百姓们可以晒干了存着吃,腌着吃,就算我们离开了,也不用太担心。” “真不错,看来我们的任务要提前完成了。” 等一个月后,大批灾民安置好后,农田里的菜种有了收成之后,他们的战斗就结束了,剩下的建设,就靠濮阳的百姓了。 前方濮阳的凉州军是临时组建的,除了一小部分官员外,大部分是濮阳周边的百姓,他们便是借此次公务之便,探望家人的。 原本闭城的凉州,在大家伙的努力下,解禁了,虽然出入城门仍旧有管控,但城外那些土地也被大家利用起来,种上红薯、青菜等短时间能收获的食物。 濮阳的灾情控制之后,房世雄允许士兵请假回乡的探望家人,然而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去周边县府寻亲的士兵便回来了,找到房世雄给他跪了下来。 “万户,你可要救救我们的家人啊。” 除了濮阳的灾情受到了很好的控制,其他县城如九庄县、朱庄、范县、道口可谓是惨不忍睹,民不聊生,尸骸遍野,朝廷每日发放的赈灾粮根本不够。 尸体无人掩埋,好些水源被污染,更有甚至直接封城,任由城墙里的百姓自生自灭。他们之中找到家人带到了濮阳,却进不了城。找不到家人的人,更是急得不行,如果家人和家乡都没有了,那他们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无家可归了,士兵们哭得很伤心。 城中现在也陷入了混乱,好些人趁着城开的机会,奔走相告向远方的亲人报平安,然而他们平安了,住在其他地方的家人却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其他乡的难民呆在城外,城中好些百姓奔走相告担心起住在这些地方的亲人来。 房世雄略微沉思了一下,原本只是运送物资,压根就不想将整个救灾的事情担在身上,他需要跟一起来的军师和凉州同知商议。 沈小棠全程在一旁听着,大家的顾虑有很多,大家吵来吵去也没个结果,她小声问房世雄。 “灾情怎么会这么严重了,咱们不是控制住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了吗?” “如果,我说如果……没有这些巨大的食物,濮阳又是什么情形,一定不会比你听到的好。”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行动,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房世雄摇头说她不懂政治,他们现在以及越权了,管得更多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沈小棠丧气的回空间里找韩宗泽告状,每当她遇事不决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我听他们说都难过得不行。” 韩宗泽掐指算了算时间,往昔这个时候也该爆发严重的疫情了,别说是封城,这场灾难之下,存活下来的人不足十分之一。 “千万别让那些人进濮阳,搞不好他们身体之中带有病菌,你每天都要带上丝帕掩好口鼻,勤洗手。” 韩宗泽尤为的担心,说了很多防护措施,就是没说到她想要的结果上。 “哎呦,你别啰嗦了,说得我头都大了,我问的是,该如何拯救更多的人,房世雄他们畏首畏尾地根本不敢行动,他们不带着我去,我一个人多容易暴露啊。” 此次之所以没走漏风声,全靠房世雄及其一百人的亲卫团保护得当。 “这个简单,你就说神仙托梦,必须要他们救治更多百姓,否则降下新的天灾。” “能行吗?万一明年真有天灾,房世雄这种传流言的不会被抓起来。” 韩宗泽很有信心地告诉她,往后几年风调雨顺,她就尽管放心大胆的去。 第186章 反其道行之 这个假借“神仙”之名一下给众人扫清了官场上的一些障碍,整合了一番,决定带着医疗队赶往最近的一个地方。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估计不能兼顾到所有人,只能救一些是一些。 沈小棠制造出数量繁多的巨型食物,由城中百姓处理,这是个繁杂的活计,只能由这边处理好,烹煮好之后,她再搬运到灾区。 想要在灾区处理是不切实际的,灾区的百姓饿疯了,根本没有余力处理,生吃都有可能的,就是苦了她,要不停地来回两地奔波。 这个时候,她格外的想念韩宗泽,如果他在的话,他们可以分分钟的抵达到彼此身边,那样她的屁股就不用遭罪了。 起初坐在马背上还觉得好,时间久了,就不这么觉得了,马背硌屁股,还颠簸,那滋味一言难以蔽之。 房世雄尽快地找到了赈灾的钦差,等官兵入城之后,很快就维持住了当地的秩序。 各个城门都有施菜粥的地方,百姓吃过饭之后,挨个登记自己的家庭情况,尽可能以一个村一个村为单位整合这些人。 每个人都领到了对应的身份号牌后,这些百姓便按序洗漱看病。 有了濮阳的先例,大家做得有条不紊,可是在处理城中腐败死去的尸体时,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一时之间鬼哭狼嚎。 城中腐坏的尸体,长的已有月余,短的也有三四天了,天气闷热,尸骨腐坏,城中味道十分难闻,需要尽快焚烧,以免滋生细菌,引发疫情。 不仅修文华见状频频皱眉,就连沈小棠也心有余悸,她可是有韩宗泽的一手消息,朝廷的赈灾虽迟但也有序地进展了,一半人得到了救助,但随后这些人便死于水源污染以及疫情。 这一场天灾,国家不仅失去了粮食,也没救回那些百姓,可谓是满盘皆输,就连几个赈灾的钦差也死在了这次灾难之中。 士兵赶着车,将尸体陆续搬上车运往城外,集体焚烧。 吃过饭的灾民见状,不仅阻碍士兵前行,还将车上的尸堆扒拉下来。腐坏的肉块散了一地,其中不乏一些蠕动的白色小虫,围观的士兵顿时呕做一团。 房世雄呵斥道:“赶紧让开。” “你们要将他们带到哪里去。” “这些尸体腐坏严重必须焚烧,放任着继续不管,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一听要被焚烧,大伙立刻不干了,沈小棠正帮一人看病,这人立刻抄起一旁的棍子就要去抢回自己家人的尸体。 正可谓入土为安,若是人被焚烧的,大家会觉得他是受了难,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其实从感情上能够理解,但是……经过濮阳的配合。 他们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遭到大家这么强烈的反对。 沈小棠立刻站起来往过走,就被修文华一把拽着坐下:“别过去,交给他们,他们可以处理得好,坐着诊病。” “知道了,师傅。” 尽管她嘴上应承,心里还是担忧的,要是这些尸骸不烧了,不止灾民很危险,就连他们也很危险。 一直忙着施粥的梁莹,将勺子交给其他人,从队伍里走出来,跪在地上开始哭诉。 “你们这些人没有心啊,我男人都死了,你都不能让他有个全尸,还有这位婶子的儿子,还有他的兄弟,妻儿,我们好不容易等来了你们。” “我们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希望,想让自己的家人入土为安有什么错?” 沈小棠立刻弄不懂,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姐,你是自己人啊,你搞什么啊? 旁边和士兵对峙的灾民纷纷响应:“就是,大灾大难都熬过来了,让家人下葬有什么错。” 房世雄一拍额头:“你要怎么样?人都死了,不想着活下去,还想着管死人的事。怎么你有力气葬他们了?自己下顿饭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管这些。” 周围人面面相觑正要说什么,就听梁莹破口大骂。 “别说下顿饭,我就是不吃你们的赈灾粮,我也不允许你们烧掉我男人。不就是运来些粮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大家伙听我的,我们不吃粮,我们要埋葬我们的家人。” 房世雄劝她:“我劝你冷静一点,我们也不想烧掉尸体,但你们看看这尸体腐坏成什么样,如果不尽快处理就会有瘟疫在你们之间传播开来,要是病了,就算有粮食也活不过来了。” “你少危言耸听,你少吓唬我们,你们是从濮阳来的,我就不信,那些人都让你们烧了?” 看到这里沈小棠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事演的一出戏啊,小姑娘还挺有点能耐的。 “烧了,不止尸体烧了包括死者的衣物,沾上尸水的草席子和运尸车都少了,你不要小瞧瘟疫的威力,只要苗头了,全城的人都得死。” 房世雄说完之后,在一旁维持秩序的濮阳官员也站出来正名。 “不知你们这里需要救援,如果你们不配合,不想成为第二个濮阳一样,渡过难关的话,那我们会去下一个地方赈灾,还有很多百姓需要救助,你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梁莹仍旧犟着不听:“我不管,你们就是在骗我们,你们走,我们是不可能放弃家人的。就算瘟疫来了我也不怕。” 几个官员开始交头接耳,都对这样的变故感到头疼。 旁人听她这么说,刚才还抱着尸体的人立刻丢开尸体,毕竟比起死去的生命,活下去更重要。 “婶子,大叔你们是跟我站在一起的对?我们一定要家人死也死得安宁,必须土葬,他们说的那些瘟疫,我不怕,我的男人不会害我的。” 一旁的大婶开始劝她:“姑娘,你别这样,你想想全城的人啊,你不能拖着我们跟你们一起死啊。” 众人一转态度开始纷纷劝她,梁莹死活不肯,推开众人站在断墙的高处开始大声呼喊。 “你们还有谁,还有谁不能接受他们将尸体焚烧就站出来,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反抗他们,我们一定要保护我们的家人,让他们安心下葬啊。” 大家都不自觉地背过身子,尽管很对不起家人,但他们要活下去。 刚才阻拦车架的那些人,不仅放弃了争抢,还将散落在地上的尸体搬上了马车,催促官兵快点离开。 “别理那个疯婆娘,你们赶紧走。” 梁莹还在不遗余力的动员,这一番操作下来,让沈小棠见识了什么叫,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只要你把话往狠了说,把路往死里走,大家自然不会站到你那边。 没道理房子太暗开窗户不行,就要掀房顶的。大家琢磨琢磨,房子有点暗,与其掀了房顶,其实开两间窗户没啥不行的。 第187章 朱县急疫 赈灾每天的工作是重复和机械的甚至有些无聊的,胜在拯救的是人命,大家每天都干劲十足。 有了在濮阳的成功案例,一个较濮阳小了七八倍规模的朱县应该不在话下。 谁料在这个紧要关头之际,修文华发现陆续有人出现了发烧发热四肢无力的迹象,隐隐有向大家担忧的方向发展。 积累濮阳的经验后,仍旧在检查完身体状况,将大家分类组队,青壮劳力建设房屋,清理县城被冲毁的道路,妇人们负责翻地,种下菜籽,老人小孩可行动的照顾那些病人。 一切本该有条不紊地进行,等一切步入正轨之后,他们便去下一个地区进行救助,然而事与愿违,不同身体状况的人都出现了这种症状。 尽管大家不愿意接受,那个压在心里的犹疑得到了验证,即便尸体烧毁了,可穷困的人为了积累财富,不少人翻过尸身上的财物,地面有很多被尸水污染过的土壤,尚未清理。 修文华和自己的医疗团队开了一个小会,讨论了一下现在的情形,他们对那些病重的病人诊断过病症后,发现很有可能是。 本着宁可错过也不能放过的原则,先将这些人隔离在城南一角,流言不知怎么就在众人之中四散开来。 “闹瘟疫了,闹瘟疫了。” 这样的噩耗传到老百姓的耳朵里,无疑是宣判了大家的死亡,县城人不是很多,但也有十几万人。 一时众人都将矛头指向了那日阻拦尸车的女孩,梁莹。 尽管小姑娘夜以继日地帮着做赈灾的各项活动,圆乎乎的小脸都瘦成了瓜子脸,眼底的乌青也能看得出她很疲惫,但是她本人却很有精神头。 一块石头从暗处飞出来砸在梁莹的头上,当时给她砸了个血窟窿。 沈小棠上前搀扶住她,立刻看向人群,寻找凶手,然而每个人都恶狠狠地盯着她,好像她才是瘟疫的元凶似的。 她立刻挡到梁莹面前,冲着众人斥责道:“你们做什么?” 大人们都没说话,只是用憎恶的眼神宣泄着他们的内心,而小孩子就比较老实多了。 “打死这个坏女人,就是因为她,我爹爹才会病倒的。” 沈小棠怒上火中来,冲着屋里喊自己的师父出来,趁这个空档,那小孩扬起石头砸过来。 “你敢?”小孩子的石头被她凶恶的嘴脸吓掉,手里的石头立刻下掉了。 但还是有几块石头从其他的方向飞过来,砸在了梁莹的身上,也砸在了她的身上,那力道大的,哪里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扔的,这里还有大人的手笔。 焦头烂额的突发状况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还有些人害怕自己被断定是瘟疫,关在城南一脚等死,就瞒报了病情。 原本要遏制住的病情,一下子遭到了反扑,大批量的病人突然病倒晕倒在地上,一看情况才发现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为此,大家心一横,将这些出现了症状的人全都抓起来。 隔离只是第一步,如果没有办法的话,城南确实是众人的埋尸地,他们判断的也没有错,因此失去家人,失去顶梁柱的这些人开始盲目。 他们盲目的将仇恨转嫁给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这样的操作简直让人心寒。 沈小棠看向众人,破口大骂:“我看你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们不识好人心,要不是她整天叫嚣着不让埋尸体,咋会闹出瘟疫来了,现在我们都出事了,就她一个人没事,不怪她怪谁。” 沈小棠气笑:“怪她,她和我们都是凉州来的,她的男人在凉州好好的,咋可能在你们这里?再说了,你们眼睛下来,看不到是谁天天在这里给你们当白劳力,你们以为我们拿着钱了?你们以为我们是朝廷派来的?” “错,大错特错,我们都是凉州附近的爱心人士,听说到这里的灾情,不远万里从其他地方集结过来的,我们的辛苦到你们眼中就成了坏事。” 众人立刻不答应了,纷纷站出来辩驳。 “你可别瞎说了,你一个小毛孩懂什么,你说她是凉州来的,她就是凉州来的了。” 沈小棠气笑:“懂什么,我懂得可比你多了。” “你们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要不是她闹着不烧尸体,肯定没有瘟疫,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你们不要被这小屁孩几句话拐跑了。” “就是,就是,这事儿必须她负责,我们去找官爷来,将这种祸害朱庄的败类抓起来。” “对对对,抓起来严惩,不然如何以儆效尤。” 群情激愤,沈小棠放眼望去,看到大家指责的嘴脸,同濮阳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她心里生出了一种失落,她觉得自己这么努力地做这些事,是不是不值得。 如果救的是这样的人,她宁可不救。 梁莹捂着额头,血已经顺着手指流在了脸上,滴答滴答地往地上滴,她拽了拽小棠。 “快走,别和他们理论,他们说不通的。” “你怎么样?” “我没事,没事的。”梁莹挤出一丝宽慰她的笑,可能是脸上的表情动到了伤口,她疼的直皱眉,让小棠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怎么能让他们这些好心人伤心。 “够了,到底是谁闹着不让烧尸体?到底是谁从尸体上扒下衣服来穿?到底是谁懒得洗手洗脸?脏兮兮一个叫嚣着饿都饿死了,还管什么病不病。到底是谁嫌熬的药汤苦涩,偷偷倒掉。” “无论我们做什么,你们都不配合。我们做什么,你们都反对,你们都有自己的一杆子理由。怎么?现在出现疫情了,你们怪起我们来了,你们有良心吗?” “朝廷说了八百遍了,士兵说了八百遍了,尸体不少了,腐坏的尸身会引起病变你们不停,我们想方设法烧了一些,仍旧有一些人,将尸体偷偷掩埋。掩埋就算了,有人还要找一块风水好的宝地,埋在水源附近。” 沈小棠想到这里就气得发抖:“你们这是要大家死,尸体腐坏成那个样子,你们这种行为和将尸体投在大家的水井里有什么区别?你们不找找自己的问题,埋怨起别人来了?我就没看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众人开始小声嘀咕,交头接耳地问:“谁啊?谁啊?到底是谁啊?” “谁?就是你们朱庄的人呗,你们别以为这种事情是一个两个,我们顺着水源可不只挖到了一具尸体。” “啊,造孽啊,你们怎么能挖别人的坟呢。”一个老妇惊呼出声,随后捂上了嘴,不说话。 方才此起彼伏响起好几声这样的话语。 “造孽的到底是谁?现在除了这样的情形,都是你们自找的。开始有人发高烧昏厥过去,我们就四处找,让你们上报一旦有人发烧,赶紧隔离开来。” “我们已经在不停地试药了,开始那些症状轻的人,病情都遏制住了,你们瞧瞧你们做了什么?知情不报。” “原本一个人病了,你们一瞒,到最后一家人都病了,我想你们不会不知道,瘟疫是传染病?你们到底要干啥呀?你们要是想好了一起死,就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我们还想救几个人呢。” 沈小棠将自己这些天的不满都吐了个干净,让他们别捡尸体上的衣物,他们声称洗一洗还能穿。他们去哪儿洗的,不就是去大家喝的溪流洗的。 让他们将自己清洗干净,他们身上携带了太多病菌,但大家一个两个不把自己整成要饭的,就怕朝廷以为他们恢复了,会抛下他们不管。 他们的努力不停地遭到反噬,现在好了,他们一个两个还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了,真是气煞她也。 她们在这里吵着,很快通报官兵的人回来了。 灾民指着她:“官爷,就是他们。” 房世雄一见两人身边落着无数的石块,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气都不打一处来,哪有控制闹事灾民的样子,而是凶神恶煞地看着众人。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可给你们吃饱闲着了?” 房世雄一声怒吼,把原本被一个小孩子骂得理亏的众人,吼得更加心虚了。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砸的是谁?你们这是在砸自己的饭碗知不知道?你们知道砸死她会怎么样吗?砸死她你们就没有饭吃了。一口饭都没有了。” 房世雄拎着一旁的男人,那男人手里握着一块石头,他拽着他向前走了几步。 “砸啊?怎么不砸了,我看你砸死了她,你们还有没有饭吃?砸的,怎么不砸了,往死里砸啊。” 男人被他吼得腿软,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手里的石头早被他丢到了一边。 “你们在朱庄见到食物了吗?见到粮车了吗?谁见到了?谁见到生火做饭了?你们的饭哪来的,你们心里就没怀疑过吗?你们的吃食哪来的。” “我看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狼心狗肺,不配活着啊。” 第188章 童养婿 房世雄瞪着众人,立刻将沈小棠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远处的医疗帐篷里走。 “伤到哪儿了?” “我还行,梁莹比较严重。” 房世雄这才回头看向一步一簇的梁莹,见她脸上的血也是触目惊心,虽然每天见多了死人,但这样的流血事件还是第一次。 人的本质是愿意凝聚家乡的力量,出来这么久,即便不熟也打过好几次罩面,在他的心里,这批凉州带出来的人,他怎么带出来,就要怎么带回去。 立刻对手下的副官说:“找朱县的县令来,如果这事他在统筹不好,我们放弃朱县去其他地方。” 刚才还硬气的众人,都一个个地跪下了,房世雄理都没理,径直往前面走去。 给梁莹处理完伤口之后,一路上坚强的小姑娘开始掉眼泪。 “完了,这么大的窟窿一定要落疤了,我破相了。” 她哭得可伤心了,这个内心强大的姑娘,被冤枉了也不委屈,好心被众人辜负了也没理论,知道自己要落疤了,却哭了。 她举着镜子,都有些抵触大夫给她包扎伤口,重复重复再重复地说自己变丑了,没人要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在意这个也没问题。 沈小棠偷偷溜进空间,装了一小坛子水,远远就瞧见韩宗泽向她跑来。 “你别过来。”说完这句话,她便跑出了空间,留韩宗泽一个人傻站着。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空间,突然发现,其实他们的距离还是很遥远的,只要她不进来这方天地,他也见不到她。 “小棠,你到底怎么了吗?我最近有惹你生气吗?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你了,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啊?” 尽管沈小棠能听到这些话,她却不能进到空间里跟他坦言,只有等他走后,才能通过空间跟他喊话,很显然这个人天天都守着她。 “棠儿,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你……我……”一阵很长的沉默过后,他继续喊话,“我左思右想,实在是没有想通,自己到底错哪儿来。” “不管怎么样,惹你生气就是我的不对,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我们握手言和好不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两个人吵架不能……” 沈小棠捂上了耳朵,这到底是什么紧箍咒啊,你可别念了,但是捂住耳朵并不管用,她不知道自己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听到的,总之他说话的声音宛如魔音入脑。 根本躲都躲不掉,她突然觉得自己往后换男人的可能性不大了,万一他心生报复天天跑空间里喊话,她不得烦到爆炸。 由此可见,男人啰嗦点也不是什么好事,起码她烦得要死。 她想了想,将自己传送到房顶上,只要隔的距离够远,应该没事。 “韩宗泽。” 他回头看见屋顶上站着的人儿,立刻就去搬梯子。沈小棠一巴掌糊在脸上。 “你别上来,咱俩保持点距离。” “为什么呀?我诚心诚意地跟你道歉了,我这么笨哪里做的不好,你要告诉我,你不说我怎么改吗?” 沈小棠抬了抬手:“可以了,在做戏就过了,我什么时候这么欺负你了,这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虐待你了似的,自己没错都得认错,我有那么凶?” 韩宗泽皱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自己认错认的还不到位,不仅不到位,她还觉得自己委屈。 天呢,他连午饭吃了几个菜的事都寻思了一遍,没觉得自己做错啥呀? 古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啊,太难以琢磨了。可是不琢磨,他就没媳妇了呀,得这事儿还是得琢磨。 他笑嘻嘻地拍马屁:“娘子,当然不凶了。你见过我娘,我娘才是真的凶,前几天给我爹胳膊上掐了这么大一片乌青,一点都不心疼。” “娘子,就舍不得掐我,就算掐了也可心疼我了,娘子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小姑娘。” 沈小棠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显然此时并没有那个气氛,她感觉自己牙都给他酸掉了。 “你没事?有病赶紧吃掉药。我们那边发生瘟疫了,我不敢靠近你。” 韩宗泽脸一下就掉了下来:“什么?严不严重。” 沈小棠双手捧着小脸,看他焦急,一直强硬的她也显露了几分迷茫,这大抵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了。 “我不知道,这里的人很不配合,具体病了多少,都不知道,只是现在隔开的病人都有几千人了。” “你呢?你身体有没有什么状况。” 沈小棠摇头:“我目前没有,但是这几天体温有点高,我觉得我应该是逃不过的。尽管掩好了口鼻,但瘟疫这种事不可能大意,你尽量离我远一点,我们一定会研究出办法的。” “还研究什么呀,你直接跟我回凉州得了,你那个地方呆不得。” 沈小棠就知道,如果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一定会这样,可她的存在至关重要啊,她需要源源不断地产出食物,也需要不停的往返濮阳和朱县运送食物。 周边几个县也在不停地从濮阳往出运处理好的食材,她根本离不开这里。 “没事的,老天爷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就死了的,我是老天的亲闺女啊。” 韩宗泽脸色铁青:“我说的话你听不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食物这一块,只要我不帮你,你照样没有。” 这下沈小棠也炸了,他怎么能这么卑鄙。 “韩宗泽!你说过的,无论我作出什么选择,你都会支持我的。” “我是说过,但我不会支持你去送死,这一点不容妥协。” 沈小棠无措地站在房顶上,如果失去了他这个助力,他们就断粮了,之前救回来的濮阳也会再次陷入危机,地里的庄稼才冒出一个苗来,哪里够那么多人吃喝。 “韩宗泽,你不能这样,我的努力不能白白付出啊。” 韩宗泽面色坚毅地告诉她,这是他的底线也不能退让。 “我不会有事的。” “你的保证无法说服我,从以往到现在,没有那场瘟疫里的人能活下来,你不要小瞧它。”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沈小棠离开了空间,她何尝不慌,别看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仍旧畏惧死亡的恐惧仍旧萦绕在她的心间,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会梦到死亡的场景。 她不能厉害,她比任何人都害怕死亡,她其实希望他能告诉自己,她不会死,她一定不会死的,可他的态度,只让她更加恐惧,全身发寒。 即便如此,但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即便死了心里有诸多不舍,她应该是不后悔的?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想想家人,想想自己。梁莹的抽泣声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摇了摇脑袋,回过神来,都走到这一步了,她哪有退路可言。 “别哭了,莹莹姐,给你一瓦罐宝贝。” 梁莹抹着眼泪,抱着她大哭了起来,前来救援的女性屈指可数,大部分是当地临时组建的,所以她俩关系还算不错。 “没事的,我这可是神仙水,只要你每日服下,伤口结痂之后,用水天天清洗,我保证你一点疤都不留。” 显然梁莹不信她这话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水这一说。 沈小棠被她哭烦了,也被无处不在的韩宗泽的紧箍咒念烦了,她估计,现在最想哭的是她。 sd噪声立体环绕,没体验过的人根本没资格喊崩溃。 “莹莹姐,你放心,我不可能骗你的,我们同村的安姜,她的手上有一些成年老伤,用过之后好的连个印子都没有,旧伤都能好,更别说你这新伤了。” “真的?”梁莹吸了吸鼻涕,猛不防问了她一句,她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 “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梁莹默默地抱过坛子:“其实,我仔细想了想,破点相也没啥,别人愁嫁,我可不愁嫁,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未来的相公会是谁了,他不娶我也得娶我,他就是死了都得跟我结冥婚。” “……”沈小棠对她的勇气表示支持,怎么突然觉得马文才可怜起来了呢,这么强烈的爱意和占有欲,这谁能遭的住啊。 不过很快八卦的矛头占据了理智顶峰。 “你这么喜欢他,他喜不喜欢你啊?” 梁莹眼睛亮亮的很用力地点着头:“他最喜欢我了。” “讲讲看。”她实在看不出那个脾气暴躁,欺负人的公子哥是个好人,明显就是家里惯坏了的小孩,别是这姑娘被人蒙蔽了。 “小时候,我们是邻居,年龄又相仿,所以他就特别爱跟着我,他那个时候可可爱了,等回了凉州我给你看他小时候的画像,我那个时候的梦想就是生几个像他一样的小娃娃。” 姐妹,你这志向挺远大的,我五岁的时候,吃都醒不得,这货都思考着生娃了。 “他特别爱哭,一哭起来家里的大人和丫鬟婆子都哄不好的那种,但是他一见到我就要冲我笑,所以他家大人总将他抱我家里,和我一起吃住,基本算养在我家里的童养婿。” 第189章 无可替代 paoshuba.com “七八岁的时候,我们好几个小伙伴玩游戏,有时候会玩娶亲过家家的游戏,每次他都要做我相公,有几次其他小朋友不乐意了,让他扮演我们的孩子,他哭了一下午,都不放我回家,让我留在他家给他当媳妇儿。” 梁莹说起他时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情都彰显着少女的娇羞,看着应该是段很美好的回忆,那种幸福感,别人只是看着她都能感受得到。 “一直到十岁的时候,我们家搬走了,他每天都要走很远来找我玩,有一次遇到了匪徒,原本是要绑架我俩的,他将我藏在了竹娄里,他自己主动被人抓走了,还叫嚣着家里很有钱。” “那些人呢就放弃绑我了,虽然他得救了,但是他伤的很重,那个时候我就认定他了,我想着要是他死了,我就跟他结冥婚。” 沈小棠扶额,姐妹儿,别一口一个冥婚的,你看着怪渗人的。 “之后呢?你俩不会就小时候这一段,小时候决定的事怎么能作数呢,婚姻大事你合该理智一点呗。” 梁莹神秘的一笑:“当然不止了,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什么时候,他都会来看我。即便他读书,每日下学都会路过我家,同我说一会儿话。” “还有很多很多,他做过的事情数不胜数,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 成,看来你俩这不只是青梅竹马啊,简直就是过分恩爱啊。 “那他为什么不娶你?” 梁莹叹息一声:“还能为什么,因为我嘴贱呗,家里让我督促他上进吗。我就说,读书不考第一怎么能行,他明明也不笨的,可就是成绩一塌糊涂,有好几次他成绩还不错。” “但是他们班上有个小伙子家境贫寒,功课很刻苦,每次成绩都比他好,他说多会儿得了第一,或者考中了秀才就娶我。这一拖就是两年多,他这两年就没有以前那么常来了。” 梁莹神色黯然:“其实,家里不缺钱,压根没想过让他考功名了,学写字,会读书出去做生意的时候不被人骗就好,都怪我,逼的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沈小棠怎么都没想到啊,他四叔无意中成了人家感情路上的绊脚石了,结果最后这一下子不止是绊脚了,简直是给路挖断了。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反正啊,他对我就是很好,我不会遇到第二个对我这么上心的人了,而且我也很喜欢他。你个小姑娘一定不懂,等你有天遇上了心上人,你就知道了,有些人是无可替代的。” 梁莹宝贝似的抱着那摊子水要走,沈小棠突然恶趣味地问她。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的话,肯定不建议你容貌上的小瑕疵,不如那伤口就别用这药水了,落了疤看他会不会对你好。” “我不要他看了难过,如果你舍不得这水,我就不要了。”梁莹咬了咬唇,很艰难地将手里的水递出去,眼见她要收走,她一把抱走。 “不行,你说了给我,就是给我的,你就是小孩子也不能反悔。”她撒丫子就跑。 沈小棠不禁笑了,听闻爱情十有九输,见到一桩这样好的,她也不禁羡慕,希望二人能跨过生活的重重阻挠。 沈小棠找到房世雄的时候,一群人正在讨论如何阻止疫情扩散,恢复城市的活力,她从韩宗泽那里听到了很多,两个人也商量了很多法子。 “我觉得将病人都放在一起不行,屋里都是病人,这一定都不利于大家的恢复,应该一个人和一个人都隔开一定的距离。” 修文华叹气:“你这个提议是好的,但是我们现在的条件都不够,根本没有收容这么多人的地方。” 病患和健康的人,如何才能将二者权衡好,天灾过后的瘟疫杀伤力可不容小觑。 “先按我们之前的来。”房世雄一锤定音,并责令沈小棠不要参加病人的救治,尽量远离,最多只能做一做熬药的活计。 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沈小棠身上,尽管她极力反对,但是反对无效。 县城一分为二,人们用硫磺在地上画好界限,北边的一些完好无损的房屋都被整理出来,所有的人都被赶到城外,男女分开,大家尽量将自己清洗干净,将衣物清洗干净,避免携带病菌。 北边全部用硫磺熏烤了一遍,做好了消毒,大家将健康的人分批入住到北边。 修文华依次把脉问诊:“南边。” 这人眼看所有人都去了北边,他因为发热留在了南边,不乐意了。 “你是不是诊错了,我没有病,我只是刚才洗澡吹着了。” 房世雄“噌”的将刀抽出来:“你不想死,大家也不想死。你留在南边,不是说你就要死了,你在这里得到救治,只能增快你好的进程。” “我没病,你们一定是诊错了,庸医。” 房世雄挥刀斩下,血溅三尺:“从现在起,不配合的可以离开此地,若要我发现,有人擅自跨越黄线,便当场斩杀,十人一组,一旦有人发烧立刻上报,若隐瞒不报,十人连坐。” 他们已经失去了好好谈话的态度,威压之下才能有配合。 斩杀了一人之后,虽然有人情绪上还能抵抗,但大多都忍住了,比起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还是有一线希望的,总比现在死了要强。 北边的人负责起县城的后续治理,西南的一块空地上,临时搭建了许多一间一间的茅草屋,地面也一点点进行杀毒,艾草硫磺挨个熏烤。 茅草屋不大,但可以很好的隔离开重症病人,发烧发热的病人有很多,占了总数的四分之一,大几万人的病人,有的甚至是几岁大的孩子。 病症轻的便负责起照顾病患的责任,为防有人生病做饭,将病菌带到大家的饮食里,几乎都是靠沈小棠前往濮阳,将做好的饭搬到县城。 疫情的蔓延控制住了,可这些病人的症状却开始恶化,陆续出现了死人。大部分轻症病人病情出现了恶化,就连他们这些医务人员也有感染。 修文华连着几夜调试药房,沈小棠端了一大碗大米粥给他。 “师父,休息一会儿。你这样会拖垮自己的身子的。” “哎……眼前这么多病人,一个好转的都没有,我哪里能歇的下啊。”他连叹几声,身子跄踉地往旁边一斜栽倒在榻上,被沈小棠强强撑住。 “师父啊,如果没了你,这疫情怎么能遏制的住啊,你医术那么高明,你必须得保存实力啊。” 修文华遗憾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以他这浅薄的医术根本无法挽救这里的灾难,他恨自己学艺不精,他怨自己经验不足。 除了埋头苦干,他不知道怎么能做什么,他清楚地知道怎么的能力在哪里,这些病情是他目前无法解决的。 “喝点粥,喝完了睡一觉,没准明天就出现转机了,师父你不要自暴自弃,一定会好起来的,您常说生死无常吗?我们做大夫的就是尽力,剩下的靠他们的命数。” “有的人,心上中一箭不该他死,他也死不了,有的人手上破一小口,该着他死,他也活不下来,这都是命,我们不该将这重担背在身上。” 修文华一怔,这些话他从来没说过,但不知为什么,这些话给了他一个开脱之词,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或许他应该看淡一些,将生死看淡,能救则救。 救不了便积累经验,兴许这个救不了,下个救不了,但总有一个人是因为前面人而得救的。 他确实不该自暴自弃,他端起那碗米粥开始吃饭,一种甘甜可口的感觉涌了上来,让他精神十分振奋,像喝了灵丹妙药那般神清气爽。 “我们还有米吗?” 沈小棠摇头,原本运来赈灾的碎米已经吃完了,凉州那边仍旧在忙着碎米,但基本上没有碎米了。 “咋了?师父是不够吃吗?那我再去给你熬,一两个人的米还是有的。” 修文华叹息一声:“没有就算了,只是觉得这米口感十分好,吃完之后,疲惫感都消失了不少,我想为什么濮阳的人恢复的那么快,这里的人恢复的这么慢,可能是这里的人饿的更久,也可能是米的缘故,算了,我只是这么一猜。” 这么一猜? 沈小棠细细想到两边百姓的样子,现在所有的蔬果都是外面采购的,由韩宗泽进行变化,然后搬用出来,除了第一批的大米是他们空间里的粮食,基本没有空间里的粮食。 她常年都吃空间粮,觉不出二者之间的差距,师父却觉得二者不同,难道濮阳没发生疫情,大家很快恢复生机,是因为那批米的事。 或者说,是因为空间的缘故。 那么多米,他肯定是拿不出来了,刚种下的水稻,还有半个月才成熟呢,也不能提前收割了,但是空间里的水是源源不断的呀,她打算让病人喝一下这里的水。 一夜无梦,翌日清晨,她是被欢呼声吵醒的。 “太好了,有救了,有救了。” 第190章 要过无悔的人生 沈小棠眼皮都没睁开就被人拎到了地上,原来昨天有个病重的小孩子喝不下苦药汤子,央求梁莹给他点糖吃,小男孩说他从小没吃过糖,临死前想吃颗糖。 偏巧,梁莹也没有糖,她想起来沈小棠给她的神仙水较一般的水甜一些,她就骗孩子那是糖水。 就这一杯“糖水”喝下去,原本没救的小孩子出现了转机,昨天都病的要死,今天竟然好转了,我也试着给几个轻症的病人喂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就没有病症了。 “这水一定能治病,小棠你都能拿出这么一坛子,一定还有,我们或许能扛过这次的疫情了。” “真的吗?” 沈小棠原先还想试一试的,谁知道今天就收到了这样好的消息。 修文华尝了尝那一坛子水问她:“是不是,你之前说神仙给你的水。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还不说实话了,你还藏着这么些,骗小老头我说没有了?你这孩子。” “师父……” 修文华气得甩袖:“别叫我师父,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沈小棠续了几大翁的水给大家熬药用,有了灵泉的药效,再加上之前配的草药,众人喝下去之后,病症有了好转。 北边出去干活的人,听几个官兵说南边的消息好转之后,高兴地跪在地上连连感谢老天开眼。 沈小棠看到眼前这一幕,觉得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如果她从空间里摸出来的土豆不是这么大的话,她真觉得一切都好起来了。 韩宗泽罢工了,真的罢工,这个小肚鸡肠的人,格局能不能大一些啊。 “韩宗泽,韩宗泽,你不能这样,几十万人等着你救命呢,你干啥呢你?快给我出来。”她是软磨硬泡,啥法子都使了,念叨他念叨的自己都烦了,这人愣是忍着魔音入耳,仍旧不现身。 气得沈小棠暴跳如雷,她终于知道韩宗泽上回是什么感受了。 原来人家不搭理你,比和你吵架还难受,感觉自己用尽全力打在了棉花上,这种感觉,就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韩宗泽,你别不理我吗?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对,但你不是说要支持我了吗?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我甚至觉得如果能在死之前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那我这辈子就不算白来人世间。” “遗憾,当然是有的。我还没和你成亲,我还没有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我还……太多太多遗憾了,你以为我不想活着吗?但是这件事除了我来做,谁能来做。” “我读的书不如你多,但我懂的道理未必比你少,古人常说‘时势造英雄’,我就是那个英雄,因为这一切只有我能做,只有我有力量做,如果我退缩了,这些人该怎么办。就算我活下来,我也会活在愧疚中。” “我走之前跟你说,这一生我们一定要活的无悔,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你是为了我好。我很感动,但是我不接受你这样的要求。你有远大的抱负,你有出色的才能,会读书会识字的,我什么都不会,这是我仅能做好的一件事,你不能拦我的。” 一直没出现的韩宗泽站在她面前。 “你真讨厌,最讨厌你了。” 沈小棠破涕为笑:“你讨厌我,我可不讨厌你,我最喜欢你了。” 她突然觉得梁莹有一句话没说错,有的人你看一看,就知道他是无可替代的。 韩宗泽红着眼眶将一本札记扔在床上:“把这些拿给你师傅看,我尽可能地回忆了当年看到的资料,上面有治疗疫症的方子,你让他试一试。” “这些只是我看过的一些东西,记得不牢固,你让他推敲着来,我不确定有没有写错的地方,我记不清了。早知如此,我就该多看几眼的。”他有些懊恼地说。 沈小棠心酸酸的,想扑过去抱住他,又害怕将身上的病菌传染给他。 “你放心,我们已经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了,咱们的灵泉水管用着呢。” “真的。” 沈小棠抬手:“你别过来,不是很确定,还需要再试。你等会儿洗个澡再回家。” 韩宗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难受地点了点头,然而他除了无条件支持她,还能怎么办,她都那么说了。 “抓紧时间,存粮都要吃完了,现在不仅濮阳,食物也在往其他几地运送,你身上肩负的担子重着呢,怎么能耍小孩子脾气。” “知道了。” 卑微宗泽在线干活。 这场危机能成功化解,还是韩宗泽心善着呢,他哪里舍得弃这些人不顾,只是在他心里她比他们重要罢了。 沈小棠例行搬完了食物,将大批巨型食物放在濮阳城外,由无数老百姓分割,但鉴于没有米面,只有这些菜蔬瓜果,虽然是填饱了肚子,但远远不够。 看着人们越吃越瘦,之前在山上打的猎物,熬的油之类的早已用光。 吃过饭之后,将那本看似是药谱的记载交给了修文华,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一个劲地翻看着。 “这上面的……怎么说呢,有很多遗漏的东西,不能全信,只能作为一个参考。” 修文华看过之后茅塞顿开,立刻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个下午,原本她还有模有样地拿只笔想要学习什么。 虽然他们口中说的药材以及药性相克这些东西,她都知道,可他们讨论着讨论着,就将话题说成了她听不懂的内容。 除了能听懂她们说的药材之外,她什么都听不懂,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学医之路还远着呢,看样子没个十年八年是别想出师了。 墨水都干了,她也没写出个所以然了,他们说了一卡车药材,她才写出一味,到后面索性就放弃了。 她想,其实救人也没必要亲自上手,她提供价格优惠的药材不也造福人类吗?变相救人也是救人啊。 别说,韩宗泽这记忆力还是很靠谱的,其中三四个房子被大家挑出来,开始配药熬药给重症病人喂下。 剩下的便是等结果,许是灵泉的作用,也有可能是药效的作用,每个人的身体都有好转,其中一味方子好转最快,但是药三分毒,这一方子也存在弊端。 最后折中试验下来,病重的用第一个方子,症状好转之后用温补的方子,至于轻症和身体素质弱的儿童只需要喝灵泉水就行。 为了让每个人身体都有所好转,所有做饭的水源都用了灵泉水。 沈小棠看着用量颇多的泉水,生怕用完了,就少了这治病的灵丹妙药。好在一切都缓和了,只最初得病的那些人死了百十来个。 在朱县全员的齐心协力之下,瘟疫算是灭绝了。南北城之间的界限也清楚了,分开的家人重新回到了彼此身边。 守得云开见月明,人们泼水冲洗着街道和自身,好像这样能带走灾祸一样。 整个县城的人都疯了似的互相泼水,庆祝着激动人生的一刻,沈小棠站在城墙上连连摇头。 “这些人也真是的,也不怕凉着再生病。” 梁莹拉着她往城下跑:“这是大伙高兴呢,你瞧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活过来了,我们也去高兴高兴。” “啊!我不要,我不要,衣服湿了会生病的。” 一盆水从头到脚地浇了下来,沈小棠也猫了,舀着水追着到处泼人,那种热闹的氛围,让大家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快乐。 不仅战胜了洪荒,还战胜了疫情,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这份信念感染了沈小棠,她觉得这座城市活过来了,即便他们走了,这里的人民也会将他们建设的很好。 她再一次找到了人生价值,如果说前世死里逃生之后失去生活的信念,活下去的勇气是战场给的,是无数伤员给的。 是那些渴求生命,想要活下去的勇敢士兵给的。 那么她现在的价值,便是力所能及的帮助到别人,她不需要什么感谢,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回报,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她发自肺腑地感到快乐。 这一个下午,人们都在庆贺,都在用无厘头的行动宣泄着这些时日来的压抑气氛,就连房世雄这厮也混到了人群中去。 “哥,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你呢,你怎么这么高兴。” 两个人相视一笑,房世雄感慨:“以前总觉得,我们这些武将才是国之根本,没有我们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哪有盛世太平。如今不费一刀一枪保护了这些人,我更开心,没有太大的牺牲,没有死别。我想,我应该重新定义一下文官和武将。” 沈小棠有些愕然:“怎么你不上前线了,咬定你这个后勤万户不放松,把后勤工作做到全大靖吗?” 房世雄爽朗一笑:“未尝不可呀,我看开了,我真正想要的又不是上阵杀敌,我想要的是保护我们的国家。只要能保护的好,在哪里都一样。” 她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放心了自己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何必让我娘老子担心呢。我爹说,我娘以死威逼,让我不上战场,看了这么多生离死别,我决定更加珍惜这条性命。将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沈小棠竖起了大拇指,行啊,这可是个大孝子啊。 “毕竟,我不干后勤,也不好从你这里无偿讹东西啊。” “你做个人行不行?” “不行。” 第191章 四胞胎问世 房世雄等人还在做最后的撤离准备,检查一切该检查的,沈小棠和梁莹也在收拾行李打包。 梁莹有些苦恼地从身上拿出几两银钱来:“哎,这里要是有卖糖的地方就好了,想吃糖了。” 沈小棠笑她孩子气,一问下才知道,她并不是想买给自己吃。 “我知道有很多人的生活很穷,但我不知道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竟然从来没有吃过糖,我……想买一颗真正意义上的糖给她吃。” 沈小棠想到的那一个个孩子,别说是富家子弟的孩子造的不像样子,普通人家的孩子更是骨瘦嶙峋。 “糖,或许我能帮你解决,你有多少钱啊,我给你买来。” 梁莹有些激动,她有些苦恼自己没带太多钱,只拿出五两银子。 “我只有这些了,你尽可能多买一些,我想分给他们吃。” 沈小棠让韩宗泽去找沈开,秋忙之后,他们正上山采摘各种瓜果,制作罐头以及各种果脯。 沈开今天在最好的一块地里种了三亩麦子,整天都在生麦芽做糖吃,估摸着麦芽还没生起来。 韩宗泽跑了一趟,庆幸她说的早,这老哥正打算带着生好的几大筐麦芽去凉州卖麦芽糖,一听有生意,立刻在家里忙乎了起来。 过了几个时辰,麦芽糖就做好了,为了使糖更好的保存,方便小棠携带送人,沈开反复拉糖最后成型,晾干了之后变成了麻糖。 再切成一小颗一小颗,这样的糖只要天气冷便可以保存,比刚出锅的麦芽糖好放多了,味道也不一样。 韩宗泽拉着马车进到空间,上面满满的摆放着几大筐的麻糖块,喊她出来拿,她迫不及待地攥紧空间,拿了一个就吃,瞬间甜的漏出一排小米牙。 “三叔的手艺也太好了,这可真好吃。” 韩宗泽摸摸她的小脑瓜:“你是好吃了,三叔啥钱都没看着就给你忙乎了一下午。” 沈小棠捡了一颗喂到他嘴里后,就将所有的糖都搬到外面去。 她这一番神仙操作可给梁莹高兴坏了,就小半天的功夫,她还真弄来这么多糖,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止五两。 “你到底花了多少钱啊,我回凉州补给你。” 沈小棠也没有拒绝挽着她的手背:“走,去给小孩子们发糖。” 听说每个没成亲的孩子都能领到两颗麻糖,城里所有的小孩子都来这里发糖,孩子们有的用碗放,有的直接塞到嘴里吃下,有的则用一小方油纸包住。 有个模样都没张开的十五岁的小姑娘,排在队伍中间。 “我给我的妹妹领两颗糖。” 沈小棠给了她四颗,两颗是她的,两颗是她妹妹的,姑娘害羞地走了。她真觉得,只要没成亲都是孩子。 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梁莹没有见到那个没吃到糖的孩子。毕竟城里有大几万的儿童,糖果分好几个站点发放,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她这里领到糖的。 日暮西斜,众人踏上了前往下一个城市的路途,回头看着这座城,好多百姓自发地送他们。 梁莹挥着手:“他一定吃到糖了,你看他多高兴。” 沈小棠的确看到几个小朋友挥着手追赶着马车,是不是她救过的那个孩子不清楚,不过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个好的结果,也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驻扎在这些地方赈灾,两个地方都脱胎换骨了,虽然濮阳还很依赖那些巨型食物,地里的青菜已经可以吃了,一些人晒豆角晒土豆,通过各种方式囤积了不少粮食。 虽然分到个人头上,还是不够吃的,等他们走的时候,一定可以平安度过。 他们抵达下一座大一些的县城时候,完全没有在朱县的混乱,人们有条不紊地修理着破败的房屋和道路。 疫情也同样在此地出现,他们积极采用了朱县的方法,一些人被隔离到南边,健康的人继续在北边工作。 “开展的怎么如此顺利?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修文华笑道:“只要吃的管够,大家就会自发地建设家园,何况还有各地的官员努力,而且濮阳陆续派出几千人的临时小组,传授经验,组织起来了。” “照这个情况,除了最难解决的灾情,其他的应该都解决了。” 沈小棠闻言有些兴奋,冲房世雄招了招手,房世雄将她拎上了自己的马背。 “咋了?本万户有那么闲了,跟小兵一样让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真当自己是个头了。” “大哥你看你这话是不是狭隘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这是兄弟姐妹情,咱们这是互通情报呗。” 房世雄白了她一眼:“说,想从我这里打探什么。” “咱们是不是要走向大胜利了,你看他们自己弄的多好,已经有模有样了。我师父说控制住瘟疫就好了。” “是呗。” 沈小棠得到了官方回答,高兴得不得了。 “那……那个全城被封锁的那个县呢?他们有没有好起来。” 房世雄遗憾地摇了摇头:“等咱们疫情控制住的时候,那里的百姓大部分都死了。我们派人进去过,只救回几个人来,估计哪里是最严重的。其他地方食物充足,已经陆陆续续地下菜种了。” 灾难是残酷的,可怜那一城百姓了。 “你个小人别管那么多了,你身上担子还重着呢,有伤春悲秋的功夫,我看你多变点食物出来才是,这个时候白菜也该下来了,你让我的兵运一些白菜来。” “哦。” 不同于沈小棠此刻的清闲,韩家这边发生了大事,胡瑜生了。 千盼万盼这媳妇可算是瓜熟蒂落要生了,几个稳婆围着打转,一切进展的很顺利,顺利的不行,刚生下来捡了脐带。 稳婆乐呵呵地喊:“是个闺女,是个闺女,瞧着小胳膊小腿可是壮实呢,大胖丫头。” 这可给韩家高兴坏了,就连胡家人也高兴得不得了。 自打韩识文将岳父接来,他们看着自己宠大的大姑娘顶着那么一大面肚子,压根不敢走了,真怕这一走就是永别。 胡夫人见孩子抱出来,立刻问:“母子平安吗?” 稳婆点头:“好着呢,好着呢,产妇身子壮着呢。” 胡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孩子:“还真是个福丫头。” “又一个闺女,你们快瞧瞧。”里面的稳婆又抱出来的女孩子,这倒是不怎么意外,之前很多人说,她这一胎怀了两个。 只是一听又是闺女,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失落,韩宗泽的奶奶接过孩子放到热水盆里,洗去污水抱在蓝色的小被子里。 原本准备了一红一蓝两个小被子,现在好了两个闺女。 结果众人的心还没放下,就听屋里的稳婆又喊。 “哎呀,这媳妇肚子怎么这么鼓,这里不会还有一个?” 好家伙一句话给众人都吓了个够呛,这怎么还有呢?产妇生一个孩子都很危险,生两个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如今第三个。 韩宗泽明明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确实下的腿软坐在了地上,屋里一片安静地等着,等了半天也不见屋里有动静。 不会是难产了? 他赶紧出门骑马去了沈家找了晴娘,当初她也有难产的迹象,他想着也许她的经验能帮到她的母亲。 晴娘听说生了两个肚里还有,这可是件稀罕事,全家的女人都撂下手里的活计赶去韩家了,让原本就有些逼仄的外屋更挤了。 晴娘进了屋,就听几个稳婆讨论。 “这可咋整,这孩子脚丫子先下来的。” 晴娘想到自己那一胎的情形跟他们讲了讲,当初大夫是如何乾坤大挪移将孩子转下来的,她握着胡瑜的手。 “亲家母,你可要撑住啊,你家宗泽担心的非让我过来看看。” 胡瑜眼泪往下跳,生产的痛苦和得知孩子出生的喜悦,以及现在生不下的窘境都让她很害怕,她需要人安慰她。 “嗯,我还能撑得住。” 晴娘将家里的老参给她塞在的嘴里咬着,稳婆跃跃欲试想按着他们的方法试一试,结果往里一堆,另一只脚递到手里了。 稳婆大惊失色:“哎呀,不对呀,我咋摸着三个脚丫子呀?这媳妇肚里不会还有两个娃?” 一听说里面还有两个孩子,其他稳婆也可上手摸肚子,这一摸还真摸见两个脑袋。 “这……这……这可咋整啊?” 乾坤大挪移的法子使不上了,这两个孩子在里面不好操作啊。眼见几个稳婆慌了手脚,晴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你们干啥呢,行动啊?” “这咋生啊?这莲花生要大出血的。” 晴娘看着胡瑜煞白的脸,稳住她的心声:“没事,你别怕,我两个孩子都是莲花生,都生下来了,你也行。你们让开。”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伸手进去摸住孩子的小脚丫,一把将孩子拽了出来,可能是肚里孩子太多,这个孩子有些瘦弱。 胡瑜正经的看过去,看着提着孩子的晴娘:“生了?” 晴娘如今是一阵后怕,她刚才不知脑子怎么抽了,她只是想稳住大家的心神吗?结果歪打正着了,好在她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也有经验。 “嗯,生了,是个男孩。” 一声男婴的啼哭,稳婆剪开脐带抱着瘦弱的小孩。 “这孩子有点瘦,不过着哭声还是挺洪亮的。” 第192章 抉择 “肚里还有一个,肚里还有一个,快快快。”其他稳婆都希冀地看向晴娘,这下轮晴娘傻了,她心里没底啊。 好在有个年纪大的稳婆瞧出了她的心思,刚才也是这媳妇虎才上手了,看着她血污的手都在抖,估计方才的莽劲散了,开始后怕了。 直接上手,在产妇肚子上按压一通,最后的那个也生出来了,这个生的就更顺利了,只是比起其他三个孩子的壮硕,这个孩子瘦弱的跟只小猫似的。 饶是众人接生了这么多回,都有些担心这个孩子的状况,他看着情况太不好了,即使拍后背拍屁股也不见哭声,即便是有哭声,也很微弱。 稳婆怕当娘的瞧见了难受,赶紧抱了出去,剩下的就是帮产妇将胎盘生出来,清理了。 晴娘握住胡瑜的手:“亲家母你可真行啊,这么多年不生,生一次就给他老韩家添四张嘴,两双儿女,你可是他老韩家的大功臣了。” 胡瑜被她逗乐了:“都生完了,我怎么感觉肚子还鼓鼓的呢。” “正常,正常,我生完之后肚子也是顾得,养了好久才消散下去,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做女人可真遭罪,你瞧他们多省事,抖一抖就完事了,咱们十月怀胎的累死了,啥时候这活儿交到他们身上呢。” 晴娘拍了拍她的手:“自己生的儿女跟自己亲呢,万一男人靠不住,还有孩子在身边,咱们不能没有孩子啊,有孩子就有动力,你现在动力可大了。” 一口气生了四个孩子,家里根本没准备那么多小被子,沈家赶紧回家取自家小孩用的小被。 四个小孩放了一排,不仅韩家瞧着稀罕,就连胡家的人都乐得合不拢嘴,这是什么大好事啊,就是老四的身子太弱了,谁瞧了都觉得担忧。 韩识文看过孩子之后一步不离地守在里屋门口,就等着产婆出来之后,进去瞧胡瑜的情况呢。 屋里端了几盆血水出来,该清理的都清理过了。晴娘从里面出来跟他讲。 “胡瑜睡着了,你进去的时候轻手翘脚些,她累坏了。” “我知道。”韩识文一进了屋眼泪就落下来了,瞧她小小的人儿蜷缩在哪里,屋里弥漫着血腥气,她脸色苍白。 他真是恨死自己了,怎得让她遭了这么大的罪。 胡瑜睁开了眼睛,似是看笑话般的“哼。”了一声。 韩识文跪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你……你……” “可算轮到我笑话你了,谁跟我说,有些人耳根子软经不起开导啊,现在你得意了,你得意了?开导过头了,开导出四个来。” “你呀你,这个时候还跟我斗什么嘴,我错了,我这回真的错了,以后你就是我供起来的姑奶奶,我不敢惹你一点点不如意了。” 胡瑜一口气生了四个崽子,突然有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觉,得意极了。 “一张金嘴嘴你就养不过了,现在一下添了四张嘴,你可不是要供着我吗?” “供这,供这。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对着来了,再也不欺负你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受罪了。” 胡瑜听他这么说,就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尽管她很累,但是她不敢睡,她害怕这一睡就醒不来了。 “十文啊,你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韩识文吸了吸鼻子:“你别说这些,你累了你就歇一会儿,想吃啥了,我给你做。” 因为胡瑜怀胎之后的挑食,韩识文大半年的磨炼,厨艺见长。 “想吃的有很多,但我更想看看你。” 韩识文回头看了看门口,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色婆娘,平日里看的还不够吗?” “不够嘛,你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月都二十几天都不在家,现在一下有了四个孩子,你更要忙着挣钱了,我连最后那几天都见不上你了。” 韩识文也觉得挺舍不得她的:“不用了,你儿子有出息都中了举人了,等他考上状元,咱让儿子养,我天天在家里陪着你。” 韩宗泽抱着奶猫似的老四走到门前,听到这样的话,他爹这个不靠谱的,他才十一岁啊,就要赚钱养家,有没有人性啊。 最过分的是他娘还赞同了,得,他俩是真爱,他就是个意外。 原本想让爹娘看看小四最后一眼的,现在他还是不打扰二人了。他要想开一些,生四个孩子都能保住的毕竟少数啊。 “十文,这些年多谢你,我没想到爹娘还会来,是你们叫他们来的,我真的很高兴。” 韩识文愣了愣:“你说这些干啥?咱说点高兴的,老子要载入史册了,你知道吗?某州某县民韩识文妻一产四子,二子二女。厉不厉害。” “你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啊?你别硬撑着,哪里不舒服,咱找大夫。” 胡瑜垂下眼眸:“乏的很,想睡,一点劲都没有。” “你是不是傻呀,你生了四个孩子,你当然想睡了,你元气大伤你累啊。赶紧睡,睡醒了,一切都好了,咱们还得去衙门上报这种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呢。” “有那么高兴?” 韩识文点头,抬手抚摸着她的额头:“是啊,像我这种没有出息的平民百姓,想在青史留一笔,只能靠这个了,你立了大功,你没事的,你只是累坏了。” “是吗?我只是累坏了。” “当然,坏婆娘还想吓唬我,你忘了你生完韩宗泽睡多久了,没事的,醒来就活奔乱跳了。” 胡瑜略微叹了口气,大抵是得到了他的鼓舞,心里没那么害怕了。 “我不会一闭眼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我守着你,让你一醒来就看到我。” “好。”胡瑜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她身体确实很虚弱,但这一年多来,靠空间水土滋养着,她的身体要强壮很多了。 韩识文寸步不离地守着,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数着她的心跳声。 “棠儿,棠儿你在哪儿,你快帮帮我。” 沈小棠听到韩宗泽的哭腔有些意外,随后想到,不会是胡瑜生了,难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韩识文抿着唇:“我娘怀了四个孩子,老三瘦弱一点但还好,老四太弱了,我爷奶打算扔了被我抢了过来。我想用灵泉水给他洗个澡,既然泉水有药效,将孩子养在里面一定也行。” 他似乎是言不达意胡乱地说些什么,不过她知道,他这是慌了神了。 “等等,你别急,你要我做什么。” “咱们交换,你搬一些水出去。” 空间法则,只有她才可以将东西带出去,而他不行。可这么长时间来,他们一直不敢轻易交换,就怕距离太远会影响到交换效果。 这确实太冒险了,万一她回去回不来了,虽然有救下韩宗泽弟弟的可能,但这边的百姓一定会断了粮食。 可如果不去,这将会成为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隔阂。 沈小棠陷入了两难,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吗? “算我,求你了。”韩宗泽给她跪下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抱负,你有想要追求的一切,你放不下那些,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可我没办法看着他不管。” “你不知道,他弱的就跟小猫仔一样,就这么大点的小团子,我……” “冷静点,韩宗泽你冷静点。”沈小棠抱住了他,虽然她也很害怕,但她有了选择。 原来置千万人性命于不顾也不是什么难受,他在她心里更重要啊。明明说不救他们于心不忍,可当然出现了危机,她可以撇下那些人。 “让我做个准备,希望弟弟能够坚强一点,希望她能等到我们去救他。” 沈小棠离开空间找到房世雄说了自己的情况,她需要搬出很多事物来,至于各种原因,就由他们自行处理。 房世雄点头,将她带到城外的巨大空地上,韩宗泽在空间里将大米粒放的巨大无比,小棠就不管不顾地将他们沿路洒在空地上。 虽然这些米粒足够艰难,但还没坚硬到斧劈不碎,刀砍不坏,只要大家想想办法,这些巨型的米粒足以让一些人饱餐一顿。 置放了一些食材之后,沈小棠感到周身乏惫。 “哥,我不行了,你们一定要省着点吃,我万一回不来了,这些将撑着大家坚持到地里的新菜长出来。” 话音一落沈小棠进到空间,和韩宗泽交手调换位置,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时间一切都停止住了,他们明明只是像往日一样交换。 却没有往常那么顺利流畅,像是被卡在了门口,她突然想,要是这么卡一辈子可怎么办,下一瞬间她像是被什么怪力拉扯出空间。 果然远距离交换还是有一点负担的,沈小棠见到了那个瘦弱的可怜的老四,不过老三的情况也不太好。 真是一对难兄难弟,瞧瞧那两个大胖丫头,身体倍棒,哭声洪亮的。 她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来,烧热了给两个孩子洗了个澡,又少量地喂了一些,将空间里的菜米搬了出来。 剩下的便是祈祷,显然灵泉水有着很强的药效,安静的老三也开始变得像两个姐姐一样了,只是老四底子太差了些,只求上苍能够多眷顾一些。 凉州的天气太冷了,如果能将两个小孩子养在空间里就好了,可惜空间有壁,他们无法进来。 她弄了好几翁水留着,叮嘱家里的人这些水只能用来给孕妇做法和给孩子们洗漱。 一切准备妥当,她想告诉韩宗泽还有有用的,叫了几声都不见韩宗泽进来,讲道理,他不会听到她的声音。 “你是不是进不来了?” 空间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paoshuba.com 第193章 小人精 “韩宗泽?” 第一次得不到回应的空间略显的安静了一些,她看着熟悉的房屋稻田,一种凄凉之感涌上心头。 她考虑了一个问题,如果她们再也不能共享这个空间该怎么办?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真是安静的有些吓人。 她坐在门前的平台上,看着日光洒下,无风无声,一切安静的有些异常。 她还是希望那个稍微有点热闹的空间,感觉这里像个家,如今这种感觉只是一处居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前世自己不在这个房子里养老呢。 即便她不喜欢人类的尔虞我诈,可还是选择容身到他们之中,大抵是因为她害怕孤独。 孤独的感觉,一个人是感受不到的,只有身边赖以陪伴的人消失了之后,才能感受到孤独来袭。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微妙,她不喜欢。 她最后又试着喊了两声从空间里出去了,希望他一切都能平安。 沈小棠格外在意四宝的状况,小小的人儿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力气,给胡瑜心疼的直抹眼泪。 是她耐着性子,一滴奶一滴奶的喂到小朋友嘴里的,摸了摸他鼓鼓的小肚皮,心里有些放心。别看小家伙吃饭没劲,生命力正经挺强呢。 韩识文是知道沈小棠去了比京城更远的地方,如今见到她很是意外,估摸着是韩宗泽将她换回来了。 “那小子呢?”他本来是不打算问的,可看着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他……我……”沈小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毕竟她也没有联系上人,不知道他是平安到了,还是被神秘力量撕碎了。 总之可怕的猜测也有很多,最靠谱的就是这次远距离的转换,让空间承受了比上次同等的重量,所以韩宗泽进不来了。 除此之外,她没有比这更合理地解释了。 韩识文见她支支吾吾的立刻替她找借口:“啊,我知道了,这臭小子一见家里多了四个孩子,以为没人疼他了,闹脾气了?是不是躲起来了?真是厚脸皮不知羞,多大人了,还和弟弟妹妹们争宠。” 沈小棠尴尬地一笑,行,你要这么觉得也成,你愿意怎么想就这么想。 她离开韩家之后回沈家看了一趟,抱了抱她沉甸甸的弟弟。 “我的妈呀,家兴这是吃啥了,这么重,我都快抱不动他了。” 别看小孩子看着没多大点,正经是挺沉呢,她还想稀罕稀罕大宝贝,无奈身体素质不允许。 “介介……架架……” 沈小棠苦恼地看着各种木头玩具,拿起一个小木马来,递给他。 “要这个。” “啊!”他嫌弃的将木马扔到一边,那小眼神看着她,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她整个人都震惊了,她竟然被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嫌弃了,立刻求助老娘。 “娘,我弟他这是咋了?你看看她。” 晴娘眼皮都没离开两姐妹,这一幕自然瞧的清清楚楚:“什么怎么了,人家叫你姐姐,姐姐呢,你非但不答应,还拿了个小木马,让你苦练说话的弟弟嫌弃了呗。” “架架……” 沈小棠扶额,对这声跑掉的姐姐不敢恭维,不过看他说话说的唾沫横飞,一下子就被萌娃萌到了,抱着他一顿蹭蹭蹭。 “哎呀,我弟怎么这么可爱,谁家的神仙弟弟啊,太可爱了。”抱着他一顿猛亲,小孩子是什么法宝,简直是人间治愈啊。 赶走你所有的不开心,她有一个弟弟都这么幸福了,韩宗泽有四个,顿时有些羡慕。 “哎。” 晴娘正做小衣服呢,原本听说胡瑜怀了双胎还想着做一男一女两套婴儿用品做贺礼,结果做少了,得抓紧再做两套,给凑够了。 “叹什么气呢?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招呼一声。” 沈小棠逗着弟弟玩:“我是有点不知足啊,我就一个弟弟,就这么可爱。韩宗泽有四个,他的快乐是我的四倍,我不开心。” “你别看我,这个你去问你死鬼老爹去,他死得那么早,我咋给你生弟弟啊,你当真的能人鬼情未了啊。” “……”她娘怎么这么生猛啊,将她对前世娘亲模糊的记忆,洗刷了个干净。 “所以我知道没可能了,羡慕一下喽。” 晴娘又笑:“那有啥好羡慕的,韩宗泽是你未来的夫君,他的弟弟妹妹就是你的弟弟妹妹呗,你跟他比什么比,你不止一份快乐,你有五份快乐嘞,再说了,韩宗泽他爹就一个,你爹好几个兄弟呢,你还愁弟弟妹妹呢?” 噗—— 别说他娘这歪理一套套的,这么看来她确实不缺弟弟妹妹了。 “都好久没见大家伙了,也不知道这群小家伙长没长高啊,我四叔情况咋样啊?” 晴娘摇了摇头:“还能咋样,就是个傻样呗,谁也认不得,不过和家里孩子们玩的挺好的,药也按时吃着,前两天你爷考他,他还认字呢,说不上啥时候就好起来了。” 沈小棠略叹了一声,修文华给他瞧过了,脑袋里的事情不好说,只能尽量给他治,等到脑袋里的血块稳定了,他身体外伤都好利索了,再施针试一试。 “你怎么问这些,你没上你奶那屋吗?” 沈小棠摇头,天色不早了,她回来之后就直奔自己屋里来了。 “你这孩子,咱这么不孝顺你,你奶这几天提心吊胆的,一说起来你这一走一个多月了也没捎回个信儿来,也不知道在那边吃得饱穿的暖不,我跟她说没事没事,可你奶不信啊。起码小半个月了,晚上连饭都吃不下,你倒好,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我看你奶是白疼你了。” 她也不知道沈老太太这么惦记她,明明她在家里的时候不这样。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瞧瞧。” 沈小棠过了胳膊爷奶打了个招呼,谁料沈老太喜出望外地拎着她直接上大伯那间房敲门。 沈庆着急忙慌地披上衣服来开门,看他佝偻着腰噘着屁股掩盖的样子。大伯娘头发凌乱地穿着衣裳从被子里坐起来,沈小棠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他们干了啥好事。 她奶也是的,这大半夜的,给人家小夫妻点娱乐生活。 原本觉得她奶这婆婆挺好的,如今她觉得,这人啊,还是不太适合和婆婆住在一起,生活中的尴尬瞬间太多了。 而且她奶也是粗线条,你儿子都这个情形了,你就别往里屋走了,这个风驰电掣,她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来捉奸。 随后,老太太就说了一句让她雷掉下巴的话。 “快,给你大伯娘把把脉,奶呀,没看错,你大伯娘估摸是有了,应该有一个月了。” 感情她奶惦记得茶饭不思,是因为这个啊,您老也没穷的叮当响啊,至于节省这几个铜板吗? 沈·工具人·小棠抬手将手放在大伯娘的手腕上,正面对上了很是期待,且站直了腰板的沈庆,她也不想看,可是余光飘过去了。 辣眼睛啊!太辣眼睛了。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炼狱,她奶为什么要拉着她过来吗?难道这事儿就等不了明天早上了吗? 我勒个亲娘嘞。 她这么一探腕,还真有胎脉,还真是一个多月了,只不过有些微弱,还得再等等才能确切地摸出来。 “极大可能是怀了,但时间还是有点短。” 这下可给夫妻俩高兴坏了,围着她问:“真的,真的怀上了。” “应该错不了,过一个月再把把脉,到时候就可以确定是不是真的了。” 沈老太得意地叉着腰:“我说啥了,肯定有了,我就不会看错,前几天我就发现,她两个月没来事儿了,而且眉眼也变得柔顺了,跟她平时怀孩子的状态一个样。” 白秀后知后觉的掐指一算:“嘿呀,我还真的是有两个月没来月事了。” 沈小棠一时不知道该说她奶粗心呢,还是细心呢,要是粗心,人家自己都没留意的事情,她留意了,你要说细心,小两口都这种气氛了,你还硬往里闯。 “奶,走,让我大伯和我大伯娘高兴着,咱回去睡觉。” 沈老太连连应声,可算带她离开了,再不走,她就要窒息了。 “娘,我大伯娘怀孕了。” 晴娘闻言高兴坏了:“真的,前几天你三婶才怀了,这两天你大伯娘也怀了,她们两个回回生娃都一起。” “啥?我三婶也怀孕了?” “怀了,前几天吐的不行,吃不下东西。你小姑捎回信来,也怀上了。” 沈小棠搓着手:“瞧瞧呀,这是好事连连,多子多福啊。” “多子多福,还是多亏了你啊,要是家里赚不来这么多钱,孩子生下来也是累赘,现在好了,大家高兴着多生几个热热闹闹的才好。” 她被夸了,打心里感到开心:“这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多亏娘亲生了我这么个福宝呗。” “哈有……我,哈有……我。”沈家兴拍着炕,极力的抢工劳。 沈小棠这回听明白了:“他是不是说,还有他,他也是个福宝。” 晴娘笑得不行:“这孩子,可爱接话了。” “他才这么大的小人,他听的懂吗?” “懂呢,懂得不少呢,我要是晚上点灯缝好东西,小腿蹬着,一个劲地水水水的喊,我以为他口渴了,原来人家嫌晃着他的眼了,让我睡呢。” 沈小棠看着有些骄傲的小胖娃,扶着他在炕上来回地走,虽然步履不稳,但人撑着还是能走一小段路的。 “这小人精,真是招人稀罕。” 第194章 喜宴 翌日清晨,沈小棠进空间里呼唤韩宗泽未果,这是转换之后的第二天,没道理他听不到自己说话的。 她神情有些失落,或许她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好在走之前她尽可能留下了多的食物,希望这些食物能够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沈小棠代替韩宗泽去探望了家里的四个小宝贝,晴娘将给她们准备的小礼物小衣服都拿了来。 胡瑜的情况也好转了不少,虽然还很虚弱,但身体在日渐的好转,难得这会儿精神头足和她说了一会儿话。 她看完了孩子,其实无须她操心,沈家人照料的很好。 离开韩家之后,晴娘就带着她往家的反方向走。 “娘,你干啥去呀?这不是回咱家的方向啊。” 晴娘笑盈盈地解释:“去给你石头哥上礼。” “上礼?我石头哥成亲了?” “可不嘛,你可是赶巧了,前几天过来送请帖,石头娘说了好几遍,一定得让你去压床才行,让你将福气带给小夫妻,让他们来年生你这么有本事的姑娘。” 沈小棠哭笑不得:“用不着,我也没那么有福,再说听说让小男孩帮着压床的,哪有让小姑娘给压床的。” “石头娘说了,没有你给石头介绍的差事,他们家哪有钱说这么一门好亲事啊。” 沈小棠挠了挠头,谦虚道:“这也和我没关系,当时不找人去,我也赚不了银子,都是相互的,大家也太客气了。” “乡下人就这点好,实在,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你石头大娘这几天都忙成什么样子了,隔几天就来一趟,隔几天就来一趟问你回来了没有。” “不会真让我压床,娘,你可饶了我,我现在跑还来得及。” 她可不想陪新娘子坐着,太枯燥乏味了,这哪里是报恩啊,这简直就是报仇嘛。 “瞧你那点出息,你石头大娘能等上你回来啊,早就找好坐床的童男童女了。不过你都回来了,去给人家上个礼呗。” 沈小棠看着败家的老娘:“我才多大点个人,我给他上什么礼啊,哪有不出嫁的小孩给人家上礼,咱村没这习俗啊。” “财迷,得亏你弟弟不在这,不然你就让他笑话了。” “财迷没啥不好的,我石头哥娶了个啥样的姑娘啊?” 晴娘摆着手指絮叨着自己从妯娌哪里听来的八卦,总之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家里人也很开明,下了五两聘又全给陪嫁陪回来了。 热热闹闹的亲事,沈小棠原先不怎么想去的,结果着一去就跟着迎亲的人闹新郎,玩完之后又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去想过的鞭炮串里捡鞭炮放。 最后就是跟着家人吃席面,席面虽然是八大碗,并不少见,但沈小棠第一次觉得席面上的东西真好吃,不论是肥腻的红烧肉,还是八宝甜粥,都让她吃了不少。 给晴娘心疼坏了,忙问她:“灾区日子是不是很苦啊,你是不是没吃上肉啊,想吃啥呀,回去娘给你做。” 沈小棠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太久没坐席了,没感受这份热闹劲了,还是灾区伙食清淡给她馋坏了,可能二者的原因都有。 “那我想吃的东西,可多了去了,什么八宝鸭啊,卤猪蹄……” 她掰着手指数了百十来样的好吃的,晴娘没有彰显半点母爱,伸手给她一巴掌。 “早点睡,梦里啥都有。” “我……我是你亲生的吗?” “这我哪儿知道,你得问你爹,你爹找的接生婆,说不上把别家的傻孩子抱来了养。” 这是亲娘能说出来的话。 “娘,你变了,有了儿子不要女儿了,哼。” “谁不要你了,那你来我家,我家要。” 沈小棠抬头瞧见挨桌敬酒的石头大娘:“大娘。” “你这丫头啥时候回来的,你瞅瞅这时间多赶巧啊,以后有机会多喊着点你石头哥,他不怕苦不怕累的。” 沈小棠憨笑了两声,不知何时起,她已经成了黄草洼的香饽饽了。 她玩够了玩累了,便不想跟大人们留在这里拉家常了,自个回去逗坏弟弟,出来之后就碰上了,黑熊娘。 “呀,小棠回家呀?” “嗯。” “那婶子跟你一道,你等一下婶子。” 沈小棠歪着脑袋,不是,咱俩家也不顺路啊,怎么一道啊。不过人家都回去拿东西了,她也只能再等一等了。 “啥时候回来的,我听黑熊说,你去中原地区赈灾了,那地方可是远啊,大几千里呢。” “才回来两天,过几天还得出去忙。”她说了两句客套话。 黑熊娘叹气一声:“咱们全村老小都靠你了,你可得注意点安全啊,你年纪这么小,别太累了。” “哦。”诚惶诚恐的沈小棠也不知道说什么,余光瞟见黑熊娘欲言又止的,这人到底说不说啊,真是急死个人嘞。 “婶子,你有啥事吗?” “啊,没事。” 沈小棠点头,心里却在嘀咕,你就赶紧说罢,别憋着了。 “瞅着人家孩子成亲真羡慕啊。” 沈小棠觉得自己猜中了几分:“哦,我记得,我黑熊哥好像比我石头哥还大一岁,确实应该抓紧给相看了啊。他现在有稳定工作和收入,你家家庭条件也不差,找个差不多的姑娘也不是个难事。” “难啊。” 这都难?沈小棠也不知道说啥好,她为什么要答应和人家一起回家吗?这不是考验小朋友吗? “不难,婶子,好事多磨呗,我可也看来这,我黑熊哥虽然身体差点,还是挺好说话的,挺听人劝的,他没跟你说,相中哪个姑娘了?” 黑熊娘叹气:“说了,说了又能咋样呢,这婚事我们不能同意啊。” 得,感情是瞧不上安姜啊,虽然二婚也没啥的,但人婆家要介意,还是算了,安姜原本婚事不顺,若是再遇不到好人家,她自杀的倾向肯定更严重。 就是安姜刚在她哪里干活,她偶尔也会瞄见她手腕的割伤,她说了好几个,安姜说她自己根本没法控制,她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开解她。 这才一点点地将人从自暴自弃的边缘中拉回来,其实安姜的心很脆弱的,拉回来不容易,再推下去确实容易得很。 “谁呀,我黑熊哥瞧上谁了,我给他参谋参谋,要是不合适,我就从中劝一劝。” 黑熊娘犹豫再三:“还能是谁,安姜呗。其实我不是嫌那姑娘不好,也不是嫌她成过亲,我是怕她……怕她不能生啊。” 安姜掉过好几个胎儿的事,大家都知道,哪个女人的身体遭受这么多次落胎都会伤到根本,好不容易怀上。 娶妻生子,娶妻是一部分原因,生子也是很关键的一部分原因,如果不能生的话,这个媳妇娶的意义不大。 “我黑熊哥啥意见啊?” 黑熊娘一说起这就是一肚子苦水:“原先我们两家是订过亲事的,但你也知道,我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安姜最后就嫁到了外村,你黑熊哥难过了一段时间也放下了。” “本来已经张罗着要说亲事了,结果安姜出了事儿,被大家伙领回来了。你黑熊哥就觉得一定得照顾他,去年到现在也攒了不少钱,我瞧着他每天也挺开心的,隔一段时间回来还给我们卖的东西。” “人看着比过去精神了,可他们的婚事,不合适呀。你哥的身体得是个细养着的活儿,我们老两口总有走的那一天,他要是没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呀?我也知道他喜欢安姜,可喜欢不能当饭吃啊。” “我这当娘的,总不能不为孩子的以后考虑,如果我们是有本事的父母,这事儿我们就不管了,我们不怕他俩现在,我们怕他以后啊。” 她说不上对与错,父母对孩子的担忧永远是从自身出发的,他们站的角度可能是局限的,甚至有些不讲情理的,可那是他们觉得目前看来最稳妥的道路。 如果孩子能遇上喜欢的人,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和和美美的,大人们不开心吗?他们应该比谁都开心,他们之所以阻拦,是害怕他们遇到坎坷,害怕他们伤心。 “婶子,这事儿我会帮你劝一劝的。年后,我可能会再开一家店,有机会我就将他们分开,也许见的少了,感情就放下了。” “谢谢,多谢你。” 沈小棠看了看黑熊娘远去的鼻子,吸了吸鼻子:“婶子,人就一辈子,我黑熊哥生来身体病弱,很多事情都做不到,他有想做的事,你就让他去做嘛?他开开心心的过,总比他不高兴的过一辈子强。” 黑熊娘脚步顿住,但没有停下,随后快步的离开了。 沈小棠竖起两根手指,黑熊,安姜,看来不止黑熊娘这个阻碍,她隐隐觉得其实安姜也不大愿意嫁给黑熊的。 她曾经说过,每到半夜会做噩梦,至今都不敢路过白水村,即便是男人无意中触碰到她,她也会恐惧,她心里的伤未能痊愈。 如果黑熊哥执意要娶安姜,估摸也不会如愿、 “哎,这天底下的有情人难道必须要饱受磨难?到底谁规定的,难道是上天故意留给有情人的考验?”? 第195章 错位 “韩宗泽!” 沈小棠例行在空间里喊人,感觉也不会得到回应,转身要出空间就同进入空间的韩宗泽撞了个满怀。 “啥情况,这都三天了,你干什么去了?” 韩宗泽很是委屈:“我压根进不来吗?只是能听到你的声音,根本就进不来,可能距离还是太远了。我弟弟怎么样。” “不怎么样,弱的跟只小猫似的,而且你娘奶水不够吗?一个人哪里能奶得过四个孩子来。不过我让人找了头母马,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 韩宗泽就势抱着她没有放手。 “明明三天前才见,怎么感觉好久没见过了。” 自打瘟疫爆发之后,两个人都是保持距离的交流,还是第一次离的这近,这几天空间的莫名安静也让沈小棠有些想念他。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两个人都选择了沉默,只是彼此相拥,安安静静地呆着,让时间静静地流逝。 “粮食还够吃吗?那些大米粒他们都这么处理了?” 韩宗泽笑了,想到百姓手拿锄头和各种工具去敲大米的情形,蔚为壮观,人们将拆下来的大块捣碎了,直接装袋子里。 短短几天的功夫,外面的食物全被人们收回了,不同于蔬菜,如果一两天不吃就会蔫掉,很浪费也很可惜。 大米和小米这样的粮食算得上硬通货,大家存了不少,不过对于紧缺粮食的几地来说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 “你不会是回来换我的。” “当然了,我已经看过了,现在几地最缺的是粮食,等我们留下足够的口粮之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那不成过年你不和大家过了?” “你想一想咱们的糖水罐头,你再想一想咱家的果脯生意,你在想一想山楂冻柿子,你舍得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财迷的沈小棠开始动摇了,救人固然当紧,但赚钱更为当紧。 “弟弟妹妹们现在的情况也有所好转,四宝需要耐心点照顾之外,其他三个身体壮着呢,水我也留得足够多,银子我往家里搬了两箱子,你要用钱就去找我娘哪。” 韩宗泽点头,就听沈小棠叮嘱他:“照顾四宝的同时,别忘了,千万别忘了咱们赚钱的大业,山楂啊,柿子呀,各类野果什么的,收起来。” 伴随着财迷的斥责中,二人调换了位置,她刚从空间出来,就扑上一个人将她抓住。而她此时的位置正在一粒大米旁边。 韩宗泽搞什么?这位置选的也太危险了。 按着她的男人兴奋地冲众人喊道:“抓住了,我抓住神仙了,以后我们有吃不完的粮食了。” 不一会儿一老一小两个男人,站在她面前,高兴地打量着她。 “干得好,得亏咱们留了个心眼,我就知道这些巨型食物旁边一定有神仙,只要抓住他,我们一辈子荣华富贵响不停。” 沈小棠翻了个白眼,我到现在还得自己赚钱,穷的叮当响,你们抓着我就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不停了?真能做白日梦。 “这小神女模样还不错,养个几年还能生娃。” 沈小棠抬脚狠踹了他一脚便消失在空间里,随后抄起空间里的水瓢,踩在凳子开始狠揍这几个人。 “好吃懒做的狗东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沈小棠一洗脸盆将为首的男人干趴下了,随后听到动静的韩宗泽进了空间,这次他并没有被空间拒绝那么久。 “你干啥呢?为什么不停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知道刚才发生了啥吗?” 韩宗泽被骂的一头雾水:“很安全啊,我在你呆的单人帐篷里啊,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我在一粒大米旁边。”她也没看清楚自己具体在哪儿,只看到旁边的大米了。 “什么?你怎么会跑到五里外的地方呢?那怪,我也出现在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我走了好久都没找到路。” 他们这一次转换都严重偏离了所在的位置,看来这样卡空间bug,还是有风险的,两人一致决定不能冒这样的风险了。 “你怎么了?” 沈小棠一言蔽之:“没什么,就遇到几个好吃懒做的人想抓了我一劳永逸,让姑奶奶我好好教训了一通,你呢?” 韩宗泽看着外面守着的斑斓猛虎。 “我这边也没事,就是出现在山上了,不知道离家里有多远。” 两个人都在空间里,是没办法行动的,必须有一个出去,可两个人现在所处的情况,便是谁都出不去。 “要不做个游戏玩。”沈小棠提议道。 “你那边是不是很危险?” 沈小棠眨巴眨巴眼睛:“瞎说,你出去了,我自然能走了,是不是你那边很危险啊。” “瞎说。” 两个人半斤八两,都猜对方的形势有些不容乐观,两个人只能这么静静地坐着。 修文华正在同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谈论一个药方,越谈情绪越高涨,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姑娘叫颜九是医药世家的出生,一手医术炉火纯青,她这次下山就是来治病救人的,听说瘟疫很严重,结果等她赶到,一个病人都没有了。 只留下一些打杂之类的小活儿,这无异于大材小用啊。 于是,她开始翻之前的药方,开始吹毛求疵的挑刺,用什么药材药效更好,说的是头头是道。 修文华精通外伤,并不懂这些,之所以疫情能控制的住,一部分源于用药,另一部分源于灵泉奇效,当这个姑娘带来的知识和讨论一下打开了他的眼见。 竟然有药材的搭配,可以把缺了的那块弥补上。 颜九一脸费解:“我不懂,这样的药房是如何治病的,他们到底是怎么被你们治愈的。” “你尝尝这个。” 修文华赶紧弄了些灵泉水来,颜九用水瓢咬了一些无色无味,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水,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结果她一尝,神色瞬间一变,那种乍见之喜。 “这东西你哪儿来的,难怪,难怪,这不是普通的水,这水里的药效能强,若是搭配得当,便是疑难杂症也能治,你到底从哪里得到的,还有没有剩,给我一些。” 虽然修文华也舍不得这些,但想到自己小徒弟在手,还愁没有水喝吗?就很大方地将东西让给她了。 然后两个人开始研究各种疑难杂症,灾区多少百姓,他们身上啥病没有啊,疑难杂症的病人多的事,结果两人一合作,治疗了好几例之前无法治愈的疑难杂症。 这一切都激励着二人,敲开医学的大门,如此痴迷的不止这两个,就连其余的那些医护人员也跟中邪一样跟在二人后面学习。 无疑这两人的水平是众人之中医术最高明的,他们医术不仅高明,而且愿意教导大家,每天晚上都有研讨会。 大家将治病的经历,已经遇到的疑难杂症都讲了出来,互相用经验解答,交流,在这一场交流后,每个人都大有收获。 房世雄在屋里没有见到韩宗泽,四处问了一圈也没见到人,虽然这些小机灵鬼不会遇到威胁,他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只是孩子,万一出了点问题,他的金大腿可就没有了,他还需要蹭他们的各种便利了。 许是各方面控制住了,房世雄有些闲,抑或者是心灵感应,房世雄骑在马上四处溜达,溜达溜达就跑到了粮山旁边,这几天大家都顾着收蔬菜。 米这些还没收完,就瞧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找东西,嘴里还说着什么神仙不神仙的事情。 “你们干什么呢?说。” 几个投机取巧的地痞,立刻被官爷的威压吓住了,这种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手上是染了血的,带来的压力绝对不是府衙那种官兵能给到的。 三人瞬间吓的抖如筛糠,将自己打算抓神仙的事情交代了,气得房世雄狠抽了他们几马鞭,打得几人龇牙咧嘴的,表示不敢再犯。 之后房世雄便在原地等她。 两个关在空间里的人,大眼瞪小眼,你说玩个游戏,沈小棠智商感人,总输,总输,输多了,就有点不乐意了。 韩宗泽要是让这她点,她有觉得他小瞧自己,不让着也不行,总之一个游戏玩的两个人都不愉快。 输家捧着小脸,左一眼右一眼地瞪着赢家,耍小性子。 韩宗泽内心直呼难啊,赢也不是,输也不是。 “要不咱俩别玩了?” “怎么,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韩宗泽咋舌,放弃游戏也不行,这太难了?有没有赢的很艰难,输的又没那么明显的办法,在线等,挺急得。 “我要不去看看我那边的老虎走没走,你也看看守着你的坏人在不在。” 两个人这才想起了正事儿,韩宗泽这边自然是没有放心,他倒霉催的直接传到大猫家里了,这不就让人给堵了正着,他出去了,除了塞牙缝没有别的选择了。 沈小棠高兴地喊道:“太好了,房世雄来接我了,哎呀,还是我哥靠谱啊。” “慢点啊。” 沈小棠一走,韩宗泽也可以利用空间离开虎穴了。 “大哥,你来救我了?你可是来得太及时了,我差点就让人抓了当劳力了。” 第196章 我师娘咋办? 房世雄一把将她拎上了马,不留情地说道:“你以为我抓你不是去当劳力?” “……”沈小棠不想说话。 “逗你玩呢。” “放屁,你将老娘当劳力还当的少?” 房世雄重重的瞧了她脑门一个脑瓜嘣:“怎么说话呢?一点都不文明,这是你一个女孩子能讲的话吗?斯文点。” “你还不敢刚才那几个人呢,他们将我当劳力,还不敢打我呢,你居然打我,你这是虐待,我要去朝廷告你。” 房世雄乐得直笑:“这给你能耐的。” “我听韩宗泽说,解决了各地的粮食,基本就可以撤了,对不对。” “是啊,估计在有上批那么多米粒山,估摸就够了,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了。” 沈小棠问:“如果咱们不盯着,他们会不会不发给那些平民百姓啊?” “应该不会。” “什么叫应该啊,应该就是有可能会发生,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监督他们人手一份不就好了吗?” 房世雄大笑:“坏人这么跟你讲道理吗?我要是坏人,我要是真的不想遵守这些,直接从你手里抢来行不行,阳奉阴违的多了是,仗势欺人的多了是,我们哪能看得过来啊。” “啊?” “别啊了,这世间没你想得那么好,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坏就是了,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想到办法,让他们尽可能地照顾到每一个人了。你尽管放心。” 哎呀,这人还卖起关子来了,他越是不说,她越是好奇。 “到底是什么法子啊,你提前给我透露,透露好不好,我可想知道了。” “秘密。” 沈小棠看到幼稚到要死的房世雄一阵嫌弃,秘密你个死人头,说出来会死啊。 然后这还不是最气的,她竟然看到师父修文华和一个陌生女子眉目传情,柔情蜜意。 我的天呢,她这才走了几天,怎么风向标都变了。 而且,这个姑娘是谁啊?她不是自己未来的师娘啊?她由衷的为自己的师娘捏了把汗。 “师父,你啥情况,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啊?” 修文华愣住了,随后婉儿一笑,脸上浮现了莫名的红晕,在看向那名女子时,眼神中有了恍然大悟的觉悟。 沈小棠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嘞个乖乖,不会这人压根就没往这边想,让她一语给点头了,瞧她这张破嘴。 师娘啊,我对不起你啊,我本意不是这样的。师父你一定要挺住啊,未来还有个姑娘在等着你啊。 “嗯,小棠,你觉得她做你师娘怎么样?” 沈小棠眨巴眨巴眼:“我觉得不合适。” “不合适?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们有啥不合适的,师父觉得这姑娘很适合我,你就瞧好了,师父使点小手段,争取把她拿下,早点给你把师娘的位置补上。” “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哎,师父,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师父,你别走啊。” 完蛋了,她彻底对不起她师娘了,前世,除了她似乎就只有她师娘对她最好了。 她决定藏在空间里搞小破坏,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修文华身后。 “颜九姑娘,你有没有定下亲事。” 颜九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突然脸一红:“还没有,我一直都没遇上心上人,所以迟迟未能成婚,如今已是二十有三,早就过了适婚年龄。” “你看修某如何,只比你虚长四岁,在凉州大营军医一职,出师之后,一直在四处治病救人,漂泊不定,一直未能成亲,如果……” 沈小棠抱住脑袋,不行啊,不行,这门婚事,她不同意,她十二万分的不同意。 “好。” 这么快?姑娘你确定不矜持一下吗?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这么漂亮,别把青春搭在这个老男人的身上啊。 等等,他似乎说他二十七?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看起来像是七十二啊,你这么老别糟蹋小姑娘了。 嗯?师父二十七,他是四十才娶的师娘,现在她要是拦着,他似乎不是还得一个人过十三年吗?这么一想。 “要不改天,你来我家提亲,若你能通过了我家的考验,我就嫁你,若是通不过,我就和你私奔。” 修文华躬身抱拳:“修某正有此意。” 太快了?有些人试探来试探去,得好久才能确定,你俩三言两语就到这个地步了,真怕她一个看不紧,两人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你干啥呢?” 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沈小棠一哆嗦,她看着身后的韩宗泽,拍着胸口,还好是自己人。 “怎么吓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啊,我就是发现我师父要娶亲了,有点不甘心。” 韩宗泽表示大受震惊:“你有没有师徒恋的倾向,你不甘心什么?” “我……我真想给你一脚,我就不能替我师娘不甘心吗?前世我师娘对我可好了,尽管日子过的很穷,但她一有机会就照顾我,现在好了,师娘换人了,我接受不了。” “那就搅黄他们。” 沈小棠捧着小脸:“我师父今年才二十七。” “啥,他那么老。” “对,我也以为他那么老,应该这几年就会与我师娘碰面然后成亲,谁知道人家才二十七。你说他怎么长了那么一张着急的老脸,我差点以为他四十好几了。” 韩宗泽忍俊不禁:“你说这话,真该让你师傅听听。” 她也忍不住笑了:“你别告状,我就是有点意外吗。他这么年轻,我总不能搅黄了我师父的亲事,让他单身到四十岁等我师娘,老头一辈子行善,到处救人,不该孤零零的一个人啊。” “这不就结了吗?” “结个鬼啊,我师娘可咋办啊。” 韩宗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别想那么多了,或许这两个人天生就是有一段缘分,你说的那个人应该叫颜九。” “你怎么知道?” “她曾经配制出了瘟疫的房子,但不幸的是,她疫情严重,救了别人没救自己,这一次因为你我的原因,因为房世雄,因为凉州军的原因,我们介入到这里,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或许你师娘的命运也在不知不觉地改变了。” 沈小棠抱着腿:“但愿。” “什么但愿,就是事实,你看我爹,生活中发生的一点小契机便让一切不同起来。前世他忙着出去卖货,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一次。去年冬天他学了你家的生意,在凉州摆摊赚了不少钱,再也不用那么忙了,你瞧现在他多了四个孩子,而且他也度过了前世的死期。” “别看这些小小的改变,影响真的不小,这一世我们就尽人事听天命,老天自有安排的,感情这些事就由他们。” 沈小棠心中略微有些释怀,虽然还是很担心师娘就是了。 “你说的颜九是你说的那人吗?” “应该错不了,虽然是简单的几笔描绘,但很清晰,我见过她,而且确实如书中所写对医术十分痴迷。” 沈小棠突然释怀了,可能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你呢,走回去了吗?” “还没有,迷路了。” “啊?那你……饿了吗?” “饿了。”一路上被老虎撵,他不止是饿了,连胆都吓破了。 沈小棠进厨房给他做饭,简单的饭菜,端上桌上看他吃的狼吞虎咽,她再次定义了生活,可能不是那么如意,但有人和你一起吃饭,有人一直陪着你,就很好。 …… 沈小棠要试一试这个师娘温不温柔,适不适合师傅。 “姐姐,你好漂亮啊。” 颜九看了她一眼之后,又看了看四周:“你在跟我说话?” “嗯。” “小孩子,这里怎么会有你孩子,你哪来的,你不会是修文华的徒弟吗?” 沈小棠给她问蒙了,这姑娘怎么不按一般套路来啊,她点了点头,应下了自己的身份。 “他都教你了什么?我来考考你。” 不是,这是什么人间烈狱,师娘是魔鬼,师父这个师娘不太行啊。 “啊,这是什么药材?” 不是,谁会将药材带在身上啊,魔鬼,魔鬼,师父不得行啊。 沈小棠绞尽脑汁回答上来,颜九微微皱了皱眉。 “基础还是不够扎实,你看看到一枚药材的时候,不仅知道他是什么药材,还得知道它的年份,功效,依旧炮制方法。” “我今年才九岁。”沈小棠试图借此来放给自己放水。 “九岁?挺大的,我九岁的时候已经坐堂问诊了。” 沈小棠竖起了大拇指,突然觉得她应该和师父两个人挺合得来,两个人都有点痴迷这一行啊。 “除此之外,你师父还教你什么了?” “师父教了我很多,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师娘,我送你点小礼物。” 迫于考试压力的沈小棠立刻祭出了炮制好的药材和一坛子灵泉水。 颜九看着这些药材,眼中闪过凉快:“这些药是你制的?虽然粗糙了些,但胜在药是好药,看来你还有几分本事的。” 沈小棠长吁了一口:“这三七得怎么炮制啊?” “这个呀……”她说起药材来头头是道,甚至还给她讲了很多火候会影响药效,话头一起,两人就站着聊了大半天。 本来是去考察师娘行不行的,结果听了半天的课,她害怕这些重要的知识忘了赶紧找韩宗泽来默写。 韩宗泽写完之后,沈小棠看着洋洋洒洒的一大片,认识的字没几个。 “算了,我还是忽悠我师父早点将我师娘娶过门。” 比起读书识字,她觉得这法子更靠谱,她家有一个识字的就成,不需要太强求。 第197章 取名 “你今天看着气色好了不少,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韩识文端着一碗粥来到床前,置好小桌板。 胡瑜坐了起来,眼底难掩疲惫,要说不舒服,自然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一个小孩吃喝拉撒就够熬人的了,她要看顾四个,一个哭四个都在哭,虽然有韩识文搭把手。 但这不妨碍,她感觉到累,这几天她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我以为生了孩子,我的苦日子就熬出来了,结果更累,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好好睡上一觉。” 韩识文看着她神色疲惫,除了鼓励她熬一熬也没啥好的法子,几个孩子嗷嗷待哺呢,要不花钱找个奶娘? 胡瑜看出来的他的心思:“你别瞎想了,我就是跟你抱怨抱怨,你也没奶啊,要不你喂孩子好了。” “你……”韩识文气笑,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胸膛,“我这估摸是养不活儿子了,不过可以给你吃着玩。” “滚。”胡瑜吃着粥,白了一眼老不正经的韩识文。 “你说给孩子取啥名啊?咱们那会以为是两个小子,现在又多了两个丫头。” “要不叫宗泽来,问问他想给弟弟妹妹取什么名字。” 韩识文立刻不乐意了:“叫他来有什么用,他想起名给他儿子取去,咱家的孩子,咱俩商量着起呗。” “也是啊,不用叫他。” 夫妻俩人傻兮兮地笑着看向彼此,跟在韩识文屁股后面,被忽略得很彻底的韩宗泽探出头来。 “爹,娘,我搁这呢。” “呀!”韩识文吓了一大跳,“你瞧这孩子,冷不丁地蹦出来吓人,谁让你不敲门进来的?你弟弟妹妹还睡着你,让你吵醒咋整。” 韩宗泽大写的无语,“老爹,你是不是忘了,刚才是我开的门啊。”,前后脚跟着他进的屋,忘得这么快?还有他娘眼睛这么大吗?这么大的儿子看不着。 夫妻俩尴尬得不行,想到方才说的话真是没脸见人,要装他听不懂,这货考中举人了,理解力没有那么差,要是听懂了,父母的脸往哪搁。 三个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氛围,不说话看着彼此,这气氛越看越诡异。 韩宗泽索性找了个台阶,走到一排睡着的小婴儿面前。 “起名?我在行,大丫、二丫、三丫、四丫……这个谐音不好听,小五身体这么弱,不如叫小牛犊子。” “还小牛犊子,滚犊子你。”韩识文拎着韩宗泽一脚将他踢出门外。“这宗泽一点老大的样子都没有,他那举人是抄来的,瞧瞧着名字取的,村里二傻子取的都比他强。” 胡瑜看着几个孩子,小团子现在还太小看不出模样来,不过她娘说这两个丫头长得俊,跟她小时候一个样子。 “他闹着玩吗?不过小五的身体确实瘦弱了些,我也希望他能像牛宝宝一样健壮,小牛牛,叫你牛牛好不好?” “哥看行,小名牛牛,大名天佑,让老天眷顾着我们小五,健健康康地长大。” 胡瑜点头,韩识文指着老四:“这个给你考状元,叫文博。” 那会儿两个人闹着再生几个儿子考状元,如今考状元的重任就落在他身上了。 “能不能考上啊?他还这么小。别听你爹的,娘对你的要求没有那么多,你和牛牛平平安安的长大,娘就心满意足了。” 韩识文挑眉:“这和咱说好的不一样啊,韩宗泽现在不是咱们的儿子了,他是沈家的女婿了,咱不能指着他了。” “我不指他,我指你。他是沈家的女婿,我管不着,你是我胡家的女婿,你是我夫婿,我指你行了?这状元你来考,我还不信了,韩宗泽连书都不看的人,也能中举人,你怎么就不行,你还是他爹你,我看你正经比他聪明多了。” 韩识文差点就被自己小媳妇吹捧得昏了头,一想到整天泡在书院看书写字,他就有点头大,书可以读,但是咱就不考了。 “你看咱生了这么多儿子,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考状元吗?对,文博,你给爹考个状元。”睡得正香的韩文博理都没理他爹。 看着胡瑜瞟过来凉飕飕的眼神,韩识文无奈叹气。 “考,哥给你考总行了,哥不仅考状元,还做大官,让你做官夫人,你说我咋娶你这么个媳妇?” 胡瑜忍俊不禁:“后悔了?后悔换去。” “后悔是挺后悔,换就不换了,常言说得好,糟糠老妻不下堂。以哥这长相,这腰板,要是换个小姑娘,你可咋整啊?整天跑我家哭鼻子。” “滚。” “嘿嘿,这两小丫头叫啥呢?你们长大可得斯斯文文的,别跟你娘这个小泼妇一样,这是跟自家夫君说话的态度吗?得亏爹爹人好心善,不然一般点的,早将她休了。” 胡瑜掐了他一把:“你就趁着我行动不便惹我,我可听人说了,坐月子受气可是要落病的,你再招惹我,我就病给你看,趁早给你的小媳妇腾地方。” 韩识文立刻服软,又是顺背,又是揉肩的安抚。 “别生气,别生气,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我媳妇世上顶顶文静了。不过哥不喜欢你文静的时候,哥就喜欢你泼妇那傻劲,小手往腰上一搭,小脑袋瓜往天上一仰,要多傻气有多傻气,明明掰手腕都掰不过我,还冲我使狠,一看就挺欠揍啊。” 两个人闹着玩,胡瑜原本挺闷的,这会儿竟让他逗乐了。 “可惜了,上次揍得不够狠,咱还差一个男娃。要是再有一个男娃,就有朝廷替你养孩子了。现在只能哥给你养,哥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就疼你一个。” 按朝廷规定,如果一胎生了三个以上的男孩,就会被载入当地的县志,并且上报朝廷,由朝廷来提供额外的补贴和福利,像他们这种情况也会记录到县志归类到史书中,至于补贴,得看各地政策。 “你就该这样,你不知道我当时生他们时候遭了多少罪,我疼死了。” “我知道。”韩识文心里很多感慨,轻轻地揽住她,“多亏了你,我如今是儿女双全了。我可得将他两个看紧了,免得让人骗了去。” “瑜儿你不知道,我盼丫头盼了过久,整整十年,可算让我盼着了。” 胡瑜面露温柔,她也一直觉得一个孩子太少了,可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一直没能怀有身孕,从去年起,家里的条件好了一些,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 不仅圆了他的女儿梦,也圆了她的梦,如今她也算对得起老韩家。 “我是大功臣了,你得对我好些。” 韩宗泽站在门扉上,嫌弃道:“你俩赶紧的,别腻歪了。老夫老妻的一天天地没完没了,让人牙酸。我爷奶和我外祖们都等着看孩子,你俩倒好,跟老太太的裹脚布没完没了。” 韩识文的脸都绿了:“你看看这个逆子,你想看弟弟妹妹,抱出去就是。我和你娘说会好,影响着你了。” “不影响,我只是有点佩服,你如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我打是你个龟儿子!” 韩宗泽再一次惹毛了老爹,被老爹拎着扫把追着满院子跑,躲到空间之后,他将自己极限拉扯招惹老爹的事迹说了。 沈小棠捧腹大笑:“你干啥呢?故意找打?” “没有,就是想找找存在感,报复一下他。” “我看你是有点大病,现在你是能往空间里躲,那天躲不进来,肯定一顿好打。” 韩宗泽咬着稻草躺在院子外的木板上晒着太阳,他不怕打,他只是心里稍稍有些不痛快。 若不是老爹去得早,若不是老爹忙于赚钱,家里没有其他孩子,母亲也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或许他和她就不用分开那么久了。 他现在享着天伦之乐,而他只见过自己孩子一面。 他心里有些憋屈,可没人愿意听他说自己的苦闷,想同她说,只会招到她的反感,勾起她的伤心往事。 其实他何尝不伤感,她还有人能怨,他能怨谁,这种憋在心里的感觉很难受,也很压抑。 只有做这种蠢事的时候,会觉得有一点点痛快,而且爹娘的反应也太好玩了。 “哎呀,他们怎么说那么多肉麻的话呀,我爷听了都嘀咕,这孩子以前不这样。” 沈小棠看着恶趣味的韩宗泽:“大哥,我劝你适可而止,苍天好轮回,我可不希望,未来某天,咱家儿子也这样,那我原地消失。” 韩宗泽坐起来瞧着她乐:“没事,咱俩在空间里瞧瞧说。” “谁要跟你说了,不要脸。你还没说你两个妹妹叫什么?” 韩宗泽往下一躺:“大丫,二丫,三丫和小牛哞哞,你以后跟着我叫。” ??? 沈小棠眼皮跳了跳,以后有了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韩宗泽给孩子起名字,太没有水平了。 第198章 远方亲人 房世雄到各地审查之后,评估了各地所需食物的数量后,给了一个数额,沈小棠经过几日的准备,留了充足的食物山,赈灾的任务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不同于蔬菜之类的食物,难以处理,米粒这种食物有好存放,又不费粮食,这些估计都没用她二十斤米。 房世雄厚颜无耻:“我觉得,我发现了新商机。” “想都别想。” 鬼知道,这样的能力对身体有没有损害,韩宗泽那人凡事都爱忍,就是有不舒服也会憋着不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为妙。 队伍整编之后,众人简单的休整过后返回凉州,一部分人马不停蹄地想见到家人,而一部分人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了下来。 比如,修文华屁颠屁颠地跟着师娘回家见丈母娘了,在得知她的灵泉水无限在生之后,直接拉了两大翁水,说是做见面礼。 沈小棠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祈愿,他能一切顺利,毕竟靠两翁水娶媳妇,多少有些异想天开,就算里面有药效……哎,不懂了。 成年人的事情,随她们去。 梁莹则收养了两个失去父母和家人的孤儿,原本她还要在收养两个,被沈小棠拦下了,有爱心是好事,但是你一个未婚嫁的姑娘,一下子抱回四个孩子,着实有点压力大。 何况,她同马文才还是那种情况,万一马文才铁了心地不娶她,她也看开了,不强求了。这四个孩子咋办?你养着四个孩子,如何嫁人,即便你说收养的,夫家怎么看? 到时候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些抱养回去的孩子算什么?一个两个还好说,三四个孩子,肯定要争风吃醋,弄不好就是好心办坏事。 她劝,旁人也劝,梁莹就有些动摇,那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她想着要是能找到收养的家庭,就把他们送出去,如果送不出去,她就带回去。 至于这两个一岁多一点的孩子,她要亲自带回去,这么小的孩子,几乎不会有人收养的。 天灾之下,失去父母的弃婴很多,失去孩子的父母也很多,但鲜少有人愿意接受那些不属于自己血脉的孩子。 一些人肯收养这些孩子,一来是弥补失去孩子的痛苦,二来也是为了能按人头分到更多的粮食。 能在天灾之中活下来的孩子,年纪都不会太小,最小的也有七八岁,像年纪这么小的真没几个,而且也没人收养,这么小不能干活,还需要人照顾。 对于缺钱缺粮的灾民来说,收养他们就是给自己添累赘,添负担,若非家人没得选,有些人宁可将自己的孩子也扔出去。 梁莹打算跟着小棠去附近几个没受灾的城市转悠转移,看有没有好心人士收养这几个孩子。 沈小棠现在不回,主要是没见过世面,磨着房世雄假公济私的带着他领略人间风情,采购一些凉州没有的小吃和玩具,顺便卖卖货。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全部都是一手货源,银子都揣自己兜里。 有了夏天流水线制作药材的经验,秋收过后,沈家便扩大了规模,直接雇了全村以及邻村的人,开始制作果脯和柿饼。 上山采摘果实的负责摘,经韩宗泽处理后,分派下去深加工,这一段时间已经囤积了不少货,还有储存的糖水罐头。 要是她没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也就罢了,这来都来了,不赚一笔走,合适吗? 他们一路向南,途经最大的州府,开始兜售食物。 房世雄手底下的二千多名士兵被她征用,换上常服,到一个地方,大家就会住个几天,大家四散在城中各地兜售食品。 果脯和柿饼之类能存放的食物,直接通商铺谈,至于其他的食物糖水罐头,则是挨家挨户敲门兜售,很快大家就轻车熟路起来。 每天都有白花花的银子收入囊中,沈小棠高兴的都合不拢嘴。 同样,她也开启了疯狂买买买的模式,银子真的是左手进右手出,各地新上的布料啊,喜欢的吃食啊,还有各种晒晾好的鱼货。 什么虾米、海带、鱼干之类,腐乳、香干、梅干菜没吃过的,没见过的通通卖走,为了能搭配销售,她还品鉴了各地的特色菜。 为了深度还原,她还试图爬窗户偷学,被铺子里的大厨追了两条街,愣是给抓住了,赔了好多小吃才将人安抚住。 得知她住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大厨也不担心她抢生意,热心地教了他几道菜,虽然不是什么招牌菜了,她起码知道这些菜该怎么卖出去了。 从汴州走到商都在到洛阳,众人心知年前是回不去了,不过众人都赚了不少钱,房世雄也是尝到了赚钱的好。 小伙子竟然萌生了弃武从商的念头,不同于前面几个州县,洛阳是几朝古都了,热闹繁华的景象丝毫不比长安差。 让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可是开了回眼见,这里人们的服饰和打扮简直打开了他们审美的新次元。 如果说凉州百姓的穿着是乡野小民,那么这里的人就是天仙宫娥,从本质上就有天与地的区别。 “我一直觉得我这衣裳挺朴素的,但没想到会朴素成这个样子。” 他们对“繁华”有了新的定义,第一天大家按往常的规划出去,沈小棠醒得晚,等她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大家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卖完了?不是?” 每个人都拿了至少一天的货,这都不到一个时辰就都卖完了? “洛阳百姓的钱是刮大风抓的?咱们物价是不是定得太便宜了,你们歇一歇,让我出去了解一圈。” 她和房世雄两个人出去问了一圈,还真是他们将东西卖便宜了,难怪会抢购一空。 沈小棠装模作样地抚着空气胡须:“嗯,房兄,小弟以为,我们应该入乡随俗,适当加价。” “沈贤弟说得对,莫要让人小瞧了我们,把钱成倍成倍地涨起来。” 两个人叉着腰站在马路中间,并排哈哈大笑,那样子路人看了都觉得她俩病的不轻,但谁都不知道,钱翻一翻,他们会挣多少。 这都是高兴的。 这一幕吸引了马车中人的注视,几个小姑娘指着两个疯癫的人发笑,坐在主位的老夫人闭目养神。 “祖母,你瞧那两人多有趣,看着不像本地人,倒是像凉州那边的。” 凉州,好久都没听到这个地方了,陈老夫人睁开眼,看向窗外。 胡家以前生意做得很大,最远做到凉州那边,所以家里人是知道哪里百姓的穿着打扮。 凉州人喜欢衣服的边用兽皮,图案不复杂,但色彩很多,很有特色,还有他们的发饰,不像中原,有很多样式,簪很多珠钗,哪里的人更爱编一头小辫子,然后扎在一起,或者不编头发利落地扎起来,行为也多随性而为。 像现在这样放声大笑,也只有哪里的爽朗人民才做得出,若是洛阳有人在大街上这样,大家都会以为他们是失心疯了。 陈老夫人看着那个小姑娘,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小棠?”不可能,她那外孙女可是在凉州啊,怎么在这里,难道认错了? “停车,停车。” 几个小姑娘见祖母表情奇怪:“祖母,怎么了?小棠?是我们未曾蒙面的表妹吗?” 陈老夫人顾不得说什么,赶紧下了车,她前不久收到了女儿半年前的信,难不成……她们娘俩来投奔她了。 “小棠,沈小棠,你是沈小棠吗?” 房世雄和沈小棠收了笑,都奇怪地看向对方,这突然冒出来的是谁啊?不过看样子,看穿着是当地人。 两个人谨慎地退后了几步,房世雄小声问:“你亲戚?” “瞎说,你看这小老太太穿得多富态,你瞧那脑袋上插的簪子,起码有十两金子。你觉得我会有这么有钱的亲戚?那我不发达了,还回什么凉州啊,我投靠亲戚算了。” “说的也是。” 两个人悄摸摸的沟通完之后,阔步走上前来。 “老婆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虽然我也叫沈小棠,但我不认识你啊。” 陈老夫人跺脚:“你这孩子,我小时候还抱过你的。你娘是不是叫陈晴娘,你爹叫沈明,你家住在湟源县黄草洼村。” 两个人齐齐后退,拉开同老妇人的距离。 “嘿呀,这人还真的认识你。” “是啊,可我不认识她呀,你说不会这么巧?我娘好像是洛阳人。地球不会这么小,我不会真碰见自家人了。” 第199章 战胜心中的怯懦 饶是二人不相信世界会这么小,但既然碰到了,就是命运的安排。 沈小棠深吸了两口气,调整了一下,走上前恭敬的问。 “老婆婆,您说的没有错,我娘确实是陈晴娘,我爹也确实是沈明,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难不成你是我娘在洛阳的娘家人。” 陈老夫人激动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看着身后跟来的中年妇人,一把握住她的手。 “找到了,这是你妹妹的女儿。傻孩子,我是你外祖母啊,你五岁那年我还去你家小住了大半年的,你忘记外祖母了?” 五岁?她恍然想起来,干娘也曾经说过,她外祖母曾来家中小住过一段时日,怀疑她的医术就是同外祖母学的。 如今也才三年的功夫,就说将自家亲戚忘的一干二净,有点心大了,不过她还真没认出来,毕竟是二十几年前的往事了,她没啥影响啊,而且模样和母亲没有一点相像之处。 “外祖母?”沈小棠上下打量着她,有些许疑惑,单有这只言片语的几句话就认下亲人,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呀。 有没有可能,是得知她有巨大财富,有人提前设置的圈套啊。 “哎。”陈老夫人激动的应声,握住她的手就拖着她往车上走,“你这孩子真是想死外祖母了,赶紧回家,让外祖母好好招待招待你。” 沈小棠求救的看向房世雄:“外祖母,我和这位官爷还是差事要办,现在没时间,您给我说个地址,我得空了去看您。” 房世雄掏出自己的官方证明给众人瞧了一眼,陈老夫人忧心的看着她。 “就你这么大点小人,能帮得上什么忙啊,再说了,你跟我回家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耽误你的差事的。” 沈小棠冲房世雄挤眉弄眼,凡事小心为妙,她还是查清楚再决定认不认这亲戚。 房世雄吹了个口哨,身边一下子冒出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他清了清嗓子。 “夫人,我们在做要紧的差事,您就别耽搁我们了,耽搁了朝廷的事可不是您能承受得了的,您留个地址,我们这边一忙完了,就去见您。” 陈老夫人不舍的放开手,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单是这一下子,她就觉得着应该是她的家人,不过初次登门,总不能空手去,怎么也得让她准备准备啊。 “啥差事啊?” 啥差事?说大点视察洛阳风土人情,探索各种美食,互通与凉州两地的有无,增加人文交流,缩短人与人之间的隔阂。 说小一点,就是游手好闲瞎溜达。 房世雄一本正经的严肃道:“朝廷公务,不方便透露,走漏了消息,这里面的责任你能担待的起吗?” 旁边的姑娘和夫人劝陈老夫人,别耽搁当官的做事,这人见着了,肯定能见到,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行,小棠啊,你跟外祖母说说,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外祖母提前备好吃食等你。” 沈小棠心里这个愧疚啊:“明天,今天我们多做一点,明天中午我去可好。” “好好好,那你可要早来一点啊。” “知道了。” 送二人离开之后,沈小棠便往客栈返,对街边的美食顿时失去了兴趣。 “不吃了,你干什么去?这就回了。” 沈小棠扯着房世雄往回走:“这还不回?明天我就要见着我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了,我不得准备准备啊,咱必须要把咱们凉州的牌面拿出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傻钱多。” 房世雄毫不留情的回道:“咱凉州穷的很啊,这里的人才是人傻钱多啊,你就只占了人傻,没占到钱多啊。” 沈小棠两眼一眯,眼睛中发出能够杀死人的光线来,恨不得一刀将他给串了,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 “妹子,你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洛阳是啥地方,遍地是黄金的地方啊,人家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啥好东西没见过啊。咱们那穷乡僻壤的,能有啥好东西?人家要注重这个就根本不会认你的,人家看重的是你这份亲缘,你只要带着诚意就好了。” “我就说嘛,你刚才怎么推三阻四的,原来担心这个,人小鬼大,操的心还真不少。” 沈小棠拍掉他搭在肩膀上的手:“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你知道我娘和我爹在一起是不被祝福的吗?两个人闹得众叛亲离差点双双殉情,所以陈家人一直看不上我爹。” “现在他老人家过世了,留下我娘孤苦伶仃带着两个娃,我都能知道那些人会说什么,我不想让她们笑话我娘,我也不想让她们觉得我很可怜,我想风风光光的,告诉他们我娘选的路是对的。” 房世雄摇头不置可否,在他开来,别人的看法和说法都和他没关系,他更看重一些自己的感受,不过她都这么小了,他也不能强求她非按着他的想法来。 “你娘都傻话没说了,可给你愁的。行,行,反正洛阳大,咱们可以多待几天,赶紧回去准备准备。” 她去客栈翻看了一下自己沿路采购的物资,没啥特别稀罕的物件,凉州卖的玩具小人都是洛阳几年前的旧样式了,压根拿不出手了,就算送小孩子了,他们也未必喜欢。 其次就是这些果脯之类的东西,洛阳这地方,只要钱多,什么样式的果脯没有。 虽然他们果子的质量好,但炮制的法子和制作的工艺,照这里的百年老店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感觉也没啥送的?” 沈小棠还想彰显一下凉州的实力,彰显一下自己大富豪的实力,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她手里除了这些果脯,药材,柿饼,好像真没啥好吃的。 非要说有啥是稀罕物件,也就糖水罐头了,这是二十年后京城流行的一种水果吃法。只拿一样吃食,未免太寒酸了。 沈小棠心烦意乱的,先同韩宗泽将自己邂逅家人的事情说了,让他去家里给娘亲传话,看看这个地址是不是她家。 晴娘听说之后,意外极了,随后便是一阵惆怅,唉声叹气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临终前写了一封家书和这些年生活随笔寄了回去。 一来想给家人报个信,二来,她是有私心的,想让爹娘能收留小棠,帮着照看,然而一年过去了,别说人没到,就连探信的也没来过。 虽然她知道,当初那条路是自己选的,但看到这样的结果,她多少是有些心凉的,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如今沈小棠在远方同父母相遇,她既是高兴,又有些埋怨,如今她没有事一切都好,如果她有事,那么小棠这孩子不会有人管她的。 韩宗泽将晴娘的话转述给她,地址没问题,长相也没问题,确实是陈家人,就是见不见看她自己。 “嗯?看我自己?”这是一个好几年没见家人的态度吗?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他们吗?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的身体情况吗? “我娘是不是不高兴了?” “有点。” 沈小棠一头雾水:“难道两家人还结仇了,你要不要问问我娘,你问问她咋了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咱别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韩宗泽直勾勾的看了她一会儿,一个脑瓜嘣敲在她脑门上。 “瘟疫毒坏你脑子了?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这不是担心我娘吗?” “你娘好的很,她只是怕你自己不敢去,听你娘的意思,她娘家是门厅很阔绰的人家,家仆众多,规矩众多,怕你被吓到。” 沈小棠这一问自己心里又开始嘀咕了,其实从她让韩宗泽递话的时候,就希望能躲过这一切,事与愿违不说,自己这点小心思还被看出来了。 这种事落在谁头上不紧张啊,单是看人家那穿戴就价值不菲,感觉就像整天吃青菜的穷人,突然去了趟皇宫,饶是谁也顶不住呀,而且她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礼物。 “要不,我别去了。我娘都说了,这个自由选择。” “成,不去就不去。” 沈小棠看着如此纵容自己的韩宗泽,急得不行:“你就这么轻易的不劝我了?你再劝劝呗,没准在劝劝我就改主意了。” “你到底想不想去啊?” 韩宗泽被她弄糊涂了,就连她自己也急的想哭。 感情上是不想去的,太害怕了,可理智告诉自己必须去,无论是为了哪一方她都得去,可是她太想逃了,太想做一个逃兵了,装作没来过这样。如果有谁能强硬的逼着她去,兴许她就不找借口,硬着头皮去了。 她以为韩宗泽是这个逼着他去的人,结果两句话不到,同意了,同意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问题再一次落到了她头上。 明知必须去,心里却不想去,说实话,外祖母对她的态度确实很慈爱和善,可她真的不记得她了,她同一个陌生的老太太一样,估摸隔壁的三婶都较她亲些。 “想,又不想。” “那就去,你弟弟现在这么小,身体弱,你娘根本不能带着他长途跋涉,跑个上千里,到洛阳去见父母一面。你外祖母外祖父年纪也不小了,估摸也来不了凉州,如今你到了,顺便见见,将家里的情况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放心,你回去告诉你娘,家人身体很好,她心里也放心些。” 韩宗泽将她轻轻一搂:“怕什么啊?想想当年,你是怎么一个人从凉州身无分文去了京城的,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你,那样坎坷的路你都走过了,现在这些算什么呀?” 她一下没忍住笑了:“你还有脸提。” “我没脸,可你有脸啊,你这一路上的经历都是你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富,想想那时的艰难,再想想现在。” 是啊,那时那么难多过去了,现在有什么难的,不就是见一些陌生的大人吗?豁出去不就得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在洛阳挑了一些品种稀罕的水果,经韩宗泽小福手一摸,统统变得饱满起来,看着就很美味,准备了一筐之后,又根据娘亲给的家人介绍,准备了各家的礼物。 一切准备就绪,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心期待起明日的会面来,尽管外面天很黑,可她全然没有睡意。 “你能不能睡?”韩宗泽抗议道。 “我再睡啊。” 韩宗泽叹气:“你再这样不睡觉,我就回家睡了。” “回呗,你不怕冷,你就回啊。” 凉州这会儿的天能冻掉耳朵,雪都下了两三场了,正是寒冬腊月的时候,他为了避寒,早早躲到空间里了。 尽管洛阳也冷的过分,但比起凉州那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结果,韩宗泽回家睡觉去了。她这下傻眼了,她就有那么烦? 前半夜兴奋的睡不着觉,后半夜生气的睡不着觉,她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越想越生气。 “韩宗泽,你什么意思?” 他盯着一个鸡窝头,进到空间里:“你要怎样?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两人一个被窝里,她是翻来覆去的不睡,他出去睡,她又借着空间便利,不停的喊她,简直就是恶魔。 “嘿嘿。行了,睡。” 韩宗泽倒头,被折腾了一夜的他也有些气,坐起来在沈小棠脸上狠狠咬了一口,给咬了一个大牙印,这才心里舒坦的睡下来。 一宿没怎么睡的人,成功睡到了日上三竿。 眼瞅要到约定时间了,她还没起床收拾了,结果洗漱的时候一照镜子,人傻了,本以为够倒霉了,脸上顶了一圈牙齿印子,破皮结痂的那种。 “韩宗泽,你属狗的,你瞧瞧你给我咬的。” “不是我咬的,这应该是蚊子咬的。” “哈?”举着镜子的沈小棠简直要被他厚颜无耻的嘴脸气笑了,“你见过牙齿这么多的蚊子?” “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咬的?天地良心啊,你这是冤枉啊,你不能因为就咱俩在屋子里,就冤枉我,谁知道,是不是咱家狗咬的。” 韩宗泽自己说着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下好了,你真的不用去了。” 沈小棠坐在镜子旁看了大半天,心里烦乱的很,可随后她释怀了,人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自己不想做却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能这些事,在别人眼里,轻松的跟呼吸一样,可对于她来说是艰难的,但是没关系,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跨过那些障碍。 她深吸几口气,出门了。 第200章 不安 沈小棠从陈府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去之前有多害怕,到了之后就有多轻松,感情之前的那些担忧都是自己吓自己。 韩宗泽见她一脸沉醉于走亲戚的喜悦之中无法释怀,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倒是说话呀,你是要急死我们吗?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沈小棠长嘘一口气,她这一趟去了,就是各种吃喝被关心,从她外祖母外祖父的的屋子一直吃到各位舅舅和姨姨那里去,整个陈家人都盛情款待了她。 这一天都是不停的在回答问题,众人听说他爹为了救人失去性命,更是哭得泣不成声,惹的她都掉了几滴眼泪。 “他们挽留我多住几日,还想留着我过年,我不想留了,人和人都是这样,乍见之欢,我若是待久了,大家兴许也会厌烦我,我想在心里只留下他们美好的影响就好了。” 韩宗泽失笑:“你如今畏首畏尾的,人看着不大,想的倒是挺多的。” 这哪里是她想得多,这是她往后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啊。她的任务都完成了,见过众位舅舅和姨姨,身体健康,精气神足,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希望你这一辈子不要顾及太多,你不要因为之前受过的伤,就不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真善美的,他们既然是你的家人就不会厌烦你的。” 沈小棠看着他,从未这般认真的拂过他的眉眼,让他有种被审视的错觉,他有些心虚的问。 “怎么了?” “大傻子,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们的热情,高兴是高兴,可高兴之后我就在想,我能给他们带来什么,他们与我并不熟悉,其实我同他们真的没有特别的感情,时间短了,还行,时间久了相顾无言,能说的话都说完了。” “我娘的事,我爹的事,包括他们的事情,距离太远了,根本没什么说的,翻来覆去都是回答了数十遍的问题。我知道他们很高兴,但他们确实问不出其他有关的问题,他们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除了吃桌上的点心还能做什么。” “我既高兴又失落,人和人一旦有了很远的距离,就失去了很多话题。” 韩宗泽轻轻拦住她:“好在,我们一直有话说。你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你们还不往家走吗?今年过年真的回不来了?” 眼瞅离过年就小半个月的时间了,除非快马加鞭,不然还真是回不来了。 沈小棠推开他,瘦小的身体给她的拥抱总觉得缺点什么,一点也没有十六七时,趁着胡氏不注意偷偷相拥时的依恋和快乐。 难道,她这么快就进入了,村里老婆子所说的老夫老妻的状态? 她有些恼火道:“以后别抱我了。” “为什么?”韩宗泽一头雾水,他刚才做错什么了?他冤枉啊,他什么都没做啊。 “赶紧算账,银子都堆到院子里了,你这账本还没给我厘清楚呢?” 沦为算盘珠子的工具人韩宗泽,挥泪做账,做完账了也没想通,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一头雾水,一头雾水。 沈小棠在洛阳疯狂采购一通,连人带马的放到空间里,让韩宗泽拉去京城的铺子,她们家迎街面的铺子一改再改。 果脯铺子变食肆,隔壁的茶行也变成了杂货铺子,至于柴照旧收卖,不过得到后院直接交易,眼见摊子越做越大。 她开始琢磨举家搬到凉州的打算,爷奶年纪也大了,地里的活计也累的很,其实在铺子里看个小摊子,卖货不费力的。 三叔是个手巧的手艺人,给他张罗一间小铺子还是能养活得了自己的,至于大伯踏实肯干,也在他铺子里做活比较靠谱。 她和韩宗泽商量着,要不再开几间铺子,分家里的人手去看。 韩宗泽突然问:“开这么多铺子,你们家要搬走吗?” 看到突然可怜起来的小眼神,她竟然有种舍不得,他好像要被抛弃的小狗狗,随后她想通了。 “我搬不搬走,咱俩不都是想见就能见吗?” 韩宗泽摇了摇头,很谨慎的说:“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你将空间放满了东西,我就根本进不来了,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就没法见到你。” “我不会不想见你的,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呀。” 韩宗泽垂下眸子:“那你抽屉里的契书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契书,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韩宗泽见她言辞闪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长大之后,婚约自动作废的契书。” “嘿嘿,你看到了?” “别跟我嘿嘿嘿嘿的打马虎眼,你说你是什么意思,我要是没看到的话,你是不是打算瞒到那个时候,将我一脚踹了。” 沈小棠心虚的搂着他肩膀,一副军营兵痞勾肩搭背好哥们的样子。 “怎么会呢?当时我不是不知道你回来了吗?也不知道你是另有隐情,我当然得留一手了,万一……万一你这个负心汉再抛弃我一次,我多冤枉。老话说的好,吃一堑长一智。我总不能在一个坑里栽两次跟头。” “我没有那么好糊弄。” “……我说的是实话。” 两个人一阵沉默,一旦出现裂痕的两个人,其实很难修复,他们存在巨大的信任危机,这个危机让彼此都诚惶诚恐没有安全感。 韩宗泽应该比他更甚一些,因为他是有过错的哪一方,更害怕被抛弃,他已经品味过一次孤独了,他不想满腹遗憾的再过一次那样的人生。 如果意外这放弃和妥协的话,他想跟上她的步伐。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我?” 这话将沈小棠都问住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就想着多赚钱,让家人过好日子,帮助更多的人。嗯……其他的我还没想好,我想我现在还小,可以享受一下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至于其余的事情,我想等到以后再去想。” “你以后的打算里有我吗?” 沈小棠郑重的想了想:“有,毕竟我挺离不开你的,我需要那些巨大的食物,我也需要你和我分享这种空间,我还需要你给我算账,我这哪里能离得开你。” “你有足够的资金去做生意,你根本不需要巨大的食物,你也不需要我,你需要的只是一个账房先生。” 突然闹起了别扭,沈小棠有些不理解,她只是觉得一间铺子不够卖这些洛阳来的稀罕物件,他就跟吃了火药一样。 “干嘛突然生气啊?你是不是嫌我让你做账麻烦了?你要是不喜欢说就行了。” 韩宗泽摇头:“我不觉得麻烦,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你也没有什么计划,我不想我们的计划就像现在一样分道扬镳,我想根据你的规划来规划我自己的人生。” “不是这样的,韩宗泽。我都说了,这辈子我们不要为了任何人活着了,我们可以活的跟自由一些,更无悔一些,你去做你想要做的,去实现你自己的报复,而不是跟在我身后,这样你对得起你再来一次的人生吗?” “不用讲这些大道理,我读的书多,懂的道理有很多,可这些不能让我很好的过一生,我这一辈子就想和你好好的,如果真要说无悔,我只对这一件事心生了悔意,但我渐渐发现,你总在做排除我在外的事情,我有时会很害怕。” 韩宗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因为不能进空间了,那种唯一的链接被切断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有一天他们走散了,其实,他们是有机会彻底消失在彼此的人生中的。 他不要,他不要过那种的人生,那种她不在身边的人生。 “你让我想一想,你让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我们都想一想,下次我再给你答复。” “下次是什么时候?” 沈小棠离开了空间,下次是什么时候,她也回答不上来,可能是她想清楚的时候,可能是一个时辰后,也可能是一天以后,或是几天,总之是下次再见面的时候。 心烦的她想找些事做,可她就一个小孩子,什么活计都被别人包揽了,她似乎只有去找知心大姐梁莹聊一聊了。 “你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 梁莹正在给两个小孩子喂粥吃,一人一口的喂着。 “当然,我以后要嫁人吗?嫁了人呢,就是相夫教子。” “就这样?” 梁莹一脸严肃:“你以为这很容易啊,现在我没办法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过我会教育这四个小孩子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的相公会不会收养他们,我可有的忙了。” “我是说,你将所有的心力都付出给一个人,如果他辜负了你呢?那你不是白忙一场了吗?” 梁莹揉了揉脸:“我没想那么多,不过呢,我喜欢一个人呢,是不在乎任何困难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当然如果他移情别恋了,如果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节了,他彻彻底底的和我相看两厌了,那我也不会赖着不走。” “反正呢,我这个很干脆的。喜欢的时候就做到最好,不喜欢了就一边两宽。” 还真是爽朗的性子呢?哎,问了一通也没问到正题上,果然别人的感情之路对她起不到作用。 她又去找了房世雄:“大哥,你说像你这样的一表人才的,为啥还没成亲呢?你就没有啥喜欢的姑娘吗?” “你这话问的好啊。大哥确实是优秀的没话说,人长的帅,还有钱,家底子也不错,我瞧上的姑娘咋都瞧不上我呢?咋就没姑娘喜欢我呢?” 她一个跄踉差没摔出三米远,她以为他是不近女色呢,感情是没人瞧得上啊,没道理呀。 “会不会是……你身边都是男人,你没有展示的机会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房世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你说的对啊,仔细一想,这一年来我见得最多的女的就是你了,就连我娘也就见了两回,我哪有机会见其他姑娘啊。这可真是,耽误了我的大好青春。” 沈小棠捂脸,得,这个人的感情之路还是一页白纸,指着他给意见的她简直在自寻死路。 最后,无处可去的沈小棠去了陈家,这一次又遭到了格外热情的款待,表哥表妹们带她去玩了洛阳的各种游戏,兴尽而归。 第二天,她采购了很多玩具,还是没忍住去请教了表哥表姐们,这些游戏怎么玩,甚至还带上了虚心求学的房世雄。 有一天没说错,房世雄确实一表人才,不仅家境好,而且在军营的管理之下,那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面相柔媚又孔武有力,简直就是万千少女的心头好。 可惜他一直没有展现的机会,本来是请教,结果几个游戏下来,好些丫鬟和姑娘都被风度翩翩的房世雄给迷住了,疯狂来向沈小棠打探。 不得不说大地方的姑娘不一样啊,说话委婉的很,打探的方氏可谓是五花八门,沈小棠愣是没听出来,大家有那个意思。 晚上临走前,陈老夫人将她叫去,打问了一下房世雄的家境之类的,当她说到尚未婚配时,众人都高兴的轻呼了一口气。 啥情况?是她哪个表姐看上房世雄了? “哥,我掐指一算,兄台最近犯桃花。” 房世雄眼眸一亮:“说罢,你哪个小姐妹瞧上我了?让我看看是不是我心仪的那一卦。” “大哥,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 “这种事不用矜持,成就成呗,不成就拉到呗。” 沈小棠摸摸额头:“那今天这些女孩子里,有你心仪的吗?” “那个黄衣服的姑娘,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那个,看起来就很可爱。” 黄衣服,陈璐是她二表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想都不用想肯定定下亲事了。但她也不能立刻断了大哥的念头。 “妥了,这事儿就交给小妹帮你打听了。” “这个不行,穿粉衣服的那个也成,特别爱笑,瞧着就喜气。” ……你倒是眼光毒辣,家里最漂亮的两个姑娘都让你瞧上了。 “别想了,我是不会替你问的,一看你就不是啥好人。” “我咋不是好人了,天地良心啊,还有比我更好的人吗?” 空间里等了三天的韩宗泽,丝毫不知道花天酒地纵情享乐的沈小棠,早就将她抛诸脑后了。 第201章 不能承受的母爱 “货没了?小村妞发什么呆呢,货没了?” 沈小棠双手环胸的盘坐在软榻上,房世雄扒拉着她的脑袋,货没了能这么办,韩宗泽不往里面送货,她也变不出来啊。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总不能闭口不提。 “赶紧的,行动起来,咱这一路上人吃马嚼的,银钱花销大着呢,可不能这么空耗着,再说上千号兄弟等着从你这儿挣点碎银,给受灾的家人寄活命的银子呢。” 沈小棠捂着耳朵,逃也似的躲回屋子,他又不遗余力地追了进来,扯着她的手唠唠叨叨。 最后她只能抱头求饶:“行了,行了,我真是怕了你了,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认识你这么个活祖宗。” “嘿,你这就不地道了。用得着我的时候是贵人,用不着我了就是活祖宗,你这双标的也是够厉害啊。” 沈小棠厚颜无耻的进了空间,虽然同韩宗泽有点尴尬,但他并没有追问,如往常一样,将东西拉进来交给她,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她松了口气,心说这都过了好几天,估摸着,他也将这事抛之脑后了,害她一个人提心吊胆,感情是白操心了。 一旦放心了,她就无所顾忌了,又美滋滋地大玩特玩了几天,今天拉货出空间的时候。 韩宗泽问:“这都七八天了,你还没想好吗?” 她一个踉跄,感情这事儿还没有过去啊。她其实不是很擅长处理这样亲密的关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做让步,显然他也不会作出让步。 除了等时间一天天过出现新的转机还能这么办? “我还需要一点点事情,想清楚。” 她一次性将大批货物都委托给了陈家,毕竟陈家的生意也做得很大,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索性将货都卖给她们,躲几天韩宗泽。 一行人继续往凉州的方向前行,原本爱慕房世雄的陈家表姐原本是要一道走的,结果被爹娘拦住了,一来是舍不得她远嫁,二来年节将至,一家人不想分开过。 不过陈家原计划明年春派商队往凉州去,大伙相约明天开春再见。 一路上,房世雄对着一个荷包嘿嘿直笑,笑得沈小棠头皮都发麻了。 “大哥,你正常一点啊,好歹你也是领着好几千号将士的大统领,你就这点出息?” 房世雄将荷包收到怀中:“你懂啥,你哥我做梦都想娶个娇滴滴的软娇娘,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了,你还不许我高兴高兴。” “这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也不耽误我高兴。兴许我再高兴高兴,我一扭头做上门女婿,让这八字的另一撇立刻续上。” 沈小棠被他这露骨的言论和态度震惊得瞠目结舌,勇敢追爱的少年可比她这个想找个龟壳缩起来的人可是强多了。 到了长安之后,他们找到了老朋友万景,直接将所有赶制出来的库存卸了下来,之后便是大型买买买,长安只待了三两日,一行人便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既然决定回家,沈小棠明明可以一秒到家,却跟着大家风餐露宿地赶路,她需要一定的时间好好想一想以后。 她的以后,她和韩宗泽的以后,一路上她都是混乱的,想了很多他们的过往,想了很多。最后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你还喜欢他吗?如果他不会抛下你,你会和他一直在一起吗?如果比他更好地人出现了,你会变心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之后,她有了答案,不会。 不管多久,他仍旧是她心中最美好的白衣少年,他的身影挥之不去,喜欢,很喜欢他,既然喜欢,偶尔做一些让步,有何不可。 “韩宗泽!”她在空间里大喊了几声,他也没有回应,其实她能感觉得到,他生气了。如果事情对调给她,她估摸要气死了,得亏他大度。 “韩宗泽,抱歉让你等了这么多天,我真的很认真地在想,我已经想清楚了。” 韩宗泽仍旧没有理她,沈小棠撸起袖子直接去他家薅他去,她都回来了,他还不想见他,亏她方才还夸他大度。 这一瞧才发现,他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家里的人都没抽出人手管他。她上手一抹额头烫烫的在昏睡。 她赶紧接了杯灵泉水给他喂下,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好转过来,一瞧见她之后,只是避开了眼神。 “怎么病了?你爹没工夫管你,你倒是进空间喊我啊,我难道能不管你吗?” 韩宗泽顿时红了眼睛,委屈地问:“你又会管我吗?我算你什么呀?凭什么让你管啊。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你直接让我病死好了。” 他擦了把眼泪,扭头瞥到一边去不理她。她摸了摸冰凉的炕,估摸着他一直在空间里住,家里就没给他烧烤,他一定是赌气,才睡冷坑将自己冻坏了。 她抬手他移到空间里,他一个意念又跑了出去。 “你怎么了吗?我都说我想好了。” 韩宗泽吸了吸鼻子,瞄了她一眼:“那你说来听听。”颇有种给她机会改过自新。 “我想了很多,我也听别人说了好多,他们说黄河水患很大部分原因是河水里的泥沙太多了,是我们附近的沙漠导致的,太多风沙流到黄河里。” “所以我决定,余生就呆在凉州种一辈子树,然后将大沙漠消灭掉,至于你嘛,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一直会守着我们的家,韩宗泽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原本是不想嫁人的,但如果非要嫁人的话,我还想嫁给你,你就别闹我了。” “黄草洼也好,凉州也好,都是我们的家,如果你要去京城做官,你就去,那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好印象,我是不会去的。” 她一口气将自己的决定说完,韩宗泽擦了擦眼泪,伸出小拇指递到她面前。 “拉钩。” 她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然后将他带到空间里面,两人盖了章印了契,沈小棠看着仍旧病怏怏的他。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韩宗泽病怏怏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想吃,但她还是熬了些米粥来,一勺一勺地喂他,吃完之后,他就精神了一些。 “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韩宗泽盖好被子:“我好久都没睡好觉了,你陪我睡一觉,醒来之后我告诉你。” 难得,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他的请求钻到被窝里紧紧地挨着他,牵着他的手,这一路从长安赶回来风尘仆仆。 她并没有告诉他,她甚至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因为她担心他会生气,所以她也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两个人睡了两天,从大年二十九一直睡到了来年,醒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惦记着醒来吃年夜饭,晚上捞元宝呢。 结果,一出空间,外面连放烟花的都没有,两人以为是二十九晚上的天还没亮,还暗自窃喜这一觉时间睡得真短,不过他们精神气很足。 两个人醒来之后精神抖擞,还闲来无事的包了一翁盖的饺子,回家收到大人的红包才知道,他们完美地错过了大年。 两人琢磨了一下,实在不行,她俩就补过个大年,权当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二人自我欺骗的装作今天是昨天的样子。 按过年的流程两个人来了一遍,就是人少没有全家人那么热闹,吃过饺子之后,两个人便急着回家同家人共度这个新年了。 …… “我回来晚了,我回来晚了。”沈小棠一边向家人解释着,一边将她从长安洛阳等地带回来的稀罕物件给大家,有漂亮的布料,珠钗首饰,还有时兴的九连环之类的玩具。 一家人都收到了满意的礼物,高兴得不得了,这些稀罕玩意可是他们这里不多见的,每个人都乐呵呵的。 沈小棠被晴娘拎着耳朵叫回家:“怎么回事?我不信你大过年的能赶不回来,你既然自己都能走回黄草洼了,那贴钱让韩宗泽带你回家不就结了吗?” 她是知道她有空间这样的大便利的,谁知道昨天没回来,她担心成什么样子,一晚上都没睡个好觉,只以为她出了什么大事。 诚然去韩家找,这大过年的也不合适,不去找,她又惦记了一宿,如今罪魁祸首回来了,不好好抽她一顿,真是难解心头之气啊。 晴娘打了她屁股几下仍旧不解气,在屋里四处寻找趁手的兵器,就见她的好弟弟沈家兴双手举着扫炕的笤帚疙瘩递了上来。 “不乖,打。” 你可真是我的亲弟弟啊,想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你就这么报答你善良的姐姐的? 晴娘抄起家伙一顿狠抽,打的她是上蹿下跳,连连告饶。 “娘娘娘,我错了。”谁能想到,二十大几的人了,竟还挨了娘的打,还打的鬼哭狼嚎的。 好在白林荣是个有心的,比他那黑心的弟弟知道疼姐姐多了,上来抱住沈小棠哭道。 “姨,姨姨,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 有白林荣这个沙包挡着,虽然捂上了两下,但晴娘立刻舍不得了,蹲下身揉着白林荣的屁股。 “你个小笨蛋啊,你扑上来做什么,打得疼不疼啊?” 白林荣抹着眼泪:“我不疼,姐姐疼。” 小不点的白林荣让家里的养的白胖白胖诚招人稀罕了,虽然叫她娘姨姨,确实将这里当家了,瞅瞅多疼她,比她那黑心的弟弟不知道强多少倍。 “她皮糙肉厚的疼什么疼,再说了,就该让她疼,再让她大过年地在外面野着不回家。” 沈家兴拍着手笑道:“对对对!” 小东西说话不利索,看热闹倒是一绝啊,沈小棠掐着他的脸。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姐姐对你不好了吗?你这样对姐姐。” 小孩子脸嫩一下子就给掐疼了,嘴巴一扁就哭了出来,沈小棠发誓她真的没掐疼,真的,她哪里舍得用力,她就是抖一抖他吗,至于哭吗? 结果这不哭不要紧,一哭,晴娘又是抄起笤帚打她。 “好家伙啊,非但知错不改,还将给你两个弟弟都欺负哭了。这可给你能耐坏了。” 沈小棠眼睁睁地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沈家兴破涕为笑地看着她被老娘撵得鸡飞狗跳,好啊,你个黑心的小不点,你就是这么陷害你姐的啊。 “娘,我不是没回来,我说我一觉睡过了你信吗?” “其实我前天就回来了,本就想和大家过个团圆年,结果韩宗泽感冒了好几天,家里人没发现,他平日里那么懂事,如今大人都操心其他几个孩子,没留意他。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我,也没法直接回家。” “所以,我一到家就去瞧了他的情况,结果照顾他,加上一路上我也舟车劳顿,这一觉睡了一天两宿,睡到了大年初一的凌晨三点。醒来以后,我和韩宗泽还以为睡了一小会儿,两人还乐呵地包了饺子。” 晴娘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不能自已,谁能料到,她家的蠢女儿能做出这种蠢事。 “那不早说,害我白打了你一顿。” 沈小棠委屈,青天大老爷,你倒是给咱说的机会啊,二话不说就开打啊。 “那你是不是错了呀?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啊?” 晴娘诚理直气壮了:“我给你道什么歉,这顿打你跑步了,打完你我心情舒坦多了。” “……”她是捡来的?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她要去韩家当童养媳了,她那婆婆在不地道也就是让她多干活吗?哪像她娘,还动手。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沈小棠捂着屁股推门出去告状了。 “爷奶,我娘打我。” 全家人刚被礼物收买了,又瞧见她家的福宝给打得这么可怜,脸一下就拉了下来,批评起晴娘来。 沈老太太一把将她抱住:“可怜我的乖孙了,疼不疼啊?” “奶奶,疼,可疼可疼了。” 沈老太脸一拉:“这大过年的,你打什么孩子呀?多大点事儿啊,不能说,非要动手。” 沈老爷子附和道:“就是,老二家的你这是咋了,平时也舍不得打,大过年的打什么孩子,触霉头,啥事不能等到过完年了再打。” ???过完年了在打?爷,你可真是我亲爷啊。 第202章 修路 一年到头总算能歇一歇,沈小棠每天醒来都能看着眼前一面银光闪闪的墙,这一次赈灾有了不小的收获。 两边的货物一倒腾,她相当于最大的商队在两地跑了一年,收获颇丰,年前做的那柜子已经塞满了银子。 看着白花花的有些晃眼的银子,她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些自豪感,如今,她算实现财富自由了。 过年的时候也和爷奶提议要搬去凉州,除了三叔有些心动之外,其他人言语中透露出不舍来,尤其是爷爷奶奶。 “一把年纪了,就不折腾了。要去你们去。” 老年人的思想大抵是念旧的,寻思着自己眼瞅就入土了,这辈子认识的朋友亲人,入土的故人都在黄草洼,正要离了这地方,那回来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上自己的老伙计了。他们一辈子奋斗到现在的良田,大宅算得上人中龙凤了,可要是去了凉州。 他们算什么?谁都瞧不起的泥腿子。 在这里旁人吹捧者,信任人,称赞着,羡慕着,这里有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到其他地方,要重新认识人,还要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别说爷奶,就是大伯和大伯娘也不愿意轻易跨出这一步,除了沈开这个年轻人,大部分人都舍不得故土,舍不得自己的亲朋好友。 不过,他们支持他们寻找更好的出处,支持他们去到更广阔的的田地,拥有更光明的未来。 年节那几天,沈家格外的热闹,上门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不仅是村里的还有很多外村的,他们一家子从早上忙到晚上,家里就没断过人。 大家的意思都很明了,希望来年能在沈家寻个差事。 这一刻,沈小棠觉得自己担负了一个不小的使命,或许沈家的这一切已经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财富了,更是全村人的希望。 她和韩宗泽规划了一下,第一步就是将药材厂的规模扩建起来,让村里的妇人们每日来培训,各种制药和采药的技术。 以前的规模,只有十几个人,如今可以解决村里三分之一的妇人的差事。 沈小棠刚给村妇们上完课回到空间,四仰八叉的躺在塌上,歇了一会,看见韩宗泽认真的看书,便贱嗖嗖的跑到他腿上,打扰他看书。 “别闹了。” “嘿嘿,别一天到晚都看书吗?你瞧你都看成书呆子了,可没人喜欢书呆子。” “别在这儿没事找事,上一边呆着去。” 沈小棠挠了她痒痒肉:“我不,我不,除非你给我编小辫子,我就不打扰你清闲。” 韩宗泽无奈的将书摊子,将她的头发弄散,开始编小辫子。 “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呀,也不知道能不能将我师娘带回来,要是他老人家在,直接让他老人家教好了,省得我白瞎了这么好的药材。” 她会那点东西,只能算是皮毛而已,真正懂行的根本不是她。 “你不要妄自菲薄,药材这种东西虽然炮制方法不同,会让药效有所折扣,但大体上不会差太多,何况咱们还是有法力的好药,你那点误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我们药材有了,这一条商路还没有打开。” 沈小棠挠了挠头:“但是卖给附近的药材铺子不好吗?” “行是行,但终究是少了点,如果我们能给各地方的地方军提供药草,岂不是省了不少事。” 仔细想想是这么个理,她现在治的药材仍旧是偏外伤刀伤之类的,谁有事没事会受这么多伤,主要还是军队打仗,一打仗就会有伤亡,有伤亡才能用到这么大批量的药材。 “让你爹负责打理商路上的事情好不好,仔细想一想认识的这么多人之中,只有你爹最有经验。” 韩宗泽第一次没能让她如愿。 “不行,我不想让我爹再抛头露面的出去赚钱了,虽然他渡过了命中的死劫,但我仍旧无法想象,如若他出了意外,这个家该怎么办,如今多了四张嘴。” “大丫、二丫、三丫、小牛嗷嗷待哺,我娘一个人都操持不过来,若是我爹发生什么意外,这个家就塌了,我寻思着让我爹教书。” “教书?你爹能闲得住吗?” 一辈子走街串巷的人,突然让他闲下来了,他不得浑身不舒服啊,再说了,他忙于赚钱,教书识字能行吗? “闲不下来也得闲,他是做爹的,让他为了儿女做些牺牲,他当然愿意,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我想过了,咱们黄草洼村的将来还是在这些小孩子的身上。” “如果,现在不作出改变,不让他们读书识字,不让他们掌握一门生存的技能,这个村子十年如一日的还有什么区别。我仔细想过了,我爹教书,让全村的孩子都受教育,我娘也可以教,让所有的女孩也能读书识字,一个明事理的女子,真的很重要。” 韩宗泽摸了摸她的小脸:“我觉得一个家里,女子才是全家最大的凝聚力,放眼全村看去,谁家女人能干不是有本事的,有大智慧的,家里过的都不会太差。而且,你也能去学。” “我……我不是还有你教吗?” 沈小棠一下子坐起来,受教育,其实韩宗泽教自己算是有耐心了,可不知怎么得,她就是学不会,可能是不想在他面前低一头,很多不懂的也不敢问,最后就是学了个半吊子,瞎晃荡。 事情又有些忙,他心软的厉害,明明要检查功课,见她累了也不差了,以至于她学的那点东西,忘得都差不多了。 “让女孩子读书是好事啊,只是,你娘同意教吗?” “同意,我问过她了,你说的话给了我很大启发,人一辈子要过的无悔,我跟我娘说,她是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懂了那么多东西,如果不传授给别人,不就埋没在这山野之间了吗?我娘同意了。只是……” “只是什么。” 韩宗泽叹气,村里自古以来都是重男轻女,如果有机会,大家更愿意让男孩去学手艺,去读书,至于女孩子吗?学了有什么用?二来,家里这么多杂活也需要人干。 别说五六岁的孩子就算劳动力了,就是会走会跑的孩子,农村人也不会太惯着,能干啥活干点啥活。 让小半个劳动力去学习,而且家里也不止一个两个孩子,这要都去读书了,家里得少多少劳动力,大家伙肯定不乐意干。 比起胡瑜的同意,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试试,总得试一试呗,一年两年没起色,三年五年总有起色,就算我们这辈人不重视读书,起码下辈子人会重视。” 韩宗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娘子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眼光放的很长远,就算现在不行,以后也会行的。” 韩家要建立学堂的事情在村中不胫而走,听说全村六岁以上的孩子都可以来开蒙,先生就有秀才的韩识文,以及举人的韩宗泽,至于束修比城里便宜了三倍,只是书本和笔墨要自行准备。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喜讯对于村里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人们意识到了,读书可以改变家境,不然全村唯一有秀才的两家人怎么越过越富裕了。 再加上这两年,村里人在沈韩两家的带领下赚了不少钱,这事情自然是第一个赞成,原本沈家要建的学堂,全村都出钱出力,选了一片好地方建了一宽敞的大屋。 沈家药材的事情也出现了转机,很快修文华回来了,带着刚过门的媳妇回来了。 沈小棠不禁对他的办事效率点了个赞,小老头真是有点本事啊,还以为这一趟亲家母的考验会难倒他,谁知道他过五关斩六将愣是携美娇娘回家了。 药材这一块,两个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师娘是医药世家自然有门路,师傅是军医,救过的战士性命不计其数,因此什么位置的达官显贵都有。 稍微帮着活动活动,她这一小摊子的生意便不愁有销路,而且她也荣升为凉州大军的药材供应商。 货物需求量大,也不能每次都靠沈小棠来回人肉押送,她每天忙着活多着呢。自然要组建押送的商队,沈家村成立了自己的送货商队。 只是村里的路窄,每次进出很不方便,起初大家忍忍还行,时间久了,就有各种意外发生,俩辆马车迎面驶来过不去,发生的侧翻。 诸如此类等等,沈小棠下定决心要重修村里的路。 要想富,先修路。 修路是个大工程,从黄草洼往湟源县的路,沿路经过十几个村,沈家跟里正商量着,让每个村都出点钱,大家众筹将这段路修的宽敞一些。 有些村子愿意出钱,有些村子不愿意出钱。 愿意出钱的村子,是想借此能和黄草洼的人打好关系谋求个差事,毕竟沈家开的工资比城里一些富户人家开的都要高出不少,只是人家都先紧着自家村,或者和自家村里相熟的人家。 那些不愿意出钱的,一来是兜里钱少,二来觉得不划算,这条路以前也能走,他们不碍事修什么修。 “里正,要不我们家出钱修了算了。”沈小棠实在是嫌麻烦。 “不成啊,闺女,要是啥事都你家出钱,你家哪来那么多钱啊,除非他们不走这路。” 家里也舍不得这么一笔巨款,修路可是费钱的差事,就连朝廷一年都修不了几条官道,除非是很紧急的路。 沈小棠跟他们说不明白,见他们执意就让他们执意去,她去和韩宗泽商量。 “我画好规划图了。” 韩宗泽准备的很充分,他将黄草洼的位置在地图上画了出来,无论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来看,他们这里真的不算很偏,但是比起县城几万人口聚集的地方确实小了一点。 “我觉得以后,我们这里也可以变成县城,只要我们建设的好,规划的好,以后不也能成为县城吗?” 他不仅规划了短期目标,还规划了长期目标,有个几年的发展,黄草洼村一定会成为一个县城,往后成为州府也不一定,虽然这里地处偏僻,但也不是那么闭塞,起码山南还有大片的土地,有充足的地方。 至于他最后的成果图,看起来俨然是一个县城该有的样式,所以学堂,他们要分三期建设,第一期只建设一小部分,而路也一定要建。 “我只想好了修路,你已经往后想了三百年,我真觉得自己和你有天壤地步的差距。” “怕什么,我是你的相公,连我都是你得所有物,有点差别怎么了?” 沈小棠不禁一乐:“说的也是,你都是我的了,你优秀一点,不就代表我也很优秀。” “看来,我们还是要让周围几个村加进来,这样,我们才能有足够的钱建设,能出多少是多少,不要太强求。” “真不知道我们的孩子长大了,这里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一定像你设想的这样,我们这里成为主街区,爷爷以后靠给人租房子赚钱,反正他可以盖出很漂亮的房子。” 韩宗泽放声大笑之后,同她说了一件喜事。 “我前几天去凉州军毛遂自荐了。” “嗯?” “我现在是凉州军里的军师了,虽然只是帮着整理文件,并不是很需要我的活计,但我还是很开心,大概下个月我就要上任了,一个月五百文。” 沈小棠有些震惊也有些不理解,他做了军师,那就是有了官职,这样还怎么在考试呢? “你不参加科举了?你不考状元了?你这也太可惜了?你……” 他前世都能考得中,今世再考没准名次会更好,真正是有些可惜了。 “不可惜,我想过了,就算三年后再考,考中了也要在京城待好几年,辗转各地的做官,不知多久才能来到凉州。” “你大抵不会跟我去,我也不想同你分开,所以现在定下了也好。” “好什么好?那我不是不能做状元娘子了?” “没关系,到时候让咱们的儿子去考状元。” 额……儿子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他就想着坑儿子了,果然韩家血脉相承,当爹的没一个靠谱的。 第203章 黄平路 沈家张罗着修路,里正出了大力气,四处游说,最后都说到了县里,湟源县的县长刚上任,正寻思着能做出点什么政绩来了。 如今这事儿算是赶巧了,县令一鼓动,重要的不是钱财而是每家每户出劳役,修路一个月,若是不想出的可以花银钱买。 一来一往干活的人有了,修路的银子有了,沈家又拿出了一部分,顺带管上了所有务工人员的伙食。 左右食物到了沈小棠手里那就跟不花银子来的,只需要雇些人将饭菜做上就好。 离春耕还有两个月,大地消冻,人们这会儿也不忙,大多数人都来路上上工,人多力量大,两个月的时间,这条路修的赶以前宽了一倍。 道路平坦好走,车走在上面比以前也快了不少,就是这路名的石碑一直没能修好。 大家争论不小,虽然大伙都有份修路,可比起旁人出的那点小头,黄草洼算是出了大头,这路修的算是全村的光荣。 里正的意思希望这名字能叫沈家路,钱是沈家出的,伙食也是沈家管的,叫这路也没毛病。 可有些人就不干了,当时沈家出钱出饭的时候说是的,感情事后就想将路占为己有。 一时争论不下就是闹到县令哪里也论不出个所以然,沈家出钱是事实,就算当事人不在意这件事,黄草洼一众百姓在意啊。 沈家也做不来主,眼见有些死脑筋的人要将修好的路凿了,沈小棠这个急啊。 比起那些摸不着看不见的名声,她跟在意这条路啊,这条路一来解决了百姓的便利,二来给她运送货物出了不少力,路要是遭到破坏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她心一横:“这样,我们沈家给每个村十个名额,你们都可以来我家的上工赚钱,咱们共同靠着这条路致富。就取意富贵平安,富平路如何。” 虽然十个名额看着不多,可真是不少啊,附近大几十个村子呢。 若是不能让众人从这里撞到钱,想来大家心里都不得意,虽然官府能采取强制手段,那总归是太伤和气了。 大家一听十个赚钱的名额,要知道沈家的工作可比外面贵好几倍,就连妇人都有活干,大家争着想去转这份钱,几个闹事的里正就悄摸将这事应了下来。 虽然一个村也不知那点人,但这得一点一点慢慢的来。 “现在是十个名额,若是来年经营的好啊,咱们每年都添十个。” 一番波折,这条路终归是取名“富平路”。 “怎么样?好听,还是我取的,富贵平安。” 韩宗泽如今是一名军师了,虽然是实习军师,但正经是公职人员了。整天要处理很多文件,他伏案处理着文件。 沈小棠推了推他:“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说路的名字定了,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听着像扶贫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富平起来。” “你这么说也对,是富平路也是扶贫路。我前个发现,之前在咱们院子里种那些个果树啊,移到山上之后,果子结的特别大,我寻思着,要是这些树种都能在咱们空间里过一遍。就省得你劳心劳力了。” 韩宗泽被她饶的已经没有心思工作了,只好将东西搁在案头,左右他现在只是一个临时工,还难当重任。 “还有这种好事?” “嗯,你没发现?快夸我,多亏我心细,不然这样的好事,谁能知道呢。” 韩宗泽摇头:“你啊你,以前也不见你这样,现在是一做点事情就邀功。” “你就说你夸不夸?” 韩宗泽迫于她的淫威摸了摸她的脑袋:“干得好。” 她高兴的一笑,像只得了糖的小狐狸一样可爱,只不过听他寥寥几句,多少有点不满足。 “就这样啊?你也太敷衍了。” “真是怕你了,真棒啊,这样的事情你发现的可真及时,这样我们不仅能解决大伙的差事问题,还能在创收一笔。” 一听又能赚到钱,沈小棠来兴趣了。 “怎么讲啊?” “你看咱们守着大山的,如果能种果树,将树地慢慢的圈过来,打理上,时间长了不就能靠输丰收了吗?咱们也不能刚靠这地里那点收成,也得想想从山上赚一点钱。” 祁连山虽然是原始的丛林,蛇狼虎豹不少,但人们活动的范围大了,一般没有什么猛禽从山上下来,除非是特别特别靠里的大山。 如果,他们能将林子里的果树倚在出来,培养小树苗,时间长了还真能种一批果树。 摘果子用不用人,卖果子用不用人,感觉用人的地方还是很多。 “哎哟哟,得亏跟你商量了一嘴,我正愁这么多人往哪儿安排呀,我还想着实在不行就把药厂的规模在扩大扩大,让我爷将那我干爹干娘的院子在建的大一点。” 韩宗泽莞尔一笑:“ 你那才几个人,你知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个村啊。” “多少个?你别吓我,顶死二十个管有了?”沈小棠起初还有点胆怯,随后想了想当初闹事的也没有那么多人,再说她知道的也没有那么多村子。 “六十三个。” 天爷啊,六十三个是什么概念,六百三十来号人,她往哪里安排啊,总不能将现在的雇的人辞退了啊。 如今,家里除了药材生意,就是木材的生意,以及一小部分和军区合作的保密粮食。 “咋办啊?” “反正你有一墙银子,先花着呗。”韩宗泽将之前画好的三十年规划图拿了出来,然后圈出一片地方。 “先将这块建起来。” 这是一个风车磨坊,位置正处在山口的进风处,一年四季这里的风都很大,赶上大风天的话,这里的风能将一个人吹起来。 他们小时候没事干,很多小孩会从山头上跳下去,趁着风一吹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了。这厮他们最爱玩的游戏。 “在这里建这个最合适了,只是这东西咱们这地方哪有啊。” 沈小棠也就是这回去赈灾的时候见过一眼,听过一次,这东西是南方人用来提水用的。 “你放心,我已经找好这方面的工匠了,在有一段时间就到了。这东西磨谷物可是快,在用不用人那么费力了。” 他们可以伸出巨大的食物,尤其是大米和小米,一加工之后,颗粒很大而且很划算,要比其他食物更容易存放。 唯一不好处理的就是这巨大的个头,如果能借住外力将这个难题解决了,那可是笔赚钱的大生意。 “不知可以磨米,磨面,还可以加工各种豆类,我们要承包整个凉州的面粉。” 沈小棠乐得嘿嘿傻笑,虽然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她心里却充满了期待。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了。” 沈小棠要出空间的时候被韩宗泽喊住了,见他神秘兮兮的,她特意问了一嘴。 “什么事啊?不是大事可不行啊。” “你之前不是一直担心白寡妇吗?” 白寡妇,白林荣的娘。 “你见到她了?” “嗯,见到了,在军营里做洗衣工呢,上次我去送衣裳的时候,见是她,起初我还没认出来。” 沈小棠不禁有些担忧,这也就一两年没见了,人怎么了?变化有那么大,都认不出来了? “她怎么样了?既然离得这么近,为什么不回来看看白林荣呢?” 别看五岁的小孩子记不得啥,也很听话,不哭不闹的,可正经心里惦记着他娘呢,每次她要去城里的时候,他都会提起他娘的事,让她见到他娘跟她说一声,他一切都好。 每次她回家之后,他都第一个来接她,可见到她身后没人跟着的时候,眼底的失望肉眼可见。 即便他在懂事,他也只是个孩子,一个思念母亲的小孩,她也在找她,可找人哪有那么容易,这人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消失不见了。 “婶子现在过的挺好的,以前瘦的跟麻杆一样,虽然也很标志,总归是瘦了些,如今可胖乎了,每个月能挣一两银子呢。” 一两银子对于她俩算不了什么,可对于一个妇人来说,正经是赚钱呢。 “这么能挣呢?你们那活计累吗?” “累啊,整天要洗那么多衣裳,手在冷水盆里泡着,手皮子都泡皱了,湿了干,干了湿,手上都是口子,长时间干肯定不行,身体受不住啊,一天也只有二十个铜板,只不过管吃管住,如此一来,道是省下了不少。” “听婶子说,她除了洗衣裳晚,闲得时候也编笸箩到街上去卖,编的花样多,正经卖的不错,有时候比她洗衣裳都赚,她说自己的钱都给林荣攒着呢,原本让我捎回来的,我没肯收。” 沈小棠有些感动:“让她过自己的日子,林荣这边一切都有我们,她还年轻着呢,在说门合适的亲事也成啊,哎……这就扯远了,她是多会去的军营里啊,遭没遭罪啊?有没有休息啊?啥时候有休息,我带着林荣去一趟凉州呗,孩子一年多没见她,都可想她了。” 她一口气说了好些话,心中感慨万千,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抵知道她平安的信息就胜过一切,见她过的这么好,更是开心。 “大概,一到凉州就去了。虽然我没问,她让我谢谢你,给她介绍这么好的差事。如今她一个人的日子做的可滋润了,生活得有奔头。真的,你不知道婶子那精气神有多好,你要是见着了,你也会认不出来的。” 很快白秀娥就递了信来,说她过两天休息,沈小棠赶紧带着白林荣往凉州去。 “林荣,想不想跟姐姐去凉州啊?” 蒙头玩着石头的林荣摇了摇头:“我不去,姐姐要去做大生意,林荣跟着碍手碍脚,林荣要在家里跟弟弟玩。” 如今他可懂事了,晴娘没空看家兴的时候,都是他代劳带孩子,也是将自己的责任拎的清,偶尔还要帮家里干活赚钱。 沈小棠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有点沉,她差点没保住。 “林荣啊,想没想你的娘亲啊?姐姐带你去见她。” 白林荣先是一怔,随后两眼溢满了眼泪,又强忍着不哭,那个小酸包的样子,看得沈小棠鼻尖都是一酸。 “想不想啊?你娘很想你的,知不知道?” 白林荣挣着下了地,从他自己的小柜子里翻出一个竹筐来,那个框是她娘编好留下的,他一直以来都装着自己的各种宝贝,他将所有的衣服拿了出来,从筐底下翻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来。 “姐姐,我们啥时候走?” “现在?或者明天,看你。” “现在,现在就走。”白林荣将荷包揣好后,拉着他的手就要走,走到门前,觉得不对又折返了回来。 他翻出自己过年新做的衣裳,将平日里的衣裳换下,将新衣裳穿上,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 “姐姐,你帮我洗个头。” 沈小棠失笑,看不出来小林荣还挺在意个人形象,她简直要被他逗乐了。 帮他洗头的时候,他又担心用脏了新衣服,这一脱一穿的热了一身的汗,索性沈小棠给他洗了个澡,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干净净。 换上新衣服,穿好新鞋子带好新帽子。 “行了,我们的林荣啊,白白胖胖的,娘亲一定认不出来了。” “啊?”白林荣沉思了半天,“那我不吃了,吃胖了娘亲认不出来了。” “噗——”她的意思是,将他养的这么好,她娘一定放心了,谁成想,他个小家伙担心了。 “不会认不出来的,因为你娘最喜欢你了,不管你长多么大,高了胖了瘦了,你娘一样就能认出你来。” 这样说了以后,白林荣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不过为了证明自己过的好,他还带了两声常穿的衣服,和几样稀奇的小玩具,打算好好跟他娘好好展示展示。“不会认不出来的,因为你娘最喜欢你了,不管你长多么大,高了胖了瘦了,你娘一样就能认出你来。” 这样说了以后,白林荣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不过为了证明自己过的好,他还带了两声常穿的衣服,和几样稀奇的小玩具,打算好好跟他娘好好展示展示。 第204章 婚姻带来了什么 “瞧给你吓的。”看着忙不迭跑远的白林荣,沈小棠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你啊你,老大不小了,逗个小孩子。” 沈小棠看着出现的韩宗泽,朝他吐了吐舌头。 “我怎么就老大不小了,今年正经才九岁呢,还是个小不点呢。” 她得意的仰着头,狡黠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窃喜,趾高气昂的嘚瑟样,让他心里很嫌弃,却又拿她没有办法,甚至有被她这傻眼笑到。 瞧她这点出息,也就这会儿的时候才肯认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还是个小不点啊,什么时候才能娶你过门啊。”韩宗泽略微不满的提着衣摆蹲下来烧火,当起她的专用小伙夫来。 韩宗泽放弃科举之路陪她留在凉州这件事,她还是很感动的,毕竟那可是脱手可得的权利,谁能抵得过那番诱惑。 他却这么做了,而且很坚决不带一丝丝的犹豫,原来有很多,最重要的一点,他害怕再次失忆,再次失去他最重要的人。 “急什么,等你到了娶妻的年纪,肯定能娶上,你自个都没到,催我有什么用。” “棠丫头?” 白凤娥到了,她是同韩宗泽一块到的,同店里的村人叙了几句家常,便到厨房来寻她。 沈小棠正张罗着餐饭,眼瞅要饭点了,也不能怠慢了客人,听人叫她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前院的安姜来通知她人到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要做好了。”沈小棠回头冲她安抚的一笑,却见眼前的根本不是安姜,而是一个富态的胖妇人,手里抱着孩子。 那孩子正是白林荣,正美滋滋的搂着妇人的脖颈,眼睛湿蒙蒙的,显然刚哭过。她吃惊的长大了嘴巴,难怪韩宗泽说,认不出来。 就连她见了变化如此之大的白凤娥也有点不敢认,要不是她抱着孩子那副亲昵样,她心里也只打摆呢。 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的功夫,一个人的变化会这么明显? 原先白凤娥晒的很黑,身子骨很瘦,脸颊上没有一点肉,颧骨突出,不爱笑,眉头皱着,气质阴郁,一副别人欠她八百个铜板的苦大仇深样,说话也很难听,句就和别人呛起来。 一点鸡毛蒜皮的便宜也要占,说她尖酸刻薄都不为过,总有人说,一看那长相就是个克夫的薄命相,她也这么认为。 可如今一瞧,确实大变样了。衣服也不是补丁落补丁的粗布衫,再加上她五官本就生的不差,如今又胖了许多,人也富态了,还带了银耳钉银簪子和银镯子,很显然还是有点家底了。 许是在军中做了差事,人来人往接触多了,脸上的笑意很浓,不干农活之后,皮肤也养白了,虽然背有些佝偻,露在外面的一双手掌也因为长时间浸泡水中,有些异于常人的浮白。 但看得出,她气色好了不少,精神头也很好,与那个一心寻死的妇人截然不同。 她在那场大火中涅盘重生了。 “婶子,你……你这变化也太大了,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白凤娥不好意思地笑着:“哎呀,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其实我感觉自己没怎么变,还跟以前一样,只是凡事都顺心了一些,也没有以前那么爱犯愁了。” “你这一年来过的好吗?” “好着呢,好着呢。你还有啥没做,婶子帮你。” 眼见她要放下白林荣要上前来帮忙,沈小棠赶紧将她推出来厨房。 “不用,不用,我只是添了两样前面(食肆)没有的菜,是林荣吃过后觉得好吃,特意记下来,让我做给你吃的。” 白凤娥看着乖巧的儿子,心中一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负又将自己的大胖小子抱了起来。 “这小子在你家乖不乖?我刚才问他,他也不说,不过瞧他长胖了不少,他是没受苛待,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给你们家惹祸。” “他啊,白林荣你跟你娘说说,你都做什么好事了,别等着我告状。” 沈小棠的菜出锅了,端着去西边宴客的院子。 食肆里提供的是拼选的份饭,一份一荤两素或是几昏几素搭配的,主要面相那些巡街的官差,外出做工的百姓。为不是很富裕在外务工的人员提供一个便利,价格优惠,油水略显不足。 所以她添了两个肉菜,给大家添添油水。 白林荣眨巴眨巴眼睛,细想着自己犯过的错:“我……我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药材笸箩,不过我都捡起来了。” “我……” 韩宗泽看不过眼,她这么逗小孩,同白凤娥解释道。 “你啊你,比林荣还孩子气。婶子,你就放心,咱黄草洼村谁家不知道老沈家的为人,你家林荣受不了苛待。” “而且他也乖的很,吃喝拉撒都不用人操心,家里有什么稀罕吃食也不抢,不闹,特别听话,还醒得帮家里干活,整个沈家上下都找不出比他跟懂事的孩子了,爷奶都很喜欢他。” “前年冬天下了场大雪,小棠家的木屋不结实,他们一家就搬到了沈家大院住了,沈家孩子多,他和那几个都能玩的到一起去。过年,小棠她娘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林荣现在还帮着看孩子呢。” 白林荣一听沈家兴的事情高兴的说:“娘,弟弟可乖了,他第一个叫的我哥哥。” “啊?还有这事?” 沈小棠瞠目结舌,天爷呢,还有这事呢,她这个当姐姐的为了能养活他,吃了多少闷亏,受了多少气,到头来第一个开口学的话,竟然是哥哥,她酸了,太酸了。 “他第一个开口叫的不应该是‘姐’吗?林荣,撒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你婶子说了,家兴第一个叫的是姐姐。” 白林荣想了想没说话,过来好一会儿才趴在自己亲娘的耳边嘀咕。 “娘亲,真的。婶子怕姐姐不高兴,教了弟弟好几天,弟弟才学会的。” 结果那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落在众人耳朵里,本以为找回一点场子的沈小棠,彻底无语了,感情她娘就是这么哄骗她的啊,可恶! 饭桌上,沈小棠事无巨细的说了一些白林荣在家里发生的事情,有好的趣事,也有不好的,比如生病之类,有一次白林荣上树抱猫摔下来,险些将人吓坏了,还掉到过水里去。 总之谁家孩子也不是风平浪静没受一点磕碰长大的,好在她也没有隐瞒只捡好听的说,她希望白凤娥能考虑考虑,是将孩子继续留在沈家照看,还是带在身边。 说实话,经过前世种种,最后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已经不在是韩宗泽了,而是她的儿子,若不是为了儿子的前途和将来,她不会找去。 胡瑜也曾经愿意留下孩子,但她却舍不得将儿子托付给韩家,她想着只要自己能赚钱,就一定要同儿子在一起,她想白凤娥肯定也有很多顾虑,她需要时间想清楚。 吃罢饭,她便将空间留给母子二人。 白林荣陪母亲睡了个午觉,孩子年纪还小,今天早早就起来了,如今见到人才安心下来,所以二人小憩了片刻。 醒来后,白林荣便打开包袱,给她一样样的数。 “娘,这是我平时常穿的两件衣服,还新的,这是上次被树杈子拉了,婶子给打的补丁。她手艺可好了,婶子家的饭每天都管饱,去年夏天家里养的鸡下蛋了,我们所有的小孩子,一天一颗鸡蛋。” “这是过年时候,姐姐给我买的玩具,这是爹给我买的玩具。” 白凤娥大惊失色:“你可别乱嚷嚷,你爹早死了。” 白林荣抬眸看了眼娘亲,低下头指着方才的玩具:“这是三叔给我买的玩具,这几个也是三叔给我做的,这个瓷娃娃是姐姐从洛阳带回来的玩具,很漂亮。” 他数落了自己一天要做的事情,介绍完了自己的家当,从衣袖里掏出一荷包铜板来。 “娘,这是我的压岁钱和平时帮家里干活赚的钱,你拿着花。每个帮家里干活的小孩都会有钱,每个听话的小孩也会有钱,我每次都是做的最好的,所以我的钱最多。” 他当心她一个人在外面过的不好,将自己存下来的钱全都给了她,那沉甸甸的一包铜钱像是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上起来。 他才多大点的小人,就这么懂事,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当娘的不省心。 “娘,不要,娘有钱,你拿着花。” 白林荣摇着头:“婶婶家管吃管住不用花钱的,姐姐说,等学堂盖起来,就供我上学,等我也像宗泽哥哥靠了举人,就能赚大钱了。” “嗯,林荣真棒。” 白凤娥带着儿子在街市上逛了逛,享受了两日的母子时光,尽管很短暂,可对于分别已久的母子二人,这些都是弥足珍贵的。 最终,白凤娥也没有带走他,她不知道自己的差事还能做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养着白林荣能不能像沈家一样给他那么好的条件。 虽然白林荣不在意这些,也很想跟她在一次,她还是心一横拒绝了,不过答应,每个月休息那两天就会见她。 两天虽然有些短,但对于聊胜于无的白林荣也弥足珍贵。 她没有劝白凤娥带走孩子,反而希望她可以没有负担的再婚,找个依靠,找个伴,毕竟她还年轻,这一辈子还长,有合适的也别错过。 尽管曾经的她叫嚣着,自己年轻漂亮何愁找不着男人,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落了心思,她说自己这一辈子受尽了男人的苦,除了瞧白林荣还顺眼点,她对世间男人深恶痛绝。 沈小棠一声长叹,这世上之事,有因有果啊。 初次之外,她也很关切安姜的问题,黑熊婶的意思很明了了,她也打问了黑熊的意思,甚至给他调回了村里工作。 黑熊自己辞了差事,在街面上摆了一个小摊子,隔三差五来瞧瞧安姜,她知道感情这种事呢,挡是挡不住啊。 春种渐渐忙起来了,沈小棠也忙的脚不沾地,她将山里那些落了种的小树苗都移栽到空间里,开始大面积的改果树林。 不久洛阳那边派了官员来治沙,沈小棠积极响应也组织了一批人种树,她有空间助力,可以移栽各种小树。 治沙是个大工程,确也是百年计划,自古以来治黄河首先要治沙,经过反复的失败尝试,人们找到了跟适合沙漠生存的植物。 通过常年累月的战斗,无数百姓的努力下,绿洲和沙地开始一寸寸争夺。 七年后。 沈小棠一拳砸开一个沙漠西瓜,尝了一口,这个味道沙甜沙甜比其他地方种的还要好吃。 “快来尝尝。” 她捧着西瓜赶紧送到韩宗泽面前,他正忙着和同僚说事,抽空就这她的手吃了一口,挥挥手让她上一边呆着去,见她噘着嘴巴不乐意了。 韩宗泽立刻笑盈盈的追上来:“逗你玩呢,这么快就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咱也算治沙的大功臣,没有我,治沙能这么顺利吗?结果你们还是小瞧我这个女子汉的力量,哼。” “谁敢小瞧你,瞧瞧你争夺回来的绿洲,不仅争回来了,还种上沙地瓜了。” 沙地瓜是治沙几年来最大的收获,还有沙棘。凭借沙地的土壤,他们也找到了适应的土壤。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韩宗泽是愈发喜欢她了,苦于她年满十六却没有及笄,家里不肯放她出嫁,他是一腔热血都没处表。 “沈大老板,啥时候光明正大的养我啊。我受够官场了,我现在只想回家花娘子的住娘子的,享清福。” 这若是以前,沈小棠一定要同情他,看他是不是因为年纪小在官场上受了什么排挤,如今她可不担心,他不排挤别人就算好了。 这一套在她这里行不通了。 “可给你美得,我还等着人养呢。” 韩宗泽打蛇随棍上:“成啊,我养娘子也绰绰有余,别看我一月俸禄不多,但我能攒钱啊,养娘子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你赶紧的,咱啥时候办啊。” “……” 沈小棠罔若未闻的吹着口哨,去视察自己的田地了,再次回避了他的问题。她现在钱够花觉够睡,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算是发现了,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啊。 第205章 变卦 春种忙起来了,沈小棠比往年忙了好些,忙得是脚不沾地。 在她发现空间里果树产量变好之后,又发现空间里的粮种产量都比外面的翻了好几倍。这些种粮种下去之后,大大提高了产量。 这种白来的利好,她怎么能放过,自打空间大了一大圈之后,他们就扩大了耕地规模,将屋前屋后,但凡能用到的地方都种上了庄稼。 随后,他们又发现,空间不止是变大了,就连植物生长周期也较之前缩短了一半,外面六个月成熟的谷物,到他手里也不过是一个半月。 两人乐此不疲的倒腾种植,她就更累,白天在大山里帮着移栽野生果树苗,改山林为果林,增加地里的收成。 夜里还得伺候院里的庄稼,虽然用农具和牛马,这活计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还有点重。 她时不时还要跑去外地送鸡皮鸡仔,去年热炕孵鸡仔没少赚,今年沈家也扩大了规模,为了能将鸡仔卖到更远的地方,又没啥死伤损失,只能她辛苦一点。 往年还有韩宗泽接替她赶路,如今他进了军营,虽然做些不重要的文职,可也要按时点卯,没那么容易出来。 种子、鸡仔、果园、药材……这些赚钱的生意虽然在一桩桩的脱手,交给别人来管,都在起步中,各处都需要她。 春种忙完之后,沈小棠晒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任谁瞧见了都可怜。 可有事儿了大家还是得找她,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村里的商队也试着运了一批鸡仔往凉州之外的州府,可惜沿途颠簸,鸡仔死了一半,卖出去了是卖出去了,没赔没赚。 没赚到钱,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就是赔了,这些鸡蛋可不是一天孵出来的,没有赚钱,那着一个月就白干了。 这趟是石头带队送的,本以为送了好几趟药材,这件事能办的十拿九稳。 “路太颠簸了,我们太大意了。” 沈小棠叹气,要办养鸡场的事还是里正跟他爷商量的,每家每户都分到家里学习,一家分了些生意,很多人为了跟上还借钱孵鸡,前几笔见了回头钱,这一笔就给大家泼了冷水。 “不怪你们,路确实不行啊。”除了他们门口这一段新修的路,其他的路那还叫一个颠簸,以前拉的死物,如今拉的是活物,经验不够。 韩宗泽见她疲惫的不行,还在往空间里搬鸡崽子。 “怎么又要去送货了?不是差了人去送吗?” 沈小棠刚想歇一歇:“哎,咱们村养鸡是刚起步,我多受累帮着跑一跑,等他们养鸡养出经验来了,在往远处贩,万事开头难啊。” 韩宗泽十分心疼。 “万事开头难,就让他们自己相像办法。这万事不止开头难,中间也难,最后也难,就没有容易的时候,难不成都要你来摆平,你有几个脑子管这些,你不累?” 沈小棠懒得跟他争,她能不累吗?她累的气都没力气出了,一想想这是维系大伙生计的希望,变觉得自己可以咬牙撑一撑。 “不准去送,信不信我放老鼠药将这些鸡仔都毒死。” “你别不讲理,韩宗泽其实你一直过的挺顺风顺水的,没受过太多的穷。我不一样,我试过那种好几天吃不上饭,知道钱的重要,也流落街头,无依无靠过。” “这些鸡仔对于村里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全家一天的伙食,活着卖了就是赚到,死了就砸在自己手里了。” 韩宗泽低垂眉眼,他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她。 “你不累吗?这辈子不会在饿着你了,你不要管别人了,你都累成什么样了?” 每天晚上鼾声大响,她这身子骨才几岁,得累成啥样,才能打一宿的鼾啊。 “不累。” 他真是后悔,为什么那么急着来军队当差,他应该在外面帮衬着,将她这大大小小的摊子支棱起来在来当差的。 韩宗泽不忍她受累,心一横辞职了,不过上峰还是挺看好他的,少年英才前途无量。 沈小棠这一夜睡的天昏地暗,醒来之后发现天还黑着,旁边还有人睡着,应该不死韩宗泽在作弄她,毕竟他也要当值。 许是这段时间累狠了,她接着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是黑的,身边还是有人,她隐隐觉得不对,出了空间一看,外面天确实是黑的。 回空间躺下接着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全身疲惫皆消,好久都没睡这么踏实了。 就是外面怎么还是黑的? 沈小棠搞不懂,平日里每次天亮,她都由衷觉得天亮太早,还没睡够,如今她大睡特睡,都睡不住了,天还没亮,简直离谱。 “韩宗泽,韩宗泽。” 她动手摇了摇韩宗泽,结果发现旁边被窝里根本没有人,是个塞了一副的嫁人。 这才知晓,韩宗泽骗了她,等她寻上门的时候,他已经赶到了她要去的地方,拉着她的手跟她调换了位置。 “你做什么?你……不用上工了?” “不干了。” “什么?你啥呀,那是多难得的机会啊?” 虽然他这差事是因为考中举人的缘故,但中间也少不了托出去的人情, 要不是凉州知府呈她赈灾出食物添他政绩的恩情,举荐了他,要不是房世雄在他爹面前说了好话,他也不会得来的那么容易。 结果嘞?大伙翘首以盼啊,各种拍着胸脯打包票,他干了几天就不干了,她简直要气死了。 “说不干就不干,你……你傻呀?你是不是傻?” 韩宗泽早就做好了挨训的准备,面无波澜。 “差事只是一时的,我现在有比差事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小棠都能想到房世雄听说了这事儿该有多生气。 “什么事?这么重要,到底是什么事?就有这么重要?” “你累了,需要休息。你累垮了,我这一世活着也会存有遗憾,差事没了,我还可以在挣,你累坏了,我可能不会与你下一世再重逢了,即便重逢也互不相识。我不要。” 沈小棠一怔,看他红了的眼眶,心里也是刺的一痛。 “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你不用有负担,我是为了我啊。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我劝你你也不听,我不知道除了这样帮你,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沈小棠不相信的走到镜前,嘴里嘟囔着:“我累的倒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她一看也被自己吓到了,脸晒黑了,虽然眼睛很有精神,目光如炬,可脸上的疲惫感还是肉眼可见,身量照以前长了,也赵以前瘦了,头发也是随便的一绑。 其实,也还好,只是同以前那个粉嫩小女娃差了好多,从前她忙起来的时候也是这么不管不顾,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只是突然有人关心了,有人保护了。 她肩上的担子一松,一直硬撑的她被疲惫席卷,尽管她心中在逞强,身子骨确实真的扛不住了。 她是真的好累,真的赶不动那么远的路了,如今倒是省了不少事,她扑上去抱住韩宗泽,第一次承认自己累了,想找个人好好靠一靠。 “宗泽。” 韩宗泽捏了捏她的鼻子,逞强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个,竟替旁人着想了。 有了他的助力,沈小棠省不不少事,起码贩卖鸡仔不用自己往远处跑了,她将东西运到兰州等地,在由人运到附近的小县城售卖。 虽然也有死伤,但比起从黄草洼村往出用,还是大有减少,不过他们逐渐的小商队也在慢慢积累经验,想来不久的以后,鸡场可以彻底摆脱对她的依赖了。 房世雄圈了一块地势较平的山头,用高大的树木将外围圈起来,在山上散养了三万只鸡仔,改善了凉州大军的伙食。 不久洛阳那边派了官员来治沙,沈小棠积极响应也组织了一批人种树,她有空间助力,可以移栽各种小树。 治沙是个大工程,确也是百年计划,自古以来治黄河首先要治沙,经过反复的失败尝试,人们找到了跟适合沙漠生存的植物。 通过常年累月的战斗,无数百姓的努力下,绿洲和沙地开始一寸寸争夺。 七年后。 沈小棠一拳砸开一个沙漠西瓜,尝了一口,这个味道沙甜沙甜比其他地方种的还要好吃。 “快来尝尝。” 她捧着西瓜赶紧送到韩宗泽面前,他正忙着和同僚说事,抽空就这她的手吃了一口,挥挥手让她上一边呆着去,见她噘着嘴巴不乐意了。 韩宗泽立刻笑盈盈地追上来:“逗你玩呢,这么快就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咱也算治沙的大功臣,没有我,治沙能这么顺利吗?结果你们还是小瞧我这个女子汉的力量,哼。” “谁敢小瞧你,瞧瞧你争夺回来的绿洲,不仅争回来了,还种上沙地瓜了。” 沙地瓜是治沙几年来最大的收获,还有沙棘。凭借沙地的土壤,他们也找到了适应的土壤。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韩宗泽是愈发喜欢她了,苦于她年满十六却没有及笄,家里不肯放她出嫁,他是一腔热血都没处表。 “沈大老板,啥时候光明正大地养我啊。我受够官场了,我现在只想回家花娘子的住娘子的,享清福。” 这若是以前,沈小棠一定要同情他,看他是不是因为年纪小在官场上受了什么排挤,如今她可不担心,他不排挤别人就算好了。 这一套在她这里行不通了。 “可给你美得,我还等着人养呢。” 韩宗泽打蛇随棍上:“成啊,我养娘子也绰绰有余,别看我一月俸禄不多,但我能攒钱啊,养娘子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你赶紧的,咱啥时候办啊。” “……” 沈小棠罔若未闻的吹着口哨,去视察自己的田地了,再次回避了他的问题。她现在钱够花觉够睡,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算是发现了,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啊。 房世雄圈了一块地势较平的山头,用高大的树木将外围圈起来,在山上散养了三万只鸡仔,改善了凉州大军的伙食。 不久洛阳那边派了官员来治沙,沈小棠积极响应也组织了一批人种树,她有空间助力,可以移栽各种小树。 治沙是个大工程,确也是百年计划,自古以来治黄河首先要治沙,经过反复的失败尝试,人们找到了跟适合沙漠生存的植物。 通过常年累月的战斗,无数百姓的努力下,绿洲和沙地开始一寸寸争夺。 七年后。 沈小棠一拳砸开一个沙漠西瓜,尝了一口,这个味道沙甜沙甜比其他地方种的还要好吃。 “快来尝尝。” 她捧着西瓜赶紧送到韩宗泽面前,他正忙着和同僚说事,抽空就这她的手吃了一口,挥挥手让她上一边呆着去,见她噘着嘴巴不乐意了。 韩宗泽立刻笑盈盈地追上来:“逗你玩呢,这么快就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咱也算治沙的大功臣,没有我,治沙能这么顺利吗?结果你们还是小瞧我这个女子汉的力量,哼。” “谁敢小瞧你,瞧瞧你争夺回来的绿洲,不仅争回来了,还种上沙地瓜了。” 沙地瓜是治沙几年来最大的收获,还有沙棘。凭借沙地的土壤,他们也找到了适应的土壤。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韩宗泽是愈发喜欢她了,苦于她年满十六却没有及笄,家里不肯放她出嫁,他是一腔热血都没处表。 “沈大老板,啥时候光明正大地养我啊。我受够官场了,我现在只想回家花娘子的住娘子的,享清福。” 这若是以前,沈小棠一定要同情他,看他是不是因为年纪小在官场上受了什么排挤,如今她可不担心,他不排挤别人就算好了。 这一套在她这里行不通了。 “可给你美得,我还等着人养呢。” 韩宗泽打蛇随棍上:“成啊,我养娘子也绰绰有余,别看我一月俸禄不多,但我能攒钱啊,养娘子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你赶紧的,咱啥时候办啊。” “……” 沈小棠罔若未闻的吹着口哨,去视察自己的田地了,再次回避了他的问题。她现在钱够花觉够睡,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算是发现了,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啊。 第206章 议亲 韩宗泽如今是军营里的香饽饽,不仅是年纪最小的谋士,也是规避几场大战的主要智谋,北蛮经过连年战败,已然是一蹶不振。 更多人都投入到治荒上面,他又在这块很有建树,提出了很多有建设性的主意。 为此凉州知府和凉州军一直在抢他,不仅给他提官职,更是照顾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尤其是保媒说亲这一块。 他参加的十个饭局有八个是暗中说亲的,尽管他反复强调自己有媳妇了,这些人罔若未闻啊。 他才十九岁就有如此成绩,前途无量,就算有正室也不妨碍多养两房妾。何况他长的俊,喜欢他的小姑娘一大票。 韩宗泽再三表明了立场,这些人还是不消停,偏偏他那正儿八经的媳妇闹脾气,死活不肯嫁他。 献殷勤失败的韩宗泽,哀叹一声,也不知道他这辈子啥时候能娶上媳妇。 “明天是娘的生辰,咱俩一道回去呗。” 沈小棠正收拾着东西要回铺子呢,就听韩宗泽过来问。 “你有空啊?” “请了几天假,再说了,现在不打仗了,我也不用天天去军营里点卯了,跟你回去一趟,给娘庆生。” 沈小棠本打算不回去的,不说她忙不忙,就算她回去,娘也未必有空,她早将生辰礼物邮寄回去了。 如今,黄草洼村今非昔比了,已经是个繁华的小县了。 黄草县不仅有十里八乡最大的学堂,还有第一间女子学堂,先生由胡瑜和陈晴娘担任,现在正值课业期间,忙得厉害。 她们不仅教女孩子识文断字,还教简单的算数和绣花,以期她们将来能寻一份好差事,能寻到好夫家,所以课业很是繁重。 如今,大家的生活质量上来了,家里银钱也多了,对教育这一块很重视,旁村来的人或许没啥感觉,黄草洼的人确实有切身体会。 瞧瞧,村子能有今天这好日子,全仰仗这几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所以不拘男孩女孩都送到学堂里来。 是读书的料子就走科举,不是那块料子就多识字,就算往后去沈家当差也需要有文化的。 “娘。” 沈小棠回来的时候,晴娘刚下课,瞧见她也是稀罕的劲,闺女大了忙着赚钱,除了逢年过节,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回。 “棠儿,你啥时候回来的,好些日子不见了,娘瞧你又瘦了。” 沈小棠一下子扑倒她怀里:“娘,我好想你啊。” 晴娘推搡了她两把:“你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还冲着老娘撒娇,也不知道害臊。” “嘿嘿嘿,不害臊,我是真的很想娘亲吗?忙不忙啊?” “还行,这不是敲钟了吗?呆会儿还有一节课呢。” “怎么还有课啊?我上回不是说了吗?你和胡婶子怪累的,不是找了几个女先生吗?你们把课窜开来上啊,上午一节,下午一节就得了呗。” 沈小棠舍不得她受累,早就帮她们想好了法子,七年了,在学堂读书的孩子也毕业了两批了,以前人少还行,如今人多,瞧着娘是真的累。 “娘和你婆婆确实这么来的,可一段时间过去了,真的闲不下来,好几年都是这么教过来的,突然闲下来根本不喜欢,我和你婆婆一合计,多招了几匹孩子,这教育啊,得从娃娃抓起。” “……”沈小棠大无语,“是不是我胡婶子撺掇你了?” “叫婆婆。” “是不是我婆婆撺掇你这么干的?” 晴娘笑了笑,听到外面的钟声响起,推开她的手走了。 “不和你说了,我还有课呢。” 她无语的摇了摇头,比起晴娘,胡瑜可真真是大变样了,不知是多了四个孩子的缘故,还是这一世韩识文健在,总之她这婆婆较前世转了性子。 尤其是建了学堂之后,更是挑起了这一摊子的重担,教书育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些年她也是累的很,人也严肃不少,看起来很有威严。 但同前世的尖酸刻薄想必,不知好了多少,果然这世间的因缘际会变化无穷。 不知不觉,走到胡瑜教书的床前,听她教孩子们背最基础的启蒙诗词。 “我娘真是变了不少。” 沈小棠按着胸口吓了一跳,有些怨怪的看着身后人。 “你走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吓了我一跳。” “看咱娘呢?” 沈小棠刚才惊呼出声,引得屋里人侧目看了出来,她赶紧扯着韩宗泽走。 “别打扰婶子教书,小心她抽你,现在你可不比里面的那群娃娃矜贵。” “我娘才舍不得抽我呢。” 沈小棠看他不要脸的样子,心中嫌弃,如今的他还真排不上号,莫不说落在四胞胎后面,估摸也要落在这些孩子后面,偏他一副自己最重要的得意样。 “你方才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跑到书院来了。” 韩宗泽长叹一声:“回什么家啊,如今我爹娘都在,弟弟妹妹也在这里读书,如今也不到饭点,我就是回家也是看看房子,道不如来书院呢。” “对了,中午来我家吃饭,顺便两家人商量一下咱们的婚契。” 沈小棠侧目:“这事儿不着急,再说中午去你家吃饭,你家谁做饭啊?最得挑一天在商量。我看中午还是上我家吃。” 起码她家里有爷奶和大伯一家子。 两人在书院转了一圈,毕竟这也算两人出钱资助的学院了,权当视察工作了,就瞧见了正在教书的四叔。韩宗泽如今是军营里的香饽饽,不仅是年纪最小的谋士,也是规避几场大战的主要智谋,北蛮经过连年战败,已然是一蹶不振。 更多人都投入到治荒上面,他又在这块很有建树,提出了很多有建设性的主意。 为此凉州知府和凉州军一直在抢他,不仅给他提官职,更是照顾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尤其是保媒说亲这一块。 他参加的十个饭局有八个是暗中说亲的,尽管他反复强调自己有媳妇了,这些人罔若未闻啊。 他才十九岁就有如此成绩,前途无量,就算有正室也不妨碍多养两房妾。何况他长的俊,喜欢他的小姑娘一大票。 韩宗泽再三表明了立场,这些人还是不消停,偏偏他那正儿八经的媳妇闹脾气,死活不肯嫁他。 献殷勤失败的韩宗泽,哀叹一声,也不知道他这辈子啥时候能娶上媳妇。 “明天是娘的生辰,咱俩一道回去呗。” 沈小棠正收拾着东西要回铺子呢,就听韩宗泽过来问。 “你有空啊?” “请了几天假,再说了,现在不打仗了,我也不用天天去军营里点卯了,跟你回去一趟,给娘庆生。” 沈小棠本打算不回去的,不说她忙不忙,就算她回去,娘也未必有空,她早将生辰礼物邮寄回去了。 如今,黄草洼村今非昔比了,已经是个繁华的小县了。 黄草县不仅有十里八乡最大的学堂,还有第一间女子学堂,先生由胡瑜和陈晴娘担任,现在正值课业期间,忙得厉害。 她们不仅教女孩子识文断字,还教简单的算数和绣花,以期她们将来能寻一份好差事,能寻到好夫家,所以课业很是繁重。 如今,大家的生活质量上来了,家里银钱也多了,对教育这一块很重视,旁村来的人或许没啥感觉,黄草洼的人确实有切身体会。 瞧瞧,村子能有今天这好日子,全仰仗这几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所以不拘男孩女孩都送到学堂里来。 是读书的料子就走科举,不是那块料子就多识字,就算往后去沈家当差也需要有文化的。 “娘。” 沈小棠回来的时候,晴娘刚下课,瞧见她也是稀罕的劲,闺女大了忙着赚钱,除了逢年过节,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回。 “棠儿,你啥时候回来的,好些日子不见了,娘瞧你又瘦了。” 沈小棠一下子扑倒她怀里:“娘,我好想你啊。” 晴娘推搡了她两把:“你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还冲着老娘撒娇,也不知道害臊。” “嘿嘿嘿,不害臊,我是真的很想娘亲吗?忙不忙啊?” “还行,这不是敲钟了吗?呆会儿还有一节课呢。” “怎么还有课啊?我上回不是说了吗?你和胡婶子怪累的,不是找了几个女先生吗?你们把课窜开来上啊,上午一节,下午一节就得了呗。” 沈小棠舍不得她受累,早就帮她们想好了法子,七年了,在学堂读书的孩子也毕业了两批了,以前人少还行,如今人多,瞧着娘是真的累。 “娘和你婆婆确实这么来的,可一段时间过去了,真的闲不下来,好几年都是这么教过来的,突然闲下来根本不喜欢,我和你婆婆一合计,多招了几匹孩子,这教育啊,得从娃娃抓起。” “……”沈小棠大无语,“是不是我胡婶子撺掇你了?” “叫婆婆。” “是不是我婆婆撺掇你这么干的?” 晴娘笑了笑,听到外面的钟声响起,推开她的手走了。 “不和你说了,我还有课呢。” 她无语的摇了摇头,比起晴娘,胡瑜可真真是大变样了,不知是多了四个孩子的缘故,还是这一世韩识文健在,总之她这婆婆较前世转了性子。 尤其是建了学堂之后,更是挑起了这一摊子的重担,教书育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些年她也是累的很,人也严肃不少,看起来很有威严。 但同前世的尖酸刻薄想必,不知好了多少,果然这世间的因缘际会变化无穷。 不知不觉,走到胡瑜教书的床前,听她教孩子们背最基础的启蒙诗词。 “我娘真是变了不少。” 沈小棠按着胸口吓了一跳,有些怨怪的看着身后人。 “你走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吓了我一跳。” “看咱娘呢?” 沈小棠刚才惊呼出声,引得屋里人侧目看了出来,她赶紧扯着韩宗泽走。 “别打扰婶子教书,小心她抽你,现在你可不比里面的那群娃娃矜贵。” “我娘才舍不得抽我呢。” 沈小棠看他不要脸的样子,心中嫌弃,如今的他还真排不上号,莫不说落在四胞胎后面,估摸也要落在这些孩子后面,偏他一副自己最重要的得意样。 “你方才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跑到书院来了。” 韩宗泽长叹一声:“回什么家啊,如今我爹娘都在,弟弟妹妹也在这里读书,如今也不到饭点,我就是回家也是看看房子,道不如来书院呢。” “对了,中午来我家吃饭,顺便两家人商量一下咱们的婚契。” 沈小棠侧目:“这事儿不着急,再说中午去你家吃饭,你家谁做饭啊?最得挑一天在商量。我看中午还是上我家吃。” 起码她家里有爷奶和大伯一家子。 两人在书院转了一圈,毕竟这也算两人出钱资助的学院了,权当视察工作了,就瞧见了正在教书的四叔。 第207章 沈明 万万没想到,挡在他们中间的竟然是老娘,即便今生娘变了很多,当初种种不止是她的阴影,何尝不是他的阴影。 韩宗泽不高兴的坐在院中大树下面,等着爹娘下课。 沈小棠回了自家,如今大家生活条件好了,村里的几条主干道都铺成了平坦的石子路,村里人瞧见她,热情的打着招呼。 “小棠回来了?” “嗯。婶子干啥去啊?” “下工了?回家吃饭了。” 沈小棠挥挥手,她这是三步一停,三步一停的,啥时候能会了家啊,她赶紧从空间里拿了一块纱巾将自己罩住,往家里走。 道不是怕大伙跟她打招呼,实在是离家里还有点远,这一路聊下去,回去都过放点了。 “呦,这不是小棠吗?啥时候回来的。” 沈小棠撇撇嘴,得,还是没逃过。 “李婶子,刚回来的。” 李婶亲切的拉起她的手,询问:“咋样呀?我那侄儿不错?人长的好,脾气也好,同你最相配了。” “嘿嘿,婶子,我觉得李哥挺好的,就是不太适合。” “啊?这也不适合呀?你这姑娘还挺挑的,这下可完了,肥水要留外人田了。成,你瞧不上我那侄子,是他没福气,你放心,婶子在给你挑个好的。” 周围几个妇人也开始絮絮叨叨。 “真不知道,我们小棠以后要嫁个什么样的。” “我娘家弟弟今年十八,就是大字不识,许是棠丫头也瞧不上,这么水灵的姑娘也不知道要嫁给谁家了。” 这些婶子是外村来的,都在沈家做工,不知道她同韩宗泽的事情。 同村的王婶听了:“呀,我都跟你们说多少次了,我们小棠啊是韩家的媳妇,就是举人老爷韩宗泽。” “哎呦,那都是老黄历了。韩举人都十九了,这一点动静都没有,许是没戏了。再说了,当初这亲事是为了弥补棠丫头,如今棠丫头家里家外一本抓,根本用不着他们家报恩了。” 几个婶子连连附和。 “对啊,对啊,报恩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棠丫头不需要人家以身相许的报恩了,得给她寻门好亲事让她享福。” “你们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们韩举人正经是百里挑一的好男儿来着。” 沈小棠趁着两帮人吵着热闹,蹑手蹑脚的贴着墙边溜了,等她回了院子,才松了口气。 亲娘嘞,太凶险了,她这两年不爱回家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受不了大家给她说亲,即便她说自己有未婚夫了,大家伙都选择不听。 为什么不听,她多少也知道点,大家希望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呗,谁家要是娶了她,那可是一辈子享清福。 至于韩举人,大家也没闲着给他说亲。 沈小棠摇摇头,就见沈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奶奶。” 沈老太太立刻做了起来,脸上有了笑意,只是哪双昏黄的眸子没有聚焦,她伸手摸着扶手旁边的拐着。 “丫头,棠丫头回来了?” 拐杖碰到在地上,沈小棠快走几步上前捡起来塞到她手里。 “奶,我回来了。” 沈老太太握着拐杖摸了摸她的脸,摸了摸她的手。 “长了,这小脸又长开了,肯定更你娘一样漂亮,还是你爹有眼光,娶了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奶,我爹也不丑,咱沈家的姑娘都漂亮。” 沈老太太高兴的站了起来,手仗在地上来回的点点点,两年前,奶奶老眼昏花,后来就看不见,许是那几年为了赚钱,在月光下抢着干明天的活儿,熬瞎了眼睛。 不过小老太太还挺倔强,即便是瞎了也不肯让人搀扶着。 “你呀最会说好听的话哄奶奶了,今个怎么回来了,你平日里可忙了,是不是生意上出了啥事啊?” “没事就不能回来了?其实我也没啥事,就是有点想奶了。” 沈小棠进了屋,见家里没有人,沈老太太从柜子里摸出糖和点心,放在桌上让她吃。 “我爷呢?这家里怎么连个人啊?” “你爷在隔壁上工呢。你大伯和你婶子也忙着呢,家里的小崽子都跟着你娘去学堂读书了,奶没啥事,啥也干不了,就在家里晒晒太阳。” “我爷也真是的,又不是二三十的小伙子,还逞什么强啊,消停在家陪着你呗,你瞧瞧这一个人躲孤啊。咋不去村口和大伙聊天去啊。” 沈老太叹气:“现在那还有村口啊?咱们这里是县城了,住的人多了,不是以前知根打底的邻居了,奶也不敢出去。你爹又是个闲不下的,再说,咱们村哪有闲人啊。” “你那场子,老的少的,只要不是个懒的就有活儿干,奶也想干活,可惜眼睛瞎了。” 沈小棠有些心疼自家奶奶,老太太以前也是个活跃的人物,现在是越来越孤僻了。 “奶啊,以后我找个人陪你啊。” “陪啥呀,隔墙就是你大伯和你爷,奶想说话跟他们说就成,如今日子好了,娘就高兴了,可惜了,你爹走的早。哎,我的老二,一辈子都没享过一天福啊。” 沈小棠扶着老太太去院子里晒太阳,刚走到院门前,就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娘。” 一声陌生的喊声将两人吓了一跳,沈老太太瞧不见,侧过头细听。 中年男子跪在地上:“娘,我是二明啊。” 沈老太太嘴唇一颤,丢开拐杖向男人走去,脸上溢出微笑。 “我的儿,你是不是来接娘了。” 沈小棠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尽管父亲的形象已经模糊,但此人绝对不是他爹。 “你是谁?” 母子二人抱作一团,沈老太太摸着“沈明”的脸:“儿啊,你来接娘,娘跟你走,那是你的棠丫头,是不是漂亮了,长成大姑娘了。” 老太太以为自己要死了,自己先走的儿子要来接自己了,还不忘跟他说道说道身后的人是谁。 “沈明”抬头看去,自己走时那个小不点已经长这么大了。 “棠儿,棠儿,是爹啊。” 沈小棠挑眉,上前将沈老天天搀扶起来,谨慎道:“这位大叔,你到底是谁啊?你跑我家来做什么?我爹已经死了快十年了,你跑来说是我爹,你不会有啥毛病。” 沈明擦了擦眼泪:“你娘呢?你娘还好吗?她肚里的孩子平安出生了吗?” 沈小棠没理他,赶紧跑到墙边,架墙喊人:“爷,大伯,院里来了个骗子,说是我爹。” 这下不止沈老爷子停下来手里的活儿,院里大半的人都停下了活儿,大伙在这里干了好几年的活儿了,自然之道沈家的情况。 一听来了这样的骗子,当即抄上家伙就要给他个教训。 听说过骗钱,骗媳妇的,还没听说过骗着给人当爹的。 “你这骗子,给我站在呢。” 沈明笑盈盈的站在原地,眼中盈满了眼泪,当初的小丫头独当一面了,知道保护自己了。 “我真是你爹。” “闭嘴。” 很快众人将这个自称是沈明的男人围住。沈明如愿看到父亲和沈庆。 “爹,孩儿不孝。大哥。” 虽然他这叫声很亲切,但大家心知肚明,沈明早就死了,面前这个人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不仅如此,他这长相也不是他们这边的传统长相,有点像岭南那边的。 总之……怎么说呢,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你哪来的?” 沈明解释自己是驾车来的,大家七嘴八舌的提问题,他都一一作答,看不出来这人脾气还挺好的。 第208章 借尸还魂 “爹,我不累。”沈明如是说道。 沈老爷子却摆着手让他休息,不管他累不累都得去隔壁休息,大家的情绪需要缓上一缓,毕竟谁家孩子死而复生,都是一件挺难接受的大事。 沈明回了自己的屋,四处打量着这间老爹给他用作婚房的屋子,有很多是他们结婚时置办的物件,他见了好几样保存完好的小摆件。 有的是他做来给妻子的,有的是街上瞧见稀罕买来的,谁成想妻子都完好的保存着,还搁在架子上,这无一不证明着,这么多年妻子一直都记挂着他。 晴娘心里是确认了这是他男人,尤其是他看向那些小摆件,流露出的神情,更加确定,只是他这长相真的同自己帅气的夫君差了十万八千里。 怎么说呢?心里总归是失落的,可一想他还活着,心中又有些庆幸,可在庆幸也难掩心中小小的失落,晴娘知道这样不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 “这个摔碎了?” 一堆鸳鸯的瓷摆件,中间裂了好几条缝隙,用银补了,看的比较明显。 “这还是我们俩元宵时一起挑的摆件,怎么还花银子补了?” 要知道银补那几道锭和那一条缝正经是比这件瓷器的价值还高,她喜欢,他就在买一件给她好了。 晴娘同他生活多年,自然之道他是什么意思。 “兴儿小的时候学走路,不小心抓下来摔碎了,若是以前扔就扔了,你走了,谁给我买去,原本是凑合的糊着的,林荣拿到城里补了一下。” 沈明去妻子提到的两个人有些意外,目光扫了过来,瞧见母女二人身后的两个男孩子,一个看着也就七八岁的小孩子,同他离世时,小棠那般大小。 而另一个各自和沈小棠一般高,瞧不出年岁,不过瞧这长相,十乘十的像自己,他都有些懵了。 到底哪个是自己的儿子啊? “咱们的儿……是那个?” 晴娘将身后的两个孩子喊过来:“快,叫爹。” 两个孩子迟迟不肯叫出声,沈明心里也直突突,啥情况啊?妻子那一胎生的是双胞胎?双胞胎也就罢了,两个儿子一个超长发育,一个延缓发育。 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他求助的看向女儿。 沈小棠给挨个介绍道:“这是弟弟,小名家兴大名天赐,今年八岁了,正月初三出生的。” 沈明了然的点点头随后疑惑的看向另一个,家兴这儿子大抵是能对得上号,这个半大小子是哪儿来的,难不成是晴娘作弄他呢? “这是白林荣,白凤娥的儿子,理应叫你一声爹的。” 沈明听了瞠目结舌,差点要掐人中抢救一下自己,啥情况吗?啥叫理应叫他一声爹,他可没背着她媳妇干不干的事情啊。 他急需要解释,就被晴娘一个眼神警告了。 白林荣是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其实自己的事情,他比谁都知道的清楚。 “爹,娘这些年挺想你的,你们聊,我们出去,走姐,家兴。”他拉着二人的手就出了房间,不给他解释出口的机会。 人走了,晴娘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着他,当初人死了,这闷亏她吃下就吃下了,一来孩子可怜,二来,想着是他的种也给他留条后。 如今人活着回来了,那事情就得从长计议了。 “虽然这事儿过去七年了,你总得给我说清楚是咋回事?” 沈明三呼冤枉:“啥叫咋回事啊?我哪儿知道是咋回事啊,我是清白的啊,我同凤娥清清白白,纵使有过婚约,那退婚之后我也只将她当妹妹看,没有过任何花花心思。” 晴娘冷哼一声,这下轮沈明委屈了,各种剖析,各种解释,说自己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就连当初白凤娥怀孕的时候,他在做啥时候都絮叨出来,总之他没有作案时间。 “这种事得需要多久,一盏茶的功夫总归是够了。” 沈明大呼委屈啊:“媳妇儿啊,我一盏茶不够啊,我得三盏茶啊。咱们那会儿蜜里调油呢,我那舍得离开你三盏茶那么久啊。” 晴娘也被他逗笑了,原本还有一点点怀疑,随着他说了这些陈年往事,彻底放下了心中的介怀,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他这张略显陌生的脸了。 “好了不逗你了,白林荣的事情凤娥都跟我讲了前因后果,我也知道是咋回事了,只是要麻烦你认下这个儿子,权当是帮你青梅竹马的一个忙。” “……”沈明无语,帮青梅竹马啥忙呀,需要装孩子的爹。 “我不干,我媳妇能给我生儿子。” 晴娘扬手抽了他一巴掌:“不干也得干,林荣这孩子不能没有爹。” “那我也不能白给人家当爹啊,我冤不冤啊?这要是我死了,当便宜爹当就当了,如今我都活着,我丢不起这个脸,我。” 晴娘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现在能丢起这个脸了?你只是没脸了,你能护着这孩子,搬到凤娥,这点委屈你就受着,谁让你摊上这样的兄弟呢。” 沈明饶是在委屈也只能将这事儿应下来,只是心中愤愤,很想拎老三过来揍一顿。 “凤娥现在咋样啊?” 晴娘将白凤娥离开村之后,这几年的事情都说了一通。自打那年母子俩见过以后,每个月都见,后来两家也越走越近,她们二人也将话说开了。 晴娘得知白凤娥的事情也挺为她惋惜心痛的,这事也就是摊在她头上了,她硬熬过来了,这要是摊在她头上,她想都不敢想,自己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她也是个可怜的,好在还算机灵,讹到了我头上。如今林荣这孩子不仅孝顺,功课上也很努力,偶尔走街串巷卖卖货物,还有点小钱挣,挺好的。” 沈明心中感慨万千,纵使二人没了夫妻情分,那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岂能没有感情,心中颇多感慨,认儿子就认儿子,又不是让他掉脑袋。 “她呢,这么多年,可曾嫁人。” 说起这件事,晴娘高兴的拍了拍她的手。 “嫁了,嫁了,前年嫁的人,以前我们劝她,年纪也不大,军营里都是小伙子,有合适的嫁了也有个伴,她一直拗着。” “后来遇上个比她小八岁的小子,你来我往的就相中她了,可她死活不答应,这小子也是个脾气倔的对她好一通死缠烂打,缠了他三年才成了,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过的正经不错。” “后来那男人对林荣也好,学堂一年有寒暑两个假期,一到假期的时候,那男人便张罗着接林荣去那边住,起初林荣也不可以,但那男人一直很坚持,如今父子俩关系也很好。” 沈明不禁感慨:“她这也是苦尽甘来了。” “可不是嘛?你在晚回来几日,我都要嫁人了,二婚的男人正经也挺疼媳妇儿的。” 沈明一个跄踉:“啥?我才……我才走了几年呀,你就想着嫁人了。” “几年?再过两个月零三天整整九年了,你要是真惦记着我们,咱不一活了就回来啊,你这心里还是没有我们,没有这个家。” 晴娘想到那些年的艰难,想到女儿一个抛头露面的赚钱,心中发寒。 九年了,便是去到天涯海角也走回来了?他居然耽搁了这么久。发出这样的疑问不知晴娘一人,大抵全家人都想问问,他这些年都去哪儿里了。 除了沈小棠也是重生之人,对这借尸还魂还能接受,别人都大受震撼,显然精神上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故。 沈老太瞧不见了,可这么多年干活儿还是很麻利的跟大儿媳妇和四儿媳妇活好面,拌好饺馅。 “晴娘,老二别搁屋里说话来,过这边包饺子。” “哎,来了。” 一家人围坐在炕头上,摆着盖帘开始包饺子。老太太干活一把好手啊,饺子皮擀的是又快又好,家人是不肯让她受累的,可她怎么也要让儿子吃上自己亲手帮的饺子。 沈明一阵感动,也是一阵唏嘘,走了九年,家里的变化太大了,爹娘也老了啊,老了。 “娘,擀皮子就交给我嫂子和弟媳,你给儿子包几个你做的饺子。” 沈老太太连连应声,丢下擀面杖摩挲到炕边,沈老爷子给她那皮子放馅料,她负责捏好,虽然慢,但做的仍旧有模有样。 她嘴里还念叨着陈年往事:“二明最爱吃饺子了,他爱吃剥皮大馅的,你们多放点馅,其实他爱吃肉,可家里过年也包不上几顿肉馅的,如今好了,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 “娘,你做的啥我都爱吃。” “哎,真懂事,娘老了眼瞎了,啥也给你做不了,不然还能给你贴几个饼子吃,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沈明擦了把眼泪:“娘,你不劳,娘你一点都不劳。” “孩子啊,这些年你过的咋样啊?咱都不回来家里看看啊,就是托人捎封信也是好的啊。” 沈老爷子也有些怨怪的问:“就是啊,你这孩子不知道家里担心你啊?你那是走了,你既然还能活着而,咱都没点动静呢。” 沈明也是委屈,给众人说起来他的经历。 他最后有印象的是飘飘忽忽的站在自家门前,看着一群人闹哄哄的在院里打架,自家的小姑娘就跟母老虎一样,抄起菜刀就要干上去的样子着实给他吓了一跳。 沈明说的这不正是当初沈老爷子将他棺木取出来的那件事吗?难不成就是这无心之举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众人心中疑惑,就听他说随后一阵亮光闪过,他就被那道光吞噬了,醒来的时候就成了现在的这个人“仓差哪?纳阿瑜陀耶”。 ??? 他说的话太快,众人愣是没听明白,他的名字到底是叫了个啥。 “你姓苍?这个姓很少见呢,咋取了这么长的名字,有点像北蛮人的名字啊,也是五六个字的叫。” 沈明摇了摇头给众人解释:“不是,我的姓是纳阿瑜陀耶,名字仓差哪。我是大城王朝的人,就是咱们说的最南边的那地方,暹罗。” 第208章 借尸还魂 “爹,我不累。”沈明如是说道。 沈老爷子却摆着手让他休息,不管他累不累都得去隔壁休息,大家的情绪需要缓上一缓,毕竟谁家孩子死而复生,都是一件挺难接受的大事。 沈明回了自己的屋,四处打量着这间老爹给他用作婚房的屋子,有很多是他们结婚时置办的物件,他见了好几样保存完好的小摆件。 有的是他做来给妻子的,有的是街上瞧见稀罕买来的,谁成想妻子都完好的保存着,还搁在架子上,这无一不证明着,这么多年妻子一直都记挂着他。 晴娘心里是确认了这是他男人,尤其是他看向那些小摆件,流露出的神情,更加确定,只是他这长相真的同自己帅气的夫君差了十万八千里。 怎么说呢?心里总归是失落的,可一想他还活着,心中又有些庆幸,可在庆幸也难掩心中小小的失落,晴娘知道这样不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 “这个摔碎了?” 一堆鸳鸯的瓷摆件,中间裂了好几条缝隙,用银补了,看的比较明显。 “这还是我们俩元宵时一起挑的摆件,怎么还花银子补了?” 要知道银补那几道锭和那一条缝正经是比这件瓷器的价值还高,她喜欢,他就在买一件给她好了。 晴娘同他生活多年,自然之道他是什么意思。 “兴儿小的时候学走路,不小心抓下来摔碎了,若是以前扔就扔了,你走了,谁给我买去,原本是凑合的糊着的,林荣拿到城里补了一下。” 沈明去妻子提到的两个人有些意外,目光扫了过来,瞧见母女二人身后的两个男孩子,一个看着也就七八岁的小孩子,同他离世时,小棠那般大小。 而另一个各自和沈小棠一般高,瞧不出年岁,不过瞧这长相,十乘十的像自己,他都有些懵了。 到底哪个是自己的儿子啊? “咱们的儿……是那个?” 晴娘将身后的两个孩子喊过来:“快,叫爹。” 两个孩子迟迟不肯叫出声,沈明心里也直突突,啥情况啊?妻子那一胎生的是双胞胎?双胞胎也就罢了,两个儿子一个超长发育,一个延缓发育。 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他求助的看向女儿。 沈小棠给挨个介绍道:“这是弟弟,小名家兴大名天赐,今年八岁了,正月初三出生的。” 沈明了然的点点头随后疑惑的看向另一个,家兴这儿子大抵是能对得上号,这个半大小子是哪儿来的,难不成是晴娘作弄他呢? “这是白林荣,白凤娥的儿子,理应叫你一声爹的。” 沈明听了瞠目结舌,差点要掐人中抢救一下自己,啥情况吗?啥叫理应叫他一声爹,他可没背着她媳妇干不干的事情啊。 他急需要解释,就被晴娘一个眼神警告了。 白林荣是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其实自己的事情,他比谁都知道的清楚。 “爹,娘这些年挺想你的,你们聊,我们出去,走姐,家兴。”他拉着二人的手就出了房间,不给他解释出口的机会。 人走了,晴娘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着他,当初人死了,这闷亏她吃下就吃下了,一来孩子可怜,二来,想着是他的种也给他留条后。 如今人活着回来了,那事情就得从长计议了。 “虽然这事儿过去七年了,你总得给我说清楚是咋回事?” 沈明三呼冤枉:“啥叫咋回事啊?我哪儿知道是咋回事啊,我是清白的啊,我同凤娥清清白白,纵使有过婚约,那退婚之后我也只将她当妹妹看,没有过任何花花心思。” 晴娘冷哼一声,这下轮沈明委屈了,各种剖析,各种解释,说自己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就连当初白凤娥怀孕的时候,他在做啥时候都絮叨出来,总之他没有作案时间。 “这种事得需要多久,一盏茶的功夫总归是够了。” 沈明大呼委屈啊:“媳妇儿啊,我一盏茶不够啊,我得三盏茶啊。咱们那会儿蜜里调油呢,我那舍得离开你三盏茶那么久啊。” 晴娘也被他逗笑了,原本还有一点点怀疑,随着他说了这些陈年往事,彻底放下了心中的介怀,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他这张略显陌生的脸了。 “好了不逗你了,白林荣的事情凤娥都跟我讲了前因后果,我也知道是咋回事了,只是要麻烦你认下这个儿子,权当是帮你青梅竹马的一个忙。” “……”沈明无语,帮青梅竹马啥忙呀,需要装孩子的爹。 “我不干,我媳妇能给我生儿子。” 晴娘扬手抽了他一巴掌:“不干也得干,林荣这孩子不能没有爹。” “那我也不能白给人家当爹啊,我冤不冤啊?这要是我死了,当便宜爹当就当了,如今我都活着,我丢不起这个脸,我。” 晴娘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现在能丢起这个脸了?你只是没脸了,你能护着这孩子,搬到凤娥,这点委屈你就受着,谁让你摊上这样的兄弟呢。” 沈明饶是在委屈也只能将这事儿应下来,只是心中愤愤,很想拎老三过来揍一顿。 “凤娥现在咋样啊?” 晴娘将白凤娥离开村之后,这几年的事情都说了一通。自打那年母子俩见过以后,每个月都见,后来两家也越走越近,她们二人也将话说开了。 晴娘得知白凤娥的事情也挺为她惋惜心痛的,这事也就是摊在她头上了,她硬熬过来了,这要是摊在她头上,她想都不敢想,自己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她也是个可怜的,好在还算机灵,讹到了我头上。如今林荣这孩子不仅孝顺,功课上也很努力,偶尔走街串巷卖卖货物,还有点小钱挣,挺好的。” 沈明心中感慨万千,纵使二人没了夫妻情分,那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岂能没有感情,心中颇多感慨,认儿子就认儿子,又不是让他掉脑袋。 “她呢,这么多年,可曾嫁人。” 说起这件事,晴娘高兴的拍了拍她的手。 “嫁了,嫁了,前年嫁的人,以前我们劝她,年纪也不大,军营里都是小伙子,有合适的嫁了也有个伴,她一直拗着。” “后来遇上个比她小八岁的小子,你来我往的就相中她了,可她死活不答应,这小子也是个脾气倔的对她好一通死缠烂打,缠了他三年才成了,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过的正经不错。” “后来那男人对林荣也好,学堂一年有寒暑两个假期,一到假期的时候,那男人便张罗着接林荣去那边住,起初林荣也不可以,但那男人一直很坚持,如今父子俩关系也很好。” 沈明不禁感慨:“她这也是苦尽甘来了。” “可不是嘛?你在晚回来几日,我都要嫁人了,二婚的男人正经也挺疼媳妇儿的。” 沈明一个跄踉:“啥?我才……我才走了几年呀,你就想着嫁人了。” “几年?再过两个月零三天整整九年了,你要是真惦记着我们,咱不一活了就回来啊,你这心里还是没有我们,没有这个家。” 晴娘想到那些年的艰难,想到女儿一个抛头露面的赚钱,心中发寒。 九年了,便是去到天涯海角也走回来了?他居然耽搁了这么久。发出这样的疑问不知晴娘一人,大抵全家人都想问问,他这些年都去哪儿里了。 除了沈小棠也是重生之人,对这借尸还魂还能接受,别人都大受震撼,显然精神上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故。 沈老太瞧不见了,可这么多年干活儿还是很麻利的跟大儿媳妇和四儿媳妇活好面,拌好饺馅。 “晴娘,老二别搁屋里说话来,过这边包饺子。” “哎,来了。” 一家人围坐在炕头上,摆着盖帘开始包饺子。老太太干活一把好手啊,饺子皮擀的是又快又好,家人是不肯让她受累的,可她怎么也要让儿子吃上自己亲手帮的饺子。 沈明一阵感动,也是一阵唏嘘,走了九年,家里的变化太大了,爹娘也老了啊,老了。 “娘,擀皮子就交给我嫂子和弟媳,你给儿子包几个你做的饺子。” 沈老太太连连应声,丢下擀面杖摩挲到炕边,沈老爷子给她那皮子放馅料,她负责捏好,虽然慢,但做的仍旧有模有样。 她嘴里还念叨着陈年往事:“二明最爱吃饺子了,他爱吃剥皮大馅的,你们多放点馅,其实他爱吃肉,可家里过年也包不上几顿肉馅的,如今好了,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 “娘,你做的啥我都爱吃。” “哎,真懂事,娘老了眼瞎了,啥也给你做不了,不然还能给你贴几个饼子吃,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沈明擦了把眼泪:“娘,你不劳,娘你一点都不劳。” “孩子啊,这些年你过的咋样啊?咱都不回来家里看看啊,就是托人捎封信也是好的啊。” 沈老爷子也有些怨怪的问:“就是啊,你这孩子不知道家里担心你啊?你那是走了,你既然还能活着而,咱都没点动静呢。” 沈明也是委屈,给众人说起来他的经历。 他最后有印象的是飘飘忽忽的站在自家门前,看着一群人闹哄哄的在院里打架,自家的小姑娘就跟母老虎一样,抄起菜刀就要干上去的样子着实给他吓了一跳。 沈明说的这不正是当初沈老爷子将他棺木取出来的那件事吗?难不成就是这无心之举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众人心中疑惑,就听他说随后一阵亮光闪过,他就被那道光吞噬了,醒来的时候就成了现在的这个人“仓差哪?纳阿瑜陀耶”。 ??? 他说的话太快,众人愣是没听明白,他的名字到底是叫了个啥。 “你姓苍?这个姓很少见呢,咋取了这么长的名字,有点像北蛮人的名字啊,也是五六个字的叫。” 沈明摇了摇头给众人解释:“不是,我的姓是纳阿瑜陀耶,名字仓差哪。我是大城王朝的人,就是咱们说的最南边的那地方,暹罗。” 第209章 花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同于沈家人沉浸在欢聚的氛围中,韩家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浸。 随着韩识文同胡瑜都在学堂开课之后,越来越忙,便置了下人伺候,吃罢饭,夫妻俩也瞧出儿子情绪不高。 “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回来了?差事不忙?” 韩识文敷衍道:“能忙上什么,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事情,有我没我一个样,就是想回来看看。” 胡瑜有些不满他这当差态度,听闻他不考状元,不往京城去给胡家伸冤,她心中多少是不愿意的,只是自己儿女双全,又有了一份差事发光发热,她也懒得去强求儿子。 不过,不强求归不强求,她心里还是不满意的,尤其听到他这个态度,差事怎么能应付呢?她可是太清楚权利反噬的滋味,忍不住念叨了他几句。 韩识文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见爹娘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道。 “娘,我今年都十九岁了,虚岁都二十了,一晃二十一了,毛二十二的人了,还不娶妻?我都已经是没人要的老梆子菜了,旁人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他这下一子众人真是没遭住。 小牛眨巴眨巴眼睛:“我知道了,大哥是想娶媳妇了。” 二丫立刻举着手指在脸上划来:“羞羞羞,大哥找娘亲哭着要媳妇。” “大哥羞羞羞。” 四胞胎有样学样的臊起他们的大哥来,韩识文是里子面子都没了,索性豁出去了。 “你们咋一点行动都没有啊?” 胡瑜和韩识文面面相觑,以为沈家丫头是个主意大的,他们就没急着提,他如今做官也做的好,寻思着他肯定有安排。 再说婚契都过了,就差过礼了,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双方父母也不是没聚在一起聊过,只是想着两孩子各有成算,等通知呢。 只要他们只会一声,啥东西都是现成准备好的,谁能想到会给他委屈成这个样子。 夫妻俩赶紧去沈家议亲,又听说了沈明死而复生的好事,那是震惊的说不出话。 只是沈明身份特殊,要想名正言顺的留在大靖,需要娶这里的媳妇当上门女婿,手续如何办理,他都打听好了,现在就差补办一场婚礼了。 结果母女俩的婚事还扎堆凑在一起了。 胡瑜有些愧疚的看向儿子:“要不你的婚事在缓缓?你也听你沈明叔说了,使团来访是有时间的,要是成不了,可就……” 韩宗泽气咻咻的走了,算是默许下来,毕竟没有母女俩一起成婚的,这样说出去是要人笑话的。 沈明又存了补偿妻子的心思,从前两人一点家里没有仓促成婚,如今他要好好办一办给自家媳妇一个体面。 至于韩宗泽,除了往后靠还能怎么办。 他真的要哭出来了,想去媳妇可真难,四胞胎瞧见他情绪失落的从沈家院子里出来,追着他臊他。 拍着破锣烂筐在哪里唱:“小小子,坐门墩,哭着闹着娶媳妇。” 气得他差点背过去,要说打几个小的,都是他一个一个抱着养大的,舍不得,可那话还真是气人。 四个人也不一堆围着,四个方向远远站着笑话他,他一追,就撒丫子跑。显然这几个小崽子经常这么干,瞧那训练有素的样子。 他气得头昏,沈小棠瞧出他不乐意追了出来,又瞧见他被弟弟妹妹戏弄,忍不住笑出了声。 韩宗泽回头看见她:“你还笑?” “不然呢?我哭?”沈小棠佯装哭泣的举着拳头在眼睛前比划,气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扭头走了。 “哎,开个玩笑吗?真生气了?” “我敢吗?” 沈小棠追着他向书院走去:“瞧瞧给你委屈的,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难道不是吗?你就仗着我老实欺负我,坏心眼的,再也不和你好了。” 沈小棠双手抱住他的手,拖着他秒进空间,然后将人抱住哄了哄。 “你不和我好和谁好啊?” 韩宗泽一把将她推开,丝毫不吃她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那一套。 “哎呀,还有脾气了?想不想娶媳妇了,媳妇不哄不供着你能娶回来吗?” “供着、哄着也娶不回来了,我生自己的气还不行吗?” 沈小棠知道这回将人逗狠了:“也不知道你恼什么,前世咱们成婚道是早,不也不能在一处吗?和现在有啥区别。” “区别大了,那时候想摸就能摸,想亲就能亲。” 沈小棠无语,他大抵是忘了,她们要偷偷摸摸背着大人,虽然那种感觉还挺刺激的,总归少了名正言顺的意思。 “如今也行啊?” 韩宗泽瞪着她半晌,蹲身抱着她往屋里的炕上走,一双眸子亮闪闪的透露着凶光,跟好几年没吃肉的狼一样,感觉一口就能将他造了。 结果人放在炕上之后,他这手还没摸两下,就被沈小棠翻身扑到了,唇舌交缠交代了两个人第一个吻。 韩宗泽尝了甜头,心中那点不甘心一下就没了,脸也红扑扑的,心跳都控制不住,眼睫毛颤巍巍的眨着。 “你这都从哪里学的?” 沈小棠忍不住大笑:“还亲不了?摸不了?” 韩宗泽见她笑自己,心中窝火也有样学样的回吻她,手也不自觉的从衣摆下伸了进去,在最后一刻清醒的意识拉住了他。 他坐了起来,将她衣裳拉好之后,双手捂着脸。 “我不能这样,我得娶你过门才成。” 沈小棠踢了他一脚,觉得他瞎矫情,不管咋样他们也是有肌肤之亲的人了,现在还等那一下子有什么意义。 “我怕我今天成事了,将你再忘了,你一个人还得养娃。这不行,我得将咱们的婚事办的隆隆重重,我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有万一别人都会提醒我。” 沈小棠起身自背后将他抱住,傻子,其实那件事她早就释怀了,可他总是担心着。 担心到不敢同她亲密接触,不敢去京城,前几天还派人去打听公主成没成婚,没成婚前,他坚决不去京城。 他这份心意她都记在心里,何况她同前世不一样了,她有了家人,有了爹娘,还有足够一辈子花的银钱,她不担心亲事的事情发生。 便是他忘记了,她也会找到他的,不过他有这封信,她也愿意同他共同守护这些。 “等爹娘的婚事办了,我们也办。” 韩宗泽一愣,显然是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的。 “真的?” “如今包换。” 韩宗泽眉开眼笑,掐着她举起来转圈圈,差没给沈小棠吓死了,而且她一百多斤的人竟然让他举起来扔着完,真的是……太吓人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急吗? 第210章 成婚 婚骑定下之后,还是在小县城了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不过沈明执意给妻子一个体面,大家都没拦着,谁让他手里有钱,腰板子直呢。 沈小棠也知道一个婚礼对女人的重要,可能不是面子,更多的是美好的回忆,一生里多的是磕磕绊绊的生活琐事,如果没有一些美好的事情支撑着,大抵谁家的婚姻都长久不了。 她跟着晴娘张罗采买各种的东西,顺便也取取经给自己成婚时也置办一些。 折腾张罗了好几天,布置婚房之类,即便出了银子,那操心的事情也有不少,连她奶都打趣她。 人家成婚是娘张罗,如今是闺女给娘张罗婚事,也算是开了眼了。 沈小棠苦不堪言,她现在撂挑子还来的急吗?她觉得一切从简的婚事也挺好,不用搞的这么复杂的。 婚礼那天很盛大,全村都来吃席观礼随份子,可谓是宾主欢宜,吃喝的都很尽心,唯一苦的就是她了,很累,却也很开心。 瞧着爹娘苦尽甘来,她真是说不上的高兴。 韩宗泽早早的从席面上挑了她喜欢的菜备好,放到空间里,婚宴办完后还要张罗的收拾碗筷,还各家借来的桌椅板凳。 她是每个消停的,谁让她天生操心命,最后韩宗泽顶了她的差事。 “忙了一天,赶紧回屋吃口热乎饭,都给你留着呢。” 沈小棠起初不答应最后被人连推带搡的赶走了,她只能认命的歇下来,结果吃完饭就困的睡着了。 村里人瞧见韩宗泽跟着帮忙也在一旁打趣。 “这沈家真是有福气啊,不仅能指着孙女张罗,连孙女婿都指上了。” “如今棠丫头娘的婚事都办了,你两的婚事啥时候办啊?” 韩宗泽只能苦哈哈的回:“快了,快了,我们随时都能成,就是不知道婶子的礼钱备没备好。” “哎呦,举人老爷,这礼钱你就不用愁了,你啥时候娶啊,我们啥时候有。” 众人说说笑笑的散了场,韩宗泽揉揉肩膀进了空间,不以为她睡了。 “棠儿,村里人问咱们……睡了?” 被吵醒的沈小棠嘤咛了一声,但没什么起床气,也就歇了个盹,感觉身子骨累的厉害。 “嗯,忙完了?” “忙完了,你睡。”韩宗泽放轻了声音,摸了摸她的额头,去扯被子给她盖上,如今入秋了,晚上不盖着点多少是有些凉意的。 他出去洗漱完,回来发现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韩宗泽以为是外面天太亮了,睡不着,又将天色暗了下来,约莫是黄昏时分,将暗未暗的时候。 这个时间既能瞧清楚屋子里的摆设,又能让人有困意。 “睡。” “睡不着,咱们成婚的时候简单点,我真是太累了。” 韩宗泽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隆重点也好,她个傻瓜,他们成婚时,她是坐在屋子里的主角,压根就不用她张罗,但他嘴上还是应下了。 “嗯,简单点,还有啥要求没?” 沈小棠盯着他看了半晌,心里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有,当晚得和我一起睡。” “傻子,当年是因为你才十三岁,如今你都是大人,不可能放过你,想不和我睡都不能让你。” 沈小棠瞥了他一眼:“我改变主意了,还是不急着嫁你了,我听说年岁小生孩子都很危险,等我在长大一些。” “哎呀……这些都是后话,咱们先成亲。” “我不。” 韩宗泽心烦意乱,这人真是一天一变,举着三跟手指对天发誓:“我发誓,成亲之后你不允许,我绝对绝对不碰你,我只是想和你躺在床上,像现在这样在一处说说话,绝没有那种肮脏的心思。” “真没有?” 韩宗泽叹气拿起桌上的匕首,脱掉上衫:“要不……我刨开给你看看,让你看看我的心里是在想的?是不是这样你才信我啊?” “你胡闹什么,赶紧将刀子放心,我信你还不成。” “不成。” “那你想怎么样?” 韩宗泽不说反问:“我想娘子清楚我想怎么样?” 她只好投降的举起手:“怕了,怕了你了,我投降,投降还不成,咱先将婚成了,至于后续的事情,慢慢商量,一切随缘呗。” “不行。必须说个期限,你已经骗了我好几次了,我不相信你了。” 沈小棠拍了拍柜子:“当年的契书你都烧了,如今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还有什么期限可言,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期限。” “下个月,我们总得找人算一算良辰吉日?下个月,选一个良辰吉日咱们就办。” 韩宗泽将匕首扔到桌上,扑过来抱住她。 “我就知道娘子你舍不得我出事,果然还是得给你下点手段。” 沈小棠这下避无所避,韩宗泽索性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着手忙乱着成亲的各种事宜,这下她道是轻松了,只偶尔他有拿不定的事会问她。 比如家里炕柜的颜色,该怎么布置。 他们在县城家里置办了一番,但往后过日子的婚房在凉州城里,置办了一处三进带铺面的院子,一来方便她做生意,二来院子小,她也不用太拘着。 沈小棠竟不知他偷偷置了宅子,她以为要住到自己哪里去,结果他也备好了。 众人都忧心,她这一出嫁,家里的生意该找谁,其实她早就想好了,这几年她将生意往出交了不少,同大家合伙做生意,自己只拿几成分红,基本不主事了。 钱也赚够了,之前堆放银子的架子搬走了,如今后院用银砖盖了间房子,这一间银房子够她花一辈子了,何况她的食肆日进斗金,源源不断的赚钱给她。 她紧张焦躁,一度生了逃离凉州的心思,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就这样怀着忐忑心情出嫁了。 基本没这么张罗,就是起了大早坐着等新粮迎亲,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最后跨过火盆,去身上晦气,拜堂送入洞房。 她什么都看不见,所有的行动全依托于那一段红绸,一切在她眼前都是雾蒙蒙,看不到大家的表情,确实能感受到热闹的氛围,还有那些好听的嘱咐。 同前世冷嘲热讽的成婚不同,她这一刻烦乱的心才安稳了下来,她真的嫁人了,由着这个人带着她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坐在婚床上等,听小孩闹着要红包,全福人说着吉利话,一杆秤挑起她的盖头,她看到他双眸明亮的望向自己,心一瞬间就安了。 她一直幻想着,梦里才有过的婚礼在现实中上演了。 他屈指擦掉她的眼泪:“别哭,我们这一辈子一定会好好的。” “嗯。” 众人被赶了出去,他同她坐在喜被上,手轻握着她的手,同她饮尽合卺酒,指着窗户上的喜字。 “你瞧那个?” 那副喜字是前世他们成婚时贴过的,感觉今生和前世重合,好似前世才是一场梦,一切不好的都被此刻美好的记忆覆盖了。 “你不用出去招待客人吗?” 韩宗泽脱了鞋子双腿盘坐在炕上:“不招待了,想同你好好说话,娘子。” “夫君。” 第211章 赌气 三朝回门之时,沈家姑爷乐呵呵的向旁人见礼,都是自小长在身边,大家也熟的很,就跟瞧自家晚辈一样,怎么瞧都顺眼。 只沈小棠一人噘着个嘴老大不情愿,让人瞧着还以为她嫁过去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委屈当然是有,某些人说话不算数,但成了婚的哪有不挨到一处腻腻歪歪的,所以她这点小情绪也没在大家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 婚事之后,一切照旧,小学堂仍旧热热闹闹的上着课,胡瑜教了一天孩子,下学还同晴娘絮叨了好一会儿。 两人如今即是好友又是亲家,自然是好的没话说。 “瞧你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有男人滋润就是不一样,我之前还寻思给你说门亲,省得女儿一嫁人,你一个孤零零,如今倒是省了。” 晴娘笑她没正行:“我气色好?说的好像你没有男人,少了滋润,瞧你这委屈劲,我得找你十文哥好好说说。” “到底是比不过小十岁的小年轻,你赶紧走,少在这里馋我。” 胡瑜连推带搡的赶她走,顺带还不亏嘴的臊了她几句,回头就瞧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韩识文斜眼看她,撩起袍角就塞到裤腰里。 “哥好几年没跑货了,身子骨差了点,可还是比一般小年轻强,今个就让你试试。” 胡瑜大惊失色往前院跑,正好见自家儿媳妇回来,面上还有些不高兴,她想都没想搀住了儿媳妇,开始询问。 “棠丫头,你这是咋的了?不高兴?是不是韩宗泽那兔崽子欺负你了?娘,给你报仇。” 沈小棠有些意外,因为怀孕时给她做了一段时间的饭,她很感激自己,虽然没有像前世那般苛待自己,却也未有点亲近,就跟她对旁人一样不远不近,今个这是演的哪一出。 她不知道的是,胡瑜现在也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正给自己找事干呢。 随着韩宗泽反反复复的警告老爹要管好媳妇,韩识文这几年反反复复不断的渗透下,在加上四个小鬼闹腾上,她确实没空管韩宗泽,何况这孩子比旁人懂事听话,她也不咋上心了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眼看韩识文要来抓自己了,胡瑜急道。 沈小棠中午也跟老娘说了,老娘不以为意啊,如今她还真想找婆婆诉诉苦,毕竟……前世她说话贼好使,不管着老牛累不累,荒田是有点受不住。 “娘,我确实有事。” 胡瑜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个你找娘就对了。”得意的给了韩识文一个眼神,“滚,没看见我正在和儿媳妇友好交流吗?” 韩识文见婆媳两人有说有笑,也不想上去打扰,识趣的离开了,暂时将心中的不满压下去,不过他还是上山打了一捆柴,证明自己宝刀不老。 原本是想去找沈明练两下的,后来一想都是儿女亲家了,这个时候练练手多少有点不合适,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因为儿女的事情打了一架,到时候传两个孩子的闲话就不好了。 “娘,你管管韩宗泽,他说话不算数,我们都说好……” 胡瑜听了前因后果立刻戴上了痛苦面具,这事儿别说她儿媳妇遭不住,就连她也遭不住啊,可在儿媳妇面前,她也不能说自己顶不上事。 “这……这孩子也不知道心疼人,这哪是一朝一夕的事啊。你别恼,他就是刚开荤有些食髓知味,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娘会替你训他的。” 沈小棠感恩戴德的,不过当晚的效果并不明显,看来他今非昔比,是连他老娘的话都不停了。 隔天,她就留下一封信,说自己要跟着商队往长安走一趟,去运批瓜果时蔬。 韩宗泽登时就不干了,站在空间里絮叨了半天,控诉她的不公平,随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他商量一下,两个人成婚了就该有商有量的过日子,这下彻底惹毛了沈小棠。 “我没和你有商有量吗?是你不和我商量,我以为成婚是互相成就,互相支持,结果是你单方面的管控,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韩宗泽非但不反省,还借着自己力气大将她从空间里拖到外面,辛辛苦苦赶了半天路的立刻回到了黄草县。 经过这几年修路平地,如今到凉州的路程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就算这样,她赶路也很辛苦啊。 这下彻底惹恼了沈小棠,她决定好好给他长个教训,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此刻的韩宗泽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两人能好好相处,她这一走,他们就没有说话的时间了,他要是跟着她走了,短时间没法回来当差,就将人薅回来了。 不过她脸上的不满,他还是看得很清楚,想着等她气消了,他在好好跟她道个歉,决定晚上不过分。 沈小棠气得回了自己家陪老爹和奶奶说话,韩宗泽本想跟着去,就被学院里的学子拦了下来探讨起书本上的学问。 “爹,你说暹罗哪里有不少稀罕吃食,你跟我说说呗,有啥是那有,咱们不稀罕的,有啥是那边没有,咱们这里稀罕的。” 沈明想了想这几年的生活,还真有不少大靖没有的瓜果时蔬。 “那边天气热,一年也没有个冷的似乎,哪里四季如春,瓜果很多,尤其哪里的芒果特别多,特别好吃,酸的能扮的吃,甜的能直接吃。” “芒果,啥是个芒果啊?” 沈明在地上画了各种品种的芒果,跟她介绍着这些果实的不同口味,以及不同的吃法。 “就是这东西不好保存,容易坏,我进贡的时候拉了两车青芒,到地了熟好的只有三分之一,剩下的都坏在路上了。” 沈小棠眼珠子一转:“这个芒果好吃吗?长安皇城里吃的人多吗?” “好吃,用醋和辣椒拌一拌特别的好吃。” ?醋和辣椒扮水果,这是什么神奇的吃法,不过这东西她也没见过,兴许就是这么吃的。 “爹,去你之前的国度得多久啊?” “两个月,一来一回得半年。” 韩宗泽还是怕沈小棠跑了,和学子们聊了一会儿他便跑到沈家,见父子俩只是坐在院里聊着天,悬着的心才放下,回去舌战群儒去了。 “这么久?那除了芒果还有啥啊?”她跑了这么远的路,就运回个芒果来多少不合适,最好能运回一些能在凉州种植的瓜果才好。 “苹果、石榴、西瓜、椰子、甘蔗、番石榴、木瓜、波罗蜜、橙子、草莓、枣子。” 他说的这些里有不少小棠闻所未闻的,好奇的一一问起。 “椰子是啥呀?” 沈明也很又耐心,在地上画者树干,果实形状以及采摘的方式之类的,两个人一说一下午,越说越起劲。 这么多稀罕的东西,加上她空间密保以及商队的运转,绝对能大赚一笔。 “爹,我想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沈明敲了敲女儿的脑袋:“想啥呢,这一去半年的,你才成婚,我也才见你娘,走不开。” “哎……爹,你这一走好几年,我辛辛苦苦的撑起这个家,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你瞧瞧黄草洼已经变成黄草县了,我一直替你照顾着娘和弟弟,照顾着这个家。我……” 沈明有些心虚,看着长成大姑娘的闺女:“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只是想出去见见世面,就这一个请求你也不答应吗?” “爹,不是不答应你,过几年在的,爹是担心你,你这才成婚……” 沈小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正因为我才成婚,如果我有了孩子,我这辈子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吗?你一直说着带娘回洛阳,你有机会吗?一生了孩子就是年离不开人。你若现在不答应,我大抵这辈子都去不了。” “再说了,你留在大靖,生你养你的国家怎么看,趁着你同他们还有矫情,我们多做几笔生意,造福两地百姓,我也不只是为了见世面,我更是想改善一下,大家的水果种类。” “这里的孩子,夏天能吃到一块西瓜就美的不行了,这么多好东西我们不弄来给他们常常吗?再说了,哪里一定也有我们能卖出去的东西。” 沈明也很心疼女儿,也很想随了女儿的愿望,只是。 “路途遥远,吃食这些东西都放不住,我们去只是赔本的买卖,你要想去散散心,爹倒是可以带你去。” 沈小棠拍着胸膛打包票,说自己有秘密法宝啊,沈明看她笃定自信的样子,就知道是妻子将那祖传宝贝传给了她,一瞬间也动了心思。 “你让爹琢磨琢磨。” “这事儿你可得好好琢磨,女儿这些年劳苦功高,你最得给点好处?你带哪些个金子宝石我都不稀罕,我想趁着年轻多见见世面。” 沈明当晚将自己的决定同妻子商量了一下,晴娘也很想跟着去,去看看他这些年的生活,但是放不下学堂那一个个的孩子,还是不去跟他们添乱去了。 不过这事一论起来,两个人不禁想起年轻时候的梦想,她们想着既然没人待见她俩,没人嘱咐他俩,攒够钱,他们要过四处云游的日子。 好不容易攒点钱就给家里添置一样东西,等有个像样的家了,孩子也生下来了,这样一拖再拖,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云游快活的日子,就被现实阻拦了脚步。 两个人决定,等这一趟回来,晴娘放下学堂的一切,他们去实现云游天下的梦想,左右儿子也大了,闺女也家人了,没啥事好操心了,也该过一过属于他们的人生了。 沈小棠南下出国的事情谈妥了,基本也不用准备啥,正好她要带一批货到长安,去了长安在卖一批丝绸瓷器南下出锅,在贩一些稀罕的吃食。 这一趟跑完了,她估计又能搭一座小银屋。 韩宗泽想好了错粗要和沈小棠好好商量一下,回来后她就早早睡下了,他轻轻的唤了几声也没见她应,他也不敢将人叫醒。 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闷了个大坏等着他呢,他要知道会有那么久见不到人,说什么今天都要将她叫醒了,好好的同她认错道个歉。 第212章 打赌 一路风餐露宿,到第三十一天,他们来到了彩云南县,最后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县城,之后的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人样,再走走便进入到目的地国度。 众人打算休整几天出发,顺便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即便现在是十月份,若在凉州应该飘起了大雪,这里却温暖如春,道边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山林里也郁郁葱葱,植被很是茂密。 房世雄一行人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对于这样的行程那是轻轻松松,沈明七年内反反复复地往家的方向跑,身子骨也健壮的很,扔到大山里也不会死的主。 唯一苦了的就是沈小棠,她除了身体上的累,还有一点想韩宗泽,当时生气归生气的,冷静下来也接受了,试问哪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能跟你讲道理啊。 有点理智能听你说什么就不容易了,一旦开了荤哪有不念叨的,他这样的算是不错了。不过沈小棠人都走在半路上了,真要原路返回……她只能被房世雄拎着活埋了。 她也知道韩宗泽在生她的气,也不敢将人放进空间,一来嘛,她死鸭子嘴硬,知错不道歉,二来成年后的韩宗泽手上力气太大,轻松就能将她拽回家。 她要是一下被拽回家了,不说货不货的问题,凭空消失了,房世雄等人找是不找,怎么找,上哪儿找,这可不是步就到的地方。 再说回房世雄,这人如今是掉在钱眼里,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想着保家卫国的人了,一点点农事不沾的公子哥了,如今皇城下派的户部官员都未必有他精通。 不仅想采买一批食材,做一回买卖,还想移栽一些果树树苗回凉州育种,看有没有机会将这生意垄断过去。 “你这就叫人心不足啊。” 房世雄如今沉稳了,有事没事也不跟她犟嘴了,今年还续了胡须,动不动地摸两把,将自己伪装的老成稳重,好像她没见过他年轻时的德行一样。 “你不懂啊,我这是为国为民。” 呸!这人还不知道是为了谁,当年他被陈家小姑娘追到凉州后,这人嘴上应承得很好,也很热心地和姑娘接触,左一句夸右一句夸的,将她远房亲戚送到她家之后。 立刻回家让娘老子给指了一门亲事,媳妇儿娶的是军中将士的女子,可以时不时拎着双刀和他在院子里打十几回合的那种。 她原本还替自己那痴心错付的表亲生气,瞧见她媳妇儿那大大咧咧的男人样,她算是明白了,这人啊,也不是那笨的,正经弯弯绕绕他比谁都在行,可是他不喜欢那种矫揉造作的。 就好比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他这种人,一天得人八遍的管着他,练着他,他身体心理都不舒服。 这里气候宜人啊,众人休息过后,便在村中四处走一走,其实这里也有沈明说的那种芒果,只是品种都较那边的小上不少,口感也很差,几乎是没人吃的。 沈小棠觉得这树种还是能栽的,栽在凉州那肯定是不行的,多弄些树种回来栽在此处,有个几年,等着果子成了气候,也不用他们大老远的跑那么远了。 同是大靖子民,虽然路途遥远那也比在异国他乡来的安全。 这里还有不少北边没有的稀罕吃食,他们跟着当地的土着居民四处了解。 房世雄看在到处开的花,问过乡民可不可以摘一些,人家让他随便摘,这东西多的事,他便跑到花田里摘了一抱花。 “给你。” 沈小棠接过那一抱花的时候还有点意外,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心里暖暖的轻飘飘的,可能女子喜欢花卉是本心里的。 “哎,要是你嫂子在这儿好了,这么一大捧花,她一定很开心。” 沈小棠:“……”感情自己就是一个花架子啊。 “你怎么知道我嫂子喜欢这个,没准她喜欢的是兵器呢?” 房世雄没好气地踢了她一脚:“我娶的是姑娘,不是爷们,那个姑娘会喜欢兵器这种东西?是姑娘就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好看的东西,我还能不知道你嫂子。” 沈小棠大无语,是谁一天天在外面埋汰自己的媳妇没个女人样,给她把粪叉她都能上战场,如今又成娇滴滴的小美人了。 “那你咋不将人带来?” “带不来了,肚里怀了个小闺女。” 感情这么回事,这两人成婚七年生了三个大胖小子,第二个是生的也是男孩的时候,他就开始盼自己媳妇生了女娃,结果盼来盼去又是个小子,如今又怀上了。 沈小棠瞟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花放在一旁的牛车上,然后压了压腿,往远处跑。 “啥小闺女,这回又得生个胖小子。” 气得房世雄抄起一把花枝追着打她,没有趁手工具拿起什么是什么,也没有方才那老成的模样,跟着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沈小棠提前准备,撒丫子跑在乡间小路上,房世雄健步如飞,一步顶两步眼瞅要将人抓住了,慌不择路的她冲到田埂上。 不想那一片是水田,脚踩在湿泥里一陷,一脑袋扎到地里,等出来的时候就是个小泥人,还压到了一片稻田。 “呸呸呸!”她吐掉吃了一嘴的泥,滴答着泥汤从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出来。 原本还想抽她两花枝的房世雄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后面跟上来的人瞧着他们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谁能想到一个成了亲的丫头给自己整得这么狼狈。 带着他们参观的村长忍不住地心疼卧倒一大片的稻田,赤着脚挽起裤腿下了田将能抢救的稻子扶了起来,好在压得不算严重不影响产量。 反过头再看这个泥娃子,好好一个漂亮丫头,现在就是个黑泥娃子,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哎呦,我们这里的小孩子都没摔得这么狠过。” 这下众人笑得更欢实了。 房世雄跟着她走在回去的路上,原本侍从跟着就行,他还得考察一下当地的粮种呢,结果这厮为了瞧热闹愣是跟来了。 沈小棠气得不说话,乡间小土路上留下一串泥脚印,她举着手也不敢放心来,一步一簇地往回走,鞋里进了水和泥,脚在里面直打滑,往前一滑,大拇指就戳在鞋面上,戳得她大拇指疼。 走两步她就要将鞋往前甩一甩,缓解一下疼痛,湿哒哒的布鞋沾了土又重又沉,她在一摔,鞋之间飞出去,她一个后仰摔在了土路上。 黄土路上的干土立刻沾了她一身,原本小泥人一个,如今更是没眼看了,一半是湿泥,一半是干土。 房世雄笑得直不起腰来,沈小棠真想将他推进稻田里让他也泡个澡,让他笑话她,你说她这眼睛咋就这么大呢,愣是没瞧见哪里还有一片水田。 偏生这房世雄个子高跟着她后面,活像被家里大人领回来的熊孩子。 这里天气热,太阳大,等沈小棠走回客栈的时候,脸上的泥都干在脸上了,硬邦邦的,她想开口说话都不成。 这给房世雄乐得,等年后回了凉州逢人就说。 第一次出国门的众人很是紧张和不习惯,这里的饭菜吃不惯不说,这里人说的话也听不懂,他们也尽量少说话,免得引起旁人的注意。 又走了数日,到了一些繁华的城镇,沈明让众人不要再往里纵深。 无论是在那个国家,大家都很排斥外邦人,为了自身安全,他们暂时找了个地方歇下。 沈明则找到自己的仆人,将这些丝绸之类的稀罕物品卖了,又在城中采买了各种他们眼中很稀罕,在人家这里稀松平常的吃食。 当手里的东西全部出售完毕,空间里多了很多金银珠宝,沈明也不厚道地搬空了自己在这里的家,大有再不回来的意味。 一切忙完之后,沈明便带着众人穿上当地的服饰,然后开始了吃吃吃,买买买之旅。 原来椰子的壳比石头还硬,轻易打不开,不过里面的椰子汁很是甘甜,多多少少有点没喝够,椰果肉很筋道,很好吃。 山竹微酸甘甜的口感很不错,他们一开始不懂吃法,一口造下去,那个红色果肉涩得不行还咬不动,里面白色的核像大蒜。 他们还奇怪这地方的蒜藏在果子里,这种食物就不应该叫山竹应该叫山蒜,似乎也不太贴切,应该叫果蒜才对。 沈小棠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直呼不好吃。 等沈明买了一些酸辣可口的拌青芒的时候,这人将山竹皮造了大半,果核扔了一地,心中大无语地给他们讲解了山猪的吃法。 这下众人才知道将好东西糟践了,那个可惜,有些还捡起来找水洗了洗接着吃。 能吃的是像蒜瓣这东西,就是味道一点也不像蒜。这山竹皮厚无从下手,一咬嘴里就有涩味,再吃果肉好吃的味道就少了一半。 沈明扶额:“你们倒是听我说完再往嘴里塞啊。” 他将众人如何捏山竹,可以不吃壳就完美地打开果肉。 自打房世雄当了后勤官之后,十分勤节持家,山竹这么难吃,花钱买的也不想浪费,他还是坚持吃了好几个,牙齿都染红了。 沈小棠本想好好嘲笑她一番,抱一抱自己掉到泥坑里的大仇,结果,她也是个土包子,两个土包子有什么好笑的。 “爹,你就提前教我一招,我好找找场子。” 沈明对这个女儿也是好笑,这么争强好胜,在她耳边絮叨了好多,菠萝怎么吃啊,榴莲什么的,本以为掌握知识的沈小棠要扳回一城了,谁料众人也学精了。 不胡搞了,什么吃食到手等沈明示范了之后再吃。每个吃食到了手上要先分辨哪里是果,哪里是壳,再也没闹出之前的笑话了。 沈小棠这个不甘心啊,这天主动挑起了战争。 “你说这山竹里的大蒜瓣到底有几个瓣啊,咱们猜一猜。” 对于这几天频频挑衅的某人,房世雄那是来者不拒,次次让她讨不着好处。 “猜一猜多没意思,咋赌点啥呗?” 沈小棠窃喜,等得就是这个。 “弹脑瓜嘣?” 房世雄忍俊不禁:“我怕把你打傻了。” 他娘的,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输?” 房世雄两手一翻,对她的藐视不言而喻,这给她气得,非得将场子找回来。 “就谈脑瓜嘣,我倒要看看是谁打谁。” 一个人拿出一个山竹给二人观察,观察完之后猜里面的瓣数。他两个没意思就弹脑瓜嘣,外面确实坐起了一赔十的赌局。 这些人买大买小,看看这一局谁赢。 房世雄见果子不大,捏一捏也很软,估计里面数量不多。 “五瓣。” 沈小棠也有模有样地观察了一番给出结果:“五瓣。” 沈明捏开一看果然是五瓣,大家没想到第一局是平局,庄家通吃。 “六瓣。”房世雄看着个头很大,没有犹豫。 “三瓣。” 众人打开一瞧,果然是三瓣,因为压房世雄的人很多,那么沈小棠的赔率就很大,沈小棠气不过啊,让老爹给自己押了一大笔。 一把就全赚回来了,她是又赚了银子,又赢了比赛,她竖起手指,拇指压在食指上面在嘴里哈哈哈了几下,铆足力气在房世雄脑门上弹了一下。 “嘣”的一声,那声音不小可见力道不小,房世雄嘶声揉了揉额头,还嘴硬道。 “就你这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没吃饭啊。” 沈小棠胜券在握:“我没吃饭,你可别后悔,到时候弹的你哭得找娘。” “四瓣。” “嘣。” “五瓣,嘣!” “六瓣,嘣!” 最后大家也不赌了,这一方面碾压的胜利实在是没啥赌头,赌了几把,庄家也不干了,不是平局就是房世雄挨揍。 时间长了,他也看出猫儿腻了,这沈小棠必须看过果子才能断定里面有几瓣,而他完全是盲猜靠运气。 他知道这里肯定有诀窍,他也开始留意,在沈小棠样样得意的时候,他发现每个山竹脑袋上都有几个瓣,上面的个数他留意了几次。 沈小棠几乎每次说的数量就是这个数,而且每次开了之后八九不离十,他断定,山竹里面的果瓣是靠这个分辨的。 他握住果子:“不给看了,你盲猜一下。” 沈小棠嘚嘚瑟瑟:“瞧瞧,输不起了,开始耍赖了,那我就让你一回,三瓣。” “错了五瓣。” 房世雄一下捏开山竹,被虐了一晚上的他终于找回场子了,要弹她一下。 “哈!哈!哈!”他哈了半天气,势必要将今天输了的场子找回来。 沈小棠也没赖皮想着赢了人家一晚,输一回就输一回呗,结果这一个脑瓜嘣下来,给她弹的生眼泪啪啪掉,当时就肿了个包。 第213章 被抓捕 隔天,沈小棠照着镜子看着青了一大片的脑门,气得不行,见了房世雄左一眼右一眼的没好气的瞥他。 尽管他皮糙肉厚,昨天挨了那么多的大,脑门上也肿了起来。 “你是不是玩不起?下这么重的手。” 房世雄瞥了她一眼:“出老千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两人各自冷哼一声谁都不理谁了,之后又体验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还吃了榴莲,就是外表像刺猬壳一眼,里面果实臭臭的。 沈明极力推荐让小棠尝一尝,她被那味道薰的实在是受不了,不过看在老爹的面子上还是吃了一口。 味道绵软香甜十分好吃,而且这个壳子很占地方,她剥了一堆果肉,存放在空间里,实在是外面放不下了,她都将那些熟透的果肉放在了冰窖里面。 晚上拿出来吃的时候,就已经冰冰凉凉了,吃一口那问道简直了,是她没有吃过的美味,跟她在长安吃过的雪乳都有得一拼。 房世雄也出去逛了一天拿着大包小包才回来,就闻见屋里臭臭的,沈小棠捧着给碗,一勺一勺吃着里面黄色的食物,而且还拉丝。 怎么说呢?他当时就没忍住。 “哎呀,你怎么气性这么大呢?不就是弹了你个脑瓜崩吗?也不至于吃屎惩罚自己?”房世雄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随从瞧见她往里一坨一坨的黄色物体也是没脸看,没鼻子闻啊,眼神里的绝望和微微晃动的脑袋,无意再说,这姑娘咱就这么想不开呢。 “没必要吃屎的。” 沈小棠早就不起房世雄下手狠了,毕竟自己昨天也弹了个爽,不能赢了就开心,输了就生气呗。可这会儿听他这么说,是真的生气了。 “你才吃屎呢?我和你有在打的仇,我都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我还吃屎惩罚你,我脑袋没病。” 侍从闻言之后,脸上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就差开口了劝她,既然知道这样不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什么叫有口难辨,什么叫众口铄金啊,她在要解释不清楚,绝对不是他们几个之间说说了,估计一回凉州,整个凉州都得知道。 说她沈小棠为了报复别人,自己吃屎。 “你们尝尝?”她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些,端着去给他们吃,这些人顿做鸟兽转,撒丫子就跑,那是生怕跑的慢就要被塞一口屎的。 尽管有几个人是不相信她能绝到这种地步,不过那米黄之物冒着臭气靠近的一瞬间,最后几个信任他的人也放弃了自己的立场。 众人你争我抢的往门外跑,推搡的时候,不知道谁摔倒了,然后大家就堆在门口,摔坐一团。 说时迟那时快啊,沈小棠捏着一块榴莲塞到房世雄嘴里,房世雄人愣在原地,跟傻眼的是众人,自家老大被喂屎了。 那表情啊,活脱脱的像是房世雄不能要了一样。 房世雄本想吐出去,被沈小棠恶狠狠的瞪着,吃着味道确实不错,这种口感绵软沙甜,说不上来的好吃。 众人见老大吃的津津有味简直没眼看,老大居然在吃屎上妥协了。 “老大,告辞。” 众人赶紧站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大型厕所现场,房世雄也知道自己被众人误会,心中那个郁闷想要解释,人都跑没影了。 往后的几天,大家都远远的躲开二人,甚至都没人和他俩同桌吃饭,这就有些过分了。 房世雄在得治是榴莲之后,卖了几颗开了给众人吃,这才把误会解开,毕竟这种满身是刺的果实,在这里的大街小巷卖的还真不少。 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一两个人吃有点新奇,有那么多人吃,就稀松平常了,除了气味比较特殊之外,味道是很不错的。 即便是在这里,这种东西也不便宜,一旦沾上了高昂的价格,大家接受他们就比较容易多了。 在各种小插曲之下,众人带着数量可观的瓜果时蔬以及树种回了大靖,在彩云南县将那些移栽的树木种在了县衙的道边,然后一路向北返回。 这一趟南方之行给众人长了不少见识,沿途也不停的贩卖货物,等回了长安出售了一批新奇的瓜果,简直赚的是盆满钵满。 一颗花费几百文的榴莲在这里可以卖上五两的天价,其他之类的价格也不菲,不止是十倍十倍的赚,是百倍百倍的赚。 要不是太远,沈小棠恨不得一年去个八百趟,这钱也太容易赚了。 空间被腾出来一般,一行人采买了长安当地的特产之后,赛的满满当当的往凉州去,谁知道没出了长安城门就被人抓起来了。 礼部尚书怒不可遏的指着沈小棠的鼻尖骂:“你赔我儿性命。” “我……”沈小棠第一次被押送到官府,人都是懵的,“我同你无冤无仇的,而且我压根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儿子,你为什么说我害死了你儿子呢?”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太突然了,等房世雄将牌子递过来的时候,礼部尚书也没买他的账,只说要是自家儿子死了,她们这些商人也得陪葬。 这可真是倒霉的老娘给倒霉孩子开门,倒霉到家了。 她这一趟商跑下来,都是将货放在了万大老板哪里,怎么会出这种纰漏呢?莫名其妙的被人抓了起来。 沈明原本是想隐姓埋名的同妻子安度晚年的,如今这事弄得,都感到一起去了,他似乎不良出身份来,就不能保下女儿了。 房世雄四方打探才得知了事情的始末,这南方来的稀罕水果因为太稀罕了,原先都是贡品来着,如今大批出现在市场上,一些有条件的人就买回去了。 谁知道那个孩子吃了一口芒果之后,全红红肿,差点休克死掉,现在御医还在府上给治疗呢。 他们也不知道是因为点啥,按说这芒果,他们也吃了,十个八个的吃,也没见过谁出点啥事啊,怎么到他这里就有问题了。 再说运回来那么老些果子,谁会特意往果子上下药,而且这红肿的印记也是奇怪。 沈小棠其实是有办法逃脱的,可是她脱逃了也不行,这事儿必须得调查清楚,万景以及去大批量的排查了,看看谁家吃 第214章 重归于好 听他这么说,她就知道被原谅了一半,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软声软气道。 “错了,这次真错了,想吃什么回去给你做啊?” 韩宗泽叹气,自家的媳妇不原谅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扔了不是? “吃炒鸡蛋大米饭。” “你呀,出息,吃点大米饭就哄好了?” 韩宗泽确实不贪心也确实很好哄,那些复杂的炖肉之类的,他在外面也能吃,不怎么稀罕,最爱吃的就是媳妇做的菜籽油黄灿灿的炒鸡蛋,在配一些软糯的白米饭,那滋味别提了。 “那不然红烧肉,炖猪蹄,酸醋小排骨?” 沈小棠嘿嘿憨笑两声,其实她的厨艺也就马马虎虎了,自打家里有了食肆之后,她就变懒了,即便自己爱吃的菜,她也会央求厨娘来做,久而久之吗? “炒鸡蛋也挺好吃的,我这回还带回一种很好吃的番柿子,用来炒鸡蛋更好吃。” 韩宗泽仍旧闷闷的不理她,沈小棠吐了吐舌头,成,估摸还是得做完饭将人哄好了,才能有好脸色,她快跑着往家里走。 说来,他们的新宅子,她还没有来过,一进了宅邸竟然是做很是雅致的小房子,院子里还有荷塘和假山,春天来了,院中一派春色,霎是好看。 她突然想起来,房世雄摘了一大捧花送给嫂子,惹得悍美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她将剩下的那一捧从空间里抱出来,借花献佛。 “院子真不错,这是我在彩云南县摘来的花,给你。” 韩宗泽抱了一捧花之后,就见媳妇高高兴兴的往厨房跑了,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找得到厨房,不过他也不用太担心,就算找不到,她也会进空间做的。 花朵的颜色不错,抱着一大盆,他心里说不上的高兴,哼着小曲往卧室去了,修修剪剪的插在花瓶中。 他哼着小曲,瞧那心情应该是很不错的,他坐在圈椅上,看着顿时有了颜色的屋子,心中不觉有几分惬意,果然还是媳妇回来了,这家里才有人气了。 他将脖子上的红绳拽了一下,顺着绳子摸到一个物件,尽管他看不见那戒指,但摸形状还是能感知得到的,他套上戒指之后,便能听到她在空间里哼着歌曲做着饭。 想来她这是没寻着厨房,正好,等会带这她好好在军营里逛一逛。 番柿子酸酸甜甜的无论是生吃还是煮汤做面卤子都很好吃,她之前就尝试过做柿子炒鸡蛋,那味道配一碗大米饭简直绝了。 南方那地方和北方不一样,多的是大米,不像他们只有小米,故而她吃的特别香,尤其海外的香米,蒸出来自带一股香气,她屯了大批粮种。 等着将地里的二亩稻田换上新粮种,以后就可以吃这种香香甜甜的大米了,她嘴里念叨着。 “香喷喷的饭做好了。” 可惜他听不到,沈小棠多少有些失望,心想他真是个大傻子,赌气就赌气,这种宝贝你扔什么扔,就是她这种傻子都是道,这是宝贝,他给读书识字的人居然这么孩子气。 端着菜盘却拿不了饭碗的沈小棠四下寻摸着承受的家具,让她托着端出去,就瞧见站在厨房门口的人。 “我来帮你。” 她端着柿子炒鸡蛋和一碟小咸菜出来屋,他将两碗饭扣到放盆里,拿了两个碗,将整盆米饭端着进了正屋,将饭菜放在炕桌上。 “这柿子炒鸡蛋颜色看着真有食欲。”韩宗泽不遗余力的挎着,“这米也香得很,娘子焖饭的技术都比我的好。我得好好尝一尝。” 沈小棠也不说明,举着筷子瞧他的反应,他一口吃下之后,眉头一松,眼露欣喜。 “真好吃,这菜酸甜的很下饭啊,娘子,别愣着了,你也吃啊。” 他拿了勺子盛在碗里开始拌饭,将菜和米饭充分搅拌,一口下肚香气四溢,美味的不行。他不停的扒拉着饭顾不得说话,握着筷子的手冲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不知是这菜真的好吃,还是沈小棠回来了他高兴的捧场,总之简简单单甚至没有肉的家常菜让他吃撑了,手撑着腰,在地上来回走着。 沈小棠盘腿做在炕上一个劲的乐,看看他那个傻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逃难回来,饿狠了呢。 “边关战事怎么样?” 韩宗泽摆手,撑着桌子想要坐下来,结果坐下更撑就继续站着。 “不会在有战事了,前世我们两次失去凉州都能夺回来,如今他们几次大的计划都被我们挫败,前几年休养生息,今年又打了过来,结果这半年久攻不下,士气锐减,大将折损。” “我们又往出拓了一个城池,凉州大军已经驻扎过去,等城池兴建完毕,凉州就要退居二线,到那时这里便是真正的安宁了。” 休战的这几年,已经在铺路搭桥了,修筑嘉峪关了,等城池修建成的那一天,凉州这里便不是顶在最前面的城池了,这里的百姓更能安居乐业了。 “真好啊。” 其实沈小棠听害怕打仗的,每次打仗军营里疼痛的哀嚎,都让她倍感痛心,那种直面生死的地方,战火下的流离失所,她挺不希望打仗的,如今听说了好消息,也是高兴。 “你身上的伤是在回事?” “你现在想起来关心我了?晚了,不告诉你。” 沈小棠撇嘴没在追问,收拾桌子去厨房洗碗了,本想削个菠萝给他吃点餐后水果,他大呼一口都吃不消,她只能用盐水泡上,因为这样菠萝更甜。 “出去散散步,等你消化了我们在接着吃。”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她都这样了,韩宗泽也不生她气了,牵着她的手去逛他们的小房子,院子不是很大,什么都有,小到洗脸盆的样式,大到床架之类,包括孩子的小屋应有尽有。 可见他当初的布置下了多大的功夫,二人不想买奴仆伺候,一来没那个架子,二来也没那个必要,即便是有应酬直接去饭堂,又省事又宾客欢宜。 再者凉州这地方荒凉比起皇城的规矩之类终究是差了一点,官员也不必要摆什么架子,除了那些世家之外,有几个普通将军,也只是一家子人,顶多在配个做饭的厨娘,人口简单的很。 韩宗泽知道她是个爱自由的,也不想将她圈在后院,少个人伺候也少个人看着,他只想两个人一起腻腻歪歪的,等有了孩子送到爷奶哪里。 听着他说的往后规划,沈小棠不仅咋舌。 “瞧瞧你说的这话,你是人吗?连孩子都不养在身边?” 韩宗泽将她搂住:“哎呀,让爷爷奶奶看吗?都说言传身教,爹娘每日在私塾里讲课,就连大弟二弟一说话就会背诗,三岁的时候就能坐在院子里念叨学堂里背的东西。胆子又大还好学。” “上次回去你也瞧见了,咱们学堂的氛围也好,女学也是。先这么打算的,其实孩子长大无论做什么都好,成不成才我都不强求,只求管教的他成人就好。你若生了心思,便你管,你若放不下自己的那一摊子生意,咱们就送回家。让爹娘管着,总比咱们雇个婆子管着强,再说书院里孩子多,人多也热闹些。” 沈小棠听他想到还挺多,也坦然接受了。 “成,反正你是读书人呢,我是说不过你了。” “娘子每次都这样,以前我觉得读书人挺光荣的,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没那么体面了呢?读书人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嗯,你这个读书人还真吃我家大米了。” 韩宗泽笑喷,吃人家最短了。 听沈小棠说了一下沿路的风光,他便躺在塌上睡着了,说来这一段时间真是累坏了,打仗,迁城池,各种事情忙的他不可开交,公事忙也就算了,私下又同她置气,又惦记担心她。 如今人到身边了,他心中悬着的巨石彻底落下了,好好休息休息。 沈小棠还有很多话要说,还有很多事情要问,看他睡着了,也有些不忍心了,看着他眼底的乌青,估摸这段时间他是累坏了。 凉州的春天微微的有些冷,韩宗泽睡到一半觉得有些冷,收了收胳膊想拉毯子来盖,就瞧见怀里的小媳妇将两个人的摊子全裹在身上。 看着她的面容,他没睡醒一瞬间还有点懵:“你怎么在这?我是不是做梦了?” 沈小棠被他弄醒了,听他这么问,心里有点难受的抱了抱他。 “我回来了。” 韩宗泽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彻底从懵懵懂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扯过摊子往身上一盖,暖人的体温传了过来。 “你一回来就抢被?你究竟是回来和我好好过日子的,还是来报复我的,你瞧瞧,我这手都给你冻凉了。” 沈小棠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前世一个人睡惯了吗?那时候穷没啥厚被子,每次都将被子裹的紧紧的,这次南下沿路温暖如春。 一下回了凉州,有点受不住这温度了,就不自觉的卷了被子。 第215章 宴请 两人腻歪了几日,便有人上门来找,春耕正是忙的时候,他们哪能躲起来,瞧瞧上门催活儿的人来了。 韩宗泽还没享受够自己的新婚,不无遗憾:“钱都赚够了,我们过过享福的日子,懒得当差做事了,我今天就撂挑子不干了。” 沈小棠连推带搡的将人赶出了家门,命令其不到下值的时间别赖在家里啊,她也忙不迭的跟着管事出了家门。 整天呆在家里大眼瞪小眼有什么意思,呆个几天还好,时间长了,谁不烦啊。 家里的铺子多,活儿也是干不完的,春暖花开,不仅要注意春种,她还要打理沙漠那边转换的土地。 治沙这么多年,除了沙地里的药材之外,便是沙棘、小米之类的耐干旱作物,每年还要用肥滋养土地,哪里都缺人,哪里都需要人去干。 一头扎入生意中,不知不觉就忙了一天,等到日落西山,才跟着下值的人往家走。 “沈老板啊,你这成了婚还跑出来忙,韩军师不生气吗?” “他?他生气什么?媳妇这么能干,我看他得偷着乐。” 众人打趣的时候,韩宗泽牵着马出现在路口,沈小棠见他来了,有些意外,虽然嘴上埋怨着,心情确实难得的好。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 “哎呦,你也是,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找不着家吗?让人瞧了笑话。” “谁会笑话,我看是你脸皮薄,不好意思了。” 沈小棠死鸭子嘴硬:“这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她抬手捧着滚烫的面颊,反过手背按在脸颊上,试图降低脸颊上的温度。 韩宗泽伸手将她抱上马,翻身上马,一抖缰绳两个人慢悠悠的往家里赶。 “今天忙不忙啊?” 沈小棠倚在他怀中,整个人还沉浸被他接的喜悦中,平日里她结束的都比较早,都是借着空间传送到他身边,一直偷懒少走路。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被人惦记,别人接回家的感觉。 “问你话呢?想什么呢?” 沈小棠看着渐渐西垂的日暮,握着他的手。 “不忙,就是杂活很多,这一走半年的,很多事情需要捋个清楚。” “不忙不知道回家,这都快要天黑了,我要是不来接你,你让人拐走了怎么办?下次看着点时间,别一干起活来就没完没了。” 沈小棠甩开他的手:“感情你今天不是来接我的?” 他轻夹马腹没有说话,加快进程,往沈开的铺子里走去。 “路上碰见三叔,让咱俩上他家里坐一坐,怎么,你回来这么长时间没去见三叔?” 她哪有功夫去,回了一趟家之后,便忙着哄他,就连各家铺面的活计都往一旁放了放,不然今天也不能忙成这样。 “我忘了。” 韩宗泽听她忘记了,调转马头拎了两坛子酒去探望长辈。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三叔都老大意见了。” 到了地方,韩宗泽下了马,又将她抱了下来,见她撇着嘴一脸的不高兴,稍加想一想便知道了症结在哪儿? “怎么生气了,知道我不是主动去接你不高兴了?” 沈小棠被他戳破心思,觉得没面子,夺过他手里的酒坛子就往屋里走,他赶紧拴好马追了上来。 “你想我接你?那我明天去接你,以后天天接你,让你高兴个够。” “少来了。” 韩宗泽揉了揉她的脑袋,看不出来,她还挺喜欢这些的。 “三叔,三婶。”沈小棠吆喝着进了屋,三叔在厨房张罗没出来,倒是三岁的小八蹒跚着步子跑了出来,一下抱住她的小腿奶声奶气的唤她。 “姐姐~” 沈家孩子长的好看,这几年生活条件好了,娘胎里也不亏这,这个小姑娘简直漂亮的不像样,大家都说较她小时候都好看几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不过瞧着小八,还是觉得这丫头挺好看的。 将她抱了起来:“小八,姐姐的小八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啊,你爹你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爹娘在给姐姐做好吃的,厨房有火火,烫烫,娘让我在屋里等。” 沈小棠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抱着她往厨房去,韩宗泽将酒放下,见她抱着吃力,身子往后倾,便伸手抱过孩子,拦着她往厨房那边去。 “三叔?做啥好吃的呢?”沈小棠进了厨房,见里面雾气缭绕,热得厉害,不知道两个人折腾什么呢。 “棠丫头来了,赶紧上外面去,这屋里热的厉害,等着,你三叔给你卤了猪头和猪蹄子,之前就说你念叨着这一口了。” 沈小棠本想帮忙,被夫妻俩人推出了门外,他们只好站在院中逗弄小八。 沈开搬到城里有几年了,经营着一家零食百货的小铺子,家里的果脯已经他做的小炒货,糖葫芦和糖人的生意都归到了他这里。 最近又琢磨的卖起了猪下水,卤鸡爪,羊杂碎之类的东西,他人细致,做吃食方面也很爱钻研,小脯子的生意做的很红火。 如今,每个月纯利都有大几十两的进项,不仅管着三间铺子,自己也开着一间,家里钱够花,也有人做工,只是他人勤快闲不住,明明可以雇人来干,非要自己干。 之前家里雇了伺候的下人,当了半辈子的庄稼汉子,实在受不了下人伺候,享不了大老板的福。 如今他同三婶在这个带房子的铺面里住着,家里的孩子们一个两个都大了,都到了读书的年纪,便在县里读书,不好跟着他们到凉州来。 开始那几年两个人忙的厉害,一到晚上倒头就睡,每天睡着钱就倍感生活有盼头,如今是感觉不到了,随着年纪变大体力跟不上了,现在又搞起了限购。 活儿也没有以前多,生意也不比以前差,两个人闲下来之后,也到处搞了一些小摊子,最后又生了个孩子陪在身边,乳名小八,如今都两岁了,真是招人稀罕的时候。 沈小棠看着陪着孩子玩的韩宗泽,双手抱着脑袋正在拔萝卜呢,给小八美得不行,直说再来一遍。 “瞧瞧,你们多像一家三口啊。” 方春一出来就瞧见小夫妻俩陪着小八在玩,寻思着韩宗泽年纪也不小了,有点变相催生的意味。 沈小棠同韩宗泽相视一笑,别说,他们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那将你家小八给我们俩玩几天。”沈小棠觉得小孩子好玩,大着胆子说,方春上来就将孩子抱走了。 “那可不成,你们想玩自己生着玩,婶子还没玩够呢,闲着没事全靠小八消遣呢。” 沈小棠看着她婶子没个正行将孩子耍着玩:“我可记住了,等小八长大了,我就告诉她,让她和你们离心。” “快上屋,准备开饭。”沈开端着一盘切好的猪肠子、猪肝、猪肺管往正屋去,沈小棠进厨房拿碗筷。 看着好久没吃的卤味,她没出息的咽起了口水,以前自己做饭还挺好吃的,可跟开了窍的三叔就没法比了,这人如今是触类旁通,越来越厉害了。 当然不仅厨艺涨的快,腰围也长的快,以前人高马大瘦的很,那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如今一胖简直就没眼看。 之前她也没瞧出来,三叔变化有多大,毕竟天天见的,感觉不出来,如今半年一见,记忆中的长相和眼前的长相一碰撞,那种巨大的反差感。 “三叔,你怎么胖这么多啊?再也不是咋村的村草了,跟发福的土财主一个样。” 沈开也不恼她,正在案板上剃猪头肉。 “发福咋了?为啥叫发福呢,这是有福气啊,瘦了唧的有啥好的。想吃炒猪头肉还是想吃口条?” 沈小棠看着一桌子菜摆摆手:“切点猪头肉蘸蒜泥,我也吃不了多少,少做一点,省得下顿吃剩饭。” 尽管她这么说没有客套的成分在,他三叔还是给她炒了两个菜,一个辣椒炒猪肉,一个土豆炒猪耳朵,稀罕她的那种热情满满。 看着满桌没有一个素菜,她真的是……有点腻啊,最后在空间里薅了一把生菜洗干净放在桌上,实在腻就撕一口草吃,结果这盘草下的比肉还快。 “快说说,这一路上瞧见啥了。” 沈开奢望的看着她,又给侄女婿倒上酒水喝了起来。 沈小棠将自己的经历讲了不下三十遍了,每个人见了都想问,大家对于陌生的地方还是充满向往的,她也不嫌烦,添油加醋将一遭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旅程,说的跌宕起伏。 又是遇了山贼,又是遇了江洋大盗,江湖骗子,以及他们一路上闹了不少笑话,尤其是去了别国时闹的那些笑话,将在场的人逗得哈哈大笑,就连小八也很捧场的笑个不停。 沈开看着那些稀罕的异域水果,连连称奇。 “哎呦,还是我们棠丫头有本事啊,能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做生意,不想三叔,这辈子就在这个地方了。” 看得出他的向往,沈小棠忍不住鼓励道。 “这有啥的,三叔想去外面也能去得了,你有这一身的好厨艺,去到哪里都能吃得开。” 沈开连连摆手:“哎,不行,不行,去不了的。还是你们年轻好啊,年轻可真好啊。” “三叔也不老。” “老了,老了,以前一顿饭吃个三碗不在话下,身上一点肉都不长,如今一碗饭也吃不下,这身上一个劲的长肉。” 方春凑在小棠耳边叨咕:“以后别说你三叔胖了,比以前也没胖多少,如今可愁了,觉得自己不如以前好看了,还逼着让我吃,说我要是胖点,就谁也不嫌弃睡了。” “我三叔怎么还这样啊?” “他那小心眼是一辈子的事,哪能生活好点就会改呢?” 沈开用筷子瞧了瞧盘碗:“你们婶侄两个偷偷说啥见不得人的话呢?” “能说啥,说你明年要是想出去,咱们将手里的活儿交给下面的人,孩子送回老家上学,咱俩跟着小棠的商队出去见见世面。” “真的?”沈开一下高兴起来,挠着头计划起来,找谁给他看店才能不砸他的招牌,他这一手好厨艺教给谁好。 难得沈开高兴,喝多了,韩宗泽这个陪酒的也没少喝,方春见天色已晚,外面也已宵禁,便留小夫妻住下来,两人没有推辞,毕竟三婶又要照顾醉汉还要照顾孩子,怕她顾不过来。 沈小棠进厨房里洗碗忙乱,看得厨房乱成一团,可见她三叔是真的高兴。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三叔第一次去我家吃饭的时候,还恼我来着,如今几年过去了,真没想到,三叔为了招待我,你瞧?” 锅里煮了三个猪头,他三叔不是可着一个猪头给她霍霍,而是三个猪头一起霍霍,那头口条好吃切那个,那个耳朵肥切那个。 韩宗泽尽管醉了,但帮着干活还是挺利索的。 “人穷志短,如今条件好了,自然是紧着好着给你了。你以前不知道,三叔听说你病了,曾经拿过几只兔子来咱家,给你补身子。” “啊?啥时候的事。” “上辈子呗。” 沈小棠一怔:“真的?” “那还能有假,你别记着那点过去的事了,当初大家有办法肯定不会那样对你。” 沈小棠白了他一眼:“谁说我记着了,你还瞒着我多少事呢?” “没有了,就是突然想起来。” 这卤煮铺子刚开的时候,沈小棠也是来帮过忙的,知道这些东西都往哪儿规制,就是天太黑了,她将厨房搬到空间,借着空间里的光亮,将里面从头到尾好好收拾了一番。 似乎只有这样找点活儿干,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起初韩宗泽还和她一起收拾呢,后来拿着抹布坐在门槛上睡着了,她也是失笑。 收拾完厨房,将卤好的食物放到卤料里,一切规制好之后,她将厨房移出去,将门口上熟睡的人移回空间炕上,她进屋子去睡了。 双手枕在脑袋下,现在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有足够的钱花,有亲人关心,有男人养着,现在就缺个孩子,再有个听话懂事的孩子,那就好了。 不知前世的那个孩子会不会再来。她挥了挥手,不再去想,算了,这个得靠缘分,急不得。 第216章 晒黑了 南下的货物清了个七七八八之后,空间也空出了一大半,她也试着在房前屋后栽种了一些稀罕的树木,两颗椰子树,一颗枝繁叶茂的芒果树,以及榴莲。 虽然空间的温度照南方还差点,但大体上是四季温暖出春,没有寒冬季节,万一种活了呢? 她现在凡事都看得很开,也很乐观,大抵觉得如今每天活着就像白得的一样,凡事都想试一试,就算树死了就当积累经验了,也不可惜。 之前为了堆货物,菜田和稻田都被占了,如今空出来了,她想着在将东西种上,顺带试一试带回来的香米。 一早她就套好驴车进空间耕地,以前他们两个小不点种地可吃了不少苦头,边看就眼前两三亩的地,干起来是真的累,如今她年纪长了,力气也大了,一个人也能干得了了。 从早上开始耕地,一直忙活到中午,渴了就喝灵泉水,累了就回屋坐着歇一歇,她估摸自己是有点啥强迫症,一口气干不完就不罢休。 韩宗泽忙活了一天,同他相熟的秦氿问他去不去食堂吃饭,如今军营的后勤在房世雄的改革下,越来越有样了,一到中午大家都到饭堂里吃饭,每天一荤两素小米饭,不能剩饭,吃完自己洗盘子。 不论长官的等级,大家都一样,如今不止一个食堂,整个军营有三个食堂,第二天的菜头天就知道,大家还会讨论着,今天是去一食堂吃,还是而食堂吃。 秦氿是他手下的文官,同他关系素来好,便问他:“军师,今天咱们去哪儿吃啊?” 韩宗泽想到自己的小妻子,笑了笑:“今天我不去吃,你跟他们去吃。” 秦氿见他还在看桌案上的书以为他还有事要忙,便贴心道。 “军师要顾不上,我就给你打回来呗,顶多我在去跑一趟将吃饭的盘碗送回去。你吃哪儿个食堂的菜,一食堂是……”他屈指挠了挠脸颊想了想报说上各食堂今日的饭菜。 韩宗泽只好如实交代:“你就甭管我了,我回去跟你嫂子一起吃。” 秦氿一脸我懂了的样子,告退出去。 韩宗泽想到妻子,心中也美滋滋的,军营出入不方便,尽管他不受太多约束,但他也没有大辣辣回家,而是进了空间。 一进空间就瞧见,她赶着牲口,手抚着耕犁犁地呢,院子里的地已经耕了一半,大太阳晒着,她现在只穿着凉快的坎肩,腿上也穿着亵裤。 这要是在外面让人瞧见指定要说她不守妇道,只有他知道,她这是热狠了,毕竟在空间里她也不会只穿这么少的。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下,就干活了呢?” 沈小棠被太阳炙烤的小脸红扑扑,头发也被汗汗湿在额头上,嘴巴也干干的,蹿着粗气,见他抢过她手里的活儿,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咋来了?” 韩宗泽想训她几句,瞧见她这么累,心疼的不行,挥着马鞭让小毛驴快点走,一脚深一脚浅继续耕地。 沈小棠赶紧去喝了一口水,瘫坐在地里休息,就见天边飘来一片云,不偏不倚的遮在他们头顶上,她一拍脑门,她真是个傻瓜,早知道就不白晒这么久了。 好久没在空间里种地了,她总是会将空间和外面的世界弄混,在外面种田开荒治沙,一遇上太太阳或是天气晒的时候,没有雨水之类,她总会让韩宗泽弄片阴凉来遮一遮,或是下一场雨。 结果……就是继续晒着,晒着晒着她也就习惯了,有没有阴凉全凭老天爷心情,有时候干活干到一半,远远看见一片云飘来,她就异常兴奋,觉得凉快一会儿。 这不,在外面过惯了这样的苦日子,偶尔在空间里干活,她就忘了自家有随时随地的阴凉可以使用。 “早知道你这么管用,我就该叫你给我弄片阴凉的,瞧瞧都给我晒黑了。” 沈小棠拍着胳膊嘟囔道,韩宗泽太阳一瞧,她胳膊和露出来的大腿都白白的,倒是她那张笑脸晒的黑,脖子也黑,两个手也黑,乍一看还以为她带了一双黑色手套呢。 “你这哪是今天晒黑的,你这是走那小半年晒黑的。” “真有那么黑?”沈小棠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不觉得,用碗里的水照了照自己也瞧不出。 “竟瞎说,我白着呢。” 韩宗泽忍俊不禁,都晒成小碳嘎达了,还白呢?哪里白?瞧瞧她这脸都身子都两个色了,再说她穿得这么凉快,多少有点,惹眼啊。 “你咋来了?” “这不中午了,想过来和你吃个饭。” 第217章 黑暗料理 沈小棠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她只是想着一次处理存货,谁知道味道这么浓郁。 “你们咱们着柿子汤在加点水怎么样?” 韩宗泽看着大半锅的柿子汤,原本柿子就多,水也不少,刚才他见这汤做的稠糊,就添了俩瓢水,如今再要添水,估摸明天一天也要喝这柿子汤。 “不怎么样。” “这可……” 新食材的新做饭将二人给难住了,看着眼前的黑暗料理,不吃糟践了,吃又无从下口,太酸了,就算添了盐只是将柿子那种甜味中喝了,这种酸酸的味道好吃是好吃,但是干这么一碗下去。 属实是胃酸的厉害,两个人对今晚的晚饭都有点。 沈小棠提议:“要不……我不烙饼了,咱将做饼的面削了,吃面条。我觉得这要是做面卤子多少是比当汤好。” 起码吃的少一点,喝添水一个样。 “你这不会做,还瞎做。” 沈小棠心虚,她这也不叫瞎做,柿子汤她也吃不过的,只是仔细回想一下,十几个人喝的汤里也只要六七瓣柿子,当时喝的不尽兴,她想着索性来锅柿子汤,谁知道变成柿子酱了,不过抢救一下还有的吃。 韩宗泽见她一脸委屈的样,也不忍心在苛责她,便搅了搅锅里粘稠的柿子,顺着她话说。 “确实,这样做面卤子,估计味道正好。”毕竟面美味,上面也有面汤,一下能冲淡不少味道,心虚能挽救一下,以后这种创新改革的尝试还是少尝试的好。 沈小棠手脚利落,锅里添了水,将手里的面团揉了揉放在掌心上,一手拿着菜刀借着巧劲,从手里的面团上一条条的往下削面,那手法利落又快。 韩宗泽坐在灶坑的小板凳往里面添着柴,看着妻子驾轻就熟的样子,从未觉得有人可以这样飒爽,就连那战场上举着方天画戟一下斩下敌军首将时的样子都不如她此时此刻。 面条像小鱼儿入水一样在锅里沉沉浮浮,她举着筷子在锅里一搅,继续削面,等一会儿水爆开,白花花的面条浮在水面上。 她盛了一小盆出来,原本想着晚上少吃点的二人,为了不糟害东西,只能多吃了。 韩宗泽只在碗里盛了一点面,盛上柿子汤,然后拌着吃了一口,他寻思着要是不好吃的,这些他自己吃就好,没必要让她跟着吃,家里还有之前做的咸肉面酱。 这一口下去,他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酸酸甜甜陪着面条,这柿子打卤面真是好吃够味道,算他吃过素卤子里面最好吃的了。 “娘子,你快尝尝,好吃。” “真的吗?” 沈小棠就这他的筷子尝了一口,那面条上挂满了卤子,味道真是不错,跟茄子卤有点一拼。 “好吃。”沈小棠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她只是想着一次处理存货,谁知道味道这么浓郁。 “你们咱们着柿子汤在加点水怎么样?” 韩宗泽看着大半锅的柿子汤,原本柿子就多,水也不少,刚才他见这汤做的稠糊,就添了俩瓢水,如今再要添水,估摸明天一天也要喝这柿子汤。 “不怎么样。” “这可……” 新食材的新做饭将二人给难住了,看着眼前的黑暗料理,不吃糟践了,吃又无从下口,太酸了,就算添了盐只是将柿子那种甜味中喝了,这种酸酸的味道好吃是好吃,但是干这么一碗下去。 属实是胃酸的厉害,两个人对今晚的晚饭都有点。 沈小棠提议:“要不……我不烙饼了,咱将做饼的面削了,吃面条。我觉得这要是做面卤子多少是比当汤好。” 起码吃的少一点,喝添水一个样。 “你这不会做,还瞎做。” 沈小棠心虚,她这也不叫瞎做,柿子汤她也吃不过的,只是仔细回想一下,十几个人喝的汤里也只要六七瓣柿子,当时喝的不尽兴,她想着索性来锅柿子汤,谁知道变成柿子酱了,不过抢救一下还有的吃。 韩宗泽见她一脸委屈的样,也不忍心在苛责她,便搅了搅锅里粘稠的柿子,顺着她话说。 “确实,这样做面卤子,估计味道正好。”毕竟面美味,上面也有面汤,一下能冲淡不少味道,心虚能挽救一下,以后这种创新改革的尝试还是少尝试的好。 沈小棠手脚利落,锅里添了水,将手里的面团揉了揉放在掌心上,一手拿着菜刀借着巧劲,从手里的面团上一条条的往下削面,那手法利落又快。 韩宗泽坐在灶坑的小板凳往里面添着柴,看着妻子驾轻就熟的样子,从未觉得有人可以这样飒爽,就连那战场上举着方天画戟一下斩下敌军首将时的样子都不如她此时此刻。 面条像小鱼儿入水一样在锅里沉沉浮浮,她举着筷子在锅里一搅,继续削面,等一会儿水爆开,白花花的面条浮在水面上。 她盛了一小盆出来,原本想着晚上少吃点的二人,为了不糟害东西,只能多吃了。 韩宗泽只在碗里盛了一点面,盛上柿子汤,然后拌着吃了一口,他寻思着要是不好吃的,这些他自己吃就好,没必要让她跟着吃,家里还有之前做的咸肉面酱。 这一口下去,他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酸酸甜甜陪着面条,这柿子打卤面真是好吃够味道,算他吃过素卤子里面最好吃的了。 “娘子,你快尝尝,好吃。” “真的吗?” 沈小棠就这他的筷子尝了一口,那面条上挂满了卤子,味道真是不错,跟茄子卤有点一拼。 “好吃。” 第218章 烫头发 前些时日育好的稻苗和柿子秧都长高了,韩宗泽说她下午回来插秧,让她无论如何都等她,她将三亩水田灌好水后,就没什么事情干。 倒是将那一盆的番柿子的秧苗都种了下去,种菜嘛,大同小异,虽然这东西她老爹也不知道怎么种,但摩挲摩挲总会知道方法的,何况她空间如今收获粮食的时间又缩短了。 原本外面半年收得粮食,在空间里只需要三个月,如今时间又缩了一半,只需要一个半月,一般的蔬菜瓜果也就三四个月的生长周期。 她举着手算了一下,估摸柿子在她的空间里一个月不到就能成熟了,这批种失败了,在实验下一批吗,反正她时间多的事。 被韩宗泽命令着不能种田,她又闲来无事,见时间还早就张罗着做午饭,如今的韩宗泽痴迷番柿子打卤面,她还改良出好几道菜,这柿子茄子打卤面更是一绝。 她家三叔尝过之后,也不寻思的去外面跟商队了,整天唠叨的还搞个面摊子卖这个,可惜她这块不成规模,供不起她所需要的番柿子。 卤子做好了,她在锅里烧了热水,就等着人回来下面呢,闲来无事,她就拿发烫的烧火棍卷着头发玩。 竟有意外收获,头发经她这么一卷,竟然一个卷一个卷的,特变像西域那些美人。 天底下那个女孩子不爱美啊,她长得漂亮,还不差银子,平日里也爱拾撮自己,如今还同心上人呆在一处,更是要时不时地臭美一下。 回屋抱了个镜子打算好好给自己整一整。 将木棒烧得差不多,缓灭上面的火,用余温将头发卷起来,一会儿卷了一头小卷卷呢。她看着镜中像只卷毛羊的自己忍不住想笑。 虽然这样的法子是无意中发现的,不过时下的女孩子,会用细细的木枝烧热后,用余温烫睫毛,这样睫毛卷翘十分好看,然后再用烧黑的树枝画眉毛,像她这样卷头发得到是少见。 她端详着自己的一头小卷卷,披散下来还是很温文尔雅的,漂亮大气,她等不及韩宗泽下值回来给她一个惊喜了。 韩宗泽确实被她的样子给吓倒了,他围着她绕了三圈,担忧地问。 “娘子,你让雷劈了,还给你劈焦了。” 沈小棠飞起一脚踹过去,被他伸手将腿一抓,顺着腿搂过去将人抱住。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做人要诚实,你是不是发什么毒誓了?” 气得沈小棠掐着他腰上的软肉一拧:“我发你大爷的毒誓,你才做人不诚实总挨雷劈,这是我弄的新发型,你不夸我,竟整小词损我了,不理你了。” “呦,新发型啊?”韩宗泽这才认真地打量她,卷曲的长发显得发量更浓密了,人也看着更娇俏,但同平时温婉的她不大一样。 美是美就是有点张扬肆意,美的有些夺目,不似从前那般,他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她,让他感到陌生和不适应,他还是喜欢以前的她。 “怎么样?”沈小棠起初是期待的,见他表情有些古怪,知道他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生气地推开他,让他撒手将自己的腿放开。 刚才踢他,他抱了过来,如今他是一手拎着她的腿,而她是金鸡独立的站着,掐了他手背一下,这人才把她放开,她三步并做二步地跑进厨房下面条去了。 “好看呢。”韩宗泽追了过来,回了刚才的话题,只是他发愁的想,今天房世雄托他带话给她,不出意料的话,她下午要出门,在家里披头散发也就算了,这出了外面…… “哼,不用说这些违心的话,你没有眼光欣赏不了我的美,我不怪你,毕竟眼瞎这种事,没人帮得了你。” 韩宗泽:“……” 吃饭的时候,沈小棠刚才那股神气劲散了,捧着碗面条迟迟没有动筷,反而另一边的人吸溜得正开心,不过他也察觉到她的异常。 “怎么不吃了?” 沈小棠挑着眉,一脸不自信地问他:“真的不好看吗?我那会儿照镜子还觉得挺美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韩宗泽失笑地摇摇头,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发,手感真不错。 “没有不好看,好看呢。” 沈小棠觉得他没说实话,心情更阴郁了:“好看你还那样说我?” “娘子你本身就貌美,这样一打扮就更好看了,只是我第一次见有些不适应,才迟迟没有回话,而且一回来我就瞧见你头发卷卷得像烧焦了一样,当然我真没看清咋回事,还以为你让雷劈了。” 沈小棠被他这真挚的解释逗笑了:“你才让雷劈了。” “那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沈小棠就将中午等他等的无聊,用柴火棍卷了一下,之后就卷了一头,折腾完一头头发还怪累的,不过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想到她坐在灶坑边,对着镜子摆弄的样子就不觉得的好笑,老大不小的人了竟耍宝。 “真的好看,就跟我在宫里宴会见到的西域舞姬一样漂亮,那里的人也是这样的卷发,很漂亮的,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弄出来。” 沈小棠被他夸了,心情一下好起来,吃着饭,好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 “那是我漂亮,还是西域的舞姬漂亮啊。” “当然是你漂亮了,虽然那舞姬也很漂亮,但感觉每个都长的一个样,认不大出来。” 沈小棠嘿嘿直乐:“你这瞎是真没得治了,能到皇帝面前跳舞的姑娘一定顶顶漂亮,我这种小村姑哪能比得了。” 不过他能毫不犹豫地说她漂亮,她还是很高兴的,虚荣心被小小的满足了。 “谁说的,你要是有机会见了,肯定也觉得自己好看,反正我不管,我娘子天下最漂亮。” 韩宗泽吃好饭放下筷子:“对了,房世雄让你今天过去一趟,他有事跟你商量,说最近都找不到你人,只能来找我了。” 沈小棠应声,并没有在意,洗碗的时候还在琢磨房世雄今天找她能有什么事呢,放碗筷的时候,余光瞟见柜子上面的镜子,看着镜中人,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娘嘞!这可咋整啊?她还跟个卷毛羊一样,这怎么见人啊。 她着急忙慌地回屋将头发扎起来,果不其然以前顺滑的盘发,如今怎么也顺不顺溜了,镜子里看着毛毛躁躁的。 “啊,好烦啊。” 韩宗泽见她苦恼也上手过来给她梳,两个人折腾得半天也没梳好。 “怎么办啊,要是我的头发一直这么卷可怎么办啊?” 一时兴起给自己搞了个大麻烦出来,沈小棠现在是悔死了,可除了怪自己还能怎么办。 “要不今天就不见房大哥了呗,将事情往后推了推。” 沈小棠都要哭出来了:“推有什么用,我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 “没事,没准明天睡一觉或者洗一水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沈小棠苦恼,她刚才沾了水也没将这头发捋顺了,睡一觉真的能好吗?她真的是愁死了,当时觉得自己有多美,现在就有多后悔。 就这么披头散发美了三天过了两水,卷卷的头发终于让她治服帖了,可惜啊,这么美的发型只能孤芳自赏了。 沈小棠见到房世雄的时候,这人一直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着她的脑袋,她不用猜就知道,韩宗泽这个大喇叭,一定是将她烫头发的事情说出去了。 可恶,真是气死她了,越想越生气,之后谈的事情都忘了个七七八八,就寻思着如何从韩宗泽这里找回主场。 秦氿照例在大营里转悠,就瞧见房大人跟着貌美的姑娘正在鸡舍转悠,他一下就被姑娘迷住了,一眼看痴在原地,他按着心口噗通跳的心脏,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 房世雄正和沈小棠商量鸡场的事,对这个跟过来的兵也没在意,毕竟军营里很久都见不着女人,别说是个貌美的姑娘,就是母鸡他们都瞧着眉清目秀,偶尔也会有人来看,他也懒得管,只要不影响他们就成。 凉州的鸡场是越来越有规模了,如今整个凉州军每人每周都有一颗鸡蛋吃,三天还能吃上一顿炒鸡蛋,一旬能吃上一顿鸡肉,这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经过几年的经营规模越来越大了,不仅自产自销,还开始往外边卖了,就是鸡蛋运送容易磕碰,房世雄有些犯愁,想用用她这便宜的劳力。 沈小棠却舍不得离开,她摸了几次脉还没有怀上,现在外出一趟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来,如果……如果她错过了怀孕的时间,前世的儿子错过了投胎的时机怎么办。 她觉得这件事更重要就没商量的推辞了,这可给房世雄愁坏了。 “真的没有商量?”他不仅想把鸡场搞大,还想让鸡场能够盈利。 “要不别买鸡蛋了,这鸡蛋也不易保存,你运过去搞不好就坏了,要不试着卖腌鸡蛋,就算卖不了,还能给将士们吃。” 房世雄还是不甘心,改善完伙食,他还是希望军营有额外的收益能切身地给士兵们谋福利的,见事情没得商量。 “好,我找人试试看,实在不行就自己吃了。” 鸡场的规模是以前的七八倍,不夸张地说每天都有十万个鸡蛋,这么大批量的蛋,不是战时都添了肚子有些可惜。 经过几次的规定调整,如今只有那些不满十五岁入伍的毛头小子才有资格每天一颗鸡蛋,其他人就是五六天一个,久而久之就屯了一批鸡蛋。 吃了浪费,不吃又卖不出去,可给房世雄愁坏了,如今凉州大部分食肆都和他签了供货的契约,但还是不够,他想运到更远的地方。 试过很多次,最远去到兰州,蛋就要损失一半实在是划不来,如此,他就想走捷径,结果她不干了,多少有点不甘心啊。 沈小棠顾不得和他絮叨有的没的,风风火火地回了家,晚上睡觉的时候韩宗泽热情邀请她一起洗鸳鸯浴,被她拒绝了。 这人现在是成行了,弄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椰子壳,每天热一些水用神力将椰子变大,泡完澡之后再将椰子变小,如今他的神力也能变大变小了,每天能剩不少事情。 虽然热水澡泡了舒服,但沈小棠生她的气并没有理会,等后半夜他睡熟了,她悄咪咪的起了床,去了空间外的家里,趁着夜色在灶间烧了一堆柴火棍,滚烫发热不冒火星的柴火棍被她带进空间。 连夜给他卷了一头大圈圈,然后得意地躺在床上睡觉,等着明天这人炸毛。 早上起来,韩宗泽揉了揉眼睛,见妻子睡得正想也没有打扰,蹑手蹑脚的起床,去厨房打热水洗脸简单地吃过早饭,便出了空间,拿着梳子坐在镜子前。 看到镜中的自己,还以为是沈小棠躲他身后逗他呢,因为满头的大波浪,结果回头谁都没有看见。 他心中还有些纳闷,仔细一瞧这还了得,他竟然获得了沈小棠同款发型,抬手扶额想到昨晚她气咻咻不和自己说话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这娘子真是小家子气,他将头发半扎半披着,毕竟这么卷,梳起来就会显得毛躁,披着还好看些,既然娘子大半夜的起来卷头发,他也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额侧还留了两绺卷卷的头发,整个人看过去,更加意气风发了,温文尔雅中自带一股子英气,简直是帅了不少。 他今日竟不急着去上值了,从柜子里翻出一身衣裳搭配自己的新发型,换了好几身之后才找到一件合适的,穿好之后站在镜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这要他娘子瞧见了,可就。 他进到空间,站在沈小棠床头直勾勾的盯着。 她本身还睡得正熟,就是感觉有一道视线强烈的盯着她,让她不舒服,总感觉身边有什么,她警惕地睁开眼,就见韩宗泽坐在床前。 怎么是他啊,她放心的闭眼继续睡,可随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定睛看去。 娘勒个乖乖嘞,这怎么不按剧情来啊?他今天不该懊恼着顶着一头卷去当值吗?眼前这个帅的掉渣的小伙是谁啊? 韩宗泽满意地从她眼中看到了诧异和震惊还有一丝称赞,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懒猪,我去当值了。”他转身就走,可惜花美男还没看几眼的沈小棠,有些怔愣的没反应过来。 韩宗泽骑在马上前往军营时候,笑意不断,耳边是她在空间里的哀嚎。 “啊,为什么他这么好看,这不公平,气死我了!” 然后道旁不时传来人们惊诧的呼声,他也是人难免有些虚荣心,也喜欢别人夸他好,自然高兴得不行,去了军营更是惹来众人围观。 有人甚至观察着他头上的卷卷,羡慕地问:“军师,你这是咋弄的啊?咋这么俊啊,我明天也要弄一个。” 秦氿在一旁赶着众人:“走走走,上一边玩去,你们搞出来那就是东施效颦,你们有军师这张迷魂众生的脸蛋吗?” “切,那谁说的上呢,没准我弄了,我也能这么帅。”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甘心地说着。 韩宗泽越发高兴了,不过他神秘兮兮不告诉众人,他才不会说是家里妻子顽劣,故意报复他的偶然产物呢。 此时的沈小棠站在镜子前,手里举着根发热的柴火棍不知如何是好,烫还是不烫? 最后气得将东西砸了,气死了,她弄了,就丑得不行,本来恶搞一下他,还让他神奇起来,这还有地方说理嘛。 可恶,换挺俊的,她早上都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呢。 paoshuba.com 当天中午房世雄就厚颜无耻的来蹭饭了,嘴上说着要尝一尝那番柿子打卤面,可这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卷发的秘诀,甚至厚颜无耻的让她也给他弄一个同款造型。 沈小棠无语,这么香的打卤面不配让你闭嘴吃饭吗? 不过瞧着韩宗泽那帅气的模样,确实有些气人,谁能想到发型上的小小改变,竟让这人的气质发生了变化,瓤子还是她熟悉的韩某人,可这皮子吗? 哪里来的江湖少年。 房世雄一直冲在骚包的第一线,长安传来什么稀罕的发簪,隔天就能出现在他头上,凉州有了什么新的布料,新的衣服样式,没几天保准穿在身上,如今也是。 自打瞧见了韩宗泽的发型就迷的五魂三道,也不寻思寻思适合不适合自己,反正他也要有同款,晚上回去给媳妇瞧一瞧。 原本沈小棠还要跟他说一说番柿子的育种的事情,看他兴致缺缺的,她只得开口答应给他烫头。 将圆滚滚的柴棍放在炉火里烧的差不多,弄灭了放到空间里,空间可以保存物体的状态,即使火熄灭了,上面的温度不减,用这余温来烫。 不一会儿,另一头长发卷毛小羊羔出炉,虽然废了一番功夫,不过她们三个还是玩的挺开心的。 沈小棠说:“得亏没人看着,不然得让大人抓着一顿好打。” 说到这时她才意识的,三个人已经是各自成家,房世雄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不过一点也没有长大,还和她当年认识的一个样子。 房世雄生的也俊,不过他是武将出生,不同于韩宗泽这种文官,俊的很英气,这样的发型也很适合他,不过他没有学韩宗泽一样束起一半,披散着,只在额头上绑了抹额。 他这打扮有几分神似北蛮人,不过还真是英气,尤其是他照过镜子之后,从口袋里拿出抹额的那一刹那,沈小棠断定,这厮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没几天兵营里就传出来了“绝代双骄”这种话,大家都被二人的新造型所折服,吹捧出这么个名头来。 这两人非但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沾沾自喜的嘚瑟,让沈小棠听后大为汗颜,你们俩要点脸,她第一次知道,不止是女孩子爱臭美,这男孩子臭美起来也是…… 这卷发保持时间不久,过个十天半个月的直了,两人又找上她来补烫,最夸张的是,房世雄为了防止头发卷卷的,往上头上顶着一脑袋小木棍,将头发缠绕在上面睡觉。 弄得房家嫂子怨声载道,恨不得分分钟将这个嘚瑟的臭男人踢出门外,晚上总会被他一脑袋的树枝子戳到。 沈小棠不想理二人,二人就蹲在灶坑边自己烧火搞,结果一个火候没搞好,一缕头发直接烤焦了,真成了烤羊,一股烧糊的味道。 她只能上手接过这个艰巨的任务,原本在灶坑边灰头土脸的两人,不一会儿又成了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上街去找熟人嘚瑟了。 她看着自己弄的满手炭黑,收拾一地狼藉,她这到底是报复韩宗泽还是给自己找活儿干。 蒋鑫满怀歉意:“你哥他啊,就是少年性子,瞧给你折腾的,让妹子你受累了。” “嫂子,快别客气了,我家男人也没好到哪去,反正男人们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就当儿子照顾了。” 她扫完地后,又歉疚的跟她说:“瞧着,一上午就折腾他们的破头发了,咱们姑嫂两人正经是没说几句话,你累坏了。” “没事,这有啥累的,活儿都是你干的,我就是在一旁看着,道是小南和两哥哥疯跑了一通玩累了,睡着了。” 房家的几个孩子,小名取的是方为东南西北中,如今凑齐三个,小北也在肚子里了。老三小南今年二岁半,孩子上午和下午都会睡一觉,她带过孩子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缺觉。 “睡了,老大和老二呢?” 蒋鑫指了指外边的院子:“妹夫找了些蔬菜苗教过他们之后,如今在小菜园种菜呢,我突然觉得你这小院子挺好的,回去我也弄一块田地让几个孩子玩一玩。” 蒋鑫是武将世家出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却也是祖辈为官,夫家也是家世显赫,自是不愁吃喝。 小两口的院子一应的练武场啊,十八般兵器都有,就是没有这菜园子鸡舍这类的东西。两个人孩子来了之后,同小狗疯玩了半天,又迷上了种菜,稀罕的紧啊。 “那你得给弄一块出来,让他们从育苗到锄草在到收割,好好感受一下粮食的来之不易,不过稻谷这种粮食时间太长,等天暖了种点菜种,不打一块菜田能长不少菜蔬呢,正好我在育种,改天给你送去的秧苗去。” “成,等我将田地开出来之后,便来找你拿秧苗,那个什么柿的你可得多给我几株,小雄天天回去都说那柿面多好吃,多好吃的,他恨不得天天来蹭饭,只是妹夫说什么都不肯带他来,等种的多了,我也做些给他吃。” “成呢,这又不是啥难事,吃几个番柿子呗。” 时间差不多,她也该张罗午饭了,沈小棠从空间拿了半盆切好的柿子,如今柿子紧缺,她都是变大之后切,又摸了两个正常的洗了洗递给她。 “尝尝,这个生吃也好吃,沙甜沙甜的还有点酸。” 蒋鑫打量着手上红彤彤的果子,心中称奇,这光滑的表面看起来真有点像柿子,只是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橘黄色的,听说这个长在地上的小枝丫上,不像柿子长在树上。 她尝了尝,正如她说的沙甜沙甜的。 “这红柿子可真好吃。” 沈小棠打着鸡蛋,听她说“红柿子”眼眸一亮,这可比那番柿子读起来顺口多了,她以后也要这么读。 今天是红柿子宴,红柿子炒鸡蛋,红柿子鱼片汤,柿子炖茄子之类,总之她算是发现了,不管是啥菜,多少放点红柿子,那味道绝了,这柿子已经和葱姜醋酸一个地位了,不放她就难受。 就算炒个土豆片,她也愿意放一颗红柿子,总之带点柿子汁,她就觉得好吃。 一桌饭菜做好之后,两人也从三叔哪里买了一些卤猪蹄和猪耳朵回来。 “咋没做面条啊?”房世雄见桌上没有面条还有点失落的问,被蒋鑫狠狠的掐了一把,上人家来做客还这样理直气壮的也是没谁了,真当是自个家了。 房世雄非但不理还一脸不满意的撇嘴。 “掐我干啥,你眼睛眨巴啥,眯眼了?我给你吹吹。” 蒋鑫一手捂脸真是跟他丢不起的人,搁家里好像饿着他了似得,好在几个儿子很乖巧的坐在桌上,无论上什么菜都很捧场。 “哇。”夸张的看着菜,然后眼眸亮闪闪钦佩的看着沈小棠,孩子天真的样子给她逗乐了,不过这两小夫妻也给他逗个不行。 房世雄歪着头恳求道:“妹子,为啥没有面条,哥想吃面条,你做一碗吗?” 蒋鑫那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有啥你就吃点啥,你以为后厨呢,做一碗面有现成的面,下锅里就成,又得做卤子又得揉面下面,等妹子做熟饭都凉了,你还让不让人家吃饭了?” “好。”房世雄不甘心的摸了摸鼻子,“那……下次来了给我煮,我要吃三碗。” 蒋鑫无语,只能转头看向三个儿子警告道,一定不要像你爹一样,没个客人样。 沈小棠将白米饭放到桌上,看他可怜:“香米都堵不上你的嘴,咱们在南边是吃了个尽兴,我还想让嫂子和侄子尝一尝这香米你,再说这菜拌饭也贼好吃。你不用等下顿,晚上吃了柿子面再回呗。” “好哎。” 他立刻高兴的结果托盘,将一碗碗飘香的白饭分下去,他们这地方吃顿白米可是稀罕事,即便是他这样的大户人家。 蒋鑫气道:“妹子你就惯着他,让他将那点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了,来人家当下馆子了,吃啥点啥。” 沈小棠入座之后:“嫂子没事,我哥他原本来了就说了好几遍要吃面,我是觉得中午就吃一顿面条将你们打发了,有点不够意思,晚上咱再吃。” 房世雄吃了一筷子柿子炒鸡蛋配上白饭简直好吃到不行,他立刻用勺子给两儿子碗里各挖了一小勺,端起小儿子的碗,将菜和饭拌匀了让他吃,最后才给媳妇碗里挖了一勺。 “娘子,你就别唠叨了,快来尝我妹子的手艺。我早说了,我这妹子看似妹子,胜似亲娘,她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跟自家老娘有啥好客气的。” 沈小棠黑线,她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不过他这么说也挺好,省得两位吃醋,虽然她们是很纯粹的义兄妹情谊,但两位还是没出息的醋了好久呢。 小南露着一口糯米小牙,奶声奶气道:“好吃。” 沈小棠一瞧碗里的那一口饭已经吃完了,他人小只给他盛了一点碗底,他们说话的功夫,小家伙已经吃完了,现在真捡着桌上掉了的米粒吃呢。 “好吃你就多吃点,姑在给你盛。”她起身要去盛饭,蒋鑫慌忙放下碗筷,“我来,我来。” 沈小棠赶紧将她按住:“行了,嫂子,你挺个大肚子就消停的坐下吃饭。像我哥一样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不要那么客气。” “我才没有他那么脸皮厚呢。”她笑着也没有起身,任由她给儿子张罗。 沈小棠问他要吃桌上什么菜,小家伙还有些腼腆的藏到了老爹胳膊下面。 “男子汉大丈夫,吃啥自己说,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不说不给吃了。” 小南仍旧躲着,只是露出一双眼睛眯着桌上的菜还是没有说话,最后是蒋鑫。 “弄点这柿子烩茄子,软烂好吃,他指定爱吃。” 小南拿到碗虽然没说话,确实探这脑袋冲她笑了,见过几回这孩子还是害羞,不像小东和小西两个大大咧咧的。 她做的菜都很下饭,大家吃的都很尽兴,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 房东升埋头干饭之余抽空说了一句:“姑姑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我以后就住你家了。” 气得蒋鑫想给没出息的儿子一筷子。 房西羽却有不同看房:“住在姑家不就不能见到爹娘了吗?我们让姑住在咱家不就好了?” 一直吃饭的韩宗泽立刻被呛到了。 房世雄大笑:“你想让你姑去咱家住,也得问问你姑父同不同意。“ 房西羽一脸自信:“我姑父最好说话了,他一定同意,根本就不用问,太好了,姑要住在咱们家了,那我每天都能吃到姑做的饭了。” 两个小子愉快的击掌,蒋鑫撇了撇嘴:“行了,想吃那道菜,娘学了给你们做。” “啊?”两个人立刻哭丧着脸。 “怎么?” 两个儿子缩瑟着脖子,哄道:“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和厨房一点都不配。” “那你们问问你姑父同不同意?” “姑父,以后我姑就住我家。”两个孩子期待极了。 韩宗泽放下水杯:“我不同意。” “为什么呀?” “她是我名门正娶的娘子,必须和我住一起。” 房东升叹气,愿望实现不了只能加油干饭,多吃一点是一点,错过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房西羽还在垂死挣扎:“那……那我也娶姑姑做娘子,不就能住我家了。” 桌上的大人全都笑喷了,直说要等房西羽长大了说给他未来的娘子听。 道是韩宗泽黑了脸:“不行,她嫁给我就不能嫁给别人了。” “啊?”房西羽很不满意,“那姑父你要不搬我家,这样姑姑不就能和你一起住我家了吗?” 这时小南举着吃空的碗,越过老爹递给沈小棠。 “姑姑,饭,还要吃。” 房世雄瞅了眼二儿子:“你还是向你兄弟看齐多吃两碗饭,这事儿你就别想了,你姑父和你姑都不能上咱家常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跟你娘打你一样不讲道理的。” 沈小棠盛了饭弄了一些菜给他拌后,又挑了几筷子没有刺的鱼放到碗里,小南乐得眉眼弯弯的吃饭。 房世雄看着赌气不吃饭的小南:“你还不如你三弟拎得清呢。” 一顿午饭宾主尽欢,蒋鑫怀着孕呢,吃饱了容易犯困,便安排她和几个小小子去睡会儿午觉,至于他们三个聚在一处聊一聊生意。 韩宗泽在房世雄再三要求之下,变出个一人高的椰子来,椰子汁两大翁都不够放,之后几个人又割里面的椰肉吃。 以前那么小的椰汁怎么喝都不尽兴了,如今就跟白开水一样多,还有椰肉,一切开一个只能吃一点,如今啊,跟切萝卜一样,相切多大切多大。 这一个椰子忙的大家累个半死,将中午吃的饭都消耗了,等蒋鑫和孩子们醒来才忙完。 孩子们在巨大的壳里玩了起来,还喝了甜甜的糖水,软软滑滑的食物。 晚上吃过饭之后,房世雄连吃带拉装了两大车回家了,孩子们舍不得了,直说姑姑吃的稀罕,玩的也多。 人一走,家里就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出奇的安静。 小孩闹腾归闹腾,可闹腾就意味着热闹,她还是挺喜欢热闹的,就跟韩宗泽说。 “真该留他们住两晚的,我可太稀罕东西南北了,也不知道小北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韩宗泽眨巴眨巴眼睛,这是暗示吗?他也不管是不是了,蹲身将人抱了起来,晚上吃的有点多,他需要运动笑话笑话。 “想要孩子,这还不简单?走,咱也生娃去。” 沈小棠:“……” 我不是这意思,天还没黑,好,算了,疏归同途,就这样。 沈小棠整天都将时间花在空间的种植上,每天认真记录着红柿子秧苗成长情况,以及挂果情况,还有自己的稻田。 三亩的水稻,一半种了香米,一半种了空间的稻米,水里刚放了三百斤鱼苗。 其实他们凉州挺缺鱼吃的,途径的河流没几条,这里也没啥吃鱼的习惯,但是偶尔吃一吃还是成稀罕了,再说逢年过节,大家都希望能吃到鱼。 毕竟有句话咋说“年年有余”有鱼就是有富裕,这是好兆头啊,红白喜事上也少不了这鱼,可惜啊,他们这条件达不到。 以前稻田里放鱼放虾放螃蟹都只是自己吃,如今她不止自己想吃,也想让大家都能吃上,经过几年的发展,她这稻田鱼塘越来越有规模。 去年放了二百斤鱼苗,一期稻田成熟收了三千斤鱼,一年收了六期,几乎每次一收鱼大家都抢着来买,如今投放了三百斤鱼苗,估计要收不少鱼了。 空间里的药田已经之中少量南方才有的稀罕药材,至于凉州大山里的药材,如今成规模的种植了,收割,售卖自称规模了。 黄草县下面有好几个药村,专门种植药材。之前每批药材收上来之后,会经过韩宗泽之后将其变大变多增加产量,不过已经在渐渐减少对神力的依赖,只是每年改良药材种子。 虽然种下去的药材不能像空间出产的那么夸张,但是比起以前绝对算是很优良的品种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空间里的柿子已经成熟了,有的熟透还裂了裂痕,香甜的气息溢出,她发现着柿子跟黄瓜一样也需要搭杆子,让它顺着木杆子绕,不然就会趴趴在地上。 种了一亩柿子收成很可观,不过并非只有红柿子,还出了几株黄柿子,味道差不多,至于为啥变异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吃不死人。 她根据自己的记录推到出这些植物的正常周期,春种过后,天也暖了不少,正是菜园种菜的时候。她院子里种的几批记录柿子苗冻死了,只有最近种的那一批长势正好。 她估算着这东西没那么耐寒,跟黄瓜茄子那些蔬菜差不多。 柿子种植成功之后,她便找了人来开始从里面挑籽种出来,剩下的柿子送到沈家食肆给午饭添个菜,结果沈家食肆迎来了新巅峰。 每天人满为患,就为尝一尝这一道柿子炒蛋。 paoshuba.com 当天中午房世雄就厚颜无耻的来蹭饭了,嘴上说着要尝一尝那番柿子打卤面,可这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卷发的秘诀,甚至厚颜无耻的让她也给他弄一个同款造型。 沈小棠无语,这么香的打卤面不配让你闭嘴吃饭吗? 不过瞧着韩宗泽那帅气的模样,确实有些气人,谁能想到发型上的小小改变,竟让这人的气质发生了变化,瓤子还是她熟悉的韩某人,可这皮子吗? 哪里来的江湖少年。 房世雄一直冲在骚包的第一线,长安传来什么稀罕的发簪,隔天就能出现在他头上,凉州有了什么新的布料,新的衣服样式,没几天保准穿在身上,如今也是。 自打瞧见了韩宗泽的发型就迷的五魂三道,也不寻思寻思适合不适合自己,反正他也要有同款,晚上回去给媳妇瞧一瞧。 原本沈小棠还要跟他说一说番柿子的育种的事情,看他兴致缺缺的,她只得开口答应给他烫头。 将圆滚滚的柴棍放在炉火里烧的差不多,弄灭了放到空间里,空间可以保存物体的状态,即使火熄灭了,上面的温度不减,用这余温来烫。 不一会儿,另一头长发卷毛小羊羔出炉,虽然废了一番功夫,不过她们三个还是玩的挺开心的。 沈小棠说:“得亏没人看着,不然得让大人抓着一顿好打。” 说到这时她才意识的,三个人已经是各自成家,房世雄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不过一点也没有长大,还和她当年认识的一个样子。 房世雄生的也俊,不过他是武将出生,不同于韩宗泽这种文官,俊的很英气,这样的发型也很适合他,不过他没有学韩宗泽一样束起一半,披散着,只在额头上绑了抹额。 他这打扮有几分神似北蛮人,不过还真是英气,尤其是他照过镜子之后,从口袋里拿出抹额的那一刹那,沈小棠断定,这厮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没几天兵营里就传出来了“绝代双骄”这种话,大家都被二人的新造型所折服,吹捧出这么个名头来。 这两人非但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沾沾自喜的嘚瑟,让沈小棠听后大为汗颜,你们俩要点脸,她第一次知道,不止是女孩子爱臭美,这男孩子臭美起来也是…… 这卷发保持时间不久,过个十天半个月的直了,两人又找上她来补烫,最夸张的是,房世雄为了防止头发卷卷的,往上头上顶着一脑袋小木棍,将头发缠绕在上面睡觉。 弄得房家嫂子怨声载道,恨不得分分钟将这个嘚瑟的臭男人踢出门外,晚上总会被他一脑袋的树枝子戳到。 沈小棠不想理二人,二人就蹲在灶坑边自己烧火搞,结果一个火候没搞好,一缕头发直接烤焦了,真成了烤羊,一股烧糊的味道。 她只能上手接过这个艰巨的任务,原本在灶坑边灰头土脸的两人,不一会儿又成了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上街去找熟人嘚瑟了。 她看着自己弄的满手炭黑,收拾一地狼藉,她这到底是报复韩宗泽还是给自己找活儿干。 蒋鑫满怀歉意:“你哥他啊,就是少年性子,瞧给你折腾的,让妹子你受累了。” “嫂子,快别客气了,我家男人也没好到哪去,反正男人们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就当儿子照顾了。” 她扫完地后,又歉疚的跟她说:“瞧着,一上午就折腾他们的破头发了,咱们姑嫂两人正经是没说几句话,你累坏了。” “没事,这有啥累的,活儿都是你干的,我就是在一旁看着,道是小南和两哥哥疯跑了一通玩累了,睡着了。” 房家的几个孩子,小名取的是方为东南西北中,如今凑齐三个,小北也在肚子里了。老三小南今年二岁半,孩子上午和下午都会睡一觉,她带过孩子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缺觉。 “睡了,老大和老二呢?” 蒋鑫指了指外边的院子:“妹夫找了些蔬菜苗教过他们之后,如今在小菜园种菜呢,我突然觉得你这小院子挺好的,回去我也弄一块田地让几个孩子玩一玩。” 蒋鑫是武将世家出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却也是祖辈为官,夫家也是家世显赫,自是不愁吃喝。 小两口的院子一应的练武场啊,十八般兵器都有,就是没有这菜园子鸡舍这类的东西。两个人孩子来了之后,同小狗疯玩了半天,又迷上了种菜,稀罕的紧啊。 “那你得给弄一块出来,让他们从育苗到锄草在到收割,好好感受一下粮食的来之不易,不过稻谷这种粮食时间太长,等天暖了种点菜种,不打一块菜田能长不少菜蔬呢,正好我在育种,改天给你送去的秧苗去。” “成,等我将田地开出来之后,便来找你拿秧苗,那个什么柿的你可得多给我几株,小雄天天回去都说那柿面多好吃,多好吃的,他恨不得天天来蹭饭,只是妹夫说什么都不肯带他来,等种的多了,我也做些给他吃。” “成呢,这又不是啥难事,吃几个番柿子呗。” 时间差不多,她也该张罗午饭了,沈小棠从空间拿了半盆切好的柿子,如今柿子紧缺,她都是变大之后切,又摸了两个正常的洗了洗递给她。 “尝尝,这个生吃也好吃,沙甜沙甜的还有点酸。” 蒋鑫打量着手上红彤彤的果子,心中称奇,这光滑的表面看起来真有点像柿子,只是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橘黄色的,听说这个长在地上的小枝丫上,不像柿子长在树上。 她尝了尝,正如她说的沙甜沙甜的。 “这红柿子可真好吃。” 沈小棠打着鸡蛋,听她说“红柿子”眼眸一亮,这可比那番柿子读起来顺口多了,她以后也要这么读。 今天是红柿子宴,红柿子炒鸡蛋,红柿子鱼片汤,柿子炖茄子之类,总之她算是发现了,不管是啥菜,多少放点红柿子,那味道绝了,这柿子已经和葱姜醋酸一个地位了,不放她就难受。 就算炒个土豆片,她也愿意放一颗红柿子,总之带点柿子汁,她就觉得好吃。 一桌饭菜做好之后,两人也从三叔哪里买了一些卤猪蹄和猪耳朵回来。 “咋没做面条啊?”房世雄见桌上没有面条还有点失落的问,被蒋鑫狠狠的掐了一把,上人家来做客还这样理直气壮的也是没谁了,真当是自个家了。 房世雄非但不理还一脸不满意的撇嘴。 “掐我干啥,你眼睛眨巴啥,眯眼了?我给你吹吹。” 蒋鑫一手捂脸真是跟他丢不起的人,搁家里好像饿着他了似得,好在几个儿子很乖巧的坐在桌上,无论上什么菜都很捧场。 “哇。”夸张的看着菜,然后眼眸亮闪闪钦佩的看着沈小棠,孩子天真的样子给她逗乐了,不过这两小夫妻也给他逗个不行。 房世雄歪着头恳求道:“妹子,为啥没有面条,哥想吃面条,你做一碗吗?” 蒋鑫那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有啥你就吃点啥,你以为后厨呢,做一碗面有现成的面,下锅里就成,又得做卤子又得揉面下面,等妹子做熟饭都凉了,你还让不让人家吃饭了?” “好。”房世雄不甘心的摸了摸鼻子,“那……下次来了给我煮,我要吃三碗。” 蒋鑫无语,只能转头看向三个儿子警告道,一定不要像你爹一样,没个客人样。 沈小棠将白米饭放到桌上,看他可怜:“香米都堵不上你的嘴,咱们在南边是吃了个尽兴,我还想让嫂子和侄子尝一尝这香米你,再说这菜拌饭也贼好吃。你不用等下顿,晚上吃了柿子面再回呗。” “好哎。” 他立刻高兴的结果托盘,将一碗碗飘香的白饭分下去,他们这地方吃顿白米可是稀罕事,即便是他这样的大户人家。 蒋鑫气道:“妹子你就惯着他,让他将那点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了,来人家当下馆子了,吃啥点啥。” 沈小棠入座之后:“嫂子没事,我哥他原本来了就说了好几遍要吃面,我是觉得中午就吃一顿面条将你们打发了,有点不够意思,晚上咱再吃。” 房世雄吃了一筷子柿子炒鸡蛋配上白饭简直好吃到不行,他立刻用勺子给两儿子碗里各挖了一小勺,端起小儿子的碗,将菜和饭拌匀了让他吃,最后才给媳妇碗里挖了一勺。 “娘子,你就别唠叨了,快来尝我妹子的手艺。我早说了,我这妹子看似妹子,胜似亲娘,她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跟自家老娘有啥好客气的。” 沈小棠黑线,她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不过他这么说也挺好,省得两位吃醋,虽然她们是很纯粹的义兄妹情谊,但两位还是没出息的醋了好久呢。 小南露着一口糯米小牙,奶声奶气道:“好吃。” 沈小棠一瞧碗里的那一口饭已经吃完了,他人小只给他盛了一点碗底,他们说话的功夫,小家伙已经吃完了,现在真捡着桌上掉了的米粒吃呢。 “好吃你就多吃点,姑在给你盛。”她起身要去盛饭,蒋鑫慌忙放下碗筷,“我来,我来。” 沈小棠赶紧将她按住:“行了,嫂子,你挺个大肚子就消停的坐下吃饭。像我哥一样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不要那么客气。” “我才没有他那么脸皮厚呢。”她笑着也没有起身,任由她给儿子张罗。 沈小棠问他要吃桌上什么菜,小家伙还有些腼腆的藏到了老爹胳膊下面。 “男子汉大丈夫,吃啥自己说,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不说不给吃了。” 小南仍旧躲着,只是露出一双眼睛眯着桌上的菜还是没有说话,最后是蒋鑫。 “弄点这柿子烩茄子,软烂好吃,他指定爱吃。” 小南拿到碗虽然没说话,确实探这脑袋冲她笑了,见过几回这孩子还是害羞,不像小东和小西两个大大咧咧的。 她做的菜都很下饭,大家吃的都很尽兴,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 房东升埋头干饭之余抽空说了一句:“姑姑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我以后就住你家了。” 气得蒋鑫想给没出息的儿子一筷子。 房西羽却有不同看房:“住在姑家不就不能见到爹娘了吗?我们让姑住在咱家不就好了?” 一直吃饭的韩宗泽立刻被呛到了。 房世雄大笑:“你想让你姑去咱家住,也得问问你姑父同不同意。“ 房西羽一脸自信:“我姑父最好说话了,他一定同意,根本就不用问,太好了,姑要住在咱们家了,那我每天都能吃到姑做的饭了。” 两个小子愉快的击掌,蒋鑫撇了撇嘴:“行了,想吃那道菜,娘学了给你们做。” “啊?”两个人立刻哭丧着脸。 “怎么?” 两个儿子缩瑟着脖子,哄道:“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和厨房一点都不配。” “那你们问问你姑父同不同意?” “姑父,以后我姑就住我家。”两个孩子期待极了。 韩宗泽放下水杯:“我不同意。” “为什么呀?” “她是我名门正娶的娘子,必须和我住一起。” 房东升叹气,愿望实现不了只能加油干饭,多吃一点是一点,错过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房西羽还在垂死挣扎:“那……那我也娶姑姑做娘子,不就能住我家了。” 桌上的大人全都笑喷了,直说要等房西羽长大了说给他未来的娘子听。 道是韩宗泽黑了脸:“不行,她嫁给我就不能嫁给别人了。” “啊?”房西羽很不满意,“那姑父你要不搬我家,这样姑姑不就能和你一起住我家了吗?” 这时小南举着吃空的碗,越过老爹递给沈小棠。 “姑姑,饭,还要吃。” 房世雄瞅了眼二儿子:“你还是向你兄弟看齐多吃两碗饭,这事儿你就别想了,你姑父和你姑都不能上咱家常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跟你娘打你一样不讲道理的。” 沈小棠盛了饭弄了一些菜给他拌后,又挑了几筷子没有刺的鱼放到碗里,小南乐得眉眼弯弯的吃饭。 房世雄看着赌气不吃饭的小南:“你还不如你三弟拎得清呢。” 一顿午饭宾主尽欢,蒋鑫怀着孕呢,吃饱了容易犯困,便安排她和几个小小子去睡会儿午觉,至于他们三个聚在一处聊一聊生意。 韩宗泽在房世雄再三要求之下,变出个一人高的椰子来,椰子汁两大翁都不够放,之后几个人又割里面的椰肉吃。 以前那么小的椰汁怎么喝都不尽兴了,如今就跟白开水一样多,还有椰肉,一切开一个只能吃一点,如今啊,跟切萝卜一样,相切多大切多大。 这一个椰子忙的大家累个半死,将中午吃的饭都消耗了,等蒋鑫和孩子们醒来才忙完。 孩子们在巨大的壳里玩了起来,还喝了甜甜的糖水,软软滑滑的食物。 晚上吃过饭之后,房世雄连吃带拉装了两大车回家了,孩子们舍不得了,直说姑姑吃的稀罕,玩的也多。 人一走,家里就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出奇的安静。 小孩闹腾归闹腾,可闹腾就意味着热闹,她还是挺喜欢热闹的,就跟韩宗泽说。 “真该留他们住两晚的,我可太稀罕东西南北了,也不知道小北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韩宗泽眨巴眨巴眼睛,这是暗示吗?他也不管是不是了,蹲身将人抱了起来,晚上吃的有点多,他需要运动笑话笑话。 “想要孩子,这还不简单?走,咱也生娃去。” 沈小棠:“……” 我不是这意思,天还没黑,好,算了,疏归同途,就这样。 沈小棠整天都将时间花在空间的种植上,每天认真记录着红柿子秧苗成长情况,以及挂果情况,还有自己的稻田。 三亩的水稻,一半种了香米,一半种了空间的稻米,水里刚放了三百斤鱼苗。 其实他们凉州挺缺鱼吃的,途径的河流没几条,这里也没啥吃鱼的习惯,但是偶尔吃一吃还是成稀罕了,再说逢年过节,大家都希望能吃到鱼。 毕竟有句话咋说“年年有余”有鱼就是有富裕,这是好兆头啊,红白喜事上也少不了这鱼,可惜啊,他们这条件达不到。 以前稻田里放鱼放虾放螃蟹都只是自己吃,如今她不止自己想吃,也想让大家都能吃上,经过几年的发展,她这稻田鱼塘越来越有规模。 去年放了二百斤鱼苗,一期稻田成熟收了三千斤鱼,一年收了六期,几乎每次一收鱼大家都抢着来买,如今投放了三百斤鱼苗,估计要收不少鱼了。 空间里的药田已经之中少量南方才有的稀罕药材,至于凉州大山里的药材,如今成规模的种植了,收割,售卖自称规模了。 黄草县下面有好几个药村,专门种植药材。之前每批药材收上来之后,会经过韩宗泽之后将其变大变多增加产量,不过已经在渐渐减少对神力的依赖,只是每年改良药材种子。 虽然种下去的药材不能像空间出产的那么夸张,但是比起以前绝对算是很优良的品种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空间里的柿子已经成熟了,有的熟透还裂了裂痕,香甜的气息溢出,她发现着柿子跟黄瓜一样也需要搭杆子,让它顺着木杆子绕,不然就会趴趴在地上。 种了一亩柿子收成很可观,不过并非只有红柿子,还出了几株黄柿子,味道差不多,至于为啥变异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吃不死人。 她根据自己的记录推到出这些植物的正常周期,春种过后,天也暖了不少,正是菜园种菜的时候。她院子里种的几批记录柿子苗冻死了,只有最近种的那一批长势正好。 她估算着这东西没那么耐寒,跟黄瓜茄子那些蔬菜差不多。 柿子种植成功之后,她便找了人来开始从里面挑籽种出来,剩下的柿子送到沈家食肆给午饭添个菜,结果沈家食肆迎来了新巅峰。 每天人满为患,就为尝一尝这一道柿子炒蛋。 第220章 你确定用得上 沈开的铺子歇业了,实在是扛不住大家的热情,店里的伙计干了几天辞职了,别说他们了就是他也不想干了。 人太多了,他觉得自己侄女说的对,钱是赚不够的,拿命赚钱是不值当的,果断关门,原本连夜想溜的,铺子外面围了连夜堵门的人,根本就走不了。 第一次感受到被重视的苦恼,隔了两天,外面的人才散了,他们在家里愣是没敢开火发出一点动静,差点有人冲进来,看看老板和老板娘是不是出事了。 沈小棠总算见到自己的亲三叔了,她一家老两口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毕竟这么多年,晚辈里面属这个丫头有出息,有远见,又是去过外面行走的大人物,肯定见识不浅。 沈开叹气:“生意不好的时候愁没生意,如今生意太好了也犯愁,可是太难了。” “做不过来就招人啊。” 沈开摇头,这样浅显的法子他们当然试过了,没有用的嘛,如今凉州百姓生活好了,这生活水平也上来了,可不就……有钱没地方花了,一听说稀罕,谁都想来尝一尝。 “不止是招人啊,提价这种事我都干了,没有用啊,没有用。” 这红柿子啊太好吃了,太招人稀罕了,大家好久没这么痴迷过一样东西了。 “这可是个难题啊,没有限量吗?” 沈开一拍大腿,他最愁的就是这个嘛,本来一天多少份,卖完就拉到呗,这些人今天排不上,明天排不上,索性不回家的在门口排。 他于心不忍啊,就想着自己多干点多做一份,总不能让顾客没明没夜的排队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结果自己干的累趴了。 彻底关门,他又舍不得那白花花的银子,不关门啊,他这腰板真是扛不住,他也是人又不是铁打的,该累也会累的。 沈小棠摩挲着下巴,这确实不能不开啊,这么多人,这么多钱,再说等三个月后,各家后院都长出西红柿,这生意也就没那么火爆了呀。 这是一杆子的买卖,能不能捞着全看自己把握。 去年放了二百斤鱼苗,一期稻田成熟收了三千斤鱼,一年收了六期,几乎每次一收鱼大家都抢着来买,如今投放了三百斤鱼苗,估计要收不少鱼了。 空间里的药田已经之中少量南方才有的稀罕药材,至于凉州大山里的药材,如今成规模地种植了,收割,售卖自成规模了。 黄草县下面有好几个药村,专门种植药材。之前每批药材收上来之后,会经过韩宗泽之后将其变大变多增加产量,不过已经在渐渐减少对神力的依赖,只是每年改良药材种子。 虽然种下去的药材不能像空间出产得那么夸张,但是比起以前绝对算是很优良的品种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空间里的柿子已经成熟了,有的熟透还裂了裂痕,香甜的气息溢出,她发现这柿子跟黄瓜一样也需要搭架子,让它顺着木架子绕,不然就会趴趴在地上。 种了一亩柿子收成很可观,不过并非只有红柿子,还出了几株黄柿子,味道差不多,至于为啥变异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吃不死人。 她根据自己的记录推到出这些植物的正常周期,春种过后,天也暖了不少,正是菜园种菜的时候。她院子里种的几批记录柿子苗冻死了,只有最近种的那一批长势正好。 她估算着这东西没那么耐寒,跟黄瓜茄子那些蔬菜差不多。 柿子种植成功之后,她便找了人来开始从里面挑籽种出来,剩下的柿子送到沈家食肆给午饭添个菜,结果沈家食肆迎来了新巅峰。 每天人满为患,就为尝一尝这一道柿子炒蛋。 晒种之后,在韩宗泽的加持之下,每粒种子都能成功出苗,很快上万株柿秧茁壮成长了,房世雄赶紧将这些柿子秧种了下去,等到三个月后的大丰收。 她发现自己在空间育的秧苗比在外面买的可是好养活多了,而且结果也多,今年她又给自己找了一样活儿,育秧卖菜苗,其中就有这柿子。 她见一株柿子也挺能结的,大概二三十个有大有小的,她试过若是将果子控制在十五六个基本都是一般大的,她寻思着普通的六口之家种了十株红柿子,估摸一夏天也够吃,这样每家每户饭桌上也能多个吃食。 她这样想便这样做了,虽然每天育秧很累,但是一想到往后家家都有柿子吃,她又全身充满了干劲。 在她孜孜不倦的努力之下,两个月的时间她卖出十万株柿子秧,也说了如何栽种,一时之间凉州和兰州两地百姓的菜园子都多了一样稀罕的植物,至于能结出什么果实,还尚未可知。 空间产量如斯,当初种下的三百株西红柿,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收一万斤,韩宗泽的小福手一加持,产量不只是翻了一番,凉州大营一夜之间多了好几道菜。 大伙的伙食水平直接拔高了好几个台阶。 随后沈开的面摊也开张了,不管啥面,浇一勺柿子卤或是猪杂卤都是香的流口水啊,人满为患,很多人排了半天队,人还没到门口,面就卖没了,有些人大清早就来等。 这就叫民以食为天,吃货的毅力太强了。 沈开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再者他也是精力有限,每天累得要死,雇了两个人负责擀面煮面,他和媳妇就负责熬卤子收银子就这也忙不过来,累得要死。 沈小棠有天想吃卤肉要去三叔家,结果一进巷子就见路被s型的人群挡住,过都不去,她一个劲地喊着借过,好不容易到了门前,话还没说上。 排队的人便勒令她上后面排着去不准插队,这可给她呕死了,挥着手说。 “三叔,是我,小棠啊,快救我。” 忙着生意的沈开夫妻眼里只有递面和收银子两件事,甚至连碗筷都得食客自己备,压根没注意到人群里的骚动。 因为排队,骚动不止一次两次,他们都习以为常了,等沈小棠被架着扔出去后。 沈开才后知后觉地问:“我刚才好像听到小棠的声音了?” “有吗?哎,盆里的卤没了,你赶紧去后面灶上看看熬好了没。” 第220章 你确定用得上 沈开的铺子歇业了,实在是扛不住大家的热情,店里的伙计干了几天辞职了,别说他们了就是他也不想干了。 人太多了,他觉得自己侄女说的对,钱是赚不够的,拿命赚钱是不值当的,果断关门,原本连夜想溜的,铺子外面围了连夜堵门的人,根本就走不了。 第一次感受到被重视的苦恼,隔了两天,外面的人才散了,他们在家里愣是没敢开火发出一点动静,差点有人冲进来,看看老板和老板娘是不是出事了。 沈小棠总算见到自己的亲三叔了,她一家老两口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毕竟这么多年,晚辈里面属这个丫头有出息,有远见,又是去过外面行走的大人物,肯定见识不浅。 沈开叹气:“生意不好的时候愁没生意,如今生意太好了也犯愁,可是太难了。” “做不过来就招人啊。” 沈开摇头,这样浅显的法子他们当然试过了,没有用的嘛,如今凉州百姓生活好了,这生活水平也上来了,可不就……有钱没地方花了,一听说稀罕,谁都想来尝一尝。 “不止是招人啊,提价这种事我都干了,没有用啊,没有用。” 这红柿子啊太好吃了,太招人稀罕了,大家好久没这么痴迷过一样东西了。 “这可是个难题啊,没有限量吗?” 沈开一拍大腿,他最愁的就是这个嘛,本来一天多少份,卖完就拉到呗,这些人今天排不上,明天排不上,索性不回家的在门口排。 他于心不忍啊,就想着自己多干点多做一份,总不能让顾客没明没夜的排队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结果自己干的累趴了。 彻底关门,他又舍不得那白花花的银子,不关门啊,他这腰板真是扛不住,他也是人又不是铁打的,该累也会累的。 沈小棠摩挲着下巴,这确实不能不开啊,这么多人,这么多钱,再说等三个月后,各家后院都长出西红柿,这生意也就没那么火爆了呀。 这是一杆子的买卖,能不能捞着全看自己把握。 去年放了二百斤鱼苗,一期稻田成熟收了三千斤鱼,一年收了六期,几乎每次一收鱼大家都抢着来买,如今投放了三百斤鱼苗,估计要收不少鱼了。 空间里的药田已经之中少量南方才有的稀罕药材,至于凉州大山里的药材,如今成规模地种植了,收割,售卖自成规模了。 黄草县下面有好几个药村,专门种植药材。之前每批药材收上来之后,会经过韩宗泽之后将其变大变多增加产量,不过已经在渐渐减少对神力的依赖,只是每年改良药材种子。 虽然种下去的药材不能像空间出产得那么夸张,但是比起以前绝对算是很优良的品种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空间里的柿子已经成熟了,有的熟透还裂了裂痕,香甜的气息溢出,她发现这柿子跟黄瓜一样也需要搭架子,让它顺着木架子绕,不然就会趴趴在地上。 种了一亩柿子收成很可观,不过并非只有红柿子,还出了几株黄柿子,味道差不多,至于为啥变异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吃不死人。 她根据自己的记录推到出这些植物的正常周期,春种过后,天也暖了不少,正是菜园种菜的时候。她院子里种的几批记录柿子苗冻死了,只有最近种的那一批长势正好。 她估算着这东西没那么耐寒,跟黄瓜茄子那些蔬菜差不多。 柿子种植成功之后,她便找了人来开始从里面挑籽种出来,剩下的柿子送到沈家食肆给午饭添个菜,结果沈家食肆迎来了新巅峰。 每天人满为患,就为尝一尝这一道柿子炒蛋。 晒种之后,在韩宗泽的加持之下,每粒种子都能成功出苗,很快上万株柿秧茁壮成长了,房世雄赶紧将这些柿子秧种了下去,等到三个月后的大丰收。 她发现自己在空间育的秧苗比在外面买的可是好养活多了,而且结果也多,今年她又给自己找了一样活儿,育秧卖菜苗,其中就有这柿子。 她见一株柿子也挺能结的,大概二三十个有大有小的,她试过若是将果子控制在十五六个基本都是一般大的,她寻思着普通的六口之家种了十株红柿子,估摸一夏天也够吃,这样每家每户饭桌上也能多个吃食。 她这样想便这样做了,虽然每天育秧很累,但是一想到往后家家都有柿子吃,她又全身充满了干劲。 在她孜孜不倦的努力之下,两个月的时间她卖出十万株柿子秧,也说了如何栽种,一时之间凉州和兰州两地百姓的菜园子都多了一样稀罕的植物,至于能结出什么果实,还尚未可知。 空间产量如斯,当初种下的三百株西红柿,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收一万斤,韩宗泽的小福手一加持,产量不只是翻了一番,凉州大营一夜之间多了好几道菜。 大伙的伙食水平直接拔高了好几个台阶。 随后沈开的面摊也开张了,不管啥面,浇一勺柿子卤或是猪杂卤都是香的流口水啊,人满为患,很多人排了半天队,人还没到门口,面就卖没了,有些人大清早就来等。 这就叫民以食为天,吃货的毅力太强了。 沈开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再者他也是精力有限,每天累得要死,雇了两个人负责擀面煮面,他和媳妇就负责熬卤子收银子就这也忙不过来,累得要死。 沈小棠有天想吃卤肉要去三叔家,结果一进巷子就见路被s型的人群挡住,过都不去,她一个劲地喊着借过,好不容易到了门前,话还没说上。 排队的人便勒令她上后面排着去不准插队,这可给她呕死了,挥着手说。 “三叔,是我,小棠啊,快救我。” 忙着生意的沈开夫妻眼里只有递面和收银子两件事,甚至连碗筷都得食客自己备,压根没注意到人群里的骚动。 因为排队,骚动不止一次两次,他们都习以为常了,等沈小棠被架着扔出去后。 沈开才后知后觉地问:“我刚才好像听到小棠的声音了?” “有吗?哎,盆里的卤没了,你赶紧去后面灶上看看熬好了没。” 第221章 生气等人哄 万一生活好了,以后天天都有白面吃呢?人总要有梦想的吗?实在压不了白面也可以压莜面,压杂粮面啊。 虽然这东西大家不懂,不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跟木匠折腾了一上午就做出来,想着午饭就拿来试试成效,不知是面太硬还是压机的孔太细,亦或者压机的底太薄。 第一次压面,一整块面就顺畅的下去了,机器坏了,沈小棠只能亲自上手,拿起菜刀在水翁上磨了两下,一手拿着面团开始往锅里削面,果然原始的才是最方便的。 大家拿着扎满洞的小木片,寻找失败的原因,等吃饭的时候也没琢磨出来,不过面太好吃了,大家就跟打鸡血一样。 晚饭的时候,小棠手里有了三个压面机啊,坏了的压面机经过改良,木制的压机成了铁的,要瞧出一块满是漏洞的铁还是挺费劲的,好在成功了。 其他两个压机仍旧是木头做的,只不过底子做的更厚了,她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晚饭又做了面条。 当晚她就带着三个饸烙机子去找三叔一家了,从自己食肆借了两个人过来。 关门歇业五天的面铺子再次开业了,一下就围了好些人,有了三台饸烙机的加持,那速度是杠杠的。 面是昨晚上提前揉好的,五大盆,这样卖完一盆就能空出盆来和面,以前的最高售卖记录也就是五盆,他们会根据人多少决定。 今天一早就熬好了一天要用的面臊子,足足熬了七八锅,小棠直接将它们都放在空间里,这样温度也不减,完美保持着刚出锅的状态,就是太多了,没地方放了。 韩宗泽用椰子变了一口大桶,全都倒在桶里了,分量还不少。 一切就绪,开门接客。 有了机器事半功倍,十二印的大锅水一开,饸烙机架在灶台上,一个人揪面团,一个踩在凳子上用力压面。 细细的面条顺畅的下到锅里,如此反反复复,那沉到锅里的面条随着热度起起伏伏,一会儿就爆开了。 一碗一碗的将面条捞出,舀卤子,收钱。 有的客人站在原地吃完,有的则端着个盆一下买好几碗端家里给孩子们尝新鲜,实在是这柿子的味道太好了,太合大伙的口味了。 沈小棠跑前跑后的忙了一整天,加了两口锅,事半功倍,别说盆里的面就是店里买的三袋面都卖完了,多少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即便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是忙的很,这还是有她空间加持,若是没有这一层便利,还不知道要怎么难呢。 她觉得机器革新了也不行,主要是有人等着嘴里抱怨着,排了半天的队了,让她心里不舒服。 她算了一下,照着要下去,大家肯定要累的要死,不如每天定额销售,就做饭点午饭和晚饭这两个时段,每个时段各一个半时辰也省得大家一天将时间花在排队上。 每天直接待五百个客人,然后排队预约,一天预约满了可以预约到之后几天。 大家算了算时间,将每个时间段能出多少面都规划好,这样大家既都能按时吃上饭,又不用花那么多时间,也不用受累一个劲的排队。 沈开夫妇俩都觉得他讲的很对,就是……大家都不会写字,这认识的人也少。 总不能小小面摊还得雇个识字先生啊。 沈小棠汗颜,晚上回去哀声叹气的和他说了自己遇到的难题,倒是韩宗泽借了她一个人,手下识字的兵,她没干,毕竟雇佣士兵干活也不成啊。 “哎,真没想到,行走江湖多年的我让四四方方的大字难住了。”字嘛,她认识,就是太难写了。 “别恼了,左右明天我休沐,我去跟一天,咱们想一想有啥办法。” 铺子一开,韩宗泽便拿着小炭木条出去做记录,确保排队的人人有份,不用等到天黑,中午接待三百人。 之后排队的三百人,他让下午饭点再来,之后再来的,他便安排到明天,后天,如数记录大家要定几碗,一直排到无人排队,按他们之前估量的时间,让客人按时间来。 排队的众人得知缘由也挺开心的。 “有啥凭证啊?要是有人冒领了我的名额咋办啊?要是我明天这个时候来了,没我的咋办啊?” 这可难住了韩宗泽:“那你说一下你的生辰,然后生辰作为暗号。” 众人立刻说了生辰数字,毕竟能同名同姓,你还能记住别人的生辰吗?众人欢快的散去,街道在也不拥挤了。 一个时辰就招呼完了客人,剩下的时间又招待了一些散客便关门了,后来排队的便如数登记。 这样大家不用排队,店里的顾客也有喘息的时间了,沈小棠正翻看这那些笔记,确保这上面的字都认识,省得明天排队售面对不上号。 韩宗泽却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既能排队又能证明身份,上面还有准确的时间,不让大家错过,刻一些带有编码的号牌,然后大家按号牌领面。 这样也能做堂食,总不能让客人不进屋的站在外面吃。如今的面店就是不让客人进屋,实在人太多了,容易闹事。 经过一天的操作,韩宗泽也掌握了每天的实际产出,已经细化到每一刻钟出多少面了,确实没有那么累了,店里雇两个打杂的就行,既不会将人干疲了,也能增加产出,何乐不为。 大家对时间的估算都很准确,只要看日头就能准确的分辨出俩,因此韩宗泽将一个时辰分成十二分,每一份都做五个牌子,然后按顺序做下去。 每副牌子都是成双成对的,客人排队时候需要花五文钱订购,到时候就将牌子其中一块给出去,到了大概时间来领面就成,至于预订的钱可直接抵扣餐费。 第221章 生气等人哄 万一生活好了,以后天天都有白面吃呢?人总要有梦想的吗?实在压不了白面也可以压莜面,压杂粮面啊。 虽然这东西大家不懂,不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跟木匠折腾了一上午就做出来,想着午饭就拿来试试成效,不知是面太硬还是压机的孔太细,亦或者压机的底太薄。 第一次压面,一整块面就顺畅的下去了,机器坏了,沈小棠只能亲自上手,拿起菜刀在水翁上磨了两下,一手拿着面团开始往锅里削面,果然原始的才是最方便的。 大家拿着扎满洞的小木片,寻找失败的原因,等吃饭的时候也没琢磨出来,不过面太好吃了,大家就跟打鸡血一样。 晚饭的时候,小棠手里有了三个压面机啊,坏了的压面机经过改良,木制的压机成了铁的,要瞧出一块满是漏洞的铁还是挺费劲的,好在成功了。 其他两个压机仍旧是木头做的,只不过底子做的更厚了,她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晚饭又做了面条。 当晚她就带着三个饸烙机子去找三叔一家了,从自己食肆借了两个人过来。 关门歇业五天的面铺子再次开业了,一下就围了好些人,有了三台饸烙机的加持,那速度是杠杠的。 面是昨晚上提前揉好的,五大盆,这样卖完一盆就能空出盆来和面,以前的最高售卖记录也就是五盆,他们会根据人多少决定。 今天一早就熬好了一天要用的面臊子,足足熬了七八锅,小棠直接将它们都放在空间里,这样温度也不减,完美保持着刚出锅的状态,就是太多了,没地方放了。 韩宗泽用椰子变了一口大桶,全都倒在桶里了,分量还不少。 一切就绪,开门接客。 有了机器事半功倍,十二印的大锅水一开,饸烙机架在灶台上,一个人揪面团,一个踩在凳子上用力压面。 细细的面条顺畅的下到锅里,如此反反复复,那沉到锅里的面条随着热度起起伏伏,一会儿就爆开了。 一碗一碗的将面条捞出,舀卤子,收钱。 有的客人站在原地吃完,有的则端着个盆一下买好几碗端家里给孩子们尝新鲜,实在是这柿子的味道太好了,太合大伙的口味了。 沈小棠跑前跑后的忙了一整天,加了两口锅,事半功倍,别说盆里的面就是店里买的三袋面都卖完了,多少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即便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是忙的很,这还是有她空间加持,若是没有这一层便利,还不知道要怎么难呢。 她觉得机器革新了也不行,主要是有人等着嘴里抱怨着,排了半天的队了,让她心里不舒服。 她算了一下,照着要下去,大家肯定要累的要死,不如每天定额销售,就做饭点午饭和晚饭这两个时段,每个时段各一个半时辰也省得大家一天将时间花在排队上。 每天直接待五百个客人,然后排队预约,一天预约满了可以预约到之后几天。 大家算了算时间,将每个时间段能出多少面都规划好,这样大家既都能按时吃上饭,又不用花那么多时间,也不用受累一个劲的排队。 沈开夫妇俩都觉得他讲的很对,就是……大家都不会写字,这认识的人也少。 总不能小小面摊还得雇个识字先生啊。 沈小棠汗颜,晚上回去哀声叹气的和他说了自己遇到的难题,倒是韩宗泽借了她一个人,手下识字的兵,她没干,毕竟雇佣士兵干活也不成啊。 “哎,真没想到,行走江湖多年的我让四四方方的大字难住了。”字嘛,她认识,就是太难写了。 “别恼了,左右明天我休沐,我去跟一天,咱们想一想有啥办法。” 铺子一开,韩宗泽便拿着小炭木条出去做记录,确保排队的人人有份,不用等到天黑,中午接待三百人。 之后排队的三百人,他让下午饭点再来,之后再来的,他便安排到明天,后天,如数记录大家要定几碗,一直排到无人排队,按他们之前估量的时间,让客人按时间来。 排队的众人得知缘由也挺开心的。 “有啥凭证啊?要是有人冒领了我的名额咋办啊?要是我明天这个时候来了,没我的咋办啊?” 这可难住了韩宗泽:“那你说一下你的生辰,然后生辰作为暗号。” 众人立刻说了生辰数字,毕竟能同名同姓,你还能记住别人的生辰吗?众人欢快的散去,街道在也不拥挤了。 一个时辰就招呼完了客人,剩下的时间又招待了一些散客便关门了,后来排队的便如数登记。 这样大家不用排队,店里的顾客也有喘息的时间了,沈小棠正翻看这那些笔记,确保这上面的字都认识,省得明天排队售面对不上号。 韩宗泽却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既能排队又能证明身份,上面还有准确的时间,不让大家错过,刻一些带有编码的号牌,然后大家按号牌领面。 这样也能做堂食,总不能让客人不进屋的站在外面吃。如今的面店就是不让客人进屋,实在人太多了,容易闹事。 经过一天的操作,韩宗泽也掌握了每天的实际产出,已经细化到每一刻钟出多少面了,确实没有那么累了,店里雇两个打杂的就行,既不会将人干疲了,也能增加产出,何乐不为。 大家对时间的估算都很准确,只要看日头就能准确的分辨出俩,因此韩宗泽将一个时辰分成十二分,每一份都做五个牌子,然后按顺序做下去。 每副牌子都是成双成对的,客人排队时候需要花五文钱订购,到时候就将牌子其中一块给出去,到了大概时间来领面就成,至于预订的钱可直接抵扣餐费。 第222章 黄风天 韩宗泽饭后捏着书去外面散了会儿步,顺便背背书,背了两篇课文觉得差不多了,回家之后就瞧见她仍旧坐在饭桌前。 碗筷都没有捡的在哪里发呆,好似在烦恼什么,他搁下书,换了方便干活的短衣,收拾了碗筷要拿去厨房洗。 沈小棠后知后觉的收回思绪和他争抢碗筷。 “我来洗。” “不用,偶尔也让我来收拾一下碗筷,你干了一天的活儿都累了,快歇一歇,咱们两个人的碗很快就洗完了。” 韩宗泽连连推辞,不过沈小棠还是跟着去了厨房,到了之后呢,韩宗泽还撵他走。 “回去,就这点活儿我能做的了。” 沈小棠被赶烦了:“哎呀,我不跟你抢,我就是在这儿看着你干,省得你要跑来跑去的问我,筷子放哪儿,碗放哪儿,让人烦心。” 这人是不怎么在厨房干活儿的,每次洗了碗筷都放的罗七八糟的,她其实略微有一点强迫症的,盆就要和盆放一起,碗筷就要和碗筷放一起,他不得,他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你高高放一摞。 碗柜里哪有空地方塞在哪儿,每次他干完活儿,她就一肚子火,而且这人问这问那,明明挺能干的,一到了厨房就像失去智商一样,油瓶也不知道放哪儿,菜板也不知道竖哪儿。 每次他干完活,她还得在干一遍,她还要是生闷气,因为数落他了的话,他会委屈的说,有话你好好说嘛,你喊我干嘛,我多做几次就好了。 可能是他没将心放在这儿上,也可能是他故意要惹他,总之每次干每次都忘记,她很生气啊。这就让她想起前世听过的一个笑话。 有个姑娘嫁到婆家,过门之后婆家说的好,不会让她受苦,姑娘自己是外面有赚钱的营生,可婆婆回家后还给她安排一堆活计,在她隐忍了几次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她在外面干一天活儿回家还得干活儿,她就想了个办法。 做饭不是盐搁多就是烧糊了,洗衣服要么敲个破洞出来,要么就用掉一盒子皂荚,就这样勤勤恳恳的给婆家干了几回活儿,给婆婆气了个够呛,可人家能挣回钱来呀,也拿她没办法。 就想教着她慢慢学,她索性关了铺子好好在家里学做家事,五天不出,婆婆让她别管家事,好好顾着外面的生意。 如今她觉得以韩宗泽那脑子,不可能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他这行为就跟那姑娘一样,故意搞砸,等着她受不了接过去继续干。 她倚在门边,不知不觉又发起了呆。 韩宗泽见她心事重重的:“你这是怎么了?还在为三叔的事情发愁呢,你让他别着急,等大家伙后院的柿子都长起来,铺里的生意自然就差了。” “怎么?不是因为三叔,那你是为何事发愁?” 沈小棠看着他:“我在想啊,怎么做一间百年老店,我觉得三叔想的很对,就是要将产业留给子子孙孙啊,就算不留钱财,也要留一些祖传秘方什么的,让他们有傍身的一技之长。” 她说着立刻指着他道:“哎,菜板不是放哪里,要立在这边。” 他赶紧换了地方放好,沈小棠摇了摇头,果然离了她不行,这人一定是不想干活故意耍滑头。 “记好了,下次不能在放错地方了。” “知道了。”韩宗泽面露微笑将灶台收拾干净,倒了洗碗水,洗了手过来牵她。 “怎么突然想到后辈来了。” “三叔都为子嗣考量,我觉得我们也该为子嗣多考量一下。” 韩宗泽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移到她的肚皮上,有些希冀的问。 “有了?” 什么有了?沈小棠没弄明白,直到见他将手掌放在她肚子上才反应过来,沈小棠摇头,离有还差十万八千里,因为昨天她来月事了。 “没有,未雨绸缪。” 韩宗泽收回手:“不用担心,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很耐心的教导他,他以后就算不如我们,也不会太差。” “我们不用考虑那么多,古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百年老店也好,祖传秘法也罢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帮他找到人生目标,教他脚踏实地做事,我想他的未来必不会为衣食发愁。” 他点着她皱起的额头:“你瞧瞧你都愁成小老太太了,孩子都不知道在哪儿呢,就犯愁。” 她躲开了他的手:“怪我喽,明明之前一次中,现在都这么多次了也怀不上,是不是你不太行啊。” ??? 韩宗泽突然觉得胸口憋着一股子闷气,想说什么也说不上来,确实因为她的抗拒,因为她一走半年多,其实对于床上之事,他是心有余悸的。 怕他什么时候不乐意了,一下子又跑了,如今也不敢贸然弄到里面去,只想着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毕竟她年纪还小。 他翻过一些资料,这样年纪小的姑娘一尸两命的可能性很大,他也是有所顾虑的,可如今她这么说,多少让人有点生气。 好心没好报。 狗咬吕洞宾。 沈小棠王八蛋,不是人,狗东西,他在心里越骂越欢,越骂越生气,一扭头出了空间。 他生气了,哄不好的哪一种,他一门心思的为她着想,她觉得他不太行。 他可是太行了,除了成婚那两天,往后的日子都是收敛着的,她道好,觉得他不太行。 呵,口是心非的女人。 饶是沈小棠迟钝,被人甩手生气的出去了,还是能感受得到,他这是不高兴了。 为啥不高兴啊?这是说啥了就不高兴了,她不明白,甚至打为震惊,难道……难道是因为今天刷锅说了他? 这人干点活儿就甩脸子,果然男人没一个靠不住的,她想生气就生气,反正她要睡觉了,明天还要研究的种香蕉呢,没错她的空间里还有菠萝。 只是香蕉很奇怪,摘果后就不会在结果,她研究好几个月也没研究明白,算是一株费树了,她寻思着过些时日,在去南方一趟。 不仅要去南方,还要周游全国各地,将各地的特色食物和种植的东西互通有无,这样也能多几样吃食。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真不是那种很有本领的人,或许做不来百年老店,或许也教育不好孩子,那她就尽力做好眼下的事情。 “哼!” 躺在被窝里的人,在黑暗中听到一声哼声,她睁开眼,瞧见韩宗泽站在床边,因为这人时不时就将天色变亮,所以屋里的窗户都有厚布做的窗帘。 窗帘一挂上,屋里就黑漆漆的,如今屋里打量,挂好的窗帘也被他摘开,正叉着腰站在眼前。 嫌弃,她内心是很嫌弃的,男人都是幼稚鬼,自己生气了不说还要人哄,不哄不行,他要站在床前哼哼唧唧的好一会儿,如果她不搭理他的话。 “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他双手抱胸,换了个姿势冷哼了一声。 沈小棠不想哄他,扯了被子将自己蒙住,然后仔细想当时呵斥他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哎,不管怎么样,她是后悔了。 这没成亲之前,指使他干活儿那可是方便多了,不敢有一丁点的怨言,成婚之后稍微说重了就生气了。 人家是干点活儿就要工钱,他是干点活儿就生气,就这还抢着给她干活。 虚伪!大虚伪! 韩宗泽气死了,他都在自己院子里站了半天,敲死两个蚊子了,她还不追出来哄他,后来他仔细想了想,兴许是自己生气的太隐晦,他没有感受得到。 他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他在出空间的时候不仅甩开她的手,还重重的跺了一下脚,用余光确认她看清了自己的动作,还特意的瞥了她一个大白眼,她不应该察觉不到啊。 为啥还不出来呢? 原本还委屈巴巴的装小可怜的人,进了屋,烧了驱蚊虫的香,然后盘腿坐在炕上,点了蜡烛,确保她一回家就能看到他屋中亮着的灯。 他想就算她察觉不到自己生气了,这都睡觉的点了,他肯定会叫怎么的,为此他将空间的太阳调到了正午,大太阳下亮闪闪的,她肯定要找他的。 结果他等啊等,都等的打盹了,碗里的油都烧完了,她还不出来。 得,山不过来,咱就过去呗,反正……他也习惯了。 好嘛,不哄他也就罢了,她居然都睡下了,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气,他可是太生气了。 他推了推缩在被窝里的人,用更大的力气哼了一声,╭(╯╰)╮哼!哼!哼! 沈小棠收不了了,拉着被子钻出来,看着他道:“你跟个猪似的,哼哼哼啥?” 一秒破功,本来还一本正经生气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自己给自己个台阶,脱了鞋子上床睡觉。 然后被踹了一脚,这下他彻底生气了。 “沈小棠!” 沈小棠嬉皮笑脸拍了拍他:“好了,好了,踢你一脚吗,这么生气干嘛,我给你揉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可气死了,可这个小人嬉皮笑脸的,他又不好继续生气,有句话咋说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就是,总会恰到好处的惹你,又让你没法生她的气。 他这样软声下气的,他不是没法生她的气,是没法冲她发脾气,可气他照旧生,他觉得自己迟早得被她气出病来。 他坐了起来,气得睡不着,气得心肝肺都疼。 “你生气了?” 他决定以牙还牙,咧嘴笑了笑:“没有,我怎么敢生你的气。”他皮笑肉不笑,笑的很假,话说的很没力气。 沈小棠知道,他这是超级超级生气,他从未这么生过气,好像成婚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在也没法好起来了,不像前世那样。 是不是因为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了,所以他们开始从对方身上挑毛病了。 以前有一会儿会儿能在一起的时间,他们都高兴的不行,能背着韩母能说上两句话,看上彼此一眼,隔着窗户说几句悄悄话都觉得是天大的恩赐,如今却是堵着气不说话。 他年少时是不喜欢她的,因为他是她的未婚夫,她还挺喜欢跟在宗泽哥哥身后的,可是他不喜欢。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喜欢我啊?”她问。 韩宗泽觉得她莫名其妙,甚至绝得她在故意找茬,故意气他。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 沈小棠见他气得厉害,这个时候问这些是不是不适合啊,可她还是想问。 “就是小时候,小时候我总跟在你身后,你总让我离你远一点,我记得有一回你生病了,我去山里摘草药找到一株很珍贵的灵芝给你吃,你直接扔了出来,让我别去找你。” 韩宗泽心虚:“什么时候的事,你记错了?” 沈小棠歪了歪身子,趴在他腿上,抱着他仰头看他。 “我没有记错,记得很清楚,因为好不容易挖到一株灵芝真的是很稀罕,很稀罕的事情,因为惦记着你的病情,我跑到很深的林子里,当时很害怕,所以记得很清楚。” 韩宗泽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因为他的记性一直很好很好。 为什么不让她跟,其实他一直很喜欢她的,她长的真好看,而且爹说了,让他以后娶她照顾她一辈子,他喜欢自己的媳妇。 可他儿时的玩伴,都没有媳妇,于是他们都笑他,不跟他一起玩,笑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小媳妇,他那时压根就没想过考学,所以他想和大家一起玩。 拥有小伙伴便只能赶走媳妇了,可是赶了好几次,她还是傻兮兮的跟在他后面,他被人嘲笑,他也很害羞和懊恼。 所以那次生气,扔了她的药材之后,她就没有在了。她不在了,他的小伙伴们就问他的小媳妇呢,他以为只是她忙,可时间久了,他就像她了。 他想让她跟着,他可以不跟小伙伴玩,他只跟着她玩就好了,可是她不跟他玩了,她跟沈家的兄弟姐妹一起玩。 小孩子的心是很矛盾的,其实他后悔死了,他偷偷跑到沈家门前故意溜达,希望能碰到,但是没有,她每天都要干活儿,没空出来玩。 他去找过她的,但是她只顾着干活了,他帮她的时候,她也不说话,她不理自己了。 后来,他也没有和小伙伴玩,小伙伴们笑话他被媳妇不要了,他去问她了,她点头了,他觉得村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就去读书了。 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不想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意一直没有变过。 “我没有,一直很喜欢你。”他低头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再亲的时候被她避开了。 第222章 黄风天 韩宗泽饭后捏着书去外面散了会儿步,顺便背背书,背了两篇课文觉得差不多了,回家之后就瞧见她仍旧坐在饭桌前。 碗筷都没有捡的在哪里发呆,好似在烦恼什么,他搁下书,换了方便干活的短衣,收拾了碗筷要拿去厨房洗。 沈小棠后知后觉的收回思绪和他争抢碗筷。 “我来洗。” “不用,偶尔也让我来收拾一下碗筷,你干了一天的活儿都累了,快歇一歇,咱们两个人的碗很快就洗完了。” 韩宗泽连连推辞,不过沈小棠还是跟着去了厨房,到了之后呢,韩宗泽还撵他走。 “回去,就这点活儿我能做的了。” 沈小棠被赶烦了:“哎呀,我不跟你抢,我就是在这儿看着你干,省得你要跑来跑去的问我,筷子放哪儿,碗放哪儿,让人烦心。” 这人是不怎么在厨房干活儿的,每次洗了碗筷都放的罗七八糟的,她其实略微有一点强迫症的,盆就要和盆放一起,碗筷就要和碗筷放一起,他不得,他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你高高放一摞。 碗柜里哪有空地方塞在哪儿,每次他干完活儿,她就一肚子火,而且这人问这问那,明明挺能干的,一到了厨房就像失去智商一样,油瓶也不知道放哪儿,菜板也不知道竖哪儿。 每次他干完活,她还得在干一遍,她还要是生闷气,因为数落他了的话,他会委屈的说,有话你好好说嘛,你喊我干嘛,我多做几次就好了。 可能是他没将心放在这儿上,也可能是他故意要惹他,总之每次干每次都忘记,她很生气啊。这就让她想起前世听过的一个笑话。 有个姑娘嫁到婆家,过门之后婆家说的好,不会让她受苦,姑娘自己是外面有赚钱的营生,可婆婆回家后还给她安排一堆活计,在她隐忍了几次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她在外面干一天活儿回家还得干活儿,她就想了个办法。 做饭不是盐搁多就是烧糊了,洗衣服要么敲个破洞出来,要么就用掉一盒子皂荚,就这样勤勤恳恳的给婆家干了几回活儿,给婆婆气了个够呛,可人家能挣回钱来呀,也拿她没办法。 就想教着她慢慢学,她索性关了铺子好好在家里学做家事,五天不出,婆婆让她别管家事,好好顾着外面的生意。 如今她觉得以韩宗泽那脑子,不可能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他这行为就跟那姑娘一样,故意搞砸,等着她受不了接过去继续干。 她倚在门边,不知不觉又发起了呆。 韩宗泽见她心事重重的:“你这是怎么了?还在为三叔的事情发愁呢,你让他别着急,等大家伙后院的柿子都长起来,铺里的生意自然就差了。” “怎么?不是因为三叔,那你是为何事发愁?” 沈小棠看着他:“我在想啊,怎么做一间百年老店,我觉得三叔想的很对,就是要将产业留给子子孙孙啊,就算不留钱财,也要留一些祖传秘方什么的,让他们有傍身的一技之长。” 她说着立刻指着他道:“哎,菜板不是放哪里,要立在这边。” 他赶紧换了地方放好,沈小棠摇了摇头,果然离了她不行,这人一定是不想干活故意耍滑头。 “记好了,下次不能在放错地方了。” “知道了。”韩宗泽面露微笑将灶台收拾干净,倒了洗碗水,洗了手过来牵她。 “怎么突然想到后辈来了。” “三叔都为子嗣考量,我觉得我们也该为子嗣多考量一下。” 韩宗泽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移到她的肚皮上,有些希冀的问。 “有了?” 什么有了?沈小棠没弄明白,直到见他将手掌放在她肚子上才反应过来,沈小棠摇头,离有还差十万八千里,因为昨天她来月事了。 “没有,未雨绸缪。” 韩宗泽收回手:“不用担心,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很耐心的教导他,他以后就算不如我们,也不会太差。” “我们不用考虑那么多,古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百年老店也好,祖传秘法也罢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帮他找到人生目标,教他脚踏实地做事,我想他的未来必不会为衣食发愁。” 他点着她皱起的额头:“你瞧瞧你都愁成小老太太了,孩子都不知道在哪儿呢,就犯愁。” 她躲开了他的手:“怪我喽,明明之前一次中,现在都这么多次了也怀不上,是不是你不太行啊。” ??? 韩宗泽突然觉得胸口憋着一股子闷气,想说什么也说不上来,确实因为她的抗拒,因为她一走半年多,其实对于床上之事,他是心有余悸的。 怕他什么时候不乐意了,一下子又跑了,如今也不敢贸然弄到里面去,只想着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毕竟她年纪还小。 他翻过一些资料,这样年纪小的姑娘一尸两命的可能性很大,他也是有所顾虑的,可如今她这么说,多少让人有点生气。 好心没好报。 狗咬吕洞宾。 沈小棠王八蛋,不是人,狗东西,他在心里越骂越欢,越骂越生气,一扭头出了空间。 他生气了,哄不好的哪一种,他一门心思的为她着想,她觉得他不太行。 他可是太行了,除了成婚那两天,往后的日子都是收敛着的,她道好,觉得他不太行。 呵,口是心非的女人。 饶是沈小棠迟钝,被人甩手生气的出去了,还是能感受得到,他这是不高兴了。 为啥不高兴啊?这是说啥了就不高兴了,她不明白,甚至打为震惊,难道……难道是因为今天刷锅说了他? 这人干点活儿就甩脸子,果然男人没一个靠不住的,她想生气就生气,反正她要睡觉了,明天还要研究的种香蕉呢,没错她的空间里还有菠萝。 只是香蕉很奇怪,摘果后就不会在结果,她研究好几个月也没研究明白,算是一株费树了,她寻思着过些时日,在去南方一趟。 不仅要去南方,还要周游全国各地,将各地的特色食物和种植的东西互通有无,这样也能多几样吃食。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真不是那种很有本领的人,或许做不来百年老店,或许也教育不好孩子,那她就尽力做好眼下的事情。 “哼!” 躺在被窝里的人,在黑暗中听到一声哼声,她睁开眼,瞧见韩宗泽站在床边,因为这人时不时就将天色变亮,所以屋里的窗户都有厚布做的窗帘。 窗帘一挂上,屋里就黑漆漆的,如今屋里打量,挂好的窗帘也被他摘开,正叉着腰站在眼前。 嫌弃,她内心是很嫌弃的,男人都是幼稚鬼,自己生气了不说还要人哄,不哄不行,他要站在床前哼哼唧唧的好一会儿,如果她不搭理他的话。 “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他双手抱胸,换了个姿势冷哼了一声。 沈小棠不想哄他,扯了被子将自己蒙住,然后仔细想当时呵斥他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哎,不管怎么样,她是后悔了。 这没成亲之前,指使他干活儿那可是方便多了,不敢有一丁点的怨言,成婚之后稍微说重了就生气了。 人家是干点活儿就要工钱,他是干点活儿就生气,就这还抢着给她干活。 虚伪!大虚伪! 韩宗泽气死了,他都在自己院子里站了半天,敲死两个蚊子了,她还不追出来哄他,后来他仔细想了想,兴许是自己生气的太隐晦,他没有感受得到。 他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他在出空间的时候不仅甩开她的手,还重重的跺了一下脚,用余光确认她看清了自己的动作,还特意的瞥了她一个大白眼,她不应该察觉不到啊。 为啥还不出来呢? 原本还委屈巴巴的装小可怜的人,进了屋,烧了驱蚊虫的香,然后盘腿坐在炕上,点了蜡烛,确保她一回家就能看到他屋中亮着的灯。 他想就算她察觉不到自己生气了,这都睡觉的点了,他肯定会叫怎么的,为此他将空间的太阳调到了正午,大太阳下亮闪闪的,她肯定要找他的。 结果他等啊等,都等的打盹了,碗里的油都烧完了,她还不出来。 得,山不过来,咱就过去呗,反正……他也习惯了。 好嘛,不哄他也就罢了,她居然都睡下了,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气,他可是太生气了。 他推了推缩在被窝里的人,用更大的力气哼了一声,╭(╯╰)╮哼!哼!哼! 沈小棠收不了了,拉着被子钻出来,看着他道:“你跟个猪似的,哼哼哼啥?” 一秒破功,本来还一本正经生气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自己给自己个台阶,脱了鞋子上床睡觉。 然后被踹了一脚,这下他彻底生气了。 “沈小棠!” 沈小棠嬉皮笑脸拍了拍他:“好了,好了,踢你一脚吗,这么生气干嘛,我给你揉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可气死了,可这个小人嬉皮笑脸的,他又不好继续生气,有句话咋说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就是,总会恰到好处的惹你,又让你没法生她的气。 他这样软声下气的,他不是没法生她的气,是没法冲她发脾气,可气他照旧生,他觉得自己迟早得被她气出病来。 他坐了起来,气得睡不着,气得心肝肺都疼。 “你生气了?” 他决定以牙还牙,咧嘴笑了笑:“没有,我怎么敢生你的气。”他皮笑肉不笑,笑的很假,话说的很没力气。 沈小棠知道,他这是超级超级生气,他从未这么生过气,好像成婚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在也没法好起来了,不像前世那样。 是不是因为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了,所以他们开始从对方身上挑毛病了。 以前有一会儿会儿能在一起的时间,他们都高兴的不行,能背着韩母能说上两句话,看上彼此一眼,隔着窗户说几句悄悄话都觉得是天大的恩赐,如今却是堵着气不说话。 他年少时是不喜欢她的,因为他是她的未婚夫,她还挺喜欢跟在宗泽哥哥身后的,可是他不喜欢。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喜欢我啊?”她问。 韩宗泽觉得她莫名其妙,甚至绝得她在故意找茬,故意气他。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 沈小棠见他气得厉害,这个时候问这些是不是不适合啊,可她还是想问。 “就是小时候,小时候我总跟在你身后,你总让我离你远一点,我记得有一回你生病了,我去山里摘草药找到一株很珍贵的灵芝给你吃,你直接扔了出来,让我别去找你。” 韩宗泽心虚:“什么时候的事,你记错了?” 沈小棠歪了歪身子,趴在他腿上,抱着他仰头看他。 “我没有记错,记得很清楚,因为好不容易挖到一株灵芝真的是很稀罕,很稀罕的事情,因为惦记着你的病情,我跑到很深的林子里,当时很害怕,所以记得很清楚。” 韩宗泽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因为他的记性一直很好很好。 为什么不让她跟,其实他一直很喜欢她的,她长的真好看,而且爹说了,让他以后娶她照顾她一辈子,他喜欢自己的媳妇。 可他儿时的玩伴,都没有媳妇,于是他们都笑他,不跟他一起玩,笑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小媳妇,他那时压根就没想过考学,所以他想和大家一起玩。 拥有小伙伴便只能赶走媳妇了,可是赶了好几次,她还是傻兮兮的跟在他后面,他被人嘲笑,他也很害羞和懊恼。 所以那次生气,扔了她的药材之后,她就没有在了。她不在了,他的小伙伴们就问他的小媳妇呢,他以为只是她忙,可时间久了,他就像她了。 他想让她跟着,他可以不跟小伙伴玩,他只跟着她玩就好了,可是她不跟他玩了,她跟沈家的兄弟姐妹一起玩。 小孩子的心是很矛盾的,其实他后悔死了,他偷偷跑到沈家门前故意溜达,希望能碰到,但是没有,她每天都要干活儿,没空出来玩。 他去找过她的,但是她只顾着干活了,他帮她的时候,她也不说话,她不理自己了。 后来,他也没有和小伙伴玩,小伙伴们笑话他被媳妇不要了,他去问她了,她点头了,他觉得村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就去读书了。 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不想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意一直没有变过。 “我没有,一直很喜欢你。”他低头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再亲的时候被她避开了。 第223章 探亲 转眼便到了三伏天,三伏天的天气闷热异常,好几个学生上着课就中暑晕倒了,今年比往年还要热一些,将孩子们聚在闷热的屋中,舒适不妥。 学堂一合计就给孩子们休了暑假,回家避暑去。 沈家的几个孩子一下没人管了,便随着自家拉货的商队,一道来了凉州,三叔家的孩子许久未见父母,放假当天就跟着来了,想着趁此机会多陪父母待一待。 沈天赐也跟着来了,三叔家留饭都不肯吃,直说要去姐姐家,一下马车便找去了韩家,在外面拍了好一会儿门,也没有人开。 他退后几步,确认自己没敲错门,用力的拍了拍门。 沈小棠正在空间里忙着收地呢,之前贪多,这也想种那也想种,生怕浪费了好地,结果收成太好,这些庄稼短的一月一茬,长的两个月一茬,她大半的时间都要在地里忙活。 并不知道屋外有人敲门,有些累了,叉腰抬头,就瞧见空间入口主子上的铃铛在响,她默念口语外视了一眼,就瞧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孩子。 她定睛一瞧,顿时喜上眉梢,这不是她弟弟来了吗?这可给她高兴坏了,扔下锄头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张笑面如花的脸出现在眼前,沈天赐不期离门这么近,往后退了一步,就被他姐一把报到怀里。 抱住还不说,抱着他在空中转了个圈,之间从大门外转到大门里了。他虽然小她七岁,可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能让她这么抱着。 他涨红了脸提醒道:“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抱我,男女七岁不同席。” 沈小棠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虽然才两三个月没见,但就是挺想他的,小孩子的变化是很大的,几天不见就变样,更别说几个月不见了。 再者,几个月见那一面也没这么说话,各有各的事情干,在往前推都是半年前,出嫁的时候待过一段时间,如今瞧着,真是想的厉害。 她将他一把拦住,沈天赐很不乐意的将她胳膊拿开,并告诫她,她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沈小棠一头黑线,当初那个缠着她背她抱的可爱小朋友去哪里了,眼前这个木讷书呆子到底是谁家的种,她的可笑弟弟去哪里了? “不让我抱,你小时候的尿垫都是我给你洗的,你还不让我抱?没良心。” 沈天赐也很喜欢姐姐,但是……先生说了,他要听先生的。 “你说的是我小时候,我现在已经长大了,都是十岁的大人了,你不能在将我当小孩子看待了。” 沈小棠笑得前仰后伏,就他这么大点的小鬼还敢说自己是大人了,真是给笑坏了,不过她也没有逗他,毕竟大热天的,赶紧带着他上屋里去。 “什么时候到的?” 沈天赐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到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一直敲门没有人应,问她是不是在屋里偷偷睡懒觉。 沈小棠倒了一杯三伏解暑的冰茶给他喝。 “姐不是跟你说了,门口要是挂一个开的牌子,你就用力拽牌子,姐姐听到动静就会出来。” 很多时候,她怕别人上门找她找不到,就在空间和屋门外用一根绳索连接,只要拽外面的绳索,她空间里挂着的铃铛就会不停的响,这样她就知道有人来寻她了。 第223章 探亲 转眼便到了三伏天,三伏天的天气闷热异常,好几个学生上着课就中暑晕倒了,今年比往年还要热一些,将孩子们聚在闷热的屋中,舒适不妥。 学堂一合计就给孩子们休了暑假,回家避暑去。 沈家的几个孩子一下没人管了,便随着自家拉货的商队,一道来了凉州,三叔家的孩子许久未见父母,放假当天就跟着来了,想着趁此机会多陪父母待一待。 沈天赐也跟着来了,三叔家留饭都不肯吃,直说要去姐姐家,一下马车便找去了韩家,在外面拍了好一会儿门,也没有人开。 他退后几步,确认自己没敲错门,用力的拍了拍门。 沈小棠正在空间里忙着收地呢,之前贪多,这也想种那也想种,生怕浪费了好地,结果收成太好,这些庄稼短的一月一茬,长的两个月一茬,她大半的时间都要在地里忙活。 并不知道屋外有人敲门,有些累了,叉腰抬头,就瞧见空间入口主子上的铃铛在响,她默念口语外视了一眼,就瞧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孩子。 她定睛一瞧,顿时喜上眉梢,这不是她弟弟来了吗?这可给她高兴坏了,扔下锄头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张笑面如花的脸出现在眼前,沈天赐不期离门这么近,往后退了一步,就被他姐一把报到怀里。 抱住还不说,抱着他在空中转了个圈,之间从大门外转到大门里了。他虽然小她七岁,可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能让她这么抱着。 他涨红了脸提醒道:“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抱我,男女七岁不同席。” 沈小棠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虽然才两三个月没见,但就是挺想他的,小孩子的变化是很大的,几天不见就变样,更别说几个月不见了。 再者,几个月见那一面也没这么说话,各有各的事情干,在往前推都是半年前,出嫁的时候待过一段时间,如今瞧着,真是想的厉害。 她将他一把拦住,沈天赐很不乐意的将她胳膊拿开,并告诫她,她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沈小棠一头黑线,当初那个缠着她背她抱的可爱小朋友去哪里了,眼前这个木讷书呆子到底是谁家的种,她的可笑弟弟去哪里了? “不让我抱,你小时候的尿垫都是我给你洗的,你还不让我抱?没良心。” 沈天赐也很喜欢姐姐,但是……先生说了,他要听先生的。 “你说的是我小时候,我现在已经长大了,都是十岁的大人了,你不能在将我当小孩子看待了。” 沈小棠笑得前仰后伏,就他这么大点的小鬼还敢说自己是大人了,真是给笑坏了,不过她也没有逗他,毕竟大热天的,赶紧带着他上屋里去。 “什么时候到的?” 沈天赐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到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一直敲门没有人应,问她是不是在屋里偷偷睡懒觉。 沈小棠倒了一杯三伏解暑的冰茶给他喝。 “姐不是跟你说了,门口要是挂一个开的牌子,你就用力拽牌子,姐姐听到动静就会出来。” 很多时候,她怕别人上门找她找不到,就在空间和屋门外用一根绳索连接,只要拽外面的绳索,她空间里挂着的铃铛就会不停的响,这样她就知道有人来寻她了。 第224章 过水凉面 沈小棠倒了一杯三伏解暑的冰茶给他喝。 “姐不是跟你说了,门口要是挂一个开的牌子,你就用力拽牌子,姐姐听到动静就会出来。” 很多时候,她怕别人上门找她找不到,就在空间和屋门外用一根绳索连接,只要拽外面的绳索,她空间里挂着的铃铛就会不停的响,这样她就知道有人来寻她了。 “啊?我以为只有在家里是这样的,在外面这样也行?” 沈小棠盈盈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不行,都一样的。”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为了方便家人寻他都是这样的,如今来到凉州城时间不算太久,她仍旧沿用了之前的方法,这样方便。 不然,这世上就知道韩宗泽一个人能找到她的下落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姐姐住这里的?” 韩宗泽这小房子买下有几年了,不过他一直藏的很隐秘,将屋子从里到外修的格外精致,这样雅致食用的小房子别说凉州城是独一份,就是京城也没有几户。 他还是个能藏得住话的,没成婚前连她都不知道,当时办喜宴是在老家办的,所以家人也没来他们这新院子,反而是她的几处院子在哪儿,大家都知道。 她除了一开始在凉州城买的那处二进寨子外,往后买的都是沿街面的铺子,就算后面带院子也提供给自己名下的员工了,她能住的地不多,便搬到了韩宗泽这里。 再说成婚还住在自己家里,小心眼的韩宗泽该不乐意了,只是他怎么找来的,还是一个人,也不怕让拍花子拍走了。 可随即她又想,他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韩宗泽就不说这时候中秀才的事情了,远了说韩识文那都做上生意了,就是他爹沈明,这个时候也在山里蹿着打猎了。 走这几步路也没啥,孩子该锻炼也得锻炼,但这也不妨碍他担心,担心他万一敲错了门可咋整,家里下人多,让人送送也成,这傻孩子。 沈天赐乐呵呵的掏出一张纸来:“你瞧,姐夫上次带我来的时候给我画过路线图,我从三叔家出来约莫走个二里地就到了,而且你家的门厅前放了石狮子,我不会认错的。” 她看着皱巴巴被汗湿的纸团,这才瞧见他晒得发红的脸,头发丝上也沾着汗。 “他带你认门了?外面热,姐给你切个西瓜?” 一听有西瓜吃,他高兴的蹦了起来,毕竟是个孩子对这些还是很在意的,虽然这几年沈家的生活条件上来的,但家里节俭朴实的作风下。 就算每天切西瓜,一人也就能分上一两牙,并不能尽兴,不过孩子们仍旧很高兴,毕竟西瓜也不是谁家都能吃上的。 沈小棠切西瓜的时候又问他吃没吃饭。 “三叔哪里留饭了,我没吃。” “为啥不吃,你三叔做的肥肠面还有那柿子面都可好吃了。” 沈小棠将略微冰凉的西瓜一切为二,拿了个勺让他只吃一半,怕他吃的太多凉着了。 沈天赐捧着大西瓜坐在小板凳上,露着一排小白牙开心的在西瓜上转了个大大的圈挖了一大块吃着。 “想早点见到姐姐,反正三叔家的饭今天吃不上明天也能吃,再说姐姐做的饭也不赖,不用非要在三叔家吃。” 听他说这话就知道她没吃,不过厨房太热了,烧火煮面两个人都遭罪,她想去空间给他做饭,正好中午的时候韩宗泽也会回来。 “你乖乖坐着,姐去做饭。” 沈天赐一听她要走,立刻捧着西瓜黏了过去,好似要看着她似的,跟小时候一样。 “你隔屋里吃,别吃太多,姐去给你做过水凉面,等会在喝个椰汁,睡一觉。” “不要。” “听姐姐的。” 沈天赐见她执意,想了想也没有在跟,抱着西瓜回屋里继续吃,反正她姐有小秘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并不知道是啥秘密,但他知道那是家人默许的,不允许打探的。 沈小棠看他那幽怨的小眼神还挺可怜的,便想着抓紧将饭做了。 灶上有提前揉好的面团,如今天热就爱吃凉面,将茄子蒸熟捶成泥,拌上醋蒜和腌咸菜里的酸汤,放上黄瓜丝就是一道酸爽的凉面卤,放一把菜园里摘的绿叶菜,焯水一拌。 那味道,别提了,治暑气一绝。 她将面煮熟后放在灌满冷水的桶里,提着桶和凉汤直接出了空间。 天气热,堂屋门一天都开着的,只是挂了纱帘,防着蚊子和苍蝇进空间,她一进门就瞧见沈天赐坐在小板凳上趴在炕沿上睡着了。 炕沿上还放着被吃了一半的西瓜,这孩子,说吃一半真是一点没含糊只吃了一半,瞧那瓜皮的白瓤都给挖出来了,一点点红瓤都没有了。 她不免心疼,想着让人拉一车西瓜回去,瞧着孩子跟吃不着一样的可怜样,她属实有些心疼。 她原本是要将人叫醒吃饭的,然后看到西瓜的那一瞬间,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就好,就退出了房间,等正午韩宗泽回来在一道吃饭。 两刻钟不到,韩宗泽便下值回家了,见沈小棠坐在空间里。 “家兴不是来了吗?你不和人在家里吃放,在这儿坐着干嘛呢?” 沈小棠看着外面睡的正酣的沈天赐有些不满意的道。 “睡着呢。” “啊?不是没吃饭吗?吃饱了再睡呗。” 沈小棠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将半切西瓜递过去:“我看他吃挺饱的。” 韩宗泽不明所以,看着被吃了一半的西瓜有些奇怪,就是这轻飘飘的感觉,然后他将西瓜一转,顿时大笑出声。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他这小舅子…… 估计沈小棠怕他吃的凉着了,切了一半西瓜只让他吃一半,这人竟将另一半西瓜下面挖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上面薄薄一层西瓜瓤,乍一看好像还有一半,其实只剩下这一层了。 十岁出头的小家伙,一口气吃了半个西瓜哪还能吃得下饭,所以她也没惊动人,等着他醒来也能正经吃顿中饭。 “看不出来,我这小舅子从小就是个偷奸耍滑的小鬼,我希望他乡试县试都不要得中,不然着贪官绝对有他这一份,从小就深谙此道。” “去你的。”沈小棠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觉得他乌鸦嘴说丧气话,不过他弟这耍滑头的样,确实不像个老实孩子。 “睡多久了?咱先吃,还是等一等他。” 沈小棠看了看外面的日晷:“估摸有两刻钟了,西瓜这东西也不顶饱,我看他消化的差不多,吃完饭在接着睡午觉呗。” “成。” 两人叫醒了睡眼惺忪的沈天赐,昨晚兴奋的睡不着,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赶路,如今他早困的不行了,打着哈切就往炕上趴,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结果闻到榨料油的香气,看到桌上的饭菜就有点想吃了。 “饿不饿,快来吃。” “饿。”沈天赐跟韩宗泽打了招呼,“姐夫,你回来了。” 韩宗泽也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招呼他:“饿就来洗手,吃了饭在睡,下午让你姐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一听能去外面玩,他更高兴了,他很少来凉州,一来年纪小,二来打他记事起,黄草洼的学堂就建起来了,除了过年时候和农忙时候放假,几乎不放假。 这还是头回放三伏天的暑假,他来的少,不过总听娘亲说姐姐在凉州如何有本事,又是开铺子,又是种树,他也跟小朋友吹过牛逼,不过不亲眼看一看,在怎么厉害还都感觉具体不起来。 两个人瞧着兴奋的弟弟都一脸宠溺。 “今个天热,先吃口凉面,有啥想吃的,姐晚上给你做。” 沈小棠做饭舍得搁料和油比家里做的香,家里这二年也舍得吃食,只是得益于那几年的穷,顿顿大鱼大肉,拇指后的肥肉片,让人腻的很。 远不如她做的味道好,口味变样多,他吃了之后眼眸一亮,直说好吃,要学会了,做给家里人尝尝。 沈小棠没有夸他,只是和韩宗泽打着眉眼官司。 沈小棠得意挑眉:看,我弟就是孝顺,在外面吃着啥好的,都惦记着回家给大人吃,像我弟这么懂事的孩子可是不多见啊。 韩宗泽白眼翻上天:…… 沈小棠皱眉:你几个意思?你这是什么态度。 韩宗泽卑微摇头,挤出一丝笑:厉不厉害等学会才算有孝心,现在夸为时尚早。 沈小棠觉得他没有眼光的撇撇嘴,就瞧见吃了两碗凉面的沈天赐又去捞面,她立刻按住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吃了,怕他撑着。 十斤大西瓜吃了一半,就算西瓜都是水,那也挺占肚的,更别说大海碗吃了两碗了,再吃,真得撑着了。 一来他自小没吃过苦,饮食规律,不是那种一顿能吃很多的人。二来他自小没下过地,做的苦力活不多,没啥消耗体力的地方。三来这货也不是那种胃口的小胖子。 综上所述,他吃多了铁定难受。 沈天赐意犹未尽的砸砸嘴:“姐,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下顿吃,你要撑坏了,吐了,难受了,都好几天不能吃这么好的饭菜了,到那时可就划不来了。” 沈天赐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之后,顿觉有点成揉着肚皮出去溜达着消食了,他也不是不知饥饱,这次顺价能放二十几天假期。 可姐姐已经是外嫁女,他来了能住个天哪能长时间住下去,也就是说他能吃到姐姐做的饭的时间只有十几顿,他尤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就是真的有点撑,真有按姐说的吐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沈小棠看着一边溜达一边揉肚子的弟弟,有些好笑。 “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饥饱,也不怕人笑话,瞧他那傻样,还以为家里饿着他了。” 韩宗泽确实一笑:“那是他给你捧场呢,谁让他天仙下凡的姐姐是个小厨神呢,不捧场可不行啊。” 收拾了饭桌,沈小棠将他叫屋里睡午觉,看他吃撑着不舒服就让他躺在炕上,炕上铺了竹凉席很是凉快。 她轻轻掀起衣摆,带着一块粗布做的手套带在手上转圈给他揉着肚子。 犹记得年纪不大的时候,每次感冒生病不舒服,或是吃撑了,养母都会这样给她揉肚子,养母常年干活,手粗糙的厉害,触碰在她稚嫩的肌肤上甚至有些刺痛。 但那种粗糙的手感给她转圈给揉肚子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晴娘也给她揉过肚子,在这一世,只是她手掌绵软,毕竟是大小姐出生,又没受过啥苦,软绵绵的感觉,没有啥的。 感觉一点治病的作用都没用,她以前哪怕吃的不怕,吃得不撑,也愿意让养母给她揉揉肚子。 这世虽是认了干亲,却总归隔着一层什么,待她亲厚是亲厚,但觉得不会给她揉肚子,所以她缝制了一个粗糙的手套。 偶尔她会自己给自己揉一揉,找一找记忆中的感觉。 她认真的揉着,沈天赐舒服的闭上眼:“肚里真舒服,一点也不撑了。” 沈小棠想到那个轻轻哼唱的口头禅:“揉揉,扑嗦嗦,一顿能吃一锅锅。”逗得沈天赐哈哈直笑,不一会儿就将人揉睡了。 毕竟是小孩子贪觉。 韩宗泽也躺在一旁歇午觉,见她将人哄睡,将衣襟放下,他立刻撩起自己的衣襟。 “娘子,我也吃撑了,你也给我揉揉。”说着牵着她的手就放到了自己的肚皮上。 第224章 过水凉面 沈小棠倒了一杯三伏解暑的冰茶给他喝。 “姐不是跟你说了,门口要是挂一个开的牌子,你就用力拽牌子,姐姐听到动静就会出来。” 很多时候,她怕别人上门找她找不到,就在空间和屋门外用一根绳索连接,只要拽外面的绳索,她空间里挂着的铃铛就会不停的响,这样她就知道有人来寻她了。 “啊?我以为只有在家里是这样的,在外面这样也行?” 沈小棠盈盈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不行,都一样的。”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为了方便家人寻他都是这样的,如今来到凉州城时间不算太久,她仍旧沿用了之前的方法,这样方便。 不然,这世上就知道韩宗泽一个人能找到她的下落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姐姐住这里的?” 韩宗泽这小房子买下有几年了,不过他一直藏的很隐秘,将屋子从里到外修的格外精致,这样雅致食用的小房子别说凉州城是独一份,就是京城也没有几户。 他还是个能藏得住话的,没成婚前连她都不知道,当时办喜宴是在老家办的,所以家人也没来他们这新院子,反而是她的几处院子在哪儿,大家都知道。 她除了一开始在凉州城买的那处二进寨子外,往后买的都是沿街面的铺子,就算后面带院子也提供给自己名下的员工了,她能住的地不多,便搬到了韩宗泽这里。 再说成婚还住在自己家里,小心眼的韩宗泽该不乐意了,只是他怎么找来的,还是一个人,也不怕让拍花子拍走了。 可随即她又想,他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韩宗泽就不说这时候中秀才的事情了,远了说韩识文那都做上生意了,就是他爹沈明,这个时候也在山里蹿着打猎了。 走这几步路也没啥,孩子该锻炼也得锻炼,但这也不妨碍他担心,担心他万一敲错了门可咋整,家里下人多,让人送送也成,这傻孩子。 沈天赐乐呵呵的掏出一张纸来:“你瞧,姐夫上次带我来的时候给我画过路线图,我从三叔家出来约莫走个二里地就到了,而且你家的门厅前放了石狮子,我不会认错的。” 她看着皱巴巴被汗湿的纸团,这才瞧见他晒得发红的脸,头发丝上也沾着汗。 “他带你认门了?外面热,姐给你切个西瓜?” 一听有西瓜吃,他高兴的蹦了起来,毕竟是个孩子对这些还是很在意的,虽然这几年沈家的生活条件上来的,但家里节俭朴实的作风下。 就算每天切西瓜,一人也就能分上一两牙,并不能尽兴,不过孩子们仍旧很高兴,毕竟西瓜也不是谁家都能吃上的。 沈小棠切西瓜的时候又问他吃没吃饭。 “三叔哪里留饭了,我没吃。” “为啥不吃,你三叔做的肥肠面还有那柿子面都可好吃了。” 沈小棠将略微冰凉的西瓜一切为二,拿了个勺让他只吃一半,怕他吃的太多凉着了。 沈天赐捧着大西瓜坐在小板凳上,露着一排小白牙开心的在西瓜上转了个大大的圈挖了一大块吃着。 “想早点见到姐姐,反正三叔家的饭今天吃不上明天也能吃,再说姐姐做的饭也不赖,不用非要在三叔家吃。” 听他说这话就知道她没吃,不过厨房太热了,烧火煮面两个人都遭罪,她想去空间给他做饭,正好中午的时候韩宗泽也会回来。 “你乖乖坐着,姐去做饭。” 沈天赐一听她要走,立刻捧着西瓜黏了过去,好似要看着她似的,跟小时候一样。 “你隔屋里吃,别吃太多,姐去给你做过水凉面,等会在喝个椰汁,睡一觉。” “不要。” “听姐姐的。” 沈天赐见她执意,想了想也没有在跟,抱着西瓜回屋里继续吃,反正她姐有小秘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并不知道是啥秘密,但他知道那是家人默许的,不允许打探的。 沈小棠看他那幽怨的小眼神还挺可怜的,便想着抓紧将饭做了。 灶上有提前揉好的面团,如今天热就爱吃凉面,将茄子蒸熟捶成泥,拌上醋蒜和腌咸菜里的酸汤,放上黄瓜丝就是一道酸爽的凉面卤,放一把菜园里摘的绿叶菜,焯水一拌。 那味道,别提了,治暑气一绝。 她将面煮熟后放在灌满冷水的桶里,提着桶和凉汤直接出了空间。 天气热,堂屋门一天都开着的,只是挂了纱帘,防着蚊子和苍蝇进空间,她一进门就瞧见沈天赐坐在小板凳上趴在炕沿上睡着了。 炕沿上还放着被吃了一半的西瓜,这孩子,说吃一半真是一点没含糊只吃了一半,瞧那瓜皮的白瓤都给挖出来了,一点点红瓤都没有了。 她不免心疼,想着让人拉一车西瓜回去,瞧着孩子跟吃不着一样的可怜样,她属实有些心疼。 她原本是要将人叫醒吃饭的,然后看到西瓜的那一瞬间,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就好,就退出了房间,等正午韩宗泽回来在一道吃饭。 两刻钟不到,韩宗泽便下值回家了,见沈小棠坐在空间里。 “家兴不是来了吗?你不和人在家里吃放,在这儿坐着干嘛呢?” 沈小棠看着外面睡的正酣的沈天赐有些不满意的道。 “睡着呢。” “啊?不是没吃饭吗?吃饱了再睡呗。” 沈小棠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将半切西瓜递过去:“我看他吃挺饱的。” 韩宗泽不明所以,看着被吃了一半的西瓜有些奇怪,就是这轻飘飘的感觉,然后他将西瓜一转,顿时大笑出声。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他这小舅子…… 估计沈小棠怕他吃的凉着了,切了一半西瓜只让他吃一半,这人竟将另一半西瓜下面挖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上面薄薄一层西瓜瓤,乍一看好像还有一半,其实只剩下这一层了。 十岁出头的小家伙,一口气吃了半个西瓜哪还能吃得下饭,所以她也没惊动人,等着他醒来也能正经吃顿中饭。 “看不出来,我这小舅子从小就是个偷奸耍滑的小鬼,我希望他乡试县试都不要得中,不然着贪官绝对有他这一份,从小就深谙此道。” “去你的。”沈小棠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觉得他乌鸦嘴说丧气话,不过他弟这耍滑头的样,确实不像个老实孩子。 “睡多久了?咱先吃,还是等一等他。” 沈小棠看了看外面的日晷:“估摸有两刻钟了,西瓜这东西也不顶饱,我看他消化的差不多,吃完饭在接着睡午觉呗。” “成。” 两人叫醒了睡眼惺忪的沈天赐,昨晚兴奋的睡不着,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赶路,如今他早困的不行了,打着哈切就往炕上趴,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结果闻到榨料油的香气,看到桌上的饭菜就有点想吃了。 “饿不饿,快来吃。” “饿。”沈天赐跟韩宗泽打了招呼,“姐夫,你回来了。” 韩宗泽也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招呼他:“饿就来洗手,吃了饭在睡,下午让你姐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一听能去外面玩,他更高兴了,他很少来凉州,一来年纪小,二来打他记事起,黄草洼的学堂就建起来了,除了过年时候和农忙时候放假,几乎不放假。 这还是头回放三伏天的暑假,他来的少,不过总听娘亲说姐姐在凉州如何有本事,又是开铺子,又是种树,他也跟小朋友吹过牛逼,不过不亲眼看一看,在怎么厉害还都感觉具体不起来。 两个人瞧着兴奋的弟弟都一脸宠溺。 “今个天热,先吃口凉面,有啥想吃的,姐晚上给你做。” 沈小棠做饭舍得搁料和油比家里做的香,家里这二年也舍得吃食,只是得益于那几年的穷,顿顿大鱼大肉,拇指后的肥肉片,让人腻的很。 远不如她做的味道好,口味变样多,他吃了之后眼眸一亮,直说好吃,要学会了,做给家里人尝尝。 沈小棠没有夸他,只是和韩宗泽打着眉眼官司。 沈小棠得意挑眉:看,我弟就是孝顺,在外面吃着啥好的,都惦记着回家给大人吃,像我弟这么懂事的孩子可是不多见啊。 韩宗泽白眼翻上天:…… 沈小棠皱眉:你几个意思?你这是什么态度。 韩宗泽卑微摇头,挤出一丝笑:厉不厉害等学会才算有孝心,现在夸为时尚早。 沈小棠觉得他没有眼光的撇撇嘴,就瞧见吃了两碗凉面的沈天赐又去捞面,她立刻按住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吃了,怕他撑着。 十斤大西瓜吃了一半,就算西瓜都是水,那也挺占肚的,更别说大海碗吃了两碗了,再吃,真得撑着了。 一来他自小没吃过苦,饮食规律,不是那种一顿能吃很多的人。二来他自小没下过地,做的苦力活不多,没啥消耗体力的地方。三来这货也不是那种胃口的小胖子。 综上所述,他吃多了铁定难受。 沈天赐意犹未尽的砸砸嘴:“姐,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下顿吃,你要撑坏了,吐了,难受了,都好几天不能吃这么好的饭菜了,到那时可就划不来了。” 沈天赐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之后,顿觉有点成揉着肚皮出去溜达着消食了,他也不是不知饥饱,这次顺价能放二十几天假期。 可姐姐已经是外嫁女,他来了能住个天哪能长时间住下去,也就是说他能吃到姐姐做的饭的时间只有十几顿,他尤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就是真的有点撑,真有按姐说的吐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沈小棠看着一边溜达一边揉肚子的弟弟,有些好笑。 “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饥饱,也不怕人笑话,瞧他那傻样,还以为家里饿着他了。” 韩宗泽确实一笑:“那是他给你捧场呢,谁让他天仙下凡的姐姐是个小厨神呢,不捧场可不行啊。” 收拾了饭桌,沈小棠将他叫屋里睡午觉,看他吃撑着不舒服就让他躺在炕上,炕上铺了竹凉席很是凉快。 她轻轻掀起衣摆,带着一块粗布做的手套带在手上转圈给他揉着肚子。 犹记得年纪不大的时候,每次感冒生病不舒服,或是吃撑了,养母都会这样给她揉肚子,养母常年干活,手粗糙的厉害,触碰在她稚嫩的肌肤上甚至有些刺痛。 但那种粗糙的手感给她转圈给揉肚子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晴娘也给她揉过肚子,在这一世,只是她手掌绵软,毕竟是大小姐出生,又没受过啥苦,软绵绵的感觉,没有啥的。 感觉一点治病的作用都没用,她以前哪怕吃的不怕,吃得不撑,也愿意让养母给她揉揉肚子。 这世虽是认了干亲,却总归隔着一层什么,待她亲厚是亲厚,但觉得不会给她揉肚子,所以她缝制了一个粗糙的手套。 偶尔她会自己给自己揉一揉,找一找记忆中的感觉。 她认真的揉着,沈天赐舒服的闭上眼:“肚里真舒服,一点也不撑了。” 沈小棠想到那个轻轻哼唱的口头禅:“揉揉,扑嗦嗦,一顿能吃一锅锅。”逗得沈天赐哈哈直笑,不一会儿就将人揉睡了。 毕竟是小孩子贪觉。 韩宗泽也躺在一旁歇午觉,见她将人哄睡,将衣襟放下,他立刻撩起自己的衣襟。 “娘子,我也吃撑了,你也给我揉揉。”说着牵着她的手就放到了自己的肚皮上。 第225章 想你了 “姐,凉州铺里卖的东西也没什么吗?” 沈家姐弟逛了凉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大大小小的铺子瞧了一圈,沈天赐略显失望,铺里的东西还不如姐姐每年带回来的东西新潮,至于其他的货物小县城里也有。 别看黄草洼离凉州远,在沈家商队的长期作用下,繁华程度丝毫不比凉州差。再说县城里的大伙不仅有田地还有每天赚钱的固定工作。 这收入上来了,消费水平相应的也就上来了,久而久之,自是不比凉州差了。 沈天赐还以为这凉州城这么大,指定是很繁华的,结果逛了小半圈,他就兴致缺缺,这都是啥呀,和在他们村里逛有啥区别。 村里所有的上点都集中在一条街上,想买啥都熟门熟路还能讲个价,这里的东西想要卖起得跑一大圈不说,还都是生面孔,自然没有什么优惠价。 不一会儿,沈天赐就嘟囔着要回家了。 沈小棠也看出了他是心思,稍稍有些可惜,孩子来一趟也没让他玩个尽兴,不过凉州城的娱乐设施也就是赌坊妓院瓦子那都不是啥小孩能去的正经地方。 她有心带他出去转转也没个地方,最后只能带他四处转着吃那些百年老店,有些铺子口味十分好,就是她厨艺高也做不出那等子美味。 两人找了家店吃了个饭,沈天赐说什么都不肯在逛,闹着要回家,两人路过沈开的铺子还打了声招呼,便屁颠颠的回家了。 不过,沈天赐年纪小爱闹腾,一天都是活力满满,中午吃过了饭,下午也没逛尽兴,回了家荡荡秋千,在菜园里除除草,在院子里四处看看。 还不忘跟她抱怨,这小院子太小,都没给他留住的房间。 沈小棠失笑,别看小家伙人小要求还挺多。 “你的小侄子小侄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来呢,你就先住在他们的房间呗。”就算小侄女小侄子出生了,七岁之前哪里能离得了大人,都是和大人睡在一处方便照看的。 别看没有留客人的屋子,但绝对有他住的地。 “有没有住的地方是一回事,给没给我留是另一回事,你不能混淆视听,你不留就是心里没我这个亲人,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啊。” 沈小棠扶额,他这都那学来的歪理,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说,你也上我这儿住不了几天,哪来这么多要求,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 “成,你挑一间客房,姐姐改一改给你住,只给你一个人住,不过今天晚上,你就和我们住在一个屋里。” 他们住的是一厅两室的大屋,他们住东屋,弟弟住西屋,这样晚上也有个照应,也怕他小人一个会害怕,何况他这是不多几次的离家。 沈天赐面上一喜,随后脸色一沉:“姐姐你都大人了不能太黏着我,晚上一个人睡,我和姐夫睡就成。”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我一个人害怕,我得和你姐夫睡。” 沈天赐急了:“你不用害怕,我和姐夫就睡在外面这屋,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听得见。” 沈小棠知道他这是自己一个人害怕了,又不想和姐姐睡在一个炕头上,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村里以前穷的时候,全家人都睡在一个大炕上,哪有那么多说道,小姑娘挨着娘,小小子挨着爹,苦日子熬一熬就过来了。 谁家有那条件,一个儿子一间屋啊,凉州天冷,晚上烧炕得费多少柴火,一个孩子烧一个炕谁烧的起,夏天贪凉快,有人都上屋顶睡,可到冬天都得一个屋睡。 条件差,至于名誉啊,以及男女有别之类的种种约束,虽然有,但不如长安和洛阳那些大地方管的严苛。 夏天大家干活的时候,都是撩着裤腿,穿着坎肩光着膀子下地。虽然大家对这方面的放弃很在意,但也会适度的调整,没那么刻板。 如今生活好了,天赐读了书学了之乎者也,男女有别,德行的约束,便觉得和姐姐住在一个炕头上是不妥的,甚至觉得一个屋子也不妥。 但他一思量,自己去隔壁屋住,自己害怕,姐夫要陪着自己,姐姐一个人在屋也害怕,他犹豫再三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沈小棠本想逗逗他,后来想想算了,这样也好,她可以躲到空间里不挨蚊子咬,不受热开开心心的住几宿了,韩宗泽看着她也安心。 “你这么胆小,以后来凉州读书可咋办啊?哪里都是要住宿的。” “我可以跟四叔一样在咱们的铺子里住。” 沈小棠“噗呲”一声,以前四叔住家里,一来为了省钱,二来怕他在学堂舍不得吃饭,营养跟不上,才让他来回跑的。 为了学业,还是住在学校里更方便,再说下人住的院子,人多又杂吵闹的他也读不好书,还是学校里更安静。她跟他说了缘由。 沈天赐苦恼挠了挠头,凉州读书是迟早的事情,先生让他明年二月和四月考试的时候下场试一试,考中了才有资格来凉州的大,如果考不中还得在老家读个几年呢。 万一考中,他住哪儿呀?总不能来姐姐家住,古话说的好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他这姐姐已经不能全算自己的姐姐了,只能算半个姐姐。 沈天赐抬头看她一脸坏笑,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姐这是故意逗他的,嘲笑他胆子小呢。 “四叔说,一个屋里住六个人。” 他才不会害怕呢,屋里住六个大小伙子,别说是贼了,就是鬼来了,都会被阳气赶走。 沈小棠见他不上当,端了两大碗椰汁给他喝着解暑,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很快。 他说了自己学业上遇到的问题,以及自己的进度,还说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对家里的情况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以前还担心晴娘。 如今她是一点都不担心了,沈明回来了,虽然换了个身子骨,却是实打实的本尊,有他在,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母亲和奶奶。 沈明的回归,不止是晴娘高兴,没有父亲的沈天赐高心,就连沈老天天也高兴的不得了。 村里得知沈明死而复生,愈发觉得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做好事,一定会有回报的。当年是沈明为了救人才受伤的,结果老天爷没亏待他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如今村里得到了一大批的捐助的善款,准备开山修一条直通凉州的路。 其实黄草洼和凉州、湟源县三个地方就像三角形上的三个点一样,黄草洼是有路直接到凉州的,但是不好行车,只能先到湟源县在到凉州,虽然现在修了路,速度提上来了,但大家总觉得不太方便。 小棠听后起初是高兴的,可随后一想,开山修路困难重重,便是开好了也不能行车,一旦两地互通有无,那么湟源县迟早就会衰落了。 这笔钱还不如花在有用的地方上,比如说教育,读书扩宽了大家的眼见,增加了大家的修养和道德底线,让以前的小村子通过一段时间发展成了小县城。 他觉的教育这一块不容忽视,他们富裕了,就该发展周围的县城村加入到脱贫致富的道路中来,这远比修一条路来的有意义。 沈天赐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吐了吐舌头,其实对于这笔捐赠的钱究竟花在什么地方上,大家各执己见。 “之所以修路,也是因为咱村是在咱家修路之后,条件才得到改善的,大家将功劳归功于这条路,如今有钱不是修路就是要种树,如今筹了这么一大笔钱,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修路。” “修路固然是好,可修路要往以后瞧,这条路一般人用不上,没几年就荒废了,这路得然常走才能常新啊。” 沈天赐一懵:“那咋办啊?姐,你主意头最多,你想想办法。” 沈小棠没答应反而将话头又踢回给他,问问他的意见。 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根本参与不到这样的大事决策之中可是姐姐问了,他也不能退却,攥着小拳头认真的想着,连手里捧着的宝贝椰汁都忘记喝了。 “其实,除了修路,大家还说了很多意见,资助贫困百姓,帮扶流落乞儿衣食无忧,总之办法有很多。我觉得可以将大家的意见都整理在一起,然后全县的人进行投票。这笔钱是大家省质检用省出来的。” “到时候就选一个,大家最希望完成的一项实施,这样大家一来没有怨言,二来集体做成一件事情,大家成就感也很高,再者按票选的方案实施,我们受到的阻力也小。” 这样大的事情,这些爱心人士所募捐的爱心转移到了沈家手里,他们觉得沈家人不会贪财,会将这笔钱更好的落在实处上,而且他们认识的人多,如何修路拟章程都轻车熟路。 沈小棠眼睛微亮,不得不说他弟这个考虑还是挺到位的,看看大家更希望什么样的方案,但是人群是盲目的,最好的方案也未必会选出来,但是大致方向是对的。 只是需要在百姓票选出前五个大家最希望改善的方案中,由内部估量利益得一个最有利的方案。 做善事是好的,但向那个方向做也很关键,需要好好衡量。 她很赞赏的拍了拍弟弟给予了他积极正向的鼓励,小家伙竟然脸红了起来。 “姐姐,娘说你自打去年嫁人后都快一年了,也就回过家里一趟,二姐姐成亲也才五个月都已经回家六次了。” 比她小一岁的梨花是年后成婚,那时她远在南方没能赶回来参加婚礼,回来时见过一眼妹夫。 她掐指一算,除了半年后回来那一遭,她还真没有回过家,一次也没有回过,有什么事情她多托人去办了,家里大凡小事也有人跟他上报。 “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天赐挑眉:“家里不出事,你就不能回家看看吗?” “你这孩子,家里没出事,你干嘛这样说着吓我。平日里我都捎信回家,感觉也不需要特意回家,姐姐手边的活儿还是挺多的。娘整天在书院里上课也没空来凉州,我听奶奶的一只眼睛犹犹豫豫能看到人了?” 她仍旧絮絮叨叨家里的状况,沈天赐摇了摇头。 “娘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家里有事,她只是想你了,你怎么这么笨啊。” “啊?”沈小棠一时语塞,她还以为……原本……“想,想我了。” 第225章 想你了 “姐,凉州铺里卖的东西也没什么吗?” 沈家姐弟逛了凉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大大小小的铺子瞧了一圈,沈天赐略显失望,铺里的东西还不如姐姐每年带回来的东西新潮,至于其他的货物小县城里也有。 别看黄草洼离凉州远,在沈家商队的长期作用下,繁华程度丝毫不比凉州差。再说县城里的大伙不仅有田地还有每天赚钱的固定工作。 这收入上来了,消费水平相应的也就上来了,久而久之,自是不比凉州差了。 沈天赐还以为这凉州城这么大,指定是很繁华的,结果逛了小半圈,他就兴致缺缺,这都是啥呀,和在他们村里逛有啥区别。 村里所有的上点都集中在一条街上,想买啥都熟门熟路还能讲个价,这里的东西想要卖起得跑一大圈不说,还都是生面孔,自然没有什么优惠价。 不一会儿,沈天赐就嘟囔着要回家了。 沈小棠也看出了他是心思,稍稍有些可惜,孩子来一趟也没让他玩个尽兴,不过凉州城的娱乐设施也就是赌坊妓院瓦子那都不是啥小孩能去的正经地方。 她有心带他出去转转也没个地方,最后只能带他四处转着吃那些百年老店,有些铺子口味十分好,就是她厨艺高也做不出那等子美味。 两人找了家店吃了个饭,沈天赐说什么都不肯在逛,闹着要回家,两人路过沈开的铺子还打了声招呼,便屁颠颠的回家了。 不过,沈天赐年纪小爱闹腾,一天都是活力满满,中午吃过了饭,下午也没逛尽兴,回了家荡荡秋千,在菜园里除除草,在院子里四处看看。 还不忘跟她抱怨,这小院子太小,都没给他留住的房间。 沈小棠失笑,别看小家伙人小要求还挺多。 “你的小侄子小侄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来呢,你就先住在他们的房间呗。”就算小侄女小侄子出生了,七岁之前哪里能离得了大人,都是和大人睡在一处方便照看的。 别看没有留客人的屋子,但绝对有他住的地。 “有没有住的地方是一回事,给没给我留是另一回事,你不能混淆视听,你不留就是心里没我这个亲人,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啊。” 沈小棠扶额,他这都那学来的歪理,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说,你也上我这儿住不了几天,哪来这么多要求,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 “成,你挑一间客房,姐姐改一改给你住,只给你一个人住,不过今天晚上,你就和我们住在一个屋里。” 他们住的是一厅两室的大屋,他们住东屋,弟弟住西屋,这样晚上也有个照应,也怕他小人一个会害怕,何况他这是不多几次的离家。 沈天赐面上一喜,随后脸色一沉:“姐姐你都大人了不能太黏着我,晚上一个人睡,我和姐夫睡就成。”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我一个人害怕,我得和你姐夫睡。” 沈天赐急了:“你不用害怕,我和姐夫就睡在外面这屋,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听得见。” 沈小棠知道他这是自己一个人害怕了,又不想和姐姐睡在一个炕头上,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村里以前穷的时候,全家人都睡在一个大炕上,哪有那么多说道,小姑娘挨着娘,小小子挨着爹,苦日子熬一熬就过来了。 谁家有那条件,一个儿子一间屋啊,凉州天冷,晚上烧炕得费多少柴火,一个孩子烧一个炕谁烧的起,夏天贪凉快,有人都上屋顶睡,可到冬天都得一个屋睡。 条件差,至于名誉啊,以及男女有别之类的种种约束,虽然有,但不如长安和洛阳那些大地方管的严苛。 夏天大家干活的时候,都是撩着裤腿,穿着坎肩光着膀子下地。虽然大家对这方面的放弃很在意,但也会适度的调整,没那么刻板。 如今生活好了,天赐读了书学了之乎者也,男女有别,德行的约束,便觉得和姐姐住在一个炕头上是不妥的,甚至觉得一个屋子也不妥。 但他一思量,自己去隔壁屋住,自己害怕,姐夫要陪着自己,姐姐一个人在屋也害怕,他犹豫再三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沈小棠本想逗逗他,后来想想算了,这样也好,她可以躲到空间里不挨蚊子咬,不受热开开心心的住几宿了,韩宗泽看着她也安心。 “你这么胆小,以后来凉州读书可咋办啊?哪里都是要住宿的。” “我可以跟四叔一样在咱们的铺子里住。” 沈小棠“噗呲”一声,以前四叔住家里,一来为了省钱,二来怕他在学堂舍不得吃饭,营养跟不上,才让他来回跑的。 为了学业,还是住在学校里更方便,再说下人住的院子,人多又杂吵闹的他也读不好书,还是学校里更安静。她跟他说了缘由。 沈天赐苦恼挠了挠头,凉州读书是迟早的事情,先生让他明年二月和四月考试的时候下场试一试,考中了才有资格来凉州的大,如果考不中还得在老家读个几年呢。 万一考中,他住哪儿呀?总不能来姐姐家住,古话说的好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他这姐姐已经不能全算自己的姐姐了,只能算半个姐姐。 沈天赐抬头看她一脸坏笑,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姐这是故意逗他的,嘲笑他胆子小呢。 “四叔说,一个屋里住六个人。” 他才不会害怕呢,屋里住六个大小伙子,别说是贼了,就是鬼来了,都会被阳气赶走。 沈小棠见他不上当,端了两大碗椰汁给他喝着解暑,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很快。 他说了自己学业上遇到的问题,以及自己的进度,还说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对家里的情况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以前还担心晴娘。 如今她是一点都不担心了,沈明回来了,虽然换了个身子骨,却是实打实的本尊,有他在,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母亲和奶奶。 沈明的回归,不止是晴娘高兴,没有父亲的沈天赐高心,就连沈老天天也高兴的不得了。 村里得知沈明死而复生,愈发觉得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做好事,一定会有回报的。当年是沈明为了救人才受伤的,结果老天爷没亏待他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如今村里得到了一大批的捐助的善款,准备开山修一条直通凉州的路。 其实黄草洼和凉州、湟源县三个地方就像三角形上的三个点一样,黄草洼是有路直接到凉州的,但是不好行车,只能先到湟源县在到凉州,虽然现在修了路,速度提上来了,但大家总觉得不太方便。 小棠听后起初是高兴的,可随后一想,开山修路困难重重,便是开好了也不能行车,一旦两地互通有无,那么湟源县迟早就会衰落了。 这笔钱还不如花在有用的地方上,比如说教育,读书扩宽了大家的眼见,增加了大家的修养和道德底线,让以前的小村子通过一段时间发展成了小县城。 他觉的教育这一块不容忽视,他们富裕了,就该发展周围的县城村加入到脱贫致富的道路中来,这远比修一条路来的有意义。 沈天赐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吐了吐舌头,其实对于这笔捐赠的钱究竟花在什么地方上,大家各执己见。 “之所以修路,也是因为咱村是在咱家修路之后,条件才得到改善的,大家将功劳归功于这条路,如今有钱不是修路就是要种树,如今筹了这么一大笔钱,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修路。” “修路固然是好,可修路要往以后瞧,这条路一般人用不上,没几年就荒废了,这路得然常走才能常新啊。” 沈天赐一懵:“那咋办啊?姐,你主意头最多,你想想办法。” 沈小棠没答应反而将话头又踢回给他,问问他的意见。 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根本参与不到这样的大事决策之中可是姐姐问了,他也不能退却,攥着小拳头认真的想着,连手里捧着的宝贝椰汁都忘记喝了。 “其实,除了修路,大家还说了很多意见,资助贫困百姓,帮扶流落乞儿衣食无忧,总之办法有很多。我觉得可以将大家的意见都整理在一起,然后全县的人进行投票。这笔钱是大家省质检用省出来的。” “到时候就选一个,大家最希望完成的一项实施,这样大家一来没有怨言,二来集体做成一件事情,大家成就感也很高,再者按票选的方案实施,我们受到的阻力也小。” 这样大的事情,这些爱心人士所募捐的爱心转移到了沈家手里,他们觉得沈家人不会贪财,会将这笔钱更好的落在实处上,而且他们认识的人多,如何修路拟章程都轻车熟路。 沈小棠眼睛微亮,不得不说他弟这个考虑还是挺到位的,看看大家更希望什么样的方案,但是人群是盲目的,最好的方案也未必会选出来,但是大致方向是对的。 只是需要在百姓票选出前五个大家最希望改善的方案中,由内部估量利益得一个最有利的方案。 做善事是好的,但向那个方向做也很关键,需要好好衡量。 她很赞赏的拍了拍弟弟给予了他积极正向的鼓励,小家伙竟然脸红了起来。 “姐姐,娘说你自打去年嫁人后都快一年了,也就回过家里一趟,二姐姐成亲也才五个月都已经回家六次了。” 比她小一岁的梨花是年后成婚,那时她远在南方没能赶回来参加婚礼,回来时见过一眼妹夫。 她掐指一算,除了半年后回来那一遭,她还真没有回过家,一次也没有回过,有什么事情她多托人去办了,家里大凡小事也有人跟他上报。 “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天赐挑眉:“家里不出事,你就不能回家看看吗?” “你这孩子,家里没出事,你干嘛这样说着吓我。平日里我都捎信回家,感觉也不需要特意回家,姐姐手边的活儿还是挺多的。娘整天在书院里上课也没空来凉州,我听奶奶的一只眼睛犹犹豫豫能看到人了?” 她仍旧絮絮叨叨家里的状况,沈天赐摇了摇头。 “娘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家里有事,她只是想你了,你怎么这么笨啊。” “啊?”沈小棠一时语塞,她还以为……原本……“想,想我了。” 第226章 荒漠旅行 “娘说,旁人家的出嫁女初一十五过个节什么的还知道回家,只你一个不惦记着回家。” 沈小棠惭愧:“娘还说什么了?” 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前没明白这话是啥意思,现在知道了。嫁人了也就没有了,水泼出去被太阳一晒就蒸发了。 娘说,天下无不是孩子,要怪就怪大人教的不好,没教会子女多惦记着家人。 娘说,隔壁家的大妞又会娘家还带了一只鸡,咱家虽然天天吃鸡,可不知道怎么的,家里的鸡不如隔壁的香。 沈小棠吐血,她娘既然唠叨了这么多话,为啥她一些醒回去,就是一切安好,勿念,天凉注意加衣之类不咸不淡的话,要是知道她这样念着她,她早跑回去了吗? “娘也没跟我说这些啊。” 沈天赐对这些感情还不懂,只是挠挠头抱怨着自己的不满。 “娘在家里最惦记你了,下雨的时候也在想凉州下没下雨,你有没有淋湿,有没有着凉,而我淋了雨回来,娘都懒得给我煮完姜汤,让我自己去煮。” “娘家里最常念叨你,也不夸我。” 对此,他老大意见了,觉得娘就是个大偏心,就知道偏疼姐姐,要不是姐姐也疼他,他都要气哭了。 远在黄草洼的晴娘此时是食不下咽的跟夫君抱怨。 “也不知道家兴到了没有,有没有给他姐添乱,天气这么热,那孩子贪玩,也不知道闹没闹中暑。” 沈明扭头:“你就别担心了。”话还没说完就被踹了一脚。 “背过身去,我不要看你那张陌生的脸。” 沈明卑微,背过身去,这张脸生的不似沈明,如今他也瞧习惯了。以前在异国他乡还被不少小姑娘追求,如今回家却遭老妻嫌弃,这日子难过啊。 “家兴不懂事不是还有小棠看着吗?你就放心,有他姐在,他还能中暑了?别忘了她小冰窖里冰镇着不少冷食,西瓜这些解暑的东西。” 一听这个晴娘又担心了:“家兴这孩子每个节制,小棠又管着他,别冷的吃多了伤了肚子,这可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担心懂事点,我也不用这么操心。” “小棠和宗泽成婚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怀没怀上,这么长时间应该早怀上了,这也没收到喜讯,不会是两个孩子都不知道,那家兴不懂事,往一缠着她姐,累坏了咋办?” 沈明劝也劝不动,坐在这里还讨嫌,索性就出去了。 “你干啥去?” “我……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咱也该吃饭了。” 晴娘大怒:“吃饭,孩子都没吃上饭呢,你还有心情吃饭。” “我已经俩天没吃饭了。” 沈明哭唧唧,孩子走了几天,他就几天没吃饭,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自从换了脸之后,再也不是媳妇疼爱的小宝贝了吗? 地位一落千丈,比不过家里两个孩子就算了,连院里的小猪都他比不过,毕竟家里的猪还一天三顿的吃呢。 他一个壮劳力,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父母眼中吃不上饭的姐弟俩正变着花样吃便凉州呢,为了能多吃些。两人是一点也没闲着,吃饱了干体力活消食,饿了就继续吃,做到了一天五顿,顿顿都吃出新花样。 沈小棠带着沈天赐参观了沙漠的绿洲计划,大片的沙漠上铺着无数巨大的绿色叶子,用以降低沙漠的太阳温度,增加地面的水分。 七年的时间里,头三年治理的沙漠如今种上了庄稼,绵延数十里,这里有运往各地的沙瓜,又沙又甜,是附近州府和县城的心头好。 每天都有来拉瓜的小贩,眼瞅西瓜要过季了,收割过庄稼的地里洒满了草籽,一场雨过后便能长起无数杂草来,秋天在烧成草木灰回补田里。 中期治理的地界依旧不见黄沙,后期在攻克的还是荒漠,正在引水灌溉,一点点的从沙漠之中抢回绿洲。 如今凉州没什么乞丐了,周围几个大的州府也没有了,乞丐都被收编去治沙了,起初是管顿饭,后来就有了房屋,有了田地,有了家人,彻底摆脱了流落街头的宿命。 当初治沙搭建的临时住宿,随着治沙的往前推移没有人住,最后被先富起来的人买下居住,渐渐成了村子。 当荒漠改善的差不多,沈小棠也借用自己的能用,搬了无数根系剩的大树在村庄和沙漠之间建立的防护林,防止抢会的沙漠再次成为沙漠。 入京这样的防护林已有二十里,这样大小不一的村子也有几十个,人们还在拼命的往前推进。 当沈小棠指着遍地庄稼绿洲的小村落跟沈天赐说,这里七年前还是一片荒漠的时候,他都是震惊的。 这里看着一点也不像荒漠,除了没有山之外,和他们村也没差啥,甚至比他们村还郁郁葱葱呢。 道旁种着树木,即便是田地周围也种满了胳膊粗细的小树苗,黄草洼下面有几个主要负责种树田的村子,那些树都在治沙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沈天赐这一天感慨万千,总觉得书里说的都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理论知识固然重要,实践更为重要,他心中大受震撼。 “我之前还听同窗抱怨,家里种树来钱慢,为此颇有为此,真应该将那些人带来瞧一瞧眼前的景象,或许见过了眼前的壮举,他们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多么有意义了。” 沈小棠觉得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为是,孩子抱怨之事他也没当回事。之事带着弟弟继续往腹地深入,一直到了治荒的第一线。 沈天赐看到茫茫大漠,那种苍凉的情绪难以言表,又瞧见被枯绿树叶遮蔽的沙漠,本着不懂就要问的态度。 “姐姐,那片为什么要被遮住?” “那是明年要被治理的沙漠,这些沙漠要被遮盖一年之久,尽可能的降低沙漠水分蒸发。” 沈天赐撩起树叶一脚,树叶厚厚的好几层,最下面的湿润着,沙地也没有那么干硬,原来每个月都有人往上铺这种巨大的树叶。 他跟着姐姐给沙地的小树浇水,他瞧见春天种下的小树苗,周围已经生出绿色的杂草,而最近种下的树木还是黄沙。 他看见那些啥的黑黑的治沙人,心中感慨万千,他是知道那些村人种田已经致富,而这些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沙漠上安静,不免唏嘘。 沈小棠见他为他们的生计发愁,好笑极了。 “傻小子,你担心的这些我们早就想过了。” 新治理出的荒地不能赚钱不说,还得投入大批资金和树苗,靠人力改河道引水是个很劳民伤财的事,基于前几年的摸爬滚打,如今自成一套双赢的体系。 国家鼓励,开出的荒地免三年税收,开出的沙漠可是免整整十年的赋税。在此处治沙可以大大减少沙漠入黄河,随着沙漠范围的缩小,本该去年再次决堤的黄河竟然没决堤。 这样政府就更加支持了,要知道修筑堤坝治理黄河的钱远比治沙多的多,何况治沙好了之后还有更多的良田。 除了一开始,官府号召,民间资本的管饭政策,如今的政策越来越好了。 治理好的村子都是荒漠一村,二村,三村……如今已经三十个村子了,大家都集体干活,然后集体分配,按工分兑换东西。 在村里种地算工分,在沙漠种树也算工分,甚至有不少人宁愿种树开河堤也不愿意在家里种田,因为种田工分少。 基本秉承着多劳多得,不劳不得,每个人都有活儿干。 她准备过个几年,便在最早城村的盖学堂,让大家接受更好的教育,虽然她不是读书的料子,但经常受韩宗泽熏陶一些大道理,也算半个读书人。 她经历的事情多了,手底下雇佣的读书人也很多,她算是发现了,读的书越多,解决问题的法子就越多,当初想到这个办法的人,她越称之为奇才。 不用酷刑就可以让大家都有纪律有组织的参与到治沙的大业当中。 种了一天树,体验身后的沈天赐不想回家,明天还想接着干,沈小棠便去了留给官员办公的宿舍留宿,晚上还和大伙一起吃了荒漠上的伙食。 大家干的是体力活儿,这里的伙食非常实在,大锅饭味道不如小炒菜好吃,但有些菜确是大锅做着好吃,比如各类烩菜之类,量大管饱,还是备受百姓喜爱的。 开荒的人有各地的劳改犯,也有各地少食无衣的乞丐,全国上下都知道,治沙管饱,只要个人愿意就去当地县衙报名,县衙审核之后便会送过来。 因此治沙的地方离军营很远,韩宗泽没能从空间出来和他们会和。 大漠上的落日很是壮观,忙碌的人们见惯了,日落了便是饭点,收拾着去吃饭,这景色却在沈天赐心中留下了不可抹面的影响。 日落之后,沙漠行突然冷了下来,虽然山里也是昼夜温差大,还远没有沙漠上昼夜温差大的厉害,他们带的衣裳略微单薄。 但看着沙漠上璀璨星空的时候,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沈天赐感慨:“如果我今日所见,也能让天下学子见到该多好。” 沈小棠问他缘由。 “纸上得来终觉浅,若是他们能亲眼瞧一瞧,感受一下大漠的景象,感受一定很不一样。就像我一生未见过大海,一定有人一生未见过大漠。” 他人睡着了,这事儿却在小棠心中激荡未平,是啊,大漠的景象虽然……但这种苍凉之景也很难的,若是旁人瞧了。 若是能得到爱心人士的捐助,就算不捐助,若是他们能亲手多种一棵树,来一千个人就能种出一千颗树木。 若是一千个人来到这里,这吃喝拉撒的都是钱啊,她越想越来劲,觉得他弟这是介绍了个赚钱的营生啊。 明天她就去小规模的试试,看看效果。 第226章 荒漠旅行 “娘说,旁人家的出嫁女初一十五过个节什么的还知道回家,只你一个不惦记着回家。” 沈小棠惭愧:“娘还说什么了?” 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前没明白这话是啥意思,现在知道了。嫁人了也就没有了,水泼出去被太阳一晒就蒸发了。 娘说,天下无不是孩子,要怪就怪大人教的不好,没教会子女多惦记着家人。 娘说,隔壁家的大妞又会娘家还带了一只鸡,咱家虽然天天吃鸡,可不知道怎么的,家里的鸡不如隔壁的香。 沈小棠吐血,她娘既然唠叨了这么多话,为啥她一些醒回去,就是一切安好,勿念,天凉注意加衣之类不咸不淡的话,要是知道她这样念着她,她早跑回去了吗? “娘也没跟我说这些啊。” 沈天赐对这些感情还不懂,只是挠挠头抱怨着自己的不满。 “娘在家里最惦记你了,下雨的时候也在想凉州下没下雨,你有没有淋湿,有没有着凉,而我淋了雨回来,娘都懒得给我煮完姜汤,让我自己去煮。” “娘家里最常念叨你,也不夸我。” 对此,他老大意见了,觉得娘就是个大偏心,就知道偏疼姐姐,要不是姐姐也疼他,他都要气哭了。 远在黄草洼的晴娘此时是食不下咽的跟夫君抱怨。 “也不知道家兴到了没有,有没有给他姐添乱,天气这么热,那孩子贪玩,也不知道闹没闹中暑。” 沈明扭头:“你就别担心了。”话还没说完就被踹了一脚。 “背过身去,我不要看你那张陌生的脸。” 沈明卑微,背过身去,这张脸生的不似沈明,如今他也瞧习惯了。以前在异国他乡还被不少小姑娘追求,如今回家却遭老妻嫌弃,这日子难过啊。 “家兴不懂事不是还有小棠看着吗?你就放心,有他姐在,他还能中暑了?别忘了她小冰窖里冰镇着不少冷食,西瓜这些解暑的东西。” 一听这个晴娘又担心了:“家兴这孩子每个节制,小棠又管着他,别冷的吃多了伤了肚子,这可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担心懂事点,我也不用这么操心。” “小棠和宗泽成婚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怀没怀上,这么长时间应该早怀上了,这也没收到喜讯,不会是两个孩子都不知道,那家兴不懂事,往一缠着她姐,累坏了咋办?” 沈明劝也劝不动,坐在这里还讨嫌,索性就出去了。 “你干啥去?” “我……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咱也该吃饭了。” 晴娘大怒:“吃饭,孩子都没吃上饭呢,你还有心情吃饭。” “我已经俩天没吃饭了。” 沈明哭唧唧,孩子走了几天,他就几天没吃饭,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自从换了脸之后,再也不是媳妇疼爱的小宝贝了吗? 地位一落千丈,比不过家里两个孩子就算了,连院里的小猪都他比不过,毕竟家里的猪还一天三顿的吃呢。 他一个壮劳力,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父母眼中吃不上饭的姐弟俩正变着花样吃便凉州呢,为了能多吃些。两人是一点也没闲着,吃饱了干体力活消食,饿了就继续吃,做到了一天五顿,顿顿都吃出新花样。 沈小棠带着沈天赐参观了沙漠的绿洲计划,大片的沙漠上铺着无数巨大的绿色叶子,用以降低沙漠的太阳温度,增加地面的水分。 七年的时间里,头三年治理的沙漠如今种上了庄稼,绵延数十里,这里有运往各地的沙瓜,又沙又甜,是附近州府和县城的心头好。 每天都有来拉瓜的小贩,眼瞅西瓜要过季了,收割过庄稼的地里洒满了草籽,一场雨过后便能长起无数杂草来,秋天在烧成草木灰回补田里。 中期治理的地界依旧不见黄沙,后期在攻克的还是荒漠,正在引水灌溉,一点点的从沙漠之中抢回绿洲。 如今凉州没什么乞丐了,周围几个大的州府也没有了,乞丐都被收编去治沙了,起初是管顿饭,后来就有了房屋,有了田地,有了家人,彻底摆脱了流落街头的宿命。 当初治沙搭建的临时住宿,随着治沙的往前推移没有人住,最后被先富起来的人买下居住,渐渐成了村子。 当荒漠改善的差不多,沈小棠也借用自己的能用,搬了无数根系剩的大树在村庄和沙漠之间建立的防护林,防止抢会的沙漠再次成为沙漠。 入京这样的防护林已有二十里,这样大小不一的村子也有几十个,人们还在拼命的往前推进。 当沈小棠指着遍地庄稼绿洲的小村落跟沈天赐说,这里七年前还是一片荒漠的时候,他都是震惊的。 这里看着一点也不像荒漠,除了没有山之外,和他们村也没差啥,甚至比他们村还郁郁葱葱呢。 道旁种着树木,即便是田地周围也种满了胳膊粗细的小树苗,黄草洼下面有几个主要负责种树田的村子,那些树都在治沙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沈天赐这一天感慨万千,总觉得书里说的都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理论知识固然重要,实践更为重要,他心中大受震撼。 “我之前还听同窗抱怨,家里种树来钱慢,为此颇有为此,真应该将那些人带来瞧一瞧眼前的景象,或许见过了眼前的壮举,他们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多么有意义了。” 沈小棠觉得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为是,孩子抱怨之事他也没当回事。之事带着弟弟继续往腹地深入,一直到了治荒的第一线。 沈天赐看到茫茫大漠,那种苍凉的情绪难以言表,又瞧见被枯绿树叶遮蔽的沙漠,本着不懂就要问的态度。 “姐姐,那片为什么要被遮住?” “那是明年要被治理的沙漠,这些沙漠要被遮盖一年之久,尽可能的降低沙漠水分蒸发。” 沈天赐撩起树叶一脚,树叶厚厚的好几层,最下面的湿润着,沙地也没有那么干硬,原来每个月都有人往上铺这种巨大的树叶。 他跟着姐姐给沙地的小树浇水,他瞧见春天种下的小树苗,周围已经生出绿色的杂草,而最近种下的树木还是黄沙。 他看见那些啥的黑黑的治沙人,心中感慨万千,他是知道那些村人种田已经致富,而这些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沙漠上安静,不免唏嘘。 沈小棠见他为他们的生计发愁,好笑极了。 “傻小子,你担心的这些我们早就想过了。” 新治理出的荒地不能赚钱不说,还得投入大批资金和树苗,靠人力改河道引水是个很劳民伤财的事,基于前几年的摸爬滚打,如今自成一套双赢的体系。 国家鼓励,开出的荒地免三年税收,开出的沙漠可是免整整十年的赋税。在此处治沙可以大大减少沙漠入黄河,随着沙漠范围的缩小,本该去年再次决堤的黄河竟然没决堤。 这样政府就更加支持了,要知道修筑堤坝治理黄河的钱远比治沙多的多,何况治沙好了之后还有更多的良田。 除了一开始,官府号召,民间资本的管饭政策,如今的政策越来越好了。 治理好的村子都是荒漠一村,二村,三村……如今已经三十个村子了,大家都集体干活,然后集体分配,按工分兑换东西。 在村里种地算工分,在沙漠种树也算工分,甚至有不少人宁愿种树开河堤也不愿意在家里种田,因为种田工分少。 基本秉承着多劳多得,不劳不得,每个人都有活儿干。 她准备过个几年,便在最早城村的盖学堂,让大家接受更好的教育,虽然她不是读书的料子,但经常受韩宗泽熏陶一些大道理,也算半个读书人。 她经历的事情多了,手底下雇佣的读书人也很多,她算是发现了,读的书越多,解决问题的法子就越多,当初想到这个办法的人,她越称之为奇才。 不用酷刑就可以让大家都有纪律有组织的参与到治沙的大业当中。 种了一天树,体验身后的沈天赐不想回家,明天还想接着干,沈小棠便去了留给官员办公的宿舍留宿,晚上还和大伙一起吃了荒漠上的伙食。 大家干的是体力活儿,这里的伙食非常实在,大锅饭味道不如小炒菜好吃,但有些菜确是大锅做着好吃,比如各类烩菜之类,量大管饱,还是备受百姓喜爱的。 开荒的人有各地的劳改犯,也有各地少食无衣的乞丐,全国上下都知道,治沙管饱,只要个人愿意就去当地县衙报名,县衙审核之后便会送过来。 因此治沙的地方离军营很远,韩宗泽没能从空间出来和他们会和。 大漠上的落日很是壮观,忙碌的人们见惯了,日落了便是饭点,收拾着去吃饭,这景色却在沈天赐心中留下了不可抹面的影响。 日落之后,沙漠行突然冷了下来,虽然山里也是昼夜温差大,还远没有沙漠上昼夜温差大的厉害,他们带的衣裳略微单薄。 但看着沙漠上璀璨星空的时候,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沈天赐感慨:“如果我今日所见,也能让天下学子见到该多好。” 沈小棠问他缘由。 “纸上得来终觉浅,若是他们能亲眼瞧一瞧,感受一下大漠的景象,感受一定很不一样。就像我一生未见过大海,一定有人一生未见过大漠。” 他人睡着了,这事儿却在小棠心中激荡未平,是啊,大漠的景象虽然……但这种苍凉之景也很难的,若是旁人瞧了。 若是能得到爱心人士的捐助,就算不捐助,若是他们能亲手多种一棵树,来一千个人就能种出一千颗树木。 若是一千个人来到这里,这吃喝拉撒的都是钱啊,她越想越来劲,觉得他弟这是介绍了个赚钱的营生啊。 明天她就去小规模的试试,看看效果。 第227章 变中求生 沈小棠是个干实事的人,心里有了决定,便拟定了一个计划,跟自己的副手商量过可行的计划之后,便开始布局。 第一批来此处参观的人,她面向的是凉州市的几家大书院,这里都是笔杆子有真功夫的学子,他们的一言一行在学子中号召力还是不错的,用他们打开荒漠经济无疑是不错的主意。 凉州都是熟人,所以好操作,由学校组织学子前往大漠,参观荒漠治沙三期工程。 先生还为此行设置了一次考核,让大家通过十天的经历,写下感悟和想法。 这一趟结束之后,除了留下传世佳作,也不乏一些很有建议的提议,用得上的沈小棠便拿来用,还象征性的给了颇为不菲的报仇,至于那些描写大漠风情的诗作,不久之后便随着商队传到了京城各地。 大家不禁对诗中的景色无比向往,想体验一回什么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 等凉州境内的几个学院的学子强行拉出来溜达了一遍,她又将罪恶的大手剩下种树村,将这些人打包送往大漠参观。 包吃包住的参观,大家都将此行当做去外面游玩,一路上心情好的不行,通过介绍得知了自己的树种用途,看到荒漠的变化,大家从心底生出一种荣誉和自豪感。 一些有远见的商家见大家纷纷跑到荒漠参观,也自发出钱出人跟着去参观了一趟,看看里面有什么商机。 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沈小棠这里收集了不少的经验,这些人来自不同的阶级,需求和经历都不一样,喜欢听的也不一样。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受,大家也规划处几个必游览的景点,既确保大家对荒漠改变的完整体验,又缩短了时间。 毕竟这里是大漠,娱乐设施比较少,所以留顾客太久了,大家也就倦了,起初还能看个新鲜,时间长了有啥好看的。 除了一片沙就是一片沙,搞不好一场风来,还要呼呼的吃沙。 远在黄草洼的晴娘此时是食不下咽的跟夫君抱怨。 “也不知道家兴到了没有,有没有给他姐添乱,天气这么热,那孩子贪玩,也不知道闹没闹中暑。” 沈明扭头:“你就别担心了。”话还没说完就被踹了一脚。 “背过身去,我不要看你那张陌生的脸。” 沈明卑微,背过身去,这张脸生的不似沈明,如今他也瞧习惯了。以前在异国他乡还被不少小姑娘追求,如今回家却遭老妻嫌弃,这日子难过啊。 “家兴不懂事不是还有小棠看着吗?你就放心,有他姐在,他还能中暑了?别忘了她小冰窖里冰镇着不少冷食,西瓜这些解暑的东西。” 一听这个晴娘又担心了:“家兴这孩子每个节制,小棠又管着他,别冷的吃多了伤了肚子,这可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担心懂事点,我也不用这么操心。” “小棠和宗泽成婚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怀没怀上,这么长时间应该早怀上了,这也没收到喜讯,不会是两个孩子都不知道,那家兴不懂事,往一缠着她姐,累坏了咋办?” 沈明劝也劝不动,坐在这里还讨嫌,索性就出去了。 “你干啥去?” “我……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咱也该吃饭了。” 晴娘大怒:“吃饭,孩子都没吃上饭呢,你还有心情吃饭。” “我已经俩天没吃饭了。” 沈明哭唧唧,孩子走了几天,他就几天没吃饭,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自从换了脸之后,再也不是媳妇疼爱的小宝贝了吗? 地位一落千丈,比不过家里两个孩子就算了,连院里的小猪都他比不过,毕竟家里的猪还一天三顿的吃呢。 他一个壮劳力,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父母眼中吃不上饭的姐弟俩正变着花样吃便凉州呢,为了能多吃些。两人是一点也没闲着,吃饱了干体力活消食,饿了就继续吃,做到了一天五顿,顿顿都吃出新花样。 沈小棠带着沈天赐参观了沙漠的绿洲计划,大片的沙漠上铺着无数巨大的绿色叶子,用以降低沙漠的太阳温度,增加地面的水分。 七年的时间里,头三年治理的沙漠如今种上了庄稼,绵延数十里,这里有运往各地的沙瓜,又沙又甜,是附近州府和县城的心头好。 每天都有来拉瓜的小贩,眼瞅西瓜要过季了,收割过庄稼的地里洒满了草籽,一场雨过后便能长起无数杂草来,秋天在烧成草木灰回补田里。 中期治理的地界依旧不见黄沙,后期在攻克的还是荒漠,正在引水灌溉,一点点的从沙漠之中抢回绿洲。 如今凉州没什么乞丐了,周围几个大的州府也没有了,乞丐都被收编去治沙了,起初是管顿饭,后来就有了房屋,有了田地,有了家人,彻底摆脱了流落街头的宿命。 当初治沙搭建的临时住宿,随着治沙的往前推移没有人住,最后被先富起来的人买下居住,渐渐成了村子。 当荒漠改善的差不多,沈小棠也借用自己的能用,搬了无数根系剩的大树在村庄和沙漠之间建立的防护林,防止抢会的沙漠再次成为沙漠。 入京这样的防护林已有二十里,这样大小不一的村子也有几十个,人们还在拼命的往前推进。 当沈小棠指着遍地庄稼绿洲的小村落跟沈天赐说,这里七年前还是一片荒漠的时候,他都是震惊的。 这里看着一点也不像荒漠,除了没有山之外,和他们村也没差啥,甚至比他们村还郁郁葱葱呢。 道旁种着树木,即便是田地周围也种满了胳膊粗细的小树苗,黄草洼下面有几个主要负责种树田的村子,那些树都在治沙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沈天赐这一天感慨万千,总觉得书里说的都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理论知识固然重要,实践更为重要,他心中大受震撼。 “我之前还听同窗抱怨,家里种树来钱慢,为此颇有为此,真应该将那些人带来瞧一瞧眼前的景象,或许见过了眼前的壮举,他们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多么有意义了。” 沈小棠觉得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为是,孩子抱怨之事他也没当回事。之事带着弟弟继续往腹地深入,一直到了治荒的第一线。 沈天赐看到茫茫大漠,那种苍凉的情绪难以言表,又瞧见被枯绿树叶遮蔽的沙漠,本着不懂就要问的态度。 “姐姐,那片为什么要被遮住?” “那是明年要被治理的沙漠,这些沙漠要被遮盖一年之久,尽可能的降低沙漠水分蒸发。” 沈天赐撩起树叶一脚,树叶厚厚的好几层,最下面的湿润着,沙地也没有那么干硬,原来每个月都有人往上铺这种巨大的树叶。 他跟着姐姐给沙地的小树浇水,他瞧见春天种下的小树苗,周围已经生出绿色的杂草,而最近种下的树木还是黄沙。 他看见那些啥的黑黑的治沙人,心中感慨万千,他是知道那些村人种田已经致富,而这些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沙漠上安静,不免唏嘘。 沈小棠见他为他们的生计发愁,好笑极了。 “傻小子,你担心的这些我们早就想过了。” 新治理出的荒地不能赚钱不说,还得投入大批资金和树苗,靠人力改河道引水是个很劳民伤财的事,基于前几年的摸爬滚打,如今自成一套双赢的体系。 国家鼓励,开出的荒地免三年税收,开出的沙漠可是免整整十年的赋税。在此处治沙可以大大减少沙漠入黄河,随着沙漠范围的缩小,本该去年再次决堤的黄河竟然没决堤。 这样政府就更加支持了,要知道修筑堤坝治理黄河的钱远比治沙多的多,何况治沙好了之后还有更多的良田。 除了一开始,官府号召,民间资本的管饭政策,如今的政策越来越好了。 治理好的村子都是荒漠一村,二村,三村……如今已经三十个村子了,大家都集体干活,然后集体分配,按工分兑换东西。 在村里种地算工分,在沙漠种树也算工分,甚至有不少人宁愿种树开河堤也不愿意在家里种田,因为种田工分少。 基本秉承着多劳多得,不劳不得,每个人都有活儿干。 她准备过个几年,便在最早城村的盖学堂,让大家接受更好的教育,虽然她不是读书的料子,但经常受韩宗泽熏陶一些大道理,也算半个读书人。 她经历的事情多了,手底下雇佣的读书人也很多,她算是发现了,读的书越多,解决问题的法子就越多,当初想到这个办法的人,她越称之为奇才。 不用酷刑就可以让大家都有纪律有组织的参与到治沙的大业当中。 种了一天树,体验身后的沈天赐不想回家,明天还想接着干,沈小棠便去了留给官员办公的宿舍留宿,晚上还和大伙一起吃了荒漠上的伙食。 大家干的是体力活儿,这里的伙食非常实在,大锅饭味道不如小炒菜好吃,但有些菜确是大锅做着好吃,比如各类烩菜之类,量大管饱,还是备受百姓喜爱的。 开荒的人有各地的劳改犯,也有各地少食无衣的乞丐,全国上下都知道,治沙管饱,只要个人愿意就去当地县衙报名,县衙审核之后便会送过来。 因此治沙的地方离军营很远,韩宗泽没能从空间出来和他们会和。 大漠上的落日很是壮观,忙碌的人们见惯了,日落了便是饭点,收拾着去吃饭,这景色却在沈天赐心中留下了不可抹面的影响。 日落之后,沙漠行突然冷了下来,虽然山里也是昼夜温差大,还远没有沙漠上昼夜温差大的厉害,他们带的衣裳略微单薄。 但看着沙漠上璀璨星空的时候,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沈天赐感慨:“如果我今日所见,也能让天下学子见到该多好。” 沈小棠问他缘由。 “纸上得来终觉浅,若是他们能亲眼瞧一瞧,感受一下大漠的景象,感受一定很不一样。就像我一生未见过大海,一定有人一生未见过大漠。” 他人睡着了,这事儿却在小棠心中激荡未平,是啊,大漠的景象虽然……但这种苍凉之景也很难的,若是旁人瞧了。 若是能得到爱心人士的捐助,就算不捐助,若是他们能亲手多种一棵树,来一千个人就能种出一千颗树木。 若是一千个人来到这里,这吃喝拉撒的都是钱啊,她越想越来劲,觉得他弟这是介绍了个赚钱的营生啊。 明天她就去小规模的试试,看看效果。 第227章 变中求生 沈小棠是个干实事的人,心里有了决定,便拟定了一个计划,跟自己的副手商量过可行的计划之后,便开始布局。 第一批来此处参观的人,她面向的是凉州市的几家大书院,这里都是笔杆子有真功夫的学子,他们的一言一行在学子中号召力还是不错的,用他们打开荒漠经济无疑是不错的主意。 凉州都是熟人,所以好操作,由学校组织学子前往大漠,参观荒漠治沙三期工程。 先生还为此行设置了一次考核,让大家通过十天的经历,写下感悟和想法。 这一趟结束之后,除了留下传世佳作,也不乏一些很有建议的提议,用得上的沈小棠便拿来用,还象征性的给了颇为不菲的报仇,至于那些描写大漠风情的诗作,不久之后便随着商队传到了京城各地。 大家不禁对诗中的景色无比向往,想体验一回什么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 等凉州境内的几个学院的学子强行拉出来溜达了一遍,她又将罪恶的大手剩下种树村,将这些人打包送往大漠参观。 包吃包住的参观,大家都将此行当做去外面游玩,一路上心情好的不行,通过介绍得知了自己的树种用途,看到荒漠的变化,大家从心底生出一种荣誉和自豪感。 一些有远见的商家见大家纷纷跑到荒漠参观,也自发出钱出人跟着去参观了一趟,看看里面有什么商机。 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沈小棠这里收集了不少的经验,这些人来自不同的阶级,需求和经历都不一样,喜欢听的也不一样。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受,大家也规划处几个必游览的景点,既确保大家对荒漠改变的完整体验,又缩短了时间。 毕竟这里是大漠,娱乐设施比较少,所以留顾客太久了,大家也就倦了,起初还能看个新鲜,时间长了有啥好看的。 除了一片沙就是一片沙,搞不好一场风来,还要呼呼的吃沙。 远在黄草洼的晴娘此时是食不下咽的跟夫君抱怨。 “也不知道家兴到了没有,有没有给他姐添乱,天气这么热,那孩子贪玩,也不知道闹没闹中暑。” 沈明扭头:“你就别担心了。”话还没说完就被踹了一脚。 “背过身去,我不要看你那张陌生的脸。” 沈明卑微,背过身去,这张脸生的不似沈明,如今他也瞧习惯了。以前在异国他乡还被不少小姑娘追求,如今回家却遭老妻嫌弃,这日子难过啊。 “家兴不懂事不是还有小棠看着吗?你就放心,有他姐在,他还能中暑了?别忘了她小冰窖里冰镇着不少冷食,西瓜这些解暑的东西。” 一听这个晴娘又担心了:“家兴这孩子每个节制,小棠又管着他,别冷的吃多了伤了肚子,这可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担心懂事点,我也不用这么操心。” “小棠和宗泽成婚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怀没怀上,这么长时间应该早怀上了,这也没收到喜讯,不会是两个孩子都不知道,那家兴不懂事,往一缠着她姐,累坏了咋办?” 沈明劝也劝不动,坐在这里还讨嫌,索性就出去了。 “你干啥去?” “我……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咱也该吃饭了。” 晴娘大怒:“吃饭,孩子都没吃上饭呢,你还有心情吃饭。” “我已经俩天没吃饭了。” 沈明哭唧唧,孩子走了几天,他就几天没吃饭,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自从换了脸之后,再也不是媳妇疼爱的小宝贝了吗? 地位一落千丈,比不过家里两个孩子就算了,连院里的小猪都他比不过,毕竟家里的猪还一天三顿的吃呢。 他一个壮劳力,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父母眼中吃不上饭的姐弟俩正变着花样吃便凉州呢,为了能多吃些。两人是一点也没闲着,吃饱了干体力活消食,饿了就继续吃,做到了一天五顿,顿顿都吃出新花样。 沈小棠带着沈天赐参观了沙漠的绿洲计划,大片的沙漠上铺着无数巨大的绿色叶子,用以降低沙漠的太阳温度,增加地面的水分。 七年的时间里,头三年治理的沙漠如今种上了庄稼,绵延数十里,这里有运往各地的沙瓜,又沙又甜,是附近州府和县城的心头好。 每天都有来拉瓜的小贩,眼瞅西瓜要过季了,收割过庄稼的地里洒满了草籽,一场雨过后便能长起无数杂草来,秋天在烧成草木灰回补田里。 中期治理的地界依旧不见黄沙,后期在攻克的还是荒漠,正在引水灌溉,一点点的从沙漠之中抢回绿洲。 如今凉州没什么乞丐了,周围几个大的州府也没有了,乞丐都被收编去治沙了,起初是管顿饭,后来就有了房屋,有了田地,有了家人,彻底摆脱了流落街头的宿命。 当初治沙搭建的临时住宿,随着治沙的往前推移没有人住,最后被先富起来的人买下居住,渐渐成了村子。 当荒漠改善的差不多,沈小棠也借用自己的能用,搬了无数根系剩的大树在村庄和沙漠之间建立的防护林,防止抢会的沙漠再次成为沙漠。 入京这样的防护林已有二十里,这样大小不一的村子也有几十个,人们还在拼命的往前推进。 当沈小棠指着遍地庄稼绿洲的小村落跟沈天赐说,这里七年前还是一片荒漠的时候,他都是震惊的。 这里看着一点也不像荒漠,除了没有山之外,和他们村也没差啥,甚至比他们村还郁郁葱葱呢。 道旁种着树木,即便是田地周围也种满了胳膊粗细的小树苗,黄草洼下面有几个主要负责种树田的村子,那些树都在治沙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沈天赐这一天感慨万千,总觉得书里说的都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理论知识固然重要,实践更为重要,他心中大受震撼。 “我之前还听同窗抱怨,家里种树来钱慢,为此颇有为此,真应该将那些人带来瞧一瞧眼前的景象,或许见过了眼前的壮举,他们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多么有意义了。” 沈小棠觉得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为是,孩子抱怨之事他也没当回事。之事带着弟弟继续往腹地深入,一直到了治荒的第一线。 沈天赐看到茫茫大漠,那种苍凉的情绪难以言表,又瞧见被枯绿树叶遮蔽的沙漠,本着不懂就要问的态度。 “姐姐,那片为什么要被遮住?” “那是明年要被治理的沙漠,这些沙漠要被遮盖一年之久,尽可能的降低沙漠水分蒸发。” 沈天赐撩起树叶一脚,树叶厚厚的好几层,最下面的湿润着,沙地也没有那么干硬,原来每个月都有人往上铺这种巨大的树叶。 他跟着姐姐给沙地的小树浇水,他瞧见春天种下的小树苗,周围已经生出绿色的杂草,而最近种下的树木还是黄沙。 他看见那些啥的黑黑的治沙人,心中感慨万千,他是知道那些村人种田已经致富,而这些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沙漠上安静,不免唏嘘。 沈小棠见他为他们的生计发愁,好笑极了。 “傻小子,你担心的这些我们早就想过了。” 新治理出的荒地不能赚钱不说,还得投入大批资金和树苗,靠人力改河道引水是个很劳民伤财的事,基于前几年的摸爬滚打,如今自成一套双赢的体系。 国家鼓励,开出的荒地免三年税收,开出的沙漠可是免整整十年的赋税。在此处治沙可以大大减少沙漠入黄河,随着沙漠范围的缩小,本该去年再次决堤的黄河竟然没决堤。 这样政府就更加支持了,要知道修筑堤坝治理黄河的钱远比治沙多的多,何况治沙好了之后还有更多的良田。 除了一开始,官府号召,民间资本的管饭政策,如今的政策越来越好了。 治理好的村子都是荒漠一村,二村,三村……如今已经三十个村子了,大家都集体干活,然后集体分配,按工分兑换东西。 在村里种地算工分,在沙漠种树也算工分,甚至有不少人宁愿种树开河堤也不愿意在家里种田,因为种田工分少。 基本秉承着多劳多得,不劳不得,每个人都有活儿干。 她准备过个几年,便在最早城村的盖学堂,让大家接受更好的教育,虽然她不是读书的料子,但经常受韩宗泽熏陶一些大道理,也算半个读书人。 她经历的事情多了,手底下雇佣的读书人也很多,她算是发现了,读的书越多,解决问题的法子就越多,当初想到这个办法的人,她越称之为奇才。 不用酷刑就可以让大家都有纪律有组织的参与到治沙的大业当中。 种了一天树,体验身后的沈天赐不想回家,明天还想接着干,沈小棠便去了留给官员办公的宿舍留宿,晚上还和大伙一起吃了荒漠上的伙食。 大家干的是体力活儿,这里的伙食非常实在,大锅饭味道不如小炒菜好吃,但有些菜确是大锅做着好吃,比如各类烩菜之类,量大管饱,还是备受百姓喜爱的。 开荒的人有各地的劳改犯,也有各地少食无衣的乞丐,全国上下都知道,治沙管饱,只要个人愿意就去当地县衙报名,县衙审核之后便会送过来。 因此治沙的地方离军营很远,韩宗泽没能从空间出来和他们会和。 大漠上的落日很是壮观,忙碌的人们见惯了,日落了便是饭点,收拾着去吃饭,这景色却在沈天赐心中留下了不可抹面的影响。 日落之后,沙漠行突然冷了下来,虽然山里也是昼夜温差大,还远没有沙漠上昼夜温差大的厉害,他们带的衣裳略微单薄。 但看着沙漠上璀璨星空的时候,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沈天赐感慨:“如果我今日所见,也能让天下学子见到该多好。” 沈小棠问他缘由。 “纸上得来终觉浅,若是他们能亲眼瞧一瞧,感受一下大漠的景象,感受一定很不一样。就像我一生未见过大海,一定有人一生未见过大漠。” 他人睡着了,这事儿却在小棠心中激荡未平,是啊,大漠的景象虽然……但这种苍凉之景也很难的,若是旁人瞧了。 若是能得到爱心人士的捐助,就算不捐助,若是他们能亲手多种一棵树,来一千个人就能种出一千颗树木。 若是一千个人来到这里,这吃喝拉撒的都是钱啊,她越想越来劲,觉得他弟这是介绍了个赚钱的营生啊。 明天她就去小规模的试试,看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