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疯批郡主飒爆全京城》 第一章 重生 楚霁雪死了,死在了她大婚的那一天。 但她好像又活了。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濡湿的异样触感,好似有利齿在啃咬着她的肌肤,一道低沉而模糊的声音响在耳边。 “殿下……” 久陷黑暗的意识顿时警醒,楚霁雪猛然睁开双眼。 细长莹润的右手下意识掐住裴寂的脖子,反手一甩。 裴寂猝不及防被摔倒在地,脖子被锋利的指甲划出几道血痕来,剧痛使得他被春药模糊的神智立时清醒,手足无措的拢好大敞的衣襟,端正的跪在地上。 楚霁雪的眼中一片杀意。 她的意识还停留在被新婚丈夫一剑斩杀的震颤和恨意当中,看到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半晌没有回神。 闺房、香炉,还有正跪在地上和春药苦苦挣扎的裴寂。 那么,接下来—— 闭阖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刺眼的阳光洒落进来,一个男人不出所料的闯了进来。 “楚霁雪!你在干什么!” 青衣履带,秀致如玉,陆子渊是当朝太傅陆璋之子,是整个燕京最明亮的少年,亦是她楚霁雪多年来倾心暗许、珍而重之的心上人。 陆子渊扫过房中的场景,眸光微闪,脸上那惊怒交加的表情做的恰到好处。 他率先向裴寂发难,“便是六皇子如今在我大燕为质,亦是雍朝皇族出身,为了前程却寡廉鲜耻的爬上女人的床榻,还是凭着这张跟我有几分相似的脸,就不怕传扬出去,让整个雍朝被天下人耻笑?” 裴寂双拳骤握,垂下的眼睑里迸出不甘的怒意。 陆子渊又冷笑着看向楚霁雪。 “郡主莫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有了婚约?这婚约,还是郡主亲自求来的?” 若是上辈子的楚霁雪,此刻定然早已惊慌失措的拉住他的手,口拙笨舌的解释起来。 但此刻,她只是笑着。 “那又如何?” 陆子渊一愣,直觉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郡主口口声声如何欢喜我,如今却青天白日与男人厮混,若这便是郡主的情意,我陆子渊承受不起!待我禀明圣上,必要退了这桩婚事!” 他看着楚霁雪,等着她的脸上露出惶然来,但却等来一句飘飘然的:“好啊。” 陆子渊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好。” 楚霁雪从榻上站起身。 体内暗潮涌动,从看见陆子渊的第一眼起,就有一股强烈的欲望喧腾起来,让她不自觉的想要靠近这个男人。 但她死死的站在原地,姿态高傲的,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你不是说要退婚吗?可以,我成全你。” 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陆子渊的意料,他愣在当场,不敢置信的看着楚霁雪。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霁雪怎么可能要跟他退婚? 这个蠢货身上可是被他下了合欢蛊,子蛊与他身上的母蛊相通,每次距离母蛊三丈之内都会不受控制的亲近母蛊。对于母蛊的命令更是言听计从,若是不从,便要忍受钻心蚀骨的滋味。 可他此刻看着楚霁雪,但见她面色如常,神色淡淡。 难道是合欢蛊出问题了? 楚霁雪偏头瞟了陆子渊一眼,眼底冷意凝然,“陆公子若是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遍,退婚,可以。” 陆子渊震惊的瞪大双眼。 “陆公子为何还在此处,此刻不是该进宫向圣旨求旨退婚吗?” 难道是像上辈子那样,等着她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为了打消他退婚的念头,将手中那支最精锐的暗卫交出去,然后在大婚那一天,被他一剑穿心而死? 她心中嘲讽一笑。 就算此刻体内犹如万蚁啃食,痛不欲生,整个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她仍旧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在陆子渊面前露出一点脆弱。 叫让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卑躬屈膝,曲意逢迎,除非她死! 陆子渊却是被激怒了。 “楚霁雪,你别在我面前耍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你以为你这般装模作样,我就会对你上心了?别做梦了!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你!” “你仗着圣上宠爱,骄矜专横,暴怒成性,谁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这桩婚事本就是你强求来的,你以为我愿意娶你……” 楚霁雪:“闭嘴。” “……我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出云一个人,而你连她一根都发丝儿都比不上……” “我让你闭嘴!” 房中气温骤然降至冰点。 楚霁雪目光冷冽,带着倒刺的长鞭如游龙般划破空气,猛然朝陆子渊抽了过去! 陆子渊瞪大双眼,下意识的闪身躲避,鞭梢擦过他的脸颊,将碧玉发簪挑落,“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两段。 陆子渊碰了下自己的脸,看见手指上的血,心头震惶无以复加。 楚霁雪在他面前一向小心翼翼,倾然讨好,何时、何时…… “你、你竟敢打我?” 他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双目赤红的扑过去,楚霁雪却巍然不动。 裴寂心中一揪,下意识就想上前阻挡,然而陆子渊连她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从天而降的暗卫压制在地。 “拖出去,吊起来,打!” 暗卫们面面相觑,一时怔然。 暗卫头子黎痕睁着一双水鹿鹿的奶兽眼,试探的看向发布命令的主人:“郡主?” 陆子渊也愣住了。 他被压制着动弹不得,无能暴怒,“楚霁雪!你疯了?你竟敢打我!” “我乃圣上亲封的昭阳郡主,你出言不逊,以下犯上,难道我打不得?” 楚霁雪轻轻一拨指甲,唇角一弯,眼中却似冰天雪地,“还愣着干什么!难道等着我亲自动手?” “是!” 黎痕心神一凛,急声应道,指挥着人将陆子渊给拖出去,陆子渊挣扎着大叫:“我看谁敢打我!楚霁雪,你敢动我一下,我绝不会放过你……” 暗卫们用力将他拖了出去,吊在了树上。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偶尔夹杂着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楚霁雪:“聒噪!” 外面沉寂了一会儿。 黎痕不知从哪弄来一块抹布,团成团,塞到了陆子渊的嘴里,将他的声音全都给堵了回去,指挥着手下们专门朝他身上脆弱的地方狠狠招呼。 他早就看这个姓陆的不顺眼了! 太傅之子又怎么样,很了不起吗? 他们王爷乃是圣上的养兄,为救圣上而死,圣上宠爱郡主,收为义女,一应荣宠犹在诸皇子公主上,他也敢在郡主面前耀武扬威,对他们喝来喝去,视为卑贱奴仆? 也就是他们郡主被灌了迷魂汤,捧着他,宠着她,不然谁鸟他! 裴寂愕然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久久不能回神,他见惯了楚霁雪在陆子渊面前温柔小意的模样,何时…… 楚霁雪注意到他探究的目光,知道自己和从前大不一样,却没有多说一句什么。 母蛊的主人正遭受鞭刑,子蛊受到触动,也在体内翻涌起来,她死死的咬着牙,知道若是不将这蛊虫解决掉,只怕跟陆子渊轻易解脱不了关系。 裴寂看着她额上冷汗丛生,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事。” 楚霁雪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伤痕上,下意识的用指尖一按。 裴寂浑身一颤,下意识想躲开,却被按住:“别动。” 她从内室架子上取得一瓶金疮药,想要给他上药,恰好黎痕进来禀报:“郡主,陆公子晕过去了。” 楚霁雪秀眉微挑,冷笑一声:“没用的东西。” 这才多长时间,就撑不住了? 黎痕也觉得陆子渊忒没用了些,他还没动真格的呢。 第二章 不再是替身 他抬起头,看见楚霁雪手中的瓷瓶,忙道:“郡主,上药这种事,还是让属下来,别脏了您的手。” 楚霁雪还没说话,裴寂就是一愣,抬头看见那瓷瓶,又见她润白的指腹染了鲜血,衬的那肤色更白,血色更艳,不由一颤,急忙伸手:“我自己来。” 楚霁雪却将他的手给按了回去。 “黎痕,你先下去。” 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寂是雍朝送来的质子,楚霁雪第一次看见他,就被这张有几分肖似陆子渊的脸吸引了注意。 她对陆子渊求而不得,一时魔障,不顾他人劝阻执意将人掠到了府中,聊作替身,偏裴寂骨头又硬的很,对她不假辞色,她恼羞成怒,又因为身上种了蛊,性情日益暴躁,常常将他打的半死不活。 入府两年,他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新伤旧伤层层加叠,纵横交错,极为可怖。 照理说,她既已醒悟,此刻就该将人送回鸿胪寺去。 但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头顶,久久没有移开。 无形的金色光幔笼罩游走他的全身,如游龙一般缓缓汇聚在他头上,日月星辰聚于其上,紫气流转在其之中。 楚霁雪恍惚想起前世随皇帝问道时,曾见过一个道法高深、胡子花白的老道士。 老道士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她:“郡主一生荣宠,为天下至尊至贵之人。然有小人作祟,恐伤郡主寿运。” “若能有大气运者常伴身侧,当解此忧。” 她当时只当道士糊弄人,并未放在心上,只好笑的问了一句:“什么叫大气运者?” “星辰聚会,日月盈亏。”老道士笑着摇头,“郡主,何不近看眼前人?” 眼前人? 楚霁雪看着裴寂,体内的合欢子蛊正不安分的叫嚣着,怂恿着。 裴寂唤她:“郡主?” 他从没见过她露出这样贪婪的眼神,似乎是要将他整个人拆吃入腹! 楚霁雪终究没有忍住。 她伏下身去,将脸埋在他脖颈间。 裴寂猝然受惊,下意识就想要退后,润白的双手按住了他。 “别动。” 丝丝缕缕的光在空气中流动,缓缓渗进楚霁雪的身体,在她体内交织成网,蛊虫包围在其中,待光芒散去,那瘦小的蛊虫腰身已经粗了一圈。 不仅如此,原本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在刹那间消失。 果真,这玩意儿可以压制她的蛊虫。 裴寂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 他日夜肖想,求之不得的人离得这样近,近的他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胸腔里的那颗心不可控制的疯狂跳动起来。 何况他原本就中了春药。 若非还有几分理智存在,只怕他早就扑了上去。 “郡主。”他眼中阴郁一闪而过:“我不是陆子渊。” 楚霁雪一愣,一时哑然。 “我知道。” 她满足的抬起头,直起身体,浓长的睫羽微眨,“你是裴寂。”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她如此慎重的唤他的名字。 不同于以往那愤怒的、暴躁的、疯癫的,这两个字念出来,让裴寂心头一阵悸动。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那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是又想出了什么戏耍于我的点子吗?” 楚霁雪:不是,我纯粹馋你身上这玩意儿。 “你放心,”她轻咳一声,“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之前是我被蒙蔽了神智,从今以后,我跟陆子渊再无关系,你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先起来。” 裴寂倒是站了起来,但一张脸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神里全是怀疑和警惕。 楚霁雪也知道她作恶多端,在裴寂心里一点信用都没有,更何况前段日子她刚赏了人一顿鞭子,那伤口还没好完全呢。 她尽力扯出一个不那么尴尬的笑来:“你要是不相信,以后我跟你同吃同住,日日待在一块儿,我若再有半分对你不好,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如何?” 蛊虫先前尝了甜头,正鼓噪不安,一个劲儿的怂恿着她再多吸几口,全被她给压制了下去。这人不能一下子逼得太紧了。 裴寂盯着她,眸光沉沉,“好啊。只要你跟陆子渊真的退了婚,我就信你的话。” 楚霁雪没有丝毫犹豫:“黎痕。” 黎痕很快现身,垂首听命:“郡主有何吩咐?” 楚霁雪眉眼往下一压,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去传个消息。就说我要和陆子渊退婚,务必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传的人尽皆知。” 黎痕一愣。 退婚? 难道郡主终于看清了那陆子渊并不是个好东西? 他心中雀跃难当,正要去办,又被唤住:“还有。” 楚霁雪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再去暗阁里挑几个天字号的隐卫,放在他身边,保护一下他。” 她指了指裴寂。 这么个气运浓厚的家伙,可得保护好了。 不止黎痕愣了,裴寂也愣住了。 黎痕只以为她家郡主口中说保护实则是让人监视这个雍朝皇子,并没有多问一句,躬身就退下了。 裴寂却死死的盯着她。 楚霁雪对陆子渊情根深种,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何以一觉醒来,竟性情大变,不仅将人打了,还真的要退婚? 他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出她到底打什么主意,却是无果。 “郡主,我不过是一个替身,何至于让郡主劳心费力?暗阁中的隐卫何等精锐,岂能浪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 楚霁雪转头看着他。 “我说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从今天开始,你只是你自己,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 裴寂心头微颤。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千次万次,不要相信,别信她,她在欺你,骗你,蛊惑你。 可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却还是颤动起来。 就像当初,她将他踩入泥底,肆意欺辱时,他应该恨她,却仍因为那一眼初见,不可自抑的将她放在了心上。 恨着她,爱着她,不可自拔。 “楚霁雪。” 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如果你敢骗我。” 裴寂盯着她,眸光沉沉,一字一句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楚霁雪一愣,裴寂这番模样,她倒是从未见过,明明自己都朝不保夕,一碰就碎,竟然还能放出狠话来。 “好。” 她心中不以为然,不过是雍朝战败送来的质子,孤身一人毫无势力,又能将她如何? 大燕的疆土上,还能任他翻天不成? 楚霁雪心中如此想,面上却慢慢笑了。 她的目光从那双锋利的眉眼上往下滑,掠过挺直的鼻骨,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慢慢压过去,“我自是说到做到。” 最后一个字消失轻不可闻,楚霁雪按着他,吻上了他的唇。 她放开了对蛊虫的压制,任由它贪婪的吸食着裴寂的气运,金色的微光再次交织成网,将蛊虫包围在其中,蛊虫欢快的打着滚,不消一刻,便身形暴涨,变得圆圆滚滚,浑身冒着金光。 楚霁雪很是吃惊。 她也没有想到,裴寂的气运竟然强大到这个地步。 蛊虫不仅已经摆脱了母蛊的控制,竟还一跃变异成了蛊王! 不知道陆子渊体内的母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楚霁雪对此很是好奇,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陆子渊见到她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是不是像上辈子的她一样,做小伏低,情难自己,丑态尽出? 第三章 来者不善 “郡主。”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何事?” “宫中来人,圣上请郡主进宫。” “挺快呀。” 楚霁雪冷冷一笑,“这么迫不及待就去告状,还真是在我意料之中。” 她拉过他的手,眼神落在裴寂身上,“不是说让我退婚吗?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宫?” 裴寂一愣,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了马车。 马车缓慢的朝宫里行去,车内气氛沉静,裴寂的眼睛盯着他对面的人,楚霁雪笑着看过来。 “怎么了?” “没事。”裴寂垂下眸光,微微抿唇,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当真舍得陆子渊?” 楚霁雪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要说几遍这人才相信呢。 她倾着身体凑到他面前,“你信不信,陆家人此刻肯定在宫里,要借机退婚。我对陆子渊舍得如何,不舍得又如何?今日这婚事,是退定了。” 两人目光对在一块,裴寂眸光幽沉,眼底似是藏着破涛汹涌,浪潮喧天,要将她整个人都给吸进去,楚霁雪微一眨眼,竟是有了几分不自在,想要退坐回去,裴寂却一把拉住了她。 她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脑袋磕在他肩上,钝钝的疼:“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得“咻嘶”一声,有什么东西穿透了车帘,重重的钉在后厢上。 转头一看,却是一只暗箭。 外间的两个护卫立刻扬声呼喝起来:“有刺客!” 楚霁雪猛然一惊,刺客?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刺杀是在三日之后她前往城外骁骑营时,怎么会突然提前?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裴寂已经一把抓着她跃出车厢,下一瞬,车厢四飞五裂,十几个刺客朝他们攻了过来。 “背后的人为了杀我,还真不惜下了血本!” 这波刺客,服饰,武器,功夫都与上辈子那批毫无二致,上辈子她在有精锐护卫的情况下都受了重伤,何况此番,她只带了两个护卫。 今日只怕轻易不能脱身了。 护卫拼死搏斗,力有不逮,一只暗箭朝楚霁雪射了过来,携着破空之势,誓要取她性命。 楚霁雪下意识的抓紧了裴寂的手臂。 下一瞬,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暗箭在半空中断成两截,跌在地上。 那场面有点滑稽,也有点不合常理,它甚至无法解释。 楚霁雪的眼神落在她抓着的裴寂身上。 难道真的像那老道士说的那样,裴寂便是那大气运者,可以扭转她的运势? 蛊虫在体内翻滚,似是在回应她的想法。 为了验证,她一把捧住裴寂的脸,亲了他一口。 刺杀的行动缓了一下,两个护卫也瞪大双眼,就连裴寂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 接下来的话来不及出口,刺客已经攻到眼前,裴寂一掌击飞,夺了他的长剑,与刺客缠斗起来。 但刺客人多,他一人难挡,有两个刺客朝楚霁雪攻过来。 楚霁雪抽出长鞭,将两人摔飞,远处却射来一枚飞镖,镖上闪着绿光,一看就是淬了剧毒。 她下意识的拿起鞭梢一挡。 毒镖击在鞭梢上,又照着原路飞了回去,精准的击中了它的主人。 楚霁雪:“……” 刺客:“……” 一瞬之后,刺客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那边跟此刻颤抖的裴寂却差点吓的心跳都要停了,眼见还有刺客朝楚霁雪攻过去,当即提剑横扫,拼着肩头被刺客砍了一剑,奔到了楚霁雪身边。 楚霁雪惊魂未定的喘了口气,抬头一看,却见裴寂双目赤红,眼底似有癫狂之色。 “你……” 看到楚霁雪安好,裴寂缓缓转过头,周身气势凌厉,哪里还是那个在燕京忍气吞声的雍朝质子,他长剑一提,朝刺客反杀了回去。 楚霁雪一直知道裴寂会武功,却从不知他武功竟强大到这个地步,前世在她重重护卫之下依旧能将她重伤的刺客,在他手里竟如砍瓜切菜一般,不过一刻钟,就血流满地。 “等等!留个活口……” “噗嗤!” 最后一个刺客断了气息。 楚霁雪:行。 刺客伏诛,裴寂长剑驻地,缓缓萎下身体,楚霁雪连忙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 裴寂身体一歪,倒在她怀里。 她吓了一跳,将人细细检查一遍,发现他伤势并不算太严重,只是力竭,方才松了口气。 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是金吾右卫听到消息,朝此处奔了过来。 楚霁雪将裴寂交给两个护卫,叫他们叫人送回去。 “记住!今日此刻是你们二人杀的,与裴公子无关。” 楚霁雪不紧不慢的进了宫。 到了太仪殿,那双清泠凤目往殿内一扫,一眼就瞧见了正立在殿中对冲她怒目而视的中年男人。 陆璋,陆子渊之父。 当朝太傅,位列三公。 来者不善啊。 楚霁雪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拜见圣上。” 皇帝匆匆从上首奔下来,抓着她上看下看,满脸焦急。 “朕听说你进宫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圣上莫要担心。”楚霁雪笑着摇了摇头,“刺客尽已伏诛,我毫发无伤。”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犹带着薄怒,“燕京城内,天子脚下,竟有人胆大妄为行刺朕亲封的昭阳郡主,是当朕不存在吗?金吾右卫难道是吃干饭的吗?” “朕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查是肯定要查的,她进宫本是突然,刺客却井然有序,背后之人肯定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 只怕她身边,也有不干净的人。 但此事不急于一时。 “不知圣上召我进宫,所为何事?” 楚霁雪的目光落在陆璋身上,似笑非笑,“太傅在此,可是有要事禀报?不如我晚些时候再来。” 皇帝轻咳一声,方道:“朕听说你把子渊打了一顿,可是他惹你生气了?” 陆璋今日一见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老泪纵横的告起了状,说什么楚霁雪不知何故竟然把陆子渊打的半死不活,而且还要退婚,何其嚣张,何其跋扈,要他下旨重重惩处! 打人是多大的事?人又没死。 但是退婚? 当初这婚事,可是楚霁雪在他跟前求了半个月才求过来的! 楚霁雪却只是一笑,一双眼斜睨了过去:“我说太傅好端端的怎么进了宫,原来竟是替那陆子渊抱不平来了?” 陆璋怒火噌噌就上来了:“犬子何罪,竟让郡主下如此狠手!” “太傅既然问了,我岂有不答之礼?” 楚霁雪站起身来,微抬着下巴骄矜道:“他居心不良,两面三刀,轻狂乖张,以下犯上,不仅出言侮辱于我,还妄图对我动手!” “我还听说,当初赐婚圣旨下来,陆公子在府中大放厥词,说他便是死了也不会娶我,还说了更多难听的话!” “违逆旨意,藐视天威!”楚霁雪冷笑道,“他既瞧不上我,难道还要我上赶着去讨好他妈?太傅未免也太看轻了我,我楚霁雪还没那么贱!” “一派胡言!”陆璋大声怒道,“圣上,郡主此言子虚乌有,您万不可听她一面字词。” 他们陆家的确是瞧不上这桩婚事,私下里也确实说过很多不敬之言,但这事怎么可能承认? 皇帝只是端起茶盏,慢品细饮。 这陆璋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眼光。 当初他巡视天下,遭遇刺客,是王兄舍命相救,以身挡箭,王嫂当时怀胎八月,听到消息,惊厥之下大出血,难产而亡。 他既悲且痛,将不足月的楚霁雪抱进了宫,亲自娇养长大,虽然脾气大了些,但依旧是天下最好的女郎,配什么人配不上?还轮得到他陆家在那说三道四? “不过是小年轻一时意气,陆卿不必太放在心上。”他心中不悦,面上却笑着,“年少轻狂,闹些矛盾也正常,说不定过几天也就和好了。” “陆爱卿,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孩子的事,还是不要管太多了。” 陆璋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他儿子被打成那样,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居然让他不要管? “圣上,郡主可是放言说要退婚的!” “气急之下口不择言,哪能够当真?”皇帝笑道,“陆爱卿,未免太小题大做。” 陆璋:“……” 楚霁雪漫不经心的笑着:“圣上,我说要退婚,可不是玩笑话。陆子渊——我不要了。你还是下个旨,把婚退了。” 第四章 退婚 皇帝诧异的看向她,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楚霁雪纵使再骄狂,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他沉声道,“霁雪,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什么陆子渊不陆子渊的,他亲封的昭阳郡主,要找什么样的郎婿找不到,京城里比陆子渊好的一抓一大把,他就是怕楚霁雪将来哪一天后悔了,到时候破镜可就不好重圆了。 “圣上!郡主此言太过无礼,圣上……” 皇帝抬手打断他:“陆爱卿,你先回去,这件事儿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璋:“陛下!” 什么交代,他真要走了,这事儿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皇帝并不看他,陆璋心头堵了口血,不甘不愿的退了出去。 皇帝这才看着楚霁雪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讲清楚。” 他面色沉沉,换了旁人早就吓的跪在地上抖如筛糠了。 但楚霁雪却不害怕,她自幼丧父无母,十四岁前是在宫中长大的,圣上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要好,几乎将她惯的无法无天。 但前世今生、合欢子蛊的事情是不能说的,她也不欲叫他担心,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皇帝爱女五公主,只好含糊着说道:“没怎么。” “就是那陆子渊背着我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勾勾缠缠、不清不楚。事发之后又不肯承认,还想对我动手,我这才打了他一顿。” “他敢!” 皇帝顿时怒了,“朕饶不了他!” “圣上。” 楚霁雪忙道,“这事儿用不着您插手,我自己解决就好了。” 皇帝只得将怒火按压下去,心头忿忿,当初这桩婚事他就不肯同意,陆子渊再好,还能比得上他的儿子们? 他可是想要楚霁雪做自己的儿媳妇的…… 皇帝眼前一亮,喜道:“既然你要退婚,那就退了。可你现在已经老大不小的了,总是要嫁人的,不如就从朕那些儿子里面选上一个。你选谁,朕就让谁做太子,将来朕殡天之后,你就是皇后……” 楚霁雪翻了个白眼。 这话题扯多少年了,怎么还不肯死心呢? 东宫太子,国之储君,事关江山社稷,岂能因她一言而定?若是传出去,那些重臣们还不得撞柱死谏? 而且,“您好歹是一国之君,能别这么咒自己吗?” 她无语的出了太仪殿,却在外面遇到了萧出云。 萧出云是皇后所出,中宫嫡女,一向备受皇帝宠爱,但楚霁雪跟她,很不对付。 皇帝宠她,但更宠楚霁雪,此为其一。 楚霁雪喜欢陆子渊,恰好,萧出云也喜欢他,此为其二。 而且这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两心相悦,但偏偏,皇帝将陆子渊指给了楚霁雪。 若说从前两人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的话,旨意一下,萧出云几乎是立刻就跟她翻脸了。 此刻萧出云气势汹汹,大步朝她走来,楚霁雪看着她,脑中再一次浮现出前世大婚时她骄矜得意的神态,一时气血翻涌。 萧出云在她面前驻足,语气不善:“不知道昭阳要去哪里?” 楚霁雪不欲理她,从旁边绕过去就要走,萧出云怒道:“你把子渊打成那样,如今还躺在床上,就连看都不去看吗?” 楚霁雪脚步一顿,回过身来。 “去看他?” 她垂眸一笑,“好啊。” 萧出云没想到她真的有脸去看望陆子渊,懵逼时,楚霁雪已率先走了出去。 整个陆府对楚霁雪的到来如临大敌,若非后面还跟着萧出云,早就闭门谢客了。 第四章 陆子渊瞧不起楚霁雪。 这个女人性情乖张、暴戾狠毒,又胸无点墨,偏又对他痴缠不休,每每惹他发厌,何况此番在她手上吃了这般大的苦头,更是将人恨到了骨子里。 突然见她出现在自己房间,陆子渊猛地从床上跃下,因为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差点跌倒在地。 “楚霁雪!” “子渊!”萧出云疾步上前,将她稳稳扶住,“你怎么样?” 她看着陆子渊脸色苍白,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气和药味,很是心疼,瞪向楚霁雪的眸子里全是怒意。 楚霁雪却只是哼笑一声,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浓重的嫉妒和不甘再次充斥了心肺,萧出云真是恨死了这个女人骄傲的样子,好像除了陆子渊,全天下所有的一切她都看不上! 楚霁雪爱慕陆子渊又如何,陆子渊喜欢的人可是她! 一想到此处,一种扭曲的快意就在心底滋生,她不由得抓紧了陆子渊的手臂,挑衅的望向楚霁雪。 下一刻,陆子渊一把挥开了她。 她猝不及防,错愕的看向他:“你推我?你竟然推我?” 陆子渊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死死的盯着楚霁雪,咬牙切齿。 “你竟然敢来这里?” 楚霁雪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陆公子受了伤,我若是不来看看,岂不是罔顾了你我之间这么多年的情意?” 陆子渊满脸厌恶的皱起眉头,“我之所以受伤,难道不是拜你所赐?谁要你来这儿惺惺作态!” “陆公子,我可是好意来看你的,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楚霁雪冲他招了招手:“来,叫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假仁假义!”陆子渊想站着不动,“你以为你说上两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了吗?别做梦了!” 可他却发现,他的身体却像不受控制般,不由自主的朝她走了过去。 楚霁雪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拍了拍他的头,像拍一只小猫小狗那样:“真乖。” 陆子渊脸色一沉:“你!” 他想离她远一点,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死死的钉在原地,挪动不了半分。 萧出云看出他的不对劲,急忙过去拉他,焦急问道:“子渊!你怎么了?” 陆子渊亦是满心惶然。 怎么回事? 他怎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从心底里升起,母蛊亦在体内躁动不安,他看着楚霁雪面色如常,眼底也是一片沉静,脑中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难道是合欢蛊出了什么问题? 一念至此,他想要利用母蛊来控制楚霁雪体内的子蛊,却未成功。 莫非是合欢蛊被她动了手脚? 不!不可能—— 楚霁雪根本就不知道合欢蛊的真相! “楚霁雪,你……你做了什么!” 楚霁雪无辜的歪了下头,“我能做什么啊?” 陆子渊只觉得那声音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似云似雾,既柔且软。他的神智清醒无比,心腔里满满当当藏着的尽是对这个女人的厌恶,但那双手却还是不受控制的伸了过去。 楚霁雪往后一退,,躲过他的手。 “陆公子,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她脸上的笑落在陆子渊眼里全成了对他的讽刺,“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我连看你一眼都嫌恶心!” “彼此。” 子蛊反制母蛊,看着陆子渊这副模样,楚霁雪心情大好,“我对陆公子也是一样,甚至,我还嫌这陆府的地脏了我的鞋子。” 她转过身,又想是想起了什么,回首道。 “我差点忘了。陆子渊,我已经请陛下下旨,退了你我之间的婚事。” 萧出云眼前一亮:“当真?” 陆子渊也是一怔。 “陆公子,这下你我,都算是得偿所愿了。” 楚霁雪转身朝门外走去,脸上笑意渐渐消失。 她绝不会让陆子渊这么轻易的死去,她要慢慢的嗟磨他,践踏他,将前世今生所有的仇恨,一点一滴的都讨回来。 第五章 质问 “郡主!”见到楚霁雪从屋内走出来,黎痕忙敛去了笑意,走到楚霁雪的身边抱了抱拳头。 楚霁雪扬了扬眉,瞥了他一眼,朱唇微启:“这么高兴?” 黎痕一噎,身子俯得更低。 作为楚霁雪的贴身侍卫,自然是有上好的素质的,不管发生什么,他一般都不笑。 除非忍不住。 没办法,今日郡主终于认清了那伪君子的真面目,着实是叫人大快人心。 他刚才还看到,那陆子渊猪肝色的脸和他爹如出一辙呢。 楚霁雪也没有拆穿他,四周看了看:“裴寂呢?” 声音有些暗哑,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如何。 “回郡主,裴寂受伤了,不是侍卫让把他带回去了吗?” 听罢,楚霁雪一愣,是啊,她怎么给忘记了。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怎么办,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她就已经想裴寂了。 “回府。” 烙下一句之后率先离开。 马车‘咿咿呀呀’的行驶在京城的石板路上,穿过闹市,人声鼎沸,诺大的马车内,香薰袅袅环绕在上空,楚霁雪双目紧闭,此刻,寂静的可怕。 手紧攥成拳头,指甲扎进肉里了也浑然不知。 脑海中放映的一幕幕,都是前世陆子渊给自己的羞辱。 不知过了多久,楚霁雪睁开眼睛,长呼了一口气。 眼睛里划过一丝狠厉,有些戏谑的勾了勾嘴角。 无妨,今生还长,他们慢慢玩。 “郡主,到了”没等着黎痕把她扶下马车,楚霁雪自己跳下了马车,快步跑了进去。 黎痕悬在半空的手一僵,郡主为何如此着急? 楚霁雪一路小跑到自己的耳房,之前为了‘睹物思人’,她把裴寂安排在了离着自己最近的一间房中。 现在想来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 “郡主。” 都知裴寂护驾有功,竟然连宫中的太医都来了。 楚霁雪的步伐一顿,理了理衣服,点了点头,“有劳了。” 说罢,越过太医走进了屋子。 可那太医提着药箱的手却是一顿,刚才郡主说什么? 好似是感谢自己的话。 不,一定是他听错了,郡主什么时候如此反常了? 兀自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 “裴寂,”看到床榻上歇着的人后,楚霁雪微微松了口气,走上前去。 可那人却好似是不待见她一般,撑了撑眼皮后又颌上,头也偏到了一旁。 楚霁雪:???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抿了下唇,坐在了床榻边上。 “裴寂,我” 手刚搭在他的肩上,就被他不露痕迹的给躲开了,裴寂半撑起身子,和楚霁雪拉开了一些距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缓缓开口。 “郡主可退婚成了?” 楚霁雪一怔,忙点头。 衣袖后的攥紧的手松了松,明知不该,裴寂还是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声音,“昭告天下了?” “嗯。”楚霁雪不假思索的点头,片刻就意识到了不对,慌忙解释道:“还没有,但是皇上已经同意了退婚的事宜了。” “嗯”尾音长长,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楚霁雪抿着唇,端详着榻上男子的侧脸。 剑眉入云霄,鼻峰高耸,墨色的瞳孔之中带着一丝晦暗不明的情愫,那睫毛甚至比自己都长上几分。 从前都怪自己眼瞎,一心扑在一个不怀好意的王八羔子身上,裴寂哪里是什么替身?分明活脱脱就是一个陌上人如玉的公子啊,这不万金难求吗! 感受到楚霁雪如火似的目光,裴寂的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来的时候,眼睛之中泛着淡淡的水雾,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裴寂” 屋内的空气逐渐的变得暧昧起来,蛊虫感受到气运之后也开始激动的扭着身子,金色的光圈包围其中,越来越大。 “郡主为何不昭告天下?”似是嗔怪,也似是责备。 嘶—— 半空中的粉红泡泡“嘭!”的一声,碎了,楚霁雪直接怔愣在了原地。 刚碰到裴寂的唇珠就被叫了停,不止楚霁雪,蛊虫也是惘然,金光罩破碎,原体的身子也有下落之感。 楚霁雪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按了按心口处,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裴寂一直观察着楚霁雪的动作,正想要开口询问,就见楚霁雪转过身来了。 关心的话到嘴边立马变成了责问。 “郡主去皇宫,如此久吗?” 嗔怪之意越发的明显。 楚霁雪无奈,只好从实招来,眼神中带着几分犹疑,“出来后遇见了萧出云,然后,然后一起去了陆府。” “五公主?” 就是陆子渊真正爱慕的那位?她们一同去是要做什么? 赶在裴寂开口之前,楚霁雪先开了口,“萧出云挑衅我,我就顺便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把退婚这事儿说清楚了,也好让他们不要再纠缠我。” 裴寂抿了下唇,纠缠陆子渊的,是她? 不过看着楚霁雪坚定的神色,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和之前比起来不足一提。” 楚霁雪:“” 略有尴尬的笑了两声,“本郡主虽不是天子般一言九鼎,但是说出的话也定是会做到的,你大可放心。” 言外之意便是走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裴寂“嗯”了一声,看不出情绪。 楚霁雪灵机一动,冲着裴寂‘可怜巴巴’的伸出了手。 白皙的手心中赫然入目的是凝了血枷的指甲印,裴寂心中一惊,慌忙拉住她的手,“这是如何弄得?” “我给你拿药。”裴寂不由分说的就要下床,却被楚霁雪给拦住了。 “那药都不好用。” 委屈的神色入目,裴寂一怔,没有明白楚霁雪的意思。 笑了笑,一只手环上裴寂脖颈,另一只手轻按了按裴寂的嘴唇。 “这药才好。” “郡主。” 裴寂心下略紧,明知这个时候应该先帮她包扎,她自小娇生惯养,落了疤定是该不高兴了,但是不知为何,他无法挪动分毫,更是别提把那双柔弱无骨的手从自己的唇边拿下去了。 “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昭告天下,好不好?” “嗯。” 得到满意的回答,楚霁雪勾了勾嘴角,贴上了裴寂的唇瓣。 第六章 风水轮流转 “都给我滚出去!” 陆府,屋内,传来一阵接着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屋外的侍从跪了一地。 这已经是楚霁雪走后,陆子渊第三次发疯了。 屋内穿着松垮黑袍的男子气喘吁吁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是在极力的忍受着什么莫大的痛苦一般。 忽地—— “啊!!” 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巨响,身边的香炉也被用力推倒,香烟环绕在整个屋子之中,一片狼藉。 陆子渊死死的捂住头,该死的!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楚霁雪那贱人的影子! 身体中的蛊虫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发了疯的想要朝着楚霁雪而去。 咬紧牙关,手死死的抓住门框,面色涨红,也无法把那念头给压下去。 怎么会这样?楚霁雪那贱人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蛊虫越发的不受控制了? 行为开始变得诡异,动作也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挣扎着想要朝着门口处走去,就像一匹濒临死亡的狼,目露凶光,吓得一旁的侍女连连后退。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太医!”一旁的管家手足无措,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许去!” 陆子渊猛地抬眼,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找了太医,势必会让宫里的人知道,皇帝那么宠爱楚霁雪那贱人,万一查出了什么,他陆家也算是完了。 “呵”吐出一口浊气,想让他对那贱人俯首做低,不可能! “公子!” “啊!” 紧接着——有些胆小的侍女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一把寒剑被陆子渊拿起来,直直的插入了自己的大腿上,霎时间,血花四溅,宛如一朵巨大的彼岸花,夺目,也可怖。 “楚霁雪” 喉中挤出来这三个字之后,彻底晕死了过去。 是夜。 床上面色惨白的男子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手指微动,而后微微撑起了眼皮。 虽是极小的动作,却被一旁的侍女捕捉到了。 欢喜道:“太傅,太傅,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随后,夜幕之中就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稳稳地定在了床榻边上。 见到床上的男子真的醒过来了,长出了一口气,掩于袖口下的手才松开。 坐在床边,紧促着眉头,开口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子渊恢复了神智,却依旧满目猩红。 “楚霁雪,一定是楚霁雪,一定是她做了什么一定是” 陆太傅眯了眯眼睛,扭过头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 一屋子的侍女端端正正行了个礼,退了下去,直到门被关上,陆太傅才再一次开口。 “你的意思是说,楚霁雪发现了合欢蛊?” “我不知道” 陆子渊的神情有些怔愣:“我体内的母蛊越发的不受控制,竟然想要去找子蛊,而且现在我身上的蛊虫所萦绕的光环越来越弱,反倒开始控制我了。” “而且楚霁雪之前分明是对我言听计从的,不知怎得,从前些天开始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还敢打我。” 说到那天的事情,陆子渊越发的咬牙切齿,那日的羞辱,迟早有一日,他会让楚霁雪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嘶——” 猛地一动,牵扯到了伤口,疼的陆子渊龇牙咧嘴。 “不应该啊。” 陆太傅垂着眼眸思索着:“那合欢蛊我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按你这么说,除非你身上的是子蛊才会有这种情况,但” 后面没说的话,陆子渊也是知晓是什么意思的。 楚霁雪身上的子蛊不可能一跃成为母蛊,既然合欢蛊没有问题,那就是楚霁雪搞了其他的动作了。 拳头逐渐收紧,咬紧了后槽牙。 陆太傅眼中划过一丝阴郁,上下大量了陆子渊一番:“你先好好养伤,至于这件事情” “或许,五公主可以帮忙。”陆太傅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陆太傅走后,陆子渊的眸光闪了闪。 萧出云 倒是也是个好办法。 陆子渊‘自残’的事情传到楚霁雪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裴寂房里剥桔子吃。 听闻此事后秀眉微调,不可抑制的笑出声音。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指甲扎进了橘子肉里,汁水流了一手。 裴寂抿了下唇,下意识的看向楚霁雪,而女子的眼眸之中,尽是幸灾乐祸之色。 “给。” 一个手帕出现在眼前,楚霁雪一怔,接了过来,擦了擦手。 “也不知道那陆公子唱的是哪一出戏,”黎痕若有所思的:“难不成想要借此博得郡主的同情?” 心中的话不小心说了出来,心中一紧,连忙看向楚霁雪。 “郡主” 万一那陆子渊一用个苦肉计,郡主又心软了怎么办? 楚霁雪抬眸,嗤笑出声:“我像是会出尔反尔的人?” 黎痕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偷偷松了口气,语调都轻松了不少。 挠了挠头:“郡主,我就先下去了。” “嗯。” 黎痕转过身,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是不是陆子渊发现了陆府又自己的暗探,是否做出这戏来就是为了让暗探把消息传回来,好让郡主知道后心软? 嘶。 他悟了他悟了,他突然就悟了! 呵,这个陆子渊真是好心机,看来下次,这些话不能跟郡主说了,好不容易才从这个大坑里跳出来,可别才跳进去了。 这么想着,黎痕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就差哼起小曲儿了。 后面的楚霁雪看着黎痕的背影略有无奈的勾了勾嘴角,上辈子虽然被陆子渊那王八蛋耍的团团转,但是她贴身的人倒是一个比一个衷心。 尤其黎痕,在大婚那日陆子渊发兵之时拼死护着自己,企图和陆子渊同归于尽,最后死于乱箭之下。 想到这里,楚霁雪的眼睛里多了意思晦暗不明的情愫,一闪而过,却被裴寂给捕捉到了。 “咳咳” 听到裴寂的声音,楚霁雪才回了神,扬了扬眉:“怎么了?” 第七章 秋绥冬禧 到嘴边的话如何都说不出来,裴寂一时哑然,最后只得闷闷道了一声:“没事。” 楚霁雪一怔,看了看黎痕离开的方向,没有说什么,凑上前去,歪了歪头。 “你在看什么呢?” “家书。”不咸不淡的应了那么一句,还似是有些不愿意理会她的意思。 诚然,楚霁雪神经大条并没有发现。 “哦。” 既是家书,她看也不好,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撇到了信笺上的最后一行字。 “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喃喃的念出声音,睫毛忽闪后于男子对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循着女子的话,目光落于信笺的最后一行,多了几分柔情,启唇道:“这是我雍朝自古以来的习惯,若亲人离家太远,车马太慢,便在夏日的结尾写上一封信,最后加上这一句‘秋绥冬禧’,来祝祷亲人年末的平安康健。” “这有什么,若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话,从雍朝到我这郡主府上,应该也不出一个月的光景。” 楚霁雪不甚在意,毕竟从她出生起,皇帝对她的宠爱程度哪里是一个‘骄纵’能言语的?冬日的荷花,夏日的腊梅,只要她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唯一的败笔就是罢了,不提了不提了,谁还没喜欢过几个渣男呢? 楚霁雪努了努嘴。 裴寂看了她两眼,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郡主尊贵,自然是配得上驿使亲自呈送书信的。” “没事,你若是想的话,郡主府上的驿使也可以为你所用。” “不必了,郡主并非我可比拟,每年两封家书,已经足够了。” 拒绝之意太过明显。 楚霁雪咬了咬唇,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手上剥桔子的动作倒是没停。 “裴寂,”过了一会儿,楚霁雪率先打破了平静,“给你橘子。” 女子扬起手臂,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眸中有波光在闪动,无论如何,裴寂半分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罢了,早就栽在她手里了,不是吗? 往前凑了凑,伸出手接过来放置唇边,眼神撇到楚霁雪的动作后威威怔愣,心下已经了然,抿了下唇,一股晦暗不明的情谊开始煽动起来。 果然—— 下一刻,楚霁雪伸出双臂环上了裴寂的脖子,两人扑在床边,双唇贴近,温热的呼吸洒在面颊之上。 蛊虫吸食着金色的光芒,开始满足的扭动着身子,企图吸取更多的灵气。 楚霁雪的‘小计谋’得逞,微微松开了些许,舔了舔唇周,正打算说什么。 “唔。” 也难得,裴寂直接反客为主,用力揽过楚霁雪的腰身,抱到床上,伸手把榻上的棉被扯到地上,随后抄起桌子上的茶匙,“嗖”的一声,白幔层层落下,包裹了中心的两人。 “楚霁雪。” “啊?” 他从没有这样叫过她。 认真,责备,嗔怪,又好似是带上了些许期待,还有什么晦暗不明的情绪被他死死的压住了,她察觉不出来。 楚霁雪一时间怔愣,半天才缓过神来。 心脏怦怦直跳,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蛊虫吸食到了更多的灵气而激动。 “楚霁雪。” 裴寂又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暗哑,和以往截然不同,这次,楚霁雪直接摒住了呼吸。 怎么办,她她她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这是这该死的蛊虫居然还想要迎合,她是一动也不敢动。 裴寂的脸在瞳孔之中逐渐的越放越大,到自己的脖颈之间,周身的空气越来越热,额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丝。 算了! 楚霁雪狠狠的闭上眼睛,准备破罐子破摔。 只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楚霁雪不免的有些疑惑,裴寂这是做什么呢? 正准备睁眼,就听到裴寂冰冷的声音传来。 “明日就立冬了,郡主还是快些去准备明日进宫的事宜。” 楚霁雪:“???”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裴寂已经衣衫整齐的坐在床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楚霁雪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下来,说话都开始含糊不清了。 “你你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裴寂有些好笑道:“郡主这话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呢吗?” “何况” “这是我的房间。” 嘶。 好一个杀人诛心。 楚霁雪尴尬的不成样子,梗着脖子,僵硬身子无法动弹。 “说说的是,既然如此,你你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霁雪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一样,飞快的跑了出去,以至于衣服上的披帛掉落都无暇回来捡。 裴寂勾了勾嘴角,上前几步把粉色的披帛握在手心之中,上面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味,想必是昨日又偷偷的饮了些桂花酒。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裴寂咽了咽口水,又片刻的不忍。 罢了,看一个侍卫那么久,本就该罚。 她说过不会在戏弄于他。 不过 兀自的笑了笑,就算她如同从前一般,他也拿她无甚么办法,与他而言,能陪伴在她身边本就是最珍贵的事情了。 他本不该奢求其他的,但是 手中的披帛逐渐的收紧,出现了大片的褶皱。 打也好,罚也好,不理他都好,但是如若她敢与别人在一处,他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弄死她,然后和她一起下地狱。 另一边的楚霁雪一口气跑到了自己的寝殿,气喘吁吁,恨不得打个地缝钻进去。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她楚霁雪生来尊贵,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被戏弄过。 好一个裴寂,真是好一个裴寂! 楚霁雪越想越气,拿起手边的橘子冲着门口就砸了过去。 亏她还想着把北疆进贡来的橘子拿到裴寂的房里去一半,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郡主!” 谁呈想,好巧不巧的门在此时被打开,那个橘子稳稳地砸在了赶来的黎痕的脸上。 楚霁雪:“!!!” 黎痕:“???” 楚霁雪的力道不清,橘子落在地上的片刻,黎痕的头上的红包也显现了出来。 黎痕欲哭无泪道:“郡主,您这是要做什么啊?谁惹您不高兴了?” 难不成是这橘子核硌到了郡主的牙了?不然跟一个橘子置什么气? 嘤嘤嘤,他那张俊脸不会毁了?不会他年纪轻轻就要为一个橘子顶罪了? 老天爷,还有没有天理啊! 而楚霁雪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 那刚才的事情让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 “诶呀!你这个时候进来做什么啊!” 楚霁雪的气更不顺了。 黎痕一愣,委屈的就快要哭出来了,郡主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如此欺负他! “郡主,您消消气,别被气死了。” 黎痕从地下捡起橘子来,放在楚霁雪身边的桌子上。 “谁惹您生气了您找小的说,别扔橘子,橘子挺贵的,还砸了我,万一毁容了,影响的还不是您的脸面,到时候人家都说您眼光不行,找了个毁容脸当贴身侍卫” 越到后面声音越小,楚霁雪的拳头硬了硬,她忍。 “说,你有什么事情?” 她敢保证,那厮要是再敢说一句废话,她现在就让他也变成橘子飞出去。 “哦。” 楚霁雪一说,黎痕才想起来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慌忙的理了理衣服,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站好。 “回郡主,皇上口谕,让您明日午时进宫参加家宴,衣服明早会有宫里嬷嬷送过来。” 第八章 立冬家宴 动笔新诗懒写,寒露美酒时温。 今日是十一月十五,冬已至,益康年也接近尾声了。 清晨,窗子上糊了一层厚厚的哈气,楚霁雪被从睡梦中拽了起来,迷糊打盹的被一群宫女嬷嬷们梳妆打扮。 “呼哈” 哈欠连天,眼皮都抬不起来,楚霁雪抿了口递过来的茶水,精神了几分。 “唉,这个季节,鸡都不大鸣,鸟都不叫,本郡主却要这么早起来。” 来的嬷嬷是太后宫里面的柳嬷嬷,是宫里面的老人了,楚霁雪自小就是她给梳妆,是看着她长大的。 “郡主啊,今日是家宴,不过进宫还有一段路程,您可以小憩一会儿。” “嗯”楚霁雪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等到了朝阳殿的时候,日出才从地平线懒洋洋的爬起来,天边泛起了淡淡的橘色。 楚霁雪被扶下马车,看着天色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非冬日有年关,她是最不喜爱冬日的,这天啊总是灰蒙蒙的,流云的颜色都称不上是‘洁白’二字,衬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打不起一点精气神来。 楚霁雪按了按因没睡醒而有些发涨的眉心,正打算走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霁雪,你来了!” 楚霁雪一怔回过头去,见来人后,淡淡道:“三哥哥,五哥哥。” 被称为‘哥哥’的一蓝一绿衣衫听到后频频点头,步伐快了些走到楚霁雪的身边,把后面跟着的萧出云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萧出云一怔,有些不悦的握了握手中的绢帕,脸上愤怒的神情差一点就绷不住。 “霁雪妹妹今日的宫服倒是好看,衬得妹妹的肤色甚白,这领口还有妹妹喜欢的桂花,看来,又废了父皇好一番心思呢!” 三皇子萧宏和五公主萧出云是一母同胞,都是中宫皇后所出。 古有‘老君当治,李宏当出’,以‘宏’字来引用,可见皇帝对他的期望有多大。 只可惜这三皇子萧宏不爱江山社稷,也不爱美人金银,整日抱着那《山海经》读的不思昼夜,当时可让皇帝无奈了好一阵子,最后也只能由他去了。 不过三皇子为人善良,对自己也不错,楚霁雪淡淡的回了个礼:“多谢三哥哥夸奖。” “啧啧啧,谁都知道,父皇最疼霁雪妹妹了,你们看看我,别说父皇亲自监工了,就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欸?”另一位绿色衣衫的男子收了手中的折扇,凑近了一些。 “我这些日子得了眼红病,就看不得父皇宠爱别人,要不然我就入赘到霁雪妹妹的府上,也好分一分父皇的宠爱?” 五皇子,萧出琦,是兰妃所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徘徊于各色各样的美人之间,潇洒自由 说白了,就是不干人事。 楚霁雪勾了勾嘴角,而一旁的三皇子有些不悦,正打算开口,却被楚霁雪给打断了。 “五哥哥还有空打趣我?房里的妾室都快占不下了,听闻这个月的月奉又超过了百两,圣上免不了今日又要提点五哥哥了,哥哥还是先想想如何对策。” 吃了瘪,五皇子也没有生气,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昭阳啊,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 楚霁雪见好就收,几人笑作一团。 ——“昭阳郡主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又要让我们等上好半天呢!” 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布满了酸气的语气是出自于谁。 楚霁雪回过头来,笑道:“可不是吗?丢了垃圾当真是一身轻松,自然来的早了些,只是出云姐姐怎么如何也这么早来了?身上不沉吗?” 萧出云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旁跟着的宫女脸色变了变,略有警惕的看着楚霁雪。 “那是自然的,本公主是嫡长女,自然不会像妹妹一样,有辱皇家风范” “出云!”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今日也穿着隆重的宫服,绛唇映日,腰若约素,轻笑了两声,一只手扶起楚霁雪:“霁雪难得回来,你们别在外面说话了,圣上已经在里面了,快进去。” “出云,你作为姐姐,更要懂得礼数,莫要总与人产生口角,叫你父皇笑话。” 萧出云咬了咬牙,不甘心道:“是,母后。” 心中越来越不快,这些宠爱原本都应该是她的,楚霁雪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所有人都护着她!就连母后也 皇后率先走了进去,楚霁雪在后面扬了扬眉毛。 话说,皇帝皇后仁善,怎么就生出萧出云这么个玩意儿呢? “想什么呢?”五皇子凑了过来。 “没事,走。” 楚霁雪率先走进大殿,还没来得及行礼,大殿上正襟危坐的那位就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一样,快速的跑了下来。 “快快,朕还总以为你今日又要迟到,谁知你这么早就来了,快来坐到朕的身边。” 楚霁雪一阵无奈,半拉半拽的被拉上了高台。 下面的人早已经习以为常,各自打了个招呼之后回到了原位。 最后走进来的萧出云见到楚霁雪坐在皇后的斜下方,瞳孔一震,心中的不悦被骤然放大,想也没想便开口道:“父皇,那是我的位置!” 正和楚霁雪寒暄的皇帝一愣,皇后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不悦的蹙眉。 开口呵斥道:“出云,莫要在大殿上大呼小叫,快坐下。” 今日萧出云一反常态,似是铁了心跟楚霁雪过不去,站在原地继续说着:“母后,那个位置是嫡长女的位置,霁雪妹妹再受宠爱也只是一个郡主而已,怎么能坐那里呢?” 这下,皇帝的脸直接就黑了黑,不等皇后劝诫,直接就出了声。 “出云,你太过放肆!是朕让她坐在这里的,怎么?你要违抗朕的旨意?” 萧出云一愣,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父皇会如此不留情面,咬了咬唇,不情不愿的走到了一旁坐下。 看着高台上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盘子中的饺子被她戳烂,该死的,这些明明都该是她的才对! 还有,那楚霁雪居然敢说子渊哥哥是垃圾,这让她怎么忍?! 第九章 瓮中捉鳖 楚霁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被白皙的脸庞都快被气成了猪肝色了,当真是精彩。 不过在圣上的身边,她也不好笑出声来。 这也不甚重要,毕竟,今日还有一件大事要完成的。 “圣上,霁雪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您。” 朱唇轻启,楚霁雪眼中有一片精光闪过。 “礼物?” 皇帝似是有些受宠若惊,捋着胡子爽朗的笑了几声:“好好好,真不愧是朕的小棉袄啊,是什么好东西?快让朕开开眼!” “圣上什么稀奇玩意儿没见过,不过是些寻常的东西罢了,圣上这么说,才是折煞昭阳了。” 众人面前,楚霁雪客套了两句,晦暗不明的看了萧出云一眼,继而瞥着身边的婢女道:“你们两个,去拿本郡主给圣上准备的礼物,若是不小心弄坏了,可小心着。”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楚霁雪眯了眯眼睛。 当日进宫遇刺的那一日,她只带了这两个当年自己出宫之时三皇子送的两个贴身婢女和黎痕,黎痕自然是不必怀疑,但是这两个人倒是可疑的紧。 果然,没过多久,萧出云身边的婢女便偷偷摸摸的潜了出去,还给了自己一个挑衅般的眼神。 楚霁雪轻笑了一声,看来这一次,是免不了要让圣上伤心了。 “圣上,皇后娘娘,霁雪刚才饮得有些急了,现下有些头晕,想要出去转转。” “头晕?”皇帝有些着急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放心道:“你快去,若是还有什么不适赶紧叫太医,朕让侍女陪着你去。” 嗯,正合她意,要不然一会儿人赃并获,她没有证人该怎么办? 浅浅的行了个礼之后走了出去。 “不知郡主想要去哪里?” 从内殿出来之后,大宫女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问着。 此人是在圣上身边伺候多年的掌事宫女,平日里圣上给后宫传召都是她来去。 楚霁雪装模做样的揉了揉太阳穴,含糊道:“唉,昨日晚上没睡好,倒是扰了圣上的兴致了。” “左右也无事,去看看本郡主给圣上准备的礼物!” 她放置东西的地方是在凤鸾阁,除了那两个婢女无人知晓,若是萧出云身边的阿霏也在那里的话,那这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走。” 进入了凤鸾阁,便听到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大宫女快步上前,叫停了队伍,又挡在了楚霁雪的面前,微微欠身,示意她停下。 ——“姐姐,这样能行吗?万一郡主查出来了之后发了脾气该怎么办?” “是啊是啊,以郡主的性子,还不得杀了我们?” “真是两个鼠胆之辈,郡主大还是公主大,你们自己心里没有数吗?万一惹了公主不悦,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把这破布给我剪了?!” “什么人在此处放肆?”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楚霁雪带着一众宫女出现在眼前,里面的人瞬间被抓了包。 拿着剪刀的宫女手上的动作一顿,吓得腿都发软,哆哆嗦嗦的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郡郡主,您怎么” 阿霏也是一愣,心虚的低下了头,尽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你是五公主身边的人?” 楚霁雪怎么会如她的意?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 阿霏咬了咬牙:“参见郡主,奴婢阿霏,奉五公主的命令前来监督这两个婢子,谁知道奴婢刚一进来,就见到她们拿着剪刀要把郡主呈给圣上的礼物剪掉,这才出声制止,却不想郡主亲自来了。” 此言一出,掌事宫女的脸黑了黑,楚霁雪轻轻挑眉,嗤笑出声:“哦?是吗?” “姑姑以为呢?” 公主是皇家之女,按理来说,她理应维护才对,但是如此德行,不加以管教的话,若是日后惹出了什么乱子,那丢的还是圣上的脸面,更何况,昭阳郡主的荣宠更甚,此事若是不了了之的糊弄过去,恐怕圣上也会怪罪。 如此想着,大宫女俯身:“奴婢定会把今日所听一五一十的告诉圣上。” “嗯,如此正好,皇家之人,也不要失了和气才是。” 阿霏面色一僵,强装镇定。 楚霁雪‘贴心’的走上去,拿出一块帕子帮阿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冬日,怎么还出了汗呢?赶紧擦擦,受了风可就不好了。” 阿霏一怔,随后就听楚霁雪压低了声音,嘶哑道:“今日之事只是略施小戒,若是再敢动我,害我,或是打我身边人的主意,我,能弄死你。” 阿霏的汗毛“嗖”的一下竖了起来,呼吸都慢了半拍。 那声音空灵,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若非是后面有桌子支撑着,她早就摔下去了。 楚霁雪扬着嘴角,转身离开。 “参见圣上!” 再一次回到大殿,楚霁雪简单的行了个礼,诚然,就算是简单的俯身,皇帝都心疼的不行。 “好了好了,一家人如此见外做什么?快点上来坐着。” “不急,圣上还是先看看我给您准备的礼物。” 说到‘礼物’二字,萧出云脸上出现一抹冷笑,父皇疼她又如何?终究是要在大殿上出丑了。 萧出云越想越高兴,直到看到高台上的掌事宫女在皇帝的身边低语着什么,身后还跟着阿霏! 脸一下就冷了下来,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难不成,阿霏是被人给发现了?不对啊,楚霁雪不是出去透气了吗?怎么会撞见她们? 还没等着萧出云细想,一道凌厉的目光就打了过来,萧出云浑身一震,连忙低下了头。 看着高台上圣上的脸色,楚霁雪已心下了然。 拍了拍手:“来,打开。” 两个宫人把盒子里的刺绣呈现开来,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映日金丝闪烁着黄色的光芒,刺绣的右上角绣着两只代表吉祥的仙鹤,左下角是一排排草房和炊烟,一派丰收景象,红彤彤的柿子预示着来年的大丰收。 左上以水晶比拟为落雪,而右边是红墙瓦黛,落款处写着‘秋绥冬禧’四个大字。 水晶也好,金丝也好,无一不在体现着这幅画的珍贵,和圣上对于郡主的恩宠。 第十章 害人害己 “啪啪啪”一阵拍手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 皇帝揉了揉眉心,勉强撑起一个笑容。 “这画真是好看的紧,霁雪有心了!” 楚霁雪颔首:“这刺绣图是让宫外的陆师父所画图,永娘所秀的,以皇宫比拟为天宫,仙鹤齐飞为祥和之意,下方的炊烟和田地是祝愿人们安居乐业的意思,尾款的‘秋绥冬禧’,是雍朝自古来祝福秋日丰收,冬日安泰的词语,以示天下都当以我燕国为首。” “好啊,好啊,当真是好!” 一连三个‘好’字,可见圣上对这幅画的喜爱程度。 “来人哪!把郡主送给朕这副最吉祥的话挂在泰安宫中,朕要日日看着!” 泰安宫,是皇帝的寝宫。 此时,一个大臣出了声:“这画好是好,不过郡主,怎么那左下角是破的?好像是用剪子剪掉的,这是何意啊?” 听此,萧出云脸上的神色一僵,楚霁雪四周看了看,大殿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楚霁雪素来跟自己不对付,都被抓包了,想必会在大殿上就把自己给推出去。 这么想着,萧出云越来越紧张,狠狠的低着头,呼吸都不顺畅了,正当她以为自己在众人面前被审问的时候,楚霁雪终于开口。 “李大人有所不知啊,这是我自己剪得。”楚霁雪笑了笑,继续道:“我虽不精诗文,但是却是知道这盈满为亏的道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月缺,此事古难全,这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诗句。” “既然满则亏矣,不满则不亏矣,霁雪便希望我大燕用立于群山之巅,天际之下,故而,剪掉了一些,此为这画中之‘亏’。” 楚霁雪说完,高台上的二位和萧出云都长长的松了口气,皇后看向楚霁雪的眼神更是带上了几分感激。 阿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楚霁雪竟然不打算告发她们? “哈哈哈,原来是如此啊,老夫甘拜下风,”李大人年近七旬,精神头却依旧旺盛,“圣上啊,郡主真是不输皇室啊!” 圣上摆了摆手:“那是自然的,霁雪是朕一点一点亲自带大的,她小时候尿床都是朕亲自来” “咳咳咳”楚霁雪赶紧出声叫停,这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怎么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让她这郡主的颜面往哪搁? “哈哈,好了,昭阳大了,小时候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不说了!” 皇帝心中存着事情,这宴席没过多久就散了,萧出云被皇后带走了,她便知道,圣上肯定是让她留下来的,自然,她也没有打算走。 人散尽,皇帝示意身边的宫女和太监也下去,大殿内就剩下楚霁雪和皇帝两人。 皇帝看了楚霁雪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 “霁雪啊” “圣上有话可以直说,我是您带大的,您若是与我生份,我才是真没有了亲人。” 听到楚霁雪这句话,皇帝也放松了下来,笑了笑:“今日大殿上,为何不拆穿了出云?” 按照楚霁雪的睚眦必报的性子,不把永华殿搅翻了天就算是好了,怎得还帮她圆了过去? “其一,我们同为皇家人,皇家颜面不可失;其二,皇后娘娘是齐丞相之女,若是说了此事,免不了要掺杂一些朝堂立场;其三,我和她一起长大,自是也有情谊在的,更不愿让圣上为难。” “好,霁雪长大了,但是这求全的样子倒是让朕心疼。”皇帝长出了口气,不似刚才那般精神,疲惫之意一下就显现了出来。 “你放心,这件事情,朕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楚霁雪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记得把你身边那两个婢女处理掉。”皇帝挥了挥手。 另外一边,萧出云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出,跟在皇后的后面回到了永华殿。 刚走进去,就传来了“啪!”的一声,萧出云的脸上立马就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萧出云被打蒙了,三皇子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把萧出云扶了起来。 “母后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能打妹妹呢?” 皇后屏退了所有人,坐在床榻上看着两人,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 “她在霁雪身边安插了探子,今日趁着那两个探子去取东西的功夫让阿霏同去,还命人把画给剪了,若不是霁雪及时赶到,她在大殿上该如何收场?!” 三皇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蹙了蹙眉:“探子?那两个婢女?那是我送给妹妹的礼物,难不成” 这回,三皇子也回过味来了,松开了扶着萧出云肩膀的手。 “出云,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再一次被谴责,萧出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有什么错?!明明那些疼爱都应该是我的才对,她楚霁雪凭什么处处都压我一头?!今日她穿的流云裙是北疆进贡来的,一共只有两件,一件给了母后,另外一件居然给了她,这让我怎么忍!” “你你糊涂啊!”皇后气的怒指着萧出云:“若是没有霁雪的父亲,你父皇应该早就不在了,更不要说你我了,你怎么能在这些小事上面如此较真?母后平时就是如此教你的吗?” “那是她父亲的功劳,不是她!” “你”皇后气极,正打算一巴掌下去的时候,突然倒吸了口凉气,连忙跪下身去:“参见圣上。” 萧出云直接就蒙了,颤颤悠悠的回过头去:“父皇父父皇” 皇帝阴沉着脸色,宛若黑云压城。 “出云啊,你何时变成这样了?朕少了你什么宠爱了吗,在一众皇子和公主里面,你是最得朕心的。” 萧出云颤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有些惊恐,还有丝丝泪痕挂在脸上。 “霁雪本该有亲生父母的疼爱的,是为了朕,她才失去了家,若非如此,现在失去亲人的就是你了!” 皇帝叹了口气:“今日大殿之上,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她顾念着从前的感情都没有指认你,反倒是你,到如今还不知悔改,让朕心寒。” “即日起,你就在永华殿静思己过一个月,你那婢女朕已经发配到慎刑司去服役了,自会安排新的宫女来服侍你,等你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在将她还给你。” “什么?阿霏,阿霏”说到这里,萧出云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了,木讷的抬起头来:“父皇,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让阿霏回来好不好,求您了!这跟阿霏没有关系啊” 皇帝咬了咬牙,偏头看了皇后一眼:“教育好她,朕不希望,朕的女儿是如此害人之人。” 语罢,再不看宫中的人一眼,转身离开。 第十一章 逼她? “你这又是怎么了?” 陆府内,陆太傅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屋内传来了一声巨响,匆忙去看,这才发现陆子渊把床边的柜子推倒了,上面的玉器‘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脸暗了暗,一时间恼火。 “你一个男儿,净做那不入流女子的勾当,冤有头债有主,当务之急是先把五公主叫出来商量对策,不让那楚霁雪好过才是正事!你摔东西有什么用?!” 陆太傅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 “楚霁雪那贱人发现了安插在她身边的两个探子,借此在宫宴上摆了萧出云一道,现下萧出云已经被圣上关在了皇后宫中,非诏不得出。”陆子渊咬了咬牙,恨意倍增。 “什么?!” 看完了陆子渊递来的从宫中传来的情报信,陆太傅眯了眯眼睛,“罢了,没有证据怀疑到我们头上就好,不过这个五公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居然还想要在宫宴上动手。” 若不是宫中只有这个五公主的恩宠能与楚霁雪相媲美,他才不会允许他的儿子喜欢上这么一个蠢猪。 收了信,陆太傅打量了陆子渊一番,抿了抿唇开口道:“你给萧出云修书一封,让她先学的聪明点,顺从圣上的意思,还有” 陆太傅顿了顿,再抬眸的时候,眼神中已然尽是狠辣。 “你记住,你的目标是那个位置,萧出云只是一个利用的对象,切莫动了心,若有一日脱离了控制,可,杀之!” 唇瓣一张一合,陆子渊猛地抬眼,倒吸了口凉气 另外一边,楚霁雪一出宫闱便在红雀门处遇到了挂着自己番号的马车,四方都站着她暗格中的隐卫,只不过,她总觉得好像是少了些什么。 轻挑了挑眉,不过就是被橘子砸了一下,额头上留了个红印子罢了,怎得连面都不敢露了? 罢了罢了,别看黎痕平日能杀能打的,那脸倒是宝贝的紧,跟个女儿家似的,她府上的女娘也不似他这般仔细着。 正欲抬步往前走,修然顿在了原地,楚霁雪眯了眯眼睛。 怎么车后面有一个戴着女式遮面斗笠的大黑耗子? 只是那‘大黑耗子’看见自己却异常的激动,看得出来他是又顾及着规矩,又忍不住喜悦,步伐和动作都显得有些怪异。 除了黎痕还能是谁? 楚霁雪咬了咬后槽牙,就这么给她郡主府丢人是? 若不是看着黎痕在她身边多年,今日又有功,她一定会把他团起来丢出去! 没有片刻停顿的径直上了马车,黎痕伸出去扶着的双手一空,嘴角立马耷拉下来了。 他就说,郡主就是嫌弃他了。 正当黎痕一个人心里想着回去问一问侍女有没有什么上好的修颜膏来的时候,就听到马车内传来一阵愠怒的声音。 ——“丢人现眼,还不赶紧滚上来。” 黎痕一听,步伐一顿,眉毛一挑,嘴巴咧到了耳朵根,一排大白牙落了出来。 ——“得嘞,小的来了。” “恭喜郡主,今日解决了身边的两个细作。”黎痕讨好道。 楚霁雪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是啊,多亏了我们黎大人的计谋好,这次回去,本郡主定然重重有赏。” “赏什么好呢?” 楚霁雪故作思考之态:“听闻西域进贡来了几瓶上好的凝颜霜,现下应该已经送到府上了,不如就赐给黎大人。” “多谢郡主!” 看着面纱后面那高兴的不值钱的样子,楚霁雪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也罢也罢。 “对了,最近盯好了陆子渊那边,若是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来禀报我。” 心上人被自己搞的叫圣上给禁了足,她就不信,陆子渊一点动作都没有。 “是!”黎痕抱了抱拳头,恢复了正经。 “回来了?” 走到自己寝殿的门口,就见台阶上站着一个白色衣袍的男子,白袍松松垮垮,半掩于袖口下的手被冻得通红,声音都带上了些许的鼻音,想来在这里也站了许久了。 楚霁雪心下微动,刚想要抬步上前去时,步伐却生生的给止住了。 不对啊,昨日他戏弄于她的事情,她还未曾消气,管他作甚? 这么想着,楚霁雪偏了头,佯装没见到一般,越过他就要走进去,却不想,手腕被死死的抓住了。 “我在此等你许久了,宫宴一个时辰前就散了,你如何这么晚才回来?” 裴寂盯着她的脸颊,声音有些暗哑,也有些嗔怪之意。 楚霁雪扬了扬眉,有仇不报非好汉,要说起来,她气人可有一套了。 眼下,就见她笑了一声,柔柔的回过头来和裴寂四目相对。 目光如水光潋滟,又如同春三月含苞的桃花一般柔情,惹人痴醉。 朱唇微启——“与你何干?” 说完,甩开了牵制着自己的手,入了寝殿关上门。 裴寂半空中的手一僵,好似幼儿闹脾气一般,定定的站在门口不动,好像楚霁雪不出来,他便不进屋子一样。 而楚霁雪那边,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帮我捏捏肩,轻一些。” 眼下楚霁雪正半靠在软榻上,两个侍女在一旁侍奉。 今日头上戴的首饰繁重,她现在只觉得脖子酸疼,头都快要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过不了多久便是年关了,这两个月,宫中的宴会颇多,这倒是给了萧出云和陆子渊好机会了。 正想着,门就被推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冻得楚霁雪狠狠打了个机灵,睁眼见到来人,咬了咬牙,沉声道:“黎痕,你最好是有什么事情。” “郡主,裴公子又犯了什么错惹您生气了?” 楚霁雪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何意。 “什么?” “裴公子好像在门口站了许久了,那脸都冻得煞白了,若是一会儿再来一阵风,估计就能吹倒了。”黎痕看了一眼门外。 楚霁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到透过窗纸的人影,心下一沉。 他这是在逼她? 楚霁雪坐起身来,无奈的按了按眉心,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人如此轴? 罢了,冻坏了他无所谓,若是冻坏了他的气运,受损的还是她,这等骨气,不要也罢。 这么想着,楚霁雪快步走出去,继而把他拽了进来,又飞快的关上门。 嘶,冻死她了。 第十二章 哪根筋搭错了? 哪承想进来了之后,裴寂还是定定的站在门口不动。 楚霁雪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若是不想要命了,就出去站着去。” 分明只穿了一件寝衣,眼下嘴唇都有些发紫了。 可楚霁雪这话,却像是触到了他的什么雷区一般,脸色肉眼可见的暗沉了些许,眼中也划过了一丝戾色。 黎痕咽了咽口水,当机立断的示意两个侍女出去,自己的脚上也抹了油,飞快的溜了出去。 笑话,他昨日已经替那挨千刀的橘子担了罪了,若是今日再被裴寂牵扯了可怎么办? 屋内,裴寂盯着楚霁雪看了一会儿,眼中尽是压不下去的痴狂,步伐不自觉的往前挪动了些许。 “郡主,宴会之后,去了哪里?” 楚霁雪只觉得身上发冷,捏着温热的茶杯哈气,并未注意到白衣男子的神情异样。 淡淡开口:“裴寂,你管得多了些。” 拿起桌子上玉珠手捻,随意的摩挲着,不对,这珠串上怎得多了些香味? 蹙了蹙眉头,正要拿近闻一闻的时候,一个身影修的在瞳孔中放大,没待她反应过来,那身影却飞快的压了上来。 “啊——” 楚霁雪惊呼出声,直直的往后倒去,正当她以为要跟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却被扯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白色的长袖挡于睫毛之上,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耳边有金属玉器破碎的声音,循着白衣的身影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被死死的扣在地上,温热的茶水飞溅于手背之上,不用看便知,定是烫出了大片的红痕。 楚霁雪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眸光已经带上了些许的愠色:“裴寂,你过分” 话都没有说完,浑身便打了一个机灵,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四目相对之时,裴寂的眸光犹如火焰一般,仿佛想要把她整个人吞噬其中。 蛊虫再一次感应到了灵气,鼓着胖胖的身躯往前挪动,想要吸取更多的金光。 该死! 楚霁雪一下子泄了气,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撑起脖子往上去,企图贴近男子的唇瓣。 忽地,温热的指腹移到了自己的唇上,来回的摩挲,低沉又暗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郡主,我可有说过,不要再骗我?” 眸光缱绻,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怨气,楚霁雪的大脑一时间回不过神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蛊虫也更加的兴奋,只想要贴近那大气运,夺取金光。 “呵。” 压抑的笑声从喉中发出,裴寂猛地覆了上去,不同于以往,这一次,裴寂几乎是在啃咬,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 楚霁雪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感觉快要窒息,下意识的往后退,她从前怎么不知道,一向逆来顺受的裴寂还有这么一面啊。 想要逃离的动作被裴寂感觉到,叩在腰上的手又加重了力道,疼的她一下清醒了几分。 “嘶” 下唇被咬破,裴寂也终于松开了她,和她微微分开了些距离。 “郡主先前答应我,等我伤好了,便昭告天下与陆子渊退婚的事宜,可还算数?” “自然算算数” 楚霁雪喘了好几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男子的唇瓣微微勾起,手指蘸了一些她唇上的血珠,薄唇轻启:“疼吗?” 楚霁雪翻了个白眼,那不是废话? 男子的笑意更甚,疼就对了,不疼,便不会长记性。 “咳” 屋内的地龙烧的太热,她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裴寂眨了下睫毛,再次凑近了些许。 金光愈演愈烈,蛊虫在体内来回蛹动打滚,想要汲取更多的灵力。 楚霁雪咽了咽口水,脑子里面一片浆糊,任由裴寂越靠越近 “郡主,别忘了,要说到做到。” 磁性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灼热的呼吸洒在脖颈,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随后,裴寂猛地松开了她。 冷空气一下窜入到衣袖当中,楚霁雪狠狠打了个机灵,再睁眼的时候,就见裴寂亦然衣衫规整的站在自己面前。 面色正常,又恢复了清雅淡漠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人不是他一般。 裴寂掩着嘴轻咳了两声,撇了一眼地上出神的楚霁雪,道:“今日受了风寒,既然郡主当日说的是等我痊愈后昭告天下,那便先等我好了再说。” 语罢,裴寂转过身去,一个回眸都不再留给她,冷声道:“想必郡主今日参加宫宴也累了,先好好休息,裴寂就先告退了。” 楚霁雪:“” 裴寂这是抽的哪门子的疯?! 蛊虫突然间失了灵力,巨大的下落之感,只得在体内来回的蛹动着。 楚霁雪闭上眼睛,用力的按了按心口处,半响,这才恢复了些许,扶着一旁的椅子站起身来,走到软榻上坐下。 这裴寂,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黎痕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桌子上插花的玉瓶碎了一地,水果也肆意的滚落着,而楚霁雪在一旁的软榻上闭着眼,手里还掐着一个南洋进贡的榴莲?! “我滴亲娘啊!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哪里来了刺客了?” “来人,来人!” “闭嘴!”楚霁雪猛地抬眸,冲着黎痕随手扔出去了手中的榴莲肉,黄色的果肉糊了他一脸,“聒噪。” 黎痕:“”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他又做错了什么啊?!这榴莲肉这么臭,不知道会不会起红疹啊,郡主怎么能这样欺负他呢,嘤嘤嘤 “你,去给我查查,今日我走后,裴寂都和什么人接触了?”楚霁雪撑起眼皮,按了按有些发疼的眉心。 她倒是要看看,他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哦什么?”黎痕好不容易用帕子把脸上的果肉擦下去,这才反应过来楚霁雪说的话,眨了眨眼睛,难不成,这一地都是裴寂弄得?! 嘶 他好像突然就补脑出来了一出大戏,嘴角开始不住的上扬,没看出来啊,裴寂还有此等 “诶呦!” 脑中的念头在楚霁雪飞过来一个苹果之后戛然而止,看着黎痕的样子,楚霁雪便气不打一出来。 这么多年的主仆,她何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滚出去!” “得嘞,小的告退!” 第十三章 雪落 “查清楚了?” 次日晌午,楚霁雪打了个哈欠,半撑起身子,懒洋洋的看着帷幔外跪着的‘黑白无常’。 冬日太冷,素日里都是手脚冰凉,实在是不愿起身,窝在被子里才好。 秀眉挑了挑,昨日那榴莲也没有伤到他的脸,怎得今日又戴上了那女士的白色斗笠了?还真是不嫌丢人。 “回郡主,查清楚了。”黎痕在外叹了口气,“是裴公子身边的两个侍卫在背后乱嚼舌根子,说郡主处置了五公主放在身边的细作,是因为嫉妒她能得到陆公子的爱” “呵。” 帷幔内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 黎痕咽了咽口水,小心的探了探头,虽然隔着白纱看不清郡主的脸,但是这屋内越来越冰冷的氛围实在是忒瘆人了。 榻上的楚霁雪半眯着眼睛,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唇角勾了勾,“继续说。” “还说,郡主没有在宫宴上揭穿五公主,是因为不想让不想让陆公子生气” 黎痕犹豫着开口,生怕从里面再飞出个什么物件来,砸到他帅的惨绝人寰的脸。 下一瞬,帷幔被掀开,楚霁雪赤着玉足下床,纯白的拖尾尚且存于被褥之上。 楚霁雪生的极好,如墨的长发悬于腰间,不施粉黛却有一种清雅素丽之感,眉眼之间尽是高贵,宛若九天玄女一般。 听闻她母亲也是当初风靡京城的美人,在她未出生的时候就选了‘风光霁月’的霁字做名字,怎奈造化弄人,第三字还未来得及取,便随着父亲去了。 当今的圣上想着她出生时正是十二节气中的大雪,便用‘雪’字填了字。 当然,这些都是听着圣上还有王府中曾伺候母亲的嬷嬷们说的,父亲是如何的骁勇善战,母亲是如何的知书达理,二人是如何天造地设 就是可惜,她都未曾亲眼见过。 按了按眉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看着他四处吸鼻子的动作蹙了蹙眉:“你是狗吗?闻什么呢?” 黎痕一愣,随后一脸幽怨道:“郡主,您昨日糊在我脸上的榴莲到现在还臭着呢,今日早上许多侍女都看着我议论,可真是丢了脸了。” 听罢,楚霁雪“哧”了一声:“你的脸还没丢完吗?” 黎痕:“???” “好好查查裴寂身边那两个侍卫的底细,记住,先不要打草惊蛇。” 说不定,那是陆子渊的人呢,若是真的能留下活口的话,以后说不定会有用。 楚霁雪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窗纸落于面颊之上,闭了闭眼睛,微微推开了些窗子。 一阵寒风吹过,冻得她打了个机灵。 “外面下雪了啊。”楚霁雪心下一惊,有些激动的伸出手去。 白色的雪花从半空中飘落,还有那么几朵落在了窗棂之上,折射了片片阳光。 “今年的初雪来的这样早,想必明年又是一个丰收的好年头。” 乾坤一色白,山水云重清。 不过纵使这雪景再美,楚霁雪打了个寒噤之后也把窗户关上了,她穿的单薄,纵使这地龙烧的旺盛也抵挡不住外面的寒意,雪景何时都能看,冻着了可就不值当了。 “嘶。” 哪知一回头,便又被吓了一跳,面上“嗖嗖”的爬上了几条黑线。 只见黎痕又半跪在地上,专注的吸着鼻子,不知道在闻着什么,那手爪子还想要朝着自己的拖尾伸过去。 握了握拳头:“黎痕,你做人做腻了,想换个物种?” “你是想披着人皮去守院子,还是本郡主帮你去投胎?” 楚霁雪拽了拽拖尾,走到一旁坐下,一双桃花眼冷冷的睨着地上神情一下变得委屈巴巴的人。 “郡主您今日用的是什么香料啊?” 黎痕讪笑着,讨好的凑了上来在一旁给楚霁雪捶着肩膀:“郡主,今日您用的是什么香料啊,这也太好闻了,我想” “黎痕,这可是立冬以来,你第三次张口和我要香料了。”楚霁雪皮笑肉不笑。 也不是舍不得给他,就是他一个大男人,日日在屋子里撒香粉,也不怕被人笑话吗? 这香料还挺贵。 “罢了罢了,”楚霁雪按了按眉心,“床头上有一个小瓶子,你去拿。” “是,郡主!” 黎痕立马屁颠屁颠的小碎布踱了过去,傻笑着收在了袖口之中。 楚霁雪被气笑了,手臂撑在桌子上,有一下无一下的摆弄着辰间侍女新放上来的腊梅,淡淡开口:“省着点用,这是极北之地的雪莲花所制,雪莲珍贵,开在雪山之巅,采摘也不易,每年冬日宫中能得上两瓶都不易了。” “你用完了,可就没有了。” “哈”黎痕似是倒吸了口气,随后小心的摸了摸袖口中的宝贝。 “多谢郡主,小的告退!” “慢着,难得落雪,傍晚时分在偏殿备上火架子,温上酒,再让人打两只山鸡来,良辰美景,当以烤肉来配。” 黎痕一喜:“是!” 落雪良辰,永华殿中却是风声鹤唳。 “你们都退下,本公主不需要你们侍奉!”萧出云背对着几个宫人,手中死死的攥着一个信封。 阿霏不在,子渊哥哥的信差点就被母后的大宫女发现,若是让母后知道自己和子渊哥哥暗中往来的话,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说完之后,萧出云小心的回了回头,看到身后依旧站着一排宫女之后一时间恼怒,伸手甩下了面前的茶杯。 “本公主叫你们都出去,你们听不到吗?” 为首的宫女是皇后的贴身宫女锦云,也是自皇后还是贵妃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了。 锦云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公主,皇后娘娘命我随时随刻都跟在公主身边,还望公主不要为难我等。” 萧出云一时气极,张口却又无从开口,只得闷闷的别过头去,不悦道:“所以你这就是来监视我的喽?” 锦云没有作声,只是开口道:“五公主是圣上和皇后娘娘所出的嫡公主,无比尊贵,爱之深责之切,还望公主理解。” 萧出云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本公主不喜旁人看着,你们都给我背过身去!” 第十四章 冬日安好 锦云低着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宫女都转过头,自己也背对着萧出云。 见此情形,萧出云放下心来,走到墙角处偷偷摸摸的打开了怀中的信封。 ‘出云,你在宫中还好吗?我已经知道了宫宴上发生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她的,眼下只能委屈你,顺从圣上的意思,待你能出来与我见面之时,我们再做打算。’ 手中紧攥着信封,萧出云咬了咬牙,等她能出去了之后,定要让楚霁雪好看! “出云。” 一道女声传来,楚霁雪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信封差点掉落在地上,猛地站起身来,转过身去。 讪笑着支支吾吾道:“母母后,您怎么来了?” 看着面前的女子,皇后的眸光闪了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启齿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有,没有做什么啊,就是被关在殿内太无聊了。” 萧出云眼神飘忽,往后退了退,不动声色的把信笺掩于袖口之中。 皇后哪里会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眼眸一压,就连声音也沉了几分:“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一看。” 萧出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没有什么啊,母后。” “是吗?” 皇后步步逼近,萧出云咬紧了牙关往后退。 一定不能让母后发现了书信。 这么想着,萧出云暗自打气,干脆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来挽上了皇后的小臂,撒娇道:“母后,您审问犯人呢?你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您就不要再疑神疑鬼的啦!” 抱着皇后的手臂轻轻晃了晃,看着她的眸光有些许的松动,萧出云才放下心来。 “真的什么都没有?” 萧出云抿唇,故作无奈,还没等开口,便被门外而来的一个声音所打断了。 “皇后娘娘,五公主是在精心准备给您的新年贺礼呢!” 听到这个声音,萧出云猛地转身,见到来人之后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阿霏,你怎么回来了?!” “参见五公主,皇后娘娘!”阿霏朝着萧出云扬了扬嘴角,示意她放心。 “皇上心疼公主,知道公主这两日茶饭不思,也就把奴婢给放回来了。” 阿霏走上前来,拉住萧出云的手,萧出云的手抖了抖,反手又握住了附在自己手背上的温热手掌。 “皇后娘娘,您看。” 阿霏将手放进萧出云的袖口,摸到了信纸之后往里推了推,萧出云警惕的看了皇后一眼,额头上有些许的虚汗冒出。 随后,阿霏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白帕,放在手心里面,半俯着身子。 “这是五公主从立冬那日,就开始给您绣的百鸟朝凤图,公主经常说,想要给您一个惊喜,刚才定是您突然进来,五公主没来的及收回去。” 看着阿霏手上绣了一半的帕子,皇后的脸色才缓了缓,眸中流过一丝柔色,半抿嘴角笑了笑:“是这样啊。” “母后错怪你了” 正欲伸手拿起来那白帕,却被萧出云一把抢了过去。 嗔怪道:“母后,这是给你的惊喜,你若是看了,那还算是惊喜吗?” 说罢,还佯装做不悦的样子偏了偏头。 皇后轻笑了两声,拍了拍萧出云的肩膀:“好,那母后不看便是了。” “娘娘,承乾宫那边传话来,太后娘娘叫您过去。”锦云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知了。” 轻应了一声,看了萧出云一眼,随后眼神流转在阿霏的身上,晦暗不明道。 “公主身边人的心思必须要干净,如若怂恿公主,或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那便不如早早发配到慎刑司去,至少还能留下一条命,你说呢?” 阿霏从若自若的跪下,朝着面前金色华服女子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能陪伴公主左右是奴婢的福气,定然会谨慎做人做事。” 皇后看了她一会儿,并未再说什么,转过身随着锦云的步子离开。 殿门被关上,萧出云长呼了一口气,幸亏这次阿霏来的及时,要不然还不知道在母后面前该怎么圆过去呢。 “锦云,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 想到什么,萧出云拽着阿霏在一旁坐下身来,白帕随意的仍在地上,被阿霏捡了起来。 “五公主,这件事情说来奇怪。” 阿霏抿了抿唇,沉着眼眸想了想,凑到萧出云的耳边低声道:“来传旨的侍卫说,是昭阳郡主为我求的情,皇上才把我放出来的。” “楚霁雪?”萧出云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又想要搞什么幺蛾子?” “年年落雪,雪落年年” 郡主府上,楚霁雪有些喝醉了,面颊红扑扑的,半靠在软榻上,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撑着头。 外面一片漆黑,屋内的火炉作响,月光下鹅毛大雪自天界而降,冰雪笼罩于世间。 屋外架起的戏台子上,红衣戏子来回转圈踱步,只是这戏中人唱到了哪个朝代哪段情,那戏外人都早已不知。 “来,喝酒” 黎痕一样喝的多了些,举起杯子,步子都摇摇晃晃,最后倒在了桌子上,酒水也撒了一身,引来屋内一阵哄堂。 素日里外人只知昭阳郡主无上荣宠,却不知每逢落雪之际,她也会随和的跟贴身的宫女侍卫饮酒作乐。 雪声,戏声,火炉声,还有欢笑嬉闹的声音盖过了白衣男子的步伐阵阵,等到裴寂走到楚霁雪身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傻笑道:“裴寂,你怎么来了?难不成,也想跟我们一起喝酒吗?” 白衣男子今日裹上了雪狐披风,自是面前皎若云间月的女子赠与他的。 裴寂的唇瓣动了动,想开口问她,为何赏雪烤肉也不知去叫自己一声,或者为何要帮五公主的侍女求情,不知怎得,这话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或许是觉得此等良辰,不宜被琐事打扰。 笑闹声还在继续,裴寂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垂下眼睑,叹了口气。 凑近了她些许,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无事,楚霁雪,冬日安好。” 第十五章 掌控她的心 “醒了?” 次日清晨,楚霁雪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气,听到男子的声音后猛地打了机灵,坐起身来。 呵斥道:“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一阵宿醉的晕厥猛地涌了上来,楚霁雪“嘶”了一声,闭紧双眼蹙着眉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声,随后一双温热的手掌附在自己的肩膀上,推着她重新躺在了榻上。 过了一会儿,清冷的声音传来。 “好点了吗?” 空气中随之而来的是清幽的桂花香气,想必是裴寂把香炉点上了,他素来知晓她最是喜爱那桂花的香气,柜中的香包都是他添的。 “唔” 思及此,楚霁雪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撑起眼皮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裴寂的身上来回流转,眸光也带上了些笑意。 倚在枕上半撑着头,笑意愈来愈甚,微微开口道:“你在这里守了我一晚吗?” 话中有几分的戏谑,裴寂张口,却是一时哑然,偏了头不与她的双眼相对。 “郡主不是说,要日夜都和我在一处?” “嗯?” 楚霁雪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说过的承诺,“哧”了一声,重新趴在了床上:“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守着。” 昨日大雪,今日外面必定很冷,不出去也罢了,这暖窝如此舒服,为何要出去找罪受? 再度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睑溢出来的两颗泪珠,这香气太过宁人,楚霁雪的眼皮很快又再一次耷拉了下去。 裴寂背对着她坐着,直到听到了细微的鼾声,才错愕的回过头来。 这就又睡着了? 脸上添了几分笑意,手不自觉的轻蹭了一下榻上女子的脸颊,如此,倒是添了几分‘岁月静好’之感。 “听闻今日五公主被圣上解了禁足了?” 太傅府,陆太傅推门而入,掸了掸身上的雪,刚下朝回来,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下。 “嗯?她未曾与我传信。” 软榻上摆了张小桌,眼下陆子渊正在专注的抄写着什么,低低的应了一声,面色柔和,说话时候眼皮都未抬起来。 “你在做什么呢?” 陆太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一把抢过了他手中抄写的字文。 细看后片刻骇然,猛地撕碎了手中的宣纸。 疾声厉色道:“胡闹!你给萧出云抄写这祈福的经文做什么?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糊涂了,净做那女子的勾当!” “父亲言重了,不过就是躺在床上无聊,寻个法子打发时间罢了。” 陆子渊抿了口茶,抬眸看着横眉冷眼的男子。 淡淡道:“父亲不是说,如是想要利用一个人,就先要掌控她的心。” “女孩子家一贯是好哄的,投其所好罢了,若是五公主看到我为她亲自抄了这么多的经书祈福,想必也会像当初的楚霁雪一样,感激涕零。” 说到这里,陆太傅的面色才算是缓和了些许,撇下了手里未撕坏的宣纸于桌上,在床边坐下。 “你的腿如何了?” “好多了,每日都有按时敷药。” “嗯,”陆太傅点了下头,“快到年关了,冬日宴会居多,还是要快些好起来才好做打算。” “父亲放心,我定不会,误了大事。” 陆子渊眯了眯眸子,一字一句道。 黄鸡催晓丑时鸣,白日催年酉时没。 冬日的天黑的早,不过是刚至酉时,天边便只剩下一轮残阳和遍布天野的橘黄色,郡主府安静了一整日,到了晚上,倒是热闹起来了。 “郡主,黎大人的酒量也忒不行了,昨日就数他倒下的最快。” ——左沛。 也是楚霁雪暗格中的侍卫,是她先前在人贩子的摊儿上买下的。 “哦?是吗?”楚霁雪睨了他一眼:“我怎么记得趴在地上,还被本郡主踩了一脚的那个是你呢?” 左沛面上一红,不自在的摆了下手:“怎会?定是郡主记错了,定是” 楚霁雪笑了一声,倒是也没有说话。 如今她最亲近的两个侍卫,黎痕自是不必多说,剩下的那一个就是左沛了。 手中摆弄着珠串,楚霁雪望向天边的残阳,闭了闭眼,朱唇微启:“左沛,桂花开了几次了?” 左沛愣了愣,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三次了!花开三次又落三次,我来郡主身边也足足有三年了,真快” “呵,三年。” 不过三年,倒是她暗格中来的年岁最少的,不过这左沛是个死脑筋,偏偏认死理。 买下他之后,说什么都要叫自己恩人,改了好一阵子才改过来,日日在自己面前发誓说什么‘生为郡主生,死为郡主死’,当时只觉是那么两句信誓旦旦的空话,却在陆子渊要乱箭杀死自己的时候一语成谶。 前世,大婚之时,乱箭之下,是左沛护了她最后一程,放出了迷烟,也替她挡下了暗箭,虽然结局也是枉然。 想到这里,楚霁雪叹了口气,侧头看向他:“我记得你的胳膊先前受了伤,现在可还会痛?” “已经好多了!多谢郡主!” 左沛咧着嘴笑着,就是这不值钱的样子,偏偏让她觉得暖心。 正欲再说什么,一个身影又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拜见郡主!” “起来。”楚霁雪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你这么快就醒酒了?本郡主还以为,你又要睡上那么十天半个月呢。” “嘿嘿,郡主就别打趣我了。” 一开玩笑,原本正经的侍卫立马原形毕露,除了黎痕还能是谁? “郡主,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挑了挑眉,自是不惯着他那一套。 随手把珠串丢了出去,被黎痕稳稳地接住了。 “不说就滚。” “嘿嘿,”黎痕站起身来,把珠串放回楚霁雪的手上:“郡主,坏消息是,五公主被解了禁足了。” “哦?” 这么快,倒是让她有些没想到。 圣上不是说,要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吗?禁足三日,就算?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圣上让五公主明日辰时来给郡主登门致歉!” 第十六章 郡主生的好看 “五公主驾到!” 辰时一刻,锣鼓打的震天响,长长的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街道上的人家纷纷出来瞻仰皇室公主鸾驾。 黎痕:“” 这是来登门致歉的? 这是来砸场子的。 裴寂蹙了蹙眉,也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素衣,且并未梳妆的楚霁雪。 本以为她会发怒,可眼下她眼中却是带着丝丝缕缕的嘲笑之意。 薄唇轻抿了抿,想要说什么,却见楚霁雪晃了晃手,刚烹好的一盏茶便递到了她手上。 “今日这茶真香啊,”楚霁雪嗅了嗅,抿了两口把茶盏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温热的茶水溅出来些许,落于指腹上。 “就是这人也忒蠢了,你们说呢?” 此刻无人答话,楚霁雪也并未指望谁敢在这个时候玩笑,玉手轻叩桌面,看着门外身着盛装的华服女子准备款步而入。 今日萧出云真是摆了好大的阵仗,她头上那支钗子,应是皇后当年的嫁妆,自己先前总说喜欢,圣上便把这钗子放于承乾宫内,说等着自己成亲时再赠予自己,今日这钗却戴在了萧出云的头上。 看着她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嗤笑出声,戏谑之意尽显。 阿霏陪在萧出云的身侧,两人交换了眼神后,阿霏松开了手,率先朝着楚霁雪淡淡行了个礼。 “多谢昭阳郡主相救之恩。” 楚霁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说话,阿霏也不自讨没趣,说完后,便又重新站回了萧出云的身侧。 萧出云冷眼瞥了坐于高台之上的人一眼,今日她未曾梳妆打扮,只裹着一身白色裘衣,未施粉黛却显得犹如出水芙蓉一般,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着光。 暗自咬了咬牙,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又挂上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霁雪妹妹,当日宫宴上的事情是本公主的不是,为表歉意,今日特来给妹妹道个歉,还望妹妹大度一些,莫要跟本公主计较了。” 萧出云不咸不淡的说着,浑然不知大殿后一个披着披风的男子的叹息声音。 “啪啪啪” 一阵拍手的声音惊飞了停落在屋檐上的鸟儿,紧接着,一个个抬着箱子的侍卫鱼贯而入。 “这是本公主给霁雪妹妹带来的礼物,都是皇家上好的珍品,霁雪妹妹不必客气。” 箱子被打开,金银,珠钗,手镯,还有三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和两箱子的绫罗绸缎映入眼帘。 郡主府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此等小恩小惠还真是看不上眼,一个个从容自若,那箱子里的东西全部是视若无睹,若不是想着殿后的那男子,黎痕和左沛还真想要朝那箱子吐几口口水才好。 反观五公主身后跟着的宫人,一个个却是眼睛都直了。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萧出云低声咒骂了一声,面色有些涨红,不过片刻,就恢复了过来,重新抬起头看着楚霁雪。 笑道“不知霁雪妹妹可喜欢这些礼物吗?” “呵。” 好听的笑声从喉中挤出,楚霁雪伸了伸手,身侧无宫女,裴寂倒是明白了几分,上前去把楚霁雪扶了起来。 玉手落在手臂之上,裴寂有几分的怔愣,他是雍朝皇子,这等下人的事情,却是第一次做,不过,这感觉倒是也还好。 眸光流转,自手背逐渐上移到她的侧脸,额头到鼻尖,最后落于她眼尾的小痣之上。 楚霁雪凝眉,侧头看着他:“你看我作甚?” “郡主生的好看。” 倒是直白。 黎痕\/左沛:“” “哧~” 楚霁雪没忍住笑出声音,看着男子低下的头,凑近了几分,轻声道:“嗯,我知道。” 尾音长长,让人心里痒痒。 “霁雪妹妹闺阁之女,和一个侍卫勾勾搭搭算什么?莫不是皇室没有教好你吗?” 被晾在一旁,萧出云的脸都快成了猪肝色了。 站得高看得远,只见那郡主府外熙熙攘攘的围了一圈人,一个个就跟看猴儿似的。 楚霁雪吐了口气,眉眼带笑,从高台处走下去,手漫不经心的轻抚过满箱子的金银珠宝,感叹着:“这还真是好东西啊” 听闻此言,萧出云立马得意的扬了扬头,摆弄了一下自己头上扎眼的珠钗 “皇室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妹妹若想要,我宫里还有许多,改日叫人给你送来可好?” “好啊,那就多谢五公主了。” 没想到她会突然答应下来,萧出云有些错愕,不对啊,楚霁雪今日太过反常。 果不其然。 下一刻,就见楚霁雪重新走到高台之上,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大门打开。 一个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庶民小心翼翼的往里探头,却不敢议论天家之事。 “边疆还在战乱,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去参了军,现在京城中的人家多以老弱妇孺为主。” 楚霁雪转过身来。 “我的父亲也曾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只可惜战死沙场,我从未见过他们,圣上隆恩,封我为郡主,以慰九泉之下的父亲,也是在告诉世人,家中若有人参军殒命,皇室不会不管,圣上更不会置之不理,圣上会记住各位的付出。” “郡主这是要闹哪样?”黎痕凑近了左沛些许,低声问着。 “小点声,若是被郡主听到了,你就没了。”左沛挪了挪步子,和黎痕拉开了些距离。 黎痕缩了缩脖子,在一旁住了嘴。 “所以今日这些金银珠宝不该属于我,这些钗子也不该戴在我的头上。” 话锋一转,楚霁雪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来人,把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抬出去,分给那些需要帮助的平民百姓,以示天家隆恩!” 此话一出,外面立马传来了轰然大波,人声鼎沸。 “多谢昭阳郡主,多谢昭阳郡主!” 外面不知是谁带起了节奏,所有人开始大声喊起了‘昭阳郡主’的封号。 萧出云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紧攥着,阿霏在一旁拽着她,企图平复下她的心情。 怒火堵在胸腔,宛如山洪一般。 萧出云一把推开阿霏,大声道:“楚霁雪!!!” 嗡—— 原本沸腾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萧出云。 楚霁雪眉心微微动了动,侧头看着她,桃花眼里尽是冷冽。 “怎么?五公主还有什么异议吗?” 第十七章 这局完胜 “没有。”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两个字从口中挤出来,萧出云一脸阴郁的盯着楚霁雪。 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东西是她出的,可这风头却都落在了楚霁雪的头上,凭什么?! “多谢昭阳郡主!昭阳郡主万岁!” 外面叫嚷的声音再一次此起彼伏,想必是侍卫送出去的金银财宝都落在了百姓手里面了,楚霁雪笑了笑,示意侍卫关上大门。 而这声音却如同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刮着萧出云的耳膜,让她几近疯魔,恨不得冲上去把楚霁雪碎石万段! “唔” 楚霁雪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开口:“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郡主,现在是辰时三刻了。” “嗯,本郡主也该回去补个觉了,五公主如何?”楚霁雪按了按眉心。 这么早在这里受冻,还真是难为自己了。 “霁雪妹妹出了好大的风头,还不请我去喝杯茶吗?”萧出云皮笑肉不笑,看着倒是有些吓人。 “要不然,朕请你喝杯茶。” 低沉宽厚的男声从殿内传来,萧出云猛地转身,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声音为何如此的熟悉? 看清来人的身形后,吓得倒退了半步,被阿霏稳稳地扶住了。 “父皇,父皇,您怎么怎么在这里?” 从殿内走出的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扯下帽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修长的丹凤眸蒙上了一层冷意。 “出云,你太令朕失望,朕让你道歉,你就是如此个道歉的法子吗?!” “父皇父” 萧出云被吓傻了,被阿霏扯着跪在地上,话都说不清楚。 其余的人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却无一人出声。 圣上此次未昭告天下就出宫,还躲在偏殿之中,自然是不愿大张旗鼓,反倒是萧出云,显尽了皇家的威风。 “呼哈~” 楚霁雪又打了个哈欠,轻咳了两声,还没等说话,就被圣上抢了先。 “你看你,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了,朕说过你多少次,你总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圣上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楚霁雪裹上,楚霁雪一时无奈,诚然她穿的够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活脱脱的像是一个粽子,不过这冬日的寒风刺骨,任谁在外面待上一个时辰,也会被冻透的。 “好了,你快回去睡觉,这里有朕。”圣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霁雪做的很好,这次是朕让你受委屈了。” 楚霁雪耸了耸肩,把披风又重新披在圣上的身上:“不委屈,今日倒是耍了一通威风。” “圣上当心冻着,霁雪就先进去了。” 俯了俯身子,扬起嘴角,自然是不去管身后那道恨不得将她斥入腹中的目光,转身从容离去。 剩下的戏,就交给他们来演。 这局,完胜。 “出云当真这样?!” 永华殿内,皇后一脸担忧的看着站在一旁的锦云。 “是,宫外都传开了,对公主的名声很是不好,都说” “说什么?” “都说五公主蛮横无理,铺张浪费,无爱民之心,德不配位。”说罢,锦云跪在地上,俯下身子。 永华殿陷入长久的安静当中,片刻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出云平日里活泼善良,也体贴宫人,从未这样过,真不知道她怎么就偏偏和霁雪过不去呢!”皇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按了按发疼的眉心。 今日朝堂休沐,卯时圣上便乘着马车离去,不用想也知晓是去了楚霁雪那里。 “圣上重情重义,宠爱霁雪多年,视如己出,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出云也不知道学得聪明些,顺从她父皇的意思,可比争个高低要有用的多啊。”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 锦云站起身来,开口道:“公主要强,自是不愿意昭阳郡主的恩宠盖过她去的,只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让五公主在百姓心中树立威望。” 没错,百姓是国之根本,百姓都唾弃的人,圣上又怎会喜欢呢? 皇后眉眼冷了几分,严肃道:“你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锦云沉吟了片刻,笑道:“既然今日昭阳郡主是以‘边疆战乱,众多男子参军’为由来发放赏赐,不如我们也效仿,让五公主开设粥棚,兼济黎明百姓。” “今日众多人都看到了,那些金银珠宝都是五公主带到郡主府上去的,郡主只不过是做了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皇后娘娘说呢?” 皇后垂眸片刻,“倒是也只能如此了。” 太傅府内,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 “子渊哥哥,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 萧出云哭的梨花带雨,面颊上的妆都花了,显得有些滑稽。 陆子渊咽了咽口水,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帕子在女子的脸上轻轻擦拭:“那日不知道楚霁雪那贱人用了什么巫术,竟让我不小心推了你,我实在是心中愧疚,所以才” “什么?”萧出云茫然的抬起头来,眼中夹杂着些许不可置信。 “子渊哥哥的意思是说,是因为对我的愧疚,你才刺伤了自己的腿吗?” 陆子渊眼神闪躲,干脆直接低下了头去,抿唇不语。 “楚霁雪这个贱人!”萧出云立马站起身来:“子渊哥哥,这都是她的错,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去找她,我去把她给你拉来赔罪!” 说着,女子胡乱的擦了一把脸就要往外跑,陆子渊心中一急,拉住了女子的小臂 ,却不想跟着被拽下了床去。 “啊——” “子渊哥哥!” 听到身后呼痛的声音,萧出云猛地回了身,心疼的小心翼翼的把陆子渊扶了起来。 “子渊哥哥,你还好吗?” 陆子渊疼的吸着凉气,半晌才缓过来,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强撑着笑道:“没事,莫要担心。” “出云,对付楚霁雪这件事情,我们还需从长计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陆子渊凑到了萧出云的耳边,不知低语了几句什么,女子的面色变得有些为难。 “子渊哥哥,这样能行吗?这两次我和楚霁雪过不去都被父皇责罚了,若是被发现的话” 见女子神情犹疑,陆子渊心生一计。 “咳咳咳” 果不其然,萧出云吓坏了,急忙帮他顺着气:“子渊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药在在桌子上帮我拿来”陆子渊有气无力的说着。 萧出云飞快的拿了药瓶递给陆子渊,拂袖来的风把桌上的宣纸吹落在地上,女子一怔,慌忙捡了起来。 “弟子陆子渊诚心发愿,萧出云一生顺遂平安,愿一生斋戒” 女子喃喃出声,泪水顷刻湿了眼眶。 再抬眸时,眸中已尽是坚定。 ——“好,子渊哥哥,我帮你!” 第十八章 裴寂,来陪我吧 “郡主,什么时候昭告天下?” 自从那日萧出云从这郡主府离开后,这是裴寂第三次开口催促了。 楚霁雪吃得正香,听闻身侧男子这嗔怪之意尽显的话,差点没被嘴里的肉丸噎了半死。 看着她面色有些不对,裴寂站起身来,紧蹙着眉头:“郡主怎么了?可是噎着了?” 说着,便开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顺着气,担忧道:“好一些了吗?喝点水可” “咳咳——” 话未说完,卡在嗓子眼里的半个丸子便被楚霁雪吐了出去。 这下,楚霁雪才觉得自己的呼吸又顺畅了,长呼了一口气,并没有注意到男子身形僵硬,面色黑沉。 “没事了,去吃饭。” 重新拿起筷子,够着前面的鱼, 郡主府上的膳食素来是最好的,午膳足足有十五道菜,七荤七素,还有一道汤,这桌子自然也是大,她不愿被别人服侍吃饭,没有侍女布菜,她经常够不着。 眼下,她就对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清蒸鱼垂涎欲滴,怎奈如何都够不到,天冷,她也懒得动弹。 “裴寂,帮我把鱼拿到面前来。” 半晌无人应答,狐疑的回过头,这才看到裴寂衣袖上的一大片污渍,还有半个被嚼烂了的丸子散发着恶臭。 “嘶呕。” 楚霁雪立马别过头去,太恶心了,她自己都差点没有吐出来。 身后的男子传来了些许幸灾乐祸的笑声,掏出手帕把那丸子拿了下来,扔到了一旁去,走到女子的身边。 “不知郡主打算如何补偿我?” 楚霁雪眨了眨眼睛:啥? 清了清嗓子,端起来郡主的架子。 “裴公子想要如何的补偿?” 男子皮笑肉不笑:“无他,郡主兑现承诺即可。” 女子败下阵来,挥了挥手,再抬眸时,便如同小鹿一般的灵动,还夹杂着几分戏谑。 裴寂眸光暗了暗,她这是又想到了什么整人的法子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女子道:“你把鱼和虾给我剥好,我便应了你。” “仅此而已,郡主莫要反悔。” 下午,午休时间一过,郡主府便倾巢出动。 闹市中熙熙攘攘,郡主府上的侍卫和侍女再一次拉了长长的队伍,占满了整条街道,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你说,郡主这是又要闹哪一出?” 郡主的轿辇在后方,郡主却偏偏要带着裴寂在前面走着,这是什么癖好? 黎痕和左沛走在楚霁雪的后面,窃窃私语着。 “郡主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啊?”左沛环抱起手臂,侧头看了一眼黎痕。 “我总觉得裴公子和陆子渊那混蛋长得不像啊,你觉得呢?” 黎痕歪着脑袋看着裴寂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啧”了一声,转身回答道:“我觉得也不怎么像,可是郡主说像,那就是像” ——等等。 黎痕一下子怔愣在原地,郡主刚给五公主吃了个瘪,现在又带着裴寂游街示众,莫不成,郡主真的是为了报复陆子渊那王八犊子? 不妙不妙,非常不妙啊! 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又传出去什么郡主找了一个陆子渊的替身,因爱生恨,借此睹物思人可怎么是好? 一想起这个,黎痕就开始着急的抓耳挠腮。 这动作落于左沛的眼里,又引来一阵鄙夷。 “黎大人,别丢郡主的脸行吗?要不你去队伍后面,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来凑数的。” 黎痕:“” 罢了,不跟他们这些没有觉悟的人计较。 好在先前郡主普济黎民的事情在百姓心中烙下个好印象,今日不少人都驻足观望,甚至还有些胆子大的王公权贵来搭话。 “郡主仁慈,是我等之幸啊!” “是啊是啊!郡主生得好生漂亮,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公子啊?” “郡主深受圣上宠爱,定是嫁给圣上的皇子喽!” 几个穿着青衫的书生交谈着,楚霁雪扬了扬嘴角。 嗯,正合她意。 果不其然,人群中又有人接着说了。 ——“欸,你们都不知道,这昭阳郡主心悦的是陆太傅家的公子,两人早早就有婚约了!这婚约还是昭阳郡主亲自去求来的呢!” 听此,裴寂的脸色暗了暗,看向身侧的楚霁雪,等着她开口。 楚霁雪抿了下唇,如何会不知晓裴寂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便听着好听的嗓音响起。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啊,本郡主在半月前就已经和陆太傅家的公子解除了婚约,以后本郡主心悦他这种话是万万不要再说了,着实是令本郡主恶心。” 闻此,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 “郡主,您为什么要和陆公子退婚啊?!” “为何?呵”楚霁雪干脆直接停下了脚步,睨看四方,威严尽显。 一字一句道:“因为他陆子渊,不配。” 裴寂原本紧攥的拳头松了松,面颊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笑意。 她离他越来越近了,对。 后面的黎痕更是兴奋的快要跳起来,郡主说的太好了,太好了! 楚霁雪勾了勾嘴角,气氛烘托到顶点,人声鼎沸,在这时,楚霁雪直接拂袖,转身朝着郡主的轿辇而去。 火红的披风在风中荡漾,同样俊美的黑衣男子目不斜视的深情望着女子的背影,片刻,即为永恒,宛如一幅画卷一般,定格在此处。 又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而已。 楚霁雪眉毛扬了扬转过身来,万众目光之中朝着裴寂伸出手去:“不来陪我吗?” 裴寂咽了咽口水,腿却不受控制的如何都控制不得,动啊,往前走啊,不要让她等 咬了咬后槽牙,努力的扬起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笑容来。 “是,郡主。” 声音被刺骨的寒风吹散,却还是清晰的落在了楚霁雪的耳朵里。 男子终于往前走去,牵起了她的手后半跪在地上,俯下身来,让楚霁雪踩着他的后背上去。 红衣似火,宛如初见那般,只一个回眸便再也不能忘怀。 “郡主起驾——” “等等。” 清冽的声音响起,楚霁雪掀开帘子,金色的轿辇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上方刻着的一龙一凤尽显主家的尊贵。 “裴寂,上来陪我。” 第十九章 魑魅魍魉 “如何?裴公子今日可还满意?” 轿辇上,楚霁雪似笑非笑的半眯着眸子看着他。 裴寂咽了下口水,眼神有些闪躲,“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并未再说其他。 半响,身侧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恍然间侧头看去,红衣女子笑意盎然,眼眸犹如三月桃花一般。 裴寂抬头怔愣,在这一瞬安静的望向她。 ——此时就差一阵风。 ——差一阵风,她眸中含苞的桃花便会竞相盛放了。 唇瓣微微动了动,嗓子却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样,一个字都无法从喉中挤出来。 倒是这女子,面上的笑意愈来愈烈,最后干脆直接笑出声音来。 掩着嘴巴笑得开怀,也不知究竟在笑些什么。 良久,女子的桃花眼眨了眨,偏过头去,挺直了腰背和脖颈,眼神越过裴寂看向前方,郡主的威严一览无遗。 “裴公子,本郡主说话素来是说到做到,今日你也看到了,日后,也便可以放心了,嗯?” 尾音长长,在裴寂的心里面颤了颤。 “是,郡主。” 今日这事情,自然是闹得沸沸扬扬,却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就比如圣上的太仪殿,笑声一片。 “果然是朕亲自娇养长大的昭阳郡主啊,做事雷厉风行,和朕那是如出一辙的!骂的好,就该好好煞一煞那陆璋一家子的威风!” 圣上攥着拳头,笑的嘴都合不拢。 解气,着实是解气! 笑话,万千尊贵的昭阳郡主本就该如此,那么好的女郎,怎是一个区区太傅之子能配得上的? 那人还不怎么样。 一想到他派人查到的陆子渊一家曾对昭阳口出的不敬之言,他就气的牙根子痒痒,这不是在戳他的心吗! “是啊圣上,昭阳郡主就是随了圣上您的性子了,眼睛里是半分的沙子都容不下,只是” 一旁的掌事太监苏公公犹豫了一下,继而担忧道:“圣上,奴才最近听到了一则传闻,昭阳郡主身边有一个和陆公子几分相像的男子,听闻就是当年雍朝来的质子,外面都说说” “说什么?”圣上剑眉蹙了蹙,急声道。 “说昭阳郡主这是养了一个陆公子的替身在身边,借此来睹物思人” “荒唐!” 圣上猛地甩了手中的砚台,脸色“唰!”的一下暗沉了下去,身侧服侍的宫人纷纷跪了一地。 “朕的昭阳郡主可是那些个旁人能随意议论的?若谁在敢说此等的荒唐话,一律给朕发配到慎刑司去!” 还替身?真是给陆子渊那厮脸了! “是,圣上,不过宫中还有另外一则有关昭阳郡主的传闻,圣上您还”阉人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着。 圣上按了按眉心,无奈的叹了口气,撇了撇手,道:“说。” 他有十二个儿子,文韬武略那都是样样精通,昭阳怎得就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莫不是他这些儿子们,都没有魅力?! 看来他要让人去打听打听,昭阳喜欢什么类型的了,若是他这些不争气的儿子中都没有的话,要不然就再生一个??? 这么想着,身边太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立冬那日宫宴之时,有宫女和嬷嬷们看到昭阳郡主和三皇子,五皇子在外交谈许久,听说郡主和三皇子交谈甚欢,若非皇后娘娘突然驾到,两人皆是不愿意离去呢。” “当真?!” 圣上眼睛修然放了光,若是如此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昭阳可是他心尖上的宝贝,不放在自己身边守着,他是如何都放心不下的,若是能嫁给老三 “好!” 圣上丢下了手中的书卷,急切的如个孩童一般。 “快把老三给朕叫过来!” 反观陆府上,可就只剩下滔天的怒意了。 “真是岂有此理!她楚霁雪一个不入流的女子竟然敢如此辱骂子渊!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陆太傅在陆子渊的房间内来回踱步,把楚霁雪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今日一出去,还未长马车,路过的那些贱民们竟然敢伸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整个京城都在传着‘陆家配不上昭阳郡主,被昭阳郡主亲自退婚’的事情,想他堂堂当朝太傅,什么时候受过此等的屈辱!!! 陆璋咬了咬牙,坐在一旁,猛地灌了两大口茶水,喘了半响方才平复下来。 侧头看着同样面色不善,气的说不出话来的陆子渊,长叹了一口气:“你那计划,有几成的把握?” 陆子渊满目猩红的紧攥着拳头,目视着前方,用力从牙关中挤出来几个字。 “那贱人,必须死。” “当务之急,是萧出云能” “她已经答应了。”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子渊给打断了,眼神中弥漫着近乎痴狂的恨意,唇角勾起,好像从地狱而来的魔鬼一般。 “届时,我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昭阳郡主停下身来,冲着那文质彬彬的书生大声说道,‘陆子渊,配不上本郡主’,然后翩然离去,只留下一抹红衣背影,引得无限的遐想,听闻与郡主说话的那书生,现在日日做梦能当上驸马爷呢” 郡主府,自从回来之后,黎痕就好像是突然被传染上了癫痫一般,在府中的各处叨叨,郡主那日是如何的威风。 “嗯?” 楚霁雪抬手打断了他,看了一眼正在温茶的裴寂,狐疑道:“这又是哪个版本,我怎么记得,那日与我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猎户呢?” “诶呀,郡主,您有所不知啊!” 黎痕又像是被触碰了哪个阀门一样,飞快的跑了出去,继而抱着几本书回来。 笑道:“郡主您看,这些都是现在京城之中流行的话本子。” 楚霁雪抬了抬下巴,黎痕立马会意,小跑上前半跪下身子,举着书给楚霁雪看。 “郡主,这本是卖的最好的《郡主甩了人渣后逆天了》,这本是《太傅之子才当不上驸马爷》,还有” “等等。” 原本眸中带笑,却在看到什么后,支起身子来,伸手提溜了一本书到面前,眯了眯眼睛,肃声问道:“这是什么?” “啥?” 黎痕挪到一旁,定睛一看,脸一红。 嘶,完蛋。 这本书的画面太美,怎么不小心把这本给拿过来了?! “嘿嘿,这不是什么,不是什么” 黎痕讪笑着就想要把书拿走,却在被楚霁雪瞪了一眼后打了蔫。 委屈的跪在一边:“郡主,小的知错了” 楚霁雪看着那本《郡主看上文弱书生》只觉得脑仁疼,她从前打法时间的时候也总爱看这话本子,此等书名她又何尝不知里面写的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魉’。 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些个茶馆说书先生忒闲了些。 按了按发涨的眉心,把书撇到了一旁,却被黎痕如宝贝一般拿了起来揣在了身上,冲着自己傻笑着。 颌了颌眼皮,也罢。 不过 第二十章 情愫渐浓 “就没有哪本书是写本郡主和裴公子的吗?” 女子撑着头,半趴在桌子仰视着男子,男子的眸光自茶盏上移,落于女子一张一合的红唇之上,直觉恍然。 思绪还停留在那日心悦多时的女子朝他伸出手的片刻。 闭了闭眼,回过神来,沉吟后开口:“明日我去找找——”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修然顿住,裴寂的眉心跳了跳,本想说‘我怎配和郡主相提并论’,却不知为何,出口却变成了如此。 轻出了口气,把茶叶倒入烫好的杯盏当中,不多时,白皙的骨节分明的大手端着茶盏落于眼眸之中。 楚霁雪的笑意渐浓,伸出手去,附于裴寂的手上捏着玉色杯盏,却并未接过来,凑近了几分嗅了嗅,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冷公子,心生一计。 “你过来些。” 楚霁雪半撑起身子,就着裴寂的手抿了口茶,温软的唇瓣落于拇指的指腹之上,裴寂胳膊一抖,滚烫的茶水朝着手臂留下来了些许,出现了一道烫伤的红印。 黎痕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么刺激的吗? 楚霁雪半抬了抬眸子,没再抿茶,只是俯在裴寂的手上。 正值寒冬,男子的额头上却出了一层细汗,咬着牙撑着手臂,不敢让茶水烫到女子的面颊。 半刻—— “裴寂,你可知我最不爱的就是茶叶了?” 女子偏头离开了男子的手臂,裴寂也松了口气,不做声响的把攥着的手松开了些许。 “嗯?” 抬眸与她对视,迟钝了片刻,没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哧。”原本肃声的女子笑了出来,侧头睫毛忽闪,“我幼时只觉得茶水到嘴里都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苦味,所以只喝些花儿罢了。” 手指轻叩着桌面,淡淡道:“新鲜的桃露,夏日的荷花,冲泡的玫瑰,甚至腊梅瓣,本郡主都曾尝过,但是本郡主最喜爱的还是” “桂花。” 裴寂出声打断,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略微扬起了些笑意,与她平视:“郡主这莫不是强词夺理?以上的几种花瓣都是苦涩的,只不过是在煮的时候放了些黄冰糖罢了。” 楚霁雪一噎,眼神有些闪躲,裴寂却不给她这个台阶下。 “为何爱桂花,只因幼时郡主不爱喝水,圣上为哄郡主,命人采了当季新鲜的桂花,加入更甚的冰糖和山楂熬制成水,入口酸甜,郡主自然是喜欢的。” “而那些个茶叶,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 楚霁雪一阵懊恼,偏头有些小孩子气的瞪了一眼面色柔和的男子,赌气一般的别过头去,清了清嗓子。 “既然裴公子都知晓该如何做,为何今日这茶还是又苦又辣?莫不成是有意怠慢本郡主?” “裴寂怎敢。” 侧头晦暗不明的看了一眼跪在一旁如看戏一般的黎痕,哑声道:“红枣,生姜,枸杞,些许葱白,还有木香,乌香,用于驱寒,还有” 裴寂顿了顿,眼神逐渐下移落于女子小腹之上,片刻离开,声音更加的低沉:“治疗腹痛。” 嘶—— 楚霁雪眨了眨眼睛,瞬间会意,他他如何知晓每月月事是哪几日的? 脸瞬间红的和煮熟了的虾一样,火气不知从哪发出来,这才注意到一旁跪着的碍眼的黎痕,正巧手中有个桂圆,猛地朝着他扔了过去。 “滚出去!谁许你在这里听本郡主的闲话?!” 嗖—— 黎痕睁大了眼睛,小桂圆在脸侧擦过,携来了一阵风声,随后——“啪!”的一声,在门框上支离破碎。 “滚!” 黎痕:“是这就滚。” 耷拉下脑袋,像一只被主人赶出来的哈巴狗一样,幽怨无比的看了如风过耳的裴寂一眼,凭什么嘛,明明是他惹得郡主,为什么受伤的却是自己 嘤嘤嘤,还有没有天理了?! “郡主好生休息,裴寂就先下去了。” 黎痕离开后,裴寂也站起身来,鞠了个礼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片刻被身后的女子叫住了。 “慢着。”女子掩了掩衣襟,红衣有些妖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怎知我如此多的事情?” 裴寂失笑,侧头,回眸:“郡主没听过一句话吗?” “心在哪里,念就在哪里,我如何会不知?” 四目相对,女子眼中蒙上了一丝细微的情愫,片刻变成了茫然—— 猛然别开了眼眸,轻笑了一声。 裴寂低着头,缓缓道:“郡主,裴寂先告退了。” 正欲抬步,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抓住了,回过头去才看到一支纤白的手臂,狐疑的蹙眉:“郡主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本郡主之前说过,为表诚意,日后吃住都同你在一处。”楚霁雪赤足下地,眼中的薄雾散去,想去抓裴寂的袖袍,却被抢先一步抱回了软榻上。 一只手在自己的脚上探了探,感知到一片冰冷后,便见那男子的剑眉蹙了起来。 “如今天凉,郡主还是要当心些。” 裴寂走到一旁,提来了绣着两篇祥云的白色靴子,半跪在地上准备帮她穿上,却见那女子把腿收了回去,不解抬眸,才看到那女子似笑非笑的正盯着自己。 软软道:“本郡主觉得,裴公子抱着回去,便不错,你说呢?” 说完不等裴寂做出反应,便朝着他伸出手臂。 裴寂抿唇,眼底的柔和愈甚,没有丝毫犹豫的俯身把女子抱起来。 香烟袅袅的殿内,只剩下一对壁人的背影,红白两道身影缓缓的消失在屏风的背后。 “你说,郡主不会真的看上裴寂了?” 暗阁中,黎痕一脸生无可恋的翘着腿躺在椅子上。 “不知道。”左沛懒得理他,正看着密报中陆子渊那边的动静。 他就不信,那日在街上宣布退婚事宜,那么大的阵仗,陆子渊还能坐的住? “你知道点什么?”黎痕踹了左沛一脚。 白色的飞鱼服上立马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左沛气结,正要发怒,却瞥见黎痕那嘟着嘴,用鼻子和嘴巴架着毛笔的蠢样,怔了怔。 罢了,不跟傻子论长短。 “我只知道,无论郡主同谁在一处,只要那人能对咱们郡主好,我是一句怨言也没有,若是如陆子渊那厮一般,就算是郡主杀了我,我也要弄死他。” 第二十一章 马球会 第二日清晨,楚霁雪还在睡梦中,便感觉自己被一双温热有力的手抱着下了地。 迷迷糊糊的撑起眼皮,下意识的想要去摸昨日在床榻外侧睡的裴寂。 “裴——” “我在。” 话还没说完,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与此同时,白玉手也被紧紧的握住了。 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椅子上,被身后的人环抱,楚霁雪撒娇意味的扬了扬嘴角,便听后面那人继续道:“郡主醒醒,刚宫里面传话来,今日圣上外面的行宫内办马球会,一个时辰后便开始了。” 听罢,女子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几分,蹙眉狐疑:“马球?” “这寒冬腊月,缩在被子里才好,这会子怎么想起来办马球会了?” 不高兴的嘟着嘴,睁眼看着铜镜中自己惺忪的样子,随后落于裴寂的面颊上。 裴寂低头,“郡主,我去叫侍女给您梳妆。” “不必去叫,今日便由裴公子来为本公主梳妆。”楚霁雪看着铜镜,一动未动。 身后松垮白袍的男子抿着唇,手不自觉的抚上女子掺了桂花香的乌黑秀发,哑声道:“我梳的不好,郡主不嫌弃?” 眉毛抬了抬,挺直了腰板,肃声道:“恕你无罪。” 所以,当楚霁雪顶着包子头出现在马球会上的时候,周围人眼睛都看直了。 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均来赴宴,宴席拉了有五里地,正前方坐着的是圣上和皇后,金杯玉盏,觥筹交错,场面极其盛大。 五皇子萧出琦直接就笑出了声响,一把推开了怀中的添酒服侍的两个妾室,站起身来大喊道:“昭阳,你这是返老还童了?” 周围哄堂大笑,楚霁雪面不改色,偏头看了眼萧出琦带着的十二个美人,嗤笑道—— “自然是不如五哥哥,年轻体壮。”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倒是高台上传来了宽宏的笑声。 “霁雪莫要理会你五哥哥,他每个正经,快来朕的身边!” “是。” 楚霁雪行了个礼,跟着宫人往前走,正欲往皇后身边去,却见圣上站起身来,龙椅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一时无奈,住了足,看着黄色的身影朝着自己疾驰而来,叹了口气—— 这不又是在让她拉仇恨吗。 圣上亲自走下高台,众人惶恐纷纷起身,看着圣上一脸亲热的拉着昭阳郡主,亲自服侍她坐在了高台左面新添的位置上。 直到那人重新正襟危坐于龙椅,众人才敢坐下身来。 纷纷感叹—— 能让圣上如此照顾的,除了昭阳郡主,这世间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萧出云坐在下面看着高台上的情景,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用筷子使劲戳着面前的佳肴,阿霏见此,四处看了看,上前吩咐原本在萧出云身边的宫女退下,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听完,萧出云脸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等着,好戏还在后面呢。 “昭阳妹妹。” 落了座,身侧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别过头才看到紧邻着自己的五皇子萧宏,来不及疑惑为何圣上今日让他坐在身侧,点了下头,回礼道:“三哥哥安好。” 为了不让十二个皇子有夺嫡之心,圣上从不为任何一个人搞特殊,今日这是为何? 楚霁雪回过头来,看着远处的马群。 简单的问安之句落在黄袍的眼里却变了味道,一脸姨母笑的意味深长的看着,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那些个宫人说的真没错,昭阳待老三果真是不同的。 看来他想让楚霁雪当自己儿媳妇的事情就快要实现了! 脸上高兴的神情差一点绷不住,却在此时被身侧的皇后看到,略有无奈的伸手,把看痴了的圣上拉了回来,低声道:“圣上,注意形象。” 那嘴巴分明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目光越过圣上落在楚霁雪和自己儿子的身上,看着两人不知又在交谈着什么,见此情形,皇后也抿唇笑了笑,与圣上对视,手附在伟岸男子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圣上,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做主。” “嗯,对对,对。” 一脸三个对字,足以见圣上的心悦之情。 别过头去甩给了萧宏一个眼神—— 拿不下昭阳,提头来见。 此时,“圣上!”陆子渊牵着一匹马从远处走来,身着棕色骑马装,半跪下身子。 “骑马装已经准备妥当,请诸位皇子公主,世子郡主先行换上。” “骑马装?”楚霁雪眯了眯眼睛,从前不是没办过马球会,不过是几个参赛的皇子或王爷换装比赛,最后摸爬滚打的弄得一身污垢,其余的人不过是瞧个乐子,怎么今日 “是啊,这次你可不许偷懒,都要参与其中。”圣上捋着胡子,慈爱的看着她,柔声解释着,“放心,有朕有你三哥在,定然会保护好你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萧宏起身,抱了抱拳头:“是,父皇,儿臣定会看护好霁雪妹妹,不让她在游戏中受伤。” “是,圣上。”楚霁雪不愿拂了圣上的面子,只好点头应下来。 眼神看向远处笑嫣如花,与旁边的贵族小姐交谈的萧出云,直觉有诈,眼眸暗了暗,冲着黎痕招了招手,不多时,黎痕还有左沛悄然离去。 “郡主,这是您的骑马装。” 跟着宫人来到草场后面的房间内,楚霁雪四周看了看,淡淡应了一声:“嗯,你先出去等着,本郡主换好了自会叫你来。” 小宫女咬了咬牙,上前道:“郡主,您的衣服繁重,还是奴婢来帮您。” 楚霁雪一怔,转身来看着她,眼神有些空洞,凑近了她些许:“抬起头来给本郡主瞧瞧。” 小宫女颤颤悠悠的抬起头,楚霁雪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凑近了些许,软声道:“生的不错——陆子渊的人?” 就这一句话,小宫女立刻抖若筛糠,楚霁雪的气场太过于强悍,小宫女吓得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郡主这是在说什么?奴婢怎配和陆公子有染呢?” “喔。”楚霁雪轻笑了一声,白皙的手臂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宛若孩童一般:“不是么?” “不是奴婢不是” “那还不滚?” 桃花眼轻睨了一眼,暗自记住了小丫头的面容。 “是,奴婢这就出去。” 门被颌上,楚霁雪才笑出了声音。 陆子渊那厮还真是病急乱投医啊,什么人都敢用。 那个小丫头哪是当暗探的料子啊?分明就是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兔呢! 楚霁雪拿下金钗,在手里随意的把玩着。 暗自思量着—— 小兔子,蒸的应该被烤的要好吃 第二十二章 我朝女子之典范 当看到楚霁雪穿着一袭珍珠白骑马服策马而来的时候,萧出云惊诧的差点失了声。 “楚——” 音节未全部发出,就被身侧的阿霏给拽了回来,噤了声,瞪目哑然。 怎么、怎么会这样?那衣服可是她亲自动了手脚的啊—— 骑马服的内衬和外衣被缝合在了一起,在腿部的位置上放了一个暗钩,骑马时腿部动作加剧,钩子便会钩破内衬,不经意间,全身的衣服都会破裂。 可为何楚霁雪完好无损? 此刻—— 楚霁雪自小学习骑射武功,在马背上游刃有余,头发被高高梳起,白衣白马浑然一体,宛如一条蜿蜒而上的蛟龙。 “驾!” 女子策马疾驰而起,姣好的容颜在万众瞩目中尽显,腰间别着的金色铜铃一步一响,阳光也在她身上披了一层薄纱,楚霁雪扬起朱红唇角,在马驰骋之时半翻下身子,贵女们来不及惊呼,就见楚霁雪飞快的从地上一把抓起了一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小白兔,在高台前停住,高高举起。 掌声如雷鸣,众座皆惊叹:入目无他人,唯有不输男子的昭阳郡主罢了。 “好!” “昭阳郡主真是女中豪杰啊。” “” 萧出云的拳头硬了硬,目光越发的阴狠。 “嗖——” 没待众人回过神来,一支箭便从远处飞快的射了过来,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紧接着,那支箭精准的射中了楚霁雪手中提着的白兔,等到众人再去追寻那射箭人的影踪时,才发现空旷的草场上哪里还有那蒙面黑衣公子一星半点的身影? 只一霎,血花飞溅,在白色的骑马服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彼岸花。 夺目,又刺眼。 胆小的小姐们惊叫出声,吓得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 萧出云也倒吸了口凉气,没来得及偏头,就见楚霁雪似笑非笑的目光落于自己的脸上,身上,最后落在了脚上。 相隔甚远,可她却觉得这目光无比灼热,好像快要把她给烧伤了,呼吸不由得乱了几分,再抬眸的时候,那只染血的白兔在瞳孔之中被无限放大。 “啊——” 再也忍不住,萧出云尖叫出声,直直的从椅子上倒了下去,楚霁雪的目光太过于阴森,好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厉鬼一般,仿佛她手里的不是白兔,而是、而是自己。 血淋淋的窟窿遍布全身,吓得她不敢睁眼。 “公主!”阿霏吓了一跳,慌忙上去扶。 无奈,现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楚霁雪的身上,叫好声一片,草场太大,萧出云这一声惊呼实在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见此,楚霁雪勾了勾嘴角,回过头来,翻身下马,把兔子交给了上前来的宫人,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上的鲜血,随后上前,径直的跪在了高台之下。 “霁雪鲁莽,还望圣上恕罪!” 圣上也被楚霁雪所震撼到了,心中的骄傲溢于言表,兴奋的嘴唇都在颤抖,话都快要说不清楚了:“霁雪何、何罪之有,快” “这便是远近闻名的昭阳郡主?” 圣上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外国使臣给打断了。 外国使臣站起身来,绕过面前的桌子下了台阶,走到楚霁雪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啊,今日倒是让我开了眼!”外国使臣爽朗的笑了几声,插起腰来。 “从前听说京城中的女子,最擅女红,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小脸儿啊养的都是水灵灵的,郡主如此骁勇,就是不知道郡主是不是徒有其表。” “是否如同那些汉子一般,空有一身骑马射击的蛮力,这在我们草原,可是最大的笑话啊!” 外国使臣一丝不客气,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圣上的脸色也越发的暗沉。 “郡主,可认得字?”那外国使臣继续得寸进尺,看着楚霁雪的目光一脸的嘲讽之意。 “汉字起源于我朝,使臣一个外来客都认得,本郡主又何尝不识呢?” 楚霁雪轻笑了两声,“瞧着使臣的样子当是蒙古国之人,本郡主幼时读书曾读到‘天丝穹窿,笼盖四野’之句,便对蒙古的草原心驰神往,只可惜从未亲眼看见过那般辽阔的景象。” 外国使臣得意的扬了扬嘴角:“那是自然,我蒙古国,自然是上上宝地。” “是啊,既然有着如此宽广的地域,为何没将使者这心胸养的宽宏些呢?” 楚霁雪嗤笑了一声,外国使臣听出嘲讽之意,瞬间跳了脚:“你敢侮辱我?” “侮辱?你还不配。” 楚霁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抬腿缓步朝着高台之上走去,步伐悠哉威严,全然没有一星半点落荒而逃之意,反倒是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款步而行。 边走,边说道:“我朝素来有礼仪之邦的美誉,秉持着来者是客,好生招待使者,可使者却总是自取其辱,本郡主也无法。” 楚霁雪立于高台之上,回过头来俯视着他:“我朝女子精通诗词歌赋,亦能如我一般骑马射箭,遇到危险之时能够自保,自也能在外人有辱家国的时候站出来,让那目光狭隘的外来人落荒而逃。” 高台上的女子从容自若,威严宛如睨看芸芸众生的神邸。 “道听途说,听信谗言,此为使者自辱的第一辱;不尊他国子民,全无宽旷心胸,此为第二辱。” “这第三辱”楚霁雪顿了顿,轻笑出声:“不知昭阳哪里得罪了使者,使者非要在众多人面前让我一个女子下不来台?” “我” 使者被楚霁雪说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口,却被楚霁雪给打断。 “不过也罢——” 女子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威威天朝,怎会与只争口角、以示其威的小国相计较呢?” 楚霁雪转过身,若有所思道:“听闻蒙古国冬日爱吃兔肉,正巧本郡主今日也见着了一只兔子,又恰好把它给打了下来,既然如此” 女子从宫人手中接过了那只被射杀的放在托盘里的白兔,冲着圣上跪下身来。 “圣上仁慈,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实乃我天朝之幸,今日霁雪斗胆把这兔子打下来,进献给圣上与皇后娘娘,祝愿圣上和娘娘良缘永结,千岁无虞,祝愿我朝,亿万年隆昌!” “轰——”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昭阳郡主名动京城。 躲在台下蒙着脸的裴寂深深的望着她,一年便如同万年。 众卿家不约而同起身——“祝愿我朝,万年隆昌!” 圣上攥了攥拳头,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正欲上前扶楚霁雪起来,却被皇后给拉住了。 皇后拽住圣上,眼神看了看前面跪着的一众人,圣上恍然—— “众卿请起!” “昭阳郡主,乃我朝女子之典范——” 第二十三章 烫屁股 “郡主威” 跑去办完差事后随着裴寂和左沛一同躲在高台后面的裴寂激动的叫出声音来,猛地被左沛捂住了嘴巴。 翻了个白眼,暗暗想着:真是个呆子,万一被那外国使臣注意到这边刚才射箭的裴寂,在胡乱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为难圣上和郡主,那才是不得了了。 “霁雪,快坐过来。” 众卿一落座,圣上便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着急的招呼着出楚霁雪,甚至还把她拉在了自己的龙椅上坐下,喜上眉梢的低语着什么。 皇后和一旁三皇子的脸上也尽是骄傲。 而孤身站在底下的外国使臣被楚霁雪劈头盖脸的骂了这么一通后,面子上挂不住,脸一阵红一阵白,大喝一声,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无人阻拦,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随行的侍卫一见,飞快的跑上去拦住了他,凑上前说了些个什么,之后便见那使臣极其不愿的跺了跺脚,回头瞪了高台上和圣上亲密交谈的那女子一眼,愤愤的落了座。 “圣上——” 楚霁雪听的耳根子发麻,而且坐在这龙椅上实在是烫屁股。 “这不是我该坐的地方,圣上让其余人怎么想?” 正欲离开,却被圣上抓住了手,极其无奈的说着。 圣上大手一挥:“不怕!朕九龙天子,宠爱自己的儿媳宠爱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怎么了?谁敢有异议?”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连忙改了口,倒是楚霁雪的脸上爬上了几条黑线,再不管什么,直接抽出了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长松了口气—— 还是自己的位置舒服。 反观圣上,就像是一个被遗弃了的小孩子一样的看着她,天知道看着昭阳震慑四方的样子他有多高兴? 从前便有女子称帝的先例,若是以后他这些个儿子都不中用的话,让霁雪来承继大统也未尝不可。 索性这念头只在圣上心中萌生,若是被文武百官听见了,估计能气的厥过去。 众人都换好了马球服,陆子渊再一次上前觐见:“圣上,球赛可以开始了。” “知了,那便开始。”圣上挥了挥手,让陆子渊下去准备。 看了萧宏一眼,示意他保护好楚霁雪,正欲回过头和楚霁雪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身边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头顶上一排乌鸦飞过,罢了罢了,人老了,惹人嫌喽! ——“球赛开始——” 《凉州曲》吹响,两队人马入场,一边是几位皇子和楚霁雪,以及随行的侍从,另一边是以陆子渊为首的一众公子哥。 马球赛场离着高台甚远,周围还架起了围栏,不怕圣上突然出现救走楚霁雪。 这么想着,陆子渊戏谑的勾了勾嘴角,眼神越发的癫狂魔怔,眸光从高台处逐渐转移到对面的楚霁雪身上。 ——今日,必是她的死期。 楚霁雪何尝注意不到对面的带有杀意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轻笑出声,侧头看了看,萧出云果然不在。 真是难为他们了,撺掇圣上搞了这么大的阵仗,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郡主。” “裴公子来了。”楚霁雪没有回头,淡淡道。 今日她带着上场的是左沛,早知陆子渊必有阴谋,黎痕马术虽在左沛之上,但护主之心太强,不分场合,若是见着陆子渊身边的人想要伤害自己的话,就他那不要命的打法,圣上必会发现什么端倪,前世今生牵扯的事情太多,她实在不愿废这些口舌。 而裴寂身份特殊,若是被有心人盯上,便又是个小麻烦。 不过她也清楚,纵使自己不让他来,他也一定会来的。 裴寂掌控缰绳,凑上去了几分,楚霁雪知他有话要说,身子往后仰了仰。 低沉的声音传来:“郡主,对面都是陆子渊的人。” 哦? 楚霁雪的眉心跳了跳,眸光在陆子渊身上来回流转 这下,可有意思了。 球赛开始,两组队员策马而起,陆子渊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按照约定好的行动。 一人对应一个皇子,剩下以王丞相家的王庆公子为首,带着一众随从,直直的冲着楚霁雪而来。 王庆? 楚霁雪眯着眼睛想着,就是那个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被他爹吊起来打的那个? 果然,人渣的身边,也只能是人渣。 “吁——” 楚霁雪停了马,看着策马而来的五人,心生一计。 扬起嘴角,赶在他们快到这里之前,“驾!”,扬起马鞭,朝着斜面而去,与此同时,裴寂和黎痕驾马而起,朝着这群人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那五人的目标本就是昭阳,眼神随着白衣女子而去,马腿差点收不住,看着威风凛凛,目光不善又马速极快的两人自乱了阵脚,王庆大吃一惊,马球都顾不上的和随从一起,四散开来。 “咚——” 鼓被敲响三下,裴寂、左沛各进了一球,代表着昭阳郡主的红旗也被翻了三番,两人吃惊,朝着女子那边望过去。 只见女子策马赶到了应付着三皇子的陆子渊那里,飞快的高高抡起了马球棍,“嘭!”的一声把球打进了洞。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远处观赛的萧出云气的把手中的绢帕捏出了皱褶,嘴唇都变了变颜色。 倒是圣上,带着头拍手叫好,皇后附和着,人群再一次哄堂。 楚霁雪朝着陆子渊扬了扬眉,“废物”的口型在红唇摆出。 陆子渊瞬间火气倍增,面色宛如黑云压城,“楚霁雪——” 咬牙切齿的声音被挤出来,恨意在胸腔之中被无限放大。 “第一局,昭阳郡主胜!” “好!昭阳郡主,昭阳郡主!” “昭阳郡主” 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反倒是楚霁雪蹙了蹙眉,眼珠转了转,心下已经了然。 操控着马匹缓步到了裴寂和左沛的身侧,肃声道—— “这马腿有问题。” 刚刚在赛场的时候没有显出来,但是就是那停顿的片刻,马腿倒退了两步,往侧面歪了歪。 她就说,马球服都动了手脚了,这马又怎么会完好无损。 ——若是她发现不了,继续策马,想必下一局便会‘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去。 那时马速正快,她来不及闪躲,必会被马蹄踏成重伤,或者就命陨于此。 楚霁雪咬了咬牙,下一刻却盯着远处的男子笑出了声音。 ——只可惜啊,老天怎会纵人行恶呢? 于是,在陆子渊灼灼的目光之下,楚霁雪和左沛对视一眼,在半空中交换了马匹。 陆子渊来不及吃惊,便见左沛阴狠的瞪了自己一眼,随后牵着马,下了场。 第二十四章 来不及悸动 第二场开始,裴寂和楚霁雪组成了一队。 “郡主,”裴寂抿唇,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视女子的眼眸,暗哑道:“小心些。” “知了。” 楚霁雪目视着前方,端坐于马背之上,听见男子声音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却在男子正身的片刻,转过头去,又补上了一句—— “裴公子,亦然。” 裴寂抿了抿唇,眼神越发的柔和,风起,吹的女子的发丝在半空中飘动,桂花香气窜入鼻腔之中,沁人心脾。 只是还来不及悸动,太监的声音高高响起—— “第二局,开始——” 这次,陆子渊直接就魔怔了,也懒得分出人马去应付皇子,带头朝着楚霁雪狂奔而来,不要命了一般。 看着领头的陆子渊,和刚被自己搓了威风的王庆二人,楚霁雪心下嘲笑,按兵不动。 策马而来的宫十二人,如此大的阵仗,这边的皇子们也均是愣了愣,只以为游戏进入了高潮,心中更加的激动,此时琴鼓和弦曲调也变得更加激昂。 大皇子咬了咬后槽牙,攥紧了手中的缰绳,五皇子痞笑着,赶在大皇子之前举起来缰绳,大声喝到:“兄弟们,把他们给我打下来!” “砰砰——” 没想过皇子们会纷纷涌上来,陆子渊吓了一大跳,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示意身边的人都停下。 万一不小心伤到了这些皇子们,圣上不会放过他的—— “吁!”猛地停了马,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去。 王庆也是下了个半死,一屁股摔了下去,疼的龇牙咧嘴,哭爹喊娘,比赛被叫了停,两个太监小跑上来,把王庆抬了下去。 见此,楚霁雪眉眼弯弯,笑得开怀。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的人? 十二人拉着长长的队伍从一个方向疾驰而来,十二个马头,完全不可能全部对准自己的位置。 自然,别人也不可能想到这群人都是冲着自己而来的,最终只能对身旁那些皇子们当作挑衅罢了。 大皇子住了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声嘲笑着:“陆子渊,你刚才不是挺猛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行了?” “就是,别让本皇子看不起你,来啊,打!”六皇子也大喊着附和。 “打!”五皇子高高扬起马球棒:“听说昭阳和陆子渊退婚了,想必曾是陆子渊惹得昭阳不悦,今日我们这些个做哥哥的就把陆子渊打下来,给昭阳解恨!” 楚霁雪也不客气,大喝道:“多谢五哥!” 比赛再一次开始,这一次,陆子渊直接围攻,只可惜,却被皇子们扼杀在了摇篮之中,皇子们从四面八方而来,陆子渊顾及着他们,马的速度不敢加快,动作幅度也被拘束着。 “咚咚咚——” 各位皇子的鼓纷纷被敲响,小红旗也一次接着一次的往前翻,楚霁雪在原地不动,反倒是落了后。 “霁雪,来,把球打进去!”三皇子朝着楚霁雪回过头来,众位皇子纷纷让出来了一条路。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于此同时,裴寂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楚霁雪勾着嘴角。 “小丑而已,本郡主何惧?” “驾!”马鞭在半空之中勾出漂亮的弧度,马的前腿高高的抬起,悦耳的马蹄声阵阵,飞快的跑入了人群之中。 “咚咚咚——” 昭阳郡主的鼓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响,不多时,小红旗的数量达到了最胜。 “今日,谁也别和昭阳抢这个马球,不然就是跟我过不去!” 六皇子的兴致更甚,马仰的也更高。 反倒是大皇子,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楚霁雪没有注意到。 正逢此时,因着楚霁雪打马球,人群不再呈包围状态的四散开来。 “好机会。”陆子渊半咧着嘴角,黑眸痴狂的盯着白衣女子,甩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 ——既然换了马,那就把她给打下来! “驾!” 趁着诸位皇子不注意,陆子渊狠狠的用缰绳抽了一下马背,另外两个随送从后方超过去,把楚霁雪包围其中。 进退不得,两个侍从挥舞着球棒,从她头上挥过,楚霁雪飞快的趴在了马背上才躲过了一劫。 “嗖——” 楚霁雪正欲起身,众人不注意只见,一根银针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扎在了她撑着马鞍的小臂上。 “嘶——” 手臂猛然间失了力气,直直的往下倒去。 “郡主!” “昭阳!”三皇子也惊叫出声。 离着最近的裴寂第一个注意到了楚霁雪的不对劲,策马飞快的到了楚霁雪倒下的方向,伸出手去,拽着她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换手间,注意到了她手上的银针,眸光一凌,飞快的把银针拔了下去,白皙的手腕上瞬间冒出来一颗血珠,被风吹散。 寒风在两人耳边呼啸而过,四目相对之时,来不及温存,裴寂猛地抓住了楚霁雪的马绳。 低喝一声:“坐稳了!” 随后,自己的缰绳套在了楚霁雪的手上,而裴寂轻功而起,翻身到楚霁雪的马上,操控缰绳,与此同时,右手不着痕迹的轻轻推了女子的后背一把,让她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 见此,远处的担忧和唏嘘声才停了下来,圣上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陆子渊见这次没能把楚霁雪给打下来,眼神越发的毒怨,打手势让那两个侍卫继续。 楚霁雪刚坐稳,凌厉的眼神便打向刚才银针飞来的方向—— 那背影她未曾见过,不过那腰间的令牌她倒是熟悉。 又是萧出云的人! 眸上蒙上了一层冷意,侧头看着萧出云得意的样子,手攥了攥。 没来的多想,“嗖——”的一声—— 马球棒再一次朝着自己打来,这次,楚霁雪心中已经有了提防,与裴寂飞快对视。 俯身之时,裴寂的杆子一把打在了那侍卫的马腿上,霎时间人仰马翻,众人喝彩之时,裴寂暗自从袖口中拿出刚才打在楚霁雪身上的银针。 趁着陆子渊张望的功夫,裴寂眼疾手快的把银针弹了出去,随后,便见那马背上的黑衣男子猛地皱眉,银针在他耳朵上穿了过去,扎入了草地之中消失不见。 “子渊哥”萧出云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 “郡主,不可!”阿霏再一次上来捂住了萧出云的嘴巴。 萧出云反应过来,心中一紧,慌忙的回过头去,只见圣上和皇后都面露不善的看着自己,身上抖了抖,不自在的坐下身子,担忧的看着远处。 那针上可有毒啊! 第二十五章 中毒 “驾!” 三皇子也赶到了楚霁雪的身边,关切道:“霁雪,没事?” 白衣女子偏偏头,敛去了脸上的怒色:“没事,多谢三哥关心。” 反观陆子渊,面上的神情有些崩裂,看着裴寂咬牙切齿,怒火快要从胸腔之中喷涌而出,再也压制不住,近乎疯狂的策马而起—— “驾!” 随后,“嘭!”的一声,陆子渊人仰马翻于裴寂和楚霁雪五米开外,众位皇子齐齐地包围住他,人多,自然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不知是谁的马球棒不小心打到了马腿,马腿一颤,马背上的陆子渊来不及作出反应,就直直的摔了下去—— “好!” 台下响起宏如雷鸣一般的掌声,陆太傅的脸都青了,直觉无地自容,看着萧出云低低咒骂了一声后,趁人不注意转身扬长而去。 至于为何要在陆子渊败了之后鼓掌—— 一来是因着昭阳郡主一连二次收尽民心,第一次对民众施以金银珠宝救济成为佳话,第二次则是维护了大燕的威风,让世人皆知大燕女子的威风而名声大噪,此刻在众位贵女的心里,楚霁雪已然成为了追求的典范。 这二来嘛,就是圣上无比宠爱昭阳郡主,对陆子渊颇有意见是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讨好了昭阳郡主,自然也能赢得圣上的欢心。 何乐而不为呢? “比赛结束——” “昭阳郡主,胜——” 红旗最后插在了代表昭阳郡主的一方,暗波汹涌的马球会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裴寂松了口气,担忧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来不及开口,便听着三皇子玩笑道:“霁雪妹妹当真是厉害,我等望尘莫及。” “三哥哥就不要折煞昭阳了,明知那些马球都是各位哥哥让予我的。”楚霁雪淡淡道。 三皇子抿唇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几人纷纷翻身下马,朝着各自的座位走了回去。 “好啊,好啊!”圣上频频点头,走下龙椅,亲自牵着楚霁雪走了上来。 “不愧是朕一手带大的孩子,真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女郎,霁雪你可不知” 话未说完,就感觉身后的人气息有些微弱,再回头的时候,便看到身后的女子步伐玄虚,脸色也有些苍白,一下子慌了神。 “霁雪这是怎么了?”圣上的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众人的眼光纷纷朝这边投来, 反倒是萧出云听罢,浑身都颤了一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慌乱。 那巫师不是说这毒到了晚上才会发作吗,怎么这么快,这么快就 “快坐下,你可是刚才累着了,还是被风给吹着了?”圣上着急的把楚霁雪扶坐在椅子上,满脸担忧。 黎痕和左沛离得近,自然也看到了朝着那郡主而去的银针,裴寂攥紧了拳头,三人皆是无比担忧,可是高台可不是谁都能上的,再者道圣上在那边,没有传唤便近身失仪,那可是大罪。 见女子的脸色不但没有恢复,反而愈渐苍白,圣上一下子慌了神,攥着楚霁雪的手,冲着后面大声喊道:“太医!还不快去给朕叫太医!” 一旁的小太监颤颤悠悠的快步上前来,犹豫道:“圣上,太医院的太医们只来了一位,在医治王公子和陆公子” 话没说完,就被圣上大声打断了:“荒唐!那两人怎么能与郡主相提并论,赶紧把太医给朕叫过来,昭阳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们一个个的脑袋也就别要了!” “是是,是”小太监被吓坏了,哆嗦着退了下去。 “霁雪。”皇后也担忧的走了上来,看着楚霁雪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也有些发黑,心中一颤。 “圣上——” 此时,一个宏亮的男声响起,圣上无暇顾及,回也未回头。 台下的裴寂朝着黎痕点了点头,黎痕上前一步:“圣上,属下是昭阳郡主的贴身侍卫,一直在一旁观战,郡主并非受风,而是被人暗害了!” 此话一出,四周立马变得鸦雀无声,要知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刚才在场上的,不是皇子,就是权贵的公子,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圣上猛地回身:“你上来,继续说!” 黎痕心中一喜,急忙走了上去,跪下身子道:“圣上,刚才在马场上,一枚银针朝着郡主飞了过来。” “你可看清,是出自谁手了吗?”圣上咬牙道,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动了他的昭阳郡主! “属下看清了,是” “父皇!”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个慌张的女声打断了。 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只见五公主局促的站着,勉强撑着脸上的笑容:“父皇,我” “出云,你站起来做什么?你又未曾参赛,如何会知晓,还不快退下!”皇后心下一惊,连忙呵斥道。 圣上的脸色暗了暗:“出云,你想说什么?” 萧出云咬了咬唇:“霁雪一定是刚才累到了而已,陆公子和王公子皆是朝中重臣之子,也伤的很重,此处离郡主府不远,府上还有您派过去专门医治霁雪的太医,不然就先让人带着昭阳郡主回去?” 圣上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太监又慌慌张张的跑来,道:“圣上,不好了,王丞相和陆太傅带着太医走了,去王府给两位公子医治了” “大胆” “咳咳——” 圣上勃然大怒,还未说完话,便听到旁边女子咳嗽的声音,火气立马被担忧盖了过去,慌忙的蹲下身来,帮楚霁雪拍背顺着气。 “还不快去牵马车来!!!” 裴寂在地下看着,指甲深深的扎进了肉里面,眼眶猩红。 不多时,侍卫赶着马车疾驰而来,来不及给圣上行礼,边看着圣上抱着楚霁雪飞快的上了马车,大喝道:“老三同去!” “是!” 萧宏飞快翻身上马,跟随着马车朝着郡主府而去。 黎痕和左沛对视了一眼,凑到裴寂的身边说了两句什么,随后,男子的脸色越发的黑沉。 咬着牙—— “楚霁雪,好样的。” 第二十六章 龙骨毒 “霁雪,霁雪!” 马车停在了郡主府外的时候,此刻楚霁雪已经完全晕厥了过去,双目紧闭。 “父皇。”萧宏翻身下马,快步跑到马车边,把抱着楚霁雪的圣上扶了下来。 圣上顾不得自己步伐踉跄,抱着楚霁雪飞快的跑进了院子当中——“太医何在?!” 自小侍奉楚霁雪的李太医一早接到了消息,提溜着药箱在楚霁雪寝殿的屏风外揣揣不安的等着,听到圣上的声音,慌慌张张的跳了出来,一见楚霁雪苍白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参见圣” “赶紧进来给昭阳看看,不必行礼!” 圣上把楚霁雪放在床上,看着太医因为着急在地上摸爬滚打了两步后跪倒在了床前。 白皙的手腕被蒙上了绢帕,李太医附了三根手指上去探脉,霎时间,眉头紧锁—— 这是龙骨毒? “如何?”圣上着急的问出声。 李太医抿了抿唇,犹豫道:“郡主脉搏悬虚,如今尚未清醒,看不清病因如何。” “可是中毒所致?” 李太医垂眸想了想,片刻才回应道:“有中毒的可能,但是郡主的脉象实在是太过奇怪,郡主幼时曾得过哮喘,我如今看着有再次发作的可能性。” “现在我先想办法让郡主清醒过来,才好用药。”李太医做了个揖,从药箱中拿出来一个布包,抽出三根银针来。 心中暗笑:小丫头如此聪明,便让她吃些苦头! 感觉到一根针扎在了自己的头顶,楚霁雪咬了咬牙,这个老东西,居然敢趁人之危! 第二针落于眉心处,床榻上的女子正庆幸没有什么痛感的时候,第三针稳稳的落在了脚面上。 “啊——”再也忍不住,低呼痛出声。 “霁雪!” 女子撑起眼皮,一旁的圣上大喜,拂开了太医坐在床边。 “圣上。”楚霁雪无奈,只得开口,声音虚了几分,让人听不真切。 “别说话了,”圣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快要把朕给吓死了。” 想到什么,圣上又问道:“霁雪,在比赛的时候可是有银针朝你而去?” 楚霁雪故作不解之态,蹙了蹙眉,狐疑道:“银、银针?” 之后恍然:“我曾觉得后背一痛,想来就是那银针。” 听罢,圣上的脸色再度黑沉了几分,气氛一度冰冷下来,李太医咽了咽口水,天子怒,果然是可怕的。 他怕,楚霁雪却是丝毫不怕,缓声道:“圣上?” 听到楚霁雪的声音,圣上才算是回了神,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女子苍白的样子眼中蒙上了愧色和些许的雾气:“霁雪不怕,朕会让最好的太医来为你诊治,也定会彻查此事,幕后操纵之人,朕定严惩不贷!” 胆敢在宫宴上行凶,伤的还是他心尖上的宝贝,他怎能姑息?! “嗯”楚霁雪打了个哈欠。 圣上立马会意,给她盖了盖被子,柔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朕先出去了,放心,有朕在,必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好。”楚霁雪点了点头,乖巧的颌上了眼眸。 只是在圣上出去的片刻,炯炯有神的眼睛修然睁开。 “你啊,打算怎么办?”李太医坐在了一旁,担忧的问道。 楚霁雪冲着李太医咧嘴一笑:“不会有事的。”解药会乖乖的被送过来。 李太医是自她五岁之时就跟着她的人,在她的心里,他是除了圣上,最像父亲的人。 闻言,李太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药箱之中掏出来一个白净瓶递给她,无奈道:“真是天道好轮回,之前你用这龙骨毒去害人,这次这毒竟然用在了你的身上。” “这是”楚霁雪眨了眨眼睛。 “不是解药,只是能缓解疼痛罢了。”李太医收了箱子:“若是晚上给你送解药的人没来,你就只能先吃这药丸撑着了。” 没错,龙骨毒只会在晚上发作,一般会在三更前后,发作之时身上的骨头会如撕裂一般的疼痛。 现在的楚霁雪只是面上看着虚弱,其实与正常人无异—— 她催动了毒发,只为逼出萧出云而已。 楚霁雪收了药瓶,勾了勾嘴角,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空洞:“放心,会来的。” 果真—— 一更前,一个暗卫稳稳的落在了后院儿,而裴寂和黎痕早已等候多时了。 那人放了一个药瓶在地上,飞快的轻功离开,留下的还有一张字条。 黎痕拿起来了东西,和裴寂对视了一眼,两人从窗户中进入了楚霁雪的房间。 “郡主,东西拿到了!”没有楚霁雪的命令,黎痕不敢逾距,站在屏风后面恭恭敬敬的禀报着。 而裴寂,只是因着生她的气,不愿意进去罢了。 “知道了。”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楚霁雪半撑起身子,靠在床板上。 “东西留下,你出去。” “是!”黎痕不敢再玩笑,把东西放在地上,转身离开。 裴寂正欲一起出去,却被女子叫住了。 “裴公子,不来陪我吗?” 裴寂抿着唇,半晌不说话,良久,屏风后传来一声叹息。 裴寂心中一紧,毒发了?! 再也顾不上许多,飞快的拿起药瓶来到捂着胸口的女子身边,倒出药丸放在女子的口中,一脸担忧。 “你可好” 话未说完,原本低头呼痛的女子突然抬起头来,猛地附上了他的唇瓣。 裴寂一愣,方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心中郁结,瞬间抱着她反客为主,两人靠在床头上,情愫流转,气她今日在马球场上催动毒发来吓他,亲吻变成了啃咬,口中弥漫出了血腥味道。 裴寂终于回了神,顾及着她体内的毒,在她被吻的晕晕乎乎的时候松开了她。 楚霁雪喘了口气,眸光潋滟,双手搭在男子的脖子上,盯着男子的面颊,笑嫣如花。 右手在男子的唇上轻点,脖子凑近了些许,唇珠在他唇上轻轻一碰,片刻离开。 随后扑入了男子的怀中去,在胸膛处来回画圈,见男子不为所动,楚霁雪的又把小脑袋抬了起来,轻笑道:“裴公子,可气消了?” 第二十七章 郡主说的都好 裴寂盯了她一会儿,毫无预兆的把她抱进了怀里。 手臂越收越紧,仿佛想要把她融入骨血当中。 良久,方才道—— “我未曾生气。” “只是怕你出事罢了。” 怎么会生气呢?在他心里,分明任何事情都不及她分毫。 楚霁雪闷闷“嗯”了,从他怀里出来。 知她是此姿势不舒服,裴寂站起身来,坐在她的同侧,随后女子再度靠入了他的怀中,纤长的手指摆弄着他胸前的扣子。 “身上还痛吗?”男子低下头,温和的看着怀中的女子。 此时凉如水的月光悄然入房,照见一对壁人的身影,柔软了几分,夜幕中暗香涌动,当真是醉人。 “不痛了。”楚霁雪如实回答,乖巧的在他怀里依偎着。 想到什么,女子再一次开口。 “我中的毒是龙骨毒,这种毒我少时在宫中找巫师制出过,用于了我暗格中的一个叛徒。” 楚霁雪缓声道,裴寂“嗯”了一声,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不过两日,那人便疼的疯了心,我见这毒药如此厉害,便让人催眠了他,他细致的说出了中此毒药后的感受,所以今日,我见手臂上的血痂凝固呈紫黑色,虎口也开始发痛,便知道是此毒无疑了。” 楚霁雪顿了顿,抬眸看着他:“你知道我今日为何催动毒发吗?” 裴寂的眸光落在她唇上,没忍住轻吻了吻,随后答道:“为何?” “因为此毒和其他毒药不同之处就在于,普通的毒药只有一种解药,而龙骨毒的解药每次都不同,只有配出此毒的巫师能解。” “而且,白日催毒,身体上却无异样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萧出云不过是个蠢猪罢了,满心想着如何报复我,怎么会想要去调查龙骨毒毒发时的情况呢?” 楚霁雪嗤笑了一声,任由裴寂如哄孩童一般的轻拍着自己的后背。 还挺舒服。 “所以,今日你是装晕的,对。”身后的力道重了重,楚霁雪点了下头。 “不过,今日黎痕倒是聪明。” ——随着圣上走上高台的时候,她曾暗中给黎痕看了一眼伤口处的紫黑色。 “萧出云知道,我若是出了事情,圣上必定会彻查,她本就紧张,一听黎痕所说的,就会自乱了阵脚,漏洞百出,最后会赶在毒发之前乖乖把解药送过来,以免我告诉圣上,这银针是她弄得。” 想到什么,女子的开怀大笑了起来——“不过她怕什么呢?就算是黎痕告发了她,我们手上也没有证据啊。” 所以今日这一出大戏只为炸出萧出云,至于指认萧出云的话,整个郡主府都没有打算说。 听罢,男子沉默了良久,最后在女子额头上烙下一吻,心有余悸:“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若不是她聪明,万一拿不到解药,又该如何? 楚霁雪难得安慰人,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胳膊上轻拍了拍:“我这不是没事?” 说完,继而傲气道:“我可是万千尊贵的昭阳郡主,哪是他们那狼狈为奸的一众能轻易害了的?” 裴寂轻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郡主说的是。” 眼神忽然撇到了屏风下面的字条,眨眨眼睛,趴在男子身上疑惑道:“那里为何有张纸?” “是萧出云那边的人来送解药之时,放下的。”裴寂松开了她,起身把字条捡了起来。 递给她时,却见她未曾接过,只是朝着自己勾了勾手,如何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收了手,再度把她抱了起来。 “打开。”朱唇微启。 卷开字条之后,‘两清’两字赫然入目。 楚霁雪笑了,在裴寂怀里撑起身子来,眼中尽是戏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柔声道:“裴寂,他们欺负我。” 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在话语中尽情显露了出来,女子眼眶中积蓄了水雾,豆大的泪滴准备往下落。 男子咽了下口水,心头一颤,手不自觉的开始抚摸女子白皙的脸庞。 女子歪了歪脑袋,有几分天真可爱:“弄破衣服,在马上做手脚,给我下毒,还有从前欺辱我的桩桩件件,她给了我解药就想两清,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呀?” 前世的债未曾还清,今生又已然积蓄了如此之多。 放过别人委屈自己这种事情,她才不做。 “嗯。”手还在女子面颊上来回摩挲着,目光沉沉。 却见楚霁雪扬起嘴角,凑他越来越近。 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睫毛忽闪,裴寂俯下身正欲亲吻她,却被她侧头躲开了。 楚霁雪嘟着嘴巴,调皮的眼尾上扬,一字一句道:“那你帮我,杀了他们,好不好?”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钟,男子也轻笑出声,手摸着她的发丝,再度贴近了她的面庞,嘶哑声音响起。 ——“郡主说的,都好。” 次日清晨,楚霁雪还没有醒过来,圣上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郡主昨夜怎么样?毒可解了?” 看着楚霁雪面色红润了几分,圣上的心才微微放下来,低声询问着太医。 “回圣上,郡主并未中毒。” “什么?”圣上蹙着眉毛,脸上添了几分怒色。 “郡主的身子是大事,你们最好给朕一个准话。” “唔”楚霁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朦胧间看见圣上的身影。 心中倍感无奈:“圣上无需上朝吗?” 不过倒是暖心。 “朕吵醒你了。”见她醒了,圣上立马回了身,脸上的怒气不再,“你如今这般,朕也无法安心上朝,左右停一日也无妨,昨日都累着了,今日好好休息。” “嗯。”楚霁雪清醒了几分,甩给了李太医一个眼神。 “圣上,”太医再次开口:“郡主的确是被银针所伤,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银针上并无毒药。”李太医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圣上:“这便是昨日扎到郡主身上的银针。” 圣上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后又颌上,沉声道:“那为何郡主昨日嘴唇发黑,昏迷不醒?” “回圣上,这银针扎入了郡主的天星穴,许是昨日马速太快,这银针几乎整根没入,阻断了穴位,自然会造成晕厥,气喘等症状。” 听着李太医的话,楚霁雪差点没有笑出来。 这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吗? 李太医暗暗瞪了她一眼,楚霁雪一噎,别过头去,只听他继续道:“郡主也是昨夜翻身,总觉身后刺痛,这才发现身上的银针未除去,如今已经大好,圣上放心。” 听完,圣上愤然,眼底带着愠怒,事到如今,他如何不明白是为何? 楚霁雪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看着圣上笑道:“圣上立冬时莫不是没有为霁雪祈福?不然这本该扎在马身上的银针,怎得落在我的身上了?” 没错,若是按着这番说辞去想的话,定是昨日参赛的那些人中有谁为了赢,而用了些小伎俩,却不想误伤了昭阳郡主罢了。 第二十八章 不是斯文之人 “胡说,立冬那日朕可是亲自让人给你烧经幡祈福的。” “扑哧~” 楚霁雪笑出声音来,起身靠在床上,挥手示意太医先下去,等到屋内只剩下她和圣上的时候,楚霁雪才再一次开口道:“所以昭阳以为,此事就这么算了。” 圣上垂着眸子,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方才叹息缓声道:“委屈你了。” 明争暗斗的事情在宫中太过于常见,若是事事都去追查的话,那恐怕,所有人的手上的不干净。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楚霁雪点了点头,知晓圣上心中不悦,眨眨眼睛,继续说着:“听闻西域进贡来了一匹红色的狐皮,制成披风正好,不知圣上舍不舍得” “给你给你!”圣上拍了拍女子的手背,笑容再一次在脸上溢开:“你就是要那天上的星星,朕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哦?”楚霁雪眸光闪了闪,故作不悦道:“圣上这话不爽快,若是昭阳真想要那天上的二十八星宿,圣上摘不来,又当如何?” 屋内静了静,随后传出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郡主都解决了?” 半个时辰后,圣上离去,裴寂从屋外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床榻上喝牛乳的楚霁雪,眸光柔柔。 “嗯。” 女子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瓷碗,抬眸漫不经心的看了男子一眼。 轻问道:“我昨日看到,你把那银针也打入陆子渊的身上了?” “是。” 听到男子的回答,楚霁雪托着腮面无表情的盯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垂下眼睑,笑意漾开。 裴寂看了她一会儿,想到什么,面色微微发沉,抿唇开口:“郡主可是生气了?” “为何要生气?” 女子放下手臂,漫不经心的勾了勾手指,男子踌躇片刻,还是上前坐在了她的身边。 秋波流转在男子鬼斧神工的侧脸上,清脆婉转的声音再度响起—— “裴公子做的,极好。” 裴寂一怔,霎时侧头看向她。 女子幽兰般的香气毫无预兆的窜入鼻腔,姣若白雪般的手腕拂过之处若春兰葳蕤 。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知为何,脑海中窜入这诗文,总觉得与她甚是相配。 楚霁雪回过了头不再看他,轻笑:“巫师制毒之时,配出的解药只有一颗,若想过后再配解药,大约也需要那么十天半个月。” “陆子渊也中了这龙骨毒,萧出云却因为害怕自己败露而把这解药给了我,看来她口口声声的说着爱,这爱也并未有多深呢。” 手中把玩着一颗玉珠,“看来他们也能消停一段时日了。” “既然如此,郡主可有什么想做之事?”裴寂别过头看着她。 “想做之事?”楚霁雪眨眼回眸,想了想,片刻开口:“倒是有那么一件事。” 于是—— “郡主最近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黎痕和左沛站在一起,冻得和筛子一样。 谁能告诉他,整个郡主府寒冬腊月的出来垂钓,是谁的主意?!! 风刮在脸上和刀子一样,左沛也冷的倒吸了口凉气,两人站在大坝上,看着冰湖上的两人,身后站着一排郡主府的侍卫,举着昭阳郡主的番号,把大坝团团围起来。 “不会是裴寂撺掇的郡主?”黎痕眨了眨眼睛,“嘶”了一声,看最近种种迹象表明,郡主不会已经对裴寂芳心暗许了? 不经意间,心中的话不小心给说了出来。 左沛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一红一黑,抿了抿唇。 ——那鱼钩子那么短,能钓上来鱼吗? “郡主不是那般斯文之人。”左沛想了半天,才想出来这么一个相对于合适的词语形容。 黎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瞬间笑出了声,连忙噤了声,唯恐被远处的人听到。 诚然他这是多虑了,这北风呼啸,纵使两人间隔不到一米,说话也要用喊得,他们相隔如此之远,楚霁雪如何能听到? 许是心虚作祟,黎痕还是凑近了左沛,压低了声音:“没错,若是郡主真的对裴寂有什么想法的话,估计早就扑上去了。” 左沛一怔,无奈的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粗鄙。 黎痕不以为然,“哼”了一声。 他说的也没错嘛,看郡主当初喜欢陆子渊那王八羔子的时候,那可是叫一个如饥似渴、出人意料,神魂颠倒丧心病狂。 当然,这些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若是说出来的话 还是算了,他又不是猫,又没有九条命可以丢。 远处—— 裴寂看着此番冰天雪地的景象也是一时间哑然,好久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回过头看着楚霁雪,张口问道:“郡主说的事情,就是垂钓?” 女子眼中尽是笑意,仿佛还夹杂着一些得逞之意。 点了点头,道:“是啊,听闻裴公子什么都会,想必这垂钓也不难?” “要不然,就劳烦裴公子今日给我钓上来两条锦鲤?” “锦鲤?”裴寂偏了偏头,与女子对视。 他如何得罪她了? “怎么?裴公子不愿意吗?”见到男子犹豫之色,楚霁雪轻笑出声,朱唇张开。 “郡主说的,裴寂不敢不从。” 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眼眸,半晌,再一次开口:“锦鲤这东西不好钓,如今天寒,郡主身子刚好,还是去上面的轿辇里面坐着看。” 楚霁雪唇瓣动了动,似是对他答应的如此爽快有些微微的诧异。 不过—— “好!那本郡主可就等着裴公子的鱼儿了。” 说完,楚霁雪掉头离开。 笑话,他都愿意,她又有什么可阻挠的? “郡主!” 一看楚霁雪上来,黎痕和左沛连忙迎了上去。 楚霁雪没看他们,径直的上了轿辇,继而命人把这轿辇掉转了方向,正好能看到远处的裴寂。 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面前的炉子里也烧着艾草,这轿辇内暖烘烘的,楚霁雪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 “郡主可是困了?要不咱们回去,这里也太” 黎痕凑上前,只是‘冷’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楚霁雪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楚霁雪半颌上眼皮,缓缓道:“盯着裴寂,别叫他不小心掉下去了。” 黎痕怔了怔,连忙抱拳:“是!” 第二十九章 一星半点的感情 “左沛,你冷吗?要不然你把你身上的披风给我?” “滚。” “左沛,要不然你去把郡主叫醒?我快要冻死了。” “我想死?” “左沛,要不你把你里面穿的保暖马甲给我?反正你皮糙肉厚,不怕风吹。” “” 左沛的拳头硬了硬,罢了,为了不打扰郡主睡觉,他先忍了。 终于,在黎痕第四次打算‘叨扰’左沛的时候,金色轿辇上的女子缓缓撑起了眼皮,呼了口气。 半响,女子的声音响起—— “如何了?” 半靠在大坝的围栏上的黎痕听到楚霁雪的声音之后,兴奋的差点没有跳起来。 终于不用在这里苦哈哈的冻着了是不是?!窜起飞毛腿正打算疾驰而去之时,却突然停顿在了原地,一只腿勾起来,一只腿撑着地面,一只手扶着大坝的围栏,‘金鸡独立’—— “嘶” 腿冻麻麻麻了。 左沛:“”丢人现眼。 按了按眉心,抱着剑走到轿辇旁,抱了抱拳头:“郡主。” “嗯。”楚霁雪撩开帘子,看着低着头的人,抬了抬手:“起来,我睡了多久,裴寂如何?” “回郡主,半个时辰了。” 不过这第二个问题 左沛愣了愣,思索片刻回答道:“裴公子还在给您钓鱼。” “郡主!”黎痕的老寒腿终于缓过来了,扯着笑脸一步一拐的跑过来,好不滑稽。 周围的侍卫忍着笑意,楚霁雪嫌弃的蹙了蹙眉头,嗯,还是左沛更顺眼一些。 “扶我下去。”白皙的手掌从厚重的门帘之中伸出,黎痕甩给了左沛一个得意的眼神,边走边道:“是,郡主!” 正欲伸手,便见女子姣若白雪的手腕微微移开,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后,黎痕委屈的脸立马皱成了一团—— “左沛来。” “是,郡主。” 左沛面无表情的上前去,撇了眼巴巴的黎痕一眼,无喜无悲,倒是黎痕只觉得这是挑衅,立马回之以白眼。 嘤,郡主不爱他了! 看着左沛从袖口中掏出绢帕盖在手上,楚霁雪撑着他的手走出来,黎痕越发的咬牙切齿。 真是的,这左沛五大三粗,头脑大条,怎么比得上可爱又心细的他呢? 楚霁雪没有理会他,把手拿了下来,重新团抱着那只暖烘烘的汤婆子,看着还在冰面上站着垂钓,早已宛如雕塑一般的男子。 抿了抿唇,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闷声许久才开口:“他还未钓上来?” “郡主这话是笑话。”黎痕不高兴的走了上来,然后孩子气的把左沛给一屁股顶开,甩了的挑衅的眼神后,继续道:“郡主,且不说这冬天不易钓上鱼来,这水中怎么可能会有锦鲤这娇贵的鱼类?郡主这不是为难人” “要不然,你替他去?” 看来重生回来后太过于惯着他们了,以至于黎痕现在敢如此跟她玩笑。 嘶—— 那还是别了。 “属下知错!”黎痕飞快的低下头去,风凉话可以说,但是去那冰面上吹风还是算了,万一把他这宝贝儿脸给冻裂了怎么办? 楚霁雪没在理会她,定定的看着前方,良久,原本平静如水的眸子中掀起了一丝波兰。 是鱼竿动了。 慌忙的探头望过去,却见底下那男子拽起的鱼钩上挂着一只草鱼正来回扑腾,男子动作止了止,楚霁雪漠然的看着,却见那背影松了松后,俯下身去,把那草鱼重新放回了水中。 楚霁雪眯了眯眸子,如此便放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要的是锦鲤,区区一只草鱼钓上来也是枉然。 却在此刻—— 裴寂回过头来仰望着远处的她,距离太远,她看不清。 只见他方才还清澈含情的眼眸渐渐深沉,氤氲出她看不明白的雾气。 就这么两两隔着冰河相望,片刻,雾气散去,她恍然在他的眸中见到了自己的影子。 楚霁雪吸了口气,扼在了喉间,不知是何种情绪涌上了心头。 只一刹—— “罢了!” 女子飞快的转身,扬起火红的披风,大步流星的踏入轿辇中坐下。 随行的侍从会意,把厚重的帘子掀开,以便于楚霁雪能清楚的看着外面的景象。 楚霁雪的面色愈发的冰凉,看着左沛沉声道:“去把他叫上来。” 左沛怔了怔,立马反应了过来:“是,郡主。” 左沛远去的背影愈发的刺目,楚霁雪没忍住高声喝了一声:“回来!” 这下,黎痕是越来越看不懂她想要作甚了?榆木的脑袋晃了晃,狐疑的朝着女子的方向看去。 左沛什么也未说,走回来,跪下了身子,方才开口:“郡主。” 楚霁雪目光空洞,原本抱着的汤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主家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玉珠串,在修长的手指间来回的滚动。 难掩无奈的目光缓缓望向远处,淡漠如水般,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去找几条锦鲤来。” ——鸦雀无声。 楚霁雪有些不耐的蹙了蹙眉:“听不到吗?” “是,郡主!”黎痕立马跳起来,抱了抱拳头,随意拉起两个侍卫转身跑走了。 楚霁雪微微吐了口气,按着有些发疼的眉心。 她怎得也会心疼人了? 呸。 应当是这风凉,给她吹的神志不清了。 美目微睁,漫不经心的睨着远处的人,嘴角噙了一丝戏谑。 这天儿这么冷,可别把那气运冻坏了才好。 “郡主可要先行回去?” 流转的目光止住,楚霁雪直接闭上眼睛,挥挥手示意侍从把门帘放下来。 “回去,本郡主” 话还没有说话便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又困了。 “看着他钓了这么久的鱼也乏了,是该好好歇歇。” 楚霁雪闭着眼睛假寐,却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来的全部都是他刚刚望向自己时候,眸光空洞的样子。 心头堵了堵,努力的晃头不去想他。 “郡主,到了。”左沛的声音传来,楚霁雪“嗯”了一声,就着他的力道跳下了马车。 “把屋内的地龙烧的旺一些。”垂眸吩咐后径直的走进了殿宇之中。 厚重的门被关上,左沛行礼弯下的腰直了起来,刚才的正经不再。 ——或许郡主对裴寂,也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感情? 第三十章 焉知鱼之乐 要说这太傅府,这么多天以来,就没有消停过。 长廊的凉亭中,王丞相带着被摔瘸了腿的王庆大吵大闹着,向陆璋讨要个说法。 “我这儿子不争气,居然上了你儿子的当,非要去刺杀什么昭阳郡主,这可是大罪!”王丞相佯装生气的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要是被圣上发现了,那可是要被牵连九族的!到时候陆子渊就是刽子手,是死囚犯!” 听着王丞相的喊叫,一旁的王庆却像是一个哈巴狗一样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墨色外套,一阵风吹过,冻得他使劲打了个哆嗦,倒退一步却不小心碰到了柱子,疼的他龇牙咧嘴,差点尖叫出声,好不狼狈。 不过王丞相一记刀子眼打过去后,王庆却突然如受了惊的猫儿一样,垂下了眼睑,尽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缩了缩脖子。 ——要是坏了父亲的好事,会被打的更惨。 见此,陆璋的眼睛眯了眯,狐疑的看着这父子俩。 风又起,袖子被高高吹起,陆璋这才看到王庆只穿着一层外套罢了,里衣全无,手臂上青紫了大片,于此同时,王丞相的声音也再一次响起。 中年臃肿的男人舔了舔嘴唇,手里的茶杯“嘭”的用力放在石桌上,双手拄着腿,傲慢道:“不过陆家和我们王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呢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但是这委屈也不能让庆儿白白受了。” 说到这里,王丞相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手一挥:“这样,作为赔礼,前年你抢在我之前买下来的那前朝玉屏风就送给我,这事儿咱们就一笔勾销!” 陆璋一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陆、王两家交好,除却在朝堂上可互相帮助之外,便是两人同样都喜爱前朝古物,当年在黑市的时候,王丞相先相中了一块谷朝玉屏风,却被自己抢先付了钱。 这么久过去了,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呢! 看着陆璋脸上有犹豫之色,王丞相鄙夷的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讥嘲道:“看来陆太傅是没有诚意和解了。” “无妨,无妨啊!”边说着,王丞相边站起身来,扯住王庆的胳膊,慢悠悠的拉着王庆往外走。 被用力扯着的手臂哆嗦着,疼的王庆倒吸着凉气,步伐都是颤颤悠悠的,不过,王丞相可不管这些。 “庆儿啊!走,咱们去看看昭阳郡主的伤势如何了,顺便把你手上那些陆子渊给你的书信,给圣上看一看去!” 书信? 陆璋猛地抬头,陆子渊这个蠢货,做这种事情,怎么敢给别人留下证据的?! 咬了咬后槽牙,眼中蔓延出恨意,“慢着——” “玉屏风,下午送到贵府。” 爽朗的笑声传来,王丞相转过身去:“那就,多谢陆太傅割爱喽!” 两人走后,陆璋猛地摔了手里的瓷杯,白瓷顷刻间四分五裂,而陆璋攥着拳头,面无表情的定在原地,却难以掩盖周身的怒气,真是岂有此理! 从老远赶过来的管家见状,递给了周围小侍卫一个眼神,小侍卫会意,点了点头,从后面的小道中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管家眼神撇了撇,这才走了上去,精明的眼神一转眼变得浑浊,走到男子背后,帮他顺着气:“大人,莫要动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不知想到什么,陆璋猛地挥开了管家,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嘭——”,一脚踹开了陆子渊的门,正准备抄起戒尺来教训他,却在看见儿子备受毒药煎熬一宿后苍白无血色的脸颊,硬生生的定在了床前。 怒气堵在心间,上不去也下不来,不知所措片刻,长叹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戒尺。 陆子渊蹙着眉头,支起身子来。 毒药夜晚发作,疼的他一宿都只想撞墙,撕心裂肺的凌迟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倒换了顺序。 每疼一次,对楚霁雪和裴寂的恨意就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晴天白日里,陆子渊的眼睛都是猩红如魔鬼一般的。 ——“爹,你怎么了?” “你要联手别人一起杀楚霁雪那贱人可以,但是你怎么能跟王庆书信往来,给他留下证据呢你!”陆璋扶着额头,气的出了汗。 “今日王家来了,还要走了那玉” “书信?”话没说完,被床上的男子打断,男子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狐疑道:“我从未给给他什么书信啊。” 声音戛然而止,空气安静了几秒后,陆太傅面如寒冰,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当日我和王庆是、是在青楼碰到的,他赊账被那老板拦住了我帮他付钱,他他帮我杀楚霁雪” 说完这一句话,陆子渊只觉得浑身都失了力气,猛地倒在了榻上,紧蹙着眉头。 “原来是这样”陆璋冷笑了一声,转过身看着窗外。 ——真是好一个王家啊! 楚霁雪回去后,在榻上翻来覆去,却如何都睡不着觉了,干脆直接起身,赤着脚走到小矮桌边,随意的坐在地上。 ——地龙太暖,她在屋内总不爱穿鞋,所以从入了秋开始,她房间的地面上就铺上用厚厚的鹅绒制成的地毯,走在上面,就像是踩在云朵上似的。 唔,不对。 秀目女子眼里氤氲出笑意,她可从来没有在云朵上踩过,又怎知踩在云朵上是什么感觉呢?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喃喃出声,这些个文邹邹的古人啊,着实是有趣。 托着腮安静的看着窗外,风起吹动流云,不过半晌,楚霁雪便揉了揉眼睛,只觉得无趣。 冬日这天总是灰蒙蒙的,让人泛起倦意。 歪着头掐算了算时间,约莫着还有二十多日就是年关了。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这个时候宫中想必已经开始布置起来了。 闲着也无事,从桌底下拿出来了前日宫中送来的红纸,用剪刀随意的在上面剪着。 “郡主!” 门外左沛的声音响起,楚霁雪随意应了一声:“进来!” 偏头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今日未曾喝酒,怎得这左沛的笑容里还有些调皮的意思?平日里就属于他假正经。 “说,何事?” 楚霁雪递给他一把剪刀,左沛接过,从桌上拿起来了一张红纸。 笑道:“郡主,可想要听笑话?” 第三十一章 新年贺礼 “哦?”楚霁雪没抬眼,沉吟了片刻,开口询问道:“陆子渊那边儿的事儿?” 左沛眨了下眼:“郡主自当时聪慧过人。” “呵。”楚霁雪扔了剪刀,往后靠了靠,左手把玩着一缕发丝:“既然是陆子渊的事,本郡主可就要好好听听了” “郡主!” 楚霁雪一怔,朝着门口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裴寂面色冰凉如水的立在门外,手里提溜着一个盛着鱼的篮子,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冻得通红,一旁的黎痕局促了片刻。 咽了咽口水:他来的,是不是不太是时候? 沉闷之间,倒是裴寂先行开口。 嗤笑了一声,原本满心的欢喜,在听到‘陆子渊’这三字后瞬间分崩离析,巨大的醋意斥入心间。 腿抬起,步伐有些僵硬,看着女子的眼神也略显得痴狂,面无表情的走到小桌旁,俯身把鱼篓放在桌上,微微抬眸:“郡主要的鱼,我钓来了,不知郡主在听什么笑话?裴寂可否一同听?” 他俯视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垂下的眼睑。 随后长长的睫毛忽闪,女子明目抬起与他相对,眼中含情的波光不再,独独剩下了干净和清透,没有一丝的杂质,仿若之前所有的亲密、呢喃都是黄粱一梦。 “裴寂,你放肆了。” 唇瓣一张一合,说出的却是沁入骨髓的凉意。 说完后,女子再一次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剪纸,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在鱼篓里来回蹦跶的锦鲤,缓缓道:“好不容易钓上来的,可别给弄死了。” “就放在正殿的鱼缸中,正好要到年关了,这红锦鲤看着也是喜庆。” 裴寂紧抿着唇,痴狂的笑意爬上脸颊,红色的鳞片在他的脑海中变成了一滩血水,戏谑的挑了挑嘴角,冷哼出声:“血,最是喜庆。”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黎痕和左沛狐疑又警惕的看着他——他如今这副样子,实在是和平日中玉树临风的冰公子大相径庭。 楚霁雪也在原地怔愣了片刻,随后只当没听见一般。 “既然郡主不愿意裴寂留在此处,我离开就是了。” 随后,女子鬓角的发丝被拂袖而去携来的风吹起,待那人影消失在门栏处时又再一次贴在了面颊上。 “哐当。” 楚霁雪烦躁的扔了手中的见到,半眯着眼睛,按着发疼的眉心,沉声道:“都下去。” “是,郡主!” 左沛和黎痕不敢多逗留,放下东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两人出去后,楚霁雪才撑起来眼皮,究竟是因何不欢而散? 她分明只记得,见他立于门口掩嘴轻咳嗽,想要赏他几贴药来着,怎得就又变成了如此的情形了。 罢了罢了。 这一生她从未想过情爱之事,对裴寂特殊些不过是因着他身上的气运,能帮助自己报仇雪恨罢了。 想到前世被溅了血的红灯笼,楚霁雪用剪刀刻桌子的力气重了几分。 情爱那等事情,她可无福消受。 不过适当利用利用他,也是未尝不可的 “郡主,郡主!” 是夜,整个郡主府安静了下来,而府邸正北边楚霁雪的院落中,却传来了一阵叫嚷的声音。 楚霁雪不耐的蹙着眉头,裹着棉被翻了个身,把耳朵捂住。 什么人这么嚣张,三更半夜的也敢来吵她睡觉? “哐哐哐——” 灯笼的光亮在夜色中移动着,随后一阵敲门声突起,楚霁雪忍无可忍,掀了被子猛地坐起身来,怒道:“裴寂,给本郡主出去看看,哪个不想要命的敢在此时叫嚷——” ——裴寂呢? 看着身侧空无一人,楚霁雪眨了眨眼睛,迷茫中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午后那事儿,又是一阵无奈。 不过是拌了几句嘴罢了,怎得气量如此小?晚上都不回来了。 她还想着,诚然他再生气,到了晚上也会因着担心自己而回来,如以往一般的趴在床边守着她呢。 心中一阵异样的感觉划过,楚霁雪没来得及细究,门外就传来了左沛的声音。 ——“郡主,您醒了吗?” 楚霁雪清醒了些,开口喝道:“什么事?” ——他不会平白吵她的。 听到屋内终于传来了声响,左沛晦暗不明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浑身是血的人,微微松了口气,沉吟良久,方才开口道:“郡主,您还是自己出来看看。” 楚霁雪叹了口气,随意的扯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把自己紧裹了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天塌了还是火烧屁股了,如此这般火急火燎的是作甚么?” 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寒风让她打了个哆嗦,不悦的目光流转在立在门口的左沛和黎痕身上。 看着两人面色有些古怪,同样看着自己抿唇不语,楚霁雪冻得发颤,怒火窜入胸腔之中,话音却在看到远处的男子后戛然而止。 “都哑巴了?说话——” “郡主!” 幸亏左沛和黎痕早就预料到了,赶在楚霁雪后退一步,差点被门框绊倒的时候扶住了她。 楚霁雪使劲抓着黎痕扶着自己的手臂,粉白的指甲盖溢出了夺目的鲜血,瞳孔正大,看着不远处浑身是血,右手还提溜着一个红色袋子的男子,就像是从地府中出来索命的鬼魂一般。 呼啸而过的风声增剧了恐怖之感。 见她与旁人亲近,裴寂本就昏暗的眸子又蒙上了一层灰色,扯了扯嘴角,猛地把红色袋子掀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乍现在众人的眼前。 “啊——”胆小的侍女们直接叫出了声音。 黎痕大骇,左沛心中也是猛地一震,飞快的蒙住了楚霁雪的眼睛:“郡主别看!” 黎痕缓过神来,上前了一步去,冷声道:“裴寂,还不赶紧把你手里的东西收起来,不怕郡主治你的罪吗?!” 对于黎痕的怒火,裴寂只当未闻,笑着上前去:“郡主,你之前说,要我帮你杀了萧出云和陆子渊,不过我想着,一剑杀了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了,慢慢折磨才好玩。” “所以我就把那陆子渊贴身侍卫的项上人头给郡主摘下来,权当是给郡主的新年礼物了” 男子声音空空,被凌冽的风吹散,恍如隔世一般。 吓哭的宫女们难忍恐惧,一个个接连往后褪去。 楚霁雪瞪目,呼吸全乱了,木讷的抬手,把左沛挡在自己面前的手挥了下来。 左沛还欲说什么,却被她给制止了。 裴寂站的地方,立马就出现了一滩血水,他还在笑着,笑得灿烂,在夜色中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 “郡主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伤到郡主分毫!”黎痕凑挡在楚霁雪的面前,抽出剑来对着裴寂。 男子的眼睛还未闭上,头颅在半空中来回荡着,楚霁雪汗毛耸立,想离开,却动也不能动弹,看着他良久,才从牙关中挤出几个音节来:“你真是疯了。” 声音虽小,却一字不落的落在了男子的耳中,裴寂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抿了抿唇,放柔了声音,缓缓道:“不,郡主,我疯得还不够。” 若是够疯的话,就该把一切想把她抢走的人都杀死才好。 然后和她一起下地狱。 “我说过,郡主不可再骗我,不可再玩弄我,今日,是郡主犯戒了。” 想到什么,他的脸上迷离的笑容再一次显露,“咚!”的一声,人头被扔在地上。 “郡主,天色晚了,回去安寝” 第三十二章 不能玷污她 楚霁雪不受控制的往后倒退了一步去,被黎痕稳稳地扶住。 黎痕面若寒冰,眼神不善的睨了裴寂一眼后回过头来:“郡主,属下送您回去。” 楚霁雪的面色终于有了些许的松动,唇瓣动了动,沉吟片刻,冲着左沛说到:“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准传扬出去,违者,死。” “是,郡主!”左沛俯身抱拳,黎痕则扶着楚霁雪回到了屋内。 “郡主,您休息,属下今日就在门外守着您。” 见楚霁雪神色还是有些怔愣,黎痕不放心的上前说道。 说实在的,他早就看陆家那一家子不顺眼了,也曾想过要摘了他们的狗头给郡主报仇,但是 裴寂倒是个胆大的,陆子渊的贴身侍卫掌管陆家的暗卫多年,如今突然暴毙,恐怕陆家要忙上一阵子了,倒是一件美事。 但若是因此吓着了郡主,是万万不行的。 “嗯。” 女子闷闷出声,收回手臂,朝着床榻走去。 黎痕背过了身:“郡主放心睡,属下定会保护好郡主的。” 次日,日头升得老高,有零星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檐下铃铛玎玲轻响。 按理来说,昨日晚上看到了那等血腥的场景,应当是睡不安稳的。 可是这一夜,楚霁雪却是一夜好眠。 她缩在浸了沉水香气的锦被中,柳眉舒展开来,沉沉睡着,到了日上三竿方才撑起眼皮。 “唔” 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床,坐于小桌旁打着盹,桃腮带晕,眼神尚且有些迷糊,想到什么,低低的笑出了声音。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 “郡主,您是醒了吗?” 听到黎痕的声音,楚霁雪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随后门便被推开,穿着飞鱼服,满身褶皱的侍卫便立于门前。 身着烟罗软纱的女子面上笑意盈盈,丝毫没有不安之感。 黎痕愣在一旁,眨了眨眼睛: 不应该啊,昨夜郡主那般害怕,怎得今日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楚霁雪淡淡瞥了他一眼,难得的没有和他发脾气,腿盘起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撇撇嘴道:“昨日做了个梦。” “竟梦见裴寂摘了陆家那密探的头颅,浑身是血,好不吓人。” “真真是提头来见我啊!”楚霁雪失笑,抿了口杯中的水。 “你说我是不是魔怔了,竟能做出如此的梦境来?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黎痕眼神迟滞片刻后变得诧异起来:嘶,难办,郡主原来是把昨日晚上的事当成梦境了,这可如何是好? 眨了眨眼睛,难道郡主梦里就没有她被吓得站不稳的样子吗? “怎么了?”见他脸色有些古怪,楚霁雪侧目问道。 黎痕抿唇,犹豫道:“郡主,有没有可能,那不是梦呢?” 不是梦? 楚霁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歪了歪头:“什么?” 修然间,鲜血淋漓的场景在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来。 不是梦啊 那可就太好了。 眸光闪了闪,从疑惑变得清澈,而后又变得戏谑,还夹杂着一丝得意。 “哐当——” 玉杯被放在了桌子上,溅出些水来。 “可有人发现是他?” “并无。”黎痕挠了挠头,若有所思:“陆家都闹翻了天,可那偌大的太傅府就跟都瞎了一样,无一人看到究竟是谁杀的。” “今日早上,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许多黑衣人从太傅府翻墙而入,陆子渊的毒还未解,陆家已然乱成了一团。” 他想了一上午都没相通,裴寂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看来他日该拜他为师才对。 楚霁雪单挑眉,可不是吗?陆家样样都不行,偏偏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做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恐怕就连朝中不入流的大臣家中,都曾有过陆家的暗探。 “做的好。”楚霁雪扬了扬嘴角,目视前方,若有所思道:“去把裴寂给我叫来。” “是!”黎痕不敢多问,领了命就退了下去。 “该怎么赏赐呢?”手指轻扣着桌面,笑意盈盈却显得有些可怖。 “郡主。” 门边传来声响,女子抬眸,只见裴寂一人立于门框外,而黎痕早就没了影踪。 他怔怔地凝视着她,于她看不到的地方大手紧握成拳,半晌才勉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郡主唤我来可还害怕吗?” 说到一半又改了口,他害怕失去她了,所以从前哪怕是替身也当的甘之如饴,只想着能在她身边便是了。 可这人总是贪心的,她既与他亲近,便想着她本就该是他的。 三更时分听左沛说起,才知昨日是陆家出了糗,上了王丞相的当,她只欲图个乐子,却被他误解,失控之下才做出了那等疯魔之事。 疯魔么?也许他本就是那般之人罢。 ——他不可能带着她一起下地狱的,他舍不得。 所以只有变成疯子,才能杀尽她身侧爱慕她之人。 “为何要害怕?”女子的眸光流转于他身上,片刻,笑逐颜开道:“裴公子做的好,为本郡主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不知裴公子,想要什么赏赐?” 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衣袍下的手微微松开,抬腿上前去,俯身跪在她身旁。 手抚上她的脸颊,没人知道,此刻他呼吸早已乱的不成样子,心中慌乱如打了结的绳子,唯有靠近她一些,再靠近一些,才能平静下来些许。 “郡主。”他看着她沉声道,嘶哑声中蕴含着巨大的、被压抑住的情意。 楚霁雪扬眉:“什么?” 裴寂没说话,眸光在她面上流转了一圈之后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铺洒在脸上,女子的幽香窜入鼻腔。 “我说,郡主。” 在欲往前——“脏。” 裴寂一下子愣住了:“什么?” “我说,脏。”楚霁雪和他分开了些距离,看着他定定道。 这次,他听清了。 呼吸猛地一滞,面色一霎间变得惨白,手臂在发抖,好不容易被稳住的信念岌岌可危,仿佛下一刻就将要轰然坍塌。 “什么脏?”死死的掐着手心,压低声音,抬眸看向她。 茫然无措,和犯了错的孩童如出一辙。 相比他,楚霁雪便平静许多,情绪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眸光幽深了几分。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陆家人的血,很脏。” 大悲,继而又大喜,仅仅两日,太多的情绪交杂于心间,就像是一颗大大的石头压得他无法喘息,终于在这一刻,石头落地—— 裴寂猛地松了力,低着头,另外一只手扶着桌面,一言不发,就如此良久。 “好。” 暗哑的声音传来,裴寂再次抬眸,眉眼间又变成了先前那玉树临风的公子。 他站起身来:“我去沐浴,郡主好生歇息。” 说罢,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她的头,想到什么,刚伸出去的手又僵在了半空。 兀自笑了笑,把手收了回来。 她不喜欢血的,昨日便是用右手提着陆璋的头颅,那血脏,不能玷污了她。 “裴寂告退。” 第三十三章 围猎场 “裴寂,你亲我一下。” 马车内,楚霁雪闭着眼睛幽幽开口。 今日在京郊举办了一场皇家围猎,她本不欲来的,前日刚落了雪,如今冷到在窗上哈口气都能成冰,她实在是不愿出去受这个罪。 哪知圣上知道了她回绝的消息后不肯罢休,在太仪殿拽着皇后思索良久之后,夜半三更的传召,硬要把还在睡梦中的三皇子叫起来,快马加鞭的出宫来说服她。 看到马背上冻得微微发抖的萧宏,她只觉头顶一排乌鸦飞过,还能如何,去呗! 马车内静了静,黎痕尴尬开口:“郡主,我还在呢?” 这些日子他日日守夜,受了风寒,今日路程较远,她才叫他破例上车。 楚霁雪撑起眼皮:“你瞎。” 黎痕一怔,低下头去,脸上窜上两朵火烧云:行。 见裴寂不动,楚霁雪直接就上前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啵。” 裴寂愣了愣,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臂:“郡主。” 黎痕睁大了眼睛,欲哭无泪: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不是说装瞎就行吗,怎么不提前说,还要装聋啊! “嗯。” 楚霁雪应了一声,再次闭着眼睛假寐。 实在不是她色欲熏心,只是方才一算,十余日过去了,陆子渊的毒解了,又吃了那侍卫‘离奇死亡’的哑巴亏,他能坐的住才有鬼了。 “今日围猎之时,你们想办法与我走散。” 裴寂怔了怔,明白她话中之意,面色沉了沉。 “不行,若陆子渊” “我自有分寸。”楚霁雪侧头看着他。 敌在明我在暗太过于被动,她重生回来,可不是等着陆子渊老死的。 何况有她身上这玩意儿,她前世可是深刻领略过蛊毒的厉害,只等陆子渊作茧自缚即可。 裴寂抿了抿唇,还欲说什么,却被她打断:“裴公子还是保护好自己罢,陆家处处是暗卫,怎么可能全然发现不了是你动的手?” “殿下这是关心我。” 楚霁雪扬眉,没否认也没有承认,有什么分别呢?担心他气运还是担心他本身,都不过是担心他而已。 “昭阳郡主到!” 随着侍卫的喊声,不少王公大臣、权贵公子小姐们朝着远处看去,毕竟先前马球会上,昭阳郡主把无理外国使臣怼的哑口无言的事传扬甚广,如今茶楼里,说书先生若不说些有关昭阳郡主的故事都没人捧场。 楚霁雪跳下马车直接翻身上马,围猎讲究一个洒脱,今日无人在意那些个细枝末节。 “圣上。” 楚霁雪驾马来到圣上身边,周围是诸位皇子以及善于骑射的公主。 “今日和你三哥可要好好比一比,谁打下来的猎物最多,朕定有赏!” 她挑了挑眉:“为何偏是三哥?” 圣上笑意渐浓,未曾说话,却甩了一个眼神给她:还装?朕都知道了。 楚霁雪: 罢了,总之今日这重点也不在他又把她和谁乱牵了红线上。 “圣上,臣已经全部检查过了,围猎场各处都有保护措施,侍卫已安排在各处,安全无误,可以开始了!” 闻声,楚霁雪朝远处看去,陆子渊正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高马从远处策马而来。 冷笑了笑:果然不出所料。 转身和裴寂对了个眼神:看来今日这围猎,又是他撺掇的喽。 “好!朕也好久都没如此活动筋骨了!” 圣上拉了拉弓,大笑了几声:“今日你们谁都不准让朕,朕要看看自己究竟老了没有!” “父皇那里的话,父皇分明还年轻体” “老了。” 七公主的话没说完,却被楚霁雪给打断,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她打过来。 陆家狼子野心,权倾朝野,表面上是忠臣,实则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这也是她前世临死前才知,陆家与多家大臣暗中勾结,企图篡位。 若是今日圣上不小心落入陆子渊给她设的陷阱当中,以圣上身旁普通侍卫的力量根本无法抵御陆子渊秘密养的精兵,再者说,他若是存了破罐破摔之心 “霁雪?” 圣上出声,俨然有些不悦之态,可语气中的宠溺却没有渐少分毫。 身旁安静下来,她却分毫都不害怕,反而摆了摆手:“圣上今年过五十,身子骨早已不如以前硬朗,还是不要凑此等热闹为好。” 圣上还欲说什么,再度被她抢了先:“冬日身子骨本就脆弱,若是不小心受了伤,整个大燕都要担心了,圣上也不想瘸着过年。”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圣上却开始细究了起来,陆子渊眯了眯眼睛,上前一步道:“圣上” “霁雪说的有理,还是昭阳最心疼朕!” 陆子渊话音未落,圣上就笑呵呵的顺着侍卫的力跨下马去,叉腰看着楚霁雪。 “冬日不射猎怎甘心——” 瞧着圣上宛若孩童一般的样子,她眼中划过一丝狡黠:“霁雪会给圣上带回来最大最好的猎物。” 说罢,她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陆子渊。 面色黑沉,和想象中如出一辙。 “好!昭阳不可抵赖,朕就在那高台上等着你!” 青盖前头点皂旗,黄毛岗下出长围。 “驾——” 马蹄声阵阵,朝着远处的林子疾驰而去,弦声和强劲的风声一起呼啸在已枯的原野。 楚霁雪在队伍中央,原本向南而去的人群却在离自己不远处调转了方向。 眼如鹰钩一般闪了闪,心中冷笑,北边是悬崖—— 陆子渊跟在离着她不远的位置处,看她调转了马头后,阴险的笑容显露出来。 楚霁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怎么去北边了?”高台上的圣上蹙眉看着:“那边危险,去把昭阳郡主叫回来!” 正要吩咐侍卫前去之时,萧出云开了口:“父皇,陆公子定然保护好了围猎场,您就不要去扰了昭阳郡主的兴致了。” “不然昭阳郡主打不下猎物来,可就没得送给父皇了。” 圣上想了想,示意侍卫先下去,笑道:“出云就不想去试试?” “出云愚钝,这些事情实在是不擅长,比不得昭阳郡主。” 看着萧出云如今这般乖巧,圣上心中生出不忍之意来:“昭阳是昭阳,你是你,你们各有千秋,却都是朕的心头爱。” “多谢父皇。”萧出云摆出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各有千秋么?以后就不会有了。 这么想着,萧出云直起了腰来。 “吁。” 裴寂拉了缰绳,此刻这片林子中只剩下他一人,就连左沛都走散了。 可他分明是依照牌子走的。 忽地,身后响起一声女子的喊声,裴寂大惊—— 郡主! 第三十四章 你不该动她的 来不及多想,他飞快的掉转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疾驰而去。 ——“殿下!” 远远望去,一袭红衣瘫倒在地上,衣服上用精湛工艺绣着的栩栩如生的鸾鸟也染了夺目的鲜血,裴寂瞳孔猛地一震。 顾不上极快的马速,猛然翻下马去。 他往前翻滚了几圈,撞在了木桩上,闷哼一声,顾不上额头上的血,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跑到她身边。 “郡主郡主?” 他手颤了颤,有些茫然无措的把地上的女子扶起来,半环在坏里,女子姣好的容颜显露出来,朱红的唇瓣被鲜血浸染,宛若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美艳,却毫无生机。 裴寂一下子怔愣在了原地,女子身体冰凉,他甚至不敢去探她的气息。 心存一丝侥幸,他努力调节着因为紧张而凌乱了的呼吸,手轻轻解开围巾:她脖子上有一颗小痣,与她亲近之人都知道。 ——黑米痣! 见此,他的表情逐渐僵硬,就连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着。 “先前说的,一起下地狱,是开玩笑的” 晶莹汇聚在眉眼之间将要决堤之时—— “嗖——” 背后掀起风声,裹挟着沙土在林子中起了漩涡,一行黑衣人从天而降。 “你就是砍了老大头颅的那个雍国质子?” 粗犷、不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裴寂只当闻所未闻,目光怔怔的落在怀中女子的脸上,好像痴傻了一般。 “老子在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许久未曾应声,身后蒙面杀手怒了,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弯刀来。 不过—— “蒙古使者?” 这次,裴寂蹙眉抬眸,直觉恍然,眸光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陆子渊竟然与外国使臣勾结! 身后传来一阵大笑:“叫你发现了!” “也好,当初这臭女人竟然敢在那么多人面前灭了老子的威风,就别怪老子不手下留情!” 步伐越来越近,女子心口处的伤痕愈发的刺目,他眸子里充了血,好像受到了极刑一样,巨大的痛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避无可避。 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她死亡的假设,从来都没有。 “啧啧啧,早就听说这雍国质子是个痴情的,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还甘愿当陆公子的替身,着实是叫本大人感动,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下地狱!” “噗嗤——” 裴寂睁大了眼睛,看着长刀从自己的胸前横穿而过,划破了女子的脸颊。 “楚霁雪” 他浑身发抖的更厉害,抬起一只手攥住刀,用力把刀往后推去。 “对不起,对不起” 她素来爱美,怎得就让这刀划破了她的脸颊呢? 身后的黑衣杀手都看懵了,只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若是旁人被一箭穿心早就疼死了,谁能又亲手把这刀从身体里推出来还一声不吭的? “哈哈哈哈哈!” 剧烈的笑声再一次响起,蒙古使者拾了地上的长刀:“果然是个痴情种啊,划破了脸算什么?她的死状,你还没看到呢!” 闻言,裴寂猛地抬眸,宛若黑云压城,气运感受到主人的滔天怒意也开始剧烈的翻腾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蒙古使者正准备再补一刀,却见大刀靠近了男子之后竟然直接变弯了,最后直接碎成了两瓣,掉落在了地上。 “这这” 蒙国使者还没从这‘灵异事件’中回过神来,便见地上受了伤的男子抱着楚霁雪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你且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走到前面,轻柔的把怀中的挚爱放在地上,又脱下外袍盖在她的身上,柔声道:“郡主,我很快回来,我去给你报仇——” 另外一边—— 同样身着红衣的女子停了下来,戏谑的勾了勾嘴角。 真是个蠢猪,不就是绕了两个弯吗?这就找不到了? 四周看了看,南边有一处灌木丛,而北边就是悬崖。 等等,那是什么?! 远处有几颗闪着银光的东西,女子翻身下马,蹲下身来查看。 手中的东西闪着银色光芒,女子冷笑,区区几个钉子而已,就想让她‘不小心’滚落悬崖了?未免也太小瞧她了罢。 手中反复把玩着这银钉,心生一计—— “唰——” 血花飞溅,女子的衣服上溅上了鲜红的血液,之后她起身,拖着血印走到悬崖边上,最后在悬崖处垂下的藤蔓上印上了血色手印。 “大功告成。”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女子随意的擦了擦手,嫌弃的蹙了蹙眉。 罢了,吃得苦中苦,方可引人入胜。 “你你要干什么你” 裴寂处,黑衣人七七八八的倒了一片,有几个落荒而逃,蒙古使者怎么都想不到,穿心一刀之后他竟然还能站得起来,竟然能有如此强的武功。 笑话,他自小习武,若非母妃让他隐藏实力,放眼整个大燕和雍朝的皇室,不可能有一个比得过他分毫。 所以,面对裴寂不要命的打法,蒙古使臣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裴寂抬腿,一步、一步的朝着往后爬着的蒙古使者走去。 嘶哑道:“她及笄时,我便爱慕于她,为她,我甘愿沦为阶下囚,打骂也好,当作替身也罢了,我三年都未曾离开郡主府一次。” 脑海中猛然浮现初见楚霁雪时,她衣袂翩翩立于圣上身边笑意盈盈的样子。 眼底愈发的痴狂:“我小心翼翼的守她、护了她三年,你不该动她的,不该” 蒙古使臣大骇,只觉得汗毛耸立,面前的男子就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修罗一样。 “别杀我我错了,别杀我” 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蒙古使者连滚带爬的连番磕着头:“对不起饶了我,饶了我!” 裴寂勾了勾唇角,越发的逼近他:“你是用那一只手杀她的,嗯?” “我我” 蒙古使臣哆嗦着,下一刻,他猛然抬头。 不对啊! “左手?还是右手?要不然,两只手就都砍下来” 裴寂修长纤白的指间轻点闪着银光的剑,猛地抬起来—— “刀下留人!” 第三十五章 几分真假 “那不是楚霁雪,我没有杀她!” 嗡—— 时间好像被暂停了一样,除了风声过耳,再无任何多余声音和动作。 良久,他方才艰难张口道:“你刚才说什么?” 闪着银光的剑停在了半空,蒙古使者被吓得大汗淋漓,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那不是楚霁雪,只是陆子渊找来的替死鬼而已,真正的楚霁雪被陆子渊安排的人引到了悬崖那边,我们只是只是奉命来杀你而已” 他没在意后半句:“不是她”为何与她长得一样,就连那颗黑米痣都一般无二? 字里行间,是他都没有注意到的颤抖。 “人皮面具,是陆子渊命人戴上的人皮面具罢了!你不信,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说完,蒙古使者踉跄拔起来,捂着身上的伤口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楚霁雪’的身边,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来,往女子的脸上倒了些粉末。 顷刻间,女子脸庞边缘开始泛红,随后就像是动物脱皮一般,属于楚霁雪的那张脸缩小了些许,边缘处也露出来了一丝真容。 蒙古使者飞快的把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冲着裴寂扬了扬:“你看,这不是楚霁雪,不是” 说完,蒙古使者四周望了望,拖着淌血的身子飞快的朝着远处跑去。 而裴寂在原地怔愣了许久,半晌才勉强挤出来一个似笑又非笑的笑容,眼中修然腾起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情绪:是怨,是恨,是庆幸,还有失而复得、虚惊一场。 “没事就好。” 下一瞬,他却好像突然被控制了一般,猛地冲向远处踱步的棕马,一跃而上—— “驾!” 楚霁雪躲在草丛中,冷眼睨着外面。 怎么陆子渊还没来?辛辛苦苦把她引到此地,不会真的蠢到只等着她自己掉落悬崖,这可就没有意思了。 楚霁雪撇了撇嘴巴,正准备站起身来松松筋骨,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远及近。 陆子渊来了? 她连忙蹲下去,把身子俯得更低。 ——“郡主——郡主——” 裴寂? 怎么会是他? 楚霁雪眨了眨眼睛,一阵无语,站起身来:“裴寂,你怎么” 话未说完:“你怎么了?” 见他身上大片大片的血,楚霁雪惊了惊,这是如何了? 却见他下马,飞快的朝着她跑来,步履匆匆,好似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样,来到她的身边,猛地捏住她的肩膀,强忍着想要抱她入怀的冲动。 嘴唇都在颤抖,眼中有泪光溢出:“郡郡主。” 她蹙眉不解,裴寂有大气运护身,还有那么强的武功,怎么会被伤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也是同她一般? “郡主!”惊呼声打断了思绪:“你怎么受伤了?” “别喊,”她无奈摆手,指了指倒在一旁的马匹:“给陆子渊下套罢了,怎么可能真用自己的血?” 闻言,裴寂才放下心来,不过眸光还是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楚霁雪清了清嗓子:“你这是如何弄得?也同我一样?” “嗯” 见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刚才的所有便都不重要了。 何苦说与她听惹她担心? “你总盯着我做什么?”她终于被看的不耐烦了。 他一怔,有些委屈涌上心头,不过还是:“无事,郡主生的好看。” 她一怔,又无奈,他总这般说,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他抿唇,这话真是真,可本意却是想要抱抱她,失而复得的惆怅和欢喜涌在心头,唯有抱她在怀里才能好上几分。 但是不行,她不喜血的,弄脏了她便不好了。 “好了,莫要在这里了。”楚霁雪探头看了看:“一会儿陆子渊来了便不好了。” “我” 她打断了他,声音严肃了几分:“你去找陛下,就说我落入悬崖遇险了,想办法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届时定有好戏看。” 看着她眨眼俏皮又可爱的样子,他心软了几分:“好。” 伤口的钝痛感犹如一把利刃一样一下一下的搁着胸口处,他没有什么力气了,知她无碍便放心了。 裴寂转身离开,却在牵住缰绳的时候转过头来:“郡主,要亲我一下吗?” 楚霁雪:? ‘要’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裴寂上了马,他笑意渐深:“还是算了。” 说罢,策马离开,只留楚霁雪满脸黑线。 “什么?!” 听闻楚霁雪遇险,圣上“嘭!”的一下摔了杯子站起身来,快步走下高台。 边走边道:“保护围场的禁卫军都是干什么吃的?!来人!快随朕一起去找昭阳郡主——” 此时,人潮鼎沸起来,唯有陆太傅露出了一个的得逞的笑容,甩给了萧出云一个眼神,萧出云立刻反应过来。 “父皇!”萧出云跑上前拦住圣上:“现在昭阳郡主究竟有没有遇险还未可知,父皇这样贸然前去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万一林子里面有歹人怎么办?” “是啊圣上,不然让将军带人去找郡主!”陆太傅也站起身来附和,给贺将军递了一个眼神。 ——贺将军贺庆和他们陆家是至交,目的都是为了拿到楚霁雪手中的暗卫兵权罢了。 “圣上,臣愿意带兵前往。” 裴寂唇色苍白,咬牙坚持道:“圣上,郡主无父无母,在朝中没有可以依傍之人,唯有圣上”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萧出云大喝道。 “我看此人就是居心不良,明知林子中有危险,还偏偏要引得父皇前去,来人啊,把这人给我拉下去,听候审问!” 萧出云扬起嘴角,她怎会不知这是雍国质子? 不是都愿意捧着楚霁雪那贱人吗?如今楚霁雪已死,她就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父皇真正的心间宠,谁才是陆子渊真正爱慕的人! 而那些为了楚霁雪和她作对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眼看着士兵前来,一个身影终于从远处的丛林中冲了出来。 见此情形,来人心中一惊,大喊一声:“慢——” 第三十六章 做戏就要做全套 裴寂艰难侧头,见是左沛,松了口气,身形晃了晃。 胸前的伤口还在流血,若不是强撑着,恐怕一早便昏死过去了罢。 左沛下马,略有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后上前跪下:“圣上,此人是雍国质子,先前多次救下郡主,今日着实是因着郡主受伤,情急之下才冒犯了圣上。” “反倒是五公主,明明多次见郡主与质子同行却出言如此,不知居心何在?” 闻言,萧出云大怒:“你竟敢” 话没说完,便被圣上打断:“朕知道,你先起来!” 黎痕和左沛都是圣上亲自考察过后才放在楚霁雪身边的,他也不管那人是不是什么雍国质子,总之那两人的意思就是霁雪的意思,霁雪有意要保那人,他便不会动他。 “你快跟朕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 左沛抱了抱拳头:“先前郡主打了陆公子后退婚昭告天下,陆公子便怀恨在心,马球会上命人用掺了毒的针伤害郡主” “一派胡言!” 陆太傅走了出来:“圣上,明明是郡主伤害了犬子,怎么如今还倒打一耙?” “今日更是故意把指路的牌子弄错——” 左沛抬高了声音,剜了陆太傅一眼。 他生来就是被抛弃的孤儿,若非郡主把他带回郡主府医治,给他职位和俸禄,他早就暴尸荒野了。 他这条命是郡主捡来的,自然是为了郡主而生而死。 “致使郡主落入悬崖之中,还” “什么?!” 圣上猛地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只回荡着‘跌入悬崖’这四个字。 “圣上!” “父皇!” 一众皇子公主们大惊失色,正准备去叫太医,便见圣上站起身来,猛地翻身上马:“金吾右卫,去找昭阳郡主!” 陆子渊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可架不住霁雪喜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霁雪真的因为这人渣命丧于此,他百年之后也就没脸去见为他而死的王兄王嫂了! 这么想着,圣上又高高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见此,裴寂终于笑了出来,左沛不管五公主快要吃人的眼光,凑上前去扶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南边写着‘雪’字的营帐外有两个侍卫把手,左边鬓角处有一道伤疤的是我们带来的大夫,你多加小心。” 裴寂“嗯”了一声,不在逞强,任由痛意蔓延全身,转身缓慢的朝着营帐处走去。 ——“吁!” 陆子渊中途接到密报,在一抬眼居然丢了楚霁雪的踪迹,好在有引路牌指引,她必死无疑。 看着悬崖边上的血迹,陆子渊扬了扬嘴角:“就这么死了?” “着实是不解气,若是在街市口挂几日,那便是最好了。” “嗖!” 一个飞镖飞来,精准的刺入了马腹,马儿吃痛直起身,来回摆动,陆子渊大惊,所幸离着悬崖还有一段距离,陆子渊翻身下马,滚了两圈后站起身来,再一回头,刚才那马匹早就失了踪影,想必是挣扎间落入悬崖了。 “什么人?!”凌冽的目光扫视四周。 “陆公子没死,我怎么会死呢?” 婉转的声音传来,陆子渊猛地转身,见楚霁雪浑身鲜血的立于枯草丛之中下了一跳,倒吸了口凉气后退几步:“你你” “放心,我是人。” 楚霁雪笑出声音来,往前走了几步:“陆公子看到我很失望。” “你没死?”陆子渊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面色变得狰狞起来。 她挑眉轻笑:“当然不会,老天怎么会让好人枉死呢?” “陆公子也不会死,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她甜甜的扬着嘴角,陆子渊一时间晃了神,只觉得身体中的蛊虫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想要朝着她而去。 再抬眸时,女子已经换了一幅面庞—— 戏谑又狠辣的眼眸中噙着阴冷的光芒,她走到他面前,看他梗着脖子难受的样子,轻轻开口:“陆公子,很想要我手上的暗卫兵权?” 陆子渊大惊失色:“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不回答,只是围绕着他来回踱步,看着他被蛊虫控制的难受的样子:“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陆公子想要在大婚的时候把我一箭穿心,同时迎娶萧出云?” “你”陆子渊扛不住蛊虫的控制,难受的跪在地上,目光依旧狠辣的望向楚霁雪,从牙关里挤出来几个字:“是又如何?” “武将门中不入流之女,如何能配的上我?!啊——” “噗嗤——” 一声惊呼声响起,只见楚霁雪的剑深深的埋入陆子渊的腹中,死太便宜他了,慢慢折磨才好玩。 他不是想要权力地位吗?那她就让他永远都得不到。 听到什么,楚霁雪眯着眼睛看了看南边来时的路,似是传来马蹄声阵阵。 想必是圣上带着金吾右卫亲自来了。 她漫不经心的再一次抽出剑来,陆子渊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剑割破了她的华服,随后,她把剑一把塞在陆子渊的手中—— “你你要做什么?” 蛹动的子蛊感知到了母蛊越发的兴奋,在体内来回的翻滚着,陆子渊也抑制不住的朝着楚霁雪而去。 “你你” 面目越发的狰狞,手伸向楚霁雪的外衣,她笑意越来越浓,好戏,要开始了—— “给朕住手!” 圣上猛地拉住了缰绳,看着脱得只剩下里衣、袒露着大半胸膛的陆子渊正一手拿着剑,一手扯着楚霁雪怒火连番上涌。 而楚霁雪和陆子渊的身上都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听到圣上的声音,陆子渊猛地愣在了原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圣上大力的一把推开。 “给朕滚!” 圣上一脚把陆子渊踹到了一旁,正准备掏出剑来一剑而下的时候,金吾右卫站了出来。 “圣上手下留情!陆公子毕竟是太傅之子,审问过后再杀也不迟。” 圣上咬了咬牙,猛地扔了剑,蹲下身来看着满身是血的楚霁雪,良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圣上,陆子渊” 楚霁雪先落泪,做戏就要做全套。 “朕知道,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圣上咬牙切齿。 陆子渊,真是给了他好大的惊喜! 第三十七章 害人的勾当 当楚霁雪浑身是血随着圣上驾马而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过—— “子渊!” “子渊哥哥!” 看到金吾右卫带回来的胸前有着大大血窟窿的陆子渊,萧出云直接就惊叫出了声音,正想要上前去,就被一旁的侍女拦住了。 倒是陆太傅,顾不得许多,连忙快步上前查看:“子渊这是这么了?定是昭阳郡” 话还没说完,就见圣上把楚霁雪抱下马,狠狠的剜了陆太傅一眼:“陆子渊的账,一会儿朕再跟你算!” “圣上这是怎么了?”皇后也从高台上赶下来。 圣上哪里有功夫和她解释:“去传太医!” 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陆子渊也被带到一旁包扎。 “昭阳如何?”圣上紧张的搓着手,看着给楚霁雪把脉的太医。 幸亏他及时赶到,如若不然,若是真的被陆子渊伤到了,他现在可以去见王兄了。 太医有些惊讶,郡主身上明明无外伤,为何看起来面色如此的苍白? “圣上,还需要请几位侍女为郡主查看身上有无外伤。” 楚霁雪被带下去了,圣上在龙椅上坐不安稳,干脆直接在营帐门口等着,看着侍女和太医进来又出去。 终于—— “昭阳郡主如何了?” “回圣上,侍女检查过郡主,郡主身上除了有擦痕之外并无其他外伤。” 圣上怔了怔:“那血?” 老臣拘了个礼:“应当是陆公子的罢。” 如此,圣上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陆子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朕的昭阳郡主!你有个头够朕砍的?!”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圣上大怒,陆子渊就算身受重伤也被仍在了地上跪着,萧出云听闻‘轻薄’二字瞳孔大震,手里的杯盏都不小心掉落。 陆子渊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恶狠狠的盯着楚霁雪,看来她一早就发现蛊虫的事情了,也定是她在蛊虫里做了手脚! 陆子渊没有说话,陆璋坐不住了:“圣上,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侍卫来报不是说昭阳郡主落下山崖了吗?怎得又会和小儿在一处?这分明就是个局,是昭阳郡主想要害小儿啊!” “是啊父皇,昭阳郡主的侍卫明知山林中有危险,还非要让父皇亲自前往,现在想来,可不就是想要让父皇看到什么” 萧出云开口,圣上的怒意更胜了几分:“你给朕闭嘴!” “从前只知你素来不喜昭阳,现在看来你不仅容不下她,甚至在此等时候还帮着外人说话,企图污蔑她,你的居心又何在?!” “圣上息怒,出云只是一时心直口快,却是有口无心的啊。” 皇后连忙站出来,看着萧出云,示意她先坐下。 被骂了一通,萧出云也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向疼爱她的父皇冲着她疾言厉色,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愈发的灼热,萧出云紧咬着牙关,眼中积蓄了泪光。 圣上无暇顾及他,正欲开口之时,就见陆子渊动作僵硬,宛如一个提线木偶一样。 来不及疑惑,楚霁雪也在此时站了起来,走到下面跪下:“圣上,今日之事是霁雪的错。” “你这又是做什么?快起来——”圣上一阵无奈。 “圣上先让霁雪说完。” 楚霁雪暗暗催动蛊虫,佯装无辜之态,眼底蒙上了些许雾气:“今日我本和质子、左沛一同进入树林之中,不知为何丛林中的指示牌突然就改变了方向,我与众人走散,悬崖边无人看守,又不知被何人放上了银钉,马儿被钉子扎到受了惊,我翻身下马滚进了丛林之中,马儿被划伤后掉入悬崖,这才有了悬崖边的血迹。” “让圣上担忧,是霁雪的不是。” 见她如此,圣上哪里舍得斥责她分毫:“与昭阳何关?快回来。” 却在此时,陆子渊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猛地朝着楚霁雪扑了过去,扯下了她围着的披风,掐着她的脖子,眼底一片猩红。 “楚霁雪!” 陆子渊犹如魔鬼一般想要掐死她,身上的蛊虫来回蛹动,他只感觉整个头都要裂开。 ——“陆子渊!”圣上猛地站起身来,怒火中烧。 “给朕把他拉开!” 萧出云见此也是愣在了原地,陆璋来不及动作,便见陆子渊被金吾右卫拉开后,圣上又猛地给了他一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一次染了血。 “咳咳咳” 楚霁雪白皙的脖子上立马就出现了一片红痕,在地上咳嗽不止。 “霁雪——” 圣上小心翼翼的把楚霁雪扶了起来,示意侍女上前来帮忙,楚霁雪坐在椅子上咳嗽了良久才缓过来。 见此,圣上压制的怒意终于爆发了出来:“来人,把陆子渊给朕关入大牢之中,仗责五百!” 陆璋大惊,又因陆子渊当众轻薄了楚霁雪而无从解释,只得跪下来求情。 “圣上,小儿是一时糊涂啊,昭阳郡主刺了小儿一剑也算是两两相抵,若是仗责五百的话,小儿就没有命在了啊!还请圣上看在陆家多年效忠于朝廷的份上,饶恕小儿一命!” 贺将军也站出来:“是啊圣上,儿女之间的小事情,不足以动人命,何况陆公子” “小事情?” 圣上一记到字眼猛地打了过去:“贺爱卿真是让朕大为震惊,既然你如此维护陆家,那朕就给你个赏赐。” “贺家女应当也到了及笄的年岁了罢,既然如此,等陆子渊受完刑罚之后,就让贵女加入陆家,好好的和陆子渊去谈一谈儿女私情。” 最后四字,圣上咬的极重。 贺将军一下傻了眼,还未曾开口,便被萧出云给打断。 “不行!” 萧出云挥开侍女拦着自己的手,慌忙的走上前去:“父皇,贺小姐不能嫁给子渊!” 皇后大惊:“出云,你在说什么?还不赶紧回来,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萧出云咬了咬牙,看着楚霁雪继续道:“既然昭阳郡主说是子渊害得你,可有什么证据?” “朕就是证据!” “况,就算不算他陆子渊故意引错路,险些让昭阳郡主遇险,他刚刚当中想要轻薄昭阳是有目共睹,他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陆子渊终于慌了,蛊虫终于不受控制,他也清醒了过来。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是微臣的不是,圣上息怒!” “息怒?”他如何能息怒! “来人,把这目中无人的陆子渊给朕关押候审!朕倒要看看,他暗地里还做过多少害人的事情!” “父皇不可!” 眼看着侍卫上前去拉着陆子渊,萧出云猛地上前去,扑在了他的身上。 第三十八章 择一位良人 “出云!”皇后直接就站起身来。 见此,周围又是一阵唏嘘:皇室未出阁之女竟与罪臣拉拉扯扯,还连番不顾自己身份的相护。 谁又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圣上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硬了硬,沉声道:“萧出云,给朕滚回你的座位上。” 萧出云摇了摇头,松开了陆子渊,朝着圣上猛地叩头:“父皇,事到如今,出云也不再隐瞒了。” “其实子渊真正爱慕的女子是我,因着昭阳先前求父皇赐婚,拆散了我们,子渊哥哥气不过才” “五公主莫要把这脏水泼给我。” 楚霁雪无辜:“先前我爱慕他之时自然是敢爱,如今他害我,我也敢恨,反倒是五公主今日却给我按上了一个‘拆散有情人’的头衔,那当日我请求圣上赐婚的时候,怎得不见你们出来阻拦,也未曾说过你们私定终生的事情,反倒是半推半就的应下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还是说,你们在密谋什么?” 楚霁雪一句话,萧出云大惊失色:“我没有,你说谎!” “父皇,昭阳郡主污蔑我,还请父皇为我做主啊!” 楚霁雪摆摆手,偏头看别处,懒得开口。 她有千百个怼她的理由,总归是不忍让圣上伤心为难罢了。 “好一个私定终生,朕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还跟陆子渊有往来了!” “父皇,我没有,我没有” 她从没见过父皇如此生气的样子,一时间晃了神,不知所措。 “来人!把五公主带回宫里关入庆云殿,抄颂佛经,没有朕的指令不得出来!陆子渊,关入大牢!” “是——” 金吾右卫,金吾前卫一拥而上。 陆璋不善的盯着楚霁雪却也无法,蛊虫的事情不可公之于众,他们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楚霁雪面无表情的侧头,看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的圣上,依旧想不通:皇室怎么会出了萧出云这么个玩意儿。 “好了,今日就到此,众卿散了。” 圣上率先起身离开,不一会儿,三皇子出现在了楚霁雪面前。 “霁雪妹妹可好些了?” 她抬眸道:“多谢三哥关心,已经没事了,不过是受了些惊罢了,身上却无外伤。” “如此便好。”萧宏叹了口气,有些局促的攥着腰间垂下的带子,犹豫道:“霁雪,我替出云向你道歉,我们实在是不知她竟” “三哥客气了,此事与三哥何关?”她被搀扶着起身。 “圣山说,今日事情到此为止,三哥也不必挂怀,还是先好好陪伴皇后娘娘。” 三皇子与她无冤无仇,她亦没必要把对萧出云的火气引到旁人身上。 方才她见着,皇后的脸色都快要被气成了猪肝色了。 “嗯” 见她要走,三皇子又匆忙去拦。 楚霁雪不解:“三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萧宏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霁雪,父皇命我送你回去。” 楚霁雪: 都什么时候了,圣上竟还想着乱牵红线:“不用了,我手下的侍卫受了伤,还要先去看看,三哥走好。” 说罢,不等萧宏开口,楚霁雪转身似逃一样的逃走。 她敢笃定,若是今日放任三哥送她回去,过不了多久那赐婚的文书便落入郡主府了。 “郡主!” 她走进营长内,看着裴寂和左沛,还有在一旁不知道摆弄什么的黎痕。 “你们可有受伤?” “属下没有,只是”左沛看着裴寂犹豫开口,却被抢了先。 “没有受伤,郡主的计划可成了?” 闻言,楚霁雪眼角挂上幸灾乐祸之色。 “托裴公子的福,还能成不了吗?” 他只是笑,却没有说话。 楚霁雪的眸光落在黎痕的身上,秀眉轻蹙了蹙:“你在那里做什么呢?” 黎痕慌忙把手中的玩意儿塞到了衣服里,转身笑道:“改日郡主就知晓了。” 她没多问:“好了,走。” 率先出门,却听到身后低沉的呼痛声,停下片刻,只当是幻听了,抬步往前走。 “裴公子真是命大,伤成这样还能站起来。” 黎痕看了一眼楚霁雪的背影,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瓷瓶。 “诺,能暂时缓解疼痛。” “多谢。” 他没客气,穿心的伤口却是疼得狠,若非大气运护身,应当早就一命归西了罢。 庆云殿。 萧出云一反常态,不哭不吼不叫,只是安静的坐在地上,不梳妆也不打扮,呆呆地看着墙壁,头上还别着一朵白色的花。 “吱呀——” 门从外面被推开,刺目的光芒照进了灰暗的屋子里,萧出云抬手挡了挡眼睛。 指缝间见华服女子长长叹息。 “你这是要给那陆子渊守丧?” 清冷的声音传来:“你可还记得,你是当今圣上的五公主,是最尊贵的嫡出公主,现在却为了区区一个太傅之子如此糟践自己,你太让母后失望了。” 萧出云只当听不到一般,安静的盯着一个位置,动也不曾动。 皇后看了她一会儿,抿唇:“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次,萧出云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一日未曾饮水进食,唇瓣已经干涩的不成样子,声音也变得沙哑:“什么?” “你和陆子渊,何时开始的?” 闻言,萧出云愣了愣,抬手摘下了头上的白花,放在手中安静的看着。 何时开始的? 应是从她看出楚霁雪喜欢陆子渊的时候。 她不是个傻的,亦不是看不出来陆家对她的利用,只是她装傻。 她偏要让陆子渊喜欢上自己,偏要让楚霁雪难堪,偏要把楚霁雪在她这里夺走的都一一夺回来。 所以被关在这里,她都不知道是为何,是因着她喜欢上陆子渊,还是因着她想要跟楚霁雪作对? 不对,都不对 萧出云环抱起头,是父皇偏心,是所有人都偏心。 喜欢上陆子渊又有什么错?凭什么楚霁雪的一句喜欢,父皇就能大张旗鼓的赐婚。 又凭什么她的一句喜欢,却要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庆云殿? “你父皇今日是真的生气了。” 皇后眸中含了失望之色,转身离开,在门框处顿住了脚步。 “出云,若你还当自己是个公主,便与陆子渊断了联系,向你父皇认错,等你成婚之时,父皇和母后定然会给你择一位良人。” 第三十九章 护她一世安稳 “受了惊吓不回去歇着,怎得又到朕这里来了?” 圣上有些疲惫的从屏风后走出来,到上方的椅子上坐下。 “罚是罚了,赏却还没有赏赐呢。” 楚霁雪走上前去,敢公然来要赏的,应该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裴寂、黎痕还有左沛,这三人这次保护我有功,若非他们的话,我就真的没命站在圣上面前了,圣上不赏赐些个什么说不过去。”她淡淡道。 圣上也不恼,颔首道:“的确该赏,每人各赏黄金百两,兵器十余件,以示嘉奖,来人” 话音未落,楚霁雪想到什么,撇嘴出来打断:“圣上,这赏赐不妥。” “有何不妥的?” “黄金百两我郡主府自会赏赐,至于兵器,暗阁里面也不缺。”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赏是你赏,朕也要有所表示的。”圣上把楚霁雪牵到身旁坐下。 “那裴寂呢?雍国皇子,总不至于贪图那百两黄金?” 循着楚霁雪的话,圣上的目光落在裴寂的身上。 幸亏有黎痕的止疼丸,如若不然,他定会在这大殿中的当场晕厥过去。 他跪下身子:“裴寂拜见圣上。” “嗯。”圣上点头,沉吟片刻,看向身旁的女子:“你觉得该赏些什么好?” 楚霁雪故作不知,抠了抠桌子上的玉玺,漫不经心道:“裴寂武功高强,还是他国皇子,带出去倒给我争了不少面子。” “就是带出去不太方便,黎痕和左沛都是圣上亲封的贴身侍卫,他算什么?这阵子倒是惹来不少的闲言碎语。” 裴寂抿唇笑意浅出,俯下身子:“裴寂惟愿随行郡主左右,保护郡主一世安稳。” 话都说到此处了,圣上哪里还能不明白,只觉得她鬼精。 不过,他倒是也乐意宠着:“好,既然昭阳开口了,朕也没有不应之理。” “即日起,裴寂封为从一品锦衣卫,专职保护昭阳郡主,任何场地都可随行左右。” 楚霁雪一怔,扬了扬眉:锦衣卫? 她真真是好大的面子。 “郡主就是偏心,我们跟了郡主这么多年才只是正二品都督,怎得裴寂一上来就成锦衣卫了?” 黎痕咂咂嘴,楚霁雪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哪里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所谓官职只是随意一个头衔罢了,说白了就是给她个面子,可不论她的侍卫封为什么官位,都是没有实权的。 锦衣卫也好,都督也罢,都只有保护她的职责,若说不同之处,那便是锦衣卫的衣服比都督的好看些罢。 裴寂也知晓:“那衣服送你。” 黎痕立马乐了:“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人理他,黎痕也不尴尬。 “嗯” 下马车的时候,裴寂抬手扶她下来,却突然捂着胸口闷哼一声。 她惊了惊,收了手任由左沛扶下去,狐疑道:“你怎么了?” “无事。”他扬起温和的笑脸。 “风大,郡主回去。” 她看他一眼,没再多说,径直的走入大门。 “郡主,宾客名单拟好了,您请过目。” 左沛进来,递给她一个折子,她漫不经心打开看看,扬眉惊讶:“三日是我的生辰?” “我自己都忘记了。” 楚霁雪无奈笑笑,重生回来后只想着莫要重蹈覆辙,生辰都记不清了。 左沛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五公主可还要请吗?” 郡主的生辰宴自然是在宫中举办,皇子王孙还有贵女们都会前往,那场面不比皇后生辰之时逊色。 可五公主素来和郡主不对盘,如今还被关起来。 楚霁雪轻叩桌面,眸光淡淡,让人看不清楚。 “生辰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起来的,你说呢?” 于是两日后,楚霁雪身穿华贵宫服,出现在入宫的马车旁。 “裴寂呢?”她四周看了看。 “回郡主,裴公子感染了风寒,不便陪同郡主。” “属下定会保护好郡主的。”黎痕和左沛来禀报。 她挑了挑眉毛:“风寒?” 从回来那日就用的这个理由,三日还未曾好吗? “啊是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嘛!啊喂,你干嘛踩我?” 黎痕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左沛狠狠踩了一脚,左沛简直没眼看他,别过头去。 黎痕:!!! “属下说错了,裴公子只是风寒而已,才没有伤筋动骨呢,郡主放心!” 左沛:蠢货。 越描越黑:“郡主上车,宴会要开始了。” 楚霁雪抿唇看了眼身后,直觉蒙着丝绵纸的窗户后面有一个翩翩公子立在那里,含情脉脉的望着她。 眼中氤氲出一丝担忧,低声开口:“去暗格挑两个信得过的侍卫来守着。” 若是他真受了伤,陆家的暗卫来寻仇,他不是他们的对手。 “是,郡主。” 她不再回头,上了马车。 而窗后,兀兀而立的男子苍白脸上终于扬起了些许的笑容。 “郡主,生辰安康。” 殿内觥筹交错,席间唯独少了五公主和陆太傅。 ——她直接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圣上,萧出云爱来不来,对她没多大影响。 而陆璋—— 楚霁雪犀利的眸光在底下扫视了一圈,她便不信,他能如此沉得住气。 “恭祝郡主生辰喜乐!”一个老臣站起身来。 她看过去,笑道:“齐伯伯客气了,该是昭阳敬您才是。” 她站起身,把杯盏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齐丞相,皇后的父亲,萧出云和萧宏的外公,不知她是抱着哪种心态来敬酒的。 莫不成是想要给他外孙女报仇? 圣上的面色也沉了沉,朝这边看过来。 齐丞相笑了两声,夸赞道:“霁雪亦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出落的这么水灵,老夫看着也欢喜啊!” “多谢齐伯伯。”她含笑客气道——一个人眼中究竟有没有算计,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毕竟眼睛骗不了人,就是不知齐丞相眼里这太过明显的欲望究竟出自何处。 紧接着,齐丞相话音一转——“霁雪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不等她开口:“老夫觉得,圣上的三皇子,老夫的外孙子就不错,郡主觉得呢?” 楚霁雪:大意了。 第四十章 要留清白在人间 “还请圣上开恩!陆家冤啊——” 陆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楚霁雪一怔,一同回头看去。 只见陆璋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头发都未曾梳起来,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桶。 众人皆是大惊—— 陆璋走进殿门,“嘭!”的一声跪在地上,举着一把剑往前挪着。 “匹夫结愤,六月飞霜,圣上,陆家冤枉啊!” “陆家世代忠臣,怎会有不臣之心,陆家冤枉啊!还请圣上明察!” 楚霁雪冷笑,他倒是聪明,选在今日来逼迫圣上。 她下意识的侧头看了圣上一眼,只见他眉头紧锁,正欲开口,却被底下的人打断。 “圣上,臣以为,陆公子并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之中必有隐情。”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贺将军,他抱拳,又看了看楚霁雪:“儿女私情不可涉及到朝堂的立场,陆公子向来不喜郡主,却被郡主逼迫又鞭打,想必那日并非是陆公子的不是,而是——” “贺将军这话说的好有趣,难不成陆子渊当中朝着本郡主扑过来也是本郡主授意的喽?” 贺将军咬牙:“臣不知,臣只知道,陆公子是燕京远近闻名的贤良公子,从未有过半点恶习,反倒是郡主一贯张扬跋扈,说不准就是郡主污蔑。” 她直接笑了出来,侧了侧头:“各位觉得呢?” “哪有女儿家拿自己的清白做赌注的,贺将军怕不是和陆太傅结成一气了!” 众人诧异,三皇子一贯不喜多言,今日竟然会为了楚霁雪说话。 “三皇子冤枉老臣了,老臣在朝堂中这么多年,图的是一个良心!”贺将军一字一句道。 “圣上!”陆璋连磕三个头。 “仗责五百,小儿便没有命在了,若圣上真的认定小儿有二心,那老臣愿意代替小儿一死,只求圣上能留下我陆家血脉!” 陆璋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楚霁雪:“郡主,听老臣一句劝,多行不义,是会自掘坟墓的,老臣会在天上看着真相大白的那天!” 她没说话,眯着眼睛看着。 “圣上,或许这事情真的有隐情呢,比如为何陆公子能准确的知道郡主的位置?还请圣上再查一查,不要冤枉了好人啊。” 风向变了变。 不少人开始为陆家说话。 “是啊圣上,陆太傅当值多年,从未做过任何不仁不义之事,还请圣上明鉴!” “还请圣上明鉴!” 圣上的脸色更加的阴沉,底下一个两个的都在逼他,可他就咽不下这口气去。 “圣上”皇后也偏头,想到女儿颓然的样子,犹豫开口:“若不然,就再查查。” “皇后!你慎言!”齐丞相喝了一声。 齐家真真是世代忠良,如何会看不出来陆家的二心?不说此,单凭圣上对昭阳郡主的宠爱胜过所有,便不能与她结下梁子。 见圣上迟迟不开口,陆璋心中再生一计。 “诸位不必为我求情,古人云: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圣上,臣先走一步——” 说罢,陆璋飞快的朝着远处的柱子冲了过去。 圣上猛地起身:“拦住他!” 金吾右卫不知从哪里轻功飞了出来,赶在陆璋装上柱子之前,猛地挡在了他的前面,陆璋撞在金吾右卫的身上,往后摔了个跟头。 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圣上既然不相信老臣,却为何不让老臣死?” “求圣上赐死老臣——” “圣上!臣愿意担保,陆家无罪!”贺将军第一个站出来。 紧接着——王家,陆家,安家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起来。 “臣愿意担保陆家无罪!” “臣愿意担保陆家无罪!” 圣上拳头逐渐收紧,侧头看着楚霁雪:“昭阳。” 她点头,并未多说。 圣上长长的叹了口气:“陆子渊先回太傅府休养,朕会彻查此事,给诸位一个交代。” “多谢圣上,多谢圣上!”陆璋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楚霁雪想要把他陆家踢出朝堂?未免太小瞧他们了! 闹成这个样子,谁都没有心情继续下去,宴会早早的就散了,楚霁雪倒是也落了个清净。 “真是气死我了!” 黎痕从上了马车开始就一直喋喋不休,诚然他早就在心里面把陆家从猿人开始问候了一遍了。 楚霁雪今日也让左沛上了马车,她眸光有些空洞,把玩着一个手捻。 “今日这戏,你们觉得如何?” 左沛抿唇:“那些人大多是与陆璋交好的,但其中也不乏忠良。” “嗯。”她意味不明的打了声。 “郡主想要如何?” 陆家最厉害之处就在于会收买人,上下一条心,一个口径,找不出半点差池来。 马球赛和围猎的证据不好找,蛊虫之事也不好说。 那又有什么关系? 陆家大逆不道的事情又不止这么两件。 她冷笑一声:“陆家在北边望仙亭往西一百里处有一个藏兵器的地方。” “表面上看只是一口井,底下却藏着足以养活一个军队的兵器。” 黎痕和左沛对视了一眼:“郡主是如何知晓的?” 如何知晓的? 前世杀她的暗卫,实则是陆家偷养的军队,之前进宫退婚之时再遇他们,便循着他们的踪迹找到了那里。 “你们不必管,”楚霁雪抬眸:“左沛,你心思细,你来布局,务必留下活口。” “找到证据呈给圣上,让圣上看看,陆家到底是不是忠良之臣。” 最后四个字,咬的极重。 左沛抱拳:“是,郡主!” “你回来了殿下!” 裴寂正在桌边打磨着什么,门猛然被推开,楚霁雪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 “刺啦——” 她猛地撕开了他胸前的衣服,愣了片刻,讥笑:“裴公子不是没有受伤吗?” 裴寂的眼神躲了躲:“没事。” “陆子渊弄得?” 他不想活了? 她早就说过,她郡主府的人,郡主府的东西陆子渊一件都动不得,否则,她要他人头来还。 “不是。”裴寂没想多说,依照楚霁雪的性子,动了她的东西,那蒙古使者恐怕要一命归西。 可,蒙古使者杀不得。 第四十一章 不要让我喜欢上你 “郡主亲我一下。” 他突然发笑转移了话题:“郡主亲我一下,我就不痛了。” 她看着他没说话,面上一丝情绪都没有,裴寂心里莫名颤了颤,牵过她的手上前去,温热的呼吸洒在面颊处,她却突然躲开了。 “怎么弄得?”她侧头又问了一遍。 吻落在面颊之上。 裴寂怔了怔:“不小心,我以为他们把你杀了。” 前言不搭后语,楚霁雪看着他扬眉尽显询问之意。 他叹口气:“他们用的人皮面具,衣着打扮也与你一般无二。” 这下楚霁雪明白了,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杀意弥漫在粉雕玉琢的脸颊之上。 片刻,芊芊玉手抚上他的心口处,他一怔,慌忙拉住她的手。 声音暗哑:“殿下别看。” 她抬眸与他对视,眼里氤氲出不明的情愫,唇瓣动了动:“我若是死了,你当如何?” “你不会死。”阴曹地府他也会把她找回来。 “我是说,如果。”她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这个如果。” 楚霁雪终于恼怒,蹙着眉头轻呵道:“裴寂” 话没说完,他再一次上前来欲亲吻她,她没躲,却在片刻之后离开温暖。 楚霁雪按了按眉心,没喝酒,怎么就醉了? “殿下?”裴寂眼中划过一丝茫然。 “裴寂,你是圣上亲封的锦衣卫,你可知道你的职责所在?” 她突然站起身来,打开窗子,凌冽的寒风扑在脸上,她清醒了不少,眉眼之间的情谊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是怕冷的,今日却贪恋这刺骨寒风,前世的她生来就存于温软之中,从未见过这世间那般多的阴暗之面。 她留存于爱她的人和她自己设计的美好世间,却被信赖之人和深爱之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如此,倒真真是长记性了。 眼里流露出万千尊宠的昭阳郡主所不该有的沧桑之感,她回过头去看着他,与男子四目相对:“怎么不说话?” 裴寂心慌,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正欲上前,却见她好看的眉心蹙了蹙,一瞬间局促的定在了原地,沙哑、犹豫道:“保护郡主安危。” “嗯。” 她点头含笑,好似春风拂过,面上桃花竞相开放,可这桃花却没融化的了她眼中的寒冰。 “所以裴寂,记好你的职责,千万不要让我喜欢上你。”她一字一句道。 他却修然僵硬在了原地,他于她身侧三年,爱慕之意尽显,可这‘爱’或‘喜欢’的字眼,却从未真正袒露于唇齿。 从前不能,现在不敢。 他心惊,却不敢动弹:“郡主,喜欢上我了吗?” 她没犹豫,摇头,又转身把窗子关好,随后抬腿往外走。 动作一气呵成,他甚至寻不到这动作中的一丝破绽来。 火红的拖尾像极了他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嫁衣,他近乎痴狂的看着。 只可惜——“你该庆幸的,裴寂。” 她于门口站定,回过头来望着他。 不过寥寥之距,却犹如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 “如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你现在就没命在了。” “所以,千万不要让我喜欢上你。” “好好养伤。” 说完后,她一个人走了,便好些天都没有再来。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腊月十八之时,太后寿辰之日。 “郡主!”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楚霁雪回过头去,脸上浮现惊诧。 裴寂和黎痕、左沛走在一起,今日,他穿上了锦衣卫的衣服,手中执剑,没了那翩翩公子的感觉。 他在她面前跪下身抬起手来:“郡主上马车。” 他身上透着凛然正气,幽幽的看着她,平静如水。 楚霁雪没理会他,直接上了马车:“走。” 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神色僵硬,唇瓣都抿成了一条线。 是该如此的,侍卫,便该有侍卫的样子。 玉手的手心中赫然出现了一排指痕,她闭眼,听着马车咿咿呀呀的声音。 “裴寂,你走快点啊,郡主一会儿要生气了。” 黎痕的声音传来,楚霁雪撑起眼皮,想到他受伤的事情,心头一惊。 正想要掀开帘子,却在伸出手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故作不耐:“让他上来。” “郡主,这于理不合。” 帘子被掀开,裴寂俯身抱拳,她只能看到他的恭敬,挡住的苦涩却一丝都未曾落入她眼底。 她蹙眉:“想死不要死在这里。” 声音夹杂愠怒,左沛和黎痕都愣了愣:郡主和裴公子这是怎么了? 裴寂抬起头,看着她闭着眼睛的样子,沉吟道:“是。” “昭阳郡主日日与质子在一处,不怕惹来闲话吗?到时候丢的还是皇家的脸面。”早已破罐子破摔,她自然是不用再顾及什么。 一进大殿,萧出云不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楚霁雪早听闻皇后去求了太后,在太后寿辰这一日把萧出云放出来,所以也没多惊讶。 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的上前去:“霁雪拜见太后,圣上,皇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寿辰安康,千岁无虞。” 太后看了一眼圣上暗沉的脸色,轻咳了两声,点头笑道:“好,霁雪快起来。” 太后在,楚霁雪便没有坐在圣上的身边,在下面随意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你们看,莫不是真像传闻中说的,昭阳郡主和陆公子退婚是因为和这个质子有私情。” “我猜肯定是,要不然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带着一个质子做什么啊?陆公子多好的人,生生被昭阳郡主给糟践了,怪不的陆太傅要以死明鉴呢。” “谁说不是呢” 听着底下王权贵女细细碎碎的声音,萧出云勾了勾嘴角。 纯白的衣裙已不再,墨绿色的衣裙和浓烈的妆容显得她凌厉了不少。 “诸位姐妹说的是啊,不知昭阳郡主在祖母寿辰之日公然犯女戒,又要给一个什么样子的罪名呢?” “出云!”圣上不悦的训斥一声。 萧出云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冲着圣上俯了俯身:“父皇疼爱昭阳妹妹人尽皆知,出云作为姐姐,自然也是要帮助父皇提点一二的,这也是为了皇家脸面,和昭阳郡主自己的脸面着想啊。” 第四十二章 去见王兄 “出云!”圣上终于怒了:“给朕闭嘴!” “好了!”太后无奈开口。 “今日是哀家的生辰,圣上莫要动怒了,出云毕竟是圣上的亲生女儿,圣上就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给她留几分薄面!” 萧出云看着楚霁雪勾了勾嘴角:“多谢祖母,还是祖母疼出云。” “昭阳妹妹呢?觉得姐姐说的可对?” “五公主毕竟是圣上的亲生女儿,自然更知书达理一些,昭阳郡主日日和外男在一起的却不好,郡主还是听五公主的劝告为好。”是高尚书的女儿高悦。 她一个眼神撇过去,看着打扮的花花绿绿的女子笑出声。 “艳俗。” “你说什么?!你”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尚书拉住了。 楚霁雪从席间站起身来,看了看高悦,又看了看高台上讥笑的萧出云。 “昭阳愚钝,但还是知道那‘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之句,莫不成出云姐姐被关了几日禁闭就忘了先前在围猎上扑在陆子渊身上的事情了?” “你还有脸提子渊哥哥!子渊哥哥就是被你给害的!”萧出云果然没绷住。 “楚霁雪!给哀家回去!”太后大力放下金拐杖,大喝一声,怒色尽显。 “霁雪何错?太后莫要包庇出云。”圣上冷冷开口。 三皇子也站出来拉萧出云:“出云,莫要在此丢人,先回来!” 见此,萧出云的怨恨更甚,回头看着圣上冷若冰霜的宛如黑云压城的脸色她抖了抖,愤愤的坐会了椅子上。 纸老虎。 楚霁雪轻蔑的勾了勾嘴角,以为换一件颜色衣服就能震慑住她了? 痴人说梦。 周围不免再次议论起来,楚霁雪把矛头引向了高悦。 “可不是么,昭阳郡主仗着圣上的宠爱,连女德都不守了” “高小姐好大一个帽子啊,难道不知道道听途说是会引来祸事的吗?”楚霁雪皮笑肉不笑。 “五公主好歹是皇室公主,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叫嚣,嗯?” “你” 楚霁雪哪里会给她说话的机会:“我什么?你眼瞎了,看不到裴寂身着锦衣卫的衣服?” 闻言,萧出云也一怔,目光落在面无表情的裴寂身上,倒吸了口凉气,不好的念头升起。 紧接着—— “裴寂,是圣上于围猎那日亲封的锦衣卫,专门保护本郡主的安危,任何场合都可随行左右,和黎痕、左沛无二。” 楚霁雪顿了顿,圣上会意开口:“昭阳郡主所言不虚,正是朕亲口所说的,却不知什么时候朕的旨意,也要经过高小姐同意?” 她含笑附和:“高小姐这是,藐视皇权?” 高悦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开口无措解释道:“小女、小女不知,绝对无此意啊圣上!” “就算不是朕的旨意,站在你面前的楚霁雪,是朕亲封的昭阳郡主,朕尚且未曾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开口了?!” 一唱一和,出言鞭策的又哪里仅仅是一个高悦? 高悦吓傻了,连忙跪在地上:“圣上恕罪,郡主恕罪,小女一时间糊涂而已。” “圣上、郡主恕罪,是老臣教女无方。”高尚书见此,也连忙跪下身来。 “好了好了,今日是哀家的生辰,莫要吵吵闹闹的,都给我坐回去!” “圣上宠爱霁雪,也要有个度啊,莫要宠坏了才是,毕竟出云才是你的女儿。”太后毫不掩饰对萧出云的偏爱,对楚霁雪的嫌弃也溢于言表。 她素来不喜欢那般张扬,仗着圣上的宠爱胡作非为的人。 “是霁雪失礼了,太后娘娘息怒。”楚霁雪象征性的安慰了一句后立马转身坐下。 慌什么,又不是她的祖母,谁鸟她? “太后这话真是在朕心上戳刀子啊,明明是出云无理,带头起哄,全无皇家风范,朕不能骂她,还不能给霁雪主持公道吗?!” 圣上猛地落了酒杯,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在座诸位都大气不敢出。 圣上长长叹了口气:“当年若不是王兄舍命相护,哪里还有今日的盛景,哪里还有你五公主的尊位!” “父皇息怒,出云知错了。”抬眼间一个酒杯朝着她飞过去,萧出云吓坏了连忙跪在地上。 大殿一片混乱。 “圣上这是在怪哀家了?” “儿子不敢,只是王兄当年带兵出征,功绩无数,先皇本就有让一个外姓皇子称帝的想法,若是儿子死了,他可以称帝的!” “朕也老了,午夜梦回朕就想着啊,当年还是少年的朕和王兄外出射猎,他告诉朕,他不会觊觎皇位,还会在朕称帝后为朕带兵打仗,平定边疆,拓宽疆土,因为他朕的哥哥,他会保护朕一辈子!” 楚霁雪听着面色沉沉,浑然不知当年还有如此的情况。 太后面上也有些挂不住,眼神闪躲间开口:“可圣上也宠爱了霁雪这么多年了,应当也够了” “如何够了?!” “若是够了,朕现在就应该找一条白绫去见王兄,这才算是够了!” “圣上息怒——”大殿再一次哗然,太后也僵硬在了原地。 明日是父亲的祭日,当年父亲和圣上为了能赶回来过年,只带了一小队人马,却不想被人偷袭,那是她才刚出生不足月,圣上回来了,可她父亲却死在了边塞。 这就是圣上今日反常的原因。 圣上毫无预兆的站起身来:“众卿总催着朕立储,那今日朕就让各位好好听听——” “朕的哪个儿子能娶到昭阳郡主,谁就能称帝!且要在昭阳郡主为皇后之后废除后宫,昭阳郡主所生之女封为固伦佳和公主,儿子封为太子,时代延续!” “圣上,你是不是疯了!”太后站起身来,气的咳嗽:“那可是萧氏的江山!你这是要违背老祖宗啊!” “这江山有王兄的一半,萧氏和楚氏良缘永结,何曾违背了祖宗?若是父皇在也定会应允,萧氏文家,楚氏武家,如何不能协理天下?!” “圣上不可——” “谁若再阻拦,斩首示众!” 说罢,圣上撇开了皇后拉着他的手,大步流星的离开。 楚霁雪没动作,看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安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地—— “霁雪,霁雪啊” 太后踉踉跄跄的拄着拐杖从高台上下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刚才是皇祖母的不是,你去太仪殿,劝劝圣上,莫要想不开啊!” 第四十三章 雪 “郡主,您可算是来了。” 一见到楚霁雪,守在太仪殿外面的苏公公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郡主您快进去,圣上自己一个人在里面也不让奴才进去,奴才实在是担心啊。” 苏公公是圣上身边的老人了,从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服饰在他左右,后宫之中无论位份高低,就连皇后都要给他留几分薄面的。 楚霁雪颔首:“有劳苏公公。” 她自己一个人走进去,不用引路,在太仪殿内弯弯绕绕走到了寝殿之中,随后她抬手,把垂下的黄色帷幔拉起来,地上露出了一个‘楚’字,她抿唇按了按。 “嘭——” 床被机关挪开,一个暗室出现,她拽着衣摆跳进去。 地下的暗格压抑着黑暗,潮湿发霉的泥土味之中还夹杂着桂花香,四壁上用毛笔写满了字,她用手轻轻拂过:“宜云年三月初五,念兄,不知王兄于天宫可好?” 一句一句都写满了思念,喃喃出声,又没有忍住勾了勾嘴角。 原来幼时圣上常说她的父母早已羽化成仙不是哄她之言,圣上竟然真的如此觉得。 她年幼的时候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只挂着寥寥几张她幼年时的画像,而现在的墙面上,满满挂着的都是她这些年一撇一笑的样子。 也不知圣上是何人让人偷偷画下的。 终于走到光亮之处,桌子上供奉着瓜果,高台上摆放的是南王和南王妃的画像,圣上的背影出现在眼前,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来了:“霁雪,过来,跟你父王母妃问好。” 她抿唇,抬腿往前走去,跪在蒲团上:“女儿拜见父王、母妃。” “皇祖母莫要着急,有霁雪妹妹在,父皇一定会舒心许多。”三皇子在一旁安慰着。 “是啊皇额娘,圣上只是一时着急了些,臣妾方才想起来,明日是南王的祭日,圣上心中定伤感。”皇后劝慰道。 太后捏着金拐的手紧了紧,诧异的偏头去:“什么?” 怪不的 一向孝顺的儿子今日却如此反常。 太后猛地抬眼看着萧出云:“哀家是许你可适当指点昭阳郡主,何时允许你在此等场合公然挑衅她,这不是和你父皇过不去吗?!” “祖母息怒!” 看着太后把怒气都撒在了自己的身上,萧出云敢怒不敢言,只得跪下身来听训诫。 皇后连忙维护萧出云:“出云年纪尚小,不懂事,太后莫要动气伤了身子才好。” “不懂事?生为皇家女,竟然不知要体贴君王,还有皇后,明知圣上对南王救驾一事颇为在意,为何却连南王祭日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记了!说到底,还是你教女无方!” 其他都好说,教女无方——那便是大罪。 皇后心惊,正准备跪下,就听外面一道宏亮的男声传来:“好了,莫要再言了!” “圣上!” 皇太后第一个被搀扶着站起身来,看着圣上牵着楚霁雪走进大殿。 “皇额娘,方才是儿子的不是,皇额娘莫要见怪。”圣上叹了口气,准备跪下请安,却被皇太后拦住。 “圣上这是哪里的话?哀家怎么会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呢?”皇太后终于松了口气,看向楚霁雪:“霁雪,皇奶奶给你道歉了。” “太后万安!” 楚霁雪淡淡行了个礼,也未曾多说别的。 宴会终于再一次开始,这一次圣上直接就把楚霁雪的位置挪到了和萧出云同样的高台上来,文武百官、太后皇后无一人再敢多说什么。 “下雪了!”突然一阵喧哗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朝外看去。 只见大片大片的雪花从苍穹而降,与红墙瓦黛融为一幅画,日中的一缕阳光打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之上,殿内香炉的袅袅香烟欲与白雪相融。 太后大喜,被侍女搀扶着起身走下高台观望,双手合十,呈虔诚之态。 “天神降雪,祥瑞之景,护我大燕呐!” 如此良辰美景,萧出云却无心观赏,眸光意味不明的落在旁边的楚霁雪身上,心底又生一计——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皇祖母最爱诗词歌赋了,饮酒作乐何时休?不如今日我们来一场诗词大会如何?” 萧出云亲昵的走上前去搀扶着皇太后,太后惊喜:“好啊!正合哀家意!” 皇太后走到高台上坐下,看着底下的萧出云。 “骑马射箭是男人的事,诗词歌赋却是女儿家应精通的,既然如此” 她顿了顿,不经意间得意的看了楚霁雪一眼:“皇家公主、郡主,三品以上大臣之女都来诗词接龙,如何?” “好啊!” “这可有意思了!” 下面有小姐开始附和。 三皇子抿唇,突兀开口:“出云,昭阳就不参加了。” 殿内静了静,萧出云直接笑出声音来:“为何啊三哥?” “当日马球赛的时候,昭阳妹妹可是放下豪言壮语,言虽擅骑马,诗文却也不在话下,如此大燕女子之典范,怎么说也该让我们看看才是,毕竟作为郡主,也是要以身作则的嘛!” 她没等三皇子回答便转过头去:“今日是皇祖母的寿辰,自然是皇祖母最大,不如就让皇祖母来出一个题目好了!” 楚霁雪拒绝不得,一来不能拂了太后的面子,二来,她若是拒绝,那便是承认自己不通诗书,所言皆是虚妄了。 楚霁雪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睨着她。 ——她自小不爱读书写字,更没有文人墨客那般的雅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太后呵了口气,想了想道:“既然今日落雪,那便以‘雪’来为题。” “那出云先献丑了: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高悦紧接着:“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陈大人家的小姐也跟着站起身来,沉吟了片刻,恍然惊喜道:“大雪压青松,青松且挺直。” 绕了一个圈后,公主和贵女把能诗词说了个遍,终于轮到了楚霁雪。 “霁雪妹妹,到你了。” 萧出云怎么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 见她不动,萧出云笑意渐浓:“霁雪妹妹是不是胸中无墨水了?没关系的,今日是家宴,妹妹不答也无妨。” 底下细碎的声音又响起来,楚霁雪还是面不改色的似笑非笑盯着她,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萧出云咬牙:“霁雪妹妹要不然就认个输,总不好叫大家一直等着你。” 第四十四章 私定终身 “霁雪,可是答不上来了?” 太后开口,话音未落却被楚霁雪抢先。 她站起身来,含笑道:“不是答不上来,而是不知太后娘娘说的是哪一种‘雪’?” 太后被问住了:“什么?” “刚才的诗句虽然都带有雪字,可大多的本意都不是真正描写雪的,就比如那‘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又比如那‘巧笑解迎人,晴雪相堪惜’,分明赞叹梨花之句。” 萧出云一怔,太后也愣了愣,全然没有想到楚霁雪能够对答如流,干笑了两声,偏头见圣上的脸色还算是缓和才放下心来。 “霁雪随意一言即可。” 她想了想:“那便是‘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 “在《山海经》中,昆仑山和蓬莱仙岛都是神仙辈出的祥瑞之地,那霁雪便以此句来贺寿,祝祷太后娘娘得神明庇佑,长命千岁。” “好!” 底下几位大臣拍手叫好,萧出云捏紧了拳头,脸上紫了紫:她何时懂了这么多的? 太后亦没有反应过来便未答话,圣上蹙眉询问:“如何?霁雪说的不合皇额娘的心意吗?” “怎会?哀家是、是太惊喜了,从前只以为霁雪不爱读书,性子和男儿一样,如今一看,霁雪是偷偷在背后下功夫呢!” 太后的笑容和蔼了不少,对着楚霁雪一阵夸赞。 重臣也纷纷议论,如今昭阳郡主这‘大燕女子之典范’算是坐实了。 反观萧出云一个不合群的站在那里,倒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高悦,她用力戳着盘子里的水晶虾仁。 嘟囔着:“什么典范,明明是就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莽夫!” 虽然离着远,但这话却一字不落的落在了裴寂的耳朵里,他猛地眯了眯眼睛,凌厉的目光打了过去。 他看了看旁边两人,显然他们都听到了,黎痕的脸色能滴墨来。 ——看来今日晚上,又要见血了。 楚霁雪的位置被挪到了太后的身边,太后拉着她的手亲昵。 诚然太后只是介意她空有武力却胸无点墨,身为皇家女却大字不识,女则与女训都不曾读过,传扬出去着实是不上台面。 可如今看来,她是既能文又能武,不输男子,也又女子应有的才学。 性子张扬火辣一些倒是也无妨,而且还是忠烈之后,圣上也宠着她。 太后攥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若是这般的话,倒是也能配得上她的孙子们。 黎痕心中冷笑:嘿!能不有文采吗? 想当初他家郡主喜欢陆子渊之时,陆子渊那兔崽子嫌弃郡主是武将之女,彼时郡主也被猪油蒙了心,下了好一番功夫学那些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叫一个悬梁刺股、日夜不休。 本以为踹了陆子渊后这辈子没有派上用场的余地了,却不想这世事奇妙,当初下的功夫竟然在今日得了好大一番面子。 这么想来的话 他之前陪郡主熬夜背诗文的掉的头发也不算什么了! 齐丞相看着楚霁雪愈发的满意,若是能让老三娶了她,那老三的前途才真的是不可限量! 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太后,圣上!” 齐丞相从底下走出来,笑成了花儿:“先前老臣说,三皇子和昭阳郡主甚是相配的话并非妄言” 还没说完,背靠一品文官家世的颂嫔就不乐意了:“齐大人,这婚姻之事怎么能是您一句话就给定夺的呢?我倒是觉得啊,七皇子也擅长骑马射击,和昭阳郡主甚是相配呢!” 裴寂的脸色黑了黑,下意识的去看楚霁雪。 楚霁雪又何尝不是如出一辙的无奈? “颂嫔娘娘倒是讲究个先来后到的道理,何况昭阳郡主对三皇子不同是有目共睹的,霁雪,你说是?” 楚霁雪: 无奈站起身:“方才圣上所说是气头上的玩笑之言,诸位莫要放在心上。” “定储大事怎么能原因我一人之言?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圣上却不理会她这一茬,低头看向齐丞相:“昭阳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再给她些时间。” “是、是,这孩子之间的事情还是要他们来做主的!”齐丞相见有希望,嘴巴咧到了耳朵根。 圣上直接忽略了楚霁雪幽怨的目光:只道是‘天子一言九鼎’,怎可轻易收回? 再说:他有这个想法很多年了。 “不急,不急,”太后又笑眯眯的开口:“霁雪还不急着嫁人,多留两年,也好多陪陪哀家呢!” 若是她真要成为皇后,那还要留在宫中好好教导一番,再找一个能成大事的皇子培养感情,哪里就是一朝一夕可以定夺的? 楚霁雪无奈:“听太后娘娘安排。” 能拖一时是一时。 她想到什么,侧头去看一旁站着的裴寂,只见他眸光淡淡,没有丝毫的变化,稳如泰山般的镇定。 心中“腾”的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她转过头,报复般笑眯眯的开口:“太后娘娘定会为霁雪安排一幢好亲事的。” 太后诧异,圣上何尝不是受宠若惊:“那是一定的,是一定的!” 圣上开心的犹如孩童一般,举起酒杯连饮三杯都觉不够。 这事儿可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大患,从前如何与她软磨硬泡,都不见她松口,怎么今日却这么容易的开了窍? 圣上侧头看着萧宏,只见萧宏的目光也暧昧含情的落在楚霁雪身上:这事儿有戏! 他们一定是私定终身了! 圣上越想越高兴,凑到皇后身边低语着什么,皇后面露惊喜,又朝着齐丞相点了点头,齐丞相笑的连牙龈都露出来,立马转身告诉了齐夫人。 于是—— 很快齐家所有人都知道了三皇子和她私定终身的事情,纷纷含笑朝着她看过来,恨不得拉着他们就地拜堂。 楚霁雪:“” 究竟是哪里给了他们错觉? 她和萧宏分明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好不好? 见此,萧出云更加的不悦,紧咬着后槽牙怒视着哥哥。 怎么哥哥也会被楚霁雪那贱人给迷惑了? 不行—— “皇祖母,出云给皇祖母准备了一个舞蹈祝寿,不知皇祖母愿不愿意一看?” 皇太后拉着楚霁雪的手一愣,坐正身子:“好啊,那就辛苦出云了!” 萧出云勾勾嘴角:“那出云献丑,祖母莫怪。” 说着她转身走下台阶,却—— “啊!” 第四十五章 还是有所不同的 “公主!”随着阿霏惊呼的声音,萧出云猛地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出云!” 圣上和皇后也站起身来,看着萧出云被一旁的侍女扶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小心的?摔到哪里了?”皇后上前来,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 “母后,我没事。” 她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眸光意味不明落于楚霁雪和太后的身上。 “只是出云眼下腿摔得有些疼了,又不想拂了皇祖母的性质,要不然,让霁雪妹妹代替我为皇祖母舞一曲!” “霁雪妹妹能文能武,这跳舞自然是也不在话下,对霁雪妹妹?” 目的太过于明显,方才因担心而立起身来的圣上也‘哼’了一声坐下去,转而有些期待的看着楚霁雪,或许她真的能带来惊喜呢? 黎痕和左沛对视了一眼:嘿,你说这不是巧了吗? 真巧:她确实是会舞。 太后听此后,转过头来看着楚霁雪犹豫了片刻:“霁雪,能为哀家舞一曲吗?” “如何不能?”她笑,起身走到下面去。 看着楚霁雪镇定自若的样子,萧出云咬了咬牙,转过身来看着她:“我就说什么都难不倒霁雪妹妹。” “我这里准备了一件舞衣,是十五位绣娘连绣十日才缝制好的,上面绣着的仙鹤栩栩如生,定然配昭阳,昭阳也就不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了。” 萧出云做出一幅好姐姐的样子,她冷笑,想借此来逼迫她—— 不可能的事。 她在台下扬了扬唇角,随意从旁边侍卫手上抽出一把剑来在手中摆弄着,刀剑上露出的寒光晃眼,一旁的贵女小姐们都往后退了退。 “舞衣太过于繁琐了,况本郡主今日要献给太后娘娘的舞蹈并非那般柔弱之舞,不过五公主刚才说,‘枉费你的一番苦心’?” “这本郡主可就不知道从何而说起了,莫不成是五公主早就算到了今日会让我来舞,才专程为我做舞衣?” “我” 萧出云没说完话被皇后打断:“霁雪贯会开玩笑呢,出云又不是神女降世,怎得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陛下说是?” 只可惜,圣上都没有理皇后那一岔,安静的看着台下的楚霁雪,相同,太后也没有开口。 古琴和萧同时奏响,楚霁雪缓缓转身,素手翻转之间裙摆亦随之飘扬,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飘渺中带了一丝坚毅又遥不可及。 动作有力却不失柔美,抬眸之间,众人皆为之赞叹 马车上,三人都随着楚霁雪上了马车,黎痕的奶兽眼放光,喋喋不休着。 ——“要说这《兰陵王入阵曲》,放眼整个大燕,除了郡主绝对无第二个人能再跳得如此的铿锵有力,郡主你是没看到啊,底下的王公大臣们眼睛都直了!” 她扬眉? 是么,她倒是只注意到了萧出云黑的滴了墨的脸色罢了。 想必她事先就留下了这一手,准备的那舞衣定也做了手脚。 这也不重要—— “裴公子以为呢?本郡主今日舞的如何?”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裴寂愣了愣,错愕抬眸看她,又快速的低下头去。 心中暗喜升起,她还愿意来询问自己的意见吗? 不过想到那日她让他摆正身份之言,眸光又暗了暗—— “郡主舞的自然是极好。” 楚霁雪:没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左沛轻咳了两声:“郡主,街道上有卖年糕的,您要不要吃?” “是么?” 她撩起帘子来,抿唇:“还有糖葫芦,黎痕不是爱吃?” “停车,你们先回去,黎痕随本郡主在这集市上转一转罢。” 黎痕:!!!还有这等好事? “小的来了!” 裴寂欲动作追上去,腿却像是生了根一样的定在了原地,硬生生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在嬉闹喧嚣的人间烟火中越来越远。 巨大的醋意将他整个人席卷。 她还记得旁人爱吃些什么? 他咬紧了牙关,眼中好像蒙上了淡淡的水雾—— 从怒火到无助。 他没办法放下她,可又没有办法走入她的生活之中。 看着裴寂的背影,左沛抿唇沉吟良久,最终还是开了口—— “裴公子,我不知你和郡主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 “可我想告诉你,先前你从冰河之中钓出锦鲤,是因着郡主命黎痕从宫中打捞了锦鲤后放在了上游。” “郡主对你,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 他有些木讷的回过头来,张了张干涩的唇瓣,喉咙被扼住,巨大的喜悦感涌上心间 “左沛,快来帮忙——” 不多时,楚霁雪就带着背着大包小包的黎痕走了进来,黎痕气喘吁吁还不敢把那骡子背着都能累死的包袱仍在地上。 “郡主这是买了些什么?” 左沛刚从暗格中走出来,连忙上来帮忙。 她挑了挑眉,这严寒之中居然还冒出了些许汗丝:“也没有买什么。” “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 黎痕:您管这叫小玩意儿? 他欲哭无泪,却不敢多说什么。 楚霁雪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情都轻松了不少,从前就听闻哪家小姐若是受了情伤,在集市上逛那么几圈,买一些名贵的首饰回来便什么都好了,原本她只当是谬论,现在看来倒不失为个好法子。 不对,她又没有受情伤。 “郡主回来了?” 听闻,她转头看去,裴寂换下了锦衣卫的衣服,和从前那般穿着一身白色棉袍,清冷又好似泛着星辰之光的眸子朝她望过来。 楚霁雪怔了怔,蹙眉:“谁许你换下来侍卫服的?” “郡主喜欢那身衣服?”他反问。 她咬牙不知在压制着什么情绪,不过片刻:“呵,裴公子真真是自以为是。” 眼中噙了不屑和愚弄之色,她转身拂袖而去。 只是今日那红色的衣摆带上了些急促之意。 “去啊,去啊”黎痕一个劲的挑眉、抛媚眼。 左沛无语,抡起两个袋子转身就离开。 “你别走,那里面还有我的香料呢!” 被拉住的左沛: 他转身,抬步往前走,直觉她寝殿的距离愈发遥远。 第四十六章 我不会如陆子渊那般 “郡主?” 裴寂推开门走入寝殿,却见楚霁雪一人在榻上木讷的坐着,见他来,眼神才活泛起来。 夹杂着愠怒的声音传来:“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她好像在极力的压制什么情绪一样。 他没打算走,反而上前了几步去:“郡主。” “滚啊——” 她猛地扔出手中的珠串,玉珠串砸到他侧脸后滚落在地上,裴寂的脸上立刻就出现了一道红痕。 楚霁雪怔愣片刻,迅速别开眼睛:“你出去。” “郡主怎么不看着我?”他上前去禁锢她的手,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对视。 楚霁雪咬牙,动弹不得,下巴上丝丝痛意传来,她拧眉:“裴寂,给本郡主松手。” “殿下为何不敢看我?”他只当没听见她的话。 此言一出,她眼中讽刺的意味渐浓,扯了扯嘴角,尾音长长—— “裴公子,本郡主为何非要看你呢?” 裴寂眸光幽幽,问着同样一个问腿:“郡主是喜欢上我了,所以不敢看我,对么?” “裴寂,你放肆!” 她猛地偏头,却依旧被他捉回了原位:“那郡主为何要在冰河中放入锦鲤,冻死我不好吗?” 楚霁雪一愣——她当时确实是有此意思。 但是——“裴公子应当也知道自己是大气运之人罢,谁都伤不了你,自然,若你有难,气运便帮你扭转了,所以与本郡主何关?” “殿下错了,能杀我的,唯有郡主而已。” 他再度欲贴近她——“啪!” 楚霁雪抬手,他脸上瞬间出现了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他愣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猛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裴寂,你真以为本郡主舍不得杀了你?” 他眸色沉了沉,想到什么,嘴角又勾起了一丝戏谑的笑容来——“郡主舍得才好。” 她没懂他话中的意思。 他往前探头,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楚霁雪吃惊连忙收手,而裴寂却像是疯魔了一般抵着她躺在床上。 她呼吸乱了几分:“裴寂,你逾距了。” “是么。”他看了看她的心口,嗤笑了一声:“郡主的心中当没有我半分地位吗?” 鼻尖相贴,楚霁雪没法开口,甚至都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手被按住,匕首也掉落在了被褥上。 他把匕首捡起来,在手臂处猛地一割—— “裴寂!” 鲜血飞溅出来,她的脸上、他的脸上全部没有幸免。 真是疯了。 裴寂好像本身就是疯的,如果日日看着她如此这般推拒,倒不如死在她的剑下也好。 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被褥之上,他哑声开口:“郡主,我不会如同陆子渊一般,若是郡主不放心,也可亲手杀了我。” 至少,杀了他的原因是因为动心。 楚霁雪眸光一颤,没有开口说话 想必起来这里的血腥场面,后院的暗阁中就显得轻松愉悦的多。 眼下,黎痕正翻着包裹。 “这个是你的不行,这个还是还给我!” 见是香料,黎痕连忙收回了递出去的手,把香料放在手里嗅了嗅。 左沛一阵无语,清池失笑:“谁稀罕你那香料?” “郡主难道就没有买些什么别的宝贝?烤猪蹄有吗?” 左沛一愣:“烤猪蹄是宝贝?” 清池眨眼:“不是么?” “主要是山珍海味吃的太多了,就想吃点这比较亲民的。” 左沛:“”这都是群什么人? 左沛想到什么,清了清嗓子:“一会儿巡逻的时候莫要经过郡主的寝殿。” “没错!” 黎痕动作一顿,连忙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晦暗不明道:“我们裴公子可在里面呢。” “裴公裴寂?”清池眼底闪过一丝暧昧,坐在一旁。 “莫不成郡主真的看上他了?” 左沛没说话,黎痕也没有说话,总觉得若是郡主喜欢一个人的话,不会这般波澜不惊。 宫中,圣上和太后在太仪殿里商议。 “哀家也老了,就想要看着孩子们都成婚安定下来。”太后叹了口气。 “让霁雪嫁给谁?圣上心中可有得意的人选了吗?” 圣上低头看着案几上的折子,开口道:“皇额娘觉得萧宏如何?” “三皇子?” 太后沉吟了片刻:“若论起文韬武略来,老三肯定是不及老五的,可是这老五偏偏就是那么个性子,不爱江山只爱美人,妻妾成群,圣上难道愿意让郡主嫁给他?” “那是不能的。”后妃,是一个都不能有。 圣上随意在折子上写了两笔后,折子仍在一旁。 听着太后继续道:“萧宏是皇后所出,她父亲又是丞相,若是现在就把霁雪嫁给他,恐怕齐家的势力会大涨,到时朝堂之中一家独大,也会引来不少的麻烦。” 圣上“嗯”了一声:“霁雪和老三走的近些,传闻也说他们私定终生,朕也会好好查一查,皇额娘有什么意见?” 太后想了想,却转移了话题:“太傅家公子的事情,圣上命人查的如何了?” 陆璋死谏,在朝堂之中闹得沸沸扬扬,若是不给众人一个解释,也无法给楚霁雪赐婚。 提起陆璋,圣上就生气——“陆太傅并没有看上去那般纯良,皇额娘不必担忧了,朕自会处理好的。” 他昨日就接到了楚霁雪的密报,陆家城外私藏兵器,只是现在还不是一网打尽的好时候。 毕竟陆家在朝中的威望颇高,若是现在惩罚他们,反倒会引起众臣以及平民百姓的不满。 陆家聪明之处就在于,最是会收买人心。 “圣上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太后点头:“对了,听出云说,郡主身边那个雍国质子对郡主的感情不浅,还曾经被郡主当成陆家公子的替身,圣上可有听闻过此事?” 他蹙眉:“太后只当玩笑罢,出云向来和霁雪不对付。” 意思太过于明显。 太后怔愣片刻,叹了口气:“圣上,出云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女儿,还是要和郡主有分别的。” “圣上许久没有去皇后那里了罢。” 圣上按了按有些发涨的眉心,叹息:“皇额娘先回去,朕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作茧自缚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觥筹交错之间,面前华贵衣衫的女子也举起杯来,仰头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烛火摇曳在女子白皙的脸庞之上,身后裴寂的眼神落于她身上,从未偏离过分毫。 “霁雪妹妹如今这样受宠,不知道有没有准备什么节目给皇祖母啊?”萧出云故作亲切之态道。 楚霁雪轻蹙了下眉头,冷眼过去,今日是除夕之夜,萧出云就不能不作妖吗? 不过也对,不作妖,还怎么算是萧出云呢? 她干脆放下酒杯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五公主有什么高见?” “上次霁雪妹妹的《兰陵王入阵曲》虽是不错,但是无非只是舞枪弄剑而已,说难听点就是耍花枪,还是缺少了些女儿家的柔美,霁雪妹妹可还会些别的?比如” “《兰陵王入阵曲》起源于先代,影响极为深远,在舞台上以劈、砍、刺等动作表现兰陵王对敌时的英勇无畏,歌颂他的战功当世无双。”楚霁雪直接出言打断。 “表演者在舞蹈时步法凝重,动作英武威严,曲调悲壮浑厚,突出战场上的壮烈场面,彰显了军人的激越情感,五公主如此看不上这《兰陵王入阵曲》,可是对祖先的大不敬啊。” 楚霁雪掩嘴笑了笑,萧出云一愣,慌张无措的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出云。” 隐含愠怒的声音传来,萧出云侧头看过去:“父、父皇。” 圣上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沉声道:“给昭阳道歉。” “我” 萧出云有些不情愿,攥着裙子嘴抿成了一条线,站在高台上不愿意挪动。 皇后见状,轻笑了两声:“霁雪,出云一贯爱开玩笑,她还是个孩子呢,你别跟她计较了。” “是,皇后娘娘,出云姐姐确实还是个孩子。” 楚霁雪虽然浅浅低了低头,语气却没有软半分,不卑不亢却把‘姐姐’这两个字咬的极重。 孩子? 比她还要年长两岁,算是哪门子的孩子?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皇后脸上有些挂不住,黑沉了些许。 “谁准你顶撞我母后的?”萧出云气极。 “萧出云!朕让你道歉!” 圣上的语调连番拔高,看着她不悦道:“今日是除夕,你想在今日挨罚吗?” 萧出云无奈愤愤走下去,不自然道:“霁雪妹妹,方才是姐姐不是,还望你莫要和姐姐计较,以免让父皇为难。” 她咬紧了牙关,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楚霁雪看了她一会儿,毫无预兆的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和她对视。 萧出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楚霁雪拉住了胳膊。 她一怔,便听楚霁雪继续道:“看五公主说到哪里去了?我自小在宫中长大,虽然并非圣上所出,但是和五公主也是情同姐妹的,妹妹怎么会和姐姐计较呢?” 黎痕奶兽眼眨了眨:这是要闹哪一出? 萧出云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警惕的看着她。 随后就见楚霁雪轻叹了口气,面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 “其实出云姐姐说的也对,霁雪的舞实在有些刚烈,和‘柔美’二字是分毫不沾边的。” “之前太后娘娘寿辰的时候,出云姐姐不是曾说为太后娘娘准备过舞蹈吗?当日不小心崴了脚,倒叫我出了风头,那不如出云姐姐今日就为太后娘娘舞一曲。” 萧出云张了张口,却被楚霁雪打断:“出云姐姐该不会拒绝?一来是给太后的心意,二来呢,也是让霁雪看看,姐姐所谓的女孩子家的舞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楚霁雪满脸的笑意,揽着萧出云的胳膊,可是这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萧出云被牵住的手心冒汗,下意识的朝着皇后看去。 皇后正想替她拒绝,就听身侧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朕觉得不错,皇额娘觉得呢?” 太后看了圣上一眼,不愿拂了圣上的面子,便开口道:“那出云就为哀家简单的舞上一曲。” 楚霁雪勾了勾嘴角:“出云姐姐放心,霁雪定会好好看的。” 说完,楚霁雪猛地松开了萧出云的手,红色的衣摆猛地一甩,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萧出云到偏殿去换舞衣,看到阿霏拿着舞衣局促,眉头皱在了一起。 “怎么了?”她快步走过去。 “公主,这舞衣被做了手脚。”阿霏连忙把衣服递给萧出云查看。 恨恨道:“昭阳郡主可真是好手段,这衣服一直放在我们殿中,她们是怎么找到机会做手脚的?” 萧出云查着急的看着舞衣:“哪里有” 话音未落,萧出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连忙把衣服扔在了桌子上,伸出手看着,原本素白色的手掌已经冒出了红点。 花粉? 她咬紧了后槽牙,怒不可抑,纽搅着双手,嘴唇紧抿:“楚霁雪” 碍于无奈,萧出云只好吃了这哑巴亏。 ——就算她当众揭穿楚霁雪,也没有证据。 父皇那般护着楚霁雪,说她冤枉旁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五公主的舞姿真是优美啊!” “不过是寻常舞曲罢了,我倒是觉得,和昭阳郡主比起来,五公主还是太平平无奇了,这舞确实没什么看头。” “两个人各有千秋,不过要我说啊,我女儿若是能如同昭阳郡主一般,那才是叫我开心啊!” 看着萧出云的舞姿,不少大臣和女眷在下面议论纷纷。 萧出云身上痒,舞姿逐渐变得僵硬,她暗自咬牙打气:不能让楚霁雪得逞!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放大,强忍着难受,延伸每一个动作。 楚霁雪依旧淡淡的看着她,眸中都是戏谑和嘲讽之意。 这叫什么? 作茧自缚? 真真是好笑。 她越是想要达到完美,却越不知道她动作和脸颊僵硬的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皇后探头着急的看着,吩咐身边的大宫女偷偷叫停乐器。 琴瑟之声戛然而止,萧出云措不及防的停下来,忍着不适,淡淡行礼:“皇祖母,父皇、母后,出云祝愿你们新年安康。” “好,起来。”太后笑着抬了抬手。 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异样,若有所思的看了楚霁雪一眼。 罢了罢了,也该给五公主一个教训了。 皇家女就算是有心害人,也不该表露的那般的明显,一心只想要报复昭阳郡主,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像什么样子? 圣上别过头没开口,反倒是皇后一脸担心的看着:“好,出云,快去把舞衣换下来。” “是。” 萧出云僵硬回头,眼中氤氲出莫大的恨意:“昭阳郡主,可看清了?” “那自然是看清了。” 楚霁雪笑了笑,站起身来,尾音长长:“出云姐姐,教的极好。” 第四十八章 花街灯如昼 ——花街灯如昼。 楚霁雪无语的跟在三皇子萧宏的身后,看着川流不息。 天边时不时有烟花绽放,耳边是孩童嬉笑声、叫卖声和叫好声。 “小心些,前面有高跷队。”萧宏回头,却瞥见了侍卫黑沉的脸色。 他愣了一下,这就是那个雍国质子了? 下意识的把楚霁雪拉到自己的身边又飞快的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父皇让我保护好你。” 楚霁雪:无语住了。 除夕晚宴还未结束,圣上见她打了两个哈欠,便说起她自小爱逛这除夕晚上的灯市。 燕京和别处不同,燕京以外的地界在除夕晚上都是家人团圆,不做生意买卖,大门也不出。 可燕京不一样,燕京繁华,此处的百姓也富裕,家家户户就住在街边,经营着商铺,除夕就讲究一个‘众人同乐’,没有一户是紧闭大门的,街边铺子做买卖的,或是互相送礼的。 楚霁雪自小在燕京长大,自是喜欢热闹。 谁知圣上专门派了三皇子一起来,美其名曰‘保护’,她无奈和三皇子一同出来的时候,那几家欢喜几家愁的眼神太过于明显,都快要把她给烧伤了。 裴寂瞳孔一震,猛地上前去一把就把楚霁雪拉到身后。 萧宏回过头来,诧异的看了一眼:“质子这是什么意思?” 裴寂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被楚霁雪蹙眉打断:“裴寂,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闭嘴,退下。” 萧宏的脸色这才算是缓和了些许,倒是裴寂,一下子愣在愣了原地,丝毫没有想到楚霁雪会这般。 楚霁雪从他身后绕过去,淡淡瞥了他一眼:“蠢。” 若是萧宏把他们二人私情的事情告诉了圣上,便又是一番麻烦,她是无谓,可裴寂却一定是落不着好的。 不对,他们何时有私情了? “不要忘记我说的,做好一个锦衣卫该做的事情。” 经过他身侧的时候她开口,随后抬腿到萧宏的身侧转身看着他:“走。” 裴寂木讷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眶逐渐变得猩红起来,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一步,都不敢上前去。 她怎么会帮着萧宏呢? 难道她真的有心嫁给皇子,成为未来的皇后? 不—— 她和那些皇子们没有多少交集的,他太了解她,楚霁雪看萧宏的眼睛里面清澈无波澜,绝对不是爱。 那便是——想要做皇后了? 万千的喧哗声音,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被孤立在了原地,周围一切欢天喜地之景象都与他没有半分的关系。 手臂攥紧微微发抖,眼神却越过人群准确的落在红衣和蓝衣背影之上。 霎那间被茫然、无助和恨意卷席。 罢了 良久,白衣男子低下头长长叹气,在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又恢复如之前一般无二的情愫来。 他说过会一直在她身后看的到的地方。 既说了,便定会做到的。 随后见白衣男子飞快的在人群中穿梭,终于来到了女子的身侧。 没有打扰她,一直安静的跟在身后。 “怎么到郊外了?” 楚霁雪无奈扶额,除夕之夜的街道太过于拥挤,他们漫无目的的跟着人流走,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早已到了郊外。 烟花于夜幕之中绽放,身后人烟虽然稀少,却还残存着闹市的余温。 “是啊,我都没有发觉。”萧宏轻笑了两声。 说起来,这五皇子也是风度翩翩、学识渊博的夺目少年呢,长相也丝毫不逊色于陆子渊,更是皇室中人,身份尊贵无比,楚霁雪瞥他一眼后无奈叹息。 依旧想不通,当时究竟是哪只眼瞎了,竟看上陆子渊那么个玩意儿? 萧宏突然发笑,楚霁雪挑眉:“如何?” “无事,只是想起来一句诗文。”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你看。”萧宏朝着远处指了指,冲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千眺楼?” 虽然叫‘楼’,实则是塔,还是这燕京中最高的塔。 燕京在元宵节那一日有登塔祈福的习俗,每年的元宵节,圣上和皇后带着皇家之子来此放孔明灯祈福,整个燕京城的风光都能尽收眼底。 “既然误入了这里,不如我们就去看看?”萧宏看着她道。 这目光有些不自然,楚霁雪抿唇避开,笑道:“好啊。” ——裴寂依旧低着头,半句话都未曾有。 几人朝着远处的千眺楼走去,忽地—— “快点走,你们一个个是想死吗?!” 随后:小孩的啼哭声,大人的惨叫声,还有惊飞林中鸟的声音在耳边乍现。 和除夕欢愉之景象格格不入—— 萧宏正想要拉着楚霁雪离开,却见楚霁雪和裴寂对视了一眼之后,反倒朝着声音的发源地走去。 萧宏无奈,只得快步跟上—— 官差骑着马,拿着鞭子抽打着穿着囚服的人。 这里面有老年、青年、妇孺,甚至还有被女子抱在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 “你们这些天杀的,胡乱杀人,乱按罪名,老天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话音未落下,一个官差一箭朝那出声的中年男子射了过去,血腥飞溅,那男子顷刻间倒地。 “啊——” 哭声、高喊声此起彼伏—— “还不赶紧走,是想死吗?!来人,把他们——” “慢着!” 一道宏亮的女声响起,楚霁雪和萧宏踏上土坡,看着面前的一众人。 心头剧烈一颤,穿着囚服的人小心翼翼的瑟缩着,恐惧的眼神就像是月夜之下濒临死亡的狼一般—— “你们是什么人?” 月黑风高,只有两个官差手里的火炬冒着火星,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庞。 楚霁雪举起腰间的令牌:“我乃昭阳郡主,身侧这位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子——”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昭阳郡主!昭阳郡主是好人,她会救我们的!”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其余人都跟着叫嚷起来。 “昭阳郡主,五皇子,救救我们!我们都是被冤枉的,救救我们!” “都给老子闭嘴!” 为首的官差咒骂了一声,又是一鞭子下去,直接抽打在了一个孩子的背上,小男孩哭着倒在地上——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见了本郡主和皇子还不跪下参拜?!” 第四十九章 刺客 楚霁雪大喝一声,几个官差终于停下来,暗自交流了几句。 极不情愿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参见五皇子,昭阳郡主!” 凑近了些许,楚霁雪终于看清了他们的面容。 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这些人,为何有些熟悉的感觉? 还未曾反应过来,一个官差就上前来—— “昭阳郡主,五皇子,这些都是家人犯罪被牵连的奴隶,现下要被押送到边疆做苦力去的。” “我们才没有犯罪,是你们污蔑——” 一个胆大的青年喊了一声,却在被那官差瞪了一眼之后瑟缩了一下,慌忙噤了声,求助的看着楚霁雪一众人。 楚霁雪拧眉:“到底怎么回事?” 那官差眼里尽是狡黠不善的光芒,扭头间递给后面执剑的侍卫一个眼神,那人立马会意,从后面偷偷溜走。 见状,那官差回头,讪笑着:“郡主,哪个罪人会承认自己有罪呢?今日是除夕夜,还是万万不要为了这等人影响了五皇子和郡主的兴致。” 五皇子看了楚霁雪一眼:“霁雪,这是朝廷的事情,朝中自有定夺,我们还是不要多理会罢。” 而且,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且都没有带着防身的武器,若是他们真的想要在荒郊野灭杀人灭口的话,他们不是对手。 楚霁雪抿唇上前一步:“这些人暂且先送到京城的牢狱之中,我自会去向圣上禀明。” 欢呼声一片—— 倒是那官差的脸色越来越暗沉:“郡主,这些都是罪人而已,郡主确定要管吗?” “笑话,就算他们真的是被牵连的,那老弱妇孺有何罪?远去边疆,不到半路就殒命,你们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再者说,这京城中,什么事情是我昭阳郡主管不了的?!” 王者的威严尽显,五皇子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热切。 ——她像是山海经中描写的凤凰神鸟。 神鸟睨看世间,火红的尾翼留痕于天际之上。 那官差咬了咬牙,眼中闪过戾色,转瞬而逝:“是,郡主。” 看着那群罪民被押送远去,楚霁雪依旧紧紧抿唇。 不对。 依旧不对。 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心中忽地涌起了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霁雪,怎么了?” 萧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摇头:“没事。” “三哥,我今日累了,我们先回去。” 虽说萧宏是来保护她的,但是若是萧宏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免不了被有心之人敲打圣上一番,一想起来萧出云那叽叽喳喳、满肚子坏水还蠢得要死的样子,她就恶心的想要把晚上吃的一盘水晶饺子给呕出来。 “这就” 话因为落下—— “小心!” 裴寂猛地把楚霁雪拽到了一旁,萧宏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躲开—— “有刺客!” 楚霁雪倒退了好几步,终于站稳,看着蒙面的黑衣人和他们身上带着的令牌,她终于想了起来—— 刚才的官差,是陆子渊的人! “怎么办,我们现在没有武器,不是他们的对手。” 萧宏、楚霁雪和裴寂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起来。 楚霁雪见识过他们的身手,好在现在有裴寂。 ——“啊——” 一个侍卫尖叫着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楚霁雪睁大眼睛,萧宏下意识想要躲开,可身前身后都是人,根本避无可避。 “咔嚓!” 裴寂果然厉害—— 剑朝着他们疾驰而来,裴寂想都未想猛地把楚霁雪抱进怀里。 随后,楚霁雪就看着那剑子再一次折在半空中。 不光是那黑衣人,就连萧宏都愣了。 “质子是” 话音未落,一群人蜂拥而上,刀光剑影之间,楚霁雪猛地亲了一下裴寂。 “你要不要也亲他一下?”这话自然是对着萧宏说的。 裴寂:“殿下开什么玩笑——” “不亲拉倒!”楚霁雪看准了时机,猛地踹了一个人的肚子,那人倒退几步,楚霁雪顺势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袋子猛地往上一抛—— “是迷烟,快闭气!” “快走!” 楚霁雪不由分说的推了萧宏一把,三人从土坡上滚了下去。 “走那边!” 三人跟着楚霁雪所指的方向跑,不过半晌:“霁雪,前面是悬崖啊!” “是悬崖就对了!” 三人停住,裴寂警惕的往后看了看,幸亏他们还没有追上来。 可是下了雪,地下都是泥土,他们留下了脚印,应该那群刺客很快就能追上来了。 “霁雪?”萧宏气喘吁吁。 楚霁雪擦擦额头上的汗,上前了几步探了探头。 深渊之中,一片黑暗。 她沉吟了片刻,突然竖起耳朵,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若是再不做出选择的话,就算是裴寂在此处也无用—— “你们两个信不信我?”楚霁雪猛地回头。 “这崖壁上有一个道观,悬崖的底下是一条河,不知为何,这河水从不结冰,若我们跳下去,还有活命的可能。” 前世她大婚之前随着圣上来此处为父母挂经幡,才在这里遇到了那说她身旁有大气运之人的老道士,按理来说今生早该相遇,却为何迟迟不 “他们在那里!” 楚霁雪猛地回过头,冰冷的剑飞驰而来,再也顾不上许多:“走!” 一把推下了萧宏,拉着裴寂一同跌了下去。 风在耳畔疾驰而过,楚霁雪快要吓傻了,紧闭着眼睛。 随后便感觉被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郡主别怕。” “裴寂。” 她睁开眼,唤他的名字,巨大的失重感在他的怀里居然减轻了许多。 随后—— “啊!” 预想中冰冷刺骨的河水没有一贯而入,反而他们却落入了一片柔软。 这是怎么回事? 楚霁雪诧异睁开眼眸,萧宏也吓傻了,长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霁雪错愕的看着身子底下被铺上了稻草的竹筏,又扭头看看一脸担心的裴寂。 果真是——星辰聚会,日月盈亏之人啊。 “郡主可有伤到了哪里?” 裴寂着急的查看着她。 楚霁雪正要开口,却被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给打断。 嗔怪的话语,语调却是欢愉。 ——“你们惊到老夫的鱼儿了。” 第五十章 再见故人 听到这个声音,楚霁雪连忙回过头去。 霎那间眼中划过惊喜——老道士? 几人连忙起身,萧宏平静下来,作了个揖:“多谢老者相救之恩。” 白胡子老道摇了摇头,扔了手中的鱼竿,意味不明道:“的却是有人救了你们,却不是我啊!” “那” 萧宏还想要在说什么,却见那老道士满眼笑意的看着楚霁雪—— “再见故人,自当是欣喜,郡主一切可好?” “都好,还未曾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这次,楚霁雪是真心实意的欠了欠身,若非老道的点化,恐怕她就没有如此这般的幸运了。 那老道爽朗笑了几声,挥了挥手:“有因必有果,相遇也是缘,郡主听了老夫的劝说,自然会成为这天底下至尊之贵之人,郡主且看,郡主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老道的任务已了却,也就告辞了。” “多谢前辈。” 那老道走了后,萧宏有些感叹:“若是让父皇见到了此等德高望重的前辈,必定欢喜。” “对了霁雪,你怎的认识这个老道的?” 楚霁雪“嗯”了一声,正想要开口,却怔愣在了原地。 猛地回过神来—— 刚才老道士说什么? 再见故人? 再见故人?! 可今生,她分明没有见过这老道啊!心中升起巨大的震惊和欣喜,连忙朝着老者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人呢?” 楚霁雪四周望了望,拿来还有那老者一星半点的影子? 心中激动:莫不成,是真的羽化成仙了? “那老道看着年岁已高,怎么腿脚还这么快?”五皇子也是同样的惊讶。 楚霁雪心下了然,看着裴寂勾了勾嘴角。 裴寂诧异,想揽过她的腰,手却僵硬在了半空中:“郡主?” 她眸中的情愫涌出,美丽的如同这皎洁夜空之中的星子那般。 他动了动嘴唇,却不敢开口,愈发的看不清她是何意了。 “回去再说罢。”楚霁雪朝他笑了笑。 随后,闪烁的眸光再一次变得犀利,开口道:“他们定然会想办法下来。” “不会的霁雪,他们只当是悬崖,定是以为我们已经四分五裂了。”萧宏开口,眼神却望着悬崖峭壁上那一座道观。 楚霁雪抿唇,这悬崖底下,南边有一片竹林是陆家藏兵器的地方,他们作为陆家的暗卫,自然是知晓这悬崖底下是不冻河的。 忽地,楚霁雪心中暗生一计—— “跟我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窖中的潮湿气味扑鼻而来,还夹杂着潮湿的腐臭,萧宏是尊贵的皇子,如何受得了这般? 楚霁雪的脸色也难看——“再忍一下,前面就到了。” 他们点了一个火折子,楚霁雪把火光低下了些许,这才看到了那些腐烂了的白菜和土豆。 ——若非她前世遇刺,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估计也会被这一番景象所迷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储存粮食的地窖。 忽地—— “你可有找到他们的尸体?” “没有啊老大,公子受了大辱,我们定要为他摘了那对狗男女的头颅。” 上面愤愤的声音传来。 楚霁雪猛地警惕了起来,借着火光,看到前面有一处大石头,连忙碰了碰其他两人,眼神示意他们过去。 “你们再去水边找一找,剩下的跟我去林子里,他们若是真的闯进了林子发现了秘密,直接杀人灭口,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萧宏也是一样。” “是!” 上面的步伐声终于远离,楚霁雪松了口气,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再次引燃了火折子。 “那都是些什么人?”萧宏面色不善。 她含糊不清:“不知道,不过听着他们那么说,应该是陆家的人。” “陆家”萧宏喃喃自语。 “冲着你来的?” 楚霁雪没出声,权当是默认罢。 “那林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萧宏又问:“霁雪和陆子渊尚有婚约的时候,可发现陆家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她权当听不懂,拧眉道:“不正常?” “霁雪不要多想,其实父皇之前因着总之是怀疑陆璋,是否有了二心。” 楚霁雪“嗯”了一声,直起腰来:“走,我们进去看看。” 更大的惊喜可还在后面呢! 推开门—— “这是?!” 萧宏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 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 他震惊的喃喃出声:“绳镖、流星锤、龙须钩、软鞭、锦套索、铁莲花” 楚霁雪看着也大为震撼,兵器应有尽有,这些东西何止能撑起一个军队? 她前世只是听闻,却从来都没有真正来过此处。 “霁雪,这是?” “陆家的地窖啊。”楚霁雪上前一步,看着一个挨着一个的木箱子。 拧眉打开——火药? 她心下一惊,连忙又打开前面的箱子,一箱、两箱、三箱全部都是火药! 楚霁雪骤然回头,沉声道:“整个大燕的军队,都没有如此至多的火药。” 她转头看向裴寂,挑了挑眉。 制出火药具体需要些什么她不甚清楚,但是她知道,制作火药的过程中有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在雍国。 为了两国的交好,这东西每年只给大燕进贡极少的分量,大燕也做出保证不会用火药去袭击雍国,国库中的火药也是屈指可数。 裴寂想到什么,沉声开口:“我会修书回去让人查一查。” 楚霁雪“嗯”了一声,讥笑道:“陆家,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几人出来后,刚走入大道上,就碰见了着急忙慌的黎痕。 黎痕带着一队暗卫,手里提溜着她的画像,随意拉住一个老婆婆:“你看见我家郡主了吗?比我矮半头,比我白一些,比我瘦一些,脖子上有颗痣” 老婆婆压根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正想要询问,黎痕便着急的离开去拦下一个。 这次是个青年,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看见我家郡主了吗?比我矮半头,比我白一些,比我瘦一些,脖子上有颗痣” 楚霁雪:“” 察觉到三皇子强忍着笑意,她尴尬的笑了两声,干巴巴的开口:“这人我不认识啊,应该是郡主府的侍卫,你知道,侍卫太多我记不清” 话音未落——“郡主,我可找找您了!” 第五十一章 陆家反了 楚霁雪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黑耗子’就飞快的冲到了她的面前。 一把鼻涕一把泪:“郡主,您去哪里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都快跑遍了整个燕京城了,要是找不到郡主,我可怎么跟圣上和老侯爷交代啊?我还不如直接下去见老侯爷呢!” 楚霁雪拳头硬了硬,咬牙切齿看着跪在地上的黎痕:“给我起来。” “郡主!” 左沛终于也带着一队人赶到,一把扯起来黎痕:“拜见五皇子,郡主。” 楚霁雪终于顺了口气:还是这个看着顺眼。 她叹口气:“左沛,你带人去陆家的地窖,打水淹了。” “不可。” 五皇子抢先一步开口:“霁雪,那些东西可以充国库,若是这么淹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兵器自是无妨,可那些火药却是珍贵的紧。 楚霁雪沉吟愣了片刻,火药非同小可,若是陆家真的准备反的话,那些火药是他们的杀手锏。 眉头蹙在一起——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这么想着,楚霁雪抬起头来:“此事不宜迟,要不然,我们现在进宫禀报圣上。”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是如此了。” 皇宫内,圣上晚上饮得多了些,醉醺醺的歇下了。 楚霁雪翻个白眼,看着苏公公为难的样子:“没事,我去。” 苏公公没拦得住,就见五皇子也紧随着走了进去。 叹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敢直接闯进去的,也就只有昭阳郡主了。 ——“都这么晚了,霁雪,你们两个先回去,不要来吵朕睡觉!” 楚霁雪撸起袖子,叉腰睨视着床上抱着被子不撒手的矜贵男人着急也无奈。 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怎么耍起酒疯来还像小孩子一样。 五皇子也头痛的看着,说实话,若非昭阳在此的话,他也不敢贸然进来搅扰父皇的。 他抿下唇,为难的看着楚霁雪:“霁雪妹妹,皇兄无能为力了,只能靠你了。” 她长呼了口气,眼珠转了转,面上尽是狡黠之色,心底暗生一计—— “郡主,您您您莫要为难老奴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老奴怎么能说呢?”苏公公哆嗦的看着楚霁雪。 楚霁雪摆手道:“没事,若是圣上怪罪下来,就怪我好了。” 苏公公脸上爬上黑线,圣上怪谁也不会怪昭阳郡主您啊! “没事。”五皇子也开口:“我自会和父皇解释,你不必忧心。” 苏公公咬牙闭眼,心一横——“圣上,陆家反了!” “什么?!” 刚才还抱着被子昏睡的人一个激灵坐起身来,酒劲都下去了大半。 “圣上恕罪!” 苏公公连忙跪下,整个人停不下的颤抖。 楚霁雪扬眉轻笑:“圣上醒了就好,有劳苏公公,还请苏公公先下去。” ——“你说你们两个,不好好的谈情说爱,来吵朕做什么?” 圣上的酒劲醒了大半,披上金龙斗篷,在外间坐下。 无奈又宠溺道。 谈情说爱? 谁家被追杀着谈情说爱? 楚霁雪坐在圣上的身边,和五皇子对视了一眼,开口道:“今日我和三哥在街市上,被陆家的刺客追杀了。” 楚霁雪说完之后,圣上的脸色黑的滴墨,眉间是显而易见的怒色。 沉声良久方才开口:“可有证据?” “没有。”她摇头:“陆家交出去的每一块令牌上的图腾都不同,其中也不乏利用朝中大臣的暗卫,至于那个地窖,就更没有证据是陆家的了。” “朕知了,朕会让人想办法先控制起来,私藏兵器,私立军队,他们是想要反了吗?!” 圣上猛地抬手,砚台落地传来刺耳的破碎声。 楚霁雪却不怕:“圣上,我的意思是,先暗自移走一部分火药,剩下的部分,可以毁掉。” “如何毁掉?” 那东西威力极大,绝对不能留存在那等狼子野心的人手里面。 “简单啊,火药遇水就不能用了。” 楚霁雪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手上的指甲,正巧苏公公进来禀报:“圣上,五公主身上过敏了,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 “朕又不是太医!”圣上正在气头上,此时提起萧出云,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楚霁雪给了苏公公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圣上不怪我?” 那衣服是她动的手脚,圣上早就看出来了。 “她是该好好长长记性。” 圣上神色愈发的凝重,转头看着五皇子:“就按照霁雪说的做,转移一部分,再销毁一部分罢。” 国库中也不可存过多的火药,以便挑起不必要的战争。 “是,父皇!” 楚霁雪也行了个礼,跟在五皇子身后走了出去,他们一出去,等在外面的裴寂就迎了上来:“郡主,五皇子。” 楚霁雪应了一声,心头的恨意如鲠在喉,她没心情多说。 “裴寂,你先回郡主府,我和五皇子带人再去一趟地窖。” “不可。”裴寂下意识的开口,五皇子侧头看来,目光询问。 她轻咳了一声:“放心,暗阁中的暗卫不是吃闲饭的。”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抓住了手腕。 “郡主!”裴寂抿唇,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镯子递给她。 “这里面有软珍和追痕香,郡主还是戴上。” 既然她说不让他去,那他就不敢逾距。 楚霁雪挑了挑眉,接过来顺手套在手上,晦暗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裴公子有心了。” 说罢,楚霁雪扭头和萧宏转身离开。 金吾右卫,金乌左卫都悄然出动。 今夜,注定是不平凡了。 “圣上还没有来吗?” 看着萧出云身上的红疹,皇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首的宫女走上前去,低头犹豫道:“皇后娘娘,圣上今晚原本喝醉了酒,谁也不见,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听说有侍卫看到,昭阳郡主直接闯入了圣上的寝殿,随行的还有那个雍国质子,和、和五皇子?” 皇后瞳孔一阵,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 楚霁雪不是和宏儿一起去看花灯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圣上的寝宫? 她心里面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 第五十二章 庸人自扰 “你们回来了!” 紧闭的金黄殿门未经通报突然被推开,楚霁雪和同样身穿夜行衣的三皇子萧宏从殿外走进来。 高台上身穿黄袍的矜贵男子连忙走下来,抓着两人的手臂着急的上下打量:“你们可有受伤吗?” “未曾,圣上安心。”楚霁雪摘下了蒙面的黑巾。 “父皇,都成了。” 萧宏看着楚霁雪笑出声音来:“霁雪妹妹快要变成黑白无常了。” 她挑眉,下意识的擦脸,“哧”了一声,一把拽下来萧宏脸上的黑巾:“三哥不也是,还好意思说我?” 圣上笑了几声,伸出手去用绣着金龙的衣袍帮楚霁雪擦脸上的灰尘,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 后面的皇后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袖,脸色阴沉,正要开口提点,却被身边的锦云拦住。 锦云给皇后打了个手势,随后直起腰来,开口故作亲昵道:“昭阳郡主,三皇子,皇后娘娘还在这里呢!” 楚霁雪一愣,萧宏也诧异的转过头去,施礼含笑道:“父皇只顾着霁雪妹妹了,都未曾提醒儿臣母后也在此。”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皇后看着楚霁雪迷了眯眼睛:“霁雪这是做什么去了?怎得弄成这样?” 楚霁雪抿了下唇,下意识的看向圣上。 这件事情太过于敏感,何况皇后那还有一个和陆子渊闹的沸沸扬扬的萧出云呢。 圣上暗自拍了一下她的手,扭头冲着皇后道:“无事,皇后不必多心。” 冰冷的语气和与楚霁雪说话时的温柔形成鲜明的对比,皇后的脸上的神情差点就绷不住了。 干笑两声:“圣上对霁雪真好,臣妾都羡慕呢。” 圣上和三皇子没什么,反倒是楚霁雪听后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这话不对劲。 “今日也晚了,霁雪就留在宫中,正好朕也有话想和你们两个说。” “嗯。”她点头,想必是陆家的事情。 “不可!”皇后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的从高台上走下到圣上身边,面对圣上疑问的表情,她抿抿唇,犹豫开口:“圣上宠爱霁雪无可厚非,毕竟这些年霁雪像圣上的女儿一样,但是” 她把‘女儿’这两个字咬的极重。 “霁雪在外有郡主府,而且霁雪现在毕竟未出阁,住在皇宫里也不好,宏儿说是?” 萧宏脸上飘上两朵火烧云,眼神有些闪躲。 他没开口,反倒是圣上不乐意了:“霁雪” “好了圣上,今日的确是晚了,皇后娘娘说的是,霁雪明日再来就是了。” 说完,她缩回被圣上牵着的手,淡淡行了个礼,转身走出去。 皇后面色阴沉,想到萧出云被她整的浑身过敏,还有圣上对她的宠爱,皇后便一阵胆寒。 她看了一眼萧宏,萧宏也如同圣上一般正痴痴地看着楚霁雪的背影,眼里尽是情愫。 皇后又如何看不出来萧宏一直倾心于楚霁雪?这可难办了。 马车上—— “郡主为何突然发笑?” 裴寂侧头看她,楚霁雪半撑着脑袋,笑意愈发明显起来。 “裴寂,你知道什么叫做庸人自扰吗?” 他愣了一下,挑眉疑惑道:“郡主为何如此说?” 何人庸人自扰? “没事。” 想到皇后的样子她就觉得可笑?世上为何有如此愚蠢的人? 皇后对她的不善明显是害怕自己和圣上会有什么,成为宫嫔,亦或是顶了她的位置。 可是圣上分明早就当众说过,她嫁给谁,谁便是未来的新帝,这个皇后的位置就在那里跑不了,她有什么好去跟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争得? “郡主,您回来了!” 推开门,黎痕讪笑着就迎上来,楚霁雪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多做声。 ——他太丢人,这次就没带着他。 看着视若无睹越过自己去的女子,黎痕怔愣在原地,随后一脸苦哈哈的表情:嘤嘤,郡主又不爱他了! ——“可查出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已是深夜,可陆府却还是灯火通明一片。 陆子渊未在府上,自然是不知道陆家藏匿兵器的地窖被人用水淹了的,陆太傅穿着寝衣、背上披着一个薄外套,紧咬着牙关。 殿门大开,寒风毫不留情的往屋子里鱼贯而入,可陆太傅就好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嘴唇有些发紫,却还是僵坐在软榻上。 “大人,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只是今日负责押送那批罪人的时候碰到了楚霁雪和三皇子,一路追杀他们,最后他们跳入了悬崖。” “现在想来,过去的应该只有他们了,会不会是” 陆太傅沉着脸想了一会儿,摇头:“不会。” “楚霁雪根本不知道,何况三皇子在,她再蠢也应该知道要保护三皇子的安危。” 陆璋抬起头来:“你们后来可有没有发现楚霁雪他们的影踪?” “说来奇怪,我们本听到水边有动静,追过去却发现根本没人,我们再找也没有发现什么。” 陆璋沉吟了一会儿,“嗯”了一声:“应当不是他们,或许是我们自己人做的,你且好好查一查。” “是!” 他周身泛起骇人的戾气,楚霁雪从来都只是他陆家的一条狗而已,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这狗开始咬人,但是他陆家的底细,楚霁雪是不可能清楚的。 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人反水,只有自己人才知道藏匿兵器的地窖,只有熟悉地形的人才知道该如何避过竹林里面的天罗地网的陆家暗卫。 三日,每一日楚霁雪都待在暗阁之中,裴寂便在一旁陪着她。 “郡主,您今日怎得又来了?”黎痕奶兽眼湿漉漉的,一看就是还没睡醒。 反观楚霁雪,眨着炯炯有神的眼睛,一边吃着裴寂递过来的草莓。 “这陆家怎得如此能忍?都三日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咂咂嘴,当真是看不起陆家。 裴寂沉声开口:“想必是怕朝廷发现。” 楚霁雪想到什么,朝着黎痕眨眼:“你们没有把证据引到我这里来吗?” “郡主何时说要我们这么做了?”黎痕欲哭无泪。 旁人碰到这种事情,躲还躲不及。 怎得郡主偏偏要往上凑? 第五十三章 只为她而哗然 楚霁雪睨了他一眼,随意把手里的橘子瓣放在小碟里。 “想个办法,把证据引向我们。” 黎痕眨巴眨巴眼,无奈泄气:“是,郡主。” 黎痕担心又没辙的瘪着嘴巴离开了,楚霁雪觉得没趣儿,扯着裴寂的袖子离开了。 “殿下。” “啊?” 楚霁雪来回蹂躏着白袖子,眼睛都未抬起来。 倒是裴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有些疑惑的开口:“殿下为何要如此做?” 常言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先前与陆家闹得满城风雨,到现在宫内关于围场上的事情都没有能给出一个解释来。 不过想来也是,那日陆璋假意死鉴,又在朝中收买人心颇多,除非有确凿且无可否认的证据,那些个大臣也非要道些个什么‘陆家冤屈’。 而楚霁雪就算素日里面张扬,圣上也是舍不得动她的。 现在这又是为何偏偏要凑上去? 楚霁雪怔了怔,松开了抓着他袖袍的手,抬步而去,萦绕在鼻腔中的余香突然离去,裴寂心里没由来的空了空。 “我自有打算,你无需多问。” 看着女子的背影,裴寂薄唇紧抿,他是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正想要上前去安慰她的时候,却见那女子突然回了头,见到她眼中盈盈笑意,他猛然怔愣在了原地。 下一瞬,便见楚霁雪幽幽道:“裴寂,你想家吗?” “” 他没敢说,于他而言,她在的地方便可以称之为‘家’。 他生长的地方只有四方的天空和冰冷的华贵,他自小不受宠,又被挑选做质子送来离着大雍千里之外的地方,他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起伏。 他本就是冰冷和麻木的——至少他一直是如此认为。 直到遇见了她,他才知道冰冷死板的雪山,也能为她而哗然。 ——“唉,我说郡主这简直就是想起一出来,就是一出” 黎痕无奈的搬着东西。 打更声音已过,正值三更天。 冬日里,漆黑的夜幕之下,星星点点的雪花自天国纷纷而降落。 再有三日就是立春时节了,可这北方大地丝毫没有回暖半分,倒是冻得人直打哆嗦。 郡主府上停着三辆马车,不多时,一个披着金边琵琶襟外袄的女子被一个男子半拥着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左沛率先放下手里的包袱在马车上,走上前来:“郡主,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可以上马车、启程了。” “嗯。” 楚霁雪还有些昏睡之意,半靠在裴寂的身上打哈欠,眼神有些迷糊。 看她样子,裴寂抿了抿唇,生出一丝笑意来,手不自觉地拥得更紧了些。 黎痕也终于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楚霁雪。 女子揉了揉眼睛,哪里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轻“哼”了一声:“一同上车!” “是,郡主!” 黎痕高兴的露出两颗虎牙,嘴里冒着哈气。 楚霁雪没再看他,扯着裴寂的袖子往前走,大步流星地跨上马车。 “左沛也来。” 她在偌大的马车上坐稳,也没撒开裴寂的袖子。 ——这袖子上面有桂花香,她倒是有些舍不得撒手了。 “是,郡主。” 街道上空空如也,夜风过耳,倒是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意思。 楚霁雪也懒得管那么多,靠在裴寂身上迷迷糊糊的打着盹,哈欠连天。 素日里她这个时候都已经在呼呼大睡了。 裴寂看了她一眼,心中更加的柔软,调整了一个姿势:“殿下,睡。” “是啊郡主,到大雍还有很长的路呢。”左沛也提醒。 可不是么。 要说去旁的地方散散心也就罢了,可是郡主却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硬是要带着裴寂回家看看 拜托,那可是大雍皇宫,又不是大燕皇宫半个时辰就到。 ——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的光景。 黎痕出了口气,撩开了一点帘子悄咪咪的看着外面大门紧闭的街道。 马车慢慢悠悠的行驶着: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楚霁雪“嗯”了一声:“出了城门再睡。” 这话音才刚落下—— “什么人?!” 侍卫的喊声传来,楚霁雪从裴寂的怀中起身,递给了左沛一个眼神,左沛立马会意,蒙住脸跳下去。 左沛从兜里面掏出一袋银子给他们:“陆家,通融一下。” 侍卫接过了钱袋子,眯着眼睛看着他。 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我怎么不记得陆家什么时候多了你这号人?” 左沛故作尖细声音,和阉人如出一辙:“官差这话说的有意思,陆家的人难不成你还都能见个遍吗?” 他掏出一个令牌来在官差眼前晃了一眼:“我们奉命去查城外地窖被抢之事。” 听闻,那官差脸色一变,鬼鬼祟祟的凑上前来:“今日有传闻说是昭阳郡主的手笔,你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多谢。” 左沛转身要离开,那官差眯了眯眼睛,猛地上前挡在了左沛的面前。 黎痕有些紧张的咬牙,暗暗捏着手里的剑。 他和蒙上面的楚霁雪对视了一眼,跟在郡主身边多年,她一个眼神,他便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若被发现了身份,可杀之。 “还有何事?”左沛转过身来,不悦的睨着他。 “你是没问题,可你这马车上是什么人?听说今日陆家暗卫出了奸细,我也是要仔细些的。”那官差眼中精光闪过,正欲去撩开帘子,却被左沛用剑拦住了。 “我说了,都是陆家的人。”左沛声音沉了几分,余光看向一旁还在巡逻的守卫。 若是惊动了他们,可就难办了。 “是不是陆家的人,也得让我看一看不是?” 官差丝毫没有对让,猛地推开了左沛,跨上马去用力的掀开了轿帘。 ——“五五公主?” 夜晚本就看不清,楚霁雪蒙着脸,衣服又换上了萧出云一贯喜欢的颜色,就连发髻都如出一辙。 就是陆子渊看到了兴许都会认错,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官差了。 楚霁雪眼神中夹杂着愠怒,左沛猛地上前来,一脚把那官差踹倒在地上。 左沛放下了帘子,站在马车上冷眼瞧着慌张爬起来的官差:“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第五十四章 无上福报 “可以可以。” 那官差的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讪笑着跪在地上。 讨好的开口:“五公主,谁不知道陆公子只心悦您一个人,昭阳郡主算个什么东西?别看她今日能压你一头,来日啊,还是您和公子的天下。” “皇后的宝座,也必定是您的。” 楚霁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要是圣上知道他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联合陆子渊一起觊觎他的皇位,又该怎么想呢? 楚霁雪挥了挥手,左沛抬腿跨上马车,城门被打开,三辆挂着陆家令牌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马车上,楚霁雪神色冰冷,一言不发的把厚厚的面纱摘下来。 马车内一度寂静下来,左沛和黎痕都自觉地低下头不敢说话:郡主生气了,这个时候谁敢往枪口上撞? 楚霁雪冷哼一声,白皙的小脸上都是寒意:“萧出云,真是好样的。” 她早该想到,前世大婚之时萧出云同样穿着嫁衣大张旗鼓的出现,肯定早就和陆家通了气、狼狈为奸,死后的事情她不知道,自然也无从去查证。 但是想必那个时候,萧出云定是联合整个陆家逼宫了。 马车内的气温骤然下降,忽地,一双温热的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还没待楚霁雪回过神来,她就被拽到了一个更加温热的怀抱之中。 裴寂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发,说来也奇怪,她竟然难得的安静了下来,缩在裴寂的怀中不再开口。 像是哄婴儿一样,不到半刻,楚霁雪就已经有了困意,在裴寂的怀里眼皮打架。 男子的嘴角轻轻向上勾起,把快要掉落在地上的汤婆子重新放在她的怀里,轻声开口:“乖,睡。” 这话有魔力,几乎是话音一落下,马车内就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黎痕嘴角咧到了耳朵根,瞅着裴寂满脸的姨母笑:“欸,你和郡主和好啦?” “发展到哪一步了?”黎痕凑上前去,却被裴寂剜了一眼。 好不容易睡着了,怎么还敢来朝她睡觉。 意识到声音大了些许,黎痕也连忙噤了声,心虚的看了一眼裴寂怀中的女子,见她还是沉沉睡着才放下心来。 左沛目不斜视,淡然开口:“黎痕,你困吗?” “不困啊,好不容易能出远门,我激动的睡不着” 话音一落,他就被一脚踹了出去,等他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马夫并排而坐了。 黎痕傻眼,马车内刻意压低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你若是不困,今晚就和马夫换班。” “黎大人,就这么被郡主扔出来了!”马夫爽朗的笑了几声,黎痕连忙朝着他挥了挥拳头,脸上的表情紧张有古怪,冲着马夫的后背就是一拳头,龇牙咧嘴还不敢大声:“你想掉脑袋?郡主可在里面睡觉呢!” 马夫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警惕的看了眼身后,僵硬的拽着缰绳,过了一会儿愠怒声音未曾传来,他们二人才一同放下心来。 黎痕满脸的不高兴,憋着脸活脱脱就是一个苦瓜。 他越想越气,不过 “欸,我跟你说,郡主可是被裴寂抱着睡的!”他凑到马夫跟前补充了一句。 若非经历了重生,她大抵永远都会觉得,前世今生之事皆为虚妄罢。 楚霁雪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怔愣又诧异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眼前是一片白色的迷雾,除了迷雾再无其他。 她疑惑的低下头去,却直接愣在了原地——她身上穿着的是前世的婚服?! 胸前刺目的血窟窿太过于熟悉,提醒着她前世都发生了些什么。 恨意在胸腔之中肆意的蔓延,她低着头,面色僵硬,裸露在外的皮肤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当日一别,已有一月的光景了,郡主可安好?” 听到这声音,楚霁雪连忙抬头—— 白色的迷雾散去,老道士捋着花白的胡子款步而来,白色的道袍上绣着飞舞着、栩栩如生的龙,没有日光,可那道袍却隐隐约约散发着金色光芒。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着不该存在于凡俗世间之中的出尘景象。 无丝竹,可她分明听到了悦耳的曲调。 该如何去描摹? 如此便是古人所言:此曲只应天上有罢。 楚霁雪惊诧的站起身,瞪目看着面前的老道士:“您” 她从未相信过鬼神一说,而今,好似她的所有认知都在颠覆。 老道士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在离着楚霁雪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她终于平复下心情,沉吟了一会儿,虽是战陨,血色浸染了整个人,她身上的高贵之感却丝毫未曾减少。 “不知此处是何地?” “是你的梦里。” 楚霁雪努力的接收着信息,转而蹙眉道:“我为何是前世的样子?” 她不敢开口问,只怕今生重来一次的机会尽是虚妄。 “错了,郡主。” 老道士笑着摇头,眼睛眯成一条线:“今生是你的福报换来的,如何会是虚妄呢?” “我的福报?” 她得到想要的答案,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楚霁雪轻笑出声:“多谢尊者相救之恩。” 她前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如何会有这么大的福报,致使天翻地覆时间重来? 托词罢了。 楚霁雪抬眼:“不知尊者入我梦里,是有什么指点吗?” 虽已年老,老道士的眼睛却好似能看透世间一切真假一般,直直的看着她。 她只觉得有些不自在,心中也开始发虚。 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老者终于开口:“郡主莫要轻看了自己,郡主无上福报,所以才会碰到贫道。” 楚霁雪皱了皱眉,身上这件染了血的衣服着实是难受,她只想快些醒过来。 “郡主莫急,郡主可想要看看前世死后,究竟是为何得了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楚霁雪一怔:“不是您施以援手么?”或者说因着那无上福报? 老道士又摇头:“自然不是,我与郡主没有那般深的缘分,贫道亦没有资格为郡主扭转。” “那” 楚霁雪的话没有说完,就见老者挥了挥袖子,周围的景物再一次清晰起来。 青山灼灼,石子路上,一个男子正抱着一个女子艰难的往前走着。 “郡主,自己看。” 楚霁雪盯着那一抹背影,瞳孔猛地一震 第五十五章 宿命 她上前去,想要看的再清楚一些。 是裴寂。 是裴寂! 她心中震撼,却无旁的思绪,可眼泪偏偏一下子喷涌而出,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源源不断,偌大又来的莫名其妙的伤感涌上心间,她痛的紧紧捂住心口的位置。 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这是怎么回事? 她分明没有伤心,可心中就是像撕裂一样的疼。 画面还在继续。 青山石子路上,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好似是已经痴傻了一般,把她抱在怀里,又哭又笑,口中呢喃不清着什么。 看着她的眼神,爱慕又憎恨,他步伐有些发虚,上山的路上磕磕绊绊,却未曾让她划伤分毫,每一次快要摔下去的时候他都下意识的护着她,然后再起来和她道歉。 “对不起,摔到你了” 楚霁雪哆嗦了一下,只觉得这场面着实是有些瘆得慌。 她的身体上已经浮现了黑色和绿色的斑点,想必也已经散发着臭气了。 楚霁雪紧锁眉心,按着胸口。 这是什么时候,这又是哪里? “你死后,他疯了一样的想要救你,我给他指了一条路,爬上这山上的道观九百九十九次,祈求所想,便可达成心愿。” 楚霁雪猛然回眸,心脏作痛她说不出话来:谬论。 她知道,老道士能听到她的心声。 “是谬论,这办法只在于消磨他的希冀而已,可未曾想到,这位公子为了救郡主,倒是真的做到了。” 老者抬手指了指画面。 楚霁雪回头看去: 这此,裴寂终于抱着她走到了山上的道观,同样遇到了这位老道士。 初见的意气风发已经不再,他瘦了好多,是骨瘦如柴,眼眶都凹进去,再加上抱着她的尸体,显得诡异又吓人。 旁人或许恐惧,又或许指指点点,可裴寂却像是充耳不闻一样,什么都不在乎。 他跪在老道士的禅房外,整整三日终于昏迷过去。 倒下的最后一件事,还是抱紧了怀里的‘楚霁雪’。 老道士终于见他了,裴寂把她背在背上,手里拿着三柱香。 “道法自然,已死之人,绝无复生之可能。”老道士坐在蒲团上幽幽开口,叹息又叹息。 “有办法的。”他依旧固执的不可救药。 眸子无了光彩,他木讷的低头看着手里白烟缠绕的香。 老道士站起身来,在神像前面静默了一会儿后突然扭头:“今生无缘,可求来生。” “你且让她下葬,放她去轮回,说不定来世会有缘分。” “来生”他口中呢喃着。 “那我便不记得她了,如何找到她,她也不再是她了。” “我不要来世,只求今生。” 老道士未来得及开口,他坚持了许久的信念崩塌,猛地跪倒在地上,泪水浸湿了眼眶。 “若能今生相随,来生成灰也无妨。” “若没有她,轮回又有什么意义?” 老道士看着他许久,声音不再似刚才那般坚定:“那,是她的宿命。” “宿命?” 他木讷抬头,毫无预兆的笑了出来:“我从不相信宿命。” “我只相信她。” 老道士终于应下了他,裴寂带着她下山,原本应该高兴的事情,他却像是突然丧失了所有的信念一般。 可能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可是只有麻痹自己,他才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三年,九百九十九次上山,九百九十九炷香,九百九十九次叩头。 他只想拼尽全力,给她一个圆满。 “傻子” 楚霁雪再一次涌出眼泪来,晶莹的泪珠掉落在虚无之中,梦境却突然崩塌。 “郡主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要找裴寂。 黎痕的吵闹声越来越近,她蹙眉只觉烦躁,手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郡” 她仿佛被惊到了一般,猛地起身扑进了裴寂的怀里。 匆匆赶来的左沛和黎痕也怔愣在了原地,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退了出去。 “裴寂,对不起。” 她不哭,也没有感叹什么,安安静静的埋头在他怀里。 可听这话,裴寂却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探她的额头:“郡主可是还不舒服?” 昨夜赶路的途中她突然面色涨红,开始说胡话,梦里好像还喊了他的名字。 他又惊又害怕,幸亏拿着昭阳郡主的令牌,他们就近在一个知县府中住下了。 她昏昏沉沉了一日方才幽幽转醒。 楚霁雪从他怀中出来,歪头疑惑。 裴寂看出她心中所想,手帮她盖了盖被子,语气仍旧担忧:“郡主发烧了,现在应该已经退下去了。” “现在可还难受?” 楚霁雪愣了愣,摇头:“没事了。” 门被敲响,楚霁雪下意识看过去:“这是哪里?” “安荣县知府的府上,殿下等我一下。” 裴寂起身出去,她一个人在床上发呆。 不过一小会儿,裴寂就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郡主放心,这里我们都打点好了,郡主的踪迹不会有外人知道分毫的。” 她“嗯”了一声,心中百感交集,端起药碗来一饮而尽。 裴寂只当她是还不适,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她不开口。 次日清晨,楚霁雪先醒了过来,看着一旁裴寂的侧脸出神。 她其实是想不通的,裴寂究竟是喜欢上她哪里了? 嚣张、跋扈、不可理喻,还经常欺负他。 可他从未欺辱过她分毫,依旧把她捧在手心里面。 当初喜欢陆子渊的时候,对他的虐待更甚。 想到这里,她皱眉,只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等等 她轻笑出声,瞧瞧,她对自己的认多清楚。 “郡主在笑什么?” 裴寂突然开口,楚霁雪吓的倒吸了口凉气往后挪了挪,被裴寂给拦回来了。 “郡主看了我多久了?” 裴寂侧过身来于她四目相对。 “没多久。” 这么久的同床共枕,先前是强撑着不让自己脸红,其实心里面早就羞的不行,而今,倒是从容多了。 裴寂眼底染了笑意:“郡主要杀我吗?” 楚霁雪一愣,玉手摸了摸他的侧脸:“不杀。” 怎么会杀? 毕竟她这条命,是他一点一点求来的。 可是裴寂的笑容却突然僵住了,看着她起身下床的动作一气呵成。 “郡主” 她终于察觉到异样,回过头去:“怎么了?”“无事。” 他倒是希望,她能亲手杀了他。 第五十六章 你和她退婚 宫内,皇后一早就跑去给太后请安了,可那话里话外,都是提醒太后提防楚霁雪对圣上动了其它的心思。 说起来,太后和楚霁雪倒是如出一辙的无语。 只甩了一句:“霁雪日后也是皇后。”便给打法了。 要说这后宫的女人真真是闲出了毛病,她但凡担心旁人,太后都会多少宽慰两句,可楚霁雪,那才真叫一个绝无可能。 楚霁雪不在燕京,但是燕京的消息倒是一点都没有落下。 听说萧出云身上过敏的红疹子还没好,有些地方都已经化脓,就算是这样,圣上都一次没有去探望过。 萧出云乃至中宫失宠的消息传扬甚广。 她看着密报的时候只是冷笑,之前还一直想不通萧出云这是随了谁,现在去看来,果然是和皇后的心性如出一辙。 陆子渊不知什么原因许久没有和萧出云来往,大抵是从陆璋在朝堂上死鉴开始,萧出云最近和路正走的很进。 ——不过是四品文官的儿子而已。 楚霁雪一行人一连半个月都在马车上,当真是无聊。 眼下,楚霁雪就打了个哈欠,撇了一眼同样无聊的耷拉着脑袋的侍卫黎痕。 “黎痕,你表演个才艺。”也算是让她解解闷。 黎痕终于打起一点精神来,他歪歪头看向楚霁雪:“要不然我给郡主唱一曲?” 楚霁雪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女的了? 不过:“你随意。”只要让她有个乐子看就行。 没想到黎痕还真的放生唱了起来,就是那声音比鸭子叫还难听,高音唱不上去,低音又下不来。 就连一向不为了旁人喜形于色的裴寂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楚霁雪却笑得花枝乱颤,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黎痕:“你还真是“ 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黎痕却不依不饶的问道:“郡主觉得怎么样啊?“ ““ 这人简直就是活宝! 楚霁雪忍住笑,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嗯,唱得还凑合,继续。“ 黎痕立刻又唱了起来。 这时候,外边的车夫突然惊呼了一声:“不好了,前面有个老乞丐挡道了!“ 黎痕一愣,他赶紧跳了出去,就见一个穿着破烂衣服,佝偻着背坐在地上,满脸褶皱,双手撑地的老婆婆挡住了他们的车辆。 “喂,让开!“ 老婆婆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将身子挪的更近,还用一种哀求的眼光看着他们:“小哥儿,你们能不能行行好,带我一程啊!“ 黎痕看了眼楚霁雪,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这是郡主的轿辇,她多大的面子才能与他们同乘?但是这老婆婆实在是太可怜 楚霁雪依旧和裴寂十指相扣,眯着眼睛看了看,和裴寂对视了一眼后轻轻点了点头。 黎痕立马高兴了起来,冲着老婆婆直接答应道:“好,你上来。。“ 老婆婆闻言大喜:“谢谢小哥儿,谢谢小哥儿!“ 黎痕被谢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后跳下车。 正想要扶着她,刚刚伸出去的手却直接僵硬在了半空中,犹豫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这人身上实在是太脏,要是让郡主生了气 正犹豫间,轿辇内楚霁雪的声音传来——“让她去坐后面的车子。” “是,郡五公主。” 老太婆显然吃惊,又有些不可置信:“五、五公主?” “是啊,我们主子就是当今圣上的五公主,老婆婆,您可得记好了。”黎痕洋洋自得的说着。 全然不知道里面楚霁雪已经黑的滴墨的脸色,她阴沉着脸颊吩咐了一声:“走!” 黎痕和老婆婆被落在了原地,裴寂好笑又无奈的把楚霁雪鬓边垂下的发丝别到了脑袋后面:“殿下是怎么看上黎痕的?” 她翻了个白眼:“我瞎。” 她以萧出云的身份出来是为了做坏事的好不好,可刚才那等助人为乐增强功德的好事,黎痕这个笨蛋算在萧出云的头上做什么? 她越想越生气,瞥了低着头同样思索着的左沛一眼:“你一会儿告诉他,让他就一直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左沛强忍着笑意:“是,郡主。” 老婆婆果然搭乘了一小段后就下了马车,但是马车内却变得臭烘烘的,他长呼了一口气,终于解放了吗? 正打算飞奔回楚霁雪的身边,就听到了‘不得归’的‘噩耗’。 黎痕撅着嘴巴欲哭无泪,谁能告诉他,他这是又做错什么了啊?不是郡主亲自答应让她上车的吗?这个时候又开始嫌弃人家臭啦? 他虽然心中有气,却是也万万不敢忤逆了楚霁雪的,随意扯了一块黑布把鼻子捂住。 唔,还是好臭! “郡主,为什么要去大雍?” 裴寂难得这么认真的问她,楚霁雪眨了眨星星眼,朝着他勾了勾手:“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左沛尴尬了一下,懂事的转过头去不去看。 裴寂求之不得,当真听话的凑上前去。 楚霁雪凑到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洒在脸颊上——“不告诉你。” 要是时间足够的话呢,她真的可以带着他回去看一看,但是如果陆子渊的动作太快,他们便也只能是早一些回去了。 说完,楚霁雪扭头看了看窗外,轻轻叹息。 他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久留,他们的人手不够,万一被陆子渊的人发现了影踪,又是一个难题。 这‘逃亡’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还挺有趣的。。 裴寂抿唇笑了笑,见她不愿意说,便也没有再多询问。 ——但是:“郡主都做好打算了?” 楚霁雪点头,轻笑了一声:“不会让裴公子死于非命的。” 他唇瓣动了动:“裴寂自然相信郡主。” 宫内—— “三哥,你和楚霁雪退婚好不好?”萧出云脖子上的红疹化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在殿内大骂楚霁雪。 “都是她的错,父皇才会疏远我们,我才会受伤的,三哥,我才是你的妹妹啊!” 萧出云哭的撕心裂肺,三皇子虽然心疼,但是还是明那么几分事理的。 “出云,若不是你三番五次的想要害霁雪,她也不会如此。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吗?其实父皇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说直接些,你这就是自找的啊。” 第五十七章 过继给贵妃 听到萧宏这么说,萧出云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她不管不顾的大喊出声:“萧宏,我才是你妹妹啊,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不管是皇后还是五公主都找人去请了圣上好几次,可每次传回来的消息不是圣上在忙,就是圣上说改日来,但是兜兜转转没有一天来过,萧出云自然就把这一切都算在了楚霁雪的头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萧宏看着萧出云疯了一样的走下床去,随后屋内就传来了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这声音刚好落在了门外刚赶来的圣上和皇后的耳朵里,皇后的脸色骤变,心虚的看着圣上,而圣上的脸色也“唰!”的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皇后哀求了圣上许久,圣上才终于松了口,答应一同来看看萧出云,这是没想到,一来看到的就是这种景象。 萧出云当然不知道外面还站着两个人,肆意的砸着殿内的东西。 萧宏拦也拦不住。 她大声的哭喊着,嘴里又一刻不停的咒骂着:“楚霁雪这个贱人,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子渊哥哥就不会受罚!父皇就不会冷落我和母后。” “我就讨厌她,我就是讨厌她怎么了!我就是要害她,就是要让她一刻都不能好过!” 萧出云看起来已经疯了:“萧宏,你觉得你现在是榜上了楚霁雪了是不是?你就狼子野心的想要当皇上,所以就为了她这么欺负你的亲妹妹!” 说到这里的时候,圣上的脸色已经冷若冰霜,声音沉沉的开口:“皇后还真是,教女有方啊!” 讽刺之意太过于明显,皇后整个人都抖了抖,她讪笑着想要开口解释,却见圣上不由分说的抬腿走上前去,皇后吓了一跳,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慌忙跟了上去。 “圣上息怒!” “萧出云,你太过放肆!我对皇位没有想法,在我眼里,霁雪就是比你要好千倍万倍,她精通诗词歌赋,又不输男子的善于骑马射箭。” “她聪明,知道帮圣上分忧,在看清了陆子渊是个什么东西了之后还能快刀斩乱麻,而你呢却只会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若我是父皇,自然也不会看的上你这等人!” 萧出云直接被说的怔愣在原地,皇后紧随在圣上身后走了进来,听到了萧宏的话之后也是一愣,脸色黑沉了下去,语气也不善:“萧宏,出云是你的亲妹妹,她被别人害的受伤多日不见好,你现在还要帮着旁人说话,来伤你妹妹的心吗?!” 皇后的音调拔高了不少。 萧宏和萧出云都是一楞,两个人同时回过头去——两人皆是大惊失色:“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来了?!” 圣上冷眼看着满地的狼藉,背着手,周身的气息愈发的冰冷:“皇后喊什么?” “朕倒是觉得,萧宏说的,一点也不错。” 皇后直接就愣在了原地,萧出云也是一样,原本看到圣上,她这么多日子里受到的委屈就涌上了心头,原本想着,和父皇撒撒娇,父皇就一定会原谅她了,但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萧宏蹙了蹙眉,从一地的碎片中走了出来,冲着他们行了个礼:“参见父皇,母后。” 圣上似是很疲惫,只是点了点头,而皇后看着他的眼神里面却都是失望和憎恨,萧宏叹了口气:“父皇,儿臣就先走了。” “等等。” 圣上扭过头来看着他:“霁雪朕就算是交给你了,以后,你要对霁雪好一些,要像朕一样的疼爱她,护她一世周全。” 圣上好像一下子就苍老了几分,而萧宏听到了之后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刚才的失落和难过一扫而空,被激动的感觉取而代之,他慌忙的跪下身子,福了个礼:“多谢父皇,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日后定于霁雪琴瑟和鸣,一生一世,绝不纳后宫!” “萧宏!你疯了!” 皇后已经魔怔了,看着跪在地上的萧宏瞳孔充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难道是看不出来自己和萧出云都不喜欢楚霁雪吗,怎么还能这样轻而易举的答应下来。 再者说,登上大位是好事,但是自古以来哪里有一个君王不设后宫的?这若是传出去,以后就是天大的笑话! “皇后若是不满意的话,朕便把萧宏过继给贵妃,霁雪若是有你这样的婆母,朕才真真算是一个不放心。” “皇上不可!萧宏再怎么说都是臣妾的孩子啊,怎么能给贵妃呢!”若是给了贵妃,她们家才算是一点依傍都没有了。 传出去,外面的百姓不会觉得贵妃现在已经高了她一头么?还有,若是萧宏真的登基,那太后之位又该是谁的?她如何嫩给家里交代? 圣上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想到什么,脸色又阴沉了不少:“不知皇后现在还觉不觉得,朕对霁雪有那纳妃之心呢?” 皇后被说愣了,不堪的想法赤裸裸的摆在众人之前,萧宏也是有些不可置信,眨了眨眼:“原来,母后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萧出云见形势不对,连忙放声大哭了出来,往前走着脚踩到了玻璃片,划伤了口子,她连忙朝着圣上那里走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父皇对不起,出云是有口无心的!父皇你看啊,霁雪妹妹害得我都过敏了,而父皇和哥哥都宠爱她,我只是太羡慕了才会这样口不择言,女儿以后不会了。” “您和母后多年的夫妻,您不要迁怒于母后和哥哥啊!” 原本以为她这样,圣上多少会心疼,可是圣上眼下只是冷冷的睨着抓着他袖袍的萧出云,脸上一点动容的表情都没有。 “皇后教女无方,就暂时待在这殿里,好好教教萧出云以后要如何做人,如此,方可保住你的皇后之位。” 圣上说完了之后,抬手把萧宏搀扶了起来:“随朕来!” “是。” 萧宏心疼又无奈的看了皇后和萧出云一眼,最后还是虽着圣上离开了。 第五十八章 攀附昭阳郡主 楚霁雪的郡主府上消停了好些日子,好些日子都没有人去光顾。 黎痕看着兜兜转转又回到的郡主府大门上的牌匾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还真是没有理解,他们大张旗鼓又布局周全的走上这么一圈,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郡主小心。” 裴寂把楚霁雪扶下马车,楚霁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呼,终于算是回来了。 两人、不,还有左沛在内的三人以至于身后跟着的十五个侍卫都没有看黎痕一眼,径直的走进了大门。 门外的黎痕直接就怔愣在了原地:呜呜,要不要这么欺负人啊? 一转眼就到了元宵节,宫内自然是再一次举行了宴会。 大殿内觥筹交错 、歌舞升平,不知道多少人都在为着今年的这场盛世佳肴而忙碌着。 大殿之中有许多的皇子公主们,他们坐在那里,有些人是在闲聊着什么,也有人则是在低头吃喝,但无论是哪个角落,似乎都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你看,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可是有很多皇亲国戚,他们都带着家眷来了,而且都是些美女呢。“一名身穿紫色长裙的贵族千金笑盈盈地说着。 她旁边的一位少女听了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我们家也带着家眷呢。“ “可是你家没有那几位大人物,而且还没有一个男丁。“紫衣贵族小姐又接口道。 紫衣贵族小姐的话音刚落下,一名少年便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愤怒的神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啊,毕竟这宴会上可是有很多女眷呢。“ “你你这是欺负我孤儿寡母吗?“ 这个时候一位妇人站了出来,将她身前的那位少年拉倒了身后,她看着面前的两名女子:“姑娘们,我家小儿年纪尚轻,你们就别跟他计较了。“ “夫人,我们只是在实话实说罢了,如果真有人要欺负你们,恐怕早就已经欺负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名少年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了,他直接冲向了面前的贵妇。 妇人见此,立刻伸手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哎哟,我的好儿啊,你可是怎么回事?“ 那名妇人见对方的力气很大,于是急忙用手去抓,结果却被他给挣脱了,随即他便扑向了妇人。 这个时候,妇人也反应过来,急忙向着旁边闪去,然而她毕竟老了,身体的反应能力比起对方来差距太远,所以最终还是被对方扑了个满怀。 “啊!“ 那妇人发出一声尖叫。 那少年见状顿时愣住了,急忙松开了对方:“婶娘!您没事!“ “哎哟,我的好孩子啊,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就折在这里了。“那妇人哭喊着。 周围的贵族夫人看到这一幕也纷纷站起了身。 “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快滚开!“ 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贵族走上前,他抬脚就踹向了那名少年。 这少年本能的躲避着,然而他并没有躲过去,被对方一脚踢飞了。 少年摔落在地上后,痛苦的捂着腹部蜷缩在了一起。 “你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妇人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将躺在地上的少年扶了起来,看着地上的血迹,她又哭了起来。 “娘亲,您别哭,我没事的。“少年强忍着疼痛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周围的那些贵妇见此,也有些不忍心了,但碍于身份的原因,他们都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那个蓝袍的贵族看了看四周,冷哼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是当朝宰相李成龙的嫡长子,李云天,同样也是今年才十六岁,在京城里可谓是风头正劲。 “你这个孽障!“ 这时,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 一群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近五旬的男子正站在那里。这男子身形高瘦,脸颊消瘦,皮肤呈灰黑之色,他的双目深陷,眼圈乌青,看着十分憔悴,但眼睛却炯炯有神,他的双唇紧闭着,似乎是想让自己保持着镇定,不过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愤怒。 “爹。“李云天走上前,恭敬地说道。 “李云天,你给我跪下!“男子瞪着双眼,冷冷地呵斥道。 “爹,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正在这个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的声音——“昭阳郡主,到——” 众人纷纷转过头看去—— 只见昭阳郡主难得的穿了一袭蓝色的衣衫,显得十分清丽。只见她款款而入,一步步地走到了大殿中央,然后站定。她扫视了一眼大殿内的各位王爷公主,微微颔首,便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座椅上。 “今年我来晚了,希望诸位别怪罪。“楚霁雪淡淡的开口说着,抬手拿起酒杯,淡淡的抿了一口酒。 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夸赞道:“今年的酒着实是好啊,不止御厨房中还有吗?能否让我带一些回去。“ 苏公公连忙上前来,圣上对楚霁雪的宠爱人尽皆知,单反她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圣上都要让人给摘下来,更何况小小的几坛子酒了。 “自然是有的,郡主,宴席散了之后我差人给您送过去。” “不用。” 她摆了摆手,给了左沛一个眼神:“给他就行了。” “是,郡主。” 几个太监讪笑着把酒壶递给左沛,左沛面无表情的接了过来,在一旁站着不开口。 “昭阳郡主好。” 娇嗲的声音响起,楚霁雪淡淡的抬眼,只见是那个紫色衣服的女子:“你是?“ 紫衣女子一见到楚霁雪和她说话了,连忙自报家门:“小女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年皖。” “嗯。” 楚霁雪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有些贪杯的又抿了口酒:“生的倒是不错。” 得到了楚霁雪的夸赞,那女子高兴的快要跳起来,毕竟现在,谁不想攀附昭阳郡主呢? “多谢昭阳郡主,但是论起容貌和品行来,我怎么比的上您万一呀。” “是啊是啊。” 不少人开始附和着夸赞昭阳郡主,楚霁雪只觉得一头雾水。 这是做什么? 她不过是出去了半个月,怎么回来燕京里面就变成了这样了? 第五十九章 私定终生 倒是奇怪,今日圣上和皇后都没有来,楚霁雪也就图个自在,随意的饮了几杯后就离开了,这宴会上,哪里有她郡主府上待着舒服? 出了门,楚霁雪却发现不远处竟然站着一道身影,那人穿着一件玄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块羊脂白玉佩,看着他,竟让楚霁雪觉得眼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霁雪。“那人似乎认出了她,朝她微笑着打招呼。 “你是谁啊?“听到对方叫她的名字,楚霁雪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叫她,可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啊,只好问了句。 “你不记得我了吗?“听到楚霁雪的话,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不敢置信的再次问道。 “我们认识吗?“楚霁雪更加不解的问。 “霁雪,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小时候的约定了吗?“对方似乎并未因为楚霁雪的话而生气,而是有些伤心的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楚霁雪总算想起来,可她怎么会知道对方是谁呢? 楚霁雪还没想明白,那人却已经走向了她,楚霁雪见状连忙后退两步。 “我是林清扬啊,小时候和你一起玩耍的。“那人看到楚霁雪后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林大哥,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听到对方的话,楚霁雪抱歉的说道。 “霁雪,我真的很想念你啊。“ 林清扬见楚霁雪如此疏远自己,有些受伤的低声说道。 楚霁雪一听,更加的迷糊了,她什么时候认识他了? 不过她想到什么,却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她小时候受过伤,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头磕在了石头上,以至于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正是因为这个,圣上才专门为她弄了一支暗卫的队伍。 “林大哥,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楚霁雪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一切说的明白一些,免得对方误会。 林清扬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你是忘了,可我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楚霁雪被对方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的往旁边挪了挪,可对方却紧逼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霁雪,你怎么能忘记呢?小时候我们一直玩的多么开心,我们曾经说,以后要当夫妻的“ “夫妻?“ ”你跟谁是夫妻?“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楚霁雪连忙回过头去——裴寂。 ”你过来了。“ ”郡主。“裴寂下意识的抓住楚霁雪的胳膊,挡在她的身前,一副占有欲极强的样子。 ”这是“那位自称是林大哥的人晦暗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询问道。 楚霁雪眼神没有偏离裴寂,耸了耸肩膀:“大雍的质子,现在呢也是我的侍卫。” “你们是什么关系?”男子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郡主,我们走。” 裴寂张了张口,却是一时间哑然,是啊,他跟她是什么关系呢?他们分明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想待在此处,只能把楚霁雪拉走。 身后的男子还在不依不饶,他猛地冲上前来,就要拉开裴寂拽着楚霁雪的手臂。 扑了个空,他语气不善道:“侍卫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一个未出阁的郡主,三皇子知道了会怎么想?” “你就是这么当侍卫的?” 听着讥讽的语气,裴寂眯了眯眼睛,愈发的攥紧了楚霁雪的手臂:“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和霁雪小的时候可是私定终身的,她分明”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霁雪抢先一步给打断了。 她轻蔑的扬了扬嘴角,好看的桃花眼里面尽是不屑,她睨了这男子一眼,同样的讥讽道:“你这样,三皇子又该怎么想?” 说完,楚霁雪翻了个白眼,再度扯住裴寂的袖子,在身后男子诧异的目光之中大步流星的离开。 ——门口。 “我的郡主啊,您怎么总是乱跑呢?我和左沛去放酒的功夫您就给跑没影了!” 一见他们出来,黎痕又快步的凑了上去,左沛无奈翻了个白眼,朝着楚霁雪行了个礼。 “郡主。” “嗯。”楚霁雪应了一声。 黎痕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楚霁雪只觉得烦躁,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的看着黎痕,难得的多说了一句:“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整日里面叽叽喳喳的,着实是让人觉得吵得慌。 黎痕一下子怔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可怜兮兮的,呜呜,他总觉得郡主有了黎痕之后就不爱他了! 不过 看着裴寂又阴沉又失落的脸色,黎痕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这两个人就又闹了别扭啦? 不要,他还要辛辛苦苦的调和两人。 楚霁雪朝着身侧的裴寂看过去,晦暗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下意识的抿了抿唇:“裴寂?” “郡主。” 裴寂听到楚霁雪的声音扭过头去,低着头开口。 楚霁雪只觉得有些好笑,凑到他的耳朵边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开口:“裴公子这是吃醋了?” 裴寂怔了怔,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往后退了退。 ‘私定终生’这四个字在脑海里面怎么样都挥之不去,他简直快要被逼疯了掉了。 裴寂怎么都舍不得拿她怎么样,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郡主先上马车。” 不管有什么事情,也要先回去再说,在这里说这些又像什么样子,被那些个有些人看去,免不了又要编排她了。 楚霁雪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会儿,扭头迈上马车。 马车上的裴寂也是一言不发,默默的低着头,难不成她真的要嫁给萧宏了吗? “圣上胡诌出来的,但是我现在确实需要有萧宏这个幌子。” 楚霁雪突然开口。 裴寂似是愣了愣,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她,似是没有想到楚霁雪会为他出声解释。 他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嗯,我知道。” 但是仍旧免不了吃醋的。 楚霁雪也同样的“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六十章 平起平坐 “郡主,郡主,不好了!不好了!” 一大早上,黎痕就在院子里面大喊大叫着。 楚霁雪和裴寂正在寝殿内拿着一个小炉子烤手,听到黎痕的声音之后,楚霁雪蹙起了眉头。 烦躁的按了按眉心:这是又要做什么? 裴寂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想了想,开口问道:“郡主从来都对黎大人很好。” 楚霁雪眉心跳了跳,有些玩味的看着他:“裴公子,你这又是何出此言呢?” 裴寂挑了挑眉,语气中有丝丝的嗔怪之意:“这郡主府上上下下,除了黎大人,谁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郡主的底线?” 比如,他敢大喊大叫,再比如,他敢公然朝着楚霁雪要香料。 这么想着,这话却也这么说出来,楚霁雪“扑哧”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朝着他勾了勾手指:“怎么?裴公子也想要香料吗?” 她下巴指了指:“那边有一整柜子呢,裴公子想要,尽管去拿好了,香料这东西,本郡主还不缺。” 哪承想裴寂抿着唇看了她一会儿,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楚霁雪眼中划过了一丝错愕,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音,淡淡的抿了口茶,裴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爱了? 她张了张口,正打算再说什么,门“嘭!”的一声被推开,楚霁雪的脸色“唰”的一下黑沉了下去。 “黎痕” “郡主,宫中突然传来消息,圣上突然病重了!”黎痕气喘吁吁的跪在楚霁雪的身边。 “什么?!” 一直到马车上,楚霁雪还没有回过神来,拧着眉头看着黎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黎痕叹了口气:“郡主,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 “听宫中的密探来报说,元宵节前有一日,五公主在宫内大骂大骂您,皇后还帮着五公主说话,那日正巧圣上过去,听闻皇后还说什么、什么圣上想要纳郡主为妃子,圣上走了之后就被气病了。” 想到什么,黎痕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原本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何,这几日圣上一直头疼呕吐,以至于元宵节的时候都没有到场,今日早上圣上突然就昏迷不醒,宫中的探子这才传出来消息。” 听完之后,楚霁雪咬了咬牙,目露恨意,紧咬着牙关,眼泪从眼眶中挤出来:“混蛋。” 表面上看是被萧出云气的,但是这中间,难道能没有陆家的手笔吗? “你别哭。” 裴寂被吓了一跳,连忙用袖子帮她擦去眼泪,抿唇担心的看着她,来到郡主府这么久,他还从来都见到她哭过。 楚霁雪低下了头,睫毛沾着水忽闪忽闪的,眼眶红红的,一言不发,玉白的手紧攥成拳头,平日未曾觉得,今日只觉得这马车太慢、太慢了。 “郡主放心,圣山给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裴寂看着她的样子心头不忍,大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低声的安慰到。 楚霁雪还是没有抬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没有人早些来告诉她?!说起来也怪她,元宵节是大节,这个时候圣上、皇后怎么可能不出席?那日,就连皇太后都没有露面 不对。 她猛然抬头,眼眶湿漉漉的看着黎痕,黎痕心里一疼,正要上去安慰郡主,久听楚霁雪继续道:“皇太后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皇太后上了年纪,总不可能去给皇帝侍疾。 黎痕一愣,蹙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说,这些日子太后感染了风寒,不太方便见人。” “嗯。” 楚霁雪眸色更加深沉了几分,这究竟是不是萧出云做的?若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当皇后吗? 马车终于停在了皇宫的门口。 “拜见昭阳郡主!” 楚霁雪没空管他们,连忙朝着宫里面跑进去。 “昭阳郡主?” 苏公公在殿外着急的来回踱步,看到楚霁雪之后愣了愣,脸色有些古怪,连忙上前来。 楚霁雪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他们,正要越过苏公公走进去的时候,却被苏公公给拦住了。 苏公公看着楚霁雪,有些为难又无奈的叹了口气:“郡主,皇后娘娘和五公主、三皇子都在里面呢,要不然,要不然您还是别进去了。” “您放心,这太医院的所有的太医都在殿内侍奉呢。” 楚霁雪半天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皇后和萧出云?不是在管禁闭吗?” 苏公公没来得及解释,一道女声就响了起来——“怎么?昭阳郡主很希望本本宫被关禁闭吗?”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皇后面色阴冷的带着同样阴险又恨意密布的萧出云走了出来。 楚霁雪动了动唇:“皇后娘娘,圣上如何了?” “圣上如何了自由本宫和公主照看,昭阳郡主见到本宫不先跪下吗?” 楚霁雪眯了眯眼睛,淡淡的俯了俯身子:“皇后娘娘。” “我同样是圣上带大的,如今圣上生病,我怎能不管?” “昭阳妹妹不必忧心,妹妹只是一个郡主而已,还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这还用姐姐我提醒吗?”萧出云讥笑了一声。 “怎么?你的伤好了?”楚霁雪哪里会惯着她。 萧出云脸上僵了僵,皇后的面色也是瞬间就冷了下去:“楚霁雪,你太过于放肆!” “出云是公主,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楚霁雪嗤笑了一声:“圣上早就说过,我和所有的公主皇子平起平坐,圣上现在只是生病,皇后娘娘就要如此对待昭阳?生怕旁人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急切吗?” 皇后被气的胸口来回起伏,怒指着楚霁雪:“来人,把这个目中无人的给本宫拖下去打!” 黎痕和左沛下意识的警惕起来,护在楚霁雪的身边。 那些侍卫们也是拿着剑,明知该听皇后的话,可是、可是那是昭阳郡主啊。 看着没人上前去,皇后更生气了:“你们都傻了吗?” 看着皇后抓狂的样子,楚霁雪嘲笑出声,果然是和萧出云如出一辙的。 第六十一章 不可能是因为下毒 一个又一个的侍卫面面相斥,就连宫女都有些为难的从背后看着皇后。 最后—— “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娘娘息怒!” 声音此起彼伏,对比楚霁雪,皇后和五公主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你们要是再不去,本公主摘了你们的脑袋!”萧出云气红了脸,大喊了一声。 这下子,那些侍卫和宫女害怕,终于颤颤悠悠的上来要按住楚霁雪。 她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我看谁敢动我!” 听到楚霁雪这么说,刚才走上来的人都害怕的抖了抖,不管是皇后还是楚霁雪,他们都吃罪不起啊。 “住手!” 一道宏亮的男声响起,众人纷纷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三皇子? 三皇子萧宏快步的从殿内走出来,走到楚霁雪身边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番:“霁雪,你有没有事情?” 楚霁雪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放心,她们还伤不到我。” 听到她这么说,萧宏才放下心来,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和皇后与萧出云相对而立。 裴寂脸色暗了暗,一股醋意涌上来,但是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圣上生病,三皇子和郡主交好之后,三皇子在宫中的地位颇有提高,他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母后,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若是父皇醒了之后看到该有多伤心。” 萧宏满脸失望的看着她们。 皇后气的浑身直打哆嗦,怒视着萧宏:“萧宏,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本宫的儿子!是萧出云的哥哥!” “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要再次和我们作对吗!” “哥哥,你过来啊!你别站在那里!”萧出云气的快要跳脚。 萧宏抿着唇没有说话,倒是楚霁雪有些不耐的开了口:“三哥,我想去看看圣上。” “跟我来。” 听到楚霁雪的话,萧宏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回过头应了一声后,正准备带着楚霁雪进去。 就被皇后拦在了原地,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上次你妹妹被她毒害的受伤的事情还没有清算,今日楚霁雪若是不道歉,休想要进这个门!” 楚霁雪环抱起手臂,不屑也讽刺:“萧出云害过我多少次,圣上和皇后娘娘有目共睹,还是说,我也要在圣上清醒了之后和萧出云一一清算?” “比如立冬家宴那一日萧出云让她的宫女损坏了我的画作,证据确凿,又比如在我和陆子渊还没有退婚的时候,和陆子渊私会,陆子渊给萧出云画的画像,和他们往来的书信还在我那里呢。” 听到这些,萧出云的脸色瞬间煞白,楚霁雪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东西? 她有些慌张的扯了扯皇后的袖子。 皇后气极:“你这是血口喷人,污蔑公主!” 她也懒得和他们周旋,扭过头来看着黎痕:“把那些东西都保管好了,等圣上清醒了,皇太后也病愈了,再好好呈给圣上看一看。” “楚霁雪!”皇后大喝了一声。 “怎么了娘娘。”楚霁雪甜甜的笑了两声:“不是您要和我清算的吗?既然我和萧出云平起平坐,难不成皇后娘娘要仗着自己尚且皇后的位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皇后脸色铁青:“今日这门,本宫是不可能让你进去。” 什么叫尚且是皇后,皇后的位置永远都是她的,谁都不要想动! 这么想着,皇后的眸光更加阴狠了几分。 萧宏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楚霁雪给拦住了。 楚霁雪抬头晦暗不明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冲着萧宏说到:“照顾好圣上。” “好,放心。” 萧宏扭头回应了一声,眸光染上了歉意:“对不起,今日” “没事的,又不是你的错,你到道什么歉?” 楚霁雪还是不放心的朝着殿内探了探头,她转过身对着黎痕和裴寂道;“我们走。” 不过—— “萧出云,今日这笔账,我且给你记着,你要是再生出什么歹心来,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她扭过头,含笑开口,笑意不达眼底,看着萧出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楚霁雪才扭头离开。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这皇后和萧出云是什么玩意儿!我呸!” 回郡主府的一路上,黎痕都没有停止过对她们两人的破口大骂,楚霁雪没说话,只觉得圣上这病来的蹊跷。 “下次让我见到她,我非得把她给毒哑了不成!”黎痕愤愤的攥着拳头。 楚霁雪淡淡瞥了他一眼,开口道:“这些日子多让人看着宫中的动静,萧出云要是敢对圣上下毒,不用留证据直接杀了她。” 人各有命,萧出云必须死在她手上。 先前还害怕圣上会因为萧出云而伤心,现在看来,她也不用顾及了。 “是,郡主!”黎痕一下子又正经了起来。 晚上,郡主府中。 ——“还在担心吗?” 裴寂走到楚霁雪的身边坐下,看着楚霁雪手上抄诵的经文。 楚霁叹口气,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你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么。” 她伸手去沾了沾墨水,继续抄写着。 裴寂抿了下唇,抬手拿来一张纸,犹豫道:“我帮郡主一起写。” “好。” 楚霁雪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两人抄写经文到半夜,正准备出去的时候,黎痕却又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郡主!” 见到气喘吁吁的黎痕,楚霁雪的心里“咯噔”一下。 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中抄写着经文的宣纸,开口问道:“怎么了?” 黎痕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忍心的开口:“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今日晚上圣上清醒了几个时辰,却在入寝的时候吐了血” “什么?!” 楚霁雪猛地站起身来,手里的宣纸散了一地:“怎么会这样的? 黎痕摇了摇头:“宫中的太医都在守着,现在甚至已经发了悬赏,寻访名医。” “但是至于病因是什么,没有一个太医能看出来。”黎痕犹豫的看着楚霁雪。 楚霁雪倒退了一步,被裴寂给扶住了 她不甚在意的挥开裴寂的手,继续追问道:“那圣上晚上是吃过什么东西么?” “没有。”黎痕又摇头,所以不可能是因为下毒。 第六十二章 贿赂我? “启禀皇后娘娘!” 作业圣上突然吐血,众人在这里守了一夜。 次日一早,一个穿着蓝色衣袍的男子就连忙赶了过来。 看着面前的人,萧出云终于勾了勾嘴角,楚霁雪不是想要威胁她吗,那就看看她还有没有活到圣上醒过来的那个本事。 “你是?” 一夜未休息,皇后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看着面前的人疑惑的歪了下头。 “回皇后娘娘,臣找到圣上的病因了!” 那人抬起头来,不是司天监还能是谁? 此话一出,众人们纷纷着急的看过去。 司天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大声道:“皇后娘娘,我昨夜观天象,和圣上冲撞的星就在皇宫的西北方,且多草木和金银的地方。” “西北方” 皇后抿着唇想了想,一瞬间恍然大悟:“你是说昭阳郡主的府邸?!” “正是!” 萧出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这下子,楚霁雪怎么都逃脱不了了。 “胡诌!” 萧宏从里面走出来:“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要为难霁雪?” 他一脸怒意的看着萧出云和皇后。 皇后怔了怔,随后眉心拧在了一起:“萧宏,你就是这么和你母后说话的吗!” “就是啊哥哥,难不成我们还会占星吗?”萧出云也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哦?是吗?可是我妹妹的权力大得很呢,一起和陆子渊准备谋反,是不是?”萧宏逼近了她几分。 萧出云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难不成这些都是楚霁雪告诉他的? “萧宏!” 随后——“啪!”的一声,皇后伸出手给了萧宏一个耳光。 力气很大,萧宏的脸被大打到了一旁,耳朵也嗡嗡作响。 他嗤笑了一声,看了皇后一眼:“母后,现在的萧出云,还真的你认为的那个样子吗?” “母后,你看他怎么说我呢!”萧出云假意难过,硬是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皇后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连忙安慰着萧出云,不悦数倍放大,看着萧宏:“你给我闭嘴!说你亲生妹妹的不是,你就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楚霁雪的错误吗?” “是啊,郡主今年实在是不宜留在燕京了!”司天监也连忙附和着:“三皇子,为了圣上和整个大燕,必须要让昭阳郡主离开一年啊,等到这两颗星星不再冲突之时,郡主就可以回来了!” “是啊三皇子,司天监总不会说谎的!就算是为了圣上,您也要先让昭阳郡主离开啊!” 在一旁角落里面的太医也突然开口。 萧出云脸上划过一丝得意的表情。 萧宏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开口,最后,他走到萧出云的身边站定:“作为你的哥哥还是要提醒你,不要玩火自焚。” 说完,萧宏头也不回的朝着寝殿中走了进去。 真希望圣上能够早些醒过来。 看着萧宏的背影,萧出云用力的咬了咬牙。 皇后的脸色也从错愕变得气愤:“真是太不像话了,楚霁雪给他灌了迷魂汤吗!” “皇后娘娘息怒。” 司天监再一次开口:“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让昭阳郡主离开燕京才是啊,要不然圣上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看着皇后脸上还有犹豫之色,萧出云眼睛一转,凑到皇后的耳边:“母后,你忘了楚霁雪是怎么欺负我的了吗?昨日还怂恿着哥哥顶撞您,权当成啊也好啊。” 皇后一听,立马坚定了几分:“那就先把昭阳郡主送到洛城的行宫中!” ——“昭阳郡主,您接旨!” 下午,郡主府内—— 一个老太监一脸奸笑着,拿着手中的圣旨。 楚霁雪连跪都没有跪下,“哧”了一声:“这是圣上的意思?” 老太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圣上被郡主害的还没有醒过来呢,这旨意是皇后娘娘的。” “哦。” 楚霁雪点了点头,尾音长长。 她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四周围着的一圈儿人,似笑非笑道:“既然大家都在,今日就请诸位做一个见证。” 她扬了扬头,左沛立马明白过来,上前去一把抢过来圣旨递给楚霁雪。 那老太监的脸色立马就变得不善,面色阴沉,声音也冷冽了几分:“昭阳郡主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抗旨不尊吗?” “抗旨不尊?” 她好笑的挑了挑眉:“这倒是不算什么大事,圣上说的话本郡主也不曾听过几句,皇后?呵” “昭阳郡主慎言,皇后娘娘是圣上的结发妻子,郡主不尊重皇后娘娘,可是不尊重刚升上?” “怎么?你当我是吓大的?”楚霁雪讥笑了一声,随意的把玩着手中金黄的圣旨。 “那我也要好好你们说道说道了,皇后懿旨,什么时候能用圣上独用的圣旨了?” 她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中的圣旨:“你们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嗯?” 那老太监的脸色立马就吓的煞白,哆哆嗦嗦的想要抢回来,却被黎痕和一群暗卫同时拦住了。 想在这里狐假虎威?他们还真是来错地方了! 老太监眼里闪过清晰的恨意,碍于无奈,只能讪笑道:“郡主,今日我们是拿错了,拿错了而已,这就回去换。” “不必了,这圣旨,我接了。” 楚霁雪半靠在椅子上,把手中的圣旨交给裴寂,裴寂接过后直接走了下去。 “本郡主明日就动身。” 说着,楚霁雪还打了个哈欠:“行了,本郡主也累了,你们回去。” “对了,这一桩桩一件件,本郡主日后都会一字不落的告诉圣上,你最好数数,你还能活几日?” 说完,楚霁雪嗤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圣旨也接下了,公公就走!” 见老太监不死心的还想要上前去找楚霁雪,黎痕和左沛两人直接拦在了他的面前。 老太监讨好的笑了笑,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两个鼓鼓的包裹递给他们:“两位大人,帮帮忙,日后必有重谢。” 黎痕挑了挑眉,随意的打开包裹看了看,不屑的“哧”了一声:“想要贿赂我们?才给这么点?” “可不是么。” 左沛也随手扔在了一旁:“每日郡主府上给花买养料的价钱,也是公公给的这钱的三倍有余,公公何来贿赂一说》” “我们还真真是看不上眼的。” 第六十三章 多冒昧啊 “郡主,难道我们真的要走吗?” 看着再一次装好行李的马车,黎痕无奈又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 他怎么总觉得这一幕这么熟悉呢? 楚霁雪和裴寂从殿内走了出来,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她回过头,意味不明的朝着远处的暗阁看了一眼,随后淡淡开口:“只从‘天’字号选五个人即可。” 说完,她直接跨上马车。 裴寂已然是坐在她的身侧,牵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面轻轻的揉了揉。 “郡主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楚霁雪难得的勾了勾嘴角,看着他“嗯”了一声。 随后,楚霁雪转过头看着黎痕:“调转方向,出城之后,我们去陆家藏兵器的地方。” “啥?”黎痕一下子懵了:“郡主不会想” “那我们应该回去多带点侍卫啊,就那点怎么够啊!” 裴寂也有些担心的侧目看着她。 陆家有一只精锐的暗卫,他们都领略过那群人的实力。 楚霁雪扬了扬头:“不是。” 她低下头呼了口气:“去那里找一个老道士而已。” 这一世,只有裴寂见过他。 可是他们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道观除了神像以外分明是空无一人的。 “郡主” 黎痕累成了狗,因为这道观建在悬崖峭壁之上,所以他们只能用绳子绑住把楚霁雪和裴寂放了下去。 黎痕好奇这个老道士,便也系上了绳索放了下来。 “上次那老道士称呼郡主为‘故人’,郡主可还知道老道士其他的住处吗?” 楚霁雪怔了怔,无奈的叹了口气。 故人? 她也只不过是见过他三次而已,一次在前世,还有一次更离谱的是在梦里。 楚霁雪无奈的叹了口气,却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看着裴寂。 “郡主?”裴寂眨了眨眼,脸上显露出来询问之意。 楚霁雪看着他扬了扬嘴角,随后立马转过身去:“走,我们先上去!” 黎痕:“” 马车上,楚霁雪随意的用笔勾勒着。 黎痕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郡主不是要找那老道士吗?怎么找到一半,又开始画起山水图来了?” 没错,眼下楚霁雪正拿着笔描摹着青山的模样。 ——她怎么给忘记了,先前在梦里见到裴寂前世为她逆天改命的时候,就是去另外一个道观找的老道士。 终于,楚霁雪落下了最后一笔。 有些期待的看着面前的几人:“你们有没有见过此处?” 黎痕伸手把画接过去,看了看后又摇了摇头,找打的说到:“郡主啊,您画成这样怎么能看得出来吗?” 他原本只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却没有想到他真的被楚霁雪给扔了出来。 无奈在外面的地上画圈圈。 包括左沛在内的所有侍卫都看了一圈,纷纷摇头,只道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 楚霁雪有些失落,裴寂抿了抿唇看着她:“郡主,能让我看看吗?” ——“你肯定没有见过啊。” 这里大燕,又不是雍朝,何况他这一世只见到过那老道士一次,又没有前世的记忆,如何会知道呢?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楚霁雪身体还很诚实的伸出手去是把画纸递给了他,可能心里还尚存着一丝希望。 “裴公子见过吗?”左沛也有些期待的看着裴寂。 裴寂看着这画作良久,总觉得图片上的地方莫名的熟悉,他侧头问楚霁雪:“这山顶上是不是有一个道观?” 楚霁雪大惊,连忙点头:“是,你是如何知晓的?” 难不成他也有 “只是莫名觉得而已。”他抿唇开口:“我总觉得我见过这里,并且很熟悉,但是至于这究竟是在哪里,我记不清了。” 楚霁雪心中一下子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最后她只能闷闷的“嗯”了一声。 “不过” 裴寂突然开口,楚霁雪连忙抬起头去看着他:“怎么,你响起来了吗?” 毕竟现在能帮助他们的,应该就只有哪一位老道士了。 裴寂抿唇看了他一眼,犹豫道:“或许是在城郊。” 楚霁雪自然是相信他的,一行人再一次赶到了那里。 果不其然,这里的样子和楚霁雪看到的一模一样。 而裴寂却看着这里眉头紧锁,莫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裴寂裴寂?” 听到楚霁雪的喊声裴寂才回过神来,连忙凑上前去:“郡主,怎么了?” 楚霁雪晦暗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裴寂,你来过这里吗?” 这话给裴寂问的愣在了原地,他抿唇想了想,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没有。” 不过——“我也记不清了。” “总是觉得这里很熟悉,或许前世来过。” 他随口一说,楚霁雪却直接僵硬在了原地。 “郡主,郡主!”黎痕又跑了上来:“郡主,我们上去。” 楚霁雪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裴寂抿了抿唇:“哪里有那么多的前世今生,你不要多想了。” 裴寂抿唇笑了笑:“好,郡主。” 楚霁雪点了点头,率先往前走,裴寂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 “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黎痕砸了咂嘴,看着周围的竹林,还有桃树和杏树。 要是到了春日的话,这里定会很好看。 楚霁雪的心思去没有在周围的景物上面,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在梦境中看到的前世裴寂的样子。 她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心里默默的竖着台阶。 第一阶、第十五阶、第六十九阶第一千零九百阶。 一千零九百。 她口中默默的念着。 那上下九百九十九次,需要走多少的台阶呢? 她想到什么,侧头看了一眼裴寂。 恰巧裴寂也在看着她,犹豫了片刻之后走上前来:“郡主,怎么了?” “没事。”楚霁雪笑了笑,扭头往前走去。 不出所料,山上的竹林后面,真的有一个道观。 楚霁雪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抬腿就往里走。 “郡主。”黎痕终于跟了上来:“郡主多冒昧啊,我去敲门。” 楚霁雪怔了怔,还是顿在了原地等着。 第六十四章 狼烟四起 门被打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余岁的小道士从门内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小道士眨了眨眼睛,想到什么,犹豫的问道:“你们是来祈福的吗?” 黎痕退到了一旁,楚霁雪的脸露了出来,小道士眼前一亮,果然是那个女子。 不过, 楚霁雪走远上前一步,有些着急的开口问道:“你见过那个胖胖的、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老道士吗?” 小道士终于确定了下来,脸上连忙扬起了笑意:“那正是家师。” “不过不巧,家师在前些日子就已经离开去云游四海了,至于什么时候能见到他,我也不清楚。”小道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楚霁雪还没有说话,就被黎痕抢先了一步开口:“哈?什么? 他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那我们不就又是白来了吗!” 楚霁雪民乐迷唇,脸上也有些失望的意思。 小道士看了楚霁雪一会儿,犹豫的开口问着:“不知您可是当今的昭阳郡主?” 楚霁雪一行人皆是一愣,裴寂上前去开口:“正是,你是如何知晓的?” 小道士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天机不可说哦!” 楚霁雪:“” 当真是和他师傅如出一辙。 小道士看了楚霁雪几眼后,继续开口:“虽然家师不在这里,但是家师离开之前已经告诉了我几句话,说如果一个长得很漂亮又爱穿着红衣的女子来此地的话,就把那几句话告诉她。” 楚霁雪愣了愣,心中的喜悦感又用了上来,难不成那老道士已经算到她要来此地了吗? 楚霁雪连忙上前了几步去:“什么话?” 小道士如是开口:“师父说人各有命,生死之在天,郡主不要执着。” 楚霁雪一愣,自然是明白着话中的意思,忍着心中的苦涩,她咬了咬牙:“若是我偏要执着呢。” 她扭过头去,看了看远处的石子路,不知道在想这些,什么。 片刻,楚霁雪扭过头来,发问道:“在这里,走上九百九十九次?” “郡主,您疯了!怎么” 黎痕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左沛给拉了下去,警告意味的看了他一眼。 郡主还在说话,这个时候插什么嘴? 黎痕撇了撇嘴巴,什么嘛,若是真的从这里上下九百九十九次的话,那他不得直接累趴下吗。 小道士歪着头看着楚霁雪:“郡主,家师只是让我告诉郡主莫要执着生死,我们学道之时,虽然有些术士对给别人查生死,但是自己的生死都是全然不查的,到时候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楚霁雪眸色有些空洞,他恍然响起在梦境之中看到的裴寂说的话——“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 她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来坚定道:“你师父还有没有给你留下其他的什么话?” 老道士应当知道,让他这么放弃,她觉得不会甘心的。 楚霁雪依旧执着的看着小道士,小道士耷拉下头,心道师父说的真是一点错误都没有。 小道士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郡主真是聪明过人,师父确实还留下了别的话。” “什么?” 楚霁雪继续追问道。 小道士想了想后,继续开口道:“师父说,如果郡主能为所求之人积攒下福报即可。” 积攒下福报? 就能换的长生吗? 这话她刚打算问出去,却见小道士朝着他们行了个礼:“郡主,我的话说完了,其他的话却不能再说,今日一见已经了却了缘分,郡主也没有什么用得到我们帮助的地方了,郡主以后莫要再来,也寻不到家师。” 说完之后,小道士转身走进了道观关上了门。 他们上了马车,楚霁雪一直低着头想着什么。 “郡主打算怎么办?” 楚霁雪没说话,倒是裴寂先开了口。 楚霁雪木讷的抬了抬头:“积攒功德?” 楚霁雪喃喃自语着。 忽地,她眼前一亮,随后又有犹豫的神色挂在眉梢,转瞬就变成了坚定——“我记得,边疆和北凉国的战役已经又三年多了,如果这一次能让两国休战的话,算不算是功德?” 裴寂和左沛同时愣了愣:“郡主,你疯啦?” 北凉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但是武力装备却异常的雄厚,三年,大燕和他们还是一直打成平手。 边疆狼烟四起,战乱不断—— 边城外的平原上,几万名精锐的士兵和百姓正在苦苦抵抗着来自西域铁骑们疯狂的攻击。 “杀光他们“ 西方传来了一声震天怒吼,紧接着便是无数的弓箭手从西方朝这边射来。 “保护大将军“ “冲啊“ 这些精锐的士兵们一边奋力反抗一边拼命后退。 “杀啊“ “杀刀光剑影之中,天地间宛如盛放了一朵巨大的彼岸花。 一时间,鲜血横流、尸骸遍野! “噗嗤“ 突然,一名年轻的士兵被西方铁骑一箭穿心而过倒在地上。 “大将军您要挺住啊!“ 看到身前同伴倒下的那一刻,其余的士兵都是惊恐万分的喊道。 可他们还没等喊完,一阵阵的惨叫声便是接连响起。 只见西方铁骑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很快,整片的平原上就剩下一千多名士兵和百姓了。 “大将军,您一定要挺住啊!“ 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人被敌军杀死,这些士兵都是悲愤欲绝。 但是,他们却是丝毫都动弹不得。 “杀“ 就在这时候,一名西域铁骑举着长枪,大喝一声,然后就是带头朝着最近的这些士兵们杀去。 “噗嗤“ 长枪贯胸而过,顿时鲜血四溅,那名士兵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杀杀“ 看到有人先后被杀死,另外的那些士兵也终于忍受不住,纷纷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意志。 他们不顾一切的向前方扑去,用他们仅存的那点力气去阻止敌人的脚步,去为同伴们争取逃走的机会。 但这时,他们却发现敌人越来越多了。 “杀光他们杀“ 又有一支骑队冲了过来,而且比先前更加凶残、狠辣! “啊“ 一名年轻的士兵被刺中了左肩,顿时鲜血直流,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不肯倒下。 “杀啊” 第六十五章 放猎物走了 此处与燕京的繁华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一场战役死伤良多,营长里面,镇南将军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布防图。 一场战役死伤良多,营长里面,镇南将军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布防图。 之前快马加鞭到燕京的折子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回复,他之前多次奏明圣上,不如休战。 但是那些折子却都像石沉大海一样。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按着眉心。 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啊? 燕京城:郡主府上。 楚霁雪怎么都睡不着,从寝殿内走出来看星星,满的脑子的都是今天小道士的话。 “还在想今日的事情吗?” 裴寂从后面走了出来。 楚霁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她转过头去看着裴寂,勉强勾起了一个笑脸:“你们都不想让我参与战役之事。” 裴寂垂了垂眼眸,走到她面前:“若是陆家” “若是圣上有什么事情的话,还需要管陆家吗?”楚霁雪反问了一句。 她看着裴寂眨了眨燕京,眼框里面似是又眼泪溢出来:“裴寂,如果没有圣上的话,我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就是这一句话,便让裴寂下定了决心。 不管前路如何,至少现在,他都想要陪着她一起去。 次日一早,他们再一次出发了,只是正要出城去的时候,却被陆家的暗卫给拦住了。 “拦住他们!” 马车正要驶出燕京城,就从后面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 楚霁雪猛地睁开眼睛,黎痕和左沛对视了一眼同时跳下车,而裴寂留在车上保护楚霁雪。 楚霁雪蹙了蹙眉,到底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他们? 楚霁雪掀开帘子,瞳孔猛地一阵——陆子渊的暗卫? 她下意识的看向那些打斗中的暗卫腰间的令牌,眯了眯眼睛,又是前世的那一群人。 今日他们带的人不多,守城门的官差又都是陆家的人,街上都是百姓,这个是偶很难有人来帮她们。 不过想来也是,圣上现在病重,对于陆子渊来说,这当然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他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下手才是有鬼了。 “郡主先走!” 楚霁雪看了他们一眼,这次她带着所有‘天’字号的暗卫,与陆家的暗卫交手,他们暂时留不出手来管马车上的她们。 楚霁雪喊了一声:“你们自己小心。” 马夫被射杀,裴寂钻了出去握住缰绳,一看他们要离开,守在门口的官差立马蜂拥而上的想要拦住。 楚霁雪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裴寂,杀了他们。” 裴寂自然是不会让他们有命在。 不过——“郡主别看。” 随后马车外就响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哀嚎声音,楚霁雪也不甚在意。 马车朝着城外行驶而去,确定了甩掉了身后跟着的人,裴寂才把马车在一个驿站之中停下。 “郡主。” 裴寂撩开帘子,楚霁雪“嗯”了一声直接跳下车去。 正是正午,阳光有些刺眼。 她扭过头看着来时的方向抿了抿唇,裴寂上前了一步:“郡主别担心。” 楚霁雪没作声。 上次是暗卫反水,杀了她个措手不及,这次暗阁中最顶尖的暗卫都带来了,想必他们打过陆家的暗卫,应该也不成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楚霁雪还是“嗯”了一声。 “就在这里等着。” 不过半个时辰,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阵阵 楚霁雪和裴寂同时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 “郡主先躲起来?” 裴寂连忙上前一步,若是来的人不是自己人的话,以他们两个人,不是陆家暗卫的对手。 楚霁雪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之后,含笑摆了摆手:“不用,在这里等着。”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黎痕和左沛骑着马带着一群暗卫稳稳的停在了驿站边上。 “郡主!”黎痕下了马匹,小跑着过来。 “郡主。”左沛也连忙跟上。 楚霁雪含笑看着他们:“怎么?都解决了?” 黎痕拍拍胸脯:“可不是吗?他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楚霁雪有些诧异:“真的?” “那是自然你干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黎痕就被左沛拍了一下头,左沛“哧”了一声,看向楚霁雪:“郡主不要听他胡说,他刚刚差点就被杀了,要不是我的话” “你这就是血口喷人,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拌了我一下,我怎么会躲不过那些混蛋的剑?”黎痕也不甘示弱。 “好了。”楚霁雪无奈又好笑的开口制止。 两人这才算是噤了声。 楚霁雪上下的打量了他们一番,开口问道:“有受伤吗?” “回郡主,只有两个暗卫受了些轻伤,已经包扎过了,顺便”左沛顿了顿:“我们还打劫了一个大夫。” 随后,一个暗卫就把吓的哆哆嗦嗦的老大夫提溜上前。 楚霁雪:“”行。 那老大夫一见到是楚霁雪,连忙冲了上去,却在离着楚霁雪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昭阳郡主,您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老朽这一生从未害过人啊” 楚霁雪一阵无语,狠狠的剜了左沛和黎痕一眼。 左沛好笑的低下头去,黎痕也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实在是不能怪他们,当时情况太过于紧急了,他们又想着这一路路途遥远,肯定是需要一个大夫的,所以才 楚霁雪叹了口气,开口解释到:“没有,一会儿我让人把你送回去。” 老大夫一听,立马连番拜谢。 黎痕却皱着眉头走到楚霁雪的身边去:“郡主,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抓来的,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回去了?” 看着楚霁雪的眼神,黎痕愣了一下才觉得不对,连忙噤了声,尴尬的笑了笑。 话虽然不对,但是意思一样啊。 楚霁雪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去医馆拿一些伤药和医治风寒的药就够了,你们身上有伤的,现在就跟大夫说。” 这一趟危险,非要拉上一个百姓做什么? “是,郡主!”黎痕在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耷拉下脑袋来,闷闷的应答了下去。 这就像是什么? 一直狼好不容易抓到了一直猪准备过冬,但是大狼就把它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给放走了。 看着黎痕的样子,左沛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最近郡主不喜欢他呢。 裴寂有些好笑的看着满脸写着无语的楚霁雪,有些担心的看着前方,不知道边疆是什么样子的? 第六十六章 休战 边疆的百姓民不聊生,许多人在严寒的冬日里还躲在草垛之中。 他们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大人,这个时节怎么还会有蚊子?!真讨厌啊!“ “大人,咱们还是赶紧去找找那个神医。他要是再不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家被冻死了啊!“ “是啊大人“ “大人,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听到身后传来吵闹声,男人皱眉回头:“你们都给本官安静点儿!再敢多嘴小心割了你们舌头!“ 众人见状立马安分下来,不再出声。 “大人,这可咋整呢“ “是啊,咱们都等了三天三夜了也没等到神医“ “大人,您快想想办法“ “对啊对啊“ 男人沉吟片刻,突然说道:“走!咱们现在就去城门口,看能不能把神医给拦住。“ 众人闻言一怔:“大人,万一守卫问起来,我们该如何回答啊?“ “你们这是废话!难不成要告诉他们,你们在外面等的时候一直盯着他们的军营看吗!“男人厉声呵斥道:“都给本官打起精神来,一定要拦住那些守卫,千万不能让他们放行。否则大伙儿谁都活不了了!“ 众人闻言一震:“是,大人,我们知道了!“ 说完众人便跟在男人身后向前走去。 楚霁雪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紧紧的蹙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落下帘子来看着黎痕:“你下去问问,这都是怎么回事?” 为何那么多人身上都起了脓包? 她自小生长在燕京,从来未曾见过如此荒凉的景象。 “是,郡主。”黎痕应了一声之后就跳下了马车。 军营里面—— 将士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随意躺在地上,镇南将军和副将在营帐之中交谈。 突然,一个侍卫跑上前来禀报,小侍卫的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激动的大声开口道:“将军,京城的昭阳郡主来了!” 镇南将军愣了愣,眯着眼想了想,昭阳郡主? 想到什么之后,脸上露出了和小侍卫一样的惊喜的表情,这里的战役自从两年就已经没有人管了,他呈上去的奏折也没有回信,从未有一个皇室中人来的到此地。 昭阳郡主算是圣上的义女,她亲自来此,会不会是来传达朝廷的旨意的? 这么想着,镇南将军连忙开口道:“快请昭阳郡主进来!” 门帘被掀开,一个身穿红色拖尾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 副将倒吸了口气,从前只听闻昭阳郡主受宠,却不知道昭阳郡主还有此等的容貌。 左沛见到两个人的表情,有些不悦的清了清嗓子。 这下镇南将军和副将才反应过来,连忙行了个礼,道:“拜见昭阳郡主。” 楚霁雪“嗯”了一声:“门外那些士兵是怎么回事?” 镇南将军愣了愣之后连忙回答:“回郡主,一连着三日的战役,将士们身上都有伤,所以才”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为什么不在大帐之中休息?”楚霁雪蹙了蹙眉。 “回郡主” 镇南将军有些犹豫道:“郡主,战争的时间实在是太长,而且对方的武力不亚于我们,所以我们每年都需要在此地招大量的士兵,门外的那些有的还是第一次上战场,那么多的人,粮草又不足,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地方给他们住下啊。” 楚霁雪眉头蹙得更甚,全然不知道边疆会是此等样子,左沛也有些震惊。 楚霁雪想到什么,继续开口发问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从未汇报给朝廷?” “什么?” 镇南将军大惊:“郡主,我们每个月都会给朝廷写信啊,只是朝廷之中无人回应,三年以来,郡主是第一个到此地的啊。” 听完这些之后,楚霁雪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楚霁雪扭头出去,看着躺在外面七扭八歪的士兵们,心下不忍,忽地,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许:“怎么还有孩子?” 那一看也就勉强才够十岁,也同样的抱着一把剑,穿着盔甲躺在雪地里面。 “郡主,我们的人实在是不够,这些孩子现在还未曾上过战场,只是在军营里面训练而已。” 镇南将军一下苍老了几分:“朝廷不管此地,我们也不知道这战争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周围的百姓见到我们都要躲着走,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楚霁雪放下了帘子,轻轻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之后扭过头来:“谁说朝廷不管你们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听到楚霁雪这么说,镇南将军的眼睛里面立马闪过一丝的光亮:“郡主的意思是说,朝廷之中有定夺了?” 楚霁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下定决心的“嗯”了一声。 ——“休战,立刻。” 镇南将军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郡主、郡主可否给我看看圣旨?” 楚霁雪睨了他一眼:“没有圣旨。” 镇南将军愣在了原地:“没有圣旨,如何休战?” 楚霁雪叹了口气:“休战,若圣上追问起来,本郡主一力承担。” “把门外那些孩子都放回家,明日去递书文。” “郡主不可!”副将大喊出声:“我天朝怎么能败给区区一个小国?这绝对不可以啊!” 楚霁雪嗤笑了一声:“怎么?在你的眼里,这些比百姓还重要?” 镇南将军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良久之后终于开了口:“敢问郡主,郡主为何来此地?” “我说了,休战。” 楚霁雪又重复了一遍,抬起头来看着站南将军:“还是说镇南将军也觉得,副将说的,所谓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不是!”镇南将军的生声音提高了不少,意识到失礼,镇南将军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去,声音也小了不少:“我们怎么会不想要休战,分明做梦都想要休战,可是郡主,没有朝廷的圣旨,我们怎么敢贸然这样行动呢?” 第六十七章 还从没见过劫狱吧 楚霁雪做完了这一切后回到了燕京之中,却在城门口遇到了皇后。 楚霁雪的马车才刚刚进入燕京城,就猛地停了下来。 在马车内昏昏欲睡的楚霁雪打了一个机灵,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蹙了蹙眉头,迷迷糊糊的开口:“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我们到燕京了?” 黎痕掀开帘子查看,一时间怔愣在了原地。 只见皇后的凤轿停在不远处,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黎痕缩回了头去,有些紧张的沉声开口:“郡主,是皇后娘娘。”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到:“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来的。” 皇后脸上的怒意显而易见,而且身后还跟着禁卫军。 左沛也有些着急的看向楚霁雪:“郡主,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很容易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裴寂也担心的看着楚霁雪,等着她开口。 楚霁雪怔了怔,冷冷的扬了扬嘴角,没想到他们这么着急啊。 “没事,不是早都预料到了吗?” 楚霁雪淡淡的开口。 他们的确是有赌的成分,赌圣上会不会突然清醒过来。 裴寂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抓住楚霁雪的手臂,正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马车外就传来了宫女的声音——“昭阳郡主,皇后娘娘在此,还不过来拜见。” 楚霁雪轻“哼:”了一声,不紧不慢的下了马车,淡淡的欠了个身。 漫不经心的说到:“皇后娘娘。” “今日不在宫内看着圣上,怎么来这里了?” 皇后讥讽的看着楚霁雪:“自然是来迎接昭阳郡主的。” “昭阳郡主真是好大的单子,本宫不知道,昭阳郡主什么时候也敢插手政务的事情了?” 楚霁雪没有开口,只是嘲笑的看着皇后抓狂的样子。 真不知道她急个什么劲,她是女子,总不能当皇帝,难不成还觊觎皇位吗?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皇后一声令下之后,禁卫军们都蜂拥而上,裴寂和黎痕连忙也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挡在了楚霁雪的身边。 “皇后娘娘” 左沛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他根本就无从开口,只能抿了抿唇退了下去,同样警惕的看着禁卫军。 “怎么?昭阳郡主,这是要造反吗?” 楚霁雪没开口,嗤笑了一声。 造反也是要对圣上,一个傻不拉几的皇后算个什么东西。 她翻了个白眼,见到楚霁雪这个样子,皇后心中的怒火中烧:“赶紧把昭阳郡主给我拿下,押入大牢之中,谁要是再敢拦着,就算做造反,立即斩首!” 禁卫军终于抑制住了楚霁雪,却被楚霁雪轻轻躲开,她调皮一笑:“我自己会走。” “郡主”裴寂眯了眯眼睛,周身的戾气暴涨,大手紧攥成拳头。 楚霁雪则是漫不经心的回过头来,撇了撇手:“没事的,你们先回去等着我。” 楚霁雪被压入了大牢之中,等候审问,而裴寂一行人则是先回去了郡主府上。 夜晚,几人都在暗阁之中。 黎痕面色沉沉,再也没有了跳脱的样子。 他扭头朝着他们开口道:“皇后和萧出云向来和郡主不对付,他们哪里还有一个陆子渊,必定会抓住这次机会。” “是啊,别看皇后明面上让我们回来,我想过不了多久,禁卫军就会以同党的罪名把我们包围了。”左沛也开口符合道。 裴寂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黎痕瞥了他一眼:“裴寂,你想怎么样?” 半夜去砍了那三人? 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裴寂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眼眶有些猩红:“劫狱。” “什么?!” ——大牢之中。 楚霁雪百无聊赖的靠在墙面上,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这里也太臭了。 若非如此的话,她在这里多住一些时日也不是不行。 她随意的摆弄着裴寂送给她的镯子,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以裴寂的性子,应该不会是劫狱? 想到这里她轻笑出声,他的的确确是有这个胆子的。 忽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官差偷偷摸摸的把一个食盒放在了门口,把一叠又一叠精致的高点递过来。 楚霁雪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这人是谁啊? “郡主。” 那人终于把所有的小碟子都塞了进来,他喊了一声之后,又偷偷摸摸的从兜里拿出来了一个纸条,塞了进来:“郡主看看。” 说完之后,他四周看了一眼之后就离开了。 楚霁雪挑了挑眉,这人她没有见过,谁知道是谁的人? 不过—— 楚霁雪还是走过去顿下身,看着糕点轻笑了一声,拿起那个纸条。 万一那点心里面下毒怎么办? 她不吃点心,但是这纸条却是可以看一看的。 ——“别吃糕点。” 楚霁雪:“” 她又翻到背面看了看,纸条上却只有那四个字。 她有些无语的坐在草垛上,这字迹看起来像是裴寂的。 等等。 她随意的端来了一碟子点心,托着腮看着。 不让吃点心,送过来做什么? 忽地,她灵机一动,随意的拿起了一块绿豆糕,端详了一会儿之后轻轻掰开。 果然有东西! 她把所有的糕点都掰开,最后在一块红豆糕里面发现了一把钥匙。 她怔愣了片刻,下意识的看向门前的锁。 他们是怎么弄来的? 这些先不甚重要了,她轻笑两声,把这钥匙藏了起来。 裴寂他们不会真的准备劫狱? 说起来,她倒是有些期待呢。 次日一早,裴寂和黎痕、左沛带着暗格中所有的暗卫堵在了大牢的门口,不少的百姓都纷纷过来看。 楚霁雪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音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劫狱还是搬家? 谁家劫狱会这么光明正大,而且还选在白天的。 她“哧”了一声,只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安静的坐在一边,等着裴寂他们冲进来。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狱管第一个发现了他们。 黎痕痞笑了一声:“狱管大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劫狱!今日就让你开开眼!” 第六十八章 大气运之人 那狱管看着他们的人马吓傻了,连忙跑了进去,让人去给宫中通报。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皇后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真是好一个楚霁雪啊!” 裴寂坐在马上,面色阴沉:“是你们自己放人,还是要我们冲进去?” 不少的百姓都在这里驻足。 “这是做什么呢?”一个青年开口询问街边的一个书生。 那书生正准备开口,就被一个渔夫给抢了先:“诶呀,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五公主民心尽失之后皇后又非要把昭阳郡主给关起来,那郡主府的人这不就来要人了吗?” “这是为何?”那青年又追问:“皇后娘娘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昭阳郡主给抓起来,而且昭阳郡主那么受圣上的宠爱” 话没有说完就被渔夫给打断:“圣上病重,又没来得及立储,自然是猴子称霸王。” 听到他这么说,那书生的脸色变了变:“皇后娘娘好歹也是一国之母,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那渔夫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了几声:“先前皇家围猎的时候,我正巧就在那河边钓鱼,那五公主要害昭阳郡主的事情我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后来又不顾礼仪的和昭阳郡主看不上眼的陆子渊厮混在一起,倒是也没见到皇后娘娘怎么惩罚她。” 另外一个老婆婆连声附和:“可不是吗?自从上次昭阳郡主把五公主送给她的东西都分给了咱们之后啊,那五公主非要效仿她开设什么粥棚,盛粥的时候啊,那嫌弃都写在脸上了。” “那次我连去都没去,那一看就是皇后给她出的招数,借此收买人心。”那渔夫又把话抢了回去,嗤笑了一声:“真是没脑子,能在这燕京之中生活的人会缺少她那么一碗粥吗?” “就是就是啊。”人群中又有不少人符合起来。 那渔夫说的更起劲了,干脆直接扔掉了背上的鱼篓,站到前面大声到:“圣上病重,皇室中人不是占星就是祈福,你们说说,那不就是图个形式吗?” “各位知道昭阳郡主为什么被关起来吗?因为昭阳郡主亲自远赴边疆,亲口叫停了边疆与北凉国的战役来祈求圣上病愈,这有什么错误!” “昭阳郡主宅心仁厚,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皇后却沉着圣上病重的时候直接把她关入了大牢之中,你们说说,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理?” “皇后和五公主德不配位!” 那渔夫最后喊了一声,人群之中瞬间哄堂,不少人开始附和着——“皇后、五公主德不配位,放了昭阳郡主!” 叫喊的声音此起彼伏,百姓们也纷纷堵在牢狱的门口。 里面的楚霁雪听着,心中闪过一丝感动,转而想到什么,她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音。 若是皇后听到了,又当如何呢? 见此,裴寂也是有些意外,这倒是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那渔夫被簇拥起来,他想到什么,又大喊了一声:“这大牢还有后门,快去后门堵住,别让他们把昭阳郡主从后门给带走了!” 此话一出,许多百姓纷纷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反方向跑过去。 黎痕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渔夫,只想要给他竖起大拇指。 这么厉害,别把才华埋没了啊,来当暗卫。 他暗暗的想着,却—— “这位大人!” 坐在马背上的黎痕一愣,低下头去,就见那渔夫从人群中艰难的挤了过来,仰头冲着他道:“大人,您看我怎么样?能去郡主身边当差吗!” 黎痕笑了几声,正合他意:“郡主身边只有我们三个,但是在我身边当差还是可以的。” 那渔夫盯着黎痕愣了一会,随后长叹了口气:“行!能成为郡主府的侍卫就行,在你身边就在你身边。” 黎痕一怔,撇了撇嘴巴,在他的身边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嫌弃? 不过,这还不重要。 裴寂看着周围的百姓,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若是皇宫中的禁卫军出动,他反而要顾及着不能伤及百姓了。 皇宫内听到侍卫来禀报的皇后面色铁青,猛地摔了手里的杯子。 楚霁雪为什么就这么受拥护?! 皇后想了想,咬牙开口道:“先带一队人马去平定,就说昭阳郡主有谋逆之心证据确凿,注意不要伤到百姓。” “是!” 侍卫走后,皇后想起百姓口中喊的话,周身的气息愈发的冰冷起来。 她是一定不能放过楚霁雪的。 “咳咳咳” 屋内传来动静,一直守在门口的苏公公心中一惊,连忙快步走进去,见到躺在床上的人之后,差一点就老泪纵横。 “圣上,您终于醒了!” 他看明白了圣上的意思,连忙让宫女倒来了水。 圣上饮了一大杯水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身子骨好像都年轻了许多。 “圣上,您都” 苏公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圣山眉飞色舞的开了口。 “朕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白胡子的老道士,说朕是一届贤明的君王,有大气运护身,以后定能羽化成仙!” 圣上面上的表情难掩激动:“那道长一看就不凡,说与朕有前世的缘分,还说” 想到什么,他皱了皱眉:“他还说朕今生有一件事情做错了,现在已经得到了改正,正是朕身边大气运的人。” “是谁呢?” 看着圣山精神饱满的样子,苏公公又惊又喜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听着圣山说到这里,苏公公猛地一僵,正打算开口,就被圣山给打断了:“霁雪呢?” “朕生病了,她和老三都没有在这里守着吗?” 这话里话外嗔怪的意思太明显,苏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是如实说来:“并非是郡主不来,而是皇后娘娘不许郡主进来啊。” 圣上难得的愣了一下,拧眉道:“什么?” 苏公公没有办法,只能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圣上。 圣上听着脸色愈发的阴沉,开口问道:“霁雪现在在何处?” 苏公公着急又无奈:“郡主自从边疆回来后就被皇后娘娘关在了大牢之中,现在也尚在啊。” “不过” 苏公公顿了顿,不知道那话当讲不当讲。 圣上睨了他一眼:“你说。” 苏公公沉吟了许久,心一横还是开了口,他半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方才有侍卫来禀报说,昭阳郡主府上的侍卫带兵,准备、准备劫狱了。” 第六十九章 圣上怎么亲自来了? 皇后正在前厅里面大发雷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走出来的男子。 “一群废物!连那些百姓都管不好!” 听到侍卫禀报说那些百姓更加激动的死守牢狱、过去的侍卫被泼了臭水的时候,皇后气的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皇后娘娘!” 皇后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来人,圣上眯了眯眼睛,往柱子后面躲了躲。 只见陆璋行过礼后,开口道:“昭阳郡主谋反之心太过于明显,百姓被教唆的愈发不可控制,还请皇后娘娘早日定夺。” 皇后蹙紧了眉头,狠狠的打了一下扶手:“那你说,本宫又该如何?” 陆璋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精光:“昭阳郡主的人就是乱臣贼子,百姓怎么能与一群乱臣贼子为伍?依照臣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再次让禁卫军前去,如果还有人帮助昭阳郡主说话,可以杀之以儆效尤,自然也就没有人敢说皇后娘娘的不是了。” “可是”皇后看起来有犹豫之色。 陆璋狠了狠心:“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现在因为昭阳郡主,皇后娘娘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却深入谷底,不除掉他们,以后终究会成为祸患。” “百姓们排挤皇后娘娘和嫡出公主,却拥护一个没有丝毫皇家血脉的郡主,若是圣上醒来的话,应当也会除之。”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皇后,皇后的眸色一下子就变得狠辣,她咬了咬牙,开口道:“那就依照太傅的意” 话音未落,一道男声就响了起来—— “谁说朕要除掉昭阳了?” 听到这声音,陆璋和皇后皆是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去。 皇后被吓的倒退了两步,扶住了椅子才得以站稳,她心虚的看着圣上勉强的撑起了一个笑容:“圣上、圣上怎么醒了?” “看来皇后很不希望朕醒过来啊。”圣上面色阴沉的走到皇后的身边。 “怎么会呢?臣妾怎么啊!” 话还没有说完,圣山扬起手臂来就给了皇后一个耳光,皇后倒在椅子上,许久没有回神。 陆璋见状咬了咬牙,圣上不该这个时候醒的。 他流露出杀意来,不过片刻又被他压制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璋往后退了退,朝着圣上抱了抱拳头:“圣上,臣刚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圣上迟迟没有立储君,还对外宣称是因为昭阳郡主,昭阳郡主有恃无恐,在外面肆意的抹黑皇后娘娘和皇室公主,若是不加以管教的话,日后终成祸患,臣是为了大燕的未来着想啊!” 圣上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看着面前恭维背后却狼子野心的陆璋,上前去一步:“朕知道了,定会给太傅一个满意的答复,太傅先回去。” 陆璋愣了愣,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圣山,圣上醒过来,第一件事情竟然不是维护楚霁雪,怎得还直接应下了。 皇后还在这里,陆璋无法再多说什么,应了声“是”后便退了下去。 大殿之中只剩下了圣上和皇后两个人,圣上冷冷的看着她:“朕记得,皇后不是在关禁闭吗?” “怎么朕一觉醒来,被关禁闭的变成了朕的儿子,而朕一向疼爱的昭阳郡主还被皇后关入了大牢?究竟是谁想要造反?!” 皇后捂着脸,有些害怕的往后退去:“圣上,臣妾、臣妾只是觉得昭阳郡主太过于目中无人,多次顶撞臣妾和公主,所以才想要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况且,昭阳郡主还不经臣妾同意,直接去边疆给北凉国递了和解书,这不是” “那是朕应允的!”圣上的声音抬高了不少,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满脸的失望,只觉得和从前那个人大相径庭。 圣上咬牙:“朕现在没空和你周旋,等朕把昭阳带回来,再来和你算账!” “传左五右卫。” 说完,身上头也不回的离开,只剩下皇后瘫倒在椅子上。 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公公看了她一眼之后终究没有说什么,连忙跟上了圣上。 圣上亲自出宫,连轿辇都未曾坐,自己亲自骑马,这才看到外面已经乱做了一团。 “放了昭阳郡主,请陛下废后!” “放了昭阳郡主,请陛下废后!” “” 被皇后威胁了一通之后,百姓们的愈发的激动,大骂着皇后。 圣上有些错愕的看着,心里却生出一丝欣慰来。 前面堵得水泄不通,圣上的马根本就没有办法往前,圣上蹙眉,金吾右卫正准备上前去开路,就被圣上拦住了。 人群之中终于有人认出来——“圣上,是圣上出宫了!” 人群再一次哄堂,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出来。 前面驾马在牢狱门口的三人听后也是一愣,随后又惊喜起来,圣上真的好了? 圣上的马缓缓的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圣上看着他们长叹了口气,黎痕和左沛对视了一眼,还是跳下马来冲着圣上行了个礼。 裴寂抿了抿唇,未曾下马,朝着圣上抱了抱拳头。 “朕来了,你们还要反吗?” 黎痕连忙抬头:“圣上,我们没有要反,我们只是要救出郡主。” “起来。” 圣上看了一眼牢狱,金吾右卫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翻身下马前去打开了门。 里面的狱管一见到圣上亲临,立马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拜见圣上,圣上怎么亲自来了?” 圣上没管他,径直的往里走进去。 里面的腥臭味传来,圣上下意识的拧了拧眉心。 终于在楚霁雪牢房的门口站定。 里面楚霁雪正百无聊赖的吃着面前碟子里的点心,丝毫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了天。 看着楚霁雪的样子,圣上直接被气笑了,果然是他带大的女郎,都在大牢里面了,还能这么临危不惧。 “咳咳。”圣上清了清嗓子。 楚霁雪一下子就正怔愣在了原地,手里没吃完的绿豆糕掉落在了地上,她木讷的抬起头来,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楚霁雪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看着圣上。 第七十章 招贤纳士的勾当 圣上看着楚霁雪,轻笑了一声:“都在牢狱里面了,还有心情吃东西?” 听到圣上的声音,楚霁雪一下子就哭出了声音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圣上、圣上好了。” 果然那老道士不是一般人! “是啊,朕好了,还要谢谢霁雪远去边疆,把朕的错误扭转了。” 圣上在外面含笑的看着楚霁雪。 苏公公终于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看楚霁雪还被关在牢房里面吓了一跳,立马冲着一个狱管说道:“还都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昭阳郡主给放出来吗!” 那狱管这才反应过来,连声应是,不够一会儿,他就有些害怕的颤颤悠悠的走回来:“圣上恕罪,昭阳郡主这间牢房的钥匙找不到了。” “圣上息怒,我们这就去把锁砸开。” 眼看着那狱管拿着一把扳手上来,楚霁雪连忙叫停:‘等等,别砸!’ 狱管一愣,苏公公也是不解,想到什么:“郡主,圣上才刚醒,您就别跟圣上赌气了。” “我哪里有?” 楚霁雪不高兴的看了苏公公一眼,擦了擦眼泪之后走到墙边,顿下身去,从草垛中拿出来一把钥匙,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锁打开。 苏公公和那狱管都看的愣在了原地,那狱管更是惊讶,昭阳郡主不过昨天下午才入狱,怎么这么快就偷了钥匙的? 楚霁雪把锁打开,随意的把钥匙扔给了狱管:“诺,还你。” 赶来的黎痕:“” 郡主,能不能不要这么正大光明啊。 圣上又气又笑,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表情才好,只能故作生气道:“昭阳郡主准备好逃跑了?” 楚霁雪翻了个白眼:“那是自然啊。” 圣上走上前去,眼眶微微发红,轻轻拍了拍楚霁雪的头:“好了,朕来了。” 楚霁雪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她上前了两步扑到了圣上的怀里面,哽咽的说着:“圣上,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郡主,圣上这不是醒过来了吗,您可莫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啊。”苏公公连忙上前去,却被圣上狠狠的剜了一眼,愣了一下,只能退了下去,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和黎痕如出一辙。 一旁看着的裴寂终于抿唇笑了出来,暗自松了口气。 “好了,朕这不是醒过来了吗?”圣上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低头拍着楚霁雪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的那样。 不过——“三哥被关起来了。” “朕知道,放心。” 圣上想到什么,又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出来:“看来你最近和萧宏的感情不错啊。” 一上来就想到他。 楚霁雪:“”这事情没完没了了是。 随后就见楚霁雪怒气冲冲的走出去,圣上在后面追着。 “不过就是问一句,朕也该立储了,朕老了腿脚不好,你不要跑那么快” 楚霁雪直接上了马车:“回府!” 黎痕想笑却不敢,道了声“是”,也翻身上马:“圣上再见!” 随后,郡主府一群人扬长而去。 圣上在后面无奈的叹了口气,没过一会儿又笑了出来。 那个渔夫也在一旁跟着又哭又笑的,不过一会儿—— “你们等等我啊!” 他说着“嗖”的一下拔腿就往前跑,速度太快的朝着楚霁雪的方向而去,却在路过圣上的时候被眼疾手快的金吾右卫当成了刺客拦下了。 “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什么人,你们松开我啊!” 那渔夫挣扎着,只顾看着远处昭阳郡主越走越远的马车。 心中着急。 圣上看着他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开口问了一句:“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渔夫,不是刺客,刚才喊口号就我喊得最大声,郡主旁边的大人让我也给郡主做侍卫,这不是把我给忘记了吗!” 那渔夫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的挣扎着。 圣上愣了几秒,只觉得无奈又好笑,挥挥手示意金吾右卫把他放开。 金吾右卫知道抓错了人,挠了挠头,松开人后正准备道歉,就见那渔夫飞快的爬起来,冲着远处昭阳郡主的方向就跑了出去。 ——“郡主,等等我啊!” 金吾右卫:“” 这一场闹剧也算是结束了。 只是昭阳郡主府上,楚霁雪正眯着眼错愕的看着面前嘴角咧到耳朵根的渔夫,又扭头去看了看低着头不敢说话的黎痕。 她挑了挑眉:“所以,你这是给你自己找了个接班人?” 黎痕点了点头,然后又飞快的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是给我自己找了一个随行的侍卫,一起保护郡主,嘿嘿” 他干笑了两声想要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没想到笑了两声之后——更尴尬了。 那渔夫才不管什么,他只顾着一脸花痴的看着楚霁雪。 黎痕只能碰了碰左沛,结果左沛却往旁边挪了挪,环抱起手臂眼睛看着天花板。 怼他做什么?这‘招贤纳士’的勾当又不是他做的? 黎痕咬了咬牙,只能去求助裴寂,却见裴寂一脸不悦的看着正盯着楚霁雪流口水的渔夫。 黎痕无奈,只能耷拉下脑袋去:“郡主,我错了。” 楚霁雪被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的抓住了裴寂的手臂,看着女子的动作,裴寂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些许,瞪了黎痕一眼,看看他找来的这都是什么玩意? 那渔夫咧着嘴巴笑了几声:“郡主,我能做点什么?” 楚霁雪还没开口,他又继续说:“我一直倾慕、呸、仰慕郡主,那戏楼里面没有您的故事我连进都不进去!” “您每个版本的话本子我都看过,我自己还写了几本呢,下次带过来给您看看。” 楚霁雪:“”那倒是不用了。 那渔夫越说越起劲:“只要让我留在您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以后我就天天去后山给郡主打鱼吃,保准啊是最新鲜的鱼肉!”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那渔夫再一次打开了话匣子:“您是不知道啊,这个鱼在每日辰时的时候打捞上来,上午处理鱼肉,到正午的时候欸,郡主您别走啊!” 裴寂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拉起楚霁雪就往外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这样的人不能放在身边。” 楚霁雪哑然失笑,眨了下眼睛:“我觉得挺好的啊,和黎痕一样,能说会道的。” 第七十一章 准备废后 她嘴角擎着浅浅的笑意,深达眸底,裴寂眼里却蓦然暗淡下去,不发一言跟在她身后。 彼时皇宫里,楚霁雪被放出来的消息已经被皇后知道了,她半倒在凤椅上,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柔着太阳穴,虽然紧张,但眼眸里的怒色丝毫不减。 “一群废物,怎的偏偏让她放出来了?!” 她怒不可遏,一挥手砸了案桌上的所有东西,东西散落了一地,香灰也洒落了一地,地上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火烧身。 皇后的心腹弓着身子起身,裙摆处沾染了不少香灰,她也未曾动手拂去,似乎已经对这样的情景习以为常了。 “娘娘莫恼,仔细再气坏了身子,这是圣上自己的主意,娘娘莫要生气了,眼下该考虑的是如何处理昭阳郡主的事情,这次圣上定是真的怒了。” 她说的这些皇后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能有什么法子,不是都已经被圣上撞见了,愈是这样,她才是愈发觉得烦心。 她揉着太阳穴,心腹芍药看见了,立刻上前替她按摩。 “如今圣上是真的生气了,真是该死,居然被他撞见了,如今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皇后满脸愁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而后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快,替本宫卸了妆发。”皇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着芍药前来。 皇后已经年过而立之年,不施粉黛的模样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原本白皙的肤色此刻看起来多了几分病态。 “走,去正阳宫。”说完她便起身离开,此刻身上只着了素衫,看起来羸弱不堪,好似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倒似的。 到了正阳宫大殿前,皇后直接跪了下去,原本笔直的背脊此刻也微微弯下去了几分,再没有了往日的骄傲。 身后也没有了平日里那些随从,只在她脚边跪了一个心腹大宫女芍药,两人皆垂着眉眼。 “娘娘,此刻圣上还未回宫,会不会来得太早了,娘娘不必这么折腾自己,大可等圣上回宫了再过来。” 开口的婢女是皇后未出嫁时从闺阁中就带过来的,自是最替皇后考虑的,生怕她受了委屈。 皇后摇摇头,她深知圣上对昭阳的宠溺程度,这次自己只怕是真的惹恼了圣上了。 “你在宫里已经这么多年了,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这么点道理都不明白,做戏若是不能做全套,那不如不做。” 皇后声音低低的,带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她自然是害怕圣上怪罪责罚的,只是她的身后不止是她一个人,还有她那强大的母家。 “奴婢自是知道的,只不过是不忍心见娘娘受苦罢了。” 芍药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皇后身上,“娘娘,风大,仔细身子。” “不必忧心,本宫只需要做足了戏,既给足了圣上台阶,也给自己台阶,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他不该忘了,若是没有我母家的扶持,如今这帝位轮不到他。” 皇后手里拿着佛珠,声音并不大,风很大,把她说的话吹落了一地,没有人听得到,也无人能听到她说这话时语气里的傲慢和优越。 芍药有些担忧的朝着四周看了看,确保了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娘娘,话虽如此没错,只是圣上对昭阳郡主的袒护已然不是常人可敌的了,娘娘莫不能掉以轻心啊。” 芍药还是觉得心下隐隐的透着不安,也不知是何缘故,只觉得心慌得厉害。 到了晚间时候,圣上终于回宫了,远远的看见正阳宫门口跪着两个人,他半眯着眼睛问到。 “那是何人?” 身边的老太监连忙上前答话,“回皇上,是皇后娘娘,已经在此跪了两个时辰了,老奴劝了,娘娘就是不肯离开,皇上要不要……” 老太监的话没有说完,只是微微抬眼看了看圣上的脸色,好做出下一步的反应。 皇上沉沉的喘息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道。 “去贵妃那儿。” 老太监立刻慌了,圣上这是不打算管皇后了吗? “圣上,娘娘还跪着呢,要不要先让娘娘起来,娘娘金尊玉贵的,怕是吃不消啊。” 他一时情急将话说出口之后才注意到皇帝阴测测的目光,连忙跪了下去。 “圣上恕罪,圣上恕罪,是老奴多言了,圣上恕罪。” 老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子抖得更跟筛糠似的。 圣上似笑非笑,眼睛微微半眯起来,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杀气。 “朕竟不知,朕身边的人,心思都是向着旁人的,你既然这么为了皇后着想,不如将就到皇后身边去伺候,也好全了你的衷心。” 皇帝说这话时语气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可是老太监早已经汗如雨下了。 连忙着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身子不停的颤抖。 “圣上息怒,老奴没有旁的心思,一心只是希望帝后和睦,圣上息怒。” “去。”圣上踢了他一脚,坐上轿辇离开了。 到了贵妃处,皇帝脸色阴沉得难看,贵妃是最会揣度心意的,也大致知道了昭阳的事情。 “圣上这是在为了昭阳郡主的事情而忧心呢。”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为他剥好了葡萄。 “不全然,朕想废后。” 圣上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睁开,贵妃捏着葡萄的手喂到他的嘴边却是一怔,随即又恢复正常。 “圣上,三思啊,皇后娘娘身后不止是她自己,还有她的母族,牵一发则动全身啊。” 贵妃柔声劝慰,圣上这时睁开眼睛了。 “你是知道的,朕最是疼爱昭阳,她就像是朕的眼睛,朕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可是皇后,她阳奉阴违,居然背着朕对昭阳下手,这还是朕知道的,不知道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呢!” 第七十二章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皇帝说着火气就上来了,恨不得此刻就废后。 “哼,难不成你也觉得朕是沾了沈家的光才能坐上这个帝位的吗?” 皇帝冷哼,贵妃吓出了一身细汗。 “圣上误会臣妾了,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除此之外她也并不做过多的解释。 皇帝看了她一眼,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有宫女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圣上,皇后娘娘在正阳宫门口晕倒了。” 小宫女跪在地上,语气焦急的说着,圣上眸色晦暗不明,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圣上要不要先去看看皇后娘娘,臣妾陪圣上一同去看看,旁的什么事情哪有人命重要呢。” 贵妃开口了,皇帝摆摆手,没有说一句话,只当是默认了贵妃的提议。 到了皇后寝宫,宫女太监太医忙做一团,直到有人通报了圣上驾到大家来齐刷刷跪过来行礼。 “皇后如何了。”圣上虽是在询问太医,可是语气里却波澜不惊,一片平静。 “回禀圣上,娘娘是急火攻心,忧思过度才会晕倒了,现在已经替娘娘施了针,已无大碍了。” “都下去,贵妃也下去。” 圣上遣散了所有人,看着床榻上的人,只觉得心里生出了一股浓浓的厌恶之感。 “皇后,朕知道你早就已经醒了,不必再装了。” 听着圣上冷到骨子里的声音,皇后觉得全身就像是被一个什么东西击中落入水里,冷得骇人,往下沉了又沉。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只能艰难的从床上爬起。 原本以为在正阳宫门口跪了那么久,皇帝终究会心软垂怜于她,就是没想到皇帝终究还是硬着心肠任由她跪了那么久。 皇后起身跪在地上,因为刚才跪了太久的缘故,现在腿脚都有些不大利索,这让原本就娇养的皇后简直难以承受。 “圣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并非故意为难昭阳郡主,只是郡主确实刁钻任性了些,郡主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家啊,臣妾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有义务教化教养郡主,并非圣上以为的故意要为难她。” 皇后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她看不清楚身上到底在想什么,只能先用自己的方法保全自己。 “皇后,此刻也没有旁人,你不用再演戏了,朕今天前来是想告诉你朕的决定,这个后宫主位,你实在是难堪大任,皇后你是想自请退位,还是让朕在文武大臣面前亲自卸了你的后位,你自己决定。” 上说完之后圣上就拂袖而去。 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见圣上就快要走出寝宫了,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追上去。 “圣上,你不可以这样对臣妾啊,臣妾这些年为你生儿育女,打理后宫,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圣上难道就因为臣妾的这么一点小错就揪着不放要废了臣妾吗?” 皇后哭的梨花带雨的,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面子,若是她的后位真的不保了,那将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圣上沉沉的叹息了一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你大可仔细想想是不是一点儿小错,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真的只能用小错来形容吗?朕的心意已决,你自己决定该怎么做。” 圣上离开了,皇后心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就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 她明白圣上的意思是想让她自请退位,可是她偏不。 圣上要废后的传言传得满宫皆是,萧出云知道后赶忙从宫中觐见。 可是圣上避而不见,皇后也被禁足了,萧出云没有想到她的好父皇如今是来真的了,她顿感后脊发凉,若是她母后真的被废了,她这个公主在这世间也就是一个笑话了。 她连夜去了左相府,一进门就哭得肝肠寸断。 “祖父,你一定得救救母后啊,祖父,除了您,没有人能救得了母后了啊。” 左相沈兆坐在前厅,满面愁容,想必也是已经知道了。 “公主,事情我都知道了,公主先不哭,此刻我必然会想法子的。” 左相为人颇正派,一直尽心辅佐皇上,只是他的女儿和外孙女实在是不够争气,让他一把老骨头了还得奔波。 “祖父可有计划了,如何救母亲。” 萧出云眼角还挂着泪珠,看起来着实上伤心惨了。 沈兆沉沉叹息了一口气,“俗话说的好,解铃还需系玲人啊,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得求到昭阳郡主那,或许还有法子。” 听到这话之后,萧出云脸色骤变,要她去求楚霁雪,那还不如一剑杀了她来的痛快。 “祖父,你明知道我和那个女人不对付,如若非让我去求她的话,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干脆让我和母后一同死了算了。” 萧出云气鼓鼓的生着气,说什么都不肯去。 沈兆自是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女的脾气,“罢了罢了,那就让老夫亲自去一趟。” 萧出云张了张口,又将剩下的话全部咽回去了。 次日天才刚刚亮左相就来到了郡主府外。 楚霁雪都还没有睡醒就听到黎痕的禀报。 “郡主,左相来了,现在正在前厅等着呢。” 黎痕的声音不大,因为他知道按照往常这个时间点,楚霁雪是还没有醒的。 “知道了,给他上点点心,且让他等着。” 窗外传来楚霁雪喃喃喃的声音,听起来刚刚才醒过来。 她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她心里自然是知道左相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的。 那且先晾着他,求人自然要有求人的态度。 这么想着又沉沉的睡过去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的日头已经很大了,她惊坐起来,额头上出了一层淡淡的细汗。 她赤脚下床:“裴寂?” 几声无人应答后,她直接来到前厅,见沈兆还在,她心下冷笑几声。 裴寂正在前厅替她宴客,看见他时楚霁雪顿觉心里都透亮了几分。 “郡主,你可算醒过来了,老夫前来找您是有重要的事情……” 楚霁雪摆摆手:“左相吃饭了吗?都到饭点了,先传膳。” 左相刚刚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第七十三章 带人来抄家 他之前就听圣上说起过,昭阳郡主这丫头一旦饿了的话,心情就会很不好,和她说什么都没用。 那时候圣上说起的时候,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宠溺。 就连圣上都要宠着几分的人,左相自然识趣闭嘴,想等她先吃饱了再说。 “郡主昨夜可是熬夜了?怎的今日睡了这么久。” 左相率先展开了一个话头子,想先热一下气氛,等会儿谈起来正事的时候也比较容易开口。 楚霁雪看着他嘻嘻一笑,“左相,你可真是沉得住气,今日你是为了何事来找我,我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没料到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我闲扯,菜也还不上的,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楚霁雪脸上笑嘻嘻的,尽是小女儿家的可爱模样。 左相对于楚霁雪其实是不厌恶的,在她年幼时还曾做过她几天先生,对于这个天姿聪明又活泼可爱的女孩,他实在是讨厌不起来,也是能理解圣上为何那么喜欢她的。 “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那老臣就斗胆开口了,老臣今日前来是为了皇后一事,想必郡主也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确实是皇后的错,可是如今圣上动了要废后的心思,老臣斗胆想请郡主向皇上求个情。” 左相态度卑微,言辞也恳切,就只差拖着这副老迈的身躯跪下去求楚霁雪了。 “左相,按礼,我还该称呼您一声先生,我自是尊重您的,只不过这件事情我不想插手,这是圣上的决断,我有何能耐能左右圣上的决断。” “我尚且不做什么,整个大燕朝堂都已经在说我是祸国的妖女了,我若是真的能劝得动皇上,这不是更加证实了这个欲加之罪了吗?” 楚霁雪感受到裴寂看着自己带着不明笑意的目光。 “郡主,老臣这一生也没有求过别人,皇后所作所为确实有碍观瞻,只是她若是被夺了后位,必是不能活了啊,郡主,就请您屈尊降贵和皇上求个情。” “不求,做不到,也求不了,左相请,不留您吃饭了。” 楚霁雪淡淡摆手示意送客,裴寂起身,请走了左相。 等他再次回到前厅的时候,楚霁雪已经开始用膳了。 “不一起吃?还是觉得我冷血无情不近人情。” 楚霁雪淡淡的笑着,看着他。 “甚好,她想害死你,你若是帮了她,就是姑息养奸,若是凭他沈家自己的能力说服了皇上那是他们沈家的能耐,说服不了那也怪不得别人。” 对于他的回答,楚霁雪感到很愉快,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一边笑着,一边给他夹了一个自己最爱的鸡腿,随后咬着筷子笑嘻嘻的看着他。 裴寂觉得自己就像是即将到老虎嘴里的小白兔,被看得浑身发毛。 “郡主何故这么看着我。”他的语气并不好,总觉得她笑得那么欢快,是不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怎么,对你好都不行了吗?从小到大我还没有把我碗里的鸡腿分给过任何人呢,就是圣上也不行,怎么瞧着你还不乐意?” 楚霁雪作势要抢回来,谁知道裴寂连碗端起来,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这时候明白了,这小子莫不是吃醋了,以为自己是把他当做卢靳风了。 想到这里,她眼底的笑意更加深了,贪婪的看着他那张好看到过分脸。 奇怪,她现在怎么越来越喜欢裴寂了? 裴寂正在低头抿茶的片刻,楚霁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跟前了。 双手撑着下巴,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睁着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郡主怎么不好好用膳。” 下一秒怀里就多了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是楚霁雪把脸埋到他的怀里了。 裴寂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她,楚霁雪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沉声说道。 “别动,就一小会儿。” 他那只原本要推开女孩的手,在半空稍稍僵了半晌,转而变成了摸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 动作很是轻柔,几乎微不可闻,可是楚霁雪还是感觉到了,嘴角裂开的弧度越发大了。 她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里柔软安适,她感觉到身体里的那只蛊虫似乎也舒服的打了个滚,可是她没有任何不适。 裴寂低头看着她没有带任何钗环的青丝,觉得那么美好。 “好了,继续吃饭,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楚霁雪把头抬起来,对上裴寂那双好看的双眸。 “去哪?”他问。 “躲人。” 她也不必做过多的解释,裴寂如何会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相来了一趟没有达到目的,可是萧出云又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呢? 待会儿定然也是要来闹上一翻的,所以趁着现在人还没来,赶紧吃完东西开溜了。 两个人乔装了一番,刚溜出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萧出云带着大批的人马浩浩荡荡的来了。 楚霁雪拉着裴寂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沿着墙根快步离开了。 萧出云进屋却被安诃告知郡主不在。 她满脸震惊加怒气,“不在,才这么会儿的功夫,她能去哪定,定然是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快让她出来见我,否则本公主就挨个房间的去搜了。” 萧出云生气的拍着桌子,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和桌面撞击叮当作响。 黎痕看着都觉得肉疼,“公主,郡主现在是真的不在,您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就搜。” 他只无语萧出云被郡主大连了这么多次,怎么还没有学乖分毫。 黎痕看着萧出云,暗自翻了个白眼——“明明是来求人办事的,却带着这么大的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带着人来抄家呢。” 第七十四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当真不在?”萧出云还是不相信,祖父才刚刚到家这么会儿,她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都还没有收,这会儿子都还冒着热气,这人要不就是藏起来了,要不就是刚刚才走不久。 “留在几人在这里搜,其他人跟我走。”萧出云安排完了之后又风风火火的带着人走了。 黎痕咂咂嘴,“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咱家郡主要是不走,怕是被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啧啧啧可怕啊……” 裴寂拉着楚霁雪进了青楼:“先在这躲一下,她这会儿肯定满大街找你呢。” 楚霁雪点点头,按照萧出云的性子,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果然两人到了楼上进了个茶水间,就看到下边萧出云坐着轿子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找人。 “她是怎么敢的,她母亲都要被废了,这会儿还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她是来求我救人的还是来给她母后送催命符的。” 楚霁雪看着不禁感叹,她是没有脑子吗? “喝茶。”裴寂往她面前推了一杯茶水,外面的喧嚣好似和天没有半分关系,他清冷得好似只是下凡体验生活的谪仙。 “真是羡慕你,怎么永远都是这幅不疾不徐的模样。” “经历得多了,自然没有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我一质子,今朝脱了鞋和袜,未审明朝穿不穿。” 他说这话时,语气依旧是那样的清冷,好似说的不是自己,楚霁雪微微愣神。 这么久了,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自己似是已经忘了他质子的身份,只是这于他本事就是一份伤痛。 “质子又如何,跟在本郡主身边,何曾让你受过委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有我在我断然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裴寂这时终于笑了笑,“这我信你。” 原本他在意的便只有她而已。 面对男子灼灼的目光,一向以死皮赖脸出名的楚霁雪此刻却害羞了,猛的一口将茶水尽数饮下,却被烫得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的。 她惊呼一声,却惊动了楼底的人。 “停轿!” 萧出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个不是楚霁雪的还能是谁的。 “刚刚那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回公主,似乎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萧出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建筑,带着人径直走了进来。 “糟了,她上来了。” 楚霁雪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在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拦腰抱起。 “抱紧了,别松手。”裴寂低沉的声音顿时在耳边,她低头看了看裴寂紧紧的抱着自己腰身的手,心里默默感叹这小子速度真快。 就在萧出云推门进来的时候,裴寂已经带着她从窗户下去了。 没想到这小子果然是深藏不露,一再的让她感到震惊。 刚刚自己还夸下海口,说只要有她在就不会有人欺负他,以他的身手,也没有人能够欺负得了他。 功夫了得,人又英俊帅气,看来自己当初看的那些话,本子写的还是太过保守了,裴寂比起画本子里的那些人,不知厉害多少倍。 萧出云又落了空,最后只能遣散了众人,到郡主府蹲守。 晚上楚霁雪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萧出云还在,身边只跟了两个侍女。 看见楚霁雪进来,她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得意,一脸你还是斗不过我的得意眼神。 楚霁雪不禁感到头疼,她怎么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躲都躲不开。 “楚霁雪,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你若是不肯出面的话,我定会让你不好受。” 萧出云居然还在威胁她,楚霁雪这暴脾气瞬间被激怒。 “呵,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你这莫不是来给你母后请催命符的。” 楚霁雪冷笑。 “你给我住口,再多说一句本公主割了你的舌头。”萧出云猛的拍桌大怒。 “萧出云,你回去,我不会搬你的,你和你母后可是处心积虑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我没有那么圣母心,做不到,请。” 萧出云恶狠狠的盯着她,过了半晌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就当是本公主求你,请你到父皇跟前说说情,他自会听你的。” “你外祖父左丞相,今天早上来等了我一早上,都没能说动我,你凭什么认为你一个帮凶能够让我改变主意?要废后这主意不是我出的,我自然就无权干涉,请。” 楚霁雪不想再跟她废话了,可是萧出云就是不肯走。 “黎痕,把她给我扔出去!” 楚霁雪懒得废话,直接让黎痕扔人。 萧出云怕了,自己堂堂公主若是真的被人从郡主府扔了出来,说出去还让她怎么有脸活。 此事一直僵持不下,左相知道时间再拖得久了,这事怕是要成定局了,于是连夜进宫求见圣上。 他身着粗布麻衫,地上放着他的官袍和乌纱帽。 即使再不想见,好歹是三朝元老,这个面子圣上还是得给的。 圣上一出来看到他跪在地上,还有旁边摆着的官袍和乌纱帽,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是来逼自己了。 “左相这是何意。” 他心下已然明了,只不过还是按照流程问了一句。 “圣上,圣上要废后,这件事情老臣阻止不了,皇后是老臣的女儿,皇后无德是老臣教女无方,老臣实在是没有脸再在朝堂待下去了,请允许老臣告老还乡。” 左相言辞恳切,说着还悲切的哭了起来。 “左相这是要逼朕。” 没有沈兆想象中的圣上向他妥协将他扶起来的戏码,他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语气也冷漠疏离。 “老臣不敢,只是皇后若是被废,断然是不会再苟活了,老臣实在是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圣上啊,老臣老了,没有多少年岁了,还请圣上看在老臣一片衷心的份上三思啊。” 左相跪在地上,将头埋得低低的,圣上心下一片烦乱。 “都来逼朕,你是老的耳聋眼瞎了吗?难道看不到你那好女儿做了什么事情,还有脸来求朕!” 第七十五章 饶恕 圣上是真的生气了,此刻左相来逼迫自己,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老臣知道老臣没有把女儿教好,愿意以死明志,只求圣上不要废后。” 说完左相就颤颤巍巍的起身,准备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 “父皇,祖父……儿臣求父皇了,绕了母后,儿臣愿意一辈子吃斋念佛,替母后赎罪。” 萧出云突然出现,跪在地上,也解了左相寻死的围。 “你们该求的饶恕的是昭阳郡主!别来求朕。” 圣上依旧怒极了,一个个的都来逼他。 “父皇,您若是肯饶恕母后,以后就算是让儿臣为为昭阳当牛做马,儿臣都是愿意的,如若不然,儿臣只能和外祖父,母后一起死了。” 萧出云哭得伤心,圣上恼火,紧攥着拳头说不出话来,却也是真真怕会有那么一幕。 看着面前的两人,圣上只能长叹了一声,直接背过身去。 “罢了罢了,都下去,朕自有决断。” 听到圣上松口之后,又想连忙磕头谢恩,萧出云还没有反应过来。 “公主还不快谢恩,圣上这是打算饶恕皇后娘娘了。” 左相一句话就堵住了圣上的退路,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甩袖离开了。 见人都走远了,萧出云才开口。 “祖父,父皇这是饶恕母后了吗?” “这是自然,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萧出云连忙擦了眼泪把左相从地上扶起来。 “昭阳这个贱人,若不是她,又怎会闹出今天的这些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萧出云咬牙切齿的说着,左相却是摇摇头。 “公主,切莫再生事端了,我老了,沈家大势已去了。” “祖父,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看父皇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就饶恕了母后了吗?” 左相眼眸沉下去,叹息一声摇摇头,“公主,你还是太过年轻了,你父皇他怕的只不过是三条凌驾在他皇位之上的人命而已,若是真的为了废后而逼死了三条人命,他该如何面对臣民,百姓只会觉得他是个暴虐的君主。” “我告老还乡相逼,若是他真的允了,只会让群臣寒了心,届时人人自危,他还如何管理好这朝堂。” 左相说着从大殿走了出去,萧出云心里对楚霁雪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如果不是她的话,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 “皇后保下来了。”裴寂把今日的事情讲给楚霁雪听,楚霁雪笑了笑,看来是一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这是必然的,她的身后是沈家,皇上想废后,不只是想废后,还有她身后那些盘根错杂的关系,还有卢家。” 楚霁雪喝了一口裴寂拿过来的桃花酿,清甜得很。 “幸而你今日没有出面掺和这件事。”裴寂看着她,目光温柔缱绻。 “是啊,萧出云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帮不帮她,其实都没有什么差,至少在她们日后对付我的时候我还少了懊恼,懊恼今日帮了她。” 她笑起来,一双星星眼好看极了,正如裴寂初见她时那样,笑起来好似看到了人心底。 第二天一早,圣上就把楚霁雪招进宫了,一看见她就满眼愧疚。 “昭阳,这次是朕的错,又让你受委屈了。” 皇帝每次面对楚霁雪的时候,都是以我来自称,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数不尽的宠溺和怜爱。 “圣上不必如此,我并不觉得怎么样,只是为难了圣上。” 楚霁雪坐下来,吃着他案桌上的点心。 圣上立刻恍然大悟,“怪我怪我,宣你进宫的太早了,你都还没有用过早膳的,来人,给郡主拿些吃的来,还有牛乳茶。” “不了不了,我就是进宫来安慰安慰您的,知道您肯定又难受了一晚上睡不着。” 楚霁雪笑嘻嘻的,面对圣上时也没有丝毫的拘谨。 “还是我的昭阳最懂我,真是不枉费我疼你一场。” 皇帝亲自给她倒茶,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不好不好,大早上的喝茶伤胃,等着我让人拿牛乳来。” 这时皇帝才看到站在下首的裴寂,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看着甚是赏心悦目。 只是……他更属意楚霁雪和老三。 “昭阳啊,你不好老是带着这小子,半大的姑娘家了,整天让他跟在你身边,以免被人说了闲话。” 皇帝其实是怕这么一个美男子放在楚霁雪跟前,若是两个人日久生情了,该怎么好? “圣上,人家虽为质子,可是还是得保证人家的安全嘛,留在我身边安全,我身边都是一等一的侍卫。” 楚霁雪眨眨她的星星眼,想要说服皇帝。 “这……” 在他还没有说出在一句话之前,楚霁雪就开溜了。 “哎呀哎呀,走了走了,圣上您多保重。” 虽然没有罢了皇后的后位,可是皇后和萧出云都受到了禁足的惩罚。 她被禁足在宫中,每日在宫里大发雷霆,闷得都快发疯了。 “公主,要不要我带你出宫去玩儿。” 她站在院子里发脾气的时候,看到高墙上坐了个人影。 她抬眼看过去,这不是乔正? “你怎么在这?堂堂乔家公子,怎么净干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萧出云对他没好气,她看不上乔正,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若不是靠着他的家族背景,这样的男子她说一句话都是嫌脏的。 “这不是知道了公主无聊的紧,特来陪公主解闷的嘛。” 萧出云冷着脸,“你莫不是知道我被禁足了,故意来嘲笑我的。” 乔正听了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呢公主,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看到公主禁足,我心疼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嘲笑呢。” “你走,我没心情搭理你。” 萧出云对他冷着脸,不愿搭理。 “公主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我这就给公主取来。” 乔正满脸痴迷的看着萧出云。 她冷笑着答道,“你是觉得我堂堂公主缺东西吗?外边买来的脏东西也配给我。” 第七十六章 春朝节 说罢她便转身回了屋,乔正眼底闪过一抹不甘。 “公主,你看不清我我不怪你,我会像你证明,谁才是最爱你最合适你的那个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被我所打动的。” 乔正眼里满是得意,坚信自己一定会得到萧出云。 以后的每日,乔正都会来,萧出云一如既往的对他冷脸,他倒是也不恼,依旧乐此不疲。 “过几日就是春朝节了,皇上到时一定会解了公主的禁足,公主可有想去的地方,微臣带公主去。” 乔正笑嘻嘻的看着她,满眼温柔。 “笑话,春朝节宫里要设宴的,本公主贵为公主,自是要赴宴的,哪有闲情逸致陪你浪费时间。” 话说至此,可是他也并不生气,依旧是笑嘻嘻的看着萧出云。 萧出云可不是什么轻易被打动的恋爱脑,她知道,乔正对她好,有八成是因为她的身份,若她没有这个公主的身份,他怎么可能还会这么殷勤。 “公主何必这么大的气性,仔细气坏了身子,看,我给公主带来了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掏出来一个盒子。 萧出云满脸不屑,她堂堂公主难道还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吗,什么东西也值得拿到她跟前来炫耀。 正准备发作的时候乔正直接把盒子打开了,是一双镶满珍珠的鞋子,那些珠子光泽感十足,绕是见惯了无数奇珍异宝的萧出云都看呆了眼。 鞋头有两颗最大的珠子,泛着淡淡的粉色荧光,一眼便也知道是价格不菲的。 “去哪里得来的这个东西?”萧出云终究是女孩子,无法抵抗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 乔正一看她这样子便知道她是喜欢的。 果然没有枉费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和财力,这些珍珠每颗的大小都差不多,色泽和成色都是差不多的,若是不仔细看,甚至都挑不出其中的差别。 “公主这是喜欢?”乔正看着她,萧出云咳了一声,将视线收了回来。 “不就是一双珍珠鞋,本公主孩童时就已经拥有了,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也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话是这么说,只是她那双鞋,只有零星的几颗珠子,成色也并不是最好的。 “确实,公主可是见惯了稀世之宝的,这不算什么,只不过确是微臣的一番心意,还请公主笑纳。” 两个人正说着话,有人通报陆子渊来了。 自打萧出云禁足禁足以来,陆子渊还没有来看过她一次,这还是头一回。 她激动得连忙放下手里的珍珠鞋,加快脚步迎出去。 乔正看着手里的鞋,眼神充满阴鸷。 “子渊,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陆子渊看着萧出云,似乎真的瘦了不少,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公主,你受苦了,前段时日我有公务在身,实在是没能抽身。” 陆子渊解释了一番,两人正要互诉衷肠时乔正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看见是他时陆子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人人都知道,他乔正有多爱慕萧出云公主。 “乔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气里充满了火药味。 “自是忧心公主殿下,特来探望,不似某人,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么多天了都不曾露过一面,不知道你是真忙呢,还是有隐情。” 乔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子渊,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浓烈的骇人。 “乔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回。” 萧出云下了逐客令。 乔正行了礼,将那双珍珠鞋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看见那双鞋陆子渊便觉得妒火中烧。 “公主,扔了。”说罢,他便作势要把鞋扔了,却被萧出云拦了下来。 “子渊,这也不是什么都了不得的东西,待会儿让下人扔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的,你过来,我同你有话说。” 萧出云拉着陆子渊进屋,顺势把鞋又放了下去,陆子渊满脸不悦,也并未多说什么。 “过几日就是春朝节了,父皇到时会在宫里设宴,子渊,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萧出云一双凤眼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这眼神的炙热,让任何男人见了都不能对她的要求说一个不字。 陆子渊也很快心领神会,迅速明白她的意图,紧紧的握着萧出云的手,也回以一脸含情脉脉的深情。 “公主,到时我便向圣上提出求娶你,以我陆家如今在朝中的权势和地位,圣上断然不会拒绝的。” 陆子渊紧紧的握着萧出云的手,恨不得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似的。 “子渊,还有一事是我最为担忧的,你对楚霁雪……真的没有半分情意吗?” 一想到上次陆子渊看到楚霁雪时猛然甩开她的样子,就觉得心里一阵难受,看他那样所表现出来的,若是真说他对楚霁雪没有情,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公主,你信我,我对她除了厌恶和憎恨,真的再无其他,我也不知道那日是怎么了,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可是那绝对不是情爱,你真的可以信我,我同你发誓!” 陆子渊松开握着萧出云的手,一脸急切的朝着她发誓。 “罢了罢了,我自是信你的,我只求你日后再也不要见她了,你是知晓我对你的情谊的,你若是负了我……”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只不过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鸷,恰好是陆子渊看不到的。 春朝节这天萧出云和皇后都得了特赦,允许进宫赴宴,楚霁雪日上三竿了还没有起来,她甚至都不想去赴宴。 “郡主,您怎么还睡呢啊,待你梳洗完再妆扮完去到宫里怕是天都黑了。”黎痕坐在门口,双手扶着下巴,满脸惆怅,一早就来喊她起床了,这会儿日头都已经这么毒了,她还没有起来。 裴寂也来了两趟,无奈也只能等着。 等她睡够了,心满意足的起来时,才发现时间真的不早了。 裴寂作为质子是有资格参加宫宴的,他自然要陪同进宫。 “这无聊的宫宴可不可以不参加,指不定萧出云又憋着什么坏想要害我呢。” 第七十七章 又是那该死的蛊虫! 楚霁雪一边梳妆一边感叹。 “那我们就不去了。”裴寂也担心,每次这样的宴会都要发生点什么“意外”,次数多了也就明白到底是不是意外了。 “不行,到时候那群老臣又要说我,还得圣上背锅,还是去露一个面。” 她当然想不去了,只是她不去,总有那么一群人盯着她,她一个郡主不知道被那群大臣在大殿之上参了多少次了。 说她恃宠而骄,说她目无长者冒犯天威,说她是祸国的妖女。 “总之,所有不好的词都可以扣在我头上,圣上也怪为难的。” 她无奈摆摆手,裴寂却浅浅的笑开了。 “只是那些男人无能,所以总要找个由头扣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好让人把矛头指向她罢了。” 楚霁雪觉得鼻头有些酸酸的,没想到说这话的人是曾经被自己折磨了那么久的人。 楚霁雪打扮得中规中矩,不想引人注目,以免再生什么事端。 他们到时宫宴还没有开始,众公主女眷都在花园。 楚霁雪带着裴寂走过去时,萧出云的视线落在裴寂身上,不得不说,两个人长得真的很像,只是裴寂似乎比陆子渊多了一股浑然天成的清冷气质,且容貌也是要更加精致几分的。 其实当面对这样一张容貌气质都更绝几分的脸时,萧出云心里是动摇的。 可是理智告诉她,裴寂只不过是敌国的质子,他是没有未来的,这样一个不被母国所看重的皇子,这一生大概率也就在大燕蹉跎终老了。 她当然不能一时色迷心窍,被他的容貌迷了心智,乱了分寸。 注意到萧出云的目光,楚霁雪默默的把裴寂拉到自己的侧边,企图用自己娇小玲珑的身躯挡住他。 可是裴寂足足比她高出了半个身子,这哪能挡得住? 看见楚霁雪时,陆子渊体内的蛊虫开始作祟,不管他怎么抑制,都无法控制住体内蛊虫的躁动。 他就像不被自己所控制的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踱着步子往楚霁雪的方向走过去。 看到这一幕女孩浅浅的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怎么样,陆子渊,这种每次都不受自己所控制发疯发狂的行为,是不是很痛苦? “郡主……” 他一开口是在场的四个人全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包括他自己。 萧出云走过去一把抓住陆子渊的衣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子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刚刚喊她什么?”萧出云满眼受伤又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萧出云的眼神刺痛了陆子渊,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看到楚霁雪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的为她着迷。 定然又是那该死的蛊虫! “公主,我……”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意识和行动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楚霁雪笑得开心,却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难看的裴寂。 “陆公子,你这是何意,你之前对我的冷言冷语冷脸,莫不是只是欲擒故纵,如今我一退婚,你倒是上赶着来了。” 楚霁雪笑得张扬又明媚,在此刻蛊虫发作的陆子渊眼里,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于是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更加贪恋了。 他的所作所为都被萧出云纳入眼底,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委屈了,含着泪跑开了。 陆子渊贴到楚霁雪的身边,被裴寂不动声色的挤开了。 “郡主,宴会快要开始了,我们先入座。” 裴寂语气都冷下来了,让楚霁雪不由的打了个寒战,这六月的天怎么感觉如此的冷? 她不再理会陆子渊,跟着裴寂进了大殿。 落座之后裴寂是没有资格和楚霁雪坐在一起的。 上首是皇上,皇后和贵妃的位置,最靠近皇上的位置是位分比较高的妃子,其次是皇子公主。 楚霁雪虽然不是公主,可是却坐在众公主中最上首的位置,是最靠近皇上的,足以见得皇上对她的器重和喜爱。 “昭阳今日来得早,为何没有去找朕啊。”圣上微微侧着身子笑眯眯的看着楚霁雪。 “圣上忙,昭阳不好打扰。”楚霁雪中规中矩的回答。 萧出云气得肝疼,脸色一收笑意莹莹的开口。 “父皇也太偏心了,您这么多皇子公主,您只偏心昭阳一个,就不怕寒了其他公主皇子的心吗。” 萧出云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只当做玩笑话一般,只是楚霁雪知道她在心里一定是恨毒了自己。 “都是一样的,朕对你们的心都是一样的。” 皇上笑呵呵的打着哈哈,以此来回应。 显然对于皇帝的这个回答萧出云并不满意,觉得太过敷衍了。 楚霁雪看向坐在角落的裴寂,他不疾不徐的饮着酒,仿佛在场所有的喧嚣和热闹都和他没有关系。 似乎是注意到了楚霁雪的目光,裴寂抬起头来,看向女孩的方向,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立刻扬起一双好看的月牙眼,笑着看着他对他举杯,示意敬他。 裴寂却似是没有看到一般,直接移开了视线。 这让楚霁雪有几分失落,他明明都已经看到自己的动作了,为何装作没有看到爱搭不理的。 酒过三巡,宴会里的气氛很是热闹,楚霁雪觉得自己喝多了酒,头脑有些发昏,于是起身往花园走去,想吹吹风,醒醒酒。 路过裴寂的时候楚霁雪轻声询问他是否要同自己一起出去,裴寂也没有动作。 她只好自己离席,气鼓鼓的来到花园,只觉得头脑愈发不清楚了。 彼时宴会上,萧出云不停的用眼神暗示陆子渊,不是说好了要在宴会上和父皇提求娶的事情吗?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 “子渊……”于是她也顾不得形象,微微的勾着身子同陆子渊说话。 可是陆子渊却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个不停。 “父皇,陆公子有事请求。” 萧出云倒吸一口气,自己率先豁出去了。 “哦?何事?”皇帝眉毛一挑,看了看萧出云又看着陆子渊。 第七十八章 欠了的总要还给她 陆子渊像是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有些疑惑的看着皇帝。 “圣上。”只好先行了个礼。 “听出云说,你有事情要求朕,是什么事情啊,先说来听听。” 陆璋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家儿子,他要求什么事情,怎么事先没有和自己说过? 他生怕闹出什么意外,急得满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微臣……” 陆子渊开口,想提自己和萧出云的婚事,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微微侧头看到萧出云满脸期待的目光,心里顿时觉得愧疚,可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微臣无事……”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萧出云脸上的神色瞬间垮了下去,眼里一瞬间就蕴上了雾气,好似下一秒眼泪就要落下来。 萧出云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陆子渊却突然和皇上告假退了出去。 萧出云顿时犹如遭了雷劈,整个人一片混沌,感觉周围都是嘲笑自己的目光。 她不敢看任何人,只能僵硬又麻木的坐了下来,手紧紧的扣着自己的裙摆。 陆子渊出去之后找到了楚霁雪,猛的从身后抱住了她。 楚霁雪被吓得尖叫起来。 “大胆!什么人还不快松手!” 她大声怒斥,却闻到对方身上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之所以这么熟悉,是因为前一世自己贪恋陆子渊,贪恋到近乎疯狂的地步,命人去把他的衣物偷回来,整日抱着闻他衣服上属于陆子渊的味道。 所以此刻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陆子渊!你给我松手!”她一边说一边抬脚狠狠的在陆子渊的脚背上踩了一脚。 陆子渊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击中,疼的龇牙咧嘴,这才松了手。 惊魂未未定的楚霁雪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喘着粗气看着他,显然是被吓到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她一边说眼神一边微微的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大部分的人手都到御膳房和大殿去帮忙了,而且花园的位置比较偏僻,鲜少会有人来。 此刻她后悔不已,如果知道会遇到陆子渊这个变态的话,她断然不会出来,或者一定会拉着裴寂出来的。 “阿茉,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吗,当初不是要嫁给我吗,怎么如今却对我这么冷淡,我去和圣上说啊,说我要求娶你,怎么样。” 陆子渊一步步的朝着楚霁雪逼近,他的神情,贪婪又可怕。 “陆子渊,你离我远一点,你要是再过来的话,小心我伤你!”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裴寂给她打造的,就是为了让她防身用的。 可是她此刻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走路脚步都是虚浮的。 刚刚还在宴会上,她就感觉到了异常,所以才出来吹风,想让自己清醒几分,可是没想到却遇到了陆子渊。 陆子渊却丝毫不害怕,他也看出来了楚霁雪的异常,猜想她肯定是醉了。 陆子渊感觉自己不受控制了,他知道是自己体内的蛊虫在作祟,可是又完全没有办法。 楚霁雪冷冷的勾着嘴角,看着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她“哧”了一声。 瞧瞧,就算是重来一次,欠了的也总要还给她不是? 陆子渊扑上来的时候楚霁雪顺势用手里的匕首划伤了他的腿,正在他哀嚎的时候,赶紧跑。 转身就跑,找到一个空房间,推门就进去。 屋里没有烛火,陆子渊不知道她在哪,萧出云见陆子渊跑出来之后也跟着出来了。 就在陆子渊走到楚霁雪藏身的房间,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被萧出云喊住了。 “子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找了你好半晌了。” 萧出云的声音。让陆子渊稍微回过了几分神智。 “公主,您怎么出来了。”看到萧出云的时候,陆子渊还有几分震惊,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刚刚和楚霁雪待在一起。 “你半晌不进去,我是出来寻你的,你今日为何不向父皇说,那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难道你不想娶我了吗?” 此刻陆子渊已经稍稍的回过神了,于是拉着萧出云走远了些。 等走远了,离楚霁雪远了之后,他的神志也就恢复了。 “公主,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会儿我是怎么了,就像是魔怔了一样,那些话就是说不出口,可是我心里是想娶你的,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信我。” 萧出云眉头紧锁,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是否该信他,这段时间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自己很难过。 “你若是对楚霁雪还有情意,那我不拦你,你只需要大大方方的同我讲,我自然会放手。” 看着心爱的女人满脸悲戚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陆子渊的心。 他一把抓住萧出云的手,连连向她发誓。 “公主,我对你绝无二心,此生我只会娶你一个人,你再给我些时日,我一定会向圣上求娶你的。” 陆子渊想尽快弄清楚,这蛊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否则再次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恐怕要乱了心智,和萧出云的事情恐怕也就作废了。 “你方才为何离席,还有,你刚刚在找谁?” 其实萧出云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看到陆子渊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公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是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就好了。” 陆子渊说着这些话,可是心里却抑制不住的想到楚霁雪,这种感觉简直难受,至极快要把他逼疯了。 “你先回席面上去,离席了这么久也不太好,我回去换身衣裳,马上就过来找你。” 萧出云对他没有一点责备,反而是温声细语的,更是让陆子渊觉得愧对她。 她只是想把陆子渊支开,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好,那我就先回去,公主小心仔细些,夜黑路滑。”陆子渊临走之前还细心的叮嘱她要小心,俨然一副对她爱之入骨的样子。 萧出云这人,还有用 第七十九章 作茧自焚 萧出云面带感动的和他点点头,见他走远了之后,拍了拍手,随即从假山后出来了一个男人。 “公主,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说话的声音是乔正,他也喝了些酒,此刻脸颊绯红,看着萧出云的眼神,愈发的贪婪,恨不得要把她生吞活泼吃到肚子里一样。 看着男人这样炙热的目光,萧出云却是满脸嫌恶的避开视线。 “我只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做,不知道你是何意?” 萧出云一改往日对乔正冷漠的态度,此刻正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乔正哪里能受得了萧出云这样看着自己,恨不得想要把自己的心抠出来给她。 “公主……”他正准备上手去抱她时,却被她不动声色的给避开了。 “哎,等等,你先到那间屋子里去沐浴更衣,浑身酒气实在是让我头疼,我也会去洗漱一番,待会儿再过来找你。” 说罢,萧出云葱白般白皙柔嫩的手指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间屋子。 乔正色迷心窍,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同萧出云共度良宵。 “公主为何想通了,愿意……” 虽然他真的很想得到萧出云,可是他也没有那么傻,若是被人当枪使了,那可得不偿失。 萧出云一听他的问题,用手帕掩面哭哭啼啼的哭诉道。 “方才在席面上你也看到了,那陆子渊是如何对我的,让我丢了好大的面子,本公主又不是什么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要他这样侮辱,既如此,那就一拍两散好了,我自是念着你的好的,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说的萧出云都快吐了。 “哈哈哈哈,公主,我就知道公主总有一天会被我的真心所打动的,公主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一定会让公主幸福的,我可不会像陆子渊那个懦夫一样。” 乔正高兴不已,依旧想伸手去抱她,萧出云伸手打在他的手上,面上却是娇嗔一笑。 “好了好了,快些去,莫要耽误了,哦,对了,别点灯。” 这一句话惹的乔正心花怒放,“好好好,听公主的什么都听公主的。” 说完之后屁颠屁颠的往那间屋子里跑去。 萧出云看着他的背影阴测测一笑。 早先她就已经来到花园了,眼看着楚霁雪进了那间屋子,所以才会让乔正去那儿。 “楚霁雪,我让你跟我抢,你不是很厉害吗?我看你日后还这么有脸活着,你这些年给我遭受的不痛快,我今日定要一一还给你。” 她笑得开心,已经能脑补得到,今天会发生什么,想想就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痛快。 正准备到前厅去喊人过来捉奸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脖颈一阵发麻,再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楚霁雪看着地上的女人微微一笑,随即扔掉了手上的木棍。 “你说,这不能怪我,是你先想害我的。” 楚霁雪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对,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作死先设计陷害我的,若不是我早就料到了你这一手,此刻怕是已经失了贞洁了。” 方才落座的时候裴寂给了她一颗药丸,说说解酒的,这会儿子她算是明白了,这哪是什么解酒药,分明就是解毒的。 他察觉到自己中了迷药之后便立刻服下那颗药,才得以脱身,没有中了她的计。 没想到萧出云还是死性不改,逮住每一次的机会设计陷害她,真是可恨又该死。 她居然想设计夺掉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在这种时代,若是一个女子失了贞洁和名节,世人的唾沫星子都可以将她淹死。 她可真是恶毒,明明都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是还是不遗余力的害她。 楚霁雪费力将她拖到门口,又在门口敲了敲门,随后迅速躲起来。 陆子渊来开门了,看到躺在地上的萧出云,以为她是喝醉了,于是把她横抱抱进屋里。 这个机会他可是等了好久了,如今公主自己投怀送抱了,他当然会好好把握机会了,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罪过罪过,萧出云,这么好的男人和机会就留给你了,用不着费尽心思给我安排,既然是你苦心安排的,那就好好享用。” 说完之后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郡主。” 正准备回到大殿的时候被一个温柔的男声喊住了。 她一回头看到是三皇子。 “三皇子。”她福了福身,脑子里却只计划着怎么开溜。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空无一人的,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会害怕吗?” 三皇子看着她时眼神都是带着光的。 “三皇子不也一个人只身在这里吗,怎么会没人呢。”楚霁雪笑笑,自始至终都站在离他比较远的位置。 生怕被人看到了又能够传出一部话本子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有些醉意了,出来吹吹风,郡主呢。” 萧宏同她解释。 “我也是如此,殿下要回席了吗?不回的话就再吹一会儿,我出来许久了,先回去了。”楚霁雪不想再同他站在这里吹冷风说闲话了。 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被三皇子一把拉住了,她像是受到了惊吓,猛的甩开手,倒不是怕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迂腐思想。 主要缘由不光是怕被人看到了不好,若是被圣上知道了,一定又要喋喋不休的唠叨许久,说不定又燃起那颗想要撮合她和萧宏的心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把手甩开之后,默默的往后挪了挪。 萧宏苦笑着摇摇头,自是明白了她的心意,只是觉得心底发苦。 “你就这么厌恶我,我们自小一同长大,再怎么说也算是青梅竹马,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防备,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听着他略带着几分失落的话语,楚霁雪也觉得不大好受,只是既然不喜欢那就不必给他希望,就索性把话说开。 “不是,殿下,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没法给你回应,既然如此,倒不如不要给你空无的期待,我先走了。” 说完之后她扭头就走,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他也是能够听懂自己的话的。 对于萧宏,她从来只当作哥哥而已。 第八十章 被下药 看着楚霁雪离开的背影,萧宏觉得有几分凄凉,自己贵为皇子,而且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日后有很大的可能会荣登大宝,却不能得到喜欢之人的心意,一想起来徒增了几分忧伤。 回到席面上时裴寂的脸色更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几分,楚霁雪想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招惹他了,还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别人招惹他了。 索性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伸手就拿起他用过的杯子,呷了一口酒。 裴寂看到她用自己用过的杯子想要阻拦,可是还是没来得及。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同我说?” 楚霁雪靠近他,脸凑到了他的下巴的位置,眨巴眨巴眼看着他。 “没有。” 裴寂微微侧身,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和她的接触,脸颊上却多了几分红。 可是他的动作让楚霁雪心里一阵窝火,他这是在干什么,那么多人看着呢,非要给自己难堪吗? 这人别别扭扭的到底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别这么别别扭扭的怪让人难受的。” 楚霁雪没有什么好耐心,也觉得他生气的莫名其妙。 “没事,郡主这么早进来做什么,怎么不在外边多待一会儿。” 他的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松动,实在是让人猜不透他什么意思。 楚霁雪被他的态度惹生气了,懒得搭理他,直接起身离开了。 见女孩离开时,裴寂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好看的薄唇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还是咽回去了,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 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了,楚霁雪等着看好戏,只见几个宫女走到皇后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皇后立刻起身离席,几个嫔妃也准备出去透透气,于是也跟了上去。 这么热闹的场面,萧出云亲自会她排的好戏楚霁雪当然不会错过了,于是也跟着众人离席,只是默默走在最后面不起眼的位置。 皇后带着人径直的走向乔正和萧出云所在的那间屋子。 “方才喝了许多酒,不妨陪本宫进去喝杯茶。” “是。” 皇后找了个由头进去,推开门之后,床榻上传来一阵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 黑暗之中传来皇后威严又震怒的声音。 “是何人敢扰乱宫闱,点灯!本宫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几个宫女立刻掌灯,当屋子里升起一片光亮的时候,众人看到床榻上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都惊呼出声。 在宫里这样的事情可是死罪,是谁人这么大胆子。 “是何人如此大胆,还不滚出来!”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大呼一声,里边的动作和声音都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便连滚带爬的出来了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 一众女眷见了,立刻侧过头回避。 “你是哪家的!”大宫女发问。 “微臣……微臣礼部侍郎之子乔正……现任职江南巡按……”乔正声音都是抖的,没想到被皇后撞破了,他当然怕死了,床榻上的可是皇后的宝贝女儿。 这件事皇后要是为了息事宁人,指不定就把他给砍了。 这会子他的酒也醒了一大半了,没了方才的冲动,只觉得浑身冷汗,后怕不已。 “你和何人胆大包天敢在此苟且,还不让那个女人给本宫滚出来!” 看起来皇后很是生气,众嫔妃面面相觑,既不敢看乔正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你去哪了……人呢……”里边的床榻上发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娇媚欲滴,让任何男人听了都会控制不住。 可是这个声音为何会如此的耳熟,皇后微微皱起眉头,命人去把她提出来。 进去了几个宫女之后,尖叫一声。 “公主……是……公主……” 一个刺耳的声音划破了沉默,楚霁雪轻轻一笑。 皇后母女俩唱的好戏,她大概是没有看到跟在最后边的自己,否则的话这场戏应该不会唱下去。 “什么!”皇后显然也是没有预料到,脸色一沉,难看的都快拧出水来了。 众嫔妃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精彩了,有些甚至还带上了浅浅的笑意,不过极浅极淡,很不容易让人察觉。 皇后进去一看,看到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萧出云,她此刻还神志不清地躺着,皇后一看就知道这是被下了药了。 被气得大口喘着粗气,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可是这个念头才刚刚出来,她心底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来人,立刻给本宫封锁消息,还有,给公主找解药。” 皇后说话的声音带着极度愤怒,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她出来一看,看到站在众嫔妃身后的楚霁雪,一双眼睛腥红得就像是要滴出血来了。 “昭阳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她越过众嫔妃,把视线直直的落在楚霁雪身上。 楚霁雪耸耸肩,看皇后这个态度和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知情的,没想到居然是母女俩联手陷害自己,真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楚霁雪浅浅一笑,不卑不亢的开口问道。 “那敢问皇后娘娘我应该在哪里才算合适呢?在里边那张床塌上吗?” 她的声音淡淡地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在场的众人皆是已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聪明人从两人剑拔弩张的态度中也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的猫腻了。 “大胆,你怎么敢如此和本宫说话。” 皇后怒极了,这件事一定是楚霁雪干的,她心里十分清楚,只是又怕牵扯出了自己和自己的宝贝女儿,只能咬紧牙关忍下去。 “那我该怎么和皇后娘娘说话呢?这么多人,娘娘为何独问我为何在此,我是受了圣上之命进宫的,娘娘难不成有异议?” 楚霁雪冷着脸,眼神定定的看着她,皇后一双眸子里似要迸射出火花了。 皇后将众嫔妃送回宫,让人把他们的宫殿看守住,知道这件事的宫女太监全部处死。 萧出云完全从药效中醒过来之后哭得昏天黑地,那时候药效发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八十一章 是喜欢你 这会儿醒来了觉得天都塌了,况且这件事还有那么多人知道,这不是要她去死吗! 她几次醒过来又哭晕了过去,皇后看的心都快碎了。 “出云,你莫要担心,事情才刚刚一出,母后就已经命人将消息封锁的严严实实的,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皇后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话虽这样说,可是心底也是一片惊恐,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不将这些人杀之而后快,事情总会有泄露的那一天。 “母后,这都是楚霁雪那个贱人害我的,如今我的前程算是断送在她手上了,一想到乔正那个纨绔子弟,我就心生恶心,母后,这件事情若是让陆子渊知道了,那我和他……” 萧出云话说到这里之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又开始痛哭流涕起来。 “看来楚霁雪这个贱人是不能不除掉了,否则不知道还要在她手上栽多少个跟头。” 皇后满脸怨毒地说着,眼底尽是杀气。 “母后,你说她莫不是什么妖女?我明明眼看着她进了那间屋子的,可是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这显然就是挖好了坑在等着我往里边跳。” 萧出云一想到这件事情,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 “出云,这件事情你姑且先不要想了,剩下的都交给母后来处理,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放心,绝对不会再让人泄露消息的。” 皇后见她这个状态怕是会想不开,只能先安抚好她,想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乔正被皇后扣起来了,他对萧出云的心思皇后一直都是知道的,生怕他为了得到萧出云而出去口出狂言,那时萧出云和自己的脸真的就被丢光了。 因为宴会还没有结束,宴席上的人就少了一大半,皇帝也没有什么心思了,早早的就散了宴席。 皇帝想留着楚霁雪住在宫里,可是她也早早的就开溜了。 马车上裴寂一路上都不说话,坐在离她很远的位置,撩开车帘,一直看着外边。 “裴寂……”她轻声唤他。 “郡主有何事。” 一开口是态度还是那样的疏离淡漠,这让楚霁雪有些不解,怎么来之前还好端端的,这会儿子却这样的态度。 “我可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我却不知?你大可大大方方的同我讲出来,你知道的,我是最怕这样的态度。” 楚霁雪看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想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裴寂这会儿终于回过头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直看着她,看的楚霁雪有些发慌。 她就那样乖巧的坐着等着他开口,好像做错了事情被审讯一般。 “罢了,我同你说,许是我疯了的缘故,竟会为了这样的缘由而感到苦闷烦恼。” 他说完之后,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话没头没尾的听的楚霁雪一愣一愣的,还是没有搞清楚。 “不是,你这说了和没说不是一样的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没有听明白,能不能说的仔细一点,所以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惹到你了,你已经一晚上都不搭理我了,你都不知道这种软刀子最是折磨人了。” 楚霁雪此刻耷拉着脑袋,再也没有了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看起来还有几分小可怜。 “你今天晚上为何会和三皇子待在一起,你们是不是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到人生理想,是说了这些吗?你同我怎么就没有那么多话讲呢。” 他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楚霁雪,楚霁雪芷却不能从他那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眸里探索出一丝一毫的信息。 “我……”楚霁雪哑然,她确实和三皇子待在一起,可是却没有他说的那些事,也不知道他这脑子是想些什么。 “你跟踪我!”原本是想解释一下的,可是一张口是却变成了指责。 裴寂的眼神黯淡下去了,那双像是小鹿一样的眼神,看得楚霁雪心里一沉,愣愣的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她后悔自己方才说的话了。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既然都已经看到了,为何不过来呢,或许你过来就知道我们说了什么,还有,我同他之间没有你所说的那些,只不过是恰好碰见总不好不打个招呼,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看着他湿漉漉的双眸,楚霁雪觉得自己好像是背着小娇妻在外胡来的臭男人,似乎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所以今天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搭理我的?” 她挪了挪身子,默默的凑到他的跟前。 裴寂低头时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已经凑到了她面前,在他眼前骤然放大。 “是。” 没想到他也没有隐瞒,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是让楚霁雪没有想到的。 “我不就是和他多说了一句话吗?又没有做其他的什么事,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竟然一晚上都没有搭理我,我还以为我是犯了天条了。” 她不满的抱怨了几句,又对上了那双更加幽怨的眼,好好,是她多嘴了,立刻将嘴闭上。 “我大抵是喜欢上郡主了……”裴寂的语气有些丧。 喜欢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却没有一次明说出来过。 虽然面对他这句话是楚霁雪也很震惊,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震惊之余心里其实是雀跃的,可是他怎么是这个态度? “喂喂喂,你干嘛要用这种态度,喜欢上我让你觉得很丢脸吗?为何要用这种语气。” 她不满的往旁边挪了一点,把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所以你要不要听我说完……”裴寂看了她一眼,满脸的无奈,话都还没有说完就一直被她打断,再继续说下去的话,他都不想再说了。 她的星星眼眨了眨:“你快说,我倒是想听听风流倜傥如你的裴公子是如何……” 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一个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嘴,她满脸透着无奈,幽怨的目光慢悠悠的落在裴寂身上。 “照理说,你对我并不好,我该怨你恨你,而不该有其他的情愫,在察觉到自己的这一心意之前,我也惊觉自己是不是疯了。” 第八十二章 把事情闹大 他又沉沉的叹息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却又有一种拿她没有办法的宠溺感。 “只是啊,心意这个东西是最难自控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我预期内发展,包括自己的心意,我见你同别的男人亲近,我不高兴甚至是嫉妒,郡主……” 楚霁雪被他捂着嘴,用力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用手指了指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我知晓了,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我定不会再同其他男人多说一句话。” 她喃喃的回答,对于刚刚裴寂的话,她心里是高兴的,和从前对陆子渊的那种情感并不相同,是另一种全新的感受。 是一种前所未所的畅快感,她这才明白,这就是小女儿家情愫的生长。 “你……不会了是什么意思?”裴寂此刻脸上终于有了微微的笑意,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楚霁雪被看得害羞了,微微的撇过头,脸颊一直红到耳后根。 这真不怪她,换了任何的女孩子都是招架不住的,就凭他那双眸子就人人心神荡漾了,更何况他此刻在和自己表达心意啊。 “没什么,你就当没有听到。” 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回府之后楚霁雪和裴寂聊起了今日萧出云这事。 “他们母女俩恐怕只会更加狠毒了,我日后恐怕只会被她们咬得更紧了,我原本也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的,可是她存了心思要害我,我又何必去做这个圣母。” 楚霁雪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喂了一块点心,眉宇间没有半点仁慈。 被陷害的次数多了,她也明白了她们就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自己何必心软,只会害了自己而已。 裴寂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这会儿她们恐怕要狗急跳墙了,郡主要做好准备,万事都要小心,却不能让她们钻了空子,狗急了咬人会更狠更疼。” 裴寂叮嘱,只不过也已经做好了默默护她周全的打算。 楚霁雪叹了一口气,“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要不就将此事闹开来,让她们忙着头疼这件事情,空出一段时间懒得搭理我,我也就能得一段时间的清闲,要不然还得应付她们,我实在是累极了。” 楚霁雪实在是头疼,他们母女俩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贴上了身就怎么都甩不掉。 上次皇后的事情,她没有横插一脚,她才得以保住了她的后位,否则的话她便不再会有今日的嚣张气焰。 可是显然皇后母女并不知道这个道理,反而越发狠毒的想要害她。 “你说的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裴寂表示同意。 “只是这件事情,你不能出面,有一个人倒是可以利用,我们不需要出手,就能看着她们斗得两败俱伤。” “乔正!”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个名字,为着两个人的默契感到震惊,相视一笑。 “是了,此人是个草包,又对萧出云一往情深,他定然是想娶她的,毕竟能攀上皇家这个高枝,肯定是他们乔家梦寐以求的,利用他是最好不过的,只是,他已经被皇后扣押下来了,不知道皇后会怎么对他。” 楚霁雪还是知道皇后的手段的,乔正恐怕会凶多吉少,留着他对皇后和萧出云都是一个莫大的侮辱。 “他再怎么说也是礼部侍郎的儿子,皇后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暗杀他。” 裴寂提点了一下。 “只是……他让萧出云失了贞洁,皇后怎么可能会轻饶他呢?这事儿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断然是不会轻饶的。” 楚霁雪还是怕皇后会杀了他,皇后的手段,什么事情会做不出来,他死了这么一来,就再也没有能掣肘萧出云母女的人了。 “让乔家给皇上皇后施压,索性就将这件事情闹大了,到时候皇后手里若是交不出来人,前朝安能善罢甘休呢,她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裴寂说完用左手提笔写了一封书信,随后让飞鸽传书送到乔家去。 “先让那乔大人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在哪,否则若是晚了说不定皇后就真的把人给杀了。” “只要乔正活着,就是对皇后母女最好的打击了,一看到他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可是都已经吃下去了,又无法吐出来,吐出来了也同样恶心。” 楚霁雪想着都觉得痛快,她可没有那么圣母,别忘了当初这个苍蝇他们母女俩可是想让自己吃下的,如今她们只不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已。 吏部侍郎很快就收到了飞鸽传书,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时常夜不归宿,他并不感到奇怪,这已经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今日回到家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往心里去,只当他又在哪个花魁娘子那里鬼混,压根没有打算找他。 可是当看到飞鸽传书时,直接愣了。 裴寂并没有说明到底是因为何事被皇后扣下来的,只说了他在皇后那儿,着重标注了,恐凶多吉少。 乔父不知自己这个逆子到底是如何得罪了皇后,只是一早也就知道他对萧出云的心思,心想这次莫不是也是因为公主才得罪了皇后的。 这么想着,心里不由得沉了,下去,以皇后的手段,若真如此,恐怕难以脱险了。 于是吓得他连夜进宫求见皇上。 皇上都已经歇下了,听着太监慌慌张张的禀报,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只好连夜起来见他。 “乔爱卿,到底是何事这么慌张,非要连夜来见朕。” 乔父也不说话,跪下去梆梆梆在地上磕了几个很响的头。 “圣上,求您开恩,放了犬子。” 皇上一头雾水,睡到半夜被连夜揪起来,又满腹的怒火。 “你这话没头没尾的,你儿子又没在我这里,如何让我放了他,到底是什么事儿快说。” 皇帝烦躁不已,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叫起来,他说话又是一阵没头没尾的,实在让他心烦。 “我那逆子不知道是如何得罪了皇后,被皇后娘娘……” 第八十三章 被人陷害的 他说到这里故意留了话茬,然后开始痛哭流涕,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皇上一惊问到,“让皇后给杀了?” 听到这话之后礼部侍郎一脸暴汗,“那倒是没有,只不过恐怕凶多吉少,还请圣上出手救救犬子,待把人提出来,了解了来龙去脉,圣上要杀要剐臣绝无怨言。” “他是如何得罪皇后的?非要让皇后把人给扣下,况且这事儿连朕都不知情。” 皇上头疼,怎么才这么一晚上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臣不知,是有人飞鸽传书给臣传递了消息,说是臣那逆子在皇后那,臣也是一时六神无主了,这才求到圣上这来的。” 礼部侍郎跪在地上十分虔诚。 “所以这件事的真假都还有待考究是吗?”皇帝冷哼一声,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帝无奈,就不能弄清楚了再来找自己吗,大晚上的,真的是无脑。 乔父得到消息之后,实在是又惊又怕,也没有想那么多,连那封信的真伪都没有去辨别,就急匆匆的进宫了。 “罢了罢了,朕去一趟皇后那,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之后皇帝便摆驾去了皇后宫里,远远的便看到皇后宫里灯火通明,这么晚了居然还没歇息,难免让人有几分怀疑。 有太监想要通报,被皇帝让人拦了下来,他想进去看看这母女俩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 等他走进去整个屋内一片狼藉,摔砸了不少的东西。 耳边呼啸而过一只翠玉花瓶,差点打中了他,皇上的脸色沉沉,难看极了。 “母后,你去杀了他!杀了那个臭男人!我只要一想到他就觉得犯恶心!我不要他活着,否则一定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此事的,这还让我怎么活啊,只有他死了……呜呜呜……” 远远的就传来了萧出云歇斯底里的哭闹声和摔砸声,这让皇帝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自己这个女儿怎么会这个样子啊,这还怎么嫁出去。 “杀了谁啊!一个女孩子家家张口闭口打打杀杀的,况且这么晚还不睡觉,整个宫里被你闹得鸡飞狗跳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动这么大的肝火!说来我听听。” 皇帝走进去之后语气并不好,要知道萧出云摔砸的这些东西,可是够民间寻常百姓家几辈子的开销了。 方才她差点打中自己,不知道有多少宫女太监是被她发泄出去的,想到这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父皇……”看到是皇帝进来了之后,萧出云瞬间慌了神,整个人颓然的坐在地上。 不知道皇帝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话,这让她十分恐慌,心下十分不安。 只间皇后也是满脸惊恐之色,看着他们母女两个极其不自然的脸色,皇帝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如此简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还想瞒着朕不成吗?礼部侍郎都已经找到朕那儿去了,你们两个还想把人提到外边去暗杀了吗?还是想在你们宫里就处置了!” 大晚上的又没有睡好,皇帝实在是被气得不轻,连头脑都是发昏的,语气也严肃得可怕。 “皇上息怒啊,这事……” “父皇……你一定得为我做主啊,是有人陷害我,都是楚霁雪那个贱人要害我的……” 萧出云跪在皇帝的脚边不停的哭诉,想让皇帝给自己做主收拾楚霁雪。 此刻她的发髻都乱了,脸上的妆容都是脏的,看起来狼狈不堪,真像是受了莫大的欺辱。 “昭阳郡主把你怎么了,要你发这么大的脾气,说来朕听听。” “都是她害我,是她给儿臣……” 就在萧出云要把事情说出来的时候,皇后眼疾手快的把她拦了下来,自己接过了她的话。 “圣上,其实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一点小摩擦罢了,你也知道的,出云这孩子就是娇气了些,今天晚上不知道又和昭阳因为什么小事闹了几句嘴,回来便受不了了,哭哭啼啼的,也并没有什么大事,是臣妾疏于管教了,臣妾一定好好教导她。” 皇后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她从皇上的态度上看出来,他对这事并不知情,若是知情的话,当然不会是如今这个态度。 他这个态度,只是想套出事情的真相而已。 萧出云一脸不屑的看着皇后,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编出这样一个理由,不是该把楚霁雪做的那些事情净数抖落出来,好让皇上惩罚她吗? “母后……您……”她刚想开口询问皇后为什么要如此说,却被皇后一声严厉的斥责。 “你给我住口!都已经是多大的人了,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还哭哭啼啼的把事情闹得这么难堪,连你父皇都知道了,还不快和你父皇磕头认错。” 萧出云一脸茫然,并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是也只能听她也的安排。 “父皇……儿臣知错了,不该为了此等小事惊扰父皇,还请父皇恕罪。” 看着她的认错态度良好,皇帝也就不想再追究了。 “朕早就说过了,要你和昭阳好好相处,好好相处,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不要老是去找她的麻烦,昭阳是个好孩子,你如果是用真心待她的话,她也一定会回以你真心的,她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幼没了父母,你要什么没有,非要同她争抢些什么,也不嫌害臊吗,明日就去郡主府给她赔礼道歉,否则就给朕禁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解了。” 因为皇后的话,皇帝还真的以为两个人之间只是寻常的口角,并没有往深处想。 “对了,皇后,礼部侍郎说你扣押了他儿子,这从何说起,他怎么得罪你了,要你这么生气把人给关来了。” 皇帝想起来了,自己来这里的正事儿,可不是来处理这些女孩子家之间的琐碎矛盾的。 若是这件事没有妥善处置,礼部侍郎怕是要在这里常住了,自己实在是无瑕应付他。 皇后听后一脸震惊,像是并不知道此事,对此一点都不知情。 第八十四章 错的又不是我 “圣上……这话又该从何说起,这可是后宫,臣妾哪敢私自扣留外男,乔大人莫不是被什么人蒙蔽欺骗了,他儿子怎么可能会在臣妾这里呢,再说了,臣妾同他能有什么恩怨,圣上,这是臣妾是真的不知情啊。” 皇后的演技真的是没话说,一套话语下来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纰漏,脸色还有几分委屈的神色,演技真真是炉火纯青了。 “果真?真的没有这事儿吗?” 皇帝看着她,眼里满是探究,如果没有此事的话,礼部侍郎又何必大半夜惊慌失措的前来求见他。 显然他也并不是完全就信了皇后的话的,依旧存了几分疑虑。 “我知道圣上是不信任臣妾,那么圣上大可派人搜查一番。”皇后也豁出去了。 不过她也是料定的皇上当然是不会这么做的,如果他真的带人来搜查了,这件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候前朝后宫难免少不了猜测。 她深知皇帝可不会这么蠢,他当然要维护好这份和睦,断然不会这么做。 “罢了罢了,估计他是被什么人戏弄了,你们也别闹了早些休息,朕先走了。” 皇帝走了,萧出云一脸无奈的问皇后。 “母后,你为何要对父皇撒谎?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呢,这么一来,他便会替儿臣杀了乔正那登徒浪子。” 萧出云一脸气鼓鼓的,一想到那个男人,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连同楚霁雪一起,恨不得让他们去死。 “出云,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父皇并不知道此事,这件事情若是深究起来,必然会牵出你我,你真的想让你父皇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在后筹谋吗,只不过是被楚霁雪反将一军,你觉得这件事情他若是知道了会做出什么抉择。” 皇后叹了一口气,可叹萧安池还是太过年轻了,看不透这背后的利害关系。 空有手段和狠毒,却没有计谋。 “可是……父皇若是知道了,定然是会为我撑腰的,毕竟最后受了伤害的人是我,她楚霁雪还好好的在那呢,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皇后垂下眼眸,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还是不懂这前朝后宫的关系,你以为乔家就真的只有一个乔家吗?他背后能牵扯出的势力不容小觑,若是真的杀了他儿子,你想他焉能甘休,最坏的结果就是你父皇为了息事宁人,会把你嫁给乔家,你想要这个结果吗?” “真的会如此吗?我可是父皇的女儿啊……他不会那么狠心的,母后……”萧出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说你聪明,你在这件事情上又蠢的跟头驴一样,你以为皇家真的有所谓亲情吗?只不过是利益还没有到最大化而已,到时候前朝的稳定和你比起来,你父皇定然是要牺牲你的。” 皇后无奈闭眼,“先去歇息,容母后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做,放心,母后定是为了你考虑的。” “母后,我不要嫁给乔正那个登徒子,我要真的嫁给他了之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我只想嫁给陆子渊,母后若是不能帮女儿完成这个心愿,女儿便一头撞死在这儿。” 萧出云威胁皇后,却反手被皇后打了一个耳光,那声音清脆响彻整个宫殿。 她捂着脸,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母后,没想到今日自己受了这么奇耻大辱,她还会对自己动手。 “母后……您打我……错的又不是我,你为何要打我。” “我打你是打你沉不住气,动不动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就你这样的人能做成什么大事!再有,你该收一收你这些小性子了,就你这样的脾气秉性,只会让你父皇更加的厌恶你,你还拿什么同她楚霁雪去争。” 萧出云用手捂着脸颊,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出云啊,你真的该好好的用用脑子了,不可再这么冲动做事了,否则会害了自己,这件事你先等等,母后会想办法的。” 萧出云哭着点头应了。 次日天亮之后,宫里没有任何的话传出来,楚霁雪和裴寂便知道,昨天的计划失败了。 “计划失败了该怎么办。”楚霁雪看了一眼正在院中悠闲地修剪着花草的裴寂。 “不急,急什么,事情都已经捅到圣上那儿去了,你以为皇后还真的还敢随意打杀了乔正吗?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她这个后位可就不保了,昨天她既然能稳定下来局面,那就说明皇后还是有脑子的,绝对不会轻易杀了乔正。” 裴寂语气淡淡的,楚霁雪也知道,只是害怕夜长梦多,若是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到时候只怕会反过来更加狠毒的报复自己。 “皇后这会儿还把他扣着,只是怕他走入了风声,礼部侍郎已经得了信,说自己的儿子在皇后那儿,就算是圣上告诉他没有,怀疑的种子也已经深入心底了,只要日内见不到他儿子,他还会再去一趟的,到时候皇后受不了压力,肯定会放人。” 楚霁雪点点头,只希望事情会像自己想象的发展。 裴寂拉着她看自己种的一棵花。 “这是什么花?在大燕竟没有看过,甚是好看。” “自然,这花不是你们大燕的,是番邦进贡给雍朝的,先前我的母妃最是喜爱,得了一株养在宫里,日日精心呵护,后来母妃去了,这也成了我唯一的念想,于是便把它带来的大燕,听说这叫玫瑰,据说是送给心爱的女子的。” 他说罢,拿着剪刀咔嚓一声,把枝头上那朵开得正艳的红色花朵剪了下来。 “郡主,这便送给你。” 楚霁雪伸手接过花的时候看到他的脖颈和耳朵,都呈现着淡淡的粉色,透过他白皙的肤色所呈现出来更是诱人。 “所以你这朵也是送给心爱之人的吗?”楚霁雪不死心的追问他。 “不然呢,还要不要了。” 裴寂冷着脸,伸手想要去把抢回来,被楚霁雪眼疾手快的藏在了身后。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保存的。” 第八十五章 早晚有一天会娶到公主 说完之后,踮着脚尖把他的脖给勾下来,用她温润的嘴唇在他脸上唧一口,留下一个轻轻浅浅的吻。 裴寂愣住了,原本只是粉红的脖子和耳后根,现在变成了深红,一直蔓延到了脸颊上。 这个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爱,不由得让楚霁雪笑的眯起了眼。 “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看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小狗狗。”她说完之后笑意更深了。 裴寂放下手里的剪刀,自己回房了。 楚霁雪回到房间找了一只瓶子,把那朵花插进去,细心的照料着,希望它能够多开些时日,看见时便觉得心情好。 过了几日后,迫于压力皇后只能把乔正给放了,并威胁他那日的事情什么都不能说。 乔正跪在地上,点头如捣蒜。 “皇后娘娘,您放心,小人那日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同皇后承诺。 皇后看着他那张极尽献媚讨好的脸,明白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何那么厌恶他,每每看到都恨不得将他一刀给杀了,可是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皇帝当然会向她问责。 “给本宫滚出去!本宫再次警告你这件事情要是有半个字泄露出,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连同你们乔家都要小心脑袋了。” 皇后厉声威胁他,乔正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点头保证。 “娘娘,奴才有一件事情想求娘娘。” 皇后不耐烦的摆手,示意他快点说。 “奴才想斗胆求娶公主,您大可放心,奴才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呵护公主,当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否则就让奴才断子绝孙,奴才是真的喜欢公主,卢家那小子对公主只不过是利用,不过是看上了公主的身份而已,我不同,我是真的喜欢公主,为了公主,哪怕是死,我都愿意。” 他一脸虔诚的说着,只可惜他的一番心意,皇后并不接受,反而更加厌恶,生气的砸了手里的茶盏,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乔正被茶盏砸中,也没有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害怕下一秒就被杀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宫的宝贝女儿也是你能觊觎的,本宫警告你,不要再对他有任何的觊觎之心,否则的话本宫就把你杀了,就到野狼谷去喂狼!给我滚出去!” 皇后被他的一番话气得不轻,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模样。 乔正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好灰溜溜的逃回了家。 得知他被放出来了的消息,楚霁雪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她心里是高兴的,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果然被裴寂给猜中了。 “黎痕,去把我那坛千里醉挖出来。” “郡主今日怎么有了兴致想要喝酒,那坛酒可是珍藏了好久的。” 黎痕一边说一边开始找铁锹,还以为是楚霁雪想要喝酒了。 “不是我喝,把这坛酒挖出来之后送到澄园去,送给乔正乔公子。” 澄园是一家青楼的名字,也是乔正最喜欢去的地方。 劫后余生,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他肯定要去这个地方放松放松的,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黎痕一听满脸不满的看着她,眼里竟是舍不得。 “郡主,这么好的酒,干嘛要送给他呀,不是浪费了吗?要不我们自己留着喝。” 黎痕是真的舍不得,一直围着楚霁雪打探了许久的主意,打了好久了,她都没有肯松口,没想到今日挖出来竟然是要给送给乔正的。 在大燕谁人不知他乔正的名声,简直是个花花公子,一个妥妥的登徒子。 “我自然有我的用意,旁边还有一坛呢,你们想喝就挖那一坛。” 这千里醉可是好酒,不过他的酒劲也是真的大,普通人三杯下肚,什么真话都抖落出来了,喝了之后只觉得飘飘然的心情十分愉悦,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这样的好酒当然要送给乔正了,不然怎么探听他心里的那些秘密。 把酒送到澄园之后,黎痕就回来了。 “没有人发现你?” 楚霁雪不想让人发现酒是她送的。 “放心,郡主,我做事难道你还有不放心的吗?我都没进去,找了一个卖鱼的小贩送进去的,只说是有贵人相赠。” “可有看见乔正,他在不在里边。” 楚霁雪想确定一下他有没有去澄园,否则的话自己这一坛好酒不是就白白浪费了。 “在的在的,我可是亲眼看着他进去的。” “好,带着兄弟们去喝酒,今天给你们放一天假。” 楚霁雪心情愉快,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果然得了一坛子千里醉,乔正的那些狐朋狗友便开始吹捧他。 “乔少,居然有人给你送这么好的酒,莫不是哪家的女子倾慕你已久,特地给你酿了这么好的酒,快打开,让我们也尝尝。” 众人都围着那坛酒,迫不及待的想喝上一杯。 “那是自然,本公子可是有着少女杀手之称,哪家的女子见过本公子不为之倾倒的,就连那公……” 话都已经到嘴边之后,他立即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闯祸,于是立刻闭嘴。 “就连什么?你该不会想说就连公主都拜倒在你之下了,哈哈哈哈,你这个牛可就吹大了啊。” 他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招呼着大家喝酒。 “这千里醉可是好东西啊,哪怕是有钱都买不来的,今日可真是沾了乔公子的光了,今日定要不醉不归了。” 一群人闻着那坛子酒的香气,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众人把酒言欢,几杯酒下肚之后,整个人都开始飘飘然了,情绪也愈发的亢奋。 “我说,乔公子,你不是说了迟早有一天会娶到公主的吗?我怎么听说公主马上就要嫁给陆家公子了。” 其中一个男人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了,还在八卦着这件事情。 “那可是公主,那怎么能是我等能肖想的,他也就是嘴上逞能罢了,不可能不可能,别信他胡诌。” 听到有人这么说之后,立刻激起了乔正的胜负欲。 第八十六章 发现端倪 “谁说的!公主不会嫁给陆子渊的,你们等着看,最后公主一定会嫁给我的!” 他脸上露着得意的表情,哼哼了几声,又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你们瞧他又在说大话了,这话不知道都已经说了多少次了,我怎么听闻公主已经让陆子渊和圣上求亲了呢,我说,乔兄,您就认命了。” 众人听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这让乔正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住口,你们都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和公主早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早就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等明日我就进宫求亲,你们就等着看,我让你们一个个的狗眼看人低。” 他说的一脸骄傲,全然把皇后的话都抛之脑后了,此刻只想着如何找回面子。 “你就吹牛,公主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呢,还肌肤之亲,你可就别冤枉人家公主了,我说你是喜欢公主喜欢得魔怔了。” 乔正发现没有人把自己说的话当成真话,都以为自己是在吹牛,这让他愈发的不悦,更是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上元节宫宴的那天,我随我父亲进宫去赴宴,还是公主主动给我抛的橄榄枝,让我同她苟且,你们都不知道公主果然是公主啊,那腰枝软的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想想那滋味,这会儿我都怀念。” 乔正一边说还一脸陶醉的模样,样子看起来有些猥琐。 “乔兄,你莫不是病了,都有臆想症了,要我说你真的就别肖想了,公主真的不会嫁给你的。” 有人继续刺激他,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同他们说,索性讲了前因后果,甚至连经过都一五一十的讲了。 “我告诉你们,公主后腰上有一个胎记,手指大小,状似一朵莲花,配上她白皙细嫩的肌肤,那叫一个销魂入骨。” 他讲到这儿之后众人都面面相觑,难不成他说的都是真的吗,否则怎么连这种细节都能说得出来呢。 “乔兄,难不成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和公主……” 还是有人不相信,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我还骗你们不成,大家都是兄弟,你们是知道的,我同你们最是要好的,我有什么事情瞒过你们,再说了,这种事情我有什么好瞒你们的。” “那公主嫁给乔少不是指日可待了吗,我们就提前恭喜驸马爷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啊。” 乔正被他们吹捧得都已经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只感觉被巨大的虚荣包裹着。 “好好好,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自然是不会忘了你们的好的,到时候再跟着本驸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哈。” 他高兴得好像这事儿已经成定局,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驸马一样。 因为他们谈论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张扬,丝毫不掩饰,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晚上楚霁雪正在用晚膳,一边吃一边听着黎痕向她汇报乔正在澄园说的那些话。 她不禁感叹。 “果然是个蠢货啊,真的完全按照我想象的发展了,丝毫不差,萧出云若是嫁给他了,只怕会有趣的。” 楚霁雪笑起来,有些小小的狡猾。 裴寂不说话,只是给她夹了喜欢的菜。 “今天晚上宫里估计就会很热闹了,若不是太过明显了,我真想去看看戏。” 她笑起来,很想看到萧出云那张精彩纷呈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陆子渊听说乔正在澄园的言论之后气得想进宫去找萧出云,却被陆璋拦了下来。 “你给我站住,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你去了问什么,站在什么立场问的,说白了你和公主只不过是有点交情而已,你们如今连婚事都没有谈过,你要是去问了,只会惹恼了皇后。” 陆璋也震惊这件事,只是心底大概已经有了数了,这事多半是真的,否则就凭他乔正怎么敢说这种话,哪怕是酒后胡言,也有了七分可信。 “爹,这事一定是乔正故意诬陷出云的,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她昨天还让我和圣上提亲求娶她呢,怎么可能会和乔正……反正,这事绝对不可能,定是他故意诬陷。” 陆子渊脸色难看,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如果是真的,那他怎么办,他不信萧出云会背叛他。 “你纠结这些有什么用呢,如若不是,你以为皇上和皇后会放任不管吗,这事多半是真的了。” 陆子渊惊得一身冷汗,是啊,如果是真的,皇上定会顾忌乔家所以迟迟不能动乔正,若是假的,乔正和整个乔家怕是早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据乔正所说,这事还有后宫好多嫔妃知道,就连昭阳郡主都是在场的,儿子,你和公主这事,怕是不会有结果了。” 陆璋也有些惋惜,倒不是有多喜欢公主,只不过是断了他和皇家的联姻。 听到这话之后,陆子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过神。 乔正所说的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再联想到那日萧出云发了那么大的火气说的那些话,一切好像都对上了。 于是立刻召见了皇后。 皇后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只恨自己当时没有豁出去,直接把乔正那小子给砍了,也就没有了这么多的事情。 “圣上召臣妾有何事。” 皇后走进去,等着皇帝自己开口。 “你你……里面实在是好大的胆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敢瞒着朕!” 皇帝实在是被气急了,脸色极其难看。 “皇后啊皇后,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一件件一桩桩哪件和你没有关系!难怪那日礼部侍郎会跑到宫里来和朕要人,若不是朕亲自到你宫里去要人,你恐怕把那小子给杀了!” 皇帝气急,皇后和萧出云把这件事情压着不敢让自己知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是怕这件事情细究下去,会牵扯出一些更大的秘密。 第八十七章 自幼青梅竹马 “皇后,你有什么话要说!” 见她一言不发,皇帝的怒火愈发大了。 “圣上召臣妾前来这么疾言厉色的斥责臣妾,乔正所说确实五分真五分假,只不过出云确实没有他所说的那么不堪,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所以才害了出云。” 皇后话说一半藏一半,既没有明说到底是谁害了萧出云,也没有解释乔正说的那些话。 “出云冤枉?她到底是不是冤枉的,朕想你自己心知肚明,皇后,如今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 皇帝又生气又无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出云不是和陆家那小子打的火热吗?怎么又会和乔正……她到底是在搞些什么?皇家的脸面都被她按在地上摩擦的够够的,皇后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简直把我大燕的脸面都给丢光了。” 面对皇帝的指责,皇后一声不吭跪在地上。 见她不说话,皇帝更是生气,现在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哭哭哭,哭什么就知道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不是你没有把出云教好,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圣上,您怎么能如此偏心,若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昭阳郡主身上,身上还会用如此的态度来指责她吗?臣妾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出云无辜,她是被人陷害的,出云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乔正那个登徒子呢,这其中的猫腻和弯弯绕绕,难道圣上真的就像视而不见吗?” “现如今是我出云失了贞洁和名节,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傻上赶着白白让自己受辱,圣上,这么多年了,你也是知道她的,虽有些骄纵任性,可是总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想要设计陷害她,还请圣上严查此事,给出云一个公道。” 皇后跪在地上哭得十分悲戚,如今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目的是要能够引起皇帝对萧出云的怜悯,才能为她博得一个好的结果。 “公道?皇后想要什么公道?是还嫌这件事闹得不够大,不够丢脸吗?目前首要的是快点让这件事情过去,否则就多丢的一天的脸。” 皇帝背过身去都不想看着皇后,看见她那张脸就让自己心烦,如若不是她,事情又怎么会发展成如此。 “臣妾恳求圣上,直接杀了乔正,如此一来也让世人知道皇家的威严和脸面是不容被外人所践踏的,再对外宣称此事完全是他酒后胡言,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 听完皇后的陈述之后,皇帝悠悠的转过身看着她,那双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和愤怒。 “皇后不是都已经想到了处置方法了吗,又还要朕这个皇帝做什么?你不是都已经想好了,那索性就按照皇后说的去做,何必哭哭啼啼在这里给朕演戏。” 皇帝的语气冷到了冰点,如果不是自己知道了这件事,皇后怕是真的要那么做了。 “是,圣上,臣妾立刻着手去办!一定能够控制住事情的局面。” 就在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喜,谢了恩准备离去的时候皇帝突然发了好大的火,直接掀翻了案桌上的所有东西。 “蠢货!事发当日你带着众嫔妃和官妇女眷浩浩荡荡前往捉奸,那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以为事情还能够瞒得住吗?蠢!甚蠢!杀了乔正?杀一个乔正有什么用,让世人诟病皇室草菅人命吗?” “你那日说是喝茶,却径直去了那间屋子又那么巧的捉奸,只是你实在是没有想到,被捉的居然是自己的亲女儿,皇后,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你自己是知道的,那么多人看到了,你非要把所有人都杀光了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你以为这件事情的局面还能控制得住吗?” “你又以为你封锁宫门,幽静后妃的事情真的传不出去吗?那么多官眷莫不是都瞎了吗?杀他一个乔正有什么用!” 当时有那么多的人目睹了这件事,皇帝只需随便抓一个人,便能了解当时所发生的事情经过。 这个蠢皇后都已经东窗事发了,还想着瞒天过海,实在令他气恼。 听到皇帝的话之后,皇后瘫软在地上,久久不能回过神,原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好局面的,没想到还是…… “圣上,不管怎么样,出云也是你的亲女儿,求求你救救她,如果真的要把她嫁给乔正那个登徒子的话,只怕她会想不开,圣上也不想看着她寻死。” 皇后跪着走到皇帝的脚边抱着他的腿,想让他产生对萧出云的怜惜。 “皇后啊皇后,朕虽贵为天子,可是你以为就能够只手遮天吗?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若是斩杀了乔正如何能够服众,乔家又如何能够善罢甘休,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出云嫁给乔正,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皇帝说着内心里也有些不忍,萧出云喜欢陆子渊,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眼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圣上,不可,千万不能让出云嫁给乔正,请求圣上给和出云和陆子渊赐婚,待时日一久,这件事情也就被众人所淡忘了,出云一直心系陆子渊,让她嫁给陆子渊,也才能够抚慰她受伤的心啊。” 皇帝没有回答她的任何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让她退下。 待皇后一走随即也就召见了陆璋和陆子渊进宫。 乔正是个什么人,他已经派人去打探清楚了,若是真的把萧出云嫁给他,自己也是不放心的,可是眼前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他也只能冒着被世人诟病的风险寻另一条路了。 “陆爱卿啊,朕的出云和令郎自幼青梅竹马,又心意互通,人人都夸他们郎才女貌,十分登对,朕想给他们赐婚,不知道陆爱卿是何意思。” 皇帝想试探一下陆璋的口风,看看陆家是什么态度。 没想到陆璋脸上挂着不卑不亢浅浅淡淡的笑意,好似已经做好了准备,拱了拱手回话道。 第八十八章 臣不怕 “回圣上,犬子不久之前才刚刚和昭阳郡主退了婚,如今若是就急着迎娶公主的话,只怕会被世人所诟病,说当日和昭阳郡主退婚,是为了攀更高的高枝,老臣一生清白,实在接受不了这些攀污的话语,所以这事恐不能急。” 陆璋没有直说要不要迎娶公主,若是换了从前,他定然会欣然答应的,只是如今公主被破了身子,而且这件事情还闹得满城风雨,他们陆家要是娶了公主,只怕成为了全大燕的笑话。 陆子渊将手紧紧的攥成拳,一言不发,只是垂着头。 “哎,爱卿,这是令郎和小女的事,你这个做父亲的哪能知道孩子的心思呢,这件事情还是问问令郎,子渊,这事儿你怎么看呢。” 皇帝将话抛给了陆子渊,这事儿陆子渊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可能要招来祸患。 “微臣……微臣和公主之间互为知己,若说有情也只不过是兄妹情,公主身份高贵,其他的微臣不敢肖想,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是不愿意娶萧出云的,还没有抬头,可是似乎已经能感觉得到圣上那像是利剑一般的目光。 皇帝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就垮了下去,脸色阴沉的难看,这父子俩一唱一和,拒了自己的提议。 “罢了罢了,那只当是朕乱点鸳鸯谱了,这事就当朕没有说过,没有旁的事,你们就先退了。” 皇帝说完便走了,大殿里留下父子俩面面相觑。 出来之后,陆子渊便责怪父亲。 “父亲,你明明知道我对公主的心意,为何不让我娶她,如今错过了,只怕是一辈子了。” 陆子渊还是不死心,想到今日对皇帝说的那番话,都觉得心里生生的疼,这是自己亲手放弃了爱人。 “公主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你把她娶回来,莫不是让众人耻笑我们陆家,你不要这个脸,我还要呢!子渊,你的才貌和能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执着于一个公主呢,她除了这个身份,其他都没有什么出色的。” 陆璋冷哼一声,若是迎娶公主不能锦上添花,反而要让陆家成为众人笑柄,那他为什么要蹚这趟浑水? 两个人即将走到宫门口,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来。 “大人,还请留步,皇后娘娘有请,想请大人喝杯茶,叙叙旧。” 陆璋知道皇后找自己肯定也是为了公主的事情,再不想趟这趟浑水,于是直接开口拒绝。 “还请公公回禀皇后,老臣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恐不能叙旧了,等过些时日再和皇后娘娘请罪。” 经过前段时间的事情,皇后已经失了势,还差点被夺了后位,如今后宫的管理之权都落到了贵妃手里,萧出云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皇后再难起势了。 自己如今若是还和她走得太近,恐反会惹一身骚,不如明哲保身,先观望一下局势。 皇后一早就料到了陆璋会这么做,所以还让小太监带了其他的话。 “娘娘料到了大人事务繁忙,说有几封书信相请大人过目,若大人还是不肯去的话,就只好将这些书信交到圣上手上,让圣上也一同过目。” 书信?陆璋心里一惊,莫不是自己密谋的事情被皇后发现了,于是他也再不敢推辞,只能跟着小太监又去了皇后宫里。 到皇后宫里的时候,她正在悠闲的喝茶,像是丝毫没有被这件事情所打击到,脸色神色如常。 “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本宫和陆大人之间什么时候要这么生分了,我们可是差点成了亲家的人。” 皇后故意提起这件事情,就是想让陆璋知道,当初他是如何捧着自己和公主的,也告知他自己已经知晓了他的心意。 “皇后娘娘说这话实在是折煞臣了,那是孩子之间的事,臣实在是不便插手。” “本宫知道圣上今日召见大人是为何事,也知晓了大人做了怎样一番回答,大人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能力,实在是让本宫佩服。” 皇后嘴上说着这样怨恨的话,可是脸上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这些话都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只听了这些话,陆璋知道皇后这是恨上自己了。 “娘娘,您实在是折煞臣了,公主身份高贵,实在不是我陆家能肖想的,犬子愚昧,只怕不能讨公主的欢心。” “别和本宫说这些废话,本宫只问你一句,公主,你们陆家是娶还是不娶,如若是答应娶了本宫的女儿,日后荣华富贵飞黄腾达,本宫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如若你今日是不答应,那就是与本宫与整个沈家为敌,陆大人,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别忘了我手里捏着些什么东西,陆大人,你活了这么大半生,不想落一个五马分尸,身首异处的下场。” 皇后懒得和他废话了,陆璋最是虚伪狡猾,他当然不会正面得罪自己,他只会用虚伪的话术来逃避开。 皇后直接把话挑明,顺便告诉他自己手里握着他的把柄,想让他顺从自己。 “娘娘,这……可是公主和乔家的事情都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您让我们如家如何……如何娶啊……” 陆璋也索性说出自己的顾虑。 “这件事情只不过是乔家为了得到我的出云信口胡诌的,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按照皇帝的性子,还不直接将乔正斩杀了。” 皇后忽悠陆璋,陆璋笑着称是,只不过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在他们心里都有一杆秤。 “所以和出云的这桩婚事,陆大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皇后看着陆璋,眼神里都是逼迫。 “娘娘……这……娘娘恕罪,臣不能答应……就当是为了公主和娘娘好,也为了我陆家,臣不能答应这件事,娘娘今日就算是杀了臣,哪怕就是把臣的秘密捅到皇上那儿去,臣也还是这句话,皇后娘娘大可去告,臣,不怕!” 第八十九章 掌嘴 他知道,如果这时不明确的表个态度,皇后便一直不死心,索性直接这样说,让她断了这个心思。 至于皇后说的把柄,她不敢捅出去的,双方手里都捏着对方的把柄,若是捅出去了,只会落一个鱼死网破的下场,谁都得不到好处,皇后没有那么傻。 “好啊你陆璋,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们陆家上赶着要来巴结本宫和公主的,如今你们怎么敢!怎么敢嫌弃本宫的女儿!你也配!” “是,公主是嫡出公主,我们陆家实在是配不上这样的身份,公主若是嫁到我们家,实在是下嫁了,恐委屈了公主还请娘娘令为公主择一佳婿。” 皇后很想发火,只是如果当着陆璋的面发一通火的话,只怕更会让他看扁了自己和萧出云,显得自己和萧出云是上赶着想嫁到他们陆家一样。 于是冷笑着看着他。 “好,很好,既然如此,本宫和陆大人也没有什么说的了,请。” 陆璋丝毫不畏惧,头也不回的走了,气的皇后又砸又骂。 萧出云躲在帘子后边,偷听了两个人说话的全过程,如今她和陆子渊是真的没有指望了,自己的父皇母后轮番出手都没有能说动他们家娶了自己。 “母后……难不成我真的要嫁给乔正了吗?” 萧出云出现时,脸上早就已经布满了泪痕,哭得泣不成声。 皇后也只是搂着她,母女俩不停的哭泣,这件事情恐怕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看到陆璋出来之后,陆子渊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想要了解情况。 “父亲,皇后娘娘召见您说了什么?” 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丝的期待,希望事情会有转圜的余地。 “不就是说公主的事情。” 陆子渊眼里的期待增加了几分。 “那父亲是如何回答的。” 陆璋幽幽的转头看着陆子渊。 “怎么回答,你想要我怎么回答,我自然是拒了,你别忘了公主如今已经是个残花败柳了,娶了她只会让我们陆家蒙羞,你想都不要想。” “父亲,我不在乎出云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想娶她,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也是乔正设计陷害她的,公主绝对不可能是他口中所说的那种人,她一定是无辜的啊,父亲,乔正就是一个小人,他觊觎公主很久了,你若是真的信了,那就真的中了他的套。” 陆子渊还是不死心,陆璋觉得他简直就是被鬼迷了心窍,再也不想听他的话。 “你给我住口,就算是没有这件事,皇后如今也失势了,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了如今是贵妃独大,连后宫的协领权都在贵妃手里,就算没有了她萧出云还有那么多的公主,我生你养你,可不是要你被这些儿女情长困住的,这件事情你休要再提。” 看着陆璋真的生气了,陆子渊只能将一肚子的话都咽了回去不敢再说。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满都是懊悔,“早知道事情会闹成如此地步,倒不如当日早早的就让你娶了昭阳郡主,就凭圣上对她的喜爱和器重,保你一辈子飞黄腾达是不成问题的。” 陆子渊脸色铁青,“儿子不喜欢昭阳,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出云一人,若是不能娶到她,儿子宁可终身不娶。” 陆子渊表明了心意,陆璋被气得半死,把他带回家之后,让人把他锁了起来,阻拦了他所有的路。 事已至此,如今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皇帝如果再不出手解决的话,只怕要有损皇家颜面。 无奈只能下旨赐婚乔正和萧出云,并对外说两人情投意合,互相爱慕已久,此次此婚是成就一桩美好姻缘。 皇帝已经下旨赐婚的消息传到萧出云耳朵里,差点没把她气的背过气去。 “母后,父皇他真的赐婚了,他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赐婚了,他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母后,求求您救救我,我不要嫁给乔正,难不成父皇就要为了所谓的面子,断送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吗?” 萧出云哭的连嗓子都哑了,说什么都不肯嫁给他。 可是如今这样的局势,皇后又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出云啊,你既然生在皇家,你的命运就不是你自己能掌控的,就算是你嫁给了乔正,母后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让他日后飞黄腾达,绝对不可能让你过一丁点苦日子的,到时候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好好看看,我的女儿本就是人中龙凤,是他们瞎了狗眼。” 如今已经没有办法,皇后又只能来劝说萧出云放宽心,安心待嫁。 “母后你让我怎么甘心,若不是楚霁雪那个贱人害我的,我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萧出云提到楚霁雪这个名字时,一双眼睛就像是淬了毒液一般,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这口气她当然是咽不下去的,于是找到了郡主府。 楚霁雪正在院子里踢毽子,萧出云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 一看到这么多人裴寂和黎痕下意识的就把楚霁雪护在身后。 楚霁雪倒是也不怕,从两个人身后挤了进来,探出一个小脑袋。 “公主不在宫中安心待嫁,来我这里干什么?莫不是特地来告诉我喜讯的?” 她这话一出把萧出云整张脸都气绿了,怒声呵斥到。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本公主这么说话,来人给我拿下,狠狠的掌嘴,本公主若是不喊停,谁都不可以停下来。” 说完之后她身后出现了个人高马大的嬷嬷,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把楚霁雪从黎痕和裴寂身后拎了出来。 那速度之快,楚霁雪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裴寂和黎痕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那几个婆子,没能让她们把楚霁雪带走。 “你们!你们敢抗旨不遵吗,你们可知这是死罪!” 楚霁雪站稳了之后知道萧出云这摆明了是故意来找自己的茬的,她又是和往常一样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倒是摘得一干二净的。 第九十章 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萧出云,你自己坏事做尽遭了反噬,怎么还有脸怪到别人身上,这里可不是皇宫,没有人会惯着你,你若是再敢放肆,今日我就是杀了你也是敢的。” 楚霁雪冷冷的看着她,她说这些话并不是威胁,而是提醒。 “你……你以为本公主会怕你吗?区区一个郡主,敢用如此语气和我说话,真的是活腻了,来人啊,给我上!” 萧出云今日就是铁了心的要收拾楚霁雪,以出自己心中这口恶气。 “我杀了你,正好替圣上解了燃眉之急,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你以为圣上会怪我吗?说不定还要嘉奖我。” 楚霁雪笑笑,萧出云脸色顿时煞白,她。当然明白楚霁雪说的话是意有所指,就是故意想要自己难堪,她这一番话勾起了自己心里最难受的部分。 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 “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狠狠的打,谁要是把她打死了,本公主重重有赏!” 萧出云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杀了她。 “我看谁敢!”裴寂把楚霁雪护在身后,拔出腰间的佩剑,时刻准备好了厮杀。 “裴寂,你别忘了,你可只是我大燕国的一个区区质子,你们雍朝是用你来换取安宁的,你猜若是因为你挑拨了两国之间的战争,你会落一个怎么样的下场,我劝你最好识趣一些,给我滚开!” 见裴寂护着楚霁雪,让萧出云十分不悦。 凭什么人人都要护着她,这世间所有的好事都被她占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她偏不信。 再加上裴寂那张和陆子渊过分相似的脸,更是让萧出云觉得内心不爽。 裴寂紧绷着脸,压根就没有把她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从我来大燕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若是连心爱之人都不能护之周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裴寂的语气淡淡的,可是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楚霁雪鼻头一酸,感觉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萧出云听后觉得身躯一震,心爱之人? 裴寂爱上楚霁雪了,这世界可真是不公平,似乎所有好的事情都向她倾斜,当初自己为了陆子渊和她斗了那么久,可是她却转头轻飘飘一句退婚。 她和陆子渊退婚了,看似自己赢了,其实只有她知道自己输的那么彻底。 “裴寂,你还真是痴情呢,为了一个女人,连家国大义都不顾了,真是可笑,你一个大男人,堂堂雍朝六皇子居然被情爱所左右。” 萧出云故意刺激温时宴,想让他放弃阻拦自己收拾楚霁雪。 “这二者并没有什么冲突,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何以保家卫国。” 裴寂依旧是轻飘飘一句话将她的话都挡了回去。 “公主若是真的要为难郡主的话,今日难免有一场大战,圣上担忧郡主安危,郡主府的人手都是一顶一的金吾右卫,到时候公主只怕要吃苦头了。” 裴寂当然不是吓唬她了,说的都是真的。 萧出云神色一滞,自己带的都是些宫女太监,若是真的打起来,自己肯定是没有什么优势的。 “你……裴寂,你狼子野心,待我向父皇禀报了,看你还怎么嚣张,你以为你依靠一个小小的郡主能有什么出路吗?真是不识相。” 萧出云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今日有裴寂护着楚霁雪,自己肯定是动不了她了。 她只好又灰溜溜的带着人走了,楚霁雪看着裴寂,心里一片温暖。 “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打发她的还是都是真心话。” 楚霁雪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又很想知道。 “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过废话。” “那便是了,嘿嘿嘿嘿。” 楚霁雪心里愈发高兴了,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若我这一生便如此,再不能回去了,你怎么想?” 裴寂的眼神有些淡淡的忧伤,萧出云的话倒是提醒他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起身很尴尬,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未来的。 “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原本就是孑然一身,若是你愿意,那我可以一直跟着你,你到哪我便到哪,你若是一直留在大燕,我也跟着你。” 楚霁雪说的都是心里话,这些事情她已经想过了,只是她知道裴寂绝非池中之物,只怕自己不会甘心这样蹉跎一生。 “我只是怕……怕耽误了你。”裴寂伸手摸摸她的头,语气宠溺,眼神却带着几丝淡淡的忧伤。 “怎么会,若不是遇见你,我此生只怕是要孤独终老了,我只怕你负我。” 经过一个陆子渊,楚霁雪已经心有余悸了,只是对裴寂的心思却不能自控。 “让我抱抱你。” 她察觉到自己一阵突如其来的悲伤,大概是体内的蛊虫感受到了裴寂的情绪,所以也同样的反馈在了她的身上。 裴寂用修长的手臂把她圈住,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下一秒她就会飞走一样。 “你不许悲伤了,今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先过好眼下。” 两个人说完感觉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了,萧出云前脚才刚刚走,后脚陆子渊就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裴寂抱着楚霁雪,体内的蛊虫顿时开始了翻天覆地的折腾,根本不能受陆子渊的控制。 “放开你的脏手!” 陆子渊像是疯了一般冲过去一把推开裴寂,一双眸子猩红,像是一只困兽一样看着楚霁雪。 楚霁雪看着他猩红的眼有些害怕,他这是疯了吗,怎么会如此。 可是又联想到自己当初见到他和别的女人亲近也是这般发狂,想必是他体内的蛊虫又开始作祟了。 “陆子渊?哪阵风又把你吹来了?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的好公主才刚刚走了,你还不追出去?” 楚霁雪皱着眉头,可不想在这里看到他,谁知道他又要闹什么,今天晚上真是一点都不安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歇息。 “我是来找你的。”原本他就是来找萧出云的,听说了她在这,没想到开口时却心口不一了。 第九十一章 求您赐婚 “找我做什么,我没什么事情可以和你交代的,请离开。” 楚霁雪回头不耐烦的看着他,手却还牵着裴寂,没有打算松手。 “楚霁雪,你搅黄了我和公主的事情,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陆子渊像是一只饿狼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让楚霁雪十分不舒服。 “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事你该问她,问我我可不知道。” 这两个人简直是疯了,都来找她的麻烦。 “楚霁雪,你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实在太恶心了,这么快就投入其他的怀抱了,不是哭着喊着是非我不嫁的吗,现在呢?” 陆子渊红着眼,裴寂默默把楚霁雪往后拉了拉,以免被陆子渊误伤到。 楚霁雪翻了个白眼,属实是不知道陆子渊这是要抽哪门子的风。 “我做什么和陆公子没有什么关系,这似乎也不是你该关心的,时候不早了,陆公子请。” 楚霁雪不想看见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走。 “茉儿……” 楚霁雪被他这么一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别别别,你有事就说事,别这么肉麻,你的正主刚刚走不久,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说完便让黎痕把人赶了出去去,不再理会他说什么。 陆子渊从郡主府出来之后又清醒过来了不少,这才想起来了自己是来找公主的。 陆子渊骑马追了几步就追上萧安荷了。 “公主……” 听到是陆子渊的声音是萧安荷还是不由自主的掀开帘子。 只是突然又想到他们陆家的所作所为,想着这些彻底让她寒了心,又果断的把帘子放下来,不想再去看着他。 “安荷,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被我爹锁在柴房里了,是特地出来找你的。” 陆子渊走到马车前和她说话,可是萧安荷就是不肯掀开帘子看他。 “陆公子请回,你们陆家不是已经和我撇得干干净净的吗?现在追来还有说什么,还想怎么侮辱我。” 只听见她的声音就是不肯露面,陆子渊伸手想撩开帘子,却被她身边的宫女呵斥了一声。 “大胆,公主的车帘岂能随意掀开。” 陆子渊收回手,满脸绝望的看着马车,希望萧安荷能够看他一眼。 “安荷,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的,我也不介意那些事情,我还是想娶你的,可惜如今我根基太浅了,实在是拗不过我父亲,他将我关在房间,此刻我也是偷跑出来的,安荷,你不能嫁给乔正,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娶你的。” 他说的实在是太能打动萧安荷了,让她没有忍住掀开帘子看他一眼。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为何你当着我父皇的面不肯这么说呢,你终究还是厌弃我了,是不是?子渊,我真的是无辜的,都是楚霁雪那个贱人陷害我的,她不仅要拆散我们,她还想要我的命啊。” 萧安荷拿着手帕轻轻拭泪,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一举一动都牵着陆子渊的心。 “她是知道的,我要是不能嫁给你的话,也就活不下去了,她就是故意要拆散我们,想要逼死我,子渊,这个女人心思实在是太歹毒了,我斗不过她。” 她再抬头时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看起来楚楚可怜,实在令人动容。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安荷,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谁都不能拆散我们,我明日就想想办法进宫去求圣上,不,现在我就跟你进宫。” 陆子渊的话萧安荷十分感动,提出把他藏在轿子里带进宫,否则他自己估计很难进去的。 陆子渊觉得这个这个主意甚好,真的跟着萧安荷进了宫,一路上萧安荷都在诉说自己的心意,直接把陆子渊套得牢牢地。 他被萧安荷带着去见皇帝,两个人刚刚跪在地上,准备开口的时候,太监通报了一声。 “昭阳郡主求见圣上。” 一听到是昭阳来了,皇帝立刻眉开眼笑。 “传,快传。” 楚霁雪带着裴寂走进去,裴寂自觉的站在门口的位置等着她。 一见她,皇帝就迎了上去。 “你这个丫头啊,终于能想得起朕了,上元节那日也没有和你好好说说话就不见你踪影了,怎么了,今日怎么能抽身来见朕了。” 皇帝是真的开心,每次看到昭阳都觉得心情会好很多。 “这不是想着好久没有和圣上说说话了,这几日估摸着您心情也不大好,进宫和您叙叙旧呢,没想到圣上这还有事情要处理,要不我先去行宫。” 昭阳识趣的打算离开,不过皇帝没打算让她走。 “这都还没有和朕说几句话呢就要走,去什么行宫,都是诓朕的,一会儿就不见你人影了,待着,待会儿和朕用晚膳。” 萧安荷看着这一幕难受至极,昭阳在这里,父皇是压根没有打算给自己留面子啊。 “父皇,不如先让昭阳去歇息,儿臣还有重要的事情和父皇说。” 萧安荷指甲紧紧的扣着收心里的肉,内心难受至极,可是她现在连指责皇帝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早就已经厌弃了自己,她自然不敢再和从前一样任性。 皇帝让人给楚霁雪搬了把椅子坐在,她也没有推辞,直接坐了下去。 她当然不会推辞,这大晚上的自己之所以来一趟就是为了陆子渊和萧安荷的。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在,就能够扰乱了陆子渊的心智,她来,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俩的事情能的。 “你们来找我要说什么事。”皇帝看着两人有些不耐烦了,看见萧安荷就想到她做的那些事,皇帝就觉得寒心。 “子渊,你不是有事情要和父皇说吗?”萧安荷伸手轻轻的碰了碰陆子渊,可是他好像丢了魂一般,思绪根本不在。 “子渊。”见他没有回应,萧安荷心里一沉,该不会又和上次上元节时候一样了。 “有什么事,快说,没事就退下。” 皇帝愈发不耐烦起来,催促着两个人。 “父皇,子渊……他想想求您赐婚。” 皇帝听了猛的抬头,眼里尽是疑惑。 第九十二章 就凭你也配? “赐婚?赐什么婚?” 萧安荷面上稍稍有些害羞的神色,一双娇媚的凤眼眼波似水看了一眼陆子渊,在等着他开口说接下来的话。 “子渊……”见陆子渊还是没有开口,她只能小声的催促。 “臣请求圣上赐婚给臣和昭阳郡主。”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站在门口位置的裴寂。 他不动声色的把视线落在楚霁雪身上,想看看她是何种表情。 可是谁知道她脸上居然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神情,这让裴寂有些不明所以,难不成她大晚上进宫就是为了这个,早就料到了陆子渊会这么做吗? “子渊,你在说些什么啊?你是不是太过紧张了,所以说错话了,你要求的不是和我的婚事吗?快告诉父皇啊,你刚刚是在开玩笑的。” 萧安荷再也控制不住的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娶楚霁雪,还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昭阳?陆子渊,你确定是要求和昭阳的婚事吗?而不是安荷?” 就连皇帝都纳闷,他和昭阳的婚事不久之前才告吹的吗?这会儿又打的什么主意? “是,圣上,微臣求的就是和昭阳的婚事,微臣对昭阳郡主一往情深,情深入骨,还请圣上成全微臣的一番心意。” 裴寂手紧紧的攒成拳,害怕楚霁雪会答应,这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他看到楚霁雪脸色此刻带着淡淡的笑,更是让他心里一沉,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所想要的结果,也不知道面对陆子渊时她会如何选择。 “大胆!你这是把朕当猴耍吗?当初朕赐婚你和昭阳时,你多次拒绝,如今却说什么一往情深,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你真的把朕当猴耍了吗?” 皇帝很生气,觉得陆子渊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夹在自己的女儿和义女之间摇摆不定,简直胆大妄为。 “子渊,你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你看都糊涂了,你不是说了要和父皇请旨赐婚,娶我的吗,这会儿怎么说成是昭阳了,你瞧你都糊涂了,还不快和父皇请罪。” 萧安荷还是不相信这是能够从陆子渊嘴里说出的话,不停的为他辩解,可是没想到他的态度却依旧坚硬,直接把她的心打入谷底了。 “公主,抱歉,只有当我看到昭阳郡主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谁,公主莫要再想着我了,既然已经和乔家公子有了婚约,就安心待嫁,我心里只有昭阳郡主一个人。”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全然就像是面对一个丝毫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丝毫不顾及萧安荷青黑的脸,冷漠又绝情。 萧安荷一时没有控制住眼泪滑落下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让自己等着他,说一定会娶自己,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丢脸,告诉自己他爱的人是昭阳。 这让她如何接受,就算是换了任何人估计也是不能接受的。 “陆子渊!你刚才是怎么和我说的?你不是告诉我要让我等着你,你一定会娶我的吗?现在为什么又变卦了?为何要这样戏耍我,非我把我逼上绝路你才罢休吗?昭阳,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故意来戏弄我的!” 萧安荷从地上起来,满脸狰狞地看着楚霁雪,觉得这件事情定然和她逃脱不了关系,否则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大晚上的进宫,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陆子渊,你这么对我就不怕遭天谴吗,你背信弃义,始乱终弃,你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还有你,楚霁雪,你故意设计陷害我,先是让乔正……现在连陆子渊都要从我身边抢走,你这么做人是不是太绝了。” “圣上明鉴,公主说这话可实在是冤枉我了,我和陆公子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公主可不能血口喷人啊,若是真的要说是我,最好能拿出证据来。” 楚霁雪本来就是来看戏的,这件事情和她可没有关系,千万别想着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自己来的作用只不过是不想让萧安荷如愿嫁给陆子渊而已,至于陆子渊,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小人一个罢了。 “楚霁雪,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这件事情一定是你在背后捣鬼!陆子渊,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可是没想到你却一再的戏耍我,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萧安荷觉得心都要碎了,为何方才在街上他还能那样情深意切的和自己说哪些话,可是这会儿却冷漠得骇人,好似从前的那些过往,从来没有存在过。 果然啊,母后说得对,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吃人的野狼,是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陆子渊啊陆子渊,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昭阳那么喜欢你,你就端着死活不能接受她,如今又和公主纠缠不清,这会儿又告诉朕,你要求娶昭阳,朕的这些女儿就是让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吗!” 皇帝把手插在腰间,表情极其不耐烦,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怎么会出了这样一个男人,真是头疼。 “圣上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是臣对不起公主,可是臣心里真的一直都只有昭阳郡主一个人,哪怕是粉身碎骨微臣也只想娶昭阳郡主一个人,对于公主,是臣的错,让公主误会了,臣愿意受罚。” 陆子渊是真的不怕死,还在不停的请求皇帝赐婚。 “受罚?陆子渊,你宁可受罚也不愿意娶我,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这么对我,你只不过是我们萧家的一条狗!就凭你也配。” 萧安荷真的是被他气得不轻,口不择言什么都骂出口了。 皇帝听后皱着眉头,原本是该斥责她几句的,可是陆子渊这前前后后所做的事情实在是让人觉得恶心,他也不想替他帮腔来。 他现在依然能够记得当初楚霁雪喜欢陆子渊的那股子狂热,心里担心楚霁雪对他没有死心,也想问问她的意思,担心自己又阻拦了她的幸福。 第九十三章 对你是真心的 “昭阳,你是否还愿意再嫁给他?若是你还愿意,那朕就下旨给你们赐婚,如果你不愿意,朕断然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这桩婚事就当他没有提过。” 皇帝看着昭阳,其实内心里是害怕她会答应的。 因为这陆子渊确实不是一个良人,在自己的两个女儿之间摇摆不定,先是伤了昭阳的心,再伤了萧安荷的心,自己对他是极为不满的。 可是皇帝的话无形之中又刺激到了萧安荷,他这是打算如果楚霁雪还喜欢陆子渊的话,就打算为他们赐婚吗?可是自己呢,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护着选择过。 她脸色难看,很想发作,只是被楚霁雪率先开口了。 “回圣上,昭阳……” 她说着视线落在陆子渊身上,陆子渊也看着楚霁雪,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恨不得亲自掰开她的嘴让她答应。 楚霁雪心里却没有半分波澜,只觉得他很可笑,也可笑自己,当初被他所利用时自己也是这般的疯魔,当初他们看着自己也像这般可怜又可笑。 不过现在一切都反转了,那个万恶又害死的陆子渊才是那个可笑可怜之人。 “昭阳不愿意,昭阳心悦之人不是陆公子,恐怕辜负了公子的心意了。” 听到她说不愿意之后,皇帝瞬间就开怀大笑,满脸喜色,看来自己最看重的这个义女脑子还没有糊涂,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当初她对陆子渊的那些所作所为,看来只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罢了。 自己一想到曾经的楚霁雪都还觉得头疼,好在她如今终于清醒了,自己也就放心了。 “好好好,既然你不愿意的话,那朕是绝对不会逼你的,陆子渊,你也听到了,昭阳郡主并不愿意,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休要再提,若是再提的话朕就杀了你!” 皇帝被他闹得很烦,直接威胁他,不想再让他作妖。 陆子渊红着双眸看过来,楚霁雪对上他的眸子,脸上是满满的冷漠和淡然,看着他的眼神里,除了嫌弃只剩下厌恶。 此刻面对这样的眼神,陆子渊觉得心里难受得很,被深深的刺痛。 “朕先回去换身衣裳,昭阳,留下来用膳,不许走,朕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皇帝说完之后离开了全然不顾脸色难看至极的陆子渊和和面如死灰的萧安荷,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直接离开。 楚霁雪带着裴寂走出去,陆子渊就像是疯了一般疯狂的追了出去,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双眼猩红,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昭阳,昭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当初不是哭着求着要嫁给我,怎的,你那些话都不作数了吗?我为了你连公主都不要了,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陆子渊紧紧的抓着楚霁雪的手,她白皙柔嫩的手腕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萧安荷站在他们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眼里充满了怨毒。 “松手,你再不松手的话,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的双手砍下来。” 裴寂皱着眉头,看着他抓着楚霁雪的手,仿佛那是一件肮脏至极的东西。 “关你什么事,裴寂,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分,你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一个替身,只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你真的把自己当成正主了吗,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看着那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陆子渊嚣张至极,更是出言讽刺,眼里满是嘲弄,觉得裴寂真的就是自己的替身。 楚霁雪用力的想把他的手甩开,甩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于是看了这陆子渊冷冷一笑。 “陆子渊,你说他是你的替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才是他的替身呢?别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了。” 一句话就让陆子渊瞬间怔住,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也一直坚信那子母蛊虫的厉害,是绝对能够让楚霁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是最认识我的,绝对不可能,楚霁雪,你别想骗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 他不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真心接受自己是别人的替身。 “你怎么知道我是事先认识你的,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和你说过,或许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楚霁雪笑起来,那双好看的过分的眼睛,冷静的看着他,可是陆子渊却感觉她好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那个是裴寂。 “陆子渊,你不该放跑公主这棵大树的,现在快去求求她,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再挽救,我这,你就彻底死了心。” 楚霁雪嗤笑一声。 就是这一笑却让陆子渊晃了眼,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她长得如此好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格外耀眼,就是让人挪不开眼睛,比萧安荷不知道要明媚多少倍。 “昭阳,你当真要弃了我吗?你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勾起我对你的兴趣,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关注到你,对不对。” 面对他依旧不死心的态度,楚霁雪觉得无奈,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他是这么厚脸皮的人? “陆子渊,我对你真的从未有过半分喜欢,之前我为何会那样对你,你自己心知肚明,非要我当着众人的面挑破了吗?给自己留一点面子,莫要再缠着我了。” 说完之后她便拉着裴寂去和皇帝用膳。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陆子渊猛然回头,看到身后似笑非笑的萧安荷看着自己,看得他心底沉沉的。 “公主,公主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真的不知道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可是我对你的真心是真的……” 要是换作从前,他说这些话,萧安荷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可是现在自己听到这些话时,只觉得十分刺耳,感觉每一句都是在侮辱自己。 她狠狠的甩开陆子渊的手,脸上尽是心如死灰的表情,对他再也不抱有希望了,只当时自己傻。 第九十四章 你是死人吗? “陆子渊,你用不着再在我面前演戏了,这样的把戏不知道已经玩了多少次了,你以为我真的还会再信你吗?不可能了,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前前后后我已经给过你很多的机会了。” 萧安荷不愿意他再碰自己,多看他一眼都觉得难受,自己居然还傻傻的相信他,简直是可悲。 “公主……”陆子渊颤抖着双手想要去拉过她的手,可是被萧安荷眼疾手快的避开了。 她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猛地把手藏了起来,不愿意让他触碰到自己一丝一毫。 “陆子渊,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就算是嫁给乔正那个登徒子,都比嫁给你这个虚情假意的人好,你用不着跑来我面前惺惺作态,若不是昭阳拒绝了你,你现在还会再次和我演戏?收起你那副悲伤的嘴脸,本公主看着实在是恶心。” 萧安荷头也不回地离开,陆子渊慌了立刻追了上去。 “公主,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楚霁雪在我体内下了蛊,都是那蛊虫在作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子渊也顾不得为自己遮羞了,直接把事情都告诉了萧安荷。 虽然他说的情真意切的,可是同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了,萧安荷也就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只觉得他是在为了自己找托辞辩解罢了。 “你还不滚吗?非要本公主找人把你扔出去吗?滚!” 说完她便让一众宫女太监拦住了他,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让他们在一起楚霁雪心里十分痛快,这就是自己的目的。 “你对他当真没有半分情义了吗?真的吗?” 裴寂湿漉漉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是对自己太不自信了,还是对我不自信,怎么还在问这样的问题,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吗?” 楚霁雪大摇大摆的牵着他的手,丝毫不避讳。 路过的一众宫女太监看到了,先是露出微微惊讶的眼神,随后连忙把头垂下去。 “我今日确实是来搅局的,只不过是不想看着萧安荷坏事做尽,做恶多端,还得到自己想要的罢了,她不配,幸福于她绝对不配。” 楚霁雪也不想对他隐瞒,直接说了自己的用意。 “如今萧安荷再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嫁给乔正,乔正房里如今就已经有十几个通房,这足够她应付的了,这确实很解气,” 裴寂也笑着和她附和,宠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过了几日就是萧安荷出嫁的日子了,当初她和乔正的事情一出之后,皇后立刻让人给她煮了避子汤,可是不知道是哪味药少了,还是怎么了,那汤药居然没有起作用,萧安荷还是怀孕了。 这件事被皇后封锁得很好,只是时日久了,她怀孕的事情还是被知道了。 当萧安荷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哭着闹着要从城墙上跳下去,还是皇后好一番阻拦才拦住了她。 “荷儿啊,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和他成亲了以后无论如何也是会有孩子的,别闹了,再让人看了笑话。” 萧安荷哭得连眼睛都是肿的,说什么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不要,我一想到这个孩子的来历,一想到乔正,我就觉得恶心,我就是宁可一尸两命,我也不想为他生下孩子。” 萧安荷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为他生下了孩子,那就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了,她说什么也不要。 “荷儿,你可别这么想,你先安心养胎,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不想看到他母后把他送走就是了,不是非要用死来解决的啊。” 皇后害怕她真的做傻事,太医已经说了,孩子的月份大了,强行流掉的话,可能会对她的身体有损伤,搞不好还会一尸两命,所以无奈只能先让她把孩子留下来。 “母后,楚霁雪现在一定很得意,肯定在看我的笑话,我简直要疯了,母后,救救我。” 萧安荷感觉自己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楚霁雪那张嘲笑自己的脸。 “你放心,你放心,她一个孤女,无权无势,你父皇已经老了,等他殡天了,楚霁雪不就是我们母女俩囊中之物了吗,到时候想怎么打杀她都没有人拦着了,荷儿,先忍耐一下,迟早有一天她会落在我们手里的。” 皇后安抚着她,趁着不注意的时候,让人一把把她从城墙上抱了下来。 婚礼还是如期举行的,只不过按照萧安荷的要求,并没有大操大办,她都心入死灰了,办成什么样子都觉得无所谓,况且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感觉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成亲这天,陆子渊原本想去,却被萧安荷拦了下来,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看到他。 婚礼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乔正如愿娶到了萧安荷。 只是才刚刚娶到手,乔正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全然没有了当初对萧安荷的那些好,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本公主渴了,给我倒水。” 丫鬟都已经被乔正给遣散了,此刻他正在坐在桌前喝酒吃东西,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新婚妻子的诉求一样,无动于衷的做自己的事情。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萧安荷恼了,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一脸愤怒的看着他,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话也没有动作。 “你是死人吗?本公主在和你说话,为何不回应。” 见他端坐在桌前,悠然的吃着东西喝着酒,萧安荷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嫁给他自己就已经不高兴了,没想到他居然不听话。 “公主,你如今已经嫁给我了,就把你的那副公主派头收一收,这里没有人会惯着你了。” 乔正小人得志的嘴脸在此刻全部都暴露出来了,一脸得意的看着萧安荷。 萧安荷像是被雷击中了,全然不敢相信这是当初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呵护备至的男人说出的话。 她此刻像是一只木然的木偶,愣愣的看着他。 第九十五章 恩断义绝 “你怎么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你怎么敢的!即便我嫁给你了,我也还是公主,乔正,当初你对我言听计从,如今看来全都是假的吗?” 萧安荷实在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这么诡计多端,满心悲凉。 “倒也不全是,但是我确实喜欢公主,我得不到的女人都能刺激起我的胜负欲,不过公主你如今真的就不必再和我摆这些虚架子了,你如今已经有了我的骨肉,你以为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吗?还不是得乖乖的嫁给我。” 乔正得意极了,今后萧安荷还不是得死死的被自己拿捏着。 “是你,是你……这件事情是你在身后一手操纵的,对不对?就是为了逼我嫁给你!” 心口传来阵阵剧痛,她捂着心口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浑身无力,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悲凉过。 乔正冷笑,“公主说这话可就折煞我了,明明当初是你主动勾引,给我抛的橄榄枝,要与我苟且,如今怎么好把锅全部甩到我自己身上,我可承受不了。” 看着他那张猥琐至极的脸,萧安荷想到那天为了让他和楚霁雪发生关系,自己对他说的那番话,没想到到头来竟害了自己。 “你和楚霁雪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她指使你来害我的!乔正,你为什么要害我。” “公主说笑了,我和昭阳郡主不过只有数面之缘,那能谈得上有什么关系,公主你这就不厚道了,事情都做了,现在又想立贞洁牌坊,好人都让你做了,坏人都是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吃饱喝足后,乔正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和酒杯,一边走萧安荷,一边开始脱衣服。 萧安荷被他的动作吓得连连往床上退缩,害怕他对自己做什么,脑海里又想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觉得快要疯了。 可是她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乔正的兽欲。 “哈哈哈哈哈,公主,你还装什么纯情啊,你我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装什么,那日勾引我的时候不是挺会来事的吗,臭女人,你这个样子不就是想勾引我。” 乔正笑得很恶心,一直在言语挑逗萧安荷,她觉得自己真恶心,居然嫁给了这样的男人。 “你别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你若是敢碰我,我明日就让我父皇杀了你。” 萧安荷歇斯底里的哭喊,让乔正不许碰她,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你装什么贞洁,不是早就已经让老子碰过了,你就别装了,老子哪里没有看过,你装什么烈女,我都已经告诉我那些朋友了,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怎么样,你还不是得嫁给我呀。” 乔正那副嘴脸让萧安荷觉得恶心,勾着身子吐得昏天黑地。 乔正见状皱着眉头直呼她恶心。 “乔正,你这个小人,我真是瞎了狗眼了,会嫁给你这种小人,你不得好死。” 萧安荷对着他破口大骂,乔正不想听她废话,直接走了出去。 见他走了萧安荷倒是还松了一口气,他在的话,自己今天晚上估计都睡不安稳。 乔正从新房里出去之后直接去了青楼,可是萧安荷丝毫不在意,她早已经成为大燕的笑柄了。 第二天起来乔正在新婚之夜去了青楼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公主府里众人看萧安荷的眼神都带着怜悯。 萧安荷面对众人或嘲笑或怜悯的目光,觉得无比屈辱,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屈辱过。 “把这些看本公主笑话的人全都乱棍打死。” 萧安荷恨极了,心里的怨恨让她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她身边的嬷嬷觉得如此行事有些不妥。 “公主,您现在还怀着身孕,这样打打杀杀的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就当是为了未出世的小世子积德,就饶了他们。” 积德?萧安荷冷笑一声。 “他是乔正的孩子,我为什么要为了他积德,我恨不得他死了,我恨不能他永远不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血都是脏的,他的存在只会提醒我他是怎么来的。” 萧安荷红着眼,若不是她的身体不允许,她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把那些下贱坯子全都打杀了,我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子,他们的命都是捏在我手里的。” 她此刻像是疯魔了一般,这件事情被楚霁雪知道了,感叹她如此草菅人命,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据说今日从她公主府里抬出来的就有十多个,人人都说是因为新婚之夜驸马流连青楼的缘故,殊不知这才是她萧安荷的本性,如今只不过是找了一个由头得以发作了。” 楚霁雪皱着眉头,想到那十几条人命不禁觉得心惊肉跳的。 “那乔正也真的不是个东西,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成了亲就判若两人,我要是遇到这样的夫婿,不疯也得死半条命了。” 楚霁雪默默感叹,可是却没有丝毫对她的可怜,可怜敌人就是害自己。 “怎么感觉你这话是在点我。”裴寂在给她剥核桃,语气幽幽的。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别乱想,不过这大概是所有女子都怕的事情,裴寂,去救救公主府里那些下人,他们都是为了生机才会投身公主府的。” 楚霁雪不是圣母,可是这样杀害无辜之人,她是真的觉得看不下去。 “她杀了那么多人,府里肯定需要新的人手,我找些会功夫的暗卫潜入里边,若是她再动手,也好出手,免得她伤人性命。” 楚霁雪点点头,这件事绝对不会捅到皇帝那,因为还有皇后和沈家会将消息拦下来的,所以目前也只能这么做。 陆子渊知道萧安荷过的不好,十分心疼,几次求见都被她拒绝了,于是只好从后院的围墙进去。 彼时萧安荷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憔悴。 关于乔正的所作所为,她几次想进宫去和皇上说,可是都被拒了,皇帝只派人传了话说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所有的结果也得自己承受,一句话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第九十六章 我想杀了昭阳 皇后如今还在禁足,有众多宫人看守,手上也一点实权都没有,萧出云可谓是除了这个公主身份什么都没有了,简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陆子渊一见她那么憔悴,心里十分心疼。 “出云,我来看你了,给你带了些东西,你这段时间对我避而不见,我实在是念着你,所以用了这种非君子的方法来见你,不知你是否会怪我。” 陆子渊一见她就把手里拿的上好的人参给她。 萧出云脸上先是出现震惊的神色,再说冷漠。 “什么风把陆公子吹到这来了,怎么,就是想来看看我如今落魄成什么样子了吗?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可以走了。” 她冷冷的下了逐客令,一刻都不想和他多待。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陆子渊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自己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的小姑娘,如今却被人陷害,同别人有了孩子,叫他怎么接受。 “出云,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求得你的原谅,我带你走,你愿意吗?” 陆子渊看着她,虽然满眼心疼,可是看着她的肚子还是觉得很在意。 有那么一瞬间,萧出云是心动的,她动摇了,真的很想跟着他离开,可是陆子渊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让她害怕了。 她对乔正没有感情,他在外花天酒地也好,做什么都觉得无所谓,只是陆子渊不一样。 “陆公子真是说笑了,我和陆公子什么关系都没有,如今我已经嫁做人妇,陆公子觉得说这些话合适吗?你莫不是又在楚霁雪那里吃了瘪受了气所以才来找我的。” 萧出云不想再和他周旋,说到底只会让自己更难受,于是让人把他赶了出去,可是没想到在门口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乔正回来,两个人就这样碰了面。 一见到陆子渊他就冷嘲热讽的笑道。 “陆公子,我从来是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公主如今和我都成亲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怎么,还对她念念不忘吗?你看不到她都已经怀着我的孩子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悲伤,你是没有看到公主在我身下摇尾乞怜,乞求我放过她的样子,哈哈哈哈,想着我就觉得开心。” 乔正越说越恶心了,陆子渊一脸愤怒的看着他,手紧紧的攥成拳,忍耐住了没有对于他动手,没想到自己那么宝贵的小姑娘却在他嘴里被说的一文不值。 “你给我住口,你这个奸诈小人,如果不是你陷害公主的话,怎么可能会有今日,她就是瞎了眼都不会嫁给你的,你居然还敢出言侮辱公主,你真的是活腻了。” 若不是还要为了维持自己读书人的气度,他真的很想上去和乔正斯打一番。 “陷害?我倒不知他是如何和你说的,可是你怎么不好好的想想,若是没有他她授意,我怎么可能会近得了她的身,陆公子,她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就死了这条心,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如今嫁给了我,我想怎么对她,那是我的事,容不得外人指指点点。” 乔正一脸鄙夷的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失败者,无不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和公主和离,你开一个条件,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和公主和离,你既然不是真心对公主的,那索性就放过她,她一个弱女子会被你折磨死的。” 陆子渊想带走萧出云,乔正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实在不是一个良人。 “和离?你觉得我会答应吗?我好不容易才当上这个驸马,就是死,我也要拉上公主做垫背的,我是绝对不可能和离的,你就别想了。” 乔正阴测测冷笑着,“还有,你来见她一次,我就狠狠的折磨她一次,你要是真的心疼她的话,就再也别出现在这儿,这是我对你的警告,我的女人也是你能觊觎的吗?陆公子,请。” 陆子渊恨极了他,可是眼下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如果真的和他硬碰硬的话,公主恐怕真的要受他折磨,于是只能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楚霁雪,都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他心爱之人才会嫁给别人,如今过着这样的日子。 “楚霁雪,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凌泊仲……陆子渊突然想到自己还有这个朋友,几乎可以用手眼通天来形容,很多事情只要他出手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或许自己可以找他想想办法怎么对付楚霁雪和裴寂。 他特地摆了一桌酒席宴请凌泊仲。 “凌兄,我和楚霁雪这个女人之间的恩怨,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她又害了我心上之人,她这摆明了就是为了报复我,这口怨气我实在是咽不下,还请凌兄帮忙想想办法,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对付她。” 凌泊仲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凑到他面前一脸神秘的问道。 “陆兄,话说你心里挚爱之人到底是谁呀?我可听说前不久你还向圣上请旨给你和昭阳郡主赐婚呢,又亲自拒了和公主的赐婚,现在怎么又说要报复昭阳郡主,陆兄,你们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可是太复杂了,我都糊涂了。” 作为局外人只知道陆子渊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都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天地良心,我是真的只喜欢公主一个人。” 陆子渊如今只想杀了楚霁雪,她要是死了,她体内的母虫也会跟着一起死,就再也无法牵制自己体内的子虫,按照如今的局势来说,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杀了。 “罢了罢了,我就当你是有苦衷的,你说,你想怎么做,我替你想想法子。” 凌泊仲想看看他想做什么,若是太过偏激的话,自己也爱莫能助。 “我想杀了昭阳!”他的话一说出口就惊到了凌泊仲,他连忙起身去把门关上,害怕有人会听到,这可了不得。 第九十七章 满门抄斩的死罪 “这……你要想清楚,这可是死罪,她虽只是一个郡主,可是皇帝对她的宠爱可比那嫡亲公主都还要多,若是她死了,皇帝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到时候若是牵出你我,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说到底,凌泊仲还是有些怕的,自己可以为他出谋划策,可是不能为了他去送死。 “你怕了?”陆子渊眼神微微一眯,满眼都是嘲讽。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只不过你和她之间的恩怨大可以有别的法子解决。” 凌泊仲摇摇头,心里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凌兄,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求助到你这儿,我们都已经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得帮帮我。” “那好,我给你出出主意,在郡主府里有一支暗卫,或许可以让他们动手,只不过具体的细节还得再商议。” 按照皇帝对昭阳的喜爱程度,她若是死了,这件事情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摆平,皇帝是一定会彻查到底的,所以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暗卫?郡主府怎么会有暗卫?难不成你也想杀了她?”陆子渊惊讶,楚霁雪和他似乎没有什么过节,怎么会在她府里埋下暗卫呢。 凌泊仲摆摆手,“嗐,我和她能有什么利益牵扯关系,这些人虽是我的,只不过是为了监视裴寂的,我也是听从别人的命令行事的。” 监视裴寂?听从命令行事,陆子渊听得更加糊涂了,凌泊仲官职并不高,哪怕监视裴寂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他来做。 “这件事情怎么会落在你头上,难不成你在筹谋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陆子渊从来没有细细的打听过他背后是什么人,如今他透露了这些消息,倒是发现他愈发的神秘了。 凌泊仲轻轻一笑,“你父亲行事素来都是小心谨慎的,你们陆家也是从来不站队的,这些话我同你说了,你只当做没有听到,也不必打听那么多,至于昭阳郡主这件事情,我能出的主意也就这么多了。” 凌泊仲并没有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陆兄,你可以换一些其他的法子,就这样动手杀了她的话,高位上的那位也一定会怀疑到你身上的,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凌泊仲还是觉得直接把昭阳给杀了太过冒险,想再劝劝他。 “那你可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我定要她生不如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陆子渊那双眼里迸射出满满的怨恨,看起来是真的恨毒了楚霁雪。 “倒不是也没有法子。”凌泊仲害怕隔墙有耳,凑到陆子渊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舒展开了。 “好好好,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就按照凌兄说的来做,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陆子渊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又不会直接杀了她而引来祸患,可是却能狠狠的折磨于她。 “重谢倒是不必,到时候可以给你引荐一个人,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秘密吗?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机,等事成之后我再告诉你。” 凌泊仲说完之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他自然也有他的心思和打算。 等事成之后,陆子渊和自己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到时候再告诉他,想必他也就能和自己是一条心,共同密谋大事了,如今要是说了,只怕他会临阵倒戈。 “到底是何事非要这么神秘,就不能现在说吗?”他的话勾起了陆子渊十足的好奇心,一刻都等不及想知道。 “别急别急,到时候你总会知道的。” “陆兄,你可有和雍朝来往的书信。”凌泊仲说话的声音很小,凑过去一双眼睛高深莫测的盯着他。 陆子渊有些慌神。 “我和雍朝的人没有丝毫来往,要雍朝的书信做什么?”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和雍朝扯上关系,这件事情要是被圣上知道了,那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他怎么敢? 雍朝那可是敌国,这要是有来往的话,还不得被扣上一个通奸卖国的罪名? “你不是想要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收拾昭阳郡主吗,她府上不就一个非我族类的人,不就最好利用了。” 凌泊仲笑起来,陆子渊稍稍反映了片刻便知道了他的用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对对,这我怎么没有想到,我是没有认识的,不过我父亲肯定有,之前雍朝来朝拜之时并是由我父亲接待的,这件事情倒是好办。” 陆子渊笑起来,心里对对付楚霁雪愈发有了底气,心想她这次绝对逃不了了,就连裴寂也死定了。 回家之后他便直接去了陆璋的书房,想找几封他和雍朝来往的书信。 书信还没有找到,可是却被陆璋抓了个正着。 “这么晚了不休息,你在我书房里鬼鬼祟祟的找什么!” 见陆子渊在找东西,陆璋自然不高兴,书房一直是整个陆府的禁地,他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平时更是派人把守。 现在陆子渊大晚上的来,还鬼鬼祟祟的,自然引起他的怀疑。 听到是父亲的声音后,他被吓了一跳。 “父亲……您怎么在这儿。” 陆璋冷哼一声。 “我怎么在这儿,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怎么在这儿的,我不是吩咐了书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你为什么还会在这儿?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看着父亲生气了,陆子渊有些心虚,可是还没有找到那封书信,这该怎么办,要是没有和雍朝来往的书信,还怎么陷害楚霁雪。 “父亲,我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陆璋冷哼一声,不管他找什么借口都还是很生气。 “父亲,您先息怒,儿子想问父亲有没有和雍朝来往的书信。” 听他这么一问之后,陆璋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立刻将门合上。 “你问这做什么?是谁让你来打听这些消息的,你知不知道,这话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第九十八章 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陆璋明显慌了,陆子渊已然把陆璋的这个举动看在眼里。 “父亲,您这么紧张看来是有的,能不能给儿子一封,儿子有大用处。” 陆子渊连忙开口和陆璋索要。 陆璋却神色慌张。 “我的祖宗啊,你以为我们陆家是有一百个头可以给圣上砍的吗,要是真的留着书信,那不是把头悬在裤腰带上吗,即便是有,也早就已经烧了,再说了,你拿书信做什么,莫不是被什么人坑了。” 陆璋担心他这段时间被打击得多了,会剑走偏锋,做出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父亲,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是真的有真二八经的用处,否则也就不敢和您开这个口了,这件事不会损害到我们陆家的丝毫利益的,这点我完全可以和父亲保证。” 陆子渊无论如何都要拿到。 “罢了罢了,我给你。” 陆璋叹息了一声,转身打开了暗格的门,陆子渊愣了,自己这么多年了,还从来不知道这间书房居然还有暗格。 陆璋翻出几封书信,陆子渊打开看了,里边的内容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些问候或者让陆璋代办采买些茶叶特产之类的,即便真的是捅到了圣上那都找不到任何的问题。 “父亲,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这些书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不过是些再寻常不过的话,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陆子渊不解,况且这样的书信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拿了也无法陷害到楚霁雪。 “你不懂瞎说什么,你以为真的就只是书信的表明意思吗,你啊,还是太年轻了。”陆璋轻笑,看着自己的儿子觉得他太傻了。 这些事情原本他想等再过几年,等陆子渊成家立业之后,再慢慢教给他的,没想到却被他率先知道了,索性也就提早告诉他,反正他早晚都是会知道的。 “这个,是他替他们买马匹,这个是采买粮食,这个是采买兵器,这只不过是我们之间约定的一种暗语,就是怕有一天东窗事发,不会被发现而已。” “马匹兵器?父亲,为什么要替他们买这些东西?别忘了他们可是我们的敌国,若是他们强大起来,我们大燕就有危险了。” 陆子渊不解,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送军备,让人家好粮草中充足来攻打自己人吗? 看着自己这个傻儿子的问题,陆璋大笑。 “否则你以为就凭我的那点俸禄,我们陆家能够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吗,儿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况且话又说回来,我们大燕国库充盈,兵力强盛,就算是真有一战,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的。” 陆璋拍了拍陆子渊的肩膀,他还是处于震惊之中,自己的父亲在他眼里素来都是忠心爱国的,可是没想到背地里却做了这么多的勾当。 “你想要哪封书信,你自己挑。” 挑挑拣拣了好一番之后,陆子渊找出了一封,觉得这个写的还比较明显,像那种藏有暗语的起不到他想要的作用。 拿好了书信之后,就把它交给了凌泊仲,他便安排了藏在郡主府的暗卫藏到楚霁雪的书房。 彼时楚霁雪正在书房练字,这段时间觉得莫名的烦躁,于是打算练练字,让自己浮躁的心静下来。 暗卫一直等了很久,她都没有离开书房。 裴寂去书房找她,想要提醒她今天已经在书房待了很长的时间了,应该出去活动一下,却发现地上倒影出来屋子的影子有一个奇怪的形状。 屋顶有人!他立刻反应过来。 于是下一刻还在书房里的楚霁雪就听到屋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吓得她连忙扔了笔打算出去看看是什么事。 可是来到门口的时候却被黎痕拦住了。 “郡主,您可千万别出去,外边来了贼人,现在裴公子在处理呢,他让我来护着郡主。” 听完之后楚霁雪稍稍犹豫了片刻,还是停住了脚步,乖乖听话,不敢出去捣乱。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要不要去帮帮他?你放心,我绝对不乱跑,我就在这里,你快去帮帮他。” 楚霁雪有些放心不下,虽然知道裴寂的功夫不错,可是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郡主,您别太过担心了,估计也就是普通的小毛贼,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况且其他的兄弟们都在外边候着呢,这我可不敢走,我要是走了,仔细让贼人把你掳了去,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黎痕瘪瘪嘴,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楚霁雪也不和他犟嘴,那就乖乖听话,不然自己出去了估计也只是帮倒忙,却一直听着屋顶传来的动静,没过一会儿打斗声便停止了。 她这时候才敢出去,这会儿应该不会去添倒忙了。 “裴寂,你怎么样了?”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楚霁雪在地上朝着屋顶大喊一声。 过了片刻他便从屋顶跳下来,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看起来倒是毫发无伤,只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受了什么内伤。 “可有受了什么伤?”她开口问。 裴寂摇摇头表示没有受伤,随后摊开手心,上面是一颗小小的飞针。 “这是那个贼人带的暗器吗?”楚霁雪想拿起来看看,被裴寂制止了。 “别碰,上边淬了毒。”裴寂合上手心,楚霁雪皱着眉头问道。 “那你碰了不会有事?还是你已经中毒了?” 看着她眼睛里不假思索的担忧裴寂心里软软的。 “我没事,郡主不用担心。” 他的语气裴柔,像是哄孩子一般,黎痕听到之后用鼻子发出两声哼哼的声音,极为不满的说道。 “你可别自作多情了,郡主才没有担心你呢,她只不过是担心你死在这里了,你们雍朝还要和她问责,哼哼。” 黎痕一脸不满意的小表情。 “那恐怕要让黎侍卫失望了,我暂时还死不了。” 裴寂语气淡淡的,楚霁雪扶额,曾经他可不会和黎痕争辩什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少说两句,裴寂,你真的没事吗?” 第九十九章 谁派你们来的? 说完之后又认真的看了看他的神色,看看像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确定没事儿。”裴时宴和她保证自己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话说这应该不是普通的小贼,普通的小贼怎么可能会藏有暗器,往往能采用暗器的,都是那些特地训练出来的暗卫。” 虽然楚霁雪不会这些暗器什么的,可是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对……” “对,郡主说的没错。” 裴寂和黎痕一起回答了楚霁雪的话。 自己的话又被裴寂抢了黎痕简直抓狂。 “黎痕,你别打岔,先让裴公子把话说完。” 听了楚霁雪的话,黎痕瘪了瘪嘴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往她身后挪了一步。 “放在打斗的时候我也看出来了,此人身手不凡,绝对不是普通的毛贼,而且你看这支毒针上边还有标识,看来是有人故意派了杀手来。” 裴寂猜对了,只是想不通到底是谁要害她的。 “难不成是有人想杀我?又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会不会是萧出云?” 楚霁雪疑虑,既然能想得到派杀手来暗杀自己的话,先前就可以动手,为何要等到现在,她能想到的人,第一个就是萧安池,毕竟如今两个人的矛盾升级了。 对于她的猜想裴寂却摇了摇头。 “我瞧着不像是来杀你的,除了那根毒针,他什么武器都没有带,也不像是准备好了前来杀人的,我看他在屋顶埋伏了好久,要是想动手杀人的话早就动手了,不会等那么久的。” 裴寂推断他并不是来杀人的,至于其他的什么目的,暂时还不知道。 “那是来做什么的?难不成是来监视我的?若是来监视我,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是要来办什么事却没有得手的。” 楚霁雪也想不出来。 “先不想那么多了,他没有得手定然还会再来的,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了。” “黎痕,加强人手埋伏在书房还有郡主房间等这些重要的位置,若是有可疑人员靠近立刻拿下,还有一定要留活口。” 裴寂吩咐黎痕前去部署,黎痕虽然说平日里比较爱贫嘴,可是让他办正事的时候却是丝毫不含糊的。 “是,属下立刻去办。” 楚霁雪扭了扭腰,自己坐了一整天了,现在腰酸背疼的,随后又进了书房。 “哎,还以为萧出云出嫁了,好不容易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的事情来了。” 她语气满是无奈。 “这事儿瞧着倒是不像萧出云做的,她这会儿自身都难保了,估计也没那么多闲心思想出这么多馊主意。” 裴寂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这支暗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肖安和绝对没有时间和精力还有空间去训练这样一支暗卫,所以这件事情很大可能不是她做的。 “说的也是,我可听说昨天她和乔正在府里打了起来,公主府里的东西都快砸完了,据说是乔正从青楼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陆子渊了,回到府上就和她闹了起来,觉得是她背着自己偷人了,说什么都不管,就闹了起来,那些下人拉都拉不住。” 楚霁雪走进去,一边吃着桃一边绘声绘色的和裴寂讲。 裴寂只是笑笑的看着她说这些,哪怕是看到她嘴角的桃汁,在他眼里也变成了一份莫名的可爱。 看着他正对着自己发呆,按霁雪觉得他肯定没有听自己说话。 “你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啊?怎么在发呆。” “听进去了,确实挺惨的。” “你还说这不是敷衍吗?我都还没有说到到底有多惨呢,你就敷衍我。” 楚霁雪翻了一个白眼,看来这斯根本就没有好好听自己说话。 “没有没有,我在听郡主说话的,郡主接着说。” 裴寂一边给她削桃子一边听她说。 “可是就算是闹成这样了,皇后也什么都没有说,圣上也是知道的,也没有多说什么,乔正见皇后皇上也没有站在她那边,连个态度都没有,更是嚣张的直接把青楼的姑娘都带回府了,天天就在萧出云的眼皮子底下晃悠,直接把她气了个半死。” “然后呢。”裴寂问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楚霁雪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和那双好看到找不出第二双的眼睛,却觉得他的眼神里此刻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裴寂……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看起来怪蠢……怪害羞的。” 真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反应的够快。 “哦,知道了。”裴寂立刻调整了一下。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还不滚出去!快走啊,都是些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还不快走,让人看了还不知道怎么说我们郡主府呢。” 外边前厅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说话的是黎痕。 “这是什么动静,走,去看看。”楚霁雪听到之后立刻起身往门外走,裴寂才刚刚削好的桃子,正准备递给她,见人已经走了,只能无奈放在果盘里。 到了前厅,乌泱泱的站了七八个绝美的男子。 看到此情此景楚霁雪的眼睛先是不控制的亮了一下,随后立刻恢复原样,毕竟这么多美男子,很难装作看不到的。 裴寂却不动声色的把她的表情变化都纳入眼底。 “黎痕,他们都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楚霁雪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在这儿? “郡主,他们说都是你的人,说是郡主您的……面首。” 黎痕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怪怪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楚霁雪。 “我的?可是我一个都不认识啊,怎么可能是我的人,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来这儿干什么?” “不是郡主传话让我们来的吗,还特地挑了醉仙楼最好看的男子,说是都送到郡主府来,郡主,我们来都来了您就收下我们,要是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了,我们可是会被人笑话的,您可怜可怜我们。” 第一百章 给郡主物色几个更好的 为首的男子看起来娇滴滴的,和她说话的时候,脸上都还透着柔柔弱弱的表情。 楚霁雪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自己可无福消受啊。 “别别别,你们肯定是找错人了,我可没让人给我送你们过来,你们可能搞错了,快走,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呢。” 楚霁雪浑身的鸡皮疙瘩还没有消下去,美好的事物自然是人人都喜欢的,虽然面前这几个男子都是绝色,可是她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郡主这莫不是嫌弃我们姐妹几个样貌丑陋?要是郡主就这样把我们赶走了,我们可就真的没地方去了,醉仙楼我也不可能再收我们了,郡主,您就让我们留下来。” 姐妹几个? 楚霁雪震惊,“姐妹?你们不都是男人吗?还是不是?”她小心翼翼的问,生怕伤了他们的自尊。 “郡主想知道的话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他说完还娇羞的看了楚霁雪一眼。 惹得楚霁雪又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了不了,黎痕送客。” 楚霁雪让黎痕把他们送走,可是没想到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走,一屁股坐了下来。 要是再有人动他们就哭哭啼啼的,好似被欺负了。 楚霁雪皱着眉头,一脸愁眉苦脸的,这可怎么是好啊,他们要是从自己的郡主府里哭着出去,自己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她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裴寂,又看了看黎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郡主,要不把他们打晕了,全都扔出去。” 黎痕的办法比较简单粗暴,她正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几个美男子听后又是一阵哭哭啼啼的。 “别哭了,哭得我心烦意乱的,你们老实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要是不实话实说的话,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她一边吓唬他们一边从裴寂的腰间把剑拔了出来。 几个瘫坐在地上的美男子一起瑟瑟发抖,可是还是先前的那套说辞。 “郡主,我们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有人说让我们到郡主府来,还给了好大一笔钱,我们若是说了半句假话,就被毁容。” 哪怕楚霁雪已经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了,他也还是这番说辞,看来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你说该怎么办?”楚霁雪无奈的看着裴寂,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不知道。” 裴寂摇摇头。 “你们都是男人,快想想用什么方法可以把他们赶走。” “别别别,我和他们可不是一类人。”裴寂皱着眉头,他可不和他们是姐妹。 楚霁雪抓狂了,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他们赶走啊,在自己的府上留着这么一大群面首,还不得被人骂死。 “黎痕,先让他们在这里晾一会儿,也别给他们水喝,吃的也别给,他们饿的渴的受不了了,自然会走,在这里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跑。” 楚霁雪小声对黎痕说道,黎痕点点头,七十内心里更想直接把他们打晕了扔出去。 吩咐完之后,楚霁雪便去歇息了,全然忘了还有这件事,那些男子也就这样待了一晚上,压根没有打算走。 第二天朝堂上,众大臣围绕着楚霁雪府上的这些面首展开了激烈的讨伐与攻击。 有人把这件事情告诉楚霁雪的时候,她正在用早膳,才刚刚醒来,才梳洗完了发髻都还没有梳。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口白粥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我的天,我都忘了还有这件事情,那些大臣是怎么参我的?先说来听听。” 她也没有心思在吃了,这大早上的就听到了这么晦气的事情。 “说郡主私生活混乱,丢了皇室和大燕的脸,要圣上夺了郡主的封号,贬为庶人。” 黎痕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楚霁雪的表情,害怕下一刻会不会被她揍一顿。 “还有没有其他的?” “他们还说郡主德不配位,府上居然有那么多的面首,混乱至极,该……该被处死……” 楚霁雪擦了擦手,问。 “他们说的是处死那些面首还是处死我?” “是郡主您……”黎痕感受到了她周身传来的低气压,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伤到自己。 “郡主您先消消气,别和那些老匹夫一般见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群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臭男人已经被我打晕用麻袋套了扔出去了,郡主您放心,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的。” 楚霁雪头疼,才这么一晚的时间,那群老匹夫就全都知道了,还在今天上朝的时候大肆讨论了一番,这一看就是提前有人把消息透露给了他们。 “去,把醉仙楼的老板给我找来,他不来的话捆也要给我捆来,再去查查这件事情还有哪些人经手!” 楚霁雪才不想坐以待毙,虽说皇帝也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只不过是丢些面子的事情,可是她不想纵容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醉仙楼里都是一些面容较好身段柔软的男子,可是没想到老板却是个年过三旬的女人。 来到郡主府,见到楚霁雪后,她不疾不徐的对着楚霁雪盈盈一拜,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 “参见郡主,不知郡主召草民前来有何事?” 女子笑意莹莹的,虽然在和楚霁雪说话,可是视线却是看着裴寂的。 “是本郡主在问你话,你看着他做什么。” 她那灼热的夸张的视线看着裴寂时楚霁雪微微有些不悦。 “我自认见识遍了天下的美男子,这时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公子,竟如谪仙一般,实在是美妙极了。” 她对着裴寂就是一顿夸,男人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就像是和自己无关一样。 “赛老板,我找你来,是关于昨天你们这些楼送过来的那七个美男的事情。” 楚霁雪不想和她搞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 “那些都是醉仙楼里的头牌,怎么,是不是没能让郡主满意,要不我再给郡主物色几个更好的?” 第一百零一章 不理不合 赛老板看着楚霁雪,一副你放心,绝对办好的表情。 “那些人是谁让你送来的?” 楚霁雪问她,老板脸上先是闪过一抹错愕,随时立刻恢复下来。 “不是郡主您派人去的吗,那人说就是郡主府的人,还给了一百两黄金,说要最好的。” 楚霁雪皱着眉,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是什么长相?穿什么衣裳。”楚霁雪问。 赛老板看了一圈,指着站在不远处的黎痕说道。 “就是那身衣裳,一模一样的衣裳,连腰间的剑都是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衣裳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那是不是你眼前的这个?” 楚霁雪心里已经觉得这件事情上已经出了纰漏,搞不好是自己府上出了奸细。 “不是这个,哎呀郡主,我每天要见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会记得长什么样子呢?你就别为难我了,郡主您放了我,我那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呢?实在是走不开啊。” 赛老板急急忙忙的想回去,楚霁雪当然能够看得出来她在刻意的隐瞒着什么。 “赛老板,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你要是不愿意好好的配合我调查这件事情的话,自然会有人来让你配合,到时候人家可就没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楚霁雪并不知道背后之人做这件事情的用意是什么?只是他藏得这么深,显然这并不是好意,而且如今群臣激愤,一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郡主,我一介草民您可就别吓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就是把我送到衙门去,我也还是这句话。” 黎痕急了,如今因为这么一件事情,整个朝堂都在要挟皇帝杀了楚霁雪,这摆明了就是有人要故意针对。 “郡主,我把府上所有的弟兄都喊来,让这位赛老板认一认。” 黎痕说完之后转身就准备去喊人,却被裴寂拦下来了。 “不必了,赛老板日理万机肯定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我们就先不要打扰人家了,赛老板请。” 裴寂很是“贴心”的把人给放了。 黎痕一张脸青黑的都可以挤出水来了,不解的看着他。 “裴公子,你这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呢,你总不能人家夸你几句,你就完全不把郡主放在眼里了,” 黎痕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裴寂无奈叹气,“你就算是真的把人找来了,就站在你面前,她也绝对不会认的,肯定有人给了她更高的利益,她帮你能有什么好处,只不过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罢了。” 裴寂一眼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黎痕,换身衣服去跟着她,看看她和什么人接触过,全都一一记下来。” 裴寂知道,这个赛老板只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而已,那她也没有什么用,除非对她用刑,否则肯定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众大臣的关注点还是围绕着楚霁雪。 “圣上,昭阳郡主府上养了那么多男宠,已经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实在是有辱皇家颜面,还请圣上责罚。” “圣上,昭阳郡主和雍朝六皇子裴寂走得太近,恐有通敌嫌疑,还请圣上彻查。” “圣上……” “圣上……” 声音此起彼伏,一个接着一个的参奏楚霁雪,皇帝头疼急了。 “你们说说,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约好了故意要参昭阳郡主的,她又不是这大殿上的官员,你们这些大男人整天揪着一个小女娘不放到底是何意!是谁指使你们的!” 皇帝大怒,楚霁雪哪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只不过是他们不了解她罢了。 “朕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有听说过昭阳还有男宠的事情,到底是谁在后边胡说八道的,朕非要查清楚,她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姑娘天天让你们这么造谣,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皇帝才不信他们说的那些,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到底是什么德行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圣上不可被昭阳郡主蒙蔽了啊,昭阳郡主德行有亏,还命人打杀了公主府上的十几个下人,还请圣上明察啊。” “德行有亏?昭阳是朕一手带大的孩子,你告诉朕她德行有亏,所以你这是在说朕没有教好她是吗?” 说这话的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顿时被吓得不敢说话了,跪在地上直呼恕罪。 “郡主,郡主,您不能进去啊,您先去偏殿等着圣上,等圣上下朝了再说。” 只听见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楚霁雪没有理会他,直接走了进去。 那小太监不敢进去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看着昭阳走进大殿,众人瞠目结舌,这是男人的地方,素来还没有女子上大殿的。 “参见圣上,昭阳听说众位大人对昭阳很有意见想亲自来听听大人们都说些什么,是如何评价我的,我好一一记录下来,若真是我做的,我便认了,若不是,还请众位大人还我个清白。” 楚霁雪轻轻的笑了笑,皇帝并不想让她来这,不过是觉得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了,怕她一个女儿家的受不了。 “昭阳,你先回去,这自有朕,孰是孰非朕心里自有决断。” 皇帝是真心护着她,楚霁雪自然知道。 “圣上,昭阳郡主目无王法,亦没有尊卑礼法,藐视大燕法度,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能上大殿议事的,后宫女眷不得议论朝堂之事,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定,昭阳郡主这样做,圣上应该按照法度严惩。” “我没有要议论朝堂之事,你们在讨论的不是我的事吗,我既然是当事人,听几句你们对我的抱怨,为自己辩白几句难道有什么错,非要你们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我身上我还要全盘接受吗?” 楚霁雪也不惯着他们,一口气把话说完。 “可是……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都于理不合。” 有一个被楚霁雪怼得慌了神的大臣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的了,竟然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第一百零二章 彻查郡主府 “于你,你们吃朝廷俸禄,不替圣上处理问题,不为了大燕的生计民生着想,天天抓着一个女子不放,这也是理?” 楚霁雪冷笑,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那些方才还很能说会道的男人们此刻都不由得避开她的视线,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照理裴寂是不能进入大殿的,可是他又担心楚霁雪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守在大殿门口。 “你你你你……”从里边传来一个被气得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的声音。 “你什么,曹大人,你怎么知道我养面首?据我所知,你的府上可是距离我二十多里,那些面首我不知道是被什么人送到我府上的,这那么短的时间就被你们都知道了,我有理由怀疑那些人就是你故意送过去想找理由害我的。” 就在那个曹大人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楚霁雪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张樱桃小嘴继续说道。 “且不说我没有养,即便是真的养了,你又能奈我何?天下男子能做的事情为何偏偏女子就做不得?那男子逛青楼,养通房养小妾是不是也应该是同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天底下的男人不也把圣上包括在内了吗,都在等着想看圣上会怎么处罚她。 可是没想到圣上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副很满意的神情。 楚霁雪看着曹姓大人,随后目光又在众大臣中扫视一眼,看着方才参奏自己参的最欢的那几个,几人皆把目光转移开。 陆璋冷哼,“荒谬,这朝堂之上也是能讨论这种问题的,昭阳郡主,就凭你藐视祖宗理法就该罚,何必在这里颠倒黑白,混淆视线,你以为你说几句话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吗,可笑。” 楚霁雪看过去,对上陆璋的视线,他那就像是毒蛇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可是楚霁雪并不害怕,他们陆家和自己的恩怨,直到有一天她会亲手了解的。 “卢大人,那醉仙楼的老板,哦,诸位大人,圣上,醉仙楼就是那个有众多美男子的地方,那个赛老板,那日我把她请到府上,本是想问问她,我府上的那些男子到底是谁送来的,待把她送出府之后,没想到赛老板却径直的去了卢大人府上,我倒是想问问卢大人怎么会和一个这样的地方扯上关系,是吩咐人家做了些什么?还是卢大人有这方面的癖好。”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窃窃私语,有些和陆璋不对付的都在暗自嘲笑。 陆璋被她气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一时竟忘了反驳。 “哦,卢大人,这么说的话却有此事了?倒是不知道你和这醉仙楼的老板聊些什么。” 圣上沉沉开口,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地看着陆璋。 被圣上这么一看,陆璋顿时感觉额头上都出现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回圣上,那赛老板到臣府上是为了求助,说是昭阳郡主想要杀了她,所以特地去向臣求助的。”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又荒谬,卢大人真是张口就来,赛老板从你府上离开的时候,带了许多的金元宝,你若是和她没有丝毫关系,只是单单的求助,为何要给她那么多钱。” “我何时给她金元宝,那明明是银票,你休想污蔑我。” 一出口便知自己上当了,说了不该说的。 看着楚霁雪的目光,陆璋顿时有些害怕起来,自己一直觉得一个小小女子成不了什么气候,可是却没想到居然被她挖了坑。 “你……” “圣上,众位大人,想必你们也都是听到了这件事情,你们也应该有个定论了。” 陆璋抬头看了一眼圣上,他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己。 “圣上,臣不知情啊,这都是昭阳郡主在陷害臣,请圣上明察。” 看着跪在地上的陆璋,圣上十分烦躁,这些老匹夫证据都已经摆到眼前了,还死皮赖脸的哭喊着自己是无辜的,真是有脸说。 “好了好了,卢大人,事情怎么样你自己也清楚,你就别喊冤了,昭阳这件事情想必大家也都搞清楚了,日后要是谁再说的话,休怪朕无情。” 圣上对昭阳的包容程度让大家有些害怕,得罪她,这不等同于得罪圣上吗? “圣上,可是昭阳郡主和那雍朝质子走得太近了,实在是令人不安啊,圣上是不是得提早做好防范和阻拦。” “这件事情也是朕特许来的,特地让雍朝皇子保护昭阳,怎么,你们对朕的决定也有意见吗?” 皇帝看着他们,眼神烦躁,全场再次寂静,没有人敢再说话。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面子,又被皇帝斥责了一番陆璋的怨恨达到顶峰,看楚霁雪愈发的不顺眼,没有想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圣上,既然昭阳郡主和雍朝之子来往太过密切,引得众人不安,不如彻底搜查郡主府,若是郡主身上真的干净,那臣等甘愿受罚。” 陆璋突然提议,楚霁雪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陆璋,朕是给你脸了是?堂堂郡主府也是想搜就搜的吗?让人看了如何看待昭阳。” 可是没想到对于陆璋的提议,大部分朝臣都是赞同的,纷纷跪在地上。 “请求圣上彻查郡主府……” 这样的声音在大殿上此起彼伏,陆璋做的更是绝,直接把乌纱帽摘了放在地上。 “请求圣上彻查郡主府,如若不然臣就辞官。” 看到他这么做之后,越来越多的大臣也都纷纷效仿。 皇帝很是为难,却也对他们这样来逼迫自己感到愤怒。 “你们……你们居然拿辞官来逼迫朕,你以为朕会害怕吗,好啊好啊,既然如此,那你们便都把官辞了,给朕滚!” 看了众人和皇帝僵持不下,楚霁雪也不想让皇帝为难,于是主动站了出来。 “圣上,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去搜,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也不怕,圣上不必为难,直接下令。” 看着如此懂事的侄女儿,圣上内心感动,可是又害怕有人从中做手脚。 第一百零一章 压入大牢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楚霁雪看出他的为难,再次提议让圣上下旨。 “罢了罢了,朕就如你们所愿。” 可是在门外的裴寂就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摆明了是陆璋给楚霁雪挖的坑。 陆璋从前最是会伪装,似乎从不站队,从不拉帮结派,可是在朝堂上这样一呼百应,哪还是那个低调行事的陆璋,皇帝也看明白了,他在自己面前装的那么清高淡然,只不过是他用来迷惑自己的伪装手段罢了。 暗地里只怕早就已经党羽遍地,或许最该查的就是他陆璋。 众人一下朝之后,便带着人马前往郡主府去搜查。 裴寂面露不安,心里隐隐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楚霁雪今天心情烦躁,体内的蛊虫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也开始翻涌着,让她实在有些难受。 她默默坐在裴寂身旁,想感受他身上的气运,好来安抚自己体内的蛊虫。 可是或许是离得不够近的缘故,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郡主……” 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裴寂就被楚霁雪抱住,她把脸埋在他的颈间,能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体内的蛊虫也跟着舒服的转了个圈,随后便安静下来了。 裴寂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温柔。 “好了……”就在裴寂还意犹未尽,还没有好好的享受够她的拥抱的时候,楚霁雪却突然脱离开,他脸上有些失落的神色。 “你刚刚想说什么。”楚霁雪突然想起来他刚刚还有没有说完的话。 裴寂也立刻收拾好自己的失落,和她说正事儿。 “郡主,陆璋此举必定有猫腻,那时你该阻拦他,不能让他们这个计划得逞的,天知道他们到底要如何陷害你。” 裴寂担忧楚霁雪的安危。 这个道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圣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又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看着圣上夹在我和陆璋中间左右为难,我便不想再让身上为难了,他想陷害我,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到时只能见招拆招。” 楚霁雪自己心里也没底,陆璋这个人是从骨子里坏出来的,只是他平时伪装的太好了,总让人觉得他是个好人,对他的话也容易深信不疑。 “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也只能如此。” 裴寂微微叹了一口气,手轻轻的摸在方才楚霁雪靠着自己的肩上的位置,感受着她的余温。 可是看着楚霁雪的表情显然没有把刚刚的拥抱放在心上,似乎只是一个很平常的举动,这让他稍稍有些失落。 到了郡主府之后,陆璋和几位大臣指挥着侍卫进行搜查。 “给我仔细的搜,一个角落也别放过,尤其是书房,还有郡主的房间那些也一定要仔细的搜查。” 曹大人激动的下命令,方才的大殿上楚霁雪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自己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决定要好好的整治她。 陆璋对上楚霁雪的目光时,看到他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里透着得意。 恨,恨意充满了整个内心,看到他和陆子渊就想到前世的那些事情,恨意在心里疯狂的盘旋,让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搜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什么都没有搜出来,就在众人准备收兵的时候,这突然有一个侍卫,捧着一个匣子从里边跑出来。 楚霁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璋的表情,只间他神色如常,也没有任何觉得激动的神情。 那一刻她便明白了,这事恐怕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早就已经在他预料之中了,当然内心毫无波澜,反正一定会按照他的预期来发展的。 “大人大人搜到了,这个里面是一些和雍朝来往的书信,还请大人过目。” 书信?闻言,楚霁雪和裴寂都凑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之前可没有见过这个匣子,这么大一个匣子,如果是自己的肯定是会有记忆的。 陆璋拿到那匣子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楚霁雪一眼,楚霁雪知道,栽了,还是栽在他手上了。 陆璋假模假样的把哪只匣子打开之后随意的翻看了几封书信。 “郡主,你通敌卖国的证据全部都在此,你还有什么想抵赖的?来人啊,给我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扣住了楚霁雪和裴寂。 “陆璋!是你陷害我,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楚霁雪朝着他愤怒的谩骂,看见这个老匹夫那张得意的脸就觉得恨得牙痒痒。 看着楚霁雪挣扎的样子,他愈发的得意了。 “郡主,有什么话你到大狱里再说,你同我说是没有用的,我可做不了主,带走。” 说完之后他一声令下,立刻让人把楚霁雪和裴寂给带走了。 两人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牢房,生怕他们会串通什么。 “裴寂,裴寂……” 她试图喊了几声,看看他有没有和自己被关在一起,却没有回应。 圣上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差点没晕倒。 “什么?你说昭阳郡主被抓了,还有通敌卖国的证据,这是谁发现的证据呢?快把人传上来,朕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上自然不相信楚霁雪会真的通敌卖国,断定了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想要设计陷害。 “圣上,昭阳郡主已经被陆大人关押在牢房了,圣上要不要先把人给放出来。” 说话的那太监已经跟在皇帝身边多年了,皇帝对楚霁雪的宠爱他是有目共睹的。 “去,把人给朕放出来!事情都还没有个定论,怎么就敢把人给关押了起来,他陆璋这是想造反吗?去把陆璋也给朕喊来,朕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圣上一看就是被气得不轻,头脑一阵发晕跌落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 众人都被传唤到殿了,安池的手上此刻还带着枷锁。 一看到此情此景皇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怒又被提了上来,顿时拍桌大怒。 第一百零二章 死罪 “陆璋!你可知道她是谁,你就敢这样锁着,他还不快给朕打开!” 看着楚霁雪受苦,他心里难受极了,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圣上,昭阳郡主通敌卖国,说不定还有同伙,您可千万不能心软啊。” “通敌卖国!陆璋,你说她通敌卖国就通敌卖国吗?朕让你把人放开你却不听,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圣上了,你是不是想造反!证据呢,你倒是拿出来她通敌卖国的证据!” 陆璋淡淡一笑,显然就在等圣上的这句话,于是让人把在楚霁雪的书房里搜到的那只匣子拿了上来。 “圣上,这就是昭阳郡主通敌卖国的证据,郡主府上还有一支暗卫,都是训练精良的,一个郡主居然养了这么大一支精锐部队,其心实在是可疑。” 楚霁雪看着他,一言不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他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要设计陷害,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找到这些事情背后的漏洞才能解决。 皇帝慌忙的打开哪些书信,每封书信上都有一个对昭阳的称谓。 他皱着眉头看完了那些书信,倒是都不像是假的,可是楚霁雪为什么会有呢,他是相信她的为人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霁雪,对这件事情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朕是怎么都不可能相信你会是这样的人,你快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圣上不肯相信这些书信是楚霁雪的,可是那些书信上的印记和纸张确实都是来自于雍朝没有错。 “圣上,这些书信不是我的,是有人故意要栽赃陷害,我甚至连书信的内容都不知道。” 楚霁雪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解释显得很苍白无力,可是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圣上,办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俱全,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昭阳郡主又不能找到证据证明这些书信不是她的,上面连署名都有,都已经这样了,难不成圣上还想袒护他吗?” 陆璋和曹大人步步紧逼,逼迫着皇帝对楚霁雪进行处罚,生怕他放了楚霁雪。 “圣上,您千万不能再姑息养奸了,要是就这样把她给放了的话,可不就放虎归山了吗?圣上,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你一定要严惩通敌叛国之人。” 曹大人也跳出来咬了楚霁雪一口。 “圣上,我就说她整日和雍朝质子待在一起,断然没有安什么好心思,肯定有异心,现在人赃并获了,请求圣上杀了昭阳郡主,把雍朝之子关押起来。” 曹大人一通输出,陆璋站在旁边什么都没有说,坏人都让这个曹大人给做了,自己只需要坐看好戏。 “好了,不要说了,说什么朕都不会相信昭阳是这样的人,她是这样一手带大的,她实在没理由做这些事情,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情朕会派人好好的调查的。” 皇帝不想再看见他们两个,想把人赶走,好好的同昭阳分析一下这件事的问题。 “圣上,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昭阳郡主犯了这么大的错,自然是要交由大理寺来处置的,圣上若是对郡主姑息了,如何服众,如何能平息民怨。” 曹大人跪在地上摘了乌纱帽,又用这招来逼迫圣上。 皇帝看着他的举动被气得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招都已经被这群大臣用烂了,可是屡试不爽。 “你你你……你用这招来逼迫朕,是不是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皇帝气急了,他们一个个的都只会用这招来逼他,时间久了自然觉得烦。 “圣上若是不对昭阳郡主加以惩戒处罚的话,臣今日就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去死,你想死就去死,没有人会拦着你!” 皇帝一边说,一边把手边的奏折全都扔在地上。 “圣上息怒,这件事情我没做就是没做,曹大人和卢大人既然如此苦苦相逼的话,圣上就先把我和裴公子关押起来,再派人彻查这件事,我相信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 楚霁雪不想看着他们僵持下去,这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说不定还会把皇帝气出个好歹,到时候就真的连给自己洗刷冤屈的人都没有了。 “霁雪,不可啊,朕知道你是冤枉的。” 皇帝心疼楚霁雪,之前就被皇后和陆璋冤枉过一次了,怎么还可以让她蒙冤一次呢。 “昭阳知道圣上的意思,您放心,这件事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求圣上。” 目前为止安池铜都还没有见过那些所谓她通敌叛国的证据,她想看看那些书信到底是什么内容。 皇帝命人把那些书信送到她跟前。 楚霁雪和裴寂研究起来,可是却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温时宴摇摇头,这都是雍朝单方面来信的,自己的并没有,而且上边都写了自己的名字,真的是有口都说不清了。 看着他们两个认真的研究,圣上也跟着着急,连忙追问道。 “有没有发现什么?” 看着他急切的眼神,楚霁雪有些不忍的摇摇头。 “没有。” 温时宴和楚霁雪还是被关押起来了,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大半夜了还在不停的来回踱步。 脑海里突然就想到那些书信的内容,里边提到了马匹,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那几封书信的内容和形式在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身影朝她走过来,楚霁雪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要来暗杀自己的,正准备高喊时,来人却一把扯下面罩,她这才看清了对方是谁。 温时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裴寂,他身上还穿着夜行衣,看起来神色匆忙。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你不是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吗?怎么出来的,还是圣上把你放了?” 楚霁雪一脸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该不会是越狱了,这可真就是死罪了。 第一百零五章 哭声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出来的,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郡主,我刚刚去打探了,近几年来最大的马匹交易记录,还真的让我打探到了一些端倪,这件事情果然和陆璋脱不了干系。” 裴寂声音很低,他是偷偷潜进来的,两个人如今还没有洗脱罪名,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又要把事情闹大了。 “我们两个想到一处了,我也是觉得应该从马匹入手开始查,没想到真的和陆璋这个老匹夫有关系。” “可是就算这件事情和他有关系,也没人能够出面指证他,他出手一向阔绰,那些替他办事的人早就已经被收买了,不能收买的也都被他杀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楚霁雪知道,陆璋做事情一向小心谨慎,像这么大的事情绝对不可能露出马脚的,所以从这件事情上下手也并不简单。 楚霁雪刚刚一直在想一件事情,这会儿就像是灵光乍现一样,突然有了思路,眼睛都在闪着光。 “我还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些书信,每张上面的关于我的名字的字迹和其他的都不大相像,而且墨的颜色深浅都不同。” 这么一说之后,倒是好像提醒了裴寂。 “对,你这么一说起来我倒是有点印象,一开始看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并没有发现问题在哪,下边书信正文部分的墨是雍朝皇室专用的,遇水不化火烧留痕,在纸张上看起来会有一些淡淡的荧光,可是名字的部分却像是后来才加上去的,黯淡无光。” 裴寂出生皇族,他自然是最清楚雍朝所用的墨的特性,于是给楚霁雪分析了一番。 “可是单凭这一点还不能够证明我是无辜的,还有郡主府上的那一只暗卫。” 楚霁雪头疼,这次他们是盯死了自己。 “你别急,既然是假的,那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我们一点一点来,别担心,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裴寂很想抱抱她,可是现在隔着铁栏,只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时候不早了,我不能离开太久,否则会被人发现的,你要好好的保重,我一寻了时机便会出去调查的,一定会尽快让这件事情水落石出。” 裴寂有些不舍得看着楚霁雪,楚霁雪心下感动,点了点头叮嘱他行事小心,毕竟这可是天牢啊,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出去的,可是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了。 萧出云已经到了快要临盆的日子,皇上特地允许让她进宫待产,可是即便快要临盆了,她也还不老实,一进宫之后就直接去了天牢。 楚霁雪被关着,百无聊赖的数着地上的蚂蚁,随后听到了一声冷笑,猛的让她抬起头,对上萧出云那张很是憔悴却依旧阴毒的脸。 “楚霁雪,真是没想到这么快你又成了阶下囚了,真是作死,我特地来看看你,只要见你过得不好,我便满意了。” 听她冷嘲热讽的语气,楚霁雪并不想和她多废话,也没有太多感觉。 见自己完全被她无视了,萧出云心生不满。 “你一个阶下囚还有什么可傲气的?你以为你还能活得过这个秋天吗?你别指望还会有人回来救你了,乖乖等死。” “公主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哟,你那脸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被驸马打的,不对不对,要是真的是被驸马打的皇后娘娘恐怕早就已经闹翻了天了,怎么可能会看着她的宝贝女儿受气呢?你说是。” 楚霁雪也学着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去内涵她,看着萧出云那张脸被气得都快扭曲了。 “楚霁雪,你大胆,你居然敢阴阳怪气的内涵本公主,你是不是活腻了,你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就算是本公主现在直接把你杀了,都没有人会怪罪本公主。” 萧出云被她气得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好啊,那就请公主动手,直接杀了我。” 可是没想到她依旧是不为所动,一点都不害怕,萧出云动了怒,顿时一张脸扭曲起来,痛苦的捂着肚子。 “公主……公主……”在她身边跟着的几个小宫女,一看此情景恐怕是要生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人送回去,难不成要她把孩子生在牢房里吗?” 楚霁雪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这群小宫女一点主见都没有,只会在那手忙脚乱的,什么正事都干不了。 闻言,一群小宫女才手忙脚乱的把她送回了皇后宫里。 孩子出生了,可是先天不足,萧出云在孕期的时候,情绪又一直都不太稳定,这孩子生出来便羸弱不堪,连哭声都十分微弱。 皇帝看了一眼便也知道,这孩子是不可能活下去了。 皇后请旨让皇帝免了她的禁足,带着后宫嫔妃到寺庙去替这个孩子祈福。 皇帝也只好允了。 众人一走,皇帝便命人做了一些楚霁雪喜欢的菜品点心,去天牢看她了。 进去之后她就坐在地上数蚂蚁,一看到这个场景皇帝心都快碎了,想到当初她父亲刚刚过世时,她也是这般可怜无助,一下子就勾到了皇帝多年的记忆。 “霁雪,叔父来看你了。” 现在四下无人,他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走过去让人把门打开。 “圣上,你怎么来了。”楚霁雪抬头,因为几天没有洗脸了,脸上也是脏兮兮的,看起来怪可怜的。 皇帝眼里蕴着泪花。 “这群畜牲怎么让你住在这样的地方,朕现在就下旨把你接回去。” 皇帝一边哭哭啼啼的,一边让人把饭菜都拿出来。 “这几天都没有吃好,快快快,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快尝尝。” 皇帝给她夹菜,满脸疼惜。 “圣上,公主生了吗?还好吗?” 楚霁雪问了一句,皇帝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 “出云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那孩子朕瞧着大抵是活不了了,一出声就连哭声都没有,这几天每日只是昏睡,连奶都不喝了,唉。” 第一百零六章 怎么才能放人? 这是他的孙辈,即便萧出云再有过错,可是从皇帝的角度看来此事着实有些悲凉,他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的。 “圣上别担心,小世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情的。” 楚霁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无力苍白的安慰了几句。 “朕是知道的,这些年宫里出生的孩子前前后后夭折了那么多,朕是知道的。” 他只是重复了两遍这句话,楚霁雪垂下头没有说什么了。 “霁雪,别愣着了,不提那些事了,快吃,能不能活下去也就看他的造化了,这也是他的命,他父母亲都是那个德行,他大抵也是不想在这样的家庭里出生。” 关于萧出云和乔正之间闹的那些矛盾皇帝一直都是知道的,只不过那是萧出云咎由自取,自己选的路他不想干涉。 这个时候楚霁雪说什么也不太合适,于是只顾着低头吃东西,不敢接话。 吃完皇帝和她聊了几句之后,说什么都要把她从天牢带出去。 “圣上若是真的想放我出去,那就让我去找证据,否则这样把我放出去,只会让卢大人和曹大人他们找到更多的把柄来拿捏我,拿捏圣上。” 楚霁雪不想一辈子都躲在皇帝身后,他如今老了,总有一天会护不住自己的,到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前世的路,她不想再走一遍了。 “霁雪,朕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就是陆璋栽赃陷害,他的目的不单单是你,还有温时宴,你们若是去查的话也不太安全,这件事情朕已经派了人手去调查了,你们就先别掺和了。” 皇帝之所以能在位这么多年,自然也没有那么蠢,陆璋的狼子野心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他背后的根基和羽翼实在太过强大,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动他。 若是把他逼到了绝境,他反击起来出兵谋反,那就坏了。 “圣上,我知道你爱护我,可是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您身后,有些事情总要让我自己去面对的,这件事情就让我自己去解决,圣上不必担忧。” 知道拧不过她,皇上也只好答应了。 “好,可是一定要万事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和朕说。” “眼下还真的有一件事需要圣上帮忙,请圣上派人把天牢封锁起来,不要让人靠近,每日依旧派人来送些饭食,圣上放我们出去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皇帝知道她的用意。 “朕懂了,你是想先不要打草惊蛇。” 夜深人静之时,楚霁雪和裴寂在天牢后门相遇时,两个人相识一笑。 “怎么跟个小花猫似的。”看着她脏兮兮的脸蛋裴寂不由得笑了。 “你也说我。”楚霁雪咂咂嘴,语气有些不满。 “没有没有,郡主什么样子都可爱。”他说完之后耳朵就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我谢谢您嘞。”楚霁雪笑起来,好看的眉眼都变得弯弯的。 “我们先从哪里开始查。” “还是马匹。” “行。” 两个人说完之后就开始行动了。 “郡主有没有听过一招叫引蛇出洞。”说完他满眼笑意地看着楚霁雪。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说自己的计划,可是楚霁雪却秒懂了。 “对啊,怎么把你给忘记了?你不也是雍朝皇室的人嘛。” 说完两个人又笑了起来。 晚上陆璋就收到了一封密信,他有些疑惑的打开,没想到对方又和自己要马匹,可是不是说好了今年都不要了吗,这引起了他的怀疑。 可是书信上的语气,还有内容都和之前的一样。 “父亲,这密信难道有何不妥吗?您怎么这么犹豫。” 陆子渊见他皱着眉头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何缘故。 “我和那人已经说好了今年不会再买马了,否则太过显眼了,可是如今又要马匹,而且数量这么大,实在是令人起疑。” 陆璋反反复复查看,可是并没有一点不妥。 “会不会是楚霁雪和裴寂搞的鬼。” 陆子渊第一个就想到了楚霁雪。 陆璋想了想却觉得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应该不是,她和温时宴现在还被关在天牢呢,他们哪能手眼通天到可以有机会做这些事情。” “那是……” 陆子渊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父亲,要不您写封回信确定一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陆子渊提议,想要更稳妥一点。 于是陆璋给对方回了信,温时宴早就料到了这一手,早早的让人在外候着了,直接把他们的信鸽给拦住了。 计算着时长,第二天晚上也就可以给他回信了。 见到回信之后陆璋也就放心了,便派人开始去召集一些好的马匹。 见他上钩了楚霁雪笑得前仰后合。 “看来还得是你这个正牌雍朝皇子出马才行,好了,现在就等着收网。” 陆璋买好的马匹,在送出城的时候就出了纰漏,被截了下来。 他得知这个消息也只是会心一笑。 “父亲,您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这要是被查出来了可不是小事啊。”陆璋搓着手紧张极了。 “你紧张什么,这只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已,这种情况只需要去给守卫多塞一些钱人家自然就会放心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陆璋捋了捋胡须,一脸淡定。 可是话才刚刚说完,就有人来禀报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送去打点的人也被扣起来了,这次守卫的将领换了人,不是之前的那位张将军了,说什么他都不肯放人。” 管家急匆匆的,神色也慌乱极了。 “什么?换人了?子渊,你亲自去一趟,去会会这个守城的将领,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居然敢拦我陆家的人。” 陆璋让陆子渊前去打探消息。 陆子渊到了之后那将军显然已经等了他许久了。 他察觉到有些危险的味道。 “你在等我?”他看向那领头的。 “陆大人请。”领头的将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陆子渊领进了里屋。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来这的意图,你提条件,怎么样才肯放人。” 第一百零七章 都会过去的 陆子渊面有愠色,不耐烦的开口。 以往出城,只需手下上下打点即可,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出马? 若非这守将是新来的,他未必能耐着性子过来。 “将军哪里话,切莫动怒,我们也是秉公执法,不管是谁来了,我们都得仔细的盘查一番,您是不知最近匪患闹得挺凶,上头压力大,我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这将军叫苦不迭,倒是一句也没提怎么才能出城的事。 陆子渊懒得管这些,烦躁的挥了挥手,“别废话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 “上头命令,这如此大规模的马匹出城,我们必须要彻查,否则,若是出了事,我们的脑袋都不够掉的,还望大人能够体谅,只要查清楚了,确定无疑之后,我们肯定会放。” 守将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招呼人前来奉茶。 事没办成,陆子渊哪还有闲情逸趣喝茶? 但想到出府时,陆璋交代的事情,他也只能将怨气压下,愤愤的坐了下来。 一口茶喝下,没滋没味儿的,他简直要发火。 可以后要出城,免不了跟这群虾兵蟹将打招呼,小鬼难缠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知你们为难,也不想让你难做,不如这样,大家各退一步,你看如何?” 说着他,塞给了他一张银票,数额挺大。 “这还只是开胃小菜,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他不动声色的塞进他怀里,守将面色一变,像扔烫手山芋似的,赶紧将银票又重新还了回去。 “大人,您可不能如此啊,我这新官上任,若是被查到收受贿赂……” 他赶忙要撇清自己的嫌疑,陆子渊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拿着,如今这又没外人,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你在这里当手将一年的俸禄,不过那么一点,人要懂得变通,你该知道跟我陆家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话以至此,这笔钱他不收也得收下。 这是明晃晃的威逼利诱。 以往的守将在连番推脱之下,也不敢得罪陆家,便只能认命接受。 可偏偏这个将军却一点都不懂得变通,他刚正不阿的站起来。 “大人,今日之事,我权当没有发生过,您还是回去,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会告发你。” 陆子渊脸色一沉,直接拔剑而起,“愚蠢的狗东西,你还真是给脸不要,就算我如今杀了你,谁又敢多说一句!” 他恼羞成怒的要杀了这个不知进退的守将。 那守将并不愿屈服,正要还手之时,门外却传来一声浑厚的呵斥声,“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你受贿不成,便要杀人灭口,真是陆太傅教出来的好儿子。” 穿着常服的皇帝从门外走了进来。 陆子渊脸色大变,惶恐的跪伏在地,大呼万岁。 “陛下,微臣并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将军出口挑衅在先,微臣只是想教训他一番罢了。” 他当机立断,决定反咬一口。 可皇帝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好戏。 将军自然不甘受辱,也立马站了出来,说明了刚才的经过,并且还将之前盘查时的可疑之处一一秉明。 皇帝大怒,直接将人扣压至大牢,至于那些还未出城的马匹也暂时扣押下等事情查明之后,一一认罪受罚。 陆子渊惶恐的瘫倒在地,面对龙颜大怒,他只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且不说这是一笔大买卖,就是如今他们将这么一个大把柄白白送给了皇帝,之后,哪还有他们好过的? 他就知道,皇帝疑心慎重,早就怀疑起他们陆家,在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说不定,这次他还真可能凭一己之力葬送整个陆家。 “此次案件复杂,必须一一彻查清楚,陆太傅一家暂时软禁于府中,等事情查清了,再放出来。” 陆子渊被押送的消息很快传入了陆家。 陆璋以偿,当即两眼发昏,差点没晕过去。 他气急败坏的拍着大腿,大声的嚷嚷着,“我就知道此行有诈,小儿鲁莽非不听!” 从出货开始他就一直心绪不宁,唯恐出事,到后来他越想越不对劲,如今朝廷中的局势紧张,虽说那昭阳郡主已经被扣押至监牢,可陛下到底没有下了杀令。 在没有斩草除根之前,他应该更小心谨慎才是,可没想到一时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竟然会做出如此愚不可及之事。 “大人,如今是陛下亲自发话了,您快想想办法。” 管家在一旁焦急的提醒道。 他现在也是心急如焚,“牢里的那些人口风怎么样?” “大人放心,都是签了死契的,他们的亲眷家属也在我们的手上,想必他们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璋却不放心,连连摆手,“不行,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你去,把他们全给杀了,不管用什么手段,此事必须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晚上,裴寂带了楚霁雪爱吃的饭菜,偷偷来了牢房,并且将白日里所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她。 楚霁雪听后,大为欣喜,“这就是恶有恶报,接下来,等着看结果便是。” 原以为凭着陆璋小心谨慎的性子,他未必会上钩,没想到在利益当前,他也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留在这里,委屈你了,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只需要等待结果即可。” 裴寂瞧着楚霁雪像是瘦了,眼中满满都是心疼。 楚霁雪知道他的好意,坦然笑道,“不委屈,比起这里的死囚,我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不仅每日都有人送我爱吃的饭菜,白天我还有蚂蚁朋友相陪。” 数蚂蚁,逐渐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必要手段。 为此,她还给那些蚂蚁取了名,即便时常认错。 裴寂隔着铁牢,温柔缱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你再忍忍,一切都会过去的。” 两人相视而笑,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陛下,这地牢阴暗潮湿,您最近腿疼的毛病又复发了,就不必再往这里跑了,您放心,奴才已经嘱咐过这里的人了,他们一定会好生的照料郡主的。” 第一百零八章 变相软禁 “郡主从小无父无母,甚是可怜,如果连朕都不心疼她,这世间,就再没任何一个人在乎她了,反正时间还早,朕去陪陪她,也省得她无聊的继续数蚂蚁。” “陛下来了,我回头再来看你。” 裴寂前脚刚走,皇上后脚就走了进来。 楚霁雪看他脚步不似从前稳健,甚至隐隐有虚浮之相,心头有些担忧。 “陛下,不是说了让你没事别来这里吗?这几日都是阴天,只怕你腰酸腿疼的毛病又要犯了。” 从小到大也只有皇上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的,将心比心,她也不愿看到皇上有事。 “都是老毛病了,不妨事,只是你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之事,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皇上悲痛的叹息了声,心疼的看着楚霁雪。 她这几日憔悴了些,肯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想到这,他又痛恨起陆太傅一家来。 没想到自己是养虎为患,平日不显山露水,这一出手竟是直接要置楚霁雪与死地。 只要他在位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楚霁雪。 “那陆太傅一家都被软禁,陆子渊也被抓了起来,只待事情查清,他们一个都逃不了,只是要委屈你一阵子了。” 他咬牙切齿,无比愤恨的咒骂了一句。 “陛下,这陆太傅向来谨小慎微,这么多年来,能够在朝中大臣中周旋有余,绝非善类,难得有此次机会,我们绝对不能轻易放弃,必须要将其一网打尽,否则要想再揪住他的狐狸尾巴,恐怕就难了。” 楚霁雪神色坚定,早已下定了决心,只看皇上舍不舍得这所谓的肱骨之臣了。 “也好,朕不能再心慈手软了,这只会养虎为患。” 不仅是因为楚霁雪的劝说,皇上的心中似是早有打算。 而这次,只需要一个由头。 第二天,燕国的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上在上朝之时,突然咳嗽加剧,还未说几句话就直接晕倒了过去。 此事可把众位大臣给吓坏了,一时间人心惶惶。 各种猜测都有,但是谁都不敢明着说。 而还被软禁在家中的陆太傅一家,很快就知晓了此事。 事发之后,陆太傅一直辗转难眠,唯恐向上人头不保,甚至都想着要去给皇上负荆请罪。 谁能想到,偏偏在此时,皇上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之前他就一直派人紧盯着宫中的一切,尤其是皇上的一举一动。 他自然知晓,这些年来他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只是,谁都不敢明着说罢了,毕竟如今太子未立,不敢在此时提及储君之事,那必然会被陛下所不喜。 毕竟,世人都惧怕死亡,皇帝也一样,只要他在位一日,他们就不能明目张胆的提让他退位的事。 “爹,咱们的机会来了!” 不同于陆太傅的诚惶诚恐,陆子渊显得异常激动。 他紧紧的抓住了陆太傅的手,“爹,我们直接起兵谋反!” 他才刚说出口,陆太傅却惊恐的捂住了他的嘴巴,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混账东西,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的。” “那皇帝老儿快死了,难道我们还要坐以待毙吗?你别告诉我你从来就没有这种心思,我可不相信,我知道你在外已经养了私兵。” 他受够了那种仰人鼻息,卑躬屈膝的日子,如今皇上的身体愈发虚弱,恰巧可以在此时起兵逼宫。 反正他还没有撤离太子,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将来不知还要等到何时,说不定,凭着皇帝对他们的忌惮,只怕那一日还没有到来,他们就率先家破人亡了。 陆太傅秉退了左右,只留下了一两个心腹。 “你何时知晓此事的?” “我是您儿子,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想瞒着我吗?” 陆太傅怒极反笑,“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即便我们起兵,事情真的成了,没有陛下的亲召,那我们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且不说这皇帝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病入膏肓,就是说这朝中的势力纷繁复杂,但凡有点本事官阶的,对于那个位置几乎都是虎视眈眈,他要如何在这些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你赶紧做决定,圣上他老了,昏庸无能,您这些年来对他尽职守责,从未有过任何差错,可他是怎么对我们一家的,他防备着我们,甚至还对我们动了杀心,是他不仁在先,我们又何必再对他客气,你要是下不了这个手,那就让我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那个皇帝老儿给拉下马。 他倒要看看,没了皇帝的庇佑,楚霁雪是否还能够当那个高高在上目无一切的郡主? “胡闹,此事得从长计议,再说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 陆太傅呵斥了他一声,准备和心腹们好生的商议一番。 就目前而言情况并不明朗,他还是打算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陛下在朝堂上昏倒的消息传开之后,不过两日的时间,太后也昏倒了。 陛下孝顺,在得知太后昏倒后,病情更加的重了。 一下子,朝野上下无不担忧惊恐。 要是皇帝真的有个好歹,那这燕国的天恐怕就真要变了。 庄严的佛祖法向前,皇后在听了嬷嬷的禀告之后,面上却并无半分担忧,反倒勾起嘴角笑了。 她本在这寺庙中祈福,这些日子,她想的最多的便是让那些曾经残害他们的人遭受厄难,让楚霁雪甚至让皇帝都不得安宁。 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实现了。 她雍容华贵的站了起来,笑眼盈盈的说道:“多添点香火钱,这寺庙果真灵验。” “娘娘,如今太后跟陛下都病重了,太医那边还没有说法,您此时回去万一也……” 老嬷嬷有些担忧,毕竟再出了楚霁雪的事情之后,陛下对于皇后,早已不像从前那般宠爱呵护,甚至已经有了厌弃的想法。 说是来到这寺庙中祈福还愿,可实则却也相当是变相的软禁了。 第一百零九章 准备造反 “放肆!” 皇后不满地打断了嬷嬷的聒噪,“我与陛下伉俪情深,同生共死,她如今有难,我怎能不去?太后病重,本宫身为皇后,自然该去侍疾,以尽孝道,否则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本宫?” 嬷嬷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多说。 “我儿的大仇未报,本宫怎么甘心真的常伴于这青灯古佛?那些欠本宫的本宫,都要一一讨回来!” 皇后回宫,谁也阻止不了,她穿着雅致素净,来到了皇帝跟前。 她不放心,必须要来亲自看看这皇帝是否已经病重。 等她真的看到床榻上一脸虚乏之相的皇帝时,她嘴角显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但很快又掩盖下去了,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扑到了床边。 “陛下,你可别吓臣妾,臣妾不过出宫祈福了几日,你怎么就突然变重了,是不是下面照料不周?” 皇后一说,周边的宫人惶恐的跪倒下去。 皇后紧紧的拽住皇上的手,哭的悲痛欲绝。 “陛下,您一定要好起来,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您让臣妾怎么办?” 皇帝本来就没睡着,也是在闭目养神,忽然听到皇后聒噪的哭声,只觉得满心烦躁,却又挣脱不了她的手,只能喘着粗气,睁开眼看她。 “朕没事。” “陛下,您怎么可能没事儿?我已经听说了,您这几日都没上朝,还有母后那边,都是臣妾的错,若是臣妾日夜守在您身边,你也不会如此。” 皇帝不想听她一番虚情假意的哭诉,烦躁的叹息了一声,“别哭了,朕要你答应一件事。” 皇后擦去眼角的泪水,可怜巴巴的看向他,“陛下还有什么心愿,您直说,只要臣妾办得到,就绝对不会推辞。” “不要杀茉儿。” 皇后的脸色一变,眼底深处显露出一抹怨毒。 又是楚霁雪! 你都快死了,如今竟然还想着她,不就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你还真把她当宝贝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对你的妻子,你的孩儿,你可曾这么上心过? 皇后内心翻江倒海,想要拒绝,但最终却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够好起来。” 她不甘心,她不杀楚霁雪,可不代表她不能借刀杀人。 皇上听了她的保证,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告诉她自己乏了,便让她退了下去。 皇后回到宫直接发了疯,砸碎了不少的花瓶瓷器,却还不解气,又狠狠的打骂了一番宫里的下人。 等到萧出云到来时,看到的便是满地狼藉,以及自己那发疯癫狂的母后。 “母后,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萧出云皇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热切的要去牵她的手,却发现她白皙的手臂上多了不少青紫的瘢痕。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浓烈的杀气快要溢出胸腔。 “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告诉我!” 萧出云可是中宫嫡女,那是她自小呵护在手心里的宝贝,就连她也没舍得碰她一下,是谁竟然把她的宝贝打得如此凄惨? 萧出云本不想让皇后担忧,在来宫里时,她还特地遮掩了一下,没想到还是被她给识破了。 看到皇后关切担忧的眼神,她再也抑制不住扑进了她的怀中,委屈的哭嚎起来。 “都是那乔正,他简直不是人,他打骂儿臣,根本就不把儿臣当人,母后,我快要疯掉了,我一点都不想回府,我不想看到他。” 皇后内心酸涩至极,眼眶也不由得红了,她紧紧的抱住她,想安慰的话却哽咽在喉,最终只能无声的叹息了声。 “你再忍一忍,那些害我们的人很快就会得到报应,你父皇跟你的祖母如今已经病重了,母后很快就能掌权,到时候,母后绝对不会放过楚霁雪,你这些年受的委屈,母后也会一并帮你报了,那个杂种再也不敢骑到你的头上,你才是这燕国最尊贵的公主!” 她堂堂燕国嫡公主不仅下架,连驸马都敢毒打她,她这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没有一刻不再恨,她恨楚霁雪,也恨那个偏心不爱自己的父皇! 她不想再忍耐下去了,他觉得如今是最好的机会,父皇已经老了,她在那个位置上坐不久了。 “母后,你想怎么做,儿臣都支持你。” “我们需要一支精兵强将,只有手握兵马才可以掌权,才可以坐我那个位置,只是朝廷中的那些武将,对你父皇都忠心耿耿,恐怕很难说得通,母后虽然秘密培植了一些私兵,可要是想逼宫却并不容易。” “或许陆子渊可以做到,儿臣听说陆家失势,陆太傅不可能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有一样的目的,为什么不能联合起来呢?” 皇后也觉得甚有道理,这陆太傅平时在朝堂中颇有话语权,而且,她看出他是一个心思缜密且极有城府之人,如今恐怕没有谁比他更急切的想要置皇帝与死地。 下午,萧出云乔装打扮了一番,便去往了陆府。 看到陆子渊,她还是有些旧情难忘,可却没忘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陆子渊是个聪明的,一看到萧出云来,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跟她开门见山。 “公主,既然我们目的相同,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陆家在郊外有一处藏有兵器的地窖,还一直秘密培植了一批精兵强将,只要公主和皇后到时候能够尽力配合,我向你保证,等我们坐上那个位置,你想要的全部都能够得到。” 萧出云虽然料到陆太傅不可能全无准备,可真的在听到这一切之时,她还是有些震惊。 两人当即一拍即合,从陆府出来后,萧出云十分得意,直接带人去了地牢。 恐怕,楚霁雪如今还不知道父皇的事,一直在等待着父皇将她解救出去。 她这就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楚霁雪刚靠着墙根睡一会儿,突然被吵醒,她揉了揉迷蒙的眼,直接看到了萧出云,暗自骂了一声,真晦气,又继续转过身睡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擅自行动 萧出云听到她的那声咒骂,不由得怒气上头,大声叫嚷着让狱卒打开牢门。 狱卒却说没有陛下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入这间牢房。 这也是为防止有人对楚霁雪实行暗杀。 “我可是嫡公主,连我都不能吗?你们一个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不怕本宫把你们脑袋给摘下来!” 她气急败坏的指着一群玉足大骂道,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气质。 狱卒们一听,赶紧跪倒在地。 “请公主莫要为难我等。” “萧出云,你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像个什么吗?” 楚霁雪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睨着她。 萧出云没开口等着她的下文。 “像一只炸毛的母鸡,哈哈。” 萧出云气的面色涨红,如果不是有牢房门阻隔着,她真要冲进去狠狠的撕烂楚霁雪的嘴巴,让她再也不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她不能气,毕竟这次她本是想来看楚霁雪的笑话她。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真以为父皇能够护你一辈子吗?你怕是还不知道,父皇和祖母病重危在旦夕!” 她双手抱胸,一副小人得志的傲娇模样,楚霁雪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我说你马上又要变成一个野种了。” “你胡说什么?那可是你的父皇!” 楚霁雪气的要冲过去打她,却被她直接抓住了手腕。 她的指甲尖长,几乎快要嵌进她的肉里。 “你还知道他是我的父皇?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因为他从未像对你那样对过我,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对我从来只有严苛,没有慈爱,可对你不一样哪怕你说你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亲自摘下来给你,可我呢,只要做错一点事情,就会为他所不喜。” 萧出云愤恨地向她发泄着自己这些年的委屈。 楚霁雪没有开口,毕竟她可以反驳任何,唯独这一点,她不能。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要把我从前所受到的屈辱跟折磨,全部都还给你!”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髻,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从地牢里走出,她怒气未消,带着一众仆从,直接就去了郡主府。 她嚣张到把所有阻拦的仆人全部都痛揍了一顿,甚至还把这里炸了个稀巴烂。 看着破败的郡主府,她高兴的笑了起来,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做过的最畅快的事。 “公主,娘娘答应过陛下不杀这楚霁雪。” 她冷哼了声,满眼不屑,“我不杀她,但有她死的那一天。” 浑浑噩噩的度过一天,晚上,裴寂再一次赶过来看她,看到他悲痛的模样,他猜到了她大概已经知晓皇帝的事。 裴寂安慰了她一番,楚霁雪强自镇定下来,“我没事,我不会倒下去,陛下还等着我。” 裴寂爱怜的将她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又递给了她一包药粉。 “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这地牢不安全,你也得离开了,你隔壁两间房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到时候他们会护送你离开,这是包假死药,服下之后气息断绝,脉象全无,哪怕再厉害的御医也无法察觉。” 今日,萧出云敢来挑衅,如果不是进不来,她可能就真的死在了她的手上了。 她必须得早做打算。 “我们何时行动?” “明晚。” 楚霁雪点了点头,将一块令牌递给他,“这块令牌能够召集精锐暗卫,你们务必要小心。” 想到之前见到的皇上,楚霁雪颇为担忧。 “陛下病重,恐怕此时身边再无可倚重信赖之人,皇后此人阴险狡诈,她一定想独揽专权,所以你们也必须得提早做好打算,派一些人进去守护陛下。”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希望皇帝能够不受歹人所害。 “你放心,事发之后我早有预料,所以派了些暗卫装扮成侍卫,婢女的模样,潜入陛下宫中伺候,如今各方眼睛都盯着陛下这边,即便皇后有心动手,恐怕也没有时机。” 没想到他做的如此周全,楚霁雪颇为感动。 “陆子渊此次必定会反水,但是,他名不正言不顺,那些大臣未必能够服他,所以,在没有得到陛下的口令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但若是把他逼急了,他也会铤而走险。” 这段时间,陆太傅那边一直没有动作,估计是在等皇帝的消息,如果他真的病入膏肓,他绝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立马召集大军,以清君侧,守护皇帝的名头,留在皇帝的身边。 几人一番商议,打算明晚就越狱,但是必须得有个由头,如今陛下病重皇后那边虎视眈眈,即便他们逃了,短时间内恐怕也会被找到,必须要让皇后彻底相信,楚霁雪已经死了,对于他们再没有任何威胁,等他们放松戒备的时候再来给他们致命一击。 皇后本在跟萧出云商议,忽然,婢女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娘娘,地牢里的那位……” 皇后好久都没有过过这么舒心的日子了,见婢女如此,她也没有怪罪,“什么事如此慌张?” “是地牢里的那位死了!” “什么?!” 两个人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 “不可能,我昨天去看她还张牙舞爪,活蹦乱跳的呢,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萧出云自然不会相信,楚霁雪是真的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一定在耍什么花样。 “太医说是暴毙。”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种死法在地牢里比比皆是不足为奇,只是巧就巧在这儿,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死了,难道说有谁在她们之前下手了? “是不是陆子渊干的?他最痛恨楚霁雪,绝不会放过这次大好的时机。” 皇后率先就想到了这一点,但立马被萧出云否决了。 “不应该呀,最近他都在忙着整顿军队,之事哪里有时间顾得上那个贱人!况且我们如今已经是盟友,他要做什么肯定会率先跟我商量,绝对不会擅自行动。” 皇后看萧出云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泼了一盆凉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关心则乱 “陆子渊性子深沉,绝对不是你能够对付的,你以为那点儿女情长就真的能够让他抛弃这宏图大业?他可是会为了那个位置不择手段的,你我也不过是他的垫脚石罢了。” 萧出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好了,以防万一,不管那个贱人是死是活,我们都要过去看看,她若真的死了,我们也好送她一程,若是假死,那她这次就不得不死了。” 地牢此刻极为热闹,因为这死的犯人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昭阳郡主。 她一死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等皇后和萧出云到来之时看到这幅情景,心想明白了几分。 皇后带来了自己最信任的御医,前去查看楚霁雪的“尸体”。 御医不敢怠慢,仔细的查看了一番,最后朝着皇后点了点头。 皇后和萧出云相视一眼,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真是老天开眼,最近是怎么了,这好事发生了一件又一件,这个贱人终于死了,我再也不用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萧出云太过激动,当着众人的面就说出了这话。 在场之人的脸色立马都变得莫测起来。 皇后赶紧拉了下她,示意她注意言行。 反正这楚霁雪已经死了,她也不用顾及这么多。 “母后,再也没人能够阻止我们了,我这就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陆子渊。” 她刚要走,皇后却拉住了她。 “不急于一时,这楚霁雪向来聪慧狡猾,好几次你我都栽在了她的手里,这次她的死很蹊跷,我还是有点担心,不防先把她火化了再说,即便她是假死也活不过来了。” 萧出云倒觉得皇后这是多此一举,既然御医都说了,她还不相信这楚霁雪,真有通天的本事,能够造成假死之相。 “以免夜长梦多,那就依母后的,还不去架火堆把她给我烧了,我要亲眼看着她挫骨扬灰,我要把这些年在她那所受的恶气全出了,楚霁雪,你终究还是输给我了。” 她的眼神愈发怨毒狠辣,简直已经痴念成狂。 楚霁雪被人给拖了出去,外面侍卫们已经架起了火堆,火光燃起,正要把楚霁雪架上去之时,这时一个小太监慌忙跑了过来。 “娘娘,陛下又病重了,你还是赶紧回去。” 皇后一听,内心一颤,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母后,反正都已经确定她死了就不用再看了,还是父皇要紧,万一咱们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那岂不是太遗憾了。” 萧出云拉住皇后的手,后面一句话还有别的意思,一旦皇上驾崩,那他有没有在临终前交代遗言或者留下什么,谁都不知道,她们绝对不能去晚了。 若是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那他们之前所谋划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我儿说的对,这死人总不比活人重要,我们还是先去看你父皇。” 皇后不放心,又嘱咐下人一定要将人给烧了,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等两人刚走,在烧柴的侍卫却突然疑惑的说了声,“这里面怎么还有湿的柴,是谁浇的水?” “你别啰嗦了,刚才没听到皇后所说的赶紧把人烧了,我们也好交差,既然是湿的柴,那就再去拿点干的过来。” 这时,另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好心的提醒道。 “可我要走了,这里怎么办?” “替你看一会儿,你快去,反正今晚我也不值班。” “那就多谢兄弟了。” 等那个侍卫一走,那个侍卫急忙从角落里拖出了一具身量和楚霁雪差不多大小的女尸。 这是裴寂一早就安排好的尸体,他把人放上去,直接推进了火堆之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那个侍卫也回来了,他丝毫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继续加了点柴火,同时对着那尸体拜了一拜。 “郡主,你可千万别来找我,我只是听命行事,要怪都只怪这吃人的皇宫……” 楚霁雪被裴寂带回了一座府邸,这里丝毫不起眼,不会引人注意。 楚霁雪给裴寂吃了个药丸,又给她运气逆行了一会儿,她逐渐清醒过来。 看到楚霁雪平安无事,裴寂激动的抱住了他。 他的身子都有些颤抖,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次的事实在太冒险了,幸亏她没死。 “你勒到我了,咳咳……” 楚霁雪挣扎了一下,裴寂立马将她放开,“以后不许再做傻事。”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举,我也很无奈,对了,陛下那边如何了,不会真是出事了?” 裴寂却冷笑了一声,“如果不这么做,怎么把你给救出来,这笔账我算是记下了。” 皇后和萧出云急赶慢赶的回了皇宫,可是当看到皇上依旧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之时,只是昏迷了过去,她们眼中闪过了一丝明显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陛下如今好好的,到底是谁在口出恶言,竟敢拿此事来开玩笑?” 皇后藏于袖中的手骤然收紧,她现在气得快七窍生烟了。 这一定是调虎离山之计,她就说那楚霁雪绝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死掉。 可恶,就差一步了,就能把那个贱人给烧死。 她不能当众因此是发飙,只能怒喝道,“到底是哪个侍卫禀报的,还不快点站出来,若是被本宫抓到,必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一个侍卫惶恐不安的跪倒在地。 “娘娘息怒,方才陛下的确是抽搐了一下,这是我们众人都看见的,你可以问他们之中任何一人。” 其他人为避免惹祸上身也都点了点头,反正法不责众,陛下出了事他们自然要去禀报皇后,皇后也没道理,拿此事来大做文章,把他们全都拉出去斩了。 萧出云知道皇后在气头上,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们没必要在此时撕破脸。 她的安抚算是换回了皇后的一丝理智,她闭上眼,沉沉的叹息了一声,“是本宫关心则乱,现在本宫要留下来单独照顾陛下,还,请诸位爱卿出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毒妇 众人如蒙大赦,哪还敢久留躬身退了下去。 “混账!” 皇后气急败坏的抓起桌上的瓷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都跟本宫作对,都该死!” 萧出云担忧的看了一眼依旧在昏睡的皇帝,赶忙上前拉住她,阻止她再继续发疯。 “母后息怒,如今一切都是倒向我们这边的,我们的胜算越来越大,切莫在此时自乱阵脚。” 皇后吐出一口浊气,又看向床上的皇帝,眸色愈发阴冷毒辣,“本宫尚且忍耐几日,你去继续监督那帮奴才烧了楚霁雪,本宫一定要把她挫骨扬灰,一个早该死的野种,让她活这么多年,已经是便宜她了。” 她掏出手绢,轻柔的擦了擦皇帝的额角,“陛下,知道你黄泉路上孤单,本宫特地把那个小贱人弄下去陪你,你说本宫对你好不好啊?” 她声音越轻缓,眼神越是阴狠。 萧出云有些担忧,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去了火化楚霁雪的地方。 太监从烈火中掏出一具白骨,在敲碎之后放进一个瓦罐中,恭敬的递给了萧出云。 “殿下,人已经烧了。” 萧出云身形踉跄,险些站不稳。 天色昏沉,一场雨淅淅沥沥的落下。 “死了……” 萧出云口中喃喃,一直缠绕折磨她的梦魇,如今终于被自己亲手打破,那个女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还是死在了自己前面。 “把她安葬了。” 宫人去到郊外,随便选了处地,挖了个坑就把瓦罐埋了进去,甚至都没有立碑。 她彻底成了孤魂野鬼。 “你们退下,我想留下来再跟她说说话。” 除了心腹婢女给她撑伞以外,其他人都走了。 “公主,这雨势越来越大了,你小心别着了风寒,我们还是赶紧回去。” “好歹相识一场,她死了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作为老朋友,我自然得来送送她,陪她最后一程。” 她失落地看着那处小土包,自言自语,“阿茉。” 这两个字,她已经许久未曾叫过了。 最后一次叫她,还是在她们两小无猜时。 “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了,如果你我不是身在皇宫,只是寻常百姓家,你我或许能成为一对好姐妹,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为我簪花,我为你扑蝶,那时候的我们无忧无虑的,以为能够永远如此,可后来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说着,她不自觉的流下泪来,混着滂沱的雨水,她竟从未觉得如此畅快过。 “或许是父皇的偏心,你的聪颖伶俐,把你我越推越远,我使劲追,使劲赶,可怎么都追不上你们,他们都说你比我还像父皇的女儿,我虽然是中宫嫡出,可是我活得并不像你这么璀璨,我永远都是你的陪衬,你是耀眼如火的花朵,我就是你旁边一株默默无闻的小草。” 旁边的婢女忍不住红了眼。 这些年她一直跟在萧出云身边,知道她活得有多不易,哪怕她再恶毒狠辣,她也从不觉得这是公主的错。 她才应该是那个最耀眼的人。 既生瑜何生亮。 “我不想杀你的,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身旁人不是所爱之人,我的父皇如今缠绵病榻,他最关心的不是我这个亲女儿,而是你一个外人,你告诉我在这巨大的落差之下,我要怎么才能够不恨你?” 她哭得泣不成声,一次次的发泄着自己多年来的不甘跟痛苦。 “没关系,你已经死了,再也不能成为我的拦路石,我很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擦干眼泪,站直了身子,重新变回了那个清高冷傲的嫡公主。 “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埋在这儿,所以逢年过节我都会来陪陪你。” 她让婢女在那小土堆上种了一株木棉花。 木棉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 她们的关系,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和谐。 “霁雪,如今皇宫内危机四伏,你别冒险。” 裴寂一回来便看到了乔装打扮的楚霁雪,当即猜想到她要做什么。 “你不必管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继续折磨陛下,如今陛下病重,我放心不下,你就让我去。” 原本他们打算从长计议,至少如今陛下还未殡天,他们即便再迫不及待,也不可能在此时下手。 “也罢,我知你心善孝顺,此行一去,千万要保重自身,这是信号弹,无论你在哪,只要拉下下面的引线,我就一定能找到你。” 楚霁雪感动的与他紧紧相拥,“此战我们必不会败!” 裴寂叹息一声,满眼都是心疼。 他费了翻周折,终于把乔装打扮的楚霁雪送入了皇上的寝宫。 皇上逐渐清醒,只觉得口干舌燥,伸手要去拿旁边的水,但因为够不着,身体失重,差点从床上跌落下来。 楚霁雪一个箭步冲过去,稳稳接住了他。 “陛下。” 她赶紧拿来水,喂给陛下喝。 “霁雪?你怎么来了?” 皇上虚弱的倒在靠枕上,看到楚霁雪,他满眼惊喜。 楚霁雪鼻子酸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几日不见,陛下竟已是苍老至此。 这屋内也没个伺候的人,想喝个水还差点滚下床。 她实在不敢想象皇后这几日是如何照料陛下的。 “陛下,你信错人了。” 楚霁雪本不愿告知背后真相,可想着,若是皇帝一直被皇后蒙在鼓里,那不是更容易被她拿捏,最终酿成惨剧。 她必须要让他知道,皇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楚霁雪将连续来所发生的事,一并告知,包括自己“假死”,再被皇后挫骨扬灰的事。 “陛下,你千万要保重身子,不可动怒,至少霁雪如今安然无恙。” 楚霁雪怕皇帝一时动怒,病情加重,赶紧顺着他的心口安慰。 皇帝气的抓紧了被子,咬牙切齿的骂道,“毒妇!没想到她竟丧心病狂至此,是朕看错了,她也委屈你了。” 皇帝老泪纵横,既心疼又无奈的紧紧抓住楚霁雪的手,多想将她受过的苦,全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楚霁雪伏在他怀中哭的不能自已,最后还得皇帝反过来劝她。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魂不散 哭过后,便要解决留宿问题。 皇帝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宽慰道,“你就在宫中住下,有朕在一日,我看谁敢对你下手。” “不可,如今外界知我已死,我再留下,恐生事端还是另寻一个地方。” 皇帝略微思忖了一会儿,立马想到有一个地方倒是能够藏人。 “看到那边的山居图没有,掀开,底下有个机关,往左转三圈再往右转三圈,那里有一个地窖,是朕特意命人开凿的,建造的工人也已经被朕秘密遣散,谁也不可能查到,里面的吃穿用度一概不缺,你就先在此住下,我到时候派人再将左吾右卫传唤过来,护你周全。” 楚霁雪顺着皇帝的话,果然打开了地窖的门,竟然在床板的右侧地板上。 “陛下,务必要保重身子。” 下去时,楚霁雪颇为不舍的嘱咐了一番。 这地窖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在他下去之时里面还燃着点点灯光,而她也因此看清墙上的壁画,当即泪满盈睫。 “陛下……” 她哭得泣不成声,这走道的两边竟然全部都是她从小到大的画像。 有她吃饭调皮的,有她走路摔跟头哭的,也有她认真背书的…… 而最近的一幅图是她参加宫宴之时的。 陛下竟然派人把这些都画了下来,还挂在走道两边。 看着画像上有些墨水已经洇开的痕迹,她知道皇帝一定经常来这抚摸着这些画像。 陛下对她向来比亲子还亲。 她还记得他曾笑说,她若看上哪个皇子,就立哪个皇子为太子,当时只以为是一句玩笑话,可如今再想起来,他是真的会那么做。 这地窖中还供奉着楚霁雪父母的排位。 她跪在牌位前,虔心的祈祷着,“爹娘,求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女儿此次计划成功,保佑陛下平安无虞,健康顺遂。” 宫中的风波此时暂时停歇,可外面却已经闹翻了。 皇后正在梳妆打扮,丫鬟再一次毛毛躁躁的闯进来,“娘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 皇后抓起桌上的香盒,狠狠就朝那丫鬟的头砸去,那丫鬟当即头破流血。 “混账东西,谁让你如此慌张毛躁。” 丫鬟委屈的跪倒在地,想哭不敢哭。 是旁边的嬷嬷好意劝了皇后几句,她这才没有再发难。 “又是什么事儿?难道是陛下那边?” 反正楚霁雪已死,这皇城内外,还有谁能扫她的兴? “不是陛下,是……” “不是陛下就没什么事,滚下去。” 丫鬟还想开口,却被老嬷嬷一个眼神喝令下去。 “娘娘息怒,丫鬟不懂事,回头老奴好好的教训她一番。” 皇后这才满意的翘起自己的丹蔻,眼中满是自得,“这怎么还褪色了?” 老嬷嬷立马心领神会,跪在地上给皇后涂。 “母后。” 萧出云惊慌的跑了进来,皇后有些烦躁的收回了手,“你怎么也这般毛躁?身为中宫嫡女,你该做出表率才是。” “母后,出事了,大运门口全部都是辱骂你的老百姓。” 皇后脸色一变,重重的一拍桌子老嬷嬷及一众丫鬟被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他们反了天了,随本宫去看看,那群刁民是怎么骂本宫的。” “您别去,左不过是些污秽难堪的恶语,您何必跟他们置气?” 萧出云怕皇后听到动怒,赶紧拽住她,小心翼翼地劝慰道。 “他们都说什么?” 萧出云实在不好说,皇后又要去,她只能遣了丫鬟过来亲自说。 丫鬟胆战心惊的不敢开口,可在皇后的瞪视之下,她只能大着胆子说,“他们说皇后蛇蝎心肠,根本不配当这中宫之主,要求陛下废后,还说您草菅人命,杀了禧安郡主,就连……” 说到这,丫鬟看皇后的脸色愈发惨白,她实在不敢往下说了。 “娘娘饶命,都是些狂悖之言,您不用去理会,省得污了您的耳朵。” 皇后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老嬷嬷识趣的端来了茶盏,她狠狠的喝了一大口,这才平息了些。 “他们还说什么,你尽管说,本宫饶你不死。” 得了皇后保证,丫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还说您是煞星,不仅克了太后,如今年陛下都是被您克的卧床不起,说您就该以死谢罪。” 砰! 皇后再也听不下去,一掌掀翻了桌子上所有的茶盏。 “把这丫头的舌头给我拔了,丢出去。” 她气的浑身颤抖,直接下了命令。 丫鬟被拖拽走,口中还在不断求饶,“娘娘,您说过不杀我的,娘娘,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他们说的不错,您就是个灾星!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还妄想当第二个武则天,临朝听政吗?你绝不可能做到!” “杀,给我杀了她喂狗。” 皇后彻底丧失了理智,气急败坏的咒骂道。 宫中的一众奴仆见状,立马升起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感,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看着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皇后不满的说,“怎么,你们也是这么看待本宫的,你们实话实说,本宫可以饶你们不死。” 笑话,发生了方才那件事,谁还敢实话实说,您自己信您说的话吗? “奴才不敢,娘娘深明大义,忧虑陛下,是天下女子表率。” “都给本宫滚。” 她懒得再听,直接骂退了众人,萧出云看着皇后最近愈发狂躁,既无奈又担忧。 “母,后您何必跟那些贱民动怒,他们之前受了楚霁雪的小恩小惠,自然是帮着她说话的,你由着他们闹去,等此事过了,谁还记得她楚霁雪,你才是这天下万民之母。” 之前楚霁雪开办粥场,惩恶扬善,还拿出自家金银来分给家中有在外出征男子的家庭。 因为此举她颇得民心,所以在楚霁雪死后的消息传开之后,他们叫嚷着,要让皇后给个交代。 皇后头疼不已,“又是这个楚霁雪,她真是死了都阴魂不散,还得来纠缠本宫!他们不是要一个公道吗?好啊,李将军,你去把外面所有带头起哄的百姓给杀了,本宫必须要让他们看看贱民就是贱民,谁都别想在本宫面前放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火药运回来了! 李将军略微迟疑,似乎认为此举颇为不妥,但是,皇后神色却愈发阴狠。 “怎么,莫非李将军也认为本宫此举不妥?没关系,我喜欢听你实话实说。” 皇后笑得温和,他却觉得无比瘆人,谁不知道实话实说的下场是什么。 李将军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如今皇帝病危就连他最疼爱的郡主都已经被皇后杀死,这宫中很快就是她一人独大在此时得罪了她,于自己根本没任何好处。 “没有,属下这就去。” 大运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请命讨说法的百姓。 “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后,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为何要杀了禧安郡主?” “身体一向健朗的陛下为何突然病重,就连太后也病了,唯独皇后没事,这一切若是跟你没关系,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有些人是想当武则天垂帘听政吗?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 李将军去到城墙上时,听到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当即感觉头大。 他先是劝告众人不要聚集,不要再说骂皇后,可他们根本就不听,还说这李将军是皇后的走狗,这可把他给气到了,他怎么说也是武将出身,顶着一条命拼到了现在,怎么能被称为走狗呢? “你们若再不离开,休怪我剑下无情。” 既然他们不怕死,那他就来个杀鸡儆猴。 然而,就在李将军挥剑就要将一人人头斩下之时,天空瞬间黑暗,紧接着开始电闪雷鸣,这突如其来的异象,让所有人一时间都不敢再乱动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老天开眼了,禧安郡主的死有蹊跷,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还望彻查到底。” “老天在上,一定不会让恶人苟活。” 宫里面此刻突然变了天,大雨倾盆而下,皇后正在庭前观雨,一道惊雷却突然打到了庭院之中的槐树上,槐树当即起了大火。 紧接着,天空又是几记惊雷乍响,皇后吓的差点没跌倒。 “来人……” 皇后害怕的连连后退,但雷却好像追着她打似的,直到她逃回了屋子,外面的侍卫端来了水灭火。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大火终于被扑灭,皇后惊恐地躲在屋子里,无论如何也不敢出去了。 这时候,星象局的官员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姑娘,方才微臣观天象,发现天象有异,必定是上天警示。” 经过方才那一遭,皇后哪还敢不信,赶紧问道,“什么警示?你快说。” “十日之内不可有血光之灾,否则,天要亡国。” 皇后吓得身形踉跄,想到了自己刚才下的命令,魂都快掉了。 “快去!阻止李将军,别让他杀人。” 李将军也是被方才的天下给吓到了,此时正在犹豫,没想到就听到了皇后撤离的命令,他松了口气,带着官兵离开了。 危险解除,所有的百姓都在高声欢呼。 “一定是郡主在天有灵,是她救了我们。” 大运门口,一众乌泱泱的人齐齐的跪倒下来,对着天磕了几个响头。 地窖中并不缺衣少食,一部分侍卫以及皇帝的左吾右卫跟随楚霁雪潜入了地窖中,皇帝下令,楚霁雪的命令就是自己的命令,一切听从她的安排。 这带头的将军名叫秦幻,是皇帝的心腹,在皇帝病重之后,也一直守候在他身边,时刻防着有歹人加害。 “这卢太傅一家心思缜密,从多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尤其是在他们郊外的兵器库里,更是有不少的武器,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的火药,不过在此之前都被我用水给淹了,应该效用不大,但也得以防万一。” 秦幻这几日一直注意着卢太傅一家的动向。 他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么些日子以来也没出过卢府,只有陆子渊会不时外出一趟,他本打算着人跟着,可这家伙狡猾鸡贼,竟然带着他的人绕圈子,最后还把他们给甩掉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们越是平静,只怕准备的越充分,估计过不了几日,他们恐怕就打算攻城了,毕竟这一次他们不敢赌,如果陛下痊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满门抄斩,所以这一次他们也在赌。” 现如今他们对陆家只是打探了个大概,除了楚霁雪知道那地窖中藏有多少武器火药之外,秦幻并不是很了解,这一次也多亏了有楚霁雪在。 “秦将军,陛下就拜托给你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皇帝有事,那群人就彻底成了脱缰的野马,怎么也不可能拴住了。 “郡主放心,本将哪怕是豁出这条命去,也一定要护陛下周全。” 身后的护卫守将等人也义正言辞的保证道。 “左吾右卫,此战我们不可无火药,你们秘密前去国库中拿取火药,绝不能被陆家的人发现端倪。” “是。” “只是,国库中的火药也是清点过的,那卢太傅自然是知道数量的,我们这次恐怕不好对付。” 秦幻也在为此事头疼,但楚霁雪却安慰道,“我早就料到了此事,裴公子已经托人快马加鞭的从雍朝购买火药,我们只需再拖住五日,此事就有转机了。” “是。” 楚霁雪即便担忧,也强迫自己必须要镇定下来,此战关乎生死,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 在地窖中,楚霁雪无事可做,只能跪倒在父母的排位前祈祷。 大雨连下了四日,在第五日的时候突然放晴。 楚霁雪觉得不好,这都第五日了,还没有裴寂的消息,也不知他那里如何,她愈发担忧烦躁,却也只能在地窖中来回踱步。 突然,安静的地窖中传来一阵响声,楚霁雪的心当即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她抄起事先准备好的匕首,警惕的问,“谁在那?” “郡主,是我。” 来人是秦幻,楚霁雪松了口气,慢慢的放下了匕首。 “你怎么来了?” “是裴公子让我来告诉你,火药已经运回来了,我们可以下一步动作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万事俱备 楚霁雪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惊喜的跑到父母排位跟前,再三叩首拜谢。 “多谢爹娘庇佑。” “郡主,陆太傅一家已经蠢蠢欲动,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场战只能胜不能败。 “陛下还好吗?” “郡主放心,陛下并无大碍,陛下还说让您一定要保重自身。” 楚霁雪深吸一口气,望着面前的大军,气势雄浑的喊了一声,“众军听令,随我一起杀出去,护佑陛下,铲奸除佞,这一战我们绝不能认输后退一步,便是万千枯骨。” 随着楚霁雪高亢的喊声,众人心中的烈火也被他引燃,纷纷高声附和。 “惩奸除恶,绝不姑息!” “把宫门封锁,尤其是皇后和公主那边绝不能走漏任何消息,这一次,我们要来个瓮中捉鳖。” “是。” 临走时,楚霁雪再次不舍得看了一眼爹娘的排位,郑重的鞠了一躬,并在心中暗自发誓,“女儿此去不知生死,但是,女儿绝不会给你们丢人,巾帼不让须眉,女儿这次一定会守护好陛下,守护好燕国,绝不会让贼子当道。” 说完,她不再留恋,带着大军离开了地窖。 穿过宫门,外面已经人心惶惶。 众人都知道陆太傅快要打进来了。 如今皇帝病危,宫中除了禁军之外,已经没有谁可以抵挡得住陆太傅的进攻。 一些人惊慌逃离,一些人则更愿意誓死守护在皇帝的宫门口。 楚霁雪出来时正好与皇后撞上。 皇后本是要去求皇帝下旨,她已经想好了,威逼利诱,大不了就逼迫他写一份遗诏,遗诏到手,这皇帝也不必再留了。 然而皇帝人还没见到,却率先看到了携大军浩浩荡荡前来的楚霁雪。 她当即一副见鬼的表情,震惊地后退了几步,满眼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楚霁雪眼眸微眯,显露出一丝冷意。 “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好个中宫皇后,你想去哪里?你是想去逼宫吗?” 不可能,楚霁雪明明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甚至还集结了大军?! “你胡说,本宫是来看望陛下的,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你若是再敢妖言惑众,本宫绝不会饶你,你还以为如今陛下会护着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她很快就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对着楚霁雪一阵冷嘲热讽。 而这时,萧出云也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母后,卢……” 萧出云刚要跟皇后说,陆太傅已经集结大军,随时都可攻入皇城,可才刚开口就看到了旁边的楚霁雪,她脸色煞白,吓的差点没有直接大叫起来。 “鬼!” “出云,她没死,我早就说过,之前那次就是调虎离山,你我都被她给骗了,说不定那骨灰也根本不是她的,你给我冷静一点。” 还是皇后见多识广,很快就冷静下来,紧紧的握住了萧出云的手。 看她浑身颤抖,她直接掐了她一把,萧出云一阵刺痛,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 “她能被我们杀一次就能被我们再杀一次,你怕什么?凡事由母后给你做主,再说了,如今他们气数已尽,就连陛下都……” “朕怎么了?你倒是说说。” 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大殿中传来。 皇上沉稳的迈出了脚步,却把两个人都吓得身形一颤。 那一直缠绵病榻的皇帝,此刻竟然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们跟前? 两个人吓得一时忘了行礼,直到皇帝眼一瞪,皇后直接浑身乏力,条件反射的跪倒下去。 “陛下,你终于好了,你可知道臣妾日夜忧心您的龙体,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太好了!” 她很快换上一副激动欢喜的模样。 她表面虽然镇定,可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她知道,这一次她彻底完了。 楚霁雪没死,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她早就该料到的。 或许连皇帝的病都是装的。 可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你个毒妇到现在还在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 皇帝龙颜大怒,一脚踹翻了皇后,指着她的鼻子责骂了一番。 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的宫人看着,但皇帝却没有给她一点面子。 皇后被踹翻在地,头上的珠钗玉环散落,样子十分的狼狈,但她根本不敢多言,只能委屈的跪倒在那。 “父皇,纵然母后有错,你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她,她可是您的中宫皇后!” 萧出云急切地抓住皇帝的龙袍。 皇帝不厌其烦的一把将其甩开,手指着他,本想开骂,可一口气刚上来,差点把他给憋死。 “还有你,被她娇宠惯了,看看她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你太让朕失望了。” 萧出云颓然的坐在了地上,看向楚霁雪的眸中满满都是怨毒跟仇恨。 她还是输给楚霁雪了,他自以为赢了她,可没想到却还是功亏一篑,只要有她在,她永远都是手下败将,她永远都得不到父皇的关切跟爱护。 楚霁雪不再看这对母女,低声提醒了皇帝一句,“陛下,时间到了。” “来人,把她们押下去,好生看管。” 皇帝刚带着楚霁雪出去,这时候侍卫就急急来报,“叛军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来的还挺快,是朕养虎为患了。” 而在陆子渊这边,迟迟没等来萧出云的消息,按照原定计划是他们在攻入皇城之时,萧出云从里面开门,如此一来便可兵不血刃侵占整个皇城,可都这个时候了,萧出云人去哪了? “还没有消息?这公主也太不靠谱了,我早跟你说过,别把宏图大业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 陆太傅敏锐的察觉到此事恐怕不简单。 “按理说,她不可能背叛我们。” 对于这一点,陆子渊还是很自信的,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如今萧出云的处境,只有自己才能救他于水火。 “已经正午了,我们不能再等了,以后你也多长点心思,别被那些女人三言两语给骗了,等谋得大业之后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斩杀叛军 陆太傅不愿继续等,当即下令直接进攻。 “太傅,不好了!” 这时,有人突然来报,“陛下和昭阳郡主出现了。” “什么?” 两个人抬头望去,只见城门的高台之上赫然站着两个不可能的人。 陆太傅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揉了揉眼。 不对。 那真的是陛下,他诚惶诚恐伴君如虎的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那一定是皇帝。 “是楚霁雪,她不是死了吗?甚至都已经被挫骨扬灰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陆子渊死死的握紧长枪,恨不得将楚霁雪剥皮扒骨。 “我们没有退路了,只有攻进皇城中杀了皇帝,我们才能活。” 陆太傅心狠手辣,他唯唯诺诺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打算放手一搏,没想到竟然是皇帝的一个圈套,这被人算计的屈辱感,直接把他冲昏了头脑。 “给我进攻,能杀一个将领的,我给他封侯拜相,若是能够杀了狗皇帝,我亲自把你扶上龙位。” 他是真的疯了,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一往无前。 在撞开城门之后,他们直接攻了进去,陆子渊率先冲杀在前,他十分勇猛当急救,和宫中的侍卫缠斗起来,而他所带来的也都是精兵强将,一时间跟宫中的侍卫不分伯仲。 可一味如此他必定战败,他必须速战速决,早日杀了皇帝或者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不会输,因为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上火药,给我炸了他们。” 他已经彻底恼羞成怒,甚至已经抱了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心思。 望着高台上的楚霁雪,他恨得咬牙切齿。 前不久,这女人还对自己唯唯诺诺,是个十足的舔狗,可也不知她发了什么疯,竟然将他弃如蔽履,一定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对她。 她没死也好,等他攻入皇城夺得皇位之后,他一定要对这女人进行百般折磨狠狠的发泄心头怨怒。 望着已经准备好的几车火药,他兴奋的笑了起来。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你们谁也别想逃。” 一切配备完成就等他一声令下,然而他下令之后火炮是打出去了,可却半天都没有听到一声炸响,他脸色骤变。 “怎么回事?” “好像不起作用了,我再试试。” 士兵又再次点燃火炮,可结果依旧如此。 陆子渊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他预感到了什么,把那个士兵推开自己亲自上阵,结果也是如此。 “为什么会这样?” 他顿时感觉五雷轰顶,整个人生都在此刻完了,他赔上一切,可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他不甘心。 “楚霁雪是不是你做的?只有你有这个能耐,你可真是我的克星,早知如此,当初我真该把你碎尸万段!” 楚霁雪自然不惧怕他,刚要反驳,裴寂却挺身护在了他跟前,他神色冷静,透着一丝运筹帷幄。 “一看你就是没有排兵打仗过的,在出兵之前,你不知道先检查一下所有装备吗?” 这居高临下的蔑视,让他痛苦无比,曾几何时他也是天之骄子,这裴寂又是凭什么? 他不过是凭借一张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的面容罢了。 “接下来该我了,让你见识一下火炮真正的威力。” 裴寂直接下令放炮,敌军躲闪不及,被一炮轰飞。敌军分布的位置散落,炮弹有的落到了皇后宫中附近,有的落到了郡主府不远处,大火瞬间连成一片。 陆子渊狂妄地笑了起来,这是他在做最后的临死挣扎。 “烧,把一切都烧毁,我就算输了,又如何能让这么多人为我陪葬,我也值了。” 可他还没笑多久,一众宫人提着水桶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以极快的速度扑灭了熊熊烈焰。 他的笑戛然而止,随即整张脸阴沉了下来,无比怨毒的咒骂着楚霁雪。 “都是你害的,你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陆太傅的兵已经被尽数斩杀,他自知大势已去,攻势不再像之前那么迅猛,一招不敌,直接败下了阵来。 “陆太傅,事到如今,你已彻底战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皇帝于大军中赶过来,看着被俘获的陆太傅,他已不复往日的儒雅,反倒带了一丝败寇的颓败。 “我输了,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全凭圣上的意思。” 皇帝似乎不愿听到这话,他悲痛地长叹了一声,“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起兵谋反?” “我若不反,你如何能留得下我?你早就想将我除之而后快了,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斩草除根,才酿成如今的祸事。” 没想到这事到如今,他竟还如此冥顽不灵。 “把人带下去。” 他开始让人收拾残局,这一战过后,他的背又佝偻了许多,望着被焚毁的宫殿,他无奈的说,“霁雪,你如今也看到了,郡主府已接近焚毁,你不如就先留在这宫里。” 那群混账,反叛也就罢了,竟然还砸毁了霁雪的宫殿,简直不可饶恕。 不过,如此一来,就可以把她留在宫里与自己相伴了。 楚霁雪虽然有些心疼,不过,大战告捷他们也都没事,这算是最好的消息了,毕竟有得必有失。 “也好,我就先留在宫里。” 正好这段时间皇帝身体不好,她也可以随时侍奉左右,再加上出了皇后以及萧出云的事,只怕他会更加伤感,她留下来也好做个安慰。 听到楚霁雪要留下来,皇帝立马喜笑颜开的吩咐宫人快去准备,其实也无需准备多少,宫里原本就有楚霁雪的寝宫,即便她在后来出府后,那寝宫依然存在,而且每隔一段时间,皇帝都会派人仔细的休整打扫一番,她随时都可以入住。 而这段时间皇帝还要忙着处理叛军的事,他在楚霁雪这里虽然总是一副温和慈祥的模样,可一旦做到王位之上,就会恢复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的性子。 而楚霁雪也是在下朝之后才得知皇帝直接下旨斩杀了所有叛军,陆家两父子押入天牢等候发落。至于皇后一干人,他还并没有任何发落。 一个是他的结发妻子,一个是他嫡出的女儿,即便他们犯下这滔天大罪,他也终究是于心不忍。 第一百一十七章 如何看待裴寂的? 皇帝大病初愈,却因此事寝食难安,心焦力瘁。 楚霁雪去看望了几次,每当她来,皇帝总会强打精神,让她不必担忧。 晚上,楚霁雪正在庭中观月,下人禀报三皇子来了。 楚霁雪颇为忧虑地叹息了声,让人将三皇子请了进来。 舒朗的月光之下,三皇子身形俊朗,眉眼温和,远远看去,像是一幅氤氲的水墨画。 “霁雪。” 见着楚霁雪,他高兴的挥了下手。 “夜风寒凉,三殿下怎么来了?” “我知你爱吃荸荠膏,尤其是民间如意楼的,他们刚开锅我就去了,还是热乎着呢。” 三殿下满眼欣喜,朝她扬了扬手中的糕点。 糕点散发出一阵馨香,勾得人垂涎欲滴。 “三殿下,您有事直说,您不是个藏得住事的人。” 楚霁雪并没有收下,而是一脸凝重的看着他。 三殿下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他痛心的叹了口气,“霁雪,我这次来是想向你赔罪的。” “三殿下言重了,您对霁雪照顾有加,何来赔罪一说?” 温润如玉的三殿下,从未对她如此低声下气过,楚霁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母后和出云。” 三殿下略微迟疑,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躬身朝楚霁雪行了一礼。 “我知她们犯下弥天大罪,死不足惜,可是她们毕竟是我的血亲,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们身首异处,近日前来,特地为她们向你赔罪。” 楚霁雪神情僵住,迟迟没有开口。 “我只知无颜前来,还是想请求你。” “三殿下,你可知她们犯的什么罪?勾结外贼,意图谋反,这随便一项,若是在普通人身上,那必定是株九族的。” 楚霁雪义正言辞的向她说明。 他略微沉默,随后才说,“我知道。” “那你为何前来?” 三殿下哑口无言,神色极为窘迫悲痛。 “抱歉,是我咄咄逼人了。” 楚霁雪心软,终究没有再对他口出恶言。 “个人作孽个人受,此事跟你无关,你不必因此介怀。” 三皇子知道这是楚霁雪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自认有愧,无颜面对她。 “不说此事了,想必圣上自有定夺,糕点凉了,我们一起吃。” 楚霁雪把荸荠膏掰成两半,热情的分给了他一半。 三皇子看着她笑眼盈盈的脸,不由得心中苦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楚霁雪这一路走来何其不易。 只可恨,当初在她最危难之时,自己并没有陪在她身边。 “霁雪……” 三皇子突然郑重的叫住了她。 与此同时,圣上携着太监从一旁经过。 他看今夜月色正好,想找楚霁雪下棋,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却忽然听到了里面三皇子的声音。 太监朕要通传,圣上赶紧瞪了他一眼,呵斥他闭嘴。 这气氛正好,自家儿子想做什么,他岂能不知? “你何时变得如此吞吞吐吐了,有话直说无妨。”楚霁雪笑着调侃道。 他则尴尬地挠了挠头,神色无比认真,“这次的事我很抱歉,在你最危难之际,守护在你身边,差点酿成大错,事后想来,我心有余悸,极其恐慌。” “一直以来我都受三殿下的照拂,霁雪无以为报,当时情况凶险,即便三殿下来了,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三皇子一听,立马急了,赶紧说,“我可以以命相护!” 看着他急切惊惶的样子,楚霁雪愣住了。 “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只有对至亲至爱才会以命相护。” “霁雪,聪明如你,怎会看不出我的心思?我早已把你当成我的至亲至爱,不管世事,不管你我身在何方,你都是我最爱的人。” 他热切的扶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郑重的表明着自己的心意。 楚霁雪大脑轰然一热,无数思绪涌入脑海中。 她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叹息道,“殿下,我从来只把你当兄长。” 一句话斩碎了他所有的念头。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自嘲的笑了笑。 “可我并不只想当你的兄长……” 楚霁雪知道自己此举恐怕是伤了他的心。 长痛不如短痛,她必须快刀斩乱麻。 “殿下,你值得更好的。” 三殿下听懂了她的意思,若是再留下去,只怕让两个人都难堪。 “今夜之事,我既然说出口了,就绝不会反悔,我是真心心悦于你,绝无半分假,你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他几乎是仓皇而逃。 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还没来得及躲避的圣上,两人当即撞在了一起,一时相顾无言,三皇子更显窘迫。 他斟酌着用词正要行礼,皇帝却了然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身为朕的儿子,一次挫折算不了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都有机会。” 三皇子哭丧着脸,告别了圣上。 皇帝看着他落魄沮丧的背影,感慨的摇了摇头,“想当年,朕也是风流倜傥,那爱慕朕的人能将整个皇城围十圈,怎么到了这小子身上,是一点都没有继承?” 皇帝刚踏进门槛,忽然就看到裴寂,正拥着楚霁雪两人亲密无间的说着什么,楚霁雪难得露出了舒心畅快的笑。 皇帝的脸色一变,有些不情愿的清了清嗓子,大步走了进去。 两人这才意识到有外人在场,赶紧尴尬的放开。 “圣上,您怎么来了?” 皇帝不满的瞪了一眼裴寂,上下打量起他来,虽说他这次平叛有功,可是他实在不理解,这小子跟自家儿子相比,到底强在了哪里? “朕是来跟你商量重新建造郡主府的事。” “圣上,不必再重新建造了,这太费钱又费力,不如将从前的郡主府修缮一番。” 皇帝却觉得有些不妥,认为这会委屈了她,但楚霁雪再三坚持皇帝也只能作罢。 “我与郡主还有要事相商,裴公子……” 皇帝点到即止,裴寂知道他这是嫌自己多余了,当即识趣的行礼告退。 圣上看着楚霁雪的目光追随裴寂离开,有些不悦的皱起眉。 “霁雪,朕曾经问过你,可有心悦之人,朕记得你说没有,如今朕再问你,你是怎么看这裴寂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两难 楚霁雪低垂着头,尽显小女儿加姿态,她没开口,但一切似乎都不言而喻。 圣上当即一副自家辛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他似乎大为受创,紧紧的捂住心口。 旁边的太监眼疾手快的替他顺着胸口。 “圣上,自己也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之前郡主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时,您不还着急万分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苗头,你就随他们年轻人自己去。” 也只有从小陪在他身边的太监总管敢如此说换,做常人只怕早就引得圣上动怒了。 “那裴寂是雍国之人,雍国天高地远的,要是霁雪真的嫁过去,万一受了点委屈,朕如何知晓又如何替她做主?”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实在不愿看着楚霁雪往火坑里跳。 “况且,这裴寂是质子,身份特殊,霁雪跟着他,未必就是一段良缘。” 他心疼地看着楚霁雪,却见她始终沉溺于幸福之中,不忍拆穿。 罢了。 他曾向楚霁雪许诺过,绝不会用她来和亲,也不会插手她的婚姻之事。 只要那人对她一心一意,两人琴瑟和鸣,他就不会多管。 “圣上,方才三殿下来过了,他似乎颇为担心皇后和公主。” 虽说这两人之前千方百计的想要置她于死地,但三殿下却对她诸多照拂,她如今多嘴一问也是想能帮就帮。 “那依霁雪看,她们该如何解决?” 想到之前两人所做的那些奸佞之事,圣上就气的心口疼。 “霁雪在朝无一官半职,只是个空有名头的郡主,不敢插手朝堂之事,但是若是后宫中,我还是想说一句,她们两个都只是从犯,是受了奸人蛊惑。” 楚霁雪点到即止,不敢说太多,毕竟,不管圣上再宠爱她,她也只是个外人,过多插手圣上之事,甚至是后宫之事,那可就不同了。 迟早会给自己埋下一个隐患。 “连你都这么认为,那朕再考虑一下。” 皇帝的背佝偻了许多,他感叹了几声,随即,由着太监搀扶离开了。 皇帝走后,裴寂拿来了件披风,温柔的给楚霁雪披上,他一言不发,就默默的陪在楚霁雪身边。 “跟我去个地方。” “好。” 两人一起登上高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皇宫。 夜色之下,皇宫灯火璀璨,来往的宫人步履匆匆,大家都在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小时候,每当我想爹娘的时候,就会来这里,这里离天空最近,嬷嬷说,爹娘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子,一直照耀着我,他们会保护我,会让我一生顺遂。” 裴寂心中苦涩,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从今往后,换我来守护你。” “这次多亏了你,是你给了我孤注一掷的勇气,是你让我活了下来。” 假死之时,她其实能够听到一点外面的动静。 尤其是在快被烧死之时,那股巨大的恐惧深深的笼罩着她,她也只是个凡人,会怕死,尤其是活生生的感受着自己被烈火灼烧,最后化为一剖黄土。 裴寂笑着调侃道,“话本子里常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你看你要不要效仿一下?” 楚霁雪却静默着没有开口。 她望着天空,眼神清冷寂寥,仿佛一切都不再眼中,包括自己。 裴寂莫名感到一丝失落。 但他不甘就此放弃,他会一直等,等到她彻底卸下心里的防线,等她愿意接纳自己。 “我决定了。” 楚霁雪突然释怀一笑,裴寂眼睛一亮,“你决定嫁给我了?” 楚霁雪埋怨的瞪了她一眼,“想得美,我要去找圣上。” 裴寂虽然知道结果,却也并没有伤心。 他虔诚地握住了她的手,郑重的保证道,“从今往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留在你身边,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谢谢。”两人相视一笑,一股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楚霁雪思量过后,主动去找了圣上。 圣上的殿内点了安神香,这几日,他必须得有安神香才能睡得着。 这并非是个长久之计。 楚霁雪知道这一切的根源,还在于皇后跟公主。 毕竟是自己的血亲,他不可能真的做到心狠手辣。 “圣上,我原谅萧出云了。” 皇帝表情愣怔,“可他们差点害死了你,甚至还要把你挫骨扬灰。” 他担心楚霁雪是受了胁迫。 “不错,我的确因此记恨过她,但是细细想来,我却拥有了她许多未曾拥有的东西。” 皇帝的眼眶逐渐湿润。 “她是你的女儿,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是我把您的宠爱给抢走了,不管她做的再好,您的目光却始终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他因此怀恨在心,再加上皇后的撺掇蛊惑,她变得愈加扭曲,但是她也并非全然不可,就毕竟当初在把我挫骨扬灰之后,她还让我入土为安了。” 楚霁雪自嘲一笑,圣上却觉得心痛如绞。 他一直都清楚楚霁雪所遭遇的,却没想到他能够以德报怨,不计前嫌。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替她做主,可以守护她。 “那你打算怎么做?朕一切都听你的?” 皇帝的确是存了恻隐之心,但是,外面文武百官虎视眈眈,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放人,必须得想个两全之法。 “皇宫已经不适合她了,不妨同我当初一样,让萧出云假死,革去公主身份,把她送到江南,让她在那里重新开始生活。” 皇帝大为感动,激动的连连叫好。 “多谢你还愿意原谅她。” 他之所以犹豫不决,也是因为楚霁雪。 是皇后她们欺人太甚,想要赶尽杀绝,她一直想替楚霁雪讨个公道。 如果楚霁雪不开口原谅,他是绝对不会轻饶了她们。 可若真的斩杀她们,他自己恐怕也不忍心。 正因如此,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楚霁雪的一席话让他豁然开朗。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解决之法。 翌日下午,楚霁雪去见了萧出云。 她如今被软禁,衣食用度大不如前。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春日也曾见白雪 从前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嫡长公主,如今却落魄至此,她发丝散乱,浑身脏污,脸色也难看至极。 除了身旁的婢女伺候,她的身边在没有前呼后拥,只剩下了庭前的一颗枯树与她相顾无言。 她神情落寞,绝望的坐在窗前,哼着不知名歌谣。 即便楚霁雪来了,她也没看她一眼。 成王败寇。 想必过不了多久,圣旨赐下,或是一杯鸩酒,或是一条白绫。 “出云。” 楚霁雪轻唤了声她的名字。 她僵硬木讷的转过头来,在看到楚霁雪时,她眼中充满了怨毒跟憎恨。 “你竟还敢来?莫非父皇是让你来杀我的?” 她癫狂的笑了起来,眼中盛满了泪水,“父皇对你可真好,他知道我当初将你挫骨扬灰,如今是要以牙还牙,也要这么对我。” 楚霁雪平静的站在原地,听着她口中的那些污秽杂言。 “出云,我并不是来送你走的。” 萧出云此刻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突然暴起,伸长了尖长的指甲,直接就要朝楚霁雪抓过来。 可她还未碰到楚霁雪,便被她身旁的侍卫一脚踹飞。 “你一个阶下囚,如今竟还敢伤人?” 侍卫心狠手辣,可不打算对她客气,正要狠狠的教训她一番时,楚霁雪去拦住了他。 “你退下,这里没你的事。” 侍卫有些不解,却不敢多言,只能恭敬地侧立在楚霁雪一旁。 楚霁雪走过去将萧出云扶了起来,并整理了下她凌乱的衣襟。 “你不会死,但从今以后你会失去公主这个头衔,我们会把你秘密送到江南,在那里,你一个人重新生活。” 萧出云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谋逆是杀头大罪,所有的叛军皆已被斩首,天子与庶民同罪,再加上父皇并不喜欢她,他怎么可能会饶过自己? 这些时日来,她一直在等着父皇下旨,将自己斩杀。 等死的日子无比煎熬难受。 可她实在没想到,刺死的圣旨没到,却等来了楚霁雪,她还告诉自己,她可以活下去? “你真会这么好心?”萧出云颇为诧异。 毕竟,她之前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地,她没道理会放过自己。 若是换位思考,她绝不会留活口,必然是斩草除根。 “就当是还你还肯让我骨灰入土为安的恩情,我知道你对我向来不喜,但在幼年时期,你我却是最好的姐妹,怪只怪造化弄人,我们迫不得已的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楚霁雪失落的叹息了一声。 萧出云瘫倒在原地,回想起往日自己对楚霁雪所做的那些恶事,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她根本没资格寻求她的原谅。 可她却能够不计前嫌的放过自己? 她突然笑了,极为苦涩又心疼的笑。 “对不起。” 在楚霁雪踏出门槛之时,她抛开一切大喊了一句。 楚霁雪的身子僵住,却并没有回过头去,但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自此之后,你要好生照料自己。” “好。” 离开后,侍卫跟在楚霁雪身边愤愤不平。 “郡主,这萧出云害了您那么多次,甚至不惜将你挫骨扬灰,您为何还要原谅她?” “就权当是给了圣上一个成全。” 毕竟,圣上对她恩重如山,她不想让他众叛亲离。 楚霁雪没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朝野上下。 许多百姓慕名而来,纷纷高兴的围在皇宫门口,高喊着昭阳郡主大难不死,必然是上天庇佑。 侍卫眼看控制不住,赶紧过来警告,而这时楚霁雪正陪着圣上批折子。 虽说女子不得干政,可皇帝却不听,以他对楚霁雪的宠爱,哪怕她真的要做这个皇位,恐怕他也会拱手相让。 “圣上,外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您看看要不要先挑出几个人关押起来,杀鸡儆猴?” 那个侍卫极没眼力见儿的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却遭到了皇帝的瞪视。 “混账东西,我看你们谁敢动?” 得知楚霁雪深得民心,皇帝比谁都要欣慰。 他放下笔墨,带上了楚霁雪,来到高台之上。 底下的百姓都没料到,皇帝会突然出现,全都俯首在地,高呼万岁。 “平身,现在奸臣已除,以后是彻底的国泰民安,我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幸福。” 百姓们纷纷欢呼,这种君民上下一心的场面难得一见,就连圣上看了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宫阙正好看到了踏在殿前的三皇子。 几日不见,三皇子沧桑了许多,就连唇周都有一圈青色的胡茬子了。 皇帝对这个儿子颇为喜爱,可如今见到他,脸色却微微一变。 即便他没开口,皇帝都知道他所求何事。 “父皇,我是替妹妹前来感谢您的。” 皇帝摆了摆手,“你该谢的不是我,是霁雪,若不是她宽宏大量,朕也不会如此。” 三皇子又立马朝着楚霁雪躬身作揖。 “多谢郡主。” “三殿下不必客气,霁雪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二位了。” 楚霁雪识趣的退了下去。 有她在,恐怕三殿下不好将本意说出。 “霁雪如此识大体,你这个兄长的却不及她万分之一,你也不用拐弯抹角了,直说。” 三皇子立马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今日去看母后了,她前日得了风寒,身边又无人照料,病情愈重,如今都已是神志不清了,儿臣知道,这一切都是母后最有应得,可是她毕竟是我的母后,是您的结发妻子,还请父皇能够像对妹妹那样,把母后也一起流放江南,至少还可以活命。” 皇帝早知如此,他感慨的揉了下眉心。 “此时容朕在考虑一番。” 三皇子不死心,大概知道此事,若是楚霁雪不松口,只怕父皇真的可能将母后处死。 他本不该过来,可想着,这是唯一机会不妨拼手一搏,或许事情会另有转机。 晚饭之前,裴寂正和楚霁雪一起画郡主府的设计图。 两人幸福地憧憬着未来,楚霁雪说要在庭院中种几棵梨树,春天到时,梨花雪白,随风飞舞,即便春日也可见白雪。 第一百二十章 气绝身亡 可裴寂却说,梨树谐音“离”,寓意不好,还是种桃树。 三皇子站在门外看到了这郎情惬意的一幕,眸中不由闪过几分落寞。 直到丫鬟通传了一句,两人这才看到了三皇子。 裴寂可不待见他,有意无意的护着楚霁雪。 然而,楚霁雪却知道三皇子想要说什么,便只能让裴寂先下去。 “三殿下又来了。”楚霁雪调侃了一句,让下人奉茶。 “霁雪,看来你早就知道我的来意,我只求你在父皇面前好言相劝几句,让父皇能够放了母后。” 楚霁雪手指绕着茶杯边缘,一言不发。 “只要留她一命,什么都可以,自此以后,我便欠你两个人情,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 楚霁雪看着面前这个热忱亲切的少年,平白感到了一丝落寞。 皇后的事本与他无关,可他却为此奔波劳累,甚至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下身份来求自己。 她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殿下,此事不是我能够决定得了的,一切还得看圣上,只有圣上原谅了她才算可以。” “你我都知道,以母后的性子,如果让她失去了皇后的尊位,那和死就没什么两样了,你如果真的恨她,那就不妨留她一命,让她生不如死。” 皇后不仁,心狠手辣,可教养出来的一对儿女,却让楚霁雪刮目相看。 她并没有向三皇子保证,只说自己会尽力而为。 三皇子再三感谢后离开。 清晨,楚霁雪起床洗漱完毕后,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裴寂。 他发冠高束,身形挺拔,负手站在白玉花下,微风拂过,楚霁雪甚至能够闻到空气中裴寂身上的淡淡甜香。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心痒痒了,直接跑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难得她主动,裴寂的大手箍在了楚霁雪的腰际,她细腰不堪一握,但触感却极好。 两人浓情蜜意了一会儿后便出去散步,刚好碰到楚霁雪的侍卫。 “启禀郡主,萧出云已经被秘密送出宫去了,还给您留了一张纸条。” 萧出云如今已经失去公主尊位,自然得叫她原本的名字。 楚霁雪打开字条,上面只写着谢谢两个字。 楚霁雪笑笑后直接让人烧掉。 两人经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 “在她去往江南后,派个人守着,随时保护她的安危。” 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弱女子突然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楚霁雪还是有些不放心。 裴寂搭在她身上的手一紧,并没说什么,只是眼中更添了几次爱意。 “郡主放心,一切都打点好了,必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毕竟是曾经尊贵的嫡长公主,哪怕被发落江南,皇帝也真没打算就此不管,还是明里暗里的嘱咐他们一定要好生照料。 楚霁雪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倒也没说什么。 没过多久,皇帝身边的公公又来了。 “郡主,圣上的头风病又犯了,还请您过去一趟。” 楚霁雪无奈,这几日,圣上总是用这个理由让他前去宫殿相陪,不管是真是假,楚霁雪都不会拒绝。 果然,去了殿中,皇帝正在一旁练字。 “霁雪来了,帮朕研磨,还是你研的墨好用,朕写的顺手。” 这个拙劣的理由,连楚霁雪都忍不住笑了,但她没有拒绝,耐心的研磨。 这时候,突然有侍卫来报,“圣上,陆家父子已经自尽了。” 两人都有些惊讶,皇帝将毛笔搁置在案上,“这卢太傅,果真是硬骨头一个,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在被羁押时,的确说了些不中听的,不过,陆家父子走的很安静。” 皇帝冷哼的神,不想再为此事烦忧,摆手让他下去。 楚霁雪却站了出来,“等等,领我过去看看。” “两具死去的尸体有什么好看的?别到时候做噩梦了。” 皇帝不想让她看到那些糟心事,如今事情得以平息,她应该好生生活才是,可能为了那两个乱臣贼子而烦忧。 “圣上,我始终不放心,万一这是金蝉脱壳,还是得先去看看。” 皇帝无可奈何,只能让楚霁雪过去看,但又嘱咐好侍卫,一定要保证郡主的安全。 楚霁雪来到地牢,陆家父子的尸首已经被草席掩盖,两人是撞墙自尽的,所以墙上还留下了一滩好大的血迹。 楚霁雪过去看后,确定已经断气,便下令直接把人烧掉。 陆子渊的死,没有在楚霁雪心中掀起一点波澜。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没把他们草革裹尸,扔进乱葬岗喂野狗,使他们死后只能成孤魂野鬼,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临走时,还让人给他们立了牌位。 因为是乱臣贼子,所以,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 楚霁雪离开地牢,天色渐暗,一场暴雨将至,她忽然感觉有些惆怅,倒并非是因为陆子渊的死,而是想到了她自己。 如果她不杀伐果决,继续沉溺于谎言之中,或许这凄惨的下场就会轮到自己。 像是福至心灵,她一抬头正好看到裴寂站在不远处,温和的看着她。 一瞬间,她空落落的心直接被填满,再也抑制不住冲动,奔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她。 “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楚霁雪点了点头,鼻尖酸涩。 “所有的事情终于结束了。” 楚霁雪却觉得心里不安,“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那陆家父子心狠手辣,如今的下场是他们罪有应得,你不必为此介怀,要我说,你根本就不该来这。” 据说这陆子渊死相极惨,他撞了一次不成,头上满是鲜血,当即不敢再撞了,但是,陆璋却狠心的抓住了他,一次次的朝着墙上撞去,直到把他撞的血肉模糊,气绝身亡,而他自己也下了莫大的决心,一头撞墙,最终惨死于此。 “我并非是因为他们,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是我如今还好端端的活着,那一切就都过去了。” 两人在深巷中紧紧相拥,成了彼此的依靠。 在宫里待了半个月,楚霁雪足足胖了两斤。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温柔善良之人 皇帝是有什么新奇玩意儿都往她这里送,简直快把国库都给搬空了。 楚霁雪再三拒绝,皇帝却让人送的更勤。 如此下去,连宫中一些嫔妃都有怨言了。 可心里虽有不满,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楚霁雪表现出来。 毕竟,以圣上对楚霁雪的宠爱程度,她们若是得罪了这个小祖宗,这一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了。 所以,她们不仅不能生气,还得时刻陪着笑脸。 楚霁雪现在一看那些嫔妃的笑,就感觉浑身都渗得慌。 这一幅幅假面,简直太渗人了。 裴寂看出了他的心思,着人加快了修缮郡主府的进度。 郡主府的基本构架还在,所以修缮起来并不麻烦,耗费的时间也不多。 当郡主府终于修缮完成后,楚霁雪是大大松了口气。 不仅是她,就连那些三宫六院的嫔妃们也都个个欢喜,简直比发了俸禄,承蒙恩泽还要激动。 这楚霁雪终于要离开了,往后圣上往她们院子里跑的次数也将更多,不管怎样,送走了这尊活佛,她们的好日子就快来了。 唯独圣上一人,对楚霁雪的离开表现的十分不舍沮丧,几次三番的让楚霁雪干脆留在宫里面算了,也能给他做个伴。 楚霁雪一想到那些嫔妃殷勤的目光,便赶紧拒绝了。 她安慰圣上,郡主府离皇宫不远,若是想念她了,她可随时进宫陪伴。 好说歹说,圣上才愿意放行。 楚霁雪也终于在圣上不舍的目光下踏上了马车,朝着郡主府奔驰而去。 到了郡主府后,楚霁雪看着里面的摆设跟布置,不由得夸赞道,“这里比之前更好了。” “恭迎郡主归来。” 楚霁雪一激动,大手一挥,直接让侍卫给所有修缮房屋的工人打赏银子。 当然,这其中最功不可没的便是裴寂。 是他隔三差五过来当监工,抱着图纸修了又改,全按着楚霁雪的喜好来设置的,如今看她满心欢喜,他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从今以后,这便是两人温馨的小家。 而楚霁雪回来后,也难得睡了个好觉,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后,她也不忙着梳洗打扮,反倒坐在床上发呆。 裴寂看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不由得笑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不习惯。” 楚霁雪以为她是在宫里住惯了,突然回郡主府不太适应。 “的确是不习惯,这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烦躁的唉声叹气,裴寂也不去打扰她,他知道以她古灵精怪的性格,想必一会儿就有主意了。 果然,楚霁雪突发奇想,很快就来了兴致。 她要开始训练暗格中的侍卫。 裴寂无可奈何,也只能随她去。 楚霁雪让裴寂在后院架起了架子,还放了一张躺椅,睡在上面边喝茶边吃水果,自己则看着他们训练。 这一开始,他们一个比一个有力量。 难得楚霁雪亲自到场,他们全部都各展其能,惹得楚霁雪连连称赞。 “瞧瞧这力能扛鼎的肌肉,简直就是大力神啊。” “听说你很快,能有多快?百步穿杨做不做得到?” “你会铁砂掌,要不然我们烧火试一下?” “……” 听着后面楚霁雪越来越离谱的要求,就连裴寂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 他原本以为楚霁雪只是一时兴起,可一上午都过去了,她不仅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反倒越来越起劲。 这哪里是训练,简直就是折磨。 “郡主,我会铁砂掌,可也不能一直在火里烤,那会烤熟的。” 一名侍卫哭丧着脸道。 “那没关系,世间之事为熟能尔,有时间你试试,没准能够开发出一项新的技能。” 盘子里的瓜果见底,楚霁雪却始终兴致昂扬。 她甚至已经不满足于此,又继续催促,“继续练,我们要全能发展,现如今你们就对我各展其能,不必藏着掖着。” 那些暗卫们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长叹。 这哪里是训练,分明是折磨人。 不少的暗卫都开始松散下来,求救似的看向江柯。 江柯原本在一旁看热闹,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他的意料。 在收到大家的求救目光之后,他立马站了出来,“郡主,这训练之事讲究个循序渐进,您一介女流也不懂这些,还是先行离去,他们自会有人训练。” 裴寂在一旁给楚霁雪剥橘子,听到这话手微微一顿,果然,下一刻,楚霁雪的骂声就传来了。 “江柯,你的胆子是愈发肥了,什么我一介女流之辈,怎么,你是看不起我们女人?还是觉得我们女人只会耍嘴皮子,逞威风?” 江柯脸色大变,慌忙跪了下来。 “属下并没有那个意思。” “要不然,你也加入训练之中。” 楚霁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却直接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他颓败的瘫坐在地上,又再次看向那群暗卫,可他们见郡主发火都不敢再说什么,甚至不敢跟他对视,自顾自的训练去了。 江柯咬牙切齿,案子咒骂了声,真不够意思! 他是吃错什么药才来劝告郡主? “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吃个午饭继续练习。” 众人如蒙大赦,不敢在此久留,立马逃似的离开了这。 楚霁雪倒不明所以,她碰了下鼻尖,疑惑的看向裴寂,“我很严厉吗?我都是为他们好。” 裴寂一脸宠溺的笑道,“怎么会呢?郡主可是最温柔善良的人。” 楚霁雪也乏了,挥手让人退下,午膳之时宫里面来了人。 “郡主,圣上请您进攻用膳。” 好不容易过一两天安稳日子,楚霁雪可不想再进宫遭受那些嫔妃们的嫉妒。 刚想拒绝,但又想着这几日皇帝寝食难安,后宫又出了如此巨大的变故,他身边无人自是觉得孤苦凄凉,所以,才隔三差五的传唤自己。 他这时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 “去,圣上虽然是天子,可一时之间失去了这么多的亲人,恐怕他心里也不好受。” 裴寂劝告了他两句,他收拾了下便前往宫里。 回宫的路上,她担忧的问道,“这几日圣上的病没有再复发,吃睡可好?” “回郡主的话,圣上这几日忧思难安,饭吃的也少,只有您过去了,他才会吃的多一些,您这一走,他有时候一天才只吃一口。” 第一百二十二章 暗阁 下朝归来,皇帝在御书房内正在草拟章程,却迟迟未曾下笔。 他忧心忡忡的看向窗外,眼神迷离,似乎正因什么而烦恼。 旁边的太监静静研磨,一言不发。 “皇后这几日没有在闹?” 毕竟是结发夫妻,真要狠心绝情,皇帝始终无法做到。 “启禀陛下,娘娘这几日一直安静的待在殿内,闲暇时,偶尔会出来摆弄花草,但很快又进去了。” 皇帝冷哼了声,眉间的愁绪愈发凝重,最终他叹了口气,写下了宣言,只是没有盖章。 这玉玺若是盖下去,国将无后。 太监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这些时日,他见证了皇帝的忧思难安,苦大仇深,也知晓此时他在做着一番怎样的挣扎。 “陛下,御花园如今百花争奇斗艳,十分难见,您不妨去看看?” 皇帝哀叹一声,摆了摆手,“不必了,朕没那个心思。” “陛下,老国相来了。” 皇帝眉头一皱,“这老匹夫怕是为皇后而来的,让他进来。” 自从废相之后,皇帝也许久未曾见到老国相了。 如今再见,他的背佝偻了许多,两鬓斑白,脸上的皱纹褶子堆起来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时过境迁,再次见到他,皇帝心头颇为触动。 行礼问安之后,他有些局促不安的问道,“陛下近来可好?” “无谓好与不好,总之一大堆的烦心事,尤其是你那个好女儿,如今倒是给朕出了一道难题。” 老国相惊惶不安的跪倒在地,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是草民教女无方,惹得陛下烦忧,实在该打。” “你个老匹夫,惯会使用苦肉计,当年之事,朕虽然没再追究,可也痛失一员爱将,如今,连陆太傅都走了,朝中的老臣一个个随朕远去,朕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了。” 他无奈的坐下来,手撑着脑袋,长长的哀叹了一声。 老国相跪爬过来,虔诚地匍匐在皇帝的脚下。 “陛下,只要您需要,草民随时都在。” “朕不奢求其他,只求你们一家少给朕添堵。” “陛下,草民这次过来,只求您一件事,对皇后从轻发落,如今草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她了,还求您念在草民年老耄耋,能够饶她一命。” 他眼眶微红,颤颤巍巍地说道,几乎在一刹那间,皇帝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当年他毅然辞官,只求自己能够饶恕皇后,如今,他年老体虚,千里迢迢的赶来皇宫,所求的还是皇后。 这一切不过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突然理解他了。 “起来,此事朕已有定论,朕不杀她,还会保留她的皇后之位。” 谁知,他在听后并没有大喜过望,反倒愈加的惶恐不安起来,连连磕头告罪。 “万万不可,陛下,草民也看开了,她或许就不适合这母仪天下的位置,过高的权利于她而言只是一道枷锁,一双把她推向深渊的手。” 皇帝亲自走过去,扶起了他。 “朕知你所言,但是朕如今心意已决,你莫要再劝,朕倒觉得,一个空悬无权的皇后之位,不再只是枷锁,更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剑,时刻监督着她的行为,行差踏错一步都将会落入万丈深渊。” 老国相的身子僵硬了一瞬,恍惚间反应过来,大为震撼,却又不得不服。 “对于朕如此,你可还有异议,你尽管提。” 提了他也不改。 皇后能保住命,甚至留得皇后之位,对他而言已是莫大安慰,来之前,他原本只想求皇帝能留皇后一口气,没想到,却得到了更多。 他哪还敢多说其他,只能连声告谢。 等人走后,皇帝撕了宣纸,心情颇为愉悦,“到御花园去逛逛。” 自此,皇后虽然保留了尊位,这也只能永世幽禁于宫中,不得外出,她与皇帝更是死生不复相见。 据说,皇后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疯癫的大闹了一场,生了场病,病好之后,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真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楚霁雪在郡主府中安逸了几日,心头的不安却始终未曾散去,她隐隐觉得不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宫中找皇上商议。 “陛下,这陆家一定还和雍朝有来往,否则凭他们两父子,绝不可能聚集来这么多的军械火药。”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找出着在背后撺掇陆家父子的雍朝之人。 “确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他们父子已然身故,想问什么恐怕也查不到了。” 楚霁雪略为迟疑,“为何不到卢府去搜寻一番?” 卢府如今还处于封禁状态,造反谋逆之事重大,在未彻底查清之前,所有的封禁地都不会轻易撤下。 想到此处,两人连夜赶往了卢府。 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他们开始在府中大肆搜寻起来。 府邸很大,在弯道错落之处,还设了不少的机关地道,往下走便可以通到一处地窖,而这里就是之前埋藏火药的地方,事发之后,这地方被彻底的清查过,可却是一无所获,如今再来也并没搜寻到什么。 “难道是我预估错误了,这场谋逆真是他们父子俩为之?” 楚霁雪陷入了自我怀疑。 “不太可能,正之前收到线报,这陆家父子确实跟雍国有关联,只是,这陆太傅向来奸诈狡猾,十分谨慎,即便真有往来,他也绝对不会堂而皇之地摆在明面上。” 皇帝好言劝告了她一番,让人加大搜索范围,哪怕是周边的别院都别放过。 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楚霁雪在陆太傅的书房中查找到一个暗格。 这个暗格隐藏的极为隐秘,若不仔细查找,根本不可能发现它是藏在一本古书背后,那背后是木板墙,当楚霁雪敲到里面是空心时便察觉不妙,破开木板墙才发掘了里面的暗格。 而这暗格中,上面是一层地契,下面则是一些书信来往,几乎都是与雍国的联系。 来往的里面有买卖兵器,金银交换,还写到了暗杀楚霁雪和裴寂等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恨之入骨 这一句句看得触目惊心,甚至连楚霁雪的指尖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冰寒。 没想到,这陆太傅父子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甚至不惜花重金聘来杀手暗杀她们。 也幸亏她早有防备,布局得当将其反杀,否则这次她还真要落在他们手中。 “混账东西,真不该让他们死的如此轻松!” 皇帝勃然大怒,却又顾及着楚霁雪,下令必须彻查。 竟敢刺杀他的霁雪,简直是死不足惜。 他甚至都想将这陆太傅父子俩的尸骨挖出来,再鞭笞一番,暴晒三日,削肉去骨,狠狠的折磨,令其永不超生。 “霁雪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有朕在,就无人可以伤你。” 皇帝怕楚霁雪触景生情,毕竟楚霁雪之前对陆子渊可谓是倾心不已,虽说她如今转了性子,可难免会心头悲痛。 楚霁雪的脸色的确不好看,到并非是因为那个负心薄汉之人,只是,这信中还提及了要刺杀裴寂。 谁人敢在燕国行刺?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查清楚。 “陛下,这封雍国来的书信可否借我一用?” 皇帝当然没说什么,直言她尽管拿去。 楚霁雪心头不祥的预感终于显现,她惴惴不安的拿着一封信,回到了郡主府。 裴寂正好做了她喜欢的膳食,可还没张口问,她就忽然将他拽进了书房,面色凝重地拿出了一封信。 “你可识得上面的笔迹?” 裴寂认真的看了一眼,疑惑的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你这是从何得来的?” “雍国与陆太傅的书信往来,这其中还商议了要如何刺杀你我之事,想必那位雍国之人对你是恨之入骨,我特地拿回来想问你,可想到什么线索没有?” 听闻楚霁雪差点被暗杀,裴寂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仔细的辨认了一番,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雍国朝廷中的势力错综复杂,想杀我之人不在少数,但是这么迫切的想让我死的也不多,应该跟那几位有关系,你是否还能够想到其他的点?可以一并说出。” 楚霁雪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了。 “我记得今天搜查的时候看到了一封信上画着类似证明身份的另幅图案,但是花纹很复杂,我恐怕不能参照着画出来。” 她懊恼的锤了下自己的脑袋,裴寂抓住了她的手,“不必责怪自己,我们再去走一趟就是。” “可那里现在重兵把守,未必就能进去。” 她又为此事头疼了,应该再跟陛下说一嘴的。 “无妨,我们本就是为了查案而来,想必他们也会知情识趣的不会阻拦你。” 楚霁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没有迟疑,跟他再次来到了卢府中。 而结果果真如裴寂所说,看守的人见到是楚霁雪后,也没有盘问什么,竟然直接就放行了。 裴寂在观察了一会儿那暗格的图案之后,便一直沉默。 楚霁雪知他有心事,也不好打扰,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等回府之后,他才无奈说道:“那个符文代表大皇子,我是真没想到会是他,我试想过了无数种可能,但却从未把他算计在内,看来还是我识人不明,引狼入室。” 楚霁雪知道他的心情,温和的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人心隔肚皮,哪能一眼就看透,不过好在我们及时察觉,如此就能在他进行下一步动作之时,提前做出预判反击。” 在楚霁雪的一番安慰之下,裴寂的心情好了许多。 两人用膳过后,相拥着在庭下观月,这几日裴寂也看出了楚霁雪的忧心忡忡,总是想着法子讨她欢心,哪怕她过度训练府中的暗卫,他也并没有出手阻止,一切只要她开心就好。 天还未亮,楚霁雪便赶去了宫中,并将此事告知了皇帝。 皇帝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看来这几日他也是辗转难眠。 “陛下,您是没睡好吗?” “不要紧,只是为了些琐事烦忧罢了,你倒是说说那大皇子又是什么样的人?” 楚霁雪自然不知,于是便叫来了裴寂。 裴寂沉思一会儿之后,这才意味不明的说,“启禀陛下,那大皇子是雍朝所有皇子之中最有实力,也是最会隐藏实力的。” 这话虽然含糊不清,但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在雍国不安稳,如今来到燕国还想挑拨我们君臣关系,实在可恨。” 皇帝愤愤不平的咒骂了一句,这时候侍卫来报,说在另一处的暗格中发现了一只被箭射死的信鸽,脚上还携带着一封信。 裴寂赶紧把信打开来递给皇帝。 皇帝看了以后,不屑的冷哼一声,将信丢到了案几上。 “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霁雪拿起信纸一看,上面是邀约的内容,约定两人三月十五日在燕京的露水河畔相见。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你们可看出什么来了,这大皇子如今人在何处,莫不是就在我燕国?” 皇帝明知故问,但两个人不敢隐瞒,点了点头。 “好的很,他既然敢来,朕就让他有去无回。” 楚霁雪刚要阻止,但裴寂却拉了下她的衣袖。 等两人回到府中,楚霁雪颇为不解,“方才就应该乘胜追击,绝不能轻易放了那大皇子,你为何要拦着我?” “我知道你心思,但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 “为何?你不杀他,可他未必能够放了你,那往来的信件中,三番几次的提醒陆太傅要将你除之而后快,你是如何忍得下的?” 她的人,还轮不到他人欺负。 看到楚霁雪因此事而气急败坏,裴寂心中泛起一丝甜蜜轻轻地拥着她,尽力安抚着这只炸毛的猫。 “我知你是为我着想,只是大皇子如今在燕京,因为皇室而遇难,岂不是要挑起两国的纷争?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可不想成为那千古罪人。” 裴寂一言点醒了楚霁雪,是她方才太过急切莽撞,差点酿成大祸。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单方面追求郡主 “如今陆太傅一家告罪,这大皇子若是个聪慧的,恐怕未必会来。” 而且他如今的行踪绝不能暴露。 “他未必会来,但我们可以来个引蛇出洞,他即便再聪慧狡黠,也会有乱了分寸的时候。” 楚霁雪有些疑惑,“这陆家的事情一出,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尤其是在各处边疆的通信口都被封锁住了,大皇子必定会狗急跳墙,这个时候,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们可以将计就计,直接把他给引出来。 “你可有计策?” “自然,想把皇亲贵胄,士夫大族聚集在一起,只需要一个由头即可。” 楚霁雪狡黠的眨了下眼睛,心头有了一计谋。 她隔日便与皇帝商量了此事。 皇帝本还为此烦忧,但有了楚霁雪这朵解语花,他瞬间豁然开朗,大笔一挥,直接给雍朝写了一封信。 信上内容便是,燕京的桃花开的正盛,为了促进两国的邦交友好,请大皇子来燕京游玩。 信中言语极为恳切认真,雍国自然不会拒绝。 果然雍朝不出五日就回信了,说大皇子很快就到。 而楚霁雪将信件拿给裴寂一看,裴寂则有些疑惑,“这并不像是父皇的字迹,按理说他不可能不知道皇兄如今已经不在雍朝,偏偏他还回信了。” “或许是雍朝皇帝让宫人代笔,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只要看看这次大皇子是否会出现,到时候再来给他个瓮中捉鳖。” 楚霁雪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大皇子好死不死竟然敢动她的人,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你与那个大皇子的关系如何?” “我们雍朝的几位皇子相处并不融洽,尔虞我诈时常有,就如之前,想要暗杀我的人不在少数,而这些人中就有我的手足兄弟,他们巴不得我死在燕国。”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但楚霁雪听着却莫名的心口一疼。 “那你父皇呢?他就不管管此事吗?任由你们手足相残?” 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手掌罩在楚霁雪柔软的发顶上。 “雍朝向来以强者为尊,不管是我自身还是我身后的母族,都不能让父皇待见,所以,我经常他忽视,时间一久,我也就习惯了,也幸亏我来了燕京做质子,否则怎么遇到你?” 楚霁雪心底的苦涩蔓延,她轻轻的环抱住他,听着他胸腔强有力的心跳,一颗心莫名的酸涩难耐。 “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而且我还会帮你赶跑那些对你虎视眈眈,想要你命的人。” 她郑重的保证道,两颗心在此时越挨越近。 “我信你,但这次别太过火了。” 裴寂好意提醒了一句,却遭到了她的敲打。 这个直男,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不必你提醒,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母老虎,还能吃了他不成,只是,这次会让他有些不好过罢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奸佞险恶的笑,裴寂见了,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他不担心楚霁雪,感到有些担心起大皇子了。 十日之后,宫中宴会照常举行,曲水流觞,吟诗作赋,好不快哉。 而楚霁雪也见到了那位大皇子,他身形挺拔魁梧,颇有大将之风,一双吊梢的三白眼,轻轻一蹬就像是能活吞了人的猛虎,走进来时,身上的肌肉抖擞,让人胆颤。 但他见了谁都是笑呵呵的,这表情与他本身就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反倒让人不易设防。 “大哥,好久不见。”裴寂主动上前打招呼。 大皇子由一帮人附庸,忽然看到裴寂,一时半会儿竟还有些愣怔。 “大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不认得小弟了。” “裴寂!你小子出息了,长得愈发出尘不凡,竟让大哥我有些恍惚,还以为是哪位谪仙下凡了,你我倒确实许久未见了,今日一见怎么也得喝一杯。” 大皇子热情地抱住了裴寂,向着众人介绍自家小弟,那副热忱随和的样子,哪里有半分阴谋诡谲的味道? 谁又能想到这看似护犊子的大哥,竟然不止一次的与人通信,让人暗杀了自家老弟。 楚霁雪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幕,不有感觉浑身恶寒。 这人是个笑面虎,要想让他露出马脚,怕是不好对付。 皇帝也看出了楚霁雪的心思,坦然一笑,“别管他是狼是虎,既然入了咱们的瓮,那他就得是只鳖,今日我们可是东道主,绝不能漏怯。” 楚霁雪原本还颇为担忧,听闻皇帝的话,不由得噗嗤一笑。 “您这都是从哪学来的话?” 看到楚霁雪笑了,皇帝也就放心了。 “裴寂,我听闻你在燕京过得并不好,之前还遭人刺杀,可有此事?” 大皇子看是随和的一问,一双眼却紧紧的盯着楚霁雪,似乎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的确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小贼想要暗杀小弟,但都被解决了,多谢大哥关怀。” 裴寂丝毫不显山露水,回答的游刃有余。 “大哥远在雍朝,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裴寂一句反问,倒是让大皇子差点反应不过来。 他只是随口一问找点话题,没想到他还没完没了了。 他们在雍朝的时候什么关系,如今非得搞这么亲密吗? “裴寂为了两国的邦交,远赴燕京,独自一人生活那么多年,我跟父王以及雍朝的百姓都很挂念你,所以也会时不时的打探你的消息,知道你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这话答的滴水不漏,他颇为满意的喝了口茶。 “怎么会过得好呢?几次三番的死里逃生,大哥既然知道,怎么也不见大哥出手相助?” 裴寂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 周边不少人都暗戳戳的注意着这边。 大皇子顿时如坐针毡,想赶紧转移话题。 “是为兄的疏忽,不过,我听说你如今跟郡主好上了?” 这话题还是转移到了楚霁雪的身上。 想到信中那些冰寒刺骨的内容,裴寂握着杯子的手不由得紧握,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恨不得当即斩杀了他。 但他还是忍住了,“是小弟如今单方面的追求公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止你一位 他将所有的不妥都往自己身上揽,在燕京这个民风并不开明的地方,女子的行为都有一套准则,若是有任何闪失都将会为人所诟病,他可不愿给楚霁雪招来任何麻烦。 但方才大皇子的一句话,差点就把楚霁雪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要知道无媒苟合,是为不耻。 “那你真是出息了,原先大哥还在担心你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质子,郡主会看不上咱们,但想来郡主也绝不是这样的人。” 这几句话简直满满的绿茶,意味看似在说公道话,实则都在把祸水往这两人身上泼。 在场已有人极为不耐,干脆气愤的站起身。 “这好好的宴席怎么被搞得乌烟瘴气的,有些人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却这么表里不一。” “就是,我们郡主如何用得着他在这里说三道四?” “……” 大皇子着实没想到,这率先站出来帮郡主说话的竟然是一群女眷?! 他自问在雍朝那也是魅力担当,走哪儿都是能引起一番尖叫驻足的存在,可怎么到了这燕京却不行了? 楚霁雪暗自发笑,她也没想到这群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贵女们,这次竟然会站在她这一边。 皇帝一声令下,宴席开始。 大家围坐在一起,觥筹交错,说说笑笑,一片祥和。 大皇子几次想要插进话题,可众人却心照不宣地一致将他排除在外,他吃了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自顾自的在那边喝酒。 大概是找到了突破口,他忽然笑说,“早就听闻郡主能文能武,今日一见这巾帼风范不输枭雄,不知在下是否有这福气能够一饱眼福?” 他似乎执意要拉上楚霁雪和裴寂。 楚霁雪暗戳戳的抱怨了一句,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还那么多话? 待会儿陛下刺死他的时候,他要不要先让人割了他的舌头?毕竟,这伶牙俐齿的真够让人讨厌! “大哥,公主前日崴了脚,怕是不能舞剑了,你如果想看,那小弟来给你武一武。” 大皇子刚要拒绝裴寂,直接让人拿了剑来,他身形如龙,游刃有余,执剑挥出,挥斥方遒,看得一众女眷们连连叫好,甚至在场不少人都红了脸。 他们虽然知道这裴寂皮相好,可竟不知在武起剑来时,他身形如此俊逸潇洒,简直符合在场之人的梦中情人之选。 大皇子听得一种叫好,声气的咬牙切齿。 这裴寂还是这么爱出风头,他何时想看他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了? 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表现出不满,只能应付着笑了几声。 然而,裴寂一个侧翻,长剑脱出竟直接对准的大皇子刺了过去。 大皇子心头一震,正要抬手格挡,那剑在空中竟然直接转了个弯,又再次稳稳的落到了裴寂的手中。 一舞完毕,他躬身行了个礼,当即引得满堂喝彩,甚至有不少人直夸楚霁雪福气好。 这下子所有风头都让裴寂给出了,大皇子气的脸上的笑面都快稳不住了。 他才是千里迢迢从雍朝来到燕京的坐上宾,这皇帝竟然如此不识时务,把他晾在一旁,反倒让一个质子大出风头。 “皇兄,刚才一时失手,差点伤了你,不要紧?” 裴寂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径直来到了大皇子跟前。 明知故问,若他刚才没看错,他分明是想杀了自己,这小子真是胆肥了,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行刺。 “没关系,皇兄知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次小心,尤其是你与郡主在一起时,更要处处谨慎小心,这燕京不比雍朝,恐怕没人会护着你一个质子。” 他口口声声质子的叫着,看似是在为他着想,实则却是通过贬低他来抬高自己的身份。 自己着雍朝的大皇子,怎么也比他一个不受宠的质子要来的好。 这郡主若是有眼光,必然不会对他视而不见。 从他刚才进来开始,便看到了站在皇帝不远处的楚霁雪。 虽说不是倾国倾城的人儿,可那得天独厚的贵气以及睥睨一切的傲然就如高岭之花,越是触不可及,越是让人想染指。 他口干舌燥的舔舐了一下嘴角,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而楚霁雪猝不及防的转头,看到这一幕,她胃里当即一阵翻江倒海。 那只癞蛤蟆在想什么?不会是在肖想她? 她烦躁的翻了个白眼,甚至已经不想在这里与其周旋下去。 “诸位,陛下一共为大家准备了两场宴会,主场已经结束,请大家一步副场,也就是御花园欣赏百花齐放,桃花潋滟。” 既然这饵料已下,那是该到了收网的时候,总不能让她空手而归? 她与皇帝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一众贵人在听到还有副场之后,也没有多想,当即喜笑颜开的便赶去了御花园中。 大皇子信以为真,也要跟随大流离去的时候,忽然几名侍卫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当即预感不妙,脸色铁青,还未开口质问,他身后的护卫已经先他一步,正要动手。 “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阴沉着脸,看着上首的楚霁雪,有些不悦的问道。 “难得见到雍朝的大皇子,本郡主有些问题要讨教,不知你能否为我解答一二。” 这哪里是要讨教问题的样子,看着更像是讨命。 “既然是郡主问的,那我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他极为邪魅狂狷的勾起了嘴角,甚至还冲她眨了下眼。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散发自己那油腻的魅力,楚霁雪着实作呕。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你在燕京可住的还习惯?” 到了此时,大皇子再傻也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他左右看了一眼,正要逃离之时,皇帝突然令人关闭了大殿的门。 “什么意思?这就是你们燕京的待客之道,你们真以为我大雍朝无人了吗?”他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而大殿中除了他们几个,所有人都已离去。 这分明就是针对他的一场局。 即便他早有意料,但是却抵不过大雍朝皇帝的催促,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前来赴宴。 宴席开始,看着大家言笑晏晏,他以为这燕京的皇帝并未查出什么,可如今他是大错特错。 “大哥此话谬矣,这里可不止你一位大雍朝的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与他之间的事 “裴寂,你在此时出来凑什么热闹,还不赶紧退下!” 大皇子不满地瞪了眼裴寂,眼看现下局势不妙,他只能先忍气吞声。 在赴宴之时,不管是他还是他身后侍卫的所有武器尽数被没收,如今,要想从这重重包围中突围,无疑是插翅难逃。 “你们想做什么,这便是你们燕京的待客之道?” 他迅速冷静下来,质问高座上的皇帝。 外面歌舞升平,喧嚣热闹,可这大殿中却是肃杀冰寒,大战一触即发。 “殿下,这怕是一场专门针对您的局。” 手下几人以自身躯体作为防盾,守护在大皇子跟前。 “废话,我又不瞎。” 他强忍怒气,冲皇帝行了一礼,咬牙切齿的问,“素来听说燕国重礼,雍朝与燕国素来邦交友好,陛下,外面流言不可信,你莫要被哄骗了,有些事还是该查清楚的好。” 他认定自从自己潜入燕京后,说话行事滴水不漏,没有显露出任何瑕疵,即便燕国皇帝有心要治罪他,无凭无据,恐怕他也无法对他做什么。 “大皇子还真是巧舌如簧,你自己做过什么,你怎会不知?如今我们是在给你机会,你不要不识趣。” 楚霁雪打断了他,她走下来,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郡主,您这是何意?莫非你在怀疑在下,捉贼拿脏,我做错了什么还望郡主明示。” 他谦卑有礼的朝着楚霁雪拱手作揖,把姿态放得极低。 “你真不打算认罪了,你当真以为我燕国好欺辱,由得着你在那上蹿下跳!哄骗大臣,暗杀皇亲!” 楚霁雪恨声厉骂,一句话让他身形一颤。 这八个字,等同于谋逆大罪,足以让他不能活着离开燕京。 他脸色骤变,警惕的看向皇帝,却见他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他打了个寒颤,急忙撇清自己的嫌疑。 “郡主莫要开玩笑了,在下不过才来燕京,哪能做那些事,怕是有心之人在那里胡诌乱言,挑拨两国的关系。”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裴寂。 “大哥,你有话不妨直言,何必拐弯抹角。” 裴寂丝毫不惧,面无表情的直视他。 两人之间似是有暗流涌动,楚霁雪更是听到了一阵恼羞成怒的咬牙切齿声。 “你们不必再争了,你不是要物证吗?把证据拿出来。” 皇帝不厌其烦,让人把从卢府收到的书信往来证据全部都拿了出来。 每一封信件都保存完整,上面的印记也清晰可见。 而真正能够定他罪的,还是那符文。 他顿时如五雷轰顶,脸色煞白地站在那。 身旁的手下低语了几句,他凝重的闭上眼, “大殿下,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不如都说一说,朕竟不知,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两国邦交友好,竟然派人暗杀我燕国的皇亲贵戚,挑拨君臣关系,意图谋逆造反,这桩桩件件,哪一件冤枉了你?” 皇帝气的直接将信纸朝他的脸上摔了过去。 他身形踉跄,慌忙跪倒在地,“请陛下明察,这些信件都是胡编乱造的,跟在下没有丝毫关系。” 事发之后,他便咬死,不承认这一点也在楚霁雪的意料之中。 她捡来地上一封印有令符的兴致,扔到了他跟前。 “大殿下,这令符除你之外旁人恐怕弄不到?字迹可以模仿,但这令符可关系着你的身家性命。” 楚霁雪一语既出,他顿时万念俱灰。 “郡主,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费尽心思要置我于死地?” 他压低声音,冷冷责问道。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你如今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你挑拨陆太傅谋逆造反,几次派人暗杀我与裴寂,难道不是事实?我明知真相还要跟你虚以委蛇,简直让我恶心!” 楚霁雪毫不客气的贬低嘲讽了一番。 他咬紧牙关,垂头丧气的看着地上的信件,忽然自嘲一笑。 “这陆太傅一家果真愚蠢荒唐,竟把这致命的东西堂而皇之地摆放在府中,自己死了也就罢了,竟还敢拉着我陪葬!” 他恶狠狠的咒骂着已经入土的陆太傅。 眼见着如今自己被大军包围,恐怕是在劫难逃,他颓败的瘫倒在地。 “大哥,承认。” 裴寂奉劝了声,他却气急败坏的大叫,“我为何要承认?这令符的确是我的,但前不久我来你们燕京之时遭到暗杀,侥幸苟活下来,但令符却丢了,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伪造栽赃。” 没想到此人如此难缠。 没有人证,他都要看看这燕国要如何定他的罪。 “既如此,那便将书信都发给雍朝,看看雍朝的人信与不信。” 皇帝不愿再跟他多言,这种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皇帝如此说后,他当即就慌了。 “陛下,你万不可信,这必定是贼子挑拨你我两国之间的关系呢!” 皇帝宽袖一甩,与楚霁雪相视一眼,“如今罪证确凿,你还在抵赖,那朕就再给你些时日,看看雍朝那边会如何。” 两人缓步离开了大殿,只留下了裴寂与大皇子对峙。 看着落魄狼狈的大皇子,裴寂叹息了声,走过去朝他伸出手来。 “大哥,如今你人在异国,单刀匹马要如何对抗?你不妨就认罪了。” 大皇子愤恨地打开了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一个卑贱无能的质子,竟敢对我颐指气使?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裴寂站定在他跟前,眸色深沉,许久没说话。 两人是如何走到这如今剑拔弩张的一刻的? “是你太过荒唐!你不该派人暗杀郡主的,这是燕国皇帝的逆鳞,你这分明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裴寂再也无法抑制住满心悲愤,直接揪住了他的衣襟,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大皇子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身后的奴仆当即要反抗动手,却被他一把拦住。 “都给我退下,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他脸色变得难看,迅疾的冲过去,同样还给了他一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叛徒 “我所做之事皆是为了雍朝,我绝不后悔,但你呢?你这个叛徒,莫非是在燕国待的时间久了,真以为自己是燕国人吗?” 他愤怒的质问道,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要怪只能怪两国立场不同。 在其位,谋其职,他布下了这么大一盘局,把燕国的老臣玩弄于掌中,连陆太傅都是他的一颗棋子,他极尽挑拨,终于使得陆太傅敢于谋反了。 按照原本计划,在他与燕国皇帝争的不死不休之时,他在携大军前来,坐收渔利到时可不费吹灰之力,夺得皇权,彻底占领燕国。 可没想到,他苦心谋划,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而这罪魁祸首就是郡主跟裴寂。 他原以为裴寂纵然昏庸,可到底是雍朝人,身在燕国,心在雍朝,对于他的招揽,他绝不会拒绝,哪里想到他竟完全不上套,还满口仁义道德,一心向着燕国。 他快气疯了,所以,左右权衡之下,他是宁可错杀也不想放过。 死一个质子,就能够夺得燕国的皇权,他不介意如此。 “大哥,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看低了燕国人,高估了自己,你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却不知你自己早已成为那瓮中的鳖,你若真有本事,这次的鸿门宴,你大可不来,可你还是来了,你对自己太过自信,认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抓到你的把柄。” 大皇子震惊的瞪大了眼,满眼不可思议。 他一生要强,在雍朝也从没有败绩,可哪里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裴寂指着鼻子骂? “是你,你这个叛徒!” 他还在气急败坏的咒骂,裴寂头疼的掐了下眉心。 “认输,这不丢人,如今的你已经没有反抗挣扎的余地了。” 高傲如他,他宁可死,也绝不愿忍受这个窝囊气。 “照顾好大殿下,绝不能让他给死了。” 裴寂吩咐了手下一句,便把人压去了牢中。 此事了后,皇帝精神抖擞,连批奏折的速度都快了许多,楚霁雪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 “陛下,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大皇子?” 谋逆大罪足可以让他被杀百遍了。 但自从把大皇子羁押下来后,皇帝迟迟都没有做出决断,楚霁雪有些忍不住了。 皇帝似笑非笑,“你怎么想的?” 楚霁雪立马坐直了身子,直言道,“他的确该死,但人却不能我们来杀,毕竟他是雍朝皇子,颇得雍朝皇帝看重,谁犯了错事,可他若真的死在了我燕国,雍朝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皇帝听她颇有见地,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我已经修书给雍朝,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回信了,这大皇子如今在我们这,确实是个棘手的。” 死一个大皇子不算什么,但是,若是挑起两国纷争,那可就不妙了。 孰重孰轻,楚霁雪还是分得清。 “他来燕京不久,却能挑拨陆太傅谋逆,倒确实有点本事,也不知除了这陆太傅以外,是否还有其他人。” 楚霁雪不过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皇帝便答道,“朕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凡是有过牵连纠葛的,一并停职处置,所犯之罪重大的满门抄斩,绝不姑息。” 陆太傅的事,事发突然,他只是拿他来杀鸡儆猴,那些同样蠢蠢欲动的人,却被吓破了胆,短时间内怕是不敢有动作了。 “我听说,这大皇子在燕京设有几处暗庄,您可查到了?” 皇帝批注完所有奏折之后,放下笔来,感慨的叹道,“这大皇子颇有本事又得人心,确实不可小觑,短短半个月不到,他已经设有六处暗庄。” 楚霁雪也颇为意外,他虽然早料到大皇子不是善茬,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设有六处暗装,若不是及时察觉,只怕他还真能把整个燕国搅得天翻地覆。 “您觉得凭他一人之力能做到如此吗?” “你是说这背后还有雍朝皇帝的手笔?” “霁雪只是一介女流,不敢妄议朝堂之事,您怕是早有想法。” 虽说皇帝对自己宠爱有加,可她也不敢恃宠而骄,去插手朝堂之事,否则那群大臣还不得对自己口诛笔伐? “不可妄自菲薄,你虽是女儿身,可见识不凡,比朕的那些皇子要聪慧的多,要朕说来,怕是十个男儿都比不上一个你。” 皇帝极为宠溺的拍了下她的肩膀。 楚霁雪心头泛起丝丝甜蜜,感念他无论何时都站在自己这一边。 “您觉得这次雍朝会怎么办?” 皇帝自有心思,却并没有多言。 转眼便到了十日之后。楚霁雪被叫去了御书房,雍朝的信来了。 看了信后,皇帝龙心大悦,让人把关押的大皇子给带上来。 几日不见,大皇子落魄了许多,脸上都长了青色的胡茬,眼神沧桑,好像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皇帝那边并没叫人对他时刻施以极刑,而是楚霁雪自作主张,在他昏昏欲睡之时,想尽办法让他清醒,如此循环往复,十日时间,他睡得还不过十个时辰。 而这是楚霁雪的私心报复,谁让他敢派人暗杀裴寂。 谁敢动她的人,她必定让他生不如死,如今她也算是小小的报了仇。 当皇帝看到一脸颓丧的大皇子,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先前那个精神抖擞,威武雄壮的大皇子此刻怎么变得如此颓靡不堪了? 他也没让人对他用刑,想到什么,他看了一眼楚霁雪。 楚霁雪也不隐瞒,坦然的笑了笑。 皇帝知道了实情,并未动怒。 在他看来,人只要活着即可,毕竟,他的一条命,这是能够换来一座城池的。 “大皇子是没睡好吗?你们怎么伺候人的?” 皇帝随口责难了一句,一众宫人连忙跪倒在地。 大皇子本来要告状,没想到他又说,“都是宫人不懂事,照料不周,大皇子莫怪。” 大皇子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一时间竟不知这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几日,关于他的处决令未下,他时刻都处于提心吊胆之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必不会轻饶 如今皇帝召见自己,态度竟这么和善,如果说这其中没有诈,他绝不相信。 “不敢当。” “给大皇子赐座,这几日,你受苦了,但此事既已了了,你也不必留在这了,朕会遣人护送你回雍朝。” 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和善,大皇子却感到一阵心惊胆战,他自然清楚,这燕国皇帝绝没那么好心,这其中毕竟是出了什么意外。 大殿上,皇上摩擦着信纸,啧啧感叹说,“看来大皇子在雍朝皇帝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大皇子愈发不明,所以他实在忍不住了,赶紧行了个礼,“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皇帝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让人把信件呈给大皇子看。 “雍朝愿意用一处城池换回你。” 大皇子握着信纸的手微微僵住,随后紧紧捏起,信纸都被捏的皱成一团。 他从未如此愤怒过,满心怨气无处发泄,只能恶狠狠地瞪向楚霁雪等人。 这一局他满盘皆输,不仅自己差点死在燕国,还赔上了一座城池。 他哪还有脸回雍朝? 父皇不让他自生自灭都是好的! “你梳洗一下,再用个膳,这立马命人送你回雍朝。” 毕竟,在两国邦交友好的情况之下,他不仅报了仇,还白得了一座城池,哪能不高兴? 这大皇子就是行走的金银宝库。 原本大皇子还昏昏欲睡,但在看了这信件之后,他怒气上头,恨不得当庭出手,可他最终忍住了,挣脱了宫人的搀扶。 “放开,本殿自己会走,今日之耻,本殿算是记住了,来日自然会加倍奉还。” 他阴寒冰冷的眸子打量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了裴寂的身上。 比起雍朝皇帝跟郡主,他最痛恨的便是眼前之人,明明跟他同为雍朝皇子,却甘愿认贼作父,竟然在燕国郡主面前卑躬屈膝,他是半点骨气都没有,他还真是错看他了! “一个阶下囚而已,陛下还真当座上宾了,听他这意思莫不是还想卷土重来,颠覆我燕国社稷?” 楚霁雪可不惯着他,三言两语又把他推到了不利之地。 他彻底怕了,这郡主还真是条疯狗,一旦咬住他,便是死活不松口。 “既如此,也不必用膳了,带点干粮就走。” 皇帝烦躁的挥了下手,他便由着宫人搀扶了下去。 他饥肠辘辘,睡意昏昏,却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早知如此,他就不嘴硬了。 等这祸害终于走了,几人相视一笑,这次他们白得了一座城池,还解决了燕国内乱,如何不高兴。 “陛下,刚才那大皇子狂妄不羁,我们不得不防。”楚霁雪略带迟疑的提醒了一句。 皇帝也颇为认可,点了点头,“朕也有此意,但这次,雍朝的心意给的主,他们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们总不能再咄咄相逼,否则狗急了还得跳墙,就先饶过他这一次。” 为君之义,主和不主战。 一场战争下来,不管哪方胜利,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无辜的百姓。 所以,皇帝这次秉承着点到为止,并不想把两国的关系闹僵了。 “但愿雍朝能够知难而退,不再打我燕国的主意,否则我燕国也不是好欺负的。” 楚霁雪愤愤不平的想到,“对了,您方才说那大皇子在京城有六处暗庄,结果都如何了?” “被收押了,量刑定罪,而有一点,在我燕京的城中竟还混入了不少雍朝的探子,那书信一是发出来之后这就让人着重调查是否还有余孽,这一查,果真发现了不少。” 没想到他们竟悄无声息的打入了内部,也幸亏他们提前查清了此事,才能做到防患于未然。 “雍朝的祸端不得不除,但是也不能尽数斩杀了,一来会扰乱了两国的邦交友好,二来也会让人对我燕国更加恐惧。” 虽说他们并不强制阻止两国通商贸易,在燕国也有不少的雍朝人,但此次的事情却不同。 他们更像是潜伏在内部,伺机而动的探子。 要想将他们连根拔除,怕也不简单。 “一些有嫌疑的就不要留在燕国了,直接遣送他们回雍朝,日后都不可再进入燕国。” 不怕明刀明枪,就怕暗箭难防。 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在燕国来个大洗盘,查清楚雍朝的暗庄。 楚霁雪下意识朝裴寂看去,却见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他并没有多问,等晚上回到了郡主府,这才开口提及白日的事。 “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楚霁雪有些担忧的看向他,大皇子一事后,他总是一副忧心不已的模样。 她不想两人之间有隔阂,便主动问道。 “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我也不知是否该说,只是觉得那封信件颇为怪异。” 楚霁雪眼皮一跳,没想到是因为此事。 他倒觉得他多虑了,毕竟,白纸黑字的事,雍朝泱泱大国也不可能在全天下面前做出言行悖逆之事。 楚霁雪好言相劝了一番,他却并未放心。 “不行,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尤其是那封信件。” 虽说以往他的顾虑都是正确的,但这次楚霁雪却觉得是他多想了。 但又拗不过他,只能先说,“那好,我即刻命人去雍朝调查一番。” 以雍朝皇帝的性子,他绝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吃下这个哑巴亏,他们在燕国谋划了这么久,关键时刻功亏一篑,他们恐怕会再次卷土重来。 而楚霁雪在理清楚这些事情之后也觉得心惊胆战。 “大皇子被囚禁的这几日,你都对他做了什么?我看他似乎从来没如此屈辱过,你就不怕他怀恨在心?” 裴寂拥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无奈笑道。 “我并未对他用刑,只是也让他尝试一下辗转难眠的滋味,谁让他之前敢那样对你。” 她向来有仇必报,这次也不例外。 “再说了,他暗杀你我之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我还怕他不成,即便我不这么做,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倒不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对于她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裴寂颇为欣赏。 “他若再敢对你下手,我必不会轻饶。” 第章雍朝内乱 第一百二十九章 跟你一起走 一番查探后很快就有了结果,雍朝那边回了信,虽只是寥寥数语,但是信上内容却让人触目惊心。 如今,雍朝的局势动荡不安,皇帝被人蛊惑,昏庸暴虐,亲小人,远贤臣,听不进一点忠言,凡是忤逆他的,皆被他以各种极刑处死。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有不少前臣老将都引咎辞职了。 得知消息,裴寂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楚霁雪看出了他的不安,却又无能为力。 雍朝离燕国天高地远,她是有心而力不足。 早年这雍朝皇帝虽然平庸,却也不昏愦,热衷于两国邦交,开疆拓土,兴水利,通贸易,安抚老将遗孤。 虽有做的不周到之处,这也是雍朝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如今被人利用,丝毫不听劝,甚至一言不合便打杀。 再如此下去,雍朝必定不久矣。 看到裴寂忧思难安,楚霁雪亲自下厨,煮了一碗薏仁百合粥给他下火。 “你想做什么,不必顾虑我。” 他知道裴寂虽然在燕国,可故土却在雍朝,如今雍朝蒙难,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裴寂惆怅地叹息了声,将楚霁雪轻轻揽入怀中,嗅着她的发香,他忽然感到了一丝安逸平静。 幸亏有她在。 “我想回雍朝,救自己的国家。” 他迟疑许久,最终下定决心扳正她的肩膀,凝视着她清澈如水的双眸。 楚霁雪早知他有此意,并没多言,直接让人安排好了所有的行李和马车。 “何时启程?” “越快越好,我不能再让父皇暴虐无道下去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旦他做的太过极端,整个雍朝必将陷入内乱中。敌国虎视眈眈,雍朝亡矣。 “那明早就出发,我送你。” 裴寂揪心不已,不愿与她长久分别,埋在她的颈间,闷闷的嗯了一声。 “此行一去,危难重重,他们绝不可能让我活着归来。” 他不怕死,就担心日后楚霁雪怎么办。 “那就把府中所有的亲兵暗卫全部带上。” 楚霁雪心头苦涩,却还是不厌其烦的叮嘱道,“如今雍朝群狼环伺,你回去,正中那恶贼下怀,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可有对应之策?” 他摇了摇头,并不想让她担忧。 “没有,事发突然,我竟一点消息也不知,看来他们是有意相瞒。” “不错,他们想在燕国悄无声息的暗杀你,就一定是料准了这一点。” 可楚霁雪想不通,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质子,他们为何会如此费尽心思? 两人正浓情不舍时,宫里的公公过来传旨,让楚霁雪即刻进宫。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轿中的气氛却陷入了僵滞中。 楚霁雪眉间愁绪不消,颇有些不舍。 裴寂变着法的逗她开心,她却不能展露一丝笑颜。 “别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有你在,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会回来。”裴寂郑重的保证道。 凭他势单力薄,如何与那群恶狼周旋? 楚霁雪一想到他未来的处境,便满心悲苦惆怅起来。 最终,她像是下定决心,紧攥拳头,眼神坚毅异常的看向他。 “我跟你一起回雍朝,哪怕前路满是荆棘,我也愿随你一起披荆斩棘的走下去,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楚霁雪一字一句犹如烟火般在裴寂的耳边炸开,他震惊无比,一颗心狂跳不止。 冷静下来后,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万万不可。” “为何?你担心我给你拖后腿,你放心,自保的手段我还是有的。” 裴寂又气又笑,大手包裹住了她的小手。 “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累赘,我只担心你的安危,此行凶险,你留在燕国,有陛下的庇佑,我也能放心些。” 可不管裴寂怎么劝说,她却铁了心执意要与他同行。 “你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除非你我就此恩断义绝,我绝不会管你任何事。” 裴寂哑口无言,见拗不过她也只能作罢。 她既然要去那便一起,大不了到了雍朝之后,他以命相护,也不让她有难。 入了宫后,皇帝招手让楚霁雪过来,跟自己一起品鉴新得的山居图。 笔触细腻,化工精巧,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但楚霁雪却兴致欠缺,只是随意的敷衍了几句。 皇帝看她心不在焉,便将画卷给收起。 “今日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不想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楚霁雪无奈笑道,“您又多想了,霁雪只愿常伴陛下左右。” “那正好,朕还有个宝贝要给你看,你绝对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血珊瑚,你若是喜欢,朕便送给你。” 皇帝迫不及待的拉着楚霁雪要去往宝库。 楚霁雪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霁雪今日来是有事要跟您说。” 皇帝难得看到楚霁雪如此煞有其事的样子,当即也正襟危坐起来。 “怎么,莫非是谁欺负你了?你尽管跟朕说,朕替你做主,在这燕国上下还没有人敢让你受委屈。” 对于皇帝的偏心庇佑,楚霁雪无比感动,若是可以,她也想常伴他老人家左右。 只是,如今雍朝蒙难,她不能坐视不理。 “霁雪……” 裴寂不忍打断两人的天伦之乐,低声提醒她可以不必说。 她留在燕国,可以继续当她万民爱戴的昭阳郡主。 可跟了自己,那就真的是踏上了生死逃亡的路。 楚霁雪自然知晓他的心思,却并没有顺着往下说。 皇帝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暗涌流转,不禁笑道,“你们这是闹矛盾了,需要朕来当个中间人劝和?” “不是。”楚霁雪红了眼眶。 “有朕做主,你尽管说。” 皇帝声音洪亮了几分,双手叉腰,一副要替她撑腰做主的样子。 楚霁雪情难自制,立马跪了下去。 皇帝颇为意外,他曾跟楚霁雪说过,私下里,两人不必行君臣之礼。 可现在她行如此大礼,怕是不妙。 他的脸色立马严肃难看起来。 “赶紧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情话 “陛下,恕霁雪不孝,暂时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皇帝搭在她肩上的手一僵,看向一旁的裴寂。 谁敢把他的霁雪从他身边掳走? 这罪魁祸首一定是他! “怎么回事?你站起来好好说清楚,你是朕的昭阳郡主,在这燕国上下,没有人能够令你不快,包括他雍朝的人。” 皇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他是有意要针对裴寂。 “陛下,如今雍朝内乱,百姓民不聊生,我与裴寂商议过了,打算即刻启程,前往雍朝。” 关于雍朝之事,皇帝自然也听说了,毕竟,谁还没几个长久寄居的探子。 他本不想将此事告知楚霁雪,就是怕她因为裴寂之事而担忧烦恼。 纸包不住火,没想到她如今还是知道了。 该来的躲不掉,皇帝生气的拍桌而起。 “朕不允许!” 这结果在楚霁雪的意料之中。 她坚定的握紧了裴寂的手,与他并肩而立。 “陛下,霁雪如今来并非是征求您的意见,而是来通知您,霁雪即将远行,不在您身边,还望您保重龙体。” 楚霁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浓浓的不舍。 皇帝的脸色当即耷拉了下来。 楚霁雪从小到大跟在自己身边,哪里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如今雍朝凶险艰难,她一只江柯兔去了,那不是找死吗? “你莫要再糊涂了,那里凶险,你又人生地不熟的,哪有燕国好?你若是想成亲的话,随便在朕的皇子里面挑选一个就可以了。” 皇帝激动地轮番劝告,可不管他怎么劝,楚霁雪就是不松口。 “霁雪心意已决,今日来就是跟您辞行的。” 皇帝气的心口一阵阵绞痛,他拂袖转身,不愿再听。 楚霁雪自觉有愧,心疼的看了一眼他沧桑佝偻的背影。 “陛下,您可以将此事权衡一下,并非只有弊没有利。” 楚霁雪犹豫着开口,可才刚说就被皇帝打断。 “朕不稀罕,朕想你平安快乐的过一辈子,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楚霁雪是他养大的,他怎么会不知道此刻她要说什么。 为了裴寂,她竟真可以做到不管不顾了。 儿大不由人,这孩子的叛逆期竟来得如此之早。 “您不妨想想,此行若是裴寂当上了雍朝的皇帝,他就可以与燕国结万年之好,互通有无。” 富贵险中求,如今雍朝虽然局势不稳,但却处处充满机遇。 皇帝昏溃无能,这时候民心已经丧失,百姓急需要一个救世主。 并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楚霁雪心中,裴寂有勇有谋,心系天下,宅心仁厚,没有谁比他更适合皇帝之位。 皇帝排斥的情绪逐渐消散。 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但也总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陛下,霁雪这辈子只认定裴寂一人,无论他身在何处,霁雪都绝对会不离不弃,他若死了,我宁愿当一辈子的寡妇,也绝对不嫁。” 楚霁雪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在大殿之上宣誓着,这可把在场的人都给震惊到了。 尤其是裴寂,他双肩微颤,眼中爱意满满。 皇帝羞臊的捂住了脸,“真是女大不中留,如今,你竟为了他生死不顾。” 皇帝纵然再气,却也知道裴寂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她既发了毒誓,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并不求裴寂一定能够登上雍朝的皇帝之位,只希望他莫要辜负了楚霁雪的一片深情。 无可奈何之下,皇帝只能松了口,临走时又再三嘱咐裴寂,“小子,原本朕的确不看好你,但是,谁让霁雪心中有你,朕难得看到她为一人做到这个份,上一万不可辜负她,否则不管你是雍朝国主,还是一个卑微的质子,朕定要你生不如死。” 裴寂大为感触,立马躬身行礼,郑重地保存道,“请陛下放心,在下这一生,不管生死,绝不会辜负郡主。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国破家亡。” 楚霁雪眼中闪烁着莹莹泪光,皇帝则无奈的摇了摇头。 “去。” 两人谢恩之后,便离开了皇宫。 回到郡主府,江柯在看到了裴寂的时候,不怕死的调侃道,“看来我又要赚一笔了,裴公子,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裴寂微微愣住,有些不明所以。 “为何要给你钱?” 江柯则强忍笑意,双手抱胸,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如今你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但真是羡煞旁人,可是这其中也有我一份功劳,毕竟,我才是你俩的媒人。” 得知他的想法,楚霁雪的脸当即羞红一片。 “要不是我,你怕是在郡主府都活不到这个时候,你说这个钱该不该给?” 裴寂爽朗一笑,立马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也不数一下,直接就丢给了两人。 “自然该给,我与郡主如今琴瑟和鸣,你们功不可没,拿着钱去喝酒去。” 让人欣喜接下,连番道谢后这才离去。 楚霁雪简直尴尬的无地自容,她也没多说,直接拉着裴寂就走了。 晚上,楚霁雪正在收拾行李,这是她第一次远行,带的东西不少,但是又觉得两人不可太过张扬,又把一些不常用到的给塞了回去,可清算下来却还是满满几大包。 不得已,她又给退了些,只留下了几件常换洗的衣服以及一些盘缠。 此行凶险,两人最好轻装上阵。 月色朦胧,房门被人推开,楚霁雪并没有回头看去,依旧在认真的收拾。 那人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之后,楚霁雪脸颊发烫,险些发火。 她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道,“看够了吗?我脸上可有什么花。” “当然有,你是笑靥如花,初见你时我就被迷了心智,如今是越陷越深,只恨不得天天来观赏你这朵绝世娇花。” 这裴寂说起情话来,简直能够把人给溺死。 楚霁雪烦躁的心情一扫而光。 把收拾好的行李往旁边一放,坐到了床上,并朝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第一百三十二章 劫匪 “拿去。” 楚霁雪疑惑的接过匕首,“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在外若是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可以用此匕首。” 楚霁雪打量了这匕首一眼,并没发现什么惊奇之处,只有刀柄处镶嵌着两颗红蓝小宝石,却也并不值钱,刀身是用精铁打造,颇为锋利,但这种货色在市场上随处可见也不足为奇。 她正要比划,萧出云却赶紧说道:“你小心些,这刀上有毒,只要割破皮肤就能使人当场暴毙。” 楚霁雪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好。 “多谢。” 楚霁雪拽拽的感谢了下。 萧出云则有些腼腆,“此行艰险,不知我们何时能相见?你要保护好自己,毕竟我也欠你一句道歉,但必须得在你活着回来的时候说。” 楚霁雪心头五味杂陈,当初,两个人剑拔弩张,竭尽全力的要杀死对方,哪曾想有朝一日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果真是造化弄人,没有永远的敌人。 “你怎知我要远行?” “雍朝出事,我在想你那位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赶过去,而以你的性子也绝不放心,肯定要跟着的。” 楚霁雪在心中啧啧感叹了句,萧出云莫非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转世? 看到楚霁雪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她则尴尬的咳嗽两声。 “你别自作多情,我跟你明争暗斗多年,一直都觉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能猜想到这一点不足为奇,你快些赶路。” 说完,她高傲的转身离去。 楚霁雪看着她的背影,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脾气似乎也没多大变化。 马车上,裴寂看着楚霁雪把玩之后那把匕首,不由得好奇。 “你究竟为何要原谅她,当初,她恨你入骨,甚至还想将你挫骨扬灰,你这种睚眦必报的人竟然会对她例外。” 裴寂也不是没想过替楚霁雪报仇,只是既然她都原谅放下了,他也不好再插手。 “我与她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况且皇帝对我有恩,他的亲女儿,我就算不原谅也得原谅。” 楚霁雪感慨的叹息道。 她自己也没想过,对于此事她竟然会放下的如此干脆。 或许是她在自己坟前的“哭诉”,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裴寂说的对,她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假死苏醒过后,她曾去找过萧出云,那个雨夜,她亲眼看着她把自己挫骨扬灰后,让人找出地方埋了,说要入土为安。 她躲在树后,听到她极尽悲苦的诉说着自己心头的不满,以及这些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 她从不知,两人之间的误会隔阂竟然这么深。 其实说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她也抢了她的父爱,让她诚惶诚恐,一直想追赶上他们的步伐。 到后来,她对她的痛恨几乎是执念成魔。 那晚,楚霁雪终究放过了她。 裴寂没有再问,她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幸得陛下庇佑长大,这些年来肯定过得不好,他也不想再提起她的伤心往事,便岔开了话题。 走到边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落日搁浅在地平线上,大片的晚霞就如最华美的锦缎铺成在天际,在这一望无际的地方,她突然生出了无限的感慨来。 这赶了一天的路,大家也都累了,马儿也要休息下。 楚霁雪觉得这里的景色好看,便去询问裴寂的意见。 裴寂也不急于一时,便同意了,一群人直接在这里安营扎寨。 楚霁雪一下车,江柯便殷勤地凑了过来,手掌向上,给她做扶手。 “郡主小心脚下。” 楚霁雪冷哼了声,表情十分的嫌弃,也不跟他多说一句,直接就去拉裴寂。 “你最好不要让他在我面前晃,否则我一时激动,还不知要做什么。” 晚风惬意,空气中都仿佛沾染着草木的香气,落日余晖之下,他们仿佛被镶了一层金边,楚霁雪静静的看着身侧的裴寂,竟从未觉得他如此美好过。 之前,只觉得他皮相好,可如今在看,他眼中的温柔包容,都是世间罕有。 她暗自感谢老天,或许老天让她一路颠沛流离,就是为了找到那个独特的他。 之前的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会把他当做陆子渊的替身,这两个人哪里像了? 分明是天壤之别,以前是她有眼无珠。 楚霁雪靠在裴寂的肩上,看着落日渐渐下沉,自己的眼皮子也愈发沉重,不知不觉间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路颠簸,她从来没有叫苦叫累,为了让他安心,她一直说着鼓励他的话。 她善解人意,又心甘情愿的跟他同生共死,他能遇此良人,此生无憾。 裴寂静静的看着楚霁雪的睡颜,既无奈又好笑,心中还隐隐泛起了一丝酸意。 他不敢动,只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夜里有些凉,他又让人在一旁架起了火堆。 “公子,有点不对劲,在我们到达边疆之后,我总觉得有人在窥视我们。” 江柯警惕地对裴寂低语了一句。 “这地方的贼匪多,我们行事谨慎一些,不要太过招摇。” 如今离雍朝还有段路程,裴寂并不想打草惊蛇。 江柯直觉不妙,让人加大巡逻。 就在裴寂打算叫醒楚霁雪,让她到帐篷中睡去之时,忽然眼前寒光一闪,借着月色,他看到几道黑影迅疾的穿过丛林,朝着他们这边行刺过来。 他预感不妙,连忙叫醒了楚霁雪。 阵阵刀光剑影,让楚霁雪瞬间清醒,她立马拿出之前萧出云给她的匕首,与裴寂背对背,戒备的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他们是谁?” “不知,可能是劫匪,也可能是雍朝派来的杀手,此时才出手,也真够沉得住气的。” 这几个杀手出招狠辣,毫不拖泥带水,几乎招招奔着人的要害而去。 几个闪躲腾挪间,楚霁雪和裴寂被冲开,多个杀手把裴寂缠住,楚霁雪落了单,江柯也无暇顾及她,他要对付丛林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杀手。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归路 几个保护楚霁雪的侍卫被直接斩杀,阵阵热血喷溅在楚霁雪的脸上,她吓得惊声尖叫,却没自乱阵脚,而是警惕的拿起匕首,战战兢兢的看向那两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杀手。 她握紧匕首,在眼前一阵挥舞,口中还警告叫嚣着。 但那两个杀手对视一眼之后,毫不犹豫朝她刺来。 她吓得六神无主,慌乱之下闭上眼,猛的朝前一刺! 耳畔传来一阵痛呼闷哼,她睁眼时,正好看到面前杀手紧捂着肚子,而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小腹。 楚霁雪吓得惊愕的瞪大了眼,一时间石化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另一个杀手反应过来,举刀朝她砍来,她以为自己即将毙命之时,那人被一箭穿喉,当场死在了惨她的脚下。 楚霁雪吓得连连闪躲,她的手哆嗦个不停,连腿都不听自己使唤了,快步跑到了裴寂跟前。 裴寂紧紧地拥住她,一遍遍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别怕,都死了,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你不会有事的。” 他顺着她的背,像是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楚霁雪逐渐平息下来,她口中喃喃,“我杀人了,我把他杀了。” 即便之前她再嚣张狂妄,可也从未亲自杀过人,尤其是当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手中慢慢流逝,那惊恐无助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就好像是一条案板上的鱼,慢慢的在她摧残折磨之下死去…… 这窒息的感觉,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你做得很好,如果你不杀他,死的就会是你,但你保护了自己。” 楚霁雪在他劝慰之下逐渐平息下来。 她喘着粗气,江柯给了她一个水囊。 她不假思索的喝了一口,当即又吐了出来,脸辣的通红,竟然是酒,还是烈酒。 她埋怨的瞪了他一眼,直接发飙,“你干什么?” “郡主好些了吗?”裴寂沉声问道。 她神情一震,意识到他是在安慰自己,不过,这方式倒有些特殊。 在烈酒的刺激之下,她竟然不再慌了,即便手依旧无可抑制的有些颤抖,但她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多了。” 所幸这次的刺客没过多久就全部被他们的人给撂下了。 只可惜,没留一个活口。 她气愤的站起身,走到一具尸体前。 这正是那个刚才想杀自己的人。 她扯开面罩,瞬间愣住,这刺客的年纪竟然和自己差不多大,为何要对她下杀手? 穿过她脖颈的箭是江柯射出的,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他保护了她。 “郡主。” 江柯担忧她的情绪,害怕她一时承受不住晕厥过去。 她却摆了摆手,”我都敢杀人,这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到底谁派人来杀我的。” 她在他们身上翻找了一番,果真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一张令牌,而这令牌所代表的主人让楚霁雪为之一震。 竟然是陆家?! 那个几乎梦魇一般的存在,竟然再次出现了。 她面如死灰,僵硬的站在那里。 裴寂看出了她心头所想,接过令牌。 “这并非是陆家的花纹样式,而是代表雍朝。” 虽然他早有预料,可是,当看到这些杀手的尸体之时,他还是不可抑制的满心愤恨。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对我们下杀手了,这次只是来了一波,算是警告,若是我们再敢往前,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裴寂面色凝重,眼中满满都是担忧。 他紧握住楚霁雪的手,害怕自己一时疏忽让她受害,毕竟,方才若不是自己,她绝不会提刀杀人。 她本该是养在阁中的娇娘,却因为自己颠沛流离,是自己将她置于险境。 就在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时,楚霁雪的小手却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掌。 “我像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吗?” 她粲然一笑,眼中满满都是信任。 “既然对方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那我们就把这笔仇记住,等他们再来之时,加倍还给他们。” 裴寂极为愕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你莫非不敢?亦或是想对他们心慈手软?” 裴寂怒极反笑,他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他们千方百计要置自己于死地,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既然她敢如此说,那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管前路如何艰难,我们一定要杀回去。” 他郑重保证,江柯也举起手来,“算我一个。” 楚霁雪瞥了他一眼,虽然心头有气,但方才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只怕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 “郡主,你就别再生气了,属下愿以命相护。” 江柯当即表忠心,果然让楚霁雪动了恻隐之心。 她原本就没真想跟他计较,“方才多谢。” 江柯腼腆的笑了笑,挠了挠头。 看着两个人温存,他也不愿再当电灯泡,毕竟,他可不敢再得罪郡主了。 “你们先聊,我去清理一下现场。” 按理说,此次他们出行极为低调隐秘,怎么会这么快的就暴露了行踪? 而且,燕京之中的暗庄已经被拔除,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这倒的确是有可能。 楚霁雪不敢掉以轻心,直接告诉江柯不必再清理了,此地已经不安全,他们必须赶紧启程。 他们刚大战了一场,这里还有不少的劫匪出没,一旦跟他们撞上,只怕他们凶多吉少。 更何况雍朝的人一计不成,必然还会乘胜追击。 这时候与他们撞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商议好之后,众人打算连夜启程,虽然劳累了些,可只要赶到雍国,他们便可以暂时松口气。 上路之后,楚霁雪忧思难解,一直一言不发。 裴寂也不知该劝什么,毕竟当初,他第一次杀人之时,远没有她这般镇定,难过了几天,甚至看到肉都会一阵干呕,直到后来为了活下去,他杀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到最后都麻木了。 可她不同,她是忧国忧民的郡主,为了自己却踏上了一条逃亡的不归路。 雍朝的事必须要尽早解决,所有伤害过他们的人,他都会一一揪出来,绝不会轻易放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们要杀谁? “我们距离雍朝大概还有多少日程?”楚霁雪忽然开口。 “快的话至少也需要五六日,慢的话恐怕半月之久。” 其实雍朝离燕京并不远,只是这一路上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抄小路走。 这小路多劫匪,以至于让他们一路上都有些提心吊胆。 行到半夜,暴雨突至,他们只能着人先去前面打探落脚地,黎痕一马当先,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归来,此刻浑身已被雨淋透,丫鬟赶紧去拿蓑衣斗笠,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喊道,“前方有一处破庙,我们可以在那歇脚。” 马车在雨中疾行,到达破庙之后,一众人草草的收拾了一番,楚霁雪这次带出来的都是精兵强将,他们没有一个娇生惯养,来了之后分工明确,铺草搭床,搭建火堆,安放马匹,巡逻守卫,每一样裴寂都亲力亲为,也无需她担心。 赶了一天,楚霁雪疲惫不堪,浑身酸疼,但她却不敢叫苦,反倒强撑着一起收拾。 裴寂怕她受累,连忙让她去旁边等着,自己来即可。 忙活好之后,众人已是精疲力竭,草草地填饱了肚子,就各自睡下了。 期间,裴寂一直拥着楚霁雪,怕她冷,干脆拿出了棉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可夜里,她还是感染了风寒,头昏脑胀,鼻涕流个不停,喷嚏一个接一个,而自始至终裴寂都在旁边悉心照料。 还好这次出来他们准备妥贴,带了些药,裴寂让人煎了药汤亲自喂给她喝,可是一碗下去,病症并没有减轻,反倒愈加严重了。 到了后半夜,她更是高烧不退,浑身颤抖。 这场病来势汹汹,若要继续赶路,只怕她会吃不消。 可他们之前才遭遇杀手,虽然解决了大半,可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又会卷土重来。 侍卫提醒他,可以先行离去。 他们带着郡主去看病,却被他拒绝了。 他许诺过楚霁雪,无论发生何事,他都会与她生死相依,绝不抛弃。 当务之急,是得赶紧给她降温。 丫鬟一遍遍的给楚霁雪擦拭身体,并没有降下去的迹象。 侍卫中有个人颇懂医术,看到楚霁雪这样,他有些担忧,若是再不降温,只怕到时候脑子都会烧坏。 楚霁雪已陷入神志不清的地步,也不知她在睡梦中遭遇了什么,她的秀眉紧蹙,紧紧的握着裴寂的手,一刻不曾放开。 一旦他要走,她就会如惊弓之鸟一般蜷缩起身子,无可奈何之下,裴寂做了个决定。 他让黎痕看好楚霁雪,自己则跑去淋雨,把全身浇了个湿透。 春夜乍暖还寒,尤其是这场雨,冰寒刺骨,他却不管不顾。 淋雨之后,赶紧过来抱住她。 他身体冰寒,连嘴唇都冻得乌紫了。 习武之人明明可以运气御寒,可他宁愿让自己冷得像块冰,反复了几次,烧总算是退了。 楚霁雪只是脸色有些发白,悉心调养,便会没事。 裴寂所做的一切众人都看在眼中,他们之前对他颇有怨言,可如今看到他为了救郡主可以将命都弃之不顾,这份情谊胜却一切。 “公子,您赶紧过来烤烤火,我再替你运功,别到时候郡主好了,您又倒下了。” 黎痕又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火势渐旺,裴寂坐在火堆旁,感受着身上的暖意渐渐回升。 他精疲力竭的闭上了眼。 天蒙蒙亮,黎痕便去准备吃食了,他们行路艰难,所带的食物不多,正好够这几日赶路的分量。 可之前遭遇行刺,装食物的箱子被打落下了山崖,也找不到了。 没办法,他只能去采些野果子,再去林中抓几条鱼。 离这破庙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他削了根木棍,削尖了一端,随后盯着水面,一剑刺下一条鱼。接连试了几次,他的收获颇丰,至少能够他们吃一顿的。 他提着几条鱼跟野果子就要前往破庙,却忽然听到了树丛中传来一阵阵稀疏的响声。 他察觉不妙,警惕地躲了起来。 “你确定他们是燕京来的?” 一个长得威武雄壮的男人,低声询问了下旁边的瘦子。 那瘦子赶紧点了点头,”我昨夜在破庙外守了一会儿,听他们的口音,应该是燕京那边的,太好了,看他们的马车装束,估计也是个有钱的主,只要打杀了他们,咱们今年都不用愁了。” 那壮汉胸前的肌肉抖了抖,手握大刀,狰狞的笑了起来。 黎痕手指一翻,双指间出现了两道飞镖,凭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杀死两人,只是如此一来,恐怕会引火上身。 “雍朝那边回信了吗?有没有说好价钱,总不能白让咱们给他们当苦力?” 那壮汉烦躁的挠了挠头。 “还没有,不过,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偶尔推迟那么一两次倒也能理解,二当家息怒啊。” “理解个屁,咱们都快坐吃山空了,那边却连个响声都没有,别到时候真杀了人,他们不认账了,这桩买卖我原本就不想做。” “裴寂好歹也是雍朝的皇子,另外,那个女的可是燕京的郡主,这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主。”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一刀将两旁的野草砍了个稀碎。 黎痕悄无声息的向后一挪,幸亏没有被他误伤到。 但听他们这意思,是受了雍朝的挑唆,要来杀他们。 他不打算忍了,飞镖直接扔出。 那瘦子倒没察觉,反倒是那壮汉耳朵微微一动,预感不妙,一把抓起瘦子的肩膀,直接朝前一扔,把他像块石头一样扔了出去。 瘦子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摔落在地。 他哎哟痛呼一声,身上的骨架都要散了。 他刚想抱怨,抬眼就看到了虎视眈眈的黎痕。 他蒙了脸却是一副杀手的模样,不过,他手上提的什么,几条鱼? “你们要杀谁?” 没想到这壮汉有点本事,竟躲过了他的刺杀。 壮汉看到嵌进土里的飞镖,当即意识到,如果自己晚了一步,恐怕要被做成串烧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横刀朝他砍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是贵妃要杀你 两人交手间,他能明显察觉到这黎痕实力在自己之上,在他攻击而来时,他身形如鬼魅般闪躲腾挪,他根本就触碰不到他,甚至还险些被他压着打。 而黎痕也摸清了他的路数,他空有一身蛮力,若是近身搏斗,他的确有很大的胜算,只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虽然力量强悍,但行动迟缓,就像一只笨熊。 黎痕逮着时机,从背后踹了他一脚。 他踉跄着冲出几步,刚要回头杀过去,一柄剑就直接抵住了他的喉咙。 他若再敢动一步,那也得变成串烧。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好汉饶命,有话好说。” “跟我走。” 黎痕将两人带去了破庙,裴寂已经苏醒。 虽然昨夜淋了雨,但是他体质向来好,经过一夜的运功疗治,并没有任何不适。 看到黎痕带回的两人,他并不意外。 昨夜他就察觉到了有人在外面窥探,他并未打草惊蛇,没想到如今却被黎痕给拎了回来。 壮汉看到这满屋子的高手,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手脚被绑,只能用肩膀狠狠的撞了下那瘦子。 “李三,这就是你所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男靓女?这分明是地狱罗刹。” 他就不该听这小子的,明知他油嘴滑舌,他还非得跟过来。 这下可好,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楚霁雪虽然退了烧,但却并没好多少,只是勉强有了精神。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两人,“你们是这里的劫匪?” “知道还不把老子放了,等老子兄弟们知道了,把你们一个个全杀了!” 刘维安梗着脖子,气急败坏的叫嚣着,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看着虽然有威慑,可如今却是个阶下囚的局面,一点都吓不到楚霁雪。 “你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你觉得在这荒郊野岭的,我们若是把你杀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他们能发现你们吗?” 自从楚霁雪杀过人后,她的性子也有了一点转变,不再像之前那般心慈手软。 她意识到,有时候暴力一点真可以解决问题。 果然,刘维安似乎有所忌惮,身子佝偻,左思右想之后才说,“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搜他的身。” 楚霁雪不愿跟他废话,手一指,黎痕直接走过去,在他身上一通摸索起来。 他似乎有些怕痒,他一碰他他就咯咯的直笑。 黎痕嫌恶的不行,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被打懵了,却也不敢再动,直到黎痕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张画纸。 而上面正是她和裴寂的画像。 只是把她画的有些丑了。 “你是来杀我们的?”楚霁雪明知故问。 他惊恐的咽了口唾沫,哪里敢承认,只说自己是在路上捡的,看到有赏金便拿回来了。 做他们这一行的,只要有钱赚,底线可以一低再低。 不对劲,这上面也有令符的花纹,这并非是悬赏通告,而是书信往来,而这花纹和他们之前在刺客身上摸到的一模一样。 很明显,他们也是受人之托来暗杀他们。 “说,谁要杀我们?” 他刚要反驳,可抬头一看,周遭的人一个个对他们虎视眈眈,好像他说错一句,即刻脑袋搬家。 “是雍朝的一位贵人,我们也不知他是谁,,只是他要颁布密令的时候,就会有这种图样,我是真不知道。” 见楚霁雪不信,他立马对天起誓。 楚霁雪懒得听一个恶贼的毒誓,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你收了银子了?” “收了一点,不过是定金,没想到你们还挺贵的。” 这刘维安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一说出口,楚霁雪的脸色更黑了。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李三在一旁绝望的闭上了眼,这怂货,一点都不经吓,这么快就将实情说了。 万一扯出了背后的贵人,他万死难辞其咎。 他不断给他使眼色,整出各种小动作提醒,但是。这刘维安五大三粗根本没有意识到,反倒还在那边继续吐露。 “不仅是我们,这一路上都有追杀你们的人,你们休想活着回到雍朝。” 这还成了闯关游戏了。 楚霁雪气极反笑,“你若杀不了我们会如何?” “不会如何,顶多就是失信一次。” 他自以为是的说道,却遭到了裴寂的嘲讽。 ”说你蠢你还真是不遑多让,你真以为他们不会杀人灭口吗?你既然敢来,那估计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我是皇子,她是郡主,你敢刺杀皇亲国戚,诛你的九族都是轻的。” 他吓得一哆嗦,满眼不可思议。 “这还受连坐之罪的?” “你快闭嘴,你说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你见过古往今来哪有官放了贼的?他们这是在套话呢,你说的越多,死的越快。” 李三绝望的提醒,他就不该跟这货一起行动,真是个猪队友。 “看来,你知道实情。” 裴寂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漫不经心的开口。 他这一句话无疑是挖坑给自己跳了。 但他可不像刘维安那么蠢,高傲的仰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要他不开口,他就能活。 可下一秒,裴寂一把将匕首刺入了他的大腿,直接贯穿,在拔出之时血流如注,甚至能够看到里面的白骨。 他疼的大叫却又因为全身被捆绑,根本挣脱不得,只能惊恐绝望的在原地挣扎。 刘维安也被他这杀伐果决的一面给吓到了,这怎么还说刺就刺的? 也幸亏自己都说了,才能侥幸保住一条命,否则,若是像他这样,那他全身不得全部都是血窟窿? 他怕受牵连,赶紧朝旁边挪了挪。 裴寂怕吓到楚霁雪,还故意背对着她行刺。 但楚霁雪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你还不肯说实话吗?这要杀我们的人是谁?” 楚霁雪没工夫跟他耗着。 她的耐心已经耗尽,她不介意再杀一人。 在打算跟他回雍朝之时,她就已经做了必死的打算,不管前路是谁,只要敢阻拦,她必杀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易容术 “我说,是贵妃!这一切都是贵妃指使的!” 他被吓傻了,忙不迭的开口,只求他能够放自己一命。 雍朝的贵妃,一个妓女出身,长得倒是倾国倾城,曾是当时红极一时的花魁,被皇帝看上后纳入宫中宠冠六宫,而这次,他回去就是因为这个贵妃。 她的魅惑之术用得炉火纯青,陛下一度沉溺于美人乡中,无法自拔,对她几乎已经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 也是因为她。陛下斩杀了不少忠言逆耳的老臣。 她是彻头彻尾的红颜祸水,雍朝上下对她已是恨之入骨。 据说,她还想临朝称帝,但皇帝还没有崩溃无能到那种地步,自然不肯。 她因此发了好大一通火,连着半个月都没有见皇帝。 最后,还是皇帝亲自去赔罪,好言好语劝了一番,她才消了怒气。 但在此之后,她突然开始对皇子们下手,哪怕是他这个在别国的质子都没有放过。 她不允许有任何不安的因素威胁到她,所以,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殿下,要我说你就别回去了,雍朝现在被那妖妃把持着,你去了也是自投罗网,倒不如回到燕国去。” 李三好言相劝,裴寂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太平公主还好吗?” 他已经许久不曾知道雍朝的消息,也不知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如今过得怎样了? “您这话问的,难道你还不知,凡是陛下的儿女,哪一个不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尤其是太平公主,前朝后宫中又无亲眷照料,过得连个宫女都不如。” 无尽的怒火充斥着胸腔,裴寂眼中泛起森寒杀意。 “这怎么可能?父皇就算是再昏庸无能,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人谋害自己的亲子不顾!” 他十岁来了燕京,对于雍朝,那是他的故土,是他眷恋的地方,那里有他的妹妹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与自己不同,她是皇帝在连续生了几个皇子之后,诞下的唯一的公主。 虽然他们的生母身份低微,可皇帝对于这个公主却极为宠爱,在她出生时,皇帝就给她建造了一座避暑山庄,五岁时,又依着她的喜好,建造了一座独一无二的公主府。 一时朝野上下谁人不知,皇帝是个女儿奴。 可自从那贵妃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太平公主不再受宠爱,反倒因为之前极尽皇帝宠爱,遭到了贵妃的嫉妒。 此后,她便从云端落入了地狱,过得连个宫女太监都不如,甚至有人看不下去想替公主打抱不平,结果那人当天晚上就莫名其妙的暴毙了。 他们都知道,这是贵妃在杀鸡儆猴。 从那以后,他们即便看不顺眼也不敢再站出来了,就怕引火烧身。 “那皇后呢?她就一点都不管?” 裴寂不敢相信,在他的印象中,皇后不同于那些温婉贤淑的贵人,反倒是个泼辣霸道的武将之女。 虽然她与皇帝是包办婚姻,但在她做了皇后之后,对上下皆是用心竭力,从未有半点不周到之处。 以她的武力值,那贵妃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皇后自从一月前就病了,一直卧床不起,即便清醒时也是精神恍惚,念叨着皇宫中有妖怪,再加上之后她行迹怪异,疯癫蛮横,陛下便以皇后需要疗养为名软禁皇后,如今后宫中处理事务的便是那位贵妃了。” 李三说到最后,已经有些气虚无力了,伤口处的血越流越多,再不及时包扎救治,他会失血过多而死。 他是真的怕了,惊恐万分的祈求几人放了自己或者留他一命。 一阵阵眩晕感袭来,楚霁雪头疼难耐,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你要想活着,就必须得证明你的价值,你得自救,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将你埋尸荒野。” 李三的嘴角抽了抽。 到底是谁告诉他这燕国的郡主心善仁慈,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 可如今,这凶神恶煞的母老虎又是谁? 总之,绝不可能是面前这个张口打打杀杀还要毁尸灭迹的恶女。 “你们这一句路上多阻碍,不仅是我们这些匪贼,还有雍朝派来的杀手,我们还只在边疆这一带活动,越靠近雍朝,那些匪贼就更猖狂,即便你们侥幸躲过一时,也绝不可能活着到达雍朝。” 这是他唯一可以谈判的筹码,就看楚霁雪是否愿意赌一把了。 而他所说,也正是当前他们最为担忧的。 几人相视一眼,最终楚霁雪决定铤而走险,信他一次。 “你有什么办法?” “这画像上的你们清楚明白,你们只要一露面必然会被人发现,我可以教你们乔装打扮一番,即便是最熟悉你们的人,也认不出来。” 楚霁雪微蹙眉头,似乎并不相信他所说。 他的嘴唇逐渐泛紫,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死神的羽翼逐渐将他笼罩。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只要你们救我,我就可以先拿一个人来演示,落在你们手上,想必也逃不出去了,你们为何不敢赌一把?” “那就让我来。” 黎痕率先站了出来,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正气十足即便要掩盖,也还是能从他的五官中看出一丝端倪。 然而,他却很有把握,“让我试试。” 裴寂让人给他包扎,都给他涂了止血化瘀的药,即便他此刻浑身虚乏无力,但为了活下去,他也只能强撑着一口气,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套工具。 这些工具五花八样,平常也没怎么见过,他先是用刻尺在黎痕的脸上比划了一下,确定了三庭五眼的位置之后,开始逐渐进行修容改造。 他拿出一团肤泥,比对着他的肤色,慢慢的捏出了鼻头,随后,用一种透明的胶布贴在了他的额颞部位,他那一双大眼当即被拉得狭长,鼻子也变得有些宽大,不是原来那般精巧。 最绝的是,嘴巴那一双厚嘴唇更是被他直接涂薄,两侧粘了一点络腮胡子。 等他完成所有步骤后,把黎痕带到了众人跟前,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插手朝廷之事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如何?” “是挺不错,但是你这是什么手段?莫非就是易容术?” “也不算,真正的易容高手在于整骨,它能改变你头骨的形状,我这只是皮毛,只是把皮相改造了一番,却不足为奇。” 然而,这在众人看来却已经很了不得了。 很快,裴寂又让他给楚霁雪改造一番,裴寂的长相精致绝美,气质雍容华贵,在她的五官上动刀无异,于是暴殄天物,但是当务之急,是必须要破除这份美艳。 他先是跟楚霁雪告罪,“郡主,由我来改造,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您是否能接受你变成任何模样?” 他可不敢再去招惹两人,这两个人可是一言不合就要刺人的。 “来。 楚霁雪倒不在乎这些,只要能达成所愿,区区外貌,对她到不成影响。 得了她的首肯,他立马着手进行改造,一番伺弄之后,楚霁雪的容貌有了极大的变化,众人看的是瞠目结舌。 这哪里还是那个雍容华贵美艳的不可方物的郡主,简直就是从人堆里随意拉出来的一个乡野村妇! 楚霁雪看到众人的表情也大概知道他这次做的很成功。 她轻笑一声,让丫鬟拿来铜镜,结果刚一上手,她的脸色就变了。 李三怕她动怒,赶紧半跪在地。 谁知她却忽然笑了,“做的不错,有赏。” 李三如蒙大赦,松了口气。 裴寂是最后改造的,这最后的模样,加上他们刻意的动作,竟然完全看不出从前的一点影子。 “手艺不错,不知道你在此之前是做什么的?” “老江湖卖艺,挣点钱来养家糊口,后来家乡遭了大灾,他们全死了,只留下我一人,我在雍朝做过说书先生,勉强套着打赏卖艺,不小心杀了一个人,从那以后我就踏上了逃亡之路,不得已之下学会了这易容术。” 若是可能谁不想过安稳日子,只是他没有选择,在大势所趋之下,他必须要跟随大流。如今的他孤身一人,倒也不在乎什么,只是想安度晚年罢了。 “你有此手艺,可愿跟着我们?” 楚霁雪突然向他伸出橄榄枝,他受宠若惊,却又有些犹豫。 “跟着你们,那和之前的逃亡有什么区别?” 楚霁雪一时间竟没想到反驳的话语,最终,她实在撑不住了,摆了摆手,让裴寂替她开口。 “你还以为,你如今能活着离开这吗?” 他和刘维安同时瞪大了眼,似乎预料到结果。 他认命的咬紧牙关,“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一死,既如此,你们就给我们一个痛快。” 至少他挣扎努力过了。 黎痕却听不下去了,他烦躁的挠了挠头。 “你好歹也是做过说书先生的,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你如今看了我们的面貌,我们这是不放心放你离去的,万一转头就将消息透露给敌人,我们岂不是自掘坟墓,最好的办法是杀人灭口。” “但是,我家郡主可怜你们给了你们另一条生路,你们自行选择。” 两人如今是根本就没有选择,只要能够活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们当机立断选择了后者。 至于刘维安,楚霁雪本来没想留着他,可是,就这么把他杀了,却有点可惜。 毕竟逃亡路上,最缺的便是护卫。 自己不懂武功,关键时刻帮不了裴寂和黎痕,这时候就必须得有一个高手,专职来保护她。 现在去找人,也来不及了,不妨就把他招入麾下。 而这刘维安当劫匪的时间不长,提起他的经历,楚霁雪忍不住发笑。 他原本是山脚下的屠户,因为长得不好看,他至今未曾娶妻,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但人家却对他没意思,表白失败之后,他一气之下上山当了劫匪,凭着他那一身高强的武艺,竟然混了个二当家。 这是他第二次出任务,没想到就被楚霁雪给招安了。 他打不过黎痕,却时刻想跟他切磋。 楚霁雪一开口,他立马就留了下来。 他们并没有在破庙停留太久,而是继续赶路,总共七天的路程,这一路上,竟真的没有遇到杀手追杀,亦或是匪贼抢劫。 有刘维安凶神恶煞的站在楚霁雪身边,那些匪贼要想动手,还得再掂量一下。 雍朝地大物博,又临近江海,是最早发展水上贸易的,便是燕国,在经济贸易上也还是落后了些,若不是出了个贵妃,这雍朝未必会沦落成如今的样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河上的船舱内是欢声笑语,灯火通明,河岸之上,却是瘦骨嶙峋的孩童拿着破碗乞讨。 天空下着小雪,楚霁雪看到几个孩童穿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他们的眼神呆滞惶恐,一有路人走过,他们就会轻轻的晃两下,那已经残破的碗,好心人或许会得到一两个铜板,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还会直接将他们的铜板抢走。 大雪天里,那些孩童就光着脚奋力的追赶过去,即便追到了也拿不回铜板,只能得到一顿毒打。 而这种画面,楚霁雪自从来到了雍朝之后,半天就看了不下两次,人活着已是艰难,温饱成了最大问题。 他们来到雍朝后并没有直接进宫,而是来到了当地的一家酒楼。 裴寂在雍朝众位皇子中排第六,雍朝的皇子共有七位,一共三位公主,除了太平公主,另外两个公主都是贵妃所生,裴寂和太平公主一母同胞,他们的母妃在生下他们后就死了,至于其他皇子,有的要么受家族势力照拂,有的心甘情愿的臣服于贵妃。 其实,贵妃出身低贱,连裴寂的母亲都比不上,可她却能稳坐贵妃之位,甚至插手朝堂之事,这背后的原因跟扶持她上位的丞相脱不了干系。 两人可以说是狼狈为奸,丞相在前朝作威作福,贵妃则负责蛊惑皇帝,让他听命于自己。 此事在雍朝人尽皆知,不过谁都不敢当众议论,一旦被听到,那必然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第一百三十七章 挖个坑埋了 在六位皇子中,大皇子最得皇帝宠爱,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甘愿拿一座城池来换取他,其他皇子都以大皇子马首是瞻。 除了五皇子和七皇子。他们两人与裴寂的关系最好,大概也是他们年龄最小的原因,如今这座酒楼就是五皇子的产业。 在得知裴寂要回到雍朝之后,又接连给他书信了几封,告知他如今雍朝的情况,到了之后,可以暂时先在这酒楼中。 裴寂说了暗语,掌柜的直接领他去了房间并安顿好了黎痕等人。 几日的颠沛流离,楚霁雪终于撑过来了,到了客栈之后又好好的吃了一顿,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晚间两个人正在商议如何进攻的事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裴寂当即警觉,握紧了腰间的剑。 “六弟,是我!” 开门的人便是雍朝的五皇子,温司辰。 他长相普通,身量中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他进来看到裴寂之时,他被吓了一跳,连连说道:“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 “自从十岁那年你离宫之后,我们许久未见了你,怎么长成如今这副样子了,我可记得你当初长得那叫一个粉雕玉镯,谁人见了不夸你长得好,可你怎么越长越残了呢?” 这五皇子还是个颜控,得知裴寂回到雍朝后,他迫不及待的就想来看一看。 他始终记得当年的裴寂长得是什么样,可今日一见,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裴寂尴尬的咳嗽两声,去除了脸上所有的装饰,恢复成原本的样貌。 温司辰看了,眼睛当即一亮,连连感叹道,“我六弟长得真是人神共愤呐。” 楚霁雪扑哧一笑,这两人说话倒真是有意思。 裴寂实在不好接话,便赶紧向他介绍起楚霁雪来,只是,他还没开口,温司辰就自来熟的走过去,握住了楚霁雪的手。 “这位就是郡主?我听说了六弟在燕京的事,你一直在照顾他,你可真是个好人,我太感动了。” 楚霁雪本想向他打招呼,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热情,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五哥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 楚霁雪说出口之后,当即就感觉到了什么叫五雷轰顶。 这是嘴比脑子快,她究竟在说什么? 两人还没有拜堂成亲呢! 可裴寂听后却是喜不自胜,轻轻地拥住了她,大方的向温司辰介绍。 温司辰看着两人,怎么看怎么满意,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家相视一笑,温司辰让掌柜的多送几个菜,他好久都没跟裴寂相处了,今日要把以往错过的时光全部都补回来,两个人不醉不休。 楚霁雪本不想在此时扫兴,却还是忍不住提醒。 “如今我们在雍朝地境,随时都可能会有贵妃的人,还是要小心行事。” 裴寂自有分寸,并没有喝多少酒,反倒是温司辰,几杯下肚直接就醉倒了。 裴寂感慨的笑说,“这五哥的酒量还一如当初,我记得有次宴会,我撺掇五哥去偷喝使臣敬献的酒,我喝了一坛子都没醉,他喝了几口就醉的不省人事。” “父皇知道此事后,把他狠狠的教训了一顿,那时,我想站出来与他一起承担,他却说,他是哥哥就该保护弟弟。再说了,一人挨打总比两个人都受罚的好,但我最后还是跟他一起受罚了。” 想起往事,他眼中满满都是感念,雍朝是他的家,但这里却似乎并不欢迎他,也幸亏还有一两个记得他的人,这便是家人,不管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他们是只要你一回来,就一定会对你热情相迎的人。 裴寂把他拖到床上,他的身子笨重,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力。 安顿好他之后,两人去了隔壁屋。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裴寂掐着楚霁雪的腰肢,饶有兴致的问道。 楚霁雪刚想发问,忽然意识到他的意思,平时满脸羞红,懊恼的推了他一把。 “你明知故问。” 裴寂嘴角的笑意掩盖不住,举起她水葱似的白嫩小手,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我很高兴,也很庆幸你的不离不弃。” 楚霁雪心头甜蜜蔓延,哪怕是逃亡,只要两人不离不弃,她便不觉得苦。 “我向你发誓,以后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告诉全天下的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一生中最钟爱之人。” 他神情极为严肃认真,一字一句宣告着自己心头所想。 月色之下,两个人十指紧扣,深情款款的望着彼此。 “姑娘!” 两人情深正浓时,黎痕却再次闯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他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他这是同一个坑,摔倒了两次? 他如此不识时务,郡主不活剐了他的皮? 楚霁雪悻悻地翻了个白眼,强压下心头怒火,转身笑着问他,“你这次最好是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否则,就自己去野外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黎痕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知道楚霁雪绝不是开玩笑,他舔着笑脸说,“巡逻的官兵来了,我们要不避一避?” “不必了,我们乔装易容成这样,仅凭那张画像,谁能够认得?” 裴寂直接拒绝,他却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这带头之人是大皇子,如今估计快上楼了。” 两人一听,当即慌乱了起来,楚霁雪恶狠狠地朝黎痕挥舞了下拳头。 “滚去野外自己挖个坑!” 黎痕委屈的挠了下头,“这个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呀?” 两人快速回到房内,他们都听到了底下搜房的动静,再过不久,就要到他们这边了。 现在逃走也来不及了。 “开门!” 人已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快速躲了起来。 接下来,只能靠裴司辰自己发挥了。 门被砸的砰砰作响,沉睡的裴司辰不厌其烦的醒了过来,开了门,眯着眼看外面的士兵。 “混账东西,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打扰本殿下睡觉。” 他刚骂完,大皇子却从一旁走出,“五弟,你在这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平公主 裴司辰刚要开口却两眼一翻,直接打了个酒嗝,那灼臭难闻的气味飘了过来,大皇子嫌弃的直捂鼻子。 “出来喝酒解闷儿,大哥也要管?” “谁稀罕管你,赶紧让开,别妨碍公务!” 大皇子不厌其烦的要推开他,他却像跟木头一样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什么公务?” “一个不知死活的逃犯而已,你看到过吗?若是看到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你该知道,窝藏罪犯等同于谋逆。” 大皇子的话中带了威胁。 裴司辰却懵懂的皱起眉头,“大哥,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捉贼拿脏,你不能一句话就给我扣了个帽子。” 大皇子嫌他聒噪,毫不客气的将他推开,带着人闯进了屋内,开始一阵蛮横的搜索。 “你们动作轻点,一会儿我还要睡呢!怎么还去笔筒里找了,那能藏人吗?你们别是故意捣乱!” 裴司辰百无聊赖的叫嚣起来,东西刚翻找过,他就立马去归位,整个视线就一直跟着他们,大皇子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堂堂皇子不学无术,成日昏庸无道,流连于声色犬马中,你简直就是皇家耻辱!” 一通翻找下来,大皇子无甚收获,心头气闷无处发泄,逮着裴司辰便是一通教训折辱。 裴司辰却早已见怪不怪,打了个哈欠,厚颜无耻的说,“鲜花还需绿叶衬,我如果不荒诞无能,又如何衬得出你们的聪慧明智?” 大皇子气得脸色涨红,愤愤的指着他,却感觉所有的话都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朽木不可雕!” 他愤怒的甩袖要离去,裴司辰又说,“您到底找谁来了?” “裴寂。” 大皇子也不瞒他,他知晓二人关系亲密,若是裴寂回来,必定会联系他,说不定,只要守着裴司辰,便能将他擒拿。 “哦。” 裴司辰似乎并不惊讶,淡淡的应了声。 大皇子眉头微皱,眸色更加阴沉,“这么淡定,你莫非已经见过他了?” “见过。” 裴司辰回答的直截了当,大皇子脸色一变,快步上前,“你在哪见过?如今他又在何处?” “大哥!” 裴司辰看向他们身后凶神恶煞的一众侍卫,略有不悦,“您如今这阵仗,是想干什么?莫非也想给他扣上个谋逆之罪,他也是皇子,是跟你我一起长大的手足兄弟。这些年来为了雍朝,他甘愿留在燕京当质子,孤身留在燕京这么多年,吃尽苦头,如今他回来我为何不能见他?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想把他逼上绝路吗?” 裴司辰酒醒大半,眼睛清明,愤愤不平的要替裴寂讨公道。 声声质问,却并没换来他的恻隐之心,反倒遭到了他的呵斥,“你懂什么,本殿此次燕京之行,谋划已久,步步为营,眼看胜利在望,却因他跟那郡主满盘皆输,如今,我还不能拿他问罪了,我听说有人在这里看到了他。这是你的地盘,你最好想清楚,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是执意要保护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还是跟你大哥我站在统一战线,为了雍国而战!” 他郑重的拍下他的肩膀,留下这句话后带人转身离去。 确定人走后,裴司辰脸色阴沉地关了门,转头看向房梁之上。 “人都走了,下来!” 此处的房梁矮了几分,上面有一道秘阁,能容得下两人。 那原本是裴司辰自己设计,为了以防万一的,他流连花丛,手段极高,常惹的那群莺莺燕燕们为他争风吃醋,他实在不堪其扰,便在房梁之上设了到暗格,若发生意外,他还可以藏到里面。 裴寂带着楚霁雪一跃而下,刚才的话两人都听见了,裴寂认真的朝他拱手作揖。 他连忙将其扶起,”快快起来,你我兄弟不必如此,那大皇子仗着母族势力,一直欺压我们众兄弟,我向来看他不顺眼,早就跟他闹翻了,今日也不过是日常之举罢了。” 裴寂听出他故意在安慰自己,心头感动,却不想一直连累他,便想带着楚霁雪离去。 “除了此地,你们还能去哪儿?” 离开雍朝多年,一切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在此地并无安居之所,一时窘迫,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司辰看出了他的迟疑,裴声笑道,“你是我弟弟,不照顾你照顾谁?我早就料到了此刻,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跟着他,趁夜前行,一路来到了一处别院,别院窄小,布置的却很雅致,晚风荷塘,竹影疏疏,小径之上,还栽种了不少花。 进了大厅之后,裴司辰让两人稍作等待,他去叫人。 这时,一阵轻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穿着朴素但长得却极为精致的女子,从外面后走了进来。 在看到裴寂之时,她当即红了眼眶,泪盈于睫,泫然欲泣,犹如一只翩跹的蝴蝶扑进了裴寂怀中。 裴寂浑身颤抖,激动地将其抱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太平,真的是你?” 看着相拥的两人,楚霁雪当即明白那女子身份。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裴寂感慨而宠溺的揉了下她的脑袋,将她带过来见过楚霁雪。 “这是昭阳郡主,是我的心上人。” 由于两人还未成婚,裴寂便多加了一句。 太平睁着一双懵懂天真的眼眸,来到楚霁雪跟前,冲她福了福身子,“嫂子。” 听到这个称谓,楚霁雪有短暂的愣神,她下意识看向裴寂,他则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头。 无可奈何下,她便大方的应下了。 她早知道裴寂有个妹妹,太平公主,天真浪漫,懵懂无邪,今日一见,果真觉得亲切。 她拿出一根玉镯,种水极佳,透着莹莹绿丝,一看就是上品。 “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玉镯还望你喜欢。” 太平连忙摆手拒绝,“这怎么使得,这太贵重了,太平不敢收。” 楚霁雪却很热情的要替她带上,刚拉过她的手,却见她眉头微皱,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谋己之心已久 楚霁雪预感不妙,赶紧掀开了她的衣袖,洁白的手臂上竟满是触目惊心的青紫瘢痕,还有几道血淋淋的伤口,虽然刚上了药,可还是有血丝冒出来。 裴寂瞳孔猛瞪,一瞬间胸中充斥着无尽怒火。 他愤怒的问道,”谁做的?” 她不敢看他,垂下了眸子。 裴寂便看向一旁的裴司辰。 裴司辰也愣住了,他喃喃道,”欺人太甚!五哥,你说是谁做的?六弟,是我对不住你们,没有照顾好太平,我以为他们纵然在丧心病狂,也绝不可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刁难太平,这口恶气我绝对忍不了,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裴司辰气急败坏的要冲出去,却被裴寂一把拽了过来。 “什么意思。” 在他不在雍朝的这段时间里,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平不愿让两位兄长陷入囹圄中,赶紧劝道,“太平没事,这些伤是不小心摔的,养几日就好了,并无大碍。” 楚霁雪心头酸涩难忍,轻柔的拉过了她的手,生怕会弄疼了她。 “你这一身的伤,新伤加旧伤,怎么可能会是摔的?这分明是鞭笞毒打的痕迹,今日我们既然看见了,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裴司辰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痛心疾首的哭道,“是我没照顾好她,这一切都是贵妃害的,自从贵妃乱政以来,朝中被她迫害的大臣不计其数,不管是父皇的嫔妃,亦或是皇子公主,或多或少都遭了她的毒手。这些年,我故意扮作庸碌无为,沉溺酒色,就是为了活下去。” 他沉痛的闭上眼,因为愤怒,身子都在隐隐颤抖。 他不配做二人的兄长,不配跟他们站在一起。 “这不怪五哥,若不是他,我早死了。” 丫鬟过来催促了,她擦干了眼泪,强笑道,“时辰到了,我要回宫了,这处宅子是五哥买的,是我精心布置的,我想着,哥哥总有一日要回来,不能居无定所,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我们做的隐秘,无人会发现,这段时间,你们就先在此住下。” 明明她是妹妹,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弱者,可为了自己,她铤而走险,步步谨慎,精心布置了这一切,这让裴寂心头悔恨不已,恨自己懦弱无能,无法保护太平,也恨那弄权夺势的妖妃! 双目赤红,充斥着无尽的怨怒跟不甘。 “你别回去了!” 太平泪流不止,却还是摇头拒绝。 “父皇被妖妃蛊惑,身体每况愈下,后宫之人心思诡谲,真心者少,我不能走。” 世人以恶待我,我却报之以善。 裴寂既心疼又无奈,最终还是放她走了。 太平走后,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楚霁雪陪在裴寂身旁,静默不语。 裴司辰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几次想开口,却都忍了下来。 “六弟,你说句话,你这样为兄慎得慌……” 裴寂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裴司辰只能向楚霁雪投去求救的目光。 楚霁雪紧握住他的手,郑重说道:“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无怨无悔。” 裴寂脸色稍缓,强扯出一抹笑。 “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裴司辰急切不安的跺了跺脚,“可不能胡来,保住命比什么都要紧。” 他怕裴寂真杀去皇宫,怕还没看到贵妃便已经被乱刀砍死。 他才回来,他绝不能让他冒险。 “苟活一时,却要一辈子过得生不如死,我不愿如此,我宁可孤注一掷,也不想一辈子窝囊的活着。” 裴司辰颇有感触,他垂下头,肩膀耷拉了下来,颓靡的叹息了声,”谁又想呢?世人只看表面光鲜,却哪里能想到那里已经是糜烂不堪。” 他看向裴寂,眼神坚毅,“你兄长我胸无点墨,不及你运筹帷幄,雍朝蒙难,你能不顾生死的赶回来,这一点已胜却任何,你想做什么,为兄来替你开道。” 从前他是孤军奋战,他自知无法在滔天的权势洪流之下活下来,便只能隐而不发,宁愿做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废物。 可现在裴寂回来了,他有了主心骨他不再形单影只,他们可以一起披荆斩棘,将那些残害他们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此事得从长计议,你可有法子?” 楚霁雪知道,裴寂纵然再气愤,也绝不会做无畏之举。 此时跟贵妃碰撞上,无异于以卵击石,保全自身,徐徐谋之,才最为重要。 贵妃乱政以来,斩杀忠臣良将无数,这便是她埋下的祸端。 “那些受害者的遗孤,你能找到吗?” 裴司辰稍稍一愣,反应过来。 “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自知一人不可匹敌,一直暗中注意着哪些人可用,你所说的那些遗孤我知道在哪,我明日带你去见。” 这处宅子隐蔽,暗中又有他的人保护,他可以暂时安心住下来。 五皇子离去之后,楚霁雪叫来了李三,他在雍国待的时间最久,自然最清楚如今的局势。 “我们要反,你怎么看?” “郡主您心里跟明镜似的,又何必来问我?你之所以这么问,其实是想确定这么做有没有错。” 李三是个人精,他平时不显山露水,蛰伏于暗处,等到楚霁雪需要他时,他常常能够一语中的,剖解出他心头所想。 “别废话,赶紧说。” “其实说到底,这是雍朝的内乱,这贵妃出身低贱,身后又没有庞大的母族支撑,在后宫中盛宠不衰,甚至到了如今乱政的地步,跟其背后的势力绝对脱不了干系。” 楚霁雪一早也考虑了这一点,但这其中的局势纷繁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理清的。 “你是想说这背后主使之人是丞相?” 他表情晦涩,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早年间,这丞相与陛下意见相左,二人在朝堂上更是时常争的面红耳赤,世人都在传,丞相谋逆之心久矣……” 而雍朝皇帝又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看见丞相在朝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势头逐渐压过自己,他惧怕功高盖主,便想对他下手,或贬官或自杀,他绝不可能留下一个时刻威胁自己的人。 第一百四十章 赌坊 也就在此时,丞相似乎有所预感,当天上朝请辞,他言辞恳切,句句泣血,简直是把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朝堂之上。 原有不少官员都以他为首,他这一辞官,是直接要在朝堂上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不少人都替他开口求饶,皇帝若是在此时罢免他的官职,必定会遭人诟病,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这丞相纵然再有不是,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家都看在眼里,皇帝外绝情,也不能真的让他告老还乡。 无可奈何之下,皇帝只能让他先闲养在家,收了他部分权利,保留丞相官职,只让他做个闲散人。 但丞相也不是个善茬,这么多年的谋划,他又岂会是一朝树倒,猢狲众散? 闲来无事,他便在府中开设讲学,办了诗社,特地请那些文人雅士前来,大家齐聚一堂,题诗作赋,日子倒也逍遥快活。 也就在第二年,皇帝微服私访,路上遇刺,生死不明,等再出现时身边多了个女子。 那女子虽是乡野村妇打扮,可却长得倾国倾城,说话柔声细语,自归来后,皇帝直接昭告天下要封她为妃。 而雍朝后宫官阶,从没有如此荒唐过,抛开官女子以及贵人品位,竟然一跃为妃。 而当时雍朝后宫,不过只有三位妃子,她们也是在宫中蹉跎了几十年,才有如今的地位。 那女子一出现,便让她们察觉到了不妙,她们又哭又闹,甚至扬言要以死明柬,可以将她纳入后宫,但绝对不能为妃。 否则,于她们而言便是极大的不公平。 皇帝也曾短暂动摇过一段时日,可后来,在跟那女子歇了一晚之后,她直接让人给了封号,隔日就举行了封妃大典。 一众嫔妃那是哭的声嘶力竭,大典之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席。 她们这是明摆的抗旨不尊,皇帝本来有些生气,又听了那女子的挑拨,更是气急败坏,当天就下只斩杀了几名平时跳的最凶的嫔妃。 这一招杀鸡儆猴,当即就让后宫发生了一场地震。 一时间,人人自危,也知道了这女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对她也不敢再明着做对了,有些人甚至一转风向,跟她做起知心姐妹来。 到了后期,她更是一家独大,甚至还挑拨了帝后的关系,让皇帝将皇后软禁。 楚霁雪在听了他叙说之后,愈发觉得这贵妃果真手段不一般。 “她是如何哄的皇帝团团转的,在皇帝遇刺之时,到底遭遇了什么?” “在下一直有个猜测,这贵妃或许就是丞相的人。” 有段时间,贵妃画像流出,这让有心人逮住了契机,他们明察暗访了一番,竟然发现这贵妃竟和当年那个名震天下的花魁颇有几分相似。 那些常来的香客更是直接放言,这就是贵妃,哪怕是化成灰,他们都记得。 而那几名香客在随后的日子里相继暴毙而亡。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们自然清楚,怕是有些人已经气急败坏的狗急跳墙了。 这更加印证了此事的真实性。 当即就有大臣认为这是有辱皇家颜面,冒着被赐死的风险,强硬逼迫皇帝废了贵妃之位,将其打入冷宫,一辈子不得召见。 那段时间,朝野上下一致对外,就连民间都在传是妖妃祸国,必须杀之而后快。 皇帝又一次动摇,可当晚在贵妃宫里歇下之后,第二日在上朝之时,他龙颜大怒,杀了不少的忠臣良将,甚至在民间也开始大肆虐杀那些传谣之人。 如此行径,实乃暴君! 一时间,各地不甘受压迫,打着除妖妃,护雍朝的名号,开始揭竿而起。 而这些人中也有不少那些死去大臣的遗孤。 楚霁雪听得秀眉紧紧蹙起,杯中的茶凉了,李三识趣的又添了一杯。 “您是否也觉得,这贵妃颇为神秘,她若是个聪慧有手段的人,怎么会这么急切的给自己挖坑自埋?” 她的身份原本就遭人诟病,此时杀人灭口更添嫌疑,她不可能会不知。 但她依旧如此做了,这更像是狗急了跳墙。 这雍朝果真是个龙潭虎穴! 楚霁雪烦躁的掐了下眉心,挥手让他退下。 她来到荷塘边,皎皎月色倒映在水中,风一吹起了满池的涟漪褶皱,她突然感觉有些寒冷,刚想回去添一件衣服,背上一暖,直接多了件披风。 她顺着看过去,裴寂就站在她身后,目光裴柔。 “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今雍朝的内乱到底是谁挑起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裴寂也没瞒她,点了点头。 “只是略有猜测,此事或许跟丞相有关,他虽然闲云野鹤多年,很少插手朝堂之事,但不得不说,他绝不可能安于如此。” “在感知到陛下愤怒要杀他时,他可以抛下一切毅然辞官告老,明明是陛下的朝堂,但文武百官却向着他,足可见这些年来他在朝堂上的一手遮天,此人若是不除,父皇也绝不会安心,可若是除了,恐怕又会寒了朝野上下的心,这父皇的确难做。” “你不怪他吗?” 楚霁雪掏出一颗梨糖,包下糖纸,喂进了他的嘴里。 心苦的时候,吃点糖就不苦了,这还是裴寂告诉她的。 “肯定会怪的,我有时无依靠,常常受兄长外臣的欺辱,他明明知道,却装作视而不见,在两国关系紧张时,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我送去做质子,不顾我生死,这么多年来,也从未书信过一封,你说我怪不怪?” 楚霁雪轻轻地揽住他的腰身,头靠在他胸前,裴柔的说,“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把你早点掳进了郡主府,往日的苦痛都已过去,来日之路必将光明灿烂,我陪你走下去。” 荷塘月色之下,两人相互依偎,成了彼此的依靠。 第二日,五皇子便派马车来接他们了,这次他们是要去见那些忠臣良将的遗孤。 两人特地让李三装扮了一番,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可当马车停在了赌坊前时,楚霁雪却皱起了眉。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行刺地点 五皇子则解释道,“此地来往的闲杂人众多,不会太过引人注目,我们先进去。” 他们穿过赌坊,到了后院,进了其中一间厢房,五皇子推门而入,里面一众人等立马起身相迎。 五皇子示意大家坐下,“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 他低声在楚霁雪耳边说了一句,楚霁雪对大家抱拳行礼。 五皇子则介绍道,“这位是谷蓝县县丞公子,他全家都死了,如今只留他一人。” 在场之人纷纷表示惋惜,说了些让他节哀顺变的话。 “这位是杨州牧的遗孤,杨方。” “这是冯大学士之女,冯舒。” “……” 大家一一见过之后,气氛凝重深沉。 他们中有的父兄死去,有的被灭了满门。 在家人接连死去之后,他们也不愿再苟活,甚至几次寻死,是五皇子找到了他们,并将他们安顿。 他们活着,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些死去的无辜亲友。 他们要报仇,要将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妃挫骨扬灰。 “雍朝酷暑难耐,已经有三月未曾下雨,据我所知,那妖妃将在三日后进行祈福大典,请萨满人来施法求雨,我们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入宫暗杀了她。” 既然是五皇子带来的人,他们自然信得过的,当即就说出了此次的想法,甚至还问了裴寂的意见。 “祈福的萨满从入城到进宫,一路都有人看护,你们要从何下手?” 自从妖妃乱政以来,刺杀他的人无数,以至于她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宫中的守卫更是加强了几倍不止。 “在他们进城之时。” 杨方沉痛的捏紧拳头,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当初,我父亲体谅百姓凄苦,半年来未曾下雨,收成实在少的可怜,朝廷不仅不拨款援助,甚至还在大肆建造宫殿,以牛奶入浴,黄金铺路,简直是奢靡至极。而这钱自然是从那些可怜的百姓身上搜刮而来,他们加重赋税,若是给不了,一律拉去做苦力,父亲只是帮百姓们说了一句,便被处死了。” 又一个少年站了出来,他红着眼眶,痛心疾首的哭诉,“我父亲就是拉去做苦力的人之一,他是个读书人,人到中年,终于混了个秀才,只因看不下去那妖妃乱政,说了句此人必会被天诛地灭,结果就被人拉去做苦力,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稍有不好就非打即骂,最后,由于太困了,在高台之上泛起了瞌睡,直接摔死了。” “他何错之有啊?” 他哭哑了嗓子,几近晕厥,楚霁雪于心不忍给了他一杯水,他这才稳住情绪轻声道了声谢。 听着他们的诉苦,裴寂只觉得心口处堵着一口气,无法疏解,他快要窒息了。 他沉痛的闭上眼,将内心痛苦仇恨的情绪压下,看向众人。 “恶贼不会好过,终有一日,雍朝会肃清逆贼,还我盛世太平,在此之前,我们需要砥砺前行,守望互助,等那一日来之时,你们的名字将会永远被背后的百姓铭记于心中。” 裴寂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听得人心潮澎湃。 他们化悲愤为动力,高声呼和,“杀妖妃,护雍国,保万世太平!” 按照他们原本计划,在萨满入城之时就会被人取代。 他们虽然失去了至亲,可也曾是名门望族,扎根于京城多年,这势力还是有的。 他们兵分几路,有的去打通关节,有的去跟萨满学习,有的则继续散播杀妖妃,保太平的言论。 妖妃一日不除,天下难安,百姓对此也是群情激奋。 “六弟,你刚回雍朝,此次任务艰险,你不必跟着,等有消息了我会告知你。” 五皇子怕裴寂出事,并不想让他身陷囹圄。 裴寂虽觉得此举不妥,可也并没有说什么,只说,“我要去一趟丞相府。” 五皇子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的瞪大了眼,“你去那儿做什么?那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我跟你一起去。” 楚霁雪随之附和,裴司辰头疼的一拍额头,“你们疯了?不许去,好生待着。” “你们这次成不了事,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五皇子的嘴角微抽,伸手摸了下裴寂的额头,嘀咕道,“这也没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刚才那群人中,有对方的探子,还是两个。” 五皇子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警惕的看向他。 “你又如何得知?这可不能胡说。” “所以我要去一趟丞相府,其实此事不是我发现的,是郡主,你可还记得当我们商议好细节之后,有两个人借口肚子疼要去如厕。” 五皇子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他们并没去茅厕,而是去了前面赌坊,这赌房中有他们的人,正好被刘维安看见了,这是密信。” 楚霁雪深知此事艰险,他谁都信不过,再来时就做了准备,让刘维安和李三在外面守着,若有意外,便可及时处置。 裴寂半信半疑的打开信纸:假萨满,欲行刺。 “实在可恨至极,我都已经如此严防死守了,他们竟然还能够潜入进来!” 五皇子气的直接撕碎了兴致,“这跟你去丞相府有什么关系?你去那里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想赌一把,我听说丞相府最近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那是表象,你是不知,他当初炙手可热之时,门外有多少文官武将等着拜会,即便落魄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没有被罢官,这朝堂之上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你现在过去,未必能拿到他的把柄,反倒还会把自己赔进去。” 五皇子说什么也不干,裴寂刚回到雍国,不比他知道里面的实情,他不会让他以身犯险。 “你不必再说,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其实还有一事,我未曾告知于你。” 他又再次拿出了一封信,而这封信是寄往燕京的。 五皇子狐疑的接过,摊开来一看,脸色微变,大致内容就是说他若回雍朝,绝不可走大路,须走小路,上面还标注了每一字的行刺地点。 第一百四十二章 喜鹊叫,好事到 “这谁发给你的?连我都不知道这其中详细,他怎么会知道。” 五皇子震惊开口,瞬间反应过来爆了句粗口。 “这老狐狸疯了不成?先是要杀你,却又救你,这是为何?你与他之间何时达成共识的,好小子,你连我都骗,亏我还为你忙前忙后。” 他气的直接锤了裴寂一拳。 裴寂任由他动手,过后才说,“我与他从未有过交情,他能来信,我也很意外,其实上面并没有署名,底下却画有一朵兰花,我便略有猜测。” 五皇子皱着眉,想了一想,“不错,我记得丞相好像酷爱梅兰,尤其是这兰花,当年听说他异常喜欢重金从异域购的一株兰花。不仅派了两个仆从照料,还请来了专门的花匠,专门开辟了一间屋子摆放兰花,每当下朝后,他都会去那里看一看。” 久而久之,这兰花倒成了他的专属印记。 “此人是敌非友,绝不可掉以轻心,你如今去,我是一万个不放心。” 这贵妃是祸国殃民的妖妃,那这丞相也是秦桧之流的人物。 他可不放心裴寂独自前往。 “我一定要去,我还要正大光明的去,向世人昭告,我雍朝六皇子裴寂回来了。” 他不愿躲躲藏藏,要想回宫,那就必须先企及权力的中心。 而去丞相府,便是他恢复身份的最好时机。 裴司辰被他震惊到了,半晌才回神,哆嗦着道,“你真是疯了!你就不怕贵妃他们提前动手,这大哥对你恨之入骨,他绝不可能饶过你。” “正因如此,我得找个靠山,即便他们再有本事,也不敢真的明目张胆的去丞相府拿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短暂的利益,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裴司辰最终被他说通,想派个高手在他身边保护,却被他拒绝。 他只带了楚霁雪一人,便前往了丞相府。 这次他们没有在乔装打扮,换上了锦衣华服,极为高调的出现在了丞相门口。 大皇子在得知这消息时,还在陪贵妃用膳,他迫不及待的丢下了碗筷,带着人马就要追赶去了丞相府。 贵妃却将他拦下,“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还没吃完,坐下来。” 大皇子急得不行,这娘们哪根筋搭错了,她平常浪费的食物能够堆成一座山,如今怪他不吃饭了? “娘娘,那裴寂回来了,我绝对不能放过他,我一定要杀了他,你拦着我做什么?” 那皇子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贵妃拿过婢女递来的手帕,优雅的擦去了嘴角的污渍。 “你也不看看他去的什么地方,丞相府。” 他着重强调了一番,但大皇子在气头上也没听进去,烦到不耐烦的挥手。 “我管他去的丞相府还是地府,就算对面是阎王爷,我也得把他给捉回来,狠狠折磨!” 他恶狠狠的咒骂道,已经有些不耐烦。 “他就是阎王爷,本宫敢保证你今日带兵闯入丞相府,明日我就能在城墙之上看到你的尸首。” 贵妃愠怒,疾言厉色的训斥了他一番。 他想反驳,可见对方冷着脸,他也只能先将怒火压下。 “一个落魄的丞相,你还真把他当成葱了?如今朝堂之上的事是你在做主,你不该这么怕他。” 贵妃翻了个白眼,让人去拿盘棋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让我陪你下棋?” 还以为这女人多厉害,不过是只纸糊的老虎。 一到丞相就害怕,莫非她跟丞相的传言是真的? “陪本宫下棋,你赢了就能去,若是输了就留在这儿,本宫是在救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她又着重强调了一遍,大皇子不厌其烦,这一次他竟敢违逆她的命令,坐在那里没有动。 “殿下,你似乎忘了,你是如何回到雍城的?那一座城池,你割舍的是一点都不心疼,本宫却背上了这祸国殃民的骂名,如今让你陪本宫下一盘棋,你还在这里怏怏不乐?看来本宫真得考虑一下,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盟友了。” 她说的漫不经心,但里面却威胁意味十足,大皇子当即警醒,不情愿的来到了棋盘跟前,强扯出一抹笑意,说了些讨好的话,贵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你当真以为本宫如今权势滔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吗?你错了,皇上虽然年老了,但只要他在位一日,他就是雍朝最尊贵的人,你我都得俯首称臣。” 大皇子不明白她为何会说这些,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可谁人不知,皇上视您如珍宝,看的比命还重,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恐怕还比不上您一根手指头,您不必妄自菲薄。” 阿谀奉承的话,谁不会说。先把这娘们哄高兴了,再来徐徐图之。 大皇子执棋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贵妃的手指,她却并没有躲开。 那指尖裴润如玉的质感,让大皇子一阵心驰神往。 世人都在传贵妃倾国倾城,他却觉得她的美貌用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那绝对是初见便惊为天人的。 她浑身肌肤白如凝脂,眼波流转,好似有说不尽的深情缱绻,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便足以让所有男人都心甘情愿的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大皇子的手指慢慢的抚上了那洁白的手背,眼中簇拥起一团团的邪火。 贵妃似乎才反应过来,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将手抽离了出去。 “你日后自会明白本宫今日不让你去,是救了你一命。” 她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大皇子没有得逞,心头的邪火不消,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觉得煎熬。 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而贵妃也看出来了,挥手让他退下。 等他走后,贵妃让人端来了玫瑰花水,把刚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遍。 “不知好歹的蠢货,要不是还有点用处,本宫绝对会活剐了他的皮。” 贵妃阴沉的眯起双眸,眼中杀意倾泻。 丞相府门口,管家殷勤的走了出来,将两人请了进去。 “真是喜鹊叫,好事到,相爷今早还在说,这喜鹊停在树上是个好兆头,这不贵人就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宁可孤苦一生 相府森严气派,从进门开始,穿过前厅,中堂,其间大殿就有七间,而出入的大门就有三间,其中两间已封,府内倒是栽种着不少名贵花树。 他们并未在正殿相见,而是去了相府后花园。 楚霁雪远远就看到一位老人佝偻着身子穿梭于花丛间,修枝剪草,粗布麻衣步履蹒跚,很难想象,面前的老人会是曾经权倾朝野,让人闻风丧胆的丞相。 管家禀告一声,他才向后知后觉的转过身来。 看到裴寂,他沧桑深邃的眸子忽然颤了颤,就好似古潭之中落入一颗石子,当即激起阵阵水花。 “六皇子?” 他似乎不确定放下手中的花壶,颤颤巍巍的来到裴寂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感慨道,“像!儿子多像母,你比你妹妹更像她。” 裴寂眉头微蹙,正要行礼,他却连忙虚扶一把,和善的笑道,“不必多礼,今日你我只当老友相见。” 他把剪下来的花叶递给丞相,“泡壶茶。” 管家躬身退下,丞相则拉着裴寂到一旁落座,殷勤的问他近况如何。 裴寂只说一切都好,多谢他照拂,他才能活着回到雍国。 他讪讪一笑,摆了摆手,“我老了,不中用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力所能及的护你周全,如今那妖妃当道,你务必小心。” 说他老,他如今不过到知命之年,除了两鬓尖染了几缕白发,背佝偻了些,其实,整个人精神矍铄,容光焕发,并不显老态。 “这位便是昭阳郡主?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老夫多谢你在燕京的仗义之举,护他周全。” 丞相站起身,朝楚霁雪拱手作揖。 这谦卑的姿态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赶紧侧身躲开,“相爷言重了,在燕京,还是他护我多一些。” “都是好孩子!” 老相爷感慨的笑眯了眼缝。 此时管家正好泡了花茶过来,“这是今夏的茉莉,头茬,我亲自种的,你们尝一尝。” 楚霁雪并没动,而是看向裴寂。 裴寂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这才喝下,果真齿颊留香,阵阵回甘。 在来时,楚霁雪曾以为老相爷会是个凶神恶煞,满腹阴谋的恶贼,可如今见了,分明是个和善淳朴的老人。 人心难测,楚霁雪只凭外貌,不敢妄下论断,便谨慎的跟在裴寂身侧。 “你难得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老相爷关切的问道,他也不再隐瞒,开门见山。 “我想回宫面见父皇。” 老相爷却笑了,“你是皇子,皇宫是你的家,你想回去也不必来问我。” 对于他的一番打太极,他略有不悦,”老相爷,我今日与您坦诚相见,您何必明知而故问呢?” 这话有些冒犯,身侧的管家皱了下眉,老相爷却笑了。 “瞧我,这人老了,笨嘴拙舌的,总爱说些不中听的,你想回去,那我就送你一程。” “您送我?” 裴寂表现出不情愿。 老相爷却踱步来到他跟前,郑重的拍了下他的手。 “流浪在外多年,为两国邦交友好作出巨大贡献的质子终于凯旋,我看谁敢再议?” 老相爷眼中燃着烈火,煞有其事的说着。 这让裴寂受宠若惊,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帮助自己? 他沉默不语,反而旁边的楚霁雪开口了。 “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那是自然,你是燕国郡主,燕国陛下捧在手心里的人,您的到来是在为两国的联谊作出表率,你是我雍朝的贵客。” 不愧是曾经权倾朝野的老相爷,这说话做事名头安排的彻彻底底,让人无可指摘。 “裴寂,今日来找我,想必也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在你心中,我是个怎样的人?” 这不妥妥送命题吗? 裴寂自然不敢轻易回答,琢磨半晌才说,“十岁以前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这些年一直留在燕国,对于老相爷,我只听说您是个为国为民的好人。” 不管怎样,伸手不打笑脸人,先讲好的说。 老相国听后哈哈大笑,笑声爽朗,似乎是许久都没如此愉快过了。 “为国为民,我喜欢这个词,他们都说我是秦桧之流,是雍朝的奸臣,朝野上下无不请愿罢免我。” 裴寂不知真假,不敢妄下评断。 “说真的,我为官几十载,半生都搭了进去,雍朝临海,时常发生水患,我主张大修水利,亲自带队下山开挖沟渠,夙兴夜寐,我不求名利,只求这个国家越来越好,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人在传,我是个祸国祸民的大奸臣,你说我如何不痛心?” 他悲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老管家拿来了一颗药丸,他和水吞下,又继续说,“只有你和你的母亲懂我。” “我母亲?” 从刚才开始,裴寂就想问了,他总觉得老相爷对自己并非是无缘无故的好,这其中恐怕有故友的关系。 “不错,我与你母亲是同乡,她是县丞之女,聪慧伶俐,胸怀坦荡,有巾帼不让枭雄之范,实不相瞒,我还曾偷偷暗恋过你母亲。” 楚霁雪被一口茶呛到,连声咳嗽了几句,尴尬的笑说,“你们继续。” “当时,我六岁考了秀才,被称之为神童,我读书用功刻苦,第一次进京赶考就荣中了前三甲,自此以后踏上官途,也算是顺风顺水。” “我原想着,衣锦还乡之时,就请陛下赐婚,迎娶你的母亲,可哪里想到,陛下在宣你母亲觐见之时与她一见钟情,我反倒成了陪衬,终究是造化弄人,这一错过便是一生。” 忆起往昔,他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这便是您终身不娶的原因?” 偌大的相府却没一个管家的女主人,着实有些冷清了。 他蹉跎半辈子,膝下无一儿一女,虽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谁又能懂其中艰辛? 他感慨的叹息道,“若无真心人,我宁可孤苦一生,也不想祸害了人家。” 现场气氛凝重悲伤了许多,他不愿如此,打着圆场。 第一百四十四章 良药苦口 “六殿下,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您请说。” “老夫戎马一生,为国为民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到现在身旁却无子女相陪,实在凄苦,我与你一见如故,你若不嫌弃,便认我做干爹,日后我的一切便都是你的。” 他目光慈祥虔诚,隐隐还带了一丝期许,事情反转太快,楚霁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裴寂更是惶恐不安的站了起来。 “老相爷,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但是,我如今无权无势,朝野上下更是对我虎视眈眈,若是在连累了你,我实在无这个脸面见你。” 裴寂以退为进,裴和有礼的拒绝了。 老相爷却义正言辞道,”老夫老矣,却也并非是个废物,如今朝堂上下,那也算能听老夫唠叨一句,只要答应老夫,必然会护你周全,谁若敢阻拦,必杀之!” 他眼睛圆瞪,颇有杀意。 “多谢相爷。” 老相爷欣慰点头,递给他一张相令。 “得此令牌,如老夫亲临,你尽管拿着这块令牌进宫,我看到时候谁敢阻拦。” 楚霁雪起身道谢,离开相府后,他与楚霁雪相视一眼,两人神思恍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早知有这层关系,我们也不必担惊受怕,费尽周折了。” 楚霁雪呼出口,浊气轻拍胸脯,拿着令牌欢喜的笑了笑。 她暗自嘀咕,也不知是否真有用,裴寂眉头紧锁,心头郁郁难消,“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今夜,我要回宫面见父皇。” 他望着楚霁雪手中的令牌,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可需要我陪你?” “不必,等我打点好之后,你再来。” 回了别院,丫鬟早已做好饭菜等着,刘维安出去训练了,李三正埋头于书堆中。 见楚霁雪归来,他放下书,热情地迎了过去。 “你们安然无恙的归来,怕是已经有了进宫的路子。” “若我们没有归来呢,你该不会要去牢里寻人?”楚霁雪调侃道。 李三打了个哈欠,”不是牢里,是乱葬岗,找到的还可能是尸身不全的,老相爷心狠手辣,绝不会留下把柄。” 这预想,楚霁雪倒是没料到。 她喜笑颜开的拿出令牌,在他跟前晃了晃。 “令牌到手,你服不服?”李三惊呼一声,小心翼翼的捧住那块令牌,眼中满满都是艳羡跟崇敬。 “这就是相王令?见此令如见相爷,他已多年未出山,你们是如何请动他的?莫非他不知,把这块令牌交给你们,其背后代表什么?” 李三觉得自己糊涂了,如此重要之事岂是他能左右的。 他当即闭嘴保命,捂住耳朵,“你们继续,我看书了。” 楚霁雪噗嗤一笑,转而去看裴寂。 “趁夜进宫,务必小心。” 裴寂侧头看了一眼身后隐匿于暗夜中的暗卫,若不是能够感受到他们森寒凌凌厉的杀气,只怕根本不会注意到那里有人。 这是老相爷特地派来保护他的。 也不知是保护还是监视。 “你安心睡下,天亮之前我便归来,给你买最爱吃的栗子糕。” 此去宫中,危险重重,楚霁雪哪能安心睡一下,在他走后,她一夜辗转难眠,不曾入睡。 裴寂孤身前往宫内,一路上虽遇到阻拦者,但在他亮出令牌之际,他们也不敢多言,乖乖放行。 他由掌事太监带到了陛下寝宫前,经过搜身问话,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带他去见了陛下。 昏黄的床幔之下,隐隐透出一个人来。 “父皇,儿臣回来了。” 裴寂难掩激动,既悲愤又无奈的跪了下去,重重的行了个大礼。 床上的人似有所感,翻身坐起,隔着床幔看他,苍老衰弱的声音传了过来,“走近来。” 裴寂跪行过去,离他只有一米之远,床幔被打开,里面出现一个老态龙钟的人,两眼沧桑浑浊,脸上长了几块黄褐斑,皮肤也白的吓人,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这让裴寂一下子就想到了风干的尸体,那干瘪毫无弹性的皮肤,那深深凹陷的眼眶,无神的双目,无一不让他震惊。 皇帝不过才六十,却已老的这么明显了吗? 那一瞬间,他积压在心头许久的悲愤跟不甘,在看到他时却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来。 他只是僵硬木讷的站在那,震惊的看着。 老皇帝轻咳了两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年,欣慰的叹道,“长大了,也长高了,颇有朕当年风范。” “父皇,您这些年来都是怎么过的?” 裴寂声音有些哽咽,即便他对自己不仁,他也不能罔顾亲情,真的做到对他不闻不问。 老皇帝陷入了沉思,他眼中流露出无尽痛楚,但最终却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罢了,都过去了,你既然回来,那就好好的留在朕的身边,朕恐怕时日无多了。” 他颓废的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裴寂都会认为,他似乎已经断气了。 他不敢再看,别开了脸。 “陛下,您应该吃药了,” 这时门外走进一位身着艳红宫装的女子,浓郁的大红色,在灯火之下十分耀眼,与那红色相撞的,是她莹润洁白的皮肤,好似散发着莹莹光泽。 不管是在宫里还是民间,只有正妻才能穿大红,妾室颜色会稍浅一些,哪怕再恃宠生娇,这祖宗传下来的礼制也不可废,可她却能毫无顾忌的穿出来,甚至无一人敢管。 她端着药,来到陛下跟前,声音娇柔婉转,就如那夜啼的黄鹂,听的人心都醉了。 “陛下良药苦口,您还是喝了,省得嫔妾再跑一趟。” 老皇帝不愿张嘴,别开脸去,她却不管不顾的抓住了他的下颌,直接就要将药灌进他的口中。 裴寂也被她此举给吓到了,他连忙怒吼,“你住手,没看到父皇不想喝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贵妃似乎才注意到,她转头望来,娇媚一笑,“你便是那流落在外的质子,你可知本宫是谁,竟敢如此跟本宫说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两国争斗 她笑意裴和,但眼中却满是升腾的杀意。 翘着丹蔻,细细的在碗边摩擦,发出一阵难听尖涩的刺耳音。 “您是贵妃?”裴寂明知故问。 她则挑了挑眉,“既然知道,还不退下,陛下龙体欠安,太医说了须得静养,外人不宜打扰,本宫要开始喂药了。” 她又把药喂了过去,而这次皇帝却凶狠的瞪大眼,一掌将药碗摔掉。 药碗当即碎裂,药汁儿撒了一地。 女人脸色难看,气愤的咬牙切齿,却最终没有发难,而是耐着性子说,“陛下,您这又是何必,嫔妾照顾您已经够累了,您消停一点好吗?” “这药汤撒了,嫔妾再去给您端一碗来,您万不可以如此了。” 她让下人清理了下,自己去端药了。 裴寂赶紧跑到皇帝跟前,“父皇,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妃,您是不是被她控制了?” “她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吗?”裴寂痛恨不甘的问道。 皇帝喘息了声,沉痛的闭上眼,“都是朕自作孽不可活,你走。” “父皇,您是天子,你怎么可以由着她胡作非为?” 一切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了,皇帝并不想过多谈及此事,挥了挥手,让掌事太监进来,送裴寂去休息。 宫中殿宇众多,他可以随便找一间歇下。 裴寂还想多问,皇帝却沉重的闭上了眼,不愿多谈。 “殿下,您还是先行离去,陛下这边有任何问题,老奴都会通知您的。” 赵公公和善的将裴寂请了出来。 想到方才之事,楚霁雪于心难安,便问了赵公公,近日父皇的事。 赵公公是父皇心腹,从小长大的情谊,入宫起便留在了父皇身边,风雨几十载,是彼此最了解,也是最信任的人。 “殿下,您莫要再问了,您刚回宫,保全自身最为要紧,绝不该卷入这场漩涡战斗之中,听老奴一句话,赶紧离开这,不要回来,陛下听说了您跟燕国郡主的事很高兴。” 赵公公热泪盈眶,在幼时,裴寂孤苦无依,又受其他皇子欺辱,是赵公公护他周全,还经常拿点心给他吃,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裴寂。 得知他归来年,高兴了几日,如今一见,见他长得愈发风神俊朗,俊逸无双,性子还裴雅随和,他是满满欣慰。 “赵公公。” 楚霁雪沉默半晌,突然做出了个惊人举动。 他竟然向赵公公鞠躬行礼。 赵公公受宠若惊,忙不迭将他扶起,又惊慌地看向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这才松口气,无奈道,“殿下,您这是为何?老奴可受不起您如此大礼?” “公公跟在父亲身边久矣,必然知晓他的一切,如今的雍朝风雨飘摇,妖妃乱政,百姓苦不堪言,若在此时,你我束手旁观,坐视不理,离雍朝的亡国之期怕是不远了。” 赵公公惊骇的瞪大了眼,脸色惨白,赶紧说道:“殿下,这话您跟老奴说也就罢了,您可不能外传,之前朝中几位老臣与您说的一般无二,但最终却被五马分尸了,家人还不得收敛其尸体,必须挂在城墙之上示众五天,在碎尸万段喂了野狗,永远都不得入土为安。” 想到那位的手段,他是满心惊惶不安,时刻担惊受怕。 “欺人太甚,今日我纵然说了,又能如何?她能杀得了我吗?赵公公,我不是有意要逼你,我只是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贵妃给父皇的那碗药到底是什么?父皇为什么会怕成那样?” 裴寂痛心疾首的质问。 赵公公慌了神,左思右想之下,最终无奈的哭道,“我所知不多,你要真想查,就去一趟皇后寝宫,在那里你或许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见有人来,他不敢再停留,忙跟裴寂告别之后逃似的离开了。 皇后宫中又有什么? 自从帝后不和,皇后被软禁以来,那里变成了最奢靡的冷宫,如今也只有寥寥几位宫人照料。 据说,皇后经此重创,颓废潦倒,疯癫成性,时常有自残之举,如今已是形同废人了。 想到当初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裴寂虽对她没好印象,但如今被折磨成这样,他不免唏嘘。 他并未离宫,而是先去了太平公主的寝宫,还未进去,里面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太平的! 裴寂心头一窒,快速踹开宫门,就看到几名膀大腰圆的宫婢正将太平按在地上打。 她衣服破烂,浑身青紫,流血不止,裴寂双目赤红,满腔怒火快将他灼烧殆尽。 他提剑过去,直接当场砍杀了一名宫女,那宫女按着太平的头狠狠向地上撞去,不顾太平头破血流,苦苦求饶,她反倒在得意猖狂的大笑,口中骂着各种污秽难听的恶语。 当看到裴寂,她甚至还来不及躲,就已是身首异处。 这一幕发生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吓破了胆,她们惊慌逃离,裴寂自然不会放过,又连斩杀了两人,直到最后,被太平紧紧抱住了腿,他这才停了下来,浑身颤抖,眼中煞气腾腾,就如一只脱离牢笼的猛虎,要将一切撕碎。 太平哭喊着,最后快背过气去,裴寂才清醒过来,心疼的紧紧抱住了她。 “怎么回事?” 楚霁雪站在门口,看到这满地的尸体,心头一紧。 裴寂看到她,沉痛的闭上眼。 当楚霁雪赶过来,看到被蹂躏的如此惨的太平,她也愣住了,随即气恨的咒骂了几句,在那尸体上连补了几刀,憎恶的啐了一口。 “不知死活的奴才,真不该饶了你。” “杀人了,哥哥……” 太平绝望悲痛的哭喊一句,两眼一翻便晕死过去。 楚霁雪赶紧将她扶回寝殿,细细查看起她的情况,确定她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晕厥,便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楚霁雪看到她颇为意外,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担心你出事,便想跟你一起过来,我好歹是燕国郡主,有陛下手谕,他们若敢杀我,必会挑起两国争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株连九族 楚霁雪辗转反侧睡不着,便想来找他,没想到却看到当前一幕。 她庆幸是自己来了。 裴寂悲痛的抱住她,身形微微颤抖,嗓音嘶哑。 “我还是没能保护好她,看到她被折辱的这么惨时,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她们,不顾一切,哪怕是万劫不复,我不想再隐忍了。” 他的绝望痛心,愤恨不甘,楚霁雪又岂会不知? 她回抱住他,轻声安慰,感受到他的情绪逐渐平稳。 “我们绝不能倒下,你杀了那几个宫女,他们必然不会罢休,肯定会以此来做文章,如今就让我充当你的护盾,护你周全。” 楚霁雪眼神坚毅,郑重的保证。 裴寂则惊慌地抓住她,“你干什么?别做傻事。” “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完,她走到院子中,拿起地上的匕首往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划,顿时鲜血直流。 裴寂吓得瞪大了眼,赶紧要冲过去,她却惊慌大叫,“来人啊!杀人了……” 她跑到宫门口,无助的大喊,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 这是公主寝宫,虽然贵妃苛待公主,只留下了几个仆从,但经过楚霁雪这么一喊,大家都跑了过来。 刚看到地上的尸体以及受伤的楚霁雪时,他们都愣住了。 “去告诉贵妃,我受伤了,她们想杀我,最后被我所杀。” 贵妃及一众妃嫔得了消息,很快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此景,贵妃黛眉微蹙。 “燕国郡主,你又在搞什么鬼,竟敢在皇宫行刺,杀了这么多的婢女,如此草菅人命,本宫绝不能轻饶!” 楚霁雪不卑不亢的站在那,凝视着她阴寒的双眸,字正腔圆的说,“贵妃,您这是什么话?您可搞清楚了,是她们想杀我跟公主,被我们反杀,我们这完全属于正当防卫。”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多少知道一点如今公主的处境。 这后宫中,虽是贵妃一家独大,但她也真不敢跟所有人翻脸,把事情做得太绝。 毕竟,这几日她都遭暗杀,这些杀手跟韭菜似的割了一波又一波,杀也杀不完,她是彻底受够了,不想成日活在担惊受怕中。 “郡主,凡事得讲究真凭实据,你说她们杀你,可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反倒是她们身首异处,死状极惨,你又该如何说?” 她冷笑着发问。 楚霁雪则将袖子捞起,露出那还未包扎的触目惊心的伤口。 在场之人看了,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不管是公主还是郡主,都极为在意容貌,身上不可有半点瑕疵。 这伤口便是最有利的证据,试问哪个贵人会为了几个奴才平白无故的在自己身上划一刀? 眼看风向转变,贵妃疾言厉色,“好一张利嘴,公主如今又在何处?既然打的是你们两个,那就不该只有你一人站出来。” 太平是什么性子她清楚,懦弱不堪,三两句话就能唬住的人。 “贵妃,太平已经睡下了。” 楚霁雪似乎不想她过多关注于太平之事,便随口说了句。 她嘴角微勾,打定楚霁雪是在说谎,直接让人去开门。 楚霁雪见瞒不住也只能作罢。 门被打开,几个嬷嬷凶神恶煞的就要去拿人。 这是她们经常做的事,可是这次她们走到一半却愣住了,只见裴寂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那森冷冰寒的眸中满是杀意,好似他随时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她们当即被吓住了,连忙行礼问安。 贵妃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不由抱怨几句,亲自上门,但又想到什么,对身后一众人说,“你们也进来,给本宫做个见证,看看这郡主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我雍朝虽不比燕国,但也绝不会平白受人欺辱,我雍朝的子民死了,必定会向他们燕国讨公道的。” 他们原本就是来吃瓜看好戏的,即如此,便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然而,当看到床上伤痕累累的公主时,他们身形一顿,眼中满满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平时跟朵娇花似的公主,如今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很难想象她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一国公主被如此对待,那些下人简直是万死难辞其咎! 一个贵人当即哭了出来。 太平公主性子裴驯纯良,对于她们这些嫔妃日常也多有照料,今日,看她如此凄苦,他再也抑制不住。 身后之人也都在为她打抱不平,这下子,贵妃彻底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楚霁雪见时机到了,站出来恨声问道,“如今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要说这也是我的阴谋?” 贵妃哑口无言,没想到那群宫婢竟然会下手如此之重,她只是让她们好好的“关照”一下这太平,哪里会想到竟是如此“关照”的。 若真的失手把她给打死了,纵然是皇帝,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 她杏眼一转,走到太平的床边,凄苦可怜的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公主,是谁将你打成了这样?那些丧心病狂的宫婢简直死不足惜,你怎么不早点让本宫知道?你这个傻孩子,你告诉本宫,本宫一定会替你做主,帮你报仇雪恨。” 做戏做到底,她还要去抓太平的手,却被裴寂一把打开。 她的神情僵硬,极不自在的站在那里。 “你若再敢动她,我必杀了你。” 她脸色阴沉,不耐烦地呵斥道。 贵妃哪里遭受过这种屈辱,她的嘴角抽了抽,脸色难看至极,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火,只能站起身,走到门外,看着那几具死状极惨的尸体大声说道:“事情已经查明,这群贱婢以下犯上,竟敢动手残害公主,他们死不足惜,直接用草席裹了她们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以后他们的家人也永远不可入宫。” 这个结果显然算好,但楚霁雪却并不满意。 “就只是这样吗?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在徇私枉法?” 贵妃的脸色微变,极不自在的说,“不知郡主有何见解,这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是株连九族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虔诚祈愿 “凭他们的罪责株连九族都算轻的,但我这人向来大义,可以不让他们家族受连坐之罪,但公主和我都遭受了如此剧痛折磨,你总不能三言两语的敷衍了事,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楚霁雪果真难缠,这是逼着她要一个结果了! 她环顾周遭,见众人皆看着她,一时还真下不来台。 她强忍杀意,裴和问道,”不知郡主想要什么,你直说无妨,你在雍朝受了如此屈辱,本宫做主,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她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在盘算,怎么悄无声息的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多谢贵妃恩典,但我如今没什么想要的,就先欠着,在场诸位都是个见证,以后等我想起来,自然会问你要,你若是食言,怕也是整个雍朝的耻辱?” 楚霁雪笑得娇俏甜美,可却是把贵妃架在了火上烤。 她气得浑身颤抖,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但她还是忍了下来,点了点头,“本宫绝不会食言。” 贵妃原本是想来拿捏楚霁雪把柄,再将她与裴寂斩草除根,没想到自己却被她将了一军,丢了如此大脸,还迫不得已给她一个承诺,她哪里来的脸? 回去之后,贵妃发了好大一通火,金器宝瓶碎了一地,宫殿内人人自危。 她暗自发誓,绝不会放过这两人! 等人走后,宫门内的尸体也处理干净了。 裴寂特地请了太医过来照料太平。 这一战,他们侥幸逃脱,可这才只是开始,往后还不知如何。 他精疲力竭轻轻拥着楚霁雪,埋在她的颈肩长叹了一声。 “我真是不该……” “别急,我们回来了,可以好好的跟她斗,她用了几年时间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的权势地位,我们凭什么用几天的时间就想将她拉下马?别好高骛远,需得徐徐图之。” 至少,他们能够自行出入宫中了。 贵妃连夜召大皇子进宫,他原本还流连于裴柔乡中,极不情愿,可是听到此事跟裴寂和楚霁雪有关,他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贵妃的寝宫。 看到地上匍匐着一众瑟瑟发抖的宫人,他料想到,她这次恐怕不仅没在两人身上捞到任何好处,甚至还摔了个大跟头。 “娘娘,我早就告诫过你,这两个人狡诈奸猾,若无万全之策,绝不可擅自出手。” 贵妃拿起身侧的瓷瓶,直接朝他摔过去,他也没躲,抬手接住瓷瓶,稳稳的放到了一旁。 结果,她又接连扔来了几个,他应接不暇,只能让瓷瓶全都碎了。 这些可都是千金难买的宝贝,她竟如此不怜惜。 他惋惜的摇了摇头,走过去,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的揉捏一番。 贵妃的气这才消了些,她长舒了口气,像一只餍足的猫儿眯上了眼睛,任由他给自己按摩。 “也是,他们对你的陷害,可是让雍朝丢了一座城池,是本宫思虑不周,太过急切了。” 贵妃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如今最为忌讳的便是听人提起此事。 自从他归来之后,雍朝那些原本对他阿谀奉承的官员们,也逐渐冷落了他,认为他只是个虚有其表的浪荡子罢了,甚至连裴寂都比不上。 至少裴寂为了雍朝的太平甘愿去燕国做质子。 两者一相比成了极大的反差,他自然为人所诟病。 他现在最痛恨的便是听人提起城池之事。 但他不敢对贵妃如何,只能强忍杀意,将怨气压下,但手上按摩的力道却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贵妃微微吃痛,白皙的颈肩泛起了一丝红,懊恼的将其推开。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你要真不服气,你就去杀了他,在他回雍朝之际,你就不该手下留情。” 提及此事,她便气不打一处来,早知这裴寂如此难缠,当初在他回到雍朝之时,就该不惜一切的杀了他。 “你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你以为他这么好对付的?此人的武功颇高,又在我之上,身后还有几个强者,根本无法接近!” 他着实不甘心,自己竟然样样都输于那个质子。 他这口怨气既咽不下也吐不出,这几日一直在为此事烦恼。 “看来只能用老办法,过几日就是萨满进宫的日子?” 想到此事,贵妃忽然笑了。 大皇子也明白过来她所指什么,点了点头,却不免有些担忧。 “这一招虽然百试不爽,但是他会乖乖就范吗?” “雍朝之人最是迷信,即便他们不乖乖就范,本宫也有办法。” 雍朝半年没下雨,庄稼地里颗粒无收,外面的百姓更是怨声载道,他们把这一切罪责全部都推到了祸国妖妃之上。 而这次,贵妃以萨满祈福为由,请了不少达官贵人进宫,说是替他们去除晦气,保来年平安顺遂。 贵妃乱政,他们也不敢不从,只能不情愿的过来了,而楚霁雪等人也被请在其中。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并没有作声。 毕竟,为了这一天,他们筹谋计划已久。 她无法阻止他们报仇,只能尽全力护他们周全。 皇帝强撑着病体赶来参加,萨满们都戴着面罩,看不清面容,在跟贵人们短暂见礼之后,他们便开始施法运功。 他们围着篝火跳来跳去,口中念着不知名咒语,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 这时,其中一人忽然喷出一口神火,神火灼灼燃烧,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等火焰扑灭之际,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字条: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是百姓的祈愿,没想到在此刻实现,就在众人欢呼之际,忽然阴云笼罩,狂风呼啸不止,黄沙吹拂,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有人忽然感觉到了丝丝凉意,抬头一看,淅沥的小雨落下,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虔诚祈愿着。 楚霁雪不知这是天意还是人为,但是由衷的替雍朝的百姓感到高兴。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思奸诈 一场雨落下,地里的庄稼也能够长起来了,百姓不用再饿肚子了。 可就在此时,她余光却瞥到了一抹寒光,一名萨满袖中忽然多出一柄利刃,对准了近在咫尺的贵妃。 当他正要刺下之时,贵妃却忽然站了起来,他错失时机,只能慢慢等待。 “大师,这是我们的六殿下裴寂,他刚回宫,也请你看看他的气运如何,还请您帮他祈福祷告,愿他这一生荣华。” 贵妃的态度极为虔诚认真,那萨满点了点头,来到了裴寂跟前,执着法杖开始对他做法。 这时,那萨满有些不对劲了,口中呜呜的叫着什么,还绕着裴寂转圈,越来越快。 周遭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奇异的看着。 贵妃和大皇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接下来就是裴寂的死期! 等萨满停下之后,他的手还有些颤抖,似乎是极为不安,而这跟贵妃预料的一样,她开始催促道,“大师,如何了?” “不好了!” 萨满无比惊骇的开口,贵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都快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了,“您直接说,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能承受,这孩子前半生过得凄苦,我们也希望他后半生能够平安喜乐,不再受苦痛滋扰。” 在外人听来,一番肺腑之言,着实让人感动。 难得贵妃对皇子有这种心思。 然而,萨满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窖,只见萨满跪了下来,虔诚的冲着裴寂磕了个响头,其他萨满也跟着照做。 他们口中高呼,“神圣之子,可以拯救万民于水火!”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贵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大皇子一声呵斥,她猛然惊醒,脸色巨变,想发火,可意识到众人都在看她,她只能极为狰狞的露出一抹笑,不解的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说他是神圣之子,怎么可能,他只是个不受宠爱,名不见经传的皇子罢了。” “正因如此,所以他未来气运无可限量,说不定是整个雍朝的福星,你们一定要好生对待他,绝不能有任何闪失,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整个雍朝都将有难。” 萨满又高呼了几句福语,此时所有人都惊醒过来,围着裴寂纷纷祝福,甚至还有人特地摸了下他,想沾沾这福气,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的朝五皇子望过去,五皇子则狡黠的冲他眨了眨眼,很明显这是他的杰作。 “六皇子一定是福星,他刚回雍朝不过几日,这半年未见的雨终于就下了,百姓们有福了!” “本人颇懂点面相之说,六皇子天庭饱满,一看就是天降福星,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所有人都在祝福裴寂,把大皇子和贵妃完全的晾在了一边。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解。 最终,贵妃想想到什么,阴森的目光盯紧了那几位萨满。 不对劲,为什么没有按之前说好的行动? 他们有问题! 正当他要下令将这几位萨满捉拿之时,楚霁雪却突然开口了,“我们的祈愿被上天听到了,我们也该还愿才是,我虽是燕国之人,但我与六皇子惺惺相惜,由衷的希望他的国家以后愈发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楚霁雪的一番慷慨陈词,又引得满堂喝彩,大家纷纷为他们俩祝福。 而裴寂也没有顾忌,在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的高呼声中,轻轻的吻了下楚霁雪的额头。 皇帝也难得高兴,感慨的点了点头。 贵妃气的咬牙切齿,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竟然被这两人给抢去了,如今,要在此时说出那几位萨满不对劲,只怕会被有心之人认为她在挑拨离间,毕竟,裴寂的呼声如此高,就连她也得避其锋芒。 最终,她愤愤不平的离席也没跟皇帝说一声。 大皇子随之退一下,两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处,大皇子一开口就遭到了贵妃的一记掌掴。 他当即被打懵了,他还从来没被一个女人打过,这算什么事儿? 他压低声音,冷冷咒骂道,“您最近的脾气真是不得了,我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你,那几位萨满是你请来的,瞧瞧你干的好事。” “我哪知道?此事不是你来办的吗?为什么没有按之前所说的办?” 两个人都开始互相质疑起对方来,很快,他们都冷静了下来,很明显他们被人挖坑了。 大皇子气的牙根发酸,心头的嗜杀之意再一次生了出来。 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我们别再起内讧了,接下来该一致对外。” 想到自己目标,他对贵妃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连忙讨好的陪笑,“娘娘英明,应该早点让父王定下储君之位,他如今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吗?为什么此事要拖到今日?” 他心头有些埋怨,却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贵妃则像听了个笑话,轻蔑的冷笑道,“定下储君之位,你觉得会是谁?难道是你吗?” 大殿下的脸色当即一变。 “难道不是我?你在打什么主意,你真以为我这么好骗吗?我告诉你,你别把我惹急了。” 他当即要发火,可贵妃也不是个善茬,又给了他一巴掌。 两边脸都红肿了起来,刚好对称。 他却气的恨不得掐死她,可想到以后,他还是忍耐了下来。 “你别得寸进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你比谁都清楚,我才最适合储君之位,我是皇长子!” 幸亏这贵妃没有儿子,要不然,这朝野上下还真没一人是她的对手。 估计太子之位早就被皇帝定下了。 ”你跟本宫合作,难道不是为了对付丞相?丞相一日不除终究是个祸患,你我都会不得安宁,你若是识趣的话,自然该知道这矛头应该指向谁。” 这是扎在贵妃心头的一根刺,丞相知晓她太多的秘密,绝对不能留。 可此人心思奸诈,诡异至极,她根本拿不到他的把柄,却反倒处处被其压制,想杀他,她是有心而无力。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兄妹团聚 她原本想利用大皇子来跟丞相狗咬狗,谁知此人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还处处给自己拖后腿。 “不过是个退隐多年的老头罢了,你为何如此忌惮他?莫非他知道你什么?” 大皇子反应过来,她这么急切恐怕是有原因的。 被大皇子识破,她眼神闪躲,竭力的反驳,但这副样子更像是心虚。 大皇子反应过来,得意的笑了, 他原本还在愁,这贵妃喜怒不定,实在难缠,早就想跟她闹翻,将她狠狠的蹂躏于自己脚下,只可惜,她如今颇有权势,他又没她的把柄,即便他想,恐怕也无可奈何。 “我知道了,我会盯紧丞相的,我听说,他给裴寂了一块令牌,见此令者如见丞相,他与裴寂是什么关系?” 一个待在燕国的日子这么多年来都无人问津,可回到雍朝之后却成了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就连丞相都对他刮目相看,他几次三番要讨好丞相,却被他避而不见。 如今,却被裴寂给捷足登先了,他又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我哪知道,这该是你去调查的事,你若是不能扳倒他,那就给我将其杀了。” “你疯了?你都不敢动的人让我去杀,到时候我死了,你想坐收渔利吗?” 他可没那么傻,这女人心如蛇蝎,跟她打交道还得留个心眼儿。 被他识破,她也不恼,反倒裴和的笑说,“别这么激动,本宫膝下无子,将来还得依靠大殿下,只是,眼下本宫只是一介女流,又岂能跟丞相斗?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应该担得起这个重任的。” 她笑眼盈盈的看着大皇子,简直就是一只勾魂夺魄的妖精。 大皇子原本烦闷的心,此刻逐渐得到疏解,坏笑着勾住了她的腰肢,却被她轻巧躲开。 他正要迎上去,却又听她说,“此时不急,等事成之后,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急什么?” 这女人敢如此吊着他,那好,事成之后,他一定要狠狠的折磨她,让她在自己身下摇尾乞怜,以报这些日子以来的心头之恨。 几人来到后院,此时太平已经醒了,她特地被楚霁雪从宫里接出来居住了,贵妃那边是眼不见心不烦,自然没多说什么。 太平苏醒以后,整个人都有些木讷僵硬,眼神木木的盯着一方,哪怕是裴寂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睬。 几人心知肚明,她怕是被裴寂当场砍人的情景给吓到了。 她就是一只纯良无瑕的小白兔,何曾见过那种凶残的场面,一时间无法接受。 裴寂心疼的想要开口,却被楚霁雪请了出去,“让我来,你现在去只会更加刺激到她。” 裴寂无可奈何,只能嘱咐了她几句,便关上了门。 楚霁雪给太平倒了杯水,太平并没有接,依旧是一动不动。 “太平,你告诉嫂子,你现在是害怕还是痛恨?” 太平没有开口,楚霁雪叹息了声,“你知道吗?我原本跟你一样,根本不敢看到这么血腥凶残的场面,但是,我跟你兄长这一路逃亡,有太多人想要我们的命?如果我们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太平这才有了反应,有些担忧道,“你们这一路一定过得很苦,我真没用,因为这个而害怕你们。” “这很正常,当初我在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我是真的怕极了,一连几天都不想说话,一闭眼全是那个人惨死的样子,梦到他向我索命,梦到我被无数恶鬼纠缠,但最终我走出来了。” 她有些意外,不明白那种情况之下,她是怎么走出来的? “人不能固步自封,总得往前走,当时,我们这一路走来惊险万分,如果继续沉溺于痛苦懊悔之中,我和你兄长恐怕早就死了,当下不允许我们做出任何懦弱之举,必须要奋起反抗,对于那些想要残害我们的人,我们也不必客气。” 楚霁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的体裴逐渐回升,脸上挂满了泪。 楚霁雪张开双臂,她直接扑进了她的怀中,大声的哭喊起来。 “你们受苦了,我不该那样的。” “你记住,人必须先爱自己,才能爱众生,对于那些想要残害我们的人,我们也绝不能心慈手软,我始终认为你兄长做的并没错。” 她半知不解的看着楚霁雪,她虽然身为公主,可自从宫中发生了巨变以来,她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一直被人欺辱打骂,她从未想过反抗,全部都忍受了下来。 但现在,楚霁雪告诉她可以不用忍耐,可以奋起反抗,甚至可以杀了他们,给她以往的认知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可她们是我的子民。” 楚霁雪着实无奈,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竟还如此单纯善良? “要你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子民呢?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的兄长遭遇了你的事情,你会如何?” “他们可以伤害我,但绝对不能伤害我的家人。” 她攥紧拳头恶狠狠的说,忽然之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过来楚霁雪的苦心。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懂了,我不该懦弱,我也要反抗,我要守护兄长,守护你们。” 哪怕她的力量微小,她也想尽力保护他们。 楚霁雪见她终于想通,欣喜的拍了下她的手,“跟你哥好好说。” 她打开了门,裴寂焦急的在为踱步,他实在痛恨自己,为何在太平面前做出那样凶残的行径,她一定恨死自己了,他再也不是那个裴文尔雅,洁白无瑕的哥哥了。 他是一个手染鲜血的恶魔,他怎么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怎么样了?” 他紧张的看着楚霁雪,楚霁雪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他眼睛一亮,再三确认,“她原谅我了吗?” “你进来。” 楚霁雪给他们兄妹俩单独相处的空间,自己则先走了出去。 而里面很快就传来了裴寂的笑声,楚霁雪听到后,也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这一路来,他过得极其艰辛,如今终于兄妹团聚,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但是,真正的妖妃不除,他们恐怕也难有安宁之日。 第一百五十章 为了那妖妃? 她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去找了五皇子。 “弟妹,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五哥,那些萨满怎么回事?” “我们计划失败了。” 五皇子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 楚霁雪则微微愕然,瞪大了眼,“怎么可能,你们为了这一日不是排练过好几次了吗?既然行动就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的确如此,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一共有两波萨满进宫。” 楚霁雪半晌都反应不过来,她原以为今日的一切都是五皇子的安排,可现在想来,分明就是巧合。 可是,那个萨满为什么会帮助裴寂?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 皇子看她脸色难看,便知道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认真的安慰道,“或许六弟真的是天命所归之人,那位萨满不是我们安排的人,他是一位真正的大师,他既如此说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楚霁雪愣怔的站在原地,只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开了。 “糟了!” 她惊惶不安的跑了出去,五皇子跟在身后忙不迭问道,“发生何事了,这么惊慌,一切都已圆满解决……” “没解决,要出人命了!” 是什么意思? 突然,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意识到事情严重,他着急的一拍大腿,赶紧让人备匹快马,他们要进宫。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宫里,招到了快要出宫的萨满,见几人安然无恙,楚霁雪松了口气。 她急切的来到当初说福语的洒满跟前,朝他福身一礼。 那萨满微微点头,面容平和,“昭阳郡主,您福缘深厚,将来必是心想事成,只是眼前之路坎坷,多有岔路,您会有短暂的迷失,但只要挺过去了,前路光明坦荡。” 萨满眼中慈悲祥和,开口便让楚霁雪心头一震。 “大师,此去一路小心。” 楚霁雪郑重地嘱咐了句,实在不放心,又让五皇子安排人将他们送出去。 她胆战心惊的等了一夜,却始终没有人来回报。 直到天快亮时,五皇子失魂落魄的找到了她,楚霁雪还没问出口,他就沉痛的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楚霁雪无法接受,全身在此刻发软,控制不住的踉跄了一步。 “给他们留了全尸了吗?”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贵妃如此丧心病狂,竟连萨满都不放过。 “没有。” 五皇子实在不愿说了,当侍卫过来禀报,他立马赶去了郊外,结果就看到了一地的残肢断体,那可都是鲜活的人,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让人唏嘘。 “罢了,找人好生安葬他们,让他们入土为安。” 楚霁雪有气无力的开口。 “我已经让他们去做了。” 五皇子失魂落魄的要离开。 楚霁雪却叫住了他,“你害怕了吗?” 五皇子身形一顿,转头笑了,“我有选择吗?只有跟着你们拼死一搏。” 楚霁雪早就料到,以贵妃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些萨满,哪怕他们走了,她也一定会暗中报复。 他加派人手保护,结果被全数斩杀,妖妃已经开始宣战。 楚霁雪回屋之后,想到那位大师所言,她悲痛不已的大哭起来。 裴寂听五皇子说了此事,并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安静的守候在一旁,只要她需要,他随时可以站出来。 “我不甘心,绝不能再让她继续为非作歹下去了,我们有什么办法?” 裴寂紧紧抱住她,不断的帮她顺背安慰,她却哭得更凶了。 “眼下确实是有,但我不确定真假,是赵公公告诉我的,说我要寻到贵妃的把柄,可以去皇后宫中。” 皇后虽没被废,可被软禁宫中多年,疯癫痴狂,让人闻风丧胆。 “那我们进宫。” “你不必跟着。” 裴寂怕她出意外,急忙拦下了她。 她却坦然摆手,“不管前面是龙潭亦或是虎穴,只要能找到她的把柄,我都必须去,我去梳洗一下。” 两人进宫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贵妃耳中,她原以为他们是来求和的,没想到转身就去了皇后宫中,她气的又发了一通火,声声咒骂着楚霁雪。 厚重的宫门被打开,里面却并不如楚霁雪以为的蛛丝遍布,灰尘乱飞,反倒干净整洁,两旁的花园都被改造成了菜园子,各类蔬菜瓜果被照料的很好,门前还挂了两串红彤彤的辣椒。 丫鬟还让两人再等等,”娘娘去后院摘菜去了,很快就会过来。” 两人并不急于一时,便等了起来。 很快,一个穿着麻布衣裙的女人手挎着菜篮子,精神抖擞的走了出来,她皮肤小麦色,长得十分结实,挽起袖子,满脸意气风发,这是在死气沉沉,规矩森严的宫内很少能见到的景象。 阳光下的皇后,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辉。 裴寂带着楚霁雪行礼,却被她拦住,“我已不是什么皇后,如今只是个在深宫中苟延残喘的妇人罢了,承蒙你们看得起,竟然会过来找我,你们若是来做客,我倒可以去炒个家常小炒,可要是关于贵妃的事,那就免开尊口。” 裴寂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贵妃之事,她这一开口直接断了话头。 裴寂颇为遗憾,但楚霁雪却笑着走了过去。 “这茄子长得真好,还有这些菜叶子一个虫眼都没有,你可真是种菜的一把好手。”楚霁雪自来熟的夸赞道。 她这是拍到了马屁上,皇后听后喜笑颜开。 “种菜也是有技巧的,你若是怕它会长虫,可以在菜地里多种几棵大蒜跟韭菜,分散着种,那些虫子可不喜欢这类气味。” “原来如此!” 楚霁雪装作一副很受教的样子,认真的听着,还问了她一些其它问题。 两人相谈甚欢,不时传出两人爽朗的笑声。 丫鬟在一旁看了,感慨的笑道,“已经很久没看到娘娘这么笑过了,多谢殿下,郡主。” 裴寂朝她微扬下巴,示意她到旁边说话,她顺从地跟了过去。 ”殿下是想问那位妖妃的事?” “不错,但你放心,我不想让你们惹祸上身,所以,你只需回答我问的即可。” 她有些迟疑,不敢答话。 “帝后为何不和,难道仅仅是为了那妖妃?” 这一开口便让她胆战心惊,她急忙摆了摆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剑走偏锋 “殿下,奴婢可不敢乱说,你还是饶了奴婢。” 春和姑姑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 裴寂伸手想将她扶起,但却僵在了空中,随即他沉痛的闭上眼。 “罢了,我并非想为难你,只是近日母后身体可好?” “娘娘遭逢变故,能活着已是万幸,当年大师曾断言,她恐怕活不过两年,外人皆在传她疯癫狂躁,可他们却不知,娘娘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她是一国之后,本该母仪天下,可是却被幽禁于冷宫中,永世不得出宫。” 提及往事,当年的遭遇就像是扎在心尖的一根刺,拔不出也消化不了。 “抱歉。” 裴寂沉闷的捏紧了拳头,“母后本是武将之女,恣意潇洒,豪放不羁,被幽禁于宫中,于她而言实是苦不堪言。” 春和姑姑痛心哭道,“难得殿下如此想,外面那些坏了心肝的,巴不得娘娘早点死呢。” 她自小跟在皇后身边,见证她荣宠一时,身旁阿谀奉承不断,也见过她墙倒众人推,如今落魄潦倒,总归活了下来。 “自从生了场大病之后,娘娘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她不再执着于过去,还告诫奴婢,万般不由己之时,那便随心而行,过得舒服自在最为重要。” 她感慨的叹息了声,“殿下,娘娘虽未恢复荣宠,但于她自身而言,却是得到了涅盘重生,奴婢求您,就让她随心所欲的活着,别去打扰她。” 裴寂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我不会去打破她眼前的宁静,是我唐突了。” 见裴寂失魂落魄走来,楚霁雪知道,他这次恐怕一无所获。 “娘娘,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楚霁雪福身告别皇后。 皇后今日与她相谈甚欢,难得一见如故,她十分喜爱楚霁雪。 她要走,她也不留,只是恋恋不舍的将她送到了宫门。 “我这一切都好,保重自身。” 夕阳西下,裴寂和楚霁雪相携而去,宫道上,两人的影子被拉长,皇后眼神动容,无限感慨。 “年轻真好。” 今日风沙大,忽然就迷了眼。 春和姑姑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肩上,“娘娘,该用膳了。” “这丫头心灵手巧,下次再来不用拦着她,刚才还帮我搭了菜架子。” 皇后由衷高兴,一直说着楚霁雪好话。 春和姑姑却有些担忧,忍不住提醒,“姑娘,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我知道,但我确实喜欢她。” 她抬头望天,宫墙之内的天就这么大,云霞铺满天际,她大概是寂寞久了,才会觉得这份热情如此弥足珍贵。 春和姑姑自觉失言,躬身退下。 “明日我们还来吗?” 马车上,楚霁雪轻挽着裴寂的手臂。 “你想来就来。” 裴寂宠溺地刮了下楚霁雪的鼻梁,难得见她如此轻松畅快过,他并不想就此抹杀。 “那好,我明日多带些工具来,娘娘宫中的镰刀都有些钝了,我要带块磨刀石,还有锄头……” 她自顾自的用手指般算着,眼中满是怅望。 “没想到,一国之后竟过得如此凄苦,连平民百姓都不如。” 裴寂深有感触,他郑重地拍了下她的手。 “所以,我一定要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你说,贵妃如今势大,她当初能绊倒皇后,如今为何会将苟延残喘的她留下?” 贵妃这人睚眦必报,绝不可能留下祸患。 “皇后出身将门,她的父亲郑国公,那是武官之首,是先皇亲封的骠骑大将军,早年征战沙场,浴血拼杀,替雍朝开疆拓土,他的几个儿子也先后死在了战场之上,他们家族满门荣耀,一生都在为了雍朝而战,是最值得倾佩之人。” 裴寂在谈及此事时,眼中隐隐有热意涌动。 那是他的满腔报复,苦心隐忍。 “可惜了。” 楚霁雪惆怅叹道,“皇后聪慧玲珑,至纯至真,她这样的人本该是在沃野上自由奔腾的雄鹰,不该被困于这深门内院之中。” 楚霁雪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多陪陪皇后。 “不错,这贵妃很懂得杀人诛心,她不敢动皇后,也是忌惮这文武百官的口诛笔伐,若是皇后一死,想必过不了多久,她也会跟着陪葬。” 郑国公老矣,如今,已不再参与朝堂之事,只静静的守着自己一方天地。可他的影响力,和丞相不相上下,只要他振臂一挥,有不少文臣武官都会誓死相随。 这也是贵妃为何不敢动皇后的原因。 帝后不和,当年给出的原因是皇后犯下弥天大罪,不知悔改,幽禁宫中,无召不得出。 当时,朝野上下无不在为皇后求情告罪。 可皇上却一言不听,执意如此,因此惹的不少大臣辞官回乡。 他们都在传,是贵妃蛊惑了皇帝,让他被奸人所蒙蔽,忠奸不分,迫害皇后,实在罪该万死。 此事闹了一个月,贵妃为了泄愤杀了不少人。 楚霁雪突然摸到了裴寂腰间的令牌,刚想开口,他却说,“这块令牌我得还回去。” “你若还回去,是割袍断义的意思吗?” 楚霁雪知道,裴寂不愿狼狈为奸,如今的丞相看似随和慈爱,但终究如一望无垠的深潭,实在太难琢磨,稍有不慎被卷入其中,便是万劫不复。 “我不愿昧良心做事,可你知道,丞相有意拉拢你。”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他们随时都可能祸临己身,她不愿他铤而走险。 “正因如此,我不敢接受。” 裴寂自有顾虑,楚霁雪也不好再问。 回到府中,两人忽然被梨花树下的欢声笑语所吸引。 寻声望去,竟然是黎痕和太平。 太平伤势未愈,正在晒太阳,黎痕在她对面舞剑,他身形矫健,一剑刺出,那梨树像是被一股巨力打到,摇晃几下漫天花瓣雨随之飘下,洋洋洒洒,美的惊人。 太平惊呼一声,连连叫好。 黎痕挥舞的更加卖力了,“你看好了,这招叫做剑走偏锋!” 他半蹲余地,横腿一扫,那积压在地上厚厚一层的花瓣再次被他扫飞。 第一百五十二章 颇为欣慰 此时他的身上就仿佛有一股魔力,那阵阵花瓣围着他绕圈偏动,竟然能变换出各种形状,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太平从未看过如此精彩的表演,一时兴奋,连忙跑过去与他在花瓣中共舞。 她曾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为了教导她,光是太傅就有几位,这舞蹈自然不在话下。 只见,她轻点脚尖,一个舞蹈起势,体态轻盈,翩跹优美,就如飞舞于花丛中的蝴蝶,黎痕也极为配合的将所有的花舞全部都围绕着她。 两者配合的极为默契,堪称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连楚霁雪都不自觉看呆了。 她下意识想问裴寂如何,却见他眉目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他并没有出声打扰,反倒转身走了,楚霁雪立马跟了过去。 “你是否还在担心太平之事?” 见瞒不过她,裴寂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太平性子纯良天真,这些年,孤苦无依,受尽欺凌,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过得好,不用和我一样踏上披荆斩棘的路。” 楚霁雪轻握住他的手,她掌心裴暖,给予了他无声的关怀。 “太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我只能从旁劝说,不好干预,况且我倒觉得黎痕不错。” 被楚霁雪点破,他局促的咳嗽了两声。 “我可不是因为此事。” “宽宏大量,自然不会因此事而斤斤计较,你只是觉得一颗好白菜怕是要被猪给拱了。” 楚霁雪故意调侃,他当即面红耳赤起来。 “难道不是?” “黎痕是我府中侍卫,我对他知根知底,至少他绝不是个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之人,他若真喜欢太平必会对她一心一意,绝不会始乱终弃。别说你不愿意,就算是我若是知道他敢如此,也必定会把他大卸八块。” 他不自在的揉了揉眉心。 “你别替他说话了,总之……” 他正要开口,就见黎痕朝这边走来。 “郡主,你们回来了?刚才有个放羊的童子过来,丢下这个就跑了。” 他递给楚霁雪一个竹筒。 楚霁雪略有迷惑,她在这雍朝也不认识谁,谁会给她送这个? 笔筒打开,里面有一张卷轴,上面写了几个潦草大字:听风小筑。 “雍朝有这个地方吗?” “这一看就是哪个附庸风雅的人给自己别院取的名。”黎痕挠了挠头,咧嘴一笑。 “什么附庸风雅?明明是你孤陋寡闻,不知道就别乱说,这听雨小筑是郑国公的地方。” 裴寂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冲。 黎痕当即一愣,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他了,怎么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火药味儿? 楚霁雪却知晓他的心思,强忍住笑意,让黎痕退了下去。 “针对意味过于明显了啊!”楚霁雪好意提醒。 裴寂却闹起别扭了,“总之,他们根本就是云壤之别,哪里相配了,你就别再乱点鸳鸯了。” 既然人家亲兄长都发话了,楚霁雪也只能作罢。 “郑国公邀你一叙,怕是为了皇后之事,他虽然辞官告老,但宫中却有他不少眼线,大概也正因如此,贵妃不敢跟皇后来个鱼死网破。” 裴寂刚回雍城根基不稳,朝中上下除了五皇子基本没盟友,而贵妃谋划多年,又与大皇子等人交好,在后宫中可谓一手遮天。 两者间无异于以卵击石。 当前最要紧的便是建造属于自己的关系网,丞相虽然向他抛出橄榄枝,但此人奸诈狡猾,不可尽信,可若是郑国公,那又不同。 他是两朝元老,肱骨之臣,就连陛下都对其颇为敬仰崇敬,若与他联手,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这封信来得及时,裴寂立马着手准备,只是,在宝库中寻找了一圈,他始终没找到满意的,倒并不是说礼品不华贵,而是他思前想后,总觉得寻常俗物,无法入郑国公的眼。 正当他踌躇之时,楚霁雪却挎着菜篮子走了进来。 “既不能空手上门,你又觉得这些华贵之物太过庸俗,那就用这些。” 裴寂看着楚霁雪菜篮中的菜,虽是新鲜,可这这也太寻常了些,说不定还会被人认为心不诚,有意怠慢。 “不可。” 他刚要拒绝,楚霁雪却笑了笑,打断了他。“你都没问我为何如此做,却直接断言不可。” 倒是他这次唐突了。 他面色稍缓,疑惑问道,“这次拜访,我并不想出岔子,我知你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但这些菜随便哪个街市都能买到,不足为奇。” “那可不一定。” 楚霁雪神秘的眨了眨眼,这是皇后种的,也是她亲自采摘的。 裴寂稍稍一愣反应过来,大为赞叹,“还是你有心,我倒没想到这一点。” “其实,我大概知道是皇后在为我们铺路,她不愿明目张胆的与贵妃对峙,但却愿意帮我们一把,就连郑国公,恐怕也是因为她授意,才肯见我们,否则,她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怎么还会卷入这场漩涡争斗之中?” 皇后嘴上说不帮忙,但却已经做了力所能及之事。 她不愿打破眼前平静,却愿意为他们指一条明路。 楚霁雪心头感激,两人梳洗打扮一番,便去了听风小筑。 这处宅院坐落于郊外,穿过一片竹林,来到那桃花烂漫处,便是听风小筑,门外有一个放牛的童子,看到两人也不惊讶,反倒躬身行了一礼,让两位稍等,他去里面禀报。 不过一会儿,他便请两人进去,这听风小筑处处古朴雅致,走进竹屋之中,甚至还能看到郑国公的画作,窗外直接是绿茵茵的竹景,风一吹,便能听到飒飒的竹叶声,后面还有一汪小潭,水潭中还有不少欢快的鱼儿嬉戏。 两人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人披蓑衣戴斗笠的走了进来,他先是卸下斗笠擦去身上的水,才走进了屋内。 看到两人,他笑着点了点头,给裴寂行了一礼。 裴寂受宠若惊,自然不敢当,将他扶起。 他则笑道,“难得殿下肯赏脸,老夫内心颇为欣慰,遥记当年,你还只到老夫的肩膀高,如今却已经比老夫要高了,时间过得真快。” 第一五十三章 只手遮天 他感慨的叹息了声,楚霁雪献上了自己的礼品。 郑国公有些意外,盯着看了半晌,露出了一抹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 “这礼物选的好,看来今日我是不用去买菜了。” “郑国公,这是皇后娘娘亲自种的。”楚霁雪解释了句。 郑国公身形一颤,满脸不可思议。 他的眼眶微红,欣喜的看着那些菜,明明极力压制,声音却还是忍不住染了哭腔,“她还好吗?” 当年一别,他与皇后已经有五年未曾见过了。 他的儿子全部都战死沙场,只剩下了皇后一人,他无比希望她能够觅得一个知心人,安逸快活的过完这一生,只可惜她非要选择皇帝,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他唏嘘感叹,却又不能改变事实,在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他决定牺牲自己保全皇后,约定两人不再见面。 “她过得很好,她已经放下走出来了,她说她最对不起的就是您,她也想承欢您的膝下,只可惜……” 楚霁雪说到这也不禁悲从中来。 她想到皇后如今的处境,想到两人相隔一方,不能相见的痛楚,只能说造化弄人。 “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她不适合生活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中,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只可惜,有些路要自己走,有些墙也要自己撞才知道后悔。” 童子走了进来,给他们奉茶。 “我今天钓了两条鱼,再把这些菜炒了,没有我的话就不必进来了。” 童子立马端着食材退了下去。 郑国公的情绪恢复,他沉默半晌才忍不住问道,“你们进去来是为了那妖妃之事?” “不仅如此,还有我父皇,郑国公,在下有一事相求。” 裴寂郑重的朝他跪了下来,郑国公用一根扁担架起了他的膝盖,让他不能跪下。 他严肃的说道:“你先说明是什么事,我再看看答不答应,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将来会是整个雍朝的支柱,我又怎么受得起你这一跪?” 听他如此说,裴寂心头感慨万千。 “我必须要除了那妖妃,如今父皇危在旦夕,雍朝岌岌可危,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您是忠臣良将,是我雍朝的顶梁柱,这个时候你应该站出来。” 郑国公眼中有泪光闪动,想起以往之事,他沉痛的闭上了眼,终究躲不过。 “我听说丞相找过你,你们都说了什么?” 裴寂将令牌交出,并说出了内心想法。 他不愿与丞相同流合污,郑国公听后颇为满意。 如果他留下这块令牌,他绝对不会再让他踏足听风小筑。 “你可知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恶人,你的母亲就是被他害死的。” 裴寂无比震惊,他只记得自他离宫之后,母后不到一年就死了,据说是暴毙,可如今想来,却有诸多蹊跷。 他虽然年幼,却不是可以随意蒙蔽的,他离宫之时,母妃身体康健,并无病态,那一年,她虽然与父皇恩爱不似从前,但她绝不可能那么容易死。 “她是怎么被丞相害死的?” 为何他听到的是两个不同的版本,从丞相那里,他得知两人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是受命运刁难的一对苦命鸳鸯。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蕴藏着如此惊悚骇人的阴谋。 “爱而不得,既而生恨,他看你母妃不得皇帝恩宠,被其他妃嫔处处刁难,便想着带你母妃远走高飞,哪怕舍去丞相官职,也在所不辞。” 裴寂静默的听着,不管他付出再多,杀人是事实,他绝不可能忘了此仇。 “但你母妃念及你兄妹二人,誓死不肯离开皇宫,你可还记得有段时间你差点遭人暗杀?不仅是你,就连太平都差点遭了毒手。” 他当即想起,在他当质子之时,确实遭到了几波的暗杀,虽然侥幸逃脱,可那也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从那以后,他便决定一定要学武保护自己。 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想要刺杀他的杀手。 “那太平呢?” 他突然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也意识到了此事细思极恐。 “你母亲就是为了保护太平而死的,是被他亲手所杀。” 他当即感觉心口直痛,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住,他无法呼吸了,楚霁雪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并不断地顺着他的背安慰。 “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我们一起报仇。” “他怎么敢骗我……” 他痛恨不甘的咒骂了几句,等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之时,眼中只剩下了森寒阴冷的仇恨。 “我将此事告知你,并非是想让你囿于仇恨之中,只是不想让你被奸人利用,一错再错下去,我知道他这次帮过你,但有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哪怕他帮过他千次万次,也不足以让他忘记杀母之仇。 “郑国公,你为国征战几十载,即便是在告老还乡之后,也秘密培养了一支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这便是他此次来的目的,他没有丝毫隐瞒,直言说出。 郑国公略微迟疑,点了点头,“不错,那是我在妖妃乱政之后,秘密培养的一支私家军。” “如今的统领是谁?” “还没确定真正统领,但却一直有人在带兵训练,你可以去找他。” 他给裴寂写了个字条,上面是一个地址。 “您为何如此信我?” “妖妃乱政,国将危矣,我不是信你,而是想赌一把,若是这一次输了,整个雍朝都将覆灭,你能否担得起这个重担,也不是我说的算的,而是你自己。” 他虽然年迈,可双眼却炯炯有神,仿佛簇拥着一团烈火,一下子就将他心头的斗志点燃。 他荒诞了太久,如今终于清醒,不愿当亡国奴,不愿让雍朝覆灭。 受到他的鼓舞,他站起身,郑重的向他行了一礼。 “多谢老国公。” “这是如今朝堂上所有官员的名目,你可以着重关注一下我画出来的那几位。” 他摊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每个官员的机密要闻。 这几乎是一本情报录。 难怪这些年来,他虽远离朝堂,却依旧能够在雍朝呼风唤雨。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女扮男装 他这是在为裴寂铺路。 裴寂感激不尽,郑国公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楚霁雪。 “郡主,多谢你还愿意去冷宫,照顾我那不争气的女儿。” 一国之母,在他心中也不过是那个可怜无辜的孩儿罢了。 “郑国公,恕我直言,你有没有想过把皇后带出来,以您的实力不可能做不到。” 楚霁雪不懂朝堂之事,但她却由衷的替皇后感到不值。 痴守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冷宫,等一个永远也等不来的负心人。 在高墙深宫之内,她甚至连个子嗣亲友都没有。 她只能一辈子孤苦无依的蹉跎完自己一生。 而这样的生存方式,对她那样一个孤高桀骜的人来讲,每时每刻都是地狱。 郑国公沉默了,他的神态多了几丝悲怆沧桑。 他知晓,楚霁雪是真诚实意的为他着想,所以才能够共情,只是他又何尝不知这条路走下去一定是死路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跟她说过,但我劝不动她。” “不是劝不动她,而是她觉得心头有愧,对不住你。她曾跟我说过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不是爱上皇帝,不是没有过子嗣,而是她没有听你的话,做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寒了你的心,不配让你惦念,不配出现在你跟前。” 楚霁雪一口气说完,忽然觉得心中悲痛难忍,她不禁落下一滴泪来。 郑国公紧紧的捂住胸口,楚霁雪的一字一句,犹如利刃一般狠狠的剜割着他的心。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原来他们都误会彼此了。 他以为皇后一直在怪她,怪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怪他在当年危难之际,没有毅然决然的站在她身边,也怪他抛弃了自己。 而她从来没有这么想,一直以来都只不过是自己的固步自封。 “她真的这么想?” “千真万确。” 得了保证,他激动的起身,欣喜的说,“我要进宫,我要去见她。” “现在不行,宫中贵妃眼线众多,你此时去,怕是不妙。” “我还管她?那个妖妃若是敢动我,天下的名士都不会放过她。” 他气势汹汹的呵斥道,颇有当年挥斥方遒上阵杀敌的骁勇之感。 “妖妃不除,国将不安,即便你救出她来,你们又能去哪儿?” 的确,他恍然惊醒,悲痛的坐到了椅子上,沉思半晌之后才说,“你说的对,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哪怕是为了我女儿。我这一生,孤苦悲凉,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了,我所求不多,只希望她这一生平安顺遂,不再困于这世间纷扰。” 外面童子来报,饭菜已经做好,楚霁雪挽着他,坐到了桌前。 望着这一桌的菜,他感慨万分的说,“小子,你可有福了,这些菜是当今皇后娘娘种的,她特地带过来给我吃的,你是沾了我的光,尝尝。” 他极为自豪的夹了一块青菜,放到了童子的碗中。 那童子也很欣喜,连忙道谢,大口吃了起来。 “你们也吃。” 楚霁雪不再客气,这一路来,她早已饥肠辘辘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别的不说,这童子的手艺倒还挺好。 从听风小筑离开之后,两人并未乘马车回去,而是手牵手在林间漫步。 楚霁雪哼着轻快的歌谣,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怎么这么高兴?莫非是与皇后有关。” “瞒不过你,我的确不愿看皇后受苦,希望他们父女俩冰释前嫌,解开所有误会,再者,我们招兵买马,斩杀妖妃,雍朝必定国泰民安。” 这个宏大的理想让楚霁雪充满了干劲,裴寂看着她柔和的侧颜,听着她意气风发的话,心头一暖轻轻的拥住了她。 “多谢你一直陪着我,你受苦了。” “你我之间无需多言,我不求你是否能当这人中龙凤,只求你能达成所愿,不辜负自己。” 两人深情对望,裴寂一时情难自制,低头轻轻的吻了下她的嘴角,几乎是蜻蜓点水。 楚霁雪颇有不满,懊恼的背过身去,他则又说,“我终究欠你一场盛大婚礼,等此事了了之后,我一定会补偿你。” 两人若到情浓时,哪里还在乎那些虚礼。 但既然他开口了,楚霁雪也有了小小期待。 一连几天,裴寂几乎都是早出晚归,楚霁雪知他有要事做,也没有打扰,只是在家做好了他爱吃的,静待他归来。 这一日,丫鬟拿来一封信,是从燕国来的。 在她到达雍朝之时,她便写了封信给陛下,没想到这么久才回信。 她打开了一看全部都是些关心之语,陛下放心不下她的安危,甚至还将一只护卫军拨给了她,而兵符不日便到。 雍朝如今情势复杂,她也担心楚霁雪一人难以应付,所以几乎是不遗余力的想尽法子保护她。 在跟雍朝的两国邦交友好之上,他还做出了不少让步,只希望雍朝能够护得楚霁雪周全。 楚霁雪一字不差的看完了,不禁眼眶微红,陛下对她发自肺腑,无论在何处,他总是想把最好的给她,甚至还几次三番的书信给雍朝,若是楚霁雪在雍朝少了一根汗毛,他必定集结大军杀过来。 如此一来,即便大皇子对他们虎视眈眈,恐怕也得再掂量一下。 有了陛下的警告,他们也不敢在明目张胆的暗杀她。 而裴寂身边高手众多,他们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两人暂时安全。 楚霁雪闲来无事也不愿在院子里呆着,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去了街上。 五皇子拨给她的小丫头名叫春菊年纪虽小,但极为机灵,武功高强,是想让她贴身保护她的。 而春菊看着楚霁雪一身男装,甚至嘴上还有两片胡子,不由得皱起了眉。 “郡主,您当他们是眼瞎吗?您这样一看就是女扮男装,你好歹也整得像样一点。” 楚霁雪一时愣住,她觉得自己装扮的简直天衣无缝,这随便往街上一走,必定能收到好多花束,可没想到直接受了她的一句嘲讽。 她没了兴致,干脆换了回去,春菊这才满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 消遣 两人百无聊赖的走在街上,来到雍朝之时,楚霁雪看什么都新奇,可这不过才住了几日,她就觉得厌倦了,甚至还调侃起春菊来。 “你说这名字谁给你取的?为何叫春菊?春天哪有菊花,依我看你应该叫秋菊。” 春菊脸色一白,偏着头细想了一番,才幽幽的说道:“是人牙子取的,他们没学问,也不知名字好坏,为了好分辨,他们随便取的。” 楚霁雪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戳到了她的痛处,当即有些尴尬,连忙安慰一番。 “对不住,我并不知这其中缘由,没想到你过得如此艰难。” 楚霁雪悔恨的捶胸顿足,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可好,伤了人家的心。 但春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并不觉得艰难,他们给我吃穿住,最后还被我杀了,或许他们才是最艰难的。” 春菊轻描淡写的开口,楚霁雪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的看向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杀了那群人牙子?” “有什么不对吗?他们是坏人,就应该杀!” 这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楚霁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郡主小心!” 春菊突然将她拽过去,她还有些不明所以,春菊飞起一脚,直接踹向那不小心从高处掉落下来的撑窗户的棍子。 而楚霁雪眼睁睁的看着那根棍子被她一脚踹飞,猛的刺穿了一颗粗壮的树干,又再次飞了出去。 楚霁雪看的目瞪口呆,这五皇子给自己找了个什么玩意儿? 这哪里是武功有点高,这力气简直大到不可思议。 而她不费吹灰之力,平稳站定之后,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楚霁雪的状况,确定没有事之后,才松了口气,“让您受惊了。” 楚霁雪颤颤巍巍的看了眼那被刺穿的树干,嘴角抽搐了一下,朝她咧出了一抹尴尬的笑。 “我们去坐坐。”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腿已经有些软了,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 而春菊则是一脸不情愿,她黑着脸,双手环胸,简直就是那凶神恶煞,一旦有人靠过来,她就恶狠狠的瞪着,眼睛一眨不眨。不管那个人去哪儿,她目光始终跟着,直到那个人受不住了,惊慌的逃走了,她才又恢复正常。 而楚霁雪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就在她忍不住要劝说之时,老鸨终于走来了。 “这位姑娘,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我呀?” 那老鸨年近四十,脸上浓妆艳抹,一身的胭脂味儿,隔得老远楚霁雪都觉得冲鼻。 春菊更是不耐烦的后退,但她却没忘记保护楚霁雪。 “你忙你的,我只是看看不行吗?” 她面无表情,却又隐隐透出了一丝认真,仿佛下一秒她就直接要抡拳打人。 老鸨哭丧着脸有些难堪,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直到看到楚霁雪,她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扑了过去。 “姑娘,我们这虽然没有规定说这女人不能来,可到底是开门迎客做生意的,您的这位朋友跟个门神似的站在这儿,谁还敢过来?要不您劝和劝和,或者我给你点钱,你到对门去,他们那里或许会需要。” 老鸨竟直接给了楚霁雪一点碎银,楚霁雪拿着碎银,跟春菊大眼瞪小眼。 从两个人的眼中都看出了不可思议。 楚霁雪:还能这样挣钱? 春菊:这么点钱买什么好? 两个人面色凝重的思索了起来,老鸨却以为楚霁雪拿了钱不肯走,正要发怒之时,楚霁雪眼睛一亮,连忙将银子还给她,还给了她一张大额银票。 “别来管我。” 那老鸨当即受宠若惊,喜笑颜开的收了银票,任由楚霁雪去了。 而楚霁雪则带着春菊穿过大堂,一路来到二楼,两人着急忙慌的,还撞到了不少人。 春菊道,“郡主,您不会在这真有相好的了?” “我好像看到了大皇子。”裴寂一开口,春菊找的比她还勤快。 她毫不客气的踹开一扇门,结果看到了门内不可描述的一幕,面对里面人的怒骂,她面无表情的关了门,接着又去开第二扇门,门里面很快飞出来一个花瓶,那人还在继续叫嚣着。 春菊被他骂的怒了,亮出匕首气冲冲的就要去宰割了他,楚霁雪怕她闯祸,赶紧抱住她的腰身,把她拖向一旁,无奈的说,“姑奶奶,你可消停一点,咱们是来找人不是来砸场子的,您再这样,那老鸨真会让我们离开,那我就让她开不了口。” 春菊简直一根筋,这哪里是五皇子所说的为人机灵? 楚霁雪忽然觉得这五皇子似乎在整自己。 “消停点,让我来。” 楚霁雪安慰了她几句,可不敢再让她如此下去了。 即便他们再厉害,恐怕也会被人杀人灭口。 “你确定是大皇子?找到他之后呢,要去把他阉割了吗?” 她明晃晃地亮出匕首,眼中竟然充满了迫不及待。 楚霁雪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扶起自己张大的下巴,尴尬的开口,“你知道谋害皇子的罪名吗?” “五皇子说过。” 楚霁雪意识到什么,一时都结巴了。 “难道说,你之前还经常刺杀五皇子,所以他才告诉你这个罪名?”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了。 “有什么问题吗?” “你为何要刺杀他?” “他说我蠢笨如猪,我明明很聪明。” 她一本正经的开口,竟让楚霁雪找不到错误。 她噗嗤一笑,终于知道五皇子为什么要把她送来了。 春菊爱吃,想要拿捏她那可太简单了。 “这飘渺楼是那些达官贵人最爱来的地方,这可是一个实打实的情报基地,你想要知道什么没有?咱们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候老鸨端着果盘走了上来。 “来我这里都是消遣的,你两个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说。” 楚霁雪给的钱多,不管她是男是女,在她这里都成了财神爷。 而楚霁雪也最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叫事儿。 第一百五十六章 母仪天下 “帮我们开一个雅座,其他就没事儿了。” 老鸨立马去办,雅座也在二楼,其实就是个喝茶听曲儿的地方。 春菊不明所以,原还想开口,可看着楚霁雪阴沉的脸色,她只能闭了嘴。 “您在看什么?” 春菊顺着楚霁雪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她紧盯着一扇房门。 “我在想这大皇子在哪一间?” “不用想了,在那间。”春菊手指着东边第三间。” 楚霁雪满脸问号,“你怎么知道的?” 春菊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自在的说,“我的听力异于常人,我能听出他的声音。” 楚霁雪大脑轰然炸响,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远古时期的火山爆发,洪水灌流,大地在为之震颤…… 她无比震惊的眨了眨眼,“你这是什么技能?”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很难吗?” 她语气轻描淡写,透着一丝疑惑,楚霁雪连忙喝了口茶压惊,心里再次向大皇子表达了真诚的问候。 “那你可听到什么?” 她自己都觉得这问题简直无耻下流,可还是耐不住好奇心。 看到楚霁雪强忍笑意,春菊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那里面是两个男人。” “这么劲爆?” 楚霁雪一口茶水还未咽下,直接喷溅出来。 春菊猝不及防被喷了满脸,淡定的拿了帕子抹干净。 “郡主,矜持一些,他们并未做什么,只是在谈事儿。” “谈的什么?” “两人窃窃私语,我只听了个大概,说什么万国来朝,会有什么霞族女王过来,太后今早召见了贵妃,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通,贵妃出来后发了好大一通火,还差点把寝殿给烧了。” “离谱。” 她给楚霁雪传话,顺便还加上自己的见解。 楚霁雪却注意到了她所说的太后,以及那位从霞族来的女王,万国来朝,以如今雍朝的形式,即便真要宴请四方,也绝不可能做到万国来贺,顶多是相邻的几个小国。 “还有呢?”楚霁雪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多。 把她带着就好像是顺风耳随行,楚霁雪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刺杀郡主一事暂且搁置。” 算他识相! 陛下的那封信终究起了作用,大皇子对她虎视眈眈,难得能放过她,也是不想得罪燕国。 “裴寂绝不能留,趁着万国来朝之际,必须将其除之而后快。” 楚霁雪皱了下眉头,这大皇子还真是贼心不死,一有时间就上蹿下跳。 楚霁雪吃了块桂花糕,只一口,她就觉得太过甜腻,直接放下了。 “然后呢?”楚霁雪继续追问,她原本探究的心态逐渐演变为吃瓜了。 她暗自想到,有朝一日,若这大皇子落到自己手中,她绝不会杀之而后快,而是把他给绑了,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人相当机灵狡诈,知道不少人秘密。 “没了,大皇子说这飘渺楼的姑娘不行,没滋没味儿的。” 恰在此时,一个袒露香肩的姑娘从旁走过,听到这话,她不服气的瞪了一眼春菊。 楚霁雪咳嗽两声,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这种话可以不必说。 “哪里没滋没味儿了,不过是山珍海味吃惯了,嘴变刁了。” 楚霁雪翻着白眼吐槽,春菊却闷着脑袋吃点心。 这刚上的点心,热腾腾的,她一块不够又继续吃,直到最后都光盘了,她才停了下来。 “他们要出来了。” 楚霁雪折扇一打,掩盖住了自己的面容,等人走后,她才放下了遮蔽,问出个迷惑已久的问题,“隔得这么远你都能听到,这顺风耳有时候也会令你很痛苦?” 她拿糕点的手一顿,闷闷的嗯了一声。 “会很烦,但五皇子给我做了这个。” 她拿出耳塞塞进了耳朵里,“听不见了。” 楚霁雪忍俊不禁,又陆续给她点了些点心跟菜肴。 她不好意思,楚霁雪却说她不吃也是浪费,她便只能吃了。 楚霁雪发现,这春菊在身边那真是好处多多,她不仅力大无穷,有顺风耳还话少,简直就是宝藏。 楚霁雪对她喜欢的不得了,为了她身上更是时刻带了各种吃的。 春菊心思单纯却并不傻,她目的明确有原则,并不想卷进漩涡争斗之中,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楚霁雪敢带她去见皇后。 这次她带来了不少农用器具,又帮着皇后把后院打理了一番,还挖出了一个沟渠,这沟渠中可以种些水生植物养一点鱼,便可以实现不用活水也能够养活鱼,鱼养大了能吃,小时候也可以给皇后解闷。 楚霁雪思虑周全,让皇后颇为满意,她不忍楚霁雪累着,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春和姑姑给两人泡了茶,楚霁雪一口气就给喝光了。 她是真累了,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个罪?若不是知道皇帝是真爱她,她甚至都以为皇帝是在捧杀她,那是什么脏活累活都不让她干,只当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般供着。 今日难得与她一起劳作,让她感悟颇多。 两人玩笑一番后,楚霁雪进入正题,说了郑国公的事,起初,皇后还表现得漠不关心,直到后来,楚霁雪说了郑国公心愿,她彻底愣住,声音哽咽,眼中的一滴泪将落未落。 “是女儿不孝,让爹爹担忧。” 她绝望痛心的捶打了下自己,春和姑姑见了,连忙安慰,“娘娘,你莫要再糟践自己,这些年,郑国公时常派人接济,若不是她,就凭我们几个女流,又被困于这深宫中,受尽凌辱,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皇后早有所感,但她始终固执的认为,父亲抛弃了她,她成了郑家的耻辱,什么母仪天下,不过是虚有其位的笑话。 “娘娘,您告诫过我,这天下诸事,万般不由自己,我们能做的,便是顺应自己的本心,” 楚霁雪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她心口窒闷,沉默许久,才无奈开口,“你说的对,多年来我不过是在庸人自扰。我执拗的以为自己受这个世界抛弃,我失去了所有,却没有勇气回头看看我的父亲,他已年迈,本该是安享天伦的年纪,可为了我却辗转奔波,我还跟他置气,实在不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蛮横 “既如此,你可曾想过离开这儿,这座深宫牢笼,困住太多人,但它不应该困住你。”楚霁雪语重心长的劝诫,她沉默良久,神情显出一丝悲痛,“我不能走,我若走了,陛下真的会死。” “你这话是何意?”楚霁雪敏感的捕捉到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意识到说错了话,惊慌的闭了嘴,讪讪笑了两声,“是我庸人自扰,与他人无关,你莫再问了。” 楚霁雪察觉不妙,还想追问,春和姑姑却端着茶点打断了两人,“这马上到晌午了,郡主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 楚霁雪收拾好情绪,“不必了,我还有点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 楚霁雪走后,皇后惊悸难安的捂住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方才可说错话了?” 春和姑姑赶紧给她倒了杯茶,顺了顺她的心头。 “娘娘,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奴才觉得,这郡主说的对,您不该在困于这深宫内院中,国公爷年迈,他一直在等你,你难道就忍心?” 春和姑姑满眼悲痛,她是从皇后娘家带来的奴婢,自然希望他们父女能冰释前嫌,共享天伦。 “春和,你今日话有些多了,我岂会不明白这些,只是事不由己,有我在,皇帝暂时不会死,雍朝的江山社稷也不会被动摇。” 寒风一吹,她只觉得头疼难耐,怕是头风病又犯了,也不再用点心,回屋休息去了。 离宫后,楚霁雪回想起皇后方才的异样,眉头紧皱,略有不安道,“春菊,你怎么看此事?” “皇后深明大义,不可能不知你的意思,之所以不走,大概是为了陛下,您之前说过,陛下被奸人所惑,如今身体每况愈下,他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却能撑这么久,这其中必有蹊跷,恐怕还得亲自去查明一番。” 楚霁雪就等她这句话,可是,皇宫内外禁卫森严,她虽能面见皇帝,可这么大张旗鼓的去,只怕有利的证据早已被隐藏,哪里还能查出什么,要想查清此案,就得偷摸的来深夜潜入皇宫,探查敌情。 “你有几成把握?” 楚霁雪嘴角勾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就好似一只精于算计的狐狸,多少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轻功不行,你死了这条心。” 春菊完全没顺着她的话说,自顾自的吃着手中的馕饼。 楚霁雪顿时泄气,却也没再逼迫她,抬手夺了她的囊饼,“学艺不精还好意思吃。” 春菊的脸皱成了一个囧字。 她盯着楚霁雪扬长而去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 不就是飞吗?她肯定能学会! 回了府中,楚霁雪还在为皇后之事而烦忧,李三却带来了个消息,霞族的女王已秘密来了雍朝。 楚霁雪一听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 别看他平时油嘴滑舌,关键时期倒有些本事。 “你真以为我这几日游走于市井中,是闲着没事干吗?既然万国来朝,那整个上京将会提前一个月热闹起来,当地人都想趁着此刻大赚一笔,他们绝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生财之际。” 他得意洋洋的说,“那日,我在客栈点了一碗葱爆牛腩,再加一碟蒜香花生……” “打住!” 楚霁雪懒得听他啰嗦,白了他一眼,“说重点。” “重点就在这蒜香花生上,那花生蒜香味浓,极为酥脆,我正吃着呢,一名女子却嫌弃的过来让我离远点吃。 “肯定是你吃相难看,那蒜香味又过浓,一般人的确会受不了。” “那女子只是个婢女,她的主人是对面那桌雍容华贵的女子,那女子浑身香气扑鼻,虽戴着面纱,可看那婀娜多姿的身段,绝对是个倾城的美人。” “你干了什么?” 楚霁雪听他始终说不到重点,有些不耐烦。 “即便如此,那女子也可能是上京的某位贵女,跟霞族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有关系,霞族的女子不吃蒜,连蒜香味儿都不能闻,当然,这还不足以断定她是否是霞族女王,我使了些手段,让那女子在情急之下出了手,而我则看清了她眉间的圣印,那是只有在情急之下才会显现的,我绝不可能看错。” 楚霁雪和春菊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可思议。 “你用了什么手段,竟敢把主意打到女王身上,她不得当街废了你?” “我端着一碗蒜蓉下料,从她身边经过,不小心绊了一跤,那蒜蓉全部倒在了女王身上,她当即火冒三丈,扬言要杀了我,我见事不妙,立马逃了,这才侥幸保住了命。” “真不愧是你!”楚霁雪由衷的竖起拇指。 “哪里,能为郡主办事是李三的荣幸,若不是您,恐怕我至今还在那穷乡僻壤当个朝不保夕的劫匪,哪有如今和满的生活。” 要说这李三倒也是个人才,不过才来雍朝几日,竟然就遇到了命定之人,还以最快的速度成婚了,想必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当爹了。 “郡主,这是那女王如今的住址。” “这你都能找到?”楚霁雪彻底惊了,此人实力不凡,几次让她刮目相看。 “这算什么?我来这雍朝,时日虽短,却跟那些乞丐打好了交道,要说这雍朝中,谁的势力遍布各地,那肯定是丐帮,你想打听什么?找他们最为妥当。” 楚霁雪和春菊佩服的直接竖起了拇指,“还得是你。” ”郡主,我听说这大皇子有意要跟女王攀亲,这霞族虽然是个小部落,但是,在他们境内却有几座矿山,尤其是铁矿,可以冶炼出武器,她这一来不少人都盯着呢。” 如此想来,确实不能让大皇子得逞。 “那霞族女王是什么性子?” “泼辣蛮横,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长得倒的确是美艳,可一般人也无福消受啊。”他感叹两句,又想起自家的美娇娘来。 “郡主,你别不是想给殿下纳妾,即便你想,那女王也未必会同意,她要嫁人,那也得是妻。” 楚霁雪哭笑不得,懊恼的捶了他一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第一百五十八 下棋 ”我虽没办法,但也绝不会让大皇子得逞,若是真让他娶了女王,贵妃一党就更难对付。” 女王的出现,让沉寂已久的雍朝,开始蠢蠢欲动了。 “过两日我们去会会这女王。” “那你现在干什么?” 春菊不明所以,楚霁雪则换了身清爽利索的装扮,“去找夫君。” 李三则一脸听不下去的囧样,“瞧瞧这还未出阁呢,怎么就如此大言不惭了?” “李三,我看你是舌头不想要了。” 楚霁雪一开口,李三就连忙闭了嘴,讪笑两声,“郡主敢爱敢恨,堪称女中豪杰,我等佩服。” 楚霁雪知他是阿谀奉承,也没有多管,瑕瑕和春菊策马离去。 而他们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是京郊马场。 两人一来就看到裴寂正在喂马,他的形容有些狼狈,身上倒是多了不少的马蹄印,脸上也脏污不堪,楚霁雪霎时就心疼起来了,赶紧跑了过去。 “你真想跟这些马过一辈子啦?” 她端着食盒,笑颜盈盈的朝他挥了挥手。 裴寂看他过来连忙洗净了手,又清理了下身上的脏污,可实在清理不掉,只能无奈的走到她跟前。 “你怎么来了?这里脏秽不堪,你不该来的。” “你都能来,还与这些马同吃同住了,我又为何不能来?我只是来给你送吃的,看你吃完后我就走。” 不远处,有一人看到这一幕皱了下眉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楚霁雪却眼尖的看到了他,“他就是你这次的目标?” “他叫唐越生,是这一片的马场主,他养的这些马匹,性子烈的很,要想驯服,还得花些时间,我再给它们喂些干草去。” 他吃了几口就要去干活,楚霁雪却心疼的拽住了他。 “你这样也不行,你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它们,它们反倒不觉有什么,这些不过是畜牲,是畜生,那就得臣服于人类之下。” 她信誓旦旦的说着。 裴寂却觉得有意思,在旁边坐了下来。 “你打算如何?” “先饿着它们,性子不是烈吗?等饿的两眼发昏之时,你再去驯服,若是不听,直接用鞭子抽打,要打得狠一点,往死里打那种。” 裴寂愣住了,没想到楚霁雪还有如此凶狠的时候。 可细细想来,这话也似乎没什么错。 ”可这些都是唐越生的马匹,他宝贝着呢,绝不会让我如此的。” “正因为他如此宝贝,所以他才训不出一只良驹,我去拖着他,你去驯服那些马匹,反正最后只要目的达到了即可。” 裴寂想了想,也认为此计可行,两人吃了饭后楚霁雪便去找了唐越生。 “唐大哥,还没吃饭呢?我这里正好带了些吃食,都是些家常便饭,还望你不要嫌弃。” 春菊将菜肴布置到一旁,每一样都是色香味俱全,她看着都不禁流口水了。 可这唐越生却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极不耐烦。 “我们这些乡野粗人,哪里配去这么金贵的菜肴,你还是拿回去,再说了,您是千金之躯,是尊贵的郡主,我怎么受得起您一声大哥之称。”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楚霁雪也没介意,早在来之前,她就想到了他的各种刁难。 “您在当这马场主之前,也是上阵杀敌,守护一方黎明的好汉,若不是有你们在前方誓死拼杀,又哪里会有我们的今日,您年长我几岁,我叫您一声大哥,您自然受得起。” 楚霁雪的话让他颇为受用,他瞥了她一眼又看着那些精美的菜肴,最终坐了下来。 这不吃也是浪费,更何况他也几日没吃个饱饭了,这些烈马实在难驯。 他几日都跟裴寂待在这儿早就饥肠辘辘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当即吃的十分舒爽。 而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声,他吓了一跳,立马循声望过去,看到了让他气愤的一幕,这裴寂竟然在鞭打那些马匹,“这怎么使得!” 他气愤的要起身,把裴寂赶走,可才刚站起楚霁雪就赶紧拽住了他。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您这饭还没吃完呢!” “吃什么吃,都给我滚开,像你们这些金尊玉贵的贵人,根本就不该来这儿,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不会就是不会,怎么还搞这一套,简直可耻! 他气冲冲的要推开楚霁雪,旁边的春菊却稳稳抓住了他的胳膊,神色冰冷,还带着隐隐的威胁之意。 “坐下吃饭。” 简短的四个字,且让他感受到了一丝阴沉的杀气,他似乎觉得不可能,这股浓重的杀气,怎么是从这小女娃子的身上发出来的,更何况他一个上阵杀敌的猛夫,哪里会被她给治住? 他当即来了脾气,浑身肌肉紧绷,直接就要挣脱他。 可他一用力,却发现那只抓住自己的手就如铁钳一般,竟让他动弹不得。 他不信这个邪,又试了一次,结果依旧如此。 他气急败坏的咒骂她,“你个小娘们儿,放开我!” ”我说了先吃饭,不能浪费食物。” 她说的一本正经,好似她的目的只有这个。 而远处,那匹马被裴寂打得连连惨叫,那叫声听着可怜至极。 他实在忍不住,却又挣不脱春菊只能干着急罢了,好男不跟女斗,他先把这饭给吃了,到时候再看她们在搞什么鬼。 他气呼呼的坐下来,大口的扒着饭很快碗里的饭就见底了,只留下桌上的菜。 春菊又是不满的皱了下眉,“你菜还没有吃呢。” 楚霁雪忍俊不禁,把春菊带过来,可真是个好决定。唐越生拗不过她,只能继续吃菜。 他风卷残云般的扫光了一桌子的菜,最后还打了一个嗝。 “满意了吗?我都吃光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下子她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理由能够拦得住他了。 春菊转过头,好奇的问楚霁雪。 楚霁雪捂嘴轻笑,慢条斯理的拿出了一盘棋,“听说唐大哥棋艺精湛,你竟然吃了我的饭,不如就陪我下一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兔子灯笼 “什么鬼?” 他今日还走不了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这两个女人给拖住了,他当即怒目圆瞪,死死的盯着楚霁雪,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了。 楚霁雪却不急不恼,慢慢的整理好了棋局,还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越生开始气急败坏的随意下,结果毫无疑问的他输了。 他站起身,迫不及待的要冲过去。 “我技艺不精,输给了你,现在可以让我走了?” 明明是他们有求于自己,怎么他现在却处处受到压制,他哪里能够咽下这口恶气? 然而,春菊却先他一步拦在了他的跟前,他不可思议的转头望向楚霁雪。 “唐大哥定是故意放水,我也不是个不识趣的。” 唐越生黑着脸,“你这叫识趣吗?” “我们再来一盘,你肯定能够赢我,你若是赢了我,唐大哥想去哪里,我都不敢拦着。” 唐越生气的咬牙切齿,可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该拿他如何,他只能认命的做了下来,继续下棋,这每走一步,他都得深思熟虑,可在最后,他还是输了。 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今日他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还斗不过这两个小丫头? 他就不信了,干脆撸起袖子,大手一挥,“再来!” 楚霁雪看他上道了又摆好了棋局,甚至还故意给他放水,可直到最后他依旧没有赢。 他彻底怒了,干脆打翻了棋盘,气势汹汹的起身,狠狠的瞪着两人。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那些马匹金贵的很呢,它们都是英雄之后,将来是会上战场厮杀的,你们如此虐待,当真是坏了良心。” “唐大哥慎言!” 楚霁雪开口打断了他,他不服气的冷哼了声。 “正因为我知道真相,所以我才不得已而为之,玉不琢,不成器,这些可都是烈马,常年被你好吃好喝当祖宗似的供着,你真觉得你这样不会养废了它们?” “它们是英雄之后,总得对它们有点特殊照顾。” 他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楚霁雪也不再跟他理论,而是拍手叫好。 他有些意外,不明白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方才还在跟自己据理力争。 “这些马的命是命,那些跟你厮杀的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他们可以随时受死,但这些马却不能,因为它们是英雄之后,你不舍得。” 他被楚霁雪说的面红耳赤,急切的反驳,“这怎么可能,他们终究是畜生,又怎么比得上人呢?” 话说出口,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震惊的瞪大了眼,楚霁雪知晓他绝不是个顽固不化的,也大概清楚自己理解错了。 “上阵杀敌,那些烈马固然重要,但是将士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这些烈马不能服从,不能保护主人,那不如全杀了,你是弄反了,人怎么可能去将就这些畜生呢。” 楚霁雪语重心长的解释,他沉默半晌,最终失落的叹息了声。 “是我弄错了。” 他郑重的朝楚霁雪行礼作揖,“听君一席话,让我豁然开朗,我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不愧是郑国公看重的人,他绝不是个死磕之辈。 楚霁雪热切地将他扶起,也坦诚的向他赔罪。 “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要刁难你,我只是想让你给裴寂一点时间,你之前并不会驯马?” 楚霁雪的问话,让他有些尴尬,“不会,这是郑国公交给我的任务,我只想着把它完成了,当殿下来到这儿时,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你们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腼腆的挠了挠头,再次看向裴寂那边,却看到他高坐于马背之上,策马扬鞭,好不潇洒快意。 而那匹红鬃马,他分明记得无论是谁靠近它,都会被它踢一脚,那一脚不死也得成内伤,但现在,裴寂却彻底掌控了它。 他看的惊奇,连连拍手叫好,等裴寂停了下来之后,他来到了唐越生跟前。 “唐大哥。” “殿下,您可别折煞我了,我哪里能当得起你一声大哥。” 想到自己方才,他尴尬的想赶紧逃离,“那我这关算是过了吗?” 他这几日与这些马匹同吃同住,时刻照料还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哪怕是让他真刀真枪的上阵杀敌,他也不想再如此了。 唐越生并未回答他,而是思索了一番,才说,“此事我做不了主,我还得去问一下老国公的意思。” 马场既已无事,他本不用留在此,可是经过几日相处,裴寂倒是颇舍不得这些马儿了。他先将楚霁雪送了回去,自己则继续留下来驯马。 楚霁雪虽然舍不得,但也尊重他的意见,让他务必小心,她会等着他从马场归来。 楚霁雪当即觉得如释重负,郑国公的那只私家军估计也是解决了大半,裴寂也不必再为此烦忧。 她感慨的叹息了声,歇了两日,楚霁雪打算出去走走。 女王的事还没解决,她多少有些不放心。 她别的不怕,就怕女王到时候真的瞎了眼,看上了大皇子。女王性子泼辣霸道,大皇子又长得威武雄壮,这从外在条件来看,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楚霁雪却知道这大皇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能是白白糟蹋了人家姑娘。 她还没出门,五皇子便过来找她了,“弟妹,这是要出门?” “出去走走。” “那就好,我也闲来无事,便陪你去上京逛逛。” 楚霁雪并没拒绝,这几日万国来朝,街上热闹非凡,倒是多了不少商贩,各种从外国进来的新奇玩意儿都有,两人来到了一处小摊前,那摊贩吆喝着,“射箭了,规定范围之内,射到哪一个,就可以抱走哪个只需要十钱。” 钱虽不多,玩就玩个开心,楚霁雪刚要付钱,旁边的一女子却开口道,“那就给我来二十根箭,我要那个兔子灯。” “好勒!” 老板收了钱,从架子上取下了二十根箭,递到女子跟前,那女子一箭射出,却并没有中。楚霁雪也不急于一时,打算先看看,可是那女子连射了几箭都射偏了。 第一百六十章 自然不会忘记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射箭何时变得如此差了,这一回去,怕是会被族人取笑,她这一嘀咕。 箭刚好射完,竟然是一个没中她既尴尬又沮丧的跺了跺脚,刚要离去,这时候又听到一个声音说,“也不怪你射不住,他在这剑靶后面做了手脚,哪怕你就是再射一百根箭,结果恐怕同样如此。” 女子脚步一顿,回头看去,看到了相貌堂堂的五皇子。 她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在作弊?” 五皇子本来不想多管闲事。 他向来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霁雪要玩儿,他本来打算劝她走。可楚霁雪却执意让他开口解释其中原由,没办法,他只能借由那女子惨败的经验,告知楚霁雪。 “如果我没猜错,这靶子的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吸铁石,可以控制射出去的箭。” 女子又觉得疑惑,“可我看到其他人也射中了,会不会只是巧合? “这是随机性的,如果一箭都射不中,那肯定会被人怀疑,这老板很聪明,还知道挑选猎物,而你就是被挑选出来的那个一箭射不中的可怜人。” 五皇子慢条斯理的解释一番,那商贩当场就急了,“公子,您要是不玩儿,就请移步旁边儿,您别耽误我做生意。” 他正要出手赶人,没想到那女子却一脚将其踹了出去,“滚开,还没有人能够欺骗到我的头上,我倒要看看,这背后是否有猫腻,若真的是有,老娘绝不会放过你。” 她立马要去后面查看,老板一看事情闹大了,连忙陪着笑脸,把那盏兔子灯拿了下来,递给女子。 “姑娘,我这都是小本买卖,还望您高抬贵手,别砸了我的饭碗,我这上有老下有小,一家那么多张嘴等着我养呢,我求你了。” 老板说着就要跪下来,女子却不依不饶。 这时,五皇子又开口了,“夺人钱财,有如杀人父母,此事就算了。” 女子有些懊恼,却并没有再追究,拿了兔子灯。 楚霁雪和五皇子刚走,她却追了上来,“方才多谢你们。” “姑娘不必客气,你是外来的,上京还是很好玩的,只是钱财方面还是得注意些。” 五皇子善意提醒了一句,便也不再理会,转身毫不留情的走了。 那姑娘愣在了原地,还有些没回过神儿。 等到了客栈,楚霁雪想起方才的事,忍不住笑道,“那样一个大美人,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她记得,他之前可是个情场老手,怎么突然转性了? 他不厌其烦,叹息了声,“如今遭了报应,往事不堪回首。” 他的眉眼间染了淡淡的忧愁,楚霁雪并不想拆穿他。 这五皇子几日不见,没想到今日再见,竟是一脸愁容,怕是把自己请出来逛街,也只是为了陪他消遣解闷儿。 两人正喝着酒,楚霁雪忽然眼尖的看到了方才见到的女子,她计上心来。 “小二,去给那姑娘挑一坛你们这儿最好的桃花酿,算是我请的。” 小二立马殷勤的去了,不过一会儿,他就拿了银子过来。 “姑娘,那位客官说你们萍水相逢,不宜如此,你的好意她心领了。” 楚霁雪倒也不恼,收了银子。 五皇子看她这一番操作,有些意外。 “弟妹,你何时变得如此热忱了,莫非你瞧上她了?” 楚霁雪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没人后,身子前倾,轻声说,“你可知道那姑娘是谁?” 五皇子满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楚霁雪正要开口,外面却传来一阵吵闹声。 楚霁雪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招来小二问情况。 “是大皇子,那位客官离席之时不小心撞到了他,如今正大发脾气呢。” 小二也不敢多言,只能躲得远远的,自求多福。 楚霁雪一听,知道好戏来了,当即没了胃口,赶紧就去了大堂。 “你怎么走路的?顶撞了贵人,这双眼若是不想要,我可以帮你挖去。” 这气势汹汹,破口大骂的是大皇子身边的侍卫王玉。 此人惯会见风使舵,几次三番的在大皇子耳边挑拨离间。 偏偏大皇子不知,甚至还颇为重用他。 而在不远处,他们方才所见的女子正静静的坐着吃饭。 似乎觉得有些枯燥,她叫来了小二,“这太吵了,给我换个地方。” 小二躬身退下,立马要去办,但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 “太吵了?” 大皇子嘴角噙笑,冷冷的望着女子,俨然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女子丝毫不惧,直接呛了他一句,“你知道就好。” 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身姿窈窕,料定是个美人。 大皇子几次三番的在贵妃那里吃了闭门羹,正愁无处发泄,没想到就遇见了如此美人。 他当即心头邪火勾起,给身旁的王玉使了个眼色。 王玉立马明白过来,放开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小贼,转而走到女子跟前。 “姑娘,你若觉得吵,可以到二楼雅间儿,那里我们公子包场了,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 他脸上挂着一抹淫邪之笑,伸手就要去抓那女子。 那女子也不是个善茬,指尖藏了一记杀招。 可就在她要动手之时,五皇子从二楼走了下来。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威逼利诱?” 大皇子原本势在必得,可看到五皇子,他阴沉的眯起了眼。 “我当是谁想要英雄救美,原来是你这个废物。” 他嘲讽冷笑,身后的手下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女子有些不耐烦,想直接解决了他了事,但楚霁雪却忽然走来,亲切的抓住了她的手。 “姑娘别怕,他们男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过来吃饭。” 她让小二重新开了一桌,两人坐下来吃瓜。 “方才的酒是你送的?” 女子面对楚霁雪的热忱很是警惕,并不敢用餐。 楚霁雪却漫不经心的说,“不是我,是那位公子。” 她指了指五皇子,两人之前见过,她自然不会忘。 她眉头轻轻皱起,不知在想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轻易罢休 “大哥,如今父皇病重,你真要在这里跟我大动干戈,若是传到父皇耳中,我受罚不要紧,可你是盯着那个位置的,行差踏错一步,都可能会失之交臂,小弟这是为你着想。” 五皇子不动声色地威胁道。 这大皇子向来桀骜霸道,他看中的东西、谁人敢抢。 他冷冷的看向楚霁雪对面的女子,勾唇笑了笑。 那是他的猎物,他势在必得! 女子嫌恶的别开了脸,“真不知廉耻。” 大皇子走后,客栈恢复如常,五皇子到两人跟前坐了下来。 “没事了。” 女子略微迟疑,起身道歉,裴司辰却笑了笑,“不必谢我,你也很勇敢。” 他方才看出,这女子是在替那人解围。 女子稍稍一愣,竟不曾想他竟然看出来了,心头泛起一丝暖意。 “我叫嘉禾,你叫什么?” 五皇子刚要说出自己的本名,楚霁雪去开口道,“他叫司辰,我叫楚霁雪,很高兴认识你。” 楚霁雪去调查过这名女子,自然知道这嘉禾不是她的本名。 她既然不愿坦诚相待,那他们也得留一手。 “你不是上京本地人?”楚霁雪随口一问。 她点了点头,“我是来省亲的,正好碰到万国朝会想来凑凑热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雍朝的治安可真让人担忧,方才那人不是善茬,看他衣着华贵,估计是某个达官贵人。”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担忧恐惧,反倒颇为愤愤不平。 “我初来乍到,差点惹祸,幸得两位相救,多谢了,今天这饭算是我请了。” “哪里能让姑娘请,这里的老板是我的好友,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今日全都算在我的账上,你尽管吃,相逢即是有缘,你初来乍到,若是遇到什么,可以来找我们,我在京郊有一处院子。” 五皇子回答的滴水不漏,还颇有侠士风范,楚霁雪不禁暗自感叹。 外界都以为这五皇子流连花丛,乃是情场高手,这么多年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他的心思细腻,侠肝义胆,却也实在让人敬佩。 “那便多谢了。” 一顿饭下来,大家相谈甚欢,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感。 临走时,楚霁雪还约了下次的相见时间。 回去的路上,五皇子难得看楚霁雪如此热忱,不由得调侃道,“你莫非真看上她了,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我六弟?” “如何对不起了,男未婚女未嫁的。” 楚霁雪一本正经的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你别是来真的?” 看着他后知后觉,楚霁雪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你别多想了,我跟她确实一见如故,想约她出来也是真的,但你说我为何如此热络相交,是因为她的身份。” 五皇子并不蠢笨,联想起今日发生之事,以及那女子身后仆从,赫然反应过来,“莫非她便是霞族女王,禾迦!” 她将两个字调转一番,便成了另一个名字,但细想一下,或许今日她也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不错。” 五皇子略一思忖,不由得笑道,“大哥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可听说,这段时间,他为了即将到京的霞族女王做了不少准备,甚至连他的府邸都安排好了,府中奢靡至极,他想做什么就如司马昭之心。” 这次,他着实是摔了个大跟头。 “你是故意的?” 虽然这其中免不了楚霁雪的从中作梗,但说到底,也是大皇子自寻死路,不尊重人恃强凌弱导致,怨不得谁。 “不错,他之前在燕京之时便几次刺杀我,我又不是圣母,这笔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他费尽心思寻找的霞族女王,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出现。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在下佩服。” 五皇子装腔作势的拱手作揖,遭到了楚霁雪的白眼歧视。 “五哥,若是大皇子与霞族女王联姻,结果会如何?” 她突然郑重其事的问五皇子。 五皇子略微迟疑,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强强联手,将来必然不好对付。” 他烦躁地揉了下眉心,“绝不能让他们联姻。” 楚霁雪虽没接着说,但他已恍然惊醒,愕然看向他。 “你是想让我?” 楚霁雪好整以瑕地点了点头,“只是破坏他们联姻,你不需要牺牲什么。” 今日大皇子之举,只怕在女王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女王估计暂时不会待见他,但往后如何,谁也说不准。 楚霁雪原本是想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知她大皇子不是个可以托付之人,可现在看来,似乎有更好的法子。 “我看那女王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人,这次的万朝来贺,未必是奔着联姻来的。” 五皇子还存了一丝希冀,但却被她打断。 “你错了,如今的霞族过得并不安生,他们地处偏僻,常年风沙不断,水资源极其匮乏,多年来都是靠雍朝接济,自从雍朝内乱以来,他们受困苦多时,这次前来估计也有联姻的意向,谁要是娶了女王,谁就能获得那几座铁矿。” 经过她一番分析,五皇子的脸色逐渐凝重。 他沉默半晌,才无奈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无需多做什么,或许命运早有安排,你是你,我并不想强求你,只是想让你破坏他们的联姻。” 五皇子略微迟疑,并没有当下做决定,“让我想一想啊。” 楚霁雪给足了他时间空间,等他走后,她望着阴沉的天空,内心隐隐不安,“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我不该插手他人婚姻之事。” “嗯。”春菊点头,似乎又觉得不妥,多加了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倒是会现学现用,这段时间,好生盯着女王,想必她来京的消息,很快就会被传出去,几位皇子那边也不会轻易罢休。”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那些皇子明争暗斗多年,这一次更是卯足了劲的要争抢霞族女王。不管这女王性情如何,长得如何,有没有疾病,他们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她背后的那几座矿山。 第一百六十二章 萧出云怎么来了 拥有了铁矿,就可以冶炼兵器,秘密筹建军队,在接下来的夺嫡之位中,拥有必胜的条件。 “她其实挺可怜的,她自己也知道?” 春菊动了恻隐之心,楚霁雪收起惆怅,神色坚毅。乱世割据,群雄纷争,人活着已属不易,她这次能来雍朝,也大概知晓了自己的结局,她是心甘情愿的,她需要雍朝的庇护。 虽说她如今是受人争抢的香饽饽,可这其中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她肯定清楚。 春菊不懂也不想懂,她拿起馕饼吃了起来。 楚霁雪看她吃的如此香,不经笑道,“也给我尝尝,你为何总喜欢吃这个,明明我还给你带了更多的糕点。” 其实她经常会随身携带各种糖果糕点,就是给春菊的。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只要能够填饱肚子,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吃,那时候,我饿得两眼发昏,看到一人啃馕饼,我祈求她给我一点,她就掰下了那么一点,那是我至今觉得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她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脸,楚霁雪有时候很羡慕她,无欲无求,无拘无束。 “以后你不会再饿肚子了,我向你保证。” 楚霁雪郑重开口,她的神色稍愣,反应过来,热情的抱住了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万国来朝,其中自然也有燕国,陛下无法亲自到场,便派了使臣来,可楚霁雪着实没想到。 当下人来禀报,她有从燕国来的故交之时,她快步跑了出去,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萧出云。 萧出云风尘仆仆,遥遥的朝她招了招手,楚霁雪当即刹住了脚,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怎么是你?” 她的语气听着倒有些埋怨,萧出云则翻了个白眼,傲娇的挺胸抬头。 “若不是父皇担心,我才不会来。” “你是自己请缨来的?”楚霁雪颇为意外。 她自己来雍朝都是九死一生,按理说萧出云如此聪慧,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的情况。 “有什么不妥吗?难道,你要让我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楚霁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将她请了进来。 “我只是意外,你不是去了江南!” “父皇年迈,我不放心便回了宫里,我已经跟驸马和离,以后便只有我自己一人了。” 楚霁雪很高兴她能走出来,不再困于过去。 ”我去看过母后了。” 她知道这是扎在楚霁雪心头的一根刺,但她还是主动提起,楚霁雪并没有多大兴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母后彻底疯癫,连我都不认识了。” 她有些悲苦的叹了口气,“我一点都不可怜她,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当然,我也在赎罪,我知道雍朝艰难,但我还是情愿跟过来,我不想让你孤军奋战。” 楚霁雪眼中有泪光涌动,鼻尖微微泛酸,“你真的变了好多,说起来之前我们遇到刺杀,多亏了你给我的那把匕首,让我侥幸逃脱一劫。” 冥冥中,也是自己种下的善因结下了果。 楚霁雪把她请进了府中,大致跟她说了下雍朝如今的情况。 尤其是万国来朝,这几年,是大灾之年,一些大国并没有来,来的都是些周边相邻的小国,大国也只是派了些使臣过来祝贺,这几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三日后,怕不是个太平日子了。”萧出云隐隐担忧。 楚霁雪却笑说,“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贵妃暂时也不敢动我。” 春菊端了茶点过来,大大咧咧的放一旁,“就是你欺负我们家郡主的?” 楚霁雪与萧出云相谈甚欢,冷不丁听到这话,她吓得脸色一白,赶紧将她拉到一旁。 “你哪根筋搭错了,没看到我跟她和好了,你突然说这话,那我们怎么办?” “是黎痕说的。” 春菊回答的一本正经,楚霁雪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说你就信,之前的确有些矛盾,但都已过去,你莫要再说这些,否则定不饶你。”“可是……” “没收你所有糕点!” 楚霁雪又多加了一句,她一听慌了神,立马不再开口了。 楚霁雪强扯出微笑,讪讪的坐了下来。 “这丫头大脑缺根筋,就喜欢胡说八道,你别介意。” 楚霁雪尽力找补,可越说却越尴尬。 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萧出云却扑哧一笑。 “她说的也对,我之前确实有诸多对不住你地方,如今特来赔罪。” 说完,她直起身给楚霁雪行了一礼。 楚霁雪哪敢真的接受,赶紧将其扶起。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已忘怀,况且,也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两人一起翻推搡,气氛有些搞笑,直到黎痕出现,楚霁雪将矛头对准了他。 “我先前让你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黎痕一脸懵懂,迷惑不解的问道,“你让我准备什么了?” 楚霁雪佯装生气,”你还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竟是一点都没听进去。我说了三日后,便是万国宴的日子,那日该备下的礼品,出席的衣服你可都准备好了?” 黎痕惊愕的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何时让我准备过?” “你有在这废话的功夫,倒不如赶紧去准备,否则拿你试问!” 他这是平白无故的被迁怒了,无奈的退了下去。 春菊却是一副吃瓜看戏的姿态,他忍不住将她拉到一旁。 “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春菊不善言辞,被他这么一问,大咧咧的直起身子。 “你说过那萧出云是坏女人,我就给她摆了一道。” 黎痕爆了句粗口,差点没忍住要动手,不过他要真的动手,一时半会儿未必能够分出胜负。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很久吗?不过是前几天。” 春菊说的一本正经,黎痕气的牙根发酸。 正当他愤愤不平时,一道柔和裴婉的女声传入耳朵。 “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一转头他便看到了太平,当即收起了凶神恶煞,连忙恢复了裴和的笑脸。 “找我有什么事?” “父皇下旨,让我一同前去,宫人送了不少衣服过来,你帮我看看哪套合适?”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目无尊卑 太平心思单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倒是春菊先开口了。 “公主,这种事怎么能由他们男人做,得让我来,我的眼光比他好多了。” 太平一想也是,便让春菊过去了。 黎痕站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他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处处不顺? 万国宴不久就开始了,而这次选定的地点是在皇家园林,这里占地千亩,拥有不少名贵珍奇物种,园林内还专门设了一座避暑山庄,开挖了一道河渠,从高山上引入雪水,一路灌溉下来,两旁都是些珍奇的花朵,四时皆有花开,绝美非凡。 因为陛下身体欠安的原因,这次的万国宴办的并不奢靡,反倒处处节俭,可即便如此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由于皇后不在,本次的事宜都是贵妃在主持。 这也是她初次主持万国宴,为了赢得大家赞赏,她下了不少功夫,尤其是在自身穿着以及两位公主的打扮之上,费了不少心思。 贵妃虽貌美,可她的两位公主却不及她半分,都相貌平平。性子也极为顽劣,一言不合,便对宫人一阵打骂。 除了大皇子以及三皇子以外,其他的皇子她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自从听说贵妃在裴寂回来之后受尽委屈,她们便暗戳戳的想要报复裴寂。 而那裴寂谨言慎行,一时间她们还真拿捏不到把柄,于是便将目光盯上了楚霁雪。 听闻这位异国他乡的郡主,儿时父母双亡,养在燕国皇帝的膝下,极受宠爱。可不管外界传言如何,如今来到了这雍朝,天高皇帝远的,即便是真出了点事儿,燕国要追究,也是鞭长莫及。 从进入宴会开始,楚霁雪便感觉如芒在背,顺着目光看过去,竟然是那两位公主。 永乐和永平这两位公主时常聚在一起,横行霸道又无才智,简直就是两个草包。 燕国的皇帝对着两位公主喜爱平平,他最喜欢的还是太平,这也遭到了这两位公主的不满,经常给太平使绊子,让她出丑。 楚霁雪察觉到了太平的紧张,裴和的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如今有我跟你兄长在,你不在是孤军奋战,谁要是敢来招惹你,我定让她有来无回。” 太平知道楚霁雪说到做到,却又担心她受奸人所害。毕竟,她并非是雍朝之人,而是燕国郡主,万一出了事自己罪过就大了。 她忙说,“嫂子别担心,太平如今能保护自己。” 宴会开始,由雍朝的皇帝说了开场白,短短的几句话,他说的气虚体弱,好似随时都可能咽气,让底下一众人等不禁担忧起来,幸亏他完整的念完了开场白。 大家在一众掌声中恭贺他龙体安康,福寿绵长,就在大家以为接下来跟轮到贵妃说话时,皇帝却忽然说,“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皇后亲自下厨,给大家备了些茶点,就是下面的桂花糕,大家可以尝一尝!” 席上众人一阵唏嘘,谁不知道这雍朝的皇后形同摆设,帝后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皇后因此被软禁于宫中,虽然并未废去尊位,可那也形同废人了。 如今皇帝再次提起,还是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之下,大家纷纷开始揣测起来,莫非雍朝又是皇后做主了? 贵妃的脸色难看至极,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看着皇帝,满眼都是怨毒之色。 “陛下,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这是臣妾第一次主持万国宴,本该是臣妾大出风头的日子,你为何要提起皇后?你还忘不了那个老女人,她做了那样的事,你就不该原谅她!” 她痛恨不甘地指责道。 皇帝却不愿再听下去,他烦躁的摆了摆手,让赵公公过来奉茶。 而此时,皇后则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缓缓走出,不同于贵妃的雍容华贵,皇后穿着一身素裙,不施粉黛,却难掩其风华。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什么也不做,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贵妃美则美矣,可终究少了一分风骨,弱柳扶风,媚态至极,这样的人,无法成为国母,也做不到母仪天下。 但是,皇后出来时,众人心头皆生出了畏惧敬佩之意,仿佛这些年来,她并非是在冷宫中,而是去修行了。 “诸位远道而来,招待不周。” 皇后裴和一笑,底下众人立马高声赞扬起来。 “能吃到皇后亲自做的桂花糕,我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不愧是皇后,这一出来无需对比,某些人自然成了背景板。” 这简直杀人诛心! 贵妃自认美貌无双,从未输给过谁,可直到她看到了肆意张扬的皇后,她的无拘无束,不羁潇洒都是她无法企及的。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女子要牢牢的拿捏住男人,通过男人,她才可以爬到权力的顶峰,她也的确这么做了,甚至做得很好。她成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妖妃,人人都欲除之而后快,却又根本杀不了她。 她以为她已获得了所有,便迫不及待的将皇后踩在脚下。 皇帝因为郑国公,即便再气愤,也不敢真的杀了皇后,只是将她幽禁于宫中,无传召不得外出。 她以为自己彻底赢了,以至于疏于防范,竟让她再次从冷宫中走了出来。 在众人的恭贺道喜中,皇后决然的朝陛下走了过去。 她停留在了贵妃的前面,用一种不屑且冷酷的眼神质问:“贵妃,这不是你坐的位置。” 大庭广众之下,贵妃被当众呵斥,她的脸色当即涨红,简直能滴出血来。 她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于是痛恨不甘的看向陛下,希望他再像往日那样把皇后撵下去并维护她。 可这次,皇帝面无表情,仿佛她就该如此。面对皇后的压迫,贵妃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心安理得的坐在那儿。 她要是不动,这皇后还能让人把她撵下去不成? 她倒要看看,她是否会不顾及皇家脸面,在这里跟她大吵大闹。 以往皇后见她无动于衷,便只能作罢,可这次她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冰冷开口,“来人,贵妃不识礼数,目无尊卑,掌嘴!” 贵妃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第一百六十四章 糟蹋了一身华服 “你疯了,你竟敢如此对我?” “还不快点!” 皇后呵斥一声,春和姑姑亲自上前抓住贵妃直接一耳光扇了过去。 贵妃一张绝美的脸当即肿得老高,她又惊又怒,用尽全力爆发出一声怒吼,”你这个卑贱的奴婢,你竟然敢打本宫,你算什么东西,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她给我带下去,仗毙!” 她气急败坏的怒吼,在各国的使臣面前,完全没有一点形象,简直连骂街的泼妇都不如。 底下的奴才正要上来,皇后却说,”谁敢动?春和继续!” 春和姑姑得了指示,左右开弓,完全把贵妃给打懵了。 永平和永乐立马冲了过来,着急的大叫,“母妃,您快让座。” 贵妃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两个死丫头,平时以自己马首是瞻,如今竟然叫她让座。 “凭什么?” 她怒不可遏的刚要教训,可一抬头,却忽然发现所有人都在冷眼看着她,她们的眼神或有不屑或有厌恶,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她仿佛成了这场宴会上的跳梁小丑。 “这贵妃也太目无尊卑了,竟然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且不说皇后凤驾亲临,就是没有来,她也不配,妾就是妾,怎能和正妻相比!” “可不是,若是我妾室敢如此,我直接灭了她,真是国之不幸啊。” 所有人都在替皇后感到不值,贵妃则彻底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皇帝不理她,众人都在指责她,她又看向大皇子,可大皇子根本不敢看她。 都要害她! 贵妃怒吼一声,离开了座位,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大皇子也稍稍松了口气,幸亏这娘们儿没有当众叫他,要不然他这脸非得被她给丢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种时候就别再拉自己下马了。 宴会继续,大家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这万国宴其实就是各个国家聚在一起,商讨经济贸易,合作往来的事,雍朝也会派出使者,而这次的使者出乎大家意料的,竟然不是大皇子,而是六皇子裴寂。 雍朝情况特殊,皇帝年老体弱,却迟迟没有立下储君人选,如此以来几乎是逃不过的定论,皇子内斗,大臣相争,大家都在推测要站在哪一边。 原本这大皇子很有胜算,母妃虽然早死,但母族不算弱,又是皇长子,其他的皇子们也对他是马首是瞻。 就连贵妃都站在他那一边,这太子人选在雍朝几乎是快板上钉钉的事,可就在如此特殊时期,裴寂回来了,不仅得了雍朝皇帝的重用,他甚至跟燕国的郡主交好,据说连雍朝的丞相都站在他这一边,如今又作为雍朝的使臣,他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 那些大臣们惯会见风使舵,看到眼前的情况多少猜到了一些,即便没有明着站队,但对于裴寂的态度却好了很多。 再加上裴寂是诸位皇子中长相最为英俊,出类拔萃的,他一出现,宴会上的许多贵女都朝这边望了过来,她们激动的窃窃私语,一些胆大的更是主动跟他攀谈起来。 裴寂可不敢热情的回应她们,只能淡淡点头,毕竟,楚霁雪还在一旁看着呢。他今日穿了件松绿长袍,长身玉立,风骨自成,与各国的使臣交谈毫不露怯,甚至有理有据,为雍朝争取来了不少便利。 他这一番操作,着实让人惊叹,原以为他流落燕国多年,是个不受管束,庸懦无能的质子,可如今看他的言谈举止,风骨外貌,即便是养在深宫里,见惯了世面的皇子们也有所不及。 裴寂在与使臣交谈,楚霁雪则被太平拉着到一旁吃点心。 去了这样的宴会,若说谁最高兴,那一定是春菊。 她来了之后,看着各色精美别致的点心,她的眼睛都快瞪直了,好不容易等到皇帝说完,她立马找了个安静无人的角落开始用餐。 如今见楚霁雪走来,她连忙朝她招了招手,楚霁雪看她嘴角都沾着一点食物残渣,忍俊不禁的帮她擦掉了。 “瞧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虐待了你。” 春菊笑呵呵的又拿出了一个盘子。 “郡主,公主,吃这个,我都替你们尝过了,这些是最好吃的,还没有冷呢,赶紧吃。” 楚霁雪与太平对视一眼,两人都哭笑不得,楚霁雪倒也没有驳她的心意,跟她坐到了一起,可还没吃呢,身后便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嘲讽。 “这是哪来的乡下人?是一辈子都没吃过好吃的吗?这吃相跟个饿死鬼一样。” 春菊气呼呼的扔下了手中的水晶膏,当即就要跟她对峙,楚霁雪却赶紧拉了下她的衣袖。 “你跟她置什么气,让我来。” 楚霁雪转过身,看到不怀好意的两个公主,她翻了个白眼,“我们是乡下来的,那你们呢,这穿的花枝招展的,莫不是迫不及待的想拐个驸马回去?虽说这也没什么,但是别人都是人靠衣装,你们两个倒好,白白糟蹋了这一身的锦衣华服,你瞧你!” 楚霁雪手指着永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嫌弃的啧啧咂嘴,“我并不是身材歧视歧视,但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永平预感不妙,警惕的看着她,她也想知道,从她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你想问什么?” “你这要是摔了一跤,是骨头疼还是肉疼啊?估计两个都疼,因为别人摔跤是四仰八叉的倒地,你得像个球一样的滚出去。” 说到最后一句,楚霁雪绷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她脸色煞白,一时半会儿竟没反应过来。 直到旁边的永乐撞了下她的胳膊,“她在说你胖呢!” 什么?! 她一听当即怒气上头,“我这哪叫胖,别人都说我这叫体态丰腴,丰满懂吗?” 为此她还特地挺了下胸,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 楚霁雪也不跟她吵,挑了挑眉,“或许你说的对,但在我看来,你真的很像皮球。” 她着重强调了一番,她气得当即要动手,却被楚霁雪直接抓住。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竟敢打我! 这种小事,还不至于劳烦春菊,她若出手,恐怕她整个人都得废了。 别看楚霁雪瘦,但是却精干有力,她实在太胖了,被楚霁雪一抓住,她根本动弹不了,摇摇晃晃的,险些跌倒。 旁边的永乐见状,直接就要帮忙,太平却赶紧拦住了她。 她皱着眉头一脸的无畏。 “太平,你是哪边的?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永乐翻着白眼,眼神阴冷,就如一只毒蝎子,冷冷的听着她。 太平拢于袖中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若说这两姐妹,她最怕的便是这永乐,阴阳怪气,暗箭伤人,她几次都差点死在她的手中。 永乐相貌平平虽然瘦,但是身子干瘪,皮肤蜡黄,脸上还长了许多的痤疮,让太医开了不少药都没看好,但她又对容貌极其在意,眼看着太平出落的愈发肤若凝脂,美丽动人,她心中的嫉妒跟怨恨达到了顶峰。 若不是忌惮父皇,她真恨不得划花她的脸。 从小到大,她几乎抢了她所有风头,凭什么她的母妃已然不在,宫中又是贵妃一手遮天,她拿什么跟自己斗? 明明卑微低贱到了尘埃里,却非要做出一副清高冷傲的样子,她早就看不惯她了,时刻想将她除之而后快,这次她竟然敢当众忤逆她,看来是皮痒了。 “裴寂是燕国郡主,她旁边这位更是燕国的嫡长公主,你凭什么说她们是乡下人,两国邦交友好是父皇的旨意,你莫非是想违逆父皇?” 太平不卑不亢,说得义正言辞,全然没了当初唯唯诺诺的姿态。 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披坚执锐的战士,在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而战,永乐听她如此说,气的咬牙切齿,好一张伶牙俐嘴。 “我当初真该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可现在也不迟。” 她勾唇冷笑,随即给左右使了个眼色。她的手下心照不宣,这种事他们以往没少做,他们摩拳擦掌,摇头晃脑,骨节被他们掰扯的咯咯作响。 这声音,让她想起了之前被他们欺辱霸凌的场景,他们轮番掌掴她,把她按在地上打,口中竟是难听的污言秽语。 她无助的求饶叫喊,可没有人来救她,最终伤痕累累的她被像一只死狗一般扔了出去,她行走在幽深的宫道上,那天的雨很大,倾盆而下,几乎看不清来路了,她浑身是血的一直走,她想去找父皇,可好不容易走到御书房却被贵妃发现了,她被抓进小黑屋,又是一番凌辱打骂。 贵妃告诫她,若是再敢生出不该有的想法,她一定会杀了她,再去杀了那个远在燕国的质子。 她脸色煞白,惊慌恐惧的向后退,直到最后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面的碗碟散落一地,她恍然回神,脸上不再有惧怕不安,反倒愈发坚毅果敢。 在两人即将动手时,她毫不客气的甩了一巴掌。 她想起了之前楚霁雪所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对付那些想要欺辱霸凌自己的人,她为何要手下留情,这么多年来,她的委屈求全,仁义善良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是他们得寸进尺,一次又一次的迫害她,殴打辱骂成了家常便饭,她不想再忍了! 那两个婢女被扇懵了,不可思议的捂着脸,震惊的看向她。 永乐和永平也反应过来,两人脸色难看,愤怒的皱紧眉头。 “你当真是反了,竟还敢还手,你忘记自己第一次还手的下场吗?” 永平高声提醒,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却让她惊恐至极。 她自然记得她被几个奴婢轮番暴打,她实在不堪受辱,便朝永乐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左右开弓,把她的脸都打肿了。 此事闹到了贵妃那里,贵妃不听理由让人把她带了下去,狠狠打了几十鞭子,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至今都有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永远忘不了那种疼,在她养伤期间眼看着要结痂永乐竟然让人把那些结痂的地方全部挠开,将盐洒了上去,那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让她彻夜难眠,走一步都疼,那是她最惊悚绝望的梦魇。 可如今,却被她堂而皇之的当成笑料,当成一把威胁她的匕首。 她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发狠。 春菊看不下去,想要动手,她若出手这几个人不死也得残。 但楚霁雪却拽住了她,让她再等等,想要在这吃人的后宫中生存下去,就必须心狠手辣,纯善裴良的小白兔是会被吃干抹净的。 春菊气的咬牙切齿,“我都记下来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瞪什么瞪?难道不服气?” 永乐嫌恶的打量了她一眼,抡圆了膀子直接就要招呼上去,可她还没碰到太平,太平眼疾手快的拿了旁边的竹叉子,狠狠的刺进了她肥厚的手掌。 当即血肉外翻,鲜血直流,她疼得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众人的观望,所有人都在大叫,贵妃也慌了,忙不迭跑过来。 看到此情此景,她一双美目怒瞪,眼神就如阴狠毒辣的蛇姬,直接推开众人,大步流星的朝太平走去,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放肆。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当庭行凶,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你这个孽种。” 一个个的,今日不知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是内心怨气积压已久,竟然真的敢跟她叫嚣。 凭你一个平日唯唯诺诺,没有半点城府的太平也敢骑到她的头上? 她正愁满腔怨恨没处发泄,她便自己找上门来了,这次她绝对会弄死她。 太平不躲不闪,任凭她殴打,春菊看不下去了,正要冲出去,一个人影却先她一步,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向她的心口。 贵妃被踹出几米之远,狼狈可怜的摔倒在地,头上的珠钗玉环也碎了,发丝凌乱,身上还沾了枯草跟泥土。 她愤怒起身,狂怒咆哮,“裴寂,你竟敢打我,你疯了吗?谁给你的胆子?” 同样的话,没有半点新意,裴寂却冷冷的盯着她,眼神阴寒,周身笼罩的煞气凝如实质,在疯狂的叫嚣蔓延。 第一百六十六章 气急败坏 楚霁雪扶起太平,帮她拍去身上的尘土,担忧的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些皮外伤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为何不让我出手?” 她方才并非一直在旁看热闹,而是太平再三嘱咐过,这次不必出场,她必须要一雪前耻,让贵妃及她的两个女儿狠狠的栽在她手上一次。 楚霁雪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她向来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之前之所以受尽凌辱,并非是因为她不聪慧,只是她太过一根筋,以为以德报怨,将心比心便能获得大家喜爱,但她现在不想如此了。 她人喜爱,换不得她的一生平安,她要自己谋出一条路来,之前贵妃对她再三折辱打骂却也只是在人后,人前对她却是关怀有加,嘘寒问暖,这也让人以为他们母女情深,可实则这一切的背后,都只是她的精心算计。 既然要报复,那他们的仇恨就必须摆在明面上来,让所有人都看清她丑陋的嘴脸,她也的确做到了。 贵妃丢脸至极,还在放肆叫嚣,原本想要扶起她的人也怕被她伤及无辜,立马站远了些。 裴寂阴沉着脸,步步紧逼,她忽然察觉不妙,转过头去,感受到一丝阴寒的杀气她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起身。 “你这个粗鄙狂妄的逆子,真不该让你回来,早知如此,干脆让你死在燕国算了!” 她是恼羞成怒,丝毫没顾及在场众人,此话一出,满座哗然,即便他们知晓,这贵妃平时嚣张狂妄,却也从未想过她竟如此冷酷霸道,竟然敢残害皇家子嗣。 她就算再有理,祸从口出,她这次也是在劫难逃。 “这么说来之前,我在燕国遭遇的几波刺客,全都是拜你所赐了。”楚霁雪冷漠质问,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打了个寒颤,抬眼看向众人。 一些原本还站在她这边的人,此刻对她是唯恐闭之不及,根本不敢与她有眼神相撞,她又迫不及待的朝龙座看去,皇帝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他掐着眉心似乎并不想插手此事。 她恍然惊醒,这分明是针对自己的一场局,她的无能狂怒不仅解决不了事,还会授人以柄,遭人诟病。 她很快冷静下来,深吸口气,让丫鬟上前整理衣襟,梳理妆发,做好这一切之后,她又恢复成了那个清冷孤高的贵妃。 “六殿下,你这是何意?我知你素来不喜欢本宫,可你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污蔑造谣本宫。” 她也不怕跟裴寂对峙,反正现在是死无对证,他未必能扳倒自己,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霁雪早知她无耻,若无完全准备,她不会跟她对上,但是,太平的事绝对不能就此了之。 “贵妃巧舌如簧,我等望尘莫及,但有一事,若贵妃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贵妃阴沉地眯起双眸,死死的盯向裴寂。 她倒要看看,他要如何编排陷害自己,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之下。 裴寂大步走到了殿前,朝着皇帝跪地磕头。 他神色坚毅,带着满腔的英勇无畏,仿佛是毅然赴死的将军。 “父皇,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若此事得不到解决,儿臣将长跪不起。” 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回荡在宴会之上。 所有人都不禁好奇,这六皇子如今是春风得意,要什么封赏没有,为何要行如此大礼。 看他神情倒颇有些誓死无畏。 “放肆,什么叫你长跪不起?若是陛下不同意,你便以死威胁陛下,以臣妾来看,殿下言行放荡,毫无规矩,如今又藐视天威,恃宠生娇,绝不可留了。” 贵妃恢复仪态,坐回主坐,美目一瞪,不屑的打量起裴寂来。 纵然他们今日有备而来,如何依照皇帝对自己的宠爱,她未必不能扳回一局。 皇帝为她都可以做出宠妾灭妻之举,今日也绝不会让她失望。 她美目流转,带了一丝渴求期盼之意,但这次,皇帝却并没有再看她,或者说从开宴开始,皇帝的心思并不在她之上,反倒与皇后相谈甚欢。 一个垂垂老矣,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鬼,如今竟还敢无视她? 贵妃气的咬牙切齿,尖长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隐隐泛出一丝血丝。 她恍然不觉,直到永平提醒。 她怨恨的瞪了一眼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本宫的脸全部让你们给丢光了。” “母妃,是那太平目无尊卑,主动挑衅……” “废话,你们往日行径如何,我会不知别在这里颠倒是非。” 永平被她严词训斥一番,当即哑口无言,说的再多,恐怕她也不会听信。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是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忽然,永平脑中灵光一闪,谨慎的抬头看向楚霁雪,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从她出现之时开始的。 此人太过奸诈,不好对付,但这次,她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思索一番,很快来了主意,让一旁的小厮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那小厮一听满脸惊慌,立马要跪地求饶,却被她直接压住了肩膀。 她微微使劲,小厮承受不住,绝望的哭喊求饶。 “公主,您就放了奴才!此事若是东窗事发,奴才这一家的性命可就全赔进去了,奴才实在不敢说。” “你有的选吗?你若是做成了,我可以予你高官俸禄,你若是做不成或是不做,你就等着给你一家老小收尸。” 她疾言厉色没有丝毫商量迂回的余地。 他被吓得不行,却也不敢再反驳,只能讪讪的退了下去。 而春菊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见了小厮言谈举止颇为怪异,一时心念一动,立马跟了上去。 楚霁雪原本一颗心皆在裴寂身上,见春菊要走,便又嘱咐道,“不可打草惊蛇,这次最好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也省得夜长梦多。” “贵妃这是气急败坏了吗?” 被她阻挠,裴寂倒也不恼,她并未自乱阵脚,反倒不急不躁的反驳一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恭维 贵妃一时哑口无言,瞪着美目,手紧握成拳,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弄死她。 “皇儿为了燕朝在燕国当质子多年,你的苦痛父皇皆知,你不用如此站起来回话,你若想要什么父皇一定给你。” 皇帝声音裴和,却威严十足,回荡在大殿之上,让人不禁暗自乍舌。 不是说这皇帝如今已是外强中干,油尽灯枯之相,可这怎么看着并非如此? 裴寂站起身,暼了一眼贵妃将太平请了上来。 太平穿着朴素,头上只戴了根银嵌素花簪子,未施粉黛,却已是清丽动人,让人过目难忘。 皇帝眯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裴婉柔和的人儿,等看清之后,他极为激动,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竟然是太平! 那个他一直捧在手心里关怀疼爱的女儿,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 贵妃神色却显露出一抹惶恐不安,还未等陛下说话,贵妃便急迫的上前,跪在了太平跟前,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她娇声高呼,“陛下恕罪!” 底下的人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都有些莫名其妙,方才不还咄咄逼人,据理力争嘛?可如今怎么如此大反差。 这贵妃当真让人意外,皇帝见她如此,想到从前种种,眼神也柔和了下来,朗声道,“贵妃何错之有?” “陛下,臣妾大概知晓六殿下要说什么了,太平公主受苦磨难都是臣妾的错。” 说着,她还娇声咳嗽了几声,声音听着莺啼婉转,仿佛带着无尽的悲苦无助,让人不禁闻之心尖一颤,恨不得亲自将药丸给送上去。 楚霁雪着实佩服这贵妃的秘术,简直使得炉火纯青,就连她一个女子听了,都忍不住在心疼她这朵娇弱可怜的小花。 而皇帝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眼神发直,楚霁雪预感不妙,正想法子解决,旁边的皇后却唤了一声,“陛下,您喝口水。” 陛下恍然惊醒,头疼的揉捏了下太阳穴。 刚才,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感觉两眼发昏,冥冥中似乎有一道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他细听却又听不清楚,只能一直被困在其间,出不来。 幸亏皇后及时唤醒了自己,他虽绝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只认为自己连日病痛折磨,怕是出现了幻听,这几日身子虽好些,可到底还是得注意。 喝了口茶后,他恢复了些神智,又问贵妃,“这些日子,朕缠绵病榻,皇后旧疾复发,无法处理后宫诸事,这些一直都是你在照料,可如今你却向朕告罪惩罚,又是因为何事,你不妨细细说来。” 贵妃娇弱可怜又一心为他着想,他一直认为贵妃是对自己有情有义,从没有把她往坏处想过。 贵妃见皇帝对自己态度好转,心下稍稍松了口气,虽说自己的秘术不管用了,但是从前的情谊在,一样可以拿捏住他。 “陛下,您也知道这些年来,臣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可以缠绵病榻,把一切撒手不管,可是臣妾却不能,臣妾一直牢记陛下托付教诲,莫以自己为先,必须要以后宫诸事为重,这些日子以来,嫔妾日日小心谨慎,唯恐出了差错,可即便如此,还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说着,她轻轻拭泪,掩面痛哭起来。 这一番发自肺腑的慷慨陈词,也让人不禁多了几分惆怅,外面虽说是妖妃乱政,可是这其中的孰是孰非,谁又能够说得清楚? 她既斩杀了忠臣,也迫害了奸臣,是是非非,他们不过是听人随口一说。 皇帝听她诉苦,内心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又想起往日他们相濡以沫,琴瑟和鸣的种种,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贵妃,你做的一切,朕都知道也很感激,是朕对不住你,你年纪轻轻却跟了朕,朕许诺过一定要好好待你,可朕却没有做到。” 这风向一下子逆转,着实让楚霁雪有些猝不及防。 他们为了此刻等了多时,原本是想给贵妃致命一击,即便不能,也能在皇帝的心中埋下隐患。 可不曾想,这贵妃三言两语,哭哭啼啼就转变了局势。 楚霁雪忽然觉得有些泄气,倒是她身后的两个女儿不禁喜上眉梢,只要贵妃的恩宠常在,那他们就可以继续在这宫中为非作歹。 “多谢陛下体谅,有您这句话,臣妾就是万死也不辞。” 贵妃很懂得拿捏人性,这一字一句简直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 他当即恨不得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好好的爱抚一般。 倒是站在大殿之下的裴寂却有些尴尬了。 “陛下,六殿下还在呢!” 皇后不满的提醒了一声。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笑了两声。 “我儿刚才要说什么事儿?是关于太平的?” 贵妃得意的勾起嘴角,极为挑衅的朝着裴寂投去一暼。 即便是人证物证俱在又如何?他现在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太平的事情说出来吗? 即便说了,也无法治自己的罪,反倒让太平蒙羞。 一个女子最注重的便是清白名节,若是要验证,她必定要被人看了身子,这次她纵然再有不甘,也只能打碎一口牙齿和血吞了。 而她也正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裴寂沉默不语,太平却自知自己的结局已定,是再也无法扭转乾坤了。 她叹息一声,不想让裴寂为难点,轻轻的拽了下她的衣角,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 裴寂纵然再有不甘,此刻也只能作罢。 他暗自攥紧了拳头,心里发誓一定会替太平讨个公道,那妖妃猖狂不了多久。 “父皇龙体康健,乃我朝之幸,太平很高兴,特地前来祝贺。” 不得已之下,裴寂只能说了句恭维的话 但皇帝却很高兴,他几年未见太平,虽说她出落的愈发倾城绝美,可他怎么瞧着她似乎瘦了些,而且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内心隐隐泛酸,想着等宴会结束后,他再把太平传召过来。 而这场万国宴按照传统习俗,一共要举办三日,三日之后便是踏青宴,到时候上京城中未出阁的闺女,以及王公贵族们都会一同赴宴。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如此警惕 如今这场宴会是在宫中举行的,但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期待了。 太阳高升,愈发毒辣,皇帝被晒得有些头昏脑胀,便找了个由头,让几位皇子继续主持宴会事宜,自己则先下去了。 而这次,贵妃本想陪同,可却被皇后拒绝。 如今这场宴会是她主办,她一个主人家怎么能先行离开? 无可奈何之下,她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留在了宴会上。 之前那些对她还视而不见的人,如今看她深得陛下恩宠,又开始对她溜须拍马起来。 她见惯了人情冷暖,对于他们的见风使舵倒也并没有在意,只是想着日后他们最好别落到自己手中。 她百无聊赖的吃着糕点,却忽然发现永乐不见了。 这丫头平时古灵精怪,关键时刻却一点法子都没有,还差点把自己给拉下水了。 她立马招来人询问,结果却得知她不知何时早已退下。 她正要发怒却忽然想起什么,不禁冷笑,这次,裴寂他们给她挖了个大坑,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以牙还牙! 而楚霁雪那边,她原本还在悠闲自在的品茶,忽然被一个下人不小心打翻了茶水,茶水溅了她的衣裙,打湿了一半,脏污不堪。 那下人惶恐的跪倒在地,大呼饶命。 她也不想引人注意,便只能让他先带自己下去换衣服。 那人千恩万谢,说他知道有一个离这里较近的宫殿,之前是一个贵人住所,后来她被打入冷宫,那做宫殿也就荒废了,但里面却还有许多崭新的衣裙,她不介意可以去那里。 她想着宴会还没有结束,待会儿还得跟裴寂一起去应付那些王公贵族,便也没有在意,跟着那个太监变去了偏殿。 “郡主稍等,我这就去取衣服。” 进入偏殿之后,楚霁雪却莫名感到一阵不安。 这里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离宴会不远,反倒被他带着,拐了好几个弯儿来到了这处偏殿。 这里人迹罕至,树干铺天盖地的野蛮生长,明明是正午,但这里的裴度却极低让,楚霁雪感觉到了一丝阴冷渗人。 她不想在此久留了,也没跟那太监打招呼,正要离开,却眼尖的发现了拐角处的裙摆,虽然很快被收走,但她确定她被人给盯上了。 看来,这次他们是想整蛊自己。 那正好,她正愁没机会下手,如今他们自己找上门来,她也不客气。 她刚踏出一步,便感觉头晕目眩,手扶着额头,走路也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我怎么这么晕?快扶我去歇息一下。” 那太监慌忙跑过来,“郡主,您没事儿?” 楚霁雪没开口,让他扶着自己去坐一坐。 他立马带她来到了偏殿的床边。 “郡主,这衣服还没找着,您先在这里坐一下,奴才去去就回。” 他果然走了,但是,楚霁雪等了许久也不见来人,反倒是周边的门都被关上了,还隐隐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确定是这儿吗?不会有人发现?” 楚霁雪半眯着眼朝外看过去,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一看到床上的楚霁雪,他那张肥肉堆积的油腻脸上便显露出了一抹谄媚恶心的笑容。 楚霁雪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也没点新的招数? 而旁边则走进来一个女人,虽然她带了面具,可楚霁雪却认得她的声音,竟然是永乐。 “你快些,这次可真是便宜你了,这可是燕国的郡主,据说燕国的皇帝对她宠爱有加,还亲自放出了话,她就是看上谁谁以后就是燕国的皇帝。” 永乐在一旁挑拨离间,那男人却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 “当真如此,不仅能抱得美人归,还能当燕国的皇帝,这这么好的事儿你会让给我?” 还算他有点聪明,知道此事不简单,多问了一嘴。 但永乐却不耐烦,“富贵险中求,我既然给了你,你就最好给我识趣一点,否则,即便不是你,外面也有的人想过来。” 她直接转身要走,那人却赶紧陪笑着给了她一袋金子。 “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多谢公主事事都想着我,我若真成了这燕国的皇帝,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说不定我还让你当皇后呢。” 永乐并没有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冲昏了头脑,反倒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鄙夷跟嫌弃,但嘴上却说,“是吗?那我就小小的期待下了。” 等她一走,就立马让人锁上门。 太监却表现得惴惴不安,他紧张地提醒道,“公主,此事若是泄露出去,那必是杀头的大罪,不会连累到我们?”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不检点,到处跟人厮混,她以为这还是她可以一手遮天的燕国?这里可是雍朝,所有的事情那还不是我母亲说了算,我母妃若是想要杀死他们,那还不是易如反掌,这次的事情你办的很好,这是给你的。” 她打开那袋装满了金子的钱袋子,从中挑选了三颗给她。 太监受宠若惊,千恩万谢。 “公主,可还要继续在这里看着?” 他突然觉得,这富贵还真是险中求的。 只是把人带到这里来,就有三块金子,那可比得上自己几年的俸禄了。 “不必了,你若是被抓住,把我给供出来,到时候,我反倒会被你连累。” 反正她已经中了迷药,一时半会儿无法苏醒。 “先走,等看着时机到了,再把人引到这边来。” 她自认为此计天衣无缝,刚离开,从暗处却走出来一个身影。 楚霁雪在那恶贼抓住自己的手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一脚踹向他的腹部,直接踢他最薄弱的部位。 他当即痛得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你是何人?” 楚霁雪毫不客气的拿捏住他的后颈,此人看着壮硕,可实则却是个外强中干的虚架子,被楚霁雪抓住,他当即恐慌无比。 “你不是中的迷药吗?” “你是说那杯茶,我早看到你们鬼鬼祟祟,自然多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喝那杯茶,就是想看看你们在搞什么鬼。” 他立马大失所望,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竟然这么警惕。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时之需 “郡主,您就饶了我,我是初犯!” 楚霁雪看他这副气虚体罚的样子,怎么会相信他是初犯? 如果不是自己警惕机灵,只怕早就被他给糟蹋了。 且不说自己,她隐隐都能猜到他已经糟蹋了多少女子。 “我爹是户部尚书,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你如果放了我,将来我肯定听命于你。” 他惊慌失措的求饶。 户部尚书,这可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看似忠诚,实则早就跟贵妃沆瀣一气,扰乱朝堂,坑害忠良,他手上可是有不少无辜者的命。 楚霁雪最痛恨厌恶的便是这种人,如今他落到了自己手上,她肯定不会放过。 “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你既得罪了我,不丢了半条命,我肯定不会原谅你。” 楚霁雪说的慢条斯理,他却听得胆战心惊。 他隐隐察觉楚霁雪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他惊恐的咽了口唾沫,惊骇万分的看向她,“那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是怎么对我的,便怎么对付那姐妹俩。” 楚霁雪一开口,他如临大敌,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支撑,惊恐的瘫倒在地。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们不过刚回雍朝,而你又是燕国的郡主,这天高地远的,即便真出了事,燕国的皇帝也未必能够派兵来相救,你又何必要以卵击石,去跟贵妃对抗呢?” 他自认为自己说的在理,是真心实意的替楚霁雪着想,但却遭到了她的打骂。 楚霁雪极不耐烦的给了他一拳,他当即痛苦的捂住肚子,浑身都在发抖。 “我还需你教我做事?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便废了你,只怕你这东西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如今我这么做也算是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楚霁雪阴沉的眯起双眸,当即就打算给他致命一击。 他彻底慌了,连忙求饶告退,并说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楚霁雪计上心头,走到门口正打算开门,忽然闻到一阵迷烟。 千算万算,没想到错算了一步。 她早该在过来之时就带上人来! 她踉跄着后退,艰难的摇了一下头,想去除心底的不安,可越是如此,她愈发感觉浑身乏力,就连手臂上都起了一道道的小疹子。 她从小体质特殊,一旦中毒,身上就会起这些红疹子,而这次的毒让她浑身酥麻无力,奇痒难耐,甚至都有些目眩神迷了。 她意识到不妙,得赶紧离开这儿,可才刚踏出一步,没想到腿就被人抱住。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刘涵之! 他退去了外衣,里面的中衣也歪歪扭扭的,露出了一大片肥腻的肉。 他的皮肤是诡异的红,整个人燥热不堪的在那里扭来扭去。 “我好热啊……” 他还在不断的脱衣服,楚霁雪被这副场面吓到了,想要逃离,走到门边却发现房门紧锁,她如今全身发软,根本就没有力气开门,更别提里面还有一个随时都可能丧失了理智的疯子。 她气得破口大骂,但却根本没用。 那家伙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个劲的朝她这边靠拢来。 就在楚霁雪绝望之际,门锁却传来了砰砰的声音,是有人在砸门。 “别怕,是我!” 楚霁雪已经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但她听到这个声音,心稍稍的放下了些。 “萧出云,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这场万国宴恐怕是场鸿门宴,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从一开始,我便细心留意了。” 萧出云还在使劲的砸门,她紧张的安慰楚霁雪。 “我一定会救你的,你坚持住!” 楚霁雪浑身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还是尽力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昏过去,必须要撑住。 终于,萧出云把锁砸开了,她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你还好吗?我刚才去给你找解药了,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 她急忙拿出一个药丸喂给楚霁雪服下,一阵清凉入喉,楚霁雪好受了许多,短暂的恢复了些神智。 她站起身,看着角落中两眼发绿,如同野兽的刘涵之,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啐了口,“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打姑奶奶的主意!” 她气得踹了他一脚,没想到他一个猛扑过来,将她扑倒在地,还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楚霁雪被吓到了,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她可不敢再靠近他了。 “等等!” 萧出云忽然拉住了她,“我有办法,任何欺负你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楚霁雪听的迷糊不解,却见她突然跑到门外吃力的拖进来了一个身影,竟然是永平?! “怎么是她?” 楚霁雪记得害自己的人,分明是永乐。 “这迷烟就是她吹的,她是想彻底毁了你的清白,被我发现后,我把她给打晕了,接下来你看该怎么办?” 萧出云虽然在问楚霁雪,可却早就已经给她想好了退路。 若是依照她自己,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将所有伤害她的人斩草除根。 但现在,楚霁雪才是受害者,得由她自己来做决定! 楚霁雪神色阴鸷,一言不发。 萧出云知晓她的顾虑,安慰道,“你若不忍做,那就让我来,我必定护你周全。” 她走过去,直接撕开了永平的衣服。 楚霁雪吓了一跳,赶紧拽住她,“你疯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有什么错?再说了,是她先害你的,我为何不能对她下手?” 萧出云振振有词,想让她早点看清事实。 她沉默良久才终于说,“罢了,我们走。” 她可不是圣母,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何必手下留情? 她由萧出云搀扶着离去,在来时,萧出云就做了两全准备,永平这些小伎俩早就是她用剩的。 她备了两套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并没有急着去宴会,而是先行梳洗打扮了一番,确定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之后,这才回到了宴会之上。 春菊见她过来,微不可查的朝她点了点头。 裴寂从觥筹交错间抽身,来到楚霁雪跟前,看她脸色不好,她略微担忧。 第一百七十章 致命一击 “出什么事了?” 萧出云刚要开口,却被楚霁雪打断,“无妨,只是太晒了,有些头晕目眩,你这边如何了?” 这次宴会原本是贵妃主办,为此她事事躬亲,面面俱到,可没想到代表雍朝邦交的使者竟然成了楚霁雪,她累死累活竟给裴寂做了嫁衣,实在可恨。 如今看裴寂的眼神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六殿下。” 贵妃的侍女突然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娘娘,请你到那边一叙。” 几乎不等裴寂开口,她便已率先离去。 楚霁雪却隐隐担忧,赶紧拉住他,“不可,你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她向来睚眦必报,如今让你前去,绝对没安好心。” 裴寂自然知晓,但他也向来不怕事儿,宽慰的拍了下楚霁雪的手。 “无妨,我倒要看看,她能奈我何,回到雍朝之时,我便想到了这一点,她恨我入骨,绝不会轻易放过,与其成日担惊受怕,倒不如主动出击,抓住她的把柄。” 楚霁雪不放心,但看裴寂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只叮嘱黎痕让他尽力护着裴寂,不能让他有事。 等人走后,楚霁雪焦急的来回踱步,始终有些心绪不宁。 春菊看她如此,忍不住问道,“郡主,你在担心什么?” 她是明知故问,楚霁雪没有作答,而是头疼的掐了下眉心。 “此次的事,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百密一疏,最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次,她本没有想做的这么绝,如果不是他们咄咄相逼,她也不会赶尽杀绝。 裴寂给贵妃行了一礼,贵妃却迟迟没让他起身,反倒继续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裴寂压下心头怒火,又高声说了一句。 周遭人立马朝这边看过来,贵妃已经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 她暗自恼恨,为何几次三番的栽在他的手中,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此次来还有别的事。 “瞧我这几日,为了你父皇,这次辗转难眠,一时间有些神经恍惚,竟没有听到你说的,快快请起。 她热情地去扶裴寂,却被他躲开。 他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就好像她是蛇蝎一般。 岂有此理,还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就连大皇子都被她迷得团团转,只要她稍微施展媚术,谁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这裴寂偏偏是个特殊,她暗自恼恨,一定要摘下她这朵高岭之花,把他的正人君子的面具撕碎。 “六殿下,难得你我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我知道你对本宫多有误解。” 她笑着开口,声音裴和动听,还带了一丝弱柳扶风的柔弱。 裴寂却紧皱眉头,心中觉得枯燥烦闷。 这女人又在搞什么鬼?忽然一副扭捏的勾栏做派,把他当什么了? 他心中除了楚霁雪,谁也放不下,但他并没有当庭让她难堪,而是故作不知。 “儿臣不知贵妃在指什么?” 他们之间的误会可大了去了,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够撇清的,光是她找人暗杀楚霁雪的事儿,他就绝对跟她没完。 贵妃暗自恼恨自己已经给他台阶下了,他却在这里装聋作哑。 ”六殿下是聪明人,聪明人一点就透您,如今想让我说出什么来呢?” 她笑着开口,直接把主动权递给了裴寂。 她已经放下身段来求和,他可别不识好歹。 裴寂自然知晓她的意思,但却依旧故作迷惑,“娘娘自己做过什么当真不知?之前我在燕国几次遭人刺杀,可有您的杰作?” 这是打算来跟他翻旧账来了,可真是不识好歹! 贵妃暗自咬牙切齿,却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她自认为她的笑如山花烂漫,春桃盛放,没人能够抵抗得住,可她竭尽全力的讨好,裴寂却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依旧是那一副高傲清冷的模样。 他越是如此,她就越恨不得把他拉下神坛,好好的染指一番。 她喜欢那种将一件美好的东西蹂躏破碎的快感。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本宫也是受人挑拨不得已而为之这不,本宫如今知错,特地来找你求和。” 裴寂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他不得不承认这贵妃的气性虽大,但是这气量也大。 两人如此剑拔弩张了,她却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讲这些? 但裴寂可不蠢,并没有中她的圈套。 “您的意思是这大皇子就是弃子了吗?” 谁人不知她已经与大皇子沆瀣一气,两人狼狈为奸,搅弄朝堂风云,致使百姓不得安宁,可她如今又将这橄榄枝抛向自己,她打的什么主意裴寂心知肚明。 莫不是想让他与大皇子狗咬狗,她来坐收渔利? 被裴寂连声质问,贵妃险些坐不住了。 她完美的笑脸面具逐渐崩碎,最后干脆也不装了,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真以为如今皇后翻身,你们就有救了吗?” “在这之前,本宫确实觉得你碍眼,想除之而后快,但本宫也是惜才之人,你也知道本宫膝下无子,日后,若是真得了这雍朝的江山,那肯定也不是属于我的,至于这属于谁,六皇子应该心知肚明。” 她确信没有人可以抵得过皇位的诱惑,包括裴寂。 他流落在外多年,受尽欺压凌辱,一旦尝试过权力的滋味,他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次不妨就由自己来当这朵解语花,让他心甘情愿的臣服于自己。 其实,在她看来,大皇子和裴寂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两颗棋子罢了,谁要是用的顺手,她就给点好处,若是没用了,那就是个弃子。 “贵妃慎言,您可知您今日之言,若是被宣扬出去,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倒是忘了,贵妃出身乡野,据说父母皆亡,哪里还有族类?” 裴寂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这出身一直是她最为忌讳之事,她最痛恨有人提及。 这裴寂真是不识好歹,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有人陷害儿臣 她忌惮的俯身前倾,前些日子,裴寂跟宰相走的近,关于她的身世秘密,宰相一清二楚,莫不是宰相已经告知了她? 看她惊悚不安的样子,裴寂心头已有了猜测,只怕她的身世绝不简单。 当初,为了知己知彼,他的确派人去调查过她的身世,包括父皇重伤之后坠落的那个山村。 那时,世人以为皇帝生死不明,可却在几天之后被一女子搀扶而出。 那女子倾国倾城,实在美艳,父皇不顾所有人劝阻,执意立她为妃。 也正因如此,她一步步的从一个乡野村妇攀升至了权力的顶峰。 而对于此事,父皇是三缄其口,甚至一旦有人问起,他还会大发雷霆,连皇后都不知道。 可宰相又怎么会知道的,莫非真如外界传言,这贵妃是由宰相包装进宫的? 楚霁雪站起身,不欲与之多言,言多必失,他拱手作揖。 “娘娘,时辰不早了,儿臣告退。” 贵妃预感不妙,大步冲了过去,“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呢?娘娘,多行不义必自毙人还是要多行善事,否则就容易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贵妃如临大敌,脸色煞白,直接瘫倒在了座椅上。 因为,这句话她太熟悉了,看来裴寂真是知道了什么。 裴寂察觉到了一丝明显的杀意,真被她误打误撞知道了。 可她如今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但有这个秘密在手,恐怕贵妃也不敢明着对他下手。 “你要怎么才肯不说出去?” 贵妃急切的喊道,裴寂依旧在装傻充愣。 “儿臣不知娘娘在说什么,娘娘保重。” 他正要大步离去,这时候,永乐却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附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裴寂的耳力极佳,他们又隔得不远,所以她这次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你们真是胡闹!竟然做出这种事来,那一开始为何不同本宫商议一下?” 永乐哭丧着脸,绝望的说,“母妃,事已至此,你就别再怪罪儿臣了,赶紧想个法子!” “消息封锁了没有?” “唯一知晓此事的太监已经被儿臣斩杀,应该不会有人知晓。”她唯唯诺诺的答道。 贵妃却气的甩了她一巴掌,“什么叫应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先随我去看看!” 贵妃也不再理会裴寂,直接带人离去。 楚霁雪看到这边的动静,意识到事情已经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但她并不觉得有愧,若不是今日有萧出云相救,只怕她也成了受害者。 而裴寂联想起刚才看到楚霁雪的情形,以及她突然离席,再到后来永平被陷害,这桩桩件件若是串联起来,她便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真相。 她疾步走到楚霁雪跟前,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肩膀,发现她手腕上有一道被勒的红痕,她一句话也没说,紧紧的抱着她。 她的力气极大,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之中。 楚霁雪被她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无奈的捶了她一拳,“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你没事就好,以后不可做这么冒险的事了。” 楚霁雪心头咯噔一跳,颤颤地抬起头。 “你莫非都知道了?” 她又急又气,“你还想瞒我到何时?我是真的担心你,可没想到,你却把我当外人。” 意识到裴寂动怒,楚霁雪连忙拽着她的手撒娇。 “怎么会?我是怕你担心,我们去看场好戏。” 裴寂本就舍不得对她动怒,如今也只是说来故意吓吓她罢了。 她被牵着到了那处别院,同时,还叫上了几个相熟的夫人。 这是她在宴会上刚认识的,他们相谈甚欢,其中一人提及这雍朝奢靡繁华,这山庄也见得颇为巍峨壮观,正想去看,楚霁雪主动说她知道个地方,便领着一众人到达了那种偏殿。 可几人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打骂声。 “我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 除了一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女生,还伴随着一阵吵吵嚷嚷的男音,“是她下毒害我,我是无辜的!” 众人脸上的表情当即就变了,一些有经验的人立马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可那些大家闺秀却以为只是吵起来了,便迫不及待的要去劝架。 可还没进去,就被一旁的妇人拉了过去。 “你这不成体统的,现在去凑什么热闹?这哪是你小孩子家咱们看的?” 那些大家闺秀不明所以,却还有几分疑惑。 转头,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楚霁雪。 他们如今是被她引来的,想必此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不过,之前她帮了自己,这次就当是还她恩情。” 光天化日之下,这又是在皇家园林,哪有什么不能看的? 推开众人,直接走了进去。 一些好事者也跟了过去,果然就看到了赤着膀子还来不及穿衣服的刘涵之,以及浑身凌乱不堪的永平,再蠢的人都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些女眷惊声尖叫了起来,有人更是说赶紧去秉明帝后。 这贵妃都解决的差不多了,突然窜出了这么多的人,再一看那人群中站着楚霁雪,眼神一狠,立马清楚,整件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好你个小蹄子,竟然敢算计到老娘的头上,原本还想跟你们求和,没想到你们竟如此不识抬举,看什么看?” 贵妃气的破口大骂,就一下子就破了音,打破了她以往裴婉贤淑的形象。 人群中也有不少男人,看见她这副样子,纷纷起了心思。 “这都能做到无媒苟合了,还有什么不敢让人看的?” “没想到,贵妃竟然这么不会教养女儿,朗朗乾坤之下做出这样的事,简直太丢脸了,就是如果我女儿敢这么做,我直接打死浸猪笼算了。” “……”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难听,永平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她彻底慌了,连滚带爬的冲到了贵妃的跟前。 “母妃,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所有的事情分明是有人陷害儿臣。” 贵妃气急败坏,一时间也有些六神无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把她拉下水 但现在出了这样的糗事,绝对不能承认了,否则,不仅仅是她家教不严,管受不了女儿,更会上升到她身上。 到时候,那些人还指不定说的有多难听。 不过,此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本宫一定会调查清楚!刘涵之,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现在,永平是百口莫辩,唯一能够解释的清的便只有刘涵之。 他或许会是个突破口。 刘涵之被贵妃吓得哑口无言,他当时也真是昏了头了,原本想着解决一下就赶紧走的,哪里想到他食髓知味,竟又想着再来一次,结果就被来打扫的下人给发现了。 即便这原本就是永平两姐妹的计策,可现在弄错对象,若是被贵妃得知他吃不了兜着走,他知道贵妃向来对他看不上眼,即便她那两个女儿姿色平平,将来却也有大用处,如今被自己给糟蹋了,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所以,他甚至来不及提裤子,立马就要逃跑,结果刚开了门,就遇到了贵妃。 她气势汹汹,提剑就要杀他。 他慌了神,急忙求饶,可贵妃却不依不饶,最后,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承诺一定会娶永平为妻。 贵妃却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那怂样,如何配得上她的女儿? 他被人如此贬低,也急了,立马就跟她争吵起来。 而这最后的结果就是拖延时间,以至于让门外集结了更多的人。 如今两人的龌龊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听着外面的窃窃私语,他冷笑了声。 方才若是贵妃识趣,赶紧让他走,他说不定还能回去提亲。 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了她女儿是个什么货色,这主动权不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吗? “贵妃,我与永平是真心相爱,还求您成全我们。” 贵妃差点被气吐血了,这小子真是哪里来的癞蛤蟆,竟敢觊觎她的女儿? 要知道,她虽然对这两个女儿并没有多少爱意,可是那也是她花了心思培养的,日后是会为了帮她巩固权力去和亲的,哪里轮得到她? 贵妃气的又要砍人,这时候,已经有人过来劝了。 “娘娘息怒,这如今声明已煮成熟饭,您若是再闹下去,对他们都不好,您要是真为小辈考虑,倒不妨同意了这门亲事。” 那户部郎官阶虽低了些,可也有实权呢。 这是平时跟她走近的那名妃子,她见风使舵,想着赶紧把事情压下去,绝不能发酵起来,否则,这两个人就真成了无媒苟合,狼狈为奸了。 “凭他也配?他算什么东西,别说什么户部侍郎之子,就是他老子来了,那也不配!” 贵妃气得破口大骂,旁边立马有人低声嘀咕着。 ”贵妃平时看着娇弱,走两步路都气喘吁吁的如今,却跟个乡村的悍妇一样看着着实吓人?” “那可不是!” 那妃子见事态不妙,怕贵妃以后想起动怒,又连忙劝道,“现在已经不同于我们那时了,只要两情相悦倒是可以情不自禁,您要不看看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她已经尽力在劝了,两情相悦总比无媒苟合要好的。 贵妃偏偏不上道,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直到把帝后都给引了过来。 皇帝本就头疼难耐,如今又因为这档子破事儿过来,他差点气的晕厥过去。 还好皇后能够主持大局,她让人先查清楚情况再说。 这话说到了贵妃的心坎儿去,她原本就在揣测是有人故意陷害她的孩儿,皇后的话,正好给了她台阶下。 她料定此事一定跟楚霁雪和裴寂脱不了关系。 他们如今都在此处,说不定罪证还没来得及销毁。 她没了往日的嚣张,当即跪地请求皇后彻查此事,还她的孩儿清白。 皇后看了一眼楚霁雪,楚霁雪却面无表情的朝她点了点头。 皇后多少是有些顾忌的,她原以为此事真是由楚霁雪一手策划,若真如此,她也会有些动怒,毕竟,这可关乎到皇家颜面,尤其是这女儿家的清白,若被她用来做权谋之争,那她可真是看错她了。 皇帝立马请了国监的人过来一翻调查,竟然在永平的袖子里发现了还未散尽的迷香,以及那个死无对证的小太监。 有人说看到她曾和永乐走的近,在宴会上两个人还窃窃私语,如此一来,底下的人立马揣测出了当日的情景,估计是这两人想害人不成结果被人所害,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看着风向不对劲,永平立马跑了出来,指着楚霁雪鼻子骂道,“都是她,都是她害的,是她要害姐姐!” 楚霁雪还没开口,裴寂率先挡在了她跟前。 她疾言厉色地说,“公主请慎言,如今大家都在这看着呢,你红口白牙的别乱污蔑人。” “我怎么可能污蔑她,我曾看到过她,如果她没做出这种事,她为何要来这偏殿?这里本就极为偏远,你们敢说,你们不是被她引来到这里特地来看戏的吗?” 她这一番话倒是让众人清醒了几分,的确他们似乎是有意无意的被楚霁雪引过来的,眼下事情有了反转,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楚霁雪。 贵妃逐渐松了口气,她倒要看看她伶牙俐齿,如今又如何替自己辩驳? 然而,楚霁雪却丝毫没有畏惧,反倒站了出来。 “我的确来过这里,但是,我的衣裙被这个小太监弄脏了,她告诉我说,这里有一座废弃妃子的寝宫,里面有崭新的衣服,可以让我换一换。” 永乐看她终于承认,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多了几抹得意之色,只要她能承认,那此事多少跟她脱不了关系了。 “来人,把郡主给我拿下!” 贵妃不由分说,直接让人捉拿楚霁雪。 眼看着侍卫朝楚霁雪走来,其他人立马站了出来。 “仅仅只是换衣服,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是否跟此案有关,您这样未免也太草率了?” “怎么不能证明,分明就是她害了我女儿,除了她之外谁还敢如此?” 皇后气得破口大骂,一点礼仪风度都没有。 她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把楚霁雪拉下水。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报仇 “自从您乱政以来得罪多少人,你有数过吗?我连之前请来的萨满中都有要刺杀您的人,您觉得他们杀不了你,会不会对您的女儿如何?” 楚霁雪把她怼得哑口无言,她还从来就没有如此掣肘过,至少在他们两人还未归来之前,这朝堂还是自己说了算的。 皇后也绝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自己叫嚣,若是从前,她肯定不会再调查真相,直接把楚霁雪凌迟处斩了。 可现在不行,今时不同往日,所有人几乎都站在她这边,反倒是她现在孤立无援,最可恨的是连皇帝对她都刮目相看,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帮助裴寂。 “贵妃似乎搞错了,我只是来此换衣服,后来那太监给我看了一眼,我觉得不好看,就走了最后的衣服,还是我姐姐给我换上的。” 萧出云站了出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在参加宴会时,都会多备下一套衣服,没想到刚好派上了用场。” 她可是燕国的嫡长公主,她所说的话倒有几分可信度。 燕国虽然发生了谋逆兵变,可是皇帝对于长公主和皇后做的事却严禁封锁了起来,所以他们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这其中的内幕。 如今连燕国长公主都站出来替楚霁雪解围,其他人也逐渐向她这边靠拢。 “就是,仅凭路过此地就能断下一人之罪,这未免也太草率了,我早听过,之前雍朝便死了不少的忠臣良将,据说都是因为跟贵妃意见相左,没想到贵妃全是竟如此之大,能够在雍朝做到一手遮天。” 禾嘉猝不及防的开口,立马将她立于了不利之地。 她慌了神,真不知楚霁雪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这么会笼络人心,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人对她施以援手,反倒是自己,墙倒众人推,各种脏水都往她身上泼,她也是真的绝望了,立马哭着扑到了陛下的身边。 然而,她的这种勾栏做派,十分为皇后所不喜。 “如今正在查案,你这是在干什么?儿女们都在场呢。” 她警告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皇帝即便真的再喜欢她,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跟她有什么,所以,他立马避嫌地推开了她。 “既然事情已定,那就不必再说,选个日子让他们完婚。” 皇帝对这两个女儿本就不喜,且不说他们相貌平平,就说平日里的读书礼仪,连一般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上他们,言谈举止粗鲁怪异,简直就像是从小到大都长在乡野里的孩子。 平日他们再怎么胡闹,他都可以容忍,但今日做出此等丢人现眼之事,他早就不堪其扰,甚至多待在这里一秒,他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想赶紧走。 感觉到了皇帝的不耐烦,贵妃彻底慌了神。 “陛下,您怎么能如此草率就决定了永平的婚事?她可是公主,那个刘涵之长相如猪,蠢笨至极,怎么配得上她?” 被点名的刘涵之无奈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尖,他们到底谁配不上谁? 明明是自己吃了大亏,且不说这公主性情暴躁,日后不好相处,就是这背后的丈母娘,那也是时刻恨不得杀死自己的存在,要是被他爹知道了,他绝不可能好过,说不定还会把他赶出家门,他可太悲催了! 一旦有了公主,日后他再想娶小妾,那可就难了。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流连于花丛中,可现在好了,娶了一尊凶神恶煞回家,恐怕他这好日子就到头了。 “怎么配不上?我看他……” 皇帝朝刘涵之看过去,想极力从他身上找到什么优点,但是看了半天却嫌弃的皱了下眉。 刘涵之原本也从期待变为落寞,看来他这个老丈人也看不上自己。 他怎么就攀上皇家这门亲戚了,谁来救救他? “我看他就不错,别折腾了,你还想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你平日不好好教导如今出了事,后悔也晚了,别再啰嗦了。” 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把此事交给了皇后。 皇后则依照陛下所言,确定了永平的日子,这件事她虽然德行有亏,但毕竟是出生皇家,又是贵妃的女儿,在嫁妆上自然不会少了她的。 永平哭的撕心裂肺,一个劲的求贵妃救救自己。 但贵妃能做什么呢? 她刚才卑躬屈膝,做小伏低什么都做了,可结果依旧没变。 贵妃知道她彻底成了一颗弃子,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她。 “你这个蠢货,我早就告诫过你,做事情必须一刀见血,可你呢,拖泥带水,唯唯诺诺,如今出了事儿就知道来找我,我可管不了,日后你自己去过好你的日子。” 她可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这场宴会明明是她大出风头的日子,可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她自己的脸还给丢光了。 最重要的是,皇后竟然又出现了,还压过了她一头。 她以后的日子怕都不会好过。 眼看着贵妃都走了,其他人也没有再继续留在此地,楚霁雪正要走,永平却如疯狗一般扑了过来,直接就要掐她的脖子。 可她还没有碰到她,便被春菊一脚踹飞,直接砸在了墙上,她只感觉浑身筋骨都快碎了,当即呕出一口血来,极不服气,颤颤巍巍的指着她。 楚霁雪倒也不怕她,居高临下的走到她跟前。 “被诬陷的滋味怎么样?如果不是今日你技不如人,恐怕我就会跟你一样的下场,你在算计她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恶果终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她面如死灰,极为不甘。 太平在一旁冷漠的看着,她像是找到了出气口又开始对她大肆辱骂。 太平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扇过去,直接让她半边脸肿的老高。 “日后你再敢骂一句试试,你不是想把我的嘴给缝起来吗?你如今做不到的,我能做到。” 她立马让人拿来了针线,面无表情的朝她走了过来。 永平怕极了,她看到太平阴狠的眼神,怕她真会缝上自己的嘴,便开始惊恐的大叫。 第一百七十四章 青梅竹马 “你不能杀我……” 就在太平要动手之际,她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太平轻蔑的勾起了嘴角,把针线放好。 “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以前是真的惧怕他们,想到那段被折磨的凄惨的日子,她每时每刻都惶恐不安到了极点,但如今,看到她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自己的脚下,她突然觉得她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不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她一直不敢面对的是自己内心的恐惧。 有一日,她亲手打破了这份恐惧,看清了她背后的真面容,她才知道她不过是一只纸糊的老虎而已。 太平十分畅快,楚霁雪也知道她如今心境不同以往,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两个人牵着手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今日的宴会在一阵鸡飞狗跳中结束,楚霁雪短暂的住到了宫里,她才刚洗漱完没想到春和姑姑就过来了。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皇后最注重体统,今日之事,有损皇家颜面,即便这公主不是她所生,她也有管教职责,而楚霁雪此举简直就是在重重的打她的脸。 她让她过去,她也是因为此事,楚霁雪并没有推脱,穿戴好之后便去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站在菜园子前,眉头紧皱,春和姑姑禀告了一声,她这才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楚霁雪。 楚霁雪自知有错,直接跪了下来。 她甘愿领罚。 “你这是做什么?”皇后冷淡的问道。 “娘娘,我在向您赔罪,我知道错了。” “你错在哪里了?”皇后又继续问。 “我不该设计陷害永平,这有损皇家颜面。” “你错了!” 皇后直接打断了她,楚霁雪微微惊讶,就见她慢慢来到了自己跟前,亲切的将她扶起。 “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是他们想害你在先,你不得已才将计就计,你并没有错。” 楚霁雪受宠若惊,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你为何?” 楚霁雪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么严肃?” 她还以为今日她的死期到了。 “你错就错在不该孤军奋战,出了这种事,你应该告诉本宫一声,本宫一定会派人护你周全,你可知道今日有多么危险。” 此事还是裴寂在她跟前说了一嘴她才知道。 她差一点就被奸人所害,这个孩子总是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 “娘娘。” 楚霁雪当即红了眼眶,内心感动。 从出事以来,她就一直感到后怕,但是能够扳倒贵妃的其中一只力量,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次做错了,甚至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如此。 她就害怕皇后觉得她心狠手辣,从此会孤立疏远她,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反倒安慰自己,她做的没错。 “傻孩子,哭什么?本宫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本宫都会相信你,本宫跟你一见如故,你若不嫌弃的话,本宫就认你做义女。” 这让她大为震惊,在燕国她父母双亡,虽然从小就有陛下的照拂,可是,陛下总是很忙,她看到其他孩子都有娘亲护着,她有时候也会羡慕,想象着被娘亲呵护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一直以来,她孤立无援,逐渐学会了坚强勇敢,但在今日,有个人告诉她,你可以不用勇敢,你可以向人求救,甚至她还愿意收自己作为义女。 她彻底红了眼眶,直接扑进了她的怀中。 “本宫知道了你在燕国过的日子,你父母双亡本宫,膝下无子,从此以后你我变互为依靠,只要本宫还在一日,就绝对不会让你受人欺辱。” 皇后郑重的开口,楚霁雪立马虔诚恭敬的跪了下来,重重的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从此以后,她也有母亲了,她不再是那个人人喊打的野种,她也有人罩着了。 皇后高兴的应了一声,两个人喜极而泣。 春和姑姑在一旁看到了,也暗自抹眼泪,她跟了皇后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皇后这么高兴的样子。 这郡主果真是个福星,也只有她能够让皇后破除心中的芥蒂,走出阴霾,重新过好自己。 “母亲,今日怎么来了?” 这是楚霁雪一直想问的,自从帝后不合以来皇后便不理后宫之事多年,没想到今日宴会亮相,一时间惊艳众人。 她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将门之女。 “母亲知道你孤立无缘,所以来给你撑腰了。” 皇后裴和慈祥的说道,她彻底愣住,没想到她竟然是归自己来的,她又再一次酸了鼻子。 “可您和陛下是怎么回事?” 楚霁雪清楚,她想要踏出宫门必须得得到陛下的首肯。 而在这宫中,看似贵妃乱政,但实则真正的核心权力却掌控在陛下手中,她虽然年老体弱可却并不昏庸,对于贵妃这样的人,她其实清楚她的狼子野心,但却并没有加以阻止。 相反,为君之道在于拿捏人心,她借由贵妃的手,除去那些她在朝堂中不可除的人,如此一来,她便不用担负骂名,但贵妃却承担了所有的罪责,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对象。 其实若说贵妃到底知不知晓这一点,楚霁雪并不清楚,可换做任何一个后宫妃子,他们恐怕会迫不及待的想做陛下手中的那把刀。 后宫的嫔妃在她看来不过是稳固朝堂势力的制衡手段罢了。 可皇后不同,他们俩曾做到真正的琴瑟和鸣,她可以有无数个妾,但是妻子却只有她一个,这便是皇帝对她的承诺。 但楚霁雪隐隐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当初,您和陛下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和?” 而正因为这个原因,让贵妃趁虚而入,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回想起往事,眼中多了一抹苦痛悲哀。 春和姑姑怕她再想起伤心之事,便开口道,“娘娘,马上要用膳了。” 皇后摆了摆手,她知道春和姑姑是过来劝她的,但如今,楚霁雪问起,她也并不打算瞒着她了。 沉默半晌之后才娓娓道来。 “当时,我有个青梅竹马,少年将军,我跟她原本是两情相悦,但后来为了家族,我迫不得已嫁给了陛下,我跟那位将军也从此失了联系……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都是女儿不孝 楚霁雪静静的听着,这似乎很像一些话本子里的开头,青梅竹马再好又如何,终究抵不过天降姻缘。 “当时,我对陛下并没有多少感情,终日闷闷不乐,以为没人在乎自己,自己就是家族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可是陛下对我却很有耐心。” 她带我去江南看春雨音色,带我去燕国尝遍各种小吃,也会在我生日之时,特地给我准备惊喜,除了上朝,她都会跟我一起,我们同吃同住,那时候她明明已经那么累了,却还愿意花心思逗我笑,惹我开心。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渐渐的对她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后来我接受了她,我们终于在一起了,第二个月我就有了身孕,但那个时候,我得知我的青梅遭人迫害,远赴战场,即将身死,为了报答她从前对我的恩情,我不顾所有人的劝阻直接去找她了。 而陛下也放了我,我在外面流浪了四个月,受到奸人所害,腹中的孩儿也流掉了,就在我万念俱灰,准备投河自尽之际,陛下再一次找到了我,她原谅了我从前的过失,可我却觉得对不起她,从此便封闭心门,不接受任何人的善意。 我与陛下渐行渐远,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带回来了贵妃。 说到这个,她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悲痛,发生了这些事又能怪谁呢?怪命运弄人还是怪她当年年少无知,什么都没能保住。 “那你的那个青梅呢?” “也死了。”她感慨的叹息道。 她这一生,看似绚烂,实则细细剖析的话,跟她亲近的人,几乎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她的父亲郑国公满门忠烈,可她的兄长却惨死在了沙场上,她的丈夫虽然爱她,可对她却有诸多怀疑,她原本可以有一段很好的姻缘,可天不随人愿拆散的有情人,她原本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因为她的一念之差,从此再也没有了。 她甚至也无法再有身孕,她不配做一个女人,更不配做一个母亲。 这便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这些年来她紧锁心门,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近自己,可在看到楚霁雪时,她那颗几乎快干涸的心,竟然再一次跳动起来。 她喜欢这个孩子,并想竭尽全力的守护她,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她向楚霁雪剖析了一番自己的心里想法,楚霁雪听得认真,但还是觉得落寞,她这一生也太苦了,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侍奉她,绝不会再让她失望孤苦了。 “那您和皇帝这次是?” 春和姑姑端来了饭菜,她估计这两人一时半会也谈不完,可不能让饭菜冷了,两人只好在外面边吃边谈。 在此刻,他们就像平时再正常不过的家人,一般没什么君臣礼仪,也没有什么要忌讳的。 “你一直问我,都落到如此境地了,为何还不离开皇宫,其实我是放心不下陛下,之前发现陛下一直在喝一种药汤,我找人查过了,那种药汤有致幻的成分,喝下去之后,人就会陷入自己的幻境中,无法自拔。” 楚霁雪想起了那天贵妃逼迫皇上喝药的情形,依稀猜到了什么。 “莫非是贵妃?” 那段时间陛下所有的药全部都是由贵妃煎制的,她也是最有可能做手脚的,此事细思疾苦,楚霁雪急忙起身,既如此,一定要赶紧阻止贵妃的阴谋。 她那日就觉得不对劲,可是,却没想着让人去查一下那个药汤的成分。 现在想来却有诸多疑点。 “这么多年来,我跟贵妃一直互不对付,她巴不得我永远被囚禁于宫中,对我也很防范,就连她下药的剂量也都是一点点的加的,这样,我根本就拿捏不到她的把柄。” 楚霁雪皱着眉头,深思熟虑了一番,既然抓不到把柄,那就让她主动露出马脚来。 “您这次能够恢复荣宠,她想必已经急坏了,按照她的性子绝对不是能够忍气吞声的,她想必很快就会有动作。” 皇后也是这么想的,但她心中却有隐隐担忧。 “其实自从我伤了陛下的心之后,我便一直想赎罪,但我又放不下身段,做出那种讨好巴结之事,可贵妃可以,她在皇帝最痛心难过的时候,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给予了她无限的关怀,而这也是大概皇帝放不下她的原因。” 楚霁雪头疼的叹息一声,这恰恰是目前最难搞定的。 “那该如何是好,若皇帝对她旧情也难忘,即便我们真的找到了实质性的罪证,恐怕也没有用,皇帝照样会想尽法子去维护她的。” 她头疼的叹息道,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且走一步看一步。” 皇后给她夹了块红烧肉,两人也不愿再为此事而烦忧,干脆不去想了。 两人正吃着外面却走进来一人,春和姑姑一看,手里的箩筐当即落到了地上惊喜的大叫。 “国公爷?!” 然后震惊的看过去,只见郑国公正站在门口,裴和慈祥的望着她。 自上次一别,两人几年未见,他们如今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了。 “爹!” 皇后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悲痛,直接走过去,对着国公爷便磕了三个响头,国公爷哭的老泪纵横,连忙将她扶起。 “我的孩儿,你一切都好?” “很好,让你担心了,是女儿不孝。” 皇后哭得撕心裂肺,春和姑姑也跟着一起哭,楚霁雪不忍见她如此,怕引发她的旧疾,便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娘娘,您切莫在大喜大悲了,您的身体要紧。” 皇后哭成了个泪人,绝望痛心地看着国公爷。 她的父亲老了,如今满头白发,背也佝偻了,她不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反倒像是身子入了半截黄土的可怜老人。 她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没在他身前尽孝,让他关心难受。 “爹,都是女儿不孝!” 说着,她又要跪下来,国公爷赶紧扶住她。 “大势所趋,你我也怪不了谁,但好在如今你我还能再见一面,我已经很欣慰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太后的苦心 父女团圆相聚,自是有说不完的体己话,楚霁雪识趣的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寝宫。 走在悠长寂静的宫道上,楚霁雪回想起方才皇后所言陛下突发恶疾,缠绵病榻,贵妃当权乱政,祸国殃民,依照陛下敏感多疑的性子,不可能不知,可为何还于动无衷? 正当楚霁雪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几名宫婢端着餐盒对楚霁雪屈身行礼,楚霁雪本不在意,突然想到什么便多嘴一问。 “诸位这是去哪儿!” “启禀郡主,奴婢这是去永寿宫。” 永寿宫? 楚霁雪恍然大悟,来雍朝时日不短,也进宫几次,可她却并没去拜见过太后实在有失礼数,便想着一同前去。 太后卧病多年,如今身子见好,却并不理俗事,成日守在佛堂中,吃斋念佛,这次的餐食也全部都是素菜。 来到永寿宫这里,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檀香味,两旁栽着矮脚松,形状被精心打理过了,院子中还晒着不少誊写的佛经。 楚霁雪来拜见的消息由蔡嬷嬷秉明太后,不一会儿,蔡嬷嬷便来到楚霁雪跟前躬身行礼。 “郡主,太后这几日染了风寒,传染给您,您还是请回。” 太后素来喜静,宫中大小宴会从不参与,就连如今的万国宴都缺席,怕是不想见自己,可想着皇帝之事,楚霁雪还是打算尽力一搏。 “姑姑,小女正好会谢按摩推拿之术,专门针对头风脑热,之前在燕国时,陛下一觉得头疼,都是小女治好的,您不妨让我试试。” 蔡嬷嬷略微迟疑,并不敢擅作主张,便请楚霁雪稍等,她去禀明太后。 不一会儿,蔡嬷嬷便请楚霁雪进去。 床幔之下,隐隐坐着一人,正被服侍着起身。 楚霁雪立马恭敬行礼,太后慈祥裴和,让她不必多礼。 “哀家听蔡嬷嬷说,你会推拿按摩之术?那便给哀家按一按,近几日,天阴风寒,哀家的头风病又犯了,扰的哀家都睡不着。” 楚霁雪立马乖巧起身,来到她跟前,素手搭上了她的太阳穴,轻轻一阵挤压按摩,太后舒服的闭上了眼,还感慨地叹道,“如此娴熟的手法,你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启禀太后,小女在燕国之时,便时常为陛下推拿按摩,您若是不嫌弃,小女可以经常来,这推拿按摩并非一日之功,须得循序渐进,方有成效。” “难得现在还有人愿意往我这冷清寂寥的永寿宫跑,你是个好孩子,你要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太后老了,见惯了宫中的人情冷暖,就喜欢楚霁雪这种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楚霁雪给太后按摩了一会儿,她的头风病得到了缓解,惊喜的要给楚霁雪重赏,但她却没接受,只说能来伺候太后,便也是她的福分,不求其他。 午间时,太后留了楚霁雪用膳,她自己则午息了一会儿,由蔡嬷嬷送楚霁雪离去。 蔡嬷嬷难得看到太后睡个好觉,心中对楚霁雪少了份芥蒂,多了一丝敬佩。 “蔡嬷嬷,您不必送了,就到这儿。” 楚霁雪正要离去,蔡婆婆却给楚霁雪行了个大礼。 楚霁雪忙将其扶起,“郡主,这宫中多的是拜高踩低之人,自从太后身体欠安以来,那些个妃嫔,平日连请安都不来了,永寿宫许久都不曾热闹过了,您今日来此,奴才看得出来,太后还是很高兴的,要是您不嫌弃,就多来永寿宫。” 楚霁雪点头同意,并说不日会带着六殿下一起来。 蔡嬷嬷一听脸色微变。 “郡主来就行了,六殿下刚回雍朝,事务繁忙,不来也没事儿。” 楚霁雪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忍不住问道,“晚辈来给长辈请安问礼,实在正常不过的事,可为何您要如此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 楚霁雪开门见山的问道。 蔡嬷嬷的表情当即有些不自在了,本想找个借口打发,但楚霁雪又问了句,“不瞒蔡嬷嬷,我如今与六殿下情投意合,日后我们自然是一体的,这次回来,他还在我耳边念叨说一定要来看望一下皇奶奶,若是他知道您如此说,怕会伤心难过。” 蔡嬷嬷愣住了,“他真是如此说的?” “千真万确。” 蔡嬷嬷眼中流露出一抹悲痛苦涩,”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此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楚霁雪亲切的拉住了蔡嬷嬷的手,”蔡嬷嬷,我一见您便觉得亲切,大概就是因为六殿下常说,您是个慈祥裴和的人,这宫中,她见惯了阿谀奉承,尔虞我诈,但您却不同,您是太后的心腹,您必然也希望他们能够冰释前嫌,共享天伦之乐?” 楚霁雪一番劝说令她无地自容,她恍然跪倒在地,暗自抹了把眼泪。 “此事是我顾虑不周了,今日听你一言才觉得我大错特错,太后都这个年纪了,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只有亲情才是永久的慰藉,其实我也不瞒您,当初太后和六殿下确实有误会。” 楚霁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故作不知茫然问道,“亲人之间哪有隔夜愁不知是什么,我看看我能否从中说和。” 那可太好了,蔡嬷嬷喜极而泣,并说了当年之事。 当年六殿下的母妃遭人暗杀,奄奄一息,也不知六殿下是听了谁的挑拨,说是太后的宫中有救命的丹药,小殿下就跪在太后宫门口,苦苦哀求。 可那时候,太后也并没有那所谓的救命丹药,便请了太医去救治,可那时候他母妃已经是药石无医了,最终只能抱憾离世。 因为此事,小殿下怪上了太后,自此以后两人之间便有了这解不开的误会。 她痛心的叹息了声,楚霁雪原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是这个。 她立马安慰道,“蔡嬷嬷不必忧心,六殿下如今经历几番变故,心性早已不似从前,她必定能够明白太后的苦心。” “那便多谢郡主了。” 蔡嬷嬷赶紧跪地拜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下马威 楚霁雪摆了摆手将她扶起,“我明日再来看望太后。” 等离去之后,楚霁雪将此事跟裴寂说了。 裴寂却面无表情,沉默良久。 楚霁雪知道他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便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莫非还在怪罪太后?” 裴寂摇头叹息,“并非如此,我只怪当初的自己没有能力护住母妃,致她惨死,这是我一直解不开的心结,我自知此事与太后无关,却又因为自己的固步自封,迁怒于她,着实不该。” “那你明日可否同我一起去?” 楚霁雪眼睛中似有星辰璀璨,声音裴和,简直是他的解语花,他沉默半晌,郑重握住她的手,感慨叹道,“此事若无你从中斡旋,只怕我还真迈不出那一步,多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两人深情对望,裴寂的头越来越低,月色微凉,但屋内却是春宵帐暖。 太后多年吃斋念佛,喜静不喜闹,楚霁雪特地穿了身素服,乖巧裴柔,是长辈们都喜欢的,还特地选了只狼毫笔带去。 蔡姑姑见两人到来,当即喜笑颜开,热情地将人迎了进去。 太后正在抄写佛经,听到蔡姑姑禀报,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裴寂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沧桑浑浊的眼中当即布满了泪花。 “皇祖母,孙儿来给您平安了。” 裴寂大步走到太后跟前,恭恭敬敬的跪地磕头。 太后哭得老泪纵横,忙不迭起身将他抱在了怀里。 “我的孙儿,你受苦了,是皇祖母当年没有护住你,让你如此年幼就去了那等凶恶危险之地。” 自他去当质子以后,太后成日念叨,就害怕他路遇危险,为此她还跟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也是从那时起她便开始吃斋念佛,祈求佛祖庇佑她孙儿平安无事,如今裴寂终于归来,她既惊喜又感到不切实际。 沧桑衰老的手急切的抚摸着他。 “长高了,也长壮了,真是一表人才。” 蔡嬷嬷也在一旁附和,她欣喜的擦去眼角的泪,极为感慨的说,“多谢佛祖庇佑,我还以为在我有生之年再也无法见到你了。” “皇祖母,都是孙儿的不是,让您担忧了。” 裴寂心中也不好受,他真是不孝,应该早在回到雍朝之时就先来看望太后,却反倒耽搁了这么多日,他原以为太后对自己极为不喜,可没想到太后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 “回来就好,只要你好好的,皇祖母做什么心里都是高兴的,要是你们能够再给我添一个重孙儿,那我就更高兴了,这一辈子都没什么遗憾了。” 她老泪纵横的握着楚霁雪的手,说出了自己的殷殷期盼。 楚霁雪面红耳赤,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裴寂竟然恬不知耻的点头答应,”我们一定尽快。” 他看向楚霁雪的眼中满是热忱的爱意,就好似要决堤了出来。 太后看着两人,不住的称赞叫好,“月老没牵错线,真是天作地合的一对。” 太后让楚霁雪稍等,她蹒跚的来到了柜子旁,找出了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拿出一枚镯子套在了楚霁雪的手上,这纯种的帝王绿,简直价值连城。 楚霁雪受宠若惊,不敢接受。 太后却说,“这么多孙儿中,哀家最疼爱的便是小六了,这个镯子是我早就准备好要传给自己未来的孙媳妇的,不管你们有没有完婚,你在我心中就是小六的夫人,哀家知道这一路走来你们极为艰辛,但苦痛终会过去,上天也会保佑你们此后幸福美满,平安顺遂。” 这便是长辈给他们的殷殷期盼,楚霁雪不自觉红了眼眶,再加上一旁裴寂的说和,她便接受了这个镯子。 太后留两人吃了顿便饭,楚霁雪识趣的没有多问。 午饭后两人这才从永寿宫离开,他们并没有乘坐教练,而是手牵着手,一起在御花园中漫步此时,春花烂漫晴方,正好再过一日,便是踏青燕。 那个时候,明天会涌入不少的商贩,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再加上那日男女都会精心打扮,寻求姻缘,想必极为热闹,两人依偎在梨花树下,说着甜言蜜语。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 “六殿下如今深受陛下器重,想必极其繁忙,没想到却还有时间在这里与郡主私会。” 楚霁雪暗自翻了个白眼,真是煞风景! 两人极不情愿的给贵妃行礼问安,贵妃却半天都没有开口,让两人就这么屈腿站着,她是铁了心的要整他们一番。 楚霁雪揉了下酸疼的腿,干脆也不曲折了,直接站了起来。 贵妃瞪大了眼,眸中闪过一抹阴狠毒辣,“郡主,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没让你起来,你竟敢自作主张,简直没把本宫放眼里!” 她正愁满腔怨恨无处发泄,这楚霁雪就自己撞到了枪口上,既如此就别怪她。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宫人的侧目,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楚霁雪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反倒还故作无辜的说,“贵妃,您这话可就错了,小女对贵妃那是崇敬有加,一直把贵妃当榜样呢。” 在说这话时,她暗自在心中啐了一口,童言无忌,这话可不能信啊! “刚才,我跟六殿下向您请礼问安,我想着您一定会体谅我们做晚辈的,会让我们起来,便自己起来了,也省得您再多费口舌,害怕我们受累,再来安慰我们。” 楚霁雪巧舌如簧,贵妃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原想给她个下马威,没想到,她竟然往她头上扣帽子,把她架在了高位上。 若这时她在发难,反倒有刁难小辈的嫌疑,也侧面说明了她这人不大度。 她气的咬牙切齿,若在从前,她倒也不在乎,人嘴两张皮,他们的生死都掌控在她的手中,能不能活活成什么样,那都是她说了算。 可今时不同往日,陛下的病症有了好转的迹象,已经收回了她多项权力,就连皇后也被请出了冷宫,逐渐收回了她协理六宫之权。 第一百七十八章 面红耳赤 她现在是腹背受敌,若在此时再出什么幺蛾子,只怕皇帝那里也不好交代。 最终,她只能强忍笑脸,将此事作罢了。 “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永平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一定要记得夜晚不能睡得太熟,吃东西也别狼吞虎咽,看一看有没有被人动了手脚。”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楚霁雪却故作惊讶,还巧笑倩兮的冲她福了福身子,“多谢贵妃提醒,但小女子却觉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女子向来问心无愧,即便真有鬼神,也不会来找小女子,反倒是那些作恶多端,死不悔改之人,那可得小心了,毕竟,人在做天在看,这一不注意可是会下地狱的。” 楚霁雪的表情十分生动,猛的一瞪眼,就好似真的是能够将人吞之入腹的恶鬼。 她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懊恼的要推开她,谁料她脚下就是台阶,惊慌失措之下直接向后仰倒,楚霁雪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她。 “你看,这报应不就到了吗?你急什么?” 贵妃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这个贱婢,快放了本宫!” 楚霁雪脸色冷了下来,毫不犹豫的松了手。 没了支撑,她直接摔倒下去,腰部正好磕在了台阶之上,当即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雍容华贵的贵妃此时却摔得狼狈至极,全无仪态,不少人都看在了眼里,她身后的宫人手忙脚乱的将她扶了起来。 婢女惊惶的替她整理衣襟,却直接遭到她一记重重掌掴,半边脸颊都红肿了起来。 “你这贱奴,眼睁睁的看着本宫受人欺辱,你刚才为何不提醒本宫后面有台阶?” 那婢女不敢多言,怯懦的跪倒在地,请求饶命。 “拖下去杖责,不到本宫气消就不准停。” 那婢女慌了神,连忙求饶,却还是被拖了下去。 打到贵妃消气,只怕她早就被打个半死了,哪里还有命活。 “贵妃可真是好手段,自己犯了错,却怪在她人身上,这些宫婢跟着你,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霉。” 楚霁雪毫不客气的嘲讽道,贵妃当即就怒了,瞪大了一双凤眸,“好个伶牙俐齿,今日本宫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你要记住,这里是雍朝,可不是任由你胡作非为的燕国,你平时如何,本宫管不着,但今日既见了本宫,本宫又身为你的长辈,自然该教教你这雍朝的规矩,给我跪下!” 她一声厉喝,颇有威严,身后一众人等都打了个寒颤,但楚霁雪却仿若未闻,依旧冷冷的盯着她。 她当即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敢抗旨不尊吗?” “我乃燕国郡主,自有燕国皇帝教导听您方才意思,您说我目无尊长,粗野鄙陋,莫非是在说燕国的不是?既如此,不妨请我国陛下来跟您谈一谈。” 楚霁雪不卑不亢,据理力争,一时间竟让她无从反驳。 两国邦交友好,可不能因为她而挑起事端战争,否则,即便她独揽大权,朝野上下也必然不会饶了她。 楚霁雪就是块烫手山芋,若能尽早送走,那自然再好不过。 可送不走,就只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这后宫上下,除了太后皇后,也只有楚霁雪敢跟自己叫嚣。 可今日,话已经说出口,若不实现,她以后威严何在? 她是铁了心的要给楚霁雪好看,也不顾及她所说的燕国,直接让人动手,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眼看着要上来抓人,可他们还没碰到楚霁雪,裴寂却率先出手,直接飞踹了她们一脚。 “谁敢以下犯上?” 当真是反了,如今,她在这宫中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一个刚归国的质子,竟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她阴沉的眯起眼,“六殿下,郡主既是来我雍朝学习的,那本宫就有权管束,你如今这般是为哪样?” “贵妃错了,即便是要管束,那也是皇祖母跟母后的事,跟贵妃您并没多大关系。” 她这话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不仅没将她放在眼中,甚至还拿皇后来压她。 如今宫中谁人不知,帝后重归于好,而自己大权旁落,如今,甚至连协理六宫之权都被收回了,这次的万国朝会,她不仅没能捞到一点好处,甚至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就连这小小质子,他国郡主竟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气得面色涨红,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楚霁雪,浑身都在颤抖,“巧舌如簧,今日本宫就是要拿你问罪,你又能如何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拿下!” 她又是一阵疯狂叫嚣,这次甚至还请来了侍卫。 她是势在必得! 楚霁雪也终于见识了她的蛇蝎心肠,蛮不讲理并不打算作罢,正打算暗中下手之际,一个雍容清冷的声音响起。 ”贵妃真是好大架子,你不顾两国邦交友好,公然打杀燕国郡主,挑起两国事端,你究竟什么意思?你若是对楚霁雪有何不满,可以跟本宫说,让本宫来教导她,何时轮到你越俎代庖?” 皇后奉驾亲临,仪仗队整整齐齐,直接给人以气势上的压迫,之前还在狂妄叫嚣的贵妃,此刻一见皇后到来神色有些慌乱,木讷的站在那儿,竟完全忘了行礼,直到春和姑姑一声呵斥,她方才反应过来,慵懒的行了个礼。 那姿态简直弱柳扶风,没有一点劲。 春和姑姑还要教训,皇后却摆了摆手,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太难堪。 “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剑拔弩张,这万国朝会还没结束,你们公然争吵,莫要让别国看了笑话,欺负我雍朝庸俗鄙陋!” 她传唤旁边看热闹的人,说了此时的情况。 她听了后淡然笑之,“原也不过如此,竟让贵妃如此气急败坏,不顾我雍朝贵妃之仪态,这若是被传出去,简直贻笑大方,你一个长辈又是有身份地位的,怎好跟小辈计较?” 被皇后一通训斥,她当即面红耳赤。 第一百七十九章 谁敢打她的主意? 贵妃心虚的想要开口反驳,但楚霁雪却先她一步说,“娘娘,您误会了,我们并未争吵,只是意见相左,各抒己见罢了,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激烈,但我们却相谈甚欢。” 这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甚至还替她解了围一时间,她也不得不佩服这楚霁雪情商之高,既卖给了她面子又免去了一场祸端。 若皇后真要怪罪下来,争吵的是两个人,只怕他们谁都逃脱不了责骂。 “真是如此?”皇后略有不信,冷声问道。 在场之人心知肚明,明明是贵妃故意找茬,但却被楚霁雪三言两语接过去,偏偏她还不能不承认,她只能咽下心头恶气,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娘娘不必忧心,嫔妾正在跟郡主玩闹呢,兴许是声音大了点,所以听着有点像争吵。” “那便好。” 皇后松口气,热切熟络的握住了楚霁雪的手。 “你刚来雍朝必定有许多不习惯,没关系,有时间就到宫中走走,和后宫中的众位姐妹们说说话,总会习惯的。” 楚霁雪连忙道谢,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纷纷跟她示好攀谈。 这见风使舵的本事,连楚霁雪都有些意外,眼看着所有人都围着皇后和楚霁雪,冷落了自己,贵妃已然是如芒在背,一刻也不想待了,找了个由头便跟皇后请辞,离开了御花园。 这次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想给楚霁雪的教训,没想到却被皇后拿来给众人立威,还在楚霁雪面前如此热切真诚,俨然是在替她开道。 她谋划这么久,没想到因为楚霁雪和裴寂的到来功亏一篑,实在不甘。 回到宫中,她连摔了几盏玉瓶还不消气,立马让宫婢再去宝库搬几个过来。 宫婢惶恐不安的跪倒在地,哭丧着脸提醒道,“娘娘,那宝库的钥匙如今已经由皇后掌管,您要再想从中拿什么东西,得由皇后娘娘做主,前几个月,咱们宫中已摔碎了不少珍奇宝贝,掌事的太监都有些埋怨了。” 被她摔碎的宝贝可全部都是价值连城,可她却当做是寻常的瓦罐一样随意的摔打,他们的心简直在滴血,如今没了也倒好。 贵妃听后,当即更气了,“岂有此理,都在跟本宫作对,终有一日本宫,一定要狠狠的将你们踩在脚下,看你们是否还敢如此!” “娘娘,稍安勿躁,我可听说这女人若是经常生气,可是会长皱纹的,黄脸婆就是这么来的。” 大殿下从门外走了进来,还像模像样的折了一根桃枝恭敬的递给贵妃。 ”您要是不解气那就来打我几下,我皮糙肉厚经得住,也不知是谁不长眼,竟敢得罪了娘娘。” 听他一番花言巧语,她噗嗤一笑,又有些懊恼。 “这几日都做什么去了,本宫还以为是墙倒众人推,你平日里跑得倒是殷勤,可最近却来的少了,莫非你也跟他们一样?” 贵妃接过桃枝,狠狠的打了他一下,皮肤当即泛红,大皇子倒吸了口凉气。 这疯婆子竟然还真的打,一点情调都没有,活该你墙倒众人推,就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长得太美那也是颗带刺的仙人掌,哪里及得上外面那些娇艳欲滴的野花? 如果不是你还有用,老子才不会来,大皇子在心中暗骂了一番,简直把他贬低的是一无是处。 但贵妃却不知道,还以为他会说好话哄自己娘娘。 “微臣也不是个闲散王爷,这每日都是有事做的,您要是真的心疼我,倒不如帮我个忙。” 难得他会开口求自己,贵妃端起了架子,头高高昂起。 ”你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莫不是你哪个相好的,你直接说,本宫要做什么。” 他当即喜笑颜开,“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娘娘,微臣的确看上了一人。” “谁?” “霞族的女王,禾嘉。” 贵妃认真思索一番,当即就想起来了他说的是谁,昨日来宴会的人中就有这霞族的女王,长得倒还看得过去,但是,贵妃却并不喜欢她,因为那时她帮着楚霁雪说话,迫害自己,又是个没长眼的。 “你看上了她?你别想了,她跟郡主那个小蹄子早就混到一起了,你不怕到时候她摆你一道?” 也不知这大皇子是什么眼光,竟然看上了她。 “娘娘此言差矣,微臣不管她是谁,这次一定要把她给弄到手。” 大皇子说的信誓旦旦,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怎么,你真的爱上她了,你跟她之前就见过?” 这句话可说到了他的痛点上,何止是见过她,还差点把人家给欺辱了。 直到那日万国朝会,他才知道,当日在酒楼欺辱的那个女人竟然是霞族的女王,天知道为了这个女王,他费了多少心思,不仅亲自给她安排了住处,甚至在她路过的两旁都栽种满了鲜花,还在她屋内摆上了时下最新潮的衣裙首饰。 他能做的全都做了,就等着女王大驾光临。 可谁曾想,他们早已见过,还是以这样不堪且猥琐的方式。 这下可好,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都化为梦幻泡影了。 女王在见到他时满眼嫌弃厌恶,也不管他怎么讨好,就是不理会,反倒跟老五相谈甚欢,他气的不行,却又不能来硬的,左思右想之下便来找贵妃了,她这人心狠手辣,但却颇懂点手段肯定知道如何讨女孩子欢心。 “这霞族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几座矿山无人不眼馋,只是,你真有把握吗?别到时候什么都搭进去了,却反被其将了一军,那女人颇有手腕凭你一人之力怕是不行。” 她并非是在给他泼凉水,只是想让他认清一下现实。 ”除了本皇子,这雍朝谁人敢打她的主意?她绝对是我的!” 大皇子势在必得,贵妃见他如此热切,其实想来若是真能得到霞族的助力,凭借那几座矿山,他们自己冶炼兵器,到时候,那裴寂又怎可能是她的对手? 第一百八十章 风光无限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手搭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这追女孩子就像是放长线钓大鱼,不能太急迫了,也不能一直顺从她,得一收一放,要掌控她的情绪,让她着急,让她在意自己,再慢慢的等,收网之时,她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 大皇子听得云里雾里,他疑惑的挠了挠头,“您这说的简单,可具体该怎么做?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找个由头把她约出来。” “你为何自己不去约?”贵妃问了一句。 他的脸色一白,“我要是能约出来,我就不来找您了,她现在对我印象很不好,简直是避如蛇蝎。” 也都怪那日自己行事太过放荡,吓着她了。 他如今已经是在尽力找补了。 “自作孽不可活。”贵妃冷嘲热讽了一番。 他哭丧着脸,“那您说我该如何?” “明日便是踏青宴了,到时候,会有不少名门望族到场,届时还会有一场马赛,蹴鞠赛,总之,要想赢得女孩的芳心,那就在赛场上奋力驰骋。” 她慷慨激昂的说完,可是他的脸色却是更加的阴沉了。 “娘娘,我雍朝当初也是在马背上打来的天下,多的是骁勇善战的男儿,这些年,我又有些隐疾,实力大不如前,如何能跟那些正当年的男儿相比。” 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了,谁想这样自揭伤疤。 贵妃看他的眼神都带了轻蔑跟冷意,“什么隐疾,依我看,你就是日夜流连花丛,气虚体乏了。” 被贵妃如此直白说出,他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您大可不必提醒我,除此之外您还有法子吗?” 他逐渐不耐烦,这质问都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可不是想来听他贬低嘲讽的。 贵妃自然也听出来了,若不是为了霞族背后的矿山,她倒真不至于如此费尽心力。 “你是自作孽,不可活,你既然什么都不行,那明日便只能使点手段,先让她对你印象改观,再徐徐图之,最终抱得美人归。” 大皇子一听,如今,似乎也只有此计可行了。 他烦躁的抓了下头,直接离开了大殿。 等他走后,贵妃低声冷笑,“外强中干的家伙,还好没让你得逞,否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那位禾嘉,倒是有点意思。” 自从皇后救下楚霁雪以后,她便去了她的凤仪宫。 虽说皇后如今已经恢复荣宠,每日送进宫中的各类宝贝就如流水一般,让人看了就眼红,但皇后过惯了清贫节俭的日子,也不在乎这些,只让楚霁雪过来随便挑。 楚霁雪虽说是父母双亡的郡主,但这些年,陛下对她恩宠有加,那些宝贝一样都不少的流入她宫里,她自然也不稀罕。 “母亲。” 在无外人在场时,楚霁雪便会叫皇后母亲,这也是她默许的。 “你可还在为贵妃之事担忧?”皇后猜想到她的顾景,亲切的握住了她的手,细声安慰打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想彻底铲除贵妃,须得从长计议,这段时间你们几次三番让她栽跟头,她怕也是坐不住了。” 所以今日她才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跟贵妃斗了这么多年,对他的秉性一清二楚,她无比清楚,接连栽在了楚霁雪,几人手里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找个由头,狠狠的出口恶气,所以,她多番看顾,这才能够及时救场。 “我倒也并非因为此事,我是在想陛下的身体,这两日我已经派了暗探,去太医院打探,结果那里的人个个守口如瓶,机警的很,我根本就问不出什么。” 她惆怅的叹息一声,怕继续下去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她必然会另想法子或者加快谋害的进程。 “你是想让本宫出面?” 皇后知晓了她的心思,略微思索一番,“只要你想,本宫一定会为你披荆斩棘。” 一旦如此,她便是和贵妃彻底开战。 楚霁雪并不想让她陷于危境之中,连忙拒绝,“您不必直接出面,你想个迂回婉转的法子,我听说之前陛下的病症,都是由陈太医看的。” “不错,这陈太医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一直在照料陛下的身体。” 皇后以为她是想打陈太医的主意,便又说,“这陈太医老奸巨猾跟贵妃又走得近,怕是不好对付。” “小鬼难缠,谁说我要对付陈太医了?我听说他有个弟子,一直郁郁不得志,我们为何不从他身上下手,像他这种人肯定掌握了不少的宫廷秘密。” 楚霁雪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与皇后对视一眼,她当即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你既已有打算,便不必来问我你直接去,出了事情本宫替你兜着。” 然而,这次楚霁雪却并不想自己去。 “您找个由头,让他过来给您瞧病。” 皇后也不问理由,笑着答应。 那小太医很快就来了凤仪宫,以他如今的身份,顶多是给一些品阶低的美人看病,哪里能够进得了凤仪宫的门槛,当春和姑姑过来请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微臣给皇后请安。” “叫什么名字?” “微臣名叫李安。” “本宫听说你很会治头疼脑热,之前徐太妃的病就是你给治好的,还有许美人生产那次,你也在一旁帮忙?” 李安不明白皇后为何忽然问这些,这每一剑都是他人生中的重大转折点。 徐太妃多日受头疼脑热困扰,他查了许多的医书典籍,又亲自学习了按摩推拿的手法,每日前去按摩,徐太妃的病症这才有了成效,也因此他在太医院名声大噪,还曾小小的得意过一段时间。 这是他风光无限之时,但许美人生产那次却是直接将他打落到了低谷,因为那次是一尸两命。 他被人陷害,用了错误的方法致使许美人血崩,刚出生的孩子也就此夭折,他虽然保住了命,但却永久失去了能够攀升至高位的阶梯。 第一百八十一章 病树前头万木春 他不明白为何皇后好端端的会提及此事? 他不敢多想,只能将头埋的更低了,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他也听说了,自从皇后恢复了主管六宫之权后,翻出了那些成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打杀了一众人,莫非这次轮到了自己! 皇后也不开口,她与楚霁雪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就是在等待着他的心理防线何时崩溃。 “娘娘,微臣知道错了,微臣已经受到惩罚了……” 他实在受不住这诡异的寂静,大呼求饶,急忙跪倒在地,根本不敢看皇后。 “你别怕,本宫是个开明之人,罪证不确凿的事情本宫也不会乱判,本宫知道许美人那件事情你是受了委屈,你并不是主使者,但却替人背了锅,你为何自己不说出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受人欺辱打骂。 他们都以为是他医术不精,害死了许美人。 不再有人找他看病,他成了太医院最卑微的存在。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一度想到死了算了,可是在宫外他还有他的父母妻儿,他如果死了? “娘娘,您真是这么认为的,那您如今提及此事,是已经找到凶手了?” 再一次看到了希望,一次可以洗刷自己冤屈,让他重新站于人前,施展自己医术以及满腔报复的希望。 他眼中闪烁着莹莹的泪光,满脸期待的看着皇后,但皇后的脸色却逐渐冷了下去。 他的心也顿时凉了半截。 “我早该想到的那个人一手遮天,绝没有那么容易对付,我如今又在奢求什么呢?” 他痛恨不甘的捶了自己一拳,既然连这宫里最珍贵的人都处理不了,恐怕这世间再无一人可以洗刷他的冤屈。 “我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考进了太医院,一直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半点出错,甚至为了治病彻夜翻读医书典籍,他们不敢医治的病人我敢医,在时疫最严重的时候,是我孤身跑在最前面,留下了一个个病人,可我不遗余力的做这些,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他彻底失落,脊背不再挺直,而是绝望的瘫倒在地,春和姑姑本想提醒他,皇后面前要注意礼仪,但皇后却朝他摆了摆手。 “本宫知晓你的委屈,也很可怜你,但是许美人一事死无对证,即便本宫想要再查,恐怕也绝不容易,你最好不要抱希望。” 果然,他早该料想到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郑重其事的朝着皇后行了一礼。 “多谢娘娘愿意相信我,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即便是我的师傅,他也认为是我做错了。” 他痛心不甘的擦干了眼泪,“娘娘今日召微臣前来,仅仅是为了安慰微臣?” “果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本宫这次让你来还有仪式,想必你自己也清楚许美人那件事,虽说不足以断送你整个太医生涯,但却让你一辈子蒙羞抬不起头来,你可曾想过这凶手到底是谁?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害你,你明明可以做人上人的。” 皇后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他思索的时间。 他彻底被皇后点燃了情绪,想起往日的种种,他气得咬牙切齿,最终,恨恨的骂道,“这一切都是陈太医害的,他虽然是我的师傅,但他却是个心胸狭隘,见不得人好的人。” 他痛恨不甘的大吼出声,可刚一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妙,立马将头一缩,变成了缩头乌龟。 楚霁雪看他这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打算反抗了吗?你这一生就打算这么窝囊的活下去!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孩子想想,他将来若是想做官,到了朝堂之上却被人说有你这样一个技艺不精,庸懦无能的父亲,你猜他会怎么想?” 楚霁雪的几句话直接将他给骂醒了。 他跌倒在地,气得捶胸顿足,“我也想当个好榜样,只是,我人微言轻,在乱世之下我只想要活着,我根本就不敢跟他们斗,他的身后是贵妃。” 这才是他选择闭口不言的原因,即便他心中有委屈,有愤恨,但却不敢跟他们硬碰硬。 这些年,他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那些据理力争,为百姓祈愿的好官,那些不愿同流合污的太医,他们得罪了贵妃的下场是如何呢?家破人亡。 从那时起他就觉得能活着已经是一件幸运之事,哪怕是卑躬屈膝,苟延残喘,只要能够获得家人平安,他一切都不在乎。 “郡主,像你们这样的贵人是不会明白,我们这种在夹缝中生存小人物的委屈可怜,哪怕是我们死了,那就像是死了路边的一条野狗,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 若是有可能,他也想痛快活着,他也想骑到陈太医的脖子上,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明明是他一时失手害死了许美人。 “当年,许美人正得盛宠,怀上了龙种,一时风光无限,在言语上几次挑衅贵妃,最终被他联合陈太医杀害,而你成了那个替死鬼,你虽然活下来,但你却成日过得惊惶不安时刻,都害怕他们会对你下手。” 楚霁雪见当年之事徐徐道来,他已经许久都未曾想起来了。 在此之前,这几乎是成了他的梦魇。 “我是个懦夫,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可若有这个机会呢,我们需要你站出来。” 楚霁雪将他扶起,递给了他一张手卷,让他擦干净脸上的鼻涕跟眼泪,他根本不敢用,怕自己的污秽之躯会脏了楚霁雪的手绢,只是拿出了自己的帕子,上面还绣着一颗挺拔的竹子。 楚霁雪看到了,便多问了一嘴,“这竹子绣的倒是精巧别致,苍劲挺拔,是你妻子对你的殷殷期盼?” 他看了一眼手帕,极为珍惜的将它重新贴好,放进了衣袖之中。 “不错,妻子一直希望我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与他从小青梅竹马,她为我筹够了上京赶考的盘缠,而我则是在成了太医之时,风风光光的娶了她,哪怕是我如今落魄了,她也并没有离我而去,反倒一直在鼓励我,病树前头万木春,一切终会过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万国朝会 他实在不敢再说了,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他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还被人所看不起。 拿回去的俸禄根本就不够养家糊口的,这还得让妻子外出去秀坊做工。 哪有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养家的,他真是不该。 “李安,本宫只问你一句,你可愿跟着本宫,为自己正名,为整个太医院正名,为你那些死去的同僚讨一个公道?” 皇后语重心长的问道,他愣住了,但想起了以往受屈辱的日子,想起了家中的妻儿老小,心头像是涌进了无数热血,他不再犹豫,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想赌一把,哪怕是把命给豁出去,我也不想窝囊的活着了,只是……” 说到这儿,他略有顾虑,迟疑的看向皇后。 只要她能够给自己一个准话,他愿意为皇后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皇后自然知道他的顾虑是什么,便开口道,“你放心,替本宫做事的人,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他,哪怕有一日你不在了,本宫也会善待你的妻儿老小,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至于至此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皇后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他只要顺着走下去就可以了。 “多谢皇后,多谢郡主,你们今日照我前来,其实是想问陛下的事,我的确知道一点,我曾看师傅向外邦人买了一些生石粉,只需要加入一指甲盖大小的生石粉进入药汤之中,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致幻。” 这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但如今他彻底豁出去了,是他的师傅先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你能够再弄到一点吗?” “最近是弄不到了,恐怕你们也察觉到了,地下这几日身体恢复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么昏昏欲睡,这也是跟停用了生石粉有关,但是这种生石粉具有成瘾性,一定要小心,我倒是可以开一点药,在成瘾之时服下。” 皇后听的胆战心惊,她早就知道贵妃欲对陛下不利,可没想到竟然是用这么狠的法子。 “那你赶紧开药,最好快一些,立马熬制出来去给陛下服下。” 他略有迟疑,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后,“不是微尘不开,而是此药一旦服下之后,会与体内的生石粉产生反应,服药之人会感觉百蚁食心,浑身身灼痛难耐,而且这一次两次根本不足以控制,必须得长期服用,除了有坚强的意志力之外,没有任何一样可以对抗这种痛苦。” 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敢用这个法子,否则陛下若是觉得太痛了,一气之下恐怕会把他给杀了。 而想必陈太医也自然知道这个法子,但他就怎会让陛下使用?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让本宫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出事吗?” 皇后急得不行,气愤的一锤桌子,“本宫等不了了,你尽管把药开出来,不管怎样,本宫一定会让陛下服下此药,拖一刻都不行。” 不仅如此,她还立马招来了自己的心腹,这是镇国公留在她身边的人,完全信得过,此人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如今,留在后宫中当审判官。 “武辛,刚才我们说的你可都听见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娘娘,我们必须得做两手准备。” 这跟楚霁雪想的不谋而合,“那个外邦人你也去查探一番,一旦他出现在雍朝,先立马控制起来,绝对不能让贵妃找到,否则他们将继续拿捏住陛下。” 楚霁雪沉着脸,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觉得不稳妥,“陛下身边不能没有我们的人,趁着这段时间不妨来个大换血。” “可一旦如此我们把事情做绝了,贵妃那边会不会狗急了跳墙,而且近日她似乎有跟丞相求和的心思?” 这丞相看似不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可实则他才是在背后搅弄风云的那个人,楚霁雪对他也颇为忌惮。 “无妨,像他这种狡猾之人,绝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他巴不得我们鹬蚌相争,他最后来坐收渔利,更何况贵妃对他也并非真心实意,不过是个为所需罢了。” 皇后跟着李安去开了药,楚霁雪则继续思索,这宫中的力量该如何进行重置安排。 这些妃子倒不足为虑,她们还仰仗陛下而活,若陛下死了,恐怕他们都得陪葬。 楚霁雪想到一事,提醒了皇后一句,她听后当即有些意外。 “这怎么可以?你让她们去侍疾,到时候贵妃不得闹翻了天?” 虽说这的确是可以让贵妃暂时停手的法子,可她总觉得这太过荒唐,以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哪里吃得消? “娘娘,在下倒是觉得此法可行,那些后宫妃子一个个对陛下翘首以盼,他们又无子嗣,难得有这么大好的时机,从前一直都是贵妃独占陛下,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待在陛下身边呢。”旁边的武辛也跟着回答。 两人一番劝说,皇后总算是信了几分,却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这几日,我们只要让贵妃不能靠近陛下即可。” 商议好之后,他们便开始行动了,自从皇后的命令下来,后宫一众嫔妃当即炸开了锅。 自从陛下身体抱恙,甚至是独宠贵妃以来,她们好久都没有见过陛下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一个个自然不肯放过这莺莺燕燕一大堆全部都往陛下的寝宫跑,着实把陛下吓了一跳。 “只需两名妃子留下即可,其她的轮流换班,在这期间,必要尽心侍奉陛下,有任何情况即刻来秉明本宫。” 众人听后更是欣喜难耐,对着皇后感恩戴德一番。 之前贵妃当政之时,她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契机,哪里会放过,恨不得天天留在陛下身边,哪怕无法孕育子嗣,只要露个脸熟,让陛下记住自己,那她们也值了。 这些妃子一个个鞍前马后,照顾的比谁都要勤快周到,皇后看到这效果也稍稍放心了些,毕竟她还要主持外面的万国朝会,总不能时刻待在陛下身边。 第一百八十三章 踏青好时节 贵妃这头原本是想趁着陛下旧病复发之际在旁边悉心照料,毕竟,以往只要她在皇帝跟前,那些妃子谁敢在她面前晃悠,可如今一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跟她抢着干,甚至还把她一度给挤了出去。 “娘娘以往就尽心尽力的照顾陛下,如今万不可再苦了娘娘,这些事让我们姐妹来即可,娘娘只管在一旁休息。” 她们三言两语就把贵妃排除在外,贵妃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当即气急败坏的就要发怒。 可是如今陛下就在此处,看他被那群妃子伺候的样子,倒是颇为舒坦,她若在此时发火,那不就太不知情识趣了,难免会惹得陛下厌烦憎恶。 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便她快气炸了,但脸上却还得维持平和的笑容。 “既然诸位妹妹有心,那本宫也就不在此惹人嫌了,陛下若是情况稍微好些了,你们得随时着人来告诉本宫也好,让本宫安心一些。” 众人巴不得她赶紧走,如今她知情识趣的要退下,她们立马起身道别。 皇后得知了此事,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此刻也稍稍的放了下来。 “还真让你给猜着了,探子来报,贵妃气得脸都绿了,可对此去毫无办法。” 皇后满意的看着在一旁吃瓜果的楚霁雪。 楚霁雪从一堆吃食中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不应该呀,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这种时候她肯定会大闹一番。” 楚霁雪隐隐觉得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最近,贵妃最常做的事是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贵妃派了人来窥探他们,她自然也得以牙还牙,暗中派了人跟着贵妃,探查她的一切行踪。 “据说她一直在热情的邀请禾嘉,不过禾嘉那边倒是回应平平,碍着礼数,也没有直言拒绝。” 难怪如此,楚霁雪立马明白过来,看来她是已经打算要攻下霞族的这片土地了。 “母亲觉得此事该如何?” 楚霁雪并没有急着做决定,反倒想听听皇后对于此事的意见。 皇后早就知道她的心思,干脆说道:“明日便是踏青宴,我听说之前的宴会上,她几次三番出手相助,对你倒是颇好,你们之间……” “我与禾嘉一见如故,我已认她做姐姐,我欣赏她的为人,她也十分的看重我,我跟她说了关于雍朝的形势,她自己也知晓,并且她还跟我保证过,绝不会嫁与大皇子为妻。” 她原本就是为了此事才想着要结识禾嘉的,没想到却误打误撞让两人成了知心姐妹。 “大皇子原本也是个好孩子,自从他的母妃死后,他就变得极为乖张孤僻,也或许是真的被贵妃给教坏了,本宫实在不忍看着他越走越窄。” 皇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楚霁雪知道她性子裴软,便裴柔的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这大皇子并非年幼无知,他所做的每个决定也没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这么做,可是,他还是做了,这就证明他自己知晓如今所做之事,却半点都不知悔改不管他落得怎样的下场,都与你我无关,一切都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皇后于心不忍,但既如此说了,她也自知个人精力有限,管不了这么多,若大皇子有心,或者念着他当初一点照顾的恩情,在她恢复了职权的这段时间里,至少也来看望她一番,可他一次都没有,反倒是朝贵妃那边跑的很勤。 春日里踏青,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而这次雍朝为了此次的观赏花宴也费了一番功夫,他们不仅开凿出了多条河渠,荷塘中还放了花灯,两边还有不少来往的商贩,在一阵吆喝叫卖声中,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楚霁雪难得出来放松,便约上了新结识的几个好友,打算去山上看看。 而这次的宴会不仅有曲水流觞也有赛马射箭,总之,这看似是一场踏青宴会,可实则也是一场相亲宴会。 众人在觥筹交错间,若是遇到了心仪之人,只要门当户对,他们就可以择日请媒婆上门。 裴寂陪着楚霁雪,行走在春日宴上。看着她发间掉落的几朵花瓣,他抬手轻柔拂去,而这个画面正好被五皇子看到,他啧啧叹道,“我真是不该来,免得碍着你们两个了,瞧你们那副浓情蜜意的样子,真是难舍难分了。” 面对他的调侃,楚霁雪早已不以为意。 “你怎么来了?还是一个人。” “我若半个人来,我怕吓着你。”他毫不客气的说道。 楚霁雪噗嗤一笑,“原以为你是个情场老手,这次的宴会焦点非你莫属,可没想到你却形单影只。” 一听楚霁雪所说的情场老手,他当即慌了神,连忙摆了摆手。 “弟妹,你就饶了我,当年年少无知,做的那些糊涂事儿,早就该翻篇了,我如今也不再想男女之事,养好身子,能够帮得上你们一二,便是我心中最大的愿望。” 看他如此诚恳,楚霁雪倒有些不适应。 毕竟,他之前的手段如何,她可是清楚的很。 “五哥,你就实话实说,你是不是被哪位绝色佳人伤了心?如今才做出这样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他并不愿过多提及此事,只是摆了摆手,“往事不堪回首,就别再谈了。” 楚霁雪怕他面皮薄,若再谈下去,只怕他该急的跳脚,便识趣的饶了他。 三人结伴而行。 五殿下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颤颤巍巍的朝着裴寂看过去,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了,非得来凑什么热闹,那裴寂的眼神刀子都能杀死他了。 正当他叫苦不迭之时,一个娇俏美艳的女子在山脚下冲大家挥了挥手。 楚霁雪一看她立马欣喜的跑了下去,与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凑个热闹。” 禾嘉今日一身艳红宫装,妖艳如火,眉间特地点缀了一点彼岸花更显倾城绝艳,这一出现,便惹得不少人回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杀手 禾嘉妖冶美艳,楚霁雪清丽动人,两者在春意盎然的绿景之下,倒像是一对璧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我听说前面有个马场,正在赛马,你可愿前去?” 春日闲散无聊,也该热闹一些,楚霁雪并未拒绝,两人并肩而行,相谈甚欢,只留下裴寂与五皇子相看两厌。 此时马场极为热闹,双方厮杀的激烈,禾嘉激动的摇手呐喊,“你看那只红鬃马英勇不凡,跑得多快” 禾嘉似乎对马儿极感兴趣,来了之后就彻底解放天性了,这喊声直接压住全场,连楚霁雪都被吓到。 楚霁雪对赛马并不了解,但她爱看这种激烈角逐,你争我赶的场面,一眼便能让人热血沸腾。 场中还有不少人都下了赌注,至于像他们这些达官贵人,则在候场区观看。 “这匹马看似强劲彪悍,可未必能胜呢!” 五皇子突然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禾嘉惊异地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要不然来赌一把。” 五皇子正闲来无聊,倒也没拒绝,来到了牌子面前,在一匹马驹前放下银子。 她选了其中看起来最瘦弱的那匹黎痕马。 禾嘉噗嗤一笑,忍不住提醒,“我可跟你说好买定离手,输了绝不退还。” 裴司辰挑了挑眉,“那是自然。” 禾嘉对那匹红鬃马情有独钟,毫不犹豫就下注了。 她直接撂下了一锭金子,这霞族果真是豪气冲天。 “你不再考虑一下?” “就这么点钱,有什么好考虑的?输了权当买个乐子,况且我可不会输。” 禾嘉一脸无所谓,她确信自己会赢。 裴司辰忍俊不禁,又看向裴寂二人,“既然来了,不凑凑热闹?” 楚霁雪不懂,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她可以做到事无巨细,不管输赢,她总得捧场,便将银子放置在了禾嘉一边。 裴寂并未急着下定论,而是先观看了下战场,以及拿来了前几场输赢的结果,最终下定。 他和裴司辰一样,选择了那匹黎痕马。 如此一来,他们是二比二。 “比赛开始!” 楚霁雪不常看赛马,但是听到裁判一声令下,她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场上。 果真如她所料,那匹红鬃马从一开始就遥遥领先,一路甩掉了不少的对手,看的人热血沸腾,连楚霁雪都忍不住为它呐喊助威,反倒是两个男人皱眉看着场上一言不发,因为那匹黎痕马跑到了最后,它甚至懒洋洋的,完全不想跑。 看到这个场景,楚霁雪不禁调侃道,“您二位也有看走眼之时,不过,输赢乃兵家常事,不必在意。” “弟妹,这结果未定,你怎知那匹黎痕马就一定会输呢!没准它就是那位后起之秀,能够奋力追上。” 这还有两圈就可断定输赢,楚霁雪却觉得大势已定,不必再多言,只是,看到后面,她就愣住了,起初,那匹黎痕马跑得极慢,可到了中后场,它便开始奋起直追,一路超过不少对手,甚至直逼第二名,到最后一圈的时,候那匹红鬃马以及第二名都有些气喘,速度也降了下来,但黎痕马却有如一道光迅捷的超过了所有马匹,最终跑到了第一。 全场欢呼雀跃,而楚霁雪则是目瞪口呆。 禾嘉黑了脸,有些无奈,一场下来,她还是输了。 在赛马方面,她自认为天赋过人,一眼就能看出哪匹是良驹,哪匹是废种,可是,这次碰上了裴司辰。 她被彻底打败,着实有些气愤。 “你输了。” 裴司辰也没跟她客气,大大方方的拿下了那金子。 她虽然气急,但也只能认输,可想到刚才那一幕,她还是心有疑惑,快步追了上去。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冲着她这好学的劲,裴司辰徐徐说道:“那黎痕马体量虽小,可是,却是个能吃苦能忍的,它之前一直在养精蓄锐,这就像长跑,你从一开始就迸发出全力,到了后面你会愈发吃力,而那黎痕马却懂得慢慢蓄力,在连续超过众马匹之后,迸发出全部体能,奋起直追,它又如何能输呢?” 听她一番话,她彻底愣住,回想了下确实如此,不由得暗自钦佩。 “你经常来赛马?” “非也,偶尔来,不过这也讲究运气,万一那匹黎痕马今日状态不好,你便很容易看走眼。” 她听得略有道理,点了点头。 这次虽然输了,可她却输得心服口服。 “接下来又去何处?” 这沿途倒是有不少好玩的,可对她而言,她却喜欢有挑战性的,那些游戏都太过幼稚,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端倪,决定胜败。 裴司辰还真不知哪好玩,他不常来参加宴会,今日来此也是有任务在身。 他如今在狱亭司任职,今早得到线报,一个穷凶极恶的囚犯逃了出来,就混迹在这踏青宴会之上。 他自知难逃一死,所以是想整点乱子出来。 他受命守在这儿,为的是不引人注意,也为了能抓住那逃犯,可这么久了却始终不见其踪迹,他开始隐隐担忧,正想找个由头离开,却猛然察觉身后一道阴冷渗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 他不想打草惊蛇便停了下来,只是,禾嘉忽然看中前方的射箭比赛,她与裴司辰初次见面,便是因为射箭相识,她立马就去了。 她刚付了银子,谁知对面之人直接将剑对准了她,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她反应过来时,震惊绝望的看过去,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腰身被人抱住,身子旋转一圈,鼻尖满是清冽好闻的松木香气,有些愣神。 等落地之后,裴司辰才将她放稳,“留在这儿别乱跑。” 她木讷的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楚霁雪看她差点受害,急忙跑来,仔细的查看了她一番,确定没有任何伤势之后才松了口气。 “你还好吗?” 她恍然惊醒,想到自己窘迫的那一面,她无奈的扯了下嘴角。 “怎么回事?” “看来宴会之上混入了杀手,对方是冲你来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不会死的 她被楚霁雪的话吓了一跳,原以为这次宴会是皇家主办,安保方面自然不用担心,所以她才没有带护卫前来,可谁曾想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吓了一跳,“糟了!” “出什么事了?” 楚霁雪警惕的看向她,“裴司辰去追了,他独自一人,对方人数众多,他怕是不好对付。” 而如今裴寂要守着两人,也隐隐有些担忧。 看禾嘉着急,楚霁雪便劝道,“你先去帮帮皇兄,千万别让他有事,我们会朝人多的地方走,分散他们注意力。” 裴寂无可奈何,只让两人尽力走官道,底下会有人接应,他便去帮裴司辰了。 两人行走在官道之上,人越来越多,刚才的响动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骚乱,所有的官家子女都开始狼狈而逃,两人也夹杂在其间,发丝凌乱看着,狼狈至极。 “别怕,我会护你周全。” 楚霁雪尽力将她护在身边,她点了点头。 “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他们来势汹汹,必然是下了杀心,也不知……” 她刚要说,却忽然愣住了,眼睛直愣愣的看向前方。 杀手已经盯上了她,那杀手掠过人群,快速的朝着两人冲来。 她吓得大喊起来,可周遭人只顾着逃命,根本就无人在意她。 楚霁雪惶恐不安,却还是将暗器对准的那人正当。 正当她要扣动扳机之时,那人被一剑刺穿了喉咙,当即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很快又有几人扑来,两人顾不得许多快步逃离。 官兵和杀手混作一团,他们狼狈奔逃,可哪里有路,底下就是悬崖。 眼看着他们要被逼入绝境,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冲了出来,正是裴司辰。 裴司辰浑身是血,破烂的地方可见触目惊心的伤口,但他却顾不得许多,双目赤红,阴冷的盯向那群不知死活的杀手,低声的呵斥了一声。 “还不赶紧滚!” 但对方显然动了杀念。是不死不休。 而如今,他们只有三人。 楚霁雪和禾嘉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对方却有数十人之多,个个凶神恶煞,这场战役太过悬殊,一眼就能看出谁生谁死。 但裴司辰却并未退缩,反倒回头对两人道,“早已尽力拖住他们,你们寻着时机赶紧离开此地,绝不可久留。” 禾嘉担心他的安危,并不愿走。 对方已经杀了过来,楚霁雪只能将其带离了此地,可还未走出多远,身后便传来一身痛呼。 裴司辰被人一箭贯穿了手臂,鲜血直流。 他疼的半跪在地,却并未倒下,而是用自己的身躯替他们拖延时间。 “快走!” 他大声吼道,已经感觉体力不支。 但不管怎样,他必须要救下他们,绝不能出事。 楚霁雪眼眶红了,可她自己留下来也只是成为他的累赘。 他们尽快逃走,说不定她还有一线生机。 她强硬的带着禾嘉要走,此时,禾嘉却猛然推开了她。 “你快走,他们是冲我来的,我绝不能连累了她,你不必管我!” 楚霁雪震惊地伸出手,还想说什么,她却毅然的跑向了裴司辰。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别怕,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不会连累你。” 裴司辰神色木然,震惊的看向她。 这女人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留下来,是跟自己等死吗? 他正要开骂,她却紧紧的护在了他身边,捡起地上尸体旁的一把刀,胆战心惊的冲着面前之人一阵乱挥狂舞。 “你们别过来,我可不会怕你们,你快走!” 她惊恐至极的叫道。 明明已经怕到了极点,浑身都在颤抖,可她却一刻不曾离开,反倒紧紧的护在她跟前,瘦弱娇小的身子,迸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 这让裴司辰震惊无比,他紧握住她的手,再留下去便是死路一条,他做了个决定。 “你可相信我?”他冷静的问禾嘉。 禾嘉有些茫然,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两人虽萍水相逢,可不知为何。当他问出这话之时,她回答的竟不假思索,连她自己都意外。 “那我们跳下悬崖!” “什么?” 她彻底愣住,这万丈深渊,跳下去不得摔成肉泥? 她刚想反驳,谁知道禾嘉直接抱住她,猛的朝着悬崖底下冲了下去。底下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喊声。 楚霁雪也吓住了,疯狂的跑过去差点冲下去。 但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刹住了脚。 她眼眶红了,绝望不甘的奔向身后之人,“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害死了他们……” 她气愤的要跟他们同归于尽,可对方俨然没把她当成目标,在对视一眼之后径直离去,独留下她在原地痛哭哀嚎。 等裴寂找过来时,便看到这个场景,还以为她受了重伤,赶紧查看了一番,确定无碍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 “他们死了。” 她哽咽着说,裴寂将其搂入怀中,裴柔的安慰一番,这才说,”不可能,皇兄绝非是莽撞之人,她如此做,必定是找到了生路,我一定会派人去查找的。” 而正如裴寂所说,裴司辰确实没有死,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抓住了底下一棵歪脖子树,那里正好有一座突出来的平台,底下就是一个山洞。 只是她如今膀子受了伤,刚才又挂在那歪脖子树上,用尽了全力,此时也暂时上不去了。 她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脸色愈发苍白。 禾嘉吓的不行,赶紧撕下自己的衣裙,替她包扎。 此时,她明明已经惶恐不安,六神无主了,可却还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绝不能让她死掉,她是为了救自己才如此的! 她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的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 看她如此,裴司辰的心当即就软了,她喘了口气,勉强笑道,“别怕,我不会死的。” “是我连累了你……” “怎么会?你是来我雍朝的贵客,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裴司辰郑重的说道,即便此刻的她已在死亡边缘徘徊,但她还是向她保证。 第一百八十六章 自有定数 “仅仅只是贵客?此次万国宴来的人这么多,难道你也会对他们说这话,会为他们拼死厮杀?”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发怒,总之气上心头,她直接质问出声。 裴司辰却愣住了,不明白她气从何来? 也怪他笨嘴拙舌说错了话,如今他们被困于此,不知何时才能上去。 而裴司辰是一刻也等不了了,他的伤必须及时得到救治。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她慌了神,已完全不像是平常运筹帷幄,当机立断的女王,更像是一个娇弱可怜的小女子。 “等待。” 裴司辰简短的说了两个字,便靠在了石头之上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禾嘉却担忧至极,”你可千万别睡,你要睡了,我怎么办?” 其实,她害怕他失血过多而亡,所以她一直在他耳边聒噪个不停。 裴司辰清楚她的担忧,如今他们相依为命,她不能再出事了。 ”别怕,我还顶得住,只是有些口渴罢了。” 他失血过多,才会觉得口干舌燥。 禾嘉连忙起身查找,幸亏这几日下了雨,树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她小心翼翼的聚集在一起,终于集到了一点立马喂给她喝了。 他很快睡了过去,天气寒凉,她冷得瑟瑟发抖,又害怕裴司辰会出事,犹豫半晌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对他轻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随后,便不顾男女大防,紧紧的抱住了他。 两人互相取暖,才终于有了些许暖意。 她松了口气,眼皮子愈发沉重,渐渐的睡了过去。 而楚霁雪和裴寂也并未放弃寻找,他们跑到了山崖底下,甚至附近的村庄都寻找过了不见踪影。 楚霁雪愈发恐惧,害怕两人真的出事了。 “我当时应该把她带走的,都怪我……” 楚霁雪懊恼的捶了自己一拳。 裴寂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这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或许……” 并不敢轻言断定,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天黑之后,山林间常有野兽出没,皇兄又身受重伤,要是再找不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裴寂眉头紧皱,思索一番之后,再次来到了悬崖之上。 在自己身上系了根绳子,绑在对面的树上,对楚霁雪说一会儿抓紧绳子。 楚霁雪意识到要做什么,当即有些惧怕。 “你有把握吗?” “总得试试,我相信皇兄一定还没死,从小到大,看似玩世不恭,对一切都不在乎,可实则,最是聪慧机警,至少,他能够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中存活下来已经非常人所不及。” 所以,这一次他打算赌一把。 他缓慢的跳下悬崖,在山崖之上晃了几下。 很快,他便发现了底下的歪脖子树,心中惊喜,轻功一点便落到了那平台之上。 进入山洞里,正好看到了相互依偎取暖的两人。 禾嘉吓了一跳,忙不迭穿戴整齐,喜极而泣。 “你可终于来了。” “先走,皇兄的伤怕是很重了。” 他催促一声,禾嘉连忙说,“那就先把他带上去,我可以再等等。” 此时不是争吵之际,裴寂没说什么。 楚霁雪立马过去接应,看到裴司辰满身是伤,当即心如刀绞。 “禾嘉可看到了,她也在底下吗?” “都在,她安然无恙。” 得到肯定回答,他稍稍松了口气,随后裴寂又下去一趟,将禾嘉给抱了上来,让黎痕一起将两人送去了医馆。 裴司辰伤的很重,连大夫都说要是再晚来一个时辰,怕是性命不保? 禾嘉心有余悸,一直守在裴司辰跟前,寸步不离。 哪怕是楚霁雪都来劝了,她也不理睬,只一心等着他清醒。 “你别等了,你自己也受了惊吓,身上也伤了多处,还是先去包扎一下,免得感染了。” “就在此处,我一定要看着他醒来,这次,是我连累了他。” 她有些懊恼的叹息一声。 楚霁雪看她如此倔强,便也没有再劝,而是让大夫就在此处包扎。 ”大夫,他要何时才能醒?另外,他的这条手臂可还有救?” 在悬崖底下时,她最担心的便是如此。 她亲眼看到,那把剑几乎贯穿了他整条手臂,又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医治,那手臂处鲜血淋漓,甚至还能够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简直触目惊心。 他害怕极了,所以必须要弄个清楚。 大夫脸色有些沉重,他仔细的斟酌着用词,这才说道:“我不妨告诉你,我能够保住他的命,已经是尽力了,接下来,他能否活下来,还得靠天意,至于这条手臂若,真的好了。以后也只怕是不能再提重物。” 她脸色煞白,惊恐万分的愣在当场,当即就哭了起来。 “都怪我!” 她绝望的把一切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楚霁雪着实不忍见她如此,心疼的抱住了她。 “危难之时,你能对他生死不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责。” “不错,每个人体质不同,恢复的也有所不同,老夫只是说了个大概,若是日后休养的好,倒也不成问题。” 她眼睛一亮,立马向溺水的人找到了一块浮木,郑重的点了点头。 “多谢,我一定会细心照料他。” 直到他痊愈为止,这次,在看到裴司辰受伤之际,她就暗自下了个决心,至少在他痊愈之时,她绝对会对他不离不弃。 楚霁雪听到这番话本该高兴,可此刻,他却觉得有些堵。 她并不希望禾嘉嫁给大皇子,在她看来,她倒是与裴司辰是天作地设的一对,若是两人能够成就姻缘,她自是再高兴不过。 可现在,看这二人受了如此多的磨难,她也跟着揪心不已。 她不敢再多留,静静的走了出去。 凉凉月色,她独自站在秋千架旁,眉目紧锁。 裴寂走来,给她披了件披风。 “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定数,非你我能左右,你也别再为此事愁眉不展,皇兄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够顺利渡过难关。” 楚霁雪有些意外,“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油嘴滑舌 裴寂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从怀中掏出了热乎乎的栗子糕,“趁热吃。” “这次是谁要杀他们?” 对方似乎是冲着禾嘉来的她不能左右天命,但是这人祸,她也绝不会放过。 “暂时还未查清,但很奇怪,我在山道之上看到了大皇兄。” 楚霁雪眉头微蹙,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怎么会是他?绝无可能,他巴不得与禾嘉联姻,又怎会对他赶尽杀绝,莫非是有人要嫁祸于他?可留有活口?” “倒是有一个,只是他死活不开口,所有刑罚都用尽了,对他根本没用。” 裴寂暗自恼恨,“那家伙的嘴简直比石板都要硬。” “无妨,他一定会说的,他若真想不说,只怕早就自寻短见了,哪里还能等到你来抓他?看样子,他是另有心思。” 楚霁雪头疼的揉捏了下眉心,连最爱吃的栗子糕都觉得毫无滋味。 “带我去看看他。” 裴寂略微迟疑,“你确定?那是地牢阴森潮湿,煞气极重,你还是不要去了。” ”不行,我这次险些丧命,若是不查清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裴寂看他心意已决便,没有在劝,带着他来到了地牢。 地牢环境极差,而关押那人的是在水牢之中。 这水牢也称之为水之刑法,将他的四肢捆绑住,慢慢放水,直到水放到了脖子处才会停止,而此时他整个人没日没夜的泡在冰凉的水中,若是夏天倒也好,可到了冬天那水冰凉刺骨,不消两日只怕他早就被冻死了。 可即便是夏天,蚊虫极多,他全身上下估计没有一处完好,每时每刻都在遭受折磨。 而且,若是他还是不招,这水牢中的水每隔一个时辰会慢慢的上涨一点,直到将他的口鼻淹没,他不得不尽力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口鼻置于污水之外。 这对于他简直就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可对于那些死不悔改的罪犯而言,却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楚霁雪站在水牢之上,漠然的看着里面的犯人。 “就是他?” 裴寂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对他严刑拷打一番,所以,此刻的他看着极为狼狈,身上有不少血迹,虽被掩埋在水中,但依旧能够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以及满口的污秽血渍。” ”不错,你小心些,此人会点暗器,之前,在他口中就发现了一根毒针。” “把他给我。” 楚霁雪直接开口,他有些意外,“你来审问?” “并不是,我要拿他做药人。” 裴寂听得有些懵懂,“你用他来炼药?是什么药?” “其实跟你父皇有关,你先别问了。” 楚霁雪并没有完全把握,所以只是简单的提醒一番。 他当即明白过来,这里人多眼杂,不好全部说出。 “也好,就把他带到你那儿去。” 此时那人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但她却极为命硬,也没生病,反倒还凶神恶煞的瞪着楚霁雪。 楚霁雪倒也不怕,在赶来雍朝之时,她便学会了杀人,如今为了自保,更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楚霁雪让人用铁链把他锁着,他挣脱不得,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声如野兽一般难听刺耳,楚霁雪却并没有捂住耳朵,而是冷冷的望着他。 “给我打!” 她一声令下,手下立马拿着鞭子,狠狠地鞭笞他,她疼的发出一阵阵惨叫,想躲却又被锁链锁着,无法动弹,那鞭子上沾了盐水,碰到他皮开肉绽,自然是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 “你到现在还不敢说实话,谁派你来的?” 楚霁雪耐心逐渐耗尽,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却只是咯咯直笑,仿佛故意挑衅,无论她怎么问,他就是一言不发。 楚霁雪懒得再跟他浪费时间,“每隔一个时辰打他一次。” 吩咐好之后,她便离开了。 而裴寂这边也很快得到消息,雍朝的境内来了一个卖生石粉的商贩。 这生石粉在雍朝并不流行,买卖的人也很少所以并不好找,但楚霁雪有心要找一人,便可以通过关系网,广撒网,勤捕捞,一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这不,很快就来了。 她和裴寂乔装打扮了一番,便来到了鬼市之中。 在认准一个人之后,裴寂直接做出了一阵阵诡异僵硬的动作,跟上了那人。 “还是那个价格吗?” 他声音粗犷,不耐烦的问道。 对方打量了他一眼,用一种蹩脚的口音说,“我之前没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的?” “快别问了,快给我买一点,我快受不住了。” 裴寂只感觉浑身奇痒难耐,开始不断的抓挠,而他这副样子很像是成瘾者。 他立马就明白过来,给了他一包,但裴寂却有些嫌弃。 “就这么点?你好久都不来了,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再多给我一点。” “这东西不好弄,况且,我还有其他的贵客,怎么能都给你?” “这样,我全部都买了,你就别给那位贵客了。” 裴寂继续加钱,他却说什么都不行。 “他是我的老客,买了好多了,而且我可不敢得罪他。” 在说这话时,他眼中多了一抹惶恐不安,催促裴寂赶紧走。 但裴寂却很不识趣,”我说了我都要,你听不懂吗?” 两人发生了争执,黎痕这时带着人赶过来,将两个人直接给抓了。 那人还不明所以,但在被抓进了一间客栈之后,他知道自己怕是被人盯上了。 “说,你这些都卖给谁了?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就可以放了你。” 黎痕操着一口官腔,冷冰冰的问道。 但对方却是个人精,无论他怎么问他就是那句话,“我哪知道,我这一天顾客这么多,来来往往的又不是每一个都能记住。” 裴寂气得一拍桌子,凶狠的瞪向他。 ”少给我油嘴滑舌,你知道我在问什么,你所说的那个老客到底是谁?你可以有很多新客,但是那个老客才是你背后的靠山,你以为你能够替他隐瞒吗?你若再不赶紧说,我敢保证你绝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雍朝。”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变本加厉 黎痕的话并没有吓到他,他反倒不屑的冷哼,“你动不了我的,你若是敢动我,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雍朝。” 两人剑拔弩张起来,而这时,该楚霁雪出场了,她穿着一袭宫装,是之前贵妃身边婢女的打扮,此刻她戴了一顶兜帽,来了之后便冷冷的说,“东西都带来了吗!贵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你这次太慢了。” 他刚要行礼,却忽然察觉不妙,“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最近感染风寒,身体有些不适,怎么,你难道连我都要怀疑?在这雍朝除了我敢买之外,还有谁敢买这么多?” 她虽然如此说,但对方还是有些忌惮。 “你把兜帽摘下来,我看看。” 楚霁雪略微迟疑,他则冷哼道,“又来个冒牌货,看来你们今天是冲着我来的了。” 楚霁雪倒也不隐瞒了,直接摘下了兜帽。 ”你若识趣,知道该怎么说,如今贵妃已经自顾不暇了,她管不了你,但是,我们能救你。” 他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任谁也拿他没办法。 果真是个老油条,但他碰上了裴寂,也算他倒霉。 “你确定不说?” 他毫不理会表情,高傲至极,裴寂手起刀落,切下他一根手指。 他当即疼得大喊起来,“你竟然敢动我,贵妃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可知我是谁?” 裴寂凶狠地抓住他的衣襟,逼迫他看向自己。 他打了个寒颤,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按理说这上京城中的贵人们,他也见过了不少,可是,面前之人他确实没有印象。 “我是当今陛下的六子裴寂,你应该听过我。” 当他自曝家门时,他脸上当即显现出了一抹惶恐不安。 他自知这次是踢到了铁板上,立马下跪求饶。 “此事与我无关,我也是被逼迫的。” “那些生石粉都给谁用了?你应该清楚的很?” 裴寂咬牙切齿的问道。 他心虚的垂下头,“我不能说,我若说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你真觉得你这次还有命活吗?” 他现在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先顾下眼前的。 “给谁用我不知道,但听说雍朝的皇帝最近时常自言自语。长受噩梦困扰,陷入幻境之中,无法自拔,这症状很像。” 他点到即止,并不想给自己惹祸上身。 他一开始也想收手的,毕竟,他原本卖这个,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可哪里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贵妃看上,还花了高价从他手上买走了这么多,他自然不敢拒绝贵妃,更无法拒绝金钱的诱惑。 一次两次之下,他便开始铤而走险,倒卖生石粉,如今被抓,他觉得自己这次一定完了。 “可有解药吗?” 裴寂压下心头滔天的愤怒,他实在不敢想象,父皇对贵妃,珍爱如宝,她为何要不知死活的对他下手? 即便父皇真的死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宠爱不在,哪怕再立新皇,她绝不可能是那个垂帘听政的人,也更不可能是第二个武则天! 裴寂确信她不可能不知这一点,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这么做了,实在让人心寒。 “没有解药,只能靠自身意志力,但是,那位贵人用的量少,只要能够挺过去,倒也不会有大碍,若是挺不过去,恐怕也是一年之内的事情了。” 他惶恐不安的解释道。 “我见过很多这种人,有前一年还生龙活虎的,在第二年我见他时,就已经是瘦骨嶙峋了,第三年更是只有坟堆了。” “为何没有解药?” 裴寂彻底动怒,他做了那么多,就是在想法子救治父皇,可没想到,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就是杀了我,也是没有解药的。”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而裴寂俨然动了杀念。 正当他打算拿人之时,楚霁雪却拦住了他,“你想活吗?” 他顿时点头如捣蒜,“当然想,你们会放过我吗?” 说完这话,他意识过来,连忙保证,“只要你们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可以继续买生石粉,但是得换一种。” 楚霁雪让人拿出了事先磨好的粉末,这是白茯苓的粉,两者放在一起倒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把这个卖给那位贵人,到时候说什么你应该知道,若是说漏了嘴,你可是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楚霁雪让人给他吃下一颗药丸,“半个月之后来,我这里拿解药,若是不来,你必死无疑。” 他震惊的开始抠喉咙,可无论怎么弄,始终扣不出来,最终,只能无力的瘫倒在地。 看来这就是他的命了。 等把人放走之后,裴寂痛心疾首的坐在那里。 楚霁雪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陪他一起。 “他也说了,这种病只能凭借意志力扛过去,我知道你很痛心,但你绝不能放弃倒下,否则,我怎么办?” 她扑进他的怀中,无声的给予他安慰。 “我只是很后悔,为何没早点察觉。”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需自责。” 楚霁雪轻轻地顺了下他的背,他沉痛的闭上了眼。 “你想不想让贵妃自食恶果?” “你想做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裴寂反应过来,不想他以身犯险。 他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只是担心这次禾嘉遇刺,恐怕跟贵妃脱不了干系,我给她准备了一点礼物,也算是一个警告。” 楚霁雪不是善茬,她之前在燕国之时就常常受人欺辱,一两次的忍辱偷生,并不能换来她人的停手,反倒会使其变本加厉,所以,她早就学会了反抗,别人怎么对她,她必定加倍还回去。 贵妃这几日气虚劳累,打算好好的泡个澡休息一番,这次刺杀虽然没能杀得了禾嘉,但却重伤了裴司辰,也算是解了她心头之恨。 她得好好的放松一下,玫瑰花浴很快便备好了,她褪去衣衫,缓缓地走入了水桶之中,闭上眼睛惬意的享受了起来。 她并不喜欢这时候有人来打扰,这是独属于她自己的时光。 第一百八十九章 折磨 就在她沉醉于这裴热的暖气之中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嘶嘶的响声,背后更是滑过来一条冰凉细软的东西,竟然还在动,她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突然看见屋子里竟然爬进来了十几条蛇。 而且这些蛇正在往她的浴桶里钻,她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但外面的人却迟迟没有进来。 她怕急了想去拿衣服,可衣服放的比较远,她根本够不着,只能气急败坏的骂了几句。 她胆战心惊地走出了浴桶,却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条蛇。 那条蛇受惊直接咬住了她的小腿,当即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她哭喊了起来,这时候丫鬟察觉不对,闯了进来,看到这幅场景也是吓了一跳,呆愣的站在那里,根本不敢动。 她浑身都疼,又看那丫头如此窝囊,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还要看多久?还不赶紧过来,你想本宫被咬死吗?把它们赶出去。” 幸亏只是些寻常水蛇,要不然,这次她非得毙命不可。 她穿好衣服,丫鬟叫来了一众太监,他们着急忙慌地将所有的蛇都放进了袋子里。 贵妃已经不敢在这间宫殿里呆了。 她穿戴好衣服去到了另一间空殿里,此事细思极恐,她越想越气,知道是有人故意在整蛊自己。 “是谁?今晚值班的人是谁?” 她大发雷霆,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值班的人站了出来,”娘娘,奴婢一直都在,奴婢在放水的时候也没有看见这些蛇,奴婢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值班的宫婢觉得委屈极了。 她哪里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这次,她也差点被咬了。 ”都不知道是吗?全给本宫拖下去杖毙!”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她的权威。 奴才们上来把那些宫婢们全部都给拖了下去,一时间整个院子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她听得烦躁至极,让人端来了血汤,虽然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但她还是皱着眉头喝下去了。 谁让这汤水能够让她永葆青春。 发泄完之后,她又重新睡了下去,睡梦中她一直觉得不安稳,总感觉全是阴凉,可她明明盖了很厚的被子。 正当她要睡熟之时,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细细的哭泣声,她吓得紧紧抓住了被子,紧张的向外望去却猛然看到门上印出了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 那鬼脸慢慢的朝她靠拢过来,她吓得赶紧闭上了眼,口中还在不断求饶。 “你们别来找我,都是你们自己实力不济,斗不过我,你们要怪就去怪陛下!是她让我如此的。” 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还一直说着求饶的话可外面却迟迟没有动静,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往外面看去,却早已没有那些鬼影,她松了口气,绝望的瘫倒在了床上,一直都没有入睡。 而楚霁雪听了黎痕的叙述之后,更是笑的前仆后仰。 裴寂也是有些无奈,”这些都是你搞的鬼,那些水蛇你是怎么放进去的?” ”我听说贵妃要沐浴,所以一早便在房梁上等着了,足足等了一天,才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放水蛇的袋子其实就在角落等人走后,我用暗器打开了袋子,那些水蛇自然就跑了出来,至于那张鬼脸,还要数郡主的计谋好。” 她拿出了一副面具,从面具背后点了个蜡烛,有蜡烛的光映射在墙壁之上,自然形成了一张会动的鬼脸。 这简单的操作却能让那些心中有鬼之人恐惧万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自己作孽太多,所以才会如此惧怕,但这只是开始,她想置我于死地,我没有要了她的命,已经是仁至义尽。”楚霁雪冷漠的开口。 裴寂却极为欣赏的看着她这般,她意气风发有勇有谋,即便没有自己,她也能过得很好。 ”你就不怕贵妃会找你麻烦?” 那贵妃也不傻,几次三番被人整蛊捉弄,她必定会联想到楚霁雪的头上,毕竟,在她没有到来之时,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此事。 可楚霁雪却不怕,”她若敢来,我便奉陪到底,就怕她不敢来。” 这次的万国宴会,她可以说是输的彻底。 “我今日还要进宫一趟,府中的那个药人,就劳烦你出手了,只要不死,随便你怎么处置。” 楚霁雪给他过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就别怪他不客气。 等他走后,裴寂去了关押囚犯的禾嘉屋,经过几日的折磨,那囚犯此时已经是崩溃无神了。 他眼皮子耷拉着,恨不得就此长眠。 听到动静他赶紧起身,眼中满满都是惊恐,他以为又是楚霁雪来了,可看到是裴寂之后,他松了口气。 裴寂倒觉得意外的很,之前自己百般折磨他,可他却依旧死鸭子嘴硬,从来不怕他,可如今,见到了自己,就像是见到了救星。 “我错了,你重新把我带回地牢,把我关起来,我不想在这里了。” 他连忙向裴寂求饶告罪,裴寂倒是很意外,楚霁雪到底用的什么法子,竟让他畏惧成这样。 但他却并没有同意,而是说,“谁派你来杀禾嘉的?” “是霞族的人。” 霞族,裴寂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他们为何要杀自己的国王?” “自古以来哪有女人当正的,即便是有,那也是祸国殃民,朝代绝对不会久远,男人才是天,女人应该俯首称臣才是。” 他大言不惭的说了这番言论,裴寂去听的直皱眉头,“没想到竟还会有你这种迂腐不化之人,你以为你来杀禾嘉是在为民除害?” 他冰冷的问道。 他倔强的挺胸抬头,丝毫不觉得有错。 “难道不是?她就不应该活着!若她能够退位让贤,我倒可以既往不咎,可她非不识趣,非得当着女王。” 他愤愤不平的咒骂道。 裴寂庆幸,今日还好不是楚霁雪前来,否则非得被气炸。 “看来,你还得在这多待几日,让她狠狠的折磨你。” 他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他恨得咬牙切齿。 第一百九十章 开城门 “你们这些庸碌无为的懦夫,为何要让正统被女人夺了去?” 楚霁雪来到皇后宫中,殷勤地浇着菜,看着这些菜的涨势愈发的好,她也跟着高兴。 这几日,郑国公没事就往这里跑有时候带来新鲜的鱼,有时候是来陪她下棋有空之时,还会去看望一番陛下。 楚霁雪并未打扰两人的天伦之乐,静静的待在一边,没想到皇后却叫她过来。 “我知你这几日烦闷,特地给你寻了个乐子,你看这是什么。” 楚霁雪好奇的拿起皇后给自己的东西,操作了一番,没想到一根利箭就直接射了出去。 她吓了一跳,忽然觉得有些好玩,这东西很像是一把弩箭,但更为轻巧,还可以安装在手臂之上,这里面共有五发箭,一旦对准便是剑无虚发。 这威力倒还挺大,刚才被射中的那棵树竟是直接被射穿了。 若是射在人的身上可想而知。 “你可还喜欢?”皇后裴和的笑着。 楚霁雪赶紧点了点头,”自然喜欢。” “我听说你那日差点落入险境之中,当晚我就有些心绪不宁,我既不能在你身边护你周全,便总想着给你做点什么,于是便让他们造出了这个,你时刻带着,没准能够以防万一。” 没想到自己出事,皇后是最担心的人,楚霁雪心中感动,紧紧的抱住了她。 “我不会有事。” “贵妃那边是你做的?”皇后突然问道。 楚霁雪腼腆一笑也没有否定。 皇后倒也并非是兴师问罪,只是说,“这贵妃向来狡诈奸猾,有瑕疵必报,你想要对付她,绝非是一件易事,一定要小心。” 楚霁雪立马答应,镇国公又说,“你院子里的那个人应该是霞族的,他们身上都有一种符文。” 楚霁雪来了兴致,“你去看过了?我正想跟您说这件事,此人狡诈奸猾,死活不松口,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拿她当做药人,当药人的过程极其艰苦,一旦药性不稳定,无异于是把人放在油锅里煎炸,或者将人碎尸万段。” 也难怪她现在见到楚霁雪就害怕。 “不错,我担心这是霞族的内讧,贵妃忽然派人杀你,只怕是他们把禾嘉当成了一颗棋子,若能在雍朝杀了对方肯定会给予他们好处,所以禾嘉的存在便变的危险起来。” 楚霁雪有些头疼,既担心禾嘉,也不放心裴司辰。 “你让李安去看看,她的医术高明,本宫的头风病都是她治好的,对于此事,她或许能给点意见。” 楚霁雪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别的法子,便只能先带着李安回到了府中。 裴司辰已经苏醒,正在被禾嘉喂粥。 “我自己来就好,你还有伤在身,不必事事躬亲。” 裴司辰这声音听着倒像是有些不安。 楚霁雪本也不想去打搅两人,但想到今日的情况,她还是咳嗽一声。 两人立马分开,尴尬的朝她看去。 “你可好些了,我带了太医前来给你医治。” 之前他们情况紧急,并未回皇宫,只是找了个大夫,如今才找太医过来。 李安过去给裴司辰看诊,楚霁雪则跟她说起今天在皇后宫中的事。 李安是皇后的人,楚霁雪自然也不会瞒着她。 “禾嘉,只怕你霞族出了事了,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取你性命,你觉得谁最有这个可能?” 霞族是她的家乡,那里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惨烈的事情,楚霁雪是绝对不会这么问的。 但是,禾嘉的表现却极为平静,她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最后才说,“我知道了,或许是我的弟弟,陌桑,我知你是有所顾虑,不敢告知我真相,但我也不蠢,透过蛛丝马迹,我知道了哪些人想杀我,哪些人想护我周全,我绝不会再坐以待毙。” 她不想再连累看重她的人了。 “那你打算如何?” ”我得回去一趟,亲自平定内乱,之前,我对她总是多有不舍,她跟我一母同胞,我们从小被寄养在两处,她受那户人家的挑唆,觉得是我抢了她的王位,但按照我们霞族的规矩,一直都是长子继承,若是没有长子也是长女,更重要的是后来族中的长老觉得有所不妥,他们便下了个决定,能者居之,我赢了她,可她却不满。” “也因为如此,所以才想杀我。” 她有些痛心,毕竟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她不想跟她自相残杀,可到如今,她似乎不得不如此做了。 “殿下的手臂并未伤及骨头,只要好生休养,断裂的地方还是能够长起来的。” 李安的话让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这几日,禾嘉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裴司辰跟前,凡事亲力亲为,一点架子都没有。 她为此还哭过了几次。 裴司辰都看在眼中,心头的坚冰也逐渐融化。 她从一开始的有些排斥,到后来的逐渐接受,慢慢的甚至能够追随她的身影了。 楚霁雪知道,她是彻底动了情,只需要她再添一把火后即可。 “你这次回霞族,危险重重一定要多加保重,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她知道楚霁雪是为自己着想,可却还是有些迟疑。 “不可,他们对我赶尽杀绝,必然也不会放过你,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楚霁雪放心不下,打算带着黎痕跟她一同前往。 而她身边恐怕已经有被陌桑收买的人。 她独自前去无异于送死。 裴司辰也觉得没错,便安慰她道,“不如就听弟妹所言,有我们护你周全,绝不会有事。” 感受着众人的担忧关切,禾嘉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她站起身,郑重的向着众人行了个大礼。 “不必如此,你打算何日启程?” “越快越好,我不在霞族,想必他们也是迫不及待了,那里有我的子民,我不能让他们孤军奋战。” 楚霁雪即刻让人收拾包袱,前往霞族,霞族离雍朝并不远他们紧赶慢赶,只用了一天半的路程,便到了霞族。 然而,到了城门之下,里面的人却仿若未闻,根本不把城门打开,甚至还有人叫嚣。 此时已经过了开城门的点。 第一百九十一章 像是贵妃 真是笑话! 他们的王后要进城,竟然被拒之门外。 这整个霞族都是她的领地,谁人敢如此? 楚霁雪还没有发火,禾嘉却从马上跳了下来,手持利剑直接斩杀了那名守将。 其他人见状,当即就惊呆了,可却不敢用弓箭对准她。 “我回来了!” 简短的四个字却掷地有声,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让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立马俯首称臣,打开了城门。 而在王殿之中,陌桑听说禾嘉归来,还平安无事,她当即慌了神,急切的跺了跺脚。 “这可如何是好?姐姐回来,肯定会杀了我的!” 旁边一名倾城绝艳的女子轻声安慰道,“殿下,您可是她的亲弟弟,我们霞族讲究长子继承,只要她一死,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这整个霞族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慌了,立马破口大骂。 “你莫要再跳唆了,她如今都回来了,怎么可能是继承者?她回来更好就让众人做个见证,谁才是霞族的拯救者!她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掷地有声,话语中仿佛带着无尽的蛊惑力,就好似一只引人堕落的妖精。 她不禁愣住了,“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莫非还想让我杀她?” 毕竟,是亲手足,她终究于心不忍。 “你不杀她,她就会杀你,况且,您不是说过会保护我吗?我所求不多,只想要这世间最强者,如果你连这王位都争不到,你拿什么来保护我?” 女人柔弱可怜的哭泣起来,声音带着颤音,简直我见犹怜。 陌桑当即就心软了,轻轻的拥住了她,正打算开口劝说,宫殿的大门却被人一脚踹开。 禾嘉直接出现在了门口,她眼神冷傲,就如天上清冷的残月,仿佛没将任何放在眼里。 陌桑吓了一跳,急忙放开了女人,惶恐不安的要行礼,却被女人拦住。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行礼,给我站起来,陌桑,是不是她挑唆的你?你竟然敢派人刺杀你的阿姐?” 禾嘉气急败坏的责骂道。 他也慌了神,赶紧低下了头去,根本不敢看她。 “果然是这妖女挑唆,我今日就替你杀了她,以免后患无穷。” 她提剑就要过去砍那个女人,陌桑却赶紧站了出来,挺身护在那女人跟前。 “够了,这跟她没关系,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杀就杀我,的确是我派人去刺杀你,可你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禾嘉被彻底震惊到了,失落的退后,满眼皆是痛心绝望。 楚霁雪于心不忍看了一眼那还在搬弄是非的女人。 那女人长得很美,和禾嘉几乎是两个极端,禾嘉耀眼如天上的太阳,而她则是碧波清辉下的一轮映月,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生怜爱,恨不得把这世间一切都给她。 而听到她的啼哭,也仿佛带了一丝蛊惑力,让人不自觉的沉沦其中。 这人有点意思,这让楚霁雪突然想到了贵妃,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谁的魅惑术更厉害些。 “我是要杀你!你可知道当日我差点就死了我想过了很多种可能,但怎会想到你竟然会雇兵来杀我,我是你的姐姐,一直以来我们相依为命,我从没有放弃过你。” 他痛心疾首的质问道,“你有把我当亲人吗?难道你忘,了在爹娘死去之时,他们是如何逼迫我们的?为了活下去,我们不得已分隔两地,任何的苦难都忍过来了,可为何今日却要剑拔弩张?” 她痛心绝望的质问道,他也慌了神根本不敢看她。 他自知自己做错了,可那又能如何? 事情已经发生,他一心求死,只恨不得打给自己一个痛快。 她沉痛的闭上了眼,“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另外,在此期间凡是跟殿下有接触的,一并抓了,至于这个女人……” 她看着面前我见犹怜的辛雅,一时间倒真不知该如何处置,她当然是恨的,恨不得立马将其碎尸万段,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她和陌桑的关系也就彻底破碎了。 ”你想杀我吗?你若杀了我,她不会原谅你的,或许,你可以用我的死去激励她,让它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 辛雅不仅不怕死,甚至还出言挑衅禾嘉。 禾嘉气的直接扼住了她的脖子,手逐渐收拢。 “你是当真不怕,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该去挑唆她,她是我弟弟,你让她来杀我,你想让天下人如何说她?” 即便到了此刻,她依旧是满心在乎,不愿她被人利用。 “这与我无关,只可惜让你命大逃过一劫,你下次可要小心了。” 她怒不可遏,让人将她带下去关押起来,不给她任何食物跟水,她倒要看看绝境之下,她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 等一切都了了之后,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了座椅上。 楚霁雪过来安慰她,她歉意的笑了笑, “抱歉,让你们看到这一幕,如今霞族的情势不容乐观,我恐怕不能带你们游玩了。” 楚霁雪哪还有心思想这个,摇了摇头,“你可是女王,绝无仅有的女王,你不该就此倒下,你要站起来,像个所向披靡的战士,让他们全部都匍匐在你的脚下,没有什么能够打倒你。” 楚霁雪义正言辞的告诫她,她突然愣住了,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不会再躲了,他们对我所做的我一定会千百倍的还回去,只是,我始终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觉得那个女人?” 楚霁雪看出她的想法,疑惑的问道。 她没有隐瞒不错,“我总觉得她像是一只魅惑人心的狐狸,她能很容易让男人听话,让所有人都顺从她,就连刚才我都差点被她蛊惑了。” 她有些后怕的说道。 如果真是她蛊惑的陌桑,那她是否还能做到其他? “我也觉得,我之前总觉得她像一人,贵妃。” 禾嘉像是下定决心,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第一百九十二章 悔之晚矣 “我不打算再等了,我一定要亲自去查她一番,如果她真是魅惑人心的狐狸精,我一定要将其除之而后快,我要去见一趟陌桑,你跟我一起去。” 不知为何,有楚霁雪在她身边,她总觉得心安一些。 虽然这一路舟车劳累,但楚霁雪却还是愿意陪她一起去。 牢房之中,陌桑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里,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为颓废,就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力气,像个散架的骷髅一般。 陌桑禾嘉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他茫然的抬起头,当看到禾嘉时,又立马失落的低下了头。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不配再见到禾嘉。 “你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这里没有外人,她是楚霁雪,是救了我命的恩人,你可以跟我说。” 她的声音轻柔和缓,一下子让他平静了下来。 陌桑捂住脸痛哭流涕起来。 “阿姐,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做,我不想杀你,是有人一直在我耳边说,你必须那么做……” 他绝望痛心的捂住了脸,他知道这听起来实在太过天方夜谭,无论是谁听到,都像是他在为自己脱罪。 可他真没想这么做,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完全不由自主就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 他就是那个傀儡。 禾嘉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看向楚霁雪。 楚霁雪也知道她在害怕什么,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膀。 “把事情说通即可,你告诉阿姐,那辛雅你是从何处带回来的?” “是在上个月,我在民间遇到她的,那时她正被几个混子欺辱,我出手救了她,我一见到她便喜欢她,总感觉她是那么的善良无辜,天生就要让人保护的,所以,我毅然决然的把她带回了宫里,再后来,我总是不自觉的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能放大你内心的恶。” 楚霁雪冷不防的说了一句,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但陌桑却点了点头,“不错,阿姐,我对不住你,我的确有过痛恨不甘,为什么是你坐了这王位,我到底哪里差了?我急切的想要向你证明我自己,但却总是剑走偏锋,与你渐行渐远,我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而已。” “你总是把我推出去,不让我靠近……” 他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委屈,整个人伤心到不能自拔。 禾嘉恍然惊觉,自己的无意之举给他带来了多大伤害。 “阿姐并非是想与你分离,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好,你若是想坐这王位,阿姐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而是当你长成了一个可以为自己,为自己国家的子民负责的好皇帝之时,那么一切都将会是顺理成章。” 禾嘉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并将一枚玉扳指戴到了他的手上,“这玉扳指是当初父王给我的,象征着传承,也象征着一份责任,等你真正理解什么叫为君者勤政爱民,那一刻,这玉扳指将会真正属于你。” 陌桑内心受到震颤,他长久沉默,一言不发。 “你听人挑唆,忤逆向上,族中群情激奋,嚷嚷着要我给个说法,我不会杀你,你自小聪慧,知道该如何。” 禾嘉满目惆怅说完这话,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出来后,天色阴沉,一场暴雨将至,她突然觉得心口窒闷,缓缓扶着墙根蹲了下去。 楚霁雪站在她不远处,看到她肩膀微微颤动,听到那极力隐藏的抽泣声,她知道她受了委屈,内心痛苦不安却又无法为自己讨回个公道。 楚霁雪并未打扰她,而是等她哭过之后,递上了手绢,“此番谋逆之举,大逆不道,罔顾人伦,他背后必有人挑唆,你若坐视不理将来恐成大患。” 这是霞族内患,楚霁雪本不该多嘴,却还是存了隐隐担忧。 她擦干眼泪,恢复以往高傲霸道,坚定地对楚霁雪点了点头,“不错,自然得讨个公道!” 她这次归来本就报了玉石俱焚的心思,这次也绝不会罢休。 楚霁雪知道她动了杀念,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霞族内乱非一日之功,要想将他们连根铲除,我们就得从长计议,我知你忍得辛苦,但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楚霁雪语重心长的劝说,终于换回她一丝理智,她沉痛的闭上双眸,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回到了寝宫,开始布局谋划,期间又去看了一眼裴司辰,裴司辰虽无大碍,可也得悉心静养。 临走时,楚霁雪看出了禾嘉的欲语还休,并没有出言劝说,儿女情长,在国仇家恨面前不值一提。 身为这个部落的女王,她必须要振作起来。 禾嘉去前朝忙事了,她行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回来后,先后召见了几位大臣,认真的听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她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几人胆战心惊的选择了避重就轻,禾嘉自然知晓其中的端倪,却并未当庭发火,而是让他们下去。 等人走后,她头疼的往椅背上一靠,眼中满是疲倦。 “你觉得他们所言熟真熟假?” “真假参半,若是说了实话,他们必然脑袋搬家,若是一味的说假,很容易就被识破,到时候也免不了一场身死,所以,他们回答的隐晦,只能让你自己去猜了。” 禾嘉气的将案前的东西全部摔到了地上。 “一群老奸巨猾的狐狸,到底谁是君谁是臣?我如此待他们,他们竟然吃里扒外,想别的心思,为何我就没有一个忠臣良将呢?” 她失落的叹息了声,掐着眉心。 原本雷厉风行的女王,此时却是一副颓败沮丧之象。 楚霁雪看得心疼,拿来了披风,轻柔的盖在了她的肩上。 “想不通就别想了,你我出去走走。” 她颇为意外,“你去,也都怪我,你们既来了霞族,本该由我做东道主,请你们各处游玩一番,可我受诸事烦扰,抽不开身,只能让你们自己去了。” 楚霁雪自然没怪罪她,甚至还耐心的开解。 她想不出就别想了,不如出去走走。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思而后行 “霞族比起上京甚至燕京而言人情风味,各有不同,我之前就想来逛了,却一直没得时机,走。” 楚霁雪都如此说了,她再拒绝便显得不近人情。 无可奈何之下,她答应了下来,陪她一起到霞族逛逛。 霞族地处偏僻,早年这里是一座荒山野岭,虽然临海,可这里却时常发生各种山洪地震。 他们祖辈是被贬官到了这里,慢慢发展壮大,因地制宜,开辟出了沟渠,大力发展水利贸易,虽说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但他们山海皆有,山是稀有的矿山,这海洋倒是没有去涉足,只是一些临近的渔民会出海捕捞,所以这里的海产极为丰富。 走在大街上到处可见各种贝壳类制品,五彩斑斓的风铃以及大号的螺号,甚至还有成片的珊瑚,这每一样,都让楚霁雪感到惊喜。 裴寂和裴司辰也出来了,两个人垂头丧气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走来,大包小包倒是拎了不少,主要是禾嘉太过热情,看到楚霁雪喜欢哪样,她二话不说全数包下,哪怕只是她多望了一眼。 她都会让人打包带走,今日他们不想被人打搅雅兴,一个仆从都没有带这拎包的活,全部揽到了裴寂和裴司辰身上。 裴司辰又因为有伤在身,所以拎的不多,大部分都被裴寂给承包了。 裴寂心头是有苦难言,能怎么办?一切只要她高兴就好。 “够了,你莫不是要把整个集市都搬到我那儿去,我就两只手,哪里能用得着这么多?” 楚霁雪哭笑不得,因为刚才自己随口问了一下琉璃手串,这裴寂就夸张的一见到各种首饰就往她怀里塞,把东道主做到了极致。 楚霁雪既无奈却又感觉到了一丝甜蜜。 “这哪里够?你远道而来,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你放心,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坐拥几座矿山,她倒确实不缺钱,楚霁雪见劝说不动也只能由着她去了,只是下次回礼的时候,她还真想不出该给她什么。 几人逛累了,在一处面摊前坐了下来。 “你们别看这摊子小,但这店家的手艺却是一绝,我和陌桑经常来吃。” 她兴致盎然的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没了心情,上扬的嘴角也耷拉了下去,整个人被一股浓重的悲伤笼罩。 楚霁雪忙握住她的手,“是吗?果真是大隐隐于市,别看这些店小,可真正的手艺人都在这儿呢!” 楚霁雪想转移话题,但她却沉溺于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说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在外人面前她坚强刚毅,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够打倒她,可在楚霁雪等人面前,她却再也承受不住,仅仅只是听到她的一句关怀,她就再也忍不住,所有的悲伤跟苦痛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般宣泄出来。 无论楚霁雪怎么劝,她就是止不住。 直到裴司辰开口了。 “既然不服,那就狠狠的报复回去,人活一世,谁不是个新手,为何要让哪怕他是你弟弟,他既存了杀心,你为何要忍气吞声?不管是谁都没有你的命重要。” 裴司辰沉声开口,她愣住了,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一味的沉溺于悲痛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你想先杀谁,我便做你手中的那把刀。” 一字一句像是惊雷一般在她的脑海中炸开。 她愕然的动了动嘴角,忽然清醒过来。 “那好,你去牢里把他揍一顿。” 恰在此时,面也端上来了,浓香四溢,楚霁雪吃了满满一碗。 她这几日是真饿着了,许久都没有吃的这么香了。 吃完后,禾嘉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不再一味的顾影自怜,开始积极寻求解决之法。 日暮时分,她乘坐马车去了当朝太傅府中,楚霁雪也在同列。 太傅听闻禾嘉来访,一开始还不可思议,但他当即意识到什么,飞快的带着一家人赶过来迎接,行叩首大礼。 禾嘉这次是微服出访,并没有带仪仗队,身边连个宫女太监都没有,只是多了几个生面孔。 这几个人谈吐气质皆是不凡,太傅也不敢轻易得罪,忙将人请进了屋内。 禾嘉在屋内环视了一圈,调侃道,“世人都说金屋银屋,我却从未见过,如今到了太傅家中才知道什么叫奢华至极,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禾嘉这话一语双关,太傅当即明白过来,这是在指责他奢侈无度。 太傅脸色骤变,惶恐不安的跪倒在地,连连告罪哭诉。 “王上明察,微臣可担不起呀!” 楚霁雪看了一眼这大堂之内,描金的雕梁画栋,千金难买的汝窑陶瓷,以及那一整套的红木家具,每一样都透露着金钱的味道,光是一个太傅,就如此奢靡了,看来,霞族果真是个富贵乡。 面对太傅的哭诉,禾嘉全然不理会,甚至反问,“你如何担不起?我当时年弱,要学习和处理各种政务,顾不上家弟就将他交给你抚养,我也是敬你是两朝元老,学识渊博,定然可以让他抚养成才,可你是怎么做的呢?” 禾嘉冰冷的质问,他立马躬身跪地,悲痛欲绝的哭喊道,“陛下,老臣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霞族,老臣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至于殿下,老臣真是无能为力!” “赤胆忠心?!”禾嘉冰冷质问,抄起旁边的花瓶狠狠扔掷在地,“好个赤胆忠心,你挑唆陌桑谋逆造反,刺杀亲姐,犯上作乱,你跟我说赤胆忠心,你过来!” 禾嘉拎着他衣领到了外面,“你对着天地,对着父王先灵,告诉我,你做这一切,是真的赤胆忠心,问心无愧吗?” 太傅家人见状,忿忿不平的要开口,却被裴寂和裴司辰拦住,“诸位想上去,就摸摸自己项上有几颗人头,看看到时候够不够砍。” “你们是何人?竟敢……” 老夫人疾言厉色地质问,可话还没说完,一柄利刃就抵在了她脖子上。 “老夫人,三思而后行。”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谋而合 裴司辰面色冰寒冷酷,阴沉的眯起眼眸,周身杀气萦绕,就如一尊罗刹杀神,他若胆敢进前一步,他必杀之! 老太太身形一颤,向后退了几步,惊惶不安的看着外面的太傅。 “王上,请息怒,我家老头的确有不是之处,可这么多年来,他对霞族,对您,那都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半点忤逆弑君之心,那都是外人挑拨离间,就是为了让你们君臣生出嫌隙,请您一定明察,别着了奸人的道。” 老太太跪倒在地,连磕几个响头,这幅坚决果断的态度任谁看了,似乎都以为他有天大的冤情。 “太傅,你所做之恶,所犯之罪,你家人清楚吗?” 禾嘉沉声问道,眼底满是痛心。 她并不想走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刻,但是,他生出不臣之心,他不得不秉公执法。 太傅自知有罪,也不敢再狡辩。 “陛下微臣错了,错的离谱,陛下若要裁决,微臣绝无怨言,可我的家人,他们并不知晓此事,不知者无罪,还请您放了他们。” 这次,是禾嘉孤身到此,她并没有集结军队,就证明她是存了恻隐之心,只要他认罪态度好,愿意配合便不会有大碍。 禾嘉沉痛的闭上了眼,“太傅,我敬你是两朝元老,又是我们的老师,我实在不愿与你兵戈相向,让他们退下。” 太傅当即明了,朝身后众人挥了挥手。 “都退下,陛下要与我单独谈,无诏不得进。” 两人在偏殿议事,楚霁雪等人则退居外侧。 即便担心,可这是霞族内之患,他们这些外人,也帮不了什么。 太傅一家站在门外,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就怕出点岔子,他们几次都想开口询问楚霁雪,但都忍下了。 “夫人,您就别转了,还是坐下,要真有什么事,您就是求神拜佛,也未必能解决的了。” 裴司辰出言提醒,老夫人却认为这很不吉利,脸色晦暗难看。 “我家大人乃肱骨之臣,陛下向来体恤我们功臣之家,绝不会有事的。” 她站直了腰杆儿,特意强调了下那四个字。 “即如此,你在慌什么?” 裴司辰一句话便让她破功,她急切的想开口反驳,还是身边一名女子发现了端倪,小心的拽了下她的衣袖,提醒她言多必失。 她悻悻的不再开口。 楚霁雪却注意到了那名女子,她衣着服饰并不张扬奢靡,但却处处的透着清幽雅致,恰到好处的远山黛底下,一双杏眼如秋波潋滟,时刻透着小心谨慎。 “不知姑娘芳名?” 楚霁雪主动走过去与之攀谈起来。 “意礼。” 老太太十分警觉的将意礼拉向自己身后,“你是何人?问那么多做什么?” “我既是跟陛下来的,又能掺和进你们家的事,你说我是何人?” 楚霁雪说的隐晦,没有直白的说出自己身份,但却能够给她一个下马威。 “意礼姑娘,我看你是个知情识趣的,若是想救你们一家,你该知道如何。” 楚霁雪笑着开口,态度裴和儒雅,倒像是诚心与她交好。 但意礼终究存了几分怀疑,“我乃庶出,见识鄙陋寡淡,并不知道什么。”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错失了唯一的机会。” 楚霁雪佯装无奈,她啧啧叹了两声。 这一番动作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有些人心虚,还以为她真查出了什么,当即惊慌起来。 与此同时,屋内传来一阵花瓶破碎之声。 紧接着是禾嘉的怒斥,“好个忠心耿耿的肱骨之臣,我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却在背后插刀子,如今还摆出这样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你真以为我好糊弄?” 里面的人雷霆震怒,外面的人胆战心惊,老太太吓得脸色一白,更是差点没晕厥过去。 “真是出事了,陛下不会真不念旧情?你快去说和一下,此事跟我们赵家又没多大关系,都是那户部……” “奶奶!” 意礼察觉出事,连忙喝止住了她。 老太太恍然惊觉,自己一个不慎,差点说漏了嘴。 面对周遭人探寻的目光,她根本不敢迎视,只能怯怯的垂下了头。 “户部尚书徐大人?” 裴司辰随口说了句,她脸色煞白,支支吾吾的摆了摆手。 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她干脆躲到了意礼身后。 “你去!你平时鬼点子最多,这个时候怎么装哑巴了?” 她推了一把意礼,直接拿她出去当挡箭牌。 意礼既无奈又懊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姑娘,这下可以说了?” 三人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一瞬间,她成了众矢之的。 “我所知不多,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调查方向,查查这个国家的税收。” 说完这话,她福了福身子,便带着老妇人退下了。 禾嘉还想叫住她,却被楚霁雪拦住,“不必了,此人心机深沉阴险,刀不架在脖子上,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是不会开口的。” 禾嘉气不打一处来,“那我就去杀了她。” “你以为这是在何处?我们回到霞族,群狼环伺,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你在生乱,不仅帮不了禾嘉的忙,还在把她往火坑里推。” 裴寂的话让他警醒过来,他差一点就误了大事。 “你觉得她方才之言有几分可信?” “户部的确掌管着国家税收以及人口登记,再往大了点说,他们掌管着整个霞族的国之命脉,也就是经济。” 裴寂的话一说出口,几人都感到了一阵胆战心惊。 在禾嘉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霞族或许早就变了天。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门被打开,太傅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虽然安然无恙,但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何了?”几人紧张的围了过去。 “户部尚书徐安佑。” 这个消息与几人不谋而合,看来,这霞族内部可是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蛀虫。 “那我们得赶紧去,省得夜长梦多。”裴司辰焦急的催促道,她却摆了摆手。 “不必了,比起那些奸佞之臣,我现在更需要的是能够支撑起霞族之人。”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哪怕霞族现在千疮百孔,她也不能在此时大刀阔斧的开始调整,尤其是那些执掌着国家命脉的老官员,人一旦爬到了高位,享受了荣华富贵,便会沉溺于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不管是谁,心性不可能永远不变,而为君之道在于变革,哪怕臣子中出现了贪官污吏,只要他有实力,使这个国家更强大,君主往往都会睁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两者间也是有底线的,她之所以选择不管则是他贪污的数目不大。 贪官污吏并不是使这个国家走向末路的催化剂,一个昏庸无能的君主才是。 “既然知道是这徐安佑搞的鬼,我们何不将他一网打尽?” “此时不急,我已经派了心腹去调查他贪污的证据,想必过不了多久便有答案了,至于赵太傅一家暂时软禁不出。” 赵太傅原本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没想到陛下却是轻拿轻放? 他眼中有诸多不解,“陛下,老臣犯了如此大罪万死难辞其咎,应不该饶恕了臣。” “若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呢?” 赵太傅眼睛滴溜一转,反应过来,“但凭陛下差遣。” “今日我入府的消息,徐大人只怕早已听闻,你觉得以他敏感多疑的性子,他会如何?” 徐大人掌管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他之前是有能力升任吏部的,可被他拒绝了,他在户部干了二十几年,为何如此,就因为这其中的油水巨大,不管是税收还是人口登记,以及在灾年之时,国家统筹的各种经费,他都能够捞一笔油水。 这可是一项肥差,朝野上下多少人盯着,可他却能稳坐于位,绝不是个简单的。 哪怕稍有风吹草动,他都不会再任用。 “陛下,老臣一声庸碌昏聩,幸得陛下看得起,让老陈一家衣食无忧,老臣甘愿做陛下手中的一把剑,为你所向披靡。” 他说着走入书房,翻箱倒柜,找出一本账本。 “这就是您要的东西,上面详细的记载了这些年来徐大人向各部官员收受贿赂以及买官卖官的明细。” 伴君如伴虎,他从来不敢小瞧这位女君主,也清楚她如今留着自己一命,就是为了从他身上榨取更有用的信息。 而这本账本就是他唯一的投诚礼。 禾嘉接过来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赵太傅永远都是孤的心腹,是我霞族的肱骨之臣,我霞族有你在,那是我族之幸啊!” 赵大夫看到禾嘉终于开怀,他也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禾嘉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吓得两腿发软,只感觉这项上的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禾嘉离去之时,忽然想到什么,随口说道:“意礼姑娘与孤甚是投缘,若是没事,就让她来宫里住一段日子。” 赵太傅面色一惊,迟迟没有作答。 禾嘉有些不悦,眉头微蹙,“怎么,你是不愿意?” “并非如此,只是这意礼乃是庶出,之前又没交规矩,怕是冲撞了宫里贵人。” “孤不在意这些。” 赵太夫连忙拱手作揖,“承蒙陛下喜爱,乃是我赵家之幸,小女之幸,我这就着人准备一番,请她跟随您入宫。” 楚霁雪颇为意外,这禾嘉竟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楚霁雪想起方才之事,忍不住问道,“你也觉得那赵意礼有古怪?” “并非如此,赵意礼与陌桑青梅竹马,我劝不动他,或许赵意礼可以。” 仅此而已吗?楚霁雪却始终觉得心绪难安。 回宫后,禾嘉给几人特意安排了寝宫,偌大的宫里,如今只有她一人,她没有三宫六院,也不屑于如此,再加上她平时花销不大,不喜奢靡,崇尚节俭,宫人并不多。 这两日,她时刻小心观察裴司辰的伤势,连派了几个太医前来。 裴司辰本不想让她担忧,却拗不过她,便只能作罢。 面对禾嘉的赤诚关心,裴司辰却表现的不冷不热,这一度让她痛心失落。 夜晚,楚霁雪本打算睡下了,没想到禾嘉一身酒气的过来敲门,楚霁雪赶紧扶她进来,看她喝的酩酊大醉,连忙让人去煮了醒酒汤。 “你这是做什么?何必如此糟践自己,赶紧起来。” 楚霁雪又气又恼,却还是给她倒了杯水。 “你说他真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禾嘉平时威严冷酷,可到了楚霁雪跟前,她就显露出了小女儿家姿态,傲娇的嘟着嘴,两颊酡红,颇有些憨态可掬。 “你有跟他说过吗?” 她摇了摇头,“这种是哪能女子先开口。” 楚霁雪被她气笑了,“他是个榆木脑袋,你也是个倔驴脾气,你们凑到一块儿,这一个闭口不言,另一个又故作不知,你们就只能来折腾我了。” 楚霁雪无语的抱怨道,同为女人,她怎么看不出禾嘉的心思。 “那你说我该如何?” 禾嘉也急了,这男女之事上她向来缺少根筋,实在不知该如何。 两人之间,小心翼翼的把控着那个度,若是超过了,得知对方无意,恐怕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正因如此,她才会百般懊恼。 她去一趟雍朝,倒是惹了一身的情债回来。 “我倒觉得依照皇兄的性子,你若是不说,他也不会开口。” 虽然,这裴司辰早年流连于花丛中,可那也是片叶不沾身的,他看似精明强悍,可也极为孤独。 他只身留在了尔虞我诈的宫中,尽力做到左右逢源,才能勉强苟活下来。 他也害怕,怕自己配不上禾嘉,才会有诸多顾忌。 两个人都是全心全意的为对方着想,可真到了那一步时,却谁也不敢先迈出了,就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那我去跟他说?” 禾嘉眼睛一亮,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人活一世,不过几十年,你若再不说等错过了又觉得惋惜遗憾,若是说了,日后再回想起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你们之间本就不能做朋友,何必小心翼翼呢。” 楚霁雪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她之前还百般扭捏,现在终于清醒。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定有误会 醒酒汤也端来了,她大喝了一口,瞬时酒醒。 “我明日就跟他摊牌,他若不愿,那便就此作罢,日后我也不再肖想了。” 禾嘉向来敢爱敢恨,这也是楚霁雪佩服的一点。 等她离开后,楚霁雪本要睡了,没想到又有人敲门。 这门一打开,居然是裴寂。 “都这么晚了,你莫非也有什么想不开的事?” 楚霁雪打着哈欠,让他进来。 裴寂进来后,二话不说,直接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身,头埋在了她的颈肩。 楚霁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却并没有拒绝,小手热切的包裹住了他的。 “这是怎么了?” “我怕是不能陪你了,雍朝来信,太后的情况不妙。” 楚霁雪吓了一跳,“如此重要的事,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必了,李太医说已经稳定下来了。” 楚霁雪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吓到,懊恼的捶了下他的胸口,“下次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我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很害怕。” 裴寂任由她捶打自己,楚霁雪明白她的苦衷,收回了手。 “有李太医在,想必不会有事。” 至少如今,雍朝已经不是贵妃一手遮天了。 “那也不行,我还是得回去一趟,丞相已经临政。” 楚霁雪预感不妙,丞相虽然自请告老还乡,却没有真的废去手中的权力,当初也只是在府中闲养,如今临朝听政,怕是不妙。 “也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必了,你先陪着禾嘉,把这边稳定下来。” 裴寂担心,此去凶险,他不想让楚霁雪身陷囹圄,留在这里反倒能够保全自身。 楚霁雪拗不过他,便只能先去给他收拾包袱。 她原本是想让黎痕跟他一起回去,但裴寂却不放心,执意要把黎痕留下保护他。 临别之际,楚霁雪一路护送他出城,禾嘉有事不能来,他只能独自前去。 至于裴司辰他的旧疾复发,不能长途跋涉便只能留在霞族修养。 丞相多年韬光养晦,狼子野心人尽皆知,楚霁雪不免有些担忧。 她在宫中也坐不住,便想着去禾嘉那里看看。 禾嘉又去了牢里看望陌桑,随她一起去的,还有同行的赵意礼。 楚霁雪听说,很失魂落魄,丝毫没有求生意志的陌桑,在看到赵意礼之后,激动的跳了起来,却并不是相认,而是要掐死她。 禾嘉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将他分开,看到他这幅暴躁惶恐的样子,他气得面色涨红。 “你疯了!她是赵意礼,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为何要对她下手?” 禾嘉早就听太医说,陌桑的癔症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甚至会对着虚空叫骂。 估计这次她是把赵意礼,看成了某个仇人。 楚霁雪赶过去时,看到的就是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赵意礼战战兢兢的躲在禾嘉身后,等他骂够了之后,她才缓缓地站了出来,“陛下无需烦忧,或许是殿下太久没见到臣女,一时认不出来,不妨就让臣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聊一聊儿时的往事,他会想起来的。” 面对一个见面就要杀自己的人,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像她这么心平气和。 禾嘉很感动,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你们聊。” 楚霁雪皱了下眉,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她却并没有在此刻开口。 “走。” 她带着楚霁雪,离开了牢房。 “你真放心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楚霁雪谨慎的问道。 “我知道你对意礼有偏见,但那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胆小怕事,却又谨小慎微,这种时候,或许她真能劝住陌桑。” 楚霁雪没料到她竟然如此袒护她,没有再多言。 两人在御花园坐了一会儿,这时候下人来报,说是在赵意礼走了之后,陌桑竟然肯吃饭了。 要知道,在被抓的这几日他心如死灰,不吃不喝,以绝食来威胁自己,可没想到,赵意礼的话他却能听。 “我就说嘛,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我也很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 禾嘉很欣慰,楚霁雪也就没有再开口。 连着几日,赵意礼都会去往牢房,多半都是两人独处。 即便陌桑犯了滔天大罪,可念着手足情意,禾嘉也不会真的把他给处死,她等着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可没过多久,牢房里就传来了噩耗,陌桑自杀了。 虽然被抢救了过来,但是,却一直昏迷不醒,连太医都说能不能醒过来就得看天命了。 禾嘉急的都快疯了,她找来了赵意礼,她实在不明白,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何会突然这样? 赵意礼急忙跪倒在地,“陛下,臣女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这些时日,臣女都是按你所说,一直在安慰他,从不曾有半分逾矩。” 禾嘉看她哭的肝肠欲断,起了恻隐之心,正打算放过她时,没想到楚霁雪带着一本奏折来到了她跟前。 “蛇蝎毒妇来形容你都不为过。” 她将奏折狠狠地摔在了赵意礼的脸上。 赵意礼捂着刺痛的脸颊,震惊的望向她,“你这是何意?我虽然是庶出,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你平白无故的污蔑于我,是何居心!” 禾嘉也疑惑楚霁雪为何如此,她向来是个谨言慎行之人,在自己最落魄最苦痛之时,也是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她早就把她当成了最信任的人。 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楚霁雪作出此举确实不妥,秉着公道,她还是问道,“怎么回事?” “你先看看这本奏折上。” 禾嘉让宫人捡起奏折呈给自己。 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记录之时,她愕然瞪大了眼,气的手都在颤抖。 “这上面都是真的?”她不可思议的问道,将奏折再一次狠狠的摔在了她的脸上。 赵意礼也预感不妙,连忙拿过奏折,仔细的看了起来,才看了一眼,她当即两腿一软,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 “不是这样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第一百九十七章 教唆他去死 “有什么误会这上面记录的,难道不是你跟陌桑说的吗?” 楚霁雪懒得看她演戏,在她小时候时就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哪些女人有心计,她一眼就知道。 当赵意礼出现时,她便直觉这女人不简单。 随后她让黎痕去打探了一番,这一查果真有点蹊跷,她一个庶女,无权无势,却能够在太傅家中占的一席之地,甚至连老夫人都听她所言,太傅跟徐大人密谋之事,她也一清二楚,可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之前,她故作不知,甚至还打算祸水东引,这一招果真是高。 她去了牢房安慰陌桑,楚霁雪就让黎痕跟着。 黎痕有过人的听力,轻功极佳,两人每一次谈话,就躲在墙外面,而关押陌桑的牢房,正好在墙根处。 那日,赵意礼看似在安慰陌桑,实则句句诛心。 “古往今来,凡是谋逆作乱者,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觉得陛下为何要留着你?” “阿姐说了,她姑娘手足情深,不会杀我。” “自古帝王无情,你还真是愚蠢,不会杀你,不过是想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不杀你也只是为了她的仁慈之名罢了你得小心了,她虽然不杀你,但是这牢房中人都在为陛下谋不平,说不定他们会悄悄下手。” 就是这句话,让陌桑彻底有了心理阴影,他时刻都在惶恐担忧,害怕自己为人所杀。 他越来越确信,禾嘉留着自己,只是为了不担上残杀手足的恶名。 随后的日子里,他杯弓蛇影,时刻忍受着内心煎熬折磨。 尤其是一次送饭,她偶然听到了狱卒对自己的嘲讽。 “一个弑君杀姐的阶下囚,还真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殿下了,这种人活着也是遭人嫌,不如死了算了。” 就是因为这句话,他再也忍受不住,选择了自尽。 被识破之后,赵意礼也不再伪装,反倒咯咯的怪笑了起来。 “是我做的又如何,他本就罪该万死!” 见大势已去,她也不再挣扎反抗,反倒大方的承认了。 “只可惜,他人太过蠢笨,连自杀都做不到,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 事到如今,她不仅不知悔改,还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贬低陌桑。 禾嘉听不下去了,拔出侍卫的剑,直接就要砍向他。 “你竟敢挑拨我们姐弟关系,我要杀了你!” 赵意礼完全不怕,甚至还伸长了脖子,挺直了腰杆,一脸凝重的看向她。 “你若认为我有错,那便杀了我。” 禾嘉怒气上头,看着就要一刀砍下,楚霁雪却骤然叫住了她,“等等,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此人心机深重,罪不可恕。” 虽是如此,但她却还是停了手,给楚霁雪时间。 “你挑唆陌桑自杀,真就是为了陛下?” “不错,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她倔强的开口,眼神坚毅,完全是报了必死之志。 “徐安佑的那本账本,也是你誊抄的?” 她惊愕的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原以为此事无人知晓,没想到楚霁雪却能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敢迎视楚霁雪的眼睛,倔强的垂下了头。 “你是真不知,还是存心隐瞒,你心里该清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只有自己能够救她,要想活就必须实话实说。 她低垂着头,犹豫半晌之后,一个人脱力一般瘫倒在地。 “我错了。” 禾嘉震惊的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此人挑唆他们姐弟关系,指使陌桑自杀,种种行径十分恶劣,但她却又实实在在的为他解决了一件心头之患。 她突然有些搞不懂她了,“你为何那么做?” “只身在狼营中周旋,你怕是也不好过?” 楚霁雪裴柔的将她扶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之意。 “陛下,您是巾帼不输枭雄,是我霞族的希望,那些奸佞小人妄图颠覆江山社稷,就该受到惩罚,至于陌桑,他生性孱弱,意志不坚,容易受人挑唆,如今这般也只是在自食恶果。” 她说的义正言辞,倒并不觉得是自己有错,真相是她在替禾嘉布局谋划。 “一派胡言,不管他心性如何,这一切的事都由我来做主,何时轮到你在这里横生枝节?” 被禾嘉训斥她也不反驳,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 “我的确是恨铁不成钢,说了些不中听的,但我并不想教唆他去死,真正谋害他之人另有其人。” 她像是豁出去了,不顾一切的说完。 大殿之上,短暂的寂静了下来,禾嘉纵然再气愤,却也知道这其中还有诸多疑点,可若仅凭她一面之词就大动干戈,也不像她。 她头疼的坐回了主座,将目光落到了楚霁雪的身上,如今,她也只信任她了。 “你怎么看待此事?”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相信她并非是无中生有。” 禾嘉目光冰寒,缓缓转向了赵意礼,“你想活,孤遍给你个生的机会。” 赵意礼谦逊的低下了头,郑重的表明自己的决心。 “陛下,您是想让我去杀了琼华殿的那个女人?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做你手中的一把刀,我绝不可能放过她。” 楚霁雪暗自感叹,这赵意礼实在太聪慧狡黠,但她也十分的阴狠,甚至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孤不要杀她。”禾嘉对此有些气恼,如果真的能杀了了事,她倒也不必如此掣肘。 如今最关键的是生死不明的陌桑。 囚禁于琼华殿中的女子名叫宋宛琪,他妖言惑众挑唆,陌桑刺杀自己,本该直接处死,株连九族,可是,陌桑在牢中曾求过自己,一定不能杀了她,至于这其中缘由,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此事发生之后,禾嘉很快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谋逆者已经处死,可是这宋宛琪却留了下来,甚至依旧住在琼华殿,琼华殿奢靡繁华,曾是陌桑的寝殿,如今却住了那名女子,哪怕是禾嘉再痛心疾首,也没有去过那座殿宇中。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是谁要害我? 她不想面对一个满腹心机,挑唆陌桑要刺杀自己的女子,她害怕自己忍不住,会直接一剑刺死了她。 而如此隐秘的事情,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但赵意礼却知道琼华殿中的宋宛琪。 这绝非是偶然的猜测,这更加说明了她或许早在皇宫中安插了眼线,没准就在自己身边。 “我真是小瞧了你,既如此,那我便跟你走一趟琼华殿,你若真能够问出什么,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 禾嘉故意停顿了一下,她眼睛顿时一亮,满眼惊喜的看向她。 “你会如何?” “看你表现。” 她不在多言,径直绕过了她。 “跟上来,别耍花招,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内。” 楚霁雪跟禾嘉同行,这一路上,禾嘉都阴沉着脸不开口,她是在害怕,害怕面对那个如梦魇魔蝎一边的女子。 “该怕的不是你,而是那有愧于你之人。” 赵意礼跟在身后谨言慎行,她见不得禾嘉受委屈,眼底多了一抹算计。 琼华殿的大门被人打开,坐在窗台上的女子眼神呆滞,她僵硬木讷的转过头来,看到是禾嘉,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这么久才敢来?你是害怕面对我还是知晓自己如今大势已去,特地来跟我讲和。” 事到如今,她竟还敢大言不惭? 不等禾嘉出手,赵意礼却率先冲了上去,直接狠狠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她眼神凶狠,就如一头狰狞的猛兽,时刻张牙舞爪,随时都可能冲过去咬断她的脖颈。 宋宛琪冷不防被她打了一巴掌,她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的脸。 那张绝美妖艳的脸上显现出了一记巴掌印,当即就红肿了。 她向来爱美,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她这张脸蛋做什么,哪怕是在艰难困苦之时,她也没想过要虐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为了保住她这张倾国倾城的脸。 可没想到,她如今竟然被打了? 她发了疯的要冲过去,连着饿了几天,又加上身形瘦弱,便是发了很多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撼动赵意礼分毫,更何况楚霁雪身边还有春菊在,春菊只是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便再也动弹不得。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你还想翻天了不成?别磨叽,老实交代,你为何要挑唆殿下。” 春菊不耐烦的开口,要不是因为她,这几日楚霁雪又怎会愁眉苦脸? 果然是红颜祸水,反正她是没瞧出半点美丽。 在她看来,美是多种多样的,但不管哪种,一定是健康最美,哪像这个女人,浑身上下没半两肉,脸色白的吓人,就那一副弱柳扶风不堪一击的样子,她一拳能够打倒十个。 连着被人欺负,她还不能还手,宋宛琪彻底动怒,她嘶声力竭的冲她吼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如果你死了,陌桑便是霞族的国主,我便是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想要你何必来问我。” 她眼中满是嘲讽跟不屑,好似她问出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 “给我打,打到她服为止。” 禾嘉冷漠下令,春菊撸起袖子正要开打,却忽然察觉不对劲,她转过头去,“打哪?” “你莫非就是凭借这幅面容,才担了这祸国殃民的角色?你处心积虑的想让我难堪,想让我后悔,那我便也让你试试,失去最爱的滋味,直接打脸,只要不打死,哪怕留着最后一口气,我都不会管。” 禾嘉这话当即让她胆战心惊了起来,她惊恐绝望的嘶喊道,“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要是敢动我,陌桑不会放过你。” “他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管得上你,你还是自求多福。” 禾嘉本就存了杀心,如今自是不会让她占据上风,她甚至好整以暇地端来了椅子,观看着整个打人过程。 楚霁雪面无表情,她自幼长在燕国的皇宫里,见惯了太多这种事,这一次如果不是宋宛琪把事情做绝,她根本不至于如此。 宋宛琪被打的脑袋嗡嗡炸响,整张脸火辣辣的疼。 最后一巴掌直接打到她耳膜穿孔,她的脸已经疼的麻木了,稍微碰一下都是一阵阵的刺痛,面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的眼睛肿的老高,还有点充血,她竭力的擦干了额上滴落的血迹,想看清楚眼前,但却是模糊一片。 她开始意识不妙,惊恐绝望的大喊大叫,“你不能杀我,你若敢动我,雍朝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雍朝的铁骑踏平霞族!” 楚霁雪原本正在看戏,骤然听到她如此说,当即察觉不妙,让春菊住手,她走上前去,掰正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望向自己,她眼神冰冷。 “你刚才说什么?你跟雍朝都有瓜葛,我倒真是小瞧你了。” 她记得,这宋宛琪是被陌桑偶然救回来的,在此之前,两人从不认识,她甚至都不是霞族的人。 这一切都透着蹊跷诡异,但她偏偏却忽略了这一点,如今若不是她说漏了嘴,或许永远都不会想到这方面去。 被楚霁雪逼问,她神色中闪过一抹惊慌心虚,根本不敢应答。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一个被关押已久的疯婆子说的话你们也信?” “怎么会不信?你莫非是雍朝的贵妃派来的,好端端的,她为何会派人来霞族,你的目的真只是为了当上这王后?” 难怪,她从当初来到这霞族开始,便觉得此女行事做派跟贵妃倒有些相像,尤其是那魅惑人心的本事,更是一骑绝尘。 审问至今,这已经不单单是她为何要挑唆陌桑刺杀禾嘉的事情了,这其中关乎到的是两国的联盟。 禾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紧张地站了起来,焦急的看向楚霁雪。 “是谁要害我?是雍朝的贵妃吗?” 两人虽只有一面之缘,可她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非得要置她于死地。 “你得问他,没准她跟贵妃还真是师承一派。” 同样倾国倾城,同样是魅惑人心的巫蛊之术,如果说两者之间没有关联,她倒是不信。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改面换名 “岂有此理!给我好好的审,若是到辰时再审问不出,那就在她脸上划一刀,每个时辰以此叠加,不信她不开口,她若真不愿开口,到了子时,直接剁碎了喂狗。” 禾嘉彻底动怒,撂下狠话就要走,宋宛琪却气急败坏的叫嚣道,“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陌桑不会放过你,他会恨你一辈子,你忘记之前他对你所说的吗?” 死到临头竟还想以此来威胁她,她似乎太高看自己了。 “你今日若是不交代,别说是陌桑,哪怕是雍朝贵妃亲临,我也必定斩杀了你,这已经不再是我姐弟之事,而是关乎到整个霞族安危,你觉得我会拿这么大的事来同你赌吗?” 宋宛琪身形一颤,预感到了什么,惊恐绝望的后退一步。 “不妨就交给我。” 楚霁雪突然开口,禾嘉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还想劝说什么,最终只是无奈的叹息了声。 “尽力而为,别逼自己太狠了,若是她再不失去,杀了便是,只是雍朝那边怕是要变天了,贵妃一党咄咄相逼,我们绝不能再忍让。” 楚霁雪看清了她眼中的野心,明白过来。 “此事你去跟皇兄商议,她会给你答案。” 等禾嘉离去,场内只剩下了楚霁雪以及赵意礼春菊三人。 “赵姑娘,我听说你在审讯方面很有一套,不妨让我见识一下,你若真能够问出什么来,我可以跟禾嘉说放了你。” 楚霁雪慢条斯理的开口,经过刚才她禾嘉对话,赵意礼逐渐明白,这楚霁雪在禾嘉心中的地位很高,或者他们短时间内已经连成一线。 一个是燕国郡主,一个是雍朝的皇子,另一个甚至是陛下的心上人,这条路该怎么选她自然清楚,即便她再心狠手辣,她也深知自己是小组的人,绝不可能为她人所用,甚至,让她人来欺辱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君主。 赵意礼朝楚霁雪恭敬的点了点头,再次来到了宋宛琪身边。 宋宛琪被打怕了,看到她阴邪毒辣的目光,她就忍不住全身打哆嗦,战战兢兢的开口,“你别过来。” 赵意礼不为所动,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强横的塞进了她的嘴里,宋宛琪还想吐出,和那药丸似乎有所不同,竟是入口即化,她只感觉口腔充斥着阵阵的苦涩滋味,让她一阵作呕。 “你给我吃了什么?” 赵意礼放开了她,她却惊恐地使劲抠喉咙,但却什么都抠不出来。 不过片刻,她便感觉自己小腹坠痛,接着便是一阵翻江倒海,好似她的五脏六腑全部被扔进了一个容器中,开始一顿翻搅,她的所有器官都被连接在一起,疼得她直打哆嗦。 她捂着小腹,狼狈的在地上打滚,痛苦却半点都没有减轻。 楚霁雪和春菊看了,两人不禁皱了下眉,春菊更是离赵意礼远了些。 “这是我新研制的毒药,还没有取名,暂时就叫它肠穿肚烂,虽然不至于死人,可是却能让人痛不欲生,它能不能发作,何时发作,得由我说了算。”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听得她胆战心惊,她痛苦绝望的哀嚎,可她根本就没有管她的闲事。 “我不想听这些,你要是给我说出一点有价值的信息,我便能够让你少痛一会儿。” 她时间有限,并不想浪费这一次,她好不容易寻求陛下的原谅,这个女人或许就是她的投诚礼,若是办不好,她自己也得跟着遭殃,但她这人向来心狠手辣,若是她出事,也必定会拉个垫背的。 “这一切都是大皇子,是她让我来的,你可以放了我吗?我不想死……” 她彻底豁出去了,惊恐急切的开口。 而赵意礼说到做到,打了一个响指,她的疼痛竟然真的减轻了许多,她满头热汗淋漓,惊异地看向赵意礼。 “快给我解药,你说过了,只要我开口你就能够放过我,我如今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赵意礼本就是个审讯的,她不关心这些,而是看向了楚霁雪。 “您还满意吗?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她没有说实话,也没有说完,让你过来的并非是大皇子,恐怕是另有其人。” 她是想将祸水东引,故意混淆视听,这点心思她一眼就能看透。 “你敢骗我,看来惩罚还是轻了些,就让你疼上一个时辰。” 她幽幽的开口,果然在下一瞬,她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紧紧捂着肚子,口中骂骂咧咧,不断的在地上翻滚打转,甚至还用头撞柱子,可这一切都不及肚子疼。 “是贵妃,我全招了,你放过我,或者就让我死的痛快。” “照这么说不就好了,非得逼我,我不喜欢动粗,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这是最省事的法子。” 宋宛琪终于感受不到剧痛了,此时的她已经疼的麻木了,她神色木讷,眼中再没了那份光彩,只剩下了凄凉悲苦。 “你与贵妃同宗同源,你们究竟是哪来的?世人都在传妖妃祸国,说你们是狐狸精变的,但我却觉得,这个世界所谓的鬼神之说,不过是人们在盛世或者乱世之中的臆想罢了,总得有个寄托不是。” 楚霁雪淡漠开口,缓缓诱导她说出真相。 “你第一句说对了,我们却是同宗同源,但我跟贵妃相比,却还是弱了些,她是能真正逆天改命之人,我却不信,我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北玄境。” 北玄境? 听到这个地名,楚霁雪有些惊讶,甚至连一旁的赵意礼都不禁微微蹙眉。 “那北玄境早已灭迹多时,这么多年来,从不见一个族人出没,你却是从那个地方来的,你在糊弄谁呢?你若真不想说,我们也不必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赵意礼烦躁的开口,正想对她施以惩罚,但楚霁雪却叫住了她。 “等等,你们若真是从北玄境而来,便也知晓一个秘书,改面换命。” 这四个字说多了会遭天谴。 她惊愕的看向楚霁雪,脸色煞白,似乎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清楚。 第二百章 傀儡而已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这连最后一张底牌都交出去了,她彻底沦为了一颗弃子。 她多少有些不甘,颓然的瘫倒在地,咧嘴笑了笑,“你知道又如何?你没办法阻止,毕竟,贵妃的命格太过特殊,你们这群蝼蚁,妄想阻止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春菊有些气闷,这都阶下囚了,竟还敢如此嚣张,她不管不顾的要撸起袖子给她好看,楚霁雪却咳了一声,轻轻的瞪了她一眼,让她退下。 “这话怎么说?” “你莫非不知?北玄境是一个女尊男卑的国家,在那里,人们信奉女子为天男子为地,女子可以改天换命,所有女子出生之时,他们面貌丑陋,不堪入目,可逐渐长大,面貌便会得到一次蜕变,而在成人礼之时,会由巫师来给我们算命,格命格贵重之人则会被派去各地,或做宠妃或做一国之后。” 她胆战心惊的开口,但楚霁雪却听得入了迷。 她之所以知道这改面换命之说,是因为之前就有一个老道士,拉着她胡言乱语了一大堆,还给了她一本记载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书,上面则说了些北玄境之事。 这北玄境的女子,倒确实不同于其她地方,他们单拎一个出来,都是可以改变一个国家命脉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北玄境受到了诅咒,这百年来,出生的婴儿不过才数十人,有的还没长大就夭折了,有的即便长大了,在换面之时,却并没有得到一副好面孔,只是空有心计,很多都籍籍无名或者败落了。 至于像贵妃这种妖妃,百年来才出了这么一位,也算是北玄境之幸。 “我记得那年我跟贵妃一同去找巫师算命格,她看了一眼我的,我一生命途多舛,百般算计终成空,还需珍惜眼前人,我当时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我大概知道了,可却太晚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落败至今,她不想怪谁,只怪自己贪心不足。 她都已经得到了陌桑的心,却还妄图攀附高位成为一国之后,甚至不惜买凶杀人。 正因如此,她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至于贵妃,巫师看过之后连连惊呼,甚至当即就给她跪下了,还说她这一生贵不可言,祸国殃民也只是在于她想不想。” 楚霁雪越听越气,直接嗤之以鼻,“你们这巫师倒还挺害人的,红口白牙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凭她一人就能断定一个人的生死,这也太荒谬了,其实大致来看,每个人一生的经历都相差无情,不过是结婚生子,再到年老色衰,这中间发生的事十之八九不如意,但能否走下去,却还得看天命,只要猜中其中一点,她便也算是算对了命,若真如此,我都可以去当算命先生了。” 赵意礼也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世间能人异士不少,但他们往往不会主动泄露天机,这不仅会折寿,也会让那人一生不安,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说法,这人的命会越算越短,越算越薄。” 两人在这一点上倒是不谋而合。 “谁说的?我就经常去算命,庙中的主持说,我这一生贵人不多,但只要遇到了一位,便能平安顺遂,吃喝不愁,我倒觉得她说的挺准的。” 春菊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楚霁雪。 楚霁雪忍俊不禁,“那位贵人未必是我,倘若我让你过得不好了,你也不会往这方面想,这句话无论是放在何种情境之下,或者是哪个人身上,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面对楚霁雪的语重心长,她有些迷惑,但还是半知不解的点了点头。 “这贵妃贵不可言的命格应验到了雍朝,那你呢?” 楚霁雪想起了贵妃的那两位公主,她起初还觉得贵妃国色天香,皇帝虽然已经年老色衰,但在年轻时,那也算得上是英俊潇洒,可生出来的两个孩子,却连普通人家都比不过实在有些粗鄙丑陋,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已经沦为了阶下囚,说再多都无益。” 她感慨地叹息道,到了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自己这一生似乎都被那所谓的命格羁绊,她一心想要证明自己。 可到头来,百般算计终成空,小丑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你们既有改面换命之能,那是否会应验到下一辈的身上?北玄境那个女多男少的地方,你们又是如何繁衍生息的?” “这不太可能,只有真正出生于北玄境的,才能有这个本事。” 她说到此处还颇为自豪,这倒引来了楚霁雪的不满。 “若有可能,你还会选择降生于北玄境吗?做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又有何不好?” “没有可能,我依旧会坚定不移的选择降生于北玄境,哪怕只是一夜贪欢,我既享受了荣华富贵,享受了被人呵护在手心的滋味,就绝不会甘愿沦为一个成日围着锅炉转的黄脸婆。” 楚霁雪看到她眼中的憧憬,实在不忍告知她,其实陌桑也是受了她的蛊惑,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恐怕谁也不知。 她虽不说,但赵意礼却最会插刀子了,“别异想天开了,你真以为殿下会倾慕于你,不过是受你蛊惑,下意识的行为罢了,换做是北玄境的任意一个女子,只怕她都会被迷惑,这便是你们独有的魅术。” 宋宛琪原本还沉溺于自己的幻想中,仍不妨被她一盆凉水泼醒,她气急败坏的咒骂道,“不准你如此说?你不知道全貌,就别妄下评断,我与殿下真心相爱,若心中没有我,便不会中了我的魅术。” 她执拗的以为自己得到了一颗真心,楚霁雪摇了摇头,“你若真想验证,便顶着这副皮囊,去看一看陌桑,他如今昏迷不醒没准你的呼唤真能够叫醒他。” 这原本是一举两得的事,可她却慌了神,惊恐不安的向后退。 “我不去,我还没有准备好,等我恢复容貌之时我再去找他。” “你如此不自信,恰恰证明了你,也知道世人只爱你的皮囊,并不爱你,你只是一具空有其表的傀儡罢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不要再丢下我 这话如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响,击溃了她所有防线,她颓败失落的瘫倒在地,此刻的她没了支撑,像是一滩烂泥,绝望凄苦地哭泣了起来。 楚霁雪神色冰冷,不打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径直离开,至于赵意礼,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在此处耽搁。 她快步追上了楚霁雪,开口欲言,但楚霁雪却已知晓她要说什么,她转过身与她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起。 她连忙鞠躬道歉。 楚霁雪则说,“你该道歉的不是我,哪怕你做这一切的初衷本意是好的,但欺骗跟谎言永远存在,如今的禾嘉,最受不了的便是这个,你要学会自救。” 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她也正在为此事头疼。 她看得出来,楚霁雪对禾嘉而言是不同的,若是她能替自己美言几句,她或许不用死。 可是两人非亲非故,她又怎会帮助自己? 即便发生方才一幕,也是局势所迫。 她略微犹豫,郑重的朝楚霁雪跪了下来。 楚霁雪有些不可思议,却并没理会她。 “你如此聪慧,该知道出路在哪。” “我求你救我一命,陛下不会放过我的。” 她知道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事情了了之后,她必然会跟她秋后算账,她照样逃不过一死。 楚霁雪眉头轻蹙,转过身来捏住她的下巴。 “你行事荒唐,视人命为草芥,即便将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我救不了你。” 楚霁雪这句话算是彻底判了她的死刑。 她不甘心跪爬着过去,想求她出手,但春菊却先她一步挡在了她跟前。 她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亮出了自己的拳头,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她不敢再进前,失落的垂下了头。 “是我自作孽不可活,你说的没错,要想活只有自救,我知道该如何了,但你别以为,你到了这霞族就能高枕无忧了,实话告诉你,你也是被囚禁的质子,是卑微可怜的一颗棋子而已。” 她站起身来,毅然决然的朝着宫门外走去。 而这时,竟然没有一个侍卫拦着她。 楚霁雪看着她坚决果敢的背影,回味着她刚才的话,想到了什么,眼睛骤然瞪大。 她不敢耽搁,直接去找了禾嘉。 禾嘉正在批阅奏折,裴司辰静静的侧立在一旁替她研磨。 两人不时相视一笑,浓情蜜意在此间荡漾开来。 楚霁雪出现的并不是时候,但她还是踹开了门,喘着粗气,紧紧的盯着禾嘉。 即便她不开口,禾嘉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挥手让裴司辰退下,等人都走后,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你该给我个解释。” “什么解释?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如此气急败坏,这可不像你。” 禾嘉竟还在继续装傻,亲昵的握住了她的手。 但楚霁雪已经不愿再陪她演戏,她奋力挣脱了她,一个不查,她被推的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即便如此,她的腰还是磕到了桌子上,一阵剧痛袭来,她的脸色煞白,她强忍着疼痛,不甘的问道,“你做的过火了,出了什么事?” “赵意礼是否是你的棋子?你从一开始就在谋划算计了,包括我在内,琼华殿中的女人,也是你的计谋之一。” 既然被楚霁雪识破,她也没有再隐瞒,大方的承认。 “你猜到了,我就知道聪慧如你,一定能够察觉其中端倪,只是哪里出了破绽呢?”她自顾自的问道。 楚霁雪看到她这副天真懵懂的神态,不禁冷笑,自古帝王无情,她差点被眼前女人给骗了。 她能够执掌这么大的国家,在群狼环伺中周旋得游刃有余,就绝对是个善类。 她也曾是踏着千万人的尸骨走上这座尊位的! 她怎么会这么蠢? “别装了,你跟雍朝早有联系,到底是谁?” 想到孤身回到雍朝的裴寂,楚霁雪的心此刻正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疼得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不敢想象,裴寂满怀担忧急迫的回去,等待他的却是一场由阴谋诡计编织的天罗地网。 他们全部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你冷静点!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我可以跟你解释,我绝非如你所想的那般奸诈阴毒,我不会拿你的命去赌的。” 看到楚霁雪气急败坏,她并没有跟她较劲,而是先劝告她冷静,把她扶到一旁坐下并给她倒了一杯水。 可两人如今都撕破脸了,楚霁雪并没有喝她的水。 裴司辰焦急的在外来回踱步,听着里面的动静,他一时胆战心惊,想进去,却还是忍住了。 这时,一个宫婢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他连忙抓住了她。 “发生了何事?” 宫婢原本还不开口,但裴司辰却说,“如今陛下有要务在身,不可打扰,你有什么事同我说是一样的。” 那宫婢略微迟疑,又想到近几日陛下与裴司辰走的极近,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是什么关系,若在此时得罪了他,日后自己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她连忙说,“殿下苏醒了,他说有要事禀告。” 裴司辰听后当即一喜,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近几日宫内死气沉沉,每个人都活得胆战心惊,生怕会惹来禾嘉的不悦。 陌桑的苏醒,或许能够让她暂时解了心结。 想到她与楚霁雪还在谈事,他并没有告知她,而是自己去见了陌桑。 陌桑苏醒以后,神志发昏,还有些不清醒。 裴司辰赶过来时,他两眼呆滞无神,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裴司辰赶紧握住了他的手,“你终于醒了,可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去传太医过来。” 他正要离去,陌桑却反握住他的手,满脸惊骇惶恐。 “不要再丢下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与雍朝使臣见面,割舍了霞族大半的矿山……” 这一句话让裴司辰面色一震,浑身的血液刹那间往上涌。 他惊愕的看向陌桑,“你刚才在说什么?” 此事关乎重大,他不敢掉以轻心,紧张的抓住他的双肩,惊恐的问道。 然而,此刻的陌桑已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他喃喃自语,口中哼唱着不知名的童谣,宛如一个三岁孩童。 第二百零二章 亡国奴 裴司辰却不敢再掉以轻心,连忙请了太医过来为他施针搭救。 而太医却说他受惊过度,如今心悸难安,若是在强行施救,只怕会疯癫成性,再也救不过来。 陷入两难之下,他沉痛的闭上了眼,依稀想到近几日禾嘉的异况,他清楚此事必然与她有关联。 他不再犹豫,毅然去找禾嘉,可还未走进,里面变成了一阵瓦罐破碎之声,伴随着楚霁雪的怒斥。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会害死裴寂的,你为何一早不告诉我?” “这不是我签订的,是陌桑签订的,我在得知此事时已经晚了,半个霞族的矿山都归雍朝所有,我能如何?我只能竭尽全力的保护霞族平安无虞。” 禾嘉撕心裂肺的驳斥道,但楚霁雪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一想到裴寂生死不明,她整个人惶恐的快要发疯了。 她该如何才能去救他? 这时,她猛然想起了燕国的陛下,他是她唯一的依靠,若是由他出面,裴寂兴许会平安无事。 她跌跌撞撞的要去开门,一打开看到了面色惨白的裴司辰,显然,两人方才的对话都被他听了进去。 楚霁雪落魄的后退两步,有气无力的问道,“你何时来的?” 此刻,她满脸泪痕严重,满是绝望凄苦。 裴司辰再蠢也明白过来,她大步走到禾嘉跟前,强忍心痛艰难的质问道,“你骗了我们,你把我们留在霞族只是为了当人质?” 禾嘉不敢看他的眼眸,她急切的冲过来抓住他的手。 “你听我解释,这只是缓兵之计,我已经在跟雍朝交涉了,只要他们愿意归还矿山,一切都好说,我不会真的杀了你们的。” 禾嘉沉痛绝望的闭上了眼,他不想再听她胡诌乱言,他推开了她。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我还以为你是需要呵护的那个,没想到却是一招黄雀在后的戏码,我们竟都成了你的瓮中之鳖,你便是那掌管全局之人。” 他讥讽的笑了笑,将她抓紧的手缓缓的拿了下去。 曾有那一刻,他也希望与她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做一对神仙眷侣,可是,现实的洪流从不停歇,它再一次将两人推向了对立面,而这次是生死之局。 “你可真是好手段,好谋划,你让赵意礼寻来账本,让她做你手中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刃解决了霞族的内患,而用我们来解决雍朝之忧,我们也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你莫非忘了,我与裴寂是雍朝最不受宠的皇子,他是才回到雍朝的质子,即便他再得陛下喜爱,皇后看重,他长久的待在燕国,你真以为那些人会对他掏心掏肺,甚至不惜耗费国力去救他?” 他痛心疾首的质问,他从不想与她走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刻,但眼下,她亲口承认撕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楚霁雪无力地倚靠在门边,“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对裴寂除之而后快吗?你背后这人是不是贵妃!” 她早就猜想过,贵妃和大皇子一党,如此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得到霞族的矿山,冶炼铁矿,壮大兵马,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他们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一是设计霞族的内乱,让禾嘉自顾不暇,二来则引诱陌桑签下了不平等契约,即便禾嘉回来了,面对一个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的国度,她又如何能稳坐朝堂,必定会积极想办法。 而她唯一能利用的便是楚霁雪等人的仁慈。 在她危难之际,他们毅然决然跟她回来处理政务。 她将他们困于此地,不过是把他们看作筹码,至于楚霁雪代表的是谁,那自然是燕国。 燕国皇帝对她宠爱有加胜却嫡长公主,绝不会让她出事。 她也是豁出一切去赌了。 “是我对不住你们。” 她悲痛的跪倒在两人面前,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女王已经不在,只剩下了满心虔诚忏悔的背叛者。 “若是裴寂有事,我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原谅你,你把你们的计划和盘托出,绝不能遗漏任何细节。” 楚霁雪调整了一下心态,与其在这里跟她争执不休,倒不如积极想办法。 “你猜对了,贵妃一党的确是千方百计要置裴寂与死地,但他们真正目的是为了得到霞族的铁矿,原本这就是一石二鸟之计。” 她让人关了宫门不让任何人进来,哪怕宫婢来报陌桑已然苏醒,她都没有过去看。 当务之急,是先取得原谅,救出裴寂。 她早就后悔了,从小到大她孤苦无依,霞族能有如今的一切都是她步步为营,苦心孤诣谋划而来,她一直以为人心可以算计,可直到遇到楚霁雪和裴司辰,她才清楚这世间原来有如此宝贵纯粹的情谊。 也怪她贪婪,既想要守护霞族,也不想让他们出事。 她一直在想两全之策,可没想到,却被楚霁雪这么早就察觉。 “你既然是要拿裴寂做筹码,为何要放他走,我们之中若是陛下还有所顾忌的话,那一定会是裴寂。” 楚霁雪收住情绪,冷漠的问道。 当着裴司辰的面,她也并没有忌讳,直白的开口。 裴司辰并不在意,相反,当得知真相之时,他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满心的焦急惶恐,他害怕裴寂再次出事,两人会天人永隔。 若不是得想法子救他,他肯定不顾一切的去寻他了。 “因为他们要针对的就是裴寂,他们要杀了他!” 听到这个消息,楚霁雪心口猛的阵痛,就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抓扯着心脏,满手鲜血淋漓,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她全身颤抖,眼眶通红,“我恨你!” “我知道,我也恨我自己,可我真是被逼无奈,我也没办法了,如果违约,雍朝的铁骑将随时踏平霞族,我们不怕战斗,只是如今,你们也清楚霞族的情况,三年大旱,地里已经颗粒无收了,我们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那几座矿山,若是真的要战,这是一场死局,我们霞族必将覆灭,我不想当亡国奴,所以才策划了这一切。” 第二百零三章 被逼无奈 楚霁雪气不过,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她并没有还手,反倒觉得她打轻了。 她主动的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若是这样你便能够解气,那你就打,出事以来,我彻夜辗转难眠,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自知对不住你们,死有余辜,你重重地打。” 楚霁雪嫌恶的瞪了她一眼,将其甩开。 她摔倒在地,裴司辰想去搀扶,手指却僵硬在半空中,最终无奈的放了下来。 自作孽不可活,她如此算计自己,他为何还要关心她的生死? “若只杀一个裴寂,他们倒也不必大费周章,最重要的还是要得到霞族的铁矿。” “不错,我已经连续向雍朝承上了几封奏折,上面大致意思便是我与裴寂的往来,贵妃一党是想告诉皇帝,裴寂贼心不死,妄图颠覆社稷,在霞族囤积私兵,想要谋逆造反。” 这个罪名一旦安了上去,即便最后他证明了自己的无辜,皇帝对他必定会有所芥蒂,绝不会再像以前那般。 “好一招杀人诛心,你们是真要对他赶尽杀绝。” 楚霁雪面色阴沉冷酷的质问道,她则没有再反驳。 “事已至此,我也是被逼无奈,你若难解心头之恨便杀了我,我也不想再受良心的谴责跟现实的折磨,这些年我实在过够了,我时刻都想要得到一个解脱的机会。” 她亲自把匕首递给了楚霁雪,倔强的仰起头来,闭上眼睛等着楚霁雪的生死审判。 楚霁雪气愤的拿起匕首,猛的就要刺过去,裴司辰终究于心,不忍及时抓住了她。 “事情还未查清,不可杀人灭口,况且你如果真杀了她就再也救不回六弟了,你不妨信我一次,我自有法子。” 楚霁雪冷笑一声,蛮横的挣脱了他,她双目赤红就如一头在绝境之下挣扎的困兽,任何人敢阻拦她,她必将咬断他的脖颈。 “看来你是对她的余情未了,她都把我们往绝路上逼了,你还要替她说话?” 她可不相信,如今还有什么法子。 一想到裴寂蒙难,她整颗心就揪着疼,她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裴司辰以性命担保,若这次救不回他,我也不活了。” 他双指并拢,郑重虔诚的对楚霁雪起誓。 楚霁雪心痛至极的闭上了眼眸,“说,你有什么法子。” “能救他的不是我,而是你,你以燕国郡主之名对他发起绝杀令。” 楚霁雪愕然瞪大了眼,依稀明白过来,断然拒绝了。 “不可!” “弟妹,你都还没听我说又怎知不可,如今事急从权,不妨一试,我又岂会害你们?” 裴司辰还想开口劝说,却被裴寂打断。 “我纵然身死,也绝不会拿整个燕国去赌。” 她坚定的开口,这不容置喙的态度,一时间倒让裴司辰不知所措。 “皇兄,我知你意思,你是想让我与她决裂,打消陛下的疑虑,但你却不知我与她早就商议过了,不管身处何种境地此生不负,雍朝之人怎么想我不在乎。” 她敢陪裴寂一起回到雍朝这龙潭虎穴之地,早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难道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裴司辰失落的垂首叹息,禾嘉心中也不好受,她斟酌着用词,谨慎开口,“我们并非到了绝路还是有法子的,再过几日,我们要再次启程前往雍朝,也就是进行和谈。” 楚霁雪不禁嗤笑,“连和谈都准备好了,若不是今日,我们恐怕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你打算如何说?” 楚霁雪故意问道,她知她心头有气,也不敢在她气头上顶撞她。 “我知道,即便如今我再怎么虔诚忏悔,你们也只会认为是在惺惺作态,我已经决定好了,哪怕是割地赔款,也绝对不会让裴寂有事,我会向雍朝的陛下澄清所有的罪孽。” 她煞有其事地开口,眼神坚定。 “你如此做了,那霞族会彻底分崩离析。” 两难之下,裴司辰知道这是一场死局,无论怎么选,几乎都没有退路。 要怪只怪陌桑,心智不坚,受贼人所惑,签下了这等屈辱条约。 “三年大旱,人都快饿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尊严,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她失魂落魄地来到柜子前,翻找了一通,拿出两块令牌。 “你们拿着,有了这块令牌,霞族境内你们可以畅通无阻。” 楚霁雪自然不会客气,她如今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她夺过令牌,冰冷的瞥了她一眼,“你最好祈祷裴寂不会出事,否则,不管雍朝会不会出兵,我一定会踏平伤害,让你付出代价。” 她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春菊立马跟上了她。 “我们这是去哪儿?回雍朝还是燕国?” 春菊担心楚霁雪会做傻事,便紧张的问道。 “回雍朝。” “不行。”春菊快跑几步,拦在了她的身前,语重心长的劝道,“你万不可前去雍朝,如今雍朝上下对你虎视眈眈,视你做猛虎勇兽,你就这么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即便是皇后也未必能护得了你。” 春菊虽然跟随楚霁雪不久,但却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 她现在回燕国还能保下一命。 “正因如此,我没有选择,我必须去,我要救下裴寂。” 楚霁雪让她寻来了两匹快马,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两人还未出城门,裴司辰便跟了过来。 “弟妹,这种事怎能少得了我,我同你一起去,他们若是有意针对,我替你做主。” 楚霁雪内心感动,此去他不知是死是活,裴司辰却无所顾忌,毅然跟了上来。 “多谢。” 楚霁雪郑重的开口,他则摆了摆手,“你我之间何须客套,我知你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有你在六弟身边,我也就安心了。” 楚霁雪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却忽然又说,“还有一事,禾嘉这次做的实在过分,但是在其位谋其职,她也是被逼无奈,是为了霞族着想,还请你不要怪她。” 第二百零四章 老奸巨猾 裴司辰言辞谨慎,带了一丝小心翼翼,楚霁雪自然知道他的心思。 “此事容后再说。” 她已经撂下狠话,不想因为这个而动容,在交涉谈判之时,两方必然剑拔弩张,谁也不会放过谁。 “你此行回到雍朝打算去找谁?是镇国公还是丞相?” 在来之时,裴司辰已经是想过无数种可能,但都觉得不切实际。 “郑国公一心为民,赤胆忠诚,不该被牵扯进来,倒是丞相,这其中若是没有他的手笔,我肯定不信,回去之后我也只能投奔他了。” 她在雍朝人生地不熟,又彻底得罪了贵妃,大皇子对她更是虎视眈眈,她想要寻得一处安身之所,除了丞相,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得了她。 “丞相为人奸诈狡猾,你不可信他。” 裴司辰急切的劝道,裴寂将马鞭重重的打在了马身上,“驾!” “你若跟他狼狈为奸,即便六弟最后被救出来了,他也不会心安的。” 裴司辰疾驰而去,楚霁雪一言不发,闷着脑袋朝前冲。 “此事务必要三思!” 楚霁雪被他吵得聒噪难安,直接停了下来,“皇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真以为我是蠢笨冒进之人?” 裴司辰有口难言,原本还想着劝她,结果却反过来被她贬低了一番。 “我自然知道丞相不可信,除了她能救我,你还能想到谁?皇后吗?她幽禁宫中多年,朝野上下的势力错综复杂,她如今的每个决定都像是在针尖上行走,稍不注意便是万劫不复,我不能再拖累她了,至于镇国公,她赤胆忠诚,此时更不应该出面,这背后之人巴不得把他们所有人都拉下水,所以我还得以恶制恶。” 楚霁雪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顾虑,她并非是莽撞,只是在绝境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路疾驰,她想了许多,但最终只有这个法子可行,能够兵不血刃便能斩杀了敌人。 “是我错怪你了,你以后想怎么做我不会再拦着你,我知道你是个有抱负有主见之人,只有你才能与六弟相配,倒是我心胸狭隘了,我固执己见,不愿与丞相之流同流合污,可却忘了如今六弟生死未卜,正等着人去救,在这一点上我实在比不上你。” 裴司辰感慨一番,不再多言,率先在前面开路。 六日的路程,几人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两天就到了,在到达雍朝之时,她实在受不住了,昏死了过去,最后还是春菊将她带入了原本的府邸之中。 睡了一天后,她勉强恢复了些精神,望着这旧日府邸熟悉的一切,她悲从中来。 她叫来了江诃,“他还没有消息吗?” 江诃先他们一步到,为了调查裴寂的下落,他也是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了,如今连走路都有些虚浮。 楚霁雪心疼的让他下去休息,不必跟着自己遭罪,他却拒绝了。 “我会继续调查,你好生休息。” 太平得知了此事后,没有再像以往那般惶恐不安,反倒积极照顾楚霁雪的起居饮食,期间还在不断安慰她。 楚霁雪梳洗一番,便去了丞相府。 当初他们来这里时还是门可罗雀,如今却有了门生谋士出入。 楚霁雪在向管家表明了来意之后,便被带去了偏厅,没想到直接见到了丞相。 他精神矍铄,面色红润,倒一点都不像是黄发之年。 “这星夜兼程,怕也是累了,你不用赶过来,若是有需要,可以让下人过来跟我说一声,我亲自前去见你。” 丞相看出了她的劳累跟无奈,笑着宽慰几句。 不管这丞相平时如何嚣张霸道,可在真的劝慰起人来,却好似真心实意的为对方着想,让人完全生不出一丝怒火。 可楚霁雪这次本就是兴师问罪而来,在他说完之后,她的脸色冷了下来。 “大人,您到底想做什么?” 原以为他们在分道扬镳之后,便是各自为安的局面,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苦心孤诣的要置他们于死地。 “郡主此话是何意?莫不是听了有心之人挑唆特意来质问我的?你若是诚心诚意的来看望我,或者求我相助,我也不会拒绝,但是你若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是我不能留你了,你还是走,我一个退隐多年的糟老头子,哪里知晓这朝堂上的风云诡谲。” 这丞相气定神闲,三言两语就将楚霁雪立于了不义之地。 换做是谁听了这话都会认为是她在无理取闹。 楚霁雪亦是懊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强忍的怒火开口,“丞相果真是好算计,你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言。” “我听闻你们最近跟镇国公走的很近。” 他老神在在的开口,楚霁雪的脸色霎时间就变了,她就知道这老狐狸没安好心,可她如今是自请入狼穴,想退也退不了了。 “早年,记得郑国公得到了雍朝的一副社稷堪舆图,我一直未曾亲眼得见过这多少是有些遗憾的,你若是有本事,不妨就借来我看看。” 楚霁雪被吓了一跳,神色中透露出些许的惶恐,她赶紧起身,义正言辞道,“还请丞相慎言,这种事你让我去偷,这不摆明了让我去送死吗?况且这堪舆图只是一个传说,是否真的存在?谁也不知道,毕竟雍朝江山之广阔,谁会用脚一寸寸的丈量,再画出这千里江山图呢?” 楚霁雪已明确表示自己的不愿,可他却并没放在心里,继续说道:“你是来求我办事的,这人情世故自古讲究礼尚往来,你若是想让我帮你,那就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意见,不管是不是传说,你只需尽力去做。” 他完全不给楚霁雪辩驳的机会,下了这道死令之后,便让人送客。 果然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这一切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丞相,霞族的事您是否也有参与?” 楚霁雪极为不甘,问出了心头疑惑。 “霞族确实无辜,就在夹缝中生存了,没想到如今又受了连坐之罪,我这又能怪得了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坐拥如此好的资源,却不懂得利用,反倒被人拿捏住,只怪他们太过懦弱,不懂得奋起反抗。” 第二百零五章 喜不自胜 楚霁雪大为震惊,连丞相都知道这一点,但霞族却一直处于固步自封中。 哪怕到了现在,他们还秉承着那套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习惯,他们不愿踏出一步,去看看这广袤的山河,也不愿接受任何新鲜事物,在他们看来,老祖宗留下来的便是最好的。 而如今三年大旱,庄稼地都结成板块,他们也不愿放弃。 要怪只能怪他们太过庸碌无能。 “所以您也参与到了其中?” 楚霁雪懒得再听他道貌岸然之词,直接开门见山。 他倒也不反驳,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你太异想天开了,我与他们非亲非故,若是能为自己谋利,何乐而不为?要想真正守护这片国土,只有兵强马壮,誓死杀敌,才能永葆太平,否则一切都是虚妄之谈,对于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他难得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这些,虽然带了炫耀,但这也多少是为官之道。 “你是燕国人,自然不会全心全意的为雍朝谋福祉。” 这话中明里暗里的嘲讽让楚霁雪心有不悦,但她不愿在这里跟她耍嘴皮子,愤恨的转身离去。 离开了丞相府,天色渐晚,楚霁雪并没有急着回到府中,而是到了一座客栈,点了一壶烧酒,茄子牛肉。 这再烈的酒,如今在她嘴中都是没滋没味儿的。 她有些无奈,正想离开,忽然听到邻座的人在那边侃侃而谈。 “你们听说了吗?这霞族大败,如今要来和谈据说那女王至今未曾婚嫁,也不知会便宜了哪个皇子。” 那人兴奋的直搓手,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贪婪欲色。 “你就别惦记了,若真要嫁给哪个皇子,我倒觉得她与六殿下颇为般配,大皇子花名在外,实在不是良配至于五殿下,也是流连花丛之人,还欠了不少的风流外债,只有这六殿下洁身自好,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据说他这次在万国宴之上,可是出了不小的风头。” 听到这楚霁雪并没有急着打算离去,而是又坐了回来。 “还六皇子,你怕是不知晓其中缘由,他之前去燕国当质子,早就跟燕国郡主好上了,如今两人成双入对,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有人立马开口反驳,还高举楚霁雪和裴寂的大旗。 楚霁雪忍俊不禁,没想到,他们之间的事在雍朝竟然有这么多人知晓。 “什么神仙眷侣,你们怕是不知道其中内情。” 一个花生配酒的壮汉突然嗤之以鼻,满脸不屑鄙夷。 众人不禁好奇问道,“什么内情,你不妨说说。” “你们真是不知?之前,这楚霁雪对燕国的卢太傅之子很是爱慕,就连这六皇子也是照着那卢小子的面容找的,这其中有多少真心,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你们在这里瞎起哄个什么劲,人家是燕国人,又不是我雍朝之人,大战来临之际,你们觉得她这胳膊肘会拐向哪边?” 这一番嘲讽贬低就如导火线,当即在人群之中炸开了,原本一些还极为看好两人的人,此刻也纷纷动摇。 楚霁雪又气又恼,却也不想在此时跟他们理论。 她的确是个外来人,在雍朝无名无份,仅凭她一人如何堵得住着天下悠悠众口? “岂有此理,一群长舌妇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我都不叫春菊。” 春菊心头气炸,直接一盆花生米飞甩过去,那花生米就像是迸射而出的飞镖,每一个都精准无误的正中那些多嘴之人。 他们哎呦一声痛呼,急忙转过头去,恶狠狠的寻找着罪魁祸首,但春菊却连忙低下头,故作不知。 任谁也想不到,这能把他们都打了个遍的,竟然是面前这个看似柔弱无辜的小姑娘。 楚霁雪哭笑不得,心头的恶气都出了些,她留下一锭银子便离开了。 “这群雍朝之人也太卑劣跋扈了,竟然敢如此编排你。” 春菊气不打一出来,只觉得刚才自己下手着实轻了些,就该把那群人打的满地找牙,或者干脆将舌头拔了,让他们再也不敢在这里搬弄是非。 “他们哪里知道真相,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楚霁雪并不想因此事烦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心事重重的回了府中,召集了之前留下的私兵。 她下了死命,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全程搜捕裴寂的下落,哪怕是皇宫都不放过。 她彻夜难眠,实在睡不着便去了之前裴寂为自己做的秋千架旁。 春菊担忧的跟在她身后,在她看来楚霁雪向来运筹帷幄,从没有如此掣肘的时候,看来这次的事对她打击很重。 “你莫非真要去找郑国公,这所谓的堪舆图也只是一个传说。” 春菊胆战心惊的开口就怕她做傻事,但楚霁雪却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说:“这堪舆图并非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我就曾看过。” 这话把她吓到了,她惊呼一声,连忙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小声问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您看的是哪个国家的?” “燕国。” 春菊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雍朝的就好。” “我也看过雍朝的。” “……” 春菊感觉几道惊雷轰然在自己脑海中炸开,她险些反应不过来,“你何时看过的?又在何处看过的?” 她突然觉得此事不简单,若是传出去必然会给她招来杀生之祸。 楚霁雪脸色凝重,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当日之景,那时候自己年幼,燕国皇帝把她搂在怀中,正在批阅一本奏折。 而那时一位使臣觐见,手中所拿的便是那半幅堪舆图,据说是雍朝的,得到了这堪舆图就等于掌握了雍朝的命脉,到时,燕国便不必再受雍朝虎狼环伺,也能够从这泥潭中脱身。 陛下当即喜不自胜,还连赞了几声好,甚至抱着楚霁雪跑了几圈。 她依稀记得那幅图上画着众多的线条,而且每处要塞都详细的标注了一番,如果真能得到,对于日后的行军打仗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二百零六章 早知如此 这也不怪宰相如此处心积虑,换做任何一人,只怕都会不择手段。 “不记得了。” 楚霁雪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不再迷茫,反倒多了一丝坚定。 春菊察觉到什么,还想开口劝说,但楚霁雪已经回屋休息。 她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到了天亮,楚霁雪起床后,面色如常的梳洗打扮了一番,便进宫去见皇后了。 而这次,她也带了不少雍朝的特产,这些还是之前禾嘉强塞给她的,正好她用来还人情。 皇后见她平安归来,压在心底的巨石也终于放下,她裴和热切的握住了她的手,仔细的看了一眼,确定她没事,她这才松了口气。 “你可算回来了,吃过饭没有?我去后院摘点青菜。” 皇后正要离开,楚霁雪却赶紧把握住了她的手,“母亲再等等,让我好好看看你。” 楚霁雪声音哽咽,带着一丝哭腔。 皇后也惊到了,不明白这些时日她在外面受了怎样的委屈,这一回来竟然露出如此孱弱之态,要知道楚霁雪向来坚强无畏,从来都是她的避风港,没想到…… 皇后既心酸又心疼,她紧紧的抱住了她,“出什么事了?你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你不妨跟我说说,我若是能帮得上你,必定会竭尽全力。” 皇后都如此语重心长了,但楚霁雪却依旧没有开口坦言,而是强扯出一抹笑,“没事,就是离家太久,有些想念您了。” “裴寂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皇后察觉不妙,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她有要务在身,一时走不开,等她回来自然会来见您。” 楚霁雪随意找了个理由,皇后看出了她的难言之隐,也识趣的没有再问。 她让春和姑姑去后院摘了点菜,自己亲自下厨,给楚霁雪做了一顿好吃的。 “这些日子,我时常做噩梦,就怕你出事,如今见你平安归来,我心里的巨石也终于落下了。” 她感慨的叹息一声,紧紧握住了楚霁雪的手。 才几日不见,楚霁雪忽然觉得她沧桑颓靡了许多,不免有些担忧。 “莫非又是贵妃咄咄相逼,实在欺人太甚!”楚霁雪愤愤不平的咒骂道。 皇后则摇了摇头,“她这几日也不敢来招惹我,只是我心绪难安,总觉得要出事了。” 楚霁雪心头咯噔一跳,皇后辗转难眠,竟是为了自己,这便是属于亲人之间的羁绊吗?无论身在何处,总会有一丝牵挂存在。 楚霁雪眼睛一热,正想开口时,郑国公却突然提着两尾鱼过来。 “还没开饭呢,正好我来做,也尝尝我的手艺,你这丫头终于肯回来了。” 既然皇后已认楚霁雪做女儿,在名义上,郑国公也算是她的外公。 况且,他对楚霁雪也颇为喜爱,她古灵精怪又善解人意,很难不让人喜欢。 郑国公一见她便高兴,嚷嚷着要下厨。 皇后又怎么舍得让他来,于是便提着那两尾鱼,自己去了小厨房。 郑国公则坐下陪楚霁雪聊天,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郑国公不禁笑道,“这是谁招惹你了!莫不是六皇子,你只管同我说,我替你报仇去。” 楚霁雪摇了摇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这次是有目的而来,如此不单纯,又如何配得上他们这般关切担忧? 她甚至都不敢再留在此地。 可郑国公却看出了她的顾虑,“你有话不妨直言。” 这两人怎么都看出自己有心事? 楚霁雪小心地看了一眼后厨方向,确定皇后在忙自己的,她便稍稍松了口气。 “国公爷,我这次确实有事,想求你相助。” “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你只管说,我若是能做到,就绝不会推辞。” 能有他这句话,楚霁雪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当她把堪舆图的事情说出之后,郑国公一拍桌子,猛然起身,脸色愤恨不满。 “是谁告诉你的?” 他凶狠的瞪大了眼,厉声质问道。 楚霁雪一时间根本不敢看他,她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带着一丝小心拘谨。 “没有谁告诉我,我只是好奇。”她硬着头皮答道。 可郑国公是何等聪慧明智之人,如今看她这般遮遮掩掩,便猜想到她定是受了奸人所迫,如今特意来诈他。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皇后的注意,她快步跑来,二话不说挡在楚霁雪跟前。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你何必凶她呢,她好不容易回来,还未曾歇息就赶来看我了。” 皇后怕楚霁雪受委屈,连声质问了几句。 郑国公又急又气,可又不敢真的当着皇后的面说出那些话来,只能愤恨的指了指楚霁雪。 “这饭不吃也罢。”他气愤离去,也不再顾及她的挽留。 楚霁雪自知惹祸,颓然的闭上了眼,坐了下来。 皇后怕她内心难安,紧张的安慰道,“你也别气,她没什么坏心思,估计是爱之深则之切,你是否问她了什么?” 楚霁雪本不想开口,但是面对皇后殷勤的关切,她突然不想再隐瞒了,至少有个人替自己分担也好。 她委屈的扑进了她的怀里,“我问了堪舆图的下落。” 皇后的身子一僵,她如何都没想到,楚霁雪竟然是为了此事。 她紧张的扶住了她,“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有人挑唆,你可知这话不能乱讲,在皇宫中都是禁忌。” 她害怕楚霁雪年少无知,受歹人所惑,闯下大祸,若真如此那可就糟了。 楚霁雪也从来没有看过她如此凝重严肃的脸色,大概知晓了此事的重要性,她硬着头皮答道,“无人告知。” “你还不说实话,若是这样我便也不能留你了。” 楚霁雪愕然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没想到她又再一次被人抛弃。 既如此,她当初何必抱有希望? 她早该料想到的。 她鼻尖酸涩,站起身来,也不顾皇后的阻拦,快步跑了出去。 离开宫之后,她大哭了一场,却又觉得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顾左右而言她,本就是自己意气用事,与他们无关。 第二百零七章 执意让她留下 想到此处,她既懊恼又无奈,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她连伤害了两个爱她的人,又何必再扭捏,干脆去把事情说清楚。 春菊给她递了手帕,她胡乱地擦了一把,又去了一趟皇后的宫殿。 殿门是虚掩的,楚霁雪正要进去,春菊却拉住了她,并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楚霁雪有些意外。 “他们在谈关于堪舆图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楚霁雪的脸色,确定她无碍之后才又开口道,“你想知道实情吗?我来替你传音,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在意气用事,你这次着实伤了两人的心。” 楚霁雪本就后悔不跌,如今她自然不敢再多言,连忙点了点头。 “娘娘,您为何不让郡主知晓当年堪舆图之事?”这是春和姑姑的声音,皇后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才能放下自我。 “此事事关雍朝国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并非不信任她,只是怕她受了怀璧之罪,到时她在雍朝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春菊说的绘声绘色,还带了一点哭腔,把楚霁雪听得揪心不已,她懊恼的捶了她一拳,“你好好说,再敢如此别怪我不客气。” “可我听着真的很难过。”春菊表示自己很无辜。 “若不是这堪舆图,父亲也不会在鼎盛之时告老还乡,她骄傲了一辈子,当初也是立志要死在沙场上的,可是如今发出这样的事实在,让人唏嘘。” 楚霁雪不禁疑惑,看来这郑国公当真是知道堪舆图的事只是她的反应,为何会那么大为了一张堪舆图,在鼎盛时期告老还乡,那等于是把自己以后的官运彻底斩断了。 “丞相一党虎视眈眈,这么多年来,她处心积虑的想要获得堪舆图,甚至不惜派人暗杀过父亲,就连我都没放过,如今竟然又把主意打到了霁雪的身上,当真是可恨。” 皇后气的咒骂了几句,春菊则一字不差的给她传了过来。 楚霁雪的脸色一沉,颇为无奈的劝道,“这种话你大可以不用说。” “万一就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了呢,你就再忍忍。” 楚霁雪无可奈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堪舆图当初被撕成了两半,另一半虽然在我父亲那,可还有一半至今无人知晓下落。” 楚霁雪认真思索起来,或许皇后所说的另一半就在燕国的皇帝手中。 若真是如此,此事可就麻烦了。 她身为燕国的郡主,却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郑国公手中的那份堪舆图,难怪两人会如此生气。 “娘娘,其实老奴觉得郡主并非是用心险恶之人,她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解开了就好了。” 皇后失魂落魄的叹息了声,“你说的这些我怎会不知道?我是真心实意的将她当女儿看待,若这次她真要那堪舆图,我就算是偷也得给她偷出来。” 皇后下定了决心,这倒是把楚霁雪给吓到了。 她赶忙要去制止,但春和姑姑则又开口道,“万万不可,纵然郡主没有这份心思,可她背后之人就不一定了,她背后可是燕国,燕国对我们雍朝向来虎视眈眈,不得除之而后快,您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这雍朝千万的子民想一想,此时不能去赌,依照奴才看,这堪舆图是不能留了,得赶紧销毁。” 春和姑姑话糙理不糙,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的替皇后着想,楚霁雪也稍稍松了口气,其实她就怕有朝一日,皇后对自己心软,真把那幅堪舆图给她了,若是如此那她才成了千古罪人。 “我们走。” 楚霁雪下定决心不愿再连累皇后,春菊倒有些不明所以,她不是来道歉的吗?怎么关键时刻打起了退堂鼓。 “此事容后再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去郑国公那里,我担心有人要对她不利。” 楚霁雪的眼皮一直在跳,她隐隐感觉有事发生一刻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去了郑国公的府邸。 可刚一进去便察觉到府中的气氛有异,众人小心谨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楚霁雪寻了一人,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国公爷在何处?你们怎么不去伺候。” “郡主,您怎么这时候来了?您就听奴才一句劝,赶紧离开,否则恐怕会伤及无辜啊。” 手下人看到楚霁雪,立马劝说她赶紧走。 楚霁雪以为是自己今日此举太过,以至于让国公爷发了好大的火,他们就是来赔礼道歉的,自然不会走。 “国公爷在何处?我要去见她。” 楚霁雪直言开口,对方却急得不行,“万万不可,国公爷丢了东西,如今正到处找呢。” 丢了东西,楚霁雪下意识就想到了堪舆图,也不敢再多言了,立马就去了国公爷的书房。 此时这书房外面已经是一片狼藉,门口还跪着一众看护的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看来是被打的不轻,楚霁雪还从未见过郑国公如此举动,他向来是裴和慈祥的,这让她几乎忘了,他原本也是一个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一群废物,连个东西都看不好,竟然让那人悄无声息的顺走了,还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我要你们有何用。” 一个瓦罐被摔了出来,差点砸中楚霁雪,幸亏春菊一脚将瓦罐踢碎。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赶紧走,改日再来。” 对于郑国公,春菊是打心眼里的敬畏,哪里敢在此时再撞上去。 但楚霁雪迟疑一瞬,却并没有离开,“怕是出事了,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懂?此事或许就跟你有关,你给我进去,国公爷在气头上,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何必自投罗网。” 一向大大咧咧的春菊此刻都察觉不妙,执意让她留下。 可楚霁雪却二话没说挣脱了她,战战兢兢的来到了门口。 “国公爷在找什么,不妨说出来,我也一起找。” 震怒的国公爷一看到楚霁雪,一双浑浊沧桑的老眼微微眯起,透射出一丝寒意。 第二百零八章 堪舆图丢失 “你竟还敢来?!” 郑国公看到她,凶狠的冲了上来,直接开口训斥,“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面对郑国公的痛心疾首,楚霁雪显然一脸懵懂不解,快步的冲上去,想要解释,但却被镇国公一把推开,他力道极大,她又身子娇弱,踉跄几步,直接摔倒在地。 楚霁雪痛哭了一声,手臂直接破了道血口子,她艰难的皱紧眉头,有些不解。 “您这是做什么?” 春菊见势不妙,赶紧挺身护在楚霁雪跟前,哪怕她打不过郑国公,也必须要护她周全。 这倔老头怎么能不听人解释就出手呢? 然而郑国公却急得直跳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装傻充愣,你当真,不知那堪舆图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你到底藏到何处了?赶紧交出来,你可知道堪舆图关乎到整个雍朝的存亡。” 他气急败坏地指责楚霁雪,楚霁雪大脑也是轰的一声炸响,他她想到竟是因为这个,而堪舆图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我并没有拿堪舆图,我若是拿了也不会再问你要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你不妨再想想还有什么可疑人,这几日谁又进了书房。” 楚霁雪艰难地坐起,手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但她却并没有多管,反倒跟郑国公一样心急。 郑国公狐疑地盯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但她又确实没有理由骗自己。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敢对天发誓吗?” 事关整个雍朝的存亡,他不得不谨慎行之,楚霁雪也没有顾忌,直接对天发誓。 听到她发的毒誓,郑国公心头的疑虑终于打消,他清楚,能被皇后看中的人绝非是尔虞我诈心似阴险之辈,这次的事或许真的跟楚霁雪无关。 “那到底是谁呢?他为何如此做?” 这整个书房都翻遍了,却连堪舆图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他不能再等了,他害怕自己真会成为那千古罪臣。 他急忙要冲出去,楚霁雪却怕他做傻事,快步追了上来。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见陛下,将堪舆图的事告知他。” “万万不可,陛下并不知道堪舆图的事,他若知道了会如何想你,他会认为你居心不良,意图谋反!” 楚霁雪不顾一切,伸手阻拦了他。 郑国公再次陷入两难的境地,他又岂会不知,此事到了如今的地步,已在没有转还的余地。 “那你说该如何?” “彻查府中上下人等,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郑国公这次也是关心则乱,他立马召集人手,将府中围了个水泄不通,又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挨个排查,就连下人的住所也没有遗漏。 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哪怕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他的命,他都无所谓,可唯独不能动堪舆图,堪舆图关乎到整个雍朝的江山社稷,那可是他用命来换的东西。 然而一圈查找下来,却并没有找到堪舆图。 郑国公气急败坏,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他脸色惨白,瘫倒在地,无助地捶打着自己。 “此事都怪我!” 楚霁雪不忍见他如此,这些年来,为了雍朝的安定他殚精竭虑,从不曾有片刻的懈怠,哪怕是收藏堪舆图,也仅仅是因为他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在他年老迈不动步子之时,也能够在瞧瞧这广袤的江山。 他一生所求皆是如此,可现在,却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祸患,他实在不甘。 “国公爷,你冷静点,我们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楚霁雪紧张的朝门外望了一眼,随后蹲到了郑国公的身边。 “你那里只有半块堪舆图?” 郑国公眉头微蹙,疑惑地看向她,此事除了自己还无人知晓,她又从何得知? 楚霁雪知道她对自己终究有所顾忌,但还是开口了,“因为另一半堪舆图,我曾见过。” 郑国公惊恐的瞪大了眼,他并不傻,将一切联系在一起立马察觉到什么,警惕的抓住楚霁雪的手,力道之大,让她不禁皱起眉来。 “你在哪见过的?” “你放心,我绝不会出卖雍朝,更不会引起两国之战,是我在燕国之时见到的,而那也是仅存的一块堪舆图。” 听了楚霁雪的解释,郑国公稍稍的放下心来。 “是我年老昏聩,竟然怀疑到你身上。” 想到自己方才的疯狂之举,他有些懊恼。 “国公爷,我并没有怪,堪舆图此事干系重大,若是沦落到恶贼手中,整个雍朝岌岌可危。” 听了楚霁雪所言,郑国公感慨的叹息一声,“连你都知道的事,这背后的逆贼又怎么可能不知,若是他真得到了堪舆图,那我就只有以死谢罪了。” 在堪舆图丢失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抱好了必死的打算。 “您是国之栋梁,肱骨之臣,您绝对不能有事。” 楚霁雪急切的抓住他的手,“或许我们并没有到穷途末路。” “你这话是何意?如今整个府邸都翻遍了,却并没有堪舆图的影子,说不定那贼子早已逃出了上京城。” 这便是他所担忧的,若是沦落到外贼的手中,他几乎不敢想象。 如今的雍朝内忧外患不断,若在此时有人发兵攻打,那可就糟了。 只可恨自己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甚至穿着盔甲都会气喘吁吁,他又如何能上阵杀敌? “你也说了,即便那贼子真的得到了堪舆图,恐怕也只有半块,还有半块在燕国皇帝的手中,但是,此事却没有多少人知晓,我们何不来个引蛇出洞?” 楚霁雪所言恰巧解了他心头之困。 他思索一番,当即认为此法可行,连连点头赞叹道,“你不愧是燕国皇帝亲自教养出来的,这番谋略跟胆识绝非一般人可及,我那女儿若是有你一半聪慧,才智也不至于困于深宫之中,不得出。” 楚霁雪被他夸的有些腼腆,当务之急事先找到那半块堪舆图。 “您觉得谁最有这个可能拿到堪舆图?” 两人商榷了一番,将丞相排除在外,他虽然一直对堪舆图虎视眈眈,可他没必要如此,一旦他真的得到他,就不会再让楚霁雪想方设法获取郑国公的信任,此来将堪舆图盗走。 第二百零九章 是否裴寂并非失踪? “我并不知晓,如今这上京城中的势力错综复杂,您觉得谁最有这个可能,莫非是大皇子一党还是贵妃,毕竟他们一直跟丞相不对付,也是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人。” 楚霁雪的顾虑到的确是他心头所想。 “不管是谁,在拿到那半块堪舆图之后,必定会想方设法得到另一块,我们只需抛个诱饵出去,想必他自己会上钩。” 两人不谋而合,楚霁雪则赶紧起身草拟了一张图。 郑国公看见后,当即反应过来,“莫非这就是那半块堪舆图你就能够全部画出来,这怎么可能?当初我也只是匆匆一瞥,虽然不记得全貌,但是你这个倒确实有几分真。” 楚霁雪腼腆一笑,摆了摆手,“您太高估我了,这并非是真的堪舆图,其中也有几处错漏之处,只是那人想要得到堪舆图心切,必然不会仔细查之。” 楚霁雪特意将几处地方标错,她虽然没有过目不忘之能,但她却有极高的绘画天赋,当初在看到那幅堪舆图之后,她还曾好奇那些像山峦河流一样的景物,竟然可以用寥寥几笔画出,后来她又实在感兴趣,便问了皇帝自己可否临摹? 黄帝自然没有拒绝,她向来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皇帝也必定会想方设法替她拿到。 “还是你有办法,只是你要如何将这诱饵抛出去?” 郑国公的顾虑倒也是她如今所想的,“不错,对方是个心思深沉之辈,他潜伏在您府中多年,可您却未曾察觉,由此可见他实力之强,意志之坚。” 虽然楚霁雪的确说的是实话,可是那贼子这次却是狠狠的打了郑国公的脸,他又怎会真的承认,只是冷笑一声,满眼不屑鄙夷。 “不过是些歪门邪道罢了,幸亏他逃得快,否则若是被我抓到,定然叫他生不如死。” 早年在军中对付叛军乱贼,他有的是一套法子,如今虽然归隐山林,性子也随和了许多,可在这种触及底线的事情之上,他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哪怕他再能容忍,再得知这半块的堪舆图在我们手上,他也绝不会放弃。” 楚霁雪画好了几幅,让人下去临摹越多越好,并且还将这临摹的图纸分为几份,就好似一块块的拼图,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块则在楚霁雪的手中。 “将这些图纸粘贴在大街小巷,就不怕他不上钩。” 春菊立马去照做郑国公去看的有些奇怪,“你为何如此笃定,他一定会上钩?” “此人在拿到那半块堪舆图之后,也是赌徒心理我并没有将所有的堪舆图全部张贴出去,只是放出了这个消息,我并不是想让他去搜罗所有的堪舆图,而是让他查到我的身上,我要将自己置于明处。” 听了楚霁雪所言,他大致明白过来,这小姑娘有勇有谋又豁得出去,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你的目的本就是让他来找你,但这个诱饵却是我抛出去的?” “不错,您去张贴告示,只说自己丢了一副心爱的图,大致内容如下,若是看到归还者赏黄金万两。” 这堪舆图不同于其它的图,对于明眼人来讲,是一眼就可以看出。 两个人商议好之后,郑国公也稍稍的安心了些。 虽然没有查到堪舆图的下落,但是,有楚霁雪这一番精密的布局,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够再次寻回堪舆图。 “这六皇子如今得了郡主,有如如虎添翼,雍朝终于有救了,六皇子足智多谋,胸怀广阔,又心系天下苍生,郡主更是巾帼不让须眉,有你们两个在,我也可以安心了。” 他感慨地捋了下胡子,看着楚霁雪的眼中满满都是欣赏之意。 然而楚霁雪在听他这话之后却并没有多高兴,反倒变得失落伤感起来。 “之前我问你你不说,如今你可以告诉我这六皇子到底身在何处,你又为何突然回到雍朝来?”他紧张的看向楚霁雪。 如今的雍朝更像是龙潭虎穴,他突然归来怕是不妙。 “还是瞒不过您,实话不妨跟你说,这六皇子如今生死不明。” 楚霁雪说着,声音中就染了哭腔。 郑国公大为震惊,连忙劝慰道,“你莫要担忧这六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会有事,你该早点跟我说,我现在就派人去寻。” 楚霁雪思索一番便也同意了,她站起身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 “那便有劳国公爷了,此事不管如何,请您到时候一定要告知我。” 这几日为了裴寂的事,她寝食难安,没有一刻休息好,即便回到了这雍朝,她也是人生地不熟,虽然知道郑国公和皇后必然会相助于她,可是他们两人一个隐居避世,一个幽静于深宫之中,好不容易得权,又怎可因为自己的事再身陷囹圄? “你何必客气,你既做了皇后的义女,便也是我的亲人,以后你有事只需说一声即可。” 看着郑国公裴和慈祥的脸,楚霁雪一时鼻酸。 “这几日大皇子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她担心裴寂的事跟大皇子和贵妃脱不了关系,这原本就是他们的计谋之一。 “据说大皇子因为出言不逊,被贬去了狱亭司。” 楚霁雪微微愕然,他跟大皇子交过几次手,人奸诈狡猾,又是一副老好人的脸,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不逊。 而且,皇帝对他虽然并不宠爱,可到底是皇长子,当初甚至为了赎他,不惜割舍给燕国一座城池,他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不可能被贬去了狱亭司。 那是什么地方? 里面所关押的全部都是穷凶极恶的罪人,他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前去狱亭司? “你怕是不知道,这狱亭司中有一人名叫陆今安,是皇帝的左膀右臂,皇帝对他极为看重,他是陛下早年最初培养的那一批手下,在狱亭司里极有威望,据说此人手中还握有一支军队。” 听到此处楚霁雪大概能把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第二百一十章 衣锦还乡 “此人走一步看十步,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既想要得到这狱亭司,又想得到霞族,这吃相未免也太丑陋了些。” 楚霁雪愤愤不平的咒骂了一句。 “或许,裴寂并非是失踪而失去了狱亭司。” 楚霁雪联想到此处觉得不能再耽搁了,她得去一趟狱亭司,可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是一个外人,如何去往那阴森恐怖之处? “你若想去,我带你去。” 面对楚霁雪的迷惑不解,他则坦然笑道,“不瞒你说,我有一个老友已经被囚禁于狱亭司中十年了。” 郑国公的老友,囚禁在狱亭司里? 楚霁雪有些不明所以,毕竟这郑国公可是一国功臣,他的老友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一个囚犯。 “别吃惊了,你怕是不知道,我早年还曾当过山匪。” 楚霁雪再一次被吓到,看他一身正义凛然,怎么都不可能跟那穷凶极恶的山匪联系在一起。 “只不过我并非是那种打家劫舍的山匪,灾荒年代,为了生存我不得以落草为寇,在有了自己的队伍之后,我便开始劫富济贫,后来想着不能如此下去,面对朝廷的招安,我便没有拒绝,慢慢的从一个小兵做起,才有了今时今日的身份。” 他似乎害怕楚霁雪误会自己,便跟她解释了一番,楚霁雪讪讪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是那种草菅人命的贼匪。” “所以说看人不能看表面,人活一世,这一生的经历何其丰富多彩,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待会儿你去见了我那个老友,也不必跟他客气。” 郑国公提前给她打了声招呼,这倒让楚霁雪更加好奇,此人到底是谁竟能够让郑国公纡尊降贵的前去天牢里看望他,还亲切的称他为好友? “那我是否要带什么东西,他喜欢什么?” 初次见面,楚霁雪总不能空手上门,即便他是去往天牢。 郑国公偏头想了想,“倒也不用刻意带什么,他这人有些怕生,不喜见来客,不过你们若是投缘,那便什么也不存在了,你就带两坛酒过去,保准他对你喜笑颜开。” 楚霁雪稍稍松了口气,立马让春菊去往了当地最好的酒楼带了两坛陈年佳酿。 这狱亭司中关押的都是重刑犯,楚霁雪一进去,便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尤其是面对那些囚犯的叫嚣挑衅,她更是不敢看他们。 郑国公再来到这里后,只是跟守将说了一声,他们便领着他来到了地牢中。 “国公爷许久不来,那位成日都在念叨着您,您下次若是再来不必带这些东西,能为国公爷办事那是小的们的福气。” 守将们对郑国公很是恭敬有礼,这便如楚霁雪当初所料,郑国公忠肝义胆,为国为民,一生战功赫赫,绝对是武将们的楷模,能够跟他说上一句话,都足以让那群武将们激动上一阵子。 “你们不必如此,你们接二连三的为我破例,我都是看在眼里,心里感激,不过就是带了一些酒菜而已,你们自去吃。” 郑国公态度谦和,完全没有一点架子,让那群守将更是敬佩无比。 得了国公爷的话,他们也没有再跟着,反正他也不是头一次来了,他自然晓得路。 楚霁雪则跟在国公爷身后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不同于其它牢房的脏乱差,这间牢房竟是异常的整洁干净,不仅有桌椅还有床,甚至还有可以防蚊的床罩。 哪里是她印象中昏暗潮湿的地牢? 若是不知道,还以为是寻常人家的屋子。 而在角落还坐着一人,听到脚步声后,他突然就激动的跳了起来。 “你这老匹夫,这么久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已经驾鹤西去了呢。” 此人也到了耄耋之年,看着倒是比郑国公大不了多少,他面容整洁,头发也被梳理的一丝不苟,穿着一身长衫,身上也没有那种臭味,看着倒不像是来这里坐牢的。 而对方显然也看到了楚霁雪,四目相对间,他顿时有些尴尬,立马轻咳一声站直了身子,傲娇的冲着郑国公挤眉弄眼。 “这怎么还带了个小姑娘过来,你怎么不早点说,我刚才那样是不是像个窜天猴?” 两人虽然是秘密谈话,但春菊却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甚至还在为楚霁雪翻译讲解。 “这窜天猴就是……” “我知道。” 楚霁雪打断了她,春菊则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你说哪有人这么比喻自己的?” 她这一笑,对方的脸顿时就黑了,眼眸微微眯起,一股阴沉的煞气猛然荡开来,直接把她吓了一跳。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然感觉全身阴寒冰凉,动弹不了了。 这怎么可能?她自问自己的实力也不弱,可方才对方只是一个眼神,她便被死死压制了。 这个老头有古怪,她不在笑了,反倒是谨慎的盯着他。 老头子同样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也盯上了她。 这两个人大眼看小眼,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诡异了起来。 楚霁雪自然也察觉到了,他小心翼翼的朝着郑国公使了个眼色,郑国公反应过来,懊恼的锤了他一拳。 “你这是在干什么?恃强凌弱吗?” 那老头被郑国公一记重拳打得有些委屈,傲娇的嘟起嘴来,愤懑不已的瞪了他一眼。 “这好歹有外人在,你也给我留个面子,如今怎么想起来找我了,还带了两个拖油瓶过来。” 楚霁雪被他一句话给噎住,尴尬的咳嗽两声。 这人说话都这么不着调的吗?拖油瓶他求他办什么事儿了。 “你们别管他,他就是这副德性,他叫沈卿尘,是个老顽童,早年是跟着我一起行军打仗的副将。” 郑国公看着两人尴尬至极的脸色,便不情不愿地解释了一番。 既然是副将,按照他们当年的功勋怎么说,现在也该是衣锦还乡了,怎么还住在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 “副将?为何要住在这牢里?” 春菊争着懵懂无知的双眼,好奇的问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裴寂要杀她?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天真无邪,里面没有掺杂任何恶意,多少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你可不能胡说啊!”这郑国公还没有开口,沈卿尘却忽然焦急的提醒道,似乎怕他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郑国公却忽然冷声笑了起来,“他要是不住在这里,那就只能去睡桥底下,睡破庙,睡大街了。” 这一番话更是让两个人迷惑不解,他怎么说也是一位副将。 “他没有钱吗?连房子都没有这皇帝老儿也太吝啬了些,好歹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晚年怎么如此凄凉潦倒。” 春菊率先愤愤不平了起来。 但楚霁雪却觉得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你可说对了,他确实没钱,之前我们打了胜仗,陛下论功行赏,他也是得了黄金万两的,可这家伙倒好,转头就把所有的钱给捐出去了,又是给穷人盖屋设,又是给人捐私塾,总之他是一分都没有要。” 两个人完全震惊了,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种事。 春菊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老前辈,还望老前辈见谅。” 此人实力高深莫测,远在他之上,如今又是这么一个热忱善良的人,她实在不配站在他的面前了,她应该跪着听他讲话。 沈卿尘听到了郑国公的调侃,两条浓黑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五官都已经扭曲。 “他如此大义,乃是世间少有的至纯至善之人,您作为他的朋友,难道不应该接济他吗?为何要让他在这地方?” 春菊好奇的问道,楚霁雪也认真的竖起了耳朵听着春菊,把自己想问的全都问了。 “此言差矣,我若是没有接济他,如今,我该是住在那富丽堂皇的将军府中,那你看一下现在,除了一间半大不小的小宅子,就只有那间破茅草屋了。” 提到此事,郑国公便愤愤不平,“你这人是跟钱财有仇吗?这都一辈子下来了,你说说你连买酒的钱都没有,还成日指望我来给你送酒,这狱中的上下打点也都是我,你说要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又该怎么办?” 两个人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天下奇人异事众多,可却还没有一个如沈卿尘这般,既让人敬佩又让人无奈的,也幸亏他还有郑国公这么一个朋友接济。 楚霁雪现在怀疑他之所以住在这地牢中,就是因为这里能够遮风挡雨,偶尔还能吃上一顿饱饭,何乐而不为? “那你是如何进来这地牢的,你不会真是犯了事儿?” 春菊一时兴起,问的没完没了。 “非也,我也不能白吃白喝,有时他们遇上难缠的死囚,便会由我出面。” 说到这个,他还颇为自豪。 但楚霁雪却更加迷惑了,“这抓捕死囚自然有那些狱卒在,怎么需要您出马?” “你不知道有劫狱一说吗?这在狱亭司中是屡见不鲜的事,而那陆今安又实在太笨了些,经常需要我出马,所以我也是在有偿服务呢!” “……” 楚霁雪一时竟没想到这个,几个人相顾无言,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无奈跟尴尬。 “你们今日如此兴师动众,到底是想干什么?” “能有什么?小辈过来看望你,你还不乐意了,这是给你带的酒。” 郑国公将楚霁雪带来的两坛酒丢给了他,一闻到那醇厚的酒香,他顿时喜笑颜开来,也不在话中带刺甚至还特意招呼楚霁雪坐下,并让她伸出手来。 楚霁雪不明所以,郑国公则点了点头,“你还不知道?那可是有神算子之称,如今是想替你算命,你就让他看看。” 楚霁雪没有犹豫,伸手过去,他眯着眼看了起来,这越看他眉头皱的越紧,还不时发出一种啧啧叹声,楚霁雪一颗心当即就悬了起来,紧张的看向他。 “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她倒宁愿他开口说实话,他这摇头晃脑加不时皱眉发出惊叹的样子让她胆战心惊。 “你有话就说,何必做出这副样子?”郑国公不耐烦的催促道。 “天生凤命,却命途多舛,尤其是你这与所爱之人有个大劫,若能顺利渡过,此后必然会相携到老,若是渡不过,便是天人永隔。” 沈卿尘一脸凝重,严肃的开口,这让楚霁雪心头不惊一颤,联想到近几日裴寂下落不明,他更加揪心了急忙问道,“那你是否能看出他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不妨就在这狱亭司中找一找。” 他的话让楚霁雪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跟自己想的一样。 “我要如何救他?” 楚霁雪急切的开口,但他的脸色却微微变了。 “不是你救他,而是他救你……” 他似乎能够看穿她所有,说的话更是让楚霁雪胆战心惊。 她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她不敢置信,颤抖着唇,谨慎的问道,“怎么会这样?你说清楚。” 这时,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卿尘察觉到什么,感慨的摇了摇头。 “趁着还有时间赶紧走,不要再来狱亭司走得越远越好,郑国公能护你周全。” 楚霁雪听的云里雾里,正想开口继续问之时,这时候,郑国公却突然察觉到什么,紧张的抓住了她的手。 “我们得赶紧走,来不及了!” 郑国公惊慌地要走,却在这时,一众士兵包围了他们。 而为首之人正是裴寂,他面无表情,眼中是楚霁雪从未见过的冷酷。 “裴寂,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裴寂激动的要扑过去,但却被郑国公拦住,“等等,你没发觉有点不对劲啊,你就这么扑过去是想找死不成?” 楚霁雪满脸愕然,有些不明所以,“可他就在这。” “郑国公,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应该插手。” 裴寂冷漠的开口,执起剑,冷冷地对准了楚霁雪,“将她拿下。” 身后一众士兵上前,虎视眈眈的围了上来。 楚霁雪明白过来,眼中流露出一抹受伤之色,她绝望凄苦的勾了下嘴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杀我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绝望 “事到如今,你还想装傻充愣吗?乖乖跟我回去接受调查,如果你没做,我肯定不会为难你。” 裴寂回答的直截了当,不给楚霁雪任何反驳的余地。 眼看一个士兵要上来抓她,菊香直接出手,将那士兵撂倒,但是她这个举动却让更多的士兵对准了她。 要想在这狱亭司的重重包围中逃脱,简直难如登天。 此事因自己而起,楚霁雪并不想连累了郑国公以及春菊。 “捉贼拿脏,你即便要缉拿我也总得有个由头?” 楚霁雪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再看见裴寂,她眼中不是欢喜而是多了一丝绝望。 “如今宰相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我们怀疑你就是罪魁祸首,因为在现场发现了你遗落的一只东珠耳环,据我所知,这耳环是燕国皇帝特意为你打造,东珠也只有尊贵之人才用得起。” 他可真是把她的罪名安排的死死的,让他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她微微蹙眉,“你真要如此绝情吗?” 裴寂没开口,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让楚霁雪知晓了答案。 她究竟在奢望什么?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此事与他们无关,还请你放过他们。” 楚霁雪失魂落魄的走了过去,春菊有些担忧,紧张的抓住了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别去,我杀出一条血路来救你出去。” “不必了,你照顾好郑国公以及沈卿尘,我没有做过的事我绝对不会认,我肯定不会有事。”楚霁雪说的信誓旦旦。 春菊的眼眶当即就红了,楚霁雪微不可查的冲她摇了摇头,她最终松开了他的手,担忧的嘱咐道,“你千万不能有事,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楚霁雪被一种士兵带走,在经过裴寂之时,她顿住了脚,眼中盈满了泪。 “这些日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要对我如此绝情?” 只要她开口,他就一定会信。 “凡是跟案件无关的,你不必再说。” 裴寂最终还是亲自粉碎了她的希望,将他的自尊狠狠的踩踏踩地,让她彻底绝望。 “罢了。” 楚霁雪没再多言,任由那些士兵将自己带走。 楚霁雪走后,春菊急得团团转,她气急败坏的怒吼,“事情怎么成了这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她确信,裴寂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她亲眼看过,为了楚霁雪,他能豁出命去,可如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别问了,得想办法救她。” 春菊崩溃的抱住了头,以她的脑子根本就想不出任何法子。 在她看来最直截了当的方法,那就是杀去天牢劫囚犯。 “我们去劫狱?” 说起这个,她眼中竟还带了隐隐的兴奋激动。 可郑国公却毫不留情的泼了她一盆凉水,“你在沈卿尘面前劫狱,是想死不成?” 春菊恬不知耻的咧了咧嘴角,“我们好歹是不打不相识,都彼此认识了,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沈卿尘这话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支支吾吾半晌,脸都憋红了,最终傲娇的跺了跺脚。冷哼一声,“真不够义气,我就不该靠你的,下次不给你带酒了。” 她转身要走,沈卿尘却忽然叫住了她,“这酒是你买的?我若帮她你以后还给我带酒?” “那得看你了。” 春菊多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话说死,沈卿尘低垂着头,皱着眉思索一番,“为了这酒水我便豁出去了。” 郑国公在一旁看的忍俊不禁,他就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在探知到楚霁雪的命格之后他就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还需要一个契机。 “丞相被刺,这绝对是雍朝的大事,如今他生死未卜,陛下绝不会善罢甘休,哪怕是做做样子,也不可能轻易放了楚霁雪。” 沈卿尘思来想去,一时半会儿竟察觉不出其中的端倪。 “还得亲自去一趟丞相府了。” 他收拾好碗筷,拍去身上的尘土,慢条斯理的走到了牢门前面,抓住铁索轻轻一转,锁就直接开了。 春菊看得目瞪口呆,她刚才还纳闷儿,这拳头大的铁锁要怎么砸开,没想到极下功夫就被他给弄开了。 “你怎么做的?教教我呗。” 她激动的迎了过去,沈卿尘却嫌她聒噪,也不理会她。 “你与丞相向来不对付,之前,又坑了他一把,他对你是怀恨在心,你如今怎么敢堂而皇之的去他的府上?” 郑国公有意无意的调侃道,沈卿尘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你觉得,在这雍朝境内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别说是丞相府,就是丞相的小金库,我也照样能来去自如。” 若是别人如此说,郑国公早就白眼翻上天了,可偏偏从沈卿尘的嘴里说出来,他没有任何异议。 楚霁雪被单独羁押在一座牢房,望着四周铜墙铁壁,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她烦躁的跺了跺脚,刚一坐下却忽然感觉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她胆战心惊的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窝的蟑螂,她吓得连吼带叫,快步冲到了门边,朝着外面嚷嚷,可直到嗓子都快喊哑了,也一个人都没有来。 一时间,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却又不甘如此。 她在心里将裴寂族谱都问候了个遍。 这个忘恩负义的,她为了他的事彻夜难眠,唯恐他出事,可他倒好竟把自己给关起来了? 楚霁雪正骂骂咧咧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一人正是她骂的对象,裴寂。 “那够了吗?我在你心里这么差劲啊!” 楚霁雪一听到他的声音直接跳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委屈柔弱,对着他又是一通暴躁输出。 “你竟然还敢来,怎么这次是来给我送断头饭的,早知你如此狼心狗肺,我就不该跟你来到这龙潭虎穴,我还以为自己有多伟大,没想到在你眼中却是愚笨至极!” 她将满心的怨恨跟不甘全数发泄了出来,骂完之后,她忽然觉得身心畅快无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入狱 “真相未明之前,你就先留在这里。” 等她骂完之后,裴寂才缓缓开口。 “什么意思?你还真想把我永远困在这儿,我有没有刺杀丞相你真不知?我不过才刚回雍朝……” 楚霁雪气急败坏的踹了一下牢门,不仅没能将其踹坏分毫,反倒把自己的脚踹的生疼。 她哭丧着脸,紧紧的捂住自己受伤的小脚,整个人委屈可怜到了极致,若在以往,裴寂肯定会不顾一切,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好生安慰呵护一番,可现在他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 楚霁雪一下子没了脾气,自嘲的笑了笑。 “你来就是为了告诫我这个?是不是有谁逼迫你你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讲,若是雍朝待不下去,我们就回燕国。” 楚霁雪始终不敢相信,一个人的变化竟能有如此之快,前一刻他们还浓情蜜意,难舍难分,可现在却已是冷脸相待。 “别异想天开了,好生待在这儿,我会再来看你。” 裴寂冷漠的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只剩下楚霁雪站在原地叫苦不迭。 这地牢实在太脏乱了,哪里能够住人,逼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亲自动手,给自己圈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出来,也不知这夜里寒凉之际,她要如何御寒取暖,该不会还没得事情查明。她就已经冻死在这了? 想到此处,她又是一阵悲惨的哀嚎。 正当她绝望凄苦之际,竟然又来了一波人,来人衣着华贵不凡,到了此处满眼的捂着鼻子,“这可真惨呀,看来这裴寂是真的厌弃她了。” 听到这声音,楚霁雪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人倒霉时喝口凉水都塞牙。 现在是在跟她搞墙倒众人推的一幕吗? 永平和永乐两人相携而来,这两人一个富态,一个瘦削,长相平平,只能靠一身的金银首饰去雕饰,勉强可以看出一点富贵之气。 楚霁雪忽然想到了她们的由来,不由得暗自惊叹。 她们是半点都没有继承贵妃的美貌跟智慧。 “你们来干什么?”楚霁雪十分不耐烦的开口。 “都阶下囚了,竟还敢如此嚣张,来人,将牢门打开,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的打!” 永平直接招呼身后的奴才上去,那奴才自然不敢怠慢,急忙要去开锁,却发现那锁怎么也打不开。 “殿下,打不开……” “一群废物,莫非是看本宫如今失势了,连你们都敢踩在本宫的头上作威作福?” 永平阴毒的眯起眼,狠狠的甩了那奴才一巴掌。 尖长的指甲直接在他的一张白净小脸上划出了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楚霁雪看到这幅画面,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女人怎么愈发癫狂了,她记得之前她还未曾如此。 即便蠢笨不堪,可也没到了这种随时随地都要砍人的地步,现在的她完全是一株有毒的荆棘。 奴才被打的吱哇乱叫,连连求饶,可听到那声音,他不仅没有心软,还打得更狠了,直到最后永乐看不下去了,抓住了她的手,却因为两人体型差距大,被永平一巴掌挥了出去。 “你闹够了没有?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永乐被她推得摔倒在地,手掌也擦破了皮,她实在无法忍受了。 “你是在怪我吗?若不是当初你出的馊主意,我怎么可能被残害成这样,我如今的疯癫也有你一份功劳,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吗?你现在连太平都不如,你看父皇瞧你一眼吗?就连母妃都厌弃你!” 永平被她刺激的双目赤红,什么也不顾了,将所有的不甘跟委屈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永乐震惊的瞪大了眼,她实在没想到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可如今她却对自己恨之入骨。 “你过得不如意能怪罪在我身上吗?你也不看看你那个样子,若不是顶着个公主的头衔,谁会在意你,不管有没有我,你这副德性,你这一生都别想过得太好。” 两个人当着楚霁雪的面直接厮打了起来,楚霁雪在一旁看的直乐呵,还不时发出一阵阵感叹,原以为在这牢房里等待她的是凄苦悲凉,没想到却还能有这等好戏,看实在妙哉! 两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此刻毫不顾及的扭打作一团,招招要置人于死地,两边的侍卫胆战心惊的要将她们分开,结果又是挨了一巴掌,他们再也不敢上前,只能任由她们拼个你死我活。 但纵观全局还是永平占了上风,毕竟她体格摆在那里,一拳就打的永乐毫无还手之地,后期更是被她死死压制。 楚霁雪也依稀看到了永平手上的疤痕淤青,这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足可以想象这些年来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当初两人合伙暗害自己,没想到却算计到了自家姐妹头上,也是活该。 “你住手,你既然过得不如意,为何不敢去动你那夫君?是他打的你不是我!” “那还不是怪你,他成日羞辱我,说我体型彪壮如猪,一点脑子都没有,根本就比不上太平的一根手指,他还喜欢酗酒,喝醉之后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还不让我回宫,我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出来告诉你们这些,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说这夫妻之间哪有不吵不闹的,忍忍就过去了,这伤痛不打在你们身上,你们又体会明白我的凄凉?” 她说到最后干脆痛心绝望的哭了起来。 大概实在是压抑的太久了,她最后越说越苦。 而永乐则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趁她诉苦之时,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临走之时还撂下一句,“真是晦气,自己没本事却还怪别人。” 所有人都走后,只剩下了楚霁雪和永平大眼瞪小眼,楚霁雪一时间也觉得尴尬。 “你在看什么?你看我的笑话吗?你们都是这样,巴不得我过得不如意。” 楚霁雪双手抱胸,盘腿坐在地上,好奇的问道,“你为何会这么想?你过得如不如意,其实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第二百一十四章 熊心豹子胆 他被楚霁雪这句话给噎住,原以为她会对自己冷嘲热讽,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平静,甚至还愿意听她诉苦。 “当初我们要害的本来是你,你侥幸躲过了一劫,心中该是怨恨我们才是,你为何……” 她好奇的盯着楚霁雪,不明白她到底怎么想的。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你们如今也遭了报应,我没必要再咄咄相逼,再说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殴打女人的男人。” 楚霁雪这番话,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接了。 她们之前剑拔弩张,恨不得杀死对方,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楚霁雪似乎也没自己想的那么讨厌。 “难得你愿意听我唠叨,我该走了,我这次来也没想对你怎么样,就是想看看你如今落魄的样子来嘲讽你一番。” “哦。”楚霁雪表现的极为淡定。 “你不悲痛吗?世人都以为这裴寂爱你入骨,根本不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可现在他却将你囚禁在这个地方……” 她在楚霁雪脸上真没看到半点怨恨悲凉,反倒是一种云淡风轻。 她是真不明白,这个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明明都到了如此境地,她却能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与他之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通的不说我了,说说你,你想知道怎么解决吗?” 听到楚霁雪愿意给自己出谋划策,她当即来了兴致,警惕的看向她。 “你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家暴只有零次跟无数次,你这次容忍了只会使他变得压力,你应该放弃反抗。” 还以为是什么计策,没想到却依旧是一些老生常谈,她有些失落感慨的叹道,“我自然试过反抗,我乃堂堂公主,贵妃所生贵不可言,他竟敢对我动粗,我定然不会饶了他,可是,我的所有反抗都被他轻巧化解了……” 她痛苦的垂下了头,神色中充满了无奈,这或许就是她的命。 “你有试过一招绝杀吗?他每次打你,你只会大喊大叫,拿你的身份来压他,可这有用吗?根本没用,你的本质还是孱弱不堪,他如果想对你下手,不管你是谁,都阻止不了他想打你的心。” 楚霁雪语重心长的开口,她似乎听出了一丝味道来。 “你继续。” “你要不想被他打死,首先要做的就是一招制敌,让他彻底臣服于你,不敢再生出任何反叛之心。” 她从未想过如此,之前她或许有过反抗之举,可到后来她察觉没用之后,便学会了逆来顺受。 “世人都觉得扈三娘凶狠,那是因为众人都知道,能保护她的不是因为丈夫的爱,而是因为他手中的那把刀,如果她的丈夫敢对她拳打脚踢,她那把刀随时都可能会落在砧板上,至于这砧板上的肉是什么,那可就见仁见智了。” 永平大为震惊,还从来就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都在劝她,她是一国公主,一定要大度,在这个以夫为纲,以夫为天的世道,无论男人做了什么,那都是情有可原,但女人绝对不能生出任何的反叛心思,这又是哪门子的真理,她实在怨恨至极,而楚霁雪这番话恰恰提醒了她。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不再迷茫,反倒透着一丝坚决果敢。 “不妨说说?”楚霁雪倒觉得她未必知道。 “我应该像扈三娘那样,他如果再敢对我动手,我就把他变做砧板上的肉。” “……” “不必做得如此绝,凡事要适可而止,若他诚意悔过,愿意与你相守,你倒是可以原谅他。” “我没那么傻,你不必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之前我确实多有得罪,如今的报应也是我该受着的。” 她极为不自在的对楚霁雪开口,楚霁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公主竟然会对自己道歉? “你要真觉得自己有错,那就该付诸行动,总得为我做点什么。” 楚霁雪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理亏,甚至还大言不惭的开口问她要东西。 她愣了半晌,反应过来,“那你想要什么?你如今被关在狱亭司,纵然我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救得了你,你还是自求多福。” “我自然知道,除了自由,你还有很多能给我的东西,比如说一床褥子。” 没想到她竟是这个要求。 她顿时就笑了,也对如今她落魄凄惨,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要求,哪怕只是一口饭,一床被子,都足以让她高兴半天。 “这有何难?我即刻让他们准备,只是,你真准备在这里常住?” 进来之时,她就感觉这里逼仄狭小潮湿的很,住的久了,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霉味,她好歹也是郡主,享受过金尊玉贵的生活,怎么可能会忍受得了。 “我也不知,你如果真想救我,便替我查查这丞相之事。” 楚霁雪一开口,她的表情变了变,“这我可不知道,我只听说,丞相出事之后,管家站出来指认说是你跟丞相单独相处过,在你走后不久他就出事了。” 楚霁雪冷漠地听着,一言不发。 看到她这副表情,她顿时心生疑惑,“你别告诉我这事真是你做的?你也做得太绝了,那丞相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现在离了朝堂,可他手中势力未减,连我母妃都颇为忌惮,你怎么敢的?” 楚霁雪被她这一惊一乍弄得有些无语,“我一个燕国的郡主,为何要杀丞相?我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明知如此做会招来横祸,那不是脑子一根筋吗?” 永平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倒也的确如此,若是丞相被救活,你或许能平安无事,如果他真有事,你就等着脑袋搬家。” 她虽然短暂跟楚霁雪握手言和,但是却还是难改傲娇属性。 她走后不久,一众宫人就真的带来了她日常所需,其中还有一套精美的茶具,偏偏她没有茶没有水,如今也只能干看着。 第二百一十五章 回燕国去吧 地牢阴暗潮湿,窄小逼仄的一层内就有不少的隔间,而每一个隔间内,或者不下三人的囚犯,偏偏楚霁雪这边不仅单人单间,左右两边还没有人。 靠着永平带来的物品,楚霁雪勉强过得闲适自在。 就是有时茶瘾犯了,对着那套精美的茶具,她不住的摇头叹气。 这女人是想让自己望梅止渴吗? 没过一日,皇后就来了,这次她带来了更多物品,什么茶盏,灯具,绣鞋,以及各色床品,简直看的人目瞪口呆。 楚霁雪显然被吓到,她清咳一声,赶紧叫住了她,“母亲,这是地牢,您真打算在这里给我安个家呀?” 楚霁雪既无奈又头疼,这皇后也太实在了些。 她现在的处境哪里配得上这般精心布置? 楚霁雪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皇后眼眶当姐就红了。 怕楚霁雪担心,她转过身去暗自拭泪,看着她隐忍颤抖的背影,楚霁雪有些鼻酸。 其实皇后做这些都是为了她。 “孩子,你受苦了,是母亲没用。” 她让人开了牢门,迫不及待的抱住了她,看着她消瘦的面孔,以及两只眼睛底下的乌青,她又是一阵心酸难受。 楚霁雪不忍她伤心落泪,便刻意调侃道,“母亲,您看我这像是受苦的样子吗?我好的很,您无需担忧。” 她甚至还拿出永平给自己的那套茶具,“我平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喝茶,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倒也从不觉委屈,反倒是您,因为我的事让您殚精竭虑了,是女儿对不住你。” 楚霁雪本来是安慰她的,结果自己倒染了哭腔,委屈的哭了起来。 母女俩抱在一块痛哭起来,这让底下一众宫人都有些手无足措。 哭过之后,皇后轻柔裴和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感慨的说,“丞相的事,我也听说了,他若不醒就难还你清白,这段时间,你先留在这儿,我会想法子救你出去。” “无妨,我没做过的事自然不会承认,母亲无需担忧。”楚霁雪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她则失落的叹息了声,“到底是谁要置你于死地?若是让本宫知道,定诛他的九族,让他生不如死!” 想到楚霁雪连日来所受的苦难,她彻夜辗转难眠,恨不得亲自替她承受。 她日夜诵经祝祷,就是期盼她能够平安,没想到却还是出了事。 “母亲,我不会有事的,那些害我之人也绝不可能猖狂太久,只是我不能留在这儿,我要出去,那半块堪舆图很快就会有下落了,我担心国公爷会出事。” 楚霁雪紧张的抓住皇后的手,义正言辞道。 皇后瑟缩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在,“这段时间你就先留在此处,我定会想法子救你。” “为何?” “丞相重伤昏迷,至今未醒,太医断言,怕是凶多吉少陛下雷霆震怒,扬言一定要杀了你,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将你囚禁于狱亭司也是裴寂在陛下面前再三保证,你绝对是清白的,陛下,这才没有要你的命,你若现在出去,只怕会让有心之人拿捏住把柄。” 皇后此次前来除了看望她以外,就是想让她放宽心。 “我知道。” 楚霁雪并不惊讶,反倒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从没怀疑过你们对我的真心,无论我身处何种境地,你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救我,如今也是一样,我只是不想再劳烦你们堪舆图的事一日不解决,终究是一大祸患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主动出击这背后之人明显是冲着国公爷来的,您就让我去。” 楚霁雪言辞恳切,眼中满满都是担忧焦急,她恨不得朝皇后跪下来。 皇后有苦难言,哪里会让她跪,她心疼的抱住他,迟一半晌后才郑重开口,“罢了,这些日子一直是你照料开解我,我却从未为你做过什么,如今我也想助你一臂之力,我送你出去。” 楚霁雪有一瞬的愕然,“您如此作,就不怕惹祸上身?他们必然不会放过你,尤其是贵妃一党,绝对会以此来作威胁。” “本宫躲躲藏藏的多年,一直仰人鼻息,如今本宫不想再这样窝囊的活下去了,也是你给了本宫信念,如今,本宫定会竭尽全力救你,绝不会让你白白在这里等死。” 她热切地握住楚霁雪的手,表明自己的决心。 楚霁雪大为感动,再来雍朝之后,她无亲无故,还几次三番受人陷害只有皇后,毫不吝啬的出手相助,这次甚至为了她铤而走险。 她让春和姑姑带来了一套宫婢装,“你换上,跟我一同出去,天黑之时再回来,切记,不可莽撞。” 皇后担心楚霁雪此次会关心则乱,所以郑重的嘱咐了一番楚霁雪,知晓她的心思,点了点头,快速的换上了宫婢装跟在了皇后身后。 走到出口时,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狱卒,楚霁雪吓得一颗心都悬了起来,胆战心惊的垂下了头,甚至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打算。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皇后经过之地,那些奴才根本不敢抬眼直视,哪怕楚霁雪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也只是恭敬地垂下头颅。 一路上,楚霁雪是有惊无险来到宫门口,皇后特意为她安排了一辆马车。 这是她宫中采买的宫人,可以将她带离此地。 皇后既心疼又无奈的给了她一个包袱,“你受苦了,这些是盘缠,你若不想回来,我也不会逼你,你回到燕国去,在那里无人敢对你动手,可在雍朝却处处杀机必现,你应付不了的。” 楚霁雪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替自己着想,可若是自己走了,他们竟然会将矛头指向皇后,拿捏住她这么大的把柄,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母亲,您在说什么呢?我一定会回来的,我怎么舍得丢下您这么和蔼慈祥的母亲呢?您在宫里一定要好好的。” 楚霁雪强忍住哭意,认真的开口。 “快去。” 她坐上马车,到了宫门口,宫婢在亮出了牌子之后,那些守将也并没有怀疑搜寻,直接让他们走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只当不认识 “郡主,我们现在是去哪儿?您若要回燕国,我可以送您出关。” 楚霁雪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出来心切,可是这偌大的雍朝哪里又是她的栖身之所? 她失落的垂下了头,刚要开口,马车却忽然停下。 莫不是贵妃的人找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走了?” 她疑惑的问道,可却迟迟没有传来宫婢的回应。 她顿时紧张起来,手中已紧紧握了一把匕首。 就在帘子被掀开的瞬间,她再也无法忍受惊叫一声,闭上眼直接刺了过去。 她的手臂被人抓住,她怕极了,刚想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之际,手却被人一带,她身子前倾,稳稳的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震惊的看向那个人,一瞬间,委屈可怜,愤恨不甘,全部倾泻而出。 裴寂紧张的抱住了她,恐惧的连呼吸都弱了几分,生怕她会再次遭逢不测。 楚霁雪忽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放开我,你快勒死我了。” 楚霁雪被他抱的喘不过气来,只能艰难的捶了下他坚实的臂膀。 裴寂这才后知后觉得放开了她,他尴尬腼腆的挠了挠头。 楚霁雪既懊恼又无奈,“你还知道来找我,你不会是来抓我的?” 他眼中满是警惕戒备,裴寂却被这眼神刺痛,他抓起她的手,狠狠的砸在自己身上。 “是我对不住你,是我让你受苦了,你打我。” 楚霁雪自然满心怨恨,她也没客气,一拳捶在他胸膛上,他却吃痛一声,脸色都白了一分。 楚霁雪被他这举动吓到了,“这是怎么了?我也没用力呀!” 跟着她惊慌焦急的神色,裴寂却忽然笑了,楚霁雪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整蛊了他,心头更气傲娇的踹了他一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寻开心,我在你这儿到底是什么。”楚霁雪气急败坏的问道。 “我没有,我只是看到你高兴。”裴寂虚弱无力的答道。 楚霁雪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色,心头担忧,二话不说,掀开了他的外衣。 他的胸膛缠了一圈白布,上面已经染血。 她吓了一跳,根本不敢触碰了,连呼吸都刻意变得轻了。 “你受伤了?怎么会这么严重,都怪我!” 刚才,他一定是打疼她了,他怎么就不知道叫呢? 裴寂看她如此关心担忧自己,心头暖意融融。 “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楚霁雪知道他是故意如此说,就是为了让她安心。 “去最近的医馆。” 楚霁雪拉过裴寂在旁边坐下,小心翼翼的给他穿好了衣服,眼眶当即就湿润了,她也不敢真的哭出来,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抽泣着,这副委屈可怜的样子,让裴寂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裴寂单手搂住了她,“是我对不住你,把你送去了那种地方,你一定很恨我?” 恨他的冷漠无情,恨他的不信任,无论她怎么做,这都是他该承受的。 楚霁雪自然满腔怨恨跟委屈,可看到他受伤之后,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在刹那间土崩瓦解,她终究还是屈服于自己的爱意。 “我自然恨你。”楚霁雪冷漠的开口。 裴寂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调整好心情,强颜欢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我恨你为何要隐瞒我,自己却孤身犯险我难道不值得你信任,不配跟你并肩而战吗?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楚霁雪绷不住了,撕心裂肺的质问道,看她如此,他一颗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责怪自己,他既苦涩又感觉甜蜜,至少无论何时他们都是一体的。 “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你我再见之时,局势艰难,我为了保护你,只能将你送去狱亭司,大皇子虎视眈眈,贵妃又是有备而来,只有去了那里你才会安全。” 裴寂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 楚霁雪也并非是无理取闹之人,自然知晓他这一路有多么凶险艰难。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你到了雍朝之后,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皇病重,雍朝有难,这的确是个幌子,他们就是为了逼迫我回去,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走的是山道了,可却还是被他们提前察觉,在山道之上设伏,我也是九死一生逃出来的,出来后,我乔装打扮并没有急着回宫里,是先去探听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我发现自从我们走后,贵妃又开始给父皇服用生石粉。” 楚霁雪听的胆战心惊,没想到他竟如此不易,“此时皇后可曾知晓,她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也幸亏有皇后在,皇后这次没有再像从前那般隐忍不发,而是直接下令杖毙了宫人,甚至还将贵妃囚禁于宫中不得出,就连大皇子都受到了责罚。” 楚霁雪内心激动不已,没想到皇后竟真的走出了这一步。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深宫中顾影自怜的妇人,她是一国之后,是将门虎女,一旦想通之后,哪里还能容许贵妃他们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 “母亲本就剽悍骁勇,若不是前期她不屑于争斗,后期也不会有贵妃的犯上作乱。” 幸亏楚霁雪这次平安无事,裴寂欣慰而感慨的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还有一事,我说出来你可不准生气……” 裴寂略微迟疑,小心翼翼的看向楚霁雪。 不等他开口,楚霁雪则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绝不会让你为难,外人面前你我只当不认识。” 没想到楚霁雪如此善解人意,这倒让他有些愧疚。 “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等此事了了,我竟然会好好补偿你,只是如今丞相病危,外界虎视眈眈,我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监视之内,我若在此时维护你,他们必然会对你下手,所以你我再见之时只能形同陌路,甚至剑拔弩张。” 他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才对楚霁雪如此说的,他深知自己这次太过优柔寡断了,所以才会连累她,但楚霁雪却并不以为意。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吃不了兜着走 “你只管去做你的事,我不会拖你后腿,成为你的累赘,那半块堪舆图至今未有下落,我有些担心郑国公,你能否带我去见见他?” 她现在是举步维艰,到哪里都怕有人惦记。 裴寂点头同意,却并没有带她去医馆,反倒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偏宅。 她刚一推门进去,里面的人便热切的招呼起她来。 “郡主,你可算回来了,我给你裴好酒了,还有饭菜都做好了,” 楚霁雪满脸愕然的看着走出来的李三跟王维安。 “你们不是回燕国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第三意味深长的看了裴寂一眼,随后笑道,“殿下担心您的安危,所以将我们又召了回来,我们知道了雍朝发生的事,如今正是您与殿下困难之际,当初承蒙两位,不弃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我们自然该投桃报李,这个时候也绝不可能撇下二位不管的。” 刘维安不善言辞,也点了点头。 “我就留在郡主身边保护郡主,谁要是敢来,老子打爆他的狗头。” 楚霁雪看着憨态可掬的他们,顿时一阵惊喜,她原以为自己在雍朝无亲无故,实在可怜没想到,裴寂却早已察觉到,并且还把这两个活宝给招来了。 “你若不想回府就先住在这里,他们会照顾好你,还有春菊也在。” 刚说完,春菊便端着鸡汤从厨房走出。 “郡主,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早市,抓了只老母鸡过来给您补补。” 楚霁雪欣慰的看向裴寂,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且郑重的把她放在了心里。 “怎么了?可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让人去办,这里虽比不得燕国,可我也不想让你受苦。” 他关切的看着楚霁雪,此刻哪怕她是要天上的星子,也必定会想方设法的给她摘下来,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不必了,我只是很感动,没想到在我落难之际,你们竟会不离不弃。” 她原本还很失魂落魄,虽然竭力隐藏,但内心终究有些孤苦无奈,可看到了这些人,她瞬间不觉得苦了,还觉得自己很幸运。 “本就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千里迢迢跟我奔波,如今又害得你险些丢了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懊恼的捶了自己一拳,楚霁雪却极为心疼的抓住了他的手。 “这本就是我自愿的,何来错与对?” “你们就别再腻歪了,这汤都快凉了,赶紧过来。” 萧安荷又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她一身布衣素钗,整个人显得清丽雅致,看到楚霁雪,她热切的冲她招了招手。 “你怎么也在这儿?”楚霁雪欣喜的走过去,与她紧紧相拥,她着实没想到萧安荷竟会在如此危难时刻来到她身边。 原以为是墙倒众人推,没想到他们从来都不曾离去。 “我不放心你,所以想来看看,确定你安全之后我便会回燕国,如今我在江南小住,反正也没什么事,正好来这里帮帮你。” 看到楚霁雪感动的泫然欲泣的样子,她用手肘撞了下她,故意调侃,“你别这样,我可记得当初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就这点小事就把你难住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太过惊喜意外。” 这时候,春菊又在屋里喊了,她收拾好情绪,便和大家一起坐到了桌上。 “这鹅鸭排蒸和这鹿脯都是我做的,你尝尝。” 萧安荷热情地给楚霁雪夹了一大块,她一尝果真好吃,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你这要是回了江南,养活自己也是不愁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我还需努力,不过,我确实有想过要回江南开一间小客栈。” 听到这,楚霁雪也由衷的替她高兴,“那宫里呢,你不去看看陛下吗?” “父皇早知我心意,也很认可,他说前期的钱由他来投资,以后若是赚到了,再给他一点红利便可。” 一桌的人哄笑做一团,萧安荷要是真的开了客栈,江南的百姓可是有福了,燕国的嫡长公主亲自下厨,就连这客栈的牌匾都是御笔亲赐,就这排场,江南又有几家酒楼赶得上的? 席间,众人互开玩笑,气氛其乐融融,楚霁雪也难得抛开了心头的烦绪融入了集中。 眼看着天色将晚,楚霁雪知道自己该走了。 “我送你。” 夜里还有些寒凉,裴寂拿来一件披风,“又得委屈你了。” 楚霁雪不忍他担心,便调侃道,“你是不知我过得有多好,怎会是委屈呢?太平给我送了不少好东西,再加上皇后的,我在里面是吃穿不愁,甚至还有酒呢。” 裴寂看她故作坚强,心疼的抱住了她。 “明日我来接你,我们去一趟丞相府,此事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得赶紧将楚霁雪救出来,否则他耽搁的时间越久,那群人越不会手下留情。 “可丞相如今昏迷着,府内又有重兵把守,凭你我之力未必能够轻易进去。” 楚霁雪颇为担忧,可他却说,“无妨,我已经让郑国公给徐大夫书信一封,他被称为妙手神医,华佗在世之前一直游历各国,如今正好在雍朝,他与郑国公有点交情,明日我会带他一起去看看丞相。” 楚霁雪松了口气,想来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无需自己烦忧。 “那便好,我们先回去,若是被人查到我不在狱亭司,想必会给皇后惹来麻烦。” 在将楚霁雪送入皇宫之后,裴寂并没有在跟着,是被一早守在这里的春和姑姑带去了狱亭司。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回去她不再像之前那般胆战心惊,反倒冷静了下来。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刚到门口就忽然听到了外面一声呵斥,“沈卿尘不在吗?这个时候他会去哪里?” “大人,属下真是不知,郑国公来了一趟,或许又出去了。” “你们怎么不早点说?” 这声音分明是陆今安的,楚霁雪也是吓了一跳。 这陆今安不同于其他的狱卒,此人机警聪慧,恶如仇,如今自己还在这狱亭司,却堂而皇之地走了,若是被他发现,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盗贼 她赶紧给春和姑姑使眼色,春和姑姑也反应过来,打算先避一避风头,不让她发现两人,正要从侧方离开,没想到,陆今安却忽然叫住了她们。 “春和姑姑,今儿是怎么了?竟然有雅兴来到这狱亭司,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楚霁雪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还主动唠起嗑来了? 春和姑姑也是欲哭无泪,她哭丧着脸看向楚霁雪,等着她的下文。 这要是这么走了,难免会引起陆今安的怀疑,可若是不走被他知晓楚霁雪今日出去了,又是一大祸患。 春和姑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楚霁雪则朝她点了点头。 反正这陆今安并未见过自己,如今她打扮的又像个丫鬟,他就算怀疑,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大人说笑了,奴才哪有这种闲情雅致,只是听命办事罢了,这不据说燕国郡主被羁押在了狱亭司,娘娘特地让我来看望一番。” 她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即便他有意,要刁难也找不到借口。 “是吗?这燕国郡主如此金尊玉贵,到了狱亭司竟还要过那人上人的生活,这让狱亭司里的那些囚犯怎么想他们如今一个个都向我抱怨呢,我真是有些难做呀!” 楚霁雪腹诽了他一番,这陆今安到底怎么回事,她又没曾得罪过他,为何明明暗里的贬低嘲讽自己? “大人,您可要慎言,这丞相如今还昏迷着,案子也都没有判,你怎么就料定这罪魁祸首一定是燕国的郡主?” 春和姑姑毫不客气的反驳了一句,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姑姑说的是,那我就不打扰了,您去。” 陆今安主动放行,春和姑姑对他微微点头致谢,同时又对身后的一众宫婢说,“这天黑地滑,你们都仔细点脚下,别伤着了,赶紧走。” 楚霁雪跟着宫婢们低头前行,路过陆今安身边时,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生怕会突然出岔子。 而她余光瞥到陆今安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追随自己? 此人怎么回事,莫不是已经知道什么? 好不容易到了地牢,楚霁雪立马和那宫婢互换了一身,忙活好这些之后,她才终于安心了下来。 “这次的事还要多谢春和姑姑,若不是您出手只怕,我还真是会被吓到。” 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心腹,这三言两语就能将事情摆平,但真是有些实力。 “郡主哪里话,能帮到您,那也是奴才的福气,况且您要是平安无事了,娘娘心里也舒坦一些,您出事的这段日子,娘娘彻夜难眠,甚至一度忧心成疾,奴才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哪怕是为了娘娘,你也要保护好自身。” 楚霁雪听到春和姑姑一番肺腑之言,心中更觉难受。 “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跟母亲说一声,让她不必忧虑,我定会平安无事。” 所有人都走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这里本就密不透风,此刻天一黑到处黑黢黢的,角落甚至还传了一阵吱吱的老鼠声,她吓得胆战心惊,片刻都不敢合眼。 到了半夜,她实在太困了,这才又睡了过去,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来检查,不过,这些狱卒显然是被特殊吩咐过的,也不敢对楚霁雪如何,确认是她之后就离去了。 一旦被吵醒,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想着活动一下,伸个懒腰,踢个腿,忽然看见门上的钥匙似乎没有锁。 她蹑手蹑脚的将牢门打开,看了一眼四周。 她记得这里离沈卿尘的牢房不远,刚好可以去看看他。 她穿过这一层,正打算下楼之时,一颗石子忽然砸中了她的后背。 “你有酒吗?” 楚霁雪顿时有些懊恼,这两边墙壁上昏暗的灯光,她也逐渐看清了那个人,她与自己差不多大,一脸的桀骜不驯,而楚霁雪这才知道,这一整层楼似乎只关押了他们两个。 她的确是带了酒的,而且酒壶就系在腰际,之所以带出来也是为了酒壮怂人胆。 这地方如此幽暗恐怖,她自然是怕的不行,想着喝口酒,壮壮自己的胆子。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我有酒也不给你喝。” 楚霁雪挑衅的朝他扬起下巴,对方愣了一瞬,随后,忽然勾唇冷笑,“蠢女人,你知道再下一层你会面临什么吗?” 楚霁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求人办事儿,那也得有个态度,怎么张口闭口竟如此无礼? “面临什么,你倒是说说!” “下面一层只关押着一人,此人是个穷凶极恶的匪寇,他手上人命无数,传言,他用鲜血来洗澡,人骨来剔牙,长得尖嘴猴腮,甚至能够做到隔空杀人,你就这么过去,你不怕自己被他所杀吗?” 一阵阴风袭来,楚霁雪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在感觉到自己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之后,她有些懊恼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胡说八道,你是故意吓我的?这世间总会有这样的恶人?” 她倔强的开口,但对方却挑了挑眉,“你要是不信,那就去。” 楚霁雪也不理会他,转身要走,可就在下台阶之时,她却顿住了脚。 如今春菊也不在她身边,要真的出了事,恐怕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怕了?你不就是想查看下此地的地形吗?我可以帮你。” 对方直截了当的开口,让楚霁雪有些意外。 “你怎么帮我?” 他如今被困在牢房之中,手脚都绑了铁链,怎么可能帮得了自己。 “你以为这破东西能困住我?” 他抬起自己的手,稍微一震,铁链便被他震开了。 至于脚,他几个反转,也挣脱了。 楚霁雪看的目瞪口呆,这家伙倒是有两下子。 “你不会就专门做这个的?撬锁之后潜入人家屋里偷东西?” 面对楚霁雪下意识的问话,他的嘴角抽了抽。 这个无知的蠢女人竟然把他当成盗贼了。 “不行吗?我也是为了生计。” 楚霁雪一时间竟无法反驳,现在虽是盛世,可却也有不少无家可归,流落市井之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全部被杀 他们有时候饿急了,哪里会管那么多,只要能活下去,偷盗也是常有之事,看着面前的男子,长得并不壮,硕甚至皮肤都有些病态的苍白,想必这些年来受了不少的苦,他要是去偷盗也定然是生活所迫。 “那你能把这牢门打开?” 楚霁雪故意多嘴一问,他则轻笑一声,走到牢门跟前,几个抬手,门竟然被打开了。 他坦荡地出现在楚霁雪跟前,楚霁雪却吓了一跳。 “你可别胡来!” 她一个弱女子,如今又在这惊悚诡异之地,若真的出了事,那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男子虽说看着瘦弱,可到底比她要强许多,三两下就能打开那些坚固的锁,这要搁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做到? 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讥讽冷笑,“你想多了,我对你没兴趣,干瘪的豆芽菜。” 楚霁雪震惊的瞪大了眼,石化在当场。 这从小到大,谁人敢如此说她?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前凸后翘,丰腴美好,哪里就干瘪了,难道他的取向是母猪? 楚霁雪盯着他,一副见鬼的神情,他自然也察觉到了,转过头来,冰冷的与她对视。 也不知为何,原本还气势汹汹要找他算账的楚霁雪,此刻冷不丁的与他眼神相撞,她竟下意识想要闪躲,在他面前,她仿佛是透明的,所有的想法都将无处遁形。 看见楚霁雪木讷呆板的样子,他低声轻笑了声,别的不说,就这笑声低沉而有磁性,就仿佛山间潺潺的流水,完全是能蛊惑人心的存在。 楚霁雪下意识摇了摇头,暗自警告自己,美色误人,纵然是一位谪仙在自己跟前,她也不能受了迷惑。 “你还不走吗?” 对方打了个响指,楚霁雪恍然惊醒,刚才她是在干什么? “你想参观哪一层?这狱亭司共分为九层,世人皆说,这人死了之后,生前若是作恶多端,便会去往十八层地狱,可是若还活着,也会到达这狱亭司。” “从上往下数也就是一到九层,每一层都关押着穷凶极恶的罪犯,而且越往下刑罚越有不同,到了第九层那几乎是犯了株连九族的大罪,是罪不可恕的存在,每日都会遭受各种各样的刑法,这每天睡觉的时辰,绝不超过一个时辰,也实在是可怜啊。” 楚霁雪认真的听着,不时发出一两声感叹,“这么惨烈?既然都犯了如此大罪了,那岂不是要被杀头,这般折磨也太浪费资源了些,而且这种刑罚怎么会在第九层呢?” 见楚霁雪如此好奇,他则继续笑说,“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真正让人绝望痛苦的并非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要饿其体肤,磨其心智,让他想死也死不成。” 说到此处,正好一阵阴风袭来,楚霁雪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赶紧跟上了他。 “我们之前在第几层?” “第二层。” 楚霁雪稍稍松了口气,并以一种不以为意的口吻说道:“原来是第二层,这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至少她这几日过的日子实在是舒坦,也没出什么岔子。 他自然以为这狱亭司也不过如此。 她刚吐槽完,没想到男子却突然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她,那极具侵略的眼神就好似一头伺机而动的野兽,看着楚霁雪一阵胆战心惊,好似下一刻他就会扑杀上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你想干什么?你可别乱来,我告诉你我身份不一般,我要是喊一声……” “蠢女人,我管你喊不喊,我要想杀你,在你张嘴的那一刹那,你就已经头身分离了。” 他不满的嘲讽一声,简直把楚霁雪贬低的一无是处,楚霁雪也怒了,她哪有他说的这么差劲? “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何还会被关在这狱亭司中,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在这里畅通无阻?” 她警惕的开口,实则也在旁敲侧击的问关于他的身份,她总觉得此人绝不简单。 “我们如今不正是畅通无阻吗?你知道为何第二层只有你我在,因为之前这里的犯人全被我杀了。” 他笑得极为淡然,仿佛就该如此。 但楚霁雪却惊恐的连退几步,一脸戒备的望着他。 难怪,在白日出去之时,她还记得这第二层,有不少的犯人,可一回来,却都已不在了,地上倒是有不少血迹,她以为这只是狱亭司的正常流程,说不定是皇后特意关照自己,将他们赶去了别处,可哪里想到竟然是被这个丧心病狂的人给杀了! 最关键的是,她丝毫不觉得他在说谎,仿佛是在陈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实。 “吓到了,还要跟我去参观吗?” 他人畜无害的开口问道,楚霁雪却感觉全身冰寒。 “那你为何不杀我?” 他必须得知道,此人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心思。 “还没来得及,本来想杀的,可我看中了你腰间的酒,不妨给我喝一口,我好久都没喝过酒了。” 他贪婪的舔舐了下嘴角,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楚霁雪完全不怀疑他所说,她颤颤巍巍的取下了酒壶递给了他。 他颇为满意地接了过来,还冲楚霁雪赞扬的竖起拇指。 “孺子可教,你比那个不识趣的陆今安有趣多了,我决定了暂时不杀你,留着你说不定我有更多的酒喝。” 楚霁雪哪里会听他的鬼话,他干脆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的开口,“你不杀我,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因为我的身份。” “不错,在这狱亭司我不会杀三人,一个是陆今安,一个是沈卿尘,还有一个就是你,简单来说我其实是来保护你的,毕竟如果没有我,只怕你在夜里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他们倒真是有些难缠,不过,遇到我绝对是他们此生的噩梦,而且这梦还只能做一次。” 对于这接二连三的信息,她还有些消化不了。 “你是哪家的死侍?” 她看得出来,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在黎痕之下,他能够在悄无声息间杀这么多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第二百二十章 虎落平阳 “你不必知道,你只需清楚我暂时不会杀你。” 楚霁雪的嘴角抽了抽,如此她还得对他感恩戴德了? “你杀了这些囚犯,就不怕狱亭司会找你的麻烦,这陆今安如此嫉恶如仇,他会允许你存在?” 楚霁雪连着问了几句,他听到之后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随后恍然大悟,“我倒是真没想过,你说该怎么办,要不然我们把陆今安也杀了,免得夜长梦多,只是,那沈卿尘有些难以搞定。” 他自顾自的开口,每一句话都超乎了楚霁雪的认知。 楚霁雪不愿意再跟他同流合污,赶紧捂住耳朵往前走去。 她刚下牢房,忽然听到一阵沉闷的低吼声,就好似笼中的困兽,等来了自己的猎物,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冲出牢笼,将她撕扯碎裂。 “怕什么?这还只是第三层。” 男子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推着她往前走。 楚霁雪不自在地耸了耸肩,“你别碰我,你去点灯。” “怕黑还敢过来,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墙壁两侧的煤油灯点开之后,楚霁雪也看到了那令人惊恐的一幕。 这第三层和第二层的结构又不相同,这里明显要宽阔许多,尤其是其中的一个牢房,更是由两个牢房组成,里面关押着一个庞然大物,楚霁雪站在那庞然大物面前,简直就渺小如蝼蚁。 她吓了一跳,胆战心惊的开口,“这真的是人吗?怎么可能那么大?他是犯了什么罪才会被抓来这里?”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这实在外面,这一个问题你就得付我千两。” 楚霁雪被他这一吐槽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一个问题一口酒。” 对方不为所动,楚霁雪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个问题三口酒,不能再多了。” “抠门!” 对方极为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楚霁雪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人如此形容,可他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不为自己打算这以后的路还怎么走。 “回答,刚才的问题。” “他的确是人,是北玄境的萨摩,是守护北玄境的边关将领,至于他犯了什么罪,大概就是当初宴会之上,他刺杀贵妃反被压制。”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这都让楚霁雪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他竟然是从北玄境而来的。 “贵妃应该也是北玄境之人,他们同宗同源,为何要对她赶尽杀绝?” 楚霁雪下意识的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我哪知道?你不妨亲自去问问他我可得跟你说,自从他来了这狱亭司,即便是陆今安都没有问出什么来,你未必可以,不妨继续探索下一层。” 他给楚霁雪泼了一盆凉水,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却一点都不在乎,反倒在深吸一口气之后紧张的来到了那萨摩跟前。 “我可以叫你萨摩吗?” 她略微迟疑,犹豫的开口,那男子又笑了,“这萨摩并非是名字,只是官职就像是城中的守将。” 楚霁雪满脸窘迫,她懊恼的瞪了身后之人一眼,“你若再敢多说一句,一口酒都没有了。”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呐!”他极为感慨的叹息道,楚霁雪一记眼刀过来,他立马住了嘴。 “他叫什么名字?” 楚霁雪不自在的开口,结果对方根本不理她,翻着白眼儿,在一旁吊儿郎当的哼着小调。 “五口酒。” 楚霁雪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投其所好,他听了之后立马喜笑颜开,“好像叫元方,我听他的同伴就是这么叫的,不过他的同伴已经死了,只剩他一个了,这一个月以来,他进食不多,脾气愈发暴躁,就连陆今安都没办法,你也小心些,莫要被他所伤。” 事关贵妃,楚霁雪不想轻易放弃,她决定铤而走险,问个清楚明白。 她站在牢门前,元方看了她更为激动,他双目浑浊却瞪得极大,试图用手砸开面前的铁牢,可怜试了几次根本就无济于事,反倒把自己的手弄得鲜血淋漓。 面对他的凶悍狂怒,楚霁雪也有些怕,但她却并未退缩,而是从袖间拿出了一块桂花酥酪。 “饿了?这很好吃,是我偷偷留下来的,本来打算明早吃的,现在给你。” 楚霁雪试着将手伸了进去,男子刚想要提醒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害怕自己一旦出手,里面那只怪物会更加暴怒,从而做出过激的举动,这楚霁雪也太大胆了些,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只怪物面对楚霁雪的示好,忽然冷静了下来,甚至还伸出了手接过那块桂花酥酪。 楚霁雪欣喜的笑了,还示意他可以尝尝味道。 他吃进嘴里,阵阵香甜滑腻在舌尖荡漾开来,让他惊喜不已。 他似乎很喜欢吃,当即就眉开眼笑了起来。 楚霁雪也很欢喜,又继续拿出桂花酥酪给他,“别急,我还有很多,你一定是饿了他们都不给你吃饭吗?你这么大的块头也不知要吃多少会不会,我们吃饭用碗,你吃饭用桶啊?” 楚霁雪天真无邪的问话直接逗笑了旁边的男子。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他得罪了贵妃,能活着就已实属不易,想吃顿饱饭根本不可能。” 他毫不犹豫的贬低道,没想到这句话直接触怒了他,他又开始狂吼乱叫起来,还不断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楚霁雪被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出来,“你别动怒,我不会害你的。” 可是无论她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最终楚霁雪只能转过去,狠狠的瞪了一眼男子。 “你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探听贵妃之事吗?既如此我帮你问了,你该感激我才是。” 楚霁雪实在无言以对,这次她恐怕又要无功而返了,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元方,最终没再说什么,留下了仅有的几块桂花酥酪便离开了。 天色已晚,她也没了兴致去参观其他的楼层,毕竟她来这里本就是受苦受难来的,哪里能像个达官贵人一般在此间自由出入行走,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说到做到 “这个给你,我说到做到。”楚霁雪将酒壶扔给了他。 他收到之后,当即笑了起来,之前还惴惴不安,此刻,酒壶在手,他早就把一切抛至九霄云后了。 “多谢,其实你也用不着如此沮丧,那贵妃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会遭到报应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百无聊赖的开口,但这句话却直接触怒了楚霁雪,她不满地转过头去,懊恼的瞪了他一眼,“你可知无辜死于贵妃之手的有多少?她一日不除,将会有更多人受害,你觉得这只是一两日的事情,可对于那些枉死者而言却是永远。” 对方忽然不再开口了,就在楚霁雪以为他痛彻心扉之时,他却忽然偏头问道,“可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楚霁雪终于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她痛恨不甘地瞪了他一眼,返回了自己的牢房。 大概是白日里奔波劳累,这刚一碰到床,她直接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刚才调侃楚霁雪的男子,此刻却眼神清明,盘腿坐在床上,手中还握着几块残余的堪舆图。 暗夜之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他,还不等他开口,男子却极不耐烦的甩出了一颗石子,黑影虽然竭力闪躲,可却还是砸中了他的小腿,他当即感到一阵酥麻。 “你干什么?”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擅自来狱亭司,你真想找死不成?” 对方听着他的破口大骂,有些不甘,“你以为我想来?上面在问了,何时才出手,这女人明显是知道堪舆图的,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画出来,不能再等了。” 男子气急败坏的又接连朝他扔出了几颗石子,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次来他差点被他打成了筛子。 “你简直无理取闹,我之所以冒险前来,那也是为你着想,你不仅不领情,还对我如此?” 他眼中流露出一抹受伤,这家伙绝对是疯了! “你们就给了那么一点钱,还想让我卖命?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些,况且我做事情从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我自有分寸,你们要是不愿意那就分道扬镳,何必在我这里吃苦呢?” 他不仅没将其放在眼中,还直接嘲讽了他一顿。 “别忘了,我们可是签订了契约的,难道你想毁约不成?” 他烦躁的抓挠了一下头,“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我告诉你,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们买个教训,告诉你们便宜没好货。” “……” 对方差点被他气得吐血,“你可真是个混蛋,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这次的事如果你完不成,你该知道,你一定会得到绝杀令。” 在最后警告了一番之后,他没有再留下转身离去了。 “真是的,吓唬谁呢,还绝杀令,把老子惹毛了把你们整个门派都给灭了。” 他愤愤不平的开口,侧着耳朵听了下楚霁雪那边的动静,确定她已然睡熟,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的那一番交锋,他便确定楚霁雪绝不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她比自己认为的还要难缠。 要如何搞定她呢? 天微微亮,楚霁雪便起来了,她照常洗漱,梳妆,一点都没有耽搁,直到后来狱卒过来送饭,她看着碗中有些馊了的稀饭以及几根烂白菜叶子,当即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这早上就吃这个?” “有的吃就不错了,您还在挑三拣四呢!” 这狱卒对着她便是一通嘲讽,可楚霁雪却看到了他身后的食盒,还隐隐闻到了一阵喷香味。 “那里面是什么?” 那玉竹倒也没客气,当着楚霁雪的面就把盖子打开了。 “蒸烧鸭,玉米粥,醋溜白菜?” 楚霁雪也饿了一晚上了,此刻看到这丰盛的饭菜,肚子当即就抗议起来。 “您就将就着吃,我去送饭了。” 随后,楚霁雪眼睁睁的看着他去了隔壁的牢房,也就是昨晚那个男子那里。 “公子,用膳了,今日的伙食差了些,您就将就着吃。” 狱卒讨好的笑笑,在一旁听到这些的楚霁雪当即脸色一沉。 在她这里搞特殊对待? 这馊稀饭烂菜叶子,她怎么能下得去口? 男子二话不说直接吃了起来,可是那狱卒却并没有走,反倒盯着他欲言又止。 男子冷笑一声,“有什么便说,就这么点饭菜以为自己占了多大功劳似的。”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狱卒却不以为意,反而拘谨的说,“公子,您昨晚的动静着实有些大了,你好歹也得留个活口呀,如今您把他们全杀了,这责任最后不落到了我们头上了吗?您看这如何是好。” 他哭丧着脸,一脸的无奈,“是陆今安说的?你让他过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不会为难你们,毕竟那人就是我杀的,我如果不动手,那个小姑娘还能活吗?你们都是一群吃白饭的,面对人家的挑衅,一点都不敢还手。” 狱卒被他说的里外不是人,可却又不敢反驳,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哈腰。 “倒也的确如此,那您看您是否要去见一趟大人?” “他没腿吗?我如今都被羁押在这了,还得我亲自去,若想解决事情,那就让他过来,还有,人家好歹是个贵人,不仅是皇子,更是皇后看中的人,你们怎么能如此区别对待,以后我吃什么样的饭菜,你们就给她吃什么样的饭菜,别被我抓到把柄,否则,我要是晚上发起疯来,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面对他的指责跟威胁,狱卒只能尽力的陪着笑脸,连忙点头哈腰。 “您说的对,我现在就去准备。” 不消片刻,他又再次赶了回来,而这次的饭菜明显比之前要丰盛了许多。 楚霁雪极为满意的开动了,还朝着那人喊了一声,“谢啦。” 这人看似不靠谱,但没想到挺细心。 楚霁雪用完餐后不久,春和姑姑就来了,她照常带了酒和饭菜,却发现她已经吃过了,有些意外。 第二百二十二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郡主……”春和姑姑略微思忖,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这是在狱亭司,不比娘娘那儿,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饭菜里有什么,娘娘特意吩咐,让奴才另外给您送饭,您可不能吃这里的呀。” 楚霁雪了然一笑,“多谢姑姑提醒,我自有分寸,不会出岔子,只是,你可知那人是谁?” 春和姑姑往那间牢房看了一眼,此时,那男子已经和衣睡去,这吃饱了就睡,倒真是活得自在。 “奴才不知,莫非他得罪了郡主,奴才这就去着人查探一番。” 她站起身朝门口的守卫招了招手,守卫立马殷勤的赶了过来,“姑姑有何吩咐?” “他是谁?” “一个犯了点事儿的罪人,过几日就要出去了。” 楚霁雪却觉得不简单,“他犯了什么事儿?” “好像是盗窃,趁着夜色劫了尚书府。”守卫说道这儿,又停顿了一下,满眼钦佩赞叹,“不过,他可是位侠盗,他此举是在劫富济贫,据说叫宋闻瑾。” “郡主,您要是有难言之隐,我可以给您换一下。” “不必了,我们今日还出去吗?” 春和姑姑拍了拍手,还是那名和楚霁雪身量相当的女子走了出来。 两人换了衣服,又故意弄脏了脸和发型,远远看着倒真是分辨不出。 那守卫见状,权当没看到,也不敢出声。 “该走了。” 楚霁雪走到宋闻瑾牢门前,咳嗽了一声,“别装了,你要一起出去吗?” 对方的鼾声打得更大了。 楚霁雪暗自腹诽:看你能忍到何时。 和昨日一样,楚霁雪跟着采买宫人一起出了宫,裴寂一早在外接应,见她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昨夜天气寒凉,还下了场雨可有冻着?” 裴寂特地给她披了件外袍,小心翼翼的开口。 “哪有那么娇气?倒是半夜,我在牢中逛了逛,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牢里面竟然关押着一名北玄境的萨摩,此人原本是守卫北玄境边疆的,不知因为何故,竟然公然刺杀贵妃,如今被关押在狱亭司,却还不消停,性子暴躁狠厉,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楚霁雪原本想从他身上下手,可却碰了壁,如今阻碍重重,也不知何时才能够扳倒贵妃。 “没想到你去一趟狱亭司,倒是另有收获。” 楚霁雪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次的情况实在凶险,她差一点就有去无回。 “对了,你昨日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位神医吗?” “不错,我们确实是去见他。” 楚霁雪掀开轿帘,果然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远离了闹市,驶入了郊外。 纤陌交通,他们却是走的人迹罕至之处两旁荒草萋萋,不远处有一座茅草屋,此刻烟囱正冒着股股炊烟,剩下一段是上坡路路上多碎石也不好走,两人干脆下了马车,朝着那处房屋走去走近了还能听到一阵阵鸡鸣声。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这当代的能者一般都会选择隐居避世,刘备是三顾茅庐,如今我们也效仿之,只是不知这位神医是否好相处。” 楚霁雪心中怀着隐秘的希望,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院落门口。 春菊过去敲了下门,“有人吗?” 里面没有回应,他有些奇怪,又敲了一下,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声哎哟惨叫,春菊怕出事,一脚踹开那摇摇欲坠的木门,冲了进去。 结果就看到一名童子正跌坐在地上,而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此刻正踩在他的脸上,还不时用嘴去啄它,他疼的连声喊叫了起来。 “别啄了,我又不是要你的蛋,你何必追着我啄呢!” 他气急败坏的挥舞着双手想将公鸡赶走,但那只公鸡动作灵敏迅捷,能轻巧的躲开他的每个动作,还不时对他踢踹一两脚。 春菊一看,立马撸起袖子,大步上前,干净利落地单手抓起了公鸡的脖子,把它狠狠的往旁边摔去,那公鸡飞落在地,梗着脑袋又朝她冲了过来。 春菊倒也不怕,慢条斯理的从腰间抽出了自己明晃晃的大刀。 唰! 公鸡忙不迭地刹住了脚,咕咕叫了两声,最后飞往别处去了。 “典型的欺软怕硬,小公子,你还好吗?” 春菊热情地伸出手去,他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下身上的尘土,既尴尬又窘迫。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我本来还想掏个鸡蛋给你们做顿好菜呢,但是每次都不成功。” 他懊恼的挠了挠头,回想起方才春菊的举动,立马惊讶的瞪大了眼,连忙凑了过去,“你是怎么办到的?” 春菊懵懂的看向他,“你是说抓鸡?这不是每个人的必备生存技能吗?你不会?”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要是会的话,刚才也不会被欺负的这么惨了,不过她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实在太羞窘,丢人了! “那小黄可凶了,每次我想捡个鸡蛋都被它啄的满屋子跑。” 他懊恼的耸了耸肩,朝春菊身后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裴寂,连忙飞奔了过去。 “你便是裴寂?” 他好奇地打量起裴寂来,眸中带了一丝惊奇,就好像在看着什么绝世珍宝。 “正是在下,不知你师傅可在?” 也没听郑国公说这神医还有一位小徒弟,若是知道他们也不会空手而来,必定会带些新奇的玩意儿。 “你们来的不巧,师傅云游去了,不过他临走时交代了,你们若是需要我可以出手。” 他泰然自若的开口,倒颇有些老神在在。 楚霁雪则一脸怀疑,“小公子,莫要开玩笑了,你才多大,就能行医治病了?还是快些让你师傅回来,这次的事不等人,劳烦他再跑一趟了。” 楚霁雪半蹲着身子,裴和有礼地说。 “不行。” 他认真的摇了摇头,“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若出去云游,谁也找不着,只有等他自己玩够了他才会回来。” “……” 楚霁雪顿时一阵气馁,“那可如何是好?” 第二百二十三章 荒谬的请求 她有些烦躁,这位神医怎么如此任性,答应好的事,却临阵反悔,也太不靠谱了些。 “瞧你们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莫非是瞧不起我?” 男孩鼓着腮帮子,懊恼的看向几人。 楚霁雪怕打击了他的自信心,连忙摇头否认,“怎么会,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跟能耐,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只是,我们今日之事确实紧急,耽搁不得。” 男孩冷哼一声,负气的双手抱胸,转过头去,只留给他们一个后脑勺。 楚霁雪着实哭笑不得,“怪我说错话了,吃颗蜜饯儿。” “这种小孩才吃的东西,我才不……” 他还没说完,楚霁雪直接塞进了他的口中,丝丝香甜入口,他的眼睛突然一亮,竟尝出了些滋味来似乎还颇为喜欢 “这是蜜饯,你可别唬我,我吃过的,可不是这个味道。” “那是自然,寻常蜜饯儿都是些果脯腌渍,我这个可是用了花果水泡制的,工序繁杂,人做好之后浅尝一口,便是满口香甜,仅仅一颗就回味无穷呢。” 楚霁雪颇为自豪,春菊看的也有些馋,“郡主,你何时腌渍的?” 楚霁雪自然知晓她的意思,直接给了她一颗,“是我从燕国带来的,陛下知道我爱吃,所以挑选了不少。” 春菊吃的欢欣不已,还毫不吝啬的又分给了小男孩几颗。 要知道,以往她向来护食,即便是楚霁雪,她也未必会给。 可她对这小公子倒有些不同。 “你多吃点,瞧你瘦的,男子汉就要精壮魁梧,以后才有力气打倒欺负你的人。” 春菊将自己的理念强加在他的身上,他听得到颇为不耻,“空有一身蛮力有何用?真正能置人于死地的,往往都是悄无声息的。” 春菊看他如此大言不惭,不由笑道,“说大话。” “我可没有,不信的话,你打我一拳。” 这是什么荒诞不羁的要求? 楚霁雪也愣住了,可她看着小公子煞有其事的样子,也不禁怀了几分好奇。 按照裴寂所说,这位神医可是相当了不得,一手医术不仅能救死扶伤,甚至他还懂点奇门八卦阵法,之前郑国公在塞外打仗,他就在后面排兵布阵,两人配合默契,直接把敌人打了个落荒而逃。 这神医的徒弟,恐怕也绝非是等闲之辈。 春菊却觉得是天方夜谭,可看着他挑衅的眼神,她不禁起了一丝捉弄的心思,即便真不能把他如何也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下次再也不敢口出狂言。 她抡起拳头,正要朝他砸过去,可就在出手瞬间,她忽然感觉心口一窒,肌肉酸疼,整只右手竟完全使不出力来。 “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春菊又气又急,直觉是这个小家伙在搞鬼,但对方却气定神闲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了然之色。 “如何?我人虽然小,可照样能够决胜于你们。” 他高昂着头说道,一脸坦然淡定,这副样子更像是学富五车的老者。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也都算是人中龙凤,可实在没料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他给教训了,偏偏他们还无法反驳。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在这里跟您赔罪了,你赶紧替我解开,这滋味真难受。” 春菊可不是个硬骨头,她是能屈能伸的小女子,这次被他整蛊了,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心中多了几分好奇。 “得罪了,我并非想对你们出手,我也知晓你的实力远在我之上,你是故意让着我。” 小公子恭敬有礼的冲他们作揖,走上前去,从春菊的胳膊上分别取下了三根细如发丝的银针,而这三根银针他们甚至不知他是何时扎上去的。 “你怎么做到的?莫非刚才你一直在……” 她突然想起,两人在谈话之时,他似乎就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可自己反应愚钝,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才让他悄无声息的得手了。 但仅此一事,几人也明白面前这位小童,绝非是一般人。 “凡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不要轻易得罪医者。” 这话分明是在点她呢! 楚霁雪不禁嗤笑,没想到自己刚才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竟然被他给惦记上了。 不过,他有这等本事,她自然也该以礼代之。 “那不知这位小神医可否随我们走一趟?”楚霁雪主动伸出橄榄枝,他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你们且记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虽比不上我师傅,但也绝对不差,你们也没见证过我的医术,就敢说我不好,岂不是坐井观天,固步自封了!” 小公子对他们一番说教,倒是让几人心服口服。 “那不知小公子贵姓呢?” “我叫豆芽。” 楚霁雪忍俊不禁,“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莫不是你师傅炒菜时给你取的。” “不错,我师傅喜欢吃豆芽,也爱种豆芽,所以我也叫豆芽。” 这个回答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楚霁雪也愈发想看看这位性子古怪孤僻的神医,到底是何许人。 “事不宜迟,我们该出发了。” 豆芽淡淡的应了一声,“那且先等我一下,我将这里锁好。” 他看着只有十岁左右,但是做事井然有序,这让楚霁雪想起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知他是如何跟了神医的。 “神医云游在外,不带你一起去吗?你这么小靠什么谋生?” “自然是给人看病挣点饭钱,十里八乡也都知道我,起初他们只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让我治一治,后来我的名头逐渐打响,他们就毫无顾忌的来了。” 他边收拾鸡笼边回答。 春菊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还只知道玩泥巴,你已经开始自力更生了,实在佩服。” “你可就别笑话我了。”豆芽打断了她。“比你高深的功力,若不是从小刻苦训练,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强的,刚才我若是对你下死手,只怕我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他严肃的开口,春菊倒是有些懵懂不知,“是吗?我自己都没注意到,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得罪了 众人上了马车,在天黑之时感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门前守卫森严,可当楚霁雪下来后跟管家说了一声,管家便恭敬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来到了丞相的主殿,楚霁雪直接摘下了面纱,管家看到她的面容倒并不惊奇,反倒感慨的冲她行的一礼。 “郡主,之前多有得罪,我也是被奸人所惑,才不得已为之。” 楚霁雪无动于衷,管家立马跪了下去,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很会审时度势,甚至看人的脸色。 “你是被谁所获,为何要污蔑于我?若不是你的证词,我也不会过这几日的苦日子,你可知道这狱亭司中的老鼠简直比猫还大,这一口下去就能够把人的脚趾头咬断,我想你真应该亲自去尝试一番。” 楚霁雪面无表情的调侃,他却吓得脸色苍白,赶紧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郡主,你就饶了我。” 楚霁雪看着差不多了,也没再跟他周旋。 “丞相如何了?还没有苏醒吗?” “至今没有。” 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谨慎的躲在一旁。 “那这些日子,他滴水未进?” “并不是,太医过来熬制了药汤,可以暂时缓解饥饿。” 楚霁雪给豆芽使了个眼色,豆芽点了点头,拿出了一个小药箱,主动走了上去。 管家看着这十岁左右的孩童要上去给丞相整治,当即就慌了,连忙制止道。“郡主,您这是做什么万万不可,丞相来千金之躯,若是出点差错,你我脑袋都可能搬家。”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即便楚霁雪他们已经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可也不能拿丞相的命来开玩笑。 这小小的孩童,莫不是有通天的本事不成,竟然让他出来? “你们来解释,病人的脸色越发紫黑了,怕是已经病入膏肓,若是大夫救治他必死无疑。” 豆芽不耐烦的开口,他最不屑于跟他们解释,凭什么以年龄来论资历,他虽然小,可从记事起就跟在了师傅身边,也算是天赋异禀,过目不忘了。 他自问虽不及师傅,可也比一些庸医要好太多,况且他向来对症下药,若不是自己有把握,绝不会胡乱开口。 “管家,你若再敢阻拦,我率先杀了你。” 裴寂直截了当的开口,一下子就绝了他的喋喋不休。 他不敢再进前,只能颤颤巍巍的躲在一旁。 豆芽在查看了丞相身体一番后,了然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春菊已经不耐烦了,这几只若不是丞相,她和楚霁雪也不至于过着凄苦无依的日子。 “他的确是中毒了,而且还不止一种毒,其中一种是慢性,另一种是急症,而这个慢性之毒已经浸入到骨血之中,要想彻底根除,怕不是一件易事,我虽然能够用药辅助,可是这需要一个经年累月的过程,如此算来,他至少得再活个五十年。” 几个人目瞪口呆,他们也是想过了无数种可能可唯独没有这种。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管家的身上,他当即成了众矢之地,既然是慢性之毒,想必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必然是与他朝夕相处之人才能够下得了此毒。 “诸位,你们不会以为是我?丞相待我恩重如山,纵然是杀了我,我也绝不可能对他下死手。” 他惶恐不安的跪倒在地,惊恐地替自己辩解。 “不必惊慌,那个人不是你。” 豆芽提醒了他一句,他如蒙大赦,这才心慌的站起身来。 “那不知这凶手是谁?小公子,不对,是小华佗,你真能找到凶手?” 他急切的看向豆芽,眼中早已没了当初的鄙夷跟不屑。 “你急什么,当务之急是先把他给治好,银子都准备好了吗?” “这个您放心,只要您能够治好丞相,费用方面我们竭尽所能。” 豆芽兴奋的搓了搓手,露出了一副财迷的样子。 楚霁雪倒真不担心他会狮子大开口,就怕他不能治好丞相。 “你快些出手。” 楚霁雪催促了一句,他打开药箱,并从中拿出了一排银针。 从他的眉心开始,依次扎在两边不同的穴位之上,总共扎了不下二十根银针,甚至还在脚底扎了几根。 “这是怎么回事?如此扎法,人怎么还能活呢!” 管家顿时胆战心惊了起来,急忙要阻拦,可又不敢真的触碰丞相,这万一自己下手没个轻重,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以至于让丞相彻底无药可救,那他是万死难辞其咎。 “自然能活,再拿把刀过来,走的太急了,没带。” 管家是迟迟未动豆芽,却不耐烦的呵斥道,“我出诊有个规矩,要么一切听我的,要么就不要让我来,你选择哪一种?” 没想到他人小,但气势却很足,管家也被他震慑到,连忙让人去拿了把匕首过来。 然而,当豆芽拿到匕首之时,脸色却微微变了变。 “这把不行,太钝了。” 说话之时,他还朝裴寂使了个眼色。 裴寂悄然退了出去,而他只拿过了旁边春菊的刀,二话不说,在火上烤了烤,算是消毒,随后在他的手臂上割了一刀,当即血流如柱。 “去拿个盆买,这次要放不少的血。” “坏事儿了,你怎么能对丞相出手呢?”人家急的团团转,他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如此鬼迷了心窍,竟然真的敢让他前来诊治,这分明就是过家家,说不定他是另有心思,铁了心的要置成想于死地,也都怪他无能。 “春菊,你还在等什么?把他的嘴给我捂起来,实在太聒噪了。” 豆芽不耐烦的指挥着春菊,春菊听到之后立马行动,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同时还拿了一块搓抹布塞进了他的口中。 “得罪了。” 他阻止不了,只能支支吾吾的乱叫,可是当看到那流入盆子中的血液之时,他当即顿住了。 那盆子中的血竟然是黑色的,而且其中还有一小团像是烂肉一样的东西,不对劲,那小团烂肉竟然还在蠕动,这根本不是烂肉,而是一种虫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花乱坠 他吓了一跳,完全淡定不了了,猛然冲了过去。 很显然,他把这一反常的现象归咎到了豆芽等人的身上,认为是他们做了手脚才会导致如此。 否则,寻常人的血液哪里会是这副样子? “这得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费尽心思的要置他于死地。” 豆芽啧啧感叹了一句,他没有再出手,而是坐到了一旁。 “就这样?” 楚霁雪看的半知不解,他甚至都没有用药。 “这仅仅只是放血,到了后期还要药浴,慢慢的上药,吃药……要想恢复正常,至少也得需要十年,而且在这十年间,他还得小心谨慎,可能随便一场风寒都会要了他的命,所以还得精着养啊。” 他扳着手指仔细的算了一下,这幸亏是丞相,否则要是一般人家哪里还能活个十年,一年半载都已是莫大的福分,在这个时代,人的长寿并非是靠自己,而是兜里的钱财。 他蹲下身,从那一盆子的黏糊血液中,抓了几只蠕动的小黑放进一个瓷瓶里。 春菊看的直犯恶心,她实在不懂这小虫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亲自上手抓? “这是一种噬心蛊,源自于边疆早几年前确实非常流行,但是这玩意儿的副作用极大,一个用不好,很可能会钻进于人脑中,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开始吞噬人的脑浆以及脑花……” 春菊原本还在吃的糕点,听他这么说,她当即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她连连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到底是谁要对他下此死手?” 他站起身朝外面望了一眼,“人抓到了吗?怎么这么久?” 楚霁雪好奇的望过去,只见裴寂抓着一人将他踹进屋子内。 楚霁雪记着他,就是刚才那个递刀的侍卫? 这两人是何时对上的,他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刘放?怎么是你!” 管家让旁边的侍卫给自己解了束缚,并将那捂住嘴的臭抹布狠狠的扔在了脚下。 他一看到这侍卫便反应过来,丞相的事或许跟他有关。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你以为将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你就能全身而退吗?多行不义必自毙,人在做天在看,你百密终究有一疏啊!” 想到自己连日来受的苦,楚霁雪气不过,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他被捆了个严实,根本动弹不得,被他踹倒在地后,干脆也不起了,蜷缩在地上,咯咯的笑着。 “老天不长眼啊,祸害遗千年,像丞相这种败类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的活在世上?那些无辜可怜者,却早已命丧黄泉!” 他笑着笑着,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还不断的用头去撞地,哪怕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他也不在乎,似乎想以此得到解脱。 裴寂抓住了他的后颈,逼迫他看向自己。 “你为何要刺杀丞相,还把这罪责推卸到郡主的身上?” 他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楚霁雪,冷笑道,“我本来没想推到她身上,谁让她这么愚蠢,非要过来当着替罪羊。” 他对着楚霁雪满眼皆是嘲讽,“像你们这种达官贵人,又怎会体谅我们。” “别废话了,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楚霁雪虽然被当了替罪羊,可她清楚,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之所以会自杀,丞相或许也是因为丞相的咄咄相逼。 “丞相霸占了我的房子,还杀害了我的妻儿,我为何不能反?我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今日,只要再过两天他必死无疑,可我实在没想到,我千算万算竟然败在了你一个小毛贼身上。” 他颓然的哀嚎了一声,如果不是被捆绑动弹不得,他恐怕就直接冲出去跟豆芽同归于尽了。 “你说丞相霸占你的房子?” 几人听到这个,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不仅仅是霸占了一座房子,而是霸占了整座村子,你们想知道吗?这关乎到丞相一个致命的秘密,他在那个村子里豢养了私兵……” 刺! 他还没说完,心口直接被一把剑给贯穿,他震惊的瞪大了眼转过头,看向凶手管家,凶神恶煞的刺了他一剑,狠狠拔出又是一剑下去,他彻底死绝了。 “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 裴寂气急败坏的踹了他一脚,他摔倒在地,看着已经死绝的刘放,他稍稍松了口气。 “终于死了,你们别听他危言耸听,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故意如此说的,他就是在挑拨离间。” 他急切的开口,此时更像是一个癫狂至极的疯子。 “陆今安,你都看到了。” 裴寂突然朝着外面喊道,陆今安带着狱亭司的人闯了进来。 楚霁雪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她当即有些慌乱,但裴寂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一切皆在自己的算计之内。 “有劳诸位费尽心思演这么一场戏,没想到这罪魁祸首竟然会是他。” 他让人将刘放的尸体拖下去,同时居高临下地站到了管家的跟前。 “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丞相待我恩重如山,为了他我可以豁出命去,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竟然会是这个小贼,哪怕是他杀他千百次都不为过!” 他倔强的开口,此时的样子更像是一个为了主人据理力争的忠仆。 “你为何不让他把话说完,那个村庄,到底在哪儿?” 陆今安咄咄相逼,他审人问话自然有一套法子。 “不过就是一些疯癫悖逆之言,有什么好听的,况且这一桩案子已经查清了,既然跟郡主没关系,那就可以结案了,毕竟丞相的身体要紧。” 哪怕他说的天花乱坠,陆今安也依旧不为所动。 “你真以为我如此蠢笨不堪,能被你三言两语给蛊惑,看来只是多少跟你脱不了关系,你就不妨跟我走一趟狱亭司。” 他正想反抗,却被狱亭司的人给直接架住,二话不说拖了出去。 此事虽然了了,但是,陆今安却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警惕的看了一眼裴寂。 第二百二十六章 义正言辞 “你比我想象的更为聪慧。” “那也得多谢你愿意替我们遮掩,把她给放出来。” 裴寂意指楚霁雪,羁押他的地方,可是狱亭司如果没有他的睁只眼闭只眼,那些狱卒纵然再大胆,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将她给送出去。 “此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把郡主关进狱亭司的。” 裴寂着实没有料到,陆今安竟然过河拆桥把这话给说了,那不是绝了他的后路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一阵阴寒冰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打了个哆嗦,胆战心惊的看向楚霁雪,刚要解释,却被她懊恼的捶了一拳。 “原来你是贼喊捉贼,我还以为这狱亭司办案,竞争如此没有章法,把我一个无辜者给抓了进去,却让凶手逍遥法外,原来是你在搞鬼!” 裴寂哪还敢挣扎反驳,只能一个劲的道歉。 “如今朝野上下虎视眈眈,除了狱亭司,我真想不到哪里是安全的,况且,这丞相病危,外面怕是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无论你留在哪儿我都不放心,只有狱亭司他们不敢堂而皇之的杀进去。” 她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楚霁雪着想,只是这一招也着实太损了些。 无人敢堂而皇之的杀进去,楚霁雪突然想到了宋闻瑾。 他突然出现,绝对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是为了堪舆图而来,只是这家伙也真够能忍的,到了此刻竟然还能做到气定神闲的与她周旋。 “郡主,虽然那凶手自爆,但丞相至今昏迷未醒,此时还不能盖棺定论,您暂时还是有嫌疑的。” 陆今安斟酌着开口,但楚霁雪却并没因此跟他计较,反倒颇为理解。 “不就是再去一趟狱亭司吗?没关系,我都睡了两晚,一回生二回熟,早已不害怕了。” 她有意无意的看向裴寂,裴寂自然听出了这话中的咬牙切齿,她这是打算跟自己算账呢! “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同甘共苦。” “大可不必,皇后和永平公主倒是把那里布置了一番,虽说不如我原本的寝殿舒服,可也能是个遮风挡雨,御寒保暖的地方,你若去了,还不够你睡的呢。” 他又怎会听不出楚霁雪话中的阴阳怪气? “那明日我给你送东西来。” 他竭尽全力的讨好,让楚霁雪颇为想笑又只能憋着。 她并没有怪罪他,只是他三番四次瞒着自己,虽说都是为她着想,可擅自编排她的人生,这着实让她有些苦恼不甘。 “天黑之后,您是自己回来,还是我让人去请您?” 陆今安可不想掺和进这两人之中,这哪一个可都不是好惹的。 “劳烦大人了,我自己回去。” 陆今安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着狱亭司的人离去了。 豆芽继续给丞相扎针,扎到一半,丞相忽然悠悠转醒。 他觉得满身刺痛,好像受着百蚁食身之苦,忍不住翻动了一下身子,可才刚抬手,又是一阵刺痛袭来,猛然惊醒,看着自己全身被扎的像个刺猬似的,他惊恐的瞪大了眼。 “你们……” 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竟然敢对他如此,莫不是这是狱亭司最新的惩罚? “丞相,你这么快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管家呢?他去了哪里?你们对他怎么了!” 丞相环顾了屋子一圈,并没有看到平时鞍前马后的管家,不由得有些担心。 “您放心,他自有去处,这次,他可是抓到了刺杀您的人。” 丞相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这几个人各怀鬼胎,无时无刻不想置他于死地,如今哪会这么好心前来看望他,尤其是现在把他扎的浑身窟窿眼,疼都快疼死了。 “您既然醒了,那我们不妨来说说正事。” 楚霁雪也不想耽搁,直接问道,“郑国公手上的堪舆图是不是您拿走的?” “什么?”他听得满脸愕然,“是谁告诉你的堪舆图不见了?怎么会呢?你们不会是怀疑我,这段日子会一直昏迷不醒。” 他急切的解释,但众人显然没打算听。 “你虽然没醒,但你可以命令手下这么做这些年来,您虽然未曾上朝听政,可是这插手朝堂政事的事也干了不少,您的权力有多大,我之前就已经领教过了。” 裴寂说的自然是他之前给自己令牌的事。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这就是养虎为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笑话,我若真得到了堪舆图,何必在这里跟你们虚以委蛇。” 他做事向来敢做敢当,自己没做过的断然不会承认。 “真的不是你,那你为何执意要取的堪舆图?你已经有如此地位了,莫不是你还妄图觊觎更多?” 楚霁雪这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他虽然不算是个纯粹的忠臣良将,可也绝不允许有人这么污蔑自己。 “还请郡主慎言,您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很可能给我招来杀生之祸,堪舆图,尤其是雍朝的堪舆图,谁人不想得到你问我这个话,不妨去问问郑国公为何这些年来收藏堪舆图却不想被陛下所知?” 这反将一军着实把楚霁雪打了个措手不及,看来是她低估了他的厚脸皮。 “你休的胡言,若是国公爷真有此心思,早在他当年风头正盛之时他就那么做了,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将堪舆图作为收藏之用,可有些人贼心不死,妄图得到堪舆图。” 丞相被楚霁雪给气到,他挣扎着要起身,可全身都插满了银针,他硬是动弹不得。 “我绝对没有这个心思!” 他脸色涨红,义正言辞的开口,豆芽也不管他在说什么,直接点在了他的穴道之上,这一下可以将他方才蓄起的力全部卸掉,并让他无法再动弹,有如瘫痪。 “我这好不容易才扎准的地方,你要是再敢挣扎,这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不至于死了,可也能够让你痛不欲生,或者终身瘫痪。” 丞相惊愕的看向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公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颤颤的开口,“六皇子,你就算恨我,也不能如此整蛊我,我好歹是一代老臣肱骨即便是陛下,他也不可能这么对我,你竟然让一个孩子来给我看病,还把我扎的跟个刺猬似的,你简直欺人太甚!” 他把这一切都怪罪到了裴寂的身上,裴寂是有口难言,他已经不屑于跟他解释那么多了。 “丞相好生休养,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至于豆芽,他自然是要跟他们走的,临走之时他还特意嘱咐了丞相许多。 但丞相都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听,他感觉自己被戏耍了,满心怨恨无处发泄,绝不可能轻饶了他们。 “又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丞相气的差点吐血,“你说谁坐井观天,谁又是青蛙了?” “其实,你可以不用回去这丞相已然苏醒,真相也以大白,你为何还要去遭受那份罪呢?” 裴寂心疼楚霁雪又要回到阴暗潮湿的地牢,满眼都是不舍。 “我这次回去并非是为了吃苦,而是与一个人周旋,也为了那个一直未曾开口的萨摩。” 楚霁雪总觉得他身上有不少秘密正待自己挖掘。 “那你小心行事,我让春菊跟着你。” 春菊打了个哈欠,“我随时都可以。” 楚霁雪这次也没做装扮,堂而皇之的回到了地牢,走到宋闻瑾牢门前,他丢进去了一壶酒。 宋闻瑾视若珍宝,赶紧捡了起来。 “难得你出去还能想到我。” 楚霁雪冷哼了一声,“你随时都能出去,何必说的那么可怜?” 她这话藏了隐隐的试探,宋闻瑾一听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他惆怅的叹道,“我自然也向往着江湖自由,可是我外面仇家太多了,远不如这里安全,况且有吃有住的,如今还有小美人相陪,也不算是委屈了自己。” 他咧嘴一笑,表情多少有些欠揍。 楚霁雪不打算再跟他啰嗦,“我们今晚再去一趟第三层?” “你还要去看那个萨摩,白日里他又发了一次疯,差点没有控制住。” 他似乎有些意外,楚霁雪怎么如此锲而不舍,那萨摩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陆今安用尽了法子都不能让他开口,楚霁雪一介女流,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我只想尽力一试,若真不成也就罢了。” 看着楚霁雪略显惆怅无奈的眼神,他最终缴械投降,“罢了,我就舍命陪美人,跟你走一趟。” 春菊嗤之以鼻,“这人可真够油嘴滑舌的。” “我之前就觉得,以他这样貌,这口才,哪怕是到了花楼里,那也绝对是头牌,即便不是,也不可能饿着自己。” “英雄所见略同,你看我们要不要把他打包发卖了?” 春菊认同的点了点头,而一旁的宋闻瑾听到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当即黑了脸。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听不到,就凭你们还想把我发卖了,我卖你们两个还差不多!” 两人被识破,尴尬的耸了耸肩。 这天夜里楚霁雪又带了不少的糕点去了第三层。 果真如宋闻瑾所说,此时的元方极为狂躁暴怒,他不停的拍打着铁牢,口中发出一阵沉闷的哼声,就好似一头困兽,连春菊都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慢慢的挪了过去。 “有点不妙啊,他的性子也太暴躁了些。” “但他跟你一样都爱吃桂花酥酪,没准你们还能谈一谈。” 春菊的脸当即就垮了下来,她无可奈何的白了楚霁雪一眼,“所以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跟他唠嗑?你就不能想点正常的法子?” 她颇为不满,但楚霁雪却乐在其中。 在她看来,这两个都属于古灵精怪类型的,自己对上他无疑是针尖对麦芒,可是春菊就不同了,她心思单纯善良又嫉恶如仇,最重要的是战斗力爆表,即便真的出了事,她也能够扛一会儿。 “快去,他饿了一天了,估计早就饥肠辘辘了。” 春菊只能任命的提着食盒,来到了他跟前。 “你叫元方?别怕,我是来给你送吃的,他们怎么把你像野兽一样关起来,这也太狠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还把所有的食物都整齐划一地罗列在餐盘里,递到他的跟前。 “别客气。” 元方还有些犹豫,再三确认之后这才伸出手去拿了其中一块,这一尝果然好吃,他又接二连三的拿了几块。 春菊坐不住了,眼神肉眼可见的慌乱紧张起来,眼看着他快要吃完了,最后她实在忍不了了,干脆拍了下他伸过来的手,懊恼的说,“不知道给我留一块吗?” 对方也愣住了,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楚霁雪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是想让她以爱来感化元方,这家伙怎么就在食物上过不去了? 然而令楚霁雪没想到的是,元方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把自己手中的糕点递给了春菊。 而春菊则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拿了过来就开啃。 “我虽然请你吃,但是你也不能让我在一旁干,看着总得分,我一点这才像话。”她老神在在的解释道。 楚霁雪欲哭无泪,但旁边的宋闻瑾双手抱胸,似乎瞧出了一丝玩味,“你这张不错呀,杀人诛心。” “什么叫杀人诛心,那是投其所好。” 也不知今晚能不能成功策反元方,让他说出实情。 楚霁雪原本还在期待着,可眼看着两个人快活的吃着糕点把自己吩咐的事全然抛在了脑后,她顿时就慌了。 她赶紧咳嗽了一声,提醒春菊该说正事了。 春菊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窘迫尴尬的冲着楚霁雪咧了下嘴角。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如今都吃了我这么多糕点了,是不是也该跟我说一下,你为什么要刺杀贵妃?” 果然,元方看到春菊是抱有目的而来,脸色阴沉了下来。 但春菊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发问,“你知道吗?我太敬佩你了,我看到那个老妖婆就气恨,几次三番的想要出手,但最终都无疾而终,郡主说,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绝对不能贸然出手,否则,就等于把自己立于不利之地。” 第二百二十八章 威武不能屈 元方的神情颇为动容,似乎是在思索她话中的意思。 就在楚霁雪以为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之时,他突然点了点头。 仅仅只是这细微的动作,却让楚霁雪欣喜若狂。 他能够听懂他们的话! “你也觉得是吗?”春菊开朗的笑了笑,“那你不妨跟我说说,你为何要杀她?” “她,坏人!” 元方似乎费了好大一番劲,才终于说出了口,但仅仅只是这几个字,却远远不足以让他们猜想到其中的真相。 楚霁雪立马到了他的跟前,“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坏人。” 谁知道,他却突然受了刺激,开始狂躁不安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甚至还一掌打向了春菊,幸亏春菊早有准备,她轻巧的躲了过去。 “怎么回事?” 此时元方不断的踢打着牢门,眼神凶狠,全然没了刚才的憨态可掬,此时的他也让楚霁雪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 “走,你们把他给激怒了。” 宋闻瑾怕出事,赶紧将楚霁雪等人带离了此地。 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楚霁雪还有些胆战心惊。 “他之前也这样吗?” “不错,我跟你说过,陆今安用尽法子也没能让他说出真相,你以为仅凭你那三瓜两枣就能够知道你想要的了?” 他并不是有意给楚霁雪泼凉水,只是让她认清现实,不要再对他抱有希望。 “一定还有解决之法。” 楚霁雪坐了下来,垂头思索着这整件事情,为何一提到贵妃,他就如此狂躁不安? “太吓人了,我是不敢去了。”春菊打起了退堂鼓,虽然她很可怜元方可也不想拿命去赌。 “不行,我们不能就此放弃,他从北玄境而来,而那里早已灭绝,或许他是唯一的知情者。” 楚霁雪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春菊则有些气恼,“所以,你选择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他?” “不仅如此,也是为了你这个难缠的家伙。” 楚霁雪冷冷的看向宋闻瑾,被她如此盯着,他有些不自在了。 “你莫不是喜欢我,虽然我平易近人,风流倜傥,但是……” 楚霁雪懒得听他多言,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我以为在你见到我之时就会对我下手了,没想到你却能够忍这么久。” 对方知道她在问什么,直接耸了耸肩,“没办法,你也不是个善茬,若在以往,我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解决不了杀了便是。” 楚霁雪一脸黑线,春菊算是听懂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恨恨的站了出来。 “你要是敢动她,我就扒了你的皮。” “哪里来的小野猫?这张牙舞爪的,小心弄伤了自己。” 他直接调侃起春菊来,春菊一脸嫌弃,最后实在不耐烦了,干脆对楚霁雪说,“要不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把他卖去花楼的事情?” 楚霁雪头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准了。” “说真的,如果真到了那一刻,你会跟我拔刀相向吗?” 楚霁雪收敛起笑容,严肃的望向他,他沉默了一瞬,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肯定会,我家老头跟我说过,这世间除了自己,任何人都可能害你,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再说了你心心念念要把我卖去花楼,我怎么可能相信你,所以,真的到了那一刻,我或许会杀了你。” 他嘴角勾着一抹挑衅的笑容。 春菊也严肃了起来,“那你大可以试试,或者我现在就杀了你,永除后患。” 她直接就要动手,楚霁雪却拦住了她,“不必了,之前他有机会对我下手,却并没有那么做,也是有所顾忌。” 春菊收了手,“那他为何盯着你不放,很明显以他的实力,这座牢房根本就困不住他,但他却心甘情愿的待在这里,这很不简单。” “你去搜他的身,便知道答案了。” 宋闻瑾当即石化在原地,“这会不会不太好啊?伤风败俗!” 但春菊却笑得一脸奸诈狡猾,她还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竟还能有这等好事。” 她笑盈盈的走过去,宋闻瑾的脸色变了,变,最终他实在受不住了,干脆撂挑子拿出了那几张残破的堪舆图。 “都在这了,两位姑奶奶,你们就别整我了。” 他哭丧着脸,如今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哪还敢反抗? 而楚霁雪责任的,这分明就是自己之前所画的堪舆图,没想到他竟真的是为了此事而来。 “你就是那个偷了郑国公半块堪舆图的人,你不知道现在满城都在找你吗?你竟然送上门来,还是说,你觉得我太弱了根本不足以对你造成威胁!”楚霁雪冷脸看向他。 堪舆图的事非同小可,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误会了,我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我没想过要跟你争抢什么,只是你画的这半块堪舆图也未必是真?” 正因如此,他才要从楚霁雪的身上下功夫。 “若是真的,我还有命活吗?” 一旦他们得到了真的堪舆图,就不会再留下她这个祸患。 “那可未必,没准儿我就很怜香惜玉。” “你在替何人办事?他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楚霁雪原本是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她发现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原则,既然如此,那不妨用金钱来收买他,他也的确是个人才,只可惜为人太过奸诈,狡猾,不可尽信。 “那可不行,我们都是有职业操守的,既然决定接下了这个任务单子就没有反悔的余地,更别提有人中途加价。” 他倒是说的有理有据,让人以为他真是以诚信为本。 “少来了,你若真如你说的那般敬业,为何在见到我之时不杀我?你不是不可以策反,只是钱没到位,你如果愿意助我,我保你十年的酒。” 他原本还一副誓死不屈的样子,可在听了楚霁雪这话之后立马惊喜的看向她,“此话当真?” “不是威武不能屈吗?如今怎么这般激动。”楚霁雪故意调侃。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反而也是错误 “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才是我做人准则。” 他咧嘴嗤笑,简直把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致,楚霁雪翻了个白眼,一阵无语。 “那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还不算,你还没有兑现承诺。” 楚霁雪一时被他的话噎住,连声呛咳了起来。 这十年之约又岂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早知如此她也不夸下海口了。 看楚霁雪眉头紧皱,他放宽了要求,“罢了,你我各退一步,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我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算他识相! “谁派你来偷堪舆图的?” “无可奉告。” 楚霁雪一时气上心头,懊恼的瞪了他一眼,“你还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事关我职业操守,我不能说,况且,我拿钱办事,哪管买家是何许人。” 他说的冠冕堂皇,但楚霁雪一听就知道这话中掺杂了几分假意。 “您可真是诚实守信。” “过誉了,只不过是江湖上的传言而已。” 他恬不知耻的冲楚霁雪抱拳一笑,那副样子简直把楚霁雪气得咬牙切齿。 她怎么会上这条贼船,真是失算了! “你们组织的总舵在哪?” 又一个问题,楚霁雪一开口就把他吓了一跳。 他震惊无比的看向她,“你就不能问点常规问题?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是有组织的?” “猜的,你到底说不说。” “天香阁。” 他不情不愿的翻了个白眼,这次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栽到了楚霁雪手中。 天香阁,上京久负盛名的酒楼,里面出入的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 “你背后的老大是谁?可曾与皇室有关系?” “打住,你这算是两个问题了。” 楚霁雪一脸黑线,“就不能赊账吗?好歹我也允诺你十年的酒了。” 楚霁雪哭笑不得,这人还挺斤斤计较。 “概不赊账,本就是亏本的买卖,勉强养家糊口罢了,你还赊账,你良心何在?” 他做出一副市井小贩泼皮无赖的样子,着实把楚霁雪给逗笑了。 “那便是第二个,你背后老大可曾与皇室有关系?” “没有。” 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楚霁雪多了几分怀疑,她狐疑地盯着他,“真是如此?” “该我了,礼尚往来,你也得告诉我,另外半块堪舆图在何处?是否真在你手上?” 听他如此问,楚霁雪才知自己是被他摆了一道。 她原本还想从他口中套出话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他给套了进去。 “在我手上又如何?你莫非还想明抢?” 楚霁雪故意挑衅,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那你就得注意了,怀璧之罪,会让他们随时都因此杀了你。” 楚霁雪警觉起来,一旁的春菊也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糕饼,“谁敢杀郡主?” 宋闻瑾瞥了一眼懵懂无知又贪吃懒做的春菊,不禁笑道,“你不会真打算让她护你周全?” 楚霁雪还没开口,春菊却率先坐不住了。 “小子,你皮痒了是?要不然来打一场竟敢质疑我!” 宋闻瑾不紧不慢地瞥了她一眼,“空有一身蛮力的蠢丫头。” 他刚说完,春菊就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他力气大的惊奇,直接让他动弹不了,口中连声哀呼,“疼,疼死我了,你快放手,你这个悍妇!” 看着是个小不点儿,可这手掌却像是铁钳,硬是让他反抗不了。 春菊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哪里会轻易放了他,“空有一身蛮力又如何?你还不是动不了我。” 宋闻瑾气急败坏,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反抗。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不打算与之周旋,只能连声讨好求饶,“好姐姐,我错了,我口不择言,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放我了。” 春菊却不理会他,而是看向一旁的楚霁雪,等着她来决断。 “带我去天香阁。”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挖坑给自己跳了,他好端端的何必要去招惹那猛女? “去不得,你有堪舆图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你现在钱去那不就等同于自投罗网,你一出现他们就会蠢蠢欲动。” 他觉得楚霁雪简直太过疯狂,怎么会忽然想要去天香阁那个龙潭虎穴之处! “乔装打扮一番不就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趁着夜色,楚霁雪带着宋闻瑾离开了狱亭司。 她找到李三,让她给自己乔装易容的一番,一张长相平凡普通的脸,哪怕是丢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 宋闻瑾看到李三这绝妙的易容术,不禁赞叹道,“也给我整一个。” 李三很嫌弃他聒噪,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楚霁雪。 “随他。” 听着楚霁雪不咸不淡的语气,李三知道,这宋闻瑾恐怕并不讨喜,心下当即有了主意,在给他易容之时,直接在他的脸上大刀阔斧的整了一番,还沾上了好几颗大黑痣。 “可以了。” 宋闻瑾迫不及待的拿过铜镜,当看到里面的人时,他善良的嘴角直接就耷拉了下来,惊恐的指着铜镜问,“这满脸痦子的糙汉是谁?” 李三则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是你还能有谁,明知故问。” 宋闻瑾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把铜镜给摔了出去。 “你故意整我呢,老子貌似潘安,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这一出街是直接能把交通都给整瘫痪的,你现在给我整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气愤的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要给他一点教训瞧瞧。 楚霁雪见势不妙,赶紧站了出来,竭力的劝道,“息怒啊!我倒觉得这样也并没多难看,要知道,就您原本的样子,那已经是惊为天人了,还能怎么整,那自然是只能往下整了,否则哪怕只是个背影,别人都能瞧得出,是你这易不易容易反倒成了累赘,既然要整那就是使劲的往下整,看看你到底能有多丑。” 楚霁雪这次是真的把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了极致。 宋闻瑾勉强消停了下来,又看了看铜镜,“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长得太过出众,反而也是一种错。” 第二百三十章 滑稽 春菊听后差点把隔夜饭都给吐了出来,楚霁雪瞪了他一眼,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强言附和。 “那可不,您别说,就您这副糙汉样都挺招姑娘喜欢的。” 宋闻瑾这才欣慰的勾起了嘴角,“算你们识相。” 楚霁雪真觉得不能再任由他胡闹了,得赶紧去往天香阁。 夜晚的上京城并没有实行宵禁,所以,大家还能够自如出入,尤其是在一些烟花柳巷之地更是热闹非凡。 之前就说这天香阁不仅菜品奇特,就连这服务也是一流,座席间就有不少美人穿梭于此,这其中男女皆有,年龄最大不超过二十,个个貌美如花。 楚霁雪一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她自问是阅男无数,就说裴寂那也绝对是风姿若神,人间的极品,可是,在这个地方却是什么品类,性格都有,有裴婉小意,有魁梧有力,也有冷酷如冰,清冷出尘的…… “郡主,注意你的下巴,咱们不要这么没出息。” 春菊低声提醒了一句,楚霁雪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进去看看。” “哟!客官,就您三位?” 小二热情的过来招呼,楚霁雪点了点头,“帮我们开一间雅间。” “好嘞,您楼上请,里面自有服侍您的伶人。” 楚霁雪上了二楼,选了一处风雅座,刚一进去,一股浓香的胭脂味扑鼻,熏得她直皱眉头。 “这位姐姐,您需要点点什么?” 面前的男子身段妖娆,眼神勾人,瞧着楚霁雪就直接扑了过来,楚霁雪被他的热情吓到,赶紧后退两步。 “不必,我自己看,你先在一旁候着。” 那伶人巧笑倩兮,乖巧的坐在一旁等着楚霁雪。 楚霁雪看着的菜单,却只感觉自己被一双眼睛盯得发毛,她尴尬的看过去,那伶人又冲他笑得勾魂夺魄,楚霁雪当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不能拒绝,便凑到宋闻瑾跟前。 “你们这的服务倒挺开放。” “我也不知,这天香阁本就是人间逍遥快活地,男人可以进来消遣,女人自然也能。” 楚霁雪被他吓了一跳,哆嗦着问,“这女人也能能什么,莫非是?” “自然是男风了,雍朝其实不比你们燕国那么古板克制,很多时候大家都会纵情享乐,毕竟人活一世本就有诸多枷锁,若再不趁着有限的时光好好风流潇洒一番,那岂不是太过遗憾了?” 楚霁雪和春菊都被震惊到了,这天香阁倒真是一处好去处。 “原来如此,是我太孤陋寡闻了,不过这男风也是最近流行的。” “不错,自从贵妃专宠以来,就下令上京城可以不用宵禁,各大酒肆商铺都能开业,尤其是这天香阁,不仅男人可以取乐,女人自然也可以。” 楚霁雪感觉自己的三观再次炸裂,“没想到这妖妃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宋闻瑾嗤之以鼻,“妖妃乱政,手上人命无数,如今此举若是没有狱亭司的干预,更是荒淫无度,你们莫要被她骗了。” 两人相视一笑,没再往他心口上戳刀子。 小二此时正好前来上菜,楚霁雪随口问道,“据说你们天香阁的花魁惊才绝艳,连一些王公贵族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上,不知我可否有幸见上一面?” 小二布菜的手微微一僵,略微迟疑。 “姑娘,您想见这天香公子,那就得另出价钱,这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 天香阁本不叫这个名字,天香便是天香阁内的花魁,他凭一己之力,让这座几近破产的酒楼起死回生,甚至还成了上京的招牌。 这天香公子也是人间一绝,琴棋书画,刀枪剑戟,样样精通。 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为之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此惊鸿一瞥之人。 凡是来天香阁的,多少都是为了见见这传闻中的人间谪仙,所以掌柜的早已见怪不怪。 楚霁雪最不缺的就是钱财,她直接拿出了两锭金子。 “只是见一面,还望小二通融一下。” 小二眼睛一亮,立马换上了谄媚讨好的笑容,“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秉明掌柜的。” 等人走后,宋闻瑾无语的抱怨出声,“天妒英才,我哪里差了?你为了见上这天香一面,两锭金子?!这个我买多少壶酒了!” 楚霁雪却不理会,慢条斯理的吃起茶点来。 不消片刻,掌柜的亲自出来迎接。 “原始贵客降临,刚才小二说了,您这次来也是为了天香公子而来,真是不巧了,公子前两日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要不然您看看这天香阁内的其他伶人?” 楚霁雪脸色一沉,将茶杯重重地掷于桌上,不耐烦道,“不便见客,我怎么听说,昨日这天香公子还在大厅之上弹了一首惊鸿曲,到了我这儿就是不便见客了,你们莫不是欺负我个外乡人存心找茬,还是说这天香公子看不起我,故意要给我难堪?” 掌柜的是个人精,自然知晓这开门做生意以和为贵,连忙谄媚的笑了几声,“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怎会是看不起?这凡是能来天香阁的那都是贵客……” “阿谀奉承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今日只求见这天香公子,他若不来我便不走了。” 楚霁雪撂下了狠话,掌柜的面色为难,虽然他并非是头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可是,这天香公子说了不见,他又能怎么办? “别磨叽了,赶紧请人过来,我们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见其一面即可,这一面就值一锭黄金,放眼整个上京城,谁能有他的身份大?” 宋闻瑾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帮着楚霁雪催促。 掌柜的知道自己如今不好,再推辞便只能豁出去了。 “稍等。” 宋闻瑾愤愤不平的赌气抱怨,“这天香这么赚钱?我长得也不差比起他来,我怎么连壶酒都买不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真以为你喝的酒就是寻常的酒?就说我之前赠予你的,那都是价值五百两个一坛的女儿红,就那么一小壶,你几口就给我喝光了。” 第二百四十章 把柄 楚霁雪虽然不心疼钱财,可是听到他抱怨的语气,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宋闻瑾这才转怒微笑,不知廉耻的凑了上去,“郡主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这十年之约你可千万要记得,以后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我一定像菩萨一样把你供着。” 只要楚霁雪在一日,他想喝多少酒,便都可以过来找她。 这天下能有如此好事,他自然求之不得。 这般想来还是他赚了。 “几位贵客,天香公子这边有请。” 小二走上前来,恭敬的为他们引路。 楚霁雪虽觉得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这天香阁一共有六层,每一层服务各不相同,他们来到的是第五层,这里更多的是雅间。 这里私密性很好,雅间之间也并不相隔,而是隔了一座空房,那空房内燃着熏香,若是遇上一些特殊日子,还会请人来弹奏一曲,客人在雅间内品茗交谈,听着那悠悠的琴乐声,哪里还有什么烦恼之事呢? 小二带他们来到了最里间,轻轻的敲了三下门。 “进。” 小二将门打开,恭请他们进去,自己则在外头等候。 搞得这么神秘,也不知这甜香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楚霁雪刚一进去,小二便把门关了,春菊警惕的要去开门,此刻里面却传来了一声低沉裴和的声音。 “贵客不必紧张,只是寻常会面。” “公子雅趣,布置了这么个地方。” 楚霁雪坦然坐了下来,在悬垂的纱帘背后,一人坐在古筝旁,楚霁雪只能看到他朦胧的身影,却并不能看到他的全貌。 “多谢郡主赏识。” 楚霁雪有些惊讶,她都做了这般乔装打扮了,他竟还能一眼认出自己? “谁是郡主?郡主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楚霁雪故意没上她的套,故作狐疑的往周边看了看。 “禧安郡主,你可真会开玩笑,您来了这天香阁,当真是令我这里蓬荜生辉。” 楚霁雪听着这话觉得有些腻歪,摆了摆手,“世人都传天香公子清冷绝尘,是雪山上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您如今这么说,倒显得有些刻意了,你是如何知道我的?” 楚霁雪干脆卸下伪装,也不再隐瞒。 “郡主来我这天香楼不也正是为了打探消息?”他裴和的笑道。 帘子无缝自动缓缓打开,对面之人的身形样貌也彻底显现了出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眼前的人倒确实配得上这首词。 他指尖纤细修长,轻抚琴弦,袅袅余音绕梁,仿佛是清脆的山间鸟啼,又仿佛是潺潺的溪泉流水,让人不自觉的沉溺于其中。 楚霁雪看着他嘴角深沉的笑意,慌忙摇了摇头,逼迫自己绝不能被他蛊惑了。 此人倒是有点本事,三言两语竟差点让她无法自控。 “天香,你就别装了,你知晓我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我最讨厌你这样卖关子了,搞得自己多神秘,还跟我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孔吗?” 宋闻瑾烦躁的翻了个白眼,身子歪斜躺在座椅上,对比起天香坐直的身子,此时的他多少有些吊儿郎当。 这两者一对比,楚霁雪颇为嫌弃。 “庸俗!” 天香气急败坏的一抚琴弦,发出阵阵了刺耳的琴音。 楚霁雪下意识皱了下眉头,对方反应过来,尴尬笑道,“让您见笑了,实在是他欺人太甚。” 楚霁雪心下了然,这两人明显认识,并且还有很深的芥蒂。 说不定这天香公子并不是不愿意见自己,而是不愿意见到这庸俗的宋闻瑾。 “明明是你附庸风雅,搞这么一出就不能说点人话,做点人事儿,你既知道我们所来何事还在那磨叽。” 宋闻瑾似乎很乐意看见他这福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法对自己如何的样子。 “你太过分了!” 天香公子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我难得与郡主相见,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 什么情况? 楚霁雪听到他带了点颤抖的尾音,当即顿悟了。 原来她才是多余的那个。 宋闻瑾一听,整个人打起了哆嗦,好似被雷击了一般,赶紧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正常说话,你若再敢说这种引人遐思的话,我就把你的琴给砸了。” “你敢!”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在那里叫嚣反,倒把自己落了下来,楚霁雪咳嗽两声打断了他们。 “另外半块堪舆图在何处,请天香公子交出来。” 楚霁雪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他的神色微微一变,似乎是在思索。 楚霁雪则不耐烦了,“怎么,莫不是到了此刻您还要装聋作哑?” 天香愤恨的瞪了一眼宋闻瑾,成事不足败事,有些东西定然是他说漏了嘴,才引得楚霁雪来此对峙。 他拍了下手,立马就有下人前来,为他奉上了一个木匣子。 他推到了楚霁雪跟前,坦然笑说,“郡主好眼力,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不过你打算用什么东西来赎?” 楚霁雪满眼戒备,警惕地打开了木匣子,当看到里面放置的堪舆图后,她稍稍松一口气,果然在这天香阁。 “你知道盗取堪舆图是犯了死罪吗?” 楚霁雪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冷冷的开口,意在让他害怕恐惧。 可对方却全然不在乎,反倒裴和的笑了笑。 “今日来的是您,并非是郑国公亦或者是六殿下,那就证明我还是有机会的,我所求不多,只是想为自己搏一把。” 果真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这说话做事竟然是滴水不漏,这让她一时半会儿就抓不到他的把柄,不过,这种看似完美无缺之人却也往往有个最致命的点,那就是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早知郡主聪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是,您是如何看出这堪舆图在我的手中?” “很简单,我当初在与国公爷布局之时就曾提出过,谁要想盗取第二块堪舆图,谁就是偷走了第一块堪舆图的人,你派宋闻瑾接近我不就是为了从我身上获取第二块堪舆图?” 第二百三十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了楚霁雪的解释,他挑了挑眉,但这似乎并不足以让他打消顾虑。 “有些牵强了,万一这图不在我手中,我也只是听命办事的呢?” “你能看出我的易容术,不简单,你应该是易容扮装的老手了,之前一直蛰伏在郑国公的府中,就是为了偷走堪舆图。” 他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楚霁雪不合时宜的就想到了这个词,竟然是用在一位男人身上。 要怪只能怪他长得实在太过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间皆是魅惑人心,犹如勾魂夺魄的妖精。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用太费心力,堪舆图的确是我拿的,你想要如何?” 这句话倒是把她给问住了,楚霁雪沉眸看向了一旁看热闹的宋闻瑾。 “你知道内情,竟还瞒着我!” “冤枉,我也才知道,况且,就凭我们几个歪瓜裂枣即便真得到了堪舆图,也未必能够颠覆这雍朝的江山社稷,你无需担忧,我们只是想以此请君入瓮。” 好一招请君入瓮。 没想到,这查来查去她才是那个要被请进瓮里的王八。 楚霁雪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他顿时吃痛,整个面部都扭曲了,却也不敢还手。 这时,天香突然看向了门外,“看来又有贵客到访。” 不等他说完,门被一脚踹开,店小二惊慌失措的阻拦,却根本拦不住裴寂。 “客官,您这是……” “下去,让人把门修一修。”天香挥手让店小二下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他倒并没多惊讶,反倒像是在意料之中。 裴寂快步走到楚霁雪跟前,担忧的查看了她一番,确定无碍之后,才冷着脸开口,“你为何不等我一起,你可知这天香楼是何处。” “寻欢作乐的地方?我要跟你说了回头又得哄好久了。” 楚霁雪小声的嘀咕,裴寂简直快气炸了,他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吗?他只是担忧她的安危,怕她被歹人所害,所以,才不顾一切的赶了过来,没想到人家倒是一点不领情,他此举更像是坏了她的好事。 裴寂纵然在一起,面对那张懵懂天真的脸,他也只能认命的接受了。 但为了惩罚她的自作主张,他直接弹了她个脑瓜崩。 “日后不许如此。” “可这天香楼确实是个好去处……”楚霁雪不怕死的嘟囔道,他气的不行。 “是不是他蛊惑了你,你之前可从来不如此的。” 他把一切罪责推到了天香公子的身上,身上的杀气凝重了几分,天香公子自然察觉到了,当即叫苦不迭。 “两位,我就是开门做生意的,你们之间若有什么恩怨纠葛,可千万别怪罪到我身上……” 他识趣的要从旁边挪开,却直接被裴寂叫住。 “罪魁祸首就想这么走了?你做了这么大场局,不想看看收网时刻,你偷走堪舆图让人刺杀丞相,这桩桩件件那可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倒是一点都不怕死,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面对裴寂的质问,他的脸色冷了下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市井小民,老实本分的做着生意,未曾有过逾矩行为,您可不要乱往我头上戴帽子。” 他特意嘱咐了一句,但裴寂却并没有听,而是走向了纱帘后面,放置古筝的案几之上,一脚将案几踹开,掀开底下的毛毯,那里刚好有一个暗格开关。 虽然上了锁,但却并不能难倒裴寂,他拿出一根细铁丝钻进锁孔之中,随意的捣鼓了一下,那锁便被打开了。 这暗格刚好可容一人通过,不仅如此,旁边还有个可以自动上升的小开关,一旦下面有木牌掉落下来,便会传送进这暗格的一个小框子内。 正好此时一块小木牌落到了裴寂的手中,他拿起一看:大殿下到访,二楼百芳阁格。 楚霁雪挑了挑眉,“看来,这天香阁还是一座情报楼,我们所有人的情况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即便被楚霁雪识破,他依旧没显露出丝毫惊慌恐惧之色,反倒笑了出来,“我只是求知欲旺盛了些,让那些人注意着,这似乎并不犯法。” 两人一来一往,裴寂并未占到便宜,可他却不想因此放过他。 “这我还真不知道,要不然就请狱亭司来评判一下。” 果然在听到狱亭司之后,他变了脸色,深吸一口气,将心头怒火压下,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六殿下不妨就开门见山,您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何如此咄咄相逼,我天香阁似乎也没招惹到您?” “怎么会没招惹到?” 裴寂走到他的身边,说的轻描淡写,“你可是让某人吃了不少苦,这笔账我要该怎么跟你算,就算是杀了你,恐怕也算不清?” 他身子僵住,那一刹那间浑身的血液往上涌,他知道裴寂绝不是开玩笑,他真会如此做。 裴寂的手随意的搭在了他的肩上,暗自用劲,他当即感受到了那股如山峦倾轧般的威压,紧紧的笼罩着他,他惊骇的打了个寒颤,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意,紧张的说,“那你想让我怎么还?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就绝不会推辞。” “祸水东西,这一招,你应该很熟稔了。”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那我会死吗?” “你凭一己之力救活了岌岌可危的天香阁,又能游刃有余的在诸位大臣间斡旋,你怎么可能会死?” 这天香公子看似孱弱,可却绝非是等闲之辈,对付他就不能按常理出牌,若是做不到一击必杀就得徐徐图之,而这么大个把柄递到了裴寂手中,他又怎可能会轻易放弃? 听闻裴寂所说,他绝望的叹息了一声,“果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您怕是早就注意到我天香阁了?” “并非是我,而是我皇兄,这些年来,他在雍朝看似毫无建树,可实则却一直暗中注意着各个势力的流派走向,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你天香阁就如异军突起,短短时间内,就能招揽到这么多人,甚至一直屹立于上京城的最中心位置,若是这天香阁的掌柜的没有点手段,或者他身份特殊,又怎可能会长盛不衰?” 第二百三十三章 商女不知亡国恨 恰恰是因为他的做大做强,让裴司辰起了疑心,以此从他身上入手,倒是查出了不少事来。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功亏一篑,竟然是因为这个浅显至极的原因。 他泄气的叹息了声,“如今我已落到你的手上,你想怎么处置我?” “跟我合作,把这堪舆图给送出去。” 意识到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他脸色骤变,惶恐不安的要站起来,却被裴寂死死压制住了。 “别出声,大皇兄就在隔壁,你也不想他看到我们?” 他当即警觉的闭了嘴,却又觉得自己被裴寂压制实在丢人。 他心中暗恼,正想找个法子对付他时,裴寂却忽然凑近了他。 “与大皇子在一起的人是谁?” “您如此聪慧,凡事都运筹帷幄,您不妨猜猜那人是谁。” 他卖了个关子,但裴寂却并不如他所愿,加重了掌下的力道,他当即疼得龇牙咧嘴,“你快放开我,不是说要合作吗?有你这么对付合作伙伴的吗?” 他气急败坏的吼道,此刻的样子实在狼狈至极,楚霁雪在一旁看了,强忍住笑意。 她就说这世间谁能比得上她看中的人。 “既要合作,自然该坦诚相见,你让我猜,那我便说一个,与大皇子在一起的人是萧卓凌?” 他没有反驳,泄气的垂下了头,“您既然都知道,又何必问我,这萧卓凌如今是陛下的心腹,是公认的忠臣良将,他若跟大皇子合作你怕是又有劲敌了。” 他面露嘲讽,本想以此来压一压裴寂的气势,可他却笑出了声,“你真觉得这萧卓凌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将军,那你这天香楼的情报阁也不过如此。” 这次他被楚霁雪反将了一军,输得一塌糊涂,他自然不甘心,可眼下有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他冒用军功,刻薄寡恩,刚愎自用,可那又如何陛下需要的只是一条听话的狗,一把趁手的利剑,哪里管他是不是真正能所向披靡的?” 他早知道其中的真相,可就是不甘心对楚霁雪说出罢了。 这萧卓凌是少年得志,又打了一场胜仗,凯旋而归后便深得陛下的喜爱,在郑国公退隐之后,朝中的武将已经很少能够担得起重任,但是,在雍朝岌岌可危之时,萧卓凌毅然决然站了出来,带着一只只有两千人的军队,大败了敌国一万军队,这是雍朝少数的以少胜多的战役。 自萧卓凌归朝以后,便得到了陛下的重用,还当着朝野上下的面,说萧卓凌未来将会是第二个郑国公,他能担得起守护雍朝的重任,一时间萧卓凌风光无两,朝堂之上,更是有不少趋炎附势之人。 而像大殿下这种人,绝不可能放弃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手中并无兵权,若是能够将萧卓凌招揽,这对他后续的夺嫡之战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父皇需要的不是一条听话的狗,他是真的想为这个国家好,所以一直在积极挑选人才只可惜他已经年老昏聩,多少会受人蒙蔽,而我们作为雍朝的子民,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必须要站出来。” 裴寂义正言辞的开口,他当即就愣住了,震惊的看向他。 “你真觉得雍朝还有救吗?妖妃乱政之时陛下在做什么,他在观战,甚至他自有考量,把一切都算计进去了,他看不到那些无辜往死之人,也看不到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雍朝子民,他只在乎他的千秋霸业,他只想安坐于王座之上,你问我为何要创建这座情报楼,我如今便告诉你。” 他从暗格底下拿出了一个盒子,将里面所有的木牌都倒了出来。 “你们自己看,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天香阁收集到的情报,我并非作为私用,我只是想徐徐图之,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付出代价。” 楚霁雪和裴寂有些迷惑不解,但还是看了起来。 “雍和三年冬,大雪,一家三口死在了天香阁门口,他们大概是想靠着角落抵御寒冷,但终究没有撑得过第二天早上,报告了官府,官服只让拿了草席裹了丢到乱葬岗。” “雍和四年,开春了,大殿下又收了一房,对方不从,大殿下将其父兄斩杀,逼迫其嫁给自己父兄死后,女子自缢而亡,大殿下觉得晦气,诛杀了女子同村所有人。” “连年大旱,贵妃想要建造一座瑶池,大肆抓捕壮丁,不结工钱,壮丁苦不堪言,抱怨了两句,被贵妃下令斩杀。” “……” 这所有木牌上的字看着触目惊心,连楚霁雪都没有意料到。 这些年来雍朝的子民活得还不如刍狗。 “你认为我天香阁行不义之事,赚不义之财,可这些年来,我天香阁暗地接应了多少穷苦人,又策划了多少场谋杀,那些前仆后继的勇士,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你责怪我们。可我们也在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着雍朝,守护着这个岌岌可危的国家。” 说道痛心之处,他的眼眶直接就红了,眼里充满了不甘跟绝望。 这些年,他们看似风光,可每一次几乎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稍不注意便可能粉身碎骨。 “你们受苦了!” 楚霁雪沉痛的叹息道,他擦干了眼泪,“无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商女并不是不知亡国恨,他们只是在竭尽全力的活着,在用自己的法子去守护。” 裴寂将这些木牌一一收好,这些木牌虽然只是寥寥的几个字,但每一件事都极为沉重,几乎让人喘息不过来。 “如今虽然困苦,但我们却并未到绝境,我们依然能够奋起反抗。” 裴寂严肃认真的开口,他则有些震惊,“你想通了吗?一旦走上那条路,便不可能回头,因为,那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可对于我们却是倾尽所有,我们不想再一次失望。” 在裴寂没有回归雍朝之时,他们本想将主意打到五皇子身上,雍朝需要一位心怀苍生的仁君,他们也曾旁敲侧击过,以五皇子的机智,自然知晓他们的意思,可是,他却拒绝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备而来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解救雍朝。 他们再一次陷入的绝望之中,直到裴寂的出现,他虽然是燕国的质子,可他聪慧果敢,又心怀天下,将是最好的人选。 只要他愿意,他们会尽全力相助于他,有他才能够拯救这满目疮痍的雍朝。 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裴寂沉默了。 自然知晓,一旦答应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这必将是一条布满荆棘的不归路。 “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会坚定的给你并肩而战,我们不能再沉默,不能再无视,雍朝的子民需要你。” 楚霁雪坚定的握住了他的手,掌心间递来的裴暖让他惊醒过来。 雍朝此刻风雨飘摇,妖妃乱政,只有他能够担负起这个重任,他自小离家,飘零无依,即便是雍朝皇子也没有受到优待,反倒过的胆战心惊,现在他不打算躲了,他要扛起使命,不想再过回从前的日子。 他没有退路,他若不成王,自己也终将会被贵妃一党斩杀这或许就是他唯一的路。 “想通了,我不会放弃,哪怕前路黯淡无光,无人作陪,我也会坚定的走下去。” 在裴寂话落的瞬间,宋闻瑾和天香公子眼中绽放出奇异的光彩,他们虔诚恭敬的跪倒在地。 “多谢六皇子,愿意救万民于水火。” 到此刻,楚霁雪才知道天香阁并非是他们的敌人,而是不可多得的盟友。 这一路来,他们虽然不是孤军奋战,可是,到底势力不如贵妃和大皇子一党,甚至连丞相都比不过,尤其是这次裴寂回到雍朝更是九死一生,他之前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要想彻底扎根于雍朝稳固势力,那就必须建造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 这是他在雍朝的上京城唯一的把握。 而天香阁是一个很好的据点,他自然喜不自胜。 “多谢诸位鼎力相助,我们一起砥砺前行,就雍朝于飘摇,就万民于水火。” 裴寂义正言辞的开口,声音高亢有力,瞬间就点燃了众人,内心澎湃的情绪,他们纷纷复合,同时也在为有他这么个明君而感到庆幸自豪。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楚霁雪当即惶恐不安起来,他们方才的话不会被人听了去? 宋闻瑾看出了她的紧张,调侃道,“放心,这里的隔音很好,之前是故意吓你的,你哪怕在里面大喊大叫也不会被人发现。” 楚霁雪松了口气,又想到刚才之事,隐隐觉得不对劲。 “那你们是如何知晓这雅间内的谈话内容的,不会纯靠猜?” “自然不可能,这些雅间在建造之初我们就做了点,手脚其中有一个空心砖,里面连接着听音的装置,还是宋闻瑾发明的,就在这儿,你不妨过来看看。” 他拉开了一扇木门,墙上有不少的红线,而在红线的底端,还连接着一个像茶杯一样的东西。 “放在耳边试试,看看你能听到什么。” 楚霁雪半信半疑的塞到了耳边,里面当即传来的谈话声。 “你别急嘛,这几日被我家那头母老虎看得紧,好不容易跑出来,你就再让我亲亲!” 楚霁雪听到里面的污言秽语,赶紧将其甩开。 “这都是什么?你们成日里听的就是这个?” 咳咳…… 天香公子被她这话惊到,连声呛咳起来,有些局促不安的要解释,但楚霁雪却笑得更加猖狂了。 “不必解释,我都懂的,毕竟你们也算是血气方刚。” “郡主,你想到哪去了,即便真要探索情报,那也得分对象,像这种我们一般都不会听的,哪知您运气这么差,竟然一下子就拿到了其中最尴尬的那个。” 他这么一说,楚霁雪的脸顿时羞红到了耳根子。 她赶紧转移话题,在一众红线中查找了起来,发现这些红线之上,还绣着一块小布条,里面写了一个数字。 31? “您不妨听听看,这31号就是大皇子所在的雅间。” 楚霁雪顿觉惊奇,连忙拿起来听,果然听到了大皇子的声音。 “曹大人,您是年少得志,父皇跟前的红人,我还得向你多学习才是。” 这大皇子就会搞恭维这一套,初见之时,他也给自己安了不少好听的头衔。 楚霁雪暗自翻了个白眼,继续听。 “大殿下,您莫要折煞微臣了,雍朝的武将何其多,比我厉害的多的很,我只是恰巧运气好些罢了。” 楚霁雪有些着急,这两个人就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吗? “曹大人,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我今日招你前来不仅是为了想同你交个朋友,也是想与你成为真正的盟友,以后守望互助,患难与共,你觉得如何?” 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楚霁雪一颗心当即就悬了起来,她也想听听这曹大人会如何抉择? “承蒙殿下不弃,与您成为至交,那是在下的福分,只是您方才所言,在下确实不敢。” 楚霁雪听的直皱眉头,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内容? “没关系,你刚回头,不知雍朝如今的局势,我可以慢慢让你了解,时辰不早了我也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这话听起来满满的威胁意味,曹大人听起来也不傻,会上钩吗? 很快便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大概大皇子已经离去,楚霁雪正要放下,这时,雅间的窗户打开了,传来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大人,这大殿下明显是有备而来,您若是不与他结盟,怕是会遭到他的毒手,这些年来他与贵妃同流合污,两人狼狈为奸,残杀了不少忠臣良将,你要是拒绝他了,怕也不会好过。” 对方的担忧他自然知晓,只是这朝堂之上风云诡谲,这稍不注意便是掉脑袋的事。 “陛下最忌恨的便是结党营私,如今看似大皇子和贵妃一档占据优势,但是,谁又知道这是否是烈火烹油之象,我倒是觉得这六皇子不错,身后又有郑国公和皇后在,他的胜算似乎更大一些。”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手握兵权? 楚霁雪暗自嗤笑,这萧卓凌还真是挑选起来了,不过他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六皇子,之前遭逢劫难生死未卜,您看到有几人为他出头的,就连陛下都没关心此事,所谓传言也不过是一些子虚乌有之事,您还是不必当真,想想眼前之事。” 这个后来出现的人,简直让楚霁雪恨得咬牙切齿。 他是怎么恬不知耻的说出这些话来? “你莫要再说了,此事非同小可,让我再想想。” 楚霁雪失魂落魄的放下了话筒,感慨的叹息道,“这曹大人不仅仅代表自己,还代表了如今朝堂上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们,他们也在审时度势。” 若想让他们彻底坚定选择,就必须发生一件大事。 “天香公子,你要这堪舆图当真只是为了陷害丞相,让郑国公与丞相反目成仇?” 他突然想起了此事的关窍之处,似乎并不在于让二者反目成仇,他原本可以对丞相一击必杀,但却并没有如此做。 “这只是其一,二来,我想让贵妃与丞相一党彻底撕破脸皮,让大皇子重重地栽个跟头,失去陛下的信任,这堪舆图无论落到谁的手里,它都一定会落到大皇子的手中。” 楚霁雪恍然惊醒,原来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再给大皇子挖坑,可真是一番好谋,算把她都给骗了进去。 “可你又如何确定,大皇子在得到了这堪舆图之后不会据为己有?” 这太冒险了! 如今太子之位空悬,大皇子又咄咄相逼,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若能据为己有最好,那样他就等于把弱点暴露于人前,我等着看他重重摔坑跌倒。” 几人几句谈话就已经敲定了此事的关键之处,这让楚霁雪大为震撼。 “如此说来,之前大皇子为何要撺掇陌桑即位,也是在为自己铺路,从本质上而言,若想在夺嫡之战中大获全胜,他就必须要手握兵权,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支军队,陌桑年幼,又好控制,只要给予他一点好处,他就不敢生出谋逆之心,他是把霞族当成了自己的退路,可没想到你们会带着禾嘉杀回去,这无疑是绝了他的后路,他自然会对你们怀恨在心,所以在裴寂归来之时,他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斩杀了他,可真是一番好谋划,差一点就让他成功了。” 楚霁雪听着也是胆战心惊,他知晓回雍朝此行定然不会太过顺利,可没想到,这到处都是龙潭虎穴,想要杀他们者众多。 “他如今没了霞族的助力,就等于失去了一次翻盘的机会,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还会再想出路,你可知这几日他与何人联系的最勤?” 裴寂想通的其中一点,愈发细思极恐,天香公子也察觉到了,连忙让心腹去取最近大皇子的行踪来。 “看来你的势力不仅在天香阁,还在于上京的各处。” 楚霁雪由衷的赞叹了句,他也太有先见之明了,而他们目前所需的就是这种精准无误,而且随时都能知晓的情报。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我说过一旦踏上这条路行差踏错一步都将会万劫不复,所以我必须处处谨慎小心,绝不能留下把柄。” 这话他既是在告诫自己,也是在提醒裴寂,开弓没有回头箭。 心腹很快又带来了一个木匣子,里面正好是大皇子近几日所有的行程记录。 他找出了最新日期的递给裴寂:大皇子与北历的二皇子在三日前进行会面,两人相谈甚欢。 北历? 这倒让楚霁雪有些意外,北历是与燕国相邻的一个小国,他们的子民个个彪悍骁勇,是游牧的一把好手,从古至今都是生活在草原之上,他们热情奔放,靠天吃饭,之前与燕国有过一战,战败之后割了一大块草地给燕国,每年还必须上交一定量的畜牧,北历与雍朝相隔甚远,这两人又是如何联系上的? “那二皇子如今在何处?” “可赶巧了,正好在我们天香阁,已经住了有三日了,这期间,奢靡至极,所有东西全部都点最贵的,还点了好几个美人,据那些美人回来交代他简直禽兽不如,到了后面已经没有人再敢去了。” 心腹在说起此事之时,便有些愤愤不平。 天香阁的大多数美人都是卖艺,不卖身,但是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比如说雇主给的钱实在够多,他们也会考量一番,但前提是在不伤害人的情况下。 “这北历二皇子性情如何?” “阴阳怪气,暴虐无道,不是个好对付的。” 裴寂听到楚霁雪如此问,不禁紧张了起来,连忙抓住了她的手,“你可别做傻事。” “我有那么疯吗?会去主动招惹一头猛虎,我只是在想,他来雍朝的目的是什么。” 楚霁雪思索一番,却始终猜不透其中缘由。 “还能如何,定然是与大皇子结盟,据说这北历的老国王年老病危,年轻时就是个英勇善战的,但在与燕国的那一战上,他彻底惨败,不仅赔了许多的畜牧,还割了一块草地给燕国,自此以后,此事成了他的心病,每每想起,他都愤恨不甘,如今还没有立下储君人选,但他却抛下了一个引子,他告诉那些虎视眈眈,想要谋得王位的皇子们,只要是能大败燕国,将那块地皮抢回来,那他就是自己的继承人。” 没想到竟然还与燕国有关,楚霁雪听到更是满心鄙夷,“胜败乃兵家常事,他竟然如此输不起。” “这二皇子齐晟云手握兵权吗?” “其实,他们北历每个皇子手中都握有一只兵队,这老国王天性好斗勇猛,他的意思便是让几个儿子互相争斗厮杀,谁要是能取得最终胜利,谁就是他北历的王,这大皇子长得十分魁梧健壮,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少,据说他还有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对于那些手下败将,他会剥了他们的皮,用来做成鼓,又成为美人鼓,在他的一间卧室里已经摆放了不下三十只的鼓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算你识相 楚霁雪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懊恼恶心。 “太可恨了,他如此行径竟还能活到今日,简直是老天无眼。” 春菊这次没有在拿着饼啃,而是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两把刀,磨刀霍霍咬牙切齿。 “我也有个怪癖,我就喜欢砍下有这些癖好的人的骨头来做成手串,一只手一个,绝对羡煞旁人。” 看两人如此愤愤不平,宋闻瑾赶紧开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你们还是先护好自身为重,至于那种恶人,我们天香阁自然会对付,无需你们出手。” “你们会下死手吗?” 春菊已经气得牙痒痒了,她恨不得亲自去教训他一顿。 “这倒不会,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还是要以和为贵,只是他若有意挑衅,故意伤人,那我们也不会客气,会给他点教训瞧瞧就在昨日,他还打伤了我们的一位姑娘,估计报应在今晚就会到,你们有兴趣看看吗?” 宋闻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自然不想错过此事。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若是有需要,我可以上场。” 春菊站了出来,主动请缨,楚霁雪也点了点头。 “也算我一个,我虽然不会对他如何,但是我跟豆芽学了几招,能给你们善后。” 豆芽不仅习得了神医,妙手回春的医术,还在唐门暗器之上,颇有成就。 楚霁雪本想着学一点来做防身之用,如今看来正好派上用场。 “事不宜迟,还等什么,春菊,这次不妨你来。” 春菊有些懵懂,宋闻瑾却没再解释,让人将春菊带下去打扮了一番。 她平时素颜朝天,灰头土脸,又经常拿着一个饼啃,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今这一番打扮出来倒显得清丽可人,就连宋闻瑾都有些看呆了,直到楚霁雪咳嗽一声,他反应过来,窘迫的转过了头。 “这次我们是要剁他的左手还是右手?” 即便穿着美丽的衣裙,戴着华贵的头饰,春菊也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这一开口便直接破了功。 那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样子,好像随时要跟人拜把子做兄弟。 楚霁雪哭笑不得,“你注意些,你这次扮演的是天香阁的伶人,可别被他识破了。” 春菊这才反应过来,娇柔做作的站着,还特意做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动作。 “你们看我这样如何?” 宋闻瑾被她吓得直接喷出一口水,他赶紧摆了摆手。 “姑奶奶,您正常点,其实我觉得你刚才那样就不错的,毕竟你相貌摆在那。” “算你识相!” 准备好后,下人便将春菊带去了寻芳殿。 楚霁雪不放心,跟在了她的身边,端着果盘,假装是跟着她的佣人。 还未走进,楚霁雪却有些心慌气短了起来。 她毕竟是郡主,何曾干过这种事? 反观春菊,却是一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样子。 “小东西,你就等着姑奶奶好好伺候你!” 裴寂则在雅间内等候,他焦急的来回踱步,隐隐有些不满。 “你怎么就让她们去了?万一出了事,这可如何是好。” “您放心,这雅间内也有暗卫在,若是有危险必然会率先出手,我看着那两位这几日都憋坏了,想着给她们找点乐子做。” 裴寂颇为无奈,毕竟他也常常听楚霁雪唉声叹气。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你务必要确保她的安危,否则我灭了你这天香阁。” 临走时,裴寂又郑重地嘱咐了一句,绝对不能让两人出事,他则以性命担保,这才让他放心离开。 咚咚! 春菊敲了敲门,门很快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长得极为凶悍魁梧的壮汉,他皱着眉头不满的瞥了一眼两人。 “怎么来的这么慢?老子等你们多久,你们这群卑贱的奴才!” 楚霁雪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到,腿有些发软,但还是竭力保持着镇定。 “客官,这人都来了,您就别气了,让奴家好好的伺候你。” 春菊主动上前,纤纤玉指搭在了他的肩上,在魅惑一笑,端的是风情万种。 天知道这是她刚才跟着外面的伶人学了许久才做会的一个动作。 她心头暗自祈祷,可千万别穿帮了。 果然,在她娇矜的动作之下,他竟然真的没有在发火,大手一勾直接揽住了春菊细弱的腰肢。 春菊一张脸都沉了下来,气的摩拳擦掌,“客官,咱们办那种事儿,这些碍眼的就别在这了,让他们出去。” 春菊指的是旁边的守卫们,有他们在,自己待会儿打起人来怕是有些碍手碍脚。 “没听到吗?一个个还像木头一样杵在这做什么?坏老子好事,赶紧滚开。” 齐晟云怒吼了一声,那几个守卫也自知不该流下去,但还是警惕的问道,“殿下,我们初来乍到,这里有人多眼杂,我们不能离开您半步啊,要不然我们就在这站着,也不看?” “你们不看不能听吗?有你们几个在老子还怎么逍遥快活,我看你们是存心找茬,都给老子出去,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你们都别进来,谁要是敢来打扰老子就打断他的腿!” 他凶神恶煞的吼了几句,那几个侍卫最终不敢留下,赶紧走了出去。 楚霁雪放下果盘,稍稍松了口气,正打算离去之时,没想到那齐晟云又开口了,“这小娘子腰身倒还不错,留下。” 楚霁雪的手指一僵,霎时间感觉呼吸不过来了。 她就是来凑个热闹,怎么还看上自己了? 要知道,她现在还处于被李三易容的阶段,那张脸平平无奇,毫无特色,任谁也不会看上她。 这齐晟云果真是有特殊癖好,不看脸竟然看身材。 “客官,她又不是这里的伶人,只是一个粗使丫头,你何必把她留下,多扫兴呀,由奴家一个人服侍您就够了。” 春菊笑意盈盈的开口,却被对方直接甩开,“老子做决定还要你一个妓女在这里指手画脚,老子说留下就留下!” 春菊跌落在地上,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爆了句粗口,拿起旁边的果盘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砰的一声,齐晟云当即头破血流,他震惊的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杀了她们 “你!” 接下来他连着骂了几句,都是春菊听不懂的话,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他气势汹汹的抡起砂锅大的拳头猛然朝她砸了过来,春菊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这力气却极大,她抬手就抓住了他冲过来的手掌,重重的向后一掰扯,紧接着便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齐晟云的手掌是真的快被她给掰断了! “疼!” 他急忙求饶叫苦,但春菊却并未放过他,又抓起他另一只手反向扣住,对着他那肥腻的脸就是一拳。 “你不是有特殊癖好吗?不是爱折磨人吗?巧了,我也是,既然要玩那就玩个尽兴,你给我叫出声来,若是不满意,我就掰断你这只手!” 春菊气势汹汹的开口,楚霁雪见情况已经彻底被她掌控,便不再害怕烦到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吃起瓜果来。 “你是何人?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竟敢对我下手,你不想活了吗?你这个卑贱的奴才!” 春菊又是一拳招呼上去,这次是他的眼眶,这一拳落下,他右眼当即就红肿了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连站都站不稳了。 “我是你姑奶奶,我是奴才,你是什么,你是畜生!” 春菊几拳下去,他已经彻底承受不住了,只能惊恐的求饶,但春菊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一次比一次更狠。 齐晟云是彻底承受不住了,他惊恐的朝着外面喊道,“你们快救我,他要打死我了,你们这群混蛋,看着老子被揍,你们却无动于衷,老子要杀了你们!” 门外的几人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不禁啧啧感叹。 “咱们殿下可真勇猛,听听这声音。” “那可不?就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还能翻了天不成,说不定待会儿殿下玩够了,还会将她们赐给我们呢。” “……” 楚霁雪听到对话,真是哭笑不得,这齐晟云挖的坑,如今是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这屋子里传来的动静不小,但出入这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们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甚至在暗自惊叹,这人也太厉害了。 “注意轻重,别真的把他给打死了,毕竟他还有用。” 楚霁雪徐徐开口,春菊这才停了手,看着面前被打的不成人样的齐晟云,她嫌恶地啐了他一口,“怎么样,可还满意,要是不满意,我们继续。” 齐晟云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没有一块完好之处,他哪里还敢多言,胆战心惊的点了点头,惊恐的劝说道:“姑奶奶,我错了,您就饶了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现在就走,马不停蹄的滚,绝不来了。” 他狼狈的跪爬出去,楚霁雪却叫住了他。 “急什么?我还要问话呢,你为何来雍朝?” 他的神情一僵,在脑海中思索起来她问这话的意义。 “雍朝物阜民丰,我久仰盛名,所以想过来看看,难道这也有错,而且我这花了钱的,你们怎么能如此对我?” 说着,他还委屈的瘪了瘪嘴。 楚霁雪有体会,被他这副表象所迷惑,他拿着一把匕首走过去,刀尖在他的皮肤上轻轻一划,便是一道细小的血痕。 齐晟云不明白楚霁雪想要做什么,却根本不敢动弹,只能胆战心惊的任由她对自己出手。 “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再坚硬的物体一刀下去都会被切成两段,你说说要是用在你身上,可不可以完整的剥下你的这张丑陋皮囊。” 这话他实在太过熟悉了,这是他每一次动手之前都会对那些女子说的,没想到如今竟然应验在了自己身上,他当即慌了神。 “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我来雍朝其实是为了找大皇子,我想跟他合作。” 在楚霁雪的威逼之下,他哪还敢隐瞒,战战兢兢的将所有事全盘托出。 “一个北历,一个雍朝,中间还隔了个燕国,你们想怎么合作。” “我助他登上王位,他替我灭了燕国!” 啪! 楚霁雪实在懒得听他多言,一巴掌将他给扇懵了。 “就凭你?燕国的手下败将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你为何如此维护燕国,莫非你是燕国之人?” 他充满警惕的看向楚霁雪,眼中带了一抹憎恶跟仇恨。 “此事你无需知道,我可以留你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终究得为自己所犯之恶赎罪。” 楚霁雪声音清冷淡漠,就好似在宣告的判官,此刻一言就足以决定它的生死,他突然紧张起来,刚想发问,楚霁雪却手起刀落,直接挑断了他的脚筋。 他疼的爆发出一声惊天怒吼,楚霁雪却面无表情,“疼也得给我忍着了,要是再敢叫一声,我下一刀就是砍在你的脖子上,如此你便觉得疼了,那些被你剥皮的无辜之人她们岂不是比你疼上千百倍?” 他疼的浑身都在打颤,却并不敢忤逆她的话,只能战战兢兢的缩着脖子。 “你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即便要死也让我当个明白鬼!” 楚霁雪自然不可能在此时杀了他,他若出了事,北历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必然会查到她的身上,到时候反倒会连累裴寂。 仅仅只是挑断了他一只脚的脚筋,终究还是便宜他了。 “你若有恨,那便去恨大皇子,我不妨告诉你,我与你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你只是受了连坐之罪,若大皇子能够保下你,或许你能安然无恙的离开雍朝,可他若是睁只眼闭只眼,那你可就惨了。” 楚霁雪最后一刀刺下,他直接疼的两眼一翻,浑身抽搐,身下血流不止。 春菊啧了一声,“活该!” 门外的守卫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一脚踹开房门,可此时屋内哪还有那两名女子的身影,地上只有一个躺在血泊中的人。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是谁做的!” “快去,去追,杀了她们……”在说完这话之后,他彻底晕死过去。 “封锁天香阁,绝不能让任何人逃出去,快点!” 第二百三十八章 老郎中徒有虚名 事发之后,齐晟云的守将迅速封锁了整个天香阁,人群骚动,众人胆战心惊,关于齐晟云遇刺之事,越说越离谱。 最后,逼不得已之下,连天香公子都出面了。 守将虎视眈眈,差点没对天香公子出手,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多少有些顾忌。 “我们殿下是在你们天香阁出事的,那两位婢女如今又在何处?” 底下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舆论逐渐偏向了齐晟云。 毕竟有不少人都看见了他倒在血泊里的惨烈景象,尤其是在经过口口相传,那景象更是被传得惨不忍睹,凶手没抓到,一时间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几位请息怒,若是查明是我天香阁的责任,我在此担保,我绝不会逃避推卸一定会积极配合你们,去把今日的出勤表拿过来,看看是谁伺候的殿下。” 不多时,小二拿着出勤表赶了过来。 天香公子翻看几页,面色稍缓,“几位,这是所有人员的出勤表,真伪你们可以请狱亭司来鉴定,上面清楚明白的标注了今日没有任何伶人出入殿下屋内。” “怎么可能,我分明见到两名侍女进去了!” 几人当即气急败坏起来,开始大声嚷嚷。 天香公子不以为意,“既如此,那便查,事出之后你们就封锁了天香阁,纵然对方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走,我愿意配合你们,也会跟底下的众位宾客好生商量。” 他的态度倒是诚恳认真,几个人稍稍气消了些,随后,他们立马开始在大厅内查找起来,这差点闹出了人命,所有人都衣着整齐的站在了大厅内。 楚霁雪和春菊自然也在,刚才她们意了容,若真要刻意寻找,未必能发现。 果然在找了一圈后,他们一无所获。 “我不管,人是在你们天香阁出事的,你们必须负责,你们得跟我们一起去捉拿那两位伶人。” 对方咄咄相逼,让在场之人都有些不满他们,也跟天香公子打过交道,知道他为人正直严明,绝不会故意包庇凶手,可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实在让人气愤,有人当场就提出了不满。 “你们别欺人太甚,这出勤表都看了,并没有伶人出没于殿下的屋子内,说不定是殿下自己找来的,亦或者他仇家太多被人给盯上了,自己作风不正,惹祸上身,又何故怪在他人头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侍卫凶神恶煞的要冲过去揍他,突然,几个彪悍壮士直接冲了出来,护在那人跟前。 “此乃天香阁,出入皆是非富即贵,哪能允许你们放肆?” 对方人多势众,他们也多了几分忌惮跟警惕。 “无妨,来者皆是客,贵人即在我们天香阁内受了伤,那我们不妨去一趟狱亭司,好好把事情调查清楚,不仅是让贵人感到放心,也好还天香阁一个公道清白。” 天香公子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他一阵气闷。 如今所有人都站在了天香阁这一边,反倒是受害者在他们三言两语之下就成了加害者。 几个人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飙之时,天香公子就叫进来了几位郎中。 “如今殿下出了事,我天香阁难辞其咎,为表歉意,我特地请了当地久负盛名的大夫过来替殿下整治。” 他们听他如此说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如今齐晟云生死未卜,确实需要先行医治。 可他们却隐隐有些担忧,天香阁也并不安全,敌人还蛰伏于暗处,随时都可能对他们下手,思量再三后,他们决定就在现场治疗。 大夫瞧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齐晟云,欲言又止,“眼下人多势众,还是进去……” 大夫好言相劝,才开口就遭到了侍卫的呵斥。 “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我们殿下彪悍凶猛,体格健硕,不会讳疾忌医!” 他们对齐晟云很是自信,大夫脸色却变了变,他犹豫的看向天香公子,但他只是点了点头,让他不必有所顾忌,最终大夫只能硬着头皮去为齐晟云诊治了。 可这疗伤的场面实在太过血腥,天香公子让人将齐晟云围了起来,不见其人却能听其声。 楚霁雪和春菊站在人群中,强忍笑意,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殿下情况怎么样了?你这老郎中怕是徒有虚名,到现在都还不开口!” 郎中面色一江,略微迟疑,“这话不好说呀!” “你若再不说,我便砍了你,你如此支支吾吾,莫不是与那凶手是一起的?” 郎中此刻是骑虎难下,不仅是对方咄咄相逼,周遭的人更是个个都竖直了耳朵,仔细的听着呢。 “那我便说了,殿下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人道了。” 现场一阵惊呼传来,气氛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地上躺着的齐晟云,齐齐发出一阵啧啧叹声。 楚霁雪实在憋不住了,捧腹大笑。 这简直太丢人,建议这齐晟云连夜逃回北历国,一辈子都别出来了。 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在愣了好半晌之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要杀了郎中。 “庸医害人!谁准你如此说的,我们殿下天赋异禀,异于常人,乃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你个卑贱的郎中,竟敢如此诋毁殿下,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们也是气急了,不顾一切的冲出去,眼看着郎中即将中招,天香阁的守卫立马站了出来,他们身手敏捷,三下五除二直接拦住了那群侍卫。 此时天香阁人多势众,又丝毫不占理,继续僵持下去,他们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继续丢脸。 最终其中一人愤愤不平的骂了几句,带上身后之人离开了此地,等人走后,老郎中双腿一软,差点没跌坐下去。 天香公子赶紧扶住了,他让人端来了椅子,他面色凝重,警惕的问道,“您刚才所言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他确实伤的根本怕是以后都再也难有子孙福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算是盟友吧 天香公子下意识看向楚霁雪这边,见她神色淡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当即哭笑不得。 他们来到雅间会合,想起方才之事,天香公子打了个寒颤,“你是真下得去死手啊!” “能留他一命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我只恨没亲手了结了他,无法为那些往死之人报仇。” “你就不怕他查明真相后找你麻烦你这完全是把自己立于不利之地。” “我从未想过,他若敢来,我便让他有去无回。” 春菊也在一旁愤愤不平的点头,“果真是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近几日你们消停些,他受了如此屈辱,绝不会善罢甘休。” 楚霁雪自然知晓,反正,世人都以为他还在狱亭司,谁能想到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这天香阁,还做出了如此惨绝人寰之事。 “真拿你们没办法走,我送你回去。” 宋闻瑾无奈的调侃了一句,便送楚霁雪他们回了狱亭司。 “如今,我们也算盟友了,我问你一句,你务必要如实回答。” 楚霁雪面色沉重的看向他,他略微迟疑,还是点了点头,“你想知道什么?是大皇子和贵妃的事吗?” “你是如何断定他们会为了堪舆图拼个你死我活?” “其实,这堪舆图对于大皇子而言并没有多大用处,可对于邻国那又有所不同了。” 他回答的讳莫如深,但楚霁雪却还是察觉到了一丝细思极恐。 “怎么会这样?” “为了利益,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他敢豁出一切去赌,这也是为何我们不敢誓死追随他的原因,他若得到了堪舆图,只会让其沦为他人手中的利器,转而对准雍朝。” 楚霁雪打了个寒颤,此事早已超乎了她的预料,她没想到,这大皇子竟会如此丧心病狂,置雍朝的百姓于不顾。 她早该料到,以大皇子的心性,一旦得知了堪舆图的下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了,接下来就等着请君入瓮。” 她已经让人散步出去,堪舆图流落在外,至今没有踪迹。 “这两日元方的情况如何?” “怕是不妙。” 楚霁雪皱紧了眉头,细想了一番后,再次来到了第三层,看到了里面奄奄一息的元方,她吓了一跳,隔着铁牢不断的呼唤着他,他逐渐清醒,揉了揉眼,眼神浑浊迷茫,好似毫无焦距。 楚霁雪预感不妙,立马让宋闻瑾去请豆芽过来。 宋闻瑾略微迟疑,这毕竟是在狱亭司,外人不能自由出入,楚霁雪气的拿出了皇后给的令牌,呵斥道,“人命要紧!你要耽搁到何时还不快去!” 他没再犹豫,带上令牌出去了。 “坚持住。” 他突然倒地不起,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口中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连春菊都被吓到了。 “这可如何是好,你是吃了什么?莫不是中毒了?还是之前就有隐疾,你别怕,我们会救你的,只是……” 如今隔着牢门也打不开,楚霁雪极为担忧,若再耽搁下去,只怕情况不妙。 “春菊,你能扳开这座牢门吗?” 春菊也震惊到了,但想到如今情况紧急,也不敢多言,一脸凝重的上前,“我可以试试,你先让他退后。” 元方瑟缩在角落里,颤颤发抖,楚霁雪一刻不停的安慰他,就怕他再出事。 春菊两只手握住了铁牢,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浑身的肌肉都紧紧绷起,她硬生生的,将牢门打开了一点。 楚霁雪一看有用,连忙在一旁助威。 春菊死死的咬紧牙关,头上的青筋都紧紧绷起,在他一身怒吼之下,铁门终于被打开,她浑身是汗大口的喘着粗气,艰难的看向楚霁雪。 “我们得快些,想必很快就会有人来到这里了。” 楚霁雪自然知晓,她急忙跑了进去,可就在要触碰到元方的瞬间,他却翻身而起,面目狰狞的冲着她怒吼,楚霁雪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 春菊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她连忙冲过去挺身护在楚霁雪跟前。 “你疯了,是我们救了你,你想死不成,赶紧住手!” 此刻的元方已是性情大变,他双目赤红,眼白之中布满了红血丝,在脖子处还爬了密密麻麻的黑纹,看着便触目惊心,楚霁雪率先料到他莫非是中毒了,这种情况她从未处理过,急忙让春菊小心。 可就在春菊开口之时,他突然奋起反抗,扑到了春菊的身上,春菊也被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有动作就被他绞紧,翻滚到了一旁,他刚想动手,元方的两只手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喉咙。 “杀!” 他口中发出一阵沉闷的低吼声,俨然失去了理智,楚霁雪顾不得许多,疯狂的冲撞过去,不断的砸向他,此刻他浑身肌肉硬的就像是铁块一般,她的拳头砸在其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把自己的手砸的生疼,她不甘心又使劲去推,可他却纹丝不动。 而此时,春菊已是眼白直翻,即便她力气大,可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之下,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她的脸色涨红,逐渐显现出青紫之色,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 楚霁雪被吓到了,她再也无所顾忌,直接咬住了他的胳膊,这次她下了死口,恨不得从他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而元方这才有了反应,却是将矛头转向了他,他一把将其甩开,楚霁雪子毫无反抗之力,重重的跌撞在了墙上,刚好是在她腰间的位置,她顿时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她还没爬起来,他又是一阵怒吼,眼看着要再次祈祷而来,楚霁雪惊恐的拿出了之前萧出云给她的匕首,这匕首之上淬了剧毒,哪怕只是沾染到一点他都必死无疑。 可真要如此吗?若不杀他,她和春菊必然会死在他手中。 就在她陷入两难之时,牢门被人踹开,裴寂带着官兵赶了过来,看到这幅景象,他目眦欲裂,凶狠的冲撞过去,将元方死死压制在地上,身后的官兵一拥而上,将他的四肢用铁索捆绑住,确定他不再动弹之后,裴寂才赶到了楚霁雪身边。 第二百四十章 为何会这样 裴寂并没有多问,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即便裴寂一言不发,楚霁雪也能从他隐隐颤抖的身子体会到他此刻的惶恐不安。 “我没事,我也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楚霁雪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小声的开口。 她本不该瞒着裴寂的,但是今日的事纯属意外,也都怪她至少得在身边有个人之时再来询问,可是出紧急她哪里能想得这么多。 “我知道你不必解释,是我来晚了,你不能再留在狱亭司了,我带你走。” 幸亏楚霁雪没有出事,也幸亏他来的及时,当他看到楚霁雪被元方扼住喉咙之时,他整个人的气血当即就往上涌了,他再也无所顾忌,愤然冲了上去,恨不得杀了他,安慰好楚霁雪之后,他冰冷的看向了地上的元方,此刻他狼狈至极,却勉强清醒了些。 “带下去,由我来审问。” 他低声开口,护着楚霁雪离去。 身后的狱卒立马走上前来,“殿下,这是在狱亭司,您就这么带走嫌犯,这不符合规矩,” “若是需要担责就尽管来找我,但你们谁若敢阻拦,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没有杀了元方,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们若是再敢咄咄相逼,那他也不会客气,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众人看到他眼中阴沉冰寒的杀意,不禁倒吸了口凉气都知晓,他一定会这么做。 一路上,楚霁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明明才是受害者,可看着裴寂阴沉冰寒的脸色,她硬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直到裴寂沉痛的闭上眼,缓缓的叹息了一声。 “回去后,你好生休养一段日子,这些事由我来做即可。” 楚霁雪立马坐直了身子,警觉的看向他,他如此说,她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可!我要跟你一起,这次的事情就是个意外,我可以解决的,况且,你不能杀了元方,事情都进展到了这一刻,我相信方才完全是他的无意识之举,他并没有想要杀了我和春菊。” 楚霁雪竭力解释,可裴寂却根本不听。 “你若是如此,那我就走。” “你莫要再胡闹了,你可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死了,我不敢想象,若是我再晚来一刻……” 裴寂彻底控制不住情绪,失控的朝她大吼,楚霁雪神色木然,愣在了当场。 裴寂也察觉到自己这么做不好,垂下了头去,“我不该对你发火。” “我想与你并肩而战。” 楚霁雪凝重的看向他,这并非是她的心血来潮,而是早就有了打算,正因如此她才敢不顾生死的来到狱亭司。 “你可知道这些时日来,我的人在狱亭司抓到了多少杀手?他们全部都是冲着你来的,就连你身边的那个宋瑾闻,他都不足为信,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 楚霁雪被关进狱亭司之后,贵妃和大皇子一党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她的追杀。 他虽然事务繁忙,可却一直在意她的安危,秘密派遣了不少暗卫守护着她,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及时赶过来。 “裴寂,在你未出现之时,我一直都是孤军奋战,哪怕前路凶险,身边群狼环伺,我也从未放弃过,我甚至早就已经习惯了,如今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想和你联手,让你过得更好,让那些想要害我们的人全部作茧自缚,你相信我一次。” 楚霁雪红着眼眶,绝望不甘的握紧了他的手。 看到她如此,裴寂当即就心软了,他只是太过在意她的安危,害怕她受伤害,毕竟这不是燕国,这是雍朝龙潭虎穴之处。 “罢了,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就从来不会拒绝你,你可想清楚了?” “自然,不仅如此,我还会还给贵妃一份大礼,我绝对不是逆来顺受之辈。” 这次,她差点死在狱亭司,她又怎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你打算把元方带去何处?”楚霁雪不禁有些担忧。 刚才他突然失控,绝非偶然,倒像是情急之下被逼得不得已而为之,他像是在保护自己,所以在他们进来之时,他才会那般狂躁易怒,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无法分辨出他们是谁,一心只以为是要谋害他的人。 “你在替他求情?”裴寂略有不满,眉头紧皱,身上的杀意凝重了几分。 楚霁雪连忙劝慰道,“哪有,即便是关押在狱亭司,他也未必是穷凶极恶之人,你莫要以一贯的眼光去看待,况且,你应该清楚他是因何被关进狱亭司的。” 楚霁雪知道他此刻在气头上本不该与他理论,可是元方的事情着实无辜,他并不放心裴寂去处理此事,裴寂听出了她话中意思,深吸口气握住了她的手。 “那你便跟着。” 这次他们带着元方去了一处私宅,楚霁雪进去之时,便明显感觉不同,这里竟然藏匿了不少暗卫,而且他们周身杀气,实力非凡,他是何时组织的? 正当她疑惑之时,却瞥见了前厅的天香公子和宋瑾闻,豆芽也在。 “来了。” 几人相视一笑,裴寂让人把元方带了进来,刺客,他已昏厥了过去,但是身上密布的黑纹越来越多,楚霁雪不禁有些担忧。 豆芽连忙赶了过来,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小小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经过之前丞相的事,几人已经不再怀疑他的医术。 这次看到他的表情,楚霁雪一颗心不禁悬了起来。 “如何了?还有救吗?他是否真的是中毒了。” 楚霁雪紧张的开口,他则点了点头,“这幸亏是遇上了我,你们送来的也及时,若是两者间少了一样,他都必死无疑,这次,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他的情况太糟糕了。” 豆芽让人把元方翻了个身,他实在太高大雄壮,他小小的身躯在他面前,就好像缩小版人偶。 元方先是给他扎针放血,随后又拿出了一个药丸,不情不愿的塞进了他的口中。 “师傅,总共给我三颗我都不舍得用,如今便宜了你,你可一定要争气一些,最好活下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杀人利器 刚才裴寂特意交代过,一定要竭尽全力的救治他,所以他这次才会如此大方。 在服下药丸之后,楚霁雪发现他身上缠绕的黑纹总算少了些。 “这些黑纹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就是他中毒的原因?” “不错,这就是毒,这种毒也是一种蛊,你看,这只是延伸到了他的脖子处,但到了后期他的脸变得漆黑无比之时,便是他的丧命之期,你们若是再晚点送来,天黑之时,他就会黑成碳了。” 他语重心长的开口,眉眼间多了一丝忧虑。 “竟如此严重,这到底是什么毒?” 那可是狱亭司,他又是被单独羁押,有谁能够悄无声息对他下毒? 她突然想起,这元方似乎并不怎么聪慧,毕竟当初她和春菊给他糕点他竟没有拒绝,而是毫不犹豫的吃了。 莫非就是在那时? “还不清楚。” 楚霁雪不禁好奇,“你既然不清楚又如何能够对症下药,你刚才还给了他一颗救命的丹药。” “他已经病入膏肓,能不能救活绝非是靠对症下药,而是先稳住他的病情再说,至于能否活下来,那就得看天意了。” 想到此处,他又开始可稀奇他的那颗药丸了。 “他何时能彻底苏醒?”裴寂不想再等下去了,如果他们费尽心思救了这元方,可他却毫无价值,那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随时都可以,只是看他愿不愿意说。” 豆芽拔下了一个穴位上的针,他猛得吸了口凉气,惊醒过来。 这次他眼中没了那份凶狠跟狂躁,反倒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他呆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大胖熊。 “你可还记得你刚才做了什么?”裴寂不满的开口。 “我……”他略微迟疑,仔细的思索一番,突然想了起来,急忙朝楚霁雪和春菊望去,眼底满是惊慌失措,见两人不开口,他直接狠狠的打了自己一拳,似乎觉得不够,又开始往自己的脑袋上招呼。 他身上还插了不少的银针,如今被他一通乱动,散落了不少,身上已经开始飙血。 豆芽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你真是没用,你本就皮糙肉厚,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扎好针的,你倒好,这一动全给我打乱了。” 被豆芽这么一呵斥,他当即不敢乱动弹了,拘谨的站在那。 豆芽反应过来,莫不是自己吓着他了? “别怕,你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那样?” 楚霁雪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生怕会触及到他的伤心事,让他再次狂躁起来。 “我想杀了我自己。” 这简短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不禁胆战心惊起来。 “你为何如此做?生命诚可贵是人都想求永生你倒好,一心想要求死,倒真是可惜了我的那颗药丸。”他感慨的叹息了声。 “我无法杀了妖妃,我是个不称职的萨摩,如今,整个北玄境已经沦为废墟,我是在残垣断壁之上出生的我本该肩负起振兴北玄境的使命,可我却并没有做到,我成了一个懦夫,一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他自顾自的开口,眼里充满了绝望跟不甘。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在绝境之下奋力挣扎的困兽,楚霁雪心下一软,也不打算再逼迫他了,反倒让人端来了伙食。 “饿了这么久,你快吃。” 他拘谨不安的坐在那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在场的每个人,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看人脸色行事,尤其是在看到裴寂之时,他更是吓得缩了下脖子。 裴寂心头都快气炸了,此人竟敢对楚霁雪出手,如今他不仅不能动他,甚至还得好生的照料,他哪有这么大度,心里早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我不能吃,我做了错事。” 他不敢动手,垂下了头去。 “你当时为何要那么做?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还是说有人指使你这么做,你该清楚,我们并不是想对你如何。” 楚霁雪裴和细语地劝说道,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 “我控制不住自己。” “郡主,我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直未曾开口的春菊突然站了出来,她犹豫的看向楚霁雪。 楚霁雪还从未见过她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就好像接下来她所说的将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楚霁雪也不禁好奇了起来。 “你我之间何须客套,刚才若不是你,只怕我早已身首异处了。” 楚霁雪亲切的拉住她的手,却发现她指尖冰凉,就连身子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楚霁雪震惊的发现,她竟然在春菊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恐。 这个怎么可能要知道,她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很多时候都是没心没肺的。 如今这般让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妙,她顺着春菊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是元方? “此人很不一般,刚才被他压制时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的实力只怕不在,我们当中任何人之下。” 她警惕的开口,又看了一眼裴寂,“我说的是否如此,您应该最清楚。” 刚才如果不是元方陷入了癫狂,又经历了前期一番打斗,他也许根本无法将她们从他的手中救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霁雪讪讪的笑了两声,这两人莫非有什么瞒着自己? “不错,他的实力很强,或者说他天生就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裴寂淡漠的开口,“可即便如此,他敢对你下手,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杀人利器?你把话说清楚,他如此善良敦厚,怎么可能会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简单来说,他并没有成熟的是非观,他的实力强大到恐怖,而这种强大并非是后天积累,而是一种天赋异禀,他从小就被人训练成一把杀人利器,而他要杀的就是贵妃,只是,也不知贵妃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逃脱了。” 楚霁雪后之后觉察觉到了什么之前她还在疑惑,以贵妃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有人敢刺杀她,她怎么可能会放过,必定会千方百计的置那人于死地,可是元方却还活得好好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就是故意的 虽然在狱亭司中他受了不少的折磨,但却并不足以致命。 这让她有些惊异,“你们的意思是贵妃故意在养着他,就是想把他训练成属于自己的一把杀人利器?” 与此同时,更多的疑惑冒了出来。 “可贵妃明明知晓此人与他有深仇大恨,绝不可能甘心听命于她,哪怕他实力再强,放在身边也只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何时就会要了她的命,她不可能去赌的。” “这也是贵妃的高明之处,她给他下了药,迷惑其心志,让其彻底臣服于她。” 楚霁雪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她转而看向几人,“你们既然知道了真相,那会把他如何?” “他的确是个危险的存在,绝不能掉以轻心。” 裴寂虽然并没有把话说死,但楚霁雪却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此事干系重大,他们绝不可能把赌注压在一个从未谋面且情绪并不稳定的人身上。 “别杀他……”楚霁雪艰难的开口,她知晓,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他也是受了陷害,家园被毁,自己还被当成了怪物,如今好不容易苟活下来,却发现是另一个绝境。 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放弃过希望,在楚霁雪和春菊给他高点之时,他也能欣然接受,高兴的像个孩子。 “这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别挣扎了,你救不了他的,他已经废了,哪怕他再强,若是不能致命于你,他只会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奋起杀主人的怪物,我也绝不会让他陪在你身边。” 并不是裴寂心狠,只是凡是关乎到楚霁雪的安慰,他就绝不会掉以轻心,哪怕只有零星可能他也会扼杀在摇篮中。 “裴寂,我不求你其他,只求你信我一次,别杀他。” 春菊也站了出来,她虽然心思单纯,可却也知道是非善恶,哪怕之前差点被元方杀了,可她依旧觉得那不是他的错。 “算我一个,我跟他比起来也好不了多少,在没有遇到五殿下之前,我过得浑浑噩噩,不知东西使他给了我信念,让我活下去,如今能与你们并肩而战,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幸福,你们能将就我为何不能留下他?” 看着两人义正言辞,裴寂沉默了。 “此人身上确实有诸多谜团未解,你们既然执意要将他留下,那就照你们的意思。” 他松了口,楚霁雪也叹出了口气。 她并不想跟裴寂走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某种时候,他实在太过倔强。 “你这次实在太过莽撞,跟我来一趟。” 裴寂不由分说的牵起楚霁雪的手,带她来到了偏殿之中。 “你是否觉得我此次的决定太过冷血无情?” 他声音沙哑,透着一丝疲惫。 “怎么会,个人立场不同,我自然尊重你的决定,只是那个孩子实在太过凄苦,我不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这次确实是我逾矩了,但我向你保证,他还有救。” 裴寂见她信誓旦旦,有些烦躁,“你如今能为了他与我据理力争,那是因为你并不知晓北玄境的局势,也并不清楚北玄境是如何遭到灭国的。” 楚霁雪神色愕然,她之前就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如今被他提起,她反应过来,这就是她一直未曾在意过,却隐隐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回事?我对北玄境知之甚少,并不知晓其中的缘由。” 他总共才见了三个北玄境人,但是,这每一个都绝非善茬,一个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一个是蛊惑人心的妖女另一个这是专门被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 北玄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能培育出这么多特殊之人? “北玄境是个被诅咒的国家,他们人口不多,本该只是个小村落,但他们却独立于任何国家,自立为王,起初,北玄境人口总数至少已经过万,可在后来一场天灾人祸之后,北玄境人数急剧锐减,只有几千不到,从那以后,他们国家便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凡是出生者都没有男人全部都是女人,而每个女人长得倾国倾城,貌美动人。” 这一点楚霁雪的确曾听闻过,当时他还为一只震惊了许久,至少从贵妃的样貌来看这个传言的确可信。 “那元方为何存活了下来?而且他说他是在断臂残垣之上出生的,或许在那个时候北玄境就已经遭到了灭国,他和贵妃来自同一个地方,又为何要对她赶尽杀绝?” 太多的疑问盘绕在楚霁雪的脑海中,就像一团麻线剪不断,理还乱,让她颇为苦痛。 “接下来我所说的虽然未必是真,但却也并不全是假,那些突然死去的北玄境国人或许都是被元方所杀,而且是在他癫狂之时所杀。” 楚霁雪被他这句话吓到愣在了,当场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他看着……”她有些结巴了,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看着那么纯真善良,天生懵懂,不懂人情世故,可却知晓如何用刀杀人,看人不能看表面我绝对不会让他留在你身边,这太危险了,他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裴寂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这些事,你是听谁说的?” 她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回想起之前的一幕,不禁胆战心惊了起来。 “自从你跟我说了元方的时候,我便让人调查了此事。” “这些事只有北玄境人知道,莫非还有活口,可为何说是被灭国了?” “不错,在那场屠杀之后,确实有不少人逃了出来,他们隐居于各国之内,要想一一找出,确实有些麻烦,但我在调查的过程中,却发现了他们一个共通点,无论他们身在何处,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们似乎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贵妃。” 贵妃当政,他们族人不仅不以之为喜,甚至迫不及待的要斩杀她,这又是为何? 正在两人陷入焦灼之时,外面传来一阵爆破声。 豆芽气急败坏的吼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志在必得 这声音振聋发聩,众人都吓了一跳,跑到外面去看。 此刻,春菊跟元方剑拔弩张,两人互不相让,尤其是春菊,气急败坏的拿着刀要去砍元方,楚霁雪赶忙上前阻止。 “够了!” 楚霁雪一声怒斥,她不情不愿的停了下来,傲娇的哼了一声。 “暂且饶你一命,若胆敢有下次绝不相饶,这可都是我的存货,你说吃就吃,问过我同意了吗?” 春菊气势汹汹的插着腰怒问,楚霁雪也反应过来。 “他对你如何了?” 春菊顿时委屈上头,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抱住了楚霁雪的胳膊,一顿哭诉。 “他把我的存货都吃了,一点不剩。” 楚霁雪愕然瞪大了眼,终于理解她为何会如此气愤。 春菊以食为天,楚霁雪知道,她从小过惯了苦日子,所以,总会下意识存货,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哪怕现在情况好了,无需她如此,她也总会下意识的去囤粮食。 如今可好,几个月来的积攒,被他挥霍一空,难怪她会如此,楚霁雪丝毫不怀疑,春菊为了泄愤会直接将元方大卸八块。 她赶忙劝慰道,“我知晓了,你无需出面,此时我替你做主。” 春菊哽咽着,好奇的看向楚霁雪,“你要如何做主,莫不是将他赶出去,那倒也不必如此残忍,毕竟他现在无家可归,妖妃又虎视眈眈……” 原本在气头上,可听楚霁雪说要替她做主,她顿时就慌了。 楚霁雪明白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哪怕再生气,也还存了一丝恻隐之心。 “你放心,我何时让你失望过?” 楚霁雪语重心长的拍了下她的手,她略有迟疑,“我不怪他了,此事就此作罢,谁也不要再提起了,算我倒霉……” 春菊慌了,连忙拽住了楚霁雪,不希望她因此怪罪元方。 “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偷春菊的东西,不对,不问自取即是偷,你不能偷任何人的东西,今日此举,你可知罪?” 楚霁雪转过身来,面色凝重的看向元方。 元方自惭形秽,低下了头去。 在楚霁雪出来后,他不像是之前那般狂躁不安,反倒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拘谨的站在那里,神情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就怕楚霁雪会怪罪自己。 面对楚霁雪的兴师问罪,他并没有反驳,“我错了。” 裴寂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不禁皱了下眉,眸色愈发深邃,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也并非无可救药,至少他会听楚霁雪所言,你真打算把他赶走?” 宋瑾闻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裴寂身后,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裴寂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丝冷意。 宋瑾闻打了个寒颤,强颜欢笑,“或许他真是上天送来的一个宝贝,你就这么赶他走,岂不是暴殄天物,再说了,他心智单纯善良,之前,也是遇人不淑……” “心智单纯善良,你指的是哪方面?你别忘了,如今北玄境民众的死至今是个谜,谁都不知道这是否跟他有关,人心隔肚皮,你别被他的表象所骗。” 裴寂冷漠的嘲讽了他一句,宋瑾闻并未动怒,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裴寂的话的确有道理,而此时也绝非是空穴来风,但眼下没有实质的证据表明,他就是罪魁祸首。 “你既知道错,你打算怎么解决?” 楚霁雪又把问题抛给了他,他沉默一瞬,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春菊跟前,直接跪了下来。 春菊原本在气头上,见他如此,当即慌了。 “你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赶紧起来,不过就是点吃食罢了。” 这人还真是一根筋,为了一点食物,竟给她跪了下来,这也太没骨气了。 “请你责打我。” 元方不为所动,甚至,恭敬又拘谨的跪倒在哪里。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意外,尤其是楚霁雪。 “你为何如此?莫非……” 楚霁雪大概猜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犯错的人就要接受惩罚,请你责打我。” 他声调拔高,又喊了一声,春菊却吓得赶紧躲到了楚霁雪身后,不自在的催促她去处理。 “这也不必如此?” “把你的外袍脱了。” 楚霁雪纠结半晌之后才无奈开口。 他没有迟疑,直接褪下了外袍,显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上面新伤加旧伤,反复交叠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这次,连裴寂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宋瑾闻更是啧啧感叹,“他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仅仅只是个再小不过的错误,可是在他看来却似乎要把命给搭上。 或许,他甚至根本不认为这是对是错,楚霁雪说错那便是错。 他只是饿了想要填饱肚子,而春菊的身上,恰好又有不少食物。 “他们打我,骂我,说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我不能反抗,只能跪在那里,任由他们殴打辱骂,等他们累了就会停歇。” 他面无表情的说着,而这惨绝人寰的事好似不是他所经历的。 楚霁雪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要再说了,你赶紧起来。” 她把豆芽叫了过来,“把他治好。” “无需你说,我也自会如此,他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实验品。” 豆芽之前对元方多有排斥,可现在却是一脸惊喜。 楚霁雪察觉到了他的这个变化,轻蹙了下眉,“实验品?” “不错,之前你们叫他送来之时,他已是奄奄一息,毒入肺腑,病入膏肓,纵然是我师傅在,恐怕也得头疼,可是,被折磨了这么长时间,他却并没有死,反倒还活得生龙活虎,我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若是可以我希望拿他做药人。” 他看着元方的眼神,简直在发光,那其中透着满满的志在必得。 “一旦做了药人,会有什么后果?” “千百种毒药混合在一起,若是他能挺过去,以后便可以百毒不侵,挺不过去,也只能一辈子遭受剧痛折磨。” “不可!”没等楚霁雪开口,春菊下意识挺身维护在元方跟前。 第二百四十四章 难辞其咎 “这太残忍了。” “我愿意,只要能够赎罪,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好。” 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元方却突然开口了。 春菊又气又恨,懊恼的捶了他一拳,“你闭嘴,你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你也是个人,是血肉之躯,你可知一旦成了药人便会生不如死。” 楚霁雪看到她如此激进愤慨,担忧的抓住了她的手。 春菊额上渗出岑岑冷汗,她也意识到是自己太过激动了。 “我也曾差点做了药人。” 她迟疑半晌咬紧牙关,无奈的开口,“那时候,有个老头过来我们乞丐堆里挑人,我也在其中,他说他可以让我们衣食无忧,但前提是我们每日都要泡在他特制的药桶里面,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可是在日复一日的药浴之中,我的皮肤开始溃烂流脓,那些毒药侵入我的肌理,一寸寸腐蚀着我的血肉,那种剧痛是我永远都不想经历的。” 说到此处,他沉痛地闭上了眼,浑身都在颤抖。 那段记忆对她而言,绝对是一生的梦魇。 正是因为自己受过苦,所以才不想让他重蹈覆辙,他这一生已经过得够苦,没必要再去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真是可惜了,即便他不做我药人,他也活不了多久。” 豆芽也不强求,感慨的叹息了一声,“你们自行决定。”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楚霁雪亲切的将他扶起,“起来,日后不许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必须要活得有骨气一些。”楚霁雪义正言辞的对他说道。 他听得懵懂好奇,点了点头。 “你先下去梳洗一番,下午陪我们出去一趟。” 他还想问什么,楚霁雪却已经让下人带他下去。 看见裴寂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她心疼的拍了下她的肩膀。 “有我在,以后谁都不敢欺负你。” “那是,我也会保护你。” 两人坚定的看着彼此,算是达成了某种协定。 “你决定留下他了吗?他很可怜,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你若是不留下,那我便留他。” 她知道这有点威胁的意味,但是她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只能放手搏一把了。 “你还真把我当成铁石心肠之人了,你既然想留那便留下。” 她稍稍松了口气,委屈的抱住了楚霁雪。 “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只是殿下那边……” “他会想开的,况且他向来尊重我的意见,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 再将元方梳洗打扮一番后,楚霁雪和春菊看到他时都有些意外。 他五官端正,在笑起来的时候又很憨厚老实,只是常年被关押,这让他的皮肤看起来苍白无比,他眼神时刻透着小心拘谨,紧张的望着几人。 当楚霁雪看上他时,他又赶紧垂下了头去,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他知道两人之间根本就是云壤之别,他也不求其他,只求她别赶他走。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梳洗打扮之后,倒像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军。” 楚霁雪由衷地赞叹道,他却失落的垂下了头去。 楚霁雪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笑了笑,“瞧我,我倒是忘了,你原本就是一名守将,如果没有后来的事,你也应该是璀璨发光的。” 他眼中出现了一丝迷离伤感,似乎想起了极为久远之事。 “我还有来日吗?” 犹豫半晌,他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自然,你若是想活那就竭尽全力,哪怕到了绝境也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绝不能放弃,就像这次。” 楚霁雪郑重的开口道,他颇为动容。 “也多亏了你们。” “接下来,该履行你的承诺了,既然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裴寂从一旁出现,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该走了。” 春菊和元方都有些意外,两人不可思议的看向楚霁雪,她却笑得狡黠开怀。 “既然是盟友,哪有隔夜仇,话说开了不就好了。” “你让殿下来做什么,你明明知道他与元方不对付,若是打起来,我看你该如何。” 春菊赶紧将楚霁雪拉到一旁,小声的提醒一句。 “正因如此,所以我们才要多撮合他们,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次就让他们跟我们去集市上走一趟,一来是重新填补你的粮库,二来也带他见识一下上京城的风土人情。” 春菊反应过来,思索一番后也觉得这计谋实在是好。 就这样三个人各有心思的来到了集市上,此刻正值庙会之时,街上商品琳琅满目,繁华热闹,来往之人摩肩擦踵,楚霁雪险些被挤掉,裴寂倒是一刻不停的跟在他身边,遇到拥挤时还会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别冷着一张脸,难得出来玩一次,就让我们多拥有些愉快的回忆。” 楚霁雪刻意的把他的嘴角扬了上去,他哭笑不得。 “我知你心思,只是我还是那句话,凡事谨慎小心,这元方来历诡谲,不可近信,你莫要着了他的道。” “我只有分寸,我们去那边看看。” 裴寂说不过她,便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楚霁雪给了菊香不少银钱,她本来还不好意思收,但楚霁雪却说是她的补给报酬,她就再也没什话说了。 从南街逛到西市,这一路上,她买了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吃的,当然,也给元方买了一把长剑。 “我不用剑。” 元方有些受宠若惊,可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收到礼物,可是却并不敢接受。 “为何?你实力远在我之上,若是在于兵器辅助必然可所向披靡,你该不会是不会用剑?” 对于元方打败过自己的事,春菊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她这人向来没多大抱负,也没什么争强好斗的心,这世间能人者众多,这元方就是其一。 “我怕我一时掌控不好伤着你们,那时我才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元方无奈的开口,楚霁雪正好听到这句话,噗嗤一笑,“正因如此,所以你得拿起剑。” 第二百四十五章 做不到 元方听得云里雾里,他是全心全意替他们着想,可她为何如此说? “一旦你出手,我们绝不会轻饶,那时,你得有自保之法,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尽量遏制住你内心邪恶的本能,否则终是害人害己。” 他也知晓如今的自己就是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会连累到大家,他悲从中来低下了头,不敢接受那把剑。 “拿着。” 楚霁雪神色严肃,付了钱将剑递给了他。 “有豆芽在,再过半月,豆芽的师傅也会回来,到时他会有办法救你,你不必如此。” “多谢。” 他不在犹豫,颤颤巍巍的伸手接了过来,欣喜的抚摸着这把剑,这并不算是一把绝世宝剑,但也算是上品了。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件礼物。 就在他细细抚摸时,忽然神色一变,眼中出现了一抹凝重的杀意。 裴寂警觉的看向他,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配剑之上,只要他有所动作,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鬼鬼祟祟的,找死!” 元方突然低喝了一声,持剑飞了出去,长剑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了一边,就在几人都为之惊讶之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痛呼。 他们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跟踪了。 裴寂则带着侍卫快步跑了出去,将那正要逃脱之人堵截在了小巷里。 那人黑布遮面,极为警惕地看向裴寂几人。 “别过来!” 元方的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小腿,他捂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向后退,可后面就是一堵围墙,根本逃不出去了。 “抓住他,要留活口。” 裴寂冷漠的下了命令,几个侍卫一拥而上,一番打斗之后,将他死死地压制在地上。 他不甘心的破口叫骂,裴寂则居高临下的到了他跟前,扯开了他的面罩,当看清楚他的面容之时,神色微变。 “怎么是你?” 此人竟然是曹信身边的一个副将,刘忠权。 裴寂不记得自己何时与曹信交恶,让他费尽心思想要来杀自己。 面对裴寂的质问,刘忠权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铁了心得,要与他缠斗到底。 “不开口,那就只能将你带去狱亭司了。” 裴寂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眼看着自己要被带走,一旦进了狱亭司,逃出无望,说不定还会连累了将军。 “等等,有话好说,何必如此。” 他大大咧咧的开口,脸上露出一抹谄媚讨好的笑。 “我还以为你真是块硬骨头,我都已经想好了对付你的十八般刑具,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 裴寂故作失落的叹息了一声,他听到之后悚然一惊。 这些时日,他在上京城中听了裴寂不少的事迹,他绝对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他看似裴文尔雅,不争不抢,可是在回到了雍朝之后,他步步为营,铸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可谁又能想到,在一个月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 能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让上京城中的权贵们闻风丧胆的,恐怕也只有裴寂了。 他没必要跟他硬杠,保全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谁派你来的?莫非是曹信,他凯旋归来后,风光无两,谁人不想跟他套近乎,可你这套近乎的方式倒真是奇特。” 裴寂漫不经心的调侃了一句,他哪里听不出其中的声音,这是在责怪他不懂得先礼后兵。 他叫苦不迭,可如今这小腿处还插着一把剑,一旦拔出,他必然会失血过多。 他颤颤巍巍的咧了咧嘴角,强忍着痛意,正要开口时,元方却突然上前来拔下了他腿上的箭。 鲜血刹那间迸溅出来,他疼的几乎快晕厥过去。 他气愤地瞪向元方,这人可真是个祸害。 刚才就是他对自己出手的! “殿下误会了,我也没想对你如何,只是想跟踪你罢了。” 他硬着头皮,赶紧开口表示自己的无辜。 “是吗?那还真是,我错怪你了,将军请起。” 裴寂热情裴和的亲自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他顿时受宠若惊,哪里敢真的让他服,赶紧捂着伤口跌坐在地上。 “殿下,您真不怪我?” “你若实话实说,我便不会怪罪。”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他战心惊地看向周遭来往行人众多,他也害怕。 “看来此地不是个说法的地方,走。” 裴寂将他带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先把你的伤口包扎一下,我怕你撑不到你说完的实情。” “多谢。” 他将身上的一块布撕下,再撕扯成一块块的布条,咬紧牙关,慢慢的包扎好。 “你是大殿下派来的?”裴寂从他身上搜刮出了一张令牌,而这是属于大皇子的。 “您既然知道,为何要留我一命,莫非是想策反我?没用的,我一家老小包括我自己的命都在大皇子的手中,他若是想动手,我绝无反抗之机。” 他颓败的垂下了头,有些懊恼不甘,自己一生骁勇善战,上阵杀敌从不在话下,可没想到回到了这上京城,等待自己的不是与家人团聚,而是被迫沦为了一条走狗。 “以家人性命做威胁,这大殿下的手段也不过如此。”楚霁雪嗤之以鼻。 在裴寂打算留他性命之时,她就已经知晓,此人另有用处。 “你为何不告诉曹信,你是他的副将,他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正是因为曹信蛇鼠两端,摇摆不定,他才从我身上下手的。” 他有些懊恼不甘,早知如此,哪怕是战死在沙场上,他也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龙潭虎穴之地。 “真可惜,你是否有想过取曾操而代之。” 裴寂虽然说着可惜,但整个人却是面无表情。 “我做不到。” 刘忠权几乎是不假思索,“你说的我早就想过了,这些时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逃脱魔爪,可是我在上京城中无权无势,若不屈服于他们,我便只能像那些无辜惨死之人一样,你们或许觉得愤怒不甘,可是,我现在问你们,你们可还记得那些人长什么样又叫什么名字。”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下手轻点行不行 裴寂的脸色冷了下来,之前,他还曾与那些受害者家属并肩而战,可现在,大家分崩离析早已不在,一处有多少人还记得曾经的国仇家恨,怕是早已沦为了可悲的蝼蚁。 “所以,你们不能怪我,我只是顺应时局。” 看到裴寂等人的脸色,他如释重负,至少他并非是负隅顽抗。 “你若臣服于他们,将来也未必能落得个好下场。” 楚霁雪知晓他的顾虑,感慨的劝说道。 “可我没办法,我已经踏入了绝境,我的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之中。” 他绝望悲苦的哭喊了句,“我不想留在上京城了,我想回塞北,回到军营。” “你当然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要做掉曹信。” 裴寂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你可曾想过,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事情,哪怕你回到了塞北,这雍朝的局势未变,大势所趋之下,你也只是一个傀儡罢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得为自己谋划一番,这便是我为何不杀你的原因。” 他胆战心惊的听完也知晓了裴寂的意思,若他此时拒绝他必死无疑,这不是一场劝慰而是一场交易。 裴寂需要扩大势力,除了天香阁以外,在边疆塞外他都需要有人力。 而在夺嫡之战中,真正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兵权。 如今,曹信手上的兵马大概有两万不止,若是能够得到,至少在京城中,他都可以无所顾忌了。 但曹信这个人太过奸诈狡猾,他至今虽然没有战队,可却也没明显表现过他会站在裴寂这边。 “万一我失败了呢?” 刘忠权并不蠢,略微思索后便知道自己成了楚霁雪手中的一把刀子,哪怕他最后夺权成功,堂而皇之地坐上了主将之位,裴寂也不会放过他,他亲手将把柄递到了他的手上。 “你不会失败,因为,你不是在我开口之后你才有这样的野心的,你是一早就怀恨在心,你谋划布局了这么多年,只要你想做就一定能成。” 他大为震撼,没想到裴寂竟然连此事都知道。 此人到底是敌是友,又是否可信? 而裴寂这么说并非是空穴来风,之前他就曾让天香阁的人去调查过这刘忠权,知晓他被曹信冒领军功之后,他就清楚,他绝对是一颗能用的棋子。 而这么多年来,刘忠权一直谨小慎微的跟在曹信身边,从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曹信总嘲讽他没有骨气,是个软骨头,哪怕是做了副将,也掩盖不了他一身的穷酸臭气。 他好歹也是个能在战场之上浴血杀敌的将军,听到这些话心里也会不满,可是在他接二连三的嘲讽之下,他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倒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 他的低姿态让曹信对他终于没了防备。 知晓此事的人都认为他没有骨气畏惧权贵,所以才不敢据理力争,可他知晓,在权贵的羽翼之下,他若是感恩显露出一丝不满,曹信有千百种法子可以置他于死地,所以他也只能胆战心惊的附和讨好着他。 “不愧是六殿下,当年你能够在龙潭虎穴之下逃脱,今日又能在雍朝逆风翻盘,是我小瞧你了。” 到了此刻,他才显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与裴寂面对面交谈,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人,此刻的他眼中透着一丝坚决果敢,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在沙场上力斩敌将头颅的将领。 “将军,别再躲了,你该拿回属于你的荣耀。” 裴寂语重心长的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而刘忠权在看到他坚毅不摧的眼神之时,整个人像是石化在当场,一动不动的愣在了那里。 这一刻,他不再彷徨犹豫,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方向,雍朝确实需要一个救世主,而这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是大殿下,他对自己多有芥蒂,他和曹信一样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这些寒门子弟,但是裴寂却能给予他一个希望,一个生机。 “殿下,今日听你所言,让我豁然开朗,这些年来我确实固步自封了,我不想再躲了,我刘忠权愿意跟着你誓死效忠,若是有为此,愿天打雷劈,定然叫我不得好死。” 他郑重的朝裴寂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裴寂也热切地回抱住了他,“将军,我定然不会让宝珠蒙尘,我一定会拨乱反正,属于你的谁也拿不走,你用血肉拼杀出来的功勋荣耀也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在裴寂的劝慰之下,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原本还想着回到塞北,如今看来,这雍朝的事一日不解决,他将永远都不会得到安宁。 “我该如何做?” 这次也不怪,他为何这么快下决定,毕竟是曹信,他们先对自己不仁。 毕竟是战场上一起厮杀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他原本还多有不舍,想着他既然要这功勋,那他便给他,可是如此一来他就委屈了自己,无人在意或是知晓他的委屈,他们只看重眼下既得的利益。 曹信派自己来跟踪裴寂,其实早就把他当做一颗棋子,他知晓这次他绝不会成功,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让他来了。 如果不是裴寂早有所料,特意布下了一个局,他又怎可能会全身而退,或许今晚便是他的死期。 想到这些之后,他更加的胆战心惊。 “回到曹信身边,三日后我等你的好消息。” 这曹信好大喜功又刚愎自用,绝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凌驾于自己之上,他清楚,刘忠权虽然在自己跟前做小伏低,但他终究是个不稳定因素,必须及早的扼杀在摇篮之中。 “那我便走了,三日后不管我是生是死,殿下都无需介怀在意。” 他郑重的朝着裴寂拜别,随后一瘸一拐的离去了。 裴寂看着他倔强无辜的背影,有些懊恼。 “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我以为他会动手,没想到这一切皆是你的算计。” 元方自责的嘀咕了一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宠爱 他并非是故意的,只是想护他们周全,哪成想,裴寂全部都知道。 “此事不能怪他,你也是,为何一早不跟我们商量?” 楚霁雪立马站出来打圆场,既然她都开口了,裴寂也不好再怪罪于他。 “我只是让人去调查了一下这刘忠权的事迹,我与他未曾谋面,不确定他是否真能为我所用,所以方才也只是试探,但我看他的意思,估计是有所动摇了。” 在裴寂的好意劝说之下,楚霁雪没有再追究。 “还要继续逛吗?”裴寂讨好的笑了笑。 这几日他都在忙着朝堂之事,也嫌少有时间陪着她,如今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没想到却被此事给搞砸了。 “那是自然,不过我们今日所有消费得由你来买单。” 楚霁雪也不打算跟他置气,随意的找了个台阶就下了。 “也好,你们不必客气,尽管买,包括元方的。” 元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裴寂对自己向来剑拔弩张,没想到这次却肯为自己花钱,他连忙激动感谢。 “我看那边有猜灯谜的,你随我去看看。” 春菊识趣的拉走了元方,元方虽然有些意外,可却还是跟她走了。 “这才是他的天性?” 楚霁雪看着元方憨厚敦实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这一路上,他都十分的警觉,唯恐楚霁雪会出事,一直跟他形影不离,如果不是裴寂也在,他估计也不会走。 楚霁雪能够察觉到他的用心,所以不愿以最坏的心思来揣度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务必要小心,方才他其实可以杀了刘忠权的,但他却并没有,他似乎知道,一旦下了死手,我们将会怀疑他,他很懂得隐藏自身,这一点也是我所担忧的。” 看着楚霁雪脸色愈发煞白,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毕竟她难得信一个人,她也不想让他为难。 “你为何要帮助他?仅仅只是因为同情?” 裴寂并不觉得,这个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因苦难而死去,他不可能每个都帮得过来。 “我不知道,我与他之间就好像存在着某种使命关联,这种关联让我做不到见死不救,或许,我与他之前认识。” 裴寂不满的蹙起眉来,“你现在真是什么都敢说了,你就不怕我会对他下死手?” “你不会,你需要一员猛将,你也知道,我做这些都是在为你铺路。” 楚霁雪挽住他的胳膊,无奈的叹道,“难得出来一趟,就别再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裴寂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都依你。” 两人逛集市逛到了后半夜,楚霁雪实在累了,便趴在他的背上沉沉的睡了下去。 裴寂背着楚霁雪,脚踩月光,一步一步回到了偏殿。 他将楚霁雪轻柔的放下,望着她恬静柔美的睡颜,他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楚霁雪嘤咛一声,把他吓了一跳,他脸色羞红,就像是煮熟的虾子,呆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看她。 “呆子。” 楚霁雪一声轻笑,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压下,随后,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裴寂大脑轰然炸响,一时间竟忘了反应,直到楚霁雪傲娇的踹了他一脚,他才后知后觉得翻身上床。 珠影晃动,月色朦胧,他们屋子内热意融融,暧昧不消。 楚霁雪早起梳妆,经过一夜折腾,到了快天亮之时,她才睡下,她的气色极为不好,可裴寂却已经精神抖擞的上朝去了,唯独自己挂着两个浓黑的眼圈,就好像熊猫。 春菊进来看到她这副样子,强忍着笑意,“你们昨晚动静可真够大的。” “咳咳!” 楚霁雪被她这话吓到一口水,直接喷溅了出去。 她既尴尬又无语,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你真的听到了,不会这么大?” 她窘迫的喃喃自语,明明昨晚已经让他小声些了,而且他们已经很克制了,怎么还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你说呢?” 春菊强忍笑意,也不回答,反倒问了她一句。 这一问直接让她无地自容,“我哪知道。” “跟你开玩笑的,今日不是要进宫吗?我跟你说个消息。” 她神秘兮兮的凑到了楚霁雪耳边,“今日宫中会很热闹。” “你怎么知道?”楚霁雪对此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春菊就是个万事通。 这宫里的消息不少,都是春菊传给她的。 “你还不知道乐阳长公主来了。” 楚霁雪有些疑惑,“乐阳长公主,谁呀?” “你当真不知那可是陛下的亲妹,之前蒙丹,如今蒙丹的可汗死了,她这才回来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跟贵妃不对付,两个人几乎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她要是回来了,你就可以消停一些。” 楚霁雪一听来了精神,赶紧让她梳洗,“她跟母亲的关系如何?” 这位乐阳长公主,性子泼辣霸道,极为蛮横,即便在嫁去了蒙丹那个苦寒之地,她也并没有受多少的苦,一直被丈夫儿子捧在手心里。 她这前半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但唯独遇见了贵妃,她开始走了下坡路,不仅她的儿子隔年溺亡,在第三年丈夫还死了,她一下子失去了精神寄托,在蒙丹守孝了三年,如今终于回来了,陛下为此高兴的甚至亲自出来迎接,足可见对乐阳长公主的重视。 “进宫以后你可得小心些,莫要跟她对着干。” 楚霁雪本就无意与人争执,况且她这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从不主动去招惹,除非他人得寸进尺,她才会迫不得已反击。 “你是不知,这长公主与六殿下的生母是姐妹,对六殿下和太平公主都极为宠爱。” 楚霁雪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可她却从未听裴寂主动提起过。 裴寂是个外冷心热的人昨夜都那么辛苦了,今早却能早早出发,看来也是为了去迎接长公主,可为何没把自己带去,楚霁雪心头嘀咕,却并没有多想。 第二百四十八章 火药味 “她必然知晓了你与六殿下的事,你到时候要如何解释?” 楚霁雪带上一串镶金碧玉耳坠,漫不经心的开口,“我与他两情相悦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即便她到时候问起,我也是实话实说。” 自己乃是一国郡主配裴寂绰绰有余,无人可以指摘。 “今日恐怕不妙,这贵妃一直在拿你身份说事,你要是这么去了,她不一定会提起狱亭司的事,到时候让你难堪你反倒不讨好,不如到时候你们私下见面把话说开,若是她善解人意,必定会理解你的,若是不理解,你也没必要与她往来,毕竟你以后是要与殿下生活的,而她又远在蒙丹未必就能把手伸到你们这儿来。” 春菊善解人意,早早的就替楚霁雪谋划好了全部这倒令她意外。 “你连这些都想好了?” “自然。” 她不以为意,继续替楚霁雪梳妆,“你若要去我就陪你走一遭,谁若敢欺辱你,我也绝不会轻饶。” 她信誓旦旦的看着楚霁雪,楚霁雪心头莫名一暖,这一路她们相互扶持,她对她也多有照顾,有她在,她感到无比心安。 “既然决定要去看望母亲,那就去一趟。” 楚霁雪想着这宴会没有邀请自己也不便主动前去。 但是,去往皇后那里,倒也无人可以说什么。 “郡主,宫里来人了,说让您去赴宴呢。” 说曹信曹信到,春和姑姑竟然主动送来了请帖,虽然这帖子的时间太赶了些,但是也胜在一份心意。 “陛下和长公主团圆,我一个外人前去怕是不好,我便不去了。” 楚霁雪自然知晓礼仪和规矩,表面推脱了一番,但春和姑姑又说,“郡主,您这是说哪里话您与殿下两情相悦,不管是陛下还是娘娘,早已经把您当成内定的儿媳妇,您要是不去,是让那些莺莺燕燕围在殿下身旁?” 楚霁雪这才想起之前那场宴会,裴寂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这不少的大家闺秀竟然一个个抛头露面,与他攀谈甚欢。 想到此处,楚霁雪有些懊恼。 这次不管怎样,她都得亮出正宫的派头,震慑住她们,让她们再也不甘心生妄想。 “既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春和姑姑还带来了一套衣裙,说是皇后特意准备的。 楚霁雪一看,是一套浅紫色广袖流仙裙,剪裁得体,衬得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这裙子配上她今日妆容,当真就如九天仙女下凡。 “郡主果真美艳不可方物,您这一去怕是要让那些大家闺秀们都失了颜色了。” 楚霁雪喜笑颜开的给了春和姑姑一些赏银。 “姑姑谬赞了,我们快些走。” 到了宴会上,楚霁雪这才知道,这次长公主回宫可谓是急色匆匆,之前也并没有提前招呼一句,所以这接风洗尘宴也是办的有些简陋。 可今日前来的可都是一些有身份地位的足可见皇帝对于这个亲妹的看重。 贵妃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看到楚霁雪到来,她阴毒的眯起眼眸,嘴角微微勾起。 不知为何,楚霁雪看到她嘴角的笑意,竟有股不祥的预感。 皇后亲切热情地握住了她的手,一阵嘘寒问暖,宴会开始,大家陆续入座。 楚霁雪反倒坐在了末位,她看了一眼宴会厅上,并没有发现裴寂的踪迹,也不知他在何处早知如此,她便先打探清楚再来,如今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 “乐阳,你离开雍朝远嫁蒙丹已经有十年有余,这些年来除了上次母后大寿,你回来过一次,你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你我兄弟俩也有几年未见了?” 宴会开始,皇帝先开了头,老泪纵横的哭诉道。 人老之后,愈发明白亲情的难能可贵。 尤其是这陛下和长公主自幼长大的情分,更是寻常的姐弟无法比的,当年陛下年弱体虚,在一众皇子中并不出挑,是长公主对他维护有加,力排众议,与他相携与共,把他推上了王座,若是没有长公主便也没有今日的陛下,所以长公主在雍朝的地位极高。 可面对陛下的亲切问候,长公主倒显得极为淡漠,她只是冷冷的勾了下嘴角,态度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是有七年了。” 她这句回答反倒让陛下不知该说什么了,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乐阳难得回来一趟,回来就别走了,雍朝永远是你的家,有你在,陛下也会开怀一些。” 皇后在这个时候打了圆场,特意说明了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也告诉众人,无论长公主嫁去了哪里,她都是雍朝最为尊贵的存在,这一点绝不会变。 有皇后这句话,长公主面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承蒙陛下和皇后不弃,我只是回来看看,很快会再次回到蒙丹的,毕竟当年可是你们把我送到那里去的。” “……” 这话中的意思让众人胆战心惊。 楚霁雪也明显察觉到了不妙,她低声问春菊,“虽然没有刀光剑影,可是这现场却是满满的火药味,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不知,这长公主当年是被陛下逼去蒙丹和亲的,那时候,朝堂局势不稳,各国有虎视眈眈,要是想要得到他国的助力,就必须要派出一位和亲公主,那个时候宗主内的公主们年纪尚幼,哪里能够派得出去,所以他们便将主意打到了长公主身上。” 此时不少人都知道,但过了这么多年他们都以为长公主早已淡忘,毕竟听说她在蒙丹过得还算好,可如今又再次提起,无异于是把陛下立于不利之地,底下之人一众唏嘘感叹。 “乐阳,你今日难得回来,就别再说这些令大家不快的话了。” 贵妃娇柔造作的开口,即便这场宴会的主人是长公主,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出风头。 当年两个人就不对付,如今见面更是剑拔弩张。 “几年未见,贵妃是一点都不见老态,反倒愈发年轻美艳了。” 第二百四十九 怕是没被人爱过 长公主轻描淡写的夸了她一句,他顿时喜笑颜开,还以为她转性了。 “是吗?看来这蒙丹的生活确实是好,想当初你那么泼辣蛮横,谁人见了不畏惧你几分,没想到你还学会夸人了。” 楚霁雪暗自在心头翻了个白眼,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不出来,长公主似乎并不喜欢他人提及蒙丹的事情,可她倒好一个劲的往她伤口上撒盐,生怕别人不知晓这段历史。 “你是听不出来吗?我是在夸你只是个空有美貌而无内涵的花瓶,等你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或许你连花瓶都不是了,你就是一个臭瓦罐,扔在大街上都没人要的那种。” 长公主也恼了,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乐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没得罪你,你怎么开口闭口如此难听,简直是目无尊卑,即便你在蒙丹过得不好,可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能够让你回到雍朝,已经是陛下开恩,你还想要如何?” 贵妃也不是个善茬,被她这么明朝暗讽的说一顿,她哪里忍得住,开口就是一顿连珠炮轰。 在场之人虽然觉得不妥,但却并没有多意外,毕竟,这些年来贵妃的行事作风他们可都看在眼里,她是一言不合便要打要杀的,这长公主如今触了她的逆鳞又怎会好过? “贵妃,你这话可就有些难听了,什么叫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他永远是我雍朝的长公主,谁人也比不上!本宫在此说一句,谁日后若再敢如此说,本宫绝不客气。” 皇后气的直接站出来指责贵妃,大庭广众之下,这让她极为没面子。 “陛下,你看看皇后,如今在大放厥词呢,我做错了什么,她为何要如此咄咄相逼?” 贵妃做出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若在往常陛下肯定会好意劝抚一番,再责怪皇后几句此事就了了,可这次,他阴沉着脸半晌都没有开口,贵妃以为他没听到,又继续在那装。 最后皇帝实在忍不了了,将手中的念珠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念珠破碎成一颗一颗,滚落在地毯上,底下一种人惶恐不安的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贵妃似乎也吓到了,一张精致的小脸煞白,愕然的看向皇帝。 “陛下,您这是在做什么?莫非臣妾说错了,即便臣妾说错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万不可以动怒,否则,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不活了!” 她又大声的哭了起来,皇帝烦躁的怒吼道,“堂堂贵妃如此聒噪,成何体统?你刚才说乐阳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怎么能如此说,她是为了谁嫁去蒙丹的,她是为了雍朝为了雍朝的子民,她能有如此心胸,哪怕是千百个你都比不上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她指指点点,她如今想要回雍朝,朕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你们谁都不可以再说!” 这下子众人都知道,洛阳长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清楚若是再不失去的开口,必然会落的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贵妃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巴巴的咬紧牙关,暗暗的将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这些时日她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说这天要变了她,竟然几次出师不利,以前百试不爽的招数,没有一次让她称心如意的! “多谢陛下替乐阳出头。” 长公主感动的跪在了地上,重重的行了一礼,陛下从高处走了下来,到她跟前亲切的扶起了她,眼中带了一丝苦痛忧心。 “你我之间永远不须如此。” 宴会照常举行,接下来便是歌舞升平。 楚霁雪和春菊看了一场闹剧,两个人原本坐在角落中,吃着茶点,突然被人叫了一声,楚霁雪心下暗叫不妙,这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这位便是燕国的郡主了,千里迢迢跟随裴寂而来也着实辛苦,今日听说长公主回朝,她特意过来凑个热闹。”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楚霁雪简直想翻白眼,这哪里是在替她说话,简直是把她贬低的一无是处,要知道无媒苟合,奔走为妾,她这种行为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而且她的后一句说是她来凑个热闹,她堂堂燕国的郡主什么热闹没见过,偏偏要来凑这个热闹,是在明里暗里的嘲讽她上不了台面。 “贵妃还请慎言,郡主和殿下两情相悦,这我们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至于今日为何要来,她也是听说了乐阳要回来,特地过来拜见长辈,她原本是要来向我请安的。” 楚霁雪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有皇后替自己撑腰,她不紧不慢的站了出来像乐阳长公主行了一礼,并拿出了自己这次带的礼品。 她礼数周到,无可指摘,让贵妃完全拿捏不到把柄。 “好孩子,我听说了,你跟小六的事,你是个不可多得的。” 长公主亲切的握住了楚霁雪的手,极为感慨的看向她。 楚霁雪没料到她竟然如此慈眉善目,之前看着她跟陛下冷脸,楚霁雪还以为她多难对付,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裴和慈爱的长辈,楚霁雪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方才贵妃的话,你不必放在心里,我们从不这样认为,你们这一路辛苦了,你与小六出生入死,又对他情坚不移,让我很是佩服,日后谁若敢说你,我替你做主,至于那贵妃,你且想让她再跳几天,她不过就是只秋后的蚂蚱罢了。” 长公主裴和的拉过楚霁雪,低声在他耳边道,这一番话,让她受宠若惊。 原来她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姑母。” 正在几人相谈甚欢之时,裴寂却突然赶得过来,他风尘仆仆一看就是才从外面回来。 长公主看到他,热切地红了眼眶,急忙站了起来。 “小六,你终于回到雍朝了,快让姑母看看你真是长壮了也长高了不少,当初你离开雍朝之时还是这么小一点,可转眼都成了个大人,如今还得了一位美娇娘,姑母心里高兴。” 长公主热切地抱住了裴寂,哭得撕心裂肺,在场之人看到这幅画面无不为之动容,唯独贵妃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男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贵妃,你怕是没被人爱过?”楚霁雪毫不客气地贬低道。 第二百五十章 棘手 “燕国郡主,你这才从狱亭司出来,这么快就不长记性,口出狂言,目无尊长,这可是在雍朝,岂是容你放肆的地方?” 贵妃秀眉一横,趾高气昂的贬低着楚霁雪,周遭很快传来了窃窃私语, 楚霁雪被狱亭司抓去的事,在场中有不少人都知晓,一国郡主被抓去了地牢,绝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贵妃一党已经在等着看楚霁雪的笑话。 裴寂略有不悦,正要开口,没想到,楚霁雪却抢先了一步,“娘娘怕是有所不知,我去狱亭司并非是因罪受刑,而是配合调查,我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丢脸的,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楚霁雪不紧不慢的反驳了她一句,整个过程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贵妃丝毫占不到上风,不耐的哼了声。 “果真是伶牙俐齿,凶悍的很,本宫早就听说你在燕国,双亲皆亡,从小无人教导,虽然燕国的皇帝对你多有照料,但国事繁重,他未必能够事无巨细,你如此蛮横无理,想来也是情有可原。” 这话杀人诛心。 在场之人不少都唏嘘感叹了起来,哪怕再受宠又如何,身后又无双亲可依傍,孤苦伶仃来到了这雍朝,还被冤枉抓去了狱亭司,也着实可怜。 “贵妃,你这是哪里的话?你怕是不知本宫早就认楚霁雪为义女,你说她在雍朝无亲无故,莫非是想挑拨我们母女关系?” 皇后声音裴和却显嘹亮,回荡在大厅之上,让人一阵惊讶。 这楚霁雪果真好手段,原本还是孤女,摇身一变,竟能得皇后撑腰。 “皇后娘娘还真是来者不拒。”贵妃翻着白眼,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一番。 皇后面色微冷,“贵妃,你才解了禁足,该裴顺乖巧些,你再如此咄咄相逼,本宫会认为你依旧没有认识到错误,不如长伴青灯古佛,去一去心头的燥火,学着修身养性。” 贵妃心头一震,自然听懂了皇后这话中明里暗里的威胁,她纵然再生气也不敢多言,只能将这口怨气咽下。 宴会照常开始,贵妃不再是众星捧月,反倒换了乐阳长公主,看着她被众人簇拥,贵妃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庭冲过去撕烂她的伪善嘴脸。 她与长公主的仇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 两人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长公主似有所感,下意识望过去与她打了个照面,她嘴角微勾,满眼嘲讽。 贵妃几乎快气炸,却又不敢当庭发飙,只能懊恼的喝了几口凉酒。 “贵妃莫要失了分寸,让小人得志。” 大殿下看出了她的怨恨,让人将酒拿下去裴一裴漫不经心的提醒了她一番。 “手下败将,你竟还敢来?” 贵妃一看到大皇子,便忍不住欺凌折辱,他满腔怨气无处发泄,自然得找个出气筒。 “狱亭司关押的那位不见了。” 大殿下饶有兴致的开口,眸中藏了一抹算计,“我竟不知,你在狱亭司还安排了人,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我当盟友?” 贵妃紧蹙眉头,“你如何知晓?” “我遇见了狱亭司的人,他让我来知会你一声。” 竟然是他? 这让贵妃有些意外,此人是狱亭司的龙头,她几次三番地向他示好,抛出橄榄枝,他却一次都未曾收下。 狱亭司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不到真正剑拔弩张的那一刻,她并不想失去这个助力。 就连元方都是她亲自送过去的。 可如今,他们却没有看管好人,把人给弄丢了。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还有你,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我的秘密,你又想干什么?想以此来做要挟你该清楚,任何想要探听我秘密的人,最后都沦为了一具白骨,即便你是皇子,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阴毒的眯起那双美丽的潋滟秋眸,趾高气昂的贬低道。 大皇子不以为意,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宽厚的手掌缓缓的抚摸了下她细嫩光滑的手臂。 若不是有案几遮挡,众人的目光又没有落到他们身上,他这番举动简直大逆不道。 贵妃吓得全身僵直,脸色煞白,如触电一般拍开了他的手。 “你疯了,你竟敢在此时动手,你就不怕……” 贵妃恶狠狠的威胁,但大皇子却不以为意,反倒笑的更加狡黠,“这有什么,你早晚都会是我的人,父皇老了,肯定会力不从心,但我不同,我会让你体会什么叫真正的快乐。” 他咧嘴冷笑,满眼志在必得,在调侃了她几句之后,他终于走了,贵妃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哪儿而被他触碰过的地方,让她感觉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满心的恶寒。 混蛋! 她气急败坏的咒骂了一句,一抬眼却发现乐阳长公主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她还冲着她无声的张了张嘴,当看清楚内容之后,贵妃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整个人颤抖不已,惊恐至极的瞪大了眼。 因为长公主说的是:我看到了。 她慌乱的打翻了酒樽,衣裙被浇了湿透,她急忙起,向皇后告退。 看着她狼狈而逃的背影,楚霁雪无奈的摇了摇头。 长公主刚才跟贵妃说了什么?她为何会那般惊慌失措? 楚霁雪安静的坐在一旁,身处于觥筹交错的喧闹之间,她的心却早已飞了出去。 贵妃一定还有事相瞒,而此事,说不定是跟元方有关。 她今日来此宴会也是为了探听到更多关于元方的消息。 之前,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元方就是一言不发,回想起过去之时,他就会不受控制的发病,楚霁雪也逐渐摸清了规律,不敢再刺激他,要想弄清楚真相,恐怕就得从贵妃身上下手。 而这贵妃却是个相当棘手的存在。 她得主动出击,找到她的把柄,并将其一击毙命。 “好孩子,我回来的急并没有准备什么礼品,这玉镯是我当初远嫁蒙丹之时,先皇赐予的,如今,我就给你了。” 长公主热切地拉过楚霁雪的手,不顾她的劝阻,直接将玉镯戴到了她的手上。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还在犹豫 看到楚霁雪左手戴的的一只,她神色颇为动容,“这是太后赐予你的?真好,看来她很喜欢你,当初我为此求了她许久,她都没有松口呢。” 楚霁雪明知道这是调侃玩笑可却还是坐如针毡。 “承蒙太后她老人家厚爱,我确实受之有愧。” 楚霁雪尴尬地垂下了头,她却严肃认真的握住她的手。 “你不必妄自菲薄,你若真的一无是处,又怎会得到小六的青睐,他可挑的很,我从没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你是第一个,作为长辈我自然希望你们琴瑟和谐,恩爱两不疑,至于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你也无需多管,我既然回来了,就绝不会让她好过。” 长公主裴和慈祥的拍了下她的手背,掌心间传来的热度让楚霁雪微微惊讶。 “您和贵妃怎么回事?” 楚霁雪并未拐弯抹角,而是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方才贵妃咄咄相逼,长公主虽然没有明确站队,可她也知晓两人间并不对付。 “妖妃祸国,我跟你们想的一样,会竭尽全力阻止她。” 有这句话,楚霁雪便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可她不好对付。” 这些时日来,楚霁雪一直在想对应之策,包括贵妃身后之人。 可是,在接二连三的被算计谋害之后,贵妃不再如之前那般激进顽劣,反倒懂得了隐忍克制。 就连她设在上京城的几个暗桩,都开始了秘密转移,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拿捏住她的把柄,不仅是她,连她身边人都没有任何错漏之处,唯一的元方却让她难以攻克,至今是个悬而未解之谜。 “她不过是这秋后蚂蚱,能活这么久,全靠陛下的庇佑。” 简短的一句话,却已经指明了要害之处。 不错,即便贵妃在嚣张跋扈,残害后宫佳丽陛下对她始终是睁只眼闭只眼,从未想过真正处决她。 哪怕当初在病入膏肓之时,也只是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几句。 后来皇后掌权,贵妃虽然做不到一手遮天,可在后宫中那也是如鱼得水,没有多少人敢去招惹。 这真正的问题源头就在于陛下。 “您此次回来莫非就是为了此事?” 楚霁雪后知后觉的察觉,其实长公主是在帮他们。 “并不只是为了此事,还是为了蒙丹。” 她不怕告诉楚霁雪,反正过几日朝野上下就都会知道了。 “蒙丹连年大旱,地里庄稼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这时候的周边小国有虎视眈眈,蒙丹随时都可能被分割吞噬,不过这次回来就是想请陛下发兵,拯救蒙丹。” 没想到蒙丹的条件竟如此困苦了。 这些年来天气不好,原始的农耕文明之下,百姓还是靠天吃饭的,她虽然是远嫁,又接连死了丈夫和儿子,但是她却把蒙丹当成了自己的家,一个她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国度。 从前的她何等高傲,从没有将谁放在眼里过,但是,在去到了蒙丹之后,她不再只顾自己,她亲身体会到了世间疾苦,明白了手中的权力是把双刃剑,这不是上天赐予而是百姓赐予的,他们虔诚的信奉着上位者,希望他们能够带领百姓走出困苦。 所以,她回到了雍朝,想请陛下发兵相助。 这是唯一能够让萌丹继续存活的关键。 “二来,我确实是为了贵妃和小六的事而来,当年,陛下失踪了半个月,这期间一直都是我在主理朝政,他回来后,我也没想过要篡权夺位,将皇位再次还给了他,可是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为国为民,而是将一个乡野女子册封为妃。” 此事在雍朝闹得沸沸扬扬,至今民间都有传言说那贵妃有九尾狐所变,一颦一笑皆有魅惑人心,蛊惑他人之能,凡是中了她的魔瘴者,皆逃不过她的手掌。 这无疑是天方夜谭,即便贵妃来自北玄境那个神秘且诡异的国度,但她依旧不敢相信。 “雍朝自古以来,不管是皇后还是各宫的嫔妃,从来就没有这种来历不明者,她们都是由世家大族选出来的大家闺秀,如果皇帝在这些人中选,我必然不会多言,可是贵妃不行。” 她头疼的捏了下眉心,“此女心机险恶,不受控制,一旦登上高位,必然民不聊生,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对的,在我嫁去了蒙丹之后,陛下身体每况愈下,雍朝也在岌岌可危的边缘,可当时,我身怀六甲无法归来,这一拖再拖,几年的时间就过去了,我不能在眼睁睁的看着她残害百姓,笼络大臣,蛊惑皇帝,这桩桩件件,我都必须要拨乱反正。” 楚霁雪沉静地听她说完,不由得惊叹道,“贵妃的确有手段,可若不是陛下的自请入瓮,她又怎可能会嚣张这么久,说到底,要想让她认罪伏诛,就得让陛下见识到她的真面目,在陛下病危之后,便是她在处理,那些不好的言论,也都被她一一压下,即便说了陛下也未必会信,反倒会觉得我们有挑拨离间之嫌。” 此事楚霁雪不是没想过,她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立场去劝说,毕竟她和裴寂并为完婚。 名义上而言,她还是燕国的君主,陛下肯定会对她多有防备,绝不会听信她所言,这便是楚霁雪担忧的。 “无妨,我从未想过此时能一蹴而就,一次不行,那就再来第二次,若是还不行,那就用我的一生去战斗。” 长公主一番义正言辞,把楚霁雪说的无地自容。 见两人相谈正欢,裴寂又拿了些糕点过来,这其中不少都被春菊藏了去,楚霁雪不仅没有责怪,甚至还亲自招呼宫婢拿更多的糕点过来,不仅是春菊,家中还有个元方。 “你们在谈何事?不妨说来我听听。” 裴寂八卦的凑了过来,长公主忍俊不禁,“是我在笑你,这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成家立业,遇到像郡主这样好的人,你竟还在犹豫。” 楚霁雪一口桂花酥还没咽下去,冷不丁听到这话,差点被噎住。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以身涉险 裴寂赶紧将水滴了过去,并顺着她的背拍了拍。 “姑母,我肯定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的,只是,我也担心我是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说着,他还故作感慨的长叹了一声,满眼皆是无奈。 楚霁雪又气又恼的白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就将自己给推了出去,现在要让她如何答? “郡主,你又是何意?不妨说来我听听我知道我们家小六脾性顽劣,不解风情,虽空有一身好皮囊,但人终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刻,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由我来做主去给你介绍其他人。” 长公主说话滴水不漏,这一下子反倒让楚霁雪不知所措。 她局促不安的摆了摆手,满脸娇羞,“我还没想过此事……” 婚姻之事,乃是一辈子的大事,之前,她因为受过情伤,所以不敢轻易接受,在跟裴寂相处时,他也有意无意的回避着这一点,想必他也知晓,从来没有逼迫过她,反倒对她不离不弃。 这让楚霁雪内心有愧,他是天上朗朗皎月,她不过是被他清辉余光照到的一株曼陀罗,初见时的确惊艳,可看的久了,月华不见,一切又复归黑暗,等到那时,两人之间是否还会如此,她不敢想象,所以也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裴寂看似不在意,可却频频紧张的朝楚霁雪看过来。 他知道她心有芥蒂,他也愿意陪她慢慢疏解,可他更想知道,他在她的心中又是怎样的存在。 “既然没想过,那就慢慢想,姑母也不逼你们,等你们想通了,不妨来知会我一声,小刘的母亲去世之后,我是真的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当年他远赴燕国做人质,是我没能护住他,如今他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乡,我定然会不惜一切守护他。” 对楚霁雪,她也是爱屋及乌。 “姑母,我从未因此事怪罪过你。”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无言中。 宴会散去,楚霁雪和裴寂相携而行,回想到刚才的一幕,楚霁雪不由好奇,“长公主难得回雍朝,即便她想劝陛下发兵相助蒙丹,也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举,之前,在蒙丹还没有蒙难之时,每年的贡品就不少,这次想必陛下也不会为难她。” 裴寂却叹息了一声,有些可惜,“那可未必,如今时局动荡,各国对雍朝虎视眈眈,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兵力拨给蒙丹,这次只怕姑母会扫兴而归了。” 楚霁雪一脸惊愕,他竟然连此事都知晓? “公主突然赶回来,绝对不是偶然之举,肯定是之前就以书信给雍朝,但却一直没有得到回信,这才不得已亲临,陛下是否跟你说过此事,你打算如何?” 楚霁雪细想一番当即明白,这其中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雍朝如今在用人之际,在我培养心腹之时,我也得自己先行成长,我已经向父皇请缨,主动去往蒙丹,先稳住局势,随后发兵剿匪。” 楚霁雪听后脸色苍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如此大事你为何不跟我说,今日若不是我主动提及你,是不是又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去?” 楚霁雪有些气恼自己,满心满眼皆是他,可是她却从未将他算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她就好像是个局外人! “并非如此,此事也是才决定的,这次去往蒙丹,看似凶险,可却是一个富贵险中求的好机会,若是父皇能给我兵,我就可以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要是想让那些人完全臣服于我,就必须得做出一点成绩来。” 自从答应了接管天香阁,他从没有一刻懈怠,一直在为大业努力。 楚霁雪眸中闪过一抹心疼,“罢了,你做事自有分寸,我只担心你的安危,陛下打算给你多少兵力?” “五千。” 楚霁雪原本放下的心,此刻又再次悬了起来,“才五千,这么一点兵力,你就去赶支援蒙丹,你是真不怕死!即便你不管此事,也不会有人敢对你指指点点,你又何必拿命去搏?” “蒙丹之行势在必得,蒙丹与雍朝不仅仅是附属国的关系,这其中还是唇亡齿寒,一旦蒙丹有难,那些强权国掌控的这个地方,他们就可以随时对雍朝边境发起攻击,一路拦下整个雍朝都将沦陷。” 这也是裴寂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也跟陛下商议了一番,两父子难得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起初,在得知自己只有五千兵力的时候,他也和楚霁雪一样,甚至一度认为父皇厌弃自己,所以找了个由头让他惨死于蒙丹。 “你是怎么敢接下这个命令的?” “我若不去也会有人去,况且我知道父皇是尽力了,蒙丹本就凶险,如果不是姑母,父皇一开始就抱好了要自断一臂的心思的,如今雍朝境内的兵力,确实太弱了,能拨出五千,已经快到了极限,皇城不能没有人看守边疆,各处也要有人重兵把守,一时间也回不来,我只能主动请缨。” 裴寂严肃认真的跟她解释了一番,虽然对不起她,但家国大义也是他绝不能抛下的责任。 “我跟你一起去,要想解决蒙丹的危难,那就只能从根本出发。” 楚霁雪下定了决心,她不要两人分隔异地,成日的提心吊胆,她要跟他一起去,不管前路如何,他们都生死不离。 “不行,那太凶险了,你一个弱女子弱到时候真打起来,我未必能够护你周全,你不如先留在雍朝,有皇后和姑母他们在,无人敢动你。” 裴寂知道楚霁雪是顾虑自己,但他不能让她以身涉险。 “蒙丹离燕国不远,我可以请求陛下出兵相助,否则你以为真靠那五千的兵力,你能够震慑住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让我去,当务之急是先要解决蒙丹的内患,人都快饿死了,哪还有力气打仗。” 见她信誓旦旦,裴寂不再相劝。 楚霁雪回府之后,立马给燕国的皇帝书信一封。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多谢你的守护 燕国交通便利,土地肥沃,在解决内患之后,皇帝励精图治,民众上下一心,兵力愈发强盛,楚霁雪此次书信借兵出战,一来,是出于个人私心,不忍见裴寂身陷囹圄,二来,也是为了承担,为了雍朝能够永结秦晋之好。 这三国若是团结互助,几百年内,外患皆可平。 萧安荷要回燕国,正好由她来传递信件,而令楚霁雪意外的是,信笺三日便传了回来,原来陛下早就猜想到了楚霁雪孤身在雍朝,必然会处处受限,所以,早就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在雍朝的郊外驿站就有陛下的人马,同时,为以防万一,就近的兵队虎符也一并留在了那里。 在得知楚霁雪信件内容之后,纪云帆立马带人潜入雍朝,来到楚霁雪府中。 纪云帆身经百战,年逾半百却依旧在外奔波,这次还是他主动请缨来陪伴郡主。 他是燕国皇帝留在楚霁雪身边的一条生路。 陛下将楚霁雪看得比命都重,他知晓,雍朝就是个龙潭虎穴,内忧外患极其严重,楚霁雪孤身在外,即便有裴寂拼死相护,恐怕也难以抵挡雍朝各处的明枪暗箭。 在辗转忧思之后,他召集了几名心腹大将,询问他们,雍朝当前的局势,这看似随口一问,可他们都知晓,陛下是等着他们中一人出战。 若是在外建功立业,他们自然不会推辞,可是,若将军队集结于雍朝之外,等待一个未知的命令,这无疑让他们犯了难。 就在众人僵持不休时,纪云帆站了出来。 他一生战功赫赫,深受文臣武将的爱戴,如今,却愿意摒弃所有,来帮楚霁雪站稳脚跟,这份情义足以让她动容。 “将军不畏艰难,解我燃眉之急,请受我一拜!” 两人处相见,楚霁雪立马热忱的行了个大礼。 “郡主,快快请起,你这是折煞老臣了。” 纪云帆激动地扶起了她,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欣慰之色,他感慨的叹息道,“郡主,你受苦了,燕国的军队已随时整装待命,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全军上下愿为郡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纪云帆义正言辞的保证道,楚霁雪红了眼眶,即便她孤身沦落在外,雍朝也没有抛弃她,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体的。 “将军,替我多谢陛下,我之前在信中所言,您是如何看的?” 这次,纪云帆领兵两万,其中五千驻扎在雍朝,另外的一万五分别在燕国的各个边境,但只要楚霁雪下令,一日时间便可集结完毕。 “郡主深谋远虑,老臣愿意誓死跟随,只是你也要想清楚。” 他略微迟疑,严谨认真的看向楚霁雪,眸中多了一丝警惕,“这六殿下当真可信?雍朝不会临阵倒戈,我们此去蒙丹,路途遥远,必须要谨慎行之,绝不能仅凭一腔热血,蒙丹的祸患也不是一两日了,我知晓你的顾虑,但这毕竟是他国之事,不仅我们要有心,蒙丹的王也必须要有意。”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简明扼要的一句话就直接戳中了要点。 “将军所言甚是,正因如此,所以,我想让您跟我一起前去见一见乐阳长公主。” 若是没有她的首肯,他们此行,出战无名,免不了遭到他人的诟病,说不定两万的将士还会因此全军覆没。 “郡主足智多谋,您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老臣就跟你走一趟,怎么不见六殿下?” “他已经去了乐阳长公主那里。” 至于因何而去,便不用她过多解释。 “如此便好,这种事本就该由雍朝出面,我们燕国也只能作为盟友。” “将军风餐露宿,实在辛苦,我让人备好了饭菜,我们先吃一点,随后再去。” 恰在此时,春菊过来请人了。 纪云帆大为感慨,“郡主果真不同以往了。” 回忆往昔,他满眼皆是愤慨无奈,楚霁雪这一生实在受了太多的苦,如今眼看着好过了些,却又为雍朝之事所困,为裴寂忙前忙后,实在可怜。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往事不堪回首,我们总要向前看,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您为何不选择留在燕国,反倒来相助我?若是没有那封书信,难道您就要一直待在雍朝边境?” 能听到楚霁雪如此问,他眼中多了几分欣慰。 “郡主,臣老了,终有一日会退隐,但在那之前,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你安然无恙,这是我对郡王爷的承诺。” 他沧桑的眼中满是愤慨,“当年,郡王爷为国征战而死,凭一己之力守护一方百姓,实在让人钦佩,我今日此举,不过是追随郡王爷的脚步,您是郡王爷的遗孤,我别的做不了,但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会替你铺平了前路,虽然不能长久陪您走下去,但一定会为你扫去路上的障碍。” 他恭敬的颔首行礼,楚霁雪眼眶微红,霎时间感觉胸腔堵着一口气。 “将军,多谢你们的守护。” 是了,即便她父母双亡,可从小到大在陛下和武将们的庇护下,她也并没有受多大的苦,他们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不仅是作为长辈殷切的扶持,还有作为同僚的守望互助。 哪怕爹娘都不在了,可他们曾经种下的善因,却一直庇护着她。 饭桌上,楚霁雪热情地给纪云帆夹菜,“您尝尝这个,这可是雍朝皇后亲自种的,今早才让人送过来,还是新鲜的呢。” “郡主也吃。” 两人相谈甚欢,楚霁雪也从他的身上难得感受到了一丝长辈们的殷切关怀。 在燕国时,他一直不苟言笑,让楚霁雪私底下都有些惧怕他,她哪里能想到两人还有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桌吃饭的一天。 “看到郡主在雍朝过的好,老臣也就放心了。” 纪云帆转过身去,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春菊鼻尖反酸,忍不住哼唧了两声,“我去看看汤好没有。” “有您跟燕国的庇护,我哪能过得不好,有你们在,何处不是坦途,即便不是,我也会披荆斩棘,绝不会让你们失望,对了,我之前在信件中跟您说的,您可曾记得?” 他恍然想了点头,并让人拿出了新带的种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能后退 “都在这了,您要这些种子做什么?这些种子只适合在南方种,他们太靠近西北,风沙大,又常年干旱,恐怕不行。” 他似乎猜想到楚霁雪所想,虽然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但切合实际,还是忍不住给她泼了盆凉水。 “倒是我自有用处,还有那些农耕器具都买了吗?可千万别少了,这次我们去往蒙丹,免不了一番长途跋涉,可不能落下了,要不然再去买那就难了。” 纪云帆忍俊不禁,但也习惯了,郡主向来聪慧,鬼点子又多,年少之时便显露了出来,他如今也想看看她会如何让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起死回生。 “放心,都带上了,一样不差。” 他慈爱的又给她夹了块菜。 “姑母,您就别准备了,这些事情让宫人来就好了,何须您亲力亲为,您快放下。” 乐阳长公主正在收拾行囊,她难得回来一趟,陛下吃了不少东西,金银珠宝她一概没带,反倒带了不少的吃食与布帛。 “这你可不知了,我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能委屈了你们,你不要郡主还是要的,她娇声娇气,不比你们这些糙汉,我哪里能让她受了委屈。” 回到雍朝,她见了郡主之后便满心欢喜,尤其是如今,郡主不畏艰险,愿意跟他们一同前去蒙丹,她更是打心眼里喜爱看重,时时刻刻都想给她最好的,只是寻常金银玉器她怕是看不上,长途跋涉最需要的便是吃穿。 她自然要做到事无巨细,样样都得考虑周全。 裴寂劝说不了,也只能随她去了。 不经意间,裴寂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昏暗的天,怕是一场大雨将至。 他沉默半晌,才又开口问道,“姑母,你真打算这一生就这么过了吗?你不想报仇吗?” 长公主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身子僵住,面上显露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似是自嘲,又像是绝望无奈。 “我还有的选择吗?走到今日之地步,或许一切早已注定。” 她丧夫又丧子,若是没有长公主尊贵的身份在,她怕是要被世人传为灾星了。 她并不是不在乎,只是如今自己势单力薄,即便想反抗,恐怕也做不了。 “姑母,您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当初父皇失踪之际,是您稳住了朝政,让一切安稳进行,如今的蒙丹,处处透着杀机,这次我们跟随您回去了,或许可以保您暂时无虞,可以后呢,您真的甘心一辈子活在诚惶诚恐之中,您清醒一些,这一切都不该是这样!”裴寂语重心长的开口。 乐阳长公主,有巾帼不让枭雄之才,这一点即便是当初的父皇都亲自开口认定的。 如果长公主是男儿身,她绝对能够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只要她想,一切都将唾手可得。 “可自古以来,很少有女子掌权者,我做不到……” 她不再收拾了,颓败的坐了下来,满眼凄苦之色。 “你做得到,你可是雍朝的长公主,你的身后是雍朝千千万万的子民,你远嫁蒙丹,孤身在外,若是不想方设法保护自己,你觉得你能够活下去吗?” 这便是裴寂此次前来的目的,他要让她正视自己,不再惶恐闪躲。 “这没有先例。” “那你便做那独一无二的,连我一个男子都认为女子可以当政,女子的胸襟气魄,未必就输于男子,您何必再犹豫?不管发生什么,我和郡主都会陪着您,我们跟你一起去蒙丹,我们敢下这个决定,敢冒死前去,你为何不敢给我们一个承诺,您在害怕什么?” 裴寂步步紧逼,他一定要让她正视自己,不再囿于心中的规矩束缚。 对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没人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如果她真的清心寡欲,不再有任何野心期盼,她就不会来到雍朝,不会请陛下出兵相助。 “替你的丈夫,你的子民守住蒙丹。” 裴寂严肃认真的说完后,便转身离去了。 “公主,殿下所言句句出自肺腑真心,您可以再考虑一下,景清林绝不是个善茬,您心善,可以放他一把,但他可未必,他一直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他包藏了怎样的祸心,你比谁都清楚,若是在无动于衷,你恐怕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老嬷嬷在裴寂离开后,又小心翼翼的劝告了她一番。 而这次,乐阳长公主并没有在闪躲,她脸色阴沉,冰冷的看着窗外电闪雷鸣的天空,眼底深处闪过了一抹势在必得。 “连你都知道的事,我又怎可能不知,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份助力,回到雍朝,我原本只是想借点兵马,暂时寻个安静之处,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却是我最大的收获,有了他们,或许我真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她淡淡的喝了口茶,她一直都知晓自己要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掌控之中,她不会忘,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这所有的伤痛在他们死后,都化为了深刻的仇恨,一把悬在她头顶上的利剑,若有朝一日她忘了这一切,那把剑将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一直在伺机而动,而楚霁雪和裴寂将会成为她决胜的关键。 老嬷嬷听她说了这么多,心头感慨,原来她并没有忘。 她故意示弱,只是为了在敌人松懈之时给予敌人致命以及。 在丈夫和儿子接连死去之后,她早就没有心了。 “公主,奴才会和您一起,不管前路是什么,奴才都会坚定不移地跟随你走下去。” 踏上王座的道路从来不平坦,这是一条坎坷且充满荆棘的路,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她就再不能退后。 隔日,长公主便要起行了,这次,陛下和皇后亲自出来相送,贵妃因病没来,只带来了几句问候。 皇后亲切不舍的拉住了楚霁雪的手,眼眶微红,“你这孩子,做如此大的决定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干脆别去了,就让小六去。” 皇后也着实担心楚霁雪的安慰,不想让她以身涉险。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采蘑菇 楚霁雪去意已决,并没有因为皇后的殷切嘱咐而心软,反倒轻轻抱住了她,依依不舍的跟她拜别。 他们一路向西北,绿意逐渐褪去,满目皆是黄沙,狂风吹拂,原本楚霁雪还画着精致绝美的妆容,这半天下来就已经是灰头土脸的了,整个人看着狼狈至极。 裴寂哭笑不得的给她打了水,她却没有用。 “不必了,我哪有这么娇气?我们这一路山高水远,水资源又极其匮乏,我还哪能用来洗脸,就先留着饮用,这一路上人不喝,畜生也是要喝的。” 他们这一行可谓是浩浩汤汤,雍朝皇帝给了不少的牲畜,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如今又正值大旱,才走了半天,那些牲畜们都有些狂躁了起来,幸亏纪云帆懂点驯养之术,跟在了后头,这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这赶了一天,夜里,他们在一处荒原上安营扎寨。 长公主体恤大家劳累一天,特意安排了一场篝火晚会,做烤全羊。 楚霁雪来了精神,忙前忙后采摘了不少的野菜,正好可以做羹汤。 纪云帆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一脸的宠溺幸福。 忙活好后,大家喜滋滋的坐在了篝火前,开始吃肉喝酒。 一些能歌善舞的还会绕着篝火跳舞,欢声笑语间,大家彼此对望,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之下,仅仅只是一眼,便格外的动人。 楚霁雪带着裴寂悄然离了人群,她刚才去找寻野菜的时候,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小山坡。 两个人爬到了山顶上,望着底下散发着点点红光的篝火,以及欢歌笑语的人们,繁星璀璨之下,楚霁雪看向裴寂,见他目光裴和,眼底藏着淡淡的笑意,她噗嗤一笑,“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尔虞我诈,大家纵情欢歌跳舞,只享受当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裴寂心头一暖,将她带入了怀中,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低沉磁性的嗓音简直能把人的骨头都给酥软了。 “我要多谢你不辞辛苦,不远万里跟我一路,你如此好,我拿什么报答?” 裴寂的手轻轻一带,便将她带入了怀中,听着耳畔扑通的心跳声,楚霁雪愣住了。 “那就以身相许,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跑也跑不掉的。” 楚霁雪踮起脚尖,在他的唇间印下一吻,裴寂心头一热,按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身后是点点闪烁的萤火虫微光,两人深情拥吻。 天上的星月看到这一幕,立马扯了朵身旁的云盖住了眼睛,羞赧地从缝隙里打量。 “殿下呢?” 长公主亲自动手给他们留了最好的烤羊腿,一转眼却发现人都不知何处去了。 “刚还在这儿怎么不见了?要不我去找找。” 老嬷嬷立马就要起身寻找,长公主却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了她 “回来,别去了,他们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丢不成,你若去了反倒煞风景。” 老嬷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咧嘴笑了笑。 清风朗月之下,两个人下了山,再次回到了人群中,此时楚霁雪嘴唇红肿,胭脂都凌乱了,可裴寂却是一脸的气定神闲。 长公主一看两人这副样子,便猜想到了什么。 “给你们留的,快吃,今晚就在此处歇一晚,明天继续启程。” 看到长公主意味莫名的笑,楚霁雪尴尬的脚趾头都在用力抠地。 这也太丢人了! 长公主肯定是知道了,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上了他的当? “多谢姑母。” 裴寂嘴角放弃一抹淡淡的笑意,自然的接过了烤盘。 楚霁雪无地自容,想死的心都有了,长公主确实以一副过来人姿态,亲切的拉住了她的手,“这荒郊野岭的夜里又风大,我怕你不习惯,不妨就跟我一起睡。” 楚霁雪哪还敢多言,便点头同意了。 等床铺好后,楚霁雪褪下了外袍,躺在了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幸亏是两床被子,要不然,她真的尴尬的要死。 她习惯了一个人睡,这突然两个人,这人还是长辈,她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郡主,我看得出来,小六很喜欢你,他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回头我帮你出气,你为了他远道而来,就这份情谊,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得了的。” 长公主忽然幽幽的开了口。 楚霁雪吓得脊背僵直,缩在了被窝里,“他也为我做了很多,我们是生死两不疑的情谊,我也很幸运,在我人生最低谷苦痛的时候,有他陪在我身边。” 回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楚霁雪十分感慨地叹息了声。 “长公主,你这次回蒙丹,考虑清楚了吗?” 外面的风沙越来越大,树影婆娑,倒映在了帐篷之上,就像是一只只狰狞的恶鬼。 “你们都在劝我,我也知道,我要是想活下来,就没有选择,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绝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 郡主这话也算是间接打消了楚霁雪心头的顾虑。 雍朝出兵五千,燕国集结的军队两万,再加上蒙丹王城乐阳能够集结的军队,这满打满算加起来共有四万,即便真的要与景清林一战,他们也并非全无把握,更何况,长公主也绝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她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反悔。 后半夜楚霁雪实在太困倦了,以至于长公主最后又说了什么,她全然记不清了。 等再次苏醒时,听着外面清脆的鸟鸣声,楚霁雪十分感慨,如今她的适应能力都这么强了,荒郊野岭,她竟然能够睡得这么熟。 一出帐篷,裴寂早就在外面训练军队了,看她苏醒,他裴柔的朝她挥了挥手,又继续训练去了。 春菊早早做好了吃食,还去外面采摘了一些野果子,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这蘑菇挺鲜啊!最近又没下雨,你哪里采的?” 楚霁雪喝了口蘑菇汤,又吃了块羊肉夹馍,疑惑的问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亲自去见他 “就在后山,早上的雾气重那里又邻近水源,这些蘑菇就长在岸边。” 楚霁雪一听,忽然不知该咽下还是该吐出。 “放心,没有毒,我经常吃有毒的话我早就死了。” 楚霁雪稍稍松了口气,但很快,她的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就好像烧开的水沸腾了一般。 不对劲! 她连忙捂着肚子,震惊的看向她。 “你有没有感觉……” 两个人同时反应过来,率先冲向了临时搭建的茅厕。 在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之后,楚霁雪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她双腿发软,颤颤巍巍的站在那。 春菊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却还是咧了咧嘴角。 “你不是说不会死人的吗?” “的确不会啊,你不活得好好的吗?我忘了告诉你,前期可能会有点过敏反应,比如拉肚子,出疹子……” “打住!” 楚霁雪实在听不下去了,懊恼的骂了一句,“你是存心的?” “但你不可否认它的确很鲜美,在野外能吃上这种蘑菇,简直就是天赐。” 咕噜噜…… 楚霁雪想骂她,但奈何肚子实在不争气,她又快速的冲进了茅厕中。 她倒是是忘了,这个吃货只要吃不死,她就会往死里吃。 等她终于出来时,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元方跟在队伍后面赶畜生,看到她如此,他立马跑了过去搀扶住她。 “没事?我去请豆芽!” 不错,元方和豆芽都来了,只不过是分批次来的,一起出行,目标太大,他们也是今早才到。 豆芽到了之后看见楚霁雪如此,让元方去拿了他们所食用的蘑菇过来,一分析比对,很快就找出了解药,让人熬制成汤一天三次即可痊愈。 楚霁雪是彻底怕了,看见春菊,她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再遭殃。 “听着,以后绝对不能让她进厨房,她做菜的底线就是吃不死就行。” 楚霁雪欲哭无泪,春菊却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如此一来,你得少了多少乐趣?” “我不要乐趣,我要活!” 楚霁雪一句话让她闭嘴,她无可奈何,傲娇的耸了耸肩。 “太可惜了,你说我一边喝汤一边吃药,会不会没那么难受?” 春菊问的懵懂天真,旁边的豆芽正在配药,冷不防被他吓到,他愕然的转过头去,一脸的震惊无语。 “我这边建议你直接原地去世,不用糟蹋人,也不用糟蹋药材。” 春菊一阵气馁,漫不经心的嚼着草药。 “我难得看他被气成这样。” 楚霁雪调侃了一句,要知道,自从他们相识以来,豆芽给她的印象总是一副老神在在,无拘无束,从不曾在意什么的模样,可现在却是一副欲哭无泪,甚至不想开口了。 长公主心疼楚霁雪,所以,让队伍休息了半日再启程,这期间,一切如常,并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经过七天六夜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蒙丹的边境。 这一来,已经有人在此等候。 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壮汉,疾步走到乐阳跟前,虔诚恭敬的跪了下去,“拜见王妃。” 可汗死后,便是长公主当政,在可汗活着时,两人就相敬如宾,可汗更是当着众大臣的面宣布,若有朝一日自己遭逢不测,便由乐阳长公主理政。 此举一出,满堂哗然,可不管众人如何不满,长公主依旧垂帘听政,女子当政比起男儿来要更加谨慎小心,每一步都犹如在刀尖上行走,行差踏错一步都将是万劫不复,他们卯足了劲儿,甚至已经悄悄写好了参她一本的奏折,可在垂帘听政的这些时间里,她硬是挺过了所有的明枪暗箭,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让那些人根本无处指摘。 如今她唯一的对手就是景清林。 此人是可汗的胞弟,按理说,蒙丹的王位也是继承制,父死子承,景清林有资格也有理由继承王位,可她若想名正言顺的继承,那就必须得到乐阳的认可。 在蒙丹她明面上的地位还是高于景清林的。 即便两人水火不容,剑拔弩张,可真正聚在一起,尤其是在外人跟前,他们也不会闹得太僵太难堪。 至少这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如今国内的情况如何?” “连年干旱,地里颗粒无收,各地起义军四起,摄政王不仅不压制暴动,甚至还煽风点火,加重赋税,百姓苦不堪言。” 自从可汗和儿子接连死去之后,长公主彻底心死,一度不理朝政,这些年来都是景清林在打理,他就是想把自己的权力架空,随后顺应时事,废除她的王妃之位,让人拥护他上位。 “岂有此理!我本以为让他来做,这摄政王他便可消停一些,至少能看清眼下天下的局势,可没想到他竟如此罔顾生死,他可知道我要回来?” 在可汗在时,景清林对长公主是敬爱有加,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这里搬,世人都在传,难得有对嫂子如此好的,他们一家当真是不同于其他尔虞我诈的王公贵族,反倒是其乐融融,让人艳羡。 “知道。” “他不过来,莫非是想让我亲自去见他?”长公主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阴沉的杀意。 林宗齐不敢答话,紧张的垂下了头。 “走,回城。” 入了上京城之后,楚霁雪掀开轿帘,看着外面的景象,莫名有些焦心。 此地黄沙漫天,建筑多呈圆拱形,路面上即便铺了青石板,可也铺了一层细密的黄沙,两边的商贩个个都面黄肌瘦,守着自己的摊子,警惕的看着他们外来人,军队已经提前在城外驻扎,并没有跟他们来到城中。 “停下。” 楚霁雪要下轿子,但林宗齐却有些担忧,“贵人,如今这是在外城治安不好,等到了内城就会好些,您先回到轿子里。” “不必了,我就下来走走。” 楚霁雪拒绝了他的好意,她来到了一处摊贩前,那摊贩卖的是琉璃宝石串子,五彩的琉璃珠在阳光底下折射出斑驳的色彩,与女人脸上的阴郁颓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楚霁雪拿起其中的一串珠子,“多少钱?” 第二百五十七章 醒酒 女人怯怯的比了个数,楚霁雪多给了她一倍。 “这天太热了,孩子都快中暑了,我把这些全买了,你回家去。” 酷暑天里,女人摆摊的桌子底下还躺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婴儿的脸被晒得通红,口中咿呀乱叫,还不断的喘着粗气,楚霁雪看的实在可怜,又让春菊带了水过来。 女人受宠若惊,惶恐不安的不敢接受,楚霁雪却说,“只有你活着,孩子才能够平安无恙。” 女人千恩万谢的接过水囊,却并不是给自己喝,而是先给婴儿喝。 “多谢好心人,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其他人见了,全都一拥而上,围着她要水卖货。 “姑娘,看看我的货,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我家中还有七十的老母要照顾,孩子已经饿的两天没吃了,您就行行好!” “给我口水喝,我好渴。” “……” 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来,治安也在此刻混乱,林宗齐怕出事,赶紧带了卫兵过来开始驱赶人群,并护送着楚霁雪要离开。 “贵人,您快走,这局势越来越混乱了,穷苦人只会越来越多,你忙不过来的。” 林宗齐拥着楚霁雪,离开了此地。 楚霁雪刚上轿子,春菊便跑了出去,将自己存的所有食物,全部都扔给了他们,元方在想了一番之后,也把食物扔进了人群中。 大家开始哄抢,一开始还能忍得住,可到了后面,大家就显露出了残酷凶狠的一幕,强壮的开始殴打病弱的,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弱小之人捡了一个包子,便被打了个半死。 春菊和元方都坐不住了,两个人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他们将老人扶起,同时捡回了自己所有的财务跟吃食。 可抛出去的时候容易再捡回来就难了。 一些没有得到食物的人,开始对他们虎视眈眈。 其中一个甚至亮出了刀子。 楚霁雪见势不妙,赶紧叫回了他们,他们乘坐着轿子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众在身后追赶的恶徒。 元方本要出手,但楚霁雪怕他伤及无辜,所以便叫住了他。 “怎么会这样?” 楚霁雪心头堵着,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呼不出来,实在是难受的很。 而裴寂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在他方才出手之时,他才会低声阻止。 人到了绝境之下,往往会做出丧失理智的事,这并不难理解。 “这里是外城,鱼龙混杂,人为了生存易子而食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更何况如今只是打杀要抢自己食物的人,我说了您或许可以就一家一户,但是,对于整个外城的百姓而言,您不是救世主,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他们比你更知道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如何生存,所以,哪怕只是嗅到一点腥味,他们都会不惜一切的冲过来教你蚕食殆尽。” 他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楚霁雪的脸色有些差,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裴寂。 在来的时候,她就想象过了蒙丹如今的情况。 她并没有想的多好,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差。 这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沮丧,马车里安静的针落可闻,直到进入内城,情况才稍稍好了一些。 内城店铺鳞次栉比,来往的行人衣着鲜亮华贵,大家也很注意仪容仪表,路上也随时有人打扫,甚至还有酒水铺子。 但这一条街走下来不过只需一盏茶的功夫。 真正生活的好的也只占少数。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到了王宫,长公主亲自出来迎接,在回城之时他们就已兵分两路,她听林宗齐说了之前在外城发生的一幕,担心楚霁雪会有心理阴影,便特意出来安慰。 “终有一日,蒙丹也会和雍朝以及燕国一样,百姓衣食无忧,孩子有书念,大人有工作,每个人都不用再为了活下去而烦忧,天下大同,也绝对不会再是人们口中的痴想。” 这也是她为何想要以一介女流之躯撑起江山社稷的原因。 “我信你。” “知道诸位要来,宫里特地设宴款待,去瞧瞧。” 楚霁雪略有迟疑,便跟上了她。 奢靡繁华的王宫,歌舞升平,喧嚣不止,璀璨的琉璃瓦被阳光照的通红发亮,玉石雕刻镶嵌的台阶华光精美,甚至连路过的宫人,都长得极为美艳,她们高鼻深目,眼睛是好看的琥珀色,又穿着袒露腰肢的衣服,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行走间,脚下的铃铛叮当作响,听着极为享受。 “恭迎皇嫂归来,这雍朝的风水果真养人,皇嫂这回去了一个月,皮肤愈发水嫩了。” 这轻浮浪荡的话出自一个年轻人之口。 此人和裴寂差不多大,长相俊美,举手投足间似有风流韵味流转,他斜倚在那儿,便有不少女眷频频朝他看来,每到这时,他斜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荡漾开一抹笑,足以引得人惊叹连连。 真是个勾魂夺魄的妖精! 楚霁雪实在没料到,一个男人就能长得如此美颜无双,哪怕是禾嘉,在他面前恐怕也会失了颜色。 “景清林,你还知道我是你皇嫂,你若再如此放浪形骇,别怪我不客气。” 不同于其她女人的爱慕,长公主对他简直冷漠至极,甚至连眼中的厌恶都没有遮掩一下,就好似他是什么脏东西。 “皇嫂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 被她一说,他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目光又落到了楚霁雪几人身上,当看到裴寂之时,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说你怎么乐不思蜀了,原来在雍城竟还有这么个小白脸,难怪!” 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在场之人不由得频频侧目。 长公主简直快要气炸了,“你胡说什么?这是我的侄子,雍朝的六皇子,你若再如此口无遮拦,便给我滚下去,一身的酒味,怕是喝多了。” 长公主叫来了人,把景清林带下去醒酒。 景清林反应过来,咧嘴笑了笑,举起手来,“开个玩笑,看你们长得这么像,肯定是有血缘关系的,我知你风尘仆仆,特意给你办了宴会逗你一笑,你怎么能把我赶走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为何要杀? 他挥手让众人下去,自己则一副东道主的姿态坐了下来。 “这位便是燕国的禧安郡主?果真长得娇俏可人。” “你也不错,雌雄莫辨,甚是美艳。” 楚霁雪随口调侃,却让他神色一惊,楚霁雪也察觉不妙,警惕地看了一眼,他却没再说什么,直接坐了下来。 “皇嫂,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如今朝野上下都只知我景清林,不知你乐阳,一个女人,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觊觎自己不该想的,否则终究是害人害己。” 趁着给乐阳长公主倒茶的功夫,他忽然低声嘲讽道。 乐阳的脸色骤变,咬牙切齿的咒骂道,“你绝不可能得逞。” “你真以为凭借他们几个,你就能够逆风翻盘了吗?大局已尽,你又何必在负隅顽抗,倒不如从了我。” 他笑得肆意张扬,长公主浑身发冷,愤恨的瞪向他。 “我绝不可能让你得逞。” 歌舞升平间,楚霁雪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却完全没有胃口,她想起了在外城之时,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人为了一块饼,一个馒头就能够大开杀戒,他们丢去了人的尊严,像是一个牲口抢夺掠食。 她无法在心安理得的吃下这些食物? “那个舞姬有点不对劲!” 春菊突然低声在楚霁雪耳边说了句。 楚霁雪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其中一个舞姬阴狠毒辣的眼神。 楚霁雪心下一紧,预感不妙,特地提醒了春菊一句,一旦突发意外率先保护长公主,对方很可能是冲她而来。 春菊自然知晓,就在那舞姬甩袖盈舞之时,她腰间突然现出一丝寒光,楚霁雪眼尖的看到那是一把锃亮的匕首,刀尖划过,直取王座之上人的性命。 可她还未近到她的跟前,便直接被一人扼住喉咙,毫不客气地掷倒在地,那舞姬眼中充满绝望不甘,愤怒的嘶吼了一句,还想负隅顽抗,却直接被景清林砍下了一节手指,鲜血迸溅当场塌,剧痛蔓延,她脸色煞白,惊愕的看了过去。 景清林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轻蔑嘲讽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个可怜的将死之人。 她心有不甘,但景清林却让人留下活口,掰出了她口中的毒药,她无法求死,在那骂骂咧咧。 这突发情况,直接打乱了整场宴会,一众舞姬被羁押,她们大呼冤枉,都不知为何如此。 进场之时,她们轻纱遮面,又穿着统一的服装,即便是混入了异类,恐怕也无法知晓。 而那名刺客显然是冲着长公主而来。 一众宾客心惊胆战,吓得不敢停留,但长公主却面色如常,冷漠的从王座之上走了下来,到了那女子跟前。 “你为何要杀我?” “你当真不知?自你从政以来,蒙丹是何种模样?你曾去看过吗?我来自外城,想来你也知晓,因为你从雍城回到蒙丹必然会经过外城,你看过了一路的尸殍遍野,看到了百姓的疾苦凄凉,你为何还能心安理得的举办宴会,你们随口丢弃的一口吃的,或许就能够救下一人的性命,可是,你们并没有那么做,你们的欢声笑语载歌载舞,却是在踏着那群人的尸骨上举行的!” 刺客被揭下面纱,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狰狞恐怖的脸。 众人看到她的脸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那条狰狞的疤痕自她的眼角到下颌划出了长长的一条血线,就好似匍匐在面皮之上的一条丑陋的爬虫,随着她的表情做出蠕动的动作,简直让人作呕。 听到周遭的惊呼声,她惶恐的低下了头,下意识想要闪躲,但却被一只手捏住了下颌骨,乐阳逼迫她凝视自己。 “你这条伤疤是怎么弄的?谁弄的?” 她似乎没料到在这种危急关头,她竟然问出的是这句话。 她自嘲的笑了笑,满眼皆是嘲讽跟不屑,“不过并非生来如此,我原本也是个倾城绝艳的女娇娘,可是,我不该出生在外城那个被蒙丹遗忘的地方,我为了争抢一个糕饼跟人打了起来,那人失手打伤了我,在我脸上划出了长长一刀……” 她绝望痛心的闭上了眼。 此时的她已经不畏惧任何了,完全是抱了视死如归之心。 “所以你杀我是为了替外城的人讨个公道?” 乐阳漫不经心的问道,她却没有再开口。 “真是没完没了了,你们来的倒挺快啊,或者前脚刚回蒙丹,你们后脚就紧跟着要我的性命。” 她站起身,有些头疼的揉捏了下眉心。 在场之人已经开始劝她此人胆大包天,包藏祸心,竟敢刺杀王妃实在罪不可恕,应当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闭嘴!” 乐阳在一众聒噪声中烦躁不安的呵斥了一声,现场当即寂静无声。 众人疑惑,朝她望去,只有景清林嘴角勾着抹玩味的笑意,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以他对乐阳的了解,她绝不会真的杀了这刺客。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若是不能解决实在问题,只是一味的斩杀镇压,终将是作茧自缚。” 此事让她忧思许久,至今未有解决之法。 “把她压下去,好生看管着,莫让她自尽。” 对方似乎有些震惊,不明白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如今可差点要了她的命,可她却并未对自己下死手? “热血冲锋的勇士,我为何要杀?况且我知道你想杀的不是我,是这不公的天道,是上位者的无能,你想以此来警醒我,我确实该做出一番改变了,蒙丹不能再如此。” 乐阳语重心长的劝告了一番,“我要你活着,看着我的变革,看着蒙丹变得越来越好,到那个时候若是你还想杀我,那我必然不会对你客气。” 她的这番以德报怨让在场之人无不敬佩叹服。 她虽然是女儿身,可心胸宽广,不输男儿。 “皇嫂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度,也难怪想要刺杀您的凶手是络绎不绝,杀也杀不完,只可惜了那些无辜惨死的将士们。” 就在风向逐渐倒向乐阳长公主之时,景清林适时的来了这么一句。 第二百五十九章 百战不殆 这挑拨离间的话,很快便起了作用。 一些人已经开始为那些惨死的将士鸣不平。 “摄政王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在我不在蒙丹的这段时间里,你是如何治理蒙丹的?为何还会有这么多的凶手?” 景清林嘴角的笑意不在,这招反将一军,简直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是我的疏忽,日后我必定会严防死守,杜绝此类的事情再发生,另外对于惨死的将士家属,我也会给予丰厚的赔偿。” 他垂下头,恭敬严明的说了接下来的想法,长公主这才放了他。 “你能有此心再好不过,你亲自前去跟那些遇难者家属赎罪。” 想要挖坑给她跳,那她就顺势把他给埋了。 景清林表情难看至极,这个回合他又输了,还输得如此彻底,一点翻身的可能都没有。 “我累了,先告辞了。” 长公主没在久留,感慨的叹息一声后,便就此离去。 回到书房,她立马找来了楚霁雪跟裴寂。 “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景清林的咄咄相逼,我想问一下你们是如何想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如今在朝堂颇有势力,即便之前您对他罚以重罪,朝堂之上也有不少人为他开脱求情,他确实不一般,很懂得笼络人心,但是这样的人也有纰漏。” 裴寂在两人僵持之时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却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了心里。 “不错,他太过狂妄自大,刚愎自用。” 这一点长公主早就知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与景清林斗了这么多年,对于他的秉性她比谁都清楚。 “不对劲。”从刚才开始,楚霁雪便一言不发,直到听闻两人所说,她才犹豫着开口。 “哪里不对劲,你直说无妨,我让你们来就是想给我做个参谋,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与他斗了多年,却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长公主虽然有过人的手腕跟魄力,但他绝不会因此就自吹自擂,反倒步步谨慎小心。 “摄政王年岁不小了,可有王妃?” 她原以为楚霁雪会问出什么,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句。 “没有,这些年来他一直孤身一人。” 长公主不自在的开口,表情也有些窘迫尴尬了。 裴寂原本还没有注意到,可看她如此心下明白了几分。 “姑母,你跟他之间……” “绝对没有,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怎么可能会与他有何瓜葛!” 不得两个人细问,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可说到一半当即就反应了过来,有些懊恼沮丧的垂下了头。 “你们莫不是在怀疑我,我纵然在落魄潦倒,也绝对不会去投靠他,我与他向来不对付!” 她失落的坐了下去,眼中满是凄苦悲凉。 “我自然相信你,但我们不相信他,在你出事之时,我看得出来,他比谁都要惊慌,甚至,他对那个刺客真的动了杀念,那是一种紧张到了极致,惶恐不安的神情。” 同为女人,她自然能一眼看出其中的情愫如何,可这话对她而言绝不是个好消息。 她惊恐的望了一眼周遭,确定无人之后才小声的呵斥道,“你莫要再说这话,我是他的皇嫂。” “你虽然这么想,但他却不这么认为。”楚霁雪知道她不该如此说,可是,眼下他们四面楚歌,这的确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我记得在蒙丹有一种夫死子承的规矩,如果是王上死了,新一任的上位者,便可以继承先皇所留下来的所有遗产,这其中包括他的妻妾子女,你有没有想过,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逼你退位,其实是为了你。” 楚霁雪的话让她惊悚无比,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惊悚不安的跪坐在了地上。 “长公主,你好好想想,你如此聪慧,必然知晓这代表着什么。” 乐阳脸色煞白,她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我不该手下留情,也不该心软。” 在沉思了半晌之后,她才终于缓缓开口,“你猜想的不错,他之前的确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但我以为那只是他的醉话,并未当真。” 她越想越心惊胆战,最后惊恐无助的抓住了楚霁雪的手。 “长公主,你的机会来了,他是摄政王,如今深得人心,你仅凭王妃之位,无法将他拉下马,但是却可以让他为你所用。” 她沉思了半晌,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不再迷惘。 “你说的对,我的确可以利用这一点。” 楚霁雪看她终于想通了,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长途跋涉这么久,想必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照顾好长公主,睡下之后楚霁雪和裴寂退了出去。 两人行走在广袤的草原之上,风轻云淡,除了脚下荒瘠的土地,这里绝对是个好地方。 纪云帆正在不远处放牧,见到两人,他热情的招了招手。 “纪叔?你怎么在这儿,这荒草萋萋也不适合放牧。” “没办法,人不吃畜生也得吃,你看着虽然没什么可吃的,但它们畜生会自己找东西。” 纪云帆在来到了蒙丹之后,并没有急于出兵,反倒悠闲自得的做起了放牧的工作。 “郡主,您之前让我带来的那些东西,应该是另有用处?” 楚霁雪点了点头,在来之前她也料想过此地环境恶劣,但没想到真是如此寸草不生,可这并不能难倒她,她从小便爱看天工开物之类的书,自然习得了其中的精髓,要想解决蒙丹的内患,就必须解决其根本问题,那就是农物匮乏,资源短缺。 而他们祖辈都靠天吃饭,若是天公不作美,这再好的种子,没有雨水的灌溉也不可能茁壮成长。 “你要在此处种地,我倒没什么意见,可这雨水从何而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不妨去田间走一遭,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再行决定。” 纪云帆有些担心,“郡主,莫非您忘了外城之事,这里不比燕国,凡事须得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