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医相》 第一章 名正方邪 “逆子!” 一声怒喝将范正惊醒,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手持戒尺对着他大声怒斥。 “老爷息怒!” 范正身前一个中年美妇用纤细的身躯护着他,一边求情。 “你这逆子,不过是学了几天医术,竟然乱开邪方,我范家几代清明,全被你这逆子毁于一旦。”中年男子怒斥道。 “邪方!逆子!” 范正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大量的记忆,不由浑身一震。 他穿越了,穿越到北宋一个同名同姓的少年身上,成为名相范仲淹的孙子,眼前的中年夫妇则是他的父亲范纯礼和母亲马氏。 “老爷,正儿如今在太医局学医,怎么会乱开邪方呢?”马氏维护道。 范纯礼怒不可歇道:“你问问他,干的什么好事,一对夫妻找他看病,他开的方子是夫妻和离!” “和离!正儿你怎么如此糊涂!” 马氏顿时傻眼了,她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开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子,和离就是后世的离婚,大宋虽然没有到封建礼教的顶峰,然而和离依旧是极为少见之事。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而别人夫妻仅仅是看病,就让对方和离,这不是邪方又是什么? 范正眉头一皱,顿时想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脸色古怪起来。 “启禀父亲母亲!孩儿并没有诊断错误!”范正坚定道,他后世就是名校医学生,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前身的诊断并无半点错误! “逆子,还执迷不悟!都怪你平时对他溺爱,才让他如此放肆!”范纯礼怒斥范正之后,如同很多男人一般,再将怒火归罪到妻子身上。 范正闻言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身体不由自主的要保护眼前委屈的母亲,当下抬头直视父亲道:“父亲可知那对夫妻所看的乃是不孕不育!” 范纯礼冷笑道:“就算是妻子无所出,你也不能主动教唆让二人和离。” 范正反驳道:“谁说不孕不育都是女方的责任!” 范纯礼不由一滞,问道:“莫非是男方的不能生育?” 范正摇了摇头道:“男方同样也正常!” 范纯礼顿时气急败坏道:“既然双方都没问题,你这逆子还敢教唆让别人和离,老夫打死你!” “父亲且慢!你可曾想过,两个都正常的夫妇,为何数年不能生育!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呀!”范正高声道。 范纯礼不由一顿,皱眉道:“那又如何?你如果造成了《孔雀东南飞》的恶果,老夫定然会将你逐出家门!” 如果男女双方都正常,就算暂时没有生育,日后受孕也是早晚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和离,万一双方想不开,自挂东南枝,非但儿子的前途毁于一旦,就连他范家也会遗臭万年,这才是他愤怒的根本原因。 范正苦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孩儿又岂敢开方,而我之所以开方和离,是因为孩儿诊断出了他们不孕不育的真正病因。” “当真?”马氏惊喜道。 她这才意识到范正此次惹下的祸有多大,非但他自己,就连范家也会被牵连,如果范正能够找到真正的病因,或许能够力挽狂澜。 范正点头道:“原本孩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对正常的夫妻无法生育的概率极低,但是也绝非没有,即便如此,孩儿也不会开方让其和离,直到临走的时候,女方喊了一声‘表哥’。” “表哥?这有什么问题么?”马氏心中一动道。 “这对夫妻是亲上加亲!”范纯礼提点道。 范正点头道:“不错,他们不孕不育的真正原因就是亲上加亲。” “怎么可能?亲上加亲怎么会不孕不育呢?”马氏不解道。 范正解释道:“我们世俗所说的亲上加亲,在医家来看,则是近亲结婚,《左传》曰:同姓而婚,其生不蕃,此话有误!真正影响生育不是姓氏而是血缘,而同姓不婚仅仅考虑到了父系的血缘,而忽略了母系血缘,母系血缘同样可以其生不蕃,表兄妹在血缘关系上和堂兄妹并无区别,而真正其生不蕃乃是直系血亲和旁系三代,而不是同姓而婚。” “母系血缘?”马氏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自觉平时没有白疼儿子。 “逆…………子!你竟然质疑周礼!”范纯礼浑身颤抖,指着范正有气无力道,他原本以为范正开方让夫妻和离已经是惹下了滔天大祸,却没有想到范正还有更加惊世骇俗的举动,公然指出儒家的经典《左传》谬误,这要是传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周礼,乃是千年之前的礼仪,当时的医术并不发达,所以才有只发现了同姓不婚其生不蕃的现象,形成了伦理制度,然而千年之后,医家医术进步,早就发现了其生不蕃的真正原因并非同姓,而是由生理决定,而生理恒古皆有,流淌在人类血液之中,从未改变。按理来说,应该是生理优先于伦理。”范正义正言辞的辩驳道。 “逆子,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你可知道天下亲上加亲者有几何?此番言论一出,你定然会为千夫所指。”范纯礼怒斥道。 在这个时代,达官显贵为了自己的财富和权势,编织了一道道联姻的网络,而亲上加亲则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如果爆出亲上加亲其生不蕃,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千夫所指?父亲既然知道亲上加亲甚多,就会明白亲上加亲的恶果有多严重,不孕不育仅仅是近亲结婚最幸运的惩罚,除此之外,近亲结婚还会导致婴儿畸形,智障,残疾,夭折,以及各种先天性疾病,数不胜数,而且就在我们身边,父亲可以细想一下。”范正脸色沉重道。 马氏顿时脸色一变道:“城西王家夫妇就是亲上加亲,家中就有一个智障儿,还有程家…………。” 马氏仅仅想到自己周边的近亲结婚的例子,顿时不寒而栗,一直以来,都以为是他们命不好,现在才恍然,原来都是近亲结婚惹下的祸。 “这仅仅是母亲身边的例子而已,而整个开封城近亲结婚的有多少,放眼大宋,近亲结婚的又有几何?有多少家庭因此陷入悲剧,父亲为了坚持千年前的伦理,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家庭陷入这等悲剧之中么?”范正反问道。 范纯礼顿时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天人挣扎,一方面是他坚信一生的伦理道德,一方面是亲上加亲的悲剧。 良久之后,范纯礼眼神坚定道:“此次先莫要轻举妄动,待为父收集完成开封城的近亲结婚的数据,再做上奏朝廷。” “父亲深明大义!孩儿佩服!”范正高声道。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一场关于伦理和生理的争论即将在大宋展开。 范家乃是开封城的显贵之家,一举一动的备受人关注,范正开方让夫妻和离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在开封城传开,成为开封百姓的一大笑柄。 “听说此乃范公子学医有成的第一个药方,竟然要人和离!” “这也太荒唐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哪有医者劝人和离的道理。” “幸亏这是他的第一方,要是真要让这样的庸医给人治病,还不一定害多少条人命呢?” 开封城中,人人议论纷纷,对范正极尽讽刺。 然而随着又一个劲爆的消息传来,彻底引爆了开封城,那就是范正为其开方的那对夫妻真的和离了。 “大宋版的孔雀东南飞呀!”众人无不扼腕叹息。 “孔雀东南飞,十里一徘徊………………。”更有读书人当众诵读出孔雀东南飞,用焦仲卿和刘兰芝的悲剧来讽刺范正。 “可怜范相公一世英名,竟然被不肖子孙毁于一旦。” 整个范府都被人指指点点,更有有心人借此攻击范家。 然而范府却始终保持沉默,悄悄的开始收集开封城近亲结婚的案例。 很快,一个个惨痛的案例摆在范家父子的面前,让整个书房的气氛渐渐的沉闷下来。 “触目惊心呀!”范正叹声道。 范纯礼也是脸色难堪,谁也没有想到事态竟然如此严重,仅仅一个开封城就有如此多的案例,要是放眼整个大宋,有多少人深受其害。 “此事不能再等了,为父要立即上奏朝廷,禁绝亲上近亲。”范纯礼一脸坚定道。 范正点了点头道:“父亲要不要通知一下,二伯和四叔,这两天一来,他们已经多次派人来询问了。” 范纯礼摇了摇头道:“不用,此事乃是你惹下的祸,为父一人担责即可。” “父亲莫要悲观,此事并非不可为,要知道当今主政的乃是高太后,而亲上加亲则是强调母系血缘,或许这其中可以操作一番。”范正提议道。 范纯礼瞪了范正一眼,这小子就是用这招将他母亲哄得团团转。 “为父知晓怎么做!这几日,开封城定然风波不断,你莫要乱跑。”范纯礼吩咐道。 “孩儿知道!”范正拍着胸口保证道。 第二章 亲上加亲其生不蕃 范纯仁上朝之后,范正正好趁机整理两世的记忆,他后世是医学生,如今穿越到大宋,他却发现自己处于很尴尬的地位。 他现在空有最先进的医学理念,然而却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在后世的他医术大多都靠仪器进行。 “我的心电图何在?我的b超何在?我的ct何在?” 范正仰天长叹,最后只能认命的看着手中厚厚的古医书,他却发现古人并没有这些先进的仪器,却全凭经验却能媲美后世的先进仪器,简直是不可思议。 更甚者他在前身的书房内,发现了不少失传已久的医书,里面的医术更是匪夷所思,却又和后世殊途同归。 范正松了一口气,或许他可以融合两世的医术在大宋有一番成就,也算是完成前身成为名医的愿望。 “范兄,不好了!”忽然一个少年急冲冲的冲进范府,一脸焦急的喊道。 “干兄!”范正看着来人!不由浮现出对方的信息,苏轼第四子,苏遁,小名干儿。 范正没有想到自己的穿越竟然产生蝴蝶效应,原本应该两岁夭折的苏遁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但是从小体弱多病,苏轼为了让其健康长大,让其太医局学医,和范正乃是同窗,二人关系极为要好。 苏遁不由脸色一黑,道:“叫我苏兄即可!” “好的,干兄!” 苏遁顿时一阵无奈,也懒得纠正他的,谁叫当初他病危,他父亲和叔叔都为他写诗,他干儿之名恐怕要流传千年了。 “范兄,你的事发了,太医局传言,要将你的医籍革除。”苏遁直接将自己的得到消息脱口而出。 “哦!是么?”范正不以为意道。 “范兄即将被革除医籍,怎么一点都没有反应?”苏遁满脸诧异道,他倒想看看范正失态的样子。 范正镇定自若道:“太医局用何理由将我革除医籍?” “那自然是你开方让一对夫妻和离?现在已经是满城哗然了,太医局有太医提议将你革除医籍,最后被太医丞钱乙否决,改为上次岁考作废,三日后重考。”苏遁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范正道。 范正摇了摇头道:“满城哗然又如何,什么时候,医家凭借民意来开方了,太医局想要以此理由开除范某,那就要证明范某的医方有误。” 苏遁诧异的看了范正一眼道:“那范兄又如何证明自己开方乃是正确呢?” 范正反问道:“莫非干兄也认为,范某的开方有误?” 苏遁期期艾艾道:“小弟自然相信范兄,范兄想让那对夫妻各自婚嫁生子本就是一片好意,只是据小弟所知,亲上加亲并非不能生育。” 范正继续问道:“那他们所生的孩子都健康么?” “那当…………!”忽然苏遁脸色一变,想到曾经听到的传闻,顿时骇然的看着范正。 “莫非…………。”苏遁脸色僵硬道。 范正点了点头,拿起手中一叠叠数据,递给苏遁道:“范某开方让其和离的理由并非是不能生育,而是亲上加亲,此乃范家这几日所收集开封城亲上加亲的生育状况,只有一句话来总结,亲上加亲,其生不蕃。” “嘶!”苏遁看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原本以为仅仅是一张药方而已,却没有想到看似美好的亲上加亲,背后竟然有如此沉痛的后果。 范正正色道:“今日早晨,家父已经带着这些亲上加亲的案例上早朝,请求朝廷禁止亲上加亲,想必现在朝堂已经是一片哗然!” 垂拱殿内! “启禀太皇太后,太医生范正在太医局岁考之时,竟然劝人和离,如今开封城内沸沸扬扬,人声鼎沸,纷纷斥责此乃庸医之径,微臣请严查太医生举荐之制,以免让庸医横行,贻误天下百姓性命。”大殿之内,御史赵挺之正在慷慨陈词,怒斥范正的荒唐之举。 满朝文武都用怪异的目光吏部侍郎范纯礼和宰相范纯仁,范家在朝多年,树敌颇多,此次御史当众弹劾范正,未尝不是剑指范家。 范纯仁眉头一皱,他早有此闻,也曾传书三弟,然而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启禀太后,范正的确是三弟之后,其酷爱医学,不惜放弃恩荫而入太医局学医,如今在学医所开第一方,想必另有隐情!”范纯仁辩解道。 为首端坐的太皇太后高太后微微颔首,转身看向范纯礼道:“范爱卿有何辩解!” 范纯礼摇了摇头,上前道:“启禀太后,此方的确是犬子所开,而且微臣已经盘问过犬子,认为此方并无谬误!” “并无谬误!”顿时满朝哗然,谁也没有想到举世公认的荒唐医方,范纯礼竟然为了儿子睁眼说瞎话。 顿时不少政敌眼睛一亮,他们原本先借机打压范家下一代,却没有想到范纯礼舐犊情深出言维护,竟然犯下了这等幼稚的错误。 “微臣弹劾吏部侍郎范纯礼亲亲相隐,为护小儿,竟然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此等行径如何担任吏部侍郎这等要职。”赵挺之精神一振,如同鲨鱼闻见腥味一般扑了上去。 一时之间,不少朝臣纷纷弹劾范纯礼。 范纯仁闻言眉头一皱道:“三弟,你怎么如此糊涂,范家以诚治家,你坐视正儿犯错,不但不纠正反而还助纣为虐,你莫非忘了父亲的教诲。” “正是父亲的教诲,我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支持正儿。”范纯礼闻言眉头一扬,转身向高太后拱手道, “启禀太后,臣上书禁止亲上加亲、废除户婚律同姓不婚条例,改为直系血亲和旁系三代禁止结婚。” 范纯礼话音刚落,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同姓而婚,其生不蕃。此乃周礼之一,你竟然公然质疑周礼!”赵挺之指着范纯礼怒斥道。 其他朝臣也是眉头紧皱,婚礼乃是周礼至关重要的一环,同姓不婚乃是周礼奉行千年的律令,如今竟然被公然质疑,一时之间,范纯礼成为朝堂的焦点。 范纯礼怡然不惧道:“犬子范正之所以开出和离的医方,因为这对夫妻乃是亲上加亲!” “这又如何?亲上加亲乃是天大的好事呀!”不少朝臣眉头一皱道。 范纯礼正色道:“左传:同姓而婚,其生不蕃,可以说同姓而婚流淌的是父系血脉,如果按照母系血脉来算呢?亲上加亲岂不是等同于…………!” “乱…………伦!” 顿时满朝官员脸色一变,虽然范纯礼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但是以他们的聪明才智又岂能不理解范纯礼的意思。 “一派胡言!” “简直是叛经离道,同姓不婚其生不蕃乃是奉行千年的周礼,你竟然质疑儒家经典。” “亲上加亲乃是千古以来的传统,你竟然凭空污蔑。” ……………… 满朝大臣群情激奋,他们联姻的方式也常用亲上加亲,甚至有些官员自身的婚姻就是亲上加亲,如果说,亲上加亲如同乱伦,这在封建礼教极为森严的朝堂,更是难以抹杀的污点,这些官员又岂能善罢甘休。 御史赵挺之朗声道:“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女子不过是男人的附庸罢了,母系血脉又岂能算传承,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赵挺之正在慷慨陈词,忽然感觉满朝官员的眼神不对,心中豁然惊醒,这才想起坐在最高位置的高太后也是女子,连忙退到角落,闭口不言。 高太后脸色难堪道:“范侍郎,你的意思是父系血脉和母系血脉一样,都会引起其生不蕃。” “不错!” 范纯礼立即将所调查的亲上加亲的情况奉上道:“臣抽查开封城亲上加亲的婚姻三百例,绝后者二十家,出现先天疾病、残疾、智障、夭折者一百四十二家,正常家庭者不到一半。” “嘶!” 顿时满朝百官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如此恐怖的概率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不可能本官自己…………身边就有不少亲上加亲的例子,却无一例出现问题,这又作何解释?”也有官员信誓旦旦的说道。 范纯礼解释道:“有些亲上加亲并非是真的母系血缘,本官抽调的这些亲上加亲,都是中表为婚。” “中表为婚?” 百官心中一顿,大宋习俗称父亲的姊妹(姑母)的子女为外兄弟姊妹,称母亲的兄弟(舅父)姊妹(姨母)的子女为内兄弟姊妹。外为表,内为中,故外兄弟姊妹与内兄弟姊妹又称“中表兄弟姊妹”。同姑、舅、姨的子女通婚者,为“中表婚”。 有很多小妾的娘家同样也称为表婚,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一派胡言,父系血脉有姓氏可以考证,母系血脉却无法辩证,如果按照三弟所说,哪怕是异性通婚同样也会遇到同系血脉,那天下岂不是早就其生不蕃了。”范纯仁明面上辩驳范纯礼,实际上,则是给范纯礼辩驳的机会。 范纯礼点头道:“所以同姓而婚其生不蕃此话有误,应该是同血而婚,其生不蕃,微臣建议应该以血缘来划分,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禁止通婚,中表婚者,杖一百离之。” “范侍郎此举未免私心太重,令郎医方让人和离,你竟然让天下中表婚和离,为了给令郎正名,你竟然如此狠心。”赵挺之怒斥道。 “中表为婚,贻害无穷!”范纯礼怡然不惧道。 不过范纯礼并非没有支持者,不少和中表婚没有牵连的官员以及同情近亲结婚危害的官员纷纷支持范纯礼。 “不可!亲上加亲此习俗已久,莫能更易,再者大宋现如今中表婚的不计其数,此举贸然推行,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不少朝臣纷纷劝阻道。 毕竟亲上加亲实在是牵涉众多,整个大宋用此联姻的不计其数,传承千年被人公认美好的亲上加亲,却突然来个两极反转,成为贻害无穷的恶习,直接颠覆所有人的三观。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第三章 李清照的傲娇病 “父亲,朝议的结果如何?” 等到范纯礼回来,范正连忙上前问道。 范纯礼沉重的摇了摇头道:“此事影响甚大,很多官员家中本身就存在亲上加亲,自然不容有人质疑亲上加亲,也有不少官员需要亲上加亲进行联姻,满朝皆是反对之声。” “难道他们就不怕亲上加亲带来的恶果么?”范正不解道。 范纯礼无奈道:“相比于联姻带来的利益,亲上加亲的恶果,并不算什么,再说男人不也可以纳妾么,根本不用担心绝后的问题。” “那高太后?”范正反问道,抬高母系血缘的地位,对高太后来说,并无坏处,相信高太后并不会错过。 范纯礼摇了摇头道:“如果这么几个官员反对自然容易,然而他们却裹挟民意,民间天下存在亲上加亲的不计其数,以习俗已久,更易极难为由,公然反对。”范纯礼感慨道。 任谁都知道一旦否定近亲结婚,定然会民间沸腾,高太后也不敢轻举妄动。 范正顿时沉默,很显然,自上而下这条路困难重重。 “不过你放心,亲上加亲贻害万年,为父不会轻易放弃的。”范纯礼神色坚定道,想当年范仲淹推行庆历新政,何尝不是困难重重,如今他手握血证,更改区区一个户婚律又怎么让他轻易放弃。 “父亲威武!”范正随口恭维道。 …………………… “汴园,这就是你说的诗会?” 范正抬头看着面前的牌匾,张口问道。 苏遁傲然道:“不错,今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今日汴园诗会,开封城的才子佳人皆在,正适合范兄散心。” 虽然范父叮嘱范正老老实实的在家带着,然而苏遁鼓动他前来参加汴园诗会,里面能够遇见才子佳人、说不定有幸还能遇见花魁献舞,范正毫不犹豫的将父亲的叮嘱抛在脑后,跟着苏遁来到了汴园。 “干兄!此乃才子佳人所往,而我等仅仅是太医生,如何能够进入诗会?”范正皱眉道。 苏遁摇头道:“范兄过谦了,我大宋盛行儒医双修,当朝赫赫有名的士大夫,往往也是杏林高手,范相更是曾言,不为良相当为良医,再说,这天下就没有我苏遁进不去的诗会。” 范正这才恍然,原来宋朝医家和儒家融合甚深,太医生的地位并不低,再加上苏遁乃是苏轼幼子的身份,其父乃是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其二叔乃是当朝宰相,自然畅通无阻。 范正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范纯礼乃是吏部侍郎,二叔同样是当朝宰相,论身份和苏遁相差无几,正是如此,他的一张药方才能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果然,当苏遁报上二人的名字,很轻易的就进入了汴园之中。 汴园乃是开封城的有名的大型游园,毗邻汴河而建,里面风景秀丽,即可岸边欣赏凉亭美景,又可在汴河中泛舟游玩,乃是文人骚客聚会的最佳之地。 苏遁介绍道:“汴园诗会那可是开封文坛的盛世,我等在汴园诗会一鸣惊人,得到了诗坛前辈的看重,那定然会平步青云。” 范正讶然道:“你乃是苏轼之子,还用看重诗名。” 苏遁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道:“家父虽然诗才横溢,然而小弟却甚是惭愧,不及家父万一才华。” 苏遁虽然家学深厚,然而这些年体弱多病,再加上诗词需要天赋,苏遁虽然很努力了,但是依旧写不出一鸣惊人的诗词。 “有个冠压文坛的父亲,也未尝不是一种压力。”范正感慨道。 顿时苏遁的脸色更黑了。 “走,再不过去,恐怕真的要迟到了。”苏遁连忙催促道。 二人这才联袂进入汴园,却发现汴园内早已经人声鼎沸,才子络绎不绝,三两成群,吟诗作对,范正还是首次感受大宋诗会,不由大感新奇。 “她怎么也来了!”忽然苏遁惊呼出声道。 范正放眼望去,只见汴园中心一处凉亭内,一个书香少女端坐在首位,其余才子皆坐下首,显然以此女为尊。 “汴园诗会不都是才子,怎么会有女子坐在首位。”范正讶然道。 苏遁苦涩道:“小弟在开封文坛地位尴尬,除了家父诗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当今年轻一代的文坛魁首乃是一个女子。” “女诗魁?”范正眉头一扬道。 苏遁苦笑道:“自古以来,女诗人并不在少数,然而能够做到文坛魁首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一位,我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 “李清照!”范正眼中精光一闪,他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少女时期的李清照。 “谁能想到堂堂大宋文坛,青年才俊犹如过江之鲫,竟然全都败在一个女子之手。”苏遁叹息道: 范正古怪的看着苏遁一眼道:“前有父亲冠压文坛,后有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强势崛起,苏兄的文坛之路,可谓是注定坎坷。” 苏遁闻言脸色更难堪了,更让他无奈的时候,李清照乃是苏门李恪非的女儿,也算是和他同出一门,如此对比之下,他的处境更是尴尬。 虽然苏遁对李清照避如蛇蝎,然而李清照出身书香门第,又年轻貌美、才华横溢,对其爱慕的才子自然如过江之鲫。 不少青年才俊纷纷将自己得意的诗作递给李清照,谦卑道:“还请李姑娘点评一二。” “不会铺垫,不懂用典!” 李清照声音清脆,言语却极为犀利, “言之无物,空洞乏味!” “堆砌辞藻,虚有其表!”、 “多疵病!” 随着李清照犀利、毒辣的点评,一个个想要博得李清照关注的青年才俊灰头土脸的狼狈而归。 苏遁心有余悸的说道:“看到了!偌大开封文坛,无人一人能与其抗衡,写诗写不过,还有遭到她无情奚落。” 范正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整个开封文坛,除了老一辈之外,李清照冠绝年轻一代,既是大宋文坛的幸事,又是大宋文坛的悲哀,文坛第一次出现阴盛阳衰的奇观。 而且李清照极为毒舌,后世可是怼遍了开封文坛,从唐宋八大家,到苏门四学士,无一逃过她的毒舌。 “傲娇也是一种病!”范正会心一笑道, 李清照少女成名,才貌双全,再加上女子身份,众人对其极为宽容,自然养成傲娇的习性。 第四章 钗头凤 李清照见无人再来献丑,不由遗憾叹息一声。 “清照姑娘何须在意这些凡诗俗词,为兄打听到蔡襄后人有意出售《赵氏神妙帖》改日为兄为你带来,让清照姑娘一睹为快。”忽然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端坐在李清照身旁,柔声道,他的诗词自然也是入不了眼,为了接近李清照,他另辟蹊径选择靠浑厚的家世氪金,以金石之学吸引李清照。 “《赵氏神妙帖》”李清照不由眼睛一亮,她的诗词已经在年轻一代无敌,如今只有金石之学才能让她稍微提起兴致,《赵氏神妙帖》乃是大宋赫赫有名的书法家蔡襄的神作,寻常人想要看一眼也难得。 二人当即饶有兴趣的交谈下去。 “伪君子赵明诚!”苏遁见状眉头一皱道,李清照的父亲李恪非乃是苏门学士,苏遁和李清照也算是同出一门,赵明诚刻意接近讨好李清照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赵明诚!” 范正心中恍然,当下同样眉头一皱道:“他配不上李清照!” 且不说眼前赵明诚的取巧行为,联想到后世赵明诚的种种懦弱的行为,无论哪一条都配不上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 苏遁闻言,顿时心有戚戚,当下朗声道:“听闻蔡家后人要价二十万文!不知道赵公子有没有钱买下此贴。” “二十万文!”李清照不由惊呼道。大宋的铜钱极为坚挺,二十万文可不是她们这些还未成年的官宦二代能够拿得出来的。 赵明诚顿时脸色谄谄,拱手道:“原来是苏兄,二十万文在下的确是拿不出来,不过以我赵家的声誉,将《赵氏神妙帖》借阅几天还是没有问题的。” 范正眉头一扬,赵明诚果然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既想要讨好李清照,还不想花钱。 “文坛叛徒!”当李清照看到苏遁的时候,不由露出鄙视的眼神,他的父亲李恪非乃是苏门后四学士之一,皆是文坛之后,而苏遁却转而学医,这让李清照颇为鄙视。 至于赵明诚的心思,她聪慧至极,又岂能不知,只是如今开封文坛无一人能够入其眼,唯有赵明诚的金石之学才让她稍微有些兴趣罢了! 苏遁嘿嘿一笑道:“苏某自认为在诗词之道一辈子也赶不上李师妹,只有在医学上另寻出路。” 看到苏遁不以为耻反而为荣,李清照冷哼一声。 赵明诚刚刚被苏遁揭了短,当下反击道:“苏兄想要学医自然无不可,只是可别像庸医范正一样,行医第一方就让人夫妻和离,在大宋重现孔雀东南飞的悲剧。” 赵明诚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不少才子大笑,毕竟范正的行医第一方早就传遍了整个开封城,成为众人的笑谈。 范正不由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并未出声竟然还有无妄之灾。 苏遁古怪的看了赵明诚一眼,当下戏谑道:“还未给师妹介绍,这就是在下的至交好友,也就是赵兄口中的庸医范正。” “啊!” 顿时全场皆静,一个个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范正。 赵明诚不由一阵尴尬,他没有想到说人坏话,竟然被当面撞破。 “你就是行医开方让人和离的范正。”李清照眼中精光一闪,讶然道。 “正是在下!”范正面不改色道。 周围才子一片哗然,一个个对范正指指点点,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离奇了。 苏遁连忙解释道:“尔等有所不知,那对夫妻乃是亲上加亲,中表之婚,一旦生下孩子极易携带先天疾病,如今范侍郎已经上书朝廷,严禁亲上加亲。” 苏遁立即将近亲结婚的危害详细叙说,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你当真认为父系血脉等同于母系血脉?”李清照心中一动道,她虽然诗才冠压开封城,却因为是女儿之身,而备受争议,范正的观点让她大感兴趣。 “然也!中表之婚造成的严重后果就是最佳例子。”范正点头道。 “清照妹妹有所不知,范兄可不仅仅是太医生,还是范相公之后,也是书香门第。”忽然赵明诚插话道,再次揭开范正的老底。 “弃文从医!又一个文坛叛徒!”李清照原本对范正很感兴趣,闻言顿时印象大差。 “学医怎么了,总比你那金石之学强!”苏遁皱眉道。 赵明诚含笑道:“我大宋文风鼎盛,范相公之名更是人尽皆知,范兄家学渊博、弃文从医实在可惜,赵某也是实话实说罢了,并无诋毁之意,还请范兄莫怪!” 范正哪里看不透赵明诚的小心思,当下反讽道:“诗词不过是小道而已,上不能宽国之利,下不能饱尔之饥,学医下可医人,上可医国,这才是范某学医的志向。” “诗词不过小道!”李清照闻言不由脸色一变,不悦的看着范正。 赵明诚心中一喜,没有想到范正竟然这么轻易上钩,就恶了李清照。 一旁的苏遁隐晦的拉了拉范正的衣服,李清照可在苏轼门下极为受宠,要是惹了李清照,连他都免不了受罚。 果然李清照脸色一变,冷哼道:“诗词乃是小道,听闻范神医宣称上医医国之道,可曾让小女子开开眼界。” “晚了!”苏遁不由一叹道,他原本以为他们苏家都是大嘴巴了,却没有想到范正的大嘴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在李清照面前,公然宣称诗词乃是小道,要知道李清照最得意的就是她的诗词一道。 范正闻言却不慌不忙道:“既然赵兄刚才提到了范某开方让人和离之事,然而范某和家父收集开封城三百户亲上加亲的铁证,送交给朝廷,却依旧阻力重重,以习俗已久,莫能更易而拒绝。” “朝堂之上,只认三纲五常,同姓不婚,医家人微言轻,能救一人是一人,若是不听劝那也无可奈何。”苏遁无奈道,范正已经将近亲结婚的危害公之于众,而世俗却依旧我行我素。 “医一人易,医万人难!”范正感叹道。 所有人都不由为范正的理念而感叹,他明知近亲结婚的危害,联合父亲将其上奏朝廷,反而却困难重重。 范正继续道:“然而范某却不甘心,还想试一试医治万人之举。范某有感而发,写下了两首词还请李姑娘点评一二。” “两首词?”李清照闻言不由眼中精光一闪,犹如猎人碰到了猎物一般。 “范兄慎重!”苏遁连忙小声的提醒道,任谁都知道李清照精通诗词,而且极为毒舌,他可不想范正自取其辱。 赵明诚却突然插话道:“范兄毕竟是范相之后,家学不凡,诗词定然有不俗的造诣,小弟洗耳恭听。” 任谁都知道赵明诚不怀好意,然而范正却毫不理会,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大字——《钗头凤》。 “《钗头凤》!这是何词!”李清照眉头一皱,她精通诗词,通读历代前贤大作,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钗头凤的词牌名。 “金石之学不过是拾前人牙慧罢了!此词牌名乃范某新创!”范正微微一笑,钗头凤出现在宋徽宗年间,现在宋徽宗还在宫中玩蹴鞠,自然还未出现这个词牌名。 “新创!”众人顿时目瞪口呆,范正未免太过于狂妄,竟然在李清照面前新创新词。 “狂妄至极!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词来。” 赵明诚心中咬牙切齿,范正胡编一首词牌名,还不忘踩踏的金石之学一脚。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范正一边在宣纸上提笔写着词句,一边道:“二人在签订和离之书后,女子亲手备上一桌酒席,为夫君斟酒,二人相顾举杯,泪流不止。” “错!错!错!”李清照连说三声错,感慨不已,二人近亲结婚是错!本不应该产生感情他们却又情根深种,也是错,最后一对有情人被迫和离,何尝不是错,这三个错,可以说完全概括了这个错误的爱情。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他们在悲叹自己的遭遇之时,依旧不忘提醒世人莫要重蹈覆辙。”李清照忍不住悲声道。 顿时所有人都对这对苦命鸳鸯所打动,一对恩爱夫妻却因为近亲结婚不得不分开,这简直是世间最大的酷刑。 这一刻,就连赵明诚也默然无语,面对如此惊艳的诗词,又能警醒世人近亲结婚之害,此词已经极尽升华。 范正继续道:“世人只看到二人被迫和离之苦,却没有看到女子因此所承受的委屈远多于男子。这些年二人因为无法生育,所有的诘难都归罪于女子,这些年女子受了多少委屈,如果不是范某找出二人无法生育的原因,恐怕女子一生都要承受这不白之冤。” 顿时众人脸色谄谄,在这个时代,但凡不孕皆归于女子之罪,已经是常见之事,可想而知,这些年女子承受了多少委屈。 “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李清照张口读出孔雀东南飞的诗句,刘兰芝因为无法生育,而被焦母刁难,可以想象这个不孕的女子在婆家所受的刁难有多少。 而李清照看向范正的眼神多了几分神采,非但是他精彩绝伦诗词,他是为女子抱屈之人。 当下,范正再次提笔写道:“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难!难!难!” 三个难字,可以说概括了女子的婚姻生活,不能生育,闲言碎语,婆家刁难,可想有多么难的生活,全部押在女子消瘦的身躯之上。 “当范某为女子检查的时候,已经发现女子这些年积郁成疾,恐怕命不久矣,然而女子却求我将其病情瞒下来,只求堂堂正正的和离,昂首抬胸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范正又给众人心灵重重一击道。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哇!” 李清照毕竟是年轻的小姑娘,哪里忍心听这些悲惨之事,当下忍不住哭出声来。 一时之间,汴园万籁俱寂,唯有一声声抽泣声不绝于耳。 “范某的医术虽然诊断出二人不孕之病源,却无法医治女子的心疾,汉末只有一例焦仲卿和刘兰芝,我大宋则有无数焦仲卿和刘兰芝,在下有感而发,写下这两首钗头凤,让世人认清近亲结婚的危害,避免这样的悲剧重演,这就是范某的上医医国之道,还请诸位指点!”范正直视赵明诚道。 “范兄大才,小弟佩服!”赵明诚讪讪的说道,他原本想要利用李清照的毒舌狠狠打击范正,如今李清照都被感动哭了,再加上两首惊艳绝才的钗头凤摆在面前,他只能低头。 “陆游对不住了,这一次借用你的《钗头凤》,却能让你避免和唐婉的悲剧,也算是一报还一报。”范正心道。 第五章 生理和伦理之争 走出汴园,范正和苏遁脸色沉重,良久之后,苏遁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对夫妻如此情深义重,因此而和离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苏遁正是少年情动之事,最见不得这种挚爱分离的悲剧。 然而范正却摇了摇头道:“非也,男子乃是三代单传,肩负传宗接代的重任,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离,而女子则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倾泻而出,大闹婆家一番,扬眉吐气的离去。” “呃!” “那你为何!将其二人写的如此情深义重?”苏遁不可思议的看着范正问道。 范正正色道:“因为我想医并非一人,而是一国之人,唯有至深至情的悲剧才能让世人惊醒。唯有这样的爱而不得诗词才能广为流传,以最短的时间传遍整个大宋,甚至流传千年,以对抗这传承千年的亲上加亲的陋习。” 范正记得在后世并非没有人意识到中表之婚的危害,甚至明清时期都曾经严厉禁止,甚至写进律法,然而却屡禁不绝,最后无奈放任。 既然自上而下的律法无法彻底根除这种现象,那范正唯有自下而上进行逼宫,能够对抗世俗的除了律法之外,还有宣传,在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宣传莫过于脍炙人口的诗词。 一旦两首《钗头凤》最短的时间传遍大宋,再辅助二人亲上加亲凄美悲惨的爱情,方可让世人认识到近亲结婚的危害。 而且律法可以被废除,而脍炙人口的诗词却可以一代代的传播下去,宣传近亲结婚的危害,让普通百姓自发的拒绝近亲结婚,不停的和世俗陋习对抗, “范兄高义!”苏遁深吸一口气,敬佩道。 范纯礼携带近亲结婚的铁证上奏朝廷,却被恼羞成怒的官员诬蔑其为儿子正名,更是以世俗名义裹挟民意,影响之大让朝廷都投鼠忌器,僵持不下。 如今有了两手《钗头凤》再辅助于凄惨悲情的爱情,定然会将僵持不下的朝局撕开一个口子。 果然不出苏遁所料,大宋文风极盛,开封乃是大宋的文化中心,汴园更是开封城文人骚客的常地,每当有优秀诗词诞生的时候,就会有第一时间传遍了开封城。 不到半个时辰,范正的钗头凤就如同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开封城。 “大宋文坛有救了!范相之后果然不凡。” 不少文坛宿老得到《钗头凤》之后,顿时如获至宝,李清照一介女子之身压着大宋男儿抬不起头来,如今终于出了一个能和李清照抗衡之青年才俊。 “可是这两首钗头凤可不止好词这么简单,尔等忘记了这几日朝廷的争端?”也有人提点道,这几日,吏部侍郎范纯礼连续上书陈述亲上加亲之害,如今其子又写出了相关的悲情诗词,不禁不让人多想。 顿时不少文人三缄其口。 “错错错,莫莫莫!” 青楼、教司坊中,一个个花魁艺女泪眼婆娑,每当有优秀诗词诞生的时候,青楼女子总会第一时间将其改变成曲,然而这一次《钗头凤》悲情的爱情却是戳中了她们的泪点。 “难难难!瞒瞒瞒!” 开封城内,不少家庭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是打算亲上加亲,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近亲结婚的危害并没有让他们打消念头,还让他们颇为抱怨,然而两首《钗头凤》放在他们的面前,顿时让他们陷入了沉默。 这两首《钗头凤》一个是男方的视角,一个从女方的视角,各自讲述了双方的悲情,如同活生生的画面展现在世人面前。这是何等凄惨的生活,难道真要让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过这样的日子。 “相公!依我看,这门亲上加亲还是算了!”一户人家中,一个中年女子落寞道,这次亲上加亲的乃是她娘家的侄女,她也极为满意,仗着情面脸面才让弟弟同意这门婚事,如今看到两首钗头凤,日后若真的出现问题,她恐怕既害了儿子,又害了侄女,同时让弟弟埋怨,恐怕是几头不落好。 “好!”男子叹息道,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一生痛苦,再加上万一生出残疾痴呆的后代,那岂不是让他们家绝后。 开封城中,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很多亲上加亲还没有来得及结婚的家庭,纷纷取消婚约,有这些念头的纷纷打消念头,对其避讳不已。 然而很多已经亲上加亲成亲的家庭,却犹如当当堂棒喝一般,这两首《钗头凤》何尝不是他们自己的写照,不,他们更加悲惨,钗头凤内的二人没有孩子还能和离,而他们不但生下了孩子,而且夭折残疾者颇多,一时之间,很多家庭泣不成声。 随着两首钗头凤的不断传播发酵,一时之间,原本一致反对禁止亲上加亲的民风立转。 “我儿竟然有诗仙之姿!”范府之中,马氏看着两首钗头凤,眉眼之间全是笑意。 范正不由苦笑道:“母亲慎言,此言不祥!” 马氏挥了挥手中的宣纸,得意道:“试问之下,开封城年轻一代,又有谁能够写出如此诗词?” 范家也算是开封城有头有脸的大家,其它世家都让后代恩荫求官,而范正却成为一个太医生,这在世家看来,简直是自毁前途,马氏没少被人冷嘲热讽,如今范正两首钗头凤总算让马氏扬眉吐气。 范正无奈一笑,他自然知道母亲的心结,只要她高兴就成,如今范正更关注的是《钗头凤》对朝局的影响,如今恐怕父亲正在朝廷据理力争。 直到天黑之时,范纯礼这才一身疲惫的回到了范府。 “父亲,朝中情况如何?”范正看到连忙起身问道。 范纯礼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范正一眼道:“果然不出你所料,太皇太后果然不会放弃抬高母系血脉的机会,今日朝议,通事舍人高公纪亲自在朝堂之上,诵读你的两首《钗头凤》,历数亲上加亲的陋习,直言,兄妹之子女,犹然骨肉也。” “朝堂当众诵读正儿的诗!”马氏闻言,顿时惊喜道,那岂不是自己儿子的才华已经朝堂皆知了。 范纯礼苦涩道:“高公纪就是高太后的侄子!” 高公纪乃是外戚,兄妹之子女,犹然骨肉也,岂不是正中高公纪的下怀,自然不遗余力的支持。 “高太后也下场了!大事可成!”范正自信道。 范纯礼点头道:“高太后力排众议,下令日后严禁中表为婚,中表为婚者,杖一百,离之。” “太好了!”范正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那已经成婚的亲上加亲呢?”马氏反问道。这些才是世俗最大的助力,他们成亲的已经有了孩子,甚至是残疾的孩子,纠缠颇深。 范纯礼无奈道:“已经成亲的既往不咎,和离与否全凭自愿。” 范正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同姓不婚的律法?” 范纯礼摇了摇头道:“为父提议直系血亲和旁系三代禁止通婚的提议并未通过,依旧是同姓不婚,仅仅添加中表为婚杖一百离之的律法。” 范正不由一叹,这个时代男尊女卑思想极为严重,哪怕他们手握血证,高太后想要抬高母系血脉的地位,两方共同发力,然而面对强大的世俗阻力却依旧困难重重。 “饶是如此,为父依旧成为众矢之的,群臣弹劾不断,最后老夫主动请辞,太后不允,改为知亳州!”范纯礼道。 “知亳州?老爷岂不是要去外地为官!”马氏一脸惊慌道。 范纯礼点头道:“远离朝堂纷争,治理一方,并非是坏事!” 亳州乃是高太后的娘家,让范纯礼知亳州,已经表明了高太后的态度,才能平息众臣对范纯礼的攻击,而且范纯礼经历亲上加亲之争,已经厌倦了朝堂的争斗。 “是孩儿拖累了父亲!”范正惭愧道。 范纯礼看了已经长大的范正,拍了拍肩膀道:“不!你没有做错!先天下之忧而忧,此乃范家的家训,你如果畏首畏尾才会让为父失望。” 这一次,范正率先发现近亲结婚的危害,冒天下之大不韪写出和离的药方,让范纯礼心中大慰,更别说范正的两首惊艳至极的《钗头凤》,更是给了他意外之喜。 第六章 酒为词引 “中表为婚者,杖一百,离之。” 随着朝廷公文刊发,这项政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宋。 若是平时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大宋境内亲上加亲的案例实在是太多了,然而比朝廷公文传播更快的,还有范正的两首《钗头凤》。 一方面是禁止亲上加亲的一片哗然,一方面是凄惨悲情的《钗头凤》,两股轩然大波相互对冲,方才将民间的舆论控制在一定范围。 饶是如此,民间依旧暗潮涌动,吏部侍郎范纯礼更是成为众矢之的。 在此背景下,高太后下令范纯礼改任天章阁待制,离京知亳州,朝堂之上几乎在最短的时间,通过了对范纯礼的任命,即日赴任。 “父亲,一路顺风!” 范府外,范正送别父亲前往亳州赴任! 范纯礼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道:“为父离京之后,你行事莫要冲动,若有困难,可以和你二伯商议!” “孩儿明白!”范正连忙立正表态道。 “老爷?”马氏依依不舍道。 范纯礼吩咐道:“你在家先照看正儿,等为夫在亳州安顿下来,再接你过去!” “是!” 马氏含泪点头道。 范纯礼回头看了妻儿一眼,挥马赶往亳州赴任。 范纯礼离开之后,范府就剩下范正和马氏二人,马氏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启禀夫人,苏遁少爷和李清照小姐求见!”忽然,管家的禀报顿时让马氏精神百倍,原本因为范纯礼离京的郁闷早已经不翼而飞。 “谁?”马氏难以置信道。 “苏遁少爷和李清照小姐!”范管家又重复一遍道。 马氏豁然而起道:“可是大宋女诗魁之称的李家小姐。” “正是!”范管事点头道。 “快快有请!不,本夫人亲自去请!”马氏迫不及待道。 李清照年少成名,乃是大宋赫赫有名的女才子,压得开封文坛年轻一代抬不起头来,开封城哪家权贵不把其将当作儿媳的最佳人选,然而李清照却眼光极高,再加上诗词造诣极高,开封城的青年才俊无一人和其般配。 原本范正弃文从医之后,马氏早已经没有了这般念想,然而范正两首《钗头凤》惊艳开封城,让马氏重新燃起了希望。 “范夫人安好!” 看到马氏亲自迎来,李清照款款行礼道。 “好,不愧是我大宋第一才女,果然知书达理,气质如兰。”马氏看到一举一动,恪守礼节模样,顿时心中甚是欢喜,一副婆婆挑中媳妇的模样。 苏遁不由暗中白了白眼,马氏只是看到了李清照的伪装的外表,可没有看到李清照毒舌的样子。 李清照含羞低头道:“夫人过奖了,小女子不过是读过几本四书五经罢了,当不得其大宋第一才女的称谓,昨日范兄诗会两首《钗头凤》惊艳四座,非但诗词横溢,更是蕴含医国之道,让天下百姓免于近亲结婚之害,那才是真正的胸怀天下,小女子今日让苏遁代为引荐。” 李清照一番连吹带捧,立即让马氏如沐春风,当下,合不拢嘴道:“我儿范正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可惜最后醉心于医学,可让老身没少操心,老身还以为他已经弃文从医,却没有想到竟然医文双修。” “范兄大才!”李清照脸色古怪道,这些词原本都是被人用在她的身上,现在竟然被马氏用在范正的身上,还让她没法反驳。 “正儿还在后院看医书呢,这就老身派人去喊他!”马氏热络道。 李清照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范兄的医术要紧,岂敢让其劳驾!” 马氏的过分热情,让李清照很不适应,连忙对苏遁使眼色。 苏遁只得接话道:“夫人先忙,我们自行去找范兄就行了。” “那好!” 马氏只好遗憾的看着李清照的身影消失在后院。 “干兄,李姑娘!” 后院之中,范正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医书,看到二人联袂而来,不由脸色惊讶道。 “范兄,你最近怎么没有去太医局?”苏遁上前朗声问道。 范正冷笑道:“去什么去,太医局不是准备将范某革除医籍,范某再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苏遁摆摆手道:“范兄这就有所不知了,如今朝堂已经明令中表婚者,杖一百,离之,这就足以证明范兄的医方乃是真的,太医局就是自然没有理由再将范兄革除医籍。” “这是自然!”李清照附和道。 苏遁话语一转道:“然而范兄的医方实在是太过于独特,根本无法排名,所以派遣小弟通知范兄,明日太医局重新岁考,择优推荐为翰林医官。” “重新岁考?” 范正不由皱眉道。 “不错!这次太医令亲自让我来请范兄参加岁考,我想范兄也想堂堂正正证明自己的医术!”苏遁正色道。 范正思索良久,最终点头道:“好!明日我会准时参加岁考!” 他两世学医,前身更是深受祖父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理念的影响,立志当一名良医,范正决定要完成前身的愿望。 “范兄果然深明大义!”李清照恭维道。 “李姑娘今日前来,范府可以说是蓬荜生辉呀!”范正看到李清照,不由讶然道。 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防颇深,他没有想到李清照竟然来到范府找他,哪怕是跟着苏遁一起,依旧是一个极为大胆的行为。 李清照正色道:“清照今日前来,乃是向范兄求医!” “求医?李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范正不由一愣,诧异问道。 李清照摇头道:“清照所医的并非身体,而是诗词一道。” “此话怎讲?”范正疑惑道。 李清照脸色傲然道:“清照虽然乃是女子,但是自幼喜爱读书,而且工于词章,平时佳作不断,力压开封文坛一代男儿,成为前无古人的女诗魁。” “李姑娘乃是我大宋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女。”范正正色道,这句话可不是恭维,李清照的成就别说是大宋,就是历朝历代也没有女子能与其比肩。 李清照脸色一暗,低沉道:“然而李某的诗词虽多,而且多为精品,然而没有一篇能够流传千古,堪比前贤的诗词,清早今日前来,就是请范兄为我医治诗词一道,诊断一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纵观前贤能够流传千古的名篇,最多的则是作者的亲身经历,有感而发,而我等还年轻,论阅历,论见识,自然远远不及,至于范某也不过是有感亲上加亲之害,写下《钗头凤》,李姑娘还很年轻,假以时日,自然会有诗词名传天下。”范正安慰道。 “原本我也这么认为,然而范兄和清照年纪相仿,两首钗头凤却惊艳世人、流传千古!”李清照起身对着范正郑重一礼道。 范正连忙回礼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词一道哪能和医道一般诊断开方。”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范兄将杜甫诗句中的无成改为天成,仅仅一字之差,意境极尽升华。”李清照眼睛精光一闪,“范兄连杜甫诗句都能医,看来我前来找范兄并没有找错。” “是呀!范兄你能写出《钗头凤》如此惊艳的诗词,想必定然会有自己的见解,不如你就说一下,师妹或许可以触类旁通。” 苏遁在一旁帮腔道,何止是李清照,就连他也何尝不想知道其中道理,要知道他乃是名满天下的苏轼之后,虎父犬子的称号已经让他不堪其扰,他也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才华。 “呃!”范正看着眼神炙热的二人,明白今日不说个子丑寅卯来,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既然如此,范某就给二位剖析一番,首先写诗自然和学问有关,不过二位都家学深厚,自幼学习诗词之道,尤其李姑娘乃是开封女诗魁,自然不存在学问不足的问题。”范正想了想道。 李清照点了点头,她自认为学问不输于任何人,每每作诗虽然力压一众青年才俊,却无一首名作。 “至于阅历,和见识,同样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增加了。”范正摊摊手道。 苏遁不由脸色黯然,这的确是他们年轻一代的劣势。 范正看着李清照心中一动道:“不过学问和阅历之外,还有一个名家写诗中经常用到了方法!你们或许还没有用过!” “是何方法?”二人顿时一脸惊喜道。 “喝酒!”范正一字一顿道。 “喝酒?”二人顿时傻眼,喝酒就能写出千古名篇,这是什么邪方 尤其是李清照更是满脸涨红,在世俗之中,喝酒的大多都是男人,而女子喝酒就有点招人非议了! 范正解释道:“酒为词引!自古以来,酒和诗词就如同形影不离,从曹操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到李白的斗酒诗千篇,前辈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更是美谈,远的不说,我等翻翻苏大学士的诗篇,饮酒写诗的又有多少?如今李姑娘的诗词之道已至瓶颈,想要厚积薄发不知道还需多久,如果以酒为药引,未尝不能另辟蹊径。” 李清照不禁若有所思,她遍阅前贤大作,自然知道酒就是诗的催化剂,然而她一个少女喝酒写诗名声不好,这让她顾虑重重。 范正自然不是随便出馊主意,后世李清照的诗篇中,饮酒写诗的名篇不知多少,他不过是将此提前点拨出来而已。 第七章 清照醉酒 “苏某自然知道父亲喝酒写诗,也跟着喝过几次,然而除了头疼根本写不出什么诗篇?”苏遁对范正的主意嗤之以鼻道。 李清照也满脸通红道:“小妹也曾经好奇,偷偷喝过一口,也不怎么好喝?” “不好喝?”范正睁大了眼睛,后世李清照爱酒那可是举世皆知,现在竟然说不好喝? “就是,我们喝酒,其他人也能喝酒,这算什么方子,范兄你可别藏私呀!”苏遁不满道。 范正闻言,眉头一挑道:“藏私?你们喝的那算什么酒?我有一方,可以让尔等实现弯道超车。” “当真?”李清照惊喜道。 范正傲然道:“据范某观察,市面上的酒有烈酒,和淡酒之分,有些奸商更是往酒里面掺水,以次充好。” 苏遁皱眉道:“是有这些行为,不过这和写诗有何关系。” 范正正色道:“既然有浓酒和淡酒之分,还可以往酒中掺水,那就说明,酒中含有酒和水的混合,如果我们能够将酒的水分提炼出来,那得到的岂不是酒中精华!” “酒中精华?”苏遁顿时眼睛一亮,“先贤辅酒能写出名篇,我们如果饮用酒中精华,那岂不是文思如涌。” 这一下就连李清照也怦然心动,不少诗人喝淡酒就能写出名诗,她要是喝酒中精华,那岂不是…………。 “可是酒水交融,如何能够将酒中的水提炼出来?”李清照皱眉道。 苏遁大手一挥道:“这简单,水只要加热就能沸腾,而酒只要不盖好也会跑完,只需将酒水加热,水沸腾留下的就是酒。” “干兄大才!”范正随口恭维道,他自然知道蒸馏酒的做法,不过也不好直接拿出来,自然乐得让苏遁先试错。 三人说干就干,很快,范正就从范家翻出父亲珍藏的十年老酒,又找来一个铜壶,将十年老酒倒入。 很快大火熊熊燃烧,不一会,一股浓郁的酒香传遍了整个范府。 “不愧是十年老酒!果然酒香诱人!”李清照闻着醉人的酒香,忍不住深吸一口,脸庞浮现起一丝陀红。 苏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十年老酒就如此香醇,如果提炼出酒中精华,那该是何等滋味。 然而看着锅中的酒液不断沸腾,酒香也越来越醉人,等到锅中的酒液只剩下一半的时候,苏遁忍不住打了一勺酒,吹凉之后,一饮而下。 “怎么样,有没有灵感!”李清照急迫的问道。 “怎么回事,寡淡如水,没有一点酒味,哪里有什么灵感。”苏遁眉头一皱道。 范正这才上前提点道:“那时我们应该弄反了,蒸发出去的应该是酒,留下的是水。” “那该怎么办?那酒气都跑完了,如何收集酒中精华。”李清照颓然道。 “此事简单!水遇热成汽,遇冷则成露,我们只需要将蒸馏出来的酒气凝结成酒露收集起来即可。”范正胸有成竹道。 当下,范正让下人找来一个长长的铜管,将其弯曲和铜壶嘴相连,下端微垂,以便收集酒液,如此一来,一个最原始的蒸馏装置就已经完成了。 范正重新将铜壶灌满了酒液,放在火上加热,很快酒液再次沸腾,伴随着浓郁的酒香,一滴滴刺鼻的液体从铜管口滴落。 “这就是酒中精华!”李清照闻着刺鼻的味道,琼鼻一皱道。 范正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就是酒中精华。” 范正闻着刺鼻的味道,如获至宝,连忙收集起来,刚刚提炼的酒头纯度极高,几乎可以达到医用酒精的纯度,这可是外科圣药。 很快,酒气变得越来越香醇,范正换一个稍大的容器收集酒液,一坛老酒,最后只提炼一成多酒液! 这其中固然有大宋酒液的度数偏低,还有范正等人的蒸馏设备简易的原因,根据范正的估算,如果按照后世的先进蒸馏技术,估计可以提炼出三成酒液。 “酒色清澈无暇,此乃绝世美酒,不愧是酒中精华。”苏遁私底下没少蹭父亲的酒喝,看到刚刚蒸馏出来的美酒,不由赞不绝口。 这个时代,提取酒液大多都用沉淀过滤之法,难免会有杂质,然而蒸馏之法却直接用气体凝液,一点杂质也没有,单单这一点已经傲视大宋酒界。 “酒气香醇,远胜于市面好酒!”李清照闻着醉人的酒液,身体的中的好酒的基因开始蠢蠢欲动,俗话说,不喜喝酒之人,闻着酒气乃是刺鼻的,爱酒之人闻着酒气乃是香醇。 而且刚才范正打开范家藏酒之时已经是酒香扑鼻,而眼前的酒中精华则是更胜一筹,让人垂涎欲滴。 闻着醉人的酒香,李清照不禁沉醉,对喝酒的抵触减少了很多。 苏遁早已经蠢蠢欲动道:“有此酒中精华,我等何愁写不出绝世名篇,日后我苏遁之诗名,定然名震大宋,碾压家父!” “好一个父慈子孝!”范正嘴角一抽道。 不过也能看得出来,又一个名满天下的父亲,苏遁的压力有多大。 当下,范正吩咐下人准备菜肴,设宴饮酒。 “李姑娘,干兄,干!” 范正举杯相邀!一饮而尽! “干!” 苏遁端起酒杯,学着范正一饮而尽,顿时一股辛辣的刺激充斥喉咙,顿时让他满脸通红。 “此酒如此之烈!不愧是酒中精华!”苏遁呆立良久之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李清照见状小口一呡,顿时满口辛辣,难以下咽,然而为了能够写出名诗,她也强忍喝了下去。 很快,三杯两盏下肚,李清照竟然喜爱上炽烈的味道。 “咦!我怎么这么头晕!”李清照满脸通红,只觉得头重脚轻,她才喝三杯两盏而已,以往自己也偷偷喝过这么多,根本无事。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喝的乃是高度白酒,可不是平常喝的低度淡酒,不知不觉中就醉了! “师妹醉了!”苏遁哈哈大笑道,他经常喝酒,白酒虽烈,这才饮一点,并不碍事。 “胡说,我才喝三杯两盏,怎么会醉,范师兄,干师兄!我们再喝,有此酒中精华,定然写出千古名篇,看谁还看不起我李清照女子之身。”李清照将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身形却一个踉跄,险些站不住。 “臭小子!李姑娘还是一个女子,你竟然将其灌醉!”马氏自然知道三人再次饮酒,尤其是还有李清照,自然多加关注,见状连忙出面道。 “才喝三杯两盏,我哪知道她如此不能喝!”范正苦笑道,他只知道后世李清照极爱喝酒,却不知道她竟然人菜瘾大。 “臭小子,我先将李姑娘送回去,回来再找你算账!”马氏愤愤道,李清照才刚刚醉酒,还有意识,若是将醉死的李清照送回去,恐怕怎么也说不清。 马氏虽然中意李清照,然而却不愿意损坏李清照的名声,当下,范家立即准备马车,马氏亲自护送李清照回去。 第八章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当李清照醉醺醺的被马氏从马车上扶下来,整个李府立即炸锅了。 无他!李清照实在是太耀眼了,乃是大宋年轻一代的女诗魁,知书达理,才貌双全,世间皆说才子配佳人,而李清照这将才子佳人集于一身,乃是李府的最大的骄傲。 自从李清照及笄一来,登门提亲者踏破了李家的门槛,如今李府的天骄之女,竟然醉酒归来,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大宋第一才女的清誉。 一时之间,李府上下的脸色如同头顶阴暗的天空一般阴沉。 “呃!既然李姑娘已经送回,天色不好,那老身就不久留了!”马氏自知理亏,连忙告辞道。 李母王氏脸色不豫,却又不好发火道:“那李府就不留范夫人!” 马氏离去之后,李父李恪非闻讯赶来,看到酩酊大醉的李清照顿时怒不可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恪非对着李清照的贴水侍女怒吼道,自己这个女儿乃是他最大的骄傲,此情此景却让他难以接受。 “老爷息怒!”侍女连忙如实说来。 很快,他就得知李清照今天去范府的意图,既然去请教范家逆子的诗词之道,而范家子竟然胡乱开方,让李清照效仿诗仙李白斗酒诗千篇,获得写作灵感。 “范正自由顽劣,好好的恩荫求官不做,偏偏弃文从医,行医第一方就开方让夫妻和离,引起朝野哗然,民间沸沸扬扬!如今倒好,第二方竟然用在了我女身上了。”李恪非愤怒道。 李恪非自诩饱读诗书之士,信奉儒家中庸之道,范正行医第一方虽然被朝廷认可,却引起偌大的风波,在固执的李恪非眼中却是极为看不惯,更别说,范正竟然将他的歪方用在了自己的爱女身上,自然让他勃然大怒。 “老爷息怒!”王氏连忙安抚道,自己女儿醉酒本就是不雅观之事,李恪非如此大声嚷嚷再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范家子如此顽劣,老夫倒要上门质问,当年范相公的门风何在?”李恪非暴怒不已,想要亲自上门教训范正一番。 李恪非刚刚想要跨出门外,只见原本阴沉的天气忽然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滴下来。 “天气不好,老爷还是暂且歇息,等清照醒来再说!”王氏趁机才将李恪非劝住。 “哼!” 李恪非这才悻悻作罢,看着醉卧的女儿,他的心不禁隐隐作痛。 一夜狂风大作,伴随着阵阵雨声,李家香闺中,青涩的李清照醉酒沉睡,一切的突兀,却又显得如此和谐。 伴随着黎明的黑暗,天空渐渐放亮,肆虐一夜的风雨渐渐停息。 沉醉一夜的李清照,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在自己的闺房这才放心下来。 “范兄的酒也太烈了!”李清照感觉身体余醉未消,身体虚弱无比。 “小姐,你醒了!”李清照的起床很快惊醒了贴身侍女莲儿,连忙上前卷上卷帘,上前服侍李清照。 “不用了,昨夜狂风大作,你去看看屋外的我最喜欢的那株海棠怎样了!”李清照摆摆手,一脸担忧道。 那株海棠是她最喜爱的花,昨夜狂风大作,哪怕她沉醉之际,也隐隐约约听闻,心中极为担忧。 莲儿眉头一皱,随口道:“小姐,海棠应该没事,你还是赶紧喝点醒酒汤!否则老爷又要怪罪了。” “父亲才舍不得骂我呢?”李清照莞尔一笑,根本不放在心上,一心只挂念自己最爱的海棠。 说罢,强行起身,推开窗户,只见窗外的海棠经过一夜的狂风骤雨的摧残,娇柔的花朵已经掉落一地,好在雨势不大,根基未损,经过雨水的滋润清洗,海棠叶焕然一新、翠绿动人。 莲儿连忙劝说道:“你不知道老爷昨天生多大的气,还说喝酒写诗乃是歪方。” “对了,写诗!”李清照闻言一怔,这才想起昨日喝酒的缘由,看着眼前的一幕,当下心中灵感涌动,连忙吩咐莲儿研墨。 当下下笔如有神,一首新词一气呵成:“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莲儿在一旁睁大了眼睛,她根本不相信喝酒写诗的歪方,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难以置信,她久跟李清照身边自然有一定的鉴赏功底,这首诗足以堪比前贤,傲视大宋。 世间诗人都是饮酒作诗,而她家小姐莫非是醉酒之后才能作出千古名篇。 “如梦令!”李清照郑重的写下词牌名,朗声大笑道:“范兄,诚不欺我,此方果然有奇效。” “照儿,日后不能再和范家子来往,那小子顽劣至极,仗着学几天医术竟然胡乱开方,什么喝酒吟诗,为父又岂能不知,简直是一派胡言!” 李恪非人未到声音已经传来,对着李清照一顿苦口婆心的劝慰。 “是呀!母亲知道你爱写诗,然而千古名篇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你可知道一个姑娘家喝的醉醺醺的,传出去多不好!”王氏也跟着进来,劝说道。 “呃!”李清照看了看谆谆教诲的父母,再看看桌上新作,最后脸色古怪道:“可是女儿已经写出来了?” “千古名篇岂能是一撮而就的,为父饱读诗书四十年,一生写诗无数,到现在依旧无一首名篇…………”李恪非孜孜不倦的教诲着,忽然身体一顿。 “什么,写出来了!”李恪非难以置信道。 李清照坚定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如梦令》递了过去道:“还请父亲指点!”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如梦令很短,李恪非却读了很久很久。 “父亲,觉得此词如何?”李清照傲然道。 “名篇,绝对是千古名篇!”李恪非激动道。 他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既高兴,又心酸,高兴的是这首诗词出自自己女儿之手,心酸的是,自己写诗一生,却无一首名篇问世。 李恪非回顾自己四十年的漫长人生,再看看豆蔻年华的女儿,只觉得自己的一生活到了狗肚子去了,从此以后,世人再介绍他的时候,不会在叫他李恪非,而是李清照之父。 李清照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得意道:“看来范兄的方子果然有奇效!” 李恪非闻言,嘴角抽搐,连忙训诫道:“简直是胡闹,你当真认为喝酒就能写出千古名篇,这些都是你平时厚积薄发的成果,又岂能是醉酒就能写出名篇?” “那父亲已经厚积四十年了,何时薄发一次!”李清照幽幽道,犹如一把利剑直插李恪非的心窝。 “我…………。”李恪非张口结舌,再也无力反驳。 王氏见状连忙道:“照儿,你父亲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饮酒大醉,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清誉!日后不能再饮酒…………醉酒了!” 王氏原本想要给李清照严令饮酒,然而看了看手中的千古名篇,最终改为不能醉酒。 “知道了,母亲!”李清照随口敷衍道。 “好了,你好好休息!” “以后,不能再和范正那小子来往!” 李恪非和王氏一唱一和,提点李清照几句,这才喜滋滋的拿着千古名篇《如梦令》离开。 “快快,将照儿的千古名篇抄阅一份给苏兄!”李恪非迫不及待道。李恪非虽然是后苏门四学士,然而却并非苏轼的弟子,而是平辈相称。 “不光是苏大学士,汴京城内的文坛名宿都送一份。”王氏傲然道。李家出此才女,乃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再说自己女儿有如此才名,别说嫁入官宦之家,就是王侯将相之府也配得上。 听到父母窃窃私语的离去,李清照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写出千古名篇的感觉真不错,不过酒中精华的味道更好。”李清照借着余醉,回味昨日饮酒的滋味,不禁陷入一丝迷恋。 第九章 医万人术 “最是清新雅致!” 随着如梦令风一般传遍大宋文坛,所读之文坛宿老无不击节叹赏。 一直以来,李清照开封女诗魁的称号果然是这一代的男儿不给力,也有开封文坛对难得一见的女才子的宠溺之心。 然而如梦令一出,李清照的女诗魁之名已经是当之无愧,开封年轻一代再无人能与其相提并论,甚至文坛宿老也不敢说能够压过李清照一头。 “文坛男儿无人也!”有文坛宿老感叹道。 “不!或许还有一人!” 也有人摇头,脑海中不由闪过两首惊艳至极《钗头凤》,那是一个弃文从医,公开宣扬诗词小道的儒家叛逆——太医生范正。 想到这里,一众文坛宿老心中更难受了,开封城两个诗坛新秀,一个是女子,一个是弃文从医的太医生,文坛后继无人也。 此刻的范正自然不知道,开封文坛因为他陷入了迷茫,此刻的他已经到了太医局门口,准备参加太医局岁考重考。 范正摸了摸通红的耳朵不由嘴角一抽,这双招风耳显然是母亲马氏的杰作,用来教训范正教唆李清照喝酒的胡闹的行为。 “范正来了!” 范正的到来,立即引起了一众太医生的惊呼! “反正太勇了,行医第一方竟然让人和离,更是引得朝野沸腾!” “亲上加亲乃是好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范正也是多管闲事!” “听说因为他,其父范纯礼已经被赶出朝堂,改为知亳州!” ………………………… 一众太医生议论纷纷,对范正指指点点。 一旁的苏遁冷喝道:“世人无知,尔等身为太医生,难道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么?尔等太医生明知范正医方救人无数,竟然还指指点点,简直是羞于尔等为伍!” 一众太医生顿时脸色惭愧,近亲结婚的普通人或许不知,然而在医家并非秘密,任谁都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然而范正开方让人和离引起轩然大波之后,太医局甚至想将范正革除医籍,放弃范正,若非有太医丞为范正说话,恐怕将没有这场重考了。 “哗众取宠罢了!亲上加亲自古皆有,此乃千年旧俗,又岂能因为几句律令和两首诗词而轻易改变,药医不死人,亲上加亲乃世人自愿行为,医家为何徒做恶人!”忽然,一个太医生越众而出,朗声道。 “杨介来了!” “杨师兄说得对!” ……………… 太医局内,一众太医生纷纷惊呼道。 “杨介!”范正眉头一皱,此人乃是太医局的大师兄,乃是世医之家出身,家学丰厚,又刻苦学医,深得一众太医真传,隐隐有少年神医之名,每次太医局排名,此人乃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若非这一次,范正横空出世,用一个震惊世人的和离之方搅黄了上一次的岁考,杨介恐怕毫无悬念成为岁考榜首。 杨介平时苦学医术,自然看不起范正这等半路学医的世家子,如同靠自己努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和一个靠关系的官二代同窗学医,自然会被看不起。 “杨兄,你为何如此黑白不分,亲上加亲的危害触目惊心,朝廷已经下令中表为婚者,杖一百,离之,可见范兄的医方并无错误,你如此针对范兄,还敢说没有私心,不过是报复范正之父,斥责你舅舅之仇罢了!”苏遁怒斥道。 杨介的舅舅乃是张耒,乃是苏门四学士之一,虽然和苏遁有旧,但是苏遁和范正一样都是靠关系进入太医局,处于太医局鄙视链底端,和杨介的关系同样不好。 至于张耒和范纯礼的恩怨更是久远,当年张耒出任起居舍人,因病不能朝见,命他先任职。范纯礼在敕令上批示道:“臣僚没有因病请假,不赴到朝廷参拜却先任职办事的。张耒能任职,难道不能朝见君主吗?败坏礼法,不该如此。” 范纯礼一句话成为张耒仕途的污点,到现在依旧仕途不顺,杨介作为张耒的外甥,自然站在舅舅这边,几重原因之下,当然看不惯范正。 杨介闻言冷笑道:“苏兄,我知道你是从小体弱多病,这才学医保全,然而范正呢,他可无病无灾,曲解范相公的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之言,占据一个宝贵的太医生推荐名额,以范家的家风,他日后难道会如我等一般坐馆行医,悬壶济世。” 杨介此言极为犀利,几乎是指着范正鼻子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苏遁闻言顿时一滞,别说是范正,就连他恐怕日后也不会坐馆行医。 “如此看来,范兄的目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翰林医官了。”杨介直视范正道。 “哗!”整个太医局一片哗然,群情激奋,纷纷仇视的盯着范正。 范正不但占据了宝贵的太医生推荐名额,还想染指太医生中唯一的为官途径——翰林医官,每年太医局中的岁考中,最优秀的太医生有机会被推荐为翰林医官,从此有了官身,这本是他们医者唯一的为官机会,现在竟然也被官宦子弟盯上了。 苏遁眉头一皱道:“范兄明明有恩荫求官更好的出路,为何还要看上一个小小的翰林医官!” 杨介摇头道:“这正是杨某疑惑之处,君子论迹不论心,然而范正的所作所为,无不让人怀疑。” 范正环视四周敌视的眼神,冷笑道:“范某的确不会坐馆行医,乃是因为范某所学的医术并非医一人术,而是医万人术。” “医万人术!” 一时之间整个太医局全场皆静,医者并非目不识丁之人,《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羽道:“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项羽兵法,成就西楚霸王项羽赫赫威名。 如今范正却将自己自比医家项羽,不想学医一人之术,而是要学医万人之术,而范正的确是这么做的,范正揭开亲上加亲的盖子,拯救的何止万人。 “至于翰林医官,范某原本不在乎,然而既然你们如此认为,范某倒要争上一争,就凭医术来定高下。”范正傲然道。 “好!那杨某就领教一番范师弟的医万人术。”杨介斗志昂扬道。 第十章 邪方:伤口撒‘盐’ 随着太医丞钱乙一声令下,太医局岁考开始, 这一次,太医局吸取上一次岁考的教训,不再直接接受患者当场诊断,而是提前将病情写出,以免再出现不孕不育的患者前来就诊的尴尬现象。 能够进入太医局的太医生都有一定的基础,哪怕是苏遁也是久病成医,很快写出了让太医丞满意的医方。 最后考场上只剩下两人,一个是太医局大师兄杨介,一个就是最近颇具争议的范正。 太医丞钱乙看着二人深吸一口气道:“上次岁考暂且不提,这一次,我要看到药方上有真正的药,能够治病救人的药。” 虽然范正上一次的药方无误,然而夫妻和离可不是一个药,太医局群情激奋想要将范正革除并非没有道理。 “学生明白!”二人异口同声道。 杨介上前一步,率先抽取一份病例,而范正也紧随其后抽到了自己的考卷。 杨介看着自己的考卷,不由眉头一皱,他抽取的乃是一个胃病的病例,众所周知,胃病极为难缠。 杨介思索良久,最后灵光一现,郑重道写下了药方——附子理中丸。 “好,附子理中丸,以附子、人参、白术、干姜、甘草等药,浓缩而成,此方甚妙,契合医理,而且用途极广,日后定然能够成为经典局方,医人无数。”太医丞钱乙赞不绝口道,在他看来,杨介能够创造性的写出附子理中丸,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岁考榜首,足以推荐为翰林医官。 范正微微颔首,哪怕是后世,理中丸依旧是难得良药。 杨介傲然的看了范正一眼,心中冷笑,什么医万人术,他的药方能够成为经典药方流传下去,医人无数,这才是真正的医万人术。 “太医丞,此乃学生的医方!”范正不理会杨介,提笔写下的医方上交给钱乙! 太医丞点了点头,他知道范正抽取乃是一个外伤的病例。 “外伤虽然容易治疗,却用途极广,日后所需地方极多。”太医丞随口提点,拿起范正的医方道。 外伤比较容易治疗,只要用清洗一下创面,再服用一些清热解毒的汤剂即可,只要范正答得差不多,他就让范正通过岁考,赶紧将这个灾星离开太医局。 然而当他范正的医方之后,一股怒火忍不住的涌上心头,只见范正的医方上,只有一个字——酒! “你竟然让一个受伤之人喝酒?”太医丞怒火中烧道,上一次太医局提议将范正革除医籍,是他一力否定,因为他知道亲上加亲的确有害,范正医方虽然惊世骇俗,但是却并无错误。 然而这一次,范正却触犯了他的底线,他竟然让一个受伤之人饮酒,这简直是庸医的行为,酒的确是广泛用于药物,且不说后世很多药酒,就是大名鼎鼎的麻沸散就是和酒服用,然而一个外伤的患者再饮酒顾然会短时间麻痹神经,减少疼痛,但是却会让伤口发物,甚至会引起伤口感染这等重疾。 “什么,让受伤的患者喝酒?”杨介豁然抬首,皱眉的看着范正,他知道范正半路学医,医术不精,却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不堪,自己对他的评价并无错误,他来太医局的确是别有所图。 范正不慌不忙,摇头道:“太医丞误会了,学生医方中的酒,并非是内服而是外用!” “外用!一派胡言!”钱乙更加大怒道:“酒最为刺激,伤口原本就痛疼无比,稍微沾染伤口就会剧痛无比,如同伤口撒盐,如此痛上加痛,如何才能治愈伤口,再说我们是医者,天子是治病救人,不是严刑逼供的酷吏。” 就连杨介也诧异的看着范正,此乃医家常识,他不相信范正不知道,然而反正却依旧开出如此方子,这让他心中起疑。 范正点了点头道:“太医丞所言甚是,伤口外用酒液的确会痛上加痛,然而相比于防治伤口感染,这点疼痛根本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防治伤口感染!”太医丞和杨介不敢相信的看着范正,外伤虽然好治,很多时候无需就医就能痊愈,然而外伤又一个最大的隐患,那就是伤口感染,一旦伤口感染,轻者伤口溃烂溃脓,重则截肢,甚至丧命,如果酒能够防治伤口感染,那将会是震惊大宋医届的神药。 “不错!”范正郑重点头道。 “不可能?伤口感染乃是无数医家前辈的难题,如果酒真的能够防治伤口感染,又岂能会没有被发现。”杨介摇头道。 神农尝百草!中医乃是经验医学,无数医家前辈用自己的命和患者的命来总结出一个个神奇的医方,用来拯救更多的人,如果酒真的能够防治伤口感染,不可能会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太医丞钱乙沉重的点了点头。 范正摇了摇头道:“酒能防治伤口感染之所以没有被发现,原因有二,其一,酒沾染上伤口会引起剧痛,这让外伤病人对此避如蛇蝎,这才造成酒的功效没有发现的原因。” 钱乙若有所思,的确有这种可能。 范正道:“第二,我们常喝的酒的确不能防治伤口感染,然而范某却从酒中提炼出了酒中精华,让其药效倍增。 “酒中精华!”杨介眉头一扬道,显然不信。 范正却得意道:“不错,此事说来话长,诸位想必也听到了范某在汴园诗会的两首钗头凤,非但力压开封文坛,更是一举逆转亲上加亲的民俗。” 太医丞钱乙和杨介顿时嘴角一抽,范正的医方太邪了,治疗不孕不育他开出和离之方,面对民间群情激奋,他却写了两首词直接逆风翻盘,虽然不是医方,但是方到病除,间接救了上万人。 范正接着道:“学生神奇的医术大放异彩,就连那女诗魁李清照慕名前来求医。” “什么,李姑娘病了!竟然去找你就医!”杨介闻言顿时心中一慌,他是苏门四学士张耒的外甥,和李清照也是旧识,再加上李清照名满汴京,才貌双全,他自然也是悄然升起爱慕之心,骤然听闻李清照生病,不找他这个太医生,竟然还找范正这个庸医看病,不由心中五味泛陈。 范正自然不知道知道杨介的心理活动,继续道:“不!李姑娘并非是病了,而是其诗词一道达到了瓶颈,骤然听闻范某的《钗头凤》惊若天人,前来请教突破诗词一道瓶颈之方。” “诗词瓶颈有什么医方,和太医局的岁考有什么关系,莫非你给他开的医方同样是酒不成!”听到范正自吹自擂,太医丞钱乙嘴角一抽,非但范正此人爱开邪方,堂堂开封女诗魁竟然还病急乱投医。 “不错!学生给李姑娘开的医方正是酒!”范正洋洋得意道。 “啊!”这一下,钱乙和杨介顿时傻眼了。 杨介顿时脸色涨红,怒斥道:“范正,杨某以为你仅仅哗众取宠而已,谁知你竟然如此胡闹,天下哪有医者喝酒就能写诗的道理,再说李姑娘乃是一个女孩子家,你竟然胡乱开方教唆她饮酒坏他清誉,简直是枉为医者。” “范正,你可知道酒虽然可以入药,但是饮酒误事,天下皆知,太医局更是严禁医者喝酒行医,你竟然怂恿女子喝酒,这是哪门子医术。”钱乙也是怒斥道。 范正昂然反驳道:“太医丞有所不知,学生开此药方也有自己的医理,众所周知,医术乃是经验之学,乃是医道前辈无数经验总结得来,从而得到一个个经典的医方,而纵观历代诗书,和酒有关诗词数不胜数,可见酒对诗何等重要,李姑娘才华横溢,力压汴京文坛,然而却并无名篇,学生也不过总结历代诗人的经验,慎重开方,最终以酒为药引,让李姑娘突破诗词瓶颈。” “呃!”杨介顿时愣在那里,看着范正一本一眼的解释,貌似范正的邪方也有一定的医理。 “为了怕药效不够,治疗效果不理想,学生还另辟蹊径,将烈酒再次提炼,只取酒中精华让李姑娘饮用,如此药效加倍,相信能有奇效。”范正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你…………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这一次,老夫说什么也不保你了,一定要将你革除医籍,逐出太医局!”太医丞钱乙气急败坏道。 范正之前因为开出和离之方,闹得沸沸扬扬,民怨滔天,太医局一众太医就提议要将范正革除医籍,钱乙心中明白近亲结婚之害,力保范正这才有今日的重考,然而范正非但不改正,反而变本加厉。 太医丞钱乙行医一生,从未见到过如此范正这样的庸医,胡乱开方不说还洋洋自得,要是任由其下去,岂不是将太医局的名声败坏殆尽,更会害人无数,说不定连他这个太医丞也会因此蒙羞。 范正闻言拱手道:“太医丞之前维护之情,范正铭记在心,然而太医丞未曾验证范某的医方,又岂能认为范某的医方有误!” 杨介讽刺道:“你非但给李姑娘开方饮酒,同样给外伤患者以酒为药,莫非你口中的酒中精华,能够包治百病不成?” 范正闻言,从拿出一个瓷瓶,放在钱乙面前道:“酒中精华学生已经提炼出来,太医丞如果不信,一试便知。” 说罢,范正转身离开,昂首走出考房。 第十一章 最完美的杀毒药 考房外,一众太医生翘首期盼,准备期待看到杨介夺魁、范正出丑。 然而等了很久,这场岁考还没有结束,一众太医生正在焦急之时,只见考房内房门打开,范正率先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乃是杨介和太医丞钱乙。 “杨师兄,此次岁考结果如何?”有太医生忍不住高声问道。 “还能如何,自然是杨师兄夺魁!”一个太医生傲然道,然而杨介却并未回应。 太医丞钱乙环视四周,道:“此次岁考有些突发情况,具体结果择日公布。” “啊!” 众人顿时傻眼了,这种情况怎么如此熟悉,刹那间,众人突然想起上一次,范正开出和离之方的情况,何尝不是如此。 “莫非这一次又有什么幺蛾子!”一众太医生心中的八卦之火再一次熊熊燃烧。 很快,岁考的情况传开,顿时在太医局引起一片哗然。 “庸医范正竟然让外伤患者以酒为药,还让汴京女诗魁李清照效仿李白饮酒作诗。” “据说这一次可把太医丞气坏了,说什么也不保他了,要将他革除太医局!” ………………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范正,心想这庸医范正也太勇了!上一次岁考他生事不说,这一次又出来搞怪!就连唯一替他说话的太医丞也放弃了他。 “范兄,这该如何是好?”苏遁焦急道。 作为苏轼之后,他最是知道名声的重要性,要是传出去范正被太医局革除,那他的一生就毁了。 范正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放心,当时提炼的酒中精华的时候,你可也在场,难道这还能有假?” 苏遁想了想皱眉道:“可那不是给李师妹当药引所用,你怎么将其用在外伤之上,万一李师妹没有做出千古名篇,那岂不是要遭!” 范正自信道:“这你放心,酒中精华绝对有效,你可知道我们提炼的酒中精华的老酒是家父珍藏十年的老酒。” “那又如何?”苏遁疑惑道。 范正反问道:“天下能喝的什么东西能够放十年不坏!” “呃!虽然不多但是有的,比如说醋、酱油、。”苏遁顿时愣在那里,何止是喝的东西,能够下肚的东西能够放十年的少之又少,但也并非没有。 “十年的醋你敢吃么?十年的酱油你敢吃么?” 范正追问道,苏遁连忙摇头。 “那十年的酒你敢喝么?”苏遁再问。 苏遁连忙点了点头,十年老酒那可是价值不菲,尤其是昨日在范家用十年老酒提炼的酒中精华,那醇厚的味道简直让他迷醉。 范正低声道:“为兄猜测,但凡能够长时间保存而不坏的液体都有防病杀毒之效,酒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为何不选择醋和酱油?”苏遁忍不住调侃道。 范正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首先我们并没有醋中精华的提取方法,其次,我能够之所以选择酒作为杀毒之药,苏兄功不可没。” “我!”苏遁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参与范正的‘神奇’医术。 范正确定的点头道:“苏兄可记得第一次提炼酒中精华失败的时候,酒气全部跑光,只剩下水。” 苏遁点了点头道:“何止是加热后,酒气跑完,就是平时酒如果不密封的话,酒气也会跑光。” 范正郑重道:“范某推测能够长时间保存的液体定然会有杀毒之效,酒中精华的药性定然更强,我们如果将酒中精华涂抹到伤口上,既能够杀毒,过一会也能挥发完,不会在伤口上留下任何异物,不会影响伤口愈合…………。” “这将是最完美的杀毒之药。” 苏遁也精通医理,闻言不由睁大了眼睛,这么说来,酒中精华的确有防治伤口感染的可能,最多留下一些水,也能被人体吸收。 “不错!”范正郑重的点头。 “范兄大才!”苏遁激动不已,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参与如此外伤神药的制作,天下受伤的人何其多,如果酒中精华能够证实防治伤口感染,这将是天大的功德。 “还得多谢苏兄提供灵感。”范正道。 “可太医局内………………。”苏遁看着太医局群情激奋的太医生。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知道夏虫不可语冰的含义。”范正冷笑一声道。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嘿嘿一笑,他们作为官二代,最明白装逼打脸的爽处。 一众太医生看着庸医范正和经常垫底的苏遁还在恬不知耻的嬉笑,不由指责声更盛。 杨介同样也是怒不可歇,不光是连续被范正打断获得岁考榜首的机会,还愤怒范正竟然如此无耻,教唆自己的心中女神饮酒。 “杨少爷,可找到你了!”忽然,张家的一个下人迎面过来。 “怎么了?”杨介皱眉道。 张家下人拱手道:“杨少爷不是最爱李姑娘的诗词,正好今日李姑娘刚刚做出一篇千古名篇,老爷让我给少爷送来。” 李清照的《如梦令》第一时间就传遍了苏门,张耒得到这千古名篇之后,第一时间就将《如梦令》送了过来。 张耒此举有意撮合杨介和李清照,只是杨介如今还没有得到功名,如果杨介此次能够成为被推荐翰林医官,成为官身,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和李恪非谈及此事。 “多谢舅舅!”杨介心中一喜道,忽然他身形一顿,不由想起刚刚范正说李清照向他求医之事。 “莫非…………。”杨介心中一沉,翻开这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杨介如遭雷击,他没有想到李清照的千古名篇竟然真的和酒有关。 “巧合!这一定是巧合!”杨介不敢相信,然而他对李清照的诗词烂熟于心,虽然冠绝开封,成为女诗魁,但是并无一首和酒有关,然而这首词中,李清照不但喝酒了,而且喝醉了,一觉醒来,写成了千古名篇。 “范正的医方竟然如此之邪!万一…………。”杨介心中一震,范正开方太天马行空了,第一次开和离之方,引起一片哗然,然而当近亲结婚之害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这一次,他教唆知书达理的女诗魁喝酒,所闻之人,不无愤怒指责,然而李清照竟然真的写出了千古名篇。 一次成功是侥幸,那两次是幸运呢?而这一次能够防治伤口感染的酒中精华看似胡闹,然而却和前两次何其相似。 一边是自己的私心,医家和文坛素有隔阂,只要他收起这首诗词,恐怕太医局也不知道多久才会知道李清照这首诗篇,到时候木已成舟,他已经是岁考榜首,说不定翰林医官已经到手,那时就有机会和李师妹喜结良缘。 一边是自己的医德,如果范正的酒中精华能够防治伤口感染,那必将是一种医万人药,足以造福万民。 杨介心中天人交战,最终一名医者的医德战胜了私心,最终杨介拿着诗篇去寻太医丞钱乙。 “范正不学无术,顽劣不堪,胡乱开方,竟然假借行医之名,怂恿女子饮酒作诗,更在岁考之中,让外伤患者以酒为药,如同伤口撒盐一般,如此恶劣的行为,哪怕是范相之后,老夫也不能容他。” 翰林医官院中,太医丞怒不可歇,连连怒斥范正的胡闹行为。 “钱大人,本官早就说要将范正逐出太医局,亲上加亲乃是喜事,如今因为范正的一个邪方,现在民怨滔天,你还维护于他,现在怎么样?还不是朽木不可雕也。”太医令巢元阴阳怪气的说道。 钱乙顿时一阵憋屈,想当初他认为范正乃是一腔热血,这才升起爱才之心全力维护,然而如今范正的胡闹行为让他彻底失望。 “这一次,本官提议将范正开除医籍,逐出太医局,可还有人反对。”太医令巢元傲然道。 巢元心中冷笑,范正揭开亲上加亲的丑闻,让不少朝臣为之蒙羞,早已经暗中吩咐要将范正一个教训,如今终于抓住了机会,这一次,就连范家也无话可说。 钱乙心中难堪,最后却只能默默的低头。 “好!…………。” 巢元正要下令,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外面。 “杨介,你怎么来了!”一众太医不由一愣,看着太医局的后起之秀杨介。 “启禀诸位太医,学生前来是禀报范正医药为引,开方让李师妹写诗一事。”杨介拱手道。 钱乙眉头一皱,他原本很看好杨介,然而这一次杨介如此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让他颇为不喜。 太医令巢元嘴角一笑,看来范正已经在太医生之中惹了众怒,革除范正医籍更加顺理成章了。 “此事本官已经知道了,如此伪劣的行为,定然会秉公办理!”巢元大手一挥道。 杨介摇了摇头,递上来一张词稿道:“启禀太医令,李师妹已经写出了千古名篇!” “啊!” 顿时翰林医官院一片哗然。 “…………浓睡不消残酒。”一众翰林医官读着这首千古名篇,不禁如痴如醉,同时又忍不住感叹,范正名字起得正,开方却如此邪!李清照竟然真的写出了千古名篇。 巢元却念头一动道:“女诗魁就已经将范正教唆其饮酒之事写在词里,如此一来,范正教唆女子饮酒之事,铁证如山,本官这就将其革除医籍。” “本官反对!” 巢元正在下令,忽然太医丞钱乙突然起身反对。 巢元脸色一变,没有想到竟然横生变故,钱乙竟然又起身反对,当下冷喝道:“钱大人,太医生开方让女子饮酒,这要是传出去,大大有损太医局名声,你为何还要维护这医家败类,莫非你畏惧范家的权势不成!” 太医丞钱乙摇了摇头,指着杨介道:“太医丞杨介前来禀报此事,并非是为了告状,而是为了范正口中的防治伤口感染的酒中精华而来。范正前两次开方极为邪门,无人看懂!然而却都有奇效,而这第三方,酒中精华同样如此。” 巢元皱眉道:“近亲结婚的恶果在医家并非秘密,范正不过是仗着家世雄厚,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饶是如此,依旧让其父下放亳州,第二方,不过是懵懂少年在才女面前出风头而已,你试问天下文人哪一个觉得喝酒就能写出这等千古名篇,至于酒能防治伤口感染,钱大人,你也是成名已久的名医,莫非也相信这等庸医之说。” 钱乙郑重点头道:“正如范正所说,未曾验证此方,如何能够证明医方有误!此方若成,那将会是造福万民之方,哪怕有一丝可能,我等也不能错过,否则就是医家的罪人。” 一众太医纷纷默然,任谁都知道能够防治伤口感染之害的意义,然而他们一众当世医术最高的太医,竟然将希望寄托在一个邪方之上,感觉十分的荒唐。 “然而太医局的岁考已经一拖再拖了!一个榜首连考两次也没有选出来,简直是朝堂笑柄。”巢元不死心道。 钱乙拿出原本作为罪证的瓷瓶,放在桌上道:“反正已经拖一次了,不在乎这一次,范正已经将酒中精华提炼出来,我想试验一番也用不了多久,至于榜首…………。” 说,钱乙将目光投向杨介。 杨介拱手道:“如果范正真的提炼出防治伤口感染之方,那将是万民之福,学生又岂能窃据榜首之位。” “好!我再给七天时间验证,七天后必须公布太医局岁考结果。”太医令巢元脸色阴沉道。 “可!” 钱乙应声道,当下迫不及待带着杨介前去验证酒中精华的药效。 第十二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知否!知否…………。” 随着《如梦令》在开封文坛风靡一时,另一个消息同样震惊开封文坛,是范家范正开的邪方让让李清照饮酒作诗,才写出的《如梦令》。 “让女子饮酒!范家子竟然开此邪方,简直是枉为医者!”太学中,一个国学博士义愤填膺道。 “别论邪方还是正方,能够药到病除就是好方,范正的方子虽然邪门!可是李清照真的写出了千古名篇《如梦令》。”也有太学生感叹道。 “可笑!尔等真的以为大醉一场就能写出千古名篇!那是李姑娘厚积薄发的功劳,否则大街上醉卧的都是诗人,而不是酒鬼了!”国学博士怒斥道。 一众太医生心中不以为然,李清照的女诗魁的地位很多才子都不服气,既然李清照饮酒就能写出千古名篇,要是他们也………… 当下不少太学生对视一眼,顿时怦然心动,等待课业结束,成群,结伴饮酒作诗。 “赵兄!我们一起去尝尝药引。”一队太医生对着赵明诚招呼道。 赵明诚心头一痛,强笑道:“以酒为词引,本就是无稽之谈,我就不去了!” “那我们去了,没准也能写出千古名篇来!”一众太学生也不勉强,笑嘻嘻的走了。 然而他们却没有看到赵明诚双手紧握,咬牙切齿道:“范正!” 他平常的追李清照时候,那可是小心讨好,刻意奉承,甚至投其所好,不惜花费重金寻来金石之物,讨李清照开心,饶是如此依旧进展缓慢,而范正竟然和李清照同桌宴饮,还敢教唆李清照喝酒,简直是败坏李清照的清誉,这让他犹如心头滴血。 “范正,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一个太医生最高的上限也不过是翰林医官,又如何配得上能够写出千古名篇的大宋第一才女,最终也不过是为我赵某做嫁衣罢了!”赵明诚心中冷笑道。 如今,赵挺之在朝堂上赶走范纯礼出了大力,已经被群臣举荐升官,风头正盛,饶是如此,赵明诚依旧不放心,当下前往蔡家借阅《赵氏神妙帖》,这一次,他要不惜代价讨李清照的欢心,方可重新占据主动。 …………………… “回来了!” 杨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张府!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赫然是他的舅舅苏门四学士之一,张耒。 “舅舅!”杨介躬身行礼道。 “岁考可曾结束!”张耒问道。 “岁考已经结束,只是…………。”杨介还没有说完,就被张耒咳嗽一声打断。 张耒脸色浮现出难为情的表情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原本按照计划,你岁考过后,获得翰林医官的功名,舅舅就会去李家提亲,然而如今却晚了!” “晚了?什么意思?莫非李师妹已经定亲。”杨介浑身一震,心头滴血道。 张耒摇了摇头道:“李家并未定亲!只是你也看了清照所写的千古名篇…………。” “莫非是李姑娘饮酒,毁了李师妹的清誉,舅舅不同意了,舅舅放心,外甥对李师妹的真心天地可鉴,绝对不会对李师妹有任何芥蒂!”杨介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 张耒一脸古怪的看着杨介,最后叹息一声,直言道:““我是说,清照已经写出了千古名篇,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宋第一才女,达官贵人、豪门世家登门提亲者络绎不绝,踏破门槛,而你最大的成就上限不过是翰林医官,若是之前舅舅还能靠着同为苏门的交情拼上老脸,现在再去提亲恐怕是徒增笑柄。” 女子饮酒固然名誉不好,然而女诗人饮酒那就别有一番风味,写出千古名篇的女诗人饮酒更是理所当然,在文坛看来,李清照饮酒并非大事,讨伐的只有范正,不会对李清照有丝毫的责怪。 杨介顿时愣在那里,一片真心碎了一地,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夭折了,原因竟然是一名医者根本配不上大宋第一才女,哪怕他有朝一日有机会成为太医令,恐怕也会被世人认为地位不相配。 “外甥学医莫非是错了!”杨介心灰意冷道,他出身与世医之家,从小立志悬壶济世,然而才刚刚学医有成,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张耒无奈叹息,世间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世道如此,连他也是随波逐流。 ………………………… “这是我儿开的医方,在我家喝的酒!” 范府中,马氏看着手中风靡开封城的《如梦令》的诗稿,不禁露出一丝傲然。 昨日,她亲自护送李清照回府,李家之人还给她甩脸色,现在她倒要看看李家还有什么话说。 一家有女百家求,更别说李清照可是赫赫有名的开封第一才女,非但张家、赵家有意,范家又何尝没有想法,只是原本范正仅仅是一名太医生,可以说自毁前途,范家也无脸前去提亲,现在…………。 “现在恐怕也难…………。”马氏叹息道。如今有了千古名篇《如梦令》,可以说大宋第一才女也当之无愧,求亲之人络绎不绝,而范家的家世自然配得上,可是自己的儿子仅仅是一名太医生。 马氏忽然问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鼻而来,眉头一扬道:“少爷还在蒸酒?老爷的十年老酒都被他霍霍完了,结果呢?李家女成为了大宋第一才女,而范家却落一身不是。” 范管家道:“回夫人,少爷从太医局归来,拿了一个大锅就和苏公子一起关在屋里,说是在炼药!” “炼药?孽缘呀!”马氏无奈道,范正以酒为药引,让李清照醉酒写诗,还以为是范正继续为李清照做药引,却不知道范正这一次是真的在炼药。 范正房内,酒香四溢。 这一次,范正改进了设备,专门找铁匠定制了蒸酒器具,密封严实不说还附带冷却装置,蒸酒的效率大大提升。 “这已经蒸馏第二遍了!这次的酒精应该成了!”看着一滴滴刺鼻的酒液,从铜管口出滴进陶罐,这一次,他炼制的乃是高浓度的酒精,他虽然将酒精留在太医局,然而却不确定太医丞会听进去,回来之后,决定大批量的炼制一些,有备无患。 “酒精,顾名思义酒中精华,好名字!”苏遁连连称赞,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范正白了苏遁一眼道。 苏遁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道:“范兄,昨日李师妹醉的太快了,酒局就已经结束了,小弟还没有喝好,今日可否让给小弟一坛酒精,让小弟一醉方休。” “一坛酒精,这可是提炼的防治伤口感染的药,是药三分毒,你小子想要喝死不成。”范正斥责道。这些酒精虽然都是粮食酒提炼而来的,但是度数能够达到七十五度以上,能喝死人的。 苏遁不以为然道道:“这你放心,回去之后,小弟将这些酒精掺一些淡酒兑着喝,说不定明日也能写出一首千古名篇来。” 范正眉头一皱道:“以酒为药引,那是我为李姑娘量身打造的医方,可不是给你的。” “我知道!”苏遁点头道。 范正讶然道:“知道你还喝?” 苏遁道:“可是李师妹毕竟写出了千古名篇不是!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想尝试一下!” 范正顿时默然,他自然知道苏遁作为苏轼之子的压力,当下,心软道:“算了,酒精兑淡酒的味道并不好!家父还有不少老酒,我给你专门提炼一壶酒中精华来。” 崽卖爷田不心疼,范正逮着范纯礼的好酒死命的霍霍。 很快,酒香再次飘起,不一会,苏遁就心满意足的提着一壶酒离去。 第十三章 独一无二李清照 这一夜!开封文坛人仰马翻。 上到文坛宿老,下到刚刚及冠的太学生,一个个都喝的烂醉如泥,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单凭喝酒想要写出一篇千古名篇的可能微乎其微,毕竟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李清照,然而正如苏遁一样,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们也不会放弃。 “浓睡不消残酒!” 第二日,一众文人捂着额头从沉醉中醒来,心中不由浮现出《如梦令》中这一句,简直是感同身受。 “要是我提早想出这一句词来!”不少文人懊悔道,试问天下文人哪一个没有喝醉过,然而他们大醉醒来,只顾着抱头呼痛,哪里想到写诗词。 “对了,写词!” 当下不少人立即想到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赶紧拿出笔墨纸砚,寻找灵感。 “昨夜夜黑风高……………” “浓睡不消头疼,…………。” 一时之间,各种稀奇古怪的词句涌现脑海,让原本宿醉的脑袋更加疼痛了。 良久之后,一个个颓然的放下手中的毛笔,面前的狗屁不通的诗词扔进纸篓。 “我就说范正开的是邪方!” 开封文坛一个个怒气冲天,将自己的无能归罪到范正的身上,然而他们却不管范正所开的邪方乃是专门为李清照所开。 “听说,李清照喝的酒乃是酒中精华!………………。”又有文人不甘心道,然而很快被淹没在一片口诛笔伐之中。 “一派胡言,那定然是李清照厚积薄发,可惜天下只有一个李清照,还是一介女子!”开封文坛无不扼腕叹息,如果李清照是男子,有此才情,定然会平步青云,然而却是女子,白白浪费才华,实在是可惜。 “可惜李清照是一介女子之身!” 众人酸溜溜道,然而却只能羡慕嫉妒恨,毕竟才华是无可替代的。 然而他们说错了一点,这个时代虽然女子虽然不能科举,然而大宋第一才女的名号却可以让李清照身价倍增。 正如张耒所预测的一样,整个李家门庭若市,几乎开封城的数得上号的名门望族都纷纷登门提亲。 “托老身说媒的可是三品大员家中的嫡子,已经恩荫求官,日后前途无量…………!” “在下所说的乃是世家之子,家中良田万亩,家财万贯……。” “在下所说的乃是国公之后,………………。” “托老身的乃是御史赵挺之子赵明诚,其人和李姑娘乃是知己,…………。” 女子有才固然不能为官,但是如果娶了大宋第一才女为妻,那才是天下最大的荣耀,李府外说媒的从李府门口能排到大相国寺,低于五品官的根本进不了李家的大门,这还是朝廷没有放开同姓不婚的律令,否则姓李的官员也少不了。 李氏夫妇脸色僵硬,一个一个的好声应付,毕竟前来求亲的家世一个比一比大,他们固然欣喜自己女儿抢手的同时,也知道此事不好应付,应下了一个,就会得罪一群人。 “多谢诸位的厚爱,李府实在是愧不敢担,目前小女并无婚配之意,还请诸位见谅!”李恪非拱手道。 “李大人此话不妥,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李姑娘早已经及笄,如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皆在,正是良辰吉日。”媒婆直言道。 更有达官贵族的命妇亲自前来,想要以势压人,强行让李府同意婚事。 王氏拱手道:“其实并非我等横加阻挠,只是小女酷爱诗词,李府有意何其找一个的良婿,诸位家的公子如有佳作,可以送来,若是能够和小女情投意合,李府自然乐意结亲!” “呃!” 顿时前来的媒婆和命妇不由一滞,王氏的话如同绝杀,让她们所有的话都憋在嘴里,任谁都知道李清照诗词冠绝汴京,他们自家公子什么德行他们自己清楚,恐怕根本入不了李清照的眼。 “不就是待价而沽罢了!” 不少媒婆、命妇走出李府,冷哼一声,任谁都知道所谓的诗词佳作不过是托词罢了,可偏偏她们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叫李家有一个大宋第一才女。 看到众人离开,李氏夫妇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女儿如此抢手,既然他们感到苦恼又不禁为之骄傲。 “对了,小姐呢?”王氏忽然问道。 “小姐在后院写诗呢?”一个下人回答道。 “写诗?”李氏夫妇对视一眼,顿时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二人连忙赶到后院,只见闺房之中,酒气冲天,一坛老酒已经被喝光,丢弃在一旁,李清照伏案奋笔疾书,脚下一个个废弃的纸团遍地。 “不对,根本不对!”李清照醉眼朦胧,一脸痛苦,她再也找不到当日写出《如梦令》的灵感。 “照儿,你这是干什么,我早说过,以酒为词引乃是范正开的邪方!”王氏上前心疼道。 “不是邪方,是酒不对,女儿当日在范家喝的乃是酒中精华,而不是这淡酒!”李清照醉声道。 “放肆!”李父突然暴喝道,“你真的以为做学问如此简单么?” 李清照顿时愣在那里,酒也清醒了不少。 “你昨日喝的酒再好,也不是写出千古名篇的道理,李白之所以称为诗仙,并非是因为喝了一斗酒,而是因为他是李白,你写出《如梦令》并非是因为喝酒,因为你是李清照,这是你的厚积薄发,就算范正所开的不是邪方,那酒也不过是一个药引罢了!”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做学问要脚踏实地,你已经走过一次捷径了,难道你还能次次走捷径不成!”李父义正言辞道。 “父亲教训的是!照儿明白了!”当下,李清照灵台一清,她并非愚钝之人,自然知道做学问并非一蹴而就,之前她只是一时沉浸在醉酒写诗的迷惘之中罢了! “知道就好,只要你日后勤加苦学,日后并非不能再次写出千古名篇。”李恪非板着脸,训斥一顿,这才转身离去。 走出李清照的闺房,李恪非不由抹了把汗,自己的女儿成就比他还高,险些镇不住她。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李清照低垂的眼睛不时的看向脚底空空如也的酒坛,她相信自己日后定然能够再写出千古名篇。 但是走捷径一时爽,一直走捷径一直爽。 “看来!有机会再去向范兄求医。”李清照心中暗道。 第十四章 苏遁心疾 何止是李清照执迷不悟,苏府之中,同样酒气冲天,苏遁醉意极深,却依旧伏案奋笔疾书。 “不行!还是不行!写的狗屁不通!”苏遁随手将手中的纸稿用力揉成一团,往后随手一扔,纸团滚动,很快撞在了另一个纸团上停了下来,四下望去,只见整个房间内已经遍地都是废弃的诗稿纸团。 良久之后,苏遁颓然的倒在满地废稿之上,颓然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写不出千古名篇!” 他拿起身边的酒壶,想要再喝,结果却发现带回来的一壶酒中精华已经是空空如也。 “哐当! 酒壶落在了地上,苏遁一言不发的躺在地上,意志消沉。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你以为做学问就如此简单么?你以为为父的诗词是靠喝酒喝出来的么?”闻讯赶来的的苏大学士用同样的话怒斥,希望让儿子醒悟过来。 然而同样的话却没有起到相同的作用,苏遁却苦涩一笑道:“孩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孩儿文采不行,别说是千古名篇,就是朗朗上口的佳作也做不出来,虎父犬子原本孩儿也认命了,然而孩儿却亲眼看到李师妹仅仅饮用三杯两盏,第二天就写出了千古名篇《如梦令》,而我专门找范兄要了一壶酒中精华,得到的却是满地废纸罢了。” “饮酒就能写诗本就是无稽之谈罢了,天下饮酒胜我之人颇多,又哪一个如我苏轼!”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傲然道。 苏遁嘿嘿一笑道:“所以说,不是酒不行,而是人不行,我苏遁堂堂苏大学士之子,学问中人之姿,恐怕勉强能过秀才,中举皆不可能,学医亦在太医局垫底,连坐馆行医恐怕都不称职,文不成,医不就,我苏遁就是一个废物罢了。” 说罢!苏遁心灰意冷,双眼呆滞。 苏轼顿时沉默,他一生有四个儿子,长子苏迈、次子苏迨都已经进士及第,而三子苏过,亦又小东坡之称,文采斐然,只有小儿苏遁从小体弱多病,在学问之上他并未严厉管教,为了让其健康成长,将其送到太医局学医,本想让他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有想到却让他承受如此压力。 “此乃心疾!” 太医丞钱乙被苏轼匆匆请来,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道。 “心疾?” 苏轼顿时眉头一皱。 钱乙解释道:“心疾乃是长时间劳思﹑忧愤等引起的疾病,此疾病多发于内心。” “钱大人数次救小儿于危难,此次还请钱大人妙手回春。”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面对儿子的病情,毫不犹豫的低下高贵的头颅。 太医丞钱乙苦笑道:“苏大人高看钱某了,如果是身体疾病钱某或许也能开方诊治,然而心急却无药可医,钱某也是束手无策。” “无药可救!” 苏轼顿时如遭雷击,一旁的王朝云顿时泣不成声。 钱乙安慰道:“无药可医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医治,如果心疾得到疏解自然不药而愈,如果得不到疏解,最后只能越来越严重,严重者自暴自弃,神志昏迷,甚至最后厌世自杀者亦有。” “那该怎么办?”王朝云泣不成声道。 “眼下之情况只能慢慢疏解,不可再刺激于他。”钱乙无奈道。 “疏解?”苏轼顿时一阵无奈,他自然知道苏遁的心结,如果是误会或者是恩怨,他自然也许可以化解,然而才华又岂能是外人所能疏解的,这简直是一个死结。 苏轼乃是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其子苏遁有了心疾之事很快在开封城传开,尤其苏门之人,更是倍加关心,纷纷登门开导。 “张兄,李兄!你们怎么来了!”苏轼一脸憔悴,对着前来看望的张耒和李恪非拱手道,他们二人虽然是都是苏门之人,却和苏轼平辈相交。 张耒苦笑道:“小弟今日前来是来请罪的,我外甥杨介在太医局胡言乱语,中伤了干侄,今日我将其带来,让其当面赔罪,以解开干侄心结。” “杨介给苏伯父赔罪了!”杨介心虚的上前,向苏轼拱手赔礼道。 苏轼拍了拍杨介道:“委屈贤侄了。” “只要干兄能够康复,介无怨无悔!”杨介说罢,就来到苏遁的房间,看着满地狼藉,以及醉醺醺倒在床上的苏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当时谁呢,这不是太医局的大师兄呢,怎么会屈尊来看我庸医苏遁。”苏遁睁开醉眼看到杨介,毫不留情面的讽刺道。 杨介不由眉头一皱,这可不是以前的苏遁,以前的苏遁可是一个翩翩公子,极为讲究的礼数,现在竟然完全像变一个人似的。 “当日,杨某胡言乱语,无意中伤苏兄,杨某深感愧疚,今日前来,是专门向你赔罪。”说罢!杨介对着苏遁深深行一大礼。 苏遁哈哈大笑道:“胡言乱言,你那一句话不是说的实话,我苏遁平日就在太医局垫底,连坐馆行医的资格都不够,以前还有范兄和我陪伴,现在范兄已经一鸣惊人,而我呢,我就是一个笑话罢了!” 杨介还要再劝,却被一旁的钱乙阻拦,很明显苏遁已经听不进去了,再继续下去,只能越来越糟。 众人退到大厅,顿时一片沉默。 一旁的李恪非拱手道:“苏兄莫急,苏遁的情况昨日之前小女也如同此一般,沉迷于醉酒,妄图用喝酒就能写出千古名篇,如今已经被小弟当头喝醒!如果让又亲身经历过的小女现身劝解,或许能够让干侄及时醒悟。” 当下李恪非将之前李清照的行为讲述了一遍,竟然和苏遁惊人的相似。 “竟然还有此事?”苏轼讶然道。 钱乙眼睛一亮道:“此法或许可行!” “好,就以此计!”苏轼点头道。 “见过诸位伯父,见过杨师兄!”很快,李清照款款而来,对着众人恭敬一礼道。 “李师妹!” 杨介看到李清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暗淡下来,一旁的张耒自然察觉,却只能微微一叹,这就是现实呀! “果然知书达理,我苏门后继有人呀!”苏轼交口称赞道,虽然李清照乃是苏遁心疾的原因之一,却一点也不影响苏轼对李清照的欣赏。 “多谢苏伯父夸奖,清照这就去劝劝干师兄,希望他能够早日克服心疾。” 李清照躬身一礼,转身来到苏遁的房间,以自己亲身经历劝说苏遁。 “师兄,师妹也曾经如同你现在一般沉迷于酒,妄图再次写出一篇千古名篇来,最后却发现此法根本行不通。”李清照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苏遁冷笑反问道:“既然李师妹不信,那为何当日再范府,会饮下那三杯两盏酒中精华。” 李清照顿时呃然,最后强行解释道:“正如范兄所说,酒为词引,酒仅仅是药引而已,并不是写出千古名篇的原因。” “我知道!”苏遁点了点头道。 李清照睁大眼睛道:“知道那你还如此酗酒写诗!” 苏遁心如死灰道:“因为我亲眼见你饮用酒中精华写出的如梦令,虽然只是药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却是我最后的希望,如今这个希望破灭了,我也死心了!” 众人再次败走,苏府内,苏轼脸色难堪,他没有想到心疾竟然如此难缠,杨介和李清照轮番劝说,反而更加严重了。 第十五章 酒治百病 “难道这天下就没有擅长心疾的名医不成!”苏轼苦恼道。 钱乙苦笑摇头,身体的疾病还可以有药可用,心疾却无药可寻 “或许有一医者可以一试!”然而杨介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开方不用药的医者。 苏轼闻言一震,连忙道:“杨贤侄请说,无论是谁?无论在哪?苏某一定将其请来。” “此人就在汴京,而且苏大人认识,更和苏公子的心疾牵涉颇深。”杨介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 苏轼皱眉苦思良久,忽然一个他意料之外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范正!”苏轼难以置信道。 “范正!” 众人也纷纷惊呼!谁也没有想到杨介推荐的人竟然是范正。 “不错!”杨介点了点头道。 “可范正才仅仅是太医生,而且…………”钱乙眉头一皱,反驳道,他话说一半,其意思众人皆知。范正还未正式行医,而且每次都爱开邪方。 杨介解释道:“不错!范正每次开方虽然都让人出乎意料,但是也屡有奇效,其开方让亲上加亲的夫妻和离之时,那女子已经抑郁成疾,这就是心疾的一种,最后证明错不在她、坦然和离,未尝不是解开了心疾。” “至于以酒为词引的方子虽然荒唐,但是李姑娘毕竟写出了千古名篇,也算药到病除。”杨介转身对着李清照坦然道。 李清照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范兄当日为我开方虽然独特,但是也是有理有据,否则清照怎么会不顾礼仪饮酒,事实证明,清照的决定是对的,范兄的方子的确是药到病除。” 李父嘴角不由一抽,却碍于众人都在没有斥责。 杨介向苏轼推荐范正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范正的第三个邪方,伤口撒盐,不!伤口撒酒虽然还在验证,但是已经初具效果,以他的眼光,此方极有可能成功,连续三次的成功已经足以证明范正的医术。 “可是…………。”苏轼皱眉道,这次苏遁心疾,正是范正开方让李清照饮酒写出千古名篇引起的,如今二人的劝说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加重了心疾,再让范正出现在苏遁的面前,恐怕会雪上加霜。 “苏大人,心疾虽然无药可医,但是还是遵循一个原则,解铃还须系铃人。”杨介提点道,如今有关系的人都在,只有一个范正还没有来到,再加上范正屡创奇迹,或许可以解开苏遁心疾。 “老夫认为可以让范正一试。”钱乙出言道。 杨介的分析让他颇为惊讶!他或许真的老了,不如年轻一代敢打敢拼,但这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苏轼皱眉思索,最后一咬牙,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立即去范府请范正前来,记住不是让他来看望干儿,而是请他为干儿行医。” “是!”很快苏府管家飞快离去,朝着范府而去。 ……………… “什么!干兄得了心疾!”范正听到苏府管家的禀报,不由惊呼道。 苏府管家点了点头,将范遁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了苏遁的情况,范正顿时默然,他和苏遁交好,自然知道他的心结,那就是为父所累! “好,我现在就去看看干兄!”范正闻言起身,准备前往苏府。 苏府管家却一动不动道:“老爷交代,今日前来是请范少爷为少爷行医。” “行医!”范正身形一顿,闭目沉思片刻道,“好,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一些药来!” 范正转身回到后院,很快就抱着一个坛子走了出来,跟着苏管家而去。 “干兄!干兄!你怎么想不开呀!” 苏府门口,范正刚下马车,就高声哀嚎。 苏府内,范正屋内等待的几人,闻言脸色一黑,他们自然知道苏遁只是心疾,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苏遁怎么了了呢! 然而他们却无从反驳,毕竟范正说的没错,苏遁的确是真‘想不开’。 “胡闹,范正今日苏大学士是请你来行医,不是让你来哭……,如此行为,哪里有医者的风范。”钱乙见状,怒不可歇,对着范正训斥道。 范正进来,看到众人都在,不由心中尴尬,当下脸色一正,一甩长衫,一副老中医的模样肃然道:“夫子教训的是,苏大人莫急,小侄听闻苏兄病情,心中已经有了医方,已经备好了良药,保证一方见效,无效退货。” 众人看着一本正经的范正抱着一个坛子,在那大言不惭,不由嘴角一抽,他们就是再眼拙,也看得出来范正所抱的乃是一个酒坛子。 “这就是你口中的良药,你可知道苏遁已经沉迷于酗酒、意志消沉,你身为他的朋友,非但不劝他上进,反而还劝他喝酒,简直是枉顾兄弟之情!”李恪非闻言怒斥道。 李恪非的话,可以说代表了当众所有人的心声,毕竟苏遁已经这样了,结果范正接着行医之名,让苏遁继续酗酒。 原本张耒也想出面训斥,结果却被杨介悄悄的拉了一下,因为杨介明白,范正此人爱出邪方,但是每次都有奇效,他和太医丞钱乙验证的伤口撒酒的邪方竟然初见成效,这让他难以置信,这一次,范正又抱着酒前来,不禁让他有些惊弓之鸟。 范正看了一眼眼前的李恪非,虽然他不认识对方,但是总感觉看他不顺眼,当下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这位老兄!我这可不是普通的酒,这可是酒中精华,你若不信,你可以问问李姑娘,想当初,李姑娘来找范某求医,喝的就是此酒,一夜之间写出千古名篇的《如梦令》。”范正指着一旁的李清照为自己作证,满脸骄傲道。 “范兄息怒,此乃家父还请恕罪,小女子自然相信范兄的医术。”李清照连忙解围道。 范正不由一愣,他有意打人家女儿的主意,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连忙赔笑道:“原来是李伯父,失礼失礼。” 李恪非看范正越发不爽道:“你之前给小女以酒为药引,现在又用酒治疗心疾,莫非你口中的酒中精华能够包治百病不成。” 太医丞钱乙和杨介不由对视一眼,苦笑一声,当初在太医局的时候,杨介也是如此说的,结果证明酒中精华的确有防治伤口感染之效果,结果惨遭打脸。 第十六章 诗仙之酒——白酒 钱乙连忙上前道:“范正,你以酒为药,治疗心疾,可有医理。” 范正点头道:“此酒并非是酒精,而是白酒!” “白酒?这是哪种酒?”苏轼插话道,他尝遍了天下好酒,从未听说过白酒的名字。 范正解释道:“此乃范某新创,此次范某为李师妹提取酒中精华,无意中发现了酒的秘密,如果将酒的纯度从一到一百,来比喻的话,市面上常见的酒大多不过十度以上,最烈的酒也不过二十度左右,而且水多酒少,所以这才有千杯不醉,斗酒诗百篇之说,而酒精最高可以达到一百度。” “一百度!”众人惊呼道,那不是一壶酒酒精,足以胜过五倍的好酒。 “当然一百度的酒精是不能用的,否则会中毒,而七十五度的酒精最为适宜,乃是世间最完美的杀毒药,相信太医丞已经试过药了。”范正将他和苏遁所说的酒精的妙用,向众人重复一遍,立即让钱乙和杨介醍醐灌顶。 太医丞老脸一红,看了杨介一眼道:“杨介听闻李姑娘写出千古名篇之后,立即拿着诗篇找到了老夫,老夫这才意识到你并非胡乱开方,这才试验酒精杀毒之效,已经初见成效,此次为范遁行医,也是杨介推荐的你。” 范正诧异的看了杨介一眼,没有想到杨介竟然会主动帮他说话。 “酒精既能杀毒,又不在伤口残留任何异物,的确是最完美的杀毒药,杨介之前质疑范兄,现在郑重向范兄致歉!”杨介脸色肃穆,郑重范正赔礼道。 “无妨,你我虽然医理不同,但是救死扶伤的理念却别无二致。”范正拱手还礼道。 “酒精一出,将会是天下伤者的福音,这的确是医万人术。”钱乙感慨道,算上和离之方,范正已经有了两项医万人术。 “医万人术!” 众人不由一愣,不解的看着钱乙。 太医丞钱乙低声向众人解释范正医万人术的理念,刹那间,众人看向范正的眼光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尤其是李清照更是满眼的小星星。 范正接着道:“然而是药三分毒,杀毒药太过于烈,不可直接饮用,而酒却在大宋极为常见,为了避免世人误饮,在下根据浓度来区分,高于七十五度以上的称之为酒精,归类于药,低于七十五度的归类于酒,称之为白酒,李师妹当日所饮用的酒中精华不过五十多而已。” “五十多度,难怪我才喝三杯两盏就醉了!”李清照恍然道。 当下范正就将酒坛打开,顿时一股醉人的酒香弥漫开来,让众人不禁为之迷醉。 “白酒并非是白色,而是无色透明的酒液,不但酒体清澈,酒气香醇,更和“白描”的名称有异曲同工之妙:颜色单一、朴素简洁、质感纯正。”范正的比喻让在场的苏门微微颔首,他们都是当时最顶尖的文人,单单听范正娓娓道来,就已经对白酒有了三分好奇。 “除此之外,白酒顾名思义取自于诗仙李白之名,诗仙李白曾斗酒诗百篇,李师妹以酒为药引,能够写出千古名篇,自古多少诗人都也饮酒作诗,今日我就一诗仙之名来命名此酒,名曰白酒——诗仙之酒。” “白酒!” “诗仙之酒!” 苏门众人都是酒中国手,又是当世文豪,这酒香、这酒质,以及度数远比他们所有喝过的好酒还要好,更别说还冠于诗仙之名,要知道李清照写出千古名篇那可是苏门的骄傲,要是他们也饮用此酒,定然能够………… “不对!”当下苏门众人豁然惊醒,要知道苏遁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若将写出千古名篇的寄托在白酒之上,恐怕也会陷入了心魔之中。 “可是干兄已经因为写诗而得了心疾,你再用诗仙之名的白酒医治他,岂不是会加重病情,哦!莫非范兄的医理是以毒攻毒!”杨介状若恍然大悟,自行脑补道。 “当然不是,干兄因为写不出好诗才陷入心魔,以诗仙之名的诗仅仅是药引罢了,能够让干兄提起兴致,伯母,我需要一桌宴席,和干兄促膝长谈。”范正摇了摇头,朝着一旁泪流不止的王朝云道: 王朝云赶紧抹泪道:“好,我现在就去准备。” 范正又朝着杨介和李清照道:“还请二位作陪,我等三人合力,定然会让干兄打开心扉。” “杨介义不容辞!”杨介正色道。 李清照款款一礼道:“当日,干师兄陪我以酒为引,这才写出《如梦令》,如今干师兄有难,清照自然舍命相陪。” 李恪非自然不想女儿继续饮酒,张了张嘴想要阻拦,最后却说不出来,说起来,苏遁心疾和李清照不无关系,如今为了治愈苏遁,他也只有听之任之。 “诗仙李白之酒。” 果然,死气沉沉的苏遁听着白酒之后,心思不由活泛起来,挣扎的起身想抱起酒坛一饮而尽。 范正微微转身,避开苏遁的抢夺,笑道:“干兄,你这就不是待客之道了!小弟今日可是拿着好酒而来的,怎么说,你也要备好一桌佳肴罢了,你就说说,当日你和李师妹一同前往,范某招待的如何?” 李清照立即捧哏道:“范兄当日盛情招待,小女子铭记在心,当日宾主尽欢,小女子这才有感而发写出了《如梦令》。” 李清照说谎不脸红,当日范正作为主家欢没欢他不知道,反正她作为宾客是欢了。 “好,今日就陪诸位好好喝一杯!”苏遁挣扎起身,几天来,第一次走出房间。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微颔首,单凭这一点,范正就有点门道,当下不由对范正的邪方多了几分期待。 这些天苏遁茶不思饭不想,可让王朝云心疼坏了,如今苏遁愿意吃饭,自然欣喜若狂,很快,一桌上好的佳肴就已经备好。 很快,客厅内四人相对而坐。 “来来来,今日我等一醉方休!”范正拿起酒壶,给四人酒杯满上。 第十七章 范正心疾 “来,干!”李清照立即举起酒杯,响应道。 客厅偏房内,李恪非不由握紧拳头,这一刻,那个知书达理,乖巧懂事的女儿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倒塌。 “都怪范正这小子!”李恪非心中冷哼道。 偏房其他人也脸色古怪,他们并非有意在这里偷听,而是李恪非关心自己的女儿,苏轼关心自己的儿子,太医丞钱乙想要见识范正如何医治心疾,至于张耒虽然不用担心杨介,心中暗道:那你们都不走,那我也不走。 客厅内,四人举杯,一饮而尽。 “咳咳咳!怎么会如此之辣!””忽然,杨介脸色涨红,不停地咳嗽,更加加剧了酒精对鼻腔的刺激。 “哈哈哈!”范正顿时哈哈大笑,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 “这就是酒中精华,又岂能是那淡酒所能比的。”李清照偷笑道,二人都知道第一次饮用白酒的状况,却故意不提醒杨介,以此来烘托气氛。 过了一会,杨介这才缓了过来,道:“五十多度的白酒就如此辛辣,那一百度的酒精将会是何等的炽烈,难怪会有杀毒之效。” “第一次喝都这样,以后你就会爱上这个味道。”果然有了杨介出丑,这下就连死气沉沉的苏遁也不禁莞尔道。 四人再次举杯,这一次杨介慢慢下咽,很快适应白酒的味道。 偏房内,太医丞钱乙拍案叫绝道:“范正果然有点门道,三言两语就将酒宴气氛活跃,已经将苏遁封闭的心扉打开了一条缝隙。” 苏门三人微微颔首,心中对范正的医术多了几分期待,当下侧耳倾听,只听到杨介品酒道:“白酒清澈无杂质,味道香醇,入口辛辣,到肚中却又暖和,让人气血喷张,的确胜过淡酒良多。” 苏门众人不由吞了口水,就连不爱喝酒的杨介就说此酒比市面上酒好,可见白酒必有过人之处。 张耒勾起酒瘾,低声问道:“李兄,你可曾喝过这白酒?” 李恪非白了白眼道:“我女儿是喝醉送回来的,你说我喝过没有?” “那苏兄呢?”张耒又问道。 苏轼咬牙道:“我儿倒是带回了一壶,可惜都被这个逆子喝完了,等老夫赶到的时候,已经空空如也了。” 钱乙脸色古怪,范正倒是给了他留了小瓶酒精,都是入药的,根本不能喝。 几人叹息一声,无论去哪,都是他们坐主位,推杯碰盏,而他们现在只能坐在偏房,闻着酒气干瞪眼,空有好酒无缘品尝。 “对了,李师妹,你现在可有诗意。”苏遁连喝两杯白酒,连忙向李清照追问道,很显然他还是念念不忘喝酒写诗填词之事。 李清照傲娇道:“李某饮酒只会饮酒,至于写诗那是酒醒之后的事情了。” 苏遁顿时大受打击,再次抑郁寡欢起来。 李清照见状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使眼色,向一旁的范正求救。 范正叹息一声,接过话题道:“说到写诗,三位觉得范某的文采如何?” 李清照闻弦知意,立即接话道:“范兄的诗词自然是当世顶尖水准,两首《钗头凤》凄婉动人,闻着无不潸然泪下,足以流传千古的名篇。” 李清照此话可没有夸大其词,当初范正的两首钗头凤可是直接将她感动的稀里哗啦,才有她向范正求教诗词之道一事,如今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失误,她不惜自曝其丑。 杨介也点头附和道:“更难能可贵的是,两首《钗头凤》更是蕴含医理,让天下人免受近亲结婚的危害,医万人术当之无愧。” “范兄有此才华,日后就是金榜题名也手到擒来。”李清照继续吹捧道。 范正话锋一转道:“既然我有如此才华,那我为什么弃文从医。” “是呀!为什么…………。”李清照顿时愣在那里,心道,范兄怎么不按套路走呀!我怎么知道你弃文从医。 忽然李清照一愣,想到当初汴园的一幕,一咬牙道:“我知道了,因为诗词不过是小道而已,上不能宽国之利,下不能饱民之饥,学医下可医人,上可医国,学医好!学医好呀!” 李清照将范正当初的话照搬而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还得捏着嗓子配合范正连说几遍学医好! 杨介也是一愣,只得配合到:“是呀,学医好,学医好呀!…………。” 杨介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连他也没有丝毫的底气。 学医好!好个屁! 学医不但面对传染病风险,还地位低下,如果他不是太医生,而是太学生,以他的才学,他自信也能金榜题名,可以明目张胆的向李师妹提亲,而他仅仅是一个太医生,哪怕是选为翰林医官,也配不上李师妹大宋第一才女,连提亲的资格都没有。 郁闷之下,杨介举起面前的白酒一饮而尽,满口的辛辣压不下心中的苦涩,这一刻,他彻底懂了喝酒的奥秘。 偏房内,张耒暗叫一声糟糕,自己外甥的心事他自然一清二楚,可别苏遁的心疾未能医治好,自己外甥的心疾又起。 “不,是因为范某发现穷其一生,也难以达到诗仙李白,诗圣杜甫的成就,更别说,当朝还有先祖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这等大家,当世更有苏大学士这等大文豪,我等面前更有李师妹这样的千古第一才女,我大宋的文治已经达到鼎峰。”范正赞叹道。 “范兄过奖了。” 桌前的李清照脸色微红,她没有想到自己在范正心中竟然有如此地位。 “然而让范某困惑的是,我大宋文治如此成功,却饱受外敌欺凌,年年进贡岁币,屈辱求和,最终范某发现学诗填词不能救国。”范正重重的锤在桌面上,压抑声音道。 偏房内,太医丞钱乙拍案叫绝道:“好,苦口婆心劝不动,就以国家大义来压,如此全盘否定诗词之道,定然大大减轻苏遁的心疾。” 然而他没有发现一旁的苏门三人却脸色阴晴不定,刚才李清照复述范正所说诗词乃是小道的时候,三人心中极为不忿,却没有发作,只当是范正为了安慰苏遁故意贬低诗词,然而此刻范正用大宋的现状直接驳斥学诗填词不能救国,如同狠狠的一巴掌拍在苏门的脸上,毕竟苏门乃是以诗词成名。 “所以,你就放弃一身才华,弃文从医?”李清照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范正。 “不然呢?”范正黯然道。 在场所有人顿时沉默,看向范正的目光多了几分莫名的神采。 “医万人术!原来这就是范兄的选择!”杨介感叹道。 范正余光扫了一下苏遁,发现苏遁虽然心有所动,却依旧沉默不语,不由牙一咬,决定再加一把火。 当下,范正端起酒杯,推开客厅大门,只见房间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湿了地面。 范正扶着客厅外的栏杆,仰天吟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哗啦!”客厅和偏房外一片惊慌,他们却没有谁也没有在意,一个个用震惊的眼光看着大厅外的范正。 “千古名篇,这是千古名篇!”张耒激动不已,苏门最精通诗词,他听一遍就知道此词不凡之处。 “满江红,这是满江红的格律!”苏轼深吸一口气道。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如此催人上进,定然能够一举化解苏遁心魔。”太医丞钱乙拍案叫绝道。 “这仅仅是满江红的上阙,就已经如此惊艳,下阙一出,岂不是…………。”李恪非震惊道。 然而众人苦苦等待,却没有等来下阙,大厅外,范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意志消沉,迟迟不做下文。 李清照急声道:“范兄此乃千古名篇,趁着灵感一气呵成,赶快写出下半阙。” 李清照知道写诗填词的灵感有多么难得,她也曾经为此身体体会,哪首如梦令就是她酒醉之后,一气呵成。 然而范正却苦涩一笑道:“写诗填词再好,与国何用?能够让拒西夏叩关,能够收服燕云十六州?” 李清照顿时沉默,无奈摇头。 “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既然如此!”范正话语一转,愤然道: “我要 这千古名篇有何用? 我有 这满腹才华又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的心灵一震, 在场范正和苏遁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欲求文采而不得,抑郁成疾,一个是满腹文采却不用,空有报国之志而不得。 在他们看来范正何尝没有心疾,忧国忧民的心疾,学文不能救国,学武…………大宋以文制武,在大宋学武救国更是下策,万般无奈之下,他放弃满腹才华选择了学医,既然不能救国,他就选择救人。 第十八章 大宋提刑官苏遁 偏房内的客厅同样诡异到极点,半阙满江红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让无数人拍案叫绝,然而范正却弃之不取。 苏门向来以诗词为名,见此情况既心痛,又被觉得颜面无存,他们一生的追求,却别人弃之如履。 “乱了!乱了!”太医丞钱乙欲哭无泪,原本他们仅仅需要医治苏遁的心疾,现在看来满座的四人,除了李清照,三人皆有心疾,尤其是范正的心疾似乎更重一点。 不!李清照也有心疾,不过她已经被范正用酒为词引医好了。 “前功尽弃呀!”张耒也看出情况不妙,原本范正接着满江红的激昂,可以一举治愈苏遁的心疾,却没有想到率先引发自己的心疾,不但功亏一篑,反而局势更乱了。 苏遁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神采,仔细品位范正的半阙《满江红》,心中激昂不已,他记起少年之时曾经和范正一起,挥斥方遒,大谈理想,畅想日后报国,率领大军平定西夏大辽,一雪檀渊之耻。 而后来他们却都选择学医,苏遁原本以为那是儿时的玩笑话罢了,却没有想到范正从未忘记,他还是从前的那个少年,一直未变。 “你可以放弃千古名篇,你可以放弃满腹才华,但是你的医万人术同样不凡,而我呢,我却一事无成,我从未放弃,因为我从未拥有。”苏遁脸色狰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噗嗤!我当是因为什么,堂堂干兄竟然如此小儿态。”范正一反常态的安慰,反而极尽讽刺道。 苏遁顿时满脸涨红,豁然而起怒声道:“小儿态?我本以为你范正最懂我,没有想到连你也嘲笑我。” “不错,我就嘲笑你,我能够走出来,而你却成为缩头乌龟,你就是一个懦夫,只会借酒浇愁。” 刹那间,客厅中矛盾被彻底激化,苏遁和范正相互对峙,杨介和李清照连忙上前相劝,却无济于事。 偏房内,苏门之人大为焦急,想要冲进来劝阻这场闹剧,却被钱乙劝住。 “这是以毒攻毒,你看苏遁已经被激怒,他已经不再心如死灰了。”钱乙苦口婆心,才把爱子心切的苏轼劝住,暗中却抹了把汗,以毒攻毒虽然能够有奇效,但是却不好把握,一不小心就会过火。 果然只见范正再次刺激苏遁道:“想当初我救国无门,苦思冥想决定学医万人术,而你呢,你为什么不能另寻出路。” “另寻出路,你说得轻巧,你知道到处被人说虎父犬子的苦闷么,我本已经弃文从医,然而学医之路更加艰难,就那杨介来举例,别看他现在是太医局大师兄,出了太医局什么也不是,没有二十年苦熬功夫他能在杏林扬名立万么?更别说我,现在我学医之路已经断了,文不成,医不就!我已经无路可走!”苏遁怒吼道。 杨介闻言,默默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心中的郁闷更深了几分。 “文不成医不就,反过来说,你是学医中写诗第二好的,也是写诗中,医术第二好的。”范正扬眉道。 “第一是谁?”李清照傻傻的问道。 “不才,正是区区在下。”范正傲然道。 苏遁怒声道:“你当做学问是田忌赛马不成,再说,老子每一条都是驽马,跟谁比也比不赢,连母马也比不赢。” 李清照顿时脸色涨红,咬牙切齿道:“苏遁!你过分了!” 然而此刻的苏遁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毫不理会。 范正摇了摇头道:“不,你并非没有优势!你最大的优势就是你乃堂堂苏大学士之子。” “此话怎讲?”杨介心中一动,知道范正正在化解苏遁心疾,当下配合道。 范正深吸一口气道:“杨兄当众曾经质问过我,为何明明有了更好的出路,还要抢夺太医生唯一的为官之路。” 杨介郝然道:“是杨某孟浪了,未能理解范兄一腔报国之心。” 范正摇了摇头道:“不,你说的事实,医者的为官之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翰林医官,而你苏遁的为官之路却不止一条,你乃是苏大学士之子,你的三位兄长走的都是科举之路,而你可以恩荫求官。” “先忆少年雄心壮志,再以报国之志激起苏遁的斗志,此策或许可行!”太医丞钱乙点头道。 苏门三人微微颔首,虽然范正行医过程一波三折,但是总比毫无效果强。 然而钱乙却没有意识到苏遁的心疾有多严重,只听苏遁不为所动,惨然道:“求官!求什么官?能摆脱我苏遁虎父犬子之名。” “大宋提刑官!”范正一字一顿道。 “大宋提刑官?此官有何玄妙之处。”苏轼不解的看向李恪非,在场之中,只有李恪非担任过大宋提刑官。 李恪非摇头道:“无非是断断案,核查死刑,极其枯燥!” 然而客厅内传来一声怒吼让李恪非颜面无存,只听范正愤然道:“在范某看来,大宋的提刑官大多都是尸位素餐之辈,根本不配担此重任。” “话不能这么说!还是有很多提刑官秉公执法。”李清照不禁为父亲打抱不平道。 范正冷笑道:“那又如何?他们的任务是核查死刑,而死刑案件往往伴随着命案,普通案件还有受害者抱屈,而尸体却不会说话,是最容易发生冤假错案之处,而什么人对尸体最了解!” “仵作!”李清照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医者!”杨介几乎同时道。 范正微微颔首道:“二者的回答不同,同时也是殊途同归,仵作也算是医者分支之一,医术是最洞察人的身体的学问,可以知道一个人死亡的原因,可以让死人说话,而大宋的提刑官却没有一个医者出身,他们不通医学,不会勘验尸体,只会埋首案牍之中,饱受下人蒙蔽,如同睁眼瞎一般,坐视冤假错案在眼前,却毫无察觉,不是尸位素餐又是什么。” 偏房的李恪非脸庞火辣辣的,他想要冲进大厅反驳却欲辩不言,他恍然回忆起自己担任提刑官期间,的确有几个案子有疑点,然而仵作却信誓旦旦的说没有错误,他却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是冤假错案。 “然而你苏遁虽然医术不精,但是才智并不输人,浩瀚的医术你或许中人之姿,仅仅学习仵作一道,应该可以短时间精通,而你可以利用苏大学士的名号恩荫求官,再用所学的医术担任提刑官平反冤假错案,行包青天之事,惩奸除恶,集法医于一身,成一家之言,开宗立派。” “行包青天之事,成一家之言!”苏遁刹那间,眼中精光一闪,呼吸急促,再也不复之前的萎靡不振。 “开宗立派!” 一旁的杨介也是激动不已,范正的设想有理有据,可行性极强,若是他也能担任提刑官,以他雄厚的医学知识,定然可以一举成名,或许可以配得上李师妹。 然而他眼中的神采随即暗淡下去,他作为太医生并不能参加科举,而且没有恩荫求官的途径,这条路对他来说已经堵死了。 当下,杨介颓然低头,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 范正继续道:“开创法医一脉,你就是一代宗师,谁还敢说你苏遁虎父犬子,只是你一直痛恨的苏大学士之子的身份,却是你最大走上法医之路的最大助力,你现在可还痛恨自己的身份。” 苏遁仰首大笑道:“儿子啃老子天经地义,苏某成一家之言,未来一代宗师,以后谁沾谁的光也不一定呢?” “干兄大气!”范正举杯道。 李清照和杨介不由松了口气,任谁都看出来苏遁的心疾已去,当下对范正佩服至极,刚刚范正精彩的心疗之法,让他们大开眼界。 偏房内,钱乙如释重负道:“恭喜苏学士,苏遁心疾已去,已无大碍。” “恭喜苏兄,又得一麒麟子”张耒和李恪非也拱手道贺,此次非但苏遁的心疾尽去,任谁都知道,苏遁以太医生恩荫提刑官,以医术破命案,日后定然有一番作为。 “好说,好说!”苏轼笑的合不拢嘴,一旁的王朝云也是心中的大石头落地,破涕为笑。 第十九章 隐括词 “这几日是苏某小儿态,让三位见笑了!苏某敬三位一杯。”苏遁朝着三人举杯道。 “好说,好说,干师弟能够心疾痊愈,实乃可喜可贺。”李清照回应道。 大厅内,酒宴四人举杯邀约,酒意甚酣。 “范兄,你有此妙招,为什么不早说,还让小弟执迷于什么千古名篇,简直是太不够意思了。”苏遁举起酒杯,搂着范正的肩膀道。 范正也喝的差不多了,当下拍着胸口道:“干兄,你想要千古名篇早说呀,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苏遁不由一愣,他虽然已经打开心扉,但是还有对没有写出千古名篇心有遗憾。 这一刻,就连李清照也不禁侧耳倾听,她也迫切的想知道范正写出千古名篇的秘诀。 其实何止是李清照,苏门三人几乎将耳朵贴在门上,唯恐漏听一句。 “那自然是儿子啃老子,苏兄,当今千古名篇最多的是谁,自然是苏大学士,苏兄是身在宝山而不知呀!”范正拍了拍苏遁道。 苏遁顿时豁然而起,一把拍掉范正的手,怒声道:“范兄,你这是什么话,我苏遁虽然不才,但是却有的是骨气,如果让父亲写诗冠我苏遁之名,这是对我苏遁最大的羞辱!” 偏房内,苏轼心中大慰,他曾经也想到此方,但是他素来了解苏遁,知道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 李恪非冷哼一声道:“听闻范正素爱开邪方,果然上不了台面。” 一旁的张耒也眉头一皱,原本他对范正颇有好感,此刻听到范正教唆苏遁偷诗,立即大为转变。 大厅内的气氛也极为诡异,杨介和李清照没有想到范正刚刚医治好苏遁的心疾,转眼间就出这样的歪主意。 范正苦笑道:“苏兄误会了,在下可不是劝说你走邪门歪道,不知道诸位可曾听说过隐括词!” “隐括词!” 范正此话一出,在场所有苏门之人都脸色古怪,无他,因为隐括词正是苏大学士所创,主要方法就是借鉴前人的名篇,稍加改动,临摹改编获得与原创者思想感情的共鸣,就成了自己的作品,此法一出,倒也争议不断,不过苏轼也借用此法,写出了不少佳作。 “你是说让苏遁隐括苏大学士的词!”李清照恍然大悟道。 “不错,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你会抄不会抄。看来苏兄还是没有学到令尊的拿手绝技呀!”范正感慨道。 “污蔑!纯属污蔑!”偏房内,苏轼暴跳如雷,他虽然开创隐括词,但是哪一首都是他才华的结晶,岂能说是抄。 “那以范兄说,该怎么隐括!”苏遁闻言大感兴趣道。 范正反问道:“自然以苏大学士名气最大的诗词文章开始,不知杨兄最爱苏大学士哪些诗词。” 见范正递过话来,杨介想了想道:“杨某虽然不是文坛之人,也曾听闻苏大学士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杨介抑扬顿挫的将赤壁怀古诵读一遍,偏房里的苏轼顿时一脸得意。 “好,那苏兄就隐括这首词开始。”范正拍板道。 苏遁和李清照顿时大感兴趣,纷纷摩拳擦掌。 “大江东去浪淘尽,大江东去是何意思!那就是河水向东流,我记得孔子有句名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用流水来比喻时间流逝,苏大学士也曾经在赤壁赋中写道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大江东去,用隐括词改写可以写成大江东逝水。”范正率先道。 “大江东去,改成大江东逝水,这貌似有些不顺口呀!”苏遁好歹有些文学功底,皱眉道。 偏房内的苏轼更是连连撇嘴,一脸不屑,这可和他大江东去的气势差远了! “对!对!大江东去主要表现大江的恢弘气势,东逝水乃是用流水比喻时间飞逝,就是意境有些不相符,不如改成长江更为合适?”李清照诗词造诣极高,当下脱口接话道。 “长江东逝水?倒也好了很多,就是还不够大气。”苏遁摇了摇头道。 范正继续道:“既然五言不顺口,那就改成七言,诸位可知道历代诗词中关于长江的名诗有哪些?” 李清照张口还要回答,却被范正眼神阻拦,顿时悻悻闭嘴。 苏遁写诗不行,背诗那可是张口就来,不用多想,直接张口道。 “阁中帝子今安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 “不尽长江滚滚来不错,巨浪滚滚向东,不如改成长江滚滚东逝水。”苏遁榆木脑袋终于灵光一现道,所有诗词中恐怕唯有不尽长江滚滚来能够和大江东去的气势相仿。” “长江滚滚东逝水!此句虽妙,可是不符合韵律呀!”杨介眉头一皱道,他虽然学医,但是也觉得此句有些拗口。 范正微微一笑道:“干兄过于急躁了,隐括诗词哪能照抄呢,这不是授人把柄么?要知道我华夏文字博大精深,字词颠倒是不阅读影响的。” “这怎么可能不影响…………!”李清照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正想要对范正毒舌一波道,忽然意识到刚才范正故意将词语颠倒,而且她却没有任何障碍的听懂了。 “滚滚长江?”苏遁试着说了一句,顿时觉得顺口多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苏遁再道,只觉得一股恢弘的气势,扑面而来,顿时呆在那里,不敢相信这句诗篇竟然是出自于他之口。 苏府中,所有懂点有点文学功底的人都愣在那里,这简直是千古名篇的开篇呀!单单这一句就已经隐隐有盖过大江东去的气势。 “好句!干兄不愧是苏门之后。”范正盛赞道。 “这真的是我写的诗?”苏遁依旧不敢置信道。 范正催促道:“这才第一句而已,一句可不成词,干兄,可要抓住灵感一气呵成才好。” 李清照无奈的翻了白眼,这可是刚才她的说辞,如今却被范正用来劝谏苏遁。 第二十章 《临江仙》 “对,接下来是浪涛尽,千古风流人物。”苏遁大为振奋,迫不及待道,然而想了半天却没有丝毫的头绪,隐括大业中道崩殂。 范正接着指点道:“在下认为隐括词既可以将一句扩展,也可以数句合成一句,千古风流人物过于笼统,不如同时隐括下一句,三国周郎赤壁,这两句可以合二为一,三国时期那可是英雄辈出,尤其是曹操煮酒论英雄,更是经典,三国周郎赤壁可以直接用英雄来概括。”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涛尽英雄。”苏遁眉头一扬,顿时觉得有些意思。 “前七言,后五言,并无词牌名与其相符,除非干兄能够如范兄一般,新创一种新的词牌名来。”李清照抓住了机会,再次毒舌道。 苏遁闻言再次受到打击,范正无奈只能再次补救道:“既然是隐括词,自然要用市面上最常用的词牌名,我等写的乃是长江,不如用《临江仙》的词牌名,如此词牌名和词意境贴合,而且临江仙的首句也是七言。” “临江仙第二句乃是六言,或许可以改成为大浪涛尽英雄,或者是浪花涛尽英雄。”苏遁苦思冥想道。 范正暗笑道:“为兄认为第二句最为契合临江仙的调子。” 范正没有想到苏遁如此灵动,他原本想要多提点几句,而苏遁已经将正确答案脱口而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苏遁朗诵出口,只觉气势磅礴,不禁振奋不已。 “这也可以?”李清照睁大眼睛,看着两句惊艳的诗词竟然在被二人用隐括词这种邪方做了出来。 何止是李清照,偏房中的苏门三人早已经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诗词也能如此写,竟然还如此简单。 然而他们不知道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有了开篇,确定了临江仙的曲调,更有苏轼赤壁怀古的名篇让他们尽情的隐括,再加上范正有意无意的指点。 很快,苏遁就将临江仙的上半阙写了出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苏遁抑扬顿挫的吟完自己的大作《临江仙》,顿时一股豪迈涌上心头,当即回首和范正一笑道:“今天下才子,惟使遁与正耳。” “干师兄!” 李清照闻言,忍不住傲娇的哼了一声,显示自己的存在。 “你乃才女,不算!”苏遁用强硬的语气,说卑微的话。 李清照这才得意一笑,放过苏遁。 “有此半阙《临江仙》,苏某此生足矣!”苏遁感叹道,这半阙《临江仙》已经让他过足了千古名篇的词瘾,再则,半阙词已经他已经将赤壁怀古隐括完了,已经没词了。 反而范正趁着酒意,大手一挥道:“这才到哪?苏大学士写三国赤壁的可不只有这一篇,可还有一篇千古文章《赤壁赋》呢?” “啊!” 偏房中,苏轼心中一痛,感觉自己要被薅秃了。 “苏某觉得这一句‘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颇为不错。”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可以稍加改动;” “苏大学士和友人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谈论古今之事,相视一笑,醉卧舟中而如今我等四人相逢于此,喝着一壶白酒,谈笑风生,何等的畅快。” 苏遁和范正你一言我一句,最后就连李清照也加入其中,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竟然将下篇捣鼓出来了。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白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至此,千古名篇《临江仙》被正式创作出来, “好词!好词!”杨介口中朗诵着《临江仙》,不禁拍案叫绝道。 李清照早已经神情麻木,她可比杨介的文学素养要高,很清楚的这首临江仙才仅仅半阙,就已经注定是千古名篇,却是两个少年用隐括词鼓捣出来的,传出去将会羞煞一众文坛宿老。 一时之间,整个苏府之中都难以置信。 “这也行!” 一时之间,苏府中,会写词的和不会写词的都陷入了沉默。 ………………………… “哈哈哈!我终于写出了千古名篇!” 苏遁一遍又一遍读着读着自己的大作,一边仰天大笑,一边泪流满面,最后更是状若疯狂,冲进院子中,大喊大叫。 “失心疯!”张耒看到苏遁的状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 “钱大人!” 苏轼紧张的看着又跳又叫的苏遁,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自己的儿子可别刚刚医治好了心疾,转身就得了失心疯。 钱乙却正色道:“恭喜苏大人,令郎的心疾痊愈了。” “啊!刚才已经治愈好了吗?”苏轼不解道。 “苏兄,你看干侄这样,像是治愈的样子么?”李恪非旁观者清,提醒道。 苏轼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有想到苏遁心中竟然对于写诗还有如此执念。 钱乙心有余悸道:“老夫不知道心疾竟然隐藏至深,刚才范正为苏遁指出法医之路,固然可以让范遁重返斗志,只是强行压制心疾而已,然而在他心中未能写出千古名篇才是最大的遗憾,这种心疾日后压在心底,或许会跟随一辈子,如今苏遁的一首《临江仙》一出,再无任何心疾。” 苏轼闻言忍不住老泪纵横。 “范兄,医术高明!杨介佩服至极。”杨介也想通其中的医理,不禁佩服道。 而此刻范正再也不复之前的醉意,双眼清明道:“行医要讲究药到病除,苏兄真正的心疾并不是写出千古名篇,是苏大学士之子的身份带给他的压力,如今苏兄念头通达,日后前途无量。” 李清照不敢置信道:“你是说苏兄也会舍弃这千古名篇!” “准确说他会舍弃隐括诗这条捷径!他太过于看重苏大学士之子的身份,这才想要写出千古名篇证明自己,如今有了《临江仙》已经得偿所愿,自然不会一直啃老,有损苏大学士之名。”范正正色道。 “啃老!”杨介微微颔首,范正此言极为形象,却一语中的。 果然,只见状若疯狂的苏遁渐渐平静下来,一把将写满《临江仙》的诗稿撕个粉碎,回头看向早已经待在身后的苏轼傲然道:“父亲,我准备走法医之路,我将会拜仵作为师,亲自学习验尸破案之术。” 苏遁此言一出,苏门之人一片哗然,仵作乃是下九流的行业,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之子却要拜最低贱的仵作为师,这要是传出去定然会震惊世人。 “好!” 然而面对如此无理的要求,苏轼却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为父同意!” 王朝云张了张嘴,想要劝阻,在她看来,儿子已经写出了千古名篇《临江仙》日后未尝不能功成名就,为何偏偏要学习低贱的仵作之道。 然而苏轼却暗中阻止了她,他一直以来的希望就是希望苏遁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如今苏遁心疾痊愈,更有开宗立派的志向,他自然全力支持。 而且刚才范正的行为让他明白,也许学文并非是最好的出路。 第二十一章 治愈心疾 “多谢范兄医治之恩!”苏遁转身向范正躬身一礼道,此刻他才恍然自己的心疾藏得有多深,刚才治愈不过是表象罢了,现在才是真正的除了病根。 范正微微避开道:“范某引导你走法医之路,也未尝没有私心,范某研究医术却发现如今的医道有缺,医家明明是治人身体之学,却碍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礼法,无法窥探人体,以至于医术进展缓慢。” 苏门众人眉头一皱,范正公开说礼法阻碍医术发展,让他们心中略微不满,不过碍于范正刚才将苏遁治愈的面子这才强忍不悦。 “如今你走法医之路,行仵作之道,一窥人体之谜!弥补医道之缺,或许可以重现华佗绝学!” “一窥人体之谜!重现华佗绝学。”钱乙和杨介浑身一震,眼中流露出激动之色,华佗绝学在医家可是大名鼎鼎,刮骨疗毒,开膛破肚,甚至还有传说中给他招来杀身之祸的开颅手术。 然而华佗绝学在汉代以后,就已经失传了,其中华佗被杀乃是原因其一,真正的原因恐怕就是汉代以后,儒家昌盛,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影响下,无患者愿意背负不孝之名贡献遗体,无医者愿意违背礼教,冒险行事,否则后世名医如云,为何未能重现华佗绝学。 而仵作倒是最合适的职业他们的职责的就是解剖尸体,找出死亡原因,然而地位低贱无人愿意担任,如果有医者学习仵作之术,再利用提刑官之名,断案之余来验证华佗医术这不是一举两得。 毕竟死者因为这些伤势死亡,找到其中的病因,在受害者未死亡之前找到病因将其救活,何尝不是医术的一种。 “医家苏遁,义不容辞!”苏遁一脸肃穆,郑重道。 …………………… “好了,贤侄终于痊愈,我等也放下心来了!” 李恪非等人从偏房鱼贯而出,看到重新焕发生机的苏遁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最后出来的钱乙却看向一旁毫无醉意的范正,这一次范正所开的方子无论是学仵作之术走法医之路,还是隐括词,可以说都是邪方,然而却立竿见影,无数名医束手无策的心疾在范正手中迎刃而解。 “医家后继有人!” 钱乙感叹道,且不说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杨介,就拿太医局常年拖后腿的范正和苏遁来说,一个虽然出邪方却方到病除,一个是走法医之路,探索华佗绝学,未来并非不能有一番作为。 事情终于完美解决,众人纷纷向苏轼道贺,纷纷起身告辞。 苏轼极力挽留,然而众人在苏府呆的时间已经很久,坚决告辞。 “苏兄,小弟告辞!”苏府门外,李恪非带着李清照向一旁的苏轼父子拱手道。 “近日招待不周,改日苏某专门设宴邀请李兄。”苏轼请罪道。 “好说,好说!” 李恪非满口答应道,带着李清照准备登车离去。 “父亲且等一会!女儿还有一事未了。”李清照忽然出声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清照只身来到范正的面前,躬身一礼道:“当日得益于范兄的医方,清照方才写出《如梦令》,还未专门向范兄道谢,清照这厢有礼了。” 范正连忙摆摆手道:“李姑娘客气了。” 李清照眼神犹豫,最后一咬牙道:“范兄当日所开的药引独一无二,再饮其他药引根本没有作用,不知范兄可否再开一些药引。” 李恪非闻言顿时满脸涨红,什么药引,那还不是白酒么,一个大姑娘家朝人家要酒,成何体统,更别说范正刚才讽刺他担任提刑官的时候,尸位素餐,更让他颜面无存,不过碍于大庭广众之下,李恪非没有发作,而是怒视范正,他若敢再乱开邪方,别怪她不留情面。 范正闻言苦笑道:“酒乃词引,并不是写出千古名篇的原因,而是李姑娘的才华厚积薄发,过于执着词引,轻者损伤身体,重则酗酒成瘾,意志消沉,苏兄就是最佳反面案例。” “不错!”苏遁心有余悸道。 李清照闻言不由脸色黯然,受教的点了点头。 钱乙和杨介闻言松了一口气,范正虽然爱出邪方,关键时刻并不乱来。 李恪非见到范正识相,不由脸色稍缓,不过范正下一句却让他脸色大变。 “千古名篇可遇不可求,不过李姑娘想要再写出千古名篇来,并非没有方子?”范正正色道。 “又要出邪方!”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不由哀嚎一声,但是一个个都偷偷的侧耳倾听,毕竟范正的方子虽然邪,却极为有效,或许他们也可以一用。 “还请范兄指点!”李清照恭敬道。 范正朗声道:“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历代诗人写诗词都是有感而发,就例如今日我们隐括《赤壁怀古》和《赤壁赋》乃是苏大学士两次游玩赤壁有感而发,李姑娘才华横溢,学识已经足够,以白酒为药引也只能用一次,短时间也没有人生的大起大落,不如行走大江南北,领略山河壮丽,或许是一个方法。” 苏轼闻言点头道:“此法可行,很多名篇皆是游记!” 李恪非嘴角一抽,行什么行,这简直是邪方中的邪方,自己的女儿豆蔻年华,却要离家游学,这简直是乱出点子。 “走万里路!”李清照闻言心中一喜,她之前因为醉酒被父亲禁足,若不是苏遁心疾他还出不去,反正得方子正好将她救出牢笼,而且她乃是豆蔻年华,最是向往外面的世界,当下怦然心动。 忽然范正遍体生寒,只见李恪非用杀人的目光盯着他,当下连忙补救道:“行万里路,当然不是真的要走万里,而是要你出去走走,闭门造车是永远也想不出灵感的,我感觉开封城周边就不错,尤其汴河上游多条溪流交汇,景色甚好。” “对对,汴河就不错!”李恪非连忙附和道,开封城周围极为安全,而且距离近,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天南海北的去找灵感。 李清照微微遗憾,毕竟历代文人寻找灵感要么是长江黄河,要么是名山峻岭,而她只能去小溪流,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她也知道,他一介女儿之身,想要走遍大江南北也不现实。 “苏兄告辞!” 当下李恪非害怕范正再乱出主意,连忙带着李清照起身离去。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告辞,随着众人的离去,今日苏府发生之事,犹如狂风一般刮遍了整个开封城。 第二十二章 太学惨案 “赵兄听说了,苏府的四公子苏遁因为写不出千古名篇,得了心疾,还整天喝的醉醺醺的,犹如一滩烂泥!”一个青衫太学生嘻嘻哈哈的对赵明诚道。 “范遁,虎父犬子也!枉为苏大学士之子,而且赵某早就明言,酒为词引,本就是无稽之谈,那就是一个邪方而已。”赵明诚冷笑一声道,苏轼名满天下,受无数文人追捧,而苏遁却不学无术,文不成医不就。” “赵兄明智,可叹小弟一时心迷,白费了一两银子买了孙羊正店的好酒。”青衫太学生心疼道。 而此刻一个高瘦的太学生匆匆赶来,一脸古怪的说道:“你们知道么,苏遁的心疾治好了!” “怎么可能!心疾无药可医,可是哪位名医出手?”青衫太学生惊呼道。 “还能是谁,定然是太医丞钱乙,苏遁自幼就是药罐子,太医丞不知道给他治了多少回。” 高瘦太学生古怪一笑道:“这你们都猜错了,苏遁的心疾连太医丞也束手无策,最后推荐的是太医生范正。” “范正!” 赵明诚听到范遁的名字,不由眉头一皱,冷笑道:“简直是病急乱投医,除非范正替苏遁写出了一首千古名篇来。” 高瘦太学生拍案道:“你们也别说,范正还真的写出一篇千古名篇来。” “当真?”青衫太学生睁大了眼睛,莫非千古名篇是大白菜不成,前有范正的两首《钗头凤》,后有李清照的《如梦令》,如今范正竟然又写出了一篇千古名篇。 “要真的如此的话,范正竟然短时间内竟然写出了三篇千古名篇,他要是有如此文采就是太学也横着走,会去太医局。”赵明诚嗤之以鼻道。 高瘦太学生叹息道:“范正为了打开苏遁心扉,回忆二人少年报国无门的雄心壮志,如今大宋屡受外地欺凌的境况,一时激愤之下,写出了半阙《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随着激昂的满江红诵读出来,周围不知不觉中已经围满了太学生,一个个心潮彭拜。 “好一个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如此催人上进,尔等定然要牢记此言,莫要学那苏遁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忽然,一声暴喝传来,让众人惊醒,众人一看,原来是国子学博士张雍。 张雍的乃是横渠先生张载之后,在国子监德高望重,此言一出,一众太学生纷纷拱手领命,而他却没有看到低下头的赵明诚却咬牙切齿。 “下篇呢,快把下篇念来。”张雍急不可待,犹如酒鬼遇到了绝世美酒一般。 高瘦书生却一脸遗憾道:“范正本来是去治疗苏遁的心疾,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心疾率先爆发,直言大宋积贫积弱,怒斥学文不能救国,写诗填词不过是无病呻吟,激愤之下放弃写出下篇,怒吼: “我要 这千古名篇有何用? 我有 这满腹才华又如何?” “狂妄!” “一介郎中安敢贬低诗词,他就是为了治病也不能乱说呀!” ……………… 一时之间,太学群情激奋,一个个犹如被激怒的公牛,其中赵明诚讨伐范正的声音最大。 “你们若能直接写出两篇千古名篇,再舍弃一首千古名篇,你也有狂的资格。”张雍苦笑一声道。 一众太学生顿时哑火,一个个犹如被霜打过的茄子,别说舍弃一首千古名篇,他们连一首那得手的佳作也没有。 张雍教训一番学生之后,这才心疼连连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可惜了一首千古名篇,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现一首的千古名篇呀。” 单单半阙的《满江红》已经有千古名篇的气势,要是再写出下半阙那将会是何等的惊艳,而如今却被范正激愤之下舍弃了。 高瘦书生脸色古怪道:“夫子莫急,今日苏府中还传出另一首千古名篇,据说是苏遁所做,这才医治好了心疾!” “还有一篇?”张雍一脸惊喜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涛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白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高瘦书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直接朗诵出来。 “临江仙!这是临江仙的曲调。” “气势恢宏,磅礴大气,意义深远,好一首千古名篇。” 一众太学生纷纷交口称赞道。 而赵明诚却眉头一皱,苏遁什么水平他可以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样的千古名篇。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首词虽好,定然是历经大起大落之人的经历,而苏遁太过于年轻了一些?”赵明诚脸色古怪道。 “就是他苏遁到过长江么?” “白发渔樵的意境其实他苏遁一介少年的感悟。” 不少太学生也纷纷发现了问题,一个个皱眉道。 “如此豪放,颇有苏大学士之风,莫非…………。”张雍早已经发现了古怪,眉头一皱道。 “莫非这是苏大学士代笔。”青衫太学生脱口而出道。 “嘶!” 一众太学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苏门父为子代笔,为子扬名,这要是传出去定然是天大的丑闻。 “可怜苏兄一片父母心,为了医治好儿子竟然连名声都不顾了。”张雍叹息道。 高瘦太学生卖了关子,当下得意道:“诸位误会了,这可不是苏大学士代笔,而是苏遁所做的一首隐括词,上阙隐括的是赤壁怀古,下联隐括的乃是《赤壁赋》。” “隐括词!”众人闻言,顿时愣在那里。 还有不少太学生直接找来苏轼的诗集翻阅,发现还真的如此,甚至不少词也都是一模一样。 “这也能写出千古名篇!”一众太学生惊掉了下巴。 “好,父代子笔乃是天大的丑闻,而子隐父词则是文坛美事,苏门之后果然名不虚传,我大宋文坛后继有人也!”张雍高呼道。 高瘦太学生摊摊手道:“夫子莫要高兴的太早,苏遁写完《临江仙》之后,心疾痊愈,直接撕碎了词稿,直言要拜仵作为师,苏大学士欣然同意。” “拜仵作为师!” 顿时整个太学呆若木鸡,堂堂苏大学士之子,竟然拜仵作为师,这件事匪夷所思。 然而当众人知道此乃范正为苏遁所出的医方的时候,顿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 “邪方,还是邪方!” 一众太学生咬牙切齿道。 “可悲可叹!千古文章频出,原本应该是我大宋文坛的盛世,可惜无一是我儒家男儿。”张雍眼神锐利的横扫一众太学生,所过之处,无一太学生敢和其对视。 最近几日写出千古文章的一共三人,范正和苏遁乃是医家,并不算儒家,而李清照则是女儿之身,他们儒家男儿全军覆没,非但写不过女子,就连他们从未放在眼中的太医生都不如。 “从现在开始,尔等的课业加倍!完不成者别怪本夫子无情!”张雍冷声道。 “是,夫子!” 一众太学生哀叹一声,只能默默承受怒火。 “都怪范正的邪方!” 张雍离开之后,赵明诚咬牙切齿道,一众太学生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这几篇千古名篇都和范正的邪方脱不了干系。 青衫太学生念头一转道:“要不我们也假装心疾,让范正帮我们隐括一首千古名篇。” 高瘦太学生冷笑道:“你又没有苏大学士当爹,既没有虎父犬子的压力,可以隐括的诗词,装什么心疾。” 青衫太学生闻言,顿时犹如乱箭攒心,老扎心了。 第二十三章 携美出游 太学一片哀鸿,而开封文坛更是一日三惊。 “这也行?” 无数文人喃喃自语道,无论是范正的赌气舍弃半阙满江红,以及苏遁的隐括诗都让他们目瞪口呆。 “文坛什么时候被医家盖过一头了。”一众文坛宿老陷入了深深的反思,看了看手中的千古名篇的诗稿,再看看自己家中的年轻一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时之间,开封文坛年轻一代都遭受了无妄之灾,优秀者课业加重不知几凡,纨绔子弟一顿竹笋炒肉少不了。 “学文不能救国!范正好大的口气!”也有人极为不服气,然而却看到范正的半阙《满江红》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 如此才华,大宋谁人能敌,哪怕是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也是得益于范正的邪方,才写出千古名篇。 ……………… 范府中,马氏喜滋滋的看着手中的半阙《满江红》,这一段时间,儿子范正可没少给她涨脸。 之前有两首《钗头凤》现在又有半阙《满江红》,大宋年轻一代首屈一指,哪怕是学医也掩盖不了他的光芒。 “夫人,老爷从亳州来信,说少爷乱出邪方,教唆女子饮酒,要打断少爷的腿!”突然范管家匆匆而来,慌忙禀报道。 马氏闻言眉头一皱,顿时知道李清照的《如梦令》已经传到了亳州,范纯礼极为重视礼法,哪怕是范正的方子有效,恐怕也惹得他勃然大怒。 “少爷呢?”马氏问道。 “少爷有事刚刚出去了。”范管事想了想道。 马氏不慌不忙道:“这定然是老爷想喝酒了,你去将少爷提炼好的白酒给老爷送去两坛,让他也尝尝药引,说不定他也能写出一篇佳作来。” 范管家闻言一楞,心虚道:“这恐怕不好!老爷恐怕会更加生气。” 原本范纯礼是生气范正让女子喝酒,夫人反而还送去两坛白酒,这不是火上加“酒精”么?更别说这两坛白酒还是用老爷珍藏的十年老酒提炼的。 “生气?”马氏冷笑道:“你顺便将这半阙《满江红》给老爷送去!记住,将少爷后两句也一并带去!” 范纯礼一直都对范正未能学文耿耿于怀,现在让他知道正儿的文采和志向,看他还有什么理打断儿子的腿。 范管家离去之后,马氏看着儿子的半阙满江红,不由心中美滋滋的,心中暗想下午要去哪一家串门,显摆显摆。 开封城西城门口,范正四下张望,看到四下无人的时候,这才悄然走到了一辆马车旁。 “东西带来了么?”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道。 范正拍了拍怀里,露出鼓囊囊的模样,低声道:“东西已经带来了,不过事先说好,你要是事发了,可不能将我供出来。” “别废话!拿过来。”说,马车窗户打开,露出李清照娇嗔的脸庞。 范正无奈将怀中的酒坛递了过去。 “走,范兄,我们去郊游去!”李清照打开酒坛,闻着醉人的酒香满意一笑道。 “啊!我也去,不合适!”范正愣了一下道,他没有想到李清照竟然如此大胆,竟然邀请他一起出游。 李清照狡黠一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就是范兄帮我出的医方么?范兄自然负责到底,毕竟要是我在游玩的时候出了事故,你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 范正怦然心动,却又顾虑重重,毕竟这个时代男女之防很严,传出去对李清照的清誉不好。 “我一个姑娘家就不怕,你怕什么?”李清照露出鄙夷的神情激将道。 范正闻言,胸口一挺,硬着头皮道:“谁怕了!去就去。” “那就走!”李清照伸手一挥,莲儿就牵着一匹马给范正。 范正也不废话,翻身上马,一马当先,朝着城外汴河而去。 车窗内,李清照看着外面范正的身影,俏脸通红,不知道是酒意熏的,还是心中害羞。 “我请他出游,是想让他指点我诗词,就这一次!”李清照心中羞涩道。 昨日苏遁一步步的隐括出《临江仙》,她可是看在眼中,可以说有一半的功劳是范正,一般的功劳是苏大学士的两篇诗词文章,而苏遁仅仅是一个工具人而已。 而这一次,她不但有诗仙之酒作为药引,还有范正亲自指点,定然能够再次写出千古名篇。 正所谓走捷径一时爽,一直走捷径一直爽,这一次她李清照要走双重捷径。 开封城文风鼎盛,郊游更是文人骚客常有之事,汴河溪流交汇之处,这里空气清新,风景优美,还有专门的凉亭亭台供人休息,甚至还有专门的租船游玩业务。 很快,二人选择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歇息,看到汴河平静,两岸花香扑鼻,水鸟略过,鱼儿戏水,久在开封城的李清照犹如笼中之鸟一般,脱困而出,尽情的奔跑玩耍。 范正看到这一幕不禁露出会心一笑。 玩闹了一阵之后,李清照这才想起今日的目的,当下吩咐莲儿摆好食物,招呼范正道:“范兄,欲饮一杯否。” 范正看了李清照一眼,露出鄙视的神情道:“就你那三杯两盏的量,我怕你在醉醺醺的回去,令尊这一次真的要杀到范家,上一次在苏府,我就感觉到令尊的看我的眼神不善。” 李清照心中暗笑,当然不善,任谁被人当面骂尸位素餐也会心中不爽。 李清照却狡黠一笑道:“光喝酒有什么好玩的,这一次我们来打马赌酒?” “打马?”范正微微一愣,打马乃是大宋颇为流行的赌具,前身也颇爱玩,当下欣然同意。 然而刚来一回,范正就感觉到不妙,李清照的手气未免太好了,竟然十赌九赢。 “哈哈哈,范兄,你又输了,来喝酒!”李清照得意道。 范正无奈举杯一饮而尽,他这才想起,后世的李清照不但赌博成瘾,还专门为赌博着书立说,自己这里栽倒了赌神手中了。 “不行了,再喝下去,都醉了!”范正最后举手投降道。 李清照酒量浅,也是满脸通红,见状威胁道:“不喝也行,不过你要帮我再做一篇千古名篇来。” 范正闻言傲然道:“这你放心,我范正的方子哪一次没有药到病除。” “这还差不多!”李清照一副得逞的样子。 至此二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趁着酒意,二人出钱雇用一艘小船,在平静的溪流的泛舟游玩,交流诗词之道, 再加上范正有两世见识,又有天下第一才女在身边,当下妙语连珠,谈笑风生,好不快意。 不知不觉之中,太阳已经西斜,李清照这才恍然时间已经晚了,太阳落山之前,她必须回家。 “快!快!我们要赶紧回去!”李清照用力划着小船,急切想要回去。 然而由于操作并不熟练,反而一头扎进了一处荷花丛中,将荷花丛中隐藏的水鸟惊动,纷纷起飞离去。 “还是我来!” 范正无奈一笑道,当下接过船桨,将小船倒出花丛,沿着水路回到了岸边,连忙收拾东西回城。 二人在城门口匆匆分离,李清照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李家。 仔细吩咐一番侍女莲儿守口如瓶之后,主仆二人这才将若无其事的回到李府。 王氏看到女儿晚归,稍微责怪几句,就被李清照糊弄过去。 回到了闺房,李清照趴在床上,回想自己今日的游玩的场景,却恍然发现自己只顾着游玩,竟然忘记了写诗。 “大意了,看来下次还要再让范兄指点指点。”李清照心中道。 然而她却不知道今日的郊游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有朝一日,一首千古名篇将会破茧而出。 第二十四章 齐聚太医局 最近一段时间,开封文坛万马齐喑,且不说年轻的一代饱受摧残,就连中流顶柱的中年一代,也暗中写诗较劲,不想让年轻一代压过一头。 “不行,还是不行!” 不少文人绞尽脑汁,且不说写出满江红这等激昂之诗篇,就连隐括诗也未能写出一篇佳作来。 “一壶白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开封文坛看到口中诵读这首诗篇,惊艳之余,心中升起一阵阵无力感,这样的文章哪怕是隐括,恐怕也足以流传千古,更杀人诛心的是乃是两个少年医者捣鼓出来。 “一壶白酒!诗仙之酒!” “白酒!酒中精华!” 前几日苏遁心疾之事,让很多人对酒为词引嗤之以鼻,然而这一次,苏遁竟然真的写出了千古名篇,而且就在酒桌前,还堂而皇之的将白酒写进千古名篇之中。 白酒,诗仙之酒,也就是李清照作为词引的酒中精华,据说功效是市面烈酒的数倍以上,苏府的酒桌前诞生一篇半,算上李清照已经写出了两篇半了,再加上范正的两首钗头凤,定然是范正喝了酒中精华——白酒才写出来的。 一众文人顿时找到了自己失败的原因,并非是他们才华不如人也,而是他们的酒不如也。 要是他们也有诗仙之酒的话,开封文坛顿时怦然心动,文人最为重视诗词,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们也不会放弃。 当下有人脉的托关系向范府去求白酒,有些人情马氏也无法拒绝,只能将范正提炼的白酒送出去少许。 然而哪怕是这少许白酒流落到开封城中,立即引起了无数酒国高手的盛赞。 樊楼中。 “樊掌柜,给我们上一壶白酒!”一桌客人刚刚进来,就大声高呼道。 樊掌柜闻言,不由苦笑一声道:“客官!白酒那可是诗仙之酒,乃是范府独有,小店可没有这等好酒!要不我给你打一壶上好的烈酒。” 对于开封城传的神乎其神的诗仙之酒,樊掌柜也是有所耳闻。 食客大手一摆道:“切!你那烈酒算什么,和诗仙之酒相比淡如水,诸位不知,昨日在下在一个文坛前辈家中做客,侥幸分到了一杯诗仙之酒,那酒体,那滋味,别说是开封城,就是放眼整个大宋,无一种酒能够与其相提并论。” “阁下有口福了!”同伴纷纷羡慕道。 “对不住诸位了,先打些樊楼的薄酒,改日在下去前辈家讨要一些白酒来,再来好好地招待诸位兄台。” 食客自然知道樊楼没有白酒,他只是想要显摆一番自己喝过白酒罢了!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樊掌柜看着稀少的客人,不禁心中暗暗盘算。 樊楼原本并非酒楼,而是卖白矾的地方,白矾生意不景气,樊掌柜看到开封城商业兴盛,就将白矾楼改为酒坊,最近才组建酒楼,然而酒楼最为重要的则是好酒,樊楼刚刚成立,酒窖时间短,酿酒技术并不高,无论是口味还是名气都稍逊一筹,以至于生意惨淡。 “如果能够获得白酒的秘方!”樊掌柜怦然心动道。 白酒那可是称之为诗仙之酒,一旦樊楼拥有了白酒,定然会有大批文人墨客登门,到那个时候,樊楼定然会赚得盆满钵满,甚至一飞冲天,力压孙羊正店,成为开封第一酒楼也未尝不可能。 “你去打听一下范公子行踪。”樊掌柜暗中吩咐,一个伙计道。 很快消息传来,范正平时的行踪不好打听,但是今日他将会参加太医局岁考开榜,必定会出现在太医局。 当下,樊掌柜立即赶往太医局,只见太医局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太医生之外,还有不少太学生也纷纷赶来。 “今日太医局怎么有如此多太学生?”樊掌柜上前找一个太医生打听道。 太医生哈哈一笑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来看范正的,自古文人相轻,一个太医生用诗词将太学生压的抬不起头来,他们自然不服气。” 樊掌柜见不是和他争白酒秘方,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赵兄!我们今日前来,真的能够找回面子。”一群太学生中,青衫太学生皱眉道。 赵明诚冷笑一声道:“尔等放心,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范正在太医局也是惹了众怒,他一介官宦子弟竟然抢夺太医生唯一的为官之路。除此之外,此次岁考,他竟然也开出了伤口撒酒的邪方,此次岁考定然会垫底,他让我们惨不忍睹,这一次我要让他名誉扫地。” “赵兄英明!”一众太学生恭维道,想到这几天的惨痛经历,他们对范正气不打一处来。 随着太学生越聚越多,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出现在太医局前。 “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她怎么也来了!”青衫太学生惊呼道。 “就是呀,她不是上次醉酒之后已经被李大人禁足了么?”一个太医生皱眉道。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范正在苏府之时,又给李姑娘出了一个邪方,让其游山玩水,写出千古名篇,李姑娘的禁足已经解除。”一个太学生脸色古怪道。 赵明诚定睛一看,之见李清照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当下得意一笑道:“今日是我将李姑娘约了出来,让其出来散心,寻找写诗灵感。” 然而他却不知道李清照是听到来太医局才愿意出来,否则哪里会搭理他。 赵明诚和一众太学生上前和李清照打着招呼,李清照心不在焉的应付着,眼神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范正的身影,顿时有些失望。 “大师兄杨介来了!” 很快,杨介的身影出现在太医局面前,一众太医生围了上去,杨介四下张望没有看到范正的身影,也在太医局门口等待。 紧接着,苏遁的身影也出现在太医局门口,顿时所有人都古怪的看着苏遁,毕竟苏遁心疾的事情众人皆知,然而他用隐括诗写出了《临江仙》让太学生极为不服气,又拜仵作为师不容于太医生。 苏遁看了看一众太学生,又看了看一众太医生,没有发现范正,当下轻蔑一笑,独自站在一边等待范正。 不一会,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少年一跃而下,正是太医生范正。 第二十五章 万贯秘方 看到范正到来,李清照眼睛一亮,想要上前打招呼,却发现一个身影更快。 “敢问可是范神医,在下樊楼樊三明愿意出价千贯,购买范神医白酒秘方。”樊三明上前拱手,语出惊人道。 这是他做生意的一贯风格,稳准狠,只要他看中的东西,一次性给足价格,让对方无法拒绝,正如他看准大宋的酒楼行业,义无反顾的投资下去。 “千贯!” 刹那间,太医局门前一片沉寂,千贯那可是足足有百万钱!哪怕在开封城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范正仅仅一个秘方,竟然价值百万钱,这简直是比抢钱还快。 赵明诚嘴角一抽,他看中了蔡襄后人手中的《赵氏神妙帖》,对方要价二十万钱,他却根本拿不出来,而百万钱放在面前,范正唾手可得。 顿时不少人用炙热的眼神看着范正,心中暗暗嫉妒,这种好事怎么落不到自己头上。 范正听到千贯钱之后,却根本不为所动,看了樊掌柜一眼道:“你既然出价千贯,想必也是识货之人,白酒一出,直接碾压市面上所有的烈酒,你认为此秘方只值区区千贯。” 众人一愣,他们没有想到是范正竟然看不上这千贯巨财,反而认为对方价格出低了。 “哈哈哈,范神医果然好见识,区区千贯就想得到诗仙之酒的秘方,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孙羊正店愿意出一千五百贯钱,求购白酒秘方。”忽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锦衣中年人傲然道。 “孙羊正店!” 樊三明闻言顿时一阵气馁,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未能抢先一步,财大气粗的孙羊正店也如同鲨鱼闻到了腥味一般,找到了范正。 “一千五百贯了!” 太医局外,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无论是太学生和太医生,他们都是靠家中资助,平时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哪里见到过如此巨财,饶是如此,还有继续往上加的架势。 “我出两千贯钱…………!”樊楼兴盛的机缘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樊三明一咬牙,赌上自己全部身家。 顿时所有人将目光再次投向范正,短短时间范正又多了一千贯的利益。 一旁的孙掌柜冷笑道:“樊掌柜可要想清楚,你就算能够抢到白酒的秘方,也未必能够保得住。” 樊三明脸色一白,白酒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他一介商户恐怕根本无法独占。 孙掌柜见状,不由露出得意的神色,他孙羊正店乃是开封第一酒楼,背后牵涉的势力自然颇深,可不是刚出成立的樊楼能够媲美的。 范正看着二人相争,忽然插话道:“任谁皆知,白酒的利益惊人,范某手中有秘方,为什么不能独占白酒利益。” 樊三明和孙掌柜脸色同时一变,他们没有想到范正的胃口如此之大,而且范正所言并没有虚言,范家有权,有秘方,更不缺酿造白酒的那点资金,一旦范家进入酒业,那必然是尽收白酒的利益。 樊三明低头道:“因为范神医不愿意行商贾之事,樊楼还愿意出价两千贯,再献出三成份子,只要樊楼还在一天,范神医就能享受樊楼三成收益。” “你…………!”孙羊正店掌柜指着樊三明,咬牙切齿道,他没有想到樊三明竟然如此果决,直接献出三分利益,这不是白酒的利益,而是整个樊楼的利益,这可是一笔惊人的数字,而且每年都会有一大笔收益,可比他一笔支付大额的钱财划算的多。 虽然给的多,同时也会将范正和樊楼的利益绑在一起,以范家的势力以及范正白酒创始人的身份,足以让樊楼独占白酒利益。 范正意外的看了樊三明一眼道:“你很聪明,但是很遗憾,因为范某没有为别人做嫁衣的习惯!” “啊!” 樊三明顿时愣在那里,他一介商贾和官宦之家深深的差距,他还想再挽救一下,而只听太医局前一片哗然。 “岁考放榜了。” 太医生虽然没有机会金榜题名,但是每次岁考太医局都会将其张榜在太医局外,也是算是一种宣传和荣耀。 只见太医令巢元和太医丞钱乙并列而出,手中捧着此次岁考的榜单。 一众太医生不由眼神火热,他们知道此次岁考的榜首将会被推荐到翰林医官院中,这是太医生唯一的为官途径,当下一众太医生翘首期盼。 “开榜!” 巢元大手一挥,顿时太医局甲乙两张榜单张榜开来,一众太医生纷纷围了上去,查看自己的名次。 “乙榜第三!” “甲榜第十三!” “甲榜第五!” ……………… 一众太医生查看到自己的名字,或喜或忧。 “榜首呢?”任谁都知道这一届的榜首已经两次因为范正拖延了,早已经吊足了众人的好奇心。 “榜首是……杨介大师兄!”一个太医生看到榜首的名字,顿时高呼道。 “杨介医术高超,榜首之位实至名归。” “恭喜大师兄,理中丸医理无懈可击,实乃难得良方!” “我就说范正的伤口撒酒乃是邪方,怎么可能会防治伤口感染。” “就是,酒最为刺激,让患者痛上加痛,痛苦不堪,这哪里是医者仁心呀!” 一众太医生纷纷附和道,同时根本不信范正的邪方。 杨介眉头一皱,酒精的确能够防治伤口感染,他可是亲自试验过的,如此良方怎么没有被太医局排在榜首。 “范正排在第几?”杨介问道。 一众太医生一愣,纷纷查找榜单,却发现甲榜没有,最后在乙榜中间找到了。 同样找到的还有苏遁,他排在乙榜末尾,也就是最后一名,不过好歹也通过了岁考。 “乙中!”杨介顿时眉头一皱。 “乙中!哈哈哈!我当号称弃文从医,报国无门的范相公之后医术如何呢?原来仅仅是乙中罢了!” 一众太学生也纷纷哄堂大笑,一个个讥讽的看着范正,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范正身上,他成为全场最大的笑柄。 第二十六章 质疑太医令 赵明诚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今日的局面,乃是他一手促成,他不光光是为了替太学生出气,更有自己的私心。 范正和李清照走得太进,这让他感受到危机,且不说范正两次为李清照开邪方,再加上范正一首接一首的千古名篇,如果范正不是太医生,而是太学生,恐怕将会和李清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让他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危机,因为诗词之道正是他的短板,所以他才转用金石之学另辟蹊径,讨好李清照。 可惜太医生既是范正接近李清照便利,同时也是范正最大的短板,因为太医生唯一的为官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翰林医官院,只要堵死范正的为官之路,那范正和李清照将会出现天然巨大的鸿沟。 毕竟正如张耒所说,哪怕是翰林医官也是配不上名满天下的大宋第一才女。只要范正不被推荐为翰林医官,李家是不可能将其下嫁到范家的,至于再转为恩荫求官也晚了,这条路排队的人更多,而且上限不高,轮到他范正的时候,李清照早就成为赵家妇了。 “范正,你刚才拒绝巨财,只为不愿意为别人做嫁衣,如今你却只能为我做嫁衣。”赵明诚心中得意道。 “不可能,苏兄的酒精乃是天下最完美的杀毒药,怎么可能才排乙中!”苏遁第一个跳出来质疑道。 酒精的出现可是有他一份功劳,虽然是从他错误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可不代表苏遁不在意。 杨介也拱手道:“启禀太医令,学生和太医丞亲自验证过酒精杀毒之法,的确是药到病除,一经推广,定然会造福万人。” 太医丞钱乙脸色难堪,看了太医令巢元一眼欲言又止。 巢元见到众人质疑,不慌不忙解释道:“尔等有所不知,此次岁考争议最大就是范正所开的伤口撒酒的方子,此方经过验证,的确有防治伤口感染的效果。” “伤口撒酒竟然是真的。” 顿时一众太医生一片哗然,这可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对呀!如果范正开方有误,怎么会上榜,而且排在乙中!”也有太医生后知后觉道。 李清照也是冷哼一声,脸色傲然道:“你们非说范兄开的是邪方,那方邪不邪,我能不知道么?” 杨介拱手道:“启禀太医令,天下苦伤口感染久亦,酒精杀毒乃是当之无愧的医万人术,范兄应该当居榜首之位。” 其他太医生也纷纷默然,但凡医者无人不知伤口感染的危害,如果酒精杀毒为真,那这个榜首的位置范正还真当之无愧。 赵明诚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事情还有变故,杨介竟然放弃举荐翰林医官的机会,将榜首的位置拱手让人,如果让范正得到了翰林医官的位置,再加上他写诗的天赋的,那他则危亦。 当下,赵明诚微微向人群中的太医令示意,他可是借助父亲的力量来寻求太医令的帮忙,再加上太医令早就对范正不满,二人一拍即合,才有今天这一幕。 巢元心领神会,当即喝道:“杨介,你当太医局榜首是大白菜,可以叫尔等让来让去的,你可知这是你进入翰林医官院的唯一机会。” “杨介不敢,只是在医万人术面前,学生自愧不如。” 杨介微微苦笑,如果之前,他还有进入翰林医官院的心思,如今进入翰林医官院也配不上李清照,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酒精杀毒,定然会让天下无数伤者避免伤口感染,此方为第一,当之无愧。”一个擅长外科的太医生主动声援道。 巢元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杨介竟然如此固执,而且招来其他太医生的质疑,当下环视四周,冷喝道:“尔等真的以为本官再针对范正?” 面对积威已久的太医令,一众太医生畏缩的低下了头。 只有苏遁冷笑道:“不然呢,否则我等想不通你将范正排在乙中原因,最不济也要排在甲榜前列。” 其他太医生也纷纷点头,看向太医令的眼光也多了几分质疑,要知道当初范正开和离的邪方时,太医令可是力主要将范正革除医籍,多亏了太医丞直言,才有今日的重考。 巢元冷笑道:“一派胡言,苏遁你医术常年垫底,不懂情有可原,而尔等又岂能看不出来,范正的方子虽然有效,,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让患者伤口痛上加痛。” “良药苦口利于病,相比于痊愈,这点疼痛并不算什么?”杨介摇头道。 巢元没有想到杨介竟然如此固执,深吸一口气道:“本官自然知道良药苦口,然而此方仅仅有一味药,就要治天下外伤,没有辩证论治,不符合一人一方的传统,因病开方的理念,更不符合运气学说,老夫将其排在乙中,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了。” “没有辩证论治!没有一人一方!” “不符合运气学说。” 听到巢元的话,一众太医生陷入了沉默,辨证论治乃是历代神医推崇的治病之方,不但分析不同病情的时候辩证论证,从而针对病情开方,而且开方之时,各种药的药性也要经过辩证符合医理方可,而酒精消毒则有包治百病的概念,有点江湖术士的感觉。 至于运气学说,则是五运六气,五运则是金木水火土,六气则是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是形成气候变化的空气形态因素。根据运气学说开方,在宋朝极为流行,成为医者医治疾病的依据。 然而范正的方子实在是太过于邪门了,直接用一味药医治所有外伤,的确不符合医家的医术理念。 太医丞钱乙苦笑一声,当初定榜的时候,他也曾经据理力争,然而巢元却用同样的话让他哑口无言。 看着巢元直接压制一众太医生,赵明诚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范正推荐为翰林医官,他将会笑到最后。 “一味药即可痊愈,何须辨证论治!” “运气巡方可曾有防治伤口感染之方。”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犹如一道惊雷震惊全场,众人四下望去,只见一直未出声的范正昂首出列,直视太医令巢元道。 第二十七章 变法医家 “呃!” 顿时巢元哑口无言,他的理由再多,也敌不过一个铁的事实,那就是范正的酒精的确能够防治伤口感染。 “能够治好病就是神医,治不好病就是庸医,再邪的方子只要能够药到病除,就是好方,运气巡方道理一大套,坐视伤口感染贻害千年,有何资格评判我的方子!”范正再次紧逼道。 “说得好!”杨介心中暗道,他也极为反对利用运气巡方用药,然而面对如日中天的运气学说,他却没有胆量提出质疑。 巢元闻言立即虎目一瞪,怒斥道:“范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胆敢质疑运气巡方。”运气巡方乃是医家医道正统理念,范正此举不下于后世当众质疑教科书一般。 范正冷笑道:“运气巡方或许有一定的医理,然而却不能乱用,生病和天气直接挂钩的恐怕只有风寒!更别说是外伤,莫非是夏天伤口愈合的快些,冬天愈合的慢一些?” 巢元顿时怒不可歇,正要怒斥,范正不给他计划,直接喝道:“还是说,运气学说乃是巢家的《诸病源候论》理论依据,太医令才会拼命维护,但凡不符,皆为乙等?” 《诸病源候论》乃是巢元先祖所着,更是被列入太医局的教材之中。 “诸病源候论曾言疫病为“人感乖戾之气而生。” “杂毒因暖而生。” ………………………… 《诸病源候论》乃是太医局的教材,在场的太医生很快发现这本医书完全遵循运气巡方理念。 “如果这些理念是错误的呢?”范正语出惊人道。 “诸病源候论的理念错误?”一众太医生一片哗然,那可是太医局的教材,如果教材就有错误,那岂不是他们学的医术就是有误的。 “大胆范正,你乱开邪方不说,竟然还敢质疑医书医道,别以为你乃是范仲淹之后,就能如此肆意妄为!” 巢元颤颤巍巍的指着范正,《诸病源候论》是他先祖所创,更是他巢元在医家地位的根基,范正此举是要动他的根基,还要刨他家的祖坟,他自然怒不可歇。 范正冷笑道:“今日范某就来和太医令来论一论诸病源,《诸病源候论》中疫病是人感乖戾之气而发,杂毒因暖而生,而范某则是认为,疫病是活的,但自始至一直存在我们四周。” “活的!”杨介豁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 太医局其他人也纷纷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范正,他没有想到范正的观点竟然如此大胆。 “因为疫病会传染!如果将疫病比喻成为跳蚤,跳蚤靠寄生而活,如果和宿主接触,定然会被其传染寄生,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这不正和疫病传播极其相似,而疫病则是寄生在人体之内,通过人体接触或者飞沫传播。”范正朗声道。 顿时一众太医呆在那里,尤其范正用跳蚤寄生原理来解释诸病传染原理更是形象生动,让一众太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至于杂毒因暖而生更是荒谬,冬季万物沉寂,生长缓慢甚至凋亡,而春季到来,万物复苏,随着天气炎热,万物生长加快,这正好契合杂毒因暖而生这句话,这并非是杂毒凭空而生,而是天气转暖,诸病源繁殖加快而已。诸病源完美符合动物和植物的特征,因此范某论证,诸病源并非是怪异之气,也并非是凭空而出,而是活的。”范正掷地有声道。 太医丞钱乙道:“拿植物和动物相比,疫病的确是具备这两种特征,如果以此推测诸病源乃是看不见的生命存在,那岂不是鬼神之说,此乃医家大忌。” 诸子百家之中,医家是当之无愧的无神论者,毕竟他们见到过的生老病死太多了,根本不相信鬼神存在。 “子不语怪力乱神。”赵明诚突然插话,声援巢元。 一众太学生也纷纷点头。 范正冷声道:“诸病源是活的并不是鬼神之说,而是因为其过于微小,肉眼无法看见罢了!” “既然看不见,你又如何得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以此来佐证你的邪方罢了。”巢元怒斥道。 范正哈哈一笑道:“此说法是推测,然而《诸病源候论》的怪异之气的观点何尝不是推测。” 巢太医顿时语结。 范正傲然道:“不过而今日范某胆敢公开质疑《诸病源候论》可并非猜测,而是有充足的证据,但凡是活物,皆惧毒,药三分毒,酒精同样如此,能够被毒杀死的只有活物,这就是酒精杀毒的原理。” “但凡是活物,皆惧寒!冬日之时,北方寒冷之地,食物冰冻之后,可以保存数月皆可食用,那是诸病源都被冻死或者蛰伏了。 “但凡是活物,皆怕火!诸位将食物高温蒸煮后密封,足以保存数年之久,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季依旧新鲜可食,而普通的食物一天就会变质,吃下去腹泻不止。” …………………… 随着范正一条条证据道出,所有医者的呼吸渐渐浓重,运气学说本就有不少人质疑,而范正的观点和证据则是完美的解释了疫病发作的现象。 “诸病源是活的!” 顿时一众太医陷入沉默,范正的关于诸病源是活的推理显然打动了他们,甚至连不少太学生也被范正说服。 “而你太医令巢元,为了维护先祖的运气学说,为了自己的太医令的地位,公然打压良方,酒精消毒能够让天下多少百姓免于伤口感染。” “我大宋将士在外征战受伤无数,真正重伤不治的不足三成,剩余的皆是伤口感染之害痛苦而亡,酒精消毒可以拯救我大宋多少将士,这样的医方只配乙中。” “那敢问太医令巢大人,你创造过什么经典名方。” 范正一连串的反问,让巢元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你没有,你的医方完全照搬先祖的《诸病源候论》,你靠着先祖的医书一步步走到了太医令的职位,你固步自封,却又嫉贤妒能,但凡不符合运气学说的医术就会被打压!然而你却不知道这世间一切,爵位、财富、田地皆可世袭,唯有学问是永远不可能被世袭的。”范正掷地有声道。 “学问是永远不可能被世袭!” 轰!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由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论是太医生还是太学生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你可以拼家世,你可以拼财富,而唯独学问是你谁也无法帮你的。 “我范正,范仲淹之后,弃文从医!” 范正昂然,随即指向一旁的苏遁道:“苏遁,苏大学士之子,虎父犬子也!” 苏遁闻言,得意的拍了拍胸口,再也不复之前的心疾。 “李清照,大宋第一才女,其父……平平!”李清照脸色得意,随即瞪了范正一眼,什么叫其父平平。 “而如今的医家医术平平,不思进取,医书错误重重,医者之间排资论辈,年轻一代毫无出头的机会,就拿品学兼优的杨介来说,他若成为名医,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你们呢。” 杨介脸色顿时黯然,其他太医生顿时心灰意冷,因为范正道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的未来前途渺茫。 “一派胡言!”一众太医纷纷怒斥范正道。 “范正,莫要毁了医家!”钱乙脸色一变,出言劝说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医家的现状,年轻一代的医者想要功成名就,就需要苦熬数十载,他的当年也是这么过来。 “毁了医家!”范正忽然邪魅一笑道,“不,我是来拯救医家的。” “拯救医家!”众人一愣。 只见范正振臂高呼,振聋发聩道: “我要变法医家!” 第二十八章 我有一个梦想 “变法医家!” 顿时全场万籁俱寂,所有人用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朝廷两次变法可是沸沸扬扬,惹得朝野民怨滔天,现在大宋已经对变法两次忌讳莫深,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将变法之风传到了医家。 “他在自医心疾!” 李清照看着万众瞩目的范正,眼中异彩连连。 在苏家的时候,范正心疾爆发,愤然舍弃千古名篇《满江红》,意志消沉,自暴自弃。 而现在的范正不愿屈服太医局不公正的待遇,一把扯下医家的遮羞布,要立志变革,一扫医家积弊,放肆桀骜,傲气冲天。 不错,范正的确是在自医心疾,他自然知道后世的大宋的结局,知道靖康之耻近在眼前,而他仅仅是一个太医生,根本无力回天。 在范家自暴自弃放弃半篇满江红,他何尝不是郁闷至极,然而今日他再也压制不住心疾,他不甘心自己的命运,也不甘心大宋的命运,他要亲自改变这个世界,改变未来,那就从想改变医家开始。 “范正,慎言!”苏遁脸色一变,连忙劝阻道。 “范正,你现在收回这句话,我们可以当没有听见!”太医丞钱乙连忙补救道。 范正双眼通红,根本无视众人的劝阻,环视一众太医生,悲愤道: “我等乃是医者,救死扶伤,本应该受人遵命,却排在九流之末。” “我等乃是医者,悬壶济世,贡献一生,却一生清贫。” “我等乃是医者,让人起死回生,却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我等乃是医者,瘟疫爆发,我等用血肉之躯来挡,却得不到任何荣耀。” ……………………………… 随着范正怒吼,一众太医生不禁激愤不已,能够进入太医局的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凭什么隔壁太学生能够入朝为官,享受万人敬仰,而他们太医生却地位地下、清苦一生。 甚至就连一众太医也是心有戚戚,太医虽然是官身,但是地位和官员天差地别,更别说伴君如伴虎,被砍头的太医不计其数。 “不!这不是我们医者的命运。”范正怒吼道。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医术大兴,洞察人体生病的真谛,重现华佗绝学,开膛破肚,医者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百姓病有所医,人人皆可长命百岁。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医家振兴,医者富足,受人遵命,朝廷新添一个医部,医者也可以为官。”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医道昌盛,人人以学医为荣,医者百万。 ………………………… 随着范正一个个梦想的道出,一众太医生渐渐的从激愤中恢复,心中激荡不已。 一众太医原本死寂的心也渐渐泛起了涟漪,这样的医家他们何尝不想拥有, 一众太学生更是心潮澎湃,少年最是激昂之时,看到一群太医生奋发图强,不禁也的大受感染。 “空口白牙,蛊惑人心罢了!”赵明诚冷笑一声,讽刺道。 太医令也露出一丝冷笑,好听的话谁都会说,然而世道如此,又岂能是无权无官的医者能够改变的。 然而范正继续慷慨激昂道:“我将变法医家,会在繁华的开封城中,兴建一座大型医院,足以容纳成百上千医者,足以成千上万的患者同时医治,我等在此悬壶济世,共同讨论医术,振兴医家。” “大型医院,成百上千医者!”太医丞钱乙眼睛一亮,此刻的医馆大多都是家庭式的,或者租赁一个商铺,或者干脆就在自己家中坐诊,医者之间根本没有办法交流,大多都是照搬医书或者闭门造车罢了,如果真的有一个大型医院供医者行医交流,那对医家来说,好处多多。 “一派胡言,一个医者就足以治病,成百上千的医者只有数个名声大的才能名利双收,其他的医者难倒都喝西北风不成。”巢元嗤之以鼻道。 “我将变法医家,实行分科诊疗之法,根据医术类别划分为医道十三科,细分为内科、外科、儿科、妇科、痘疹科、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骨科、按摩、祝由。尔等太医生只需选择一门精通医术分科诊疗,三年小成,五年大成,可成一代名医,无需数十年苦熬。” 范正没有选用元代的医道十三科,而是直接选用明朝的医道十一科,保留按摩保健康复和类似于心理学的祝由科,组成新的医道十三科。 “医道十三科!” “分科诊疗!” 太医生一片哗然,他们作为年轻一代的太医生,虽然很高,但是依旧需要常年苦熬,也不一定能够成为名医,然而范正直接将医术一分十三份,他们只需要精通十三分之一的医术即可,如此一来,他们足以节省十倍的时间,有此时间,他们可以趁机冲击名医,甚至是神医境界也未尝不可,哪怕仅仅是专科神医也足以自傲了。 “逆徒!你竟然要刨我医家的根基!”一众太医怒斥道,范正的分科诊疗之法冲击最大的就要数他们这些老医者,他们穷其一生,才将各科医术精通,而分科诊疗的医者只需几年就能赶上他。 范正不理不睬,继续道:“我将变法医家,会让医者日夜轮流坐诊,患者无论何时生病,皆病有所医。” “我将变法医家,会另设住院科!让急症患者直接住在医院,有医者专门诊治,直到患者康复为止。” “我将变法医家,会另设医药科,让医者专门研发新药,让患者药到病除。 “我将变法医家,会利用局方制成成药,将其销往大宋各地,哪怕找不到医者诊治,患者只需服用即可痊愈。” ………………………… 随着范正一个个关于变法医家的理念抛出,一众太医生顿时热血沸腾,一个个用炙热的眼神看着范正,这样的医家才是他们想要的医家,而不是现在死气沉沉,看不到未来的医家。 范正一口说说完,忍着嗓子破音,低沉道:“然而这样的医家,仅仅凭借范某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实现的,诸位同窗共同的协作,一起加入医院,打造一个全新的医家!” 一众太医生心情激荡之时,正要高呼响应。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分科诊疗乃是揠苗助长的邪方!” 第二十九章 与太医生共医院 只听巢元冷冷的声音传来:“此方实乃揠苗助长,固然能够让尔等的医术短时间内急剧提升,然而你们仅仅精通医术的十三分之一罢了,却放弃了大部分医术,你们也就失去了独自开医馆的资本,甚至你们的一生都被范正绑架,终身只能为他所用。” “邪方!” 顿时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所有太医生的心中,他们刚才只顾憧憬范正所描绘的美好未来,却下意识的忽略其中的风险,如果范正包藏祸心,他们都将会陷入范正的掌控之中。 “我当范正乃是范相公之后,乃是一个大公无私之人,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小人,竟然包藏祸心,陷害同窗。”赵明诚见状大喜,顿时落井下石道。 范正闻言冷笑一声,指着苏遁举例反驳道:“专精一科有何不可,神医华佗同样专精外科一脉,其他神医也各有所长,医圣张仲景专精内科,药王孙思邈也并非全能,我等多人专精一科,共同协作,十年可成一代名医,二十年或可以触摸神医的门槛。” “二十年达到神医?”一众太医生怦然意动,他们都随即自认医术不凡,但是没有一个能够自认为达到神医的资格,如果二十年能够触摸神医的门槛,那对他们来说,可是不小的诱惑。哪怕仅仅是专科神医也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 “妖言惑众,神医需要精通各科医术,融会贯通集大成者方可成为神医,专修一科,独木难支,如何能够成为神医!,此乃万恶的邪方!”太医令巢元怒斥道。 其他太医也纷纷点头,成为神医的确需要医术集大成方可,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就能达到的。 范正反驳道:“太医令说分科诊疗乃是邪方,尔等可知苏遁,常年在太医局垫底,如今他已经准备放弃其他医术,专攻仵作之道,恩荫提刑官,走法医之路,成一家之言。” 苏遁再次出列,拍了拍胸膛一脸傲然,曾几何时他乃是太医局的耻辱,而现在他将会集法医为一身,开宗立派,青史留名。 “至于神医的确是集大成者,将神医比作一个参天大树,我等不过是一棵小树而已,然而一木为树,二木为林,三木为森,只需给我等二十年的成长,我等师兄弟将会成长为一片茂密杏林,绝对要比一颗参天大树结的果实多。”范正昂然道。 一众太医生纷纷颔首,有了苏遁的例子,再加上范正利用参天大树和森林比喻,让众人对分科诊疗多了几分信心。 “且不说你这邪方害人,就是这大型医院范正也是空中楼阁,你可知道开封城的地价有多贵,大一点的地方不下数千贯,甚至是万贯也不止。”赵明诚避重就轻道。 “就是,他一介太医生,如何筹集上万贯,就是将范家家产卖了恐怕也没有。” “范正东施效颦,想学先祖变法,简直是不自量力,正如他所说,学问是不可以世袭的,难道变法就可以!” “范正!医家赵括,纸上谈兵罢了!” ………………………… 在赵明诚的鼓动下,一众太学生对范正指指点点,一瞬间,范正从带领医家变法的英雄,成为纸上谈兵的医家赵括,乱出邪方,陷害同伴的医家败类。 只有李清照为范正发声,可惜却被淹没在讨伐浪潮之中。 “纸上谈兵?”范正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樊楼樊三明。 “范少爷!有何吩咐?”樊三明心中一动,连忙跑了过来道。 “我有白酒秘方,此方价值几何?”范正大声问道。 樊三明高声回答道:“白酒乃诗仙之酒,乃当世第一好酒,价值在万贯之上。” “万贯之上!” “那可是千万钱!” 众人这才想起刚才樊楼和孙羊正店可是出了大笔钱财,想要购买白酒秘方,如果范正真的拥有千万钱,组建大型医院,并非不可能。” 然而范正接着道:“我有酒精秘技,能够防治伤口感染之害,让天下人免受外伤之苦,此方价值几何?” 樊三明深吸一口气道:“价值同样在万贯之上。” “两万贯了!”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有了价值两万贯的秘方,众人在回首看范正的邪方,顿时已经大为改观。 范正继续道:“酒可以入药,白酒和酒精皆可以制作药酒和其他药方,这同样是源源不断的收入。” 不少太医生怦然心动,只要钱财给够,他们给范正卖命,也未尝不可,毕竟他们没有门路的太医生想要出头实在是太难了。 范正看到一众太医生怦然心动,深吸一口气的:“范某立志变法医家,而不是找家奴下人,更非要奴役诸位同窗,范某要找的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同志?”一众太医生心中一动。 “春秋《晋语》: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同志,志同道合之辈。”李清照引经据典,张口解释道。 “同志!”不少太医生闻言一震,第一次用郑重的眼光看向范正。 范正见状,当下再下一剂猛药道:“范某将会把酒精和白酒的收益,投入全新的医院之中,范某与诸位同志共医院。” “哗!” 顿时所有人一片哗然,那可是价值两万贯的秘方,而范正竟然要投入医院之中,还要和一众同窗共享。 不仅是年轻的太医生和太学生,就连一众太医也难以置信,那可是足足两万贯呀!在任何地方足够一个人一辈子锦衣玉食,范正竟然毫不犹豫的拿来共享。 “我太医生杨介,愿意加入医院,致力于变法医家!”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支持医家变法的是竟然是太医局榜首杨介。 “杨介,太医局已经决定推举你为翰林医官,你可莫要自误前途。”太医令巢元威胁道。 杨介如今早已经对翰林医官看淡,当下摇头道:“杨介所求乃是医道昌盛,范兄既然胆敢投入价值万贯的秘技,杨介又何惜此身。” “曹某也愿意加入医院!” “李某也愿意共襄盛举。” “为医家献身,庞某义不容辞。” …………………… 杨介乃是此届太医局的大师兄,有他率先表态,再加上范正巨额的投入,再加上对医家现有僵硬的体制不满,不少太医生纷纷选择跟随范正。 只有家中离开封较远想要回家,或者家中有医馆要继承的太医生放弃选择,或者畏惧太医局的权势,不看好范正,范正也表示理解。 “好!好!尔等大逆不道,别怪本官不留情面,尔等日后行医莫要打着太医生的名号!”太医令巢元脸色铁青,他今日本想为难一下范正,却没有想到颜面尽失。 “太医令放心,日后我们只会自称医生。”范正满不在乎的说道。 巢元怒声一声,甩袖离去。 太医丞钱乙看向范正苦笑道:“本官不知道当初保你一次,对医家是好还是坏!” 若是他当初狠下心来,同意将范正革除医籍,逐出太医局,恐怕也不会出现今天这一幕。 “夫子放心,学生永远不会做不利于医家之事。”范正保证道。 钱乙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回到了太医局中。 李清照看着被一众太医生拱卫的范正,不由双眼放光,一直以来,变法都是朝堂高官的操心的事情,她可无缘一见,如今她竟然有幸看到了医家变法的盛事。 赵明诚看到这一幕不由心中一痛!不知道自己的算计是否成功了,范正的确失去了翰林医官的资格,然而他却扛起了变法医家的大旗,让他在李清照面前又大大出了一个风头。 第三十章 《赵氏神妙帖》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神医和范相公一脉相承,樊某深表感动,愿意助范神医一臂之力,只要范神医将白酒秘方交给樊楼,你我四六分成,不,三七!你七我三。”樊三明拍着胸口保证道。 范正仿佛没有听到樊三明的话,根本不为之所动。 “二八分,已经不能再少了,还请范神医屈尊听听樊楼的计划之后,定然会知道在下的诚意,保证让范神医的收益不会低于两万贯,足以支撑变法。”樊掌柜焦急道,以樊楼的实力,根本无法拿出万贯来买白酒秘方,而且就算买到了,他也无法独占白酒利益,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和范正合作。 范正停下脚步,樊三明心中一喜,却听范正道:“樊楼的计划,无非就是利用白酒为诗仙之酒的名气,吸引开封文人前往樊楼宴饮,让其成为文坛圣地,然而在招揽一些青楼花魁名妓作陪,然后再扩建樊楼装饰豪华,短时间内将樊楼成为开封第一酒楼,日进斗金。” 樊三明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范正,因为范正说的正是他的设想,不!比他的更加完善,甚至最后扩建重装樊楼的构思他还没有想到这一步。 “范神医大才,一九,这已经樊某最大的诚意了!毕竟樊某还有很多人要养活。”樊三明深吸一口气道。 范正看着樊三明心中一动道:“你很聪明也很有诚意,但是很遗憾,范家根本不可能参与如此酒楼生意。” 樊三明闻言不禁颓然,然而范正下一句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范某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改变贱籍的身份,你可愿入我医家。”范正欣赏的看着樊三明道。 “入医家!”樊三明不由一愣,不解的看着范正。 范正道:“你的确是经商天才,就算没有范某的白酒,相信你也可以将樊楼经营成为开封顶尖的酒楼,然而你赚太多钱,依旧不过是地位低下的商人而已,跪着挣钱罢了!在权贵面前,也不过是一块肥肉罢了,朝不保夕。” “跪着挣钱!” 樊三明顿时脸色黯然,范正所说的乃是事实,这这样的事情他经历过不知多少了,当初白矾生意就是这样败的。 “而范某却可以让你站着把钱挣了,范某手中除了白酒秘方之外,还有酒精秘方,二者虽然同是酒,但酒精是药,正如你之前经营的白矾生意一样,你可愿再当药商。” 樊楼原来名为白矾楼,白矾也是一味中药。 “酒精,药商?”樊三明心中一动,如果独家做酒精生意,同样是万贯的生意。 “不错,药商虽然是商,然而却是医家门下,无人敢来染指,酒精的利益,我可以按照你说的一九分。”范正朗声道。 “一九分!”樊三明自然知道是他一成,范正九成,然而一成的利益依旧是一场富贵,更难能可贵的是胜在安稳,毕竟开封城的酒楼生意很多,而酒精生意却是独一份。 “草民要付出多少钱!”樊三明自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当下坦然道。 范正道:“范某准备将白酒秘方卖出,钱根本不缺,不过要建大型医院,想找一块地皮的地皮不容易,我看樊楼就不错。” 樊三明心中苦笑,何止是不错,樊楼地处开封城最繁华的地段,用来建医院简直是太浪费了,这个时代的医馆大多都是偏僻的地方,毕竟医者不可能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开诊所。 范正看了樊三明一眼道:“你也莫要认为,是范某想要强夺你的酒楼,你同意与否皆没关系,毕竟范某卖出白酒秘方,想买一块地皮不难,甚至在地段差一点的,还能买的更大一些。” “不,承蒙范神医看中,能够入医家是樊某的荣幸!而且樊楼在下刚刚重新翻修,可以立即使用,能够让范神医的医院最短时间开馆。”樊三明毫不犹豫,他经营樊楼再好也不过是一个贱商,而入医家成为药商,或许是他改变身份地位的契机。 范正对樊三明的选择没有意外,因为樊楼只能让他跪着挣钱,还冒着风险,而入医家可以让他站着把钱挣了。 “好,我现在就给你第一个任务,你去联络开封城其他七十一正店,明日我将会在樊楼召开白酒品酒大会,卖出秘方。”范正吩咐道。 “是!”樊三明立即领命离去。 看着樊三明离去之后,范正转身看向早已经等待的杨介等太医生,自信一笑道:“我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 杨介振奋道,他原本以为范正哪怕有秘方,想要组建大型医院还需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范正竟然直接的将一座酒楼改成医院,可比一间民宅改造的医馆高大上多了。 其他太医生也纷纷颔首,转眼间,范正就解决了医院问题,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他们信心大增,恨不得明天医院开馆,振兴医家。 范正和众人打了一声招呼,环视四周,却发现刚才一直给他捣乱的赵明诚正在纠缠李清照。 “清照小姐,此乃小生花了偌大的面子才让蔡家借阅的《赵氏神妙帖》有了此贴,定然会让清照小姐的书法更进一步。”赵明诚手中捧着《赵氏神妙帖》,献宝似的递给李清照。 “赵兄果然大气,此等重宝也能借来!蔡家可是将此帖视为禁脔。” “蔡襄乃是大宋书法名家,唯有此帖才能配得上李姑娘大宋第一才女的称号。” …………………… 一众太学生纷纷追捧道。 李清照看了面前的《赵氏神妙帖》一眼,流露出一丝好奇,却摆摆手道:“赵兄客气了,此贴过于贵重,如果稍有损坏,恐有不妙!还是先还给蔡家为好。” “无妨!此贴明诚甚是喜欢,已经准备筹钱买下此帖,清照小姐无需担心。”赵明诚傲然道。 “清照无功不受禄,不敢收赵兄此厚礼。”李清照余光看到范正朝这边赶来,神色一慌,唯恐范正有什么误会。 “既然喜欢,那就收下!”范正人未到,声音先传来。 赵明诚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主动给他助攻,让李清照接受此礼物,看来是自己之前误会他了。 李清照闻言,不由闪过一丝委屈,赌气的接过《赵氏神妙帖》。 “多谢范兄仗义执言!”赵明诚脸上浮现出虚假的笑容,向范正拱手致谢道。 然而范正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继续道:“明日我会让樊掌柜给蔡家送去二十万钱。” 众人一愣,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要出钱买下将此贴送给李清照,这个时候,众人这才想起,范正手中握着价值万贯的秘方,二十万钱也不过是两百贯而已,对他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 赵明诚顿时愣在那里,怒声道:“范正,此贴乃是我赵某率先看上的,你夺人所爱,未免太过于霸道了!” 范正冷笑道:“蔡家标价二十万钱,范家想要花钱买下有何不可,你若想买,我等可以去蔡家竞价,价高者得!” 赵明诚脸色渐渐涨红,范正手握秘方,哪怕筹集万贯也并非难事,而他连筹集二十万钱也极为困难,如何去给范正竞价。 “你可知道《赵氏神妙帖》乃是蔡家为赵氏一脉写的,你范正要他何用!分明是故意捣乱!”赵明诚怒斥道,他看上赵氏神妙帖,一方面是想要讨好李清照,另一方面则是要将此贴作为赵家的传家宝,如今却被范正横刀夺爱。 “《赵氏神妙帖》就该你姓赵的所有,当今皇家也姓赵,你赵明诚莫非也有意思不成。”范正反讽道。 他当然是故意的,刚才赵明诚在旁边恶言相向,他怎么不报此仇。 二人当场争风吃醋,让李清照大为难堪,当下冷着脸递出《赵氏神妙帖》道:“此物贵重,小女子无功不受禄,不敢受此大礼。” 范正哈哈一笑道:“清照姑娘误会了,此物在范某一介医者手中那可是暴殄天物,如果经大宋第一才女之手,那定然会身价倍增,不知清照姑娘是否愿意留手一段时间,最好为此贴留下印章,让此贴名传千古。” 一众太学生纷纷默然,李清照写出千古名篇,日后定然会青史留名,如果《赵氏神妙帖》有李清照的印章,定然会身价大涨,只要别像十全老人一样乱盖,日后就是转手一卖,也能卖个好价钱,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一众太医生也微微颔首,范正有此生财天赋,变法医家或许不会缺少钱财所用。 “算你有眼光!本小姐就帮你这一回。” 李清照闻言,俏脸一扬,这才收下《赵氏神妙帖》,傲娇的转身离去。 范正见到李清照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还不忘傲娇一回,不由哑然失笑。 “走!明日樊楼集合!”范正吩咐一众太医生几句,众人纷纷离去,只留下一众太医生和赵明诚在风中凌乱。 “范正!”看到这一幕,赵明诚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 第三十一章 畏变法如虎 随着众人离开,太医局门口医家变法的大戏也悄悄落幕,却在开封城悄无声息的传开。 “又要变法了!” “变法,谁又要变法?”开封城中,一个老者闻讯几乎要跳了出来,他可是一生经历过两次变法,每一次都历历在目,没少折腾人,然而如今才过几年安稳日子,竟然又要变法了。 “是范相公之后,范正要变医家?”一个闲汉解释道。 “原来是一群太医生在胡闹,切,还真的以为变法是过家家呀!”老者嗤之以鼻道,当初朝廷的两次变法,那可是朝野沸腾,举国震动,一群太医生的变法简直是小打小闹。 “可不是小打小闹,范相公之后在太医局门口怒斥太医丞,历数医家弊端,畅想医家的未来,引得数十名医者跟随,范正当场将价值两万贯的秘方投入其中。”闲汉咂舌道。 “范相公之后,果然有几分血性!”老者不由陷入一丝回忆道,庆历新政之时,他年纪尚轻,但是依稀回忆起范仲淹的风采。 很快,范相公之后要变法医家的消息越传越广,很多人听了一笑置之,医者闻言,沉默着有之,也有医者痛斥范正乱开邪方,揠苗助长,毁医家年轻一代。 “父亲,可要给孩儿做主,范正欺人太甚!”赵明诚找到父亲,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范家后人要变法医家?”赵挺之忽然豁然一惊道。 “不错,孩儿亲眼所见,范正错失翰林医官的位置,恼羞成怒,为了在李姑娘面前出风头,一气之下,宣布要变法医家。”赵明诚怒声道。 赵挺之眉头一皱,他想要和赵明诚和李清照联姻,乃是看重苏门的名气和底蕴,原本已经接近成功了,没有想到竟然杀出一个范正。 “范正豪掷千金,一定另有所图,绝非仅仅为了一介女子和无足轻重的医家这么简单。”赵挺之瞬间脑补道。 “父亲说这其中背后还有范家的意思!”赵明诚惊呼道。 赵挺之冷笑一声道:“无论有没有,范正作为范家之后,公然宣称变法,世人会怎么想,来人,在开封城秘传,范家想要变法,范正变法医家不过是打前站罢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给范正施压!” “父亲英明!”赵明诚敬佩道。 赵挺之得意一笑道:“除此之外,你可以再联系一下,太医令巢元让其无论如何也要将范正打压下去,否则他的太医令位置就别做了。” “孩儿明白!” 在有心人的传播学,范家准备变法的消息在开封城潜流暗涌,毕竟范仲淹当年的庆历新政赫赫有名,范正作为范家之后公然变法,难免不让人多想。 范纯仁结束一天政务,发现周围之人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范大人,范家后继有人呀!”宰相吕大防意味深长道。 “吕大人,这是何意?”范纯仁不解道。 吕大防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背着手施施然的离去。 而苏辙也迎面走了过来,深深的看了范纯仁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毕竟他的屁股也不干净,他哥哥苏轼的儿子,也在太医局中,也参与了范正的变法医家。 “莫非我苏辙上辈子欠哥哥一家,救了哥哥一次又一次,以后还要救侄子。”苏辙心中郁闷道。 范纯仁丈二莫不着脑袋,刚刚走出皇宫,只见担任开封尉的长子范正平焦急的等待在那里。 看到父亲出来,连忙迎了上去道:“父亲,出大事了,范正又闯祸了。” 范纯仁眉头一皱,道:“那小子又出邪方了?” 上一次,他乱出邪方,让亲上加亲的夫妻和离,不少官员颜面无存,直接让三弟贬到了亳州。 范正平苦笑道:“这一次可不是出邪方如此简单了,他公然在太医局面前,痛斥太医令,历数医家弊端,声称要变法医家。” “变法!”范纯仁身形霍然一顿,这两个字让他想起了一个伟岸的身影。 “不过是书生激愤之词罢了!当不得真!”范纯仁摆摆手道。 范正平苦笑道:“若是如此也就算了,范正已经在太医局鼓动一批太医生跟随,还要将自己手中的价值两万贯的白酒和酒精秘方筹钱,要在开封城建立一个当世最大的医院。” 范纯仁不禁一个踉跄,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侄子还真的是人才,竟然不但喊口号,还已经实施了,两万贯钱,就是范家族产加一块恐怕也没有如此多钱。 “所以现在盛传是我范家要变法。”范纯仁瞬间想通了朝堂之中众人的反应。 “不止如此,还有大房和四房也反应强烈,不但要质问三房何意,还想要平分三房手中的价值两万贯的秘方!”范正平苦笑道。 事实上,范家并没有再次变法的意思,至少不是现在,范正此举一下子等于将范家架在火上烤,更别说价值两万贯的秘方财帛动人心。 “今晚将三房请来!范家要坦诚布公的交谈一次,还有范正那小子必须到场!”范纯仁果断道。 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宜早不宜晚,越拖越麻烦。 “是,父亲!”范正平点头,立即转身去办。 是夜!宰相府灯火通明,范家大房、二房、四房齐聚,一个个却心不在焉的看着门口,等待着三房的出现。 范纯仁相招,马氏自然不敢怠慢,很快久带着范正出现在宰相府中。 “见过大婶,二伯,大哥!四叔!”范正打着招呼。 范正到来对其一一打着招呼,大伯范纯佑已经过世,大房来的是大婶李氏,四房则是四叔户部侍郎范纯粹亲自到来,显然对此事极为重视。 范纯礼在亳州,三房也是马氏代替,也上前一一照着招呼。 众人没有在意马氏,而是将目光复杂的盯着范正。 “都是一家人,坐下!”范纯仁挥手道。如今大哥去世,他又官位最高,范家目前以他为主。 “多谢二伯!”范正拱手,坦然坐在马氏的下首。 第三十二章 范家从不讳言变法 “范正,你还有脸坐下,你可知道这一次,你可把范家害苦了。竟然在太医局公然宣扬变法。”范正还未完全落座,李氏就率先爆发问责道。 李氏话刚说完,马氏就不乐意了,当下反驳道:“大嫂这是什么话,正儿可是在太医局被人欺负了,酒精秘技乃是医万人术,这等神方却被排在乙中,这不是欺我范家头上么?正儿若不反击,岂不是显得我范家无人。” 范纯仁皱眉道:“如今三弟远在亳州,范正若是被欺负可以找我们替他出头,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范正摆摆手,傲然道:“区区小事,又岂能劳烦二伯,侄儿自己就能解决。” 四叔范纯粹道:“这可不是区区小事,你在太医局门口公开宣扬变法,让世人如何看待我范家,趁着现在还未酿成大错,你必须收回此话。” 这一次,就连范纯仁也保持沉默,毕竟范正变法医家对范家的影响太大了。 李氏闻言再次趁机道:“还有,那酒精和白酒秘方价值万贯,你怎么能够拱手让人,若是充到族产之中,我范家定然能够兴盛百年。” 范家如今最大的族产则是范仲淹在杭州置办的千亩良田,每年收取固定的租金供奉范家后人,然而随着范家人口增多,分到各房手中的钱财已经极少了,如果突然增添了两万贯的巨财,那可是让范家后人衣食无忧。 “不可,那秘方乃是我儿功成名就的根基,如今正儿已经放弃了恩荫求官,又无法走科举之路,翰林医官之路已经又被太医令打压,正儿已经退无可退了,唯有此路可走!”马氏一口回绝道。她虽然也心疼价值两万贯的秘方,然而和儿子的前程相比,她根本不在乎。 李氏当然不在乎范正的前程,更想分到那两万贯的巨财,当下苦口婆心道:“范正自然不能受委屈,只要范正答应不再变法医家,将秘方上交族产,范家可以保证立即给范正讨回公道,甚至不当翰林医官,也会给范正讨要一个恩荫求官的位置。” “对呀!范正的文采斐然,诗词更是傲视文坛,翰林医官毕竟不是医官,入朝为官才是范家子弟应有的志向。”范纯粹出言道,他乃是户部侍郎,整日经营钱财,到底还没有抵御住两万贯巨财的诱惑,出言帮大房说话。 马氏顿时陷入了犹豫,毕竟她一直想要让范正入朝为官,当下不由陷入了犹豫。 李氏见状不由露出一丝得意,她知道自己拿捏住了马氏的软肋,一想到范家族产暴增两万贯,那他大房岂不是要拿大头。 范纯仁一直默默的关注着局势,对他来说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安稳的解决范正变法的影响,能够顺便给族产增加两万贯那自然再好不过。 “如果小侄愿意当官,为何还回去学医!”忽然一个声音响彻全场。 “啊!” 顿时所有人不由一愣,顿时想起城中盛传范正报国无门的心疾。 “还有,范家要秘方有何用?难道范家还要去经商卖酒?莫非范家要放弃祖父传下来祖训。”范正再次反问道。 范家众人顿时脸色一变,范仲淹当年花费全身的积蓄买下千亩良田,充当族产,就定下了耕读之家的祖训,若是传出去范家经商,那岂不是立即成为开封城的笑柄。 李氏连忙补救道:“范家当然不会去经商,将秘方卖掉,两万贯充进族产,那我范家岂不是能辉煌几百年,总比你白白浪费强。” 范正反驳道:“那是侄儿捣鼓出来的秘方,为何要充进族产,侄儿难道不能处置自己的东西。” 李氏闻言凤目一瞪道:“范正,你乃小辈,每年都会领取族产发放的钱财,难道你就不该回报家族么,再说家族怎么也比同窗亲!” 范正冷笑道:“照这么说的话,二伯贵为宰相,每年朝廷发放的俸禄那可不是小数目,四叔乃是户部侍郎,每年经手的钱财也不是小数目,侄儿年纪尚小,贡献家族之事怎么也轮不到侄儿。” 范纯仁和范纯粹嘴角一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牙尖嘴利,竟然随口开地图炮。 李氏想要再争论,范纯仁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顿时所有人哑口无声。 “好了,秘方之事范正的私事,其自然有定夺之权,而且三弟不在这里,我等强抢侄儿的秘方成何体统,再说父亲置办族产,本是为了遗泽范家后人,而不是图后人回报。”范纯仁喝道。 “二叔子教训的是!”李氏不甘心的低下头。 范纯粹点头道:“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范正变法医家之事,有心之人会将其强行牵涉范家变法,此乃范家最大的麻烦。” 范纯仁再次看向范正道:“不错,你必须要收回变法医家之话,至于你受的委屈,范家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你想进入翰林医官也并非难事。” 范纯仁乃是当朝宰相,借此缘由让范正进入翰林医官轻而易举,甚至日后太医令的职位也并非不可能。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复杂的看向范正,范家举族求官,可偏偏却出了叛逆的范正前去学医,众人求之不得的千古名篇,范正张口就来,甚至随意舍弃,世人追求无度的财富,范正却拱手放弃两万贯。 “不!”范正坚定的摇头道:“我不会中止变法医家!” 范纯粹勃然大怒道:“你这是要害了范家!” 如今朝堂保守派当道,范家作为第一代变法家族,本已经如坐针毡,能够进入朝堂也不过是高太后的平衡之道罢了。 而范正公开变法医家,很难不让朝堂上下对范家产生联想,说不定范家的地位因此不保。 “我范家为什么要讳言变法!”范正起身反问道。 “那自然是…………。”李氏张口反驳,忽然心中一顿,顿时张口结舌。 “祖父范仲淹受仁宗所托,历数大宋积弊,推行庆历新政,而如今大宋的冗官、冗兵、冗费解决了,西夏平定了,燕云十六州收回了么?范家为何要讳言变法。” “诸位长辈用祖训和族产教育小侄,然而这些族产和祖训皆是祖父变法换来,包括家父和二位叔伯的官位,诸位兄长的官位,难道不是受到祖父变法的遗泽么?而如今我范家却讳言变法!” “我范家深受皇恩未报,大宋积弊依旧,范家享用着祖父变法换来的荣耀,现在却对变法二字避如蛇蝎,甚至连小侄变法医家也横加阻挠,这何等的讽刺,这就是祖父的家训么?。” 范正一连串的反问,让范家众人满脸羞愧。 “我范家从不讳言变法,因为那是对祖父的否定。” “我范家从不讳言变法,对祖父的侮辱。” “我范正以祖父变法为荣,绝不讳言变法,更不会中止变法医家,此次医家变法乃是小侄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范家。” 范正说完,带着母亲马氏,昂首离开规模宏大的宰相府。 “二位小叔子就不管管么,这让世人怎么想我范家。”李氏不甘心道。 范纯仁沉默片刻道:“变法医家,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而已,这点风波,我范家倒不了!” 范纯粹顿时明白二哥的意思,范正乃是小一辈,而且变法的无足轻重的医家,将其定义在少年受到委屈的气话上。 看着范正离去的身影,范纯仁忽然发现当初父亲范仲淹毅然决然要推行庆历新政的时候,其背影同样坚决。 如今父亲遗愿未完成,高太后即将老去,新帝即将亲政,范正出头变法医家未尝不是坏事。 “范家之后,唯有此子最像父亲!”范纯粹也神色复杂道。 第三十三章 邪方抽奖 樊楼从来没有这么红火过,樊楼大门还未打开,外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开封城七十一家正店全部齐聚樊楼。 “让诸位久等了!”樊三明上前抱拳道。 “无妨,无妨!樊掌柜!恭喜呀!”孙羊正店掌柜朗声道。 都说同行是冤家,其他正店的掌柜却纷纷向樊楼祝贺,他们消息极为灵通,都得知樊三明已经放弃酒坊生意,日后专门为医家酿造酒精。 “同喜,同喜,今日对诸位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喜事,范神医的白酒秘方要现世,这对我等酒坊来说,可是一大盛事呀!”樊三明说着场面话。 一众酒坊主对视一眼,露出浓浓的竞争意味,任谁都知道若能拿到白酒的秘方,谁就能一飞冲天,成为开封城第一酒楼。 “诸位莫要在外久侯,还请进入樊楼休息。”樊三明伸手邀请道。 “不敢,我等还是等范神医前来为好!”孙掌柜恭敬道,其他酒坊掌柜也纷纷称是。 很快,一辆马车出现在樊楼前,范正一跃而下。 “我等见过范神医!” “范神医年轻有为,不但诗词不凡,更有医者仁心!” 一众掌柜纷纷上前恭维道。 范正微微颔首,就率先走进樊楼,众人纷纷跟上。 “开始!”范正端坐主位,拍了拍手道。 “品酒大会开始!”樊三明闻言,立即亢奋喊道。 很快,一个个樊楼伙计在每一个酒坊主面前摆放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顿时整个樊楼酒香四溢。 七十一酒坊主顿时眼神火热,明白此酒正是风靡开封的诗仙之酒——白酒。 “诸位请!”樊三明伸手邀约道。 一众酒坊主这才迫不及待的拿起酒壶,酒液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倒入酒杯之中。 “酒花繁密,经久不散。” “酒液清澈,无一丝杂质。” “酒香醇厚,酒体炽烈。” 众人都是酒坊主,见过的酒的不知道多少,但看酒体就知道白酒胜过他们所酿的酒。 当下迫不及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眼睛一亮。 “入口柔,一线喉!” “空杯留香,余香绕鼻。” 白酒一入口,众人就知道此酒并未虚言,无论从那个方面足以碾压市面上所有的好酒,众人顿时酒瘾勾起,连饮数杯,大呼过瘾,若非还有正事,定然会一醉方休。 “好酒,不愧是诗仙之酒,然而此酒虽好,却又一点不好,那就是太烈!”孙掌柜率先说道。 “太烈也是缺点?”樊三明反驳道。 孙掌柜摇头道:“酒自然烈酒好,然而我大宋百姓一直以来都饮用酿造的低度酒,骤然换成高度酒,恐怕根本不适应!” 樊三明顿时沉默,他自然知道孙掌柜所说的是事实。 范正闻言道:“确有此事,然而和白酒的优点点相比,根本无关痛痒,若有人对此酒不满,可以退出竞拍。” 孙掌柜闻言一滞,他原本想要压压价格,却没有想到范正不按常理出招,直接掀桌子。 其他酒坊主也纷纷沉默,无一人愿意提出弃权。 “此酒的确是胜过常酒良多,杜家酒坊愿意出价三千贯购买秘方!” “我楼外楼愿意出三千一百贯!” …………………… 一众酒坊主按耐不住,纷纷提高价钱。 “我孙羊正店愿意出价五千贯!”孙掌柜一鸣惊人道。 “五千贯!”一众酒坊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酒坊恐怕也不值五千贯,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眼见一众酒坊主陷入了沉默,樊三明眉头一皱道:“诸位应该知道,白酒价值不止万贯,五千贯也太少了!” 孙掌柜摇头道:“白酒虽好,但已经是我孙羊正店的极限了,你问问开封城的酒楼哪一个能够拿出五千贯。” 一众酒坊主纷纷低头,他们有的是真没钱,有的是畏惧孙羊正店的势力,也有的是和孙羊正店达成了默契。 樊三明不由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竟然陷入了如此僵局。 “既然价格谈不拢,范某倒有一个折中的方法,范某可以将白酒秘方共享给在座的每一个酒坊,每户只需出一百贯即可!”范正忽然朗声道。 “一百贯!” 一众作坊主怦然心动,他们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峰回路转,获得白酒秘方。 孙掌柜脸色一变冷笑道:“如果我们七十一家正店皆可以酿造出白酒,那和我等现状有何区别。” 一众作坊主眉头一皱,他们现在靠酿酒赚钱,如果每一家都有白酒秘方,大家赚取的钱财还是一样,还要多给范正一百贯钱。 “对呀,秘方只有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如果人人皆有,那就不叫秘方,也就没有了价值。”一个酒坊主凝重道。 樊三明也眉头一皱,刚想上前为范正补救,却听范正朗声道:“尔等说的不错,秘方只有在少数人手中才有价值,而天下除了你们七十一家,并无其他酒坊知道秘方。” “轰!” 一众酒坊主脑中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 “这不可能!朝廷有榷酒制我们不能私自卖酒。”孙掌柜摇头道。 范正解释道:“白酒乃是从其他酿造好的酒提炼出来,使用的乃是朝廷的酒曲,也交足了酒税,并不违反榷酒制,否则范某又岂敢在家提炼白酒。” 一众酒坊主微微点头,将酿造好的酒再次提炼,此法的确不违反榷酒制。 “既然你们交的钱一样,我会将大宋疆域平均划分七十一份,供尔等公平抽取,其中有五份还额外包括大理、吐蕃、西夏、高丽,辽国的大奖。” 范正每说一个邻国,一众酒坊的呼吸就加重了几分,白酒甚烈,这些邻国大多都出苦寒之地,最是需要此酒,尤其是辽国更是当世大国之一,如果能够独享辽国,足以让一个酒坊一夜暴富。 孙掌柜看着怦然心动的一众酒坊主,顿时气急败坏,范正此举让孙羊正店想要低价拿下白酒秘方的谋划落空。 樊三明顿时对范正佩服的五体投地,范正此方不仅让自己收入大增,还降低了一众酒坊主的风险,毕竟花一百贯,抽到一个大宋地盘足以小赚,要是抽到了辽国这等大国,足足有百倍的收益,任谁不会怦然心动,哪怕孙羊正店背后有人恐怕也压不住。 “不过此方对其他地方酒坊不公,白酒秘方只能保密一年,一年后,此秘方将会在大宋境内公开,让其他酒坊也使用。”范正再道。 “我等花了一百贯,仅仅能够使用秘方一年?这也太贵了!”孙掌柜不满道。 其他酒坊也露出不悦的表情,毕竟偌大的利益放在眼前,谁也不愿意放弃。 范正不慌不忙道:“只有一个人的秘方叫秘方,尔等七十一家酒坊皆知还能叫秘方么?集我等合力,能够保密一年就不错了,不过为了弥补尔等,日后只有你们七十一家酒坊能够使用白酒的牌子。” “当然,你们若不愿意可以不交这一百贯,一年后,你们可以获得秘方。”范正补充道。 一众酒坊主脸色一变,开封城中,七十家都是用白酒秘方,就他一家不用,那岂能还有活路。 而且交了这一百贯,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市场份额,还有机会抽取辽国这等地盘身价倍增,就是退而求其次,他将自己抽中的大宋地盘转手,一百贯也能轻松回本。 樊三明朗声道:“范神医宅心仁厚,万贯秘方折价七千一百贯卖给尔等,既能让尔等保住开封城酒坊地位,获得诗仙之酒的招牌,又能让尔等又身价暴增的机会,这等好事你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虽然白酒秘方交给他,他会赚取的更多,但是那需要很长的时间,还要冒着很大的压力,如今却可以轻轻松松毫无风险的获得七千多贯的收益,还让世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邪方,此乃邪方!” 一众酒坊主心中狂呼,却又无可奈何, 范正心中暗笑,他此乃阳谋,将后世抽奖的套路套用在白酒秘方中,百分百中奖不说,还能有七十一分之一的暴富机会,没有人能够拒绝。 第三十四章 李师师 “对了,孙羊正店若要参与竞拍,可不是一百贯,而是三百贯!”范正忽然朗声道。 “范神医不是力主公平么?为什么别人都是一百贯,我孙羊正店却要三百贯?”孙掌柜不满道。 范正看着孙掌柜冷冷道:“因为我很不喜欢你,昨日你在太医院门口仗势欺人,今日又刻意压价,还有我正好需要两百贯去买《赵氏神妙帖》,这个理由公平么?你若觉得不公,你可以离开了。” 孙掌柜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其他酒坊承受不了失去白酒秘方的代价,他孙羊正店乃是开封第一酒楼,更承受不了失去白酒秘方的代价,否则一年后,孙羊正店将会泯然众人也。 “好,孙羊正店交这三百贯!”孙掌柜低头道。 见到孙羊正店服软,一众酒坊主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这个出头鸟。 “那就开始抽奖!” 范正示意樊三明开始,樊三明经商已久,对大宋各地极为熟悉,将繁华地区地盘分小一些,偏远地区地盘分大一些,总体市场相差不大,足以让每家酒坊都有足够的盈利,更别是其中五分边疆地区还包含大宋周边五大邻国,这可是偌大的财富,运作好的话,足以获得十倍百倍的收益。 很快,范正七千三百贯钱财到手,而七十一家酒坊纷纷满意而归,五家抽到了大奖的喜笑颜开,没有抽到大奖的也不亏,哪怕是转让出去,也足以让他们轻松回本一百贯。 其中抽中辽国的幸运酒楼,则被孙羊正店当场用一千贯价格置换地盘,直接赚了十倍的利益。 “东家,此乃七千三百贯收益!” 樊三明很快递上来一个账簿,恭敬道,他此刻已经和范正绑在一起,就连称呼也变了。 范正看了一眼道:“你拿二百贯送去蔡家,将《赵氏神妙帖》买下。” 樊三明当即掏出一张契约道:“不用,不用,岂敢劳驾东家吩咐,三明一大早就赶到了蔡家,如今已经钱货两讫,此乃契约。” 范正接过一看,只见的确是《赵氏神妙帖》的契约,而是契约书还写的是李清照的名字。 范正嘴角一抽,他白酒秘方都不在乎,自然不在乎这两百贯,只是樊三明这事办的实在是太狗腿了。 “是范某送人,让你掏钱算什么,那两百贯你拿着!”范正随口训斥道,将契约收好。 “那三明就多谢东家赏赐。”樊三明谦卑道。 “樊掌柜!”范正忽然凝重的看着樊三明道。 樊三明听到范正称呼一变,顿时心中一慌,连忙道:“是三明自作主张,还请东家责罚。” 范正摇了摇头道:“我说过范某会让你站着挣钱,而并非还让人跪着要饭!医家积贫积弱,我需要一个精明的商人合作,源源不断的为医家输血,你则需要一个改变身份地位的契机。你我并非主仆,而是合作伙伴。” 樊三明顿时鼻头一酸,强忍热泪,挺直身体,犹如重新认识范正一般道:“樊三明见过范公子。” “樊掌柜!”范正郑重回应道,“还请你带我参观一番未来的医院。” “公子请!”樊三明身形挺拔,伸手邀请道。 “大厅之处,刚才范公子也见到了,可以当成门诊之处,此乃客房,只需稍加改造就可以当成病房。” “病房无需太奢华,一间房中可以摆放多张床,我需要尽可能的容纳病人。”范正吩咐道,樊三明一一记下。 “此乃樊楼的酒坊,之前樊楼的酒水就是出自于此。”樊三明带领范正来到了旁边一个酒坊之中。 “樊楼日后不再对外卖酒,酿造的原酒直接提炼酒精即可!”范正道。 樊三明领命,又带领范正来到樊楼的后院。 “此乃樊楼的后院,乃是樊楼……员工住处!”樊三明有些心虚道。 范正来到后院一看,顿时身形一顿,咬牙道:“这就是你说的员工?” 只见后院之中,有十来个莺莺燕燕的少女,尤其为首的少女大约豆蔻年华,黛眉细柳腰,眼若秋水,面若桃花,端的是绝色之姿。 樊三明苦笑道:“公子一语道破樊某的计划,自然记得樊某的计划的第二步,将樊楼打造成开封城的文坛圣地,自然少不了这些青楼女子,这些都是在下高价买下的清倌,以备日后樊楼所用。” “都来拜见范正范公子,日后范公子就是樊楼的主人。” “范公子,可是写出两首《钗头凤》的范神医!” “还有半阙《满江红》…………。” 一众女子上前见礼,口中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看着范正眼神闪过一丝崇拜道。 “这些清倌都经过多年调教,琴棋书画精通,又岂是为首的师师姑娘更是样样精通,日后定然名动京城,不过樊某已经和公子合作,自然用不了这些邪招了。”樊三明遗憾道。 “李师师见过范神医!”为首的女子声音娇柔,束素纤腰盈盈下拜。 “此乃几人的卖身契,还请范公子定夺。”樊三明识趣的递上一叠卖身契。 范正接过大眼一扫,发现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这里,当下点头道:“尔等应该也听说了,樊楼将会改成医院,所以…………!” 李师师等人眼神一暗,樊楼改成医院他们已经没有了用处,自然不会留他们这些青楼女子,恐怕将会被发卖到其他青楼。 “所以………………你们都自由了!” 当下范正双手用力,卖身契一撕为二,洒满整个地面。 “自由了!”一众清倌看着满地的卖身契,简直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这些卖身契乃是她们身上最大的束缚,决定这她们的命运,如今竟然碎了一地。 樊三明嘴角一抽,这可都是钱呀!不过如今樊楼已经交给了范正,他高兴就好,不过范正越是人品高尚。才证明他樊三明没有跟错人。 “啊!” 一众清倌顿时围着李师师又蹦又跳,激动不已,良久之后,这才想起恩人范正。 李师师连忙带着一众姐妹,郑重下拜道:“李师师带一众姐妹拜谢恩公,多谢恩公大恩大德。” 范正摆摆手道:“无妨,尔等既然已经恢复自由身,那就各回各家!” 李师师等人顿时愣在那里,没有一个有离开的打算意思。 范正顿时大为不解道“怎么了,莫非和樊楼还有工钱没有结清!” 樊三明解释道:“范公子有所不知,这些清倌女子要么是孤儿,要么则是被父母发卖的,就是回家恐怕也难逃第二次发卖。” “还请范公子收留!” “我等洗衣做饭也行,绝不会吃闲饭!”一众清倌也看出来了范正的人品,当下决定抱着大腿不放。 “还请范神医垂怜我们这些苦命的女子!”李师师娇滴滴说道。 范正心中一荡,哪一个干部经得起李小…………不!李师师的考验。 当下范正心软道:“你们可会伺候人!” 李师师俏脸一红,低声道:“公子放心,妾身所学的都是伺候人的本事。” 范正点头,转头对樊三明道:“那就好,就将她们安排在病房当个医护,专门负责护理病房的病人。” “啊!”众人顿时傻眼,谁也没有想到范正所说的伺候竟然是这个意思。 范正忍着笑,板着脸道:“你们莫要小看这项工作,所谓行行出状元,你们在医护这一行干好了,也能取得不俗的成绩,未必比在那一行成就低。” “多谢公子指点。”李师师满脸通红,娇声点头道。 范正心中暗叹,日后大宋少了一个花魁李师师,多了一个医家的南丁格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十五章 干兄说:干他 樊三明的能力的确很强,再加上范正不吝钱财,仅仅数天,就将樊楼改造成为一个有模有样的医院。 伴随着爆竹齐鸣,一片红绸缓缓落下,原本的樊楼牌匾早已经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一副崭新的牌匾,上面三个大字格外的醒目。 “中医院!” 杨介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不由轻声读出。 “药王孙思邈曾言: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我等志同道合,立志变法医家,自然不能做只能医病的下医,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中医,学的是医万人术的中医。”范正朗声道。 “中医医人!” 一众年轻医者纷纷颔首,他们已经失去太医生的资格,如今获得了中医的称号,或许并非是一件坏事。 “而这座中医院将是我们变法医家的根基!”范正大手一推顿时将中医院的大门打开。 只见由樊楼改造的中医院内部宽敞明亮,一楼大厅的座椅全部撤走,换成供人休憩等待的排椅,包间改成一个个医室,供一众医生诊治,药房中药材应有尽有,而且品质上佳。 “这才是杨某心中的医堂!”杨介咂舌道。 “相比之下家父的小药铺简直是简陋至极。”庞姓太医生喃喃道。 “苏某也不想做什么提刑官了,在此坐诊多好。”苏遁酸酸的说道。 其它同窗也纷纷点头,他们大多都出身于世医之家,家中大多有医堂,家中的医堂和樊楼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这让他们不禁对变法医家多了几分信心。 范正看到一众同窗的不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如此规模的医堂简直是在大宋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从今日起,我等将再此变法医家,名载医家史册。”范正用力挥拳,高声道: “开馆!” 随着范正的一声令下,一众医者激情澎湃,纷纷回到自己的医室,满怀信心的等待病人的登门。 然而现实却给众人狠狠一击,整整一个上午,根本没有一个患者上门。 “难道没有人生病?”杨介疑惑道,一众太医生也纷纷皱眉。 范正摇了摇头道:“并非没有人生病,而是人都去对面了!” 众人凝目一看,只见中医院对面门匾上赫然写着赵太丞家。 “赵太丞!他可是上一届太医丞,他的医馆不是在汴河附近么,怎么开在了我们对面。”苏遁惊呼道,他久病成医,对开封城的名医很是熟悉,赵太丞乃是前任太医丞,精通妇儿科。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太医令搞的鬼?” 范正冷笑一声道,赵太丞早已经不问世事,能请动他的只有当今太医令。 “不止是赵太丞,还有刘家药铺和杨家应诊也开在我们周围。”庞姓太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去,带回来一个坏消息道。 “刘家药铺可是开封城最大的药铺!” “杨家的悬丝诊脉可是闻名开封城。” 一众太医生惊呼道。 “范公子,大事不妙!太医令下令封杀中医院,开封城内的所有药商皆不得给我等供药材,也不得购买中医院的酒精!”樊三明匆匆而来,带回来另一个噩耗。 “太医令派人通知家父,说我跟随范兄变法医家,家父勃然大怒,来信严厉斥责于我,让我即日回去,否则就亲自押我回去,恐怕尔等的家人也会很快得到消息。”一个太医生低沉道,他的家就离开封城不远,第一个得到家中来信。 “釜底抽薪,太医令好狠!”苏遁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巢元一照面就下杀招。 “范兄,如今该怎么办?”杨介皱眉道,照此下去,要不了几天中医院就要关门大吉。 想当初他们意气风发的想要变法医家,如今现实却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可恨,若是给我等五年时间,不,三年足够,何惧开封任何医者。”庞姓太医生愤然道。 其他太医生顿时心灰意冷,他们还是太年轻,医术和资历都远远不敌成名已久的医者,眼下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范正看到众人意志消沉,冷笑道:“赵太丞算个屁,实乃庸医一个,当年他担任太医丞的时候,为诸位皇子治病,结果先帝一连五个儿子夭折,当今陛下乃是六皇子侥幸存活,他的太医丞实在是干不下去了,这才灰溜溜的辞官。” “竟有此事!”一众太医生讶然道,心中对赵太丞的畏惧大减。 苏遁也脸色古怪道:“不错,当初家父就是请赵太丞为我治病,结果差一点没有夭折,幸好换了钱大人就诊,这才将我的小命救了回来,否则苏某就见不到诸位兄弟了。” “这么说,赵太丞是个庸医!”庞姓太医生哈哈一笑道。 杨介摇头道:“庸医谈不上,不过是照本宣科行医罢了,这个赵太丞交给我。” “至于杨家应诊更是花里胡哨,为了规避男女之妨,竟然用华而不实的悬丝诊脉。”范正鄙夷道。 一众太医生轻蔑一笑,他们可不是不通医术的百姓,相信什么悬丝诊脉,用手诊脉看病尚且困难,更别说华而不实的悬丝诊脉,简直是误人性命。 “所以十三科的妇科我准备另请女医坐诊!”范正重重挥手道。。 “女医!妙呀!女子之间自然没有男女之防,可以拉拢过来为我等所用。”苏遁拍手叫好道。 一众太医生想了想缓缓点头,妇科的确有由女医医治最为合适,如此可完美规避男女之防,比杨家的悬丝诊脉更加实用。 “开封城也有很多精通一科的医者,虽然并不出名但是却医术不凡,或许可以为我们所用。”杨介心中一动道,经此事件,他也意识到了中医院的短板,决定接受一些老医者入驻。 “老医者!”一众太医生眉头一皱,他们变法医家就是要推翻那些老医者的统治地位,再吸纳老医者岂不是前功尽弃。 范正解释道:“诸位放心,就算有老医者入驻,也仅仅是被中医院聘请,而中医院仍然是我等做主。 一众太医生这才放心下来。 范正继续道:“除此之外,赵太丞和杨家应诊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们的诊金很贵!” “市面上普通的医者诊金大多在十文左右,而赵太丞坐诊要五十文一次,而出诊则要百文以上,杨家应诊的悬丝诊脉一出,至少一两银子。”苏遁撇撇嘴道。 “我等乃是年轻医者,更是实行分科诊疗,十三个人才能相当一个医者,那诊金自然也要分,开封城普通医者坐诊价格是十文,而我等只收一文钱。”范正缓缓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文钱,这也太少了!”不少太医生一片哗然,他们可是自视甚高的太医生,如此低廉的价格让他们极为难堪。 范正劝道:“诸位觉得开封城是富人多,还是穷人多。” “那当然是穷人多!”杨介毫不犹豫道。 “无论何时何地,天下的穷人是最多的,而越是穷人越不敢生病,一点小病也强忍着不看,直到拖成大病,以至于重病缠身,最后看病花光了积蓄,我等变法医家并不是仅仅改变医者的地位,更是要改变天下百姓看病难,看病贵的现状。” “一文钱的诊金虽然少,然而我们接诊的人数却暴增,每日的收益并不少,医术自然与日俱增,如此一来,我们成为名医的时间将会急剧缩短,到那个时候,你们的诊金自然提高。”范正分析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意有所动。 苏遁眉头一皱,怒声道:“这个时候还讲什么钱不钱的,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我们又岂能不还击,哪怕不要钱,也要干他!” “干兄说的对,就是要干他!”范正眼睛一亮,随即附和道。 “对,干他!” “干!” 一群太医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阶段,当下士气高昂,怒吼道。 第三十六章 干他 解决了一众太医生的士气问题,范正刚松了一口气,樊三明就苦着脸找上门来道。 “范公子,刚才士气正旺,我没敢明说,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中医院开馆虽然囤积了一批药材,然而却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如果不能解决药材问题,恐怕中医院难以为继。” 范正摆摆手道:“这你放心,药材问题更是轻而易举,家父目前正在亳州为官,亳州那可是华佗故乡,种植药材颇多却名声不显,你立即拿着本公子的书信去找家父,就说中医院有意和亳州合作,将亳州打造成为大宋药都,当然顺便也推销一下我们的酒精,亳州医家应该会给家父面子。” “一箭双雕,公子果然厉害!”樊三明大喜,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在他看来如此棘手的问题,范正竟然轻而易举的解决。 “对了,去的时候别忘了给家父提几坛好酒,家父最近似乎酷爱喝酒。”范正心虚道。 “范公子放心,保证让范大人满意!”樊三明不明所以,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 赵太丞医馆内,赵明诚看着门可罗雀的中医院,露出一丝得意,想一旁的巢元恭维道。 “太医令大人果然英明,如此轻而易举困死了中医院。” “赵公子放心,这仅仅是开始,等这些太医生的家人得到传信之后,定然会让这些太医生归家,到时候所谓的分科诊疗将会成为笑话。 巢元冷笑一声,他乃是堂堂太医令,掌控医家,还能让一群毛头小子翻了天。 “巢大人,对面又有新动作了!”忽然赵太丞急冲冲的赶来道。 “不好,范正此人爱出邪方,不得不防!”赵明诚脸色一变道。 巢元脸色一沉,望向对面,只见对面写着四个打字——诊金一文。 “诊金一文,你的诊金多少钱!”巢元脸色骤变道。 “坐诊五十文!”赵太丞心虚道。 “五十倍差价!”赵明诚不由脸色一黑,这还用问么,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巢元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有出如此邪方:你不让我吃饭,那我就屙锅里。 果然,中医院诊金一文的价格刚刚贴出,不少患者原本已经走到了赵太丞家,突然转身朝着中医院走去。 “不慌!赵太丞的名气还在,中医院诊金再便宜也只能拉拢一些穷人而已,再说还有杨大夫,他的悬丝诊脉可是有钱也办不到。”巢元,看着人来人往的中医院,深吸一口气道。 赵明诚这才略微放心,然而没过多久,又一个消息传来。 “张幼娘加入了中医院!”巢元闻言不由一个踉跄。 “张幼娘是谁?”赵明诚闻言道。 巢元苦涩道:“张幼娘乃是张小娘子之后,张小娘子是仁宗时期的女医,其机缘巧合救了一个老人,得到了其《痈疽异方》真传,屡次治愈后宫诸妃的疾病,被封为女医圣。” “张家乃女医世家,当初仁宗赏赐女医官职,张小娘子坚决不受,如今其后人为何要加入中医院。”赵太丞皱眉道。 “那就只有亲自问一问张幼娘了!”巢元长身而起道。 中医院门口,头发花白的张幼娘看着辉煌大气的中医院,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震撼,这样的医院或许才是医家的未来。 “分科诊疗乃是邪方,揠苗助长贻害无穷,巢某有意拨乱反正,张师妹为何要助纣为虐。”巢元径直来到张幼娘身边,满脸正气的质问道。张幼娘虽然名为幼娘,实则和巢元年纪不相上下。 “原来是巢大人,妾身有礼了。”张幼娘看到巢元出现并不意外。 “还请张师妹解惑!”赵太丞逼迫道。 张幼娘冷笑一声道:“幼娘一介女子,并未在太医局入学,当不得二位大人师妹之称。” “至于妾身为何要加入中医院,原因很简单,范公子将中医院妇科交给妾身全权管理,还承诺会帮助妾身五年内组建一座同样的妇幼医院,同时帮助幼娘培养女医!”张幼娘抬手指向规模宏大的中医院道。 “嘶!” 赵太丞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这座中医院可是一座酒楼改造而来,且不说建楼,就是地皮也价值不菲,而范正竟然毫不犹豫许诺给张幼娘。 “不过是黄毛小儿空口白牙的许诺罢了!师妹莫要当真了!”巢元脸色抽搐道。 张幼娘讽刺道:“巢大人乃是当今太医令,一诺千金,可愿意让太医局培养女医?” “呃!太医局都是男子,男女同院学医,有违礼法。”巢元皱眉道。 张幼娘怒喝道:“所以就任由姓杨的败类用悬丝诊脉骗我等女子的钱财!” 巢元顿时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就在此刻,又一辆马车停在了中医院门口,一个消瘦的老医者下车,看着恢弘的中医院同样闪过一丝震撼。 “曲师兄!你也加入了中医院?”赵太丞怒气上涌斥责道,张幼娘乃是一介女医,太医局并没有培养他,也有情可原,而曲师兄可是和他们同届的太医局学生,竟然也背叛太医局加入了中医院。 曲姓医者看了一眼巢太医和赵太丞,淡淡的说道:“原来是二位师弟,不错,范公子相邀共襄盛举,曲某义不容辞。” “糊涂!你乃太医局出身的医者,为何还要背叛太医局。”巢元怒斥道。 曲姓医者脸色狰狞道:“二位师弟位高权重,自然名利双收,而曲某则不会刻意逢迎,也不会昧着良心收人高价,一生清贫如洗,客居开封几十年,居无定所。” 赵太丞痛心疾首道:“曲师兄,你一生清高,为何还要晚节不保。” 他自然知道开封城的房价有多贵,他凭借太医丞的身份,坐收高价诊金,卖高价药,一生积蓄也不过是在开封城置办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 曲姓医者惨然一笑道:“因为范公子出了曲某无法拒绝的价格,他花费了一千贯为曲某在开封城内置办了一进一出宅子,若是平时曲某自然不会心动,然而曲某独子已经三十,至今未婚………………。” 众人顿时一阵默然,任谁处于曲师兄的处境都难以拒绝范正的条件,有了这价值千贯的房子,曲家独子成婚计日可待,无论是大宋还是后世,就是如此现实。 第三十七章 变法小成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计!”赵太丞倒吸一口凉气道,心中有些后悔,不该听巢元的话招惹范正。 “吕老请!” 紧接着,又一辆马车停在了中医院门口,范正拱手邀请一个仙风道骨的医者走下马车。 “吕师叔,你怎么也趟这浑水!”赵太丞惊呼道。 张幼娘哈哈一笑道:“还能为何,自然范正开出了吕师叔无法拒绝的条件。” “吕师叔,师侄可是记得你乃功成名就,可是既不缺医堂也不缺宅子。”巢元皱眉道。 吕老淡然一笑道:“因为范小友聘请我三年,每月二十贯工钱。” “范小友!”赵太丞嘴角一抽,吕师叔一张口,他平白就低了辈分。 “每月二十贯!这不可能?”巢元惊呼道,二十贯并多,而是很少,以吕师叔的医名想要挣二十贯银子可以说轻而易举。 吕老自然知道巢元心中所想,当下直接道:“的确是每月二十贯,三年之约满了之后,也是每月二十贯,直到老夫去世为止。” “嘶!” 这一次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吕老已经年近古稀,但是身子骨依旧硬朗,每月二十贯每年就是二百四十贯,十年就是两千四百贯,二十年呢?” 这一刻,众人终于明白吕老为何会无法拒绝范正的条件,也就是三年后,吕老每多活一天就是一天的钱。 “范正此举乃是昏招,他花费如此重金聘请老医者,让跟随他的太医生如何想。”赵明诚低声在巢元耳边道。 巢元闻言心中一喜,这将是击败中医院最大的破绽。 然而他们并没有高兴太久,只听范正对闻讯赶来的太医生高声道:“我等医者不应清贫一生,更不应该在开封城无立锥之地。” “日后,中医院所有的盈利,范某不取一分,除了给诸位发工资之外,还会在开封城集体购买房产,供医者居住。” “在开封城购置房产!”一众太医生闻言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开封城的房价有多贵他们可是深有体会,凭他们之力恐怕大多如曲老医者一般一生都买不起房,而背靠中医院就不一样了。 “若能在开封城安居乐业,我想我能说服家父留在开封城。”庞姓太医生狂喜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振奋,开封城繁华富足,能够留在开封城,在宽敞明亮的中医院行医,谁愿意回家继承家中的小诊所。 有恒产者有恒心,他们之前想要变法医家全凭一腔热血,而如今既能实现理想,也能名利双收,自然是两全其美,哪怕是家中行医的父亲找上门来,他们也有底气反驳。 “诸位同志想回家发展也莫急,妇幼医院并非中医院的唯一的扩张,日后范某将会在其他城池也同样组建分院,直到大宋每一座城池都有一个中医院和妇幼医院为之,诸位到时候在自己老家执掌一处分院,既能一展心中抱负,又可衣锦还乡。”范正再次高呼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呼吸一滞,一想到这种可能顿时让他们浑身颤栗,能够在家乡执掌一座如此规模的中医院,谁还看得上父亲的小诊所。 “除此之外,我等变法医家乃是要改变医家僵硬的体制,诸位同志自然要以身作则,诸位同志六十岁之后,已经为医家奉献一生,将会自动退位让贤,为医家后人让路。” “六十岁之后,离开中医院!”一众太医生不禁眉头一皱,任谁都知道医者越老越吃香,六十岁的医者正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刻,让他们放弃行医自然难以接受,不过因为心中的理想,他们并未反驳。 “当然,诸位六十之后,也会如同吕老一样,每月领取一笔不菲的养老钱,让诸位尽情享受余生。” 范正说完,周围再无声息,只有浓重的喘息声,他们不可能行医一生,年岁已高的时候,恐怕各项机能都会下降,勉强行医一招不慎则会身败名裂。 更别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们医者见惯了这种现象,而丰厚的养老钱则会让他们一生有尊严的活着,因为他们多了一天,就有一份收入。 “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医家!”一众医者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范正描绘出的医家宏伟的未来,让所有医者都怦然心动。 张幼娘和曲老等人心中微动,暗道自己没有错信人。 吕老看了巢元和赵太丞一眼道:“现在尔等知道我为何要加入中医院了,老夫并非贪图这每月二十贯,而是要为天下医者谋一份未来。” 巢元脸色难堪,无论吕老是真的胸怀天下,还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他们都无话可说。 而赵明诚则脸色难堪,范正一连串的举动,将他们所有的谋划都全部落空。 “妖言惑众!你可知道在各地都建大型医院需要多少钱财,给所有医者养老钱需要多少钱,你这是空口白牙,哄骗他们为你卖命罢了!”赵明诚再也忍不住怒声斥责道。 范正郑重道:“他们将自己的未来献给中医院,中医院则会未来给他们养老,诸位同志不负范某,范某绝不会负天下医者,三位医家前辈就是见证。” “不过是千金买马骨的把戏罢了,尔等迟早会后悔。”巢元怒声,转身就要离开。 张幼娘冷笑一声道:“可惜太医局连千金买马骨的把戏都不愿意演。” 巢元不由一个踉跄,狼狈的离开。 范正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从今天起,医家旧时代已经结束,新时代即将开始。 “诊金一文钱!” 中医院的诊金制度犹如一阵风传遍了整个开封城,开封城的穷人颇多,生病对他们来说乃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听闻诊金一文钱,不禁怦然心动,诊金一文钱,省下的钱足够抓药了。 “一文钱的诊金,你们也敢去看病,可别是一群庸医!”也有人嗤之以鼻,坚信医者还是贵的看病好。 “自然不是庸医,那可是一群太医生开办的,将整个樊楼直接盘了下来,改成了中医院。”也知情人说道。 “太医生?”不少人闻言眼睛一亮,要知道太医生可是一个金字招牌,很多名医都是太医生出身,更别说其如此低廉的诊金。 十文钱诊金的太医生,只要要不是药到病除就是庸医,一文钱诊金的太医生若没有看好病,定然是我没有好好吃药。” “不止有太医生,听说女医张幼娘、曲郎中,吕老太医都加入了中医院,而且诊金也不贵。”有人补充道。 顿时很多人大为意动,中医院规模颇大,你若想省钱可以选择一文钱的太医生诊治,你若想请名医看病,可以去找三位名医。 尤其是女患者更是大为意动,女医张幼娘那可是开封城顶尖的女医,如今诊金大降,自然是第一首选。 很快,前来中医院就诊的患者越来越多,而事实证明,能够从太医院走出的太医生水平都不低,常见的病症皆可以轻松治愈,如果遇到了疑难杂症,可以求助三位名医。 更别说中医院直接践行诸病源是活的的理念,全面推行高温消毒,酒精消毒,外科水平与日俱增。 中医院势不可挡,医家变法小成。 第三十八章 医灯长明 “太医令大人,杨家应诊顶不住了!”太医院内,杨大夫垂头丧气的站在巢元面前,曾几何时,他受到太医令之邀,前去围剿中医院。 当时的他何尝将这群刚刚毕业的太医生放在眼中,然而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自从女医张幼娘入驻中医院,周围的女患者纷纷去找女医张幼娘就诊,杨家应诊的生意一落千丈,善泳者溺于水,曾经他利用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漏洞大赚特赚,而如今他同样却倒在了礼法之上。 “废物!这才几天你就撑不下去了。”巢元怒气冲冲道,他没有想到杨家应诊竟然败的这么快,这才刚交手一招,杨家应诊就缴械投降了。 杨大夫苦笑道:“太医丞,你可知道张幼娘在中医院竟然只收十文钱的诊金,那群太医生竟然只收一文钱诊金。” 中医院强势崛起,利用低廉的诊金大肆收拢患者,别说昂贵的悬丝诊脉,就是寻常坐诊女患者也没有,毕竟一文钱的诊金太香了。 “那你也降价呀!以你的名气不至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巢元恨铁不成钢道。 杨大夫诉苦道:“巢大人不知道那群太医生是何等的凶残,他们白天将人抢完也就算了,晚上竟然轮流值班,日夜坐诊,杨家应诊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一个病人了。”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中医院内还有一群太医生,就是熬也将他熬的顶不住。 他已经看明白了,照这样下去他只有关门一条路,与其如此,他还不如早做打算。 巢元不由一阵牙疼,那群太医生都是精壮小伙,精力充沛不说,而且人数众多,日夜坐诊之下,别说是杨大夫,就是恐怕赵太丞也难以为继。 “在下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还请太医令大人见谅。”杨大夫郑重一礼,转身离开太医院。 巢元看着杨大夫的背影,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 随着杨家应诊关门大吉,中医院一炮而红,势头更胜,每天前来就诊的患者络绎不绝。 而与之相比的则是对面赵太丞家早已经门可罗雀,数日前的情景直接反转。 不过赵太丞毕竟有太医丞的名号,还是能够勉强能够支撑,再加上他主打儿科,再利用父母舐犊情深的心理,留住一批患者。 夜幕降临,开封城内归于沉寂。 中医院依旧院门大开灯火辉煌,里面有太医生夜间坐诊,照常接诊病号,而不是像传统医者一样,直接睡下,等到有病人喊门的时候,再开门接诊,这样往往耽搁了很长时间。 “范兄日夜坐诊想法甚好!很多疾病大多都是夜间发作,而且多是急症,每早一刻用药,就多一分机会。” 中医院内,杨介看着不断进出的患者,哪怕是夜已经深了,依旧有患者匆匆赶来。 “病无定时!哪怕是黎明前的黑暗,哪怕是大年初一,依旧会有人生病,一人之力根本难以为继,唯有多名医者合作,方可让患者第一时间有病可医。”范正将目光投向对面,只见年岁已高的赵太丞早已经撑不住了,已经关门闭馆了。 杨介微微点头,中医院有低廉的诊金,外加日夜坐诊,哪怕是太医令亲自开医馆,他们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砰砰砰!”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破了黑夜! “赵太丞,赵太丞,还请救救我儿!” 只见对面赵太丞家,一个妇人抱着男童,焦急的拍着赵太丞家大门。 赵太丞刚刚睡下,被拍门声惊醒,强忍睡意起身,打开大门,伸手一摸男童,顿时豁然一惊。 “高烧惊厥!”赵太丞惊呼道。 “还请赵太丞妙手回春,此乃诊金。”说罢!妇人毫不犹豫的将一两银子送上。 赵太丞脸色连续转变,高温惊厥风险最大,当年先帝的前几个儿子大多是因此而亡,他根本没有把握医治,当下摇了摇头道:“你已经来晚了!如果早服药何至于此。药医不死人,老夫也无能为力。” “啊!还请赵太丞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孩儿。”妇人苦苦哀求道。 然而赵太丞极为爱惜自己的羽毛,根本不为之所动,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妇人抱着高烧惊厥的孩子站在漆黑的街道上,心如这黑夜一般冰冷。 忽然妇人一抹亮光出现在她的眼睑,只见街道对面中医院的大门洞开,灯火辉煌,如同黑夜中遇到指明灯一般,立即抱着孩子直奔中医院,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高烧惊厥!”范正看到病症惊呼道,顿时惊动了所有值班的太医生。 “高烧惊厥最难治疗,如果不能退烧,恐怕………………。”杨介脸色难堪道,显然他和赵太丞的观点一样,此子凶多吉少。 “退烧?”范正心中一动,立即吩咐道:“拿酒精来!” 立即就有一个太医生将酒精递了过来,杨介皱眉道:“范兄,酒精的确有消毒之效,然而又岂能治疗高烧。” 范正自信一笑道:“这一次,范某所用的可不是酒的药效,而是酒的挥发。” 当下范正沾染一点酒精往杨介手臂上一途,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凉。 “你是说用酒挥发来退烧!”杨介惊喜道。 “不错”范正点头道, “可以一试!”杨介怦然心动道,曾几何时他也讽刺范正酒医百病,然而没有想到这酒精一次又一次给他带来惊喜,竟然还有退高烧的奇效。 当下二人将男童的衣物脱掉,用酒精仔细的擦拭腋窝、肘窝、手心和股腹沟。 男童的体温终于缓缓下降,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杨介亲自给其开药,让其住在后院病房内,嘱咐女护细心照顾。 妇人千恩万谢回到病房之后,范正和杨介对视一眼,回身看到开封城内一片漆黑,唯有中医堂灯火通明。 此刻的二人心中一片傲然,和赵太丞,太医令之争早已经抛在脑后,能够在这个漆黑的夜里,点亮医家的灯火,医灯长明,让百姓不至于抱着病躯孤苦无依,让百姓病有所医,尽可能的挽救生命,这才是他们医者天职。 第三十九章 高太后 经过一夜紧张之后,男童的病情终于平稳,第二天妇人拿着药物,千恩万谢的离去。 她一直都相信赵太丞的医术,这一次被赵太丞拒之门外,抱着活马当死马医的想法来到了中医院,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救了孩子一命。 “竟然治好了!” 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的赵太丞顿时大呼不妙,如果中医院能够治疗好他都放弃的病症,那他的赖以生存的名望将会荡然无存。 “中医院有退烧神药!” 果然,妇人回家之后,将昨晚之事大肆宣传,更是将赵太丞将他拒之门外的事情着重强调。 这个时代,因为生病发烧乃是顽疾,很多人大多都是从蒙被子发汗,幸运的可以扛过去,运气不好的则会引发各种后遗症,耳聋、哑巴!甚至是烧成傻子,更甚者直接没有扛过去。 而如今中医院有了安全的外用退烧药物,简直是天大的福音。 一传十,十传百,赵太丞的名声骤降,越来越多的患者转投到中医院内。 若不是赵太丞拉不开面子,恐怕早就如杨家应诊一般关门大吉了。 低廉的诊金,高超的医术,中医院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慕名前来的患者的数量越来越多,短时间内空降成为开封城第一医堂。 “医家变法恐怖如斯!” 开封城中,不少有心人早就悄悄的关注范正变法医家,一开始众人都认为范正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要不了多久就会关门大吉, 然而范正短时间内先败杨家应诊,又压得赵太丞抬不起头来,将中医院打造成开封最大的医堂,着实震惊了不少人。 “中医院直接拿酒楼改成医堂,单单这份手笔就已经傲视医家。” “太医生诊金便宜,三大名医齐聚,还有女医张幼娘坐镇,这些阵容谁能抵挡。” “范正此人竟然还乱出邪方,竟然让一众清倌在病房中照顾病人,尤其是一个叫李师师的护士更是堪比花魁,现在不少男患者专门要求住院,指名让其照顾。” “竟然还有如此好事,要不我等也…………。”一个闲汉不怀好意的说道,去青楼请花魁那可是价格不菲,若是去中医院住上一晚应该也花不了几个钱,还能请花魁亲手照顾,那简直是太爽了。 “那你去!范家子弟范正平乃是现任开封尉,那些意图不轨的如今都在开封大牢里,你想不想走一趟开封府大牢!” 闲汉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摆手道,自从包青天执掌开封府之后,开封府大牢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那可是谈之色变。 …………………… “这么说,范正的医家变法成了!” 宰相府中,范纯仁听到范正平的禀报,脸色古怪道。 范正平郑重点头道:“不错,范正曾经找过我教训几个无赖,再加上孩儿经常在开封城巡逻,如今的中医院已经当之无愧的开封第一医堂,每天病人川流不息,除了翰林医官院之外,可以说是当世第一医堂也不为过。” 翰林医官院的医术精湛,名医众多,然而却不对外开放,只会诊治皇家贵族,中医院无论规模还是医术,都是当之无愧的民间第一。 “成了就好!” 范纯仁露出一丝微笑道,当年其父范仲淹变法失败,意志消沉,如今他们的后代总算变法成功,哪怕是小小的变法医家恐怕也足以让其含笑九泉。 “那父亲你的处境!”范正平担忧道。 范纯仁摆摆手道:“无妨,正如范正所说,我范家本就是变法世家,此乃避不可避的事实,有病就医,医家有病也同样如此,范正一举组建当世第一的中医院,正是说明医家积弊已深,任谁都无法否定,” 尤其他听说范正要将中医院开遍大宋城池的豪言,也不禁为之动容。若是范正能够做到这一步,他不吝助他一臂之力。 范纯仁将此事抛在脑后,赶往朝堂开始处理朝政,迎面而来的则是百官一个个莫名的目光。 当初范正宣布变法医家的时候,朝堂百官或许会一笑置之,认为是小孩子的激愤之言,而范正短时间内,变法医家小成,震惊整个开封城,却让满朝百官不禁多了几分异样。 谁能确保这不是范家准备变法前的小小试探,范正变法医家不过是打前站罢了,或者是范家看到了新帝已经长大成人即将亲政,迫不及待准备提前站队。 “二哥,可要当心,范正变法医家小成,我范家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范纯粹借着公务之机,对着范纯仁警告道。 范纯仁摆摆手道:“事已至此,我等只需谨守本心即可,范家在任何时候也无愧于朝廷。” 范正变法医家成功,可见医家问题重重,当然大宋所面临的困境,同样也是无法否定的事实,他位居宰相之位,早已经深知大宋积弊已深。 范纯粹叹息一声,不久前,他范家还稳居大宋朝堂,屹立不倒,然而因为范正这小子一通胡搞,直接风雨飘摇,朝不保夕。 范纯粹离开之后,范纯仁久久无法沉下心来,处理公务。 “范大人,太皇太后有请!”忽然一个太监前来通传道。 “终于来了!” 范纯仁心中一震,立即长身而起,跟随太监来到了垂拱殿内。 “微臣参见太皇太后!” 范纯仁来到了垂拱殿内,果然竟然高太后和其他两位宰相也在,当下不禁眉头一皱,上前见礼道。 “范爱卿免礼!”高太后虚抬手道。 “多谢太皇太后!”范纯仁一板一眼,再行一礼这才起身。 高太后看了三位宰相一眼,缓缓道:“今日召见三位宰相大人,乃是想要特意感谢三位大人的劳苦功高,想当初先帝错信王安石推行那变法之策,让大宋动荡不安不说,又撒手人寰,留下老身和一群孤儿寡母,若非诸位大臣鼎力相助,大宋早就岌岌可危,老身在此替我儿多谢三位宰相了。” 三位宰相都是当世顶尖人物,听到高太后提及神宗和王安石变法,不由想起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范正变法医家之事。 第四十章 变法、保守、中立 吕大防心中冷笑一声,他乃是坚定的保守派,范家则是第一代变法世家,两家矛盾颇深,范家既然如此迫不及待跳了出来,那就别怪老夫无情了。 “臣等愧不敢当,先帝深受奸相王安石蒙蔽,变法遗毒民不聊生,若非太皇太后力挽狂澜,大宋危亦!”吕大防一边毫不留情面的抨击王安石,一边不顾脸面的吹嘘高太后。 苏辙郑重道:“太皇太后言重了,我等深受先帝临终托付,自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辙虽然不是保守派,但是也并不赞同王安石激进的变法,可以算作是中立派。 随着两位宰相的表态,范纯仁知道自己并不能再沉默,当下也表态道:“王安石变法急功近利,范某亦上书极力反对,幸好太皇太后拨乱反正,方没有酿成大祸。” 其他两位宰相表态的时候,高太后面无表情,直到听到范纯仁表态,她才露出一丝笑容。 “老身可不敢居功!只求不负先帝所托,幸好如今煦儿已经长大成人,也到了亲政的年纪,老身也可以含笑九泉了。”高太后感慨道。 范纯仁眼皮一跳,他没有想到高太后试探一次之后,竟然还拿新帝亲政的话题反复试探于他。 吕大防闻言,急声道:“太皇太后不可,如今大宋北有辽国虎视眈眈,西有西夏恶狼环伺,国内民变不断,陛下尚且年幼,恐怕不能骤然担此大任,大宋还需太皇太后老成持国。 世人皆知,吕大防乃是坚定的保守派,而当今陛下赵煦则是极为崇拜父亲宋神宗,一旦登基必定会重启变法,到时候就是他们这些保守派的末日。 范纯仁心中冷哼,你既然知道大宋危机重重,为何还要不分青红皂白,极力反对办法,还不是变法损坏了尔等的利益。 苏辙也拱手道:“陛下年岁尚轻,还需历练一段时间!” 苏辙自然也知道大宋问题不断,然而当年的王安石变法并没有让大宋好转,反而加剧了矛盾,这才是苏辙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原因。 高太后这些年虽然贪恋权力,好歹保持大宋的稳定,要是新帝亲政推行变法,他恐怕又要走上救哥哥的老路。 范纯仁暗叹一声,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落后,当下随即道:“苏大人所言甚是,陛下尚且年幼,无法承担国之大事,朝中还需太皇太后坐镇。” 高太后闻言,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微笑,口中却叹声道:“老了,已经老了,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老身听说范相公之后范正医术高超,年纪轻轻就组建了当世第一的中医院,就连前任太医丞都在他手下铩羽而归,真是后生可畏呀!” 范纯仁眼皮连跳,顿时知道高太后还不放心,竟然又开始第三次试探,若非高太后早就留意范正变法医家,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范正乃是三弟之后,其酷爱学医,放弃恩荫求官入太医局学医,前些日子太医局岁考,为求医夫妻开和离之方,惹得朝野非议,太皇太后也是知道的。” 范纯仁主动点出前事,提醒高太后当时还接着范正的邪方提高母系血缘的地位,而且范正乃是医者,并非朝堂官员,民间组建一个医院,根本不会影响朝局。 高太后心中一软,毕竟她也曾经因为范正的邪方而受益。 然而吕大防却突然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范正此人非但医术不凡,而且文采斐然,屡次写出千古名篇,更是曾经公然宣扬,学文不能救国,这才愤而学医。” 接着吕大防将范正医治苏遁的情景和半阙满江红一一道出,高太后顿时脸色一变。 苏辙一看牵涉到苏家,不由哀叹一声,只得出言救侄子道:“启禀太皇太后,此乃范正当初为小侄苏遁医治心疾所言,并非范正真心所言。” 苏遁的心疾乃是千古名篇,范正用学文不能救国来规劝苏遁,虽然话刺耳一些,但并没有方子却并没有错。 范纯仁接着拱手道:“范正虽然顽劣,但忠于朝廷之心天地可昭,此次范正变法医家也是另有隐情,其研制出防治伤口感染之害的良药,能够挽救大宋无数将士性命的良方,却被太医局排在乙榜中等,受一众太学生嘲笑之下,一时激愤,这才怒吼要变法医家,还请太皇太后明察。” 范纯仁之所以能够稳坐钓鱼台,正是因为这张底牌,毕竟酒精已经被证实能够防治伤口感染,而一直以来,大宋将士饱受伤口感染之害,此方无益于能够拯救无数大宋将士,却遭到不公正的待遇,那范正的行为也就有情可原了。 “此事当真?”高太后闻言不由拔高了几分声音,她虽然是一介女子,但是也知道一个能够挽救无数大宋将士的良方有多么宝贵。 “此方已经太医丞钱乙验证,如今更是成为中医院凭借酒精消毒,外科水平稳居当世第一。”范纯仁郑重道。 “来人,将酒精防治伤口感染之事,传旨给兵部,让兵部亲自验证,如有成效,立即送去大宋前线。”高太后下令道。 “我大宋将士乃是国之柱石,太后英明!”范纯仁松了一口气道。 然而高太后话语一转道:“范家果然是满门精英,老身没有想到范相公之后医术竟然如此高超,正好佖儿的眼疾一直让老身耿耿于怀,听闻范正变法医家,专门开创了眼科,不如让范正来看看佖儿的眼疾。” 范纯仁心中一突,高太后的口中的佖儿乃是申王赵佖,乃是除了赵煦之外,最大的皇子,可惜却从小因为惊风落下了眼疾,那可是看遍了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太皇太后英明,范正连无数神医束手无策的心疾都药到病除,申王殿下的眼疾想必也难不倒范正。”吕大防适时的给范家上眼药。 范纯仁眉头一皱,却不得不道:“中医院的眼科刚刚草创,臣认为可以一试,哪怕不能立即治愈申王殿下,日后也可以慢慢摸索良方。” 范纯仁没有将话说死,给范正留下了一些余地。 “老身明白,哪怕有一丝希望,老身也不愿意放弃,否则又负顼儿重托,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顼儿。”高太后哽咽道。 “太皇太后慈爱,先帝定然会含笑九泉。”三位宰相低头配合道。 整个垂拱殿再一次君臣和谐,仿佛刚才的明枪暗箭从未发生一般。 第四十一章 好学的赵佖 “太皇太后召见!” 当懿旨下达到中医院的时候,一众太医生不禁为之轰动,他们没有想到中医院刚刚草创竟然就已经传到了宫中。 “太皇太后要请范神医为申王殿下医治眼疾。”为首的中年太监尖声道。 杨介心中一慌,皱眉道:“范兄,这该如何是好?眼科才刚刚构架,还未有所建树!” 他知道此刻若是医治不好申王殿下的眼疾,恐怕有损中医院的名声。 范正摇头道:“无妨!申王殿下的眼疾乃是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顽疾,我等治不好也情有可原,不过此事倒也是一个契机,可以让眼科快速成长起来。” “在下就是范正,还请公公带路!”范正上前拱手道。 中年太监看了看年轻的范正,不由露出讶然的神情,他一直知道范正年轻,却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年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不过看到规模宏大的中医院,和川流不息的患者,中年太监心中对范正的轻视顿时不翼而飞,但凡能够有所成就的无一是泛泛之辈。 “范神医请!” 中年太监起身带路,却突然看到范正竟然两手空空的跟了过来。 “范神医不需要带上药箱之类的?”中年太监好心提醒道。 范正摇了摇头道:“以目前的医术,眼疾无药可医!” 后世的眼疾大多动手术,而现在大宋的医术水平,根本达不到这个条件,再说,宫中的药材应有尽有,就地取材也极为方便。 中年太监心中一叹,不再劝说,一行人乘坐马车朝着宫中赶去。 “敢问公公尊姓大名!”路上,范正询问道。 “不敢劳烦范神医,老奴梁惟简。”中年太监回答道。 “原来是太后身边的梁公公,范某有礼了!”范正眼神一闪道,梁惟简可不是普通的太监,而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当初神宗病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太后让梁惟简秘密定制一身十岁孩童身高的龙袍,最后一举让当今陛下登上了皇位。 “不敢当!”梁惟简回礼道。 二人说着话,马车很快来到了皇宫之内,随即二人下车,步行来到了垂拱殿外。 只见高太后和三位宰相都在,一旁还有蟒袍少年,一副温文尔雅,身材修长,然而一双眼睛却斜视看人,给人一副极为不协调的感觉。 “启禀太皇太后,范神医已经请到。”梁惟简躬身禀报道。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范正的身上。 “这就是立志要变法医家的范正!” “爱出邪方的邪医范正!” “竟然如此年轻,又岂能行医?” “正是我那逆侄!” …………………… 众人心中各种念头飘过,好奇者有之,质疑者有之,无奈者有之。 “草民范正见过太皇太后,见过诸位大人!”范正拱手道。 “你就是范正?”高太后看到双手空空的范正,不由闪过一丝失望,无论她对范正变法有多么不满,但是她真心希望范正乃是一个神医,能够让医治好赵佖的眼疾。 “正是草民!”范正再次拱手道。 三位宰相也看到了范正空手而来,吕大防不由心中冷笑,愈发的相信范正小儿正是范家抛出来准备变法的诱饵。 苏辙面无表情,而范纯仁见状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无他!因为据说范正上一次去苏家出诊,怀里抱的可是白酒。 这一次空手而来,虽然不妥,好在没有再出幺蛾子。 “此乃申王赵佖,其年幼之时得过惊风,因此落下了斜视的眼疾,还请你诊治一番。” 高太后心中微微失望,但是毕竟范正来也来了,看一看也无妨。 “有劳范神医了!” 赵佖走上前来,用斜视的双眼看着范正,眼神却没有丝毫神采,很显然早已经对治愈眼疾不抱任何希望了。 “申王殿下言重了,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本分。” 范正上前仔细观察赵佖的眼疾,竖起食指左右晃动,来检查双眼聚焦和斜视的角度,却发现赵佖的眼疾已经极为严重。 “还请太皇太后赐一些文房四宝。”范正拱手道。 “准!”高太后挥手道。 很快梁惟简取来笔墨纸砚,众人不由一皱,要知道赵佖的眼疾可是整个翰林医官院也束手无策,范正简单的看了几眼就敢大言不惭去开方。 只见范正提笔在宣纸的最上方写下一个大大的山字。 “山!莫非是山药。”苏辙不由讶然,山药虽然可以入药,但是治眼病也是闻所未闻。 众人眉头一皱,看到范正还在继续开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很快,第二个字出来了。 “范神医,你这个山写歪了,赵佖虽然斜视,但是也看得出你写歪了!”赵佖指着范正的第二个字纠正道。 “申王殿下有所不知,此字念彐(xue),极为生僻!”范纯仁眉头一皱,强行给范正辩解道,自己三弟就则一个儿子,他怎么也要帮他保住。 “山彐!这是何药材?”赵佖皱眉道。 范纯仁顿时被噎住了,最后不确定道:“我们不是医者,不认识药材很正常,山彐可能是极为罕见的药材!否则怎么能治疗申王殿下的眼睛。” 然而接下来范正的操作彻底让所有人傻眼,只见范正不停的将山彐颠倒,从上到下,越来越小, “这山怎么还倒立了,彐还反了过来,而且每一行还越来越小,字数越多。”赵佖虽然眼疾,却是一副求学若渴,不耻下问的样子。 “山本来就是上尖下宽!”范纯仁挖空心思辩解,最后却发现早已经词穷,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范正辩解。 苏辙同情的看了范纯仁一眼,想当年他救哥哥的时候,也同样如此辛苦。 “那为什么…………。”赵佖依旧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不停地追问。 “好,我放弃了,三弟,并非二哥不救侄子,而是二哥也尽力了。”范纯仁仰天长叹,心中郁闷至极道。 范正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很快写完了药方,竟然是一副东倒西歪的山字图。 第四十二章 邪医开正方 “这就是你开的药方?”高太后咬牙切齿忍着怒气道。 她让范正前来是行医,可不是请一个神汉巫婆来鬼画符的,这对皇家来说,乃是天大的忌讳。 范正点了点头道:“此乃草民特意为申王殿下特制的视力表,草民视力表上写满各式各样的山字,从大到小依次排列,就是为了测试申王殿下的眼疾严重到何种程度,从而对症治疗。” “原来如此?”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不禁一阵郝然,他们没有想到范正所写的根本不是鬼画符,而是测试眼疾的方子。 “看山乃需要远眺,最考验眼神,范正的视力山字表果然大有深意。”范纯仁强行挽尊道。 “多谢二伯夸奖。” 范正拱手道,刚才范纯仁不停的解围他可是一直记在心中。 当即范正将视力表高高挂起,指着最上面的山字道:“请申王殿下捂住右眼,说出这个山字的朝向。” “向上!”赵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个山字呢?”范正指向字迹稍小一点的第二行 “向右!” 前两次赵佖都毫不犹豫的答对,然而第三行就开始有些犹豫。 随着范正越往下指,赵佖的回答越是不准,任谁都看的出来,赵佖的眼疾很严重,因为他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请申王殿下换一只眼来看。”范正再道。 然而当赵佖捂住左眼的时候,他的右眼情况却更为严重,第二行就已经分不清了。 范正仔细的询问赵佖所看到的景象,又让人拿了一个铜镜,反射微弱的光线,观察赵佖瞳孔的反应。 范正一系列专业的动作,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就连高太后再也没有之前的轻视,毕竟范正做完这一切,就连普通人都能察觉到赵佖的问题所在。 “范神医,本王的眼睛可还能医治。”看到范正停了下来,赵佖迫不及待道。 范正皱眉道:“申王殿下的眼睛可不止斜视这么简单,而是还有近视,弱视,散光等问题,敢问申王殿下是否酷爱读书。” 高太后点头道:“赵佖虽然眼神不好,但是最为勤奋,平时酷爱读书。” 范纯仁嘴角一抽,不但爱读书还打破砂锅问到底,刚才险些让他出丑。 范正摇了摇头道:“申王殿下的眼疾从小落下,如今已经接近成年,身体快要定型,再加上其长时间读书只会让他的眼疾越来越严重,以目前的眼科医术,根本无药可医。” 赵佖顿时叹息一声,对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 太皇太后也是复杂的看了范正一眼,她召范正前来,一方面是为了敲打范家,不希望范正继续鼓吹变法,一方面则希望宣扬要变法医家的范正真的有神奇医术,能够医治好赵佖的眼疾,毕竟作为奶奶,最疼爱的往往是生病的孙子。 范纯仁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范正如果一开始就说不能医治,定然会恶了高太后,如今范正经过一系列检查,再说无药可医,显然已经尽力了,高太后也无话可说,看来这个侄子也是深韵老中医的套路。 “本相还以为名动开封的范神医医术如何了得,原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看来所谓的变法医家也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 吕大防不由冷哼一声,他就知道范正装模作样一番,最后还是得出无药可医,心中更近怀疑范家是借着变法医家的名号,意图再次变法。 范正闻言嘴角冷笑道:“这位大人误会了,范某所说的无药可医,并不是无药可医,而是无需用药,范某有三方可以让可医申王殿下的眼疾。” 后世的医治眼疾大多都是动手术,以现有的医术自然达不到这种程度,不过并非没有其他方法。 “三方?” 顿时众人心中一奇,刚才范正还说以眼科医术申王的眼疾无药可医,现在转眼间竟然有三道医方治疗。 唯有范纯仁心中一突,他可是知道范正爱开邪方,若是在高太后面前再乱出邪方,恐怕………… 范正解释道:“眼睛最为脆弱,现有的眼科医术的确无法根治申王眼疾,然而中医院还还有其他十二科!第一方则是针灸科的穴位医方” “穴位也能够治眼?”顿时高太后怀疑的看着范正道。 范正点头道:“启禀太皇太后,眼睛周围也有很多穴位,例如攒竹穴、四白穴、太阳穴、风池穴、耳垂穴用指尖按摩能缓解眼睛疲劳,草民根据这些穴位总结一套眼睛保健操,申王殿下每日勤加锻炼,不可在昏暗的灯光下读书,不可再强光下读书,更不能长时间读书,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远眺,虽然不能完全治愈近视,却可以让其不再恶化。” 说罢!范正将后世的眼睛保健操一一展示,赵佖跟着做了一遍,顿时惊呼道:“眼睛的确轻松了很多。” “而且此方非但对申王殿下有效,诸位大臣每日忙碌于案牍,最是耗费眼神,如果也能按压眼睛穴位,可缓解眼睛疲劳。”范正再道。 范纯仁闻弦知意道:“不错,老夫每日忙完公务,皆会眼花缭乱,如果有此方,将会轻松很多。” 此刻他才松了一口气,范正的方法虽然独特,但是并不算邪方。 苏辙也微微颔首,此方对他也大有裨益。 唯有吕大防嘴硬道:“此方虽有点用处,但治病不治本也。” 范正接着道:“吕大人莫急,范某的第二方则是康复训练,可以归类与按摩科之中,” “康复训练!”高太后眉头一皱,这一次却没有出声质疑。 范正接着道:“康复训练旨在帮助病人用训练的方法恢复正常生活,比如说,有人失去了右手,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将左手训练的如同右手一般无二,失去了双手,可以将双脚利用的如同双手一样灵活。” 众人纷纷点头,这样的事情虽然少,但是并非没有。 范正继续道:“所以我给申王殿下的第二方,则是眼罩法,申王殿下的右眼斜视情况最为严重,需要特制一个避光的眼罩将左眼全部罩住,人体皆有自愈功能,经常锻炼斜视的眼睛,久而久之则会恢复正常,不过每旬为一个疗程,遮八放二,因为健康的眼睛也需要锻炼,如果长时间捂住眼睛,健康的眼睛也会退化。” “既然如此简单!”赵佖激动不已道。 范正的治疗方案完全在他的眼皮底下进行,而是通俗易懂,的确是可行之法,或许他的眼疾真的可以痊愈。 “此方虽然医理相通,但是耗时过长,而且能否治愈,恐怕范神医也没有把握!”吕大防再次直击范正医方的弱点。 范正反击道:“所谓治大病如烹小鲜,吕大人太过于心急。” 吕大防顿时气结。 反而范正话语一转道:“不过范某的第三方则是急方,可以立竿见影,让申王殿下视力恢复如初。” “当真!” 高太后惊呼道,第一次动容。 “不知诸位可否听说过叆叇(àidài)?”范正问道。 “叆叇!”众人皱眉道。 苏辙则道:“老夫有一个叆叇,老夫眼睛有些昏花,辅助于叆叇则可以轻松批阅公文。” 范正点头道:“叆叇乃是东汉时期皆有,乃是用无色透明的天然水晶打造而成,如果将水晶打磨成为眼珠的弧度,如同人体第二双眼睛一般,哪怕眼睛有疾,只需调整叆叇的角度,足以让申王殿下的视力犹如常人一般。” “呼!”赵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原本已经对自己的眼疾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范正的三方,却一次次给了他希望,而且极有治愈的可能。 “不过,最纯净的天然水晶太过于难寻,而且需要天下最顶尖的能工巧匠打磨,费力费力。”范正为难道。 高太后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范正口中的难题在皇家面前不值一提,天然水晶应有尽有,工部皆是天下最顶尖的工匠,只要能够让申王殿下的眼睛恢复正常,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恭喜太皇太后,恭喜申王殿下!”苏辙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向高太后道喜道。 “恭喜太皇太后!” 范纯仁和吕大防也接着道。哪怕吕大防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范正这三方其下,困扰赵佖多年的眼疾已经迎刃而解。 “好,好,范家果然是满门精英,范相公之后学医竟然有如此医术!来人重赏!”高太后凤颜大悦的。 她原本是敲打范家,看看到底范家是不是借着医家的名号暗中进行变法之事,然而如今范正连开三方解决了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难题,这才让她相信范正真心的是在变法医家。 “且慢!”忽然一个声音阻止道。 范纯仁心中怒气一闪,范正明明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医术,竟然还有人胆敢质疑。 然而范纯仁循声望去,却发现阻止太后封赏的竟然是范正自己。 第四十三章 邪方:皇子养猪 “范神医可是想要什么特殊的封赏!”吕大防念头一转,悄悄的又给范正挖坑。 苏辙和范纯仁心中一突,莫非范正想要借机劝谏朝廷变法,毕竟他已经变法医家,如今又身在皇宫,再加上他正值年轻气盛,恐怕真有这个可能。 高太后闻言眉头一皱,强忍心中的不悦道:“范神医要何封赏,尽管道来。” 范正仿佛没有看到高太后几人的表情道:“草民不想让太皇太后封赏,而想要申王殿下自己来出这个诊金。” “让申王自己出诊金?”众人不由一愣,没有想到范正竟然提出如此古怪的要求。 赵佖当即拍着胸口,傲然道:“范兄放心,小王虽然没有封地,但是这点诊金还是出得起的。” 范正摇头道:“范某不要申王殿下的钱财,而要申王殿下去办一件事情。” 赵佖不解的看着范正,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还有医者不要诊金,反而让人办事的,当下毫不犹豫道:“范神医尽管吩咐,只要本王力所能及之事,绝对不会推脱。” 范正点头道:“范某想让申王殿下去养猪,来抵诊金。” “好…………。”赵佖准备满口答应,忽然愣在那里,眼睛斜斜的看着范正。 “什么!” 顿时高太后等人不由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范正你简直是居功自傲,以下犯上,申王殿下是何等身份,猪乃低贱之畜生,你竟然要让申王殿下去养吃屎的猪。”吕大防趁机斥责范正,这一次范正激怒了高太后,小小的医治之功也将难逃罪责。 “邪方,范正这小子果然又出邪方!”范纯仁气急败坏,原本范正的医治眼疾三方虽然新奇,但也算正常范围之内,他才刚刚松一口气,范正的邪方就来了。 “邪医范正,名正方邪!” 众人忽然想起开封城中对范正的传闻,然而当真正的邪方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范正开方是何等的诡异邪魅。 赵佖吞吞吐吐道:“范神医对本王有医治之恩,本王本不应该推脱,只是养猪此事…………。” 赵佖说着说着,顿时有些难以启齿,在大宋猪乃贱肉,肉价很低,只因为很多猪都是吃屎喂养,他要是去养猪,传出去名声可就彻底坏了。 “不可,皇子养猪成何体统!”高太后怫然大怒道。 范正叹息道:“申王殿下可知道除了殿下之外,我大宋还有无数人患有眼疾!” “竟有此事?”赵佖豁然一惊道。 “范正,你莫要危言耸听,老夫怎么不知大宋有这么多人患有眼疾。”吕大防反问道。 范正讽刺道:“那是因为吕大人位居最繁荣的开封城,每月俸禄无数,每天锦衣玉食,而在大宋的各地,有无数人吃不饱穿不暖,终日饥肠辘辘,一年也吃不上一口肉食。” 吕大防脸色通红,他堂堂宰相竟然被范正讽刺不懂民间疾苦,当下怒斥道:“老夫兢兢业业为大宋尽忠不敢有丝毫懈怠,太皇太后有目共睹,岂容你黄毛小儿凭空污蔑。再说,吃不上肉和眼疾有什么关系!” 范正冷冷的说道:“一天不吃肉没有问题,一个月不吃肉也没有问题,若是一年不吃肉就会出现大问题,其中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夜盲症,俗称雀蒙眼!” “夜盲症?这是什么病?”苏辙不解道。 范正解释道:“夜盲症乃是白天视力并无问题,在夜间或光线昏暗的环境下视物不清,行动困难,犹如麻雀蒙住了眼睛一样,我大宋百姓得夜盲症的数不胜数,病因皆是缺少肉食。” “竟有此事?”高太后惊疑道。 范正郑重点头道:“中医院组建眼科一来,发现很多百姓都得有夜盲症,范某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也有很多人没有此症,最后范某经过对比,发现但凡得到夜盲症的几乎都是最底层的穷人,而家境较好的百姓极少得此病,最后范某经过对比,终于确定病因,那就是常年缺少肉食则会引起夜盲症。” “开封城乃是天下富足之地,依旧有近半的百姓得有夜盲症,而天下其他地方的百姓患有夜盲症的恐怕会更多。” 吕大防脸色谄谄道:“你也说,夜盲症白天并无影响,应该没有什么危害,无非是多费一点灯油罢了!” 范正严肃道:“不,夜盲症危害甚大,就例如我大宋将士也多是穷苦百姓出身,很多都患有夜盲症,而辽国和西夏皆是游牧民族,并不缺少肉食,而我大宋将士常年缺少肉食,身体虚弱不说,再加上夜盲症的危害,如果夜战的话,我大宋将士恐怕会落入下风。” 高太后的脸庞再一次动容,寻常百姓得了夜盲症,无非是多费一点灯油,若是危及到大宋将士,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 范纯仁拱手道:“启禀太皇太后,老臣认为此事并非小事,应当彻底解决此隐患,方可让我大宋将士立于不败之地。” “传旨,彻查军中夜盲症一事。”高太后立即下令道,梁惟简顿时领命而去。 “所以你让本王养猪乃是为军队供肉所用?”申王赵佖听到养猪于国有用,减少了一些抵触。 苏辙皱眉道:“哪怕就是缺少肉食,也不用申王殿下养低贱的猪呀!养羊养牛或者鸡鸭鹅也行呀!” 毕竟一个皇子去养猪,传出去的确名声不雅。 范正正色道:“不可,羊和牛的饲养周期长,而且生育率低,鸡鸭鹅太小,根本不足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肉食,唯有猪最为合适,猪一年可以繁殖两到三次,一窝可以生育十多个猪仔,而且三斤食物可长一斤肉,体重一年可达二三百斤,乃是最佳的肉类家畜。” 三位宰相都是国之重臣,稍微一盘算,顿时发现范正所言非虚,猪乃是最佳肉食供应。 “既然养猪有如此优势,为何民间养猪的甚少。”高太后皱眉道,大宋最常见的肉食乃是羊肉,因此孙羊正店才会成为开封第一酒楼。 吕大防趁机道:“启禀太皇太后,乃是因为猪乃吃屎喂养,而且猪肉腥臭,乃是贱肉,难以下咽,民间吃猪肉的甚少。” 说白了,就是猪肉有钱的不吃,没钱的吃不起。 范正拱手道:“这些问题并非难题,范某最近翻阅神医华佗的青囊经,发现了其骟牛羊的医方,按照此方只需将公猪骟了,母猪留下繁育,就能解决其猪肉腥臭问题,至于猪乃吃屎长大的民间偏见,抵触猪肉,这才是范某请申王殿下养猪的原因。” 众人这才恍然,如果皇子带头养猪,定然能够带动天下百姓养猪之风,如今最关键的一步让申王赵佖接受养猪一事。 范正继续道:“申王殿下养的猪自然不能那般喂养,而是需要喂养麦麸青草之类的,范某和开封城的酒楼有些交情,可以联络开封城的酒楼将剩菜剩饭集中起来,用来喂养家猪。” 申王赵佖这才神情略缓,毕竟一个皇子喂养吃屎的猪,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申王殿下亲自带头养猪,方可让世人改变猪肉乃是贱肉的偏见,一旦猪肉畅销,自然养猪的民户将会骤然增多,如此一来,带动天下人养猪,猪肉供应增多,夜盲症的症状定然会大大减少。” “与此同时,范某还会让中医院另开兽医一科,专门针对家畜病症。” …………………… 随着范正有条不紊的将养猪大业一一道来,众人看向范正的眼神再也没有之前的轻视。 邪方虽邪,但是却有奇效,范正一介医者竟然有让天下人都吃上肉的雄心壮志,而且极有可能实现,这将是何等的胸怀。 “好,本王应下了!”赵佖一咬牙道。 范正拱手道:“申王殿下大义,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今日申王殿下的眼疾痊愈,却能为天下受困于眼疾的百姓着想,实乃天下之福。中医院也将继续研究眼科医术,尽可能的治愈殿下眼疾。”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赵佖最爱读书,仔细品读这两句话,不由大为感触,当下心中对于养猪之事,再无任何抵触。 三位宰相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范正才华横溢连续作出两首半千古名篇,世人皆传扼腕叹息,原本他们还心有怀疑,如今听到范正此言,这才发现范正非但医术惊人,竟然才华同样不凡。 “此子颇有范相公之风,可惜却学了医!”众人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伟岸的身影。 范纯仁顿时神情落寞,范正有此才华,若是从政,范家或许还能延续辉煌百年,可惜…………。 不过从医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范正小小年纪就能在医家取得如此成绩,在官场处处受制,或许还没有如此方便。 第四十四章 开创兽医一脉 “太医令大人!太皇太后有令,让翰林医官院配合兵部验证酒精防治伤口感染之事!”翰林医官院中,一个年轻医官匆忙向巢元禀报道。 “酒精?” “兵部!” 巢元不禁眉头一皱,不由想起当初他将范正的伤口撒酒的邪方排在乙中之事,再加上范正扬言变法医家,让他怀恨在心,他自然不会帮范正将此事上报朝廷,不知道太皇太后怎么知道此事。 “启禀太医令!据说今日太皇太后先是召见三大宰相,又召见了范正。”年轻医官禀报道。 “召见范正进宫,太皇太后不是最不喜变法之事,怎么会主动召见见范正。”巢元不解道。 年轻医官回答道:“据说是为了治疗申王殿下的眼疾。” 巢元闻言心中一喜,哈哈一笑道:“申王殿下的眼疾经过无数名医诊治,早已经药石无效,太皇太后此举不过是敲打范家罢了,不足为虑。” “太医令大人英明!”年轻医官恭维道。 然而巢元还没有得意多久,又有三道医方传来,让翰林医官院验证。 “按压穴位的眼睛保健操!” “训练康复的眼罩法。” “立竿见影之法——叆叇!” 一连三道治疗眼疾的方子,彻底惊动了翰林医官院。 “妙呀!妙呀!有此三方,申王殿下的眼疾将不足为惧!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所开的医方。”一个老太医拿着三道医方惊呼道。 众人纷纷摇头。 “莫非是医王庞安时前来为申王殿下开的医方!”老太医惊疑道,当世除了医王庞安时,恐怕再无任何任何人能有如此医术。 太医令巢元面无表情道:“此乃邪医范正所开的医方。” 一众太医一片哗然,范正一介太医生竟然狂言要变法医家,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传闻邪医范正爱开邪方,这三个方子虽然新奇一些,但是并非邪方呀!”老太医大为不解道。 “范正的邪方来了!”就在众人疑惑期间,年轻医官又为太医局带回了一道方子。 “邪方:申王养猪!” “吃肉能够治疗雀蒙眼!” …………………… 一众太医一片哗然,就连刚才盛赞范正的老太医也嘴角一抽,此刻的他真正的感受到了范正所开的方子有多邪。 然而这样的邪方,申王殿下竟然答应了。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一众太医听到了范正劝谏申王殿下的谏言,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句话放在翰林医官院是何等的讽刺,范正变法医家,让医家发扬光大,为医家开路,为医者在开封城建房,发放养老金,开设分院,让医家发扬光大,而翰林医官院却想着如何将范正的中医院扼杀在摇篮之中。 一众太医看了看太医令巢元,欲言又止,最后颓然放弃,毕竟范正变法医家损坏的是他们的利益。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巢元仔细品读这句话,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与此同时一条毒计很快的在他心中浮现。 “既然你如此博爱,不知道你看到孤苦无依,穷困潦倒的病人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巢元心中冷笑,伸手将年轻医官招呼过来吩咐道: “你去给开封城所有医馆打个招呼,就说范神医医术高明心有大爱,让他们将那些重病缠身,穷苦的病人都去中医院,范神医不会见死不救的。” 年轻医官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太医令这一次是要把中医院架在火上烤呀! …………………… “好!有此眼疾三方,外加视力山字图,眼科算是真正能够独立出来了。” 中医院内,杨介捧着范正所开的眼疾三方,不禁拍案叫绝,其他太医生也纷纷颔首。 范正摆摆手道:“对了,中医院还需一批兽医,帮助申王殿下医猪,不知诸位有没有意愿。” 顿时一众太医生面面相觑,纷纷沉默不语。 杨介见状为难道:“范兄,我等医术都是医人,若是让太医生学习兽医恐怕………………。” 范正劝说道:“兽医同样是医家分支之一,当初神医华佗同样精通兽医,范某的骟猪之术就是脱胎于华佗的《青囊经》,兽医名声不好,但是如今却是一片空白未成系统,而且我大宋牲畜众多,农田里耕牛无数,军营中,战马云集,再加上家禽家畜,需要兽医地方极多,如果有所成就着书立说,未尝不能如苏遁一般开宗立派。” “开宗立派!”顿时一众太医生不由呼吸一滞。 “而且哪怕尔等学习兽医,依旧隶属于中医院,永远享受中医院的各项优惠。”范正再添一条优渥的条件。 然而一众太医生虽然心有所动,却并没有人表态愿意。 “当然此事并不强求,距离申王殿下建成猪厂还有一段时间,诸位同志考虑一下,有好事自然会优先你们,当然如果都不愿转修兽医,中医院会从民间选拔一批兽医培养。”范正并没有强求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如蒙大赦的一哄而散,只有少部分人若有所思,只是一直以来对兽医的偏见让他们顾虑重重。 见到一众太医生离开,杨介并没有留下,而是皱眉道:“范兄,刚才诸位师弟都在,我并没有直言,最近太医局的患者云集,药材消耗量极大,眼下一些药材的库存已经减低,其他的虽然也有一些,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太医令下令封杀中医院,药商都不敢将药材卖给他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中医院的名声再好,医术再高,要是没有药材恐怕也难以为继。 范正顿时眉头紧锁道:“你让诸位同窗正常开方,实在是没药了,就开出方子让患者到外面买药。樊掌柜到达亳州已经有了几日,算算时间也应该赶回来了,有了亳州的药材供应,中医院将再也不会受制于人。” “也只有如此了!”杨介和范正暂时定下了权宜之计。 第四十五章 药材危机 随着中医院的患者日益增多,随之消耗的药材也急剧增加,中医院很快出现了药材短缺的现象。 中医院对面,刘家药铺内。 一个伙计拿着中医院的医方匆匆回到后院对着一个老者禀报道:“启禀掌柜,中医院已经缺少药材了。” 刘掌柜看着医方上的药材,不由露出一丝微笑,随着杨家应诊倒闭和赵太丞家门可罗雀,刘家药铺一直硬撑着,如今终于等到了时机了。 “太好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中医院已经缺少药材,我等定然能够完成太医令的吩咐,将中医院困死。”伙计兴奋道。 刘掌柜冷笑道:“谁说我们要将中医院困死?” “啊!”伙计顿时傻眼了,他们搬迁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要围剿中医院么? 刘掌柜看了对面摩肩接踵的患者,露出一丝兴奋道:“你亲眼看看,中医院每天来往多少患者,这些患者需要多少药材,这可都是钱呀!” “掌柜的意思是要帮中医院渡过这次难关,那为何要等到今日?”伙计惊呼道。 刘掌柜冷笑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想当初中医院如日中天,我等凑上去或许可以锦上添花,然而却收益寥寥,如今中医院陷入困境,我等雪中送炭,定然会获取范神医的好感,还能尽收中医院的利益。” 他已经看得明白,中医院已经势不可挡,如今面前的中医院一旦拿下,足以让他们赚得钵满盆溢,更别说中医院日后还要开遍大宋各地的分院,如果都由刘家药铺来供药材,那将会是何等的利益。 “不过,现在先不急,中医院还没有陷入绝境,再等一段时日,我们再出手也不迟。”刘掌柜智珠在握道。 “掌柜英明!”伙计佩服的五体投地道。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中医院所缺的药材越来越多,甚至其他药材的库存也已经到了见底的程度。 “范兄!”杨介焦急的团团转,中医院收取低廉的诊金,诊费收益并不高,只有在药材上获得一些收益,方可让中医院正常的运转,如今中医院的开方之后,患者在外买药,药材的利润也将会失去。 范正也是眉头紧皱,他没有想到中医院的患者竟然会在短时间暴增,让中医院的药材急剧消耗,也没有想到樊三明在亳州耗费如此多的时间。 “范公子,刘家药铺的掌柜托老夫引见,说是能够解决中医院之困,不知范公子可否一见。”吕老推门而入,带来一个好消息。 “刘家药铺!”范正心中一动,当初围剿中医院的三家医堂,唯有刘家药铺正常运转,此人此刻前来,恐怕是来者不善。 “请!”范正郑重起身道,他倒要看看刘家药铺葫芦里卖什么药。 “刘某之前受太医令胁迫,冒犯了范神医,今日特来赔罪,还请范神医恕罪。”刘掌柜一进门就放低姿势赔罪道。 “哦!那你今日前来,就不怕太医令了!”范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掌柜道。 刘掌柜正义凌然道:“范神医悬壶济世变法医家一扫医家积弊,此等胸怀让刘某佩服,哪怕得罪太医令也要助范神医一臂之力。” “哦!”范正神色不变道。 刘掌柜略微尴尬,只得继续道:“刘某听闻中医院缺少药材,已经将刘家药铺囤积的药材拿出,以供中医院所需。” 一旁的杨介闻言,不由脸色一喜,刘家药铺乃是开封城第一大药铺,分铺众多,其囤积的药材足够中医院所用,更重要的是刘家药铺倒向中医院,可以打破太医令对中医院的药材封杀。 范正却不慌不忙道:“按理说,中医院缺少药材,刘家药铺最先受益才对,如今刘掌柜冒着得罪太医令的风险,损坏刘家的利益,来帮助中医院,实在让范某费解!” 杨介闻言,顿时警觉。 刘掌柜尴尬一笑道:“刘某虽然是药商,也算是医家的一份子,刘某为范神医的胸怀折服,这才弃暗投明,当然刘某想要借机和中医院结一份善缘,日后中医院的药材可否让刘家药铺独家供应,当然价格乃是和市场价一样,甚至还要略低。” “独家供应中医院药材!”杨介这才恍然明白刘家药铺的算盘,竟然看到了中医院巨大的药材需求。 “还有中医院的酒精,刘家药铺也可以代为销售,我刘家药铺背靠的乃是药王故地禹州,足以让中医院的酒精畅销大宋,你我两家合则两利。”刘掌柜傲然道。 杨介暗暗盘算,如果中医院和刘家药铺合作,不但可以走出困境,反而还能一飞冲天,当下他不由看向范正。 只见范正击节赞叹道:“你很聪明,如果中医院没有价值,你刘家药铺可以趁机封杀中医院,讨好太医令,如今中医院有了价值,你知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故意等到中医院山穷水尽的时候来助一臂之力,左右你都不会吃亏。” 杨介闻言豁然一惊,他醉心于医术,不懂这些商人之间的算计,经过范正的提醒,顿时明白刘家药铺的用心有多么险恶。 刘掌柜躬身道:“还请范神医见谅,在商言商,小人也是迫于无奈。” 刘掌柜见到范正揭穿他的谋划,并没有慌张,在他的认知里,商人这样处理事情在正常不过了。 范正却冷笑道:“在商言商,说得好,然而范某却并非商人,而是一个医者,你若有病前来就医,哪怕是范某的生死大敌,范某依旧会尽心医治,你若来为中医院供应药材,很抱歉,从你决定跟随太医令封杀范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和中医院无缘。” “啊!”刘掌柜智珠在握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不按常理出招,直接对刘家药铺一刀切。 “范神医莫要意气用事,刘家药铺背靠药城禹州,乃是开封药材的最大的供应商,你若拒绝了刘家药铺,就是自绝于药商界,范神医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法大业半途而废么?”刘家药铺威胁道。 范正却看向中医院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不由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太高看自己了,中医院的药材已经回来了!” “范公子,三明幸不辱命,已经将药材从亳州带回。”樊三明风尘仆仆,显然已经是舟车劳顿,但是眼神却异常亢奋道。 “药材!亳州!” 刘掌柜顿时如丧考妣,他此刻才知道范正的谋划。 第四十六章 携美游汴京 中医院内,一众医者兴奋的围着一车车的药材,如获至宝。 有了亳州的药材供应,中医院再也不惧药材短缺,此刻的中医院才真正的破解太医令的封杀,发展壮大计日可待。 “这一次,有劳樊掌柜了!对了,家父没有为难你!”范正心虚的问道,最近一段时间,他在太医局的种种行为,恐怕早就传到了亳州,以父亲古板的性格,心中定然不悦,更别说自己和商人走得如此之近。 樊掌柜回想起范知府那阴沉的脸,双腿忍不住一抖,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范纯礼要将他下入大牢之中。 “没有,没有,范知府很热情,此次亳州的药材顺利采购,也全赖知府大人鼎力相助。”樊掌柜抹了把虚汗,连连摇头道。 范正一脸父慈子孝道:“我就说么,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是父亲靠得住!” 樊掌柜小心措辞道:“范知府虽然相助中医院,但似乎对公子公然变法医家之事很是不满?” “不满?本公子好心帮他发展亳州,他还对我不满?”范正不服气道。 樊掌柜嘴角一抽道:“范知府让我给公子带个话?” “什么话?”范正问道。 樊掌柜咬牙心一横说道:“范知府说他日后回京,定然要打断你的狗腿!” “切!”范正满不在乎道:“如今我中医院每天所需药材无数,中成药计划也将提上日程,到时候谁求着谁还不一定呢?” 樊掌柜看着如日中天的中医院,不禁点了点头,范正此言并没有虚言,按照中医院如今的规模,一年需要的药材无数,全部从亳州购买的话,足以带动亳州的药材业发展。 更别说在中医院的规划内,还有将药材制作成为中成药的计划,以及日后在各地的分院,足以让亳州受益无穷。 “范公子英明!” 樊掌柜深吸一口气,此刻的坚信自己赌对了,否则以他一介商贾,如何能够入范知府之眼,日后他若掌控成药生意,恐怕四大药城都要看他樊三明的脸色。 随着中医院的药材补齐,中医院再一次正常运转,所有医者都信心满满,火力全开的中医院在开封城没有任何对手。 …………………… 刘掌柜如丧考妣的回到药铺,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如果他选择锦上添花,无论是刘家药铺还是他背后的药城禹州,都将获益无穷,如今却都便宜了亳州。 一直以来,亳州虽然是华佗故乡,名声虽响,然而外科一科绝技失传,外科没落,亳州的药材并没有太大的发展,如今背靠中医院,毕竟必将一飞冲天,成为新晋药都。 刘掌柜失魂落魄的回到刘家药铺,伙计兴奋的凑上前道:“掌柜,那邪医范正可曾感激我等的雪中送炭!” 刘掌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感激个屁,刘家药铺要关门大吉!” 如今樊三明已经从亳州运回大量的药材,已经补齐了中医院最后一块短板,从今以后,开封城的医届要变天了! 伙计闻言脸色一变,忽然心中一动道:“掌柜的莫急,刚刚太医令传来密令,这一次一定要中医院好看!” 伙计凑到刘掌柜面前,低声将太医令的密令复述一遍。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刘掌柜桀桀奸笑道,“范正,这一次我看你能够为多少人抱薪。” 在太医令的密令下,再加上开封医者的不断宣传,一时之间,这句名言在开封城广为流传,再加上范正治好了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眼疾,这更让范正和中医院的名声更上一筹。, 范正看着人声鼎沸的中医院,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总算有后世医院的感觉。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李师师推门而入禀报道:“范神医!有位小姐点名要你为他开方!” 范正眉头一皱,自从他治好了赵佖的眼疾之后,很多人来中医院点名要让他开方诊治。 然而他的医术来自后世,虽然见多识广,但是缺少仪器辅助,还不如土生土长的太医生,大多时候他并不坐诊,只有遇到疑难杂症的时候,他才会借用后世的经验,为患者开方,不过隔着上千年的医术差距,往往被人称之为邪方。 “既然是位小姐,那就让其找女医张幼娘坐诊!遇到疑难杂症再转到我这里来。”范正摆摆手道。 “可是,那位小姐说,你给她开的方子无效,还需你亲自坐诊!”李师师皱眉道。 范正眉头一皱,他最近可没有给人乱开方子,尤其是女子。 忽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范神医还真的是贵人多忘事!你当初给小女子开了邪方子,说寄情于山水,定然能够写出千古名篇,结果呢?” 伴随着话音,一个傲娇的身影走进范正的医室。 “哦!这不是大宋第一才女,女诗魁李清照么?今日登门中医院,实乃蓬荜生辉。”范正一看是李清照登门,立马起身朗声道。 “女诗魁,李清照!”一旁的李师师崇拜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之前作为清倌,最为关注词曲,最爱的就数李清照的《如梦令》。 李清照不理范正的殷勤,板着脸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范神医名句频出,才华斐然,可怜小女子久久未出一诗,小女子可当不起诗魁的名号。” “李姑娘莫急,你也清楚,写诗也并非一蹴而就。” 范正不由苦笑一声,他没有想到李清照竟然对写出千古名篇如此执着,听到自己劝说赵佖养猪的名言,竟然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了,还要求范正药到病除。 “那范兄为何能够一蹴而就,清照自认为才华不输于任何人,却苦不得门路,莫非范兄另有良方,是事业有成,还是红袖添香?” 李清照自行脑补道,忽然将目光投向一旁如花似玉的李师师,她虽然是才貌双全,才华不输任何人,然而在容貌上却比一旁的李师师稍输一筹,心中不由微微酸楚。 “这位就是你坊间盛传金屋藏娇的李师师,不如你将她让给我,让她给我红袖添香,或许能够写出千古名篇来。”李清照眼神炙热的看着一旁娇艳的李师师,自行脑补一道邪方。 李师师顿时脸色一变,不由想起之前悲惨的命运。 “不可,师师如今可不是贱籍了,而是我医家护士,乃是自由之身,谁也无法左右她的命运。”范正正色道,当下微微挥手,让李师师退下。 李师师顿时感激的看了范正一眼,退出门外。 看着李师师妙曼的身影消失,李清照遗憾道:“如此美人,就连我一介女子也是我见犹怜,你也舍得放手。” 这个时代,文人才子狎妓纳妾成风,甚至大名鼎鼎的苏轼也就深韵其道,李清照也是见怪不怪。 范正傲然道:“我乃是医者,清照姑娘莫要将文人那一套照搬到我的身上,在医者眼中人人平等,任何人也没有无辜剥夺他人命运的权利。” 李清照闻言一震,进门以来,第一次正式看向范正。 “范兄高义,清照佩服,不过范兄既然自称是医者,你的医方久未见效,又该如何解释!”李清照反将一军道。 范正哈哈一笑道:“范某的医方从未失手,既然清照姑娘没有灵感,正好范某今日无事,再为你行医一次。” “一次可不行,你要负责到底,直到本姑娘写出千古名篇为止!”李清照傲娇道。 “可!”范正欣然允诺。 开封城极尽繁华,每日商旅不绝,范正陪着李清照畅游开封城, 汴河、汴桥、大相国寺、太庙、御街,但凡名胜之所,皆流传留下二人的身影。 一缕缕情愫在二人心底暗暗滋生,然而二人却故作不知,谁都没有捅破,依旧用范正的邪方来掩耳盗铃。 第四十七章 无悔的决定 又一日,范正和李清照同游开封城,尽兴而归,互道分别后,约定下次继续出诊。 当范正回到中医院,只见门口已经围的人山人海。 范正眉头一皱,之前有不少无赖前来骚扰李师师,他已经请堂兄教训了他们一番,没有想到还有人前来闹事。 “怎么回事?”范正挤开人群,皱眉道。 杨介看到范正归来,顿时如蒙大赦道:“范兄,这些人乃是穷苦百姓,想要来我中医院治病,然而他们连一文钱的诊金也不愿出!” 范正定睛一看,只见中医院前跪着几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显然是真的是穷困潦倒,身无余财。 范正摆摆手道:“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诊金范某给他们垫上即可!” “范神医仁义!”围观的百姓纷纷叫好道。 杨介苦笑道:“若是单单是诊金那还好说,杨某给他们垫上也无妨,然而他们每人都重病缠身,连药费同样也出不起。” “只是区区几人的诊金,并不算什么?”苏遁心中一软道。 “苏公子此言差矣,此例不可开,有一就有二,他们得的都是疑难杂症,这可是无底洞,而且今日中医院为他们几人免了医药费,日后,开封城内将会出现数不尽的重病患者前来,同样要求医治,直到拖垮中医院为止。”吕老脸色沉重道,他行医一生,对此事深有体会。 杨介等人顿时脸色一变。 “范神医救命呀!你宅心仁厚,曾言不让人冻死与风雪,就忍心让我等病死在街头么?”忽然为首的一个凄苦老者疾声高呼道。 “就是呀,中医院日进斗金,赚了多少钱,难道也不愿意施舍一点给这些苦命之人。” “就是,中医院号称变法医家,一改医家积弊,依我看同样是黑心郎中罢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指指点点,想要道德绑架范正。 杨介顿时脸色一变,今日之事若不能妥善处理,恐怕将会让中医院名声大损。 “范兄!”杨介举棋不定道。 范正深吸一口气道:“先将收容治疗,我等乃是医者,不能见死不救!这有违医德。” 杨介听到范正拿定主意,不由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挥让这些穷苦患者进入中医院。 吕老见状不由一叹,范正此举让他敬佩,然而人心险恶,此事后面定然有人暗中推动,一旦开这个口子,中医院恐怕将会麻烦不断,然而若是将这些人拒之院外,中医院的名声将会大降。 “多谢范神医救命之恩!” “范神医宅心仁厚,我等日后定然会为范神医立生祠碑。” ……………… 一众穷困的患者千恩万谢道。 然而中医院却阴云笼罩,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开这个口子,将会有更多的贫穷患者闻讯而来,中医院将不堪其扰。 果然第二天,中医院门口再一次围满了衣衫褴褛的病人,而且数量乃是昨天的数倍以上。 “嘶!” 所有医者见此情景都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都意识到,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中医院麻烦了。 赵太丞家, 赵明诚冷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狂笑道:“太医令此招果然毒辣,范正接纳贫困病人,定然会将中医院拖垮,他若将这些病人拒之门外,不出一日,整个开封城皆知,范正乃是沽名钓誉之辈。” 他已经心中盘算好如何编排范正,这一次定然要让范正身败名裂。 赵太丞冷冷的说道:“他就算接纳这一批,还有下一批,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冒充穷人医治,他永远救不了所有人,直到拖垮中医院。” 刘家药铺中,刘掌柜也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和范正合作,否则自己也将陷入泥潭。 而此刻范正也率一众医者出现在中医院门口,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为首的少年身影,想知道范正会如何选择。 “都让开!尔等一群刁民,为何在此聚众扰乱,还不快赶紧离开!”忽然,一队开封衙役赶来,蛮横的打开一条通道。 “不好,范正竟然如此阴险,竟然让开封尉范正平帮他赶人!”赵明诚惊呼道。 赵太丞也是脸色一变,如果是开封尉出面将这些人赶走,既可以解决中医院的困境,又可以让范正名声不受损。 刘掌柜不由闪过一丝懊恼,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会如此破局。 中医院众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范正佩服至极,如此一来,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方法,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开封尉范正平并不是范正请来的。 “堂兄,你怎么来了!”范正低声问道。 范正平道:“你这里有难,为兄怎能置之不理,你乃医者,不便处理这些事情,为兄就将这些刁民打发了。” 范正阻止道:“堂兄,不可!” “你怎么如此妇人之仁,今日仅仅是第二批,若是消息传开,明日的人数将会再次暴增。”范正平警告道。 范正点头道:“我知道,然而小弟乃是医者,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多的病人病死在街头。” 以后混进来的也许有滥竽充数,借机占便宜之人,然而面前的却都是开封城赤贫之户,乃是一群真真正正需要帮助的人。 “范神医你宅心仁厚,还请你救救我等, “我等只是暂时困难,等日后病好了,赚了些余钱,定然会第一时间补上。” …………………… 一众穷苦的患者苦苦哀求道。 范正看着衣衫褴褛的病人畏惧又期盼的眼神,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最终毅然决然道。 “让他们进去,全力给他们医治!” “啊!” 顿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范正有开封尉相助,本已经圆满解决了危机,然而他舍弃这最快捷的方法,主动将烂摊子揽下来。 “范兄!”杨介声音颤抖道,想要劝说范正改变主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堂弟!”范正平焦急道,他担任开封尉,见惯了底层的魑魅魍魉,此策一出,中医院将永无宁日。 范正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他知道自己的决定会造成什么后果,然而他绝不后悔这个决定。 第四十八章 大医精诚誓言 “什么?” 一众穷苦的病人本已经放弃了希望,却骤然听到此言,眼中骤然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多谢范神医!” “范神医宅心仁厚,我等日后定当将药钱补上!” “我等绝不食言!” 穷苦病人纷纷跪谢,指天发誓道,如今乃是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中医院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周围的百姓闻言心中嗤之以鼻,他们连基本的生存都保障不了,谈何补上药钱,这一次,中医院铁定亏损。 “为众人抱薪者,范正果然为名所累,然而他却不知道,就是将中医院拆了当木薪,也救不了几个人!” 赵太丞家,赵明诚顿时露出狂喜之色,他刚刚还懊悔让范正逃过一劫,却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头脑一热,出了如此昏招。 “迂腐至极!” 赵太丞闻言冷笑道,在他看来,范正此举简直是迂腐,就拿他来说,他虽然收取高价医疗费和药费,但是平常也会救助几个贫苦之人,换一个好名声。 然而范正却为了所谓的虚名,竟然断送了中医院的未来,他就算同情穷苦的病人,留着中医院还可以医治更多的人,如果因为一时心慈手软,让中医院拖入泥潭,那中医院再无翻身的余地,反而会害了更多的人失去救治的机会。 “幸好!…………。” 刘掌柜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和中医院合作,否则不但没有落到好,还平白恶了太医令。 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第几次反转了,哪怕是变色龙也无法短时间做到这些。 “少年义气!”曲郎中暗叹一声,曾几何时,他也曾经意气风发,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最终消磨了他所有的锐气,他无法兼济天下,只能选择独善其身。 好在哪怕中医院倒闭了,范正许诺给他的房子已经到手。 吕老和张幼娘却脸色凝重,曲郎中的房子已经提前兑现了,而他们的养老金和妇幼分院却还遥遥无期,范正为名所累,而他们则损失惨重。 而一众中医院太医生却纷纷陷入了沉默,想当初范正带领他们变法医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们同样齐心协力,披荆斩棘,克服一个又一个的困难,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他们心中雀跃,昂首挺胸,哪怕家中顽固的老中医父亲亲自来开封揪他们回家,他也可以傲然指着中医院,证明自己的选择是何等的正确。 然而他们不理解范正明明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为了所谓的区区虚名,要让中医院陷入泥潭,甚至葬送中医院的未来,葬送他们的理想和希望。 唯有倚门而立的李师师等一众清倌却眼神崇拜的看着范正,曾几何时她们也如同这些人穷苦的病人一般悲惨,朝不保夕,身不由己,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少年,毫不犹豫的将他们的卖身契撕碎,给了她们光明正大的医家身份。 范正环视一众医者,从他们眼中看出不解和迷茫,当下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等志同道合,立志要变法医家,革新医家积弊,将行医之所取名为中医院,来自药王孙思邈: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之理念。”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此刻他们才知道中医院名字的由来,再看中医院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多了几分敬重。 “然而诸位同志可还记得,药王前辈的大医精诚。”范正凝重道。 “大医精诚!” 这几句话在普通人耳中一头雾水,而在一众太学生耳中却振聋发聩,大医精诚乃是《备急千金要方》的第一卷,主讲的乃是医德,乃是太医生必学之篇章。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范正眼神坚定,声音激昂诵读大医精诚。 后世人人皆知,西医的希波克拉底誓言,然而很少人却知道在中医中,同样也有一篇不逊色甚至超越的中医誓言,那就是大医精诚誓言。 “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杨介率先响应,跟随范正诵读大医精诚誓言。 苏遁亦随即加入诵读:“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一众太医生心中郝然,他们今日畏惧救治这些穷苦病人,何尝不是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的确有违药王的大医精诚誓言。 当下,一众太医生眼神坚定,纷纷加入诵读。 “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自古名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损彼益己,物情同患,况于人乎。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为药者,良由此也。” 随着一个个太医生纷纷响应,诵读大医精诚誓言,其声越发宏大,声传整条御街。 “老夫的选择没有错!” 看到这一幕,吕老三人心中大慰,他们加入太医局,或许有各种私心,然而未尝没有想改变医家现状的决心,如今一众太医生的行为真正感染了他们。 当下张幼娘、曲郎中、吕老也毅然加入诵读。 “其虻虫、水蛭之属,市有先死者,则市而用之,不在此例。只如鸡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要急之处,不得已隐忍而用之。能不用者,斯为大哲亦所不及也。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是吾之志也。” 刚开始只有范正寥寥数人诵读大医精诚,随后越来越多的医者加入,声音渐渐汇聚成洪流,声传开封。 宋史记载:元佑八年,邪医范正带领数十名医者,当街宣誓大医精诚誓言,响彻汴京。 第四十九章 踢馆太医局 整个御街之上,所有能够听懂大医精诚誓言之人,无不肃穆的看着一众庄严的医者,心中的敬重无以言表。 这是一群立志变法的太医生,更有满腔热忱,他们发誓改变医家积弊,而且言出必行,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尽可能的医治更多的人,哪怕这极有可能拖垮中医院。 “这是什么意思?”也有人百姓不识字,见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 “此乃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誓言,意思是医者要有慈悲之心,无论何人都应该一视同仁,全力救治,不能瞻前顾后。” “…………哪怕是病人身上有恶疮、污秽,不能有丝毫的芥蒂之心。” 有识文之人低声的将大医精诚誓言用白话复述一遍,所闻之人无不敬佩,要知道对面的可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医者,却做到了让无数名医都为之惭愧的壮举。 范正看着一众百姓,朗声道:“从今日起,只要有能够证明身份的户籍或者路引,哪怕身无分文,又可先治病,后付药费,此策中医院存在一天,永远不会更改。” “好!” 一众围观百姓纷纷拍手叫好道,世道艰难,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没有穷困潦倒的那一天,或许那时,中医院将会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范正怎敢如此?” 御街对面,刘掌柜眼神震撼,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公然要收下这一批穷困的患者,还宣称以后来者不拒。 “范正自寻死路,这一次,不用太医令出手,中医院必亡。”赵明诚冷笑道。 赵太丞却没有说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惭愧,他虽然和中医院乃是敌对,但也是一名医者,范正当街宣誓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誓言,并坚定不移的践行,这份医德让他自惭形秽。 “哎!堂弟医德仁厚,为兄佩服,只是…………。”范正平见状叹息一声,他没有想到范正非但拒绝他的好意,反而主动接收这些穷苦的病人,他常年巡视开封城自然知道开封城的穷苦百姓有多少,根本救治不过来的,最后只能拖垮中医院。 “堂兄且慢,小弟还有一事相求!”范正上前道。 “堂弟有话直言,但凡用得上为兄的事情,尽管张口。”范正平豪气道。 范正点头道:“听闻开封知府苏颂苏大人儒医双修,也是一位杏林高手,还请堂兄代为引见!” “这……”范正平眉头一皱,范正不会将救治贫困病人的主意打在官府身上,承担如此多的病人药费,哪怕开封府也承受不起。 “堂兄放心,小弟的确有和官府合作的想法,然而无需官府出钱。”范正承诺道。 范正平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如果是以前范正他定然不会相信,然而范正屡屡神奇的举动早已经征服了他,他相信范正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好!为兄就替你走一趟!“范正平郑重道。 范正平带领一众衙役离开之后,苏遁悄然来到范正身后道:“范兄,已经查清楚了,这些穷苦病人登门,背后乃是太医令巢元捣的鬼!他暗中让开封医者鼓动穷苦病人前来中医院。” 范正冷笑道:“我等出自于太医局,原本范某还想给太医令留些颜面,既然太医令不仁,就别怪范某不义。樊掌柜,我要的东西打造好了么?” “启禀范公子,早就已经打造完成。” 樊三明当即提出几个奇形怪状的铜瓶,放到了范正面前。 “这是?”苏遁疑惑道。 范正看着后世赫赫有名的鹅颈瓶,露出一丝傲然道:“这就是证明诸病源是生命的铁证!” “当真!”苏遁惊呼道。 “不错,来而不往非礼也,太医令鼓动病人前来中医院堵门,此招我接了,而今日范某去太医局踢馆,不知道太医令是否能够接得住。”范正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好!,今日让他巢元颜面无存。”苏遁顿时大为兴奋道。 “此等盛事,又岂能少得了我杨介!”杨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身后,他现在对太医令的行为极为不耻,自然要还以颜色。 三人对视一眼,当下拿起鹅颈瓶,朝着太医局而去。 ……………… 今日乃是太医局重新招收太医生的大日子。 太医局一年一届,毕业的太医生将会分配到大宋各地,以平衡各地的医疗资源。 今日是太医局分配工作和招生的双重大事,太医令巢元照例上台训话,将这届的榜首推举为翰林医官,同时激励新的一批太医生努力学习医术。 “…………尔等医术优秀者,本官会向朝廷推举,成为翰林医官!”巢元慷慨激昂,对着一众太医新生激励道。 “哎!你们知道么,上一届的魁首据说不是这位师兄,而是名叫杨介的师兄,医术极为高明,一手理中丸用的炉火纯青。”台下一位太医新生指着上届太医生魁首,说着自己听来的八卦。 “杨介的医术虽高,但是面对邪医范正,也只能甘拜下风,其医万人术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除此二人外,还有苏大学士之子苏遁,其立志学仵作之道,走法医之路,成一家之言。” “上一届的太医局,简直是我医家的龙虎榜。” 不少知情的太医新生议论纷纷。 “啊!既然三位师兄如此厉害,为何是台上这位师兄最后成为了榜首。”也有太医新生不知道此事,讶然道。 “因为他们都跟随邪医范正叛出了太医局,还有一部分师兄也跟随出去,如今开封城最大的医馆中医院就是他们所创。” “否则哪能轮得上台上的这位当榜首,他的医术连前三都排不上。” “据说邪医范正,还公然质疑台上太医令的祖传医书有误。” ………… 一众太医新生声音越说越大,看台上的新任榜首如坐针毡,因为一众太医新生所说的都是事实,他的榜首位置的确是捡漏而来,并非凭借自己的医术。 太医令巢元脸色早就黑了,他没有想到在这样庄重的时候,竟然会被一群新生揭老底。 第五十章 踢馆太医局(下) “肃静!尔等身为太医生,连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都忘了么?行医需安神宁志,尔等再敢喧哗,一律开革医籍,逐出太医局。”巢元大发威风,愤然怒斥道。 顿时一众太医新生噤若寒蝉,他们可没有邪医范正的本事,哪里有底气反抗太医令。 太医令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届的太医生才正常,上一届太医生的队伍人心散了,实在是太难带了。 不过,他听说范正已经将穷困的病人收容治疗,已经中了他的阳谋,只要收拾了范正,他倒要看看医家谁还敢对他不服。 当下,巢元继续训话,良久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结束长篇大论。 巢元刚刚走下台,赵太丞就派人前来禀报道:“启禀太医令大人,邪医范正带领中医院医者当街集体宣誓《大医精诚》,再次接纳穷苦病人,并且宣布中医院遇到急症患者,可以先治疗后收费,此为用例。” 巢元身形一顿,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乃是所有太医生必学之篇,然而其中的医人篇更是被历代医者推崇,然而真正能够践行的恐怕只有药王一人。 如今范正公然在御街当众宣誓《大医精诚》岂不是以后再也没有理由拒收穷苦病人,他原本应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赶到兴奋,然而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或许若干年后,他将会被钉在医家的耻辱柱上。 而越来越多的太医新生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太医令刚刚用《大医精诚》的内容教训他们,不让他们喧哗。 而转眼邪医范正竟然当街宣誓《大医精诚》誓言,无条件的接受身无分文的病人。 二者对比,其胸怀可以说天差地别。 “邪医范正或许还当不起大医称号,然而其中医之名号却是名副其实,相比之下,上届的榜首简直是云泥之别。”一众太医新生比较道。 新任榜首如坐针毡,在一众太医新生异样的眼光中,灰溜溜的出了太医局,正好碰见迎面走来的范正三人。 “范正、杨介,你们已经给太医局革除医籍,来这里干什么?”新任榜首豁然一惊道,要是杨介等人迷途知返,重回太医局,那他的榜首之位必将拱手相让,唾手可得的翰林医官也将不翼而飞。 “原来是…………,这位师弟呀!”范正想了半天没有想出对方的名字,最后只能用师弟搪塞过去。 “我们来自然是踢馆来的,当初太医令蛮横将我等逐出太医局,今日我等就用证据证明太医令祖传的医书《诸病源候论》有误,诸病源是并非是五运六气,也并非怪异之气,而是活生生的生命。”苏遁傲然道。 “踢馆!” 新任榜首闻言顿时心头一颤,连忙跑回去报信。 “太医令大人,不好了!”新任榜首惊慌来到太医令面前。 “马上就要成为翰林医官的人了,如此失礼成何体统!”巢元见状,板着脸训斥道。 新任榜首喘了口气道:“范正三人在太医局门口踢馆,直言太医令祖传医术《诸病源候论》有误!” “啊!” 巢元顿时脸色一变,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 “太医令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新任榜首小心翼翼的说道。 “范正简直是狂妄无礼,当初将他开除医籍罪有应得。”年轻太医出言呵斥道。 其他太医纷纷附和!怒斥范正以下犯上,欺师灭祖。 巢元脸色连变,最后冷哼一声道:“好,本官就看看他范正有何本事踢馆!” 当下,巢元带领一众太医前往太医局大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太医丞钱乙见状,不由叹息一声,也跟了过去。 太医局门口,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曾几何时,范正就是再此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愤然之下,宣称变法医家。 如今范正挟鹅颈瓶归来,踢馆太医局,准备一雪前耻。 一众太医新生早就围了上去,看着上一届太医局传奇的三位师兄,面前各有一个燃烧的炉子,每一个炉子上皆有一个奇形怪状的鹅颈瓶。 “范正,你好大的胆子,太医局对你有培育之恩,竟然敢在太医局门口胡闹!看老夫不上朝参你一本,哪怕你是范相公之后,也难逃责罚!”巢元气冲冲的出现,勃然大怒道。 范正却怡然不惧,冷笑道:“范某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巢大人恐怕一清二楚,既然你做得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巢元顿时气势一泄,他知道定然是范正得知是他暗中使坏,如今特意登门报复于他。范正昂然道:“上一次范某声称诸病源乃是活的,仅仅是理论而已,如今范某已经找到了铁证,今日特来领教巢大人祖传的《诸病源候论》。” 巢元顿时脸色一变,随后看着众人中间的几个奇形怪状的铜瓶,顿时气急而笑道:“我当你范正有何本事,就拿几个炉子铜瓶就敢大言不惭。” “太医令当心,范正爱出邪方,邪门的很。”一旁的年轻太医小心提醒道。 巢元顿时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如临大敌的看着面前的三个炉子。 太医丞钱乙见状,上前当个和事佬,劝解道:“范正,巢大人毕竟是你的恩师,请你三思而后行,如果你真的能有证明诸病源乃是活的,本官可以保证,会让你得到公平的待遇。” 新任榜首脸色不由一僵,他自然知道钱乙所说的公平待遇是什么?不由求救的看向一旁的太医令。 然而太医令巢元脸色连变,最后无视新任榜首的求救,默认了钱乙的保证。 范正冷笑道:“范某可不敢自认为是巢大人的学生,且不说他将范某逐出太医局之事,就是平时堂堂太医令大人除了开学之日和岁考之日现身,平时无缘一见,更别说其祖传医书也是错误重重、误人子弟,谈何师恩。” 巢元顿时脸色涨红,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给范正台阶下了,范正竟然借着台阶狠狠的又抽了他一巴掌。 第五十一章 踢馆开封府 “好一个大逆不道之徒,你今日若不拿出《诸病源候论》有误的真凭实据,老夫就拼了太医令不做,也要封了你的中医院。”巢元气急败坏道: 范正怡然不惧道:“范某之前用诸病源包含动物和植物的特性以及毒杀活物来证明诸病源是活的,然而这全部都是推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 众人纷纷颔首,正如范正所说,他没有办法证明诸病源是活的,巢元也无法证明诸病源是怪异之气引起。 “范某曾经说过,凡是活物,皆惧火,今日范某将这三个鹅颈瓶内的鸡汤全部煮沸,足以杀死里面的诸病源,而铜瓶的特殊鹅颈构造,既不会让其密封,又能保证外接的空气和灰尘不会沾染鹅颈瓶内的鸡汤。如今已经近夏,天气变热,寻常的食物一日便可引起腹泻,而鹅颈瓶的鸡汤却可以保存三天……” “三天?”众人眉头一皱,保存三天又能说明什么。 然而范正的话并没有停,继续道:“十天、半月。” 众医霍然一惊,如果能够保存如此长的时间,恐怕就有玄妙了,毕竟十天半月,伤口疾病之类的早就好了。 “一月、三月、半年。”范正依旧不停的增加时间。 钱乙的眼中精光一闪,呼吸加重。 “一年,三年,鹅颈瓶内的依旧不变质。” 范正每增加一次时间,一众太医新生就会惊呼一次,尤其是当范正说鹅颈瓶内的食物可以保存三年左右的时候,已经是全场哗然。 “这怎么可能?”太医令钱乙也震惊道。 杨介上前沉声道:“因为诸病源是活的,生命可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如果没有一,就不会有万物!” 顿时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一个个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鹅颈瓶,如果范正所言非虚,眼前的鹅颈瓶将会彻底颠覆医家盛行一时的运气学说。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巢元怒不可歇,他不能接受自己祖传的医书是错误的,更不能接受自己坚守一辈子的运气学说竟然错的。 范正冷笑道:“那我就将这三个鹅颈瓶留在太医局,第一个鹅颈瓶诸位七天后可以打开,看看里面的鸡汤是否新鲜如初,而且莫要倒完保留一些,因为在倾倒的过程中,鸡汤会沾染上瓶口的诸病源,诸病源在鸡汤内繁殖,不出两天就会变质。 第二个鹅颈瓶半月后打开,依然可以食用,同样上述操作,至于第三个鹅颈瓶,我想诸位还是一年后再打开!” 众人不由一片沉默,范正已经将验证诸病源是生命的步骤详细道出,不由得他们不信。 “当然诸位或许会怀疑范兄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也可以自己实验,尽信书不如无书,可别照搬医书,做一个庸医而不自知。”苏遁讽刺道。 巢元闻言,顿时气血翻涌,晕了过去,一旁的太医连忙上前搀扶,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范正够了,你只知道图一时之快,你可知道你变法医家,全盘否定运气学说,将会让多少医者受到影响。远的不说就拿你的一文钱的诊金来说,开封城的患者纷纷都前往中医院,和你相邻的医堂纷纷倒闭,其他医堂皆受影响,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的愧疚么?”太医丞钱乙怒声道。 他虽然很看重范正,然而今日范正亲自登门踢馆却让他感受到深深地冒犯,再加上很多医者纷纷向他诉苦,中医院的存在已经让开封医届民怨滔天。 “没有愧疚!”范正理直气壮道。 “你…………!”太医丞钱乙顿时气急。 范正嗤笑一声的:“当初学生最先邀请的就是相邻的医者加入中医院,然而他们却跟随太医令封杀学生,纷纷拒绝邀请。” 钱乙顿时一滞,他没有想到还有如此隐情。 “那其他城区的医者呢?开封城居大不易,医者本就生存艰难,如今患者纷纷前往中医院,收入大减,根本无法持家。” “且不说他们联合太医令将贫困患者鼓动到中医院之事,其他患者选择哪位医者全凭自愿,至于他们收入锐减,关我何事?” “你竟然如此薄情寡义!你的大医精诚誓言何在?”钱乙质问道。 “大医精诚?我辈医者一生只会对患者负责,救死扶伤乃是我等的天职,我等的使命就是要让解决患者病有所医,让医方药到病除,至于同行赚没赚钱的问题不在此列。”范正掷地有声道。 钱乙顿时如遭雷击,他想要继续斥责范正,却发现已无任何言辞。 “当然,如果他们有真本事,日后范某开设分院的时候,欢迎他们加入。”范正话语一转,朝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太医新生道,“当然也希望诸位师弟一年后加入中医院!” “一言为定!” 一众太医新生纷纷回应道。他们都乃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经对范正变法医家的理念所吸引,更被范正刚才的鹅颈瓶实验所征服。 看着一众蠢蠢欲动的太医新生,所有的太医心中不由不由升起一股悲凉,医家真的要变天了,而他们则成为唯一的牺牲品。 ……………… “邪医范正想要向本官求教医术,该不是想让老夫为他解决穷苦病人的药费!” 开封府内,苏颂一脸古怪的看着前来禀报开封尉范正平。 范正平苦笑一声,苏颂为开封知府,开封城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很显然范正二次收容穷苦病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 “大人放心,范正亲口向下官承诺,不会让官府出钱,想来是堂弟仰慕苏大人医文双修,这才登门求教。”范正平努力为范正说好话。 苏颂不由脸色浮现出一丝得意,范仲淹曾言,不为良相,当为良医,最后弃医从文,范正则相反,走的是弃文从医之路,而他则是医文双修,官居开封知府,着有医书《本草图经》,乃是有史以来,唯一一本有药草图画的医书。 苏颂点头道:“范正虽然冲动一些,然而其医术医德都是上佳,如此医家后起之秀,本官也就破例见他一面。” 无论是范正揭露近亲结婚的危害,还是酒精防治伤口感染,都让无数人受益,更别说,范正当街宣誓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更是让他好感倍增,他破例见范正,也有点拨范正让其迷途知返,切莫走上医路歧途。 “多谢大人!”范正平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负堂弟所托。 范正平离开之后,一个衙役慌忙进来禀报道:“启禀大人,邪医范正前往太医局登门踢馆,将太医令气晕倒地。 苏颂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范正先踢馆太医局,又声称要登门求教,该不会要…… 踢馆开封府! 第五十二章 邪方:医城 “邪医范正前来踢馆了!” 第二日,当范正抱着鹅颈瓶如约出现在开封府的时候,门房顿时如临大敌,连忙高呼示警。 开封尉范正平从衙门内闻讯而来,看到范正手中的鹅颈瓶,脸色大变道:“范正,不可对苏大人无礼!” 他现在很是后悔替范正传信,范正许诺不用开封府出钱给穷苦的病人治病,没有想到他竟然准备踢馆太医令和开封知府,一个是医者中官位最高,一个是为官中医术最高的。 一旦范正连败二人,自然名声大噪,中医院一战扬名,无数患者慕名而来,自然收入大增,未尝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范正脸色一黑,他没有想到自己去太医局登门踢馆的影响竟然如此恶劣,如今竟然造成如此误解。 范正尴尬道:“堂哥误会了,小弟今日前来真的是来登门求教的。” 说着,范正还从怀中拿出一本苏颂负责编撰的《本草图经》,以打消二人的疑虑。 然而哪怕如此,二人依旧疑神疑鬼的盯着范正,总觉得范正不怀好意。 “大人有令,请范郎中入衙一叙。”很快一个衙役匆匆而来,传达了苏颂的命令。 范正平和门房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范正平依旧不放心范正,决定亲自跟着范正,以防这小子再犯心疾,顶撞了知府大人。 范正跟着堂哥一路畅通,最终终于见到了现任开封知府苏颂,只见苏颂正在埋首案牍。 “医学后辈范正见过苏大人。”范正上前见礼道。 良久之后,苏颂这才结束公务,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范正手中的鹅颈瓶。 “就是此物能够证明诸病源是活?。”苏颂凝重道。 “正是!”范正郑重点头道,拱手将手中的鹅颈瓶奉上,同时奉上的还有鹅颈瓶实验的示意图。 “竟然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巧夺天工!”苏颂口中话语矛盾,然而范正平却轻易理解其中的意思。 鹅颈瓶的构造极为简单,然而其意义却非同寻常,如果诸病源是活的,那将彻底颠覆现在医学的理念,很多医书都需要大修。 苏颂极尽所学,想用自己苦修一生的医术来证明范正错误的,然而良久之后,他却颓然的放弃。 “如果你是来登门踢馆老夫的,那你已经赢了,老夫并未找到鹅颈瓶实验的漏洞!”苏颂苦涩一笑道。 何止是并没有找到鹅颈瓶实验的漏洞,反而在鹅颈瓶实验的反推之下,他所坚持的医术理念也有极大纰漏。 “大人息怒,范正绝无此意!他还一直仰慕大人医术,平日都专研大人编撰的医书!”范正平连忙帮堂弟说好话。 苏颂哪里肯信,嘿嘿一笑道:“堂堂邪医范正竟然学习老夫的医书,老夫的医书中可没有如此神奇的医术,我想范郎中今日是指点苏某医书中的错误而来。” 范正拱手道:“大人过谦了,《本草图经》记载详细,让医者识别天下药物,实乃医者的良书,范正拜读已久,又岂能贸然指责。” 苏颂冷笑道:“你昨日在太医局门口可不是如此说的,前倨后恭,所求非小呀!” 范正在太医局门口,放肆桀骜,将太医令巢元祖传医书批判的体无完肤,现在又对他的医书大加赞赏,如此前倨后恭的行为,岂能让他放下戒心。 范正摇了摇头道:“苏大人误会了,范某久仰范大人医术,今日携鹅颈瓶而来,是想和苏大人用医者的身份,讨论一件关乎开封城百万百姓的安危一事。” “百万百姓的安危!”苏颂眼神一凝,死死的盯着范正。 他作为开封知府,掌管整个开封城,事关百万百姓的安危自然让他格外郑重。 范正朗声道:“苏大人能够认同诸病源是活的理念,那定然明白,诸病源寄生的对象将会是人畜,而天下人畜最为密集的地方则是…………” “开封城!” 苏颂豁然一惊,汗毛树立。 范正点头道:“不错!开封城非但人畜密集,而且乃是天下中心,来往商旅络绎不绝,会将诸病源从开封城带到各地,再将各地的诸病源带来开封城。” “而开封城内牛马不绝,其粪便遍地,百万人口的所产生的污秽和垃圾遍地,这都将会是成为诸病源的温床,在范某看来,开封城乃是一个汇聚上百万人口的庞然大物,已经是重病缠身的巨人罢了!” “开封城病了!”范正郑重道。 “开封城病了!” 范正平豁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在世人看来,牛马遍地、人声鼎沸的开封城乃是世间最繁华的象征,然而在范正眼中竟然是诸病源的温床。 “开封城乃是重病缠身的巨人。” 苏颂脸色凝重,如果是其他官员听到范正今日所言,定然会勃然大怒,认为其危言耸听,将其赶出去。 然而苏颂乃是医文双修,他的医术告诉他,范正所言一点夸大的事实都没有。 按照鹅颈瓶实验,诸病源是活的,并非怪异之气,也非四季变化,那开封城遍地的牛羊马粪和人产生的污秽垃圾,将会成为诸病源最大的温床,将会出现诸多病情危害无穷。 甚至哪怕没有鹅颈瓶实验,任谁也知道打扫干净对人皆有好处。 “所以你今日登门,不是来踢馆,而是来示威,开封府若不拯救中医院,开封城将必遭反噬。”苏颂直视范正道。 范正怡然不惧的回视道:“非也,范某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医城而来,毕竟范某也生活在开封城,哪怕是医者面对疾病之时同样深受其苦。 “医城,一座城池如何医治,难道还能施针用药不成。”苏颂质问道。 范正正色道:“范某有医城两方,一为外方,一为内方。” “邪方,又是邪方!” 范正平闻言顿时如临大敌,死死的盯着范正,一旦范正触怒了苏大人,他要尽力将其救下,为三叔家保下这颗独苗。 苏颂闻言一奇,似笑非笑道:“开封城盛传邪医范正爱出邪方,今日苏某倒要见识见识范郎中的医城邪方。 第五十三章 医城之方 范正苦笑一声,并未解释道:“范某的第一方则是,外方:防大于治。” “防大于治?”苏颂眼睛一亮,他乃是医者,自然明白此话的意义。 范正朗声道:“既然我等已经确定诸病源的本质和源头,就可以在源头上将诸病源控制或者灭杀,比如说,如今夏季到来,蚊蝇滋生,如果苏大人派人将开封城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清除污秽,灭杀蚊蝇,定然会大大减轻疾病爆发,此乃外方。” 苏颂摇头苦笑道:“没有用的,你就算将开封城打扫的明窗几净,难道就不让牛马走动,百万百姓就不用生活了,最多一天,整个开封城依旧会污秽遍地。 “那就天天打扫,岂不是就能控制诸病源。”范正朗声道。 苏颂皱眉道:“天天打扫,你可知道开封城占地几何,每天打扫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范正哈哈一笑道:“那凑巧了,范某还有一剂内方,在开封城中,有一批人,他们家境贫寒,生活无依,苦无生计,只需极少的钱粮就可以聘请他们打扫开封城,而且他们本身也是病源之一,他们得到了钱粮将身上的疾病治好,不再传染他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苏颂霍然盯着范正,顿时明白范正的终于道出他的目的,正是中医院无条件救治的那批穷苦患者。 “你今日似乎吃定了本官,先是危言耸听那开封城威胁本官,又抛出那穷苦患者打扫开封城的计划。”苏颂冷哼一声,久居高位的威压,顿时扑面而来。 开封尉范正平顿时呼吸一滞,他常年和苏颂打交道,自然知道开封知府苏颂的权势是何等的强大。 然而范正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苏颂的威压,脸色不变道:“因为苏大人却如同范某一样,都是医者,一个医者不会坐视贫苦的病人病死在街头而见死不救,而医文双修的官员,也不会坐视自己的子民和城池病死。” 苏颂瞬间被触动,一直以来,他都是官员,今日第一次有人将他当做一个医者。 当下他再也无法升起一点点责备之心,因为范正无论有何算计,他的出发点却是好的。 “药医不死人,生老病死乃是天地人伦,每人都会死去,包括老夫也是如此,依我所见,那些穷苦的病人所得大多是不治之症。”苏颂化身为一个医者,生死看淡道。 范正辩驳道:“药医不死人,何尝不是医者自我逃避的说辞,曾经伤口感染,却让无数医者束手无策,如今只需擦拭一点点酒精就可痊愈。曾经神医华佗可以开膛破腹、刮骨疗毒治疗百姓性命,如今却失传已久,再遇到此症状,难道这也是药医不死人?” “本官有心无力,开封城内,穷苦的百姓甚多,哪怕开封府上下俸禄都花出去,恐怕也不够。”苏颂话语一转,化身为冰冷的官僚道。 范正回道:“医者悬壶济世,既然开封府的钱粮不够,可以向开封城征收清洁费,这批钱财用于打扫开封城,让街道干净整洁,其避免疾病蚊虫滋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能让一众穷苦的百姓付出辛勤劳动,获得一份生计,此乃公平,正合医道。” 苏颂眉头一皱道:“向开封城征收清洁费必定不会太多,否则民怨滔天,成为恶症。” 范正朗声道:“给穷苦病人的清洁费也不宜太高,必须远低于开封城的劳力价格,否则就会有强壮劳力,抢夺这份工作,那穷苦的百姓将再次失去生计。”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惺惺相惜,一老一少,犹如遇到知己一般。 “要是如此,这些清洁费或许可以让其饱腹,然而那些穷苦病人大多都是重疾,需药甚多,根本无力支付如此多的药费。”苏颂考校道。 “由开封府登记造册,但凡真正赤贫的病人皆只收半价药费。”范正毫不犹豫道。 “那些穷苦病人毕竟有病在身,而且年岁已高,不可能一直打扫街道,若是有朝一日失去了这份生计?”苏颂再次逼问道。 “当此情况出现,中医院责无旁贷,将会为这些赤贫之人治疗。”范正郑重承诺道。 苏颂看向范正的神情再也掩盖不住欣赏,如今的范正让他也不禁敬佩不已,不愧是无愧出敢为天下先,敢于变法医家的邪医范正。 “好,本官会上奏朝廷准许征收清洁费,并从其中分出一笔钱财,再从开封府拨出一份钱粮,专门用来救治赤贫之人,或许不多,但已经是本官的极限了。”苏颂道。 他作为开封知府,救治无数穷苦病人自然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拨付一定的钱粮也是可以做到的。 直到此刻范正平这才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刚才苏颂和范正二人唇枪舌战,让他几乎将心悬着嗓子眼,如今看到范正竟然说服朝堂上下公认最为古板的苏颂,简直是让他大开眼界。 “多谢苏大人援手!”范正郑重一礼道。 “应该是本官多谢范郎中,这些穷困百姓乃是本官治下的百姓,本应该是本官的责任,如今却全压在范郎中身上。”苏颂感慨道。 “医家悬壶济世,责无旁贷,而且唯有救治更多病情复杂的病人,方可让中医院的医术更进一步。”范正诚恳道。 “医家后继有人也!”苏颂感慨道。 “苏大人过奖了!范某愧不敢当。” 当下范正谦虚一声,向苏颂告辞。 正当范正快要出门的时候,苏颂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范正,如果本官爱惜羽毛,拒绝征收清洁费,你又当如何?” 范正平心中一突,如果知府大人没有答应范正医城之策,中医院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是继续医治身无分文的病人,直到彻底拖垮中医院,一个是保全中医院,拒收身无分文的病人,然而却违背了范正的大医精诚誓言。 范正的身形一顿,头也不回道:“我会继续推行医城之策,让前来就诊的穷苦患者以工抵药,如此一来,可以同时兼顾医人、医城。” “那样中医院撑不了多久的,没有了中医院,你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苏颂不解道。 “苏大人太小瞧了中医院,且不说中医院已经是开封城第一医馆,盈利颇丰,还有酒精生意,以及中成药计划,甚至中医院还可以成立义庄,号召有爱心之人为穷苦病人捐款捐物,………………。”范正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顿时让苏颂眼睛一亮,如此一来,的确可以让中医院支撑很久。 “也许范某做完这一切,依旧不足以负担如此沉重的责任。”范正顿了顿,随即声音激昂道: “大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莫问前程。” 看着范正昂然的身影消失在开封府外,苏颂不由想起记忆中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那是庆历二年,他刚刚进士及第,见到过那个高呼不为良相,当为良医的范文正,不禁为其风采倾倒,走上了医文双修之路。 而如今数十年过去,当初的刚刚及第的进士已经成长为年过古稀的老臣,他又遇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不由再一次热血沸腾。 当下,苏颂提笔伏案,准备写一道奏折,详细讲解范正医城之策,以在开封城推行,若有成效,可以推广天下诸城。 第五十四章 花露水 范正得到了苏颂的许诺,心情大好的赶回中医院。 然而当他看到中医院内密密麻麻的穷苦病人的时候,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目恐怕要比昨日凭空增加数倍。 见到范正出现,中医院众人如蒙大赦,连忙找到范正商讨主意。 “范兄不好了!请求先治病后付钱的贫困患者又增加了数倍,再这样下去,中医院恐怕撑不下多久。”杨介忧心忡忡道。 中医院刚刚草创,虽然小有成绩,并未盈利多少,全靠范正之前卖白酒秘方的七千贯在支撑,如今已经所剩不多,再这样下去,中医院恐怕真的要关门大吉了。 “而且这里面一定有滥竽充数之人。”苏遁皱眉道。中医院冒着偌大的风险救治穷苦病人,他们无怨无悔,却不能容忍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小人利用。 范正道:“无妨,开封知府苏大人已经同意范某的医城之策,只需上奏朝廷,招收穷苦病人打扫开封城,只要他们日后能够支付一半的费用,那点亏损我们中医院承担的起。” 当下,范正将和苏颂商议的医城之策详细诉说,杨介等人顿时眼睛一亮,如此一来,可以解决穷苦病人的生存问题,又能减轻中医院的亏损。 “至于滥竽充数之人,尔等明令告知他们,所有的穷苦病人都需要带有户籍路引为证,日后若查明是滥竽充数,将会有开封尉亲自登门重罚。”范正厉声道,有了堂哥这张虎皮,定然震慑一批滥竽充数的小人。 “范兄英明!”苏遁眼睛一亮,那些贪便宜的小人,也许不怕中医院,绝对害怕开封尉的威名。 范正环视四周,郑重道:“此事对我们中医院来说,即是危机,又是机遇,中医院将会趁机履行对张前辈的承诺,从这批穷困患者家中招收一批女子,作为女医和女护培养!” 张幼娘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女医培养困难,很多家庭不想让女子抛头露面,而这些穷困家庭早已经走投无路,再加上中医院对其有恩,招收女医定然顺利无比。 “恭喜张师妹了。”曲郎中由衷的说道,他相信只有中医院消息传出,定然有无数女童应征而来,对那些穷苦家庭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出路了。 张幼娘顿时喜极而泣,她为女医奋斗一生,却一事无成,没有想到在晚年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与此同时,中医院也会趁机履行对申王殿下的承诺,再招收一批男孩,培养成兽医,开辟兽医一脉。”一众太医生闻言一动,不由想起曾经范正讲述有关兽医一脉开宗立派的前景。 “诸位同志,只要挺过此关,中医院定然会名扬大宋,成为名副其实当世第一医馆。”范正激励道。 杨介等人纷纷颔首,有了和开封府合作的医城之策,再加上范正的种种手段,中医院渡过此关并非难事,当下众人信心大增。 “范郎中太过于乐观了,哪怕如此,中医院也会处于亏损状态,也许会支撑一时,绝对不会支撑一世。”吕老却泼了一盆凉水道。 他久经事故,一眼就看出了范正医城之策的弊端,只是减缓了中医院的亏损,若不能让开源节流,那中医院必将倒闭,那他日后的养老金恐怕就要泡汤了。 其他医者闻言,也不禁眉头一皱,这的确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哪怕有酒精销售的利润,中医院依旧入不敷出。 范正当下朗声道:“至于中医院盈利之时,范某早有中成药计划,一旦中成药制成,定然可以让中医院扭亏为盈。” 吕老继续道:“中成药虽然是利用历代经典的局方而成,并无太大的问题,其若要发行大宋,必须还需通过药物实验,再加上很多人习惯用药材自己煎熬,以及大量的投入资金,短时间内很难盈利。” 杨介等人颔首,中成药计划虽然可行,但是耗时耗力耗钱,而如今中医院最缺的就是钱财和时间。 “所以范某在这段过渡期间,找到了一款替代产品,既可以配合医城之方,足以让中医院渡过难关。”范正对此早有准备,伸手一拍,只见樊三明捧着几个瓷瓶进来。 “替代产品,莫非不是药品!” 众人不由一愣,将目光投向了樊三明手中的瓷瓶。 樊三明将一众瓷瓶分给众人传阅,杨介率先打开瓷瓶,顿时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弥漫。 “酒精?”杨介愕然道。 “不,还有金银花,樟脑、麝香…………。”吕老等人经验丰富,稍微一闻就将瓷瓶里的成分一一道出。 “吕老医术果然不凡,此物的确是有这些成分构成。”范正赞叹道。 吕老疑惑道:“此方老夫从未见过,不只是何名,可治何症?” 范正露出一丝回忆道:“此物名为花露水,功效乃是去污杀毒、驱蚊止痒。” 吕老皱眉道:“去污杀毒酒精最为适宜,驱蚊的功效艾草最为合适,唯一多出这个止痒功效,真的能够让中医院扭亏为盈。” 范正解释道:“酒精乃是外伤所用,艾草燃烧气味较大,而且极易熄灭,而蚊虫叮咬的伤口虽小,但是却奇痒难耐,如果用力抓挠,往往会引起皮肤溃烂。” “不错,如今夏季刚至,中医院就已经收治了很多皮肤溃烂的病患,大多都是蚊虫叮咬引起。”苏遁附和道。 “而花露水则将其三效合一,只需轻轻沾染一点点花露水,将其涂抹在蚊虫叮咬之处,既可以立即止痒,又可以去污杀毒,防止皮肤溃烂,乃是夏季必备的良药。” “竟然如此神奇!”一个太医生闻言,轻轻涂抹在自己身上蚊虫叮咬之处,竟然立即止痒,不由惊呼道。 “真有奇效!”一众太医生纷纷试验,发现果然奏效。 “好,我中医院又得一良药,杨某立即将其加入药房。”杨介闻言大喜道。想当初范正开出伤口撒酒邪方的时候,他曾经怒斥范正‘酒治百病’,如今酒的功效越开发越多,竟然还真有治百病的趋势,只能说——真香。 范正摇头道:“单单中医院又能卖多少瓶花露水?再加上花露水功效单一,只有孕妇和婴幼儿需要忌用,范某准备将其定义为日用品,将其敞开供应开封城,开封城中有百姓百万以上,何人不受蚊虫滋扰?这将会是何等庞大的市场。” 范正说完,中医院众人不由呼吸一滞,白酒只有一部分人喝,酒精只有受伤的人才用,而唯独花露水则是人人皆需,一旦开封城百万人都用上中医院的花露水,中医院定然可以日进斗金,在短时间内弥补亏损。 “何止是开封城,夏季到来,我大宋万万百姓皆受蚊虫之害,酒精作坊准备和各大酒坊合作,借用他们的渠道将花露水销往大宋各地。”樊三明亢奋道。 中医院众人顿时激动不已,一旦大宋百姓皆用中医院的花露水,那将会是何等的市场和荣耀,如今他们面前所遇到的困境将迎刃而解。 范正看着重振信心的一众医者,不由傲然道:“这仅仅是我等中成药计划的第一款产品,日后中医院制作的药物,如花露水一般惠及无数百姓,那才是中医院真正的辉煌。” 此刻,众人眼神炙热的看着范正,这一刻他们确信在范正的带领下,中医院必将走向辉煌,甚至范正曾经的豪言也将计日可待。 第五十五章 少年帝王赵煦 垂拱殿内,高太后高居主位,殿内一众大臣奏对,处理大宋内政外交。 高太后垂帘听政,和赵煦左右各坐一边,然而高太后掌控实权,所有大臣都对高太后毕恭毕敬的奏对,赵煦能够看到的仅仅是大臣的后背和屁股。 每一次,高太后处理好政务之后,这才话语一转,问向一旁的少年帝王赵煦。 “陛下意下如何?” “太后既然都已经处理好国事,还要朕说什么。”赵煦闻言,面无表情的说道: 满朝大臣都从赵煦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不满,却早已经习以为常,如今赵煦已经满十六岁。 按照大宋律令,本已经到了该亲政的时候,然而高太后却贪恋权利,迟迟握着大权不还,这才引起了赵煦的不满,而朝堂上下乃是保守派当政,而高太后则是他们的精神领袖,都默契的不提此事。 高太后脸皮一抽,她自然知道赵煦为何不满,但是让品尝到权利的她放下手中大权,又岂能轻易割舍,当下只能尴尬的下了懿旨。 枢密使接过之后,这才掉转身体,朝着一旁龙椅躬身道:“还请陛下用玉玺。” 赵煦面无表情,拿着硕大的玉玺,重重的盖在玉玺上,巨大的声响在垂拱殿回荡,诉说着傀儡皇帝巨大的不满。 “启禀太后,启禀皇上,微臣有事启奏!”一件政务处理好之后,开封知府苏颂接着出列道。 苏颂为人最为古板,他时刻坚守君臣之道,每次启奏都先向高太后奏请之后,再向赵煦重新启奏一遍,唯有这个时候,赵煦才会有当皇帝的感觉。 “苏爱卿请讲!”高太后含笑道。苏颂为人古板,从不失礼,哪怕是她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中医院范正昨日前来开封府和微臣讨论医术,献上医城之方。”苏颂躬身道,毫不避讳的将范正的功劳道出。 一众大臣都古怪的看向苏颂,坊间皆传邪医范正先是踢馆太医局,又去踢馆开封府,看来有编撰医书之功的苏颂也败在了范正之手。 户部侍郎范纯粹不由哀叹一声,自己这个侄子还真的不让人省心,而范纯仁则面无表情,昨日范正平已经将范正的医城之方,给他一一道来,就连他也是拍案叫绝。 当下,苏颂将范正的医道理念和医城之方娓娓道来,朝堂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诸病源是活的!” “打扫开封城,切断诸病源传播!” “增收清洁费,招聘贫苦百姓为清洁工!” …………………… 一项项前所未有的政令则让满朝官员议论纷纷,然而看到太医令巢元在一旁闭口不言,百官顿时了然,诸病源真的是活的。 “不可,征收赋税朝堂上下只有定制,又岂能因为邪医范正的一番话,就贸然征税。”不出所料,刚刚升任御史中丞当朝红人赵挺之极力反对道。,他本就是踩着范纯礼登上的御史中丞,自然极力针对范家,更别说,范正还搅黄和他和苏门联姻之事,顺便投在宰相苏辙的门下。 户部侍郎范纯粹看向赵挺之顿时闪过一丝厌恶,反驳道:“赵大人此言有误,清洁费并非赋税,说征收的款项并非朝廷自用,而是用于清洁开封城,让百姓免收疫病,乃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善政。” “范大人所言甚是!”范纯粹的话得到了很多人官员的赞同,他们早已经对开封城牛粪遍地的现状不满,更别说还有疫病威胁、蚊虫滋扰的烦恼 “善政?想当初奸相王安石也曾豪言,他的青苗法也是善政,结果的,还不是成为贻害无穷的恶症。”赵挺之正义盎然道。 “清洁费对富人来说不算什么,然而对于原本穷困不堪的底层百姓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额度,不亚于敲骨吸髓。”赵挺之凭空诬蔑道。 苏颂闻言竖眉一瞪,直视赵挺之道:“你认为本官招收清洁工是为何,就是为了这些困苦不堪的百姓,为了给他们找一份生计,让他们即能改善生活,又能享受中医院半价药费的优惠。” 赵挺之顿时满脸涨红,他原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现在却被苏颂无情的批判。 高太后顿时陷入犹豫,她年岁已高,思想极其保守,根本不喜任何变动,才会极力反对变法,然而她又极爱名声,此方可以让很多穷苦百姓获益,她若拒绝日后定然会有损清名。 吕大防见状,进言道:“此例不可开,今日若征收清洁费,来日定然会征收鞋费、脚费、农具费,百姓定然民不聊生。” 高太后顿时倾向保守派一方。 范纯仁反驳道:“因噎废食罢了,清洁费如今就在开封城征收,所收皆有定额,我等可以亲眼见证此策的利弊,若能让开封城百姓受益,那自然可以推行,若是有危害,诸位可以及时上奏朝廷废除。” 高太后心中微动,也认为此策好处极多,然而长期的保守思想让她下意识的想要反对所谓的医城之方。 “朕认为医城之方可行!” 然而高太后还未出言反驳,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在朝堂之上响起。 百官豁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一直在朝堂之上沉默,如今突然发声的少年帝王赵煦。 高太后凤目一凝,霍然的盯着自己的好孙子,凝声问道:“陛下有何见解!” 赵煦眼神自若,不慌不忙道:“启禀皇祖母,孙儿觉得苏颂苏大人最为严谨,若非真的是良策,他定然不会向朝廷禀奏,而且开封城乃是帝都,若是不雅之物遍地,的确有碍大宋的威严。” 百官不由纷纷颔首,苏颂的为人哪怕是对手也无可指责,而且此策对开封城大有益处,皆可以让开封城焕然一新,又可让贫困的百姓获得一份生计,的确是良方,再加上开封作为的帝都的形象,的确需要维护。 “二来,则是范神医医术神奇,之前七弟的眼疾甚重,所有的名医都束手无策,而范神医则直接给出三道良方,更是立志医天下人的眼疾,这等医者献出的医城之方,定然是良方无疑。”赵煦朗声道。 高太后不由默然,诚然范正的医术和医德的确无话可说,然而赵煦如此推崇变法医家的范正这让她如芒在背。 “而且,皇祖母也清楚,在煦儿前面,还有五个哥哥夭折,父皇为之悲痛不已,皇家是如此,民间何尝不是如此,如今有一个机会,能够让开封百姓免受父皇之痛,我等又岂能坐视不理。”赵煦一脸悲痛道。 顿时满朝官员纷纷默然,赵煦的前两句他们还可以强行辩驳,而范正的最后一句却直接封住了所有人的反对之声,毕竟宋神宗连续夭折五子的悲剧他们可是亲眼见证,所有的善政良政之争,皆不敌人命关天。 “陛下纯孝爱民,本宫大为安慰,就以陛下所言,准许开封城收取清洁费,推行医城之方。” 看到原本逆来顺受的赵煦突然的坚持,高太后脸色连变,最后却只能点头同意。 她虽然可以凭借威望,再次压制赵煦,但是心中却明白,她现在将赵煦压制的越狠,日后赵煦反弹的就越狠。 “陛下英明!太后仁慈!” 百官纷纷恭贺道,朝堂上下再一次君臣和谐。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少帝已经公然在朝廷上发声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大宋朝最大的权利之争即将开始,他们将何去何从,当下众臣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范纯仁的身上,难道范家真的提前站队了么? 范纯仁脸上面无表情,而心中却早已经将范正骂的体无完肤,这个逆侄,你已经将你父亲下放到亳州了,现在连二伯的宰相之位也不放过。 第五十六章 家长找上门 “征收清洁费,打扫开封城,阻断诸病源!” “招收清洁工,赤贫下户优先!” “但凡开封府认定的赤贫下户皆可享受中医院半价就医优惠。” 随着朝廷通过政令,苏颂立即推行医城之方,立即引起了一片叫好。 一方面,开封城污秽遍地,开封百姓皆对此不满,如果缴纳少许的清洁费能够换来干干净净的街道,并不会引起太大的争议。 当然哪怕收取再少的费用也有人不满,往往最先爆发的则是赤贫下户,然而医城之方最直接受益的就是赤贫下户,他们迫切需要这份生计和中医院的就医优惠,自然不会反对,如此一来,推行的阻力大减。 随着一队队刚刚上任的清洁工走上街头,一车车垃圾运出开封城,污秽之地用掩埋,青砖石板之路用水清洗,整个开封城焕然一新。 看着往日杂乱不堪的街道如今干净整洁,开封百姓人人高呼此乃善政! 而中医院同样借机宣扬招收男女学徒,女徒培养女医,女护;同时男徒则培养兽医,日后可以跟随申王赵佖养猪,同样是培养。 一时之间,前来应征的贫困下户子女络绎不绝,他们的家庭赤贫,家中负债累累,本已经没有更好的出路,而医家则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张幼娘看到上百女子前来应征女医,顿时喜极而泣,女医一脉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这些女孩我都要!”张幼娘直接豪言道。 范正苦笑道:“前辈太过于心急了,这些女孩大多不识字,也没有医学基础,想要培养成才还需很长时间,前辈不如先挑选一些识字机灵的作为女医培养,剩下的可以当作女护来培养,日后若是学有所成,再挑选优秀者培养成女医也不迟。” 张幼娘精挑细选很久,这才恋恋不舍的从中选出二十个贫寒子女准备亲自教导,剩下的女孩则归李师师培养成女医护。 前来学习兽医的男孩同样不少,他们有些是想要学习兽医掌握一门手艺,也有想要借机投靠在申王殿下门下,毕竟这倒穷苦家庭来说,可是一步登天好事。 处理完中医院的杂事,范正心情大好,悄然的溜出中医院。 “送给你的!” 开封城御街旁,范正将手中的瓷瓶递给李清照。 “酒?”李清照接过,打开瓷瓶,顿时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不由眉头一挑,略带兴奋道:“莫非我们今日用这道邪方?” 范正连忙摇头道:“酒为词引的邪方只能用一次,此乃中医院刚刚上市的花露水,对驱蚊止痒颇有奇效。” 当下范正将花露水的功效一一道来,李清照顿时眼睛一亮,何止是普通百姓,她堂堂大宋第一才女也颇受蚊虫滋扰之苦。 李清照取少许花露水,涂抹在蚊虫叮咬之处,顿时一股清凉,奇痒消失。 “却有奇效!算你有心了,你的邪方屡未见效之事,就暂且揭过。”李清照傲娇的收下范正的礼物,还一副放过你的样子。 范正对此在已经习惯,当下配合道:“未能医好诗魁姑娘的词疾,小医诚惶诚恐,不知今日李姑娘要去何处医治词疾?” 李清照俏哼一声道:“今日就不出城了,听闻你向朝廷进献了医城之方,开封城已经焕然一新,今日我等就重游开封城,定然能够一举写出千古名篇来。” “得令!”范正配合道。 当下一马当先,带领李清照重游开封城,如今的开封城经过清洁工的打扫,格外的干净整洁,李清照也难得的走下马车,和范正一起欣赏这座首次恪行医道理念的城池。 “敢问中医院从哪里走!”忽然一个素衣老者拦住了范正二人,询问道。 李清照顿时看向了一旁的范正,心道:“这一次老人家算是问到正主了。” 范正不由一愣,当下爽快的回答道:“这位老人家,你沿着御街一直走,走到头就能找到中医院。” “这位老人家,你可是得了疾病,中医院如今乃是当世第一医馆,无条件接收病患,只要有户籍路引,可以先治疗后付费!”李清照满脸骄傲的替中医院宣传。 素衣老者不由一愣,讶然道:“还有这等好事,可是我怎么听说,那中医院乃是邪医范正所开,此人爱出邪方!” 范正闻言,不由大囧,他没有想到竟然被人在李清照面前揭了老底。 李清照忍着笑,为范正辩驳道:“此乃开封城的误传,邪医范正的药方虽邪,然而却药到病除,如今开封城满地的清洁工就是出自于邪医范正的医城之方,老人家认为此乃是邪方么?” “此方看似邪方,实乃正道,清除污秽减少疾病发生,实乃医人无数!”素衣老者看着街道上忙碌的清洁工,和干净整洁的街道,不由若有所思。 “李姑娘,莫要耽误老人家的事情,老人家龙行虎步,面颊红润,除了略有眼疾之外,并无病症。”范正看向老人家的面相,朗声道。 “小友竟然也懂医术!”素衣老者讶然道。 “哦!你定然是来看眼疾的,你放心,中医院的眼科那可是天下第一,申王殿下眼疾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邪医范正连开三道正方,一道邪方…………哎!我还没有说完呢!” 范正实在听不下去,李清照一口一个邪医,连忙拉着李清照落荒而逃。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本姑娘好心替你扬名,你还不乐意了。”李清照冷哼一声道。 “你一口一个邪医,确定是替我扬名?”范正反声质问道。 李清照顿时语结。 “再说,那位老者虽然有眼疾,但是浑身却有淡淡的药材味,依我看定然是行医一生的老医者。” “一个老医者去你中医院干什么,莫要也是听到了你的名声,前去踢馆的。”李清照兴奋道,她亲眼见证了范正立志变法医家的豪言,却错过了范正踢馆太医局的精彩一幕甚为遗憾。 范正摇头道:“当初太医令巢元为了搞垮中医院,给一众太医生家中送信,算算日子,那些老郎中应该得到了消息,赶来了开封城,准备教训一众逆子了。” “啊!那该怎么办?”李清照豁然一惊道。 “什么怎么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今的中医院已经是天下第一医馆,若是再留不住医者,那是他们的损失!”范正傲然道。 当下,范正抛开这些烦心事,携李清照再次游览开封城。 第五十七章 神医时代落幕 素衣老者看着范正和李清照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干净整洁的街道,不禁陷入了沉思。 随即亲自上前寻找清洁工交谈一番,又从市面上买回一瓶花露水试用,最后才循着地址来到了御街尽头,看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医馆。 “中医院!” 素衣老者深吸一口气,单单从规模来看,中医院的确是当时规模最大的医馆,然而撑起一个医馆可不是单凭规模来评判的。 当下,他踏入中医院,走进看到墙上挂的大医精诚誓言,身旁的患者人流如织,不禁微微颔首。 随后,他又一一来到在医家内部传的沸沸扬扬的中医十三科,甚至连后院的住院科也没有放过。 最后来到了眼科诊室,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聚精会神的给患者治疗眼睛。 “视力山字图!” “康复训练法!” …………………… 庞姓太医生熟练的给一个个眼病患者诊断开方,其熟练深度不亚于从医多年的坐堂医者。 “此乃夜盲症!需要多吃肉食,一月便可缓解!” “此乃红眼病,需要保持眼睛清洁,可用野菊花煎药,一半服用,一半清洗眼睛,一日三次!切记,莫要再用民间土方!”庞姓太医生一一为患者诊断。 男童一脸难为情的说道:“我就说!用童子尿不行!” 周围患者哄堂大笑,患者家长一脸尴尬,连忙带着药方离开。 很快,轮到了素衣老者,年轻太医生低头写着医案,头也未抬就熟练问道:“这位老丈的眼睛有何问题。” “老夫眼疾多年…………。”素衣老者熟练度回答道。 庞姓太医生听到熟悉的声音,霍然抬头,失声惊叫道:“爹!” 后面的患者一阵惊讶,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看个病竟然还能看到认亲现场。 “爹!我是不会回去的!中医院才是医家的未来!”庞姓太医生大声疾呼道。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大医精诚你都忘了,为父坐在这里就是一个患者,前来治病,还请庞医生诊断下方。”素衣老者训斥道。 庞姓太医生闻言强行定下心神,上前给父亲仔细诊治眼疾,良久之后郑重道:“这位患者的眼疾乃是短视之疾,阁下年轻之时身体不好,立志学医,彻夜伏案苦读,以至于熬坏了眼睛,而至阁下成名之后,依旧孜孜不倦,专研天下医书,汇聚百家学说,彻夜编撰《伤寒总病论》六卷,以至于眼疾更甚,眼科将其为高度短视。” “高度短视,此疾是否可医!” 庞姓太医生一咬牙道:“阁下已经成年,眼睛已经定形,药石无效,唯有范师兄为申王殿下开的第三道医方可以立竿见影!” 素衣老者苦笑道:“叆叇?老夫可没有巨财购买无色水晶,也无能工巧匠能够将其打磨成叆叇。” 庞姓太医生傲然道:“你不能,然而你的儿子却能,我早已经请求范师兄托申王殿下多打造了一副叆叇,如今正好献给父亲。” 当下,庞姓太医生拿出一副和后世眼镜类似的叆叇,给父亲戴上,他早已经知道父亲的眼疾程度,早已经提前备好, 素衣老者戴上叆叇之后,顿时感觉眼睛一亮,一个清晰的世界映入眼帘,这种感觉他已经失去了几十年了。 “此物太过于贵重了!”素衣老者看着薄如蝉翼无色透明的叆叇,定然知道其价值不菲,不由眉头一皱,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无妨,其代价孩儿已经付过了!”庞姓太医生昂然道。 素衣老者脸色一沉皱眉道:“是何代价?莫非是要你为中医院卖身一辈子不成。” 如此贵重的东西,自己的儿子除了未来之后,还有什么能够何其相提并论。 庞姓太医生摇头道:“非也,孩儿付出的代价则是转修兽医一脉。” “不可!” 素衣老者心中一痛,他尽力培养儿子,就是为了继承自己的衣钵,谁能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专修兽医。 庞姓太医生昂然道:“父亲且听孩儿说完,转修兽医并非仅仅是为了父亲的眼疾,哪怕孩儿继续钻研眼科,范师兄依旧会为父亲求来这付叆叇。” “那是为何?”素衣老者不解道。 庞姓太医生深吸一口气道:“是为了孩儿心中的执念,父亲已经编撰出了《伤寒总病论》,足以惠及天下,而天下万物,唯独学问不可世袭,孩儿穷其一生也无法超越父亲的成就,而转修兽医一脉,未尝没有机会开宗立派,成就一家之言,如此方可不负医王庞安时之子的名号。” “医王庞安时!” 庞姓太医生的父亲到来,早就惊动了一众太医生,他们都知道自己又有可能遭遇同样的遭遇,纷纷前来劝阻。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患有眼疾的素衣老者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医王庞安时,要知道医王庞安时可是医界当之无愧的神医,其治好了无数人的疾病,甚至连续拒绝朝廷的征召。 用一句最直接的话来证明的庞安时的地位,那就是他若前来当太医,太医令巢元就要乖乖退位让贤。 而面前整天高喊不要回家继承父亲的小诊所的庞师弟竟然是医王庞安时之子。 庞姓太医生心中冷哼,相比于规模宏大的医者如云的中医院,父亲的医堂不就是一个小诊所。 “原来是安时师弟!儿孙自有儿孙福,师弟又何必强求。”吕老适时出现,出面调解道。 “吕师兄不知,此乃师弟的衣钵传人!”庞安时淡淡见礼道。 “医王前辈明鉴,中医院已经短时间成为天下第一医馆,可见我等的变法医家是正确的道路,中医院才是医家的未来。”其他太医生也纷纷前来劝谏道,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铁的事实摆在面前,中医院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就是他们一众太医生对抗家族压力的最大武器。 “在下苏遁,家父苏轼,久闻医王前辈的大名,苏某也曾经和庞兄同样苦恼,如今苏某拜仵作为师,家父也未尝阻拦。”苏遁上前见礼道,以自身为例,为庞师弟进言。 良久之后,庞安时叹息一声道:“连苏大学士之子就能学习仵作之道,我庞安时的儿子为何不能学兽医一脉。” “多谢父亲大量!”庞姓太医生哽咽道,他曾经背负医王之子偌大的压力,以至于在太医局也是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份,如今他终于找到了证明自己的道路。 其他太医生也纷纷松了一口气,有了医王庞安时的例子,他们说服自己父亲的希望大增。 庞安时并没有在中医院停留太久,留下自己的医书《伤寒总病论》,就离开中医院,而且拒绝儿子的相送。 看着庞安时的身影消失在御街尽头,一众太医生顿时心生感慨。 全科神医时代已经落幕,中医院分科诊疗下的专科神医将会大放异彩。 第五十八章 女为悦己者容 “爆火!” 随着夏季到来,花露水彻底火爆开封城。 虽然有清洁工打扫开封城,让开封城的卫生情况大为好转,然而蚊蝇却是可以飞行的,而且繁衍迅猛,开封百姓依旧饱受蚊虫滋扰。 随着中医院将花露水作为日用品推向开封城,神奇的花露水彻底征服了开封百姓,轻轻一抹就可以驱蚊止痒,简直是居家必备之良药。 一时之间,开封百姓争相抢购,各大酒坊也纷纷和中医院合作,将花露水销往大宋各地。而作为生产花露水的中医院则是日进斗金,短短时间就扭亏为盈。 樊三明看着如此火爆的生意,不由心中豪情大发,要知道花露水最主要的成分可是酒精,而酒精的收益可是有他一成份额,哪怕这一成的份额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站着把钱挣了! “邪医范正果然邪门!” 中医院对面,刘掌柜看着一车车的花露水从中医院拉出,不由心中暗恨。 在他看来,花露水的成分都是药物,本应该在药铺出售,这份利益本应该是他们药铺获得,然而中医院竟然将其定义为日用品,将药铺绕开,哪怕普通的杂货铺也能售卖。 “掌柜,中医院已成气候,再做对抗已经无益,刘家药铺不如和中医院合作。”伙计劝说道。 刘掌柜苦涩道:“刘家药铺原本想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却不知中医院看不上刘家药铺,如今在厚着脸皮凑上去,看人脸色不说,最多也就分一杯羹罢了,刘某实在丢不起这张脸。” 刘掌柜心中暗暗后悔,他到底不如樊三明果决,想当初他若不顾一切支持中医院,选择锦上添花,至少能够在药材上获益不浅。 如今中医院每日所需药材颇多,更胜在持久,花露水所需的药材虽然单一,却随着花露水的火爆,金银花、樟脑的用量简直是用海量来形容,如此多的利益都便宜了亳州的药商。 刘掌柜后悔不已,其他商人也是扼腕叹息,任谁都得出来,有了花露水的畅销,中医院将再无桎梏,一飞冲天计日可待,他们都不如樊三明,失去了最佳机会。 中医院走上正轨,范正就彻底放手,花露水和药材则由樊三明负责,中医院事物则由杨介负责。 而他,今日无事,携美出游。 开封城内,到处留下范正和李清照的身影,然而李清照依旧没有再写出一首千古名篇来,二人默契的以此为借口,四处游玩吟诗作对,两个青春萌动的心悄然的靠近。 然而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借着寄情于山水的邪方,尽情享受这懵懂的爱情。 李府闺房之中。 李清照对镜梳红妆,精心的打扮妆容。 “小姐,赵公子派人送来请柬,邀请小姐参加今晚汴园七夕诗会。”莲儿从外面进来,奉上一张请帖道。 “汴园七夕诗会?”李清照手微微一抖,顿时将黛眉画偏,只得将黛眉擦掉重新再描。 “是呀!小姐如今乃是大宋第一才女,一首《如梦令》无人能及,汴园诗会又岂能少了小姐的风采。”莲儿兴奋道。 “一群太学生无病呻吟。”李清照冷笑一声,随手将七夕诗会的请柬扔到一边。 “啊!小姐以前不是最爱参加诗会的么?”莲儿不解道,以前的李清照极爱热衷诗会,在诗会中独占鳌头,力压一众男儿,再对其毒舌一番,是她最大的乐趣。 “那是以前,和范兄相比,这群太医生只会附庸风雅,有这点功夫何不干点实事,就比如范兄两首《钗头凤》让无数女子免受近亲结婚之苦,中医院医人无数,医城之方,让开封城焕然一新,……………………。” 李清照说起范正的丰功伟绩,顿时眉飞色舞。 莲儿微微点头,相比于范正,那些太学生的确是云泥之别,可惜范正仅仅是一个医者,配不上大宋第一才女的小姐。 李清照不知莲儿心中所想,当下,戴上白纱罩头,混搭仿点翠簪子上身齐腰交领宋褙子,下身素色百褶裙,端的是亭亭玉立、气质如兰。 “小姐今日真漂亮!”莲儿称赞道。 李清照脸色傲娇,拿起三尺白布,用力的缠在脚上,疼的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莲儿大惊道:“小姐不是最不喜裹脚么?今日怎么…………。” 李清照喘了口气,俏脸抽搐道:“之前我怕疼偷偷的放足,如今我已近成年,再不裹足就晚了!” 裹脚在宋朝虽然没有大肆流行,但是在皇室和上层社会极为常见,尤其是宫中,很多宫女喜欢将脚缠成新月形,然后翩翩起舞,这样的舞姿特别好看,以来吸引皇帝的宠爱。 这种风气很快从宫中传到了民间,尤其是达官贵人对于三寸金莲的病态嗜好,更是助长了这种风气,逐渐在宋朝上层社会流行起来。 毕竟上层社会的女子并不需要从事体力劳动,还有专人伺候,缠足对其影响较小,而且也能讨男人欢心,渐渐的缠足女子多了起来,李清照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小姐乃是大宋第一才女,又岂能学那些庸俗女子,以色侍人。”莲儿傲然道。 李清照却摇头道:“你不懂,哪一个女人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完美!” 看到往日傲然的李清照如此患得患失,再加上最近李清照偏爱打扮,莲儿不由想起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联想到小姐最近的举动和言行,一个名字逐渐在莲儿心中浮现——邪医范正。 “走!”李清照强忍脚上的不适,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啊!小姐,我们去哪?”莲儿惊讶道。 “还能去哪?自然是汴园!”李清照淡淡的说道。 “小姐刚刚不是说汴园诗会是一群太学生无病呻吟,附庸风雅么?”莲儿小声嘟囔着,脚步很快跟上。 “父亲、母亲,孩儿参见汴园诗会去了!” 李清照前去和李恪非、王氏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莲儿乘坐马车出了李府。 “小姐,汴园到了!”二人很快的就来到了汴园。 然而李清照却并没有下车,而是吩咐道:“继续走!” “啊!”莲儿不解,却继续让马车路过汴园,直到走到前方的路口,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邪医范正。” 莲儿顿时心中一震,看着迫不及待打开车窗的李清照,一股不妙的感觉的涌上心头。 她终于找到了小姐为悦己者容的正主了。 第五十九章 邪方:情诗 开封城人口过百万,商业气氛极为浓厚,再加上七夕乃是传统佳节,出来游玩的男女络绎不绝。 范正和带着白纱罩头的李清照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丝毫不显眼,因为大街上有很多类似的男女如此打扮同游。 沿街的商铺更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商机,夜幕还没有降临,就在门前点燃了花灯! 一盏接着一盏,犹如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当夜幕降临,开封城却已经灯火辉煌,犹如一座不夜城。 借助夜色和昏暗的灯光,越来越多的开封男女涌上了街头,让这七夕节平添几分热闹。 “相传天帝又一个女儿,名为织女!………… 不少老人仰望银河星空,对着子孙讲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也有识字之人对着银河星空,大声诵读有关七夕节的古诗,立即引来一众叫好。 李清照遥想牛郎织女私下恋爱的凄美爱情,不由心生向往,她受困于李府之内,整日除了读书写诗也并无任何事情,这一段时间,和范正借着写诗为由,游遍汴京内外,乃是她一生中最为惬意的时光。 她明明知道如此私下和一个男子相会不妥,然而她却犹如织女一般,义无反顾的一次次偷偷溜出李府去见范正。 “莫非我…………。” 李清照豁然醒悟,顿时满脸羞红。 “清照姑娘,此刻可有诗意!” 耳边忽然传来范正的询问,李清照顿时从羞涩中惊醒,接着夜色掩护,摇了摇羞红的脸庞。 “啊!”忽然李清照惊呼一声,顿时感觉到自己裹足之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怎么了,可是扭住脚了?”范正连忙询问道。 一旁的莲儿上前搀扶李清照道:“小姐今日裹足,本不易行走,今日又走了如此多的路,定然是磨破了足。” “裹足!”范正眉头一皱道,连忙阻止道:“万万不可裹足!” 李清照疑惑道:“为何不可裹足,开封城的大家小姐都在裹足,现在在开封城极为盛行!” 范正郑重道:“裹足有违人之生理,影响足部正常发育,造成脚部畸形,此法极为残忍,缠足之苦,犹如层层切骨,刻刻痛心,让缠足之人,饱受酷刑。” “竟然如此痛苦!”莲儿闻言大惊道,她乃是下人自然不用缠足,然而却知道李清照一直不愿意缠足,却没有想到如此痛苦。 当下连忙找一个背人之处,赶紧给李清照放足。 李清照放足之后,这才疼痛大减,好奇的问范正道:“这么说,你也反对女子缠足,不是说男人最爱女子三寸金莲么?” 范正摇了摇头道:“范某虽然为男人,绝对是却不愿自己的癖好建立在女子的痛苦之上,更何况范某更是一名医者,裹足使女子脚小难行,动必扶墙摸壁,拄杖持杆,在医者的眼中此乃残疾之症。” “残疾之症!”莲儿闻言顿时惊呼道,她家小姐乃是天下第一才女,要是因为裹足成为残疾,那该如何是好。 “其实身体上的残疾只是其一,还有心理上的残疾,女子缠足之后,步履维艰,只能困守于闺阁,又失去了谋生的本领,让女子只能依附于男人,李姑娘乃是天下第一才女,自当为天下女子做表率,又岂能让此陋习危及天下女子。”范正郑重道。 李清照,闻言一震,郑重点头道:“从今日起,清照定然放弃裹足,而且力劝身边之人放弃裹足。” 范正接着道:“从今日起,中医院会将裹足之女列为残疾之列,可享受半价医疗优惠。” 二人顿时对视一眼,一种互为知己的感觉涌上心头。 有了李清照的以身作则,再加上中医院的残疾之说,相信定然能够让不少女子放弃裹脚。 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二人之间弥漫,二人都默默的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之中。 忽然一声喧哗,打破了这份暧昧的气氛,只见一个声音高呼道。 “千古名篇,又一首千古名篇!” 二人忽然一愣,看向喧哗的街道。 只听有人高呼道:“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在汴园七夕诗会,写出了一首千古名篇《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当下有人将此诗抑扬顿挫的朗诵出来,顿时引起一片的叫好声。 “好词!意境深远!发人深省。” 想我大宋文坛竟然被一介女子和邪医范正压的抬不起头,秦观学士终于为我大宋文坛扳回一城。”一个文人热泪盈眶道。 开封文坛苦李清照和范正久亦,如今终于又出了一首千古名篇,虽然秦观的辈分要比二人高,然而开封文坛自动忽略这些。 “不过我怎么看,这有种隐括词的感觉,银汉迢迢,岂不是隐括词《迢迢牵牛星》,还有金风玉露出自于…………。”不少文人仔细琢磨,就已经察觉出来,秦观的这首《鹊桥仙》就用到了不少隐括词。 “这才不过几个字而已,算什么隐括词,顶多算引经据典罢了!再说,这首词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笔,定然是秦观学士真情流露,你们听说了,据说秦观学士暗恋苏轼小妾王朝云…………。” “瞎说,据说是为了秦观的夫人徐氏所做,二人聚少离多,正和词意。” “不对,也有传闻是为了营妓娄琬、陶心儿所做…………。” …………………… 开封文人一边欣赏着千古名篇,《鹊桥仙》,一边谈论着秦观的八卦,不知不觉中楼就歪了。 “都怪你的邪方不灵,我到现在也没有再写出千古名篇来。”李清照娇嗔道。 范正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还有一邪方,不,是正方,定然能够让你写出千古名篇来。” “当真?”李清照流波一闪,犹如懵懂的大白兔一般道。 范正压抑着心中的狂跳,努力将自己的大灰狼尾巴收起来道:“秦观学士的鹊桥仙,不论是为谁而写,定然是有感而发,唯有此至情至爱之感情方可写出如此动人的诗篇。清照小姐若以情写诗…………。” 李清照顿时脸色涨红,手足无措道:“我还待字闺中,如何懂得男女之情。” “我也不懂,不如我们……。” 范正眼神炙热的盯着李清照的精致容颜,欲言又止,然而他知道李清照定然懂他的心意。 李清照脸色通红,低头垂首,良久之后,传来一句若不可闻的声音。 “好!” 不知不觉中,李清照和范正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两个懵懂的少年最终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勇敢的相互袒露心扉。 一旁的莲儿震惊的看着这对神仙眷侣,见证了堪比牛郎织女的爱情,而她则是为牛郎织女搭桥的鹊儿。 第六十章 起死回生 汴河上,一艘游船随波泛舟。 船舱上两个年轻的身影依偎,浓情蜜意的靠在一起,互诉衷肠。 自从七夕定情之后,范正和李清照的感情急剧升温,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李清照敢爱敢恨,自从二人恋爱之后,行事越发的大胆,每每都让范正撩拨的欲罢不能,却又让他无可奈何。 “不行,明日我就会让家母前去提亲,等你过门,看我怎么收拾你!”范正努力从温柔乡中挣脱,用了偌大的毅力才放开怀中的佳人。 李清照红着脸,整理一下自己的妆浓,当下娇嗔道:“不行,我还没有写出千古名篇来呢?只需再等一段时日即可!” 李清照极为享受这种浓情蜜意的爱恋,早已经灵感迸发,想到不少佳句,只需再过些日子,她相信定然能够再写出一首千古名篇了。 “好!” 范正爱怜的将李清照搂入怀中,恋爱中的男女自然无限宽容对方,哪怕他的理智告诉他,迟则生变,他依旧纵容李清照的任性。 然而陷入爱情中的二人却没有意识到,在不远处的一个画舫中,一双阴毒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奸夫淫妇!” 赵明诚咬牙切齿道。 他永远也忘不了七夕之夜,他在汴园苦苦等候李清照的到来,却迟迟未见佳人身影,他亲自去李府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李清照已经去参加汴园七夕诗会。 他心中暗暗怀疑,再加上自从中医院门口一别之后,李清照对她拒之千里,他决定守在李府外,一探究竟。 然而他却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范正和李清照竟然携手归来,直到李府外才依依不舍分离。 当时赵明诚心如刀割,他视为囊中之物的佳人和未来进阶之身的资本竟然被范正这个废物捷足先登,他很想冲上前去,当场揭穿二人的奸情,然而一条更为阴狠的毒计涌上了心头。 他此刻揭穿二人,李家和范家为了名声,只会息事宁人,将二人尽快成亲,平白成全了他们。 如果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二人的奸情曝光,李家定然会颜面无存,李清照和范正也将会名誉扫地、千夫所指。 既然他得不到佳人,就将其彻底毁掉!赵明诚脸色狰狞,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元宝,将其抛给船夫道:“将我送上岸,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船夫双手接过金元宝,视若珍宝的收起,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道:“公子放心,小人保证做得滴水不漏。” 当下,船夫缓缓靠岸,赵明诚一跃上岸,而船夫却悄然将船划入河中,故意挡在范正和李清照画舫必经之路。 “小心!”范正察觉到异样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 两首画舫轰然的撞在一起,而在经验老道的船夫操控下,范正和李清照的画舫直接侧翻,二人顿时落入汴河激流之中。 “清照!” 范正在水中一个激灵,后世的他经常下河,虽然不算精通,好歹也能在河中自保。 然而夏季的汴河水位颇高,水流很急,一转眼,李清照竟然被河水冲走。 当下,范正奋力划水,不顾一切去营救李清照,然而他的水性也并不精通,河水喘急连续几次都没有成功。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边河两岸的百姓见状,也纷纷惊呼。 范正奋力追赶,最后一次努力,终于抓住了李清照,然而身体却早已经耗尽的力气,幸好两岸的热心百姓及时救援,终于将二人拖上了岸,然而此刻距离李清照落水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这位小姐已经不行了!” 忽然前来帮忙的一个大婶惊呼出声道,范正心中一沉,挣扎望去只见李清照已经失去了意识,顿时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充斥心头。 “溺水时间太久了,脉相都没有了,恐怕已经没救了。” “多好一个小姑娘,竟然就这么没了。” “看样子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可惜水火无情,红颜薄命呀!” 其他前来救援的开封百姓也是纷纷摇头,毕竟这位女子不通水性,落水的时间也太长了。 “不!一定还有救!”范正强行镇定,当下立即起身检查李清照的鼻腔是否畅通。 随后,立即俯下身子,准备进行人工呼吸。 “啊!你在干什么,这位小姐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占她的便宜。”大婶连忙阻止道,其他围观百姓也纷纷怒视范正,想要教训这个登徒子。 “我乃中医院范正,定然能够将她救回来!”情况危急,范正直接自爆身份,打消周围百姓的阻拦。 “邪医范正!” 周围百姓不由一惊,如今中医院异军突起,很多百姓都去中医院看病,自然对开创中医院的邪医范正有所耳闻。 “这位的确是邪医范正,在下之前去中医院看病,曾经见过一面。”一个围观百姓证实道,他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范正。 众人这才半信半疑,没有继续阻止范正的行为,顿时范正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子为李清照渡气,然而将双掌放在李清照胸前,进行心肺复苏按压。 周围正义感十足的开封百姓,看到这一幕,几乎忍不住要上前教训范正。大宋文风鼎盛,极为重视礼教,范正的救人行为几乎再挑战所有人的神经。 “此乃邪方,一定是邪方!”见过范正的百姓惊呼道。 开封百姓盛传,邪医范正爱开邪方,却能方到病除,周围百姓为了那一线希望,这才强行忍耐。 范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哪怕是筋疲力尽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然而五遍,十遍都过去了,李清照始终没有好转,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对着范正的动作指指点点, 范正的心也渐渐沉沦下去,因为他明白,心肺复苏拖得时间越久,李清照救回来的希望就越小。 “没有希望了!” “人死不能复生!” “就算是邪医范正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 周围百姓纷纷摇头道,哪怕他们相信范正的身份,却依旧不认为范正能够将人救回。 正当所有人摇头叹息的时候,范正依旧在坚持做心肺复苏,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犹如天籁之声传来。 只见李清照用力的咳出一滩河水,竟然起死回生,悠悠的转醒。 第六十一章 恋情暴露 “起死回生,竟然真的起死回生!” 周围百姓纷纷惊呼,他们亲眼看到落水的小姐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脉相,然而在范正的邪方救治下,竟然奇迹般的起死回生。 李清照悠悠醒转,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顿时明白是范正救了自己,当下情不自禁,和范正当众相拥。 范正也死死的搂着这失而复得爱人,再也不愿意放手。 忽然后方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恨声道:“范正,你干的好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清照顿时如遭雷击,豁然回首惊呼道:“爹!” 只见李恪非站在人群之中,双眼欲裂,一副择人而噬的盯着范正。 “爹!” 众人纷纷一愣,他们没有想到女方家长竟然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这好像是后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李大人!”一个百姓认出了李恪非的身份,不由惊呼道。 “那落水的岂不是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 众人豁然一惊,看向浑身湿透的李清照,顿时猜到了她的身份。 “名满天下的邪医范正,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私会在汴河画舫之上。” 周围百姓顿时一片哗然,这可是开封城最为劲爆的八卦了。 听到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李恪非心中怒火中烧,他没有想到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做出了如此让他丢脸之事,再加上刚才范正的救人举动,整个李家已经颜面无存了。 “爹!” 李清照手足无措道。 “走,跟我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李恪非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不想在这里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李伯父,此事是我之错,还请你莫要怪清照,明日我和母亲将亲自去李府登门提亲,一定不会让清照受一丝委屈。”范正起身抗下所有的责任。 “李大人放心,此事我范家会负责到底!”闻讯赶来的范正平抱拳道,他正在周边巡逻,忽然听到有人落水,连忙赶了过来,却没有想到竟然和自己的堂弟范正有关。 李恪非却看也不看范正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传言邪医范正爱出邪方,果然不假,清照乃是天下第一才女,前来提亲者王侯贵族踏破门槛,你不过是一介医者如何配得上小女,可老夫没有想到你为了自己私心,竟然出如此邪招诱骗小女。” 范正郑重道:“李伯父误会了,我和清照乃是真心相爱。” “住嘴!”李恪非大喝道:“你以为,老夫会因此屈服么,你就死了这条心!老夫的女儿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你这个卑劣小人。” 李清照闻言,悲声道:“爹,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恪非根本不听,断然道:“你若还认我这个爹,现在就跟我回去,否则…………。” 李清照顿时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陌生的父亲。 范正深吸一口气,知道李恪非正在气头上,当下安慰道:“你先跟李伯父回去,明日范家就会去登门提亲!” “可是………………”李清照看着盛怒的父亲,愁眉不展道。 范正安慰道:“放心,一切有我,你刚刚落水,需要静养。” 李清照无奈点头,一步三回首的跟着李恪非离开。 “堂弟,你怎么如此鲁莽!”范正平上前看着浑身湿透的范正,不由出声责备道。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俗之下,一男一女私定终身那可是犯下了大忌,范正若是和李家小姐真心相恋,可以让范家登门提亲,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范正摇了摇头道:“堂兄不知,小弟原本这几日就让母亲登门去,却没有想到突发变故。不过小弟想请堂兄帮一下忙。” “堂弟请说。”范正平正色道。 “小弟今日落水极为古怪,再加上李大人为何又恰好出现在这里,这其中有太多的巧合,还请堂兄调查一番。”范正思索道。 范正平听到堂弟的叙述,顿时眉头一皱,按理说范正和李清照在画舫私会,本就极为隐蔽,哪里会出现如此多的巧合,当下朗声道:“的确有古怪,依我看这个船夫定然逃脱不了干系。” “多谢堂兄了。”范正拱手道。 范正平摆摆手道:“你我都是范家子弟,暗算你就是暗算范家,我倒要要看看谁在背后捣鬼。” 当下二人立即分别,范正立即赶回范家,现在母亲也不知道此事。 “你这臭小子!竟然敢坏人名声!” 范府!马氏听闻范正的禀报,立即勃然大怒,鸡毛掸子犹如雨点一般落在了范正的背上。 范正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着,他知道此事的确是自己错了,他的意识中还有后世自由恋爱的思想,完全没有意识到此事在大宋冲击有多大,尤其是李清照更是有大宋第一才女的名声,更是礼仪的典范。 “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派人去买雁,准备纳采!” 马氏打累了,重重的坐下喘了口气,怒声道。 “多谢母亲!” 范正顿时松了一口气,纳彩是婚礼六礼中的第一礼,男方欲与女方结亲,男家遣媒妁往女家提亲,送礼求婚。 “记住还要另备厚礼,此事乃是我范家理亏再先,必须要备足诚意,让李家满意。”马氏再次吩咐道。 当下,范家下人四出,准备前往李府提亲之事。 与此同时,汴河边发生的八卦瞬间引爆了整个开封城。 “邪医范正和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私定终身!” “李清照溺水,邪医范正用邪方让其起死回生。” 两个八卦一出,全城哗然。 第一个八卦的主角一个是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竟然和医者范正私定终身,立即一众仰慕其名的开封青年才俊心碎一地。 要知道当初李清照的《如梦令》一出,前来求亲之人踏破李家的门槛,李清照和范正的私定终身的消息一出,原本想要和李家求亲的显贵之家,立即销声匿迹。 另一个八卦的热度完全不逊色于第一个,世人莫不贪生恶死,邪医范正竟然有邪术能够让人起死回生,这顿时惊动无数人。 有人质疑,也有人信誓旦旦,毕竟在场的很多人亲眼所见,李清照已经心跳呼吸全无,却竟然能够将其起死回生救活。 第六十二章 第二次生理和伦理之争 “起死回生!” 开封百姓闻之无不哗然,这可是传说中的神仙之术,然而竟然在邪医范正手中得以实现,当下众人无不打探这等神奇的医术。 “口口渡气,代替呼吸!” “按压胸部,人为干预心跳!” …………………… 当起死回生之术的过程传开之后,众人顿时目瞪口呆,这到底是神方还是邪方呀! “这么说,李清照和范正岂不是………………”一个闲汉猥琐的说道。 周围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原本李清照乃是天下第一才女,他们可望而不可及,如今更是肆意败坏李清照的名声。 一时之间,李清照名声败坏殆尽。 ……………… “快!立刻将范兄送来起死回生之术张贴在中医院之外。” 中医院内,杨介急令道。 “大师兄,这是为何?这等起死回生的医术,如果让中医院独有,那中医院岂不是如日中天。”一个太医生不解道。 杨介摇头道:“范兄在汴河施救清照姑娘的时候,早已经被人亲眼目睹,只要稍加琢磨定然会明白这起死回生之术。而且此术需要在患者遇险之后,最短的时间急救,根本来不及送到医馆,一旦错失良机,神仙难救。” 一众医者纷纷颔首,经过范正送来的心肺复苏之术虽然有起死回生之奇效,然而限制却也明显,那就是要在第一时间施展此术。 “所以中医院必须将此术公开,如此方可让更多的遇险之人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这才是真正的医万人术。”杨介郑重道。 当然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只要心肺复苏最短的时间公开,成为医家急救之术,被世人接受,那就可以最大程度的挽回李清照的清誉。 当下,中医院直接在中医院门口最显眼的地方,直接公开心肺复苏之术。 “这就是邪医范正的起死回生之术!” 很多百姓纷纷闻讯而来,看到心肺复苏之后,更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因为此起死回生之术太过于亲密,需要两人最直接接触。尤其是人工呼吸更是让无数人难为情。 要是夫妻还好,如果是普通人男女那该怎么办!岂不是有违伦理。 不,这还不是最邪的,如果是男男、女女,或者是直系亲属之间需要急救,一想到这里,不少人顿时不寒而栗。 “邪方,此乃邪方!”一个老儒生指着心肺复苏之术,大声的怒斥道。 “此方坏人清誉,伤风败俗。必须要严令禁止!”不少固执之人纷纷怒斥道。 “不!此乃起死回生的神方!”也有人凝重道,毕竟人命关天,每年溺水之人不计其数,如果能够用此方法将人起死回生,将会挽回很多悲剧,更何况心肺复苏还能应用于很多突发疾病。 “医者父母心,面对突发之事,人命关天,如何还能拘泥于世俗偏见。”也有开明之人赞同,毕竟明明有良方可以救人性命,总不能弃而不用、见死不救。 一时之间,众人分成了两派,一方认为心肺复苏乃是伤风败俗的邪方,一方认为心肺复苏乃是起死回生的神方。 “邪医范正简直是丧尽天良,他行医第一邪方,凭空诬蔑亲上加亲的美名,引发了一次生理和伦理之争。现在竟然又故技重施,用此邪方来败坏世俗伦理。” 老儒生气愤至极,不停的怒斥范正的邪方。 “老夫子所言甚是!” “如此邪医,老夫势必不会和其善罢甘…………休 老儒生情绪激动之下,突然气急攻心,捂着胸口缓缓倒下。 “啊!” 众人豁然一惊,连忙通知中医院的医生。 “此乃气急攻心引发的心病,恐怕性命危亦。”杨介匆匆而来,听到众人的描述顿时惊呼道。 “中医院不是有邪医范正的起死回生之术么?岂不是正合此症。”一个好事的百姓高呼道。 “啊!”杨介顿时陷入了两难,他毕竟是一个男人,要对一个老儒生口口渡气,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名誉扫地。 “看,我就是此乃邪方,就连中医院的医者都不愿意用此邪方。”有人阴阳怪气道。 “就是,听说这些太医生还当街宣誓大医精诚,依我看,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另一个人附和道。 “好,我来!”杨介心一横,他虽然心有顾虑,然而人命关天,他的医德不允许他见死不救。 “不,还是我来!”忽然一个娇柔又坚定的拦住了杨介。 “师师护士!”众人忽然惊呼道,只见拦住杨介的乃是中医院最为漂亮、容颜堪比花魁的李师师,很多来过中医院的患者都对其印象深刻。 “不可,你乃是一介女子!这会有损你的清誉。”杨介阻拦道。 李师师摇头道:“我本是青楼女子,并不在乎这些世俗偏见,而且当初范公子救师师于水火之中,今日正是师师报答范公子之时。” 当下,李师师毫不犹豫的按照起死回生之术,对着昏迷的老儒生进行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杨介心中苦笑,李师师怎么会不在乎世俗偏见,她脱离良籍之后,在中医院恪守礼节,行事一板一眼,努力摆脱世人对她之前清倌身份的偏见,如今却主动身陷漩涡。 然而他却知道李师师出面乃是最佳选择,范正和李清照陷入舆论漩涡真正原因是范正作为男子,当众为女子人工呼吸,哪怕是事从急权,依旧有违人伦道德。 如果医家有女子当众为男子施展人工呼吸,将其救回,那定然会将这种舆论平息。 围观的群众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一个堪比花魁的绝世美女,竟然主动跪在地上为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儒生人工呼吸。 此刻众人却升不起一丝亵渎之心,唯有满满的敬佩之情,看向李师师的目光充满了虔诚。 经过一次次的心肺复苏,原本昏迷不醒的老儒生终于缓缓转醒,救了回来。 “醒了!竟然真的救了回来!” “起死回生之术,真的是起死回生之术。” ……………… 众人纷纷惊呼,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师师用范正的邪方将一个濒死之人救了回来。 “依我看,就不该救这个老顽固,他刚才还怒斥此乃邪方,伤风败俗呢?”一个百姓指着老儒生冷哼道。 “就是这邪方,救了他的命,只是可惜了师师护士,为了救这个老顽固平白毁了自己的清誉。” 老儒生转醒之后,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师师的绝世容颜,再听到众人的冷嘲热讽,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顿时羞愧的满脸通红。 “是老夫有眼无珠了,凭空诬蔑了范神医的起死回生之术。”老儒生郝然道。 世人就是如此双标,当他听到范正为李清照进行人工呼吸的时候,满脸正气的怒斥其乃邪方,伤风败俗。 然而当他自己因此邪方救回一条命的时候,心中只有满心的庆幸。 “至于师师护士,因为老夫而毁了清誉,老夫愿意娶师师护士为妻,绝不会有负于她。”老儒生看着李师师的绝世容颜,怦然心动道。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为老不尊的儒生,当下怒斥道:“你想屁吃呢,医者父母心,谁敢说师师护士毁了清誉,她刚才是把你当成孩子看罢了。” “就是在我看来,师师护士才是真正的大医精诚,医德高尚。” “日后谁若干诋毁师师护士,老子就撕烂他的嘴。” “就是,除非他想日后猝死街头,无人搭理。” …………………… 一众百姓义愤填膺,纷纷维护李师师,李师师则展颜一笑,心态平和的朝着众人一礼。 看到这一幕,杨介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大宋第二次生理和伦理之争已经落下了帷幕。 护士李师师凭借一己之力,结束了这邪方和神方之争。 第六十三章 赵家算计 李府内,愁云惨淡,下人们噤若寒蝉,一切的原因自然是李家大小姐李清照的丑闻。 李恪非脸色难堪至极,曾几何时,李清照乃是李家最大的骄傲,然而却成为李家最大的耻辱。 “老爷有好消息,坊间传来传闻,中医院外,护士李师师当众用起死回生之术又救回一人,医者父母心,范正并没有毁照儿的清誉。”王氏得到了坊间的消息,连忙前来禀报道。 李恪非却一脸阴沉道:“别给我提范正那小子,我早就说过,他不安好心,第一次开邪方,就让照儿喝酒,带坏照儿,第二次又开邪方,让照儿寄情于山水,故意接近照儿,此次又开邪方以情写诗,让照儿一步步落入其陷阱!” 李恪非作为大宋典型的父亲,其行为古板却舐犊情深,在他看来,弃文从医的范正本就是不学无术,再加上范正屡出邪方,以及他亲眼目睹二人相拥的那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他坚信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明明自己的女儿有更好的归宿,绝对不能让她往火坑里跳。 “可是范正毕竟是将照儿起死回生救了回来。”王氏努力挽救,李清照溺水让她心中一颤,好在范正及时的将其救回,否则她将痛苦一生。 李恪非愤然道:“若非他私自带着照儿在画舫私会,照儿又怎么会落水,归根到底错也在他。” “老爷,事已至此,还是让他们二人早日成亲!否则照儿的清誉就真的毁了!”王氏垂泪道。 “绝不可能,如此行事卑鄙的小人,照儿嫁给他,一生就毁了!”李恪非怒吼道。 “老爷!你这是何苦呢?”王氏苦苦哀求道。 “我说过,照儿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让其嫁给那个逆子,你现在去问问开封城的媒婆,看看哪一家还愿意和李家结亲,赶紧将照儿的亲事定下来!”李恪非断然道。 “啊!”王氏顿时傻眼。 “还不快去,若非你平日纵容与她,何至于此!”李恪非怒吼道。 王氏无奈,只能照办。 以往之时,都是开封城的媒婆亲自登门向李府求亲,然而如今却情况反转,李府竟然主动询问是否有意定亲,然而消息传出之后,却依旧石沉大海。 毕竟范正和李清照八卦传出去之后,很多名门贵族自然心生芥蒂,而普通世家虽然想要攀上李家,然而范家可并非小门小户,他们乃是名满天下的范相公之后,范家二房范纯仁更是当朝宰相,如果此刻同意和李家结亲,定然会恶了范家,得不偿失。 一时之间,曾经万人追捧的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一时之间,门前冷落鞍马稀。 赵府中,赵明诚听到坊间议论纷纷的指责声,不由大为畅快,任谁也想不到,他终于报复了那对奸夫淫妇,不禁心中大为畅快。 “启禀公子,老爷有请公子前去商议要事。”忽然一个下人前来禀报道。 赵明诚点了点头,刚才脸上的阴毒消散,转换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来到赵挺之面前拱手道:“父亲,找孩儿有何要事!” 赵挺之道:“自然是你的终身大事,如今你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赵明诚一头雾水道。 赵挺之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不是最爱李家小姐么?刚才媒人已经回话了,李家现在有意结亲,我已经同意了!” “爹!你同意了?你不知道李清照和范正的丑事,你竟然要孩儿娶那种名节败坏的女子!”赵明诚陡然拔高声音道。 赵挺之怒斥道:“什么名节败坏,现在开封城盛传,此乃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术,邪医范正用此神方机缘巧合救了落水的李小姐罢了!都是误会!” 赵明诚脸色难堪,他亲眼见到二人浓情蜜意,更是亲手设计二人落水,引来了李恪非将二人恋情曝光,自然知道不是什么误会。 “反而孩儿不娶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赵明诚鄙夷道。 赵挺之怒喝道:“混账,你以为为父不知道你做得丑事,开封府已经在追查那个船夫,若非老夫在背后打点,你陷害二人落水之事早就败露,现在恐怕已经在开封府大牢了。” “啊!”赵明诚顿时心中一慌,他没有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你放心,为父已经打点好了,那个船夫不会将你供出,再说,李清照二人不是安然无事么?”赵挺之看到慌张的赵明诚,训斥道。 “多谢父亲!”赵明诚再也不复之前的倔强,而是恭敬道。 赵挺之见状道:“你当为父想要不守妇道的女子进入赵家,然而李清照乃是苏门的招牌,你若娶了李清照,定然可以借用苏门的名声平步青云。” 赵明诚为了前程顿时陷入了犹豫。 “而且为父已经死死得罪了范家,唯有投靠苏相公门下方可平安,倘若成全了范正和李清照,你导致李清照落水之事败露,赵家得罪当朝两大宰相,你以为赵家还有好日子过么?”赵挺之先是利诱,又威胁道。 “孩儿谨听父亲的吩咐!”赵明诚最终无奈妥协道。 赵挺之见状会心一笑道:“你放心,为父又岂能让你吃亏,为父日后高升,日后李清照过门,还不是任你掌控,你若不喜日后多纳几房美妾即可。” 赵明诚阴险一笑道:“父亲所言甚是。” 上一次,范正在太医局门口利用《赵氏神庙贴》羞辱他,这一次,他要夺走范正心中所爱,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羞辱。 ………………………… “那船夫一口咬死两船相撞是意外,不过为兄还是发现了疑点,此船夫暗藏了一大钿银元宝,背后定然有人指使,为兄想要严刑逼供,却遭到了御史中丞赵挺之的阻拦,以你二人无事为由,想要强行结案。” 范府之中,范正平详细的给范正讲述案情。 “赵家,赵明诚?”范正心中一动,想来也只有一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赵明诚才有如此动机。 范正平点了点头道:“不错,听说今日李家有意和赵家定亲,赵家已经开始采买纳彩之礼了。 “赵明诚好算计!”范正冷笑道。 “堂弟,此事该怎么办?如今无法严刑逼供,一旦过了明天,李家和范家定亲,那就万事皆休了。”范正平皱眉,如今朝堂之上,赵挺之不停的攀咬范家,范正平自然不希望赵挺之得偿所愿。 范正心中一动道:“堂兄说从船夫搜出一钿银元宝,这钿银元宝定然是出自于赵明诚之手!” “那又怎样?船夫咬死不认。”范正平皱眉道。 范正傲然道:“只要是出自是此元宝出自于赵明诚之手,那我就能找出赵明诚指使船夫的铁证。” “还等什么,我等现在就将此铁证找出,将赵明诚抓起来。”范正平大喜道。 范正摇头道:“不慌,赵明诚背后捣鬼,让我和清照的事情暴露,这一次,我要在李家面子,当众拆穿赵明诚的丑恶嘴脸,让他也尝尝名誉扫地的滋味。” 当下,范正仔细吩咐堂兄几句,范正平心领神会的离去。 第六十四章 常记溪亭日暮 第二日 李府全城关注,开封城人尽皆知,邪医范今日要去李府登门提亲。 “李清照可是大宋第一才女,真是便宜范正了,竟然用此邪招抱得美人归。”有名门公子扼腕叹息道,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招呢? “你想用也用不了呢,你可没有邪医范正的医术,再说,范正同样文采不凡,千古名篇也是张口就来,和天下第一才女那可是男才女才,天生一对。” 众人纷纷看好二人,毕竟当今文坛年轻一代,在文采上,能配上李清照的恐怕只有邪医范正了。 “我怎么听说,李父对二人私定终身之事勃然大怒,声称就是李清照孤老终身,也不嫁给范正。”也有好事之人八卦道。 “不可能!毕竟事已至此,尽早完婚才是上上之策。”有人质疑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李清照原本可以嫁入名门贵族,可偏偏被范正给弄得声誉扫地,再加上范正乃是一个医者,李父根本看不上范正。” “对!我听说李府已经同意和御史中丞之子赵明诚定亲,今日我等可以看到二男争女的好戏了。” 一众好事之人幸灾乐祸道。 “来了!来了!范家人来了。” 忽然前方道路上,邪医范正的声音出现,带着纳采之礼赶往李府。 无独有偶,在李府的对面,又一队人马带着纳采之礼出现,两只队伍正巧在李府门口撞见。 “赵明诚,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在背后给我使阴招!”范正看到赵明诚到来,顿时怒声道。 赵明诚看着范正,冷笑道:“范正,你莫要血口喷人,一家有女百家求,李姑娘并未定亲,你我皆带着纳采之礼而来,不如一同去李府公平竞争。” 赵明诚将范正争抢《赵氏神妙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心中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赵大人,犬子和李姑娘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还请赵家行个方便,范家定然铭记此恩。”马氏上前对赵挺之躬身一礼,低声下气道。 赵挺之含笑道:“范夫人请托,赵某本应该给这个面子,然而此乃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等做父母的实在不宜做主。” 马氏顿时脸色难堪,她没有想到赵挺之竟然不顾范正和李清照已经私定终身,执意要和李家结亲。 “好,希望等下赵大人也能如此硬气!”范正冷笑道。 赵挺之虚伪道:“那范家和赵家就公平竞争,对了,恐怕范家连李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当下,赵挺之带着赵明诚,昂然踏进赵家的大门,而范家的队伍毫无意外的被李家挡了下来。 “完了!这一次范正算是栽了,赵家的提亲队伍都进去了,范家根本不让进门。” 周围好事之人看到这一幕不禁一片哗然,看来坊间传言不假,李父的确是不待见范正。 “那怎么办?” 马氏看到这一幕,不禁焦急万分,她极为中意李清照这个媳妇,再加上范家原本就理亏,李家万一激动之下和赵家定了亲,那就万事皆休了。 范正安慰道:“母亲放心,我已经提前请了苏大学士前去劝说李伯父,别人的话他听不进去,苏大学士的话他总得听听!” 范正治好了苏遁的心疾,苏轼可是欠了范正的人情,听到范正请托自然欣然允诺。qqnew “苏大学士!”马氏眼睛一亮,李恪非那可是苏门后四学士之一,苏轼的话在他面前自然颇有分量。 范正安抚好母亲,再回首看了看来路,心中暗暗焦急,怎么堂兄还不过来。 “我不嫁赵明诚!” 李府闺房之中,李清照倔强道。 王氏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看看你现在名节已毁,除了赵明诚还有谁愿意娶你!” “我要嫁给范正!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李清照坚定道。 王氏劝道:“范正有什么出息,他不过是一个医者罢了。日后为官最多也就是一个太医令,赵家如今如日中天,赵父日后未尝不能成为宰相,赵明诚乃是太学生,日后封官蒙恩计日可待。” “赵明诚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平庸之辈,范正身负医万人术,立志变法医家,挽救无数百姓生命,更难得的是他文采斐然,千古文章张口就来,唯有他的文采才能配得上女儿。”李清照谈及范正,满脸的神采。 “什么医万人术!第一条邪方不过是凑巧罢了!其余两条邪方是用来骗你罢了!”王氏怒斥道,想要唤醒女儿。 “不可能,范正不可能骗我!”李清照坚决道。 “那你怎么还没有写出千古名篇来!”王氏反问道。 李清照顿时语结。 “之前的事情,我就当你不懂事胡闹,婚姻之事必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容改变,等下赵家就要来提亲,莲儿你看好小姐,若再有差池,小心的你的皮肉!”王氏起身,喝了一旁莲儿一句。 莲儿顿时身体一抖,她因为隐瞒李清照和范正之事,最后被李家狠狠的责罚一顿,幸好李清照死命的护住了她,才保了她一命。 王氏起身离开之后,李清照顿时气势一泄,坐在了闺床上。 “小姐,你莫急,范公子向来药到病除,他说过会妥善处理的。”莲儿上前安慰道。 李清照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父亲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是极难改变的,他一直认为范正是利用邪方来骗我,谁也说不通。” “对了!如果我能够真的利用邪方写出千古名篇来,那岂不是证明了范正并没有骗我!” 当下李清照心中一动,立即起身提笔。 莲儿心中一叹,写出千古名篇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不过眼下乃是唯一的希望,也唯有将希望寄托于此了。 李清照提笔,回想起自己和范正的种种,脑海中不由闪过当初和范正泛舟游览汴河上游的情景,当下提笔写道: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莲儿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此乃她和小姐经历的游玩汴河溪流的场景,李清照竟然用范正寄情山水的邪方,又写出一首千古名篇。 第六十五章 抢亲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范正和侄女情投意合,李老弟要三思呀,莫要做那棒打鸳鸯的天地,徒增牛郎织女的悲剧!” 李府中,苏轼尽心的劝说道,他知道李恪非性子直,特意引经据典,妄图点醒李恪非。 李恪非却不为所动道:“苏兄,你不了解内情,范正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有心郎,而是别有用心,你看他行事,哪一件不是乖张桀骜,他若真敢上门提亲,我还高看他一眼,然而他却乱开邪方,诱骗小女,作为父亲,我怎么会让小女嫁给他。” 苏轼皱眉道:“李老弟此言不妥,范正行事虽然剑走偏锋,但是皆有奇效,干儿的心疾,还有这一次的起死回生之术,那一次不是方到病除,更别说其恪守大医精诚誓言,医人无数,其人品并无什么问题。” 李恪非冷笑道:“李某不否认范正是一个好医生,但是他利用邪方诱骗小女,让清照和李家名誉扫地,如此人品李某不敢恭维。” 苏轼还想再劝,而此刻赵挺之带着赵明诚进入李府。 “今日乃是大喜日子,没有想到苏大学士也在,正好可以见证李照两家结秦晋之好。”赵挺之进来,看到苏轼也在,心中一动,随即用话提前堵住了苏轼的嘴。 “明诚见过伯父!见过苏大学士。”赵明诚出列彬彬有礼道。 “好,果然是一表人才,免礼!” 李恪非看到赵明诚文质彬彬的样子,不由心生满意,这才是他心中的乘龙快婿。 “多谢伯父!”赵明诚起身道。 赵挺之朗声道:“明诚如今刚刚结束太学之课,如今正在苦读诗书,力争参见下一届科举。” 李恪非配合的考校赵明诚的课业,赵明诚果然对答如流。 “的确是栋梁之才!”李恪非满意道。 赵挺之哈哈一笑,面露得意,口中谦虚道:“李兄过奖了,明诚文采哪里比得上大宋第一才女的令爱,明诚对令爱可是仰慕已久,早就让老夫托人提亲,如今终于得到李兄的认可,说实话,是明诚高攀了!” 赵挺之将姿势放得很低,绝口不提李清照的绯闻,给足了李府的面子。 “伯父放心,明诚对清照姑娘的真心众人皆知,天地可鉴,日后绝不让清照受半点委屈。”赵明诚指天发誓道。 苏轼眉头一皱,他乃是男人,他不相信年轻气盛的赵明诚会不介意范正和李清照的绯闻。 然而李恪非却自动忽略这些,他对赵明诚有相当的了解,知道在此之前赵明诚一直尽心追求女儿,只当是其对李清照用情至深,唯有这样深爱女儿的男人,才能容下女儿身上的污点。 当下正要满口答应,忽然王氏一脸惊喜的前来禀报道:“老爷,大喜呀!照儿又写出了一首千古名篇!” “又一首千古名篇!”众人一惊,李清照写出一首《如梦令》已经位列大宋第一才女,如果再写一首千古名篇,那岂不是千古第一才女。 “快快拿来!”苏轼顿时诗兴大发,接过王氏递上了的诗稿。 “《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 苏轼将这一首《如梦令》朗诵而出,顿时一个少女游玩汴河,贪玩忘记归期的可爱画面扑面而来,让人犹如身临其境。 “好,的确是一首千古名篇!”苏轼击节称叹道,同样是如梦令的词牌名,李清照竟然连续写出两首千古名篇,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极为罕见。唯一能够和其相提并论的则是范正连写出两首脍炙人口的《钗头凤》。 不对,这不是范正为李清照所开的寄情于山水的邪方么?当时在苏府的门口,范正当众为李清照所开,他也是亲耳听到,没有想到李清照竟然真的借此写出另一首千古名篇来。 如此一来,范正为李清照所开的三道邪方已经连续成了两方,若是第三方也成的话…………。 苏轼不由古怪的看向李府内尴尬的局面,在场的无一不是精通诗词之人,他们自然能够在想到这首诗词乃是用范正邪方所做,而且里面含有不少范正的影子。 游览汴河乃是范正为李清照所挑寄情山水的地点;沉醉自然是李清照醉酒,而李清照喝酒乃是遇到范正之后,其最爱的乃是诗仙之酒——白酒。 争渡、争渡,和谁再争!李清照不通水性,又岂敢一人筏舟,恐怕船上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赵明诚脸色铁青,他心中早已经怒火中烧,然而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只能强行忍耐,心中早就暗暗盘算,等日后李清照过门,定要好好清算。 “好,李姑娘不愧是我大宋第一才女,才华横溢,如此才女嫁入赵家,实乃赵家的荣幸呀!”赵挺之极为圆滑,当下脸色不变道。 李清照的才华越高,其在苏门中的地位就越高,那对赵家就越有利,为了自己的前程自然不会放弃这门婚事。 有了赵挺之台阶,李恪非顺势而下道:“溪亭乃是李家济南章丘之所,在下曾在照儿小时候带着她游览此地,没有想到照儿竟然还记的此事,竟然以此写出了千古名篇来。” 李恪非为了脸面,直接的睁眼说瞎话,溪亭可以指汴河外的溪流亭阁,也可以指济南章丘溪亭,沉醉还有很多解释,比如了沉醉于景色,可不一定就是指喝醉。 赵挺之配合道:“令爱大才,赵某记得苏辙苏大人也曾经写下一首诗名为《题徐正权秀才城西溪亭》,想必也是此地。” “然也!”李恪非看向赵挺之,刹那间感觉有种惺惺相惜的知己感觉。 “如此天下难寻的儿媳,老夫自然不能错过,今日老夫就放下话了,明诚非令爱不娶。” 赵挺之一副捡到宝的样子,迫不及待奉上婚书道。 “好!”李恪非当下脑子一热,不理苏轼和王氏的眼神示意,一口应下此事。 苏轼不由一叹,心道:范正,并非是苏某不尽力,而是无能为力呀!” “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拿照儿的婚书来!”李恪非对着王氏喝道。 王氏顿时气急,她原本很是恼恨范正诱骗女儿,然而范正的三方已经应验了两方,再加上女儿对范正死心塌地,她作为女人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思,日后嫁给赵明诚定然不会幸福。 可是李恪非毕竟是一家之主,他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王氏只能无奈的转身去拿婚书。 “且慢!”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范正带着一众衙役直接前闯入李府。 “抢亲!” 看着范正带着一众衙役直接强闯李府,苏轼不由古怪的看着这一幕。 李恪非看到这一幕顿时气血翻涌,怒斥道:“大宋还有王法么?你范家今日强闯李家,意欲为何。” 赵挺之冷笑道:“赵家公器私用,竟然用衙役前来抢亲,老夫定然要向朝廷参你范家一本。” 范正平越众而出道:“范某今日前来,乃是办案而来,赵明诚你的案子犯了,还请你开封府走一趟!” 赵明诚顿时脚一软,心中惊骇至极,强行镇定道:“一派胡言,赵某犯了何事!” “你涉嫌收买汴河船夫,故意让其船和李清照小姐的画舫相撞,造成李小姐落水,险些溺亡,若非范正及时施救,恐怕李小姐早已经香消玉殒,其罪杀人未遂。”范正平冷声道。 “杀人未遂罪!” 范正平此言一出,整个李府顿时一片哗然,前来李府求亲的姑爷犯了杀人未遂罪,谋害的对象乃是正被求亲的李家小姐李清照。 第六十六章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 “诬蔑!纯属污蔑,李伯父明鉴,这定然是范正为了一己之私,栽赃陷害于我,当时清照小姐落水,我根本没有在场。”赵明诚为自己开脱道。 范正冷笑道:“汴河如此之宽,那船夫更是多年的行船好手,一生从未出事,怎会如此凑巧和范某的船只相撞!” 赵挺之打着圆场道:“老夫也关注了此事,此时乃是一桩意外罢了。” “意外?那为何会从船夫家中搜出价值不菲的银元宝来,船夫家中贫寒,真会有如此巨财?” “还有李伯父为何会如此凑巧来到汴河?想必有人通风报信。” 范正一连串的质疑,顿时让在场所有人眉头一皱,察觉到此事却有蹊跷,若说撞船是巧合,那李父恰巧出现在撞船现场,那就是太巧了。 李恪非心中一沉,他跟踪李清照是因为有汴园之人送上诗集,道破李清照七夕诗会并未出现,现在想想的确有蹊跷。 “那是老天开眼,不想让你这个卑鄙小人阴谋诡计得逞,可没有想到你竟然恼羞成怒,凭空诬蔑赵某!”赵明诚反手又往范正身上泼了一盆污水,顿时激起了李父的怒火。 “范正,李某说过李家不欢迎你!”李恪非怒声道,他今日只想尽快的敲定李清照的婚事,让李家挽回一点颜面。 范正平上前道:“李大人,如今已经不是家事,而是赵明诚犯了王法,范正和令爱皆是苦主,今日必须将凶手绳之以法。” “你们…………”看着范正平身后的一众衙役,李恪非顿时气急。 “不错!范家也不是任人欺辱的。”马氏上前,冷着脸道,她原本以为这仅仅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背后还有如此阴谋。 赵挺之勃然大怒道:“范正做下如此丑事,范家不但不责罚,反而极力栽赃我儿,为其开脱,今日范家若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赵某定然将此事上奏朝廷,看你们范家如何交代。” 赵挺之如今升任御史中丞,掌管言路,一旦赵挺之将此事闹大,名满天下的范家定然名声受损。 范正冷笑道:“真凭实据我自然有!” 当下,赵明诚心神一震,身体一软,所幸赵挺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早已经有了布局,既不让开封府严刑逼供,又用船夫家人威胁于他,再加上落水二人并未出事,船夫不可能招供。 当下,范正拿出一张雪白的宣纸放在赵明诚面前道:“赵明诚,你若心中无鬼,只需将双手在此白纸之上,按压一番即可,到时候,你是否是真凶,自然会真相大白。” “什么?” 顿时所有人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范正的手中的白色宣纸,这是什么神仙破案方法,什么时候一张宣纸也能破案。 “摸锅底破案?” 顿时苏轼心中一动,想到了一桩奇案,相传有一个县令抓到了一批嫌犯,然而无人招供,就将一口锅装进一个袋子里,声称此乃宝物,只要伸进袋子里,摸一下宝物就能辨别处谁是真凶,一众嫌犯依次将手伸进袋子里,最后真凶却因为心虚没有摸锅底最后因为手上没有灰而露馅。 众人脸色古怪,都想到了这桩奇案,然而县令乃是利用众人不知情的心理来破案,而范正竟然直接将白纸摆在了赵明诚面前,正当赵明诚是傻子不敢摸么? 赵明诚也是读书人,自然也听说过这个故事,当下心中冷哼,毫不犹豫的用双手按在白纸上,拿开之后,果然还是白纸一张,毫无变化。 “范正,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赵明诚得意道。 “苏兄,该你一鸣惊人之时了。”当下范正冷冷一笑并未理会,而侧身一让,苏遁应声出列。 “不好!”赵明诚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范正这小子爱开邪方,极为邪性,万一………………。 “干侄!”李恪非眉头一皱,没有想到竟然连苏遁也参与了进来,苏轼对此也是一头雾水,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郑重的拿起白纸,用一个毛刷轻轻的沾上一些细粉末,很快,一对清晰的手掌印出现在纸上。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大为不解道。 范正傲然道:“要论对人身体的了解,天下非医家莫属,这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每一个人都独一无二,而每一个人的指纹也各不相同,哪怕最为相似的双胞胎也同样如此。” 众人不禁颔首,指纹独一无二并非什么秘密,很多契约需要签字画押,按上指印,当然普通人签字画押,都需要用印泥来完成,而苏遁竟然能够凭空在白纸上让指纹显现,可是前所未闻。 而此刻李府传来几声大雁的鸣叫声,正是两支提亲队伍带来的纳采所用的大雁,范正听闻之后,冷冷一笑道:“古人云:雁过留声,人过留痕。你亲手按在白纸上,又岂能没有留下痕迹,你亲手交给船夫的银元宝又岂能没有留下你的指纹。” 赵明诚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冷汗直流,他没有想到范正所用的并非是心理战术,而是实打实的铁证。 他自认为已经做的万无一失,哪怕是船夫将他招供出来,他也可以死不承认,可是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邪门,竟然用前所未有的指纹法让他所有触摸过的东西显现指纹,那岂不是等于,他亲自在赃物上签字画押一样。 看到赵明诚的表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明诚心中有鬼。 “赵家好算计!”李恪非咬牙切齿道。 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如同小丑一般,被赵家父子愚弄于手掌。 然而赵挺之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转身向前来的马氏拱手道:“此事或许是误会,还请范家高抬贵手,赵家会主动退出提亲,改日再去范府登门谢罪。” 赵挺之将姿态放的很低,赵明诚乃是他的嫡子,如今已经是太学生,一旦及冠即可为官,乃是赵家的未来,他必须要尽可能的平息此事,保下赵明诚。 李恪非顿时脸色涨红,赵挺之竟然拿李家当筹码,简直是将李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马氏心中一动,她自然知道赵挺之登门谢罪的意义,或许可以借此让夫君重回朝堂中来。 然而她一想到刚在李府门口,赵挺之那高高在上的态度,顿时反讽道:“赵夫人请托,范家本应该给这个面子,然而此乃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等做父母的实在不宜擅自做主。” 赵挺之顿时一股逆血涌上心头,马氏竟然将他在门口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他。 第六十七章 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然而赵挺之却唾面自干,转向一旁的范正低声下气道:“范神医医德高尚,还请高抬贵手。” 一旁的赵明诚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躬身道:“范兄大人有大量,明诚一时糊涂,所幸未铸下大错,还请范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乃是高高在上的太学生,本有着光明的前途,如果陷入了牢狱之灾,那就彻底毁了,当下连忙低头求饶。 范正冷笑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开封府干什么?” 范正平闻言,立即大手一挥,一众衙役准备上前缉拿赵明诚。 “爹,救我!” 赵明诚满脸惶恐,连忙向赵挺之求救。 众人见到赵明诚这幅软弱模样,完全不符刚才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由摇头叹息,而李恪非更是脸色铁青,如此模样的赵明诚他竟然还将其认可为乘龙快婿。 “我看谁敢?”赵挺之择人欲噬,将赵明诚护在身后。 范正平沉声道:“赵大人是要以身试法么?” 赵挺之顿时闻言一顿,转首看向马氏,眼神闪过一丝疯狂道:“范家是要和赵某不死不休么?” 马氏闻言,尽显大家主妇风范道:“范家从不怕事,也从不受人威胁,赵大人若是还有什么招数,范家一并接下。” “好!希望范家莫要后悔!” 当下赵挺之不再言语,直接离开李府,不理赵明诚的求救,任由开封衙役给赵明诚戴上枷锁。 李府外, 一众好事之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赵挺之独自离开,随后范正平一众开封衙役押着赵明诚出来。 “邪医范正真猛,竟然动用开封衙役直接将情敌赵明诚送进了大牢。” 一众开封百姓纷纷惊呼道。 …………………… 李府陷入诡异一般的沉默,所有人异样的眼光看着范正,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选择用如此粗暴的态度来破局。 而且是一击必杀。 马氏咳嗽一声道:“今日范家乃是登门谢罪的,此事乃是范家有错在先,逆子还不向李大人赔罪!” 范正连忙上前躬身道:“是范正孟浪,任凭李伯父责罚,认打认罚绝无怨言,还请伯父成全我和清照。” 王氏看到马氏和范正的态度,不由松了一口气,如今范家已经低头,而且上门赔罪,给足了李家面子,李家正好可以借坡下驴。 然而李恪非却阴阳怪气道:“责罚,李某可不敢,邪医范正好大的威风,竟然亲自登门来范府抓人,你今日是提亲的,还是来折辱李府的。” 范正眉头一皱道:“当时情势紧急,小侄也不想伯父被赵明诚这个伪君子所欺骗,事急从权,小侄考虑不当还请伯父莫怪。” 王氏也觉得差不多了,偷偷的拉了拉李恪非的衣袖,劝他借坡下驴。 然而李恪非执拗的脾气上来,怒声道:“事急从权,那是你邪医范正行事嚣张跋扈罢了,你每每行事皆是剑走偏锋,从不顾虑他人,你和清照私定终身,可曾想过她的名节,你带人闯进李府抓人,可曾想过李府的名声。不,你没有,你只图自己一时之快。” 李恪非怒火中烧,先是范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让李府名声大损,他为了挽回李家的名声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给李清照定亲,以挽回声誉。 可是谁曾想他看好的乘龙快婿竟然是谋害女儿的凶手,又被范正带人强闯李府,直接将赵明诚送进了大牢,如此反转直接将李恪非的面子反复多次在地上碾压,这让极好面子的李恪非无地自容。 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邪医范正。 范正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现欲辩无言,此事之中的确是李家名声损失最大。 “小侄惭愧!”范正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深深一拜。 李恪非拂袖道:“免了,老夫可承担不起,老夫曾经说过,照儿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来人,将他们给我赶出去!” “老爷!”王氏顿时大惊道,明明范家已经登门谢罪了,李家之事可以圆满解决,可李恪非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解决方法。 “李老弟三思呀!”苏轼也连忙起身劝说道。 “还请父亲成全女儿!”偏房内,暗中关注情况的李清照的闻讯,赶紧出面前来求情道。 然而李恪非看到李清照出来,怒火更甚道:“来人,将小姐拉回去,严加看管,将范家赶出去。” 李府上下面面相觑。 “怎么,我的话也没人听了么?”李恪非气急败坏道。 顿时李府上下这才纷纷行动,女仆将李清照拉回闺房,男仆客气的将范家礼送出李府,毕竟任谁都知道范正和自家小姐的关系,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李府的东床快婿,他们若是得罪死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 李府外。 一众好事之人正在感叹范正的邪方毒辣,竟然将情敌送入大牢,锁定胜局的时候,忽然范家众人也被赶出李府,就连带的纳采之礼也退了回来。 “范家也出局了!”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哈哈哈!邪医范正爱用邪方,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简直是一饮一啄,自有天意。”众人很快得知范正也被赶出来的原因,不由幸灾乐祸道。 众人皆知,苏门众人之人,李恪非是最为古板固执之人,而且极好脸面。 范正却最爱邪方,行事剑走偏锋,连续几次让李家颜面无存,李父能看上范正才真的是天方夜谭。 站在李府门外,马氏也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没有想到范家已经拆穿了赵明诚的阴谋,李恪非为了脸面竟然还不同意范正和李清照的婚事。 当下马氏安慰道:“正儿莫要灰心,经过此事李家不会再短时间让清照姑娘定亲,此事还可徐徐图之。” 范正却摇了摇头道:“其实李伯父说的不错,此事的确是孩儿行事不妥,让清照的名声受损,她乃是大宋第一才女,不应沾此污点。” “她乃是孩儿的挚爱,孩儿本应该给她天下最大的幸福,却让她承受世间非议。” 范正回忆起和李清照的点点滴滴,不由陷入了一丝甜蜜。 “母亲这就写信让你父亲回来,范家亲自登门谢罪,也要给你将这门亲定下来。”马氏一咬牙道。 范正摇头道:“没有用的,父亲为人同样固执,他当初以失礼为由怒斥张耒不拜见陛下而去赴任,如今自然不会为了孩儿的私事舍弃公务回到开封。” 马氏一咬牙道:“依我看,李家乃是嫌弃正儿乃是一个医者,不行,如今正儿的医术已经得到举世公认,是时候让你二伯将范正推举成翰林医官。” 马氏决定向二房求助,让范正成为官身,如此一来,也算给李家一个交代。 范正苦笑道:“清照若是嫌弃孩儿乃是白身,就不会和孩儿私定终身,她乃是千古奇女子,她并不会看重这些外物,她所需要的乃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而如今孩儿就给她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一场让举世艳羡的爱情。” 第六十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下,范正立即拿着准备起草婚书的笔墨,提笔在李府外的围墙上写去。 “邪医范正在干什么?”好事的开封百姓不由问道。 “《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一个眼尖的百姓看清了范正所写的内容,大声的读了出来。 “听说此诗是范正和李清照游玩汴河的情境,被李清照用寄情于山水的邪方写出的第二首千古名篇。” “看来范正是在怀念二人的爱情,然而那又如何?李父坚决反对二人的婚约,邪医范正不过是在无病呻吟罢了!” 周围百姓看着范正指指点点,冷言冷语,毕竟范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在民间的风评极为不好。 马氏也是心疼的看着儿子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然而一首《如梦令》很快写完,范正并没有停了下来,而是继续在旁边写道。 “邪医范正还在写,莫非是…………,再和李清照隔空和诗!”一个青衫文士见状心中一动,惊呼道。 “和诗!”众人顿时一头雾水,不知道何为对诗。 青衫文士解释道:“诸位可知道范正之前在汴园所写的两首《钗头凤》,分别从一男一女的视角写诗一唱一和,那就是和诗。” 众人恍然大悟! 青衫文士继续道:“范正最为擅长和诗,如今听闻李姑娘的《如梦令》回忆二人游玩的场景,又被李父横加阻挠二人相爱,恐怕是触景生情,准备和诗一首。” 也有人质疑道:“如梦令已经被李清照连写两首千古名篇,我倒不相信范正还能再和一首《如梦令》来,如果写出普通的诗词,恐怕只会狗尾续貂。” 青衫文士摇头道:“范正所写的确不是《如梦令》。” 众人连忙望去,只见范正在墙上写道:“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轰!” 李府外顿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开封百姓纷纷惊呼。 “千古名篇!” “又一首千古名篇!” 他们今日真是不虚此行,非但看了连续翻转的李府大戏,还亲眼见证了两首千古名篇的诞生。 “此乃拟古决绝词,如今已经极为罕见。”青衫文士激动道。 “人生若自如初见…………,李清照用《如梦令》回忆二人游玩汴河场景,然而如今二人却被迫分离,范正感叹若是他们一直如初见的那般,该有多么美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仅此一句,足以让世人落泪。” “何止如此,此诗连续引经据典,秋风悲画扇,乃是汉朝班婕妤被弃的故事。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此词乃是范正模拟女性的口吻写的,然而世人皆知,范正绝不是一个负心汉,然而未及冠的少年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罢了!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就连李隆基这样的大唐皇帝都保不住心爱的恋人,更何况是一介医者范正。 众人激动不已,后世这首木兰词乃是柬友所用,依旧被世人当成爱情诗词传送,如今范正正式将其用于他和李清照的爱情,立即引爆了世人的情感。 “如此才子,李恪非却将其拒之门外,有眼无珠也!” “范正二人情深义重,李父棒打鸳鸯,愧为人父也!” …………………… 一时之间,李恪非被千夫所指。 李府之中。 苏轼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李恪非,然而李恪非却油盐不进,根本听不进去。 忽然李府外传来一阵阵喧哗声,李恪非顿时怒不可歇道:“怎么还没有将范家赶走!” 下人连忙委屈道:“启禀老爷,范家已经走了,不过范公子临走的时候,对着小姐的《如梦令》和诗一首。” “和诗一首!范正又写了什么诗。”李恪非眉头一挑道。 下人低声道:“老爷一看便知,小人也不懂诗!” 看到下人的态度和外面的反应,苏轼顿时知道此诗有些猫腻,当下起身道:“李老弟,我们一起去看看!” 当下,二人起身来到了李府外,只见李府的围墙旁,早已经围满了人,看到李恪非出来,顿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李恪非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连忙看向墙上的诗词。 首先映入眼帘自然女儿的《如梦令》,女儿连续写出两首千古名篇自然让他倍加骄傲,然而他越是为女儿自傲,越是对破坏女儿名声的范正恨之入骨。 然而当他看到另外一首诗词的时候,顿时愣在了那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李恪非的文学造诣颇高,只读一遍就明白此诗又是一首千古名篇,更难能可贵竟然和《如梦令》一唱一和,交相辉映。 “当时文坛,诗词一道唯有范正和令爱天生一对,李兄还要执意阻挠么?”苏轼爱才如渴道,很显然这首《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已经深深的打动了他。 “范家欺人太甚!明明是他坏我女儿名声,竟然还敢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老夫棒打鸳鸯,来人,给我找来石灰,将这些俗词全部给我涂掉。”李恪非怒吼道。 他李家明明才是受害者,可经过范正的一首《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竟然风向竟然纷纷指责于他,这让李恪非更加恼羞成怒。 苏轼无奈一叹道,李恪非已经魔怔了,明明是范正借女子口吻写的这首《木兰词》,将责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李恪非偏偏要曲解。 很快,李家下人找来了石灰,将外墙直接再粉刷一遍,围观的开封百姓这才纷纷离去。 当下苏轼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去。 李恪非就算将外墙上的词涂抹掉,恐怕这些词早已经被誊抄,现在已经传向了开封城。 果然不出苏轼所料,很快,李清照的第二首《如梦令》和范正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直接引爆了开封城。 所闻之人无不惊叹,范李二人的最真挚美好的爱情,开封城的风向大转,原本私定终身的丑闻一瞬间变成了人人歌颂的爱情。 与此同时,李府内的事情很快在开封城传开。 先是赵范两家同时登门求亲,范家被拒之门外,随后范正带着开封府衙役强李府,缉拿赵明诚,苏大学士之子用指纹法找到了赵明诚杀人未遂的罪证,最后范父恼羞成怒,拒绝范正提亲,范正愤而在李府外和诗一首。 “李父,有眼无珠也!” 一时之间,所闻之人无不扼腕叹息道。 第六十九章 邪方情诗应验 开封城人口百万,市民文化鼎盛,最爱八卦。 更别说李府如此劲爆的消息,牵涉到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邪医范正,以及赵家、范家、李家三个官宦世家。 更在两首千古名篇的加持下,凭空多了无数热度。 不少好事之人纷纷前往李府瞻仰范正《木兰词》的真迹,却发现李府的围墙早已经用白灰重新涂抹一遍,范正的真迹已经被毁。 “暴殄天物呀!” 众人扼腕叹息道,那可是千古名篇的真迹,其价值不可估算,而李恪非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直接毁掉。 当下有人当众将李清照和范正的两首诗词朗诵,一喜一悲,一唱一和,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拍手叫好。 人群中,杨介看着众人的反应,不要摇头叹息道“李伯父虽然涂掉《木兰词》真迹,但是《木兰词》早已经传遍开封城,如何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一旁的苏遁冷笑道:“掩耳盗铃?不如我们再将其重新写上如何?” 杨介心虚道:“这样不好!毕竟不是范正的真迹。” 苏遁大手一挥道:“真迹什么的重要么,你以为现在的黄鹤楼上还是李白、崔颢的真迹么?那照样不还是打着二人的名号,再说,如今范兄有难,我们作为兄弟自然要鼎力相助,莫非你还惦记着李师妹不成?” “自然不是!”杨介连忙摇头道,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中医院门口那不顾名节舍身救人的李师师,医生配护士,那才是他的真爱,范兄的格局偏了! 当下二人定计,立即分头行动,苏遁登门拜访李府,为杨介打掩护,而杨介则找来笔墨,飞快的重新粉刷的白墙上,重新写上两首词。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不由拍手叫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李府内,李清照看着手中范正的《木兰花令》,不由泪流不止,眼前不由闪过她和范正从初见场景。 那时她还是一个傲娇女文青,被开封文坛捧为女诗魁风头正盛,然而范正却用两首惊艳至极的《钗头凤》击碎了她所有的骄傲,直接将她写哭了。 从那以后,她就悄然的对范正上了心,拉着苏遁主动登门拜访范正,请教诗词之道。却被范正开了一个邪方,酒为词引,意外写出了《如梦令》。 苏府内,李清照再次趁机再求一方,得到了寄情于山水的邪方,二人趁机游遍开封城,感情日渐升温,直到七夕之时,范正用第三个邪方以情写诗,捅破了窗户纸,七夕定情。 在李清照的设想中,等到她再写出一首千古名篇来,再让范正登门提亲,如此皆大欢喜,然而却没有想到赵明诚从中作梗,将二人相恋之事捅破,从此闹得不可开交。 如今她的确是写出了第二首千古名篇,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若是我不执意要再写一首千古名篇来…………。” 李清照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七夕定情之后,范正立即就登门提亲,她只需暗示几句,李恪非定然会同意,如今已是皆大欢喜,可惜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一旁的莲儿正在为她梳妆打扮,看着小姐陷入自责,不禁心生焦急,连忙劝道:“小姐莫急,如今老爷虽然没有认可范公子,但是毕竟也没有着急再为小姐定亲,事情并非转机。” “再说,范公子写下此篇《木兰花令》应该另有深意,这首和诗同样也是千古名篇,听说现在开封城内风向大变,很多人对小姐的爱情艳羡不已。” 李清照闻言,不禁陷入了一丝甜蜜,然而范正所做的越多,她就越自责,认为是自己强行写诗以至于造成如此局面。 “而且范公子的三个邪方,其中有两个邪方皆已经实现,唯有第三方,以情写诗还未起效,眼下岂不是正是契机!”莲儿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让小姐化悲痛为力量的方法。 “以情写诗!”李清照闻言一怔。 “不错!如果范公子的三个邪方皆可应验,我想就是老爷也无话可说。”莲儿兴奋道,当下拿出笔墨纸砚,放在小姐的面前。 李清照黛眉一皱,拿起纸笔,回想起和范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如今糟糕的局面,苦涩提笔写道:“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李清照发现原本苦无头绪的情诗突然间灵感爆发,曾几何时她乃是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女,从小到大事事顺心,如今却是满心的忧愁,怎么也化解不开。 “闻说双溪秋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莲儿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提,小姐竟然又写出了一片千古名篇来。 “太好了,如今小姐又写出了一片千古名篇来,范公子的三道邪方皆已应验,定然会一举扭转老爷对范公子的偏见!”莲儿激动道。 李恪非从一开始就对范正的邪方有偏见,以至于一步一步将误会增大,如今范正的邪方一一应验,李恪非恐怕再无话可说了。 “启禀小姐,苏遁苏少爷来访!”忽然一个下人前来禀报道。 李清照心中一动,赌气道:“此事莫要告诉老爷,本小姐自有定计!” 很快,苏遁满脸震撼的从李府中出来,怀中的诗稿犹如千斤一般沉重。 曾几何时他为了一首千古名篇陷入了魔怔,而在范正和李清照手中,千古名篇如同大白菜一般,一篇接一篇。 他所遇见的都是什么怪胎,苏遁仰天长叹。 杨介无奈的看着李府的下人再一次将他所写的两首诗篇涂抹掉,他没有想到李府的反应如此强烈。 忽然他看到苏遁失魂落魄的从李府中出来,当下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莫非李师妹出事了。” 苏遁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她一点事没有,本少爷倒是有事了!” 当下,苏遁将怀中的诗稿拿了出来,递给杨介。 杨介接过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是……李师妹所做之诗?” 苏遁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 杨介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算是彻底懂了苏遁的心情。 苏遁皱眉道:“此乃是师妹为《木兰花令》所做的和诗,按照的师妹的意思要续写在围墙上,可是李家人看守极严,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再次书写。” 杨介眼神一凝,想到一个邪方道:“既然李家白天涂抹,那我们就夜间偷偷摸摸重写。” 苏遁眼睛一亮,抚掌道:“大善!” 第二日,有路人路过李府,忽然看到李家重新粉刷的白墙上,又重新写上了诗篇,而比昨天还多了一篇词——《武陵春》。 第七十章 李父,有眼无珠也 这首《武陵春》犹如飓风一般刮过整个开封城,所闻之人无不拍手叫好。 自古以来,和诗能够和上一首千古名篇,已经是难得的佳话了,李清照和范正一喜一悲的和诗足以载入文坛史册。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仅仅一夜之间,李清照竟然又和诗一首,同样也是千古名篇。 不对! 这首词是夜间写上去的,这岂不是说李清照是在昨天就已经写好了,一日三首千古名篇传世,这将会是何等的文坛盛世,开封文坛几乎要沸腾了! 无数文人纷纷组队前往李府外,争相目睹这文坛盛事。 “风住尘香花已尽……,单单此句就足以表明李清照遣词造句的功力已达至境。”太学博士张雍激动之下,揪掉自己的一根胡子也毫无察觉。 相比于如此才华的李清照,他说教的太学生简直是一群蠢材,甚至其中还有赵明诚这样的败类。 “物是人非事事休,正好和范正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呼应,简直是神来之笔。”高瘦太学生惊叹道。 “双溪定然是汴河上游溪流交汇之处。” 自从李清照写出第二首《如梦令》之后,昨日无数人涌到了城西汴河溪亭之处,争相游览范李二人初次划舟幽会之地。 一众年轻男女划船游河欣赏汴河上游的秋景,口中诵读《如梦令》和《木兰花令》两首千古名篇,惋惜范李二人的爱情,直接打造开封又一出游圣地,名气直逼汴桥汴园御街。 如今再添一首《武陵春》恐怕汴河上游的名气将会更上一层楼。 “依我看,最后一句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才是点睛之笔。”高瘦太学生感叹道。 众人纷纷点头,曾几何时,片叶小舟载着范李二人畅游汴河,冲入藕花深处,惊起一片鸥鹭,而如今物是人非,这样的小舟能够承载二人,却承载不了李清照心中无限忧愁。 “李父,有眼无珠也!” 众人再一次感叹,然而这一次却无人反驳,李清照连续做出三首千古名篇,当时才子之中,能够和李清照相提并论的唯有做出三篇半千古名篇的范正,而李父却棒打鸳鸯。 “李父,忘恩负义也!” 也有人更加尖锐道,李清照的这三首千古名篇虽然出自于李清照自身的才华,然而范正三个邪方却起到了不小的功劳。李恪非非但不念恩情,反而对范正横加指责,要知道他们穷尽一生也写不出一首千古名篇,范正的三道邪方下,李清照竟然连写三首千古名篇,这是何等的好事。 李府内,李家上下早已经关注到外面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舆论,却无可奈何。 苏遁所挑的时候极为刁钻,而是等到李恪非去上早朝之后,天还未亮之时,趁着天黑重新写在白墙上,李家下人前去涂抹,却被一众太学生阻挠。 “夫人,这该如何是好!” 下人不敢擅自做主,前去禀报王氏。 王氏早就对李恪非的固执气愤不已,当下甩袖道:“我女儿写出的千古名篇,为何要涂掉,老爷想涂,就让他回来自己涂。” 就这样,这首诗篇一直挂在李府之外一整天,日暮时分,李恪非回来,看到门前依旧围满了人,看到众人诡异的目光,顿时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李恪非上前,果然看到墙上重新写上的诗篇,然而当他看到第三首《武陵春》的时候,他的心中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自己最宝贵的女儿,又写出了一首千古名篇,豆蔻年华就有了三首千古名篇,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绩,乃是当之无愧的大宋第一才女。 悲的是,自己的女儿如今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昨日就已经写出的千古名篇她却秘而不宣,直接让人写在范正的和诗之后,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父亲。 李恪非不禁扪心自问,他是不是做错了,然而这个想法刚刚萌生,就已经被自己的自尊给掐灭,当下怒吼道:“来人,还不将这些俗词涂掉!” 李府下人连忙上前,用白灰再次涂抹掉。 “哎!” 张雍叹息一声,站在他的立场上,自然不愿如此千古名篇被如此糟践,然而他作为大儒,却理解李恪非的心思,如果他处于李恪非的位置,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这一次,众人没有再阻止,因为他们知道,要不了一夜,这三首诗词还会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果然第二日,当李恪非上朝之后,这三首诗词再一次神奇的出现在李府的外墙上。 “这一次真的不是我干的!”苏遁拿着笔墨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由脸色古怪道。 杨介眉头一皱道:“看来是有人故意再等范兄出现呀!” 当初李清照写出《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而范正和诗一首,如今李清照又写出一首《武陵春》,恐怕很多人都在等着范正再次和诗。 “千古名篇又岂能是张口就来!”杨介不仅摇头叹息道,能够和诗一首已经是极为罕见之事,而连续和诗而且都是千古名篇,乃是前所未有之事。 苏遁脸色古怪道:“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可能,但是对于范兄来说,却不一定。” 杨介心中一愣,顿时想到了范正在苏府那放肆桀骜的模样,他弃文从医并非是学文不成,而是宁愿放弃心中的满腹才华。 “范正来了!” 忽然街道的尽头传来一声惊呼,众人纷纷望去,只见范正的身影出现在李府门前的道路上。 所有人都脸色复杂的盯着这场风波的男主角,邪医范正,一个让开封文坛男儿压得抬不起头的医者。 “范兄!” 苏遁和杨介连忙迎上前去。 范正对着二人点了点头,伸手从他们手中拿过笔墨,径直来到李府的围墙前。 “《武陵春》”范正看着李清照的诗篇,不由闪过一丝心疼,这首诗词本应该是李清照晚年所做,如今却强行写出,可见李清照承受了多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愁。 这一次,他要让李清照知道,这无尽的忧愁并非她一人承担,还有一人如同她一样,同样在承受无尽的愁绪。 当下,范正提笔在围墙上写道: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第七十一章 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和上了!范正也同样以愁为诗!” “丑奴儿,此乃丑奴儿的词牌名,南唐冯延巳曾经用此词牌名写春愁。” 有人看到这一幕惊呼道,众人一片哗然,如果范正再和一首诗,这已经是和了第四首诗词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 “为赋新词强说愁!” …………………… 众人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少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不知愁苦,为了写出千古名篇,喜欢登上效仿古人登楼赋诗,为了写出新词强行说愁。 “我就说么?范正的两首《钗头凤》还有半阙满江红根本不是他所能体会的心境。” “还有宫墙柳也不符合实际,那对夫妻乃是普通人家,怎么会有宫墙,还有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范正还不到弱冠之年,如何有三十岁,征战八千里。” “如今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乃是范正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些疑点其实早就被一众文人质疑,不过世人写诗都喜欢夸大这也无可厚非,再加上这些词语仿佛天然契合,另加改动则会意境大变,众人也就默认了下来。 如今范正终于亲口证实了千古名篇中的疑点,而且给出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此乃又一首千古名篇也!” 一个文人信誓旦旦的说道,单单这上半阙就已经让他心静触动,曾几何时,他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 其他文人也纷纷点头,范正此诗算是写到了文人的心坎里,当下不禁期待的看下去。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只见范正继续写道。 “这恐怕才是范兄的真情实感。”苏遁感叹道,李伯父极为固执,对范正偏见极大,极力阻止二人相恋,又怎能不愁。 “之前无愁而硬要说愁,如今却愁到极点而无话可说。”杨介也叹息道。 “李清照的愁绪很重,连小船都载不动,而范正的愁绪却在心中,有口说不出来。”众人感慨道,二人的写愁的方式不同,却将愁绪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范正重重的写下最后一笔。 “好一个天凉好个秋,正好呼应李清照的闻说双溪秋尚好,简直是神来之笔。” “还有两句叠句,更是精彩至极,层层推进愁绪,实乃点睛之笔。 “这四首诗词注定会名垂青史,羞煞我辈了。” 不少文坛之人颜面无存道,他们自诩为文坛名宿,才华横溢,在两个小辈面前,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是何等的才华,却是一个医者手中写出。”无数读书人哀叹道。 范正写完之后,提笔写上词牌名——丑奴儿书李府道中壁,随即转身离去。 “书李府道中壁。”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面色古怪,一对才华横溢的才子才女,却被李父强行阻拦,只能在李府外的墙壁上和诗,抒发自己心中的愁绪,而范正竟然直接以此为词名,简直直白,却又极具讽刺。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看着范正离去的背影,这一刻再也没有人认为范正和李清照二人私定终身乃是丑闻,反而二人不在一起才是天理不容。 “李父,有眼无珠也!” 顿时李恪非有眼无珠的名号再一次被众人拿出来的鞭尸,这句话简直要成为开封城的典故了。 “少年、而今” “无愁、有愁。” “欲说愁,却说秋。 张雍看着范正一层层的对比,惊叹道。再加上此诗和上了李清照的《武陵春》,更是平添了一层男女之愁的对比。 “李兄,有眼无珠也!” 这一次,就看曾经认同李恪非的张雍也站在了范正这一边,范李二人有如此才华,又如此情深义重,若是自己的女儿如此,别说是他们二人私定终身,就是私奔他也认了。 “不过,我倒希望李父继续有眼无珠,否则我等怎能欣赏到如此拍案叫绝的千古名篇来。”高瘦太学生嘿嘿一笑道。 他前半句顿时引起众人的怒视,后半句顿时让众人眼睛一亮,纷纷将目光定在了苏遁身上,昨日就是苏遁进入了李府将范正的《木兰花令》传给了李清照。 苏遁脸色一僵,心虚道:“我可不是为了想要看李师妹写诗,而是为了二人能够修成正果。” “我们懂!”众人重重点头道。 在众人的眼神鼓励下,苏遁一咬牙,直接来到李府门口,拱手想让门房通报。 门房苦笑道:“苏公子莫要为难小人,昨日你进入李府,老爷勃然大怒,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严禁你再踏入李府半步。” “啊!” 苏遁顿时吃瘪,败退下来。 “那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道,没有想到李父竟然也开始防着他人给李清照传信了。 苏遁一咬牙道“无妨,我去过李府,知道李师妹闺房的大致位置,我等将诗稿做成纸鸢,让其飞进李师妹的闺房附近,定然可以让李师妹看到回诗。” 众人意动,当下纷纷开始制作纸鸢,一个个将其放飞,再剪断细线,任由一个个写满诗稿的纸鸢飞进了李府。 刹那间,李府内,纸鸢遍地。 “夫人,这该如何是好?”李府门房看到这一幕,连忙向夫人王氏的汇报。 王氏看着手中纸鸢上的诗稿,不由也为之折服。 她乃是状元王拱辰之孙女,同样是饱读诗书,看到女儿和范正的一首接一首的千古名篇,如何不被感动。 当下冷笑道:“可有人进入李府之内。” 门房摇头道:“无人!” “既然老爷的命令你已经严格执行,那就不关你的事情了。”王氏直接站在了自己的女儿这一边,曾经他也对范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极为不满,为了女儿的幸福她也只好委曲求全。 如今范正展露的才华和女儿乃是天作之合,以及二人的情深义重,她再看范正竟然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的感觉。 门房会意的点头,任由天上的纸鸢犹如雨点一般落入李府。 而有一只小巧的纸鸢却特别的幸运,伴随着一阵微风,悄然的飞进了一个温婉细腻的闺房之中,落在了一个眉头愁绪万千的少女面前。 第七十二章 赵挺之的毒计 范正再和一首《丑奴儿》,再一次引爆开封城。 此刻的开封城的风向从原来对范李二人私定终身的一边倒指责,变成了一边倒的盛赞。 “天作之合!” “珠联璧合!” “男才女才! ……………… 一时之间,各种赞誉纷涌而来,对范李二人的爱情再无任何人质疑,哪怕现在范正带着李清照私奔,恐怕开封百姓也喜闻乐见。 然而几乎所有人对范李的爱情艳羡不已,唯独不包括一人,那就是御史中丞赵挺之。 “奸夫淫妇!” 赵挺之看着手中的范正和李清照四首和诗,咬牙切齿道。 李清照和范正春风得意,从人人喊打到众人艳羡,而他的儿子赵明诚身陷牢笼,锒铛入狱,这让他情何以堪。 “父亲,苏颂拒绝通融,坚决要将三弟判罚入狱。”赵府中,赵家长子赵存诚忧心忡忡道。 在指纹法的邪方下,开封府成功的从银元宝上提取出赵明诚的指纹,如此铁证下,船夫再也顶不住压力,如实招供了赵明诚指使他故意和范正的画舫相撞一事。 “苏颂这个老顽固!”赵挺之怒喝道,世人皆传苏颂极为固执,然而当他和苏颂真正打交道的时候,他这才知道苏颂是何等的古板。 李清照虽然落水,如今却安然无恙,大家都是同僚,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如何? “听说苏颂精通医术,而范正又为苏颂献上医城之方,定然是苏颂袒护范正。”赵存诚怒斥道。 赵挺之脸色铁青,这其中恐怕还有苏遁所创的指纹法问世,苏门有意拿赵明诚立威,让苏遁扬名立万。 他原本已经布局的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遇到了闻所未闻的指纹法,以至于栽了一个大跟头。 “好!既然尔等不仁,就别怪老夫不义。”当下赵挺之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毒之色,随即穿上官服前往皇宫上朝。 垂拱殿内, 高太后和少帝赵煦端坐在朝堂之上,高太后如往常一般处理政务,赵煦则乖乖的当人形大印,仿佛之前的争端从未出现。 “启禀太皇太后,兵部已经传回消息,酒精消毒之法在前线治疗效果极佳,小伤只需用酒精消毒,不日即可痊愈,重伤用酒精消毒,足以让减少九成以上的伤口感染,士兵伤亡大减。”枢密使曹晖禀报道。 “恭喜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洪福齐天,天将神药挽救我无数大宋将士。” …………………… 文武百官纷纷向前恭贺,仿佛发明酒精消毒的乃是高太后一样,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她。 高太后笑的合不拢嘴,心中极为受用,当下朗声道:“大宋将士乃是大宋国之柱石,不可又失,伤兵必须要全力救治,传令下去兵部继续向中医院大批求购酒精,务必要每一个受伤的士兵都痊愈。” “太后英明!臣遵旨。”枢密使曹晖恭维道。 很快,群臣拟旨,太后下令,少帝赵煦重重的盖下玉玺。 看着圣旨上的鲜红印泥,赵煦心中却不由冷笑一声,这其中功劳最大的自然要数发明酒精消毒的范正,然而再此却只字未提。 “皇祖母英明,酒精消毒之法挽救无数将士,实乃天下良法,不过朕怎么听说,当初太医生范正用此药作为岁考的药方,仅仅排在乙中,这是不是有些不妥。”赵煦盖上玉玺,状似无意道。 范李二人的诗篇自然也传到了宫中,赵煦可是惊为天人,而且他听说李恪非之所以阻挠范正和李清照的爱情,有一方面的原因是范正乃是一介白身,如果他趁机为范正请功,将其封为医官,既可以让范正感恩,拉拢范家。 日后范正和李清照皆为连理,李清照又是苏门的招牌,苏门的掌门人苏轼乃是宰相苏辙的亲哥哥,他此举一下子拉拢当朝两大宰相,简直是神来之笔。 “竟然有此事?”高太后扬声道,她曾经利用范正专门敲打过范纯仁,又岂能不知范正的经历。然而此刻酒精消毒之法已经被确认有效,又被赵煦专门提起,她自然不能再装聋作哑。 朝堂上,太医令巢元顿时冷汗直流。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丑事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及。 赵挺之越众而出道:“启禀太皇太后,微臣弹劾太医令巢元嫉贤妒能,因为医术不合,蓄意打压范正,不配位列太医令一职。” 刹那间,百官不由一愣,看向赵挺之的眼神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如今范李二人连续和诗四首千古名篇,自然传遍了整个开封城,朝廷大佬自然也是精通诗词之人早有耳闻, 相比范正和李清照轰轰烈烈的爱情,阴险狡诈蓄意挑拨的赵明诚成为最大的小丑,赵明诚更是因此入狱,范赵两家可以说已经成为死敌。 然而如今赵挺之竟然主动为范正打抱不平,怎能不让他们心惊,莫非御史中丞赵挺之真正能够做到举贤不避仇。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赵挺之却视而不见,脸色古井不波,一副正值慷慨的样子。 巢元深深的看了一眼赵挺之,忽然一咬牙道:“启禀太皇太后,启禀陛下,确有此事,不过此事另有隐情!” 高太后眉头一扬道:“有何隐情?” 巢元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决绝道:“启禀太皇太后,当时在太医局中,前任榜首杨介曾经公开质问范正,范正乃是范相公之后,明明有机会恩荫求官,却偏偏放弃太学生资格,转而入太医局成为太医生,和一众太医生争抢唯一的为官机会。” 赵挺之捧哏道:“巢元,你莫要转移话题,此事老夫早已经耳闻,范正曾经公开宣扬,学文不能救国,高呼千古名篇和满腹才华无用,愤而弃文从医,此事,苏大学士可以作证。” 苏轼被赵挺之点名,只能无奈的说道:“确有此事,此事乃是范正医治小二心疾所言,或许不能当真?” 苏轼原本是想为范正争取几句,却没有想到巢元立即接话道:“不错,苏大学士所言不假,这的确不是范正的肺腑之言。原本下官也怀疑范正进入太医局的目的是为何?却没有真凭实据,只能假意的将其医方排在乙中,以探查其目的。” “果然范正露出了狐狸尾巴,他竟然公开宣扬变法医家,蛊惑一众太医生追随于他,甚至迷惑开封令苏颂苏大人推行医城之方。” “这有什么不妥么?”高太后不解道,他可是亲自听说范正的中医院十分的红火,医城之方也行之有效,再加上她亲自试探过范正的医术,的确说难得的良医。 巢元脸色沉重道:“不妥,大大的不妥,直到今日下官才想明白,范正进入太医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翰林医官,意图借此机会接近陛下,鼓动陛下变法。” “鼓动陛下变法!” 一时之间,满朝震动。 第七十三章 奉旨行医 刹那间,所有人都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小皇帝和为首的范纯仁身上。 小皇帝赵煦极其崇拜先皇宋神宗,曾经赵煦经常使用一个旧桌子,高太后令人换掉,但赵煦又派人搬了回来,高太后问为何,赵煦答:“是父皇用过的。” 高太后听闻心中大为悲恸之时,心中清楚他将来必会对自己的措施不满,然而赵煦越是如此,她由此愈加担心,当然更不敢放下权力。 为了教导赵煦莫要行变法之事,她请了满朝重臣专门教导赵煦,对其耳提面命新法之危害,同时对新党严加提防,以防那些鼓吹变法的新党教唆赵煦。 然而她左防右防却没有想到敌人竟然如此狡猾,竟然从官场上行不通,竟然另出邪方,意图从翰林医官靠近陛下。 当下高太后心思急转,此事到底是范正一人所为,还是范家提前布局,甚至主动上书推行医城之策的苏颂是否也是其中的一环。 赵挺之心中大为畅快,今日的局面正是他一手布局,范家赶尽杀绝执意将他儿子下狱,苏颂固执古板,不肯通融,如今他来个鱼死网破。 他直接将范家拉下变法泥潭,再往苏颂身上泼一盆脏水,以苏颂固执古板的性格,自然会主动请辞开封知府,到时候范家朝不保夕,开封知府换人,他未尝没有将赵明诚救出的机会。 “老臣绝无此意,医城之方乃是利国利民,满城皆赞,臣愿意请辞开封知府一职,自证清白。”果然不出赵挺之所料,最为古板固执的苏颂主动请辞。 如今他距离成功只有一步,只待范家彻底失势,因为世人皆知,高太后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变法。 而满朝官员也将目光放在百官之首的范纯仁身上,准备听范家如何解释范正之事。 “范家从不讳言变法!” 然而范纯仁第一句就让满朝哗然,就连高太后也不由一愣,他没有想到范家竟然堂而皇之的承认了此事。 范纯仁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顿时大为畅快,不由想起在宰相府内范正的慷慨陈词,范正才是最像其祖之人。 “范家在找死!”赵挺之心中大喜,如今范家当众承认变法,那岂不是铁证如山,比他儿子赵明诚的罪证还充分。 范纯仁继续道:“范家今日的一切都是先父范仲淹变法的余荫,范家的祖训乃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在西夏未定,燕云十六州未收回,岁币未能断绝之前,范家从未有过一丝懈怠,力求寻找良方让大宋一扫积弊,变法图强。” 百官纷纷默然,范纯仁的每一句话都狠狠的打在他们脸上,大宋的变法领袖有两个,一个是范仲淹主导的庆历新政,一个是王安石变法主导的熙宁变法,而范家作为变法世家之一,的确不用讳言变法,而且不用怀疑他的动机。 就连高太后也默然,她重用范纯仁的时候,就是利用他变法世家的名号,来平衡朝堂势力。 “范正虽然顽劣,然而其作为范家子弟忠君爱国之心却无需质疑,他在中医院遭受不公,愤而变法医家,开创中医院,如今已经是当世第一医院,救人无数,可曾危害百姓?。” “范正弃文从医,所学医万人术,进献医城之方,让开封城焕然一新,可曾盘剥百姓?” “范正发现酒精消毒,挽救无数大宋将士的性命,可曾危及社稷。” “范正发现医治夜盲症之方,增强我大宋将士的体质和夜战能力,可曾危及社稷。” ……………… 范纯仁一连串的反问,让满朝百官默然,哪怕是高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范正的医术的确给大宋带来难以估量的好处。 “范家子弟无论任何职位,皆不会讳言变法,皆不会危害百姓和社稷,哪怕是老臣也是如此,然而范家则坚决反对急功近利,危及百姓和社稷的变法。”范纯仁义正言辞的表达自己的立场,当然他也并非头铁,而是趁机再攻击一波王安石变法,以表忠心。 苏轼闻言大受触动,再也忍不住张口道:“启禀太皇太后,范正此人的医术世人皆知,其诗词一道更是才华横溢,连续千古名篇问世,再说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皆有变法之事,古有商鞅变法,前朝有两税法,大宋冗兵冗官冗费众人皆知,燕云十六州更是如鲠在喉,又岂能讳谈变法。” 苏辙不由哀叹一声,自己哥哥的大嘴巴简直是不把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只能再次出面救哥哥道:“苏大人误会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老成持国,先帝驾崩之后,太皇太后以一己之力,稳定朝政,养育陛下,改变熙宁变法留下的恶政,实乃功盖社稷,天下之楷模,而且医城之方乃是天下少有良方,太皇太后也从谏如流,让苏颂大人在开封城施行。酒精防治伤口感染,太皇太后心忧将士,下令大量采购,救治天下将士。” 苏辙连吹带捧,连打带消,让高太后心中极为受用,这才收回对苏轼的不满。 “小苏大人所言甚是,对于利国利民的良方,本宫自然会采纳。”高太后借坡下驴,不过她话语一转道, “既然范正有如此医术,那就让其好好行医,日后开出更多利国利民的良方。” “奉旨填词!不!是奉旨行医!” 满朝百官心中古怪,不由想到了仁宗时期,天下闻名的才子柳永狂妄至极,多次科举不过之后,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竟然写词曰: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而当时他的文章已经被评为一甲送到了仁宗案前,仁宗听闻之后,不由怒从中来,提笔批了“且去填词,何要浮名”八个字,至此便有奉旨填词柳三变的名号。 而如今范正同样放肆桀骜,直言学文不能救国,弃文从医,变法医家,却被太皇太后一言而决,让其奉旨行医。 范纯仁闻言一叹,就在昨日,三房弟妹登门请他为范正谋一个翰林医官的官身,原本以范正的医术并非难事,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赵挺之虽然对这种结局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不过他并非没有收获,而是彻底断绝了范正的为官之路,同时也将怀疑的种子种下,未来未尝没有报仇的机会。 第七十四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第七十四章 “奉旨行医!” 衙门中,李恪非听到垂拱殿内传来的传闻,不由一阵庆幸。 幸亏自己没有一时心软,同意范正和女儿的婚事,且不说范正被高太后金口玉言钦点为奉旨行医,已经失去了为官的机会。 就连范家也因为坚持变法理念,恐怕也朝不保夕,要知道如今可是保守派当政,而高太后则是保守派最大的支持者,再加上高太后和小皇帝的权力之争,接下来朝堂上下定然有一番明争暗斗。 范正小儿行事剑走偏锋,如今终于坑了范家,李家乃是家小业小,经不起折腾,自然对这种层面的斗争忌讳莫深。 当下,李恪非结束公务,匆忙的回到李府。 果然当他看到围墙外的《丑奴儿》的时候,不由脸色一抽,李恪非同样酷爱诗词,范正在诗词之道已经打动了他,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他也许会顺水推舟默认此事。 然而此刻范正再才华横溢,也无法打动他丝毫,只想让李家距离范家远远的,以免日后遭鱼池之殃。 “来人,给我将这些俗词涂掉!”李恪非毫不犹豫道。 当下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李府下人,纷纷上前将这四首千古名篇再一次涂掉。 “哎!李父,有眼无珠也?”围观人群中,冷哼一声道。 李恪非闻言一个踉跄,回神怒视,却找不出那出声之人,当下心中冷哼道:“李某有眼无珠,李某这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范正乃是不祥之人。” 哪怕范家躲过此劫,范正日后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奉旨填词的白身医者,如何配得上李家的天之骄女。 李恪非回到府内,将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和王氏一一道来。 王氏闻言大惊,没有想到竟然出此变故。 李恪非郑重嘱咐道:“务必要严格看管清照,不可让她再和范家小子有任何来往。” “清照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该如何是好?”王氏扼腕叹息道,她原本已经看好范正,却没有想到又出幺蛾子。 “此事关系到李家的兴衰,不能任由清照任性!”李恪非断然道。 “哎!妾身明白。”王氏无奈的点头,只能去闺房之中劝说李清照。 “奉旨行医?行医又如何?女儿不在乎?”闺房之中,李清照一脸坚决道,在她遇见范正的时候,范正就是医者,哪怕日后也是医者她也不在乎。 “我的傻女儿,如果范正是一个医者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卷入了皇权之争,还连累了范家,如今范相公当众在朝堂之上,坚持变法理念,恐怕不日即将遭到清算。”王氏苦口婆心道。 “啊!那女儿就和范正过普通人的生活,绝无怨言!”李清照毫不犹豫道。 “那皇权之争和新党旧党之争又岂能是你想的那样轻松,你且看看曾经跟随王安石变法的新党官员如今在何处,不是在岭南就是在蛮夷之地为官,日后非但你们二人颠簸流离,就连李家也将会被牵连。” 当初新党旧党之争的残酷局面,让王氏噤若寒蝉,她可不想让李家和女儿受此大罪。 “我…………。” 李清照还想再争取,而王氏却断然道:“此事不用再说,母亲不会同意的。” 直到王氏离开之后,李清照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当下,李清照从床下拿出一个纸鸢,看着上面的《丑奴儿》一词,顿时泪如雨下。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李清照口中喃喃道,此刻她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欲说还休。 “小姐!”一旁的莲儿还想再劝,却发现同样是欲说还休。 夜幕降临,李清照将头埋在被子里,怎么也无法入眠,满心都是忧愁。 “莲儿,我想喝酒了!”李清照幽幽的起身,朝着父亲的酒窖而去。 莲儿叹息一声,跟了上去,不一会,二人就抱着一坛酒归来。 主房中,李恪非和王氏站在窗前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阻止,毕竟这一次,他们的确是为了李家委屈了女儿。 “醉了也好,一醉解千愁!”李恪非叹息道。 李恪非一直对范正很有偏见,酒窖中的藏酒并没有白酒,全部都是之前的低度淡酒。 很快,三杯两盏淡酒下肚,李清照非但没有醉意,反而越发的忧愁。 “小姐,莫要伤心,范公子行事从未一败,或许事情会有转机的。”看书喇 莲儿也知道小姐的心事,只能劝慰道。 李清照凄然摇头道:“此事可不是我和范正两人之事,而是牵涉到范家和李家的兴衰,不可能任由我们胡闹的。” 李清照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很清楚权力之争的残酷,李家不可能因为她而冒险。 “既然我们不能左右这个世道,却可以左右我们自己,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世间一切皆可以世袭,唯独才华和学问不可,既然今生不可能在一起,那就让我们继续这场和诗,让世人皆知你我之真情。”李清照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丑奴儿》,眼神坚决道。 当下,李清照借着酒意,将心中的凄苦一一道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范正的《丑奴儿》用了两个叠词来表达愁绪,李清照一气之下连用十四个叠字来表达自己的愁绪。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李清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起身喝酒浇愁,然而李恪非的淡酒下肚,连白酒炽烈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屋外一阵秋风吹过,让她遍体生寒。 头顶传来一只孤雁的伤心的鸣叫声,恐怕如同她一样,也是失去了至爱之人。 伴随着夜晚秋风瑟瑟,李清照品尝着心中无尽的凄凉悲苦,一句句诗词涌上心头,李清照奋笔疾书,很快,一首完整的《声声慢》已经完成。 “以情写诗!” 直到今日,她才真正体会到范正的第三个邪方是何等的痛苦。 当下李清照的酒意涌上头,在最后的清醒时刻,对着一旁的莲儿安排道:“明日你将此诗传到府外。” 说罢,便沉沉醉去,唯有这片刻,她才眉头稍展,不去想那无穷无尽、说不清道不完的忧愁。 第七十五章 赵佶受伤 一夜细雨,稀稀拉拉的下到天亮才停。 天亮时分,开封文坛再一次齐聚李府外,这一次的人数要比之前还要多。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大失所望,因为只有昨日的四首诗词写在了围墙外,却没有新的诗篇。 “尔等可知,范正被太皇太后钦点奉旨行医!”高瘦太学生幸灾乐祸道。 “啊!奉旨行医,那岂不是如同柳三变一样,一生不得为官了么?”众人不由惊呼道。 “一生不为官算什么,邪医范正有中医院这个摇钱树,哪怕不为翰林医官,也丝毫不比太医差!”也有人力挺范正道。 “一介医者到底是白身,哪怕范正医术再好,恐怕李家也不会同意他和李清照的婚事。”高瘦太学生冷笑道,如今起死回生之术盛行,李清照溺水被救,并不算名节受损,再加上李清照连续数首千古名篇,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才女,哪怕曾经和范正有绯闻,也不会影响其嫁入豪门世家。 “何止如此,范纯仁可以当朝表态,范家是支持变法的,再加上范正主动变法医家,早已经泥巴落尽裤裆洗不清了,依我看,范家是要失势了。”众人摇头叹息道。 世人皆知,高太后乃是最坚定的保守派,而范家却又是变法世家,原本为了稳定朝堂范纯仁被任命为宰相,平衡各方势力、 然而范正擅自变法医家,范家当众在朝堂表态,瞬间将矛盾激化,恐怕范家距离失势不远了。李家自然对范家避如蛇蝎,范正和李清照二人之事更加不可能了。 “范正善用邪方,如今终被邪方反噬。”太学博士张雍心有戚戚的说道。 他原本就对范正剑走偏锋的行为极不看好,原本以为赵李二人的爱情挫折乃是范正使用邪方的代价,却没有想到竟然牵连范家,这样的代价太过于沉重了。 “看来今日李清照是不会回诗了。”人群中,一个带着叆叇的少年遗憾道,此人正是申王赵佖,他平时最爱读书,如今得到了范正的三道良方,眼疾大为好转,听闻范李二人一篇接一篇的千古名篇,自然大为心动,前来一睹盛况。 “叆叇!” “申王殿下也来了!”开封百姓看到带着叆叇的少年,不由想起范正为申王殿下医治眼疾的传闻,顿时猜到了赵佖的身份。 “范正的医术的确惊人,然而他可以医万人,却无法医治自己之殇。”众人看着行动无异于常人的赵佖,不由感叹道。 赵佖身旁,一个年岁略小的锦衣少年遗憾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皇兄,既然我们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如一起去蹴鞠,见识一番开封城的蹴鞠高手。” 赵佖摇头道:“为兄戴有叆叇,不便蹴鞠,你带着侍卫去,等下我还要去城外视察养猪之事,两个时辰后,你我在皇宫外汇合。” 他们今日出宫的理由就是视察猪场,否则以高太后古板的性格,哪能给二人随便出宫的机会。 “知道了!”当下赵佶迫不及待的带着侍卫离去,他平时最爱蹴鞠,在宫中已经无敌手,早就想和开封城外的高手较量一番,让他们见识见识大宋球王的厉害。 赵佖看着赵佶离去,再看着毫无动静的李府,不由摇头叹息,遗憾的准备离开。 忽然一个纸鸢从李府外扔了出来,顿时引起一阵哗然。 “回诗了!” “李清照又回诗了。” “还是千古名篇!” 有眼疾手快的百姓抓到纸鸢,果然看到纸鸢上又续写了一首千古名篇。 “快,将回诗写在李府墙壁之上。”当下,众人迫不及待道。 当下不用苏遁和杨介,早有人准备好笔墨,并请来了精通书法之人前来书写,很快,一首《声声慢》出现在李府的外墙之上。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首句一出,直接震撼所有文人。 “邪医范正上一首的《丑奴儿》用了两个叠句,而李清照一上来就用了十四个叠词。”张雍倒吸一口凉气道。 “不!是十八个叠字,下半阙还有点点、滴滴。”赵佖带着叆叇,清晰的看到这首惊艳至极的千古名篇,震撼道。 “单单在叠字这一道,李清照已经无人能敌。” “此诗续写的乃是愁,然而开篇无一字写愁,却写得字字含愁,声声是愁。” 众人无不感叹,虽然李清照的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大宋第一才女,然而李清照的每一首诗都给了大宋文坛更多的惊喜。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范正写愁,欲说还休!李清照写愁,字字不是愁,字字皆是愁!好一个,怎一个愁字了得!和天凉好个秋有异曲同工之妙。” ………………………… 联想到如今范李二人的情况,所闻之人纷纷叹息,如今的局面的确已经不是两个年轻恋人能够左右的,已经牵扯到了权力之争,李家不会拿前程去赌,只能牺牲的范正和李清照的爱情。 “哎!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一个太学生感慨道。 何止是李清照转辗反侧,难以入眠,半夜起来借酒浇愁,若是他们面临相同的局面,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去。 不!甚至是更加不堪,因为他们连诗篇也写不出来。 “范神医为我医治好了眼睛,赵佖无以为报,待等到时机,再向皇祖母为范正求情!”赵佖重新恢复视力,自然知道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是何等的宝贵,而范正让他做的仅仅是养猪,医治天下人的眼睛,并未求自身的回报,严格来说,他还欠着范正的人情。 当下赵佖又重新看了一遍这篇凄然悲凉的《声声慢》,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而其他开封百姓全都被声声慢的愁绪所感染,盘桓在李府墙外,久久不愿离去。 开封城外! 赵佖在医王之子庞继祖的带领下,忍着气味视察一遍猪场之后。 “范正所言甚是,养猪无论在繁殖还是在成长上,皆有巨大的优势。”赵佖感叹道,范正的医方虽邪,然而却真的有奇效,这才几个月,猪场已经成了规模,按照此法,养猪之事真的大有可为。 “启禀申王殿下,如今猪场之中,所有的公猪皆已经被骟,而且剪掉了尾巴,非但生长快速,而且减少了生病几率。”庞继祖兴奋道,他对范正提议剪掉猪尾巴的邪方佩服的五体投地。 剪掉猪尾巴,既可以避免母猪或者猪群压住小猪尾巴,提高小猪的成活率,还避免猪群打架,咬伤尾巴,减少伤病的风险,大大提高成活率,简直是天才之举。 赵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猪场防病之事,还需庞医生多多费心,日后养猪有成,本王定然会向朝廷禀报你的功劳。” “多谢申王殿下,此乃庞某的职责。” 庞继祖郑重道,他可是听说苏遁已经在仵作一道有了重大发现,开创了指纹法破案,他如今已经初步掌握了大规模养殖的经验以及防病的方法,只需日后深入研究,定然能够在兽医一脉发扬光大,未来未尝没有开宗立派的可能。 赵佖将猪场的事宜交给庞继祖,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回城和赵佶汇合。 然而在皇宫门口,赵佖左等右等还不见,赵佶的身影,眼见两个时辰已经超过,赵佖正准备派人去找。 此刻一众侍卫这才的抬着软轿赶来,带了一个坏消息。 “端王受伤了!” 第七十六章 快去请邪医范正 “赶快去找太医!”赵佖脸色一变,连忙吩咐下去。 他们身为皇室子弟,最为信任的就是太医,这也是赵佶在开封城内受伤,也要带伤赶回皇宫的原因。 赵佖心中自责不已,他没有想到赵佖带着一众侍卫竟然还能受伤,当下连忙询问缘由。 侍卫委屈道:“申王殿下,这可真的不关我等的事情,端王殿下非要去蹴鞠,就找到了开封城的蹴鞠高手,正玩得尽兴,结果一不小心在争抢过程中,发生了意外,这才让脚踝受伤。” “争抢时发生的意外!”赵佖顿时一阵头疼,赵佶平时最爱蹴鞠,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今终于伤了脚。 很快太医令巢元一众太医匆匆赶到端王赵佶的宫殿,仔细检查一番,脸色一变道:“骨折了!” “什么,骨折!”赵佖惊呼道, 巢元脸色沉重道:“不错,端王殿下非但骨折,而是骨折的地方极为关键,乃是脚踝处骨折,一不小心恐怕将会留下足疾。” “足疾!” 赵佶顿时脸色苍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一众太医也纷纷点头,将病情报重一点,乃是太医的传统技能,一来可以显得太医医术高明,治愈之后可以得到大量的赏赐,二来,则是避免留下把柄,以免日后出现问题,可以推脱责任。 “我不要当瘸子!” 赵佶大声疾呼道,他对足疾久闻大名,唐朝太子李承乾就是足疾,哪怕是药王孙思邈也未能将其治愈,他要是留下足疾,非但踢不了自己心爱的蹴鞠,反而如同李承乾一般,成为一个人人嘲笑的废物。 “什么,佶儿蹴鞠伤了脚踝,可能会留下足疾。” 高太后也得到了消息,连忙放下政务,带着赵煦一起来看望赵佶。 “来人,将伤到佶儿之人找个由头,发配边疆!”高太后脸色一厉道。平日里赵佶最为乖巧,讨他喜欢,如今骤然受伤怎能不让他心疼。 当下,梁公公领命去办此事。 赵佶脸色一变,却不敢反驳,心中叹息一声, 高兄弟球技不凡,说话又好听,原本极为合他心意,然而皇祖母盛怒之下,只有苦一苦他了。 一众太医见状,心头一寒,越发的小心谨慎了。 “巢太医,佶儿的骨折你有几分把握痊愈。”高太后脸色凝重问道。 巢元小心措辞道:“启禀太皇太后,端王殿下骨折之处在脚踝之处,极为凑巧,并不利于夹板固定,而且骨伤乃是人体之内,无法看清其内部情况,微臣浸淫骨科多年,方才有五成把握痊愈。” 巢元一边将赵佶骨折情况往严重上说,一边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此一来,无论赵佶日后是否留下足疾,他也无须担责,想当初,赵佖的眼疾也是同样的操作,最后也不是没有人受罚。 “五成!” 赵佶脸色一变,也就是说他还有五成的机会成为瘸子,当下惊恐道:“皇祖母,佶儿不要成为残废!” 高太后看着赵佶痛苦又惊慌的神情,连忙安慰道:“你放心,皇祖母一定寻遍天下名医,将你治好。” 巢元低头小声道:“启禀太皇太后,骨折需要最快的速度接好固定,否则会引起肿胀、畸形等并发症,越晚治疗,让端王殿下饱受痛苦不说,越有可能留下足疾。” 其他太医也纷纷进言,请求尽快医治赵佶的骨伤。 当下,赵佶的脸色更加惶恐,根本不配合,大声的哭求。 高太后无奈,示意巢元一旁询问病情。 等到高太后稍稍离开,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赵煦悄悄在赵佶耳边道:“你若不想当瘸子,最好还是让邪医范正为你医治,要知道赵佖的眼疾翰林医官院皆束手无策,而在邪医范正手中迎刃而解。” 惶恐的赵佶顿时眼睛一亮,别人他不知道,然而九哥赵佖他确实清清楚楚,曾几何时,赵佖几乎和瞎子差不多,走个路就有可能撞墙,如今却视力几乎和常人无异。 巢元在一旁为高太后陈述利弊,高太后最后只能无奈点头同意,当下心中不由得意,哪怕是赵佶日后落下足疾,那也是他命不好,踢蹴鞠导致,怨不得他。 “太医令医术不行,我不要他给我治,我要邪医范正为我医治骨折!”忽然赵佶大声疾呼,顿时让巢元的脸色一变。 他好不容易在朝堂上给范正泼了一盆污水,保住了太医令的位置,本以为已经高枕无忧,却没有想到被赵佶当众打脸。 巢元脸色僵硬,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道:“端王殿下放心,老夫定然会尽全力将你治愈。” 赵佶指着巢元怒斥道:“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之前范正带着鹅颈瓶当众在太医局踢馆,谁不知道你的祖传医术有误,刚才你还说,只有五成的把握将我治好,若是本王落下残疾怎么办?你担得起责任么?” “我…………。”巢元顿时语结,他可以私底下利用高太后对范正的反感来达到目的,面对赵佶的指责他却无言以对,因为他真的负不起责任,也不想负这个责任。 “你若医术不行,就不要尸位素餐,本王可是知道骨折一旦愈合不正,就什么都晚了,若是让本王留下了残疾,本王定然不会和你善罢甘休。”赵佶愤然道,这可是关系到他一生,他怎能不慎重。 高太后也是脸色难堪,她刚刚在朝堂上打压了范正,转眼间竟然还要去求范正登门求医,这让她情何以堪。 “太皇太后有所不知,臣没有听说范正精通骨科!万一…………。”巢元故意说道。 高太后微微颔首,她也的确没有听说范正精通骨伤,而且骨伤在人体之内,肉眼无法查看,唯有经验丰富的老医者方可有把握治疗。 “皇祖母明鉴,孙儿以前也未听说过范正精通眼科,然而孩儿的眼疾多年,无数名医束手无策,而范正却连开数方,现在孩儿视力如常人无异,如今十一弟的的骨折乃是新伤,如果让范正医治,极有可能恢复如初。”赵佖上前为范正进言道。 “皇祖母,佶儿不想变成瘸子!求求你,就让范正为孙儿医治!”赵佶苦苦哀求道。 面对赵佶的苦苦哀求,高太后不由闪过一丝痛苦,她本是固执高傲之人,再加上久揽大权,养成了一言九鼎习惯,然而面对自己最疼爱孙儿的苦苦哀求,她又于心不忍。 赵煦在一旁拱手道:“皇祖母,范正的医术举世公认,而且中医院已经是当世第一医馆,并专门开设骨科,既然太医令没有把握让十一弟痊愈,不如让范正来试试,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皇家子嗣艰难,已经经不起再折损了。” 高太后闻言脸色一变,赵佶乃是宋神宗的第十一子,却是她仅存的第三个孙子,也就是说除了赵煦前面五个儿子夭折,赵佶前面还有三个哥哥夭折。 而现存的三个长孙中,除了赵煦健康之外,赵佖出现了眼疾,要是赵佶再留下足疾,这让她日后如何有脸面去见死去的儿子。 “皇祖母求求你了!”赵佶不停的哀求道。 高太后良久之后,脸色木然道:“来人,去请范正为端王治疗骨伤。” 她心中并不信任范正,也不认为范正真的能够治好赵佶,然而却不得不请范正前来,正如巢元一样,不想承担让赵佶残疾的责任,她这个皇祖母若是因为对范正的偏见而导致赵佶日后残疾,恐怕也会被史书责难。 “皇祖母英明!”赵煦和赵佖同时躬身道。 “多谢皇祖母!”赵佶强忍伤痛,破涕而笑道。 唯有太医令巢元心中一阵冰凉,高太后满脸的难堪。 第七十七章 打石膏法 很快,梁惟简再一次将范正请到了皇宫。 皇宫的气氛十分的尴尬,以往高傲的高太后如今却沉默不语,毕竟她才打压了范正,转眼又求范正医治孙儿,实在是拉不下面子。 范正虽然对高太后不满,然而作为医者他依旧履行自己的天职,上前仔细为赵佶检查骨折之处。 “范郎中,十一弟的骨伤可有痊愈之法!是否会留下足疾之患!”赵煦十分热忱道。 “骨折而已,小伤!定然不会让端王殿下留下足疾的。”范正坦然道。 “太好了!” 赵佶顿时喜形于色,他就说太医令巢元的医术不行,不枉他苦苦哀求皇祖母将范正请来。 “一派胡言!信口雌黄,骨伤乃是在人体之内,肉眼无法分辨,你如何能够将确保端王殿下的骨折已经接正,而且端王殿下的骨折之处正好在脚踝之处,稍微挪动就有可能造成错位。”巢元怒斥道。 范正淡淡的说道:“巢大人医不好,不代表范某医不好!” 巢元怒极而笑道:“本官倒要看看,你所开何方,竟然有如此大的口气。” 高太后坐观静变,她同意请范正前来,并非是真正相信范正的医术,如果范正的医方被一众太医指出有误,那她打压范正的行为则名正言顺,如果范正的医方能够医治赵佶的足疾,那自然再好不过。 “范某的医方只有一味药,石膏!”范正自信道。 “石膏!” 一众太医一片哗然,他们行医一生,从未听说过石膏能够治愈骨折。 巢元立即抓住了把柄,怒斥道:“一派胡言,医书中的确有记载,石膏可以敛疮生肌,然而从未听说过石膏可以治愈骨折,敢问范郎中,你是从哪部医书中得到的药方,是哪位神医的妙方。” 范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巢元道:“自然并无医书记载此方,否则诸位太医饱读医书又岂能不知,再说,我等医者行医为何要照搬古人药方,却不知古人也是从无到有发现的药方。” “这么说,此方是你新创之方!”太医丞钱乙皱眉道。 范正摇头道:“不错,既然历代医书中没有治疗骨折的良方,唯有新创一个药方,方可治愈困扰医家千百年的顽疾,否则我们医者轻飘飘的来一句药医不死病,无能为力,说一句患者命不好将责任推脱,就让患者痛苦一生,那才是真正的庸医。”仟仟尛哾 范正每一句话如同一个个巴掌扇在了巢元的脸上,范正所说的不就是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么? “我就说,太医令乃是庸医,如果本王错信了你,恐怕只会落得一个残疾的下场。”赵佶可不顾虑巢元的脸面,直接怒斥道。 巢元顿时脸色涨红,怒斥道:“好,本官就领教一下,你用石膏如何治愈骨伤。” “石膏乃是传统药材,《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乃是伤寒杂病论的良方,而且白虎汤也有使用石膏的记载,然而这并不是范某以石膏用药的理由,范某之所以以石膏为方,不是石膏的药性而是石膏本身的特性。”范正傲然道。 范正当下拿出一个长长的绷带,绷带如今在医家很常见,尤其是范正的鹅颈瓶实验证明瘟疫是活的,现在很多医者都用干净高温消毒过的棉纱作为绷带治疗外伤。 然而范正手中的绷带却和医者常用的柔软的绷带不同,而是略微僵硬,细看之下,只见上面沾满了白色的石膏。 “不用石膏的药性,也能治病?”一众太医怀疑的看着范正一眼。 范正环视四周道:“不错,医者皆知骨折是自愈的,而治疗骨折最大的障碍就是如何确保骨折处完美愈合。石膏的特性则是遇水则软,脱水而干,遇水的石膏极易塑性,而干燥后却又极为坚固,为此,中医院将石膏和绷带结合,制作成为石膏绷带,如此一来,可以石膏完美的塑形和患者的伤口完美契合,无需担心骨骼错位之患。” “石膏固定骨折之处!” 所有太医纷纷惊呼道,正如范正所说,骨折最大的难题则是让骨伤之处完美愈合,而石膏的快速定型的方法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难题。 “邪方,此乃邪方!” 一众太医心中苦涩,他们没有想到范正的医方如此之邪门,他们行医大多应用药材的药性,而范正竟然别出心裁用石膏的特性,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神奇。 “这么说此方可行?”赵煦追问道,此刻就连高太后也侧目看来,她虽然对范正不满,却更希望赵佶能够痊愈。 面对皇上的追问,一众太医不敢弄虚作假,只能低头道:“此法大善,既能保护伤腿不受外力影响,又能让完美固定骨骼,避免骨骼错位,胜过夹板之法良多。” “太好了!” 赵佶激动道,一不小心扯动伤腿,顿时又一阵抽搐。 “当然可行,此方已经在中医院内应用,治愈了不少骨伤患者,而天下医术最为精湛的太医令,却还在用限制颇多的夹板法,巢大人,你已经落伍了。”范正再给巢元重重一击。 巢元身形踉跄,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彻底栽了,当下怒喝道:“范正,你不过是仗着邪方一时得逞罢了,就算你的石膏之法固然有些优势,你可知骨折的复杂性,如果端王殿下的骨折碎成数段,你又如何确保能够让端王殿下痊愈如初。” 一众太医纷纷点头,骨折最麻烦的就是其在人体内部,肉眼无法判断具体情况,只能靠经验来接骨。 范正轻蔑一笑道:“我当然能够保证,中医院正在破解神医华佗失传绝学,虽说开膛破肚还未实现,但是刮骨疗毒却并非难题,就算端王殿下的骨折极为严重,中医院只需避开血管经脉将骨折处打开,将其断骨复原后缝合,再用石膏固定,依旧可以让其痊愈如初。” 如今有了高温杀毒和酒精杀毒,医家已经无惧伤口感染之害,只要避开血管和筋脉开刀,再缝合,刮骨疗毒并非难事。 一众太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没有想到中医院的医术已经进展到如此地步,竟然已经破解了华佗的刮骨疗毒之法,假以时日未尝不能重现华佗绝学,而翰林医官院却依旧在原地踏步。 “我们落伍了!” 一众太医顿时怅然若失,他们行医一辈子,如今却被一群小辈超越,翰林医官院已经失去了医届魁首的位置。 第七十八章 千古邪术——缠足 很快,范正就给赵佶骨折之处打上石膏。 看着快速硬化的石膏绷带,完美固定赵佶骨折之处,哪怕是太医令巢元也挑不出此方任何毛病来。 赵佶解决了后顾之忧,当下心情大好道:“范神医,你想让本王干什么尽管直说,哪怕是和九哥一样去养猪也无所谓,当然最好是让本王去蹴鞠,日后本王好了,天天组织蹴鞠,保证让你的中医院的生意兴隆。” “端王殿下说笑了,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中医院乃是医治病人之所,可不希望生意兴隆。”范正摇头道。 “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极为好学的赵佖闻言,不由感叹万分,再一次被范正的才华所打动。 “范郎中医者仁心,朕很佩服,然而你医治了十一弟的骨伤,实乃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尽管直说,朕绝不吝赏赐。”赵煦意有所指道。 他知道范正如今最大的心病是什么?只要范正一开口,他直接一锤定音,直接给范李二人赐婚,将范正彻底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高太后自然知道赵煦的目的,然而范正刚刚医治好孙儿,她也不便反对,只能默认此事。 范正摇了摇头道:“多谢陛下好意,不过这一次的诊金,范某想让太皇太后来付。” “嗯?” 高太后闻言顿时怒色一现,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默认管家补偿范正了,他竟然还不知好歹,竟然想让自己亲自向他低头。 “那你说,你想让要什么赏赐?”高太后冷冷的说道。 “如今端王殿下已经免受足疾之苦,而天下还有无数女子深受足疾之苦!哪怕是医学再精进十倍,也难以治愈。”范正郑重道。 “来了!邪方来了!”赵佖心中惊呼,他对这句话极为熟悉,当初范正让他去养猪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话开篇。 “天下女子深受足疾之苦?此言当真?”高太后惊呼道,她贵为太皇太后,乃是天下女子之主,顿时闻言大惊。 范正凝重道:“不错,如果说端王殿下骨折留下足疾乃是意外,尚且可以有医术可以医治,而导致天下无数女子足疾邪术缠足却是人祸,哪怕医术再精进十倍,依旧难以治愈缠足导致的足疾。” “缠足?”高太后一愣,她没有想到所说的足疾竟然是缠足,她是女子自然知道女子缠足之事,甚至宫中的一些女子就是缠足。 范正点头道:“不错,天下女子的足部如果正常生长,大约在六寸三到七寸之间,六寸已经是小脚了,然而足部无论大小,只要正常生长皆不会影响生活,然而如今开封城却盛行缠足,通过外力层层包裹,阻碍足部天生成长,让正常的骨骼挤压在一块,让足部寸寸畸形断裂,让缠足的女子每走一步犹如酷刑,只为一个目的——三寸金莲!” 在场的所有人虽然没有体会过缠足之苦,单单听范正所言就忍不住汗毛树立。 “你说三寸金莲是足疾?”高太后脸色古怪道。 范正沉重的点头道:“如今一众太医皆在,太皇太后可以亲自询问,原本至少可以生长六寸的脚,硬生生的挤压到三寸,不能奔跑,走路需搀扶,骨骼错位变形,这样的脚是否可以称之为足疾。” 当下高太后用目光扫向一众太医,一众太医尽默然,毕竟赵佶意外受伤骨骼稍微错位就有可能导致足疾,更别说这种寸寸骨裂,简直是足疾中的足疾。 巢元不服道:“缠足在医学看来的确称之为足疾,然而此乃社会习俗,乃是女子自愿所为,医者也无能为力。” “自愿所为?”范正冷笑道,“范某从未听说过有正常人愿意自残,还不是世俗偏见,不正之风导致。” “范郎中不能因为自己的观念,而一言否决天下缠足女子,巢某听说,中医院给缠足女子定义为残疾,这恐怕才是偏见。”巢元冷笑道。 “哈哈哈!如今我终于知道医术为何停滞不前,正是有你这样的尸位素餐的庸医存在。”范正气急而笑道。 “医者悬壶济世,太医令身为天下医者的魁首,对于近亲结婚的危害视而不见,如今又袒护缠足的不正之风,坐视天下女子人工致残,巢大人就是这样饯行悬壶济世的理念的?”范正连声反问道。 “范正,你莫要血口喷人!缠足之风自古皆有,这并非医者之错。”巢元脸色涨红,恼羞成怒道。 范正冷笑道:“缠足之风自古皆有,然而那都是女子为了邀宠所致,人数极少,真正传言民间开始缠足之事兴于隋朝,相传隋炀帝开凿大运河,男丁不足,强征女丁,天下女子为了躲避苦役,纷纷缠足自残躲避徭役,此乃缠足乃是足疾证据之一。” 赵煦点了点头,他作为帝王,必须要精通史书、以史为鉴,暴君隋炀帝就是常常被重臣拿来鞭尸的常客,自然知道这段记载。 “而真正有记载的缠足却始于南唐后主舞女窅娘,其美丽多才能歌善舞,李后主专门制作了高六尺的金莲,用珠宝绸带缨络装饰,命窅娘以帛包脚,使脚纤小屈上作新月状,如今此风已经从宫中传向了民间,缠足成为上流女子身份的象征,以至于缠足人数暴增,若不及时制止,势必成燎原之势,毒害天下女子。”范正正色道。 “范郎中,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 然而巢元却一脸不以为然,缠足的毕竟是少部分人而已,而且都是自愿行为,和医家何干。 范正声音低沉道:“草民认识一个女子,她性格傲娇却又不失可爱,知书达理却又敢于突破世俗,出身书香门第才华横溢却不嫌弃草民一介医者…………。” 众人不由一叹,他们自然范正所说的是谁?如今范正和李清照的爱情已经世人皆知,按照常理范李二人如此相恋,李父就是铁石心肠也该也会被感动,成全二人,然而如今二人的姻缘依旧看不到希望。 高太后心中一叹,范李二人之事陷入如此僵局,和她有莫大的关系,她刚才已经决定,只要范正开口,她就会同意赐婚给二人。 “然而这样的奇女子,却因为世俗的偏见和家庭的压力主动缠足,她说世间的男人都爱三寸金莲,汴京城的名门贵女皆在缠足,此乃上流贵族的风向。”范正继续道。 就连高太后微微点头,这是她不愿意管此事的原因。 “也许有人会说,草民在多管闲事,然而在医家看来,缠足之害更甚于亲上加亲,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如今缠足之风已经从宫中传到了上流女子身上,连千古第一奇女子也不免受到影响,更何况普通的女子,假以时日定然会将缠足之风传遍了天下女子,如今大宋已经是积贫积弱,如果再失去一半女子的劳动力…………。”仟仟尛哾 高太后豁然一惊,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冷汗直流。 近亲结婚毕竟是少数存在,而缠足之风则可以危及天下女子,哪怕有普通家庭的女子不缠足,也许短时间流行不起来,然而高太后却不敢赌,大宋情况她很清楚,已经是风雨飘摇了,别说是失去一半的劳动力,就是失去一成的劳动力,对大宋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 范正躬身道:“《黄帝内经》云:不治已病治未病,若是任由缠足遗毒肆虐,让天下女子危亦,大宋危亦,还请太皇太后下令劝禁缠足,这就是草民需要支付的诊金。” “医万人术!” 宫中所有人不由一叹,肃然的看着范正,世人皆传邪医范正爱开邪方,却不知道范正的医术乃是医万人术,无论是打石膏之法,还是今日的陈述缠足之害,他所求的都不是救一人,而是救万万人。 第七十九章 问世间,情是何物 第八十章 劝禁女子缠足令 李府内! 李恪非看着手中的《声声慢》沉默不语,女儿在诗词上的成就越高,他就越担心其用情太深,然而他又顾虑重重,害怕为了女儿赌上整个家族。 “老爷,难道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么?”王氏心疼女儿道。 若是让女儿另嫁他人,难道真的会幸福么?要是同意让女儿嫁给范家,那日后皇权之争、新党旧党之争,又岂是李家能够掺和的。看书喇 李恪非惨然摇头。 “太皇太后有旨!李家接旨!”忽然一声通传震惊了李府。 李恪非浑身一个激灵,他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躲避皇权之争,竟然还是躲不过。 他官微人轻,除了曾经在皇上临幸太学的时候做过一篇文章记录之外,根本没有机会和皇室接触,怎么会突然接到太皇太后的懿旨。 “定然是范正这小子惹的祸!”李恪非心中暗恨道。 当下李恪非不敢怠慢,连忙带着王氏迎了上前,躬身行礼道。 “臣李恪非接旨!” 梁惟简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年轻少女的身影,出声问道:“不知哪位是李家才女,太皇太后这道懿旨是传给她的。” 李恪非心中一突,暗道一声糟糕,只能无奈道:“启禀公公,小女今日身体不适,正在休息,李某这就将其唤来。” 很快,一脸忧伤的李清照来到了前厅,见到梁惟简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蹙眉问道:“小女子李清照有礼了,不知道太皇太后有何懿旨。” 梁惟简看了人见犹怜的李清照,回想到今日皇宫中,范正萧索的背影,不由一阵叹息。 “今日端王殿下骨折,幸好范神医妙手回春,让端王殿下免受足疾之苦,太皇太后欲重赏范神医,然而范神医却毅然拒绝,只向太皇太后提了一个要求!”梁惟简卖了个关子,停了停道。 “莫非是赐婚!”李恪非和王氏闻言大惊,范正的得到如此天赐良机,又岂能不把握住,可要是太皇太后亲自赐婚,那李家可是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同时问题也来了,范正变法医家已成定局,又挟医治端王之功逼迫太皇太后赐婚,岂不是彻底恶了太皇太后。 “范正小儿不但对小女纠缠不休,还要连累李家,简直是丧心病狂。”李恪非心中大怒。 而李清照却是眉头一皱,正如范正一样,她倍加珍惜和范正的自由恋爱的真情,不想让其掺杂任何其他的外因,而且她一生酷爱诗词,如今的以情写诗的状态乃是她梦寐以求的境界。 梁惟简见状心中一叹,果然是心有灵犀的一对,当下直接道:“范神医请求太皇太后劝禁天下女子缠足之风,断绝这种自残行为。” “劝禁缠足!” 李恪非不由一愣,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没有请求赐婚,而是提了一个不相干的禁绝缠足要求。 “不对呀!劝禁天下女子缠足,为何要来李府传旨。”王氏也眉头一皱,忽然心中一动,将目光投向一旁李清照的脚上。 太皇太后是怎么知道女儿缠足的,莫非是范正…………。 梁惟简接着道:“太皇太后有令:哀家为天下女子之主,骤闻天下女子缠足饱受痛苦,自废双足,人工自残,大为痛心,特下令劝禁缠足之事,李姑娘是大宋第一才女,乃天下女子之表率,理应为榜样,带头放足。” “小女子李清照遵命!” 李清照低垂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感动,七夕之夜,她因为缠足而疼痛难忍,却被范正记在心上,如今更是借太皇太后之力,禁绝天下女子缠足,更让她亲自为表率,彻底摆脱缠足之苦。 李恪非五味泛陈,他还是错估了范正,他本以为范正请求赐婚,却没有想到他用如此功劳,只换来女儿不受缠足之苦。 同时他忍不住心生愧疚,范正心心念念的想要拯救女儿,而真正伤害女儿却是他,是他强迫女儿缠足。 “除此之外,范郎中在皇宫中赋词一首,太皇太后命老奴给李姑娘带来。”说罢!梁惟简将一个词稿交给李清照。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李清照看着词稿上大雁凄美的爱情,以及这句千古之问,脸上不由浮现出夺目的光彩。 “还请公公回禀太皇太后,这首词清照很喜欢!”李清照坚定道。 情是何物,原本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如今她已经明白了,情就在范正为她默默做的一件又一件事中,就在他们之间一首又一首的诗篇中。 李恪非夫妇看着女儿的表现,如何不知道这首词定然是写到了女儿的心坎里。 梁惟简点头道:“老奴定然会如实禀报,对了李大人,刚才来的时候老奴已经将此诗誊抄在李府道中壁上,希望李大人莫要再涂抹掉,因为太皇太后和陛下王爷们都很喜欢李姑娘的诗词。” “微臣遵命!”李恪非无奈道。 当下,梁惟简起身回宫,李恪非夫妇起身送到门外,只见李府外墙壁上果然又多了一首诗篇。 “《摸鱼儿·雁丘词》 元佑七年赴李府提亲,西市逢捕雁者云……………………。”王氏轻声读道,读着读着竟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李恪非心中震动,他知道范正和女儿之间可不是上天妒忌,而是如缠足一般都是人祸,从一开始的赵明诚故意使坏,到他为了名声恼羞成怒的拒绝范府求婚。 从朝堂之上权力之争和新党旧党的恩怨,以及李府为了家族牺牲女儿的举动,都在一步步的扼杀这段爱情。 此刻李恪非第一次静下心来,从头再看李府外墙壁的诗词,从‘常记溪亭日暮’的欢快,到‘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伤心。 从‘物是人非事事休’的伤心无语到‘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欲说还休。 从‘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凄凉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千古一问。 一首首诗词,本应该成为世间流传千年的佳话,人人艳羡的爱情,却被世俗的种种压力被迫分离。 “莫非我真的错了!”李恪非第一次扪心自问道。 第八十一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第八十二章 重现华佗绝学 中医院内。 范正并不知道在汴河边发生的事情,他正在主持一场关乎医家未来的会议。 “樊掌柜,将中医院酒精作坊的情况汇报一下。”范正朗声道。 樊掌柜傲然出列道:“回范公子话,如今酒精作坊所生产的花露水畅销大宋,让天下百姓免受蚊虫叮咬之苦,夏季最为巅峰的时候,每月收益足足有两千贯。” “两千贯!”一众医者一阵惊呼,他们没有想到花露水竟然如此赚钱。 “可惜,如今已经入秋,蚊虫已经大减,花露水的销量大跌,如今大约只赚了九千贯左右,虽然南方诸路还会有一定的销路,恐怕最后也不足万贯。”樊掌柜遗憾道。 “不足万贯!”一众医者不由嘴角一抽,如此多的钱财他们连想都不敢想,樊掌柜竟然还不满意。 “不过,好在兵部大量购买了一批酒精,以及新创的石膏纱布极为畅销,稍微弥补花露水的淡季带来的压力。”樊掌柜傲然道。 范正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中医院已经可以自负盈亏,酒精作坊的收入几乎都可以当成盈利,是时候让中医院扩张了。 当下,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张幼娘,朗声道:“张前辈,当初范某邀请你加入中医院承诺之事,如今可以兑现了。” 张幼娘顿时怦然心动,当初范正承诺,要给女医建成一座不逊色于中医院的妇幼医院。 “恭喜张师妹!”曲郎中恭贺道。 “这也太快了!女医还没有培养好的。”张幼娘患得患失道。 范正摇头道:“无妨,中医院乃是由樊楼改造而成,并非是医家最佳的布局,这一次的妇幼医院,我准备选一块稍微偏一点地皮,将其推倒重建,既可以节省开支,也能让妇幼医院的规模更大,这至少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张前辈有充足的时间筹备。” “好!”张幼娘这才满意的点头。 “除此之外,在给妇幼医院买地皮的同时,中医院也会履行对诸位师兄弟的承诺,顺便多买一些地皮修建房子,以便诸位师兄弟在开封城成家立业,当然由于地皮有限,新房子不可能是传统宅院的几进几出,而是两层独栋。”范正再道。 “太好了!”一众太医生顿时欢呼道,中医院如日中天,众人虽然相信范正的承诺一定会实现,却没有想到会实现如此之快,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向家人证明他们的选择是何等的正确。 当下一众太医生激情澎湃,恨不得立即将中医院发扬光大,彻底击败那些传统固执的太医们。 范正微微一笑,有恒产者有恒心,这也是他第一时间解决一众太医生后顾之忧的原因。 “中医院的成功,证明我等变法医家之路是正确的,然而想要将中医院彻底发扬光大,最重要的还是医术,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想是时候重现华佗绝学!” “重现华佗绝学?”众人一震,华佗最让人津津乐道的绝学有三个,一个是刮骨疗毒,另一个是开膛破肚手术,最后一个则是麻沸散。 而刮骨疗毒在中医院已经并非难题,最后一个并非没有替代品,只是效果没有传说中的麻沸散好,唯有第二个开膛破肚手术还未实现。 自古以来的医书都在强调,人的肚子只要破了气就会失去,而华佗做出了一项壮举,违背了古代医学的医理,进行开膛破肚手术而救人。 “可以万一…………。”吕老顾虑重重道,他行医一生皆是按照传统医书,哪怕有华佗绝学的珠玉在前,他也不赞同冒险,毕竟中医院势头大好,没有必要兵行险招。 曲郎中和张幼娘也是脸色凝重,就连一阵太医生也顾虑重重。 “诸位且听我一言,无论我们如何变法医家,努力改变了和老医者的差距,然而任何时候,医者医术依旧是年长者占优,假如一众太医效仿我们,组建太医院,诸位觉得我们还有多少优势。”范正反问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默然,何止是一众太医,就是他们和曲郎中等人相比也是差距颇大。 “医者都是经验越多,医术越是精湛,然而却有一科医术却是例外,那就是外科,外科最需要年轻力壮的医者,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范正郑重道。 一众医者纷纷颔首,年老医者经验丰富、见多识广,让其开方拿药自然可以,然而让其拿起手术刀具恐怕就力有未逮。 “如今医家变法尚未成功,还需同志继续努力,重现华佗绝学,非但可以让中医院保持优势,亦能挽救更多之人,比如说,急症肠痈患者。”范正道。 “急症肠痈!” 顿时所有医者发出一阵惊呼,急症肠痈就是后世的阑尾炎,在大宋也被称之为缩脚痛,乃是一种极为痛苦的绝症,一旦发病,患者蜷缩着成体抱脚呼痛,然而却无药可医,最后饱受痛苦而亡,而且多发于青壮年,儿童也不在少数。 范正郑重道:“如今我等已经有了消毒之法,痈疽对我等来说并非难事,而急症肠痈最大的难处就是在人体之内,所以想要根除急症肠痈,唯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重现华佗绝学,开膛破肚取出肠痈。” 一众太医生顿时怦然心动,范正所说的的确是唯一可行之法。 “可是华佗绝学已经失传,我们对此毫无经验!”曲郎中忌惮不已道。 “我们的确不知道人体之内的情况,然而有一个人却知道,那就是开封城新任的仵作苏遁。”范正当下伸手一拍,苏遁的身影出现在一众医者面前。 “苏遁!” 一众医者豁然一惊,苏遁乃是中医院比较特殊的存在,他可以自由出去中医院任何地方,然而却并非中医院的医者,平日往返于中医院和开封府之间,前一段时间轰动一时的指纹法破案就是出自于他之手。 苏遁郑重上前道:“苏某通过解刨多次人体五脏六腑,对比急症肠痈的发病的症状,终于发现了肠痈的罪魁祸首,那就是人体盲肠之后的一段阑尾,只需将其割除,就可以彻底根治阑尾。” “竟然如此简单!”一众医者大惊失色道。 苏遁苦笑道:“就是如此简单,然而仅仅是隔了一层肚皮,难住了天下医者,让无数患者丧命。” “如此一来,倒也可以一试!”杨介怦然心动道。 范正摇头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各科之间必须全力配合,消毒、麻醉、手术、止血、缝合,术后护理,皆要完美配合,先用动物来练习,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此术若成,将会成为中医院的镇院绝学,变法医家大事可成。” 一众医者郑重点头,唯有杨介眉头一皱道:“能够成功自然再好不过,万一手术失败的话。”看书溂 一众医者心中一沉,无论是急症肠痈还是开膛破肚,手术失败的唯一结局就是患者死亡,作为医者最怕的就是惹上人命官司。 范正郑重道:“未虑胜先虑败,此次的重现华佗绝学,我会公开征集急症肠痈患者,事先签订生死契约,并报备开封府,手术若成一切费用全免,手术失败,中医院则会赔偿其家人二百贯钱,不得追究中医院和医者责任。” “生死契约!”一众医者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份生死契约,医者再无后顾之忧。 至于急症肠痈患者则更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急症肠痈患者本就是必死之症,手术成功还有痊愈希望,哪怕最后不幸失败,还有二百贯钱的补偿,哪怕在开封城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第八十三章 帝王心疾 “中医院准备重现华佗绝学,公开征求自愿就医的急症肠痈患者!” 此消息一出,立即引起了全城轰动。 首先华佗绝学那可是失传千年的传奇医术,能够让人开膛破肚医人,其次,急症肠痈更是让人闻之色变的绝症,一旦得到此症,会让人饱受痛苦而亡。 天下能够医治急症肠痈的恐怕只有华佗绝学,可惜华佗绝学已经失传千年,如今终于有了希望。 “范正简直是不知死活,人体五脏六腑一旦泄气必死无疑,他若是将人医死,我看中医院如何收场。”汴桥赵太丞家,赵太丞恨声道。 随着中医院如日中天,赵太丞实在是在御街混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汴桥的家中继续坐诊,然而他家中的位置如何能够和御街相提并论,再加上中医院犹如鲸吞一般,不停地吸收开封城的病患,他的收入水平大降,自然对范正恨之入骨。 “太丞有所不知,范正行事虽狂,然而却极为小心谨慎,此次征集急症肠痈患者乃是自愿就医,而且事先会签订生死契约,倘若医好不用负担任何费用,倘若医不好,中医院会赔偿两百贯钱。”一个药童将打探的消息道来。 赵太丞不由脸色一抽,急症肠痈本已经是绝症,中医院却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倘若治不好也有丰厚的补偿给家人,这对患者来说已经是无法拒绝的选择了。 再加上中医院底蕴深厚,拿出两百贯并非难事,再加上有专门的的外科医者,重现华佗绝学几乎是顺理成章了。 “人心隔肚皮,更别说肠痈本在人体之内,无人知道其症状,范正就不怕…………。”赵太丞恨声道。 历代众医者并非想到过用华佗绝学来医治急症肠痈,然而传统医书的记载却让他们自缚手脚,再加上当时伤口感染的威胁,以及万一失败的后果,都让世间医者对急症肠痈退避三舍。 只能开一些治疗慢性肠痈的药物加以缓解,如果患者有幸挺过来,那就按照慢性肠痈来治,如果挺不过来,那就只有一个句话,药医不死人。 “据说苏大学士之子苏遁在学习仵作之术的时候,发现了肠痈的病源。”药童将打听到的传言说出。 “仵作!”赵太丞不由一愣。 想当初苏遁选择学习仵作之学的时候,那可以引起一片哗然,毕竟堂堂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之子竟然学习最为低贱的仵作之学,这简直是天下奇闻,纷纷痛斥范正乱开邪方。 然而苏遁先是发现了指纹法成为开封府破案的一大奇法,如今又是利用仵作之便,发现急症肠痈的病源,重现华佗绝学。 到现在再看,世人才会发现范正的邪方是何等的神奇。 翰林医官院中,一众太医听着中医院重现华佗绝学的传闻,心中五味泛陈。 当时范正用打石膏之法医治骨伤的时候,曾经痛斥他们照搬医书,声称中医院计划重现华佗绝学,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一语成谶。 “尔等可还记着,先皇之子有一个就是死于急症肠痈。”一个太医幽幽的说道。 一众太医顿时忌讳莫深,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重现华佗绝学的契机竟然在医家最为低贱,甚至根本不愿意承认的仵作身上。 “这一次,恐怕我们真的要落伍了!” 太医丞钱乙叹息道,一旦中医院掌握了华佗绝学,重现外科神术,那一众太医所依仗的一生行医经验优势将荡然无存。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医令巢元心中恨恨道,然而他却无能狂怒。 中医院准备重现华佗绝学的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医家震荡不已,而在民间,同样是沸沸扬扬,毕竟华佗绝学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 “范神医,中医院真的能够重现华佗绝学,那岂不是开颅手术也会成真?”看书喇 端王殿内,赵佶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好奇询问道。 “端王殿下英明,如今开膛破肚的手术已经成熟,开颅手术同样也在中医院的研究之列,已经有医者对狗实行了开颅手术,并切除了小脑,手术完成之后,狗并没有死亡,而且什么都懂得,能吃东西,能汪汪地叫,也能摇尾巴,可就是站不稳,走不了路。” “这么说小脑是保持平衡所用!”赵佶恍然道。 范正点头道:“我想神医华佗定然也会做过类似的实验,否则他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提出开颅手术,正如急症肠痈一样,不开膛破肚是绝对不会不可能根治的。” 一旁的赵佖惊呼道:“这么说,华佗的确是被冤杀的。” 范正摇了摇头道:“冤!也不冤!华佗只相信自己的医术,却忽略了人心,急症肠痈患者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冒险一试,而曹操的风疾却未病入膏肓,华佗死后他依旧存活了十二年,并不足以让曹操冒此风险。” “原来如此!”端王府中内,众人顿时心有戚戚。 范正叹息道:“可惜,曹操多疑冤杀华佗,以至于外科绝学失传千年,麻沸散更是从此断绝,此次中医院重现华佗绝学的最大的难题,并非是手术造成的失血或者是找到急症肠痈的病症,而是麻醉术,以大宋现有的麻醉技术,根本无法媲美麻沸散,手术引起的剧痛将会是这场手术的最大的障碍。” 很快,范正就给赵佶复查完毕,吩咐道:“端王殿下的骨折愈合良好,只要继续保持,三月即可恢复如初。” 赵佶小脸一皱,他虽然听到了好消息,然而他天性好动,让他三个月不动简直是酷刑。 当下,范正起身告辞,准备离开皇宫,然而当他刚刚走出端王殿,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大宋皇帝赵煦。 “草民见过官家!”范正行礼道。 赵煦干咳一声道:“朕今日略感不适,想请范神医替朕诊治一番。” 当下,赵煦将范正带到一间大殿之中,并且屏退了一众太监宫女。 范正眉头一皱,莫非是赵煦所得的疾病有难言之隐。 “不知陛下有何不适,草民也好对症下方。”范正凝重道。 赵煦环视四方,最后直视范正,语出惊人道:“朕所得的乃是心疾,和范神医一样的救国无门的心疾。”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潜流暗涌,风云诡谲。 第八十四章 大宋,讳病忌医也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赵煦仰天长叹,激昂的诵读范正的诗句。 “从范神医的诗句足以看出一片赤诚报国之心,范神医尚且如此,朕作为大宋帝王又岂能空坐等闲,白费这少年大好时光。”赵煦昂然道。 若是寻常少年听到帝王对自己如此推心置腹,早就头脑一热,纳头就拜。 然而范正却不为所动道:“陛下多心了,此乃草民为治疗苏遁心疾所做,更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当不得真!” 赵煦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道:“朕知道,你是为了因为朝堂诘难而讳言此诗,然而此处并无外人,你我君臣可以畅所欲言。” 范正抬头直视赵煦道:“如果草民想要为官,大可选恩荫求官,等到陛下亲政之后,一展心中抱负,然而官家可知最后草民为何要弃文从医。” 赵煦看到范正回应,心头一动道:“愿闻其详!” “无他!大宋,讳疾忌医也!”范正苦涩一笑道。 赵煦顿时呆在那里,脸上犹如火辣辣的一般,他作为帝王,熟读书籍,自然知道讳病忌医的典故。 此典故出自于《韩非子·喻老》扁鹊见蔡桓公篇。 “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范正朗声道。 赵煦顿时想起大宋第一次变法——庆历新政,庆历新政正是范正的祖父范仲淹所主持,结果仅仅推行三年,就纷纷废除,还将主持新政的一干众臣全部贬出了京城。 大宋第一次变法失败。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范正再道。 赵煦嘴角一抽,大宋的第二次变法则是王安石变法,是他父皇宋神宗在位期间,这一次倒是足足推行了近十六年,父皇刚刚过世,旧党党政不分青红皂白全面废除了新法,恢复旧法。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范正叹道。 赵煦闻言一震,正色道:“范神医放心,朕定然不会讳疾忌医,待朕亲政之后,定然全力推行新法,一扫大宋积弊,你我君臣携手,共同变法大宋,如同仁宗和先祖、先皇和王安石一般。” 范正闻言脸色一变,拱手道:“臣告辞!”看书溂 随即,范正转身便走。 赵煦眼皮一跳,想到了讳疾忌医的下文: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病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朕准备变法医家竟然是讳疾忌医的第三步:病在骨髓?” 当下赵煦大惊,连忙叫住范正道:“范神医且慢!明明朕已经殚精竭虑,准备让大宋变法图强,为何还会病在骨髓。” 赵煦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自认为自己将会是大宋的中兴之主,未来超越父皇,直追太祖太宗的明君,竟然在范正口中竟然也是讳疾忌医的蔡桓公,这怎么让他甘心。 范正回身,郑重道:“因为陛下所选的是一个失败医方,注定无法医治大宋之疾。” “什么,你说先皇和王安石推行十六年的熙宁变法是失败的药方!”赵煦难以接受道。 范正反问道:“不是么?纵观史书,总览历代变法,从赵灵武王胡服骑射,到秦朝商鞅变法,到唐朝两税法,哪一个成功的变法不是效果明显,哪怕是帝王去世,商鞅车裂,宰相罢官,其变法却依旧推行,而熙宁变法呢?” “那是因为…………。”赵煦忽然住口,朝着垂拱殿望了一眼。 范正摇了摇头道:“草民也曾经一切热血,深入研究过先皇时期的朝堂格局,大致可以分为五派,其一就是以王安石为代表的激进变法派,其二则是变法参与派,其领袖则是一代大儒程颢,其开始是支持王安石变法,然而在变法过程中发现了弊端,王安石却不听劝告,将其排挤出朝堂。” 赵煦眉头一皱,没有反驳,毕竟范正所言乃是事实。 “其三则是变法异见派这一派也知道宋朝发展出现了问题,需要变法革新,这样才能改变宋朝积贫积弱的局面。不过,他们却反对王安石变法,认为王安石变法是在搞乱天下,他们有自己的变法计划,苏大学士就是其中代表。” “其四则是中立派,这一派并无任何立场,唯朝廷之命而行事,却不忍民间疾苦,其代表人物则是开封知府苏颂。” “其五则是守旧派,其乃是既得利益者,变法最先损害的就是他们的利益,这一派反对王安石变法无可厚非。” 范正将神宗时期的朝堂势力一一道出,哪怕是赵煦也只无话反驳。 “一人反对你或许是别人错了,而一群人反对极有可能是你错了,而我们的拗相公当政,直接遭到了其余四派联合反对,再加上其识人不明,任由投机之人加入新党,青苗法让民间民怨滔天。” “这也罢了,然而大宋给了它十六年,十六年依旧没有让大宋变法图强,反而闹得朝野反对,内未能安民、外未能安邦,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其是一道失败的医方么!你是医者,你会用治不好病的医方么?”范正反问道。 赵煦顿时默然,当初太医令声称有五成的把握治疗赵佶的骨伤,赵佶就毅然反对,坚决请范正前来医治。 “那范神医认为朕应该推行范相公的庆历新政。”赵煦皱眉有些不服气道, 他觉得范正定然是正如同他崇拜父皇一样,极为崇拜先祖、推崇庆历新政才会贬低熙宁变法。 范正却摇了摇头道:“先祖的熙宁变法只能治疗腠理之疾,仁宗时期推行或许有效,如今再推行早已经晚了。” 赵煦不由一愣,没有想到范正连其祖父的庆历新政也反对,当下问道:“莫非范郎中另有变法良策。” 范正摇头道:“草民仅仅是医者,只会开方,世人皆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但凡是能够治病良药,哪怕再苦也会有人下咽,就比如酒精消毒能够引起伤口剧痛,却依旧天下医者伤药的首选;中医院如今准备重现华佗绝学,已经命令告知需要签订生死契约,麻沸散失传会引起剧痛,草民相信依旧会有患者主动配合,因为那才是真正的药到病除的良方,哪怕剧痛无比,甚至是有失败的风险,没有人能够拒绝。” 范正说完,赵煦久久不能平静,他原来极为推崇王安石变法,如今经过范正一番话,原本心中的坚定不禁动摇起来。 范正从文德殿离开脸色凝重,他自然知道赵煦的心思,然而王安石变法乃是一剂猛药,而且副作用颇多,如今的大宋已经即将病入骨髓,可经不起这样的猛药折腾了。 忽然他的身形一顿,只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太皇太后的心腹太监梁惟简早已经在等候。 “范神医,太皇太后有请!”梁惟简躬身道。 范正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只能认命朝着垂拱殿而去。 第八十五章 逆反心疾 第八十六章 医家变法成功 此刻!中医院万众瞩目, 开封城人人皆知中医院将会在今日重现华佗绝学,开膛破肚根治急症肠痈。 急症肠痈乃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痛苦绝症,当中医院的公告贴出之后,很快就有急症肠痈患者签下生死契约。 与此同时,中医院广撒英雄贴,遍邀开封名医见证这一名载医史的时刻。 “赵太丞来了!他不是和中医院水火不容么?” “太医丞钱乙也来了!” ……………… 很快一众开封名医纷纷到场,他们不管是亲近中医院还是对中医院抱有敌意,然而当面对华佗绝学重新面世的这一伟大时刻,都不约而同赶到了中医院。 “苏大学士也来了!” “苏大学士并非医家之人,怎么也来见证华佗绝学重新现世。”忽然苏轼的到来引起了一阵惊呼。 “这尔等有所不知,听说此次重现华佗绝学,那可是苏大学士之子苏遁的首功,他自然来为儿子捧场。”一个知情的百姓惊叹道。 当初苏遁选择拜仵作为师的时候,那可是全城哗然,然而苏遁先是用指纹法破案,又找到了急症肠痈的病源,无一不在证明苏遁的选择是何等的正确。 这让苏轼大为欣慰,此刻乃是幼子功成名就的时刻,他自然不会缺席。 “官家驾到!”忽然一声通传,震惊了整个中医院。 “臣等(草民)参见官家!”众人纷纷行礼。 谁也没有想到久在宫中的官家竟然也来到了中医院,当下众人不禁心中浮想联翩,人人皆知官家一直有推行变法之志,而范正非但是第一代变法世家范家之后,更是公然宣称变法医家,莫非二人已经一拍即合了。 “朕听闻华佗绝学重现大宋,此乃我大宋子民之福,朕甚为欣喜,特来观礼!”赵煦朗声道。 “官家仁慈,中医院定然不负官家所望。”范正郑重一礼,大手一挥,中医院众医纷纷就位。 众医穿戴好经过高温消毒的医护服,虽然达不到后世无菌服的标准,然而已经是这个时代医术的极限了。 吕老的医术最为精湛,率先给用急症肠痈患者服用大宋版的麻醉药,其成分大草乌、曼陀罗和酒组成,效果自然不如传说中的麻沸散,但是也能镇痛。 “开始!”眼见大草乌的药效已经生效,范正直接下令道。 然而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准备重现华佗绝学的并非是主持变法医家的范正,也并非发现肠痈病源的苏遁,而是由杨介来主刀。 一旁的赵煦一脸不解,重现华佗绝学可是一个医者至高的荣耀,而范正和苏遁竟然拱手让给杨介。 范正见状解释道:“官家有所不知,当初在太医局之时,草民和苏遁的医术都是垫底,而榜首一直都是杨介,其医学基础极为扎实,哪怕没有跟随草民变法医家,未来也定然能够成为一代名医。” “知人善用!” 赵煦心中若有所思,而王安石变法很大程度上都栽在了识人不明之上。 范正继续道:“而且苏遁即将恩荫提刑官,草民立志于变法医家,都不可能静下心来行医,而一直醉心于医术的杨介,其乃是重现华佗绝学的最佳人选。 其他前来观礼的名医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杨介,谁也没有想到这样名垂青史的功绩竟然落到了年纪轻轻的杨介身上。 “杨介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太医丞钱乙感叹道。 当初杨介放弃翰林医官,选择跟随范正变法医家,让众人惋惜,现在看来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今日之事要是在排资论辈的翰林医官院中,且不说太医令早就将这份荣耀视为囊中之物,就是要轮怎么也轮不到年纪轻轻的杨介身上。 很快,杨介带领一众医者,将患者推入一间同样经过重重消毒过的手术室中。 一众名医换上杀毒过的医护服,选择跟了进去亲眼见证这一医家历史时刻,而范正和陪同赵煦来到了一旁的偏房等候,毕竟赵煦乃是帝王,不宜见到手术的血腥。 “啊!” 很快一声呼痛声,传到了一旁的偏房,范正眉头一皱,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没有麻沸散,大宋传统的麻醉药药效不够。 “吕老加大一成大草乌的药量,将患者身体束缚住,师师护士安抚患者!”杨介有条不紊道,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案。 随着药量的加大,再加上李师师的安抚,患者的情绪渐渐稳定,急症肠痈乃是绝症,能够忍受一时之痛换来生的希望,当下咬紧牙关不再挣扎。 “止血钳!” “找到了肠痈病源!” “桑皮线打结,切除!” “缝合!” …………………… 随着一个个有条不紊的命令,肠痈手术一步步完成。 “桑皮线乃是历代外科医者常用缝合线,手艺最高的桑皮线可以被人体吸收,无需拆线,乃是外科神器!” “手术需要在杀毒过的室内进行,然而室内昏暗,为此中医院在手术室中,点燃了很多特制的蜡烛,尽可能的让医者的影子消失。” …………………… 范正一一为赵煦讲解医用知识,以及中医院为此手术所做的诸多准备。 赵煦凝重的点头,范正为了今日的手术竟然连影子也考虑到了,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中医院为了重现华佗绝学做了多少准备和功课,才有今日的一举成功。 很快,手术结束。 赵煦走出偏房,看着一众老医者激动的神情,顿时明白了这场手术已经征服了一众开封名医。 太医丞钱乙犹豫片刻,最后一咬牙道:“范正,华佗绝学能够根治肠痈,活人无数,不知可否传授其他医者………………。” 顿时一众前来观礼的名医眼中精光一闪,这可是华佗绝学,如果他们能够掌握,那岂不是一步登天。 范正闻言,毫不犹豫道:“华佗失传千年的悲剧在前,范某自然不会敝帚自珍,天下医者可以前来中医院学习华佗绝学,不过年纪必须在三十五岁以下,精通外科医术者优先。” “啊!” 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虽然有年龄限制。 就连一旁的赵煦也是不可思议,这可是华佗绝学,乃是无数医者梦寐以求的绝学。 范正侧身对赵煦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中医院虽大,却只能辐射京城附近,而且根治肠痈手术耗时颇多,一名医者一天不眠不休也医治不了几人,面对众多肠痈患者根本杯水车薪。 再则中医院扩张在即,急需医者补充,广收天下精通外科的医者,一来可以让天下肠痈患者得到及时救治,二来,中医院扩张到大宋各地之时,也有人可用。” 听到范正毫不掩饰的野心,一众开封名医不由脸皮一抽。 “而且,不过是一个肠痈手术而已,这仅仅是华佗绝学小小的应用而已,中医院也有更加宏大的计划。” 范正难掩兴奋,转身看向张幼娘道:“张前辈,你立即组织女医学习根治肠痈手术,同时以此推理剖腹产术,让天下产妇免于难产之劫。” 刹那间,一众医者霍然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范正和张幼娘。 急症肠痈让人闻之色变,难产更是天下女子的噩梦,华佗绝学能够让开膛破肚医人,同理则可以剖腹取出婴儿,同时让孕妇存活免于难产之死。 张幼娘心头一震,她刚刚在观礼华佗绝学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有这个想法,却没有想到被范正一语道破。 “张幼娘代天下女子多谢范郎中之恩!”张幼娘难掩激动,上前对范正郑重一礼道。 太医丞钱乙见状,同样上前郑重一礼。 随即一个个开封名医,对着范正郑重一礼,以示敬重。 赵煦震撼的看着这一幕,范正变法医家也曾经遭到无数医者的反对,然而范正却将其一一折服。 今日之后,中医院成为当之无愧的医家圣地,医家变法已成。 第八十七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第八十八章 《相思十诫》 重现华佗绝学,根治肠痈,中医院如日中天,不但开封城的百姓,甚至就连外地的患者也纷纷慕名而来。 邪医范正、苏遁、和赛华佗杨介医家变法三巨头的名号更是响彻大宋。 “不对!凭什么杨介获得‘赛华佗’的外号,范兄有‘邪医’的诨号,而我苏遁却什么也没有!” 中医院内,苏遁极为不满道。 范正含笑道:“你想要什么称号?法医苏遁如何?” 苏遁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杨介见状,不由摇头失笑,不由回想起他们当初一起意气风发变法医家的时候,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医家会有今日的壮举。 “好了,好好整理华佗绝学的心得,如果不出意外,日后外科将是医家的半壁江山。”范正郑重道。 杨介和苏遁纷纷点头,自从范正提出用华佗绝学解决女子难产之后,他们二人纷纷察觉手术可以解决不少让医者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 看着范正离去的背影,苏遁忽然眉头一皱道:“杨介,你有没有感觉范兄很不对劲。” 杨介皱眉道:“没有呀!范兄脸色红润,身体矫健,气血充足,正乃少年强壮之时,并无任何隐疾。” 苏遁急道:“我不是说范兄的身体状况,而是范兄的…………总之,现在的范兄很不对劲。” 杨介顿时陷入了沉思,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对了,范兄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诗了。” “李师妹已经解除了禁足,范兄却从未去找过她。” ……………… 苏遁和杨介忽然异口同声道道。 刹那间,二人对视一眼,眼神豁然凝重,此刻他们二人被重现华佗绝学而吸引了全部心神,如今这才恍然发现这种状况。 “莫非范兄已经自暴自弃了!” 二人一想到这个可能,豁然一惊。 并非是苏遁和杨介发现了这个现象,很多关注范李二人的文坛之人也纷纷皱眉。 无他!只因为距离李清照写出《一剪梅》之后,范正已经很久没有回诗了。 之前或许是因为范正忙于重现华佗绝学,而如今华佗绝学已经现世,而范正依旧没有出现在李府外。 无独有偶,解除禁足的李清照同样如此,如今的她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李府,随意在开封城内走动。 汴园!汴桥,汴河,甚至是二人曾经私定终身的御街,李清照也毫不避讳的游玩。 然而近在咫尺的中医院,李清照却从未再踏足一步,哪怕世人皆知,范正就在中医院内专研华佗绝学。 甚至有心人曾经计算过二人的路线,时间最近的一次,二人相差一刻同时路过御街;距离最近的一次,二人在同一时间,相隔一条街道错过。 二人仿佛默契一般,不再相见,仿佛两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一样,一次次的擦肩而过,仿佛之前一首首感人肺腑的情诗从未出现。 “莫非这注定流传千古的爱情就要悲剧结束么?” 无数人扼腕叹息,二人越是平静,世人越是替范正二人着急。 中医院内,苏遁看着范正再一次将自己关在医室之内,伸手一招,杨介脸色凝重的出现他身后 “干兄说得对,范兄的确是不对劲,而且很不对劲。”杨介沉重道。 “不要叫我小名,叫我苏遁或者苏兄都行!”苏遁压着嗓子,咬牙道。 “好的!干兄!”杨介点头道。 苏遁顿时横眉怒斥,举起手中的手术刀准备要强行纠正杨介。 杨介连忙道:“苏兄且听说解释,小名干儿,正是苏兄的心疾,如此轻易的激怒苏兄,可见杨某并不擅长医治心疾。” 苏遁勉强接受杨介的服软,皱眉道:“范正倒擅长医治心疾,可是医不自医呀!” 别看范正自曝救国无门的心疾决定弃文从医,然而从他和当今官家走得如此之近来看,范正的心疾根本没有痊愈,更别说医治自己的情伤。 “所以说,我们需要帮范兄一把!让他强行为自己开药医治心疾。”杨介从背后掏出一把止血钳,郑重道。 当下二人对视一眼,不禁露出一丝兴奋,拿着手中的手术工具直接闯进了范正的医室。 “你们干什么?”范正看着手持手术刀具闯进来的二人,不禁吓了一跳,不知道还以为大名鼎鼎的中医院三巨头内讧呢! 苏遁拿着手中的手术刀对准范正怒喝道:“李师妹如今就在开封城,你为什么不去见她。” 范正皱眉道:“见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相思罢了。” “你说得轻巧,李师妹为了你舍弃了清名,你倒好,躲在中医院当缩头乌龟,你对得起李师妹的一片深情么?”杨介皱眉质问道。 苏遁再次怒斥道:“一种相思,两处闲情,李师妹写了情深义重的《一剪梅》,你为什么不再回诗!” 想当初他们二人为了成全范正和李师妹,不惜半夜偷偷跑到李府外重新写诗,如今范正竟然放弃了,这让二人大为愤怒。 范正直视苏遁道:“当初我在苏府曾言,学文不能救国,同样,写词同样也不能改变我和清照的现状,既然如此,又何必徒让清照再添忧愁。” 范正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他原本以为二人一首首的情诗定然能够改变现状,然而却于事无补。 更别说李清照的一首首词中皆是忧愁,既然他不能为李清照带来快乐,至少可以让她不再忧愁伤心,重新做回那个傲娇毒舌的文坛女诗魁。 “连失传千年的华佗绝学我等就能让其重现,更何况你这种小事,今日必须回诗一首,否则…………。”杨介冷哼一声,愤然将手中的止血钳拍在范正的桌前。 “事在人为,怎能轻言放弃。你若敢辜负李师妹,哼哼……!”苏遁冷笑一声,手持手术刀上前,用刀尖将一张空白医方挑到范正的面前。 范正苦笑一声,当下无奈提笔道:“我之所以不见清照,就是害怕相思,尔等可知相思有十诫!” 当下,范正提笔在医方上写道:“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biqμgètν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杨介越看越是眉头紧皱,苏遁更是对此诗消极情绪极为不满,当下重重的将手术刀拍在桌上。 范正苦涩一笑,当下只能无奈再提笔写道:“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