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团宠文里的小炮灰该怎么办》 第1章 穿成了团宠文里的小炮灰 冬日的风携卷着雪子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室内壁炉里燃起的火苗驱走了满室的寒意，跳动的火焰倒映出扭曲的影子，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摇摆着，宛如鬼魅。 宁栀坐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发呆。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不是应该好好躺在学校宿舍的床上玩手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里是哪里？这仿欧式的建筑风格，夸张的墙纸和壁炉……她不会被室友们恶搞了？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掐自己两下的时候，房间门被人一把推开，年轻的男人大步从门外进来，径自走向她。 宁栀迟钝地转头看向走近的男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就被他周身散发的寒意刺激得打了个哆嗦。 这人是谁？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来人也没给宁栀询问的机会，直接伸手扯着她的衣服领子，粗暴的把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女生单薄的身子宛如一片枯黄的落叶，瞬间被男人拎到了半空，还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两下。 还没从茫然里回过神的宁栀：“……”等等，这不是她的身体？谁能告诉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宁栀！”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她的名字。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脸上钉出两个洞来。 即使胆大如宁栀，在男人恨不得把她剥皮拆骨的目光里，也生出几分怯意来。 “告诉我，程让说的是不是真的？！”说出程让这个名字后，男人单手卡住她的脖子，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问道，“宁栀，是你故意把青娥留在了岩洞里？对吗？！” 一连串熟悉的名字飘进宁栀的耳朵，她只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都荒谬无比。 程让，她最近刚看的一部末世女主团宠文里的男主，温柔英俊、足智多谋、且对女主一往情深、百死不悔。 冷青娥，这部末世团宠文里的女主大人，活泼可爱、温柔善良，即使身为团宠却从不会恃宠而骄，反而时时刻刻散发着和平与爱的光辉去感化周围所有人。 至于她现在所在的这个身体，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宁栀，是这部团宠文里戏份不到三分之一可怜小炮灰。 在这个异生物横行，人类的生存空间被无限压制的末世里，人类建造了四大基地，用来保证基因的延续。 然而即使有高大的城墙、严密的防御系统，人类依然要时时刻刻面临丧尸、血族、狼族以及各种异变生物的袭击。 原主宁栀所在的这个基地名为空月，位于夏之大陆的北方。 原主是宁家的小姐，上有两个哥哥，父母都是基地实验室的重要成员，在家也算备受宠爱，所以养得天真娇蛮。 而这个还算可爱的性子，在得知自己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程让爱上了女主冷青娥后，瞬间去掉了前面三个字只剩下一个“蛮”。 为了挽回自己的娃娃亲对象，原主开始走上了炮灰的道路——至于为什么她这个设定竟然只是个炮灰而不是反派女二，那是因为本文有个更加变态的大反派冷小小。 冷小小是冷青娥的妹妹，同样深爱男主，于是便一边伪装成贴心小妹妹跟在男女主身边，一边利用男女主的信任对女主展开各种算计和迫害。 宁栀也是冷小小算计冷青娥的一枚棋子。 这次猎人小分队外出执行任务，冷小小唆使宁栀缠着程让一起去，然后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将冷青娥推进了丧尸的巢穴。 当然啦，女主福大命大，不仅用爱感化了巢穴里的大boss，还平安带回了基地所需要的实验品。 冷青娥平安回来，冷小小便把宁栀推出去做了替死鬼，将一切罪过都砸到了她头上。 未婚夫被抢，自认为的好友背叛，宁栀一气之下跑出基地，遇到了丧尸，成功把自己作没了。 回忆完整个小说的内容，宁栀再看眼前的男人，认出了这人是原主的那位二哥宁羽——团宠女主冷青娥的重度爱慕者之一。 这人是为了冷青娥来质问自己么？可他现在卡着她脖子的力道，让她很难不怀疑他是想直接掐死她。 呼吸越来越困难，宁栀挣扎无果，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两滴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宁羽。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恼恨她的心狠手辣，但被她一双泪眼看着，想着她在任务中受的伤，宁羽再下不去重手，只能甩手把她扔到了床上。 “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去残害自己的同伴？”宁羽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越想越气，“简直丢我们宁家人的脸！” 宁栀揉着自己被掐红的脖子，调整呼吸，在心里把宁羽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开口却是受尽委屈的哽咽：“我没有残害同伴，你不要污蔑我！” 不给宁羽说话的机会，她继续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呜咽着辩解：“你是我哥哥，却不听我的解释，不问我事情的经过，一进来就对我又打又骂——你才丢我们宁家人的脸呜呜呜呜呜！” 开玩笑，陷害团宠女主这种遭天杀的锅她可不要背！ 按照原剧情，这个锅她要是背了，那接下来就是去天堂见上帝。 妹妹的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委屈，宁羽心头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她了。 可是冷小小亲口指认是她所为——冷小小是青娥的亲妹妹，乖巧善良，伶俐懂事，总不至于陷害她？ 而且，她和冷小小不是好朋友吗？！ 被女儿的哭声惊动，在家休假的宁辉、文静夫妇急匆匆地过来。 看到站在床边的儿子和捂着脸哇哇大哭的女儿，宁辉二话不说操起门边柜子上的鸡毛掸子对准宁羽就是一顿抽：“你个小兔崽子，几天不着家，一回来就欺负你妹妹啊！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收拾！” 被父亲打得满房间乱窜，宁羽抱着脑袋，嗷嗷叫着不停道歉，哪还有刚才在宁栀面前的凶狠劲。 丈夫教训儿子的时候，文静走到女儿身边，抱着她温柔地哄：“小栀不哭嗷，你二哥是个蠢的，他敢欺负你，我们就让你爸打死他。乖宝，别哭咯。” 宁栀本来是假哭，被文静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了两句，她鼻头一酸，只觉得被掐过的脖子火辣辣的疼，便真的哇哇大哭起来。 她哭得越惨，宁羽被揍得就越惨。 眼看房间里一片鸡飞狗跳，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了所有的声音。 年轻的男人站在门边，风光霁月，挺拔如松，清俊的脸上毫无笑意，只冷冷看着宁栀，淡淡道：“宁叔叔，文阿姨，关于宁栀把青娥推进丧尸巢穴的事，我来要个说法。” 第2章 你有证据吗 宁家一楼大厅，门外寒风呼啸，门里气压低沉。 程让以问责人的姿态出现后，宁辉和文静对他的态度也不似往日里的热情，只是让管家招待他们到客厅落座。 宁栀坐在文静身边，早就擦干了眼泪，只一脸无聊地盯着桌子上装饰用的小摆钟看。 “……我们三个本来是站在一起的，我忙着抵挡丧尸，回过神的时候，姐姐已经……已经掉下去了……” 耳边，冷小小正在用期期艾艾的声音描述着冷青娥遇险时的情况，说着，不忘偷偷打量宁栀的表情。 “事情就是这样的。”程让作为本作男一，自然时时刻刻要站出来维护团宠女主，“青娥是被人推下去的，当时在场的只有小小和宁栀……” 不等他说完，宁栀礼貌地举手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啊，你都说了在场的有我和冷小小，凭什么就认定推她下去的人是我？” “你的意思是我推的姐姐？”冷小小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噌一下站起身，涨红着脸委屈地说道，“我和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怎么可能故意伤害她？！” 这演技，不去竞争奥斯卡真是浪费了。宁栀在内心为她的表演鼓掌，面上一片淡然祥和，反问道：“那我和冷青娥是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要陷害她？” “你……”没想到这个蠢货会问出这种问题，冷小小冷笑着，扬声道，“你不服气程让哥哥喜欢姐姐，不甘心程让哥哥为了姐姐跟你退婚，所以讨厌姐姐，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 “你说什么？”宁栀露出一个比她更惊恐的表情，指着程让，手指颤啊颤，“程让，原来你竟然喜欢冷青娥吗？我就说……我就说你怎么最近总是和她在一起！原来你竟然想违背我们的婚约劈腿别的女人？！” 说着激动的台词，宁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很想笑。 不就是演戏嘛，怎么说她也是电影学院表演系、拍过无数广告和公益短剧的优秀学生代表好嘛。 被她这么激动的质问，程让竟忽然生出一股心虚之感，不过看了眼一旁脸色苍白的冷青娥，他还是冷冷道：“对，我们之间只是父母定下的娃娃亲，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任何感情——我想退婚，和青娥无关，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罢了。” 宁栀撇嘴：“退婚就退婚咯，说的好像我很喜欢你一样。” 程让：“……” 这女人怎么回事？她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缠着他？为什么非要跟他们一起出去执行任务？ “还有啊，你——”她指着冷小小，讥诮道，“你说我因为程让讨厌冷青娥，还是我亲口告诉你的，既然你和冷青娥姐妹情深，你怎么不告诉你的好姐姐，还同意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执行任务？我看呐，你才是对冷青娥敌意最深的那个人。” 冷小小脱口道：“我没有！” 本以为宁栀这个蠢货被程让的逼问刺激到会不管不顾大吵大闹，谁知她竟然冷静地为自己辩解。 冷小小心念电转，果断先把自己摘出去：“的确，我知道你不喜欢姐姐，可我自认为和你是好朋友，你想跟我们一起出门执行任务，我怎么忍心拒绝你让你难过？” “哦，那你可真是善良呢。”宁栀似笑非笑地接话。 感觉受到了嘲讽，冷小小：“……” 她咬紧嘴唇，不知该不该继续接话——要是说多错多，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时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指认不了谁。 坐在一旁悠闲地翻看报纸的宁辉总算打了个哈欠，放下报纸：“你们来，就是为了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甩锅给我女儿吗？” 他是长辈，一开口，客厅的气氛顿时更加紧张了。 “不是的，宁叔叔。”程让连忙解释，“这次是我们没有调查清楚闹出了误会，还请您不要见怪。” “程让。”宁辉扫了眼对面的年轻男女，慢悠悠地问道，“你要和我宁家退婚，你父母同意了？” 父母都很喜欢冷青娥，自然会同意。程让不慌不乱，淡然道：“关于退婚一事，改日我会随父母亲自登门向宁叔叔文阿姨致歉。” 宁栀：“呵。”狗男人，在没解除婚约的情况下劈腿，你还挺理直气壮？ 宁辉点点头：“行——既然你们觉得陷害冷小姐的人是我们家小栀，那就找到证据再上门问罪。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家小栀跟你们出门一趟，伤得不轻，没别的事，汪叔，送这几位先生小姐们出门。” 汪叔是宁家的管家，跟着宁家多年，忠心耿耿，早在这群人污蔑宁栀的时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此刻得了吩咐，立刻横眉冷眼，扬声道：“几位，请！” 程让：“……” 这是他第一次在宁家遭到冷眼——以前来宁家，所有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宁栀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嘘寒问暖赶都赶不走。 作为程家的少爷，他何曾受过这种气？ 男人维持着表面的礼节和长辈道别，拉着冷青娥转身就走。 只是没等他们出去，门外风雪呼啸，有人披着一身清寒、踩着雪光走了进来。 来人很年轻，穿着猎人军团的湖蓝色军装，宽肩束腰，军装外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眼窝偏深、眼神凌厉清冽，逼近时带来的一身铁血戾气竟比门外的风雪还要森冷。 程让一行人都是猎人军团的成员，见到来人，齐齐立正行礼。 “宁帅。” “嗯。”男人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实验室一部分资料被人偷走了，现在正在全城戒严，你们要是没事，就结束休假尽快归队。” “是！” 跟着管家往外走，没多远，程让便听到身后传来宁栀欢快的嚷嚷声。 “大哥！你回来啦！” 整个基地，面对这位手腕铁血的军团首领，只有宁栀敢这般咋咋呼呼。 第3章 多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汪叔送完客回来，就看到宁栀正挂在男人身上，脸颊贴在他胸口，小猫一样轻轻蹭。 “小姐和大少爷感情真是好呀。”见怪不怪，汪叔感慨了一句，去茶室煮水泡茶。 单手托住女生的腿避免她摔到地上，宁珏任她撒了会儿娇。 一旁的宁羽看不下去了——妹妹自幼和大哥亲密，撒娇也只会跟大哥撒娇，他这个二哥几乎是毫无存在感。 明明都是哥哥来着，为什么要如此区别对待？ 看不下去的宁羽酸溜溜地说道：“小栀，你是大姑娘了，能不能别像个考拉一样挂在大哥身上？丢不丢人？” 宁栀不理他。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哇，是宁珏哎，整部小说里她最喜欢的角色！ 深谋远虑、沉静淡然的军团总指挥，能把制服穿出t台模特质感的187帅哥，小说里形容宽肩窄腰大长腿、“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完美身材……原来抱起来手感这么好！ 呜呜呜这宽阔的胸膛、腰带束缚下的瘦劲的腰身、线条匀称有力的胳膊……呜嗷！抱到就是赚到！ 而且，这个大酷哥还是个终极妹控，算是这部小说里少有的不喜欢女主的男性角色，最后也是为了替妹妹报仇和男主反目成仇，成了推动男主成长的一枚棋子。 想当初看小说时，为了宁珏的死，她可是躲在被子里哭了一个晚上。 现在活人站在面前，还要什么男主，妹控哥哥不香吗？ 宁栀现在满脑子都是男色，完全无视了宁羽的提醒。 她没回话，有人替她回了。 宁辉：“宁羽，你妹妹脖子上的淤青是你掐出来的？就为了程让和冷小小无端的指责和猜测？” 一听父亲要秋后算账，宁羽火速认错：“爸，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呵，冲动？”宁辉冷笑，“今天我和你妈在家，你尚且为了个外人对你妹妹大打出手，要是家里就小栀一个人，我们是不是就要赶回来给她收尸了？！” 有错在先，宁羽不敢吱声。 把宁栀放在沙发上，宁珏脱了大衣放到沙发扶手上，俯身拨过她的脸，看到她脖子上的青紫。 男人温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比起父亲，宁羽更怕这个哥哥——毕竟父亲只会嘴上骂骂，大哥却是会直接动手的恐怖存在。 “哎呀大哥别看了。”宁栀躲开宁珏的手，浑不在意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一点也不疼，而且二哥还被爸爸用鸡毛掸子打了一顿。” 知道她在替宁羽求情，宁珏挑眉发出一个单音，森然的脸色缓和了些。 宁羽还没松口气，就听到兄长淡淡道:“滚去祠堂跪着，我待会儿来和你好好聊聊。” 宁羽:“……”完蛋了完蛋了！又要被教训了！ 看到宁羽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宁栀吐了吐舌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活该！让你不问前因后果就跑来教训我！ 还好她足够机灵，这要换成原主，现在已经一气之下冲出基地喂了食人鬼。 作为兄长，不相信自己亲妹妹，听信外人几句话就来掐妹妹脖子——这哥哥，不给点教训他不会长记性。 …… 宁珏这次回家，不是休假回来，而是工作路过便回来住一晚。 听闻实验室丢了重要资料，宁辉神色凝重，让宁珏和他去书房单独谈谈。 担心宁栀的伤口，文静送她回房间，叮嘱她早点休息。 宁栀在现世时，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婚各自组成家庭，她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两位老人车祸去世，她父母都没有回来看一眼，葬礼还是邻居大叔帮忙安排的。 所以说，在现世的她虽然有爸有妈，却从来没有体会过来自父母的关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过来，不过穿越以后，她逐渐适应原主的身体，也慢慢融合了原主过去的记忆——对现有的家人，她想尽自己的能力去保护他们。 …… 等文静离开，宁栀关上房门，走到床边，还没落座，忽然听到落地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外面风雪交加，会不会吹了什么东西落在阳台上了？ 宁栀一边想着，走到阳台边，拉开落地窗的门。 一阵刺骨的寒风卷入，吹乱了她的头发和衣摆。 迎着风和雪，宁栀眯眼，看清了凭空出现在她阳台上的人。 那人很年轻，看年纪绝对不过二十岁，脸部轮廓还带着未褪尽的少年气。 他的身姿很挺拔，看起来和宁珏差不多高，但不像宁珏那样充满力量感，看起来很是单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宁栀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一双本该含情脉脉实则冰冷如野狼的桃花眼，眼尾上挑的弧度很明显，使得那双眼睛的线条精致柔和了很多。 可是黑色的瞳孔却比冰雪还要冷了几度，在呼啸的寒风里，散发着猎手才会有的攻击性。 少年气和野性的完美融合，丝毫不冲突。 宁栀想: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呀。 似乎早就在等她拉开落地窗，在阻隔两人的玻璃门被拉开后，少年宛如脱兔一般瞬间窜进房间。 冰冷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宁栀打了个哆嗦，听到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音:“不要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 呼吸间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宁栀瞬间想起宁珏提到的关于实验室失窃的事儿。 不会这么巧，刚好被她撞上了？ 少年闪身进屋后没有关窗，宁栀穿着单薄的睡衣，被冷风吹得直哆嗦，闻言忙点头，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 “只要你不出声，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看她神色还算镇定，少年补充了一句，算是安抚她的情绪。 宁栀继续点头。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慢慢移开了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 宁栀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她的房门被敲响，宁珏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小栀，方便进来吗？” “额。”看了眼瞬间绷紧身体的少年，宁栀清了清嗓子，道，“我已经睡了，大哥有什么事吗？” 听她说睡了，宁珏没有坚持开门，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隐约还能听到宁羽的声音:“大哥，不用我进去道歉了啊？” 宁珏:“滚。” 脚步声渐远，直到消失。 宁栀呼出一口气，走过去关上落地窗。 等她锁上窗户，拉上窗帘，回头就看到少年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歪头看着她。 他收敛了一身的杀意，黑瞳中满是好奇，扬起的笑容轻快而略带少年的轻狂不羁:“姐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第4章 共处一夜 风雪被隔绝在窗外，耳边是少年爽朗轻快的声音，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宁栀:“……”你很自来熟哎，小朋友！ 她默默走到少年对面坐下，也很自来熟地问道:“今晚实验室被偷，是不是你做的？” 少年眨眨桃花眼，无辜地反问:“你在说什么？” 宁栀也不问了。 她打量着少年的着装。 外面风雪交加，气温到了零下，他却只穿了黑色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很是朝气蓬勃，就像刚走出校门的高中生。 只不过，他深色卫衣上染了暗红的痕迹，应该是凝固后的血痕。 看他活蹦乱跳，说话中气十足，他身上的血痕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姐姐，你再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少年拖长了音调，微微倾身，挑眉道，“我可要害羞了啊。” 对方陡然凑近，青涩精致的脸在她的眸中放大，宁栀甚至清楚地看到了他卷翘浓密的睫毛…… 她呼吸一滞，不动声色地往后缩，和他拉开距离。 她躲开了，少年撇撇嘴，恢复了之前的坐姿，看起来竟透着几分乖巧。 宁栀的视线定格在他脖子上挂着的印刻着蔷薇花纹的铭牌上。 这个花纹…… 她喃喃道:“你是紫微军团的人？！” 以蔷薇花纹为标志的紫微军团总部坐落在夏之大陆西边的暮云基地，虽然以军团命名，但这个组织却并没有那么循规蹈矩——据说是个不听令于任何人，只向钱看齐的雇佣兵组织。 小说最后，为了拿到打开四国宝藏的钥匙，男女主和这个雇佣兵组织大战了三百回合才勉强击退他们，完成任务。 文中只提到组织老大是个叫南方的神秘女人，其他什么也没透露。 紫微军团的人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什么人出钱买了空月基地的资料？ 会是什么人？ “你知道我们？”丝毫没有被识破身份的危机感，少年很是兴致盎然，“看来南方说的对，紫微军团的名号挺响的。” 宁栀抿唇，冷声道:“你是雇佣兵？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我家，不怕我叫人抓你？” 雇佣兵势力对每个基地都存在威胁，大家表面上维持着平衡，实际上都在暗地里相互算计，互看不顺眼。 “为什么要怕？”少年一脸不解地反问完，随手把匕首扔在茶几上，笑眯眯地说道，“在你出声前，我会一刀切断你的脖子，保证你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 宁栀:“……” 只要给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雇佣兵……她相信这人会说到做到。 “你躲到这里，是因为你偷了实验室的东西，军团的人在搜捕你。”宁栀道，“我哥哥每晚都会给我发消息道晚安，只要我不回，他就会发现这里的异常，到时候你也跑不了。” 当然，这话是编出来吓唬他的。 “没关系哦。”少年扬起肆意的笑，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道，“不管来多少人，我都会把他们全部杀了。” 他换了个更加慵懒的坐姿，桃花眼直勾勾地瞅着一脸紧张的女孩，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姐姐不要误会，我躲到这里，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我不想伤人性命。” “……” “所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碰你一根头发，毕竟……”他睨了眼宁栀，认真道，“姐姐长得这么漂亮，我可不忍心伤害你呀。” 宁栀:“……”看来，她不小心收留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 噎住宁栀，少年打了个哈欠，歪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当然啦，等今晚安安稳稳的过去，我也会送姐姐礼物作为报酬哦。” 他竟然真的就这样闭目养神了？真不怕她趁机跑了？真不怕她找人进来把他抓了？ 是这人太傻？还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少年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休息，宁栀撇撇嘴，把壁炉里的火拨旺了些。 上次任务遇到丧尸，她伤得不比冷青娥轻，养伤的这段时间很嗜睡，今天白日里睡了那么久，现在又困了。 宁栀打了个哈欠，去衣帽间的柜子顶层抱了条被子出来，放在沙发上:“给你。” 她行动时，少年毫无反应，等她站到面前，他睁开眼睛，桃花眼里流露出一抹讶然:“给我的？” “不然呢？”宁栀道，“怕你冻死在我房间，传出去坏我的名声。” 看着那条印着猫猫图案的被子，少年眼里有了笑。 不同于最开始清冷调侃的笑容，这次他的眼里总算有了点温度。 “姐姐真是贴心呢。”他毫不客气地抱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嘟囔，“说起来，空月这边可真是冷啊，和暮云完全不一样。” 少年裹着被子抱怨时，眼尾微微下敛，像极了受委屈的猫。 宁栀忍不住弯了下嘴角，轻笑:“年轻人么，哪有怕冷的？” 他扯起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瓮声瓮气地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宁栀给自己泡了杯红茶，顺便也给他倒了一杯，漫不经心地回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少年的语气更委屈了，“雇佣兵不需要名字……南方说，有了名字就等于有了羁绊，而雇佣兵最不能有的，就是羁绊——它会连累我们送命。” 少年慢慢放缓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怅然，让宁栀莫名地想起了亲人去世后的自己——就像一片飞在风里的叶子，飘飘荡荡地不知道该落脚于何处。 雇佣兵都是没有名字的啊。 没有名字，就不会有羁绊，自然也不会有归处。 她看着少年，黑瞳映着炉火，温柔明亮。 “我叫宁栀。安宁的宁，栀子花的栀……据说，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刚好是院子里的栀子开得最好的时候，所以就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宁栀。”他呢喃了一遍她的名字，喝了一口她泡的红茶，嘀咕，“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 好听？他是第一个说她名字好听的。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出于礼貌，宁栀都欣然接受了这个赞美。 少年似乎累了，喝完红茶后，很快裹着被子在沙发上睡熟。 宁栀收拾掉杯子，往壁炉里添了木柴，这才关掉房间的灯，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床上。 紫微军团——夏之大陆上最强大的雇佣兵组织，能顺手给他们送个人情，也不错。 至于实验室失窃的东西……想来不算特别重要，不然宁珏也不会有闲情回家过夜。 再者，她现在没办法判断那东西是不是在这少年身上，冒然行动，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丢了性命。 第5章 雇佣兵的铭牌 女孩的呼吸声慢慢平稳，猫一样蜷在沙发上的少年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再无半分暖意，宛如雪地里的孤狼。 呼啸的风月声中，他听到楼下传来军靴摩擦地面的声音。 宁珏的人还在满城找他，啧，早知道宁珏在，他就不该这个时候过来——南方早就交代过，没事别和宁珏杠上，那家伙吃人不吐骨头。 不过，吃人不吐骨头的少帅，怎么有个如此傻白甜的妹妹？ 想起女孩看他时满是同情和怜惜的眼神，少年勾了勾嘴角，重新闭上眼睛。 …… 一夜好眠，宁栀第二天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被子被叠成方正的豆腐块放在沙发一角，上面似乎还放了别的东西。 宁栀打着哈欠走近，朦胧的睡眼眨了两下，总算看清了被子上的东西。 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 心下一动，宁栀拿起袋子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厚厚的一叠烙印着实验室火漆的资料。 把资料放在桌子上，感觉袋子里还有东西，宁栀倒过来抖了抖。 “叮”一声轻响，一枚银色的铭牌从袋子里滑落在地板上。 印刻着蔷薇花纹的铭牌，她并不陌生。 细细打量后，她发现铭牌后刻着小小的数字:0003。 这是……他的代号？ 宁栀:“……”这就是他说的报酬？ 说实话，宁栀没想到他会把好不容易偷出来的文件留下来。 想起少年单薄的身影，她有点担心:雇佣兵没有完成任务，会不会被金主爸爸为难？听说雇佣兵任务失败以后惩罚都很严重…… 宁栀握紧银色的铭牌，看着那叠资料有些发愁。 …… 空月基地外，随着外出执行任务的部队一起出城，趁着队伍休息的时候，少年灵巧地避开众人的视线，闪身进了路边的丛林，很快消失了踪影。 …… 越野车早早等在路边，身形微胖的男人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喃喃自语。 “哎，任哥，你说三哥他不会迷路了？” 车里，司机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长着一脸络腮胡，副驾驶座上则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梳着双马尾，笑起来软萌可爱。 听到男人的嘀咕，络腮胡没好气地说道:“萧御，你以为三儿是你，出门分不清东南西北？” 女孩帮腔:“就是，三哥最厉害了，才不会迷路！” 萧御哼笑一声:“南北，在你眼里谁不厉害？比你厉害的都厉害，呵。” 南北不服气，正想反驳两句，萧御忽然抬高了音量:“哎哎！三哥回来了！” 黑卫衣牛仔裤的少年快步走近越野车，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怎么样怎么样？”萧御一双大胖手抓住少年的胳膊，急声问道，“东西偷出来了吗？” “没。”少年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被宁珏发现了。” “不是？！”南北趴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一脸难以置信地往后看，“三哥，你竟然失手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他沈慕祁搞不定的事？怎么可能！ “那就是我赢了！”一听好友失手，萧御兴奋地海豹鼓掌，“北北，愿赌服输啊！回去记得把南方姐的那瓶酒偷出来给我！” “知道啦知道啦！”南北坐回到椅子上，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三哥，你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我看是你手下留情了，不然就算是那个什么宁珏，你不也可以把他们都杀了？你就是不想我赢，你……” 抱怨时，她忽然想起什么，猛的爬起来回身看少年，惊恐:“三哥！你的铭牌呢？！” 她就说刚才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少年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银牌子不见了！ 少年无所谓地说道:“遇到了一个可爱的姐姐，送给她了。” 可爱的姐姐？送给她？南北炸了:“你把铭牌送人了？！” 少年看着窗外，想起凌晨他离开时，看到女生八爪鱼一样抱着被子的不雅睡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随口回道:“对啊，作为报酬。” 南北还想说什么，坐在驾驶座上的任铎重重咳嗽一声，道:“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南北，坐好！” 对任铎这个队长向来很尊敬，南北乖乖坐好，系上安全带，心里却觉得不爽:雇佣兵的铭牌怎么能随便送人呢？下次要是遇到那个拿走三哥铭牌的女人，她一定要把那个铭牌抢回来！ …… 实验室失窃，被盗的不是特别重要的文件，宁珏吩咐猎人军团的人搜查了一夜，没有找到偷盗者，便解散搜查队伍恢复正常工作。 作为空月基地军团的指挥者，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其中自然有不少不怀好意等着抓他的小辫子。 解散搜查队的消息刚发布，就有人闻着味儿找上门来了。 “宁帅。” 来人有着花白的胡子和霜打的头发，脸上的褶子厚重到可以夹死苍蝇。 他拄着手杖，客客气气地和宁珏打招呼，眼里却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气。 “陈老。”宁珏本来准备去指挥楼，见老人来了，便邀请他进屋喝茶。 “喝茶就不必了。”陈老摸着胡子，皱眉道，“听说宁帅让下面的搜查队解散了？实验室的资料都是工作人员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就这么放任小偷不管，不太好？” 这是一大早的就来兴师问罪了？ 宁珏神色淡淡，挑眉:“陈老的意思是？” 老人道:“我知道宁帅手上工作忙，要是不嫌弃，可以拨一支队伍给程让，让他带人继续找。” 拨人给程让？一个刚加入军团没多久的新人，凭什么去带领军团的队伍？ 外人都知道程让和宁栀有婚约在身，他破格提拔程让，让军团的人怎么看待他这个领导人？ 呵，都要解除婚约了还不忘过来占把便宜，这位陈老可真是为他的大外孙着想啊。 宁珏正要拒绝，身后，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哥哥！” 暗中观察许久的宁栀抱着牛皮纸袋追出门，跑到宁珏身边，把袋子递给他:“大哥，这个你忘记带了！”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不是说昨晚找了一整晚才找到的嘛，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忘在书房呢？还好我发现得及时。”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转头看到程让的外公，诧异地说道:“陈爷爷，您怎么来了？是特意来解除婚约的吗？” 陈老一愣:解除婚约？什么解除婚约？ 好巧不巧，不远处程让正牵着冷青娥路过，更巧的是，他刚好看到了自己的外公和宁家兄妹，又刚好听到了宁栀的话。 于是他脑子一热，快步走过来，大声接下宁栀的话:“对！外公就是来解除我和你之间的婚约的！” 第6章 是不是玩不起 程让一嗓子吼出去，周围路过的吃瓜群众顿时都停下脚步，齐齐看向他们。 认出说话的是谁，有人压低声音低声议论着。 这种事为什么要大庭广众之下吼这么大声？这人不嫌丢人吗？宁栀拧眉，淡定地说道:“随便你，反正本来就是娃娃亲。” 言下之意，我对你也没那个意思，你别自作多情了。 “那最好不过！”程让冷笑，“既然宁小姐没这个意思，那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还请宁小姐以后不要再继续纠缠我……” “程让！”老人总算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重重敲了下手杖，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同意你们解除婚约了？” 宁家什么身份？宁珏什么身份？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却嚷嚷着要解除婚约？这孩子是脑子坏了吗？！ “陈老。”不喜欢周围人八卦的视线，宁珏不动声色地把宁栀拦到身后，沉声道，“既然程少坚持要解除婚约，我们也不好强求——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如就随了他的心意。” 言下之意，是你外孙坚持解除婚约，以后可别倒打一耙攀咬我们宁家。 既然是来解除婚约的，那他们也没必要给人家好脸色。 宁珏说完客气话，直接让副官送客，自己带着妹妹进屋去了。 好处没要到，还和宁家亲家成仇家，鸡飞蛋打的陈老气得捏紧手杖，对着外孙一顿吼:“你长出息了啊程让！都学会指使外公做事了？你！给我立刻滚回家！我要见你爸妈！” 被程让那么一闹，程宁两家的娃娃亲到底是没保住。 程家长辈带着程让亲自登门道歉，妄图挽回这门亲事，却被宁辉不冷不热地拒绝，表示“强扭的瓜不甜，既然程让看不上我家宁栀，也别委屈他了”。 外面都传宁栀被程少甩了伤心欲绝，只有宁栀躲在被子里偷偷笑出声——天呐！终于可以彻底切断和原书男主的关系了！再也不用担心和女主大人抢男主被剧情杀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解决。 “你说，你早上醒来，发现这个牛皮纸袋在你的窗台上？” 对妹妹的这个解释，宁珏没表示信或不信。 他也没有多问，直接带着找回来的资料出门去了。 不过听他说话的语气，宁栀直觉兄长没有相信自己的胡编乱造，他只是懒得拆穿她而已。 宁珏会怎么做？会不会通过花园的监控查到少年在她房间里留宿？查到的话又会怎么处理？怀疑她和雇佣兵之间有关系吗？ 宁栀心神不宁的时候，宁珏的确去查了监控。 只不过监控里什么也没拍到，更是无从得知这个牛皮纸袋是怎么出现在宁栀手上的。 “那个人刻意避开了监控。”副官小声说道。 宁珏颔首。 巧妙地避开了城中所有的监控，轻松地解决掉实验室的巡查成员……看来，昨晚来的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 在家修养了几天，等背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外面的人也逐渐忘了她和程让之间的八卦，宁栀收拾收拾准备出门闲逛。 空月基地不对血族和狼人开放城门，基地里生活的都是纯种人类以及混血种，建筑风格和现世很像，除了空中不是飞过的侦察机和大街上随时可见的巡查部队。 从小市场逛到酒一条街，宁栀买了个现世里从没见过的桃桃果吃着，准备回家。 “宁栀。”有人影在街道拐角拦住她的去路，“我想和你谈谈。” 看清那人，宁栀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跟着她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 喧哗声离得远了，冷小小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宁栀。 女人的目光宛如毒蛇，宁栀只觉得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干脆先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知道那个人是我，对吗？” 那天在场只有她们三人，排除受害人冷青娥，剩下两人，凶手是谁，她们心知肚明。 自己都没跟着他们参合了，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 整个原着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冷小小，因为这女人害死了宁珏。 面对这么个横看竖看不顺眼的女人，宁栀冷了语气，讥诮道:“是不是你，你心里不是最清楚的？” 冷小小点点头:“你果然清楚——这件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宁栀不动声色地抬手按在腰上，沉声道:“我要是告诉了别人，你要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了灭口吗？” 冷小小盯着她看了片刻，勾唇一笑:“听你这意思，就是没有告诉过别人咯？” 她移开视线，喃喃:“那就好。” 她知道冷青娥和程让都在怀疑她，但只要宁栀不说多余的话，时间久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只要宁栀不说话就行！ 直觉不对劲，宁栀转身就要走。 她一转身，便看到堵在巷子口的两个大汉，宁栀:“……” ——冷小小，你这小绿茶是不是玩不起？ …… 宁栀失踪了。 宁辉和文静工作忙，经常住在实验室，宁珏更是鲜少回家，最先觉得不对劲的是汪管家。 等了一夜小姐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汪管家只能给实验室打了电话。 一听女儿失踪了，宁辉也顾不上工作，急匆匆赶回家，了解了情况后，连忙找到宁珏让他派人查一下宁栀的行动轨迹。 “她最后出现是这个拐角，那个和她一起离开的人是谁，能看清楚吗？” “不行。这个角度算是死角，只能拍到一个侧影。” “他们往那个方向走……出去就是酒那边。” 宁珏放在桌子上的手用力握成拳，黑眸中杀意渐起。 酒一条街鱼龙混杂，经常会有血族和狼人混入其中，基地对那一块的管理向来比较开放，宁栀若真是在那里出了事…… “宁帅。”副官敲门进来，把通讯器递给宁珏，低声道，“宁栀小姐的电话。” 宁珏一愣，顾不上继续看监控，接过通讯器转身出了门。 第7章 失踪的宁栀 耳边是震天响的音乐声，宁栀被扔在一个放置着杂物的小房间里，门口还守着两个带她过来的大汉。 真是没想到啊，冷小小那货儿狗急跳墙，竟然直接找人把她绑了。 她想怎么处置她？杀人灭口吗？ 基地里不方便动手，所以先绑了她然后再找下手的机会？ 听门外的人没有进来的意思，宁栀握住袖子里滑出的匕首，麻利地切断绑着她的绳子。 找两个蠢东西就想摆平她？冷小小可真是小瞧她了。 也是，原主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仗着兄长和家势胡作非为，却很少有人记得，她是宁珏的妹妹——哥哥那么厉害，妹妹怎么可能会差。 就算只是为了在这个末世生活下去，宁珏教给妹妹的东西也不少，应付冷小小找来的这种蠢货绰绰有余。 …… 宁栀跑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宁栀跑了。 冷小小找来的那两个大汉是暮云基地地下城的跑腿，就是在外面为地下城搜寻美女的人。 冷小小的本意是悄无声息地把宁栀卖到暮云基地的地下城去，进了地下城的女人再不会有出来的机会，宁栀这辈子也就完了。 大汉把交易地点定在了酒一条街，守在这里等地下城的人过来交易。 然而当地下城的人过来时，就看到两个被绑成粽子的大汉和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女人。 他正要叫人，那姑娘已经先一步把他摔翻在地，拔出匕首抵着他的脖子，提出交易:“我听我哥哥说起过，地下城买人，好一点的十万银币——我觉得我应该值这个价。” 不明白宁栀为什么说这个，感受着匕首冰冷的触感，男人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想如何？” “让你来找我的那个人肯定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宁栀扬起意味不明的笑，悠闲地说道，“我叫宁栀，是宁珏的妹妹，在你来之前，我已经跟我哥哥通过消息，他知道我在哪里，也知道袭击我的是什么人。” 宁珏？这女人是宁珏的妹妹？ 宁栀的名字没听说过，但宁珏，四大基地只怕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空月基地猎人军团的指挥人，带着军团用三年时间把空月基地附近的丧尸巢穴清理得干干净净，空月也成为了四大基地里唯一成功驱逐丧尸的基地。 宁珏的妹妹……还好他没有直接把人带到地下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见男人转动着眼珠子沉思，宁栀问道:“十万银币买一个我哥哥那样的敌人，是不是很不划算？” 男人默默点了点头。 “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要从空月基地失踪，但实际上我会留在基地，可又不能被除了我大哥以外的人知道我留在基地——你明白了吗？” 按照书里接下来的剧情，男女主该去寻找四国宝藏的钥匙，她本来还在思考要怎么悄无声息地跟上男女主的队伍还不被怀疑身份，如今冷小小倒是给她制造了一个机会。 男人沉默:“……”就是说让他们帮忙伪造一个掳走她的假象呗。 “哦，忘了说。”宁栀把匕首的刃压深了几分，道，“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可以杀了你们三个，然后找个人陪我演戏就行。” 男人:“……”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就这样，宁栀成功以失踪的状态留在了空月基地。 而冷小小，在看到宁家大张旗鼓地满基地找宁栀后，相信了地下城采购员给出的回信——宁栀被带去了地下城，这辈子再不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宁栀失踪的第二天，空月基地猎人军团接到新的任务——前往长明市地下实验基地回收资料的考察队失去联系，需要猎人军团安排小队前去搜救。 而这个搜救任务，被分配给了程让冷青娥所在的队伍。 接到任务后，小队成员到了集合地，清点完人数上车出发。 “长明市……那不是靠近暮云基地？” 副驾驶座上，程让看着地图，神色凝重。 “以现在这样的天气和我们的车速，赶到长明市起码要半个月。” 空月在北，长明在西，中间隔着无数荒废的城市和村庄，还有藏在暗夜里的各种异生物。 哪怕一路上不撞见觅食的丧尸群，他们到达长明也需要十五天左右。 开车的队友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没办法呀，听说那个搜查队的任务非常重要，上面下了指令，就算人没了，他们身上的东西也要带回来。” 坐在后座的冷小小探身问道:“是什么东西呀？” “我哪里知道？”队友专心开车，道，“具体是什么，只有队长知道咯。” 大人物的事，哪会告诉他们这些小喽啰。 冷青娥看着窗外，下了三天的鹅毛大雪转小，路上积了厚厚的雪，推雪车走得慢，他们的车队走得也不快。 回头，空月基地已经变成小小的一点，渐渐地，消失在视野里。 这是她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 她在前段时间举行成人礼，参加的第一个任务就险些丧命，还连累程让和宁家闹了矛盾…… 母亲说得对，在明知道程让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她应该和他保持距离，而不是……任由自己成为他和宁栀之间的第三者。 可是，她是真心喜欢程让，希望能和他携手走一辈子，希望……冷青娥闭上眼睛，脑中再次闪过宁栀得知他们在一起后充满愤恨的眸子。 她苦涩一笑:冷青娥，这是你自作孽，是你对不起人，欠下的罪，该你受，你就得受着。 “……姐姐？” 有温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冷青娥下意识缩回手，看向说话的人。 “小小？怎么了？” 好似没看到她闪躲的动作，冷小小道:“刚程让哥哥问你认不认识队长身边的那个助理……姐姐，你怎么了？一直在发呆。” “没什么。”冷青娥看向程让，回忆着那个新助理的模样，摇摇头，“她戴着口罩眼镜，还化了妆，我也不认识。” 程让道:“看样子应该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不然也不会空降到他们队伍。 冷小小道:“要不找机会很队长打听打听？说不定可以结交。” 程让笑道:“没事，接下来行程还长，总会有认识的机会。” 第8章 紫微军团 沿着铲雪车推出来的道路，车队离开空月基地的监控范围，驶向千里之外的长明市。 宁栀坐在副驾驶座上，研究地图。 她以队长助理的身份跟着队伍出来，不是为了报复冷小小，而是为了这次的任务。 在小说剧情里，被困长明市的考察队找到了和四国宝藏有关的关键性线索——作为一个看过小说的人，她自然知道线索是什么。 她现在只是不想那个东西落进程让手里，因为最后冷小小就是利用这个消息，害死了宁珏。 记下了地图上的路线，宁栀擦掉车窗上的白雾，看着远处阴沉的天空，皱眉:“这雪，应该快停了？” “快了。”坐在后座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闻言淡淡应了一句。 作为小队的队长，裘克勤最开始对这位空降的助理十分不喜，并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拒绝。 然后……这纤细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小姑娘当着他的面把他最得力的副队给打趴下了。 他果断做出让步，表示同意她随队，但必须听他指挥。 女孩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于是现在和他坐在同一辆车上了。 “去长明市，预计需要十五天，我们今晚在永安的人类临时驻点休息？” 除了四大基地外，人类在其他城市也建造了很多临时驻点，里面放置了武器和食物，方便外出执行任务的队伍救急，算是四大基地的共享资源。 以他们的速度，接下来可以停靠的有临时驻点的城市只有永安。 “嗯。”裘克勤吝啬地给出一个字的回复。 坐在前座的女生忽然回头看他。 被她一双黑亮的杏眼盯着，裘克勤莫名一阵紧张:“干、干嘛？” “你们裘队……”女生收回视线，看向一旁开车的队员，若有所思地问道，“平日里都这么……故作高冷吗？” 清楚队长是什么脾气，听到女生的询问，开车的小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我听我哥说，裘队平日里豪气干云，是个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爽快人物。”宁栀叹了口气，“哎，怎么到我这里这么冷漠呢，真是让人伤心呀。” 裘克勤:“……”玛德这小妮子在调戏他呢！ “噗……”从后视镜里看到队长黑红黑红的脸皮，小陈勉强把笑声憋了回去。 “笑屁啊笑！”被下属嘲笑了的队长恼羞成怒，重重捶了一下驾驶座靠背，骂，“给老子专心开车！” 骂完，觉得不够出气，他转向淡定的宁栀，冷笑:“你的本事最好和你的嘴皮子一样厉害，我的队伍可不会养废物。” 宁栀哦了一声，诧异地说道:“我的本事如何，裘队不是已经见识过了？” 想起被摔得四脚朝天的副队，裘克勤一噎，一张脸憋得更红了。 …… 傍晚时分，车队进入永安市。 永安市没有下雪，地上结了厚厚的冰，装了防滑齿的越野车碾过时会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寒风呼啸，一座座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挡住了远方的天空。 长久无人居住，这座城市早就无声地走向消亡，曾经灯火通明的建筑如今也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冰冷而破败。 车队往前行进，遵循地图上的标记去往临时驻点。 原作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纯粹为了给男女主制造机会增进感情。 车队到达临时驻地。 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没什么生气的临时驻地。 赶了一天的路，宁栀一边感叹着托男女主的福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一边开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她伸了个懒腰，眼角余光瞟见脚下的垃圾，忽然一愣。 “裘队。”她退到后座门口，轻轻敲了敲车窗。 等男人放下车窗，她低声道:“这里有人。” 说着，把不小心踩到的烟蒂拨过来。 裘克勤算得上身经百战，一看到那个烟蒂，果断下达命令:“让所有队员注意，驻地里面还有其他人，大家小心戒备。” 能进临时驻地的，想来应该是其他基地出来执行任务的队伍，不过对方目的不明，还是戒备点好。 枪声是突然想起来。 刺耳的声音划破黑夜，也惊动了隔壁高楼上停歇的变异鸟。 呼啦啦一阵翅膀拍打空气的声响，夹杂着尖锐的鸟鸣，驻地厚重的大门轰然闭合。 “大家注意隐蔽！” 裘克勤只来得及喊出一声，二楼窗口激射而出的子弹碰一声钉在窗户玻璃上，被加厚的防弹玻璃险险挡了一击。 和子弹擦头而过，宁栀灵巧地跃起，翻过车顶躲到了车后——军团的车都经过特殊改装，当盾牌用还是可以的。 黑暗中枪声四起，有黑色的影子敏捷地避开队员，直奔宁栀所在的越野车而来。 擒贼先擒王，显然，对方已经摸清了这支队伍的核心所在。 那人刚窜到车门口，斜地里纤细的身影一跃而至，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动作的时候，锋利的匕首已经堪堪擦过他的脖颈，带出一串血花。 男人立刻后撤。 对方却好似连体的影子，紧跟而至，动作敏捷有力，挥刀相向，刀刀致命。 “妈的！”格挡间手臂接连被划出两道口子，男人破口骂了一句，就想撤退。 现在想跑？宁栀冷笑。 晚了。 女生虚晃一刀，在他被迫闪躲时，抬腿狠狠撞在男人小腹，左手抽出腰间的第二把匕首，对准他胸口用力插了进去。 “艹！”刀尖切破皮肤，男人顾不上疼痛，抬手抓住了锋利的刀刃，才避免被女生一刀了结。 匕首被对方握住，宁栀也不恋战，立刻松手后撤。 对方一个彪形大汉，论力气，她可不是对手。 她刚退，一串子弹噼里啪啦钉在她身前的地板上。 “所有人！不许动！” 随着一身咆哮，四下里涌出五十来号人，瞬间便将还在反抗的小队包围在其中。 这么多人？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宁栀悄然收起匕首，警惕地退回到车边。 裘克勤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点小伤，等宁栀退回到他身边后，他盯着刚才和宁栀对殴的男人，神色凝重。 “是紫微军团的人——你看他们脖子上铭牌。” 紫微军团？ 这部团宠小说完结的时候，男女主刚刚历经万难拿到第一把打开宝藏的钥匙，或许是作者后续为了出续作，对于很多事都没有交代，包括紫微军团也只是顺便提了一下，所以宁栀对紫微军团了解不多。 一听到紫微军团的名字，她条件反射想起了几天前在她房间里留宿的少年，还有他留下来的铭牌。 紫微军团的人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对他们发动袭击？莫非，有人知道了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雇了这些雇佣兵来阻止他们的？ 第9章 铭牌的主人 驻地灯塔上的探照灯亮起，白刺刺的灯光笔直地照在脸上，宁栀下意识眯起眼睛。 凭借数量优势暂时压制了猎人小队，和宁栀动手的大汉朝着地上吐了口血水，冷笑:“没想到基地里还有这么能打的娘们。” 他的目光在队伍里搜寻一圈，落在宁栀身上，龇牙一笑:“够劲儿！” 四目相对，宁栀没有移开视线。 她可不认为这人的话是在夸奖她。 紫微军团的人向来软硬不吃只向钱看，遇到这群疯狗，裘克勤知道遇到了大麻烦。 不过他们有任务在身，和这些人在这里纠缠纯属浪费时间，既然他们先到，那把驻地让给他们也无妨。 换个地方休息总比留在这里僵持更好些。 做了选择，裘克勤扬声道:“我们进来之前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人，既然各位先到，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就离开。” 他说完，看着那个大汉，等他的回应。 那人一看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只要他点头，剩下的人应该也不会继续为难他们。 “啧，空月基地的人啊……”大汉呵呵一笑，目光始终停留下宁栀身上，“宁珏的人……宁珏那条疯狗，和他结仇也是个麻烦——行，我放你们走。” 没等裘克勤松一口气，他补充道:“不过，你得把这小娘们留给我。” 男人抬手，指向宁栀。 宁栀:“……”娘们娘们的，嘴巴这么不干净，你是有娘生没娘养吗？ 裘克勤皱眉，想也不想，沉声道:“不可能。” 先不说这小姑娘是上面安排下来的，就她刚才的表现，他也不可能把她留给这群雇佣兵。 再者，舍弃队员换来一条生路，这般苟活，不活也罢。 “不可能吗？”大汉啧啧摇头，“本来以为军团的男人都是聪明人，没想到这次让我遇到了一个蠢货。” 他退后两步，抬手:“开枪，把他们全杀了！” 他话音落下，双方成员齐齐架起武器，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裘克勤冷笑:“既然阁下坚持要撕破脸，那我们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 驻地布满灰尘的地板被血染红，尸体歪七扭八地倒了一地。 宁栀握紧匕首，瞥了眼被按在角落里不能动弹的队友——对方人多，他们又失了先手，一番你来我往的战斗后，猎人小队很快败下阵来。 “只剩你一个人了呀。”看着被雇佣兵逼到角落里的女生，大汉叼着一根香烟，点燃，猛吸一口吐出烟圈，“啧啧，真是可怜，还在垂死挣扎呢。” 裘克勤胸口中了一枪，伤得很重，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浑身浴血的少女，他咬紧后槽牙，哑声道:“快走！” 以她的身手显然可以甩掉这些人安全离开，眼下这形式，她留下来也是枉送性命。 “走？”从地上扯起一名被抢指着头的姑娘，大汉抓着女生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讥诮道，“看到没？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把你的这些队友，全部杀了！” 雇佣兵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宁栀默然。 被男人抓在手里的女生是后勤部的成员，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画面，此刻早就颤颤巍巍抖成了筛子。 然而她也没有开口求饶，只是紧闭着眼睛，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不相信我的话？”大汉冷冷一笑，伸手卡住女生柔软的脖颈。 只要他微微用力，女孩脆弱的脖子就会被他轻松掐断。 角落里，冷青娥下意识握紧拳头——这群惹人嫌的雇佣兵！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和他们拼了！ 她的身子刚刚抬起，程让便用力按住她的胳膊，将她按回到地上。 冷青娥:“？？？” 程让轻轻摇头，压低声音:“不要轻举妄动。” 冷青娥:“……” “他们只是想抓那个女人……青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不就是想抓我吗。”没在意角落里发生了什么，宁栀扔掉匕首，讥诮道，“用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做威胁，你们紫微军团，也就这点本事了。” 猎物放弃反抗，男人随手扔了抓着的姑娘，快步走向宁栀，抬腿一脚把她踹到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要能赢，手段什么的，有什么关系呢？” 腹部挨了一脚，宁栀摔到地上，剧痛让她下意识蜷起身体，脱口的痛呼则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王八蛋！要不是他有人质，她一定把他剁成一节一节扔出去喂狗！ 一脚踹翻女生，大汉走到她面前，扯着她的领子把人提起来。 “你这娘们挺有意思，我……”目光被女生领口滑落的铭牌吸引，男人声音一顿。 这是什么？雇佣兵的铭牌？ 铭牌是雇佣兵身份的象征，他知道，很多雇佣兵会把铭牌送给心爱的人作为许诺一身的凭证。 呵。男人讥诮的想，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其他同行的猎物么？那可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他随手抓起银色的铭牌，打量铭牌后的数字，想知道是哪位同行这么好运。 看清那个小小的3，男人讽刺的脸色微变，脱口道:“这牌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宁栀喘着气，不吭声。 “问你话呢！”男人把她从地上拎起来，声音微颤，仔细听，还能听出其中的恐惧，“你是沈慕祁什么人？！他的铭牌怎么会在你手里？！说呀！” 沈慕祁？沈慕祁是谁？ 宁栀抽着冷气，依然不回话。 如果这娘们是沈慕祁的女人……男人打了个冷颤: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对这娘们大打出手，以那家伙的性格，只怕会把他扒皮抽筋。 既然如此，那不如一次性做干净点，反正也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这么想着，男人眼里渐渐腾起杀意。 人已经打了，干脆直接在这里把她给…… “轰！” 一声巨响，临时驻地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炸开。 雇佣兵们全部调转枪口，对准大门口。 踩着月色，少年悠闲地走进来。 脚下是未干涸的鲜血，身后是被北风撕扯跳动着的烈焰，他就这么悠闲地，宛如闲庭散步、春园赏花一般，晃悠进了战场。 第10章 帮你报仇 大门被人炸开，火光映红了天空。 雇佣兵的枪口齐齐对准了入侵者，少年却只是不紧不慢地，踩着月光走了进来。 脚下是未干涸的鲜血，身后是被北风撕扯跳动着的烈焰，他就这么悠闲地，宛如闲庭散步、春园赏花一般，晃悠到战场。 几十双眼睛紧紧钉在他身上。 没有人动。 少年旁若无人，径自走向角落。 望进对方漆黑宛如枯井的眸子，对着宁栀嚣张不可一世的大汉双手一颤，不自禁松开女生，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沈、沈慕祁……”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这么巧刚好出现在这个临时驻地？是追着这个女人来的？还是……同样接到了那个任务？ 听到脚步声靠近，宁栀勉强抬头，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一件大衣兜头落下，盖在了她身上。 耳边响起一声惨叫，凄厉无比。 宁栀想拉下大衣的手顿住。 很快，一双手探过来，把她拦腰抱起。 “姐姐。”抱着她的那人轻轻笑着，语气调侃，“几天没见，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呀？” 如此剑拔弩张危机四伏之境，他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宁栀没动，也没回话。 他也没等她回答，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替你出气了。” 没问他做了什么，也不想问他做了什么，身体一旦放松下来，疲倦和痛楚同时席卷而至，宁栀脑袋一歪，靠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怀里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少年轻轻笑了声，没理会在场其他人，独自抱着女生走出大门，上了停在路边的越野车。 ……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等临时驻地的两支队伍互相厮杀、两败俱伤后，再来个渔翁得利。 谁知三哥睡醒后，拿出望远镜看了眼驻地院子里的情况，就跳下车一个人往驻地去了。 迫于无奈，他只能开车追过来。 萧御趴在方向盘上，无聊地轻叩手指。 要是三哥出手，肯定很快就能从蒋文口中得到宝藏钥匙的下落，不需要他跟着进去添乱。 三哥做事儿向来随心所欲，也不知道刚才看到了什么，竟然一改往常执行任务时的散漫，主动出击了。 沈慕祁很快从破败的大门走了出来，萧御直起身子，见鬼一样盯着走近的少年和他怀里抱着的姑娘。 直到沈慕祁上车，用力撞上车门发出一声响才把他震回神。 “三哥！”他转头看向后座的少年，因为过于震惊而结结巴巴，“这、这谁啊？！” 沈慕祁和他们小队一起执行任务，算得上形影不离，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姑娘的，他竟然不知道！ “救命恩人。”双手轻轻圈在女孩身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沈慕祁看了眼呆滞的小胖子，挑眉，“不开车，在等里面的人追出来揍你？” 萧御强迫自己收起好奇心，转回身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身体麻利地开车离开是非之地，脑子里却反复划过各种疑问:这姑娘是谁？三哥怎么认识她的？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 回到临时落脚的小洋楼，萧御去停车，少年抱着昏睡的宁栀径自上楼去了。 等萧御停完车回来，刚好撞上和买家见面后回来的任铎和南北。 南北远远地挥了挥手，跑到萧御面前，打量他的神色:“萧御，你怎么回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任哥。”把南北扒拉到一边，萧御巴巴地看着任铎，“三哥带了个妹子回来，他是不是瞒着我脱单了？” 什么鬼？三儿有女人了？等等，能不能不要一回来就给他这么劲爆的消息…… 任铎眼皮子跳了跳，还没等他回话，一旁的南北尖叫一声:“你说什么？三哥带了女人回来？” 宛如炸了毛的麻雀，小女孩甩掉背着的包，撸起袖子一步一个脚印上楼去了。 担心女孩惹出麻烦，任铎连忙追上去:“北北，你等等……” “三哥！三哥！” 无视了队长的呼喊，南北冲上楼，跑到沈慕祁门口，正要敲门，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少年站在门口，垂眸看着走廊里的女孩，神色间略有不耐，懒懒地问道:“什么事？” “三哥！你是不是带了女人回来？！”南北嚷嚷着，想越过少年往房间里走，“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带女人回来？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女人都和别人随便睡，都很脏的！你……” “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沈慕祁没有动，语气也保持着平日里的懒散，说出的话却充满了血腥的戾气，“我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 轻飘飘一句话，宛如重锤落地，直接把女孩砸懵了。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少年。 他的眸子很黑，仿若枯井，冰冷而毫无生气。在那样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的她的身影，就像被困在陷阱里的无助的兔子，脆弱且渺小。 猎人只需要轻轻一击……就能让猎物血溅当场。 无端端打了个寒颤，南北怯怯收回扒拉他胳膊的手，又觉得不甘心，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退走。 好在任铎很快追了上来。 他大步走到南北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没好气地说道:“你跑什么？跟我过来，工作没有做完就想跑？” 说完，对着沈慕祁点点头，拖住南北往楼下走。 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小女孩此刻安静如鹌鹑，任凭队长把自己拖下楼。 确定到了安全范围，任铎扔掉南北，压低声音厉声道:“南北！谁给你的胆子去招惹三儿？你不要命了！” 知道自己闯了祸，南北缩着脑袋，委屈地道歉:“……队长，对不起。” 这姑娘是南方交给他的，任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南北，别打阿祁的主意，他对你没兴趣。” 沈慕祁是紫微军团最好的猎手，看中目标会伺机而动，一击必中。 他要是对南北有心思，早就有所行动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既然没意思，那南北一旦越界，他也会像对付敌人一样，毫不留情地了结她。 第11章 宁栀：我的衣服呢 后半夜，永安市下了一场大雪，冷风夹杂着雪花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将熟睡的宁栀惊醒。 她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房间的天花板上，发了会儿呆。 这里……是哪里？ 短暂的怔忡后，记忆开始回笼。 她们小组和雇佣兵发生争斗，她被那个领头人打了，然后，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忽然出现，救了她一命。 回想起那个大汉看到铭牌后陡然转变的情绪，宁栀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那个臭小子说他没有名字，装得可怜巴巴，其实都是在骗她！ 沈慕祁……她记得那个雇佣兵是这么称呼他的。 雇佣兵狡诈多疑，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她竟然一时糊涂相信了对方示弱的话。 宁栀，你可真是天真啊。 自嘲地笑了笑，宁栀尝试着活动身体，腹部的痛楚已经消褪，移动时会激起细微的痛楚，但好在不影响行动。 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宁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然而被子一掀，看到自己的情况，她动作一顿，默默重新裹紧被子。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衣服呢？她的衣服呢！ …… 和任铎确认了一下这次的任务，沈慕祁打了个哈欠，拖沓着脚步回到房间。 打开房门，少年一眼看到坐在床上的女生——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沈慕祁露出惊喜的表情，扬唇:“姐姐，你醒啦？” 他关上房门，加快脚步走到床边，打量她的脸色。 “你饿不饿？楼下有煮好的粥。” 不知道他此刻的关心有几分真几分假，宁栀避开他的问题，问道:“我的衣服呢？” “啊？”少年似乎愣了一下，恍然，“哦，你等等，我拿给你。” 他转身出门去了，很快回来，抱着一叠女士的衣服。 “你身上有伤，我让同伴帮你上过药。”少年把衣服放在床边，举止乖巧，认真解释，“你那身衣服都是血迹，这是我同伴的衣服，你先换这身。” 原来是上过药？宁栀看着他抱来的衣服:是女士的衣服，他口中的那位同伴是个女孩子。 她松了一口气，闷声道:“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少年立刻起身往门外走。 “那个……”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宁栀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少年没有回头，应了一声，走出房间，很是体贴地轻轻合上房门。 …… 房间里，宁栀换上一身新衣服。 房门外，少年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歪头看着窗外飘摇的风雪。 想起女孩最后不情不愿却也真挚无比的感谢，他慢慢勾起嘴角，枯井般的眸中有了笑意。 …… 宁栀换好衣服，在床头找到了自己的通讯器，给副队长发了消息，确定他们已经平安无事。 “那些雇佣兵主动退了，裘队伤得有点重，我们要在永安休整一段时间。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宁栀道，“那些雇佣兵退了？” “嗯，你的那位……朋友，把他们的领头人杀了以后，那些雇佣兵就主动退了。”副队苦笑道，“这次多亏了你朋友，你接下来是准备归队还是和你朋友一起行动？” 本来准备归队的宁栀听到副队这么一问，脑中忽然飞快地划过一个想法:不知道沈慕祁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或许，目的一样的情况下，他们可以达成某种共识。 毕竟，她不想打开宝藏的钥匙落到程让手上。 “嗯，我这边要处理一点私事，暂时不回来了。”宁栀道，“麻烦您跟队长说一声。” “行。”也没问她要处理什么私事，那边又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后，挂断了通讯器。 等对方挂断，宁栀直接给宁珏发了消息，汇报自己的情况。 同意这个妹妹出门时，宁珏已经做好了放养她的准备。 得知妹妹要单独行动，他沉默了片刻，只道:“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放心大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她挂断电话没一会儿，少年端着温热的粥敲门走进房间。 “姐姐。”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吃点东西，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没跟他客气，宁栀道了声谢，低头吃东西——打了一架，又睡了一觉，她现在的确饿了。 很快解决了煮得软烂的粥，宁栀放下勺子，看向坐在沙发上托腮看着她的少年。 “……沈慕祁？”她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他理所当然地应了，似乎完全忘记自己曾经可怜巴巴地在她面前诉说没名字时的委屈。 他应得坦率，宁栀反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沉默，他随意找了个话题:“姐姐，那天我离开时留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他问的不以为意，似乎又忘了当初面对她的质疑时咬死不承认盗窃实验室的人是自己这事儿。 宁栀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要去实验室偷东西？” 沈慕祁换了个坐姿，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道:“和朋友打了个赌。” “什么？” “我的队友打赌，看我能不能拿出空月基地实验室的资料。” 所以，他潜进实验室，偷走资料，惊动军团的人，被追得躲进她的房间……最初的动机就是朋友间打了个赌？ 该说年轻人少年轻狂无所畏惧还是该说他无法无天不怕死？ 宁栀无话可说。 “该感谢打了这个赌。”女生沉默，沈慕祁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不然我又怎么会遇到姐姐呢？” 宁栀:“……”你这小朋友倒是挺会撩。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不和他继续废话，直接开始正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别告诉她是巧合，或者又是朋友间在打赌。 沈慕祁保持着自己人畜无害的单纯笑颜，回答:“听说空月基地的探查队找到了和四国宝藏有关的线索，我们准备趁火打劫呢。” “……所以你们一直跟着我们的队伍？” “没有。永安市是你们的必经之地，我们在这里等你们过来。” “你们本来是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就想跟着你们一起去长明市，等你们拿到线索，再把你们都干掉。”把拿到线索的人都干掉，线索自然就是他们的了。 如此简单粗暴的计划……宁栀再次无话可说。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救了她，他所有的计划不都作废了？ “姐姐不也救过我？”少年反问的语气很天真，好似觉得她这个问题并不值得考虑。 宁栀顿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不行，宁栀，不能被这小子这副温良无害的外表给骗了！他可是雇佣兵！诡计多端毫无人性的雇佣兵！ 四目相对片刻，少年白皙的脸颊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绯色。 他眨巴眨巴眼睛，眼里的疑惑和懵懂更深——像刚出窝的小狼崽，纯净得近乎无害。 有种自己在欺负小朋友的感觉，宁栀移开视线，把话题拉回正轨:“要不要合作？” 第12章 唯独对你心软 有种自己在欺负小朋友的感觉，宁栀移开视线，把话题拉回正轨:“要不要合作？” “合作？” “我知道考察团的秘密，我们一起去长明市，就当……我出钱雇佣你护送我过去。” “可是，这和我现在的任务冲突了。” 他们现在的任务是拿到考察团手中关于四国宝藏的线索，护送她去长明市，她也是为了线索而去，到时候少不了一番争斗。 虽说他对宝藏不感兴趣，但身为雇佣兵，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要有的。 不过，少年此刻说这话，和职业道德无关，纯粹想看看女孩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不冲突。” “哦？” “我说过，我知道考察团的秘密——等我到达长明市，可以把考察团发现的线索拱手相让。” “……”少年微微挑了下眉头，笑容渐深，“那姐姐你去长明市，为了什么呢？” 最后的结果是把四国宝藏的线索拱手相让，那她去长明市干嘛？散步吗？ “我去那里，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这件事，和你拿到宝藏线索并不冲突。”她只是想确定钥匙没有落到程让手里，至于最后钥匙被谁带走，她并不关心。 少年不再追问，点头:“好。” 准备好迎接他持续追问的宁栀噎了一下，脸上划过一抹难以置信。 这就同意了？这么简单？你的职业道德呢？你的处事原则呢？你…… “既然我们的目标不冲突，那带姐姐一起去长明市也挺好的。”他又露出小狼崽一样懵懂无害的表情，“路上那么无聊，有姐姐陪着，肯定会有趣很多。” 宁栀:“……”小朋友，你真的很会撩，你自己知道吗？ 虽然他答应得很爽快，宁栀还是说道:“沈慕祁，我该怎么相信你？” “什么？” “你是雇佣兵，你有任务在身，我该怎么相信你是真心诚意地和我合作？” “不相信的话……你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 宁栀:“……”额，好，他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的目标是四国宝藏的线索，带她一起去长明市只是顺手的事，她若是不信任他，现在可以一走了之，最后他们还是会在长明市重逢——只不过那时的重逢，双方就是敌人了。 这家伙一看就很强，和他成为敌人不是好事，还是算了。 宁栀跳过刚才的问题，道:“既然达成合作了，那我们明天启程？” “可以呀。” 他回答完，起身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离开房间。 解决了合作的问题，宁栀呼出一口气，准备下床伸展两下手脚后继续睡。 谁知还没等她活动两下，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少年抱着厚实的毛毯走进房间，看也不看她，径自走到沙发边铺开毯子。 看到他的动作，宁栀放下伸展的手，迟疑地问道:“你……要睡在这里？” “嗯。”他铺好毯子，回头看她，“永安市最近夜里有血族和丧尸群出没，你身上有伤，一个人待在房间我不放心。” “……” “再者，这个房间本来就是我的，这里除了这个房间只剩下客厅。”他垂下眼睑，语气委屈，小声嘟囔，“……姐姐，我不想一个人睡客厅。” 少年这模样可真像受了委屈的小狼狗，宁栀再狠不下心赶他出去——他救了她的命，请同伴帮她上药，准备吃的穿的，把床让给她……要是坚持把他赶出去，也太不近人情了。 况且，他们又不是没有在一个房间睡过，有什么可别扭的？ …… 见她默认，少年开开心心地在房间的沙发上安了家。 大雪未停，朔风呼啸。 宁栀闭着眼睛，无法入睡。 不知道裘队那边情况怎么样……这种天气，适合丧尸群和狼人觅食，临时驻地的大门被沈慕祁炸了，他们今晚应该不会在临时驻地过夜……小说里，这支队伍平安到达了永安市，有男女主光环加成，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翻来覆去睡不着，宁栀干脆坐起身，想着要不要回一趟队伍确认队友的安全。 坐了起来，她才注意到沙发上蜷缩着的少年。 这沙发对于长腿长手的男性来说明显长度不够，他微微蜷缩着双腿，身上的毛毯滑到地上，或许有点冷，他睡得不是很安稳。 宁栀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沙发边，捡起地上的毯子——看起来很厚实，摸起来好像挺薄？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毛毯放到床上，抱着被子轻轻盖到少年身上。 天快亮了，她不准备继续睡，被子给他也算物尽其用。要是把他冻感冒了，她只怕要愧疚好些天。 这么想着，宁栀正准备收回手，熟睡的人仿佛被惊动一般，忽然抬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宁栀一愣，下意识看向他。 少年的眼睛微微睁开，漆黑的眸子蒙着一层雾气，并没有完全清醒。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好像认出她是谁，又重新闭上眼睛。 他睡着了，可是没有松开她的手。 宁栀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对方却下意识桎梏得更紧。 宁栀:“……”这孩子睡着了怎么喜欢乱抓东西？ “……” 呼啸的风雪中，对紧抓着她右手的少年一筹莫展的宁栀听到了一句极轻的呓语。 少年紧皱着眉头，好似梦到了不愉快的事。 无所事事的宁栀微微倾身靠近他，总算在风雪声中听清了他的梦呓。 “不要走……”就像陷入了噩梦的漩涡，他的语气很无助，喃喃着，“不要丢下我……” 光影和风雪被挡在窗外，咫尺间的距离，她看清了他微颤的睫毛，像在风里不安的抖动翅膀的蝴蝶，孤独又脆弱。 宁栀没有继续挣扎。 她抬起能动的那只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发，柔声道:“放心，我不会走的。” 睡梦中的人慢慢放松下来，呼吸逐渐趋于平静。 宁栀在沙发边坐下，一只手扯过毯子把自己裹起来，小声嘀咕:“你说，我怎么就对你心软了呢。” 心软……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第13章 心软的兔子 清晨，雪渐小，风声依旧，楼下飘来一阵饭菜的香味。 宁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转头，看到少年正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她。 “醒了？”她果断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扶着沙发站起身，“你的同伴好像已经做好早饭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眼神褪去了初醒时的茫然，幽然如古井。 看着女生的背影，片刻后，他起身收拾被子，轻轻哼笑道:“姐姐，你可真容易心软呀。” 宁栀也笑了笑，接话:“对呀，不心软，那天怎么会放你进我的房间呢？” “姐姐说得对。”他歪头，语气天真，“不过，以后只对我一个人心软就好。” 这个世道豺狼虎豹遍地都是，心软的兔子最后都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早就习惯了和他周旋，宁栀顺势问道:“对你心软，会有回报吗？” 他没有迟疑，放轻了声音:“我也会对你心软的。” 宁栀:“……” 明明是同一个词，可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多了袒护和偏爱是怎么回事？ ——宁栀，你可真是容易自作多情。 女生红着耳朵，哼了一声，不再和他继续叨叨。 …… 简单地梳洗过后，宁栀跟着沈慕祁下楼。 为了防止被丧尸闻到气味，小洋楼的大门紧锁，门上和窗户上都喷了混淆味道的喷剂。 客厅的光线有点昏暗，宁栀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 年纪大一点的四十出头，留着一脸显眼的络腮胡子，身姿挺拔，眼神犀利。 年纪小的那个看起来和沈慕祁差不多大，身形却是沈慕祁的一倍宽，坐在单人沙发上，顿时把沙发都衬成了幼儿款。 “任铎，队长。”沈慕祁把两人介绍给她，“萧御，队友。” 真是简单明了的介绍，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宁栀在心里吐槽一句，道:“任队，萧御，你们好，我叫宁栀，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任铎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萧御盯着她看了会儿，一拍脑门:“你姓宁？不会是宁珏的……” “妹妹。”宁栀接话。 任铎拿着包子的手抖了一下，抬头看看宁栀，又瞪了眼沈慕祁，起身道:“你跟我来！” 给宁栀盛了一碗粥，又把装包子的蒸笼放在她面前，沈慕祁道:“你先吃。” 他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跟着任铎离开。 知道任铎大概会说些什么，宁栀只装作漠不关心，安静地吃饭。 对面的萧御一直在偷偷打量她，好奇的目光过于明显，在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抬眼瞅她时，宁栀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小胖子被包子呛住，捂着嘴剧烈地咳嗽。 宁栀往他碗里盛了一勺粥。 他立刻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总算把卡在喉咙里的面皮咽了下去。 “小姐姐。”自认为这波互动下来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萧御放下碗，好奇地问道，“你和三哥怎么认识的？他的铭牌是不是送给你了？” 铭牌？被他一提醒，宁栀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胸前——金属冰冷的触感没了，铭牌不知所踪。 打斗的时候弄丢了吗？ 看小姐姐这动作，三哥的铭牌肯定是送给她了。 萧御清了清嗓子，又问:“宁栀小姐姐，你今年多大呀？” “二十二，怎么了？” 小胖子嘀嘀咕咕:“比三哥大了三岁……原来三哥喜欢姐姐型的啊？” 宁栀:“……” “姐姐，你……” “叫我名字就好。”姐姐姐姐的，听起来真别扭。 “哦，宁栀？”萧御从善如流地改口，“你是宁珏的妹妹，那三哥前段时间去你们基地偷资料认识的那个小姐姐，是你咯？” “可能是。” “他的铭牌是不是送给你了？” “……嗯。” “那就是你！”萧御兴奋地苍蝇搓手，“宁栀，你和三哥到哪一步了啊？” “什么？” “三哥不是把铭牌送给你了吗？你们到哪一步了？你悄悄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哪一步？他们刚刚认识，能到哪一步？ “你不用害羞呀。”好似读不懂她的抗拒，萧御继续笑眯眯地说道，“三哥不是把铭牌送给你了吗？” “嗯。” “雇佣兵的铭牌，只会送给挚友，或者……恋人。”萧御声音压得更低，“你总不至于是三哥的挚友？” 等他终于把拐弯抹角的话说了出来，宁栀挑眉一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是他的挚友？” 萧御:“啊？” 小胖子一脸震惊，宁栀适时跳过这个话题，道:“你们队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姑娘？” “你怎么知道？” “昨天不是她帮我上的药？还有这身衣服……” “哦哦，是的。”不过南北什么时候去帮你上药了？这身衣服还是三哥昨天突然跑来找她要的呢！ 萧御咬着包子的动作一顿，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睛冒光。 啧啧，这小姐姐还不肯承认三哥和她之间的关系，这衣服也脱了，药也上了，还挚友？骗鬼呢！ 不知道萧御在想什么，宁栀转头看向二楼，道:“你们队伍的妹子……” “啊？” “下来了。”她听到鞋跟摩擦地面的声音。 不过，这种环境，穿一双走路声音如此清脆的高跟鞋，这妹子真是为了美连命都不要了？ “啊？”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的萧御看了眼楼梯口:谁下来了？她在看什么？ …… 南北一夜没睡好。 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住在沈慕祁的房间，沈慕祁温声细语地和她说话，他们很可能还会做情人之间才会做的那些事……她就难受得发疯。 任铎说得对，她对沈慕祁有想法——这是她缠着南方把她安排进这个队伍的目的。 她就是奔着沈慕祁来的。 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见沈慕祁的情景。 那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和上一任男友分手的日子。她在酒馆疯了一整夜，凌晨从酒馆出来，被街上的小混混缠上。 那个男人一身酒味，抓着她的手，不停往她身上蹭，她也喝得醉醺醺的，竟一时间忘了躲。 直到那个男人开始扒她的衣服，她才稍微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也是同一时间，男人整个儿被扒拉开，重重撞在一旁的墙壁上。 少年逆着晨光站在她面前，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她只能看到他修长挺拔的身影，轮廓被清晨的阳光打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圈。 “你姐在找你。” 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是他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她一路抱回总部，动作温柔又小心，就像在呵护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 再次见他，是在暮云基地的地下城，他站在生死台上，姿势和表情一样随意，然后在观众的呐喊声中，利落地解决了对手——她知道被他打趴的那个人，号称生死台上的不败将军。 可温柔可疯狂，单薄却充满力量感，慵懒而不乏少年气……这样的男人，不比她那些前男友优质得多吗？ 她打定主意拿下他，缠了南方大半年，南方总算松口让她去了任铎的队伍。 她和他成为队友。 可和她所想的不一样，加入任铎的队伍小半年了，他对她从未有过另眼相待，似乎完全不记得那个初遇的清晨，他对她展露过怎样的柔情。 不过这小半年观察下来，他对所有的女人都一个样儿，所以她没有过多纠结。 可如今出现了变故，他身边忽然多出一个外人……自从上次发现他把铭牌送人以后，她就有了危机感。 果然，存在于她幻想中的敌人，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女人比他们年纪大，看起来温柔知性，应该是成熟的姐姐型，一看就很会照顾人，而且她长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错……她以前不知道他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 不能被对方比下去！ 这么想着，她今天特意早起，从随身的行李包中找出许久不用的化妆品给自己画了个美美的妆。 搭配好衣服，她来到楼下。 客厅里只有萧御和那个女人在，不知道那个女人说了什么，看到她，萧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宛如见了鬼。 他这是什么表情？ 南北皱眉，快步下楼，刻意绕了一圈走到宁栀对面落座。 “我去，北北，你今天还特意化了妆？”作为一名大直男，萧御不能理解为什么女生在出任务的时候还要带那么多化妆品，还要刻意早起给自己的脸抹上一层涂料。 没想到这个胖子第一句话是这个，南北脸色变了变，不自然地捋了一下头发，无视萧御，用十分具有攻击性的眼神看向宁栀，脆声道:“姐姐早呀，初次见面，我是南北，是三哥的……队友。” 在介绍身份的时候，女生刻意停顿了一瞬，听起来便多了几分暧昧。 宁栀吃饱了，放下碗筷，礼貌地回应:“你好，我是宁栀，是沈慕祁的朋友。” 平铺直叙一句话，却让南北再次变了脸色。 朋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沈慕祁朋友的，至少在整个紫微军团里，除了任铎和萧御，没人敢自称是沈慕祁的朋友，包括老大南方。 这女人是在跟她炫耀吗？ 第14章 装傻他是专业的 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得对面的小女孩想了很多，宁栀道:“我这身衣服是你的吗？谢谢。” 这个队伍里只有这一个女孩，她这身衣服肯定是借用她的，该道个谢。 南北也看到了她的衣服。 宁栀比她稍微高一点，她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还算合身，不过，她现在只觉得这身衣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用客气。”她面无表情地弯了弯嘴角，加重了语气，“三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照顾你是应该的。” 宁栀颔首，再次道谢:“多谢。” 一拳打在棉花上，南北嘴角抽了抽，也陷入了沉默。 一片寂静中，任铎和沈慕祁一前一后回来。 沈慕祁看也没看在场其他人，径自走到宁栀身边坐下，看了眼桌面，道:“姐姐你就吃了这么点东西？” 解决了一碗粥三个包子的宁栀:“……”这么点？这已经是普通女生饭量的一倍了好吗！ 还没有动筷子的南北看着两人的互动，咬了咬嘴唇，转向任铎:“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们要继续执行任务，这女人总不好继续跟着他们？ 说服不了沈慕祁，任铎只能把少年的计划告诉同伴:“吃过早饭以后，南北和萧御收拾东西跟我启程，我们先去长明市。” 萧御:“好嘞。” 敏锐地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南北皱眉道:“只有我和萧御？三哥呢？” “三儿和宁小姐另有安排。”任铎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先吃饭，我出去检查路面和车子的情况。” 任铎说完就走，根本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南北愣了愣，难以置信地呆坐片刻，转向咬着包子的沈慕祁，一字一句问道:“三哥，你要和宁小姐单、独、行、动？” 沈慕祁咽下嘴里的食物，没看她，随口反问道:“有意见？” 南北一噎。 她当然有意见！ 可是有用吗？ 从没受过这种委屈，女生恶狠狠瞪了眼宁栀，起身跑了。 萧御总算察觉就几人之间诡异的气场，他也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找任铎和南北。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宁栀托腮看着沈慕祁，轻轻一笑:“小朋友，这么伤你队友的心，真的没问题吗？” 沈慕祁淡淡说道:“只是队友，总有分开行动的时候，有什么可伤心的。” 说的有道理。宁栀笑了笑，起身收拾桌子上剩下的食物。 沈慕祁按住她的手:“姐姐，你是客人，放着我来就行。” “不是合作伙伴吗？”宁栀把他当小朋友看待，就忍不住逗他，“怎么又成客人了？” 小朋友乖巧地改口:“哦，那姐姐是内人，这种事放着我来就好。”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宁栀:“……” …… 出了大门，外面寒风扑面，寒冷彻骨。 南北慢慢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冰冷的街道和已经废弃的建筑，不知该去往何处。 “北北。”萧御出来时正好撞见发呆的南北，“你怎么站在这里？还以为你去找任哥了。” “萧御。”女孩喃喃道，“你说，既然一点也不喜欢，他一开始为什么要对我特别呢？” “什么？”萧御没听懂。 “那天早上他为什么要抱我回去？”南北苦笑着自嘲，“让我自作多情，以为自己在他眼里是特别的那个。” “谁抱你回去？”萧御抓住她话里的关键词，“你被人欺负了？” “……”这种有个包子就乐开花的傻子永远不会明白女孩子幽秘的心事，南北用力抓了一下头发，怒道，“待会儿去喝酒！” “可别！”萧御连连摆手，“就你那酒量，喝醉了跟死狗一样扶都扶不起来，我可不想再抱你一次，手酸好几天……” “你说什么？”南北一愣，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结巴了一下，脱口道，“我、我那次喝醉以后，是你……” “啊，可不是我吗！”萧御翻白眼，“你不会以为是三哥把你搬回去的？” 不等小姑娘回答，萧御按着她的脑袋左右晃了晃:“北北，你是对三哥有什么误解？” 竟然觉得沈慕祁会把烂醉如泥的陌生女孩送回家？ 他会出去找她都是得了南方的命令，找到人以后直接报了地址扬长而去，等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醉成烂泥的南北。 南北完全呆滞了。 呆滞以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 呜呜呜！都是骗人的！她以为的温柔和偏爱都是骗人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她，是她在自作多情！ 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 都是假的！ …… 客厅里，听着门外隐约的哭声，宁栀摇头叹息:“哭得可真惨啦。” 收拾完东西，拎着行李箱下来的沈慕祁一脸茫然:“有人哭了吗？” 宁栀瞥他一眼。 算了，装傻，这小朋友是专业的。 …… 等任铎带着萧御和眼睛哭肿了的南北离开后，沈慕祁走到留下来的那辆改装越野车后放好行李，检查过车子，这才招呼宁栀上车。 “姐姐，你想先去哪里？”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宁栀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车子里的设施设备，闻言道:“不是你说要和我单独行动？去哪里你没有计划好吗？” “哦，有计划。”他说着，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银色的铭牌递到宁栀面前，“喏。” 嗯？原来在他手里？ 宁栀接过，很自然地重新戴到脖子上:“我还以为打架的时候弄丢了。” 看到她随手把戴好的银色铭牌塞到衣服里面，沈慕祁默默移开视线，发动车子。 少年嘀嘀咕咕:“我还以为你会直接丢掉呢。” 留下这块铭牌的时候，他以为这位傻白甜的姐姐会当垃圾直接扔掉，所以在看到她把铭牌带在身上以后，他心里难得腾起了一丝小小的欢喜。 “怎么可能？我像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宁栀大大方方地回应，“我觉得你这个铭牌挺帅的。” 沈慕祁勾起嘴角，乖巧地点点头，应和她的话——那可是他的铭牌，当然帅气。 第15章 矛盾 既然说了合作，宁栀也不去管他怎么安排，靠在椅子上等他开车去目的地。 车子在街上转了两圈，宁栀见到了熟悉的建筑。 这里是…… 她擦掉车窗上的雾气，再次确认了一遍——是永安市的临时驻地。 怎么到这里来了？ 难道这个临时驻地还有什么重要的物资或是情报？ 越野车开进临时驻地的大门，还没停下，二楼的窗户口射出一颗子弹，打在车子正前方的地板上。 沈慕祁踩下刹车。 宁栀眯眼看向二楼窗口，心里划过一抹不祥的预感——那群人，不会留在临时驻地没有离开？！ “听任哥说，昨天晚上丧尸在临时驻地觅食，和你的队友们发生了战斗。”沈慕祁看了眼二楼端着枪的战士，勾起讽刺的笑，“在没有任何庇护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在临时驻地度过一个夜晚，姐姐，这支队伍的负责人很有意思。” 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宁栀舔了下嘴唇，推门下车。 不知是不是认出了她，二楼那人没有再次开枪。 很快，临时驻地最后一道防控用的铁门被打开，副队长带着两个队员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宁？”昨天宁栀从见面一直戴着口罩和帽子，后来又糊了一脸血，他不太能确定眼前这个干净清秀的姑娘是不是他的队员。 “是我。”宁栀打量着四周的情况，皱眉问道，“副队，裘队还好吗？” “伤势已经控制住了，还在昏睡。”副队苦涩地笑了笑，解释，“昨天雇佣兵撤退以后，为了及时救治伤员，我们只能在这边落脚，谁知……” “我看到了。”大门口丧尸的尸体没来得及清理，看那些尸体的状态，她可以想象到昨晚战斗的激烈，“还剩多少人？” “十八人。” 他们出发时有三十九人，现在还剩十八人，要是裘队醒了知道这个情况，只怕要自责许久。 两人说话时，沈慕祁从车上跳下来，走到宁栀身边。 “这位是……”认出这是昨天一刀解决了那个雇佣兵领队人的少年，副队下意识绷紧身体，警惕地打量少年两眼。 “他是我朋友，昨天多亏他，不然我们只怕……”宁栀话说一半，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事不需要说得太明显。 副队沉默片刻，颔首:“的确，昨天多亏了这位朋友出手相救。” 宁栀带人回来，他们不可能把两人拦在外面。 “外面风雪大，，我们进去再说。” …… 跟着副队沿着光线昏暗的通道往里面有，宁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 “姐姐。”少年脚步轻快地和她并肩而行，歪头打量她，悄声道，“那里面有你不愿意见的人吗？” 不然为什么特意戴口罩。 宁栀清了清嗓子，同样压低了声音:“里面有我的仇人。” 算计她，想把她买到地下城去，可不是仇人么？ “仇人……么？”少年嘴角的弧度没变，深色的眸子里有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是谁呀？” “不告诉你。”担心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朋友去招惹主角团，宁栀扯住他的袖子，再三警告，“我不想招惹是非，你跟着我就行，别去惹事，知道吗？” 少年眼角耷拉着，委屈地应了:“哦。” 小朋友真听话。宁栀摸摸他的头发以示表扬。 被安慰了，他立刻又恢复了活力，就像得到了主人表扬的狗狗，只差没开心地摇尾巴。 …… “裘队伤得很重，要立刻启程赶去长明市有点困难，我们联系了基地，宁帅那边已经安排队伍过来接应了。 “至于长明市，我们商量以后决定让队伍里没有受伤的队员先行前往，基地后续会增派援手。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现在我们也不清楚长明市考察团的情况，为了不节外生枝，越早接应到考察团越好。 “风雪天气赶路本来就困难，我们只能分秒必争了。” 宁栀站在队伍的最后，听副队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听到一半，她转身走出往二楼走，想去平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队伍里没有受伤的队员包括程让、冷青娥和冷小小——他们会即刻启程前往长明市。 就算中间出了变故，剧情还是遵照原作设定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命运的巨轮碾过以后，碎了一地的会是谁的故事呢？ …… 天台风很大，宁栀戴上帽子，逆着凛冽的风，看清坐在阳台边缘的少年。 风雪模糊了他的身影，卷起他的衣摆，像乘风归去的白鹤。 听到动静，他回头看到她，扬起天真而带着孩子气的笑容，挥挥手:“姐姐，你也来吹风吗？” 踩着积雪走到少年身边，宁栀双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坐在栏杆上，晃悠着一双大长腿，懒洋洋地回答:“里面血腥味太重，我不喜欢。” 宁栀颔首:“我也是。” “姐姐，你的仇人，是不是那个叫冷小小的女生？” 他猜到了，宁栀也没想隐瞒他:“嗯，算是。不过没关系，最后会有人收拾她。” 而她想做的，只是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我们进来的时候，她一直盯着你看。”沈慕祁眯眼，喃喃道，“想把她的眼睛扣出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暴力？宁栀拍拍他的脑袋，柔声道:“这是我的私事，我会处理好，别担心。” 猫一样蹭蹭她的手心，等她收回手，少年看向远处，高楼大厦之间，有黑色的影子灵巧地穿梭。 “狼人在捕猎。” “什么？” “狼人在捕猎。”少年轻巧地从栏杆上跳下来，拉住宁栀的手，“宁栀，让他们收拾东西，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昨晚发生过战斗以后，外面的尸体还没有处理。 以狼人灵敏的嗅觉，很快就会寻着血腥味找到这里。 临时驻地多是伤员和没有战斗力的后勤人员，对付没有理智的丧尸还可以靠着武器周旋，对付和人类智力相当、体力更胜一筹的狼人，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第一次被他郑重地叫名字，宁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立刻跟着他下楼，到了裘克勤所在的房间，队伍里几个主要负责人都在这里。 “狼人在捕猎，我们需要尽快从这里撤离。” “现在？”程让盯着宁栀打量片刻，皱眉道，“我们有伤员，现在不方便移动。” “外面的尸体没有处理，他们很快会寻着味道找到这里。”宁栀不看程让，道，“以我们现在的战斗力，很难挡住狼人的攻击。” “如果是寻着血腥味，我们把尸体处理掉就行了。”程让道，“雪这么厚，很快就能把血腥味遮掩。” “……你觉得雪能够盖住血腥味？”更准确地说，雪能够影响狼人的嗅觉？ “就算真的来了，在有防备的情况下，我相信我们可以击退他们。” 击退他们？靠什么？靠您老莫须有的自信和那些伤员的战斗力？ 宁栀正想说话，站在门边的少年淡淡地开口了:“你们想留下来等死，我没意见。” 一开口就是极为锋利的言辞，明晃晃地带着讽刺和敌意。 第16章 冷嘲热讽谁不会 “你们想留下来等死，我没意见。” 沈慕祁说完，不顾房间里其他人的脸色，走进房间，扣住宁栀的手腕，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们就不留下来陪你们送死了，告辞。” 他拽着宁栀要走。 即使在说着这种和生死相关的话时，他的语气依然是散漫的，瞬间冲淡了危机的紧迫感，也激起了程让骄傲的性子。 他走到副队面前，行了个礼，抑扬顿挫地说道:“副队，先安排人清理外面的尸体和血迹，剩下的防御工作我和青娥会安排妥当——您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定会保护大家的安全。” 男人说完，睨了沈慕祁一眼，讥诮道:“两位要走，我们就不送了。” 沈慕祁嘴角抽了抽，讽刺的笑意更深，似乎想说什么，被宁栀轻轻拍了拍手背以示安抚。 他闭嘴，看向宁栀。 宁栀侧身挡住了程让落在少年身上挑衅的目光，微微颔首:“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行告辞。” 拉着少年走了两步，宁栀回头，看程让，意有所指:“连几十个雇佣兵都解决不了的人，竟然有自信可以解决成群结队觅食的狼人？还好我以前没遇到过像您这么自信的队友。” 讽刺人嘛，谁不会？ 好话说一遍，爱听听，不听滚，谁要纵容谁？ 宁栀说完，也不给程让反驳的机会，牵着沈慕祁走出房间。 走在阴沉沉的走廊里，少年轻轻哼了一声，心情愉悦:“我还以为姐姐要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呢。” “他们认定的事，再怎么劝也没用。”人家还会觉得你在质疑他的工作能力。 宁栀叹了一口气，诚实地说道:“现在这世道，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可没有自信去保护别人。” 她尚且依靠沈慕祁的救助才活了下来，自己几斤几两，会不会被那群狼人按在地上捶……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该提醒的话她已经说过了，别人听不听是别人的事，和她无关。 …… 目送女生和少年离开，冷青娥抿唇，趁着周围人没注意他们这边，迟疑地说道:“我在书上看记录说，狼人的嗅觉远远超出其他物种……或许他们说得对，我们还是应该稍微撤一下……” “姐姐，你这是不相信程让哥哥吗？”冷小小皱眉打断冷青娥的话，一双眸子带着崇拜的光注视着程让，“既然程让哥哥有安排，那我们听从安排就好——你宁可相信陌生人，也不愿意相信程让哥哥吗？” 听了冷小小的话，程让看向冷青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相信我，青娥，我会处理好的。” “程让。”避开男人的手，冷青娥无奈道，“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如果那个少年说的是真的，狼人觅食都是结伴而行，以我们现在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 “姐姐，你怎么总是喜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冷小小再次打断长姐的话，委屈地说道，“明明还没有发生的事，你好像就断定了我们一定会输，会死……” “冷小小！”接二连三被打断对话，冷青娥有了怒火，“你……” “够了！”本来被宁栀最后那句冷嘲热讽的话激起了性子，如今冷青娥又提出质疑，程让甩开女生的手，冷冷道，“既然你不相信，那你现在就可以跟着那两个陌生人离开。” 他说完，照顾冷小小:“小小，你先跟我来。” “……” 等两人离开房间，冷青娥咬紧嘴唇，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青娥。”同队的队友纷纷围上前安慰她，“你别太把让哥的话放在心上，他肯定也是在气头上……” “男人气头上说话都没什么分寸，我倒是觉得青娥说得对，真要是狼人来了，我们只能闭眼等死——真不知道程让拽什么呢。” “就是，青娥也没说错什么呀，忽然给她脸色看，太过分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狼人要是真找过来，我、我可不是对手……” “……” 听着同伴们小心翼翼地讨论，冷青娥最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了主意。 …… 宁栀说到做到，出了房间后，真的拉着沈慕祁开车离开了临时驻地。 不过她没有走远，而是把车开到了距离驻地不远的拐角处停下，顺便在车上喷了混淆味道的喷雾。 沈慕祁降下车窗，趴在窗沿上看她的动作，勾唇笑道:“姐姐，不是说不管他们了吗？怎么把车停在这里？姐姐可真是嘴硬心软呀。” “我就是留下来看个热闹。”宁栀继续发挥自己嘴硬心软的特长，道，“看看程让这次要怎么收场。” 毕竟男主大人，肯定不会在这个小小的变故里嗝屁。 说直白点，她就想留下来看看他会狼狈成什么样儿，顺便救一救能救的人。 少年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肩膀，脑袋搁在胳膊上，小猫一样歪着头看她，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姐姐，你是不是和那个男的有仇？” 宁栀靠在车门边，想了想，总结:“他是我以前的娃娃亲对象，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和他解除婚约并且两家闹翻了。” 听到娃娃亲对象，少年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他眯起眼睛，语调比之前更加散漫:“为什么解除婚约？因为他和别的女人搞上了吗？” 那男人和身边的女人举止亲密，一看就知道关系不一般。 “你知道什么是娃娃亲吗？”宁栀道，“娃娃亲就是男女双方毫无感情完全是父母一厢情愿定下的亲事，这种封建联姻黄了不是很正常？” 少年还想说什么，宁栀拉起他大氅的帽子给他戴上，收手时不忘捏捏他的脸，教育他:“小朋友，婚姻重要的是你情我愿，要是男女双方一点感情也没有，就不要去彼此耽误，你说对不对？” 沈慕祁避开她的手，笑着点点头:“姐姐说得对。” 一点感情也没有嘛……呵，那就暂时放过那个蠢货好了。 第17章 于她有愧 有程让的安排，临时驻地的尸体很快被清理干净，经过一轮清洗，血腥味也随风消散。 傍晚时分，冷小小陪程让检查了一遍驻地的防御设施，确认无误后，两人松了一口气。 “那个助理说狼人在周围觅食，一整天过去了也没见个影子，程让哥哥，你说会不会是他们编出来吓唬我们的？” “应该是没有发现我们……不要掉以轻心，夜里才是狼人捕猎的最佳时间。” 狼人、血族、丧尸……那些异生物和人类不一样，黑夜不会影响他们的视线，所以他们多是在夜里行动。 “我知道，程让哥哥你放心，我会小心点。” 男人看着被炸得破破烂烂的大门，咬牙道:“嗯，只要过了今晚……” 只要能熬过今晚，等他们启程前往长明市，这里再有什么变故也和他们无关了。 难得有了两人独处的机会，冷小小观察着男人的脸色，试探着说道:“程让哥哥，姐姐还在生你的气吗？” 自从上午分开后，他们一天没有说话，此刻听人提起冷青娥，程让不禁一愣，心头再次燃起火气。 “不用管她。” “我看姐姐好像也在带人做事，程让哥哥，要不我去找姐姐解释一下，你们总是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呀。” 解释？又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他去解释？ 男人冷声:“不用。” 心头有火，他回答完，直接转身往二楼走，把冷小小独自一人扔在了原地。 “哎，程让哥哥！” 冷小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正想抬脚追上去，黑暗里，有影子穿破风声一闪而至。 听到声音，冷小小下意识往旁边躲开。 锋利的爪子划破女人的肩膀，带走一块血肉。 鲜血溅落。 “啊啊啊！” “小小！小心！” 女人的痛呼和男人的惊呼撕破黑夜，瞬间惊动了驻地内外。 …… 枪声、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落进雪夜，又被风吹散。 宁栀收起望远镜，叹了口气。 狼人习惯夜里捕食，如果他们愿意听她的话早点撤离，一整天的时间，完全可以退出狼人的捕猎范围。 听到她的叹息声，靠在车上打瞌睡的少年揉了揉眼睛，含糊地问道:“结束了吗？” 以狼人的战斗力，他估摸着一个小时不到就可以结束战斗。 宁栀拉开车门跳下车，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少年跟着她跳下车，小尾巴一样:“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宁栀没有拒绝:“那你小心些。” “姐姐～”他双手枕在脑袋后，懒洋洋地说道，“这话你该跟那些野兽说～” 宁栀:“……” …… 带着沈慕祁回到临时驻地，听着里面刺耳的枪声，宁栀领着他往后门去。 交战区在大门口，后门应该是可以进出的。 果然，快被大雪掩埋的后门处空荡荡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宁栀输入密码，又做了指纹验证，只听到咔嚓一声，快要生锈的门缓缓打开。 宁栀拉开门。 与此同时，少年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往旁边扯了一下。 消音枪射出的子弹贴着宁栀的脸划过，钉进她身后的雪地里。 什么鬼？！ 险些被对方一枪送走的宁栀惊魂甫定，就看到本该站在她身侧的少年闪身进了走廊，避开对方的第二枪，没给她打出第三颗子弹的机会，他依靠走廊杂物的掩护迅速近身，反手就把对方按在了地上。 “等等！”宁栀看清被少年按在地上的人，确定是裘克勤的队员，她连忙出声制止，“别伤害她。” 少年看了她一眼，扯起女生扔到她面前。 “小宁？”女孩也认出宁栀，惊喜地爬起来，“你回来啦？” 宁栀拍拍女孩衣服上的灰尘，皱眉道:“你一个人守在这里？” “嗯，青娥让我守在这里，她去前面接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接人？冷青娥要准备撤退了？ 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宁栀的眼色，女孩道:“你走了以后，青娥和程让发生了争执，青娥担心我们打不过那群狼人，就把伤员转移到了靠近后门的房间，方便撤离。” 宁栀颔首:这个冷青娥还是有分寸的，可惜，缺了点决断。 两人说话时，有纷乱的脚步声往这个方向靠近，宁栀当机立断:“你去把后门停着的车开过来，在门口等着，我去接应冷青娥。” 听这脚步声，应该是冷青娥带着伤员过来了。 “哦哦。”女孩胡乱地点了点头，跑出去开车。 …… 朝后门跑来的人的确是冷青娥，带着一批行动不便的伤员，身后还追着一只动作灵敏的狼人。 那只狼人化出了原型，粗壮的四肢和幽灵般碧色的眸子都显示出他的强壮。 冷青娥跑在最后，不时回身开两枪，想阻止狼人的追击。 可惜，她射出的子弹都被狼人灵巧地闪避开。 眼看狼人蓄势待发，就要发动最后一击，斜地里一串子弹扫出，贴着地面激起厚重的灰尘，刚好截断了狼人追击的路线。 银色的子弹落在地上，迸射开，好似溅起了一朵朵透亮的水花。 银子弹？狼人没有迟疑，直接转变攻势，对准开枪的女生扑了过去。 特意蓄力以后，他的动作比追击病患时更快。 灰色的影子转瞬就到了女生身前。 宁栀一边开枪一边往旁边移动，眼看狼人扑向自己，她毫不犹豫朝旁边翻滚开，同时向自己刚才停留的地方开枪。 狼人落地的瞬间，算计好时间射出的银子弹正正钉入他的胸口。 子弹生效的速度很快，狼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很快便四肢僵硬，没了气息。 宁栀抚摸了一下闪躲时不小心划破的脸颊，越过狼人走向冷青娥。 “车停在后门，你先带这些人上车离开。” 冷青娥盯着她看了会儿，迟疑地叫出她的名字:“宁栀？” 她戴了口罩和帽子，改变了造型，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过她记得她的声音，也能分辨出她的声音，因为她对她心有愧疚，所以总会给她格外的关注。 “嗯。”宁栀点了点头，催促她，“快走。” 冷青娥也没多逗留，招呼队友扶着伤患上车。 …… 狼人临死前的痛呼惊动了觅食中的同伴，很快，轻灵的脚步声接二连三地从走廊尽头传来。 宁栀握紧枪——这些人撤退还需要一点时间，前面战斗的人指望不了，她现在只能靠自己来拖延。 第18章 愿神宽恕你们 宁栀握紧枪——这些人撤退还需要一点时间，前面战斗的人指望不了，她现在只能靠自己来拖延。 “姐姐。” 从她动手那一刻就像隐身一般的少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他按住她的手腕，歪头看着她笑:“姐姐，你去帮助那些人撤离，这里交给我就好。” 宁栀没动:“你一个人？” 倒不是怀疑他的实力，只是一个人面对成群结队的狼人，从来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姐姐要是想留下来也可以哦。”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关心，他笑得天真，“不过我觉得你送走的那些老弱病残，很可能撤离的半路上就会成为狼人或者丧尸的盘中餐。” 宁栀:“……” 危机近在眼前，她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 瞬间做出决定，宁栀把枪递给少年，低声道:“我很快回来，沈慕祁，你可别死了。” “放心。”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收手时顺势把她推出门，不忘对着她眨眨眼睛，“还没护送姐姐去长明市，我可不是个会食言的人。” …… 等女孩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少年随手关上铁门，转身看向光线幽暗的走廊。 左手划过腿侧，利落地抽出别在腿环上的银色匕首，少年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朝狼群所在的方向走去。 循声而来的狼人们和少年狭路相逢，齐齐停下脚步。 泛着冷光的匕首在少年的指间挽出清冷的花，他看着对面成群结队而来的异生物们，勾唇浅笑:“哟？这可真是不凑巧。” 蛰伏的杀意汹涌而出，悄无声息，却压得人喘不上气。 感受到威胁，狼人们顺滑的毛炸开，连尾巴尖都绷成了直线。 他们在原地徘徊，不时发出不安的低吼，以此作为威胁和警告。 “没用的。”少年不退反进，声音幽幽如鬼魅，“你们这种吓唬人的把戏，对我而言是完全无效的。” 比狼人们接触过的任何一位人类战士都要迅速，转眼之间他已经逼近距离最近的狼人。 “神会宽恕你们。” 温柔的低语落下，银光乍起，鲜血喷涌。 …… 车是冷青娥开的，庇护所是宁栀选的，两人载着一车病患和没有战斗力的后勤人员甩开追踪的狼人，平安到达庇护所。 把用完了的混淆气味的喷雾扔掉，宁栀再次确认了一遍庇护所是否安全后，出门上了车。 冷青娥追出来叫住她:“宁栀，你去哪里？” “我那个朋友还在临时驻地，我要回去接他。”宁栀道，“这里是永安市遗留下来的防护所，里面还有没带走的枪和子弹，你们注意安全，我接了人就回来。” 冷青娥本想和她一起去——毕竟那个少年是为了掩护他们撤离才独自留下的——不过迎上宁栀清亮的眸子，她犹豫一瞬后，点头道:“你注意安全。” 对冷青娥没什么厌恶情绪，宁栀应了一声:“放心，我不会死的。” …… 宁栀回到临时驻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狼人退去，狂风呼啸间，地上的血水很快凝成了冰。 宁栀依然从后门进了临时驻地，一路走来，地上躺着的全是狼人的尸体。 她脚不停步，往声音嘈杂的地方跑去。 这些狼人不是死于银子弹，而是被某种利器划破喉咙，一击致命。 把敏捷强大的异生物从猎人变成了猎物么……能做到这一点，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那人的实力。 …… 空旷的大厅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刚刚结束战斗的人们不敢松懈，正举着枪对准被包围在人群中的少年。 少年一身染血，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似一只吃饱餍足的狮子，懒洋洋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即使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也浑不在意。 他身上没有多余的武器，只有左手握着一把银色的匕首，修长的手指勾着匕首一端，刀尖微垂着，上面的血痕已经干涸，印出斑驳而极具威慑力的血纹。 单薄的少年，比起枪而言毫无攻击优势的匕首……尽管如此，那些人也没有放松警惕。 他们不会忘记，就在刚刚，这个少年凭借这把匕首，几乎把整个捕猎的狼群赶尽杀绝。 可他也不是他们的朋友，因为在战斗结束后，他毫不犹豫地攻击了指挥作战的程让，并且险些一刀要了他的命。 按着肩膀上的伤口，冷小小看了眼阴沉着脸的程让，目光定格在他被划破皮的脖子上，咬牙道:“这人和那个助理一起的，程让哥哥，他对我们有杀意，趁着现在人多，杀了他。” 这少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在她看来，驱逐了异生物的他是比异生物更可怕的存在。 他们在低声商量的时候，少年眼角余光瞟见了出现在走廊暗影里的女生。 泛着倦意的眸子瞬间亮起，涟涟然宛如天上的星星。 他勾着匕首，抬脚走向她。 突兀的动作好似触碰到某个开关，冷小小额角青筋一跳，脱口道:“杀了他！” 有本就神经紧绷的人队员被她吼得手指一颤，一串子弹飞出，激起一地烟尘。 看到鲜血渐开的刹那，宁栀觉得自己脑中绷紧的那根弦啪嗒一声断了。 “住手！住手！” 她把开枪那人重重推了个踉跄，冲进包围圈，正好扶住少年单薄的身子。 子弹穿透胳膊，鲜血不停地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衫。 “沈慕祁。”用力按住伤口，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宁栀声音颤颤，“你怎么样？还有别的伤口吗？” 他一身血迹，她一时间分辨不出他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口。 少年勉强站直身体，自己按住伤口，摇摇头:“没事。” 他微微垂下眼帘，连唇色都褪成了不健康的惨白，宛如被雨淋透的猫，哪还有初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 迎上他黑亮的眸子，宁栀觉得自己心口被狠狠划了一刀，连带着手上沾染的属于他的鲜血都烧得滚烫，让她心悸。 她的视线扫过包围的人群，钉在下达命令的冷小小身上。 第19章 撒娇的猫 宁栀的视线扫过包围的人群，钉在下达命令的冷小小身上。 “是他救了你们。”女生一边说话，一边抬脚走向冷小小，“是他赶走了那些狼人，你们才能站在这里拿枪指着他。” 被女人眼里冰冷的光骇住，冷小小下意识往程让身边靠近，颤声反问道:“那、那又如何？” “上午告诉你们狼人在附近捕猎，让你们撤离，你们不听。”宁栀走到主角面前停下，一字一句，讥诮地说道，“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对付狼人没什么本事，对付救了你们的恩人，倒是能狠得下心。” 她说完，不给冷小小反驳的机会，抬手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直接把她掀翻在地。 这一巴掌，她用了八层力，冷小小只觉得被她打得脑袋嗡嗡，满嘴血腥味。 只是一耳光并不能消减她的怒火，把人打倒后，她迅速拔出腰间的枪对准冷小小的胳膊，扣动扳机。 只有以牙还牙，她才会明白，自己给别人带来的伤害有多痛。 直到枪声和女人的惨叫声响起，程让才猛的回过神。 他探手抓向宁栀的手，想夺下她的枪。 早就注意到男人的小动作，在他探手过来的瞬间，宁栀更快一步扣住他的腕子，反身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把人砸在了地上。 程让和冷小小摔成一排，一个比一个狼狈。 周围的队员:“……” 一个是空降到队长身边的助理，一个是程家的大少爷，这……他们帮哪边好像都不对劲。 一想到自家受了伤的大猫，宁栀觉得只是揍他们一顿委实便宜了他们——虽然知道这冷小小恶人自有恶人磨，最后会有自己的结局，可程让依然抱得美人归，好不逍遥快活，凭什么？ 想着，她移动着枪口，对准男人。 “小宁！”裘克勤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男人急吼吼地叫出助理的名字，“你这是在做什么？！” 对同伴动枪，回到基地被举报的话，会被直接逐出基地。 “你给我把枪放下！”就算要杀人，也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呀！ 宁栀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裘克勤焦急的眼神。 知道裘队是为她好，宁栀深吸一口气，收起枪。 扔下地上的男女，女生快步走到沈慕祁身边，低声道:“你跟我来，我给你处理伤口。” 或许是失血严重，少年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他乖乖跟在她身后，离开人群。 …… 处理完伤口后，少年蜷在床上睡着了。 和昨晚一样，他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宁栀坐在床边，看他熟睡后的模样——脸颊的线条还带着稚气，卷翘浓密的睫毛像蝴蝶一样随着呼吸轻轻的颤动，嘴唇是早春桃花的浅粉色……总算，恢复了一点生气。 “下次别这样了。”她轻轻抚摸他柔软的额发，温声道，“我会心软，也会心疼。” 他能干掉那么多狼人，会躲不开队员有失准头的子弹吗？ 当然不会。 他是故意没有闪躲，还是看到她以后分神忘了防备……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希望再有下次。 这个乱世，活着已经很不容易，就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来做博弈了。 听到她的低语，少年蹭了蹭她的手心，闷闷地说道:“我还以为姐姐会生气呢。” 他说话时带了鼻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 宁栀想抽回手，被他紧紧握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不该生气吗？” 他猫一样蹭蹭她的手背，懒洋洋地说道:“你要是生气，我就说我胳膊疼，疼的要死了……” 宁栀:“……” 她被他这话气笑了，想给他一拳头，又顾忌到他是个伤患，只能没好气地说道:“你伤口疼，不是你自找的嘛？” “胡说，明明是因为你。”他甩锅甩得理直气壮，“是因为看到你，我分神了，才会被子弹打中。” “看到我都会分神？”宁栀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反击道，“你这样还怎么护送我去长明市？不如等你伤好了，我们分道扬镳？” 他火速认错:“我错了嘛姐姐，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说完，不忘委屈巴巴地补充:“我伤口真的好疼。” 打定主意不对这小朋友心软的宁栀迎上他蒙了一层雾气的眸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柔声道:“伤口不深，刚上完药，睡一觉就会好了。” 他得寸进尺:“你会陪着我吗？” “嗯。”裘克勤醒了，现在队伍里没她什么事，她也懒得出去参和。 “不许骗人。” “不骗人。” 他扯起被子遮住脸，过了会儿，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再次强调:“不许骗人。” 宁栀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扯起被子盖住他的脑袋，低声道:“睡觉你。” 她起身去窗边拉起窗帘，挡住了积雪反射的冷光。 …… 夜里北风呼啸过后，暮云基地迎来了年前的第一场雪。 壁炉里火光跳动，将房间熏得温暖干燥。 年轻的女人坐在壁炉边的躺椅上，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看殷红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打出一圈圈红纹。 “你说，那群人还要多久才能到达长明市？” 炉火照不到的阴影里，男人安静地立着，宛如一尊雕像。 “怎么不说话？”女人没有回头看阴影里的男人，轻笑着，用挑衅的语气问道，“千询，你是不是生气了？”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收回一直看着窗外的视线，却没有看女人，而是落在烛火上。 “千思，你在计划什么？” “我在计划什么，你不清楚吗？” 烛火在女人柔美的脸上映照出明灭不定的光影，好似给她戴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模糊了她的表情。 “我在想啊，要怎么做，才能尽快让那个埋藏在地底深处的宝藏重见天日。” “所以，你故意放出和四国宝藏有关的消息，让空月基地考察团的人发现。”男人淡淡道，“你想利用冷青娥，哪怕，明知她是你的亲妹妹。” 第20章 温暖的兔子 “所以，你故意放出和四国宝藏有关的消息，让空月基地考察团的人发现。”男人淡淡道，“你想利用冷青娥，哪怕，明知她是你的亲妹妹。” “亲妹妹？”女人呵呵轻笑，浑不在意对方的质问，“我有妹妹吗？千询，我们千家人，是没有兄弟姐妹的——这个道理，在父亲将刚刚满月的千问送去朝歌实验室时，你就该明白。” 千家人，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亲情爱情，只会成为他们通往光明未来路上的绊脚石，要来有什么用？ 话不投机半句多。 男人转身要走。 “千询。”女人温柔地叫了声他的名字，道，“记得用你的情报网好好看着，别让冷青娥死在半路上。” 那是她为这个故事设定好的主角，要是轻易死了，岂不是可惜？ …… 宁栀陪着沈慕祁在二楼房间休息的时候，楼下，程让一行人正在跟恢复意识的裘克勤汇报工作。 听完下属们的汇报，裘克勤问道:“既然早就得到了狼人捕猎的消息，为什么你们没有听从特助的建议撤退？” 留下来硬抗，又损失了四位战士。 程让抿唇，没有说话。 冷小小伤得重，依然坚持参加了会议。见程让被为难，她咬了下嘴唇，道:“我们主要是考虑伤患的行动能力，如果在移动中……” 裘克勤打断她的话，冷笑道:“狼人进攻的时候冷青娥都能组织伤患成功撤离，怎么，安全时期反而不能动了？” 面对队长直白地质问，冷小小低下头，认错:“队长，这次是我们做了错误的判断，我们愿意接受责罚。” “是你，你和程让！”裘克勤丝毫没给大少爷大小姐的面子，转头看向副队，“还有你！我不在，你本该是这个队伍的负责人，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副队担心他太激动撕裂伤口，连连点头道:“是我错了，队长您别激动，别激动。” 事情已经弄成现在这样，裘克勤也不想继续指责他们，只道:“接应的小队明天就到，你们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去长明市。” “是。” “对了，刚刚我和小宁谈过，她和她朋友会和你们一起去，路上互相照应，别惹麻烦。” “小宁？”听到这个姓，冷小小莫名想到被她卖去地下城的宁栀，道，“那个助理，姓宁？” “对啊。”裘克勤道，“听说是宁家的什么远方亲戚，不然怎么可能让她随随便便进我的队伍？” 他这么说，冷小小反而放下心。 宁珏把宁栀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哪会同意宁栀改头换面跟着他们出来受苦？ 至于这个宁家的远房亲戚，说不定就是宁珏想提拔的人。 想起女人打她的那一巴掌，冷小小咬紧后槽牙。 看来，她和姓宁的女人天生不对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好。 …… 翌日，雪霁天晴，虽凛风阵阵，总算可以启程了。 接应的队伍清晨到达，此刻楼下正在收拾整理东西，伤员被带回空月基地，队伍补齐人数和装备后继续动身前往长明市。 少年坐在二楼露台的栏杆上，晃悠着腿，看楼下新到的队员们进进出出。 有新鲜的血液注入，萦绕着队伍的沉默和紧张总算褪去一些。 女孩们脸上有了笑意，还有心情互相交流这两天的作战心得。 也有人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他，都很礼貌地点头致意，算是打招呼。 真是群礼貌的好孩子呀。 少年这么想着。 看来看去，还是他家姐姐最可爱。 “沈慕祁。” 说曹操，曹操就到。 宁栀抱着厚实的大衣找到露台，把衣服扔给他，道:“知道你年轻身体好，要是一不小心冻感冒，我可不会继续照顾你。” 少年穿好大衣，从栏杆上跳下来，大幅度的动作看得宁栀微微拧眉。 “伤口不疼了？” “不疼了。”他活动中枪的手臂，“喏，一点问题都没有啦。” 看他表情自如不像装的，宁栀诧异地挑了下眉:这小子什么身体素质，伤口好这么快？ “姐姐。”他捏着她的衣角，乖巧地跟着她，“我们和这些人一起去长明吗？” “不然呢？”回都回来了，再单独离开有点说不过去。 他不满地嘀咕:“我支开任哥他们就是为了和你单独相处，早知道多出这么多人，还不如跟着任哥一起行动呢。” 宁栀提醒他:“沈慕祁小朋友，容我提醒你，昨天，是你带我回临时驻地的。” 沈慕祁扬起天真的笑:“我就是带你回来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言下之意，知道他们被丧尸群攻击，带她来看个热闹，一开始并没有想过帮助不相关的人。 宁栀回身，严肃地看着他。 沈慕祁乖乖站好，等她发表意见。 女生只是盯着他看了片刻，伸手把他大衣卷折的领子整理平整。 脑子里转动着各种念头，猜测她会说些什么而自己又要如何反驳的少年被她的动作弄得微微怔住，片刻后，薄唇微扬，轻笑出声。 宁栀收回手，问:“笑什么？” 他摇摇头，因为被破坏独处而阴郁的心情转而放晴，连眼底霜雪般的冷色都融化开来，晕染成了滟滟的光。 和他对视几秒钟，宁栀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道:“沈慕祁，我的目的很简单——不让程让或是冷小小得到和四国宝藏有关的线索。” “嗯，我知道呀。”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 “嗯。” “接下来一路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和麻烦，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当然啦，我也会保护你。” “啊。”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会保护你，少年歪头看着她，似乎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交给三哥就好”，“没有什么任务是沈慕祁完不成的”，“三哥会保护我们，所以大家放心地上”，“放心，有沈慕祁在，不会有问题的”…… 他们总是这么说，说的多了，很多事情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请你保护好自己，我也会保护你。 保护他？这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拿什么保护他？ 一阵风过，卷起露台上的积雪，纷纷扬扬，模糊了他的视线。 少年眯起眼睛，忽然感受了凛冬的冷意，干脆伸手把面前的猎物抱进怀里，脸颊埋在她毛茸茸的衣领子里，小声道:“姐姐，我好冷。” 兔子真的很弱小，他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看到她的鲜血开出美丽的花。 可是，兔子真的很温暖，一旦拢在怀里，便再也不想松手。 第21章 不要欺负她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宁栀闪避不及，被他一个熊抱紧紧抱住。 少年看起来单薄，紧紧桎梏着她的时候，却也让她挣扎不了。 毕竟是能一刀一只狼人的可怕存在……宁栀这么想着，放弃了挣扎。 汲取着猎物身上的暖意，许久后，沈慕祁稍微松开宁栀，低头看她——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姐姐。”他在她耳边小声说悄悄话，“你为什么要躲着那些人？” 那些人？程让和冷小小吗？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主角团有光环护体，她得小心行事，避免节外生枝。 “那你为什么还要打伤他们？” 为什么？宁栀从他怀抱里挣脱，狠狠捏他的脸:“明知故问的小朋友一点也不讨喜，知道吗？” 她为什么打伤冷小小和程让，还不是因为他！ 小朋友含糊道:“知、知道啦！” 开完会，冷青娥避开程让，寻找宁栀的身影，最终在露台上找到她。 看到立在雪地里的年轻男女，冷青娥迟疑一瞬，敲了敲门。 宁栀回头看到她。 她微微皱眉，低声和少年说了什么，少年点点头，独自一个人离开露台。 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侧头看她，打招呼似的，但声音压得很低:“不要欺负她哦。” 两人擦身而过，少年走进光线暗淡的走廊，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冷青娥回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她才转向宁栀:“宁栀。” 女生抬手打断了她的话，道:“喊我小宁就好。” 她隐瞒身份跟着他们，肯定有不可说的原因，冷青娥点点头，道:“听宁帅说你失踪了……” “对啊，差点被你那个好妹妹卖到暮云的地下城。”宁栀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懒懒地说道，“还好我机智，逃了。” “……是小小做的？” “你心里不是早就有数了？” 冷青娥是天真单纯可爱善良的团宠，不是个弱智，早在和宁栀对质的时候，她就猜到在背后推了她一把的那个人是谁。 她现在只想找一个答案。 “她……喜欢程让，是吗？” “不然呢？”宁栀讽刺道，“聪明人都在争权力，争名利，只有蠢货才会为了男人耍尽各种小手段。” 冷青娥苦笑:“你说的对——可是宁栀，你真的不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宁栀反问，“背叛联姻这个契约的人不是你，再者，我对程让本来也没那方面的意思。” “那你以前……” “小女孩嘛，总会有点慕强心理。我看他厉害，聪明，有学识，所以崇拜他。”宁栀随口扯了一个理由，“现在，我走出空月基地，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突然发现，他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自然对他的一点崇拜之情也没有了咯。” 她随时随口扯的理由，但语气洒脱，不似作假。 冷青娥呆怔片刻，喃喃道:“宁栀，我真羡慕你……” 洒脱、自信、有至亲之人的爱护和偏袒…… “别羡慕我。”宁栀道，“在乎你的人也有很多，试着多看看程让以外的世界，你会发现，你简直是这个世界的团宠。” 这是实话，原作里，冷青娥是团宠，除了冷小小、宁珏和那些一笔带过的路人甲乙丙，有名有姓的角色都喜欢她、亲近她，甚至连血族、狼人都有被她感化的存在，可惜，她的一颗心系在程让身上，于是就有了男主光环。 大女主团宠文，还不是女主看重谁，谁就会成为那个被命运青睐的幸运儿。 程让很幸运，成了那个被幸运女神青睐的人。 “团宠……”低落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冷青娥在看向宁栀的眸子里重新燃起光，握拳道，“宁栀，你说得对，我比很多人都幸运，是我眼光太狭隘了。” 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不愧是女主大人。 对女孩向来多了几分宽容，宁栀道:“没什么别的事，我下楼了。” “宁栀。”冷青娥叫了声她的名字，顿住，“哦，叫你宁栀不合适，还是叫你小宁？” 宁栀颔首。 “你去长明市，是为了四国宝藏的秘密吗？” 宁栀一愣:“你知道？”原作里，冷青娥在拿到考察团的线索后才知道四国宝藏的存在。 冷青娥点头，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四国宝藏的秘密，道:“小宁，我这次的任务也是拿到考察团的线索，所以，我不会轻易把线索让给你的。” 女孩迎风而立，白皙的小脸被凛风吹得微红。 她的眼神明亮，小鹿一般清澈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是坚毅和果决。 看来，她对考察团手里的线索，是势在必得了。 宁栀没有多说，只对着女孩笑了笑，转身下楼。 …… 回到房间，少年已经等在门边。她一进来，少年便拉着她的腕子把人拉到桌子边。 宁栀被他拽着走，耳边听到他关门的声音，不由好奇:“怎么了？” “送你个东西。”沈慕祁神神秘秘地说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宁栀依言闭上眼睛。 少年摘下她的口罩，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在她脸颊上慢慢划过。 指尖过后，凉意未褪，宁栀睁开眼睛，好奇:“你做什么呢？” 说着，想抬手摸脸。 “等会儿。”他抓住她的手指，等了几秒，拿起桌子上的小镜子举到她面前，“你看。” 镜子里映照出女孩的脸——原本白皙干净的脸颊上出现了大片红色的印记，乍一看和胎记没什么区别。 有了这些丑陋的红痕，她现在算是面目全非，就算不戴口罩，那些人估计也认不出她。 “这是什么？” “紫微军团的医生研究出来的一种方便易容所用的药水。”沈慕祁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有了这个，你就不用天天戴口罩咯。” 宁栀摸着脸，忧心忡忡:“我不会毁容？” “……你想什么呢姐姐？我怎么会伤害你？”他似有不满，抿唇哼一声，“不想要了，直接清水洗掉就好。” “哦。”宁栀拖出抑扬顿挫的语气词，抬手温柔地摸摸小朋友的脑袋，郑重地说道，“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沈慕祁，谢谢你呀。” 第22章 被挑明的小心思 队伍出发，宁栀这次没有戴口罩，大摇大摆地和沈慕祁并肩走向车队。 一路走来，大家的视线接触到她的脸，又果断移开，有些人会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打量她脸上的胎记，几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 冷青娥拿着一瓶水在喝，转头看到宁栀，眨了眨眼睛，一口水喷了出来。 “早呀。”无视了女生震惊得吞苍蝇的表情，宁栀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冷青娥呆呆:“啊，早。” 她看着她的脸，迟疑:“小宁，你的脸……” “胎记哦。”宁栀简单地提示了一句，“习惯就好，无碍。” 冷青娥点点头，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冷小小和程让并肩走来，她抿唇，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对这两人没什么好感，宁栀看也不看他们，抓着沈慕祁的衣袖往他们的车子走去。 冷小小看了眼离开的两人，低声道:“程让哥哥，宁助还是对我们有点意见，待会儿有空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怎么说也是宁帅的人，这长相对她来说没什么威胁，多去结交一下也是可以的。 本来还在怀疑那个助理是不是宁栀，如今看到脸，她彻底放下心。 “不用。”作为程家倾尽家力培养的大少爷，程让有自己的骄傲——他也是受伤的那一个，凭什么要他去解释？再者，那时是那少年莫名其妙地攻击他，要不是他躲得快，早就被他一刀了结了。 拒绝了冷小小的提议，程让看向冷青娥，柔声道:“青娥，我们上车。” “嗯。”冷青娥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越野车，道，“小小，今天能麻烦你坐副驾驶座吗？我有些话想跟程让谈谈。” 以前冷小小爱粘着她，她会先照顾妹妹的情绪，进而忽略了男友的感受。 如今得知妹妹对她怀有敌意，她也不想继续面对她假笑的面具，不如直接表示出自己的不喜。 冷青娥很少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和她说话，冷小小舔了下后槽牙，扬起天真的面容:“好呀。” 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死缠烂打一定要和姐姐坐在一起，而是独自去了副驾驶座。 看着妹妹落寞的背影，冷青娥心口微微一紧，但一想到她曾经要置她于死地，她还是狠下心，道:“程让，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女友对他的态度总算有所缓和，程让也顾不上关心冷小小是不是落寞，点头道:“你说。” “以后……”冷青娥舔了舔嘴唇，语气慢慢地，让对方可以听清自己的声音，“以后，能不能请你尽量和小小保持距离？” 程让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露出诧异的笑:“青娥，不是你一直强调让我照顾好小小，你说她……” “现在不需要你照顾了。”冷青娥直言，“我刚刚才知道，她喜欢你，程让。” “喜欢我？我把她看做妹妹，她……”面对女友严肃的表情，程让慢慢止了笑，皱眉道，“青娥，我让你为难了吗？” “没有。”不想他自责，冷青娥道，“是我的问题——我让你帮忙照顾她，让她产生了错觉，可能她对你只是崇拜，也可能是真的喜欢，可不管是哪一样，程让，我都希望你能和她保持距离。” “好。”没有多问，程让答应她的提议，“我以后会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他伸手揽住女生的肩膀，轻轻拥着她:“青娥，以后有什么事我做的不好，或者让你不开心了，记得告诉我。” 靠在男友怀里，冷青娥闭上眼睛，只觉得漂泊不定的心有了依靠:“好，只要你不嫌我烦。” …… 坐在车里，宁栀放下车窗，看不远处三位主角之间的爱恨情仇，只恨手边没有瓜子可乐。 少年发动车子，侧头看了她一眼，幽幽地问道:“姐姐，看什么呢？” “看戏呢。” 等冷小小离开，男女主抱到一起，宁栀合上车窗，意犹未尽。 知道自己妹妹是只小绿茶以后，冷青娥能搞定她吗？还是会一不小心被她反杀？ 如果冷青娥赢了，她可以作壁上观。若是冷青娥输了，她还得花时间来搞定冷小小，这么一想，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帮冷青娥一把，让她在这场争斗里获胜。 看她一脸沉思，少年屈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忽然踩下油门，驾驶越野车嗖一下窜了出去。 宁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身前的安全带，诧异地说道:“不等他们了吗？” 沈慕祁看着笔直的街道，轻笑道:“姐姐，让那些人走在前头，我怕没等到长明市，他们就没了。” 无论是侦查能力还是战斗能力，那些人都只会拖他的后退，还不如自己走在前面开路，可以省很多麻烦。 “那可不一定。” 程让、冷青娥一行人都是接受高端精英教育教养出来的家族继承人，先前缺少实战经验尚且可以在丧尸群的围攻下脱身，如今有了应付丧尸狼人的经验，他们都会迅速成长。 想起她那位娃娃亲对象，沈慕祁嘴角的弧度冷了几分，诱哄似的问道:“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在我不多管闲事的情况下，这支队伍有多少人可以平安到达长明市。” “不赌。”宁栀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喜欢拿别人的性命来博弈。” “好。”少年耸耸肩膀，语气里满是遗憾，“本来还想借着赌注向姐姐要样东西呢，计划落空，真是可惜呀。” 宁栀好奇:“你想要什么？” 她一无所有，车、车上的物资、包括她身上的衣服，都是他的。 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 “既然不赌，我可不会告诉你我想要什么。” “……”被勾起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宁栀凶残地瞪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他们正在驶离永安市，沿着公路出城，很快会在郊区上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上的车不多，有的被推到一边，有的横在路中，偶尔还会有落单的丧尸在路边晃悠。 闻到人类的味道，丧尸们转动僵硬的脑袋，朝着路过的车辆发出“嗬嗬”的声音。 它们曾经是人类，只是如今已经失去为人的意识，并且以人类为食。 从后视镜里看到丧尸拖着破碎的身体跟在车队后面，又被后面的车子撞倒碾压，宁栀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这就是末世。 不再是原主记忆里的基地一角，也不再是小说的描写带给她的肤浅的印象，她置身其中，而这个世界也向她敞开了怀抱，展示出了自己的残忍和可怕的一面。 “宁栀。”发呆的时候，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第23章 关于血族 听到少年的询问，宁栀靠到椅子上，闭上眼睛，低声道:“我在想，现在这样的生态，算不算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微妙的平衡？ 沈慕祁道:“丧尸、血族、狼人和人类，永远不可能达成平衡。” 特别是丧尸，只有你死我活。 “你说得对。”宁栀换了个话题，“沈慕祁，你见过真正的血族吗？” 血族，姿容端丽、举止优雅，以鲜血为生，和黑暗为伴，被称为黑夜中的贵族。 只要不露出獠牙，他们在外形上和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很多时候，即使混进人群里，也不会被发现。 空月基地的酒一条街就经常会有血族和狼人混迹其中，纸醉金迷一夜，趁着太阳升起前悄然离去。 空月基地虽然禁止血族和狼人自由出入，但只要不引起大的扰乱，军团对酒一条街的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血族的捕猎方式不似狼人一样狂野，因而很多时候都是受害者出现了，才发现有血族在附近活动过。 人类基地对血族的了解，远比狼人、丧尸以及其他变异种要少。 “见过呀。”少年注视着前面，说道，“紫微军团以前接到过任务，和血族有关的，有幸去探访过暮云那边血族的城堡。” “城堡？”凭借以前看过的各种小说脑补出城堡的样子，宁栀停顿片刻，悄声问道，“血族的那些成员，是不是都长得特别美？” “还行。”少年想了许久，皱眉道，“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了，不过被银子弹打中以后化成飞灰的样子倒是挺美的。” 脑补的各种美女帅哥瞬间化成了灰，宁栀:“……” 她觉得无语:“你们去血族的城堡，然后送他们银子弹？” “很稀奇吗？”沈慕祁反问，“难道去吸血鬼的地盘请他们喝茶？” 他说得太有道理，宁栀再次无语。 不过她抓住了另一个点:“你们去血族的地盘执行什么任务？” “送他们银子弹呀。”沈慕祁道，“是我，不是我们。” “你一个人？” “我去是执行任务，其他人去是送死。” “……”宁栀意识到了什么关键信息，试探着问道，“你们紫微军团，是不是把那种难度特别大的任务，都交给你了？” “对呀。”沈慕祁的语气还挺骄傲，“我厉害嘛。” 心里腾起诡异的怒火，但自己毕竟是个外人，宁栀勉强压下怒火，又问:“有人出钱请你们去干掉那些血族，是你们暮云基地的人吗？” 暮云基地对异生物的出入没什么限制，除了丧尸，血族狼人都可以自由进出基地。 请雇佣兵干掉血族，她能想到的只有基地内部的争斗。 “不是。”少年道，“姐姐，听说过312惨案吗？” 宁栀颔首。 原主曾经在图书馆的事件簿里看到过相关的报道。 案件发生在夏之大陆东边的朝歌基地，十六年前的三月十二日，朝歌基地的世家名门东方家被一夜灭门，基地军团发现异样赶到时，只来得及救下尚有一丝气息的幼女东方遥。 死者能发现的伤口都非常具有特点，很容易便确定凶手是吸血鬼。 不过当时虽然确定了凶手是什么物种，却无法确定凶手的身份，导致那个案件直到现在也没有抓住凶手。 “你的任务和东方家的案子有关？” “当年东方家活下来的只有幼女东方遥和在外修行的长子东方诺，东方诺继承了家主之位后，一直在调查这个案子，结果，还真被他查到了凶手。” “哦，凶手就是你的任务对象？” “昂。” “你把他杀了？” 少年沉默一瞬，平静地说道:“东方诺说要以牙还牙，那自然是满门屠尽。” 就是说，他把那个城堡里所有的吸血鬼，全部超度了？ “……” 宁栀沉默不语，少年看了她一眼，降低了车速，问道:“觉得很残忍？” “那倒不是。”宁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是屠满门的深仇大恨。” 对她这个说法感到一丝意外，他的声音带着笑:“我还以为姐姐是菩萨心肠，会说，小朋友，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屠刀……” 被他取笑了，宁栀气呼呼:“闭嘴，专心开车。” 少年收声，乖巧:“哦。” …… 临近中午，宁栀在通讯器里收到副队发来的消息，提醒他们在下一个收费站休息半个小时再出发。 宁栀回了收到，打开电子地图查看收费站信息。 路上耽搁了两天，也不知道长明市情况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看地图距离和天气预测，他们到达长明市时正好是长明市最冷的几天，要是路上耽误一下，大家可以直接在长明市过年了。 “姐姐，你怎么又在发呆？” 少年略带不满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宁栀收起地图，道:“下午我来开车。” 沈慕祁没有拒绝:“好。” “沈慕祁。” “嗯？” “你说，以我们现在这个车速，能追上你的队友吗？” “有点悬。” “那就是追不上了。”宁栀道，“他们先到长明市，会直接去找空月的考察团吗？” 少年眨眨眼睛，狡黠一笑:“姐姐，你在套话吗？” 宁栀直视他，不闪不躲，一本正经道:“不，我在直接问你。” 难得的，沈慕祁被她的直爽噎住。 他轻轻笑了声，叹气:“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直接回答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他们，先去长明市打探情况，不要随意行动。” “你们的队长是任铎。” “任哥比较听我的建议。” “……”好。 “说起考察团……”少年道，“宁栀，我救你的时候，你说你知道四国宝藏的秘密，用来作为合作的筹码。” 他再次郑重其事地叫了她的名字，宁栀小兽一样警惕地问道:“怎么？” 大猫笑眯眯地提醒她:“你还没告诉我四国宝藏的秘密，筹码要亮出来才能判断价值，宁栀。” 第24章 茶艺术 大猫笑眯眯地提醒她:“你还没告诉我四国宝藏的秘密，筹码要亮出来才能判断价值，宁栀。” “叫姐姐！”被他一口一个“宁栀”叫毛了，宁栀炸毛。 少年改口:“好，姐姐～” 他特意拖长了音调，尾音飘飘荡荡的，轻得没了着落，像极了凶狠的大猫突然地卖萌撒娇。 宁栀心头一跳，果断转脸看向窗外。 “宁栀。”他不满意了，重新叫她的名字，“快告诉我，四国宝藏的秘密。” 本来也没法打算真瞒着他，只是这两天乱七八糟的事太多，导致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宁栀道:“我知道的不多，不过考察团那里得到的和四国宝藏有关的线索，是一把钥匙。” “钥匙？” “对呀，打开藏宝地大门的钥匙。” “这么说，只要拿到考察团手里的钥匙，我们就可以拿到宝藏了？” 宁栀反问:“你知道宝藏在哪里吗？” 沈慕祁摇摇头。 “首先，我们不知道宝藏的具体所在地，其次，就算拿到钥匙，我们也打不开藏宝地的门。” “为什么？” “因为需要血统认证啊。”小说里透露，可以打开藏宝地大门的人只有冷青娥，具体是什么原因，并未详细交代，宁栀将其归结于团宠女主自带的光环。 沈慕祁没听懂:“血统认证？” “意思就是，那个宝藏算是有主的，需要主人的血统认证，才能打开藏宝地的大门。” “这样啊。”沈慕祁兴致缺缺。 “你们不是接到任务，要拿到宝藏的钥匙？” “是呀。” “可以透露一下买家的消息吗？” “不能。”沈慕祁无情地拒绝她，“这是雇佣兵的职业操守。” 宁栀放弃:“好。” 两人聊着天，到了休息站，沈慕祁打着方向盘，将车开进休息站。 等车停稳，宁栀开门下车，在原地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 车队陆陆续续开进来，一辆黑色越野停在宁栀旁边，车门打开，程让从车上下来。 “小宁？”他客气地和她打招呼，“方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小宁就好。”同患难以后，宁栀对那位团宠女主还有点好感，对这个男主就毫无耐心了。 听出宁栀语气里的冷淡，程让疑惑地问道:“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不等宁栀回话，他叹了口气，说道:“打伤你那位朋友是我的错，以后大家就是队友，我觉得误会什么的，还是趁早说开比较好。” 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过是简单地看不顺眼罢了。 宁栀挑眉，上下打量着程让，稍作停顿后，恍然一笑:“我说你这人，长得还行，怎么眼神不太好。” 第一次被女人如此直白地攻击，程让愣了愣，脱口道:“什么？” “看不出来我很不喜欢你吗？”宁栀冷笑，“我对你没什么误会，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这么说，够清楚了吗？” 宁栀声音不大不小，路过的队友纷纷向两人投来打量的目光，程让一张俊脸红了又白，最后顾忌宁栀是个女孩，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冷笑了声，扔下她走了。 等程让走远了些，沈慕祁才慢腾腾从车上跳下来。 他走到宁栀身边，朝着男人的背影抬了抬下巴，笑得单纯无害:“姐姐，那男人一看就很记仇，要不要我帮你直接把他给……” “不要。”宁栀道，“今天在我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他以后都不会来找我套近乎了。” “这么肯定？”他怎么觉得那家伙不怀好意得很，以后还会来恶心人呢？ “程让比一般人更骄傲，就算他想低头，他的骄傲也不会允许。再说……” “什么？” 看着聚集在程让身边的两姐妹，宁栀笑了笑，收回视线。 再说，他自己的麻烦都没有解决，哪来的闲情逸致去找她的麻烦？ …… 知道宁栀的身份，看到程让去搭讪，冷青娥猜到他会挨女生白眼。 果然，程让到她身边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连带着说话时语气都比平日里更加的锋利。 “程让哥哥。”冷小小递给他一个涂了酱料的面包片，道，“那女人是宁家人，肯定不喜欢我们，你别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程让咬了口面包，讥诮道:“要不是有宁珏给她撑腰，她敢那么嚣张？” 男人的语气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妒忌和不满，冷青娥皱了皱眉，低声道:“小宁人挺不错的，狼人袭击的时候，是她和我一起……” “不说她了。”不耐烦地打断冷青娥的话，程让塞了片面包给她，道，“吃点东西休息会儿，马上又要赶路了。” 冷青娥拿着面包，看着黏在手指尖的酱汁，她抿唇，收回了本来准备好的话。 女生拿着面包径自走向一旁的小姐妹们，很自然地加入了她们的聊天。 被女友甩了脸色，程让拿着干粮的手僵住，瞬间觉得嘴里的面包都没味了。 看出他脸色的变化，冷小小小声道:“程让哥哥，姐姐说话的时候，你别打断她的话呀。” “……” “要是别人打断我说话，我肯定也会生气的。” “抱歉。”意识到自己刚才把脾气发在了女友身上，程让揉了揉头发，道，“我去跟她道歉。” “别了别了。”冷小小拉住他，道，“你现在过去，姐姐肯定更生气，待会儿我劝劝她，等她气消了，你再和她解释。” “……行。”觉得女孩分析得有道理，程让摸摸她的脑袋，“麻烦你了，小小。” “程让哥哥，你跟我客气什么呢。” …… “额，青娥，程让和你妹妹是不是太亲近了些？”姐妹团里有注意到程让和冷小小的姑娘低声道，“一个是你男朋友，一个是你妹妹，怎么说也该保持点距离。” 摸头杀什么的，男女朋友之间才甜，姐夫和小姨子之间还是算了。 冷青娥也注意到了。 想起自己在车上和他说过的话，以及男人那时给出的承诺，冷青娥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道:“没事，程让把小小当妹妹的。” 第25章 你要对我“来者不拒”吗 …… 同样注意到不远处暧昧摸头的男女，宁栀咬了口面包，啧啧两声。 高端的绿茶，往往只需要极小的机会，就能成功地挑拨男女主之间的关系。 程让要是继续识人不明，是不是就会和冷青娥分道扬镳？ 冷青娥是四国宝藏的继承者，要是能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 沈慕祁火速消灭五片面包后，抓了把雪洗干净手，蹦跶到宁栀身边，跟她一起看戏。 “姐姐～” 早就习惯了这人拖长尾音喊她的语调，宁栀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了:“嗯？” “不是说已经解除婚约了吗？你为什么还那么关注那个男人？” 仔细听，不难察觉少年语气里的酸溜溜。 不过宁栀此刻心里有事，没有注意少年的语气，回道:“我没关注他，我在关注冷青娥。” 冷青娥？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沈慕祁眯眼打量下冷青娥:唔，长得的确很可爱，看起来也没什么攻击性和威胁性，要是姐姐愿意结交的话……等等！ 沈慕祁看看冷青娥，又看看宁栀，欲言又止。 出神的宁栀总算发现少年诡异的目光，皱眉:“你这是什么眼神？” “姐姐。”他俯身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你不会，喜欢女人？” 什么鬼？宁栀瞪大眼睛，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沈慕祁同样瞪大眼睛:“不会被我猜中哎哟！” 被女生拍了下后脑勺，少年捂着脑袋，一脸委屈。 “你才喜欢女人。”宁栀三两口解决面包片，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姐姐我，喜欢男人，特别是帅哥，大帅哥，来者不拒，懂了吗？” 少年哼笑一声:“那个程让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是啊。”宁栀认同他的观点，“比你差远了。” 说完，等了许久，身边的人没动静。 宁栀侧脸看他。 少年白皙的脸颊染着一层薄薄的绯色，耳朵尖尖红得好似朱砂，眼神飘忽着——在她身上停留一瞬，飘到落了雪的山头，又回到她身上。 四目相对，他像受到惊吓的小鹿，滴溜溜移开视线，小声嘀咕:“姐姐，你要对我‘来者不拒’吗？” 你要对我来者不拒吗？ 宁栀呆住。 什么来者不拒？ 哦，她说她对帅哥来者不拒……宁栀笑了，摸摸小朋友毛茸茸的脑袋，夸他:“沈慕祁，你倒是帅而自知。” 少年很是傲娇地甩开她的手，哼道:“那是，暮云基地想和我一夜情的姑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一夜情？额，这孩子还真是挺骄傲啊！算了，少年人嘛，年轻气盛，长得还好看，可以理解…… 忽视心头的不爽，宁栀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一夜情的对象还挺多？” “没有呀。”仿佛没听出女生语气里的试探，沈慕祁道，“那些女人长得不漂亮，也不温柔，也不可爱，我不喜欢。” 你这小朋友要求还挺高？宁栀嘴角弯了弯，说道:“现在这个世道，及时行乐才是王道，我听说你们雇佣兵最是奉行此道，怎么，你倒成了一个例外？” “及时行乐？”小朋友宛如接触到一个新词，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姐姐说得有道理。” “啊？”这家伙不会听了她的话真跑去和那些追求他的女人一夜情？ 宁栀敛了笑，淡淡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少年眼里划过一抹笑意，语气很是无辜:“姐姐，你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 “你说这个世道应该及时行乐，又让我不要听你的话去快活……你是不是吃醋了？” 完全没往吃醋这方面考虑，宁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少年也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压低声音哼小曲儿似的:“放心啦姐姐，我这个人，很洁身自好的，除了你，不会碰别的女人哎哟！” 再次被打了后脑勺，大猫的表情更加委屈，一双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控诉，瞅着宁栀。 打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些，宁栀该拍为摸，敷衍地揉了两下，道:“再胡说八道我就请你吃枪子。” 被摸摸头，他哼哼唧唧两声，算是应了她的话。 不过，等上了车，宁栀才注意他话里的重点。 什么叫“除了你”？他和她什么关系？怎么就除了她？ 宁栀转头看了眼少年。 他把座椅靠背放低，戴着眼罩躺在椅子上睡得很熟。 少年呼吸悠长匀称，睡熟后，褪去平日里的轻狂，宛如琉璃一般脆弱而无害。 宁栀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回头看向障碍重重的高速公路。 …… 异生物多是在夜间行动，所以人类活动会尽量避开黑夜。 车队赶路也是如此。 眼看天色转暗，宁栀接到消息，说队伍在下一个补给站休息。 下一个补给站……宁栀划出电子地图，看了眼地图上补给站的位置——这个距离差不多还需要一个小时，在不遇到任何麻烦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宁栀加快车速，一连超过三辆车，插进了车队第二的位置。 下一个补给站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她原本想着她先过去，可以探一探补给站的情况，结果最前面那辆越野车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眼看她提速，也依然稳稳当当地拦在她车子前面，不让她超车。 宁栀哼了一声，嘟囔道:“程让个狗东西，故意拦着我是？” 看前面越野车的车牌，可不就是主角团的车队。 睡够了，大猫摘掉眼罩，升起椅背，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问道:“姐姐，你说什么呢？” “有个傻缺挡在前面不让我超车。”宁栀道，“睡醒了？别用手揉眼睛，伤眼。” “哦。”他打了个哈欠，乖乖放下手，“前面的车是谁的？你按一下喇叭提醒他呗。” “是程让冷小小的那辆车。” 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沈慕祁安慰她：“既然他们想在前面，那就让他们在前面好了。” 探路不是什么容易活儿，有人想在前面送死，何必拦着他？ 第26章 丧尸群 探路不是什么容易活儿，有人想在前面送死，何必拦着他？ 听出了少年语气里的敷衍，宁栀认同他的观点：“也是，既然他们想探路，让他们去就好了。” 她重新降低车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少年聊天：“今晚在前面的休息站过夜，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可以到。” 沈慕祁看了眼窗户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冷笑：“还要行进四十分钟，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策。” 现在天色已暗，丧尸群最喜欢在黄昏时出门觅食，因为这个时间点可以赶上很多来不及回城的队伍——就像现在他们这支车队。 “没办法。”宁栀道，“路上没有可以休息的点。” “路边随便找一家废弃的房屋不就好了，将就一夜又不会死。”沈慕祁冷嘲道，“总好过成为丧尸的口粮。” 他说的有道理，宁栀没有反驳他的话。 “姐姐，你猜，是谁做出了决定，让队伍继续前行四十分钟去下一个驻地的？” 裘克勤被医疗队接回空月基地，上面下达命令将这支临时组合的队伍的指导权交给了副队和程让。 副队之前跟着裘克勤，充当的都是男妈妈的角色，大事小事一般都是听队长的吩咐，再加上程让身份比较特殊，背后还有个不好惹的程家，出发以后副队很少干涉他做的决定。 “肯定是你那个傻帽前未婚夫。”少年抓紧时间打击不存在的情敌，“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一看就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选。” 宁栀睨他。 沈慕祁补充道：“还好你及时止损——姐姐你真机智。” 他说完，还不忘朝她比划一下大拇指，宁栀失笑：“都说了是娃娃亲！你再提他我可真的生气了啊！” “不提了不提了。”少年火速认错，又道，“姐姐，我觉得我们可以离他们远一点，要是待会儿有什么危险……” 少年眯起眼睛，桃花眼里洋溢着不怀好意的恶趣味。 “嗯？” “距离远了，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们支援不及时也算情有可原哦。” 这小子真是蔫坏蔫坏！宁栀在心底默默吐槽。 不过望进少年清澈无辜的眸子，她毫无底线地补充：坏点没关系，别惹我就行。 …… 从后视镜里看到黑色的越野想要超车，程让故意打了一下方向盘，挡在了越野车前面。 那车往左，他就往左，那车往右，他便往右。 眼看越野超车失败，不得不放慢车速，程让莫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情瞬间舒爽起来。 冷青娥同样注意到了后面的车和程让的小动作，她微微凝眉，提醒程让：“小宁应该是想去探路，你为什么要故意拦着她？” 她用了“故意”，直接点名了男人的小心思。 程让脸颊一热，嘴硬：“我是队伍负责人，探路这种事，我们来就好，怎么能让队员去冒险？” 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冷青娥恍然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我没什么经验，要是待会遇到什么麻烦……” 女朋友心地纯良，从来不会用恶意去揣测别人。 轻松地说服冷青娥，程让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忘安抚她：“没关系，有我在呢。” 再说了，大部队就在后面，马上要到休息站，能有什么危险？ “嗯。”冷青娥道，“天黑了，我们还是小心些。” “放心。”程让道，“你要是累了，可以先躺会儿。” 本来想回“好”的冷青娥从后视镜里瞥到后座看着窗外发呆的冷小小，改口道：“我不累，你要是累了，我可以换你开会儿车。” 被女友关心，程让心里好似泡了蜜，温声道：“没事，马上就到休息站了。” 中午发生的那场不算愉快的冷战，在冷青娥的主动询问下，结束了。 …… 车队飞驰在望不见尽头的高速公里上，车灯呼啸着闪过，照亮路边废弃的房舍，转瞬即逝。 宁栀注视着前面的路况，不忘分神观察路边的情况。 降低车速后，自然而然地和程让的车拉开了距离。 沈慕祁原本在把玩她的通讯器，余光瞟了眼窗外，眼神转冷：“宁栀，停车。” 宁栀条件反射踩下刹车。 她停下，后面的车队跟着都刹车停下。 沈慕祁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停车，宁栀警惕地打量四周，没发现任何异样。 “怎么了？” 沈慕祁降下车窗，听了片刻，道：“通知队伍负责人，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前面有丧尸群在觅食。” “什……”丧尸群？宁栀探头出窗外仔细听了片刻，什么也没听到。 看出她的疑惑，沈慕祁道：“相信我，再往前走，这支车队都会成为丧尸的盘中餐。” 宁栀颔首，接过通讯器联系副队，简单地说明情况后，队伍最末尾的越野车门打开，男人从车里下来，快步走向他们。 宁栀降下车窗。 副队名叫裘克俭，是裘家收养的孤儿，算是裘克勤的弟弟，但两人平时在队伍里从来不会以兄弟相称，裘克俭更是改了一个新名字，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和队长之间的关系。 作为一个有后台的人，宁栀在入队之前便拿到了所有队员的相关信息，自然也包括副队的真实名字以及他和秦克勤之间的关系。 等裘克俭在车边停下，她趴在车窗上，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副队，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你说的情况很严重，我来找你确认。” “没什么好确认的呀，具体情况就是我说的那样。”宁栀道，“前面有丧尸群在觅食，我们再往前走，就会和他们撞上——夜间战斗，于我们不利。” “我知道。”裘克俭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前面有丧尸群？” 开路的程让一行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他们并没有收到丧尸群觅食的消息，宁栀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沈慕祁那番话口说无凭，她信，别人未必会信。 不想给少年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宁栀没有点明自己的消息来源。 “副队要是不信，可以等套探路的程让发消息回来。” 第27章 也会算正当自卫 不想给少年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宁栀没有点明自己的消息来源:“副队要是不信，可以等套探路的程让发消息回来。” 裘克俭:“……”在这里干等着？ “当然啦，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了，不如找个地方边休息边等那位代理队长的消息？” 裘克俭:“……” 想起兄长被接走前说过的话，裘克俭思量片刻，同意了宁栀的提议。 得到命令后，队员很快找到了可以供队伍休息的民房，车队进入临时休息点，队员下车后给停在房子后面的车辆盖上伪装用的吸光布，再喷上混淆气味的喷剂。 宁栀和裘克俭并肩站在大门口，等程让的消息。 决定在此处休息以后，裘克俭给程让发了消息，从通讯器里可以听出来男人的声音明显很阴沉，刻意压抑着怒火。 等了半个小时，熟悉的黑色越野车开到大门口停下。 车刚停稳，男人打开车门跳下，气势汹汹朝他们走来。 和女友和好后的好心情被裘克俭临时变动计划的决定搅得一干二净，看到并肩而立的两人，程让立即猜出裘克俭是听了这位助理的提议。 “这表情可真是凶啦。”宁栀低声哼笑。 这两人不和，整个队伍都知道。裘克俭懒得搭理宁栀的吐槽，先发制人:“程让，前面情况怎么样？” 毕竟是副队，程让敛了火气，道:“没发现任何异样。” “那就好。”裘克俭道，“说明丧尸群离我们比较远，今天大家好好休息，让值夜班的同事谨慎些。” 裘克俭说完，转身要走。 程让忍了忍，没忍住:“副队！” 裘克俭停下动作:“怎么？” “休息站就在前面，我们为什么要停在这里？”程让大声质问道，“这里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在这里过夜，难道不是把所有的队友都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再往前，很可能会撞上丧尸群。”裘克俭沉声道，“那才是把所有的队友置身于危险之中。” “哪有丧尸群？”程让怒了，“副队，前面有丧尸群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们探路都没发现丧尸活动的踪迹，你们在后面的人怎么会知道？” 男人一声比一声响，用咄咄逼人的姿态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冷青娥跟着他一起下车，落后他两步，程让和裘克俭对话的时候，她走到程让旁边，见宁栀盯着她看，便看向宁栀，点点头。 冷青娥看起来远比程让理智。 宁栀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 仔细一看，这个团宠女主角长得还真挺可爱的，特别是那双眼睛，自带笑意，让人一看就心情很好。 这么想着，宁栀眨眨眼睛，直接无视了咆哮的男主——歇斯底里的狗男人哪有美女好看？ 吼完队长，程让的目光扎在宁栀身上，讥诮道:“副队，前面有丧尸群的消息，恐怕是她告诉你的？” “程让，注意你的措辞！”裘克俭性子温和，不代表他毫无脾气，“我是队伍的负责人，今晚在这里休息是我的命令，作为队员，你只需要无条件服从。” “我不服。”程让冷笑，“副队，裘队离开前明确传达了上面的命令，队伍由你和我共同负责，你们做决定之前，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眼看程让越说越离谱，冷青娥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小声提醒他:“程让，队伍已经安营扎寨，今晚在这里休息也没什么，你别……” 女友再次站到自己的对立面，程让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我当然知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副队临时更改计划的原因！” “是吗？”眼看冷青娥被他甩了个踉跄，宁栀迎上怒火中烧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程让，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想知道计划变更的原因，还是因为你觉得副队临时更改计划挑衅了你这位负责人的威严……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宁栀悠然一笑，拖长了音调:“程代队长这么看重自己代理队长的身份，那我就得扫兴提醒你，代理的就是代理的，距离正牌的还差得远呢，可别还没官位，就养出官威来了，很丢人，知道吗？” 其实今天这场争吵，为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夜间不适合行进，没有人知道黑灯瞎火的多走四十分钟会发生什么意外。 有过多次外出经验的老将都知道傍晚时分是最危险的——大多数队伍会在日落之前找到休息地并做好防御措施。 这也是她提出休息而裘克俭没有坚持反对的原因。 程让之所以愤怒，并不是因为队伍临时变更决定，而是在变更决定之前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前往休息站的决定是他做的，裘克俭的命令等于推翻了他的决定，且是在完全没有和他商量的情况下。 所以，他生气，愤怒，完全失了平日里的温和谦恭。 宁栀一席话连嘲带讽，无异于火上浇油。 程让勉强克制的怒火再次烧得旺盛，噼里啪啦地，瞬间把他的理智吞噬得干干净净。 他跨出一步，挥手就要往宁栀脸上招呼。 “程让！”虽然觉得宁栀的话很过分，可冷青娥怎么也没想到程让会直接动手。 她惊呼一声，冲上前想抓住程让的手。 宁栀比她动作更快。 她扣住男人挥过来的手，借力甩出，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人砸在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程让拔枪指向宁栀，不过他没有按下扳机，因为女生手里黑洞洞的枪口也正对着他。 宁栀一手举枪，另一只手摆了摆挥开腾起的灰尘，感叹:“对女人动手，可不是君子所为啊，程大少爷。” 两人的动作太快，冷青娥抬起的手僵在了空中。 “程让哥哥！”冷小小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地立在一旁旁观，直到程让被摔了，她才跑出来去扶男人，关切地问道，“程让哥哥。你没事？” 她抬眼瞪着宁栀，怒道:“宁特助，你太过分了！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能动手打人呀！” “喂喂喂，是谁先动的手，麻烦这位小姐弄清楚。”宁栀看了眼地上脸色煞白的男人，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这情况，就算把他打死了，也算正当防卫。” 第28章 你想吻哪里 paoshuba.com “喂喂喂，是谁先动的手，麻烦这位小姐弄清楚。”宁栀看了眼地上脸色煞白的男人，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这情况，就算把他打死了，也算正当防卫。” 冷小小还想再说，裘克俭厉声呵斥道:“够了！” 程大少爷有点才华，可自命清高受不得一点委屈，今天给他点教训也是好的。 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太过只会适得其反。 裘克俭道:“闹成这个样子也不嫌丢人，都给我滚回房间去面壁思过！” 人打了，心情也好了，宁栀乖巧地接受批评，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冷青娥和冷小小把程让扶起来，冷小小道:“姐姐，我送你们回房间。” 冷青娥点点头，谁知程让却避开她的手，低声道:“我自己可以。” 无视了周围队友们打量的目光，程让尽量挺直腰杆，一步一个脚印上楼去了。 冷小小愣了愣，连忙追上去:“哎，程让哥哥，你小心些！” 冷青娥站在大厅门口，目送恋人和妹妹上楼，抿唇不语。 “青娥，你没事？” 有关系较好的小姐妹过来询问她。 “没事。” “其实，我觉得副队的决定没什么不好的。”小姐妹苦笑道，“就算前面没有丧尸群，我们也不敢保证不遇到狼人或者其他什么异生物……要不，你劝劝让哥，别和副队怄气啊。” 一人提起，大家便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 “让哥这次有点过分了，我看他竟然想动手打宁助理，青娥，他平时不会也这样对你？” “你可别吓唬青娥了！哪有这么夸张？还不是因为宁助理说话太难听了……” “可是宁助理说的也是实话呀，让哥这次发火就是很莫名其妙。” “那也不该宁助理说——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对副队和让哥指手画脚？” “人家也没有指手画脚，就是说了两句大实话，不怎么中听……” “……” 队友们议论纷纷，各有各的说法，冷青娥却只想苦笑。 宁助理说话难听？知道她的身份后，她完全可以理解宁栀话里的锋芒——如果她的未婚夫劈腿别的女人，她的嘴只怕会比宁栀更毒。 可不管宁栀说话有多难听，你可以骂回去，却不该动手的——因为几句恶语便对同伴挥拳甚至拔枪相向……程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易怒了？ …… 宁栀哼着小曲回到房间，打开门看到坐在窗台上看雪景的少年，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沈慕祁。”再次确认一遍自己没有走错，宁栀停在门口，抱臂看着身形单薄的少年，“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 少年回头看她，桃花眼眨巴眨巴，天真地说道:“你队友说房间不够，让我在你房间凑合一晚。” 宁栀转头看了眼楼下忙碌的队员们，无语。 沈慕祁是她带进来的，不是猎人军团成员，让他去和其他男生挤一个房间他估计也不乐意……算了，凑合就凑合，她早该习惯的。 随手关上房门，宁栀走到少年身边看了眼窗户。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大门口。 “你刚刚躲在这里看戏么？” “对呀。”沈慕祁没有否认，很是兴致盎然，“看你怎么教训那个蠢货。” “沈慕祁。” “嗯？” “你怎么知道前面有丧尸群捕猎？” “听到的。” 宁栀:“……”听到的？这小子顺风耳吗？ 好似会读心术一般，沈慕祁道:“是不是觉得我有顺风耳？” “难道不是？” 沈慕祁一本正经:“嗯，也可以这么说。” 什么叫也可以这么说？宁栀更好奇了。 “姐姐，你是宁珏的妹妹，不知道宁珏有没有告诉过你朝歌基地的秘密。” “朝歌基地？”朝歌基地位于夏之大陆的东方，是四个大型基地之中科技最发达的一个。 不过，朝歌基地的秘密？原作里都没朝歌基地什么事，朝歌基地会有什么秘密呢？ “看来姐姐不知道呀。”他拖长了音调，诱哄她，“想不想知道？” “朝歌的秘密？” 他点点头，一脸期待，就差没把“快说想知道”几个字写在脸上。 宁栀面无表情:“不想。” 沈慕祁噎住。 看他无语的表情，宁栀失笑:小样，和我玩，你还差得远呢！ 就像表演了半天杂技也没拿到热骨头奖励的小狗，他睁着一双桃花眼望着她，泛着涟漪的眸中写满了控诉。 内心油然生出一股子罪恶感，宁栀笑不出来了。 “小栀，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他放低声音，循循善诱，“朝歌基地的秘密，很可能关系到空月基地的存亡哦。” 这么严重？宁栀举手投降:“想知道想知道，沈慕祁，告诉我。” 目的达成，沈慕祁一改方才得示弱，挑眉问道:“小栀要用什么来交换？” 宁栀:“……”明明是你一定要说的，为什么还要我用东西来换？ 还有啊，“谁让你叫我小栀的？”比她小三岁，自来熟地叫姐姐就算了，现在更是得寸进尺直呼大名。 “不能叫小栀，难道叫栀栀？”他铁了心叫她名字，只装作听不懂她的警告，嘀嘀咕咕地说道，“栀栀？栀栀……叫起来奇奇怪怪的。” 拿这厚脸皮的臭小子没办法，宁栀放弃挣扎:“随便随便，爱怎么叫怎么叫。” “小栀。”他顺杆爬，“你要用什么来交换秘密？” “……你想要什么？” “这样。”他想了想，双手撑在飘窗边缘，倾身看她，“给我一个晚安吻，作为交换，怎么样？” “晚安……吻？”桃花眼尽在咫尺，宁栀只觉得呼吸一窒，条件反射伸手把他的脸推远，结巴，“别凑……凑这么近啦！” 被女孩按住脸，沈慕祁含糊不清地问道:“要不要交换呀，姐姐？” 看不见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宁栀平复呼吸，认真问道:“吻哪里？” 没想到她会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个问题，沈慕祁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倏然腾起桃花色，羞答答地反问:“姐姐你想吻哪里？” 第29章 我会保护你的 没想到她会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个问题，沈慕祁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倏然腾起桃花色，羞答答地反问:“姐姐你想吻哪里？” 宁栀:“……”我想吻哪里？我想给你一巴掌！ 桃花色更深，少年小小声地补充:“你想吻哪里都可以。” “沈慕祁。”宁栀举起一只手，“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扇你。” 沈慕祁:“……看不出来，姐姐你还喜欢这种py吗？” 这小子是不是脑回路有点问题？！ 宁栀彻底无语。 眼看要把人逗得恼羞成怒，沈慕祁见好就收，清了清嗓子，道:“宁栀。” “嗯。” “末世降临以后，朝歌基地曾经建立过实验室，你听说过吗？” 宁栀摇头。 “为了研究出能和丧尸、狼人、血族相抗衡的武器，四大基地的管理层召开了三次秘密会议，确定建立秘密实验室。朝歌基地科技最发达，在几番讨论以后，实验室被设置在了朝歌基地。” “研究武器？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事？” “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沈慕祁道，“更准确地说，是为了促进人类的进化。” 为了找出让人类进化到可以抗衡异生物的方法，实验室开始了运转。 聪慧如宁栀，很快从少年话里提取出了关键信息，加以联想，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是朝歌实验室的实验体之一。”沈慕祁道，“是那些科学家们经过一次次基因改造实验创造出的怪物。” 无论是五感、身体素质还是敏捷度，都远远胜于普通人类，甚至超越了异生物。 他是朝歌实验室最完美的实验体，也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实验体。 “我幼年的记忆除了白花花的墙壁就是各种精密的仪器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哦，还有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的室友。” 在实验室的时候，他有过很多室友，最后只有他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杀死那些狼人也好，发现丧尸群也好，都该归功于朝歌实验室当年的……” “够了。”听不下去了，宁栀出声打断他的话，“我已经明白了，沈慕祁。” 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就不用反复地去提及。 他抬眼看她，微微笑着，问道:“会觉得可怕吗？” 严格来说，他只是保留着人类的外形，本质上是和丧尸狼人一样的异生物。 “可怕？”宁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沈慕祁，你可别小看我，也别小看你自己——你这张脸，放到哪个小姑娘面前，人家都只会流口水。吓不到人的，好嘛。” 沈慕祁哼了一声:“也没见你对着我的脸流口水呀。” “我流口水也不会让你看见呀。” 终于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他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桃花眼里水光潋滟，比月色更温柔。 “姐姐。”他坐直身子，仰头，低声喃喃，“晚安吻，说好的。” 宁栀看他。 少年闭上眼睛，睫毛颤颤，耳朵尖尖红如朱砂，却坚持要从她这里讨一个晚安吻。 真是可爱呀。她想，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狼狗呢？ 女生捧着少年的脸，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柔声道:“沈慕祁，放心休息，我会保护你的。” …… 得到了名义上的晚安吻，沈慕祁也没有乖乖去睡觉。 他盘腿坐在飘窗上，就像冬日里看雪的猫，滟滟的桃花眼盯着窗外，兴致盎然，不知在看什么。 夜深，楼下夜班巡查的人在低声交谈，偶尔还能听到屋檐上的积雪砸落的闷响。 大猫坐久了，从飘窗上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筋骨。 宁栀睡眠很浅，他一动，她便醒了，睁着一双杏眼看他。 “姐姐。”他拿起沙发上的大衣穿上，简短地说道，“我出去一趟。” 他没说他去哪里，也没说他要做什么。 宁栀没有多问，蜷在被子里，含糊地回道:“嗯，注意安全。” “好。” 她闭上眼睛，听到房间被关上时发出的轻响，轻盈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凝神听了片刻，没有发动车子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夜班的队员说话的声音。 沈慕祁没有开车，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独自一个人出门去了。 他去做什么呢？ 在黑暗中等待了片刻，宁栀坐起身，走到飘窗边。 积雪在夜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值夜班的同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说着悄悄话。 确定沈慕祁离开，宁栀穿好羽绒服，下楼。 裘克俭还没休息，正在大厅取暖用的壁炉边坐着，在电子地图上研究行进的路线。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了她一眼，道:“还没睡？” 宁栀嗯一声，道:“队长，我要出门一趟，天亮前会回来。” “你随意。”裘克俭道，“反正你开的那辆车是你朋友的，不属于队伍的资产。” 宁栀笑了笑，道:“那我走了。” 裘克俭继续看地图:“嗯，路上小心。” 听语气，倒像是担忧远行女儿却又故作坚强的老父亲。 可不得担心，要是这姑娘一去不回，他回去指不定会被宁帅扒一层皮。 …… 二楼女生房间，被越野车发动的声音惊动，冷小小跑到窗边往下看，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车尾消失在夜色里。 晚上有人出去了？会是谁？会被队长放任单独行动的，队伍里没几个人。 等了会儿，楼下没有其它动静。 冷小小回到床上躺下。 她本应该和冷青娥一个房间，结果冷青娥去了隔壁女生房间，直接没有回来。 呵，不管冷青娥给出什么样的借口，她都可以猜到自己被疏远的真正原因。 那个女人只怕知道自己对程让的小心思了。 那又如何呢？ 如果不是因为冷青娥，如果没有冷青娥的存在，程让本该是属于她的东西。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哪怕是她先喜欢，是她先看中的，父母都会把那个东西给到冷青娥——其实冷青娥并不需要不是吗？她有父母的爱，有那么多人喜欢，即使不从她手里抢夺也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和她过不去呢？ 从小到大，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她。 直到成人礼的那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了父母的谈话，得知冷青娥的身世，埋在心底憎恶的种子刹那间长成了参天大树，开出罪恶的花。 原来父母从小到大的偏心是有原因的……既如此，那就让他们带着野心和守护了多年的宝贝一起去死好了。 本来以为有一个冷青娥就够了，谁知道中途冒出一个宁栀。 最开始的宁栀在她眼里就是个蠢而不自知的小丑，她看着宁栀对程让鞍前马后只觉得可笑——宁栀就像一面镜子，同样是心系程让，她则摆出高高在上看戏般的姿态，嘲笑情敌的愚蠢。 后来，宁栀忽然变了。 她变得聪明、灵巧，不再纠缠程让，还险些反将一军害她被程让怀疑。 迫于无奈，她只能使了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来消除那个敌人。 宁栀被她找人卖到了地下城。 那个中间人是这么回答她的，她也信了。 宁栀没了，现在只剩下冷青娥。 要不是因为冷青娥的身份过于特殊，她也该像解决宁栀一样解决她。 不过还好，这次大家一起出门执行任务，她总能再次找到机会。 哦，还有那个总是对程让哥哥无礼的助理——姓宁的似乎都和她过不去，真是太讨厌了。 有机会的话，就让她陪着冷青娥一起消失好了。 第30章 姐姐好巧哦 越野车飞驰在无人的街道上，宁栀划拉下电子地图，定位到休息站的位置，踩下油门，提高了越野车行驶的速度。 …… 丧尸群一波接着一波，宛如潮水一样涌向休息站。铜墙铁壁的休息站此刻就像狂风暴雨下漂泊在海上的小船，随时随地会被巨浪吞没。 队伍的负责人站在灯塔上，开枪打死一只袭击的变异鸟，看着坠落在地的尸体，抬脚狠狠踩在鸟儿坚硬的头上。 负责人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袖口和衣摆上用金线绣了花纹，左边靠近心脏的位置则纹着猎鹰的图腾。 她黑长的发在脑袋后梳了一个高马尾，眉眼清冽，黑眸如星，奕奕有神。 穿着军靴的脚踩在变异鸟的头部，稍微用力便将变异鸟的脑袋踩得稀烂，女人抬脚把尸体踢到灯塔之下。 消音以后的枪口闪着火花，突突出的子弹击穿丧尸的头部，转眼间地上又多了一层丧尸的尸体。 “没完没了了。”女人观察着休息站外的情况，冷声道，“支援还要多久才能到？” 一旦弹药用尽，他们留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儿。 副队长和她并肩而立，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还没有接到基地的回应。” “你说，这些丧尸群在天亮之前会退吗？” 丧尸不是吸血鬼，不怕阳光，天亮不亮对它们来说没什么影响。 女人问完，也不等副队长说话，接着道:“再等一个小时，要是丧尸群不退，就用破日把他们全部宰了。” 听到破日，副队犹豫一瞬，道:“队长，我们这次只带了一架破日出来，在这里用了，要是接下来遇到雇佣兵……” “遇到雇佣兵……”黑暗中，少年悠然带笑的声音打断了副队长的话，“你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少年的声音从他们斜后方传来，副队果断拔枪对准突然闯入的客人。 夜色下，少年坐在灯塔后面的挑檐上，曲起一条腿，垂眸看着蜂蛹的丧尸群。 被他拔枪指着，他看了他一眼，很是客气地对他扬唇一笑。 这人……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怎么出现的？ “沈慕祁？”女人叫出少年的名字，冷笑道，“果然，你们紫微军团也接到那个消息，是吗？” “你说四国宝藏？” 沈慕祁从挑檐上一跃而下，单手撑着栏杆翻身进了灯塔。 走到女人身边，少年打量两眼女人沾满血痕的制服，讥诮道:“东方遥，才几只丧尸就把你逼得这般狼狈——四国宝藏？不觉得你在痴人说梦吗？” “我是不是痴人说梦不重要。”女指挥官把玩着手里的望远镜，目光始终停留在丧尸群上，淡淡道，“只要宝藏不要落进千家人手里，就够了。” “你对那个什么……千家，很有敌意啊。”沈慕祁趴在栏杆上，瞅着下面乌压压的丧尸，啧啧道，“我倒是很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指挥官没有回话。 “你从朝歌基地去长明市，不需要经过这里？”沈慕祁道，“难道说，你要去其他什么地方？” “和你无关。” “哎，我是看在东方诺和我有点交情的份儿上，才好心提醒你。”少年耸耸肩，“既然你不在意，那就算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好走不送。” “真是冷淡呐。”少年说着，忽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笑容微敛，皱眉道，“东方遥。” “有话快说。” “这些丧尸群暂时不会退了，不想增加不必要的伤亡，直接上破日。” 少年说完，摆摆手，纵身跃下灯塔，消失于黑暗之中。 “队长？”那小子是什么人？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用等了。”东方遥回身往灯塔下走，“通知成风，上破日。” “现在？” “现在。” “是！” “还有，放一架红蝙蝠出去，查看周围的情况。” 红蝙蝠是微型无人机，多用于探查和监控。 没有问她想查看什么情况，副队再次回了“是”。 …… 距离休息站几公里外，宁栀闻到了风中传来的丧尸群的臭味。 真的有丧尸群在捕猎？ 她将车停到路边，正要开门下车，忽然听到一声轻响，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车顶。 宁栀拔出枪。 “叩叩。”车窗被人敲响，少年熟悉的声音模糊地飘了进来，“姐姐，好巧哦。” 这个声音……可真是太巧了！ 宁栀颇为无语，放下车窗，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好友叙叙旧。”少年趴在车窗上看她，“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这边有丧尸群觅食，我来打探情况。”顺便确定明天的行进路线。 “哦～”少年遗憾地道，“还以为小栀放心不下我才跟过来的～” “你可别自作多情了。”宁栀条件反射回了一嘴，后知后觉:她在他离开后没多久就下楼开车往这里来，他竟然比她先到，这人难道跑得比汽车还快？！ “小栀，我可以上车吗？” “……这辆车不是你的吗？” “对哦。”他恍然大悟后，示意她，“你去副驾驶座，我来开车。” 宁栀解开安全带，灵活地爬去隔壁座位。 少年上车，发动车子:“小栀，带你去个地方。” “哦？” “去看热闹。” …… 车子停在路边，少年带着她一口气爬了二十几楼，到了一座高楼的露台。 宁栀撑着手喘气的时候，少年递了个夜视望远镜过来。 “那个方向。”他指着左前方，道，“休息站的位置。” 宁栀接过望远镜走到天台边，往他手指的方向看。 他们现在距离休息站的距离有点远，夜视望远镜也看不清楚休息站的具体情况。 不过，她可以看到围绕在休息站外的丧尸群，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丧尸群里，那密密麻麻的丧尸，和原主记忆里见过的丧尸潮差不多。 怎么会有这么多？现在还是隆冬，不属于丧尸大范围捕猎的季节。 “里面有人？”在丧尸潮的进攻下坚持这么久，被围攻的是哪个基地的人？ “是呀，朝歌基地征天军团的人。”少年倚在栏杆上，声音带笑，未达眼底，“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东方家吗？被困在里面的是东方家的那位小姐，东方遥。” “不去救他们？” “怎么救？”少年反问，“一个你加一个我，不够那群丧尸塞牙缝。” 宁栀:“……” 第31章 破日之刃 他说的有道理。 宁栀默默点头。 “放心，他们不需要我们去救。”少年道，“再等等。” 他说等，宁栀便举着望远镜继续盯战场。 黑暗中，宁栀看到有人从灯塔上放出了什么东西。 黑乎乎的小东西被放飞后，摇摆着飞到半空。 “小心。”少年适时提醒一句，抬手按下她的望远镜。 刺眼的白光从休息站上空射出，瞬间将城市照得宛如白昼。 宁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像早有防备，少年抬手挡在她眼睛上，遮住了刺眼的白色。 温暖的手覆在眼睑上，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似乎连风声都被消了音，除了她和他的呼吸声 宁栀:“……” 白光持续的时间很短，不到十秒，少年移开手，宁栀睁开眼睛。 “好了。”沈慕祁道，“刚刚是不是很吓人？” 宁栀惊魂未定:“是什么玩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提前天亮了。 “你再看。”少年重新把望远镜塞给她。 宁栀不明所以，举着望远镜看过去。 休息站恢复了安静，刚才潮水一样拥在墙壁外的丧尸全部变成了肉块，地面和墙壁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深痕——方圆百米，无一活物。 宁栀:“……”谁能告诉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才征天军团放出来的东西叫破日，是朝歌基地新研制出来的武器，专门用来对付丧尸的。”少年及时给出解释，“当然，等改进以后，对付其他种族也不成问题。” 宁栀:“……”破日？什么玩意儿？小说里没提到过还有这种吓死人的东西啊。 “改进以后？” “你也看到了，那东西启动慢，覆盖面积比较小，丧尸移动缓慢反应迟钝，要是碰到狼人或者血族，早在你启动前给你捣碎了。” “……” “这玩意儿杀伤力还行，研制起来很麻烦，无论是经费还是技术都无法给与足够的支持……这也是人类基地有这种武器却无法大规模投入使用的原因。” “所以，朝歌基地那边也在打四国宝藏的主意？”虽然不知道这个四国宝藏具体是什么，但既然和宝藏有关，那肯定都要争一争的。 “猜对了。” 回忆着破日的威力，宁栀喃喃:“真可怕。”这玩意儿就等于大面积覆盖的光刃，现在用来对付丧尸，以后是不是也可以用来对付同胞？ “没什么可怕的。”少年轻笑，“这是人类走向未来的必经之路……既然无法从现有的身体做出改变，那就借助外力击溃敌人——这才是高明的抉择。” “你说得对。”放下望远镜，宁栀道，“你深更半夜不睡觉出来和东方家的那位故友打招呼，看来你和东方家交情匪浅。” 他说东方诺出钱请紫微军团的人帮忙解决血族，想来和东方诺有点交情。 只是这点交情竟然足够让这人半夜跑来保护东方遥，这倒是挺出乎宁栀的预料。 “我来这里是为了验证一件事。”听出女生言语里的试探，少年微微扬唇，“姐姐，你别吃醋呀，我来就是为了看看东方遥还记不记得我。” “……”并没有被安慰到，宁栀把玩着望远镜，淡淡道，“没想到你还会在意别人记不记得你？” “对别人不在意的，对特殊的人，当然在意。”就像逗猫一样，他故意兜圈子，不说实话。 宁栀看他一眼，把望远镜塞到他手上，抬脚下楼。 “哎姐姐别走这么快呀！”沈慕祁快步追上，扯她的衣袖，“你生气了？吃醋了对不对？你是不是……” 宁栀回头看他。 沈慕祁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抓紧她的衣袖不吭声了。 真凶呀。他想:小兔子牙齿再锋利，也只是小兔子而已，柔软温暖，轻轻一碰就会失去温度……不，温暖的小兔子就该捧在手心里宠着。 …… 打开越野车门，上车前，宁栀看了眼漆黑的夜幕，微微拧眉。 “不用管它。”知道她在看什么，沈慕祁道，“那是红蝙蝠，是朝歌基地的微型侦察机。” 红蝙蝠出现在这里，是跟踪他而来，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宁栀道:“不用打下来？” “随它。” 东方遥是个聪明人，知道他的底线，必然不敢轻易触碰。 …… 从电脑上看到红蝙蝠传回来的影像，东方遥道:“暂停，把这个画面放大，我要看看他那个同伴的脸。” 技术人员尝试了几次，道:“不行，她刻意避开了摄像头，没有拍到正脸。” “……” 看着沉默的东方遥，副官试探着问道:“那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东方遥摇了摇头，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冷笑道:“我们恐怕被沈慕祁利用了。” “什么？” 决策是自己做出的，再说下去没有意义，东方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回收红蝙蝠，让队员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启程。” “是。” 安排完工作，女人独自一人走上灯塔，看着越野车消失的方向。 沈慕祁肯定听到了。 他知道那个女人尾随他而来，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伤害，才唆使她使用破日。 她本来还在奇怪沈慕祁那种人怎么会多管闲事给她警告，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根本不是为了帮助他们脱险，而是为了利用破日解决丧尸避免自己的女人受到伤害。 “可恶的臭小子！” 天光下，低低的咒骂声散在夜风里。 …… 宁栀和沈慕祁在天亮前赶回到临时驻地，宁栀停好车，沈慕祁跟着她一起上楼。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撞见从楼上下来的冷青娥。 看到两人，冷青娥微微侧身退到一旁，给两人让出通道。 “你要去吃早饭？” 难得她没和冷小小程让一起，宁栀决定择日不如撞日，速速开启自己的女主诱拐行动。 “嗯。”宁栀会主动和她搭讪让冷青娥有点意外，她点点头，迎上宁栀明艳清澈的杏眼，不知为何，脱口问道，“你要一起吗？” “好呀。”女主主动邀请，宁栀自然一口应下，“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她想和冷青娥单独谈谈，没想过带沈慕祁一起，回头走了两步，感觉衣袖被人用力拽住，她才想起自己把一起回来的大猫给忘了。 沈慕祁捏着她袖子一角，神色委屈，抿唇，桃花眼水光涟涟，注视着她。 “你先回房间休息。”他这个眼神让宁栀觉得自己是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她只能清了清嗓子，小声安抚他，“一整晚没睡觉，马上要启程，你要养足精神……嗯，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拿到房间去。” “姐姐。”他拽着她的袖子小幅度晃了晃，央求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嘛……我保证不说一个字。” 第32章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重新认识他 “姐姐。”他拽着她的袖子小幅度晃了晃，央求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嘛……我保证不说一个字。” 宁栀:“……” 看着僵持的两人，冷青娥轻轻笑了声，道:“一起，没关系的。” 女生通情达理，沈慕祁不介意给她一个微笑:“谢谢。” 不给两个女生反应的时间，他拉着宁栀的腕子往厨房的方向去，嘴上还不忘叨叨:“姐姐，走快点，去晚了就赶不上第一锅出炉的馒头了。” 宁栀无奈:“知道啦知道啦……” 看着两人的背影，冷青娥眼底腾起一抹羡慕，心底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程让，宁栀也再次遇到了可以和她并肩前行的人。 这么想的话，或许能让她的愧疚稍微减少一点。 …… 吃着热腾腾的馒头，宁栀看着窗外逐渐转亮的天空，含糊不清地说道:“今天多吃点，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只能啃干粮了。” 不是每个休息站和临时驻地都支持开火做饭，今天能吃上热腾腾的馒头，还要感谢原户主留下来的煤气灶。 冷青娥喝着粥，颔首:“是啊，也不知道长明市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着，她转头看着宁栀，问道:“宁栀，昨天你提议在这里安营扎寨，真的是因为休息站有丧尸吗？” 她不是傻子，看过程让刻意挡宁栀的车，副队临时更改决定，她第一反应是宁栀为了报复程让故意提出来的。 晚上躺在床上仔细思考后，又觉得宁栀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现在有机会，她便想着问个明白。 宁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反问:“你不相信我的话？” 冷青娥摇头，道:“我知道昨天程让故意别了你的车……” “放心，我不至于为了那么点小事针对他。”宁栀不以为意地说道，“虽然我的确不喜欢他。” 沉默片刻，冷青娥低声道:“抱歉。” “不用道歉，我不喜欢他和你无关。”宁栀道，“我只是看不惯他那股大少爷做派。” “……”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宁栀对着碗里冒热气的粥吹气，含糊道，“公平交换。” “你想问什么？”冷青娥也是个聪明人，先挑明自己的立场，“如果是和四国宝藏有关的问题，抱歉，我无法回答你。” 哟，自己还没说，她就猜到了？不愧是女主大大，温柔善良但不蠢。 宁栀道:“我想问你，你真的喜欢程让吗？你喜欢他什么？” 作为团宠，那么多世家公子哥喜欢，她为什么独独钟情于程让？ 要说优秀，她二哥宁羽比之程让只会更优秀，可她不喜欢宁羽，也不喜欢其他那些比程让优秀的男士。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面对男友曾经的未婚妻，冷青娥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喜欢他什么，可是即使在知道他有未婚妻以后，我依然狠不下心跟他分手……宁栀，我就是个这么自私又差劲的人。” 女生的话语里满是茫然和内疚，宁栀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你别多想，这不怪你。” 不怪冷青娥，因为原作就是这样的设定——什么未婚妻，娃娃亲对象，只是原作者用来衬托男主深情和忠贞的工具。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她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彻底向她敞开大门——不再是拘泥于书中的描述，她见识过原书中没有的物件，经历了原书中没有的故事，也结识了原书中没有的人物。 这个世界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世界，不再围绕着原作中男女主运转——它真实、独立且拥有着小说描绘之外的天与地。 既如此，要是冷青娥有选择的权力，男女主的感情线又为什么必须遵守原作呢？ “冷青娥。” “嗯？” “要不要尝试跳出现在的认知去重新认识程让？” 女孩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什么？” “就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重新认识程让。”宁栀道，“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吗？我曾经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所以我站到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感情，发现我对他其实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年少无知时的崇拜。” 冷青娥有点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了。 “你要不要也试一试？”宁栀道，“当你完全站到旁观者的立场去看一件事，就会发现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复杂——所谓旁观者清，还是很有道理的。” 她如此聪明，脱离了程让女友这个身份，她肯定能更加清楚地认识程让，也更能清楚自己的心的选择。 …… 和冷青娥分开，回到房间检查是否有遗漏的时候，沈慕祁终于说话了:“姐姐，你是不是想让冷青娥把程让甩了？” 自己的意图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宁栀咬死不承认:“胡说，姐姐我是棒打鸳鸯的人吗？” “可是，站到旁观者的角度，你那个娃娃亲对象确实毫无可取之处啊。”沈慕祁掰着手指头细数程让的不可取之处，“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对感情不忠，识人不明，还……” “好了好了。”宁栀按住他的手指头，道，“真想要冷青娥甩了程让，不需要你说的这些。” 对于恋爱中的女生来说，只需要男方和异性模糊了该有的界限感这一条，就足以成为分手的原因。 这之中，就要看冷小小能为了所谓的爱情努力到什么地步了。 “姐姐，你为什么总想让冷青娥和程让分手？”沈慕祁更关心这个问题，“你好像挺执着救冷青娥脱离苦海，实际上她是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女孩子何苦为难女孩子呢。”宁栀感慨道。 面对宁栀的感叹，沈慕祁不咸不淡地评价道:“我可不认为姐姐是什么博爱的人。” 无视他的吐槽，宁栀扬起和善的微笑:“不，我就是和善的人，立志救所有被坏男人耽误的好姑娘。” “那你怎么不救那个冷小小？” “因为她不是好人。”宁栀火速回答完，顿了顿，道，“我这个人很记仇，她想害我，我不会自作多情地去干涉她的感情生活。” 害她？少年点了点头，道:“我听车队准备出发了，姐姐，我们什么时候下去？” 话题结束得猝不及防，宁栀默了默，道:“收拾好就下去。” 第33章 和宝藏有关的梦 天亮，车队再次出发，路过休息站的时候，休息站外面的丧尸尸体还没有清理干净，车里的人看着地上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尸体，估算着丧尸的数量，暗自庆幸昨晚被围攻的不是他们。 “没想到宁特助说的是真的，这已经不是丧尸群，是丧尸潮了，太可怕了。” “哎，你们说宁特助是怎么知道有丧尸潮的？让哥他们在前面探路都没有发现，宁特助难道有千里眼？” “我听我爸说，很多经验丰富的老人都知道怎么通过风和周围的痕迹确定丧尸活动迹象，宁特助看起来年纪不大，没想到也会。” “宁特助真厉害，要不是脸上有胎记，肯定很多男孩子追……” “你说什么呢？人家现在身边不就跟着一个小哥哥，形影不离的，长得还好看，哪还需要别的男人？” “说的也是，嘿嘿。” 女孩子们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了。 冷小小沉默地听着，不屑地撇撇嘴，转头看向车窗外。 今天出发时，副队喊程让上了同一辆车。她和冷青娥便跟着后勤的女孩子们坐到了一起。 现在听这些没见识的女人议论那个姓宁的女人，她只想笑。 看呀，就算女人再厉害，最后被关注的，仍然是外形和她身边的男人。 所以说啊，努力有什么用？她再怎么努力，还不是抵不过外人眼里有着“程大少爷的女朋友”这个身份的冷青娥？ 那些人对冷青娥礼貌客气示好，不就是因为她很可能会成为程家未来的少夫人？ 想来，真是可笑啦。 …… 知道昨晚宁栀和沈慕祁没回来休息，裘克俭很贴心地给两人安排了司机。为了不让司机过于尴尬，他更贴心地一次性安排了两个。 于是，原本只有两个人的越野车再出发时变成了四个人。 丝毫没有觉得被打扰，宁栀感谢完裘克俭的好意，拉着脸色阴沉的沈慕祁坐到后座，还体贴地从他大衣口袋摸出猫猫眼罩亲手给他戴上。 少年不情不愿地戴上眼罩，闭目养神。 把少年安抚妥当，宁栀和开车的队员们道谢:“辛苦你们了，我们先休息会儿，下午换你们开车。” “没事没事。”两个队员都是后勤部的人，执行任务开车是常态，闻言忙道，“宁助你们好好休息，我们两个换着开就好。” 又是一番客气后，宁栀戴上眼罩开始补觉。 ……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她站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不知该去往何处。 “你确定要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 白雾深处，传来女孩迟疑的声音。 “嗯，这片地方，山好水好风景好，他们能长眠在此，也是幸事。”男人的声音含着笑，温润如玉。 “行叭。”女孩道，“那我就把这封信也放进了哦。” “嗯，放进去。” “也不知道以后发现这些东西的会是什么人，也可能，他们会和我们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化成灰。” “不会的。”男人淡淡笑了，“世人皆贪婪，只要宝藏的消息放出去，他们会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哥哥，你是在报复他们吗？” “不是。”男人毫不犹豫地否认，沉默许久，温声道，“我只是在尽我所能，保护司月一族的血脉不被玷污。” 司月一族？ 宁栀脑中混沌一片，耳朵却精准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这又是什么？原作里也没有提到……算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用小说内容来囊括，她还是别总想着原小说如何了。 这两人还提到了宝藏……莫非就是现在他们在找的四国宝藏？ 小说里关于宝藏的描写，说是末世之前，有个神秘的家族收集了四国的各种宝藏藏在自己的金库之中，后来灾祸降临，那个家族一夜之间全族覆灭，宝藏便随着刀枪不入的金库一起沉入地下，等待后人的探访。 而冷青娥，就是拥有那个神秘家族血脉的后人，所以只有她才能开启藏宝地的大门。 这个司月一族，是不是就是小说里没有提到过的缔造金库和收集宝藏的那个神秘家族？ 那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听到司月族人的对话？ 她…… “谁在那里？！” 随着一声厉喝，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宁栀条件反射想往旁边躲，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摔去。 就像被漩涡包裹着，她被拉扯到白雾深处，失重感席卷而来，她下意识抬手，想抓住什么东西作为支撑。 温暖的触感传来，有人用力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宁栀，宁栀。”那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唤她的名字 宁栀猛地坐起身，扯下眼罩，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宁助？”队员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回头看她，“你没事？” 从失重感中挣脱，宁栀尴尬地笑了笑，道:“没事。” 队员虽然有点担忧，但看了眼她身边的少年，识趣地没有多话，转回头不再看他们。 察觉到自己的右手正被人握着，宁栀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握着她的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中隐含忧虑。 “做噩梦了？” 宁栀摇摇头，靠在椅子上，用力眨了眨眼睛，等待大脑的完全清醒。 她刚刚，做了一个和宝藏有关的，奇怪的梦。 不算噩梦，只是真实的程度让她觉得恐惧。 松开她的手，沈慕祁把自己的猫猫眼罩给她戴上，道:“继续睡，有我在呢。” “你不睡？” “我一般不需要睡觉。”他一本正经。 宁栀想起和他共处的几个晚上，发现这人好像真的是夜行动物——晚上精神抖擞，白天昏昏沉沉。 紧绷的身体放松后，疲惫感席卷而来，宁栀拉下眼罩，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再睡会儿。” 不知道这次睡着，还会不会做奇奇怪怪的梦。 …… 宁栀没有做梦，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车队停在路边休整。 她闻到了果酱的香味，取下眼罩发现车里已经空无一人。 沈慕祁正靠在车门边，抬眼望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宁栀敲了敲窗户，示意少年让开，她推开车门。 “姐姐，吃点东西。”等她下车，沈慕祁把面包和果酱递给她。 宁栀道过谢，问道:“你吃了吗？” “吃了。” 她咬了口面包，抬了抬下巴，看着不远处围成一团的队员们:“他们在干嘛？” 吵架？还是准备打架？ “你还在睡的时候，他们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摩擦。”沈慕祁简短地解释，“差点打起来了。” “谁跟谁？” “程让和一个……”沈慕祁想了想，“和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程让和另一个男人？宁栀了然:会让程让和队友起冲突的，想来只有冷青娥了。 第34章 乖，多叫两声 程让和另一个男人？宁栀了然:会让程让和队友起冲突的，想来只有冷青娥了。 小情侣之间的私事，宁栀不感兴趣。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低头专心地啃面包。 本以为这种小闹剧很快就会结束，谁知人群中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眼看就要演变成打架斗殴。 “闹够了没？”裘克俭实在看不下去了。 男人拨开劝架的队员，走到两个男人面前，冷笑道:“有这闲工夫在这里吵架，不如留着力气赶路。” 他把事情的原委看得一清二楚——看不惯别人对冷青娥献殷勤就更加卖力地把女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对情敌大打出手只会恶化自己在女生眼中的形象——这么简单的道理，程让那么聪明的男人竟然不懂？ “队内争吵，你们不知道会有什么处分？”呵斥住两个斗鸡一样瞪着对方的男人，裘克俭厉声道，“明知故犯，全部记过！” 为了一个女人弄得这么狼狈，这种情况，在程让的教养信条里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像个失了理智的毛头小子，当着这么多队友的面和另一个男人互喷。 而那个他为之争吵的姑娘……程让看向冷青娥，就见女生正一脸冷漠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浇落，程让只觉得从骨子里泛出一阵寒意，让他忍不住咬紧后槽牙。 “程让哥哥……”冷小小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劝解道，“周锦暗恋姐姐，一直都和你作对，你可别中了他的圈套……他就是为了挑拨你和姐姐之间的关系。” 挑拨关系。 这么简单明了的事，冷小小看得清，他看得清，冷青娥那么聪明，会看不清吗？ 她知道，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冷眼旁观，看他和其他男人为了她争得头破血流。 这还是他喜欢的那个冷青娥吗？ 被副队长呵斥，围观的一群人无声地散开，周锦领了惩罚还不忘和冷青娥示弱:“青娥，真是抱歉，一时没忍住给你添了麻烦。” “没关系。”冷青娥温声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什么？” “周先生，我对你只是队友之间的情谊，请你不要因为我给别人添麻烦——如果我有什么行为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向你道歉。” 还真是冷漠啊。 不稀奇，知道他的心意后，她对他一直挺冷漠的。 周锦叹了口气，揉着挨了一拳的鼻子，道:“青娥，我的初衷绝不是给你添麻烦……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谢谢。” 简单地道过谢，冷青娥绕过周锦走向不远处的程让。 男人脸上挨了一拳，有些青紫，此刻正单手按在脸上轻轻揉搓着，看到她过来，他溢出一声冷笑:“冷青娥，真是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男朋友。” 没有像往常一样被他不友好的态度激怒，冷青娥从随身的包里翻出跌打药膏递给他，道:“用这个，活血化瘀效果很好。” “不用。”拨开女生的手，程让淡淡道，“小小替我拿药去了。” 虽然听了宁栀的话想将自己置身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程让，可听他理所当然地提到冷小小，冷青娥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哑声道:“随便你。” 冷小小带着同样的药，想来不会藏着不给程让用。 她转身走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周锦关心她，问她要不要喝水，程让从旁边过来，直接给了周锦一拳——要是给她送水的是别的男人，程让不会这么激动。 周家和程家向来不和，程让和周锦从小到大都在暗地里较劲，程让今天突然失了理智，不是因为有人向她献殷勤，而是因为献殷勤的那个人是周锦。 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却选择了最激进的一个。 不过，程让问题再多，今天这场冲突的罪魁祸首是她。 或许就像母亲说的一样，她命格不好，会给周围的人带去各种不幸。 “哎呀，吃饱了，活动活动。” 耳边有清脆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冷青娥下意识侧脸看过去——宁栀正在舒展筋骨。 她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宁栀和沈慕祁边上。 “祁祁啊。”宁栀活动着胳膊，语重心长地对身边的少年道，“追女生，要学聪明点，别脑子一热就跟别人打打杀杀，会让姑娘很为难的，知道吗？” 两个男人争执，尴尬的不只是他们自己，还有被他们争抢的女生——以后一段时间里，女生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不定还会被冠以各种难听的评价。 靠在车上晒太阳的沈慕祁睁开眼睛，瞅着宁栀反问:“姐姐，你叫我什么？” 这个是重点吗？ 宁栀不怕死地重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祁祁。” 沈慕祁倾身，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宁栀微微后仰，紧张兮兮:“祁祁，君子动口不动手呀！” “嗯。”他歪头，“乖，多叫两声。” 再次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宁栀，恼羞成怒:“……叫尼玛！” …… 看着两人的互动，冷青娥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笑，无声地走远了些，不去打扰别人的二人世界。 恋爱呀，明明该是很美好的事，为什么她却这么累呢？ …… 不知是不是有主角光环护体，虽然中途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宁栀一队人依然有惊无险地到达了长明市。 远远看到长明市的路标，宁栀松了一口气:“哎哟，终于到了，这一路上走得可真是艰辛啦。” 沈慕祁靠在窗户上，一只手搭在窗外，微微张开手指，似乎想抓住从指间溜走的风。 听到宁栀的感慨，他头也不回，懒洋洋地说道:“任哥他们四天前就到了。” “你已经联系过他们了？”什么时间？她怎么毫无察觉？ 沈慕祁道:“没有联系，只是看到路牌上有他们留下的信息。” 路牌？宁栀放缓车速，下意识从后视镜看了眼车后——开得太快，她没注意到刚才长明市的路牌上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这是我和任哥的习惯。”沈慕祁道，“方便联系，没其它意义。” 宁栀道:“他们四天前到了长明市，你要不要联系一下他们？” 他跟着她走了一路，和队友分开半个月，也该联系队友交换情报了。 “没关系。”沈慕祁道，“我不到，他们不会随意行动。” “那你……” “姐姐，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沈慕祁道，“我送你到长明市，你用四国宝藏的线索和我交换。” 说到正事，宁栀正色道:“当然不会忘记。” 在不发生变故的情况下，到达长明市的第二天，冷青娥和程让就会带领队伍的人找到考察队最后的一名生还者，拿到线索。 所以，为了赶在程让之前得到线索，她今天晚上就要开始行动了。 第35章 我开车很稳的 所以，为了赶在程让之前得到线索，她今天晚上就要开始行动了。 “姐姐。”沈慕祁关上车窗，歪头看着她，问道，“你在想什么？” 宁栀抿唇，盯着前面的车辆，道:“我在想，要是我独自行动，会不会被判定为背叛空月基地？” “你是猎人军团的正式队员吗？” 被问了身份，宁栀仔细回想了一遍，迟疑:“应该是的。”原主通过了毕业考核，也领过军团的铭牌。 “好。”少年打了个哈欠，忽然道，“只要你不介意，就没关系，因为没有人知道你是宁栀。” 对哦，宁栀失踪了，宁家现在还在找呢，没有人知道小宁是宁栀。 既然没人知道，那小宁做了什么，和宁栀有什么关系呢？ “不行，冷青娥知道我是谁。”冷青娥也是为了四国宝藏而来，要是被冷青娥抓住把柄，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少年拖长了音调:“我替你杀了她～” “小朋友，别一天到晚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宁栀教育他。 沈慕祁撇撇嘴，哼一声，不说话了。 跟着前面的车进城，沈慕祁注视着窗外了无生气的建筑，放下车窗，任凭冷风吹到车内。 早就习惯这人时不时放下车窗的举动，宁栀无视自己被冷风吹得张牙舞爪的头发，道:“快要到驻地了，你要去哪里找任哥他们，我送你过去。” “姐姐，你要和我分道扬镳？”沈慕祁微微睁大桃花眼，眼尾的那点桃花色更艳了些，“你要始乱终弃吗？” “……”宁栀一阵子无语。 她勉强克制住自己揍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沈慕祁，你能不能正常点？” 沈慕祁依言乖乖坐好。 “我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你和任哥他们分开这么久，到了一处，该去打个招呼。”宁栀道，“至于之后，你是要单独行动，还是跟我一起，还不是看你的心意？” 她这么说，沈慕祁瞬间被安抚到。 大猫靠在椅子上哼唧两声，道：“那就先去找一下任哥，然后再去找考察团。” “可以。” “前面靠边停车，我来开。” 以为他不想暴露和任铎之间的联系方式，宁栀很识趣地靠边停车，和他交换位置。 眼看自己队伍的最后一辆车就要消失在拐角，宁栀拿出通信器给裘克俭发消息，说自己要先送朋友去一个地方，晚点回队伍。 裘克俭对她完全是放养状态，没有过多询问，只回了一个“好的”。 等宁栀系好安全带，少年一踩油门，越野车“轰啦”一声冲了出去，却是拐进了和猎人小队完全相反的街道。 宁栀抓着安全带，严重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人突然的刹车甩出车外。 “宁栀。” “什么？” “我开车很稳的。” “嗯。” “所以，你不用保持这么一副好像随时会嗝屁的惊恐表情。” “……” 越野车在无人的街道穿梭，避开三三两两觅食的丧尸，鱼一样滑进一条小巷子，停在了巷子口。 “到了。” 有些晕车的宁栀果断开门下车，猛吸两口新鲜的空气，压下胃里翻腾的酸水，同时在心里把沈慕祁这个飞车党骂了一百遍。 “姐姐。”他又恢复成日常散漫的调笑状态，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她的肩膀，笑问，“你晕车呀？” 宁栀回了他一个大白眼。 “晕车的话，你早点告诉我，我就开慢点呀。” 宁栀打开他的手指头，没好气地说道：“马后炮！” 被嫌弃了，沈慕祁无奈地耸耸肩，领着宁栀往小巷深处走。 这里是旧城区，地板砖上长满了各种杂草，白墙灰瓦都蒙上厚厚的灰尘，门是木质的，有的已经完全破败，有的则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 青石板路，白墙灰瓦，天明水清，若不是在末世，这里该是如江南水乡一般美好的地方。 路过一间间无人的房舍，宁栀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和自己生活过的现世一一对照，判断着长明市大概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特点。 沈慕祁走在前面，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步伐散漫，逛街似的，但速度很快，似乎对这里的环境了然于心，不似宁栀一样警惕地四处观察。 停在一间破门前，他抬手敲了敲门，尚未得到回应，直接抬手推开大门。 随着绵长的“吱呀”声，大门打开，屋子里十几只枪转了个方向，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擅自打开大门的少年。 本来在打量外围环境的宁栀一转头就看到让她血压飙升的一幕，她嘴角抽搐两下，低声问道：“沈慕祁，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都是他的队友吗？队友的话，为什么要对他们拔枪相向？ 大堂里，任铎正坐在沙发上，萧御和南北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看到沈慕祁，南北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靠山，挺直了腰杆子，大声道：“蒋武，三哥来了，你现在离开还可以留你一条狗命！” 任铎对面坐着一个体型健硕的大汉，嘴里叼着烟，闻言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歪嘴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站起身，拿出打火机点燃烟，吸了一大口，吐出眼圈。 “小子。” 他夹着烟的手指向沈慕祁，挑眉问道：“蒋文是你杀的？” 蒋文？谁呀？宁栀皱眉，总觉得这大汉看起来有点眼熟。 没有看对面的枪和人，沈慕祁牵着宁栀的手腕走进院子，径自朝沉默的任铎走去。 很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可一想到他一个人干掉了一队狼人，宁栀又觉得自己的提醒很多余。 她沉默着，跟在沈慕祁身后进了院子。 那些人没有开枪，随着沈慕祁的靠近，有些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一条通道。 “行了行了，也别举着枪丢人现眼了。”蒋文很是嫌弃地踹了一脚就近的下属，笑骂，“一群怂蛋！” 那人撇撇嘴，放下枪：拜托，对面可是沈慕祁，紫微军团里的王牌，南方老大的杀手锏，他们这些小喽喽和他动手不就是纯粹找死吗？是个人都会怕的好！ 到了任铎身边，确定他们都没受伤，沈慕祁这才给了对面的人一个眼神，回答了他的问题：“蒋文是我杀的。” 第36章 他是来谈合作的 到了任铎身边，确定他们都没受伤，沈慕祁这才给了对面的人一个眼神，回答了他的问题：“蒋文是我杀的。” 宁栀安静地听着他们谈话，整理自己可以得到的信息。 蒋文，蒋武，这人和被杀的那人是兄弟？ 果然，大汉没好气地问道：“姓沈的，你为什么杀我大哥？” “他找死。”沈慕祁依然言简意赅。 “嘿！你这小子！”蒋武一屁股坐到任铎对面，抬头看着沈慕祁，大声道，“我大哥和你无冤无仇，我们又同是为南方老大办事的，你这样残害同伴，就不怕南方老大把你赶出紫微军团？” 沈慕祁冷笑：“她舍不得。” 末了，他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任铎终于开口，却是一语惊人：“他是来谈合作的。” “什么？”南北和萧御同时低呼一声。 谈合作？开什么玩笑！这人带着下属直接破门而入，进来就用枪指着他们不许他们随意行动，这是谈合作的态度吗？ 再说了，蒋文被沈慕祁杀了，四舍五入就是被他们小队害死的——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他们之间还能谈合作？ “得，什么都让你看穿咯。”蒋武也不反驳，直接翘起二郎腿，抬了抬下巴，道，“既然任大队长看穿了我的目的，那任大队长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和你们合作？” 任铎直接回：“因为阿祁。” 再次被一眼看穿的蒋武只能：“……” “等等，等等，任哥！”南北抓住任铎的胳膊，一脸崩溃，“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他不是来替蒋文报仇的吗？怎么突然又变成了合作？” “报仇？呵。”任铎道，“据我所知，蒋队长和你那位哥哥关系并不好？据说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 一听这话，蒋武本就不算白皙的脸颊刷的涨红，他顶着黑红黑红的脸，对任铎怒目而视：“什么叫为了一个女人？那是为了男人的尊严！” “结果最后蒋队输了。”任铎不紧不慢地说道，“女人没了，尊严也丢了。” 蒋武：“……任铎你他妈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还有这事？”南北被勾起八卦心，“我跟着姐姐那么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南方老大一心扑在那个图书管理员身上，哪有心思关系下属的感情生活。”蒋武酸溜溜地说着。 “说的也是。”南北纠正他，“千询哥哥才不是图书管理员，你不知道别瞎说！” 千询？宁栀再次捕捉到一个不熟悉的名字。 “听你这语气，你不会暗恋我姐姐……” 南北话音未落，沈慕祁冷声道：“说正事——既然要合作，那就拿出点诚意。” 被沈慕祁打断话，南北没有跳脚，只是吐了吐舌头，收了八卦的心。 不用再听自己的八卦，蒋武也松了一口气：“我和蒋文没你们想的那么兄弟情深，我们从小不在一起长大，成年了又是竞争关系，他死了，我没有替他报仇的义务。” 人类之间的感情联系本就寡淡得很，末世之中，朝不保夕，更别说什么情深义重了。 “这次我们出来，是为了四国宝藏。”蒋武道，“我知道，你们和蒋文受雇于不同人，目标都是四国宝藏，我还该感谢你们帮我除掉了一个对手。” 四国宝藏？宁栀眨眨眼睛，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蒋武看着眼熟了。 眼前这位大汉和那个在永安市对她动手后被沈慕祁解决掉的雇佣兵头头长得七分像，想来那个倒霉鬼就是他哥哥蒋文。 话说，原作里中后期才揭开神秘面纱的四国宝藏，怎么现在好像谁都知道？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冲着四国宝藏来的，宝藏失去了神秘还配叫宝藏吗？ 宁栀表示嫌弃。 “听说空月基地的人拿到了和四国宝藏有关的线索。”蒋武道，“宁珏是个狠人，这线索要是落在他手上，其他人只怕连宝藏的一根毛都摸不到。” 觉得这人说话真有意思，宁栀接话：“所以？” 看到宁栀和沈慕祁一起进来，蒋武自觉把她划分为沈慕祁的女人，闻言也没犹豫，直接大手一挥，很是豪气地说道：“所以，我们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宁珏也尝尝挫败的滋味！” “哦。”宁栀疑惑，“你拿四国宝藏不是因为任务？” “是任务啊。”蒋武道，“即完成任务，又能给宁珏一个下马威，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男人说完，宁栀沉默了一瞬，轻声笑了：“你说得对。” 蒋武说得豪气干云，任铎捂住脸，觉得对面这兄弟可能脑子不太好使。听到宁栀轻笑着回话，任铎无端端抖了抖，更不想接话了。 他不出声，蒋武却不准备放过他：“任铎，你说，要不要跟我合作？” 沈慕祁接话：“要是不合作，你要如何？” “那自然是把你们都杀了。”蒋武想也没想，“不合作就是竞争对手，留着你们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沈慕祁点点头：“有道理。” “沈慕祁，不和我合作，仅凭你们这几个人，要对付猎人军团，只怕不容易。”蒋武道，“而且，我有小道消息，除了我们，还有人在打四国宝藏的主意。” 宁栀：“……”这个四国宝藏原来有这么多人都知道吗？！还宝藏呢！这都成了公共财产了！ “谁？”任铎问完，皱眉，“或许，我该先问问你是接了谁家的差事？”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雇佣兵的职业操守。”蒋武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蒋文是接了谁的任务。” 南北好奇：“谁？” 蒋武道：“千思。” 宁栀皱眉。 千思？又是小说里没出现过的名字。 “千家人？”南北撇嘴，“他们千家不是自称退隐了吗，怎么一听到宝藏就坐不住出来蹦跶了？” “有人会嫌钱多吗？” “哼。” 看出宁栀的疑惑，萧御好意跟她解释：“千家是暮云基地一个老牌世家，门下出了很多厉害角色，紫微军团里也有很多千家走出来的学生。” 原来如此。收集到一个重要信息，宁栀小声向萧御道谢。 第37章 司月一族的宝藏 原来如此。收集到一个重要信息，宁栀小声向萧御道谢。 暮云基地千家、千思。 “能得到宝藏消息的都是些什么角色，我们心里清楚。”沈慕祁懒洋洋笑着，“蒋文是千思请的，排除掉已经派出猎人小队的空月基地，剩下就那么几个——所以，你们是谁雇的？东方诺？还是闻君？” 东方诺是朝歌基地东方家现任家主，闻君这个名字宁栀第一次听说，不过原主有印象，好像是南边承星基地的什么祭司大人来着？ 这么一说，这个四国宝藏，其实四大基地的主要负责人和掌权的家族都知道？！可恶，这和原小说的剧情完全不一样啦！ 沈慕祁随口说了两个名字，蒋武脸色微变，沉声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沈慕祁刻意顿了顿，等蒋武憋不住狠狠瞪他一眼，他才笑着，继续道，“东方遥已经出来了，还带着破日，东方诺没有找雇佣兵的理由，那你的雇主，很有可能是承星基地那边的。” 这次蒋武反击很迅速：“哎，你们又是接了谁的任务呢？” “我们？”沈慕祁眼都没眨一下，果断回道，“我们接了自己的任务。” “什么？” “我们自己啊。”沈慕祁轻笑，“我们小队对四国宝藏有兴趣，就来了。” 蒋武：“……” 宁栀：“……” 要不是早就被这家伙的胡说八道欺骗过，宁栀肯定信了他的鬼话。 蒋武没宁栀想得这么多，显然，他被沈慕祁那双无辜的桃花眼和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唬住了，结巴道：“你、你们没有雇主？只是……只是因为自己对宝藏有兴趣？” “对。”沈慕祁道，“宝藏啊，谁不想要？” 蒋武：“……” 宁栀看沈慕祁，大猫正眯着一双美得动人心脾的眸子，姿态慵懒地观察对手的情况。 蒋武没有震惊几秒钟，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那不是更好？你们没有任务，我们合作不是更没有障碍？” “你会把宝藏让给我们吗？”沈慕祁反问，“不会的话，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我们也想要宝藏。” 蒋武：“……” “其实你们可以这样。”看蒋武苦恼地拧眉头，宁栀很是贴心地给出建议，“你们拿到线索，大家分享一下，然后蒋队带着线索回去交差，我们这边也可以知道线索的具体情况——你的买家只要线索，没要求不能和别人分享？” 额，买家倒是没有强调不能和别人分享，但是这小姑娘的逻辑怎么这么奇怪呢？蒋武眉头拧得更紧，想了很久，不知该怎么反驳宁栀的话。 “这主意不错。”沈慕祁附和宁栀，“要是你能接受，我们可以合作。” 蒋武：“……让我考虑考虑。” 他说完，自己点了一根烟走到庭院里，看着阴沉的天空发呆。 看着大汉忧郁的背影，宁栀愈发疑惑，小声和沈慕祁说悄悄话：“你们紫微军团的队长，都这么神经大条吗？” 沈慕祁同样小小声：“不，可能蒋家两个比较笨。” 看起来有点笨笨的，不过这话也就是吐槽说一说，真的笨怎么可能混到队长的职位？宁栀道：“你说他会同意合作吗？” “会的。”这人只是言行举止表现得有点憨，可不是真的笨，“他不傻，和我们合作，他才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嗯。”想起自己的梦，宁栀问道，“你听说过司月这个姓氏吗？” 梦里那个男声称他们为司月一族，宁栀将司月理解为姓氏。 这个姓氏在现世并没听说过，或许是小说里存在的神秘姓氏。 “司月？”沈慕祁想了许久，摇头，“没有。四大基地没有出现过这个姓氏。” 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司月很可能不是姓氏？ 宁栀正在思考，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地插入两人之间的谈话：“我刚刚听你们提到了司月？” 被吓了一跳，宁栀嚯了一声，转头看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男人。 “萧御。”把宁栀拉到自己身边，沈慕祁沉声道，“下次再偷听，我就把你耳朵割下来。” 和被他吓得瑟瑟发抖的南北不一样，萧御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重复问道：“三哥，你和宁栀是不是在讨论司月的宝藏？” “司月的宝藏？”这人好像是知情的，宁栀颔首，“你知道？” “知道知道。”作为队里的小百科，萧御等到发挥自己特长的时候，语气都激动起来，“司月不是姓氏，和承星基地的观星使一样，司月的意思是掌管月亮，据说司月族人上窥天道、尤其擅长换命改运，比现在承星基地的观星使还要厉害。” 萧御开讲以后，周围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 “哦，还有一个说法，现在的观星使一脉就是师承司月族人。”萧御摇头晃脑地说着，“我们现在在调查的这个四国宝藏，有记录说是末世前的一个神秘家族遗留下来的，我这边综合各处得到的消息推断，这个神秘家族很可能就是司月一族。” 对这个结论，做过梦的宁栀并不惊讶：“这个家族，现在没有族人存活吗？” “末世都百年了，听说司月一族在末世前就销声匿迹，据不可靠消息，说是灭门之灾，无一生还，所以他们一族的宝藏才会成为无主之宝呀。” 原来如此。 宁栀道：“你说承星基地的观星使师承司月一族，那这个四国宝藏……承星基地会不会有更多的消息？” “估计没戏。”萧御道，“师承一说只是八卦的小道消息，再说，几百年过去，承星基地那边真有可用的线索，也不会等这么久，然后出钱请雇佣兵去调查了。” “你说得对。” 宁栀回完，听到周围一群人都发出失望的叹息，她转头看了眼凑过来听八卦的雇佣兵们，目光落在若有所思的蒋武身上。 蒋武是受了承星基地的委托来寻找线索，是否知道些什么外人不知道的消息？ 第38章 失败的合作 “小丫头你看我做什么？”察觉到宁栀的目光，蒋武吐了个烟圈，没好气地说道，“我们雇佣兵只负责拿钱办事，不会去向雇主打听不相关的消息。” 想法被他一眼看穿，宁栀回了一个字：“哦。”越发肯定这个蒋武是个精明人。 蒋武一说话，大家的目光又全部被吸引到他身上，沈慕祁道：“合作，考虑好了吗？” “我考虑了一下。”蒋武叹了口气，很是遗憾地说道，“若是你们提出的这个合作条件，那我们恐怕没法达成共识了。” 他竟然拒绝了？宁栀用胳膊肘撞了下沈慕祁，悄声道:“你猜错了，沈慕祁。” 后者撇撇嘴，没把自己的错误判断放在心上。 不合作最好，他们了解雇佣兵，知道雇佣兵的禀性，合作了还担心他会不会在背后捅一刀。 任铎道：“不合作的话，好走不送。” “真是绝情。”蒋武扔掉烟蒂，用脚尖碾灭，挥手道，“我们先撤！” 他自己转头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道：“要是你们先拿到线索，我不介意出钱跟你们买，价格好说，希望你们能考虑。” 任铎神色凝重，淡声道：“我会考虑的。” 气氛一时间比刚才还要紧张。 直到蒋武带人走了，萧御才解释道：“不和我们合作，蒋武知道自己拿不到东西，所以想出钱买。” “为什么？”还没开始就已经自己把自己踢出局了吗？ “因为三哥在啊。”萧御回得理所当然，“三哥是我们整个军团里最厉害的猎手，只要是他看上的猎物，就没有哪次失过手。” 宁栀看了眼少年气未褪的小朋友，他正单手捂着嘴，大猫一样的打着哈欠。 只要不是面对敌人，他永远都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慵懒样子。 然而她始终记得，他们初遇的那个晚上，他荒野孤狼般清冷晦暗的目光，是雪夜里的孤行者，迎着风雪，走到了她的面前。 没有什么任务是沈慕祁完成不了的。 是这样吗？他在队友的心里，是如此可靠的存在么？ 可是，如果始终是独自一个人的话，肩负那么多人的希冀，不会很累吗？ 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得女生想了这么多，萧御继续道：“要是我们拿到宝藏的线索又不愿意和蒋武交易，蒋武是不是会来硬的？” “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任铎冷笑道，“不谈合作，我们就是竞争对手，最后刀剑相向再正常不过。” 任铎说完，问沈慕祁：“三儿，你准备怎么做？” “随缘。”沈慕祁不甚在意，回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坐到任铎的对面，问道：“任哥，找到空月考察团的幸存者了吗？” 任铎摇摇头，沉声道：“长明市实验基地外围有血族活动的痕迹，我怀疑考察团遭遇了血族的袭击。” “可以判断大致时间吗？” “看现场的痕迹，应该是二十天前。” 猎人军团接到求救消息是十八天前，接到消息的第二天清晨就安排小队赶往长明市，路上耗了十六天时间，如果遭遇袭击是二十天前，那求救信息是什么人发的？ …… 自猎人小队出城，已经大半个月过去，裘克勤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后，穿着军团制服的男人来病房接他去军事楼。 猜测宁帅想知道这次出行的情况，裘克勤接到通知后，换好制服去了军统楼。 会议室只有宁珏一个人。 男人立在窗户边，修长的身形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即使会议室宽敞，也依然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 这不是裘克勤第一次见宁珏，可站在会议室里，他还是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副官敲了敲门，提醒上司:“宁帅，裘队来了。” 宁珏微微侧脸，窗外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刀削斧劈般凌厉的光影线条。 裘克勤条件反射立正行礼:“猎人军团第三大队第二支队队长裘克勤报道！” “裘队辛苦。”宁珏转过身，抬手示意，“请坐。” 裘克勤拉开会议桌边的椅子，端端正正地落座。 宁珏在他对面坐下，等助理上了茶，他喝了一口，沉声开口:“裘队，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永安市临时驻地发生的事。” 裘克勤回来的当天晚上就递交了任务报告书，里面详细说明了永安市发生的一切。 自认为自己已经写得很详细，此刻宁珏说要了解情况，他反而不知该从何讲起。 看出男人的局促，宁珏双手搁在会议桌上，淡淡道:“报告书我看过，里面提到了和雇佣兵的冲突，裘队，你能确定那一队雇佣兵领头人是谁吗？” 他说着，立在一旁的副官打开投影，覆盖了大半面墙壁的屏幕上出现一张张照片，男女、老少皆有。 副官的语气很是公事公办:“这是现有的紫微军团负责人的资料，麻烦裘队仔细分辨一下，里面有没有这次袭击我们的人。” 没想到宁珏把紫微军团大大小小负责人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裘克勤按捺下内心的震惊，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平静些。 他盯着那些照片一一看过去，在右下角一张照片上顿住，拧眉:“最右边第三行那个。” 副官点开那张照片，裘克勤看到那个大汉的详细资料。 “蒋文，36岁，紫微军团第一军团第六小队队长，于xx年xx月xx日加入紫微军团，先后带领队员执行过……” 从年纪到曾经参与过的任务，全部详细地记录在册。 副官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信息:“他还有个弟弟，也是紫微军团小队队长。” “我知道了。”宁珏扫了一眼蒋文的资料，神色很淡，没什么波澜，“这人的身份记得写进任务报告里。” “是。” 宁珏道:“裘队，救走小宁的那个人，在这些照片里吗？” “不在。” 救走宁栀的是个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外形很是出众，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照片里的男人多是中年人，一眼看过去便能确定没有那个少年。 “那麻烦裘队详细形容一下那个人。” “额，对方年纪不大，目测没有过二十，身高185左右，外形很出众，看起来，额，像那种富家小少爷……”总之就是不像个雇佣兵。 宁珏:“……” 年纪不大的富家小少爷，一击致命解决掉紫微军团的一名队长，还凭借一人之力干掉了觅食的狼人——小少爷？杀人鬼更加贴切。 “哦，那少年也是紫微军团的成员，应该在军团地位不低。”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蒋文看到他的铭牌后脸色很差，面对他时也是惊慌失措。” “铭牌？” “……在小宁身上。” 把铭牌赠给心爱的姑娘作为许诺一生的凭证是雇佣兵里约定俗成的规矩，裘克勤说这句话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宁珏的脸色，果然发现对方脸色一沉，眼里划过一抹寒意。 那个雇佣兵的铭牌在宁栀身上，宁栀几乎没有离开过空月基地，怎么可能结识雇佣兵？ 第39章 宁珏的初印象 那个雇佣兵的铭牌在宁栀身上，宁栀几乎没有离开过空月基地，怎么可能结识雇佣兵？ 宁珏瞬间想到了失窃的实验室，以及突然出现在宁栀手里的被窃取的资料。 哦，那个丫头对他说谎了。 虽说知道资料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宁栀手里，但宁珏怎么也没想到宁栀有胆收留雇佣兵在房间里过夜。 好在，对方还算有点良知，没有伤她性命，还记住了她的恩情。 “那个少年，跟着队伍一起去长明市了？” “……是。”裘克勤尴尬地移开视线，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解释道，“小宁说是她的朋友，再加上他身手不错，所以……” “我知道了。”没有指责下属这个决定违背了军团的规矩，宁珏道，“这次辛苦裘队，周放，送裘队回去。” 副官颔首:“裘队，这边请。” …… 副官送裘克勤离开后，宁珏回到自己办公室，没有犹豫，拿出通讯器播下一串号码拨过去。 十几秒后，对方接起，语气难掩惊讶:“宁珏？”随即转为调侃，“难得啊，宁帅竟然会主动联系我？” “南方。”叫了声女人的名字，宁珏淡淡道，“你们紫微军团里有人接了长明市的任务？” “哦？”南方对下属多是放养，闻言道，“怎么？给你们造成困扰了？” “蒋文是你们军团的人？” “是。” “他死了。” “我知道。”女人的语气满不在乎，“宁珏，你到底想说什么？” “解决蒋文的那个少年，是你的人？” 南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很快又轻轻笑了:“宁珏，你不会是想通过一个电话来干涉我们紫微军团的任务？” 他们是雇佣兵，看钱办事，且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就算是空月基地的少帅，也不可能让他们改变行事风格。 宁珏冷笑着反问:“你觉得我是这么蠢的人？” 你当然不是。 南方勾唇，手指轻敲通讯器，不言。 空月基地的宁帅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谁敢说他蠢？ 不过嘛，她真没摸准这人联系她是为了什么。 “南方，四国宝藏的线索虽然是空月考察团发现的，但最后落到谁手里，大家各凭本事。”宁珏道，“我这次联系你，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麻烦？”能被宁珏用上麻烦这两个字，会是什么事呢？ “告诉你手下那个少年，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要伤害宁栀。” “宁栀？你妹妹？”南方咂舌。 搞了半天，是为了自己的妹妹？ “是，我妹妹。”宁珏道，“和你的那个下属在一起。” “你说阿祁和你妹妹？”南方顿了顿，失笑，“宁珏，没想到啊，你竟然是个妹控？” 不等宁珏回话，她敛了笑，回:“行叭，看在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的份儿上，我会替你把话传到。” “……多谢。” “就当还你人情咯，可别这么客气。” …… 挂断通话，宁珏在桌子上的电脑上点了点，立体投影出少年的照片和资料。 沈慕祁，代号0003，紫微军团现任成员，其他资料不祥。 除了姓名和紫微军团成员外，关于少年，他一无所知。 其实他和沈慕祁有过一面之缘，三年前，他去暮云基地考察，结束后由南方陪着去了酒馆，酒馆里鱼龙混杂，还没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子汗水和酒水混合的气味。 他停在门口，目光在里面转了一圈，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少年。 在这个充满酒气和烟尘的大厅里，少年宛如一只刚出窝的狼崽子，懵懂而无害——和充满血腥气的暮云基地、低俗势利的雇佣军团格格不入。 他自认为自己只是短暂地打量了他两眼，在那般嘈杂复杂的环境里，少年准确无误地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四目相对。 他眯起眼睛，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他对少年印象深刻，除了他本身过于突出的气质外，他的敏锐和警惕也是常人少有。 想来，那晚来实验室偷资料的也是他……难怪能避开猎人军团缜密的搜查。 宁珏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沈慕祁，你最好不要做出任何伤害宁栀的事，不然，哪怕不死不休，也一定会…… 他单手握拳抵在唇边，低低咳嗽出声。 …… 得知考察团的失联很可能和血族有关，宁栀开始重新考量自己的计划。 原小说此处没血族什么事，男女主击溃丧尸群后在地下实验室找到存活的考察团成员，拿到线索。 如今实验室没人，丧尸换成了血族……血族可比丧尸难搞多了，她得更加谨慎。 “姐姐～” 脑袋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宁栀转头，少年收手插兜里，加快脚步走到她前面，回身看她。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看着跟随她的速度倒退着赶路的少年，宁栀拧眉:“沈慕祁，能不能好好走路？你小学生吗？” 少年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转身和她并肩而行。 “姐姐，你还没回答我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任哥说的情况。” “血族？” “嗯。”宁栀道，“你说，血族会不会也在觊觎四国宝藏？” “那群吸血鬼？”沈慕祁反问，“他们已经不死不灭，要宝藏有什么用？” 放着长霉吗？ “那可不一定。”宁栀反驳，“就像你说的，谁会嫌钱多呢？” “姐姐说得对。”沈慕祁道，“不过，若是血族袭击考察团是为了宝藏的线索，我更倾向于他们还有其他目的。” “比如……” “比如，为了引出某些人，亦或是用宝藏的线索去交换其它更有价值的东西。” 也有这个可能。 宁栀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上车，打算在天黑之前赶到猎人小队的临时驻地。 这次开车的依然是沈慕祁，宁栀看着窗外的天——黑云压城，沉甸甸坠在城市的上空，衬着蒙了一层灰的高楼大厦，更显得人类的渺小。 宁栀喃喃:“要下雪了。” 空荡荡的公路，越野车飞驰在上，直奔临时驻地而去。 第40章 血族的传说 送走沈慕祁和宁栀，南北关上大门，回到客厅。 萧御和任铎正在就着炉火烤红薯，她走进来时，可以闻到红薯的香味。 “任哥。”女孩坐到任铎对面，皱着小脸，双手托着下巴，问道，“我们真的不去支援三哥吗？要是那个宁栀不靠谱……” “三儿说不需要支援，我们去，只会给他拖后腿。” 任铎说着，用火钳翻出一个烤好的红薯，夹起来递到南北。 “给，女士优先。” “谢谢。”南北接过烤红薯，一边哈气一边飞快的剥掉红薯外面烤得焦黑的皮，咬了一口，被烫得抽冷气。 萧御嘲笑她:“我说北北哎，你能不能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南北冷哼:“烤红薯就要趁热吃，你懂个屁。” “那也——” “嘘！”任铎忽然抬手打断萧御的话。 男人凝神听了片刻，起身走到窗户边，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 夜色下，有黑色的影子飞快地穿梭在黑夜中，伴随着凛冽的风，朝沈慕祁离开的方向去了。 “是血族？”南北和萧御也凑上来往外看，前者小声道，“还好我们做了防护可以混淆视野和味道。” 要是撞上血族，只有他们三个的话，可不是对手。 “这吸血鬼比外面那些变异以后吃人脑髓的丧尸还要可怕。” 一个以鲜血为生，一个以人类为食，同样是变异种，前者却因为美貌而被部分人类的接纳。 “听南方说，暮云基地血族很多，可是我一个也没遇到过。” 小女孩说着不谙世事的话，任铎看她一眼，放下窗帘，道:“你最好祈祷永远不要遇到。” 南北不以为意:“遇到了也不亏，毕竟他们长得好看。” 她知道暮云基地有个传说:血族会在夜间捕猎，狩猎对象为年轻貌美的姑娘，他们以姑娘的血液为食，也会给姑娘一个快乐的夜晚。 大部分情况下，他们不会直接杀死猎物，所以很多姑娘都会在第二天清晨被人发现晕倒在无人的巷角或是小旅馆狭小的房间里。 “听说那些和血族有过交集的姑娘醒来以后都是魂不守舍，沉浸在和血族共处的夜晚无法自拔。” 南北越说越起劲，任铎点了点她的脑袋，无奈道:“得了，小孩子家家哪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故事。” 萧御附和道:“就是，我听三哥说，被那些吸血鬼咬一口你就无了，还共处一夜风流快活？别做梦了。” “哎，所以说你们这几个大男人不解风情呀。” 南北摊了摊手，回到沙发上坐下，继续解决自己的烤红薯。 打发掉南北和萧御，任铎看着血族消失的方向，沉吟。 那个方向，是猎人小队的临时驻地所在，那群血族是冲着猎人小队去的？ …… 认出宁栀的车，临时驻地闸口直接打开，放越野车进入。 下了车，宁栀叫住巡查的人，道:“不管是谁的车，放进来前都要做好检查——要是我被人胁迫，带了危险物品在车上，你们不是把整个基地都置于危险之中了吗？” 被教训了，队员们面面相觑，尴尬地回道:“知道了，宁助。” 是她的车，他们才放行，换成别人，他们肯定会仔细检查。 宁栀没有为难他们，交代两句后，走到等候的沈慕祁身边，道:“这是空月以前设置在长明市的临时驻地，你应该是第一次来，我带你参观参观？” 沈慕祁对基地没兴趣，不过能和她多相处几分钟，他乐意至极。 宁栀带着沈慕祁参观临时驻地，偶尔会做简单的讲解。 “小栀。” “嗯？” “你们为什么会在长明市设置临时驻地？”长明市距离空月基地十万八千里，在这里设置临时驻地，意义并不大。 “我不知道。”宁栀实话实说，“听爸妈说，这个临时驻地很早就在了，空月会经常安排考察团到长明市……” 宁栀顿住。 经常安排考察团到长明市……为了什么？ 她想到一个可能，沈慕祁替她说了出来:“看来，你们空月基地某些人，早就知道四国宝藏的线索在这里啊。” 所以才会有考察团，才会有临时驻地。 那些人以考察为名，不停地安排人到长明市，想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四国宝藏。 “这么说来，这次的线索也不是无意中发现的。”宁栀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难怪大哥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考察团找到的东西带回空月。” 空月基地费尽心力得到的东西，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 想起之前和冷青娥的对话，宁栀扣住沈慕祁的手腕，低声道:“你跟我来。” 沈慕祁被她扯着走了脚步，自觉地跟上她。 “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 “是。”宁栀道，“你跟我回房间。” “哎？”少年似笑非笑地说道，“姐姐，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 宁栀面无表情地打断少年的幻想:“放心，我对未成年小弟弟不感兴趣。” 被质疑年纪等于被质疑能力，少年气呼呼:“我早就成年了！” 宁栀不搭理他，扯着他继续往房间走。 想通了一件事。她现在心情不错，和迎面而来的程让擦肩而过时还不忘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女人……”目送年轻的男女走远，冷小小眉头拧成一团，道，“程让哥哥，有拿到她的资料吗？” 程让的心思本来还在忽然对他冷淡的冷青娥身上，听到冷小小的疑问，没有多想，回道:“还没有接到我爸的消息，想来是个没什么背景的角色，查不到过去也正常。” “也可能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所以宁珏刻意隐瞒了她的过去。 “都有可能。”程让含糊道，“先等家里的消息。” 他们两人要去找裘克俭汇报入驻情况，冷小小追着他走了两步，疑惑地问道:“程让哥哥，你和姐姐还没有和好吗？” 程让苦笑道:“可能这次她真的生我气了。” 冷小小道:“我已经劝过姐姐了，姐姐有时候脾气是有点倔，等她气消了，我再跟她说说……” “不关你的事。”不想因为自己和冷青娥的事牵连到冷小小，程让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这次任务情况不明，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哦。”女孩乖巧地点点头，又道，“我也会保护你和姐姐的。” 小小真的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啊，和青娥一样。 内心感慨着，想起那个还在和他闹脾气的女孩，男人叹了口气，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第41章 来自沈慕祁的挑衅 接到宁栀的视频电话时，宁珏正在办公室处理秘书送来的文件。 喝着咖啡袅袅的热气，他看着电脑上屏幕上女孩熟悉的脸，还有在她身后晃悠着偶尔入镜的少年的身影，狠狠皱起眉头。 没发现宁珏的不悦，视频接通后，宁栀直奔主题:“大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宁珏整理好复杂的情绪，简短地回:“你说。” “坚持向长明市的地下实验室派遣考察队是谁的主意？” 派遣考察队这种决定一般都是议事院的决策，通常投票过半就会被采纳。 宁栀把自己的问题详细化:“是谁最先提出这个建议的？又是以什么理由提出来的？” “你稍等。” 宁珏起身离开镜头，很快回来，手上多了一份资料。 “是冷禅。” 果然，冷家人。 宁栀了然。 “大哥，关于冷家的资料，除了明面上的那些，你还有别的吗？” 宁珏为人深谋远虑，做任何事都喜欢未雨绸缪，他手上掌握的信息远比外人所以为的要多得多。 “有。”没问她想做什么，宁珏道，“你需要的话，我让周放整理一份发给你。” “多谢大哥。”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准备挂电话，“大哥，少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被她教训，宁珏轻敲着桌面的手指一顿，屈指把咖啡杯往旁边拨了一下，划出视频镜头。 宁栀:“……”大哥，你这掩耳盗铃的功夫跟谁学的？ “你……” 宁珏想说什么，宁栀那边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少年的声音，打断他准备好的话。 “姐姐，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宁栀转头看了眼屏幕外，警告:“闭嘴！” “哦。”少年委委屈屈地应了。 宁珏:“……”刚刚这家伙是在向他挑衅？ 好啊，臭小子这么有恃无恐，是认定了他在千里之外，没办法揍他对吗？ 发现兄长整张脸都黑了，宁栀总算察觉到兄长的不悦，连忙解释:“大哥，这家伙是我在路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厉害，我就请他陪着一起过来了……” 知道沈慕祁的身份瞒不住，她越说越小声。 妹妹不在身边，教训她不急在这一时，宁珏敛了怒火，温声道:“你在外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知道的。”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资料待会儿周放会发给你，记得查收。” “好，谢谢大哥。” 乖巧地和兄长道别，宁栀关掉视频，转头看向沈慕祁，深吸一口气，朝他招了招手。 沈慕祁不进反退，往后缩了缩，不肯过去。 “你不是饿了吗？”宁栀勾勾手指，“过来，我带你去找吃的。” 沈慕祁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扬起清澈单纯的笑容:“姐姐，我突然不饿了，真的。” 宁栀气不过，跳起来冲到他面前捏住他的脸，怒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沈慕祁，你就想看我回去挨打对不对？！” 少年仰着头任她蹂躏，口齿不清地辩解道:“姐姐你不要诬陷我。” “你就是故意的！” 白皙的脸颊泛出粉嫩的桃花色，宁栀总算觉得出了口恶气。 她收回手，没好气地说道:“起来，带你去吃东西，刚好我也饿了。” 他们急着回驻地，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 沈慕祁起身，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换了个话题:“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个什么冷禅，早就知道四国宝藏。” 冷家人知道宝藏的线索在长明市，安排考察队来这里是早有预谋的。 “难怪冷青娥会知道四国宝藏。”宁栀冷笑，“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冷家在打什么主意，但宝藏的线索绝对不能落到冷家人手里。” 冷青娥就罢了，冷小小也是冷家人，鬼知道那女人拿到宝藏的钥匙后会研究出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宁珏。 她说的斗志昂扬，话音刚落，迎面撞上站在走廊里的冷青娥。 女生正在和周锦说话。 周锦和宁羽一样，都是冷青娥的忠实拥护者，宁栀看到这人拉着冷青娥说话时小心翼翼又暗藏欢喜的表情，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二哥。 “小宁。”冷青娥早就想找借口和男人分开，看到宁栀宛如看到了救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正准备去吃饭。”宁栀道，“你要一起吗？” 冷青娥感激女孩的拔刀相助，颔首:“好，我带你们过去。” 她看向周锦，苦笑:“周少，很感谢你为我考虑那么多，不过我和程让之间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青娥，你明知道冷小小在中间挑拨离间，你也……” “小小是我妹妹。”打断周锦的话，冷青娥正色道，“她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我会教育她——这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说完，直接招呼宁栀:“走，我带你们去厨房。” 心爱的姑娘走远，周锦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经过拐角，男人被人拦住去路。 “周锦。”冷小小眼神冰冷，落在男人身上，“我听到了你和姐姐的对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自己虽不喜冷小小，不过毕竟是队友，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周锦只是冷冷笑着点头，“可能。” 冷小小本来是准备回房间披件衣服，谁知道走到拐角处就听到周锦在跟冷青娥胡说八道，说她心存不轨，让冷青娥提防着她。 真是可笑，心存不轨？她只是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而已，在冷青娥的这些拥护者眼里就成了心存不轨了？ “既然是误会，那还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我姐姐面前胡说八道。”冷小小盯着男人，一字一句道，“背后搬弄是非的男人很遭人嫌，这么简单的道理，周小少爷不会不懂？” 周家和程家多有龌龊，周锦和程让也是互看不顺眼，冷小小出于护短的心理本就对周锦多有偏见，如今更是觉得这人横看竖看不顺眼。 对不顺眼的人，她说话也刻薄了起来。 被女人用如此激烈的措辞指责，周锦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双手环在身前，挑眉问道:“冷小小，要是问心无愧，你何必这么激动？” 不想继续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在冷小小反驳之前，他直接抬手把人拨开:“让开，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被推了个踉跄，冷小小扶住栏杆站稳，男人已经先一步离开，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周！锦！”从牙缝里挤出男人的名字，冷小小咬进后槽牙，浮在栏杆上的手用力握紧，捏出沉闷的响声。 冷青娥的拥护者是吗？很好，很好，就让她看看，这家伙追着冷青娥能得意多久！ 第42章 你在威胁我吗 晚饭时间早就结束，这个时间点厨房没什么人，宁栀捧着装着素菜面的碗，任由滚烫的温度一点点渗进皮肤，驱散身体的寒意。 等瓷碗由热转温，宁栀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开始吃东西。 少年很快解决了一碗面，难得的对投食的冷青娥轻声细语:“谢谢。” 收拾着厨房，冷青娥摇摇头:“不用客气。” 她看向宁栀，问道:“锅里还剩一点面，你还要吗？” “不用。”被投喂了，宁栀毫不吝啬对女主大人厨艺的赞美，感叹道，“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我以为你们冷家也都是……” 和他们宁家一样，父母长辈忙于工作，平时都是请的管家和保姆照顾孩子们的饮食起居。 原主直到二十二岁，都没有下过厨房，算是真正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小姐。 被宁栀的话勾起了幼时的回忆，冷青娥擦干碗上的水，放到一旁的收纳盒里，道:“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家里没有别人，都是我照顾小小……我爸脾气比较古怪，嗯，我们家从来没有请过保姆。” 她爸，就是坚持保护长明实验室不肯放弃的冷禅。 “冷青娥。” “嗯？” “关于四国宝藏的线索，是你爸爸告诉你的？” 冷青娥擦手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宁栀。 提起四国宝藏，她像只竖起刺的刺猬，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戒备和警惕。 “不用紧张。”宁栀说话的调调却好似一个小混混，吊儿郎当让人摸不清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对四国宝藏兴趣不大，不过我对你们冷家很有兴趣——冷禅为什么会知道四国宝藏的钥匙藏在长明市？” 冷青娥微微退了半步。 避开宁栀的打量，她继续自己擦手的动作，垂着眼帘，沉默着，并不准备回答宁栀的问题。 “我是对宝藏不感兴趣啦，可对宝藏感兴趣的人有很多。你说，我要是把你们冷家知道宝藏线索的消息放出去，等待你们的会是什么下场？” 女生倏然抬眸，直视宁栀，冷声:“你在威胁我吗，宁栀？” 宁栀摇头:“不，我在提醒你。” “……” “现在这世道最不缺有心人，我能查到的资料，其他人也可以查到。冷青娥，只要查到你父亲冷禅的所作所为，和我做一样猜测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知道宁栀说的在理，冷青娥再次沉默。 是了，宁栀的猜测没有错，她的父亲冷禅的确知道宝藏的秘密，也知道这次考察团拿到的线索就是打开宝藏大门的钥匙。 “不管用什么手段，做出多大的牺牲，一定要拿到藏宝地的钥匙，知道吗？ “这是我们冷家的使命，记住，宝藏本来就是属于我们冷家的东西，我们只是在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这是她出发前，父亲给她的任务。 宝藏是属于冷家的，她必须拿回冷家的东西。 “冷青娥。” “嗯？” “知道司月一族吗？” “司月？”冷青娥摇头，“是什么？” “你父亲让你来夺宝，却没告诉你宝藏的来历？”眼底漾出讥诮的笑意，宁栀似笑非笑地说道，“让我猜猜，你爹不会空口无凭告诉你这个宝藏是你们冷家的东西，让你一定要带回去？” 一语中的。 冷青娥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看来是了。”宁栀盯着女生看了会儿，勾唇浅笑，眼神里嘲讽未褪，“冷青娥，你要是能证明宝藏是你们冷家的，我会把钥匙拱手相让，若是你不能证明，那钥匙我是志在必得。” 冷青娥抿唇，思量片刻，沉声道:“就算宝藏和我们冷家无关，也是我们队伍的任务，宁栀，你要背叛空月基地吗？” “可别说的这么正义凛然。”宁栀摆摆手，“冷青娥，冷禅让你拿到钥匙是为了交给基地？你觉得我会信？” 冷青娥再次噎住。 解决掉粥和馒头，宁栀自己收拾好碗筷，擦干手后瞥一眼看戏的沈慕祁，后者立刻敛了看戏的表情走过来，乖巧地问道:“姐姐，回去吗？” “嗯。”宁栀盯他，“以后吃了饭碗筷自己收拾。” 他一愣，看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洗碗槽。 “洗碗，不会？” 他收回视线，挑了挑眉，嘴角有了笑:“姐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嗯？” “我是我们小队厨艺最好的一个。” 哦？宁栀眼睛亮了，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会不会他们一个小队都是厨房小白痴，而他也是相对不那么白痴的那个。 “下次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厨艺。”他说着，再次向冷青娥道谢，“谢谢冷小姐的晚餐。” 他抓住宁栀的袖子，示意:“走了，奔波一天，晚上好好休息。” 冷青娥识趣地没有和两人一起走，走到门口，宁栀想起一事，回头看向冷青娥，低声问道:“四国宝藏的事，冷小小知情吗？” “不知情。”回答完，她对这个答案不确定，改口道，“爸爸告诉我，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她改口，说明她心里没底。 宁栀颔首:“希望你父亲的话可信。” 她温声:“晚安。” …… 上楼，停在自己房间门口，宁栀看着门上贴着的名字，狠狠地愤怒了——为什么这家伙又是和自己一个房间？这个驻地有那么多空房间，为什么要把这家伙塞在她房间？ “咦？姐姐，我和你一个房间呀。”沈慕祁用让人想给他两拳的天真语气念出房门上贴着的名片，“宁特助，宁特助家的小朋友。” 宁栀被他笑得没了脾气，认命地推开门，走进房间。 还好，里面是两张单人床。 宁栀松了一口气。 “姐姐，你这是什么表情？”少年不乐意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你之前受伤的时候，我可是彻夜……”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路过走廊的队员们忍不住往房间里瞟两眼，然后捂着嘴笑弯了眼。 宁栀受不了了，一把将他推进房间，怒道:“睡觉你！” 第43章 夜袭的血蝙蝠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沈慕祁在房间，宁栀睡得十分安心，直到被少年从被子里刨出来，她才陡然听到了窗户外传来的诡异的声响。 女生瞬间清醒。 “醒了？”少年蹲在她床边，见她清醒，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是吸血鬼。” 宁栀凝神细听。 夹杂在北风里呼呼啦啦的声音，不正是蝙蝠成群结队飞翔时才会发出的响动么？ 蝙蝠，吸血鬼……莫不是袭击实验室的那群血族发现了他们的驻地，连夜来偷袭了？ “我进来时看过，驻地外围设置了检测异生物活动轨迹的检测器，城墙上也配备了对付异生物的枪械，在有准备的情况下，那群吸血鬼暂时进不来。” 他们没办法立刻进来，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血蝙蝠在驻地上空盘旋。 并没有因为沈慕祁这番话而放松警惕，宁栀翻身而起，走到窗户边，掀开窗帘一角查看外面的情况。 成群结队的黑色血蝙蝠盘旋在驻地上空，被驻地上展开的光刃防护墙挡住了进路。 它们围绕在光墙之外，宛如一片坠落的乌云。 宁栀打量着血蝙蝠的活动轨迹，饶有兴致地问道:“沈慕祁，你说，血族出没，为了什么？” …… 血蝙蝠在驻地上空盘旋，裘克俭站在指挥室的大屏幕前，看着屏幕上拍到的画面，沉吟不语。 异生物活动检测器比巡查的队员更早一步发现血族出没，作为驻地最基本的自动防御系统，光墙在血蝙蝠群到达前启动了。 明晃晃的光刃划过窗户，他才意识到有异生物在附近活动。 此刻，整个驻地外围都是血蝙蝠，密密麻麻、很有组织地盘旋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作为上半夜巡查队的负责人，程让自然也在指挥室，见裘克俭一直不说话，他瞟了眼屏幕上的画面，道：“副队，血族多在夜间出没，不能直接接触日光，现在有防御系统撑着，应该可以熬到天亮。” 裘克俭没有立刻回话。 的确能够熬到天亮，可也仅仅能够熬到这个天亮而已。 现在的防御系统需要大量能源作为支撑，这个驻地长时间荒废，所储存的能源无法长久地支持光刃的运转。 一旦能源耗尽，整个驻地的防御系统就会陷入崩溃。 寻找考察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们不可能只在这个驻地待一晚。 今晚熬过去了，明晚呢？谁能保证明晚那些吸血鬼不会来？ 知道裘克俭在担心什么，程让道：“副队，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去接触那些吸血鬼。” “哦？” “在此之前，除了多年前的312惨案，还没有出现过血族大范围攻击人类的情况，看外面那些血蝙蝠，今晚来的血族等级不低，或许我们可以主动接触，弄清楚他袭击我们驻地的目的。” 袭击军团等于向整个人类基地宣战，在血族和人类所达成的微妙平衡之下，应该没有谁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你的意思是，安排人去和吸血鬼谈判？” “是。”程让道，“如果他们的要求在我们可以接受且能够满足的范围内，答应他们也无妨；如果我们不能满足，那至少也有个心理准备。” 目前是他们处于弱势，这个建议可以一试。 裘克俭却陷入了更深的纠结：谈判可以，可要安排谁去呢？这支队伍情况比较特殊，宁、冷、程、周……一个队伍里有太多牵扯过多的姓氏，若是一个决策出现失误，很可能会葬送掉他的职业生涯。 “让我去，队长。”看出他的为难，程让道，“方法是我提出来的，自然也该我去执行。” “嗯？”裘克俭挑了下眉头，难得流露出几分赞赏。 今晚程让的一系列表现，倒是让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看法改变了很多。 “你确定？” “我确定。”程让道，“而且我有自信可以完成任务。” 裘克俭沉默一瞬，道：“好，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你可以在队伍中挑选五名同行者，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撤退。” 不可能只安排程让一个人去谈判，既然是谈判，他们也该拿出猎人军团该有的气势。 “五位同行者？”程让迟疑，“我……” “我看你一个都不用挑了。”少年轻薄带笑的声音横插进来，毫不客气地截断了程让的话，“反正，不管你带几个人去，都是送死。” 这话说得极为拉仇恨，程让和裘克俭齐齐转头看向说话那人。 少年站在门边，站姿很是散漫，潋滟的桃花眼里含着讽刺的笑，即使被身边的女生警告地睨了一眼，他也没有收敛自己的嚣张和桀骜。 “小宁？”不知道少年的名字，裘克俭只能叫了宁栀，语气严肃地说道，“你们怎么没去休息？” 仇恨已经拉满了，宁栀也懒得维持表面上的客气，直接摊手道：“这么个情况，睡不着呀。” 她看向黑着一张脸的程让，接下沈慕祁的话：“程代队长，我朋友说话可能有些不中听，但他话糙理不糙，我觉得你要自己去送死可以，还是别牵连别人了。” 这女人对自己的敌意不加掩饰，从同行的第一天开始，直到现在，只要面对他，她永远是冷嘲热讽恶语相向。 程让冷着脸，无视宁栀的挑衅，淡淡道：“如果副队没别的安排，我先去准备，尽快出发。” “你这人啊，听不懂人话就很让人惊讶。”宁栀站在门口，没准备放男人出去，“你准备？出发？你出发去哪里？你知道这群血蝙蝠的主人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吗？你知道他们袭击驻地的原因吗？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打算直接带着队员去送死？” “那宁特助你又知道什么呢？！”被激起火气，程让怒道，“站在安全的地方说风凉话，宁特助就会这些吗？” “那倒不是。”宁栀悠然一笑，“我还可以去找吸血鬼谈判。”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去是送死，那她去是什么？不是送死吗？ “我说，我可以代替你，去和那些吸血鬼谈判。”宁栀道，“而且我不需要队友，如果天亮之前我没有回来，说明我没了，谈判失败，你们可以做好打架的准备，就这么简单。” 程让只觉得难以置信。 要不是这女人一直对他冷嘲热讽，他会怀疑她是不是暗恋他。 这种不要命的事，她抢着要去做？ 呆滞半晌，男人只挤出一句话:“你要代替我去执行这个任务？” “代你去？”宁栀冷冷勾了下嘴角，没有反驳，“我代你去，希望你能感恩戴德，呵。” 不再搭理程让，宁栀直视裘克勤，一字一句:“副队，这个任务交给我，我有百分之五十生还的可能，交给其他人，就是白白送死。” 裘克俭:“……” 第44章 血族和小女孩 高耸的城墙下仅供一辆车进出的铁门打开，黑色的越野车穿越光刃，如鱼入海，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铁门闭合，年轻的负责人站在城墙上，静静看着被光墙隔绝在驻地外的血蝙蝠。 在越野车驶出基地的那一刻，驻地外围绕的血蝙蝠好似有了新的目标——它们拧成一股黑色的风，追着越野车离开的方向飞去。 基地外恢复平静。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裘克俭没有回头，开口道：“差事被人抢了，会心有不甘吗？” 程让没有回话。 裘克俭替他回答了:“肯定会有的。”虽心有不甘，可在选择面前，他还是败给了恐惧。 “副队，刚才发生的事……”沉默片刻，程让还是低声开口，“还请不要告诉青娥。” 面对那个女人的质问和保证，他选择了退让。 于是，和血族谈判的任务从他身上转移到了宁身上。 “这不是什么该感到羞耻的事。”裘克俭道，“小宁的确比你更适合执行这个任务，而你，还会有别的任务等你去完成。” 这话是实话，在程让听起来却更像是安慰。 男人苦笑道：“副队，要是宁特助明天没有回来，我们需要安排人去营救吗？” “不用。”裘克俭沉声道，“她离开前不是说得很清楚？要是天亮之前她还没回来，我们就要做好明晚战斗的准备。” 要是宁栀真的没有回来，待天一亮，他就安排小队去实验室搜寻考察团的线索，如果能在天黑之前找到考察团，接下来一切就好安排了。 …… 马车停在街道拐角，四匹高大强劲的黑色马儿无聊地用蹄子刨着地面，马车两边的飞檐上分别挂着两盏小小的八角水晶灯，在夜色下宛如鬼火一般散发着幽幽的暖光。 穿着黑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坐在马车顶上，晃悠着两条腿，轻轻哼着歌。 血蝙蝠穿过夜色，呼啦啦朝着马车飞来，惊得骏马发出一声嘶鸣。 “吵死了。”淡淡的、低沉的男声在马车内响起，温润醇厚似最上好的酒，闻声先让人醉了七分，“行了，到此为止。” 得了命令，围绕在马车上空的血蝙蝠瞬间散开，一阵风消散在夜色里。 等血蝙蝠散去，宁栀总算看清了马车的外形和坐在车上的小姑娘。 “那个女孩……”宁栀放下望远镜，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错觉，“好像是个人类？” 没看马车的情况，沈慕祁把玩着泛着银光的匕首，目光比匕首还要冰冷。 如果他没有听错，马车里那个声音的主人，早在几年前就该消失了才对。 没有得到回应，宁栀转头看向沈慕祁，皱眉道：“你怎么了？马车里的那位是你的老熟人？” 匕首挽出银色的花儿，在夜色里悄然绽放出杀意。 沈慕祁的笑容却是截然不同的纯真：“怎么可能？我和那群吸血鬼又不熟。” 他话音刚落，停在街角的马车忽然动了。马儿嘶鸣一声，哒哒前进，车轮碾着月光，慢悠悠地移动。 小女孩依然坐在车顶，马车一动，她的歌声停了，低头看抬蹄子的骏马。 看小女孩似乎毫无防备，宁栀好奇：“你说，他们要去哪里？” 沈慕祁嘴角抽了抽，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姐姐平日里聪明得很，怎么此刻突然犯傻了？ 宁栀还没明白他这声叹息为何，马车拐了个弯，停在了两人面前。 紧闭的车门打开，隐约可以看见车内透出的暖黄的灯光。 “咦？”车顶的小女孩看到两人，小鹿一样清澈干净的眸子睁得大大的，脱口道，“人类？” 宁栀：“……嗨，晚上好。” 她看着小姑娘微笑，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沈慕祁，他这是什么意思？请我上车吗？” 瞥了眼满脸好奇的小女孩，沈慕祁轻笑道：“既然对方请了，姐姐，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 从外面看马车不大，等坐在里面，宁栀才发现车内别有洞天。 除了他们现在落座的地方外，车内用精巧的屏风隔出了一片，宁栀瞥了一眼，里面放着公主床和各种娃娃公仔，一看就是小女孩玩耍的地方。 宁栀：“……”这车里面原来有这么宽阔的空间吗？ 此刻，马车的主人正在安静地煮茶。 修长苍白的手指拨弄着浅色的茶具，没有弄出一丝响动。 宁栀的目光从那双手挪到男人身上。 他穿着玄色的风衣，衣服包裹下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脸部的轮廓非常明朗，宛如刀削斧劈一般，线条凌厉且分明。露在外面的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似冬日里的雪，嘴唇则是浅浅的绯色，像春日里的樱。 吸血鬼……都长这个样子吗？ 宁栀忽然能理解传说里那些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姑娘们——美色在前，坐怀不乱是圣人才有的品格。 察觉到宁栀的目光，男人侧脸看她，薄唇微扬，低醇的声音便带了几分笑音：“宁小姐在看什么？” “啊？”偷窥被发现，宁栀改为正大光明地打量，连回答都很是理直气壮，“没见过血族，好不容易见一次，不得好好欣赏欣赏？” 没有因为女生的轻薄言语生气，男人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一杯放在宁栀面前，一杯放在沈慕祁面前。 收回手的同时，他看向沈慕祁，颜色浅淡仿若月光的眸子里有凛冽的绅士：“紫微军团的沈慕祁？” “嗯。”少年看也不看面前的红茶，淡淡，“看来我没记错。” “是啊，你没记错。”男人回身坐直，声音依然带着笑，宁栀却觉得他的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波澜不惊转为了无奈。 “你怎么会和空月基地的人在一起？” “和你无关。” 在宁栀疑惑的目光中，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洛。”坐在男人身边的小女孩默默吃完了一个小蛋糕，把盘子推到男人面前，小声道，“还要。” “不行。”男人无情地拒绝了萌物的请求，在她委屈巴巴的目光里，他叹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小黎，你该休息了。” 小姑娘看向桌子上装饰用的时钟，起身整理自己的公主裙：“那我去睡觉了。” 她自然而然地靠近男人，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晚安，洛。” 小女孩抱着自己的娃娃进了内室，留下三个大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目送小女孩进去，男人收回视线，无视了这段小插曲，看向宁栀：“上好的兰疆红茶，宁小姐不尝尝吗？” 听说过这个牌子的红茶，知道价值不菲，宁栀不跟他客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香醇，唇齿留香。 作为一个不会品茶的人，宁栀只觉得这茶除了价格贵，其它没什么特别。 她品茶的时候，男人安静地等着，直到她放下茶杯，他抬手给她的杯子添茶，状似随口一问：“宁小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第45章 做笔交易 听到男人的询问，宁栀“啊”了一声，诧异：“不是你特意让蝙蝠引我们过来的吗？” 那些血蝙蝠在基地外围盘旋，源源不断，他们循着源头很快找到了这里。 不给男人再次问话的机会，宁栀抢先一步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在原主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和血族打交道的经历，这人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他是为她而来？还是另有所图？ 男人没有回答宁栀的问题：“关于我的身份，沈慕祁会告诉你。” 他看了眼窗外，月至中天，清冷的光洒在马车的窗外，天地间一片银白宛若下了一场雪。 “宁小姐，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你们空月基地考察团找到的东西在我手上。” 果然。宁栀颔首：“袭击考察团的果然是你们。” “不是我们。”男人慢条斯理地纠正她的话，“是血族，但不是我。” 这是什么意思？宁栀诧异：所以他只是个捡漏的？ “我的同族袭击考察团，抢走了钥匙，我只是在最后做了一个转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宁栀道：“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宁小姐知道冷家吗？” 哟？和女主角有关？ 宁栀道：“知道，空月基地的大家族。” “我找冷家家主有事相商。”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微微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希望宁小姐能给我一个担保。” “你说。” “保证我和冷禅见面时，不受任何人打扰。” 这话说得委婉，宁栀从中嗅到了一抹不同寻常：“冒昧问一句，你找冷禅，是为了什么？” “这件事就不需要宁小姐操心了。”男人礼貌地回绝了她进一步的试探。 没等宁栀继续说什么，他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淡淡道：“宁小姐，我的诚意在这里。” 银白色的钥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顶端镶嵌的翡翠绿的宝石经历过百年的时间洗礼也依然保持着清澈的光华。 这是空月基地、冷禅一直在寻找的那把钥匙。 宁栀看着钥匙，又抬眼看向男人。 他清隽的脸被暖黄的灯光分割成明暗两面，眼底的情绪也好似被切割了，糅合成让人一眼看不透的深渊。 宁栀拿起桌上的钥匙，淡淡一笑：“或许，我可以和你合作。” “哦？”听她话里有话，男人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宁小姐请说。” “如果冷禅是你的仇人，我可以亲手把他送到你的手上，如何？” 不知道宁栀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男人嘴角温润的弧度微敛，抬手示意她继续。 “我不知道你和冷禅之间有什么恩怨，如果只是简单的见面……空月基地虽然明确表示不接受血族和狼人，但混迹在基地里的异生物不少，你想见冷禅不是什么难事。”宁栀就事论事，“你说在你们见面时不希望被旁人打扰，说明你见他以后闹出的动静肯定不小，不然你也不用大费周章来和我合作。” 没有被戳穿小心思的慌乱，男人眼底笑意未减，大方承认：“的确，我见冷禅，是为了报仇。” 得到这个答案，其它问题便不重要了。 宁栀道：“既然是同样的敌人，那，合作吗？” “冒昧问一句，宁小姐和冷家，为何结仇？” 据他所知，冷禅在基地里的名声不错，和宁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何来敌人一说？ “没有结仇。”宁栀淡淡，“就是我单方面看他不爽。” 冷禅知道四国宝藏的秘密，唆使冷青娥来寻找钥匙，却并没有告诉冷青娥四国宝藏的来历——那家伙到底在谋算什么，宁栀不清楚。 她不清楚，所以决定防范于未然。 “会不会成为仇人，试试便知道了。” …… 从马车上下来，宁栀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轻松地解决，宁栀拍拍胸口，看向一言不发的沈慕祁，发现少年正看着马车消失的街道愣神。 “沈慕祁。”宁栀戳戳他的肩膀，“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你就很不对劲。” 任她戳着，沈慕祁反问：“有吗？” “有，你太安静了。”宁栀回忆他刚才的状态：像刚出窝的小狼崽，被人扯了一下尾巴立刻缩回到窝里后警觉戒备的样子，“你和那个吸血鬼认识？” “认识。”沈慕祁道，“小时候被他揍过。” 宁栀：“……”哦，难怪这么戒备。 “我记得我应该把他宰了的。”沈慕祁嘀嘀咕咕，“他怎么还活着呢？” 宁栀：“……”你在说什么？我有点理解不了。 “姐姐，今天那个吸血鬼，叫洛离，是暮云最有名的洛姓血族一脉，当年屠东方家的吸血鬼也姓洛。” 宁栀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东方诺曾经出钱请紫微军团去把杀害自己亲人的血族满门屠尽，那个吸血鬼是洛姓，那被接到任务后的沈慕祁杀得干干净净的也是这个洛姓的血族一脉…… 宁栀惊愕：“沈慕祁，你是他的灭门仇人？” “算是。”少年很淡定，“我记得我当时把他也宰了的，难道他被人救了？” 宁栀：“为什么你们两个再次见面还能这么淡定？” “扯平了嘛。”沈慕祁双手插在口袋里，和宁栀并肩往车旁走，随口道，“小时候他也差点要了我的命，一报还一报呗。” 他说得轻松，宁栀抿唇，问道：“他咬你了？” “没。”沈慕祁点点胸口心脏的位置，道，“给了我一刀，就像后来我给他一刀一样。” 宁栀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人上车，往驻地驶去。 盘旋在驻地上方的血蝙蝠已经散去，裘克俭远远地看到朝这边驶来的越野车，向来处变不惊的副队长露出惊喜的表情，道:“小宁回来了。” 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巡查的程让同样接到了消息，男人快步爬上城墙，险些被逼近的车灯晃花了眼睛。 回来了，血蝙蝠也退了，呵，那女人还真是说到做到。 第46章 我想和你一起睡 越野车驶进停车场，宁栀从车上跳下来，把车钥匙扔给沈慕祁，道:“回房间等我。” 他不是猎人军团的人，担心有心人用他的身份做文章，宁栀直接打发他去休息。 没像往常一样缠着她，沈慕祁接住车钥匙，乖乖上楼去了。 宁栀去会议室找裘克俭汇报工作。 早就知道宁栀去找吸血鬼谈判，此刻会议室里候着一群等结果的人。 血蝙蝠退了，是不是意味着谈判成功？ 裘克俭心惊胆战熬了大半夜，懒得和宁栀客气，直接问道:“宁特助，说说，情况如何。” “那群吸血鬼找错人了。”借口是宁栀在回来的路上想好的，“他们以为在这里驻扎的是朝歌基地的人，所以向我们发动了夜袭。” “什么？”裘克俭被这个荒唐的理由弄得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本意是针对朝歌基地？” “对呀。”宁栀淡定地胡编乱造，“从袭击我们的血族口中得知朝歌基地也在打考察队的主意，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考察队的成员。” 程让对宁栀的理由持怀疑态度:“发现搞错了对象，那群吸血鬼就这么轻易地退了？” “不然呢？在我们这些路人身上浪费时间？” “没有提任何要求？” “没有啊。” “这……”程让拧眉，“这也太诡异了。” “的确诡异。”宁栀煞有介事地附和，“他们同意撤离的时候我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管那群吸血鬼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结果是血蝙蝠散了，血族撤离，这就够了。 裘克俭稍作思考，道:“让巡查队警惕些，其他人按部就班，该休息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去实验室。” “是！” …… 回到房间，宁栀关上门，把从厨房端过来的馒头放在桌子上，看向坐在窗台边的少年。 “折腾了这么久，饿了吗？吃点东西休息。” 沈慕祁没有过来，依然看着窗外，回:“姐姐你自己吃，我不饿。” 宁栀没有强迫他，自己坐到桌边，拿起一块馒头咬了一口。 她安静地吃东西，不时看他一眼。 他很喜欢这样坐在窗户边看外面，就像南方的猫到了北方被窗外的大雪蛊惑，周身萦绕着向往和跃跃欲试。 他在看什么？又在思考什么呢？ 即使这家伙每天姐姐不离嘴，宁栀也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完全走近他。 …… 吃完东西，宁栀收拾好，走到窗户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随口问道:“沈慕祁，你在看什么？” “看夜色。” 这回答，出乎她的意料，还多了几分浪漫色彩？ “姐姐，你不觉得夜晚很可怕吗？” “可怕？” “可怕。吸血鬼，丧尸，还有那些千奇百怪的异生物都喜欢在夜间活动，人类的眼睛却无法适应黑暗，夜幕降临后，人类就会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稍微放松警惕，就可能被看不见的猎食者夺去生命……” 说着丧气话，他的语气依然平静。 “姐姐，我不喜欢夜晚。” “所以你晚上不睡觉？”宁栀单手覆在他头顶，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轻笑道，“即使和我在一起，还是不放心吗？” “不是哦。”他仰头看她，黑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只是不习惯——我可以很多天不睡觉，没关系的。” 基因改造的好处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优于常人的五感和体质，很好的弥补了人类夜间行动时的不足。 “会掉头发。”宁栀就事论事，“小朋友，别看你现在头发茂密，那是你年轻。经常熬夜会掉头发，还会肾虚。” 她很是正经地教育他，少年却愣了愣，白皙的耳朵尖尖泛出绯色，辩解:“才不会，我肾好得很！” 宁栀:“……我的重点是这个吗？” “不是吗？” 迎上对方清澈无辜的眸子，宁栀嘴角抽了抽，放弃挣扎。 “早点休息。”她拉起他推到床上，“后勤安排了两张单人床，你终于不用睡沙发了，要好好珍惜，知道吗？” 少年脱了外套钻进被子，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关上灯，黑暗中，听到少年清浅的呼吸，还有温柔的声音:“姐姐，晚安。” 她轻轻笑了，低声回:“晚安。” …… 梦里是嘈杂的人声，小小的孩子低着头，狭窄的视线里是匆忙往来的皮鞋。 “1003号。”头顶有个声音传来，“跟我来，马上到你了。” 少年起身，麻木地抬起脚，跟着白大褂往前走。 他很瘦，完全没有同龄孩子的婴儿肥，双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实验服裹在他身上就像加大码的袍子，露出的手腕和脚踝都是近乎琉璃般的纤细脆弱。 ——身在笼中，无害的、毫无反抗力、也并没有反抗意识的猎物。 路过一个微敞的铁门时，一双瘦骨嶙峋的手从门里伸出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救救我！”那双手的主人的脸模糊不清，可他的声音很清晰，沙哑而绝望，“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还有理智知道求救，看来药的剂量还可以增大。” “把人拉回来，继续。” “可以把药的剂量增加一倍，试试效果。” 在求救声后，是吵闹的议论声。 那双手被人从他胳膊上拉开，凄惨绝望的哭嚎声在他耳边回响。 “看什么看？”领路的白大褂回头用力拉扯他，“还有闲情关心别人？先担心你自己！” 他推开实验室的门，把他推进灯光明亮的房间。 他知道，等待他的，会是和那个少年同样的结局。 沈慕祁睁开眼睛。 漆黑的眸子里毫无睡意，只有如漩涡般深沉的憎恶和厌弃。 他没有救下那个求救的少年，也没有救下任何人。 最后实验室里活下来的，只有他。 他们都死了，包括那些穿着白大褂人模狗样的实验者。 真是遗憾，只有他活了下来。 沈慕祁眨了眨眼睛。 睡不着。 只要睡着就会梦到过去的事，醒来以后便会了无睡意。 沈慕祁坐起身，看向一步开外的床上呼吸悠长的女生。 她睡着了？ 沈慕祁下床，轻轻走到她的床边，蹲下身打量她。 她睡着了。 毫无防备，就像他们初遇那晚，她也是这样抱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 真可爱啊，小兔子。 歪头看了片刻，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脸。 宁栀没醒，只是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含糊道:“沈慕祁，别闹。” 她迷迷糊糊睁眼看他，不忘伸手摸摸他的发顶以示安抚。 “姐姐，我睡不着。”他趴在床边，小声说话。 “唔唔。”她敷衍地点点头，闭上眼睛继续睡。 “姐姐。”他戳戳她的脸颊，“我想和你一起睡。” 被扰得烦了，女生抱着被子往里面一滚，给他腾了块地方。 少年眼里染了笑:“这是同意吗？” 女生睡得昏天暗地，没有回答。 那就当做同意了。他想，小兔子还是要抱在怀里才更有安全感。 第47章 故意为之 翌日，天阴，北风萧萧，大雪将临。 半梦半醒间，宁栀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桎梏着，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唔……”宁栀艰难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少年放大的脸映入眼帘——过于亲密的距离让她毫不费力地看清了他卷翘的睫毛。 温热的呼吸洒落在脸颊上，提醒她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呼吸相闻间，宁栀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这家伙怎么会在她床上？他为什么会抱着她睡觉？他什么时候上来的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时间，各种问题在脑海里滚动，让她忘记直接推开少年，甚至忘记起床。 “嗯……”被她翻身的动作惊动，少年睫毛颤了颤，似要醒来。 宁栀果断闭上眼睛装睡。 沈慕祁醒了，又没有完全醒。 他微微睁开眼睛，确定宁栀还在他怀里，便抬了抬被她枕得发麻的手臂，让她的脑袋挪了下位置。 他环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再次闭上眼睛。 被少年抬手搂进怀里，宁栀不得已触碰到他温暖的身体，她身子一僵，手脚顿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他的动作过于自然，完全没有随便爬上女生床的紧绷之感，于是宁栀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昨晚梦游主动拉他上来的。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她对帅气漂亮奶里奶气的年下小弟弟毫无抵抗力，说不定就在睡梦中兽性大发对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算了。 宁栀认命地放弃思考。 这一切都是梦，一觉睡醒就好了，梦里发生什么荒唐的事都是正常的。 别慌，宁栀。 “……” 没等她自我催眠结束，房间门被敲响，后勤人员在门外给出通知:“宁特助，醒了吗？裘队找你有事。” 宁栀装死。 第一声敲门声响起时，少年睁眼，完全清醒过来。 看了眼怀里的人，他轻手轻脚地松开她，起身穿好衣服，然后蹲在床边戳宁栀的肩膀:“姐姐，姐姐，你们队长找你哦！” 他这个小心翼翼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同床共枕的反应使得宁栀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昨晚一定是她强迫他的！ 她顺势“醒”过来，回了后勤队员的话，揉着眼睛嘀嘀咕咕去洗漱。 她表现得很正常，就像以往两人同一个房间休息醒来时一样。 沈慕祁瞅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一进卫生间，宁栀打开水龙头接了捧冷水打在脸上，给烧得滚烫的脸颊降降温。 可恶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内心恶龙咆哮完，宁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乱成一团麻的心绪。 别想了宁栀，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她换好衣服去找裘克俭。 走出卫生间，少年正等在门口，看她出来，他把拿在手里的羽绒服递给她，活脱脱一个送爱人出门的小娇夫。 宁栀却无暇欣赏少年漂亮的眉眼。 她像做错了事儿的渣男，接过羽绒服火速穿好拉开门就溜。 直到下了楼梯，似乎都还能感觉到少年落在她后背的控诉的目光。 …… 目送女孩逃也似的下楼，少年收回目光，眼底的笑意越发明显。 害羞了么？小兔子害羞起来还真是可爱呢。 …… 被血族袭击过一次，裘克俭现在只想完成任务尽早返程。 留了一队人在驻守基地，他挑选了几名精英动身前往长明市实验室。 宁栀也在被挑选的精英里。 一同前去的还有冷家姐妹花和程家周家两位的公子哥。 宁栀走在队伍最后，看着前面的两对男女，感慨:副队真会挑人，好巧不巧挑出一个修罗场。 或许是气氛太过压抑，冷青娥刻意放缓脚步，落到队伍最后，和宁栀并肩而行。 “昨晚的事我听说了。”冷青娥低声道，“宁栀，去和血族谈判，你真的很有勇气。” “还好，程让能提出这个建议，也很有勇气。” 冷青娥诧异地问道:“这个想法是程让提出的？” “你不知道？”宁栀没有隐瞒，“本来是程让主动要去的，我抢了他的差事。” 原来是程让提出的吗？冷青娥看着男人的背影，抿唇，眼底的光微微亮。 “说实话，他要是不和别人争风吃醋，还算是个正常男人。”宁栀给出的评价略显刻薄，“哦，还有一点——和别的女生保持该有的距离。” 她话音刚落，前方，冷小小拿着一瓶水递给程让:“程让哥哥，水，给你。” 程让接过，道了谢。 似乎已经习惯程让和冷小小的相处方式，冷青娥苦笑道:“他们以前也是这样，以前……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妹妹和自己的男朋友亲近，作为姐姐，她只是开心男友能得到家人的认可。 等得知冷小小的心意后，再回头看过去的点滴，似乎都变了味道。 “现在觉得有问题了？”宁栀也不多话，只道，“有问题就去解决问题，拖着问题会制造出大麻烦。” “……” 两个女生走在队伍最后窃窃私语，冷小小不止一次回头观察两人，每次都和宁栀的目光撞个正着。 怎么回事？那个女人知道她在看她们？ 为了不引起怀疑，冷小小克制住好奇，跟着程让走到队伍最前面。 那个宁特助最近和冷青娥走得近，莫不是宁家查到了宁栀失踪的原因，安排那女人来向冷青娥告状来了？ 不，不会的。 宁家如果真的知道宁栀失踪是她所为，只怕早就杀到冷家讨说法去了。 小宁和冷青娥亲近图什么呢？ “小小。”察觉到女孩的失神，程让道，“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冷小小摇摇头:“突然发现宁特助和姐姐关系挺不错的，就……挺好奇。毕竟宁特助对程让哥哥你好像有偏见……” 对他有偏见，却和他的女友关系亲密。 被冷小小一提醒，程让不得不多想:冷青娥最近疏远她，是不是因为那个姓宁的在中间挑拨离间？ 为了报复他背叛宁栀，宁珏故意安排个女人进来离间他和青娥的感情。 宁珏会这么做吗？ 程让不是很确定。 堂堂少帅，不至于做出这么下三滥的算计？ 可如果不是刻意安排，那女人为什么独独和冷青娥亲近？ 第48章 血族的陷阱 长明实验室距离空月临时驻地不远，开车二十分钟便到了。 实验室的入口仍然保留着防御机制，裘克俭输入密码，又做了声音确认后，实验室的大门才在众人面前开启。 “这么严密？”宁栀打量着宽敞明亮的大厅，内心疑惑更甚。 实验室的防御系统并未被破坏，那些血族是怎么进入实验室并袭击考察队的？ 一行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回响，裘克俭拿出实验室的平面图，给众人分工。 “程让，你带两名队员去负一楼。冷小小，你带两名队员去二楼，周锦，你带剩下的队员在外面戒备，一旦发现异生物，立刻联系我。” “是！” 裘克俭点点头，看向剩下的两人，道:“冷青娥，小宁，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叫了宁栀和冷青娥，本来想找个机会和冷青娥谈谈的程让只能打消念头，带队去负一楼搜查。 “小宁，青娥，我们分开搜查，一楼操作间很多，还有两个大型会议室和指挥室——发现线索及时联系。” “好。”宁栀应了一声，独自往最里端的指挥室走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除了钥匙以外，考察团还找到了和四国宝藏有关的记录。 钥匙落进血族手里，那份记录呢？ 求救消息是从指挥室发出的，如果发求救消息的人的确是考察团的成员，那可以确定他最后停留的地方是指挥室。 冷青娥本来要去会议室，看到宁栀径自往指挥室走去，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她跟上宁栀的步伐，坠在她身后不远。 指挥室里久无人来，地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墙角和仪器上还挂起了蜘蛛网——它用破败的形态告诉后来之人这里经历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洗礼。 拨开挡在眼前的蜘蛛网，宁栀的目光在指挥室搜寻一圈，落在指挥台上。 台面的灰尘太厚实，使得那个指印格外明显。 宁栀走向指挥台。 求救信号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吗？ 可是这里除了手印，再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是事后被人清理过？还是她判断有误，求救信号并不是从这里发出的？ 警惕地打量四周，宁栀绕到指挥台后。 打量的目光定格，她不出声地抽了一口冷气，因为过于震惊而微微放大的瞳孔里映出愤怒的火。 不知道宁栀看到了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冷青娥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在看到指挥台后靠着的枯骨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她抬手捂住嘴，看向宁栀，用眼神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指挥台后只有一具已经干枯的尸体，靠坐的姿势勉强可以看出人形。 尸体身形干瘪、面目全非，从外形无法判断是男是女，但却不难判断他的身份，因为他身上穿着空月基地考察团的队服。 惊愕只在一瞬间，宁栀很快恢复镇定。 她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 “他身上没有灰尘，队服也是新的，说明这人是最新一批考察团成员，求救信号应该就是他发的。” 宁栀一遍检查，一边分析。 “他的尸体形态有异，脖子上没有伤口，骨头没有断裂，初步判断袭击他的不是血族和狼人。尸体完整，没有伤口，应该也不是丧尸。” 宁栀动作娴熟，声音镇定，俨然进入了工作状态。 冷青娥回过神，本着不想拖后腿的想法，她也蹲下身，想给宁栀搭把手。 “这是……他的名字？”冷青娥的手指停在尸体胸口的工牌上，“邹游，工号1031……邹游？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就是考察团失踪的队员之一！” “你别激动。”示意冷青娥小点声，宁栀将尸体放倒在地，继续检查。 她的动作过于麻利，冷青娥一时插不上手，只能蹲在一旁，等她需要的时候帮忙。 抽出别在腰带上的小刀，宁栀小心翼翼地割开尸体身上的制服。 这人不会莫名其妙死在这里，死状还这么凄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伤口，那致死原因一定隐藏在第一眼看不到的地方。 仿佛为了证实她的猜想，在制服被切开的瞬间，有道暗红色的光从尸体胸口冲出，宁栀下意识挥刀挡住。 红光撞在宁栀的刀刃上，叮一声响后被弹开，正正弹到了冷青娥的手背上。 “这是什么东西？！”冷青娥一惊起身，甩手跳开两步，却已经晚了。 那抹红色好似在她的手背上化开，呼吸之间已然渗透到皮肤之下，顺着手臂迅速往心脏的位置移动。 “别动！” 呵斥住女生的动作，宁栀扣住她的手腕强迫她抬起手，用力撕开她制服的袖子，看着在皮肤下移动的小红点，她反手刺破女生的皮肤，刀尖轻轻一挑，将那抹红色从皮下挑了出来。 女生落刀的瞬间，因为猝不及防的疼痛，冷青娥脱口痛呼一声。 被女生的惨叫惊动，走廊里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裘克俭最先出现在门口:“冷青娥！小宁！出什么事了？！” 他的身后，跟着周锦和其他队员。 “按住伤口！” 松开冷青娥，宁栀只来得及交代一声，就看到被她挑出的红豆大小的东西在地上弹了两下，嗖一声窜向大门口的人。 “副队小心！” 和警告同一时间，“红豆”正中一名队员的眉心，倏然间化开，不见踪迹。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那名队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揉搓自己的额头，却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短短十几秒钟，鲜活的肉体好似被吸干了所有的精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救、救救我……队长……救我……” 队员的声音因为痛楚而沙哑，回荡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凄凉而绝望。 “……”只看下属的反应，裘克俭便知道袭击他的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男人的手按在枪上，迟迟没动。 “队长……救……救我……” 干瘪的身体踉跄着，始终没有倒下，那人用一双充血的眼睛看着裘克俭，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救……” 银色的光一闪而过，没进那人的胸口，直直扎在他的心脏上。 男人仰面倒下，抽搐几下后不动了，被匕首刺中的地方宛如暗藏的泉眼，噗噗往外冒着血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队员不忍再看，红着眼睛将头转向一边。 宁栀走到尸体边拔出匕首——染血的匕首尖端扎着一条暗红色的虫子，鲜血就是从虫子身上喷出的。 “是血蛊。”裘克俭哑声解释，“血族饲养的一种武器。” 第49章 无功而返 血蛊，血族饲养的蛊虫，以鲜血为生，且食如饕餮，无休无止。 接触到人类身体以后，会迅速潜入心脏，吸食鲜血，直到猎物被它蚕食殆尽。 在吸食完考察团的队员后，它没有找到新的猎物，所以在他们到来前，它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新鲜血液的香味唤醒了它，它醒来后对宁栀发动袭击，未遂。紧接着又袭击了冷青娥，依然未遂。 如果裘克俭一行人没出现，宁栀本可以在它逃跑前杀死它。 看着地上干瘪的尸体，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前一分钟还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队友，转眼间变成了一句干尸躺在地上，生还者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翳，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上气。 打破安静的是宁栀。 她甩手把被匕首刺穿的血蛊砸到地上，抬脚将其碾得粉身碎骨，又从腰包里摸出条帕子擦拭匕首的血迹，神色间不似其他人那般悲痛绝望。 收起匕首，她回头走向考察员的尸体，路过冷青娥时，瞥了眼她染血的胳膊，提醒她:“伤口记得处理。” 她出声，看着同伴尸体发呆的一行人这才从悲伤中抽身。 有人看到冷青娥胳膊上的伤口，立刻叫随队的医疗人员过来帮忙止血。 其他人则继续自己的工作，只留了两个后勤人员收拾孤零零的尸体。 “青娥，你这伤口在哪里弄的？我看怎么像刀伤？” 冷青娥有些心不在焉:“是被血蛊弄出来的，还好宁……特助救了我。” 宁栀救了她一命。 在加入猎人军团时，她已经立誓将生命献给空月和猎人军团，每一次出任务前，她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当死亡发生在身边时，当同伴以惨烈的姿态绝望地倒在面前时，她内心深处还是腾起了一丝恐惧。 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后，她为自己的胆小和怯懦感到羞耻。 这一次她能死里逃生，是宁栀反应迅速，及时做了处理。 宁栀……完全没有害怕——她冷静地剜出她胳膊里的血蛊，在那个队员求救时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痛快。 她为什么可以做到如此果断？她怎么能在短短一次任务后完成蜕变，成长为如今这副模样？ 满脑子都是和宁栀有关的问题，冷青娥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黏在宁栀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 裘克俭走到宁栀身边，看到地上考察员的尸体，联系那只血蛊，很快明白发生在这个实验室的事。 “是血族袭击了考察团。”说起血族，想起惨死的队员，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憎恶，“血族没有直接杀他，而是在他身体里放置血蛊，是为了给他发送求救信号的时间。” 求救信息是血族抛出去的饵，为了钓更有价值的鱼。 没有监控，没有记录，他们无从得知这个实验室到底发生过什么，也没机会知道这名队员经历了什么。 裘克俭依据现有的线索做出分析，宁栀没有反驳。 “是陷阱。”裘克俭沉声道，“袭击考察团的要真是血族，我们要找的东西肯定也被那群吸血鬼拿走了。” 对于这个观点，宁栀表示赞同。 没错，东西的确被吸血鬼拿走了，现在在她手上。 不过这里应该还剩下一份资料——和四国宝藏有关的东西，会藏在哪里呢？ …… 从清晨到傍晚，小队把实验室里里外外搜查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考察团的东西真的被吸血鬼拿走了。 队员们逐渐接受了这个猜测，心里对吸血鬼的憎恶更深几度。 …… 裘克俭带领队伍返回驻地，和程让进指挥室，向空月基地反馈白日里发生的一切。 冷青娥的伤只做了应急处理，回到驻地后，队医带她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两人路过楼梯口，被人拦住去路。 少年修长的身形立在前面，被灯光打落的影子很是单薄，却并不会削弱他自带的压迫感。 他眉头紧紧拧着，语气微沉:“冷小姐，姐姐人呢？” 出去的队员除了死掉的那个，其他人都回来了，独独不见宁栀。 宁栀呢？不会经历了昨晚的事，吓得丢下他一个人逃了？ 他问起，冷青娥想起宁栀说要留下来善后，没有随他们一起回来:“小宁还在实验室没有回来。” 少年道了谢，转身往外走。 冷青娥目送少年离开，听到身边的队友颇为羡慕地感叹道:“宁特助真幸运呀，遇到了这么关心她的小弟弟。” 冷青娥笑了笑，附和道:“是呀。不过也是她应得的。” 自身强大才能吸引同样优秀的同伴，宁栀自己足够优秀，不然只会成为强者游戏中的饵料，何谈遇到优秀的同行者？ …… 考察员的尸体被队伍带走，宁栀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指挥室的每一处。 什么都没有。 莫非，和宝藏有关的东西全部都被吸血鬼拿走了？ 不对，他们用了血蛊，在她进来之前，这里除了考察员再没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实验室的防御系统也在正常运作…… 那群吸血鬼没有进入实验室。 空月基地接到的求救信息里明确提到过宝藏，可见求救者在发送信息时仍然握有相关线索。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要是她，就选择把线索藏在一个安全但能被队友轻易发现的地方。 这么一想，宁栀的视线再次回到指挥台。 他拼尽全力走到这里，发送求救信号，在被血蛊蚕食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他会把带在身上的资料藏到哪里呢？ …… 沈慕祁赶到实验室时，宁栀正趴在指挥台下面敲敲打打。 听到脚步声靠近，她停下动作，探头看了一眼。 少年摸了下指挥台上厚厚的灰尘，嫌弃地甩甩手，道:“姐姐，你这是清洁工转修理工了吗？” 宁栀重新爬到台子下敲敲打打，无视他的调侃:“沈慕祁。” “嗯？” “有力气的话帮我把整个指挥台拆了。” 沈慕祁敲了敲厚实的台面，疑惑地问道:“拆它干嘛？” “找东西。” “哦。”少年绕着指挥台走了一圈，遗憾地说道，“虽然很想让姐姐觉得我是万能的，不过很可惜，这玩意儿我拆不了。” 宁栀嫌弃他:“算了，我也不该对你抱希望，哎～” 她说着，手指碰到某个冰冷的角落，微微用力压下，“咔嚓”轻响一声，有个小盒子掉到地上，滚了两圈。 第50章 计划开始 小盒子掉到地上，滚了两圈，停在宁栀脚边。 宁栀从指挥台下爬出来，捡起地上的盒子。 沈慕祁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手上的盒子——很普通的木头盒子，上面刻了繁复的花纹，正面挂了一把小小的锁。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很少见到这种旧世的铁锁。 宁栀记得，她小时候锁日记本用的就是这种锁。 比起什么宝藏，她更倾向于这个盒子里锁着哪个少女的心事。 “这是什么东西？”沈慕祁对小铁锁表现出超乎平常的好奇，“机关吗？” 机关？这个小破锁？宁栀面无表情地握住锁，用力一扯，嗒轻响后，锁口破裂。 在宁栀扯开小锁的刹那，沈慕祁睁大眼睛，一脸震惊。 “我在想，考察队那些人没有打开这个盒子，而是选择藏起来，是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锁。”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以为内里藏着精妙绝伦的机关陷阱，所以迟迟没有动作，让她捡了便宜。 沈慕祁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宁栀的猜测——谁能想到，牵动四大基地的宝藏秘密竟然用这个一扯就破的小东西封印着？ 即使知道这只是一把旧世的锁，大多数人也会瞻前顾后，担心锁里或者盒子里藏着机关。 宁栀掀开盒子。 里面是一张羊皮纸，打开时有清淡的香味，可见这封信的主人是个很精致的姑娘。 “这是……”宁栀一目十行看完信，喃喃，“原来，藏宝地的钥匙不只一把？” 藏宝地有四把钥匙，分别藏于东南西北四处，不知是不是巧合，除了已经被发现的这一把外，其它三处都在另外三大基地的管辖范围内。 也就是说，要想打开藏宝地大门，她还需要前往另外三大基地，找到可以配对的钥匙。 看完信，宁栀第一反应是冷禅知不知道这封信上所说的内容。 冷禅应该是不知情的，不然他不会仅仅执着于长明市，不过不能排除他在暗中行动的可能性……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查清楚冷禅为什么会知道钥匙的秘密。 冷家真的是宝藏的主人吗？冷禅拿到宝藏以后有什么打算？以及，他和那个血族之间的恩怨从何而来。 沈慕祁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 在宁栀沉思的时候，他拿过羊皮纸，最后扫了一眼收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嗯？”宁栀疑惑。 少年微微含笑，温声提醒她:“姐姐，你答应过，我护送你到长明市，你用宝藏的秘密作为交换。” 哦，她的确答应过。 不过，他不要钥匙，只要这个信纸？ 信上的内容没什么实际用途，他拿走这个没有意义。 “我答应你的，可以把钥匙给你。” “钥匙就不用了。”少年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淡漠，“钥匙是你自己合作换来的，不属于这次交易的筹码。” 宁栀被他的借口逗笑了，抬手想摸他的脑袋，忽然想起昨晚的尴尬，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少年却好似没发现她的尴尬，他微微倾身，低头凑到她掌心。 他全然不提昨晚的事，宁栀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顺势摸了摸他的发顶，收回手。 “天黑了，我们也快点回去。” 她检查一遍盒子，确定没有夹层，合上盒盖，放回到原处。 沈慕祁无奈道:“姐姐，一个空盒子，你放回去干嘛？” “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哪个倒霉蛋得到消息来找这玩意儿，总要给人家一点惊喜嘛。” “……” …… 宁栀回到基地时，裘克俭和程让汇报结束，从指挥室出来。 “小宁。”裘克俭叫住她，“有新的发现吗？” 宁栀摇头:“没有。” 基地里里外外被他们翻找了一遍，裘克俭没指望宁栀能找到新的线索:“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启程回空月。” “收到。副队也早点休息。” 两人谈话时，程让始终看着一侧，没有插话。 等宁栀准备走了，他忽然开口问道:“宁特助，那个和你同行的少年呢？” “他有事，暂时离开了。” “暂时离开的意思是……” “他是雇佣兵，陪我来这里是出于过去的人情，现在他自己的队伍有新的任务，他自然要以自己队伍优先。” “你的意思是他不会回来了？” 宁栀反问:“他不是空月的居民，也不是猎人军团的成员，还回来做什么？” 直觉不对劲，程让想了想，没有继续追问。 …… 少年没有和宁栀一起回空月基地临时驻地。 他开车去找任铎，把羊皮纸交给任铎:“在实验室找到了这个，你带回去交给南方。” 他对蒋武说了慌——他们的确接到了长明市的任务，只不过发布任务的卖家有些特殊，是他们紫微军团的老大南方。 萧御看着羊皮纸，问道:“任哥，老大是不是也想要宝藏？” 任铎收起任务目标，反问:“雇佣兵只接任务，不问和任务无关的消息，紫微军团的规矩你忘了？” 萧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问南北:“你知道吗？” 南北翻了个大白眼:“我怎么会知道？我和南方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是姐妹，可南方从来反对她加入雇佣兵，更不会和她分享紫微军团的消息。 “蒋武不是说，他哥哥蒋文接了千家的任务。”沈慕祁提醒他们，“南方为什么想要宝藏，你们想不明白？” 千家。对了，南方老大喜欢的那个男人也是千家人，千询。 萧御一拍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去理会突然醒悟的下属，任铎看向沈慕祁，问道:“阿祁，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你们回暮云，我有点私事处理。”沈慕祁没准备在此处停留，直接拉开车门上车，放下车窗，道，“任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请假。” “请假？”紫微军团有请假这个说法吗？他们不一直都是有任务就接，没任务就歇？ “嗯，请假。” 少年肯定了队长的疑惑，不等他继续问，升起车窗，驾车离开。 …… 回房间之前，宁栀去见了冷青娥。 女生受了伤，此刻已经躺下休息，听到宁栀的声音，她披了件外套起身开门。 “小宁？” “方便我进去吗？” “嗯。”冷青娥侧身让她进屋，“我室友值夜班，房间里就我一个人。” “那就好。”等她关上房门，宁栀伸手到她面前，摊开手，露出了躺在她手心的镶嵌着宝石的钥匙，“这个，给你。” 见到钥匙，冷青娥的瞳孔剧烈地一缩，随即惊讶地放大。 “这是……” 父亲所说的，那把可以打开藏宝地的钥匙？ 第51章 四处散播的宝藏线索 看着那把镶嵌着宝石的钥匙，冷青娥没有立刻伸手接过。 她拢紧身上的外套，沉声道:“宁栀，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宝藏本来属于你们冷家吗？”宁栀道，“这是藏宝地的钥匙，给你，是物归原主。” 冷青娥眉头皱得更紧:“你不是说，你也想要宝藏？” “这钥匙我拿着没用。”宁栀道，“那不如给有用的人。” 她拿着没用？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冷禅没有告诉你？”宁栀道，“要打开藏宝地的大门，还需要你的血，冷青娥。” “我的血？”冷青娥彻底愣住，“我……”我怎么不知道？ “冷禅没有告诉你是吗？”宁栀讥诮道，“你父亲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你，只交代你来取钥匙。” 不等冷青娥回话，她直接把钥匙塞到她手里，道:“冷青娥，你不好奇你父亲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吗？拿不到钥匙，你回去也不好交代？” 的确，临出门前，父亲交代过一定要拿到钥匙，甚至说出“拿不到钥匙你也不用回来了”这样的狠话，她自认为父亲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这次没有拿到钥匙，她做好了父亲会生气的准备，却没想过父亲真会把她赶出家门。 冷青娥沉默着，终于还是握紧手，真诚地道谢：“宁栀，谢谢你。” “别这么早谢我。”宁栀避开女生的鞠躬，似笑非笑地说道，“要不要谢我，还是等回了空月基地再说。” 她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你有伤在身，早点休息。” 送宁栀出门，冷青娥问道：“宁栀，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钥匙的？” “还记得那晚袭击我们的血族么？”宁栀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谎言，“我让阿祁把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顿——钥匙就是他给我的。” 原来如此。 是那个少年出手相助了吗？ 冷青娥没有怀疑宁栀的话，再次道谢，客客气气地把宁栀送出门。 …… 回到房间，宁栀给宁珏发了一则消息，将长明市发生的事简单地作了说明。 退出通讯录，她打开周放发来的资料。 冷禅，冷家现任家主，年少时曾前往承星基地求学，师从观星楼闻君先生，后辗转到暮云基地考察，在上任家主去世后赶回冷家，继承家主之位。 其妻慕容诗出生于暮云基地，在冷禅游历暮云基地时与其相识，后随其一起回到空月基地。 “冷家这两姐妹在冷禅回空月基地之前就已经出生了？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宁栀在资料的字里行间寻找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猜测。 “这个慕容诗的身份比冷禅还要神秘么，怎么资料这么少？” 看完资料，宁栀退出邮箱，刚好看到桌面上跳出的宁珏的回信。 “东方遥正在基地拜访，详情等你回基地细说。” 东方遥在空月基地？所以那次在永安市偶遇，并不是巧合，而是因为朝歌基地那群人的目的地是空月基地？ 沈慕祁不是说东方家的目标也是四国宝藏，他们去空月基地做什么？ …… 得知空月基地的人把实验室里里外外搜索一圈后无功而返，蒋武狠狠啐了一口。 “妈的，看来被那些吸血鬼捷足先登了。” 本来以为猎人小队是他们这次行动最大的障碍，谁知道血族横插一脚抢走了宝藏的线索，无论是他们还是猎人小队，都被算计了一把。 “该死的吸血鬼！” 副队长蹲在他旁边吸烟，因为这次任务失败而愁眉不展：“老大，完不成任务是不是一毛钱拿不到？” 蒋武踹他一脚：“不然呢？活菩萨直接给你送金币？” “哎。”硬生生挨了队长发泄的一脚，副队长唉声叹气，“我答应了罗莎，这次回去就给她买戒指订婚呢。” “你小子！”知道下属有个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蒋武表示嫌弃，“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连个戒指钱都没有？” “那倒不是。”副队继续看着天空忧伤，“之前的钱拿去买房子了，总不能结婚连个新房都没有——我家那破破烂烂的样子你也知道的，哪能娶人家姑娘进门呢？” “你买新房了？”蒋武暂时忘了任务失败的忧伤，八卦道，“买在哪条街？” “平安街啊。”副队道，“那边比较安全，离城门远，离市中心比较近，罗莎自己的小店也在那附近，方便她照看铺子。” “哎哟喂你小子可以啊！”蒋武道，“平安街那边的房价不低啊，你这……” “所以我老爹可多怨言。”副队扒扒头发，叹气，“说什么，雇佣兵还买什么房子，直接去抢就好了！” “抢你爹！”蒋武骂了句粗口，没好气地说道，“娶媳妇的房子当然要干干净净，抢来的那能比吗？也不怕媳妇住进去做噩梦？” “可不就是这个理？”再说，他们的确烧杀抢掠的事做过不少，但那是对其他基地，在自己基地里胡来，可不得被南方老大打断腿？ “哎，我说你……” 蒋武正想好好教育教育自己的下属，就看到巡查兵见了鬼似的跑进来。 “队长！沈慕祁来了！在门口，等着见你呢！” 沈慕祁？ 那瘟神来这里做什么？难道…… 蒋武神色一凛，沉声道：“走，出去看看。” 驻地门口，少年正站在车门边，微微低头看着地上的杂草。 有雇佣兵三两成群，或站或蹲，围绕在他身边不远处，想着一睹这个紫微军团王牌杀手的风采。 察觉到周围打量的目光，沈慕祁好脾气地任他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直到蒋武快步出来，吆喝一声，那些队员才鸦雀散。 “沈慕祁。”赶走围观的队员，蒋武打量着少年，警惕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你不是说，要是我拿到和四国宝藏有关的线索，你愿意出高价买吗？” “哈？”蒋武道，“沈慕祁，我不是傻子，派出去的侦查员回来告诉我，实验室里什么都没有，重要的资料被那群吸血鬼带走了，你哪来的线索？” “你不傻，只是你的侦察员不怎么聪明。”沈慕祁道，“他是不是没有告诉你，猎人小队撤离后，我去了一趟实验室？” “你去过实验室？” “对，我在实验室发现了和宝藏有关的线索。”沈慕祁单刀直入，“打开藏宝地大门的钥匙一共有四把，除了被血族抢走的那一把外，另外三把钥匙藏匿在何处，我知道。” 沈慕祁说得爽快，蒋武敛了眉眼间的玩笑，正色道：“你说。” “其中一把，就藏在你的雇主，闻君所在的承星基地内。”沈慕祁懒洋洋地问道，“蒋武，要和我做这笔交易吗？” 第52章 姐姐，又见面了 送走沈慕祁，蒋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副队一直跟在他身侧，见他陷入沉思，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队长，沈慕祁要了十万金币，这消息应该不会是假的？” “是真是假，让承星基地那群人自己去证实好了。”其中一把钥匙就在承星基地，若是观星楼那群人可以按照他给的线索找到钥匙，不就说明他的消息没问题？ “那要是找不到……” “找不到我们就自认倒霉呗。”不过是亏个十万金币，以后挣回来就是了。 虽这么安慰自己，蒋武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 “通知兄弟们，天一亮我们就动身去承星基地！” …… 后半夜，长明市飘摇的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宁栀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依然能感受到屋外的寒气。 睡不着，她干脆坐起身。 真是奇怪，以前睡觉从来没觉得这么冷，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她披上外套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轻轻叹了一声。 也不知道那个孤狼般的少年现在何处，是不是和队伍汇合了，接下来又要去往何处呢？ 这次相处不到一个月，分别以后竟然会这么担忧吗？ 哎，女人就是多愁善感啊。 宁栀自嘲地笑了笑，拢紧外套，收回视线，准备下楼检查明天出发时需要的物资。 远处的街道上，有暖黄的车灯穿透大雪，直直落在临时驻地的墙壁上。 灯光刺眼。 宁栀下意识眯起眼睛，看向驶向驻地大门的黑色越野。 这是……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意识到那辆车属于谁，她来不及换鞋，直奔大门而去。 没有通行证，不知道值班的人会不会放他进来。要是他和队员起了冲突…… 直到双脚踩到冰冷的雪地里，刺骨的寒意让她勉强冷静了下来。 宁栀看到大门打开，越野车缓缓驶入，熟练地滑到了停车场，稳稳停下。 少年从车上跳下来，对着她挥挥手：“姐姐，又见面了哟。” 直到看到少年纯真的笑，宁栀猛然回过神：这家伙不是说要去找任铎，怎么回来了？ 她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两眼，确定他身上没伤，这才开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处理完就回来啊。”他的回答理直气壮，“不然我能去哪里？” “我以为你……”要回自己的队伍了。 “姐姐，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呀。”他用手背贴贴她的额头，皱眉，“没生病啊，不会是想我想的？” 宁栀：“……” 女生眼底笑意未敛，毫不犹豫一拳砸在少年的肩膀上，把他揍得嗷嗷叫。 …… 领着少年回到房间，宁栀自己裹上被子，催促他去洗漱。 “真是神奇，值班的队员竟然直接放你进来了。” 对此，她觉得要跟那群队友们再三强调，不要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放进来。 “我说我来找姐姐。”少年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模糊不清，“他们不放我进来，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宁栀：“……” 一时不敢确定这孩子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宁栀犹豫片刻，换了个话题。 “沈慕祁。” “嗯？” “前天我们见过一面的那个吸血鬼，洛离。” “提他干嘛？”隔着门也能听出少年的不满，“姐姐，你是不是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你想什么呢？”宁栀走到门边，靠着冰冷的玻璃门，低声道，“你说，他和冷禅之间有什么恩怨？会不会是冷禅在暮云基地游历时结下的梁子？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女孩是什么来历，你以前见过吗？” 少年回得很果断：“不知道，没见过，我对吸血鬼不感兴趣。” 宁栀还想说什么，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少年穿着单薄的衬衣，垂眸看她：“姐姐。” 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宁栀皱眉：“怎么？” “姐姐，我要洗澡了。” 解开最上端两颗扣子的衬衣微微敞着，露出了少年凹凸有致的锁骨。 灯光下的皮肤宛如最上好的白玉，温润无瑕。 目光定格在他的锁骨上，宁栀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少年微微俯身，诱哄似的问道:“姐姐，你要看我洗澡吗？” 被他一语惊醒，宁栀睨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反问：“谁给你的这种错觉？” “不然你一直站在门口干嘛？”少年懒洋洋地反击，“你站在这里，跟个偷窥狂一样，我怎么安心洗澡？” “你这家伙……”不损我两句活不下去是吗？！宁栀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转身走了。 身后，少年轻轻笑了声。 …… 把要是放在贴身的锦囊里装好，冷青娥最后检查了一次行李确定没有遗漏后，她快步走出房间到楼下和队伍汇合。 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宁栀的身影。 “青娥，你在找宁特助吗？”好友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声说道，“宁特助一早就走了，说是去前面探路。” “她一个人？” “不是，和她那个雇佣兵同伴一起。” “嗯？”那个少年又回来了？冷青娥点点头，“那就好——我们也准备一下，要启程了。” 她胳膊有伤，队伍里的人都比较照顾她，行李也是周锦帮忙搬到车上的。 程让和裘克俭一起出来时，正好看到女生向情敌道谢的一幕。 他张着嘴，忘了自己正在说的话，等回过神，就见裘克俭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程让脸颊一热，为自己的分神感到羞愧。 “这边没什么重要的工作。”裘克俭也没为难年轻人，“担心的话就直接过去。” 程让也不推辞，和裘克俭道了谢后走向冷青娥。 看到他过来，周锦嘀咕一句“晦气”，绕过他往驾驶座去了。 程让无视了情敌，停在女友面前，低声问道：“伤势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再次被男人温柔的关心，冷青娥鼻尖一酸，第一次在他面前说了任性的话：“你不是忙吗？谁要你管？” 说完，她就后悔了。 不该这么说的，在她所受的教育里，不该在未婚夫面前表现出这般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要识大体，懂进退，才能更好地被周围的同伴接纳。”母亲从小就是这么教育她的。 然而女生的一句撒娇却好似融化寒冰的火，瞬间把程让心底的一点不满烧得干干净净。 他握住冷青娥的手，低声道：“青娥对不起，我这几天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惹你生气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说话时，路过的队员很自觉地避开两人，不忘时不时瞟他们一眼。 冷青娥脸皮薄，想抽回手：“我没有生气，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你当然不是。”程让道，“可是我还是要为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对不起，青娥。” 冷青娥：“……”男人服软，她原本的坚持顿时开始动摇。 宁栀说得对，她应该重新认识程让，接纳他的好与坏，而不是单单看到他好的一面。 可是，宁栀没想过，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她那般理智——她无法强迫自己完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面对他，所以，还是随缘。 第53章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长明市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上午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鹅毛一样纷纷扬扬的雪花在越野车顶上积了厚厚一层。 越野车装了防滑齿，碾过冰层时会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内开了空调，宁栀觉得闷，便将窗户降下一条小小的缝隙。 清新的空气从车窗缝隙争先恐后地涌入车内，缓解了热空调的沉闷。 少年咬着一根棒棒糖，专注地看着前方，是不是碾死一只觅食的丧尸。 “丧尸算是最低级的异生物。”宁栀翻看着异生物百科，“不过现在进化出了丧尸王，末世初的丧尸数量基数大，有了统帅以后，反而成了最难处理的一类异生物。” 血族以鲜血为生，数量稀少，且并不会对人类造成绝对威胁，狼人亦是如此。 只有丧尸，是完完全全以人类为食，每年冬天结束后，各大基地都会迎来可怕的丧尸潮。 少年笑眯眯地接话:“所以啊，现在能碾死一只算一只——造福人类。” 宁栀失笑:“你说得对。” 通讯器里，裘克俭打开语音，询问路上的情况。 宁栀详细说明了路况，表示队伍可以正常启程。 等宁栀结束汇报，沈慕祁问道:“姐姐，你怎么不跟着队伍一起了？” “东西拿到了，我想离那些人远点，免得露馅。” 今天不和队伍一起出发，她早上起来后没有用沈慕祁的易容药水，而是重新戴上口罩墨镜，此刻没了束缚，只觉得神清气爽。 “你不想拯救冷青娥了？”没有宁栀在一旁“挑拨离间”，程让把冷青娥哄得回心转意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没关系。”想起自己交给冷青娥的钥匙，宁栀勾唇一笑，悠然道，“留给程让的时间不多了。” …… 空月基地，冷家。 秘书脚步匆匆，把新收到的邮件送到书房，交给家主。 冷禅接过文件看了一眼，幽冷的眼底燃起了热切的光，好似一团枯木被雷火点燃，刹那间烈烈逼人。 慕容诗在替他煮茶，看到丈夫的表情，她心头一跳，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青娥那边有消息了？” “青娥拿到钥匙了。”按捺不住激动，冷禅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等青娥回来，我们就可以打开藏宝地的大门，拿到司月一族的宝藏！” 慕容诗不像丈夫这般激动，她盯着煮沸的水，袅袅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冷禅道:“既然拿到钥匙，等冷青娥回来，我们就按计划行事。” 慕容诗神色间露出一分犹豫:“青娥那孩子被你教得很好，我觉得她未必会愿意……” “她是我们养大的，自然要听我们的命令行事。”冷禅眼底划过一抹阴郁，冷笑道，“养她这么大，终于能派上用场，哪能让她随心所欲？” 慕容诗低着头，沉默地摆弄茶具，没有反驳丈夫的话。 …… 暮云基地，千家。 壁炉里的火焰温柔地跳动着，温暖着整个房间。悠扬的音乐从老旧唱机里飘出，回荡在房间里。 年轻的女人坐在妆台前，仔细地给自己上妆。 男人拿着一叠资料走进房间，停在门口，隔着轻纱屏风看女人朦胧的身影。 “小姐，空月基地有消息传来。” 女人对着镜子画眉，曼声道:“什么消息。” “冷青娥找到宝藏的钥匙，猎人小队在回空月基地的路上，预计十五天左右可以到达空月基地。” “哦，这么快？” “小姐，要按计划继续吗？” “嗯，继续。”千思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放下眉笔，凑近镜子，喃喃道，“不能现场看戏可真是遗憾呐。” …… 同一时间接到猎人小队回程消息的还有宁珏。 猎人军团的少帅坐在明亮的办公室内，看到副官递上来的文件，眉头微微拧紧。 “那个雇佣兵跟着一起回来了？” 周放已经从弟弟周锦那里大概了解了这次的情况，只是没想到老大最先关心的是那个雇佣兵，他短暂的愣神后，回道:“是的。” “……” 宁珏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冷笑一声，合上报告。 “考察团的东西被血族抢走了？所以说，猎人小队空手而归。” 老大语气不善，周放下意识绷紧身体，回:“目前接收的报道是这样的。” “呵。”宁珏冷冷笑了声，手指轻叩桌面，沉吟不语。 周放:“……” 老大思考的时候会做这个动作，算计人的时候也会……这次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要被老大教训了。 …… 作为朝歌基地远道而来的贵客，东方遥被安排在空月基地最高级的接待所。 新年将近，整个基地褪去了末世的暗沉，被洋洋的喜气包裹着。 积雪的街道两旁挂起了大红的灯笼，接待所的玻璃上贴上了迎接新春的贴画……一切看起来明媚而充满朝气。 “真是不错的地方呢。”女人赞叹了一声，屈指敲了敲玻璃，靠近几分看楼下嬉闹奔跑的孩子，“真是可爱啊……” 她没有少时的记忆，不记得自己幼时有没有这般无忧无虑地奔跑过。 医生说她是受了灭门惨案的刺激才遗忘了过去，可她总觉得自己不仅仅遗失了幼年的记忆，还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她也曾把这个困惑告诉过兄长，兄长只是温柔地安慰她这一切都是失忆造成的不安全感带给她的错觉。 她原本也以为是这样，但这次沈慕祁的态度让她察觉到不对劲。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直觉沈慕祁知道什么，所以才会在临时驻地被丧尸潮包围的那天夜里跑来见她。 她这次是领了命令去调查长明市里的宝藏线索，但得知那个考察队隶属于空月基地后，她改变了主意。 与其去长明市碰运气，不如直接留在空月基地，看看前往长明市的猎人小队能带回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可惜，听说考察团拿到的东西被血族横插一脚抢走了，猎人小队无功而返。 以宁珏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知道那群得罪了他的吸血鬼会有什么下场呢？ 第54章 好戏开幕 猎人小队空手而返，裘克俭作为代理队长，一回到空月基地便直接去了军统楼向上级汇报工作。 程让作为名义上的双负责人之一，自然也要一起前往。 男人整理好制服，看向站在身侧的女友，眼神里盈满了恋恋不舍。 “去。”冷青娥捏了捏他的手指，柔声道，“晚点来我家吃饭，我有件事跟你说。” 程让颔首，见裘克俭等在不远处，不好意思跟冷青娥说太多，只能摸摸她的头发后追上了裘克俭的脚步。 宁栀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到这一幕，眼底的笑意越发盈盈，只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冷青娥和程让告别时，冷小小乖巧地等在一旁，直到程让离开了，冷小小才上前，怯懦地扯住姐姐的衣袖，低声问道：“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自幼对这个妹妹疼爱有加，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除了喜欢上同一个男生这件事。 感情本就是不能自抑的事，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也没有立场要求妹妹。 可是不管有多喜欢，都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无论是把她推进丧尸老巢，还是找人绑架宁栀。 有些错，一旦犯了，便再也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 冷青娥抿唇，不动声色地避开冷小小的手，淡淡道：“我们回去。爸妈等很久了。” 明确地感觉到女生的避让，冷小小眼底委屈更深，乖乖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两人走出集合地，迎面周放走近，见到冷青娥后客气地打招呼：“青娥，有看到周锦吗？” “我没注意，应该还在停车场那边帮忙整理行李。” “好，我去找他。” 周放是周锦的兄长，也是宁珏的副官，平日里跟在宁珏身后忙得脚不沾地，今天竟然有时间来接周锦，冷小小觉得奇怪。 思索一瞬，她用天真地语气问道:“周放哥哥今天不忙呀？” “今天还好。”周放含笑道，“宁帅那边刚刚接回了宁栀，今天心情好，给我放了一天假，让我回家陪陪家里人，这不顺道嘛，过来接周锦一起回去。你们这次……” 周放后面说了什么，冷小小完全听不进去。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宁珏把宁栀接回来了？ 宁栀不是被她找人卖到暮云基地地下城去了吗？他竟然可以找到宁栀的下落？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做到这般？！ 女生一张小脸瞬间惨白，冷青娥看在眼里，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现在表现得这么恐惧，做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会被发现吗？ 直到回到冷家，见到父母，冷小小才从巨大的惊恐中抽身。 她打量着父母的脸色，试探着问道:“爸，妈，最近家里没发生什么事？” 冷禅对这个女儿向来爱答不理，闻言看也不看她，径自对冷青娥道:“你跟我来。” 慕容诗轻轻握住小女儿的手，柔声道:“家里没什么事，倒是你，出去没一个月，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听宁珏没有上门找麻烦，冷小小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冷家也算是大家族，宁珏要找她麻烦，需要考量的东西太多。 再说，他找到宁栀又如何，就凭宁栀一句话，她完全可以咬死不承认是她所为。 就像当初冷青娥那件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宁珏能奈她何？ 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得小心行事，不能再做出引人注意的事，避免给自己惹麻烦。 …… 带着长女到书房，等秘书上茶退出房间后，冷禅直勾勾地盯着冷青娥，道:“东西呢？” 父亲没有关心自己，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任务……冷青娥压下心底的失望，把锦囊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冷禅拿起锦囊，倒出里面的东西，本来舒展的眉眼狠狠皱在一起。 察觉到冷禅的不悦，冷青娥问道:“爸，有什么问题吗？” “只有这把钥匙？”冷禅收敛了表情，沉声问道，“还有其它东西吗？” 冷青娥摇了摇头:“只有钥匙。” 长女不会骗他，冷禅示意她:“你先坐，把拿到钥匙的具体经过告诉我。” 按照他得到的消息，和钥匙一起的应该还有和宝藏有关的羊皮纸，上面详细记录了获取宝藏的方法。 如今只有钥匙没有羊皮纸，他该从何处得知藏宝地具体所在。 早在路上就想好了借口，冷青娥没有供出宁栀，只道钥匙被考察员藏在指挥室的指挥台下面，她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搜查指挥室无意中发现的。 “只有钥匙？” 不擅长对父亲说谎，冷青娥的回答带着些迟疑:“……是。” 一眼看穿女儿的隐瞒，冷禅紧紧盯着她，锐利的目光宛如利刃一般，好似要剥开她的皮囊洞穿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冷青娥低下头，避开了冷禅的审视。 书房陷入死寂，每一秒都变得分外难熬。 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冷青娥却感觉到后背渗出的冷汗——父亲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把宁栀供出来，这是她为人的底线。 “行了，我知道了。”静默之后，冷禅挥挥手，道，“你这一路辛苦，回去休息去。” 冷青娥起身，退出书房。 在门口遇到端着点心过来的慕容诗，她挤出一抹干涩的笑容:“妈妈……” “我早就说过……”慕容诗没有看她，和她擦身而过的瞬间，低声喃喃道，“你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恶魔般的低语飘进耳朵，冷青娥身子一僵，原本清亮的目光瞬息之间黯淡下去。 …… 在外飘荡了半个月，宁栀回到熟悉的小洋楼，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文静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准备晚饭，宁辉等在家门口，不时看一眼腕表。 宁羽从楼上下来，看到站在门口等待的父亲，无奈道:“爸，你站那里干嘛？” 宁辉回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管我干嘛？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宁羽直接戳穿他的小心思:“你在等小栀？爸，大哥不是说会顺路把小栀带回来吗？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站在院子里吹冷风，还不如来里面坐着。” 提起这件事，宁辉怒从心头起，回头就冲着儿子走去:“你还有脸说？让你去接你妹妹，你说你有事，你有什么事？躲在房间里睡懒觉？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懂得体恤人的傻蛋呢！” “爸，我不是你生的，是妈生的。”对父亲的嫌弃见怪不怪，宁羽剥了个橘子，头也不抬地说道，“再说了，是大哥说让小栀自力更生，我这不是遵循大哥的意见吗？你要是真的担心小栀，就不该让她加入猎人军团。” “你还有理了？”宁辉一把夺过他剥好的橘子，指着他骂，“你妹妹虽然性子娇蛮了些，但至少还有个目标。你呢？一天到晚追着冷家那小姑娘屁股后面转就算了，你……” “爸！”提起冷青娥，宁羽也来了脾气。 不想听父亲叨叨，他猛地站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我出去了，晚饭不用等我。” 宁辉:“……”哎哟，小兔崽子还有脾气了？ 第55章 打个赌吧 把父亲的唠叨甩到身后，宁羽大踏步地离开院子，身影很是洒脱不羁。 然而没等他走两步，一辆银色商务车从身后驶来，停在他身边，后座车窗降下，露出女孩熟悉的笑脸:“二哥，不是要吃晚饭了吗？你这步伐匆匆的，要去哪里呀？” 要是只有宁栀，宁羽肯定看也不看她一眼，可她旁边坐着他最害怕的人。 被兄长清冷的目光注视着，宁羽嘴角一僵，把到嘴边的“要你管”咽了回去。 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温声温气地回答:“我这不是看你们没回来嘛，家里比较闷，就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宁栀打开车门跳下车，双手背在身后，倾身打量宁羽的脸色，眯眼笑道，“我还以为二哥听说冷青娥回来了，要去见老朋友呢。” 听她提起冷青娥，宁羽一张脸倏然涨红，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谁、谁要去找她……了？” 宁栀拖长了音调，反问:“是吗？” 宁羽:“……” 宁珏从另一侧下车，手里拎着宁栀的行李箱，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两人，打断他们的对话:“外面冷，进屋再说。” 宁栀回了声“好”，跑到宁珏身边，不忘回头招呼宁羽:“二哥，回去啦。” 离家时的硬气全然不见，宁羽跟在两人身后，像淋了雨的麻雀，有气无力地往回走。 …… 目送惶恐的冷小小离开后，宁栀本来准备自己回家，谁知周放没去找周锦，直接走到她面前，接过她的行李箱。 “宁小姐，少帅在军统楼等你，让我来接你过去。” 说完，根本没给宁栀拒绝的机会，拖着行李箱先行一步。 宁栀:“……” 队伍早就解散，队员也散得差不多了，没有人注意到被周副官接走的女生。 不过看到了也没关系，宁栀现在的身份本来就是宁家的远亲，宁珏让人来接一下没什么问题。 …… 在见到宁珏之前，宁栀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见面后要说些什么。 然而当远远地看到等在门口的熟悉的身影，当站到兄长面前，迎上兄长冷清的眸子，她忍不住撇撇嘴，一头撞到宁珏怀里，汪的一声哭出来。 “大哥，我差点被雇佣兵杀掉了！我还遇到了狼人！还有吸血鬼！我以为我不能活着回来见你了呜呜呜呜！” 宁珏本来还想询问关于沈慕祁的相关消息——裘克俭说少年跟着他们一起进城，但中途突然离开队伍，消失了踪迹——他担心雇佣兵另有所图。 他准备了好几个问题，可在妹妹扑到怀里嗷嗷哭的那一刻，所有的问题都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 猎人军团的少帅有些僵硬地站在大门口，抬起的手停顿了一瞬，还是落在女孩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他一安慰，宁栀哭得更凶，鼻涕眼泪全部擦在他的大衣上。 惊讶于有洁癖的上司竟然能容忍对方用他的衣服当手帕的行为，看来这一物降一物果然没说错。 副官握拳抵唇，借着咳嗽掩饰自己的笑音。 女孩哭起来没完没了，宁珏叹了口气，接过副官递上来的大氅给她披上，在路人好奇的目光中拢着她的肩膀把人带上车。 到了车上，宁栀总算哭够了，抽了两张纸巾抹眼泪。 “大哥。”她瓮声瓮气地说道，“这次真的要感谢沈慕祁保护我，他跟着我一起回来了，说要去见一位朋友，等他有空，我请他到家里吃饭？” 宁珏:“……” 一眼看穿妹妹的小算盘，宁珏没有拆穿她的把戏，勾了勾嘴角，叹息:“你都这么说了。” 又是救命之恩，又是报告了对方的去向——你都这么说了，我难道还能继续为难他吗？ 宁栀继续给兄长顺毛:“我就知道大哥最懂我！” 宁珏淡定地接下她的夸奖，神色不变地抛出自己的问题:“拍马屁的话少说，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认识那个雇佣兵的？” 宁栀:“……” …… 女儿执行任务回到家，文静把她搂在怀里仔仔细细检查，一个劲儿地问她有没有受伤，不停地抱怨队伍伙食不好把她饿瘦了。 从来没有享受过父母这般直接的关爱，宁栀僵硬地回应着，手足无措。 还好宁珏看出她的不自在，及时解救了她。 “小栀，跟我去一趟书房。” 文静没好气:“你妹妹刚回来，你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 宁珏微微拧眉，无奈道:“母亲，是很重要的工作。” 面对工作狂的长子，文静比他更无奈:“一天到晚就工作工作，工作能有人重要？现在这世道已经这样了，你一个人整夜整夜的熬有什么用？你看看你们兄弟俩，都老大不小了，特别是你！” 她把注意力从女儿转移到长子身上:“你都快三十了，不谈恋爱，不娶媳妇，一天天的就是工作工作！我……” “好了好了。”宁辉按住越来越暴躁的妻子，给宁栀使了个眼色，“你们兄妹俩有工作就去书房，我陪你们妈出去跑个步，消消食。” 文静:“……”你其实是想我出去消消火？ …… 书房里，宁珏亲自泡了茶，给宁栀倒了一杯。 “这是……”宁栀觉得这茶味道很熟悉，“兰疆红茶？” 宁珏微微挑眉:“你什么时候学了品茶？” “没学。在长明市的时候被那只吸血鬼请喝茶，就是这个味道。” 她再次提起吸血鬼，宁珏放下茶杯，沉声道:“你把钥匙交给冷青娥，要是冷禅和你预期的不一样，不仅你所做的一切计划全部付之流水，而且你还可能被指责背叛基地，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不会的。”宁栀道，“大哥，你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冷禅那家伙不简单，我现在合理怀疑，冷青娥不是他和慕容诗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这么说？” “信纸上记载只有司月一族的血脉才可以打开宝藏，现在可以打开宝藏的人是冷青娥，她要是冷禅的亲生女儿，冷禅应该也可以，但冷禅不行，冷小小也不行。” 她说的顺口，宁珏搁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敲着桌面，温声问道:“藏宝地尚未找到，你怎么知道冷禅和冷小小不可以，而冷青娥可以？” 宁栀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睛，道:“那大哥要和我打个赌吗？” 宁珏由着她的小性子:“赌什么？” “冷家只有冷青娥可以打开藏宝地大门，还有，冷青娥根本不是冷家的女儿。” 第57章 挑拨离间 只是一个宁羽，完全不足以成为挑拨冷青娥和程让的棋子。 “而且，我现在不需要挑拨程让和冷青娥。”现在的程让对她来说无足轻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冷家那位家主。 沈慕祁没有再追问，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但不会显得狼吞虎咽的急促和狼狈，反而像个贵公子一样，一举一动都流露出和雇佣兵所不符的从容。 等他吃完饭，宁栀把碗筷收拾，沈慕祁跟着她下楼，很自觉地把碗筷洗了放回橱柜。 他洗碗的时候，宁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他收拾好，宁栀从二楼跑下来，给他系上一条围巾。 “走，带你去逛逛我们基地。” 她带着他往外走，刚到门口，撞见采买年货回来的汪管家。 汪管家拎着大包小包，透明的袋子里可以看到包装完好的瓜子花生和挂画。 他看到宁栀时，扬起和蔼的笑，又在看到宁栀身边的少年后，抽了抽嘴角，笑容僵死。 汪管家跟了宁家很多年，无亲无故，把宁家的晚辈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如今家里突然多了个陌生少年，还是跟自家小白菜一起同进同出，汪管家难免戒备。 “小栀，这位是……” 管家的防备不加掩饰，宁栀没有隐瞒，拉住沈慕祁的袖子把他扯到身边，眼里带了笑，介绍:“汪叔，这位是我朋友，沈慕祁。” 小姐什么时候多了个姓沈的朋友？ 既然是小姐的朋友，登门拜访怎么挑了先生夫人出门的时候？他要不要给先生发个消息问问清楚？ 汪管家打量着沈慕祁，问道:“你们这是要出门？” “我带他在基地里随便逛逛。” 只是在基地的话，汪管家还算放心，没有多加干涉:“注意安全，别去酒一条街。” “知道的，汪叔。” 被女孩牵着，沈慕祁全程没有说话，神色间亦无太大的变化，只是冷如霜雪地眼底漾开了一抹清浅的笑，比初春的桃花还要动人。 …… 宁栀陪着沈慕祁在基地闲逛时，宁羽找到了正在集市购物的程让和冷青娥。 裘克俭带队归来后给队员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程让昨天汇报完以后去了趟冷家拜访，和冷青娥约了今天见面的时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程让总觉得这次去冷家，冷禅对他的态度比之前冷淡许多。 “程让！”宁羽叫了声情敌的名字，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一把扣住程让的腕子，冷声，“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愤怒让他短暂地忽视了一旁惊讶的冷青娥，一双眼睛只紧紧盯着程让，恨不得把他戳出两个洞来。 程让对宁家人心有隔阂——对他死缠烂打的宁栀，对冷青娥穷追不舍的宁羽……宁家人就像纠缠着他们的幽魂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宁羽语气很不客气，程让也没跟她客气，直接甩开他的手，淡淡道:“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行了，我和青娥要买年货回家吃中饭。” 在这里说，不就会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知道程让那些烂事了？最后难堪的还是冷青娥。 宁羽再次抓住他的胳膊，沉声道:“这里不方便，你跟我来。” “你是不是有病？”程让骂了一句，引得路过的人频频看向三人，他勉强压下胸口的火气，看了眼无人的巷子，道，“给你一分钟。” 他看向冷青娥，柔声道:“青娥，你先随便逛逛，我马上回来。” 冷青娥点点头，没有看宁羽——自从知道宁羽喜欢她，知道自己成了插足他妹妹和程让感情的第三者后，她就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宁羽。 不过今天宁羽没有和往常一样缠着她，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程让去了狭窄的巷子。 不想给冷青娥和程让单独相处的机会，冷小小借口和朋友有约，也来到了市集。 躲在买挂画的摊位后看到程让和宁羽离开，冷小小犹豫一瞬，悄悄尾随而上。 “程让，你和冷小小之间怎么回事？”这是宁羽在质问程让。 “什么怎么回事？”这是程让在反问，“宁羽，我和小小之间如何，关你什么事？” 宁羽很愤怒:“你已经有青娥了，怎么还能和她妹妹纠缠不清？” 程让很淡漠:“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这件事，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程让！”见程让要走，宁羽追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做出任何对不起青娥的事，我……” “你要如何？”程让比宁羽高出一些，沉声反问时气势压了宁羽一头，“宁羽，你以什么立场来干涉我们之间的事？青娥如何，我如何，都和你没关系，你只是个外人，别给自己加戏。” “你……”被戳到痛脚，宁羽恼羞成怒，却又无话可说。 程让挥开他就走:“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玩深情游戏，恕不奉陪。” …… 连宁羽都开始干涉她和程让之间的事了。 冷小小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印出小小的月牙。 宁羽，和那个周锦一样，也是冷青娥的爱慕者。 这些男人真是恶心，要是喜欢，就自己去追、去抢，一个个装作情圣一样以爱慕者的身份去守护冷青娥的爱情……哈哈！可真是贻笑大方！ 他们不会觉得他们做的这些事会让人感动！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冷青娥，那就让她看看，这些男人能为冷青娥做到什么地步。 …… 有宁羽横插一脚，程让心情不佳，陪冷青娥随便逛了逛后找了个借口送她回家。 等女生进去后，他转身要走，就看到街道拐角处有人往这边来。 “你确定消息没错？” “当然，你这是怀疑我么？” “怎么会？爸，我就是觉得奇怪，既然冷禅他拿到了钥匙，为什么……” 说话那人抬眼看到程让，话音一顿，神色间多了几分尴尬。 “哼。”自从程让为了冷青娥执意和宁家解除婚约后，陈老爷子每次见这个外孙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今天也不例外。 “外公，爸，你们怎么在这里？” 程钧摸了摸鼻尖，敛下眼底的尴尬，不答反问:“你不是陪冷小姐去了市集？怎么会在这里？” “逛完了，我正要回家。”没发现父亲避开了话题，程让道，“你们是来找冷叔叔的吗？” 程钧:“我们……” 陈老爷子:“是。” 程钧把狡辩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陈老爷子淡淡道:“是很重要的情报，你也一起。” 第58章 互相算计 陈老爷子和程钧为什么来冷家，还要从昨晚收到的一封信说起。 信是匿名寄来的，信里详细说明了冷青娥已经拿到藏宝地钥匙且冷禅对此时隐瞒不报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是谁寄出了这封信，更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寄出这信又是什么目的，程钧收到信以后还是立刻约见了陈老爷子，把信给了老人。 陈老爷子看过信以后，提出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议事会，先私底下和冷禅见一面。 程让和冷青娥是恋人关系，程让更是为了冷青娥退掉了宁家的亲事，作为未来的亲家，冷禅应该不会介意分享一下宝藏的秘密，呵呵。 程让将来是程家的继承人，基地各个家族和议事会猎人军团之间的关系他都要熟悉，陈老爷子没准备瞒着他，在这里撞见程让，他直接示意男生随自己一起进去。 听闻陈老和程家人来拜访，冷禅态度冷淡，并没有见到未来亲家的欢喜。 会客厅没有别人，陈老爷子开门见山地问道：“冷禅，我们这次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你问个明白。” 陈老爷子是议事会的元老人物，冷禅对他还算尊重：“陈老请说。” “这次猎人军团前往长明市空手而归，裘克俭汇报说考察团的线索被血族夺走，这件事，你怎么看？” 冷禅端着茶杯的手稍作停顿，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表示很遗憾。” “遗憾？”陈老爷子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可是我怎么听说，你的宝贝女儿已经拿到了藏宝地的线索呢？” 早就猜到程家人过来是听到了风声，冷禅放下茶杯，直接看向立在一旁的冷青娥，问道：“青娥，你拿到了线索？” 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冷青娥尚处在震惊状态，被父亲点名提问，她愣了愣，抿唇：“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没拿到？”老狐狸一眼看穿了晚辈的迟疑，语气越发强势，“亦或者，拿到了，但不能说？” “爷爷。”程让总算读懂了眼下的气氛，不忍心见女朋友被自家长辈逼问，程让皱眉道，“我和青娥一直在一起，她要是拿到线索，我不会不知道。” 孙子跳出来维护女生，陈老爷子在心里骂了一句“成事不足”，眼神愈发的冰冷：“冷禅，我这次来，肯定是有了绝对的把握——你也看到了程让这孩子对青娥是真的喜欢，只要不出意外，程冷两家未来会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冷禅微微垂着眼睑，沉默不语。 “这条消息现在只有在座的几位知道，不过要是一不小心传到宁珏耳中……”陈老爷子拄着手杖，呵呵一笑，“宁珏为人，你心里清楚。” 要是被宁珏知道冷家人私藏藏宝地的钥匙，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们呢。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提到宁珏，冷禅微垂的眼睑总算抬了起来。 他看了眼陈老爷子，语气不变，无波无澜：“陈老的意思是？” “冷禅，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宝藏的线索，也不想知道你要拿宝藏做什么，我只有一个条件。” “您说。” “我们两家合作，线索交给我们陈家保管。” 老狐狸蹬鼻子上脸，钥匙是冷青娥取回来的，宝藏是他的，凭什么要和程家人分享？ 冷禅不急不缓，勾了勾嘴角，道：“我不知道您所说的线索是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陈老爷子叹了口气，“刚才的条件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冷禅不傻，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把线索交给程家？ 陈老爷子起身：“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耽误了这么久，我们就此告辞。” 他转身要走，冷禅反而神色微凝，沉声道：“陈老稍等。” 好不容易拿到钥匙，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差错。 不知道陈老爷子手上到底握有什么证据，冷禅语气缓了缓，道：“您先别急，您也说了程让和青娥感情甚笃，我们两家都在一条船上……” 他看了眼冷青娥，又看向处于震惊和茫然之中的程让，温声道：“的确，我们冷家有一些关于宝藏的线索。” 陈老爷子和程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一个信息：这次是真的来对了。 “这次考察团成员在长明市发现了和四国宝藏有关的线索，线索是一把钥匙。”冷禅道，“青娥，让你母亲去把钥匙取出来。” 冷青娥颔首，退出会客厅。 很快，慕容诗拿着钥匙进来了。 看了眼丈夫，在他眼神示意下，慕容诗把镶嵌着蓝宝石的钥匙放在桌子上。 三位客人看到钥匙时同时变了脸色。 陈老爷子和程钧一脸深思，程让则是难掩震惊。 “这就是青娥带回来的钥匙。”冷禅道，“不过很可惜，青娥只找到了钥匙，其它相关线索完全不知。”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知道藏宝地所在，也不知道这把钥匙的用途？” “这钥匙可以打开藏宝地大门，但我还不知道宝藏到底藏在哪里。”冷禅喝着茶，淡然道，“藏宝地具体所在，我们还在调查。” “……” 陈老爷子拿起钥匙自己打量，确定和信上描绘得一模一样，他看向冷禅：“你拿出了钥匙，算是同意我所说的合作方式吗？”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没有。 陈老爷子含笑，直接将钥匙收进口袋。 “钥匙交给您老保管，总好过交给宁珏。”冷禅道，“再者，只有我们冷家人知道和宝藏有关的其他线索，我想，您应该不会背叛我们之间的合作。” 目的达成，老狐狸笑眯眯地说道：“放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 从冷家出来，冷空气钻进鼻腔，激得程让打了个哆嗦。 回想起冷家发生的一切，男人恍然明白自己遭到了恋人的欺骗。 “蠢小子！”陈老爷子冷冷睨了他一眼，讥诮道，“真以为冷青娥对你是真爱？人家不过看你傻，利用你呢！蠢货！” “不是的。”嘴上狡辩着，心脏却好似被利刃划过，“青娥她不是这样的人……” 青娥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姑娘，她怎么会欺骗她呢？怎么会…… …… 送走程家人，冷禅起身从窗户往外看，隐约还能看到程家人离开的身影。 程家人怎么会知道冷青娥拿到了钥匙？陈勉和程钧那两个蠢货不想着调查清楚消息的来源，就这么急不可待地上门了。 “呵。”男人冷哼一声，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片嘲弄之色，“想坐收渔翁之利么，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 第59章 吃瓜群众的二三事 送走程家人，冷青娥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冷禅的书房。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过来，冷禅抬眼看着她，眸中不带任何情绪，直接问道：“那个给程家通风报信的人，你觉得是谁？” 知道钥匙在冷家，除了他们夫妻就只有冷青娥，慕容诗绝对不会背叛他，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 鉴于冷青娥和程让之间的关系，女人本就比男人感性，冷禅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给程家人透露了什么消息。 冷青娥聪慧，只听冷禅的提问就知道自己成了父亲的怀疑对象。 她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父亲，四国宝藏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会知道四国宝藏的相关消息？” 她从来不会怀疑、也不会反对父亲的任何做法，在从小的教育里，父亲就是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其他人只需要服从就好。 可是这次长明市一行，宁栀提出的种种疑问，让她不得不多想。 “你在质疑我？”冷禅倚在太师椅上打量自己的女儿，眼神却好似打量着陌生的物品，“冷青娥，这次去长明市，程让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他直呼女儿的名字，言语间毫无感情，更别说父亲对女儿的宠爱。 “没有。”早就习惯父亲的态度，冷青娥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站的笔直，不要流露出心底的失落，“我和程让什么也没聊。” “那你告诉我，宝藏的钥匙，真的是你在实验室的指挥室里搜到的？” 女生想也没想直接回答：“是的。” 鹰眼微微眯起，冷禅盯着她看了片刻，冷冷一笑：“你先出去——最近这几天你就在房间好好待着，别出去给我添乱。” 父亲这是要禁足她吗？冷青娥嘴唇动了动，心底的失落越发明显，终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书房，回到自己房间。 …… 程家拿到了四国宝藏的钥匙，陈老爷子喜滋滋地回到陈家，还没来得及去调查写信的人是谁，穿着制服的猎人军团队员匆匆而至。 一色的制服，整齐的步伐，转眼之间就把整个陈家围得水泄不通。 “老爷子！”管家吓得忙不迭进去通知陈老爷子，“宁帅带人把我们陈家围了！” “你说什么？”陈老爷子收起钥匙，霍然起身。 他陈勉怎么说也为基地立过汗马功劳，议事会谁见了不尊敬地喊一声“陈老”？宁珏一声不响就带人把陈家围了，简直就是在明晃晃打他的脸！ 老人气势汹汹地走出陈家，站在大门口，一眼看到身穿制服的军团成员和拿着文件夹的周放。 宁珏没有来，带队的是周放。 看到他出来，外人口中通情达理的副官扯出一个形式化的笑容，客气地说道：“陈老先生，我们接到举报信，情况严重，还请您跟我走一趟。” “跟你走一趟？”陈勉拄着手杖，没把副官放在眼里，“周放，你以什么身份来请我？带着这么多人把我们陈家围起来，这就是你请人的方式？” 他加重语气，厉声道：“宁珏人呢？让他来见我！” “抱歉，宁帅去了程家，没时间特意来见您。”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周放不跟他客气，一挥手让身后两名队员出来，道，“请陈老上车，耽误了宁帅交代的工作，我可不会替你们求情！” 那两名队员立刻上前，也不管陈勉的警告，一左一右架起他，直接拖走塞进车里。 “周放！你这混账东西！你……” 关门的瞬间，还能听到陈勉破防后的骂声。 …… 同一时间，程家父子被人从宅子里压了出来。 程让抬眼，和立在车边的宁珏四目相对。 猎人军团的指挥官穿着深色的制服，腰带袖箍系得一丝不苟，眉眼冷冽，生人勿进，远远看去，像极了从古画卷里走出来的贵族公子。 然而程让知道，宁珏不是绅士贵族，他是一头嗜血的雄狮，悠然蛰伏只等着将目标一击致命。 不像程让想了那么多，宁珏只是随意地瞥了眼程家父子，便转身上车，没给他们一个多余的眼神，直接道：“带回去，留一队人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出程家。” “是，少帅！” …… 或许是上天安排了缘分，带着沈慕祁在基地闲逛的宁栀正好撞见程家父子被自家大哥带走的全过程。 女生站在人群后，并没有和其他好奇的吃瓜群众一样拼命往前挤。 她双手抱在胸前，踮起脚往人群里看，直到程家父子上车被带走，她退回到少年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祁祁啊，看见了没，做人不要太贪心，不然容易掉进别人设计好的陷阱。” 少年含笑看着她，清冷的眉眼被冬日的雪映衬得越发生人勿进，可看着她时眼底却好似缀满了明亮的星星。 似星河落进了人间，美得不可方物。 “那封信是姐姐你写的吗？”他说话的语调和此刻外围紧绷的氛围完全不搭，微微上翘的尾音透露出几许慵懒和漫不经心。 “不是哦。”宁栀道，“姐姐我像是这么可怕的人吗？” 在将钥匙交给冷青娥的时候，她就在等这两家人狗咬狗。 “我呢，只是想找个机会把冷禅从基地踢出去罢了。” 不管冷禅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知道宝藏的秘密，她答应过某只吸血鬼，拿了人家的钥匙，总要为人家做点事。 沈慕祁看着远去的押运车没有说话。 宁栀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挑眉问道：“怎么样？晚上要不要去看热闹？” 沈慕祁无可无不可：“嗯。” “你……”宁栀皱眉，“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呀。”眼底的阴翳散去，他恢复了往日的无辜表情，道，“只是在想程家会怎么反击。” “他们没有反击的机会了，除非冷青娥愿意背叛冷禅，站出来给程家作证。”不过这个机会可能性不大。 沈慕祁道：“要不要推一把？” “要。”宁栀想也没想，道，“不推一把，这场戏还怎么唱下去？” 第60章 抛出诱饵 审讯室四面铜墙铁壁，只在厚实的铁门上留了一个可以供人观察的小窗口，威严又极具压迫感。 此刻宁栀正坐在单向玻璃后看着审讯室里的程家父子。 她心情不错，轻轻哼着小曲：“看起来真是淡定呀~” 周放站在她身边，闻言道：“他们还不知道我们手上握有证据。” “哼哼，那就看他们能淡定到什么时候。” 女孩说话像哼歌，轻松又惬意，隐约还能听出恶作剧成功后的小小得意。 总觉得宁帅这位妹妹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周放偷偷看她两眼，收回视线。 要不是这张脸没有变化，他会怀疑宁栀是不是被什么人掉包了。 …… 审讯室里，宁珏直接把一封检举信放在桌子上，推到程钧面前。 “程叔。”他的声音很冷，平静地说出眼下的情况，“冷家写了举报信交给议事会，说你们程家私藏了考察团找到的宝藏线索——这是举报信，你看看。” “什……”中午刚拿到钥匙，下午就被举报，程钧再傻也知道他们被冷禅算计了，更何况作为一家之主，他并不傻。 拿起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程钧直接把信拍在桌子上，厉声道，“冷禅这是胡说八道！” 他想明白了。 冷禅根本没准备和程家合作，也没想过和他们共享宝藏。 他说的那些话，包括交出宝藏的钥匙，都是缓兵之计。 那个男人宁可失去宝藏钥匙，也要陷害他们……可恶！ “胡说八道？”宁珏语气依然淡淡，“在陈老先生身上搜出了钥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吗？” “人证物证？”程钧冷笑，“冷禅并没有参加这次行动，哪来的人证？那钥匙本就是冷禅陷害我们，我还要指认他私藏呢！” “冷禅没有参加，他的女儿参加了。”提起这个，宁珏眼底划过一抹讥诮，“如果我没有记错，冷青娥和令郎是恋人。” “你的意思是青娥指认我私藏了钥匙？！”程让还没从中午被欺骗的打击中缓过神，又被宁珏的话直接打进谷底，“青娥不是这种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你给我闭嘴！”想起冷青娥，程钧的火气噌噌地往头顶冒：要不是冷青娥，程家现在和宁家还是姻亲，宁珏怎么敢用这种态度、这种手段对待他们？ 为了冷青娥毁了和宁家的婚事，现在被那个女人反咬一口，他的这个傻儿子竟然还为那女人说话。 执迷不悟！ “钥匙是冷青娥私藏交给冷禅，冷禅为了讨好我们程家联姻转手送给我们的。”呵斥住儿子，程钧恢复了一家之主该有的强势姿态，冷冷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去查查便知——宁少帅本事通天，总不至于连个真相都查不到。” 他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宁珏，以上位者高高在上的语气。 都走到这个地步了，真不知道这人是哪来的勇气和宁珏这么说话！ 宁栀冷眼看了片刻，直接绕过周放推门而入。 周放来不及阻止，只能默默从外面关上了审讯室的门，装作无事发生。 “宁栀……”再次见到宁栀，程让神色复杂。 以前，宁栀是他最厌烦的人——她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无论他把不耐烦表现得多么明显，她都好像看不明白，死缠烂打不肯松手——他看不起她，打从心底嫌弃这个未婚妻。 而如今，他成了阶下囚，她则以少帅妹妹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屈辱感油然而生，程让咬紧后槽牙，避开了宁栀打量的眼神。 宁栀根本没看程让，她的目光落在程钧身上，毫不避讳自己眼里的审视和鄙夷。 “程钧。”她开口，直呼长辈的姓名，语气很冷，也很狂，“现在是你们身陷囹圄，我大哥凭什么要去帮你们调查？” 她走到审讯桌旁边，姿势慵懒地倚在桌子上，垂眸打量着程家家主，就像在打量不值钱的货物。 “阶下囚就该拿出阶下囚的态度，高高在上可没人会帮你。” 程家的一家之主，何曾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过？对方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晚辈、女人。 程钧垂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看宁栀的眼神也充满了厌恶和鄙夷，语气依然是高傲而不可一世的:“宁栀，你父母没教过你做人基本的礼节，是他们的过失……” “可别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训我了。”宁栀嗤笑一声，打断程钧的话，“程钧，你还没明白你现在的情况吗——你、你们程家，还有背后支持你的陈家，都要完了。” 她用两根手指捻起桌子上的举报信，在父子俩眼前晃了晃:“看见这封信了没？冷禅亲笔写的，只要把这封信公之于众，你们程家在空月基地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说你，颐指气使的给谁看呢？真把自己当成人上人了啊？” 程让怒了:“宁栀！不许这么跟我父亲说话！” 他愤然起身，伸手就要拉扯宁栀的衣领，被女生一个转身躲了开去。 “看来上次的过肩摔还没让你尝到苦头？”女生咯咯笑着，走到了宁珏身侧，“大哥，我可以作证的，钥匙就是被程让私藏了！” 提起过肩摔，再听女生的语气，程让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些画面。 他指着宁栀，脱口道:“你是小宁？！” “可不就是我嘛。”宁栀嘻嘻一笑，像猫都老鼠一般逗弄着程让，看他恼羞成怒，笑得更加开心，“不跟着你们一起去长明市，哪能证明你程大少爷私藏了钥匙呢？” “你诬陷我！” “诬陷你的可不是我，是冷禅，是你女朋友冷青娥的父亲，你未来的岳父大人！”宁栀表示自己不背锅，“我嘛，最多只能算是顺水推舟～” “行了。”宁珏瞥了妹妹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 他们的目标不是程家，区区程家也不足为患，在没有解决冷禅之前，程钧还留着有用。 可别把人气死了。 把宁栀挡在身后，隔绝了程家父子仇视的目光，宁珏微微勾了勾嘴角，抛出最后的诱饵:“程先生，议事会接到举报以后，只给了程家三天调查的时间，与其想着怎么教训我妹妹，不如想想，该怎么洗清冤屈。” 说完，他带着宁栀离开审讯室。 “被你这么一刺激，程钧肯定会加倍努力为自己正名。”审讯室外，宁珏道，“等他出来了，就有你好果子吃。” 宁栀摇尾巴，拍马屁:“我有大哥在，不怕。” 宁珏懒得搭理她。 他看向周放，吩咐道:“看紧程家人，除了冷禅和冷家姐妹，不许他们和其他任何人见面。” 第61章 姐妹反目 对于宁珏一声不吭把程钧父子和陈勉关了禁闭这件事，议事会有很多人表示了不满。 程家和陈家在空月基地属于名门世家，牵扯到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和程家有过交集的世家都开始暗中观察，蠢蠢欲动。 只不过末世终究是末世，有实力的人才有说话的资格——现在空月基地最有实力的，显然是手握猎人军团指挥权的宁珏。 因为下令抓程钧陈勉的是宁珏，所以那些观望者很是谨慎，没有人立刻跳出来为程家人抱不平。 不明说，却会有人来暗戳戳试探。 宁珏是出了名的冷面罗刹，但他的副官周放是个八面玲珑的圆滑人物，那些不敢找命苦的的人，自然而然地找到周家。 “抓程钧和陈勉的原因？”周放刻意压低了声音，似在透露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一字一句道，“是有人写了举报信，把程钧给举报了。” “举报？”打探消息的人越发谨慎，“举报他什么？” 末世百年，各大基地基本的势力已经定型，该站队的也都选好了队伍，明里暗里较着劲，恨不得把对方踩到脚下。 好在宁珏虽握有军权，对基地内的各种争斗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多干涉。 这次能让宁珏出动猎人军团直接抓人，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程钧做事向来谨慎，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闹到宁珏面前？ “还记得前几天长明市的任务吗？”宁珏交代过不要透露冷禅的名字，周放越过举报人，直接说重点，“程让拿到了藏宝地的钥匙，私吞了。” “……啊？” “结果这件事被举报，我们在陈勉身上搜出了钥匙。”周放说完，拍了拍骂人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哎哥们，不怪我多嘴，私吞基地财产，这是大忌，这次程钧只怕不好善后了哦。” 该说的话都说了，留下打探消息的人，周放转身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碎碎念:“也不知道程钧得罪了谁，直接把他给举报了，也算为基地管理做了贡献……” 程钧会得罪谁？程钧会做人，活脱脱一个笑面虎，在基地更是八面玲珑，对谁都笑脸相迎，他会得罪什么人吗？ 除了宁家。 程让甩了宁栀，退了程宁两家的娃娃亲，和冷家的那个姑娘好上了。 可是宁家这次没插手长明市的任务，宁珏也不是那种会公报私仇的人，更关键的一点，宁珏怎么会知道程让私吞了钥匙？ 这么机密的事，程让会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吗？ 肯定不会。 除非是和他非常亲近，能让他放下戒备的人。 符合这个条件且参加了长明市任务的人，只有一个。 冷家的那位大小姐，冷青娥。 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程派人士。 得知程家父子被抓，冷小小回到家，避开父母，径自到了二楼冷青娥的房间。 她没有敲门，稍一犹豫后，推门而入。 冷禅让冷青娥自己回到房间面壁思过，对外只说女儿病了，不适合外出见客。 冷小小知道这个说法有待考证，也知道冷青娥这次被关禁闭十有八九和冷家的那个秘密脱不开关系。 然而，当她看到捧着书坐在窗户边安静看书的女生后，一股无名火倏然烧起，冲破了她的理智。 “冷青娥！” 她走到女生面前，一把扯过她摊在手上的书，随意翻了两页，扔到地上。 冷小小眼里燃着火，失去了理智的束缚，表情有些扭曲，失了平日里的天真乖巧。 “你为什么要配合爸爸陷害程让哥哥？” 冷青娥被关禁闭后，几乎完全和外界隔绝，自然不知道这几日基地里的暗流涌动。 被妹妹指着鼻尖质问，她微微皱眉，俯身捡起被冷小小扔在地上的书，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陷害？” “你还要装傻？”冷小小怒道，“程让哥哥拿到藏宝地钥匙的消息不是你透露给爸爸的吗？你不说，谁会知道？！” 冷青娥是冷禅手里的一枚棋子，任务中所发生的一切，她会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冷禅——关于程家的那把钥匙，如果不是她说的，冷禅从何得知？ “程让哥哥是真心喜欢你，可是你呢？你为了爸爸所谓的宝藏陷害他！我告诉你冷青娥，要是程让哥哥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怒火过后，冷小小的语气慢慢恢复平静。 “冷青娥，我的确喜欢程让，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而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以前，我知道他喜欢你，我不想和你争抢，不想让他为难，这次的事算是让我看明白了，你根本配不上他。” 在进门前已经有了计划，冷小小冷眼看着垂眸不语的冷青娥，勾唇道:“冷青娥，你知道吗，我真的非常讨厌你。明明我才是冷家正牌的大小姐，你就是爸妈包养的小孩，结果所有人都喜欢你，都护着你，你……” 她话音未落，冷青娥手里的书哗啦砸落在地上，被走廊吹进的风卷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 她抬眼看着自己的妹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被长姐利刃般锋利的目光注视着，冷小小生出短暂的心虚，很快又被愤怒和委屈取代。 她回视着冷青娥，咬牙道:“我说，你根本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你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只是爸妈抱养的弃婴！明白了吗？！” 抱养的……弃婴？ 本来应该是让人绝望的消息，冷青娥却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短暂的战栗后，是绝对的冷静。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她沉声道，“我可不认为爸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你。” “我偷听到的。”冷小小大大方方地承认，“想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末世之中，弃婴那么多，冷禅为什么独独收养了冷青娥？ “因为只有你的血，可以打开藏宝地的大门。”冷小小讽刺地说道，“你以为爱你的人，只是为了利用你——为了宝藏！为了长生不死！没有人是真心爱你的，冷青娥，你在他们眼里，就像那把钥匙一样，是可以衡量价值的物品，明白了吗？” …… 借着宁珏的名义登门拜访，在慕容诗的接待下走进客厅的宁栀隐约听到了二楼飘出的争吵声。 她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好心地提醒慕容诗:“冷夫人，令爱好像在闹脾气，不去管管吗？” 第62章 再添一把火 冷家的装修偏冷色系，连装饰用的花都是白色的玫瑰，放眼望去，唯有清冷和空旷。 宁栀站在大厅正中心，打量着小洋楼的装修，不出意外地听到了二楼冷小小激动的声音。 慕容诗同样也听到了。 她的脸上划过一抹尴尬，就像寻常母亲对叛逆的女儿的无可奈何。 “您要不要先去看看冷小小？”迎上女人试探的目光，宁栀充分表现了自己的体贴入微，“我听她好像在和什么人吵架？” 慕容诗掩唇轻咳两声，哑声道:“那孩子脾气不好，平时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作为母亲，她很清楚自己女儿对程让的心思，自然也猜到了此刻冷小小在发什么疯。 “阿禅还没回来，宁小姐不妨先去会客厅休息，我上去看看小小是什么情况。” 慕容诗道了声抱歉，让管家先带宁栀去会客厅。 宁栀没有拒绝。 抬脚前，她扫了眼二楼，眼底笑意渐深。 看来程让被抓，对冷小小是个不小的打击，那她现在只需要在火上添一把柴，就能让这火把冷禅佩戴多年的面具焚烧殆尽。 等管家带着宁栀去了会客厅，确定女生短时间内不会出现，慕容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二楼的失控的咆哮声已经听不见了，想来是冷小小发完疯冷静下来。 慕容诗阴沉着脸，快步上了楼梯，走向冷青娥的房间。 还没有到门口，就听到冷小小讥诮的声音。 “……冷青娥，你在他们眼里，就像那把钥匙一样，是可以衡量价值的物品，明白了吗？” 这个蠢丫头在胡说些什么？ 慕容诗脸色陡变，失了平日的优雅，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从后面拽住冷小小的胳膊，把她拉了个踉跄。 “你在跟你姐姐胡说什么？”她看也不看被她扯得东倒西歪的女儿，神色慌张地看向冷青娥，“青娥，你……” 女孩呆呆地看着她，似乎不认识她一样，眼里流露出陌生的怀疑和难以置信。 “你不要听你妹妹胡说八道。” 一句简单的安慰的话，在慕容诗舌尖打了两个转，到底没有说出来。 “母亲，小小说的是真的？” 冷青娥比慕容诗以为的要冷静很多。 虽然冷小小所说的话让她的情绪濒临失控，可她完美地克制住了——至少表面看起来只是有些呆，似乎被打击懵了。 想起自己接到的任务，慕容诗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冷青娥的问题，而是指着房门，对冷小小道:“你先出去。” 被母亲撞见自己闯祸的一幕，冷小小抿唇，想着反正已经闹成这样，以往的刻意伪装没了意义，还不如撕开虚伪的表面露出真实肮脏的内核。 女儿站在原地没动，慕容诗加重语气，厉声道:“让你出去，听不到吗？” 抬眸看一眼母亲，冷小小扯了扯嘴角，低声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她了，接下来要怎么处理，随便你。” 女孩重重哼一声，转身走出房间。 房门在她身后被关上。 站在走廊里，回忆冷青娥得知自己身世时的震惊和无措，冷小小勾了勾嘴角，只觉得压在胸口多年的恶气烟消云散。 要不是此刻情况特殊，她真想拉着朋友去大醉一场，以示庆祝。 “这么开心吗？” 幽幽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惊醒了沉溺在快意中的冷小小。 女生仓促转头，看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宁栀……” “看到我这么惊讶？”宁栀单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微微抬头看着冷小小，“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早就做好和宁栀见面的准备，冷小小很快调整表情，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早就领略过这人奥斯卡影后般炉火纯青的演技，宁栀笑了笑，不跟她一般见识。 她不说话，冷小小没有放松警惕。 关于冷青娥的身世，她并不想让宁栀知晓——冷青娥是不是冷家大小姐，都不影响她讨厌宁栀这个多管闲事的蠢货。 再者，宁栀的背后是宁家，是宁珏。 而冷青娥……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冷家，死在冷家人手里，死在她冷小小的手里。 “知道你听不懂，我也不是来找你的。”宁栀没有再上一步，而是倚在扶手上看着她，“看样子冷青娥没办法出来见我，那告诉你，你帮我转达也无所谓。” 这人要说什么？和冷青娥有关的？ 冷小小抿唇，等她继续说。 “程让被抓了，我知道举报信是你们父亲写的，也知道钥匙是冷禅为了陷害程家人故意交给他们的。”宁栀道，“正好，我早就看程让冷小小不爽，这次能收拾掉程家是好事。” 一听她要对付程让，冷小小娇艳的眉眼彻底冷下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和冷青娥有点交情，想着她和程让也算恋人一场，特意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宁栀道，“哦，还有你，你也喜欢程让对？” “……” “我就是来告诉你，程让要死了。”宁栀幽幽地说完，敛了眼底锋芒，扬起笑容，“感谢你父亲冷先生的帮助。” 女生说完，施施然下了楼，重新往会客厅走去。 冷小小站在二楼走廊里看着她的背影，因为克制情绪而紧握的手指间低落鲜红的血迹。 她没有怀疑宁栀的话。 程让为了冷青娥退掉宁家的婚事，程家和宁家的关系由此降到冰点。 有了可以打击程家的机会，宁珏那头豺狼怎么会错过？ 冷禅和冷青娥的算计会直接把程让推向地狱……不行，不能让他们伤害程让。 程家如何她并不关心，只有程让——那是她捧在手心里的珍宝，绝对不能让那些人…… …… 冷青娥拒绝和慕容诗沟通，她坚持要见冷禅。 担心生出变故，慕容诗找了个借口送到宁栀，直接让冷禅去了冷青娥的房间。 “小小说的都是真的。”男人没有欺骗，亦没有解释，“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那么平静，便显得女孩对这件微不足道的事有多么小题大做。 冷青娥站在靠近窗户的地方，隐约可以感受到窗户缝隙里渗进房间的冷风。 她有些冷，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是陪伴她走过二十三个年头的亲人，可她却觉得他无比的陌生。 她想起了宁栀的话。 “父亲。”她按捺着即将崩溃的情绪，哽声问道，“你收养我，是不是因为只有我的血可以打开藏宝地的大门？” 第63章 反目成仇 在冷青娥问出那个问题后，冷禅紧绷的脸皮颤了颤。 他倏然抬眼看向冷青娥，冷漠的眼神里透出打量和猜疑。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果然。 冷青娥的肩膀塌了下来，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钥匙在手，血引也在他的控制之下，冷禅在短暂的惊疑后很快恢复淡然。 无视了冷青娥近乎崩溃的情绪，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冷青娥苦笑道:“你给程叔叔的那把钥匙，是假的？” 好不容易拿到的钥匙，冷禅怎么可能拱手让人？也就程钧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才会中了他的诡计。 “是。”冷禅冷笑道，“我说过，宝藏属于我们冷家，任何人也别想从中作梗。” “属于冷家？”冷青娥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说打开藏宝地的大门需要我的血，可我并不是冷家人，父亲，宝藏真的属于冷家吗？” 瞳孔剧烈地一缩，冷禅再次看向养女的目光宛如被激怒的野狼一样，凶残狠戾。 “所以？”他往前踏出一步，拉进自己和冷青娥的距离，“你要背叛我，去找你的小情人？” 冷青娥后退两步，紧紧贴着窗户，一字一句:“如果我说是，父亲要怎么处置我？杀了我吗？” 冷禅承认那把钥匙是假的，承认了他对程家的算计，她怎么能有眼睁睁看着程让去死？ “不会。”二十多年，冷青娥第一次反抗他的安排，冷禅勾了勾嘴角，就像猫逗耗子般，悠闲地欣赏着猎物挣扎时的狼狈模样，“你说了，你的血可以打开藏宝地的门——我不会杀你，至少在打开藏宝地大门之前，我会护你周全。” 他话音刚落，冷青娥抬手举枪对准长辈，反手砸在玻璃上，哗啦一声，落地窗的玻璃破碎，砸在水泥地上，清脆作响。 “你要逃吗？”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冷禅神色不变，完全没把这个可以威胁他生命的东西放在眼里。 冷青娥抿唇，往后退出房间:“只要父亲不拦着我，我也不会伤害您。” “哦。”冷禅讥诮道，“我该感到欣慰吗？” 冷家是冷禅的地盘，冷青娥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久待。 她抿唇，低声道:“父亲，如果我愿意陪你一起去藏宝地，你能不能……” “不能。”不等她说完，冷禅决然打断她的询问，平静地说道，“走到这一步，我和程家不可能冰释前嫌，就算程家不追究，宁珏也不会放过我。” 宁珏警惕，事事多算计，他本来还担心冷青娥拿到钥匙的事会被宁珏查到，影响到他的计划。 现在有程家人跳出来背锅，正好让他把烫手山芋扔出去。 他在空月基地蛰伏这么些年，收敛锋芒就为了等待宝藏重见天日的那天，无论是谁——冷青娥或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允许干扰他的计划。 话说到这个份上，冷青娥知道事情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回头看了眼阳台，确定没有惊动其他人，她快步退到阳台，抓着扶手借力一跃而下。 女生收枪往外跑。 等女儿跃下楼，冷禅慢悠悠地走到阳台上，居高临下看她。 他没有阻止，亦没有吩咐管家拦截。 …… 步行街最热闹的酒楼里，陪女生挑选红酒的少年好似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门外。 寒风呼啸，卷着落叶，晃晃悠悠。 被老板的介绍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宁栀想征询一下身边人的意见，却发现他正看着某处发呆。 “沈慕祁？”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任何异常，“你在看什么？” 少年清澈的眼底涌现出发现猎物的警惕和兴奋，又在看向女生时沉淀为温柔的光。 “姐姐，要变天了呀。” 要变天了？天气预报显示这两天都是晴天啊。 身在局中，宁栀忍不住多想:这人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晚上不要踢被子哦。”少年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消除了她的疑虑，“会着凉的。” 宁栀:“……我从来不踢被子。” “是吗？” 沈慕祁垂眸看着她，忽然抬手拂过她的脸颊，把吹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姐姐。”他悄声道，“离冷禅远一点。” 她去冷家的时候，他在街道对面等她，没有和她一起进去。 忽然让她离冷禅远一点……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 冷青娥没有走出冷家。 女生跑到大门口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了回去。 空气里好似竖起了屏障，将整个冷家包裹在其中，阻断了冷青娥离开的步伐。 街道上人来人往，可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敞开的大门内，大声嘶喊的少女。 …… “姐姐！姐姐！”酒店露台上，年幼的小女孩抓着一把水果硬糖跑到女人面前，递给她，“给你糖糖！” 女人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从五颜六色的糖果中挑选了一颗:“谢谢。” 得到夸奖，小女孩咧嘴笑了，转向女人身后的少年:“哥哥，吃糖糖！” 少年看着小胖妞……手里的硬糖，毫不客气抓过所有的糖果收进自己口袋:“多谢咯。” 小姑娘:“……” 她撇撇嘴，嗷的一声哭嚎起来。 “成风。”东方遥不赞同地瞥了眼少年，冷声道，“不要欺负小朋友。” 她拿出手帕替小姑娘擦眼泪，放软了声音温柔地哄。 少年拆了颗糖塞进嘴里，用舌尖抵着换了个边儿，任浓郁的水果香味充斥整个口腔。 听到哭声，副队长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很是无奈:“你们怎么又把她逗哭了？” 这小孩是宾馆老板的孩子，刚过完四岁生日，长得圆滚滚一团，很是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喜欢东方遥和成风——一个大冷脸，一个贱兮兮的，这小孩眼光真不行。 这不，又被成风给弄哭了。 无视了副队的指责，少年走到露台边缘，一翻身坐到了栏杆上。 “呜哇哇哇！”他不理她，哭声更加响亮。 “嗯？”在小孩嗷嗷地哭喊声中，少年百无聊赖地表情一凝，视线定格在某一处，喃喃，“吸血鬼的结界？” 第64章 宁栀的“情敌” “冷禅暂时没有行动，监视冷家的暗眼也没发现任何异常。聂家和方家已经在暗中调查那封举报信的来源……” 宁家书房，周放把最近几天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上司。 “让他们继续查下去，很可能会查到冷禅身上。宁帅，需要我们出手吗？” “不用。”事情正在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行进着，宁珏不准备多生事端，“聂方两家不用多管，盯紧冷禅。” 没了陈勉在背后出谋划策，聂方两家无人能担大任，不足为惧。 他们这次计划的最终目标不是程家，关键时刻盯紧冷禅才是最重要的。 周放接了指令离开，到门口时，不知想起另一件事，他停下脚步，回身道:“宁帅，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宁栀小姐和一个少年一起，那个少年好像是紫微军团的……” “我知道。” 他知道沈慕祁到了空月基地，宁栀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想来就是和他一起行动。 他不喜欢雇佣兵，但是不能否认那家伙很强，有他陪在宁栀身边，他比较放心。 至于其他事，等这次行动结束以后再说。 …… “你说……那是吸血鬼的结界？” 宾馆的露台上，东方遥握着一杯啤酒喝了一口。 液体冰冷的触感从口腔蔓延到胸腔，沉积出绝对理性的处事法则。 她胳膊搭在栏杆上，姿态慵懒，眼神却是和凛冬一般的锐利。 “我什么也看不见。” “正常。”坐在栏杆上的少年晃悠着双腿，瞥了眼她扣在指间的玻璃杯，皱眉道，“队长，你能不能少喝酒？” 被管教了，东方遥敷衍地应了两声:“就这一次，以后不喝了。” 每次被教训都是这句话，成风撇撇嘴，嘀咕:“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他翻身从栏杆上跃下，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道:“队长，要不要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现在？” “嗯。” “不了。”东方遥牵起一抹神秘的笑容，道，“去的话，很可能会坏别人的好事。” 吸血鬼的结界，普通人类看不见，也察觉不到。 可这里是空月基地，她不相信宁珏会察觉不到冷家外的结界。 宁珏为什么没有行动呢？东方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是故意为之。 宁珏会放任吸血鬼在空月基地为非作歹？不可能。 “空月这边，最近恐怕要变天了。” 她不肯去看热闹，成风耸了耸肩，无聊地说道:“那我回房间睡觉去了。” 他正要走，眼角余光瞥见街道上的两个身影，陡然停下脚步。 “哟，有熟人啊，队长。” 熟人？东方遥看过去，舒展的眉头拧紧，本就清冷的脸上表情越发冷漠。 “沈慕祁？” 和他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看起来有点眼熟。 “那姑娘是不是上次在路上偶遇的那个？”成风轻度脸盲，不是很能分得清一面之缘的人长什么样。 “有可能。”东方遥回忆了片刻，想起那姑娘的身份，“宁栀——宁珏的妹妹，宁家唯一的小姐。” “宁珏的妹妹？”成风惊讶道，“宁珏会允许他妹妹和雇佣兵厮混在一起？” 这可不像宁珏的作风。 东方遥注视着街道上的年轻男女，就看到女生抬手扯了扯少年羽绒服的帽子，又摸了摸他的发顶，他微微低头，认真地听她说话，模样乖巧得好像刚睁眼的小猫咪。 从来没见过沈慕祁这样乖顺的一面，东方遥只觉得错愕。 “那家伙……”成风同样震惊，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家伙不会谈恋爱了！” 沈慕祁那种恶鬼一样的男人会和一个姑娘谈恋爱？ 只要想到这一点，成风就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东方遥眉间刻痕更深。 她放下酒杯，道:“都是老朋友了，下去打个招呼。” …… 早就听宁珏提起过朝歌基地的人住在这边，宁栀想过抽时间来拜访，却没想会在街上偶遇。 “你好，宁小姐，我是东方遥，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东方遥先做了自我介绍，停了三秒，介绍和她一起出来的少年，“这位是成风，我的技术顾问。” 女人衣着干练，英姿飒爽，打招呼时语气清冷，很是生人勿近。 宁栀握了握她的手:“你好。” 和宁栀打过招呼，东方遥把目光转到沈慕祁身上，勾唇:“到了空月基地也不来和老朋友见一面吗？” 她和沈慕祁说话时，语气软了些，清冷的眸中有了一丝温度，冲淡了她周身的冷漠。 “我不认识你。”沈慕祁双手抱在面前，看也不看东方遥，“你认错人了。” 东方遥笑了笑，没接话。 成风挑了挑眉，两步跨到沈慕祁身边，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啧啧感叹道:“小伙子，一段时间没见，你又结实了不少哇！” 他看起来和沈慕祁年纪相仿，说话却是一副长辈的语气。 沈慕祁睨他一眼，勾唇:“三秒钟，你不拿开，这只手就不用留了。” 少年语气平平，乍一听甚至还透着几分柔情，成风却都哆嗦了一下，果断放下胳膊跳开两步。 他畏冷般地用双手在胳膊上来回搓了两下，嘟囔:“真凶啊，不愧是南方养出来的杀人鬼。” 沈慕祁没理她，往宁栀身边走了两步，神色淡淡地看向一侧。 早就习惯了沈慕祁的态度，东方遥懒得和他多加纠结，直接越过他问宁栀:“宁栀，这家宾馆的酒不错，要不要来喝一杯？” 对方是客，宁栀没有拒绝:“好。” 她不知道东方遥邀请她所谓何事，但朝歌基地也对四国宝藏感兴趣，不排除这女人想从自己这里打探消息的可能。 …… 宾馆的老板得了周锦的吩咐，知道东方遥是重要的客人，此刻客人带了客人回来，老板不敢怠慢，连忙上了自酿的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 鲜红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打了个圈儿，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不喝酒。”宁栀推开东方遥放在她面前的酒杯，道，“老板，给我上一杯白开水，谢谢。” “不喝酒？”东方遥遗憾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她看向沈慕祁，以主人的姿态，用询问老朋友的语气问道:“你呢？这次喝不喝？” 宁栀:“……”这两人很熟悉吗？沈慕祁不是说和她不熟？可为什么她好像很了解沈慕祁？ 第65章 激化的矛盾 和东方遥的熟稔不一样，沈慕祁从头到尾都很冷。只是在女人把红酒放在面前时，他才掀起眼帘看了眼东方遥。 只是很寻常的一眼，甚至还带着些不以为意的冷漠，可宁栀总觉得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暗藏的情愫。 这两人……不会真的有鬼？ 她想：在去长明市的路上，沈慕祁特意赶去见了一面被丧尸围困的东方遥，虽然事后解释说是因为和东方诺有点交情外加想确认一件事，但他没有解释是确认什么事…… 她相信，要是那时东方遥没有带破日，被丧尸逼到退无可退，他一定会出手相救。 这么一想，宁栀胸口闷闷的，顿觉呼吸不畅，连带着红酒的醇香都变得烦人了。 不知道宁栀在想什么，东方遥问过沈慕祁以后，直接把酒杯放在他的面前，道：“听我哥哥说，你酒量不错，难得再见，这个面子总要给我的。” 看着玻璃杯里殷红的液体，似被激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沈慕祁冷笑道：“东方诺应该还告诉过你，我喝醉以后是什么样子。” 宁栀：“……”连喝醉以后的状态都这么清楚吗？他们已经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了？ 她在胡思乱想，东方遥却微微变了脸色，轻哼一声，把放在他面前的酒杯挪走了。 刚好宾馆老板给宁栀端过来一杯白开水，东方遥道：“老板，再来一杯白开水。”她指了指沈慕祁，“给他。” 宁栀捧着温热的水杯，歪头看沈慕祁，低声道：“你不喝酒吗？他们说这里的红酒是空月基地的一绝。” “不喝。”沈慕祁舔了舔嘴唇，看了眼宁栀捧在手心的水杯，单手托住她的手，就着她抬手的动作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嘟囔，“嗯，渴了。” 宁栀：“……” 对面还坐着两个陌生人呢！ 宁栀无奈，把杯子递给他：“给你喝，别说的好像我虐待你一样。” 沈慕祁接过杯子，也没喝，就捧在手里暖着。 等老板的第二杯白开水上来，东方遥才收回打量两人的视线，专注在宁栀身上。 “上次被红蝙蝠拍到的那个女孩是你。”她用肯定句问出了疑问，不需要回答，心里有了答案，“那时忙着应付丧尸，没有打招呼，真是失礼。” 这话说的，宁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东方遥也只是客气一下，并不在乎宁栀的回答。 “这次来空月基地，本是为了和宁帅商量明年开春后的丧尸清理计划。”东方遥简短地解释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关于四国宝藏的事，我听说了一些。” 是为了丧尸清理计划，而不是为了四国宝藏？宁栀没有拆穿她的理由，顺势问道：“你特意叫我进来，是有什么问题要问么？” “那把钥匙还在冷禅手上。”东方遥开门见山，“宁珏不知道这个情况？” 宁栀点点头，眸中笑意深深，悠然反问，“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察觉到女生的敌意，东方遥神色不变，靠在椅子上，淡淡道：“不如何，我们和宁帅是合作伙伴，要是他不知道，我不介意提醒他一两句。” “不用了。”宁栀针锋相对，“不管冷家如何，程家如何，这都是我们空月基地的私事——感谢关心。” 作为朝歌基地征天军团第一大队的队长，东方遥经历过各种危险也见识过不同的人心，女生虽性子冷漠内敛，但不表示她读不懂别人的情绪。 宁栀对她敌意很大。 是因为两大基地之间的竞争关系？还是因为…… 她看一眼坐在宁栀身边乖巧地捧着水杯一言不发的少年，恍然一笑。 其实是因为这个人？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沈慕祁。”她不再搭理宁栀，转向沈慕祁，挑眉道，“上次我给你的东西，你还带在身上吗？” 这话说的暧昧，宁栀和成风同时敛了笑，神色郁郁。 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沈慕祁懒洋洋地回：“你脑子离家出走了？” “……”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东西？” “……”东方遥嘴角抽了抽，很想骂他。 上次这小子从朝歌基地离开时，顺走了他们实验室还在研制阶段的微型破日，还是当着她的面顺走的，他不会准备不认账？ 小王八蛋！ 沈慕祁说完，随手把已经凉透的杯子搁在桌子上，扣住宁栀的腕子，道：“姐姐，回去了，这人脑子有点毛病。” 胸口的郁结散开，宁栀跟着沈慕祁站起身，和东方遥告别后离开宾馆。 “你送给过沈慕祁什么东西？”等两人离开后，成风状似随意地问道。 “哼。”东方遥喝了口红酒，冷笑，“你以为你那架迷你破日是被谁拿走了？” 成风：“……” 少年怔忡三秒，后知后觉地怒了。 “沈慕祁你给老子滚回来！” …… 冷青娥被冷禅囚禁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冷小小本来以为父亲下一个就会来找自己算账，谁知道等了许久并无动静。 冷禅没有找她，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甚至，她依然拥有着自由行动的权力。 在冷青娥被囚禁的第二天，冷小小去审讯室见了程让。 几天没见，程让的脸上有了没刮的青色胡茬，脸色阴郁，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颓废。 见到冷小小，他阴郁的眸子有光乍然而起，又迅速湮灭。 “是你？”他的声音沙哑，“青娥呢？” “……”怀着一腔热情的冷小小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再见爱人的喜悦。 看着身陷险境却还一心惦记冷青娥的男人，她心底腾起一股恶意：“她和父亲联手陷害你，哪还有胆量来见你？” 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然而当真正听到这个答案时，程让还是难以接受：“你……也知道？” “对啊，我知道，因为他们商量的时候，我就躲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有了确定的答案，程让微微弯下腰，佝偻着身体，双手掩面，良久不语。 “程让哥哥，那封信是我父亲写的，东西是他给你们的，冷青娥全部知情，但她没有告诉你，你还不明白吗？她对你从来只有利用，没有感情，你只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 “够了！”打断冷小小的喋喋不休，程让没有抬眼看她，苦笑道，“小小，你走。” “什么？” “我说，让你滚！”男人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再见你们冷家人——你给我滚！听见没有？！” …… 冷小小从审讯室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酒一条街。 “她去那里做什么？”宁栀直觉不对劲。 上次迷晕她的人也是在酒一条街活动，这次她又去了那个鬼地方……莫非，冷小小背后还有其他势力？ 第66章 生事 宁栀看着文件沉思，沈慕祁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子上的小摆件，弄出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响动。 他拨了两下，抬眼看宁栀，见女生不为所动，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碰撞出更加清脆的声响。 宁栀总算被惊动，抬眼看向他。 “姐姐~”少年双手撑在桌子上，托腮看着她，“那个酒一条街是不是很有意思？不如我们直接过去看看？”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宁栀望进他漆黑的眸子，看着里面映出的小小的影子，心头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 她站起身，舒展过筋骨，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无奈笑道：“行，我们去实地看看。” 沈慕祁果断爬起来，熟练地取下挂在衣架上的羽绒服递给她。 宁栀穿好衣服，戴上口罩，带着自家小狼狗去逛酒。 酒一条街，顾名思义，就是整个空月基地浪荡子们的聚集地，鱼龙混杂，自成一脉。 宁珏对这条街呈放养状态，很少干涉这里的事，不过宁栀听说在宁珏刚接任猎人军团的时候，对这条街进行过清洗，处理了一批藏在暗处的毒瘤。 “宁珏对这里的管制很松散？”不想破坏宁珏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沈慕祁对这个观点持保留意见，“姐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夕阳西下，傍晚时分，街道两边的酒和店面先后亮起了灯，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相辉映，将整条街道笼罩在一片迷离之中。 危险、诱惑、堕落、男欢女爱……一墙之隔，这条街和空月基地好像不同次元的两个世界。 夜幕降临，白日里安静沉寂的酒一条街渐渐喧闹。 宁栀回忆着自己上次离开的路线，心不在焉地回答沈慕祁的问题:“来过一次。之前被冷小小算计卖到暮云基地的地下城，交易地点就在这里。” 沈慕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边的建筑，闻言眯了眯眼睛，喃喃:“卖去地下城？” 他生活在暮云基地，比外人更加清楚地下城是什么样的存在。 冷小小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让她活着回来。 那个女人长着一张足以迷惑人心的乖巧脸庞，撕开了伪装后露出的都是泛着黑泥的肮脏芯子——真是难为她给自己披上那么完美的外壳。 将整条街逛了一遍，宁栀转头看沈慕祁，问他:“你有中意的店吗？” 酒一条街的装修偏黑暗系，很多店面门口挂着各种牛鬼蛇神的装饰，搭配昏暗的路灯，让宁栀一时间分不清照片上冷小小进的是哪一家店。 沈慕祁双手插在口袋里，左右看了看，随意地一指:“就这家。” 宁栀也没问他为什么选择这家，小手一挥:“走起！” 她带着少年大摇大摆地往酒去了。 沈慕祁挑中的酒名字叫“笑红尘”，这名字给宁栀一种看破红尘的洒脱之感，然而刚一推开大门，扑面而来的热浪和震天响的音乐打破了宁栀的幻想。 原来酒营业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呀，上次跑太快，都没来得及仔细逛。 看出她脚步瞬间的迟疑，沈慕祁挑眉，凑到她耳边，问道:“姐姐，紧张吗？” 宁栀瞥他，也不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双手挽住他的胳膊，脆生生地说道:“可紧张了，阿祁可要保护好我呀。” 女孩柔软的身体倏然间贴近，隔着衣服的布料，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弧度，沈慕祁身子微微一僵，脸上腾起一抹淡淡的绯色。 好在灯光昏暗，宁栀没有察觉。 不过，两人在门口没说两句话，就被人粗暴地打断了。 “滚开！站门口干嘛呢！” 来人是个一米八的壮汉，一身酒气，眼神浑浊，一看就是常年混迹酒的角色。 被挡了路，他伸手要推搡两人，手指在触碰到宁栀前，被沈慕祁扣住手腕。 少年掐着壮汉的手腕，修长纤细的手指没怎么用力，那壮汉已经嗷嗷叫着缩手弯腰。 “疼疼疼！小兔崽子！放开我！” 加重指间的力道，看男人疼得缩成一团，沈慕祁漆黑的眸中有幽幽的笑意浮现。 “酒醒了吗？”少年声音干净清澈，看被他拎着的男人就像在看一块腐烂的肉块，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嫌弃。 混迹酒一条街的人最懂得审时度势，疼出一身冷汗的男人疯狂点头:“醒了醒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大爷放过我！” “放过？”他轻轻笑了声。 这是他活了十九年，听到的最多的一个词。 以前在实验室，那些和他关在一起的孩子，走进同一个操作间的孩子，总会有人哭喊着说出这个词。 离开实验室，加入紫微军团后，每一次任务里，又会有人用各种语气——恐惧的、厌恶的、谄媚的——跟他说出这两个字。 可是有什么用呢？ 无论是实验室，还是那些任务对象，最后都死了。 反正都是一坨烂肉，埋到地下还有点用处，行走在人间纯粹只能碍人眼，不如……杀了省事呀。 …… 宁栀察觉到了沈慕祁眼神的变化。 少年眼底那抹和年纪不符的幽秘笑意让宁栀心头微微抽紧。 在这一刻，她恍然发觉，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他的身世，他跟在她身边的理由，他的过去——她不了解他，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 是被他伪装出来的纯洁无害的表象欺骗了吗？宁栀自问。 当然不是，既然她都知道他的乖巧温顺是伪装的，又怎么谈得上被欺骗呢？ 她只是接受了这样的他，哪怕不去了解那些过去，也自然而然地接纳他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之中。 想通这一点，宁栀只能感慨“色令智昏”，又觉得好像理解了那些为了美人亡国的昏君是个什么心态…… …… 壮汉没控制自己的音量，闹出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一群围观的看客。 他们佯装路过，或者干脆停下来观看这场纷争，又因为宁栀和沈慕祁姣好的外形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不想多生事端，宁栀扯了扯沈慕祁的衣袖，低声道:“沈慕祁，别理他了，我们进去。” 不理了么？少年盯着男人看了会儿，慢慢松开手。没等男人松一口气，他直接抬脚把男人踹翻在地。 壮汉肌肉结实的身体就像皮球一样，摔倒地上还滚了两圈。 他在地上翻滚挣扎许久，没能爬起来。 “解决了。”沈慕祁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外套，掩下眼底的阴郁，看向宁栀时的笑容再次恢复纯净无邪，“姐姐，别理那些人，我们进去。” 第67章 你是不是故意的 门口的小插曲并没有给宁栀的心情带来太大的影响，只不过对沈慕祁显然不是。 少年本就出众的外形，加之刚才表现出的暴力手段，吸引了不少小姐姐大姑娘的目光——在这个世道，力量意味着强大、安全感和炫耀的资本。 强者不缺追随者，更不会缺女人。 他们有挑选的权力，机会面前人人平等，上赶着自荐枕席的姑娘们当然不会少——身边有人了又怎么样？说不定睡腻了想换一个呢？说不定睡一觉发现自己才是和他相性最好的那一个呢？ 姑娘们抱着各种各样的幻想，在酒一条街和军团里寻找着合适的猎物。 无论哪个基地，酒馆酒这种地方，总是最容易滋生暧昧。 猎物看起来很年轻，衣着光鲜亮丽，身形修长挺拔，外貌清雅隽秀……综合看来，比在场的男人要优质许多。 就算没办法成为他身边的女人，春宵一度也不亏。 在各种小心思的驱使下，哪怕看到他身边有人，还是有大胆的姑娘正大光明地过来邀约。 …… 跟酒保要了一杯调好的鸡尾酒，宁栀坐在台，翘着二郎腿看不远处的舞池里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 她偶尔喝一口酒，姿势很随意，就像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大猫……如果不是身边那人不停地被小姐姐搭讪，她会更开心。 不记得这是闻着沈慕祁的香味而来的第几个女孩了。 那姑娘画着精致的烟熏妆，比之前搭讪的更加大胆，靠近后直接倚在了少年身边，伸手碰了碰他的衣领，轻笑：“小帅哥，要不要喝一杯？” 宁栀清楚地看到少年搭在台上的手指虚握成拳，又慢慢松开。 如果不把那个女人赶走，他很可能会直接拧断她的脖子。 脑海中莫名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宁栀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把拽住少年的胳膊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倾身看向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含笑：“不想挨打，就走远点。” …… 在女人靠近的瞬间，沈慕祁闻到了她身上浓郁廉价的香水味，那缕熏得人头晕的香味把他最后一点耐心消磨殆尽。 好恶心，想直接拧断她的脖子…… 这么想着，他垂放在台上的手微微虚握，只不过没等他动手，身侧的姑娘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探身扔出了一句威胁的话:“不想挨打，就走远些。” 这话对于混迹酒的姑娘来说，就像小猫伸出爪子挠了两下，没什么威胁力。 搭讪的姑娘闲闲地看她一眼，直接无视了宁栀的威胁，继续和沈慕祁搭话:“小帅哥，问你呢，要不要喝一杯？” 说着她，看沈慕祁没有明确拒绝，她以为自己可以更近一步，便抬起纤纤玉指，轻轻放到男人的手背上。 比她的动作更快一步，在她手指搭上来之前，少年若无其事地挪开手，收进外套的口袋。 同一时间，一杯鲜绿色的鸡尾酒迎面泼到了她脸上，打乱了她精心描画的妆容。 宁栀放下空荡荡的酒杯，拿起桌上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柔声问道:“这样，可以滚了吗？” 本来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这姑娘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怪不得她欺负人了。 在酒一条街混了这么久，女孩第一次被人破酒，她气得用力跺脚，指着宁栀，扔出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女孩转身跑走了。 宁栀放下擦手的帕子，叹气:“你说，我长得不差，怎么没人来跟我搭讪呢？” 沈慕祁固然是个帅哥，但看起来单薄得很，又还是个少年模样，对那些小姑娘来说有什么吸引力？ 不知道宁栀在心里吐槽他，沈慕祁让酒保重新调一杯鸡尾酒，特意吩咐多加果汁少放酒。 听到他的话，宁栀歪头看他:“沈慕祁，你未成年不能喝酒，我可是成年人。” “姐姐。”他好声好气地说道，“我成年了。” “是吗？”宁栀调侃他，“是了，你是你们暮云基地最受欢迎的男人，很多姑娘想跟你一夜情。” “……”女人都喜欢翻旧账，宁栀也不例外。 “我觉得啊，你在空月基地多待几天，想和你一夜情的姑娘不会比暮云基地少哟。” 沈慕祁煞有介事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那些女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像见到了鲜肉的饿狼，兼具攻击性和占有欲。 真让人害怕呢。 “所以啊……” “所以什么？” “姐姐可要保护好我。”他斜倚在台上，用弱不禁风的表情期期艾艾地说道，“毕竟，是姐姐你带我来的。” 宁栀:“……”你这语气，还能再绿茶一点吗？ 她用沉默表示对沈绿茶的嫌弃。 舞曲换了好几支，动感的音乐似乎引得地面都在震颤，五颜六色的灯光把人影融化成毛茸茸的幻觉，戴着假面，互为猎物。 宁栀的视线在酒里来回打量着，忽然定格在一处。 “沈慕祁。” “嗯？” “这个酒，你不是随便选的。” 同样看到了人群里准备离开的女人，沈慕祁勾唇道:“真是不幸，我的记忆比姐姐好了那么一点点。” “可是不对啊，你不是第一次来空月吗？怎么对这条街这么了解？” “谁说我是第一次来？”接过酒保调好的鸡尾酒，少年反问道，“我和姐姐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在你房间？” 宁栀:“……”哦。这家伙可以成功从实验室盗出资料，行动前肯定对空月基地的基本布置做过调查。 “你上次去我房间，是不是故意的？”本来觉得他是误打误撞，可听他这么一说，她完全有理由怀疑他特意选了她的房间躲避追击。 沈慕祁死不承认:“姐姐可别冤枉我。” “那就是说，那天晚上不管是谁的房间，你都要在房间里过一晚……” “如果不是姐姐的话，我会直接把人打晕。”沈慕祁回答得很快。 宁栀:“……” 行叭，勉强接受你的解释。 …… 确定冷小小离开了，宁栀和沈慕祁寻着她出来的方向找过去，成功在舞池内测的卡座找到了和冷小小见面的男人。 单手按在男人的肩膀把人压回到沙发上，在暧昧的灯光下，宁栀扬起故人重逢的欣慰笑容:“哟！真是巧呀，又见面了。” 第68章 酒香下的罪恶 没想到会再次和宁栀撞见，男人的目光在宁栀身上停留一顺，转移到她身后。 宁栀清楚地看到，他漆黑的瞳孔瞬间缩紧，脚步的肌肉也陡然紧绷——从见到她这个“故人”的惊讶，转变为见到鬼一样的惊恐。 很快，宁栀为他的惊恐找到了答案。 “三……三少……” 男人哆哆嗦嗦地，挤出几个字。 三少？宁栀回头看向沉默的少年。 0003是他在紫微军团的代号，这人口中的“三少”想必就是他。 不过，被乖巧的大猫吓成这样，这男人胆子比鸡还小呢。 …… 被宁栀称为“故人”的男人名叫千忘，是暮云基地地下城的跑腿人老大，主要负责在外收购各种“商品”来补足地下城的仓库。 上次冷小小绑架宁栀，联系的也是他。 是的，那个被宁栀摔在地上用刀比着脖子威胁合作的倒霉蛋，就是他。 再见宁栀，千忘只觉得倒霉又无奈，在心里把冷小小那个蠢货问候了一百遍。 骂完冷小小以后，他看着宁栀的眼神里带了些谄媚，说话态度也是卑躬屈膝、低微到了尘埃。 倒不是他怕宁栀，而是宁栀身边跟了一个瘟神。 沈慕祁，紫微军团的王牌杀手，“杀人鬼”的名号在地下城广为流传，他曾亲眼见过这个看起来澄澈干净的少年在生死台上云淡风轻地拧断对手脖子的画面。 那场决斗局因为结束得太快，直到一方倒下后许久，看台上都是一片鸦雀无声。 少年没有在意其他人，接过同伴递上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过手，然后把手帕随手扔在了尸体身上，跃下生死台扬长而去。 那次被他杀死的对手，是他们大老板喂养了很多年的杀手锏，少年的举动无疑狠狠在大老板脸上打了一巴掌。 在他印象里，那几日大老板进出地下城的时候，脸色都阴沉得可以滴水，简直比暮云基地冬日堆积着阴云的天空还要令人窒息。 按照大老板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本以为少年会下场凄惨，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时，他已经成了紫微军团的王牌…… 沈慕祁这个人，也一跃成为和南方比肩而立的，紫微军团的代表。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宁珏的妹妹在一起……难道南方和宁珏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跑腿人在心里泛着嘀咕，面对这个传说里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又担忧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暮云基地。 宁栀看他脸色时阴时晴，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也懒得去猜。 她干脆敲了敲桌子，倾身看着男人，问道：“冷小小来这里，是为了见你？” 有沈慕祁在，千忘不敢撒谎，忙点点头：“是。” “她没有问你我的事么？”上次的绑架事件中，是这人配合自己演了一出戏。 冷小小是个人精，再见他肯定会多方面打探。 “问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把你交给了下面的人带回暮云基地，谁知道半路上被宁珏的人拦截了。” 这个回答还算聪明。 宁栀颔首，又问：“她信了吗？” “应该……信了。”男人始终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宁栀和沈慕祁，“她说上次是我没处理好，所以这次需要我配合她做一件事，就当还她人情。” “不对啊。”宁栀道，“你上次说，你花了10万银币从冷小小手里买我——钱你付了，人搞丢了，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吃亏，结果最后反而是你欠她人情？” 宁栀一语道出其中的关键，男人紧绷的身体越发的僵硬。 他没有立刻回答宁栀的问题。 看来其中还有什么她不清楚的事，宁栀愈发兴致盎然。 “不能说？” 双腿交叠着，宁栀斜倚在沙发上，一举一动懒洋洋的，却给人一种无言的压迫感。 “不说的话，我就只有请你去猎人军团的审讯室坐坐了。” “这……”男人终于抬眼，看看宁栀，又看向沈慕祁，“三少……” “你看他没用。”宁栀敲了敲桌面，轻笑道，“他在空月基地，尚且依靠于我，你指望他救你？做梦。” 女人直截了当地截断了他的退路，男人却摇摇头：“我并不指望三少救我。” 杀人鬼怎么可能救人呢？指望沈慕祁大发善心，不如指望明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他咬了下嘴唇，似在心里下了某个决定：“如果我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事，三少能保证让我平安离开空月吗？” 沈慕祁一直没有说话。 他微微阖着双眸，像打盹的大猫。 听到男人提出条件，他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漆黑的眸中毫无睡意，似落了星河，清亮灿然。 “你以为我不知道？”无视了男人的提议，沈慕祁的语调没有起伏，冷冷淡淡地道出了对方的秘密，“你的货物从何而来，以什么方式运到暮云基地……你以为自己做的很完美么？” 千忘呆住。 他不知道沈慕祁何时到达空月基地，他认为自己做事一向谨慎，没有任何地方留有把柄，那沈慕祁是从何处调查到他身上的？ 宁栀聪颖，转念明白沈慕祁话里的意思。 无名的怒火倏然燃起，她舔了下后槽牙，思考着要不要把人牙打掉。 她很想这么做，可是现在还不行。 这人暂时还有利用价值。 “所以说，”在开口时，宁栀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哑，“你从空月基地买了女孩，送到地下城？” “不是买。”沈慕祁纠正她的说法，“是掳。” 轻轻握住宁栀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沈慕祁看着男人，抬了抬下巴，轻描淡写地把地下城肮脏的交易方式扔到了台面上。 “你在空月基地的贫民区寻找合适的猎物，找到以后会用各种下贱的手法把人带出空月基地——贫民区偶尔失踪一两个女人非常正常，所以没有引起什么骚乱。可是仅仅只凭你一个人处理这种事还是会有麻烦，毕竟这里是空月，不是暮云——你需要一个合作对象。” “……” “我想，空月基地刚好有可以和你合作的人，对吗？” 少年说话不紧不慢，清冷悠然，可男人还是忍不住牙关颤颤，干巴巴应了：“是。” “你的合作者，是冷禅。”沈慕祁道，“只不过冷小小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和她父亲之间的关系，于是找到你，要求你替她办事。” “……是。” “我很好奇，你给了他什么承诺，能让那家伙替你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大老板每年会给他……五百万金币……” 五百万……金币？宁栀忽然觉得钱不是钱、金也不是金了。 “你们老板可真是大方。”沈慕祁轻飘飘扔下一句话，再次把千忘砸得一哆嗦。 不想和这种人多呆一秒钟，宁栀单刀直入，道：“现在你的命握在我手里，和上次一样，跑腿人，要不要跟我合作？” 第69章 地下城的跑腿人 合作？又是合作？ 千忘先是一阵警惕，随即想到自己的处境，他苦笑。 他有拒绝的权力吗？ 现在拒绝，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让他死了，宁珏折磨人的功夫，他有所耳闻——听说无论是嘴巴多么严谨的人，到了他手上，最多三天就会吐出他想要的消息。 他不想落在宁珏手上，更不想得罪沈慕祁。 “宁小姐想怎么合作？” “你先告诉我，冷小小找你要什么补偿？” “她说她有位朋友，现在正在猎人军团的审讯室，她会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希望我想办法把人带走。” “哈？”冷小小这是想救程让？程让怎么可能跟她走呢？她这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冷小小现在的要求就是这些。”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间？” “她说具体时间会另行通知。”千忘道，“不过最长不会过五天。” 他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空月基地，没那么多时间陪小女孩玩过家家的游戏，所以只给了冷小小五天时间。 “我明白了。”宁栀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你遵守和冷小小的约定，不管她送到你手上的是什么人，你按照计划带那人离开就行。” 千忘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问起：就这么简单？ “离开空月基地以后，再也不要回来。”宁栀语气阴沉，一字一句，“再让我在空月基地撞见你，我会直接宰了你。” …… 走出酒，迎面是干冷的夜风，霓虹笼罩在身上，说不出的寂寥。 宁栀拢了拢头发，随手勾住沈慕祁的手指，道：“回去咯？” 少年看她一眼，知她心情不好，他扬起乖巧的笑容，道：“姐姐，要不找个地方吃宵夜，我跟你讲讲地下城？” 地下城是暮云基地除了紫微军团以外最强大的势力，和只看钱的雇佣兵一样，那里喂养的都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做的也都是更加肮脏危险的工作。 宁栀没有去过暮云基地，没有去过地下城，但她了解过地下城的相关信息，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小姐……”冷风中，有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穿着单薄的衣服，迟疑着走近宁栀，把紧握在手里的照片递到她面前，“小姐，您有没有见过我女儿？” 昏暗的灯光落在皱巴巴的照片上，宁栀依然可以看出照片上的女孩长着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脸庞，她看着镜头，神色间带着些羞涩，眼睛是比夜空澄澈的黑，缀满了星辰万千。 “我女儿在这边工作，半个月前忽然失踪了……” 老人又瘦又小，头发花白，身上的外套洗得发白，打着好几个补丁。 他一手捏着女儿的照片，另一只手拉着一个小推车，里面装着各种瓶瓶罐罐——老人以此为生。 “我找过她的老板和同事，他们都说她肯定是受不了家里人的拖累，跟着外面的男人跑了……” 他看起来很虚弱，可提到女儿时，眼里有热切的光。 “她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离开空月基地的。”老人喃喃，“小姐，您有没有见过她？” 宁栀久久地看着那张照片，没有回话。 沈慕祁扫了一眼照片，淡淡道：“没见过。” 老人没有纠缠，叹了口气，拿着照片往另一堆人走去。 一阵风过，卷起小车上的报纸，在地上翻滚两圈，停在少年脚边。 “老人家。”沈慕祁叫住老人，“你掉了东西。” 他捡起地上掉落的报纸，走近老人，塞到他手里。 “谢谢，谢谢。”老人接过报纸，连连道谢，“您真是个好人。” 来这条街厮混的，要么是地痞流氓，要么是有点权势的富贵人家，总之，都是些见了他会绕道走的惹不起的人物。 “不用客气。” 沈慕祁收回手，等宁栀走到他身边，他顺势勾住宁栀的手指，低声道：“老人家，这边不安全，你还是早点回家。” …… 目送年轻男女离开，老人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他的囡囡和那个少年差不多大，平日里最听他的话，怎么可能像那些人说的，跟着外面的男人离开，丢下家里人不管呢？ 她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他现在却连女儿身在何处都不知晓。 老人叹了口气，正想把报纸塞到车上，忽然感觉纸张里包裹着什么坚硬之物。 他展开报纸，不出声的抽了一口凉气。 报纸里躺着五枚金币。 对于贫民区生活的人来说，五枚金币几乎可以管住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开销。 老人握着金币的手颤颤，小心翼翼把金币收进贴身的内衣口袋。 “好人一生平安……一生平安……” ……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是喜怒无常的大魔头，是很多人口中的杀人鬼，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宁栀知道少年的身份，也从宁珏那里听说过很多和他有关的传言。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理智的人，带着远高于书中人物的眼光审视着每个角色的动机和未来的归处。 她当然知道沈慕祁算不得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可这并不影响自己对他的偏爱。 “真乖。”走出酒一条街，宁栀勾着沈慕祁的手指轻轻晃了晃，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 少年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明知故问：“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宁栀勾着笑，不拆穿他：“真可爱。” 夜里风凉，吹在滚烫的耳朵上很舒服，沈慕祁抿唇，握紧宁栀微凉的手，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 她说他乖，说他可爱。 她不知道，如果没有她在身边，如果不是看到她眼底转瞬即逝的悲哀，他不会给那个老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他并不关心老人的女儿去了哪里，是生是死——在这个末世，每天莫名其妙死去的人有很多。 他会那么做，只是因为知道她喜欢，知道她会感动。 仅此而已。 少年微微凝眉，似有不解。 他原本不是这么顾忌别人想法的人，宁栀的出现，的确让他有了很多细微的改变。 就像沈老头对他的评价，他是最出色的猎手，懂得随机应变，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很多时候他不做，不是因为不会，而是因为没必要。 现在呢？ 他所作出的某些细微的改变，是为了什么？ 第70章 试探过去 回到家里，听说宁珏在家，宁栀端着切好的水果去了书房。 宁珏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刀削斧劈般轮廓分明的脸落在灯光下，淡化了原本的凌厉锋锐，拥着一片暖色，安静温柔。 宁栀放轻脚步，走到书桌边。 宁珏睁开眼睛，看清站在面前的人，他揉了揉眉心，坐起身，问道：“回来了？” 浅眠中惊醒，他的声音微微哑。 把果盘放在桌子上，宁栀拉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双手搁在桌子上，好奇道：“大哥，你知道暮云基地那个地下城是什么情况吗？” “地下城？”宁珏合上桌上的文件，反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宁栀把在酒打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全部告诉宁珏。 “……然后我就问了，他们和冷禅合作的筹码是什么，那个人告诉我，是每年五百万金币！” 每年五百万金币哎！要是用于实验室和猎人军团的运作，还找什么宝藏？！ 而且一年五百万金币，那个地下城是真的有钱呀！ 宁珏的重点却不在此，他的声音褪去沙哑，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有力：“你说，地下城的跑腿人在我们基地网罗猎物？” 当初那家伙掳走宁栀，给了冷小小十万银币，其他猎物就没宁栀这么好运了，大多数都是被他直接掳走，连买卖都算不上。 贫民区那些人，除非翻了天，不然没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兄长生气了。 宁栀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是的。” 宁珏的怒火平息得很快，仿佛刚才一瞬间迸发的杀意只是宁栀的错觉。 他拨过电脑，导出一个文件，转动电脑，屏幕朝向宁栀：“这就是地下城的相关资料。” “哇，大哥你真的有呀！”宁栀觉得兄长简直是百宝袋，要什么有什么。 “这些只是基本的资料，地下城组织庞大，内部很多机密调查起来并不容易。” 宁栀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地下城的相关资料。 “秋时……”地下城幕后boss的名字，念起来颇有几分诗情画意，实际上却是染满血腥的刽子手。 关于这个幕后boss的资料并不多，宁栀记住了几条关键性的信息，道：“大哥，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以后，我想去一趟暮云基地。” 宁珏抬眼看她：“去哪里做什么？” “找人。” 她没说找谁，宁珏点点头，道：“你已经行了成人礼，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想去哪里，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 不愧是原作里的妹控哥哥，宁栀眨巴眨巴眼睛，汪了泪：“大哥，你真好！” 宁珏看也不看她，淡淡道：“当然，离得远了，遇到危险，我不可能及时出现救你。”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就好。” 门外，汪管家喊兄妹俩下楼吃晚饭。 宁栀应了：“马上来！” 宁珏起身和她下楼，忽然问道：“沈慕祁怎么样？” “啊？”宁栀装糊涂，“什么怎么样？” 宁珏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 宁栀：“就感觉人挺不错的，一直在帮我，也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今天去酒那边问话，多亏了他早有准备，我们才没被那个跑腿人忽悠过去……” 宁珏听着，神色不变，让宁栀心里没了底，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不该干涉你交友的自由，不过有句话还是要提醒你。”宁珏道，“雇佣兵里鱼龙混杂，那个沈慕祁能混到现在的位置，绝不会是简单角色。” 就他和沈慕祁唯一一次接触后的感觉，那个看起来乖巧干净的少年绝对和温顺沾不上边。 所以宁栀在他面前给出的介绍:听话，温顺，讲道理，有主见……他只当耳旁风，听听就算了。 兄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宁栀扯住他的衣角，小声却郑重地回答:“我明白的，哥哥，不用为我操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她不再是以前的宁栀，现在的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家人。 …… 程让被抓的第五天，被人从军统楼劫走了。 只是去个卫生间的功夫，跟着他的人被打晕，醒来后发现人不见了。 很不巧地是那一片区域的监控正在检修，没有拍到任何东西。 无从查起。 “程钧和陈勉还在，不用管逃跑的那个。” 这是宁珏给出的回应。 得知自己儿子逃跑了，程钧气得掀了房间里的桌子。 本来这件事还在调查阶段，程让一跑，不就表示间接承认程家有罪了吗？！ 那个蠢货，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逃跑？！ …… 同时得知这个消息的还有冷禅。 男人从房间里出来，声色俱厉地吩咐管家去把冷小小找回来。 管家当然没找到人。 他去找人的时候，冷小小已经带着昏迷不醒的程让离开了空月基地，坐上了去暮云基地的车。 开车的人是那个跑腿人安排的，承诺会将他们安全送到暮云基地。 …… 程让被冷小小救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冷青娥正坐在窗户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飞鸟。 “游戏快要结束了啊。”慕容诗翻看着厚厚的书，发出低低的感慨。 作为母亲，她完全没有表现出对逃跑的女儿的担忧。 被冷禅安排来看管冷青娥后，她好似变了一个人，不再像往日那般温顺优雅，偶尔自言自语抱怨时会透露出隐藏不住的戾气。 冷青娥心里有很多疑问，听到慕容诗的呢喃，她接话问道:“您是怎么认识父亲的？” “还叫他父亲呢，哪怕明知道他在利用你？”慕容诗看也不看她，道，“你们人类啊，真是奇怪。” 你们人类？ 冷青娥皱眉:“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慕容诗道，“我和冷禅是在暮云基地认识的，他去暮云基地游学，我们相识相爱，一起回到空月基地。” “那您见过我的亲生父母吗？” 她不是冷家的女儿，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要抛弃她？ 这几日，各种疑问环绕在她的心头，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慕容诗翻书的动作稍有停顿，很快恢复从容，只是眸子盯着一出，许久没有移动。 “你的父母么……” 女人沉沉地叹了一声，语气略带遗憾。 “都死了。为了保护你，被冷禅杀掉了。” 第71章 钥匙是宁栀给我的 夜色如水，新年将近，万家灯火，热闹喧哗。 冷青娥坐在窗台边，用力抱紧自己的胳膊。 天地之大，她竟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你的父母？都死了啊，为了保护你，被冷禅杀掉了。” 慕容诗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冷青娥闭上眼睛，干涩的眼眶挤不出一滴眼泪。 那个人养了她二十多年，在她不记事的时候就把她带回冷家，以父亲的身份教育她、引导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如果只是一枚棋子的话，何必做到这一步呢？ “叮咚。” 通讯器显示有消息传进来。 自从被囚禁后，冷禅断了她通讯器的信息，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想报仇吗？那就告诉冷禅钥匙的来历。” 很简短的信息，没有落款，身份id也是一串乱码。 冷青娥盯着通讯器看了片刻。 这个通讯器和她的那个外形上看起来一模一样，可是她知道，这不是她原本的通讯器。 她那个通讯器左上角有一块非常小的缺口，是她自己不小心磕破的，觉得难看，她用黑色的涂料涂了一下颜色。 这个通讯器却是纯黑色，没有用涂料修补过。 在她囚禁的这段日子里，有人悄无声息地换了她的通讯器，并且不想被她知道？ 合上通讯器，冷青娥心里有了决定，握着通讯器的手指用力拽紧。 …… 冷小小带着程让跑了，冷禅在书房一夜未眠，睁眼到天明。 那个蠢货，竟然真的为了一个男人，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宁珏是什么人物？要调查真相轻而易举，可他偏偏不查，放任程让逃离空月基地。 为什么？ 程家那些人抓的抓，囚禁的囚禁，可是过了这么久，也依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宁珏在等什么？ 想到一个可能，冷禅豁然起身。 男人拉开房门，在天微微亮的时候，来到了冷青娥的房间。 冷青娥没有睡，从女生苍白的脸色可以看出她的状态不太好。 她似乎早就在等养父的到来，看到冷禅，她空茫的眸子里燃起诡异的火光——似绝望，又似憎恶。 “青娥。”冷禅站在门边看着养女，温声问道，“告诉我，钥匙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他主动问起了，真好，不用她特意去找他了。 女儿清秀的脸颊上扬起明艳的笑容，和她空茫的眼神混杂在一起，别扭又诡异。 “父亲，那把钥匙的确不是我找到的。”似乎很冷，冷青娥双手抱紧自己的胳膊，声音带着笑，比夜色更凉，“钥匙是别人送给我的。” 猜想成真，冷禅倏然间腾起的怒火几乎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逼近冷青娥，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厉声道:“谁给你的？！” 男人枯枝般的手卡在脖子上，窒息感席卷而来，冷青娥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 她看着冷禅，眼底没有恐惧，也没有痛苦，嘴角弧度却越发明显，轻声说出一个名字:“宁栀。” 想过很多种可能，冷禅依然被真相震惊，男人一字一字挤出问题:“你说什么？” “钥匙……”冷青娥没有挣扎，只是睁着无神的眼睛，清晰地回应父亲的质疑，“是宁栀给我的。” 钥匙是宁家人给她的？冷禅脑中闪过各种猜测，第一反应是宁家人联合冷青娥算计他。 不过他很快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宁珏和他共事多年，两人并无利益冲突，若真是宁珏算计他，他完全可以在冷青娥刚把钥匙交给他的时候就带人来抓了他——就像对待程家一样。 宁珏并没有这么做，他在等什么？ 难道说，关于宝藏，宁家知道的要更多吗？ 不，他所有的计划就是为了宝藏，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男人甩开冷青娥，快步走出房间，砰一声撞上房门。 …… 夜色森森，一辆改装商务车从冷家驶出，以议事会外派工作的名义打开城门，扬长而去。 冷青娥坐在后座，因为被注射了药物而昏昏沉沉，意识时有时无，偶尔勉强睁开眼睛，透过玻璃窗看到的只有灰蒙蒙的草地和枯黄的灌木。 冷禅坐在另一侧，正在翻看手里的地图。 避免被宁珏的人定位，他把通讯设备丢弃了，如今拿在手上的是最古老版的纸质地图。 开车的是管家。 他在冷家的资历很老，从冷禅去承星基地拜师时就到了冷家，后来为冷禅处理各种工作，也算是半个冷家人。 他知道冷禅一些不能曝光的交易，比如收了地下城每年五百万金币保障他们的跑腿人能自由出入空月基地。 冷禅也瞒了他很多事，比如宝藏和冷青娥的真实身份。 所以此刻管家虽然听冷禅的命令开车逃离，却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和地下城的交易被外人知晓，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冷禅离开得匆忙，慕容诗不知道出门去了哪里，这个向来对妻子宠爱有加的男人竟然不管不顾，直接把妻子抛下了。 至少在管家眼里，那些金币是比不上慕容诗在冷禅心中地位的。 哦，对了，家主连金币也没有全部带走。 管家越想越奇怪，见基地没有发现他们的离去，他放松了下来，问道:“先生，夫人她……” “不用管她。”不知道慕容诗临时去了哪里，冷禅冷着脸道，“看到我的留言，她会自己想办法离开的，我们先去承星基地，等她过来汇合。” 他少年时在承星求学，那里有他的同窗好友和师长，可以接应他们。 冷禅心情不好，管家不敢多问，看着夜色下的长路，只觉得前路茫茫，一片漆黑。 …… 通知守卫军放冷禅的车离开，宁珏吩咐周放带人去冷家，里里外外搜查一遍。 “每年五百万金币，冷禅不可能全部带走，就算把宅子拆了，也要找到金币的去处。” 直到这一刻，周放才得知冷禅和地下城做过的交易。 副官忍着怒火，带人去了冷家的小洋楼，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没有，直接吩咐手下人开始拆家。 “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我找出来。” …… 周放带人搜查冷家的事很快在基地传开，那些和冷禅交好的世家，本来在等着看程家的笑话，谁知厄运转眼降临到自己头上。 冷禅也不是吃素的，家都快被拆了，怎么没见他出来说两句？ 有人情急之下联系冷禅，得到的却是查无此人的结果。 怎么回事？折腾到最后，要倒台的成了冷禅吗？ 第72章 我们之间没有恩怨 改装商务飞驰在夜幕之下，把灯火明亮的基地远远甩在后面。 一轮弯月远远地悬挂在天中，一阵风吹过，卷起深色的云遮住月亮。 管家透过车窗玻璃看了一眼天空，犹疑的眼神忽然顿住。 云层散去后，露出泛着光晕的月亮。 只是今晚的月亮看起来有点奇怪，下方的尖尖好像被人咬了一口，不见了。 管家忍不住盯着仔细看。 月亮尖尖缺失的那一块在迅速地蔓延，月食一般，很快，整个月亮消失不见。 最后一点光线消失，天地间一片漆黑。 真是稀奇了，今天竟然有月食？ 管家揉了揉眼睛。 只见笼罩在月亮上的那团黑色倏然炸开，呼啦啦朝着车冲过来。 “什么东西？！” 黑色眨眼间席卷而至，管家下意识打了一下方向盘，商务车失去控制，砰一声撞到了路边年久失修的护栏上。 猝不及防，没系安全带的冷禅一头撞到前排的椅背上，磕得头晕眼花。 安全气囊缓冲了冲撞力，管家很快清醒，忙回头看向冷禅。 “先生？先生？” 被注射了药水的冷青娥原本被绑在椅子上，此刻受到的冲击最小，反而比冷禅先清醒。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装晕，等待管家和冷禅的下一步行动。 冷禅还在昏迷。 管家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后座的门被拉开，管家伸手想把冷禅扶下车。 空气里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响动，夹杂着蝙蝠“吱吱呀呀”的声响。 黑暗中，管家伸出的手僵住，只见整个人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瞬间远离了商务车。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什么东西？ 末世多有变异兽，要是遇到变异兽的袭击，她现在这个状态只能闭眼等死。 冷青娥看了眼门外，用力挣扎起来。 绑着她的绳子系得很紧，冷青娥动作幅度有点大，旁边昏迷的冷禅似乎被惊动，呻吟一声，抬手捂住额头，慢慢坐起身。 冷青娥重新闭上眼睛，装昏迷。 冷禅揉着磕得青肿的额头，坐起身看了眼冷青娥，确定人还在，便转头看向门外。 夜风阵阵，目光所及，空无一物。 风的呼啸声里卷着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每一声，都好似敲在冷禅的心头，把他一颗心踩得沉沉。 他们遇到了袭击，而且听风里蝙蝠飞动的声响，袭击他们的应该是血族。 血族…… 他几乎立刻想到了二十三年前发生在暮云基地的意外，那个被血族抢走的人类小女孩。 是她回来报仇了？ “哟，好巧啊。” 凛风送来清脆的女声，带着些轻快的笑意，和暗沉的夜色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冷禅寻声看过去，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女生。 女孩很年轻，有些面熟，长发被风吹得微微乱，脸上笑意盈盈，给萧条的荒野平添了绚烂的色彩。 “你是……”冷禅拧眉想了很久，想起女孩的身份，“宁栀？” 前两天，她曾代表宁珏拜访过他，当时接待她的是慕容诗，后来冷青娥出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人打发了，并没有对女孩多加留意。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是我。”宁栀走近冷禅。在男人戒备的目光中，探身看了眼车内，“冷先生，我来接人。” 她指了指车内昏迷的冷青娥，道:“你要走没事，冷青娥不能走，她得留在空月基地。” 宁栀说话的时候，冷禅不露痕迹地打量周围，确定只有宁栀一人，他再看向女孩的眼神里少了顾忌，多了杀意。 宁栀站在车边，等他让路。 手指不动声色地扣紧腰上的枪，冷禅观察着宁栀的神色，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松下来。 “冷青娥是我冷家的女儿，怎么，宁帅闲的无聊要开始干涉我们宁冷家的家事了？” “她是不是你的女儿另说。”宁栀不和他打太极，“她是打开藏宝地大门的引子，约等于空月基地的共同财产，所以你不能把她据为己有。” 从女孩口中吐出藏宝地三个字时，冷禅平静的脸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握着枪的手指收得更紧，落在宁栀身上的眼神也几经变化，最后凝固成默然。 果然，宁家早就知道藏宝地的秘密了。 “不不不，你猜错了。”就像有读心术一般，宁栀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否认了冷禅的猜测，“在去长明市执行任务之前，我兄长对藏宝地有关的情况一无所知。” 宁栀这话在他看来就是个玩笑，男人冷笑道:“钥匙是你给冷青娥的？” “是我。”宁栀大方地承认，“而且，钥匙是我在长明市找到的。” “你去了长明市？” “我去了。”宁栀道，“以助理的身份，和队伍一起行动——哦，对了，和钥匙一起找到的，还有一个纪录宝藏线索的羊皮卷。” 瞳孔蓦然缩紧，冷禅嘴角动了动，没有问出口。 羊皮卷上记录了什么？ 追逐宝藏这么多年，精心谋划，不断研究，总算在此时此刻得到了关键性的线索。 这或许会是他离宝藏最近的一次。 当然，也会是最远的一次，因为眼前这个姑娘显然不会告诉他羊皮卷上的秘密。 “哦，我想你一定不知道羊皮卷上纪录了什么，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快就狗急跳墙去陷害程家人。”一眼看透他眼底的迫切，宁栀摊了摊手，遗憾地说道，“只有一把钥匙，无法打开藏宝地的大门——我要是你，就答应和程家合作，找到所有的钥匙再说。” 话说到这个地步，冷禅总算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也明白自己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的原因。 “你们宁家，想要宝藏？” “不想要。” “那我们之间有仇怨？”冷禅讥诮道，“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你要把我置于死地是为了什么。” “不是我。”宁栀看了眼他的右手，细声细气地解释，“我只是和别人做了一个约定，今天是完成约定的日子。” 她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在冷禅冷凝的目光中，解开绑着冷青娥的绳子，把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冷禅，我对宝藏并无兴趣，和你之间也没什么过节。” 风吹过，抚起她的一缕头发。 空月的冬天可真冷呀，听说暮云基地比空月还要冷，不知道那些被拐到地下城的女孩子还活着吗？ “可是你不该用那些无辜的女孩来成全你的野心，你让我觉得恶心。” 第72章 我们之间没有恩怨 改装商务飞驰在夜幕之下，把灯火明亮的基地远远甩在后面。 一轮弯月远远地悬挂在天中，一阵风吹过，卷起深色的云遮住月亮。 管家透过车窗玻璃看了一眼天空，犹疑的眼神忽然顿住。 云层散去后，露出泛着光晕的月亮。 只是今晚的月亮看起来有点奇怪，下方的尖尖好像被人咬了一口，不见了。 管家忍不住盯着仔细看。 月亮尖尖缺失的那一块在迅速地蔓延，月食一般，很快，整个月亮消失不见。 最后一点光线消失，天地间一片漆黑。 真是稀奇了，今天竟然有月食？ 管家揉了揉眼睛。 只见笼罩在月亮上的那团黑色倏然炸开，呼啦啦朝着车冲过来。 “什么东西？！” 黑色眨眼间席卷而至，管家下意识打了一下方向盘，商务车失去控制，砰一声撞到了路边年久失修的护栏上。 猝不及防，没系安全带的冷禅一头撞到前排的椅背上，磕得头晕眼花。 安全气囊缓冲了冲撞力，管家很快清醒，忙回头看向冷禅。 “先生？先生？” 被注射了药水的冷青娥原本被绑在椅子上，此刻受到的冲击最小，反而比冷禅先清醒。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装晕，等待管家和冷禅的下一步行动。 冷禅还在昏迷。 管家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后座的门被拉开，管家伸手想把冷禅扶下车。 空气里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响动，夹杂着蝙蝠“吱吱呀呀”的声响。 黑暗中，管家伸出的手僵住，只见整个人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瞬间远离了商务车。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什么东西？ 末世多有变异兽，要是遇到变异兽的袭击，她现在这个状态只能闭眼等死。 冷青娥看了眼门外，用力挣扎起来。 绑着她的绳子系得很紧，冷青娥动作幅度有点大，旁边昏迷的冷禅似乎被惊动，呻吟一声，抬手捂住额头，慢慢坐起身。 冷青娥重新闭上眼睛，装昏迷。 冷禅揉着磕得青肿的额头，坐起身看了眼冷青娥，确定人还在，便转头看向门外。 夜风阵阵，目光所及，空无一物。 风的呼啸声里卷着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每一声，都好似敲在冷禅的心头，把他一颗心踩得沉沉。 他们遇到了袭击，而且听风里蝙蝠飞动的声响，袭击他们的应该是血族。 血族…… 他几乎立刻想到了二十三年前发生在暮云基地的意外，那个被血族抢走的人类小女孩。 是她回来报仇了？ “哟，好巧啊。” 凛风送来清脆的女声，带着些轻快的笑意，和暗沉的夜色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冷禅寻声看过去，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女生。 女孩很年轻，有些面熟，长发被风吹得微微乱，脸上笑意盈盈，给萧条的荒野平添了绚烂的色彩。 “你是……”冷禅拧眉想了很久，想起女孩的身份，“宁栀？” 前两天，她曾代表宁珏拜访过他，当时接待她的是慕容诗，后来冷青娥出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人打发了，并没有对女孩多加留意。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是我。”宁栀走近冷禅。在男人戒备的目光中，探身看了眼车内，“冷先生，我来接人。” 她指了指车内昏迷的冷青娥，道:“你要走没事，冷青娥不能走，她得留在空月基地。” 宁栀说话的时候，冷禅不露痕迹地打量周围，确定只有宁栀一人，他再看向女孩的眼神里少了顾忌，多了杀意。 宁栀站在车边，等他让路。 手指不动声色地扣紧腰上的枪，冷禅观察着宁栀的神色，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松下来。 “冷青娥是我冷家的女儿，怎么，宁帅闲的无聊要开始干涉我们宁冷家的家事了？” “她是不是你的女儿另说。”宁栀不和他打太极，“她是打开藏宝地大门的引子，约等于空月基地的共同财产，所以你不能把她据为己有。” 从女孩口中吐出藏宝地三个字时，冷禅平静的脸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握着枪的手指收得更紧，落在宁栀身上的眼神也几经变化，最后凝固成默然。 果然，宁家早就知道藏宝地的秘密了。 “不不不，你猜错了。”就像有读心术一般，宁栀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否认了冷禅的猜测，“在去长明市执行任务之前，我兄长对藏宝地有关的情况一无所知。” 宁栀这话在他看来就是个玩笑，男人冷笑道:“钥匙是你给冷青娥的？” “是我。”宁栀大方地承认，“而且，钥匙是我在长明市找到的。” “你去了长明市？” “我去了。”宁栀道，“以助理的身份，和队伍一起行动——哦，对了，和钥匙一起找到的，还有一个纪录宝藏线索的羊皮卷。” 瞳孔蓦然缩紧，冷禅嘴角动了动，没有问出口。 羊皮卷上记录了什么？ 追逐宝藏这么多年，精心谋划，不断研究，总算在此时此刻得到了关键性的线索。 这或许会是他离宝藏最近的一次。 当然，也会是最远的一次，因为眼前这个姑娘显然不会告诉他羊皮卷上的秘密。 “哦，我想你一定不知道羊皮卷上纪录了什么，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快就狗急跳墙去陷害程家人。”一眼看透他眼底的迫切，宁栀摊了摊手，遗憾地说道，“只有一把钥匙，无法打开藏宝地的大门——我要是你，就答应和程家合作，找到所有的钥匙再说。” 话说到这个地步，冷禅总算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也明白自己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的原因。 “你们宁家，想要宝藏？” “不想要。” “那我们之间有仇怨？”冷禅讥诮道，“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你要把我置于死地是为了什么。” “不是我。”宁栀看了眼他的右手，细声细气地解释，“我只是和别人做了一个约定，今天是完成约定的日子。” 她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在冷禅冷凝的目光中，解开绑着冷青娥的绳子，把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冷禅，我对宝藏并无兴趣，和你之间也没什么过节。” 风吹过，抚起她的一缕头发。 空月的冬天可真冷呀，听说暮云基地比空月还要冷，不知道那些被拐到地下城的女孩子还活着吗？ “可是你不该用那些无辜的女孩来成全你的野心，你让我觉得恶心。” 第73章 寻仇 那些无辜的女孩，本来的生活已经很艰难。再艰难，她们也在努力的活着。 可现在她们连选择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冷禅眼里，那些挣扎在底层的姑娘或许比不上他的一个收藏品值钱，他用她们去换取金币，换取家族的繁荣。 当他坐在书房里焚香品茶的时候，有穿着破破烂烂单薄衣裳的老人正拿着女儿的照片挨家挨户地询问女儿的下落。 他已经比那些人活得更容易、更舒适，却还要为了一己私欲，无情地剥夺她们年轻的生命。 想起老人眼底破碎的光，在提到女儿时浮浮沉沉，隐着期待和绝望……宁栀对冷禅的厌恶又多了万分。 不尊重生命的人，没有资格得到别人的尊重。 “你不能走。”没来得及细想宁栀话里的意思，冷禅拔枪对准女孩，示意她，“我可以放你走，但冷青娥必须留下。” 这人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宁栀不屑于多看他一眼，抱着冷青娥走向空月基地的方向。 黑色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安静地等待着。 红色眼睛的蝙蝠成群结队地停歇在车顶，歪着脑袋看走向它们的女孩。 “我说了不许走！”冷禅厉声道，“宁栀。别逼我开枪。” 反正他已经做好了逃离空月的准备，和宁珏结仇对他来说也不是大事，如今最重要的事是不能让宁栀带走冷青娥。 那是藏宝地的钥匙，是他隐藏了二十多年的宝贝，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只要宁栀再踏出一步，他就开枪杀了她！ 男人这么想着，手指按下扳机。 “砰！” 枪声响起，蝙蝠群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宁栀随手把冷青娥扔到车上，揉着手腕，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你在装晕，稍微演一下就行了。” 被拆穿，冷青娥脸颊微微一热，睁开眼睛，坐起身，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谢谢你。” 她说着，视线越过宁栀的肩膀，看向不远处。 枪落在水泥地上，冷禅被一群黑色包围着，身子被拉扯到半空。 宛如提线木偶，他全身僵硬着，无法动弹。 距离有些远，她隐约可以看到他眼里的震惊和惶恐。 冷青娥喃喃道:“吸血鬼……” 上一次见到这么多血蝙蝠，是在长明市执行任务的那晚，冷青娥眨了眨眼睛，那些悬浮在脑海里的线索串成了线，织成了网。 “钥匙……是那晚从血族手里拿到的？”她低声问宁栀，“你和血族做了交易，对吗？” 血族退去后，宁栀给出的理由是他们弄错了对象，因为危机解除，副队没有详细地追查。 想来，宁栀在那个时候已经和血族达成了某种合作。 “是呀。”宁栀没有隐瞒，“我和吸血鬼达成了合作。” 合作条件是什么，看到这一幕，也不必她多做解释了。 那个人是养育她二十多年的人，他别有用心，却也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冷青娥嘴唇翕动，想说些求情的话。 “别同情他。”宁栀瞥她一眼，淡淡道，“他是杀害你亲生父母的仇人，你不想报仇吗？” 亲生父母……冷青娥垂放在腿上的双手用力握紧。 她不说话，却也没有移开落在冷禅身上的目光。 宁栀叹了一声，合上马车的门。 她回身看向被血蝙蝠包围的冷禅，眼底仅有的一点柔情被夜风吹散。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动弹不得，冷禅哑着嗓子，厉声叫骂，“宁栀！你知不知道和吸血鬼勾结，会有什么下场？！” 这人走到了这个地步，还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威胁她呢。 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宁栀绕着被血蝙蝠裹成蝉蛹的男人走了两圈，双手抱在身前，仰头打量他。 “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冷禅，活了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吗？” 女生说着，从腰上拔出一把匕首，银色的刀刃在夜色下泛着森冷的光。 “冷禅，我问你一个问题。” “……” “地下城的人，为什么会和你合作？” 男人眼皮狠狠一跳，再看她时，眼底多了颓色。 “你……”他似乎放弃了挣扎，哑声道，“你竟然都知道？” “你以为冷小小为什么可以平安离开空月基地？”宁栀冷笑道，“是我让那人带她和程让离开的。” “为什么？” 在偶尔听到的八卦里，宁栀对程让一往情深，后来程让移情别恋，宁栀和宁家都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深爱过的男人，她就这么放手让他跟别的女人跑了。 宁栀勾唇笑了，期待着男人破防:“因为，冷小小不在，冷青娥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冷家的家主。” 在冷禅眼里，冷青娥是他的棋子，一单没了利用价值，随时可能被他抛弃——没有冷家血统，冷禅不可能把冷家交到冷青娥手里。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冷小小带着程让跑了，冷禅的各种罪行一旦公之于众，会立刻成为过街老鼠，冷家能担得起大梁的只有一个冷青娥。 你说冷青娥不是冷家人？可谁知道呢？ 宁栀说得简单，冷禅很快想通了其中的联系。 算计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原来这才是宁栀的算计！无论是他，还是冷小小，都成了她计划里的棋子！ “给陈勉通风报信的人也是你？” “那倒不是。”说起这个，宁栀同样疑惑，“搞了半天，你没有查出出卖你的人是谁？” 冷禅:“……” 他查了，没有查到——能在空月基地瞒天过海的人，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宁珏。 如果不是宁家人，会是谁？ 除了宁家以外，基地还有其他人想置他于死地？ “哼哼～哼哼哼哼～” 小孩子甜甜的声音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看了眼腕表，宁栀道:“时间差不多了，冷先生，我们后会无期。” 她不再逗留，转身走向马车，开门上车。 马蹄声嘚嘚，黑色的马车朝着空月基地的方向，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捆绑着他的血蝙蝠没有散开，夜风里，童谣由远及近。 “哼哼哼～哼哼～” 脚步声停在他前方两米处，歌声戛然而止。 衣服被冷汗浸透，冷禅僵硬地转动脖子。 他最先看到的是纯白色的公主裙角和擦拭得光洁干净的小皮鞋。 他慢慢抬眼，看清了小女孩的脸。 “你……” 宛如见了来索命的幽魂，他瞳孔剧烈的颤抖着，牙齿碰撞出咯咯的轻响。 “你竟然……没有死？！” 第74章 冷青娥的身世 承星基地有观星使，擅窥天道，鉴过去，观未来，观世布局，算无遗策。 冷禅在承星基地游学时，师承观星楼大祭司闻君先生，当时，闻君先生门下还有一个名叫小黎的姑娘。 问过摘星楼上的师兄弟，没有人知道小黎的姓氏，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时拜师入门，据说，这个小黎已经跟着闻君先生很多年了。 他偶尔会在先生的书房里见到小黎，她抱着书，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打盹，很是悠然自得。 先生很少管她，对她几乎都是放养状态，他觉得奇怪，想着这姑娘要么是背后有着连闻君先生都要忌惮的势力，要么就是本身天赋出众，无论哪一点，都很有结交的价值。 有了这个想法，他开始尝试和小黎搭话。 然而无论他怎么示好，女孩始终冷漠，不为所动。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付出得不到回应，久而久之，他便放弃了结交她的想法。 知道小黎的秘密完全是个意外。 他跟着师兄弟们执行任务，夜里归来，抄近路回公寓，撞见小黎和一个陌生男人谈话。 “你在闻君身边也待了这么多年了，该回家了。” “我知道。” “闻君有问过宝藏的线索吗？” “没有。他不知道司月的血脉在我们手上。” “那就好——守护司月的血脉是我们的责任，我知道这些年你很委屈……” “你想多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司月，宝藏……他出生空月冷家，家族历史悠久，藏书阁更是包罗万千，他曾在古老的典籍中看到过和宝藏有关的记载。 “然后他杀了小黎……”宁栀看向身体小小的女孩儿，迟疑地说道，“冷禅杀了小黎的家人，掳走了冷青娥？” “是。” 马车内灯光柔软，暖色的光笼罩在男人的身上，给他一身黑色的外衣镶上柔和的光晕。 他的目光落在抱着公仔玩具的小姑娘身上，多有叹息。 “小黎……不会长大了吗？” “不会了。”洛离收回视线，垂眸，暗红色的眸子宛如最上好的宝石，“她一直都是这样。” 宁栀看着小女孩。 她把抱着的公仔放在桌子上，又把茶杯移到公仔面前，招待它喝茶。 小女孩被养的很好，露在外面的手指纤细白皙，似最上等的白玉，小脸也是白白嫩嫩，穿上以宝石作为点缀的公主裙，比车里任何一个洋娃娃都要精致。 她遇到了一个对她多有偏爱的人，很幸运。 远处，两束车灯穿过夜色，朝着这个方向驶来。 男人半阖的眼睛睁开。 他起身，走出马车。 停在车顶的血蝙蝠被惊动，纷纷歪着脑袋看向主人。 男人看着车子驶来的方向，白玉般的手指搭在胳膊上，轻轻地，有节奏的敲击着。 月亮从阴云里冒出来，俯瞰着地面的悲欢离合。 寒风吹过空旷的马路，呜呜咽咽，极尽悲凉。 “去。” 男人的声音褪去了柔色，比夜风凛冽，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血蝙蝠呼啦啦散开，在空中拧成一股绳，带着破竹之势，直奔黑色商务车而去。 宁栀趴在窗口，调整着最佳的角度，看戏。 “冷禅杀了小黎的家人，从那家带走了司月一族最后的血脉，被带走的孩子就是冷青娥。 “这也是冷青娥的血可以打开藏宝地的大门，以及，冷禅那种人面兽心的人，竟然好心抚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原因。” …… 看到小女孩的那一刻，冷禅的脸上露出了比面对宁栀时更深切的绝望和恐惧。 “你竟然没有死！” 他哑着声音，牙关微微颤抖着，极力克制，依然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惊惶。 “千黎！” 她没有死。 曾经被他亲手斩杀的孩子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在荒无人烟的长街上，血族出没的夜晚，怎么能不让人心惊？ “冷禅。”小女孩歪头，宝石般清澈的眸子里漾出恶作剧成功后的隐秘笑意，那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邪恶的笑容，“我没有死，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呀，怎么说，也是同门一场。” “不，不可能……”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冷禅的表情近乎疯狂，“我亲手杀了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是啊，你亲手杀了我……” 小女孩温柔地把洋娃娃放在地上，细白的右手握住自己左手手腕，微微用力，只听一声轻微的脆响，她的左边胳膊竟被拧了下来。 没有流血，没有痛呼，小姑娘举着自己的左胳膊对着男人挥了挥，笑容愈发的灿烂。 “你……”看着和洋娃娃一样可以随意拆卸的胳膊，冷禅恍然，喃喃，“你竟然动用了禁忌之术……” “师弟，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可惜，千黎已经死了。” 她的造物主唤她小黎。 她知道自己是他依照一个小姑娘的外形打造的人偶，也知道自己继承了千黎所有的记忆，更清楚自己并不是千黎。 千黎已经死了。 而她，只是一个拥有千黎记忆的、不老不死的怪物罢了。 …… 遵守主人的吩咐，她把冷禅拿到钥匙的消息偷偷告诉陈勉，在冷青娥被囚禁的时候偷换了她的通讯器，也在最后一刻将冷禅作为弃子舍弃。 冷小小已经带着程让前往暮云基地，和她的计划有所不同，但好在最终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委屈自己二十多年后，她完成任务，功成身退。 主人答应过她，只要她能听从她的命令，她会为她安排好后路，并保护好她的女儿。 现在，整个空月基地的注意力都在冷禅身上，正好给了她全身而退的机会。 哦，在空月基地这么久，临离开前，她还有了额外的收获。 那个叫宁栀的女人，从前不显山不露水，这次却一步一步推动棋局，把冷禅的计划打乱，更把那个老狐狸逼到了绝境。 或许，下次有机会，她该把这个宁栀清理掉，以绝后患。 在冷禅吩咐管家寻找自己的妻子时，慕容诗已经离开空月基地。 女人抛去所有的行李，独自一人，开车出城，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的目的是暮云基地，等到了安全地方，会有人来接应，护送她前往目的地。 她计划好了一切，甚至还贴心地为周放留下字条，告知他金币的藏匿地。 “哈哈，那些蠢货真该感谢我的好心。” 女人嘲讽地想着。 “人类总是爱自作聪明，总以为自己计划好了一切，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其实不过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看他们自相残杀真的太有意思了。 “只是不知道这场游戏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来收场呢，真让人期待。” 第75章 。这小姑娘真能编 要问外人对冷家当家主母的印象，大多数人都会说她温柔娴静、与世无争。 在得知冷禅的所作所为后，那些和冷家有过交情的人也很自然地把慕容诗排除在冷禅的计划之外。 那个女人是无害的、温顺的，一看就没有心机和城府。 比起冷禅，在冷家，或许慕容诗才是最有贤名的那个。 这个女人就像水一样，存在于冷家的方方面面，却又悄然隐于幕后，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润物细无声”。 冷家离不开冷禅，同样也离不开慕容诗。 但是关于这个女人的来历，自始至终都是个迷。 冷禅在外游学回来，一起带回的还有慕容诗和两个女儿，对外只说在暮云基地学习时和慕容诗相识相知相爱，有了女儿。 女儿都有了，族里人自然没有理由多说什么。 慕容诗就这样成了冷家的当家主母。 至于其它背景，慕容诗娘家在暮云基地，暮云基地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心人想去调查，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慕容诗低调，久而久之，便没什么人去怀疑她的身份来历。 “找到了。” 泛着刺骨寒意的凛风中，少年立在百米楼顶的天台边缘，微微倾身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车灯。 墨色的风衣下摆被夜风撕扯着，烈烈舞动，像山鹰舒展的翅膀。 他眯眼，单手按在后颈活动了一下脖子，宛如冬眠中苏醒后准备捕猎的大型猫科动物，慵懒，且充满冲击性。 放下手的同时，他从高楼一跃而下，墨色的身影倏然间消失在夜色里。 没有人调查到慕容诗的来历，是因为有人刻意做了隐瞒。 那人处理得很好，这么多年也没被外人发现。 可惜，暮云基地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 找到金币的藏匿地并没有花费周放多少时间。 冷家人去楼空，他带了一堆人，还没开始搜查，就看到了留在大厅桌子上的信笺。 “金币在负一楼的暗格里，各位请便。” 负一楼，暗格。 副官拿起信笺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问题，带了两个人去了负一楼。 负一楼光线昏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堆放着的各类杂物。 “找一下灯的开关。” “是。” 信里说是暗格，那必然是在不显眼的地方。 “让人来把东西清理掉，给我仔细搜查，搜不出来就把这里给我拆了。” “是！” …… 地下室作为废弃物品存储间在使用，很少有人怀疑上百万金币会藏匿在这里。 冷禅没有刻意做处理——太过刻意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所以周放很轻易地找到了金币。 宁珏从车上下来时，一个个沉重的箱子正被人从小洋楼抬出来。 四四方方的箱子，需要四个大汉架着才能抬起。 见到宁珏，走在最前面的一队人停下脚步，立正行礼。 宁珏点点头，随手打开一个箱子。 暖光的灯光下，一枚枚精雕细琢的金币反射出清冷的光。 宁珏拿起一枚，掂了掂重量，并没有因为斩获这么多意外之财而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么多金币，每一枚上面都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冷禅在收下它们的时候，不会觉得硌手吗？ …… 冷家发生的变故的同时，程钧和陈勉从审讯室平安出来，程家的监禁也同一时间解除。 在审讯室折腾了这么些天，两人都不复昔日的儒雅高贵，胡子头发来不及整理，很是颓然。 程钧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自己被关后外面的情况，得知冷禅的所作所为后，他先是冷笑一声表示对男人计谋败露后的嘲讽，然后才想起去自己那个不知所踪的儿子，立刻安排人去调查程让的下落。 …… 程让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前往暮云基地的路上，他们正临时停靠在路边休息。 看到他睁开眼睛，冷小小一脸欣喜：“程让哥哥，你醒了！” 话落，她眼眶一红，掉下两滴泪来。 “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 迷药的效果刚褪去，程让揉着阵阵抽疼的太阳穴，涣散的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聚焦在冷小小身上：“小小？” 他挣扎着坐起身，打量车窗外的景色，皱眉：“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程让哥哥，我们离开空月基地了。”冷小小早就想好了哄骗男人的理由，此刻说的无比顺口，“我知道了姐姐和父亲联合算计你们的事，就拜托我朋友把你救出来，我们现在去暮云基地……” 没等她说完，程让放下手，直接拉门下车。 “程让哥哥！” 冷小小追着下车。 “你现在回去也没用了，程家已经没了！” 女生说出的话比隆冬腊月的风还要刺骨，程让僵在原地，缓缓转身，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救你出来，就是因为程家已经没了！”冷小小大声道，“陷害程家的是我父亲和姐姐，下令处决你亲人的是宁珏，你现在回空月基地，只有死路一条！” “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突然听到惊天噩耗，程让只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天崩地裂，“不可能……宁珏还没调查清楚，凭什么处决我父亲和外公？” “你们程家和宁家的关系，宁珏要对付你们需要其他理由吗？”见程让信了，冷小小再接再厉，“这次的陷害刚好给了他一个借口……” “冷小小！”程让厉声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问道，“你知道我们是被冷禅陷害，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作证？！你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亲和外公被宁珏……” “你以为我不想吗？！”冷小小的声音有了哭腔，“你知道陷害你的人是冷禅和冷青娥，害死你家人的是宁珏，你不去怪他们恨他们！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却指责我？他们是你的亲人，只要有机会，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们吗？你以为我不想吗！” 她哭得撕心裂肺，一张小脸糊了眼泪，整个人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似冬日里的雪莲花，楚楚可怜。 程让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在女人的眼泪攻势下软了心肠。 他走近冷小小，抬手擦掉她的眼泪，低声道：“对不起，小小，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抱歉，谢谢你救了我。” “程让哥哥，你听我说。”见他态度松动，冷小小抓紧他的手，哽咽着说道，“你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了，宁珏不会放过你……我们先去暮云基地，我在那边有些朋友，我们一起去……程让哥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总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 程让和冷小小在车外对峙的时候，千忘拍在窗户上看热闹。 见女人淡定地编着谎话，三言两语就把男人唬的团团转，地下城的跑腿人啧了一声，发出感慨：“这小姑娘真能编，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哦。” 第76章 绝杀 程让随冷小小去了暮云基地，程钧安排出去追查儿子下落的人没能发现任何线索，统统无功而返。 程家家主直到死，都没能再见儿子一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宁栀带着冷青娥回空月基地，一路上没有联系到沈慕祁，想着少年可能有私事处理，她先送冷青娥回家。 看到摆在自己门口的一箱箱金币，冷青娥小脸惨白，因为过于震惊而忘了该说些什么。 看出女生的疑惑，宁栀俯身拿起一枚金币，打量片刻，叹息道：“冷禅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司月一族的宝藏，我现在真的挺好奇，那个宝藏到底是什么东西。” 冷青娥摇摇头，苦笑道：“那个人从来不会跟我说这些，我虽知道宝藏的存在，其他则一概不知。” 连“她的血是打开藏宝地大门的引子”这条和她息息相关的消息，都是宁栀告诉她的。 “算了，到时候问问洛离好了。”把金币扔回箱子，宁栀拍拍手，道，“冷青娥，冷禅无了，冷小小带着程让跑了，现在冷家只剩下你。” “我对冷家没兴趣。”只要一想到冷禅的谋划，她就觉得恶心，连带着对这个自幼生长的地方也生出了厌恶之感。 “没了冷家，你要怎么在空月基地立足？”比起感情用事的冷青娥，宁栀表现得更为冷静，“冷青娥，你见过那些没有家族支撑的人在基地和猎人军团走的有多艰难，你比很多人幸运，有捷径可以走——放在眼前的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不会有了。” “宁栀。” 冷青娥转头看着身边的少女，她的眼睛里坠了银河，熠熠明亮。 “你希望我成为冷家家主吗？” 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宁栀坦然回视，颔首：“是的。” 冷青娥看向熟悉的小白楼，短短一瞬间，过去二十年的时光在脑中匆匆而过。 人去楼空。 原来人生里的散场真的都是这般的容易。 “好。”她眨了眨眼睛，把眼角的泪逼了回去，“宁栀，你救了我，我就如你所愿。” …… 从空月基地前往暮云基地，距离最近的一条路是横穿yc市，因为yc市并未被四大基地纳入清理和管辖范围，内里多有血族丧尸出没，危机四伏，所以很少有人会选择这条路。 驶入yc市以后，慕容诗没有降低车速，似乎经常出入yc市，她轻车熟路地打着方向盘，没有走错一次。 车子拐过街角，避开街道上凌乱的杂物，慕容诗正在思考要不要停车休息片刻，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响动，好似小石子落在车顶，紧接着，极速行驶的车失去控制，笔直地撞向路边的店铺。 “哗啦”一声，车子一头扎进婚纱店的玻璃橱窗里，外壳凹陷了一大块，挡风玻璃碎裂，车里车外一片狼藉。 慕容诗没有受伤，在车熄火后，她第一时间打开车门下了车，以防二次袭击。 月亮滑向西天，东边的天空泛出鱼肚白。 少年站在街道对面，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漆黑的发被凛凛朔风吹得凌乱，桃花眼里含着清冷的笑，注视着车祸地，颇有些恶作剧成功后的幸灾乐祸。 “你是……”远远看到少年，慕容诗眯了眯眼睛，直接拔出枪对准了那人。 yc市没有人类活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的类人类，不是吸血鬼就是狼人。 女人走出婚纱店，紧盯着少年，厉声呵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吗？”无视了子弹的威胁，少年悠然走向她，眼底诡秘的笑意越发明显，“问我的名字，你用什么来和我交换？” 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他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随着少年的靠近，莫名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顾不上细想，慕容诗呵斥道：“站住！不要再靠近，不然我就开枪了！” 这个人很危险。 她的心里有了判断。 即使他现在只身一人，不，正因为他只身一人，所以才更加危险。 她好不容易摆脱冷禅那个蠢货，马上就可以回到暮云基地，带着冷小小去过不被打扰的生活，绝对不能在这里出差池。 女人咬唇，脑中飞快地划过各种念头，思考着最有效的逃生方式。 她沉默，少年也不吱声。 两人站在北风里，隔着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相顾沉默。 不过她能感觉到，少年的沉默和她不一样。 他胸有成竹，纯粹在享受捕猎的乐趣——就像猫逗耗子，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为了看她接下来会怎么挣扎。 他以此为乐。 恶劣的猎人。 僵持中，慕容诗舔了舔嘴唇，沉声问道：“我们以前见过？” “没有。”少年知无不答，“我到暮云基地的时候，你已经跟着冷禅去了空月基地。” 他是暮云基地的人。 转念之间，慕容诗想起这人是谁了，也明白为什么从未见过面，自己却觉得他看起来眼熟。 “你是沈慕祁？” 主人传给她的资料里，曾经出现过少年的照片和名字。 被沈家老头子带回到暮云基地的少年，以无比暴戾的手段在雇佣兵团里站稳脚跟，不到半年时间一跃成为南方身边的大红人、紫微军团的王牌杀手。 就是眼前这个人。 “你认识我？”少年没有否认。 雇佣兵……没有自信可以从这个杀人鬼手里全身而退，女人稍加思考，干脆地问道：“什么人请你来抓我的？宁珏？还是宁栀？” “都不是哦。”少年回答得很快。 他忽然抬脚走向她，转眼之间便站在了她面前，没给她闪躲的机会，他抬手卡住她的脖颈，直接把人按在了墙壁上。 无论是拿在手里的枪，还是别在腰上的刀，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都成了无用的装饰。 抬脚把落在地上的枪踢远了些，少年收紧卡在她脖子上的手，轻轻笑：“我找你，只是想知道，吸血鬼和人类的杂交种是不是也和吸血鬼一样，哪怕把骨头一根一根剔出来，也可以瞬间自愈。” 呼吸变得困难，慕容诗像被扔在岸上的鱼，张大嘴巴艰难的喘气。 不过比起即将到来的死亡，少年的话更让她惶恐。 “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真实身份，除了主人和冷禅，不该有第三个人知晓。 “冷禅囚禁冷青娥用的那个结界，你以为没有人发现么？” 他一开始以为冷禅身边有血族蛰伏，在冷家如入无人之境的闲逛了几回后，他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把目标锁定在冷家这位主母身上。 在宁珏的地盘堂而皇之地使用血族的术式，该说这女人心大？还是绝对自信？ 第77章 尘埃落定 yc市作为被四大基地遗弃的城市之一，末世后再没有人类出没，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发生在婚纱店外的一切。 任铎赶到时，慕容诗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 少年挑断了她双手双脚的经脉，等了片刻后，遗憾地叹着气。 “看来混血种的自愈能力还是比不上纯种血族啊。” 他擦拭着匕首上的血痕，寻找着下一处落刀的地方。 痛楚和失血使得女人脸色惨白，可她始终咬着牙没发出一声痛呼。 然而再怎么能忍耐，在看到少年黑瞳中隐秘的笑意后，她还是忍不住哆嗦起来。 这个人，是真的在享受折磨她的乐趣。 在他眼里，看不到丝毫对同类的同理心——他把她当做捕获的猎物，甚至没把她当成一个“人”来对待。 “阿祁。”担心血腥味引来异生物，任铎制止了沈慕祁接下来的动作，无奈道，“我的时间不多，人我先带走。” 这小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折磨任务对象了，他很担心他会玩过火。 “行叭。”把锋利的匕首别回到腿环上，少年伸了个懒腰，遗憾地说道，“剩下的帐，以后慢慢算。” 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怎么招惹了沈慕祁，任铎没有多问，简单地处理过伤口，把人抱起来扔到车上。 “哦，对了。”车子离开前，少年趴在车窗上，看着靠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可怜女人，勾唇笑道，“你马上要去暮云基地了，要是见到你那个混血种的女儿，记得告诉她，我很期待在暮云基地和她见面哦。” 听到暮云基地，慕容诗眼底有光亮起。 在细想沈慕祁话里的意思，她很快意识到这人折磨自己是因为冷小小。 “猜对了！”就像会读心术一般，少年打了个响指，笑嘻嘻地说道，“本来我是准备直接找你女儿的，谁知道她提前跑了，没办法，只能先找你咯。” 少年说完，直起身，屈指敲了敲驾驶座的车门：“任哥，这女人就交给你了。” 任铎瞥他一眼，警告意味明显。 沈慕祁不是这么无聊的人，要真是看这女人不顺眼，以他的性格，就算在空月基地他也会直接把这女人宰了。 装作没看到队长的警告，沈慕祁退开两步，示意他可以走了。 “对了。” 车子启动之前，沈慕祁说了接下来的计划。 “帮我跟老头子说一声，我接下来要去朝歌基地，事情结束了就会回去，让他不用担心。” 沈慕祁是在九年前被沈老爹捡回家的。 老爷子捡到他的时候，少年又瘦又小，和营养不良的小猫崽子一样——他不识字，不会说话，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 沈老爹家里没人，就给少年取了名字，养在了身边。 在任铎看来，要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制得住沈慕祁，那必然就是沈老爹了。 哦，现在可能还多了一个宁栀。 任铎问道：“你要去朝歌基地？” 自从这小崽子认识宁栀以后，就再没有和他们队伍一起行动了。 安慰自己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可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爹，他多多少少有点难过。 “嗯。”沈慕祁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别接太危险的任务，注意安全。” 玻璃心的队长瞬间被安慰到，任铎：“知道了，你也是。” …… 冷家地下室暗格里的金币被搬得干干净净，冷青娥看着空荡荡的暗格，直接命人把地下室封了起来。 女生以冷禅长女的身份继承了冷家家主之位，因了冷家现在正是危机时刻，冷青娥平日里又很是讨喜，所以族里的长辈对她的决定都表示支持。 冷家动荡，和冷禅结过仇怨的人自然想着趁火打劫，给这位新任家主一个下马威，以泄心头之恨。 其中就以被冷禅陷害过的程家人为首。 作为议事会的主要成员，冷青娥以冷家家主的身份参加了动荡结束后的第一场基地会议。 到达议会楼大门口时，正好遇见从车上下来的程钧。 程让还在的时候，程钧和其夫人对冷青娥很是满意，觉得小姑娘长得漂亮性格讨喜又是冷家的长女，比刁蛮任性的宁栀好了千百倍，于是对程让嚷嚷着退婚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冷禅算计他们在先，程让不知所踪，程钧再看冷青娥，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冷小姐。”他也没和冷青娥客气，讥诮道，“恭贺你成为冷家家主啊——年纪轻轻倒是好算计，之前是我小瞧了你，你可真是让我涨了不少见识。” 这人是程让的父亲，也是被冷禅计划里的受害者，冷青娥不想和他争执，只是沉默地听着。 “冷小姐未雨绸缪，想必知道令妹带着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去了何处？” 程让被冷小小救走的消息，是一切结束以后，宁栀告诉她的。 冷青娥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抱歉，程叔叔，我不知道小小带着程让去了哪里……” “可别这么叫我，我可承担不起。”程钧继续阴阳怪气，“你们冷家人两面三刀的做派，我可是早有领教。” 议会楼门前人来人往，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两人站在大门口说话，不时有参会人员在路过时放慢脚步，看戏一般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冷青娥不想继续和程钧纠缠，道了声“有事先行一步”后想走，却被程钧拦住去路。 “冷青娥。”程钧没有压低声音，刻意用周围人都听得见的音量说道，“你们冷家想独吞宝藏，又诬陷我们程家，害得我儿程让下落不明，我告诉你，这件事……” “冷禅想独吞宝藏，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淡淡的女声打断了程钧的狠话，一只手探过来打开程钧的胳膊，来人歪头看着脸色铁青的程钧，嬉笑道，“要是你们程家没有贪图宝藏，又怎么会被冷禅用一把假钥匙唬得团团转呢？” “……” “都对宝藏有所图谋，你们程家技不如人被算计了，只能说活该，哪还有脸在这里叫委屈呢？”女生措辞锋利，完全没给长辈面子，“再说，算计你的是冷禅，冤有头债有主，程先生你活了五十多年，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 第78章 风平浪静 冷禅掀起的风波结束后，宁栀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尘埃落定的同一天，沈慕祁离开了基地。 少年没有亲自来跟她道别，只在入住的宾馆留下了一张字条，告诉她他有私事处理。 把冷青娥送回冷家后，宁栀特意去宾馆找他，结果人去楼空，只找到了桌子上的字条。 早就做好准备少年随时可能离开——在她看来，沈慕祁就像旷野的风，像雪原上的孤狼，注定了不会为什么人停留，也不会因什么人做出改变——可当真的面临离别时，她还是心事沉沉，颇有不舍。 “臭小子，什么事这么着急，都不亲自来跟我道别吗？” 宁栀嘀嘀咕咕，把纸条收下，去找老板退房。 本来还想邀请他去家里过春节，眼下看来是不用想了。 正好，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家里人介绍他的身份，倒是给她省事了。 宁栀这么安慰着自己，却忍不住叹气。 只希望那少年不管去了哪里，一定要平安。 …… 没有了跟在身后“姐姐、姐姐”嚷嚷不停的少年，宁栀的生活回到原有的轨迹，开始躺在家里混吃等过节。 宁羽跟着父母在实验室工作，平日里工作忙起来很少能回家，临近春节也不例外。 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宁栀也早就习惯父母兄长这样的工作状态，每天在家陪着管家种种花逛逛集市，很是逍遥自在。 又是一日，汪管家接到宁羽的电话，请求帮忙送一份重要的资料过去，谁知道临时有点事绊住了，便把东西交给宁栀，让她送到实验楼给宁羽。 实验楼和议会楼距离不远，两栋大楼相对而立，宁栀等在实验楼门口时，远远地看到议会楼门口发生的事。 她走近，听清了程钧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只觉得可笑。 要不是程家对宝藏起了私心，怎么可能会被冷禅算计？这人倒是会说，对自己的愚蠢和贪婪只字不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把假钥匙是冷禅拿刀抵着他脖子威胁他收下的呢。 …… 被宁栀三言两语打了脸，程钧一张保养得当的脸涨得通红，因为愤怒，他垮了的脸皮不停地颤抖着，隔着那张皮，宁栀可以想象到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说错了吗？”对程让连带着程家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宁栀没给他面子，句句锋锐，“欺负一个小姑娘，可把你能耐的。” 她看向冷青娥，皱眉：“你不是来开会的吗？还不进去？” 感激宁栀站出来解围，冷青娥点点头，道：“多谢。” “你现在是冷家家主，代表的是你们一家老小的颜面，碰到那种乱咬人的疯狗记得打回去，不然人家会以为你好欺负。” 话是对冷青娥说的，宁栀一双杏眼却懒洋洋地瞥着程钧，似嘲似讽。 这要是别人，程钧绝对一巴掌过去教她做人，但眼前这个出言不逊的人是宁栀——宁珏的妹妹。 被冷禅算计，程家本来也伤了些元气，这种时候不应该再和宁珏发生冲突。 这里人多眼杂，真要打了宁栀，还不知道看热闹的那些人会怎么传。 况且，宁栀这牙尖齿利的，一看就不是会乖乖挨打的人——大庭广众之下和女人撕扯，岂不是丢了程家人的脸面？ 克制着怒火思来想去，程钧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一甩袖子就要走。 “青娥，小栀。” 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的青年迎面走来，看到冷青娥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直接避开程钧小跑着到了两个女生面前。 “青娥，你来开会吗？” 再见宁羽，冷青娥神色间多有尴尬，被他热情的问候，她只能点点头表示回应。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汪管家不是说宁羽在实验楼等她吗？怎么跑到议会楼来了？ 不好意思说自己担心冷青娥，特意等在这边装偶遇，宁羽找了个借口：“我找大哥商量点事。” 宁栀不给面子地拆穿他：“大哥不该在军统楼吗？” 瞪了妹妹一眼，宁羽没好气地说道：“大哥待会儿也会来开会，我在这里等他！” 宁栀发出抑扬顿挫的“哦~”，眼看宁羽要被她调侃得恼羞成怒，她适可而止：“二哥，这是你要的东西。” 把文件袋递给宁羽，想着宁羽对冷青娥炙热的感情，宁栀本着给自家哥哥牵个线的想法，问冷青娥：“待会儿要一起吃个中饭吗？” 看出宁栀的试探，冷青娥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你和你哥哥了。” 宁栀：“……”好，人家明确地拒绝了，哎宁羽要真想追求冷青娥，任重而道远呐。 …… 三个年轻人站在不远处交谈，程钧走到拐角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厌恶冷青娥，可当冷青娥和其他男人有沟通时，他又觉得愤怒。 她本该是他儿子的女朋友，如今程让下落不明，她却可以在这里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哦，据程让所说，宁羽一直对冷青娥有意思，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冷青娥拒绝了宁羽选择程让。 宁羽这是看程让失踪了，觉得自己有机会，所以要打冷青娥的主意了吗？ 程钧收回视线，抬脚上楼。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一声一声敲击着耳膜，震颤从耳膜直达心脏——他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闷响，在提醒他不能让那些践踏他儿子尊严的家伙好过。 …… 冷青娥还没来得及进去，等来了宁珏。 看到兄长，宁栀开心地蹦跳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大哥。” “嗯。”看到妹妹，指挥官眼底的冷寂散去，有了温软的色彩，他垂眸看着妹妹，声音低沉，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宠溺，“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汪叔忙，托我给二哥送资料。” 宁珏闻言看向宁羽，皱眉，淡淡问道:“你不在实验室，跑这里来做什么？” 对上兄长清冷的眸子，宁羽直接把自己找的借口抛到脑后，干巴巴地回道:“我来拿资料，马上回去。” 每次都这样——大哥对小栀温柔，对他这个弟弟这么凶，果然他是捡来的！ “大哥，你来了正好。”宁栀仰头看着兄长，小声道，“你要是方便，带冷青娥一起进去。” 她知道冷青娥是因了她的提议才接手冷家家主之位，她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一点便利。 …… 议事会只有各家族负责人和实验室主要负责人可以参加，宁栀和宁羽都是没有资格的。 宁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长和暗恋对象并肩离开，忍不住有些颓然。 “二哥。”宁栀戳了戳他的肩膀，“你要真喜欢冷青娥，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呀。” 有时间在这里唉声叹气，还不如把心意付诸行动呢。 第79章 推卸责任 “二哥。”宁栀戳了戳他的肩膀，“你要真喜欢冷青娥，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呀。” 宁栀说完，宁羽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宁栀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看看你，认识冷青娥这么多年，混到现在，还不如我和她关系好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件事，宁羽想起什么，抓住她的肩膀，皱眉问道:“你怎么突然和青娥关系这么好了？” “怎么？只许你喜欢美女，不许我喜欢吗？”宁栀拍开宁羽的手，挑眉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想和美女贴贴啊。” 和美女……贴贴？ 冷青娥是美女没错，可她和冷青娥是情敌，贴什么贴？ 跟着妹妹往外走，宁羽想想不放心，在宁栀离开前，他扣住妹妹的胳膊，郑重地给出警告:“小栀，冷家现在正是困难时期，你别给青娥添麻烦。”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坑？宁栀再次翻了个大白眼，伸手掐住兄长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宁羽，你要还算个男人，就给我好好去追求人家，缩手缩脚的，狗看了都摇头！” 说完，也不等宁羽回话，她泄愤似的重重拍了拍宁羽的脸，挥挥手:“走了，二哥拜拜～” 脸颊被妹妹毫不留情地拍出两坨红晕，宁羽抽着冷气，一边揉脸颊，一边嘀嘀咕咕:“这丫头手劲怎么这么大？差点以为要被她拍毁容。” …… 议事会经过一上午的讨论，确定了两件事——对冷禅和冷家的处罚，以及开年后的工作计划。 空月基地地处夏之大陆的北方，冬季漫长而夏季短暂，周围很多地区更是常年积雪，所以相比于其他三个基地，空月的地理位置并不具备优势。 不过好在空月科技发达，足以弥补地理位置上的劣势，因而比起科技同样发达的朝歌基地，空月更加注重实验室的发展。 “冷家搜罗出来的那些金币，一部分用于实验室的储备资金，另外一部分，宁帅的意思是用来补贴贫民区。” “补贴贫民区？”听了周放的话，有程钧一派的人提出质疑，“现在实验室后续资金不足，宁帅却要拿钱去帮那些没用的蛀虫？” 蛀虫？ 宁珏掀起眼帘看向说话那人。 被宁珏清冷淡漠的目光扫过，那人本来讥诮的表情一僵，嘴角抽了抽，下意识敛了嘲讽，端起茶杯喝茶，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宁珏没说话，周放继续道:“冷家的金币是怎么来的，想必各位心里清楚——说直白一点，这些钱不属于基地，也不属于我们议事会，要是有谁觉得送去贫民区可惜了，可以用自己的亲人去地下城换，想来地下城会给出更高的价格。” 金币的来历所有人都清楚，可周放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在座那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家主们还是沉下了脸。 “可是……” 有人忍不住想反驳，宁珏放下茶杯，不轻不重的一声，却好似警鼓敲在所有人心头。 开口那人一哆嗦，牙齿咬了舌头，不停地抽冷气，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嫌弃地瞥了那人一眼，程钧道:“周副官说的是，贫民区也是基地的一部分，基地的形势稳定了，我们的确该多关注关注贫民区的建设。” 他说的冠冕堂皇，算是卖了宁珏一个面子。 他一松口，程派的人便跟着附和起来。 一时间众口同声，一片和谐。 冷青娥第一次参加议事会，只觉得这些人虚伪的嘴脸让人恶心。 解决完重要工作，最后一个问题重新回到了四国宝藏。 “冷禅和慕容诗失踪，关于宝藏的相关消息，不知道冷家现任家主知道多少？”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冷青娥抬眼看向问话的人，淡淡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前任家主从来不会跟外人说起宝藏，包括我。” “可是钥匙是你找回来的。” “钥匙不是我找回来的。”这个问题宁栀和她特别讨论过，冷青娥回得很快，“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交给程家的钥匙是假的。” “你不知道？”程钧讥诮道，“冷禅可是亲口承认是你把钥匙带回冷家的。” “钥匙是我带回冷家。”冷青娥道，“但不是我找回来的。” 这是实话，冷青娥说得落落大方毫不心虚。 程钧厉声道:“冷青娥，你不觉得你这话前后矛盾了吗？” “有什么矛盾的？”面对程家家主极富攻击性的言论，冷青娥神色淡漠，“还是我的话很难理解？” “你……” “钥匙是宁栀找到的。”不想继续听这些人吵来吵去，宁珏出声打断程钧的话，沉声道，“无论是冷禅用来陷害你的那把，还是冷禅实际保留的那把，都是假的。” “……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宁珏冷笑道，“冷禅手里的钥匙是宁栀失踪回归一起带回来的，假的。” 众人看向冷青娥。 后者微微颔首:“是，冷禅手里的钥匙是宁栀交给我的。” 程钧喃喃:“所以说，真的钥匙，还是被血族拿走了？” “……” “不对呀。”有人觉得奇怪，“宁栀为什么要把钥匙交给你？我记得你和宁栀……”是情敌。 “因为她希望用钥匙和我交换条件。” 那人追问:“什么条件？” 冷青娥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年轻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我想各位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冷青娥这么一说，在座各位同时想起宁栀和冷青娥之间的恩恩怨怨——宁栀把钥匙给冷青娥这个情敌，不会是为了程家那位失踪的公子哥？ 想到这里，一群人又齐齐看向宁珏。 宁栀想用牺牲自己名声的方式保下冷青娥，宁珏没有拆穿妹妹的计划，只沉默着，不说话。 宁珏的沉默在外人看来等于默认。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个乌龙，众人不知该哭该笑，同时更加同情为了把假钥匙被冷禅算计了的程钧。 唯有程钧，很清楚地知道宁珏和冷青娥撒了谎。 看宁栀和他说话的态度，那女人哪里像钟情程让？ 程让被冷家人害得下落不明，如今还要被这几个人拿来当做洗清嫌疑的跳板！ 是他们无情在先，就别怪他无义了！ 第80章 波澜再起 基地各大家主负责人在讨论四国宝藏时，宁栀正坐在小酒馆里，垂眸研究手心里的钥匙。 镶嵌着宝石的钥匙躺在女孩的手心，银白色的钥匙衬得她指尖盈盈一点粉，宛如朱砂。 “还好上次记得找洛离把钥匙要回来，不然就亏了。” 冷禅是个聪明人，担心假钥匙引起他的怀疑，她交给冷青娥的钥匙是真的。 冷禅逃离空月基地的时候，别的东西没有带，就带了这把钥匙。 “那家伙对宝藏还真是执着啊。” 匙在指尖被翻来覆去，宁栀看了会儿，随手塞进口袋。 也不知道司月一族的宝藏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总觉得冷禅是知情的，只不过现在冷禅已经无了，慕容诗失踪，冷家的线索算是断了。 哎，不管宝藏是什么东西，先把其它三把钥匙拿到手再说。 冷青娥没有答应一起吃中饭，宁栀约了别人，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时，门口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 “这姑娘长得真不错……” “你看那制服，不是我们基地的？” “听说朝歌基地的队长过来考察，是他们吗？” “估计是的……” 宁栀回身看向小酒馆门口。 女人穿着朝歌基地的黑色制服，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纹着金色花纹和飞鹰的腰带环在纤细的腰上，侧面别着匕首和手枪，黑色长靴，腰细腿长，身形高挑，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全场男人的视线。 她生得一双妩媚的丹凤眼，妆容精致，在习惯了厮混的男人眼里，便多了不可说的隐秘诱惑。 然而她的眼神是和外形完全不符的凌厉，黑眸如星，清冷幽深，恰到好处地冲淡了她身上的娇媚——至少有点钓鱼经验的人能清晰地察觉到女人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小酒馆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们碍于女人的气场和身上的制服不敢太过放肆，但仍有不少人用下流的目光打量女人。 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种情况，那人神色淡淡，径自走向宁栀。 她在宁栀身边坐下，叫了一杯鸡尾酒，等待酒保调酒的间隙，宁栀瞅她两眼，端起果汁，嘀嘀咕咕：“东方遥，你穿这么显眼，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和你在这里聊天。” 把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脑后，东方遥勾唇轻笑：“你在空月基地这么引人注目？” 宁栀纠正她的说法:“在你没坐到这里之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引人注目的是她吗？明明是她！ “看来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知道就好。” “……” 东方遥被女生直白的嫌弃噎了一下，摇头轻轻笑了声。 说实话，刚接到宁栀的邀约信息时，她是惊讶的。 她和宁栀本不该有什么交集——她是宁珏的妹妹，她是朝歌基地征天军团第一大队的队长——如果不是沈慕祁，她们或许永远不会有交集。 冷家的变动她听成风说了。 成风说，前两天冷家出现了血族特有的结界。 冷禅私藏钥匙一事败露后，慕容诗不知所踪，沈慕祁也跟着离开空月基地——冷家藏着的那个吸血鬼是谁，她心里有了猜测。 现如今冷家易主，冷青娥上位，冷禅掀起的风波被平息，宁栀找上她，为了什么？ 为了了解血族的结界？还是为了调查沈慕祁的身世？ …… 鸡尾酒调好，酒保把酒杯放在女生面前，顺势倾身倚靠在台上，用自以为很动听的声音发出邀请：“小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觉得自己单纯地询问不能提现诚意，他补充:“这杯酒我请你。” 东方遥看也不看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币拍在桌子上，淡淡道:“我要和朋友谈事，滚远点。” 被金币晃花了眼，男人敛了调笑，点头哈腰:“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他快步离开，临走前不忘拿走桌子上的金币。 “你可真大方。”宁栀真心地感慨道。 “能用钱摆平的事，不需要多费口舌。”东方遥幽深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厌恶，冷笑道，“在钱面前，男人女人都一样。” 这话不假。 宁栀喝着果汁，酸酸甜甜的味道冲淡了空气里的烟酒味。 她一口气把果汁喝完，道:“东方遥，这次约你见面，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对宁栀印象不错，想着她是沈慕祁的女人，必要时候可以卖沈慕祁一个人情，东方遥道:“你说。” “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回朝歌？” “年后，具体时间要看天气和路况。” “你离开的时候记得知会我一声。” 东方遥诧异地问道:“你要亲自来送我？” 她们之间的情谊还没深刻到这个地步？ “不。”宁栀笑眯眯地否定了她的猜测，紧接着扔出一个更让人震惊的答案，“我要和你一起去朝歌基地。” 她要去朝歌基地？她去朝歌做什么？考察？还是另有目的？ “冒昧问一下，你去朝歌基地，所谓何事？” “这个嘛，说来话长……” 宁栀稍作停顿，口袋里的通讯器疯狂震动起来。 她皱了皱眉，拿出通讯器，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眼神微沉:“汪叔？” “小小姐，你在哪里？” “我约了朋友一起吃中饭，有什么事吗？” “二少爷出了点事，能不能麻烦你回来一趟。” “二哥？” 她和宁羽分开不到三个小时，宁羽这是又惹出什么幺蛾子了？ “是，事情比较严重，大少爷应该还在开会，暂时联系不上，先生和夫人在实验室，通讯器都要上交封存。” 家里能做主的几个人都联系不上，汪管家实在无法，这才找到宁栀。 “汪叔你别急，我马上回来。”听汪管家语气急迫，宁栀和东方遥打了个招呼后起身往外走，“二哥出什么事了？” “二少爷本来结束工作要回来吃中饭的，我饭菜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刚刚接到电话，说二少爷在酒一条街和人起了争执，现在人被扣下了。” 宁栀脚步一顿:酒一条街？ 她果断转身，往和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些人扣了二哥，提了什么要求？” 似乎难以启齿，汪管家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让我们用一万金币去赎人。” “一万金币？”宁栀被气笑了。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那些人只怕都是有备而来。 “汪叔，你别急，这事我可以处理，你在家等着就好，别惊动我爸妈和大哥。” 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讹到他们宁家不说，还一开口就要一万金币。 第81章 落入陷阱 去酒一条街的路上，宁栀一直在思考，宁羽是出于什么心态，不回家吃饭，反而跑去了酒一条街。 宁羽性子比较冲动，也很单纯，认定了冷青娥，那是百死而不悔，绝对不可能去酒厮混。 更何况，他既然答应了汪管家回去吃饭，就算是临时有事，也会提前跟管家联系。 东方遥不紧不慢地跟着宁栀，见她一脸沉思，她直接问道:“是不是在想，你二哥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 宁栀微微点头。 “你们家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宁羽不是主动去的，那只会是被人算计了——比如我，看什么人不顺眼想教训他，肯定也会找不容易引人注目的地方动手。” 酒一条街在空月基地是特殊的存在，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当然，也很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家得罪的人太多了，特别是我大哥。”宁栀摊手表示无奈，“我大哥那个位置，眼红的人一抓一大把，但是……” 但是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她家里人动手的，还一个也没有。 这里是空月基地，是猎人军团的大本营，那些人再怎么眼红，也绝不敢在宁珏的地盘上对宁家人动手。 直觉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宁栀加快步伐，径自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直奔绑匪给出的地址而去。 …… 宁羽再次醒来时，正被人正正方方地绑在椅子上，双手反剪，拇指粗的麻绳绕过他的腰和双腿，将他紧紧束缚住。 他晃了晃脑袋，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他记得，他本来要回家吃中饭的，结果接到了一个电话，说冷青娥出事了，让他到酒一条街…… 被绑成粽子，宁羽立刻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 先不说冷青娥在实验楼开会，就算冷青娥真的出事，他也不会是她的第一个求救对象。 接到消息的瞬间，他直接被怒火和担忧冲昏了头，竟然想都没想就到了这里。 不对，这里是哪里？ 他记得遵循对方的要求进了一间酒，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 宁羽用力甩了甩脑袋，等脑子里的晕眩感散去，他打量周围，喃喃:“这里是……什么地方？” …… 魅心酒里，昏暗暧昧的灯光落在地板砖上变换着不同的颜色。 年轻的男女陷在卡座柔软的沙发里，女人趴在男人的怀里，一条腿搁在男人大腿上，不时轻轻蹭两下，从眼神到动作都充满着挑逗。 男人显然还有些害羞，整个身体都僵在沙发里，只红着脸，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你怕什么？”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拂过猎物脸颊的轮廓，女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充满迷恋，就像在欣赏一件绝佳的工艺品，“你怎么不抱我？” “我、我……”第一次遇到这么热情的姑娘，男人脑子糊成一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你不喜欢我吗？”女人俯身，身体的曲线完美地贴合在男人身上，她凑上去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呼出一口气，吹红了他的耳朵，“你说，我美不美？” “美，美……”男人条件反射地给出答案，担心对方不信，又特意强调了一遍，“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美！” “真的吗？”她被哄得开心了，温柔地吻他。 苍白的唇从脸颊慢慢往下，冰凉的吻落在男人的脖子上，引得他微微一颤。 …… 闪动的灯光从卡座上一晃而过，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飘散。 女人正站在沙发旁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长裙。 卡座里，男人仰头躺着，大睁着双眼，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到狰狞——他一动不动，早已没了呼吸。 前一刻还在甜言蜜语，后一秒便毫不留情地夺取了对方的性命，猎人没有回头看一眼断了气的猎物。 拢了拢自己的大卷发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卡座，穿过舞池，推开酒另一侧的门。 铁门打开后，狭小的房间里，关着她的另一个猎物。 …… 听到动静，宁羽抬头看向被推开的铁门——那是这间狭小房间里唯一可以进出的地方。 女人站在门口，暗红色的眸子注视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打量：“宁珏的弟弟？” 她的语气玩味，歪着头看他时，表情很是天真：“宁珏怎么会有你这么憨的弟弟？真的有趣。” “你是谁？！”不喜欢女人说话的语调，宁羽狠狠瞪着她，冷笑道，“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放我离开吗？” “放你离开？哈哈哈哈。”被男人的天真逗笑了，女人掩着唇，笑得花枝乱颤，“你竟然是宁珏的弟弟？哈哈哈哈哈，宁珏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放了他？就是因为知道他是宁珏的弟弟，他才会被绑在这里，他为什么会以为他们会因为宁珏的关系放了他？ 该说他天真，还是愚蠢？ 女人的笑声刺耳，宁羽涨红了脸，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走近他，抬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倾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遗憾呀，我没有名字，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的代号。” 纤纤玉指抚摸过他的脸，滑到他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她轻笑道:“你可以叫我十七。” 十七？ 女人靠近，宁羽反而冷静下来。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宁羽鼻翼动了动，确定了女人身上的味道，他冷眼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吸血鬼？” 女人一愣，诧异地笑了笑:“闻到鲜血的香味了？” “你刚刚杀人了？” “杀人？”她歪头，眼里满是不解，语气困惑而天真，“我只是在进食。” 那就是杀人了。 宁羽沉声道:“空月基地不接纳异生物，你不知道吗？” “知道呀。” 他镇定下来，女人似乎觉得无趣，抽身退开两步，理所当然地说道:“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血族。” “你……” 女人不开心了:“都说了，我叫十七，你你你的，真没礼貌。” 宁羽:“……”他觉得异生物和人类不一样，不只身体结构，连大脑回路都不一样。 “十七小姐！”有人在外面敲门，压低声音说道，“宁家来人了。” 第82章 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到了对方报给汪叔的地点，宁栀抬头看了眼酒的名字，直接推门而入。 大门敞开的瞬间，她嗅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宁栀眯眼，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定格在卡座的沙发上。 她没有走近，只远远地看了眼那个已经僵硬的尸体。 死了。 一眼看不到明显的伤口，衣服和沙发上也没有血迹，但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没有消散，混合着甜腻的香水味儿……女人？还是女吸血鬼？ 宁栀往前走了两步。 “躲躲藏藏没什么意思，都出来。”她看也不看四面的暗门，走到大厅中央，双手环在身前抱住，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出来。 宁栀轻笑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对准一个方向扔了过去。 她的动作很快，匕首带着清冷的光，宛如流星划破空气，哆一声轻响，穿破暗门，卡在门上。 “唔！”门后，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呼。 “匕首是纯银的。”拔出另一把匕首在洗好脸把玩着，宁栀换了个轻松的站姿，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倨傲，“这次只是划破胳膊——要是再不出来，下次可就是心脏咯。” 她用玩笑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 大厅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一些，未关闭的大门有冷气嗖嗖往里窜，吹散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悄无声息地，暗门打开，身形高大的男人缓步走出。 他在门口停步，看了眼刺穿在门上的匕首，按在伤口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被银制匕首刺穿后，他的伤口没有立刻愈合，鲜血从惨白的手指缝隙里渗出。 “滴答”，“滴答”。 鲜血落在地板上，溅开小小的花。 宁栀歪头看他，确定这人不是普通人类后，她笑盈盈地问道:“就是你抓了我二哥？” 不是人类啊，那更好了，杀了他，她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男人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冷眼看着宁栀，确定来的只有宁栀一人，这才走向宁栀。 他要攻击了吗？吸血鬼的速度远高于人类，如果他攻击的话，她需要先为自己找一个隐蔽物。 或者，她可以先发制人。 宁栀握紧银制匕首。 只是没等她动手，男人旁若无人地从她身边走过，走到大门口，轻轻合上了大门。 “宁小姐，请您稍坐。”他沉声道，“我去告诉主人客人已经到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宁栀这个人握着匕首站在大厅中间，不知该不该找个地方坐下——很是尴尬。 算了，先别想这么多，主人都请她坐，她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宁栀避开尸体，找了个距离尸体最远的位置坐下。 白日里酒没什么人，室内没开灯，光线昏暗，台前的高脚凳也被收拾起来，台后摆放着各种酒水和果汁——乍一眼看过去，和普通的酒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看刚才那家伙，如果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那这个酒背后的势力只怕不简单。 宁栀在通讯器上敲了几下，把酒的情况发送给汪叔，顺便安抚长辈的情绪。 等她放下通讯器，侧方有脚步声响起。 很轻，若是普通人，很可能无法察觉。 宁栀听见了，所以她直接转头看向走过来的人。 女人生得很美，也很媚，穿着深蓝色绣花旗袍，身材凹凸有致，手里勾着一根烟杆，无论是走路的姿势还是脸上的表情，都透着浪子的随性。 四目相对，女人勾唇浅笑，不紧不慢地走到宁栀身边。 “宁家的三小姐？”她含住烟杆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后，在一片烟雾朦胧中，俯身贴近宁栀，“长得真不错呀，比你那个傻瓜哥哥好看多了。” 被烟味呛得咳嗽两声，宁栀抬手挡在脸前，不给面子地用力挥了挥，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我对烟味过敏。”怕女人看不懂，她特意强调，“你离我远一点。” 女人挑了挑眉，起身走到她对面坐下，烟杆在烟灰缸上轻轻磕了磕，道:“虽比你哥哥长得美，但和他一样不解风情，无趣得很呐。” 她叹了一声，颇为失望。 宁栀撇撇嘴，道:“在你眼里我二哥又丑又无趣，你还抓他干嘛？” 女人软绵绵靠在沙发上，没有骨头似的，说话的语调也很慵懒:“有人出钱让我抓你二哥，顺便给你们一点教训，我收了钱，当然要办事。” 宁栀问得随意:“谁呀？” “这个，我恐怕不能告诉你哦。”似乎对宁栀很感兴趣，女人一双红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宁栀，忽而道，“这样，我看你投缘，给你一个提问的机会——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问题问完，你要是可以猜到我的雇主是谁，那我就放了你二哥，怎么样？” 这么简单？ 宁栀反问:“你会撒谎吗？” 女人掩唇，咯咯笑:“当然。” 宁栀失笑:“那要是你一句真话也没有，我又怎么可能猜到答案？” 女人笑得凤眼弯弯:“所以呀，用你的小脑袋瓜好好想想，我的回答是真是假咯。” 宁栀敛了笑。 她单手扒拉了一下头发，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你的第一个问题？” “嗯。” “我没有名字，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十七。” 十七？那不是和雇佣兵的代号一样？这女人会是雇佣兵的人吗？ 宁栀没有多想，又问:“你认识沈慕祁吗？” 完全没有想过宁栀的问题会这么跳脱，女人抽烟的动作一顿，放下烟杆，勾唇道:“沈慕祁是谁？” 没有直接回答认识，或者不认识。 观察着她表情的变化，宁栀心里有了判断，扔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在空月基地生活多久了？” “年了。”这次女人没有犹豫，直接给出答案。 末了，她勾着烟杆，倾身直视宁栀，道:“小妹妹，你的三个问题问完了，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女人靠近，身上甜腻的香水味飘进鼻子，宁栀皱了皱眉，道:“沙发里那个男人是你杀的？” “这是第四个问题了。”女人嗤笑一声，“不过我可以回答你……是，那个人，是我杀的。” “你的雇主是程钧？”同一时间，宁栀问出了五个问题。 第83章 我知道的还要更多 “你的雇主是程钧？” 同一时间，宁栀问出了第五个问题。 她说得太过肯定，十七愣了愣，脱口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看来我猜对了。”宁栀冷笑道，“整个空月基地，和我们宁家结仇，还敢明目张胆对宁家人动手的，我只想到了一个程钧。” 或者陈勉。 反正都是程家人。 “至于问你的那三个问题，和确定你雇主身份并没有什么关系。”不管那三个问题她怎么回答，她最后的答案都是程钧。 “那你……”话没问出口，十七恍然，“你在试探我？” 更准确地说，这个女人在试探她的真实身份。 所以她问她是否认识沈慕祁，问她在空月生活了多久。 “是，我在试探你。”聊得差不多了，宁栀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直接扔出自己的结论，“你认识沈慕祁，你是这家魅心酒的老板，沈慕祁刚到空月基地说要去找朋友，应该就是找你，所以第一次陪我来酒一条街，他才会对这里熟门熟路。” 十七没有立刻接话。 她歪靠在沙发上，斜眼看着宁栀，抽了一口烟，抬了抬下巴:“你还猜到了什么？” “你是血族，是沈慕祁的朋友，但不是紫微军团的人。”宁栀道，“让我想想，你背后的势力是什么呢……” 听她说到背后势力，十七终于变了脸色。 女人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托着烟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血色眸子里的调侃被森冷取代。 男人正在台后包扎伤口，看到老板脸上的表情，他拧了拧眉，想开口提醒宁栀不要继续激怒她，但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犹豫一瞬，低下头没有说话。 察觉到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敌意，宁栀熟若无睹，道:“你背后的势力，是地下城。” “……” “我一直觉得奇怪，地下城和冷禅达成合作，却只安排了一个跑腿人在空月，那五百万的年租金这么好赚？”宁栀冷笑道，“跑腿人平时怎么活动，以什么为依托，又是用什么方法躲过安检搜查把女孩们运出城……只凭他一个人显然不可能办到。” 这个空月基地里还有那个跑腿人的同党，只是那个同党的身份更加隐秘，即使被她以审讯室威胁，跑腿人也没有透露半分的意思。 因为沈慕祁，她对宁栀留了心眼。 她知道宁栀是个聪明人，但显然现在宁栀的表现更加出乎她的意料。 十七饶有兴致地点点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沈慕祁认识？” “只有在提到沈慕祁的名字时，你的表情有变化。我想，你们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那要是敌人呢？你不觉得你的行动很冒失吗？” “沈慕祁到空月基地第一件事就是拜访朋友，我大哥宁珏对他不放心，安排人调查过他，即便如此，也没有查到他那两天的动向，更没有查出他那位朋友是何许人士。” “哦？” “这说明有人帮他隐瞒了行踪——那个人在空月基地有一定的势力，并且，很熟悉基地。” “嗯，有道理。” “在这次之前，沈慕祁曾经独自一人到实验室偷取资料并全身而退，如果你是他的敌人，我想，他有一千种办法取你的性命。” 沈慕祁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留着敌人的性命，还让她活得这么逍遥自在？ “好，你对那小子挺了解。”听完了宁栀的分析，十七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 她指了指舞池对面的暗门，道:“你二哥在那里，你去把他领回去。” “你愿意放我们走？” “不是说了吗，你要是猜中我的雇主是谁，我就放了你二哥。” 她这话等于把背后那人给卖了。 宁栀道:“我想你的雇主应该不单单只是让你绑架我二哥。” “是啊，可那又如何？”倾斜着烟杆在烟灰缸边缘敲了敲，抖出里面燃尽的烟草，女人悠然道，“让你们走，反而不乐意了？” “多谢。”人家愿意放他们走，宁栀是个识趣的人，多一分停留就多一分危险，她果断起身，道，“这次是我欠你人情，关于你的身份，我会守口如瓶。” “呵呵。”女人懒洋洋一笑，“沈慕祁说你是个聪明人，我本来不信，现在倒是觉得，他眼光不错。” 宁栀这女人，可比宁羽那个二愣子聪明多了。 …… 放走宁栀和宁羽等于背叛了程钧，等两人离开后，男人走到十七身边，低声询问:“没关系吗？” “程钧那种蠢货可不是我的目标。”找她帮忙办事却不调查她的身份，要是知道她曾是冷禅的合作者，他只怕要气得七窍生烟。 “程钧送来的金币要退还给他吗？” “退，就说对手太厉害了，我处理不了。”女人轻笑道，“那点金币，留着给他陪葬正好。” …… 走出酒一条街，宁栀看到等在路边的女人。 那身黑色制服太过抓人眼球，路过的男男女女忍不住瞟她两眼，然后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你还在呐。”宁栀走到东方遥面前，扯了扯自己兄长的衣角，“这是我二哥，你们应该见过？” 的确见过，还是老熟人。 东方遥瞅着宁羽，直到把男人看得不耐烦，她才嗤笑道:“宁羽，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在自家地盘被人算计，说出去真丢人。 宁羽冷笑道:“和你无关。” “恼羞成怒了？”东方遥嫌弃地摆摆手，看宁栀，“你这个二哥是不是还跟个吉娃娃一样追着人家冷青娥呢？” 吉……吉娃娃？ 宁栀张了张嘴，很想问为什么是吉娃娃，宁羽已经涨红了脸，指着东方遥怒道:“东方，你是不是想打架？！” “你打不过我。”女人勾唇轻笑，完全没把宁羽的威胁放在眼里，“宁羽，说你两句怎么还生气了？你喜欢冷青娥这事儿师兄弟们都传遍了，这么久还没把人追到手，真丢师父的脸呀！” “师、师父？”宁栀这才隐约记起宁羽幼年时曾在外游学，成人礼以后才回归宁家，“你们……是同门？” 第84章 同门之谊 “你们……是同门？” 宁栀诧异地看向兄长，觉得难以置信。 “二哥，你和东方小姐……” 东方遥微微笑着，很是清冷矜贵:“叫我名字就好。” 宁栀改口:“你和东方遥是同门呀？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宁羽沉默一瞬，抬脚就走，“和你无关，不该问的事少问。” 莫名被凶了，宁栀撇撇嘴，委屈巴巴地嘀咕:“二哥你真凶，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可别戳他的痛脚了。”东方遥和她并肩而行，悠哉悠哉地说道，“现在程让没了，冷青娥成了冷家家主，只怕更不会多看他一眼。” “那可不一定。”自家兄长自己可以调侃，别人不行，宁栀认真道，“我二哥比程让那个三观不正的家伙可优秀多了，感情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哪天冷青娥回头就会发现我二哥的好，到时候……” “闭嘴你！”宁羽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宁栀，压低声音骂道，“你是不说话会死吗？话这么多！” 宁栀:“……” “宁羽。”见宁栀一脸呆滞，东方遥皱眉，冷声警告道，“你过分了——就凭她不要命地来救你，你也不该这么对她说话。” “我有让她来救我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火气，宁羽狠声道，“这里是空月基地，那群吸血鬼难道真敢弄死我？我没求着你们来救我，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男人说完，甩手就走。 被凶了一顿，宁栀嘴角抽了抽，问东方遥:“他是不是被吸血鬼非礼了？” “什么？” “不然干嘛一听到冷青娥的名字就这么生气。”宁栀啧啧两声，“肯定是被吸血鬼非礼了，觉得对不起冷青娥。” 没想到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东方遥道:“不生气吗？” 要是她不顾生命危险去救人，最后被救那人不仅不感激她，还给她当众甩脸子，她只怕会直接把那人骨头打断。 “生什么气？”宁栀撇嘴，“我二哥更过分的事都做过，骂两句再正常不过了。” “……” “就当被吉娃娃咬了呗，我总不能咬回去。” 本来还在想宁栀是不是被宁羽欺负多了，听了她补充的后半句，东方遥噗嗤笑出声，摇头叹息:“这么多年，宁羽真是一点也没变。” 暴躁，冲动，敏感，像个小孩子一样极度幼稚又极端故作成熟。 “我可以理解。”宁栀道，“大哥太优秀，二哥压力大，正常。” 从出生起就笼罩在宁珏的光环之下，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摆脱兄长带来的压力，宁羽敏感的性格和家庭环境脱不开关系。 “不过，二哥他今天好像特别容易生气。”难道是被妹妹救了，觉得脸上无光？ …… 壁炉的火苗轻轻跳动着，暖黄的光将人影拉得又细又长，映在墙壁上。 十七懒洋洋靠在摇摇椅上，手里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 玻璃罩子里摆放着一束白玫瑰花，花瓣上停留着一只红色蝴蝶，正在轻轻抖动着翅膀。 “主人。”把调配好的鸡尾酒放在桌子上，男人看着红蝴蝶，拧眉道，“如果被宁珏发现……” “你不说，我不说，宁珏怎么会发现？”十七不以为意地笑了，随手把玻璃罩子放在鸡尾酒旁边，屈指弹出一声脆响，“放心，宁羽就是个傻子，轻易发现不了的。” 她这么肯定，男人不好再说什么。 他伸手抱住玻璃罩准备离开，倏然间，停在白玫瑰上的蝴蝶用力牵动翅膀，一下一下，带动着身体暴躁地撞击着厚实的玻璃，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撞击并没有持续很久，不一会儿，蝴蝶再次飞落到玫瑰上，翅膀颜色好似浸了一层朱砂，红得更深。 “哟？”十七歪头看着血色蝴蝶，饶有兴致地敲了敲罩子，讥诮道，“看见没有，傀儡蛊这就起作用了。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不出一个月，宁羽就完了。” …… 除夕夜，空月基地迎来了年末的最后一场大雪。 飞雪迎新，即使末世，人们也依然保留着旧世界的传统习俗。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郁的香味从在客厅里弥漫开，宁栀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一声抗议。 她拿起桌子上的饼干吃了一块，跑到大门口往外张望。 宁珏和宁羽还没有回来，两人工作的地点比较近，希望能一起到家。 这样就不用继续等了呀，她真的好饿。 这么想着，宁栀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它在手心融化成水。 雪下得大，温度低，地上很快有了积雪。 宁栀收回手捧在唇边，哈出一口热气暖暖手。 街道两边的灯笼都亮了起来，不甚明亮的红色光晕配合着暖色的路灯，把来往的行人的影子打成薄薄一片。 街上很热闹。 有赶着回家团圆的大人，也有不谙世事嬉笑玩耍的孩子。 若不是空中不时飞过的巡查机和一丝不苟穿过广场的巡查队，人们或许会产生现在只是普通除夕夜的错觉。 宁栀双手捂在脸上，站在屋檐下看街上的孩子们打雪仗。 这个年纪真是好呀，可以无忧无虑地嬉笑怒骂，可以…… 余光一转，她看到了从远处走过来的老人和小孩。 两人衣着破破烂烂，破旧的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小孩的脸颊冻成苹果红，被迫跟着老人往前迈步，一双眼睛却盯着广场上玩耍的孩子们，露出羡慕的神色。 老人行色匆匆，带着孩子从路口穿过。 走得太急，那孩子滑了一下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哭，就被老人粗暴地拽起来。 “走路不长眼吗？衣服摔烂了冻不死你！哭什么哭？看看你这蠢样，回去晚了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老人叫骂的声音随着北风飘进宁栀的耳朵。 她收回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在看广场上的孩子们，也没了最开始的轻松愉悦。 末世的社会，比旧世界更加现实。 强者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弱者则龟缩在小小的贫民区，在看不见明天的绝望中挣扎生存。 如果她没有穿越到宁栀身上，而是去了贫民区的某户人家，现在她的命运又该走向何处呢？ 第85章 寻人 雪夜，寒风呼啸，吹得灯笼摇摆不定。 军靴踩过雪地，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宁栀转头。 满天飞雪中，熟悉的身影逆着灯光走向她。 隔着飘飞的雪，她可以看到他军装上模糊的刺绣，还有扣子折射出的冷硬的光。 “大哥！”宁栀眨了眨眼睛，小跑着迎上青年。 妹妹欢快的声音冲淡了工作积累的倦怠，看她跑近，宁珏摘了纯黑的手套，单手覆在她的发顶，揉了揉。 “怎么一个人等在外面？” 宁栀抱住他的胳膊，和他并肩往回走，笑眯眯地回道:“你和二哥一直没有回来，老爸老妈在厨房忙活，我帮不上忙，出来等你们。” 冒着雪走回来，大衣上有了潮意，宁栀摸了摸，皱眉:“周副官没送你回来呀？” “除夕夜，我让他提前下班了。”宁珏道，“宁羽还没回来？” “没有呀。”宁栀道，“我以为你会和二哥一起回来呢。” 她觉得奇怪:“实验室的工作这么忙的吗？” 宁珏脚步一顿，眉心微蹙，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沉声道:“你先回去，我去一趟实验室。” “这个时间？”虽说实验室离家不远，可饭菜早就准备好了，父母也在家里等着，宁栀道，“要不先给二哥打个电话，看他到哪里了？” 直接过去，和宁羽错过了怎么办？ “不用。”宁珏道，“我去去就回。” “那我和你一起去。”看宁珏的神色，宁栀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紧紧拽住兄长的袖子，简单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思量不过三秒，宁珏点了点头，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肩上。 “正好，陪我走走。” …… 实验楼除了值班的工作人员，已经没有别的人。 空荡荡的大楼伫立在雪夜里，惨白的灯光照在铜墙铁壁上，越发森冷。 走进大厅，宁珏接过宁栀抖下来的大衣搭在胳膊上，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宁栀，示意她擦拭头发上的落雪。 宁栀接过手帕，一边擦拭脸颊，一边探头往实验楼里面看。 实验楼是基地运转的核心之一，只有工作人员和基地高等级干部可以出入。 其他人，包括宁栀，即使送东西也只能止步在大厅，不被允许往内踏足。 小说里只说实验楼很重要，并没有详细说明实验楼里有些什么，宁栀对这栋大楼里始终保持着好奇心。 看到宁珏，大厅前台值班的男人立刻起身行礼:“宁帅。” “里面还有人吗？” “都放假了。”男人想了想，迟疑地说道，“我巡查的时候看到宁羽特助还在03号实验室……应该还没走。” 果然还在。 宁栀收起手帕，看着宁珏，等他的回应。 “宁栀。”年轻的指挥官叫了声妹妹的名字，道，“你在这里等我。” 他看向工作人员:“小孩子调皮，帮我看着点她。” “我不能进去？”做好参观实验室准备的宁栀被当头一棒捶麻了，她撇下嘴，委屈巴巴，“大哥，我都到这里了……” “这是基地的规矩。”宁珏轻拍她的脑袋，微微弯腰直视着她的眸子，哄小孩子一般放柔了声音，“在这里等我，乖。” 从没见过指挥官这么温柔的一面，一旁的工作人员险些惊掉了下巴。 原来指挥官和家人相处时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想给兄长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宁栀叹了口气，乖乖在大厅等着。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平日里值班多是一个人，今天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小美女，他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又担心自己做了什么惹这位宁家小姐不开心，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宁小姐……” “叫我宁栀就行。”宁栀扫了眼服务台上的电脑，发现其中一台连着实验楼公共区域的监控，她眨眨眼睛，挪动椅子坐到工作人员身边，“这监控有延迟吗？” “没有，是实时的。” “你说的03号实验室，能把那片区域的公共监控调出来我看看嘛？” “可以。”有事分散注意力，年轻人恢复了工作时的认真，麻利地调出指定区域的监控，“这是03号实验室门口走廊的监控，这个是窗口外围的监控。” “窗口的监控都有？” “嗯，为了防止资料泄露，所有大门窗口只要可以进出实验室的地方都有监控。”青年道，“这台电脑只是连接监控，指挥楼警备室里还连接着实验楼的安全防御系统。” 这么严密……沈慕祁还能潜进实验室偷资料，那家伙可真是本领通天呀。 想到少年，宁栀恍然发现，他们分开不过几天，她却觉得好似过了三秋。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里，除夕夜是不是和队友在一起？或者回到暮云基地探望自己的朋友亲人？ 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么久了也不跟她联系，连个消息都没有发……下次有机会再见，一定要骂他两句。 看她神色郁郁，以为她还在为留在这里不能进实验室而生气，青年试探着问道:“宁栀，要喝水吗？我给你倒杯热水。” 双手冰凉的宁栀忙不迭地点头:“谢谢。” 青年转身找杯子，去过滤器里倒热水。 宁栀盯着监控，等宁珏出现。 可惜这里没有实验室内部的监控，不能看到宁羽在做什么……咦？宁栀眯起眼睛，盯着03实验室的窗口发愣。 监控画面里，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扔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东西在窗户下的草坪上。 那只手上带着基地最新款的手表，手背上有一道疤痕——她认识，那是宁羽的手。 宁羽扔了什么东西在草地上？ 监控里，宁珏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同一时间，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宁羽迅速关了窗户。 宁珏敲门，拉开门走进实验室。 监控上的时间继续跳动着。 青年倒了水回来，放在宁栀手边:“宁栀，水，小心烫。” “麻烦你了。”宁栀端起杯子，忽然站起身，道，“哎呀，我的通讯器好像不见了，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找一找？” “通讯器？” “对。我是从正门那条路来的，能不能帮我调一下监控看看？我自己也出去找一下。” “行。”青年不疑有他，关掉03实验室外围的监控画面，调出大门口的监控。 宁栀放下杯子往外跑:“要是我哥哥他们出来了，麻烦让他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第86章 道高一尺 避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03实验室窗户正下方，宁栀抬头看了眼灯光明亮的窗口，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她寻着记忆在草地上扒拉起来。 草地打理得很干净，她很快找到了被宁羽丢出来的东西。 是一个黑色的小型存储卡。 直觉这东西很重要，宁栀把东西收在口袋里，快步回到实验楼大厅。 青年还在帮她看监控，没有察觉到女生的行动。 “我找到通讯器了。”宁栀走到他身边，尴尬地笑着，“在我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我给忘了……” “啊。”青年退出监控，松了一口气，“找到就好……我有时候也会这样，东西拿在手里，还到处找，把自己急得团团转，哈哈。” 见他没有异样，宁栀也松了一口气，走到服务台里坐下，继续看监控画面:“哎，我大哥和二哥出来了。” 宁珏和宁羽从实验室走出，后者锁上实验室的门，两人简单地交流了两句，并肩往外走。 青年看看监控画面，点点头，不知该怎么接话。 “那我先走啦。”宁栀和他告别，“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回去的路上，雪越来越大，飞絮般在暖光的灯光下飞舞，为除夕夜增添了不少年味。 宁栀走在宁珏一侧，右手插在口袋里，握紧那枚小小的储存芯片。 宁羽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扔到草地上，是给别人的？还是准备自己找机会回去取？ 这个存储芯片里是什么内容呢？和实验室的某个项目有关吗？ 她几次歪头看宁羽，欲言又止。 没有察觉到妹妹看自己的目光，宁羽脚步放慢，直到完全停下。 他扒了扒头发，露出苦恼的表情，道:“大哥，小栀，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实验室了，你们先回去，我去取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宁珏回答，直接转身往回跑。 看着弟弟被风雪遮掩的背影，宁珏眼底墨色更深，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别管他，我们先回去。” “好。” “小栀。” “嗯？” 宁栀在思考宁羽回去是不是为了那枚存储芯片，没有察觉到兄长落在自己身上的带着几分思量的目光。 自从接手猎人军团指挥官的工作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悠闲，陪妹妹一起散步聊天。 印象里，曾经娇纵的小姑娘似乎长大了很多，她开始懂事，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再像以前一样跟在他身后嚷嚷“大哥给我撑腰”，也不会被人欺负后跑到他面前哭着告状。 在他忙于工作忽略她的那些日子里，她长成了大姑娘，可以自己独当一面。 当然，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远远地可以看见宁家的灯火，宁珏稍微放慢脚步，移开落在宁栀身上的视线，温声道:“你有话要问你二哥吗？” “啊？”宁栀摸着自己的脸，诧异，“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宁珏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被兄长一眼看穿了吗？宁栀泄气，嘟囔道:“大哥，你是练了火眼金睛。” 她把口袋里的存储芯片拿出来，展开手递到宁珏面前，道:“大哥，你看这个东西——你上去找二哥的时候，他从窗户扔出来的。” 看了眼那枚芯片，宁珏没有伸手拿，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在监控里看到，就趁你们没下来之前找了个借口去捡了。”宁栀问道，“大哥，二哥协助的是什么项目？这里面会不会有很重要的资料？” 示意她先把芯片收起来，宁珏道:“这次东方遥来空月，一方面为了四国宝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你二哥的那个项目。” 宁栀安静听着，没有插话。 “东方遥带过来一个技术人员，叫成风，你去他们入住的宾馆时应该见过——成风是朝歌基地最年轻的实验室负责人，主要从事破日的研究和改良。” “破日？”宁栀记得，在永安市见过一次那玩意儿的威力。 沈慕祁说，破日是朝歌基地研究出来对付丧尸的武器，还在改良中。 “二哥的那个实验室……也是做这个的？” “嗯。”宁珏道，“爸妈和宁羽在同一个项目，他们实验室主要从事的就是破日的改良实验——我们基地的实验室和朝歌基地是合作关系，成风这次过来，也是为了交换资料和实验成果。” “那这里面……”宁栀忽然觉得口袋里的芯片很烫手。 先不管这里面是不是破日的相关资料，宁羽偷偷摸摸把它带出实验室，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个芯片你先收好。”宁珏道，“我很好奇，你那个二哥到底在计划什么。” 宁羽这人虽性子敏感骄傲，冲动且幼稚，但他绝不会背叛空月基地。 他折腾了这么多，图什么？ 或者说，他背后那人图什么？ “啊，对了。”宁栀最近都在家，和宁羽接触比宁珏多，仔细一想便发觉男人细微转变的开端，“哥，就是前两天那个吸血鬼……” 当时为了救宁羽，她答应不向宁珏透露十七的真实身份——这话只是权宜之计，也是为了稳住敌人。 血族在那条街扎了根，她怎么可能不跟宁珏汇报这个消息？ 不过宁珏显然比她更了解基地，对十七的身份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 兄长心里有数，宁栀没有多说。 今天再提起十七，是因为她回忆了一遍，发现宁羽的变化就是从魅心酒出来以后。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吸血鬼对二哥做了什么？”宁栀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个吸血鬼是地下城的人，你说会不会是地下城的人在打我们基地的主意？” 提起地下城，宁珏不想跟妹妹多说，看她双眼亮晶晶地瞅着自己，他无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她:“这件事我会处理，别担心。” 地下城，秋时。 是他一直以来表现得太大度，才会让那个混账东西蹬鼻子上脸。 …… 回到家又等了半个小时，宁羽才冒着大雪踏进家门。 宁栀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宁羽一进来，她立刻迎了上去，体贴地递上毛巾，道:“二哥，快擦擦头发，都湿透了。” “谢谢。”宁羽接过毛巾，眉头紧锁，神色郁郁。 宁栀试探着问道:“二哥，你怎么了？” 宁羽瞥她一眼，擦着头发往餐厅走:“没事，门口站着干嘛，吃饭。” 宁栀跟在他身后，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宁羽回去是为了那枚存储芯片。 第87章 姐姐，新年快乐 吃完年夜饭，让宁辉去收拾，文静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系着红缎带的盒子，麻利地检查一遍后下楼找到三个晚辈，在他们各异的脸色中把盒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铛铛！给你们的新年礼物！” 她直起身，等着迎接兄妹三人的感谢和撒娇。 脑海中浮现出往年的记忆，宁栀侧脸看两个哥哥。 第一次，宁珏无视了妹妹的求救，很淡定地起身，道:“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妈，新年快乐。”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离开的脚步却比平时快了很多。 文静想拦住长子:“哎！什么工作？又不急在这一时！” 宁珏走得决绝，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道，她只能把目光转移到另外两个孩子身上。 “喂？嗯嗯我在，你说，什么？”长兄溜了，宁羽果断拿起通讯器，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数据有问题？行，电脑不在身边，你等我一下，我回房间给你看看……” 他避开母亲阴沉的目光，低头就走。 文静拉住他:“你跑什么？你说，谁找你要数据，我……” “妈，我真的有事，你让小栀陪你！”躲开母亲的手，宁羽一脸正经，努力憋着笑，“我真的有工作！” 他撒腿就跑。 “数据你个鬼！”文静追在他身后骂，“实验室今天有谁加班？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别想骗我！” “妈！新年快乐！”走廊外传来宁羽的祝福语。 文静:“……” 女人气恼地跺了跺脚，回头看向自家的贴心小棉袄，扬起笑容:“小栀呀。” 宁栀打了个哆嗦，乖巧地应道:“妈，我在！” 文静双手捧在心口，神色戚戚:“你那两个混蛋哥哥都不肯接受妈妈准备的新年礼物，妈妈好伤心呀。” “可是妈妈……”宁栀小小声抗议，“过去每一年，你准备的礼物都是这个。” 文静眯眼微笑:“你说什么？” 宁栀端正坐好:“什么都没说！” 威慑住女儿，文静坐到她身边，笑眯眯地问道:“小栀不期待妈妈的礼物吗？” 宁栀迟疑:“我可以不期待吗？” 文静笑得越发温柔:“不可以哦。” 宁栀:“哦，那我很期待，妈妈。” 文静满意地点点头，把盒子推到她面前，柔声道:“那，小栀拆礼物。” 逃跑解决不了问题，宁栀硬着头皮拿过盒子，解开上面的缎带，打开盒子。 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照片映入眼帘。 宁栀一眼看到幼年的自己坐在泥巴地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蠢样。 宁栀:“……” 文静是实验室的中坚力量，工作任务繁重，很少有时间陪伴孩子。 为了弥补这一遗憾，她很喜欢给兄妹三人拍照，美其名曰为了弥补幼年时缺失的母爱，然后——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手上多了很多兄妹三人的黑照。 从出生，到每个人完全独立。 “你们小时候真的超级可爱！妈妈都给你们保留下来了，以后每一年除夕夜，妈妈作为礼物送给你们。” 在他们行了成人礼以后，文静开始返还一份礼物。 最先收到礼物的是宁珏，刚刚成年的长子抱着期待的心情打开母亲的礼物，在看到自己婴儿时期留着口水啃脚趾的照片后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礼盒。 虽然照片记录下来的的确是很美好的时光，可任谁看到自己的黑历史都不会觉得开心。 特别是当宁栀成年后，除夕夜便成了三兄妹一起的公开处刑。 眼下兄长跑了，宁栀无视自己的黑照，径自翻出宁珏的照片。 “哎哟，这是你大哥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宁静捧着脸，看着照片，露出温柔的笑容，“多可爱呀。” 宁栀:“……” 照片里的小小少年不知道被谁揍得鼻青脸肿，一只胳膊用绷带挂在胸前，衣服上斑斑点点都是血迹，怎么看怎么凄惨。 宁栀:“妈，你确定大哥这是可爱？”不是可怜？ 还有啊，“大哥第一天上学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哎呀，那还不是你大哥人好，英雄救美呢！”文静乐呵呵地道，“他们班上一群男孩子别人家小姑娘的头发把人弄哭了，你大哥身为班长，自然要站出来阻止那些调皮鬼呀。” “啊。”然后就被别人联手打了？ “哦，我记得当时打宁珏的孩子里就有周副官。” 宁栀惊了:“谁？” “周放副官。” 宁栀:“……”第一次，宁栀对周放腾起由衷的敬意。 看到第二张，宁栀愣住。 少年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制服，正一脸冷漠地对着镜头比了个v，他的脚下，东倒西歪躺了一群同年龄的孩子，脚下还踩着一个。 这是校园霸凌了喂！妈，大哥在揍人，你为什么没有阻止，而是在开心地拍照啊！宁栀喃喃:“这才是真正的黑历史……” “哎哎哎，就是这个。” “什么？” “周副官呀。”文静得意地说道，“被你大哥踩在脚底下的这个就是。” 宁栀:“……” “你大哥不是被他们打了嘛，好了以后自然要打回来呀，我怕他闹出太大的动静，就跟着一起去了。”文静双手捧脸，“还好我去了，不然哪能发现你大哥是块打架的好料子呢？” 宁栀:“……” “还有这个，这是你大哥第一次学游泳的时候，让他只穿泳裤他非不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下水差点呛过去嚯嚯。” “……大哥这是把男德刻在骨头里了么？” “这是你二哥三岁的时候，在外面被人揍了回来找我们告状……” “……” “小栀你看你小时候多可爱，尿床的图案也和你一样可爱～” 宁栀:“……妈，这张照片能销毁掉吗？” “哎呀怎么能销毁掉呢？我还留着给你未来的老公看看呢。” 宁栀肃然道:“妈！乱世之中，生存不易，哪来的闲情谈儿女私情？！” 结什么婚？是嫌弃自己的黑历史传播地不够快吗？！ “……” 宁栀刚打断母亲的幻想，通讯器震了震，弹出一条信息。 小狼狗:“姐姐，新年快乐呀【烟花】【爱心】” 第88章 我对宝藏不感兴趣 “姐姐，新年快乐呀【烟花】【爱心】” 看着通讯器上的短短一行字和两个表情包，宁栀一时间只觉得五味杂陈。 他们分开不过几日，收到他的消息竟让她生出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家伙……”她嘀咕道，“还记得给我发新年祝福呢。” 注意到宁栀神色间的微妙变化，文静抬眼看向她的通讯器，隐约瞥见上面的祝福语，她接过桌子上的照片放回到盒子里，起身抱着盒子离开了客厅。 “哎，女儿大了呀，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不和妈妈分享了呀。” 听到母亲的嘟囔，宁栀忍不住笑了:“妈，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文静不理她，抱着盒子去了仓库。 外面的广场开始放烟花，烟花爆裂的声音飘进客厅，宁栀起身，一个人走出屋子。 飘落的飞雪被烟花映衬出各样的色彩，广场上聚集了看烟花的人群，有小孩子在路边嬉笑打闹。 宁栀用通讯器拍了张照片，点击发送。 “除夕夜快乐呀，小朋友。” 信息发出后，许久没有回应。 有雪花落在她的头顶发梢，微微凉。 空月的冬天可真冷啊。 …… 空旷的原野上，一条废弃的公路笔直地延伸向远方，飞雪满天，偶尔有行动迟缓的丧尸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漫无目的地游荡。 改装后的越野车停在路边，少年靠在椅子上，闭目小憩。 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多一个星期就可以到达朝歌基地，在不惊动东方诺和征天军团的前提下，他得找个万全的方法拿到第二把钥匙。 哎，一个人赶路可真是无聊呀，要是小兔子在身边的话，可以排遣掉不少寂寞呢。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和家人团圆吗？还是已经睡了？ 下次再见面，就把拿到的钥匙送给她当见面礼，她会不会很开心呢？ 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通讯器震了震，提醒主人接收到新的消息。 长睫微颤，少年睁开眼睛，拿起通讯器。 他的这个通讯器里只留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刚刚他给那个人发了新年问候，没看之前，少年已经猜到是对方回了消息。 果然，对方拍了一张烟花映雪的照片发给他。 “除夕夜快乐呀，小朋友。” “小朋友……”呢喃着重复了一遍女生对他的称呼，少年勾了勾嘴角，回复女生的消息，“姐姐在做什么呢？” 对方很快回了他:“在看雪。空月今天下了很大的雪。” “会讨厌吗？” “不会呀，瑞雪兆丰年呢。你呢，现在在哪里？回到暮云基地了吗？” “没有，在外面。”打下这五个字后，脑海中自动冒出女孩收到消息以后的表情，他皱眉，删掉重新输入，“准备回去了。” “你在外面？执行任务吗？” “嗯，已经结束了，马上回去。” “那不是要一个人过除夕？” “习惯了。”这是实话。 在遇到老头子之前，他都是一个人走过一年四季，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于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 “习惯了。” 看着通讯器上面的三个字，宁栀趴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她有些后悔，不该问出这个问题，也不该挑起这个话题。 少年说起过自己的过去，在这种团圆的时候询问他的归处，是个非常不体贴的决定。 宁栀还在懊恼，通讯器屏幕再次亮起，是少年的晚安问候。 “姐姐，我要继续赶路了，你早点休息哦，晚安。” 他这么说了，宁栀只能回:“晚安。” 其实很想在转钟的时候给他发个视频聊天，亲口跟他说新年快乐。 可他说他要赶路，想来此刻也是有重要的任务在身，她不好意思打扰他。 “沈慕祁，记得要平平安安。” …… 结束和宁栀的聊天，沈慕祁放下通讯器，打开车门下了车。 随着少年站到雪地上，呼啸的风雪似乎瞬间静止，游荡的丧尸保持着僵硬的动作定格在原地，短短一瞬，一切恢复正常。 “时间定格。”少年没有在意闻着味儿冲过来的丧尸，他只看着一个方向，冷冷道，“聂苍苍，我知道是你。” 随着他话音落下，女孩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飘飞的大雪之中，一点点清晰起来。 她有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眼睛很大，眸子是异于常人的异色，左瞳漆黑如墨，右瞳湛蓝似海。她肤色很白，身姿纤细，宛如冬日的精灵。 飞雪在她身侧旋转飘落，每一片都避开了她的身体。 她眯眼看着沈慕祁，歪了歪头，露出深思的表情。 没心情去思考女孩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沈慕祁不耐烦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聂苍苍，承星基地摘星楼闻君先生的学生之一，大祭司之位的热门候选人。 据说闻君先生对这个学生很是青睐，一直养在身边亲自教养。 除夕夜这么重要的日子，闻君居然放她出来乱逛？ “先生想见你。”女孩没有靠近，落在沈慕祁身上的目光满是好奇，“沈慕祁，你要去朝歌基地吗？” “既然知道我要去哪里，就该知道我不会跟你走。” 闻君要见他？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摘星楼有过牵扯。 女孩认真道:“先生说，只要你随我去了承星，他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哈？”沈慕祁失笑，“我想要的东西？” “是你故意将四国宝藏的秘密透露给蒋武，你想要那把钥匙。” “所以？” “跟我去见先生。先生可以把钥匙给你。” “呵呵。”少年轻声笑了，很无所谓的语气，“说实话，我对四国宝藏不感兴趣，如果闻君给你的谈判筹码只是那把钥匙，我想，我们还是后会有期。” 刚刚和宁栀聊完天，他现在心情不错，对待明显意有所图的聂苍苍时敛了凌厉和锋锐，给女孩造成了某种容易对付的错觉。 于是，在少年明确拒绝配合后，聂苍苍直接对他动了手。 …… 承星基地，一轮弯月悬在西天，庆祝除夕的烟花拖着尾巴升起，倏然炸开，将夜幕点缀得五彩斑斓。 摘星楼的顶楼是一个宽敞开阔的大广间，四角立着水晶灯柱，通透的水晶灯散发的光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块正正方方的水晶，打磨得平整光滑的表面宛如镜子，映出远在千里之外发生的一幕幕。 “苍苍这孩子……”高大的屏风后，有声音响起，带着感慨，“太冲动了。” 第89章 慕容诗背后的势力 聂苍苍回到承星基地的时候，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她以为自己可以用暴力手段将少年带到承星基地，结果证明，她低估了少年的实力。 她被他按着暴揍了一顿。 她想，沈慕祁今天心情肯定很不错，因为有好几次他可以直接杀了她，可他没有那么做。 虽然少年没有下杀手，她依然被揍得很狼狈。 鲜血从按压着伤口的指缝里流出，滴在光洁干净的地板上。 聂苍苍委屈地撇撇嘴，从柜子里翻出药酒和绷带简单地处理伤口。 她还要去先生那里，汇报今夜一行的成果。 闻君有洁癖，最不喜欢血腥味和香菜的味道。 去找闻君之前，她要把伤口清理好。 哎，第一次独自一人执行任务就落得这么狼狈，要是被师兄师姐们知道，只怕要笑话她好久。 …… “送走”承星基地的不速之客，少年随手解决掉附近的丧尸，重新回到车里，发动车子准备继续赶路。 本来想在这里休息一晚，被聂苍苍那个蠢货打扰后，他改变主意，决定尽快赶到朝歌基地。 从聂苍苍的话里可以得出，蒋武已经把宝藏相关的线索告知给闻君，承星基地的钥匙只怕已经在闻君手上。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所有人之前拿到朝歌基地管辖范围内的那把钥匙。 至于承星基地嘛，钥匙先交给闻君保管一下也无妨。 发动车子前，少年习惯性地打开通讯器看了眼时间，却发现刚才自己下车后，宁栀还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我要随东方遥的队伍动身前往朝歌基地，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你一个人执行任务时要注意安全，不要逞强。” 嗯？宁栀要去朝歌基地？ 是了，东方遥的队伍在空月基地，在剩下的三个基地里，朝歌基地的确是最方便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不过可惜啦，等她到达朝歌基地，钥匙肯定已经被他收入囊中了。 到时候去找她做个交换，不知道小兔子会用什么东西来跟他交换钥匙呢。 …… 确定明天要跟东方遥的队伍一起动身前往朝歌基地，宁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关于她后续计划的消息发出去以后，沈慕祁没有再回消息，她把通讯器扔到桌子上，披了件羽绒服走出房间。 后半夜，热闹散场，广场上只余下凌乱的脚印和还未被收拾掉的烟花残屑。 飞雪停了，北风萧萧，吹得灯笼摇摆，树影婆娑。 宁栀裹紧羽绒服，漫无目的地走着。 “宁栀？”风里，有熟悉的声音不确定地叫出她的名字。 宁栀回头，看到了同样只披了一件大衣出来晃悠的冷青娥。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愣。 冷青娥先回过神。 她拢了拢头发，走到宁栀面前。 接手冷家家主之位以后，短短数日，女生已经被迫褪去青涩，锻炼出上位者的稳重和清冷。 只有在见到宁栀时，她才放松了身体，难得感受到短暂的轻松。 两人没有任何目的地走着，宁栀问道:“还习惯吗？” “嗯，有叔伯帮衬着，还行。” “我明天要出门了，你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大哥。”虽说宁羽对冷青娥一往情深，但在宁栀心里，还是宁珏更加可靠，“我已经很大哥交代过，不用不好意思。” “多谢。” “不用客气。”两人之前的关系尴尬，没什么交集，如今聊天也没什么话题，宁栀只能没话找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冷青娥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家里空荡荡的，我睡不着。” 这是第一次，除夕夜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和家族里的人一起吃过团圆饭以后，她回到自己的小洋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陡然生出逃离的想法。 一个人也没有……爸爸，妈妈，小小，还有程让……曾经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群人，全部都离她而去了。 “哎，可以理解。”宁栀道，“不过嘛，感同身受这种话说出来都是安慰人的，我想你也不需要。” 这人还真是直白得很。 冷青娥道:“嗯。暂时不需要。” 在同意接任冷家家主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忍受孤独和误解的准备。 冷青娥抬脚踢开一个雪团团，问宁栀:“你怎么也没睡？” “我也睡不着。”宁栀道，“明天我要跟东方遥的队伍去朝歌基地——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有点紧张。” 而且她此去的目的还是四国宝藏，若是被朝歌基地的有心人发现，只怕很难全身而退。 “我觉得我可以开始考虑后事了。”宁栀半开玩笑地说道。 冷青娥教育她:“大过年的，别说这种晦气话。” “不说了不说了。”宁栀换了个话题，“你有安排人去调查冷小小和程让的下落吗？” 她知道冷小小救走程让，或者说，冷小小能把人救走，多亏她在其中推波助澜。 “我听大哥说，他们很可能逃去了暮云基地。” “为什么是暮云基地？”冷青娥迟疑地说道，“我听冷禅的意思，他们准备去承星基地——承星基地的闻君先生是他的老师，他在那边有可以依靠的势力。” “冷小小不会和冷禅一起。”宁栀道，“慕容诗的势力在暮云基地，冷小小带着程让去了暮云基地。” “慕容诗……”那女人的身份也不简单么？ “冷青娥，你之前告诉我，冷禅之所以火急火燎地逃离空月基地，是因为你告诉他钥匙是我给你的，对吗？” “嗯。” “你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件事？” “我……”冷青娥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接到了一条信息，告诉我想报复冷禅的话，就把钥匙的真实来历告诉他。” “你想报复冷禅，是因为他是你的仇人。这个消息除了冷禅，还有谁知道？” “……”消息是慕容诗告诉她的，除了冷禅，还有谁知道？ “慕容诗知道，可慕容诗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在外人眼里，慕容诗和冷禅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为什么要背叛冷禅？ 宁栀冷笑:“她在故意挑起你和冷禅之间的矛盾。” 冷青娥早就想通了这一点，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讶:“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慕容诗是个人类和血族的混血种？” 第90章 悲剧收场 慕容诗是人类和血族的混血种？ 冷青娥恍然:“囚禁我的那个结界，是慕容诗设下的？” 她本来以为是冷禅，不过冷家外围出现结界，冷禅作为家主不会不知情。 “当年冷禅在暮云基地到底发生过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冷禅只是慕容诗手中的一枚棋子。”宁栀道，“为了安抚冷禅这枚棋子，慕容诗背后那人花了很大的心思。” 她之前没有想过，如今回头细想，慕容诗的目的是什么？ 她本来觉得他们的目标是冷禅，或者说四国宝藏——在慕容诗这个外人眼里，冷青娥父母被杀害后，只有冷禅知道四国宝藏的秘密。 她跟着冷禅，伺机而动，只要不引起冷禅的怀疑，她可以轻易拿到四国宝藏。 她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我想我可能想错了。”宁栀摸着下巴，道，“慕容诗会来到冷禅身边，很可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冷青娥疑惑地问道，“因为我是打开藏宝地大门的引子？” “不，不仅仅因为这个。”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秘密，在冷青娥身上，连冷禅都不知道的秘密。 “……” 沉默片刻，冷青娥问道:“宁栀，冷禅……死了吗？” “谁知道呢？”宁栀耸了耸肩，“落到洛离手上，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慕容诗呢？” “慕容诗如何，我也不清楚。”宁栀没打算瞒着她，直言道，“慕容诗的身份是在她离开空月以后，我才得知。” 沈慕祁离开空月基地，想来是为了慕容诗。 “如果慕容诗是混血种，那小小她……” “当然也是。”宁栀道，“不过冷小小毕竟是二代混血，身上血族血脉稀薄，不容易被发现。” “……” “你要是真的担心他们……”宁栀观察着女生的脸色，叹了一声，无奈道，“我这边有消息，让大哥告知你。” “多谢。” 两人踩着雪，并肩走了很久。 穿过广场，前面是被白色栅栏围绕起来的音乐喷泉池——末世以来，喷泉再没有开过，却依然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往水池里扔铜币。 “宁栀，你听说过这个音乐喷泉的传说吗？” “没有。”看着水池里反射着雪光的铜币，宁栀盘算着把里面的铜币捞出来可以用来做什么。 “在末世之前，空月基地所在的这个城市是夏之大陆上非常着名的旅游景点，这个音乐喷泉还有个名字叫月神之泪，是月神大人怜悯世人而坠落在尘世间的眼泪，只要对着它许愿，无论是多么奢侈的愿望都会成真——那是月神给与善良之人的恩惠。”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 “传说，有对有情人——女孩是当地着名富豪的独女，男孩只是一个穷酸的家庭教师——两人相识相恋，却遭到了女孩家人的强烈反对。为了和心爱的男孩在一起，女孩约了男孩私奔，逃离这个城市。她把约会的地点定在这里，这个月神落泪的地方，她希望自己的恋情能得到月神的祝福。可是……” “那个男孩并没有来，对吗？”作为一名博览群书的小说爱好者，宁栀对这种故事耳熟能详，听了开篇就能猜到结局，“男孩背叛了他们的约定，恶劣一点的话还很可能用女孩的行踪来交换一笔巨额的财富，让他后半生无忧无虑。” 冷青娥苦笑道:“你对待感情这么悲观的吗？” “不是我悲观。”宁栀道，“我没谈过恋爱，少年时唯一喜欢过的人就是程让，不，对程让，更多的可能是崇拜和向往。可说实话，程让带给我的并不是快乐。宁栀对于程让，从来都是捧着一颗真心。在我看来，就算不喜欢，也该给她最基本的尊重，但程让什么也没有给到宁栀——冷青娥，少年时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感情都只能这般落魄收场，你说，男人和爱情能带给我什么期待？” “……”所以，在对待程让的那段感情里，她的的确确付出了真心，而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的确伤害到了她。 “当然，我对这个故事结局的猜测和我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关系。”宁栀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宁栀一本正经地说道，“当这种苦情故事里的男主角设定是个文化人时，那最后这个文化人肯定会做遭雷劈的事儿。” 冷青娥:“……” “我猜对了吗？” “……”猜是猜对了，可她这么一问，冷青娥忽然回答得不那么心甘情愿，“嗯。” “然后那个小姐是不是被家里人抓回去，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生儿育女，郁郁终身？” “……嗯。” 宁栀不满地抱怨道:“你说故事里为什么受罪的都是女人？” “……” “故事里的女人都这么遭罪了，竟然还有人相信这个许愿池可以实现别人的愿望？” “末世里，生活艰难，总要有个依托。” “生活艰难还随便往水池里扔钱？”宁栀更加不能理解，“十个铜币可以买一个包子，包子不香吗？” “……”冷青娥再次无言以对。 宁栀看她:“你……不会也往里面扔过铜币？” 冷青娥默默点了点头。 “你许了什么愿望？” 冷青娥看着在雪光下滟滟生波的池水，苦笑着，眼底的光如水波一般浮浮沉沉，最后归于沉寂。 “和程让有关的？”宁栀双手枕在脑后，啧啧两声，毫无同理心地给出评价，“你看，你已经用自身经历来证实，传说是假的。” 那些住在天上的神根本不会怜悯世人。 “是七夕节的时候。”冷青娥慢慢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喃喃道，“他说月神之泪许愿最灵验，拉着我来这里，扔了铜币许了愿。” 宁栀又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没有许愿。”冷青娥呆呆看着宁栀，许久后眨了眨眼睛，哽声道，“我不相信传说，没有许愿。” 或许…… 她想，在她闭着眼睛却什么愿望也没有说出口的时候，他们的故事就注定了以悲剧收场。 第91章 期待再会 “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没有许愿。” …… 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短暂的惊讶后，宁栀勾唇，感慨道:“冷青娥，你比我想象的，机智了那么一点点。” “什么？” “至少你没有被那种虚无缥缈的传说欺骗呀。”宁栀道，“没有希望才不会失望，不是吗？” 她的意思是，她对程让没有过期待吗？ 冷青娥想也没想，摇摇头:“不是的，宁栀，我曾经……或许现在依然，非常的喜欢他。” “那又如何？”宁栀反问，“你喜欢他，可是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 “如果程让回到空月基地，重新开始追求你，你会选择和他破镜重圆吗？” 对于宁栀的这个问题，冷青娥思考了很久。 两人在喷泉旁站了很久，宁栀提议送冷青娥回家，被女生拒绝。 两人在宁家小楼门口告别。 “宁栀。” 冷青娥叫住宁栀。 新一年的第一个夜晚，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等你从朝歌基地回来，我想我就会有答案了。” 她想，她会逐渐忘了那个人，逐渐习惯一个人的生活，然后以冷家家主的身份，成为和她并肩的合作者。 没有质疑冷青娥的话，宁栀比了个ok的手势，语气里多有期待:“那就期待下一次再会，冷家家主。” …… 新春的欢庆结束后，靠近市中心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喝得醉醺醺的雇佣兵勾肩搭背地路过，嬉笑叫骂的声音从大街上一直飘到小旅馆的房间里。 “啪嗒。” 冷小小拉下窗户，依然无法完全隔绝外面的声音。 程让坐在书桌边，借着台灯的光翻看手里的书。 他们到达暮云基地这么些天，程让始终保持着今天这般的生活节奏——在旅馆看看书，和老板聊聊天，然后出门散散步。 冷小小带出来的金币已经所剩无几，她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不能继续这样无所事事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焦躁: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母亲为什么还没有来跟他们汇合？是不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如果真的出事了，她接下来要怎么办？独自一人去找母亲的那位“故人”吗？ 可是她对那个人完全不了解，就这样贸然前去，若那人另有算计，她会处于完全的被动状态。 盯着男人的侧影呆滞片刻，冷小小起身，整理好衣服，看向程让。 “程让哥哥，我要出门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她抱着试探的态度，得到的也是和她所期待的完全相反的答案。 程让头也不抬，回道:“不了，我看会儿书就要睡了。” 没有询问她要去哪里，也没有叮嘱她女孩子夜里出门要注意安全，他随口回了一句，继续看书。 冷小小抿唇，在某个瞬间，她生出了把他手里的书撕得粉碎的冲动。 她没有这么做。 她只是盯着男人看了许久，独自一个人推门离开。 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程让放下书，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正好看到冷小小沿着无人的街道走远的背影。 他合上窗户，拿起外套走出房间。 此刻距离他和那个情报贩子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在约定地点等他。 他定的那个时间点，平日里冷小小都已经睡着了，今天却一直陪着他熬夜。 在暮云基地度过这么多天，他已经把基地的大致情况摸索清楚。 这个由紫微军团把持的基地，远比其他三个基地要混乱，只说他们所在的这个小旅馆，短短几天内发生了六起打架斗殴事件，当事人最后都是奄奄一息被抬出大门，而围观群众早就见怪不怪，甚至还能帮忙喝个彩。 这种群聚斗殴，要是在空月基地，还没开始就会被巡查的军队带走。 暮云是个自由、混乱、粗犷的城市。 不适合他。 穿过两条街道，程让到达和情报贩子约定的地点。 空荡荡的街道上，风卷起地上的报纸，呼啦啦打着转儿从他脚边飞过。 程让看了眼腕表，确定了门牌，按照约定在门上叩了三声。 “谁呀？！”里面有人回应，声音粗厚沙哑，隔着门能清楚地听出那人的不耐烦。 “是我，程让。” 他回答完自己的姓名，等在门口，凝神听里面的动静。 五秒钟后，门被拉开，精瘦的男人探头出来，左右看了看，照顾程让:“你怎么才来？进来再说。” 他侧身让他进屋。 程让摘下帽子，跟着男人进屋。 屋子是个小单间，陈设很简单，单人床靠着墙壁，窗户边摆放着一个小桌子，桌子旁边是个大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籍和资料。 整个房间只有书桌前有把椅子。 男人也没跟他客气，拉过椅子递到他面前:“坐。” 程让坐下，尽量目不斜视。 男人在书架上扒拉两下，找出一叠资料，道:“喏，这是你委托给我的任务，我调查清楚了，你看看呗。” 等程让接过资料，他在床上落座，姿势和语气都是懒洋洋的:“看完记得把尾款结一下。” 程让颔首，翻开资料。 他委托的任务很简单，让这个情报贩子帮他调查一下空月基地现在的情况，以及程家的近况。 冷小小说，他的外公父母都被冷禅和宁珏害死，她只来得及救下他一个人。 当时被愤怒和悲伤冲昏了脑袋，到达暮云基地后他细细思索了很久，觉得冷小小的话不尽可信。 先不说宁珏为人绝不会公报私仇，就说他外公和父亲，都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更何况为了程家，他们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冷小小很可能骗了他。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委托这个情报贩子帮他调查，而结果…… 程让一目十行地看完资料和照片。 冷小小的确欺骗了他，程家没事，陈勉和程钧平安回到程家，冷禅的阴谋被拆穿，连夜逃离空月基地，冷青娥继承了冷家家主之位…… 冷青娥，继承了冷家家主之位？ 第92章 环环相扣 冷青娥继承了冷家家主之位？ 冷小小呆呆地站在原地，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她的对面，女人优雅地喝着红茶，垂眸眨眼间多有同情之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冷小小回过神，愤愤地抓起桌子上的资料，瞪着照片上的女人，目光如刀，恨不得把照片戳出几个洞来。 怎么可能！冷青娥不是冷禅和慕容诗的女儿，不是冷家的血脉，她凭什么继承家主之位？！ 要是冷禅死了，慕容诗失踪，那最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也是她冷小小！ 是不是，只要在空月基地多逗留几日，冷家现在的家主就是她了？ 懊恼倾泻而出，瞬间把女生淹没。 她颓然松开手指，任照片从指间飘落。 看她这表情，女人叹了口气，伸手捻起桌子上的照片，将正面朝向她，淡淡道:“不想看？冷青娥成了冷家之主，你这个妹妹从此后也有了依靠，总好过家主之位落到旁支手里。” “冷青娥凭什么？”冷小小咬牙道，“她又不是我们冷家人！” “呵呵，这话现在说，没有意义，明白吗？”女人放下照片，回手轻抚自己的鬓发，低声笑道，“别这么悲观，眼下这局面，对于你和慕容诗来说，都是好事。” “好事？”冷小小拧眉，狠声道，“你让我母亲在冷家蛰伏多年，不就是为了对付冷青娥？现在冷青娥成了冷家家主，你还觉得是好事？” “小妹妹，你还是太年轻了呀。”没有因为冷小小的争锋相对而生气，女人悠悠然倚在沙发上，手指点了点照片，道，“我不知道慕容诗跟你说过什么，我要告诉你，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冷青娥。” 她看着自己指尖豆蔻，柔柔一笑:“冷青娥不过是一个道具，哪里值得我费尽心思对付？” “我知道。”冷小小道，“你想要四国宝藏。” 冷青娥成了冷家家主，空月基地他们回不去了。慕容诗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很可能路上遇到了意外，她现在可以倚仗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这个让她完全看不透的神秘女人。 她不知道慕容诗和这个女人的合作是以什么为前提，她现在能拿出来作为筹码的，只有四国宝藏。 “我可以告诉你冷禅掌握的所有和四国宝藏有关的线索。”冷小小道，“我们可以延续你和我母亲之间的合作。” “啊。”女人发出一个单音。 她坐直身子，倾身，单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一双大眼注视着冷小小，一眨不眨。 被女人认真盯着，冷小小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胆怯和退让。 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虚，即使她所说的和四国宝藏有关的线索都是假的。 要在暮云基地立足，她必须和眼前这个人达成合作。 盯着冷小小看了会儿，女人噗嗤一笑，抬手掩唇，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还是暴露了她的笑意——讥诮而不屑一顾。 “看来，你的母亲没有告诉你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女人幽幽笑着，在冷小小疑惑的目光中，扔出一句让她崩溃的话。 “我和你母亲，不是合作关系——我是她的主人。” 脑子懵了一瞬，冷小小机械地重复:“主、人？” “是，慕容诗是我的下人。”女人讥诮道，“签订了契约、按过手印的主仆关系。” “怎么、会？” “所以说，慕容诗能嫁给冷禅，是她高攀。” 不然，她就只配在肮脏的见不得人的垃圾场，和血腥杀戮为伍，了却一生。 “那我……” “你是慕容诗的女儿，作为她的主人，我理应照顾你一二。”女人轻笑道，“冷小小，慕容诗没有回来，你我都清楚，她很可能出了意外。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冷小小木木地重复一遍。 离家不多的女孩，自认为见多了世间险恶，终究还是依靠着家族的支撑，如今突然发现自己四下无依，顿时惶惶然不知所措。 “我……我要留在暮云基地……”留在暮云基地，还有更上一层的可能，回到空月，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确定？” 冷小小沉默。 她来到暮云基地，最初的愿望只是和程让在一起。 她辛辛苦苦救出程让，编了个故事欺骗他，不就是为了能和他长长久久？ 若是回到空月，他势必会重新和冷青娥走到一起——程家少爷和冷家家主，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心下有了决断，冷小小迎上女人的视线，一字一句道:“确定。” 短暂的迷茫后，女孩的眼底再次燃起了欲望和偏执的火焰，千思挑了挑眉，重新打量眼前的人。 或许，冷小小会成为比慕容诗更锋利的刃。 “可以。我会给你安排新的去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以保证给你想要的一切。” 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冷小小反而警惕起来。 这人是不是另有目的？ “不用怀疑我的用心。”千思喝了口红茶，抬眸看她，悠然笑道，“我的确有很多算计，不过不屑于用在你这种小女孩身上。” 言下之意，你还不配让我多看两眼。 冷小小:“……”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从冷小小和程让到达暮云基地开始，她便安排人盯着他们，就为了此刻能将小女孩彻底收到麾下。 “你的那位程让哥哥请了一个情报贩子帮他调查空月基地的情况——你出门以后，他去见了那个情报贩子。” 冷小小霍然起身。 “别急。”千思懒洋洋地说道，“我既然要培养你，自然不能让那个男人给你添麻烦。” “……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把你告诉他的故事，让那个情报贩子又给他讲了一遍。” 冷小小:“……” “不信？”千思道，“千饶，把人带上来。” 藏在暗处的男人领命出去，很快带了个人回来，正是和程让见面的情报贩子。 那人见了千思，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我、我已经按你交代的话跟、跟那个家伙说了，求、求求你放过我！” 千思不为所动，只道:“你跟程让说了些什么。” 男人舔了舔嘴唇，俯在地上不敢抬头:“我就说，程家已经、已经满门被屠，宁珏还对程让发、发了通缉令……” 男人所说比自己编造的故事更恐怖，冷小小听了一半，摆手道:“我知道了。” 知道小女孩彻底放下戒心，千思道:“千饶，带他下去。” 她瞥一眼女生，道:“现在，可以相信我的诚意了？” 第93章 技高一筹 被千饶带出千家公馆，情报贩子松了一口气，对着千饶点头哈腰，不停地道谢:“多谢大人饶小的一命，大人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 千饶嗯了一声，问道:“程让拿到情报后，是什么反应？” 情报贩子忙回:“他整个人都懵了，也没说什么，就带着那些资料浑浑噩噩地走了。” 千饶点点头，摸出两枚金币扔给他:“滚。” 接过金币用牙齿咬了一下确定真伪，情报贩子谄媚地笑了:“多谢大人打赏！下次有这种活儿继续找我！保证一步到位！” 千饶冷声:“滚！” 情报贩子夹着尾巴滚了。 …… 男人抛接着金币，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单间。 打开门，他一眼看到正对着门坐着的男人，哼唱声一梗，险些把自己呛死。 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把玩着，见他进来，他动作麻利地把手枪拆卸成一块一块，扔在桌子上。 情报贩子:“……” “咳咳咳！”他猛吸一口气，拍拍胸口，回身关门，颇为胆战心惊，“任哥，你怎么过来了？” 他走过去三两下把被任铎拆卸的手枪组装好，随手放进抽屉的盒子里，无奈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我家？人吓人吓死人。” “这不是担心，特意过来看看你么。”任铎爬着络腮胡子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起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道，“十六，千家那个狐狸精不好对付，你要小心。” “放心，他们没有怀疑我。”给任铎倒了一杯水，自己在床角坐下，道，“他们信了我的话。” “那就好。”任铎叹道，“三儿在空月基地见过十七，她……” “和我无关。”打断任铎的话，十六干瘦的脸上有一扫而过的愤恨，“她最好这辈子都别人暮云，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这对兄妹之间有着过不去的心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外人不好过多干涉，也不敢过多干涉。 “你这边没事就好。”任铎还有工作要处理，见好友平安回来，他放下一件心事，拍拍裤子站起身，“我先走了。有事联系。” “任哥。”十六问道，“三哥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挑拨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程让找上他完全是一个意外。 他闲的无事在情报市场贴了宣传单接任务，或许是他价格不高，程让通过宣传单上的方式联系到了他。 接到程让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因为只要是混过的，都知道厉害的情报贩子从来不会贴宣传单接任务。 找这种贴宣传单的，要么是准备好被骗，要么就是完全不知道行情。 他见了程让，听取对方的要求，准备过两天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他完成任务——反正对方要的是空月基地的消息，距离十万八千里外，消息真假他又没办法确定。 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谁知程让刚走，千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出一千银币，给了他一个故事版本，让他讲给程让听——什么程家被灭门，程钧陈勉都死了，宁珏还对程让下了追杀令。 能让千家出手，他直觉程让的身份不简单。 为了暂时稳住千家，也避免千家杀人灭口，他接受了千家的交换条件。 送走千饶以后，他本想联系千询，谁知任铎先一步找上了他。 任铎的小队对他有救命之恩，对方有要求，他无条件同意配合。 任铎的提议也很简单——他告诉了他空月基地的现状，甚至贴心地配了照片，让他如实告诉程让。 “他回去了会和冷小小对质吗？” “不会。”任铎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冷笑道，“程让是个聪明人，他现在离不开冷小小，不会贸然和她翻脸。” “……” “放心，如果这两人真的闹掰了，我会立刻安排人灭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儿的吩咐。”任铎耸了耸肩，无奈道，“可能是觉得……有趣？” 是沈慕祁的吩咐。 他了然于心，没有继续追问。 如今任务完全，一千新币到手，顺便还拿到了两枚金币作为小费，这次任务不亏。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随手把金币扔到桌子上。 视线往下，他看到抽屉微微打开的一角露出的黑色手枪。 男人拉开抽屉，拿出手枪——手枪下面压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一家四口，男人抱着小女孩，女人牵着小男孩，四个人看着镜头，除了男人，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盯着那张全家福看了会儿，十六移开视线，合上抽屉。 十七去了空月基地，千家人还在暮云基地活动。 沈慕祁答应过他，只要千家还有人在，他一定会助他报仇。 眼下，是不是有机会了？ …… 新年第一天，宁栀跟着东方遥的第一大队离开空月基地，启程前往朝歌基地。 来送别的只有宁珏。 宁珏没有露面，开车送她到集合地时，把车停在街道拐角。 “那个储存卡你随身带着吗？” “没有呀。”宁栀道，“我放在房间的化妆盒子里最底层了。” 那里面很可能是和破日相关的研究资料，她不敢随身带着，也为了以防万一。 要是她不在空月基地的时间里，宁羽惹出的麻烦被发现，那张储存卡可以帮宁珏省下很多麻烦。 宁珏微微颔首，道:“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知道啦大哥。”宁栀伸手抱抱他，小声道，“我是大人了，会保护自己，不用为我担心。” 单手环住女孩的肩膀，宁珏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声。 如果不是宁羽难担大任，他又实在抽不开身，不管如何，他也不会同意宁栀前往朝歌基地。 他所做的一切，走到这一步，站在如今这个位置，不过只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妹妹。 可似乎一切都事与愿违，为了他，她不得不去参与更多危险的任务，不得不孤身一人前往千里之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面对种种危机。 松开宁栀，青年敛下眸中的情绪，把她领口别着的徽章扶正，沉声道:“宁栀，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以你自身的安危为重，不可勉强自己，明白吗？” 女孩行了个猎人军团的军礼，回道:“是，少帅。” 第93章 技高一筹 被千饶带出千家公馆，情报贩子松了一口气，对着千饶点头哈腰，不停地道谢:“多谢大人饶小的一命，大人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 千饶嗯了一声，问道:“程让拿到情报后，是什么反应？” 情报贩子忙回:“他整个人都懵了，也没说什么，就带着那些资料浑浑噩噩地走了。” 千饶点点头，摸出两枚金币扔给他:“滚。” 接过金币用牙齿咬了一下确定真伪，情报贩子谄媚地笑了:“多谢大人打赏！下次有这种活儿继续找我！保证一步到位！” 千饶冷声:“滚！” 情报贩子夹着尾巴滚了。 …… 男人抛接着金币，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单间。 打开门，他一眼看到正对着门坐着的男人，哼唱声一梗，险些把自己呛死。 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把玩着，见他进来，他动作麻利地把手枪拆卸成一块一块，扔在桌子上。 情报贩子:“……” “咳咳咳！”他猛吸一口气，拍拍胸口，回身关门，颇为胆战心惊，“任哥，你怎么过来了？” 他走过去三两下把被任铎拆卸的手枪组装好，随手放进抽屉的盒子里，无奈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我家？人吓人吓死人。” “这不是担心，特意过来看看你么。”任铎爬着络腮胡子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起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道，“十六，千家那个狐狸精不好对付，你要小心。” “放心，他们没有怀疑我。”给任铎倒了一杯水，自己在床角坐下，道，“他们信了我的话。” “那就好。”任铎叹道，“三儿在空月基地见过十七，她……” “和我无关。”打断任铎的话，十六干瘦的脸上有一扫而过的愤恨，“她最好这辈子都别人暮云，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这对兄妹之间有着过不去的心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外人不好过多干涉，也不敢过多干涉。 “你这边没事就好。”任铎还有工作要处理，见好友平安回来，他放下一件心事，拍拍裤子站起身，“我先走了。有事联系。” “任哥。”十六问道，“三哥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挑拨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程让找上他完全是一个意外。 他闲的无事在情报市场贴了宣传单接任务，或许是他价格不高，程让通过宣传单上的方式联系到了他。 接到程让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因为只要是混过的，都知道厉害的情报贩子从来不会贴宣传单接任务。 找这种贴宣传单的，要么是准备好被骗，要么就是完全不知道行情。 他见了程让，听取对方的要求，准备过两天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他完成任务——反正对方要的是空月基地的消息，距离十万八千里外，消息真假他又没办法确定。 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谁知程让刚走，千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出一千银币，给了他一个故事版本，让他讲给程让听——什么程家被灭门，程钧陈勉都死了，宁珏还对程让下了追杀令。 能让千家出手，他直觉程让的身份不简单。 为了暂时稳住千家，也避免千家杀人灭口，他接受了千家的交换条件。 送走千饶以后，他本想联系千询，谁知任铎先一步找上了他。 任铎的小队对他有救命之恩，对方有要求，他无条件同意配合。 任铎的提议也很简单——他告诉了他空月基地的现状，甚至贴心地配了照片，让他如实告诉程让。 “他回去了会和冷小小对质吗？” “不会。”任铎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冷笑道，“程让是个聪明人，他现在离不开冷小小，不会贸然和她翻脸。” “……” “放心，如果这两人真的闹掰了，我会立刻安排人灭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儿的吩咐。”任铎耸了耸肩，无奈道，“可能是觉得……有趣？” 是沈慕祁的吩咐。 他了然于心，没有继续追问。 如今任务完全，一千新币到手，顺便还拿到了两枚金币作为小费，这次任务不亏。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随手把金币扔到桌子上。 视线往下，他看到抽屉微微打开的一角露出的黑色手枪。 男人拉开抽屉，拿出手枪——手枪下面压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一家四口，男人抱着小女孩，女人牵着小男孩，四个人看着镜头，除了男人，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盯着那张全家福看了会儿，十六移开视线，合上抽屉。 十七去了空月基地，千家人还在暮云基地活动。 沈慕祁答应过他，只要千家还有人在，他一定会助他报仇。 眼下，是不是有机会了？ …… 新年第一天，宁栀跟着东方遥的第一大队离开空月基地，启程前往朝歌基地。 来送别的只有宁珏。 宁珏没有露面，开车送她到集合地时，把车停在街道拐角。 “那个储存卡你随身带着吗？” “没有呀。”宁栀道，“我放在房间的化妆盒子里最底层了。” 那里面很可能是和破日相关的研究资料，她不敢随身带着，也为了以防万一。 要是她不在空月基地的时间里，宁羽惹出的麻烦被发现，那张储存卡可以帮宁珏省下很多麻烦。 宁珏微微颔首，道:“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知道啦大哥。”宁栀伸手抱抱他，小声道，“我是大人了，会保护自己，不用为我担心。” 单手环住女孩的肩膀，宁珏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声。 如果不是宁羽难担大任，他又实在抽不开身，不管如何，他也不会同意宁栀前往朝歌基地。 他所做的一切，走到这一步，站在如今这个位置，不过只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妹妹。 可似乎一切都事与愿违，为了他，她不得不去参与更多危险的任务，不得不孤身一人前往千里之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面对种种危机。 松开宁栀，青年敛下眸中的情绪，把她领口别着的徽章扶正，沉声道:“宁栀，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以你自身的安危为重，不可勉强自己，明白吗？” 女孩行了个猎人军团的军礼，回道:“是，少帅。” 第94章 试探 出于对合作者的照顾，东方遥将宁栀安排在她的车上，方便保护她的安全。 对这个安排，宁栀没有反对，从宁珏车上下来，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寻着车牌号找到东方遥的车。 车队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听到行李箱的小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他们下意识回头看她。 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宁栀无视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旁若无人地走到东方遥身边。 “早呀。”她脱下小背包放在行李箱上，和东方遥打招呼。 东方遥正在和副队交代工作，看到宁栀，她眼皮子跳了跳，掩下诧异，道:“早上好。” 宁栀拍了拍自己的小背包，问道:“我的行李，放在你车上？还是一起放到行李车上？” 扫了眼惊掉下巴的副队，东方遥打开后备箱，道:“放这里——行李车上东西比较杂。” “ok。”宁栀把行李箱放上去，自己拎着小背包，道，“那我先上车？” “可以。”东方遥颔首，“我们九点准时出发。” “行。”宁栀拉开车门上车坐下。 副驾驶座上，少年回头看她:“你也在这辆车上？” 知道这个叫成风的少年是朝歌基地实验室的主要负责人，宁栀对他怀着几分敬意:“嗯。” 成风嗤笑一声，问道:“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盯着你看吗？” 宁栀摇摇头。 “你是不是以为跟着我们队伍就能绝对安全？” 总算听出这人话语里的敌意，宁栀挑眉，反问:“你难道觉得你们队伍绝对安全？” 少年眯眼，嗤笑道:“我还不至于这么自信。” 宁栀勾唇，继续问道:“你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队伍，却觉得我这个外人相信什么绝对安全……成先生这么天真的吗？” “既然觉得不安全……”无视了她的咄咄逼人，成风讥诮道，“你为什么还要收拾得像是出门旅游？” 哦，原来是觉得她行李带多了？她一路走来，那些盯着她打量的人也是这个想法？ 宁栀直接笑开了:“对呀，我第一次去朝歌基地，不就是出门旅游嘛。” 这女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招人嫌弃，成风撇撇嘴，懒得提醒她。 要不是看在沈慕祁的面子上，他才不会跟她说这么多。 东方遥上车时，宁栀和成风之间小小的争论已经结束。 没有发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场，东方遥道:“宁栀，我们要出发了，你……” “我完全ok。”宁栀道，“随时可以出发。” 看来她带的行李给征天军团这些人造成了她是娇娇小公主出行的错觉，不然东方遥不会总是征询她的意见。 这样也好，至少乱世之中，没多少人愿意和娇气的小公主打交道，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东方遥这次出门带的人不多，中途遇到丧尸群和狼人围猎，损失了一小部分，如今队伍剩下二十多人，总共八辆车，浩浩荡荡地驶出空月基地。 车队往东，迎着朝阳，碾着积雪，顺便碾死了好几只游荡的丧尸。 宁栀看着被车轮碾碎的丧尸，已然可以想象到积雪融化后的丧尸潮会有多恐怖。 希望征天军团可以在第一波丧尸潮爆发前赶回朝歌基地。 不知道宁栀在想些什么，东方遥看她望着外面发呆，以为她独自一人离家有所忧虑，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尽量放柔了声音，安慰她:“你随我们一起，路上遇到危险，我会尽量保护你。”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宁栀顺势颔首，道谢。 听着两人的对话，成风哼了一声，道:“人家小公主自己都不担心，要你操心呢？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哟。” 成风嘴欠的很，和谁说话都带着刺，东方遥没把他的嘲讽放在心上。 一旁同样被嘲讽到的宁栀不像东方遥那般纵容他，听他冷嘲热讽，她反唇相讥:“说话这么阴阳怪气，你这是吃醋了吗？” 成风:“啊？” 少年回头恶狠狠瞪了一眼宁栀，骂道:“宁珏没教你说话的基本礼仪吗？” 对他这张牙舞爪的威胁，宁栀根本没放在眼里。 她冷笑:“你家里人不也没教你么？我们半斤八两罢了。” “哎，你信不信我现在让停车把你扔下去……” “够了。”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和吃了炮仗一样一个比一个暴躁，东方遥揉着眉心，沉声道，“成风，宁栀是我们的客人，不许对客人无礼。” 她代替下属向宁栀道歉:“成风这孩子从小就这脾气，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不会和小朋友计较。”宁栀很是大度。 “你才是小朋友！”被队长呵斥，成风不服气地转身，嘴里嘀嘀咕咕，“待会儿遇到丧尸群，就把你直接扔出喂丧尸。” 坐在后排的宁栀听到这话，翻了个一个大白眼表示嫌弃。 被这两人的幼稚举动逗笑了，东方遥清了清嗓子，道:“宁栀你是第一次到朝歌基地，以前有听说过和我们朝歌基地有关的故事吗？” 末世以后，四大基地都有着说不尽的故事，听到这个问题，宁栀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的却是沈慕祁提到过的东方家的灭门惨案。 她舔了舔嘴唇，违心地回道:“我以前不怎么了解实事，所以不是很清楚各大基地发生的事。” “沈慕祁也没跟你说过？” 她知道沈慕祁的身份？宁栀拧眉。 提起沈慕祁，宁栀对朝歌基地的印象又下降了许多。 沈慕祁在朝歌基地的实验室长大，她不会觉得沈慕祁对朝歌基地有什么好评价？ “没有。”宁栀道，“我和沈慕祁很少聊各大基地的事。” “原来如此。”东方遥没有隐瞒，“沈慕祁以前生活在朝歌基地，可以说他的幼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朝歌基地度过的——这么说来，我们基地算是他的故乡了。” 故乡？只有痛苦和绝望的故乡吗？ 宁栀僵硬地扯了下嘴角，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我和沈慕祁也是在朝歌基地认识的。”东方遥好似有了谈性，继续回忆沈慕祁在朝歌基地的过去，“第一次见面，我以为他会和那些试验品一样，被抽干生命，榨取全部价值，然后扔进焚尸炉。” “等等。”宁栀出声打断东方遥的回忆，认真地问道，“你在沈慕祁还是试验品的时候认识他的？” 第95章 朝歌往事 听东方遥话里的意思，她和沈慕祁是在实验室里结识的？ “很惊讶？”车子平稳地往前行进，东方遥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侧脸看宁栀，“实验室在朝歌基地，我和他认识，很奇怪吗？” 这语气…… 宁栀道:“不奇怪呀。只是有点惊讶。” 原来他们是在实验室认识的，沈慕祁那家伙说是看在和东方诺的交情上对东方遥格外关注，如今看来都是骗人的鬼话。 实验室……想必两人有过一段共患难的经历，不然沈慕祁也不会对她多加关注。 沈慕祁在实验室的时候才多大？未成年，没长开的小孩，东方遥也下得去手……可恶！ 宁栀嘴上说着没什么，脸上神色沉沉，只差没把“我不开心”写在脸上。 东方遥收回视线，单手抵唇微微勾了下嘴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沈慕祁没跟你讲过实验室的事，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问我。” 等的就是这句话，宁栀迅速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实验室？” 本以为宁栀会问和沈慕祁有关的问题，东方遥愣了愣，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东方家的小姐，按理说，不该出现在实验室那种地方。” “如果是你，肯定不会。”宁家幼女，有父母兄长护着，不需要经历世事的险恶，也不需要面对人性的黑暗面。 “我听沈慕祁说，东方诺对自己的妹妹很照顾。”宁栀道，“你和我相比，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都是被长辈兄长偏爱的孩子，她不相信东方诺会狠心把妹妹送去实验室。 “喂！”被宁栀理所当然的言论激怒，成风回头，警告她，“宁栀，不要总是用你浅薄的认知去随意评判别人。” 他知道东方遥经历过什么，更加无法容忍宁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我们本质并无不同”这种恶心人的话。 宁栀:“……” 这人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偏见？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非要夹枪带棒的呢？ 她没有被少年暗含怒意的指责吓退，语气平静地原话奉还:“成先生，请不要用你浅薄的认知去随意评判别人。” 她礼貌地加了个“请”字，讽刺意味更浓。 成风拧眉，沉声道:“我不想和你吵架，宁栀，如果还想继续跟着我们队伍，你最好接受我的建议。” 哟？这是直接开始威胁了？宁栀勾唇。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对方话说得越狠，她越想怼他两句。 “行了。”东方遥再次出声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并且单方面教育了男方，“成风，不要失了风度。” 他本就没有风度可言。成风冷冷笑了声，转回身。 眼不见为净，他拿出眼罩戴上，闭目养神。 阻止了两人的争吵，东方遥道:“我为什么会在实验室……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麻烦。”她避开了宁栀的问题，“等回到朝歌基地，备上好酒好菜，我慢慢讲给你听。” 对方拒绝回答她的问题，宁栀没有纠结，道:“沈慕祁以前在实验室，过得怎么样？” 问完，自觉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宁栀苦笑道:“这个问题不该问你——他在实验室如何，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不管旁人怎么说，她知道，他在实验室的那段时间吃了很多苦。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和他有关的基因实验为什么会被停止？” 宁栀摇摇头。 沈慕祁没有说，所以眼前这个人还保留着对他的温柔和怜悯。想来也是贪恋这份温暖，他才没有把自己的过去完整地展露给她。 东方遥单手抚着头发，声音很轻，很慢，似在担心对方听不清楚她的话:“沈慕祁把负责他的实验组所有工作人员全部杀了。” “……” “更准确地说，是整个实验室在他的搅和下，完成了一次更新换代。” 他杀掉了所有参与基因实验的人，挣脱了束缚他十多年的枷锁，成功逃离朝歌基地。 等再次见面，他已经有了新的名字，成了紫微军团不可或缺的王牌。 原来如此。 在沈慕祁提起自己的过去时，她疑惑过，他如何从实验室抽身，最后的真相原来是这般。 东方遥说话时，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宁栀的神色变化。 她很好奇，在得知沈慕祁的残暴手段以后，她还会像以前一样，用看待平常人的眼光来看待他吗。 待东方遥讲完沈慕祁的过去后，宁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知道那人在实验室受过很多苦难，如果杀掉那些人能够让他摆脱过去的痛苦，她对他的所做所为都能理解。 宁栀觉得心惊——并不是因为沈慕祁的过去，而是，在面对和少年有关的事时，她的心很自然地有了偏颇。 她知道自己所做出的的评价并不公平，可她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了。 只有绝对理性的人才能做到大是大非面前的绝对公正，很可惜，她不是那样的人。 宁栀颓然给自己贴上了一个感性的标签，一脸愁苦的唉声叹气。 “怎么了？”东方遥误会了她的意思，轻声问道，“被沈慕祁以前做的事吓到了？” “啊？”宁栀恍然回神，没听出女人的试探，撇嘴道，“没有呀——那些人不把他当人，难道还指望他能把他们当人看？” 杀害同类和杀害试验品完全是两个概念——哪怕在外人眼里，这两者是一样的。 “说实话，我还以为沈慕祁会把当年所有参与实验、支持实验的人全部干掉呢。”宁栀道，“以我对他的了解，那家伙可记仇了。” 结果只是毁了实验组，这个报复简单得不像沈慕祁会做的事。 这下换成东方遥沉默了。 都说恋爱时的女人没有理智可言，现在这句话在宁栀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证实。 东方遥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要是宁栀因为她所说的这些过去对沈慕祁生出畏惧和疏离，她会同情沈慕祁。可宁栀不为所动，自然而然地偏袒沈慕祁时，她又觉得……妒忌。 是妒忌？ 一个试验品，得了命运的眷顾才得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却偏偏有人愿意无条件地偏爱他……怎么能不让人妒忌呢？ 第96章 变异犬的袭击 两人相顾无言后，车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宁栀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况且车里几人和她不熟，东方遥不说话以后，她也学着成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眼罩，戴上补觉。 车队驶出空月基地的巡查境地，驶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一路避开路上的障碍，尽量不惊扰觅食的异生物。 宁栀躺了没一会儿便摘掉眼罩坐起身。 身处不熟悉的环境，身边没有可以信赖的同伴，她睡不安稳。 东方遥没有休息，她侧脸看着窗外，微微拧着眉头，戒备着随时可能袭击上来的异生物。 “那是变异犬么？”看着在原野里追着车队奔跑的黑色生物，宁栀问道，“听说那东西一般不会袭击人类车队，它们怎么追着我们跑？” “觅食。”东方遥道，“原生物受病毒影响进化而成的异生物的确不会轻易袭击人类，只是现在是冬末春初，空月这边天气恶劣，它们找不到别的食物，也会把狩猎目标转移到人类身上。” 宁栀哦了一声，道：“不用处理？” “不用。它们跑累了自然会放弃。” 那就好，她可不想还没走几公里就和异生物打架——他们不会输，但很浪费时间。 见那群变异犬穷追不舍，东方遥拿出队伍公共通讯器联系每辆车的负责人：“后面有变异犬，在把它们甩掉之前，不要停车休息。” 除去后勤人员，他们队伍现有的战斗力不多，大家需要保存体力以应对突发意外，而不是和那些微不足道的变异犬纠缠。 自己穿越过来以后没有见过真实的异生物，出于好奇，宁栀趴在窗户上，观察原野上奔走呼嚎的变异犬。 它们的身形类似大型犬类，现在发了冬毛，看起来毛茸茸一团，奔跑时矫健迅捷，展露出的獠牙远比一般犬类更加尖锐锋利。 “大概可以一口两个我……” 宁栀喃喃着，拿出通讯器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宁珏，并配文：“大哥，刚出门就遇到了毛茸茸。” 宁珏工作繁忙，没有立刻回她的消息。 宁栀也就是随手分享自己路途中的所见所闻，目的是为了向宁珏报平安，没指望宁珏能及时回复。 她收起通讯器，道：“确定不理它们，总觉得让它们一直跟着不是什么好事……” 她话音未落，余光里，一只变异犬突然调转方向，对准车队正中乘坐后勤人员的小车撞去。 它的动作快而敏捷，充满攻击性和力量感。 砰一声，急速行驶的小车受到外部力量撞击，失去控制脱离主干路，一头扎进路边的排水沟里。 一击即中，后面追着的变异犬迅速补上，疯狂地撞击着车子的门和玻璃。 变故陡生，车队被迫停下。 小车前后车上的队员开窗拿出枪射击，试图击杀袭击的变异犬。 东方遥的车在队伍前列，女人直接下车，逆着风看那群失控的变异犬，狠声道：“别浪费时间，全部杀了！” 得到命令，开枪的队员再不犹豫，纷纷瞄准变异犬的脑袋和心脏，扣下扳机。 随着枪声响起，鲜血四溅，将雪地映成一片红色。 “喂。”听到枪声，宁栀从窗户探出半边身子，提醒东方遥，“让你的人动作快点，这里不能久留。” 真是奇怪，末世这么久了，这群人为什么还没有学会给枪装个消音器？ 变异犬很快被击退，队员下车救助被困在车里的同伴，宁栀也跟着下了车，不过她没有靠近事发车辆，而是站在车门边活动手脚。 军团的成员受过专业训练，无论是应对突发事件还是营救同伴，动作都非常迅速。 宁栀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转移伤员、清点物资，在心里默默给他们点了个赞——除了不给枪装消音器这个小毛病以外，这群人的行动力还是挺不错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正在舒展筋骨，偏偏有人看不得她舒心，阴阳怪气地在一旁放嘲讽。 “看到有人遇袭，你好像很开心？” 宁栀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少年站在车子的另一边，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看向不远处救援的人。 “你对我有偏见？”给这人的最后一点耐心耗尽，宁栀冷笑道，“还是说，我们短暂的相处给你造成了错觉，让你觉得我脾气很好。” “宁大小姐怎么会脾气好呢？”成风继续冷嘲热讽，“你连说话都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说的好像你说话很考虑别人的感受一样。”宁栀争锋相对，“我的确脾气不好，你不仅脾气不好，还脑子不好，真是可怜。” 成风看也不看她，讥诮道：“戳到痛处就开始人身攻击了么？” “你想多了。”宁栀淡淡，“我从不把感情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两人你来我往时，车祸现场需要人搭把手把车里的东西搬运到其它车上去，成风摘下挂在头上的眼罩走过去帮忙。 宁栀活动着手腕，正想对着少年的背影呸两下，忽然听到侧面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 比惊呼和袭击更快一步，宁栀迅速跨到成风身边，反手抽出了腰间挂着的小短刀，在黑色的影子冲过来的瞬间，她抬手挥刀，劈出一串血痕。 成风被女生陡然的蛮力推让按在地上，猝不及防下吃了一嘴的枯草。 耳边是野兽吃痛的咆哮和队友的惊呼声，他转头看去，正好撞上野兽瞪得滚圆的充血的双瞳。 被一刀划开身体的变异犬摔在成风身边，猛烈地挣扎起来。 没有看一眼呆滞的少年，宁栀走到变异兽身边，抬脚踩在它的脊背上，毫不犹豫一刀砍下，结束了它的性命。 野兽的脑袋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鲜血从颈子里喷出，少年来不及闪躲，被黑臭的血溅了一脸。 “宁栀！”刺鼻的血腥味无孔不入，成风一张嘴，先忍不住呕出声。 顾不上教训宁栀，他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啧。”擦干净刀上的血，宁栀嫌弃地嘟囔道，“弱鸡。” 从野兽袭击到宁栀一刀将其斩杀，其间不过数十秒，最先回神的是东方遥。 女人沉着脸，怒道：“救援和戒备不能同时进行吗？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平时说过的话？！” 第97章 尾随者 他们的车停在队伍的最前列，周围没有其他队友帮忙戒备，那只变异犬的袭击又太过突然，以至于除了宁栀没有人注意到它的靠近，这才导致袭击的发生。 东方遥斥责完下属，吩咐加快动作收拾完启程，让副队留下来盯着，自己则抽身去检查成风的情况。 少年脾气不好，嘴巴狠毒，但她知道他对朝歌基地的忠心，也知道东风诺对他的看重。 成风是实验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破日项目的总负责人，绝对不能在回程的途中发生任何意外。 从车上拿出一瓶水递给少年，东方遥低声道：“把脸上的血迹洗洗。” 少年没有抬头，拧开水直接淋在头上。 他狠狠揉搓着沾了血的皮肤，直到白皙的皮肤泛出不健康的红色。 少年咬紧牙关，把胃里翻腾的恶心感压下。 ——宁栀那个混蛋，一定是故意的，为了报复他，故意砍下变异犬的头，让血溅到他身上。 可恶，可恨！ “宁栀救了你。”在少年情绪即将失控的瞬间，有清冷的女声在一侧响起，提醒他，“如果不是宁栀，身首分离的那个就会是你——成风，你该谢谢她。” 冲破理智的怒火被女人一句话浇灭，少年随手抹了把脸，站起身道：“我知道了。” 他眼底的戾气散去，又回到平日里高傲孤僻的模样。 东方遥看着他片刻，拿出手帕递给他。 少年接过，擦拭着脸上和身上的水迹。 宁栀站在车边没有动，也没有朝两人多看一眼。 直到东方遥和成风并肩走到她面前，她才转过身看向两人。 同时，她按在腰间的手指放松，手臂自然地垂放下去。 成风想杀了她。 在某个刹那，她感知到了少年散发出的汹涌澎湃的杀意。 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束缚久了的野性在被激怒后变本加厉地释放出来。 如果放松警惕，他很可能会杀了她。 只不过那种直白的恶意只是短短一瞬，短到再看到少年面无表情的脸时，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谢谢你救了我。”少年表达谢意的方式很直白，说完，还弯腰鞠了个躬。 刚刚还在和他吵架的宁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道谢愣了愣，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淡淡道：“不用客气。” 这两人怎么这么别扭？东方遥无奈笑了笑，道：“宁栀，这次真的多亏你——要不是有你，成风这个战五渣肯定会被撕成一片一片。” 这说法太夸张了。 就算没有她，回过神的其他队员也会立刻击毙变异犬，成风会受伤，但不至于丢掉性命。 不过对方表示感谢，宁栀识趣地收下。 双方客气两句，那边的救援结束，车队修整五分钟，继续前行。 …… 车队离开后没多久，一辆黑色的马车哒哒驶来，在路边停下。 被黑色雾气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儿抬了抬蹄子，在柏油路面敲击出沉闷的声响。 车门打开，小小的人偶从车上一跃而下，蹦蹦跳跳地走到路边，跳上一头变异兽的尸体，俯身仔细检查。 踩过所有变异兽的尸体，他熟练地钻进车里，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然后一脚踹开车门，蹦跳着回到马车内。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车内，垂落的厚实的黑色锦缎将光线完完全全地阻挡在外，一角放置着一盏水晶灯，照亮了半个车厢。 人偶哒哒地跑到桌子前，一只手从暗处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抓住人偶，拎起放在桌子上。 马车继续前进。 “我闻到她的味道了。”暗处，男人温柔的声音带着笑，仿佛在讨论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语气虔诚而痴迷，“真好，终于找到她了。” 人偶僵硬地歪了歪头，看着自己的主人。 他的主人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呵呵，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从我身边逃走了。” …… 傍晚，车队找了一间路边的三层楼房作为临时落脚点。 赶了一天的路，在加上途中出了小小的变故，所有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东方遥安排好工作后便放他们自由活动。 宁栀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最右边，隔壁就是东方遥的房间，再隔壁是副队和成风的房间，一楼和三楼则留给了其他队员，方便交接班和巡查工作。 宁栀到了房间，打开南边的窗户，趴在窗户上看着远处发呆。 积雪未融，极目远眺也只能看到遍野的积雪和三两间错落的房屋——这里的环境和她现世里的故乡很像。 爷爷奶奶家也是这样独栋的小楼房，后面有个大大的院子，养了一群鸡鸭，她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放学了回家和奶奶一起去鸡窝里找鸡蛋。 农村的房子相隔的距离不远不近，邻里之间串门都要走个五分钟，但每次出门遇到在田间劳作的邻里，大家都会热情打招呼。 后来，爷爷奶奶车祸去世，那栋小楼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长时间住校，后院的鸡鸣鸭叫逐渐消失，路上遇到的邻里也慢慢变得陌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那个世界的联系正在变得寡淡。 呵，在她穿越以后，室友发现她那具没有灵识的身体，恐怕都不知道该联系谁——在那个世界，她早就是孤身一人了。 那在这个世界呢？ 宁栀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看着楼下忙忙碌碌的队员们，心底突然腾起一抹伤感。 在这个世界，其实她也是孤身一人。 无论是宁辉文静夫妇，还是宁珏宁羽兄弟，他们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宁栀——她用着宁栀的身体，宁栀的身份，所以他们理所应当地偏爱她。 可其实，他们和真实的宁栀毫无关系。 如果没有了这具身体，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他们真正爱的人也不是她，不是吗？她就像个小偷一样，占据了原本属于宁栀的一切，即使继承了宁栀的记忆，即使有了想要保护家人的想法，在内心的最深处，她依然无比确信，自己和宁栀完全不是一类人。 除去宁栀的关系网，她和这个世界又有什么联系呢？ 这么想来，无论在哪个世界，她好像都是孤身一人呀。 “叮咚。” 通讯器的提示音打断宁栀的胡思乱想，她拿出通讯器，看到没有备注的联系人发来了消息。 “姐姐，出发了？现在到哪里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姐姐，我们大概还有多久才能见面呢？” 第98章 夜袭的吸血鬼 陌生的短讯没有备注姓名，可看到对方的称呼，宁栀便知道对方是谁。 低落的心情被短讯里的几个问题冲散，宁栀打开通讯器界面，打字。 “今天上午刚出发，路上遇到了变异犬，现在已经找到临时驻地准备整顿休息了。” 对方很快回:“你有受伤吗？” “没，我和东方遥一辆车。被保护得很好。” “那就好。” 没等宁栀回消息，他紧接着道:“姐姐辛苦一天，早点休息。” “你也是。晚安。” 看着通讯器屏幕上简短的对话，宁栀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关上窗户隔绝了潇潇的寒风。 …… 宁栀是客，东方遥没有给她安排夜间值班巡查的工作，临睡前还特意到她房间询问有没有什么不习惯。 “出门在外，条件比不上空月基地，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 不知道这人是真心关心她，还是含沙射影嘲讽她，宁栀懒得多想，直接回答道:“我是猎人军团的队员，也外出执行过任务，你不用担心我突发公主病。” 宁栀措辞尖锐，东方遥清冷绝艳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 “是我多虑了。”她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在你隔壁。” 宁栀颔首:“嗯，谢谢。” …… 在陌生的环境，身边没有可以信赖的队友，宁栀睡得很浅，外面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会从浅眠中惊醒。 第三次睁开眼睛，她看了眼腕表，凌晨十二点，正好是夜班队员们交接的时间。 宁栀听到楼下有队员在低声交流，仔细听还能听到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的簌簌轻响。 交接过后，队员们闲得无聊，在低声聊天。 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房间，听不太真切。 宁栀翻了个身。 隔壁没有动静，不知道东方遥睡了没。 东方遥这一路上对她格外照顾，除去她特殊的身份，她总觉得这位征天军团第一大队的队长在她身上另有所图。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为不必要的人浪费时间和精力，她如是，东方遥也如是。 那么，她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宁栀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也对兄长挑选盟友的眼光绝对信任——她只是对东方遥怀有好奇，其中也包含她提到过的实验室的过去。 楼下的聊天还在继续，宁栀闭上眼睛。 有人说话，反而让她稍微放松了心弦。 闭眼不到一分钟，女生再次睁开眼睛。 她的眸子漆黑，隐着戒备的光，似夜间觅食的狼，冷漠森然。 盯着房间漆黑的一角看了会儿，宁栀翻身而起，麻利地穿好衣服。 她拉开门的同时，隔壁房间的门也被拉开。 东方遥妆容整齐，房间透出明亮的光，明显还没休息。 看到她，东方遥诧异地挑了下眉头，问道:“你也听到了？” “嗯。”宁栀道，“是血蝙蝠的声音。” 经历过长明市的袭击后，她对血族闹出的动静尤为敏感，特别是血蝙蝠成全结对划破夜幕的声音。 “吸血鬼。”东方遥道，“不出五分钟就会到这里。” “会有危险吗？” “不知道。”东方遥没有隐瞒，“四周的防御设施都是简易版，如果是血族的袭击，我不敢保证能抵挡多久。” 更准确地说，她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住。 血族和丧尸不一样，他们有思想，有力量，若真对队伍发动袭击，防御系统只怕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放出红蝙蝠侦查外界的情况，等待情报的同时，东方遥叫醒队伍所有的成员开始安排防守工作。 宁栀是客人，这种危险的工作没有将她囊括在内。 征天军团的人开会的时候，宁栀这个人走到楼房外、防御系统的边缘，停下。 她从口袋里拿出迷你版夜视望远镜，观察四周的情况。 很奇怪。 她听到了血蝙蝠的动静，但四周没有任何异样，现在仔细听，连血蝙蝠的声音都消失了。 难道是她想多了，血族只是路过，并没有发现他们？ 放下望远镜，宁栀思量着要不要上三楼继续观察。 颊边，空气流动带出的风抚起一缕头发，温柔而轻盈。 与此同时，宁栀翻身跃开，挥刀砍落。 银光乍然而起，又悄然消失在黑夜之中。 “哎呀。”温柔的男声和刀光同时落下，带着三分抱怨，“银匕首吗？你们人类可真是没有礼貌。” 闪身带出的雪花被风吹散，宁栀看清了站在几步开外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整个人都裹在那片密不透风的黑色里，修长而挺拔。兜帽的帽檐垂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微弱的雪光映射下，宁栀只能看到他浅淡如樱花的嘴唇和刀削斧劈般分明的下颌线。 危险，神秘。 这是宁栀对这个看不清容貌的陌生来客的第一印象。 “对初次见面的人挥刀相向……”樱花色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男人吐出了第二句温柔的抱怨，“小朋友，不该道个歉吗？” 道歉？宁栀没有放松戒备。 这人、不，这吸血鬼表现得没有攻击性，但她直觉对方不是善茬，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初次见面，你一声不响地靠近我。”宁栀道，“我并不认为攻击你有什么问题。”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男人好脾气地应了，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柔声问道，“小朋友，我来这里只是想找位故友叙叙旧，能不能麻烦你放我进去？” 他站在防御系统结下的保护罩之外，看着泛着微光的透明防护罩，声音里满是苦恼和无奈。 第一次有血族站在自己面前，好声好气地请求自己打开防御系统放他进来，宁栀张了张嘴，吐出一声疑惑的“啊？”:“你在开玩笑？” “什么？” 听听，这个反问多么温柔，多么无辜！ “你是吸血鬼？我怎么可能放你进来？”宁栀冷声道，“我不知道你的故友是谁，为了我队友们的安全，我只希望你能尽快离开这里。” 她语气冷漠，以此表达自己拒绝的坚定。 心里疑惑:这吸血鬼出现这么久了，东方遥他们没有发现吗？为什么还没有人出来查看情况？ 第99章 猎杀 听了宁栀的回答，男人歪了歪头。 在兜帽的遮掩下，宁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对方在打量她。 沉默片刻，他从黑色大氅下抬起手拉了一下兜帽的帽檐，把帽檐压得更低，无奈道:“真的不可以放我进去吗？” 宁栀果断摇头:“不可能。” “哎，好。” 他苦恼地叹了一声，就在宁栀以为他要放弃时，他拉着帽檐的手探出，毫不犹豫伸向防护罩，然后，没有任何阻碍地，直接穿过了防护罩！ “嘶嘶。” 似乎承受着某种力量的剧烈冲击，防护罩上的流光到处乱窜，在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之后，防御系统彻底瘫痪。 防护罩如潮水般褪去。 宁栀:“……” 男人放下手，重新收回到大氅之下。 防御系统失灵，他抬脚往里面走。 旁若无人，径自从宁栀身边路过，还不忘对她点点头。 宁栀:“……” 征天军团的这个防御系统是玩具吗？为什么如此轻易就被人捏坏了？ 不对，这家伙真的是吸血鬼吗？现在的吸血鬼都这么厉害的吗？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刚出门就遇到了这种bug级别的异生物！ 没有受到对方的攻击，宁栀并未放松警惕。 她收紧手指，捏着刀柄的手用力，隐约可以看见手背浮现的青筋。 “你不是好孩子。”两人错身而过后，男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轻笑道，“我今天心情好，允许你忤逆我一次。” 他压低声音，轻声细语:“小朋友，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哦。” 话音落，一股无形的力量扑面而来，瞬间将女生单薄的身体掀飞出去，重重撞上不远处的车子。 她落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滴滴滴滴！” 受到外部力量地冲击，被撞碎挡风玻璃的车子发出刺耳的警报。 大厅开会的人总算被惊动，纷纷拔出武器准备迎敌。 东方遥快步走到大门口。 她最先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紧接着便看到趴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宁栀。 女人脸色阴沉，清亮的眸中燃起怒火。 一阵风过，吹散空中的阴云，月亮悄无声息地探头，银白的光辉倾泻而下，映着雪色，笼罩着雪地里的神秘男人。 故人见面，他抬手拉下兜帽，看着女队长温柔轻笑。 “东方遥，好久不见。” 天地间，风花雪月，都在他展露的笑容下黯然失色。 …… “小栀，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放学了还不回家，当心你爷爷奶奶担心。” “这是你奶奶在我这里买的土鸡蛋，说是你们自家的鸡不下蛋，她要给你补充营养，刚好你一起带回去给她。” “小栀啊，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爷爷奶奶买来送给你。” “宁栀是吗？你家里人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市一医抢救，麻烦你尽快过来一趟。” “哎，说是喝了点酒，没注意红绿灯，还好当时斑马线上人不多，就是那对老人反应比较慢，这才……” “宁栀？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要给我打电话？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打到你爷爷账户上了，别来打扰我的生活可以吗？” “宁栀，你真是个扫把星，从你出生以后，我就没太平过，早就让你爷爷奶奶把你送人，他们非不听，这下好了，直接被你克死了。” “宁栀，害人精！” “宁栀……” “宁栀，宁栀，宁栀！”迷迷糊糊中，有人正拍打她的脸，力道之大，没一会儿她整张脸就火辣辣地烧起来。 “别打了！”她张嘴，想骂人，对方却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灌了一股清凉的液体。 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胸口一片冰凉。 宁栀彻底清醒了。 她睁开眼睛，想坐起身，稍微一动，全身肌肉就开始疯狂地叫嚣。 又酸又疼。 她干脆放弃起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醒了？”少年蹲在她身边，看她睁眼，他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还好你醒了。” “成风。”宁栀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少年的制服被鲜血染出深浅不一的色块，额头上有一个破口，露在外面的手臂也布满了各样的伤痕，看起来比她还要狼狈。 “废话，你没长眼睛吗？”成风没好气地说道。 宁栀不和伤患计较:“那家伙呢？” 没问她那家伙是哪个家伙，成风脸上浮现出咬牙切齿的憎恶，狠声道:“跑了。” “跑了？”感觉身体逐渐适应疼痛，宁栀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我昏迷了多久？” 成风闷闷地回答道:“不久，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宁栀环顾四周，瞳孔倏然缩紧，埋在雪地里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握紧了。 沉默许久，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开始检查躺在雪地上的人。 “不用看了。”成风的目光跟着她，机械地说道，“都死了。” 他醒来后已经检查过了——全队二十七人，除了他和失踪的东方遥，都躺在这里。 宁栀抿唇，哑声问道:“东方遥呢？” “我不知道。”成风道，“我和你一样，被打晕了。” 死者的鲜血将积雪染成红色，半个小时前还在谈笑聊天的队友躺在这里，那个怪物甚至连毫无战斗力的后勤人员都没有放过。 宁栀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短暂的失神后，宁栀快步走到停靠的车辆旁开门检查。 除了被她压坏挡风玻璃的那辆以外，其它车子都完好无损。 “成风。”她坐进驾驶座，叫了声少年的名字，“上车！” 少年茫然看向她，没有动。 宁栀按了声喇叭，怒道:“我让你上车！” 防御系统被破坏，这里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吸引周边的丧尸和其他异生物，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被尖锐的喇叭声吓了一跳，少年下意识爬起来爬进副驾驶座。 宁栀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冲出了临时驻点。 车子原路返回，直奔空月基地而去。 队伍遇袭，东方遥失踪，仅凭他们两人不可能平安到达朝歌基地。 不管是为了自身安全还是为了救人，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赶回空月基地搬救兵。 第100章 谁给你的特权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驰，宁栀专心致志地开车，只希望在不休息的前提下，可以在中午回到空月基地。 成风蜷在副驾驶座上，没有系安全带，双臂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像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再没有白日里面对她时的骄傲。 宁栀瞥他一眼，担心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到，她清了清嗓子，尽量放柔声音:“今天的事谁也没有料到，那只吸血鬼和普通的吸血鬼不一样，你不要太自责。” 听到她的声音，成风僵硬地转过脑袋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他是故意的。” 宁栀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故意的？” “没有杀我。”少年收紧抱着膝盖的胳膊，喃喃道，“他是故意的，为了折磨我。” 宁栀更加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故意折磨你？” 成风闭上眼睛，不回答。 宁栀降低车速，避开横在路中间的废弃别克，分神和少年说话:“我记得那个吸血鬼说他来临时驻地是为了见一位故人。” 结合刚才少年的话，她有了合理地猜测:“那位故人，是你？” 成风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了颤，依然不搭话。 在这种情况，沉默等于默认。 可宁栀却没有武断地下结论，而是提出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他的故人是你，但他带走了东方遥。” 这也太奇怪了。 若是为了和故人叙旧，他带走的那个人就该是成风。 “他的故人是东方遥？”宁栀想到前不久听来的传言，“那个吸血鬼……不会和当年东方家的灭门惨案有关系？” 成风紧闭的眼睛陡然睁开。 他盯着她，神色间透着惊愕和深埋的恐惧。 “看来我猜对了。”宁栀很是头疼，“沈慕祁不是说，他把洛氏一族的吸血鬼都干掉了吗？怎么还有个漏网之鱼？” 哦，还不只一条，洛离也是那个族群里的。 “你认识那只吸血鬼？”宁栀揣测着成风表情里的含义，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成风重新闭上眼睛，显然不想多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人不想说，想着他刚经历了失去同伴的痛苦，宁栀没有继续追问，让他一个人安静安静。 她重新提高车速，不再搭理神色恹恹的少年。 …… 东方遥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光线昏暗的马车内。 随着马蹄得得，车子宛如摇篮，轻微地颠簸着，催人入眠。 她眨了眨眼睛，想从躺着的地方坐起身。 “嗒。” 一声轻响，穿着精致西服西裤的人偶跳到她的身边，歪头看着她。 人偶没有灵魂的眼睛空洞而无神，直直盯着她宛如两个黑洞，让人毛骨悚然。 东方遥悚然一惊，下意识按住腰上的刀。 在被那个吸血鬼打晕的时候。她的枪遗失了。不过对方没有搜查她的身体，她别在腰带上的银制匕首还在。 如果这个人偶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她会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她抿唇，没有避开人偶的视线——目光的拉锯战中，无论因为什么，先退让的那一方都是输家。 人偶忽然动了。 在东方遥戒备的目光中，他往前走了两步，弯腰扯住被子一角，把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 东方遥一愣，拔刀的动作顿住。 帮她重新盖好被子，人偶转身跳下床榻，哒哒跑开了。 空气里飘来一阵淡淡的幽香，东方遥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按在匕首上的手慢慢松开——女生再次陷入沉睡。 等女生睡熟后，人偶从檀木屏风外探头看了一眼，缩回脑袋跳到桌子上。 男人坐在桌边，靠着车壁，侧脸看着窗外。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有月色，也有雪光。 这样的夜晚，总能让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好错觉。 人偶在桌子上来回走了两圈，发现主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趴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男人回头看他。 人偶抬手指着屏风后，眨巴眨巴眼睛。 “我知道。”男人轻轻抚摸着人偶的脑袋，低声道，“还不到时候，让她继续睡。” 被主人温柔地抚摸着脑袋，人偶微微仰头，咧开嘴表达自己的开心。 “你刚刚给她盖被子了？”男人眯起眼睛，低声道，“你触碰到她了吗？” 人偶歪头，不能理解主人话里的意思。 “你触碰到她了，我知道。” 男人喃喃一句，抚摸着人偶脑袋的手指陡然用力，咔嚓一声，人偶身首分离，软趴趴瘫在桌子上，没了生气。 随手把破碎的人偶扔到角落，男人勾了勾手指，紧靠着屏风的木箱被掀开，另一个梳着麻花辫的人偶从里面跳出，蹦蹦跳跳走到他面前。 男人合上眼睛，声音有了倦意:“把那边的废料清理掉。” 人偶点点头，哒哒走到角落去处理同伴的“尸体”。 …… 和宁栀预想的差不多，他们在下午一点回到了空月基地。 只不过进城不像她所想的那般顺利，她和成风被人拦在了基地大门外。 “让你们去排队，听不懂吗？” 拦着他们的人是第三巡查组的组长朱彦，语气十分恶劣，态度十分嚣张。 治安巡查组隶属于议事会，和猎人军团不一样，这个组织不需要外出执行任务，所以里面养着的多是各大家族里混日子的公子哥。 好在治安巡查组编制人数只有百人，平日里没翻出大风大浪，宁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去多加干涉。 宁栀知道这个巡查组是什么来历，被朱彦拦下，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耐着性子解释:“我叫宁栀，是猎人军团第二大队第一支队的成员，这是我的证件和身份信息，我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发现了重要情报，特意赶回来……” “不管你叫什么，是哪个支队的，进城的规矩就是先来后到。”朱彦看也不看宁栀递出的证件，傲慢地说道，“你看别人都安安分分地排着队，怎么就你一来就要有特权吗？” 特权？ 现在在排队的都是基地里普通成员或是一些执行任务归来的个人组织，为了提高效率，猎人军团有专门的通道。 宁栀冷笑:“我记得基地有规定，猎人军团执行任务归来的部队有单独的检查通道——让我去排队，请问又是谁给你做这个决定的特权？” 第101章 打脸就要响 门外排队的人很多，以现在的检查速度来看，等到他们只怕要三四个小时。 平常等一等也就罢了。 东方遥身份特殊，其中又牵扯到东方家的灭门案，情况紧急，她哪有时间去慢慢排队？ 再者，猎人军团进出本就有专门的通道，她又凭什么要听这人的话去排队等候？ 宁栀语气冷肃，寸步不让，男人瞪大眼睛，似是难以置信:“怎么？不让你进，你还准备强行闯进去不成？” 从他的语气和表情里察觉出男人的恶意，宁栀恍然:这人认识她，他在故意为难她。 既然是故意为难，那就更好办了。 她推开车门跳下车。 女生沉着脸，眼神清冷，隐隐燃着怒火，宛如利刃，定格在男人身上。 莫名有了压迫感，朱彦咽了口唾沫，抬手指着宁栀:“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是治安巡查队第三组的组长，对巡查队的人动手是违反基地管理条例的，你……” 不想听男人废话，宁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彦！”男人咬牙道，“你难道还想去找你大哥告状不成？” “你认识我，也认识我大哥。”宁栀回忆了一下，“朱彦？朱家的？哦，我就说为什么独独为难我，原来是程钧养的狗。” 朱家和程家交情不错，平日里也多仰仗着程家，这个朱彦只怕听说了一些宁家和程家的恩怨，如今逮着机会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讨主子欢心呢。 要是以前也就罢了，今天她心情很不好，这人倒霉，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被女生一言道破小心思，朱彦恼羞成怒，两步冲到宁栀面前，挥手就要打她:“小贱人！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基地大门外排队的人很多，两人声音不小，很多人早就在观察这边的情况，其中也有随朱彦一起巡查的队员。 “那妹子是谁？怎么惹到朱哥了？朱哥竟然特意去找她麻烦。” “朱哥平时不是最怜香惜玉的嘛，我猜啊估计是想吃肉没吃到，故意找人家妹子茬呢哈哈。” “那妹子穿着猎人军团的制服，朱哥跑去为难她，会不会不太好？” 空月基地有很多组织和队伍，其中猎人军团无疑是基地唯一的正统，无人敢逆其锋芒。 就凭那姑娘身上的制服，朱彦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找她麻烦。 被一语点醒，巡查队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额，朱哥……会不会被她打？” 猎人军团的选拔很是严格，这妹子既然能穿上那身制服，想来是有点本事的，朱彦那样混吃等死的花花公子，会不会会揍得满地找牙？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担忧是正确的，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朱彦冲向那个女生，然后被女生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地上。 “嘶——”围观群众齐齐吸了口冷气。 一招制服朱彦，宁栀跨在他身上，双腿压制住他挥舞的胳膊，抬手挥拳，一拳一拳对准他的脸砸。 女生下手又快又狠，朱彦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鲜血哇哇乱叫。 “说你是程钧养的狗那是抬举你，披了身人皮就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东西了？故意刁难我？真不巧，我今天心情非常糟糕，你中奖了。” 男人一开始还能嗷嗷乱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最后宛如一条死鱼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 见情况不对，巡查队的其他成员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拔出枪冲到宁栀和朱彦身边，举枪指着宁栀，结结巴巴地说道:“基地里禁止、禁止打架斗殴！快住手！” 被枪指着，宁栀停下手，看了眼地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男人，冷笑着站起身。 因为打人太过用力，她关节处的皮肉被磨破，鲜血淋漓，很是骇人。 伸展着手指，宁栀看向围上来的队员，挑眉:“你们也要试试？” 试试？试什么？谁要试？ 一听这问题，举枪那人条件反射放下枪，梗着脖子说道:“这位朋友，大家都是为基地办事，没必要把关系闹得太僵，你说是不是？” 宁栀颔首:“你说得对。不过今天是你们这位组长先动手，大家应该都看在眼里，我只是正当自卫，有冒犯的地方，我可以道歉。” 正当自卫？那人嘴角抽了抽，不知该怎么接话。 人都被你打成这样了，道歉有什么用？ “杀、杀……”地上，朱彦睁开被血模糊的红肿的眼睛，一边费力地呼吸，一边挤出几个字，“杀……杀了……她……” 说这句话并不是呈口舌之快。 虽然被打得面目全非，但他此刻脑子非常清醒——就在此时此刻，他们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杀了宁栀。 要是上面追责，就以她拒绝检查并对巡查组组长动手为由。 杀了她，他们才是正当自卫！ 他都已经被揍成这样了！ 包围着宁栀的队员们听到了组长的那句话。 没有一个人动手。 首先，他们不知道宁栀的身份，不敢贸然动手。其次，宁栀穿着猎人军团的制服，他们对军团的人抱有一种敬畏，并没有动手一定可以获胜的把握。 还想着杀她呢？ 宁栀笑容不变，抬脚精准地踩在男人的脸上，把他充满怨念的碎碎念全部踩在了脚底。 男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两下，瘫着不动了。 宁栀挪开脚，看了眼男人，淡淡道:“晕过去了，好心提醒你们一句，现在送到医院还有救。” 说完，她上车，开车通过安检口，拿出身份卡刷了一下，安全门打开。 她探头看向呆滞地目送她离开的巡查队，道:“如果朱家的人要找我，让他们去宁家——记住了，我叫宁栀，别找错人。” “……” “宁栀？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宁？艹，难道是少帅的……” “我记得宁珏有个妹妹，好像就叫宁栀？”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宁少帅的妹妹就是这个名儿！” “你们说，朱哥干嘛想不开找宁家人的麻烦？” 说起朱彦，他们这才回过神，忙把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送到医院。 第102章 恶人先告状 跟随征天军团离开的宁栀在第二天回到了空月基地，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位破日的研究员成风。 在宁栀踏进空月基地没多久，程钧便收到了这个消息。 给他送来消息的是朱家的家主，朱彦的父亲朱旭。 朱旭就这一个儿子，老来得子，非常溺爱。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朱彦自幼顽劣，长大了也没什么改变，每天就是在酒和不同的漂亮女孩厮混。 朱旭担心自己老了以后这废物儿子会被家族里的老狐狸剥皮拆骨，于是委托程钧把他送到军队历练。 程钧的意思是送到猎人军团，可以和程让有个照应，但朱旭担心宝贝儿子受不了军团的训练，又怕他执行任务出什么意外，他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便拒绝了程钧的提议，把人弄到了治安巡查队。 有了工作，朱彦总算安分了些，就在朱旭觉得这儿子还有救的时候，他的宝贝儿子被宁栀打进了医院。 不是在执行任务中被异生物所伤，而是被基地里的自己人给打了 ——下手之狠，就差没直接要了朱彦的小命。 就算救回来，朱彦那张人见人爱的脸也毁了。 他的宝贝儿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朱旭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宁栀竟然敢在大门口动手，简直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朱旭的脸！ 可恶！ “老程，我跟你说，彦儿会和宁栀起冲突，就是因为宁栀不接受检查，强闯基地安全门，我家彦儿是为了基地的安危着想，谁知那宁栀竟然直接动手，真是无法无天！” 老人说得义愤填膺，唾沫四飞。 “我知道宁帅为了基地殚精竭虑，猎人军团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但是这不是宁栀可以为非作歹的理由！我想宁帅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宁栀这般胡作非为，他难道就不管管？！” 老人顿了顿，压低声音，阴冷地补充一句。 “要是宁珏公私不分是非不明，我觉得，猎人军团放在这种人手里，没什么未来可言。” 最后一句话是重点。 宁珏当年接手猎人军团时，猎人军团内部本来分了好几支势力，其中便有他们程系一派的人。 宁珏接手后没多久，便以各种名正言顺的理由，将猎人军团里其他势力全部清理筛选掉。 大清洗以后，军团的权力收于宁珏一人之手，这本来就违背了很多人的意愿，也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 他们就像暗夜里的狼，紧盯着宁珏，只要他稍有差错，他们就倾力而上，把他拆筋分骨，踩进地狱。 眼下，就是一个机会。 虽然做不到一击必杀，但至少可以先动动他的根基。 听完朱旭的话，程钧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 宁栀回到空月基地后，没有回家，直接开车到了军统楼——这个点，宁珏不会在家，直奔军统楼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不过她没能直接到达军统楼，在军统楼门口被拦住了，因为陌生车牌没有登记过，不被允许进入。 宁栀只能把车开到外面的停车场，让成风在车里等她，自己下车去登记。 “宁栀？”大门口的保安看着宁栀的名字，恍然，“你是宁帅的妹妹？我前两天见你来找过宁帅。” “嗯，是我。”宁栀一边填写个人信息，一边分神回答问题，“出去执行任务，遇到了一点意外。” 保安忙道:“那你快进去，我早上看到宁帅的车进去，现在他应该在办公室。” 宁栀道了谢，把填好的资料信息登记表放在桌子上，道:“我进去了，辛苦你了。” 她进了大门，穿过花坛和主路，直奔军统楼大厅而去。 周放送完客人回来，正在大厅里等实验基地那边送资料过来，余光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大厅往里走，他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宁栀妹妹？” 她不是跟着东方遥的人出发去朝歌基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叫住女生，等对方看向他，周放快步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满身血迹，他愕然道:“你受伤了？” “没，不是我的血。”宁栀道，“周副官，我大哥在办公室吗？” “在。”见她神色严肃，周放道，“我带你上去。” “谢谢。” …… 宁珏今天心情很不好。 昨天送宁栀离开后，他心神不宁了一整晚，今天一早被宁羽拉住询问和冷家有关的情况，给本就烦躁的心情雪上加霜。 好不容易打发了宁羽，父母又暗戳戳安排了一个实验室的小姑娘来送资料——明着送资料，其实是为了什么，他们双方心里都清楚……看着那姑娘含羞带怯的表情，他面无表情地吩咐周放送客。 等周放送人离开后，他一口气喝光了桌子上已经凉掉的茶，总算把心底的烦闷压了下去。 一上午就这样荒废了。 宁珏揉着眉心，正想敛神开始工作，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叩响。 宁珏:“……” 男人重重合上文件，厉声道:“进来。” 门口的周放心头一紧，回头看宁栀，僵着嘴角解释::“宁帅现在心情不太好，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他拉开门，单手按着宁栀的肩膀，把人推进办公室:“老大，宁栀妹妹回来了！” 谁回来了？ 看清被推进来的女生，宁珏紧皱的眉头倏然展开，又在看到她的状态后，狠狠拧成一团。 他猛地站起身，被她一身染血的模样骇住，忘了说话。 “大哥。”宁栀走到兄长面前，低着头，委屈巴巴，“我回来了——路上出了一点意外，只有我和成风回来了。” 宁珏无意识重复了一遍:“只有你和成风？” 兄长的这个问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宁栀眨了眨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嗒嗒往下掉。 她狼狈地抬手擦眼泪，被宁珏轻轻扣住手指。 “手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我们……遇到了吸血鬼……特别厉害的吸血鬼，把所有人都杀了，只有我和成风还活着，东方遥被抓了……”回到兄长身边，后知后觉的恐惧倾泻而出，宁栀撇下嘴，汪汪大哭，“回来的时候，还被朱彦拦着不让我进来……呜呜呜呜！” 妹妹的眼泪砸在手背上，滚烫炙热，和她染上他手心的血一样。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沉闷的痛楚让他的呼吸变得迟缓。 吸血鬼袭击，所有队员全部被杀，只有她和成风活着回来…… 宁珏闭了闭眼睛，第一次生出了名为庆幸的情绪。 别人如何他并不在乎，只要她能平安回来。 还好她平安回来了。 用力把哭到打嗝的女生抱进怀里，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放柔了声音哄:“平安回来就好，剩下的事我会处理……我会处理好所有的麻烦，小栀，别怕。” 第103章 宁珏的怒火 宁珏安抚好宁栀，叮嘱周放去接待成风，给文静打过电话后，拿着大衣出门去了。 文静接到儿子的消息，吓得花容失色，顾不上和宁辉交代，火急火燎地赶到宁珏的办公室。 宁栀被留在办公室，一个人团在沙发上打泪嗝。 文静打开办公室的门，几步冲到女儿面前，一把把她抱进怀里。 “小栀哟，妈妈来了，别哭了，妈妈看到了好心疼的哟。” 哎哟，这哭的，简直和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小可怜，还好有靠谱的哥哥可以给她撑腰。 哭过以后，宁栀的理智迅速回笼。 被女人紧紧抱在怀里，她只觉得呼吸不畅，险些憋过气去。 伸手勉强把文静推开一点点距离，宁栀闷闷地说道:“妈。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哎哟！”文静看到了她手上的伤，“手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没事的。”不想让母亲担心，宁栀收回手，解释，“这是揍别人留下的伤，现在已经没感觉了，真的。” “伤这么严重还说没事呢！”文静起身到休息室寻找跌打药，“女孩子呀，手是第二张脸，要好好保护知道吗，等妈妈先给你上药，然后我们去医院。” “妈，这点伤真没什么事，大哥已经帮我上过药了。”宁栀把手举起来给母亲看，“你看，真的上过药了。”药水还没干透呢。 “那也不行，你大哥毕竟是个男人，不细心……” “谁说的，大哥可细心了。”宁栀立刻为兄长辩解，末了，她好奇，“妈，大哥去哪里了呀？” “不知道。”文静没找到跌打药，干脆带女儿回家，“你大哥有自己的主见，你跟我回家，剩下的事他会处理。” 从出发到现在没有休息，宁栀听话地站起身，跟文静回家。 …… 在程家抱怨了许久，朱旭总算平了一口恶气，由程钧送着出门。 “彦儿的手术还没结束，老程，我先去医院，你别送了。”朱旭拄着手杖，花白的胡须被风吹得凌乱，“我今天的提议，你要好好考虑一下，机不可失啊，老程。” 程钧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知道。你别为我费心了，先去医院照顾彦儿，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行。”朱旭说完，司机打开车门，他正要上车，斜处跑出一个人，急吼吼地叫住朱旭，“先生！先生！医院那边出事了！” 来人是朱家的管家，之前陪着朱夫人在医院等朱彦手术结束。 朱旭心头一颤，忙问:“出什么事了？” “阿彦少爷手术刚结束，初曜就带人来把大少爷带走了！”人还没醒呢，直接给抬走了。 朱旭震惊:“谁把彦儿带走了？” “初曜！” 初曜，猎人军团第一大队总队长，宁珏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基地各大家族争相结交的新贵。 初曜把人带走，谁给他的命令，当然是宁珏！ 朱彦震怒:“宁珏那个混账东西！真是、真是欺人太甚！” 老人上车，怒道:“走！去军统楼！我倒要看看，宁珏想干什么！” 司机忙不迭发动车子，刚开出十来米，路口一辆军用吉普冲出来，直直横在了路中间，挡住朱旭的去路。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 朱旭没有系安全带，一头撞在前座的椅背上，磕得头晕眼花，半晌没爬起来。 一身黑色制服的女人从吉普车上下来，走到车门边，敲了敲车窗:“朱旭，我们老大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呗。” 不等车里的人回话，女人举手挥了挥手指，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穿着猎人军团制服的年轻男人上前，砸破窗户打开后座的门，把头晕眼花的老人拖下车，带走。 不远处的管家和程钧都被眼前这一幕骇住，直到朱旭被拖上车，朱家管家回过神，追上去:“原姻，你们要带先生去哪里？！” 原姻，猎人军团第二大队总队长，原家长女，六年前，原家家主被害，长女原姻被掳，是宁珏查出凶手，救回原姻，又助她稳定原家，继承家主之位。 原姻是谁的人，不言自明。 原姻没搭理管家，径自上车离开。 管家追着车跑了两步，叫得惊天动地，直把周围人的视线都勾过来，才讪讪闭嘴。 老爷和少爷都被带走，他只能求助程钧:“程先生，您看这……我们老爷子一把年纪了，怎么说也算是宁珏的长辈，他用这种方式把人带走，您说这是什么理啊！” 程钧也没想到宁珏会这么直接的动手。 短暂地思量后，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安慰了管家两句，程钧吩咐下人送管家回朱家等消息，自己则去了陈家找陈勉。 “嗯，是机会。”自从上次进了审讯室，陈勉身子一直不太好，没说两句话就会咳嗽两声，“不过宁珏既然做了，肯定是不准备草草收场，咳咳，你聪明点，别做那个出头鸟……” “我明白的，爸。”程钧应了，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利用这次的事给宁珏一个打击。 “既然麻烦是宁栀引起的，那你……”老人咳嗽两声，道，“可以从宁栀入手。” 程钧颔首:“我也正有此意。” 宁珏其人，深谋远虑、心思敏锐，要轻松拿捏不是简单之事，不过如今他有了软肋，还明显的表现了出来，那就别怪他用些手段了。 …… 文静和宁栀刚走出军统楼，一辆车开过来，停在两人面前。 少年从副驾驶座跳下来，扬起阳光明媚的笑容，和两人打招呼:“宁阿姨，宁栀姐姐，老大让我送你们回去。” 宁栀知道这少年——猎人军团第三大队总负责人，裴懿，是宁珏在一次任务中捡回来的孤儿，后来凭借自身的实力一路走到总队长的位置。 说起来，少年看起来和沈慕祁差不多年纪，应该比她还要小几岁。 “小懿啊，好久不见！” 文静和裴懿接触多，算是老熟人。 她揉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问道:“最近很忙？都不来家里吃饭了。” “嗯，前两天刚结束任务回来。”裴懿笑得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阿姨，宁栀姐姐，我们先上车。” 文静是个聪明人，知道裴懿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原因，她微微颔首，拉过宁栀，低声道:“小栀，上车。” 宁栀向裴懿道了谢，乖乖坐到后座。 她看着和文静搭话的少年，看着他充满朝气的和煦笑容，隐隐约约觉得，这空月基地好像要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了。 第104章 恭候你们大驾 裴懿将文静和宁栀送回宁家后没有直接离开。 文静热情地留着他一起吃晚饭，宁栀知道猎人军团任务繁忙，特别是像裴懿这种大队总负责人，忙起来可能顾不上一日三餐。 怕母亲热情的挽留耽误少年的工作，宁栀轻轻扯了扯文静的衣袖，谁知裴懿笑着应了:“好呀，谢谢阿姨，我已经好久没吃过宁叔做的红烧排骨了，特别想念那个味道。” “哈哈，你喜欢，我让老宁今天给你做！” 文静招呼裴懿在大厅沙发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让汪管家招待客人，自己带宁栀上楼抹药。 “妈。”关上房门，宁栀叫住母亲，“你和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文静摸摸她的脑袋，“你受了委屈，你大哥当然要去替你讨个公道……小栀，你大哥是个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听他的话乖乖在家休息就好。” 讨公道？宁珏去找朱家人麻烦去了？ 那他留下裴懿是什么意思？担心朱家反扑，特意留下裴懿保护他们吗？ …… 裴懿答应了在宁家吃晚饭，但也没一下午都留在宁家消磨时间。 文静下午还要去实验室，裴懿知道后，称自己要去找宁珏汇报工作，顺路送文静去实验楼。 客人和主人离开后，家里只剩下宁栀一个人。 她回到自己房间，趴到床上，把脸颊埋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谁给你的胆子拦我？” “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可就不仅仅是拦你了。” 楼下有争吵声隐隐约约传来，宁栀在床上打了个滚，爬起身，揉着眼睛走到窗边，稍稍掀开窗帘往外看。 楼下，喷着猎人军团标志性飞鹰图案的吉普车横在宁家大门口，少年坐在车顶，晃悠着两条腿，低头瞅着几步外的一群人。 他的对面也是一群年轻人，看服装应该是哪家私底下驯养的打手。 “宁栀违反基地的禁令，不接受检查强闯基地大门，打伤巡查组第三组组长朱彦——巡查组和大门口的监控都可以证实我的话。” 领头那人说的慷慨激昂，裴懿等他说完，揉了揉耳朵，问道:“嗯，然后？” “议事会长老们要求对宁栀的违规行为加以审判和管束，让我们来带宁栀去军统楼，就算裴队是猎人军团的人，也没有权力违背议事会的决定！” “议事会的长老？”少年继续悠闲地晃着腿，嘻嘻笑道，“抱歉呐，我只听我们老大的命令，老大说了，议事会哪位长老想见他妹妹，可以直接去军统楼找他，他在军统楼恭候各位的大驾。” 少年比了个“请”的动作，在一众人愤怒又无奈的目光中，补充道:“我们老大最是通情达理，告诉议事会的那位长老，不要害怕，撑死了也不过是被老大一顿骂，不会挨打的。” “……” 领头那人嘴角抽了抽，冷笑:“这么说来，裴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们进去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裴懿嬉笑着，对男人威胁的语气不以为意，“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打倒我后从我的尸体上进去。” 他压低声音，孩子气地问道:“很有趣哦，要不要试试？” 指间银光乍起，泛着冷光的匕首挽着花儿，银华流转。 议事会那群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噗嗤。”裴懿笑了声，摇摇头，似在看小丑一样打量着眼前的一群人。 就这点本领，也敢跑到宁家来抓人，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 领头人左右看了看，因为刚才一瞬间的退缩而觉得脸上无光，可让他和裴懿硬碰硬，他又没这个勇气。 男人咬牙沉默许久，看了眼二楼窗户，冷笑:“既然宁帅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挥手，带一群小弟们浩浩荡荡地离开宁家。 …… 宁栀放下窗帘一角，靠在墙边，若有所思。 宁珏算准了会有人来找她麻烦，安排裴懿在宁家想来就是为了防着那人。 那群人没有抓到她，不知道还会不会去军统楼找宁珏对质。 宁栀拿出通讯器，给宁珏发消息:“大哥，刚刚议事会的人来家里找我，被裴队拦住了。” 宁珏很快回:“嗯，我知道。你安心休息，我会处理好。” 宁珏说他会处理好。 宁栀放心地放下通讯器，继续回到床上躺着。 她相信宁珏，既然他说可以处理好，那她就不去给他添麻烦了。 …… 在被原姻带走的路上，朱旭总算从撞车造成的恍惚中回过神。 他冷哼一声，整理好自己皱皱巴巴的衣服，正襟危坐，一脸肃容。 好啊，宁珏敢光天化日之下堵车抓人，他倒是看看，他要怎么收场！ 吉普车驶进军统楼，稳稳停下。 原姻从前面的车上跳下，走过来拉开车门，笑睨着装腔作势的朱旭，道:“朱旭，老大在会议室等你，自己过去？还是我亲自护送你过去？” 她刻意在“护送”上放了重音，朱旭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我识得路，就不劳烦原队长了。” 他下车，右手在空气里抓了一下，这才想起手杖在拖拽的途中丢失了，顿时更是恼怒。 老人背着手，最后恶狠狠地瞪了眼原姻，仰首挺胸，往会议室走去。 本以为宁珏抓他，是想要动用私刑，为宁栀出气，进会议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和宁珏对质的准备，甚至在心里为不屈服于强权的自己鼓掌。 然而，会议室的门打开，看清会议室内的情况，他严肃的脸色一僵，呆在门口。 会议室不只有宁珏和他下属。 开会用的会议桌边上坐满了人，全部是议事会的元老们，宁珏坐在主位，后面的大屏幕上还连着视频，看样子应该是在和什么人视频会议。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视频那边，年轻的男人出现在镜头里。 他生得清秀，眉目清隽，像极了古书上迷惑狐狸精的眉清目秀的书生公子。 但他的眼神不带丝毫书生气，只有清冷的杀伐之色。 这人是…… “继续说。”宁珏看也不看朱旭，沉声道，“东方诺，那个吸血鬼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105章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宁珏看也没看朱旭，沉声道:“东方诺，那个吸血鬼到底是什么来历？” 东方诺？朱旭花白的胡子颤了颤。 是朝歌基地东方家的家主，现在朝歌基地征天军团的总指挥官。 “该说的我都说了。”对方语气淡淡，隔着屏幕也能听出他的不悦，“我这边掌握的线索就这些，宁珏，你答应把那个耽误宁栀汇报消息的人交给我处理，别忘了。” 他说完，直接挂了视频。 泛着惨白银光的屏幕瞬间漆黑一片。 周放啧了一声，无奈道:“老大，东方诺现在急着找他妹妹，估计不想跟我们透露太多。” 宁珏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会议桌边坐着的一众人，沉声道:“宁栀带回来的情报各位已经知晓，那个吸血鬼既然敢在空月附近活动，想必对我们基地外围的防御系统布局很是了解，最近外出执行任务时，务必多加小心。” “宁帅说的是。”有人附和。 “宁栀的意思是那个吸血鬼可以突破征天军团的防御系统，我在想，我们空月的防御系统是不是要全部检查一遍，顺便做一下升级？”有人提议。 “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能够主动突破防御系统的异生物，宁帅，袭击东方遥队伍的那只吸血鬼会不会发生了某种异变？”有人猜测。 “……” 一时间，会议室内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竟全然无视了立在门边的朱旭。 开始时，朱旭还能听见他们讨论的话，逐渐地，他只觉两只耳朵嗡嗡，什么都听不清了。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宁珏命人带走了朱彦，此刻不该在对朱彦百般折磨以泄愤么？怎么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开会？ 他命人带他过来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替宁栀兴师问罪？谁能告诉他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尴尬地站着，一时间手足无措，还好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咳咳。”那人清了清嗓子，用胳膊肘撞了下身边的人，低声道，“宁帅把人带来了，他不会真的准备把朱彦交给东方家？” 被撞的那人和朱家没什么交情，闻言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眼朱旭，冷笑道:“朱彦那个蠢货，不会审时度势也就算了，得罪谁不好，得罪宁家人，真以为基地是他们朱家做主了？” 基地现在仰仗的是什么？是猎人军团。猎人军团属于谁？属于宁珏。 在没有把宁珏从猎人军团总指挥官的位置上挤下去，就在基地大门口公然挑衅宁家人，别说只是被打，就算当时宁栀直接把他杀了，朱家又能拿宁栀如何？ “那我们……” “这事儿和我们又没关系，何必趟这趟浑水？”那人说完，忽然提高了音量，道，“宁帅，东方诺要求把耽误宁栀汇报情报的朱彦交给他，朱老爷子到了，您看要不要商量一下这件事？” 他说完，朱旭总算有了搭话的机会。 老人踉踉跄跄地走到会议桌的另一头，和宁珏遥遥对视。 宁珏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周放道:“周副官，把刚才的会议内容整理一份交给朱老先生。” 这态度，摆明了不想跟朱旭多说废话。 “宁珏！”朱旭却不准备轻易让他蒙混过关，“你既用粗暴手段把我彦儿从医院带走，又让人把我带过来，不就是为了替你妹妹出口怨气？我已经站在这里，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为难我的彦儿！” “看来老先生还没弄清楚状况啊。”宁珏不说话，周放摇摇头，颇有些同情地说道，“虽说朱彦不知道为什么拦下死里逃生的宁栀和成风，不许他们进城求救，耽误了东方遥的营救时间，但我们老大很忙，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找朱彦的麻烦。” 他招了招手，让秘书把会议记录递给朱旭。 “东方遥被袭击他们队伍的吸血鬼掳走，宁栀赶着回来求救，却被朱旭挡在门口大半天，耽误了不少时间，东方诺知道后非常生气，提出质疑，说朱彦和那个吸血鬼是一道儿的。” “胡扯！”朱旭一目十行扫过会议记录，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我家彦儿怎么可能和吸血鬼勾结？！” “哎，我们老大也是这个意思啊。”周放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人家东方家不信啊——你说没有勾结，他为什么要故意找宁栀的麻烦，不让宁栀及时进城汇报情况，拖延营救东方遥的时间？” “那是因为……”因为他知道程家和宁栀有过节，才会故意找宁栀的麻烦。 “因为什么？”周放道，“据我说知，朱彦和宁栀没有私交，更别说有什么矛盾。老爷子，莫非朱彦被什么人威胁了？你告诉我，我们一定会给你调查清楚，还朱彦一个公道！” 哪里是被人威胁了，不过是程家养的狗替主人咬人，结果咬到了硬骨头，把自己的牙崩了。 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所有人都凝神屏气，不敢多言。 宁珏要教训朱家，刚好，东方遥出事，东方诺需要一个承担他怒火的可怜虫，好巧不巧，朱彦这个蠢货同一时间把两家人都得罪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哟。 “行了，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后续有那个吸血鬼的行动轨迹，猎人军团会第一时间派人前往查探。”噎住朱旭，周放做了个总结，算是给今天这场会议画下句号。 参会人员们互相道了辛苦后，拿起资料离开会议室。 朱旭留在最后，等会议室只剩下他和宁珏的人，老人惨白着脸走到宁珏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宁帅！我就彦儿一个儿子！他就是我的命！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他这一次！” 他已经看清了眼下的局势。 有东方诺紧咬着朱彦不松口，就算朱彦当时有一万个正当理由都是白搭，更何况他当时的确是为了一己私欲才故意拦下宁栀。 不能让东方家把人带走，一旦出了空月基地，朱彦是生是死就完全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您这是做什么！”周放连忙把人扶起来，“老爷子，这事儿我们老大也做不了主啊，您求他也没用。” 宁珏终于看向双鬓花白的老人。 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面对敌人时的厌恶，也没有计谋得逞后的得意，他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物。 “朱彦只是一个开始。”男人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衣的袖子，声音低沉而缓慢，“哪怕站错了队，也绝不能向敌人低头——这样的觉悟都没有，就不要跳出来做出头鸟，明白吗？” 第106章 兄妹反目 连最基本的觉悟都没有，也敢在权力纷争中站队、出头……呵，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子。 宁珏说完，穿上大衣绕过老人往外走。 “宁帅！”朱旭不甘心，追着他跑了两步，被周放拦下。 “老爷子，我有一个建议给你，听不听随你。” 年轻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极具迷惑性，病急乱投医的老人忙点点头:“你说，你说。” “我们老大呢，超级护短，特别是对他那个妹妹，你说朱彦找谁的麻烦不好，非要找宁栀的麻烦，这可不是撞到我们老大的枪口上了嘛。” “彦儿那孩子就是单纯，这次也是一时冲动，没什么坏心思的，真的！” 孩子？单纯？呵，朱彦都快三十了，借着巡查队组长的身份在基地作威作福的时候，可不见得有多单纯。 周放心底疯狂吐槽，脸上依然挂着人畜无害的笑，道:“我知道，朱彦这次和宁栀闹矛盾，肯定是为了程家，对不对？” 朱家和程家的关系，有心人都知道，也没必要隐瞒。 朱旭抿唇，没有否认。 “那好办啊。”周放道，“说直白点，我们老大和你们朱家又没仇怨，只要程钧能代表朱彦向我们老大道个歉求个情，我想，老大肯定会放过朱彦的。” 让程钧亲自道歉求情？这……朱旭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程钧会为了朱彦去向宁珏道歉吗？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周放提出这一点，无非只是想羞辱他罢了。 可即便知道是羞辱，为了朱彦，他也只能去试一试。 …… 宁珏在晚饭前回到宁家，宁栀睡了一下午，气色好了很多，看到宁珏的车，她放下手里的碗筷，跑到门口去迎接他。 男人逆着寒意走进大厅，脱了大衣挂到玄关的衣架上。 听到脚步声，他侧脸看向跑过来的人，抿成一线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了笑意。 “大哥！”宁栀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里走，“你回来得真准时，我刚把碗筷摆上——你那边的工作结束了吗？” 她没有明说是什么工作，宁珏也没有解释，点了点头:“结束了。” 就看朱旭接下来会怎么做。 “大哥辛苦了。”宁栀微微仰起头，一脸小骄傲，“我亲自下厨做了菜，特意犒劳大哥的。” “是吗？”知道这个妹妹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宁珏对她的厨艺没抱任何期待，“爸妈不在家？” “在呀。”宁栀道，“爸妈下班就回来了，二哥也在……大哥，我总觉得二哥最近有点奇怪。” 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听爸妈说，二哥这两天好像都是早退，但是也没回家。我下午问了冷青娥，他也没去冷家。” 宁珏挑眉:“为什么要去冷家？” 宁栀理所当然地说道:“他对冷青娥有意思，现在可是攻略女神最好的时机。” 顿了顿，见宁珏拧了眉，宁栀迟疑:“大哥，你不支持二哥和冷青娥么？” 团宠女主，主角光环，与其让她被别的男人拐跑，不如留在他们宁家。 “冷青娥对你二哥没意思。”宁珏无奈道，“你别在中间乱牵线。” “我没有！”宁栀举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二哥本来就喜欢冷青娥，我就是小小的鼓励了他一下，其他什么也没做。” 她话音落下，就看到宁羽从二楼下来。 一天没见，宁羽看起来愈发的萎靡不振，脸上的黑眼圈堪比大熊猫，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活脱脱从地下室爬出来的吸血鬼。 “二哥，你下来啦，正好要吃饭啦，我……” “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了。”男人冷冷看着宁栀，似是厌恶，他沙哑地回了一句，移开视线往餐厅走去。 他听到她说话？听到她说什么了？她也没说什么呀。宁栀莫名其妙。 “宁羽。”出声叫住弟弟，宁珏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以示安抚，温声道，“最近工作不顺利？” 宁羽头也不回:“没有。” “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宁珏道，“遇到了什么……” “都说了没有，你烦不烦？”宁羽气恼地嚷嚷了一句，抬脚就走，“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东西了……”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 叨叨她可以，说宁珏可不行！ 宁栀充分表现出脑残粉的护短一面，瞬间炸毛。 她松开宁珏的胳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宁羽身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没好气地说道:“我告诉你宁羽，我忍你很久了，平日里看你情场失意懒得和你计较，你倒是蹬鼻子上脸，冲着大哥叫嚷啥呢你！” “你放开我！”宁羽甩开她的手，怒道，“宁栀，我也忍你很久了，别逼我动手揍你。” “你？揍我？”宁栀被他气笑了，“你不久之前不才为了冷青娥揍过我吗？这么快就忘了？” 她学着第一次见面时宁羽的动作迅速无比地卡住他的脖子，把人按在了墙壁上。 “你还记得吗？你当时就是这么对我的。” 身为兄长，不分青红照白，不查事实真相，直接冲到她的房间，卡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要陷害冷青娥。 “你能为了冷青娥对妹妹动手，说你喜欢冷青娥你怎么还觉得丢脸吗？”越说越气，宁栀开始释放自己的毒舌技能，“哦，你不是觉得喜欢冷青娥丢脸，你是觉得追不到冷青娥丢脸对？” “你给我闭嘴！” 宁羽憋红了一张脸，抬手扒拉宁栀的胳膊，两人就这么在大厅扭打成一团。 “宁羽，你窝囊，追个女人都追不到，我真是嫌弃你！” “宁栀，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屁颠屁颠跟在程让屁股后面，他还不是不要你！” “他不要我，我就一脚踹了他，你呢？喜欢的人不敢追，放手又做不到！没用！废物！你真是丢我们宁家人的脸！” “你才没用！你才废物！宁栀你给我起开！” “就不起，你连我都打不赢，还对着大哥叫嚣，谁给你的勇气？” “宁栀！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起开！” “不起！略略略～” 弟弟妹妹在客厅里打成一团，眼看宁栀把宁羽按在地上单方面殴打，宁珏双手环在面前，冷眼看着，没有阻止。 第107章 枪声 两兄妹闹出的动静惊动了餐厅里的宁辉文静夫妻，两人跑出餐厅，被眼前一幕惊掉了下巴。 文静:“哎哟！宁羽！小栀，你们这是干嘛呀！” 宁辉:“宁羽你个小王八蛋，你又欺负你妹妹了？！” 被家长点名批评，宁羽更怒:“我哪有欺负她？明明是她把我按着打！” 趁着他说话分神，宁栀一拳头砸在他眼睛上，给他的熊猫眼加重了颜色:“就揍你！就揍你！让你口无遮拦！” 文静:“……” 宁辉:“……咳咳，那你妹妹打你，你就让她打呗，她人小力气小的，打你几下又不疼。” 宁羽:“……” “行了。”余光瞥见餐厅里还有看热闹的人在，宁珏总算出声制止了两人的争斗。 他走到宁栀身后，单手拎着她的衣领，把人从宁羽身上提溜开，放到一旁:“别闹了，还有客人在。” 宁栀继续对着宁羽张牙舞爪。 宁羽一骨碌爬起来，顶着被宁栀撕扯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就要冲上去揍宁栀。 宁珏淡淡瞥他一眼。 出于本能的恐惧，男人脚步一顿，咽了口唾沫，没有继续上前。 “宁羽，你跟我来。” 把宁栀推到文静身边，宁珏带着宁羽上楼，去了书房。 文静帮女儿整理衣服，低声询问:“小栀啊，你和你哥哥怎么回事？” 宁羽有自己的小脾气，宁栀也是，所以宁栀对宁羽从来不像对宁珏那般亲昵，但这是两人第一次大打出手。 “他欠揍！”宁栀对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他说我就算了，他还说大哥，他说大哥，我就揍他。” 宁辉和文静对视一眼，前者皱起眉头，想说什么，看到宁栀在场，他笑了笑，道:“小栀，小懿还在餐厅等着呢，你先去餐厅招呼客人——你那个不懂事的二哥留给我来收拾。” 看出宁辉和文静有话要说，宁栀识趣地去了餐厅。 从兄妹俩发生争吵开始，裴懿站在门边看热闹，直到宁羽被宁珏带走，宁栀被家长赶到餐厅，他走到宁栀身边坐下，翘着二郎腿，一脸八卦。 “宁栀，你和宁羽平时在家都是这么友好交流的？” 宁栀倒了杯温水，一口气喝干净，总算顺过气:“今天第一次这么友好——我觉得宁羽最近越来越神经病。” 按理说程让离开空月基地，此时正是他追求冷青娥的好时机，结果呢，他什么都不做就算了，脾气还喜怒无常。 哦，胆子也大了很多，竟然敢和宁珏顶嘴了。 难道说宁羽被情所困，打击得失了智？ 裴懿也给自己倒了杯水，道:“说实话，宁羽在你们家真没什么存在感——以前就老大比较厉害，现在多了一个你，哎，城门楼胖揍蠢货，一战成名。” 宁栀把他这话当做夸奖了:“我二哥是科研人员，不需要在人前抛头露面，再加上我大哥太厉害，所以嘛……” “所以嘛，宁羽会觉得心里不平衡也正常呀。”裴懿接话。 “你是说他今天的反常是因为叛逆期推迟到了？” 裴懿正经道:“有这个可能。” “……”那宁羽这个叛逆期来得可真是时候。 “当然啦，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你说冷青娥会不会喜欢老大？” 宁栀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冷青娥喜欢谁？” “我们老大，你大哥。”怕她没听清，裴懿贴心地补充道，“宁珏。” 宁栀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不可能。”冷青娥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宁珏，原剧情里他们可是劲敌。 “这么肯定？” “当然。”宁栀道，“冷青娥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我大哥。” “好。”裴懿道，“你们女孩子的心思我是不懂的啦，毕竟在我看来，老大那么优秀，我要是个女人，肯定喜欢他。” 可奇怪的是，宁珏好像真没什么女人缘。 别说外面的的女人，连猎人军团里的妹子们都对他避如蛇蝎。 “那是，我大哥最好了。”宁栀捧脸，应和裴懿的话。 然后两人就宁珏多么好多么厉害多么讨人喜欢讨论了十分钟。 直到楼上一声枪响，才打断了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 听到枪声，宁栀霍然起身，惊愕地和裴懿对视一眼——楼上怎么会有枪声？莫非朱家人狗急跳墙，直接找上门来了？ 两人快步跑出餐厅。 客厅里，正在低声说话的宁辉和文静同样一脸惊讶地看着二楼。 “裴懿，你留下来保护我爸妈！”宁栀交代一句后，抓着楼梯扶手一跃而上，直奔二楼书房而去。 …… 宁珏按着手臂上的伤口，冷眼看着脸色煞白的弟弟。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很快浸透了衬衣，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宁羽手里握着枪，枪口对准宁珏，手指微颤，却始终没有挪开枪口。 他惨白着脸，目光落在兄长的伤口上，咬紧嘴唇，喃喃:“宁珏，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宁珏没说话，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叹息之色。 他绕过桌子，站到宁羽面前，无视了他手里冒着青烟的枪口，沉声道:“这一枪，能解气了吗？” “不能！”宁羽情绪全然失控，声音比举枪的手更加颤抖，“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怪你！都怪你……如果没有你，大家都会看到我！爸妈喜欢你，小栀依赖你，所有人都说你优秀，都说我不如你！宁珏，我这一生，都被你给毁了！” 跑到门口的宁栀听到宁羽的嘶喊，愣了愣:在二哥心里，大哥的存在已经是毁了他一生的错误吗？ 一生……呵，二十几岁的大男人，跟个未成年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地怪别人太优秀阻碍自己的发展——原剧情里宁羽背叛宁珏投靠程让，除了对冷青娥一往情深外，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不可原谅！ “宁羽！你混蛋！” 女生清脆的咒骂从身后传来，宁羽来不及回头，被人从身后一脚踹飞。 手枪脱手，在地上滑出几米远。 宁栀反剪住他的手，任他挣扎叫骂，抽空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你个小王八蛋！吃撑了壮胆了，对大哥动枪，看我揍不死你！” 第108章 假仁假义 把宁羽揍了一顿，宁栀随手抓过沙发上的腰带捆住他的双手，这才松开他。 “大哥。”她跑到宁珏身边，看他染血的胳膊，急声道，“伤口很深，我们快去医院！” “嗯。”宁珏没有推辞，道，“你让裴懿上来，把宁羽送到禁闭室去。” 禁闭室？那不是审问犯人的地方吗？ 宁栀试探着说道:“我觉得二哥只是一时冲动，要不我们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直接送到禁闭室，我怕爸妈那边……” “他不是一时冲动。”宁珏看着在地上翻滚挣扎的弟弟，淡淡道，“他被人下了蛊。” “啥？”宁栀恍然，“我就说二哥这几天怎么这么奇怪……” “你先让裴懿上来。” “哦哦，我这就去。”宁栀跑到走廊叫裴懿上楼。 见到宁珏胳膊上的伤口，宁辉气得手指颤颤，抓起鸡毛掸子把宁羽又是一顿打。 打完让裴懿把人带走。 出门的时候宁羽还在叫骂，骂宁珏假仁假义，骂宁辉偏心眼儿，骂宁栀恃宠而骄……然后被裴懿用臭袜子堵住了嘴。 ……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女人悠然睁开眼睛，看向桌子上的透明玻璃罩子。 里面的白玫瑰逐渐凋零，血色蝴蝶正在疯狂地撞击玻璃壁，直到玻璃裂开一条条龟纹。 “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吸血鬼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布满裂痕的玻璃，喃喃，“这宁羽也太不经玩了。” 随着女人的话音落下，玻璃罩哗啦碎裂开来，血色蝴蝶扑棱两下翅膀，软软地落在碎片上，没了生气。 “死了？”男人看到这一幕，迟疑地说道，“那傀儡蛊被发现了？” “有可能。”十七起身，懒洋洋伸了个懒腰，道，“收拾一下，我们出城。” “现在？” “对呀。”十七叹气，颇为遗憾，“本来以为宁羽可以利用，谁知道那个傻子竟然把好不容易盗出来的资料弄丢了，啧啧，如今傀儡蛊被发现，宁珏找上我们只是时间问题——空月没有boss要的东西了，我们回暮云。” 她口中的boss是暮云基地地下城组织的老大秋时。 她留在空月基地，除了为跑腿人安排退路外，还有秋时交代给她的更重要的任务——可惜，宁羽那个蠢货靠不住，计划没能成功。 得了她的命令，男人立刻出门安排出城事宜。 他走出暗室，前脚刚踏进酒大厅，后面便伸出一只手，将一个装着蓝色药剂的针管扎进他的脖子。 男人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人已经像没了骨头的章鱼一样，软趴趴滑到地上，失去了知觉。 听到门口的动静，十七勾着烟杆，拧眉道:“来得到是挺快。” 宁栀从暗门的阴影里走出，随手把空了的针管扔到地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真的不假。”宁栀讥诮道，“看来一开始那么爽快地放我二哥走，只是为了利用他。” 十七倚在桌子上，吸了口烟，缓慢地吐出烟圈，看着从浓烈到稀薄的烟雾，她轻笑道:“你这话说的可真是让人伤心呐——我的确放你们走了不是吗？” “是啊，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杀死我二哥。”宁栀拆穿她伪善的面具，“别把自己说的这么仁慈，真恶心。” 她捡到的那个存储卡，是宁羽从实验室里偷盗出来的，里面记录的是和破日有关的所有研究资料以及实验室里的其它重要研究项目。 如果那个存储卡被地下城的人拿到，事发以后，等待宁羽的会是什么，宁栀不敢想。 甚至，整个宁家都可能会被拉下水。 这就是十七所说的放过。 “秋时想要实验室的资料，可以自己来空月取，或者，出钱买。”宁栀嘲讽道，“一年五百万金币和冷禅那种蠢货合作，我该说你们地下城真有钱，还是该说你们老大是个蠢货？” 她言语间都是对秋时的嫌弃和鄙夷，十七嘴角浅薄的笑意敛去，她冷眼盯着宁栀，换了个姿势靠着桌子，问道:“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目的是破日？” 中了傀儡蛊，宁羽不可能把自己接到的命令告诉宁栀，宁栀是怎么知晓的？还能这么及时地出现在这里。 “因为存储卡被我捡了。”宁栀大方承认。 十七耸耸肩，叹息:“宁羽果然是个靠不住的，你们三兄妹之中，最没用的就是他了。” “关你屁事。”宁栀骂了一句，退后两步，冷笑，“有闲情关注我二哥，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随着她话音落下，酒两边的门被推开，穿着制服的队员们分两列进入酒，瞬间堵死了吸血鬼撤离的退路。 军靴踩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年轻的队长穿过昏暗的大厅，走到宁栀身边。 她生得清秀，眼神锐利，多有男儿英气，飒爽不可言。 “你是……”看到女队长，十七脸上的慵懒消失无踪，她站直身体，似在思索女人的身份，“我们是不是见过？” “猎人军团第二大队队长，原姻。”回答完女人的第一个问题，原姻单手叉腰，淡淡道:“我和吸血鬼从未有过交集。” 她抬了抬下巴，道:“把她抓起来，若是反抗，直接杀了。” 基地有专门为异生物建造的审讯室，把这个试图盗窃实验室成果的吸血鬼扔进去，也好长个记性——至于她能不能活着出来，她不关心。 十七是个聪明人，看眼下形势便知道反抗无用。 她轻轻把烟杆放在桌子上，伸出两只手，束手就擒:“我又不会跑，哪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不和她多言，原姻带了人要走。 “等等。”宁栀叫住一行人。 她的视线在暗室晃了一圈，走到桌边，拿起女人搁置在桌子上的烟杆，随手转了个圈儿，看向十七。 吸血鬼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紧紧盯着宁栀，眼底有了暗涌，被锁链锁住的双手轻轻交握，指间微颤。 “我看你对这个烟杆爱不释手，想来是个好东西。”宁栀走到她身边，在女人警惕的目光中，把烟杆交给原姻，“被抓反而把这玩意儿搁下了，多可惜，还是一起带走。” 第109章 地下城的拍卖会 paoshuba.com 暮云基地。 位于夏之大陆的西北部，暮云基地的冬季相对其它基地更加漫长，春节以后，再次迎来了接连一个星期的暴雪。 大雪纷扬而下，将节日气息未散的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午夜钟声敲响，到了宵禁时间，路边的灯齐齐熄灭，只有得到特权的酒馆还有吵闹的人声。 基地大门在呼啸的凛风中打开，一辆辆黑色的改装车从门外驶入，悄无声息地拐过街角，朝着占地面积巨大的城中城驶去。 穿过高耸的门廊，第一辆车子在灯光明亮的大堂正门口停下，后面跟着的五辆车自发从门口驶过，很快消失在停车场入口。 门口等候的女人穿着高开叉的旗袍，勾勒出优越的身体线条，即使在凛凛寒风中，她也保持着温柔得体的笑容。 看到车子停下的瞬间，女人撑开伞走进风雪之中，在车门打开以后，熟练地将伞倾斜到车顶，挡住斜处飞进来的雪花。 男人从车上下来。 黑色的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来人穿着深色的正装，披着玄色的大衣，包裹着修长手指的手套也是沉沉的黑色，只在衬衫的领口别着一枚红宝石蔷薇花领针，让那清一色的黑中多了一点亮眼的存在。 深沉，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站在雪地里，高大挺拔的身影将女孩纤细的影子彻底覆盖。 压迫感扑面而来，女孩努力维持自己的笑容，仰头看了眼男人漂亮好似暗夜精灵的脸，又迅速移开视线，垂下头，怯怯地说道:“先生，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男人微微点头，接过女孩举在他头顶的伞，随手将两枚金币扔到女孩手中，在对方手足无措的目光中扔下一句话:“今晚辛苦了。” “哎！老大！你总算回来了！”大堂里有人迎出来，熟稔地跑到男人面前招呼他，“快进来！拍卖会早就开始了！” 目送那群人离开，女孩捧着那两枚金币，一脸懵懂。 地下城这位大boss，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也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 很多小姐妹都喜欢被安排拍卖场的工作，因为这意味着有更多的可能遇到大boss。 据说之前有位小姐妹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给他送酒，被他随手扔了五枚金币作为奖励……五枚金币，是贫民区的一家人好多天的生活费。 因为没有人脉，进不了拍卖场，她被安排了迎宾的工作，谁知道好运直接砸到她的头顶，把她砸得有点晕。 两枚金币……她可以给家里人添置好多冬天的衣裳，还可以换一个新的壁炉，让以后的冬天都不至于太难熬…… 这么想着，她顿时觉得今晚忍冻挨饿的工作也不是那么糟糕。 …… 地下城的拍卖会在二号场举行，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暮云基地有钱有权的大佬们，当然，还有借着关系混进来看热闹的小鱼小虾。 一楼是宾客席，此刻已经坐满了看客。二楼则是贵宾专座，分为八个包间，视野良好，可以将整个拍卖台和宾客席一览无余。 正对着拍卖台的包间一直是拍卖场的主人专用，偶尔也会被他用来招呼客人。 今天包间里没有客人，男人走进包间，脱下大衣和外套扔到沙发上，随手扯开领带，走到台倒了杯酒，一口气喝下半杯。 他握着玻璃杯，看着里面深红色的液体，若有所思。 “老大，这次的货都挺不错的。” 接他进来的黄毛少年是拍卖场的负责人，代号小八，是地下城恶名仅次于秋时的恐怖角色。 但他在面对着自家老大时，表现得像只没有攻击性的宠物狗，只差没摇尾巴吐舌头表示自己的无害。 秋时嗯了一声，握着玻璃杯走到视野开阔的观景窗边。 对面，坐在栏杆边悠闲喝酒的女人看到他，举了举手里的高脚杯示意。 男人举杯回应，挑眉道:“南方？” “是啊，以前从来不参加的，这次不知道发什么疯，让我给她准备包间，到的还挺准时。” “她买了什么？” “什么都没拍，就没叫过价，我怀疑她就是来看热闹的。” 秋时浅浅喝了一口酒，回应下属的吐槽:“随她开心就好。” 地下城和紫微军团没有利益冲突，他很乐意和这位雇佣兵领头人打好关系。 “好，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压轴大戏了！让司仪小姐把我们的拍卖品请上台！” 拍卖台上，主持人声嘶力竭地嘶吼着，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词赞美着接下来的拍卖品。 两名司仪小姐一前一后，从后台移出来一个巨大的被黑色缎布笼罩的笼子。 将笼子移到拍卖台正中心，两位美人一左一右站着，在主持人的咆哮声中，扯下了笼子上的缎布。 “啊！” 随着灯光洒落进笼子，里面抱在一起的姑娘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她们被人特意收拾过，换了干净的裙子，洒上让男人神魂颠倒的香水，然后放在台上，供人挑选。 这是地下城每次拍卖会的必备项目，来参与拍卖的大佬们多数也是为此而来。 ——青涩干净的姑娘带回家，想怎么调教都可以，玩坏了直接扔到乱葬岗，反正没人知道她们的身份来历，也不担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拍卖还在继续，小八走到秋时身边，观察着他的神色。 老大的口味很挑剔，所以身边女人不多，以前也从没有在拍卖会上带走过女人。 可今天不一样。 那些货物中，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是那种让人一见之下便很难移开视线的、过目不忘的美貌。而且他安排人检查过，年纪不大，还是个雏儿。 要是老大有意思，那也是他的功德一件呀，哈哈。 这么想着，小八摸着下巴，目光在笼子里转了一圈，忽然一愣:“等等，货怎么少了一件？” 来不及和秋时解释，他快步走出包间，拿出对讲机喊安保负责人:“28号货物呢？……艹！你们是怎么安排工作的？竟然连人跑了都不知道！” 第110章 成为了人质 有一件货物跑了。 从小八气急败坏地叫骂声中，秋时得到了这个信息。 他喝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挽起衬衣袖子走出包间。 门口，小八刚挂断电话。 听到脚步声，他眼皮狠狠跳了跳，一脸谄媚笑着回过身:“老大……” “人跑了？” “跑了一个。”会发现人跑了，还是因为那个小女孩太过漂亮，他刚才一眼看过去，发现最漂亮的那个不见了。 不过没敢告诉秋时跑了的货物是什么情况，没听到秋时的回答。他连忙点头哈腰地补充道:“老大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这场馆周围都是我们的人，她跑不出去的。” 秋时没太在意，道:“别影响拍卖会，我去趟卫生间，很快回来。” “是是，我知道怎么做，老大。” …… 从卫生间出来，秋时在洗手池边洗手，冰冷的水从指间滑过，浇灭了心底莫名而起的一点烦躁。 他抽出纸巾擦干手指，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就剩下这一层了，仔细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小八的人在找那个逃跑的货物。 男人扔掉手里揉成一坨的纸团，正要走，忽然听到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传出一声轻响，似有人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个隔间……如果他没有记错，里面放的是清洁工具。 秋时挑了挑眉，抬脚走向最后一个隔间。 男人伸手推了推，如他所想，隔间从里面被人反锁了。 躲在这个地方吗？倒也是个好位置，毕竟外面那群蠢货好像真没准备到男厕所搜查。 只不过躲在这里，待搜查过了，她又该怎么离开呢？ 饶有兴致地退后两步，秋时没有出声提醒外面搜查的人。 …… 女孩蹲在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单手捂着嘴，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发现她跑了，那群人肯定会满场馆的找她。 她对这里不熟悉，逃跑时慌不择路，不知不觉跑到了卫生间——比起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女卫生间，她犹豫一瞬，选择了男卫生间。 好在她进来的时候，这个卫生间没人。 她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因为恐惧而全身战栗，只能死死捂住嘴避免自己发出声音。 外面的脚步声纷乱，来来去去。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谁知一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拖把，还好被她眼疾手快地抓住。才没闹出更大的动静。 不过好像还是惊动了刚才来卫生间的人，她听到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外，那人推了两下门，没推开。 随着门锁的每一次颤抖，她的心也跟着疯狂跳动。 好在那人没有坚持，尝试了两下没推开门后便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 她松了一口气。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外面逐渐恢复平静。 那些人果然没有到卫生间搜查。 确定外面没有声音了，女孩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锁，提着新换上的白色长裙，一步一停地往外挪动。 卫生间没人。 她深吸一口气，回忆通风管道入口和监控所在的位置，在脑子里盘算了一遍怎么跑过去才不会被监控拍到。 卫生间大门打开，她一眼看到靠在门外墙边等候的男人。 他生得很美，是她所见过的男人里长得最好看的，身姿挺拔匀称，衣着光鲜亮丽，一看就是富人区出来的公子哥。 这人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他是刚才推门的那个人吗？他是在刻意等她自己出来吗？ 女孩呆在当地，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女孩闯进视野地瞬间，秋时难得有了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女孩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裙摆长至小腿，露出了莹莹如雪的脚踝。她没有穿鞋，一双玉足小巧雪白，足尖冻成了淡淡的粉色，多了几分脆弱感。 他的视线从她赤裸的双脚挪到她的脸上。 眉眼如画，眸光似星，光华潋滟，是地下城的姑娘们少有的生机盎然。 不可否认，眼前这姑娘是少见的美人。 看到他，她吓得一哆嗦，僵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脸上的表情更加生动了。 不期然想起自己幼时养过的小花狗，受到惊吓时似乎也是她现在这样的表情。 秋时勾了勾嘴角，佯装诧异:“还以为是只小老鼠，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姑娘。” 他话音落下，就见面前瘦小单薄的女孩抓起洗手台上装饰用的花瓶，在墙上一击砸碎，捏着碎裂的瓶颈对着他。 “你不要说话！不要惊动别人！”她压低声音威胁他，“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哟，还是只没剪爪子的小老虎。 男人生出逗弄她的心思，不紧不慢地举起手，道:“就算我不出声，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要怎么离开？”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女孩走到他身边，示意他，“领带解下来，给我。” 他乖乖解下领带，递给她。 “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 他笑了笑，转过身。 女孩用领带捆住他的双手，绑得结结实实，生怕他自己解开。 制服了男人，她道:“你去卫生间。” “要关着我？”秋时提醒她，“要是我太久没回去，我的人会来找我，你一样走不掉。” 女孩抿唇，一脸纠结。 “我有个办法，可以助你平安逃离，要不要听听？” 女孩警惕地瞪着他，迟疑许久，小声问道:“什么办法？”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杀了我。”秋时悠然给出自己的方案，“把我的尸体藏在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贵客失踪，那些人肯定要花更多的心思来找我，防御松懈，你就有了逃跑的机会。就算他们找到我，也是一具尸体，没办法告诉别人你的下落，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女孩白着脸，摇摇头:“不行……我不杀人。” 她真的有认真思考他的提议，然后因为自己不杀人，所以否决了这个提议。 秋时觉得有趣:“不杀我，你就不可能逃走——无关紧要之人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相比，有什么可犹豫的吗？” “无关紧要之人也是命。”女孩推搡他，“你进去，到里面待着。” 似是不能理解，她嘀咕道:“竟然要求我杀死你，真是莫名其妙。” 下不了手么。秋时叹了一声，手腕挣扎了一下，领带自他腕上滑落。 在女孩震惊的目光中，他回身看她，眼神怜悯，感慨道:“你错过了逃走的机会，小女孩，真是可惜。” 第111章 你身上的伤是自己摔的 接到秋时的消息时，小八还在吩咐人找那个逃跑的货物。 他怎么也想不通，在守备森严的库房里，那个女人是怎么从关着她的笼子里逃跑的。 “老大，是我……你要直接离开了吗？可以可以，我让人把车开过来。” 男人烦躁地扒拉下满头的黄毛，听通讯器那边的人说话。 他的表情逐渐从烦躁变为震惊。 “那个女人在你手里？你要带走吗？啊啊当然没问题，老大你喜欢就好！”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孩，秋时重新系上领带，手指点了点蓝牙耳机，道:“让你的人好好查查监控，我要知道这个女人的活动路线。” “好勒老大，我这就去安排！” …… 在禁闭室关了近一个星期，宁羽体内的傀儡蛊总算取了出来。 男人在医院醒过来，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床边的人，他愣了愣，用力眨眨眼睛，迟疑：“大哥？” 宁珏放下手里的文件，侧脸看着宁羽，微微勾唇：“醒了？” 被兄长莫名温柔的语调吓得头皮发麻，宁羽噌地坐起身，结巴：“大、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宁珏微笑道：“你不先好奇自己怎么在这里么？” “啊。”宁羽一呆，扒扒乱糟糟的头发，道，“这里是哪里？”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喃喃道：“怎么这么像……医院？” 他瞅着兄长，眼神定格在宁珏绑着绑带的手臂上，愈发震惊：“大哥，你受伤了？” 宁珏含笑点头：“对，受伤了。” 总觉得兄长的眼神很可怕，宁羽迟疑着问道：“额，大哥，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这么问？” 宁羽：“……”你受伤了！整个空月，谁敢伤你？除非宁家倒了！猎人军团倒了！ “宁家没事。”见吓唬得差不多了，宁珏敛了笑，恢复成以往清冷的模样，淡淡道，“倒是你，感觉怎么样？” 哎，兄长总算正常了，宁羽松了一口气，再次摸摸头发，道：“除了头有点疼，其他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大哥，我怎么在医院？” 宁羽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最近发生的事，然而最近的记忆停留在和宁栀一起走出酒的那一刻。 他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进了医院。 宁珏没有正面回答弟弟的提问，他按下服务铃，呼叫了医生：“宁羽醒了，麻烦过来替他检查一下。” 宁羽心头一阵一阵地跳，迟疑道：“大哥，那个，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宁珏：“嗯。” 宁羽瑟瑟发抖：“没救了吗？” 宁珏：“没这么严重。” 他重新拿起文件，在宁羽送了一口气的同时，低声道：“要是真没救了，我会让冷青娥来送你最后一程。” 宁羽：“……”完了，感觉他现在全身都疼，他是不是真的绝症了？ 兄长从禁闭室移到医院，宁栀获得了前去探望的机会。 宁辉还在生儿子的气，出大价钱买了水果交给宁栀，让她一个人去探望。 宁栀到达病房门口时，遇到宁珏送医生出来。 见到她，宁珏微微侧身让她过去，低声道：“你先进去，我和邹医生聊聊。” 宁栀点点头，拎着水果进了病房。 “小栀？”被医生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边，宁羽像条咸鱼一样摊在床上，看到妹妹，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也来看我啊？” 兄长说话总算正常了一点，宁栀哼一声，把水果搁在桌子上，撸起袖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宁羽，清醒了没？” “嗷！”硬生生挨了妹妹一巴掌，宁羽捂着脑袋，没好气地骂道，“你个臭丫头，没看到你二哥我躺在病床上吗？你丫可真下得去手啊！” “没还手，看来是正常了。”宁栀拍拍手，拉过椅子在窗边坐下，双手托腮，好奇地问道，“二哥，中傀儡蛊是什么感觉呀？我很好奇，你能不能形容一下？” “傀儡蛊？”宁羽没听懂，“什么东西？” “你不记得了？”宁栀拖长了音调，“你进医院就是因为上次被绑架时，那只吸血鬼给你种了傀儡蛊，还好大哥发现及时，不然你就犯下弥天大错了！” 这么严重？宁羽拍拍自己的额头，喃喃：“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二哥，我真的好奇，你跟我说说是什么感觉呗。” 宁羽凶她：“好奇个屁，有什么好说的，一边去！” “我就是好奇嘛。”宁栀夸张地说道，“毕竟二哥你中了蛊虫以后变得好厉害，一枪就把大哥打伤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大哥受伤……” 没等宁栀说完，宁羽惨白了脸，嘴唇颤颤，哆哆嗦嗦地问道：“你说什么？” “你没看到大哥胳膊上的绷带吗？”宁栀继续逗他，“那是二哥你打伤的呀，用枪，啪一声，伤口可深了，血流了一地，我……” 宁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是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她说在他没有记忆的那段日子里，对宁珏拔枪相向，还把人给打伤了？ 宁羽很想就此长眠不醒：“闭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你还和我打架。”宁栀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他仍然留有青紫的眼角，看他疼得抽了口冷气，她收回手，道，“不对，是你单方面殴打我，把我打得可惨了。” “我单方面殴打你？”宁羽觉得自己小命休矣：打伤大哥就算了，殴打宁栀，他会被大哥打死的！一定会的！ 眼角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一点理智：“我单方面殴打你，我身上的伤哪来的？” 再说宁栀也不像是会乖乖挨打的性格啊，更何况还有爸妈和大哥在呢！ “你自己在楼梯上摔了，磕的。”宁栀睁眼说瞎话。 宁羽彻底没话说了。 …… 和医生了解了宁羽的身体情况，宁珏回到病房。 他刚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就看到宁羽从床上一骨碌滚到地上，麻溜地跪地，嘭嘭磕头：“大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冲动行事！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谨慎再谨慎！绝对不会再中别人的圈套！我错了！！！” 宁珏：“……” 第112章 来自宁珏的报复 确定宁羽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后，宁辉和文静来医院把儿子接回家修养。 见到一脸阴沉的父亲，宁羽心里有愧，只能陪着笑脸。 跟在家人身后，看宁羽的怂样，宁栀撇撇嘴，把笑意敛下。 “小栀。”临分别前，宁珏叫住她，“接下来几天我会很忙，可能没时间回家。” “嗯嗯。” “关于你去朝歌基地的事，我安排了一个可靠的人来护送你，等人到了你们就可以出发。” “东方遥那边……” “东方遥的事我很遗憾，不过这件事我们只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给与最大的帮助。”宁珏道，“救人还是要看东方诺。” “我懂。”宁栀问，“成风呢？和我一起去朝歌吗？” “不。”宁珏道，“东方诺给成风另外安排了工作，我这边会派初曜的人去保护他。” 宁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哥你去忙，我会看好二哥的。” 自家妹妹远比弟弟要让人放心。宁珏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宁羽再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联系我。” 宁栀表示：“没关系，他要是再发病，我会把他按在地上揍。” 宁珏轻声笑了笑，没有纠正妹妹的慷慨陈词。 …… 把女人带回到住处扔给管家处理后，秋时一个人去了书房。 助理早早等在书房门口，看到他，她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很少见到助理露出这种表情，秋时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被你的小男友放鸽子了？” 助理大名白青青，来自贫民区，是真正完全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谋略一步一步走到秋时身边的女人。 被秋时调侃，她丝毫不给面子地翻了个大白眼，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恭喜你啊，当初不让你去招惹宁珏，你不听，现在好了，被那个睚眦必报的男人报复了。” “哦？”秋时接过文件夹，翻看随意扫了两眼，脸色逐渐阴沉起来，“所有线路上的货都被截了？” “对啊，所！有！”白青青加重语气强调一遍，“值钱的都给你拿走了，不值钱的倒是留了不少。” 被宁珏劫走的货里包括黄金、珠宝、药品和跑腿人搜罗的漂亮女人…… 都是地下城的主要收入来源。 “这批东西被劫，你之前发过请帖的六场拍卖会都要取消。”白青青道，“哦，还有，十七那边的信号断了。” “嗯？”那个诡计多端的狐狸精，也出事了？ “我交给她伪装成烟杆的通讯器前两天突然失联了，我想，她很可能……” 白青青话音没落，挂在腰上的通讯器忽然滴滴响了起来。 她低头，拿出通讯器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秋时垂眸看她，饶有兴致地问道:“见鬼了？” “十七的电话。”白青青按下接听键，没有立刻开口。 她和十七有对接暗号，为了防止通讯器或者通讯信号被有心人截取后伪装身份套消息。 对面的没有报她们之间约定的暗号，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秋时，对么？” 那人的声音很低沉，透着金属般冰冷坚硬的质感，白青青听在耳朵里，脑海首先浮现出的就是杀伐果断的军团领导者形象。 “我是宁珏。” 对方爆出了自己的身份。 白青青张了张嘴，下意识抬眼看向秋时。 秋时眼里兴致不减，接过助理的通讯器，靠在墙上，悠然问道:“宁少帅找我有事？” “把你们地下城的人从空月基地撤离。”宁珏淡淡道，“以后，离我家里人远点。” 看来十七给宁羽种傀儡蛊的事儿被发现了。 秋时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你发现了，我当然只能让他们撤走。” “冷禅，魅心酒，蒹葭书店，宁和街角的酒馆……”没被他故作悠然的态度激怒，宁珏慢悠悠地报出一串地址，“秋时，我不管，不代表我不知道。” 随着对方报出的名字，秋时悠然的脸色微沉，握着通讯器的手指用力收紧，手背青筋轻轻跳动。 宁珏报出的地点，都是地下城的人在运营。 同样听到宁珏的话，白青青连忙给老大比划:“别激怒他！” 秋时未答。 宁珏道:“你的那几批货，我留下当赔礼了——秋时，我这个人，脾气还不错，但是仅限于对识时务的人，明白吗？” 男人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通讯切断了，老大的脸比暮云基地外面的天空还要阴沉，还要冰冷，一看就是生气了。 白青青在外人看来有些没大没小，可其实她最是懂得和秋时的相处之道，也懂得什么时候可以嘻嘻哈哈，什么时候该严阵以待。 “老大。”白青青道，“眼下可以确定十七落在宁珏手上了，我们那些秘密驻点都被宁珏发现，我立刻吩咐他们从空月基地暂时撤离。” “嗯。”秋时不是一根筋的人，从底层爬起来，他最是会识人辩色，能屈能伸。 “十七那边……” “放心，她不敢多说。”把通讯器扔还给下属，秋时揉着眉心，道，“我们现在不适合和猎人军团硬碰硬，况且宁珏和南方关系不错。” 紫微军团是暮云基地最强大的势力，虽说和地下城井水不犯河水，难保南方那个狐狸精会为了利益卖了他们。 “让空月基地的人先撤离。”秋时道，“被宁珏劫走的货物不要了，发出去的请帖作废，接下来一个月拍卖场闭馆。” 直接闭馆一个月？白青青道:“拍卖场闭馆的话，我让小八给员工都放个假？” “随便。” “对了，老大。”白青青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低声道，“关于四国宝藏的传说，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秋时不以为意，“那种传说你也信？” “不信不行呐。”白青青道，“十七之前给我的消息，宁珏派了他妹妹宁栀跟随东方遥的队伍去朝歌基地，就是为了四国宝藏。” “哦？”秋时勾唇，眼底再次浮现出奇异的光彩。 本以为老大对四国宝藏感兴趣了，白青青正想继续说，就听到秋时缓慢地吐出一句:“宁珏……还有个妹妹？” 第113章 被跟踪的宁栀 宁珏……还有个妹妹？ 白青青面无表情看着秋时，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和脑回路奇特的boss讨论正事。 宁珏的确有个妹妹，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连空月基地的大门都进不去，难道还想泡人家妹妹不成？ 不知道助理腹诽了这么多，秋时道:“接下来清闲几天，把宁珏妹妹的资料给我。” 白青青警惕:“你要干嘛？” “宁珏给了我这么大的礼，总要回他一份才行。” “老大。”白青青知道这个时间不该打击老大的志气，但是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说的机会了，“宁珏的妹妹叫宁栀。” “嗯。” “千忘从空月基地回来以后找我汇报工作，说在空月基地见过沈慕祁。” “嗯？”一听这个名字，秋时条件反射拧紧眉头，一脸烦躁，“他在空月做什么？” “撩妹子。” “哈？” 白青青一口气说完:“千忘在魅心酒被宁栀逮了个正着，当时沈慕祁就陪在宁栀身边，而且从他们言行举止可以看出两人非常亲密，你要是想通过宁栀来报复宁珏，那得罪的可能不仅仅是宁珏，还有……沈慕祁。” 一个宁珏就够他们喝一壶了，再多一个沈慕祁，两个地下城也不够他们嚯嚯。 秋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可置信:“你说，沈慕祁在勾搭宁珏的妹妹？” 似是听到让人捧腹的笑话，秋时突兀地笑了一声:“沈慕祁那个兔崽子，原来也会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哈哈，真是稀奇啊。” 稀奇什么？白青青继续腹诽:沈慕祁再厉害，也是个普通男人——是男人就会有欲望，就会有需要，沈慕祁对女人有兴趣很奇怪吗？ “既然是沈慕祁看中的女人……”秋时勾唇，眼神阴鸷，“那我就更要好好教育一番了。” “老大……”她话说完了，在某些时候，秋时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偏执狂。 “派暗部的人去——要是能杀了那个女人，就直接杀了。” 男人懒洋洋扔下一句后，扯开领往房间走去。 ——心情不好，得找点事分散一下注意力，不然会想杀人。 白青青很少直接反对他的命令:“行，我这就去安排。” 暗部是地下城培养的杀手组织，独立于地下城之外，专门接一些见不得人的工作，比如帮助某些颇有贤名的议会成员除掉他们的竞争对手…… 总之，暗部是完全脱离地下城的存在，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即使任务败露，也不会留下任何和地下城有关的线索。 …… 兄长说找了熟人来护送她去朝歌基地，人没来之前，就让她在家待着，闲得无聊就去猎人军团参加训练。 宁栀果断选择在家做条咸鱼。 体内蛊虫确定排干净后，宁羽也恢复了实验室的工作，宁家人又回到了正常的上下班状态。 每天吃过早饭，家里就剩下宁栀一个人。 阳光好的时候，她会搬一把椅子到小花园里坐着晒太阳看书。 小花园围墙外面就是主街，白日里能听到外面喧闹的人声——她很喜欢这样的热闹，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如果，不是末世，就更好了。 脑中冒出这个想法后，宁栀忍不住双手托腮，看着冒出新芽的桃花树发呆。 如果现在不是末世，人类可以自由行动，她会去做些什么呢？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到处旅游，结识新的朋友，说不定还能去最北面看极光，去南面看大海…… 当然，如果不是末世，宁家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宁辉文静或许还是会从事科研方面的工作，宁珏呢？他会做什么工作？军人吗？还是霸道总裁？宁珏要是霸道总裁的话，那宁羽肯定就是那个受气包副总，一边气恼长兄的压榨，一边唯唯诺诺地听大哥的命令行事，还要担心弄砸了被教育……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宁栀向后靠在躺椅上，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 如果不是末世，她是不是不会遇到沈慕祁了？ 不，要是没有灾祸，沈慕祁不会成为试验品，他会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长大。 他那么聪明，肯定是个学霸，在学校有很多女孩子递情书，情人节也会收到一堆巧克力。 啊，他比她小了三岁，初中高中不可能同校，大学倒是可能在同一所学校。 她是大四的学姐，而他会成为大一的新生，见到她说不定会礼貌地问声“学姐好”。 脑补了一下少年穿着制服乖巧叫学姐的模样，宁栀忍不住傻笑两声。 不过啊，如果在和平的世界里，他们两个说不定没有相遇的机会——毕竟，无论是朝歌还是暮云，距离空月都那么遥远。 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宁栀把注意力重新挪回到书上。 …… 榜样，汪叔买了菜回来，告诉宁栀宁辉文静要加班，宁羽有朋友聚会不回来吃饭，晚饭就宁栀一个人。 “汪叔你呢？” “最近贫民区那边不是在改造嘛，我去那边帮忙。”汪叔笑眯眯地回道，“给参加改造工作的人做点糕点什么的——贫民区能改造，是好事。” 贫民区基础设施的改造，用的是冷家的钱，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宁珏。 宁栀与有荣焉:“汪叔，吃了晚饭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你好不容易有假，在家好好休息。” “……”好不容易有假？她怎么觉得自从她穿越过来，隔三差五都在摸鱼？ …… 吃过晚饭，汪叔独自出门，宁栀跟着出门，想去基地各处转转。 发现被人跟踪，是在她买了一个基地手绘地图后——店家挂在门口的镜子照出了那几人可疑的行迹。 不知道那几人是什么来历，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跟踪自己，宁栀收起地图，打道回府。 一路走来，那五人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只不过直到她回到家，关上门，他们也没有动手。 会是谁的人呢？程家？朱家？还是其他和宁家有过节的敌人？ 宁栀回到房间，拉下窗帘，避免灯光和影子暴露她的具体位置。 她走到窗边，拨开窗帘缝隙看楼下。 没有发现那五人的身影。 离开了？宁栀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他们跟了她一路，不可能轻易离开，肯定还在某一处盯着她。 比起担心自身安危，她更加好奇，那五人跟着她的目的是什么。 第114章 归来的少年 家里人没回来，宁栀等了片刻，没等到那些人的行动，她觉得无趣，走到书桌边坐下，打开电脑研究朝歌基地的地图。 不知道宁珏请了什么人来给她做保镖，只希望那人别拖她后腿就好。 不过宁珏请的人，肯定可靠，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到时候她可以继续咸鱼，躺着把朝歌基地的钥匙拿到手。 …… 夜风瑟瑟，宁栀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桌子上的小闹钟——快十一点了。 家里人没有回来，跟着她的那五人也没有动静，她要不要直接洗了睡觉？ 女生揉着眼睛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正想再看看楼下的情况，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 宁栀抿唇，随手拔出腰上的匕首。 那些人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真是奇怪，在外面的时候他们明明有机会却没有行动，等她回到家，回到自己的地盘，又磨蹭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才尝试翘窗户？ 还是说，他们等这么久，以为她已经睡了？ “咔嚓”。 窗户锁响了一声，被人从外面撬开，来人熟练地拉开窗户，一跃而入。 在他落地的瞬间，躲在窗帘一侧的宁栀挥刀朝他刺下。 她快，对方的动作比她更快。 那人好似背后长了眼睛，反手扣住她的腕子，接力甩出，直接把她砸在了墙壁上。 她撞上墙壁的瞬间，他伸手护在她脑后，避免了她后脑勺和墙壁的亲密接触。 同一时间，宁栀总算看清夜闯女生闺房的浪荡子长什么样。 她握着匕首的手一顿，刺不下去了。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目光清亮温软，漆黑的眸中映出她的小小的身影，似平静深邃的湖泊接住了九天上皎洁的月亮。 “姐姐。”他捏着她腕子的手紧了紧，用悲伤的语调委屈巴巴地说道，“好不容易再见，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吗？” 宁栀:“……” 少年露出流浪狗般可怜的控诉表情，宁栀的理智被罪恶感取代，她讪讪放下手，收起匕首，干巴巴地解释:“我以为是坏人……” 声音一顿，她斜眼看他，挑眉道:“沈慕祁同学，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深更半夜翻窗户进我房间吗？” 再见少年的喜悦被少年爬窗的举动冲刷得一干二净，宁栀很想拧住他的耳朵教育他。 “小小年纪，尽学些不好的东西。” “大门进不来。”少年持续委屈，眨巴眨巴眼睛，眼里有了水光，“姐姐你这么凶干嘛？” 流泪猫猫头……宁栀脑海里莫名冒出这个表情包。 她顿时凶不起来了。 沈慕祁松开她的腕子，熟门熟路地绕到一旁关上窗户，拉好窗帘。 宁栀的视线跟着他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他穿着熟悉的卫衣牛仔裤，衣服上有不明显的血迹，头发软趴趴垂着，黑眼圈比以前更加明显。 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看起来风尘仆仆。 宁栀彻底心软了:“沈慕祁。” “嗯？”他回头巴巴看着她。 “吃晚饭了没？” “没。” “刚好，今天家里就我一个人，饭菜都有多的。”她勾勾手指，“走，带你去吃晚饭。” 一听家里就她一个人，少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下楼。 餐厅里，沈慕祁坐在一侧等待，宁栀去厨房帮他热菜。 少年闲得无事，起身打量餐厅里的摆设，最后磨磨蹭蹭走到宁栀身边:“姐姐……” 他声音一顿。 看着拿着大锅铲在锅里翻来捣去的女生，他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做什么？” “热菜啊！”宁栀嫌弃他，“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这是热菜？你这捣腾完，这一锅红烧肉就不能吃了？少年活动着手腕，按住宁栀的手指，顺势接过铲子，叹气:“还是我来，自力更生是每个雇佣兵的必备技能。” “是吗？” “嗯。”少年忍了忍，没忍住，“还有，这个铲子不是配这个锅的，你不觉得用起来很不方便吗？” 宁栀:“……有吗？”她不做饭，不是很清楚厨房里这些厨具的具体用途。 她一脸天真的反问，沈慕祁噎了一下，沉默。 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宁栀不在厨房里碍手碍脚，碎碎念着“原来锅铲子还要分门别类的呀”飘出了厨房。 女生走得毫不犹豫，沈慕祁顿时怀疑她是不是早就在等他来接手。 …… 沈慕祁热好了饭菜，问宁栀要不要吃宵夜。 “我要减肥！”女生鼻翼动了动，嗅到饭菜的香味，坚定的语气一转，“……所以就吃一点点。” 沈慕祁:“……”之前一起行动的时候没发现，原来她是这样的性格么？ 沈慕祁吃饭的时候很安静，通常宁栀问一句话，他会答一句，宁栀不说话的时候，他也沉默。 “东方遥的事你听说了吗？” “嗯。” “那只吸血鬼，你认识吗？” “不认识。” “你不是说，当年和东方家有牵扯的吸血鬼都被你咔嚓了吗？” “地点名单是东方诺给我的，我拿钱办事，反正名单上的我都解决了，我还顺带送了他一单。” “送了一单？” “虽然好像没成功。”沈慕祁道，“洛离的名字不在名单上。” 他对洛离动刀子，纯粹是看他不爽。 宁栀恍然:“你和洛离算不算相爱相杀？” “相杀可以，相爱就算了。”沈慕祁和善地笑着，看宁栀，“姐姐，不要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宁栀比了个闭嘴的动作，吃了一片菜叶子，又问:“你怎么回来了？” “处理一些工作。” 哦，原来是为了工作，还以为……宁栀撇撇嘴，把内心不停蹦跶的小人弹飞。 “我听说，你们把十七抓了？” “哦～”说起那个吸血鬼，宁栀神色一敛，闷闷道，“对呀，她是你的朋友。” “不是。”沈慕祁矢口否认，“我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算不上朋友。” “你说你来空月基地见了老朋友……”宁栀的好奇心再次冒泡，“沈慕祁，你见十七为了什么？” “有人托我带东西给她，顺手帮忙。” “哦。”宁栀再次沉默。 她很想问问，那人托他带过来的东西是什么，是不是和地下城有关。 然而碍于自己的身份，这些问题她没能问出口。 沈慕祁很快解决了晚饭，放下筷子的同时，他主动挑起了话题:“姐姐，守在你家外面的那五只苍蝇是怎么回事？你得罪地下城了？” 第115章 我通知过宁珏了 得罪地下城？ 宁栀想了想:“十七是地下城的人，我大哥不是把她抓了嘛。” “秋时可不会对手里的棋子这么上心。”看宁栀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没明白眼下的情况，沈慕祁道，“那五人是地下城暗部花大价钱培养的杀手。” 嚯？宁栀诧异。 一个线人而已，秋时竟然直接动用了杀手来教训她？话说，他和十七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看宁栀一脸沉思，沈慕祁单手搁在桌子上，托着下巴，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瞅着她:“姐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招人恨的事儿？” “胡说！”宁栀努力回忆自己和秋时之间还有什么过节，喃喃道，“除了搞死冷禅、抓走十七，我还做了什么让地下城直接派杀手……” 她看一脸纯真的少年，皱眉:“你见过那五个人了？” “啊，见过。”少年扬起人畜无害的笑，笑弯了一双桃花眼，“我把他们都杀了。” 宁栀:“……都杀了？” “嗯。”少年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轻笑着，抱怨，“好不容易和姐姐见一次面，哪能让几只苍蝇打扰？” 他的声音压低，自言自语:“围绕在姐姐身边嗡嗡叫，真让人厌烦。” 宁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看她放下筷子，沈慕祁起身收拾碗筷，回到厨房清理收拾。 宁栀擦过桌子，顺手把抹布放回到厨房水槽清洗，问站在他身边洗碗的沈慕祁:“你把人杀了，尸体呢？” “你要去把他们埋了吗？” “我通知大哥去埋了。”水流哗哗淌过手背，宁栀想起自己本来的计划，道，“我知道他们在跟踪我，本来打算等他们动手的时候反将一军，抓到了说不定能问出他们背后的势力……” “别想了。”宁栀会这么说，显然不了解暗部的情况，沈慕祁道，“暗部的杀手执行任务失败，要么自尽，要么和任务目标同归于尽——他们不会被生擒。” 这么恐怖的吗？宁栀拧干抹布晾在一旁的架子上，皱眉道:“你告诉我尸体在哪，我通知大哥去处理。” 沈慕祁麻利地收拾好，跟着她走出厨房，随口道:“我已经通知宁珏去处理了。” 猛地停下脚步，宁栀回身看他，难以置信:“你通知谁？” “宁珏，你大哥。”沈慕祁道，“你不是也想通知他吗？” 我的确想通知他，可是没想过让你通知他呀！宁栀扶额，彻底无语。 等等，沈慕祁通知宁珏，那宁珏不是已经知道沈慕祁在基地里了？ 想到这点，宁栀果断回身扒拉沈慕祁，用力往外推:“走走走，我去外面旅馆给你找个房间，你今晚先……” “呼——”大门被人推开，冷风呼啸着卷入，把宁栀后面的话吹散在空气里。 宁珏站在大门口，目光在客厅扫了一圈，落在沈慕祁身上。 丝毫没有深夜幽会别人妹妹被抓的尴尬，少年抬起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 宁栀:“……”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到沈慕祁，宁珏冷了脸色，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两人面前，垂眸看宁栀。 宁栀小心翼翼:“大哥……” “你先回房间。”宁珏沉声道，“我有些话要跟他交代。” 宁栀不敢多说，转身上楼。 走到楼梯拐角，她琢磨着宁珏的用词，觉得有点不对劲:交代？ …… 等宁栀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宁珏看向沈慕祁，道:“暗部杀手的尸体还在外面，要去看看吗？” 邀请他去看被他杀死的人？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沈慕祁勾了勾嘴角，没有拒绝:“嗯。” 或许，他只是想把他带离宁家。 尸体所在的位置距离宁家不远，接到沈慕祁的短信后，宁珏已经命人把案发现场隔离起来。 两人到达现场时，裴懿正蹲在地上检查一个杀手的尸体。 “啧啧，一刀致命，下手那人动作真是干净利落。”裴懿感慨一句，抬头看到宁珏和沈慕祁，他忙起身迎上去，“老大！” “尸体上有什么发现？” “什么都没有，暂时没办法确认他们的身份。”裴懿没有接触过地下城暗部杀手，没什么判断经验，“不过这些人很奇怪，身上除了武器，什么都没有。” 没有钱财，没有信物，没有任何多余的、可能暴露他们身份的东西。 裴懿猜测:“应该是职业杀手。” 宁珏微微颔首，对下属的判断还算满意:“是地下城暗部的杀手。” 裴懿悚然一惊，皱眉道:“老大，暗部的人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因为我们劫走了秋时的货？” 宁珏的人劫走了秋时的货？沈慕祁嘴角弯出小小的弧度，似嘲似讽:秋时老谋深算的，还是在宁珏手上吃了亏，真是活该。 “有这个可能。”宁珏道，“把这五人的尸体运回去，接下来几天进出城的检查严格点，别放莫名其妙的人进城。” “是，老大，我这就去安排。” 裴懿让人把尸体拖走，沈慕祁看着那五张陌生的面孔，轻声嘀咕:“要是被秋时知道我杀了他的人，他那种小气鬼，肯定会去找南方告状，啧啧。” 听到他的吐槽，宁珏冷笑道:“看来我给他的教训还不够。”失了货物，还敢派杀手来空月挑事，上次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没看出来吗，秋时在反击。”沈慕祁悠然地笑着，点破秋时的小心思，“他记仇，你截了他的货，他就拿走你最在乎的东西。” 宁珏最在乎的东西，自然是宁家，是宁栀。 所以这些杀手没有去刺杀宁珏，而是徘徊在宁栀身边，寻找下手的机会。 “秋时那边我会处理。”宁珏自然也清楚秋时的算盘，他沉声道，“这次找你来，是为了宁栀去朝歌基地的事。” “我知道。”少年打断他的话，道，“我回来，本来也是为了陪宁栀去朝歌基地。” “哦？”宁珏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从朝歌基地回来？” 这人和宁栀一起去了长明市，对宝藏的线索了如指掌，他去朝歌基地，十有八九也是为了宝藏。 “对啊，去找东方诺要宝藏的钥匙。”沈慕祁直白地说道，“他不肯给我。” 不只不肯给，还和他谈条件，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第116章 这是我给你找的同伴 东方遥被抓，东方诺对宝藏没了任何兴趣，别说找钥匙，他现在一天到晚愁眉不展地都在想着怎么把自己妹妹找回来。 沈慕祁本来想着从东方家拿到钥匙送给宁栀做礼物，被那只吸血鬼一打岔，他没拿到钥匙，一腔怨气顿时转移到了吸血鬼身上。 “等查到了那只吸血鬼的下落记得告诉我。” 这是他离开朝歌基地时跟东方遥交代的话。 后者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敷衍地应了一声，催他快走别在基地碍眼。 这两人竟是这种相处模式？宁珏觉得有趣，勾了勾嘴角：“然后你就过来了？” “你不是要出钱请我出任务吗？”沈慕祁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畏冷似的，轻轻抖了抖肩膀——空月的冬天真冷，和暮云基地差不多。 宁珏点点头，正色道：“这次去朝歌基地，宁栀就拜托你了。” “其实……”沈慕祁挑眉，对宁珏的这个决定表示不解，“不是跟着东方家的队伍一起行动，宁栀可以不必最先去朝歌基地。” “我知道。”宁珏道，“眼下我还有件事需要她去朝歌基地替我完成，不仅仅和宝藏有关。” 原来如此。 雇佣兵的原则是绝对不会过问雇主的计划和私事，沈慕祁是个合格的雇佣兵，自然也没有过多地去打听宁珏的计划。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宁家小楼所在的方向，依稀可以看见女生房间亮灯的窗户，他眯起眼睛，喃喃自语似的，低声说道：“宁珏，你不该把和秋时的恩怨扯到她身上。” 也不管男人有没有听清他的话，少年挥了挥手，戴上卫衣的帽子，沿着长长的街道走远了。 看着他的背影，宁珏沉默地站在路灯下，灯光将他的影子打磨得淡薄，几乎融化在暖黄之中。 站了片刻，男人回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你说得对，我不该把小栀牵扯进来。” 没有感情的低语北风吹散。 “所以，在她回来之前，我会把碍事的全部处理好。” …… 宁栀趴在窗口，装作看风景，一双眼睛不时飘过大门的方向。 宁珏和沈慕祁认识不奇怪，一个是空月基地军团的负责人，一个是暮云基地雇佣兵的王牌杀手，不认识才有鬼了。 只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气场很奇怪——不是那种熟人见面的熟稔，但又比一般朋友更加多了一点……默契？ 就算认识，这两人也不该有很多的交集呀。 她换了个姿势趴着，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余光里，看到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进来，穿过小花园，走向大厅。 宁珏回来了。 宁栀立刻从窗台爬起来，穿上拖鞋，哒哒跑下楼。 两人在楼梯口撞个正着。 宁栀急急刹车，双手背在身后，退了两步，给宁珏让路。 “大哥，你回来啦。” 宁珏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站到宁栀面前。 垂眸看着妹妹，看她掩藏在绯红耳朵下的少女心事，宁珏恍然:自己从小照顾的小姑娘长大了。 “跑这么急，怕我把沈慕祁怎么样了？” “那倒不是。”宁栀屈指蹭了下侧脸，小声道，“我怕你们闹矛盾。” 宁珏心思深沉，沈慕祁我行我素，她很担心这两人一言不合就互殴。 “放心，我没那么幼稚。” 宁栀里面穿着短袖，外面裹着冬季的睡衣，走廊里没有暖气，她脸颊冻得微微红。 宁珏捏了捏她冰凉的脸:“回房间休息，这么晚了。” 确定两人没闹矛盾，宁栀松了一口气，任由宁珏捏她的脸，含糊不清地说道:“大哥，我要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沈慕祁回来了，听说他是紫微军团最厉害的雇佣兵，要不你就让你那个朋友车来了，我和沈慕祁一起去朝歌基地……” 宁珏看她，眼神复杂。 宁栀声音越来越小，迎着宁珏百味陈杂的目光，她更加小声地解释:“我不是嫌弃大哥你安排的人，我就是和沈慕祁一起出过任务，更默契……” 宁珏眯起眼睛。 宁栀彻底收声了。 好冷，她怎么觉得这走廊里寒风阵阵的？ 在妹妹怯生生又无比坚持的目光中，宁珏敛了复杂的神色，皱眉问道:“我没告诉你，沈慕祁就是我给你找的同伴？” “你没……”宁栀怔忡一瞬，回过神。 她拔高了音量:“你找的那个人是沈慕祁？” “别人我不放心。”宁珏就事论事，“雇佣兵里就他还算可靠。”无论是实力，还是累积的声望。 事情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宁栀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大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撇撇嘴，委屈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什么？”这话从何说起？ “那你怎么事先不跟我说清楚？”宁栀睁着一双大眼汪汪地看着他，控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所以你有什么计划都不肯告诉我？哪怕那个计划和我有关。” 妹妹摆出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姿态，迎上她控诉的目光，杀伐果断的指挥官内心开始反思自己的决定是不是过于武断，让她生出了误会。 “我以为……”宁珏思考一瞬，说了实话，“如果那个人是沈慕祁，你会开心。” 他从来没想过让她难过。 宁栀:“……”大哥过于诚实，让她酝酿好的情绪倏然散去。 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维持自己委屈的表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我为什么要开心？我……” “哦，你不想和他同行？”宁珏顺着她的话道，“我可以给你换一个。” 宁栀:“……” 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如果不是宁珏的语气那么真诚，她会觉得自家大哥在明知故问嘲笑她。 宁珏又问了一遍:“要换吗？” 宁栀破罐子破摔，摇头:“不换！” 她拉起睡衣的帽子盖在头上，闷闷道:“我去睡觉了，大哥你也早点休息。” 宁珏:“嗯，晚安。” “晚安。” 回到房间，宁栀陡然反应过来——她问题的重点是换人吗？她的重点是为什么宁珏要瞒着她！ 女生在床上打了个滚，懊恼地砸了两下枕头。 宁珏肯定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才故意转移了重点，而她也的确被他牵着鼻子走，直接让他反客为主。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真有道理。 第117章 求情也没用 次日，宁栀收拾好行李下楼，沈慕祁已经等在门口。 少年站在晨光里，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晕，像极了西方电影里的精灵，精致又脆弱。 宁栀背着包走到他身边。 “沈慕祁，早。” “早安”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包，和她并肩往外走。 “只带了这么点东西？” “我的行李箱，在路上。”宁栀道，“待会儿顺路，我去取一下。” 沈慕祁听懂了她的意思。 两人到了改装越野车旁，有人早就等在路边，见到两人，他捻灭了手里的烟，向两人道“早安”。 “成风？”宁栀道，“大哥跟我说，你接到了别的任务，暂时不回朝歌基地。” “嗯。”一段时间没见，少年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看着宁栀欲言又止。 意识到他有话要跟沈慕祁说，宁栀识趣地说道:“我去跟我家里人说一声，你们慢慢聊。” 她把沈慕祁拎着的包扔进车里，独自一人走远了。 …… 宁辉和宁羽有新的实验，文静独自来送宁栀。 “你大哥本来要来的，程家人突然找去了军统楼，你大哥被绊住了。” 文静替她整理衣领，眼里有担忧，也有欣慰。 “小栀，我早就知道你比你二哥有出息，当初让你二哥进实验室，也是看他性格不适合在军团，给不了宁珏任何帮助。” 文静感性地抹了把眼泪。 “你长大了，可以替你大哥分忧解难，我真的很欣慰。” “妈，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分忧解难，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不擅长安慰人，特别还是长辈，宁栀干巴巴地说道，“你这么说，是把我当外人吗？” “当然不是，你是妈妈最宝贝的女儿！”文静用力捏她的脸，叮嘱她，“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你大哥交给你什么任务，完成不了也没关系，你的安全最重要，知道吗？” “我知道的，妈。” 煽情结束，文静抛出了这次送别的重点:“小栀，那个叫沈慕祁的孩子，和你认识？” 来了来了，家长最关心的问题还是来了！ 早有心理准备的宁栀立刻回答:“沈慕祁是大哥的朋友，大哥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就叫了他朋友来陪我一起，我听大哥说这人很厉害，虽然不是我们基地的，但是可以信任。” 她一口气说完，还不忘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 文静狐疑地盯着她:“是吗？可是你大哥说，他是你的朋友。” 宁栀:“……”宁珏就这么把她卖了？ “哎呀，小栀，妈妈也不是想打听什么，你别误会哦。”见她噎住，文静摸摸她的脸，笑眯眯地说道，“我就是觉得，小栀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人生大事可以考虑起来，别像你大哥，快三十的人了，单身狗一只，走出门只有被嫌弃的份儿。” 炮火转移到宁珏身上，想着这人把她卖了，宁栀频频点头，煽风点火:“妈，大哥的人生大事是该提上日程了。大哥比较忙，你和爸平时可以多帮他把控把控，有优秀的姑娘可以介绍给他，或者给两人制造独处机会什么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说起帮儿子牵线，文静握紧拳头，斗志昂扬，“今年一定得把你大哥嫁出去！” 宁栀继续煽风点火:“妈妈加油！希望我回来那天大哥能和大嫂一起来接我！” “……” …… 不知道妹妹和母亲在商量着怎么才能尽快把他嫁出去，猎人军团的指挥官先生坐在军统楼宽敞明亮的会客室，端起助理新泡好的茶细细品。 他的对面，程家的家主脸色阴沉，不悦和无奈直白地写在脸上。 一杯茶见底，宁珏放下杯子，抬眼看程钧，微微一笑，问道:“程先生这次来，是为了朱彦？” 距离上次开会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不知道朱旭用了什么办法最终说服了程钧来替朱彦求情。 既然来了，程钧也不矫情，直接点头承认。 宁珏道:“朱彦这事儿，不是很好办。” 程钧是个老狐狸，人来了，可需要他道歉的宁栀已经接到任务离开基地——他是刻意挑了宁栀不在的时间来为朱彦求情。 看透这一点，宁珏当然不可能轻易松口。 “我知道朱彦这次得罪了东方家。”程钧绝口不提宁栀，“宁帅，朱彦当时完全是无心之举，没想到事关东方遥，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亲自和东方诺联系，解释这件事。” “我介意。”宁珏嘴角的弧度并未收敛，只是多了几分讥诮和讽刺。 宁家和程家早就撕破了脸，如今程钧一派都是他的敌人——对待敌人，哪需要好言好语？ 早就知道宁珏不会轻易松口，程钧很想拂袖离开，但想到在自己家里涕泗横流的老友，他只能硬着头皮，咬紧后槽牙和宁珏周旋。 “不方便也没关系，东方家那边有什么要求，还请宁帅告知，我也好想想办法。” “程钧。”宁珏冷眼看着年过半百的男人，淡淡道，“你不会以为，要整死朱彦的人是东方诺？”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清楚对方的为人和算计，没必要虚与委蛇。 宁珏开门见山，程钧也不和他拐弯抹角。 “宁珏，你到底想如何？” “我想如何，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宁珏道，“我就是要整死朱彦。” “你！” 话说到这个地步，程钧也明白之前周放说的让他来道歉就可以救出朱彦的话是在诓人，他怒而起身，指着宁珏，怒道:“宁珏，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 宁珏神色不变，淡然自若:“宁程两家走到这一步，拜谁所赐，程伯伯心里不清楚？” 拜谁所赐？程钧一时无语。 对啊，程宁两家原本是姻亲，怎么就走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了呢？ …… 等程钧离开后，周放从门外进来，请示宁珏接下来的行动。 “老大，要把朱彦放了吗？” “先关着。”人是要放的，但放之前要让他多吃点苦头。 周放换了个话题:“老大，宁栀和沈慕祁出城了。” 宁珏怅然若失地应了:“嗯。” 周放说到重点:“他们出城前，成风特意去见了沈慕祁。” 第118章 结伴同行 成风去见过沈慕祁……呵，那个男人一直因为没有保护好东方遥而自责，在宾馆里颓废了好多天以后，这两天总算恢复了正常。 他找沈慕祁，想必是为了东方遥。 “不用管他们。”宁珏道，“眼下先把朱彦的事处理好。” “好，我这就去安排。” …… 和文静告别后，宁栀正要离开军统楼，忽然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从大厅走出来。 宁栀眯眼看向那人，迎上对方愤怒的视线，她确定以及没有看错。 “程伯伯～”她笑眯眯地和对方打招呼。 看程钧这白里透着灰的脸色，不乘人之危踩两脚可不是她宁栀的作风。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 程钧对宁栀的印象从来都是躲在宁珏身后的怯懦小女孩，上不得台面。因为有宁珏这个猎人军团的指挥官在，他才觉得程宁两家的联姻不算亏。 眼前这个少女，明艳、大方、充满朝气，和他记忆里的宁栀完全不同。 程钧盯着宁栀看了片刻，第一次感慨基因真的是不可改变的东西——宁家的基因优秀，所以哪怕是曾经上不得台面的宁栀，如今也出落得楚楚动人。 只不过，这份优秀已经和他们程家没什么关系了。 “程叔叔，你来找我大哥吗？”宁栀好奇地问道，“是为了替朱彦求情？” 朱彦就是和这个人闹矛盾把自己折腾没的，一想到这一点，程钧脸色更难看。 “听说你要出门？去朝歌基地？”对宁栀的问题避而不答，程钧反唇相讥，“路上注意安全，别再像上次一样遇到吸血鬼——好运可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 宁栀粲然一笑:“程伯伯放心，我上次能全身而退，下次肯定也可以。” 她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哎，也不知道程让哥哥现在在哪里，程伯伯，你说他在外面流浪，要是和我上次一样倒霉，遇到吸血鬼啊狼人啊，可怎么办呢？” “宁栀！”提起他不知所踪的儿子，程钧涨红了脸，怒道，“让儿落到如今这一步，怪谁？！” 还不是因为他们利用程家作诱饵打击冷禅慕容诗，才害得不知实情的程让被冷小小那个贱人骗走！ “你说怪谁？”宁栀拢着头发，皱眉沉思，“我觉得怪冷小小，那个女人求而不得就直接把人掳走，真不是淑女所为——程伯伯你说是不是？” 女孩始终带着笑，哪怕是说着嘲讽的话，脸上的表情也和雪山上不染尘世的莲花一样纯情无辜。 路过的人们时不时朝两人投来打量的目光，程钧懒得和她在这里纠缠，直接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后甩手离开。 临出门前还能把看不顺眼的人怼一顿，宁栀心情大好，哼着歌儿蹦跶着去找沈慕祁。 成风已经走了，宁栀上了副驾，系好安全带，道:“成风特意来送你呀？” “嗯。”沈慕祁发动车子，驶向基地大门，“顺便拜托我在东方遥的事情上搭把手。” “怎么搭手？”现在他们连东方遥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沈慕祁鼓起腮帮子，“找我帮忙，不如出钱雇我。” “哎呀没看出你是个小财迷啊。”宁栀睨着他，“朋友找你帮忙你还收钱呢？” “才不是朋友。”少年孩子气地抱怨，“只是认识地人而已——姐姐，我们要学会拒绝别人，不然人家就把你当冤大头。” 宁栀给他这个观点点赞:“你说的很有道理。” 出行证上敲过章后，车子驶出空月基地，直奔宁栀标记的临时休息点而去。 沈慕祁开车速度很快，路上同样遇到了在原野上捕猎的变异犬，只不过还没等那些大狗子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嗖一声窜远了。 宁栀看着窗外眼熟的景致，道:“上次，我砍死了一只变异犬，救了成风的小命。” “听姐姐说过了。” “那我肯定没跟你说，被我救了以后，他看我的眼神可恐怖咯——就像要把我挫骨扬灰。” 沈慕祁嘴角的弧度敛了:“挫骨扬灰？” “不过后来他还是像我道谢了，语气也挺真诚的。”那时她就觉得成风这个少年很奇怪。 “那就好。”不然下次遇到了，他就把他挫骨扬灰。 不知道少年在盘算什么，宁栀道:“他对东方遥很尊重。” 他改变态度，是在东方遥警告过他以后。 “嗯。他喜欢东方遥。” “哦。”对这个八卦，宁栀并不惊讶，“感觉出来了。” 她惊讶另一件事:“沈慕祁，你竟然还关心八卦？”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我为什么不能关注？”少年回得理直气壮。 “你说得对。”宁栀道，“东方遥知道吗？” “不知道。”少年眼里划过一抹讽刺的笑，“知道也没用，迟早会忘记的。” 宁栀没听懂:“什么意思？” “姐姐你不知道吗？东方遥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每一年的三月十二日，她的记忆都会被清空一次，忘记以前所有的事情。” 就算成风跟她告白，过一年就忘了——人，或者感情，都是同样的结局。 “这么奇怪的病……”每年三月十二，“是不是和东方家的灭门案有关？” “不知道。”沈慕祁道，“东方诺给她请过各大基地的名医，也带她上过摘星楼找闻君帮忙，成效不大。” 也就是说尝试过科学的方法也找过玄学大师，都没能治好东方遥。 宁栀恍然:“所以去年我们去长明市，你是为了去试探东方遥，看她有没有忘了你？” “昂。”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问题吗？”这不是废话么，一觉醒来记忆一片空白，是个人都会发现自己有问题。 “不知道。” “哈？” “每年东方遥清醒之前，东方诺都会找个心理催眠师，把她以前的记忆灌输给她。” 宁栀:“……”还能这么玩？ “所以，在外人眼里，东方遥没有任何问题。”就算记忆里的小细节催眠师无法覆盖到，但又有谁能保证自己可以把过去发生的事记得一清二楚呢？ 宁栀:“……” 第119章 重回现场 得知东方遥的身体情况后，宁栀脑中有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说，东方遥这个病的药，会不会是爱情？” 沈慕祁嘴角微微抽了抽，没接话。 “你看呀，医生治不了，观星使也无能为力，她活了二十多年，什么都经历过，唯独没有经历过爱情。”宁栀说得有理有据，“说不定谈个恋爱，有真爱加持，这个病不治自愈了呢。” 知道她在开玩笑，沈慕祁无情地戳破她的幻想:“姐姐，别做梦了——你难道没听说过，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被打击到的宁栀抱怨道:“哎，你这破小孩真不浪漫。” “……” 距离三月十二还有小半个月时间，也就是说，东方诺在这十几天内找不到东方遥，那她就会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沈慕祁，你说那个吸血鬼会不会是故意的？” 故意挑在这个时间点掳走东方遥，是为了报复东方家？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小心机？ “不知道。” 宁栀察觉到了，他这一路上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这三个字。 “你好像对东方家的事不是很感兴趣？” “我对朝歌基地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这次沈慕祁回答得很快。 宁栀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看向窗外，看着原野上飞快倒退的风景——草地仍是枯黄的，积着雪，和远处的雪山交相辉映。 “哎哎哎！你看！”车速太快，宁栀趴在窗户上往后看，“上次被我砍死的变异犬的尸体耶，还在路边上。” 不知道她在兴奋什么，沈慕祁看她笑弯了眉眼，嘴角不由扬起小小的弧度:“嗯，看到了。” 宁栀坐回到椅子上，侧脸看他。 女孩脸上写满了“求表扬我、求夸赞我”的小表情，期待几乎要从漆黑的眸中溢出来。 真可爱呐。 沈慕祁清了清嗓子，歪头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姐姐真厉害！” 得到高手的夸奖，宁栀摇了摇尾巴，心满意足。 她靠在椅子上，手指搅着安全带，看窗外，轻声哼着曲儿。 ——嘻嘻，来自沈慕祁的肯定，够她嘚瑟好一阵子了呢。 …… 没有队伍的牵扯，两人在下午三点一刻到达临时驻地。 当时她和成风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处理，只开走了一辆车。 据宁珏说，接到她的消息以后，空月本来准备派人去收拾残局，谁知被东方诺制止了。 “东方诺说那个吸血鬼是个未知的变数，不确定他是不是会返回现场，所以暂时不要派人过去。”宁栀重复着从宁珏那里听来的话，“我怎么觉得，东方诺知道那个吸血鬼的身份？”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东方遥的失忆，细思之下，疑点颇多。 车子停在路边，沈慕祁解开安全带，道:“姐姐，你在这里稍等。” 宁栀点点头。 少年开门下车，快步走进院子。 尸体没有处理，血腥味已经被前两天的雨雪冲刷掉，有丧尸闻着尸体的味道在院子里徘徊，被沈慕祁利落地一枪爆头。 他先去查看停在院子里的几辆车，把有用的东西一一收拾起来，然后进了屋子，一间一间检查。 从院子和屋里的痕迹来看，那些人没怎么反抗就被吸血鬼干掉了。 有趣地是，吸血鬼没有取走他们任何一人的血液，尸体上并没有发现獠牙留下的痕迹。 那只吸血鬼纯粹是为了东方遥而来。 到了二楼，沈慕祁推开中间空房间的门，看一眼里面的遗留物件便知道这是东方遥住的房间。 东方遥在这个房间，那东西应该也会被她随身带着。 院子里没有武器启动留下的痕迹，说明这支队伍和吸血鬼战斗的时候，东西并不在东方遥身边。 不然以东方遥的性格，就算和吸血鬼同归于尽，她也会打开那东西。 沈慕祁在房间的柜子和箱子里翻找了片刻，终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黑色的金属盒子。 巴掌大的盒子安静地躺在木色的抽屉里，等待着下一位主人。 沈慕祁拿出盒子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启用过，他哼了一声，拿着东西走出房间。 …… 猜测沈慕祁进屋是为了排查安全隐患，宁栀坐在车里，警惕地观察四周。 透过沈慕祁未关的院门，她可以隐约看到院子里的尸体。 曾经同行的人都躺在这里，杀戮的发生好似就在昨天，再次回忆起那晚的事，她还是忍不住背脊发凉。 那个吸血鬼，比她曾经见过的异生物都要厉害，人类在那样强大的异生物面前，渺小得宛如蝼蚁。 他的确用踩死蚂蚁的态度和姿态，轻轻松松地杀掉了她的同伴。 如果不是被撞昏迷，她也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躺在这里。 穿越至今，宁栀从没有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还是因为她不够强，是她太弱小，才没能保护好同伴。 看到沈慕祁从院子里出来，宁栀先一步下车，绕到门口等他。 少年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把找到的小盒子扔给她:“姐姐，这个给你玩。” “这是？” “破日。”沈慕祁眯眼笑，“还没有用过的，姐姐可别不小心启动了。” 宁栀顿时觉得手里不起眼的小盒子像个烫手山芋，烫得她手足无措。 “姐姐，你的行李箱我拿下来了。”沈慕祁把另一只手拎着的箱子塞到后备箱，道，“这里不适合过夜，我们再往前走段路。” 眼见他打开车门要走，宁栀一愣，下意识拉住他的袖子。 少年疑惑地歪头看她。 “那些——”宁栀指着院子里的尸体，“不用掩埋吗？” 毕竟是曾经的同行者，宁栀不忍心他们曝尸荒野。 “我又不认识他们。”沈慕祁神色单纯，语气也透着一股天真，“为什么要替他们收尸？” 宁栀:“……”的确，沈慕祁没有这个义务。 她想了想，把破日塞到沈慕祁手上，脱了羽绒服，挽起袖子。 “你在这里等我……”她稍作停顿，估算过时间，“等我一个小时，我把他们就地埋了，我们再走。” 沈慕祁没有收尸的义务，她有——躺在里面的那些人是她的同行者，也是朝歌基地正在等待的某些人的亲朋、好友。 宁栀动手的时候，沈慕祁全程没有帮忙。 他坐在越野车的车顶，晃悠着双腿，看单薄纤细的女孩在院子里忙碌。 她从后院找到铁锹，在屋子旁边的田地里找好位置——那里的土更松软，更好挖坑——她没有休息，很快挖好了坑，然后回到院子，找了个门板，把尸体运过去，再把坑填上，还堆出一个明显的坟头…… 为了不耽误他的时间，她全程没有休息，在一个小时以内处理好了二十多具尸体。 如果…… 看着女孩进出院子的身影，他想，如果以后某一天，自己变成了曝尸荒野的那一方，希望也能遇到像她这样的人。 第120章 送一份见面礼 沈慕祁知道自己不算好人，他极端自我，从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做事我行我素，和其他人相处时也不会顾忌旁人的感受。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工作是什么性质，也做好了在某一个任务中丧命的准备。 在没有遇到宁栀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自己未来的归处——人死了就死了，死在哪里，有没有人收尸，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死人没有感觉，也不会思考。 可如今看着女生为了那群不熟悉的人忙进忙出，他忽然也生出了几分期待。 如果将来某一天，他像这群人一样，死在无人认识的荒野，也希望能遇到宁栀这样的过路人替他收敛尸骨。 当然，如果那个亲手葬他的人是宁栀，他会更开心。 至少在死亡以后，能得到命运的某种偏待，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少年轻轻哼着曲子，一枪解决掉不远处晃悠的丧尸，避免女生的工作被打扰。 …… 掩埋完尸体，宁栀到院子的井边打了一桶水清洗，沈慕祁幽灵似的飘到她身边，俯身看幽黑的井口。 “姐姐~” “嚯！”宁栀被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捧起来的水甩到他脸上。 她草草洗了个脸，把凑到身边的少年推远了些，没好气地说道:“不要跟个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少年眼睛弯弯，带着笑意，示意她:“姐姐，一个小时到了。” 四周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擦手的东西，宁栀用湿漉漉的手捏住少年大衣的边缘，擦了擦。 沈慕祁:“……” 宁栀放开他的衣角，装作什么都没得发生过，自然地接话:“我这不是已经收拾好了吗？” 沈慕祁慢慢理平自己的衣角，无奈道:“姐姐，你真过分，用完就扔。” 这话有歧义！宁栀拍拍他的脑袋，教育他:“沈慕祁，对待姐姐就要宠着，知道吗？” “哦。”我还不够宠你吗？少年挑了下眉，没好意思说，这要换别人不经过同意把水抹他衣服上，那人都不会有收手的机会。 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两人上车，离开院子。 看到院门口横七竖八躺着的新鲜丧尸尸体，宁栀抿唇，掩饰下嘴角的弧度。 嗯，这小朋友虽然没有帮忙，但一直在外面守着，替她把靠近的丧尸全部解决了。 她说不需要帮忙，那就是不需要帮忙。 就像沈慕祁说的，他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关系，没有替他们收尸的义务。 如果沈慕祁仅仅是因为她的提议而出手帮忙，会让她觉得欠下他人情。 她不想强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两人离开院子已是傍晚，沈慕祁开车不快，慢悠悠地顺着平坦的大路往前走。 夕阳西下，晚霞是耀眼的橘色，总让人想到夏天橘子味的汽泡水。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车内，宁栀展开手，看落在手背上的橘色的光映出毛茸茸的影子。 车里很安静，她没话找话:“我们今晚在哪里过夜？” “路边废弃的房子很多，找一个看起来正常点的。”废弃的房子很多，但大多数都已经破败，不适合留宿。 宁栀哦一声，又道:“沈慕祁，你和我大哥怎么认识的？” “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来着，他去暮云基地参观，我在酒馆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你觉得我大哥人怎么样？” “还行。”他对宁珏更多的印象来自于同伴的口中，“南方对他评价很高。” “你们紫微军团的老大？” “嗯。” “看来我大哥的确很厉害。” 她的语气忧郁，沈慕祁以为她有什么心事，就听到她呷呷嘴，嘟囔着:“你说我大哥这么厉害，怎么没有姑娘喜欢呢？” “……” “难道是他长得不好看？不对不对，我大哥怎么可能长得不好看呢！” 沈慕祁不搭理她，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夜色降临，少年将车速再次降低，车灯扫过，引得路边晃悠的丧尸追在车子后面踉踉跄跄地跑。 “后面跟了丧尸。” “我知道。” “是不是不适合停车了？” “没，我就想看看这附近还有多少丧尸，引过来全部杀了。” “……为什么？”做这种多余的事。 “安全起见。”沈慕祁道，“我怕你睡着了被丧尸叼走。” “你看不起谁呢！”宁栀道，“我骨头这么硬，丧尸咬不动，它们只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子。” 沈慕祁能屈能伸:“那就要拜托姐姐保护我了。” 气鼓鼓的宁栀:“……”她看向车后排着长队的丧尸群，勉强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保护一下你。” 真是容易心软呐。沈慕祁轻轻笑出了声。 …… 随着车子继续往前，后面跟着的丧尸越来越多。 沈慕祁示意宁栀:“后面有枪。” 还没到目的地，可以用后面的移动靶子练习枪法。 昏昏欲睡的宁栀来了兴致，她解开安全带，爬到后座翻出手枪，问沈慕祁:“开一下天窗？” 沈慕祁依言打开天窗。 宁栀站起身，上半身探出车子，准备拿追车的丧尸练手。 然而，她还没来得开枪，沈慕祁忽然伸手用力一拽她的衣角。 “哎哟！”宁栀身子一歪，摔到车内。 与此同时，一枚子弹破空而至，撞在改装后的车顶，又被弹开。 “什么玩意儿？”宁栀摸着磕出一个大包的后脑勺，爬到副驾驶座坐下，“刚刚是子弹？打我的？” 这黑黢黢的路上还有别人在？ 那人有病吗？不打丧尸，打她干嘛？ “姐姐，坐好。” 沈慕祁看着某一处，声音压得很低，隐隐透着一起兴奋——像发现了猎物的狮子，在暗处舒展开锋利的爪牙。 天窗合上，少年一脚踩下油门，越野车加速，朝着前方直冲出去。 “砰砰砰！” 黑暗中，枪声不断，子弹打在车身和玻璃上，又纷纷被弹开。 “嚯嚯。”宁栀拿出夜市望远镜查看前方的情况，“我们好像撞到别的队伍了。” 前面道路上被人设置了路障，路边房子外还停了好几辆车，初步推断应该是十人以上的队伍。 “这群人真凶啊。”宁栀嘀咕，“不管是敌是友直接开枪。” 要不是沈慕祁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刚才的子弹说不定就打她身上了。 少年冷笑，低声道:“姐姐，他们那么热情，我们就送一份见面礼。” 第120章 送一份见面礼 沈慕祁知道自己不算好人，他极端自我，从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做事我行我素，和其他人相处时也不会顾忌旁人的感受。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工作是什么性质，也做好了在某一个任务中丧命的准备。 在没有遇到宁栀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自己未来的归处——人死了就死了，死在哪里，有没有人收尸，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死人没有感觉，也不会思考。 可如今看着女生为了那群不熟悉的人忙进忙出，他忽然也生出了几分期待。 如果将来某一天，他像这群人一样，死在无人认识的荒野，也希望能遇到宁栀这样的过路人替他收敛尸骨。 当然，如果那个亲手葬他的人是宁栀，他会更开心。 至少在死亡以后，能得到命运的某种偏待，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少年轻轻哼着曲子，一枪解决掉不远处晃悠的丧尸，避免女生的工作被打扰。 …… 掩埋完尸体，宁栀到院子的井边打了一桶水清洗，沈慕祁幽灵似的飘到她身边，俯身看幽黑的井口。 “姐姐~” “嚯！”宁栀被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捧起来的水甩到他脸上。 她草草洗了个脸，把凑到身边的少年推远了些，没好气地说道:“不要跟个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少年眼睛弯弯，带着笑意，示意她:“姐姐，一个小时到了。” 四周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擦手的东西，宁栀用湿漉漉的手捏住少年大衣的边缘，擦了擦。 沈慕祁:“……” 宁栀放开他的衣角，装作什么都没得发生过，自然地接话:“我这不是已经收拾好了吗？” 沈慕祁慢慢理平自己的衣角，无奈道:“姐姐，你真过分，用完就扔。” 这话有歧义！宁栀拍拍他的脑袋，教育他:“沈慕祁，对待姐姐就要宠着，知道吗？” “哦。”我还不够宠你吗？少年挑了下眉，没好意思说，这要换别人不经过同意把水抹他衣服上，那人都不会有收手的机会。 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两人上车，离开院子。 看到院门口横七竖八躺着的新鲜丧尸尸体，宁栀抿唇，掩饰下嘴角的弧度。 嗯，这小朋友虽然没有帮忙，但一直在外面守着，替她把靠近的丧尸全部解决了。 她说不需要帮忙，那就是不需要帮忙。 就像沈慕祁说的，他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关系，没有替他们收尸的义务。 如果沈慕祁仅仅是因为她的提议而出手帮忙，会让她觉得欠下他人情。 她不想强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两人离开院子已是傍晚，沈慕祁开车不快，慢悠悠地顺着平坦的大路往前走。 夕阳西下，晚霞是耀眼的橘色，总让人想到夏天橘子味的汽泡水。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车内，宁栀展开手，看落在手背上的橘色的光映出毛茸茸的影子。 车里很安静，她没话找话:“我们今晚在哪里过夜？” “路边废弃的房子很多，找一个看起来正常点的。”废弃的房子很多，但大多数都已经破败，不适合留宿。 宁栀哦一声，又道:“沈慕祁，你和我大哥怎么认识的？” “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来着，他去暮云基地参观，我在酒馆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你觉得我大哥人怎么样？” “还行。”他对宁珏更多的印象来自于同伴的口中，“南方对他评价很高。” “你们紫微军团的老大？” “嗯。” “看来我大哥的确很厉害。” 她的语气忧郁，沈慕祁以为她有什么心事，就听到她呷呷嘴，嘟囔着:“你说我大哥这么厉害，怎么没有姑娘喜欢呢？” “……” “难道是他长得不好看？不对不对，我大哥怎么可能长得不好看呢！” 沈慕祁不搭理她，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夜色降临，少年将车速再次降低，车灯扫过，引得路边晃悠的丧尸追在车子后面踉踉跄跄地跑。 “后面跟了丧尸。” “我知道。” “是不是不适合停车了？” “没，我就想看看这附近还有多少丧尸，引过来全部杀了。” “……为什么？”做这种多余的事。 “安全起见。”沈慕祁道，“我怕你睡着了被丧尸叼走。” “你看不起谁呢！”宁栀道，“我骨头这么硬，丧尸咬不动，它们只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子。” 沈慕祁能屈能伸:“那就要拜托姐姐保护我了。” 气鼓鼓的宁栀:“……”她看向车后排着长队的丧尸群，勉强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保护一下你。” 真是容易心软呐。沈慕祁轻轻笑出了声。 …… 随着车子继续往前，后面跟着的丧尸越来越多。 沈慕祁示意宁栀:“后面有枪。” 还没到目的地，可以用后面的移动靶子练习枪法。 昏昏欲睡的宁栀来了兴致，她解开安全带，爬到后座翻出手枪，问沈慕祁:“开一下天窗？” 沈慕祁依言打开天窗。 宁栀站起身，上半身探出车子，准备拿追车的丧尸练手。 然而，她还没来得开枪，沈慕祁忽然伸手用力一拽她的衣角。 “哎哟！”宁栀身子一歪，摔到车内。 与此同时，一枚子弹破空而至，撞在改装后的车顶，又被弹开。 “什么玩意儿？”宁栀摸着磕出一个大包的后脑勺，爬到副驾驶座坐下，“刚刚是子弹？打我的？” 这黑黢黢的路上还有别人在？ 那人有病吗？不打丧尸，打她干嘛？ “姐姐，坐好。” 沈慕祁看着某一处，声音压得很低，隐隐透着一起兴奋——像发现了猎物的狮子，在暗处舒展开锋利的爪牙。 天窗合上，少年一脚踩下油门，越野车加速，朝着前方直冲出去。 “砰砰砰！” 黑暗中，枪声不断，子弹打在车身和玻璃上，又纷纷被弹开。 “嚯嚯。”宁栀拿出夜市望远镜查看前方的情况，“我们好像撞到别的队伍了。” 前面道路上被人设置了路障，路边房子外还停了好几辆车，初步推断应该是十人以上的队伍。 “这群人真凶啊。”宁栀嘀咕，“不管是敌是友直接开枪。” 要不是沈慕祁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刚才的子弹说不定就打她身上了。 少年冷笑，低声道:“姐姐，他们那么热情，我们就送一份见面礼。” 第121章 真惨 说送见面礼，可听他那语气明显的不开心，宁栀直觉开枪的那群人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越野车一路狂奔，笔直的从架起的路障撞了过去——横在路中间的横梁被撞成两截，滚到路边的水沟里。 车子没有减速，也没有理会开枪的那群人，径自沿着大路跑远了。 黑夜里，闻到新鲜血肉的味道的丧尸群放弃继续追赶越野车，转而冲向路边的小楼。 “艹！” 风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咒骂，宁栀听到更加密集的人声响起，混合在丧尸拍打铁门和墙壁的声音中，很快被遮掩。 猜到沈慕祁的想法，宁栀回头看了眼被丧尸包围的小楼，问道:“你觉得他们可以撑多久？” 沈慕祁关掉车灯，将车子开进主路边的小岔口里停下。 驾驶座所在的窗口正好可以看到小楼，他放下窗户，示意宁栀看小楼的情况。 宁栀的视力不如他，只能再次掏出自己准备好的夜视望远镜。 被他们的车灯吸引，源源不断的丧尸正在朝小楼的方向聚集，三面高墙上，有端着枪的人朝墙下的丧尸扫射。 丧尸尸体越堆越多，有几只丧尸已经顺着堆积的尸体爬上了围墙，又被里面的人打落下去。 按照这样的速度，小楼沦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风里，丧尸腐烂的恶臭味越发浓烈。 宁栀捂住口鼻，坐回到椅子上。 “不去帮一把？” 沈慕祁惊讶地挑眉，反问:“他们朝你开枪，你不生气吗？” “生气啊。”宁栀叹气，“可是就这样见死不救好像也做不到。” 她听到了风里夹杂的小孩子的哭喊声。 那群人里还有年幼的孩子。 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况且，那群丧尸是他们引过去的。 扪心自问，要是换做她，带着队伍在这里休息，看到一辆车领着大批丧尸靠近，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阻止车辆靠近。 “可是我不想管他们。”沈慕祁单手搁在窗户上，托着下巴，阴鸷的目光落在远处挣扎的同类身上，似嘲似讽，“我想让他们都去死。” 他没有同理心，那群人想伤害他的珍宝，他只想让那群人都去死。 “你在这里等着。”宁栀开门下车，“我去看看，能救就救，不能救我就跑。” 她没有要求他一起去。 看着女生站在车边检查身上的武器装备，沈慕祁莫名烦躁。 为什么不要求他一起去？那么多丧尸，她一个人过去会有多么危险，她难道不清楚吗？ 可明知道有危险，她也没开口让他一起。 宁栀整理好装备，抬头，就看到少年正气鼓鼓地盯着他，微微鼓起的脸颊像藏食的小仓鼠。 “……” 四目相对，少年眨了眨眼睛，脸上不悦的神情更加明显。 宁栀试探:“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热闹吗？” “嗯！”他果断点头，打开车门跳下车，看她，“走不走啦？” 宁栀走到他身边，憋着笑:“走。” 在等她邀请一起吗？想去就直说嘛，真是不爽快的小朋友。 …… 男人靠在墙头，抬手抹了把脸上腐臭的血，给枪换上子弹。 “蓝哥，子弹快没了，我们坚持不了多久，怎么办？”队友从墙角下跑过来，大声喊话，“要不要让曾嫂她们先撤离？” “撤离？”男人没好气地吼回去，“从哪里撤？从丧尸嘴里撤吗？” 三面高墙都被丧尸群堵死，那群没有战斗力的老弱病残要怎么撤离？ 被吼了，队友懊恼地跺了跺脚，骂道:“都怪那辆车，开车的王八蛋别落我手上，不然我一定——” “一定怎么样？”清脆的女生截断男人抱怨的话。 丧尸嗷嗷，子弹横飞中，没有人看清少年抱着女生是怎么进来的。 等听到女生的声音时，两人已经翻过高墙，安安稳稳地落在院子里。 一瞬间，对准外面丧尸的数十个枪口全部调转过来对准两人。 无视了黑洞洞的枪口，沈慕祁把宁栀放在地上，拍了拍大衣的灰尘，低声问:“好玩吗？” 体验了一把被高手带飞的快乐，宁栀压低兴奋的声音:“好玩儿！” 和武侠剧里的轻功一样，他抱着她，嗖嗖两下就窜到了院子里。 这两人面对着枪口还凑一起说悄悄话！ 被称作蓝哥的男人被为了一嘴狗粮，愤怒地吼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被男人粗厚的嗓门吼得一个激灵，宁栀掀起眼皮看向说话的男人，提醒他:“丧尸要进来了哦，你确定要浪费子弹在我们身上？” 这女人还敢挑衅他？蓝哥正要骂回去，墙头伸过来一只皮肉腐烂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拉扯。 猝不及防，蓝哥被那只踩着同伴尸体爬上来的丧尸从墙头扯落，摔在地上，砸得头晕眼花。 视线一片模糊时，无数的手伸向他，一张张嘴龇着黄牙凑上来，他甚至清晰地闻到了它们嘴里的臭味。 忍着恶心，男人拔刀挥开凑上来的丧尸，然而寡不敌众，很快被丧尸淹没。 “蓝哥！蓝哥！” 队友趴在墙头急得嗷嗷叫，却也不敢立刻下去救援，只能不停地开枪打死他周围的丧尸。 沈慕祁轻巧地跃上墙头，看着地上挣扎的男人，评价:“真惨。” 听到他的评价，蓝哥一边砍丧尸，一边骂:“兔崽子！惨尼玛！艹你妈！” 沈慕祁抬手在脸前挥了挥，再次评价:“嘴和丧尸一样臭。” 蓝哥:“……”你才和丧尸一样臭！兔崽子！ 把男人调戏得气急败坏，沈慕祁也没忘记自己是来救人的。 他拔出别在腰带上的唐刀，在刀锋反射的冷光中，回头看宁栀，伸手:“姐姐，要不要比赛？” 宁栀握着他的手，借力爬上墙头。 “比什么？” “看看我们两个谁杀的丧尸多。” 对这个比赛很感兴趣，宁栀推了把旁边的男人，道:“给我枪。” 男人懵逼:“什么？” 没等他回神，宁栀麻利地抢过他的枪，掂了掂，朝少年抬起下巴:“比，开始。” 话音一落，她举枪对准一只爬上墙的丧尸，一枪爆头。 女生看向少年，挑了下眉:“一。” 少年轻轻一笑，从墙头翻身而下，手起刀落，解决掉围绕着蓝哥的丧尸。 “四。” 看他一刀四个，宁栀也不禁认真起来。 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绝不放空一颗子弹——在基地勤学苦练的枪法，眼下到了检验练习成果的时候了。 第124章 我对那个穆先生感兴趣 随着蓝哥一步一步逼近，小夏紧张地额头直冒冷汗，却依然强装镇定，不想在敌人面前输了气势。 “小夏。”蓝哥换上一脸温柔的笑容，诱哄似的问道，“穆先生还告诉过你什么？” “他、他还说，有些丧尸觉醒了意识以后，会换一身皮肉，重新回到人类世界。”他们本来的外皮已经腐朽，为了能回到人类世界，他们必须忍受痛苦，换上新的皮肉，以此掩人耳目。 即使换上新的皮肉，丧尸就是丧尸，它们不会攻击同类，所以在换上新皮以后，他不会再受到丧尸的攻击，更不会成为血族和狼人的捕猎对象，身上自然也不会出现新的伤口。 “所以，你在试探我？”说什么他被丧尸咬了，其实只是为了看他的皮肤上是不是有伤口。 “是。”问出这个问题，等于承认了他的身份，小夏哆嗦地更明显，低声道，“蓝哥，你跟着我们，是为了混进空月基地？” 他在半路加入他们队伍，加入时说自己来自暮云基地，在外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和队友失散了，想跟着他们队伍一起找个基地安身。 他表现得和人类一模一样，队伍里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他的身份，毕竟谁也没想到丧尸已经进化到如此地步。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丧尸群袭击，他不小心跌到丧尸堆里，他也不会怀疑。 “即使那些丧尸故意作出袭击你的样子，但是我注意到，你没有受伤，它们没有攻击你，只是做做样子，是吗？” “还有心情问东问西呢。”蓝哥摇头笑了笑，勾起少年的下巴，一双眸子盯着他，“你怀疑我的身份，就该多叫几个人和你一起，而不是单枪匹马来找我对峙。” 他舔了下嘴唇，低头凑近少年白皙的脖颈，轻轻嗅了嗅。 真香啊，新鲜血肉的味道。 为了成功跟着队伍混进空月基地，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了，每天装模作样地啃着人类的粮食，舌头都快要忘记血肉的味道。 此刻靠近少年，对方皮肤下甜美的味道飘出，他压抑了许久的饥饿感再次被唤醒。 他龇牙，对准少年的脖子一口咬下。 虽然没有叫人，小夏也没有天真到完全不做防备。 在蓝哥凑近的瞬间，他反手将握在手里的铁皮塞到他嘴里，同时用力挣脱他的束缚，矮身从他胳膊下连滚带爬地逃走。 “呸。”吐掉硌牙的铁皮，丧尸转身追上少年，一手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人用力砸到墙上。 砰一声响，少年摔在墙上，烂泥般滑落，失去知觉。 这一声动静有点大，男人回头看向走廊，确定没有人过来，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少年身边。 同行这么久，现在还真是让他觉得为难呀，要直接吃掉吗？毕竟算是同伴呢。 同伴……哈哈。 男人捂着嘴，捂住嘴角溢出的笑意。 什么同伴，丧尸和人类怎么可能是同伴呢？等他进了空月基地，满城居民都是他的食物。 只要一想到遍地食物的城市，他心底的得意便再也忍不住——那个人说让他们暂时不要接触人类世界，他说人类很聪明，可以轻易察觉出他们的不同……哈哈，人类哪有那么聪明？他跟着这支队伍这么久，他们也没发现他的身份。 再说，发现了又怎么样？只要把发现他身份的人统统吃掉不就没事了？ 他可真是聪明啊。 隐约听到说话声，避免节外生枝，男人拎起少年就要一口咬下。 “砰！”枪声响起，蓝哥的肩膀喷射出一串血迹，受伤的手臂脱力，少年再次滑到地上。 被发现了。 蓝哥慢慢回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下的两人。 啧，是借宿的那一男一女，早知道就不邀请他们留宿了，现在还得多吃两个人……是在不行，就把队伍里的人全部吃掉好了，这么多食物，够他饱餐一顿了，也算弥补了他这么多天的忍耐。 全程听着两人的对话，手枪在指尖转了一圈，再次指向丧尸。 “本来我在想，丧尸会不会进化得和人类一样，或许会有和人类和平共处的机会。”宁栀叹息道，“现在看来，丧尸再怎么进化，也不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 她没有出手，是想看蓝哥会不会看在同行的情谊，放小夏一马。 如今看来，丧尸就是丧尸，它们的身体和脑子进化了，可情感不会。 它们不会和人类一样生出感情，它们就是无情的捕食机器。 也对，人类也不会对食物生出感情，食物就是食物。 宁栀说完，蓝哥咧嘴一笑，整个人化成一道黑色的影子冲向宁栀。 发现他身份的人多了，还是快点解决比较好。 比他更快一步，少年闪身挡在女孩面前，在他冲进的瞬间，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时，他一把卡住他的脖子，狠狠甩到地上。 撞击并不会要丧尸的命，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然而紧接着，数道银光落下，刺穿他的双手双脚，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身体再也无法动弹。 丧尸嗷嗷叫着，双眼血红，脸上青筋毕露，很是可怖。 “别叫了。”少年蹲下身，手里转着银色的匕首，用匕首的尾柄重重敲他的脑袋，“这匕首可都是给吸血鬼准备的，用在你身上，你该感到荣幸。” 荣幸？蓝哥气得不停龇牙，恨不得跳起来咬断他的脖子。 然而没用，他现在就想被架在烤架上的鹌鹑，只能任人鱼肉。 沈慕祁制住丧尸，宁栀跨过他去查看小夏的情况。 她对小夏口中的那个穆先生很感兴趣。 小夏没事，只是受了撞击陷入昏迷，睡一觉就能醒。 宁栀扔下小夏，走到嗷嗷叫的丧尸身边，抓起砖头对准他的脑袋砸下。 “闭嘴，不然就把你的头砸得稀巴烂。” 脑袋挨了一下，丧尸懵了懵，更加愤怒地嗷嗷。 宁栀再砸。 “嗷嗷！” 继续砸。 “……” 被砸得头破血流，担心伤到脑袋一命呜呼，丧尸把到嘴边的嚎叫憋了回去。 屋里的人被惊动，纷乱的脚步声朝后院跑来。 “小夏！”女生的惊呼声响起，“小宁？蓝哥？你们在做什么？！” 第125章 见死不救 院子里两个躺着的，两个站着的，血腥味四溢，惊呆了赶来的一群人。 宁栀看向那群人，正想解释，就听到蓝哥咆哮道：“他们两个是吸血鬼，小夏被他们杀了，你们快杀了他俩！” 秋霜呆住：“什、什么？”小夏死了？ 她顾不上质问宁栀，抬脚就想跑过去查看小夏的情况。 “别去！”身边的同伴扣住她的腕子，低声道，“危险！” 如果那两人真的是吸血鬼，他们所有人都面临着被杀的危险，哪还有闲情去管小夏的死活。 这丧尸别的没学会，胡说八道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我们不是吸血鬼，这家伙是……” 她话未说完，子弹破空而至，对准她的脑袋。 “去死！吸血鬼！去死！” 愤怒的咒骂在院子里响起。 宁栀只觉得眼前景致晃动，回过神，她已经被沈慕祁抱着，轻飘飘落在一旁的屋顶。 原本射向宁栀的子弹击中她身后的墙壁，激起一阵尘灰。 一言不发直接动手么？沈慕祁看向开枪那人，嘴角抿成一线，眼底有暗涌流转，冰冷刺骨。 那人是蓝哥的亲信，一枪不中，立刻抬枪继续对着两人射击，怒道：“我拖住这两人，你们去救蓝哥！” 子弹接二连三破空而至，沈慕祁抱着宁栀从墙头跃下，将女生轻轻放在地上。 “你在这里，我进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宁栀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她叹了口气，皱眉道：“你小心点。” “嗯。”确定外面没有游荡的异生物，沈慕祁跃上墙头，再次回到院子。 男人开枪的时候，另外有人跑到蓝哥身边，三两下拔下刺穿他身体的匕首：“蓝哥，你——” 丧尸得到自由，一把抓住身边人的胳膊，对准脖子一口咬下——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跟着这些人这么多天，总不能毫无收获，能咬一个是一个呗。 “啊啊啊啊！” 惨叫声吓得在场所有人齐齐往后退开几步。 开枪那人端着枪，呆呆看着把人按倒在地的丧尸，喃喃道：“蓝哥，你……你在干什么？” 丧尸没有回答他，咬死第一个，他躬身一跃而起，对准端枪的男人扑了过去。 “别过来！”染满鲜血的狰狞面孔近在咫尺，男人吓得连连后退，疯狂扣动扳机，“别过来！别过来！” 然而子弹噗噗打在丧尸身上，对他的攻击毫无影响。 丧尸再次将人扑倒在地，一口咬下。 沈慕祁站在屋顶，等被咬那人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了，他才甩出匕首，再次把丧尸钉到地上。 男人脖子被咬出一个洞，鲜血噗嗤噗嗤地往外冒，他还没断气，一只手按着脖子上的伤口，像被扔到岸上的鱼，嘴巴一开一合地拼命呼吸着。 “啊！啊啊啊啊！” 直到丧尸再次被限制行动，那群人才回过神，尖叫着挤成一团。 沈慕祁从屋顶跃下，走向廊下的人。 路过第一个被丧尸咬死的男人时，他扣动扳机，对准男人的脑袋开了一枪，避免他发生尸变。 受到惊吓的人们看着少年一步步走近，宛如看着夺命的罗刹，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变故来得太快，原本还有战斗力的人也好似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沈慕祁走到男人身边，垂眸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 “你对我家小栀开枪了。” 就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对宁栀开枪，所以他明明可以救下他，却没有救。 “救、救我……救我……”男人喃喃着，一双眼睛盯着沈慕祁，呼吸逐渐微弱了。 “我可以救你，在你们拔下匕首的时候，我本可以直接杀了他。”沈慕祁冷笑，“可是我不想救你。” 不想……救他？男人艰难地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裤脚，质问他为什么见死不救，却被少年后退一步，躲开了他染血的手。 看着男人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模样，沈慕祁敛了嘴角细微的弧度，枪口对准他的脑袋，一枪爆头。 鲜血溅开。 “啊啊啊啊！”有胆小的女生被吓得捂眼尖叫，秋霜连忙捂住女孩的嘴，担心她激怒少年或者引来丧尸。 解决了两个即将发生尸变的人，沈慕祁转向再次被他制服的丧尸，勾唇：“差点忘了，还有你……” 他轻声笑着，站在丧尸面前，温声细气地问道：“喜欢撒谎是么？” 他抬手：“那我就把你这一嘴牙都给拔下来好了。” …… 等了片刻，确定院子里没声音了，宁栀找了个木桩垫着，敏捷地翻上墙头。 院子里，横竖躺着两具尸体，活着的人们宛如惊弓之鸟，缩在走廊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沈慕祁蹲在走廊下，正在低头认真地摆弄着什么东西。 听到动静，他回头看她，清秀的脸上扬起天真的笑容，挥了挥手：“姐姐，快来，我把这丧尸的下巴卸了，他再也咬不动人了。” 宁栀：“……” 她跃下墙头，走到沈慕祁身边。 死了两个人，看伤口是被丧尸咬死的，其中一个是朝她开枪的男人。 宁栀很清楚，以沈慕祁的身手，本可以救下这两人，只是他没有出手相救。 她停在沈慕祁身边，看着少年的侧脸，神色复杂。 少年拍拍手站起身，歪头看她，求表扬似的：“姐姐，你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问他了。” 宁栀默然。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沈慕祁疑惑：“姐姐？” 宁栀没有看地上的丧尸，也没管走廊里的人，她握住少年的腕子让他抬手，细细打量他，问道：“有没有受伤？” 少年摇头：“这种垃圾东西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宁栀放下心，道：“那两个人……” “被咬了。”少年绝口不提自己的见死不救，“防止尸变，我补了两枪。” “嗯。”宁栀没有多问，又看向走廊里的一群人，“刚才你们也看见了，我们不是吸血鬼，就是普通人，这家伙是进化后的丧尸，跟着你们队伍想混进空月基地。还有，小夏没有死，只是发现他的身份，被打昏迷了。” 一听小夏没有死，秋霜再也顾不上别人，踉跄着跑到小夏身边，抱起少年：“小夏……” 有呼吸，有温度……真的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 “小夏，你快醒醒！小夏！”心爱之人还活着，女孩只觉得瞬间有了依靠，所有的委屈和恐惧倾泻而出，她抱着少年，哭得歇斯底里。 ——求求你快醒醒，眼下这样的局面，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要怎么办。 第126章 现在可以正常说话了吗 女孩的哭声在院子里响起，寒风萧瑟，吹散一地血腥味。 那些人在末世挣扎多年，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开始收拾院子清理尸体。 末世就是这样，当人类自己朝不保夕时，伤感往往只是瞬间的事情。 说不定下一次躺在这里的人就是自己，又哪还有多余的心情去同情别人呢？ 宁栀蹲在丧尸旁边，用匕首重重拍他的脸，问道：“你想去空月基地？”他跟着这群人，迟迟没有动手，肯定另有目的。 丧尸的下巴被沈慕祁卸了，此刻嗯嗯唧唧说不出一句话。 宁栀捏住他的下巴，用巧力重新推回原位。 “现在可以说话了。” 她不想在这个丧尸身上浪费时间。 “你跟着他们，是为了混进空月基地，是不是？” 如今我为鱼肉，对方为刀俎，丧尸阴沉着脸，活动了两下嘴巴，冷笑：“不然呢？跟着他们当的保镖么？” 要不是他跟着，要不是他另有目的，这群人早就在路上喂了丧尸，哪能走到这里？ “你这身皮，自己换的？”比起这个问题，宁栀更加好奇，随便找了身干净的皮肉换上，丧尸不会有排异反应吗？ 当然，这个问题眼前这玩意儿肯定给不了答案，她也就懒得问了。 “不然呢？”丧尸的语气依然高高在上，充斥着不屑和鄙夷。 宁栀不知道他的优越感从哪里来的，好像此刻被抓的人是她一样。 “你很拽啊。”宁栀轻笑了一声，顺手抄起砖头对准他脑袋砸了下去。 女孩身形纤细，笑起来大眼弯弯很有亲和力，然而当她一言不合抄起砖头往对方脑袋上猛敲时，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却看得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丧尸那张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被她砸开了花，宁栀才扔了砖头，拍拍手上的碎屑，柔声问：“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自从觉醒意识后，还没有人类在他面前这么嚣张过，丧尸张着血肉模糊的嘴巴，很想一口咬死宁栀。 “别用这样的表情盯着我。”宁栀语气平平，没什么起伏，“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丧尸依靠嗅觉和听觉捕猎，失去眼睛对你来说没什么影响，对吗？” 对吗？对个屁！他现在的身体机能和人类差不多，失去眼睛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那和外面那些游荡的没觉醒意识的等待腐烂的丧尸有什么区别？ 男人总算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没和自己开玩笑，他咬紧后槽牙，闷声道：“皮是我自己换的，目的是为了混进空月基地，混进基地也是为了能更好的进食。” 宁栀喃喃：“更好的……进食？” “当然。”想起自己的计划，男人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语气里透露出洋洋得意，“只要进了基地，那里就是我的猎场，里面所有人都会成为我的猎物，到时候，不是想怎么吃都行？” “你很得意啊？”宁栀冷冷笑了，伸手按在他心口，“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这位丧尸先生，你是只觉醒了意识没有觉醒智商吗？你凭什么认为基地会放一个没有心跳的人进去？” 四大基地进出都需要进行安全检查，避免外出归来的人携带病毒或是发生病变——人体扫描可以轻松地发现他和正常人的差别。 就算跟着这支队伍到了空月基地，他也只会在进大门前被军团的人发现，要么抓去做实验，要么就地爆头。 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丧尸愣住。 宁栀摇摇头，只觉得这东西的智商惨不忍睹。 她本来想在他身上了解更多的消息，此刻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高看了他。 “你的种群中，应该不只你一个觉醒了意识。”除了可以率领丧尸群的丧尸王，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丧尸开始觉醒意识？ “你说呢？”丧尸再次扔出一个发问，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反问代表肯定。”宁栀道，“你想进空月，其他觉醒意识的丧尸也会有这个想法，看来，我该通知各大基地，加强基地防御，加大人员进出基地时的检查力度了。” 她当着丧尸的面拿出通讯器联系宁珏，把这边的情况一一告知。 “我知道了。”宁珏道，“我会联系其他基地的负责人，不用担心。” 两兄妹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沈慕祁蹲在一旁，闲得无聊，顺手把匕首扎进丧尸的胳膊，拔出来，再扎，再拔出来…… “你有病吗臭小子！”忍无可忍，丧尸对着他一顿咆哮，打断了宁家兄妹的对话。 宁栀看了眼奶猫样一脸无辜的沈慕祁，挂断通讯，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沈慕祁，下次不许这样了。” 每次她和宁珏打电话，他都会在一旁倒腾出动静来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少年蹭蹭她的手心，应了：“哦。”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要问的问题问完了，宁栀起身，扔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那个王，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知道？！”丧尸想也没想，回道，“王的行踪从来不会告诉我们，我……” 没等他说完，宁栀抬手举枪，对准他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腐血溅开，丧尸的脑袋歪向一旁，一动不动。 刚才还在正常沟通的丧尸被女生一枪爆头，秋霜看在眼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虽然知道对方是丧尸，知道对方以人类为食，可毕竟是跟了他们一路的同伴，女生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她一动，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的少年无意识呻吟一声，悠悠转醒。 “夏夏！”秋霜低头看他，惊喜万分，“你醒了？太好了……太好啦！” “秋霜？”少年按住自己的脑袋，喃喃叫了声女生的名字，陡然回过神，他猛地坐起身，顾不上头晕眼花，大声道，“你快逃！蓝哥是丧尸！他——” 他话音未落，看到了距离他不远处躺着的尸体，还有站在尸体旁边的年轻男女。 声音一噎，小夏讪讪道：“你、你们都知道了啊。” “没有。”宁栀道，“多亏你，是你发现及时，我们才能抓到他——你救了你的同伴，很了不起。” 能在神经紧绷的战斗中发现蓝哥的异样，并立刻联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并通过试探最终证实自己的猜测——细心聪明大胆，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 小夏连连摆手：“不不，是我做了蠢事。” 还好大家发现得及时，不然他的鲁莽行事很可能会害了所有人。 第127章 护短 小夏醒了，队里会点医术的同伴过来帮他检查身体，确定只是一些摩擦的皮外伤，并无大碍。 秋霜紧张地跟着他，时不时伸手扶他一下，宛如对待重症伤患的态度搞得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秋霜，我真的没事了，你去休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没事，他在原地跳了两下，展开胳膊，“你看，真没事。” 没有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紧张，秋霜按住少年的胳膊，强迫他坐到沙发上，低声道:“你那一下摔得不轻，别跳来跳去，好好休息。” 被教训了，少年微微红了脸:“我马上休息了，秋霜，你也去休息。” 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守着你，我…… 各种话到了嘴边，女生嘴唇翕动，良久，没能说出口。 宁栀到来的时候，两人正处于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状态。 她装作没看到，咳嗽一声，等两人转头看她，她道:“我有些话想单独找小夏聊聊，方便吗？” 秋霜迟疑。 小夏受了伤，她希望今晚能让他好好休息。 宁栀补充:“不会耽误很久。”她看了眼手表，“十分钟。” 对方这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秋霜有种被人看破小心思的紧张和尴尬，双手紧紧搅着自己的衣角，没有说话。 这位是救命恩人，小夏没有拒绝宁栀的要求，直接起身道:“可以的。” 他跟着宁栀往后院走去，临走前不忘对秋霜道:“秋霜姐，你早点休息。” 自认为被关心了，女生微红着脸点点头。 …… 到了庭院无人的角落，宁栀裹紧身上的羽绒服，转身看向少年。 小夏看起来比沈慕祁还要年幼一点，身体也比沈慕祁要单薄，真不知道这脆弱的小身板哪来的勇气去和丧尸对质。 “小夏，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明天下午可以到达空月。” “嗯。”第一次单独和漂亮的女孩谈话，少年肉眼可见的局促。 “你到基地以后有什么打算？” 说起以后的生活，少年露出茫然的神色。 在洲弋的时候，他只想逃离，逃出来以后，他只想找个安身之地，但到了可以好好生活的地方他又该怎么办呢？ “我跟我哥打过招呼，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到了基地后可以去军统楼找他，就说是宁栀的朋友。”宁栀道，“我哥叫宁珏。” “宁珏？”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少年点头应了，不想拂了女孩的好意。 “我叫你出来，是有件事想请教你。” 终于说到了正事，她用了请教二字，小夏忙摆手:“哪里哪里，你有什么问题随便问，随便问。” “你和蓝哥对质时，提到的那个穆先生……”宁栀观察着少年的神色，问道，“方便告诉我他的基本情况吗？” 听到穆先生，少年露出瞬间的惊讶，很快又转为黯然。 “穆先生是我们以前基地的一个研究员，专门研究丧尸病毒的，我在基地的时候给他当做一段时间的助理。” “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小夏尴尬地搔了搔头，道，“实验室那些人都叫他穆先生，我也跟着这么叫。” “他现在还在洲弋基地吗？” 小夏摇摇头，瑟声道:“穆先生是和我们一起逃出来的，我们原本有很多人，路上遇到丧尸袭击，大家走散了。” “你们最开始就商量去空月基地？”如果是，那她要提前联系宁珏，对最近进城的人进行排查，找出那个穆先生。 “没有。”小夏道，“我们对外面和其它基地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决定去空月基地，是和大部队走散后遇到蓝……那个丧尸，他告诉我们的。” 宁栀沉吟:如此说来，那位穆先生不一定会到空月。 她拿出地图、笔和手电筒，将笔递给少年，再把地图铺成开，打开电筒将那束光打在空月基地的位置。 “这里是空月基地，我们大概在这个位置。”电筒光晃了晃，定在一处，“你看这个地图，能不能大概标记出洲弋基地所在的位置？” “可以。”对这个提议，少年回答得自信满满，“我别的不行，记性特别好，走过一遍的路绝不会忘记的。” 他拿起地图研究比例和方向。 宁栀等在一旁，等他仔细地画完。 “对了，方便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从洲弋基地逃出来？” 小夏画画的手一顿，苦笑道:“不喜欢基地的生存环境。” 这样啊。 这群人好像都很忌讳提起以前基地的情况？ 宁栀没有多问，等他画完地图。 …… 问完想问的问题，宁栀让小夏先回去休息，自己就着手电筒的光看洲弋基地所在的位置。 “这个地方么……”他们要去朝歌基地，途中绕个远路就能从洲弋基地经过。 要不要去朝歌基地之前，顺便去洲弋看看是什么情况？ “好像没这个必要。”宁栀嘟囔着，把地图折好收起来。 她感兴趣的是那个穆先生，穆先生不在洲弋基地，她再去那里也没有意义。 心里有了决定，她转身看到现在走廊下等她的女生，挑眉:“你在等我？” “嗯。”秋霜走到她面前，低着头，低声道，“小宁，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 “那个少年，是你的男朋友吗？” 少年？她说沈慕祁？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打听这个，宁栀没有否认:“怎么了吗？” “我觉得，他不是好人，你应该离他远一点。”知道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但想着女孩对他们有恩，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蓝哥袭击小刘他们的时候，我看到他站在屋顶看着。” 他明明有救人的能力，却等到丧尸把小刘咬死了才出手。 “他……他没有慈悲心，这样的人不适合女孩子托付一生，因为他随时可能……” 莫名觉得秋霜这些话听着让人不舒服，宁栀打断她的话，沉声道:“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救过你们一次，忘记了吗？” 在他们所有人出现在走廊之前，沈慕祁制服了那只丧尸。 “是你口中的那个小刘，听信丧尸的话，对我们开枪，又拔掉了沈慕祁限制丧尸行动的匕首。”宁栀道，“秋霜，没有谁有义务救谁，两次。” 秋霜咬唇，无言。 “有人死了，应该被责备的是凶手，而不是旁观者。如果说旁观有罪，那我们所有人和沈慕祁一样，都是你口中没有慈悲之心的那类人。” “不是的，我们、我们没能力救人啊……他可以！他能够救小刘，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是强者所以能够毫无愧疚地把更多的责任推到他身上？因为你们是弱者所以可以理所当然的见死不救？”注视着脸色逐渐惨白的女人，宁栀一字一句道，“秋霜，你不觉得这样对强者来说，很不公平吗？” 他强大，可他的强大不是用别人的弱小来成就的——从来没有为强者付出过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强者的庇护呢？ 第129章 绝不背叛 后半夜，月亮藏于云后，一阵风过，吹来了淅淅沥沥的雨。 被雨打车顶噼里啪啦的声音惊醒，宁栀坐起身，透过玻璃看向窗外。 “下雨了。”她喃喃。 新春以后的第一场春雨，也可能是冬末的最后一场冬雨。 沈慕祁没睡，面前摆着一个平板电脑，他正在轻轻敲着屏幕，宁栀凑近看了一眼，发现是她从没见过的地图。 “这是哪里的地图？” “朝歌基地的。”少年在几个地点做了标记，关掉页面，侧脸看她，“睡醒了？姐姐，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四目相对，宁栀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反问：“说什么？”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滑到少年被咬破的嘴唇上——樱花色上缀点朱砂，真好看呀。 感叹自己这一下咬得很有艺术感，宁栀理直气壮地说道：“咬你一下怎么了？是你自找的。” 没有告白，不打招呼，说亲就亲，她没给他一个断子绝孙脚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宁栀又瞅了瞅被她咬破的嘴唇，心虚。 好，她承认她下嘴狠了点，那……情难自抑，怎么能怪她呢？都怪他勾引她，对，是他先动嘴的。 宁栀很快说服了自己，再回视沈慕祁的目光顿时强硬了起来。 怎么？不就咬了一口嘛，要她负责也不是不行啊。 “等等。”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宁栀眯眼，装出疑惑的模样，“你不会是第一次接吻，沈慕祁？”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少年的耳朵尖尖染上朱砂色，恼羞成怒:“不行吗？” 宁栀憋着笑，继续挑衅他:“某人不是说，暮云基地想和你一夜情的姑娘多不胜数吗？怎么到现在还连初吻都没献出去？” 沈慕祁辩解:“都说了我不喜欢她们。而且，姐姐你不是说让我不要随随便便和那些女人……” 他陡然回过神，盯着宁栀，桃花眼水光潋滟，委屈地嚷嚷道:“姐姐，你不会有过很多男朋友？” “怎么可能！”宁栀炸毛，“我之前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哪来的很多男朋友？” 沈慕祁表示怀疑:“你的那个未婚夫……”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见不顺眼，相看两相厌，懂了吗？” “哦～”少年脸上的委屈瞬间被调侃取代，“那刚刚也是姐姐你的初吻呐——你还比我大两岁呢。” 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宁栀:“……” 大两岁怎么了？谁规定大两岁就一定要有更多的恋爱经验呢？狼崽子这洋洋得意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宁栀重新闭上眼睛，继续睡:“我再睡会儿，明天我来开车。” 沈慕祁依然盯着她。 宁栀闭眼装睡，片刻后，她被迫睁开眼睛，无奈道:“沈慕祁，你干嘛？” “姐姐～”他拖长了音调。 “好嘛好嘛，我认错，我认错。”宁栀举手投降，“我真不是故意咬你的，真的，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宁栀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渣男，为了欺骗大家闺秀在赌咒发誓。 可明明是他先撩拨她的，怎么最后道歉的人成了她呢？ 沈慕祁接话:“下次接吻，谁咬人谁小狗。” 宁栀:“……”怎么忽然说到下次接吻了？ 他们什么关系啊，就开始肖想下次占她便宜了？ 沈慕祁倾身贴近她，眸中盛满她的影子。 他低声，郑重地问道:“宁栀，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他问这话时，眉眼间敛了平日的慵懒，耳朵尖尖的红色更深了几分，因为紧张，喉结滚动了一下，又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宁栀觉得自己疯了，因为她觉得他现在这个紧张的样子可爱爆了。 没有得到回应，沈慕祁声音更加紧张:“宁栀，我并不想强迫你，你可以好好考虑一……” “我不是你女朋友吗？”宁栀忽然反问道。 向来冷静自持的少年脱口反问了一句:“什么？” “我不是你女朋友吗？”宁栀又问，“我不是你女朋友，你为什么要吻我？” 沈慕祁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宁栀被他这个纠结的表情逗笑了:“沈慕祁。” 他看她。 “你要清楚一点——我和暮云基地那些想和你一夜情的女生不一样，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想睡你。但是呢，我这个人，不接受一夜情，我想睡你，是那种名正言顺合情合法的，懂吗？”宁栀一口气说道，“还有，沈慕祁，我这个人很没有安全感，做任何事，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我是不会出手的。” 现在，她出手了，说明她有绝对的把握——她想要得到他，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会想尽办法把人捆绑在身边。 一夜情？不存在的。 女生直白地说完自己的想法，少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听懂。 觉得自己在欺负小朋友的宁栀叹了口气，摸了摸少年的发顶，柔声道:“说清楚了嗷，那我睡觉了。” 她裹紧衣服，侧身闭眼，表示自己要接着睡觉。 她看不到沈慕祁的表情，但她可以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炽热而赤城。 “姐姐。”安静中，少年的声音轻飘飘的，好似幽灵，“你要一直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哦。” 宁栀没有睁眼，喃喃道:“当然。” “好。”他轻声，“姐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嗯。”宁栀睁眼看他，伸手，“我们做个约定。” “约定？” “小拇指伸过来。”宁栀勾住他的小拇指，道，“沈慕祁，只要你不背叛我，我永远会陪在你身边——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猪仔。” 说完，她屈指在他大拇指上盖了章。 第一次见这种约定的方式，沈慕祁觉得新颖，眼底涌出浓浓的好奇。 等宁栀松开手，他重新握住宁栀的手，打开她的手指，瞅着她的掌心。 宁栀:“看什么？” “没有印记也没有咒文，我们刚才的约定成功了吗？” 这孩子怎么这么单纯？宁栀失笑:“成功了呀，背叛约定的那个人会变成小猪仔。” 松开她的手，沈慕祁颔首，郑重道:“好……姐姐，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第130章 一个人的独角戏 一夜冬雨蒙蒙，次日清晨，白雾弥漫，天与地都被笼罩在一片白雾蒙蒙中。 宁栀站在车外活动手脚，对着冰凉的手心哈了一口热气，贴在脸颊上用力揉搓了两下。 早饭准备好了，小夏来喊宁栀和沈慕祁进去吃饭。 “这么大的雾，要不要等雾散了再上路？”少年看着茫茫大雾很是忧虑。 宁栀道：“我们吃过早饭就要出发，你们可以在这里等雾散了再走，不然我担心路上遇到麻烦你们应付不来。” 小夏点点头，又问：“沈哥呢？”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少年口中的沈哥是沈慕祁，宁栀嘴角抽了抽，憋着笑：“他一早去查看路况去了。”她看了眼腕表，“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她说完没多久，有脚步声穿过大雾朝两人靠近。 小夏条件反射握紧手枪，宁栀听了一下那人的脚步声，嘴角有了笑意：“说曹操曹操到。” 沈慕祁回来的时候，头发和眉毛上都沾染了白色的雾气，乍一看像个须发花白的老爷爷。 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宁栀从车里拿出提前备好的毛巾扔给他：“头发擦干，当心着凉。” 沈慕祁顶着毛巾，看向小夏：“前面有丧尸在觅食——大雾天气，丧尸的感官比人类要敏锐，你们等雾散了再启程。” 小夏连连点头。 等沈慕祁擦干头发，三人往小楼走去。 “小夏。” “小宁姐，怎么了？” 宁栀稍微放缓了脚步，低声问少年：“你和秋霜怎么回事？” “秋霜姐？”提起秋霜，少年眼底划过一抹黯然，“在原来基地生活的时候，我和秋霜姐一家人很熟，收到了秋伯伯的照顾，后来老两口去世后，我就带着秋霜姐和秋季一起逃出来，但是在路上我们和秋季失散了。” “秋季？”多了个不认识的人，宁栀猜测道，“是秋霜的妹妹？” “嗯。”小夏道，“秋季和我同一年的，比我小几个月，是个很聪明的女生，穆先生以前经常夸赞她。” “你们和秋季失散了？” “我们从洲弋基地逃出来以后遇到了丧尸袭击，就是在那个时候失散的。”少年神色黯然。 他们心里有清楚，被丧尸群攻击失散，再见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小夏自责地说道：“是我没有保护好秋季，秋霜姐肯定也不好受……” 不好受？没看出来。她唯一看出来的就只有一点：“秋霜喜欢你。” 背后议论别人的感情或许不太厚道，但是她很看好小夏，也跟宁珏说了少年的潜力，不希望这孩子最后被感情所累。 “喜欢……我？”小夏瞬间瞪圆了眼睛，因为过于震惊使得说话都不利索，“小宁姐，你、你、你可别瞎说，我和秋霜姐就是姐弟，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喜欢秋季，是么？”少年人不懂得隐瞒自己的感情，在他提到秋季这个名字时，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欢喜。 小夏脸颊一红，结结巴巴说道：“也不是……不算喜欢，就是觉得、觉得秋季很可爱，我要……保护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蚊子嗡嗡。 脸上的红色倒是更深了几度。 宁栀点到即止：“感情上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每次她和别人说话，只要和他无关，沈慕祁都是在一旁听着，很少插话，今天也一样，等宁栀说完后，他勾住她的手指，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低头和她咬耳朵：“看不出来姐姐你还是情感分析大师呀。” 接受了少年善意的调侃，宁栀轻笑：“你没看出来的事多着呢。” 两人说着悄悄话，旁若无人，小夏在心里为自己抹了把同情的眼泪，默默地加快了脚步，不想继续跟着两人当电灯泡。 …… 吃过早饭，跟小夏一行人告别后，宁栀和沈慕祁启程，继续前往朝歌基地。 送走两人，经过商量后，队伍决定等大雾散了再出发。 眼看还有时间，小夏想着宁栀说过的话，出声叫住秋霜：“秋霜姐，你现在忙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咦~”队伍里的同伴们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原来，大家都知道吗？小夏尴尬地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秋霜脸上闪过惊喜之色，红着脸起身，不顾众人八卦的眼神，低声道：“我们出去说。” 小夏僵硬地点头，跟着秋霜去了后院。 …… 十分钟，女生红着眼睛回到客厅，明显刚刚哭过。 小夏没有和他一起回来。 意识到男生可能并不是告白而是拒绝了女生的感情，起哄的队友脸上都有了惊讶和尴尬之色。 有和秋霜感情好的女孩子尝试着上前安慰她，却被女生压低声音警告：“别管我！走开！”后，也不敢再上前一步了。 “秋霜姐，你喜欢我吗？……真的非常抱歉，我一直把你当做姐姐看待……我对你，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以后也不会有，所以，秋霜姐，对不起，希望你以后能遇到真心喜欢你、珍爱你的人……对不起。” 他开门见山，拒绝得直白而不留情面。 她的欣喜还没落幕，就被难堪和悲哀代替。 “一直把我当姐姐看待？”她哽着声音问道，“那为什么遇到丧尸的时候，你要拼了命的来救我，你……” “我以为你是秋季！”少年说出了最伤人的话，苦笑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绝望，“我以为你是秋季……”他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原来，让他不顾性命去保护的人不是她，而是她被看错的那个身份。 “你喜欢秋季？”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她却仍不死心，“秋季不喜欢你，她……” “我知道。”少年颔首，“秋霜姐，不管我和秋季如何，我对你，永远不会有男女之情，真的……非常抱歉。” 抱歉？抱歉什么呢？是她自作多情，是她一厢情愿，他有什么可抱歉的？ 到头来，是她做了那个跳梁小丑，唱着独角戏自我感动。 真可笑。 …… 大雾在临近十二点才彻底散去，阳光落在地面，暖洋洋的催人入眠。 宁栀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放着的背包里翻出面包和罐头，打开车窗解决午餐。 沈慕祁带着眼罩，睡得很沉。 宁栀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欣赏少年的睡颜。 清风阵阵，鸟鸣声声，岁月静好。 如果，没有人打扰的话。 第131章 命运总是充满巧合 面包啃到一半，看美人看到一半，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打乱了宁栀的岁月静好。 公路是笔直的一条，宁栀抬头便看见了视线尽头移动的人群。 男女老少都有，没看见多少带武器的人，说话的声音倒是挺响亮，生怕周边的丧尸听不到。 宁栀几口解决面包，收拾好垃圾后，合上窗户，直接发动车子朝那群人迎面开过去。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空月基地出来执行任务的，他们现在所走的方向却是空月基地，看他们衣着打扮，宁栀想到了刚刚分别的那个小队。 会是一个基地逃出来的人么？ 看到有车开过来，那群人发出一阵欢呼，领队的男人直接站到路中间，拦住了宁栀的去路。 宁栀踩下刹车。 对方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走到车窗边敲了敲玻璃。 宁栀放下玻璃。 女生清丽的脸出现在视野里，领头人眼睛一亮，下意识吞了口唾沫：“那个，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朝歌基地。”不喜欢对方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宁栀声音很冷，“有什么事吗？” “你是朝歌基地的？”领头人诧异地说道，“前面不是空月基地么？” “是空月基地。”宁栀道，“我说，我要去朝歌基地。”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冷淡，领头人再次换上憨厚的笑容，问道：“小姑娘，我们离空月基地还有多远啊？” “你们继续往前走，步行的话，两天时间就到了。” 小夏他们有车，这群人人数比小夏那边多，却一辆交通工具都没有，就这么徒步投奔空月基地……也不知道基地会不会收。 领头人一脸惊喜：“那不是快到了？” 他回头招呼同伴，大声宣布了这个喜讯。 宁栀道：“没什么事，我可以走了吗？” “那个……”男人单手按在窗户上，笑容有些谄媚，“是这样的，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队伍都是些老弱病残，接下来还有两天，小姑娘，你是个好人，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吃的？” 想抢劫还提前夸一句她是好人？宁栀烦了，皱眉道：“我没有多余的干粮，我要去朝歌基地，路程比较远，本来干粮也不够。” 这回答等于明确地拒绝了男人的提议，对方却好像听不懂一样，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反而扔出一堆歪理：“你看，你干粮本来就不够，之后的路程中肯定要补给，那不如先送一部分给我们，让我们应个急。” “哈？”宁栀被这么不要脸的言论震惊了，“大叔，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没有多余的干粮提供给你们，请你松手，我要继续赶路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这么凶呀？”领头人没说话，人群里有人先开口了，“要你点干粮，你这人真是小气得很咧！” “就是，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啊？哪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啦？” “真是没教养的野丫头！” “……” 听到这些话，宁栀有点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和她一样也是从和平年代穿越来的——毕竟现在都末世百年了，竟然还有人会说出这种道德绑架的蠢话。 他们真的不是傻子吗？ 看情形，这些人不准确轻易放她离开，宁栀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她瞥了眼说话的老老少少，问领头人：“你们认识秋霜吗？” 领头人一愣：“你见过秋霜丫头？” “你们也是从洲弋基地逃出来的。”宁栀不答反问，“跟你们队伍一起的穆先生呢？” 宁栀本是试探，谁知领头人听到他的提问，脸色顿时变了：“你是谁？穆弦辞是你什么人？” “哦，穆先生叫穆弦辞。”宁栀又得到了一个消息，“穆先生不是我什么人，只是前两天偶遇秋霜，听她提起过。” 她眯眼，沉声问道：“穆弦辞人呢？你们被丧尸冲散后，他跟着你们的是吗？现在，他人呢？” 她所问的这些问题都是自己的猜测，但她语气很坚定，就像笃定了事实。 领头人被她极有气势的呵斥吓白了脸，下意识回道：“穆弦辞又不能走路，我们怎么可能带着他一起走？秋霜那丫头就会说漂亮话，怎么没见她和秋季一样，时时跟着穆弦辞？” 哦，那个穆先生腿脚不方便。宁栀又得到了一个有用信息。 “所以说，你们把穆先生扔下了？” “什么叫扔下了？我们那就是……就是自保！对！自保！” “就是，不然要我们带着一个瘸子赶路吗？他的代步车还坏了，怎么走？一路背着他走？！” “……” 被他们叫嚷得烦了，宁栀侧头看沈慕祁，发现少年扯了外套盖住脸，没有起来多管闲事的意思。 猫猫被打扰休息，心情不好，即使盖着外套也能感觉到他的低气压。 宁栀轻轻勾了勾嘴角，决定速战速决。 她开门下车：“刚好，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们。” 女生下车，领头人和起哄的同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美色的欲望。 两人好似心有灵犀，同时在心底想好了一整套劫财劫色的方法。 只是还没等他畅想完，女生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直接把他踹飞出去。 男人壮实的身体宛如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飞到路旁，滚了两圈，掉进臭水沟，半天没有爬起来。 宁栀放下腿，拍拍衣角，挑眉看吓呆了的其他人，勾唇:“还有谁想试试吗？” 一群人噤若寒蝉，再没了最开始见到她时的嚣张。 震慑住无关紧要人士，宁栀走到臭水沟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俯身拎着男人的衣领子，把他拖到路上，扔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指间转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柔声问:“告诉我，你们用什么方法避开了路上的丧尸。” “你、你说什么？”男人瞳孔颤了颤，喘着气，怒道，“什么丧尸！我听不懂！” “跟我装傻呢。”宁栀抬手，一刀扎在他胳膊上，等他疼得吱哇乱叫，她道，“你流血了，我把你绑在这里，你的血很快就会引来周围的丧尸——丧尸来了，我自然可以找到你们躲避丧尸的办法，怎么样？要试试吗？” 第132章 药 宁栀说着威胁的话，从车上拿出绳索，一脚踩在男人的腰上，阻止他爬走。 “你们其他人可以走了。”宁栀道，“不过我奉劝你们一句，最好别去空月基地。” 见她没有为难别人的意思，有人壮着胆子问道：“为、为什么？” 宁栀冷笑：“像你们这样的废物，去了空月基地也不会好过，还不如在路上喂丧尸算了。” 这话纯粹就是嘲讽，那群人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和宁栀拼命。 不再搭理其他人，宁栀一个手刀将领头人劈晕后，把人绑起来扔在路边，自己退开两步。 鲜血的味道很快吸引了周围的丧尸。 看着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的丧尸，那群人不上解救同伴，推推嚷嚷着跑远了。 剩下被绑成粽子的男人倒在路中间，愤怒的嘶吼，也没能让同伴离开的脚步稍有停顿。 “真是悲哀呀，就这么丢下你跑了。”宁栀啧啧摇头，自己打开车门跳到车上坐好，等着看戏。 “姑奶奶，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啊？！”同伴靠不住，打又打不过，男人只能放软态度，求饶，“我好不容易才从洲弋逃出来，我真的不想死啊，姑奶奶，求求你饶了我！” 丧尸摇摇晃晃地走近了。 呼吸间嗅到了丧尸身上的腐臭味，男人慌了神，语无伦次地叫嚷道：“姑奶奶饶命啊！大妹子！大妹子！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救我！救我！” 就在等这句话的宁栀开枪打死了走向男人的丧尸。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早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下车，走到男人身边，没有立刻给他松绑——这人老奸巨猾，为了活命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还是先不要松开他。 “说，你们是怎么躲避丧尸的。” 这支队伍，老弱病残，战斗力不超过队伍的五分之一，没有车辆没有武器，就这么轻松地从洲弋走到空月，他们肯定有特殊的方式来躲避丧尸。 “我们……”似是难以启齿，男人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迟疑着，许久后，才哽声道，“穆弦辞给了我们一种药，说是抹在身上丧尸就不会攻击我们……据说他以前在基地就是做丧尸病毒研究的，我们就试了试，好像是有效果的。” 他们一路过来没有受到丧尸的攻击，是因为用了穆弦辞的药？ 细细回忆了一遍他提到赠药时的不自然，宁栀沉声问道：“是他给的，还是你们偷的？或者抢的？” 就像被揭开了最后一张遮羞布，男人小麦色的脸涨成了黑红色，扯着嗓门叫唤道：“基地龙老大那边一直在追捕我们，反正他也走不了了，药给我们，我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说这话时理直气壮，像极了找她要干粮时的不要脸。宁栀冷笑道：“强盗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为了生存，为了真理，为了他能找到的任何借口，反正只要扔出个理由，做什么都能心安理得咯。” 她解开男人身上的绳子，踹了他一脚：“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没想到宁栀这么好说话，男人连滚带爬地跑走。 “站住！” 清凌凌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男人一激灵，条件反射站住。 “秋季呢？”小夏说秋霜的妹妹和他们失散了，却也没和这群人在一起，难道真的已经被丧尸…… “秋季、秋季……秋季那丫头不肯跟我们走，回去找穆弦辞去了！”男人回了一句，拔腿就跑。 目送男人跑远，宁栀回到车上，沈慕祁扯下盖在头上的外套，眼睛微微睁开，朦胧的目光看着宁栀，小声说道：“姐姐，你放他们走了啊？” 那种坏蛋，干脆都宰了省事，放他们去空月基地干嘛？一群米虫。 宁栀发动车子，心不在焉地回道：“善恶有报，做了坏事总会得到惩罚的——沈慕祁，你以前听说过穆弦辞这个名字吗？” “你对他很感兴趣？”他们的对话他都听着，“遇到他们之前，我没听说过洲弋基地。” 与世隔绝的小基地，不在他们的关注范围之内。 但是那个穆弦辞的确挺有意思。 “他们说的那种药，要是是真的，对人类来说可是大好事。”至少以后出任务不用担心丧尸围攻。 宁栀和他想法一样:“早知道应该问清楚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分开的，说不定可以去碰碰运气。” “姐姐，你还记得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他说，基地的什么老大一直在追捕他们。穆弦辞腿脚不便，要是被队友扔下，很可能会被原来的基地带回去。” “所以，我们可以去洲弋基地碰碰运气？”宁栀试探着问道。 “嗯，可以。”沈慕祁看她，“你不是早就让小夏帮你画好了地图？” 宁栀拿出地图，研究了片刻，道:“洲弋基地离空月不算特别远，我们现在朝那边去，估计一个星期就能到。” 路上不遇到其他麻烦，还要不了一个星期。 宁栀是这么想的，然后在他们朝着洲弋基地前进的第三天，发生了意外。 …… 小夏一行人在和宁栀分别的当天傍晚到达空月基地，有宁栀提前联系过，宁珏安排秘书和周放在大门口等候。 宁珏的秘书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名唤原缘，是原家的二女儿，原姻的妹妹。 她穿了一身职业装，墨色的短发服帖地披散在肩膀，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很是干练。 等了快一个小时，她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在看到有陌生车辆靠近后，女生推了推眼镜，问周放:“会是那群人吗？” 等人从车上下来，到门口接受检查，周放盯着其中一个少年打量几眼，颔首:“就是他。” 得到肯定，原缘直接走向那群人。 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引得那群人回头看她。 从女人的穿着判断出她在基地过得不错，再看检查的人都客客气气唤她一声“原特助”，秋霜猜测她应该是基地某位高层的助理。 只是，她朝他们走过来，有什么事吗？ “你好。”原缘停在秋霜和少年面前，伸手，“我叫原缘，是宁珏少帅的秘书。” 少帅的……秘书？刚到基地便遇到了这么厉害的任务，小夏紧张地声音微颤:“你、你好，我是夏轩。” “你现在方便吗？我们少帅想见你一面。” 小夏惊了:“见我？” “对。”原缘道，“少帅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另外安排时间。” 她说另外安排时间，小夏忙摆手:“没有不方便，只是我还没过检查……” 秋霜扯了扯他的衣袖:基地大人物要见他，还管什么检查不检查的！ 倒是个挺循规蹈矩的人。原缘颔首:“我在监察室外面等你。” 小夏红着耳朵点头:“好，辛苦你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宁珏少帅要见他是为了什么……宁珏？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宁？ 小夏恍然，一拍脑袋:宁珏，那不就是小宁姐的那个哥哥嘛！ 第133章 求死 检查完成后，小夏被原缘和周放带走，其他人跟着工作人员去临时宿舍，等待被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这里就是临时宿舍了。”因为宁珏的关系，工作人员对他们很客气，“临时宿舍的使用期限是半年，半年以后，我们这边会有工作人员过来回收房子。” “什么意思？”秋霜一愣，“这房子不是给我们的吗？” “当然不是。”领路的小姐姐露出惊讶的表情，解释道，“这是临时宿舍，是基地为新来人员准备的住处，给你们过度用的。” “过度？” “对呀。”小姐姐道，“你们如果想在我们基地安家落户，明天可以先就去逛一逛，了解情况，然后就可以找工作了，公寓大门口就有整个基地的地图。” “那个……”意识到空月和洲弋完全不一样，秋霜试探着问道，“基地不会分配工作吗？” 女孩笑着摇摇头:“不会哦。” 知道这群人是从其它基地过来的，女孩本着工作职责，继续解释:“等你们找到工作以后，就可以自己租房子啦，半年时间应该够你们过度了……哦，对了，悄悄告诉你们，我们基地来钱最快的方法，要么加入猎人军团，要么接私活，像我这种工作虽然稳定，但是薪资不高的。” 自己找工作……从来没想过空月基地是这种情况，秋霜愣了许久，从小姐姐手里领了钥匙，和众人前往分配好的宿舍。 “没事啦。”女孩离开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那位朋友不是和少帅认识嘛？少帅的朋友，肯定不愁找不到工作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夏……小夏被那个少帅的人带走了，他是不是要成为那种一人之下的大人物了？ 他还会回来吗？ 秋霜脑子里忽然涌现出一个急切的想法:她必须留下小夏，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小夏留在她身边！ …… 按照路线走了三天，临近傍晚，宁栀把车停在路边，查看地图上的路线。 “照这个速度，估计明天下午就可以到那个洲弋基地。” 知道目的地以后，沈慕祁开车速度很快，路上没遇到障碍，所以缩短了路上的时间。 “嗯。”沈慕祁放下车窗，看外面的天色，“我们找个地方过夜。” 宁栀收起地图，开车继续往前。 路边有很多废弃的屋子，大多数经历了岁月洗礼，都已经破败。 宁栀挑了一间外形比较清爽的，将车停在门口，下车检查屋内情况。 一楼大厅很乱，桌椅沙发都积了厚厚的灰。 宁栀和沈慕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丧尸，沈慕祁出去开车，宁栀顺着楼梯上二楼。 二楼是房间和书房，门没有关，床上地上乱七八糟的扔着衣服和鞋子，可见屋子主人离开时走得很匆忙。 宁栀随便走进一间房间，窗帘是粉色的，柜子里的衣服也都是女孩子的，显然这是女孩儿的闺房。 宁栀走到梳妆台边，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相框。 她抹点玻璃上的灰尘，看清了里面的照片。 一家四口人的合影，身体微微发福的男人，笑起来很温柔的女人，大眼弯弯的女儿和脸色臭臭的儿子。 看全家福，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被照片上快乐的情绪感染，宁栀轻轻扬起嘴角，将照片摆回到原来的位置。 楼下，沈慕祁把车开进院子，关上院门，正准备上楼找宁栀，忽然听到院子一侧的偏房里传来一声响动——似是锁链撞击的声音。 他皱眉，径自朝偏房走去。 门上灰很重，沈慕祁没有伸手碰，直接抬脚踹在门上，在一片飞扬的尘埃中，铁门“哐嗤”垮掉。 铁链声更加清晰，还夹杂着丧尸发出的“嗬嗬”声。 偏房里没有人，粗重的锁链锁着一只丧尸。 丧尸的身形很纤细，瞳孔是纯白的，脸上和裸露的胳膊上都布满了青筋，手脚被铁链绑着，束缚在方寸之地。 闻到新鲜血肉的味道，丧尸发了疯一样爬向沈慕祁，不停地龇牙，撕咬空气，大幅度的动作扯得铁链叮当作响。 听到动静，宁栀跑到沈慕祁身边:“丧尸？” 她看到被锁在方圆之地的逐渐腐烂的活尸体，瞬间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如果没有看错，这里锁着的丧尸，是刚才全家福上的那个笑容甜美的女孩。 察觉到宁栀神色的变化，沈慕祁道:“你认识她？” 宁栀摇摇头:“我刚才检查的时候看到她和家里人的合影，忽然有些感慨。” 虽然是百年前的事儿，可一想到本来幸福的一家人因为这场灾难家破人亡，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转眼百年过去，曾经的家变成了破败的砖和瓦，亲人离散，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记得她，她就像一个孤魂野鬼，被困在这场灾难里，百年不得解脱。 沈慕祁拿出手枪，对准丧尸:“她很幸运，遇到了我们，现在可以让她解脱。” 宁栀颔首。 沈慕祁正要扣下扳机，目光扫过丧尸，顿住。 他挑眉，眼底有了惊讶之色。 宁栀本就在看着丧尸，此刻也是一脸讶然。 丧尸的眼睛睁得很大，没有颜色的瞳孔正对着他们，眼角有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一颗接着一颗，砸落在束缚着她的铁链上。 她……在哭吗？ 宁栀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震惊。 丧尸怎么会哭呢？他们已经死了，操控着身体的是潜伏在死者体内的病毒。 病毒怎么会哭呢？ 沈慕祁不像宁栀那般震惊，他只是挑了下眉毛，低声道:“她是被我吓哭了吗？” 他觉得有趣，纯粹是因为从未见过丧尸流泪。 宁栀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中，有人说话了。 “杀……杀了我……”那个沙哑的女声带着哭腔，央求着，“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她……在说话？这个丧尸在说话？！ 宁栀三两步踩过脏乱的地板，到了丧尸身边。 “你在说话？”她尝试伸手去触碰女孩的脸，喃喃着，“你在和我说话吗？” 就像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丧尸面容扭曲着，猛地转向宁栀，做出攻击的动作，却没有攻击。 宁栀没有退开。 “……嗬嗬……” 她听到她发出模糊的声音。 “嗬……杀……了我……杀了我！”嘴唇开开合合几次后，就像压抑多年的情感找到了突破口，丧尸陡然爆发出一声嘶喊，整个人朝宁栀扑了过去，“杀了我！动手啊！杀了我！” 铁链被扯得哐哐作响，眼看就要脱钩，沈慕祁一手扯过宁栀，枪口对准丧尸，扣下扳机。 子弹射穿大脑，丧尸扑倒地上。 被沈慕祁护在怀里，宁栀呆呆看着她。 丧尸眼角涌出更多的眼泪，她用泛白的瞳孔注视着两人，沙哑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第134章 那些感谢的话 衣不蔽体的丧尸躺在地上，眼角有晶莹的泪珠不停的滑落，莹白色的瞳孔盯着两个陌生人，艰难地用沙哑的声音挤出两个字：“……谢……谢。” 她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在梦里，她浑浑噩噩，害死了家人，被冰冷的铁链锁着，听吹起雨落，再也寻不到回家的路。 如今，她总算可以解脱了。 “谢谢。” 她慢慢闭上眼睛，喃喃着，重复一遍。 “囡囡……囡囡……” 耳边有人轻声呼唤着她的小名，温柔的声音分外熟悉。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灿烂得有些刺眼的阳光。 微风轻轻吹动窗户的纱帘，阳光透过窗纱落在房间的地板上，投射下斑驳的影子，随着窗纱的摇摆而不停的晃动。 母亲站在床边，笑容温柔：“小懒虫，快起床收拾，我们要赶不上你大伯家的晚饭了。” 是的，是的。她想起来了，灾难发生的那天，她们一家人要出门去大伯家吃晚饭。 她和堂姐很久没见，兴匆匆地收拾好在门口等父亲开车出门，忽然听到不远处爆发出一声惨叫。 就像炸弹扔进了平凡的村落，一瞬间，这里便沦为了人间地狱。 惨叫声，嘶喊声，哭喊声……她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 家里人听到动静都跑出来查看情况，她很害怕，躲在父亲身后，警惕地打量周围的一切。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去救人就好了。她想。 可是那个全身染血的人踉踉跄跄走向他们，不停地喊着救命的时候，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无视呢？ 她和父亲去救人，那个人在她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控制。 她被父亲带回家，病变以后家人没有抛弃她，父亲找来了又粗又重的链子，把她锁在偏房。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会给她送来新鲜的鸡鸭，渐渐地，父母来的次数少了，再后来，父母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多数时候，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身体发生变化，清醒地了解到自己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她知道自己病了，和咬她的那个人一样，她也成了吃人的怪物。 爸爸妈妈害怕了吗？他们锁了她这么久，终于决定放弃她了？ 就在她自己都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她那个臭屁的弟弟来了。 一段时间没见，精壮的少年瘦成了皮包骨。 他的双颊深深地陷进去，眼窝深陷，好像很多没有吃饱饭睡好觉。 他拖着不成人形的身体走到她的面前，慢慢跪下了。 “姐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的脑袋深深地俯下，抵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哽咽道，“爸爸妈妈死了，家里已经断粮很多天，他们出去找吃的，五天过去了都没有回来。” “我刚刚在楼上，在你的房间里，从窗户看到了……看到了爸妈，他们变得和那些怪物一样，和那些东西一起，在外面游荡……”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家、这个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只有我！”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 “没有人会来救我们，没有人会来！” 他哭喊了许久，忽然抬头看她，眼里有了期待的光。 “你咬我，姐。”他靠近她，眼神热烈而疯狂，“你咬我，你咬了我，我就会变得和你们一样，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新鲜血肉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大脑，勉强维系的理智在少年靠近的刹那分崩离析。 她看到他皮肤下血管里涌动的鲜血，嗅到他身上干净甜美的香味，即使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然而，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她变成丧尸后咬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是自己的亲弟弟。 她咬了自己的亲人，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变成丧尸，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外，走到那条她无比熟悉的路上，随着其他丧尸一起，消失在她的视野。 悲伤和绝望将她裹挟，她很想放声大哭，可是丧尸是不会哭的，也不会流泪。 她只能睁着莹白色的眸子，目送自己的亲人一步步远离。 之后，她一个人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度过了百年时光，她甚至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就在意识即将被病毒彻底侵蚀的时候，她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那辆车停在她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 她知道，坚持了不知道多少年后，她终于要迎来解脱的那一刻了。 …… 一枪解决掉偏房里的丧尸后，沈慕祁将宁栀推出偏房，自己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皱眉：“姐姐，别看了。” 他挡住宁栀的视线，低声哄她：“你去检查一下周边的情况，里面那个……”他想了想，说，“那个女孩的尸体，我来处理。” 顾忌着她的心情，他体贴地没有用丧尸或者怪物来形容那个可怜的姑娘。 宁栀木然点点头，抬脚往外走。 丧尸怎么会说话呢？怎么会流泪呢？可刚才的一切的确发生了，她哭喊着求他们杀了她，流着泪向他们道谢。 一个脑子已经被病毒侵蚀了一百多年的丧尸，哭着向他们道谢……宁栀木然地走着，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一个诡异的梦。 如果那个女孩保留着自己的意识，那是不是说明，感染病毒后，有些人哪怕身体丧尸化，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是了，之前遇到的蓝哥就是这样的。 可是面对蓝哥，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面对这个人类意识已经模糊的姑娘，她却生出了杀人的罪恶感。 为什么会这样？ 吹了一阵冷风，宁栀糊成浆糊的脑子总算清醒。 她快速检查完房子周围的情况，回到院子门口，就看到沈慕祁抱着女孩的尸体从里面出来。 看到她，他解释：“我在那边挖了个坑，把她埋了。” 丧尸虽然保留着自己的意识，但是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走近了就可以闻到她身上刺鼻的味道。 宁栀知道沈慕祁有洁癖。 少年抱着尸体到了挖好的坑边，把她轻轻放了进去。 宁栀跟在他身后，看他把尸体掩埋，又堆出个坟头。 末了，他双手合十，拜了拜。 宁栀看着他，也学着他的样子，对着坟头拜了拜。 拜完，她去牵他的手，却被少年躲开了：“别。” 他把手背到身后，笑着摇摇头：“我刚刚碰过丧尸，手上很脏，身上也是。” 很脏，他自己闻着觉得恶心，还是不要碰她了。 第135章 夜遇 他刚刚碰过丧尸，手很脏，身上也是，不想在这种时候被她触碰。 宁栀没有在意，但也没有强迫他。 她含着笑，眼底有光：“你先回去，我去找些柴火，给你烧水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哼唧一声：“你也觉得我臭臭的，是么？” 宁栀摇头：“我还好，我是怕你自己受不了。”他有洁癖，还是很严重的洁癖，平时砍丧尸的时候都会尽量避开喷溅的腐血。 难为他将女孩的尸体抱出来。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她说不介意，沈慕祁走到她旁边，和她并肩而行：“那我要陪你一起。” “一起？” “找柴火。” “……哦。”宁栀嘀咕：“还以为要一起洗澡呢。” 她说的很小声，沈慕祁听在耳里，懒洋洋地笑：“姐姐想要鸳鸯浴么？也不是不可以。” 宁栀：“……” 她加快脚步，嫌弃：“狼崽子想得挺美呀。” 谁要和你鸳鸯浴，做梦去你，哼！ …… 夜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沈慕祁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到宁栀蹲在火堆边烤鱼。 香味浓郁，让人食指大动。 沈慕祁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看串在树枝上的两条鱼，诧异：“姐姐，这鱼你从哪里来的？” “后面有条溪。”宁栀道，“水很清，鱼很多，我就找了根树枝削尖以后叉了两条。我们啃了一路的干粮，也该换个口味了。” 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在没有人类生活的地方，山青水绿，物资丰富——或许，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存在。 眼看其中一条要烤糊了，沈慕祁接手：“还是我来，姐姐，你先去洗澡……壶里的水烧好了。” “哦。”对自己的厨艺有明确的认知，宁栀把鱼交给沈慕祁，自己拎着烧水壶和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 过了半分钟，浴室门打开，女生探头问道：“沈慕祁，你换下来的衣服呢？” “扔了。”想起衣服上沾染的味道他就觉得恶心。 好，果然是洁癖。宁栀缩回去关上门洗澡。 赶路这么久，难得洗一次热水澡，她觉得自己的开心要溢出来。 女孩哼着一手小情歌，扑棱的水声哗啦。 沈慕祁的听力本就强过普通人，此刻即使不仔细听，也能清楚地知道女生闹出的动静。 他忽然后悔了。 在女生嘀嘀咕咕鸳鸯浴的时候，他就该拉着她一起洗的。 …… 吃过晚饭，宁栀收拾掉残渣扔到路边，准备最后去检查一遍周围的情况时，远处有刺眼的车灯逼近。 “嗯？”她抬手挡在眼前，眯眼看驶近的车辆。 这个点，这种地方竟然会出现车队？ 对方也没想到这个地方会有人。 领头的那辆车停到路边，车门打开，后座下来两个精壮的男人，其中一个举枪指着宁栀。 宁栀没动。 对方一共五辆车，一辆越野四辆轿车，人数最多不超过30人。 这个人数，宁栀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见宁栀面对着枪口没什么反应，举枪那人呵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过路人。”宁栀回答得很敷衍，“天黑了，赶路不方便，在这里过个夜。” 那人还想说话，沈慕祁从里面走出来，语气很不耐烦：“车灯这么亮，是怕丧尸发现不了你们吗？” 不等那些人给出反应，他冷笑：“想死滚远点，别拖累我们。” 他态度恶劣，对面的人反而放下枪，交代车队关掉车灯。 “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 “不然呢？还有一群鬼？” “……”少年说话夹枪带棒很不友好，问话那人只当对方警惕，没太放在心上，“我们车队赶了一天的路，不知道方不方便也在这里过个夜。” 沈慕祁拉着宁栀进屋：“随便你们。” 那群人很自觉，没有跟在他们两人后面继续提要求。 得到允许后，他们把车停在路边，安排人在车上守夜，其他人也进屋休息。 宁栀和沈慕祁站在二楼阳台，看楼下这群人进进出出收拾东西。 宁栀小声道:“看他们的去向，我觉得他们是洲弋基地出来执行任务的。” 沈慕祁微微颔首，认可了她这个观点。 这群人没穿基地制服，配备的车辆也不是特别高级的改装版，至少从装备上来看，不是四大基地的人。 “宁栀。” “嗯？” “你今天为什么那么难过？”比起那些外人，他更在意她的情绪。 “什么？” “在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难过？”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有思想的丧尸，可她独独对那个女孩露出了悲悯。 她能毫不犹豫地开枪杀死蓝哥，却无法对一个无法行动的丧尸动手。 “因为……”宁栀想了很久，涩声道，“比起丧尸，我觉得她更像一个人。” “有吗？”沈慕祁就事论事，“她的身体已经腐烂，也没有像姓蓝的那样彻底觉醒——无论从外形还是思想来看，她都更像丧尸。” “不是的，不是这些。”宁栀闭上眼睛，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女孩最后的眼泪和道谢，她苦笑道，“她还保留着人类的良知。” 她一心求死，会对杀死她的人说谢谢……她并没有把人类当做食物，而是保留着人类的良知。 “我不知道她是最近才觉醒意识，还是一直保留着人类的思想，杀死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在杀人。”而不是杀丧尸。 “人不是你杀的。”沈慕祁道，“不要内疚，宁栀，错的不是你，是最开始放出病毒的人。” 悲哀只是短暂的情绪波动，宁栀已经调整过来，闻言点点头，用肩膀撞了一下沈慕祁，笑道:“你在安慰我吗？” “当然。”沈慕祁道，“你难受，我也会不开心。” 他坦诚自己的担心，宁栀一颗心泡进了柠檬水，咕嘟咕嘟冒着泡，酸涩，也柔软。 她挽住他的胳膊，把脸颊靠上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 雨声淅淅沥沥，田野里传来虫子的叫声，吱吱呀呀。 短暂的平静被楼下的一阵喧闹打破，宁栀寻声看过去。 停在最后面的轿车车门被拉开，女孩站在车边，手臂正被男人扣着，她神色冰冷，说话声音清脆且冷静。 “放心，我不会逃跑的。我不是说过了，先生行动不便，下车前，先把先生的轮椅推过来。” 先生？宁栀拧眉，眯眼瞅着那群人。 有人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折叠轮椅，放在车门边。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抓住轮椅的扶手。 女孩甩开男人的手，俯身扶住那人的胳膊，一点一点配合他的动作，将他扶到轮椅上坐下，又拿了毯子盖在他腿上，这才走到轮椅后，推着他往屋里走。 “那人……”离得远，宁栀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她半开玩笑地说道，“不会就是我要找的穆先生？” 第136章 救美 少女推着轮椅，冒着雨走进院子。 到了屋檐下，她接下系在轮椅后的帕子，蹲下身替男人擦拭头上和衣服上的雨水。 女孩年纪不过十六七岁，长相偏清秀，像刚上大学的学生，一双眼睛线条明朗，粲然如星。 看着男人时，眼里多有崇拜和尊敬。 “先生。”她替他整理好盖在膝盖上的毯子，仰头看他，低声道，“马上就要到洲弋基地了，我们找个机会逃走。” 男人低头，迎上她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他有着轮廓分明的脸，线条柔和而温软，眸色和唇色较浅，整个人的气质也是深沉且温柔的——是那种第一次接触就会觉得是脾气很好的人。 眼下即将到达洲弋基地，他们两人寡不敌众，要是在这个时间激怒那些人，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秋季。”他单手覆在女孩头顶，温声道，“推我进去。” 秋季叹了口气，收拾好帕子，推着轮椅进屋。 大厅里留着宁栀他们没有熄灭的炉火，先进屋的男人听到声音，回头看向两人，阴阳怪气地笑了：“哟，穆先生进来了啊？您看这狂风暴雨的，快过来烤烤火，可别感冒了，我回去不好交差啊。” 穆弦辞只当做没听到，没有理会男人的嘲讽。 秋季睨了那人一眼，推着轮椅到炉火一侧，客客气气地说道：“多谢刘队长。” 刘队大名刘冲，是洲弋基地防护队第三队的队长，这次也是受了基地领导的叮嘱，出门追捕逃跑的穆弦辞等人。 “只要穆弦辞活着，其他那些人，活的还是死的，都无所谓。” “记住，一定要将穆弦辞活着带回来。”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那些吃得油满肠肥的领导们对这位穆先生这么忌惮，不过这次行动他们给出的奖金很高，他不介意走这一趟。 他们在找到穆弦辞的时候，男人很狼狈——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同行人抢了，身边只留下一个没什么力气的小丫头跟着。 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后，他没有抵抗，表示同意随他们回洲弋基地。 不回基地又能去哪里呢？以他们两人的状态，不到天黑就会成为丧尸的腹中餐。 穆弦辞为人神神秘秘，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但洲弋基地的人都知道穆先生是做实验的，专门研究丧尸病毒，对他很是尊重。 他心里对这个救世主一样的男人是保有怀疑的——穆弦辞要是真的有本事，丧尸病毒都研究了这么久了，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说不定就是唬人的假把式，只是基地领导也需要一个稳定人心的东西存在，便对他大加造势，让他成为了大家崇敬的对象。 想起基地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蠢货提起穆弦辞时的崇拜和敬重，刘冲只觉得嫌弃。 哦，对了，还有那些没眼光的女人，不求回报地对他献殷勤，人家都懒得回头看她们一眼，也不害臊。 他看了眼跟在穆弦辞身边鞍前马后的女孩，在心里啐了一声。 宁栀站在楼梯口，清楚地听到楼下几人说话的声音，她勾了勾嘴角：穆弦辞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 那对年轻人上楼后再没有露面，刘冲猜测那两人不想和他们有过多地牵扯，所以直接把一楼让给了他们。 不过他也没把那两人放在眼里——他们队伍二十五人，询问那两人意见只是处于基本的礼仪，真要闹出什么矛盾，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把对方干掉。 说起来，那姑娘长得挺不错的，细皮嫩肉的，比他们基地那些半死不活的娘们看起来舒服多了。 如果他们真的只有两个人，或许…… 男人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忽然听到车子的一角传来说话声。 “待会儿等大家休息了，你去把她掳出来，我看那边就挺好的，淋不着雨，离院子也远，不怕惊动别人。” “可是，那丫头毕竟是穆先生的女人，我们这么做是不是……” “还穆先生呢？穆弦辞自身难保，哪还有闲情管身边的女人？” “可是……” “再说，本来队长说的就是保证穆弦辞的安全，至于其他人，生死不论。”那人放低了语气，循循善诱，“你想清楚了，现在在外面还可以随便你，到了基地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 说话的两人是去年年底加入他队伍的新人，早就听说其中一个对秋季那丫头有意思，只不过之前秋季都和夏轩一起进出，他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主意，刘冲只当做没听到，走开了。 …… 变故发生在后半夜，穆弦辞听到有人将秋季叫出门，他睁开眼睛，看着火堆陷入沉思。 秋季是他去年选进实验室的助理，和夏轩一起做着些简单入门的工作，这次出逃，她本来可以和那群人一起逃跑，最后却不听劝说坚持留在他身边。 其实是不值得的。 回到洲弋基地，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他心里清楚。 他抿唇，看着烧得正旺的炉火，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总要想个办法保全她。 不管用什么手段，既然她坚持要留在她身边，他总是要护住她的。 等回到基地…… “啊！啊啊啊啊！”女孩的尖叫声从门外传来，穆弦辞豁然转头，厉声道，“推我出去！” 被他这么一呵斥，本来准备跑出去查看情况的队员吓得一哆嗦，下意识跑回来，手忙脚乱地推着他出去。 …… 后半夜，雨下大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身上，很疼。 宁栀站在雨里，脚下踩着一个男人，手上握着枪，指着另一个。 女孩缩在墙角，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外套，正紧紧抱着自己单薄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脚步声纷纷乱乱朝这边过来。 被宁栀踩在脚下的男人听到脚步声，顿时觉得有了依靠，一边挣扎一边叫嚣：“我劝你快点放了我！不然我们队长一定会把你大卸八块！” “我好怕啊~”宁栀拖长了语调笑道，“你这么勇，是觉得你们队长跑起来比我的子弹快吗？” 她转手，枪口对准男人的脑袋，慢慢扣下扳机。 “别！别！”看清她手上的动作，男人挣扎得更激烈，双手疯狂刨着地板，求饶，“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砰！”一声闷响，子弹贴着男人的脸颊，钉在地上。 “啊啊啊啊！”男人惨叫一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偏房门被踹开，一群人出现在门口。 “别动！”数十支枪口对准宁栀，“把枪放下，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第137章 变异 面对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宁栀熟若无睹，收枪，抬脚踢开踩在脚下的男人，走到角落里把女孩扶起来，低声问道：“你没事？” 秋季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一切变故中回过神，闻言摇摇头：“没、没事。” 她回过神，眼眶慢慢红了，哽声：“谢谢你……” 即使裹紧身上的衣服，她也忘不掉那两个男人伸手在她身上撕扯抚摸时的感觉——她觉得恶心。 后知后觉的怒火压倒了恐惧，路过那个男人时，她抬脚狠狠踩在他的腿间，力道之狠，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想一脚让男人断子绝孙。 昏迷的男人无意识地嚎了一声，再次双眼一翻白。 门外一群人：“……” 直到宁栀扶着秋季走出屋子，穆弦辞才冒雨赶了过来。 看到女孩凌乱的头发和裹在身上的陌生外衣，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男人垂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地、用力地握紧。 他张了张嘴，想唤她的名字，喉头一阵发紧，没能发出声音。 “先生。”一脚下去，秋季的火气消了些，她低着头走到穆弦辞身边，同样不知道说什么。 洲弋基地的生活环境逼得女孩们从小独立，她也是如此，懂事以后很少在外人面前流泪——流泪是软弱的表现，越是软弱，越是会被人欺负。 她很少哭，但并不代表不会委屈和害怕。 只是心里清楚，害怕也没有用，因为没有依靠。 可此时此刻，看着冒雨赶来的男人，她凝在眼眶里的眼泪转了转，混着雨水滑落。 穆弦辞闭了闭眼睛，冷眼看向刘冲，沉声道：“刘队长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刘冲听到过这两人的聊天，自然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他警告似的瞪了一眼多管闲事的宁栀，不以为意地说道：“小孩子家家闹着玩呢，能有什么事？” 他拍拍手，招呼队员：“行了行了，一点误会，都去休息去，别拄在这里发呆。” “等等。”没有被男人和稀泥的态度激怒，穆弦辞慢慢松开紧握的手，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刘队，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哟？这是要单独问罪了？刘冲在心里不屑地翻白眼，嘴上却道：“穆先生要和我聊，我哪里敢推辞呢？” 他吼其他人：“愣着干嘛？把这两个丢人的玩意儿抬回去好好教训！” 转而对着穆弦辞看似恭敬地说道：“穆先生，这边请？” 既然要单独谈，那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没人的地方，发生点意外，比如遇到丧尸之类的。 当然，他不会让他死，可他不介意欣赏欣赏他狼狈挣扎的模样。 曾经高高在上的实验室负责人，哈哈，只要一想到可以把他踩在脚下，看他冷静谦逊的面具龟裂，他就觉得心情大好。 “先生。”秋季握住轮椅的扶手，咬唇，“我跟你一起……” “不用。”穆弦辞拨开她的手，语气冷淡，“你回去换身衣服，好好休息。” 他抬眼看向宁栀，温声道：“小姑娘，谢谢你救了这丫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照看她几分钟。” 宁栀很乐意顺手卖人情：“出门就是要互相帮助，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穆弦辞点了点头，推着轮椅朝院子外去了。 刘冲再次瞪一眼宁栀，讥诮道：“下次多管闲事之前记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我吗？”宁栀嘻嘻一笑，“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管你们的闲事那是绰绰有余的，放心~” 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刘冲咬牙，哼一声，走了。 宁栀看秋季：“秋季，我那里有干净的衣服，你跟我去换身衣服。” 跟着她走了两步，女孩一愣：“你认识我？” “我见过你姐姐秋霜，还有小夏他们。” “啊。”女孩露出激动的神色，“他们怎么样？还好吗？没受伤？” “没。”宁栀道，“他们平安到达空月基地了。” 他们找到了新的安身之处么？秋季喃喃：“太好了，太好了……” 分开以后，她时时都在担心姐姐和好友的情况，被抓以后更甚，就怕基地派出来抓捕他们的人痛下杀手……还好，他们安全地找到了归处。 …… 到了院子外的一侧，穆弦辞松开轮椅，等刘冲走到他对面。 雨声转小，隐约可以听到院子里两个女生说话的声音。 “呵。”刘冲也听到了，“秋季那丫头运气真不错，我该说恭喜吗？” “运气不错？”穆弦辞重复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她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你觉得她运气好？” 刘冲讥诮道:“不是被人救了么？运气挺好的。” 但凡那陌生女人不多管闲事，那两个家伙早就得手了，哪会闹成现在这样？他也不用来这里听穆弦辞责问。 似乎被气到了，穆弦辞单手握拳抵着唇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完全不觉得你的下属做了过分的事……” “一个女人而已。”被说得烦了，刘冲不耐烦地说道，“在洲弋基地，女人是什么地位，有什么作用，大家心知肚明，穆先生何必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咳咳！”穆弦辞微微弯了腰，剧烈地咳嗽着。 难得见这人这么狼狈——就算成了他们的阶下囚，这家伙也像个贵公子一样，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高他们一等的矜贵——看着咳弯腰的男人，刘冲咧嘴笑了。 什么实验室的负责人，还不就是个普通人类，哦，还是个残废，真不知道基地那些老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器重他。 “穆先生，如果你找我是为了秋季来兴师问罪，那我想你找错人了。”男人双手抱在胸前，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瞅着穆弦辞，轻蔑地说道，“领导给的命令是带你回基地，其他人如何，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他走到穆弦辞身边，单手撑在轮椅扶手上，俯身轻声挑衅道:“穆先生，把我惹急了，我就让手下那些人轮着来，让你家秋季好好体验一下女人的快乐——呃？” 没等他的话说完，苍白的手精准地掐住他的脖子。 男人微微俯着身子，止了咳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似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孱弱，但卡着他脖子的手却钢铁一般，任他怎么挣扎，都是纹丝不动，且越收越紧。 “穆弦辞……你要干嘛！”嗓子被卡着，他只能艰难地挤出质问，“你想杀了我吗？！你敢！” 听到他的声音，穆弦辞慢慢偏头，血色的眼睛在夜色里宛如喋血的狼。 “你——”你不是人类？你是什么东西？！ 刘冲脱口而出的质问被男人陡然用力的手掐断在喉咙里。 他双眼凸起，手脚软软地垂落，没了呼吸。 甩手把尸体扔到地上，穆弦辞拿出手帕缓慢仔细地擦拭指尖的血痕。 “没想到啊——”清澈疏离的少年音在墙头响起，又被风吹散在雨里，“研究丧尸病毒的科学家竟然是个觉醒了人类意识的丧尸？真有意思～” 第140章 他们两个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灾难爆发，丧尸增长速度逐渐脱离控制，很多城市当机立断成立基地，垄断一切可以集中的资源来对抗丧尸。 灾难发生的第二年，血族和狼人开始在人类基地里活跃，人类又多了未知的敌人。 同一年，很多基地没有抵御住丧尸潮的进攻，沦陷。 随着时间的清洗，夏之大陆留下了四个最强大的基地，人们开始有组织有效率的聚集，共同支持基地的发展。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他作为丧尸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灾难爆发的那天。 他无法忘记鲜血的味道，也无法忘记母亲最后看他的眼神。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在人类呼嚎奔逃、丧尸肆意捕猎的街道上，只有他被排除在外。 他抱着母亲的尸体，沿着混乱的街道，逆着逃亡的人往丧尸群走去。 没有人管他，也没有人阻拦他。 他畅通无阻地走到丧尸群里，以求一死。 他没有死。 那些丧尸蹒跚着，从他身侧走过。似乎畏惧他身上的气息，它们甚至还刻意避开一段距离。 避开了他。 真是可笑。 他成了连丧尸都要躲避的存在吗？ 后来，母亲在他怀里变成了丧尸，他把母亲养在身边，直到她彻底腐坏。 他埋葬了自己的母亲，独自一人开始流浪。 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不同的城市和风景——这个没有人类存在的，恢复了最原始面貌的世界。 他也去过人类基地，被检测出身上携带病毒，进城的请求被无情地拒绝。 人类世界已经没有了他生存的空间，可他始终拒绝和丧尸为伍。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意识偶尔会变得模糊——和丧尸一样，他渴望新鲜的血肉，只不过他有意识，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 病毒强化了他身体内的细胞，他的身体不会腐朽，面容不再发生变化，连偶尔出现的伤口，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成了一个不老不死、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就是他独自一人度过的百年光阴么？以人类的意识、克制对血肉的渴望，孤独地度过了百年时光。 以人类的意识？宁栀灵光乍现，一双黑眸有光亮起。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穆弦辞，期待地问道:“穆先生，你最初生活的那个时代，是什么样子的？” 灾难发生以后，人类开始了末世纪年，所以宁栀不是很清楚，这个世界百年前的时间是不是和自己原本生活的世界一样。 穆弦辞道:“和现在的基地差不多，人很多，适者生存，弱者被社会淘汰……” 宁栀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被他这么无趣的形容压了回去。 她噎住，不知该不该继续追问。 如果两个世界的时间是平行共进的，那么她会不会和眼前这个人有很多共同话题呢？比如怎么用手机拍短视频？ 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宁栀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么说来，穆先生只是体内携带丧尸病毒的人类，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不可以。”沈慕祁截断她的话，淡淡提醒她，“他只是在靠意识压制自己的欲望，一旦失控，他也会变得和外面那些丧尸一样。” 病毒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他不可能和人类共存，因为没有人能保证他绝对不会失控。 宁栀明白沈慕祁话里的意思。 她单手托腮，思索道:“先生能研制出避开丧尸的药水，也是因为有独特的条件呀。” 他是丧尸，清楚丧尸的所有弱点，只要根据自身情况来进行研究，不难制造出防御丧尸的试剂。 她想过带他去空月基地，可他这特殊的身份，进空月基地不方便，也容易被人握住把柄。 但让他们继续回洲弋基地也不可能，闹成这样，秋季会洲弋基地后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她不敢想。 “先生以后有什么打算？” 同样的问题，几分钟前秋季刚问过，穆弦辞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这次也一样。 看出男人的犹豫，沈慕祁道:“你杀了那个队长，洲弋基地回不去，空月暂时不能接受你，我有个去处推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对方是好意，穆弦辞道:“何处？” “暮云基地。”沈慕祁的小心思暴露无遗，“暮云基地对异生物的管理比其他三个基地都要宽松，我有方法可以保证你们安全进去暮云基地，你，还有你那个小助理。” “……” “当然，因为你身份比较特殊，进入基地以后我会安排人跟着你们，确保你们的安全。” 说是保护，其实更多的是监视。 穆弦辞的确依靠自身意志战胜了病毒，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体内的病毒绝对不会爆发。 他不能拿暮云基地几百万人的性命开玩笑。 “你如果觉得可以，我会联系队友来接你们。” 他三言两语确定了穆弦辞的归处，宁栀舔了下后槽牙，对着少年勾勾手指。 沈慕祁乖巧地凑上去:“姐姐。” 看着笑容温顺的少年，听着他一声姐姐，宁栀本来咬牙切齿的火气噗嗤变成了一缕烟。 她狠狠捏住少年的脸颊，没好气地说道:“沈慕祁，你存心和我抢人，是吗？” 脸颊被女孩捏变形，少年含糊不清地辩解:“就算穆弦辞同意去空月基地，宁珏也不会放他进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大哥才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不是迂腐。”沈慕祁道，“眼下空月基地局势不稳，穆弦辞对于宁珏来说是太大的变数，稍不留神就会……” 宁栀怒:“闭嘴你！” “哦。”少年拯救出自己的脸颊，轻轻揉搓，小声补充，“姐姐，你不觉得秋季……” “秋季怎么了？” “和地下城那个蠢货长得有点像吗？”不能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绝对能让人轻易地联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 只见过秋时的照片，宁栀回忆了一下，迟疑:“好像真有点……” 秋时是少见的美人，秋季比不上秋时那般美得惊心动魄，但也算是清新可爱的小美女——特别是那双眼睛。 穆弦辞皱眉:“地下城？” 沈慕祁道:“对啊，现在地下城的老大是个叫秋时的蠢货，长得和你的小助理有点像——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有血缘关系？” 第141章 是诅咒 秋季和秋时之间会不会有血缘关系？ 如果有，去暮云基地的确是这两人最好的选择。 “穆弦辞，你家小助理是不是有个哥哥？” 穆弦辞摇摇头。 他的助理换得很勤，这次的秋季和夏轩，要不是出逃，应该也被他换了。 “秋季的父母……”这次没跟着一起出逃？ “她父母去世了，她和姐姐秋霜相依为命。” “哦。”沈慕祁道，“我去问她好了。”看看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有个蠢货哥哥。 …… 秋时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父亲去世之前，经常挂在嘴边念叨。 然而从沈慕祁口中得知秋时的下落，秋季并没有觉得开心或是期待。 “他、他还活着吗？”女孩垂着头，手指搅在一起，用力到指尖泛青，“他应该不认识我了。” 她的声音更低，带着涩意。 “在他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托人把他带出基地，后来便没了音讯。” 兄长比她大了十二岁，她出生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基地。 “他现在过得很好，对吗？” 过得好，就更不想去见他了，毕竟她从未为他付出过什么，也不想去要求这个哥哥为自己安排后路。 沈慕祁不是很能理解小女孩复杂的心思，秋季说不想见面，他便耸耸肩，表示:“随便你。” 看出秋季的挣扎，宁栀轻轻掐了下少年的胳膊，提醒他少说两句。 沈慕祁:“……” 看着女孩青白的手指，穆弦辞道:“至少去见一面，我陪你去。” 他看穿了沈慕祁的小心思，依然顺从了他的谋划。 “去暮云基地，并不意味着要和他一起生活。”穆弦辞道，“毕竟是你的亲人，去见一面，也算了却你的心事。” 他听到了她的碎碎念，她说，如果哥哥还在就好了。 在最无助的时候，她对兄长还是抱有期待。 既如此，为什么不去见一面呢？ “穆先生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小女孩看着他，眼睛里落了星星，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晕染成了满天璀璨的银河。 …… 穆弦辞确定后，沈慕祁联系任铎过来接人。 宁栀给他一起到楼下，想起一事，问道:“是你把穆先生送到二楼的？” “昂。” “你怎么送上去的？” “抱上去的呀。”沈慕祁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可以一手抱他，一手拎轮椅。” 宁栀:“……” 她鼓着腮帮子，下楼去了。 沈慕祁跟在她身后，锲而不舍地调侃她:“姐姐，你想不想试试？” “试什么？” “我单手抱你上楼。” “不试。”宁栀瞥他，“我又没受伤，不需要你抱。” “谁说受伤了才能抱，我就想抱你，我……” 他碎碎念，客厅里，被他绑成粽子扔在角落里的队员们面面相觑，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他们挨一顿打，还要看人秀恩爱？！ …… 接到沈慕祁的消息，任铎在第四天傍晚赶到小院子。 看着停在院门口的车，宁栀一度怀疑任铎带人徘徊在他们周围，不然四天哪够从暮云基地到这里？ “我们在龙游市那边执行任务，距离近，就过来了。”看出宁栀的疑惑，萧御道，“宁栀，我跟你说，三哥不在，我觉得最近的任务难度都升高了。” 宁栀轻笑:“那是你太依赖他了。” 萧御煞有介事:“我也觉得，这次感触特别深，以后不能这样，真男人要自立自强！” 宁栀看越野车，没有旁人，她低声问道:“你和任队来了，南北呢？” “南北这次没一起出来，基地那边出了点事，她留在那边盯梢。” “哦。”暮云基地的事，宁栀识趣地不去多打听。 萧御压低声音，问宁栀:“宁栀，你啥时候和三哥一起去我们基地玩玩呗。” “你们基地？” “到时候我带你去地下城逛逛，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保证让你眼花缭乱！” 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宁栀道:“等朝歌基地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你们去朝歌基地，是为了四国宝藏的钥匙？” 这人是沈慕祁的队友，宁栀直言道:“嗯，还有东方遥的事儿，能解决就一起解决了。” “哦，你说东方遥和那个吸血鬼？” “这你也知道？” “那当然，我可是消息百事通。”萧御道，“告诉你一个不可靠消息，据说，是据说啊，东方家那次被灭门，东方遥成为唯一的幸存者，是因为，她和那个灭门的吸血鬼是认识的。” 宁栀皱眉道:“可是凶手不是被沈慕祁干掉了吗？” “是干掉了。”萧御道，“不过吸血鬼那玩意儿诡计多端的，谁知道东方诺给出的消息靠不靠谱呢？” “东方诺不至于糊涂成这样。”如果没有查到真正的凶手，他何必花大价钱去找没有交集的吸血鬼麻烦？ “所以说啊，只是不可靠消息。”萧御道，“我还有一个不可靠消息，你要听吗？” 比起不可靠消息，宁栀对另一件事更好奇:“萧御，你一天到晚任务那么多，从哪里得到这么多小道消息？” 萧御眨眨眼睛:“宁栀哎，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我连三哥都没告诉。” 自然也不能告诉你。 宁栀笑道:“行，那继续聊聊你的不可靠八卦？” “东方遥每隔一年记忆会刷新一次，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诅咒。” “……”宁栀正色道，“小道消息有说是什么诅咒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萧御道，“小道消息要是说了，东方诺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宁栀颔首，道了谢谢，又给萧御的杯子倒满热水，让他休息，自己上楼去联系宁珏。 对于东方家兄妹的事，宁珏知道的不比萧御多，听宁栀说到诅咒，他摇头:“血族擅长术式，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现有的资料里也没有相关记载。” “看来还是要去朝歌基地才能找到真相。” “前两天，我们放飞的微型侦察机监测到血族的能量波动，拍到了两张照片，是东方遥和那个吸血鬼。”宁珏道，“照片我传给你，你注意查收。” “好，谢谢大哥。” “只是照片看不出其它，不过东方遥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宁珏道，“小栀，东方家的情况可能比外人看起来复杂很多，你们去了朝歌基地，一定要小心。” 第142章 扯头花 挂断通讯器不到半分钟，宁栀接到了宁珏传过来的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从侦察机的角度只能拍到两人的侧脸。 两人站在一辆黑色的马车旁，东方遥手里捧着一个造型奇怪的玩偶，她歪头看着玩偶，嘴角弯弯，弧度明显。男人侧身立在东方遥身边，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脸和身形，只能看到他毫无血色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两人站在一起，乍一看很是般配。 只从东方遥的表情，绝对不会以为这两人是绑架犯和受害者的关系。 宁栀看着照片，心里有了答案。 东方诺着急寻找自己的妹妹，还有一个原因应该就是东方遥快要格式化，眼下看来，东方遥只怕已经格式化了。 至少这样小女生的表情，她从未在东方遥脸上见过。 那个女人总是凌厉的、干练的、英姿飒爽不可轻视，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同龄女孩该有的娇气和任性……是啊，征天军团第一队的队长，单薄的肩膀要扛起整个队伍的信赖和期待，她活成什么样，从来不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 “如果不管她的话……”不管她的话，她是不是会跟着那个血族男人远走高飞？ …… 告别任铎一行人，宁栀和沈慕祁换了条路线，直奔朝歌基地而去。 一路行来，好几次和丧尸群擦身而过，有惊无险，安全抵达朝歌基地。 朝歌基地位于夏之大陆的东方，是四大基地之中科技最为发达的一个——这一点，在宁栀刚刚到达朝歌基地大门外时，就有了直白的感触。 她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城墙上的防御武器和侦察机，着实看得眼花缭乱。 “难怪之前丧尸潮，朝歌在所有基地里受的损失最小。”脑补了一下城墙上的防御系统启动后，丧尸们被切成肉块的场景，宁栀感慨道，“可惜都是大件，移动速度受限。” “都是假把式。”看着那些杀伤力巨大的钢铁建筑，沈慕祁冷笑一声，“一旦系统被黑，这些防御武器就全部报废，和废铁没什么区别。” 到时候依仗的还是人，和手里那把枪。 “你说朝歌基地这么多厉害的武器，为什么不架出去和丧尸打架？” “这里是朝歌的立足之地，他们的防御系统和新型武器，保护基地绰绰有余。全世界那么多丧尸，现在的朝歌把炮口打瘸了都不可能消灭干净。” 灾难的发生对人类文明是一次重创，各大基地用了百年时间恢复，也不过做到刚好自保。 外敌未灭，内部已然在勾心斗角，人类就算经历过一次末世，也依然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傲慢和贪婪。 “或许再过个百年。”排队等检查，宁栀道，“现在的百年后，人类肯定就能把丧尸全部消灭掉。” “百年后，丧尸会进化到什么程度，谁能保证？”沈慕祁毫不留情地打击女生的幻想，“说不定五十年后，人类基地就在某一年春天的丧尸潮里全部覆灭了。” 宁栀：“……”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今天进城的人不多，很快到了宁栀和沈慕祁。 两人下车，有工作人员带他们到一旁做身体检查，车辆则由另外的人带走检查消毒。 把钥匙和身份证件给到工作人员，宁栀跟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女生去检查室等候。 “你是从空月基地来的？”闲得无聊，女孩随便找了个话题和她聊，“我还没去过空月基地呢。你来做什么？探亲吗？” “不是。”宁栀道，“我从小到大没出过基地大门，这次成年礼以后就想到其他基地看看——朝歌离空月最近，我就先到朝歌来了。” “哇，你胆子真大。”女孩感慨，“我可不敢两个人出门，路上遇到丧尸群，哪还有活路。你们来的路上遇到过丧尸群吗？” “遇到过。”宁栀道，“被我们有幸躲过了。” “没受伤就好。”做完病毒扫描和人体扫描后，女孩看着报告单，道，“你身上没有检查出丧尸病毒，人体扫描一切正常，我带你去消毒，之后就可以进去了。” “好，谢谢。” “你男朋友挺帅的。”女孩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基地厉害的美女很多，你要小心咯。” 宁栀：“……谢谢提醒。” 总觉得女孩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句话，宁栀道了谢，走到检查室的出口等沈慕祁。 她本以为朝歌基地和空月基地一样，男女检查组是根据性别分开的，谁知等了片刻，送沈慕祁出来的也是个女孩。 女孩容颜清秀，化了淡妆，说话自带笑意，很是甜美可人。 她走在沈慕祁身边，时不时看他两眼，完全是猎手盯上猎物后蓄势待发的状态。 宁栀：“……”难怪那小妹妹会特意提醒一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身份，宁栀重重咳嗽一声，双手抱在身前，冷眼看着自家小奶狗和跟在他身边的大尾巴狼。 女人借着检查为由，时不时抚过他肩膀和手臂的动作激起了他的厌烦情绪，沈慕祁不耐烦地皱眉，好不容易忍到检查结束，谁知道那家伙死皮赖脸地非要主动送他出来。 要不是担心惹麻烦耽误宁栀的工作，他一定一脚把黏在身边的女人踹开。 他没有动手，但脸色阴沉，只差没把“离我远点”写在脸上。 可惜，女人无视了他的反感，自说自话，跟了他一路。 见到宁栀，少年紧皱的眉头稍微松开一点。 他快步走到宁栀身边，低声道：“走。” 宁栀嗯一声，瞥停下脚步的女生，不等女生开口，她先发制人：“这是我未婚夫，不管你是想找共度一生的情郎还是不用负责的一夜情对象，不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拐到手的小白菜，自己还没来得及下嘴，哪能容得下别人的觊觎？ 知道这女人惦记她的小白菜，她心情很不好。 被警告了，女孩短暂的惊讶过后，不屑地撇嘴：“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搞得谁稀罕一样。” 宁栀：“……”这语气……好想打人，怎么办？ “你这个未婚夫看起来年级不大啊，想必功夫不错，让你这么爱不释手。” 她用轻薄的语气，评论货物一样，评价着沈慕祁。 “不过呢，这种货色，你送给我，我也看不上。” “看不上最好。”打嘴仗，宁栀就没有输过，“看不上就把您那快糊在他身上的视线挪开些，走路时和他保持一下正常的社交距离，不然我会觉得你在倒贴，倒贴的家伙，无论男女都不值钱，懂吗？” 第143章 惹事 倒贴的家伙，无论男女，都不值钱。 说完，为了肯定自己的说法，宁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早就见识过宁栀的伶牙俐齿，沈慕祁丝毫没有女朋友正在闯祸的觉悟，而是顺势站到她身后，一副“我有姐姐撑腰”的得意表情。 “你骂我？！”她要过的男人不少，其中也存在对方有女朋友或老婆的。但无论男女，没人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倒贴！ 女孩很少被人骂，所以骂起人来言辞匮乏：“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 哟哟哟，好像惹了个不得了的角色？宁栀失笑：“对呀，我就是在骂你，听不懂吗？这要是在我们基地，我早就揍你了。” 谁还不是个基地小霸王来着？她就想知道，是谁给这姑娘的胆子以工作为由在大门口猎艳的？ 虽说别家基地的事和她无关，但对方惹到她身上了，那就算是朝歌基地老大，她也要把她按地上捶一顿。 “揍我？”女生直接气笑了，“你给我过来，我们看谁揍谁！” “你为什么不过来？”宁栀想起自己未穿越之前看过的一部喜剧电影，便学着里面的角色抬手，对着女生勾了勾手指头，挑衅，“你过来呀～” 女生气得脸颊通红，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朝宁栀冲了过来。 …… 宁栀刚到朝歌基地的第一天，和城门口的工作人员打起来了。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宁珏刚刚开完会走出会议室。 身后跟着一群老古董，东方诺的电话进来，原缘默默把通讯器递给他。 “宁珏。”东方诺的声音很是咬牙切齿，“让你派人来给我帮忙，结果你送人来给我渡劫？” 猜到宁栀犯了事儿，宁珏果断道:“东方，小栀第一次出门，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担待。” 对方问也没问低头认错，东方诺准备了一肚子抱怨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他烦躁地揉着太阳穴，简短地说明情况:“你妹妹和沈慕祁在基地大门口跟工作人员打架。” 宁珏皱眉:“东方，小栀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做事还算有分寸。” 这话的意思就是宁栀会打架那肯定是对方的错。 早就见识过他护短的一面，东方诺道:“重点不是谁的错。” 宁珏接话:“和小栀打架的是北堂家的人？” 朝歌基地现有最强大的两大家族势力——东方和北堂——互为竞争对手，互看不顺眼，互相给对方使绊子。 能让东方诺特意打电话来说明情况，想来和宁栀打架那人身份特殊，宁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北堂家。 东方诺:“……”这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看来是了。”宁珏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亲自和北堂青云联系。” 东方诺身份特殊，让他为了宁栀和沈慕祁去找北堂青云，事情可能会更难办。 “行。”东方诺道，“被宁栀单方面殴打的人是北堂青云的小女儿北堂镜，在北堂家最受宠，也最无法无天，这次被宁栀打了，也算给她个教训。” 一听东方诺这形容词，宁珏便能想象到整件事是什么情况，他再次道谢，挂断电话。 原缘在一旁听着，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接过宁珏的通讯器，跟着他往办公室走，低声道:“老大，我现在跟北堂青云联系？” “再等等。”宁珏道。 原缘应了，心里觉得奇怪:以老大对宁栀的宠爱程度，宁栀有麻烦，他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她身边，怎么这次反而要等等？ 宁珏回到办公室，坐到椅子上，有些疲倦地叹了一声。 宁栀为什么和北堂镜大打出手？宁栀虽有点小任性，但还算有分寸，而且对女孩子又多了几分怜香惜玉……和北堂镜打架，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她身边那个祸水。 十有八九是为了沈慕祁。 宁珏忽然后悔让那个臭小子陪着妹妹去朝歌基地。 他本来看中他的能力，认为他可以护宁栀周全，眼下他改变了想法——他觉得自己那个听话懂事的妹妹要跟着外面的野小子学坏了！ 他不急着给北堂青云打电话，他想看看，闹成现在这样，沈慕祁要怎么解决。 …… 不知道兄长已经知道她的情况，宁栀坐在禁闭室的椅子上，无聊地数着地板砖，顺便祈求这群人别多事找到宁珏那里去。 真是玩不起啊，说好的打架，那个臭丫头打不赢就摇人，还把他们抓起来关禁闭，真是可恶。 下次见面再把她揍一顿好了。 宁栀百无聊赖，转头看沈慕祁。 哎，蓝颜祸水，这小白菜太遭人喜欢也不是好事。 察觉到她的视线，沈慕祁歪头，一双桃花眼瞳孔幽深，眼尾微挑，似有笑意。 宁栀歪到他脸上靠着，打哈欠:“你笑什么？” “没什么，觉得你可爱。”沈慕祁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低声道，“第一次有人为我打架……姐姐，我很开心。” 他很开心，所以那些人逃过一劫。 他们该感谢宁栀。 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救了那群人的小命，宁栀脸颊红红，嘟囔:“都说了你是我家小白菜，谁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哟，还在恩恩爱爱呢。”宁栀一番话还没说完，有个声音响起，阴阳怪气地说道，“死到临头了还不忘你侬我侬，该说你们心大还是愚蠢？” 这声音，不就是那个打不赢就摇人的臭丫头么？ 宁栀看了眼监控，勾了勾嘴角，反手扯过沈慕祁的衣领，倾身吻他。 “你、你真不要脸！”那个声音果然气急败坏了。 松开沈慕祁，宁栀挑眉:“我和我家小朋友亲热，怎么就不要脸了？人家卿卿我我，你在边上看着，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女孩的声音夹杂着滋滋啦啦的电音，愤怒，“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我……” 她还在跳脚，沈慕祁失了耐心，直接起身走向那面单向玻璃。 “她在玻璃后面？” “应该是的。”审讯室不都是这个设计嘛。 少年活动着手腕，在宁栀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抬手，一拳砸在玻璃上。 “咔嚓。”以他落拳的地方为原点，裂纹向四周蔓延。 在宁栀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沈慕祁悠闲地补了一拳，将整面单向玻璃砸碎。 单向玻璃后，吓呆了的北堂镜像只淋了雨的猫，发出一声堪比惊雷的尖叫。 第144章 生非 沈慕祁砸烂审讯室的玻璃后，轻巧地越过桌子，走向吓得瘫倒在地上的女人。 宁栀连忙追过去，就看到沈慕祁单手拎着女生的后衣领，把人从地上提起来。 他回头看她：“姐姐，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先出去？” 宁栀看着像只小鸡仔一样被他提在手里的北堂镜，失笑：“用这么粗暴的方式？” “有什么关系？”他反问，不以为意，“要是他们仍然不知好歹，那我就只能把他们全部宰了。” 说到杀人，他眼底阴气沉沉，隐约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兴奋。 像个小变态……宁栀在心里吐槽一句。 这里毕竟是审讯室，两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很快有了反应。 沈慕祁推开大门时，走廊里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他神色不变，随手把拎着的女孩提起来：“谁家的蠢货，自己来领。” 北堂镜哪遇到过这种情况，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一双眼睛汪汪的在人堆里寻找，终于看到熟悉的人，她扯着嗓子哭喊道：“姐！救我！救我！呜呜呜呜呜！” 宁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定个在女人脸上——四目相对，宁栀心里一紧。 真是阴沉的眼神啊。 女人叼着未点燃的烟，拨开下属走到沈慕祁对面，毒蛇一般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冷笑道：“我才半天不在，你就给我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北堂镜，我该夸你吗？” 被姐姐阴森森的眼神一瞪，北堂镜吓得一哆嗦，打了个泪嗝，不敢吱声了。 “沈慕祁。”震慑住妹妹，女人看向沈慕祁，眼神更冷，“吓唬吓唬得了，你伤了她，我这边不好交代。” “你说不好交代不是一两次了，也没见北堂青云把你怎么样。” 嘴上这么说着，沈慕祁还是松手，把北堂镜扔在地上。 女孩抹了把眼泪，呜呜着跑到姐姐身后，却不像之前那般嚣张，只低着头吸鼻子。 嗯？这两人认识？宁栀皱眉，觉得自己低估了沈慕祁的关系网。 他是紫微军团最厉害的杀手锏，在这四大基地之中结识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她为什么会觉得这少年是只需要她保护的小绵羊呢？ “行了，闹这么一出，玻璃还得我出钱修。”女人不耐烦地挥手，“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得到命令，那队人收枪，转身，离开，动作整齐划一，显然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战士。 走廊里只剩下四个人，女人打量宁栀两眼，问道：“抽烟，介意吗？” 宁栀摇头。 她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吞云吐雾，很是自在。 “北堂妍，初次见面。”她的自我介绍和她的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清冷、疏离，带着些阴森森的诡秘。 “你好，我是宁栀。” “我知道，宁珏的妹妹。”她很快抽完一根烟，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用纸巾包起来扔进垃圾桶，“远来是客，走，我请你们吃晚饭。” 她扯了扯披在肩上的大衣，转身就走。 之前张牙舞爪的北堂镜此刻成了没爪子的小猫，亦步亦趋地跟在姐姐身后，只差没喵喵叫两声。 只看北堂镜的态度，宁栀就能猜出北堂家现在当家做主的是谁。 沈慕祁不准备接受女人的邀请：“我们还有事，晚饭就不必了。” 他拉着宁栀往外走，熟门熟路，很快到了大门口。 回头，北堂妍和北堂镜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距离，走得不紧不慢。 “你们是仇人吗？”宁栀小声询问。 “不是。” “那……”宁栀道，“一起吃个晚饭呗。” “不熟。” “就是不熟才要一起吃饭呀，吃过就熟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北堂妍卖了他们人情，看在沈慕祁的面子上。 他自己说过，他朋友不多，除了任铎一行队友，没什么可以信赖的人。 当然，他也不在乎这个。 她没指望他改变性子去结交朋友，但至少维系基本的人情世故，不要养成敌人就行。 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以为她想结交北堂妍，沈慕祁道：“北堂家和东方家是对手。” “只是吃个饭而已。”宁栀道，“我想东方诺不至于为了一顿饭和我们宁家绝交。” 沈慕祁：“……的确不至于。”他说这些，只是想让她了解北堂家的立场。 “本来就是啊。”宁栀像个渣男，说的头头是道：“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看开才能有美好的未来。” 沈慕祁：“……姐姐说的是。” …… 在宁栀的坚持下，道过别的四人坐在了餐厅的小包间里。 宁栀盯着在走廊里来来去去的机器，咂舌：“朝歌基地竟然有送餐机器人？” 现世里，这玩意刚开始普及，没想到朝歌基地的研究员还有闲情逸致倒腾这东西。 北堂妍道：“都是顺带弄出来的小玩意，觉得能用，就拿出来用了。” “它们会说话吗？” “说话？” “就是那种，你好我是某某某号送餐机器人，这是您的餐，祝您用餐愉快……之类的话。” “你想听，可以让程序员加进去。” 宁栀：“……”这话、这语气，莫名的霸道总裁了是怎么回事？ 忽然觉得这小姐姐好帅哦，想贴贴……宁栀捧着杯子喝水，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北堂镜哭累了，此刻被迫跟着姐姐来陪吃饭，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一对情侣和身边这位死人脸的长姐，她忽然又想哭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宁栀坐她对面，看到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她挑眉，“不想和我一起吃饭？” 你觉得呢？北堂镜把到嘴边的怒吼憋回去，委屈地摇摇头。 “不用管她，她没吃过什么苦，不知天高地厚。”北堂妍很了解妹妹狐假虎威的本事，只是懒得管。 被姐姐用这么刻薄的言辞评价，北堂镜也只是低着头不敢回话。 宁栀被她这鹌鹑样逗笑了:“没，挺可爱的。” 也不算不知天高地厚，至少对自己的亲姐姐，她是十足的畏惧。 北堂妍话不多，吃饭的时候几乎不怎么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宁栀问了，她才会回答，回答的字数也是越短越好。 倒是分开的时候，北堂妍叫住沈慕祁，问他:“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四国宝藏，还是为了东方遥？” 第145章 东方遥的过去 paoshuba.com 北堂妍问得直白，宁栀看向沈慕祁，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东方遥如何，是东方家的事。”沈慕祁道，“我只对宝藏感兴趣。” “你和东方诺打过交道，清楚他的为人。”提起东方诺，北堂妍突兀地笑了声，讥诮道，“没有等价的利益，东方诺不会轻易把宝藏钥匙交给你。” 沈慕祁轻笑:“看来你深有感触啊。” 这话意有所指，北堂镜变了脸色，一直的沉默被打破，像炸了毛的猫:“没人教过你要怎么说话吗？！你——” 扣住妹妹的手腕，北堂妍冷眼看着两人，语气平平，毫无起伏:“我深有体会，所以给你一个忠告。至于你听或不听，是你的事。” “的确，谢谢你的忠告。” 两人话里藏刀地一顿交流后，各自牵着身边人走开。 被沈慕祁拉走，宁栀控制不住回头看反向而行的两姐妹。 北堂镜刚好也回头看他们。 宁栀挥挥手。 北堂镜狠狠翻了个白眼，又呸了一下，才忿忿转过头。 宁栀看到，她拉着北堂妍的胳膊，仰头说话——眉眼带笑，神色亲昵，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拘谨。 “她们姐妹感情很好。”宁栀得出结论。 “的确。北堂镜嚣张跋扈，就是因为有北堂妍给她撑腰。”沈慕祁想起朝歌的旧事，拖长了语调懒洋洋地说道，“北堂家和东方家本来是姻亲，后来闹掰了，从亲家成了冤家。” 是从来没听过的八卦。宁栀眼睛亮亮，问道:“是谁和谁？” “北堂妍和东方诺。” 居然？！ 宁栀追问:“为什么闹掰了？” “东方家出事了，所有人都觉得东方家要完蛋，北堂青云也是这么认为的。” 失去同等实力的东方家不具有联姻的资格，北堂青云毫无商量余地的悔婚了。 “然后呢。” 东方家现在依然是基地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东方诺更是征天军团的总指挥官，这样的身份地位，配北堂家的女儿绰绰有余。 “然后，北堂妍那个恋爱脑不同意，非要嫁给东方诺。” “什……”这个发展是宁栀没想到的。 而且，北堂妍恋爱脑？她看着也不像啊。 “北堂青云拗不过女儿，没能取消联姻。几天后，东方家主动提出联姻作废，估计把北堂青云高兴坏了。” 而坚持要嫁给当时看来前途未卜的东方诺的北堂大小姐成了那个圈子里的大笑话。 倒贴的、送上门的，人家都不要。 那段时间，北堂妍几乎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些没有生活压力的贵妇们聚在小花园里，喝着茶，讨论着北堂家倒贴都没人要的女儿，一个个笑得比花儿还艳。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啊……”难怪北堂妍会说出那样的话。 没有等价的利益，东方诺不会同意交出钥匙。 她是觉得，东方诺悔婚，是因为作为筹码来说，她还不够分量吗？ …… 宁栀第一次来朝歌基地，只觉得这个和空月齐名的基地处处透着新奇。 看她一路走来东张西望，沈慕祁干脆带她在外面闲逛。 “从这里到我长驻的旅馆有段距离，我们坐车过去还是走过去？” 宁栀正在研究路边店面买的糕点，闻言随口回:“走回去？” 她盯着糕点，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明明才吃过晚饭。 沈慕祁失笑，拉着她走过去，让老板打包了一份，摸出两枚银币放在柜台上。 “先生稍等。”收钱的是个竖着麻花辫的小姐姐，声音甜甜，笑容甜甜，“我给您找零。” “不用了。” 对方要给小费，小姐姐笑得更甜:“谢谢。” 宁栀接过打包好的糕点，牵着沈慕祁的手:“走了。” 走在街上，宁栀拿出一块打包好的梅花糕，递到沈慕祁的唇边:“尝尝？” 沈慕祁摇头:“很甜，我不喜欢。” “你以前尝过？”他不吃，宁栀自己咬了一口:嗯，的确很甜，但是口感细腻，味道很不错。 “很久之前……重回朝歌基地的时候，尝过一次。”沈慕祁回忆着，慢悠悠地说道，“是任哥买给我的。” “和任哥一起？你们到这里执行任务？” “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只在这里待了一天。” “后来你经常来这里吗？” “有任务会过来。”其他时间，都待在暮云基地陪沈老爹钓鱼打发时间。 “沈慕祁。” “嗯。” “你……”宁栀迟疑一瞬，问道，“你后来去过当年的实验室吗？” “去过。那个实验室出事以后彻底废弃了，我去的时候，长满了杂草，很荒凉。” “等我们这边的事解决了，你可以带我去那里看看吗？” “你想去？” “嗯。”她想去看看他幼年时生活过的地方，虽然是不怎么美好的记忆，可是现在的他和那个地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想了解他的过去，想去那个废弃的实验室走一趟。 …… 得知沈慕祁和宁栀去了废弃实验室，东方诺让秘书送了杯咖啡进来，自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实验室…… “父亲要把阿遥送去实验室？父亲疯了吗？实验室是什么地方？阿遥要是去了，还会有活路吗！” “阿遥不去，那去的那个人就会是你。”通讯器那头，女人啜泣着，“阿诺，我不能，我不能让你去……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不能……” “你把我送出来求学，就是因为这个？”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而无力，“母亲，阿遥也是你的孩子……” “她是女孩儿，有你这个做哥哥的护着她，就算……” “就算她这次死在实验室，你也觉得没关系，是吗？”打断母亲的话，他一字一句道，“母亲，你从来没有爱过她吗？” 你从来没有爱过她吗？她也是你和父亲的女儿，她还那么小，该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她…… 她被东方家送进了实验室，和那些无父无母的实验体一样，去接受基因改造实验。 基因改造实验室里的实验体都是四大基地松来的孤儿，留在基地也只有饿死的份儿，不如送到实验室，说不定还能争一条出路。 可她不一样，她有父母，有哥哥，还有强大的家族…… 呵，呵呵。 东方诺单手搭在眼睛上，苦涩地笑了声。 有什么用呢？早知道出生在东方家等待她的是成为实验体的命运，那还不如出生在普通人家来的幸福。 第146章 唤醒 曾经风光无限的实验室如今被杂草掩埋，化成了寥寥大地上的一堆废墟。月光落在锈迹斑斑的金属上，好似给暗色的画铺上了银沙，风声萧萧，似夜歌，为黄土下掩埋的白骨哭嚎。 女孩似乎对这里分外熟悉，踩着及膝的野草，她轻车熟路走到东倒西歪的铁门前。 伸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 本就不堪重负的铁门哀嚎一声，轰然坍塌。 受到惊吓，栖息在暗处的蝙蝠呼啦啦飞出来，在天空打着转儿，俯视着擅自闯入此处的陌生人。 “洛失。”她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看着黑幽幽的建筑，面对着一眼看不透的黑色，扬声道，“东方遥的记忆很快会再次清空，你如果还想和她在一起，这一次是你最后的机会。” “呵，呵呵呵呵……”黑暗中，温润的男声轻声笑着，驱散了夜色带来的不安，却又夹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你如约而至了，千思。” “早就说过，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女人优雅地笑着，视线在周围扫过，隐隐嫌弃，“真是难为你，在这种地方沉睡十几年。” “这是个好地方啊，千思。”那个声音幽幽地说道，“地下埋着白骨，空气里弥漫的是鲜血和罪恶，可你听，风里，却能听到朝歌基地的欢声笑语。” “将这里遗弃后，那些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他们的大好前程，风光无限。”千思说完，看着当空皓月，轻笑，“洛失，你相信报应吗？” “……”黑暗中的人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我信。”女人自言自语，“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罢了。” 除夕之夜，朝歌基地里喧闹的人声更加清晰地飘到这片荒芜之地。 “他们都会遭报应的。”女人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开，“只看时间早晚。” 等陌生人的气息消失，盘旋在空中的血蝙蝠呼啦啦飞回到黑暗中。 马车停在建筑的最深处，被故人唤醒，在棺椁中沉睡的男人睁开红宝石般漂亮的血色眸子。 马车的角落里，两个人偶掀开箱子，活动着自己的小短手，艰难地爬出箱子。 他们熟练地跑到棺椁旁，抱住棺盖一角，用力推开。 暖色的灯光落进棺椁。 苍白的手伸出来，轻轻抚摸了一下人偶的脑袋，随即毫无留恋地将他丢到地上。 男人坐起身，苍白的脸色被灯光映得几乎透明。 “阿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道粉色的伤痕，在干净苍白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们，终于要再次见面了。 …… 宁栀站在坍塌的铁门前，仰头看着研究所屋檐上的蝙蝠，神色疑惑。 “沈慕祁，这里以前和血族有过合作？”她指着倒挂在屋檐下的蝙蝠，好奇地说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蝙蝠？” 沈慕祁看了一眼那些血族贵族专属宠物，微微拧眉。 实验室从来没有和异生物有过合作，而且，他上次过来的时候，屋檐下并没有血蝙蝠。 宁栀看自己的手腕，上面造型酷似手表的异生物感应器没有反应。 “这附近没有吸血鬼。”宁栀道，“真是奇怪了。” 沈慕祁拿出手电筒，一手牵着宁栀往里走。 “现在没有，或许之前有过。” “你是说，吸血鬼撤离了，留了一部分血蝙蝠在这里？” “嗯。”避开地上杂乱的障碍物，沈慕祁道，“实验室和异生物并没有合作，如果这里真的有血族，应该是实验室败落以后的事。” 然后现在那个吸血鬼也离开了？宁栀猜测:“可能是迷了路的血族临时待过几天？” “可能。” 实验室空空荡荡，墙上的挂画和贴纸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手电筒惨白的光环绕过后，宁栀可以通过它的面积想象到它曾经的辉煌。 “可用仪器在撤离时全部拆除运走了。”沈慕祁随便挑了一间实验室，推门，手电筒在里面扫了一圈，“有用的资料也全部带走。” 唯一没有带走的，就是焚尸炉后的森森白骨。 宁栀跟着他一间间看过去，停在楼梯口。 “这楼梯下去是什么地方？” “也是实验室。”沈慕祁道，“走廊尽头是一扇门，门后面就是实验体生活的地方。” “你曾经生活的地方？” “想去看看吗？” 宁栀点点头。 沈慕祁踏上下楼的台阶，回头看她:“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知道。”宁栀握紧他的手，低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曾经生活的地方。 只是因为和你有关系，所以对我而言，都是特别的。 和沈慕祁说的一样，楼上楼下的实验室没什么区别，他们沿着空旷的走廊走到尽头，沈慕祁推开了尽头的门。 吱呀一声，挂着锁链的铁门缓缓打开。 手电筒白惨惨的光落入，宁栀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不出声地吸了一口冷气。 满地白骨。 凌乱的、残缺的骨头，无人问津，沉默地躺在这里。 “嗯？”同样惊讶于眼前这一幕，沈慕祁皱眉，无声地移开手电筒，“这里以前是实验体的集中宿舍，这些尸骨应该是后面扔进来的。” 他们匆忙撤离，来不及处理的尸骨便扔进了这里。 宁栀没有移开视线，尽管在灯光消失后，她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 “沈慕祁。” 少年握紧她的手，无声地回应了她的呼喊。 宁栀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能说什么呢？ 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看到这满地无辜的白骨，他是什么心情？ 愤怒？悲哀？讽刺？ 宁栀不知道沈慕祁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被无形的刀深深刺穿，疼得她想要落泪。 “别看了。”他松开她的手，改为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宁栀，我不知道这里变成了这样，早知道，我不会带你下来。” 他知道她来这里是因为他。 过去已经过去，他并不在乎那些过往。她想知道，他很乐意展示给她看。 可在那些袒露的过去中，并不包括这些罪孽。 “我们去别处看看。” “不看了。”宁栀道，“我想出去。” 沈慕祁自然同意，带着她出了实验室。 夜风拂面，地下室压抑的空气被吹散。 宁栀深吸一口气，缓解内心的郁结。 月光明亮，落在荒草地里，晶莹剔透。 宁栀目光一顿，微微睁大眼睛，脱口道:“沈慕祁，那东西……是红宝石吗？” 第147章 你叫什么名字 高及膝盖的野草里，月光照落的地方，红宝石耳环安静地反射出晶莹的光。 宁栀三两步跨过去，捡起耳环。 “做工精细，价值不菲……”她把耳环递给沈慕祁，“最近，有人来过这里。” 或许是偶然路过，或许是为了某种目的。 “这个耳环……”沈慕祁对女士饰品没什么研究，只是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怎么？” “没什么。” 他说着没什么，顺手把耳环塞进口袋，准备到旅馆后拍个照片给南北确认一下。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宁栀挑挑眉，没有拆穿他。 ——哎，小朋友有自己的小心思，还是不要管的太严，免得他起逆反心理。 …… 东方家的书房内，灯光明亮，壁炉刚刚加过柴，正噼里啪啦烧得正欢。 桌子上的咖啡杯已经空了，秘书迟疑了一瞬，提醒道:“少爷，已经转钟，您该休息了。” 明天一早还有两个重要会议，她担心自家老板身体撑不住。 东方诺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问道:“沈慕祁和宁栀回旅馆了吗？” “宵禁前会去的。” “明天替我约一下他们，一起吃个午饭。” “好，我这就去安排。” “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去。” “……是。” 从书房退出来，秘书轻轻合上门，看着门缝里渗出的暖色的光，她轻轻摇摇头，独自下楼离开。 东方家本就只剩下这对兄妹相依为命，如今东方遥失踪，这个小楼冷清了许多，男人形单影只的身影愈发的落寞。 “真希望阿遥小姐能早点回来呀。” …… 夜幕下，漆黑的马车放缓速度，正在穿过一条铺满银色粼光的小溪。 水声哗哗，马蹄得得。 车内，从窗户看到宛如银色丝带般婉转延伸的溪流，东方遥露出赞叹的神色，转头问一旁的男人:“可以在那边停一下吗？” 男人眸中含笑，温声应了:“可以。” 马车停下，车门打开，东方遥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跑到溪边。 南方气温较高，她穿着长裙立在夜风里，只觉得夜风温凉，分外清爽。 男人下了车，走到她身边，将风衣披到她肩膀上。 “真美呀。”踩着被溪水冲洗得干净光滑的鹅卵石走到水里，东方遥感慨，“我以前一定没有见过这么美的风景。” 男人牵着她的手，避免她滑倒。 闻言，他轻笑，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我看到这些，很开心。”东方遥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到附近的丧尸，破坏了这一刻的宁静，“我虽然遗忘了过去的事，可我总觉得，我以前没有这么开心过。” 无意间一句话落在男人心上，他抿唇，瞬间的沉默后，重新扬起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这样的美景，若是在白日里看，会更美。” “没关系。”知道他的身份特殊，她摇头笑了笑，踩着水，没有看他，轻声道，“美景要和在乎的人一起看才有意义。” 男人一愣，下意识收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指。 “我想，我以前肯定很喜欢你。”察觉到男人情绪的起伏，她歪头看他，眼睛笑成了天边的弯月，“因为，我看到你，就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欢喜。” 血族生于暗夜，沉睡于白昼，一生无法生活在阳光之下，然而，当她笑着说出这句话时，他看到了只属于他的太阳。 “这么久，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东方遥轻轻叹了口气，颇为苦恼，“要不要重新认识？” 她提起裙摆，微微屈膝，低头:“你好，我叫东方遥，很高兴认识你。” 清凌凌的水声中，有小小的鱼儿越出水面，又哗啦钻进水里。 涟漪潋滟，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嗓子微微发紧，他看着眼前的姑娘，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更加遥远的过去。 “那个……你好，我叫东方遥。”小女孩克制着恐惧，努力维持自己的礼仪，颤声和他说话，“很、很高兴认识你。” 他长久地看着她，目光温柔而缠绵，就像凝视着最珍贵的宝藏。 “初次见面，我是洛失，很高兴认识你。” 时光重合，他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宁栀擦着头发，皱眉看着房间靠近窗户的大床。 他们在宵禁之前来到预定好的旅馆，谁知道旅馆只有一个空房间。 “啊，三哥，我以为你是一个人，所以只给你留了一个房间。”前台的少年咬着糖果，尴尬地解释，“就是你常住的那个房间，最近基地房源比较紧俏，要不，你们今晚将就一下，明天我再给你们调个房间出来？” 对方都这么说了，沈慕祁没有多说，拿了钥匙带宁栀回了房间。 少年说，这是沈慕祁常住的房间。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想来每次到朝歌基地都是住在这里。 少年熟稔地称呼他三哥，难道，少年也是紫微军团的人？ 不过，不管少年是什么身份，眼下要解决的是晚上睡觉的问题。 沈慕祁盘腿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搁在面前。 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不好打扰他的工作，宁栀擦干头发，默默爬上床，拿出通讯器给宁珏报备今天的情况。 “没事就好。”宁珏秒回消息，“在外注意安全。” “知道啦大哥，这话你每天都会说一遍。” “爸妈都很担心你。” “你告诉爸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了，你见过小夏了？觉得那孩子怎么样？” “挺不错。很聪明，还跟踏实，我让他先去实验室学习一段时间。” “嗯，后面到空月基地那批人呢？” “你说身上带了规避丧尸药水的那队人？” “嗯。” “也到了，周放安排人盯着，有情况我这边会处理。”宁珏道，“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穆先生，如何了？” “沈慕祁安排好了，哎，这其中的关系有点复杂，等我回基地跟你说。” 两人又聊了会儿，宁栀余光瞥见少年合上电脑，她到了晚安挂断电话。 “沈慕祁。” “宁栀。”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少年忽然一本正经地叫她的名字，宁栀直觉他要说重要的事情，她正襟危坐，抬了抬下巴:“你先说。” “那个耳环的主人，确认了。” 沈慕祁拿出耳环放在桌子上，红色的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是暮云基地千家的人。” 第148章 夜色撩人 宵禁以后，街道上没什么人，道路两边的路灯关闭，黑魆魆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头，看起来有点吓人。 宁栀坐在窗户边，看了眼窗外暗色的天空，收回的视线落在红宝石耳环上。 “这个千家，怎么好像无处不在。”上次听他们聊天也提到过这个千家，和四国宝藏有关。 “千家是暮云基地最古老的世家之一，近年来已经退出基地管理会，算是半隐退的状态。” “你说这个耳环属于千家人，那具体知道是谁吗？” “我把照片发给南北，本来是想让她帮我留意，结果她一看照片就给了我一个答案。”沈慕祁感慨着队友在这方面的敏锐，轻笑，“耳环的主人是千家现任家主，千思。” “咦。”宁栀诧异地说道，“千家家主日理万机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废弃实验室？” 她去那里找东西？还是见了什么人？ 沈慕祁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对千家那群人印象不好，不管是千思，还是让南方死心塌地的千询。 “千家人都像活了千年的老狐狸，事事算计，活得心累。”任铎是这么评价千家人的，他觉得很有道理。 沈慕祁没有回答，宁栀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她从窗台跳下来，爬到床上，抱着枕头，迟疑道:“你晚上要睡沙发吗？” 沙发不大，沈慕祁长手长脚的，睡在上面肯定憋屈。 “算了。”她把枕头扔到沙发上，“我睡沙发，你睡床。” 从她开口，沈慕祁便单手托腮，眼里含着慵懒的笑，瞅着她。 见她自言自语地做了决定，他拿起她扔到沙发上的枕头，抱在怀里，继续看她。 宁栀皱眉:“你要睡沙发？” “姐姐～”他歪头，无视了她的问题，一脸天真的开口说道，“你上次告白的时候不是说，你垂涎我的身体很久了？” “没有很久。”宁栀面无表情地纠正他，“是觊觎，不是垂涎。” 别把她说的跟个色狼一样，虽然实际上好像没什么区别。 “好，觊觎。”他眯眼笑，像只成了精的狐狸，抱着枕头微微倾身，让自己那张漂亮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姐姐，好不容易可以同床共枕，你要把我推开吗？” 宁栀:“……” 她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对啊，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而且遵从内心的想法，她的确觊觎他很久了——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 宁栀颔首，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被子:“来，睡觉。” 灯光落在她的身上，映着她莹莹如雪的皮肤，那双黑眸似夏日里的银河，留着光，盈着笑。 本来只是想逗弄她看她脸红的少年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自己先红了脸。 “过来。”宁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早点睡，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明天要去见东方诺商量钥匙和东方遥的事，必须养足精神。 沈慕祁磨磨蹭蹭，走到床边，把枕头摆回到原位，僵着身子躺下，小心翼翼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宁栀。 宁栀看也不看他，关灯，睡觉。 …… 黑暗中，他的感官比平时更加敏锐。 听到布料摩擦发出簌簌的轻响，沈慕祁勾了勾嘴角，无声地往她身边挪了一下。 女孩身上特有的水果清香弥漫在呼吸间，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过于心急以免吓到她…… 寂静中，宁栀翻了身滚进他怀里，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紧紧抱住他。 被她抱在怀里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宁栀没有在意，脸颊埋在他的脖颈间，小狗似的轻轻嗅。 唔，少年人特有的香味呀。 她这么想着，环在他腰上的手开始不规矩地顺着他腰身的弧度移动。 嘶，这腰身线条……手感真不错，难怪那么多小姑娘大姐姐觊觎他。 还好现在成了她的私人专属，哎，以后出门还得防着点，一不小心就会遇到北堂镜那种没眼色的。 在她的反复作死之下，少年原本匀称悠长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没等宁栀收回手，他用力扣住她的腕子，哑声道:“宁栀。” “啊？”他声音低哑，她勾着笑，抬头看他，挑眉，“沈慕祁，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低头，贴近她的呼吸。 “是不是……”呼吸相闻间，宁栀悠然眯眼，调侃道，“急了啊？” “呵。”少年短促地笑了声，扣住她的腰，抬手把人抱到身上，仰头看着她，“姐姐，你不会还想全身而退？” 小朋友还在试探她呢。 宁栀俯身，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轻笑着反道:“沈慕祁，你不会还在犹豫不决？” 话音未落，他单手轻抚上她的后颈，抬头吻上她的唇，让她所有挑衅的话都消弭在了呼吸间。 …… 有了东方诺提前交代，秘书上午特意安排人来旅馆接两位客人去东方家用餐。 去了一趟，没有接到人。 “没来？”秘书小姐诧异地说道，“他们不在旅馆？” “在。”司机尴尬地摸着鼻子，“前台的小哥说人还没醒。” “啊。”秘书小姐愣了愣，陡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禁苦笑，“年轻人呐。” “……” “那就一个小时以后再去一趟。”她道，“少爷有吩咐，今天中午一定要把人接过来。” “我已经跟前台的小哥交代过，人醒了就给我发消息，不会让他们跑了。” “那就好。”人跑了，倒霉的就是他们。 …… 听说东方诺要请他们共进午餐，宁栀打着哈欠，晃悠着下楼，一眼看到昨晚有过一面之缘的前台小哥。 “小宁姐姐你下来啦。”小哥拿出一盒点心放在桌子上，“这是三哥让我买的，是东市评价最好的点心，你尝尝。” 沈慕祁还在楼上没下来，宁栀道了声谢谢，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 甜而不腻，入口清香，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了现世的奶油泡芙。 “味道很棒。”她由衷地夸赞一句，好奇地问道，“你是朝歌基地本土居民吗？” “是呀。” “你和沈慕祁是怎么认识的？”宁栀实话实说，“除了他的队友，我很少听人喊他三哥。” “啊，我们么？”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就有一次我遇到了点麻烦，刚好三哥他们来我店里住，顺便帮了我。” 在没有利益牵扯的情况下，沈慕祁可不是这么热心的人。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宁栀转头看。 少年长身玉立，悠悠然从楼梯上走下来，懒洋洋的神态就像在自己家闲逛。 完全没把东方诺的邀请放在心上。 第149章 虚假的真相 为了显示诚意，秘书特意安排司机来接两人。 坐在车上，宁栀还在想少年说的话。 “沈慕祁。”她凑近沈慕祁，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旅馆的那个小朋友？” 在楼梯上听到了两人的聊天，沈慕祁没有隐瞒自己最开始出手相助的原因:“因为那几个混混踩了我的脚。” 他和萧御进门时，前台那里正围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密不透风的肉山缝隙里可以看到被他们围在里面的是个瘦小的少年。 他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便和萧御站在门边等着。 从那群人嚷嚷的话语里可以听出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说是被抢了女人。”说起这个理由，沈慕祁嘴角抽了抽，吐槽，“一群看起来没成年的小孩子，为了女人打架。” 他觉得有趣，在旁边看热闹。 谁知道推搡间，有个男人不长眼，踩了他一脚。 “如果他当时立刻道歉，我就放他一马。”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不过对方显然没把他和萧御放在眼里，别说道歉，那人还回头推了他一下，骂:“滚远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然后你们就把那群人揍了？”宁栀恍然，“这的确像你会做的事。” 沈慕祁笑了笑，表示:“姐姐，我偶尔也会乐于助人。” 对他这个自我认知，宁栀表示肯定:“嗯，偶尔。”更多时候是作壁上观。 …… 东方诺上午有两个重要的会议，回到宅子已经是一点多钟，管家出来迎接他，低声汇报家里的情况。 “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客人在会客厅，需要我直接请到餐厅吗？” “嗯，待会儿我有事要谈，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我们。” “好的，少爷。” …… 东方诺请他们见面，无非两件事，宝藏钥匙和失踪的东方遥。 在和东方诺见面之前，宁栀已经做好了他用钥匙和他们做交换的准备，所以在男人将话题引到钥匙上时，她不动声色地喝茶，想看男人会有什么建议。 这是她和东方诺第一次见面。 东方诺和妹妹东方遥有七分像，属于清冷系美人，只不过他的眼神比东方遥更锐利，是久居高位者才会有的眼神。 还好宁栀早就习惯了宁珏这样的目光，才不至于在男人的注视下露怯。 沈慕祁和东方诺是老熟人，说话比较随意。 “钥匙？”他放下筷子，状似不解地说道，“你上次不是说要我用东方遥的情报做交换？很遗憾，我还没找到东方遥。” 他旧事重提，语气嘲讽，东方诺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所以你们被北堂家为难，也没有找我寻求帮助。” “不需要你的帮助。”东方家家主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容易领的，况且他也不爱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真是冷漠。”东方诺抱怨了一句，就像应付闹脾气的小朋友般，他把目光转到宁栀这个家长身上，“宁小姐，我和你大哥宁珏有点交情，这次你来朝歌基地，他嘱托我好好照顾你。” 宁栀颔首:“多谢东方先生的好意。”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昨天遇到麻烦，我没有出手相帮，这份感谢我是受之有愧了。” 是不是身居高位久了的人说话都喜欢这么弯弯绕绕？宁栀嘴角弧度不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从容道:“东方先生客气了。” “不必这么生分，叫我的名字就好。” 宁栀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 “这次邀请你们过来，的确是为了阿遥的事。”知晓沈慕祁的性格，东方诺没有继续拐弯抹角，直言道，“那个掳走阿遥的血族，和当年我们家的惨案有关，宁栀，我看了你给宁珏的报告，成风也跟我说了，那个吸血鬼称自己是阿遥的故人。” “嗯。” “他没有骗人。”回忆着往事，东方诺露出恍然的神色，苦笑道，“他不仅仅是阿遥的故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 听他这语气，当年东方家的惨案似乎另有隐情？ “我们家被灭门，是吸血鬼所为，幕后主使，就是他。”东方诺道，“他叫洛失，是我父亲从无人之地带回来的贵客。” 他在贵客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明显另有所指。 “我父亲人到中年，脑子有些糊涂，相信长生不死之说，听信了一个门客的话，说吸血鬼身上藏着长生不死的秘密。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抓住了洛失，把他关在地下室里，想从他身上获得不老不死的秘密。” “……”东方家这样的豪门世家，当家做主之人竟然是个被贪婪欲望迷失了心智的蠢货？ “当然，他没有成功。”东方诺讥诮道，“他带回洛失的时候，那个血族正处于沉眠之中——沉眠之中的血族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没有感知的——被我父亲带回来没多久，他便苏醒了。” 宁栀知道，沉眠之中的血族需要鲜血才能唤醒。 洛失为什么会突然苏醒，答案不言自明。 “唤醒他的人就是阿遥。”东方诺道出答案，“那个时候阿遥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误入地下室，不小心划破了手——她的血滴在了棺椁上，将洛失从沉眠中唤醒。” “然后，洛失把你父母都……”所以在那场灭门惨案里，只有东方遥活了下来。 东方诺没有说话，默认了宁栀的猜测。 “时隔这么多年，他找东方遥为了什么？”宁栀不解，“还有，从惨案发生到这次东方遥被掳走，十几年，那个血族在哪里？” 他收集到灭门仇人的情报，请雇佣兵杀死了城堡里的吸血鬼，做了这么多，都是无用功？ “我不知道洛失为什么要执着阿遥，他若是想报仇，该找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伤害他的人是他父亲，现在继承家主之位的人是他，一切都和东方遥没有关系。 “惨案发生的时候，你不在东方家。”案卷记载当时东方诺在外游学。 “是。” “那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东方家家主继承人，父亲做任何事都不会瞒着我。” 沈慕祁悠哉地接话:“也包括，把东方遥送去实验室？” 在沈慕祁提到实验室的刹那，宁栀能明确地感觉到东方诺周身气压的变化。 本就心情不佳的家主在这一刻似乎出离的愤怒了。 只不过他没有爆发，只是在短暂地沉默后，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是的，也包括把东方遥送进实验室这件事。 第150章 营救 从东方家出来，宁栀拒绝了东方诺安排司机送他们回去的提议。 走出那扇巍峨高耸的铁门，她回头看了一眼隐在树影之间的白楼——就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内里的人隐藏着内心，外面的人看个热闹。 “他在说谎。”对于东方诺所讲的那些话，沈慕祁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 东方遥和洛失之间，绝对不是东方诺所说的那么简单的关系。 甚至包括东方家当年的灭门惨案，他都有所隐瞒。 宁栀问他：“沈慕祁，你会同意和东方诺之间的合作吗？” “不要。”少年想也没想地回答，“对于我们雇佣兵来说，信息的准确性非常重要——东方诺说了那么多，每一句实话。” 哦，唯一的实话可能就是最后那几句：东方遥被东方青云送进实验室，作为家主继承人，他是知情的。 “你说，东方诺真的爱他妹妹吗？”如果爱，怎么能容忍父亲将妹妹送进实验室。 东方家身处朝歌基地，实验室是个什么鬼地方，他们比谁都清楚。 哪怕知道东方遥被送进实验室后，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他们也依然那么做了。 “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 “之前和东方遥的队伍一起出发，她提起过实验室的事，当时我说了些风凉话，被成风教训了。” 要是以前，她必然不会觉得自己当时的说法有什么过错。 如今得知东方遥的过去，再回忆自己说的那些话，宁栀自认为过分了些。 成风说得对，她不该用自己浅薄的认知去评断另一个人的人生。 “成风当时语气很冲，现在想来，他对东方遥的过去，应该比较清楚。” “他？”沈慕祁皱了皱眉，讥诮道，“他能知道什么？东方遥离开实验室的时候，他才作为助理出现在实验室。” 所以这两人在实验室几乎是没有交集的？宁栀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成风是不是喜欢东方遥？” “我不知道。”风吹起少年外套的一角，他抬头看着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声，说，“我从实验室出来的那一刻，只有一个感觉——你看，外面的天空真的很美啊。” 澄澈如洗的湛蓝和洁白如练的云层，拂面的微风带来不知名花的芬芳，树影摇曳，鸟声啁啾……外人眼里稀疏平常的景致，却是他们在实验室那四方天地里绝对见不到的秀色。 宁栀勾住他的手指，小幅度地晃了晃：“如果以后可以把丧尸都清理掉，人类可以自由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沈慕祁，你想过要去什么地方，要做些什么吗？” “那自然是要和姐姐走遍天涯海角呀。” 他毫不犹豫地扔出一个答案，因为回答得太快，总会让人生出几分花言巧语红人开心的嫌疑。 宁栀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回答。 “那我们就走遍天涯海角。”宁栀道，“我带着你，你带着干粮~” “好。”他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宁栀颔首：“说定了。”不再去想实验室的过去，我们一起去看湖光山色、繁花似锦。 …… 这是东方遥在马车里度过的第十三个白日。 洛失是血族，见不得阳光，所以白天多数时间都在沉睡。 担心她一个人无聊，他留了还几个娃娃陪伴他。 马车停在浓郁的树荫下，微敞的窗户里吹来春日的风。 东方遥坐在窗边，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人偶们在草地上滚成一团，嬉戏打闹，有梳着双马尾的人偶从树林里跑出来，手里捧着刚摘下来的新鲜水果。 她拿起小苹果一样翠绿的果子咬了一口，汁水充盈，瞬间把她酸出了眼泪。 “太酸了……”她吸了一口气，摇头，“我不吃了。” 小人看出她的拒绝，垂头丧气地把果子扔到地上。 她觉得有趣，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表示安慰。 远处，有丧尸晃晃悠悠地走来走去。 冰雪消融后，丧尸们的行动比冬日灵活很多，只不过它们在远处游荡，却没有一只发现马车里的人类。 洛失说，是他设置的结界隔绝了她的味道，只要离开结界范围，那些事人贵九不会闻到她的气息。 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醒来时，只有他陪在身边。 他说自己的血族，她是普通人类。 他还说，她是他的恋人，失忆是因为生病了，不过以前的记忆并不是很开心，忘记了也没什么关系。 他带她走过很多地方，从巍峨延绵的雪山到积雪消融后的草原，他说他曾经答应过她，会带她走过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没有阻止她接触人类的世界，偶尔遇到出门执行任务的陌生队伍，还会主动让她过去打招呼。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了解了现在的世界。 丧尸横行，异生物突起，人类龟缩在基地的高墙之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自由地行走在广袤的山河之间。 但现在的她是不一样的，在洛失的陪伴下，她可以随心所欲，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她得到了很多人想也不敢想的自由。 该好好感谢那个人对她的纵容，可是他好像什么也不缺，让她连表达感谢都无从下手。 想到这里，东方遥叹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书页上。 看书是最有效的打发时间的方式，转眼到了黄昏时分，打闹的人偶们纷纷爬进马车，有一只熟练去点亮照明用的壁灯。 她伸了个懒腰，合上窗户，下了马车。 在车里坐了一天，就着夕阳最后一点余光，下去活动活动手脚。 拉着马车的四匹骏马被黑色的雾气环绕着，隐约可以看见它们宝石般清澈的眼睛，东方遥打量着血族的马匹，对比着它们和人类世界马匹的区别，不自觉勾起嘴角。 虽说血族和人类在外形上没什么区别，但是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吃穿用度，其实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洛失交代过，他不在身边时让她不要走太远，以免结界失效，引来丧尸。 她记着洛失的叮嘱，也很听话地遵从他的话。 只不过这一次来的不是丧尸，而是人类。 笼罩在马车周围的结界被破开，少年带着一批人不知从何处而来，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阿遥！”领队的少年亲切地叫着她的名字，跑过来扣住她的手，“终于被我定位到了，快跟我走！” 这人……是谁？ 东方遥一愣，下意识甩开少年的手，退后两步，警惕地看他，问：“你是谁？你认识我？” 第151章 复生 东方遥甩开少年的手，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问：“你是谁？你认识我？” 听少年熟悉的语气，她猜，他应该是她失忆之前的熟人，可他这般二话不说就要拉她离开的举动又让她生出许多不解。 “阿遥？”少年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不过他很快回过神，“你失忆了？” “对。”东方遥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病情，“洛失说，我生病了。” “洛失？”少年眉头紧皱，再次扣住她的手，“那个吸血鬼就是个骗子，是杀人凶手！不管他说什么，都是骗你的！你别被他骗了！” 东方遥呆了呆：“……”杀人……凶手？ “你叫东方遥，是朝歌基地东方家的大小姐，我是成风，是你的好友。”太阳即将完全落下，看她还在犹豫，成风一口气解释道，“你哥哥叫东方诺，这次也是你哥哥安排我来救你。” “救我？”东方遥对少年的某些措辞产生了怀疑，“可是，他并没有伤害我。” “他掳走了你，洗掉了你所有的记忆，所以你不记得他做过的那些混账事！”想起枉死的队友，成风说起吸血鬼时，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我们在回朝歌基地的路上，他突然出现，杀了我们同行的所有队友，掳走了你。” “杀了……我们的队友？”难以想象温柔的男人会做出这种事，东方遥一时间只觉得进退两难，“我、我不记得了……” “你也说，你是生病了。”成风现在只想带她离开这里，“你看那些人——他们都是你的下属，你是他们的队长。阿遥，我们是来救你的，跟我回去，你哥哥会治好你的病……” “真是可惜啊。”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云层后，温柔的男声从马车里传出，带着笑，温柔缱绻，“小男孩，她不会跟你走。” 马车大门打开，男人缓步走下马车。 跟随成风一起来的队员们立刻举枪，对准了露面的吸血鬼。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东方遥看看阴沉着脸的少年，又回头看看苏醒的血族，无奈道：“既然你们都是认识我的熟人，那能不能放下枪，大家好好聊聊，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阿遥，他杀了你的下属，杀了我的队友。”打断东方遥的话，成风一字一句道，“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亲人正在基地里等他们回去，他们也是别人的孩子、别人的爱人、别人的父母……你不记得了没关系，但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这家伙！” 东方遥：“……” “不原谅又如何？” 男人笑容不变，走到东方遥身边，将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肩膀上，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贵族般的优雅从容。 只是他的话却比刀锋还要尖锐，一刀见血。 “就凭你、还有你带来的这些人，这几把枪，就想为你的队友报仇？” 他没有否认杀死她的同伴……东方遥脸色微微一白，用力咬住嘴唇。 脑中有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等她想捕捉时，却又完全想不起任何。 轻轻揽着女人的肩膀把她护到身后，吸血鬼抬手示意对面的人：“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动手。” 他这是什么意思？成风握紧手里的枪，没有立刻命令下属开枪。 他不准备反抗吗？看他赤手空拳地站着，东方遥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他的衣角。 “不报仇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等了几秒，男人失去耐心，脸上笑容不变，血色的眸子比天边晚霞的颜色还要艳丽，盛着轻蔑和杀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话音刚落，成风抬手：“杀了他！” 得到命令，跟随他一起来的下属们纷纷扣动扳机。 为了对付吸血鬼，他们这次用的改装枪，里面都是银质子弹。 只要有一枚子弹能射中他，就可以为无辜惨死的队友们报仇。 成风这么想着，就看到射出的子弹好似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距离男人身前一寸处纷纷停滞。 “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么？”男人笑得优雅，挥手拂落身前的子弹，“给过你们机会了，真是可惜。” 他笑容微敛，血色的眸中有诡秘的笑意划过。 空气里出现了诡异的扭曲，看不见的利刃割裂空间，袭向举着枪的队员们。 洛失身形高大，东方遥站在他身后，视线完全被他遮挡。 她听到了枪响，紧接着便是惨叫。 血腥味弥漫。 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稍微挪出一步，就看到那些举枪的队员们全部倒在地上，无一生还。 包括刚才和她说话的少年——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切口，鲜血正汹涌而出，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气。 东方遥：“……” 宛如兜头一盆凉水浇下，女人只觉得从脚底腾起一股寒意，将她整个人包裹。 她忘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呆呆愣愣地看着遍地尸体，苏醒后第一次对眼前的吸血鬼产生了恐惧和厌恶的情绪。 “你杀了他们。”她听到自己僵硬的声音，内里有压抑的愤怒，“你……” “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好似没有察觉到东方遥的愤怒，洛失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他们还会从我身边再次抢走你。” 他的语气陡然阴冷：“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比他们所有人强大。”东方遥避开他的手，喃喃，“你本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有足够的力量，他本可以在自己全身而退的同时，放过这些人…… “成风说的是真的吗？”女人嘴角溢出苦笑，“你杀死了我的队友，洗掉我的记忆，然后编出谎话来欺骗我？” 洛失垂眸看她，血色的眸子里映出她的身影：“你相信他的话吗？” “我不知道。”她本来不相信的，可是亲眼见到他在呼吸之间夺走别人的性命，她不得不信那孩子的话。 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洛失单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走向马车，温声哄她：“天黑了，夜里凉，我们上车再说。” 东方遥迈着僵硬的步伐，被动地被男人带上车。 马车碾着最后一缕霞光远去。 月亮从云层里悄然探头，静悄悄地俯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月光落在他身上的瞬间，少年脖子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他从昏迷中苏醒，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银子弹对那只吸血鬼根本毫无用处，随他一起来的同伴全部被杀。 他又独独留下他的性命！就像上次一样，故意以这样的方式羞辱他、折磨他！ “该死的吸血鬼！”少年狠狠一拳砸落在草地上，“我一定会、一定会……杀了你！” 第152章 姐姐，他算计我 救援行动失败的第二天，东方诺收到了成风传回来的消息。 男人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便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救援失败，跟着成风一起行动的队员全部被杀，只有成风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故意留下成风的性命，是为了将消息传达到他这里。 东方诺苦笑着，垂放在桌子上的手无声地握紧，用力到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对宁栀和沈慕祁说了谎，就像宁栀说的，沈家被灭门的时候他在外游学，对家里发生的事并不了解，等他接到噩耗赶回家时，东方家嫡系一脉只剩下一个失去记忆痴痴呆呆的东方遥。 他费了很大的心血才把妹妹从阴影里拉扯出来，紧接着便发现东方遥身上的诅咒——她的记忆每隔一年就会格式化一次。 他带东方遥去过很多地方，找过很多有名的医生，也上过摘星阁，闻君先生告诉她，东方遥不是病了，而是中了血族的诅咒。 除非找到那个下咒的血族，不然她身上的诅咒永远不可能解除。 他调查到当年灭门案和洛氏一族的吸血鬼有关，出钱请雇佣兵杀掉了那个城堡里的所有吸血鬼。 当任务确定完成而东方遥身上的诅咒却没有解除时，他就知道真正的幕后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只是，无论他怎么调查，再也查不到任何和洛氏一脉血族有关的线索。 似乎，这一脉的吸血鬼真的已经全部被斩杀。 直到这一次，东方遥被掳走，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个吸血鬼的确还活着。 洛失，他们那位失了理智的父亲研究长生不死之术时带回东方家的吸血鬼。 他不知道这只吸血鬼的具体身份，也不知道长辈在哪里找到他，甚至连吸血鬼到底是怎么出现在人类世界的，他们都是毫无头绪。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对对方的所作所为，他找不到反击的突破口。 从成风送回来的消息可以看出，洛失暂时没有伤害东方遥——在不清楚那只吸血鬼到底打什么算盘的情况下，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管当年东方家到底发生过什么，当务之急是救出东方遥。 普通人类没办法应付吸血鬼，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要找那群雇佣兵啊。 …… 东方诺请他们吃饭，却没提营救东方遥的事，也没有说出宝藏钥匙的意思。 沈慕祁说东方诺在说谎，当年东方家的惨案并不是如他所说，宁栀相信沈慕祁的判断，但东方家到底发生过什么，除了东方遥和那只叫洛失的吸血鬼，旁人无从知晓。 他们在朝歌基地闲逛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沈慕祁接到任铎的消息出门一趟，回来时黑着一张脸，一脸的不开心。 宁栀在房间的飘窗边坐着看书，见他气冲冲地回来，她放下书，看他：“怎么啦？任哥骂你了？” “没。”少年在她对面的床上坐下，双手环在面前，鼓着腮帮子，气恼地说道，“东方诺那个王八蛋，我要去宰了他。” 宁栀被他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东方诺找任哥告状了？” “不是。”少年道，“他找南方发了任务，给紫微军团的。” 宁栀皱眉：“嗯？”沈慕祁就在朝歌基地，东方诺却去找了南方？ “用四国宝藏的钥匙作为酬金，紫微军团里的任何一个雇佣兵能救回东方遥杀死洛失，就可以得到钥匙。”沈慕祁舔了下后槽牙，扯出一个森冷的笑，“是我对他太客气，让他产生了我脾气很好的错觉。” 宁栀很快明白沈慕祁生气的点。 东方诺找紫微军团对付吸血鬼，紫微军团里有百分百把握能解决吸血鬼的只有一个沈慕祁，这个任务最后肯定会落到沈慕祁身上。 东方诺肯定也希望拿下这个任务的人是沈慕祁，只有接任务的是沈慕祁，才能完全确认东方遥的安全。 可他偏偏不直接找他们，而是放出宝藏钥匙的消息，找到南方…… 为了所谓的四国宝藏，雇佣兵之中从来不缺铤而走险的人。 他在试探沈慕祁，也在为自己增加筹码。 “那家伙真讨厌。”见不得自己家的狼崽子受委屈，宁栀挪到他身边倾身抱住他，嘟囔，“大不了我们不要钥匙了，让他满脑子算计，就该让他尝尝苦果。” “任哥已经接了任务。”知道他们的目标也是四国宝藏，任铎接下了这个任务。 紫微军团向来推崇能者多得制，并没有规定一个任务只允许一支队伍接手。 “任哥说，紫微军团里接东方诺任务的队伍，少说也有二十支。” 这也是第一次，四国宝藏的消息完全暴露在世人面前。 少年依然气鼓鼓，宁栀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低声道：“为人兄长，我能理解东方诺急于救出东方遥的心情，不过……这次的任务，我们就不管了。” 说到底，只要有一把钥匙在她手上，东方诺那把钥匙不管到了谁手里，那个人最后都必须和她谈判才能聚齐所有的钥匙。 “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在这边逛两天去承星基地。” 沈慕祁侧脸看她。 宁栀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更何况她和东方遥还有点交情。 她不接东方诺的任务，是因为她在生气。 她气恼于东方诺对他的算计。 她在护短，所以想着给男人一点苦头帮他出气。 明明被算计的人是他，她却好像更生气。 沈慕祁舔了舔嘴唇，揽着宁栀的腰把人抱到腿上。 “宁栀。”他放低了声音轻声唤她的名字，低头吻她，含糊不清地呢喃道，“我不生气了，你也别生气……” 温热的呼吸贴近，宁栀闭上眼睛，嘟囔道：“我没生气。” 他促狭地笑了笑，哑声道：“嗯，不生气。” 他抱着她起身，伸手扯上了窗帘。 房间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他扫落她放在飘窗上的书，把人放在了窗台上，再次俯身吻她。 …… 宁栀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转暗，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她打开床头灯，抱着被子坐起身。 沈慕祁不在，也没有留下消息去了何处。 她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书和飘窗上皱巴巴的毯子，脸颊的温度再次升高。 她想起自己现世的室友，那妹子男朋友换得勤，但无一例外都找的大一的学弟，问她原因，妹子一脸认真地回：“小弟弟精力旺盛，更快乐。” 更快乐……宁栀嗷了一声，把滚烫的脸颊埋在被子里，在心里默默给室友点了个赞。 …… 不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 沈慕祁一脚踹开男人办公室的门，在秘书惊愕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进办公室。 “给你三秒钟。”他无视皱眉的东方诺，看了眼腕表，对着秘书微微一笑，用非常乖巧的语气说道，“滚出去。” 第153章 该疯的是你 给你三秒钟，滚出去。 少年说完，便站在门口，等着。 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进来的——东方家安装着整个朝歌基地最先进的防御系统，还有巡查队时不时在园区巡查——这人竟然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避开防御系统到达这里。 还是一副理所当然、完全没把东方家的势力放在眼里的样子！ 即使被对方下了最后通牒，秘书也没有立刻离开。 她所接受的训练，让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丢下上司独自逃跑。 “不走么？”三秒很快过去，少年垂下手，遗憾地叹了一声，“不走的话，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少年已经闪身到她面前。 在秘书给出回应之前，他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把人举了起来。 双脚离了地面，脖子上的手指宛如钢铁一般冰冷坚硬，女人下意识地挣扎，用力扒拉少年的手，却都无济于事。 三秒钟，过于短暂，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来不及按响警铃，来不及呼喊救命，来不及通知巡查队救援。 等东方诺回过神的时候，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女人已经被沈慕祁扔在地上，不知死活。 “沈慕祁！”他霍然起身，又惊又怒，“你疯了？！” 突然跑到东方家，当着他这个家主的面杀了他的助理，这人是想和东方家彻底决裂吗？ “我没疯。”少年脸上依然挂着笑，乖巧温顺的语气让人无法想象他是如何眼都不眨就取走无辜之人的性命，“东方诺，会疯的是你。”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女人，走到东方诺的桌子前面，单手撑在桌子上，看他，眼底盛满孩子气的邪恶：“你做的事让我很生气，所以啊，我决定把你们东方家的人全宰了。” “你……”他们有过交情，东方诺清楚少年的性子。他没有怀疑他现在说的话，只是，“你是完全没有顾虑了，对吗？” 失去下属，他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声音微微颤抖。 “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偏偏要来招惹我。”沈慕祁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把玩着金色的钢笔，叹气，“东方诺，不是谁都会任你摆布，乖乖做你的棋子。” 不等东方诺答话，他继续道：“我会杀了你们东方家所有人，然后……” 他话音未落，书房门被退开，管家急匆匆地进来，道：“少爷，宁小姐……” 听到声音，东方诺脸色一变，脱口道：“滚出去！” 只不过晚了。 少年没给老人离开的机会，他甩出了把玩的钢笔，正正刺中老人的心口。 “第二个。”看着老人仰面倒地，他抽了张纸巾擦拭着夺人性命的那只手，懒洋洋道，“好玩吗，东方诺？” “沈！慕！祁！”管家追随他多年，是亲人般的存在，看到这一幕，东方诺彻底失了理智，抓出抽屉里的枪对准少年，骂，“你这个疯子！去死！” …… 宁栀来找东方诺，是为了钥匙的事。 只不过她没有见到东方诺。 管家说进去通报一声，她等在大门口，听到了隐约的枪响。 东方家的庄园里怎么会有枪声？ 看到迅速集结的巡查队，宁栀皱眉，想过去一探究竟。 她没有过去，远远的，有个熟悉的人影走向她。 “姐姐~”少年挥挥手，和集结的巡查队员们擦身而过，加快脚步到了她的面前，“你来接我吗？” “额。”宁栀呆了呆，“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给某些不懂事的人一点教训。”少年笑眯眯地解释了一句，牵着她的手径自往外走，“东方家现在乱成一团，东方诺肯定没时间见你——我们回去。” 走出庄园，宁栀后知后觉：“刚才的枪声……” “那家伙想打我，被我揍晕了。” “他开枪打你？”宁栀拔高了声音，就要转身，“我要回去揍他！” “不用，我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助理和管家，他生气正常。” 宁栀：“……” 她迟疑：“你杀人了？” 沈慕祁想也没想：“他算计我，我要给他一点教训。” “沈慕祁。”宁栀停下脚步，正色道，“你先回去，我要去一趟东方家。” 沈慕祁做到这个地步只是为了给东方诺一个教训，可东方诺那种人，只怕以后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件事必须有个解决办法，而且是立刻解决。 “姐姐，回去干嘛？”少年紧紧拽着她的手，拽不动，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回去吃晚饭，我饿了。” 宁栀：“你……”惹了东方家，你真是一点也不担心啊！ …… 东方诺再次醒来时，眼前站着的是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皱眉，适应了片刻，总算看清了那人是谁。 “北堂……妍？” 站在床边和医生说话的女人，是那位被他拒婚的北堂家大小姐。 “你怎么……在这里？” “沈慕祁给我发消息，说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见他醒了，北堂妍眼底的冷意散去，淡淡道，“我就来了。” 听到沈慕祁的名字，东方诺立刻想起昏迷前的事，他猛地坐起身，脱口道：“小易和叶叔怎么样了？” “放心，没死。”北堂妍冷眼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悠然道，“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受了点皮外伤，昏迷了，没什么大碍。” 没死？东方诺瞬间反应过来。 被戏弄了。 “被沈慕祁耍了，生气吗？”北堂妍讥诮地道，“关心则乱——东方诺，沈慕祁可不是蠢人。” 少年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但不代表他没脑子。 “你不该刻意去招惹他。” 东方诺扶额，苦笑：“这次，是我的错。” 沈慕祁没有杀人，是他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手下留情。 不然就像他说的，他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随意进出东方家，真要动手，他们都只是他脚下的蚂蚱，随随便便就能踩死。 “当年实验室的事，你还不清楚沈慕祁的实力？”那个少年能在重重戒备之下把实验室闹得天翻地覆，区区一个东方家，还不够他两根手指捏的。 东方诺哑声道：“我知道了——阿妍，你让人送你回去。” 失去挚友和亲人的痛楚还萦绕在心间，东方诺回想起重要之人倒下时的一幕幕，闭上眼睛，压抑住自己内心腾起的恐惧。 不该故意去招惹他的。 本意是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逼他做出退让，谁知适得其反，彻底把他激怒了。 好在，他还算有所顾忌，在杀人和诛心之间，选择了诛心。 第154章 噩梦般的过去 东方诺说安排人送北堂妍回去，或许是刚从噩梦中醒来，男人放松了警惕，不似以往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叫了她的昵称，唤她“阿妍”。 自他悔婚后，他再没有用这样熟稔的语气唤她的名字。 他们两人是娃娃亲，因为家里长辈关系好，在两个孩子尚且不懂爱恨情仇的时候，定下了亲事。 她是家中长女，自幼接受的是父亲最严苛的教育，在她的记忆里，唯一能放松的日子，就只有东方家的人来拜访的时候。 “阿妍，小诺来了，你去找他。”每当那个时候，母亲就会拍拍她的发顶，温声细气地交代她去陪伴客人。 东方诺不是多话的人，他们相处的时间里，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看书。 一个人安静地靠着窗户坐着，姿势有些慵懒，微微低着头，阳光映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那是她对东方诺最初的印象。 她同样不是活泼的性子，他不说话时，她就拿了书到他身边坐下，装模作样地一起看。 但其实，她不喜欢看书。 她不喜欢母亲口中那些大家闺秀的活动，也不喜欢父亲严苛的要求，她想一个人在大街上尽情地奔跑，要是能给她一匹小马，就更好了。 后来，东方诺出门游学，她仅有的一点放松的机会也没有了。 每次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时，她就会在心里抱怨:为什么东方诺可以出门游学，而她只能待在家里听老师枯燥地照本宣科？ 当然，每逢节假日时，听着庄园外面隐约的欢笑声，她也会怀念和东方诺一起看书的日子。 她想，她是不讨厌这个未婚夫的，哪怕在父亲提议退婚的时候，她也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没有那般言辞锋利的拒绝的话，她现在应该是东方家的女主人了？ 女人自嘲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弹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介意我抽烟吗？” 东方诺微微皱眉，抿唇，似在克制什么，摇了摇头:“你随意。” 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随意，北堂妍点燃香烟，猛吸一口，缓解胸口的郁结。 “你妹妹的事我听说了。”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着安慰的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暂时不需要。”男人拒绝得果决，语气又恢复了昔日的冷漠疏离，“北堂小姐，夜深了，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早就习惯了这人不识好歹的性子，北堂妍呼出一口烟，勾唇，“我有司机，不需要麻烦你。” 听出女人语气里的嘲讽，东方诺沉默。 “看你没死我就放心了。”北堂妍道，“你休息，我不打扰你，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熟练地和医生交代两句，踩着高跟鞋下楼离开。 鞋跟敲击地面清脆的声音逐渐消失，东方诺再次躺回到床上。 他抬起一只胳膊遮住脸，掩下眼中的疲倦。 …… 夜间风大，吹得树影摇曳，宛如鬼魅。 北堂妍捻灭指间的烟，快步走向庄园大门。 北堂镜正蹲在车门外，百无聊赖地数地板砖，听到脚步声，她倏地跳起来，嚷嚷:“姐，你终于出来了！东方诺没事？” 拉开车门示意妹妹上车，北堂妍坐到她身边，道:“他没事——我不是让你早点先回去，怎么还等在这里？” 接到沈慕祁消息时，她们两姐妹正在马场遛马，急着来东方家确认情况，她没有先把妹妹送回去。 “这不是担心你嘛。”没有外人，北堂镜说话语气轻松了许多，嘀嘀咕咕，“你总是在东方诺那个狗男人身上吃亏。” 当初东方家悔婚，害得北堂妍成了整个基地的笑柄，现在那些和北堂家不对付的家伙还会用这件事在她们面前阴阳怪气。 最开始北堂妍拒绝悔婚，导致外面都传她对东方诺情根深种、九死未悔……她早就到了适婚的年纪，却没有合适的世家登门提亲，想来也是因为这些谣言。 把长姐这些年受的委屈看在眼里，北堂镜对东方诺意见一大堆，这次听说他被沈慕祁打死了，她丝毫不觉得难过，只由衷地认为男人活该。 听到妹妹的抱怨，北堂妍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窗外，没有接话。 …… 马车碾着月光一路飞驰，后半夜，月亮藏进云层，雨声叮咚，扰人清梦。 马车内，东方遥没有休息。 她蜷缩在窗户下，抱着双腿，脸颊埋在膝盖上，沉默不语。 男人坐在灯下，苍白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人偶的高马尾，脸上透着几分兴味索然。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耳边是沙沙的雨声，还有血蝙蝠煽动翅膀的闷响，东方遥安静地听着，却怎么也抹不去脑海中血腥的一幕。 他杀了人——那些据说是她队友和朋友的人，他毫无怜悯之心地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她知道自己没有质问或责怪的立场，可她还是在心里悄悄奢求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怯懦，贪婪，不知所谓。 原来，她是这么差劲的人。 “还在生气吗？” 沉默中，男人挥手把人偶扫到地上，起身走到她身边，和她并排而坐。 “阿遥。” 熟悉的气息靠近，东方遥身子一僵，下意识抬头看他。 她望进他红宝石般漂亮的眸中，有片刻的失神。 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边，把垂落的头发拢到耳后，男人垂眸看着她，轻声道:“我听到那个人说的话，阿遥，想知道我和你的过去吗？” 成风说，他洗掉她的记忆，编出故事欺骗她。 对于这个说法，她是不信的。 短短十几日的相处，她自认为对眼前这个异族的性格有所了解——他不屑于在她面前伪装，就像他不在乎在她眼前杀人一样。 “即使那段过往对于没有失忆的你来说宛如噩梦。”洛失的声音轻得仿佛耳语，诱惑着她，“阿遥，你依然想要知道吗？” 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东方遥只觉得自己好似落入了深不可测的漩涡，不受控制地、随着那抹红色沉沦。 她几不可见地点了下脑袋。 “好。”洛失抬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低声道，“我满足你，阿遥，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满足你。” 哪怕那个真相对你来说，非常残忍。 第155章 地下室的初遇 随着男人如红酒般低醇的声音划过耳朵，东方遥慢慢闭上眼睛。 …… 地下室的光线很暗，不开灯的情况下，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小女孩缩在昏暗地下室的角落里，因为恐惧，她用双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给我搜！”走廊里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家主有吩咐，掘地三尺也要把阿遥小姐找出来！” “一个孩子，能跑到哪里去？”老人的腔调慢悠悠的，“肯定还在庄园，搜仔细点。” “搜仔细点，听到没，别伤到小小姐！” “……” 脚步声来来去去，嘈杂得宛如菜市场。 小女孩缩在角落里，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再也、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了……好不容易才从那种地方逃出来，再也不要回去了…… 为什么爸爸要把她送到那种地方，爸爸不想要她了吗？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了吗？ 她哽咽了一声，眼泪从眼眶疯狂地往外涌。 害怕被人发现，她连呜咽声都艰难地咽了回去，然而尽管如此，在找遍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女孩的身影后，东方承天还是把目光锁定在了地下室。 那里囚禁着他最重要的猎物，不能让外人随便进入，于是他遣退管家和下属，独自一人下楼梯，推开地下室的门。 女孩年纪尚小，不知道该怎么躲藏，在父亲按亮头顶的灯，灯光倾泻而下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发出一声尖叫，埋头朝地下室的大门冲去。 “东方遥！给我站住！”男人恼怒地吼了一句，伸手抓住女孩的胳膊，把人扯了回来，“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他抓着小女孩的胳膊，把人举了起来，四目相对，他看见了女儿眼里的泪和身上的血迹。 她被送到实验室半个月，今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实验室逃了出来。 半个月没见，女儿变得又瘦又小，轻得好像羽毛一般，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身上穿着实验室发给实验体的白色褂子，布料上染了血，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只有一双大眼睛，含着泪，惊恐地看着他。 男人的心脏好似被刀切开，血淋淋地翻出锥心的痛楚。 “阿遥。”他唤了女儿的昵称，柔声哄她，“听爸爸的话……爸爸送你去的是个好地方，你只是现在还没有习惯，等你习惯了……” “我不要！我不要！”女孩拼命蹬着双腿，纤细的胳膊胡乱抓挠着，尖叫，“我不要去！妈妈！妈妈！” 尖锐的童声就像利刃，刺穿他的耳膜，也刺穿了他的心脏，割裂他所有的理智。 “东方遥！”他收紧抓着她胳膊的手，厉声道，“你不去，去的就是你哥哥！你们兄妹二人一定要有一个人去实验室！只有这样，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实验室那人才会把长生不死的办法告诉我，只有这样！ 他的怒吼变成了喃喃低语。 趁着父亲分神，女孩低头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男人吃痛，下意识甩开女儿。 他忘了控制力道，本就瘦小的女孩被他甩出几米，重重撞上冰冷的台面。 台面上用暗红色交叠出繁复的咒文，台面之下，封印着东方家主从无人之地带回来的试验品。 女孩单薄的身体从台面上滚过，留下一串血迹。 “该死的！” 眼看女孩的血和台面上暗红色的封印融合，男人脱口骂了一句，几步跨上前想抓住昏迷的孩子。 然而没等他靠整的台面发出声声崩裂的轻响，裂纹好似流水一样，在台面铺展开。 平静的地下室起了一阵诡异的风，吹得吊灯疯狂摇摆，不时拉长的影子更是鬼魅一般，在男人眼前晃动。 再也顾不上半死不活的女儿，东方承天撒腿跑出地下室，反手锁上了地下室的门。 …… 沉眠千年的血族始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昏暗的地下室，和摇摆不定的白炽灯。 呼吸间是甜美的鲜血的味道，他舔了舔嘴唇，慢悠悠地坐起身。 寻着鲜血的来源，他看到了蜷缩在他腿边的小女孩。 哦？这是什么新兴的祭拜方式么？这么小的孩子，被他咬一口的话，会没命的。 这么想着，他单手拎着她后颈的衣服，拎猫一样，把人提到了眼前。 小孩呼吸微弱，毫无反应。 血的香味越发明显。 他启唇，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扯过她的胳膊，轻轻一口咬在她的手腕处。 随着鲜血的涌入，属于女孩的撕心裂肺的记忆随之一起冲进他的大脑。 东方家，实验室，被抛弃的孩子，男人的贪婪欲望，地下室的争吵，以及被她的鲜血不小心破开的封印。 哦，是她的血解开了那个男人设下的封印，唤醒了他，不然，他也会成为那个男人追求长生不死路上的垫脚石。 千百年过去，人类还是改不了贪婪的本性么？ 真是无趣得很。 …… 小女孩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靠在地下室的墙边。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身子似乎也轻飘飘地没有着力点。 她挣扎着爬起来，模糊的视线在地下室转了一圈，停留在男人身上。 他坐在台子上，屈膝，单手托腮，垂眸打量她。 他的眼睛是红宝石般漂亮的颜色，脸色苍白，嘴唇是淡淡的樱花粉，看起来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精灵一般让人一见难忘。 孩子天生对漂亮的东西会降低警惕性，四目相对，彼此打量许久，她恍然想起母亲教导过的为人的基本礼仪。 “那个……”她努力克制着恐惧，颤声道，“你好，我叫东方遥，很、很高兴认识你。” 都吓得瑟瑟发抖了，还不忘做自我介绍么？ 虽然很笨，但是意外的有几分可爱。 他勾唇，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在女孩惶恐不解的目光中，屈膝蹲下身，托起被他咬过的那只手，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我叫洛失，很高兴认识你。”可爱的小公主。 …… 雨下了一夜，次日天朗气清，清风徐徐，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从记忆中抽身醒来后，东方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像失了灵魂的玩偶，她一动不动地坐在车窗边，呆呆看着外面的景致。 人偶习惯性地在车下打闹，也会习惯性地摘回各种奇奇怪怪的果子给她尝试。 每每看着互相扯头花的人偶娃娃，她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地下室里单薄无助的孩子。 实验室……只要一想到这三个字，她下意识抱紧自己的胳膊，才能克制住身体的颤栗和从内心深处升腾而起的恨意。 她想起来了，她的父亲，东方家上一任家主送她去实验室的原因。 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第156章 等价交换 “我可以告诉你长生不死的办法，不过，想从我这里得到秘宝，你得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一片清冷的灯光之下，说出的话冰冷森然。 “东方先生，我听说你有两个孩子？” “是。”有求于人，父亲的态度很是恭敬，“一儿一女。” “儿女双全，真好啊。”那人感慨一句，讥诮道，“那就用你们东方家的珍宝来交换长生不死之法。” “什么？” “东方诺和东方遥，你选一个，送到我的实验室。”男人道，“我收到礼物，会立刻遣人把长生之术告知你。” “……你让我用……用孩子去做交换？” “有什么关系呢？”男人轻笑，语气里满是不屑，“只要能长生，你想要多少孩子都可以有，不是吗？” “……” “你可想好了，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子重要，还是无病无痛长长久久地活着，更重要。”那人循循善诱，“东方先生，你做了这么多，从无人之地弄回那个东西，不都是为了长生之术么？走到这一步放弃，不会心有不甘吗？” “……” 她躲在书房的柜子后面，听着父亲和那人说的话，尚且懵懵懂懂不知所谓。 “行。”短暂的沉默后，父亲咬牙应了，“给我一天时间考虑，到时候还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这是自然。” …… 父亲和那个人达成交易，一天后，她被管家偷偷摸摸送到了实验室。 从小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囚笼里的小白鼠，在各种药剂和机器的打磨下，被折磨地生不如死。 哦，她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沈慕祁的。 那孩子比她还要小了几岁，那个时候还没有名字，实验室里的人都叫他1003号，那是他的代号。 她也有自己的代号，1586号——没什么规律，也没什么意义，纯粹是按照人数顺序而来的编号。 从八岁被送进实验室，这个代号陪伴了她四年，直到她十二岁那年，和洛失再次见面。 “昨天，隔壁的1585死掉了。”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她和1003号说话，“他们很快都死掉了。” “嗯。”少年无神的眼睛看着她，“所以？” “你为什么没有死？”他的编号是1003，说明他是很早一批到实验室的实验体，同一批实验体全部死了，只有他还活着，怎么做到的？ 彼时少年不过七八岁，不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死气沉沉，实验室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怀揣着莫名的恶意，她想，或许是在实验室生活久了，早就忘了善良和感同身受是什么意思。 “可能……”本以为少年会无视这个问题，虽知道他垂眸沉默很久，一字一句道，“我注定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哈，你可真敢说啊。”她嘲讽他。 事实证明，少年是对的。 在她十二岁离开实验室以后，少年被留在那里，等她再次听到1003这个代号，是他把实验室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 …… “那个时候……” 东方遥看着发了新芽的桃树，眼底渐渐有了光。 “那个时候，是我求他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放下了某种负担，慢慢站起身，走下马车。 春日和煦的阳光落在身上，风里夹杂着梅花的芬芳，她张开手，好似要拥抱风。 东方遥，十二年过去，你终于想起来了啊。 …… 沈慕祁说他当着东方诺的面杀了人，宁栀不认为东方诺是忍气吞声的人，然而一整晚过去，东方家没有任何反应。 宁栀坐在旅馆一楼的小餐厅里喝茶吃着糕点，看街上人来人往，偶尔会有大型扫地机器人发出“打扰了请让一让”的声音穿过街道，带走地上的垃圾。 “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女人在她对面坐下，摘下墨镜，看着她，“宁栀。” “北堂妍？”这人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为了沈慕祁，“你来找沈慕祁？” “算是。”北堂妍依然保持着不苟言笑的清冷，说话简单又直白，“他昨天给我发消息，说东方诺快死了，让我去见最后一面。” “咳咳！”宁栀被红茶呛到，尴尬地咳嗽。 这是沈慕祁的恶趣味吗？把东方诺调戏一顿后还让被他悔婚的未婚妻去看热闹？ “我去了，非常遗憾地发现东方诺没有死。”北堂妍拿出一根烟，没有点燃，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疑惑，“我很好奇，沈慕祁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了？” “额……”不知道沈慕祁通知了北堂家的人，宁栀摸着鼻尖，实话实说，“这个问题，你可以等他回来以后亲自问他。” “嗯。”北堂妍叫了一声服务员，“给我一杯红茶，和她一样的就行。” “好，您稍等。” 她看了眼宁栀放在桌子上的书，喃喃：“基督山伯爵？” “你没看过。”宁栀抚着书封，道，“是末世前很有名的小说，不过你们现在应该不怎么见了。” 她找到这本书的时候，它正被压在一堆废弃书册的最底部，灰头土脸无人问津。 “的确，没听说过。”北堂妍道，“听家里长辈说，灾难刚发生的时候，很多东西都遗失了——人类尚且自顾不暇，哪来的精力去保护别的。” 后来，为了生存，更没有闲情逸致去研究书和笔了。 “你要看吗？”宁栀问道。 “不了。”北堂妍靠在椅子上，无奈地回，“我现在桌子上是堆成山的文件，没有放书的地方。” 宁栀耸耸肩，表示遗憾：“偶尔放松一下才能更好的工作哦。” 她翻开书，继续未完成的阅读。 “这书，讲的什么？” “讲的是一个可怜的水手被情敌陷害而身陷囹圄，卧薪尝胆多年后带着宝藏回来复仇的故事。”宁栀简单地做了个总结，“当然，故事本身的精彩程度远高于我单薄的形容。” “复仇……”北堂妍呢喃着，忽而一笑，好似春风拂过冰面，给她本来冷漠的脸染上了几分暖色，“东方家十二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也算是来自被遗弃的孩子的复仇？” 宁栀翻书的手顿住。 她抬眼看北堂妍，诧异地反问：“你好像对东方家的事格外了解？” “当然，那时的我以为自己会是东方家未来的女主人。”东方诺出门游历，多年未归，她可不得替自己这个未婚夫好好守着家？ 宁栀：“……” 第157章 孩子的恶意 宁栀喝了一口红茶，在阳光下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 “然后呢？你帮东方诺守着东方家，发现了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应该就是北堂妍今天来这里的原因。 北堂妍的红茶上来了，她端起来轻轻嗅了嗅，没喝，只是端在手里，看着泛着涟漪的红茶，似在发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很多人都不信，包括我爸妈。”北堂妍平静地说道，“我看到阿遥和那个吸血鬼见面。” 东方遥和那个叫洛失的吸血鬼么？宁栀疑惑：“为什么别人不信？” “因为东方家的人都被杀了，东方遥怎么可能会认识吸血鬼呢？”吸血鬼杀了她全家，不是吗？如果东方遥真的认识吸血鬼，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有合理的被怀疑的理由呢？ 杀害她父母亲人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你的意思是……”宁栀摇摇头，叹气，“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你的话了。” “对呀，没人信。”北堂妍学着宁栀的语调叹气，放下茶杯，看着窗外，冷笑道，“东方诺说我胡说八道，挑拨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可是事实真相如何，没有人知道，她所提出的也是一个合理的猜测，不是吗？ “本来只是猜测，这次东方遥被掳走，我反而确信了我的猜测。”北堂妍道，“东方遥被东方承天送去实验室，如果不是东方家惨遭灭门，她根本没机会重新回到东方家。” “等等——”宁栀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别的人，她压低声音，“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实验室的事？” “不是。”宁栀道，“后面那件——东方遥被发现的时候不是在东方家吗？” 话问出口，宁栀惊觉整件事的诡异之处。 她脱口问道：“那个时候，东方承天还没把东方遥从实验室接回来？” “你知道东方遥为什么会被送进实验室吗？” 宁栀摇摇头。 “东方承天用东方遥和实验室的某人做了交易——他想长生不死。东方诺应该告诉过你们？” 原来如此。所以，在东方承天没有成为长生不死之身时，东方遥不可能被接回东方家。 “东方遥被送到实验室的时候，我并不知晓。后来有一次听到我父母聊天，才明白东方承天在打长生不死的主意。”北堂妍道，“用女儿去交换长生不死的方法，为了一己私欲，把女儿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被报复也是活该。 宁栀默然，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北堂妍说完后，两人再次沉默。 “你这次来。”宁栀问道，“是为了什么？” “我来找沈慕祁是为了这个。”北堂妍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不要让东方遥回到朝歌基地——这是报酬。” 镶嵌着红宝石的钥匙在阳光下反射出温柔的光晕。 宁栀盯着钥匙，没有立刻伸手去拿。 “冒昧问一句——四国宝藏的钥匙，为什么会在你手里？”沈慕祁不是说，钥匙在东方诺手上？东方诺还以此为筹码，请紫微军团的雇佣兵帮忙寻找东方遥。 “这个问题我暂时不方便回答。”北堂妍道，“至于这把钥匙是真只假，我想你肯定有辨别的方法。” 她起身，重新戴上墨镜，顺手点燃香烟：“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先走了。” …… 她不希望东方遥回到朝歌基地，不是因为她对女孩有恶意。 无论是从女人还是子女的角度来说，她都心疼东方遥曾经经历的一切。 她不希望她回朝歌，是因为她有种预感——那个女人一旦回来，整个朝歌基地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 无论多少人否定，她都坚信自己的猜测——她为了报复利用抛弃她的父亲，唆使那只吸血鬼杀了东方家所有人。 并且。她成功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受害者。 所有人都说，东方遥是那一场灭门惨案里的幸存者，是个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 真的只是因为被命运眷顾吗？ “呵，命运要是真的眷顾，她就不会被东方承天扔进实验室了。”哪来的命运眷顾？不过是小女孩为了活下去做出的最后的挣扎罢了。 在她看来，东方承天死不足惜，可东方家其他人呢？那些不知道东方承天计划的下属、佣人…… “东方诺怎么就不懂呢？”女人捻灭烟扔进垃圾桶，冷笑，“放东方遥去外面，才是对他妹妹最大的救赎。” …… 被下午的阳光熏得暖洋洋的房间里，少年蹲在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钥匙，如临大敌。 “看够了？”宁栀端了水果进来放在桌子上，捻起一块苹果自己吃了，含糊道，“你说这钥匙真的假的？” “真的。”沈慕祁道，“那个羊皮卷上不是说，四把钥匙是可以拼接起来的？你拼一拼就知道了。” 宁栀道:“我已经拼过了，就是想问问你的看法——你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么。” 沈慕祁:“……” 少年撇撇嘴，低声嘟囔:“我可没这么说过。” 宁栀装没听到。 她拿起钥匙，映着日光，红宝石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宝石感觉值不少钱，要不扣下来买了。” 这话纯粹开玩笑。 宁栀把钥匙扔给沈慕祁，道:“这是北堂妍给你的报酬，任务是别让东方遥回朝歌基地。” “为什么？北堂家和东方家井水不犯河水这么些年，她跑去多管闲事，也不怕东方诺烦她。” “她觉得十二年前东方家那件事幕后主使是东方遥。” “哦？”沈慕祁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他回忆着少女离开实验室的情景，眼神渐冷。 原来，那天闯进实验室的是那只吸血鬼？ 宁栀双手撑在桌子上，好奇地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十二年前，东方遥从实验室消失的时候，那些研究员都说她被吸血鬼掳走了。” 联系到当夜东方家被灭门，没有人怀疑这位突然被吸血鬼掳走的小女孩会是凶手。 毕竟在世人眼中，孩子总是无害的。 “如果东方家灭门真的和东方遥有关……”宁栀道，“那放她跟那个叫洛失的吸血鬼一起离开也不是坏事。” 第158章 钥匙的来历 北堂妍送来第二把钥匙，宁栀却拿着钥匙犯了难。 “要是东方遥回了朝歌基地，我是不是还得把钥匙给她送回去？” 东方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的思想，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作为外人的宁栀都没有权力干涉。 知道宁栀在纠结什么，沈慕祁拿过钥匙，道：“还回去以后就更简单了，我可以直接去北堂家抢……” “我们要做文明的人。”宁栀拍了下少年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一天到晚烧杀抢掠的像什么样？” 沈慕祁吐了吐舌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拿到钥匙，那继续留在朝歌基地没有意义，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离开朝歌基地，去找东方遥和那个吸血鬼。 沈慕祁恶趣味地说道：“离开前，我是不是该去和东方诺告个别？” 和东方诺？宁栀斜眼睨他。 你确定东方诺不会把你扫地出门？ …… 沈慕祁没有和东方诺告别，他们也没有在第二天成功离开朝歌基地。 收拾好行李，宁栀正要下楼把书还给前台少年，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年忘了敲门，直接推开房门，急声道：“三哥！征天军团的人把旅馆围起来了！” 征天军团？宁栀挑眉，道：“东方诺的意思？” 作为征天军团的总指挥官，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东方家那位家主。 沈慕祁拨开床帘看了一眼热闹的街道，语调无奈又慵懒：“真是没办法啊——姐姐，这可不是我故意去找茬，是那位大少爷不放我们走~” “你说他是为了什么？东方遥？还是钥匙？” “两者都有？” “那我们更加走不了了哟。” “姐姐真想走的话，我有办法哦。” “算了，先看看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昂。” 两人沟通完，看向一脸茫然且急迫的少年。 宁栀道：“没事，你回去工作，征天军团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自觉和沈慕祁在一起的姑娘肯定和沈慕祁一样变态，少年缩着脖子点点头，轻手轻脚地下楼去了。 带队的人是东方诺的那位秘书小姐，虽说已经命令征天军团包围了旅馆，但秘书小姐面对两人时仍然是客客气气的态度。 “两位，我们指挥官想见见两位，有要事相商，还请两位移步。” 要事相商？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呢。 宁栀轻笑：“东方先生都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邀请我们，我们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 被征天军团的人架着枪请到朝歌基地的军事指挥楼，宁栀打量着周围，在心里感慨：不愧是科技生产力第一的基地，这超现代的建筑风格和设施设备让她这个旧人类目不暇接呢。 “两位，这边请。”秘书小姐在前面引路，只是目光落在沈慕祁身上时，会下意识颤颤。 听说了沈慕祁在东方家做的事，宁栀挽着少年胳膊的手收紧，悄声道：“你这个恶名昭彰的雇佣兵。” 沈慕祁皱皱鼻子，没有拒绝这个称呼：“我这么有名的吗？” 宁栀：“……”你为什么有名，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办公室里，冷漠的女声飘到走廊，刚好撞上了被指引而来的宁栀和沈慕祁。 “东方诺，钥匙是我交给沈慕祁的，就算你带人把旅馆围了，也未必能拿回来——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北堂妍。”男人的语气比女人还要冰冷，隐着怒火，“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早就告诉过你了。”北堂妍冷笑道，“我倒要问问你，东方诺，既然你已经悔婚了，为什么没有把钥匙要回去？” “……” “钥匙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东西，我要把它交给谁，是我的自由。”女人口齿清晰地说完，办公室里响起打火机滑动的声响——北堂妍点燃了香烟。 男人没好气地说道：“不要在这里抽烟。” “我偏要抽。”北堂妍的语气更不耐烦。 “……” 秘书小姐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表情，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宁栀，硬着头皮敲门：“指挥官，宁小姐到了。” 直接无视了沈慕祁，连名字都没有提一下。 宁栀忍着笑，戳了戳沈慕祁的腰，被少年用力抓住手，捏在手心。 办公室里的争吵停下。 过了片刻，东方诺回：“进来。” 秘书小姐推开门，请宁栀和沈慕祁进去，自己退出办公室关上门，顺便赶走了外面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看到宁栀进来，北堂妍碾灭了手里的烟，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换气。 风吹进办公室，吹散了里面萦绕不散的烟味。 宁栀很自觉地装没听到刚才的争吵，沈慕祁就没她那么体贴入微了。 少年看也不看东方诺的脸色，直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北堂妍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东方诺瞪一眼沈慕祁，换了个话题：“钥匙在你手里？” 沈慕祁的态度比他更拽：“在，怎么，你要抢回去？” 东方诺：“……” 沈慕祁痞里痞气地补充：“钥匙是你未婚妻给我的，你要拿回去，用什么来换？” 男人沉声道：“不是未婚妻。” “哦，前未婚妻，行了？” “……” 眼看沈慕祁在男人炸毛的边缘反复横跳，宁栀扯扯他的衣角，示意他适可而止。 看到宁栀的小动作，北堂妍道：“前未婚妻，那就是没关系——钥匙我送出去了，你怎么还有脸要回来？” 东方诺：“……你们一唱一和的有意思吗？” 沈慕祁：“没意思你怎么脸都气绿了？” 北堂妍：“有意思啊，我心里不痛快，还不许我说两句？” 这三人吵起来没完没了了，宁栀举手打断两人的话，道：“那个，我有问题——” 她拿出钥匙放在桌子上，在东方诺和北堂妍不解的目光中，问道：“麻烦两位解释一下，这钥匙原来的主人到底是谁？” 本以为说到正事，大家都该正经一点。 谁知道她话音落下，东方诺和北堂妍脸上都闪过一抹不自然的色彩。 沈慕祁在一旁优哉游哉地补刀：“这钥匙，是东方家送给北堂妍的聘礼？” 第159章 坚持的原因 聘礼？所以说这钥匙一开始在东方家，东方诺和北堂妍定亲以后，辗转到了北堂妍手上？ 宁栀觉得难以置信:“你们东方家，竟然把四国宝藏的钥匙当成聘礼送出去了？” “当时不知道呗。”北堂妍冷笑道，“要是知道这玩意儿和四国宝藏有关，东方承天那种铁公鸡怎么可能送到我们家？” 追求长生不死的老男人，内心被贪婪的欲望填满，宝藏这种东西，不会愿意拿出来和别人共享，哪怕对方是他未来的亲家。 哦，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亲家算个狗屁。 默认了北堂妍的说法，东方诺没有说话。 宁栀更疑惑了:“退婚了为什么没有把钥匙要回去？”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东方诺说完，默了默，补充，“当时是这么想的。” “哦，所以我来找你的时候，你装得志在必得的样儿，其实钥匙根本不在你手里。”沈慕祁又开始冷嘲热讽，“你哪来的胆子用没有的东西做筹码去忽悠雇佣兵的？” 就不怕他们真完成任务却拿不到报酬、跑来把朝歌基地闹得天翻地覆吗？ “忽悠？”东方诺讥诮道，“钥匙是真是假，你们紫微军团有谁能辨认出来？” 沈慕祁哈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就是骗我们紫微军团都是老实人呗。” 老实人？谁？紫微军团那群雇佣兵？看你这嘴脸，说你是老实人有人信吗？ 东方诺出生活到现在第一次，对着客人翻了个不优雅的大白眼。 偏偏…… 宁栀附和:“就是！欺负老实人！你们这些政客心真黑！” 东方诺:“……” 沈慕祁:“你们这些政客心真黑～” 被批评心真黑的政客忍无可忍，伸手抓起少年的衣襟，怒:“沈慕祁你专门来找我不痛快的是？！”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哦。”沈慕祁心情好，没有直接拧断他的手，“容我提醒你一句，是你请我们来的。” 对，他请他们来的。 东方诺松开少年，深吸一口气，道:“钥匙还给我。” “哈？”沈慕祁笑出了声，“东方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进了我们紫微军团的东西还想要回去，你做梦呢。” 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男人抿唇，有些颓然扒了扒头发。 似乎，自从那只吸血鬼出现后，他便开始事事不顺。 或许是他一路走来太顺了，才会在这种时候失了理智，把希望寄托在唯利是图的雇佣兵身上。 “你这人真是奇怪。”看到男人懊恼的表情，宁栀道，“从沈慕祁到朝歌基地找你，到我们这次来朝歌基地拜访，中间大半个月时间，你知道钥匙和宝藏有关，为什么没有拿回来呢？” 刚到基地的时候沈慕祁说过，东方家和北堂家从亲家变成了仇家，都是仇家了，还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北堂妍手里。 “……” “他没想到钥匙会成为他妹妹的救命稻草。”北堂妍冷声道，“让征天军团的指挥官来找我要回聘礼，想来他也放不下这个脸。”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东方遥出事了，钥匙成了救出她的筹码。 “东方诺。”宁栀正色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疲于应付沈慕祁和北堂妍两个祖宗，东方诺颓然坐到沙发上，问道:“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东方遥不是被掳走，而是自己不想回来……” “不可能。”男人决然道，“那个吸血鬼杀了她的队员。” 他知道血族外形出众，优雅矜贵，擅长魅惑之术，一般女孩面对血族时几乎没有抵抗能力。 可东方遥不一样。 那个吸血鬼杀了陪她出生入死的队员，还险些杀了成风。 只凭这一点，她也不可能对那个吸血鬼生出除了憎恶以外的感情。 “你就这么肯定？”北堂妍讥诮道，“女人恋爱脑起来，可顾不上其他的……” “阿遥不是那种幼稚的人。”东方诺冷笑。 这么信任东方遥么？宁栀叹了一声，抬眼看北堂妍，就看日光温煦，落在女人身上，更衬得她眼神冰冷，毫无温度。 “行叭，你心里有数就好。”沈慕祁拿起桌子上的钥匙，道，“我们紫微军团规矩严明，拿了你的酬劳，我自然要完成雇主的任务。” 他这个意思是…… 办公室里另外三人都看向他。 “我会去找东方遥。”沈慕祁道，“宁栀留在朝歌基地——东方诺，在我回来之前，还请你保护好她的安全。” 他承诺帮忙找人，东方诺自然是无条件满足他的任何要求:“放心，只要我活着，宁小姐在朝歌基地就是安全的。” 被安排好接下来去处的宁栀还处于懵懵的状态，直到少年单手覆在她发顶，她才出声:“我有说过我要留下来？” 为什么这两人要随随便便替她做决定？ 还有啊，沈慕祁最近是不是越来越飘了，她才是年长的那一个！ 沈慕祁:“姐姐，我要去对付吸血鬼，带上你，可能保护不了你。” 本来怒气冲冲的宁栀:“……” 她是个理智的人，虽然沈慕祁说的很委婉，但她听懂了他的意思。 对手是吸血鬼的话，她很可能会变成累赘。 想到他之前接到和血族有关的任务时也是独自一人前往，宁栀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好叭。”宁栀撇嘴，“我就不去碍手碍脚了。” “姐姐没有碍手碍脚。”少年正色道，“我只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不想姐姐跟着我受伤。” 内心不想和沈慕祁分开，不过少年的考虑是对的，宁栀不再纠结，接受了他的安排。 似乎没想到沈慕祁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北堂妍神色复杂地瞅着沈慕祁，片刻后，她转头看向窗外，眼里露出一抹羡慕之色。 ——遇到了喜欢的人，曾经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有了软肋。 原来爱情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么？那东方诺呢？他对她始终冷漠、绝情，是因为一点也不爱。 所以说啊，北堂妍，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第160章 血族的秘密 拿到钥匙，沈慕祁不想在朝歌基地耽误太久。 “东方诺，你手上是不是有洛失和东方遥的行踪？” 不管他用什么方式，沈慕祁能够肯定东方诺掌握了东方遥的踪迹。 男人没有隐瞒：“嗯，我有——沈慕祁，我从来没有求过别人，这次，我妹妹就拜托你了，请把她平安带回来。” 平安带回来……北堂妍觉得待着无趣，她关上窗户，淡淡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不等东方诺回话，女人拿起外套径自拉开办公室的门离开。 自己不用出城，宁栀想起一事，低声和沈慕祁交代了一句，快步出门追上北堂妍。 “哎，北堂，你等等我。” 女人回身看她，挑眉：“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去一个地方，你现在有空吗？”宁栀发出邀请。 “可以。”北堂妍冰冷的脸色有了缓和，声音也不似面对东方诺时的疏离，“去哪里？” “废弃实验室。” 她和沈慕祁去的时候是晚上，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重要的线索——红宝石耳环的出现，滞留在废墟里的血蝙蝠…… 那里肯定还隐藏着其它的秘密，只是那天光线昏暗，他们没有发现。 …… 月光温凉，树影婆娑，曾经繁华的高楼大厦只剩下破败的钢筋水泥，人类退出后的城市长满了荒草，风吹草动，竟然有灰毛的兔子在其间蹦蹦跳跳。 东方遥站在一片荒芜之中，夜风吹动她的披肩，整个人好似要消散在银色的月光里。 兔子不怕人，窜到东方遥脚边，抖动着鼻子在她脚踝上轻轻嗅，又被脚步声惊动，警惕地蹿进荒草。 男人走到东方遥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还在生气？”他似乎不能理解女孩的情绪，疑惑，“那些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不，不重要。” 自从恢复记忆后，东方遥最近的情绪一直不太好，偶尔还会盯着窗户一呆一整天。 没有亲朋好友的吸血鬼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还在为逝去的同伴伤心。 “你最近不开心。”洛失无奈地笑了，“阿遥，我以后不伤害你的同伴便是了。” 他讨厌人类，唯一不讨厌的就是东方遥，可如果东方遥喜欢，他不介意对那些人类仁慈几分。 “……”东方遥沉默一瞬，侧脸看着这一个多月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异族，问出了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洛失，你喜欢我什么呢？” 第一次见面，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是他救了她。 第二次见面，在人员嘈杂的实验室，在她险些丧命的时候，还是他救了她。 对自己的外形有自知之明，也不认为两次见面能让他对她生出不一样的感情，东方遥对这个问题困扰多时。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她双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低声认真地说道，“因为你长得好看、你对我温柔、你一次一次救我于水火——可是，洛失，我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呢？” 在人类世界，血族的选择太多，他为什么独独选择了她？ 男人似是觉得女孩的反应很有趣，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她，红宝石般的眸中盛着她的影子，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片刻后，他勾唇，问：“你喜欢我？” 东方遥大方地承认：“是，喜欢。” 就像她说过的，即使失去记忆，再见到他的时候，她依然感受到了由衷的欢喜。 他眼底有了温煦的笑意，忽然问道：“想跳舞吗？” “什……” 他摘下黑色的手套，苍白的手递到她面前，微微弯腰，动作优雅而虔诚：“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小姐共舞一曲？” 月光之下，随着男人的话音，有记忆如潮水，呼啦啦将她湮没。 封印着的血族被小女孩的鲜血唤醒，东方承天惶恐地逃离地下室，锁上门，完全把女儿的生死抛之脑后。 对于血族始祖来说，那道铁门形若无物，在男人带着护卫队回来时，地下室已经空无一人。 吸血鬼和小女孩都不见了。 眼看秘术就要成功，如今鸡飞蛋打，东方承天气急败坏，以绑架为理由，对离开的血族发出了劫杀令。 马蹄得得，马车碾着月色悠闲地奔驰在满是丧尸的废弃公路上。 “一百年不见，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么？”男人依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贪婪是人类最大的敌人——这话果然没错。” 小女孩缩在另一边，和男人的悠然不同，她紧绷着身体，全神戒备。 “小丫头，别用这么凶悍的眼神盯着我。”男人轻笑，“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提起这个，她撇撇嘴，要哭：“我、我想回家……” “回家？你父亲把你作为祭品送给我了，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彼时，他已经通过她的血共享了她的记忆，很清楚若是送她回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她聪慧，在实验室待了半个月，已然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小孩擦擦眼泪，小脸埋在膝盖上，不吱声了。 马车一路疾驰，驶向夏之大陆最东边的无人之地——血族真正的生存之所。 到达无人之地的入口，马车加快速度，冲进白雾，裹挟着雾气跑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拨云见月。 高大的古树拔地而起，枝繁叶茂，彼此拥挤着朝着天空生长。树下，有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和人类世界一样，路的两边立着路灯，幽蓝色的灯光宛如鬼火，沿着古树朝里延伸。 在基地生活的孩子从没见过这般景色，东方遥趴在窗户边，睁大眼睛看着马车外的一切。 明明是白日，烈日当空，但这里却和夜晚一样，靠着路灯才能勉强看清周遭的一切。 “这里是什么地方？” “无人之境。”洛失歪头看着一脸好奇的小女孩，弯了弯嘴角，“是我曾经生存的地方。” “你的家吗？”东方遥好奇地问道，“你们吸血鬼为什么要去人类的世界？” “去人类的世界？”男人摇了摇头，“在百年前，灾难没有发生的时候，我们血族和人类是共存的。” “共存？” “我们存在的时间远比人类知晓得更久。” 以前的血族狼人和人类共存，他们以人类的身份和人类一起生活，只是在灾难发生以后，他们肆无忌惮，才暴露了本来的面目。 “原来……你们不是感染病毒发生变异才出现的吗？”小孩恍然。 “病毒？”血族轻轻笑了，带着几分轻蔑，“那种东西对血族而言是完全无用的。” “……” 早早接到血蝙蝠带回的消息，当马车到达城堡时，已经有管家提前等在门口。 失踪多日的始祖平安归来，整个城堡都充满了喜气，如果，没有多出那个小小的不速之客的话，就更好了。 第161章 我可以邀请你共舞一曲吗 东方遥第一次到无人之境，受到了无数双眼睛的瞩目，俨然成了整个无人之境最受关注的崽崽——这当然不是因为她自身有多特别。 血族那位一直在沉睡的始祖带了个人类小女孩回来，还给她换上了公主裙，带到了宴会现场……八卦就像风，顷刻间席卷了整个无人之境。 那晚洛失城堡里的宴会格外热闹，无聊久了的血族们争先恐后地赶到城堡，就为了见一见这个被始祖青睐的小小人类。 东方遥穿着雪白的公主裙坐在宴会大厅角落的沙发上，局促地搅着自己的裙角。 舞池里跳舞的有吸血鬼，也有人类。 无人之境是血族的地盘，生活在这里的血族没有做外形上的遮掩，所以很容易辨认——他们拥有人类少有的苍白肤色和红宝石般漂亮的眼睛。 那些血族身边有着人类舞伴，他们在舞池里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姿势亲密、气氛暧昧，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情侣。 只不过当一支舞结束的时候，有血族会将脸颊埋在舞伴的脖颈间，伸出自己尖尖的獠牙…… 东方遥抬手捂住眼睛，不想去看接下来血腥的一幕。 洛失换好衣服到达宴会大厅的时候，小女孩正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受惊小兽一般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舞池里，穿着晚礼服的年轻男女正在随悠扬的乐曲翩然而舞。 和那些戴着假面穿着华丽晚礼服的血族相比，一身白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显得格格不入。 洛失看了片刻，穿过舞池走到角落。 他屈膝蹲下，抬头看着沙发上小兽般警惕的东方遥，右手递到她面前，含笑问道:“小姐，我可以邀请你共舞一曲吗？” 小女孩低头看着眼前的异族。 那一刻，月光从雕花的窗户洒入，落在他的身上，好似给他黑色的礼服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 他的眼神温柔，红宝石色的眸子比盛夏的月还要美。 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骑士。 那是他第一次邀请她跳舞，而她接受了他的邀请。 在把手递给他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踩上了命运的齿轮，不容回头。 第二次……他第二次邀请她跳舞，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 那时的东方诺已经是征天军团的指挥官，而她，在度过十八岁生日以后，就会正式进入征天军团，成为其中的一员，为了保护朝歌基地和丧尸、异族战斗。 一个晚上，先是和旁支的叔叔伯伯聊了许多没有营养的话题，然后和那些小姐千金们互相恭维客气了许久，终于忙里偷闲，找到了出门透气的机会。 趁东方诺在台上说些感谢来宾的废话时，她提着裙摆偷偷溜出大厅，寻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到了后花园。 花树下，空荡荡的秋千在风里摆动。 她走到秋千边坐下，脱下鞋子扔在一边，脑袋抵着生锈的链子闭上眼睛。 或许是个梦。 第二天在房间里醒来时，她把前一天晚上经历的一切归结于一场梦。 不过在当下，在她睁开眼睛看到男人的瞬间，她确确实实有过警惕。 那个有着血族眸色的男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花园，站在几步开外的紫藤花树下，含笑凝视着她。 是谁？ 她打量着男人，迟疑着，以为是迷路的客人。 “阿遥。” 见她没有闪躲，他自花藤下走向她，走出阴影，沐浴在月光和灯光之下。 他停在她面前，对着坐下秋千上的她伸手:“阿遥，生日快乐——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我的小公主共舞一曲？” 没有询问他是谁，也没有询问他怎么知晓她的名字，就像着了魔一样，她满心欢喜，握住了他的手。 她没有穿鞋，他干脆搂着她的腰，让她踩在他的鞋子上。 熟悉的、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醉了。 月光下，他搂着她，共舞一曲。 时间似乎停止了，她望进他血色的眸中，后知后觉:啊，这样的眸子，是吸血鬼。 可是吸血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在没有触动防御系统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能够出现在东方家的后花园，好像对这里无比熟悉。 一支舞结束，他把她放在秋千上，单手抓着秋千的铁链，垂眸看她:“阿遥，十八岁，有什么生日愿望？” 她不认识这个人，在她现有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可她却总觉得自己是认识他的。 “我们以前见过吗？”她答非所问。 他眼底有异色闪过，嘴角的弧度微敛，很快恢复正常:“这并不重要，阿遥。” “不重要吗？” 十八岁的少女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勇气，她从秋千上跳下，拉进和他的距离，仰头看他。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可是我看着你，会满心欢喜——我想，我很喜欢你。” 她说这话时，眼里盛着光，嘴角带着笑，是少女青春正好的张扬和肆意。 “你是吸血鬼？”不等他回应，她扯着他的衣领垫脚靠近他的呼吸，“你真好看，我真喜欢你。” 你真好看，我真喜欢你。 他深深凝视着她，喃喃:“阿遥，你长大了。” 不再是拽着他衣角不放手的小姑娘，现在的她明艳而张扬，像悬崖上迎风绽放的白蔷薇。 “对啊，我长大了。”她喝了酒，脸颊泛着红晕，脑子有点懵，“我今天十八岁，成人礼，明天就可以领制服到征天军团报道。” 她放轻了声音:“我会成为一名战士，为了我们的基地献出生命。” “你喜欢这样吗？” “喜欢。”她点头，“成为一名战士是我的梦想。”只有拥有自己的力量，才不会任人鱼肉。 她又问:“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如果没有见过……她想，那就是一见钟情，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人拐到手。 他笑而未答，搂着她的腰，低声诱哄道:“阿遥，庆祝你明天就可以成为一名战士……我们再跳一支舞。” 我们再跳一支舞。 …… 时光流转，流年似水，转眼十多年悄然流失。 东方遥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将手递到她面前，微微弯腰，虔诚优雅得好似童话故事里的骑士，而她是他的公主——一瞬间，东方遥仿佛回到了初遇那年。 她轻轻笑了，握住他的手，提起裙摆行了一个礼:“先生，我的荣幸。” 月光如纱，清风拂柳，此时此刻，一切刚刚好。 第162章 为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月光下，男人搂着女孩的腰，引导着她，踩着晚风翩然而舞。 暗处，沈慕祁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蹲在路边，神色恹恹。 他是来杀人的，为什么要让他看这种招人烦的画面？ 成风在他身边，看着东方遥被风吹起的裙摆，许久后，他慢慢移开视线，垂眸看着脚边的杂草，一言不发。 等一支舞跳完，洛失松开搂在东方遥腰上的手，稍微后退一步，再次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阿遥，愿不愿意随我去无人之境？” 无人之境……那个入口常年被白雾包围、境内只有黑夜和星空的地方吗？ 那是血族生活的地方，也是他的故土。 是东方承天在他沉睡时把他从无人之境带出，才有了之后的种种。 一起去无人之境…… 东方遥摇了摇头，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男人身上，是眷恋，也是决绝。 “洛失，我说过，我会成为一名战士，把我的生命献给朝歌。” 这是东方家灭门惨案发生以后，植根在她内心深处的愿望。 “我不可能离开朝歌基地。”东方遥一字一句道，“那是我赌上性命为之战斗的珍贵宝物。” 男人深深地凝视着她。 或许是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很快被微笑取代。 “那，在你回到朝歌基地之前，至少，让我陪你看遍这个世界的所有美景。” 这是她的愿望，在她十八岁生日那晚亲口提出的。 “阿遥，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等灾难结束，一切回归正常后，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走遍天涯海角，看尽繁花似锦。” 灾难短时间内不可能结束，那在他离开之前，先满足她十八岁时的小小愿望。 东方遥扬起嘴角，颔首:“好。” 两人做着对未来的约定，却好似看不到未来一般，决然而热烈。 蹲得无聊了，沈慕祁起身，拔出别在腿环上的银制匕首，道:“差不多得了，我去解决那个吸血鬼，你在这里等着。” 出发前，东方诺让他找成风获取东方遥的下落，他本不想让成风跟着一起来的，碍手碍脚让他不好发挥，但这人搬出了实验室同生共死的浅薄情谊，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等等。”要看银光乍现，成风按住沈慕祁的肩膀，哑声道，“再等等，我……” “别等了。”躲开少年的手，沈慕祁道，“还不明白吗，我们早就被发现了。” 吸血鬼对人类的味道最敏感，他们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便注定会被对方发现。 只是洛失一直没有反应，倒是让他很奇怪。 他在引蛇出洞？还是…… 不管了，先把人治住再说。 月光下，银色的匕首化为流光，直奔血族而去。 “叮”一声，匕首撞在看不见的空气墙上，少年借力回身跃开，躲掉了撕裂空气的无形利刃。 “嘭！”空间刃砸在废弃的建筑墙壁上，烟尘四起。 “哟？”匕首在指间挽着花儿，沈慕祁挑眉，好似发现了新鲜的猎物，语气里隐隐透出恶意的兴奋，“你比我遇到的任何一个吸血鬼都要强。” 将东方遥护在身后，洛失看着眼前的少年，就像打量着没有生命的死物，毫无波动。 “实验室的小鬼？”他认出了眼前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呵，人类自以为是的产物么。” “喂喂，你这话真是过分呐。”沈慕祁笑容未变，眼神转冷，慢慢晃悠着，走向洛失，“看来还是毒打挨少了。” 他笑容一敛，再次冲向几米之外的异族。 看着速度远胜普通人类的少年，洛失眼底轻蔑不变，抬手，无形的空间在指尖扭曲，旋转出四方的牢笼，朝着少年压下。 只要他收紧“墙壁”，少年就会像关进笼子的野狼，任他怎么扑腾，也翻不出水花。 敏锐地感觉到空气里微妙的变化，沈慕祁没有降低自己的速度，在“牢笼”锁上的瞬间，他冷冷一笑，一刀挥出。 “撕拉——” 匕首撕裂空气，将无形的“墙壁”劈得四分五裂。 眨眼功夫，少年已至异族面前。 “要学会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知道吗？” 扔出轻飘飘的一句话，少年握紧匕首对准男人的胸口刺下。 从沈慕祁出手到近身，一切发生在呼吸之间。 要看银制匕首就要没入男人的胸口，被洛失护在身后的东方遥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铮——” 脆响声后，空气里溅落一串血花。 沈慕祁甩落匕首上的血迹，抬眼看向敌人。 洛失抱着东方遥停在数米之外。 他的手臂被匕首划伤，因为是银制刀具，伤口并没有立刻愈合，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袖。 他放下东方遥，温声道:“阿遥，你先回马车。” “你受伤了？”东方遥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脸色微微变了，再看看含笑瞅着他们的沈慕祁，她难得对少年生出了怒火，“闹够了没？” 别凶了，沈慕祁没放在心上，懒洋洋回:“你护着他的时候，有想过你死去的下属们吗？” 东方遥一愣，却没有退让，只是神色间多了沈慕祁看不懂的情绪:“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我杀他也是我的事，和你也无关。”沈慕祁很快接话，“你要是真的喜欢这个吸血鬼，可以等我杀了他以后，为他多掉几滴眼泪。” “沈慕祁！” “真是狂妄啊，试验品。”扣住东方遥的腕子安抚她的怒火，洛失血色的眸中有了杀意，“狂妄可不是什么好品行。” “哟哟，生气了？”沈慕祁调转匕首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慵懒地说道，“这么自信可以从我刀下活命，你也很狂妄啊。” 少年话音落下，再次一闪而至，挥刀刺落。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家伙掳走东方遥的时候，出手伤了宁栀。 只是一刀，哪里抵得过他家宁栀受的委屈。 …… 为了避免伤到东方遥，一人一血族很有默契地转移了交战场地。 两道黑色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之中，远处的残垣断壁发出阵阵轰响，砖石四溅，烟尘乱飞。 “两个混蛋！” 东方遥骂了一句，正要追上去，被缓步走出的成风叫住，“阿遥。” 少年自阴影里走出，脚步有些踉跄，似是绝望。 “成风……” 少年轻声问道:“阿遥，你真的不在乎吗？” 东方遥直觉他现在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什么？” “那些为了你死掉的同伴，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特别是跟着他一起来营救她的那些人。 如果知道她和那个吸血鬼两情相悦，他绝不会带着那些人来白白送死。 第163章 暮色之歌·初始 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 面对少年清澈的眸子里隐隐约约的愤怒和指责，东方遥苦笑道:“成风，我很在意，那些死去的同伴，陪我出生入死，我视他们为亲人。” “亲人？”得到这个回答，少年似乎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阿遥，跟我回基地——我们找个机会，为那些同伴报仇。” “不。”东方遥避开少年期待的目光，涩声道，“抱歉，成风，我现在还不能随你回去。” “为什么？”少年渐渐红了眼眶，“阿遥，为什么？” 停顿片刻，他哽声问出了一个答案:“你……真的喜欢上那个吸血鬼了，是吗？” 东方遥抿唇，犹豫一瞬，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感情:“是，我很喜欢他。” 无论遗忘多少次，无论被篡改过多少记忆，都会在见面的第一眼重新喜欢上他。 “你喜欢他？”成风难以置信地摇头，扬声质问道，“东方遥，他不仅仅杀死了你的同伴，十二年前，他还杀死了你的父母，还有……” “是我求他的。”提起十二年前的事，东方遥眼底的愧疚散去，只余森然。 “什么？”成风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你在说什么，东方遥？” “我说，十二年前，是我求他的。”担心对面的人没听清，东方遥一字一句，“我让他杀了那些人。” 她用“那些人”取代了父母亲人的名字。 “是你……”成风觉得自己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倏然间断裂了，他呆呆看着眼前的姑娘，好似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是为了维护那个吸血鬼故意这么说的，还是……还是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他们公事多年，他对她还算了解，只是看她说话时的表情，他便知道同伴没有说谎。 是她要求那个吸血鬼杀死了自己的父母亲人。 她才是当年惨案的幕后凶手。 …… “砰！” 刺耳的枪声在废弃的城市上空回响，惊起满城的飞鸟，呼啦啦好似乌云在残垣之上盘旋。 挥手挡开沈慕祁的刀，洛失脸色微变，顾不上染血的胳膊，转身直奔枪声传来的地方而去。 敌人忽然将整个后背朝向他，沈慕祁却没有直接一刀扎过去。 “唉唉？”他轻飘飘落在路边挺立不倒的断墙上，看着血族离开的方向，惊讶地喃喃自语，“那家伙不会真的开枪了？” 他收起匕首，准备看热闹似的，随着血族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东方遥躺在地上，鲜血从她胸口蔓延出来，染红了地面和杂草。 成风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冒着黑烟。 他看着地上的女人，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少年来不及收枪，熟悉的力量迎面袭来，刹那间将他击飞出去。 洛失凭空出现在东方遥身边，俯身小心翼翼将女人抱起。 她胸口的衣服被鲜血染红，看不出伤口的情况，洛失抱着女人准备走，想起什么似的，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地上挣扎的少年。 “你真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低声，反省般吐出一句话，“你的造物主不该给你人类的感情，蠢货。” 空气撕裂出一道裂痕，直奔少年而去。 沈慕祁从高处一跃而下，挥刀劈开空间刃，提醒吸血鬼:“我不会让你杀他——再不走，你怀里的那个女人可就没救了。” 言下之意，他不想打了，暂时放他们离开。 知道自己险些丧命，成风白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始终停留在东方遥身上。 他一言不发，沉默地接受了洛失对他的指责和恶意。 有沈慕祁在，他今天不可能解决掉成风，洛失没有犹豫，抱着东方遥登上马车。 目送马车离开，沈慕祁转向成风。 “看什么？”擦掉脸上的血，成风冷笑道，“想杀了我替东方遥出口气？” 他知道他们曾经是实验室的同伴。 “值得吗？”出乎意料的，沈慕祁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他猜到了，也看破了他的计划。 成风毫无血色的嘴唇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她说……是她要求那个吸血鬼杀了她家里人……除了这么做，我别无他法。” 沈慕祁耸耸肩:“单相思不会有好结果的。” 少年的眼里有了决绝:“那是我的事。” 沈慕祁无所谓:“随便你。” …… “那个吸血鬼杀了你的父母亲人，你怎么能喜欢他？！” “是我求他的。” 是她求他的。 她没有说谎，洛失杀了那些人——她的父母、亲人——他在东方家犯下的罪，都是她要求的。 初遇时，他带她去了无人之境，不过她在无人之境只待了七天，便被东方家的人找到。 …… 回到无人之境的第三天，舞会结束以后，洛失重新进入沉眠。 管家说，始祖为了维持无人之境的结界，需要定期沉眠来恢复精力，不过再等几年，结界完全建设完成，就不需要始祖提供力量了。 她似懂非懂，但也知道不能去打扰他。 她被带离无人之境前，再没有见过洛失。 她不知道东方承天用了什么办法——他能将沉睡的洛失带离无人之境，当然也能悄无声息带走一个小孩——她被带回朝歌基地，重新扔进实验室。 这一次，父亲母亲都没有出面，她甚至连亲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直接带去实验室。 她很清楚，这一次，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1003，我觉得我要死了。” “……” “我撑不住了，我好难受，每一块骨头，每一根血管都在疼，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1003，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男孩没看她，语气恶劣，“撑不下去的都死了。” “可是我不想死。”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喃喃，“我不想死，我要活着。” 要活着，活着回到东方家，问东方承天，为什么要送她来这个地方？ 问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有没有一刻的犹豫和后悔？四年前见到从实验室逃回家的她，他有没有一点点的心疼？ 她有好多问题要去问她的亲生父母，怎么甘心死在这里？ 可是，她真的撑不住了。 她的身体已经逐渐崩坏，因为剧烈的疼痛整日整夜无法睡觉，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如果我死了……”十二岁的少女说出了自己的遗言，“1003，你一定要活着，替我去问东方承天，他是不是长生不死了？” 第164章 暮色之歌·继而 她说着遗言，侧身用力蜷缩起身体，似乎这样就能减轻身体的痛楚。 1003坐在她的边上，冷眼看着她的痛苦和挣扎，半晌，他起身，脚步远去。 在这最后的时候，他也要离她而去了吗？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啊。她这么想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1003回到她的身边。 他蹲下身，把袖子里的手术刀放在她的手边，低声道：“要是实在撑不住，可以给自己一个痛快。” 少年说完，转身走了。 她握紧手术刀。 实验室的试验品不允许接触任何可能伤人的尖物硬物，更别说刀叉匕首，1003竟然藏着手术刀……他哪来的手术刀？又是怎么躲过感应器的扫描带回房间的？ 哦，她还有闲情想这种无聊的问题，看来她的脑子还没坏啊，该说可喜可贺吗？ 自嘲地笑了笑，东方遥握着手术刀挣扎着坐起身。 趁着身体和精神没有彻底崩坏，她想为自己争取最后的自由——至少，死亡这个选择还是握在她自己手上的。 女孩握着手术刀，对准手腕划了下去。 比起她现在的身体所承受的痛苦以及即将面临的痛楚，被手术刀划破皮肤的疼痛简直不值一提。 她的刀没能真正的划下去。 房间的灯闪了两下以后，彻底熄灭。 她握着匕首爬起身，想也没想，推开门跑了出去。 …… 突然断电，整个实验室陷入了一片混乱，耳边是纷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推开门，看到了走廊上站着的男人。 血色的眸子注视着她，温柔而怜悯。 他走到她面前，屈膝蹲下身，仰头看她：“阿遥，我来找你了。” 沉睡四年后，洛失醒来，再次在实验室找到了她。 他握住她的手，松开时勾走了她紧握的手术刀：“走，阿遥，我送你回家。” 他起身，顺势把她抱起来，旁若无人地穿过昏暗的走廊，朝阳光之下走去。 …… 血族离开后，实验室的灯光再次亮起，1003出现在走廊里。 他看着地上无人问津的手术刀，轻轻嗤了一声。 “总算被带走了，烦人的臭丫头。” …… 直到马车停在东方家的后花园里，东方遥才恍然回神。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伸手，迟疑着，停在半空。 看出她的意图，男人闭上眼，微微低头，任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脸颊。 冰冷好似白玉般的触感让女孩陡然红了眼眶。 “你醒了呀，洛失。”她收回手，抹了下眼睛。 从八岁到十二岁，她已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孩，实验室四年，她经历了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恶意，也如被拽住的禾苗，强行迅速成长了起来。 和他的温度不一样，她的手指微微颤，指尖温暖如朝阳。 “嗯，醒了，来看看我的小公主。”他睁开眼睛，血色的眸子凝视着她，“小丫头，你想回到父母身边吗？” 父母……她的父母……她还有父母吗？ 东方遥摇了摇头，透过窗户打量四年来没什么变化的后花园，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洛失，可是我并不想回到这里。” 在东方承天把她送进实验室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原来是这样。”异族一眼将她看穿，他含笑发出邀请，“想去看看朝歌之外的世界吗？” 自出生以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基地，听到这话，女孩死气沉沉的眼睛微微亮。 “我很无聊，小丫头。”他直起身，透过马车的车窗看着即将西沉的太阳，低声诉说自己的计划，“你要是愿意陪我一起流浪，至少可以缓解我的无聊。” 他给了她一个立足之地，告诉她，她是有用的。 女孩睁大眼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我？”他可以有很多选择，却偏偏选择了她。 “因为你的血很香。”他给出了最能让她接受的回答，“我很喜欢。” 她的眸中有了属于人类的光彩，嘴角扬起笑容，坚定地回道：“好。”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 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东方承天惊掉了下巴。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对着已经初具少女形态的女儿，迟疑地叫出她的名字：“阿、阿遥？” 竟然还活着？！ 将女儿送去实验室以后，不知是心虚还是愧疚，他再也没有关注过女儿的消息，渐渐地，家里人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小女儿，就像东方家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儿子一样。 他从没想过这个女儿能够在实验室扛四年，活到现在。 每每被噩梦惊醒时，他甚至恶劣地想，她最好刚进去就扛不住死掉，至少这样可以少受一点苦。 “爸爸。”女孩清脆的声音惊醒了呆滞的人，“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告别？”东方承天机械般吐出两个字。 “我要离开朝歌基地，去看外面的世界了。”小女孩眼里没了恨，取而代之的是欢快的笑意，“爸爸，你的长生不死之术完成了吗？” 提起长生不死，东方承天总算回过神。 男人一步步走向女儿，警惕地问道：“阿遥，你是怎么从实验室出来的？” “实验室停电了，我就自己跑出来了。”小女孩道，“我走了，爸爸，再也不会回朝歌，你和妈妈不要太想我。” 她说完，对着父亲弯腰鞠躬，转身往外走。 她想，为了父亲的长生不死之术，她被送去实验室，算是把命还给了父母，今日告别以后，大家再不相见，就是最好的结局。 “你不能走！”一把扣住女孩纤细的手腕，东方承天皱眉道，“阿遥，谁允许你随随便便从实验室逃出来的？” 他和那人的合作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出了岔子，一切不都前功尽弃了？ 少女一愣，用力甩开父亲的手：“爸爸，你要再次把我送回实验室吗？就像四年前那样？” 她永远记得自己躲在阴暗的地下室时的无助，也记得被他从无人之境抓回来时的恐惧。 女孩的身子微微发颤，一字一句问道：“东方承天，你要重新把我送回到实验室吗？” 她话音落下，男人扬手一巴掌把她打翻在地，怒道：“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直呼父亲的名讳，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了！ “呵，呵呵……”半边脸颊肿了起来，女孩捂着自己的脸，忽而轻轻笑了。 啊，她竟然还在期待着父亲的爱吗？在两次被送进实验室以后，她竟然还希望能和父亲做最后的告别？ “没有人教过我！”堆积多年的委屈终于爆发，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尖叫，“你教过我吗？为了你自己长生不死，你把我送到实验室，让我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四年！就你这样的垃圾，也配说自己是我的长辈？！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魔鬼！” 第165章 暮色之歌·再犯 女孩的尖叫惊动了建筑里的其他人，很快管家便带着巡查队赶到，看到骨瘦如柴的小女孩，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劝阻或是安慰。 “给我把她抓起来！”被女儿的话戳中痛脚，东方承天一张脸阵红阵白，咬牙道，“现在送回实验室，交给杨博士！” 早就猜到家主会有这个吩咐，管家挥手招呼下属：“动作麻利点。” 穿着制服的男人上前，用力钳住女孩的胳膊，把人拖走。 东方承天背过身，不看女儿控诉的眼睛，沉声道：“告诉姓杨的，下次再让她跑出来，我可不会帮他抓人了！” 被女孩重新燃起仇恨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管家哆嗦了一下，唯唯诺诺地应道：“是。” 那人拖着小女孩要走。 “爸爸……”她看着男人的背影，泛红的眼睛里溢出两滴泪，“我恨你……” 她死死盯着他，狠声道：“我恨你！你不得好死！” 女孩的诅咒回荡在书房里，东方承天握紧拳头，愤怒和愧疚同时涌上心头，让他差一点开口制止了下属的行动。 不，不能阻止，必须把她送回到实验室去，大丈夫就要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一个女儿，只要能够长生不死，他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子女……只是一个女儿而已！ 脚步声和女孩愤怒的咒骂越来越远，东方承天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 “啊啊啊！” 惨叫声从走廊里传来，东方承天心头一惊，快步走出书房，就看到管家和下属们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小女孩站在一旁，她的身边，年轻的男人正俯身，温柔地替她整理衣服。 “你……你是什么东西？！”东方承天后退两步，指着对面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吸血鬼？” 洛失很是诧异:“你不记得我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东方承天认出对方是什么人后，脸色更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吸血鬼四年前被东方遥的血唤醒，带着东方遥逃到无人之境，险些破坏了他和那个人之间的合作，如今竟然还敢回来！ 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东方承天怒道:“是你把阿遥从实验室带出来的？” 实验室戒备森严，他怎么敢！ “告别完了？”替小女孩抹掉眼泪，洛失无视东方承天的怒吼，柔声问小女孩，“现在走吗？” 东方遥点点头，哽声:“走。” 离开这里，离开东方家，再不回来。 想走？东方承天一把拉开书房门外的紧急按钮，启动了整个庄园的防御系统。 “既然都送上门来了，你觉得你们还能离开？”一个是他交易的筹码，一个是他长生不死的捷径，他怎么可能放他们离开？ 洛失被男人的自大惊呆了，第一次失了优雅，失声大笑:“就凭你？东方承天，还沉浸在你自己脑补的美梦里没有醒吗？” “你说什么？”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人类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生老病死，蠢货。” “你胡说！那个人答应过我，只要我给他送一个试验品，他就会……” “就会教给你长生不死之术？”洛失敛了笑，眼神讥诮，“你已经被自己的贪婪蒙蔽了眼睛，被利用也是活该。” 若是他口中的那人真有长生不死之术，他们勾搭这么久，东方遥送去实验室四年，那人却还没有将方法教给他——这家伙不仅不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还执迷不悟非要往南墙上撞……蠢货。 被异族高高在上的语气刺激到，东方承天内心燃起愤怒和嫉恨，失控地咆哮道“你胡说！胡说！你不会老不会死！你知道苍老和死亡有多可怕吗？你懂什么？！” 他指着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小女孩，怪笑道:“东方遥是我的女儿！我生她养她，她的命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能够为我长生不死的伟愿去死，她该感激！至少她不用像外面那些蝼蚁一样，碌碌无为地过完一辈子！” “……”少女看着父亲，听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眼眶里没了泪，只剩下厌恶和憎恨。 这样一个自大贪婪、毫无人性的家伙竟然是她的父亲？而她居然在一个被欲望洗脑的男人身上奢求父爱，真是可悲！ 楼下，端着枪的巡查队成员飞快地集结，脚步声纷乱错杂，朝二楼而来。 “走。”少女轻轻拽住血族的衣袖，涩声道，“洛失。” 绝不能让他们离开！ 对面的东方承天掏出外套下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女儿，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他在赌，赌血族一定会替小女孩挡下那一枪。 结果，他赌赢了。 子弹射中男人的肩膀，鲜血溅开。 虽然知道普通子弹对血族不会造成致命伤，但在鲜血溅上脸颊的瞬间，女孩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红着眼睛瞪着对面的男人，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尖声:“你去死！你们都去死！” 在女孩的情绪彻底崩溃的刹那，洛失满足了她的愿望。 …… 杀戮很快结束。 对于血族的始祖来说，没有配备银子弹的巡查队就像毫无威胁力的婴儿，甚至不需要动用他真正的力量，就可以将他们轻松制服。 他杀掉了庄园里的所有人，包括女孩的父母。 然而，女孩并没有因为这场杀戮而重获自由。 无论是决定回来和父亲告别，还是在最后情绪失控的那一刻，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无辜的人会为了她的一句话丢掉性命。 如果说东方承天的死让她觉得痛快，那其他人的血则成了焚灼她理智的地狱火。 实验室被折磨的四年里苦苦坚持的神智，在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庄园后，完全崩坏了。 “那只吸血鬼杀了你的父母。” “是我要求的。” 是她要求的。 所以，那些血债也该她来背负。 “我会成为一名战士，为了朝歌献出我的生命。” 不仅仅是为了守护兄长和自己的尊严，也是为了守护那些枉死之人的亲人好友——那是她犯下的罪，也是她必须偿还的亏欠。 第165章 暮色之歌·再犯 女孩的尖叫惊动了建筑里的其他人，很快管家便带着巡查队赶到，看到骨瘦如柴的小女孩，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劝阻或是安慰。 “给我把她抓起来！”被女儿的话戳中痛脚，东方承天一张脸阵红阵白，咬牙道，“现在送回实验室，交给杨博士！” 早就猜到家主会有这个吩咐，管家挥手招呼下属：“动作麻利点。” 穿着制服的男人上前，用力钳住女孩的胳膊，把人拖走。 东方承天背过身，不看女儿控诉的眼睛，沉声道：“告诉姓杨的，下次再让她跑出来，我可不会帮他抓人了！” 被女孩重新燃起仇恨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管家哆嗦了一下，唯唯诺诺地应道：“是。” 那人拖着小女孩要走。 “爸爸……”她看着男人的背影，泛红的眼睛里溢出两滴泪，“我恨你……” 她死死盯着他，狠声道：“我恨你！你不得好死！” 女孩的诅咒回荡在书房里，东方承天握紧拳头，愤怒和愧疚同时涌上心头，让他差一点开口制止了下属的行动。 不，不能阻止，必须把她送回到实验室去，大丈夫就要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一个女儿，只要能够长生不死，他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子女……只是一个女儿而已！ 脚步声和女孩愤怒的咒骂越来越远，东方承天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 “啊啊啊！” 惨叫声从走廊里传来，东方承天心头一惊，快步走出书房，就看到管家和下属们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小女孩站在一旁，她的身边，年轻的男人正俯身，温柔地替她整理衣服。 “你……你是什么东西？！”东方承天后退两步，指着对面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吸血鬼？” 洛失很是诧异:“你不记得我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东方承天认出对方是什么人后，脸色更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吸血鬼四年前被东方遥的血唤醒，带着东方遥逃到无人之境，险些破坏了他和那个人之间的合作，如今竟然还敢回来！ 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东方承天怒道:“是你把阿遥从实验室带出来的？” 实验室戒备森严，他怎么敢！ “告别完了？”替小女孩抹掉眼泪，洛失无视东方承天的怒吼，柔声问小女孩，“现在走吗？” 东方遥点点头，哽声:“走。” 离开这里，离开东方家，再不回来。 想走？东方承天一把拉开书房门外的紧急按钮，启动了整个庄园的防御系统。 “既然都送上门来了，你觉得你们还能离开？”一个是他交易的筹码，一个是他长生不死的捷径，他怎么可能放他们离开？ 洛失被男人的自大惊呆了，第一次失了优雅，失声大笑:“就凭你？东方承天，还沉浸在你自己脑补的美梦里没有醒吗？” “你说什么？”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人类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生老病死，蠢货。” “你胡说！那个人答应过我，只要我给他送一个试验品，他就会……” “就会教给你长生不死之术？”洛失敛了笑，眼神讥诮，“你已经被自己的贪婪蒙蔽了眼睛，被利用也是活该。” 若是他口中的那人真有长生不死之术，他们勾搭这么久，东方遥送去实验室四年，那人却还没有将方法教给他——这家伙不仅不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还执迷不悟非要往南墙上撞……蠢货。 被异族高高在上的语气刺激到，东方承天内心燃起愤怒和嫉恨，失控地咆哮道“你胡说！胡说！你不会老不会死！你知道苍老和死亡有多可怕吗？你懂什么？！” 他指着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小女孩，怪笑道:“东方遥是我的女儿！我生她养她，她的命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能够为我长生不死的伟愿去死，她该感激！至少她不用像外面那些蝼蚁一样，碌碌无为地过完一辈子！” “……”少女看着父亲，听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眼眶里没了泪，只剩下厌恶和憎恨。 这样一个自大贪婪、毫无人性的家伙竟然是她的父亲？而她居然在一个被欲望洗脑的男人身上奢求父爱，真是可悲！ 楼下，端着枪的巡查队成员飞快地集结，脚步声纷乱错杂，朝二楼而来。 “走。”少女轻轻拽住血族的衣袖，涩声道，“洛失。” 绝不能让他们离开！ 对面的东方承天掏出外套下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女儿，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他在赌，赌血族一定会替小女孩挡下那一枪。 结果，他赌赢了。 子弹射中男人的肩膀，鲜血溅开。 虽然知道普通子弹对血族不会造成致命伤，但在鲜血溅上脸颊的瞬间，女孩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红着眼睛瞪着对面的男人，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尖声:“你去死！你们都去死！” 在女孩的情绪彻底崩溃的刹那，洛失满足了她的愿望。 …… 杀戮很快结束。 对于血族的始祖来说，没有配备银子弹的巡查队就像毫无威胁力的婴儿，甚至不需要动用他真正的力量，就可以将他们轻松制服。 他杀掉了庄园里的所有人，包括女孩的父母。 然而，女孩并没有因为这场杀戮而重获自由。 无论是决定回来和父亲告别，还是在最后情绪失控的那一刻，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无辜的人会为了她的一句话丢掉性命。 如果说东方承天的死让她觉得痛快，那其他人的血则成了焚灼她理智的地狱火。 实验室被折磨的四年里苦苦坚持的神智，在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庄园后，完全崩坏了。 “那只吸血鬼杀了你的父母。” “是我要求的。” 是她要求的。 所以，那些血债也该她来背负。 “我会成为一名战士，为了朝歌献出我的生命。” 不仅仅是为了守护兄长和自己的尊严，也是为了守护那些枉死之人的亲人好友——那是她犯下的罪，也是她必须偿还的亏欠。 第166章 暮色之歌·安息 废弃的实验室和前几天晚上比没有什么区别，外面杂草丛生，内里了无生气，即使是阳光正好的中午，里面依然保持着阴沉沉的潮湿。 开枪打死了附近徘徊的丧尸，宁栀关上车门，问北堂妍:“这个实验室为什么废弃了？” “这里以前是做基因实验的，沈慕祁告诉过你吗？” “嗯。”宁栀道，“他杀掉了那个实验组所有的研究人员。” 但这不是实验室废弃的理由——就算不做基因实验，这里也可以用来做些别的，可东方诺却下令将其封锁，彻底废弃。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北堂妍道，“东方诺那个人，小心思多，别人很难琢磨。” 两人停在残破的大门口，北堂妍扫了眼东倒西歪的铁门，冷笑道:“废弃了也好，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宁栀表示赞同:“的确不是好地方。” 她意有所指:“埋葬着无辜孩子们的白骨，这里到处都游荡着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北堂妍把玩着打火机的动作一顿，脸色微微僵住。 没得到回应，宁栀看她:“北堂妍，你不会……” “什么？”女人神色间多了几分不自在。 “怕鬼？”宁栀慢吞吞地问道。 北堂妍默然，嗒划开打火机，点燃含在嘴里的烟，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要来这里看什么？” 完全无视了宁栀的问题。 宁栀也体贴地跳过上一个话题, 道:“上次来的比较匆忙, 我还想重新参观一下这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红宝石耳环的位置。 千家那人把红宝石耳环掉落在大门外，她进过实验室吗？ 千家的人到这个废弃实验室来, 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和东方遥有关？ 两人走进废墟。 停留在废墟里的血蝙蝠已经飞走，除了地上的蝙蝠屎，一眼看过去只剩下青苔和杂草。 自己点了烟，北堂妍很自觉地走在宁栀后面。 女人打量着四周。 这是实验室被废弃后, 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这个实验室还在运营的时候, 不允许外人随便参观。我在朝歌基地长大，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仔细看看，就布局来说，这个实验室和现在各基地的实验室没太大差别。 “没来过是好事。”宁栀道,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么说或许很过分, 但沈慕祁该感谢这里。”北堂妍忽然扔出这么一句话，“如果没有来过这里，他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是这个实验室造就了他。 “如果他死在这里, 和地底下那些白骨一样，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宁栀冷笑道，“哦，如果真是那样，你都没机会认识他——毕竟高高在上的北堂家大小姐，哪里会对真正的苦难者感同身受呢？” 只要涉及到实验室和沈慕祁，宁栀就像受了刺激的刺猬，竖起一身尖刺。 没有被宁栀的讽刺激怒, 北堂妍默了默, 颔首:“你说得对。” 她掉落烟灰，苦笑道:“我没有经历过, 所以没有资格评价——东方诺也是这么说的。” 她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 宁栀反而噎住，不知该怎么接话。 “不说这个了。”女人夹着烟递到唇边吸了一口, 吐出烟雾, 淡淡道, “你要找什么, 动作麻利点。” 宁栀嗯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地下室走去。 落满灰尘的走廊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宁栀一间一间的实验室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是她想错了？ 女生正在迟疑时, 北堂妍走到走廊尽头，伸手推墙上的门:“这后面看过了吗？” “哎，别！”这门后可不是什么好景色，宁栀脱口制止，却晚了一步。 吱呀一声，北堂妍推开了铁门。 她往里面扫了一眼，回头看宁栀:“你要来看看吗？这里面没什么东西。” “什么？”宁栀愣住。 没东西？ 她快步跑到北堂妍身边。 北堂妍侧身让开，方便她看清大开间里的一切。 “没有了……”她记得很清楚，他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这扇门后堆满了森森白骨。 可是短短几天过去，白骨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里面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以前有东西？”北堂妍走进大开间，打量房间里所剩无几的家具, 道，“这里以前是房间？” “沈慕祁说，这里是实验体睡觉的地方。” 宁栀跟着走进房间, 草草检查过地面后，开始仔细检查四面墙壁。 “果然是。”北堂妍不知道她在检查什么，她随意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一处，顿住。 她扔掉烟头踩灭，走到一张废弃的桌子后，俯身扒拉开桌子，露出了桌子后的一小节白骨。 “我没记错。”看到那节白骨，宁栀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在我们离开以后，有人来过这里。” 那个人, 或者是一群人，清理了地下的白骨。 会是谁呢？他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做这种事？ 确定白骨没什么异常, 北堂妍直起身问宁栀:“你在找什么？” “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暗门之类的，不过可能性不大。”谁会在实验体休息的地方设置暗门呢？ 然而她话音刚落，手指摸到一条缝隙, 指尖微微用力, 咔一声，墙壁裂开了一条缝。 灰尘簌簌而落。 宁栀麻利地后退两步，挥手扇开飘落的尘土。 “你是怪力女吗？”北堂妍走到她身边，看墙壁上裂痕，道，“把墙掰开了，一般人可做不到。” 宁栀:“……这是我掰开的吗？” 北堂妍笑了笑，没在意掉落的灰尘，伸手扣住缝隙，用力拉开。 宁栀凑上去:“竟然真的有密道？” 她转头看北堂妍:“你力气也不小呀。” 北堂妍没理会她，先一步踏进密道。 密道没有经过修饰，地上坑坑洼洼积了水，两人沿着密道走了近五分钟，看到了出口。 没有任何掩饰的，阳光洒落在地面，风吹野草发出簌簌的轻响。 宁栀:“到头了？这个出口就这么大刺刺地敞在这里？” 外面会是什么地方呢？ 两人走出密道，在看到眼前的景色后，彻底呆愣。 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开满了颜色各异的小花，在微风下轻柔地摇摆着。 不远处，一座座坟茔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没有墓碑，没有祭品，就像无人问津的大型墓地，只是从裸露的泥土来看，这些都是新坟。 “这……”宁栀结巴了一下，喃喃，“闹鬼了吗？” 第166章 暮色之歌·安息 废弃的实验室和前几天晚上比没有什么区别，外面杂草丛生，内里了无生气，即使是阳光正好的中午，里面依然保持着阴沉沉的潮湿。 开枪打死了附近徘徊的丧尸，宁栀关上车门，问北堂妍:“这个实验室为什么废弃了？” “这里以前是做基因实验的，沈慕祁告诉过你吗？” “嗯。”宁栀道，“他杀掉了那个实验组所有的研究人员。” 但这不是实验室废弃的理由——就算不做基因实验，这里也可以用来做些别的，可东方诺却下令将其封锁，彻底废弃。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北堂妍道，“东方诺那个人，小心思多，别人很难琢磨。” 两人停在残破的大门口，北堂妍扫了眼东倒西歪的铁门，冷笑道:“废弃了也好，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宁栀表示赞同:“的确不是好地方。” 她意有所指:“埋葬着无辜孩子们的白骨，这里到处都游荡着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北堂妍把玩着打火机的动作一顿，脸色微微僵住。 没得到回应，宁栀看她:“北堂妍，你不会……” “什么？”女人神色间多了几分不自在。 “怕鬼？”宁栀慢吞吞地问道。 北堂妍默然，嗒划开打火机，点燃含在嘴里的烟，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要来这里看什么？” 完全无视了宁栀的问题。 宁栀也体贴地跳过上一个话题, 道:“上次来的比较匆忙, 我还想重新参观一下这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红宝石耳环的位置。 千家那人把红宝石耳环掉落在大门外，她进过实验室吗？ 千家的人到这个废弃实验室来, 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和东方遥有关？ 两人走进废墟。 停留在废墟里的血蝙蝠已经飞走，除了地上的蝙蝠屎，一眼看过去只剩下青苔和杂草。 自己点了烟，北堂妍很自觉地走在宁栀后面。 女人打量着四周。 这是实验室被废弃后, 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这个实验室还在运营的时候, 不允许外人随便参观。我在朝歌基地长大，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仔细看看，就布局来说，这个实验室和现在各基地的实验室没太大差别。 “没来过是好事。”宁栀道,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么说或许很过分, 但沈慕祁该感谢这里。”北堂妍忽然扔出这么一句话，“如果没有来过这里，他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是这个实验室造就了他。 “如果他死在这里, 和地底下那些白骨一样，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宁栀冷笑道，“哦，如果真是那样，你都没机会认识他——毕竟高高在上的北堂家大小姐，哪里会对真正的苦难者感同身受呢？” 只要涉及到实验室和沈慕祁，宁栀就像受了刺激的刺猬，竖起一身尖刺。 没有被宁栀的讽刺激怒, 北堂妍默了默, 颔首:“你说得对。” 她掉落烟灰，苦笑道:“我没有经历过, 所以没有资格评价——东方诺也是这么说的。” 她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 宁栀反而噎住，不知该怎么接话。 “不说这个了。”女人夹着烟递到唇边吸了一口, 吐出烟雾, 淡淡道, “你要找什么, 动作麻利点。” 宁栀嗯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地下室走去。 落满灰尘的走廊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宁栀一间一间的实验室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是她想错了？ 女生正在迟疑时, 北堂妍走到走廊尽头，伸手推墙上的门:“这后面看过了吗？” “哎，别！”这门后可不是什么好景色，宁栀脱口制止，却晚了一步。 吱呀一声，北堂妍推开了铁门。 她往里面扫了一眼，回头看宁栀:“你要来看看吗？这里面没什么东西。” “什么？”宁栀愣住。 没东西？ 她快步跑到北堂妍身边。 北堂妍侧身让开，方便她看清大开间里的一切。 “没有了……”她记得很清楚，他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这扇门后堆满了森森白骨。 可是短短几天过去，白骨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里面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以前有东西？”北堂妍走进大开间，打量房间里所剩无几的家具, 道，“这里以前是房间？” “沈慕祁说，这里是实验体睡觉的地方。” 宁栀跟着走进房间, 草草检查过地面后，开始仔细检查四面墙壁。 “果然是。”北堂妍不知道她在检查什么，她随意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一处，顿住。 她扔掉烟头踩灭，走到一张废弃的桌子后，俯身扒拉开桌子，露出了桌子后的一小节白骨。 “我没记错。”看到那节白骨，宁栀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在我们离开以后，有人来过这里。” 那个人, 或者是一群人，清理了地下的白骨。 会是谁呢？他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做这种事？ 确定白骨没什么异常, 北堂妍直起身问宁栀:“你在找什么？” “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暗门之类的，不过可能性不大。”谁会在实验体休息的地方设置暗门呢？ 然而她话音刚落，手指摸到一条缝隙, 指尖微微用力, 咔一声，墙壁裂开了一条缝。 灰尘簌簌而落。 宁栀麻利地后退两步，挥手扇开飘落的尘土。 “你是怪力女吗？”北堂妍走到她身边，看墙壁上裂痕，道，“把墙掰开了，一般人可做不到。” 宁栀:“……这是我掰开的吗？” 北堂妍笑了笑，没在意掉落的灰尘，伸手扣住缝隙，用力拉开。 宁栀凑上去:“竟然真的有密道？” 她转头看北堂妍:“你力气也不小呀。” 北堂妍没理会她，先一步踏进密道。 密道没有经过修饰，地上坑坑洼洼积了水，两人沿着密道走了近五分钟，看到了出口。 没有任何掩饰的，阳光洒落在地面，风吹野草发出簌簌的轻响。 宁栀:“到头了？这个出口就这么大刺刺地敞在这里？” 外面会是什么地方呢？ 两人走出密道，在看到眼前的景色后，彻底呆愣。 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开满了颜色各异的小花，在微风下轻柔地摇摆着。 不远处，一座座坟茔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没有墓碑，没有祭品，就像无人问津的大型墓地，只是从裸露的泥土来看，这些都是新坟。 “这……”宁栀结巴了一下，喃喃，“闹鬼了吗？” 第167章 暮色之歌·好人 闹鬼了吗？当然不是，满世界的丧尸乱跑，但还没听说过有鬼魂游荡。 宁栀踩着泛出新绿的草地走到墓地。 这下面埋葬的应该就是地下室里的那些白骨。 “有人收敛了那些尸骨。”宁栀道，“你猜，会是谁？” 在这个自顾不暇的末世，有人跑到阴暗的地下室，就为了将那些白骨葬到有阳光和鲜花的地方。 “我不知道。”北堂妍道，“但，我猜做这事儿的是个好人。” 宁栀颔首。 “你看。”北堂妍指着密道，道，“是车辙印……还有马蹄印。” 她走近，蹲下仔细查看:“有吸血鬼曾经通过这个密道进入过实验室。” “这个方向……”宁栀道，“不对，马车是从这个密道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有了答案。 这个实验室在废弃以后，成为了某只吸血鬼暂住的巢穴。 宁栀起身，就着草地极目远望。 视野里一片黄绿交加，尽头是湛蓝的天际线。 千家那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唤醒实验室里的那只吸血鬼吗？ …… 朝歌基地的小旅馆里，年轻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茶，阳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宁和。 年轻的男人从门外进来，快步走到女人身边，低声道:“主人，宁栀和北堂妍去了实验室, 沈慕祁离开基地, 应该是去找东方遥了。” 女人放下茶杯，温声问道:“钥匙呢？” “钥匙暂时被沈慕祁带走。” “这样啊。”女人单手搁在桌子上, 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个宁栀是怎么回事？”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似乎都和宁栀脱不开关系，这可不行，她心目中的女主角可是冷青娥——朝歌之行, 冷青娥没有来, 她真是失望透顶。 “宁栀……”千饶皱眉道，“宁珏的这个妹妹，最近和沈慕祁走得太近了。” “呵。”女人轻轻笑了声，“不过是被沈慕祁玩弄在鼓掌之间的蠢货罢了。” 千饶沉默。 “沈慕祁那样的家伙, 连感情都不懂, 又怎么会对女人上心呢？”似是感慨，女人喃喃自语了一句，带着几分自嘲。 “主人, 我有个问题。” “问。” “实验室地下室里的那些白骨……”千饶组织着措辞，担心这个问题会触怒女人。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特意挖坑埋了他们，对吗？” “……是。” “那些白骨……很多都还是年幼的孩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千思露出恍惚的神色，喃喃，“我救不了他们，至少, 可以给他们收尸。” 对于向来杀伐果断的主人说出这种感性的话, 千饶内心是难以言诉的震惊。 千思为人，自从接手千家后, 疯狂敏锐, 杀伐果断，为达目的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他所知道的女人的所有谋划, 无不是害得人家破人亡, 不得善终。 这样的人, 竟然会去同情那些没有任何关系的实验体？ …… 从实验室回来, 北堂妍开车送宁栀到旅馆，经过东方家的庄园时, 宁栀看到一群人堵在大门口，诧异地说道:“东方诺这是在做什么？” 北堂妍也看到了。 女人放慢车速, 靠在路边停车。 两人下车，穿过马路走向人群聚集的地方。 女孩正紧紧拽着青年的袖子，双眼泛红，身体轻颤——她穿着破旧的衣服，外套上有好几个补丁，一看就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底层居民。 被她抓着的男人穿着征天军团的制服，脸上多有无奈和纠结，却没有强硬地推开女孩。 两人周围，则聚集着一堆吃瓜群众。 北堂妍拨开人群, 走到争吵的当事人面前，皱眉道:“怎么回事？” 认出她的身份, 青年立正行礼:“北堂队长。” “这是怎么了？”北堂妍冷着脸，沉声问道，“在这里吵吵闹闹, 你们想进禁闭室？” “不是！”青年急忙否认，看看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的女孩，无奈道, “北堂队长，这个姑娘是我队友的妹妹，她哥哥出任务还没回来，她有点担心，特意来找我问问情况。” “她哥哥也是征天军团的？” “……是。” “征天军团出任务本就没有固定返回时间，她哥哥没告诉过她吗？” “我哥哥说过。”知道自己闯了祸，女孩怯生生地说道，“只是，他们都说我哥哥死了，我……我就想来打听一下……” 北堂妍拧眉:“死了？” 青年咳嗽一声，低声道:“他哥哥, 是第一队的队员, 就是这次跟着成风一起去救……” 他停下了话头。 征天军团第一队的人，跟着成风一起去救……东方遥么？ 北堂妍短暂地沉默了。 东方诺说过，这次成风带去的所有队员，全部被吸血鬼杀害。 “姐姐, 你知道我哥哥的消息吗？”看出北堂妍身份不一般, 女孩鼓起勇气，问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 “姐姐，我、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求求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吗？他……”得不到回应，女孩的情绪渐渐失控，“他还会回来吗？” “这次任务是机密。”北堂妍没有直接回答女孩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范、范菁菁。” “你先回家，等这次任务有回讯，我会让人第一时间去通知你——无论你哥哥是活着，还是殉职。” “可是……” 女孩还想说什么，被他拽着袖子的青年忙按住她的胳膊，安慰她:“菁菁，队长这么说了，你就先听话，一旦有消息，我会立刻去通知你的——你堵在这里打扰大家的工作也不好啊，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 等青年带着范菁菁离开后，围观的群众被遣散，宁栀这才走到北堂妍身边，叹了口气:“她哥哥不会回来了，是吗？” “是。”北堂妍有些烦躁，点了烟，猛吸一口，被呛得咳嗽两声，咳出了眼泪，“都是东方遥造的孽。” 宁栀想了想:“可是杀人的是吸血鬼。” “是她欠下的债。”北堂妍冷笑，“不然吸血鬼为什么独独盯上她？” “……” “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一个月前，亦或是半个月前，她身上的血债早就数不清了，也洗不掉。”女人眼神黯淡，喃喃，“会有报应的。” 第167章 暮色之歌·好人 闹鬼了吗？当然不是，满世界的丧尸乱跑，但还没听说过有鬼魂游荡。 宁栀踩着泛出新绿的草地走到墓地。 这下面埋葬的应该就是地下室里的那些白骨。 “有人收敛了那些尸骨。”宁栀道，“你猜，会是谁？” 在这个自顾不暇的末世，有人跑到阴暗的地下室，就为了将那些白骨葬到有阳光和鲜花的地方。 “我不知道。”北堂妍道，“但，我猜做这事儿的是个好人。” 宁栀颔首。 “你看。”北堂妍指着密道，道，“是车辙印……还有马蹄印。” 她走近，蹲下仔细查看:“有吸血鬼曾经通过这个密道进入过实验室。” “这个方向……”宁栀道，“不对，马车是从这个密道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有了答案。 这个实验室在废弃以后，成为了某只吸血鬼暂住的巢穴。 宁栀起身，就着草地极目远望。 视野里一片黄绿交加，尽头是湛蓝的天际线。 千家那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唤醒实验室里的那只吸血鬼吗？ …… 朝歌基地的小旅馆里，年轻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茶，阳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宁和。 年轻的男人从门外进来，快步走到女人身边，低声道:“主人，宁栀和北堂妍去了实验室, 沈慕祁离开基地, 应该是去找东方遥了。” 女人放下茶杯，温声问道:“钥匙呢？” “钥匙暂时被沈慕祁带走。” “这样啊。”女人单手搁在桌子上, 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个宁栀是怎么回事？”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似乎都和宁栀脱不开关系，这可不行，她心目中的女主角可是冷青娥——朝歌之行, 冷青娥没有来, 她真是失望透顶。 “宁栀……”千饶皱眉道，“宁珏的这个妹妹，最近和沈慕祁走得太近了。” “呵。”女人轻轻笑了声，“不过是被沈慕祁玩弄在鼓掌之间的蠢货罢了。” 千饶沉默。 “沈慕祁那样的家伙, 连感情都不懂, 又怎么会对女人上心呢？”似是感慨，女人喃喃自语了一句，带着几分自嘲。 “主人, 我有个问题。” “问。” “实验室地下室里的那些白骨……”千饶组织着措辞，担心这个问题会触怒女人。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特意挖坑埋了他们，对吗？” “……是。” “那些白骨……很多都还是年幼的孩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千思露出恍惚的神色，喃喃，“我救不了他们，至少, 可以给他们收尸。” 对于向来杀伐果断的主人说出这种感性的话, 千饶内心是难以言诉的震惊。 千思为人，自从接手千家后, 疯狂敏锐, 杀伐果断，为达目的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他所知道的女人的所有谋划, 无不是害得人家破人亡, 不得善终。 这样的人, 竟然会去同情那些没有任何关系的实验体？ …… 从实验室回来, 北堂妍开车送宁栀到旅馆，经过东方家的庄园时, 宁栀看到一群人堵在大门口，诧异地说道:“东方诺这是在做什么？” 北堂妍也看到了。 女人放慢车速, 靠在路边停车。 两人下车，穿过马路走向人群聚集的地方。 女孩正紧紧拽着青年的袖子，双眼泛红，身体轻颤——她穿着破旧的衣服，外套上有好几个补丁，一看就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底层居民。 被她抓着的男人穿着征天军团的制服，脸上多有无奈和纠结，却没有强硬地推开女孩。 两人周围，则聚集着一堆吃瓜群众。 北堂妍拨开人群, 走到争吵的当事人面前，皱眉道:“怎么回事？” 认出她的身份, 青年立正行礼:“北堂队长。” “这是怎么了？”北堂妍冷着脸，沉声问道，“在这里吵吵闹闹, 你们想进禁闭室？” “不是！”青年急忙否认，看看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的女孩，无奈道, “北堂队长，这个姑娘是我队友的妹妹，她哥哥出任务还没回来，她有点担心，特意来找我问问情况。” “她哥哥也是征天军团的？” “……是。” “征天军团出任务本就没有固定返回时间，她哥哥没告诉过她吗？” “我哥哥说过。”知道自己闯了祸，女孩怯生生地说道，“只是，他们都说我哥哥死了，我……我就想来打听一下……” 北堂妍拧眉:“死了？” 青年咳嗽一声，低声道:“他哥哥, 是第一队的队员, 就是这次跟着成风一起去救……” 他停下了话头。 征天军团第一队的人，跟着成风一起去救……东方遥么？ 北堂妍短暂地沉默了。 东方诺说过，这次成风带去的所有队员，全部被吸血鬼杀害。 “姐姐, 你知道我哥哥的消息吗？”看出北堂妍身份不一般, 女孩鼓起勇气，问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 “姐姐，我、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求求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吗？他……”得不到回应，女孩的情绪渐渐失控，“他还会回来吗？” “这次任务是机密。”北堂妍没有直接回答女孩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范、范菁菁。” “你先回家，等这次任务有回讯，我会让人第一时间去通知你——无论你哥哥是活着，还是殉职。” “可是……” 女孩还想说什么，被他拽着袖子的青年忙按住她的胳膊，安慰她:“菁菁，队长这么说了，你就先听话，一旦有消息，我会立刻去通知你的——你堵在这里打扰大家的工作也不好啊，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 等青年带着范菁菁离开后，围观的群众被遣散，宁栀这才走到北堂妍身边，叹了口气:“她哥哥不会回来了，是吗？” “是。”北堂妍有些烦躁，点了烟，猛吸一口，被呛得咳嗽两声，咳出了眼泪，“都是东方遥造的孽。” 宁栀想了想:“可是杀人的是吸血鬼。” “是她欠下的债。”北堂妍冷笑，“不然吸血鬼为什么独独盯上她？” “……” “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一个月前，亦或是半个月前，她身上的血债早就数不清了，也洗不掉。”女人眼神黯淡，喃喃，“会有报应的。” 第168章 朝阳之歌·真相 被青年拉着离开主城区，范菁菁不停地擦眼泪，低着头一言不发。 青年松开她的手，看了眼腕表，低声道:“菁菁，我还有工作，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他急着回军团，拍拍女孩的肩膀，转身要走。 “其实我哥哥不会回来了，是吗？”女孩忽然出声，声音冰冷，不似在北堂妍面前的怯懦，“我哥哥已经死了，对吗？” 男人身子一僵，不敢回头看女孩的表情。 “我明白了。”女孩颓然松开手，转身，踉跄着走过贫民区的隔离栏，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阳光下。 …… 朝歌基地的贫民区和其它基地没什么区别，环境杂乱无章，人员构成复杂，打架斗殴的事情时常发生。 女孩踩着泥泞的土地走向自己的房子。 那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60平的面积，在兄长加入征天军团之前，这个房子被贫民区的混混盯上, 隔三差五来骚扰, 后来还是看到她兄长穿着征天军团的制服回来，才有所收敛。 兄长是她生活在这个肮脏纷乱世界的唯一依靠——父母去世得早, 他们兄妹相依为命，为了保护她，保护他们的家，兄长才会去参加军团。 “没什么危险的, 别担心, 我们队长人特别好，对新人很照顾，危险的任务也没有带我一起。”兄长每次都这么说。 他说的次数多了，她就信了。 怎么可能没有危险呢？只是因为是哥哥, 所以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自己的难处。 而她, 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兄长的庇护，什么都不能为他做，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无法收敛…… 女孩捂着脸, 在大门口蹲下，呜咽恸哭。 “你哥哥已经死了。” 她哭得绝望时，耳边有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好似恶魔的低语，诱哄似的。 “你想替他报仇吗？” 报仇？她悚然一惊，仓促之间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女人正站在墙边，单手拈着墨镜，衣着华丽, 气质高雅, 宛如古画里的神仙一般，怜悯地注视着她。 被这么好看的的姑娘看着, 她狼狈地站起身, 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干巴巴地说道:“……让你见笑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明白。”女人走到她身边, 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 柔声道, “在我面前, 你可以尽情的哭泣，没关系。” 女人的声音如此温柔, 动作充满了母性的宠溺和纵容，范菁菁呆呆看着她, 再次落下泪来。 …… 情绪宣泄以后，她把女人邀请进屋子，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放下水杯，女孩局促地揉着衣角，涩声道:“我家只有白开水……” “没关系。”女人笑笑，端起杯子，盯着杯里荡着涟漪的水，道，“你哥哥是怎么死的, 你在那些人口中得到答案了吗？” 范菁菁低头，苦笑道:“那个队长说, 有我哥哥的消息会尽快告诉我。” 女人放下杯子，笑了笑:“或许是我冒昧了——我路过那里听到你的哭诉，觉得你有权力知道真相, 所以才跟你到了这里。” “真相？”范菁菁疑惑。 “北堂妍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安抚你的情绪——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想你也明白这点，不然不会哭得这么伤心。” 女孩神色黯然:“嗯。” “等过几日, 北堂妍就会遣人来告诉你，你哥哥的确死了。可其实她连你哥哥的名字都不知道，因为这一次和你哥哥一起出任务的那批人，全部死了。”所以不用分清楚谁是谁，只要通知家属人没了就行。 女孩惊愕:“全、全部？” “是，全部。”女人叹了一声，语气哀伤，“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不知道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女孩瞪大眼睛，似是呆住了。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征天军团指挥官的妹妹、也就是征天军团第一大队的队长东方遥被一只血族掳走了，在明知道不是对手的情况下，东方诺还是安排了一支队伍去营救, 结果去营救的队员全部殉职——你哥哥的任务，就是这个。” “……” “但是啊, 东方遥根本不需要人去救。”女人起身, 单手按在女孩的肩膀上，低头在她耳边轻柔地说道，“因为，她和那只吸血鬼，是恋人。” “恋人……”范菁菁恍然。 “是啊，恋人，很相爱的那种。所以即使那只吸血鬼在她眼前杀死了去营救她的队员，作为队长，她没有做任何反抗，选择了……”女人压低声音，一字一句，“见、死、不、救。” …… 从狭小的屋子里走出，女人体贴地合上大门。 在大门彻底闭合的刹那，她听到了屋子里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和砸东西的声音。 桌子被掀倒，玻璃杯摔得四分五裂，杯子里她一口没碰过的水在地上溅开，落在刷着红漆的地板上，宛如鲜血。 女人勾了勾嘴角，踩着高跟鞋，优雅地避开地上的垃圾，朝贫民区外走去。 …… 从废弃实验室回来后，宁栀回到了暂住的小旅馆。 沈慕祁离开了半个月，了无音讯。 听说征天军团第一队传回最近的任务消息:营救任务除了成风以外，全员殉职。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东方诺下令补贴殉职队员的家属，安排好后续事宜——被补贴的家属中，就有上次偶遇的那个叫范菁菁的女孩。 宁栀趴在休息区的桌子上，看着窗外的行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唉声叹气的？”有人在她对面坐下。 宁栀头也不抬:“担心我朋友呐。” “沈慕祁？”那人悠悠地道，“放心，沈慕祁是紫微军团的杀人鬼，吸血鬼不是他的对手。” 宁栀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女人。 她一眼看到了她耳朵上的红宝石耳钉。 “这个——”宁栀摸出口袋里的红宝石耳环，放在桌子上，“是你的吗？” 女人拿过耳环，笑了:“我找了很久，没想到被你捡到了，谢谢。” “不用谢。”宁栀道，“你去实验室，是为了唤醒洛失？” “是。”对于她的敏锐，女人露出赞赏的神色，“我四年前答应过他，会在合适的时机唤醒他。” “你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机？” “是。”女人悠然笑道，“再等下去，他又会和东方遥失之交臂，多可惜。” 宁栀打量着女人，总觉得她有点眼熟。 但她冥思苦想许久，记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压下内心的疑惑，她好奇地问道:“……你和东方家有仇吗？” 第168章 朝阳之歌·真相 被青年拉着离开主城区，范菁菁不停地擦眼泪，低着头一言不发。 青年松开她的手，看了眼腕表，低声道:“菁菁，我还有工作，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他急着回军团，拍拍女孩的肩膀，转身要走。 “其实我哥哥不会回来了，是吗？”女孩忽然出声，声音冰冷，不似在北堂妍面前的怯懦，“我哥哥已经死了，对吗？” 男人身子一僵，不敢回头看女孩的表情。 “我明白了。”女孩颓然松开手，转身，踉跄着走过贫民区的隔离栏，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阳光下。 …… 朝歌基地的贫民区和其它基地没什么区别，环境杂乱无章，人员构成复杂，打架斗殴的事情时常发生。 女孩踩着泥泞的土地走向自己的房子。 那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60平的面积，在兄长加入征天军团之前，这个房子被贫民区的混混盯上, 隔三差五来骚扰, 后来还是看到她兄长穿着征天军团的制服回来，才有所收敛。 兄长是她生活在这个肮脏纷乱世界的唯一依靠——父母去世得早, 他们兄妹相依为命，为了保护她，保护他们的家，兄长才会去参加军团。 “没什么危险的, 别担心, 我们队长人特别好，对新人很照顾，危险的任务也没有带我一起。”兄长每次都这么说。 他说的次数多了，她就信了。 怎么可能没有危险呢？只是因为是哥哥, 所以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自己的难处。 而她, 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兄长的庇护，什么都不能为他做，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无法收敛…… 女孩捂着脸, 在大门口蹲下，呜咽恸哭。 “你哥哥已经死了。” 她哭得绝望时，耳边有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好似恶魔的低语，诱哄似的。 “你想替他报仇吗？” 报仇？她悚然一惊，仓促之间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女人正站在墙边，单手拈着墨镜，衣着华丽, 气质高雅, 宛如古画里的神仙一般，怜悯地注视着她。 被这么好看的的姑娘看着, 她狼狈地站起身, 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干巴巴地说道:“……让你见笑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明白。”女人走到她身边, 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 柔声道, “在我面前, 你可以尽情的哭泣，没关系。” 女人的声音如此温柔, 动作充满了母性的宠溺和纵容，范菁菁呆呆看着她, 再次落下泪来。 …… 情绪宣泄以后，她把女人邀请进屋子，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放下水杯，女孩局促地揉着衣角，涩声道:“我家只有白开水……” “没关系。”女人笑笑，端起杯子，盯着杯里荡着涟漪的水，道，“你哥哥是怎么死的, 你在那些人口中得到答案了吗？” 范菁菁低头，苦笑道:“那个队长说, 有我哥哥的消息会尽快告诉我。” 女人放下杯子，笑了笑:“或许是我冒昧了——我路过那里听到你的哭诉，觉得你有权力知道真相, 所以才跟你到了这里。” “真相？”范菁菁疑惑。 “北堂妍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安抚你的情绪——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想你也明白这点，不然不会哭得这么伤心。” 女孩神色黯然:“嗯。” “等过几日, 北堂妍就会遣人来告诉你，你哥哥的确死了。可其实她连你哥哥的名字都不知道，因为这一次和你哥哥一起出任务的那批人，全部死了。”所以不用分清楚谁是谁，只要通知家属人没了就行。 女孩惊愕:“全、全部？” “是，全部。”女人叹了一声，语气哀伤，“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不知道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女孩瞪大眼睛，似是呆住了。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征天军团指挥官的妹妹、也就是征天军团第一大队的队长东方遥被一只血族掳走了，在明知道不是对手的情况下，东方诺还是安排了一支队伍去营救, 结果去营救的队员全部殉职——你哥哥的任务，就是这个。” “……” “但是啊, 东方遥根本不需要人去救。”女人起身, 单手按在女孩的肩膀上，低头在她耳边轻柔地说道，“因为，她和那只吸血鬼，是恋人。” “恋人……”范菁菁恍然。 “是啊，恋人，很相爱的那种。所以即使那只吸血鬼在她眼前杀死了去营救她的队员，作为队长，她没有做任何反抗，选择了……”女人压低声音，一字一句，“见、死、不、救。” …… 从狭小的屋子里走出，女人体贴地合上大门。 在大门彻底闭合的刹那，她听到了屋子里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和砸东西的声音。 桌子被掀倒，玻璃杯摔得四分五裂，杯子里她一口没碰过的水在地上溅开，落在刷着红漆的地板上，宛如鲜血。 女人勾了勾嘴角，踩着高跟鞋，优雅地避开地上的垃圾，朝贫民区外走去。 …… 从废弃实验室回来后，宁栀回到了暂住的小旅馆。 沈慕祁离开了半个月，了无音讯。 听说征天军团第一队传回最近的任务消息:营救任务除了成风以外，全员殉职。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东方诺下令补贴殉职队员的家属，安排好后续事宜——被补贴的家属中，就有上次偶遇的那个叫范菁菁的女孩。 宁栀趴在休息区的桌子上，看着窗外的行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唉声叹气的？”有人在她对面坐下。 宁栀头也不抬:“担心我朋友呐。” “沈慕祁？”那人悠悠地道，“放心，沈慕祁是紫微军团的杀人鬼，吸血鬼不是他的对手。” 宁栀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女人。 她一眼看到了她耳朵上的红宝石耳钉。 “这个——”宁栀摸出口袋里的红宝石耳环，放在桌子上，“是你的吗？” 女人拿过耳环，笑了:“我找了很久，没想到被你捡到了，谢谢。” “不用谢。”宁栀道，“你去实验室，是为了唤醒洛失？” “是。”对于她的敏锐，女人露出赞赏的神色，“我四年前答应过他，会在合适的时机唤醒他。” “你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机？” “是。”女人悠然笑道，“再等下去，他又会和东方遥失之交臂，多可惜。” 宁栀打量着女人，总觉得她有点眼熟。 但她冥思苦想许久，记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压下内心的疑惑，她好奇地问道:“……你和东方家有仇吗？” 第169章 朝阳之歌·恶果 宁栀瞅着对面的女人，好奇地问道:“……你和东方家有仇吗？” 女人悠然浅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唤醒洛失的时机很奇怪啊。”宁栀道，“沈慕祁说那个红宝石耳环属于千家家主，千家和东方家分属于两个基地，豪门世家嘛，总会有些小仇小怨——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千思小姐。” 她直接叫出女人的名字，千思露出短暂的惊讶后，眼神里的欣赏更浓烈:“宁小姐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承蒙夸奖。”宁栀装模作样地拱拱手。 被女孩的动作逗笑了，千思弯了弯眼睛，温声道:“不过宁小姐误会了，千家和东方家并无仇怨。” 宁栀觉得这个回答很有趣，不过这一次她选择了沉默。 “我和洛失上一次见面，是在东方遥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被勾起回忆，女人靠在沙发上，曼声说着过去，“那天，洛失来见东方遥，被我不小心撞上了。” “他竟然没有杀了你？”这可不符合洛失的性格。 “他想。”女人轻蔑地笑了笑，“只是没有成功。” 宁栀讶然。 和洛失交过手，宁栀对他的实力有所了解。 正是因为有所了解，此刻眼前这人的实力才更让她震惊。 “他杀不了我，只能选择和我合作。” “合作？” “对，我替他找到了修补无人之境结界的办法，而他, 则需要给我他的血。” “你要吸血鬼的血有什么用？” “东方诺没告诉你, 东方承天以前做的糊涂事吗？” “你说长生不老？” “是啊。”千思优雅地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我想看看，吸血鬼的血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人类长生不死。” “你们成了盟友……现在还有联系吗？” 女人摇了摇头，直白道:“我这次到朝歌基地，是为了叫醒洛失——这也是他沉睡前提出的规定。至于他醒了以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我不关心, 也没兴趣。” “那你今天来见我……” “我来见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宁栀面前，“这两个人, 现在在暮云基地。” 宁栀瞟了眼照片。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 不过把年轻男女的脸拍得很清楚——是冷小小和程让。 “我听说，这个男人曾是你的未婚夫。”千思敛了笑，试探意味很明显, “需要我帮你关照一二吗？” “不需要。”宁栀看也不看照片，淡淡道，“我们之间的事就不劳烦千小姐操心了。” “行。”千思收回照片，起身告辞，“打扰了，我下午要启程回暮云基地，下次有机会再聊。” 女人戴上墨镜，踩着高跟鞋悠然走出小旅馆。 宁栀注视着女人纤细高挑的背影, 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在人海之中。 她收回视线, 若有所思。 …… 走在日光之下，女人伸出手, 看落在手臂上的阳光, 突兀地笑了一声。 东方家被灭门的那天，她记得白日里也是这样热烈的阳光, 但太阳西沉以后, 风吹得格外喧嚣。 那天, 为了见证东方承天的末日, 她特意换了一身乳白色的旗袍，那是末世以来, 她再也没有穿过的衣服。 她踩着酒红色的高跟鞋，避开地上的鲜血, 一步一步，悠闲自在地走到了濒临断气的男人面前。 “嗬嗬……”男人的伤口往外冒着血，嘴唇动了许久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就像看到了最后的救赎。 当然，她不是他的救赎，她是来取他性命的刽子手。 “东方承天。”她在他身边蹲下，歪头打量他的伤口，以手掩唇遮掩住自己轻蔑的笑, “从长生不死的美梦中清醒了吗？” “你、你是……”男人牙齿颤颤，挤出几个字。 “我？”女人轻笑, “我是那位杨博士的老板，也是你口中那个可以告诉你长生不死秘法的人。” 东方承天好似看到了希望，瞬间瞪大眼睛, 伸手想抓她:“是你……救、救我！” 她站起身，优雅而轻巧地退开两步，避开男人染血的手:“姓杨的告诉你想长生不死就要送一个孩子去实验室, 东方承天，这话其实是骗你的。” “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让人类长生不死的办法。”女人用无辜的语气说着嘲讽的话，“不过我也没有完全骗你，长生不死的办法的确有，那就是——” 她压低声音，在男人期待的眼神中，轻飘飘扔下一句话:“让吸血鬼初拥。” 初拥，血族寻找使徒的方法之一，和人类交换血液，将人类变成吸血鬼。 “吸血鬼是不会老也不会死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也是我要告诉你的办法。”女人咯咯轻笑，“不过，这个方法你肯定早就知道啦。” 东方承天彻底懂了——这个女人，最开始就是在算计他！ 她用长生不死的秘法诱惑他, 让他把无辜的女儿送去实验室, 害得他家破人亡……这个该死的女人！ 男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用最后一口气，挤出一句话:“……为什么？” 他必须知道原因，不然死不瞑目。 他必须知道原因！ “为什么？”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幽幽问道，“东方承天，你知道你们东方家传承的那把钥匙是从哪里来的吗？” 男人眼神闪烁，是震惊，也是恐惧——她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谁？！ “当年你们东方家为了得到司月宝藏的钥匙，对司月一族做了什么，你以为过了百年，就没有人知道了？” 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她抚着裙摆蹲下身——白色的旗袍在染血的地板上，宛如盛开在地狱火中的白莲花。 “我等了百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东方承天，东方诺和东方遥还活着，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祖辈犯下的罪孽，就该祸及子孙，只有这样，等他们下了地狱，才能让那些早就在地狱等着的祖辈懊恼和忏悔。 “东方承天，我是谁，你还没想起来吗？” 看着断气的男人，她喃喃自语一句，抽出手帕擦了擦手，将手帕扔在男人的脸上，遮住了他睁得大大的眼睛。 “没事，等你下了地狱，问问你的太爷爷东方豪，他会告诉你，我是谁。” 第169章 朝阳之歌·恶果 宁栀瞅着对面的女人，好奇地问道:“……你和东方家有仇吗？” 女人悠然浅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唤醒洛失的时机很奇怪啊。”宁栀道，“沈慕祁说那个红宝石耳环属于千家家主，千家和东方家分属于两个基地，豪门世家嘛，总会有些小仇小怨——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千思小姐。” 她直接叫出女人的名字，千思露出短暂的惊讶后，眼神里的欣赏更浓烈:“宁小姐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承蒙夸奖。”宁栀装模作样地拱拱手。 被女孩的动作逗笑了，千思弯了弯眼睛，温声道:“不过宁小姐误会了，千家和东方家并无仇怨。” 宁栀觉得这个回答很有趣，不过这一次她选择了沉默。 “我和洛失上一次见面，是在东方遥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被勾起回忆，女人靠在沙发上，曼声说着过去，“那天，洛失来见东方遥，被我不小心撞上了。” “他竟然没有杀了你？”这可不符合洛失的性格。 “他想。”女人轻蔑地笑了笑，“只是没有成功。” 宁栀讶然。 和洛失交过手，宁栀对他的实力有所了解。 正是因为有所了解，此刻眼前这人的实力才更让她震惊。 “他杀不了我，只能选择和我合作。” “合作？” “对，我替他找到了修补无人之境结界的办法，而他, 则需要给我他的血。” “你要吸血鬼的血有什么用？” “东方诺没告诉你, 东方承天以前做的糊涂事吗？” “你说长生不老？” “是啊。”千思优雅地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我想看看，吸血鬼的血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人类长生不死。” “你们成了盟友……现在还有联系吗？” 女人摇了摇头，直白道:“我这次到朝歌基地，是为了叫醒洛失——这也是他沉睡前提出的规定。至于他醒了以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我不关心, 也没兴趣。” “那你今天来见我……” “我来见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宁栀面前，“这两个人, 现在在暮云基地。” 宁栀瞟了眼照片。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 不过把年轻男女的脸拍得很清楚——是冷小小和程让。 “我听说，这个男人曾是你的未婚夫。”千思敛了笑，试探意味很明显, “需要我帮你关照一二吗？” “不需要。”宁栀看也不看照片，淡淡道，“我们之间的事就不劳烦千小姐操心了。” “行。”千思收回照片，起身告辞，“打扰了，我下午要启程回暮云基地，下次有机会再聊。” 女人戴上墨镜，踩着高跟鞋悠然走出小旅馆。 宁栀注视着女人纤细高挑的背影, 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在人海之中。 她收回视线, 若有所思。 …… 走在日光之下，女人伸出手, 看落在手臂上的阳光, 突兀地笑了一声。 东方家被灭门的那天，她记得白日里也是这样热烈的阳光, 但太阳西沉以后, 风吹得格外喧嚣。 那天, 为了见证东方承天的末日, 她特意换了一身乳白色的旗袍，那是末世以来, 她再也没有穿过的衣服。 她踩着酒红色的高跟鞋，避开地上的鲜血, 一步一步，悠闲自在地走到了濒临断气的男人面前。 “嗬嗬……”男人的伤口往外冒着血，嘴唇动了许久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就像看到了最后的救赎。 当然，她不是他的救赎，她是来取他性命的刽子手。 “东方承天。”她在他身边蹲下，歪头打量他的伤口，以手掩唇遮掩住自己轻蔑的笑, “从长生不死的美梦中清醒了吗？” “你、你是……”男人牙齿颤颤，挤出几个字。 “我？”女人轻笑, “我是那位杨博士的老板，也是你口中那个可以告诉你长生不死秘法的人。” 东方承天好似看到了希望，瞬间瞪大眼睛, 伸手想抓她:“是你……救、救我！” 她站起身，优雅而轻巧地退开两步，避开男人染血的手:“姓杨的告诉你想长生不死就要送一个孩子去实验室, 东方承天，这话其实是骗你的。” “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让人类长生不死的办法。”女人用无辜的语气说着嘲讽的话，“不过我也没有完全骗你，长生不死的办法的确有，那就是——” 她压低声音，在男人期待的眼神中，轻飘飘扔下一句话:“让吸血鬼初拥。” 初拥，血族寻找使徒的方法之一，和人类交换血液，将人类变成吸血鬼。 “吸血鬼是不会老也不会死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也是我要告诉你的办法。”女人咯咯轻笑，“不过，这个方法你肯定早就知道啦。” 东方承天彻底懂了——这个女人，最开始就是在算计他！ 她用长生不死的秘法诱惑他, 让他把无辜的女儿送去实验室, 害得他家破人亡……这个该死的女人！ 男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用最后一口气，挤出一句话:“……为什么？” 他必须知道原因，不然死不瞑目。 他必须知道原因！ “为什么？”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幽幽问道，“东方承天，你知道你们东方家传承的那把钥匙是从哪里来的吗？” 男人眼神闪烁，是震惊，也是恐惧——她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谁？！ “当年你们东方家为了得到司月宝藏的钥匙，对司月一族做了什么，你以为过了百年，就没有人知道了？” 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她抚着裙摆蹲下身——白色的旗袍在染血的地板上，宛如盛开在地狱火中的白莲花。 “我等了百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东方承天，东方诺和东方遥还活着，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祖辈犯下的罪孽，就该祸及子孙，只有这样，等他们下了地狱，才能让那些早就在地狱等着的祖辈懊恼和忏悔。 “东方承天，我是谁，你还没想起来吗？” 看着断气的男人，她喃喃自语一句，抽出手帕擦了擦手，将手帕扔在男人的脸上，遮住了他睁得大大的眼睛。 “没事，等你下了地狱，问问你的太爷爷东方豪，他会告诉你，我是谁。” 第170章 朝阳之歌·别离 呼啸的风声里，庄园被鲜血染红，女人悠然从楼上下来，穿过客厅，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血族和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她如何了？”她走到洛失身边，低头打量那个孩子，“还没死？” “还活着。”血族的语气满是无聊，“费尽心机折磨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可真是闲得慌啊。” “不过是父债子还罢了。”她不再看被血族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冷笑道，“洛失，对一个人类的小孩手下留情，这可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你从她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 血族神色不变，低头看着昏迷的东方遥，忽而说道：“你不觉得她和阿瑶很像吗？” “并不。”女人果决地回道，“阿瑶已经死了，就算转世投胎，也不会选择东方家。” 提及故人，女人没了闲谈的兴致。 她最后看了一眼立在路灯下的血族：“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暂时放过这孩子。下次……”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 “你不觉得她和阿瑶很像吗？” 阿瑶……他们初次见面，得知她的名字后，他熟稔地称呼她为“阿遥”，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她甚至以为这是亲密之人才会有的昵称, 却从来没有想过, 他们初次见面，哪里算得上什么亲密之人？ 他给她保护和偏爱, 对她有求必应，从未在她身上奢求过回报……是因为爱吗？呵呵，是因为那一字之差的偏袒。 东方遥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塌边闭目养神的男人。 “洛失。” 他睁开眼睛, 血色的眸子凝视着她, 温柔缱绻：“醒了？” 他每次看她时，都是这般专注，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看着的那个人是她。 可他透过她到底看到了谁, 他不会说, 她也从来没有问。 如今，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喃喃问道:“洛失，阿瑶是谁？” 惨案发生的那天，她受了刺激，浑浑噩噩地陷入半昏迷的状态，隐约听到他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对话。 她想起来了，在东方家被灭门的时候，那里还出现过其他人。 他口中的阿瑶是谁？那个神秘的女人又是谁？ “阿瑶……”对于她的问题，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迟疑, 他神色依然平静, 嘴角的弧度温柔宁和，低声回道, “是我曾经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是一个和你一样, 受过苦难，但依然能保持为人初心的可爱小姑娘。” 东方遥勾了勾嘴角, 认真问道：“你喜欢她吗？” “喜欢？”洛失失笑, “喜欢一个结了婚和丈夫恩恩爱爱的女子？” 似是觉得东方遥的问题很有意思, 血族露出一抹深思。 “如果你们人类定义的喜欢是想将她占为已有, 那我想，我对她算不上喜欢。” 在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东方遥紧绷的心弦松开，她好奇地问道：“你们为什么分开了？” “她死了。”洛失敛了笑, 淡淡道，“真是奇怪，我记不起她笑时的模样，却能清楚的回忆起她临死时的样子。” 或许，那个女人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日日夜夜被仇恨折磨，在新的杀戮和报复之中找不到出路。 “她……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吗？” “……”洛失眸色暗沉，转头看向窗外，低声道, “人类的寿命终会有尽头，死亡并不是很稀奇的事。” 所以, 那个叫阿瑶的姑娘作为人类生老病死……东方遥眨了眨眼睛，哑声问道：“洛失，等我死了, 百年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再问出这句话时，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是时候说再见了, 她在他身边耽误得太久，越久，就会越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东方遥不该是这个样子。她苦笑。 男人垂眸凝视着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她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之时，他忽然俯身，将她抱进怀中。 血族的身体远比人类要冰冷，抱着她时，就像拥抱着一个暖暖的小火炉。 他低头，把脸颊埋在她颈间。 分别就在眼前，她抬手环住他，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阿遥。” “嗯？” “跟我回无人之境，好不好？” “不行哦, 洛失。”她笑着, 眼角有泪滑落，“我要回朝歌基地，那是我曾经宣誓要守护的地方。” 她将作为一名战士, 守护朝歌，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 知道再次邀请也是同样的答案，可他还是问出口，然后彻底死心。 “洛失，谢谢你救我，也谢谢你守护我。” 她记得，在她记忆被格式化的每一年里，他都会来陪她过生日。 即使没有记忆，她也会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感受到从内心深处漾出的欢喜。 这或许就是命运——无论遗忘多少次，她总是会再次喜欢上他的。 “阿遥。” “……” “……阿遥。” “嗯。” 他稍微松开她，单手托住她的下颚，低头狠狠吻她。 …… 北堂妍告诉她，在和她见面的第二天，千思便离开了朝歌基地。 宁栀把玩着手里的通讯器，喃喃道:“难道是我想多了？” 北堂妍喝了口咖啡，皱眉道:“千家是暮云基地的大家族，千思作为家主，我想，她不会傻到和东方家结怨。” 这种世家大族，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事事都考量，不可能任由个人随心所欲。 “你说的有道理。”宁栀道，“可我就是觉得那个千思不简单。” “四大基地，名门世家无数，哪个家主简单？”北堂妍道，“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可比你我精明多了。” “谁说的，有些蠢得要死。” 北堂妍正经道:“是，有些也蠢得要死。” 宁栀:“……”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移开视线，嘴角都有了笑意。 “姐！姐！”熟悉的身影穿过街道朝小旅馆跑来，边跑边嗷嗷叫，“丧尸潮！丧尸潮来了！” 什么？ 宁栀和北堂妍同时站起身。 与此同时，距离她们不足千米的外城墙上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朝歌基地。 第170章 朝阳之歌·别离 呼啸的风声里，庄园被鲜血染红，女人悠然从楼上下来，穿过客厅，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血族和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她如何了？”她走到洛失身边，低头打量那个孩子，“还没死？” “还活着。”血族的语气满是无聊，“费尽心机折磨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可真是闲得慌啊。” “不过是父债子还罢了。”她不再看被血族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冷笑道，“洛失，对一个人类的小孩手下留情，这可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你从她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 血族神色不变，低头看着昏迷的东方遥，忽而说道：“你不觉得她和阿瑶很像吗？” “并不。”女人果决地回道，“阿瑶已经死了，就算转世投胎，也不会选择东方家。” 提及故人，女人没了闲谈的兴致。 她最后看了一眼立在路灯下的血族：“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暂时放过这孩子。下次……”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 “你不觉得她和阿瑶很像吗？” 阿瑶……他们初次见面，得知她的名字后，他熟稔地称呼她为“阿遥”，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她甚至以为这是亲密之人才会有的昵称, 却从来没有想过, 他们初次见面，哪里算得上什么亲密之人？ 他给她保护和偏爱, 对她有求必应，从未在她身上奢求过回报……是因为爱吗？呵呵，是因为那一字之差的偏袒。 东方遥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塌边闭目养神的男人。 “洛失。” 他睁开眼睛, 血色的眸子凝视着她, 温柔缱绻：“醒了？” 他每次看她时，都是这般专注，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看着的那个人是她。 可他透过她到底看到了谁, 他不会说, 她也从来没有问。 如今，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喃喃问道:“洛失，阿瑶是谁？” 惨案发生的那天，她受了刺激，浑浑噩噩地陷入半昏迷的状态，隐约听到他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对话。 她想起来了，在东方家被灭门的时候，那里还出现过其他人。 他口中的阿瑶是谁？那个神秘的女人又是谁？ “阿瑶……”对于她的问题，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迟疑, 他神色依然平静, 嘴角的弧度温柔宁和，低声回道, “是我曾经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是一个和你一样, 受过苦难，但依然能保持为人初心的可爱小姑娘。” 东方遥勾了勾嘴角, 认真问道：“你喜欢她吗？” “喜欢？”洛失失笑, “喜欢一个结了婚和丈夫恩恩爱爱的女子？” 似是觉得东方遥的问题很有意思, 血族露出一抹深思。 “如果你们人类定义的喜欢是想将她占为已有, 那我想，我对她算不上喜欢。” 在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东方遥紧绷的心弦松开，她好奇地问道：“你们为什么分开了？” “她死了。”洛失敛了笑, 淡淡道，“真是奇怪，我记不起她笑时的模样，却能清楚的回忆起她临死时的样子。” 或许，那个女人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日日夜夜被仇恨折磨，在新的杀戮和报复之中找不到出路。 “她……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吗？” “……”洛失眸色暗沉，转头看向窗外，低声道, “人类的寿命终会有尽头，死亡并不是很稀奇的事。” 所以, 那个叫阿瑶的姑娘作为人类生老病死……东方遥眨了眨眼睛，哑声问道：“洛失，等我死了, 百年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再问出这句话时，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是时候说再见了, 她在他身边耽误得太久，越久，就会越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东方遥不该是这个样子。她苦笑。 男人垂眸凝视着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她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之时，他忽然俯身，将她抱进怀中。 血族的身体远比人类要冰冷，抱着她时，就像拥抱着一个暖暖的小火炉。 他低头，把脸颊埋在她颈间。 分别就在眼前，她抬手环住他，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阿遥。” “嗯？” “跟我回无人之境，好不好？” “不行哦, 洛失。”她笑着, 眼角有泪滑落，“我要回朝歌基地，那是我曾经宣誓要守护的地方。” 她将作为一名战士, 守护朝歌，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 知道再次邀请也是同样的答案，可他还是问出口，然后彻底死心。 “洛失，谢谢你救我，也谢谢你守护我。” 她记得，在她记忆被格式化的每一年里，他都会来陪她过生日。 即使没有记忆，她也会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感受到从内心深处漾出的欢喜。 这或许就是命运——无论遗忘多少次，她总是会再次喜欢上他的。 “阿遥。” “……” “……阿遥。” “嗯。” 他稍微松开她，单手托住她的下颚，低头狠狠吻她。 …… 北堂妍告诉她，在和她见面的第二天，千思便离开了朝歌基地。 宁栀把玩着手里的通讯器，喃喃道:“难道是我想多了？” 北堂妍喝了口咖啡，皱眉道:“千家是暮云基地的大家族，千思作为家主，我想，她不会傻到和东方家结怨。” 这种世家大族，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事事都考量，不可能任由个人随心所欲。 “你说的有道理。”宁栀道，“可我就是觉得那个千思不简单。” “四大基地，名门世家无数，哪个家主简单？”北堂妍道，“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可比你我精明多了。” “谁说的，有些蠢得要死。” 北堂妍正经道:“是，有些也蠢得要死。” 宁栀:“……”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移开视线，嘴角都有了笑意。 “姐！姐！”熟悉的身影穿过街道朝小旅馆跑来，边跑边嗷嗷叫，“丧尸潮！丧尸潮来了！” 什么？ 宁栀和北堂妍同时站起身。 与此同时，距离她们不足千米的外城墙上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朝歌基地。 第171章 朝阳之歌·归途 随着响彻整个基地的警报声，基地上空有微型侦察机排排飞过，穿着制服的征天军团队员们整齐而快速地朝城墙移动。 北堂妍顾不上其他，招呼北堂镜:“你带宁栀回我们北堂家的防御楼，快点！” “姐，你呢？”北堂镜抓着长姐的手不放，“你要去哪里？” “我是征天军团的一员，这种时候当然要去最前线。”北堂妍简单地回了一句，推妹妹，又看向宁栀，“宁栀，你跟镜子先撤离。” “我？”宁栀没有听女人的安排，“我和你一起去城墙。” 原主经历过很多次丧尸潮，宁栀却是一次也没有经历过。 无论记忆中的丧尸潮有多真实，也比不上自己亲自去看一眼。 她已是这个末世中的一员，怎么能被丧尸这种东西吓退呢！ 宁栀说完，拔腿就往城墙跑去。 “哎！哎哎！宁栀！”眼看女孩逆着撤离的人流跑远，转瞬消失在视线中，北堂镜气得跺脚，“姐，她一个人跑了！” “你先回去。”北堂妍把墨镜塞给妹妹，顺着宁栀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不忘回头警告北堂镜，“现在回家，不许在外面乱跑, 听清了吗？” 对长姐的敬畏刻在骨子里, 被北堂妍警告，北堂镜条件反射应道:“我马上回家！” 她吼完, 就看到姐姐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了， 北堂镜收起墨镜，拔腿往家里跑:她没胆量上城墙, 但可以回家向爸妈汇报情况！ …… 这一次的丧尸潮和往年没有太大的区别——被低温限制移动速度而饿了一整个冬天的丧尸们在积雪消融后, 被基地里食物香味吸引，很有默契地扑向人类基地，试图冲破城墙获取食物。 北堂妍到达城墙时，征天军团防御部队已经全员集结, 正在城墙上等候指挥官的命令。 宁栀站在一个了望塔上, 借用固定望远镜查看城外的情况。 防御部队的指挥官胡元是个年过中旬的汉子，由东方诺提拔起来，算是东方诺的亲信。 知道北堂妍是东方诺曾经的未婚妻, 胡元对她很是客气:“妍队，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情况。”北堂妍瞥了眼宁栀，问胡元，“怎么样了？” “刚刚接到侦察机返回的消息，丧尸潮距离基地还有五公里，最快四十分钟会到达基地。”胡元道，“我的建议是尽量将丧尸阻隔在三公里之外，不然天气转暖, 尸体堆积在城外容易引发疫情。” “嗯。”丧尸潮和往年没太大变化, 军团早就处理的得心应手，北堂妍放下心, “就这么办。” “可是……”胡元左右看了一眼, 压低声音道，“东方那边还没消息。” 北堂妍皱眉:“没消息？”东方诺不是胡闹的性子, 这种关键的时候, 他怎么会突然没消息？ 她拿出通讯器, 正要跟东方诺联系, 眼角余光瞥见一人，眉间的刻痕更加明显:“莉莉。” 被叫了名字, 秘书小姐抬头看到北堂妍，加快脚步跑到她面前, 急声道:“阿妍，跟我来一下。” 见她脸色不对劲，北堂妍跟着她走了两步，想起一事，道:“胡队，再等五分钟，要是东方诺还没消息，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挥行动就好。” 胡元应道:“是。” 望远镜的视野里，天空的尽头, 一条黑色的线缓慢地朝基地移动。 风吹过，空气里传来腐烂的恶臭。 宁栀松开望远镜, 抬手捂住鼻子。 楼下，和秘书小姐沟通完后，北堂妍正准备离开, 看到宁栀的动作，她扬声道:“宁栀！下来！” 被女人冷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宁栀哆嗦了一下, 看向她:“干嘛？” “跟我去军事指挥楼。” 宁栀翻身跳下了望塔，走到北堂妍面前:“去军统楼干嘛？” 北堂妍沉声道:“东方诺出事了。” “嗯？” 东方诺出事了？在这个节骨眼？ …… 东方家防御系统完善，特别是十二年前发生过灭门惨案以后，东方诺更是请实验室的人将防御系统重新检查升级。 然而，就在这样密不透风的防御系统下，东方家的家主失踪了。 最先发现东方诺不见踪影的人是秘书小姐，按照往常惯例，她在八点钟和司机一起到庄园找东方诺，准备安排一整天的工作。 然而当她到了庄园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上司的身影。 秘书小姐的本意是先隐瞒实情，等沈慕祁和成风将东方遥带回来后再做打算。 她一边安排人在暗处查找东方诺的下落，一边以指挥官身体不适拒绝了其他人的约见。 本以为可以这样瞒几日，谁知道丧尸潮袭城，东方诺作为征天军团总指挥官自然不可能缺席这次的战斗。 迫于无奈，她只能去找北堂妍求助——整个朝歌基地, 除了征天军团那些队长以外, 她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北堂妍了。 北堂妍在书房里转了一圈, 没发现任何异样。 她打开桌子上搁置的书，随口问道:“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秘书小姐摇摇头，苦笑道:“要是有线索，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六神无主了。” “监控什么都没拍到？” “没有。” 宁栀好奇地插话:“监控里拍到东方诺最后一次露面，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凌晨两点四十分，走廊的监控拍到老大从卧室到书房。” 那个点从卧室到书房？宁栀道:“监控可以给我看看嘛？” 秘书小姐点点头，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拉出一个文件夹:“这里。” 视频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二分，东方诺穿着睡衣，空着手，从卧室出来，走进书房后关上了门。 然后直到天亮，他再没有露过脸。 “就是说，人是在书房里失踪的。”宁栀关掉监控视频，转头看窗台，“整个书房就这一扇窗户，外面有防护栏，东方诺那么一个大男人不可能从窗户钻出去……” 北堂妍接话:“这个书房，你们检查过了？” 秘书小姐点点头:“发现老大失踪以后，我就让人彻底搜查过，没发现密道之类的东西。” 北堂妍和宁栀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深思的表情。 那可真是奇怪了，东方诺难道凭空消失了？ 第171章 朝阳之歌·归途 随着响彻整个基地的警报声，基地上空有微型侦察机排排飞过，穿着制服的征天军团队员们整齐而快速地朝城墙移动。 北堂妍顾不上其他，招呼北堂镜:“你带宁栀回我们北堂家的防御楼，快点！” “姐，你呢？”北堂镜抓着长姐的手不放，“你要去哪里？” “我是征天军团的一员，这种时候当然要去最前线。”北堂妍简单地回了一句，推妹妹，又看向宁栀，“宁栀，你跟镜子先撤离。” “我？”宁栀没有听女人的安排，“我和你一起去城墙。” 原主经历过很多次丧尸潮，宁栀却是一次也没有经历过。 无论记忆中的丧尸潮有多真实，也比不上自己亲自去看一眼。 她已是这个末世中的一员，怎么能被丧尸这种东西吓退呢！ 宁栀说完，拔腿就往城墙跑去。 “哎！哎哎！宁栀！”眼看女孩逆着撤离的人流跑远，转瞬消失在视线中，北堂镜气得跺脚，“姐，她一个人跑了！” “你先回去。”北堂妍把墨镜塞给妹妹，顺着宁栀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不忘回头警告北堂镜，“现在回家，不许在外面乱跑, 听清了吗？” 对长姐的敬畏刻在骨子里, 被北堂妍警告，北堂镜条件反射应道:“我马上回家！” 她吼完, 就看到姐姐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了， 北堂镜收起墨镜，拔腿往家里跑:她没胆量上城墙, 但可以回家向爸妈汇报情况！ …… 这一次的丧尸潮和往年没有太大的区别——被低温限制移动速度而饿了一整个冬天的丧尸们在积雪消融后, 被基地里食物香味吸引，很有默契地扑向人类基地，试图冲破城墙获取食物。 北堂妍到达城墙时，征天军团防御部队已经全员集结, 正在城墙上等候指挥官的命令。 宁栀站在一个了望塔上, 借用固定望远镜查看城外的情况。 防御部队的指挥官胡元是个年过中旬的汉子，由东方诺提拔起来，算是东方诺的亲信。 知道北堂妍是东方诺曾经的未婚妻, 胡元对她很是客气:“妍队，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情况。”北堂妍瞥了眼宁栀，问胡元，“怎么样了？” “刚刚接到侦察机返回的消息，丧尸潮距离基地还有五公里，最快四十分钟会到达基地。”胡元道，“我的建议是尽量将丧尸阻隔在三公里之外，不然天气转暖, 尸体堆积在城外容易引发疫情。” “嗯。”丧尸潮和往年没太大变化, 军团早就处理的得心应手，北堂妍放下心, “就这么办。” “可是……”胡元左右看了一眼, 压低声音道，“东方那边还没消息。” 北堂妍皱眉:“没消息？”东方诺不是胡闹的性子, 这种关键的时候, 他怎么会突然没消息？ 她拿出通讯器, 正要跟东方诺联系, 眼角余光瞥见一人，眉间的刻痕更加明显:“莉莉。” 被叫了名字, 秘书小姐抬头看到北堂妍，加快脚步跑到她面前, 急声道:“阿妍，跟我来一下。” 见她脸色不对劲，北堂妍跟着她走了两步，想起一事，道:“胡队，再等五分钟，要是东方诺还没消息，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挥行动就好。” 胡元应道:“是。” 望远镜的视野里，天空的尽头, 一条黑色的线缓慢地朝基地移动。 风吹过，空气里传来腐烂的恶臭。 宁栀松开望远镜, 抬手捂住鼻子。 楼下，和秘书小姐沟通完后，北堂妍正准备离开, 看到宁栀的动作，她扬声道:“宁栀！下来！” 被女人冷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宁栀哆嗦了一下, 看向她:“干嘛？” “跟我去军事指挥楼。” 宁栀翻身跳下了望塔，走到北堂妍面前:“去军统楼干嘛？” 北堂妍沉声道:“东方诺出事了。” “嗯？” 东方诺出事了？在这个节骨眼？ …… 东方家防御系统完善，特别是十二年前发生过灭门惨案以后，东方诺更是请实验室的人将防御系统重新检查升级。 然而，就在这样密不透风的防御系统下，东方家的家主失踪了。 最先发现东方诺不见踪影的人是秘书小姐，按照往常惯例，她在八点钟和司机一起到庄园找东方诺，准备安排一整天的工作。 然而当她到了庄园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上司的身影。 秘书小姐的本意是先隐瞒实情，等沈慕祁和成风将东方遥带回来后再做打算。 她一边安排人在暗处查找东方诺的下落，一边以指挥官身体不适拒绝了其他人的约见。 本以为可以这样瞒几日，谁知道丧尸潮袭城，东方诺作为征天军团总指挥官自然不可能缺席这次的战斗。 迫于无奈，她只能去找北堂妍求助——整个朝歌基地, 除了征天军团那些队长以外, 她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北堂妍了。 北堂妍在书房里转了一圈, 没发现任何异样。 她打开桌子上搁置的书，随口问道:“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秘书小姐摇摇头，苦笑道:“要是有线索，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六神无主了。” “监控什么都没拍到？” “没有。” 宁栀好奇地插话:“监控里拍到东方诺最后一次露面，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凌晨两点四十分，走廊的监控拍到老大从卧室到书房。” 那个点从卧室到书房？宁栀道:“监控可以给我看看嘛？” 秘书小姐点点头，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拉出一个文件夹:“这里。” 视频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二分，东方诺穿着睡衣，空着手，从卧室出来，走进书房后关上了门。 然后直到天亮，他再没有露过脸。 “就是说，人是在书房里失踪的。”宁栀关掉监控视频，转头看窗台，“整个书房就这一扇窗户，外面有防护栏，东方诺那么一个大男人不可能从窗户钻出去……” 北堂妍接话:“这个书房，你们检查过了？” 秘书小姐点点头:“发现老大失踪以后，我就让人彻底搜查过，没发现密道之类的东西。” 北堂妍和宁栀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深思的表情。 那可真是奇怪了，东方诺难道凭空消失了？ 第172章 朝阳之歌·逼迫 书房里没有密道，窗户是封死的，监控显示东方诺进去以后再没有出来过。 一切证据都证明东方诺是凭空从书房消失的。 事情有些棘手。 北堂妍想点烟，她走到窗户边，闻到空气里隐隐约约的腐臭味，胃里翻出一抹恶心，压下了抽烟的欲望。 腐臭味这么重，想来胡元已经带人去拦截丧尸群了。 那些没有进化的丧尸，切开了腐臭味更加明显——就算研制出疫苗，那些丧尸也不可能变成人类。 宁栀走到她身边，同样闻到了窗外飘来的腐臭味，她皱眉，退到窗户一侧:“北堂妍，你怎么看？”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就算是血族或者狼人，也没这个本事。” “哎，我们想法一致。”宁栀道，“我是个无神论者，怪力乱神的事儿我也不信。” 说完，她有些心虚——作为一个魂穿者，说什么怪力乱神不可信…… “你有什么想法？” “你知道这些监控的总服务器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原版监控。” “可以，我让莉莉带你去。” 莉莉是东方诺的秘书，大名屠莉莉，是个行事雷厉风行的女人。 一听说宁栀想看原版监控，她二话不说带着宁栀去了一楼的安保室。 “这个庄园的所有监控都在这里。”屠莉莉指着铺满一面墙壁的显示屏, 道, “一共九十六个，庄园每个角落都能看到, 没有死角。” 宁栀点点头，对一旁的安保人员道:“把书房外的那个监控再调出来我看看。” 男人熟练地在电脑键盘上点了两下，调出书房外的监控。 “书房和每个房间里是没有监控，对吗？” “嗯, 为了保护隐私和一些重要的工作文件。”屠莉莉道, “老大经常在书房办公。” 宁栀嗯了一声，道:“麻烦把昨晚东方诺从房间以后的视频调出来。” 工作人员依言行事。 宁栀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画面，从东方诺走出房间，再到他进入书房, 一遍一遍, 不停地回放。 旁边的工作人员本来战战兢兢地听她吩咐，慢慢地，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看向等候的屠莉莉。 接收到下属求救的目光，屠莉莉迟疑地开口，问道:“宁小姐，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宁栀简短地回了一个字，直起身轻轻捶了两下自己的腰，“我们还是回去找北堂妍。” 屠莉莉失望地叹了口气，和宁栀并肩往外走。 “好像有人来了。”走出监控室前，宁栀瞟了眼大屏幕, “东方诺失踪的消息只怕捂不住了。” 监控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四辆黑色的轿车开到大厅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七八个人，径自走进大厅。 “那是……是二爷。”屠莉莉认出走在最中间上了年纪的老人, 皱眉道, “他怎么会来？” “二爷？你是说那人是东方承天的弟弟？”宁栀诧异，“当初东方家不是满门被灭吗？这个二爷没死？” “不是亲弟弟, 据说是老爷子收养的孩子。二爷年轻的时候在实验室工作, 长年累月不在家里住, 所以逃过一劫。” 实验室？宁栀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东方家出事以后, 他辞去了实验室的工作，回来照顾老大, 后来老大成年以后，他就退位了。” “他和东方诺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屠莉莉撇嘴, “外面的人都说二爷是个好人，不争名夺利，不贪图荣华，一心只为老大着想，但就我看来，他们叔侄两人关系一般。” “为什么这么说？” “每年阿遥生日，二爷都没露过面，老大也没说去请。” “哦。”这么看来，这两人关系的确一般般。 两人聊着天, 很快回到二楼。 还没走近，宁栀便听到了书房里传出的激烈的呵斥声。 “你不是我们东方家的人, 没资格在这里替阿诺发号施令。”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字一句很是震耳发聩，“北堂小姐, 我们东方家的事，还请你不要过多插手——如果你执意不肯交出钥匙和印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钥匙？印章？宁栀放慢脚步, 给屠莉莉使了个眼色。 “钥匙应该是老大以前送给阿妍的定情信物，据说是东方家祖传的宝贝，后来老大悔婚了也没有去要回来。” “印章呢？” “他说的是老大征天军团指挥官的印章，可以用来调遣征天军团。” “……”就和过去的将军手里的虎符一样？ 宁栀猜到这群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叔叔说笑了。”面对长辈的质问，北堂妍的回答云淡风轻，根本没把对面的人放在眼里，“我是阿诺的未婚妻，他交给我的东西，就算你们东方家想要回去，也该他自己亲自开口。” “你这女人——”和东方承志一起来的年轻人沉不住气，怒道，“整个朝歌都知道, 诺哥早就和你解除婚约了，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解除婚约？”北堂妍点燃烟, 吸了一口，懒洋洋问道，“既然接除了婚约, 那他怎么没把订婚信物要回去？” “你！你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是你们。”北堂妍夹着烟，靠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边，神色冷淡，“我说了，东西是东方诺送给我的，想要，让他亲自来。” “阿诺都失踪了，怎么可能亲自来？我看，说不定就是你——” “咳咳！”东方承志用力咳嗽两声，示意下属不要乱说话。 那人悚然一惊，硬生生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呵。”北堂妍不甚在意地笑了声，道，“没什么其他事，各位请回——我未婚夫失踪，我比谁都着急，就不留几位了。” 女人摆出女主人的架势，东方承志看在眼里，神色讥诮地说道:“北堂妍，我看你是个晚辈，不想把话说得太过分——今天，不管是钥匙还是印章，你若是不肯叫出来，我少不得请你父母来好好聊聊了。” 宁栀在门外听这么多男人为难一个女孩子，最后还搬出告家长这套模式来威胁，她愈发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实验室里工作的果然都不是好人！ 第172章 朝阳之歌·逼迫 书房里没有密道，窗户是封死的，监控显示东方诺进去以后再没有出来过。 一切证据都证明东方诺是凭空从书房消失的。 事情有些棘手。 北堂妍想点烟，她走到窗户边，闻到空气里隐隐约约的腐臭味，胃里翻出一抹恶心，压下了抽烟的欲望。 腐臭味这么重，想来胡元已经带人去拦截丧尸群了。 那些没有进化的丧尸，切开了腐臭味更加明显——就算研制出疫苗，那些丧尸也不可能变成人类。 宁栀走到她身边，同样闻到了窗外飘来的腐臭味，她皱眉，退到窗户一侧:“北堂妍，你怎么看？”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就算是血族或者狼人，也没这个本事。” “哎，我们想法一致。”宁栀道，“我是个无神论者，怪力乱神的事儿我也不信。” 说完，她有些心虚——作为一个魂穿者，说什么怪力乱神不可信…… “你有什么想法？” “你知道这些监控的总服务器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原版监控。” “可以，我让莉莉带你去。” 莉莉是东方诺的秘书，大名屠莉莉，是个行事雷厉风行的女人。 一听说宁栀想看原版监控，她二话不说带着宁栀去了一楼的安保室。 “这个庄园的所有监控都在这里。”屠莉莉指着铺满一面墙壁的显示屏, 道, “一共九十六个，庄园每个角落都能看到, 没有死角。” 宁栀点点头，对一旁的安保人员道:“把书房外的那个监控再调出来我看看。” 男人熟练地在电脑键盘上点了两下，调出书房外的监控。 “书房和每个房间里是没有监控，对吗？” “嗯, 为了保护隐私和一些重要的工作文件。”屠莉莉道, “老大经常在书房办公。” 宁栀嗯了一声，道:“麻烦把昨晚东方诺从房间以后的视频调出来。” 工作人员依言行事。 宁栀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画面，从东方诺走出房间，再到他进入书房, 一遍一遍, 不停地回放。 旁边的工作人员本来战战兢兢地听她吩咐，慢慢地，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看向等候的屠莉莉。 接收到下属求救的目光，屠莉莉迟疑地开口，问道:“宁小姐，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宁栀简短地回了一个字，直起身轻轻捶了两下自己的腰，“我们还是回去找北堂妍。” 屠莉莉失望地叹了口气，和宁栀并肩往外走。 “好像有人来了。”走出监控室前，宁栀瞟了眼大屏幕, “东方诺失踪的消息只怕捂不住了。” 监控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四辆黑色的轿车开到大厅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七八个人，径自走进大厅。 “那是……是二爷。”屠莉莉认出走在最中间上了年纪的老人, 皱眉道, “他怎么会来？” “二爷？你是说那人是东方承天的弟弟？”宁栀诧异，“当初东方家不是满门被灭吗？这个二爷没死？” “不是亲弟弟, 据说是老爷子收养的孩子。二爷年轻的时候在实验室工作, 长年累月不在家里住, 所以逃过一劫。” 实验室？宁栀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东方家出事以后, 他辞去了实验室的工作，回来照顾老大, 后来老大成年以后，他就退位了。” “他和东方诺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屠莉莉撇嘴, “外面的人都说二爷是个好人，不争名夺利，不贪图荣华，一心只为老大着想，但就我看来，他们叔侄两人关系一般。” “为什么这么说？” “每年阿遥生日，二爷都没露过面，老大也没说去请。” “哦。”这么看来，这两人关系的确一般般。 两人聊着天, 很快回到二楼。 还没走近，宁栀便听到了书房里传出的激烈的呵斥声。 “你不是我们东方家的人, 没资格在这里替阿诺发号施令。”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字一句很是震耳发聩，“北堂小姐, 我们东方家的事，还请你不要过多插手——如果你执意不肯交出钥匙和印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钥匙？印章？宁栀放慢脚步, 给屠莉莉使了个眼色。 “钥匙应该是老大以前送给阿妍的定情信物，据说是东方家祖传的宝贝，后来老大悔婚了也没有去要回来。” “印章呢？” “他说的是老大征天军团指挥官的印章，可以用来调遣征天军团。” “……”就和过去的将军手里的虎符一样？ 宁栀猜到这群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叔叔说笑了。”面对长辈的质问，北堂妍的回答云淡风轻，根本没把对面的人放在眼里，“我是阿诺的未婚妻，他交给我的东西，就算你们东方家想要回去，也该他自己亲自开口。” “你这女人——”和东方承志一起来的年轻人沉不住气，怒道，“整个朝歌都知道, 诺哥早就和你解除婚约了，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解除婚约？”北堂妍点燃烟, 吸了一口，懒洋洋问道，“既然接除了婚约, 那他怎么没把订婚信物要回去？” “你！你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是你们。”北堂妍夹着烟，靠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边，神色冷淡，“我说了，东西是东方诺送给我的，想要，让他亲自来。” “阿诺都失踪了，怎么可能亲自来？我看，说不定就是你——” “咳咳！”东方承志用力咳嗽两声，示意下属不要乱说话。 那人悚然一惊，硬生生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呵。”北堂妍不甚在意地笑了声，道，“没什么其他事，各位请回——我未婚夫失踪，我比谁都着急，就不留几位了。” 女人摆出女主人的架势，东方承志看在眼里，神色讥诮地说道:“北堂妍，我看你是个晚辈，不想把话说得太过分——今天，不管是钥匙还是印章，你若是不肯叫出来，我少不得请你父母来好好聊聊了。” 宁栀在门外听这么多男人为难一个女孩子，最后还搬出告家长这套模式来威胁，她愈发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实验室里工作的果然都不是好人！ 第173章 朝阳之歌·陷阱 面对老人的威胁，北堂妍神色不动，回道:“那你去请我爸妈好了。” 说得好像她爸妈来了，他就能拿到钥匙和印章一样。 东方承志:“……” 这女人仗着东西在她手里，觉得他们奈何她不得。 这么拖下去不是个办法，钥匙可以暂时不要，但那个象征征天军团指挥符的印章必须拿到。 东方承志给身边扶着他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微微颔首，正要命令堵在门口的下属们制住北堂妍夺取印章，就听到身后有女人的声音传来。 “真是热闹啊。”那人道，“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北堂妍，这些人是你朋友吗？” 宁栀绕开那群人往里走，无奈地说道:“虽说东方诺是你未婚夫，但你人还没嫁过来，就用他的庄园接待你朋友，是不是不太好？” 北堂妍淡淡:“他们不是我朋友，是东方诺的亲戚。” 宁栀一惊一乍:“原来东方诺还有亲戚？我还以为……”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捂住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以为的没错。”北堂妍勾了勾嘴角，“对面这位虽然是东方诺的二叔，但其实两人没什么血缘关系，所以也算不上东方家的人。” “哦～”宁栀抑扬顿挫地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把东方承志从东方家给除名了, 可偏偏又因为北堂妍说的是实话, 老人脸颊肌肉一阵抽搐，半晌没能挤出一个字。 “东方诺不在, 你们……”宁栀试探着说道，“要不等他回来了再来？” 有人忍不住了，呵斥道:“你是谁？” 宁栀道:“我？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东方诺的朋友。” 她一句话, 直接把东方承志和自己放在了同样的位置上。 “你一个外人……” “我是外人, 你也不是内人啊。”宁栀皱眉，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丧尸潮在五公里开外, 你们不去研究怎么击退丧尸, 跑来这里开茶欢会？” 东方承志:“……”他们是来办正事的，什么茶欢会？ 老人拈着手杖，冷笑道:“宁小姐说笑了, 我们东方家的私事，就算你哥哥宁珏在这里，也不该多管这个闲事。” 他知道她是谁，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说出她背后的关系，说明这人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做过功课。 “啊，您说的是。”宁栀道，“可是现在东方诺也不在, 你们东方家的家事难道不该等东方诺回来以后再谈？现在的重点不该是同心协力度过丧尸潮的攻击？” 她说得大义凛然, 东方承志无奈摇了摇头，冷笑道:“丧尸潮自有征天军团处置, 宁小姐不用担心。” 不给宁栀继续说话的机会, 老人直视北堂妍，沉声道:“北堂小姐, 阿诺失踪, 我们东方家的东西绝不能任由你们北堂家的人带走, 还请你将钥匙和印章归还于我。” 他语气凝重, 明显不准备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 北堂妍道:“钥匙是东方诺送给我的，我不会交给你们, 至于印章……印章不在我这里，你们要是不信, 我也没办法。” 她说完，东方承志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宁栀小声问道:“要是你不把东西给他，他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宁栀:“他会杀了我们吗？” “不会。”北堂妍道，“他没这个胆子。” “那就好。” …… 阴沉潮湿的地下室，白炽灯洒落惨白的光，靠近厚实的铁门，隐约能听到外面水滴落下的声音。 宁栀双手环在身前，靠墙坐着。 北堂妍倚在门边，把玩着打火机。 屠莉莉坐在宁栀边上, 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抬头看看两个一脸淡定的女人, 干巴巴地说道:“东方承志胆子挺大啊，直接把我们关起来……也不知道丧尸潮处理得怎么样了。” “有胡元在，没事的。”北堂妍道, “眼下还是担心担心我们自己。” “东方承志竟然真敢把你关起来。”宁栀道，“他就不怕你爸妈上门找他麻烦？” “所以他把我们三个全关了。”北堂妍道，“没有人证实, 我爸妈不可能和他撕破脸。” 宁栀道:“啧啧，老狐狸，真是老狐狸。” “……” 闲得无聊，宁栀没话找话:“你说他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北堂妍:“不知道。” 屠莉莉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想要钥匙和印章，阿妍不把东西给他，他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做都做了，当然要达到目的才有价值。 “我怎么觉得北堂妍把东西给他了，我们仨都会没命？” 东方承志不是傻子，放她们出去以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心里清楚。 屠莉莉白着脸，苦笑道:“那我们怎么办？等死吗？” “没事，他蹦跶不了多久。”宁栀道，“我本来还在想东方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现在看来，他是想借着这次丧尸袭城解决掉一些隐患。” 北堂妍掀起眼皮看她:“什么意思？” “东方诺的印章不在你手上，对吗？” “嗯。” 屠莉莉道:“那东西老大平时都是随身携带的。” “可是他失踪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一身睡衣，如果有人趁他不备掳走他，不会特意给他机会让他带走印章。” 北堂妍听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他没有失踪？” 宁栀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你们在说什么？”屠莉莉扒拉头发，一脸茫然，“老大没有失踪，那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宁栀摊手，“只要确定他消失不是遇到危险就行了，至于他去了哪里想做什么，那是他的事。” “可是他这么玩失踪，整个基地都要乱了。”屠莉莉苦笑，“你也看到了，东方承志是他叔叔，不好做的太明显，要是被老大那些对家知道他失踪——”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呆呆看向宁栀，露出恍然的神色:“老大他……是为了这个？” “我是这么猜的。”宁栀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我们现在呆在这里反而安全。” 东方诺用自己做引子，设好陷阱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上钩，她们被关在这里远离了基地的争斗，反而更加安全。 第173章 朝阳之歌·陷阱 面对老人的威胁，北堂妍神色不动，回道:“那你去请我爸妈好了。” 说得好像她爸妈来了，他就能拿到钥匙和印章一样。 东方承志:“……” 这女人仗着东西在她手里，觉得他们奈何她不得。 这么拖下去不是个办法，钥匙可以暂时不要，但那个象征征天军团指挥符的印章必须拿到。 东方承志给身边扶着他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微微颔首，正要命令堵在门口的下属们制住北堂妍夺取印章，就听到身后有女人的声音传来。 “真是热闹啊。”那人道，“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北堂妍，这些人是你朋友吗？” 宁栀绕开那群人往里走，无奈地说道:“虽说东方诺是你未婚夫，但你人还没嫁过来，就用他的庄园接待你朋友，是不是不太好？” 北堂妍淡淡:“他们不是我朋友，是东方诺的亲戚。” 宁栀一惊一乍:“原来东方诺还有亲戚？我还以为……”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捂住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以为的没错。”北堂妍勾了勾嘴角，“对面这位虽然是东方诺的二叔，但其实两人没什么血缘关系，所以也算不上东方家的人。” “哦～”宁栀抑扬顿挫地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把东方承志从东方家给除名了, 可偏偏又因为北堂妍说的是实话, 老人脸颊肌肉一阵抽搐，半晌没能挤出一个字。 “东方诺不在, 你们……”宁栀试探着说道，“要不等他回来了再来？” 有人忍不住了，呵斥道:“你是谁？” 宁栀道:“我？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东方诺的朋友。” 她一句话, 直接把东方承志和自己放在了同样的位置上。 “你一个外人……” “我是外人, 你也不是内人啊。”宁栀皱眉，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丧尸潮在五公里开外, 你们不去研究怎么击退丧尸, 跑来这里开茶欢会？” 东方承志:“……”他们是来办正事的，什么茶欢会？ 老人拈着手杖，冷笑道:“宁小姐说笑了, 我们东方家的私事，就算你哥哥宁珏在这里，也不该多管这个闲事。” 他知道她是谁，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说出她背后的关系，说明这人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做过功课。 “啊，您说的是。”宁栀道，“可是现在东方诺也不在, 你们东方家的家事难道不该等东方诺回来以后再谈？现在的重点不该是同心协力度过丧尸潮的攻击？” 她说得大义凛然, 东方承志无奈摇了摇头，冷笑道:“丧尸潮自有征天军团处置, 宁小姐不用担心。” 不给宁栀继续说话的机会, 老人直视北堂妍，沉声道:“北堂小姐, 阿诺失踪, 我们东方家的东西绝不能任由你们北堂家的人带走, 还请你将钥匙和印章归还于我。” 他语气凝重, 明显不准备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 北堂妍道:“钥匙是东方诺送给我的，我不会交给你们, 至于印章……印章不在我这里，你们要是不信, 我也没办法。” 她说完，东方承志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宁栀小声问道:“要是你不把东西给他，他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宁栀:“他会杀了我们吗？” “不会。”北堂妍道，“他没这个胆子。” “那就好。” …… 阴沉潮湿的地下室，白炽灯洒落惨白的光，靠近厚实的铁门，隐约能听到外面水滴落下的声音。 宁栀双手环在身前，靠墙坐着。 北堂妍倚在门边，把玩着打火机。 屠莉莉坐在宁栀边上, 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抬头看看两个一脸淡定的女人, 干巴巴地说道:“东方承志胆子挺大啊，直接把我们关起来……也不知道丧尸潮处理得怎么样了。” “有胡元在，没事的。”北堂妍道, “眼下还是担心担心我们自己。” “东方承志竟然真敢把你关起来。”宁栀道，“他就不怕你爸妈上门找他麻烦？” “所以他把我们三个全关了。”北堂妍道，“没有人证实, 我爸妈不可能和他撕破脸。” 宁栀道:“啧啧，老狐狸，真是老狐狸。” “……” 闲得无聊，宁栀没话找话:“你说他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北堂妍:“不知道。” 屠莉莉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想要钥匙和印章，阿妍不把东西给他，他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做都做了，当然要达到目的才有价值。 “我怎么觉得北堂妍把东西给他了，我们仨都会没命？” 东方承志不是傻子，放她们出去以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心里清楚。 屠莉莉白着脸，苦笑道:“那我们怎么办？等死吗？” “没事，他蹦跶不了多久。”宁栀道，“我本来还在想东方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现在看来，他是想借着这次丧尸袭城解决掉一些隐患。” 北堂妍掀起眼皮看她:“什么意思？” “东方诺的印章不在你手上，对吗？” “嗯。” 屠莉莉道:“那东西老大平时都是随身携带的。” “可是他失踪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一身睡衣，如果有人趁他不备掳走他，不会特意给他机会让他带走印章。” 北堂妍听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他没有失踪？” 宁栀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你们在说什么？”屠莉莉扒拉头发，一脸茫然，“老大没有失踪，那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宁栀摊手，“只要确定他消失不是遇到危险就行了，至于他去了哪里想做什么，那是他的事。” “可是他这么玩失踪，整个基地都要乱了。”屠莉莉苦笑，“你也看到了，东方承志是他叔叔，不好做的太明显，要是被老大那些对家知道他失踪——”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呆呆看向宁栀，露出恍然的神色:“老大他……是为了这个？” “我是这么猜的。”宁栀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我们现在呆在这里反而安全。” 东方诺用自己做引子，设好陷阱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上钩，她们被关在这里远离了基地的争斗，反而更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