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复苏：我才不是幕后黑手》 第1章 人鱼 午夜十二点整，不断跳动的钟表发出报点钟声。 顾商歌被这种声音吵醒，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第一个动作就是抬手捂右胸口。 然后在疼痛感中剧烈咳嗽起来，边咳嗽边伸手去够杯子。 猛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后，他才缓过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周围。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现在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过来？ 最后的一段记忆，就是他选择绕近路回家，结果却在小黑巷里被人敲了闷棍、还被人往胸口上捅了一刀，几乎可以确定一定会死了。 嘴里还残留着水的怪味，顾商歌抬手去摸自己的身体、确认自己真的活着，一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杯子，然后又咳了几下、下意识把杯子甩出去。 杯子里的不是水、而是鲜艳的红色不明液体，里面还泡着一根手指。 刚刚喝的时候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痛苦。 被甩到地上后，杯子立刻碎开，蔓延出来的居然不是血、而是像水一样的透明液体，也没有滚出来手指样的东西。 痛苦了一会儿，发现喝进去的东西吐不出来，而且嘴里和地上的杯子都没有红色的东西，他只能勉强放弃催吐，拼命说服自己刚刚是看错了。 然后转移注意力，思考自己怎么还活着，他后知后觉地伸出手，发现自己原本手上的痣不见了。 ……这是穿越了？ 面前的电脑突然发出一声消息提示声，顾商歌扫了一眼，发现聊天软件上登录的是一个陌生账号。 一个顶着可爱猫猫头的人私聊他道：[亲亲，诡异征文快要结束了哦，请问什么时候投稿呢？] 诡异征稿，亲生经历的穿越算不算诡异？ 顾商歌嘀咕了一下，没有立即回复这条消息。 而是匆匆打量了一下周围，确认这是一间卧室、没有镜子，但是有一个衣柜。 他起身去推开衣柜，发现里面几乎清一色地挂着黑色西装裤、白衬衫和西装外套，没有一件休闲衣服。 倒是有一件黑色的学士服样的东西，几乎和学校现租、当天穿当天还回去的那种毕业学士服一模一样。 衣柜底部还放着一本结业证书，顾商歌打开，发现上面贴着一个大头照，旁边字的大意是：[恭喜顾商歌同学从我校毕业]。 名字还是自己的，顾商歌松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发放日期也没什么、是今年的，但是最后的校名有些古怪，是傅海大学。 他拿着结业证书，又转头回到电脑桌前，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会儿——无论是浏览器图标、还是聊天软件的图标，他都没见过。 最终确认，这里不是他原来生活的世界，不过科技水平什么的都和他原来世界差不多。 没有诡异鬼怪、修仙武侠，也没有扫描灵魂之类的仪器，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穿越的事。 结业证书上有一个大头照，上面不是他本来的样貌，房间里又没有镜子。 所以短暂思考了一会儿，顾商歌决定去卫生间看看，不确切地亲眼看一下、他总有一种不真切和恐慌的感觉。 从他醒过来到现在，外面的房间都没有传来其他声音，但是考虑原主可疑的年龄、可能和父母或者女朋友住在一起。 推门而出的时候，顾商歌先谨慎探头、确认客厅没有人，才轻手轻脚地在走廊上找了找，迅速推开卫生间的门闪进去。 然后怔住。 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有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现在的样子，不只是身上的黑西装裤和白衬衫，还有和原来截然不同的样貌。 可能是衣服太过正经，哪怕顾商歌怔住，镜子里的他都是不动声色的表情、仿佛是年少有为的青年，刚大学毕业就创办了自己公司的那种总裁。 是一只不动声色的狐狸。 看到脸可能是一个开关，顾商歌靠在门上，仔细回忆，想要找出一些原主的记忆片段或者闪回画面之类的东西，好歹让他清楚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但是没有。 这种费力思考的感觉像傻子一样，还好镜子里的他不怎么傻、反而有种认真思考的帅气感。 思考半响，脑海里才勉强浮现出一些东西，不是画面或者视频，而是像是设定一样的东西。 【‘他’叫顾商歌，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没有找工作。目前正在独居，养了一个宠物、所以对交际不怎么感兴趣，和邻居都不熟，并且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 顾商歌仔细品了品这几个信息，从发觉自己好像穿越了、就开始的莫名恐慌终于平息下来。 没有亲人代表他不需要面对朝夕相处的家人。 刚毕业代表以前那些同学可以适当远离、哪怕被发现不对劲也能用‘毕业了长大了’之类的借口敷衍唐塞。 没有工作、就不用去适应可能截然不同的工作岗位和同事，甚至连邻居都不怎么熟悉原主，这代表着如无意外、不会有人察觉到他好像换了一个人。 宠物就可以完全忽略掉了，反正宠物认主人一般都是认味道，又认不出来灵魂。 就算发现主人最近好像不对劲、生活习惯和行为举止全部改变了，也告诉不了其他人 没有暴露的危险，不用担心被送去精神病院了或者被人道解决了。 思考完毕、得出结论，顾商歌彻底放松下来，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把脸上的镇定表情维持住，然后才去打量卫生间。 不得不说，原主租的房子很好。 虽然还没看过其他房间，但是他醒过来的那间卧室和现在所处的这间卫生间都很宽敞。 哪怕卫生间的侧面被一块巨大的白色布料间隔开，空间都还游刃有余。 布料后面，是原主养的宠物。 瞥过去的时候，顾商歌的脑海里闪过这个结论，好像是接受一个事实一样，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信息了。 有关宠物是什么猛兽、为什么单独关在卫生间之类的什么都没有。 他试探性地掀开白色布料，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同时看到一条像是鱼尾的东西一闪而过。 里面不是想象中的笼子什么的，而是一块玻璃墙。 它和天花板、地面、墙壁形成一个巨大的鱼缸，侧墙内部还有一个悄无声息吐出一串串白色气泡的机器。 玻璃是全透明的，里面有一道拖着绚丽尾巴游曳的人影。 对方的上半身是人类的模样，从腰肢开始渐变成蓝色的鱼尾，鱼尾周围附带着透明的薄翼、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绚丽光茫。 是人鱼，活生生的貌美人鱼。 顾商歌脑海空白地和那条人鱼对视，无比清晰地看清楚她澄澈的蓝色眼睛。 她也警惕地看过来，游动的时候、黑色微卷发和胸口的蓝色装饰品微微晃动。 整尾鱼都像是惊弓之鸟，仿佛只要顾商歌行为激烈一点、她就会拼命鲤鱼跃龙门地破墙而出。 道理，顾商歌都懂。 但是你他妈的为什么有人鱼啊？？？ 这是可以随便养的玩意吗？？？ 那条人鱼警惕了一会儿，发现眼前的人类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而是一直站在玻璃墙面前、神色淡淡地审视她。 迟疑了一会儿，她摆动鱼尾，轻轻游到玻璃面前，把手贴在玻璃上。 人类还是没有动，只是低垂了一下眼、看了一下她的手，就又抬眼和她对视。 灯光从上撒下来，她能一览无余人类出色外表上的淡漠表情。 对方的眼睛里没有贪欲、也没有疯狂的迷恋，表情也是淡淡的，像是看到了一只甩着大尾巴的布偶猫、或者一条只会吐泡泡的金鱼。 总之不是有着绚丽鱼尾的人鱼，所以她注视着对方，轻声问道：“你……是来抢我的吗？” 本来是想问对方是不是来救自己的，但是想必人类不会那么好心，所以她半路改了一下问题。 眼睛是最能表明一个人情绪的窗口，在问话的时候，人鱼盯着眼前人类的眼睛看，发现对方几乎一直是淡淡的表情。 她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自己期待的倒影，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些。 又沉默着审视她许久，人类微抬了一下唇角，慢条斯理道：“不是。” 第2章 征文活动 人鱼贴过来之后，顾商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前的玻璃不知道有多坚固，万一眼前这条貌美人鱼随便弹出爪子挥一下就打破了、那岂不是快乐送餐？ 他着重观察了一下对方纤细白皙的手指。 觉得弹出爪子是猫的事，人鱼应该弹不出来，会不会黑虎掏心就不一定了。 对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长长的眼睫在水流中颤动，明显迟疑了一会儿。 和他处于同样的畏惧情绪，这让顾商歌微微放松，又在对方开口后紧绷起来。 隔着玻璃和水，对方的声音还是清晰传进他的耳朵里，像是优雅荡漾的小提琴音、只不过更加空灵一些。 各种人鱼或者海妖传说中，都详细描写过她们的美貌和充满诱\/惑力的嗓音。 海妖的歌声甚至可以引起风暴和海啸，也可以迷惑人类靠近她们、简称降智攻击。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商歌勉强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慢吞吞地假装要开口说话。 同时尽量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够那块白色布料。 在拒绝话说出口的同时，他干脆利落地拉下白布，把摇尾凝视他的人鱼彻底盖住。 然后屏住呼吸，动作轻巧地走出卫生间，直到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就在那条人鱼凝视他、露出期待和哀伤的眼神时。 顾商歌毫不意外地动摇了，他甚至真的艰难地思考过要不要把对方放出来。 但这是条鱼，还是条人鱼啊！ 放出来、然后怎么办？ 然后就轰动世界了。 他刚刚在电脑上搜索的结果可是科学世界，没有人鱼的存在。 轰动后，人鱼肯定会被有关部门带走。 而顾商歌则会被严审在哪里抓到的人鱼、私人关押的多久。 他又没有记忆，怎么知道。答不出来，这不就妥妥的不配合工作？ 放人鱼=找死。 意会到这个等式后，顾商歌被对方降智攻击过的脑子仿佛立刻冷静下来了。 比凉水泼头还有效，求生欲就疯狂上脑了。 他在走廊上关掉卫生间的灯，然后走回卧室，坐回电脑前。 首先，打开浏览器搜索人鱼。 跳出来的结果都是词条解释和传说影视剧之类的东西，相关搜索是‘人鱼真的存在吗’、‘醒醒人鱼是假的’。 顾商歌先是松了一口气，为自己岌岌可危的世界观保存下来而庆幸，旋即又痛苦起来。 他卫生间里那玩意可是活的、和搜索到的结果不一样，那么被发现是真的会轰动世界的。 关掉浏览器后，他在电脑上找了一下。 一个人的电脑是最能体现那个人的一切的东西。 浏览记录、聊天记录和硬盘里保存的东西都能让顾商歌迅速了解原主。 但是他巡视了一会儿电脑，发现聊天软件只有三个好友，备注分别是田医生、征文编辑和房东。 通过聊天记录可以得知，这两个人都是两三天前加的。 田医生给‘他’发了一份体检结果、然后宽慰和叮嘱了一会儿心脏病注意事项。 征文编辑则给‘他’发了征文的详细要求和截至时间，并且在今天催促他快点交稿。 而房东在两三天前就委婉地催促他快点交房租，现在对话框的最后一条消息是： [宽限到二十号，要是还不能交，你就另找别处]。 房租是两千多，屋子里有条没法见人的人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是八月三号。 电脑旁边放着两部手机、一黑一白。 他无言地把两部手机拿起来操作了一下，发现黑色的需要密码开屏。 而且不显示密码是多少位、也不支持指纹开锁，最上面还有一行提示： [如三次解锁失败或刷机，本机会自动销毁。] 白色的那部手机倒是可以指纹解锁，而且蓝绿两个支付软件上也绑定了银行卡。 问题是余额加起来只有不到五百块钱。 你吗的，存款不足五百块、居然还租贵房养人鱼，你礼貌吗？ 思来想去，顾商歌觉得人鱼会降智攻击是对的。 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租房养人鱼了……而且这条鱼是怎么转移进来的？ 他继续在电脑里找东西，找到一个隐藏在文件夹里的蓝色人鱼图标。 名称很烂，但是简单直白、让他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直接点了进去。 叫人鱼饲养指南。 点击后，一个实时监控就弹了出来，画面是鱼缸里的那条人鱼。 哪怕顾商歌拉上白布迅速跑路，对方也仍然怔怔地在玻璃附近游曳。 像是很期待面前的白色障碍物再次被掀开。 这个视角太过古怪了，充斥着一种窥视欲。 顾商歌迅速关闭实时监控，然后去看和监控一起弹出来的文字。 【人鱼饲养指南第一条：不能让她看到自己。】 第一次进卫生间就掀开了白布和人鱼对视的顾商歌：“……” 兄弟，这种说明应该挂在白布上，而不是藏在电脑里。 他忍住吐槽的欲望，发现没有解释为什么不能让人鱼看到自己，就继续看下去。 【第二条：每周一喂三斤生骨肉。】 今天是周二，昨天应该刚投喂完、下周一才需要再次投喂。 顾商歌松了一口气，按捺下每周才喂三斤生骨肉、是不是喂猫的吐槽。 速战速决地把全部条款都看了一下，发现除了第二条很必须、其他的都可以当成龟毛条款。 比如某条是每三周让人鱼照半个小时的镜子、让她更加自信自己的美丽。 拉倒。 聊天软件发出滴滴的提示声，征文编辑再次发过来一个消息： [亲亲，可以尽快回复一下吗？] 顾商歌往上拉消息记录，点进那条征文链接仔细浏览，发现奖励非常丰厚。 前三名的奖金都是几千左右的，就算没有得到名次、也会根据阅览量和推荐量生成奖金、加上保底的百元一起发给作者。 这个福利对新人来说，挺丰厚的。 顾商歌一边思考了一下‘他’是怎么混进这种门槛的征文，一边迅速打字回复。 [不好意思，刚刚看到。] [明天之前发给你，可以吗？] 编辑的头像再次抖动，明明是可爱猫猫头、回复的也很温柔，但是顾商歌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杀气。 征文编辑：[亲亲，终于回复了（笑脸）。] 真的有杀气，顾商歌几乎是习惯性地回复。 [不好意思啊，前几天心脏不舒服、就去体检，结果查出来心脏有问题，最近几天一直在反复检查和询问医生怎么治疗，今天才刚弄好，我这就可以赶稿了。] 又是熟悉地拖稿借口，只要有存款、他就能从前年拖到今年。 每天不间断地生病+相亲+搬家+体检+加班+失业找工作+朋友失恋\/被绿\/破产\/遇害\/意外出事了。 总之编辑又不可能顺着网线爬过来掐着他的脖子催稿。 对面似乎相信了，回复道：[原来如此，太辛苦了。] 然后又问：[不过大大心脏有问题的话，赶诡异稿没事吗？] 顾商歌翻译了一下：理由好扯，不过我不在乎，就说能不能交稿。 他秒回：[没事，一天不码字、我就痛苦一天，我会尽快把稿子发给你的。] 没办法，不赶这个征文活动，顾商歌还真没有短时间快速赚钱的方法。 他又对原主专业一窍不通，刚刚找到的那份体检报告上又有心脏病之类的问题、不能去工地搬砖。 只能重回旧业，继续干赶稿子这份工作了…… 只是这次，不需要去严肃核实新闻稿是否正确，而是编写起步三千字、上不封顶的诡异故事。 第3章 午夜公交 在写诡异征文之前，顾商歌先打开浏览器，搜索这个世界的着名诡异故事。 只要历史节点上有那么一小点的波动、文化就可能会有变动。 比如某位诗人的心情突然发生变化、那么本来应该流传百世的名诗就不会存在。 除非重生、否则不会有两个世界的文化方面是一模一样的。 诡异也是文化的一种表现方式，这个世界和顾商歌本来世界的诡异有点不一样。 他连续看了几个‘令人悚惧’的诡异故事。 发现于其说是诡异故事，不如说是推理小说和复仇小说杂糅后的故事。 反正顾商歌搜到的那本被称之为‘诡异小说开山作’的名着简略。 是一个在社会性质上死亡、却没有真正死去的人扮作诡异回来复仇的故事。 然后诡异小说就一路跑偏成推理和复仇文学了。 他：“……” 糟糕。 本来自信满满地认为不过是写诡异故事、摸摸鱼混混水捞一把参与奖救急的想法，好像摇摇欲坠了。 他本来以为只需要写一些很常见的简单粗暴诡异小故事就行了。 没想到需要写有理有据、经得起推敲的推理小说，并且只有两三天的期限。 算了算了，盘算下来，就算按照预期划水、最多也就能捞到几百块。 连房租的零头都不够。 不如干脆不赶征文、去应聘编辑。 虽然专业不对口。 但只要不是那种特殊报社、而是普通的小说报什么的，应聘还是相对简单的。 反正搬砖是不可能搬砖的。 就在他升起摸鱼心思的那一瞬间，消息提示声又响起。 征文编辑：[对了，为了防止你忘记，我截图了（笑脸）] 然后发过来一个图片。 顾商歌定睛一看，发现是他信誓旦旦地向编辑保证绝对不会咕的聊天截图。 他看了看编辑发过来的和善笑脸，又看了看图中、编辑对他的‘十块钱三只的鸽子’备注。 陷入沉思。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对方又发了一个消息： [你答应我了，不会咕的，对的？] 这个编辑应该还是新人，见过的鸽子不太多。 还会心存希望、傻傻询问。 如果是顾商歌，他根本不会询问不熟的作者。 只会默默多给熟悉的作者增加保险。 他迟疑一下，回复道：[……对的？] 然后不管对面发过来的问号，打开文档开始敲键盘。 现在刚过零点不久，对于心脏有些问题的人来说、最好快点睡觉不要熬夜。 但是托穿越和卫生间那尾小人鱼的福，他现在一点也不困。 迅速摸鱼出来一篇三千字的征文交上去，说不定会培养睡意。 当然，推理复仇小说是绝对不可能的，只会越研究越精神。 刚刚在用浏览器搜索的时候，浏览器附带了许多最近发生的新闻。 能够登上首页的那些新闻、都是最近够热的。 其中有一条公交车的事故，让顾商歌想起来一则流传很广的诡异小故事。 他先在空白的文档上打上几个字：【午夜公交】。 午夜公交车，在顾商歌原来的世界里，它几乎是每本诡异小说的必备元素。 还有相应的延申元素，比如出租车之类的，但是在这个世界…… 还真没有。 他几乎没有迟疑，行云流水地敲下正文： 【雨刚停没多久，夜色还带着几分冷意和朦胧的雾气。 一辆公交车悄无声息地划向公交站牌，在那里慢慢地停下。 这是今夜最后一辆末班车。】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诡异故事，大概讲的是一个上班族赶上末班车。 在某一站，却有几个装扮古式的人走上来。 主人公觉得奇怪、多看几眼，没坐过几站，就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婆子抓着上班族破骂、两个人纠缠着走下车。 下车的时候，上班族突然发现那几个装着奇怪的人没有腿。 那个老婆子也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冤魂什么的。 上班族觉得自己是被老婆子带歪、所以眼花了，就没怎么在意。 直到几天后，上班族无意间看到一条新闻，失踪的某某路公交车已在某某水坝里找到。 正是那天晚上他乘坐的那一辆，于是瞬间惊出冷汗。 由于这个诡异故事流传的太广、大致的转折点和结局都已经确定了。 顾商歌没有太费功夫。 在客厅那个表提醒凌晨一点的没多久后，他就迅速码完了。 然后一键发给征文编辑。 做完这一切后，他就睡觉了。 凌晨一两点的时候，乌涛疲惫地收拾东西，关上办公室的灯，然后打卡下班。 这个时间点，还可以赶上公交的末班车。 长椅上湿漉漉的，乌涛扫了一眼，就继续坐下。 然后打开又发出提示声的手机，发现是又有新的投稿邮件了。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公交车驶来的身影。 于是放心地低下头，点开邮件开始阅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篇文章的文名《午夜公交》。 乌涛下意识想笑，他现在可不就是在等公交？ 这篇小说的内容是什么？男主人公在午夜公交上遇到出逃的貌美大小姐。 旋即展开一系列的奇遇，帮对方解决家庭疑难，最终抱得美人归？ 这样想着，萦绕在胸腔里的那种疲惫总算散去了一些。 乌涛打起精神，开始认真观看下去。 开头第一句就是： 【雨刚停没多久，夜色还带着几分冷意和朦胧的雾气。 一辆公交车悄无声息地划向公交站牌，在那里慢慢地停下。】 一股湿漉漉的冷气扑面而来，乌涛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明明这句话很平淡、也很普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那是一种直觉，仿佛有什么命定的猛禽就在周围徘徊。 所以明明没有发现它的身影，悠哉啃叶子的兔子也会下意识惊恐起来。 但是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乌涛只能强行压下去，继续看起来。 他刚刚故意开玩笑，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的猜测好像确实对了。 故事的主角走上公交车后，照例坐到角落的位置，旋即发现自己前面坐着的是一个长发女生。 那个女生好像睡着了，一直低着头，时不时地随公交车的晃动而晃动几下。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色裙子，一种好闻的味道散发出来。 应该是什么奢侈牌子的香水味， 看到这里的时候，乌涛会心一笑。 深夜公交和疑似不普通的貌美女性角色，待会儿可能还会再来一场英雄救美。 如果再掺杂狗血身世和豪门恩怨，那就更典型了。 所以在还没看完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这篇文水平在线。 只看前面、也挺合读者口味的，能赚钱。 就在这时，一辆公交车悄无声息地行驶过来，在乌涛面前停下。 乌涛看了一下公交车的号码。 发现虽然上面沾满了水迹、但确实是自己正在等待的那路公交车，于是拿起包和手机就走了上去。 刷卡的时候，他微微回头，疑惑怎么好像开始起雾了。 第4章 狼狈而逃 车上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从内到外地洗完车。 乌涛在刷卡机器面前试了三四遍，机器都毫无反应，不由得尴尬起来。 他再刷了一次，窘迫地解释道：“我平时刷的很快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司机低垂着头，手臂架在方向盘上，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到一样。 那种姿势很奇怪，乌涛没有接触过专业的医学类知识。 但是在看清楚对方的姿势时，心里就隐约升起了别扭和恐慌的感觉。 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恐慌来源何处。 而且，停车空隙的时候，把头埋下去，像是在偷偷补交。 这样不是违反规定吗？ 奇怪之处太过浓烈了，浓烈到乌涛反而不敢问。 他勉强笑笑，局促地问道：“呃，我再试试。” 说着，又刷了一下卡，机器还是没有反应。 车里也没有任何反应，所有人好像都非常疲惫，或侧靠在车窗上，或低头缩在座位上。 公交上没有开灯，只能靠街道上路灯散过来的昏暗灯光视物。 看过去的时候，乌涛竟然看不到一张正脸。 只能看到各种样式的睡觉姿势。 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一声古怪的感觉。 司机开口道：“刷卡机被水淹坏了，你直接投币。” 可能是为了照顾满车睡着的乘客，司机把声音压得很低。 也没有抬头看乌涛，声音像是从骨头缝间摩擦碰撞出来的，很沙哑。 不像是正常的人声。 乌涛得到回应，立刻松了一口气。 他勉强平复心中不安的情绪，伸手在身上翻了一会儿，才找到一张小额的纸币，把它投进投币箱。 司机缓慢地点了点头，摁了一下关车门的按钮。 对乌涛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进去。 对方挥手挥的缓慢，所以乌涛看到了那只手并不是正常的肤色。 上面布了一些紫红色的斑点，像是什么皮肤病。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正在关闭的车门，又看了看司机，才顺着车内的通道，往里走去。 走进车内，他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尽量不去观察其他人。 只闷头走到最后面的一处空位坐下，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为了缓解尴尬，几乎是刚坐下，乌涛就掏出手机，想要继续观看刚刚那个稿子。 余光瞥到自己面前的椅背，他愣了一下。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女性。 对方轻轻靠在车窗上，散开的黑色长发被微风揉顺。 一股独特的香味混合着清新的水汽，顺着风拂过他的鼻尖。 这种香味很熟悉，但是乌涛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香味。 对方靠向车窗的半边肩膀有些湿润，轻吸在肩膀上。 仔细看去，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 这种湿漉漉并不能为对方带来难堪，反而莫名地像是动画电影女主一样，。 哪怕没有看到正脸，乌涛也能脑补出对方究竟有多美丽。 而且仿佛很合时宜一样，上车前，他看到的那部分稿子就在描写前座那位神秘的长发白裙女生。 公交车驶离站牌的时候，乌涛终于把注意力收回来，顺势瞥了一眼窗外。 发现外面的雾气更加浓郁了，像是刚刚下过雨、或者即将下雨的大雾天一样。 说起下雨，他回忆了一下刚刚有没有下雨。 毕竟前座的这个女生肩膀都湿透了，多半就是刚刚下雨的时候也没关窗，抒发小诗情的时候被雨淋到了。 反正刚刚那么丢脸，搭讪是不可能搭讪的。 果断放弃这一点后，他才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看了一半的稿子上，继续往下看去。 故事主人公的性格显然很正常，所以在没有尴尬场面的情况下，很快决定出手搭讪对方。 原文是这样描写的： 【特殊的发香或者香水的味道一直萦绕在他的鼻腔里。 缓缓渗入他的胸腔和肺部，就像是渗入尸体每一处腐肉的香烛味道。 最终，陆仁甲伸手拍了拍前座女生的肩。 “美女，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对方猛地颤抖了一下，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顺着肩膀和黑发滚落下来。 陆仁甲下意识低头看过去，发现那些掉落的东西并没有消失。 还在座椅和地面上很明显，每点都纯白如雪，像是在米堆里无辜蠕动着。 ——是蛆。 陆仁甲瞬间头皮发麻。】 乌涛也瞬间头皮发麻，感觉到头皮和脚面上仿佛也被这种软虫缓慢蠕动着。 他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后靠了一下，同时抬脚。 抬脚这个动作是下意识避开地上的虫子，虽然它们并不存在。 一系列动作太多剧烈，让前面的座椅也震了一下。 那个低垂着头的长发白裙女生慢慢地抬起脸……不。 她是慢慢向后仰来。 那张脸庞白的像纸、嘴唇却红得仿佛在滴血。 整个人无神地向后仰着靠去，脖颈和手臂之类的地方都松弛无力。 这不像是活生生的人类，而像是尸体。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乌涛就突然醒悟过来。 刚刚为什么感觉司机和车内人那么古怪？ 因为他们的姿势都不像是活人，像是松弛无力的尸体。 但是长发白裙女生的眼珠子还会转动，又确实没有死。 而且……而且市区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尸体呢？！ 尸体也不可能开车啊！！！ 所以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随着白裙女生向后仰倒，那股莫名的幽香就猛地浓烈起来。 就像玫瑰颓靡盛开之后，散发出来的强烈香气。 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她头发深处和肩膀上滚落。 乌涛几乎是原地跳起来，发出一声急促的吼叫。 然后惊恐地摸了摸头发和身体，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抖掉，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公交车上。 公交车内还是像刚上车时一样安静，安静地仿佛车上只有乌涛这一个大活人。 只是和刚上车时全车人都姿势各异的睡觉不一样。 现在，所有人都静静地抬起了头，把苍白的脸颊暴露在乌涛的视野里。 他们的眼睛深邃而黝黑，全部不发一言，只是这样静静地盯着乌涛。 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不仅没有褪去，反而更加雪上加霜了。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乌涛冷汗淋漓，他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歉。 “那个，不好意思哈，我刚刚……” 车窗外，一个站牌远远地支棱在路边。 瞥到那个站牌的时候，乌涛立刻放弃口头解释，转而对着司机喊道：“师傅，前面下车！” 他几乎坐在最后面，看不太清司机现在的姿势， 只能听到前面有人用低哑的、仿佛是骨头摩擦碰撞出来的声音响起。 “……下车？” 乌涛一边点头，一边走到后门处，回复道：“是的，把我放在站牌那就算了。” 他不安地把视线移到车外，不看车内的其他人。 因为在他移动的时候，其他人也整齐地转头，继续一起直勾勾地凝视他。 那是一种逐渐放肆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肥嘟嘟、还在流油的肥肉。 市区是肯定不会有尸体的！ 而且尸体又不会动，这些人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身体无力了一些而已。 而已。 说不定是什么行为艺术呢…… 对，肯定是行为艺术！ 乌涛不安地安抚自己，紧绷地等待车门开启。 特别是想起来司机和这些乘客一样奇怪的时候，更加恐慌。 这种深夜，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然后他们一拥而上，自己就要嗝屁了。 找个僻静的地方都是比较尊重他，。 在不行直接把车拉回车站，那黑灯瞎火的，哪怕出个什么人命，谁能发现？ 干完，趁着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直接洗车，这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乌涛开始去瞄破窗锤和窗外的场景，决定要是公交车不停下来，就努力自救一把。 不过出乎意料，又让他格外欣喜的是，公交车居然真的在站牌前停下了。 其他直勾勾盯着他的人也没有扑上来撕咬他。 而是继续沉默地盯着他，那些惨白的脸就像是一张张纯白的面具。 没有多看几眼，乌涛就急促地顺着门缝挤出去，逃出那片令人感到窒息的封闭空间。 他一脚踩进路边的积水里，沾泥带水地狼狈走上人行道。 公交车毫不犹豫地发动，车轮飞速碾过水洼，往乌涛背上溅起一片泥水。 他：“……” 他摸了摸自己湿透了的后背，想张口就骂，又硬生生地咽回去。 越想刚刚看到的稿子和那个明显不正常的公交车，越感到后怕。 坐公交车是不能坐的了，只能等出租车。 乌涛站在站牌下等了一会儿，犹豫再三。 他还是迟疑着掏出手机，把刚刚那篇看到一半的稿子看完。 第5章 魇足感 顾商歌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却很舒服。 心脏在健康地跳动，仿佛没有任何病症，而且还有一种格外明显的餍足感。 像是刚刚饱餐了一顿，或者泡了几个小时的温泉。 他在这种舒服中躺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然后被两位数的红点震了一下。 征文编辑给他发了很多条信息，一开始是：[稿子很好，我已经投递了哦。] 几分钟后，又问：[可以问一下亲亲，稿子的灵感来源吗？] [感觉和传统的诡异类小说不太一样。] 传统的诡异类小说？ 是指那种推理或者推理+复仇的那种文学吗？ 在顾商歌的世界，那才不是传统的诡异类小说。 在心里反问了几句后，顾商歌继续下拉消息，看下面的剧情。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征文编辑又发来几条消息。 [我搜索了一下公交车类的新闻，发现几天前真的有一辆公交车失踪了……] [你之前乘坐过那辆公交车吗？这是你的真实经历？] 看到这里的时候，顾商歌忍不住打出问号：“……？” 不是，就算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他认知中的那种诡异文学，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怎么会有人把小说当成作者的真实经历！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编辑，按理来说阅历丰富，怎么可能会犯这种迷惑的错误。 顾商歌皱起眉，浏览文字的速度变快。 对方好像发觉自己有多离谱，消息之间隔了四五分钟，明显迟疑起来。 [我有个朋友，前段时间坐上了一辆公交车，经历了一些……] 在上面那条消息之后，就是连续好几条的撤回消息。 甚至整个屏幕都是撤回提示，很壮观。 然后才是新的内容。 [不好意思，其他消息撤不回来，打扰了。] 看来对方开始恢复冷静了…… 刚刚不会是深夜加班、日经抑郁的结果？ 顾商歌捏了捏眉心，继续往下面看去。 恢复冷静后，对方显然更符合编辑一点，通知的也都是好消息。 [审核通过，我在后台提交了，公布征文的那天可以去征文活动那里看一下哦，不过创作者是匿名的，需要直接搜索作品名。] [和主编商量后，给你一个提前预览的推荐榜。] [有考虑过第二篇文要写什么吗？] 第二篇文要写什么，顾商歌完全没有考虑过。 主要是没想到居然还要再写，而不是圈一波点击量的钱就跑路。 他沉吟片刻，敲字回复道：[第二篇文？] 对面几乎是立刻回复。 可爱猫猫头：[是哒！] [这个征文活动是长久的，每月公布一次诡异类的征文，这个月还没开始正式公布，所以大大还可以再多写几篇。] 顾商歌着重看了看那个‘再多写几篇’，嗅到了被薅羊毛的气息。 他几乎是下意识回应：[啊，不好意思，最近天气有点阴冷，写作状态不佳。] 这种下意识拒绝的话已经刻进了他的dna里。 完全不需要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能友好敷衍出一个你好我好鸽子好的局面。 得到回应后，编辑这次沉默了几分钟，才回应。 [好……那等大大有灵感了，再投稿给我哦，我随时欢迎的~] [顺便问问，大大是要按现在的笔名上提前曝光推荐吗？] 在把文档发过去的时候，顾商歌只打了一个姓氏过去，作为发件人。 这是他的个人习惯了，每次给编辑发稿子都这样。 之前负责他的编辑也很了解他的这个习惯，会主动帮他检查稿子捉虫以及添加上笔名之类的。 反正不会让他的真实姓传出去，虽然只是一个姓。 可是现在，对面就明显有些懵了，‘顾’是什么鬼？ [是的，笔名是顾。]沉吟了一会儿，顾商歌就回复道。 回复完，他就着重看了一下那个推荐。 算是对方第二次提及提前曝光推荐了，他退出聊天界面，上浏览器搜索了一下。 发现这个征文活动是每月的十号把所有的征文匿名公布出来。 按理说是这样，不过实施下来时开始有例外了。 那就是从一号开始，每天都会公布一篇当前稿子中质量最佳的稿子，吸引热度。 这种单独公布出去的文，可比十号全部公布出去的那些征文要热度大。 毕竟一个是大家一起看一篇，只要关注这个征文活动，几乎都会看看，另一个就是海里淘金了。 考虑到这个征文活动才举办第一期，参与的文不会太多。 所以如果有读者有耐心，应该可以把所有征文看完，但是这种读者是很少的。 顾商歌秒懂，这不就是和受邀参与征文活动的大神待遇差不多吗。 只是，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待遇？ 凭那一篇平平无奇的《午夜公交》吗？ 还是编辑真的和这个号的号主认识，所以走后门了。 他打字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下个月的稿子我会极时发给你的。] 在拖稿的时候，顾商歌理直气壮。 在没有拖稿的时候，他就更理直气壮了。 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复显示又消失。 最后只有一句话发过来。 [我先拉你进正式征文群，然后就没有其他事啦。] 然后是一条邀请进群的提示弹出来。 顾商歌点了同意后，就迅速地把群拉到不提示的那列里。 话说，征文编辑的头像是可爱猫猫头。 说话的时候又喜欢带语气词，应该是女孩子？ 他一边出神发呆，漫无边际地扩展思维，一边把浏览器调到首页看新闻。 娱乐新闻热点是某某明星的恋情和某某明星被狗仔偷拍到出轨。 和这种新闻比起来，社会新闻的热度就低许多了。 写文之前看到的那个公交车新闻，就是社会新闻里的。 所以顾商歌又点了进去，想要找找灵感。 ——虽然他说了最近天气很冷所以没有状态，但是多一篇稿子可是会多一份钱的！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钱就相当于命。 一想起浴室里的那条美人鱼，他就头疼。 社会新闻里的大部分都是命案或者可以拿来抓典型的案子。 比如某男子伙同小三害死正妻，事后又因为分赃不均大打出手。 一见警察便大惊失色，双双脱口认罪。 比如某青年出车祸，需要输血时才被发现竟不是父母亲子。 有惨案有狗血。 大致浏览了一遍，顾商歌把目光对准害死正妻那条新闻。 新闻配图里有一张打码的正妻照片，对方穿着红色的裙子。 稍微斟酌一番，他就打开文档，敲下几个字：[红裙子]。 然后缩进被子里，舒舒服服地回味自己刚刚醒过来时的那种满足感。 就好像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一样，实在是太幸福了。 至于稿子……正经人谁一天赶两篇稿子！ 可能是太舒服了。 几乎是在他轻闭眼的下一刻，就听到了轻轻的拍击声，是什么东西拍玻璃的声音。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了一眼窗户。 窗帘紧紧拉着、没有被风吹起来的意思，而拍击声还在继续。 不是从这间房间里传出来的，而是从稍远一些的地方传过来的。 比如浴室那个巨大的玻璃鱼缸。 顾商歌：“……” 每天三省吾身。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人鱼？ 为什么原身要养人鱼？ 以及为什么做人要被打扰睡觉。 第6章 怨气 浴室里的一切场景还和昨天一样。 顾商歌不情不愿地拍开了等，走到白布面前，问道：“怎么了？” 他没有把白布拉开。 鱼缸里自带灯光。 所以哪怕不拉开白布，也可以从外面看到一袭黑影摇曳着靠近，在顾商歌对面停下。 他们之间几乎只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和玻璃白布。 “我闻到了香甜的味道，你在吃什么？” 隔着白布，顾商歌听到小人鱼这样闻。 问着话的时候，白布下，那条鱼尾的影子微微晃动。 像是花枝一样灿烂盛开的上半部分黑影则是小人鱼的长发。 “香甜的味道？可能是隔壁在做早饭。” 顾商歌疑惑了一下，迅速甩锅：“你饿了吗？” 按照电脑上的人鱼饲养日记，原身应该刚投喂过小人鱼不久。 对方还可以暂时坚持一周的。 白布下的黑影又贴近了一些，小人鱼似乎是贴在了玻璃上。 对方的声音和轻微流动的水声一起飘荡沉浮：“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顾商歌下意识皱眉。 他克制住自己迅速后退并转身离开卫生间的冲动，再次问道：“你是饿了吗？” 冰箱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冷冻的肉类或者蔬菜。 等会儿可以去找一下，如果有、就投喂。 但是顾商歌不知道怎么把食物投放进去。 上次，他拉开白布的时候，光顾着被人鱼震惊了。 也就没怎么打量鱼缸的构造。 不过电脑上写了不要让人鱼看到自己，投食物进去的机关大概在外面。 人鱼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低声呢喃着道：“你身上的怨气好香，我好饿啊。” 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所以顾商歌只迟疑一下，就果断退出卫生间。 在冰箱里翻找了一会儿，捧着一块冻肉回来。 他敲了敲玻璃：“吃肉吗？” 反复的低声呢喃声消失，水流的声音变大，从内映在白布上的影子越发晃荡。 最终，小人鱼乖巧道：“可以吗？我还没有吃过人类……不过我尽量只咬一小口，不会太痛的！” 顾商歌：“……？” 脸上有鳞片的话，好像确实会增加脸皮厚度。 而美貌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会增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程度。 他抛了抛那块肉，懒得理这尾想尝尝人类肉味的鱼，在白布周围寻找把食物投放进鱼缸里的装置。 最后在花洒后面找到了机关。 把那个小通道打开、鱼缸里面的水就会顺着花洒喷出来，就可以顺势把肉塞进去了。 早在顾商歌开始检查到花洒附近的时候，小人鱼就摇曳着绚丽的尾巴挪位置了。 那块冻肉落进水里，在里面翻滚了一下，还没落到缸底，就被对方抓住。 隔着一层白布，顾商歌只能听到类似野兽撕咬的声音。 几乎只过了一两秒，他甚至还没有从花洒旁边移开几步，就听到鱼缸里的动静已经消失了。 那条黑影又摇曳到原来等待顾商歌的地方。 人鱼的声音依然空灵魅惑。 光听声音，人们便可以瞬间想象出笑吟吟对着羔羊伸出慈爱之手、温柔地照顾它们的天使少女。 总之和刚刚的那一阵野兽撕咬食物的动静扯不上任何关系。 她道：“我以为你会愿意把怨气喂食给我……亲爱的同类。” 说到最后的称呼时，人鱼明显又迟疑了一会儿，才轻轻吐出这个称呼。 而且有些羞耻，像是强作妩媚诱惑人类的清纯少女。 顾商歌一点都没有心动，特别是想起那块肉的下场时。 按照对方刚刚的进食速度，要不了几分钟，对方就能把他吞入腹中，惹不起惹不起。 “你说的怨气是指什么？”顾商歌先问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吐槽。 “所以你这么厉害的话，究竟是怎么被人抓起来的。” 看对方的进食速度，比老虎都猛多了，就不能争点气、不被抓吗？！ 居然会被有心脏病的人类饲养！ 现在不论是人鱼还是他都双双提心吊胆，感觉自己被对方绑定了。 怨气，顾商歌对此的理解是字面意思。 但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这个词有没有其他的含义，毕竟有诡异文学这个前例在。 “怨气就是你身上香香的味道呀，很香很香，我越来越饿了。”人鱼飘忽道。 说完，她沉默了一瞬间，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不敢掀开白布看我，是怕我诅咒你吗？” 顾商歌可以看到白布下面有只手的阴影，手指之间还有更浅一点的一层阴影。 那肯定是只白皙柔弱的手，但是那只手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如果对方可以击碎玻璃的话。 他只迟疑了一秒，就伸手掀开白布，看到了就在玻璃边的人鱼。 对方的长眼睫几乎都要触碰到玻璃了，手掌贴在玻璃上，手指之间的薄膜是淡白色的。 可能是错觉，但顾商歌觉得，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人鱼明显更高兴了。 体感就是对方的唇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有白色的细小气泡从唇边串出来。 本来无聊摇晃的鱼尾也不再晃来晃去地吸引视线。 比起这些，顾商歌更在意对方为什么能在水里说话，可能是人鱼的特性。 她弯着眼睛，愉悦道：“我们都是以怨气为食的话，四舍五入就是同类的，你不用怕我诅咒你，我才不会那么蠢地给你送食物呢。” “诅咒和怨气是什么意思？”顾商歌再次问，他谨慎地补充道。 “是概念，不是抽象的描述，你知道吗？” 很奇怪，他明明和这尾鱼接触不久。 但是却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涉世不深，身上那种天真的味道很浓郁。 这种感觉，大半来自对方过于突破人类的外貌，少部分来自对方的举手投足…… 举手头尾之间的那种天真神态。 不过这些都是可以伪装的。 一尾在人类社会生活过的鱼，会见识多少黑暗面都是不可以估计的，会伪装也很正常。 所以一边觉得对方天真可爱的时候，顾商歌又一边不动声色地提高了对对方的警惕性。 并且把这尾人鱼的预期危险性不断提高。 人鱼好奇地游动了一下，解释道：“怨气就是人类的怨念、恐惧和报复欲之类的负面情绪啦，至于诅咒。” “人鱼会诅咒每一个映入她眼瞳中的人，我以为这种知识在盛行人鱼的恶臭群体里很常见？” 怨气和顾商歌理解的那个意思差不多，诅咒就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而且按照人鱼的意思，昨天见面时，他就映入对方的眼睛里的，应该已经被诅咒了。 “……抱歉，我不是在说你。” 察觉到顾商歌若有所思的视线，人鱼在鱼缸里游曳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只能诅咒有过错的人类，既然你是我的同类的话，当然不是那些视我们如猛兽的恶臭群体啦。” 顾商歌自动提取关键信息。 人鱼只能诅咒两种群体，一是犯过错的人类，二是恶臭群体。 后者可以大致推测成抓住人鱼的人。 或者抓住人鱼的那群人，原主或许就被包括在内。 但顾商歌显然不是第二种。 第一种又太过宽泛了，什么能叫犯过错呢？ 是杀过人类，还是偷窃过东西，又或是揪掉过一片叶子？ 反正看人鱼认为他是同类的样子，是因为他到现在还活着。 再考虑到如果揪掉过叶子、伤害过蚂蚁这种也算的话，那人鱼的杀伤力非常恐怖。 可以在人类世界畅通无阻，根本不需要担心被抓。 那就可以先粗略定为，人鱼可以诅咒犯过法的人类。 和顾商歌也毫无关系。 定义错了也和顾商歌无关。 她能再次见到别人的时候，要么是顾商歌被全世界追杀的时候。 要么是顾商歌终于找到了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放她回去。 顾商歌对人鱼露出笑容：“是的，我既然没事，就一定是你的同类。” “那么现在，我们来聊聊正经事，比如我身上的怨气，或者，呃，你听说过一种人鱼传说吗？” “听说人鱼的眼泪的鳞片，都可以变成珍珠和黄金……？” 第7章 奇怪的人类 话音落下后，卫生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安静下来。 只有鱼缸里水流的声音。 彼此面面厮觑一会儿，顾商歌缓缓道：“你这个鱼缸，不错。” 人鱼也缓缓问道：“你是穷鬼吗？” 顾商歌：“？” 人鱼：“？” 这个应该怎么狡辩？ 思考一会儿，顾商歌发现辩无可辩，因为他现在确实是穷鬼。 不过可以委婉一点，他道：“是的，我最近有些经济拮据。” 一大半原因还是因为这条人鱼。 如果人鱼不存在，付不起房租、他大不了就换个房子。 甚至是换个城市和换个工作都可以，反正是新世界，一切都有一个新的开始。 那条蓝色的鱼尾又开始摇曳起来。 人鱼想了想，道：“如果你愿意送我回家的话，我可以给你足够多的金银珠宝。” 她顿了顿，边缘沾着一点蓝色的长睫颤抖几下，继续道：“哪怕塞满十个这种鱼缸，也可以。” 只有傻子会答应这种事。 这边把人鱼送回家，那边，估计他也要永远地留在对方家里了。 顾商歌认真的敷衍：“嗯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胳膊，补充道：“我会记得给你喂食的，除此之外。” “……” 人鱼又眨了眨眼睛，她的黑蓝长发在水中漂浮着，有几缕阻挡了视线。 于是她伸手把头发拨开，和顾商歌对视，轻声道。 “塞莉娜，我叫塞莉娜。”她垂下眼睫，“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虽然顾商歌没有明说，但塞莉娜似乎已经理解了隐晦的拒绝。 于是不再纠结回家，而是询问他的名字。 不得不说，在这一瞬间，看着塞莉娜微微垂下的眼睫，顾商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 不能告诉她真名。 万一，万一所谓的人鱼诅咒是需要得知当事人的真实姓名怎么办。 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也有一定的概率。 他的目光微微下滑，落到这尾人鱼的尾巴上。 思考几秒，他试探性地道：“你可以叫我，朝歌。” 这条尾巴非常漂亮，对方的样貌也非常漂亮，也不是纯种人类。 总有种令人沉迷美色的感觉，在这方面最出名的就是妲己了。 而和妲己有点关联，又和他本名有些关联的，他第一瞬间就想起朝歌这座城市，所以才用这个来代替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反推过来很容易。 估计来一个了解人类各种奇怪传说的人听说了这个名字，就瞬间理解他为什么会胡诌一个这样的代号了。 前提是这个世界也有这个传说，顾商歌没搜过。 “朝歌。”塞莉娜重复这个名字，她抬起眼，笑了一下。 看起来好像是没有其他话了。 顾商歌也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果断拉上白布。 不过没有立刻走，而是犹豫一下，说道：“抱歉，我现在不可能放你出去的。” 在放了对方，自己就相当于完蛋的情况下，顾商歌不可能在不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放了对方。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放，也不知道怎么把对方安然无恙，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运出去。 现在正在努力挣钱付房租的基础温饱阶段。 他把卫生间的灯关上，回去的时候，发现消息框有多出来一条消息，是编辑的通知。 [大大中午就可以上榜了哈，感兴趣可以关注一下。] 顾商歌暂时没什么兴趣，他把新闻打开，继续浏览着之前的那个新闻，陷入沉思。 下午一点的时候，刚吃完饭，正在等待比赛开始的魏波把自己能刷的东西都刷了一边。 但还是忍不住地焦躁。 在弹幕上和所有人乱喷一顿后，他干脆把还在放广告的直播挂在后台，点进自己之前关注过的一个小说网站。 一点进去，一个黑色的条幅就跳了出来。 魏波皱眉，暗想怎么哪里广告都这么多。 他一边挪动鼠标，想要去关闭那个黑色的条幅。 一边习惯性地凝聚视线，去看黑色条幅上的字。 [截然不同的诡异故事，给予您沉浸式的体验——] 沉浸式体验？是不是能短暂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本来去点关闭的手微微移动，选择点进更文。 然后皱眉。 点进去后，魏波才发现这是一个展示不完全的页面。 只有几篇文章是清晰露出来的，其他文章都被黑色的东西覆盖。 最上端有一个日期倒计时，应该是那些文章揭开掩盖的正式时间。 感觉有被欺骗到的魏波：“……” 他略感无语，甚至想给个差评。 搞什么啊，弄个像模像样的宣传吸引人点进来。 结果却是个半成品，压根还没有正式开放。 沉浸式诡异没感受到，沉浸式愤怒倒是感觉到了。 因为刚刚喷了一会儿，所以他现在还算冷静。 压抑下想再回去喷一场的冲动，随手点开了最上面的那篇征文。 这个文的名字倒是有点意思，不是xx山庄迷情，也不是xx古堡疑案。 而是非常简单的四个字，午夜公交。 不过希望里面不是一些能另类挑起火气的东西。 毕竟他现在回到直播间的话，就可以秒变喷火龙，喷天喷地喷空气，不需要再热身了。 如此想着，他继续往下看去。 正文的第一句就仿佛一碗冒着冰冷寒霜的酸梅汤，让他本来隐约的火气瞬间下降了些许。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文中公交车到的时候，他本来随意操作电脑的动作都下意识小心轻声了一些。 现代社会，几乎所有人看小说都是一目十行的。 魏波本来也是这样，但是今天，他却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回头扫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 感觉本来平平无奇的房间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无论是虚掩着的门，还是紧闭的衣柜，又或者是旁边存在感越来越强烈的床底，都让他越来越不自在。 而且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地方究竟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本能地感觉不太舒服。 不再三回头确认的话，就仿佛身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逐渐靠近。 然后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这种感觉太可笑了，可是那种不回头就会完蛋的惊恐感也很真实。 魏波时不时地就下意识回头，还会摸摸发凉的后脖颈。 不知不觉间，他便彻底陷入这篇文里。 明明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但他却能嗅到雨水湿漉漉和公交车上封闭而杂乱的污浊气息。 以及一点点发现不对劲时的惊恐。 在主角被迫下车时，也一起感觉到莫名其妙，在出现公交车溺水新闻时，也同样感觉细思极恐和后怕感。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后颈凉飕飕的。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后颈，吓得直接蹦起来。 “草！！！” 跳着爬上桌子，魏波才发现刚刚碰到自己的东西是一片落叶。 刚刚被风从外面吹进来的。 他：“……” 怪不得一直感觉凉飕飕的，原来是没关窗户啊，失礼了。 第8章 张狂狗笑 回过神来的时候，魏波才发现比赛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 而且他支持的那支队伍已经输掉一场了。 他：“……” 短暂地思考要不要立刻化身喷火龙后。 他干脆利落地退出直播，去戳支持另一方的朋友。 魏波:[兄弟，看比赛了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信息。 [嗨，就随便瞥了一眼，呦，居然赢了，不错不错。] 言简意赅，既表明了对胜利的轻描淡写。 又侧面表示了对对手的不屑和蔑视。 总之一句话，把所有的得瑟和狗摇尾巴都浓缩在这短短一句话中。 炫耀简直突破天际了。 魏波压抑着吐血的冲动，理都不理对方递过来的打脸话题，而是自顾自道。 [比赛多无聊啊，我看都没看直播，在看小说。] 果然，对方删删减减几次后，发过来一个迷惑的问号。 从这个问号开始，节奏就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魏波冷笑一声，把刚刚看诡异征文的链接甩过去，佯装漫不经心地安利。 [喏，就这篇，挺短的，但我感觉蛮好看的，起码宣传语不错，就是那个什么给人沉浸式的体验。] [啧啧啧，无论是午夜公交，还是白裙的小姐姐，都氛围感十足。] 他朋友再次打了一个问号：[？你被盗号了？] [盗个屁，啰嗦什么，快去看，中场休息时间肯定可以看完。] 魏波不耐烦地回应，与此同时发出小人得志的狗笑声。 笑了几声，他突然警惕地捂住后颈，迅速回头，在屋里扫视。 很好，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奇形怪状、不该存在的东西。 魏波松了一口气，再次狗笑起来。 并且在不到十分钟，就收到朋友的消息轰炸时，持续发出得逞的狗笑声。 三分钟后，他的游戏群突然出现一条消息。 不是群友聊得正热的游戏，而是朋友转发的那条征文链接。 并且对方强烈推荐道：[这篇文绝了，快看。] 好家伙，狗还是你狗啊。 吃完中午饭，顺便又给人鱼投喂一块冻肉后。 顾商歌看着空荡荡、只有蔬菜水果的冰箱陷入沉思。 他去敲了敲玻璃，问人鱼愿意吃西红柿吗，然后就大悟彻悟地收拾东西去购物了。 反正人鱼是不吃素的，他也不是纯素食者，家里也没有米面了，只能出去了。 出门前，顾商歌先在定位查了一下他这一片的地图，规定了路线和目的地，然后换上西装就出去了。 再次庆幸原身深入简出，和周围的人都不熟悉。 推开门后，外面不是明亮的楼道和电梯，而是昏暗黝黑的长陡楼道。 只有在楼道转折的平台高处，才有一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透气窗。 微弱的阳光就从那里穿过来。 平台上有许多堆在一起的煤球，把每一处地面染成黑色。 还是长年累月的那种黢黑，就连台阶上也有一些被踩实黑色的煤球渣。 楼梯旁边低矮一些的墙壁上，则画着一些明显是小孩子的简笔画。 抽象到让人看一眼就充满迷惑。 顾商歌：“……” 看家里的装修，他原本以为不管怎么着，好歹都是个高档小区，所以装修才那么好。 甚至可以额外装个巨大的鱼缸。 哪怕是在地图上没有查到附近的地铁时，也认为三千其实很值，虽然没有地铁。 但是，这是什么鬼啊？ 被房租坑了吗？ 内修绝对值三千，可是如果外面是这环境的话，绝对不值啊！ 可是家里有鱼，他退也退不掉，砍价的时候万一和房东商量不好，就只能卷铺盖滚出去了。 顾商歌只能叹了一口气，然后跺了跺脚，企图把声控灯唤醒。 三秒之后，他听到对面那户人家传来怒吼。 “什么人啊，还有没有公德心了？！专挑孩子午睡的时候跺脚，跺什么脚啊，有本事你跺猪去，我看你就是只猪！！！” 顾商歌：“……” 在这怒吼之下，声控灯也没有丝毫要亮的意思。 他尽量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下楼。 楼梯很陡，光线又很昏暗，所以顾商歌只能把每一步都迈地很小。 顺便抓住不怎么干净的扶手，慢慢挪下去。 走下去不久，他就碰到了一个和他一样慢慢挪下去的人。 不过对方的年龄要比他大了很多，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 是个老奶奶。 在分辨出对方年龄的那一瞬间，顾商歌迟疑了一下，就把自己悄无声息的脚步声放重一点。 算是提醒对方，身后有人。 不然等会儿对方走到转弯处的时候，猛地一看上面有个黑乎乎的人影子，可能会被吓到。 听到脚步声，那个老奶奶下意识抬了抬头？ 然后把自己往扶手那边缩了一点，在狭窄的楼道里让出一点空间。 这个年龄的老人，在昏暗的环境下走这种很陡的楼梯，非常艰难。 起码顾商歌前面的那个老奶奶走的非常艰难。 她几乎要把半个身体都压在扶手上了，每下一个台阶，都要犹豫着辨认很久。 顾商歌轻快地走下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下意识又往旁边躲了一下，然后一脚踏空。 早在看清楚对方年龄时，就有所准备的顾商歌抬手，扶了对方一把。 他礼貌问道：“老奶奶，您要去几楼？” 手里摸到的那块胳膊很凉，但是并不是冰块的那种凉意。 而是潮乎乎的感觉，像是刚被人泼了一袖子的水，现在半干不干的。 这种感觉让顾商歌微微皱眉。 老人恐慌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甚至还没有看清，就又恐慌着移开视线，同时连连摆手拒绝。 “不用不用，我下了这个台阶就到了，这就到了。” 下面是四楼，但是不只是一个台阶，还有一段楼梯，对老人来说蛮艰难的。 顾商歌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干脆道：“就几个台阶，我扶您下去。” 他捏紧手里握着的那段手臂，又把另一只手扶上去？ 确保对方就算再次踏空、他也可以接到对方。 老人一边跟着他继续往下下，一边拒绝道：“真的不用，就这点路程了……唉，谢谢你了，小伙子，你也是这楼里的？” “是的，我刚搬过来不久。”顾商歌道，他先用脚步丈量一下地下的情况，再扶老人下去。 “哦，那怪不得。”老人恍然大悟。 跟着走了几步之后，她渐渐放松下来，念叨道：“你是九楼那个养鱼的小伙子？” 顾商歌闻言一惊，又镇定下来：“养鱼？” “对，就你那个大鱼缸，之前运进来的时候，很不方便啊，老多人都关注了。” 老人回道，顺便侧首，仔细打量着顾商歌。 “是的，我喜欢锦鲤之类的小东西，所以专门弄了一个鱼缸搬进来。”顾商歌面不改色地回道。 要装修出那么大的鱼缸，如果是住在高档小区里还好，说不定可以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 但是在这种环境里，根本不可能。 虽然原主深入简出，但是估计有的八卦的邻居，连他喜欢吃什么菜都一清二楚的。 知道他家里有个鱼缸，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只要不知道他鱼缸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就没事。 第9章 简直妙啊 “锦鲤？不是孔雀鱼吗？”老奶奶茫然道。 顾商歌面不改色地胡扯道：“锦鲤和孔雀都有，都养在一个鱼缸里，照顾挺麻烦的。” 说完，他想了想，补充信息：“我现在出去就是想去市场买点鱼食喂喂。” “鱼食啊……”老奶奶缓慢点了点头。 她又抬起头打量了几下顾商歌，有些感叹。 “你自从搬过来啊，一直都不出来，我们还以为你们这些小伙子都不喜欢交际，没想到挺热心的。” 眼看着即将开始拉家常话题，顾商歌赶快扶着老奶奶转弯，然后道：“这就到四楼了。” 一转弯，就可以看到四楼的大部分场景了，一看到，顾商歌就被满目的雪白震了一下。 四楼也和他那层一样，在非常狭窄的平台上塞了两个面对面的房子，之间的距离超不出三米。 现在，其中一个房间两边摆了两个雪白的花圈。 花圈萎缩在狭小的楼道里，边缘已经染上了黄黑色。 两个房门中间处摆着一个桌子，上面放了一些果盘和贡品。 两侧分别点了跟白色的蜡烛，火苗的颜色是明黄色。 不过不仅没有照亮周围，还把本来就诡异的环境扭曲的更加诡谲。 门上还贴着一张雪白的空白门幅，上面写着几个字，不过周围太模糊不清了，顾商歌看不清上面究竟写着什么。 四下里甚至还有一些黄色的纸币，零零散散地洒在地上或者台阶上，不怎么起眼。 但是有够吓人的。 他停住脚步，迟疑起来。 老奶奶也看到了那些东西，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 “唉，办丧事都要花大半的积蓄，你说，人做什么不好，非得做亏心事呢？” 这句话很普通，放在平时，也就是随口的话家常范畴，但是在这个时候，就有些阴森恐怖了。 特别是老人苍老的脸被烛火照亮几分，而蜡烛的火焰猛地跳跃时。 顾商歌能感觉出手里的触感。 还是和他刚刚扶上对方时一样，潮湿阴冷，湿漉漉的。 他缓缓眨眼，干巴巴回应道：“啊……是啊。” 扶人的手，微微颤抖。 老人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哪怕顾商歌没有继续扶着她往下走，也没有在意。 她盯着那扇贴着白色条幅的红色防盗门看了一会儿，露出悲伤的神色。 “我儿子也比你大不了多少，才三四十岁，这么早就走了，我真是舍不得啊。” 顾商歌感觉不是大不了多少，大的有点多，他现在才二十多岁，几乎快要有两倍的年龄差距了。 但是摸着手里阴冷的胳膊，看着阴森森的阴间场景，他有点不敢说，只能附和道：“是啊。” 明明之前在浏览器上查到的，这是一个和他原来世界差不多的普通世界。 没有任何奇怪的元素，怎么现在又有人鱼，又疑似有诡异啊！ 就离谱。 哪怕得到的都是敷衍性回应，老人也没有在意，她定定地看了许久，才又叹了一口气。 “这儿的房子位置不好，从窗户一探头就能看到对面的陵园，又是四楼，我早说不让他买这里，非不听，这不就被咒到了。” 正在盘算怎么不着痕迹松手的顾商歌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楼道上的小窗户。 那里太小了，他看不到外面的具体场景，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不是一片墓地。 老人慢悠悠开口道：“麻烦你把我扶下去了，小伙子。” 于是刚松开对方一点的顾商歌顿了一下，老老实实地继续扶着对方下楼梯。 这次的体验感就完全不同了。 把对方当成一个普通的老人家时，他的感觉只有对方很轻、身上有种特有的老人味，还有一些潮湿感。 但是现在，感觉对方疑似诡异后，顾商歌就感到手里阴冷非常。 周围也散发着幽幽的凉意和在水里泡久了的尸体味了。 很快，他们走到那个点着蜡烛的小桌子面前。 老人探头看了一眼桌子，摇了几下头，拍了拍顾商歌扶着自己的手：“好啦，我到家了，送我到这里就行了。” “好孩子，你不是要去买鱼食吗？快去。” 顾商歌立刻松手，往后退了几步，礼貌告别：“好的，那我先走了。” 老人抬头，对他露出慈爱的笑容。 然后用手扶着桌子，颤巍巍地走到自家门前。 烛光把她的影子扭曲着拉长，她费力敲了敲门。 到了这个时候，顾商歌又有点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诡异了。 毕竟桌子上没摆遗照，花圈和白色条幅上也没写母亲去世之类的话。 就连手臂潮湿也可以解释，可能是不小心泼到的茶水之类的。 对方刚刚也提到了儿子，去世的应该是对方的儿子，而不是她。 这样想着，顾商歌放松下来些许，不过也没有继续搭话，而是扶着墙壁、快速向楼下走去。 在自己有节奏的脚步声中，他听见四楼的门内传来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是我啊，美如，快开门，我回来了。”老人颤巍巍回应道。 “你们快点收拾一下，晚了，就赶不上下一班公交车了。” 然后就是防盗门开启的咯吱声。 混在脚步声中，这些声音都不太清晰，顾商歌只能听个大概，也更加心安了一些。 果然是误会，有人鱼就算了，怎么可能还有诡异嘛…… 不过这个误会有点丢人，还好对方当时有些伤感，根本没有发觉。 直到走到一楼，他的脚步才又重新正常下来。 楼道外果然不是什么小区，而是一条狭长扭曲的羊肠小路。 顺着这条路走出去，中间还有不少楼道，都是像顾商歌那栋楼一样的建筑物，布置也都差不多。 路的中段有一个就地建起的宽垃圾池，可以供居民们扔垃圾。 这里非常简陋，不过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公共设施也很简陋。 一路走过来，顾商歌甚至没有看到一个监控摄像头。 楼层也普遍都高，白天连太阳都很难投射到地面上。 晚上走这条路，只要脚步声轻一点，就不会被人发觉。 而且这种并排的楼，天台一边是相连的，简直是跑路神图。 顾商歌越盘算，越觉得这里天时地利人和。 就算做最坏的打算，那尾人鱼被人发现了，他也完全有余力可以在这里甩开追捕者。 当然，前提是没有犬。 顺着这条路走出去后，外面就豁然开朗了。 巷子的左边是卖馒头和面条之类的铺子。 右边是一个小型的超市，正在不停地播放折扣和广告。 周围也有许多零散的卖新鲜蔬菜和鸡鸭鱼肉的，这是一条菜市街。 在街上走一圈后，顾商歌就确定，只有那间超市内部有一些必备的摄像头。 而且监控的显示屏就在收银台附近放着。 门口的那个摄像头，只能拍到距离超市大门一两米的地方，拍不到街上。 沿着菜市场走一百米，尽头就是一条宽敞的大路，顾商歌搜了一下，发现那居然是条国道。 菜市场的另一边则是一些居民楼，不过越往里走就越人烟稀少。 总而言是，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顾商歌悟了。 怪不得原主一点积蓄都没有，却愿意在这里租三千的房子。 原来不只是为了内修，也不是被宰了，而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 简直妙啊。 第10章 我不急 顾商歌买了几袋米，少量蔬菜和大量的肉类。 看距离他出来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才大包小包地带回去。 上楼梯的时候，他发现四楼楼道里的灯光熄灭了。 于是特意把东西都抱在怀里，准备出容易跑路的姿势。 四楼安然无恙，蜡烛像是被风熄灭的，桌子上的东西几乎没有凌乱。 反倒是门口的花圈有些歪斜，像是刚刚被人移动过。 这次只有自己，顾商歌迟疑了一下，犹豫要不要凑近去看花圈上的文字。 想想还是算了。 做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作死。 他快步上楼，假装无事发生，一直走到自己家门口，开门进去，才又松了一口气。 卫生间传来拍击玻璃的声音。 顾商歌把怀里的东西都放下。 该放厨房的放厨房、该放冰箱的放冰箱，然后才提着一袋子肉类走进卫生间。 可能是养人鱼的缘故，这间房子不仅装修不错。 隔音更是特别好，起码在客厅，顾商歌听不到一点人鱼的声音，只能听到玻璃被拍的声音。 可走进卫生间，他就听到那尾人鱼在不停地叫。 “朝歌，你回来啦，你身上怎么又有新的怨气了，我好饿。” 声音灵动婉转，像是在歌唱，就连顾商歌都忍不住心软了那么一丝丝。 他把肉投放进去，听到里面传来快速撕咬的声音后，冷静下来，回应道。 “是的，我刚刚出去买了很多肉。” 还有一件事需要关注，顾商歌问道：“我身上又有其他怨气的味道？” 刚刚思考半天，顾商歌初步判定他身上的怨气可能来自原主，或者他自己死时不甘心带过来的。 但是现在他身上又有新的怨气？ 如果人鱼没有骗他的话，那就需要搞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了。 总不可能是卖菜大叔被砍价的怨念。 “是的，好辣的味道欸，怨气的源头一定很愤怒很愤怒。”塞莉娜趴在玻璃边，甩着尾巴道。 即使看不清对方，顾商歌也能看到对方仰头深吸气，然后陶醉的动作。 他：“……” 他干脆把白布拉开，说道：“真的很香吗？我一点都闻不到。” “不是你创造的？你身上的怨气对你没有一点抗拒欸。” 塞莉娜抬头，顺着白布拉开的弧度向旁边看了一下，脖子上的挂饰跟着晃动。 她趴在玻璃上，带着好奇凝视顾商歌，轻声道：“我以为你是去欺负人类了欸，毕竟这么不抵抗又香的怨气，实在让鱼难以抵抗。” 顾商歌深深皱眉，他沉思许久，突然问道：“这个世界上存不存在诡异？”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塞莉娜甩了甩尾巴，不太好意思地道，旋即又疑惑起来。 “你也不知道这件事吗？我以为你是人类里的厉害家伙呢，你吸收怨气的速度好快，一晚上而已，那么香的味道就被你几乎全部吸收完了，只剩下一点点。” “吸收怨气，有什么好处或者坏处吗？”顾商歌又问。 反正看塞莉娜这一眨不眨盯着他的馋样，肯定很好吃。 塞莉娜道：“好处的话，就是可以增强力量或者寿命，坏处就是如果驾驭不住，就会被怨气反噬。”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无比期待地说：“你身上的怨气就太重啦，恐怕会吸收不了，要不要我帮你吸收一点？” 只看表情的话，塞莉娜绝对纯真无比，非常的无辜，像是一只乖巧任摸的狗勾。 就连时不时摇晃一下的尾巴尖，都完美模拟了这一点。 一点也不像是她正在企图忽悠人类给她吃大补之物。 但顾商歌却认真考虑了一下。 今天早上，塞莉娜第一次可怜巴巴地 说他身上有怨气，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时，他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那个时候，他确实有种非常舒适的感觉。 心脏也很舒适，感觉浑身上下都健康无比，好像刚泡过温泉一样。 现在，他还没有那种舒服的感受，不过可能是新增的那些怨气没有被他吸收。 那么，要不要给塞莉娜分一点呢？ 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后，顾商歌下了决定。 不要。 他现在对怨气的理解，都是基于塞莉娜的科普，甚至无法确认对方告诉他的是对是错。 而且现在，对方受制于他。 在这种时候，把对方非常渴望的东西喂给对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反正如果顾商歌是人鱼，现在肯定会一本正经地忽悠强迫他的人类。 吸收怨气后直接破玻璃而出也不是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 至于会不会杀掉人类……这不是理所当然饿吗。 咳，这就是人类丑陋思维。 正因如此，所以顾商歌才不会在不了解怨气的时候，就把它给塞莉娜。 他委婉拒绝：“不好意思，我要先研究一段时间，再决定。” 塞莉娜的眼神立刻幽怨起来。 她甩了甩尾巴，不高兴道：“我为你解释这么多，你就只肯给我吃鸡肉……” “我其实也看到鱼了，但是感觉让人鱼吃鱼怪怪的。” 顾商歌沉思几秒，提议，“如果你想吃的话，我下次给你带？”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这尾蓝色的人鱼高兴了一些，不过还是矜持道：“好~” 然后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顾商歌，仿佛在问，你怎么不立刻出去买鱼啊？ 人鱼吃鱼，没毛病，但是顾商歌看了看对方的鱼尾，总有种怪异感。 他无奈道：“你应该不吃锦鲤？” 今天在楼梯遇到那位老人后，他就想多买点鱼把鱼缸装饰起来了。 最好再买个大假山，这样就可以把白布撤掉了。 就算是突然有人来家里，塞莉娜也可以躲在假山后面。 别人只会觉得顾商歌怪癖好奇怪，居然喜欢在卫生间养鱼。 虽然这样弄也有很多问题。 比如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居民楼搬运假山，如果邻居八卦一点，第二天全楼都知道了。 楼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见。 而且把假山搬过来，怎么塞进鱼缸里，是个大难题。 还是先塞鱼。 小人鱼乖巧甩尾巴，矜持道：“我可是人鱼，才不吃锦鲤那种小鱼呢！” 顾商歌：……？ 拜托，你的眼瞳都快竖成猫咪捕猎时的竖瞳了，尾巴也在跃跃欲试，声音也开始低沉起来了。 这不是不吃，是已经矜持地做好加餐准备了。 他顿了顿，无奈道：“行，别一天就吃完就行……我下次一定给你带。” 塞莉娜深深点头，伸手把唇边的头发拨开，顺便擦了擦唇角。 她矜持道：“好的，我不急。” 第11章 四楼 和愉悦的小人鱼约定好，一定尽快给买鲤鱼金鱼孔雀鱼小锦鲤之后。 顾商歌才快步走回卧室。 准备码字赚钱。 没办法，连房屋费都没着落呢。 更别提是小人鱼每天要吃那么多肉的伙食费了。 那个人鱼饲养指南果然一点也不靠谱，一周就喂一点肉。 也不怕饿成绿眼的小人鱼甩着尾巴冲出来，当场逮住人类，给自己加餐。 ……当然，也可能会出现顾商歌把她喂得太饱，所以被卧薪尝胆的小人鱼一把摁倒，给她加餐的情况。 这中间的尺度要把握一些，反正下次一定。 懂得都懂，下次一定会多采购的！ 打开正文字数为零的稿子后，顾商歌再次陷入沉思状态。 他有点想写恐怖一点的诡异小说。 但是想想，估计根本过不了审，在编辑那一关就会被打回来。 毕竟这个世界连真正的诡异小说都没有，只有推理和复仇之类的题材。 在他原来那个世界，有一种自古便流传，甚至达到了一个颜色就让人在某些时刻开始害怕的效果。 那就是红色。 红色是喜庆的颜色，起码在现在这个世界，它真的是单纯的喜庆原色。 不会让人在半夜突然看到有人披头散发地穿着一身红裙后、倒吸一口凉气，双腿发软。 自动把过于血腥和不能过审的内容排去后，顾商歌很快组织好思路，开始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劈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他的群聊消息无声地跳动着，右上角的消息从个位数，很快飙升到九十九加。 把稿子敲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顾商歌停下来，揉了揉手腕。 虽然他很熟悉长时间在电脑前坐着敲敲打打。 但这具身体显然不习惯，只坐了一个多小时，就开始腰酸背痛的了。 一直在敲键盘的手也微红了一些，手腕酸得不行。 更重要的是，码字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被什么非常亲近舒适的氛围包围住的感觉。 就好像陷入松软温暖的沙发。 稍微一不注意，就会出神几分钟，再回过神来，就会精神不少。 顾商歌怀疑这是他在吸收所谓的怨气。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大概正在昏睡，所以不太清楚。 这次却逐渐感觉到了一点点吸收的感觉……就是太困了。 而且直到现在，他都没搞清楚怨气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一次就不用说了，完全是莫名其妙。 第二次，仔细捋一下自己出去后的经历，顾商歌倒是有所猜测了。 那种被人鱼形容非常辣的怨气，应该是楼道上遇到的那位老人身上的，他蹭到了。 不过这样说的话，对方果然是诡异吗。 除此之外，他就没遇到什么值得在意，有记忆点的东西了。 总不可能真的是从卖菜大叔身上薅到的怨念。 他又开始昏昏欲睡没多久，楼下就传来清晰的杂乱声音。 不只是一个人的，而是人群的声音。 这种声音不宜码字。 顾商歌振作了一下，合上电脑。 开始思考要不要立刻扑到床上去睡觉，这样好像比较有利于消化怨气。 直到听到楼下远远地传来警铃声。 刚要转弯去床上的顾商歌猛的一激灵，下意识转头向窗户的方向看去。 深蓝色的窗帘把玻璃窗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都看不出来外面的东西。 看了那边一眼后，他又看向卫生间方向。 第一反应就是：卧槽，事发了？要立刻跑路吗？ 旋即又觉得不可能，人鱼事发了，怎么着也值得上一个秘密逮捕？ 就算不值得，只是普通走程序，哪有这样一路警铃狂响，恨不得贴着犯人耳朵说‘醒醒我们来抓你啦’的。 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反而不是来抓活人的，更有可能是路过。 他快步走窗边，把窗帘掀开一角，往下看去。 然后就被外面的场景震了一下。 哪怕之前，那位老人慢悠悠地说过，外面就是陵园。 但是顾商歌穿越后就一直没动过窗帘，之前出去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陵园，就对此将信将疑。 现在不用将信将疑了，他已经看到眼皮子底下有一处像是荒地的地方。 上面大大小小地错落着十几个小鼓包。 荒地旁边是一个小型的院子，应该也是陵园的场所。 从高处看不到院子大门的正面，只能看到反锁的内部。 院子内的屋子正门上方挂着一个八卦镜。 那处荒地和顾商歌刚刚走出去、走回来的居民小道就隔着一堵长长的墙。 这附近有很多居民楼，但是估计只有他现在住的这栋是正对着陵园的。 旁边那栋高处也可以清楚地看到，至于侧对面那栋就更惨了，隔壁就是荒地。 怎么说，在一定程度上，还真是块风水宝地。 警铃声越来越近，顾商歌暂时放弃思考那块让他眼皮直跳的地方，往只能看到一部分的居民小道看去。 盯了两三秒，他终于看到一辆警车一闪而过，对方点着警铃，正在向里面行驶。 再等几十秒，一直持续的警铃声终于不响了，但是听声音，对方停在顾商歌这栋楼下了。 道理，顾商歌都懂。 但他就是有点控制不住地想要跑路。 他克制住自己迅速收拾一两件衣物和现金跑路的冲动。 推开防盗门，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楼道里已经闹哄哄的了，不过争吵源离顾商歌这一层比较远。 他轻声走到楼梯边，摁着扶手往下看。 从不知道是几层开始，往下一片亮堂，好像有人专门挑了灯泡到楼道里。 看了几眼，顾商歌就确定是从四楼开始往下亮的。 因为在底下的人来人往中，有冥币和蜡烛的痕迹。 成串的脚步声响起，拥堵在四楼的人潮都被专业人员疏散。 整个楼就像是煮开了的沸水或者马蜂窝，都是说话的嗡嗡声。 顾商歌皱着眉，努力辨认，终于听清楚一个一直在喊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对方声嘶力竭道：“我就是看上面的卫生间老是漏水，就上来敲敲门，这他们老是不开门，不就是故意的吗？！” “我就让人强行开门了，谁知道，谁知道这一家子都成这样了！” 又有另一个人喊道：“这群挨千刀的，在哪上路不行，非得在家，我们这片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完，马上又有人接口：“要我说，就是这家男人又赌了，欠的钱又多了，被人追债上门，才狠狠心，把全家人都带走！” 然后又炸开窝了，楼道里闹哄哄的，就连专业人员维持秩序的声音都被掩埋。 没有事发，不用跑了。 顾商歌先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提起来。 四楼……几个小时前，他刚刚路过四楼，并且留下了心理阴影。 第12章 补补鱼脑 明黄的警戒线把四楼围住了。 那些东倒西歪的花圈、蜡烛和冥币什么的，都被暂时封存起来。 确认之后，顾商歌就退回屋内了，他在家里思考片刻。 是和小人鱼联手合作，让小人鱼乖乖待在卫生间里不发出声音。 然后坐等警方过来请人，还是主动出击，去找警方配合案件调查。 认识并且短暂相处了一下，按理来说，顾商歌应该选择前者的。 前者可以增加他们之间的互相信任和羁绊。 起码不应该只有顾商歌一个人害怕小人鱼被发现。 她自己也会害怕被官方人类发现。 一人一鱼的共同担心点都应该是怕被研究院解剖。 但是坐等警方的人过来，进入屋内和他谈话，变数太大。 万一有人想要去卫生间，万一那个人好奇地拉开白布看一看…… 所以出于对生命的尊重，顾商歌还是选择主动出击。 但是主动出击也有主动出击的套路。 直接闯进案发现场找警方，就是明晃晃地表示我有嫌疑、我有很大的嫌疑。 他路过四楼，那个老人敲门的时候，门内还有回应声。 说明那个时候，案件应该还没有发生。 然后他在街上晃悠了一圈，观察摸索了一遍附近，才进入超市，被摄像头拍到。 算算时间，在警方那里，他应该是在命案发生时出去过，并且路过四楼。 不知道四楼那家究竟几口人。 如果人数多一点，哪怕是正常死亡现场，估计都会被严查。 到时候顾商歌就是备选嫌疑人之一了。 警方有权利搜索严重嫌疑人的住处。 领悟到这一点，顾商歌更悟了。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耐心地等待片刻，听到楼下传来了特殊的脚步声。 不是属于住户的那种单独的脚步，而是几个人一起迈步上楼的声音。 顾商歌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对方隐隐约约在七楼，停顿了一会儿，便向八楼走去。 到了八楼之后，那群脚步声便分散了一半。 一半人留在八楼，一半人停顿片刻，就继续往上走。 掐算着这个时间，顾商歌推开防盗门，并让它发出明显的声音。 然后推上门，脚步急匆匆地往下走。 在即将拐弯处正面对上四个穿着警方制服的人，他们也闻声抬头。 两人组队，这四个人就是来找他和对面那家的官方人员了。 顾商歌露出诧异和惊喜交加的神色，旋即又变得纠结起来：“……警官，四楼那户人家是不是意外？” “我下午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当时四楼还有声音。”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夜幕深沉沉地压下来，。 楼道和顾商歌真诚的表情被几簇手电筒照亮。 塞莉娜在鱼缸里游曳了一会儿后，就趴在玻璃上，用力嗅了嗅。 家里的怨气很香，但是只剩下残味了。 不知道人类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给她带点小锦鲤呢？ 不过下午，对方答应她的时候，一副很是高深莫测的样子，塞莉娜又有些警惕。 万一，万一锦鲤是被淤泥喂大的呢？ 人鱼是不能吃这样成分污浊的东西的，吃了的话，本身的灵气和寿命都会受损。 虽然这两天，那只人类都表现得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是对方同样懒得演戏，所以伪装不懂很片面。 不懂这方面的人，估计早就第一时间把她放出去，亲亲抱抱哄哄了，没有人类能抵抗人鱼的歌声和美貌！ 而且对方问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和神秘莫测，不像是在了解神秘世界，反而像是在逗人鱼玩。 就是那种，塞莉娜曾经见过的恶劣人类，会淡定地提着一个毛毛球晃来晃去。 根本不需要多少力气，就轻描淡写地让猫咪窜来窜去、疲于奔命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她才不是那种只有美貌，没有脑子，还想挠鱼尾的坏蛋猫猫。 是绝对不会屈服于人类，被人类当成宠物饲养的！ ……所以朝歌什么时候回来喵。 她又游曳了几圈，又回到之前每次、人类一掀开白布，她就能看到对方的位置，贴着玻璃发呆。 房子里残留的怨气似乎变得更加诱鱼了，一个劲儿地往她腹部钻，让她产生久违的饥饿感。 这种饥饿感，光吃肉类也是无法满足的，只能暂时止一下，需要吸收怨气，才可以彻底填饱肚子。 但是朝歌不在，长久地没有吸收怨气后，她现在就和一个普通的柔弱鱼类差不多，也逃不出去。 所以根本吃不到怨气。 就在她心情又陷入低落的时候，突然嗅到了一丝新鲜的怨气。 不是这栋房间里残留的，而是从朝歌身上传出来的。 按照气味，和下午对比一下，对方大概会在她兴奋地游曳十几圈。 再发呆一会儿，再期待地等待片刻，就会到家。 好耶！！！ 塞莉娜打起精神，同时警惕地加强对地盘的感知，范围是这栋楼。 ——朝歌似乎没打算瞒着她，所以不对她隐藏气味和位置这些。 她也知道，这栋楼大概就是对方的狩猎范围。 对方下午出去给她买食物的时候，就在地盘里狩猎了一下，所以身上带有新鲜的怨气味道。 但是现在…… 塞莉娜犹豫了一下，决定既然对方不打算隐瞒她，似乎对她开始试探，那她也要对对方有所回应。 在朝歌身上的那股怨气味道越来越近，即将抵达这栋楼的时候，楼内的某处，也开始诞生古怪的怨气味道。 这种怨气一开始诞生的时候，味道很清涩，像是还没有完善。 但是过会儿就会迅速脱变成熟，就像下午那样。 人鱼对此已经有过一次经历了。 在初诞生的怨气转化为成熟的那一瞬间，她闭上眼睛，轻启唇，开始歌唱起来。 普通说话的时候，人鱼的声音就很符合人类幻想的那种海妖歌声。 空灵而又充满魅惑力，像是温柔俯向人间的黑翅膀天使。 可一旦开始歌唱，能够听到人鱼歌声的特殊人类就会推翻之前认为她们说话声犹如轻声哼唱的印象。 因为唱歌时的人鱼，声音更加飘渺而空灵。 没有人类可以在听清楚这种歌声的时候，能够保持理智。 就算有，也都是借助了特殊的耳具。 不然他们抵抗不了放弃攻击，向人鱼张开双臂的冲动。 果然，在她的歌声刚刚传出去的时候，那个刚刚转为成熟的怨气就停滞住了，可以任由朝歌为所欲为。 这样，朝歌就不用像追着兔子跑的猎豹了，而像是在地里拔菜一样节省时间。 最重要的是，说不定还会分给她一点！ 塞莉娜振奋起来，歌声更加空灵飘渺。 但是让她疑惑的是，朝歌并没有去拔菜。 而是直接路过，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回家， 外面的防盗门传来清晰的推门声。 然后人类疑惑了一下：“你在唱歌，塞莉娜？” 既不拔菜分给人鱼一点，也不被人鱼所诱惑，肯定是随时戴了耳具。 可恶又狡猾的人类！ 这样想的时候，塞莉娜闻到了比推门声更加清晰的鱼香味。 她立刻停止唱歌，欢快道：“朝歌好棒！” 第13章 朝歌好棒！ “你刚刚是在唱歌吗？” 推门走进卫生间的时候，顾商歌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九楼的装修绝对值了，打开防盗门之前，他都没有听到丝毫的声音。 只有深夜的寂静伫立在楼道里，还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 但是一推开防盗门，人鱼的歌声就倾泻出来。 就像是塞满了整个房间的月光，只要轻轻把门打开，清辉的月光便会毫无保留地洒出来。 顾商歌就沐浴在这种月光之下。 他仿佛听到了耳边传来潮起潮落的声音。 蓝色人鱼从不远处的水面破水而出，头发和脸颊都是湿漉漉的。 但是她却在含情脉脉地微笑，并且游曳过来。 实在是，非常美妙动听的歌声。 哪怕是听不懂对方在轻声哼唱这首歌时的语言，听到的人也能轻而易举地听出对家乡跨越时空的思念。 对于思家的人来说，这种歌声非常戳中人心。 所以顾商歌几乎在刚进去就把门关上了，让这月光不倾洒出去。 同时提高了音量，打断人鱼优雅而空灵的歌声。 “塞莉娜，你在唱歌吗？” 想起家乡的同时，也会被提醒现在和求生欲。 那种虽然听不懂具体含义，有点像是俄语的空灵轻哼停下。 然后顾商歌听到了鱼缸里的水流快速流动声，旁边厨房的水龙头也发出清晰的流水声。 这些水似乎是被歌声所引动。 轻掩着门的卫生间传来对方活泼的声音：“朝歌好棒！” 顾商歌松了一口气，把隐隐紧绷住的后背放松下来。 先走去厨房把水龙头关住，然后才去卫生间。 又把花洒和洗头台关上，他转头看向巨大的白布。 白布上的阴影隐晦地勾勒出对方的身体曲线。 曼妙的腰际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鱼尾和单薄的尾翼。 甚至能看到对方顺着水流，自然而然散开的长发。 一旦拉开白布，这些便不再是隐晦的阴影。 而是眼前的事实，包括对方用像是海洋一样眼睛，专注地盯过来时。 那是一种眼睛里只有你一个人，对你很有好感，绝对不会背叛你。 仿佛你们之间有着无形羁绊的眼神。 基本上所有看到这种眼神的正常人，都会不忍心伤害她。 顾商歌就是正常人。 他迟疑了一下，先去拉开白布，果然看到对方眼睛亮晶晶地贴在玻璃边。 发现白布被拉开后，她的眼睛更加明亮了，像是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茫的海浪。 不过，可以看出来塞莉娜还是尽量在维持乖巧和矜持的。 只是语气活泼了一个度，眼神盯了一秒顾商歌，就立刻去瞄他手上提着的几个黑色塑料袋。 “你带了什么回来呀~” 这就是明显的不打自招和明知故问了。 过于活泼的语气和直接看向目标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 顾商歌于是符合人鱼期望地抬了抬黑色袋子。 还把塑料袋拉开了一点，给她看，顺便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那里还有新鲜的活鱼，所以我顺路带了一些回来。” 也不是那么顺路，想要买锦鲤的话，就要去花鸟市场之类的地方。 本来顾商歌是不想去的，但是在等公交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开始犹豫起来了。 所以果断咕了公交车，打了出租车去花鸟市场，又坐出租车回的家。 “朝歌好棒！” 塞莉娜眼睛亮晶晶道，她的尾巴在水里划动，水流把她接近透明的尾翼勾勒抚平。 当着人鱼的面，把鱼一条条地取出来，塞进鱼缸里后。 对方并没有立刻进食，而是好奇又谨慎地盯着那些鱼类。 和那些锦鲤、鲤鱼之类的鱼一起如临大敌， 在袋子里的时候，鲤鱼之类的大鱼总是会时不时地跳一下，像是想要水溅跃逃出命运之袋。 但是到了鱼缸里，它们却很安静，像是死了一样静静不动。 倒是那些锦鲤之类的小鱼都在活跃地游来游去。 一条金鱼游动到塞莉娜旁边，张嘴亲了亲她的手指。 隔着玻璃，顾商歌清晰地看到，在被触碰的那一瞬间，塞莉娜有了应激反应。 白皙的手指几乎是瞬间弓起，有锋利而接近透明的指甲弹出来，擦着金鱼而过，把金鱼立刻吓跑。 她低头看了看弹出来的指甲，又看了看拼命远去的金鱼。 又往玻璃上靠了靠，把一部分身体倚靠在玻璃上。 “这就是锦鲤吗？”塞莉娜茫然问道。 “不是，是金鱼……和锦鲤差不多。”顾商歌回答。 他看着塞莉娜的侧脸，奇怪地问道：“你没见过金鱼吗？” 等等，海里好像确实没有金鱼，不过有鲸鱼。 “没有欸。”塞莉娜回答， 她盯着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那些鱼：“除了在这里的记忆和一些常识，我的其他记忆都很模糊。” “我知道鱼是我的同类和主食，也知道鱼的气味和味道，但是……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明确地看到鱼，脑海里像是有什么迷雾被擦去了。” ‘鱼是你的同类和主食’，这句话细思好奇怪。 顾商歌细品了品塞莉娜的这句话，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你不会是失忆了？” 总感觉对方会是原身弄失忆的，毕竟对方都能养到人鱼，把人鱼弄失忆当然更好养一些。 不过按照这个逻辑继续细想的话，原身应该不太简单？ 无论是捕获人鱼，还是把人鱼弄失忆，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也可能有同伙。 起码房子里的证件什么的，都显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或者根本没找工作的那种，不太像是能捉到人鱼的家伙。 塞莉娜没有迷茫多久，她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会儿，就盯着顾商歌给自己打劲。 ——顾商歌感觉她有点莫名其妙。 然后她就羞涩地开口：“你可以把帘子拉上吗？我要进食啦。” 顾商歌就把帘子带上了，顺便表达自己的疑惑：“原来你会在意别人看到自己的进食过程吗？” “不在意啊，但是你不是有点在意吗？”塞莉娜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她非常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到让顾商歌无言以对，只能嗯嗯两声应和。 无论如何，被迫囚禁的生物，都不会如此在意坏蛋的看法。 除非她已经把自己定位到宠物了，但是顾商歌看塞莉娜没有那种自觉。 对方像是把她当成朋友一般的存在。 他暗自在保命和放生人鱼的计划之间插了一条，那就是尽量培养人鱼有关人类的常识和警戒心。 不然放走，估计没多久，对方就很可能傻白甜地继续咬中其他‘人类朋友’的饵，再次被运上岸。 白布后面，又是一阵撕咬的声音，有淡淡的血液晕开。 突然，那道曼妙的影子停下进食，仰头做出深呼吸的动作，陶醉道：“好多的怨气……朝歌好棒！” 第14章 复读会传染 顾商歌：“……” 既人类群聊被复读机统治之后，人鱼也入乡随俗，被传染了，只会说朝歌好棒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平静道：“我就站在你面前，什么都没有做，就有新的怨气产生了吗？” 看塞莉娜高高兴兴捏金鱼往嘴里塞的动作，对方似乎并没有说谎骗他的智商…… 不要误会，他没有歧视鱼的意思。 但是如果人鱼没有骗他，他什么都没做，就有新鲜的怨气产生，就有些怪异了。 怪异到他之前对怨气产生的猜测要推翻。 之前的那些怨气，如果也是像现在这样，凭空产生的。 那么一开始他身上的怨气就不是原主的怨念。 他出去一趟回家后的怨气也不是那位老人身上的怨气，而是和现在一样凭空产生的。 对了，去了一趟警局，他以正常人充分配合的态度做了笔录。 不过把某些地方稍微修改了一下，比如四楼那户人家的丧事。 那是户主母亲的丧事，在前两三天的时候，他母亲干完活，走夜路回来，在路上被公交车撞了。 所以四楼那户人家最近一直在闹，把楼道里都布置得有些隆重，争取赔偿金更多一些，好还欠下的赌债。 听了这些八卦后，轮到顾商歌做笔录的时候，他就从善如流地改了。 由他半路遇到老人，于是扶老人到四楼，听到里面的人应声。 改成他路过四楼时，脚步声过大，被骂了。 反正他是真的被骂了，而且也真的在那个时间点听到了四楼传来的活人动静。 塞莉娜显然没有全部理解顾商歌的意思。 她微微侧首，白布上的阴影勾勒出她脖颈间的曲线，并且发出疑惑的声音。 “嗯？” 顾商歌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沉思了许久，转而问道：“这次的怨气是什么味道？” “是新鲜的辣味，不过有点呛鼻……那个诞生怨气的人类肯定很愤怒。”塞莉娜欢快地回答。 她停止进食，游到玻璃边，可怜兮兮地道：“鱼好难吃，有的鱼好苦——” 你该不会是连内脏一起吃了？ 不过想想，鱼缸里好像是没有什么过滤和清洗水里垃圾的东西，连鱼带内脏一起吃好像蛮正常的样子。 一听就知道肯定很难吃。 “你吃内脏了吗？鱼的内脏不好吃，下次可以试试把内脏挖出来再吃，最好把鳞片刮掉。”顾商歌道。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人类是这样吃的。” 鱼缸里的人鱼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便又游回去试探怎么吃到更美味的鱼了。 站在白布前看了一会儿对方进食，以此来告诫自己后，顾商歌就转头退出去了。 考虑到里面的人鱼正在吃饭，他没有关卫生间的灯。 回到卧室里，刚打开电脑，顾商歌就注意到不断跳动着的社交软件，于是把它点开。 果然还是编辑的消息。 [这次的征文活动预热很成功，大家都已经准备好办庆祝会了！] [大大要来吗？] 对方还特意解释了一下：[如果不愿意暴露身份的话，也没关系，之后的征文比赛都会延续这种匿名的方式的。] 庆功会，顾商歌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的。 但是他只发了一篇，算是纯纯的新人。 而且既没有可以离家十几天的时间，也没有足够花销的金钱。 去是可以去，不过等去完回来，大概就是他被房东扫地出门的时候了。 只能委婉拒绝，反正对方应该是对所有人都这样邀请了，他去不去都无所谓。 [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忙，所以没空去庆功会了。] 发完，顾商歌考虑到对方喜欢发各种颜文字缓和气氛，就在表情包库里找一个泪眼汪汪猫咪的表情包发过去。 并且很快得到回复。 编辑：[哇……那有点可惜，不能见到大大了qaq] [大大不用在意网上的事，很多人都支持你的！] 顾商歌：“……？” 网上的事？ 如果没有记错日期，征文大赛甚至还没有正式发布。 连投票功能都没有出现，还在发布质量不错的文、预热一下的环节上。 现在已经大火，并且有不小争议了吗？ 他下意识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诡异征文大赛。 上次搜索的时候，浏览器上并没有这个诡异征文的太多信息。 这次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但是一看标题就知道里面肯定会吵起来。 顾商歌干脆没有点进去。 把这些标题大致浏览了一遍，他渐渐懂了。 诡异征文好像确实是火了，并且是争议火的。 他又搜索了一下自己的文名，发现搜索出来的条数居然比搜诡异征文的结果还多， 最上面那条，同样是一个一看就是会吵架的标题。 《李涛，午夜公交是什么水平？》 标题后面显示着参与这个帖子的人数，三百多个人。 顾商歌：“……” 他又往下看了一些，发现居然还有很多营销号，标题起的一个比一个夸张。 有夸《午夜公交》划新时代的，有踩《午夜公交》纯属智熄的。 而且还有了捆绑操作，基本上每个标题都会拉踩几个其他作品。 来了来了，又是这种熟悉的头疼感觉，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在这方面的操作都差不多。 而且至于吗！ 不过是一篇小短文，虽然和这个世界理解的诡异文学不同。 但也没差多少，不是也有‘主人公逃脱生天’和‘漂亮小姐姐’这两个元素吗！ 这个世界的‘诡异文学’，也大多都有这种元素的。 思考片刻，顾商歌还是返回到最上面，去点第一条那个帖子。 虽然这个帖子肉眼可见的一点也不理智讨论，但是总比那些营销号要好一点…… 的？ 点进去，主楼写着几句话。 [没有引战的意思，不过《午夜公交》是什么水平啊？我很好奇 毕竟我现在加完班都不敢上公交车了，只能被迫打出租车了，每月花销又双叒叕增加了，无脑复读不是诡异文学的可以滚了。] 一楼：[好家伙，原来不只我一个人害怕做公交啊，每次等公交的时候，都会莫名瑟瑟发抖。] 然后就是一排瑟瑟发抖的复读。 三十二楼：[瑟瑟发抖+1，更要命的是我们这儿前不久真的有公交车溺水了……] …… 五百十八楼：[怎么吵起来了？不管了，楼上那个公交车溺水的是云江区吗？云江+1，感觉要窒息了。] 然后楼就彻底歪了。 有在吵架的，有在瑟瑟发抖的。 有顺势分享经验、科普几点天黑，趁天没黑就下班回家的，也有人讨论作者是不是云江区的。 从理论上来说，给云江区每个人发一把刀，就能威胁到那个吓到人的坏蛋。 坏·顾商歌·蛋把大篇幅吵架的楼层全部忽略掉。 只要回复内容超过三行、基本都是吵架小论文。 他挑其他的看了看，松了口气。 还好他现在不在云江区，是看的云江区的新闻。 话说，是不是要趁热打铁写完第二篇？ 毕竟有争议就有热度，有热度就有钱。 ……再次可惜人鱼落泪不能变成钻石之类的东西。 第15章 温暖的肉汤 《午夜公交》一开始发布的时候，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开始，它是在读者群里内部悄悄流传的。 但很快，就因为‘我被吓到了，我也要看别人被吓到！’而迅速风靡好友私聊。 就像是病毒一般。 真要他们说为什么要把这篇文转给其他人，他们反而说不上来。 可能是因为想要有人分担自己看完后的那种幽幽恐惧感。 或者是因为分享成功的那个人笑的实在是太张狂了。 虽然他们分享成功后也一个比一个笑得张狂。 然后理所当然的，有个别更损、不拿粉丝当外人的亲切博主和营销号也开始分享《午夜公交》。 于是发酵了后，它就直接火了。 火了之后，就有了更多的读者，开始有人疑惑。 《午夜公交》居然是诡异征文里的，又没有推理又没有复仇归来，好像不太符合当下诡异的特点。 争议就这么起来了。 有人讨论着讨论着就开始真情实感地撕了，热度就这么起来了。 连带着征文活动都火了一波，虽然几乎毫无存在感，只在被批评的时候顺带那么一波。 征文火了，乌涛身为编辑，当然狂喜。 但是对于作者来说，这种发展却是致命的，特别是新作者。 如果对方是单纯的新人作者，乌涛反而不会考虑什么，就可以直接选择安慰鼓励。 但是…… 看看这精简却能恰到好处勾起气氛的文笔。 看看瑟瑟发抖，甚至开始互相坑害的读者。 再看看因为在公交车上审稿，当场受惊过度直接下车的他！！！ 这真的是新人吗？ 你猜我信不信jpg 除了《午夜公交》，诡异文学最近什么什么事很有热度？ 那就是有关诡异的变革！ 起因是诡异的某位大神，在某个节目上发表了自己对诡异的感谈。 说最近几年，诡异文学还是和自己刚接触时差不多，都是那些老调重弹，就像是一潭死水。 甚至比死水还要臭一些，是沼泽，正在被一些不着调的涩情、无脑莽所掩埋。 节目播出后没多久，这个相关话题就被节目组送上热搜了，深有同感的读者和乐在其中的读者当场打架。 打着打着，其他大大小小的作者也加入其中，然后就打出大乱斗了。 一方叫嚣着你们根本就不是诡异，一方叫嚣着你们纯属没事找事，这就是诡异！ 直到前段时间，这场甚至引起大神真人pk的大乱斗才突然平息下来，因为双方约定了按作品说话。 看他们双方出的作品，哪个热度高，就说明哪个更契合读者的口味，网络文学毕竟是跟着读者的口味走的。 就连字词的意思和读音都会因为大众而发生变化，那么诡异文学当然也会。 就是在这个时间点，诡异征文的第一届公布了。 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大神出马，但是乌涛觉得，《午夜公交》的作者应该是其中一方。 可他摸不准是哪方的。 说对方是保守派，那也一点不符合诡异文学的传统套路，压根没有一点推理元素。 甚至连揭秘，也只是最后轻描淡写地提了最后一句。 可说对方是变革派，也不太对劲。 虽然文里是午夜，也有漂亮的小姐姐和香香的味道，但是看完的人直接冷汗都下来了。 好像两边都有点不沾啊？ 所以犹豫了很久，乌涛试探性地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明面上是劝慰对方不要太关注网上的乱战，其实是想根据对方的反应推理出一点什么。 很好，消息发出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收到回复的乌涛陷入沉思。 一两个小时不回，是正常的，毕竟谁都不是电脑人。 但是这么长时间不回，对方是真的没有看到吗？ 而且对方明明刚刚回过他的消息，怎么可能关键时刻突然消失了。 可恶，完全推理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不甘心地再次发过去一条信息。 [大大~你还在吗？] [qaq] 几乎没过几秒，对方就冷淡地敲了一个字回复：[在。] 然后传过来一个文档，文档的名字是[红裙子]。 乌涛：“……？” 他先是愣住，随后狂喜。 这是新稿子吗？新的财富密码？还赶在热度刚好的时候？！ 然后仿佛忘记了上次惊恐的经历，直接点进去。 对方仿佛有一套成熟的写作理念，无论是午夜公交、还是红裙子，都有点奇怪。 不过可以照推，午夜公交是那篇文的重点，红裙子是不是也是呢？ 可午夜里的公交，有时候确实蛮恐怖的，红裙子有什么好恐怖的？ 一提起红裙子，乌涛的第一反应就是穿着红裙子的女生，裙子的颜色还能更衬得对方肤白貌美。 红裙子还有典型的代表，比如嫁衣。 总之就是和对方上篇那种惊恐，和传统诡异完全不达边，但却真的很诡异的文学，不太一样？ 这样想着，乌涛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像之前那次一样，犹犹豫豫地往下看。 开局是温馨的家庭描述。 深夜，父亲在哄调皮的儿子睡觉，女儿抱着毛发蓬松的布偶猫，也在听父亲讲故事。 厨房里的高压锅咕嘟咕嘟地煮着东西，一种温暖而幸福的肉香味道传遍整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乌涛开始摸不着头脑。 光看这个开头，对方的文风又变了啊！ 本来《午夜公交》那个简短却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氛，让乌涛有些犹豫地锁定几位同类型的大神。 但是现在，他又开始迷惑了。 怎么第二篇，画风变得这么明显？ 明明上一篇，你还是个冷漠叙述的恐吓大佬，这篇怎么就温柔地摸着读者脑壳讲故事了？！ 而且这是诡异征文，不是温馨小故事啊！ 乌涛想吐槽，他不明白了一会儿，继续往下看去。 再下面还是几段非常有爱的温馨互动。 比如儿子打着哈欠问妈妈怎么还不回来，父亲就宠溺地安抚他，说妈妈充斥在家里，他现在就在看着你呢。 女儿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一眼父亲，乖巧地跟着哄弟弟快睡。 不知道为什么，乌涛又感觉到了熟悉的，诡异别扭感。 那是一种作者已经抛出不对劲，但是他完全没有看出来，只有直觉在不停地提醒。 但是可惜，看上一篇文时，他的直觉就带不动他，这篇也是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第16章 红裙子 乌涛想了半天，甚至重新回去继续看一遍，也没想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但是越看，他越坐立不安。 这个温馨的开头，仿佛是一只温柔抚摸着他后背的手。 按理说，他是应该沉浸于此的。 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坐立不安，那只抚摸着他背后的手，好像是在安抚他，又好像是在掂量他有几斤几两。 这太古怪了。 无论是他的坐立不安，还是他的过分在意。 思索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后，乌涛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坐立不安，继续看下去。 他打定主意，先一口气看完再说，而不是一顿一顿的看，那样坐立不安的程度，会更加浓郁。 这篇稿子的篇幅要比《午夜公交》的篇幅长一些，伏笔也埋的很深。 一直看到后半部分，乌涛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之前那种温馨的氛围到底意味着什么。 等到完全看完，他陷入了沉思，半响才拉出来一个消息框：[主编，新稿子来了。] 现在正是上班的时候，对方很快回复消息：[午夜公交的作者发的？] 能让主编在意的作者不多，也就那几个大神而已，《午夜公交》的作者是个例外，因为他太神秘了。 没有明确身份，带着一个字的笔名，不声不响地投稿了一篇和现在的诡异主流截然不同的稿子。 还是在诡异的两个流派正在打架的时候出现，看最近的热度，可以说是横空出世了。 划时代肯定不至于，没看到大神作者们都沉默了吗，出来跳脚的也就是试探风头的中层作者。 乌涛：[是的，是顾的新文。] 主编几乎是立刻回复，让他把稿子发过去，犹豫了一会儿后，在转发进度条跳完的那一刻，他又慢慢打了一行字。 [我感觉他不是保守派的。] 这次，对方回复的慢了一些：[你认为他是变革派的？] [确实，午夜公交那篇，我感觉和保守派的关系不大，看来他多半是变革派某位大神的小号。] 推测很有道理，在看完《红裙子》之前，乌涛也是这么猜测的。 虽然他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哪个流派的，但是变革了是事实，那就是亲近变革派。 但是他现在看完了这篇文，想法就彻底变了。 他斟酌着回道：[不，我感觉他也不是变革派。] 大众意义上……或者说对他们来说，现阶段诡异文学的变革派是什么呢？就是伦理+感情，走上人生巅峰。 但是‘顾’是这个套路吗？不是。 发完这条消息，果然如他所料，主编直接发了几个问号过来。 [我感觉他是第三派的，他既不是保守派那种古老刻板，也不是变革派那种滥情。] 乌涛斟酌地回复道，当然，说两方缺点这段是绝对不能暴露出去的。 这种嘲法，读者嘲嘲诡异文学，或者两派互嘲一下，那还好，但是编辑来嘲，那可就是纯属嫌自己名声不够臭了。 他详细解释：[新文里提到了一个很简单的体系……但是在这篇文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居然可以把它引入诡异，却又这么恰当。] 那就是诡异的设定。 在契合文名的灵魂主角出现时，就有几段简短的话，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诡异’的设定。 人类有灵魂，所以死后不会立刻消散，还是会有魂魄。 大部分的魂魄都会进入轮回，但有小部分含冤而死的人类，会在死后化为诡异。 这种诡异，大部分都会报复伤害过自己的人，报复完了之后也不会收手，而是继续无差别地报复其他无辜的人类， 一般都有条件设置，比如《红裙子》这篇文里，诡异伤害人类的条件，就是人类把它买回家。 人类死后有魂魄、可入轮回这种设定，在宗教里是有的，乌涛不信什么教派，但也对此有些印象，知道课本上粗略提到过。 但是在此之前，好像从来没有人把这个设定引入过网文。 以至于在看完、并且理解了那几段文字后，乌涛的脑袋里突然有嗡嗡的声音。 像是一种懵然的豁然开朗，又有一种理所当然般的感觉。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顾’既不是保守派，也不是变革派，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新流派。 它悄无声息，相信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就连那些因为《午夜公交》而争吵的人们，也绝对不知道它代表的意义。 把大概的解释都发完，乌涛看了看没有动静的对话框，伸手拿起咖啡杯一口喝完，然后搓了搓脸。 他端着空荡荡的咖啡杯起身，先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又慢腾腾地去了躺卫生间。 卫生间里要比外面的大办公室要安静一点，也让乌涛此时莫名的情绪更加明显。 出来洗了洗手，又低头洗脸时，他余光瞥见一抹红色在自己身后一闪而过。 刚刚看完《红裙子》的乌涛瞬间一激灵。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瞬间弹起，往后看去。 后面空荡荡的，是瓷白的砖面，还有一部分是办公室里忙碌的场景，没什么特别刺目的红色。 但是刚刚低头洗脸时，瞥见的那抹红色太特别了，绝对不是错觉。 卫生间里一点也没有外面的热闹，反而有种阴冷感。 打量了周围一会儿后，乌涛甩了甩手，勉强保持住表面的镇定。 他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镇定地拧上水龙头，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 就是脚步声比平时急促那么亿点点罢了，而且还在越来越急促。 《午夜公交》和《红裙子》哪里都好，就是让人越想越害怕这点不好。 只看了《午夜公交》还好，要是连着《红裙子》一起看，那可真是再也不怕自己独自一人了。 低头洗脸的时候，整个卫生间都仿佛有人jpg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几步，余光又瞥到那抹鲜艳的红色，于是下意识猛地转头看过去。 隔壁的女卫生间洗手台前，站着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子，她正拿着一支口红，不紧不慢地涂着。 在乌涛看过去的那一瞬间，镜子里的女生也抬眼看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一滴水珠从镜子上方蜿蜒留下来，把那名女生的镜像一分为二，中间是扭曲的水印。 乌涛下意识惊恐了一瞬间，旋即意识到这应该是其他部门的同事，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应该是活人，刚刚眼花看到的红色应该也是她从门口路过。 他松了一口气，转头走出去的步伐就正常了一会儿。 身后，那名女生干脆利落地把口红合上，低头摆弄女士包。 镜子里的女生却玩味地转了转口红，流转眼波斜了一眼乌涛的背景。 她用手指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才把口红合上，和镜前的人类动作重合。 第17章 视频 丁飞兰是天书公司的一名编辑，不过和乌涛不是一个部门的，目前负责比较轻松的玄幻类。 也就是玄幻恋爱类的委婉说法。 无论是哪个世界，只要有小说的出现，就从来都不缺爱情题材，所以在事业方面，丁飞兰倒顺风顺水。 她最近比较苦恼的，是自己的私人方面。 不是恋爱那种私人问题，而是自己的私人问题，她最近总是迟到。 明明定好的闹钟，一觉醒来却是自然醒，再一看手机，已经是八九点了。 就算是定手机闹钟，它也常常自动关闭。 还有，自己每天睡前都记得把窗户关上，但是每天早上一醒来，就能看到窗户大开，正呼呼地刮着冷风。 或许是这个原因，她半夜经常感觉很冷，又总是醒不过来。 最让她在意的，倒不是闹钟和窗户的问题。 闹钟出问题了，她最近硬生生地唤醒了生物钟，每天都可以快迟到的时候醒。 窗户老是自动开也没事，只要不是别人开的，那就是多加套被子的事。 真正让她坐立不安的，是最近每天醒来，她身上就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 有一次，更是直接在椅子上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镜子里穿着红色裙子的自己。 当时早晨的特有冷风直往屋里吹，把丁飞兰吹得冷汗直冒。 她最近大概查了一下，最后粗略认为自己是梦游了，不过还没有正式去医院看病确诊和治疗。 社畜请假，谁请谁懂，她打算先购买个摄像头，录一下自己夜里的行为，好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梦游。 昨天晚上，她已经录过了，现在刚到公司，还没有什么事，可以先看一下。 左右观看了一下周围，丁飞兰滑开手机，点进摄像头的云记录，开始观看视频。 这个云记录视频非常奇怪，不能直接前进后退地跳转，只能倍速和暂听。 还好倍速有很多种选择，比正常的倍速选项多很多，只要选最大的倍速，一小会儿就可以看完整晚的监控视频了。 点进视频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贴得过近的脸。 这个时候，她正在调整摄像头，把摄像头架在了床尾的镜子上方，刚好对准床，也可以看到窗户和半边浴室。 看录像里的自己还是蛮别扭的，总有一种看陌生、又不是那么陌生的人的感觉。 丁飞兰小小地别扭了几秒，又继续看下去。 很快，调整好摄像头后，视频里的‘她’很快收拾东西进浴室，只留空荡荡的房间，让丁飞兰松了一口气。 用这种视角看房间，倒是别具一格，原本丁飞兰感觉自己的卧室挺空旷的。 但是不知道是否是光线问题，或者屏幕太小，看着看着，她就感觉屏幕里的这个房间狭小而阴冷。 升起这种莫名古怪的感觉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强迫自己忽略掉那种别扭的古怪感，不再关注房间，而是去看角落的浴室位置。 浴室的门有大半都是磨砂玻璃，里面的人洗澡时，外面的人可以看到玻璃上模糊不清的人影。 比如现在，丁飞兰就看到正在洗澡的人影优雅地揽起长发，然后轻熟地抹上洗发露之类的东西搓揉。 等等……她的头发，原来这么长吗？ 看了一会儿，丁飞兰才迟缓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习惯性地绑马尾辫，绑着的时候、发尾大概垂到肩膀的位置，散下来，头发也只是到手臂附近的位置。 但是录像里，那个人影是从大概是腰间的位置捞起长发的。 是视觉效果？还是错觉？ 倍速太快，这个画面只维持了几秒，就迅速略过去了，洗完头后，人影把头发全部绾在头上，看不到具体的长度。 丁飞兰只能怀着疑惑，继续往下看，只是因为刚刚的疑惑，心里还是有些不对劲。 这个世界的诡异文学都是由推理之类的东西组合而成的，虽然有诡异的概念，但是根本不算大众，流传得一点也不广。 所以，她还不清楚自己在莫名恐慌着什么，只是本能地意识到哪里非常不对劲。 很快，在倍速下，视频放完了睡前洗漱部分，直接来到了睡觉。 她看到屏幕上的自己在房间里绕了一圈，重点是反锁上窗户，也特意没有关灯，才去床上睡觉。 接下来就是几乎一成不变的画面了，偶尔动一下，也是床上的人在熟睡之中翻个身之类的。 丁飞兰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电脑的时候，把手机放在电脑屏幕的旁边，开始处理工作。 她最近的工作比较忙，主要是隔壁那个诡异征文好像反响不错的样子。 虽然明天才正式公布所有的征文，但是预热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听说连诡异主编都有点羡慕那边的热度。 她们主编也羡慕，打算等那边的反响出来，就也开一个恋爱征文蹭蹭热度。 感兴趣的同事们也去关注了，就是丁飞兰不怎么爱看那种诡异，就没关注，打算结束后再总结一下。 处理完一部分事宜，适度关怀了几位大神身体是不是还不舒服、会不会拖稿之后，丁飞兰才抽空又看了一眼手机。 一看之下，她直接吓一跳。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放大了的脸，那张脸是她自己，不过神情却陌生无比。 ‘她’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就在丁飞兰下意识连人带椅子往后移了一步后，那张脸突然笑起来。 就像是看到了丁飞兰的反应一样。 丁飞兰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惊恐道：“这……” 这什么情况？！ 也太吓人了！ 自己梦游的时候居然是这样吗？ 等等，梦游的人，不是都是闭着眼睛的吗？ 怎么屏幕上的‘自己’却是睁着眼睛的，而且表情如此生动。 平心而论，丁飞兰甚至有些不相信这是自己。 就算是梦游，也不可能梦游成这样？对方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或者…… 她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个很贴切的说法。 就像是自己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这是她小时候了解过的一点封建迷信，因为太过离谱，早被她抛之脑后了，不过现在却又突然想起来。 手机屏幕上，对方似乎看到了丁飞兰的反应，‘她’满意地后退了些许，把身上的装扮露了出来。 那是一身红色的裙子。 这套裙子是前不久，丁飞兰和朋友逛街的时候买的。 她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套裙子的瞬间，就非常喜欢，不顾朋友的劝阻，跟着魔似地买回家了。 当时买的时候，她真的是激动得心脏急促嘭嘭跳，朋友想要接过去看一下，都被她瞪得吓了一跳。 不过买回家就后悔了。 这条裙子又不适合上班穿，而且颜色太扎眼了，简直和血液的颜色差不多，也不好搭配着穿。 然后就放在衣柜里，再也没拿出来过了。 上次看到这条裙子，还是前天，她坐在镜子前面醒过来的时候。 第18章 符合社会期待 同事路过的时候，叫了丁飞兰一声：“兰兰，你没事？” 丁飞兰抬起惨白的脸，恍惚着回道：“……没事……” 她坐立不安起来，座椅上仿佛有荆棘一样，让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像是一根面条。 路过的同事越发觉得奇怪起来，他走过去，刚好看到被扔在桌子上的那部手机。 手机上正在播放着视频，一个女人正在微笑着画唇妆，她偶尔抬眼，会向镜头投来一个轻嗔的眼神。 意在责怪拍摄人不解风情，怎么无动于衷。 画完唇妆，她捧着镜头站起来，脚步轻盈地向前走，步伐之轻快，犹如燕子归巢。 不过她是扑去把窗户打开。 夜晚凌厉的风吹进来，把她黑色的凌乱长发吹开，露出未沾粉墨的眉眼。 同事道：“呦，这不是你吗，兰兰？挺漂亮的呀，在哪里拍的？” 他看到丁飞兰把惨白的脸转过来，吓了一跳。 丁飞兰幽幽道：“……很漂亮吗？” 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不是正常人类说话的语气，反正有点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害怕。 所以，她同事下意识瞅了她几眼后，眼神不自觉地揪就转走了，干巴巴道：“哈哈，是漂亮啊，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端着杯子溜走。 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丁飞兰才神情恍惚地低头，视频里的红裙女子恰好含笑看过来。 这一笑仿佛是一击重锤，加重了丁飞兰紧绷到极限的崩溃心情。 刚刚，就在视频里的‘自己’刚刚在镜子面前坐下时，红裙子和镜子里的裙子一模一样，但是那张脸，却开始发生变化。 镜子外的，是‘自己’的脸，镜子里那个人的脸，却是一张更加浓艳饱满的脸蛋，像是一朵含羞绽放的红玫瑰。 看着这朵貌美玫瑰，丁飞兰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当场就崩溃了，所以刚刚同事路过的时候，她才如此恍惚。 坐在座位上愣了一会儿后，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拿起手机，想要退出视频界面。 但是她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一直摁不住退出键。 她干脆把手机关屏，扔到一边，然后用电脑登录预约医生……神经内科。、 然后看着电脑发呆。 五六天后，到了预约那天，丁飞兰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她最近几天一直这样。 走到公交站牌旁边的时候，她看到对面街道是一家服装店。 墙面的大部分是玻璃，店里立着一个巨大的试衣镜，供顾客观看自己试穿衣服的效果。 隔着马路，丁飞兰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一身鲜艳如玫瑰的红色长裙，裙摆长至脚腕，脚下是一双犹如花枝的木色高跟鞋，微卷的黑发披散在肩膀上。 她今天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呢？ 丁飞兰恍恍惚惚地想，她面无表情，却能看到对面镜子里的倒影却含情脉脉地笑着。 那是索命的恶鬼。 一开始，只有在丁飞兰睡着的时候，对方才能控制她的身体。 但是渐渐的，甚至在她清醒的时候，都会突然失去意识、由对方接管身体。 就比如刚刚，她最后的记忆是走进医院，但是猛然回神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 而且身上的这件衣服，她根本不可能主动去穿。 这件衣服就代表着她身上的那只恶鬼，无论她多少次丢弃，第二天，它都会突然出现在家里。 她快被折磨疯了。 正在这时，一辆公交车行驶过来，在站牌边停下，挡住了街道对面的镜子。 车轮卷着路边水洼的水汽，喷在人行道上，把因为下雨而湿润的地变得更加湿润。 甚至都没有去看车号是多少，她就恍恍惚惚地上车，机械性地掏出公交卡刷了一下。 机器没有反应，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司机，发现司机低头靠在方向盘上，没有一点反应。 车上稀稀拉拉地坐着一些人，但是车内却是一片寂静。 丁飞兰不仅没有觉得怪异，反而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这辆车，无论是味道、气氛，又或者是对方出现的时机。 她从包里翻出来硬币，平淡无比地投进去，然后转身走进车内，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公交车缓慢地行驶起来。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小雨，细小的雨滴拍打在车窗上，很快就把窗外的景象模糊掉。 雨声很催眠，靠着车窗，幽幽地盯了一会儿窗外后，丁飞兰就有了一种从头到脚的疲倦感。 这种疲倦感，是由心发出来的，仿佛涨潮的潮水，从脚尖蔓延上来，一点点地吞噬她。 幻想中的水涨到眼皮上时，丁飞兰也相应地垂下了沉重的眼皮，打算彻底陷入不停呼唤着她的沉睡之中。 本来寂静的车内却突然开始有声音，那是一种嗡嗡议论声，还有站起来或者做其他动作时的摩擦声。 就连那种莫名的疲倦感，都仿佛凝固了一瞬间。 丁飞兰费力地睁开一条缝，看向其他人。 车内的其他人本来都在各有姿势地休息，但是现在，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像是在眺望下一个公交站牌。 他们是一起到目的地了吗？ 她奇怪地想，也抬起沉重的头，看了一眼远处，没发现什么。 司机正襟危坐地咳嗽了几声，声音粗劣地像是扫地的声音。 那些乘客们却仿佛得到信号，一下子哗哗啦啦地坐下去，还带着几分慌张。 可能是太困了，丁飞兰居然听不太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只能听到车里确实是有低低的议论声。 公交车继续稳重地向前行驶，一点都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隐约有加快冲刺的架势。 随着它的行驶，丁飞兰终于从车窗看到了前方的一处公交车站牌，和正在等车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正在低头玩手机，一只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饱满袋子，里面不时鼓起一块。 看到他的那一秒，刚好有一条鱼拼命摆着尾巴跳起来，狠狠地亲吻了一下对方的手腕，然后心满意足地坠落下去。 这个形容很奇怪，但这确实丁飞兰的第一感觉。 而且…… 而且她在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就凭空升出了巨大的欣喜和亲近感，还有点讨厌那条能够亲吻对方手腕的鱼。 这也是精神病的后遗症吗？ 被那条刁蛮无理、丑陋非常的粗俗鱼撞了一下，那个年轻人也没什么反应。 他头也不抬，还是用那只没提袋子的手敲着手机键盘，像是在回复消息。 可能是丁飞兰越来越热烈的眼神太明显了，在公交车即将抵达的时候，对方若有所感地抬头，淡淡地扫视了她一眼。 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后，丁飞兰的眼睛一亮。 真的开始加速、试图直接冲刺过去的公交车也仿佛被对方的美貌凝固一秒。 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减速，老老实实地在站牌前停下。 司机扯着破嗓子，热情道：“卡机坏了，您等下一班？！” 第19章 占有欲 这种‘真的很不欢迎，但是不得不假装热情好客’的感觉，绝对是错觉？！ 丁飞兰不确定地怀疑。 明明她上车的时候，司机爱答不理的，连头也不抬一下，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地说机器坏了，贴心地让乘客坐下一班呢？ 听到司机沙哑的话，年轻人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连眉头都没诧异地抬一下，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他把手机收回去，然后提起脚边的一堆袋子，踩着阶梯上了公交。 明明提着大包小包，他却坦然自若地像是在逛超市一样，平静道：“没关系，我带了硬币。” 司机：“……” 隔了那么远，丁飞兰却仿佛感同身受到了司机牙疼的感觉。 那个年轻人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掏出钱包来投币。 与此同时，丁飞兰看到坐在自己前面的人，几乎都开始了动作。 那些自己单独坐一排座位的，就把包之类的东西纷纷放在空位上，或者干脆直接躺下去占完位置。 那些和其他人坐一起的，则在松了一口气之余，纷纷低头或者侧首，不把正脸对准那边，仿佛在刻意不看。 这个丁飞兰懂，看到帅哥嘛，总是不好意思光明正大打量的，大家都是看左看右就是不看重点。 等帅哥没注意，才会飞速瞥一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上车的时候，看到周围人的正脸了吗？ 没印象了。 当时她恍恍惚惚，好像处于某种崩溃的极限，根本没注意看其他人，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车上的人并没有特意避开她。 把硬币掏出来的同时，年轻人抬眼往车内扫了一下。 于是，那些开始乱动的人突然停止，开始强装若无其事地摸鱼，把自己刚才积极的动作掩饰过去。 只扫了一眼，年轻人就收回视线，投币。 清脆悦耳的硬币撞击铁箱子的声音响起，不像是刚才丁飞兰投的硬币声音。 她投的时候，硬币像是先摔在沉闷闷的东西上，而后才减速地落到底部。 有点像是……投进了水里？ 只想了一瞬间，丁飞兰就好笑地把这样荒谬的想法挥去，还使劲摇了摇头。 然后就看到那个年轻人看了过来，对方的眉眼还是如之前那样冷静，但是丁飞兰突然读懂了他有点迟疑。 几秒后，他迈步走了过来。 丁飞兰：“……？” 等等！ 她下意识回头扫视了一眼车内，发现诺大的公交车上，居然只有她旁边这一个空位了！ 丁飞兰：“！！！” 不是，等等，她上车的时候，明明还没坐满一半人啊，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们这些人至于吗！ 她呆滞地看了一眼默默占据所有空位的其他人，整个人都被震撼了。 年轻人走到她身边后，对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真的只是礼貌微笑，特指唇角微微上扬的那种，但是眉眼却没有展开，整个人还是有种冷淡大佬味。 固然贪图他的美貌，但是看其他人的态度…… 丁飞兰也对他礼貌微笑一下，心里忐忑起来。 看其他人这种简直耍赖的唯恐避之不及态度，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十里八街都闻名的混混？ 但是恕丁飞兰直言，眼前的年轻人穿着一套一看就价值不菲、质感很好的正式西装，走路间的仪态也非常好。 比起他，车上的其他人反而更像是混混。 就是那种会在小巷子里堵女生抢劫钱财的不良混混，年轻人则是会路见不平直接揍人的热心青年。 ……揍完人，会冷淡地扣上袖扣的那种。 颜值当然不能决定一切，但是搭配上气质，就可以扭转人类百分之九十的态度了。 虽然这么想，但是丁飞兰还是不敢搭讪，她干脆靠在车窗上，看向窗外。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缥缈的雾气也已经散去，公交车认命地行驶在街道上，慢吞吞地夹杂在下班的车流之间，周围是无数的人流。 欸，刚刚好像没有这么多人。 丁飞兰不确定地想。 起码这个年轻人上车之前，她就一直依靠在车窗上，当时外面还是带着雾气，路上的行人很少，甚至有几分阴沉沉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心境变化。 想到这里的时候，丁飞兰忍不住，偷偷侧过脸，迅速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年轻人。 发现他没注意自己，就松了一口气，把迅速偷瞥转为暗自偷看。 看到对方的第一瞬间，她就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还有一种说出来……不，甚至是在心里仔细想想，就非常羞耻尴尬的感觉。 那是身出沼泽之中，身上和灵魂都被恶心的湿泥和臭味沾染上。 本来以为就要死去，所以放松力道，闭上双眼，任由自己被沼泽吞噬。 结果有一个人突然出现，他单枪匹马，无所畏惧，把手伸向丁飞兰。 于是恶臭的淤泥和肮脏的臭气都远去，她干干净净地重回人间。 那是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果然，仔细想想，就非常尴尬，有种还没有过中二幻想期的窘迫感。 丁飞兰迅速收回自己的发散思维，愉悦地注视年轻人的侧脸。 就是背景有点太过分了，和遇见对方的阳光鲜花心情一点也不符合。 为什么车上的其他人都那么沉寂，还不是安静的那种寂静，是深陷低落情绪的沉寂。 像是集体陷入深度抑郁了。 很奇怪，不过不需要在意他们，她看着旁边的人，动了动鼻尖。 车上的气味非常难闻，是一种潮湿和发霉的味道，还是在狭小空间里闷了很久后的味道。 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有点像是家里冰箱坏掉之后，肉类的腐臭味道。 但是现在，又多了一种新的味道。 那个新味道有几分清新的海盐味，让人一闻就感受到海面扑面而来的清新自由，还会有在黄金沙滩上漫步的暖洋洋感觉。 这个味道本来是很好闻的，但是闻到的那一瞬间，丁飞兰就下意识皱眉，感觉眼睛酸酸痛痛的。 双眼部位，像是被海盐味毫不留情地压迫了一样，她几乎在下一瞬间就滚出了几滴眼泪，落在身上的红裙子上。 恍惚中，好像空灵的歌声传来，然后是刺耳的女人尖叫声响起，又戛然而止。 年轻人好像也听到了尖叫声，他打字的手一顿，下意识侧耳倾听了一下，才抬头。 丁飞兰在他停顿住的时候就慌忙地扭过头，把脸对准车窗，然后伸手把脸上的液体擦掉。 车窗是透明玻璃，上面浅淡地倒映出她现在的样子：脸上带着几分艳丽的妆容都被擦眼泪的动作弄花。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完全不知道，又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 总之，她鼓起勇气，对旁边的人道：“你身上喷香水了吗？是很好闻的味道。” 就是浓浓地把对方包裹住，像是保护自己珍宝的恶龙，一旦有人试图入侵或者不小心闻到，就会遭受对方毫不留情的报复。 第20章 生存欲直线下降 这种感觉太清晰了，特别是对上对方双眼的时候，那种被警告的感觉非常明显。 不过珍宝本人毫无自觉，年轻人再次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哪怕在破旧公交上，被一个装扮诡异的人——是的，丁飞兰现在清醒过来，也反应过来了 这辆公交实在是太破了，像是被水浸泡了很久一样，她身上的这套装扮也太……怎么说，不是不好看，是太花里胡哨那种。 看对方淡定且熟练的反应，不难看出对方经常被搭讪。 出乎丁飞兰意料的是，这个看起来很冷淡，并且短暂相处一会儿，发现真的很冷淡的人，对待陌生人其实没有那么冷淡。 他抬手嗅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然后迟疑道：“抱歉，我不喷香水，可能是车里的香水味。” 你醒醒，怎么可能是车里的香水味，车里的是臭味！ 丁飞兰在心里呐喊，不过表面却尽量淡定，歉意道：“那不好意思，是我闻错了……你是在哪里下车，终点站吗？” 她吐出‘终点站’的时候，车身猛地一晃荡，像是刚刚驶过一个巨大的路障。 并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在震撼地晃来晃去。 “怎么回事？”丁飞兰下意识被震地前倾了一下，余光瞥到身边人也伸出绅士手。 有那么一秒，她以为对方是伸手护住她，知道她看见对方直接把装鱼的黑色袋子捏住。 不让里面的水和鱼有一丝跳出来占便宜的机会。 她：？ 行，完全在意料之中是怎么回事。 由于这阵颠簸，她把手臂架在前面的椅背上，固定住自己的身体，手提包就随着震动掉落下去了。 工作上的各种资料、口红和医院的各种条都倒了出来，乱七八糟地堆在他们脚下。 年轻人看了她一眼，一只手继续捏着袋子，用另一只手去捡地上的那堆资料。 车辆的颠簸对他来说，好像完全没什么影响，除了一开始反应迅速地去捂袋子之外。 犹豫了一瞬间，丁飞兰也放弃等平稳下来再去捡的打算，也跟着低头拾各种资料。 她把东西整理完毕的时候，对方也把自己拾起来的东西递给她。 最上面的那本文件夹，用超大加粗的字体写着几个字：《关于玄幻征文的初步讨论》。 然后下面，是小了几号的字体： [1征文要求，恋爱轻松类。 2…… 3……] 对方的手指，捏在最下面，那行字体是：[第一名：五万元。] 丁飞兰接过，低声道：“谢谢。” 然后对上年轻人真诚的视线，年轻人道：“不用谢。” 说完，他居然没有轻描淡写地移开视线，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资料，又抬头，继续真诚地和她对视。 那双眼睛太过认真了，认真地注视着丁飞兰。 如果说，之前，他还非常冷淡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冷淡就仅留一些痕迹了，满目都是真诚。 真诚到丁飞兰大脑一片空白，连自己在说什么都分不清，只有一个念头：他注意到我了！ 她道：“你平时看网文吗？感兴趣的话可以了解一下各类征文哦，我们部门最近打算推出来一个新的征文，是玄幻恋爱类的，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这话，有九十九点九分，像是推销保险的。 说完之后，丁飞兰才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缓了一会儿，随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她陡然沉默下去，恨不得以头抢地，让时间回溯。 还好对方非常礼貌，哪怕听到这种脱口而出的广告类话，也没有直接站起来就走，而是作出认真倾听并思索的样子。 还有救！ 丁飞兰连忙补救：“你可以关注一下的，我们主编到时候会请一些大神来镇场子，肯定会有很多优秀的作品，说不定有合你口味的！” 你吗的，更像广告了。 对方的兴趣确实像是减少了一些。 深吸一口气后，丁飞兰开始挽救：“你也可以试试投稿，只要过稿就有保底安慰奖！” 为什么一到重要时刻，她就开始这么热爱自己的职业了呢？ 丁飞兰陷入沉思，她最后挣扎：“……要加个联系方式吗？” 似乎太明显了，对方也发现了她的真实目的，不过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 而是晃了晃手机，挽回她的尴尬：“我刚想说这句话，这个征文挺有意思的。” 这个征文确实挺有意思的，特别是最终第一名的奖金是五万。 刚刚看到的时候，顾商歌反复移开视线、又看过去，确认自己所看到的。 理智上，他知道这个奖金是正常的阙值，甚至不算是太高。 但是钱包和相应挂钩的求生欲则告诉他，快冲啊，上去要联系方式，当场参赛啊！！！ 虽然这种征文，肯定会有大神过来坐镇，多半包了第一名，但是其他名次也是有不少钱的。 前十名又不是固定十个人，除了第一名，都是多人一个奖项，只要努努力，他挣个几千也很容易。 一个月的房租不就到手了？ 最近几天，他发现养一只会可怜兮兮地说‘朝歌，你身上的怨气好香’的吃货人鱼，可能比交房租还要困难一点。 他今天出来，坐公交走那么远，就是来取不记名卡。 第一期的诡异征文利落总结了浏览量叠加的钱，剩下的钱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结算完毕。 就算如此，这张不记名卡上的钱也有一万块。 顾商歌是转了两三次公交车过去取卡了，当场把钱全部提取出来，给房东打了两个月的房租，补上上个月和这个月的房租费。 然后就是在银行开了个新卡，把剩下的钱转进去了。 现在，他已经暂时解决了最基础的保命基础，但是还缺钱去医院详细体检一下心脏的问题。 还有，总不能一直住在那个房子，最多三年，他就会把小人鱼放生，就没必要一直住在那里挨宰了。 ——三年是他的底线了，超过三年，别说人鱼了，他也受不了。 换个新家，总需要有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最好换个城市，然后就可以出去找一份正经工作，建立新的社交圈，彻底摆脱阴影了。 总而言之，想在异世界有个归属，就要努力攒钱，在有房租水电、生活花费、人鱼和不确定具体情况的心脏病的情况下。 ……这样想想，以后的生活好像突然就没有盼头了，还不如现在生活有判头呢。 第21章 这么快的吗 公交车里有点不对劲。 红光闪闪的‘行走金钱’下车之后，顾商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 气氛不对。 现在正是下班的时候，车外的热闹的街市，川流不息的车流和拥挤的人群。 但是车内却是一片黏稠的寂静，仿佛是吞下一个人后、悄无声息地吐出一个泡泡的沼泽。 顾商歌的第一反应是：异世界特俗吗？ 最近没什么事，他在努力补这个世界的文化，越努力越能清晰地感觉到非常明显的文化差异。 那是北极冰川上的裂隙，没有走进时，会感觉很小，一旦失足跌落进去，就会被仿佛无尽的深渊和刺骨的寒风所吞没。 反正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已经不是和自己原来世界差不多的平时世界了，而是一个科学水平差不多的陌生世界。 察觉到车上的不对劲情况后，顾商歌犹豫了一会儿，从心地决定再潜伏观察观察，等到下一站就下车。 他先打量了一下车窗，发现破窗锤就在不远处时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往里坐了一格，靠近车窗。 公交车缓缓停了下来，在等红绿灯。 车窗外的车流也在红绿灯前暂停下来，人流却没有停顿下来。 不远处，人行道的绿灯亮起后，等待的人群便开始过马路，其中夹杂着一队幼儿园的小朋友。 那群小朋友都戴着黄色的向日葵帽子，前面的带队老师也举着一个写着‘向日葵幼儿园’的小旗子。 老师把旗子挥来挥去，尽量大声道：“来，所有小朋友们都可以走啦，我们要过马路。” “不许打闹哦……刘小文，关小星，你俩干什么呢！” 顾商歌闻声看过去，发现那队颜色鲜明的黄色队伍的中间位置，有两个小黄人脱节了。 他们看的也是顾商歌这边，两个人一边惊奇地指指点点，一边不自觉地向这边走过来。 听到老师的叫声，其中一个人回头，喊道：“老师，是海洋公交车欸！” 另一个人也激动道：“车旁边都是水藻，说不定车里还有小鱼呢！” 老话常说，小孩子的眼睛能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顾商歌：“……？” 他对上那两个小黄人看过来的视线，确定他们是在说自己目前乘坐的这辆公交车。 老师狐疑地看过来，眼神随意地扫了扫，生气道：“不就是辆普通的公交车？你们两个快点回来，之前背的歌都忘了吗？” “还有你，还想不想当小组长了！” 除了小朋友，老师也可以看到公交车，本来隐隐提起一口气的顾商歌再次松气。 被老师抓住致命弱点后，两个人立刻蔫下去，就连头上灿烂的向日葵帽子也黯淡了一瞬间。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一直往公交车的方向看，把念念不舍诠释得非常到位。 就是排在一群小黄人队伍里长吁短叹的样子太可爱了。 然后顾商歌想起来家里也有一个小可爱需要及时回应，他低下头，把手机解锁，果然看到自己又被刷屏了。 不是被编辑，而是被塞莉娜。 他当然不可能塞莉娜一辈子都关在罩着白布的鱼缸里，但是现在也没有条件把她送回海洋里。 所以斟酌了许久，顾商歌才问塞莉娜，平时要什么解决无聊的娱乐项目吗，比如电视机、电脑和手机。 塞莉娜当场就呆住了，非常不理解地问：“可是平时不是朝歌在陪我吗？我不无聊的。” 经过几分钟鸡同鸭讲的对话，顾商歌才理解塞莉娜的意思。 人鱼的听力非常出色，所以能够听到顾商歌在这座房子里活动的大致行动，作息也和他差不多。 当他呼吸和心跳都平缓下来，陷入睡眠状态的时候，塞莉娜也会蜷缩起身体，在水中沉睡。 第二天早上，他睁开眼睛，发出不愿意起床的声音时，塞莉娜也会摇头晃脑地甩尾巴，不想起床。 理论上，猎物关注猎人，好像挺正常的，但顾商歌就是感觉怪怪的。 特别是想起来电脑里的那个实时监控的时候，感觉更怪了。 而且塞莉娜对人类的电子产品都没什么兴趣，最后不知道顾商歌介绍的哪点戳动了她，她才积极地选择手机。 二手的智能机才几百出头，咬咬牙勉强可以挤出来，顶多是半个月不能再买各种肉类和鱼类了。 拿到手机后，人鱼一改之前不感兴趣的作风，非常有探索精神地摸索着手机的各种功能。 并且在一天之内学会了恰当使用聊天软件，还找了各种q版的可爱人鱼表情包，甚至会发戳一戳。 比如现在： [朝歌朝歌，我刚刚搜索到，世界上居然会有无骨鱼欸，好奇怪。] [人鱼甩尾期待jpg] [小金鱼好难吃，鲤鱼有好多刺，也不好啃……] [人鱼委屈流泪jpg] [朝歌已经三天没有吃到肉了，我好心疼你——] 她发这些消息的时候，顾商歌正在帮别人捡，并且直勾勾地发现了新鲜出炉的行走金钱，也就是征文活动。 所以理所当然地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及时回复。 过了一会儿，人鱼查看了一下她和顾商歌之间一直在更新的实时距离，乖巧懂事地继续发消息。 [朝歌离我越来越近了欸，快到家了！] 中途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兴奋了起来。 [好辣好辣好辣，呜呜呜，好好吃的味道，我蹭到了！] [等等……] [人鱼顿悟，jpg] [朝歌的意思是，不买无刺鱼吗？qaq] 一直没有等到顾商歌的回复，她开始发各种人鱼若有所思、人鱼顿悟、人鱼懂了、人鱼开始鱼溅越的表情包。 顾商歌把消息记录全部拉了一边，然后随手选了一个人鱼顿悟的表情包转发给她，才回复。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和别人说话。] [……下次我先把鱼解剖了，再喂给你，有内脏在，鱼真的不好吃。] 对方一直学不会刮鱼鳞和挖内脏，是一个问题。 [我已经在车上了，下次再买无刺鱼？] 他顺手从聊天记录里点进实时定位，发现他和小人鱼的直线距离，居然只有一百多米了。 欸？ 去取不记名卡的时候，因为没有直达车，顾商歌换了几次公交车，并且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那家大银行。 但是回来的时候，他只坐了这一辆公交车，中途没有换乘，而且只坐了…… 顾商歌查看了一下消息记录，发现他开始不回复的时候，是二十多分钟前。 也就是说，这辆车最多行驶了半个小时。 这么快的吗？ 第22章 有人鱼还要什么牛顿 直线距离越来越短，最后在三十多米的时候停下。 公交车默默停在了路口处，从顾商歌的视角，能看到下面热闹的菜市场。 司机迫不及待道：“到站啦！” 顾商歌：“……” 他给塞莉娜发一条自己到家了的消息，然后提着大包小包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周围期待地用后脑勺对准他、准备等他下车的人纷纷避开他的目光扫视。 本来昂首挺胸通知的司机也默默低下头，继续之前半死不活趴在方向盘上的姿势。 顾商歌非常微妙，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他只能默默下车。 虽然经历过四楼老奶奶的那件事，但他对某些事的直觉还是时灵时不灵。 应该说他太过谨慎了，所以哪怕隐隐猜测到了，在实锤砸下来之前也会谨慎地维持进退都行的局面。 就比如现在，他总不能一个一个去掰头，看看大家为什么东看西看就是不看他。 这样是会被打的，如果车上的都是人类，他就有耍流氓的嫌疑，会被群殴，如果车上的都是非人类，那…… 算了，比起被群吃开宴会，还是被群殴好一点。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四楼遇到那个老奶奶的时候，他是一方面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方面又在苟命的前提下不想揭穿。 总有一种一旦说开，就会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后果。 但是现在没有。 上车的时候，他只扫了一眼车牌号就上了，没怎么关注其他的，之后就一直放松地玩手机。 就连有些异样的司机和乘客们都没有太激他的警惕心。 因为他确实有点放松，没有感受到任何可能危害到生命安全的存在。 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他面对塞莉娜的感觉。 回家之前，他在小超市和菜市场先逛了一圈，没发现有买无刺鱼的，就提着大包小包回去了。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推门的时候做了准备，整个人直接闪进去，然后用脚抵上门。 房间里果然洋溢着人鱼的愉悦歌声。 人鱼每次唱歌，都能让听众生动形象地幻想出对方唱歌时的心中所想，这次也是一样。 不过顾商歌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不再是遥远和海洋和人鱼的故乡，而是咕噜咕噜冒着泡的辣椒炖鱼。 他沉思一秒。 歌声停住，塞莉娜照例道：“朝歌，你回来啦！！！” 欢迎回家的声音比平时要活泼几个度，顾商歌推门进去，拉开白布预判道：“我身上有股浓浓的辣椒味道。” 刚要大声赞美的塞莉娜呆了一秒：“欸？” 她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但是刚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就反应过来，身为猎人，猎物是什么味道，朝歌当然知道啦。 在顾商歌转头去开机关的时候，她愉悦放弃思考，甩着尾巴赞美道：“是的，好香好香！” 借着洗手台上的镜子，顾商歌能用余光瞥到人鱼矜持地擦了擦嘴巴。 她持续发出赞美声：“比之前更新鲜更呛鼻的辣味，是刚从锅里出炉的成熟辣椒，好香哇——” 一边赞美，她一边偷瞥顾商歌，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一点也没发觉镜子把她出卖了。 对方想要尝试怨气的意图疯狂明显，往鱼缸里塞了三块鸡胸肉和一袋子的鱼之后，顾商歌洗了一下手。 然后转头问人鱼：“我在外面听到了你的歌声。” 人鱼刚刚捧起一块鸡胸脯，正在犹豫是等会儿吃，还是先让朝歌把白布拉上，闻言，她立刻心虚起来。 体现就是鱼尾在疯狂摆动，眼睛也开始看天看地不看眼前的人类。 挣扎了一会儿，她才道：“我想帮你捕猎嘛……” 还有点想打上气味标记，不过这个是绝对不能说的。 她狡猾地说偏重点：“但是不小心把袋子划破了，辣椒都洒出来了。” 用自然界的例子来类比的话，顾商歌就是暗自伏击的猎豹，对方就是正在开心吃草的兔子。 只是兔子实在是太弱小了，所以在嗅到猎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的那一瞬间，就蹬腿晕了过去。 在塞莉娜看来，这就是在破坏朝歌的狩猎行动。 她理解嘛，就像是她，也会捉捉放放小金鱼，不急着吃它们，因为它们太难吃了，又很弱小，吃不吃无所谓。 朝歌看其他怨气源大概也是这种心态。 那么，在朝歌收敛住自己身为捕猎者的气息时，她却欢快地把气味放出去，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所以猎豹才会在兔子附近徘徊一会儿，就无趣地走开了…… 就像是炸鸡还没做好，辣椒包就已经意外撕开了，纷纷扬扬洒得到处都是，只好把它丢掉了。 想着想着，塞莉娜的思路彻底跑偏，她不自觉地擦了擦唇角，陷入沉思。 浑身辣椒味的朝歌好香，好好吃的样子。 绝对会比手机上冰冷冷的炸鸡好吃，那么香，是尾鱼都忍不住！ 她再次把炽热的目光投向人类。 顾商歌就默默盯着她看。 人鱼狡猾是狡猾了，问题是软件终于转动得快了一点，硬件却没有反应过来，所以露馅露的很明显。 不过他没有提，假装真的不追究了，沉思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 他是在公交车上听到人鱼空灵的歌声，和一声尖叫声的，当时公交车明显是异常的，那么就很好找异常了。 要么是公交车……要么是那个行走的金钱。 “不知道。”塞莉娜干脆利落地回应，又补充道，“不过是女性，怨气很重……是红色的辣椒味。” 那就是那个行走的人民币了。 顾商歌陷入沉思。 人鱼捧着鸡胸肉，等了他片刻，发现他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就悄悄甩了甩尾巴。 白布只被拉开了一点点，旁边还有一大块的地方被笼罩在白布之下，她往那边游曳过去。 然后背对着顾商歌，开始尽量轻手轻脚地吃东西。 顾商歌则在思考另一件事。 他在楼下碰到那个老奶奶的时候，虽然过程很恐怖，但他事后复盘过几次，所以提取过一个本来没怎么关注的信息。 对方要赶公交车……现在看来，是带着一家子赶公交车。 这显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公交车。 而那个时候，他已经写完了《午夜公交》，并且把稿子发给编辑了。 今天，他也遇到了一辆诡异的公交车，并且在公交车上遇到一个穿着鲜艳红裙的女士。 在面对那个女士的时候，塞莉娜自动发出了攻击，也就是人鱼歌声，并且表示非常喜欢对方的重辣味怨气，还吸溜吸溜了。 当然，是暗地里吸溜的，不过和光明正大擦嘴巴没什么区别。 那么问题来了，是巧合吗，他刚写了午夜公交和红裙子两篇文，就接连遇到公交车和红裙子诡异。 等等，他居然就这么接受这个世界存在诡异，不再召唤牛顿挣扎一下了吗？！ 塞莉娜矜持地游过来，嘴巴干干净净，她欢快道：“朝歌——” ……算了，人鱼都有了，还要什么牛顿。 第23章 炫耀尾巴 可对比模板太少，这样得出来的结论不一定正确。 沉思半天，顾商歌按捺下了想要实践一下的跃跃欲试冲动，并且决定在清楚结果之前，最好不要再写文了。 如果在他写文之前，诡异就存在，那还好。 可如果在他写文之前，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诡异，那事情就恐怖了。 他自己是对公交车有那么一丝丝好感，公交车也疑似对他非常沉默，但它对其他人可不一定就是这么沉默。 ……起码被四楼老奶奶带走的家人绝对不同意诡异无害的观点。 那么，有多少被诡异伤害的人类，顾商歌身上背的锅就多一份了。 起码，被诡异伤害的人类会不会也变成诡异，是不一定的。 变成诡异后，他们是找相对强大的公交车和红裙子报仇，还是找手无缚鸡之力，又弱小可怜无助的顾商歌报仇，就更不一定了。 反正换位思考，顾商歌肯定是报复的，对付不了公交车和红裙子，还对付不了一个柔弱人类吗？ 那肯定是手到擒来，说不定还会这样那样戏耍玩弄一番，试试猫追老鼠模式，就像人鱼对小金鱼那样。 把自己目前最惨的后果预设一番之后，顾商歌回过神，深沉地盯着眼前的人鱼看。 他思考太久了，人鱼已经吃完了肉，现在正在开心地追着小金鱼和鲤鱼玩，就像吃饱了的猫咪玩弄老鼠那样的逗鱼。 很快，她就注意到投到自己身上深沉的视线，欢快甩动的尾巴一僵。 她维持扑鱼的动作，僵持了几秒，才转过来，尽量若无其事道：“怎么了吗，朝歌？” 朝歌的眼神好可怕，呜呜呜……不过这种眼神，是觉得自己扑鱼的动作很像他捕猎时候的样子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生活很美好。”顾商歌真诚道，“我太爱它了。” 粗略一数，他现在竟然面对三个死法。 一是人鱼被发现，他被迅速解决。 二是建立在诡异是他书写出来的基础上，那就是被报仇的诡异愤怒撕碎。 三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不过是被人发现他写的书和异常情况一样，于是和一一样被迅速解决。 这真是……生活真是太t的美好了[棒读jpg]。 顾商歌席地而坐，出了一会儿神，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他把手机拿出来，解锁，看到微亮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笨蛋人鱼：[朝歌怎么了，是不开心吗？] [人鱼吐珍珠jpg] [快看看我，有惊喜哦！] 顾商歌怔了一下，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面前的鱼缸。 头发微卷的黑蓝发人鱼趴在鱼缸上，尾巴处的鳞片紧紧贴着玻璃，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她叼着一尾不停挣扎的金鱼，得意扬扬地冲着顾商歌笑。 对方的眼睛还是深蓝色，但却不是之前看到的那种空灵而宁静的感觉，瞳孔是竖起来的，显示着她正处于捕猎状态中。 水流裹着对方透蓝的发尾和带笑的眼睛，把攻击性减弱。 手机有新的消息提示声，顾商歌闻声低头，看到对方发过来的消息。 笨蛋人鱼：[金鱼是我的，我是朝歌的，朝歌要吃可爱金鱼吗！] [猫咪吐舌jpg] 顾商歌：“……呃。” 该怎么和对方解释，在这种时候被安慰，他当然很开心，也真的有被美貌暴击到。 但是比起视觉盛宴，他更关注一件事。 对方嘴里这条垂死挣扎的鱼，怎么左看右看，都有点像未来的他呢？ 而且鳞片划过玻璃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他真的听到了啊！ 只是轻轻划过就有这种声音，那对方全力撞击玻璃的时候，它真的不会碎吗？ 看来三种死法不太够，还要给自己加上一条死法。 被重获自由的人鱼当成金鱼吃掉。 塞莉娜叼了一会儿鱼，和朝歌面面厮觑。 她迟疑了一会儿，松开了嘴里的金鱼，金鱼迫不及待地仓皇逃命，并且用尾巴甩了她一下。 不怎么痛，但是有点丢脸。 她把藏在身后的气泡拽出来，看了一眼没被回复消息的手机，就用尾巴把它拍飞了。 然后问道：“朝歌不喜欢吗？” 可恶，她之前明明查过，那些笨蛋人类们都认为惊喜是对方喜欢的东西+在乎的事物，再加上措不及防！ 朝歌喜欢什么呢？塞莉娜不太清楚。 但是，对方几乎每次出去都会往家里带各种各样的鱼，也特别喜欢把鱼剖开了喂自己。 所以塞莉娜信誓旦旦地判断，对方肯定喜欢鱼！ 那她也喜欢鱼！ 虽然鱼不算太好吃，但是追起来很好玩。 至于对方在乎的事物，那当然是自己啦。 朝歌自己一个人在卧室里的时候，每次吐出人鱼之类的字眼，心跳就会比平时快那么几分。 这种事情，对听力敏锐的人鱼来说，几乎是光明正大地讨好。 所有条件都已经具备，所以在发现朝歌情绪有些低落，心跳也有些不正常的时候，她就决定，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用笨蛋人类的说法，这叫冲喜？ 不过看朝歌的表情，好像大失败…… 塞莉娜也陷入低落情绪，不开心地用尾巴拍玻璃。 她发现朝歌的眉头跳了跳，视线也开始盯紧自己的尾巴。 然后对方终于开始主动说话：“话说……塞莉娜平时喜欢什么东西？” 漂亮人类不太喜欢说自己的名字，一般都是直接忽略称呼和自己交流，这是他为数不多称呼自己名字的时候。 塞莉娜兴奋起来，眨着眼睛道：“鱼！” [当对方问你喜欢什么的时候，要坚决地回答喜欢对方。] 这也是塞莉娜搜到的，但是考虑到她用笨蛋人类的冲喜办法，朝歌不怎么有被喜到，就干脆放弃掉。 反正朝歌喜欢鱼，这种回答应该没问题。 回答完后，她又忍不住兴奋甩尾巴。 喊出她名字的时候，漂亮人类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是一缕拂过它额头的温柔海风，让她就是忍不住想要跳起来抓住。 而且，她莫名的感觉，只有在被称呼名字的时候，漂亮人类是真正注视着她的。 就比如现在，她兴奋甩尾巴的时候，漂亮人类就一直注视着她……虽然主要注视的是尾巴。 “这样啊。”漂亮人类的语气又弱了不少，他抬头和塞莉娜对视一眼，又低头去看绚丽的尾巴部分。 然后他虚弱道：“那我下次还帮你买小鱼好不好？” 果然，人类就是喜欢鱼，漂亮人类还格外喜欢小鱼。 虽然对吃小鱼没兴趣，但是对漂亮人类和追小鱼都很有兴趣的塞莉娜立刻活泼回答：“好呀好呀。” 她的尾巴有节奏地拍击着玻璃，漂亮人类的眉头又跳了跳。 划重点，今天对方好像很关注她的尾巴，不像以前那样，只简单地扫视一眼，就去看玻璃角落或者地板之类的地方。 等等，那种橙色的丑鱼就有一条大尾巴，她也有一条大尾巴。 漂亮人类喜欢丑丑的小鱼，也喜欢她。 她和丑鱼的共同点就是，都有好看大尾巴？ 那以后要不要经常炫耀尾巴呢？ 塞莉娜也陷入沉思。 第24章 就是这样 她沉思着，尾巴已经越发跃跃欲试。 肉眼可见的，朝歌更加关注她了，让塞莉娜有点开心。 没过多久，朝歌便沉吟着问道：“塞莉娜，你知道自保的方法吗？” “呃，最近遇到的诡异有点多，我又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个问题成功把塞莉娜的尾巴问僵了。 她盯着眼前的漂亮人类看，迟疑了半响，才茫然问道：“自保的手段？” 塞莉娜感觉自己听错了，对方还需要自保的手段吗？！ 自保的明明应该是猎物好不好。 不过迟疑的这会儿功夫，她突然关注到了朝歌咬重的一个词，‘普通人’。 她的尾巴轻轻贴在玻璃上，不再兴奋地拍来拍去，她本人也陷入某种沉思中，努力跟上朝歌的节奏。 半响，她试探性地说：“普通人？” 人类轻轻点头。 好的，塞莉娜觉得自己悟了。 首先，朝歌必不可能是普通人类，不然不会每次风尘仆仆地回家时，身上都带着一股浓烈的野花味……啊不是，是怨灵辣味。 那么，他现在着重强调自己是普通人，是为什么呢？ 塞莉娜深思着点点头。 说起来，朝歌是很懒得亲自去抓怨灵，一般都是蹭一身怨气就满足了，还有点挑食的嫌疑。 如果她们生活在海洋里，塞莉娜觉得，自己必须勤奋抓好多鱼，才能让对方挑挑拣拣着吃一点。 而且，虽然对方每次回来，总是收获满满，但是他出去的时候，却偶尔能从上午就拖到下午。 反正有一次，塞莉娜晚上就听到他边写计划表边轻声计划明天一早就出去，结果第二条下午才出门。 所以，对方一点是挑剔了这种老是出门狩猎的生活，而是打算符合外表装柔弱，等诡异们上们，然后一口吞掉！ “我懂了。”塞莉娜一边回忆着之前搜索的笨蛋人类把戏，一边欢快道。 笨蛋人类们的常识里，几乎没有诡异这种东西，所以需要用其他的类似东西代替。 想了半天，塞莉娜突然想起人类面对狗熊的反应，那就是装死。 当然，让朝歌装死，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组织好语言，信誓旦旦地说出朝歌在伪装成普通人类的情况下，可以使出来的自保手段。 “无视！只要无视诡异，它们就伤害不了你！” 反正一旦它们想要攻击朝歌，估计就是朝歌想要捞网的时候了，哎嘿。 终于想到一个想法，塞莉娜兴奋地盯着朝歌，发现听到这个办法，朝歌居然没有开心或者诧异的表情，而是若有所思。 那种在意料之中的若有所思。 他甚至开始淡定地完善设定：“……是只有灵觉敏锐的人类才可以注意到诡异吗？而诡异伤害人也有限制，比如只能攻击看到自己的人类？” 这么迅速的反应和淡定，就连之前一直隐隐皱着的眉头都松开了。 塞莉娜默默盯着他，有气无力地应和道：“是的。” 可恶，早在问她之前，人类就计划好了怎么引诱诡异，并且如何自保？ 这种涉及到神秘领域的事，塞莉娜没有多少记忆，只有一个认知，普通人类或者什么特殊人类，想搞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嫌弃自己死的快。 毕竟诡异又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很多诡异还是有意识和直觉的，才不会像玩具一样乖乖入套。 但是是朝歌的话，确实可以。 他就是可以更改诡异。 想到这里的时候，塞莉娜突然仰头，她的耳朵尖动了动，脱口而出：“下雨了。” 可能是刚刚思考太久，顾商歌明显感觉自己有些疲惫，那是一种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感觉。 在听到人鱼脱口而出下雨了的时候，他又困倦了一些。 实在是因为，他这具身体太柔弱了。 正事也办得差不多了，顾商歌打起精神，进行最后的确认：“面对诡异的时候，只要假装看不到它们，它们就伤害不了人类？” 和他对视之后，塞莉娜坚定地点了点头，并用郑重而缓慢的语气确认：“是的，就是这样。” 顾商歌松了一口气。 最近他和人鱼相处还算和谐，而且他也差不多摸清楚了人鱼的性格，知道对方其实很可爱，傻白甜，几乎没有一点城府。 这种没有城府，和人鱼见识过人类的卑劣性，并且被关起来的经历不太相符。 他隐隐察觉到，人鱼的记忆好像有点不完全，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察觉到。 反正不管怎么样，对方都不具备如此自然而然地欺骗他的能力。 除非这尾人鱼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这样的话，栽了也很正常，此时不栽，以后也会栽。 问完正事以后，顾商歌看了一眼手机时间，随手给人鱼回过去一个可爱表情包。 然后道：“我中午没有午睡，先去休息了。” 一看到他低头点手机，塞莉娜就手忙尾乱地去找自己的手机，终于在底部找到一个包裹着手机的透明气泡，就把它提起来，查看消息。 这个气泡是顾商歌犹豫着把手机买回来、人鱼应该怎么玩时，她当场吹出来的。 总之就是防水，把手机塞进去后，手机就可以滴水不沾了。 顾商歌不懂，但大受震撼。 不过想想人鱼都有了，对方在水里都能神情自若地说话，那可以吹出防水气泡，也是蛮正常的……？ 发过来的消息是一个猫咪困得一点一点的表情包，塞莉娜只看了一眼，就‘哇’了一声。 她忍不住问道：“和你好像！” 顾商歌已经转身往外走了，他的困意越发明显，只单抬起手对后面挥了挥，就道：“和你也很像，我去睡午觉了。” 想到人鱼和他的作息差不多，估计他这边睡着，人鱼也会在鱼纲里缩成一团睡觉，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 “午安。” 身后传来人鱼活泼的声音：“午安！” 一进房间，看到床，顾商歌的眼睛就开始闭上了，他直线走到床边，直接扑上去，把拖鞋蹬掉，然后脱衣服钻进被子里。 顶多十秒，他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与此同时，本来刚刚落下的雨越发大了，像是珍珠一样的雨滴一颗颗地砸在窗户上，发出劈里啪啦的白噪音。 衣柜里的某样东西发出微微的光明，熟睡中的顾商歌无意识侧首，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塞莉娜在鱼缸里数了几分钟的心跳，发现这次，卧室里传来的心跳声比之前都要沉稳缓慢不少，代表着对方陷入了深度睡眠。 第25章 幼儿园 顾商歌陷入沉睡之中，雨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被什么阻隔住，所以模糊不清。 渐渐的，某种呢喃声越来越大，渐渐掩盖住了本来就模糊不清的雨声。 最终，到某一刻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床垫在下陷……不，是在变得柔软，逐渐吞噬他，就像沼泽那样。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立刻开始挣扎，努力从不正常的昏睡中清醒过来。 在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那种被吞噬的消失，转变成了对坠落感。 顾商歌费力睁开眼睛，惊愕地发现他确实正在下坠，还好在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即使调整好了姿势，是脚掌先落地。 周围已经不再是温暖舒适的卧室了，而是一条五颜六色的走廊，各种卡通和生动形象的标识布满了墙壁。 这是一间幼儿园。 左前方的一间教室上有一个绘着黄色向日葵的门牌：花瓣小班。 这是哪里？什么情况？ 顾商歌下意识后退一步，旋即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他现在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样式很眼熟。 就是之前在衣柜里找到的那件疑似学士服的衣服。 他摸了摸宽大的黑色袖口，确认这件衣服的质感和衣柜里的那件衣服一模一样。 前方的教室突然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顾商歌几乎就在门口，所以立刻听到了。 教室的门是紧紧关着的，但是门的上半部分却有一个镶着玻璃的小窗口，让外面路过的人可以从这个窗口看到里面的情况。 按理来说，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顾商歌是会被触发‘过分谨慎’bug的，就像是面对人鱼那样。 奇怪的是，他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虽然理智还是在不停地说‘快谨慎起来，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冲出来三百个诡异把我干掉’。 但是感情上，他却对这所幼儿园有些熟悉，起码知道了后方不远处就是午睡的房间，大家都很喜欢那里。 而整所幼儿园，顾商歌最熟悉的地方，就是眼前这所花瓣小班了。 他缓缓走过去，伸手拧开紧闭着的房门。 夜色仿佛凝固住了，周遭都是一片寂静，所以哪怕他的脚步声很轻，也很明显。 房间里没有开灯，是漆黑一片，在顾商歌推开门的时候，大约是后半部分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 像是什么东西被碰撞的声音……也像是人的手臂撞到了木制柜子声。 进去后，顾商歌把门推上，然后避开桌子，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他走到教室后方的那一排柜子面前时，又有新的动静传开。 某个小柜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甚至有人类哆哆嗦嗦的声音。 顾商歌蹲下来，伸手敲了敲柜子。 本来就在颤抖的柜子猛地停顿住，然后发出属于人类幼崽的哭声：“哇呜呜不要吃我！！！” 是两只人类幼崽的哭声。 纠正一下，是两只惊恐人类幼崽的哭嚎地狱，起步能把人嚎头疼的那种。 关小星被冻醒，她打了个哆嗦，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然后熟练地捂住嘴巴。 周围果然是幼儿园的场景，她正睡在午睡用的小床上。 现在不是正午了，也没有阳光把被子照得暖烘烘的，一种熟悉的阴冷感顺着身上的被子传来。 她就这样静默地捂了一会儿嘴巴，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动静，才转头看向旁边的床位。 那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玩偶，看来刘小文还没有睡着。 从十几天前开始，她和很多幼儿园的同学就开始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一睡着，就会在黑暗的幼儿园里醒过来。 这里不仅没有白天时的和谐温暖，还充满了让她们想要瑟瑟发抖的恐惧感。 而且幼儿园里还有一些巡逻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只要被抓到，就会失踪。 反正一开始，关小星醒过来的时候，会看到很多同学，但是现在，就只有她和刘小文会在夜里醒过来了。 那些在夜里消失的同学，在白天也依然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关小星和刘小文已经不自觉抱团了。 她爬起来，从上面那一排小玩偶里挑了一个向日葵，放在自己的床上。 求生欲永远是促进人类爆发进步的动力之一，不过短短十天，她们就从只为声母韵母之类东西发愁的小朋友，变成了会对暗号和专修捉迷藏的小朋友。 向日葵是暗号之一，代表她要去花瓣小班先藏一会儿，等刘小文和她汇合。 弄好，她就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下来，然后在门边的鞋柜处徘徊了一下，拎起自己的鞋子。 ——那上面只有两双鞋了。 一双是她的粉色鞋，一双应该是刘小文的。 经过这些天的摸索，她们已经确认，鞋数也代表着生存人数。 现在是八月多，不算太冷，关小星却在入睡前特意穿了一双厚袜子，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脚步声能轻一点。 她一路扶着墙壁，静悄悄地在走廊上走着。 幼儿园的走廊一般都是半身涉及，就是下半部分和上半部分是不同颜色。 这种装饰很方便，起码对于关小星来说是如此，她一直警惕地瞪着前方上半部分的白色墙体，一旦上面投影出人影，就会立刻蹲下逃走。 今天这一路很顺利，几乎没有听到有节奏的高跟鞋声，也没有看到远处的灯光和长发老师。 一进向日葵班，关小星就有目的性地躲进了教室后面的矮小柜子里。 ——那些怪物们，似乎不会弯腰。 反正有一次，关小星几乎是刚醒，就听到了由远而近飞奔过来的脚步声，她当时吓得之间缩进床底。 有一双踩着高跟鞋的脚在床边走来走去，还去用脚踹鞋柜里的鞋，但它最后还是没有低头把关小星拽出来。 不过这个发现太晚了，晚到当时只剩下她和刘小文了。 她抱着双腿，在柜子里发呆，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压低的声音：“影子在左，影子在右。” 关小星立刻推开柜子，同样低声道：“影子在前，影子在后。” 这是她们前不久学的一首幼儿诗歌。 在门口警惕的人也松了口气，转身把可以随时逃跑的门关上了，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柜子面前。 果然是刘小文。 他的手里也提着自己的鞋，脸上已经笑开了：“你没事。” 关小星冲他狠狠点了点头，也笑着道：“还好你也没事。” 两个人在夜里的幼儿园，还可以抱团取暖，相互扶持的，但是一个人，那就非常恐怖了。 一起缩进柜子里后，刘小文轻轻道：“你还记得今天看到的那辆公交车吗？” “记得，”关小星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我感觉，它给我的感觉，和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感觉，好像。” 刘小文：“我也是这种感觉，但是……” “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坐在车窗边的人。” 第26章 你们是在玩捉迷藏吗 那辆公交车非常显眼，没有车门的那一侧几乎布满了水藻样的东西，停在那里等红绿灯的时候，能看到它身后有两条长长的水痕。 刘小文看到那辆公交车的时候，却不是因为它诡异的外表，而是那个坐在窗户边的人。 在瞥到那个人之前，他仿佛自我屏蔽了公交车，直到看到了那个人，他才意识到旁边居然停了一辆公交车。 那个人坐在后半截，垂眸不知道在干什么，没等他观察多久，对方就突然抬眼看过来。 他离公交车有段距离，碍于年龄限制，又很矮，本来应该只能看清楚对方抬头的动作，但是非常神奇的，他直直地看到了对方的眼睛和眼里的神色。 那种神色说不上是好意还是恶意，只能称得上是淡漠。 对方看过来的眼神不是人类看人类的眼神，而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无意间低俯人类的眼神，既有自身的气度和礼貌，也有人类居然直视自己的惊讶。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刘小文每天晚上保命时遇到的那种怪物，不过那种怪物是纯属的恶意。 而眼前这个人则不是，他和善恶无关，因为跨度太大，甚至让刘小文难以产生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 所以刘小文才能如常地和关小星继续交谈那辆奇怪的公交车，而且果然，随着他们的交谈，对方微微挑眉，似乎对他们有些兴趣。 就是不知道这种兴趣是好还是坏了…… 一直到回家以后，他闻到家里有一股香火的味道，看到佛像前摆着的贡品，突然冒出了一些想法。 因为最近的奇怪经历，他有段时间惊恐到睡不着，所以家里人托了很多关系找了各种人物，给他做迷信的驱邪仪式之类的。 虽然这种行为一点用都没有，但是让刘小文看到了一些仪式措施。 比如一种召唤其他‘东西’庇佑自己的仪式。 这个想法当然相当疯狂，就像是刚刚破土而出的藤蔓，紧紧地缠着支架，它只露出了一点的尖，但是下面的根系已经牢牢抓紧了周围的土壤。 或许是被蛊惑了，又或许是被逼地太紧，反正刘小文当场就做了，特别是想起对方饶有兴致轻抬了一下眉头的时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香烟如往常一样缓慢地飘到上空，贡品也安静地待在原处，他试探性地说出‘请庇佑我’之类的祈祷也没有得到回应。 不过想想，没有回应才是正常的，毕竟他连在祈佑对方的名号都不知道。 反正睡觉的时候，刘小文是怀着巨大的失望入睡的，就连差点被家长摁着打屁股的惊恐都没有这股失望的情绪大。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刚刚和关小星解释完公交车和神秘人，并且心满意足地得到朋友‘其实我也有点在意对方’的回答。 就听到门外走廊传来一声轻响。 声音真的很轻，就和他之前意外看到一只猫咪从几楼坠落下来、又半空连翻翻身调整姿势，最后四脚轻松落地的声音一样。 可周围太安静了，他们又刚好停止交谈，陷入对神秘人的回忆，所以这种声音就显得极其突兀了。 关小星下意识把留着一条缝的门关上，发出一声轻响。 走廊上的声音又响起了，是更轻了不少的脚步声，那个声音毫不犹豫地往这边走来，在门口的位置停了一下，然后轻轻拧开门。 门被推开的声音更清晰，而且更有威胁感。 刘小文惊恐着往后退了一步，手肘部位撞到了柜壁，疼得他倒嘶一口气。 在他和关小星惊恐的表情中，那个脚步声逐渐接近，最终停在柜子面前。 外面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没有其他的声音，仿佛刚刚的那些动静都是错觉。 那种脚步声并不是有节奏的高跟鞋声，所以不是那种不会弯腰的怪物。 事实上，除了那种怪物，更多的时候，他们两个甚至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失踪的，反正好像一回过神，生存者就只剩下他俩了。 更多的同伴，是第二天再次入睡，发现鞋柜里的鞋少了一大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已经不会再在夜晚出现了。 所以，这是新的怪物吗？会弯腰打开柜子，然后给他们一个开柜鲨的那种？ 在这种情况下，刘小文和关小星越想越惊恐，明明没有看到外面怪物的真实面目，但因为未知，反而觉得更可怕了。 特别是他们还有默契，只要对视一眼，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简直是惊恐加倍。 刘小文&关小星：救命！！！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声的，反正他俩开始抱住对方瑟瑟发抖，然后哭出声音。 在柜门发出轻微晃动，被人缓慢拉开的时候，他们的哭声变得更大了。 救命，谁知道被抓住的人会变成什么样，虽然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好像很正常的样子，但就是因为正常，反而让他们更惊恐了好不好。 呜呜呜—— 柜子里黑漆漆一片，要比外面还要暗很多，柜子被拉开后，有相对明亮一点的光线照进来。 然后，正在沉浸痛哭的刘小文听到来人冷静地问：“你们可以别哭了吗。” 声音偏冷淡，这种形容可能很奇怪，但是这是一个只要一出声，就会让人立刻升起‘啊，这是个冷淡的人啊’的印象。 对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让这种冷淡的感觉散去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这是人类的声音，有理智的人类的声音！ 泪眼朦胧的刘小文闻声抬头，看到一个人背光半蹲在自己面前。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看不清具体的款式，但是在对方把一只手放在柜子门上的时候，可以看到半垂下来的袖子和一点手腕。 黑色的碎发从额头垂下来，但是在快触及到对方黑色眼睛的时候及时止住，那双没有被遮挡住的眼睛里全是冷淡。 呃，等等，只对视的话，确实是冷淡到能让刘小文瑟瑟发抖是神情，但是配合微微弯起的嘴唇，就是有点无奈的意味了。 对方好像对哇哇大哭的他们颇为无奈。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的样貌和公交车上的那个神秘人一模一样，不，他就是神秘人！ 刘小文的哭声停顿了一下，他擦了擦眼睛，迟疑地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 身上那股独特的冷淡气质是真的，所以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 他还在犹豫，对方却平淡地伸出手，把他脸上的泪痕擦了擦，然后又去擦关小星的眼泪。 对方慢悠悠地问道：“你们是在玩捉迷藏吗？” 与此同时，远处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几秒响一下，非常有节奏，而且正在靠近。 第27章 白皙的腿 在听到高跟鞋声的第一瞬间，顾商歌就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上了，所以现在看不到门外的场景，只能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的高跟鞋声。 ，它越来越大，像是高跟鞋的主人在靠近这边。 听了几秒，确认声音真的越来越靠近后，顾商歌把头转回来，看向柜子。 柜子里缩着两个可怜兮兮的小鬼，脸上哭得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些没有擦干净的眼泪，眼眶还红彤彤的。 他们两个加起来，估计年龄才勉强突破两位数。 看反应，这两个小孩子也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所以已经不惊恐哭泣了，而是自觉地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他。 面对人类幼崽，还是这种可怜兮兮又莫名乖巧的人类幼崽，顾商歌沉默了一秒。 他不熟练地伸出手，依次搓了搓两只小哭包的脑袋：又问道：“你们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两个小哭包本来就瞪着眼睛，听到他开口说话，眼睛瞪得更大了。 其中一个短头发的男孩子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算是生动形象地表示危险正在靠近、最好不要说话。 另一个扎着两根短辫子的小姑娘也眼泪汪汪地看过来。 如果是几天之前，顾商歌必然不会如此鲁莽大胆，甚至会在听到高跟鞋声音的第一瞬间就会缩进柜子里。 当然，眼前的这个柜子肯定不能在第一时间，再缩进一个大人。 而且三个人一起缩进一个柜子，简直就是给诡异送全家桶，所以他应该会立刻关上柜门、找另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但是现在，他已经听过塞莉娜的科普了，知道只要无视诡异，诡异就会将信将疑地伤害不了人类。 他伸出手，一本正经地捂住小姑娘的一只耳朵，慢悠悠道：“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听不到或者看不到，或许才是最好的。” 小男孩离他有点远，而且另一只手在撑着柜子，所以他干脆没有捂住小男孩的耳朵，只是非常直白地要求。 “等下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假装没有看到和听到。” 没办法，来都来了，大过年的，还是个孩子，他总不能看着这两个小孩子被诡异抓走。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淡淡的保护欲，这种感觉不怎么浓郁，还没有他身为人类、对人类幼崽的保护欲强烈。 高跟鞋的声音越发靠近，听声音，对方应该已经走到这条走廊上了。 随着这个声音，有明亮的灯光亮起，透过门口的小窗口投射进来。 因为说话声，对方毫不犹豫地直奔着这边赶过来，顾商歌尽量假装听不到声音，他把两个孩子抱出来。 那两个孩子倒是很乖，哪怕他是突然出现、来历不明，说话又莫名其妙。 还因为说话给高跟鞋指明了一点方向，现在还把他们抱出掩蔽场所。 ……怎么越想越感觉他是诡异那一边的？ 顾商歌扫去这种古怪的感觉，继续分析。 和他那些阵营疑似不对的措施比起来，眼前的两个小孩子倒是很乖，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居然能在柜子里魔音贯耳。 就算是现在，他们也努力控制住自己害怕的情绪，一起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把柜子关上。 那阵高跟鞋的声音终于走到了门口，然后就在门口停下来了。 “晚上不回家，偷偷在幼儿园里睡觉，可不是什么乖孩子的行为。”顾商歌道。 他站起来，用手揽住小孩子的肩膀，揽着他们往门口走去。 门外的声控灯熄灭了，然后，一声轻微的咯吱声响起，门被轻轻推开了。 顾商歌头也没抬，还在低头看向手边的两个孩子，好像是个夜巡时发现孩子的无辜保安人员。 同时手上微微用力，让两个小孩子下意识瞥过去的视线收回来，抬头看他。 让他惊讶的是，一个孩子居然鼓起勇气，颤巍巍地接口道：“我们……呜，我们不小心睡着了，刚醒过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那个孩子问道：“您可以送我们回家吗？” 另一个孩子也满脸期待地看过来，全神贯注地盯着顾商歌，连还在微微打开的门都不在意了。 顾商歌陷入迟疑之中。 他是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来到这里的，而且说实话，他其实不能确定眼前的两个孩子真的是人类，而门外的就真的是诡异。 选择帮助这两个小孩子，不过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太可怜了，而且他在白天见过他们罢了。 当然，那种莫名的保护欲也起了一点点的作用。 他用余光扫视了一眼门边，发现门被推开了一半，黑暗之中，有一条白皙的腿站在那里，它穿着血色的高跟鞋。 腿很白，红色的鞋子更把它的肤色显得更白了。 如果不是只有一条单独的腿的话，相比顾商歌会更愿意欣赏这种美。 怪不得之前的高跟鞋声都是单独的，间隔几秒响一声，原来是真的只有一条腿。 大人在有准备的情况下看到还好，但是小孩子有非常大的可能性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把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都是蠢蛋，所以顾商歌不着痕迹地用力，扶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看向门边。 同时迅速道：“放心，肯定会送你们回家的，不过我可能要和你们的家长谈谈了，嗯……相信园长也非常想要谈一下。” 那两个孩子顺着力道看向门边，脚步一起停滞了一下，然后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介于惊呼和哽咽之间的声音。 又眼泪汪汪地把目光收回来，一边磨磨蹭蹭地跟着顾商歌走，一边默默惊恐害怕掉眼泪。 顾商歌：“……” 他看到那条腿产生的负面情绪迅速褪去。 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那条腿动了动，往前走了一步，发出一声清脆的高跟鞋声。 高跟鞋的脚尖部分缓缓转动，对准顾商歌。 说实话，顾商歌有点害怕，特别是看到大腿上部的血糊糊和微微转动的高跟鞋时。 这哪个正常人能不怕啊？ 但是害怕一时爽，被追火葬场。 不怕一时逞强，事后越来越爽。 他把暗自瞥过去的目光收回来，尽量镇定地拍了拍手底下的肩膀，沉稳道：“这么害怕吗？那下次还敢不敢留在幼儿园了？” 两个小孩眼泪汪汪，死死地盯着他，硬生生地不肯移开目光，一起哽咽着道：“不敢……” 高跟鞋疑惑地跳了跳，往后避开了一点，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他们出去。 第28章 鞋印 “我，我妈妈一定会打我屁股的。” 走出门口没多久，小男孩就率先磕磕巴巴地接话，他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身后。 虽然很快就被顾商歌掰回来了，但是还是看到了身后的场景，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越发汹涌。 因为那条腿虽然让开了位置，但还是犹疑地跟了上来，远远地坠在后面，让人时不时听到一声清脆的高跟鞋声。 能够安全出门，说明塞莉娜说的是真的，只要无视诡异，诡异真的不能伤害人类。 那么现在就不能刻意回头观察它在干什么了，只能偶尔用余光瞥一下。 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起码顾商歌能够感觉到，那个高跟鞋响得频率快一点，或者更近一点的时候，手下的两个孩子都会抖一下。 顾商歌：“……” 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尽量提一些对‘坏蛋小孩’不友好的话题，假装他们是因为害怕被家长打屁股，所以才瑟瑟发抖的。 走廊上布满了声控灯，基本上一路走过去，手下的两个孩子发出一点声音，前面就会晃悠悠地亮起一段路。 后面的路则会熄灭一下，又被高跟鞋敲响。 不过对方没有跟多久，在顾商歌某次趁转弯瞥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它一蹦一跳地往另一边走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随手拍了拍一个孩子的背部，勉强安抚自己：“没事，它走了。” 双辫子小姑娘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看到终于黯淡下来的声控灯，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眼泪汪汪的眼睛，用看救世主的眼神看顾商歌：“呃，您是……” 另一个小男孩接过话：“神明？您绝对是神明！” 这两个孩子好像有点脑回路清奇，如果是顾商歌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一个他这样的人，第一反应绝对是对方是什么教会人士。 ——黑色长袍太引人注目了。 再戴上一个银色十字架，就可以端着一张怜悯世人的脸，无缝去教堂接受大家的仰慕了。 他先打量了一下周围，他们现在刚刚转弯，再往前走不久，就是有着两条走廊的分岔口。 凭借莫名的熟悉感，顾商歌感觉右边的岔路口是通往舞蹈室的，左边的岔路口则是去午睡室的。 两个地方都没问题，都是可以暂时构成私密空间的教室。 不过考虑到那条美腿，还有房间里可以提供躲藏的地方，顾商歌还是选择拐弯去午睡室。 “神明吗？你们为什么会这样认为。”选择完毕，他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而是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模棱两可地问。 这两个孩子真的就像是普通的人类幼崽一样，顾商歌也试过了，他们的动脉正常，可以感受到心跳声，皮肤也是温热的。 但是他还有一件事没有明白，那就是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之前听到的梦中呓语又是什么？ 他是直接降落在花瓣小班门口的，推门进去就是这两个孩子，而没过多久，就有一条白皙的美腿踩着高跟鞋找上门。 特别是，他对这两个孩子还有淡淡的保护欲。 一个没问题，两个或许是巧合，但是这几个点加起来，就有些微妙了。 所以，确认高跟鞋转脚走了之后，他还是揽着两个孩子，维持着把手放在他们的肩膀上、随时可以摸上脖子的姿势。 两个小孩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那个男孩兴奋道：“因为我之前求过您的庇佑！” 他看过来的眼睛亮晶晶的，有点像是被巨龙反复舔舐过的黑色宝石，上面沾满了水色。 顾商歌重复：“……庇佑？” 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我之前在公交车上见过您。”小男孩从一开始的初见开始解释起来。 然后解释了他大段的跃跃欲试和心理路程，以及虽然在他看来很英明，但是在顾商歌看来就是欠揍的供奉和祈求庇佑行为。 还顺便解释了他和旁边那个小姑娘的名字，以及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商歌：“……” 顾商歌陷入沉思。 他过来的时候，还沉浸在昏沉沉的睡眠中不可自拔，也因此更敏锐地察觉到了像是蚊子嗡嗡一样的低声议论声。 如果说，那不是议论声，而是信徒低声祈求神明、进行许愿的声音，也勉强说的过去。 虽然那种声音更像一群穿黑袍子的邪\/教人士非法聚会就是了。 他没有听清楚那种声音，也没有明确听到稚嫩的孩子声，对此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刘小文的话能和他的经历对上，他也确实对刘小文和关小星有淡淡的保护欲，就暂时确认是这样。 “这样的话，明天你们可能还会来到这里。”顾商歌道，说话的同时，他们到了午睡室。。 “有一个不一定非常准确的保命办法，无视诡异，只要不看、不听、不说，它们就会误以为无法看到你，也就无法伤害你。” 他松开两个孩子，把午睡室的门推开。 灯的开关就在门旁边，只是如果开灯的话，在黑暗的幼儿园里很显眼，很容易就吸引诡异过来。 顾商歌迟疑了一下，就果断把灯按开。 这在看不到诡异的正常人眼里，是再自然而然不过的举动，黑了就要开灯。 他既然要伪装成看不到诡异，当然不能太过迟疑。 鞋柜也摆在门边，那是一排两层的鞋柜，就贴在两边，不过上面已经只有空荡荡的空气了，一双小孩子的鞋子都没有。 两个小孩子手里倒是分别拎着自己的鞋子，之前被那个高跟鞋默默追逐，也不好就地穿鞋。 现在这里安全了不少，顾商歌就一边半蹲下检查鞋柜，一边随口道：“你们先穿上鞋子，不然明天可能感冒。” 鞋柜里有不正常的脚印，可能因为小孩子的脚号都差不多，所以上面落了一层浅淡的大概弧形。 在一排没有巴掌大的脚印中，有两个明显大了很多的大人脚印，而且脚印是被血色勾勒出来的，前半块脚掌是弧形，后半块只有一个很小的点。 是高跟鞋的脚印。 观察了几秒，顾商歌如此判断。 每个孩子都会根据入睡时间的不同，在午睡室醒过来，这里可以算是他们的出生点。 在看到这对脚印之前，顾商歌还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孩子们有被约束的地方，比如不能出幼儿园的门、比如一定会在午睡室醒来。 ——这是刘小文刚刚解释的时候附带的信息，所以顾商歌才没带他们直接翻墙跑路。 那么，这里对于诡异来说，有没有被约束的地方呢？ 比如不能进入出生点，或者不能在出生点攻击人类？ 但是看到这双脚印的时候，他就排除了前一种可能。 几岁孩子都发现的事，诡异显然也发现了。 在它无法找到躲藏起来的孩子时，可能就会默默钻进鞋柜里，等待下一个突然醒过来的孩子。 它或许无法直接在这里伤害孩子，所以会默默观察、铭记每一个从它旁边拿起鞋子、然后慌忙冲进走廊躲藏起来的孩子。 然后再一步一步地跳过去，找到那个孩子。 有够恐怖的。 顾商歌拍拍手，站起来，他的目光在室内扫过，然后去看蹲着穿鞋的两个人。 “你们……” 余光里扫过什么正常的东西，他却莫名注意到了，于是本来要继续叮嘱求生指南的顾商歌顿住。 他继续用眼睛正视两个闻声抬头的小孩子，余光却再次向旁边扫过去。 房间里整齐有序地排了十几个小床，上面铺了几层毛茸茸的毯子和小被子，柜子上面则摆了很多可爱的毛绒玩具。 有小黄鸭、小狗、猫咪，还有颜值很可爱的洋娃娃。 第29章 洋娃娃 顾商歌的注意力落在洋娃娃上，他接上之前顿住的话：“你们……等一下，我去检查一下这里还有没有藏起来的小孩。” 然后冲两个小孩眨眨眼。 看他们陡然苍白起来的脸色，这两个小孩子应该反应过来了，都开始可怜兮兮地盯着顾商歌看，像是唯恐被抛弃的小狗。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带崽子的感觉太微妙了，顾商歌压下心里的微妙情绪，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快点穿鞋，然后就迈步往房间内部走去。 一旦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本来正常温馨的房间也仿佛立刻诡异起来，就连布满褶皱和人类痕迹的小床，也充斥着淡淡的违和感。 当然，这只是主观性的错误。 顾商歌随手掀开一个小毛毯，假装漫不经心地往旁边柜子上看去，最终锁定让他感觉到不自在的源泉。 那是一个精美的洋娃娃，头上戴着一顶帽子，由棕色头发编成的辫子垂在肩膀处，它的脸颊雪白，长眼睫下面是一双蓝色的眼睛。 它脸上的表情是笑容，红润的唇角往梨涡处抿着，复杂而华丽的衣服包裹住她的胸腰，大裙摆把她的脚也挡住，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小巧鞋底。 有些高级的洋娃娃，被人挪动角度的时候，长长的眼睫还会上下的眨动。 眼前的这个洋娃娃可能更高级一点，就算没人碰它，它也在像人类一样轻眨着眼睫，在顾商歌靠近以后，蓝色的眼珠子还轻微转动，瞥向他。 这是一场双方的打量奔赴，不过顾商歌思考的是逃跑三十六计和等会儿最有效的撤离路线，他感觉洋娃娃思考的应该是如何干掉一大两小三个人类。 具体体现为，对方本来就微笑的唇角越来越上扬，唇珠也被带着上扬，露出白皙的瓷白牙齿。 同时发出像是小孩子的笑声：“嘻嘻嘻~” 被目不转睛地盯了几秒，顾商歌冷静地把被子整理好，像是自言自语道：“这张床没人。” 他转头去掀另一张空床，一路装模做样，怎么走到房间内部的、就怎么慢吞吞走回去。 两个小孩子已经穿好鞋了，都贴着门口站好，看天看地看顾商歌，就是不把目光往旁边空地移动一点，以防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带省心不作死的小孩子，感觉还挺不错的，起码没有不耐烦。 顾商歌如此想到，他粗略检查完最边缘的一个小床，便快步往门边走去，先把门打开，然后一手拎起一个小孩子。 他道：“关下灯。” 靠近开关边的小孩立刻挣扎了一下，伸手把灯关上。 灯暗下来的那一瞬间，顾商歌看到门边柜子上面出现一个模糊的东西。 对方的轮廓被骤然席卷来的黑暗所模糊，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只能让他生出一个那里出现了东西的大概印象。 不过不需要看清楚，因为对方开声了。 “嘻嘻嘻~陪我玩个游戏嘛~” 是那个洋娃娃。 顾商歌果断夹着两个小崽子出门，顺脚把门勾上，把不该有的声音都关在里面，才把两个小孩放下来，继续揽着他们快步走。 “和人家玩个游戏嘛，我可以先让你一分钟~” 关上门走了几步，那道声音又清晰地响起，还有风呼呼的声音，应该是门又被推开了。 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洋娃娃的声音还是和原来一样清晰：“你去藏起来，我来找你好不好~” 对方一直在跟着他们移动。 定下这个结论后，顾商歌心里微沉，他的第一反应是声音一直这么近，对方会不会是在他或者两个小孩的背上？ 转弯的时候，他迅速观察两个孩子，确认他们干干净净，又借光滑的墙壁打量自己的背部。 还好，被诡异洋娃娃趴在背上、并且对方越来越沉之类的恐怖事情没有发生。 身后的走廊半明半暗，最远端的声控灯已经熄灭了，在黑暗和明亮的分界线上好像坐着一个东西。 匆匆一瞥间，顾商歌只能看到一个被裙摆掩盖了部分的黑色小皮鞋。 不过只看到鞋子，也能确定对方就是那个洋娃娃了。 他们和洋娃娃之间有着快一条走廊的距离，大概快十米。 要比一开始、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一米的那个距离远多了，现在应该暂时安全。 起码暂时不至于被措不及防地贴脸鲨。 确认暂时安全之后，顾商歌继续思考起来对方的规律。 他不确定诡异有没有规律，反正之前的老奶奶、公交车之类的诡异，都好像没表现出什么规律，或者表现了、但他没发现。 但是身后持续咬着追逐的洋娃娃明显有一个规律，那就是移动方式。 顾商歌没看到过它是怎么移动的，不过肯定不是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而是一种类似瞬移的移动方式。 所以在关灯之后，对方才会瞬间出现在门口的柜子上，也会一直不远不近地追逐他们。 “你们为什么不理我？是不喜欢捉迷藏吗？”对方又幽幽地开口，“还是说，不喜欢我？” 和一开始的神经质嘻嘻嘻比起来，这次开口，对方的攻击性要增强不少。 可顾商歌却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比起嘻嘻哈哈地玩游戏，他还是更喜欢听到对方开始暴怒。 起码前者、说明对方游刃有余，而出现后者的情况，则代表事情稍微有点不受对方控制了。 在又一次转弯的时候，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发现洋娃娃依然出现在了黑暗和光明交接的地方，只露出了一部分脚。 第三次了，他在心里默默数道。 对方的移动方式应该和黑暗有关，比如可以在黑暗内随意移动？它每次出现的地方，都是被黑暗和阴影覆盖的地方。 而且和上次相比，对方的距离没有进一步地靠近或者更远一些，说明这种对峙还可以持续一段时间。 那么先找一个充满光亮、而且确定没有诡异的地方就可以了。 他低头问道：“有没有可以开灯的地方？你们比较喜欢一点的。” 绝对安全的地方，那当然没有，就算有，也在一开始那个教室里，不然两个小孩不会躲在那里，但是他们在那里碰到过高跟鞋。 刘小文没回头，他根据条件回想了一下，然后道：“舞蹈室可以吗？开灯后，那里很亮！” 舞蹈室可以，这所幼儿园的很多地方都是链接起来的，有一些小道，顾商歌短暂地感觉一下，就选中一条小道。 就是有个问题，都说是舞蹈室，里面会不会布满了镜子？ 镜子也是诡异的一类经典元素了，不过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方面的忌讳还相当空白。 到时候再遇到新的诡异就再说，反正先甩开身后这一个才是正点。 而且，幼儿园里有一个两个诡异就算了，再多几个就离谱了，那这两个能活下来的孩子也太厉害了。 第30章 八月三号 舞蹈室和顾商歌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他之前在岔路口直接选择去了午睡室，也就没去舞蹈室晃悠，也没看到舞蹈室的门。 怎么说，只从门看，它就很舞蹈室。 它的大半部分是仿照玻璃一样的透明，在声控灯亮起的一瞬间就开始反射出光茫，和镜子不一样的是，它不会倒映出人影。 整个房间大致是一个长方形，几乎每一面的墙壁都被镜子所覆盖，开灯之后，室内明亮的像是白天。 侧面有两个带着纱网的窗户，推开之后可以看到幼儿园的正门，不过外面太黑了，也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门形状。 刘小文道：“我们第一天就去过门边，那里好像被反锁了，根本出不去。” 他现在还有些脸色惨白，说话也有气无力。 关小星也闷声道：“我之前，呃，拿了一下唐姐姐那里的大门钥匙，也打不开。” 确定是‘拿’吗？ 既然有幼儿园大门的钥匙，估计对方也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或许是院长之类的，那更不可能会把钥匙给小孩子了。 看他们两个突然心虚的表情，多半是不告自取的拿。 换个角度思考，能从大人手上‘拿’到钥匙，这两个小孩子倒是比他估计的还要聪明一点。 只能说求生欲会逼人成长了。 如此想着的时候，顾商歌冲他们应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也没有提‘拿’钥匙这个话题。 而是询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知道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具体是几天前，或者是几号吗？” 他本来已经做出得到模糊不清答案的准备，反正得出大概时间也是可以的。 毕竟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哪怕被这样逼迫一把，该苦恼加减乘除还是苦恼加减乘除，该犹豫要不要吃蔬菜还是犹豫。 不懂日历之类的东西实在是太正常了，印象里，他快上初中的时候才突然理解日期。 没想到他们几乎异口同声道：“八月三号！” 嗯？现在的幼儿园课程进度不错，绝对不是他的问题，是个别小朋友遇到生命危险后，对世界的理解能力突飞猛进。 关小星补充道：“那天是周二，我看完电视才睡觉，当时是十点多……醒过来就发现我在幼儿园了。” 顾商歌若无其事道：“哦，原来如此。” 他迅速抛开对比问题，开始思考这个日期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 八月三号加上周二，听到这两个日期的瞬间，他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还不是错觉，顾商歌回忆了一下，发现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晚上就是八月三号，当时是刚过零点。 查看非常没用的人鱼饲养日志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周期，发现是周二。 当然，现在，他已经不按那个日志每周一喂人鱼了，是几乎每天都喂，人鱼吃的比他吃的都还好。 “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的吗？”刘小文犹豫着问，他抬头看了一眼顾商歌，鼓起勇气道，“我之前查过，发现那天百事皆忌。” 顾商歌：“……？” 好家伙，现在的幼儿园小朋友居然真的懂得看日历。 不过这样看来，对方的求生欲是真的不错啊，不仅研究日历，还自主试验召唤神奇生物……然后他召唤出来了。 但凡对方白天没有碰到他，那试验的祈求对象可能就换一个了。 就凭顾商歌现在对他们的那种比鸡汤还淡的保护欲，如果被祈求给予庇护的对象是个诡异，那当场丧命不是梦。 也可能会有恶劣一点的祈求对象，会伪装成人类，陪着小人类们‘仓惶’逃命，然后在即将天亮的那一瞬间，缓缓勒紧抱住孩子们的手，一口吞掉。 前提是诡异有脑子。 他诚恳回道：“我没有研究过日历，不知道这个日期是不是有问题。” 同样，他不理解日历，也不理解为什么刘小文懵懂几秒，就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关小星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她在镜子里的倒影，不太确定地道：“刚刚那个……呃。”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口，把自己的声音放小了一些，才继续：“那个洋娃娃，我之前好像看到过。” 那是八月三号，她第一次在午睡室内醒来，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狼狈地求生。 睁开眼的时候，整个室内都是昏暗的，不远处的一张床上非常凌乱、甚至还有小孩子常有的排泄物。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捂住鼻子，然后坐起来懵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就是那个时候，她看到了那个洋娃娃，就在靠近门口地面的那片积水中。 只不过对方当时还没有现在这样精致可爱，还是一个整体由布做成的布娃娃。 还有些破破烂烂，眼睛也是画上去的，眼睫也不会眨动。身体上横着一条几乎遍布全身的粗重车轮。 就连娃娃的头部，都是扁平的，像是刚刚被什么大车碾压过。 由棉条做成的腿也有些零散，和身体不太对称，像是随时会散架。 对于还没经历什么的小孩子来说，这种破损程度的陌生布娃娃已经够恐怖的了，所以爬下床时看到后，关小星干脆就远远避开，从另外一条小床旁边走过去了。 后来突然出现的人越来越多，那个布娃娃也被一个同学拾起来。 关小星没有特意去关注某个人，只隐约记得，第二天晚上，那个拾起娃娃的同学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她把自己看到的事如实告知出来。 刘小文也反应过来，拍了一下手道：“车轮的痕迹，我也见到过！” “不过不是在晚上看到的。”说着，他的表情变得忐忑起来，“之前我们去唐姐姐那里，呃，拿钥匙的时候，她的办公桌下面放着一双高跟鞋。” “……和刚刚看到的那双高跟鞋好像差不多？我平时不太关注这些，不过那双鞋子太破了，像是刚刚被车碾压过好几遍似的，我就是问唐姐姐那双鞋子的事，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所以，是你吸引大人的注意力，关小星负责偷偷‘拿’钥匙对吗？ 你不打自招地把案发经过还原了。 一提起这件事，两个小孩就心虚地看天看地，顾商歌的思路被偏了一秒，很快就回到正轨。 首先，第一次出现异常情况的时间是八月三号，那天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在当天写完了第一篇征文《午夜公交》。 也就是那天晚上，幼儿园的小孩子们都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到幼儿园了。 关小星在那天看到了疑似被车碾过的布娃娃，刘小文则是在现实里看到了和刚刚高跟鞋差不多的鞋子，对方同样像是被车碾压过。 而现在，布娃娃和高跟鞋都和一开始有些不一样，一个超进化、变得精致时尚了，一个更加超进化、直接长腿了。 小孩子们则只剩下了面前的这两个。 顾商歌陷入沉思。 第31章 你甚至在厌恶我 这几个要素的重合点，都让他想起《午夜公交》，而事实上，他白天才遇到一辆神秘的公交车。 本来发现幼儿园也有高跟鞋、洋娃娃之类的诡异时，顾商歌还理直气壮地松了一口气。 觉得公交车什么的诡异是本来就有的，和自己无关，甚至因为自己之前的猜测而感到了一点自己久违的中二。 现在，他又开始迟疑摇摆起来。 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那种所谓的‘写文具现化’神奇能力和自己毫无关联。 另一方面，他则是因为这些过分多的巧合而重新思考自己真的有自己能力的可行性。 如果真的确定自己有这个能力，他肯定第一时间把自己写回原来世界……不行的话，也要写一个人类安全饲养人鱼，几个月后愉快把人鱼送回家，一直没暴露的小故事。 当然，这种程度，他肯定是不满意的，估计还要再多接几个关于自己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短篇。 比如中彩票暴富买房，比如偶遇和自己合拍的美女，再比如自己成为世界之王（bhi）。 人类的贪婪是不可控制的，最后他估计还要续写几个自己一生顺遂、长生不老的故事。 这样一想，越发不切实际了，不过穿越和人鱼这种事都有，有神奇能力倒也不怎么奇怪，反正牛顿早被死死摁在棺材里了。 他看了一眼期待着看着自己、想要从自己这里获得什么内幕消息的小孩子，沉吟几秒：“……你们白天见到的那辆公交车，以后不要坐它。” 说实话，刘小文和关小星之前没想到布娃娃和高跟鞋身上的车轮印记，和之前看到的那辆公交车居然还有关系。 刘小文下意识惊讶道：“那两个……是被公交车碾压的？” 关小星信服了：“怪不得那个娃娃被碾压的那么厉害，公交车的车轮很大，几乎比我还大！” “不一定，不管是娃娃还是高跟鞋，都不是独特的事物。”顾商歌道。 尤其是，之前的事全是两个小孩子口述，还是幼儿园的小孩子，别说看错了，就算是认错了高跟鞋和布娃娃，都是正常的。 起码拿几双不同款式的红色高跟鞋放在顾商歌面前，他也要分辨对比着记一两分钟才能记住。 更不用说是处于特殊情况，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又没有很长时间记住对方每一个特征的小孩子了。 两个小孩子拖长尾音，长长地道：“噢——” 但是他们的表情，却仿佛是顾商歌给了一个信息量很大的回复，而他们暂时搞不懂，只能这样回答，现在正在努力参透信息量。 顾商歌有点眼熟这种表情，它在塞莉娜的脸上也出现过几次，由那只小人鱼和这两个孩子做起来，总透着几分莫名的天真和稚气。 ……其他人做就是傻气和憨气了。 教室里没有钟表，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离顾商歌来到这里也没过去多久。 他先强调一件事：“下次记得无视诡异，还有，明天你们如果还会来这里的话，也不要像今天这样一直待在舞蹈室。” “不要长久地停留在一个地方，遇到诡异就无视，演技太差就甩开。” “高跟鞋容易被骗，你们应该可以应付过去，但洋娃娃会一直跟着，并且可以在黑暗的地方行动，需要你们找个光明的地方甩开。” “还有，不要分开探索，尽量一直在一起。” 哪怕根据恐怖片守则，一直在一起也容易遇到诡异，但两个幼儿园小朋友还是在一起，要死一起死，总比留下一个人在恐怖的幼儿园里要好。 如果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地一直经历夜晚幼儿园，最后也死去还好，但要是一直活着……感觉和恐怖片里的吓人怪物也差不了多少了。 长久地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和正常人是绝对会有差异的。 他刚说了第一句，两个小孩子就反应过来，一脸认真地盯着他，有种眼睛会变成蜘蛛的爪子，把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抓回去吞掉的既视感。 说完后，他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对诡异也不太熟悉，大概率解答不出来。” “谢谢！”思考了一下，刘小文先道，他颇为苦恼地挠了挠头，“对您这样的神明来说，要思考以人类的方式应对怪物，一定是很费力的事。” 带入思考一下，刘小文就有种认真教自家猫咪怎么乖顺洗澡的感觉，实在难以沟通。 而且在他看来，对于神明来说，那些怪物应该随手就可以消灭掉，但是眼前这位却没有这样坐，而是悠闲地拎着他们逛了一圈。 以自身为例子，生动形象地为他们展示了普通人类怎么活下来，并且还总结了几分。 但是神明和人类终究是有隔离的，正如刘小文是不可能理解自家的猫咪有少弱点，所以他感觉眼前的神明也很辛苦。 不，不是辛苦不辛苦的问题，而是有种……对自己庇佑之人的关爱和宽容。 可他付出了什么呢？ 几个苹果香蕉橘子而已！ 还是从家里的供桌上薅羊毛薅下来的！ 呜呜呜，这样一想，他恨不得立刻时间回溯，好歹要拿自己的零花钱去楼下超市偷偷买好多好多的糖果奉上才好。 顾商歌道：“……我不是神明，只是个普通人类罢了。” 家里养了一只人鱼的普通人鱼罢了。 他看了看刘小文和关小星周围浓郁的崇拜气息，放弃了浪费口舌解释自身的情况，也不想暴露太多自己的信息。 最终，他道：“这里暂时安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先睡一会儿。” 可能是来之前在睡觉的原因，他现在一点都不困，反而很精神，明明之前都困得脚步漂移了。 幼儿园的每间教室都是有隔音的。 舞蹈室外面，是长长的走廊，走廊里的声控灯早就熄灭了，整个幼儿园几乎全陷入了一片浓郁的黑色之中。 门口，一个精致的洋娃娃靠在中央，那是一个一旦里面的人拉开门走出来、就会踩到它的位置。 从门缝里轻轻泄出一些灯光，让洋娃娃有些萎靡。 它轻声道：“为什么不陪我玩呢，是不喜欢我吗？” 和之前相比，这次的声音太小，根本传不进去。 “我抛弃了爱丽丝来找你，她会鲨了我的！我付出了那么多，可你却不愿意和我玩游戏。”洋娃娃道，它高高扬起的唇角已经垂下来了。 脸庞上的那抹代表唇瓣的红色也淡得几乎要消失。 “闻到你的气味，我立刻就跑过来了……我被丢出车窗好几次，它碾压的我好疼啊。” “你为什么不愿意陪我玩，我那么喜欢你，呜呜呜，为什么——” “你甚至在厌恶我！” 第32章 救命 “我离开爱丽丝那么久，她一定会认为我背叛了她，想要发疯鲨了我的……我就是背叛她了。” “可是我的背叛没有一点意义，你只会厌恶我！” 洋娃娃念念碎地一直不停说话，它脸上的唇瓣色已经完全消失了，应该是嘴巴的地方是一片空白，但是说话声却还有继续。 “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闻到你味道的那一刻就喜欢你了，想要和你玩游戏，我可以去找你呀，我可以翻箱倒柜地找你。” “……可是，你却不愿意陪我玩游戏。” 它幽幽道：“你那么厌恶我，可是你身上甚至还带着另一个东西的味道。” “我闻到了，我闻到了！” “你不愿意陪我玩，可是越愿意陪其他人玩，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低声质问的时候，它控制不住自己，声音越来越高，但是在即将突破某个限度、可以被里面的声音听到时，它却扭曲着脸把声音降下来。 扭曲了一段时间后，它继续眨动着那双大得过分的蓝眼睛，每次眼睫垂下来、都会带来一片阴影。 突然，它放松下来，本来饱含怨恨的眼睛弯起来，消失的唇瓣也再次出现，成弧度地拉在两耳之间。 它轻哼着笑道：“你也喜欢那两个人类小崽子，你喜欢他们，你非常喜欢他们，你亲自拥抱他们，或许还会鼓励地亲吻他们……” 说到最后的时候，洋娃娃白皙的脸庞又开始扭曲起来，不过很快就平息下来。 它喜悦的、欢快地叫道：“那么明天，我可以欢迎他们——！” 门缝里泄出来的灯光黯淡下去，这代表天亮了。 洋娃娃无力地滑下去，倒在地上的时候，它那双蓝色的大眼睛还在喜悦地弯着。 顾商歌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急促呼吸。 心脏那里被一种莫名的感觉所击中，让他的身体开始自发深吸气、深呼气。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是坏事，而是和之前那种泡温泉的感觉差不多。 之前那次是泡温泉，在温热的水里暖洋洋地躺着的话，这次就是被暖洋洋的水蒸气包围。 他急促呼吸了一会儿，那种舒服的感觉才褪去，比起之前毫无根据的感受，这次束缚感的来源却很好找。 那两个小孩子说过，在睡着之前，把顾商歌当成神明祭拜、并且提供了祭品。 或许还有一种信徒对于神明的信仰。 总之大概率是正面方向的。 平复下呼吸后，他趴在床边歇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身上的热汗也渐渐冷却下去了。 外面还在下着雨，和建筑物交击着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顾商歌捞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是早上五点零几分。 这样看来，他应该是五点的时候回来的。 在回来之前，他的感觉和突然出现在幼儿园之前的感觉差不多，本来冰冷的地面仿佛融化成一团沙子或温水，而他则一点点地陷入其中。 两个小孩子正在昏昏欲睡，根本没发现他身上的变化，最后一秒的画面就是他顺着这种温柔地力道向后倒去，却在床上猛地张开眼睛。 在自己原来的时候，顾商歌也有过差不多的经历，不过不是突然降落在某地，而是如此惊愕地醒来。 他有时候会梦到自己正在往下落，然后就会浑身一颤地醒来。 那种做梦惊醒的感觉和他刚刚醒过来的感觉差不多，都是‘一激灵’之类的感觉。 缓过身神来后，他才发觉周围有空灵而优雅的人鱼歌声，把除了温暖之外的感觉轻荡排除。 是塞莉娜的歌声。 顾商歌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刚刚躺在床上时差不多，简而言之就是没多少衣服。 他匆匆把套上衬衫和裤子，然后直奔衣柜走去。 衣柜的门依然是关着的，推开之后，那件和学士服几乎一模一样的服饰正静静地挂在那里，顾商歌上手一摸，发现它是温热的。 衣袖上的黑色没有变化，不过顾商歌着重摸了摸，还是能感觉出它不太干净……是用衣袖为小孩子擦过满脸眼泪的感觉。 那么刚刚那个过分真实的梦就不是梦了，而是真的，起码这件衣服是真的经历过充当抹布这种事情。 可他睡之前明明穿的不多，怎么会穿着这件衣服出现在幼儿园呢？ 这件衣服有问题。 他沉思着捏了捏衣服领口，又顺手把衣服后面的灰尘拍了拍，做这些事的时候，那种温暖感依然充盈着整个胸膛。 人鱼空灵的歌声渐渐低沉下去。 顾商歌不知道对于人类来说、歌声会不会表达主人的情绪，但是人鱼的歌声一向能够生动形象地表达出对方的情绪。 比如刚刚发觉塞莉娜在唱歌时，歌声刚刚脱离担忧，向着欢快和愉悦游去。 那个时候的歌声几乎和他每次带着很多食物回家时的歌声一样，所以不用询问，他就瞬间猜到自己身上肯定又有怨气了。 听对方高兴的歌声，可能是香辣味的。 现在，对方的声音则是突然低沉，顾商歌突然想到了一个虽然过于生动形象、但是好像并不怎么贴切的例子。 妻子欢快地和丈夫拥吻时，然后突然发现丈夫的衣领上有一抹挑衅的红痕。 偏偏丈夫还毫无所觉，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暴打。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这种例子的顾商歌：“……” 他甩了甩脑袋，在歌声低到最低点、然后气鼓鼓消失的时候，把衣柜拉上，然后快步走进卫生间。 推门之前，他就先问：“怎么了吗，塞莉娜？” 他瞥见一抹甩着尾巴，迅速远离白布的人鱼身影。 塞莉娜没有回他。 顾商歌迟疑了一下，把灯打开，然后拉开白布，发现刚刚不是错觉。 人鱼没有停靠在一贯的玻璃边缘，而是几乎在最深处，她还是背对着这边的，顾商歌只能看到一条漂亮的尾巴和白皙的背部。 “……”他短暂地停顿一下，“你在干什么？” 塞莉娜幽幽地把头转过来，腮边的透明羽翼不断地浮动，她眼睛的颜色也仿佛沉静下来。 而且，本来一直随着水波起伏的黑蓝色波浪长发也被她稍微挽起，别在耳后和肩膀处。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商歌一会儿，幽幽道：“朝歌，你好辣啊。” 顾商歌：“……？” 救命，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和语气真的不是错觉吗，一定是错觉。 那糟糕了，肯定是一直吃近亲（鱼），对方开始烧坏脑子了。 第33章 做得很好，下次不要这样做了 隔着玻璃，顾商歌开始思考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味道。 他对塞莉娜的印象，一直都比较倾向于天真可爱类型的，于其说是貌美人鱼，不如说是刚刚高考完的天真小青梅那种。 对方几乎没有什么生气的时候，哪怕是他第一次拉开白布的时候，对方也没有浮现出太多的对人类的厌恶和愤怒。 但是现在就有。 不过不是对人类的，而是对其他什么东西？ 总之，顾商歌现在就像是站在十级台风的风眼处，他虽然不会被台风伤害到，但也不能置身事外。 短暂地思考一段时间后，顾商歌谨慎地道：“你想要吃鱼吗？” 遇事不决，直接塞鱼。 塞莉娜幽幽的眼神明显开始动摇。 顾商歌非常懂得她的本质，大概等了三四秒，让她陷入抉择之后，又加大力度：“晚上的话，夜市里会有很辣的烤鱼，也有辣的水煮鱼。” 按理说，把烤鱼或者辣的水煮鱼之类的食物放进鱼缸里，那么鱼缸里的水就可以换一轮了。 他之前在网上搜索过，像这种巨大的鱼缸，会有专门负责换水的人员，一次就大概大几千。 考虑到鱼缸里不是鱼群，而是人鱼，顾商歌坚决地放弃了换水项目，绝对不是因为太贵。 而且这个鱼缸也不需要换水。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顾商歌就顺势问了塞莉娜，顺便委婉表达‘你在水里生活了这么久，还吃了这么多肉，水都没浑，是不是不需要换水啊？’。 不知人心险恶的塞莉娜愉快地确定了这一说法。 据她所说，人鱼的体内有某样东西，会自动清洁周围的海域，并缓慢地把水调整成适合人鱼生活的水，而且她的进食也和人类进食不太一样。 人类进食是为了生存，她进食是为了吃。 食物在她体内也会自动消化，根本不会再排出来。 所以，综上所述，哪怕顾商歌塞几个油腻腻的烤鱼进去，顶多就是塞莉娜吃起来感觉口感怪，而不会把污染水。 “烤鱼好吃吗？”刚刚还在幽幽的塞莉娜彻底转过身来。 她游曳着靠近玻璃，眼神还有些游移不定，处于别扭之中。 “很好吃，除此之外，还有烤五花肉、烤羊肉串，还有烤鸭。”顾商歌假装不会察言观色，继续出击。 “我最近还会再出去，你要吃吗？” 塞莉娜咬着顾商歌的话音脱口而出：“要！” 然后她就可耻地沉默了。 顾商歌若无其事地把话题拉回正题：“对了，我刚刚有什么动静吗？” 人鱼的听力非常，既然他醒过来的时候，对方不是在陪他睡觉，而是在唱歌，那多半是出了问题。 对方上次这样唱歌，还是他在楼道里遇到诡异没多久。 这么想的话，人鱼的歌声倒是有辟邪或者安神之类的作用？ 塞莉娜显然清楚顾商歌问的是什么，她本来还有些飘移的视线和羞涩的表情也淡去。 “你的心跳频率太低啦，像是陷入沉睡。”她摇着尾巴道，“我怕你做噩梦，所以就想唱会儿歌……但是你一直到现在才醒！” “心跳频率太低？”顾商歌重复这句话。 他确实有感觉到这一点，但并不是直接地知道自己心跳缓慢，而是感觉自己越睡越沉。 然后再一睁眼，就出现在幼儿园了。 从塞莉娜这边的视角看，在他去幼儿园的时候，身体居然还在床上沉睡，那他是以什么形式过去的，灵魂之类的东西吗？ 衣柜里的那件古怪衣服倒是实体去的。 他沉思片刻，又缓缓问道：“那你刚刚生气，是因为什么？” 刚刚塞莉娜突然生气，有点像是猫咪抱着主人狂吸，结果却在主人身上闻到其他猫咪的味道，于是勃然大怒的感觉。 当然，顾商歌感觉这是错觉，例子也是错误的，但是就是感觉非常生动形象。 应该是吃货鱼从他身上闻到了不符合她美学的味道，比如他闻到牛奶水饺的味道，也会瞬间震怒的。 “……你身上的味道。”塞莉娜停顿了一会儿，她的目光移开，去看鱼缸的侧角，又下意识伸手指戳玻璃。 顾商歌耐心等她到底震怒什么恶魔食物。 仔细想想，他今天也没遇到多少东西，就遇到了高跟鞋和洋娃娃，那两者应该都是火辣辣的香辣味道的怨气。 等等，刘小文好像祭拜过他…… 祭拜首先必备的，就是香烟烛火，然后是各种水果和糕点贡品，还说不定会有鸡鸭鱼肉之类的东西。 不过考虑到小朋友的年龄，新鲜的东西估计有棒棒糖就不错了，剩下的，就是从其他供桌上薅羊毛薅下来的香烟烛火和水果。 这香辣的味道里掺和进香火，顾商歌自己闻不到，不知道具体有多呛鼻，但是想象一下牛奶水饺，他好像懂了。 塞莉娜陷入沉思。 顾商歌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反正看表情挺严肃的，像是在思考第一口是应该啃羊肉串还是应该啃烤鱼这样的鱼生大事。 如此沉思许久后，塞莉娜才缓缓开口：“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香辣的怨气，它的主人一定陷入了癫狂之中，所以才会不理智。” “既有令人作呕的滔天贪欲，又有疯狂的不甘和下作，还胆敢主动在你身上留下一缕气息，而不是等你主动去薅！” 顾商歌一开始，是在认真听的，听着听着，忍不住打出一个问号：？ 等等，道理、顾商歌都懂，但是为什么会是‘令人作呕’，不应该是‘令鱼作呕’吗？ 反正看塞莉娜逐渐鼓起来的腮，她肯定是真的在生气。 如果对方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会狠狠咬对方一口的那种生气，人鱼的牙齿可不是一般的锋利，能几秒吃掉一块肉。 等等，如果是高跟鞋或者洋娃娃的话，塞莉娜现在生气的恨不得咬它们，但见到它们的时候，多半下不去口。 这可是嫌弃鱼难吃的人鱼。 塞莉娜继续摇尾巴：“食材主动地跳进锅里，可和被厨师精心处理好的味道不一样，后者是国色天香，前者嘛……哼，臭死了。” 她心虚地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顾商歌，继续摇了摇尾巴，心满意足地说出结束语：“味道还是蛮好的，不过下次不要在吃它了~” “你之前不是在楼里钓怨气嘛，又近又好吃！” 第34章 烤鱼也可以不要 顾商歌：“……？” 等等，你在说什么？ 每个字，顾商歌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他明明是被迫遇到诡异，被迫惹上一身的怨气，而且自己还闻不到自己身上香香的怨气，但是在塞莉娜口中，怎么变成他主动碰瓷了。 这样不行，这样不可。 顾商歌纠正道：“我不能控制我会遇到什么诡异，所以随缘。” 等等，这句话怎么有种‘明天吃什么，要看路上能遇到什么自投罗网的食材’之类的感觉。 他陷入沉思。 塞莉娜静静地看着顾商歌，她沉吟几秒，试探性地附和道：“是的，没错，你说的对？” 并没有被赞同到。 顾商歌抬起胳膊嗅了一下，转移话题道：“我身上真的没有香火之类的味道吗？有个孩子点了柱香。” “我说你身上怎么会有清新的香香味道，原来的贡品！”塞莉娜甩了甩尾巴，看起来她对水果的味道不怎么感兴趣。 原来闻不到香火的味道吗？但是却能闻到贡品的味道？ 诧异了一下，顾商歌看了看塞莉娜，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非常平淡，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是自然而然的态度。 看对方的态度，在这个世界被供奉祭拜，是很正常的事？ 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点。 首先，被祭拜的应该是什么样的存在？上至神仙，下至具有特殊能力的人，反正被祭拜的绝对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人。 塞莉娜的反应如此平静，甚至没什么诧异，说明她也是知道祭拜之类的存在的，那么这个世界就肯定有能人异士。 可能是那种道士之类的画风，也可能是超能力之类的画风。 不过多半是前者，无论是诡异、还是祭拜，和后者连系起来，都有着不小的违和感。 这个逻辑倒是显而易见的，那么有能人异士，对方被供奉祭拜都是正常的话，那说明在此之前也是存在诡异的。 诡异什么的，就根本和他没关系了，也不是他写小说创造出来的啦！ 迅速把逻辑通了一下后，顾商歌发现逻辑很正常，于是松了一口气，再次理直气壮起来。 如果存在不少能人异士的话，那之前那些疑点也可以大概解释清楚。 死倔不认的话，就是巧合，反正诡异的种类就那么多，公交车啦之类的简直不要太正常，女诡异什么的那简直更正常。 他现在也没写过幼儿园之类的相关题材，洋娃娃和高跟鞋什么的也是没写过。 反正死倔不认也能解释通。 不愿意死倔不认的话，那大概率就是他目前也不是普通人了……想想今晚的经历，再想想衣柜里的那件衣服，再看看眼前的人鱼。 在此之前，顾商歌也有些不懂人鱼的来历。 为什么偏偏是原主饲养人鱼？除了人鱼以外，他明明是个普通人！ 现在看来，除了人鱼以外，原主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说不定原主的能力就是撞诡异或者写文能够和诡异联系上，反正那件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是神棍工作制服，有组织有预谋的那种。 目前的生存危机，只剩下两个了，就是人鱼和身体健康问题，房租可以暂时不用担心了，存款多一点，就可以去检查身体了。 或者先紧着人鱼的事，攒到一笔钱，就赶快研究怎么把她放生归海，大家好聚好散。 次一点的重要问题，就是要研究一下原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不正常人’了，又隶属于哪个组织……首先排除官方。 如此想着，顾商歌顺口问道：“你应该是住在海里的？是在哪里？如果出国的话，那放生你有点困难。” 国内的话，避开需要检查车厢的地方，直接开辆货车拉着小鱼缸和人鱼到目的地，还勉强可以。 国外就有点难了，万一对方家里在十万八千里外，那…… “欸？”塞莉娜呆了一下，她小心地观察着顾商歌的脸色，“应该在莱茵河附近？我知道那附近有通道，但已经忘记了具体地点。” 那你究竟是多大就被人类偷走了？又或者是故意含糊不清？ 顾商歌没怎么细究这个问题，他为难地皱起眉头：“在国外的话，那有点困难……你的尾巴可以变成腿吗？” 从谈论这个话题开始，塞莉娜就变得小心翼翼，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顾商歌的神色，在发现顾商歌开始为难，送她回家的事似乎很难办时，她反而松了口气。 然后就被提问了，就像是上课出神时被老师叫起来一样，她慌慌张张地答道：“腿，什么腿？”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这个概念了，鱼尾巴应该是不能变成腿。 顾商歌失望地收回视线，默默安慰自己，没事，鱼尾巴也挺好看的，所谓的美丽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能天天看到比孔雀尾巴还漂亮的鱼尾巴，代价就是不看还好，一看就要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浴室里，沉默又开始蔓延开。 塞莉娜反复瞥着顾商歌，她迟疑了很久，才试探性地道：“呃，你想把我送回家吗？” “是的。”顾商歌秒答，他从沉思状态中回神，看了一眼人鱼，然后发现对方似乎有点忧郁。 有的人皱起眉头，是会散发出一种‘此人正在苦恼地沉思’之类的说明气息。 而有的人鱼轻蹙眉，则会让人想起萎靡绽放的玫瑰，虽然很漂亮，但是已经开始打不起精神了，摸起来也软软的。 会让所有看到的人第一时间产生某种情绪，迫不及待地把她哄高兴起来。 顾商歌也是这样，但他刚刚张了一下嘴，就警惕起来。 人鱼是为什么有些忧愁呢？在目前这个话题下，答案其实显而易见，无非是对方想念家乡和亲人了。 换位思考，顾商歌如果被可恶邪恶的人鱼拐到了深海，肯定每天忧郁、疯狂想念陆地的，哪怕人鱼天天给他捉鸟吃，他也不能快乐起来。 所以，他大概能理解塞莉娜的情绪，毕竟他现在也不在自己的家乡。 可理解不代表就可以无视艰难险阻和自己的生命危险，奋勇直上，一天把对方送到莱茵河。 真要那样，估计还没走出几十里，就可以查无此人了。 在基于对生命的尊重下，顾商歌警惕道：“我会努力把你送回去的，但是最早估计都要两三年，莱茵河太远了。” 与此同时，明显有些忧郁的塞莉娜也细声开口：“你能不能暂时不要送我走，我可以少吃点鱼的……烤鱼烤羊烤鸡腿也可以暂时不要。” 顾商歌\/塞莉娜：“？” 第35章 吸溜 顾商歌斟酌道：“不送走是不可能的。” 塞莉娜也欣喜道：“最短三年才送我走吗？太好了！” 她欢呼雀跃着转圈圈，鱼尾随着她的上半身旋转，那些透明的羽翼也温顺地贴在鳞片上，周围有轻轻的漩涡卷起。 漩涡并不严重，甚至还没有洗衣机转动起来那么明显，人类第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周围的水体微微‘折叠’而有痕起来。 折痕拍在玻璃上，就立刻消失了，顾商歌就顺势把自己接下来的话吞消失了。 人鱼的欢呼声直接把他刚刚严肃说明一定要把对方送走的话压下去了，他本来想再次重复一遍，顺便摊开分析一下。 现在阶段，大家只能被迫生活在一起，当然要互相扶持，顾商歌会尽量帮人鱼解决被囚禁的弊端，也无所谓被指指点点几句虚假的同情。 同理，相较而言，人鱼在他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他对人鱼的美貌和身体没有太多的兴趣……无论是那方面的兴趣，还是研究实验生鱼片之类的兴趣。 所以，目前来说，他们就是最佳的合作伙伴，一旦顾商歌出事，人鱼就大概率在家里死去。 一旦人鱼出事，特指被人发现那种，顾商歌大概率也会陪着她一起去死…… 当然，顾商歌干掉人鱼，也能达到送走对方的同样结果，但是他暂时放弃了这个选择。 最佳合作伙伴，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这种‘合作’持续十年，顾商歌觉得对方可能会恨得生吃他。 反正换位思考，有机会的话，哪怕是上嘴，也要伤害囚禁自己的人。 他本来是打算把利弊掰开、掰碎给塞莉娜喂进去的，顺便再问问对方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应该不是因为每天都有人类送上食物，根本不用捕食？ 但是，塞莉娜的快乐身影让他把这些话全部吞回去了…… 绝对不是因为鱼尾巴周围的那些水流漩涡，主要是大家相处的那么快乐，暂时不分离就不分离，对？ 可恶！ 顾商歌感觉自己有被威胁到，他沉吟许久，等待快乐转圈圈的塞莉娜平复下来。 塞莉娜兴奋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她微红着脸游下来，不太好意思地道：“抱歉，刚刚太高兴了嘛，原来朝歌也很喜欢我！” 你究竟从哪看出来的…… 顾商歌微笑道：“没有人类会不喜欢你。” 这是实话，人类的审美是多样性的，但是塞莉娜的颜值是实打实的。 有的人的颜值，会被别人的审美左右，而有的鱼的颜值，可以左右别人的审美。 当然，也有不太注重外貌，更关心灵魂的……顾商歌觉得，塞莉娜的灵魂也和她的颜值一样蛮有趣的。 毕竟颜值也是灵魂的加分项。 没有人可以当着人鱼的面，说出不喜欢人鱼的话，顶多背后说一下（bhi）。 嘴硬，就当是嘴硬了。 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商歌理直气壮，又没有直接回答，又委婉暗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 塞莉娜完全不懂人心险恶，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抿唇笑起来。 她的鱼尾巴又微微摇晃起来，白皙的手指揪住自己的长发，开始卷来卷去，并且顺利获得眼前人类更加集中的关注。 顾商歌警惕地盯着她的尾巴和爪子，感觉面前的玻璃不过是圈住水的工具罢了。 至于人鱼？ 呃，就那尾用手敲起玻璃、都啪啪作响，甩起尾巴来甚至会卷起漩涡的人鱼，感觉加上双重玻璃都不怎么能困住对方。 还好对方挺傻白甜的，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不过顾商歌也暗自思考了一下，如果某天，人鱼快乐地甩尾巴，结果不小心把玻璃敲碎了，他是直接跑，还是直接跑，又或者是直接跑。 当然，有很大的可能，人鱼在陆地上无法行动，他可以放心地溜之大吉。 “我以为朝歌这么冷淡，是有点讨厌我的。”塞莉娜低声道，黑蓝色的发尾缠绕在她的手指上，像是藤曼一样。 “不是，没有，怎么可能。”顾商歌拒绝三联，他举一个非常实际的例子，“我如果讨厌你的话，就不会买那么多的鱼了。” 还有其他的各种肉类。 虽然单买都不贵，但是总价加起来就很贵了，而且对方对素菜没什么兴趣。 他每天吃的，都是荤素交加，而且还有米或者馒头的！ 养人鱼太难了。 塞莉娜回忆了一下，信服了，又开始晃尾巴：“是的欸。” 所以你看，我已经在尽量对你好了，万一你有机会报仇，也是不会付诸行动的对？ 想了想，顾商歌还是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暗中标价可比明码标价划算不少，到时候再掏出来打感情牌，总比现在打出来、到时候没牌可打比较好。 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发现距离刚刚醒过来，已经在卫生间里站半个多小时了，于是打算开溜。 “我应该过几天才会出去，到时候给你买多点烧烤，可以？” 隐藏含义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人类不是有很多神奇的功能吗？”塞莉娜趴在玻璃上问，她垂下头，从下面勾出来气泡手机，期待地盯着顾商歌。 “比如外卖！” 外卖需要详细地址和手机号，以及卡的支付密码。 真要仔细研究的话，倒是可以研究出来，比如他用自己的手机给塞莉娜的手机打个电话，就知道了自己手机的号码。 再比如拿着身份证去其他的地点办张卡，在手机上绑定，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之前出去的时候，顾商歌也确实如此做了。 但是他瞥了瞥塞莉娜亮晶晶的眼神，毫不留情地道：“不好意思，不能点外卖。” 支持点外卖的话，他估计塞莉娜一天最低能吃五百多的外卖美食，上不封顶的那种。 真的养不起，所以还是由他来控制开源。 塞莉娜肉眼可见地失望了下去，低声道：“呜呜，好……” 她偷偷瞥顾商歌，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顾商歌假装没看到，冷酷无情地扬了扬手机：“我先去做早饭，然后会工作一段时间，你饿的话可以先吃一点鱼，我回头给你补上。” 饲养人类准则的第一条，就是不能在人类工作的时候打扰对方，哪怕对方会因此而愉快地决定今天不工作，但是那样，每日伙食就会被减少。 塞莉娜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的，我不会唱歌或者敲玻璃的。” 她晃着尾巴，期待地看着人类走出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对方温柔地扔进来很多辣椒的场景。 吸溜。 第36章 做梦 吃完饭，又把卫生间的白布拉上后，顾商歌开始洗澡。 他全程目不斜视，奉劝自己自动合上耳朵，就把人鱼悠闲愉悦的歌声当成诡异，能无视就无视。 退一步海阔天空。 主要是他拿人鱼毫无办法，对方毕竟是鱼，听到水声高兴一点怎么了？ 洗完澡后，顾商歌回到房里，打开电脑陷入沉思。 他又翻了翻聊天记录，重点看了一遍他和‘红色行走金钱’的对话，里面有一个刚刚截图过来的征文要求。 正式的征文预约还没有公布出来，对方是给他截图发了一下大概的要求。 划重点，恋爱。 这个征文和前两次的诡异正文，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同点，除了都是征文。 要求是轻松愉悦恋爱风。 恐不恐怖，狗不狗血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是恋爱类型的都可以。 巧了，顾商歌一点也不会写恋爱。 本来他该轻松愉悦地放弃的，但是钱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根据‘行走的金钱’解释，她们部门本来是偏向小说网站的一些言情频道，网络小说大都很长，也不只是感情流，还有剧情流。 所以只要有恋爱内容，哪怕是剧情流也可以通过，前提是写的好。 字数也上不封顶，相较而言，她还是比较鼓励稿子写得越长越好，因为最后出正式的征文活动时，为了鼓励更多的作者参与其中，还会加入千字稿价。 目前商定的价格是在千字百元左右。 翻译一下，就是可以合理水字数赚钱（bhi）。 比如，如果是在非正常的世界观里谈恋爱，介绍世界观，引进主角和配角，介绍一下目前的处境，再详细描写女主的美貌和男主的帅气，再更加详细地描写一下一见钟情之类的。 那能叫水字数吗？！ 明明都是干货，就是这样没错。 那么现在来了，要写什么可以水字数的世界观和设点呢？ 写之前，顾商歌照例打开浏览器搜索，先开始查这个世界的神话体系和各种神仙妖怪的传说。 搜索了一圈，他确定，这个世界的神话传说和他世界的差不多，甚至地府和诡异之类的体系也和他原来世界的差不多。 那怎么诡异小说会变成这样？还引起那么大的争议。 而且这些传说都有些冷门，顾商歌甚至搜到了许多专业体系的实体书实拍照片，才差不多确定了一些流传较广的传说。 是指在他原来世界流传较广的传说。 至于在这个世界的流传度，看看一群帖子，几乎都没有几个的回复数超过三位数，就知道有多冷了。 这样看起来有些偏门，但很奇怪的是，之前幼儿园的那两个孩子家里，有人供奉佛像，和他原来那个世界一样，但是它在大众上的存在感却降低了很多。 顾商歌皱眉，暂时把这点记住，涉及神学妖异和诡异的存在感都普遍下降了许多，但是并没有直接消失，还是有人了解的，只是更冷门，更不大众化。 这个世界的很多地名和他原来世界的地名也有些不同，不过也有少数相同的，比如人鱼之前说的莱茵河。 那么涉及神话的世界观，就可以合理的展开篇幅了。 思考到这里，顾商歌就开始认真回忆自己记得的那些广为流传的神话传说，能让大家为绝美的神仙爱情落泪的那种。 这类神话都有很多，神仙类的有牛郎织女、七仙女之类的，妖怪类的就更多了，比如白蛇……等等。 想到白蛇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段画面，鱼尾在水里灵活地划过、挡住锦鲤逃窜路线的画面。 画面太过生动形象，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看到的，反正他围观人鱼进食不只是一次两次了。 虽然人鱼每次把鱼或者肉塞进嘴里，都会背过身去，但是她捕猎、或者逗鱼玩的时候，并不会避开顾商歌。 顾商歌陷入沉思。 几十秒后，他试探性地在文档上打下几个字：《白蛇》。 可能是有一个虽然物种不一样，但活灵活现，随时随刻都能给他表演尾巴的参考对象，打下这行字的时候，顾商歌居然没有排斥的感觉。 反而有种灵感正在喷薄而出的感觉。 白蛇传说，顾商歌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大概常出场的重要人物。 虽然有传说的大框架在那里，把故事的开头和结局都定住了，但是中间怎么水字数……啊不，中间怎么绝美爱情，还是可以好好地思考一下的。 开始写第一行之前，顾商歌特意到浏览器上去搜索了一下西湖、钱塘江和雷峰塔之类的地点，发现一个都没有！ 他更放心了，斟酌着往上面敲了第一行字。 【所谓天地，物各有法，是以神仙精怪、各自修行，或化形于人间结缘，或潇洒于云世之中。】 这句话的意思……那当然是没有意思了。 反正照着翻译的大概意思就是天地有天地的法则，神仙妖怪等一切都要遵循天地的法则，比如妖怪想要成仙，就要费尽千辛万苦、斩断尘世的一切缘分。 再比如神仙也要历情劫。 当然，这要结合后面的故事看，顾商歌会随意发挥、看情况补充详细的设定，只有这一句话，那当然分析不出这么多的东西。 写完了这句不明所以，纯碎提一提逼格的话，他又继续敲字。 白蛇的传说经过很多代的改编，已经和一开始截然不同了，而且版本众多，情节广泛，故事的时代也可以设置架空。 他随手继续写。 早上六点多种，刘小文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卧室天花板。 他又慢吞吞地坐起来，随手找出自己的衣服穿上，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刘妈刚端着几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看了眼时间，惊奇地看着自家儿子：“呦，今天还起这么早？又要和小星一起上学？” 刘小文坐在椅子上，他打了个哈欠，才回复道：“是的……” 他脸上的黑眼圈太显着了，让刘妈怀疑地盯了好几眼。 “你们最近都怎么回事，明明睡得这么早，还这么困，是不是偷偷玩游戏了？” “没有啊，我又没有游戏机。”早餐是蛋花汤和煎饼，刘小文扒拉着吃了一口，顺口问道，“我和小星最近学习太忙了。” 等等，和他不一样，关小星有一种另他特别羡慕的体质，那就是不管晚上逃命有多狼狈，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都仿佛睡了很香的一觉。 刘妈说的‘你们’显然不包括关小星。 刘小文猛地抬起头：“等等，妈，还有谁最近老做梦？！” 第37章 鬼哭狼嚎 刘妈又走进厨房，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道：“还能是谁，隔壁老许他们家呗。” 刘小文家和关小星家住得很近，但并不是邻居，他们两家中间隔了一整条巷子呢，他家的隔壁是一户姓许的人家。 老实说，刘小文对他们家不是很熟悉，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老妈说的是许家的年轻一辈，比他大了十岁多的那个。 对方叫许和光，刘小文最近非常单方面了解对方，因为对方去年刚考上大学。 去年的时候，他刚上幼儿园，于是就被老妈念叨了将近一年邻居老许家有出息了，居然出了个大学生。 每次念叨到这儿的时候，他老妈还会转过来看他，然后叹气。 现在，他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刘小文赶忙匆匆吃了几口饭，然后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狂奔出家：“妈，我去上学了！” 刚刚回去继续端饭，打算回来再顺势详细展开这个话题的许妈探出头。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满脸黑线地喊道：“还没七点呢，去这么早干什么去，去受冻吗？” 在喊声中，刘小文越走越快。 然后刘妈就发出了更大的喊声：“走这么快干什么？你就不能像小星那样省点心吗？！” 等院子里彻底没人，她端着自己和刘爸的早餐走出来，狐疑地扫了一眼桌子。 发现热汤果然一点没动，鸡蛋煎饼也没被动多少后，立刻皱起眉头。 等再扫到放在旁边的面包消失了之后，她才稍微松松眉头，嘀咕了几句：“这小子！” 那小子已经跑到了隔壁巷子，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发现关家的门被推开，一个刚到大门一半高度的小身影推着门走出来。 是关小星。 她毫不意外地看了一眼狂奔过来的刘小文，打招呼道：“早上好。” “早上好，吃面包吗？”刘小文顺口问道。 他们熟练地沿着小巷子走起来，刘小文随口吐槽道：“还好我跑得够快，不然又要被我妈念叨许魔王了！” 关小星瞥他一眼，慢吞吞地吸着牛奶道：“怎么回事？我爸已经三个月没有给我树榜样了。” “说是魔王最近也睡不好。”刘小文道，他把手缩进外套兜里，随意发挥，“要说我，我们这儿肯定风水不好，睡不好不是很正常的吗！” 说话的时候，他们走到了巷子尽头，就一起拐弯，前方就是一大片的荒地，第一眼看过去，只会以为是谁家的地没有梳理，所以荒草丛生。 但是如果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荒草中夹杂着几个立起来的大土包。 刘小文随手举例子：“你看，人家都会挂八卦镜辟邪呢！” 他指的是荒地旁边的一户人家，从他们这个角度，可以略过低矮的大门，看到堂屋正门上挂着的八卦镜。 “刘阿姨要是听到这话，你肯定屁股开花。”关小星客观地评价。 那块‘荒地’实在是太晦气了，它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住在附近的很多人都有点生气。 好端端的，自家旁边建块坟地，谁高兴啊？ 不过那个时候关小星和刘小文还没出生呢，不知道具体发生了神什么，大人也懒得跟他们解释这些事，只知道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得，反正大家还是默认了。 一开始，大人还会勒令小孩子不准到附近玩，因为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捣蛋鬼钻进荒地里玩，美其名曰探险。 后来发现大多小孩子也害怕那块地，他们也就不隔一段时间就强调一会儿了。 在发生每晚噩梦事件之前，关小星和刘小文也莫名地害怕这块地方，尤其是早上，这里阴森森的。 荒地的最里面就是一堵墙，墙后面就是很高的居民楼，对比小孩子，那些彼此挨着肩膀、亲密相拥的居民楼实在是太可怕了，特别是在这副阴森森的场景之下。 不过开始做噩梦之后，他俩为了获得单独的相处时间，就选择走了这条平时没有小伙伴走的路，便于聊一些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事。 比如现在，刘小文咧着嘴笑道：“昨天笑死我了，那个娃娃可真笨！” 自从某天，他灵机一动，召唤了神仙帮他之后，他和关小星就理解了对付诡异的办法，然后就害怕的执行了起来。 第一天，他们很害怕，那个高跟鞋还好，每次只要他们装作看不见，它就会疑惑地蹦蹦跳跳远去。 但是那个洋娃娃可就是灾难了，哪怕刘小文和关小星假装看不见也听不到它说话，它也会执着地跟着他们两个。 攻击不到，它从一开始的阴冷盯视，逐渐变成了破防大骂。 还会现场编诡异的故事，讲它的历届主人把它带回家后，那些可爱漂亮的小姑娘们是怎么一个个失去鲜活生命的故事。 还会讲它真正的主人爱丽丝是怎么折磨大人的故事。 总之就是些不能过审的血腥故事，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一开始，刘小文和关小星非常害怕，偶尔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泪花。 但是再恐怖的故事说好几天，也会变得枯燥无味。 具体体现在，后来，刘小文和关小星都能在假装看不见洋娃娃的时候，嘲笑洋娃娃多傻多不好玩，要是他们、就算睡觉都不玩洋娃娃。 有玩洋娃娃的功夫，和人类小伙伴玩不好吗？洋娃娃算个屁！ 然后不知道戳到了什么，洋娃娃气得要死。 它当时浑身颤抖，本来自顾自编故事的话都顿住了，只能发出尖叫声。 尖叫声之后，它就再试探了一下刘小文和关小星能不能看到它和听到她说话，确认不能，它就气得滚走了。 滚得时候还哭了。 反正刘小文和关小星当时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关小星翻他一眼，分析道：“回来后，我仔细想了想那个洋娃娃的话，你还记得它昨天哭着滚走时，嘴里喊的话吗？” “为什么不和我玩？”刘小文想了想，才不确定地道。 昨天洋娃娃破防滚走的时候，哭嚎声太惨烈了，惨烈到他只想忍笑，差点分辨不出来对方究竟在喊什么。 “是的，我以前好像听过它说这句话。”关小星沉思着道，“就是神仙哥哥来救我们的那天晚上，它好像就追在后面喊着陪它玩。” 刘小文惊讶道：“啊，有吗？” 然后就又收获了一个白眼，关小星轻哼一声：“你压根没回头，每次一到拐角，那个洋娃娃就会喊一声陪它玩之类的话，神经死了。” 第38章 警告感 刘小文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当时那种情况，敢回头看才有问题！” 他追着关小星加快的脚步走了几步，在看到前面街上拐进来的那个人影时，突然顿住。 因为对方拐进来的姿态太怪异了，和正常状态下的人类有着截然不同的怪异感，让接触了快一个月诡异的刘小文和关小星都瞬间警惕起来。 他们默默停在原地，下意识的开始思考等会儿的逃跑方案。 按理说，理性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无视的，但以前，他们都是在梦里见到那些诡异。 哪怕它们再真实，醒过来的时候，他们都会感觉到有几分模糊和界限分明的安全感。 可是这次，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现实世界见到了类似的东西……在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样貌的时候，他们的直觉就开始轻轻作响了。 就像是之前不知道可以无视诡异的时候，趴在床底下或者柜子里，静静等待有什么东西推门进来的那种感觉，不过要轻很多。 站在原地凝固了几秒，那个人影也在晃晃悠悠地走进来，看到他们的时候，对方的脚步停顿了几秒。 这个时候，刘小文才把那种莫名的直觉压下去，把目光从对方的腿上移开，犹豫着继续假装无视对方，目光也随意地落在了空处。 大概就是对方上半身的位置，然后就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他也愣了一下：“呃？” 关小星先他一步叫出来：“许哥哥？！” 是的，刚刚拐进来、让他们的某种直觉开始震动的这个人，就是他们刚刚随口聊到过的许和光。 许和光的脚步虚浮，手里提着几个早餐袋子和豆浆之类的东西，脸上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头发也萎靡不振地趴在头顶，和惨白憔悴的脸颊相互对比，反差巨大。 刘小文记得上一次见到对方，对方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就连关小星都有段时间特别崇拜他，如果不是遭受家长的念叨重击，估计小姑娘的头号崇拜对象还是对方。 不过时间似乎可以冲淡一切，许和光明显沉思了几秒，才从记忆里扒拉出他们的名字。 他招呼道：“哦，原来是小星呀，你们这是要去上学吗？也是，到时间了。” 说完，他扫了扫关小星刚刚喝得差不多的牛奶，举了举自己手上的东西：“刚刚不小心买过了，你们应该还没吃过早饭。要不要来一点？” 刚刚那种萎靡不振，非常憔悴的样子仿佛是错觉，对方打起精神，像往常一样温和微笑的时候，就感觉还好了。 刘小文余光瞥向旁边的小姑娘，想看她怎么回答。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本来冷冷淡淡的关小星犹豫了一下，乖巧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刚刚吃了一点东西。” 又立刻补充道：“许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感觉好久没有见过你们了。” 许和光含糊道：“刚回来几天，不过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一直没怎么出来……对了，你们该上学去了？快去。” “好的，许哥哥再见。”关小星乖巧地挥了挥手，然后拽着刘小文的书包继续往前走。 快走出巷子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许和光没有动，而是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关小星不太确定，但感觉对方看的是那片有着几个枯坟的荒地方向。 她拽着手里的书包，加快了步伐。 一直走出去很久，她才发现刘小文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于是问道：“你怎么回事？” 问了一句，她的注意力迅速回到正事上，皱眉道：“许哥哥不太对劲。” 刘小文哼唧了几声：“怎么不对劲，因为没有以前那么帅了吗？” 然后被关小星翻了几个白眼：“你关注什么呢，我是说他的状态，还有一些感觉？” “刚刚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有点阴冷？就像是……” 说到最后，关小星顿住。 刘小文接道：“就像是梦里的那些诡异一样。” 比起人类，诡异要强太多了，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人类也对它们有些特殊的感应。 反正不管其他人是不是这样，他们两个是的，只要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下降，而且自身的心跳开始加速，直觉也开始不安起来。 那么百分之百就是诡异在附近，而且多半还正在不停地靠近他们。 当诡异距离他们非常近，比如关小星趴在床底下，诡异就站在床边的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有冰冷的水珠往下滴落，自己的心跳也在非常大声地响着。 刚刚路过许和光的时候，关小星就有类似的感觉，不过没有近距离接触诡异那么剧烈，而是有点像是…… “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警惕地盯着一样。”刘小文陷入沉思，有些犹疑，“而且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在什么时候，他接近什么人的时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被某种存在冰冷警惕、监视和警告的感觉。 不过他当时似乎没有太在意，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 刘小文彻底陷入绞尽脑汁的思考，试图抓住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啊！”旁边，关小星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惊讶声，她加快了语速，“我想起来为什么会有相似感了！” 在刘小文灵机一动，请求奇怪公交车上的那位神秘先生庇佑自己的晚上，刚开始靠近那位神秘先生的时候，关小星短暂地感觉到那种奇怪的感觉。 和面临诡异的那种感觉不太一样，她当时好像站在了深海博物馆的玻璃面前，眼前就是透明的玻璃，玻璃后面是幽蓝深邃的海底。 有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就浮在玻璃后面，用冷冷的视线盯着她看，对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冷冷地盯视，但也仿佛什么都说完了。 那种感觉很短暂，因为很快，在神秘先生低声开始说话的时候，那位黑影的冷冰冰存在感就迅速柔化成一滩暖水，温柔的随风摇曳。 而且很快，就有一个孤零零的人类大腿踩着高跟鞋向教室靠近了，所以关小星很快把那种感觉忘却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忘却速度也有些太怪了，有点像是被神秘先生安抚后的结果。 然后，关小星和刘小文哪怕很快忘掉了那种被警告的感觉，也凭直觉，不特别特别靠近神秘先生。 比如在抵达安全的地方之后，亲亲对方或者扑进对方怀里哭泣什么的…… 直到现在，又从许和光身边走过，重新感受了一番那种相似、但是削弱了不少的警告感觉后，他们才恍惚着回忆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无论是什么感觉，出现在神秘先生的身上，那都是不需要诧异的，但是许和光身上怎么会出现那种感觉呢？ 第39章 放生白蛇 和那两个小朋友的第一印象差不多，许和光最近是经常做噩梦，还比较憔悴。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他已经从意气风发的大学狗变成了废狗了。 前几天，他刚刚结束了悠闲的旅游生活，本来打算回家歇息，再开始疯狂复习+预习，但是没想到回家的第一天，他就开始做噩梦。 简直是天不让他内卷。 幸好梦的内容不是惊悚类的，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风景梦，不然他现在就不是有些憔悴了，而是已经进医院躺着了。 他收回凝实那片荒地的目光，强行把那种莫名的惆怅之情给压下去，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回家。 吃了早饭之后，他和明显担忧的父母聊了一会儿天，才回房间睡觉。 然后果然开始做梦。 许和光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把手伸出来，果然发现自己的手很小、似乎是小孩子的手，事实上，现在的他确实是小孩子。 第一天来到这个梦中的时候，他就摸遍了自己的身子骨，还找了条小河观察，发现自己确实变成了孩童大小。 具体年龄参考今天回来路上遇见的那两个小孩子，他估摸着最多差不到三岁。 今天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是，之前做梦，梦到的场景总带着几分模糊，就像是开过分了的滤镜。 但是今天，周围却很清晰，清晰的到许和光能看到腿边小草的脉络。 他试探性地掐了自己一下，一如既往的没有痛感，于是放心下来。 旁边低头吃草的牛拱了拱他，还有些不耐烦，示意他快点挪位置，挡到牛吃草了。 鉴于之前几次被牛更加不耐烦地顶翻经历，许和光没有和它计较，立刻爬起来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然后看牛大爷心满意足地吃草。 这么梦境好像没有尽头，而且之前在梦里的时候，许和光好像没有远离牛，往其他地方走的概念，现在也是。 牛把地上那簇格外倔强的冒头草吃完后，突然开口：“许家小子，你莫非要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吗。” 本来看着草发呆的许和光茫然抬头，他先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只有自己和眼前这头牛，然后就一脸卧槽的去看牛。 牛大爷又嚼了一丛草，漫不经心道：“对，说话的就是你大爷我。” 草。 冷静冷静，许和光，你想想，梦都这么清醒了，牛会说话也没什么，指不定是自己想借它之口争论一下牛哪里好吃呢。 他一脸梦幻地飘忽开口：“啊，是的，我觉得牛尾巴最好吃。” 本来正在吃草的牛顿住，它默默转过来来，牛目怒瞪了一眼许和光，沉声开口：“我早就看出你有不轨之心！” “算了算了，看在你诚心照顾老夫这么多年的份上，老夫给你指一条明路。” “看到前面那座山没有？你现在进去，会遇到一个捕蛇人，只要开口求他把那条白蛇放了，你小子就有老婆了。” 说完，它有些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又警惕地瞥了一眼许和光，催促道：“看我尾巴干什么，还不快去！” 随着它尾巴又一次落下，还有些回不过神的许和光感觉有一股重力推了自己一下，他跌跌撞撞地往山的方向走。 中间一回头，那头牛的尾巴甩得越发快，像是非常得意。 牛啊。 这是什么梦？牛不仅会开口说话，还知道他喜欢牛尾巴呢。 由于过于离谱，哪怕周围的环境再真实，许和光都很难再有代入感，刚刚那股力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推着他的后背走。 走了一会儿后，他走到了山林前，刚进去走几步，就有一个人从里面踏出来。 那人的腰间挂着一个木制的小笼子，手里还掐着一条雪白的蛇。 对于害怕蛇的人来说，那条蛇非常恐怖，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尖叫着后退。 但是许和光在乡下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没少掏鸟逮蛇，不感觉怎么怕，反而因为那蛇的样子多看了几眼。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蛇，通体雪白，身上的鳞片仿佛某种特异的纹路，那双眼睛也熠熠生辉，像是有灵性一般。 “老伯，你这蛇卖吗？”他忍不住开口道。 问完就反应过来，刚刚那牛说的居然是真的，真的有捕蛇人、捕蛇人手里还真就抓着一条白蛇！ 捕蛇人在看到许和光的第一眼就停下了，他乐呵呵的打招呼：“呦，这不是许家小子吗，看中我这蛇了？” 故作沉吟一番后，他笑着道：“怎么，不会是想放生它？” 不知道为什么，许和光感觉他语含期待，仿佛是希望立刻收到就是要放生的回答。 这种感觉太突兀了，所以许和光没有当回事，而是认真地打量了一遍那条蛇，否认道：“不是，我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蛇，肯定很好吃……” 等等，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了，他迅速改口：“肯定很好养！” 捕蛇人已经听到了，猛地退了一大步：“你想要吃这蛇？！” 废话，蛇可贵呢。 不过想想刚刚过来时，那头牛的嘱托，又想想捕蛇人刚刚递过来的话头，许和光沉思几秒，果断道：“不是，我是想放生。” 捕蛇人狐疑地扫了他几眼，不情不愿地把蛇递给他：“来，这样拿着……先说好，这蛇可不能吃，得放生，你这可算是救它一命了！” 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许和光有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不过做梦嘛，他理解，就像打游戏一样，说不定只有一条通关的道路。 他一边敷衍道：“是是是，好好好，我肯定会放了它的。” 一边接过那条蛇。 近看一打量，他才发现这条蛇比他刚刚观察的还有漂亮几分，对方几乎是立刻缠在了他的手腕上，远离捕蛇人。 刚刚安生了一会儿的那股力量又发作起来，推着许和光往前走，他只能一边被迫走，一边向捕蛇人道谢：“谢谢老伯，我这就去放生它！” 余光里，身后，那个捕蛇人站得位置似乎有一道黄光闪过，然后是更加苍老温和一些的声音：“好好好，放它一条生路！” 那条蛇被他掐着头，不能回头看，只能听到声音，它仿佛有灵性一般，缠着许和光手腕的蛇身松开了一些，又在他手腕上蹭了蹭。 像是在道谢。 鉴于那股莫名的力量，许和光最后还是没有吃上蛇，只能遗憾地把蛇放生了，和白蛇告别的时候，他还有些恋恋不舍。 白蛇也很恋恋不舍。 第40章 腥味 耳边的心跳声开始加快，沉稳缓慢的呼吸也开始加快的时候，塞莉娜也睁开眼睛。 她懒洋洋地趴在玻璃上，开始学习赖床。 所谓的赖床，是她查了好久人类手机，并且和自己饲养的漂亮人类对照很久后，才确认的一个名词。 大概趴了二十分钟后，她的耳朵尖动了动，听到了人类手指连续点击手机屏幕的轻响，一个气泡浮到她脸颊旁边，开始连续震动。 塞莉娜懒洋洋地伸手接过气泡，打开手机的社交软件画面，果然发现收到了几条新消息。 是人类在懒洋洋地对她说早安。 唉，饲养人类哪里都好，既可以看漂亮人类愉悦心情，又可以接受人类捕猎获得的食物，还可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被人类罩。 ……谁让她饲养的人类只是表面弱不禁风，其实凶得一批。 最近观察许久，塞莉娜还发现了对方一个隐藏的属性，那就是有点记仇。 不过参考依据不足，还有待观察。 还有一个拿人类没办法的地方，那就是把心跳调动到和人类差不多频率的时候，她也仿佛理解了一点点人类的感受。 比如现在，她只想懒洋洋的躺着，顶多晃晃尾巴，连手指尖都不想动一下。 另一个类似的感受，就是人类不停敲击键盘的时候，她会感觉到非常的不开心，仿佛自己变成了一条狗。 不过不动是不可能的，她艰难地抬手，从自己的表情包库里找到几个非常恰当的表情包回复。 [人鱼躺尸jpg] [人鱼对你发出睡觉邀请jpg] 发完之后，她立刻竖起耳朵尖，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手指敲屏幕的声音，但是自己这边却没有接受到对方的回复。 对方状态下有一行小字不断的出现又消失：[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塞莉娜都感觉非常舒服。 而且不是主观的，是实实在在的舒服，体感就是鱼尾上的鳞片更有光泽了，鱼尾和腮边的羽翼也变长了几分，更加的飘渺虚幻。 微卷的长发也更有光泽了，听力增加了一些，最重要的是，她竖起眼瞳的时候，能够更加细致地观察人类。 也能通过嗅觉‘看到’对方。 还有一种不能直观感觉到的感觉，那就是她每分每秒都在变得更强，偶尔，夜里无云，月光照下来，又被墙壁拦住的时候，她的那种感觉要更加强烈。 靠近顾商歌的时候，那种感觉也更加强烈。 这是什么呢？她不太懂，但是凭直觉一直在努力调整呼吸，调整到和人类呼吸一致的起扶频道上，那种呼吸节奏，会让她的感觉更加明显。 陷入沉思了一会儿，塞莉娜感觉到气泡在震动，于是低头看去。 对方发过来一个看淡众生的佛系猫猫头表情包，然后直击要害地问道：[你想吃什么？] 哎嘿，计划通！！！ 塞莉娜矜持地抿了抿唇角，手指轻轻地落在气泡上，温柔地捏了捏。 气泡迅速变形，自动打字并发送，疯狂敲击出各种菜名。 在它打完一轮，按下发送键之前，一条消息又发过来：[等等，你之前点过了，现在不可以点了。] 欸？ 塞莉娜和气泡一起停住，瞬间呆住。 她本来可以可怜巴巴地解释或者卖萌一下，但是发达的听力已经听到了床铺被重力挤压，和衣服摩擦人类皮肤的声音。 对方已经不看手机，开始穿衣服收拾了。 那种声音消失之后，就是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一会儿后，厨房就传来了洗漱的声音。 ——她在浴室里，所以除了必要的洗澡之类的，容易害羞的人类把其他可以挪动的行为都挪到厨房了。 比如刷牙洗脸。 洗衣机则挪到了阳台，可以洗衣+晾衣服无缝链接。 她把人类的洗漱声当背景音，无聊地吹了一会儿泡泡，然后突然抬头，狐疑地四处闻嗅。 一种新鲜的奇怪腥气突然传了过来，和鱼类的腥味不太一样，不过也差不多。 差别就是之前的那些鱼都是呆头鱼，没有灵智，但是她现在嗅到的这股腥气却带着一丝灵性。 她只能听清、嗅清这个家的东西，一旦出了家门，她的感知力就比较模糊。 现在也是，由于距离太远，腥气的来源又不是顾商歌这种可以明确标定和值得在意的重点对象，所以她也拿不准对方到底是什么。 甚至连是否是自己吃太多鱼所以闻错了也有点不确定。 所以在人类打算出门的时候，她犹豫着拍了拍玻璃，召唤人类。 推门进来的第一瞬间，对方的视线就落到她手下的玻璃上，停留几秒后，对方才收回视线。 ——塞莉娜发现对方格外喜欢自己的手和鱼尾，特别是它们落在玻璃上时，对方总会忍不住欣赏一番。 虽然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但是每次重新确定，总是会让塞莉娜想要甩尾巴。 她轻声道：“我好像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朝歌……” 本来，塞莉娜是想叮嘱对方要小心的，但是还没说出口，就卡壳一下。 等等，要小心的应该是对方的敌人才对？？？ 哼，虽然她现在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只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她可是知道对方是身上沾染了香火的存在！ 还会被供奉！ 就算是人类幼崽，也会恭恭敬敬地祭祀对方，并且奉上糖果的那种！ 于是，她沉思几秒，果断改口：“朝歌想吃的话可以试一试！” 顾商歌：“……？” 从塞莉娜的视角看，人类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因为刚刚洗漱完，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湿漉漉的痕迹，特别顺鱼眼。 他用一种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你想吃的话，我可以顺便捉回来看看’的语气道：“什么奇怪的味道？” 人类闻到的东西，和人鱼闻到的好像不太一样，塞莉娜一边如此想，一边试着描述：“唔，很腥的味道，像是死掉的鱼！” 然后，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人类，发现人类也在看她，相互对视几秒后，人类无声地叹气。 对方温柔道：“好的，我是不会忘记买鱼的。” 这个意思是，她吃鱼，朝歌吃那个奇怪的东西吗？ 塞莉娜陷入沉思。 第41章 请问这是你的宠物蛇吗 这个怀疑并非是全无道理的。 毕竟就塞莉娜的观察，漂亮人类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冷冷淡淡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是如果遇到够独特、或者足够漂亮，之类能引起对方注意力的东西。 对方就会忍不住伸爪拨拉一下子。 就像是对方老是用眼神拨拉她的爪子和尾巴，但却足够矜持地站在原地一样。 哎嘿，她当然是漂亮到引起对方兴趣的那一个啦，但是万一那股腥气是足够独特，丑得离谱，反其道而行，引起对方的注意力怎么办。 塞莉娜最近在论坛里暗中观察人类们聊天，发现了人类饲养的四脚毛绒兽的一种癖好，就是逮老鼠， 把那种名为猫的生物，代入顾商歌之后，也很解释的通！ 万一他捕猎回来的时候，带只老鼠怎么办。 当然，不是真的老鼠，只是塞莉娜很担心他带回来不合自己审美的东西，比如另一个会让他过分关注的生物…… 她趴在玻璃上，看着漂亮人类对她露出习惯性的安抚表情，然后转身出门。 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怎么办…… 人鱼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顾商歌对塞莉娜的心情一无所知，虽然对方很单纯，几乎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他的思维跳跃没有那么广，又没有优秀的嗅觉。 只能从对方的态度得出几个大概的结论：塞莉娜有点不高兴，塞莉娜暗示想吃鱼。 行。 人鱼能有什么错呢，人鱼不过是想吃鱼鱼而已。 考虑到塞莉娜说的腥味，还有之前经历过的四楼事件，所以下楼的时候，顾商歌先打开了手电筒，才迅速踩着楼梯下去，一路都是小跑、拐弯的时候都没刹一下车。 当然，他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为了吃鱼在故意骗人，不过想想，塞莉娜不至于这样，如果她只是单纯的想吃鱼，那就直觉可怜巴巴地卖萌了。 而且跑快点又没坏处，顾商歌是真的对这条漫长而狭窄，仿佛天梯一般的楼道有点心理阴影了，特别是这种楼道，无论是凌晨还是烈日高照的时候，里面都阴冷得过分。 到达楼底之后，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六点出头，从他下楼、到快速奔到楼底，才过去不到一分钟。 正对着楼梯口的白色墙上有一条湿漉漉的痕迹，顾商歌随意地瞥了一眼，感觉那是楼上晒衣服滴下来的水印之类的，就没有过多关注，顺着居民道往前走。 可能是因为过会儿就可以吃上各种美食了，今天的塞莉娜格外的缠人，几乎隔几分钟就要发一条消息。 菜市场里的鸡鸭鱼肉有活的、也有刚杀没多久的，也有在水里放了一会儿的。 考虑到塞莉娜喜欢捉鱼玩的捕食者天性，顾商歌顺口询问她要哪一种，然后先对老板说：“我挑一下活的，您等下帮我鲨了。” 然后才在手机震动声中低头，发现对面果然回了要活的，外加几个兴奋的感叹号，和人鱼期待拿刀叉的表情包。 他微微挑眉，开始先观察笼子里的鸡。 说实话，鸡的卖相不怎么样，一个个的都缩在一起，一点也没有活泼的卖相，个个都像得了鸡瘟。 看了一圈鸡，顾商歌又去观察装鸭的笼子，发现鸭子们也如出一辙地挤在一起，和鸡几乎一模一样。 鱼倒是一如既往的活泼，没什么异常。 顾商歌观察了一遍，开始打退堂鼓：“这些鸡鸭是得病了吗？怎么感觉不太活泼，算了，我先挑几条鱼。” 他在这个摊子买过不少的活鱼和死鱼，老板很眼熟他，只要是很少有人几乎每天都买鱼，毕竟人的都有吃腻的时候。 所以在他说完之后，老板也拍了拍笼子，苦笑着解释道：“昨天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都怕成鹌鹑样。” “不过绝对没有生病，估计最近又有狗比较凶。” 狗凶，能把鸡鸭集体吓成这样吗？ 顾商歌对此表示怀疑，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简单地解释一下：“我等会儿还要去买烤鸭烤羊，所以过几天再买鸡鸭。” 老板只能从大盆里捞被选中的那几条鱼，一边剖腹刮鳞，一边叼着烟道：“那行，那你过几天来买也行，到时候给你便宜点嘛。” 那几笼鸡鸭太缩了，甚至都在瑟瑟发抖，顾商歌客套地应了一声，余光里突然闪过一抹绿色。 他下意识微微侧首，用视线去捕捉那抹绿色。 关着红色公鸡的笼子上，搭着一节绿色的小尾巴。 如果只看那截光溜溜的绿尾巴，还一时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的话，那么从笼子底部轻轻探出来的那个绿色的蛇头，绝对能让人瞬间反应过来。 不过反应过来是一回事，会不会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看着蛇就是另一会儿事了。 那条蛇灵巧地探出头来，做出人性化的歪头动作，无声地吐出蛇信，像是在审视着顾商歌。 由于要供客人挑选，所以鸡鸭的笼子并不是摆在摊内的，鱼也是摆在桌子外，所以坐在里面边话痨边刮鱼鳞的老板反而离那条蛇比较远。 因为对方的刮鱼鳞水平过于粗暴，默默后退了好几步的顾商歌则离那个关着鸡的笼子更近。 笼子就在他脚边不远处，不超过两步的位置。 他低头看蛇，从和蛇对视的那一瞬间起，他就控制住了自己想要瞬间蹦起、往后跳跃个五六米的冲动，以免惊动了蛇类。 对于蛇来说，人类的过激反应也会引起它们的过激反应，而只要没有太大的应激动作，只要蛇没有摆出弓身的攻击姿势，那就还算安全。 但是旁边有个老板在刮鱼鳞，还一边刮鱼鳞一边唠嗑，鱼鳞四处飞溅，刚刚被剖出来的鱼内脏就在不远处。 自顾自地说到兴奋处，老板还挥舞了几下刀，非常兴奋的样子，然后对方卡顿了一下，因为顾商歌‘低头不配合’的冷淡态度停滞一秒。 那条刚刚探出头的蛇立刻扬起身子，它紧紧地盯着刚刚做出大幅度的动作，扬起刀的老板，快速吐了几下蛇信。 趁它扭头的那一瞬间，顾商歌迅速伸手，捏住它的脖子，然后掐给老板看。 “确实挺好笑的，不过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请问这是你的宠物蛇吗？” 第42章 人生赢家 问话的时候，顾商歌和那条蛇面面厮觑。 当然，这个说法有点问题，那条绿色的蛇被顾商歌紧紧掐着脑袋，只能把蛇身掺在他的手腕上，然后不停地收缩挣扎。 老板猛地后退三四米，远离鱼、顾商歌和他手里的那条蛇，与此同时发出目瞪口呆的草声。 “呃，看来不是你的宠物蛇。”顾商歌慢了半拍，才说道。 他微转自己的手腕，打量这条蛇的另外一边。 它无意是在怒气冲冲，顾商歌能感觉到手腕处传来的力道，但是看着对方外表的时候，这个怒气冲冲就变得有些像是淑女挣扎了。 主要是它太漂亮了。 某些方面，它漂亮到让顾商歌想起塞莉娜，对方的浑身上下的绿色几乎成一整体，有点像是竹子或者浅绿色宝石的颜色，而腹部的颜色又稍微浅淡一些。 不过越漂亮的事物越危险，这件事用到蛇身上，也很有道理。 它的蛇头是三角形状，蛇类没有眼皮，眼睛上有一层近乎透明的薄膜，不过这无损它那双红色竖瞳的魅力。 淡淡的白痕从对方的下颌显现出，勾勒出嘴巴的弧度。 让顾商歌看到它，就突然想起塞莉娜的，还是它的鳞片，塞莉娜的鳞片就像是温柔的浅色蓝宝石，每一枚鳞片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的凑到一起。 这条蛇的鳞片也很好看，像是浅绿色的绿。 同样，这样的蛇，也绝对不会是野生的蛇，更容易让人想起的是因为漂亮程度、所以被人类饲养的宠物蛇。 起码老板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破口大骂：“哪个龟孙子的蛇跑出来了，奶奶个熊，管不好养个屁，让我找到他，迟早剁了喂狗！” 对方毕竟刚刚差点被咬，这样破口大骂实属正常，没有直接伸手接过蛇、然后把它剁碎，就已经不算太失态了。 顾商歌猜是因为老板有点怕被咬到，所以才没有这样做，他又换了一个角度观察，淡淡道：“回头可以贴个寻物启事，找主人赔偿一下。”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笼子，发现本来缩成一团的鸡鸭们不再瑟瑟发抖，也不再像是仿佛正在被雨淋一样萎靡不振，而是开始试探性地散开。 起码那些紧贴在一起的鸡毛鸭毛也开始蓬松起来了。 看来之前它们萎靡不振是因为这条蛇了。 想到这里，他又继续翻手腕，仔细打量着手腕上的那条蛇。 对方明显还很小，整条蛇都很纤细，蛇尾巴蔓延到最后，只留下一点白尖，整条蛇缠在顾商歌手腕上的时候，也不过只占据了五六指左右的面积。 但是，让顾商歌陷入过分谨慎状态的，不只是因为对方的三角形头部，也不只是因为对方明显光滑亮丽的鳞片，还有他刚刚写了不久的白蛇传。 他两三天前才写了白蛇传，昨天刚把码好的开头发给了新编辑——大概就是许仙的前世救下了小白蛇，然后白素贞和许仙初次见面那里。 新编辑看完之后，也给予他热烈的回应态度，当然，顾商歌不太确定这种热烈的态度到底因何而来，毕竟他提前和对方确认了几点。 恋爱征文活动和诡异征文活动，几乎只有征文这个重点一样，其他的展开方式几乎没什么重复的，包括酬金、合约和结算方式。 不过顾商歌和新编辑商量了很久，对方没怎么在意的就同意了他尽量不公开自己身份的要求——也包括对主办方。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这条规则让顾商歌还是蛮诧异的。 在他原来的时间，想要参加这类的征文活动，几乎是必须要用身份证和主办方之类的网站签约，甚至很多征文活动会直接要求是该网站的签约作者。 但是在这个世界，他查了一下，不限定用真实身份的规则在很多规则上都蛮广泛的。 而且具体去查为什么不认真核实每个人的身份，比如万一有逃犯隐藏身份获得酬金怎么办，顾商歌却没有查到最源头，只能查到大家自古以来就是这么约定成俗的。 ——所以新编辑才答应的那么痛快。 然后，今天，他在开始码《白蛇》之后第一次下楼，就捡到了一条一看就不同寻常的青蛇。 如果这条蛇不是白青两色，而是黑色或者黄色之类的，顾商歌不会有任何顾虑，反正养蛇的人也蛮多的，他家附近住一个很正常。 蛇那么小，又和猫狗不太一样，所以偷溜出来，或者是被主人遗弃，也很正常。 但是这条蛇偏偏是青涩的，还有点像竹叶青。 话说，白蛇传里的小青是竹叶青吗？ 顾商歌之前枚怎么了解过蛇的种类，对白蛇传也没有详细的记忆，不记得白蛇和青蛇到底是什么品种。 只能带着强烈怀疑的心情反复观察这条蛇。 他思索片刻，才抬头对老板道：“我回头先给它拍个照，打印成寻主人启事，到时候在附近贴一下，可以吗？” 因为他过分认真地打量蛇的举动，老板更加远离了他和蛇一点，表情古怪地敷衍道：“呃，行行行。” 这不是代表对方突然消气了，而是因为对方突然觉得顾商歌有点怪异，所以开启了携带异样眼光的排斥模式。 排斥模式开启没多久，老板的表情还是非常古怪，又委婉地补充道：“这蛇可不能乱吃，前几年，咱们这附近的老李家，那不就是泡蛇酒吗，结果泡了几年还被咬了。” 对方的目光在蛇头上落了一秒，很快表情厌恶的移开，连呸了几口，才继续道：“这玩意可晦气了，身上的寄生虫什么的，我也搞不懂，反正那玩意可多了，人吃多了、脑子里都是虫！” 呃。 “是的，我也不太喜欢蛇。”顾商歌敷衍附和道，他顿了顿，状似随意自问道，“不过咱们这附近有人养蛇吗，蛇可不好养，还养得这么好看，有点奇怪。” “没人养，现在的小姑娘小伙子什么的，都喜欢猫猫狗狗。”老板无所谓地道，他对顾商歌挥了挥刀，伸头示意桌子上的鱼。 “你不也是吗，家里多半养了猫？那个什么……布偶？” “那种玩意吃的比人还好，我看你经常买鱼买胸脯肉的，都是精贵东西吃的。” 住在这种居民密集的地方，还在楼下的菜市场里经常买东西，顾商歌对这种对话早有预料，他面不改色地胡扯道：“是的。” “我家里还养了一缸鱼呢，猫老是捞鱼，只能给它多买点鱼了。” 继‘家有大鱼缸’之后，他又默默地背上了‘家有娇猫’的buff，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差不多是人生赢家了。 ……当然，家有人鱼，的确必须要当人生赢家。 第43章 蠢蛇令人失望 迅速敷衍了老板之后，顾商歌预留了两只鸡鸭，然后把它们和鱼肉一起存放在摊子上，打算等自己回来再拿。 然后带着手腕上的那条蛇迅速溜走了。 对老板的说法，顾商歌理直气壮地说是‘去打印寻主人启事’，不过看老板疑虑重重，并且有些微妙的表情，对方似乎是认为他对这条蛇有口腹之欲。 ……毕竟他每次都买很多的肉类。 在这附近住了还没一个月，顾商歌就通过频繁且够量的购买肉类行为，把附近的摊子摸了个遍了，哪个摊子的肉类最新鲜，最符合人鱼或者他自己的口味，他也摸清楚了。 和他买的大量肉类相比，他买的蔬菜就少得可怜了。 它们之间的比例甚至不到十比一，所以老板会认为他对这条漂亮的蛇有想法，那么似乎也无可厚非。 毕竟有时候，顾商歌买鱼时，甚至不需要把杀鱼和处理，而是直接买活鱼。 有时候，甚至会从外面带几袋子活鱼回来，而不是在附近买——还是那句话，在密集的居民区，个人隐私是不存在的。 顾商歌大概猜测，说不定有过分关注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家饲养大型动物了。 可能再过一段时间，等他的稿费彻底结算，并且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后，或许可以养一只食量大、不需要遛弯的宠物了。 比如猫。 然后再在合适的时机让猫出去放风一下，然后就会有人恍然大悟：噢，原来他真的养猫，就是不知道养几只了。 如此盘算着，顾商歌对将信将疑的老板露出礼貌微笑，然后边走边用手机打开地图查询附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 说实话，他住的附近实在是太……怎么说，离一线城市太远了。 就算是去取不记名卡，他都需要换乘几班的公交车，才能到稍微大一点的银行，附近的其他银行都有些小。 而宠物医院这种，一般都是经济发达的地区才有，毕竟落后一点的地方，基本上不养宠物，家猫家狗那种不算是宠物了，是家的一份子。 而且这种地方的人们，基本没有给猫狗之类的动物治病的习惯，甚至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健康、也不怎么去人类医院，他们相对而言还是更关心的还是鸡鸭牛羊之类动物的身体健康。 幸好还真的有宠物医院，就是不知道那里接不接受蛇这类有点独特的宠物。 有一班公交车直通那里，不过顾商歌看了一眼还在默默努力挣扎，并且试图扭头呲牙的青蛇，选择放弃了公交车。 公交车一般不太允许宠物上车，不过如果是小型猫或者小型犬，和戴了口套和狗链的狗类，或许还有可能得到司机的默认。 但这种刚刚被捉住，甚至只要顾商歌稍微松手，就会直接开始反击的蛇类，是绝对不行的。 起码它咬到顾商歌还好，要是在公交车上咬到其他人，他估计又要背负上一大笔的医疗费和精神补偿费了。 幸好无论世界的细节差异有多大，但几乎没有大方面的差异，比如浏览器，比如社交软件，再比如外卖和打车软件。 虽然它们有的已经不叫原来的名字，但和原来的样子差不多，而有的已经面目全非了。 在等车的间隙，看马路边几乎没人留意自己，顾商歌把西装袖子往手的方向扯了扯，企图遮住他手上的那抹绿色。 这个举动让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对方冰凉的鳞片，虽然他的手腕其实已经适应了。 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蛇试图扭曲的动作更加明显了，顾商歌皱了皱眉，他低声道：“我们商量一下，你不要再试图攻击我，我可以先放开你，这样可以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在他说完话之后，这条蛇开始停止挣扎，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又或者妩媚一点，总之表现出有任何超出动物智商的行为，顾商歌都会更加谨慎地制住它。 ……就算是对塞莉娜有好感的现在，他也对小人鱼有些警惕。 归根结底还是物种和世界的不同，他对这个世界饱含天然的警惕性。 但是，在他低声说话并且观察时，蛇挣扎的动作都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注意的变化，它仍然是小幅度的挣扎。 顾商歌默默审视着它，试图从它身上感觉那么一点情绪。 塞莉娜好像就有类似的天赋，经常会露出虽然他不懂，但是好像还不错的莫名崇拜表情，可能是她突然读懂了顾商歌在心里习惯性审视她的内涵。 这个天赋相当难学，起码顾商歌对一条只会扭曲的蛇用不出来，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用另一只手掐住它的吻部，强迫对方张口。 几乎在他的那只手用力的瞬间，绿色的蛇就怒气冲冲地张开了嘴，露出一双锋利而充满震慑力的獠牙，獠牙上喷出一股透明的液体，应该是毒素，不过被顾商歌避开了。 它看起来更加的勃然大怒，努力地憋了几秒，又有一口毒液喷出，再次被顾商歌躲开，然后就憋屈地发出蛇类的嘶嘶声。 好的，看牙和喷出的液体，绝对是毒蛇。 顾商歌稍微调换姿势，用捏它嘴巴的手捏住它的头部，让自己一直用力的那只手稍微休息一下，以免等会儿手麻了，蛇就突然蹿出去。 他又低头寻找落在地上的那些透明液体，发现马路上只是湿了几点，湿润的地方没有被侵蚀，还和之前一样，这让那些液体像是贪吃小孩的口水。 ……毒液也没有很强，脑子看起来也不太行的样子。 迟疑了一下，顾商歌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出租车距离他不到一百米了，就进行了最慎重的一次尝试。 他把手举起来，正视那条蛇，不放过它的任何一个反应，轻声道：“你想要见你姐姐吗？她被关在雷峰塔里很多年了。” 蛇还是没有他想要的反应，它只是因为姿势的变动而更加不安，又试图张嘴咬人和喷射毒液，不过头部被顾商歌紧紧捏住，所以这种行为没有成功。 一辆出租车缓慢地停下来，出租车的司机晃下车窗，他打量了一下顾商歌旁边的广告牌，又打量了一下顾商歌，视线在那条蛇上匆匆瞥了一眼。 “……呃，去宠物医院的客人？”出租车司机问道，然后不甘心地确认，“请问您的尾号是0123吗？” “是的。”在出租车司机期望收获否定答案的目光下，顾商歌给予确定回复。 他拉开后车门坐上去，脱离大众视线后，又把西装袖子部分往回掖了掖，尽量捏稳这条蠢蛇的头部。 第44章 笑死 快到宠物医院的时候，手腕上的蠢蛇似乎察觉到不妙气息，开始装死。 顾商歌一开始没有感觉到挣扎的力度，还有点不太习惯，又低头确认了一会儿它是在装死，才放弃拨动这条蛇。 停下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偷偷从后视镜观察他，然后提醒：“您好，宠物医院到了。” 宠物医院有点小的样子，不太像顾商歌之前去过的宠物医院，更像是一家普通的店铺，面积也不怎么大，这附近也不是繁华的阶段。 一句话总结：感觉是只经营猫狗宠物服务的小宠物医院。 反正看规模，不太像是专业的样子。 付了几十块钱的车钱之后，顾商歌下了车，推门进去，门口挂着的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前台有个女生正在低头刷手机，听到铃铛声，就慢吞吞地抬起头，她先下意识扫视了顾商歌一眼，目光就落在了他垂下去的手腕上。 顾商歌已经把衣袖捋到了手肘部分，所以那条缠在他手腕上的绿色蛇还是蛮显眼的。 确认对方没有在看到的第一瞬间就瞳孔地震、手忙脚乱地后退，他才把尽量垂下去的手腕抬起来，询问道：“你好，请问这里可以看蛇吗？” 前台招待低头翻了翻柜子，找出来一个透明的箱子，淡定道：“可以帮蛇看病，你先把它塞进去。” 箱子的上方有一个比瓶盖大不少的小圆形孔，上面的盖子已经被打开了，顾商歌观察了一下，就把手里捏着的蛇头塞进去了。 刚好，可以勉强塞进去。 一脱离他的控制，本来像是被掐死的蛇立刻开始挣扎起来，加快了它后半截身体落在箱子里的速度，它在箱子里游荡了一圈，然后盘起自己的身体。 前台招待把盖子盖上，伸手摇了摇桌子上的铃，她解释道：“最近来看蛇的人有点多，所以一些项目可能会比较迟。” “目前可以检查蛇的各种状况，不过如果确认有毒的话，可能不能私人饲养，需要去相关部门办理手续。” “有卖蛇箱的，如果检查没问题的话，你等会儿回家的时候买点生肉之类的喂它吃就行了。” “顺便蛇不能绝育，如果你不想养的话，可以先放我们这儿，回头我们找人领养或者送去动物园之类的地方，不建议自己私人买卖。” 流畅地说完，她也敲打完电脑，把蛇客人的信息大致打了上去，然后询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商歌抬了抬空荡荡的手腕，他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痕，只关心一个问题。 “请问需要消毒吗？”他顿了顿，扩展解释了一下，“听说蛇浑身都是寄生虫。” 几乎每时每刻都生活在野外的动物差不多都有这种情况，体内外都有很多的寄生虫，也有各种各样的病。 其中的某些寄生虫和疾病也会让人类受到感染。 前台认真地观察了一下他手上的红痕，认真严肃道：“不需要，等会儿用洗手液洗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顾商歌应了一声，又假装奇怪的问道，“最近有很多蛇吗？感觉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起止是熟练，感觉最近几天处理的蛇肯定不少，已经一键给出各种养或者不养的建议了，医生也疑似忙不过来。 “可能是附近生态出问题了，最近两三天总有蛇跑出来，还出现过好几个蛇咬人的案例。”前台招待道。 她往箱子上贴了一个数字标签，然后把箱子放在身后的小窗口处，摇头道：“听说小学那边也有蛇，幸好当时是中午，没有小孩子在学校，等开门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堆蛇皮了。” 顾商歌微微挑眉，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头去洗手间清洁消毒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待。 目前的线索有几条： 1从几天前开始，附近就出现了蛇类的踪影，甚至连人类的校园里都有蛇。 校园可是人口密集的场所，哪怕是放学后的校园，也不应该很合蛇类的口味。 2他捡到的这条蛇不太简单。 先忽略掉不知道是真实存在的智商问题，还是只是表面的伪装问题，单去看对方的鳞片和那种让他产生‘塞莉娜’的既视感，对方都不太简单。 哪怕对方不是假装听不懂人话，那也有武力之类的路子。 鉴于对方一路挣扎都没挣脱，也没什么其他的特别的表现，除了美貌的外表之外，基本上都是平平无奇，对方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不是武力派，而是妩媚派的妖怪？ 或许还没到产生灵智的份上，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稍微美貌一点的小蛇？ 顾商歌用自己以前看小说和电视剧获得的妖怪常识，尝试着推测。 反正目前看来，这条小蛇和他以为的小青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除了颜色以外。 他虽然对白蛇传的印象不太深，但是多少还记得一点小青的人设，大概是活泼调皮，桀骜不驯，精灵古怪？ 再比白素贞更不尊重人类一点。 还有一点，那就是有仇报仇……或许可以说是没仇也可以报，有仇那可更要报仇了。 反正就是记仇。 但是顾商歌从遇到那条小青蛇开始，就没对它客气过，也没太尊重对方身为蛇的自尊，是一路掐过来的。 如果对方是小青的话，顾商歌实在猜不透对方究竟为什么要隐忍到现在？ 崩人设了，所以绝对不是小青！ 最后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顾商歌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开始缓缓放松，他沉着地吐出一口气。 在写《白蛇》之前，他是大致推测出了自己好像有特殊能力，并且能够把写出来的一部分东西具现化，比如公交车。 当然，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实锤可以确定，所以目前处于薛定谔的猫状态。 实锤没有到来之前，也就是不打开箱子的时候，他在生与死之间反复横跳。 也就是自己真的有这种能力和自己只是在应对迟来的中二病两个选择。 如果刚刚碰到的那条蛇真的是小青，那不就是相当于实锤了吗？ 幸好不是的。 有特殊能力固然好，但是写出来的东西具现化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之前的所有稿子可都是敲键盘敲出来的，那么特殊能力能不能自动分辨他写作和普通敲键盘时打出来的字呢？ 说句搞笑的，万一他聊天的时候口嗨：笑死。 那是不是真的笑死？ ……草，应该不会？ 第45章 上架感言 终于要上架了，上架时间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多，也就是周六，12月11号。 因为第一次在写文，很多都不太懂，还是纯新人，存稿就没准备太多，存了十章就直接开了。 有的时候学业忙，就没空码字，加上周末加更，好几个星期前就没存稿了，呜呜呜。 也因为这样，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单更，偶尔双更，然后更着更着就上架了…… 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了qwq 真的很感谢——！ 谢谢大家的追读，推荐票，月票和打赏，谢谢大家的评论和鼓励！ 顺便求一下大佬们的首订qwq 呜呜呜。 上架后，我一定努力更新，十二月先日两更试试，效果好的话一月就爆更！ 感觉想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那就再说一遍，求首订——！ qwq —— 推荐几本朋友的书。 《我真不是深渊主宰》by黄昏将行。 简介：林衍一朝穿越异世界。 拥有记录，复制，寄存任何超凡生物的记录之书。 成为异世界的超凡者。 探索各种未知，怪异的世界《寂静岭》《生化危机》《小丑回魂》《异形》…… 集齐无数跟随者，效忠者。 最终成了人们口中的深渊主宰，无限世界的至高神。 对此，林衍表示：我只想在超凡协会混个五险一金，享受早九晚五的生活而已…… 一众被虐的怪物：我不信！！！ 《气运：平平无奇生活系选手》by滥小鱼 拥有速学生活系技能的宿星一直以为自己拿的剧本是《我在星际种田致富》。 直到突然来了一场国运之争，他这个基因等级为f的废材竟然就是那唯二代表蓝星参赛的人选？！ —— 金手指不仅能速学生活技能，还能看破许多秘密—— 【一团上好的蚕丝，是缝纫的好材料。】 不小心就发现了队友女扮男装的真实身份。 还有这国运地图，怎么和他前世玩过的游戏那么像呢？ 随便翻一册典籍【阅读↑】，喝了一杯茶【茶道↑】，摸了一把猫毛【御兽↑】，再领悟了一招控火术【制药↑】【觉醒天赋：神农血脉】。 —— 控火术具现到现实，蓝星所有图书馆都多了一本《控火术》。 神农血脉具现到现实，蓝星所有大夏人都受到了福泽，对丹道的理解大幅上升，全球医疗水平急速突破。 其他网友：“我们也想成为大夏的一份子！” 蓝星人民：“宿星，你踏马真是个绝世天才啊！” 宿星：……平平无奇生活系选手罢了。 ———————— 周六中午十二点左右发上架章，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46章 越美越有毒（一） 顾商歌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在聊天的时候口嗨过，然后发现因为他一直没有真正的太放松过，所以没有说过什么不能挽回的话。 比如‘笑死’，‘日了狗了’之类的常用口癖。'' 还好还好。 他把前台招待递过来的一张表填了一下，上面大致询问了一些在哪里发现的蛇类之类的问题，以及询问是收养当事蛇，还是只是一时善心，不打算养。 毕竟他家里已经有只人鱼了，目前的处境还不怎么美妙，宠物什么的完全和他无关。 就算真的打算放松养宠物，他也绝对不会选择养蛇，养猫或者养狗不香吗？ 前者软娇可爱，后者可以帮忙拿饮料、零食、快递、买菜，甚至还可以帮忙丢垃圾袋。 至于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是在往‘无收养意愿’上画勾的时候，他突然回想起那条蛇的鳞片。 沉吟几秒后，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前台招待到旁边去换猫砂了。 宠物医院毕竟不是什么需要非常警惕的地方，有一些小动物就放在一楼的大厅里，被笼子隔开。 不过大多都是小型猫狗之类的动物，顾商歌看到好几只橘猫、布偶猫和吉娃娃之类的猫狗。 靠近前台的地方还摆放着一个小型的坐垫，一只肥胖的灰色猫咪趴在那里闭目养神。 除了那些笼子之外，有的远离门口的墙边，还摆放着几个盖着布的正方形箱子。 前台招待正在努力，一边抱着一只毛发蓬松的猫咪，让对方不能捣乱，一边尽量换猫砂。 顾商歌就捏着调查表，默默地晃悠了一圈。 在听到前台招待明显恼羞成怒，还是对猫咪发起人类训话之后，快速挑开正方形箱子上的布，往里面暼了一眼。 布下面的正方形箱子是由玻璃制成的，每个箱子里都盘着一条蛇，放在这边的也就两三个箱子。 它们的颜色在蛇类中，也算是最普通的颜色，有点像是土地的黄色。 在布被掀开的那一瞬间，光亮透进去，本来安静盘起来的蛇瞬间转换姿势，弓起身体，做出要攻击的样子。 最上层的那层玻璃应该是盖子，它老老实实地把蛇罩在玻璃巷里面，哪怕蛇们暴起，也只能弹到玻璃上。 在掀开布之前，顾商歌就对下面有什么有所预料了，所以掀开的时候，他是用圆珠笔挑开的布。 匆匆暼了一眼后，他又在蛇真的发起攻击之前，把圆珠笔收回来，布又落下去。 前台招待还没有结束对猫咪的认真训话。 顾商歌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若无其事地走回沙发，坐下去后，他在‘有收养意愿’上画了个勾。 刚刚虽然是匆匆一瞥，但是他已经分辨出来玻璃箱里的那几条蛇和他捡到的那条蛇的区别了。 如果说，他捡到的那条蛇是上品的翡翠，那么玻璃箱里的那几条蛇就是低劣的沙石。 或者说，那几条才是正常蛇类的状态。 而他捡到的那条蛇，光凭颜值，就能让人察觉出异常。 那顾商歌不放心把它放在宠物医院了。 他沉思着转了一下圆珠笔，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现在，通过确认那条蛇的不正常之处，他也确认了自己不正常的地方。 写文具现化之类的能力，真的不是他迟来的中二病，而是真的存在的。 就是效果可能大打折扣，比如他写了白蛇传，具现化出来的也不是白素贞和小青。 而是和普通蛇类相比起来，有几分妖异，或许不能称之为蛇妖、但已经开始和其他蛇有着本质区别的蛇。 当然，‘具现化’这个形容可能有些误差，顾商歌对这点还有些犹豫。 从目前的信息量，比起具现化，顾商歌更偏向于他写了文之后，便有本来就已经存在、又和他写出来的文有着某些相似特征的事物出现在他周围。 而且它们应该也受制于他……也可能不是受制，他们之间没有那么绝对的阶级。 例子就是那辆公交车，对方对他的态度非常古怪。 对方和他的关系绝对有什么限制，比如对方不能伤害他之类的，就是不知道这个程度是多少了。 而且也不知道这个前提的‘写文’包含的范围究竟有多大，万一连网上聊天和现实说话都算…… 顾商歌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谨言慎行，应该从今天做起。 填完表后，他又打开手机，回复自己被塞莉娜刷屏了的消息，然后开始点外卖。 烤羊肉串、烤羊腿、烤鱼和烤鸭，还有烤五花肉……顺便再点一份水煮鱼，超辣的那种。 地址设置成宠物医院。 等外卖们都到的时候，应该也可以走了。 ＊ 给蛇类体检，是件麻烦的事。 消毒完手，然后习惯地套上特殊装备之后，贺医生先扒开箱子看了一眼。 看到在箱子里盘起的那条小青蛇时，他的眉头跳了跳：“呦，是个不简单的小家伙。” 虽然不是绝对的，但大部分的蛇都有一种规律，那就是它的外貌艳丽程度和毒的程度成正比。 越艳丽的蛇，几乎都越有毒。 箱子里的蛇是青色的，白炽灯从头上撒下来的时候，对方身上甚至有些轻微的光晕，是反光。 这条蛇一看就很有毒，被咬后走几步就可以真的走的那种有毒。 本来想直接捞蛇的手顿住，贺医生又转头，往自己手上又套了一层厚手套，然后才试探性地把手伸进去。 蛇没有反应，就算是被碰到的时候，它也只是淡定地游动身体，在贺医生反应过来之前就往另一边游去。 它一开始待的位置，是打开一小块正方形的玻璃窗口下，只要把手伸进去，就可以捏住它的头。 但是它移动位置之后，贺医生就有些不好下手了。 这条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当然不可能直接瞬移到玻璃箱子深处。 但是它的头部往里面游走之后，贺医生只能抓住它后半部分的蛇身位置。 敢抓着那里把蛇弄出来，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嫌蛇够不到自己没戴保护装备的手臂处。 贺医生把手收回来。 他把这边的盖子关上，又试探性地打开另一边的盖子，还是没有找到能一下子捏住这条蛇头部的下手位置。 对于普通的蛇，他肯定不会顾虑那么多，抓就抓了，先抓、回头再调整一下姿势不就完事了。 但是对于这条蛇，他就有点犹豫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迟疑，这条蛇好像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不屑地转过头去。 应该是错觉？ 第47章 危险人物（二） 在处理蛇这种特殊动物方面，贺医生完全是生手，现在这么熟练，是因为最近几天有太多的锻炼素材了。 面前这条蛇也是最近这几天以来，给他危险感觉最深的那条。 他迟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再等待一下时间，于是把手收了回来。 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屏障张开，反射了一下光。 但是贺医生眨了眨眼睛，定睛看去的时候，那条蛇还是若无其事地盘在角落。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它身上的那种危险感立刻消失了七七八八，整条蛇都开始普通起来。 它身上的鳞片还是原来的颜色，可质感却有了轻微的不同，这种轻微不同可能也是它身上危险感消褪的一部分原因。 最重要的是它的眼神。 一条蛇有什么眼神呢？ 在此之前，贺医生看蛇的时候，总感觉有种被迫的警惕感，哪怕这条蛇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对方完完全全就是轻松惬意，压根没有受到一点威胁，也丝毫不警惕的样子。 那不是一条被抓住、然后送到宠物医院做检查的蛇的眼神，而是属于捕猎者看待弱小敌人的眼神。 现在，它的眼神也没有那么有神了，和贺医生之前检查过的那些蛇类差不多。 直觉跳动了一瞬间，贺医生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应该远离这里，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下一刻，他就脸色如常地把手伸进玻璃箱子里，按照以往的经验捏向蛇头。 并且避开对方的反抗，直接把它捏住。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如同这几天他对待其他蛇一样。 潜意识仿佛在细微地提醒他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对外界的感知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这让他的反应开始迟缓起来，他平静地继续流程。 捉住蛇之后，要先检查牙齿，然后收集蛇牙的液体，快速检验一下是否有毒。 接下来就是量尺寸和体重，检查有没有明显的疾病，顺便驱虫消毒。 一切流程和之前都一样，手里的蛇也额外的乖巧，全程都没有反抗一下。 十分钟解决完必备项目之后，贺医生又把小青蛇放回玻璃箱子里。 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又缩回之间的角落了，身上的鳞片在白炽灯下几乎要熠熠生辉。 对方悠然地盘着，下巴放在自己的一截蛇身上，尾巴偶尔拍打一下。 悠闲自在得像是从来都没有移动过，而是一直在角落养神。 贺医生没感觉有什么问题，他把盖子合上，然后脱下手上的双层厚手套，又清洁消毒了一下自己的手。 从房间侧面的窗口看出去，前台招待不在前台处，贺医生就自己抱着玻璃箱子出去了。 太阳早就升了起来，推门出去的时候，刚好有一人推门进来，于是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洒进来。 玻璃门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贺医生下意识眯了一下眼，没有注意到怀中箱子里的蛇突然开始柔弱起来。 它一改之前悠闲自在的样子，变得警惕而暴躁，像是一条实力很弱、所以只能无能狂怒的天真小蛇。 推门而入的人把人合上，而后抬眼看过来。 只看一眼，贺医生从为蛇做检查开始，就已经感觉到不安的直觉就在疯狂作响。 对方穿着一身成套的西装，看贴身的程度和布料质感，应该不是直接买的成衣，而是私人定制。 西装是黑色系的，对方的短发也是黑色的，额头上方的头发稍微有点卷，把对方的眉眼露了出来。 他的手里提着一束白色的东西，像是情人节的那种玫瑰花束，不过大的那端朝着下方，所以贺医生无法确定那是什么花。 贺医生只能确定，对方十分危险。 可能是对方冷淡的表情，可能是对方迈步走过来的姿势，也可能是对方身上的那种…… 像是海洋一样的味道。 在对方走过来的时候，贺医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抱着玻璃箱子的手也下意识用力。 箱子里的蛇在‘无能狂怒’的时候，隐晦地对他投去不满的眼神，又在被人看到之前迅速收回去。 一道惊讶的声音打破了贺医生想要快步退回房间里的冲动。 “欸？贺医生，你检查完了吗？” 是前台招待，她刚刚换好了猫砂，把怀里的捣蛋猫放了下去。 这声问话也恰好打破了空气里隐约的凝滞感，贺医生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避开那个危险人物的眼神，不自在地抬了抬怀里的箱子，解释道：“呃，该做的项目都做完了，是条毒素很轻微的蛇，可以饲养。” ……等等，他出来之前有查验毒液的结果吗？ 那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确认？ 他甚至连这条蛇是什么品种都没有认真研究。 接连不断的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又很快消失，就像是流星一样，只是路过一下，根本不会留下痕迹。 前台招待显然也有些疑惑，她知道做完整套流程需要多少时间。 不过看了看贺医生的面色，她也没提出异议，而是介绍道：“这位就是捡到新的小可爱的好心客人，既然检查完毕的话，就让客人先领走了？” 贺医生迅速暼了一眼前台招待指的方向，发现就是那位危险人物。 对方没有站的太近，而是停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静静地倾听他们谈话。 在和贺医生对视上的时候，对方微笑了一下，深邃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似乎是在审视着他的恐惧和退缩。 贺医生瞬间移开视线，又开始不安起来，他支支吾吾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让客人带走。” 他把玻璃箱子递给前台招待。 前台招待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转而递给‘危险人物’。 在对方抬起手的时候，那朵花束也微微抬起，贺医生用余光看了一眼，发现那朵花束从上到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 比起花，几乎都快像是个巨锤了，不过对方拿起来很轻松的样子，甚至在接过玻璃箱子之后也还很轻松。 危险人物低头看了一眼箱子里的小青蛇，他低声问道：“这个箱子也需要带走吗？请问一下，总款是多少？” 声音还蛮好听的。 在对方张开嘴，似乎要说话的第一瞬间，贺医生就企图不听，但是对方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了。 那种来自深海捕猎者的气息也在散发着，甚至更加浓郁了。 他又不安了片刻，忍不住地焦虑起来，直到发现他太久没有回复，不仅是前台招待，危险人物也在凝视着他。 对方眯了一下眼睛。 贺医生瞬间脱口而出：“最近有爱心帮助动物的活动，赠送检查项目和盒子，所以不用支付。” 要支付，也要有命活到对方支付完的时候。 前台招待的表情瞬间微妙起来，她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把话都吞下去，什么都没说。 直到危险人物淡然点头，转身走出宠物医院后，她才忍不住道：“贺医生，你怎么回事……” 她突然停顿住，自然而然地向猫砂盆瞥了一眼，又回过头继续说：“我已经换好猫砂啦，贺医生怎么出来了？你不是挺讨厌换猫砂的吗？” “唉，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小可爱上门。”前台招待掐指盘算了一下，认真点了点头，“大概过了午饭，今天就可以开张了！” 第48章 无辜的蛇（一） 抱着箱子走出宠物医院，顾商歌面色如常地打车。 他把右手抓着的白色袋子换到左手，缓了缓右手。 白色袋子里说他点的一系列外卖。 每种外卖都是分开打包的，比如烤鸭和烤鱼都是单独包装，放最下面。 然后是带木质或者铁质长签的烧烤类，羊肉串之类的，放最上层。 外面再套一层巨大的厚袋子，就可以一起包装了，拿的时候，顾商歌只需要握住袋子把手，顺便把裹在一起的签子一起握住，就能一把提起了。 老实说，一开始看到的时候，顾商歌也被震撼了一下。 道理他都懂，但是外卖为什么要这么包装啊！ 哪怕分开包装，再杂碎一些，他也能分两只手提起来，那也比现在这个令人震惊的壮观‘白色巨锤’要好一点。 起码拎好几个袋子走在路上，并不会令人频频侧目。 不过在返回宠物医院，推门而入的时候，顾商歌就瞬间改变了之前的想法，转而觉得现在的包装真好。 好就好在跑路的时候可以扭头就跑，一路不回头，也不用担心自己双手提了好多袋子，逃跑不方便。 可能是因为最近意外遇到的诡异太多，在见到宠物医院里的医生那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那种有些熟悉的感觉。 之前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在公交车上，或者是在那个红裙如血的‘行走金钱’旁边坐下的时候。 又或者是在幼儿园里，对高跟鞋和洋娃娃。 总之就是那种面对诡异的感觉，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非常微妙，难以形容，只是直觉对方和正常人类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开始很轻微，只是在某时突然闪一下而已，快得如同闪电，让顾商歌根本抓不住。 但是遇到过这么多诡异，闪电划过那么多次，顾商歌对这种感觉也开始敏锐了其他。 在他家那栋楼的四层，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世界上还有诡异的存在，而且注意力多在帮助老人和楼道好像有点冷上。 上公交车的时候，是在大白天的街道上，他也没想到诡异居然如此猖狂……简直过分！ 看对方也不太情愿载他的样子，平平无奇地驶过不就行了，干嘛要停车。 不过不停车的话，那两个小朋友也看不到他，当天晚上可能就会召唤出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以无所谓。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世界上有诡异，也知道了诡异会在大白天和人类多的地方出现，所以在突然有某种微妙感，就能迅速抓住了。 即使是这样，在锁定微妙感来源的时候，他还是想不明白。 微妙感的来源当然是宠物医生，对方脸色苍白，皮肤的质感隐隐比前台招待要‘冷’一层。 为什么有的人还在背负人鱼和房租，每天码字勉强糊口，有的诡异却已经有了一份正式工作，甚至当了医生！ 而且前台招待不像是诡异，完全是普通人类的样子。 这合理吗？这合理吗！ 顾商歌觉得非常不合理，不过面对诡异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合理完全没有。 所以他毫无意见地接过箱子和对方递过来的折扣，直接闪人。 特别注明，接过玻璃箱子的时候，他特意避开了对方的手，以免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冰凉阴冷的手，然后被千里追杀。 成功逃离出来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值上升期的朝阳，又看了看街上来往的人群，又低头看了看玻璃箱子里的蠢蛇，领悟了人生。 大早上的，很多人起来上班和上学，所以街上的人群多是正常的，而早起的人多，早点铺子一般都要更早的起床，所以他家附近的那间早点铺子早就开门也是正常的。 菜市场的很多人都赶早上买新鲜的菜，等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因为很多菜不新鲜了，或者卖完了，反而有很多小贩会提前走人，所以卖鱼卖鸡鸭的老板早出摊也是正常的。 当然，顾商歌之前很少去正经的菜市场，一般都是去超市，偶尔感觉超市的又不新鲜又贵，就会去家附近的一处聚集卖菜地点。 他不确定那里算不算正经菜市场，反正每天早上，他踩着刚亮没多久的天色出门上班时，那边的摊子已经摆满了，也有人正在买东西。 甚至偶尔，还会有两三个小贩因为摊子的位置而吵架。 而他中午午休的时候，聚集卖菜点的小贩们还没收摊，但他下午的时候，有时会在五六点就提前下班，那个时候，只剩几个零星的卖菜的了。 剩下的那些，还都是在聚集卖菜点有店铺的，露天摆菜的则全部撤了。 周边那些一样早就出摊的卖蔬菜水果、馒头、生面条之类的老板也是正常的。 而外卖上的那些烧烤店之类的，下单之前他特意看过，是下午五点到早上十点半开业，直接熬一个通宵，其他时候都关门。 所以烧烤店也是正常的。 但是宠物医院这么早就开门吗？ 现在才七八点，太阳刚刚升出来不久，街上还有正在焦急赶路的上班族，和零星的小学生，甚至连初中生高中生都没有，因为这个时间点，他们早就开始上课了。 顾商歌没有长时间养宠物的经历，不知道正常的宠物医院开门的时候应该是几点开门。 不过他家附近的那间宠物医院，店主每天都懒洋洋地上班、喝茶、下班、睡觉，是业主群里最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养老生活模板。 ……不过那已经是上个世界的事了。 而且先察觉到医生的不对，再反过来找疑点，总会找出很多不知道是否正确的疑点。 万一这家宠物医院就是这么早就开门呢？毕竟有的早餐店每天四五点就开门准备做饭，有的早餐店阴天下雨下雪或者店主心情不好，都会干脆咕掉。 所以思考了一会儿疑点，在出租车停在顾商歌身边之后，他就迅速放弃身后的那家宠物医院，而是着重提醒自己要多观察。 事前发现异常总比事后诸葛亮要好很多。 上车之后，他打开手机，发现自己又被塞莉娜刷屏了。 对方的每条消息都大概只间隔了几分钟，附带各种可怜巴巴的生动形象表情包，有人鱼表情包作为辅助，顾商歌的眼前几乎立刻浮现出塞莉娜类似的表情。 他回复了一下，说明自己正在赶回的路上，带着一大波食物正在赶回的那种。 对面瞬间秒回了一个[人鱼欢喜跃龙门jpg]的表情包，和几个朝歌好棒、外加很多感叹号的回复。 顾商歌看了几眼，把手机收起来，他把外卖的巨大包裹放在旁边的座椅上，低头去看玻璃箱子里的那条蛇。 那条蛇也无辜抬头，和他对视。 第49章 非常美（二） 这条绿色的蛇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无能狂怒了。 起码它在宠物医生手里的时候，非常狂怒的样子，一副生气到了极点、但又偏偏拿对方毫无办法，就差把自己气晕过去的样子。 但是在他手里，就非常乖巧了。 ……虽然一开始乖巧，是因为他直接掐住了对方的头，让对方只能乖巧挣扎。 可现在对方现在这副安静乖巧，稍微有点警惕，攻击欲望却不怎么强烈的样子，和刚刚对方在宠物医院里暴躁狂怒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商歌端详了对方几分钟，和对方面面厮觑。 蛇用自己的一截身体当作支架，把自己的下巴垫在上面，也静静地注视着顾商歌，它吻部的淡白色痕迹似乎更淡了一点，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出来。 互相注视了许久，它轻轻抬起了头，微歪了一下。 看起来也有点灵气，顾商歌之前没有养过蛇，不知道蛇类的智商到底怎么样，真实的饲养起来又有什么感受。 不过想想对方刚刚在宠物医院的狂怒，和现在的文静对比，对方多半是察觉到了宠物医院的危险之处，所以反应才如此的激烈。 那不管对于人类来说，它的智商如何，有如此敏锐的保命直觉，都算是有几分灵性了。 他把附带的检查表单拿出来，开始扫视。 上面有很多都是常规的体检项目，比如身长和体重，还有寄生虫和疾病的项目，不过那些项目上都在‘无’上画了勾子。 还有和蛇毒检测相关的，这一点是顾商歌关注的重点。 单子上显示这条绿蛇的毒性并不强烈，成年人就算被连着咬三四口也不算什么，顶多就是有点身体不适和不太舒服，不会出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旁边还附带了一些分析，比如这条蛇的颜色之所以如此鲜艳、如此貌美，可能是对方的自保手段。 在自然界，很多颜色艳丽的蛇都是剧毒的，而它没毒，是凭着艳丽的外表吓退足够威胁自己的强大动物和天敌，也正因此，对方才能生存下来。 分析的很有道理，就是有一个问题。 顾商歌又抬眼去看单子的上方，有一连串疾病和寄生虫检查的那个项目。 他的视线在一系列的无上一扫而过，又低头去看单子的底部分析，着重看关于对方靠着这身艳丽的颜色、如何在自然界辛苦存活下来的那段。 他：“……？” 不说别的，就前脚写完了这条蛇什么寄生虫和病都没有，后脚就写了它是在野外生活的蛇，这个医生…… 哦对方是诡异啊那没事了。 你可以试图在任何地方讲科学和道理，但是不能在诡异这方面讲，不然对方也可能会和你讲道理说服你。 千里追杀你，夜夜拜访你，每天欢迎你，笑脸常迎你的那种讲道理。 理通逻辑，觉得没毛病之后，顾商歌又继续往下看去，最下面的就是一些血液检测的结果了。 看图，感觉应该挺正规的，反正顾商歌一点都看不懂，无论是上面的曲线、数字还是文字。 他只能看懂最后的结果，总结一下就是无异常。 再总结一下整个单子，就是只能给予人类心理安慰，很大概率没什么实质的性质。 毕竟经过检测，这条蛇是生活在大自然，却连一点寄生虫和疾病都没有的蛇。 不过，考虑到他前几天才写了《白蛇》，可能因此，附近的蛇才开始出来游荡。 而这条蛇就在不久前、或者更久的地方就通灵性，有了那么几点小特殊，是被吸引过来，或者是在他写了《白蛇》之后开始特殊的话，那么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有点正常。 反正周围几乎没其他宠物医院了，不管这个检查有没有问题，都只能捏着鼻子收养这条蛇了……除非他弃养。 但是他一开始想把这条蛇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是因为它不只是普通的蛇，随意交给别人，可能会发生一些不怎么美妙的案子。 弃养的话，还不如直接在一开始对它视而不见呢，而且蛇类记仇是出了名的，不先把它驯服就放走，估计等它强大起来，也会闻着味道回来找他复仇。 决定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没那么多了，顾商歌先拎出来一串最急需解决的。 他伸手，隔着玻璃点了点绿色的小蛇，沉吟道：“既然要把你带回家，总要取个名字才行。” 那么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顾商歌完全没有取名的经验，他现在是养了一条人鱼，但是人鱼的名字又不是他取的，是自带的。 所以说完要取名字这个宣告之后，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蛇蛇？绿绿？绿蛇？蛇绿？或者阿蛇？ 在他说完要取名字之后，本来盘在一起的绿色小蛇也缓缓移动，它微微抬起头，也抬起了上半身。 乍一看和要攻击的准备发力姿势有点像，但是仔细看，就会分析它压根没有准备发力，而只是单纯地向上探头，想要凑近顾商歌， 这个意图太明显了，思索中的顾商歌迟疑了一下，决定把选名权交给对方。 毕竟，他是为对方取名的，如果对方不认同，那他就算自我满意的取了一个很简单恰当的名字，压根叫不动对方的话，那也是白取。 他先谨慎地叫了自己想出来的第一个名字：“小绿？” ‘小绿’疑惑地歪了一下头，很快意识到顾商歌叫的居然是要为自己取的名字，它温和而毫无攻击力的姿势瞬间僵住。 几秒之后，满怀期待的观察着绿色小蛇反应的顾商歌瞬间警惕起来。 杀气，有杀气！ 他赶忙说：“蛇蛇？蛇蛇可以吗？小绿是不太行……蛇蛇也不行？！”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虽然没为宠物取过名字，但是有养宠物的朋友。 朋友养的是一只娇贵的缅因猫，重点不是娇，而是贵，身价简直令人怀疑人生，身重也令人怀疑人生。 那只缅因猫似乎是有正式名字的，但是顾商歌一次都没听到朋友叫过，朋友一直都在叫猫猫或者咪咪之类的昵称。 缅因猫也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这条绿色的小蛇一副绝不接受的样子！ 明明不久之前，在去宠物医院的路上，对方还一副‘我只是普通小蛇，听不懂人话，随时可能会攻击，所以你要捏我捏得紧一点哦’的样子，怎么现在又听得懂人话了！ 他继续抛除名字：“绿绿？小蛇？美丽？漂亮？呃……妖妖？” “美美？小美？大美？非常美？” 每说出一个名字，他就会得到一个重重的吐信，还好隔着玻璃。 不过随着越来越离谱的名字脱口而出，对方不耐烦的吐信和死亡凝视也开始收敛起来，然后开始摆出攻击姿势。 为什么！ 他明明还有一个朋友，对方家里的橘猫就叫非常肥，那只橘猫每次被叫名字，都一副很快乐的样子啊！ 第50章 有被侮辱到 （一） 出租车司机数次频频回头，每次到了红绿灯前停车，或者拐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回头偷看。 甚至还常常瞄后视镜，通过狭小的后视镜观察后座。 特别是后座响起属于蛇类的嘶嘶声时，出租车司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边下意识缩脖子一边警惕地回头看。 在后座的年轻人开始沉吟着吐出‘美绿’‘大绿’‘阿绿’之类让蛇更加愤怒的名字之后，出租车司机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司机：“这条蛇，是竹叶青？” 顾商歌怔了一下，他下意识抬头，和一脸忍耐的司机对视一眼，然后低头看下去。 玻璃箱子里的蛇居然没有继续发出嘶嘶的声音，它歪了一下头，紧绷弓着的蓄力蛇身也舒缓了一些。 但是。 “这种蛇是竹叶青吗？”现在刚好是红灯，离跳转到绿灯还有十几秒，所以顾商歌干脆把玻璃箱子举起来，给出租车司机看。 他沉思着道：“这种绿色，不应该会让人想起森林里的蛇吗？就是那种茂密的原始森林，这种颜色的蛇躲藏在树叶里，对路过的敌人发出致命攻击。” ……这样的话，那之前的那份蛇类检查报告，就更有毛病了。 这条蛇再长，也不过只能在顾商歌的手腕上绕几圈，用力缩紧的时候，他的手腕也只是微微红肿了起来。 可能第二天，这种红肿和疼痛才会彻底显现出来。 可是无论怎么样，它怎么在第一时间把猎物缠住勒死？ 蛇类的捕猎方式无非就是那几个，有毒的蛇直接弹射出去，往猎物身上的随便哪里咬一口，就可以慢吞吞地欣赏刚到手的食物了。 而无毒的蛇，则是会用蛇身把猎物缠住，缓慢而坚定地勒死。 考虑到这条蛇的体积，对方的食物绝对不会是成年的兔子之类的，成年的兔子们太大了，被缠上后疯狂蹬腿就能把蛇踹得半死。 而以它的力道，兔子踹不了几脚，就能成功脱身，至于脱身后是直接跑路，还是继续踹，那就是一个问题了。 对方的主要食物大概是野外的老鼠和鸟类之类的小型动物，老鼠的话，以这条蛇刚刚缠住顾商歌的力道，多维持一段时间，也可以鲨死老鼠的。 就是有个问题，非常不干净。 只要一想到这条蛇以前可能缠过老鼠，甚至生吞过老鼠，顾商歌的手腕就开始发痒。 他把玻璃箱子放下来，挠了挠手腕，又道：“而且竹叶青有毒，它几乎没毒。” 出租车司机瞥了瞥他，斟酌着道：“我其实是想说，这是青色……浓郁一点的青色。” 就是过分浓郁了一点，直接模糊了青和绿之间的界限。 说话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其实是有点违心的，但是他实在不想听那么……令蛇都无法忍受到愤怒嘶嘶的名字了。 挺多了这种名字，也会影响听众的取名水平的。 而如果试探性地给儿子或者女儿取名为‘美绿’、‘绿美’这种名字，只要说出来，是绝对会被老婆和家长一起连环揍的。 甚至在孩子长大之后，其他人也绝对会把这件事拿出来嘲笑的！ 司机提议道：“不如就叫竹叶青。” 起码之前提起竹叶青的时候，后座没有传来令人后脖颈发凉的嘶嘶声。 但是，这一次，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后座就传出一声巨大的蛇嘶声，还有撞击在玻璃上的声音。 完全是下意识的，出租车司机往旁边躲了一下，才惊魂未定地回头。 那条疑似竹叶青的蛇已经勃然大怒，刚刚的响声就是它对准出租车司机直接发动攻击，然后撞到了玻璃上的动静。 顾商歌立刻把玻璃箱子移开，放在自己身侧，而不是正抱着，他低头看了看。 蛇还在盯着司机，蛇身紧紧地绷着，整条蛇就像是一把拉开的弓，它在随时等待着下一刻有可能出现的进攻时机。 “……”顾商歌道，“不好意思，它不太喜欢别人为它取的名字。” 这是比较委婉一点的话了。 对方现在的样子，要比在宠物医院和被他掐住的时候还要愤怒，甚至开始了直接攻击。 为什么？出租车司机不就是随口建议了一个名字吗？ 无论怎么说，‘竹叶青’也比‘非常美’好听。 观察了对方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顾商歌的直觉就是，对方这次的生气原因和之前不同，它这次生气是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呃，这是为什么。 顾商歌搞不懂这条蛇的想法，不过反正出租车司机也搞不懂，他就随便现诌了一个这条蛇发怒的理由。 说了开头，后面就会顺畅许多，他接着道：“这种蛇类都很认人，它对其他人的态度都不怎么好。” 就算是胡诌，他说的也不全是谎话，在某种程度上是真话。 这条蛇认人——是的，顾商歌就是觉得不管其他蛇怎么样，这条蛇怎么看，都怎么像一条记仇的蛇，当然认人了。 对其他人的态度不怎么好——当然，顾商歌也没说它对自己的态度好不好，反正一路走来它是一视同仁地对人类态度不好。 相较而言，顾商歌反而不是被凶得最狠的了。 被凶得最狠的人是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还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揉着后颈，感觉自己的后背也惊出一片冷汗。 红灯跳转到绿灯几秒了，车后的几辆车都不耐烦地摁起了喇叭，所以司机一边转头开车，一边咂舌。 “你这蛇够凶的啊，不过对主人挺忠诚的。” ‘主人’这个称呼一出来，顾商歌的眼皮子就跳了跳，他迅速低头瞥了一下蛇。 发现对方正在弓着蛇身，随着车辆的晃动而轻微摇摆，看起来没什么其他的反应，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准备随时突袭，而没有关注司机的话。 他松了一口气。 考虑到对方的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灵智，和哪怕可能有些低的智商，以及记仇的蛇类特征，从头到尾，顾商歌都没有以主人自居。 虽然他已经开始为蛇取名字了，但也只是为了称呼方便而已，没有光明正大地自称我是你主人什么什么的。 而看对方对那些名字的反应，对方的灵智也是存在的，这个时候，再来个主人，那岂不是比取蹩脚名字还侮辱蛇？ 代入一下塞莉娜被人指着鼻子说‘这是你主人’，顾商歌就感觉有些窒息。 趁着蛇没有反应过来，他随口接话敷衍了司机几句，略过了这个话题，然后低头看蛇，郑重宣布：“那等你可以说人话了，我们再为你取名字。” 放塞莉娜的时候，可以看看中途有没有什么茂密的大森林，直接把这家伙丢进去，他就全无包袱，恢复到一身轻的状态了。 不过刚刚提起塞莉娜，顾商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掏出手机，打开塞莉娜的消息框。 果不其然，他的上次回复明明没过去多久，但是消息框又被塞莉娜刷屏了，他往上划了一下消息记录。 上面的话题还蛮多的，有塞莉娜捉鱼遇到一条有趣的金鱼，被她多次捉住之后，居然在逃跑时直接撞进鲤鱼嘴里。 而本来缩着装死的鲤鱼直接呆住，当场试图把它吐出来，然后就被塞莉娜干脆利落地吃了。 对方顺便不着痕迹地询问什么时候会有烤鱼，当然非常委婉，但是顾商歌的眼前已经浮现出对方矜持擦唇瓣的样子了。 第51章 你甚至不让我唱歌（二） 回复完对方的上面那些话题之后，顾商歌又缓缓打字：[对了，早上的时候，你不是闻到了腥味吗？] 在他回复之前的话题过程中，塞莉娜刚刚发过人鱼脸红的表情包，积极地和他贴贴。 现在一如既往地秒回 [是的，很腥的味道，好难闻！] [朝歌也觉得难闻，所以打算去清理了吗？] 不可能，必然不可能。 先不说顾商歌根本闻不到那种所谓的腥味，就算闻到了，能让人鱼感觉到异样的味道，难道是普通的味道吗？ 如果是家门口或者附近哪里的垃圾涂了一片地板，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人鱼都闻到了，那简单，顾商歌直接找家政公司或者自己去处理就好了。 但是人鱼闻到的显然不是垃圾的味道，而是诡异那方面的。 哪怕顾商歌知道了一些对付诡异的方法，比如无视诡异，不去看、听、说，但那也不代表他愿意面对诡异。 就像他现在试过徒手抓蛇，也发现自己真的可以徒手抓蛇，但是能不抓就不抓。 抓蛇是一瞬间的事，翻车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处理诡异同理。 他回复道：[不是，但是我试着去找了那种味道了源头，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塞莉娜欢快活泼地上了钩。 顾商歌就顺势下坡回答：[发现了一条竹叶青，你应该不怕蛇？] 这次，秒回的人鱼没有立刻回复，不过头顶上的备注下，也没有反复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顾商歌觉得她可能去查什么是竹叶青了。 过了大概快一分钟，对话框的另一端才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所以，朝歌是带回来了一条竹叶青吗？] 反应没什么激烈的，好像挺平静的，顾商歌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塞莉娜现在勉强算是和他同住，可以四舍五入一下人类的合租关系，虽然是他付房租。 如果塞莉娜非常强烈的反对的话，那他也只是……把蛇养在房间旁边的书房了。 反正他一直在卧室码字，没怎么用书房和其他的房间。 人鱼住浴室，小蛇住书房，一个住鱼缸，一个住玻璃箱子，完美（bhi）。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不过塞莉娜没有反对，那当然更好了。 顾商歌回复：[是的，我感觉它是你的同类，放在外面的话不太方便，所以带回来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打算把它养在玻璃箱子里，放浴室或者书房，放客厅也可以。] 散养是不可能散养的，就算那条蛇真的和体检报告里说的一样，只有轻微毒素，顾商歌也不想每天在床底和沙发底之类的地方找蛇。 更不想冷不丁地被咬一口。 更不想某天突然发现，房间的某处居然有一窝蛇蛋，或者干脆就是一堆堆的小蛇。 还有一部分，则是照顾塞莉娜的情绪问题。 散养蛇的话，塞莉娜难免会产生‘为什么它可以到处乱跑，我却只能待在鱼缸里呢？’，还损伤战友情。 绝对不能出现这种情况！ 塞莉娜又是几分钟没有说话，出租车缓缓在公路口上停下，直接下车再走十几米，就可以完全进入菜市场，然后就可以到家了。 顾商歌付钱，抱着一大堆的东西下车。 虽然看起来是玻璃箱子，摸起来也很玻璃箱子，但是它的重量要比玻璃要轻很多，可能并不是纯玻璃，中间夹杂了其他杂质。 但是透明度一点也没被影响到，下车的时候，顾商歌低头，还能看到箱子里的蛇仍然在盯着出租车司机。 整条蛇上几乎都写满了几个字：‘我在记仇’。 被蛇这种东西记恨，有点恐怖，特别是对方并不是普通的蛇时。 顾商歌只能在蛇疑似认认真真观察出租车司机、要记仇的时候，把箱子抱在自己的正面，迅速转身往菜市场内部走去，挡住身后的出租车司机。 回家之前，他先去之前买东西的摊子那里，去拿已经付过钱的鸡鸭和鱼肉。 老板还记得他，一见他抱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箱子回来，箱子里还就装着那条蛇，不算太惊讶，只是把东西都递过去，然后有些担忧。 “你这能拿完吗？你是住那里面，要不我帮你送进去？” 说话的时候，老板还随手指了一下顾商歌住的那块居民区，那里离摊子很近，再加上顾商歌凭实力混成了熟客，所以老板对他从那里走出来的画面还有几分印象。 “不用了，我还有一只手可以拿。”顾商歌拒绝。 他左手拿之前点的外卖，右手拿买的生的鸡鸭鱼，都是直接拎着袋子的把手，然后中间抱着一个玻璃箱子。 这样是有点艰难。 慢吞吞地上楼时，顾商歌目不斜视，特别是走到四楼的时候，哪怕双手拿着这么多的东西，身上带了那么多的负重，他还是迈快了步伐。 没办法，他已经尽量想要遗忘自己曾经在四楼遇到过的事情了，但是四楼之前发生过命案，官方人员也来调查过。 现在门口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些取证过的痕迹，不过供桌和花圈之类的东西都被收起来了，楼梯上散落的零星纸币也被全部打扫干净了。 现在几乎看不出以前的那些痕迹了，除了门上的封条和地上的取证痕迹，也让人无法想象里面究竟发生过什么。 顾商歌是真的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也不知道事件的详细经过，只知道一个开头和最后潦草的结尾。 说起来，这个案子好像还没有破。 反正顾商歌是没注意过这件事的官方通知，只知道偶尔走出去，在楼道碰到其他住户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远远避开的态度。 整个楼也仿佛笼罩着一股未破案的凝重和恐慌感。 案子没破，对谁都不是好事。 直到一路小跑到了六楼，顾商歌的脚步才慢下来，恢复正常的速度。 在到九楼的时候，他先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地上，然后掏出手机，发现塞莉娜已经回复了。 对方回复了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包。 他先略过表情包，打了几个字发送：[我到家了，现在在门口，你先别唱歌。] 对方又秒回了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包，不过这次是进化版，带着眼泪，像是委屈到生气。 然后就是文字。 [可是你之前回家的时候，我都有在唱歌，而且你也默许了……] 顾商歌敲字解释：[我今天带的东西太多了，楼道隔音差，下次再唱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诡异的‘刚有了新蛇，就立刻会人鱼不好’的错觉，可能是塞莉娜偶尔的清奇发言影响了他的脑回路。 没办法，他带着这么多的东西，根本无法像往常一样，瞬间开门、瞬间闪进去，又瞬间关上门。 而且楼道里的隔音效果有多差，他是亲身体验过的。 自从那次试探性地跺脚、试图唤醒声控灯，他就再也没在楼道里有什么放肆的大动作了。 收到回复，就说明塞莉娜看到了，对方虽然会发生气和委屈之类的表情包，但大概率会真的停下接风唱歌这种事。 所以他试探性地把门推开，发现里面果然没有声音之后，才依次把东西都搬进去，然后再次掏出手机。 ——刚刚给塞莉娜发消息的时候，他看到编辑的话框有几条消息，不过没有立刻点进去查看。 第52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 发送了委婉的催更消息之后，丁飞兰又敲了敲键盘，然后切换页面，把新鲜出炉不久的正式征文规则发过去。 经过了几次会议，大家纷纷在‘友好交谈、和睦共处、彼此互惠’的基础上，达成了‘友善’的共识。 那就是虽然要向着诡异征文学习，但是也不能全部照搬他们的规则，再加上她们部门之前比较偏向于实体的周刊月刊。 所以把这次的征文活动改成了类似连载的言情小说周刊或者月刊那种形式，征文网站并不是实时刷新的，作者也不能实时更新。 只能像投实体稿一样，把稿子发给编辑，然后编辑审稿排出够质量的稿子参加第一批的征文，并且负责在第二批活动开始之前催稿成功，从作者那里拿到后续。 中途也可以加入新的稿子。 流程几乎和实体杂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次的征文活动不是实体的，是在网上进行的。 简而言之，就是又眼红隔壁诡异征文带来的热度，又犹豫害怕自己办会扑街，所以干脆结合成个四不像的特色征文活动。 当然，‘友好交谈’达成的共识里，有一条规则，那就是征文活动正式开始后，在前三天内，排名在前十的、稿子也同步在周刊中发布。 那个周刊也是丁飞兰她们主持的，算是挺有名的言情小说杂志了。 征文活动的排名则有些复杂，是根据读者的点赞、收藏、分享和留存率，以及评论之类的要素排的。 征文活动的第一期第一批发表时间，是九月一号。 丁飞兰主要就是想通知对方一下，征文开始的时间和特殊的实刊类。 没办法，最后定下时间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八月底了，如果九月一就正式开始、直接把质量合格的征文都发出去的话，那压根没时间了。 找作者或者发收文要求也几乎来不及了，还有写稿子的时间，审稿的时间。 甚至连这些的时间都没有，今天刚结束所有的会议、敲定了项目，就顺便要求了晚上九点之前就把所有的第一批稿子都发给主编。 这简直是…… 丁飞兰严重怀疑，某些编辑先让作者按照惯常、无错的套路写，然后一边扯皮一边拖延时间。 最后迅速露出尾巴，把时间卡得严一点，再挑一些自己手里收到的勉强符合征文要求的稿子。 幸好在知道要举办恋爱轻松类的征文活动时，丁飞兰也联系了手下的作者，鼓励大家快冲(bhi)。 甚至还意外天降横财！ ——指的当然是她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人啦。 虽然对方非常冷淡，配合着卓越的外貌，丁飞兰掐指一算就知道对方绝对每天都在拒绝追求者，一看就不会写恋爱稿子的样子。 她递给对方征文话题，其实只是想搭讪一下，缓和尴尬的……咳咳。 但是，这种暧昧的想法，在前几天，她看了对方发过来的稿子时，就干脆利落地斩断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你只能远望欣赏而不可近距离把手亵渎的，比如对方。 一开始看稿子的时候，丁飞兰真的是以随意的态度看的，甚至还稍微分神思考了一下回头怎么委婉拒绝，顺便更加委婉地提出修改意见。 毕竟以对方的气质，一看就没谈过恋爱，而且真的不懂到底什么是爱。 看了一分种后，丁飞兰陷入了沉思。 她一边沉思着这个剧情好像有点怪，一点也不恋爱，一边觉得草感觉好流畅好上头，让人无法把情绪抽离出来。 彻底看完之后，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把刚接不久的咖啡吨吨吨喝完了，然后又开始重头，看第二遍！ 这个稿子，不能说是纯恋爱，也不能说是不恋爱，它就是那种，很怪的那种。 直到现在，丁飞兰也很难去形容她对这篇稿子的感受。 仙侠的恋爱文并不是没有，之前也盛行过一段时间，虽然现在已经很久没有火的作品出现、倒是它有些落后了，但她不是第一次看这种题材。 哪怕如此，在缓缓接受《白蛇》的世界观时，她还有一种初次看仙侠，三观受到了非常大的震撼、头皮发麻、目瞪狗呆的感觉。 那是一种接受真实世界观冲击，所以自己本来世界观开始动摇的错觉。 对方的文笔并不是华丽那挂的，而是带着几分淡淡的平铺直叙感，仿佛不是在写一篇小说，而是在写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事实上，再三观看《白蛇》之后，丁飞兰居然有种怅然若失和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蛇妖这种生物。 还有一种想要顺着网线爬过去催对方快点把剩下的稿子吐出来的冲动。 咳，反正她真的在线下见过对方，再见一次，友好地吃一顿饭，促膝长谈，一起去逛刀具店，让对方选一把喜欢的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在她盯着屏幕等回复，顺便犹豫要不要打开文档再看一遍稿子的时候，有同事端着空咖啡杯路过她的工作位。 同事看了看她同样空荡荡的杯子，摇了摇自己的咖啡杯，出声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要一起去接一杯吗？” 丁飞兰回神，她握着鼠标的手下意识动了动，拇指不自觉地扣了扣中指的指甲边，把红色的美甲刮花了一点。 于是同事也顺势地看了一眼她的手，然后眼睛亮了一瞬间：“哇塞，这个美甲好漂亮啊，你在哪里做的？” 她手上的美甲是整体红色的，上面附带了一些亮晶晶的小装饰。 它们都是普通一点的暗红色，也只是一些寻常的纹路和点上去的装饰品，但是放在丁飞兰的手上时，却让人在看到的一瞬间就移不开视线。 客气地笑了一下后，丁飞兰不自在地用手把头发别在耳后。 感觉到同事的眼神更亮了，她无奈道：“附近不是新开了一家美甲店吗？我是在那里做的。” 这个话题，在她做完美甲之后，基本上每天都会发生。 同事频频点头，眼神又落到她的唇瓣上，羡慕道：“这个色号的口号是红枫吗？真好看。” 丁飞兰又礼貌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发链接。” 她能感觉到同事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把她穿着的红领收腰白上衣和红色的包腿裙都看了一遍。 在同事看不到的桌子下面，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踩着红色镶边高跟鞋的脚。 “不用啦，我不太适合这个颜色。”同事遗憾拒绝，然后眼睛亮晶晶地夸赞，“但是你最近几天打扮得都好漂亮哇，各种红色搭配。” “我猜啊，肯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就是暗示丁飞兰找男朋友了。 她没有解释，反而抿了抿红唇，轻笑道：“嗯，最近是遇到了一件喜事。” 本来就是工作时间，闲聊几句还好，但是如果一直聊天，还不是在茶水间，而是光明正大地在办公室里闲聊，那就有点过分了。 所以同事也没继续扩展话题的意思，只是用羡慕的眼神打量着丁飞兰，对她最近这段时间突然转变的风格、和取得的效果而感到羡慕。 同事走了之后，她把倒扣在桌子上的镜子抬起来，向镜子看去，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染成红色的指甲和她唇瓣的颜色很接近，不过指甲要暗了一些，她又对着镜子抚了抚肩膀上的褶皱。 “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也很高兴的，对？” 明明除了镜子，周围没有第二个人，但是丁飞兰却温柔笑着，看起来是在和镜子说话。 窗口离她的工作位很远，但她的衣服却翩然了一瞬间，像是无力的反抗。 丁飞兰随意地把镜子扣上，微翘着唇打开文档，她的目光看向文档的第一段字，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去。 第53章 咕咕（二） 收到新消息的时候，丁飞兰刚看到白蛇得到观音指点，知道了想要修炼成仙，就要去报了多年前的一场救命之恩。 消息提示声让她从那种仿佛精神都被撼动，但又无比舒服快乐的感觉中脱离而出，她下意识长出一口气，作为结束看这篇稿子的记号。 在此之前，她是完全没有这个习惯的，可自从看了这篇稿子开始，她就慢慢地养成了这个习惯。 在开始看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进入全神贯注模式了，在结束观看的时候则长出一口气，以此来作为结束看稿子的句号。 可能是直觉告诉她，这样看书比较好。 就像是每天上班的时候，她只要在早餐时间喝一杯咖啡，等做到位置上时，她就会自然而然地陷入全神贯注工作的状态，都是一种次数多了、就成习惯的小动作。 还好，新消息是目前她最关注的那个人发过来的，所以丁飞兰迅速从那种灵魂发麻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对方回复道：[九月一号发布我之前的那些稿子对吗？好的，那我会尽快赶第二批稿子的。] 太自觉了！ 就像是一头漂亮软绵绵的小羊，被人喂把草，就会咩咩叫着任人薅羊毛。 丁飞兰心满意足，她迅速回复：[好的。] 然后又劈里啪啦地敲了几秒，发出去一条新消息。 [对了，你的作者名想好了吗？我等会儿就把稿子提交上去，需要附带笔名哦。] 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不过丁飞兰习惯了。 和其他网上冲浪、基本秒回的作者不同，对方每次的回复时间都有点慢，涉及到一些问题的时候，措词也非常的正式。 就比如上次，对方和她询问参与征文活动的签约问题和身份问题时，发过来的话就像是商务会议的发言。 虽然一大串，但是去掉其中的礼貌用语和正式用语，主要问题只有两个。 一，我可以不用身份证签约吗？ 二，提取稿费的时候，我可以拿不记名卡吗？ 顺便还委婉又恰当地举了一个诡异征文的例子。 发言真的很又情商了……但又没有完全有情商的样子，有情商是指对方在事业上的那种恰当话语手段。 没有完全有情商，就是对方三次看起来实在非常冷淡，看起来就像是拒绝达人，一点也不会委婉拒绝女孩子示好，而是直截了当地斩断的那种拒绝达人。 等了大概一分多钟，对方迟疑着回复：[顾顾？] 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笔名，出乎丁飞兰的预料。 她本来以为，笔力能有那种画面感，上可描写腾云飘渺，下可绘出重山之敦，肯定是个大神的。 总之是绝对不可能是新人的。 这个稿子，虽然有非常典型的新人元素，那就是字里行间的新颖和灵气，但是绝大多数的新人可没有这种笔力。 在每天都在阅稿的编辑眼里，长时间从事写作、和刚刚拿起笔的新人，这两者之间的简直不要太鲜明。 甚至不需要什么证据，只凭编辑的直觉，丁飞兰就能猜出对方究竟是真新人，还是有过写作经历。 所以看到这个陌生笔名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第二反应就是难道大神要隐瞒自己的大号，开马甲来快乐快乐？ 这倒是很常见了，哪个作者没有开过马甲呢？ 从一而终地在一个号上坚持的作者，反而不算太多，反正就丁飞兰知道的，她熟悉的那些大佬，几乎个个都有马甲。 有的是和大号一样的套路，有的干脆是和大号的方向截然不同，总之就是用来放飞的。 纠结几秒之后，丁飞兰选择聪明一点，不再去关注对方大号小号的问题。 有的时候，编辑是处于作者上位的，如果作者们是奶牛的话，编辑就是牧场的工作员，每天都要进行挤奶工作。 但有的时候，编辑就是处于作者下位的，编辑是牧场的工作员，而作者就是牧场主人放在酒窖里珍藏的超贵红酒。 现在的情况，丁飞兰就认为是后者。 她敲字回复：[顾顾呀，这个笔名挺好听的，那我就加上笔名啦。] 然后切换界面，把文档里的作者那栏直接修改成‘顾顾’，对方把文档发过来的时候，那里是他的社交号。 打完之后，丁飞兰突然呆滞了一下：“等等，顾顾？……咕咕？？？” 她重复念了几遍这个笔名，更加呆滞。 并且直接发消息给对方：[等等，是咕咕的意思吗？！] 大佬的回复依然慢吞吞的，过了十几秒，那边才有消息回过来。 [不是，你想多了，不是咕咕，绝对不是鸽子的意思，顾是我的本名，我不太擅长取名字，所以就从本名里取了一个字出来当笔名了。] 这段话，是除了对方和她商讨正事之外，对方发过来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丁飞兰认真看了看，发现解释的很通畅，这个理由也很真实，毕竟作者里十有八九都是取名废，不然就是文案废、剧情废、感情废、人设废或者写文废。 她有些信了：[原来如此……] 把回复发出去后，丁飞兰本来想顺口问一句，那怎么不直接用‘顾’这个字，而是用两个字，这个念起来多让人误会。 然后猛地陷入沉思。 等等，隔壁诡异征文的那位天降大神的笔名是什么来着……？ 是顾？？？ 就是那个，在诡异的保守派和改革派、为打架专门建立的舞台上，直接开小号空降下来，先甩一篇文引起轩然大波和各种议论。 又在局势如同热锅里的沸油一样劈里啪啦时，再次往锅里丢了一篇文，直接镇住场子的大神？？？ 丁飞兰再次陷入呆滞。 诡异征文的那次打架，就连她这个不怎么关注诡异类文学的人都频频关注，主要是瓜实在是太好吃了，打脸打得实在是太爽了！！！ 就前几天，正在新文连载期的几位诡异大神也有些魂不守舍，甚至影响了更新的质量，最后直接宣布先请假采风一段时间。 那几位大神有保守派的，也有改革派的，总之现在的局势迷，很迷，但是很有乐子看！ 第54章 不出名 而且，最重要的是，前几天的时候，丁飞兰就从小道消息得知，诡异部门那边不怎么积极。 ——她们要开展类似的征文活动，当然会关注诡异征文。 有个同事和她八卦过，说是第二期征文好像没有那位天降大神了。 总之就是编辑试探性继续约稿的时候，对方对编辑回复了暂时没有灵感之类的话。 所以，在公司里是没有秘密的，不管是多私密的会话，只要它足够劲爆，就会瞬间传遍整个公司。 诡异征文刚开始的时候，没多少人在意这个征文活动，就还好。 可是第一期开始不久，因为征文而引起的争议就蔓延来了，相应的，热度也起来了。 热度起来了，当然就有人关注了，也有羡慕嫉妒恨的人。 现在诡异征文引起热度的那个人，疑似丧失兴趣，不想写了，当然就会有人看热闹地传八卦。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比正常人要高出很大一截的手速发挥出了不应该发挥的实力。 [你之前写过诡异征文吗？] 一发出去，她就后悔了，又连忙撤回来，暗自祈祷对方千万别看到。 对于一个已经决定要隐瞒身份，开小号马甲浪的大神来说，这种疑似扒马甲的问话，那当然就很不知分寸了。 虽然以对方为这两个放飞马甲取名的风格来看，对方好像不怎么上心被人扒出来的事…… 但是被一群深受其害的读者扒出来是一回事，被还没有交流出感情和默契，甚至只是在第一次合作初期阶段的编辑扒出来，那就有点不一样了。 还是分寸感的问题。 撤回之后，她又掩饰性地发了一条消息：[是这样呀，那是个很有寓意的笔名，233] 几秒之后，对方的回复发了过来：[是的。] 这个‘是的’不是回复她前几秒发的那个消息，而是回复她撤回的那句。 [有什么问题吗？] 理论上，考虑到对方上次和她谈了许久的合同问题，丁飞兰知道对方的意思可能是： ‘是的，我在诡异征文写过文，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是写了诡异征文、就不能参加这次了，还是有其他的合同问题’。 可情感上，她看到这句话，总有种对方是在问‘你敢有什么问题吗？’ “……”，她赶紧敲字回复。 [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个笔名的话，读者可能会扒到马甲？] 其实正常作者被扒到马甲，那倒不奇怪，顶多就是被两头催更而已。 但是对方的另一个马甲有点麻烦。 她发送了两条尽量委婉的消息：[虽然快递不许投递金属刀具，但是也有成功通过审核的刀片快递到公司哈。] [然后需要编辑转给作者。] 写诡异征文的‘顾’马甲，其实不只是有点麻烦了，是非常麻烦，起码在读者的层面上是这样。 这倒不是因为对方做错了什么，虽然内容引起了很多的争议，但并不是那种让所有人义愤填膺的内容，也无法用三观之类的帽子扣倒……虽然真的有人试图扣这顶帽子。 麻烦之处在于，那几篇征文发布出来之后，虽然篇幅很短，但是却给读者带来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和感受。 一开始，是读者们分享自己全神贯注看书时，被背后冷风之类的东西吓到的经历，还有看了征文之后，走夜路都忍不住频频回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自己的感受。 有人分享了自己在老家，给祖坟上坟时的经历，吐槽下来的时候腿都在抖，甚至在心里不断念叨着我很孝顺您、您千万别来找我之类的话。 从这里开始，后面的发展就逐渐脱离控制，开始离谱了起来。 因为有人开始主动地去各种……呃，看过征文，就会感觉不怎么美妙的地方，探险了。 比如荒废的老宅、以前当过乱葬岗的后山，还有废旧的坟场之类的地方。 然后去的人吓得屁滚尿流，观看文字直播的人也吓得够呛。 丁飞兰觉得，很大一部分，是那些人自己吓自己，不过也有很小一部分，可能是那些地方真的有奇怪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格外倒霉的，比如她，买了一条红裙子而已，就陷入了拜托不掉的噩梦中。 倒霉的人也有格外幸运的时候，所以她在那天通往必死之路的公交车上，遇到了那个人。 ——事后，她才反应过来，没有一辆公交车是直通自己家的，而且公交车上的气氛那么古怪而怪异。 那天大概是她本来应该死去的日子，但是她从公交车上下来了。 似乎是这个原因，她和红裙子的地位开始发生了调换。 在此之前，是红裙子扎根在她身上，以她为养分而壮大自己。 在此之后，就是她牢牢抓紧了红裙子，疯狂地吸取红裙子的力量而壮大自己。 直到现在为止，她能感觉到红裙子已经脆弱不堪了，再被她吸收几天、就会彻底破碎，而自身的力量巅峰也会达到极致。 她把如果被读者扒马甲，那些瑟瑟发抖的读者就会一块给两个马甲发刀片，压力剧增的事委婉回复过去，然后微微出神。 怎么说呢，对方是写诡异征文的‘顾’，她居然没有非常惊讶的感觉。 当丁飞兰开始吸收红裙子的力量，并且反应过来那辆公交车有问题的时候，她就已经反应过来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人也有问题了。 现在回想起来，公交车上那时的古怪气氛达到了巅峰，是害怕和恐惧的巅峰。 而能让自己身上的红裙子，和那辆诡异公交车如此害怕恐惧的，当然不是普通人了。 之后，她听说引起议论的那两篇征文里有一篇是《红裙子》的时候，就立刻去看了。 看完之后，她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是异类了！！！ 本来开始缓慢吸收红裙子之后，她还有种恐慌感，那是发现自己和所有人都不同所带来的。 还有非常大的孤独和不安，以及强烈地被害感。 但是那篇文向她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上，遇到这种诡异事情的，绝对不止她一个人。 那么真实的细节，作者一定亲眼看过、或者从靠谱的渠道了解过。 虽然和丁飞兰经历过的不太一样，但是那种被诡异纠缠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当时她就认定，作者和她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人，可能是一类人。 他们有着心照不宣的秘密，比如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诡异，而大部分人对此毫不知情。 可她又联系不上作者，也不想在自己还没搞清楚的时候直接冒头送菜，就只对对方加强了暗地里的关注。 现在，她认为那两个特殊的人合二为一，也没有感觉到过多的诧异，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毕竟一个陌生的作者，性格、三观和行事风格怎么样，她一点也不知道。 但是公交车上的那个人，哪怕她没有和对方接触过多，也知道对方其实不是什么坏人。 坏人根本没必要救她，直接旁若无视，她就在那天死去了。 她不自觉地伸出，扣了扣指甲，终于等到了回复。 [哦。] [可是我那个号也不怎么有名，就是一些争议而已。] “……？” 丁飞兰陷入深沉的迷惑：“……？” 不，等等，所以诡异文学因为你打了好几次架了，你还感觉自己一点也不有名吗？ 她的眼前甚至浮现出了对方冷淡的表情，像是生动形象地显示这个人并不有名。 ＊ 顾商歌回复完，看编辑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自己，就坐在沙发上沉思下来。 他等了大概十分钟，看对方还没有回复自己的意思，才硬着头皮站起来。 没办法，人鱼的听力实在是太好了，绝对能听到他手机没有再传来消息通知，和慢吞吞自己敲屏幕打字的声音。 他把玻璃箱子留在客厅，自己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镇定问道：“你吃完了吗，塞莉娜？” 塞莉娜回复消息的时候，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就是有点平静，平静到让顾商歌有点诧异。 本来，他以为塞莉娜肯定会可怜巴巴一下之类的，毕竟一个家要住进第三只生命了。 ……这个说法好像有点不太对，又好像挺对的。 总之，塞莉娜在聊天的时候就是很平静，在顾商歌进卫生间之前，他也的确这么以为的。 直到他把玻璃箱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又生的鸡鸭鱼都放进冰箱，然后提着一大束的外卖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沉淀着一种寂静的味道。 在推门而入的一瞬间，顾商歌就嗅到了不妙的气氛。 他迟疑了一下，举起手里的东西，试着钓鱼道：“我带了很多东西回来，你要吃吗？” 鱼被他钓到了。 隔着白布，顾商歌能看到对方缓慢摇曳过来的身影，但是对方并没有说话。 游到一如既往的那个位置之后，对方就仿佛是凝固的黑色剪影，伫立不动了。 顾商歌硬着头皮把外卖拆开，在寂静中亲身感知了拆外卖到底有多吵。 然后把那些东西都塞进了机关里。 还好，他们隔着白布对峙了几秒之后，鱼缸里传来吃东西的声音。 塞莉娜吃了几秒才说话。 “你身上的腥气好重哦，我都闻不到我的味道了。” 第55章 春枝花树 顾商歌：“……？” 不可避免的，他有一瞬间的疑惑。 只从字面意思理解，总感觉有种淡淡的委屈和指责，可塞莉娜的语气却没有这种情绪，而是平静。 平静到顾商歌反而有点头皮发麻。 对方的语气，很少有这么平静的时候，一般都是雀跃之类的语气，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可能还有一些陌生、警惕和提防之类的。 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沉思了几秒，顾商歌试探性地道：“我身上的腥气，是你早上闻到的吗？” 早上，塞莉娜闻到的那种味道明显是不正常的，是属于特殊范畴内的，如果顾商歌刚好把源头抓回来了，他反而可以松一口气了。 起码不用担心家附近还有一个‘奇怪’的、不属于人类范畴的东西。 塞莉娜轻声说：“是的。” 她突然袭身上来，上半身贴住玻璃。 白布下的阴影能够大致显示出对方的动作，她用手摸了摸玻璃。 哪怕只有阴影，那条鱼尾也很夺目，就像是灿烂盛开的春树花影，在风下静静地摇摆。 这种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实不相瞒，顾商歌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自己身上的蛇腥味太熏鱼了，所以人鱼狂怒。 说不定下一秒就会破玻璃而出说‘做鱼要闻臭味，我不要做鱼啦’之类的话，对他做出痛击，然后逃跑，逃个几天被随便什么势力抓住。 咳。 默默在脑内谐了一下，顾商歌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能看出来人鱼也有点迟疑，并不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游刃有足，他们显然是一样的缺乏经验。 那只需要等对方发起攻势，然后他见招拆招就可以了。 等了一会儿，人鱼终于鼓起勇气说话了，她犹犹豫豫地道：“呃，你有钱了吗？” “……？”再次忍不住打出一个问号之后，顾商歌陷入了沉思。 最近，他是赚了一些钱，把死线的房租给交上了，让他不至于月底再去和房东卖惨、或者直接和人鱼一起被赶出家门……后者可以直接看成被赶进秘密实验室。 但是，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比如人鱼的日常花销，就是饮食之类的。 而且他还需要体检钱。 房间里就有一份医院的检查结果呢，还是心脏不太妙的那种检查结果。 所以他还需要准备事后的医疗钱，关于心脏，保底得十万。 还有送人鱼回家的钱，他还没有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送对方回家的路线，根本无法预估花费。 不过送完人鱼之后，哪怕这里的房间装修再好，他也不会继续住在这里了。 没办法，在一个有诡异存在的世界，开窗就是几个坟头，怎么想都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样子。 而无论是租房、还是买房，都是一笔很大的花销。 顾商歌直接划去了买房的选择，以免预期要挣的钱太多，某天醒来突然没有动力，打算混吃等死爱咋咋地的情绪低谷期。 综上考虑，几乎没有犹豫几秒，顾商歌就果断道：“没有，我没钱。” 我没钱，所以目前的肉食供应已经很好了，不能再增加花销了！ 在他的预想之中，得到这个回复，人鱼肯定会情绪低落一点，但是没想到，听到他果断的回复后，人鱼的心情反而好了。 那条像是茂密盛开春树的影子开始晃动，像是吹拂出的风更大了，于是开始花枝摇动。 ……或者像犬类的尾巴一样。 虽然摇动的幅度没有那么剧烈。 那种有些沉寂宁静的气氛瞬间破碎，塞莉娜欢呼雀跃着道：“朝歌都没有钱了，不要养宠物了好不好，蛇吃得可多了！” 她信誓旦旦：“而且蛇一点也不好吃，吃的又多、又不好吃，还没用！” “养了就是亏了，养一天就亏一天，养两天就亏两天，我们要及时止损！！！” 雀跃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而是话里的信息量很大，让顾商歌忍不住再次打出问号。 不，等等，你是哪里来的自信，居然指责蛇吃的多，点的那些外卖和生的鸡鸭鱼肉，难道都是给蛇吃的吗？ 而且你好像也没什么用的样子，最让人含恨的就是流出的眼泪、掉落的鳞片和血肉之类的，不会变成钻石黄金之类的东西。 不，也不能这么说，起码塞莉娜的歌声真的很好听，而且有安抚情绪、清理晦气的作用。 好像是比那条蛇有用很多…… 顾商歌在惯性思维了沉思了一会儿，才勉强挣扎了出来。 他先确定道：“等等，虽然直到目前为止，都是我负责一切的花销和饮食，但是，严格来说，我们之前的关系并不是宠物和主人。” 有些人类的观念对于其他生物来说，实在难以解释，所以顾商歌干脆试着从自然界的纯粹说法去解释。 “你可以把我们看出不怎么平等的合作伙伴关系，我在一定的阶段为你提供食物，而你为我提供安心。” 和塞莉娜相处这么久，顾商歌大致看出来对方其实根本不需要进食了。 对方其实并不需要进食，他也其实并不需要对方提供的安心。 这只是尽量模糊他们现在处境的说法罢了，不然还能怎么说。 ‘其实我换芯了，上一任主人把你囚禁并饲养起来，但我对这种不稳定的危险处境毫无兴趣，所以正在努力送你走，也希望你不要对我报仇’？ 算了，说不定还会提醒对方快点报仇。 顾商歌上前走了几步，把一直遮住玻璃、阻挡他们观察对方面部表情和眼神的白布拉开。 塞莉娜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的眼里，对方的眉眼不像之前那么一如既往的开心和雀跃，不过也不全是其他情绪，只是有一点点的忧郁而已。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强调道：“这段合作关系，最多会持续三年的时间，作为回报，我会尽量把你送回家，可以吗？” 在他强调的语气下，塞莉娜果然有些迟疑，然后深思起来。 从第一次见到这尾人鱼开始，顾商歌就没有强调主人和宠物的关系，现在则更加强调合作伙伴的关系。 希望傻人鱼可以尽快忽略掉他不知道具体经过的那些事，比如原主是怎么捉到人鱼，有没有折磨人鱼。 反正对方肯定没看到原主的脸，还可以忽悠过去。 过了十几秒，塞莉娜还在明显的迟疑当中，顾商歌就再次强调道：“我没有伤害过你，最起码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伤害过你，不是吗？” “……是的。”犹疑了几秒，塞莉娜轻声道。 顾商歌感觉她自己都不一定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迟疑了起来，特别是在这种明显确定的问题上：顾商歌最近对人鱼确实很好。 那么从现在开始，对方就会对之前那段主宠关系而退化印象了。 怎么说呢，比起人类，人鱼真是天真可爱的生物。 他不清楚其他人鱼如何，或者人鱼如果在人类社会辗转一段时间，会不会也变得狡猾起来。 但是塞莉娜是真的单纯。 顾商歌第一次打开白布，和她见面的时候，她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愤怒的诅咒，虽然事后，顾商歌才知道人鱼自带诅咒属性，只不过没在他身上起反应。 开场白总能表明一个人的状态，也能表明一尾人鱼的状态。 对方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她对自己处境有一点程度的了解、大部分都不清楚的事。 更不用说是之后，她对顾商歌的那种不设防的亲近了，那完全不是对待迫害自己的人类的态度，而是对待同伴的态度。 顾商歌偶尔想过，对方被捞上岸的时候，是不是伤到了脑袋x 咳，总之，真的开始忽悠塞莉娜，正式开始对对方本来就不怎么在意的那段前事下手，进行模糊的时候，顾商歌还是有些犹豫的。 哪怕养条单纯可爱的狗勾，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更不用说是会交流、有人类正常智商的人鱼了。 如果不是他经常听对方进食的声音，清晰地知道对方是危险的捕食者的身份的话。 他现在太羸弱了，人鱼破玻璃而出的话，他估计连家门口都跑不出去，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很难有安全感。 塞莉娜的那种迟疑没有存在多久，她就确信道：“朝歌对我很好，从来都不逼我吃绿油油的草，都是自己吃。” 习惯性荤素搭配的顾商歌：“……” 他道：“呃，是的。” “但是我很不高兴。”塞莉娜道，她的手指捉住自己的发尾，“我刚刚就在犹豫，要不要问你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顾商歌镇定地问。 救命，千万别是什么致命话题，比如以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可是朝歌你之前抓住我的时候bb’。 “可是朝歌你，”塞莉娜迟疑着说，又顿了一下，没有说完。 顾商歌默默提起了心，接话：“我？” “你可以不用对我太好的，也可以不用对其他人太好的。”塞莉娜纠结着说出她刚刚犹豫了很久的话。 “我可能说的不那么准确，不过在海洋里，谁也不是谁的谁，不用太过关注和照顾其他同类，但是我感觉朝歌一直在关注和照顾我……还有那条蛇。” 说到最后，不知道顾商歌有没有听错，他好像听到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感觉朝歌在把我们当场小孩子一样，好，对你来说，我们的确是很弱小、需要保护的生物。”塞莉娜道。 顾商歌纠正：“同伴，是同伴。” 塞莉娜从善如流地接受：“好的，是同伴。” “既然是同伴的话，就要互相承担呀，我想要知道朝歌一直以来在担心什么，想要帮你分担。” 说完之后，人鱼就轻轻抿唇，低垂下眼睫。 “当然，我知道我大概率是帮不上什么的，但是，你可以说给我听，我可以唱歌给你听，就是你所说的安心作用，可以吗？” 最后一句话有点难理解，顾商歌默默给自己翻译了一下，觉得对方的意思大概是想要当类似‘树洞’的角色。 再往根源深究一点，就是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到达了某种界限，所以塞莉娜想要彼此敞开心扉，更加亲密一点，而不是保留秘密着远离了。 这可不幸敞开心扉啊，上一分钟敞，下一分钟就不一定还是完整的了。 顾商歌沉思几秒：“如果你想要帮助我的话，那我有一个想法。” 肉眼可见的，塞莉娜更加雀跃起来，她期待着问：“什么什么？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朝歌的吗？” 近距离观察对方，顾商歌发现她眼睛里的还是竖瞳，处于捕猎状态。 但是那种欢欣雀跃的情绪融入到眼睛里之后，原本显得有些冷酷的眼睛就不太捕猎了，而是有点像被捕猎的无知小鹿。 “我之前问过这件事，但还是想问一次。”顾商歌镇定道，“你的眼泪真的不可以变成钻石吗？” 塞莉娜：“……？” 她沉默了几秒，忍不住询问道：“所以过了这么久，朝歌还是穷鬼吗？” 可是朝歌明明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呀！ 好，可能有那么几天没有敲键盘的声音，可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可恶，她听到的键盘声，反而是少部分！ “从理智上来说，我好像是穷鬼。”顾商歌道，“但是这个词也太直白了，我明明在很努力地工作了。” 他和塞莉娜对视了几秒，忍不住强调：“我明明在很努力地工作了。” 塞莉娜勉强相信他：“好。” 其实她有点想不通，缺钱的话，以朝歌的实力，还不是随随便便就弄到钱吗？ 她之前忍不住，在浏览器上搜索怎么来钱快的时候，可有很多网友积极推荐实用赚钱书籍。 据说是积累了无数前辈的经验，把所有可以快速赚钱的道路都浓缩成了一本书。 叫《刑法》。 名字有点奇怪，内容也让鱼看得满脑袋问号，可是塞莉娜勉强读进了几条，已经钻研出了一条快速赚钱的方法：抢x行。 犹豫了一下，塞莉娜还是没有把这个建议说出去。 朝歌肯定知道，但是他不做，是为什么呢？ 是喜欢自己赚钱的快乐吗？ 第56章 第二期诡异征文（一） 塞莉娜目前的神色太过熟悉，只要一回忆，顾商歌的心脏就隐隐作痛。 ——对方上次露出这种神情，是在认真地询问他是不是穷鬼的时候。 杀人诛心。 他有种继续放任对方说下去，就会被对方再鲨一次的不妙预感。 于是在塞莉娜陷入沉思的时候，他沉稳道：“我先去把那条蛇放进书房。” 这个话题其实还没有讨论完毕，起码塞莉娜还没有放弃说服顾商歌不养蛇，还想着试图鼓动他。 在她试图张嘴说话之前，顾商歌就对她礼貌挥手，然后迅速转头就走，最后把卫生间的门关上。 走到客厅之后，他又把关着蛇的玻璃箱子放进书房，往里面塞了一点生肉碎片，然后才回卧室。 电脑上的最新文档还是《白蛇》，进度在白素贞和许仙重逢的时候。 看了一眼之后，顾商歌打开社交软件，找到自己的第一个编辑。 聊天记录上还停留着他们上一次的会话，大意是编辑那边询问顾商歌要不要参加第二次的征文比赛，而顾商歌委婉地说没有灵感就拒绝了。 这段谈话的重点，大概就是对方有点失望地告诉顾商歌，剩下的稿金结算是九月初，到时候会通知他。 大致地浏览了一边之前的会话之后，顾商歌敲了敲键盘，私信对方。 [第二期的征文是在九月对吗？请问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参加？] 这个时间点，对方必定在上班。 果然，他的消息发过去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编辑：[你有灵感啦？！] [当然来得及！] 顾商歌敲字回复：[刚刚突然有灵感了，九月之前，我应该可以把稿子给你。] 这次编辑回复的更快，大致是惊喜之类的回复，顾商歌扫了一眼，就关上聊天话框，去打开文档。 他把《白蛇》的文档往下转移，先创建了一个新的文档。 刚刚和塞莉娜谈话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已知自己有了一个特殊能力，但是自己对那个能力不怎么了解，那么要怎么了解并掌握那个能力呢？ 这种事，顾商歌一直从小学到大，那就是不停地练习，没有什么是不能通过大量练习掌握的，学习是这样、特殊能力也差不多。 就是需要适当地把控一下。 顾商歌一开始其实想过如果通过能力解决目前的困境，比如在某篇文里写自己突然发了横财，比如自己一觉醒来、人鱼已经偷跑回家了，比如自己的身体健健康康，自己以后也顺顺利利。 或者另一个更强烈的想法，直接写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特别是情感上，他对最后一种想法疯狂心动，甚至跃跃欲试，想要立刻就写出来试试送自己回去。 但是求生欲也在疯狂克制住他的想法。 就目前，从他已知的事情看，他的能力也有很大的局限性，比如写白蛇，只跑出来一条小青蛇……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写自己回家，真的会是回家吗？ 有待确认。 考虑到这里，顾商歌甚至不怎么愿意写自己突然暴富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最多写写送小人鱼回家x 咳。 总之，目前需要做的是正式特殊能力，研究特殊能力，然后正确地掌握发挥特殊能力。 所以迟疑了一下后，他很快就写出来一个标题。 《葵花幼儿园》。 第一个实验对象，就是那所幼儿园了，他在几天之前去过那所幼儿园，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下次有空可以假装路过去看看，就是要伪装好自己，不能让那两个小孩子认出来……也要尽量注意一下监控。 那两个孩子之前讲过幼儿园的事发经过，所以他一路顺畅地写下来，把该详细的详细、该简略的简略。 然后开始写还没有发生过的事。 他把这篇征文的结局定为光明向，就是在最后，两个小孩子最终从这种恐怖的夜晚里逃离了出去之类的，反正就是正常向的，而不是报社文。 写这篇文要比写之前的那些要容易多了，之前的那些，他大多都是根据传说之类的设定写，细节还需要自己把握，但这篇就是纯属纪实文学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正式写完，然后建立一个新的文档，在文名犹豫了一下，慢慢敲上了两个字《荒宅》。 之前和第二个编辑聊天的时候，他就有了一点点的灵感。 据第二个编辑所说，现在有一些……嗯，怎么说，比较胆大的读者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探险。 这不正是经典的恐怖片开场吗！ 主角团因为某些原因去某某荒郊野外，反正就是只要手机一没信号就能断联的地方，然后发生意外事故，被困在那里，开启暴风雪山庄模式。 有几个人重情重义，有几个人跳梁小丑，再加一点狗血的爱恨情仇，配上开场即死的炮灰。 搭配起来，简直像是拆开泡面、放上所有材料、加上热水一样经典而无错。 不过除了这种经典的多人套路，顾商歌还想再写一个单人主角的经历。 然后到时候在里面写一些标注性事件，比如主角团被困是xx山泥石流，单人主角逃生是xx发生火灾，插一点这种一定会上新闻的设置。 写完之后，把一篇留在电脑里，把另一篇发给编辑。 过几天看看新闻，看是发生a或者b事件，还是都发生了，就能知道起码一个具现化的前提了。 比如所谓的写文具现化，是在他成稿，写完了一个具有系统性和完整性的文后，就可以具现化，还是在他发给编辑或者其他人，被其他人看过之后，才可以具现化。 之前的那些稿子，他都是写完之后就立刻发给编辑，如果能再拖延症一下、稍微咕那么一天再发过去，他就不需要再试验一次了。 比如写完《午夜公交》之后，他先不发给编辑，而是直接睡觉，然后躺几天尸，继续被人鱼震惊几天三观，然后被目前的困境丧几天。 再发给编辑。 那么在幼儿园的时候，他就可以根据那两个小孩子说出的‘第一次做梦’时间，判断出到底是他一写完就具现化，还是其他人看过才具现化了。 不过现在写的这两篇，也可以顺便试探第二步了，那就是他具现化的范畴。 自然灾害和人祸，可以具现化到什么程度呢？ 第57章 荒宅 （二）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起码对决定要去荒宅里探险的赵振来说，今天的确是个特殊的日子。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迅速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发现周围确实没有除了他之外的活人了。 不过也确实，现在已经晚上十一多点了，哪怕对一些不那么繁华的城市来说，这个时间点，大半个城市也已经陷入休息状态了，更不用是说村里的小镇了。 就这么短短片刻的功夫，群聊里的消息还在不断增加，赵振点开看了一眼，本来隐隐的退缩就瞬间褪去，转而变成咬牙切齿。 [不会不会，不会真的有人在网上吹牛皮，笑死，还山上荒宅呢，你家山上就荒宅啊] [牛哇牛哇] [笑死，大胆，你们说什么呢！怎么敢这样对待我们尊敬的勇士，人家还要给我们直播勇闯荒宅呢] [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这狗货不吭声了，牛哇] 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不断地在屏幕上刷出来，它们都是由不同的人发出来的，不过都是同样的嘲讽。 赵振下意识捕捉了那几个眼熟的头像，气得嘴里骂骂咧咧着傻逼之类的话，他快速打开摄像头，对着眼前的空荡荡街道拍了一张照片。 [图片] [呵呵，我已经出来了。] 然后大步向前走去，气汹汹地走了几秒，听到不远处的人家传来重重的、控制不住的费劲咳嗽声，他又瞬间安静乖巧起来，尽量悄无声息地向前走。 就这么一路走到山道上，他再次开始犹豫起来。 村里实在是太黑了，根本没有路灯之类的地方，几乎每到八九点，除了家家户户点着的灯，其他地方就是一片漆黑了，在村子里乱蹿都要打着手电。 更不用说是往山上爬了。 他根本看不到太远的东西，就连附近的东西都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不远处有非常多的漆黑影子。 有的像随风扬发的少女，有的像被吊起来的人，还有的像扭曲起来的人体。 除此之外，他还有种浑身发凉的感觉，阴冷的夜风吹拂过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在山脚下犹豫了片刻，赵振突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下意识猛地回头看去。 视野里只有漆黑黑的夜景，什么都看不清，需要非常努力地辨认，才能看到一些黑洞洞的房屋影子。 他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强烈到他的后背、胳膊之类的地方在不停地起着鸡皮疙瘩，稍微平复一下、又会很快地起来。 很快，窥视感从村子那边消失，赵振的余光突然瞥到右边有影子快速划过了一下，他下意识猛地转头，只看到一片树影。 如此十几秒之后，他开始萌生强烈的退缩感。 就……走就走呗，明天白天再来看看不好吗，荒宅里又没有什么宝藏之类的对。 他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一边抖着身体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不停地观察周围。 可恨的是，手机屏幕上还是有几个眼熟的头像不断地嘲讽着他，甚至比他放图的时候还要嘲讽。 [呃，就这啊？我分分钟能给你找出来成百上千个让你挑] [不是我说，就，这种照片，我都懒得上网找，直接出门拍一个不就是喽，反正出不出去又没人看到，你说是（微笑）] [哈哈哈哈，你们够损的啊，体谅体谅吹牛狗呗] 气死了气死了，一群只会在群聊跳来跳去的跳梁小丑。 那些话都没什么，如果是旁观者的角度，赵振都能分分钟附和出来更嘲讽的话，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就感觉到气血一个劲地往他脑子上冲。 有种要被气到脑淤血的感觉。 他气得不断起伏胸口，干脆又拍了一张目前的照片，直接发过去，然后道：[我到山脚下了，这就上山了。] 然后大阔步地往山上走去。 自从考上大学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村子后面的山了，村里的老人们也很少让年轻人们进山，都说以前山里有很多的动物，所以布置了很多陷阱，要是一不小心掉进去就坏了。 不过要去山上的那所废弃的宅子，只需要走一条小路就可以到了，路上几乎没有陷阱。 赵振小时候经常和伙伴们一起去玩，也没出过什么事，所以在群里聊探险地点的时候，他就顺口提了一句自己正在老家、山上有所废弃的宅子，说不定真有诡异呢。 ……然后就被群嘲了。 可恶，群里总共就十几个人，除了他，几乎所有人都在嘲讽他！ 气得他差点退群，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种被气出来的怒气只持续了一分多钟，熟练地走上那条小路之后，赵振又开始后悔了。 他小时候来的时候，小路还是很明显的。 但是现在，不知道后山究竟是多久没有来过了，野草什么的都长到他的腰间了，他在杂草群中努力辨认道路，还要经常性地惊恐猛回头一下。 这环境太阴间了，为了和群友吵架证明自己，大半夜的来这里，不值得不值得。 如此想着退路，他干脆不去看前面的消息记录了，反正肯定都是些嘲讽他的，而是直接拍照发过去。 照片把他陷在野草中的下半身露出来。 他打字道：[进山了。] 发完，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立刻扭头就走，回家再舌战群儒，把这群只会嘲讽的跳梁小丑都喷死。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这种想法，群里终于不都是嘲讽的了，有个人开始帮他说话。 [他拍的这些照片，几乎照片边缘都露出了自己的脚，有一说一，要上网找这样系列的照片不太容易。] 这话一出，赵振就立刻精神一震，不再那么暴躁了。 立刻有人一起喷那个帮他说话的人，不过没等赵振也下场狂怼，就又有人帮他们说话。 [分析图片] [他是直接拍照发群里的，直接保存看看属性，就能看到拍照的时间地点了，我看了一下时间，的确都是刚拍就发，不是上网找的] [你们可以自己搜教程看看] 这话一出，群里立刻冷了一下，估计有些人是真的去搜教程了，有些人则是悻悻闭麦了。 赵振狂喜，打字道：[终于有正常人了，谢谢兄弟！] 那两个人在群里回了微笑表情包，还怪嘲讽的。 这，没那么多人喷自己了，喷子们都被打脸了，自己是要继续上山，还是立刻下山呢？ 赵振陷入了犹豫。 就在这时，之前一直跳得最欢，几乎骑脸嘲讽的那个头像又阴阳怪气地嘲讽。 [不是说去荒宅吗，我怎么看这就是个山啊，哪有荒宅，不就骗人呗]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暗自在心里骂了声傻嗨，赵振握紧手机，继续往山上走。 第58章 就好像背了一个人一样（一） 山上的夜露重，不过在野草间穿梭了十多分钟，赵振身上就湿漉漉的了。 他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野草也太茂密了？几乎需要非常努力地辨认，才能辨认出很久之前的路。 难道最近几年一直没人上山吗，这怎么可能，他们村的祖坟就在山上。 再次发现自己顺着野草走错路之后，赵振又费力地走到正道上去。 他累得气喘吁吁，每一次的呼吸都好像是对肺部的重压，可能因为老是回头环顾四周，他的脖子和背部很疲惫，就像是过度锻炼过一样，手臂和腿也很沉重。 一开始还好，在村子里走的时候，他的脚步还很轻盈，但是在山上越走，鞋上沾得土越多，让他每抬一次脚都要费力很多，落下去的时候也要陷几分泥土。 在这种时候，群里的那种骂战就有点无关紧要了，还有点可笑。 又走了几分钟，他远远看到了那所废弃宅子的影子，于是松了一口气。 手机上的群聊还在弹着各种各样的消息，有站在他这边帮忙说话的人，还有那些嘴硬的跳梁小丑，在他没有看手机的这段时间，消息被刷上去很多，不过话题还是原来那个。 就连嘲讽他突然消失，也是顺带着的副话题，主要话题还是双方人马吵架。 从上头的状态退出来之后，张振就开始反思自己。 是馒头不好吃吗？还是米饭不好吃？为什么补舒舒服服地躺在家，而是因为一群跳梁小丑，大半夜地跑到山上去呢？ 哪怕隔空打架打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索然无味。 废弃的荒宅已经近在眼前了，赵振加快沉重的脚步，快步走过去。 说是宅子，其实只是和村里的那种房子相比，有点像宅子，它只有二层，占地面积不算太大，房屋门窗的木头都腐烂掉了，留下一幅幅蜘蛛网的痕迹，不过有些地方居然还残留着玻璃的痕迹。 地面也遍布灰尘，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木头腐朽和什么东西变质的古怪臭味。 举着手机打量了一会儿，赵振就忍不住皱眉，他先拍张照发进群里，然后才试探性地走进去。 一进去，那种难闻的味道就更加强烈，几乎直冲冲地向着赵振的鼻子袭去，呛得他窒息了那么几秒。 他捂着鼻子剧烈咳嗽起来，手机也因为新消息提示而不断震动。 不只是群聊里的，还有几个人在私聊他，有人劝他不要上头、快点回去，深夜里到这种地方不太安全。 有人则破口大骂，发过来一串又一串根本不能通过审核的脏话。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一个焦黑的长方形边缘，依稀可以看出来那个是长桌子。 如果是之前那种上头状态，赵振肯定立刻跳着脚和那些私信辱骂他的人骂起来，但是现在，他直接挨个骂几句拉黑，然后举报他们。 做完这些，他才又去回复宽慰自己的。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新消息的提示声。 对方也是通过群私聊他的，但是他对对方的头像和昵称并没有多大的印象，这个人似乎是潜水的。 又连续收到几条消息，赵振只能在首页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是感叹号，他只能皱了皱眉，点进去看看对方说了些什么。 [不要进去，下山！] [现在就下山，快点，不要回头看，快点下山] [！！！] 最后那几个感叹号还是红色的，赵振在大半夜里看到，直接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振：“……？” 他下意识发了一个问号过去，不耐烦地问：[你什么意思啊？]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你进去了吗？] [当然进去了啊。]赵振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开始变得非常不耐烦，明明之前连那群人的辱骂都能忍住，现在却忍不了对方唧唧歪歪不说话的套路。 [……那你现在在哪里？在桌子边？]对方又问。 赵振越发暴躁，他敏感地抬头看了一圈周围，没看到什么人，倒是被吹进来的呼呼冷风吓了一跳，周围唯一值得关注的，就只有从门口蔓延到桌边的那串脚印了。 那还是赵振自己的。 反复地扫视了一眼周围，赵振才摁捺下去某种情绪，不耐烦地回复了对方：[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在桌边。]对方用肯定的语气回复，[我刚刚放大了你的照片，发现了一个东西，你还是快点下山，不然就来不及了。] 发现了一个东西？什么东西？ 赵振又下意识扫视了一眼周围，感觉有点不自在。 周围的痕迹非常明显，门框和桌子都有些焦焦的，桌子和其他一些家具的下面更是有一些焦黑的不明灰烬。 这个房间应该是客厅，但却奇怪的有些小，最大的家具就是桌子了，房间连着其他很多个比这间房要大一些的房间。 某个房间里有疑似沙发的东西，沙发旁边就倒着一摊同样焦黑的东西，不过有点像人形，想象力丰富一点的话，会有点感觉那里是人类挣扎过后的痕迹。 另一个房间应该是厨房，里面有一些到半腰高的东西。 赵振只能勉强观察出这两个房间，其他的房间太过黑了，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什么，他又有点不想举着手机乱跑。 不过这些场景足够他在心里模糊地勾勒出这所宅子发生过的事情了。 让这所宅子变成荒宅的，应该是火灾，而沙发边的那摊焦黑的玩意……应该真是人类， 小时候来这里玩的时候，有那摊东西吗？ 赵振已经不太记得房间里的具体布置了，只记得当时觉得很刺激，玩得很开心的情绪。 不过扫视了一眼那摊东西，他的心神一动，举起手机对准那边拍了张照，发群里。 然后尽量轻描淡写地装逼打字：[这里发生过火灾，看，那团玩意就是身上着火的人挣扎的] 反复看了几遍，他满意地把这句话发出去。 从他发了照片每几秒开始，群里就又重新地归为一片寂静，他说话之后，就有人跳出来干巴巴地缓和气氛，顺便不着痕迹地把那张恐怖照片刷上去。 私信又响起来了，赵振点进去，发现还是那个唧唧歪歪的小子。 [……兄弟，你真是太勇了。] [你回头看看你之前那张照片，仔细看看就知道有什么了。] 我仔细看看，倒是从你的字里行间看出了‘我是怂蛋我害怕’的含义。 赵振在心里默默怼了几句，就不耐烦地回复：[你到底什么意思？爱说说，不说滚。] 十几秒过后，对方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上山的时候，没感觉自己越走越累吗，就像是背了一个人一样，对。] 第59章 下山的时候，背上好重（二） ‘就像是背了一个人一样’。 赵振盯着那句话，陷入了呆滞之中。 他几乎是浑身僵硬住，清晰地感觉到了身体的抗议，脖子、背部、手臂和腿疯狂在叫嚣着疲惫，脖子还被衣领勒着，所以还有点痛。 但是此时此刻，这些感觉都没什么了，他还能感觉到风从建筑物的缝隙间穿梭过来，往他的脖子里钻，让他仿佛被迎头浇了一头凉水一样，浑身发凉。 直直地盯着那条消息有快一分钟，赵振才解冻了一点点，他的眼睛还在盯着手机屏幕，手却开始慢慢地抬起，去反手摸自己的后背。 后脑勺突然遭受了一丝凉意，像是有人趴在他的背上，对着他的头吹气一样。 他又僵住，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往自己后背上摸，摸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赵振惊恐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他摸到的并不是什么趴在他背上的东西，而是自己的衣服。 在寒风里行走久了，后背的衣服就变得冰凉凉的了，还带着几分湿意。 确认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猛地送了一口气，身体也不那么紧绷，一边放松回头一边又胡乱地摸了几下自己的背部。 自己背上真的没背什么人，是空荡荡的，身后也没什么人，视线里也没什么人。 虚惊一场。 ……妈的，被那小子吓到了。 缓过来之后，赵振之前的恐惧立刻转化为愤怒，他怒气冲冲地敲字：[说什么屁话啊？我背上哪有人。] 对方几乎秒回：[。。。] 回的不是省略号，而是三个句号，更表明了对方的无语。 赵振也很无语，他劈里啪啦地敲着字，硬生生把手机屏幕摁出键盘的架势。 [好家伙，牛逼啊兄弟，看你胆子跟老鼠一样，没想到还挺阴险的啊。] 对方又发过来几个句号，倒像是挺无语的样子，硬生生把赵振气笑了。 他干脆不看手机屏幕，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左右晃了晃，没好气地逛了逛其他房间。 刚刚被忽悠住的时候，他倒是挺害怕的，惊恐到大脑一片空白，就差在脑海里求爷爷告奶奶的祈求祖宗神仙保佑了。 但是破了刚刚的那种状态，他就反而对这里不怕了。 除了厨房和客厅，一楼还有一间卫生间和几个客房，还有一间书房，不过书架子上的所有东西都被烧坏了，几乎只剩一个残破的架子了。 二楼看起来倒是更豪华的样子，地上全是焦黑的痕迹，应该是铺了地毯，不过鉴于楼梯也是木制的，一副随时就要坍塌的样子悬在楼层的交接处，赵振就没有上去看看，而是踮着脚观望了一下。 把房间里都转了一遍之后，他索然无味，干脆就进了客厅，看了看那摊焦黑的痕迹。 他第一个动作就是举起手机拍照，分享到群里，顺便又转发给那个私信吓唬自己的小子。 这次的拍照是近距离的，闪光灯把隐藏在黑暗里的细节都照亮。 在那团焦黑旁边，有很多的长条状东西，一条一条的，明明之前没有过类似方面的知识，匆匆观察之后，张振还是猜到了那是什么。 那应该是身上着火的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滚，试图灭火，滚了很久之后，直到滚不动了，才绝望地趴在地上，费力地伸出手往前抓，就形成了这么一道道的抓痕。 反正意识到之后，张振的心情就有点沉重了。 他挠挠头，自言自语道：“奇怪，发生了这样的火灾，居然没人报警吗？” 外面没有多少被烧的痕迹，这么看来，在火灾蔓延到屋外的树木上时，火就被灭了，可是看屋子里的烧毁程度和眼前这摊东西，火势又绝对不小的样子。 而且发生火灾，死人了，如果报警，怎么说也会留下一些痕迹对，比如那种把尸体圈起来的白色痕迹，再比如黄色的警戒线什么的。 总之按照赵振自己的感觉，在意识到山上发生火灾的第一瞬间，他就会一边灭火一边报警，然后等官方人员过来一起灭火，或者处理火灾的后续。 当然也要检查火灾造成的伤亡人员，给伤员验伤、给死者验尸，再找出最初的起火点和失火的原因之类的。 弄完这些之后，再在附近的十里八乡宣传一下，如果够典型，还能上一段时间的新闻呢。 但是屋子里什么痕迹都没有，就连收拾的痕迹都没有，好像灭了火灾之后，也没有人进来。 哪怕考虑到火灾是很多年前发生的，很多程序都不太完善，这也还是有些诡异的情况。 皱眉观察了许久，他打开好友列表，把刚刚拍到的那几张照片都发给一个好友，然后不好意思的解释自己回老家探险，发现了一些可疑情况，问问这是不是尸体。 那个好友是他以前的高中学长，这点没什么特殊的，特殊的是对方考进的大学和现在的身份。 总之这种情况问他就对了！ 赵振看了看时间，发现离他出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多小时了，就从多角度挨个拍了一下自己认为重点的地方，好在之后发给学长。 然后，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自言自语道：“嗯，本次探险圆满结束，可以回家了。” 他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一边沿着原路返程。 在很多时候，上山要比下山难是真的，不过也有例外。 起码赵振觉得这次下山要比上山难得多，在山路上踩久了，鞋子上都是泥，让他每走一步，都有种从淤泥里拔脚的诡异感觉。 而且刚刚歇的也不够多，他现在还累得够呛，有些地方的坡度还很斜，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冲下去的脚步，好几次都要跌倒滚下去。 一直到费力走下山，看到了不远处的自家房屋，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泄气后，肩膀和脖子传来的疲惫感就更明显了。 他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想起了什么，打开手机翻找刚刚拍的那些照片。 那个小子已经不和他说话了，他突然想起来对方之前说的那张照片，于是找了出来，仔细看了看。 没什么特别的，照片上的景象几乎和他肉眼看到的一样，黑洞洞的建筑物，破旧的房屋，东倒西歪的木头和只残留了一些玻璃的门窗。 他把各处都放大观察了一下，放大到某个窗户的时候，他突然僵住。 那扇窗户上还残留了那么一小块的玻璃，在闪光灯的作用下，刚好就能倒映出正在拍照的赵振，不过只能倒映出脖子到肩膀下面一点。 在他的脖子前面，有两只交叠起来的手，那双手几乎是焦黑色了。 它亲密地攀着赵正的脖颈，手的主人牢牢地趴在赵振的背上。 ‘怪不得下山的时候，老感觉背上好重。’ 赵振的脑海里闪过那么一句话。 第60章 没有新闻 顾商歌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仿佛泡在一汤热乎乎的温泉里，而且泡得时间蛮久了，所以身心都舒展开来，整个人也懒洋洋的不想动。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爬起来。 心脏那里也暖烘烘的，是那种熟悉的舒服感，舒服感随意心脏的跳动，顺着血管蔓延到他全身各处。 看来是有什么东西具现化了…… 在床上翻滚了几下，顾商歌拿起手机查看今天的新闻。 今天的新闻和之前一样，大多都是娱乐新闻，偶尔有那么几条意外事故的新闻，不过也是车祸之类的。 居然没有荒宅失火、山体滑坡之类的新闻？ 大致翻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相关新闻的顾商歌陷入沉思。 他换了个姿势，又浏览了一遍今日推送新闻，然后用各种关键字开始搜索。 结果都是很久之前的新闻，没有今天刚刚发生过的。 顾商歌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又开始搜索那家幼儿园。 在结果中，日期离今天最近的一条新闻是两个月前，六一儿童节那天的表演活动。 也没有什么新闻。 那现在这种浑身暖洋洋，心脏尤其舒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之前出现这种情况，算算时间，大多都能和具现化的时候对上号。 昨天，他也全天都在家里，然后把写完的幼儿园征文和单人逃生征文发给编辑了。 算算时间，具现化的时间也来得及。 他昨天把稿子交给编辑，昨天晚上就可以具现化出来那些征文，今天就可以上新闻了。 幼儿园没上新闻，很正常，他写的过程和结局又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大动静。 但是单人逃生的那篇稿子，顾商歌特意写了主角下山后，山上的废弃宅子重新燃起来熊熊火焰。 [火焰在夜晚燃起，照红了大半的天空，然后在彻底席卷整座山的时候被及时控制住。 由于火灾发生的时间，和其他随便什么的为难理由，总之那座山上没什么人类，连小动物都很少，所以损失不算太大。 只有大半边的树木受伤惨烈，不过接下来的几年，它们获得了更加蓬勃的生命力，没过多久就长回了原来的高度和密度。] 上面的那些，就是顾商歌对这次火灾事件的设定。 不过他没有全部在征文里写出来，想看看具现化是同时具现化他没写出来的，还是直接略过不写。 现在…… 顾商歌沉思了几秒，把本市新闻切换成全国新闻，开始搜索山体滑坡和火灾。 今日的相关新闻结果还是0。 没有发生山体滑坡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今天，全国都没有发生过一起火灾事件吗？ 这就是不正常的情况了。 最近日期的火灾是昨天发生的，顾商歌随意一翻就看到了昨天还有十几起不同案子的新闻。 怀着某种微妙的猜测，顾商歌切换成全球新闻，开始搜索火灾事件。 搜索的结果和他预料到的一样，今日相关新闻都是0。 今天，全球都奇迹般地没有发生火灾，这必不可能。 顾商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相关新闻都被摁下去了，因为他想找到的那场火灾新闻。 他抬眼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如果是昨晚发生的具现化，那么到现在，官方的确是可以反应过来的。 这样就有点麻烦了。 顾商歌本来只打算在暗地里研究一下自己的特殊能力，但没打算过公开，在明面上研究。 在明面上研究自己的特殊能力，就和人鱼被其他人发现了都差不多，都有一定的几率直接进入研究室。 按顾商歌目前的猜测，他感觉诡异是一直存在的，那么有直接对准诡异的相关组织，倒也很正常。 反正不可能被动挨打。 火灾也大概率是被那个相关组织发现的。 顾商歌干脆从被窝里坐起来，靠在床头柜上，他从旁边捞过来一个本子，拆开笔在上面罗列了几个目前信息点。 现在，他的猜测主要是国内存在相关的特殊组织，然后对方有丰富的对诡异经验。 他在写单人逃生的征文时，也没怎么想隐藏诡异，被发现也很正常。 那么对方是怎么检测到诡异的呢？ 既然可以检测到诡异，可不可以检测到特殊能力者呢？ 顾商歌又搜索了一边山体滑坡的相关新闻，发现也是0结果。 这个和火灾情况不一样，没发生自然类灾害很正常，顾商歌分辨不出来究竟是相关新闻被摁了下来，还是干脆就说单纯的没发生。 也就推理不出来到底是发给编辑看过的征文可以具现化，还是只要写出来就可以具现化。 还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写公交车和红裙子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预料过官方特殊组织之类的存在，也对那两篇征文所引起的热度没什么实感。 可现在，既然可以检测出诡异，他写的征文也有足够的热度，那么现在，他会不会已经被盯上了？ 顾商歌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破绽。 单人居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耗大量的肉食，很少不出门、一直在家，在四楼发生命案的时候，曾经出过门。 他：“……” 好家伙，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妥妥的不配合人员模板。 会背上四楼黑锅的那种不配合人员模板。 如果已经被盯上并观察了一段时间，那顾商歌感觉自己多半在黑名单了。 起码如果是他，面对一个长时间独居，孤僻不常出，经常采购大量的肉食，疑似沾染过命案，而且流浪在普通人群里的特殊能力者…… 他肯定会提高警惕，以对待敌人的谨慎态度默默对待对方，哪怕在还没有确认之前，会表面和平的时候。 呃，尤其是在他真的不怎么守序善良的情况下。 首先，他饲养奇怪生物，就是人鱼。 其次，他伤害普通人类，比如写出来的小说具现化成诡异，或者引来了诡异。 那些诡异会不伤害人类吗？ 仔细想想四楼的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再想想他们已经一家一起上路了，再想想那个追着他们跑的洋娃娃。 ……算了，先自保。 第61章 提高待遇 顾商歌把本子翻到新的一页，在上面写了第一个需求：[保命]。 然后在下面罗列了一些目前可能危害到他生命的情况：[人鱼]、[身体健康]、[特殊能力]。 人鱼下面也有两个分支，一是人鱼直接伤害他，二是因为人鱼，有外人或者外鱼直接伤害他。 身体健康就是单纯的身体健康了，顾商歌还记得那张身体检查报告……他甚至没有吃相关当面的药。 特殊能力下面也有几条分支，一是被能力直接害死，二是被具现化出来的诡异害死，三是因为能力、被其他人害死。 总之就是目前处境虽然处于缓和期，但是其实只是暂时状态。 就像是玩游戏一样，指不定哪个举动就会意外进入死亡结局，概率还不小。 不过这些概率相比，被人鱼伤害的可能性是最小的。 毕竟对方太傻白甜了，而且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可以伤害顾商歌的样子。 那么现在，就到了要思考怎么解决目前困境的环节了。 ＊ 乌涛端了一杯咖啡回来，就发现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眉眼都不对，他们像是在对什么暗号一样，时不时对一下眼神，挤眉弄眼的。 一开始，他还是直接忽略过去，没怎么去深究的。 顶多就是稍微提心吊胆地警惕一下。 ——昨天刚刚接受了‘顾’的稿子，对方的稿子一如既往地……咳咳，所以他目前还处于正常的观后警惕期。 办公室的窗户都紧紧地关上了，不会在某种时刻让他突然感觉到阴风阵阵的，很好。 他抿了一口咖啡，发现没有人过来低声和他分享什么八卦，然后大家一起挤眉弄眼地对暗号的趋势。 反而，其他人都若有若无地瞥着他，又瞥瞥窗户，又彼此瞥了瞥，几乎每隔十几秒就要各自隐晦地对一下眼神，神交一下脑海里的八卦。 乌涛怎么看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他的桌子旁边竖放着一面小镜子，可以让他把后面发生的大部分场景都纳入眼底。 默默用余光看了一会儿镜子，在身后的那两个人又同时转头看了看他，然后心照不宣地对了一下眼神的时候，他突然转头。 两个本来正在默契笑的同事立刻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个假装在转椅子，摇摇晃晃地转了几圈，转回到了座位上。 另一个假装打哈欠，无比真实地伸了一个懒腰，真的打出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乌涛也有点想打哈欠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假装不知道其他人的小动作，而是指了指桌子上的镜子问问题。 “这是谁的镜子啊？” 他们部门算是男女参半，乌涛之前没有仔细注意过其他女同事用的什么样的镜子，主要是她们也不怎么在办公室里掏出镜子，都是直接去卫生间补妆。 卫生间……乌涛现在对那里有点害怕，顶多就是配同事去上。 咳，是的，不是他想去卫生间，是勉为其难陪同事去上。 有一个同事探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面镜子，本来有点困惑的表情被恍然大悟所替代。 “噢，之前你出去的时候，隔壁有同事过来送礼物，说是什么什么节？”他转头，看向其他人，寻求提示。 其他人也没怎么记住，有个人转着椅子转身，说道：“据说要给整层楼的人送，每个人都有……不过我们没要，诺诺她们就出去帮忙发了。” 诺诺是乌涛的同事之一，他再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确实只剩下了男同事，剩下的要么是趁着休息的时候去上卫生间补妆和接咖啡，要么就是留在办公室里，然后去帮忙发镜子了。 原本接话的那个人有些纳闷：“她什么时候放在你那里的？” 乌涛拿过镜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 它是一面圆镜，周边由蓝色的塑料包裹成支架，总之平平无奇，和街上的其他镜子都差不多。 看了几眼，他就迅速丧失兴趣，把镜子放回去，漫不经心地道：“我还以为是你们谁的镜子呢，在那挤眉弄眼了半天。” 本来还带着笑的其他人立刻噤声，他们彼此看了看，面面厮觑了几秒钟，就尴尬着笑了笑。 同处一个办公室，乌涛和其他同事都没有什么上下级的关系，都是平级，偶尔也一起吐槽过上司，也经常一起出去搓过饭什么的。 有各种八卦，那就更是一起分享着吃了。 但是那是在诡异征文开始前，从乌涛负责的稿子开始在诡异征文里大放异彩，风头甚至盖过了主编专门请过来写稿子的那几位大神之后，那种原本不存在的上下级就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了。 没办法，一办公室的人，主编就爱找你谈话，诡异正文里最出名的人、甚至比诡异征文还要火的作者，也是你手里的。 同公司的，整栋楼几乎都多少知道你的功绩。 这还是和他们一样，没有任何隔阂吗？ 反正乌涛自己感觉不怎么清晰，也没因为这种特殊而发飘，但其他同事就先若即若离，保持起距离来了。 彼此尬笑了一会儿，一个同事就眼神发飘地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吭哧吭哧地道：“乌哥，听说那个大神联系你了？” “你怎么知道？”乌涛先下意识问，旋即又反应过来。 大多的办公室里都没有什么秘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 如果需要保密的话，昨天他告诉主编说大神又有灵感、给新稿子的时候，对方的单间办公室就不会陡然发出笑声了。 就今天早上，主编还拉着他在办公室里聊了二十多分钟怎么给那位大神提高一下待遇的呢。 主编想的和他差不多，这种题材和文笔，那必然不可能是新人，只能是大佬批马甲来浪了。 考虑到他们都没有找到类似文笔的…… 其实找到过一些文笔很有画面感的大神，不过两相对比，总感觉真的不是一个人，还差着点某种味道。 既然是大神，还是匿名开马甲的大神，那必然不可能被区区的征文稿费之类的小钱所动摇，所以主编在考虑怎么提高对方的其他待遇。 比如渠道。 第62章 选择权（一） 渠道是一个大问题。 一开始办征文比赛的时候，大家其实都没把它当成什么正经的征文比赛。 嗐，都是一个圈子的，有什么绝密的小秘密能隐瞒那么久，谁还能骗谁啊？不就是一个专门支起来的打架舞台吗。 所以，第一期的时候，其实下场的大神不怎么多。 毕竟大佬嘛，够重的那种，总要在打得愈演愈烈的时候下场，然后直接扇敌方几巴掌，再被敌方扇回来，再扇敌方几巴掌。 总之到第一届征文比赛完结的时候，看看第一届的哪一期比赛引起的关注度更大，看看哪篇文引起的热度更大，差不多就算打完了。 谁知道第一届，诡异目前的两方就被人摁在火锅里不停扇巴掌了…… 只能挽尊怼对方是歪门邪道这样子了。 不过，按照传统来说，那位写的也的确不是传统的诡异，而是直接奔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就是因为这样，正在打架的两方诡异改革派和保守派才那么措不及防，傻傻地伸脸被人扇了一巴掌。 哪怕后面立刻努力控制舆论，也有相当一大批只是路过的读者就是愿意看，他们通常不在意是不是诡异文学，甚至会觉得对方写的的确就是诡异文学……有诡异的还不叫诡异文学，叫什么？ 反正就是打得相当憋屈，而且只有他们在反抗，对方只随手扇了两巴掌，就没怎么鸟他们了。 乌涛是知道诡异文学的那批人是有多憋屈的，所以在主编商量怎么给大神扩展渠道的时候，他先微妙地沉默了一段时间。 沉默的那段时间，他都在观察主编的脸色。 都当上诡异文学类的主编了，不说对方有多热爱诡异文学，但总不能讨厌诡异文学？ 怎么主编一提到那位突然天降下凡，随手无差别扇了其他人两巴掌的大神，好像还心情蛮好的样子？ 不，不只是心情蛮好了，简直是身心愉悦，特别是提到‘新文’之类的字眼时。 道理，他都懂。 有新文＝有热度＝有钱，谁打工不是为了钱呢？ 可能一开始，主编成为编辑，是为了梦想是为了写作是为了大家的大大之类的，但是现在，看看对方头上代表现实的秃顶。 那肯定是钱才是第一位了。 可有新文也代表着有巴掌，身为诡异征文的主编，他肯定和许多擅长写诡异的大神认识。 现在，他负责的征文里有人连续不讲武德，一下一下地扇着大家的巴掌，那些和他关系好的诡异大神会愿意？ 他们会分得清清楚楚，被不知道哪个人的马甲打脸是打脸，主编是主编，不会迁怒？ 算了。 所以乌涛不明白！ 主编也好歹装装严肃？回头出去也露出一副他也很无奈的样子，这样别人也不太好迁怒。 怎么还喜笑颜开了起来？！ 疑惑了一会儿，乌涛就试探性地附和：“对，渠道的确是个问题，不过第一期征文很火，很多渠道都愿意？” 主编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突然问道：“你当诡异类的编辑，也当几年了？” 乌涛不明所以，只能乖巧回答：“是的……三四年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是从你这个位置做起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主编吗？”主编自问自答，“某一天，我审稿审吐了，就拼命往上爬，成了主编。” 这…… 这个话题有点敏感，乌涛当时就不太感动主编之前居然亲自为他倒茶了，现在也不敢动了。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茶杯，仿佛能把茶杯盯出一朵花来。 主编还没有停，慢悠悠道：“二十年前，我刚当编辑的时候，诡异是复仇、推理、抱得美人归和豪门恩怨狗血。” “二十年后，你当编辑的时候，诡异还是由这些组成的。” “当然，也有人说言情不一直都是情情爱爱，比诡异还要一成不变的单调吗？”主编笑了笑。 他暼了一眼乌涛，意味深长道：“现在，你还是比较关注金钱的，等再过几年，你就会更关注其他的东西。” 比如这次，那位大神不怎么在意稿费，而是在意渠道吗？ 乌涛似懂非懂。 大神不在意稿费的话，每次出版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在乎销量呢？ 如果说在乎销量其实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名声，那为什么签订出版合同的时候，他们都想要努力争取更多的稿费呢？ 这次，他和主编达成一致，认为大神不在乎征文稿费的钱，是因为对于那种层次的大神来说，这种征文比赛的钱，的确不需要怎么在意。 那…… “你学生时期，会觉得一百是需要在意的金钱，等你到了工作的时候，就会觉得一千是值得在意的金钱。”似乎是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主编又道。 “等你功成名就，月入几百万，就连一万都不算多么值得在意的钱了。” “和一次性比其他，其他的东西，比如渠道，虽然不是明面上可以直接花出去的钱，但换算一下，钱也不少。” 对方掰得够清楚了，乌涛也大概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本书的出版可以达成两个合同方向，一个是直接发售，给作者固定的版权费金钱，比如三百万。 一个是格外增加宣传渠道，给作者的分成减少，只有一百五十万，但增加额外的分成。 看起来前者钱多，后者钱少，但只要营销到位，书大火，作者说不定能获得翻翻的利益。 但这样就有一个问题了。 不是什么样的书，都会火的，有的书就是无论怎么宣传都不火。 所以很多作者都会选择前者的合同，直接拿一笔一次性的版权费，而不是后者的分成费……而且很少有出版社会签分成费。 这是大神的待遇。 主编也道：“不是什么样的书，都可以做出什么选择，你也看过这两篇稿子了，你认为它们有选择的权利吗？” 那当然有。 而且有的权利还不小，起码它能让一个专业编辑频频回头，看后颈处的凉风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3章 新诡异（二） 主编继续讲：“第一期诡异征文，宣传力度怎么样，你应该心里清楚？” 乌涛当然心里清楚，不过他知道这个征文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为了提供一个打架的擂台，顺便试探一下读者接不接受征文。 说实在的，它就是一个扔出去的炮灰。 本来，也是应该只履行它一个义务的，结果现在超常发挥，直接被人带飞了，在很多读者那里都火了起来。 很多冲着头榜那两篇诡异征文来的读者，也会顺便看看诡异征文的其他文，也为整个诡异征文都带来了流量。 当然，吃那种不能说和传统诡异一模一样，只能说没有一点相同……等等，都有美女，也算是有相同点了。 总之就是被吸引过来的大部分读者，都是普通的读者，而不是那种诡异的读者，所以相当一部分人都吃不下其他的文。 还会吐槽怎么其他诡异文那么差，和他爷爷辈看的文几乎差不多。 咳。 这点，乌涛不做评价。 就是其他被惨烈对比的文和作者，也心里不爽。 所以大量水军下场，不管正的反的，最后完全混战成一团，越混战越火、越火越混战。 在没有多少宣传力度的时候，就能引起这么大的热度，那认真加力宣传，又会带来多大的收益呢？ 反正就乌涛所知，已经有其他部门开始筹备征文比赛的打算了，还有直接私下里来接触他的。 主编又问：“那些想要合作的渠道，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你也知道？” 其实在诡异征文正式开始不久，就有其他渠道的方面来接触，说是什么可以选几篇优质的稿子，增加曝光率，你好我好大家好。 双方共赢。 还有一个出版社的朋友日常请乌涛吃饭，顺便问了问他，第一期的稿子打算后续怎么弄？要不要出版？选好出版社了吗？ 总之就是个香饽饽，而大家到底冲着谁来的，大家也很清楚。 乌涛迟疑着点了点头，他慢慢道：“这几篇文的质量确实很好，而且题材新颖，和之前的诡异类文学截然不同，但是……” 但是他看主编这满脸笑容的样子，似乎不只是简单的欣赏，对方甚至还开始掰碎了一些东西给他讲。 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是和对方直接对接的编辑。 “我有预感，诡异类文学要迎来新的变革了，而不是那种老古董式的复仇推理和抱得美人归。”主编乐呵呵地道。 乌涛欲言又止：“但是网上的一些评论争议……” “现在大家都还在纠结他是不是符合诡异这个定义，但是也有部分人已经看出来对方要开山立派，斩开新的局势了。”主编轻松道。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知道网上叫那两派什么吗？诡异改革派，诡异保守派，那你知道他们叫这几篇文什么吗？” “新诡异。” 乌涛最近是没怎么关注网上的风浪，主要是全是双方上头似的打架，都非常真情实感，里面还掺和了不少水军。 他平时审稿子看诡异已经看疲倦了，也就没那么敏锐，不清楚为什么有些人的反响会那么大，反应会那么剧烈。 搞得不像是只有两篇文公示，倒像是被人咬住命门、掐住脖子，所以不得不剧烈反抗一样。 现在听到了主编轻描淡写地吐出了“新诡异”这几个字眼，他感到非常的震撼。 反复张了几次嘴后，乌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新诡异……？这、这至于吗？” 诡异的变革派和保守派都打多久的家了，不也是诡异内部的大打架吗，也没有新诡异之类的称呼。 这次的诡异征文不就是发了两篇有些特殊、会引起争议的文吗？ 是，那两篇文是扇了所有人两个大巴掌，读者给予的热烈反馈，那更是加大了巴掌的打人痛度。 但是，至于吗？ 才两篇文啊，才发布十几天啊，甚至还没到一个月，就直接快进到新诡异了？ 新诡异是什么意思，是直接对旧诡异的嘲讽和轻蔑。 哪怕不需要特别说明，只要轻飘飘地说出新诡异这几个字，其他人就会知道原来的诡异已经落后了，跟不上时代了，终于被淘汰了。 “至于这么惊讶吗，都是祖爷爷、祖祖爷爷那辈的文学元素了，改革改革，创新创新，甚至是直接新诡异，不都是正常的吗？” 主编自然而然地反问。 当然至于啊。 对于乌涛这种层次的编辑来说，诡异类文学固然一直老套……咳咳，固然一直不忘初心，坚持本色。 但那也代表了读者就是吃这一口，这一口就是能赚钱，哪怕它再老、它能赚钱，那就是王道。 现在说翻就翻……当然，还没有真的翻，但‘新诡异’这个概念被读者自发提出来的时候，那诡异离翻也不远了。 他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从小看到大，并且从入职开始就审核的诡异文学，就这么说翻就翻，而他甚至没有嗅到一点风声。 不，他嗅到了，甚至还是他亲自把柴火拿到了火堆里，但那也只是两根柴火啊！ 怎会如此。 最后的最后，主编只是意味深长道：“当金钱欲望获得满足的时候，其他欲望就会变得更加急切，比如名声。” “哪怕最后，它没有变成新诡异，这个概念一但出现，这两篇文也比改革派和保守派都有出息了。” “……而且，已经有人开始写同类型的文了，壮大它是迟早的事。” 在乌涛还纠结它其实不是正统诡异的时候，主编倒是挺不在意的。 主编说：“读者喜欢看，读者认为是诡异，那就是诡异呗，不要和读者作对……起码我认为它是诡异，诡异类文学，无论是明主角还是暗主角，有一个是诡异，有问题吗？” “你好好想想，乌涛，你入职也三四年了，就这么甘心一直当小编辑吗？只满足最基本的金钱欲望？” 现在回想起来，看看同事们表情各异的脸，乌涛突然回过味来。 主编把大部分的事都掰碎了给他讲，是在……培养他？ 就因为那两篇文，就因为新诡异。 第64章 实火 乌涛大为震撼。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分别关注了一下其他人神色各异的脸。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最后一个意识到，在主编那里、他开始变得与众不同的人。 起码看现在其他人的神色，他们多少都早就意识到了。 到了现在，甚至没有‘为什么幸运的不是我’之类的嫉妒和不满，已经过渡到了认命和接受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偷偷发展到这个地步的？那位天降诡异的大神竟恐怖如斯。 理了理头绪，乌涛才继续说：“呃，是的，大神前不久有灵感了，于是又给我发了两篇稿子。” 有一个人追问道：“和之前一个类型的稿子？” 乌涛回答：“和之前一个类型的稿子。”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介于吸气和叹气之间的声音，也可能是其他人都不自觉地发出了这个声音。 “好。”另一个同事迅速收拾好心情，他看了一眼乌涛莫名有点拘谨的表情，就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挥了挥人群。 “行了行了，都别在乌哥这儿了，都快到下午的点了。” 人群散开之后，乌涛就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电脑的时候，他就更加地陷入了沉思。 犹豫了一会儿，他打开天降大神的对话框，随便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很快，对方就回复了：[人鱼疑惑探头jpg] 乌涛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给对方的备注，还是那串鸽子精之类的备注。 咳，有点羞愧。 毕竟以对方目前给出来的质量来说，一期两稿，还不算大号的正常稿子，那一点也不算是鸽子了，简直就是高产触手怪，脑子也非常灵活，很有灵感的那种。 他默默点击备注，把那串甚至带着鸽子符号的备注删掉，默默改成两个字：大神。 大神当然有很多个，但是乌涛能够直接联系到的，就目前这一个，根本不需要在这个称号前面加上什么区别的字，以后就算加了其他大神，那也不需要为这个大神的昵称前面加上特定的字。 乌涛有种非常直观的感觉。 不管大神是想怎么扇别人巴掌，主编已经先上船了，而从现在、他改了备注开始，他也快乐地上船了。 [第一期的稿费已经完全结算了哦。]乌涛敲字回复，[您可以直接登录作者号查看收益明细，或者我发给你也可以。] 征文都是网站统一发的，作者号的最大作用估计就是回复读者了，不过乌涛之前关注了一下，对方根本没有回复过读者。 估计对方连作者号都没有登录过。 他感叹了一下大神风范，就继续敲键盘：[排除掉您提前取走的稿费，剩余稿费是十万，请问还是走不记名卡吗？] 发完这句话，对方迟迟没有回复，乌涛也突然发现了一个新点。 等等，大神不是应该不怎么在乎这么一点点的稿费吗？在他们眼里，这一点点的稿费估计根本不算什么。 那大神为什么提前取走了稿费？ 想着想着，乌涛陷入了沉思。 最快捷的方法，当然就是直接问了，但是什么都直接问，会直接暴露自己的智商和短板，说不定还会让大神思考一个问题：我为什么选这个傻瓜？ 乌涛先把自己代入大神思考了一下，他不知道大神的大号到底有多大神，只能凭感觉来，怎么也得版权过百万，出版过很多书，有一定的读者基础？ 那么，如果自己是这种程度的大神，会在乎区区几万的稿费吗？会。 ……等等不是，不能代入现在月工资才过万的自己，如果自己一年写一本，其他时间都在家休息，一本就有几百万的稿费，这还只是单纯的出版稿费。 那还在意几万吗？ 说实话，如果乌涛能达成这种程度，他左想右想，就算是玩个稍费体力一点的现实游戏，就能获得几万的奖金，他也懒得去玩。 因为几万确实不算什么。 那大神为什么那么在意呢？ 乌涛再次左想右想，只能想出来一句话：银货两讫。 不会不会，大神不会是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直接关系，所以干脆把所有能提出去的稿费都提出去？ 很有可能！ 而且对方还是要的卡，这种卡，对方会不会放进钱包都不一定呢。 随便往书房里的哪本书里一塞，就当私人书签了，还有谁会知道对方曾经开过马甲天降扇别人脸呢？ 没人知道。 想必主编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努力提点他，让他不至于浑浑噩噩，像是对待普通作者那么对待大神？ 可是乌涛实在是想不到啊，他哪里知道有人会这么疯狂，直接天降，毫不留情地扇主人几巴掌，然后慢条斯理地创造出自己的规矩。 还是在别人家。 当然，现在已经是大家的家了，家里不只有两个主人，是有三个主人了。 如此想着，他又迅速敲击键盘，发送了一条新的消息。 [欸嘿嘿，换其他方式结算也可以，看大大觉得哪种结算方式方便，现金也可以的哦。] 对方终于给了回复：[不记名卡，这个方便一点。] 顾商歌反复查看编辑发过来的消息，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看错，真的是十万。 他又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 真的没有看错，真的是十万！！！ 稿费是怎么这么多的？算错了吗？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顾商歌很快步入到怀疑阶段，他打开了诡异的征文网址，登录自己的作者号。 在诡异征文开始的时候，编辑曾经给他发过一套账号和密码。 不过这个作者号又没什么用，不能更新，也不能提现拿钱，收益也只能在一期结束之后才看。 顶多就是看看评论，回回评论。 一开始，顾商歌想的是有空上去看看，看大家接受不接受他这套，顺便回回评论什么的。 但是后来，评论区打得实在是太凶了，这个时候回评论，还是用回复会带特殊标识的作者号回评论，那简直就是嫌打得不够凶。 所以最终，顾商歌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放弃了这个作者号。 它也确实不怎么重要。 起码之前是这样，在顾商歌眼里，它还没有明天要买多少肉重要。 毕竟买肉要钱，他目前的存款就是他的命，要他花钱就是要他的命。 但是。 他实在是没想到，稿费居然能有十万，这还没算上他之前先取走的那部分。 怎会如此啊？ 原来写文这么暴富的吗？轻轻松松就赚了十几万？ 等等，诡异征文有一项是可以根据浏览量和评论之类的项目赚取一定的钱，考虑到他写的这几篇文在读者那里引起的腥风血雨和巨大争议。 那赚十几万好像也确实……还是很多啊。 顾商歌不懂，但大受震撼。 震撼到卫生间突然传来敲击玻璃的声音，应该是塞莉娜察觉到他的心跳开始不正常地加快，所以拍了玻璃。 他的消息也收到了一条来自塞莉娜的。 [朝歌在干什么？你心跳好快欸，是要进化了吗？] 进化当然是不可能进化的，顾商歌开玩笑地回复：[不是，只是写文太快乐了，我不当……] 他本来想敲下‘我不当人啦’这句话，但是敲到半途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那个特殊能力，他现在还没有研究透这个能力，也不知道口嗨会不会实现。 万一他这边聊天的时候发了一个我不当人啦，下一秒就真的不当人了，那怎么办，算了算了。 他把这行字删掉，转而回复：[发工资啦，可以吃很多很多的肉了——] 塞莉娜立刻兴奋起来，开始发开心的表情包。 顾商歌就切出去回复编辑，回复完了之后，他就搜索聊天记录，找到编辑之前给他发的那套账号和密码。 接着，我又去打开诡异征文的网址，把账号和密码都输入进去，点击登录。 在登录的那一瞬间，本来顺畅的网页卡了那么一瞬间，过了几秒才慢吞吞地恢复正常。 然后顾商歌的视线就被满屏的红色提示刷了一下眼。 很多网站都有类似的设置，被评论、点赞、分享和推荐的时候，作者本人也会收到一个消息提示。 诡异征文也是如此。 先眨动了一下眼睛，顾商歌根据从上到下的顺序仔细看去。 最上面的那一条是评论的提示，最新的一条评论来自3秒前，顾商歌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右下角的电脑时间，又看了看评论提示的右上角标着的999+，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他火了，也知道他的争议大，但是他之前又不怎么关注这方面的事，比如征文读者小说之类的。 直到现在，顾商歌才清晰而直观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火了，虽然可能是争议火的。 分享的提示和点赞的提示都时不时地刷新一下，偶尔排到了评论那条通知的上面。 但是刷新最快的还是评论的通知，不点进去，只在外面看，顾商歌也可以根据前半句话得出这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他又刷新了一下，发现被关注的消息提示也到了999+。 第65章 幕后黑手 把作者后台都浏览了一片，顾商歌陷入了沉思。 一开始，他是感觉十几万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刷了遍后台，他就发现那些弹出来的数据不只是十几万了。 不过也不是一数据对应一元的，应该有个换算比例。 他点进自己的最终目标，收益明细那里。 收益明细里分为很多，有征文比赛的稿费，也有排名的奖金，还有一个最大的数额是数据换算过来的金额。 然后就是打赏了。 不知道前台到底打到多凶，反正顾商歌后台的打赏也有几万，但是打赏后面标明了一个三个月后才到账。 也就是说，这两篇稿子不止是十几万，换算下来，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二十万了。 这可真是…… 看着看着，顾商歌就再次恢复了冷静。 一开始，他是有点不可置信，就像是在自己家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虽然里面装了十几万的现金，但是你不可能立刻被天降横财给砸晕，而是会惊慌失措。 不过后来是他看了太多的大数额数据，大致估算到了自己赚到这么多钱是应该的，又大大超乎他的预料，算是意外之喜，就勉强平静下来了。 毕竟买个房子都要几百万呢，区区二十万又什么好激动的。 反复看了几遍后台，顾商歌切出聊天页面，冷静地回复编辑。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的心神就一直紧绷着，默默提高着对这个世界的警惕和排斥，还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不过想了想，他果断放弃了，并且把这个选项暂时性地排除到自己的计划之外，起码一年不会去看它。 没有安全感的人不配休息！ 他敲字和编辑商量了一会儿，打算和上次一样，直接从编辑那里获得对方办的不记名卡和密码，然后自己坐公交…… 算了，坐出租去银行取卡。 有了这一大笔钱，就可以去医院体检顺便开始治疗心脏问题了。 不过顾商歌尽量乐观地想了想，说不定体检的结果是自己非常健康，毕竟自己每次写完文都那么舒服，多半就是具现化获得的好处在修复心脏。 这样的话，去体检的时候要注意避开之前那份体检单上的医院了。 下了决定之后，顾商歌陡然轻松起来，他把聊天页面和网页关闭，顺便也自然而然地关闭了文档，然后拿起旁边写满了规划的笔记本。 他往后翻了几页，连续翻了几张空白页，才把笔尖顿住。 参考上次编辑给他发不记名卡账号和密码的速度，最多今天五点之前，编辑就能把账号和密码发给他了。 可以今天去取，当然也可以明天去取。 但是有人能忍住金子在外面过一夜吗？那必然不可能。 顾商歌打算今天去取，不过算算时间，幼儿园也是差不多的时间放学，如果再凑巧一点，他可能还会遇到那家幼儿园。 虽然他这次是坐出租车去，可以自由改变路线，但是他上次坐公交车的时候，其实没怎么注意路况，只留了一丝神去听自己应该下的那一站的站名。 不要紧，到时候直接告诉出租车，避开幼儿园放学的那条路就行。 可是幼儿园的那件事也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再加上周围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监视人员。 思考了一会儿后，他缓缓落笔，在这页的第一行写下了几个字。 [姓名：朝歌]。 事已至此，顾商歌也不是没有选择，比如直接投身到爸爸怀里，要杀要剐，要重用要研究都随便。 但是这又不是他的世界，如果是他的世界，他也不会这么警惕和排斥了。 所以现在，他在尝试着走另一条路，把自己从目前的可疑局面里撇出来，洗白自己。 那么最简单的是什么呢？ 四楼的那次事件，又没有人目击，幼儿园的那两个孩子虽然看清楚了他的脸，但是他又没有自我介绍本名，就连人鱼也是叫他‘朝歌’。 那么，怎么能确定‘顾商歌’就是‘朝歌’呢？ 万一是被控制心神了呢，万一是天神附身了呢，万一是信徒祭祀神明获得回应了呢，万一是被邪神迷惑、误入歧途了呢。 总之他不过是一个干干净净、无无辜辜的普通人罢了，顶多就是有点蠢。 被控制心神可以努力挣脱束缚，神仙也不会一直附身在凡人身上，神明也不会时刻回应信徒，而被邪神迷惑、也可能会有片刻的清醒时光。 总之半路‘回头是岸’的退路也有了，如果被天降正义，他也可以突然幡然醒悟，挣扎出了片刻的清醒时刻，回归正途一下。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他想要设计一下‘幕后指使’的形象，那么在其他人眼里，自己和对方的关系究竟要偏向哪一种呢？ 被控制了心神可以考虑，这个说法，也相对容易解释，比如被一个笑容温暖的小姑娘送一朵花，就可以立刻‘幡然醒悟’、摆脱控制，回到温暖的阳光世界。 神仙附体则要考虑一下……主要是顾商歌之前对塞莉娜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纯属胡诌，没想到有一天居然需要一个洗白自己，让自己变成无辜普通人的幌子。 而且诡异都存在，那么有神仙，也不算是太过离谱，万一他某天信誓旦旦地对组织说是xx神仙附身了自己，立刻就被天打雷劈，那岂不是太悲催了。 信徒祭祀神明同理，都有被天打雷劈的风险……不过他虽然还没有摸索出自己能力的范畴，却觉得大概率不能创神。 随便胡诌一个神也可以，就是还是有点风险，要慎重考虑一下。 相较而言，被邪神迷惑也不错，起码对方明确地属于对立面，自己只要一脱离‘控制’，然后直接反叛背刺，这不就是正道人士了吗？ 咳。 而且大部分的邪神说是‘神’，顾商歌感觉只是一些妖怪，根本不是真神，也没必要担心被天打雷劈，最多再加一层保险、虚构一个邪神就行了，反正他平时也没关注过邪神究竟都有些什么。 就这条，自带随时转换阵营的福利，然后到时候再加点迫不得已，再加点毅然决然背刺，咳。 确定之后，顾商歌就继续往下写： [身份：伪·邪神（真实身份：妖）]。 是什么妖，他暂时没有确定，到时候可以根据他知道的信息，为盯上自己的人量身定制，要疯批可以疯批，要人鱼那样的傻白甜也可以傻白甜，也可以风光霁月。 反正是什么妖怪不重要，只要实力没有达到神的地步就可以，样貌都比是什么妖怪更重要一点。 接下来就是样貌，写下前两个字的时候，顾商歌微微一顿。 他开始犹豫起各种五颜六色的头发和眼睛颜色了，就跟玩游戏捏脸一样。 不过玩游戏捏脸是捏自己，他可不是捏自己，而是捏一个和自己绝对区别大的人。 那么要尽量有反差才行。 如此想着，顾商歌稍微沉思了片刻，就继续落笔往下下。 [样貌：白发红眼。] 写完简单的四个字后，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又面不改色地在后面小写了几个字：帅，很帅，非常帅，帅到让人呼吸一滞。 咳，虽然只是虚空捏出来的坏蛋反派罢了，对方又不会真实出现，但在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制造出反差后，再用一下自己的样貌，倒也很正常嘛。 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如果在样貌上也设置反差的话，那就只能让对方丑成奇葩了……还是算了，样貌就设置成和他差不多的程度。 反正又没人能看到对方的脸。 顾商歌迅速从心虚的状态脱离出来，他理直气壮地权了个句号，继续写。 [服饰：黑袍]。 这个，他倒是没有过多的犹豫，他那天突然出现在幼儿园的时候，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就和黑袍差不多，当然要写黑袍了。 不写黑袍，总不能写学士服。 然后是性格，顾商歌再次陷入了沉思。 制造反差的话，他自己本来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顾商歌仔细回想，感觉自己的性格普普通通，没什么恰当的形容词。 说冷，那倒不至于，他对塞莉娜的伙食情况还挺关心的，塞莉娜就认为他是个好心人……？ 说热心，那更不至于了，顾商歌平时顶多就顺势帮一下别人，比如那天在四楼扶一下老人……然后现在还在后悔。 就是最普通的性格，放进人群里，几乎大部分都是他这种性格。 所以这种性格要怎么设置反差？ 这个问题有点难，顾商歌陷入沉思。 在很多时候，像他这样的平平无奇的性格没什么，反而更有助于融进人群，和其他人抱团，但是现在，在需要挑出来反差的时候，就有点纠结了。 可以设置成极端的性格，比如极端恶毒、极端高冷、极端温和之类的。 顾商歌思索了一会儿这些性格的利弊，首先排除那些太坏的性格。 他只是捏一个虚空的背黑锅的，又不是真的无恶不作，捏了那样的性格，他又没干什么，就是ooc、崩人设了。 太过友好的性格也不行，首先四楼那个黑锅就背不起来。 那就冷淡一些？ [性格：冷漠。] 把这些非常简单、只要相处一段时间的东西都设置填补完成，顾商歌就放松了一些，他转了几圈笔，顺畅地写下去。 [阵营：未知。] [经历：未知。] [目的：未知。] [能力：1迷惑心智（不确定具体），其余未知。] [对人类的态度：未知。] 他慢慢地把最后一个未知写上，然后心满意足。 [控制我的原因：未知。] 第66章 冷淡 幕后黑手，大致虚构成了，只要在接下来的活动中偶尔装一下不对劲就行了。 写完之后，他又重新看了一遍本子上记的东西，默默记在心里。 然后把它撕下来，找个打火机直接把它烧掉，又把灰烬在厨房里冲掉，彻底毁尸灭迹。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去书房，先看看那条小蛇，发现对方乖巧地闭目休息，盘在玻璃箱的角落里。 看完蛇之后，他又去卫生间看了一眼，可能是因为刚刚听到了他心跳的异常，塞莉娜就贴在玻璃边。 顾商歌能看到白布下面有一个浅黑色的影子，影子的尖儿还在轻微晃动。 他本来想晃一眼就走的脚步顿了顿，又出去拿了几块鸡胸肉，才缓步走进去投食。 在他再次走进来的时候，塞莉娜轻轻唤道：“朝歌。” 在顾商歌把机关打开的时候，她本来还在微晃的尾巴尖立刻停滞住了，然后歪头看向会喷出肉的通道口。 人鱼进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惊恐。 顾商歌感觉，如果哪天自己丧失了求生欲，就听一听人鱼进食时的那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多半会立刻被激发起求生欲，拼命求生。 等里面的那种毛骨悚然声消失，里面的黑影摇摇晃晃地又游过来，顾商歌才拉开白布。 塞莉娜还在舔唇瓣，把唇边露出的一颗尖牙舔了回去，她欢快道：“朝歌！” 顾商歌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的嘴唇看，感觉自己的后背发凉。 那不是虎牙？肯定不是虎牙。 他还从来没有正面看过人鱼进食时的样子，这次也只是看到塞莉娜把抵在唇边的一颗尖牙舔回去，不知道人鱼进食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是他已经想起来大白鲨了，一口一个脆人类的那种大白鲨，一张嘴就是满嘴尖牙的那种大白鲨。 塞莉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视线的落点，就又有点害羞地舔了舔唇，低声道：“你在看什么？” 实不相瞒，顾商歌有让她张嘴说话，自己趁机看牙的冲动。 现在想想，不只是吃饭的时候，人鱼平时说话的时候，多半也是轻声开口，最不平静的时候大概就是一开始见面、和后来他带条蛇回家的时候。 无论是说话还是笑，顾商歌以前都没怎么注意过她的牙齿，也不知道她以前是不是像现在这样说话只轻启唇瓣，不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思考了一下，谨慎地道：“我下午可能会出去一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欸，朝歌是找到了想吃的东西吗？你刚刚的心跳好快。”塞莉娜贴着玻璃道，她的尾巴不断地摆动，晃荡着鱼缸里的水。 她苦恼了一下，试着形容顾商歌当时的心跳之快：“感觉就好像我看到了朝歌和烤鱼一样？唔，或者是……” “或者像是穷鬼突然发财了，于是狂喜乱舞，心脏狂跳？”顾商歌随口接了一个比喻，就看到塞莉娜的眼睛猛地亮起，赞同感很强地连续点头。 这个比喻是够贴切的，就是不是比喻，是在说事实了。 而且，人鱼的食谱里果然有人类，你都把我和烤鱼并列了。 顾商歌心里如此想着，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问：“所以你要吃烤鱼吗？” 塞莉娜看了他一眼，绞了绞手指，期期艾艾地道：“可以吃烤蛇吗？我看网上说的，蛇类大补，吃了对身体很好的，朝歌不喜欢吗？” 如果允许你吃烤蛇的话，你不会要说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的蛇，要青色的，最好在书房里住过？ “网上也说过，人鱼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吃人鱼肉、喝人鱼血的话，也可以获得永生。”顾商歌面不改色地道，无视了对方提出的想吃烤蛇的要求。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最后询问：“你要吃炒熟的肉吗？如果吃的话，我多做一点。” 没办法，前世在外面工作的时候，他就面临过两个选择，一是一直点起步三四十的外卖，二是自己买十块钱的肉菜过两三天。 两相比较，顾商歌当然选择自己买菜做饭啦，平时炒炒鸡蛋火腿肠，或者干脆煮面，发钱的那天就点几顿外卖犒劳一下自己。 现在的情况，他比前世更穷，所以压根没考虑过点外卖选择，直接自己做饭。 不过可能是重生一回，不知道为什么，他做饭的技术，呃。 不能说是回炉重造，只能说是比前世第一次做饭还烂。 前段时间一直按照菜谱做饭，倒也勉勉强强还能吃，但是菜谱实在是太麻烦了，顾商歌想简单一点，于是最近在自己研究。 至于研究的成果…… 塞莉娜警惕性地往后退了退，抗议道：“不要，我不要吃黑炭，朝歌——” 是的，黑炭。 明明跟菜谱做的时候，就算倒‘适量’的酱油，肉类也不至于成深黑色，但是他自己研究，只是把肉简单地炒炒，最后居然也会变成黑色的。 卖相差到他看了一眼，就端着盘子去问塞莉娜吃不吃了，塞莉娜吃了几口，直接陷入沉思。 但是卫生间里只有一个单向的机关，不能把鱼缸里的东西弄出来，如果不想那块黑色的不明物体一直待在鱼缸里，直到发烂腐臭，塞莉娜就只能勉强着啃了，每一口都是硬生生的。 啃完之后，她就对顾商歌自己亲手做的食物避之如猛虎了。 “那我出去的时候给你带点。”顾商歌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塞莉娜的微微惊恐表情。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抬起手腕晃了晃：“那我先出去了。” 把白布拉上，然后走出卫生间之后，顾商歌才若有所思着放松了表情。 考虑到那条蛇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设定完幕后黑手之后，顾商歌就去找了塞莉娜实验。 他尽量把表情冷淡下来了，但是塞莉娜居然没什么反应，好像他的表情冷淡一点是理所应当一样。 ……是他冷淡的不够明显吗？ 家里只有卫生间里的那面镜子，卫生间里又有塞莉娜，不能对着镜子练习表情，顾商歌思考了一下，决定等会儿回来的时候，要顺便再买几面镜子。 在卧室里放块大镜子，然后随身携带一面小镜子，随时练表情，争取自己可以变脸，直接从正常的表情变成幕后黑手状的冷淡表情。 毕竟自己不是幕后黑手，一定要勤加练习一下冷淡表情。 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挑出来一点东西，开始做饭。 书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隙，一抹绿色的东西贴着地面游荡出来，它昂首吐了吐蛇信，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就蜿蜒着推开顾商歌卧室的门，游进去。 第67章 白色大蟒蛇 小青昂首，支起前半个蛇身，吐了吐蛇信，大致嗅了一遍室内，满意地晃了晃蛇身。 室内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而且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味道，总之就是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甩了甩尾巴，尾巴尖抽到了微开着的门上，边悄无声息地把门甩关上了。 人类刚刚进厨房，按她蛰伏起来、观察的这段时间的经验来说，对方如果没有随便乱实验自创菜谱，那大概要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出来了。 吃饭则最多用三十分钟，吃完饭就会缩在卧室里不出来。 不过她刚刚听到对方说会在下午出去一趟，那在对方出门的空袭偷溜回去就行了。 至于对方如果突发奇想，进书房看一下她……玻璃箱子里有一条用幻术变成来的安静假蛇！ 她蜿蜒到窗边，抬头看了一眼挡住窗户的窗帘，慢吞吞地爬上去，钻进窗帘里，把自己稳在窗台上。 窗外是一小块的荒地，荒地上杂草丛生，还堆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土包，都是坟头。 小青用头把窗户顶开，然后在窗台上盘起来，蛇头抵着一小截蛇身。 窗外的微风微微吹拂过来，把窗帘吹拂得涟漪起来，她轻轻地吐着蛇信，分辨着空气中传来的各种气息，想要找到相对而言、自己比较熟悉的那段气息。 静静地盘了一两分钟，她吐出蛇信的动作突然一顿，然后昂起首来，在空气中努力分辨。 然后，她认准了一个方向。 许和光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弹跳起来，又重重地落在床板上，然后疼得呲牙咧嘴。 客厅传来许母的声音：“和光，怎么了？摔着了吗？” “没事没事，我东西掉了！”许和光连忙大声应到，然后小声地抽气，还有些惊慌不定。 最近，他也一直在做梦。 原本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做一夜的梦，可是随着梦境的甜蜜，他连偶尔休息也会做梦了。 还是那个古代的梦，梦里的有些东西很模糊，比如一觉醒来，他总是回忆不起来自己在梦境里究竟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娘子和家人叫什么。 不过这些记不清楚的地方，在下次入梦的时候，又会重新清晰地记起来。 也有就算在现实里，也非常清晰的东西，比如他家娘子巧笑倩兮的脸。 咳。 以往的梦境，多半都是甜蜜的，起码在梦境里，许和光是切实地感受到了那头老牛对他真好了，在他刚入梦的时候就催促他，让他去救自家娘子，然后自己才能在西湖桥上对自家娘子一见钟情。 想起了那抹白色的倩影，许和光本来呲牙咧嘴的表情缓和下来，露出了一个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想揍他的笑容。 旋即又变得闷闷不乐和愤怒起来。 按梦境里的设定，他当然不知道自家娘子是什么身份，只会觉得娘子聪明又漂亮、家世又好，娶了她、简直是自己八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可是他又不是真的回到过去，而是在做梦，还记得那头老牛的话，也记得自己周围场景突兀地转变到很久之后。 所以，哪怕在西湖，对自家娘子一见钟情的时候，他没有认出来自家娘子到底是什么物种，但在分别后，也很快意识到了。 ——毕竟娘子家世又好，又漂亮又聪明，怎么可能轻易地和外男交谈，言行举止中又带着那种不沾世俗的灵动。 娘子就是那条白蛇。 许和光很清晰的知道这件事，他也非常纠结过，不过最后还是遵从本心，不管娘子到底是人是鬼，是妖是仙，也不管对方究竟只是单纯的报恩，还是对他也有些好感、所以才选择了以身相许。 总之向对方求婚的时候，这些都不是阻碍了。 看自家娘子当时泣涕涟涟的样子，估计也不是单纯的报恩，而是和他两情相悦。 他们婚后的生活也一直很幸福圆满，哪怕偶尔有不能幸免的小争吵，也只会成为让他们关系更加亲密的垫脚石。 直到，直到那个和尚出现！！！ 许和光这次做梦，惊恐着惊醒，就是那个和尚的锅。 那是一个自称法海的和尚，法海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施主，我看你印堂发黑，妖气萦绕，可是家中混入了妖物？” 法海和他见面的第二次，对方就把他家里的关系都摸清楚了。 对方叹息着说：“我看施主颇有慧根，可惜令夫人却不似常人，长久以往，只怕施主全家都会遭遇不测。” 那个和尚这是什么意思？ 许和光几乎是秒懂，立刻知道法海恐怕意识到自家娘子的身份了。 他非常惊恐，就怕自己娘子被这个和尚抓走。 在现实的时候，他几乎没有接触过神异之类的知识。 但是梦境里常常有，他姐夫见多识广，便在家讲述过许多斩妖除魔的故事。 每当姐夫讲到这种故事的时候，自家娘子的笑容便会微微收敛，有些伤神，还时不时偷看他。 许和光就只能暗示自家娘子：摊牌，其实我知道你是蛇妖。 但是自家娘子一直不相信。 他本来是想，反正日子还长，他们还有很长的时光相处。 最后总会慢慢地改变家里人的观念，让家里人也接受她是蛇妖的。 谁知道半路插出来了一个和尚，几乎明目张胆地举着一根棒子，要棒打鸳鸯！ 反正具体的经过，就是他不想和法海多接触，也警惕着不让自家娘子和法海接触。 而法海一直想和他接触，积极地想要斩妖除魔。 很多妖怪都是坏的，都会对人类下手，许和光懂对方的用心良苦。 可他娘子又不是那种会肆意伤人的妖怪，反而和他一起救了很多人。 妖怪也有好妖怪和坏妖怪啊，坏妖怪当然要斩除，可好妖怪，也要随意斩除吗？ 总之就是他和法海的理念不同。 然后在端午节的时候，不知道法海使了什么手段，让他家娘子在他眼前露出了真身，是条白色的大蟒蛇。 许和光是真的很爱他家娘子，也是真的不在意自家娘子是人是妖。 可在看到那条痛苦挣扎的白色大蟒蛇的时候，他还是惊恐了起来。 在发觉蟒蛇红着眼睛向他看过来，像是要攻击他的时候，他就更惊恐了。 然后就吓醒了。 第68章 那你怎么不怕我 在心里反复闪回了一下之前把自己吓醒的场景后，许和光越发后悔。 当时，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可是现在回过神来去回忆，越想越觉得自己看错了意思，自家娘子哪怕变成原型，也不会伤害自己的。 娘子那么狡黠温柔，哪怕变成那条有点恐怖的蟒蛇……咦，他怎么越回忆，越觉得那条蛇白白净净，可可爱爱，眼睛里充满了委屈？ 可恶！ 他坐在床上捶胸顿足，又赶紧躺回去，想要继续睡觉，梦到梦境。 但是可能是他刚刚醒过来，又是被惊吓醒的，所以没有一点困意。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动静都好像被放大了，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还有菜下锅时的滋油声。 那是许母在做晚上的菜，她今天晚饭的时候不一定回来，所以提前做好，到时候让许和光热一下就能吃了。 越是想睡，许和光的大脑越是高度活跃，比如现在，明明想着要赶紧睡觉，他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最近一段时间，父母的担忧眼神。 以及他们虽然把自己最近的异常看在眼里，却信任自己，并不不询问，而是默默支持的各种体贴行为。 为了一个梦，过度投入，搞得自己在现实的生活变成这样，真的值得吗？ 现在还好，是暑假时间，但是等开学的时候，如果他还是整天嗜睡、梦中奇遇，那么还能顾好学业吗？ 许和光扪心自问自己。 但是那个梦境无比真实，让他从很久以前，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残缺的心境圆补上了一块，让他放弃，他也舍不得。 更何况，现在又不是他想放弃就能放弃的，该做梦还是做梦。 就在得出要这个结论的时候，他的鼻尖突然动了动，敏锐地嗅到了一种轻微的腥气。 初始，那种味道在远处，可是不过短短几秒，就迅速接近。 旋即，窗户传来一声轻响，然后是被人推动的声音，窗外的风吹拂进来。 许和光只犹豫一秒是装睡、还是坐起来，就想起还在厨房做饭的许母，他猛地坐起来，警惕性地向窗边看去。 窗台上坐着一个女人，她正侧着身子，把自己被勾住的一缕黑发摘下来。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绿色的衣服，白皙的手腕从袖子中露出，手指正在灵活地解发。 腰间的束带把裙子腰微收、勾勒出腰间的曲线，往下的裙摆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到脚面。 哪怕对方正坐在窗台上，也只在层叠的裙摆下露出一点隐约的绣鞋。 许和光第一眼看过去，就被对方的发量惊到了，甚至有自己抬手摸摸头发的冲动。 对方半挽着秀发，一部分绾成灵蛇一样的发鬓，一部分散落在肩膀上。 散落下来的黑发遮挡住对方的部分脸颊，从许和光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微微垂下的眼眸、挺翘的鼻尖和微红的唇。 这绝对是个美人，起码许和光这二十多年，没见过比对方更美的人了。 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因为对方的美貌而心动，也不因为对方突然出现的方式而感到害怕。 他只是脱口而出：“小青！” 青衣女子刚好把头发解下来，她下意识闻声抬头，看到许和光的瞬间，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很快，她就若无其事地跳下来，礼貌而匆忙地蹲身行了一个礼：“许相公。” 这句还算是正常语调，她急切地问道：“你找到姐姐了吗？” 许和光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现实的时候，他对梦境里的很多事都记不太清楚，唯一记得清晰一些的，就是自家娘子了。 现在看到面前的小青，他才想起来，对方是自家娘子的丫鬟。 当然，这只是一开始初见时的表面说法，在猜到自家娘子身份的时候，他就顺便猜到了小青的身份。 他能猜到自家娘子的身份，有一定程度上，是小青的灵巧和跳脱，以及聪明和记仇，和人类社会太过格格不入了。 不过她们毕竟是蛇，从外行的角度，她们伪装得已经很好了。 大脑空白了几秒，许和光就意识到了关键之处，他也急切地问：“娘子怎么了？她失踪了吗？” 不会是现原型之后，娘子伤心，悄悄离去了？ 可恶，有事别失踪，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人妖的夫妻和谐相处之道啊！ 娘子都不介意他是人，他也不介意娘子是妖的啊！ 小青闻言，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便脸色微变，仔细地打量着许和光。 她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许和光就更着急了：“娘子怎么了？怎么连你也找不到她？！” 娘子离家出走的话，躲的肯定是他，不至于连小青都躲啊？ 难不成，是那法……秃驴？ 许和光顺着自己刚刚醒过来时的梦境，焦急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等等，无论是他家娘子，还是小青，又或者是法海，不都是他最近在做的一个梦吗？ 为什么，他在现实里，会见到小青呢？ 他懵了一瞬间，猛地扭头去看小青。 小青的面色也很古怪，她思量着打量许和光，露出怀疑的神色：“……许相公，您还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吗？” 不等许和光回答，她就从许和光的表情得到了答案，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 她懊恼道：“来早了！” 说罢，又咬了咬唇，询问道：“既然你认得我，许相公，你的记忆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前世？觉醒记忆？恢复？ 一连串的词汇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太大了，把许和光砸得晕头转向。 不过他在做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娘子的前世姻缘，这次便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了， 他连忙道：“端午节，我和娘子饮酒的时候！” 呃，他的记忆真的和那个时候差不多，剩下的被吓晕的记忆就不用再次重复了…… 小青瞬间回忆起那个时间节点，然后便诧异地看向他，纳罕道：“竟然是端午，许相公刚刚知道姐姐身份的那时候？！” 那你知道姐姐的身份，现在又见了我，也该知道我的身份，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这句话，小青没有说出来，许和光却从她的神色中抿出来了。 第69章 狐狸 他沉吟了几秒，便老老实实道：“我不是端午的时候知道娘子身份的，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 其实在第一次见面，分别之后，许和光就猜到了。 毕竟不是哪家的大家闺秀都只带着丫鬟出来，还临时没带伞，只能借外男的雨伞。 而且她们两个身上那种灵动和不拘泥于人类社会，浑身没有无形束缚的气质，实在是太明显了。 让人在一见之下，就会神魂飘飘，猜测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仙子。 哪怕他在第一次见面之后，没有回过味来，上门去取油纸伞的时候，他也能猜到。 实在是太明显了，偏偏其他古人还可以，但他可是现代人，很轻松就发现了疑点，还有华丽庄园里的各种蜘蛛网。 这些先不提，都不是重点，从小青的意思，他最近这段时间的梦境并不是梦，而是在逐渐回忆起前世的记忆。 只不过还没有完全回忆起来罢了，他还在和自家娘子生活的那段经历中，小青就带着之后的时间线闯过来了。 重点是，自家娘子怎么失踪了？！ 他再次询问：“娘子怎么了？你和她不都是……怎么会找不到她？” 小青三言两语地讲述端午后，他们发生的事：“端午后，姐姐为了救活你而奔波了许久，甚至差点绝了那成仙的希望，终于将你救活，本来该夫妻鹣鲽情深。”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咬牙切齿，眼里泛起冷光：“可恨那法海，竟然……” 周围的空气也开始扭曲着散发出冷意，窗台、门缝和地面都爬上了一层浅淡的冰霜。 愤愤了几秒，小青便勉强平息下怒火，她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转动了一下，许和光便感觉到身上突然蔓延的冷意散下去了。 她道：“那法海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你与姐姐，又把姐姐捉到雷峰塔下，说要永世镇压她！” “永世镇压？！”许和光如遭雷击。 他张嘴，又闭嘴，如此反复几次，几乎是张口结舌，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大脑一片空白。 “之后，许相公你就入寺为僧，想要陪伴姐姐。”小青垂下眼睛，“我去想办法找救姐姐出来的方法。” 说完这段，她的脸色凝重起来：“之后的事，我却是一点也不记得，只模糊地知道，好似是天地发生了剧变，无论是神仙还是妖怪，都受到重创，就连地府的鬼怪，也几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最近才刚刚苏醒过来，就……” 小青顿了顿，自然而然地微转话锋：“就最近的观察，我发现这人世间也变得不一样了。” “妖怪的气息几乎没有几缕，鬼也不比之前茂盛，我都感觉不到天庭和地府的存在了。” “……也没有找到姐姐，只找到了一条小龙。” 无论是其他的妖魔鬼怪，还是天庭，都不在许和光现在的注意力之内，他顶多稍微注意一下：哦，原来有这些存在啊。 便继续焦虑自家娘子的安慰。 他也不知道小青含糊不清地说的那个剧变是什么，只是连自由在外的小青，都过去了这么久才从重创中苏醒过来，那自家娘子……？ 而且，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雷峰塔。 之前为了去旅游，他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国内景点，和大致的景点历史，塔类的景点不算太多，所以很好记，里面没有雷峰塔。 ……只能祈祷雷峰塔不是景点了。 他拿出手机，低头紧急搜索了一下雷峰塔，然后在浏览器转圈圈加载的时候期待等待。 浏览器转了一个圈，没有过多加载，就直接显示出了查询结果。 [……环境优美，中泰塔……] [强烈推荐抚州塔，去之前没想到……] [话说苏门塔之前是不是也出过这件事？……] 许和光顺着页面滑下去，重点看被自动标红的‘xx塔’，但滑了半天，都翻两三页了，都没有找到雷峰塔。 小青过来瞥了一眼，便道：“找不到也正常，我也感知不到姐姐的具体方位了。” “但是我们曾经签订过契约，哪怕她后来为了赶我走，把契约解除了，我还是能隐约感受到她是否存在于世。” 她眨了眨眼睛，不满道：“姐姐绝对没有死，我还以为你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哪知道你连记忆都没有觉醒完全。” 没有找到得力寻人机器，反而带了半个拖油瓶，许和光看出来小青有点急躁和失落了。 起码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她还有点悠闲，仿佛找到姐姐就在眼前，现在那点悠闲也不在了。 许和光弱弱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也找不到娘子……” “欸？”小青惊诧地瞥了他一眼，咬唇笑了起来，“不，这个世上，谁都可能找不到姐姐，只有你绝对会找到姐姐。” “前世找不到，这世也能找到。你死了，你的转世也会找到姐姐，姐姐……姐姐若是去世，你也会找到姐姐的。” 她吃吃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那种灵动终于褪去一点，泄露出属于蛇妖的妖气和魅惑。 不过只有一两秒，小青就意识到了，立刻纠正了自己的笑容，她扫了许和光一眼，发现他一脸的不明所以。 于是进一步解释道：“你们是天定的姻缘啦，别说一个妖一个人，就算是神仙和人类，人类和人类，总之只要是你们两个，就是和美良缘啦。” “那些反对的都算什么妖魔鬼怪，也敢反对人家神仙眷侣！” 许和光：“……” 他无语凝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它理解成是小青对自己和娘子的祝福，顺便继续询问：“我不太清楚怎么找到娘子？” “等等，娘子现在会不会已经出来了，只是还没苏醒？” “不可能，她绝对还在雷峰塔内。”小青肯定道，“我之前请前辈帮忙的时候，他告诉我，无论是神妖精怪，还是诡异，都没有你有用。” “如果没有你，很难救姐姐出来！” 许和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是他肯定会找到娘子，还是他肯定能救娘子出塔，都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唯心主义。 这其中可能真的有些关联，不然小青不可能那么自信，许和光隐约感觉自己能抓到些什么。 特别是听着小青一口一个般配，再想想那头老牛。 他想了想，继续确认：“可是我一时半会也觉醒不了全部的记忆，不知道怎么找到娘子，那怎么办？” 小青和他面面厮觑。 相对无言了几秒，小青试探性地道：“呃，要不去找其他前辈帮忙？” “我现在也找不到姐姐……” “你不是说天地剧变后，连天庭都没有了吗？那要找哪位前辈帮忙？”许和光茫然地问。 “有位前辈，事先同意了我，如果别无他法、他就会出手相助有情人的。”小青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红色的眼瞳里那枚竖瞳越发地竖。 “但是我现在也找不到他，他屏蔽一切神、妖、魔和诡异的感知，只有人类有可能找到他。” 她顿了顿：“当年我能找到他，也是因为身上背负了一对有情人的因果。” 这个描述…… 许和光想了想自己之前特意了解过的知识，不确定地猜测：“是月老前辈？” 小青直接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轻跃了几下，又靠在窗台上，她没好气地道：“是只狐狸！” “你也许听过他的名字，或者和他遇到过，他的名字是……” 她抬手，指尖划了几道，便有发亮的字符在半空中显现出来。 许和光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认真地去辨认那道乱七八糟的字体。 不能说和鬼画符毫不相干，只能说和鬼画符一模一样好。 就是规整了一点，但是不是简体字，笔画实在是太多了，那字又像是有灵一样，在跳跃着。 辨认了一会儿，许和光默念出来：“朝……歌？” 第70章 救命 顾商歌坐上车，简单地说了一下目的地，然后就刷刷手机，陷入了无聊发呆的过程。 他看了一会儿窗外不断变动的风景和川流不息的车群，转了会儿手机，强迫自己从这种咸鱼状态脱离出来。 开始思考正事。 设计好了一个可以背锅的幕后黑手，并不是万无一失的退路，毕竟他不是傻子，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更何况他只是粗略虚构了一下幕后黑手，还没有完全完善。 笔记本在家里，不能再在上面写写画画了，所以顾商歌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那套设定，继续添加细节，完善设定。 首先，【朝歌】是什么呢？ 绝对不可以是神，不然打怪难度也太大了，可以稍微降一下，是妖。 但又不是普通的妖，要稍微有点逼格，最好还是在某些古籍上有记载，然后他或者其他人翻阅古籍，‘恍然大悟’原来幕后黑手的弱点竟然是这个！ 顾商歌现在就难在怎么设定【朝歌】的原型上，原型虽然不直接决定那只妖怪的性情和行事风格，但是会影响人们知道后的第一印象。 比如塞莉娜，如果她有双腿，是狐妖的话，顾商歌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不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单纯可爱傻白甜。 可能还会偶尔怀疑这是不是狡猾的狐狸在骗自己，以及她果然是在诱惑自己x 所以，幕后黑手的原型绝对不能是一些掉逼格的动物，比如老鼠和蟑螂之类的，或者黄鼠狼和臭鼬。 或者是那种，一看就绝对不会是诡计多端、智商超绝的动物，而是直来直往的武力值选手，比如牛，这种也可以排除。 还有，那种一看就属于光明阵营，或者绝大多数都属于光明阵营的，也可以排除。 比如龙，小白龙，逼格很高、又很帅、又是白发的小白龙。 犹豫了一会儿，顾商歌忍痛放弃了这个选择，放弃后，他又思考了一下这个原型的弊处，再次放弃。 谁能拒绝龙呢？唉。 放弃了这个，他继续往‘有一定逼格、又不过分，有一定智商，又没有第一阵营’的方向思考。 他想了想【朝歌】这个名字，以及当时面不改色胡诌出来这个名字时的内心想法，思考了一下狐狸这个原身。 朝歌这个名字，本来是商朝的一座城市，就是那个纣王妲己的商朝，提到狐狸，绝大多数人类的第一反应是：诡计多端，狡诈心性。 符合lyb的幕后作风。 而且人类在创造相关文学时，狐狸总是会被自然而然地套上魅惑之类的天赋技能……也可以替换成控制人类的精神。 白毛狐狸也有很多，技能也符合顾商歌想要的效果，本身又贴着非正史的历史上、有那么一丝的名气，也自带逼格。 完美符合顾商歌的要求。 就是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世界不同了，这个世界的人们有关于妲己和纣王的记载吗？ 顾商歌之前没有认真研究过妲己究竟是怎么被塑造成狐妖的，总之从他开始接触这方面的时候，妲己就已经是狐妖、在迷惑纣王了，有的作品、纣王不知道，有的作品、纣王完全知道妲己其实是狐妖。 纣王到底是昏庸还是扮猪吃老虎，在很多作品里设定都不同。 相同点可能只有一个，就是都是妲己和纣王，不过也有一套大体更被人们所接受的主流说法。 在顾商歌原来的世界，最大众化的版本，大概就是封神那版，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办法、是什么版本了。 甚至可能连有没有这种说法都不一定。 如果有的话，顾商歌打算按这个世界最大众的主流说法来，毕竟能不改动就不改动大的方面，但也不能全部按那种主流来，小方面倒可以修改一下。 毕竟流传下来，肯定和最初始的版本有了差别，给了那些‘揭露了幕后黑手’的未来队友们亲身体验这种差别的过程，对方才会更加深信不疑，并且感叹原来xxx之类的。 他停止转手机的动作，满怀期待地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各种关键词，比如‘妲己’、‘纣王’、‘狐妖’。 不求这个世界和他那个世界流传的版本一模一样，只求有一套自圆其说的传说就行了。 转了几圈之后，浏览器终于加载完成，并且成功辜负了顾商歌的满腔期待，甩给他少数几个纣王相关的历史探讨，还有一个关于有苏氏的历史研究。 剩下的就都是和这几个词完全没关系的结果了，大多都是只沾了个王或者己，所以被推荐过来的。 顾商歌顺着浏览器，反复查看了一会儿，甚至点进每一个多少沾点他想搜索的结果里。 但是很可惜，关于纣王的结果里，大多都是在讨论纣王这个历史人物，回复数也是寥寥无几。 关于有苏氏的帖子倒是比较专业多了，但是顾商歌看了三四行，发现他看不懂。 就是那种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加在一起，他完全看不懂的那种，什么图腾什么部落战争之类的，几乎完全和妲己这只狐狸精没有关联了。 出租车司机到达目的地后，往后看了一眼，提醒道：“到了。” 然后就被后座上的客人吓了一跳，对方刚上车的时候就够冷淡了，不过那种冷淡不是冲着他或者冲着其他人的，而是单纯地出自自身教养的冷淡。 那是一种几乎完全无视其他人，属于‘完全不适合坐出租车，应该由专车接送’的那种层次的气势，甚至给人一种一旦被对方注意到。 如果是负面情绪的注意，那简直让人窘迫到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情绪。 比如向对方搭讪，在某方面装逼，结果被对方识破的时候，哪怕对方并不打算拆穿，那种代入感十足的尴尬感，脚趾分分钟扣出大别墅， 如果是正面情绪的注意，那就是让人忍不住自豪了。 比如聊天的时候随口说到了一个很冷门、但自己又恰好了解，而且真的说对了，被对方投以正式的目光时。 咳……但是现在，对方就比之前上车的时候要冷淡了很多，明显心情更不好了。 出租车司机下意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之前在红灯前等待的时候，发现车很少，又没有摄像头，就干脆直接开过去了。 救命。 第71章 撕书的可行性 “这是那只狐狸的名字？狐狸？！”许和光有些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实不相瞒，小青垂下眼睫，淡淡吐出狐狸那句话的时候，语气实在很有画面感。 许和光的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只妖媚狡猾的橘红色狐狸。 以及它们一向不太好的名声。 虽然小青是妖，而且不是普通的妖，掐指一算，对方活到现在，怎么着也过了千年，什么没见识过？ 但是，他的第一反应还是：狡猾狐狸。 小青抬眼瞪了他一下，才道：“你在想什么？哼。” 她没好气地说：“果然，无论你转多少世，都有点呆呆傻傻的，我说的狐狸，才不是你现在心里想的那种狐狸呢。” 万物皆有灵，所以哪怕只是普通的动物，也可以进化出灵智、修炼出法力。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时代，用现代人类的词语来说，那便是每一口呼吸都带有灵气的。 所以每只动物在那类动物的平均年龄下，活得越久、便越聪慧。 小青就是这样走上修炼道路的，白素贞也是。 她科普完妖类是如何走上修炼道路的之够，语气又开始摇曳起来：“但还有一种例外，有些动物生来便有灵，修炼起来便也更加迅速。” “哪怕是到了人间，也能引起巨大的波澜，比如妲己。” 许和光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古怪的名字：“妲、己……？” 他品味不出来小青语气里的复杂，但也能看出来对方的表情开始变得低沉起来。 “是的，妲己，人族才是得天道宠爱的种族，相较之下，妖类要正式踏上修炼，还要萌生灵智、幻化人身。” “但无论是什么种族，都会有那么几个天之骄子……妲己就是狐族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提到狐狸，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妲己。” 但是许和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现在光凭小青这样平平淡淡的讲述，也完全不能理解。 只能有一个概念：妲己是个很厉害的狐妖。 “妲己在人间生活的第一座城市，名为朝歌。朝歌繁华而昌盛，又有她的心上人在那里。”小青道。 许和光惊讶了一瞬间。 因为这个城市名和之前所说的那只狐狸的名字有关。 小青道：“我猜，她能想到的每一件快乐的事，都和朝歌有关系。” “那刚刚我们所说的那只，叫【朝歌】的狐狸，和妲己有关吗？”见她停下来，许和光立刻抓紧机会问。 小青也果然点了点头：“当然有关系啦……我估计，以后你大概率也会承妲己娘娘的狐情。” 什么意思？ 许和光先抓住自己疑惑的点，一个一个地问，他敏锐道：“妲己的快乐和朝歌这座城市有关，所以她为一只狐狸取名为朝歌……那只狐狸是她女儿？” 听前面的时候，小青还面色平静，没什么异样，有种‘你答对题了’的淡淡导师感。 直到她听到许和光不确定地补充的最后一句。 她瞪了一眼许和光：“什么女儿，朝歌是只雄性狐狸！” “而且人家是姐弟，才不是母子！” 呃。 许和光看了看她含着怒气、以至于脸颊都带上淡淡粉色的神情，立刻认错：“对不起我猜错了。” 小青轻哼一声，指指点点他：“你怎么真是个呆子，如果你以后见到他，绝对不要说类似这样不着调的话，不然会被揍的。” 为了防止许和光再猜测出什么让蛇感觉不妙的话，也为了防止自己某天突然被打，小青快速地继续讲解。 ＊ 当初白素贞被镇压，小青又被迫和对方终止契约之后，她想方设法要救姐姐。 总之就是神仙、妖怪或者地府的诡异，只要她能扯上一点交情，就会想办法去求求情。 一边攀交情，她还要一边去挑衅和尚，还要偶尔暗中照顾许家，看看许相公的姐姐姐夫，还有姐姐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整条蛇忙得不得了，迅速消瘦下去，就连法力也开始不济了。 终于有一天，她和黑白无常品尝完几百年的佳蛇酿后，黑无常和白无常用眼神隐晦地交流了一瞬间。 黑无常率先开口，无奈道：“小青姑娘，不是我们兄弟不愿意帮你，只是这忙，我们实在帮不上啊。” 他和白无常对视了一眼，白无常也配合着苦恼道：“您说说您，现在哪还有当初跟着白姑娘闯地府的威风啊。” 小青短暂地窘迫几秒，但是她最近几年也吃过不少闭门羹，也被不少妖怪当面讽刺过，这种话，现在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提及了姐姐，还是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等她眼波一扫、淡淡地圆回话题，白无常就接着说话了。 他饮尽了杯子里的酒，像是带着几分醉意，含含糊糊道：“可惜啊，我要是那怜惜有情人的，肯定就帮你姐姐了，如此佳人落得这般下场，真是……” 黑无常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叹气：“可惜啊，可惜咱们不住朝歌，也不是狐狸，你说对？” 小青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黑白无常在对她打暗号。 就像他们说的，他们也帮不了白素贞，也奈何不了雷峰塔，小青一直维持上门打卡的频率，不过是不想放弃这么一点点的可能和希望罢了。 意会之后，她立刻惊喜着道歉，然后就要冲出去，去朝歌找狐狸。 还是黑无常在后面大喊了几句，大意是怀念某某地的那个书馆啊，他生前老在那里看书，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倒闭。 小青就去那里，翻阅了一晚上的书籍。 咳，当然不是人类那种老老实实地翻阅书籍，而是动用法力，直接引动文字，让带有关键字的书籍自动跳出来。 她最后是在一本很不正经的小说里，找到线索的。 那篇小说的大概内容就是书生夜宿荒山寺庙的时候，竟有美女出来诱惑，原文描写相当惊艳，但书生居然忍住了。 他在寺中居住了三个月，没对那些红唇软骨的美女产生多少兴趣，倒是对其中一位白衣女子产生了爱慕之情。 其他人引诱他时、白衣女子在弹琴，他被夜袭浴池时，白衣女子在挑灯夜读，他被钻被窝时，白衣女子在翻找古籍。 总之就是，白衣女子越不关注他，他越关注白衣女子，然后发现他们的兴趣爱好都差不多。 过了一段时间，照例有美女来袭，他被迫闭眼背书时，忽然感到一股凉意，睁眼一看，刚好看到白衣女子转身就走的背影。 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刚刚背串书籍了。 至此，他突然明白自己爱慕白衣女子，但是白衣女子不爱慕他，甚至因为他背错书、有虚假书生的嫌疑，对他没什么好感。 然后他就开始尝试追求白衣女子，那三个月其实大部分都是美女们追他，他追白衣女子，白衣女子躲他。 最终，他终于抱得美人归。 然后发现美人是鬼。 美人不仅是鬼，还压根离不开寺庙，所以在和他温存了些许时光后，美人狠下心，让他快快离寺，按照他之前为自己定的计划，出去当官发财。 书生当然不愿啊。 他和白衣女子缠缠绵绵了一段时间，发现白衣女子逐渐虚弱，再过不久便会消散于世。 好一对有情人，便要就此生离死别了。 就在书生和白衣女子在柳树下哽咽拥抱的时候，书上的柳枝突然被人分散。 原来竟是一位仙人被他们的爱情所感动，所以要助白衣女子重铸人体，从此与书生比翼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篇典型的书生女鬼爱情故事，其实重点只有最后几段，仙人自述自己名朝歌，家人便感分离之苦，所以才愿助白衣女子和书生团圆。 一页一页，认真看下来，仔细搜索线索的小青：“……” 她当时离撕书，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第72章 朝歌尊者（一） 那本书的最后一页，是一张用寥寥几笔勾勒而出的画。 斜出的树梢上坐着那位仙人。 应该是那位书生画的，但是本来应该是嘴的地方，没有墨痕，那张脸上只勾勒了一双眼睛。 一双冷淡的眼睛， 在和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小青就下意识挥手后退到书柜上。 但是没有来得及，一道凝聚成白色淡痕的爪痕从那幅画破纸而出，直接挠在她的肩膀上，让她闷哼出声。 过了片刻，小青再试探性去拿那副画的时候，上面画着的人已经变成一只趴着歇息的狐狸，对方的尾巴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彰德府、城隍留。】 小青当即愕然。 城隍可是一个特殊的职业，哪怕是人类也可以担任城隍，当然，是死去后的人类。 那种人一般都是很有名声、又很尊重百姓，所以死后会被推举为城隍，经过考核后，便可以快乐上任，再继续辛苦工作了。 可是哪怕是城隍，也是神仙，而神仙和妖之间的关系，不能说是平淡和睦，只能说是水火不容。 特别是城隍，是庇佑一方百姓、并接受百姓们供奉的父母神。 城隍又怎么能和一只狐妖扯上关系呢？ 小青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作画的神非常贴心，做不改姓地留下了地址，方便别人找过去，但是小青已经隐隐有些想要退缩之意了。 毕竟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家交友画画。 又没有哪条明文规定，说城隍不得与妖物来往，倒是有明文规定不能和妖物同流合污的，但是万一只是普通的朋友怎么办？ 你大大咧咧地撞上去，打了个招呼：嗨，城隍，我是来找那狐狸精的。 你还是个同样原型名声不怎么好听，人类一听的第一印象就是：阴险歹毒。 这让城隍怎么办？是先下手为强鲨了你，还是先下手为强鲨了你？又或者是先下手为强鲨了你？ 考虑到这点，小青几乎是立刻决定要放弃了，她是千方百计想要救姐姐出来，但还不至于没脑子的去送蛇头，给当地城隍的履历上添上一笔战绩。 就在这个时候，黑白无常当时一唱一和配合着透露线索的场景，突然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刚刚猛然跳跃、试图躲避攻击的动作太过剧烈了，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哪怕她把受伤声咽下去，凡人也从之前的声音听出不对劲来。 外面吵吵嚷嚷，已经有火把接近了，屋里却还是一片黑暗寂然，只有清冷的月光遥遥照进来，增添了几分微不可察的存在感。 那只狐狸闭目趴在书页中间，被几根简单的线条勾勒得栩栩如生。 外面的火把越发靠近过来，小青微微侧首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地握紧了手里的书籍。 这几乎是一条必死的路，她当然知道。 但是自从姐姐被镇压到雷峰塔下，她辗转求了很多人情，甚至经常去各大庙里打卡祈求，比如观音庙。 观音娘娘某次也回应过她，但是却不是答应她救姐姐出来，而是仁慈地告诉她，这是她姐姐必经的劫难，度过此劫还好，若不度过，那便是天也饶她不得。 这个必死之路，是小青这么多年，见到的最接近希望的一条了。 哪怕它代表的神仙并不怎么威风，只是城隍，但是黑白无常能够接触到的，能在人间行走、又不常年居留地府的神仙，也只能是城隍了？ 犹豫了须臾，小青立刻做下决定，握着这本书逃走。 那些举着火把的人类试探性地推门进来时，只能看到自己火把上摇曳起来的火焰，而没看到在窗边一闪而逝的青烟。 他们大致巡逻了一圈静悄悄的室内，打开密室，给慈眉微笑的观音娘娘上了几炷香，便狐疑着离去。 “城隍？”哪怕经过小青的解释，许和光还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不过他对观音倒是熟悉。 之前了解神仙鬼怪的知识时，那些有名的神仙里也有观音在列，他大概知道观音都掌管什么职位，也知道很多人祭拜观音、是祈佑自己无灾无病、得孩子的。 不过小青口中的‘观音娘娘’这个称呼，倒是让他想起‘妲己娘娘’。 他先关心问道：“那此去，城隍可有……？” 他想问城隍的态度怎么样，可有当场翻脸、直接打杀小青，又想到小青现在这么如常的出现，多半没有出现本源受伤的情况，想必城隍也没有过多为难她。 可在小青亲口确认之前，许和光哪怕猜到，也还有些担忧。 小青微笑着摇头：“彰德府的城隍，也算是个妙人了，原来他不只是那幅画的作者，还是那本书的作者，那本志怪小说也是他由自己的亲身经历、改编润化而成。” 就是遇到女鬼，和女鬼的香艳没事？ 咳。 确认小青当初没事，许和光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他压抑着狂喜问道：“我刚刚听你说，你经常回许家，看望我姐姐姐夫，还有娘子的孩子……？” 娘子的孩子，可不就是他的孩子吗？！ 原来他和娘子都有孩子了！！！ 小青：“……” 小青瞪了他一眼：“对呀，你和姐姐可是有个儿子呢，他姓许、名仕林，可比你当年要出色很多，不止读书好，就连诱哄他的妖怪，也有许多呢！” “算算时日，如果当初没有天地剧变的话，仕林也该参加春闱了。” 许和光冷静了些许。 有孩子是好事，孩子很出色也是好事，可孩子被很多妖怪盯上，他就有些担忧了，毕竟不是什么妖怪都和自家娘子一样人美心善，很多妖怪还是不怀好意的。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娘子，他做的梦，还没梦到孩子出生那一段呢……如果孩子出生不久，娘子便要被镇压，那还是算了。 把孩子的出生时间推迟上百年、上千年，相比孩子为了父母，是不会在意的。 许和光有些心虚，连忙继续讨教重点：“那你见朝歌尊者还顺利吗？他是怎么说我和娘子的？” 小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大意是：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连尊者都叫上了，我都没这样！ 第73章 是谁（二） 小青去找城隍的时候，过程顺利到她都开始怀疑蛇生了。 她去的那天，城隍刚好混在凡人堆里，看庙前卖字的书生写字，然后摇摇头鼓励对方，再努力一些、就能达到自己年轻时的水平了。 那书生没什么好气，小青也有些呆住。 等等，这是城隍吗？ 如果不是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对方就微抬头，往她这边瞥了一眼，含笑着示意，身上又围绕着那种典型的烟火气，小青是绝对不敢相信这是城隍的。 她在旁边犹豫了片刻，才举步上前，靠近城隍。 城隍把书生那笔字的缺点都说出来，爽完了，顺便又劝对方多多努力之后，才一挥袖子，让凡人自动屏蔽自己。 然后他乐呵呵地转身，看向小青。 小青微微屈身行礼，明知故问地轻声道：“敢问可是彰德府的城隍大人？” 城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含笑着抚了抚胡须，笑道：“没错老夫便是。” “一条竹叶青，想必姑娘便是小青？” 小青愕然了一瞬间，有些惊讶地问道：“城隍大人认识我？” “小青姑娘为了姐姐，请求了不知道多少神妖，当然也好认了……不过我认出你，却是谢必安兄弟告诉我的。”城隍慢悠悠说道。 谢必安，是白无常还是活人时候的名字，小青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又瞥了小青一眼，笑言：“灵巧蛇儿鬓，青翠美人衣，面若芙蓉娇嫩，身似凌燕轻忽，可不就是小青姑娘？” 这里处于人群中心，哪怕城隍已经施法让凡人忽略自己，也不是个谈话的地方。 所以他左右看了一眼，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家卖馄饨的小摊子，招呼着小青走过去：“来来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不太方便，还请小青姑娘见谅。” 这个城隍的画风，真的有些画风清奇。 怎么说，不愧是和黑白无常有点关系的城隍，咳。 小青跟着城隍，脚步灵巧地走到摊子上的空桌子，才笑着道：“城隍大人言重了，小女子可没您说的那么出色。” 她取出自己之前握住的那卷书籍，忐忑地递给城隍，轻声道：“不知城隍大人可还记得这副画？” 还没翻开书，城隍就笑着承认：“不错，这书的作者是我，画像的作者也是我，那书中发生的一切也是我亲身经历过的。” 小青瞳孔地震，她几乎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书中曼妙的小姐姐们，不过她把表情控制得很好，没有一点泄露、 接过书后，城隍便笑着翻开，用一种怀念的语气道：“这还是我成为举人不久后，才写的，没想到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啊。” 粗略翻了几页，不知道他翻到了什么，本来怀念的语气一顿，发出一声古怪的‘呃’声。 根据书页厚度，小青估计他翻到了被诱惑的那一篇幅，她佯装不知，笑道：“我浅浅翻了几页，发现书后的画像，便立刻来找您了。” 潜台词：我没有认真看过你的黑历史，也不知道那是你的黑历史，我是无辜的。 城隍瞬间t到这层含义，于是自在了许多。 反正不管小青是真没看还是假没看，他都面色正常，含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不过无论当初的人鬼之别，还是后来的夫妻琴瑟和鸣，又或者是如今的恩爱不疑，我们的感情依然如初。” 小青配合以浅笑，做好要听一下午拉家常的准备了。 却在下一句，就听见城隍话锋微转：“不过爱情上得意了，事业也难免有少许失意，哪怕是现在，还是有不少同僚对我不满。” “你知道为什么吗？自然是为这人鬼殊途的恩爱两不疑呀。” 这是什么意思？ 小青有些不解，难免露出懵懂之色。 城隍便笑着解释道：“无论是这天上地下，还是这人间，都有的是看不惯恩爱夫妻的，只要你是仙凡恋、人鬼恋、人妖脸。” “自三圣母起，便是如此了，后有七公主，便越演越烈，到了天女娘娘时，便更一发不可收拾了。” 三圣母，七公主和织女，这几位都是在人间也很有名气的神妃仙子，因为她们都和人间的凡人有段恋情，并且至死不悔。 那几个传说那么有名，小青当然听说过，她有些惊讶的是，城隍居然因为类似的原因，被同僚不待见？ 是了，就连妖怪之间都有拉帮结派和阵容之别，神仙也有，岂不是正常？ “这天女娘娘，也是赶上不好的时候了，所以格外命苦。”城隍意味深长地说。 气氛突然有些凝结，他和小青对视一眼，小青还没有理解他眼里和表情上的那种微妙含义，就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了。 就在这个时候，馄饨铺子的老板娘端来了两碗大馄饨，吆喝着：“两位客官，你们的馄饨！” 刚刚那种无形的束缚感瞬间褪去，而老板娘在转身的一瞬间，就忘记了刚刚自己的举动。 城隍乐呵呵地晃了晃自己的馄饨，和善道：“这家的馄饨特别好吃，用料也很足，小青姑娘快吃。” 小青挪了一下自己的那碗馄饨，用勺子摇了摇，咬着唇道：“城隍大人经历过这类恋情的艰难苦涩，想必也比旁人了解其中的五味杂陈，不知……？” “我若是不帮你，只怕最近几个月就要睡街上咯。”城隍乐呵呵道，“谢必安兄弟就是和我商量过后，才替你搭线的。” 他卖着关子，神神秘秘道：“这天上地下，敢管你姐姐的事，屈指可数，不过有位啊，就算管了，也没人敢说什么，他还管得理所应当、让别人说不得什么。” “恐怕哈，他管了，别人还得小心安抚他呢。” 白素贞和许仙，最特殊的恐怕就是人妖恋了，但也不过是人妖恋罢了，小青所求也不过是救姐姐出来。 怎么会天上地下，也没几个人敢管？ 这个疑点在小青脑海里一闪而过，随着之前的织女那几句似有所指的话，一起勾连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还没想清什么，就专注眼前的话题，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是谁？” 第74章 上仙（三） 城隍道：“早在商周时期，便有人妖恋的存在了，那时候还管得不是很严，很多存在都还活跃着。” 后半句，他含含糊糊着带过去，小青差点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赶紧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那你想必听过纣王与妲己？”他吞了几个馄饨，又慢悠悠地问。 小青当然知道，如果这话问刚跟着白素贞行走人世的她，她肯定一脸茫然。 但是这段时日以来，基本上所有的类似恋情，她都了解过了，哪怕有一些只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或者凡人随口编来的。 昏君纣王和妖妃妲己，那也是其中大名鼎鼎的，在读书人的嘴里，甚至比三圣母之类的还要更活跃。 考试没考上怎么办？骂骂圣上，借古讽今拉一圈昏君出来骂，如果圣上刚好有个宠爱的妃子，那拉纣王妲己出来讽刺简直是对号入座。 家里住的不好，吃饭吃的不好，怎么办？继续借古讽今骂，怪圣上给的待遇不好。 官场上不得志怎么办？这不更要骂！ 当然，明面上，大家哪怕受了委屈也要赞美圣上，除了刚开始需要讽刺出名的时期，其他的讽刺诗都是披马甲发的，或者私下里和同僚感叹。 就是有被揭出来贬官的可能性……不过也没什么，如果因为这种理由被贬官，那简直就是给很多官员上书痛斥圣上的机会。 所以小青知道不少有关妲己的。 她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妲己是狐狸，帮助您的也是狐狸！” 这……？ 城隍含笑着点了点头，提示道：“帮助我的恩人，名字告诉你、倒是没什么，他又不甚在意。” 他顿了顿，又失笑道：“不过我却不能亲自提及，只能说，他的名字和商朝的国都一样。” 商朝的国都，自然就是朝歌了。 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以城市的名字命名，还是座已经不再存在的城市，但凡对方想要走神仙香火之道，都会注意避免这方面？ “三十年一换府，估摸算着那位恩人如今也在这里。”城隍道，“你身上背负着一桩老旧的姻缘杂事，必是可以寻找他的，只需多去水域多的地方走走。” 小青有些奇怪，对方不是狐狸吗？为什么城隍却要她去水域附近走走？ 狐狸一般都讨厌水的。 而且城隍说，她身上背负着一件老旧的姻缘杂事，她姐姐不过和许仙相识数年，在她们这类妖，或者是神仙眼里，不过须臾而已。 谈何老旧之说？ 哪怕许仙是千年前救得姐姐，那也只是段恩情的过往罢了，姐姐是见到许仙之后，才决定以身相许的，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城隍已经快速吃完馄饨，眼看着就要用帕子抹嘴了，这是要结束话题的意思。 小青只能站起来，屈身行礼道：“自姐姐被镇压以来，小青找了许多人帮忙，也得到过许多帮助，这其中，城隍大人是我最感激的，多谢城隍大人指点。” 城隍往桌子上放了一块碎银子，含笑着摇了摇头：“你只管去寻水域罢了……不过我一向不通这方面，又实在不够格算恩人到底身处何方。” “所以，咳，如果你在这附近找不到灵气充裕的水域，可向其他地方去找，反正恩人总会在水域附近。” 说完，他挥了挥袖子，不过眨眼间，小青面前就是空荡荡的桌椅和馄饨碗筷了。 小青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哪怕城隍态度很和善，但对于小青这种妖来说，她还是能感受到很大的压力，让她和城隍谈笑自如，还是有些困难了。 不过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小青心中的忐忑平复了一会儿，又提了起来。 太顺利了，到目前为止，只差找到那只名叫朝歌的狐狸了，她却有些疑惑怎么这么顺利。 自姐姐被镇压，她吃了多少刁难和闭门羹，和现在相比，差距也太大了。 而且那只狐狸和以妖妃名头出名的妲己相关，妲己又一向和刁蛮歹毒相关，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小青又有些担忧。 担忧果然应验了，不过不是在那种她已经习以为常的刁难上，而是在找狐狸上。 说句不客气的话，她找那只狐狸找了两三年，眼睁睁看着许家的小崽子从小小团子，变成稚嫩的小团子。 这期间，她甚至闯过几个小型龙宫，还差点被热情的主人留下做客。 咳，总之在逃命方面，她是又精进了不少。 终于有一天，在一处龙宫旧址处，它找到了那只狐狸。 ——龙宫旧址，并不是说真的是旧址，而是在数月以前，那里的龙宫突然搬家了，从上游搬到了下游。 小青想去下游的那处新龙宫打听打听来着，路过了上游，惊愕发现那里没有一点荒废的痕迹。 而且下游的龙宫没有一点聚集灵气的样子，灵气的聚集地还是在上游。 试探性地靠近龙宫旧址之后，她就产生了某种预感。 走进龙宫旧址，发现龙宫内部没有一点水，只是相比陆地、空气还是要湿润不少。 她心跳如鼓。 龙宫里的装饰也几乎换了一番了，不过主要换新的还是主宫殿，几乎叠满了轻盈的白纱，层层叠叠地阻挡了视线。 小青只能试探性地走些许，然后用剑挑开白纱，看看里面的景象，在继续往前走。 越深入龙宫，里面的灵气越浓郁。 在主殿前方站立住的时候，小青几乎被要化成实体的灵气包裹住。 那些灵气活跃而轻快地围绕在她身边，像是有如神智一般地好奇打量着她。 轻纱随着灵气的涌动而轻轻晃动，露出主殿里的地毯。 地毯也明显不是龙宫原有的装饰，它毛茸茸的，像是刚破土而出不久的小草。 小青把剑收起来，伸手轻轻地挑开白纱，看见铺满了大殿的地毯，她踩上去的那一瞬间，有种走在上的感觉。 殿内最深处，明显是龙宫主人会坐的那处位置，也被轻盈的白纱笼罩住，不过只有一层，小青甚至可以看到坐在里面的人影。 那道人影屈腿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向空中伸去，空中有一道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正在配合着他玩闹。 周围更加浓郁的灵气一起涌来，像是在逼迫着她行礼，还有那种主人已经很收敛、但是对小青而言仍然锋芒毕露的大妖威亚扩散开来。 小青缓缓，在这种威压一字一顿道：“朝歌上仙。” 这个称呼是不由自主的，主要是对方的气势实在太强了，哪怕是那种无意间泄露出的气势。 白纱后的身影没什么变化，仍然活动着手指，懒洋洋地去抓那只奇怪的生物。 小青放弃抵抗，屈身行礼，轻声道：“请问是朝歌阁下吗？” 第75章 探花郎（一） 这座龙宫旧址，和其他仍在活跃的龙宫有很大不同。 龙族本来就自带高傲，寻常妖物去龙宫的时候，都难免有些寸步难行，是被龙类的威压所压制。 但是现在，小青感受到的威压不是龙族的威压，四舍五入一番，她也算是半条没入门的小龙的，对龙族的敏锐力要灵敏不少。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几次三番地从龙宫里逃生。 问完话后，殿内就重现陷入了一片寂静，她刚刚的话仿佛被白纱所阻挡、撞入了软绵绵的地毯上，而没有落入白纱后面那人的耳朵中。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只能是对方直接无视了她，不过又不是真正地无视她。 小青能找到这里，并且安然无恙地走到龙宫内部，当然不只是因为这里的龙类已经搬走，龙王宫殿也无人守护。 而是获得了对方的默许。 起码，以小青的实力，对付凡人随便设几个迷障似的障眼法，耍得凡人团团转，哪怕在附近迷路死、也发现不了自己的巢穴，也是很容易的。 对方和小青之间的差距，就和小青和凡人的差距差不多，甚至差距还要更大。 小青不知道对方的实力究竟到了哪种程度，只能如此猜测，估计这差距只大不小。 毕竟是和妲己娘娘有关联的狐妖……而且听那城隍的口气，对方真的很厉害。 她静默了一会儿，观察白纱后的那片阴影。 那个不知名的生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观察了一会儿，小青才勉强从那一团张牙舞爪的活跃身影里、看出对方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不过尾巴太庞大了，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二分之一还多，所以可能不止一条尾巴。 辨认出后面那一团丰富的东西是尾巴后，小青又去辨认前面的那个轮廓是什么玩意。 总之不是小狐狸，狐狸的线条都很优美，那个生物的尾巴线条虽然也像是流水一样优雅，但是和狐狸的整体样子差太多了。 连个爪子都没有。 但也不是全然的那种软趴趴的感觉，也不是蛇，蛇的尾巴也不是这样的。 ……蛟或者龙也去掉，尾巴都没有那只生物要花里胡哨。 她默默辨认了半响，坐在白纱里面的一人一宠物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那只在空中不断努力挣扎的生物被手指弹飞，撞了一下白纱，露出了一点自身的色彩。 是蓝色，亮眼而充满生机的蓝色。 尾巴是轻纱的那种，因为碰撞，只交叠收敛着突破了白纱一秒，就又甩了回去。 那条尾巴，小青有些熟悉。 她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龙宫，心想：“不会是鱼……” 在龙宫里养鱼，似乎没什么毛病。 但是这也太离谱了，让原本住在这里的龙族都搬走，然后在这里养鱼，这……怎么说，不愧是和妲己有关的狐妖啊。 那条鱼被人及时揪住。 然后，小青听到对方低声道：“小青姑娘还在，不要无礼。” 她下意识一怔，有些惊讶地瞥向白纱，似乎这样就可以窥见白纱内部。 在知道对方是狐狸，而且和妲己有关的时候，小青其实已经做好准备了，也提前模拟过对方的行事风格和相应的外貌。 无非就是两种，要么对方和妲己很像，不止外貌艳丽如妖妃，就连行为举止、喜怒哀乐也像被暴君宠爱的妖妃一样。 所以在寺庙的时候，对方可以凭他一时乐意，让女鬼重塑人体、变成人类。 要么就是对方和妲己完全不同，当然，样貌肯定也是艳丽那一挂的，但是心是好的，所以才会在寺庙里帮助城隍和爱人达成欢喜和睦的大结局。 但是，朝歌一开口，她本来已经预想好的一些应对方案，和确定对方性格之后，该如何讨好对方、请求对方救姐姐出来的计划，就开始出现偏离了。 实在是这个声线，一点也不像是狐狸精啊！ 倒像是人类形容的那种冰玉相碰君子音。 如果不是在龙宫、面对对方的时候听到这个声音，而是在人类世界听到这个声音，小青就会轻松的在心里勾勒出说话人的声音。 首先样貌一定是绝佳，行为举止也颇符君子风范，一举一动都如青松优雅而流畅，君子六艺也样样精通，估计皇帝还会为难一下到底是钦点他为探花、还是放他当状元。 或许有些病弱，但仍年少，所以这几分病弱也并不是减分项，反而加大了分数，让人一见之下就钦慕与怜惜交加。 ……咳。 在人间混了那么久，小青的审美已经和人类差不多了，由于她和姐姐的出色样貌，她还要比一把人类还要挑剔许多。 察觉到自己的思路在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就不受控制地偏歪，往着不妙的方向肆意狂奔，小青立刻收敛思绪。 然后暗暗警告自己：哪怕这个声音听着再不像魅力四射的狐狸精，你也不能放松警惕，狐族可是自带魅惑技能的！ 小青啊小青，你还有姐姐等着救呢，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贪恋美色呢？ 醒醒啊！狐族的魅惑技能可是举世闻名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和妲己有关的狐狸精，魅惑肯定不可小觑，不要中计啊！ 她警告了一会儿自己，就察觉到大殿上的气氛突然冷凝下来。 白纱后的狐狸精冷冷道：“我不曾修行过魅惑技能，让小青姑娘失望了。” 哦，原来没点亮过魅惑技能啊？ 小青有点不信。 她行走人间那么久，见过的狐狸精可海了去了，几乎个个都是身娇体软，眼神一勾、就让凡夫俗子身心酥软的大美人，就没见过清纯小蔷薇那挂风的。 怎么可能有狐狸精不会魅惑？ 她顺着思路怀疑了一下，突然惊醒过来：对方怎么会突然说他不会魅惑技能？！ 刚刚的那些念头，她又没有吐出来一点，面上也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没有泄露自己的情绪，顶多就是听到声音的时候有点惊讶罢了。 呃…… 对方不会是能听到她的心声……？ 小青知道这一点，比如观音娘娘，在观音娘娘面前、她们这些妖类几乎都没有一点隐私，不过对方也到这种程度了吗？ 还有，从踏进龙宫，走上软绵绵的地毯开始，她好像就有些松懈了，如果是平时，她顶多在心里赞叹一声君子之音，而不会一路思维活跃，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乱想一通。 还想到状元郎和探花郎身上去了……不过人世间好像确实有这样的事，皇帝见状元郎容貌出色、貌美如花，于是大手一挥，让探花当状元，而让容貌出色的状元当探花郎。 ……这里果然有古怪，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路了，有点刚修炼成妖时的思维跳跃和无拘无束的感觉了。 第76章 妖魔鬼怪（二） 如果思维能够具现化的话，小青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蔓延出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团子了。 令蛇绝望的是，上面就坐着一只能够看到毛线团子的狐狸。 狐狸和猫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小青之前经常不怀好意地逗邻居的猫，也了解一些猫类的特性。 比如爪子贱，看到动来动去的东西就想伸出爪子扒拉一下。 再比如性子也很恶劣，又恶劣又高傲，就喜欢戏弄老鼠……时不时还会找条蛇，连环抽它个十几巴掌，真真是可恶。 再比如现在。 小青努力控制自己越发奔腾而出、快乐策马的思维，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 可能是地毯太软了，也可能是灵气太浓郁了，或者是那只狐狸的魅惑技能太高级了，总之她就是越来越放松。 而她越放松，思维就也越放松，根本收不回来。 这也是猫类的恶劣手段吗？ 白纱后面的人影没什么动作，还是斜靠着，打破了有些古怪寂静气氛的，是刚刚被弹飞、又被揪回去的那尾鱼。 小青听到有很轻、很灵动的声音在道：“朝歌朝歌~” 如果说，朝歌的声音的落满了皑皑白雪，冰冻不化的寒冷冰层，那么这道声音就是从山上轻快落下的小溪。 小溪落在水潭里，溅出四射的水花，发出最美妙的大自然声。 刚刚那尾鱼在玩闹的过程中，只在蓄力时发出沉稳的嘿咻声，现在她开口说话，小青才注意到这个声音有多空灵。 一开始听到的是这个声音的话，小青一定会身心愉悦、欢快地轻飘飘起来，如果这次前来请求大佬帮助姐姐的目的达成的话，她肯定更加轻飘飘起来。 美人音需陪欢喜得意时，这是有灵智生物的卑劣共同点嘛。 但是刚刚听过美人主人的声音，小青一点也飘不起来，反而更加努力地收敛思绪。 她尽量稳重地再次蹲身行礼，又开口道：“朝歌阁下居然知道小女子的名讳？那是否知道小女子此行的请求？” 在对方冷淡开口之前，她又轻咬唇，也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动作：“我与姐姐相处多年、姐妹情深，所以求了很多人帮忙，幸得良人指点，想要前来请求朝歌阁下的帮助。” 不管对方是不是个合格的狐狸精、又有没有点亮魅惑这种狐狸的天赋技能，总之小青表现得够蛇妖了。 无论是轻轻缓缓的语气，还是行礼的姿势，她都没有刻意维持那种人类的肌肉发力之类的，都是遵从蛇类来的，就连随着眼尾轻抬出去的眼神也是。 那层白纱，对她而言，是遮挡住上位者面容的阻碍，但是在上位者的眼里，估计就和不存在一样。 她盯着那层白纱，看到那尾鱼欢快地围着人影转圈，时不时撞在人影身上，发出可怜兮兮的闷哼声。 然后就被人影揪住、直接弹出白纱了。 那真的是一尾鱼，灵动的曲线勾勒出它的身子、和绚丽灿烂的大尾巴，尾巴层层叠叠着偏向蓝色的波翼、比它的整个身子还有长几分。 看脑袋，也不是那种呆头呆脑的金鱼，而是其他的什么鱼类。 让小青最关注的，不是那尾鱼过分绚烂的尾巴，而是对方身上的鳞片。 它身上的鳞片大体都是细密的蓝色鱼鳞，但有几片的光泽明显不太一般，也比其他的鱼鳞大了一圈。 ……是龙鳞吗？ 这尾鱼，在化龙的过程中？！ 甚至还没化蛟的小青有些吃惊，万物竞争没错，物种在进化也没错。 可是蛇化蛟、蛟化龙，或者鲤鱼跃龙门化身成龙之类的例子，几乎百十来年的都不存在一个，而且大部分都是蛇化蛟、蛟化龙这个路线的。 至于鱼类进化成龙，实不相瞒，小青只在人类的话本和说书人的口中听说过，妖族里几乎没谁讨论过哪条鱼进化成了龙，那是不可能的事。 也因此，才第一灵觉感知到，那尾鱼身上的一些特殊鳞片，居然是龙鳞的时候，小青非常震惊。 小青不懂，但大受震撼。 居然真的可以鱼化龙吗？ 就在这时，白纱被人从里面挑开，小青先看到一只手露出、微转了一下，挑起白纱，才看到里面那个狐妖的容貌。 对方的容貌果然和声音差不多，一点也不狐狸精。 哪怕头发是霜雪似得白、、眉毛和长长的眼睫也是白色的，眼睛更是红色的，眼瞳甚至是竖起的竖瞳，是典型的兽类瞳孔。 但是对方不加遮挡和幻术，走在人世间的时候，不会突然有道士或者和尚出来斩妖除魔，倒是会有百姓欣喜跪拜，惊呼神仙下凡。 是的，神仙。 这是小青对对方的第一感觉，是仙气飘飘的神仙，而不是和妲己有关系的狐妖。 实在是，他一点也不讲究妖类的基本法，一点妖气都没有，或者本来还有几分妖气的，顶着那副出尘绝色的容貌，那股子妖气也会硬生生地转化为仙气。 从对方的眉眼认真观察，还是能观察到一些狐族的特征的，比如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就是典型的狐妖特征。 不过正常的狐妖，眼尾轻轻一扫，眼里就全是钩子，勾得人魂不守舍，对方眼尾轻轻一扫，就全然只是冷意了。 会让所有人都清心寡欲地反思自己，今天读书了吗？就这么不尊孔子，今天三省吾身了吗？就这么不尊重人家端庄冷淡的君子。 就在小青的思维扩散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蹙眉了一下，很快就放松，平静道：“你姐姐的事，三界之中能管的人不多。” 对方能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小青知道这件事，她赶紧把心神拉回到正事上，眨着眼睛问道：“这是为何？” 之前和城隍谈话的时候，城隍也说过类似的话，对方甚至还暗示过小青，不过在此之前，小青只是普通的蛇妖。 她和天上的神仙没有关联，也没有后山，知道的一些神仙事情，要么是从姐姐那里听来的，要么就是从凡人的话本里看来的。 信息量太少了，她根本看不透城隍在暗示她什么。 幸好，狐妖没有打哑谜暗示什么，他轻飘飘、甚至是无所谓地道：“白素贞是天女转世。” ……天女转世？ 远远的，似乎有一道雷声闪过，迟迟地漫入小青耳里。 她启唇，又闭上，如此反复几次，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是的，城隍微妙的说过，天女娘娘太过倒霉了，有些可惜。 那白素贞是织女转世，又和许仙相恋，这意味着什么？ 狐妖漫不经心地伸出手，雪白的发丝从他肩膀上垂落，轻盈的袖子也往下偏移了一下。 他接住摇着尾巴向他冲来的小鱼，平静道：“天上总有些想要‘轻微’考验一下有情人的妖魔鬼怪。” 第77章 走是不可能走的（一） 狐妖道：“倘若仙凡相恋，历经折难而不知悔改，那便除去记忆，饮孟婆汤和忘情水，贬下凡间。” “若人妖殊途、仍然相恋，那便再加磨难，如仙凡一般誓死不改的话，那就再饮孟婆汤和忘情水，再入轮回。” “生生世世不悔，便生生世世入轮回。” 小青悚然：“这……” 这和她印象中，和憧憬着的天庭不一样。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般折磨人，不把人折磨到反悔就不罢休，当真是神仙作风吗？倒有几分在人间肆意妄为的妖怪风气了。 悚然之后，便是惊惧与愤怒了。 如果她和白素贞素不相识，得知此事，恐怕只会不怎么走心地怜悯一句实在是太可怜了。 毕竟天庭一副错的不是我、那肯定是你，你既然不悔改就要一直这样反复轮回，遭受折磨下去。 但是她和白素贞携手相伴几年，期间一起闯过地府、一起拜过神仙，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早已情同姐妹，不然也不会一直为了雷峰塔一事辗转奔波。 这几年，见过的世面越多，小青也越发有经验，所以，在从那几句话的惊雷中清醒过来，捋了捋信息量后，她就感觉到有些绝望了。 怪不得这几年，她无论怎么找门路，都没有愿意帮助她们的势力。 怪不得就连净慈寺的主持都曾叹气劝告她不要再继续执着下去了、不然可能会惹到她惹不起的存在。 和整个天庭相比，她确实有些渺小了，别说鸡蛋碰石头了，如果天庭的某位神仙突然心情不好，想解决她，根本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差距过大，小青甚至没有真切的反抗感，只有仿佛从心脏处发出的强烈疲惫感和不知向谁发泄过去的怒火。 她现在的反应，甚至比得知姐姐被镇压时还要镇定平静几分。 得知白素贞被镇压的时候，她当场气到直接打去净慈寺，但是现在，她只是摇摇欲坠了几下，也没怎么暴怒着破坏周围的环境。 她只觉得越去想这到底代表着什么，越觉得眼前天晕地旋。 在她气血上涌的时候，狐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伸手勾了一下，就像刚刚转手腕挑起白纱一样的动作。 然后小青就感觉像是被迎面泼了一桶冷水，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有了，就连在绝望下蠢蠢欲动的杀欲也被浇得一滴不剩。 她打了一个激灵，终于从那种过分镇定的雕塑感中脱离出来，大口喘着气道：“多谢……多谢阁下相助。” 狐妖没有冷嘲热讽什么，也没有像其他那些妖艳的狐族，明明心里关心、嘴上还要刺一下。 他只是眨了眨眼睛，平静道：“收敛气息，控制身体吸收灵气的速度。” “对你来说，这里的灵气太浓郁了，你根基不稳，又受到冲击，再不稳定心神，就要走火入魔，坠入魔道了。” 不，你这是对自己的力量没有清晰的认知。 小青在心里默默道。 被迎面浇了一头透心凉的冷水，她现在还处于清心寡欲、瑟瑟发抖的状态，估摸着起码最近几年都有些蔫不拉几的，不用再去担心自己是否会修炼偏歪、走火入魔了。 不过，她抬眼看了一眼狐妖，咬唇道：“就算坠入魔道又如何，事情又不会再糟糕一点了……三界皆厌恶魔道，可天庭上的那些神仙们，又和魔道有何区别？”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青一直抬着头，尽量在保持尊重的情况下，悄悄观察狐妖的表情。 前半句的时候，对方微微皱眉，后半句的时候，对方又展开了眉头，还是没什么表情。 不过也没有类似生气的反应。 想想对方刚刚对天庭的态度，和她现在对天庭的态度几乎差不多，都是‘天庭就是垃圾’的那种态度。 所以她说出类似的，没有对方严重、但也符合现在她的行为逻辑，贬低天庭的话，对方大概率不会觉得生气发怒之类的，反而会有点同阵营的感觉。 唯一的阻碍大概就是，小青感觉自己说天庭坏话的时候，会被雷劈就是了。 就比如刚才，狐妖眼都不眨地说出白素贞被镇压的深层原因后，天边划过的那道惊雷。 小青可不会以为那真的只是寻常划过的雷，而不是某些存在震怒的表现。 不过出乎意料，又在常理之中的是，她理直气壮说天庭坏话的时候，根本没被雷劈，她把本来警惕着、随时溜走和抵抗天雷的动作松弛一下。 狐妖轻哼了一声，看起来对她带着明显奉承的话兴致缺缺。 不是狐族常用的那种欲擒故纵，而是真的兴致缺缺，对方的注意力明显放到那条在空中乱滚的鱼身上了。 这龙宫虽然还是在海底，但是内部一点水都没有，那尾鱼却可以轻松地在空气里胡乱舞动，有些动作就和在水里借力、才能使出来的动作一样。 不过在实力面前，这一点也不奇怪，很正常，哪怕那尾鱼下一秒就突然进化成龙，然后天庭顺理成章地劈下雷劫，顺便把她也一块劈了，小青都不是多么诧异。 那种冷意仍然还在，小青微转眼睛，又咬着唇道：“若是换位存在，阁下肯告知我如此重大的事，小青便会及时收手、另作打算，是如何也不会牵连阁下的。” 狐妖的眉峰动了动，他弯起手指，勾了一下那尾鱼的尾巴，让鱼不停发出‘朝歌朝歌’的声音。 然后冷淡道：“但是你现在不打算走。” “小青之前幸得高人指点，因此知道一些阁下的事……”小青道，她顿了顿，才尽量把握着度，把剩下的话说出来，“比如妲己娘娘。” 殿内猛地一冷。 小青反而松了一口气。 走？走是肯定不能走的。现在走了，她还怎么救姐姐？ 就看她在外面闯荡了这么久，也没谁告诉她如此秘闻和事情的深层原因，就知道要是现在走了，回头再找到一个能出手救姐姐的存在有多难了。 ……起码就连城隍都认为，最有可能帮助她的，是眼前这位狐妖阁下。 第78章 活得久一点（二） 首先，如果真的绝对绝对不打算帮她的话，小青认为自己别说找一两年，就算找几百年，也逮不住眼前这位狐妖。 哪怕偶尔撞了大运，真的找到了狐妖附近，人家根本不需要费心，直接随便在住处附近施展障眼法之类的，她也压根发现不了。 甚至，黑白无常根本不会向她透露线索，城隍也不会指点她要找谁。 大能者，能提前预感到自己未来会发生什么，或者这边在脑海里被想到，那边就立刻知道了是谁在想自己，根本不算难事。 看对方现在在龙宫里住得那么舒服，一只白狐像白龙一样，就可以推测，对方大概率会以上那些法术。 可是小青还是得知了他可能会帮自己，并且稍费了点时间，就找到了对方，然后还得知了一件秘闻。 这是不打算帮的态度吗？！ 哪怕是冷淡的狐狸，欲拒迎还好像也还刻在骨子里啊…… 狐妖突然低咳一声，然后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兴致缺缺地张了张手指，那是一只很像病弱人类的手，小青甚至可以看清楚那只手上的一些青筋。 在大概虎口的位置，有一颗黑色的小痣，非常吸睛，而且把那只手衬得更苍白无力了一些。 小青收敛了心神，小心翼翼地答道：“小青年龄尚小，又无亲族长辈教导，所以并不知道当年事情的具体经过，可妲己娘娘是狐……仙，那商纣王是人类的帝王。” “小青暂且斗胆一猜，这不便是天庭极为厌恶的仙凡恋吗？” 她本来想说妲己是狐妖的，可转念一想，妲己多半和对方有关系，直白地对着目标拍马屁，有些不太成熟，可是拐着弯地拍一下马屁，那就在正常不过了。 说到妲己是狐仙，纣王是凡人的时候，对方的眉头果然皱起。 这是见面以来，对方皱眉幅度最大的一次了。 反正无论是黑猫还是白猫，她都有那么一点说到点子上了，对方也给予了一定的情绪回应。 小青盈着眼睛，再接再厉道：“之前恩人对我言及阁下曾助他和心上人和美团圆，想起姐姐与心上人，虽没有死别，但却在最幸福美满的时刻生离，可怜我与姐姐，才对我指点此事。” “小青知道，这事实在过于为难，阁下又已告知我秘闻，已经是非常帮助我与姐姐了。” 提了一句妲己和纣王也是仙凡恋之后，她又提了一句对方会帮那些类似情况的恋人，又提了一句自己姐姐虽然不像妲己和纣王一样已经死去，但也在和恋人生离。 最后，她的眼里浮现出泪光，不过须臾，她便微微侧首，把脸颊转过去，避开对方直接看到她落泪的样子。 她低声道：“与阁下而言，可能是念及妲己娘娘，所以略微伸手帮助一下而已，但对小青与姐姐而言，却已是滔天的恩情了。” “还望恩公受小青一拜，今后若有吩咐，小青与姐姐一定拼命相办，只求回报不足万分之一的恩情。” 说完，小青便盈盈下拜。 那尾鱼好像呆了一瞬，就扭头去看朝歌，不知所措地摇晃起自己的尾巴。 狐妖往后靠去，用手撑住自己的头，盯了没有得到命令、于是维持下拜姿势的小青。 十几秒之后，他不确定地道：“你在一个狐妖面前，伪装柔弱……？” 由于过于离谱，他的语气带了几分不确定。 小青本来就没打算伪装得完美无缺，真的把大佬忽悠瘸了，只是表明自己柔弱和自己的受害者的态度。 但是被这么一问，她也噎了一下。 这就和她在狐狸精面前，勾引狐狸精的鱼，只要狐狸精的智商正常，肯定会忍不住迷惑。 敢和狐狸精比伪装和勾引，你是修炼太顺利给自己加点绊子吗？ 犹豫了一下，小青干脆把脸转回来，也没有刻意掩饰微红的脸。 实不相瞒，这么多年，她对人类也没什么兴趣，压根没有妖里妖气地实战过，以往顶多都是姐妹玩笑的时候扮那么几秒。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装柔弱，就撞上了一只狐狸精。 她抬眼看了一眼狐妖，发现那尾鱼刚好在蹭对方的脸颊，然后被嫌弃躲开。 狐妖问道：“你为了你姐姐，愿意付出一切？” 这种事，不能轻松无脑答应，需要仔细思考一下，小青沉思了几秒，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产生多少排斥感，反而放松了下来。 能问出这种说，说明事情开始出现转机，对方不再是处于可帮可不帮的无所谓态度了。 她重重点头：“为了姐姐，我愿意付出一切。” 狐妖抬手，轻松揪住那尾鱼的尾巴，冷淡提示：“哪怕我让你去死？” 小青道：“哪怕阁下让我去死。” 对方放开手里的鱼，压着眉头和她对视。 现在，对方还可以同步听到她的心声，虽然小青也不太能整理出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只能从乱糟糟的脑子里揪出一个‘救姐姐’的线头，勉强往下走着。 审视了小青许久，狐妖才收回视线，轻飘飘道：“虽不似吾姐样貌，但气质颇有几分相似，还有这份为了别人、甘心奉献自己的劲头……” 他端正地坐起来，颔首应允道：“我答应你的请求。” 然后话锋一转，道：“这次的劫难，不是十死无生，哪怕真的想要狠狠地折磨他们，天庭也会在情面上留下一个理论上会存在的破局方法。” “只要文曲星高中状元后，决心救母出来，并且许仙在那个时候，仍然对你姐姐痴心不改，那么，就是白素贞出塔之日。” 小青之前还没有听过这个说法，她稍微一想，就发觉狐妖那句‘文曲星’居然是指姐姐的孩子。 可那个孩子现在不过十几岁，虽然努力读书，可离考上状元、不知还要再过多少年月……如果是文曲星，那可能会少一些。 小青虽然还是忍不了短则几年、长达十几年的时光，可对她来说，有个大概的时间，也已经很好了。 不过，狐妖又道：“在不被插手的情况下，最理想的结果就是这样。” “如果天庭插手，或者文曲星直接返回天庭，又或者许仙那里出了意外，不能救白姑娘出来……无论哪一世，这类情况下，我可以帮白姑娘。” 他微微笑起，唇边有颗锋利的尖牙露出，让小青也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对方道：“天庭也不全是妖魔鬼怪，还是有一股清流的，有许多怜惜你姐姐的人，局面不会这样坏。” 意思就是不会直接出手帮白素贞了，小青有些失望。 “不过就算这一世渡过去了，白姑娘还有下一世、下下一世要渡。”狐妖又说。 他懒洋洋地弹了一下人鱼，“所以，于其决定为了什么去死，不如考虑一下努力修炼、活得更久一点，小青姑娘。” 第79章 颜控（一） 小青把她之前和狐妖的谈话过程大致说了一遍，该简略的简略，该详细的详细。 比如，她第一次装柔弱，就是在狐妖面前，还直接被对方迷惑着拆穿了。 这种事情压根不重要，许和光完全不需要知道！ 再比如白素贞和许仙的前世和沉重的未来，需要不停地轮回转世、爱上对方、经历磨难，又轮回转世， 幸好许和光也没有格外注意到小青的删减。 小青就镇定自若地补充了一句：“我跟在他身边修行了许久，后来才离开，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既然已经大致知道了姐姐什么时候出来，也确保了姐姐一定可以出来，小青先是冲回去告诉了白素贞这件事。 当然，是对方出塔条件这件事，而不是对方是谁谁谁的转世，或者之后不知道还要接受多少世的磨难，直到对方和许仙不再真心相爱。 之后，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去看了一圈许家人，又试探性地回龙宫旧址，发现那只狐妖还没有走。 狐妖在帮那尾鱼修炼。 那尾鱼很奇怪，据狐妖无意间透露，对方在妲己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陪伴着狐妖了，但到现在还不会变成人形。 整条鱼还笨笨的，一点也不想修炼，只想缠着狐妖玩。 ——理智上，小青非常谴责。 但感情上，她又有点诡异地理解那尾鱼，毕竟抱着大佬大腿的生活是真的幸福。 许和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噢……那怪不得。” 怪不得他一见到小青，虽然脱口而出了对方的名字，但是却没有那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对方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小青，有太大的差别了。 简单的说，现在的小青不太像是蛇妖了，反而像是天庭的小神仙，一举一动虽然仍然和世俗格格不入，溢满了灵气，但并不是勾人或者妖里妖气的格格不入。 而是矜持又淡雅……有点像是他娘子的那种感觉了。 小青扬了扬眉头，轻哼道：“怪不得什么呀？” 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这是一个询问句，但是她瞪过来的眼神又让许和光立刻心虚了。 对方肯定知道他在怪不得什么。 “我还没有找到那位前辈……但是我找到了一点他的气息，他还仍在世间。”瞪了许和光一眼，小青又道。 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点拿捏不住自己现在的应该是什么情绪，只能道：“你负责去找姐姐，我才比较放心一点，” 如果只从她自己的角度出发，肯定是她自己去找姐姐，才比较安心，所以一开始苏醒过来，她又茫然地开始了找姐姐的行动。 但是没有找到。 而和白素贞的牵连深的人……还真不是她，如果有谁能绝对找到白素贞，那肯定就是许和光了。 毕竟他们的感情是经过天庭鉴定，让天庭都无能狂怒的。 而且跟白素贞相处那么久，小青也清楚白素贞和许仙的感情有多深，是哪怕隔着十几代转世，也依然对对方抱有感情的。 许和光心虚了一遍，便沉浸在正事上，有些担忧地问：“如果那位前辈不想见你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哪怕小青对他很有信心，他也对自己完全没信心，也根本不放心让自己一个人去找娘子……在自己没实力的情况下，还是先抱大佬的大腿。 小青看了他一眼，伸手抚了抚自己垂在肩头的秀发，便沉吟着道：“以我的了解，那位前辈绝不会是食言之人，哪怕真的不想帮我们，也会直接说的。” 她微微皱眉，眉眼间露出几分冷气：“我有些担心他是否受伤严重……天庭和地府都不存在了，我却没受什么重伤，只是有些不适，不是因为我实力强大，而是因为我的实力弱小。” “我现在的实力，连我刚化形时都比不过，现在这方天地的灵气太过枯竭了。” 之前陷入昏迷，太过突然了。 小青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万幸的是她没有在昏迷的时候受到重伤。 可是她都完好无损，天庭和地府却没了，这世间的妖怪也少了很多，让她有些疑虑是不是发生什么重大的劫难那里。 不是指天庭建立前的那种巨大浩劫，而是指针对可以修行的神、妖、诡异和人类，实力越强，越容易被盯上针对，所以天庭和地府才会消失匿迹。 而那位前辈和姐姐也再无消息。 这种想法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上，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发现这个世界陡然大变，空气里几乎没有一点灵气，而她也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感觉，也感知不到姐姐的时候，她的想法还要更加的恐慌而离谱。 幸好没过多久，她就突然嗅到了一点狐狸的味道，跟着那股味道找到了那个人类。 第一眼的时候，小青以为那个人类就是那只狐妖。 虽然他们的外貌没有一点相似，只在帅的程度上达成了近乎协调的尺度。 不过见了那个人类，小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只狐妖的样貌并不是狐族里的异类。 这个异类是指，大部分的狐族都是妖艳美丽挂的，不管是什么狐狸……呃，首先把藏狐排除，那么剩下的狐狸就都是妖艳挂的了，哪怕是雪狐也是如此。 之前看那只狐妖的时候，小青就会认为那只狐狸长得很冷淡，只有双眼睛，扫过来的时候很像狐狸。 但是抬头看见那个人类的脸，和对方轻垂下的眼睛时，她才突然悟到了什么是真的的冷淡感脸。 那是一张，如果是在她熟悉的地方见到，比如她去其他蛇类的家里做客，在附近见到了这个人类，她恐怕会立刻惊怒交加。 顺便赶紧通知附近的妖怪们：大家快警惕起来，有个道士或者和尚来了！ 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实力高强，以至于超凡脱俗的道士或者和尚……还有可能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 这样一比起来，那只狐妖的样貌就有些艳丽了，不过说这样的话可能会被打。 反正见到那个人类的一瞬间，小青就立刻对他身上浅淡的狐狸味道不诧异了。 之前跟随那只狐狸前辈修行的时候，小青是以差不多侍女或者徒弟之类的身份跟着的……当然，她自己知道，其实不算是这样，自己顶多是对方看好一点的小辈，还是随时可以丢掉的那种。 其他和狐妖来往的势力就不这样觉得了，可能是狐妖这么多年，身边只带了一尾鱼，还是没化形的鱼。 现在又多加了条蛇，有些势力讨好不到狐妖，就来讨好她了。 他们不一定能见到狐妖，但是都会做好幸运被召见的准备，比如全员样貌合格。 咳，狐妖自己没有承认过，但小青觉得还是有很多势力发觉他有颜控的。 这可能也是，自己被狐妖留下的原因。 咳…… 第80章 天都黑了（二） 顾商歌先在手机上付了车费，然后才开门下车。 由于上次的事故，一到目的地，他就有些警惕。 先扫视一眼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又扫视了一眼冷汗淋漓的司机。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本来想要让司机等等自己，自己取了卡就回来的话咽了下去。 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和风吹草动，司机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这么紧张而古怪，还是算了，回头取完卡、顺便把钱都转移，就出门随机打一辆车。 反正只要不坐公交车，在出租车上也时刻记录观察自己的位置，看自己是否偏离导航，就差不多可以排除诡异了……？ 可能是附近的银行太少了，上次来这里的时候，银行里的人很多，今天来这里，银行里的人也依然很多。 顾商歌领了排队的号码牌，发现自己的前面还有十多个等叫号办业务的人，就干脆坐在等待的椅子上发呆了。 桌子上有一些宣传单和圆珠笔，他看了一眼，拿起纸笔，在上面随意圈出来一个圆圈，然后加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在下面开始用关键字，继续记录自己完善的幕后黑手设定。 他先想了想幕后黑手的作风。 那都是幕后黑手了，肯定要嚣张跋扈一点了……不过太嚣张跋扈的话也不行，需要把握一个适度。 不然等以后成了正义的小伙伴，别人随口问他：“那个狐妖可真嚣张，对了，当初他控制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嚣张？” 这点当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能积少成多，或者让直觉敏锐的人察觉到不对。 所以思考片刻之后，顾商歌在嚣张跋扈后面加了一个限定词：非主动。 非主动性嚣张跋扈，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嚣张跋扈，比如去哪里做客，随口夸主人家一句家里装修不错，主人家就带着全家人连夜搬走，恭恭敬敬地把宅子奉上。 嚣张吗？嚣张，但在没有人负责捧的时候，就可以理所应当地不用那么嚣张了。 还有，既然活了那么久，那总得有几个认识的熟悉存在？ 不能找真实存在，可以跳出来说‘你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我朋友’的那种，完全虚构一个朋友团也不太行。 顾商歌稍微思考了一下，又加上行踪莫测，不和别人社交之类的……配合着上一条的嚣张跋扈，可以是别人因为他的嚣张跋扈而不带他玩，也可以是想跟他玩的、根本见不到他。 顺着朝代捋下来的时候，可以大致构成一个发展的时代框架，然后把现在捏好的幕后黑手放进这个框架里，它们就会自动产生碰撞，进行出理所应当的发展。 他就顺着这个思路思考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和给他发了消息轰炸的塞莉娜聊了一会儿天，才轮到他办理业务。 取不记名卡很简单，大概核对一下账号，再给那边发消息确认一下就可以了，要不了两三分钟。 顾商歌又在外面的机器，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转移到自己的账号上，又去菜市场或者其他地方逛了几圈，还去花鸟市场看看，顺便询问一下那些养蛇的高手，怎么养蛇。 等他打车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街道上的各种路灯和店铺的灯光也闪闪发光。 这个司机也有点紧张，不过好在顾商歌发现对方居然没有走偏僻的近路，而是走了热闹的大路。 这还不是打表的情况下，是在预约完车费之后。 顾商歌很欣慰。 车走了半路，本来一直静默的司机终于忍不住，尝试着向他搭话：“你这目的地可不近啊，是看望亲戚？” 上车的时候，顾商歌就大包小包带了很多东西，对方误会也很正常，他随意解释了一下：“不是，我是回家。” 司机明显有些吃惊：“回家？你？” 在顾商歌下意识皱起眉头之后，对方吃惊的声音立刻消失。 过了几秒，司机才尴尬地道：“不好意思哈，就是这地不是有点偏远落后吗？听说治安还不太好，最近经常有人在那附近出事。” “我看你不像是住在那片的人。” 顾商歌自动忽略司机的后半句话，去关注对方的前半句话：“出事？” 找到了一个适合八卦的话题，本来一直紧张的司机也不紧张了，大声道：“嗨，那不是治安不好吗，听我好几个同事说，晚上载人到那，刚到目的地啊……您猜怎么着？” 说到最后，他笑着卖了个关子。 “被打劫了？”顾商歌思考了一下，接话道。 “有被打劫的。”司机道，不过他神神秘秘一笑，“还有的，就是一到目的地，刚要问乘客要钱，就发现乘客不见了。” “估计是半路跳车跑了，前几年也经常出这事，我以前拉三轮的时候，老有人直接一推门就跳车，跳了就钻进小巷子里，任你怎么骂都不出来。” 到了目的地之后，发现乘客不见了……？ 顾商歌先抬头，调整了一下角度，确认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司机，也可以看到自己，而司机也有投影。 他把那种陡然提起来的警惕放松下来，随口道：“但是从后视镜能看到？” 三轮那种东西，顾商歌小时候也见过，司机和乘客中间隔了一层东西，所以乘客直接一推门就跳车跑路的时候，司机就很难追。 特别是乘客专门钻那种车过不了的小道的情况下。 但出租车，直接从后视镜不就看到了？ 无论是副驾驶还是后座，开个门，司机不就立刻发现了吗，再说了，出租车还有行车记录仪呢。 这也能被跑？ “是啊，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司机摇了摇头，“这件事啊，真他娘的邪门，每个人都说自己压根没注意到乘客跳车跑了，我看就是个惯犯。” “不是有行车记录仪吗？”顾商歌问。 “那玩意也没用，前天，我个兄弟就遇到这事了，去看行车记录仪，结果录像里就只有他自己自说自话，然后开车去那边，压根没乘客的样子。” 司机摇头，无奈道：“我估摸着啊，这就是那个什么高科技？就是直接扫一扫，监控就看不到自己了，我看电视剧上挺多这样抢银行的。” 顾商歌：“……” 他缓缓确认：“到了目的地，乘客突然消失不见了，所有司机都没注意到乘客是怎么跳车的，行车记录仪里也从头到尾都没有乘客的影子，只有司机突然和空气说话，然后开车去某个地方，这些地方都是固定的？” “是的，怎么了？”司机回头瞥了他一眼，挺乐呵的，“你说目的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行车记录仪，可有你昂。” 顾商歌：“……” 他一点都不乐呵，还有点不太想回去，毕竟天都黑了，害怕。 第81章 结婚队伍（一） 顾商歌盯着窗外思索片刻。 刚刚他还觉得挺正常，人挺多的街景仿佛瞬间变得诡异黑暗了下来，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他就是有点不想回去。 回去还要经过长长的、没有光的小胡同，还要上楼梯，他还在楼道里遇到过诡异。 他沉思了片刻，司机也停下了欢乐的笑声，从后视镜里去瞅他。 顾商歌就缓缓问道：“你说的这个客人，是不是女孩子？” 司机有点惊奇，反问：“呦，你怎么知道？要不是看你是个男的，我也不敢载你。” 因为女诡多啊！ 顾商歌又缓缓问道：“对方是不是披散着长头发，穿着一身红裙子？” “是啊是啊，”司机继续惊奇地应和，又从后视镜里开始观察后座的客人。 顾商歌：“……”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开始深入打听：“我好像没在附近听过这事，是只跳车逃避付钱吗？” 司机观察他的动作也加深了一些，对方干巴巴道：“我记得之前那边也有被抢劫还是什么受伤的，邻居之前总会讨论，互相通知的……” 这位客人的话，司机看了看对方身上看起来质感就不太一样、又恰好贴身，多半是高定的西装，和出色的样貌、气质，以及克制优雅的谈吐。 有人会和这位客人谈附近的八卦什么的，才比较奇怪。 司机估计对方受过良好的教育，他都有点不敢和对方搭话，就更不用说那片区域生活着的人了。 顾商歌微微颔首，等着听司机欲言又止的后半段话。 但是司机并没有说完，而是战术性组织语言，沉吟了一会儿，就突然诧异道：“欸，前面这是怎么了？” 他下意识抬头，透过前面的玻璃，向前方的路口看去。 那里正在堵车，红绿灯停在了鲜艳的绿色上，但是并没有车开出去，而是都等待一般地停在路口旁边。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顾商歌只能看到他身处的这条路，看其他两个路口就有点困难了，所以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几秒之后，他就听到了细微的唢呐声音，还有那种铜锣的声音，几乎是听到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就冒出来一个词。 娶亲。 这是有人娶亲？在晚上的时候？ 而且听声音，还不是西方的那种新娘穿婚纱、新郎穿西装的娶亲模式，而是中式一点的嫁娶，这就很少见了。 司机缓缓把车停在其他车的屁股后面，抬头看了一会儿，纳闷道：“怎么都不走啊？” 等司机也听到了那种唢呐和铜锣之类的声音之后，震惊地脱口而出：“这大晚上的，结得哪门子婚啊？？？” 顾商歌也很想问，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发现他们车后已经有车停下，现在也不能立刻后退，走其他路回去，只能等结亲的队伍过去，然后再走了。 司机同样看了一眼后面，露出有点蛋疼的表情。 他们等了几分钟，那种欢庆的唢呐声越来越靠近，终于，前方路口的道路上出现了一列红色的队伍。 最先出现的，是几个摇头晃脑吹着唢呐的人，然后是分成两列，从花篮里取出红色的花瓣，不停洒向两边的侍女。 天色太晚，顾商歌只能凭借街边的灯光看到那些人，看到的景象也有些模糊，不过可以看出来，那队红色的喜庆队伍要向他们这个方向拐弯过来。 虽然十字路口的每个方向，都有几行长长的车流等着通行，但是好像默契一般，都不约而同地空下来一个位置，是反方向的通道。 红色的队伍越来越近，撒花侍女的不远处，就是一顶豪华的红轿子，下面有许多抬着轿子的人，晃晃悠悠地走着、但却把轿子抬得很稳。 司机多看了几眼，惊讶出声：“呦，八抬大轿，怪不得声势这么大，路都不通了。” 轿子的后面，就是许多抬着嫁妆的人，也算是这列队伍的尾巴，不过这个尾巴有点长，现在还没走出来完。 整列队伍都是穿着喜庆的红色，从头到尾，从帽子到长衫到鞋子。 那些撒花侍女们的头发都很长，这也蛮正常的，但是顾商歌发现，无论是吹唢呐之类的乐师，还是抬轿子的轿夫，又或者跟在最后面的那些抬嫁妆的男人，他们也都是长发。 有的戴着帽子还好，看不出来头发到底长到什么程度，轿夫他们的头发就长长地盘在头上，以方便抬轿子。 而且整列队伍，男男女女们的脸上都挂着喜庆的微笑。 大婚的日子，这么喜庆的事，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当然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们笑容的弧度和给人的感觉，还有惊人相似的苍白脸颊。 实不相瞒，顾商歌看清楚的第一眼，就陡然想起笑容满面的纸人，葬礼上用的那种。 这列队伍，有古怪…… 他扫视了一圈那个队伍，沉吟了一下，不确定地问司机：“这里的习俗，嫁娶的时候还要戴假发吗？” 会不会是世界的习惯不同？ 别直接往不妙的方向想，万一是这个世界的特殊习俗呢？ 然而，司机无情地打破了他的挣扎：“欸？” 对方认真地打量了几眼那列喜庆队伍，诧异道：“没有这个习俗啊，怎么都戴着假发？” 说话的时候，司机还在打量着那列摇头晃脑走过来的队伍，脸上逐渐流露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纳闷道：“这，怎么都笑得这么瘆人啊……” 连司机都发现笑得瘆人了。 顾商歌转头看了一下周围的其他车辆，大部分的车上都贴着防窥膜，看不清楚里面的场景，不过也有少部分的车没有贴。 比如他们左前方向的一辆车，不仅没有贴防窥膜，前后的车窗还打开了，车上的人应该是一家四口。 车主和坐在后座的女人都在探头看热闹，一个女孩儿缩在女人的怀里，好奇打量着周围，副驾驶座坐着一个低头玩游戏的小男孩。 看来他们没有察觉到到异常。 又打量了几个可以看到里面景象的车，顾商歌才收回视线。 目前来看，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觉得诡异，顶多觉得大晚上嫁娶有点奇怪，在看热闹，还有点堵车的不舒服和愤怒感。 但是也有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对劲，默默摸车上挂着的佛像的车主。 顾商歌也不能确定，究竟是这队结婚的队伍就是这么特立独行，还是真的有点诡异。 虽然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诡异，但是大众认知里并没有诡异这种事，而顾商歌最近也不过是……呃，一两个月遇到了一二三四五起罢了。 …… 第82章 白皙的手（二） 本来只想举例，安慰自己，大众对诡异没有确切的认知，而他最近碰到的诡异又不多，所以说明这个世界虽然存在诡异，但诡异其实并不多。 但是想想四楼那位亲切的老奶奶，想想公交车，和公交车上的红裙子女士，再想想幼儿园里的白皙大腿和布娃娃。 ……怎么越想越绝望呢？ 他才刚到这个世界一个月出头，怎么就经历了这么多的诡异，他都经历了这么多的诡异，为什么其他人都好像不知道诡异的存在一样。 这不科学！ 司机摁下车窗，把头探出去仔细看了一会儿，就惊疑不定地把车窗升上来，然后问顾商歌：“兄弟……咳，客人，你看看外面，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本来，司机是想随口叫兄弟的，这也是他称呼乘客的习惯了，但是转头向顾商歌投以求助性质的视线时，他看到对方身上的装束，瞬间改口了。 顾商歌没有动，他道：“等这队人过去。” 不管是真的特立独行还是诡异，有必要仔细去研究吗，如果不是诡异，研究了半天就研究了个寂寞，还有点蛋疼，如果真的是诡异。 那就不是寂寞不寂寞的事了。 你去研究人家，还真的研究出来了，你以为人家会不注意你吗？ 反正闭眼不看就是了。 不过这还是顾商歌和这么多人，一起遇到这种疑似诡异的存在，之前无论是哪次，基本上都是在极少数人的情况下。 现在，就以附近停下的车流估计，人数起码也得过百了？ 他坐在车里静静等待，也没有去管纳闷打量着那列队伍的司机。 眼角余光里，他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红色了，喜庆的唢呐声也越来越近，说明那列队伍已经越走越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久了那种唢呐声，听着听着，顾商歌突然觉得这不是婚礼上的那种唢呐声，反而有点像是…… 葬礼上的。 司机观察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回头问顾商歌：“不会是冥婚这？大晚上的搞得这么瘆人，一个个笑得这么古怪，还弄唢呐。” 他说话的时候，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几个吹唢呐的人刚好走到他们车附近。 那些人似乎听到了司机低了一点的声音，脸色变了一瞬间，吊梢着眉眼、狠狠地瞪了过来，口中却还兴高采烈地吹着唢呐声。 司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然后惊恐道：“他们听到了？离这么远，还有噪音，这也能听到？” 而且他们还在车里，车本身也带隔音音效。 如果是正常人，在正常的时候站在车门外，估计都听不太清司机嘟囔了一句什么。 那些人吹着唢呐，是离唢呐最近的一群人了，按理说，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和同伴的唢呐声音，但在司机说话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然后转过头，越过了周围其他的车辆，直接找到司机本人所在的位置，隔着防窥膜，狠狠地瞪了他们一下。 就，这感觉，越来越不像正常人了。 之后走过来的是撒花的那几个侍女，她们的脸上都像是涂抹了一层白色的霜，脖子和手也白得几乎发亮，一个个都笑吟吟的，眼下和腮上都打着红色的痕迹。 嘴唇上的红色痕迹就更红了。 挥手洒花瓣的时候，花瓣和她们手指甲上的红色程度几乎一模一样，都像是新鲜流出、然后被定格住的血液。 她们路过的时候，也皆都斜着眼睛看过来，然后笑容满面地把花瓣往上洒了一些。 本来花瓣是落不到这辆出租车上的，但是这一抬高，花瓣旋转着落下的时候，就刚好落在了车上。 幸好大部分都落在车头的部分，还有司机所在的那个前窗户，没有多少飘落到后面的。 顾商歌低咳一声，提前伸手摁住司机的肩膀，淡淡道：“别说话了，等她们过去。” 不知道是那些花瓣散发出来的香味，还是整个队伍都喷洒了香水，总之她们离得越近，香味越浓烈。 而当她们走过之后，香味居然随着队伍的前进，越来越浓烈，等撒花侍女们都依次走过之后，香味就浓烈到几乎能让人窒息的程度了。 反正挺呛鼻的。 顾商歌收回手，轻掩了一下鼻子，用余光去扫那列队伍。 如果是正常的迎娶队伍，他估计会以为是花香或者什么，但这是一列明显不正常的队伍，他的第一反应就变了。 这么浓郁的味道，是为了掩盖尸臭吗？ 随着花轿的靠近，香气居然又变得浓烈了。 司机也有样学样地掩住口鼻，居然没有又说什么引起注意的话。 那些轿夫们都安安静静地抬着花轿，脸上和脖子上都没有出什么汗，就像是在飘一样地摇摇晃晃，不过花轿倒是很平静，红色的轿门和窗口的布都直线着垂下来，没有露出里面的一点风景。 在他们往车辆这边走过来的时候，顾商歌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抹白色，在一片通红里特别显眼。 他下意识微微侧首，还是不正视那边，但是也把注意力尽量转移过去，辨认那抹白色。 那抹白色在花轿的窗口处，它轻轻地从红色窗帘下透露出来。 看了几眼，顾商歌才陡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那是新娘子的手指。 一阵风突然吹来，明明风并不怎么强烈，但是却把整列队伍都往旁边吹偏了一两米。 轿子门和窗口处的红布也被吹歪，透露出几分里面的景象。 顾商歌看到了轿子里面的情况。 一个头盖红色盖头，身穿红色新娘服的女人端正地坐在轿子里面，她抬起了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轿子窗口上。 这阵风不仅把轿子的红布吹起来，还把她的红盖头吹起来。 她的脸上没有化妆，皮肤的颜色也和之前那些吹唢呐的和撒花侍女，还有轿夫的那种低劣白色不同，更偏向于正常人的白色。 唇瓣有些红。 头上的发饰很豪华，有很多金色的步摇垂下来。 新娘放在膝盖的那只手上，则拿着一个红色的苹果。 顾商歌看了几眼，新娘便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抬眼看过来。 她的脸上维持着微笑，也和其他‘人’脸上那种夸张的笑容不太一样，而是一种神秘、又非常吸引人的淡笑。 他们对视了一瞬间。 新娘放在窗边的手指动了动，脸上不再是只有那种很吸引人、但也有点超脱凡俗的神秘笑容，而是加了点诧异。 仿佛是在诧异看到顾商歌。 顾商歌瞬间收回目光，视野还残留着对方轻搭过来的手的影子。 鲜红的轿子，和轻轻搭过来的女人白皙的手。 他对那只手有点熟悉，只针对手指的那种熟悉感。 是那种，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哪根手指的既视感。 第83章 王八看绿豆（一） 风停止之后，整列红色的队伍就又拐回原来的路线，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走。 花轿后面，那些抬着各种嫁妆的尾巴也沉默着跟随着往前走。 直到它们全部都过去，凝固在十字路口附近的车流才开始缓缓发动。 前面是红灯，司机看了看，就干脆转头，一脸惊叹道：“这个亲结的，好……” 顾商歌以为他会说新娘子很漂亮，新郎好有福气之类的话。 没想到司机想了想，才说：“好阴间啊，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个季节不知道还有没有艾草，去去晦气。” “真邪性啊。” 这还是顾商歌第一次见其他人对不正常的现象流露出不适之类的情绪，幼儿园那次不算，那次那两个小孩子已经卷进去了，不是普普通通的路人。 但他和司机，还有周围的其他人，现在都算是普普通通的路人。 他礼貌附和道：“唔，是的。” 这个世界的文化风俗到底怎么样，还有那种教养孩子的细节到底怎么样，那种隐晦的潜规则又有些什么，反正肯定和他原来的世界有着差异。 而他从小养成的各种习惯里，有一条就是忌讳感。 就是对某些东西保持一定的忌讳，尽量不去说出那些，更不会和别人交谈那些。 比如在葬礼上轻蔑地评价死者，比如刚刚遇到诡异，这边就和别人聊开了，不仅多次提到那个存在、还跟立fg一样吹牛之类的。 根据恐怖片定律，这种弱智立fg的角色，一般都是开场没多久就死了，死得还足够震撼人心，让其他人都恐慌起来。 这个时候，司机需要的也不是同样真心实意的讨论者，有个吱一声的工具人，他就能发挥自己当出租车司机多年的聊天特色，一直聊下去了。 他寻思道：“不过大晚上的，弄这种让人挺害怕的婚礼，搞得还真跟不是人结婚一样，我寻思着有点像冥婚。” 后视镜里，后座客人的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既没有兴趣，也没有恐惧。 司机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嗨，你们这些年轻的城里人，估计也不知道什么是冥婚！” 顾商歌礼貌的‘谢谢，我知道什么是冥婚’，被他压在话下，他眉飞色舞起来。 “这冥婚啊”司机道。 红灯终于转为了绿灯，出租车前面的车逐渐动了起来，司机一边随手开车，一边根本不需要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早就知道这个概念，有丰富的恐怖片阅历、甚至比司机还要熟悉这个感念的顾商歌：“……” 他抬眼看了看司机期待的眼神，敷衍道：“居然是这样，好可怕。” 司机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 顾商歌冷不丁地道：“那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能猜出来那位消失的乘客，披头散发又穿着裙子吗？” 他也幽幽道：“女性，穿着大红色死去的女性，就和冥婚差不多，怨气都很深啊。” 司机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他抖了抖手臂，出租车也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又稳定下来。 然后，刚刚还乐呵呵的司机干巴巴道：“小兄弟，你别吓我……” “晚上开夜路的话，还是别谈这种事，谈得多了容易撞上正主。”顾商歌道。 他想想，又觉得这个结论不怎么准确，有的人就是比较倒霉，哪怕不经常谈论这方面的事，都会经常碰到正主。 比如他。 顾商歌被事实，和自己的运气哽了一下，他抬头看看路况，然后道：“在前面停下。” 再往前一点，就是他家附近的菜市场上坡了。 司机乖巧地开始滑行，把车滑到下坡的路口处，刚好完全停住，然后回头，拘谨道：“到了，再见哈，小兄弟。” 带的东西有点多，顾商歌分批拿下来，然后收拾收拾就要走，走之前，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司机，询问道：“那个老是跳车跑路的乘客，呃，应该不是在这附近下车？” 他警惕了一下。 如果真的是在这里下车，那要不然花一两百雇佣司机陪自己上楼，要不然干脆白天再回去。 在外人看来，他的反应可能有点过激，反正都遇到过那么多次诡异了，也知道只要无视诡异，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他怎么还这么怕呢？ 主要是，这玩意，他真的熟悉不了…… 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四楼遇到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奶奶还好，但是在他知情，还大包小包、负重很大，并且在狭小、容易被捉住的楼道里遇到一位穿着红裙子，散着长发，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漂亮小姐姐。 那还是算了。 无视，倒是也可以无视。 但是那个楼道那么窄，万一它在自己上面，幽幽地凝视过来，那他是直接转身就跑，还是僵硬着身体，硬生生地走过去？ 他不知道其他诡异怎么样，反正碰到过那个老奶奶，扶过对方。 那万一软着腿，目不斜视地往上走的时候，发现自己直接撞到了对方，而不是直接穿过对方，那怎么办？ 那不就直接从倔强求生，直接转到大眼瞪小眼了吗，这时候对方陡然发怒，直接扑过来就开餐，那都不叫诡异伤害人类。 那叫人类自己送菜。 诡异和人类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索性司机没有思考片刻，然后惊喜地表示还真是这样哇。 对方思考了片刻，干脆利落地表示：“我也没载过，真不知道她具体是在哪里下车的啊。” 第84章 其实我很穷（二） 行。 虽然没有否认是在这附近，但是好歹也没有确定，那个红裙女孩真的就是在这块菜市场下车。 而且对方上了那么多次车，虽然次次逃票，但是并没有伤害出租车司机。 顾商歌觉得，正常的出租车司机，辛辛苦苦把乘客送到了目的地，一转头就发现乘客直接跑路了，怎么着也会生气？ 生气的时候说说脏话，很也正常？ 在出租车司机眼里的，对方是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直接跳车了，但是并没有人明确地说亲眼看到对方跳车，顾商歌估计对方当时说不定还在车里。 那么思考一下，生气的出租车司机当着那位乘客的面骂了几句脏话，这换个正常一点，对人类不太感冒一点的诡异，还不被气到当场付款？ 当然，付得是冥币。 并且，对方付完了冥币，还会附带亲切地护送服务，负责把出租车司机送到可以畅通无阻花费冥币的地方。 但是唠嗑的时候，出租车司机也没寻思最近同行出现了什么意外，倒是说这片区域有什么抢劫之类的行为，反正邻居们都很警惕。 顾商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回去。 对于很多繁华地区来说，天刚刚黑下来，意味着人流量的增加和巨大的金钱收入，但是对于这片区域来说，很多在外面摆摊的小贩早就收拾东西回家了，只剩下一些有店铺的卖家。 比如一些卖鸡鸭鱼肉的铺子。 不过这么晚了，摊子上剩下的肉也寥寥无几了，大部分属于摊主为自己留下的晚饭，就算强买，这些肉在外面晾了一个白天，也不太新鲜了。 倒是那些活生生的鸡鸭鱼还挺新鲜的。 路过的时候，顾商歌犹豫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提着的大包小包，有抬头看了看那些被关在笼子里打盹的鸡鸭，和慢慢吐着泡泡、终于放松下来的大鱼。 鸡鸭打了一个冷颤，鱼猛地甩了甩尾巴。 顾商歌也下定决心，在摊子前停下来，熟练道：“麻烦给我来一对鸡鸭，再来条鱼。” 老板也已经很熟练的，他甩了甩刀，用脚从角落里勾出来一条板凳，吆喝道：“好嘞，您先挑挑，或者我帮您挑也行，天黑了，鲨得有点慢，你先放下东西等等。” 他干脆利落地绑了只活蹦乱跳的鸡，又捆了一只撅起嘴巴的鸭，再挑了只还没反应过来的鱼，把它拍晕。 一边挨个放学，老板一边闲聊一样问道：“怎么样？那蛇找到主人了吗？我在附近问了问，都没人承认养蛇，还有几家在四处骂，说挂不得他家鸡身上多了几个窟窿眼子。”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期间顾商歌一直都没有下楼，早就忘了贴寻蛇主人启示的事了，他迟疑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回答道：“我还没找到它主人。” “不过医生说它不像是野外野生的蛇，我喂了几天，它也没有特别想咬我的欲望，不确定到底被人养了多久。” 一边面不改色地敷衍着，顾商歌一边抓住老板刚刚说话的关键词。 老板说，他去问附近的其他人时，没有一家承认自己养蛇了，反倒是有几家的鸡鸭被蛇咬过……听话里的意思，估计没死。 如果死了，肯定不只是在老板面前骂骂就了事了，估计会上大街上骂很久。 而且这里邻居间几乎都没有秘密，哪家的鸡鸭被咬了，当场或许还揪不到是谁家养的蛇，但是回头找人一八卦，最早一个下午就能扒出来是哪家养蛇了，然后带着被咬的鸡鸭气势汹汹地上门。 听老板的意思，八卦小分队也没找出来究竟是谁家养蛇了。 不过这些其实不算什么，找不到主人，顾商歌早就有预料了。 让他有点诧异的是，有鸡鸭被那条蛇咬了，居然没有被毒死？ 这样想着，他也问了出来：“那几家被咬的鸡鸭，没有死吗？” 老板把血放完，然后用开水泡鸡鸭，开始烫掉毛，笑着道：“放心，我都说过了，你是刚刚捡到那蛇的，之前不是你在养，大家也都知道，所以不会问你要赔偿的。” “而且那几家的鸡鸭也没事，那蛇也没多大的毒性。” 顾商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回想了一下那条蛇身上鲜丽的颜色，再想想对方的毒牙，再想想那连鸡都毒不死的蛇毒。 非常不理解。 唰唰唰鲨完鸡鸭之后，老板开始处理鱼，一边处理一边随口道：“对了，小顾，你平常不是不出门吗，最近也小心一点，这附近可不太太平。”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自我介绍姓顾了吗？ 顾商歌不太确定，他慢半拍地答道：“我最近几天应该也不出来，东西都买够了……来的时候我听司机也说了，附近出了什么事啊？” 老板看了看左右，犹豫了一下，才神神秘秘道：“就是，那，有块坟地，你知道？就你们那一开窗户，就能看到的那块荒地。” 知道姓就算了，你怎么还知道我住哪儿啊……？ 看了看老板，顾商歌默默道：“是的，我知道。” “那儿可不太太平。”老板闷头刮鳞，鱼鳞四处飞舞，散发出一种浓厚的腥气。 “就最近，有小孩儿晚上出来玩，看到荒地里老有人，也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反正那块的八卦镜都给整碎了。”老板道，“有小孩说是半夜路过那里，有小朋友邀请他一起玩，有小朋友就说是红裙子的大姐姐。” 说着，他瞅了瞅顾商歌，防下顾商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起码没有变得惊恐，还在认真地看他刮鱼，就转了一下话锋。 “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信这个，这个倒是无所谓，就是最近这边有抢劫的。”他道，“黑黝黝的小巷子里，怼着你就开始抢劫，抢完就跑。” 比起之前的什么小孩什么红裙子，老板也明显对抢劫这件事更为关注，也更加愤怒。 下一刻，他就骂骂咧咧地把自己为什么那么关注这件事的原因喷出来了：“吗了个把子，老子刚给小兔崽子几十块的零花钱，就全被抢走了。” “他吗的，别让我逮到是哪个流窜的在这片作案！” 生气地骂完之后，他又转过来叮嘱顾商歌：“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也都是那种人的盯梢目标，特别是你……” 老板使了使眼色，扫视了一眼顾商歌从上到下的装扮，把鱼的鳞片刮完了，他道：“我估摸着，这附近都是小本营生，钱不太多，就你比较有钱得明显一点。 “最近也要小心哈，看看家门口什么的有没有什么标记之类的，还有尽量晚上不要出门。” 自我感觉很穷的顾商歌：“……” 顿了顿，他才道：“好的，谢谢大哥，我最近会注意一点的。” 第85章 红斗篷裙子（一） 收拾鸡鸭的最后一步，是把它们都放进机器里。 机器开动后，就发动某种运行中的噪音，贴近倾听，顾商歌总有种不适的感觉。 他坐在椅子上，低头玩了一会儿手机，突然感觉到眼角余光处闪过一抹红色。 由于红色的特殊性，他现在已经对这种红色开始过敏了，顾商歌先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调整角度，假装在看手机时正常调整坐姿，悄悄看过去。 余光看到的范围有限，不过他不想光明正大地看过去，然后有概率地直面惊喜，只能慢慢地辨认。 那抹红色无意是个裙子。 辨认出这一点的时候，顾商歌心里轻微不妙了一下。 他再次顿了顿，开始思考人生。 按照诡异守恒定论，他在路上的时候碰到过一个新娘子，接下来应该不会再碰到的对？ 虽然他也不知道诡异守恒定论是什么玩意，有没有作用，但是知道倒霉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倒霉，和及时止损。 集中注意力，自动屏蔽机器运作的声音之后，顾商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模糊女声。 对方在轻声询问一个人：“姐姐，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布娃娃呀？它有这么大，是人形的娃娃，脸上还带着笑。” 声音和顾商歌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一想到红衣诡异，他就有种对方艳丽御姐，然后披头散发，冷不丁就会变脸把人吓得哇哇大叫那种。 但是对方的声音过于稚嫩了，有点像是小朋友的声音？ 而且这个世界的观念里，人们其实对红色之类的颜色没什么特殊忌讳，就算是在顾商歌原来的世界里，红色也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被忌讳的颜色，它也是婚礼之类的喜庆红。 有人穿红色的裙子，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现在对红色有些轻微过敏，不过是顾商歌最近总是遇到诡异，有些过分敏感罢了。 如此想着，顾商歌松了一口气，侧过首去，正视那抹红色。 那果然不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裙御姐，而是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应该是上小学的年纪，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斗蓬裙，在夜色里抬头，可怜巴巴的去看向她面前的一家摊主。 她的头发不是那种纯黑的，而是有点棕色，编成了两条小麻花辫垂到肩膀，头上戴了几个小巧可爱的发卡，眼睛大大的，睫毛也很长，唇红齿白的，一看就会得到大人们的怜爱。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询问的那家店铺是卖各种面条的，此时里面的女主人先把沾满面粉的手擦了擦，才温柔道：“好可爱的小朋友，叫什么姐姐呀，小嘴真甜，叫我阿姨就行了。” 女摊主想了想，又道：“我最近没有看到什么布娃娃，你是在超市买的吗？阿姨再帮你买一个，可以吗？” 本来期待凝视她的小姑娘立刻失落下去，长长的眼睫也垂了下去，然后可怜巴巴道：“不用啦，我再找找，一定可以找到它的！” “肯定会找到的。”女摊主干脆从摊子里面走出来，蹲下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然后试探性地询问，“小朋友，你的父母呢？是去买东西了吗？” 还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找到什么正在找小孩子的大人。 小姑娘乖巧道：“我父母乖乖在家等我找布娃娃回来。” 女摊主一下子警惕起来，继续问道：“你不是跟父母一起出来的吗？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或者帮你找父母？” 顾商歌努力辨认到现在，已经有点费劲了，那边两个人又不是大吼着说话，而是正常着交流，旁边还有一个在突突突运行的机器发出杂音、进行干扰。 那边的小姑娘应该是正常人，和摊主的交流正常，而且疑似偷跑出来找玩具的。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和猫咪被扭送到医院拆弹一样，那个小姑娘也会被扭送到警察局寻找父母。 他把注意力收回来，发现机器上的时间已经进行到倒计时，这就快结束了，于是扭头叫了声老板。 老板还在收拾摊子，又洗了洗手，过来打开机器，把里面白白净净、几乎没有毛的鸡鸭捞出来，然后询问：“要不要剁开？” “剁，谢谢。”顾商歌道。 如果是他自己吃，那肯定是不剁，到时候整只做，还可以选择鸡汤之类的，但是又不是他吃，是人鱼吃。 巴掌大小的鱼还可以勉强塞进机关通道里，但是整只鸡就塞不进去了，比鸡还大的鸭子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那条被剖开的鱼，顾商歌回头都要再沿着腹部分开一下，把它干脆地弄成两半，才能放进鱼缸里。 在花鸟市场买的小金鱼和小鲤鱼，和在菜市场买的吃的大鱼就是不一样。 他坐在座位上等待了片刻，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塞莉娜又给他发消息了。 纠结着该回什么表情包的时候，顾商歌的余光突然瞥到地上有道影子走过来，然后他听到了一道小朋友的声音。 对方的声线有些稚嫩，还没有彻底发育完毕和成熟，就像是稚嫩的黄鹂一样。 她轻声询问：“哥哥，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布娃娃呀？它有这么大，是人形的娃娃，脸上还带着笑。” 顾商歌下意识闻声抬头，发现之前看到的那个小姑娘站在摊子前，期待地看着老板。 老板刚刚快速暴力刮过鱼鳞，所以附近有些古怪的腥气，地面上也四处散落着亮晶晶、在小孩看来可能很恐怖的鱼鳞，但是这个小姑娘却完全不在意。 对方的红斗篷裙子下是白色的裤子，可能是那种贴身的小孩子丝袜，再往下就是一双接近黑褐色的巧克力鞋。 那双鞋就踩在一片亮晶晶的鱼鳞和一些鱼类内脏上面，鞋子下面还有一些被踩碎的粘稠物体。 正在装东西的老板下意识回头看过去，看到睁着大眼睫、期待着看他的小姑娘，下意识笑着道：“没有看到啊，是布娃娃丢了吗？你是自己过来的吗，家长去买东西了吗？” 第86章 好人叔叔（二） 一道有些怪异的感觉在顾商歌的脑海里划过一瞬。 得到否定的答案，小姑娘立刻有些失落，可怜巴巴地垂下眼睫：“没有看到吗。” 顾商歌瞥了一眼立刻有些心软的老板，又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刚刚来时的方向。 那家面条铺子里，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正在忙碌着，她看样子是打算继续做面条，所以打开了做面条的机器，现在正在低头和面，时不时地凑到机器面前去看一眼。 之前顾商歌从她家铺子前路过的时候，面条机器已经停了，对方也把摊子上的那些仅剩的面条盖上了纱布。 而且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走人了。 现在怎么又重新开始做面条了？今晚做了，明天卖的话就不新鲜了，她刚刚已经开始收摊了呀？ 而且之前听女摊主和这个小姑娘的对话，女摊主明明已经深入询问小姑娘的各种信息，确认对方是偷跑出来的，还是和父母走丢，又或者父母就在附近。 为什么现在，她去忙碌铺子了，小姑娘继续问下一家？ 面条铺子和卖肉类的铺子离得很近，他们几乎就是斜对立面，所以顾商歌刚才才能勉强听清楚她们两个人的对话。 而面条铺子的旁边，就是一家小型的超市，超市对面就是卖肉类的铺子，刚刚路过的时候，超市有没有在收拾、顾商歌不太确定。 但是现在看过去，超市没有要关门的打算，偶尔有几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抱着几个大箱子开始摆货，收银员也微笑着站在岗位上，哪怕超市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有古怪。 这是顾商歌的第一反应，他下意识继续转头，看向小姑娘来的那条路。 从菜市场深入进来，只有一条路，之前他也是走这条路进来的，路过的时候，不少摊主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还有一些不需要把东西收拾进店里、可以直接关门就走的摊主，则在边吃晚饭，边看小电视。 但是现在，顾商歌转头看了一圈，发现那些已经关门走人的店铺还好，还是黑漆漆的，但是那些还没有走的店铺，主人已经不约而同地忙碌了起来。 几个水果铺子的主人放下碗筷，正在辛勤地调整着各种水果所占据的位置，有的还在洗着水果，卖各种蔬菜的老板则忙碌地在店铺里走来走去，似乎正在检查每一种蔬菜是否达到的最佳效果。 扫视完一圈，顾商歌最后缓缓地把头转回来，发现老板还在乐呵呵地逗着眼前的小姑娘。 可能是老板家有孩子，他本人就对小孩子毫无抵抗力，遇到个可可爱爱、疑似走失的小姑娘，就忍不住替她担忧，关心她是什么时候走丢的，因为什么走丢的，是被父母丢掉的、还是无意间走失的。 在他的眼里，小姑娘估计可可爱爱，天天真真，自己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布娃娃。 但是在坐在旁边的顾商歌眼里，没有戴主观滤镜，就能清晰地看出来某些事。 那个小姑娘对满地的内脏都没什么害怕的情绪，脚甚至在不耐烦地挪动了一会儿，她正对的是剁东西的石板，石板旁边就是一个堆满了各种杂料内脏的框子。 以小姑娘的角度，肯定可以经常看到那个框子，和框子里的东西，但她却面色不变，脸上依然挂着甜美天真的笑容。 不过随着老板明显的怜惜和深入询问，她的表情开始发生了变化。 本来甜美的笑容微微收敛，眉头不耐烦地向下皱起，而那双亮晶晶、可怜兮兮的眼睛，也逐渐平淡， 一开始，她看向老板，是那种可怜兮兮的神情，但是现在，她的目光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那种小女孩儿看向成熟大人或者长辈的神情，而是…… 而是类似于，老板看向鸡鸭鱼的神情。 就是这个眼神，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让顾商歌确定对方真的不是正常人，而应该是诡异。 顾商歌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哄着小姑娘，让对方背出父母的电话号码，或者让对方跟着一起去警局的老板，又看了一眼眼神越来越冷淡的小姑娘。 他开始犹豫起来，要不要站起来拉着老板就走。 一方面，是面对诡异，他有点正常人都会害怕的怂。 而且现在，老板已经和那个小姑娘聊了一会儿了，所以不听、不看、不说这几个面对诡异的保命条例，对老板也不适用了。 更重要的，让顾商歌更为难的，是之前那些和这个小姑娘聊过的那些摊主，虽然有些异常地开始收拾东西，但是好像并没有其他什么后果。 如果和这个小姑娘把话题进行下去，就会被小姑娘不耐烦地张口，啊呜一口吞掉脑袋，或者是其他死法，那顾商歌肯定不会在犹豫。 他绝对会立刻拉起老板就走，边走边大声说一些你怎么对着空气说话啊之类的话。 能跑多快跑多快。 可是眼前是诡异，和她聊天又好像没什么太严重的后果，那么要不要跳出来，就是一个让人感觉被反复拉扯的犹豫话题了。 顾商歌现在就陷入了这种犹豫之中，不过想想他经常在老板家买东西，再想想老板给他打过很多折。 再想想万一老板出事，死了的话，那当然很令人悲伤，但如果是提线木偶那样活着，说不定会在鸡鸭鱼肉里多加什么东西。 思考到现在，他叹了一口气，就要站起来。 老板刚好举起手机，用温和试探性的语气道：“我们给好人叔叔们打电话，好不好？可以找你父母哦，说不定也可以找到你的布娃娃。” 小姑娘本来已经不耐烦到快要撕破脸的神情顿住，她眼睛亮晶晶地追问道：“真的吗？真的可以帮我找回布娃娃吗？” 看到她的神情，本来已经半起身的顾商歌迟疑了一下，就坐了回去。 “好人叔叔们都很厉害，应该会。”老板没有给予肯定回复，而是迟疑着道。 “哇。”哪怕没有得到肯定回复，只是可能，小姑娘也眼睛亮晶晶地感叹了一声。 但下一秒，她的脸上就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她盯着老板，可爱地笑道：“叔叔，你说的好人叔叔，应该不会是衣服一样的那群人？” 第87章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一） 老板下意识道：“嗯？” “就是那群穿着一样的制服，有男有女，车子有红灯的。”小姑娘眨着眼睛道。 “噢。”这个形容非常好猜，再加上老板也有要这样的打算，他瞬间反应过来，摸了摸脑壳，“哈哈哈，是他们，还会有小姐姐喂你喝牛奶哦。”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低头摁屏幕，就要拨打出去。 得到肯定答复，小姑娘的表情瞬间冷淡下来，她不耐烦地跺了跺脚，扬声道：“行了，真恶心。” 老板的动作停止，他维持着拨打手机的动作，整个人凝固在哪里 然后小姑娘不耐烦地做了一个虚空揽住什么东西的动作，做完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找到布娃娃，只能揽个空。 她炸毛了一下，阴冷地盯了僵住的老板一眼，不耐烦地道：“去做你该做的事。” 本来凝固住的老板立刻去旁边洗了一下手，然后继续把鸡鸭之类的东西打包。 那个小姑娘则四处张望了一下，本来想走向下一个店铺，目光却在这家铺子里无意识地游弋了一下，然后落在旁边的某个点上。 那个点同样是个人类，正在专心地低头玩手机，看样子根本没有听到她和老板的对话。 她往前走了几步，因为脚下滑腻腻的感觉往下看了几眼，然后嫌弃地皱眉，不怎么高兴地提起裙摆，走到那个年轻人类的旁边。 按照最近几天和人类打交道的经验，估计她刚站过去，对方就会抬起头，接受她的询问，或许还会随机对她进行一些来自低级生物对高级生物的冒犯，比如摸摸头，掐掐脸颊。 所以，在站到那个年轻人类面前之后，她就把裙子放下，然后把手背在背后，歪着头、露出甜美的笑容看向年轻人。 顺便甜甜地叫道：“哥哥，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布娃娃呀？它有那么大，是人形的娃娃，脸上还带着笑。” 年轻人类低着头，小姑娘只能看到他低下来的大部分头，和少许脸颊，看不出来对方的全部神情。 她叫完之后，疑惑地发现年轻人纹丝不动，手还在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动，像是完全沉浸在了手机的世界里。 “……？” 以这种可爱的姿势站了十秒之后，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仿佛有一阵尴尬的风卷着吹过来，干巴巴地落在她的脚下。 这种情况，小姑娘之前也遇到过，那是一个人类聚集很密集的地方，很多人类都排排坐在一起，头上戴着一个耳罩，全身心地把注意力投身在眼前的那块屏幕上。 当时，刚开始在那里询问那些人类，她的玩具的下场时，她的尴尬和现在差不多，因为她耐心地叫一个人类三四遍，对方都和聋了一样听不见。 只能她伸手去拉几下，对方才会茫然低头，然后和她对话，最后因为她得出的没用结论，让对方干自己该干的事。 现在也是这样。 不过这个年轻人没有坐在拥挤的场所里，头上也没有耳罩，不理她，就有点奇怪了。 小姑娘又叫了几声，发现年轻人还是不理她，继续以一种非常全神贯注的态度在点手机。 这种认真的态度，和小姑娘自己和玩具一起玩的时候，那种认真态度差不多。 但她又不是人类，对这种脆弱的生物也没有看待同类的那种丰富感觉，只觉得尴尬和不耐烦。 再叫了一次，发现对方还是不为所动之后，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把脸上阴沉的表情变了变，变成可爱的表情。 她伸出手，拽了拽年轻人的袖子，撒娇道：“哥哥，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布娃娃呀？它有那么大……哥哥？” 年轻人跟死了一样，哪怕被拽着，连袖子带手臂都移开了手机屏幕，还是倔强着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那上面就是全世界。 小姑娘：“……” 她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被松开，就立刻继续玩手机的动作，脸庞开始变得青紫、表情也开始扭曲起来。 就在她死死地瞪着这个年轻人的时候，身后的老板突然喊了一声：“小顾，你的东西好了！” 小姑娘转头看了一眼老板，冷笑一声，刚想阴阳怪气这个年轻人沉迷在手机上，就看到刚刚死活不抬头，仿佛理她一秒就会死的年轻人抬头了。 年轻人抬头，目光极快地在她身上掠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调整出一个甜美的表情，对方就直接看向老板，回复道：“好的，我这就拿。” 小姑娘陷入了沉思之后，按理说，她应该生气到狠狠地对付对方的，对方没有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怒气值也一直在飙升。 但在对方抬起头之后，那个碍眼的后脑勺，那个遮挡视线的刘海，还有那身让她恨不得立刻踹一脚的衣服，以及那个她想直接咬碎的手机，都突然变得顺眼起来。 怒气值也突然消失了。 摊子上挑着一个灯泡，光线不怎么明亮，再加上年轻人坐得不是灯光正下方，所以整个脸庞并没有直接被灯光全部照亮，还有一些其他东西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 但是他，实在是，太帅了。 帅到有一种灯光在眷恋地舔着他的样貌，阴影在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的感觉。 整个世界都突然变得让小姑娘觉得美好起来。 根本不需要自我控制着调整，她的表情就变得乖乖巧巧起来，她捏了捏裙角，有些羞涩道：“哥哥，你……” 年轻人终于没有再继续看手机，还把手机放进了兜里，没等小姑娘开心那么一秒，他就直接起身，快步向老板走去。 然后提起大包小包，和老板刚刚给他打包好的东西。 他礼貌道：“那我先走了，你早点收摊。” 老板搓了搓手，笑道：“嗨，收什么摊啊，我再摆会儿！” 年轻人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提着各种东西，目不斜视、大步地往前走了。 背影也很帅气。 小姑娘缓缓收回视线，她把头转回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空荡荡的椅子。 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88章 有个性（二） 明明恢复了意识，明明趁着封印开了一道裂隙、偷偷溜出来了，明明遇见了一个那么帅，眉毛、眼睛、眼睫毛、鼻子、嘴巴，甚至连头发的发旋都符合她爱好的帅哥，这么多好的事情加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恢复意识很好，可是却发现布娃娃不见了，对方比她更早要苏醒，却直接跑路了。 明明偷溜出来了，但是人间一点美味都没有，她的能力也大幅度下降，甚至生气了也不能伤害人类，只能狠狠地命令他们在一个小时内干好自己本职的工作，祈祷一下他们最好累死。 明明遇到了一个颜值那么好的帅哥，带给朝歌看的话，朝歌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但是帅哥却直接无视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为什么那个年轻人不理她啊，凭什么啊，他都理那个人类！！！ 小姑娘越想越生气，她气鼓鼓地转身，快步跟上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然后抬手拽住对方的衣摆。 她非常聪明地伪装出气喘吁吁，脸庞有些红晕，眼睛更加亮晶晶，然后道：“哥哥，你可不可以理理我呀？” 那个年轻人本来越走越快，但走路的姿势还是很好看，被拽了一下，对方顿了顿，然后试图继续往前走。 身为诡异，小姑娘的各个方面当然都比人类要出色，比如完全不需要吃饭菜。 像这个年轻人就不太，看他手上提了这么多东西，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是各种肉类，小姑娘粗略一闻，就知道大概都有几种肉了。 看起来还挑食，还能吃。 不过也有优点，除了出色的样貌、出色的样貌和出色的样貌之外，他的力气也还行，虽然提着这些东西明显有些吃力，但是他很坚强，很有毅力，哪怕很吃力，也走得飞快。 这样，如果以后把他囚禁起来，饲养他的话，小姑娘觉得还挺划算的。 简直是超级值。 唯一的问题就是，对方似乎死活不搭理她。 不过有点冷淡和欲迎还拒，但是加上样貌，这就不是值得苦恼的事了。 到时候小姑娘占个地盘，出去打江山的时候，就可以把这只人类放在家里，但是无论她再怎么精心保护人类，也难免会有疏漏，会有其他妖艳贱货跑到这只人类面前。 如果人类很好拐，那岂不是她辛辛苦苦出去打江山，回来家都被偷了？ 当然，如果自己及时找到朝歌，把人类送给朝歌，自己和人类一起被朝歌养，那就完全不需要担心啦，嘿嘿。 除了不需要进食人类饭菜方面，还有根本没有排泄需求方面，小姑娘的力气也比同龄人大，几乎快赶上正常的成年人类力气了。 这是在她的正常状态，而不是狩猎狂化状态。 她费力地拽住年轻人，年轻人也费力地执着往前走，根本没有回头，或者理她一下的意思。 甚至也不问问她，为什么要突然拽住自己。 而是表现得好像非常正常，无论是突然出现个小孩子突然拽住自己，还是他根本不搭理小孩子，都好像是非常正常的事。 如果对方刚刚没有回答那个老板，镇定自若地和老板对话，小姑娘几乎要怀疑他是个傻子了。 ……不过是傻子也不错耶。 别的人类傻子，小姑娘根本不会去看一眼，但是眼前的人类如果傻呼呼的，很好骗，那不就是天真无邪吗？ 唉，那陪对方玩，就像是过家家一样，人类是爸爸，她是妈妈，布娃娃是孩子。 可以试试爸爸妈妈一起打孩子了耶。 如此想着，小姑娘更加努力，她一边拽，一边乖巧道：“哥哥，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布娃娃呀？你理理我呀，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喊完，年轻人终于不再和她角力，而是放松了身体，然后被她拽得往后退了几步。 小姑娘惊喜抬头，以为会看到年轻人转头，和她说话。 但是没想到，年轻人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只手上，然后开始解扣子。 解西装外套的扣子，一脸冷淡地一颗颗地解扣子。 小姑娘：“！！！” 她瞬间闭上眼睛，松开拽住对方的一只手，捂住眼睛，然后把手张开，从手指缝隙里看对方，乖巧道：“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对方离开铺子之后，直接走进了巷子里，她现在左右观看了一下，满意地发现巷子里黑乎乎的，属于那种不会经常有人类进来的巷子。 年轻人解扣子的速度很快，还没到十秒，就把西装外套的扣子全部解开了，然后先脱下半边的西装，又把手里的东西换到另一边，脱下另外半边的西装外套。 小姑娘乖巧仰头，看着他脱衣服，顺便在他脱下来之后，把西装外套抱在怀里。 她眨着眼睛道：“哥哥……” 年轻人立刻拔腿就走，边走还边轻声奇怪道：“真奇怪，衣服不知道勾到哪里了，死活拽不动，晦气。” 小姑娘：“……？” 她抱着满怀的西装外套，闻到上面的有某种神秘的味道。 有点清香感……像是海洋的味道？ 上面还有某种有点熟悉的气味和威压。 但是小姑娘感受过很多来自高阶层的碾压气势，对这种威压几乎可以无视。 她迷惑的是其他几点。 一，为什么这只野生、等待她摘回家的人类身上，居然有其他同类的味道？ 二，这个味道好像有点熟悉，熟悉到她一点都不害怕，一开始远离人类，没有直接把对方的衣服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这种气息。 这种气息于她，就像是空气于人类，人类能嗅到空气的味道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可奇怪的。 所以只纠结了几秒，小姑娘就咬了咬牙，踩着带跟的巧克力鞋，就跟上前方那道走得飞快的背影。 她紧紧地抱着西装外套，一边快步走，一边开始思考对方是不是在耍她。 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她一下，刚刚居然还说晦气！ 可恶！ ……看在外貌的份上，好有个姓耶，有个姓的美人更好看了。 第89章 好柔弱的人类啊（一）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在寒冷的夜晚，走在僻静的小巷里，顾商歌如此想到。 不然他怎么会在家附近突然遇到一个诡异，诡异还一直跟着他，仿佛持之以恒的幅复读机，一直企图和他搭上话。 ……可恶。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在看到诡异的时候，假装看不到对方，在听到诡异说话的时候，假装听不到对方说话。 也完全没有和对方进行沟通和对话之类的行为。 但是越无视对方，对方好像越来劲，上头一样跟着他一路狂奔。 为什么会有这样持之以恒、锲而不舍的诡异呢？ 顾商歌不知道，反正他浪费了一件外套，继续跑路的时候，这只诡异居然还抱着他的外套，继续跟着他走。 越走，他越不敢放心快步走了。 这是要跟着他回家的架势啊，这能带回家吗？ 不过，幸好对方的语言对他没什么用来着，之前这个小姑娘和老板谈话，然后不耐烦地命令老板时，顾商歌就很绝望。 现在他一路狂奔，倔强不回头，小姑娘居然也没有命令他，如果不是自身有些奇葩，那多半就是对方的语言命令也是需要要求的，老板和之前的那些摊主符合了要求，而顾商歌现在不符合。 要求或许是和对方交谈超过一定的时间或者超过一定的句子之类的？ 顾商歌低下头，继续给塞莉娜回消息。 刚刚那个小姑娘向他走过来，然后试图和他搭话的时候，他就开始和塞莉娜聊天了，以缓解被诡异搭话的微妙感。 现在，他快速打字，发送出去一条消息：[我快到家了，不过不止带了你喜欢吃的鸡鸭鱼肉，还带了一位客人回来。] 塞莉娜超凶……啊不，她超快地回复，完全无视了前面的食物，完美把握了重点：[客人？] [她热情地想要跟我回家做客，我在礼貌地拒绝。]顾商歌敲字回复，然后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太矮了，就算一跳一跳地走路，最高的时候，个头也只到顾商歌的胳膊肘下方一点，如果老老实实地走路，对方应该只到他的腰部。 这个高度，小姑娘根本看不见他在打些什么字，所以他能放心地沉迷手机，隔几秒就用余光扫一下跳起来的小姑娘。 他继续发送消息：[我在试图拒绝她，不过看起来拒绝不了了。] [要看我关门的速度，决定她会不会做客一段时间。] 如果顾商歌开门之后，光速闪进去，然后秒关门，这个小姑娘就会被关在门外面，一头磕在门上，陷入懵逼状态。 然后顾商歌就不会再出门了，反正一次性买了这么多东西。 不过考虑到诡异和人类不一样，说不定蹲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是轻轻松松，他也做好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点外卖，然后让外卖员在楼下打电话，他扔个钩子丢下去接外卖的准备。 咳，这个前提是，诡异有实体，他关上门，对方就真的进不来。 不过就算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提前和塞莉娜串通好，一起无视这只诡异。 而且顾商歌记得，人鱼的歌声不只是好听而已，还兼任艾草之类的功能，能去除晦气。 诡异必须算是晦气？ 再想想他之前每次碰到诡异，塞莉娜都要默默地流口水，说不定人鱼的主食就是诡异呢…… 如此想着，他又快速询问塞莉娜：[我记得你的歌声可以去除晦气？你吃不吃诡异？] 本来回复了一个[人鱼凝视jpg]，然后开始沉默的塞莉娜迅速活跃起来，她接连地发消息轰炸过来。 [吃诡异？？？朝歌！！！] [我吃哒！] [人鱼乖巧蹲坐jpg] [客人居然是诡异吗？好棒欸！我听说人类很喜欢和亲戚朋友经常来往，请客人回家吃饭，欸嘿嘿。] [朝歌要伪装成普通人类的话，要多长时间请几位客人来家里做做客呀？] 行，看这个回复速度，塞莉娜不仅可以吃诡异，还可以很开心地吃诡异，甚至要比吃鸡鸭鱼类肉的时候还要开心快乐。 而不是只可以吸食怨气。 拐进楼道，开始快步上楼的时候，顾商歌最后回复她：[好的，那我这就到家了，你准备好。] 他听着跟着自己，一起走上楼梯的清脆脚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每次出门，他都有点害怕遇到诡异，而他有点不愿意承认的是，自己的运气好像不怎么行，总是会遇到诡异。 但是，塞莉娜可以吃诡异，她还很乐意吃！ 那抱着人鱼出门，岂不是美滋滋？ 一路畅通无阻，谁来吃谁。 可惜人鱼的尾巴太过显眼了，这个让顾商歌疯狂心动的念头只闪过了一瞬间，就被各种现实压下去了。 可恶，如果塞莉娜的尾巴能够变成人类的双腿的话，那他也不用太费力和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把人鱼送回家，只给她弄个证件，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坐飞机回家了。 如果她暂时不想回家的话，顾商歌还可以拉着她在这座城市逛逛街，享受一下生活美，最关键的是一起吃饭，他吃饭、人鱼吃诡异。 总之先把这座城市的诡异全部扫荡一圈再说。 可问题是，塞莉娜的下半身是漂亮的鱼尾巴，而不是白皙的双腿。 唉。 一边气喘吁吁地爬楼，顾商歌一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快要走到四楼的时候，他警惕了一下，发现身后的诡异还是碍于规则，不能对他下手，只能试图叫叫他、吸引他的注意力。 于是他又松了一口气，继续艰难地往上爬。 最后爬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诡异没有攻击他，他却快要累死了。 开门前，他先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门口的地上，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开始调整呼吸频率，试图平缓自己急促的呼吸。 小姑娘慢了他几步，脸不红气不喘地跟着他站在家门口，然后好奇探头看了一下，终于不再一直叫哥哥了，而是带着点好奇地询问。 “这就是你家吗，哥哥？” 顾商歌在努力调整呼吸节奏。 她默默抬头，看了看顾商歌，然后感叹道：“好柔弱的人类啊。” 第90章 塞莉娜（二） 顾商歌：“……” 他深呼了一口气，默默劝自己，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可是正常人，能听到诡异说话吗？听不到。 所以心平气和地调整好了呼吸之后，顾商歌掏出钥匙，做出准备打开门的样子。 这个小姑娘果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立刻饶有兴致地凑到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顾商歌的动作，看样子是打算第一时间冲进去。 门关闭的时候，顾商歌只能感觉到一片寂静，这附近的所有人家好像都已经休息了，一路走来，他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但是刚刚拧动钥匙，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顾商歌就听到了寂静之外的声音。 是高亢的歌声。 人鱼在大声地歌唱，这个歌声不同于以往的含情脉脉或者是温柔，而像是在暴风雨的恶劣环境下歌唱而出的。 刚一听到，顾商歌已经调整好的呼吸频率就被打断了一下，迎面扑来了巨大的窒息感，仿佛有一道几十丈的海浪高高跃起，又重重地拍下来。 岸边的石头被重重一击，一声惨叫声立刻传来。 这个海浪的隐喻是指歌声，那么石头就是刚刚那个小姑娘了。 她就凑在门边，比顾商歌离门缝还要近，几乎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迎面撞上了歌声，就连在因为疼痛而哀嚎出声的时候，她其实都没有怎么反应过来。 然后就被猛地涌出来的高亢歌声扑脸攻击了。 顾商歌被尖叫声从震撼中唤醒，他低下头，就看到小姑娘抬手捂住了脸。 她身上那套鲜艳的斗篷红裙开始发生变化，变得黯淡起来，不再光鲜亮丽，而是灰扑扑的，像是在地上打过滚一样，腿上穿着的纯白腿袜也开始变脏，甚至有好几个破洞。 那头很柔软、很有光泽的长发也开始变得像乱蓬蓬的杂草一样，枯黄又暴躁，脚下那双小巧而合脚的鞋子也变得破烂而宽大，还咧着好几条缝。 她白皙的手掌开始变得青青紫紫，像是冻伤。 最后，她一边尖叫着，一边抬头，有血泪从她同样青紫发黑的脸上流下来，混入发黑的衣物之中。 不过西装外套还在她的臂弯里，挡住了她的一部分脸颊，顾商歌看不太清楚她的神情。 他刚刚注视了没几秒，小姑娘就一边尖叫一边恐惧着往后推，她的声音也不再如同稚嫩的黄鹂，而是紧紧绷住的：“别看我，别看我——” 比起那道越来越高亢的歌声，对方却好像最恐惧的是被其他人看到现在的脸颊，费力地把脸埋在了西装外套上。 她抽泣着后退，在退到台阶的时候，差点掉下去，又很快稳住。 有那么一瞬间，顾商歌伸出手，差点去拉住她，但是被躲开了。 下一秒，小姑娘怨恨道：“塞莉娜，是你，又是你——！！！” 她发出尖啸，然后有一道黯淡的红色残影从她所站着的位置，往楼下划去。 几秒之后，她还留在原地的影子消散，楼道里又变成空荡荡的。 顾商歌快步往前走了几下，站在楼梯把手处往下看，下方一片黑暗，已经看不到那个小姑娘的人影了。 他又转头，看向还仅仅只是敞开了一道缝隙的防盗门。 离开家的时候，他没有关客厅的灯，所以有淡淡的灯光倾洒出来。 不知道是否是感知到诡异已经逃之夭夭，明显处于兴奋状态的人鱼开始迟疑起来，歌声也从那种高亢的状态转折着降下来，变得犹疑而不确定。 最让顾商歌感到意外的，并不是塞莉娜的实力。 是的，他是对塞莉娜的实力很震惊，没想到那个轻松摆弄了半个菜市场、又紧缠着他不放的诡异一照面就被秒了。 不，对方甚至都没有和塞莉娜照面，只是听了一下塞莉娜的歌声，就被迫发生了变化，然后尖叫着离去。 那种衣服和样貌的变化，顾商歌猜测对方是露出了原型，把自己死时的样子暴露出来了。 最让他意外并且不明白的，是对方在逃走之前，怨恨着叫出了塞莉娜的名字。 这个小姑娘认识塞莉娜？ 顾商歌提起地上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才迈步走进去，然后把东西放在鞋柜上，回头关上门。 他走到卫生间里的时候，塞莉娜已经停止了歌唱。 她一如既往地停留在玻璃之后，在顾商歌走进去两三秒，才回过神，连忙道：“朝歌！” “刚刚那个诡异跑掉了。”人鱼失落着道，从影子的动作看，她在不甘心地划着玻璃，“可恶，早知道她跑那么快，我就等她先进来再唱歌了。” 抱怨完毕，她又委屈地说：“你都不帮我，呜。” 这个怎么帮？不命丧当场就算是帮了。 如果顾商歌敢去拦住那个小姑娘的逃跑路线，他感觉他现在肯定见不到塞莉娜了，估计已经七零八落了。 他把白布拉开一角，看到了塞莉娜委屈的表情。 上门的美味就这么跑了，而她甚至曾经和美味近在咫尺，只要多谨慎一点，可能现在就已经开吃了。 但是现在，美味的食物跑了！ 所以，塞莉娜真的非常委屈，她的眼尾都染上了一抹红色，尾巴也在低落地摇晃来摇晃去。 有条金鱼试探性地游过来，在塞莉娜的脸前游动了一圈，又蹭了蹭她的脸颊。 塞莉娜居然也毫无反应，没有立刻兴奋起来去捉弄那条鱼，还处于低落的情绪之中。 顾商歌仔细地去观察她的神情，发现她是真的很失落很委屈。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塞莉娜狐疑地悄悄抬头，瞥了顾商歌一眼，和他对视上之后，立刻低下头。 她继续低落：“早知道我就多等一会儿了，呜。” 然后用余光观察顾商歌的表情。 顾商歌对她的小动作一清二楚，他沉思了一下，发现塞莉娜一直在强调自己失手了，然后情绪低落。 这是为什么？ 如果是以前，顾商歌会认为塞莉娜只是单纯地失手了、怕被骂，所以果断先骂自己+情绪低落，等自己哄她。 但是现在，刚刚那个小姑娘脱口而出了塞莉娜的名字。 第91章 古怪（一） 为什么一听到歌声，对方就会直接脱口而出塞莉娜的名字呢？ 可能性有很多，比如全天下就只有塞莉娜这一尾人鱼，比如对方听过塞莉娜唱歌，再比如对方很熟悉塞莉娜，能立刻辨认出塞莉娜的声音。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那个小姑娘认识塞莉娜，或者知道塞莉娜。 顾商歌在思考着这件事的意义。 在此之前，他对塞莉娜的印象一直是傻白甜之类的单纯词汇，反正就是傻呼呼的，伤害他的可能性不高，所以有必备的防备可以，但是不需要太多的防备，也可以适当交心，成为共赢伙伴一起努力。 可现在…… 他审视着塞莉娜的各种小动作和表情，迅速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对待塞莉娜。 终于。 塞莉娜脸上的低落和伤心都缓缓散去，她再次鼓起勇气，看了一眼顾商歌，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不会捕猎嘛！！！” 顾商歌：“……？” 他的思考运算卡了一下，缓缓道：“什么？” “我就是不会捉诡异嘛，它们又不是鱼！”说出了第一句话，塞莉娜越来越理直气壮，“鱼那么好捉，就在水里乖乖等我咬住，但是诡异会立刻逃跑。” 她干脆挺起胸脯，继续委屈：“而且朝歌都不帮我！” “动物界中，大狮子都会耐心教导小狮子是怎么捕猎的，朝歌那么厉害，却不教我。” 说完之后，塞莉娜又低落下去，伤心道：“但是你不是大狮子，我也不是小狮子，我不会装柔弱，也不会把诡异玩弄于股掌之中，更不会轻松诱惑一只味道很好的诡异跟我回家。” “呜。” 顾商歌：“……” 他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话其实没法接，塞莉娜举的例子是自然界的大狮子和小狮子。 首先，塞莉娜和他毫无血缘关系，对方甚至不愿意叫他一声教父。 其次，想要教某样东西，他也得会啊…… 技能是不能凭空教的，特别是捕猎这种东西。 顾商歌自我感觉他现在还在研究怎么逃脱被诡异逮住的阶段，哪怕是那些被他创造出的诡异，他对对方也完全没有办法。 更不用说主动捕猎了。 还有柔弱……他思考了一下，暂时把这个词拉进黑名单。 在怎么捕猎诡异这个方面上，他甚至还没有塞莉娜有经验。 而看塞莉娜之前就开始心虚地到处乱看，现在又越来越理直气壮，又突然又有点心虚和伤心的样子。 之前果然是在担心放跑了诡异，捕猎失败，被他骂？ 所以先下手为强，以退为进，强调自己没用和伤心，以期望顾商歌快点忘掉她捕猎失败的时候，看她这么不开心，快点哄哄她。 和顾商歌正在思考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彼此没有一点关系。 他稍微停顿片刻，才开口说话，先欲抑先扬地夸了一下塞莉娜：“你刚刚做得很好，一唱歌，诡异就受伤失控，直接重伤逃跑了。” 就是没有把那个小姑娘永远留在家里做客，以后顾商歌出门的时候，会更加关注一下周边的情况了。 万一对方回过味来，怀恨在心，盯着他复仇，那他不就可以当场打出gg了吗？ 就算处于诡异状态，诡异在物理意义上没有脑子，也真的智商下降了，那小姑娘不会思考顾商歌和塞莉娜究竟是不是联通串合让她受伤。 难道还不会迁怒吗？ 诡异收拾不了塞莉娜，还收拾不了他这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吗？ 当然，他也不算真的普通，还有特殊能力……但总不能随时准备写一篇用于反抗或者逃命的文章发给编辑？ 等他写完，还不如直接在手机屏幕上打出gg呢。 而且他之前为了研究自己能力写出来的那两篇文，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具现化呢。 反正需要考虑的东西都和窗外的那片小坟头地一样，杂草丛生。 夸完之后，塞莉娜本来有点低落的情绪一振，立刻翘起尾巴，真的被夸赞得开心了。 她挺起胸脯，又开心又害羞，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扭捏道：“哼唧，我也没有做得很好啦。” 甚至开始主动认错，继续找自己的缺点，塞莉娜道：“我刚刚太兴奋了，只顾着立刻攻击，但是没有想到诡异如果一击不死、我又要怎么办。” “朝歌，对不起嘛~”她乖巧认错，看表情，也在认真地反思自己，很悔过。 顾商歌：“……” 他先打出一串不可避免的省略号，再次陷入沉思。 塞莉娜，要么真的一点都不懂人类，要么就非常懂人类，知道反向操作。 他继续自己的步骤，试探性地皱了一点眉，语气温和地询问道：“我不是故意不帮你的，只是她当时突然叫出你的名字，我有些惊讶。” 这是真话，顾商歌没用骗塞莉娜。 不过不是全话。 我不是故意不帮你的，只是我真的没有能力涉及到你们之间的战斗，我还指望你救命呢，她当时突然叫出你的名字，我不止有些惊讶，我非常惊讶，开始进入自保状态了。 这才是原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塞莉娜来说不重要，咳。 塞莉娜迷茫了一下，反问道：“叫我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也震惊了一下，迟疑道：“你确定是在叫我的名字吗？我没有听到，只听到……呃，她在痛苦的尖叫……” 从表情上看，她有点不适这个说法，还有点反感。 察觉到顾商歌的审视眼神，她小心地抬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道：“唔，她叫得太痛苦了……” 所以塞莉娜有些不适。 塞莉娜自身的表述不怎么清楚，但是顾商歌之前对她疑惑过这个问题，所以瞬间就理解了她磕磕绊绊想要表达的意思。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很正常，很多在自然界生活的动物甚至会吃自己的孩子。 但是如果那种动物自身的智商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和人类差不多，那么很多事情就有点古怪了。 比如塞莉娜是人鱼，她在毫无压力地吃鱼，顾商歌之前就有点疑惑过这个问题。 人鱼吃鱼，不会觉得有点恐怖吗？ 是，海洋里的几乎所有生物都在这样做，但是塞莉娜的智商和人类差不多，在顾商歌看来，这就和智人吃尼安德特人差不多。 或者换个比喻，就和人类吃一只黑猩猩，那只黑猩猩能够通过动作之类的行为和人类正常交流，智商也和人类小孩子的智商差不多，大约是十一二岁的年龄。 很少会有人类能够理所当然，丝毫不适、甚至是开心地去吃相当于十一二岁小孩子的黑猩猩。 第92章 死于非命（二） 同样类型的烦恼可以参考恐怖谷效应给，很多小动物根本不会有恐怖谷效应，但是大部分的人类都非常恐惧这个。 现在，顾商歌就秒速理解当时塞莉娜的歌声为什么突然从那种兴奋和进攻的高亢状态中脱离出来，变得有些低沉和犹疑了。 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塞莉娜居然不是对那些鱼产生这样的情感，而是对一个人形的诡异……重点可能是人类形态。 这也代表着，塞莉娜认为自己和人类更为接近，更觉得自己是人类。 所以人类形态的生命的痛苦，更能引起她的共鸣。 虽然在此之前，顾商歌都是把她当成同等水平的同类来看待的，但是现在还是有点心情微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才安慰道：“没事，你……” 本来，他想说，如果塞莉娜愿意的话，也可以不对诡异下手之类的，然后突然想起来塞莉娜每次闻到怨气的味道都会疯狂流口水，再想想那个小姑娘脱口而出就是塞莉娜的名字。 再想想塞莉娜现在也没有她自己本来的多少记忆。 他沉思了片刻，默默修改了说辞：“你现在还不太习惯，等你习惯了，可能就好一些了？” 塞莉娜抬头看他，眼睛慢慢亮起：“也就是说，我还有下次机会吗？！” 这个，最好不要有。 顾商歌左右看看，搬条椅子过来，默默略过这个话题，他倒坐在椅子上，沉思着问：“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我是说，从你出生到我们见面之前。” 塞莉娜明显畏缩了一下，她开始不安地摇动尾巴，不停地偷看他，然后犹犹豫豫道：“都不太记得……” “但是我没有骗你，我隐约记得我家就住在那条河附近。”说完，她又立刻补充道。 然后，她就苦恼地继续说：“其他的事，呃，我只知道，我被人类捉住了，但是如何被捉住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太清楚，只记得一些常识问题。” 和顾商歌的感觉差不多。 顾商歌就感觉她其实一片空白，也没比自己多了解这个世界多少。 这也是他对塞莉娜有点好的原因之一，他们都和这个世界有着陌生感……虽然看塞莉娜的样子，她挺积极接受这个世界，并不在意世界和自己的间隔。 他抬手垫住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需要告诉塞莉娜什么。 好像没什么紧迫地、需要告诉的了，其余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他的猜测，不一定正确，有的也不太适合说，比如他对塞莉娜的警惕之类的。 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又意识到有一件必须要告诉塞莉娜的猜测，于是缓缓道：“塞莉娜。” 塞莉娜立刻抬头看他：“欸？” 顾商歌郑重道：“你是一个优秀的猎手，之前那个猎物一听到你的歌声，就立刻想到了你，说明你之前非常优秀。” 其实不能说明。 塞莉娜迟疑了一会儿，不过没什么犹豫就相信了顾商歌，她只是还有点对自己的不自信。 “欸？真的吗，但是……” “你只是暂时失忆而已，多练几次，总会完美捕猎的。”顾商歌郑重道，“我相信你，下次捕猎的事后，你肯定可以做到。” 他不相信。 塞莉娜给人的感觉，就是笨蛋美人那种，总让人有种捕捉不到猎物也是非常正常的感觉。 但是如果塞莉娜捕捉不到猎物，就可能是猎物捕捉顾商歌了。 顾商歌还是决定多给塞莉娜一点自信，让她下次能够更自信，更运筹帷幄一些，或者干脆像今天一样，直接重创诡异。 今天虽然没有成功把诡异留下来做客，但是看对方当时的反应和惨状，顾商歌总有种对方受伤很重的感觉。 但愿如此。 得到‘优秀猎人’的郑重肯定和鼓励，塞莉娜立刻跳起来，她甩着尾巴道：“好耶！” 然后立刻甩掉了所有不高兴，开始快乐起来。 顾商歌叹了口气，站起来：“需要食物吗？我去做晚饭。” 笨蛋眯起眼睛，高兴地笑着说：“不用啦，我虽然没有捕到猎物，但是吃了好多怨气，吸溜！” 行。 他关门走出去，最后对塞莉娜道：“晚安。” 塞莉娜也兴奋地对他说晚安。 简单地吃完晚饭后，顾商歌就上床睡觉了，可能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太过惊险，费的脑细胞也太多了，他今天格外的困。 几乎是一沾到枕头，他就陷入了深沉沉的睡眠。 床好像在轻微地晃动，就像是在有波澜上的水里晃荡一样。 远处或者近处似乎传来了唢呐的声音，不过顾商歌昏昏沉沉的，耳朵边像是糊了一层阻碍一样，听不太清楚。 他勉强地清醒过来，想要睁开眼睛，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有风吹进来，只短暂地吹了一下，顾商歌嗅到了一阵有些清香的味道，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 有人在他的床前走动，而且是向着他走过来。 脚步很轻，而且刚刚那阵风还带着香味……是女人？ 那忽远忽近的唢呐声还在热闹地想着，顾商歌勉强转动浑沌的脑子，思考了一下他为什么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眼熟。 然后立刻沉默下来。 有轻晃感觉的床+唢呐+女人，这还不好回想吗？ 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那列明显不对劲的迎亲队伍！ 怪不得当时它们只是平静地短暂路过了他们，什么反应都没有，哪怕被冒犯了，也没有抓几个人类消消气。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啊。 他缓了缓，开始试图反抗，拼命地试图动一下手指或者眼睛，把自己从这种鬼压床的状态下解除出来。 脚步声走到近处停下，然后顾商歌感觉到自己旁边的位置轻轻往下一陷，有人坐了下来。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他的眉心，然后顺着向下滑，缓慢地抚过他的眼睛、鼻梁和嘴唇，似乎是在仔细地描绘。 直到那个冰凉的东西开始沿着他的下巴弧度摩擦，顾商歌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只手。 一只冰凉的、属于诡异的手，就放在他的脖子附近，只要对方轻轻一捏，他就会死于非命。 第93章 夫君，你醒啦（一） 那只手柔软，但却很冰冷，指尖是尖锐的，应该是女人的手指甲……如果没记错，之前匆匆一瞥的时候，她的手上还有着红色的丹蔻。 它沿着顾商歌的脸颊摹绘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有其他的东西垂下来，碰到自己的脸颊，应该是袖子。 对方身上穿地是那种繁琐、层层叠叠的礼服，有袖子垂下来，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距离，哪怕没有风，顾商歌也能闻到一种奇特的味道。 是香味，并不浓烈，只是隐约的清香，在你鼻尖处轻轻勾引一下、然后立刻逃跑，再回头勾引一下的那种浅淡清香。 这种香味很好闻，但是一想到这个香气的主要作用可能是为了掩盖臭味，顾商歌就非常抗拒，甚至有点想要干呕。 下一秒，他就确定对方处在非常关注他的状态下。 因为对方的手指迅速挪开，轻轻地点在他的喉结上，不紧不慢地请戳了几下，似乎在好奇为什么这里动了几下。 顾商歌屏住呼吸。 他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努力，他好像快要摆脱这种宛如鬼压床的状态了，起码他感受到束缚越来越少了，手指和眼睛都已经开始松动。 或许是下一秒，又或许是下一分钟，他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就是需要思考一下，睁开眼睛之后要怎么办…… 就像专注的棋手，认真捏着棋子陷入沉思一样，对方关注了他的喉结一会儿，然后又开始去轻碰他的眼睛。 顾商歌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的同时，能够感受到对方饶有兴致地抚摸描绘自己眼珠子转动的幅度。 随着时间的艰难流逝，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睫也开始努力颤抖，然后被人轻轻摁住。 他能感觉到对方垂下头，凑近观察他，然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夫君，你醒了。” 带着凉意的吐息和那点隐约的香气扑面而来。 顾商歌立刻停止挣扎，闭眼装死。 他有点被震撼到了。 与此同时，晚上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和他说话时的吐槽突然回现在他的脑海中。 出租车司机吐槽道：“搞得和冥婚一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真的是冥婚，不过不是男方死亡、女方嫁给鬼的那种冥婚，而是指女方是鬼，男方才是人类的那种。 反正不管如何，顾商歌都被这个称呼所震撼到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立刻滚出去，而不是在这里被美人轻唤夫君。 这是在叫夫君吗？这明明是在说‘大郎，你该喝药啦’，都是预示着死期。 他放弃了挣扎，对方的手指便一直停滞在他的眼睛上，过了几秒才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然后，对方把手收了回去，也坐了回去，不再俯身看他，又轻声开口道：“不睁开眼睛吗，夫君？” 可以换个称呼吗，这个称呼听起来很暧昧，但是它现在的实际含义很令人抗拒。 比如‘死鬼’，够暧昧？ 在某些时刻，自己的心上人娇嗔着吐出这个词汇，顺便柔弱地推你一下，欲迎还拒一下，那就是最暧昧的词汇了，但在另一些世界，别人只是单纯地叙述你目前的状态，你目前就是一个死鬼，或者即将变成死鬼。 那可就一点也不暧昧了。 夫君同理，当顾商歌感觉夫君这个词就意味着即将陪葬，他就疯狂拒绝这个词。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顾商歌犹豫了一下，还是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就是红色的床帐和半拉下来的床帘，还有侧坐在他床边的人。 果然是回来的路上遇见的那个新娘子。 现在，她已经把头上的红盖头取下来，露出里面的装扮。 新娘子头上的凤冠整体是金色的，有一些垂到脸前的金色步摇，唇瓣上的红妆是那种半心形状，眼尾有些微红的颜色。 除此之外，脸庞纯洁无暇，可能是梳妆之前开过脸……就是用绳子把脸上除了眉毛和睫毛之外的细小毛发全部弹掉，就和弹棉花一样。 她的唇弯起，两边唇角的两点红色便也扬起，长长的眼睫顺着眼睛的弧度微微颤抖。 这无疑是个很漂亮的新娘，也是一个漂亮到要命的新娘。 随着顾商歌的注视，她的细微表情开始发生变化，开始下意识垂眸一下，才镇定地抬眼看过去，还有个咬唇的小动作。 她抬手，不自在地揽了揽自己耳边的碎发，随手拨弄垂下来的金色碎，低声询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是这种表情？” 问完，新娘便又轻轻含笑起来，是那种有些害羞、有些拘谨，知道自己现在很美，但又因为别人的模糊不清的态度而有些忐忑的心情。 如果她的身上有体温，手指不是冰冰凉凉的，而是属于活人的温热，顾商歌肯定第一时间沉沦进去，现在也不差。 他感觉到原本值得警惕的冰冷环境突然含情脉脉起来，温暖的气氛烘托在附近，眼前值得警惕和排斥的敌人这个概念也轻飘飘的被放走，转而替换成轻松和眼前柔弱的新娘。 这是一个多么典型的新娘啊？ 哪怕他并不认识她，对她的样貌感到陌生，那也没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结婚当天才知道新娘长什么样子的门当户对亲事，不是吗？ 眼前这位新娘或许是父母为自己定下的最恰当婚事，可以帮助他在官场上越走越远，背后有人支持。 又或许是老师的孩子，是自己的师妹，也是自己彻底进入某个派系的一场婚事。 这种时刻，如果眼前是一个熟悉的脸…… 周围好像有种特殊的迷醉感，顾商歌轻飘飘地顺着这个思路思考下去。 如果眼前是一个熟悉的脸，比如塞莉娜，那简直再恐怖不过了，不是吗？ 他的眼前仿佛真的浮现出塞莉娜的脸庞，她的下半身不再是鱼尾巴，而是被层叠的红色裙摆遮挡住的人腿。 她会欣喜地等待别人掀开自己的红盖头，然后在第一时间扑向顾商歌，流露出和眼前这个新娘子一模一样的表情…… 等等，这太恐怖了。 只看着眼前这位新娘的表情，顾商歌还只恐惧于她的体温和身份，但是想象了一下塞莉娜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就立刻感到了违和之处。 不够生动，不够欣喜，眉眼的每一分调动都有些生硬，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眼前这位新娘真的很符合她最本质的身份。 诡异。 她带给人类的，只有恐惧、模仿人类时的不协调感，和恐怖谷效应。 顾商歌刚刚睁眼，看到对方的那张脸庞，就开始晕乎乎的思维和仿佛喝醉了在棉花上行走，轻飘飘又无比愉悦得意的情绪都瞬间冷静下来。 他冷汗淋漓。 第94章 液体（二） 眼前的新娘还在轻轻微笑着，却在他瞬间冷静下来的时候，微微歪了一下头，带动头上的步摇也开始晃动起来。 她奇怪道：“咦？” 那双黑色的眼睛绽放出了欣喜的情绪，但是顾商歌不确定那究竟是模仿出来的，还是对方自己本身的情绪，他只能感受到本能的排斥和厌恶感。 “你居然清醒过来了，夫君。”新娘欣喜道，她含笑着伸出手，想要用帕子轻擦一下顾商歌的侧颈，然后被避开了。 顾商歌直接往后退了一些，靠在墙上，远离了她一些，才继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 新娘的后面是一个古风古色的房间，没有一点现代人使用的家具，倒是有静静燃烧的龙凤烛，不远处的桌子上放了几盘点心，旁边就放着一个疑似用来挑红盖头的东西，和红色的盖头。 手下有点硌，顾商歌先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床铺上四散着一些，呃，桂圆和花生。 他刚刚就是摁到了一个花生，现在花生的壳已经碎掉了。 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震惊和无语，新娘笑意盈盈地伸手，在红色的床铺上捧起了一把果实，然后温柔道：“多生贵子的寓意哦，夫君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如果你会把新郎留到十个月后，留到孩子长大，而不是现在就解决掉新郎，或者像母螳螂一样，过了新婚夜就解决掉新郎的话。 顾商歌深呼吸了一下，他把腿曲起来，看着新娘子灵动、但又不够灵动的表情。 他短暂思索了一下，选择回应对方的话，他道：“呃，抱歉，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完全是一句废话了，他和面前的新娘都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接下来又要干什么的。 但这句废话，说出来可以拖延时间，也可以观察新娘的反应。 新娘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斜嗔了一眼顾商歌，轻声道：“你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目标呀，那就是和我成亲。” “夫君好奇怪，难道是不想和我成亲了吗？”她询问道。 虽然光看这句话，和口气，新娘真的很礼貌又温和，但是顾商歌在她表情开始出现变化，笑意变淡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妙。 他一边试图又往后贴了一些，一边默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不瞑目’之类的话。 然后就被新娘一边慢悠悠说话，一边握住手，强行来了个执手相看泪眼。 “……”顾商歌吸了口气，立刻回应，“不是，我没有，我很高兴，但是……” 新娘子没有给他说出但是后面的那些话的机会，一听到前面那些赞同的话，她的表情就喜笑颜开，松开顾商歌的手，脚步轻盈地往桌子旁走去。 看她的走路时的样子，可以看出来这身礼服绝对很繁琐、不怎么轻松，她轻飘飘地走起来的时候，裙摆就像是层层绽放起来的繁华。 头上的步摇也真的符合它的名称，一步一摇。 走到桌子前，她收揽了一下袖子，从桌子上拿起了什么。 顾商歌移开视线，开始抓紧时间观察周围。 门就在不远处，可以一眼看到的地方，但是想要去门，就必须越过桌子，经过新娘。 窗户在两边，现在都紧闭着，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不过应该可以推开，但是他的翻窗户这项技能不怎么熟练，不知道到时候能翻的多快，会不会在翻的途中就被发怒的新娘追上，然后直接挨一章，被震慑倒地。 在他迅速把附近打量完毕，新娘子也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来。 借着不远处交缠的龙凤烛，顾商歌看清楚了她手上端的什么。 是两个瓢一样的东西，中间还有连在一起的丝线。 呃…… 稍微卡顿了一下，顾商歌就反应过来这是合卺酒。 但是，救命，合卺酒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喝，这合理吗？ 太离谱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扮，很好，没看错，是白色的贴身衣物，而不是新婚时的红色新郎服饰。 都脱了衣服，才喝合卺酒，这也太离谱了？ 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新娘笑意盈盈地走在床边。 她温柔垂首，把其中一个装满了液体的瓢递给顾商歌，然后温柔唤道：“夫君，我们该交杯了。” 顾商歌扫了一眼瓢，又扫了一眼散落着桂圆之类东西的床铺，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假装没接住，或者失手打翻，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不喝这杯看起来就代表着gg的酒。 但是他想了一下，感觉打翻这杯酒，多半会直接让温柔的新娘暴走，就接了过来。 他硬着头皮道：“我们不是喝过合卺酒了吗？” 新娘也在床侧坐下，闻言侧首过来，轻声道：“没有哦，你看，还是满的。” “但是我已经脱过衣服了，我们接下来不是应该休息吗？”顾商歌继续硬着头皮。 他瞥了眼自己端着的瓢。 瓢里面盛满了液体，不知道到底是水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反正不是酒，顾商歌没有闻到酒味。 液体的颜色有点不妙，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红色，有点像是被稀释过的血液……为什么有点眼熟？ 顾商歌蹙了一下眉。 这是他在这个事情上，第二次感到熟悉。 第一次感到熟悉，是之前迎亲队伍路过，风把花轿的帘子吹起来时，他看着露出一点脸颊的新娘，突然感觉到有点莫名的熟悉。 现在，看着这个古怪的酒杯，和酒杯里的液体，他又感觉到了熟悉。 “夫君，”新娘子的面色不改，她还是浅笑着，“不要说胡话啦，快点交杯，然后……” 话到末尾，她羞涩地咬了咬唇。 顾商歌一点也不敢动，他一边低着头，盯着那个酒器，一边开始拖延时间：“那个，这个是什么酒啊？闻起来没有太大的酒味。” 淡红色的酒液在酒器里微微荡漾，他动了动鼻子，还是没有闻到其他的味道，只闻到了身旁新娘子的香味。 新娘微笑道：“是女儿红……夫君，快喝。” 她举起酒杯，作势要和顾商歌交杯。 就是在这个时候，顾商歌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觉得这个酒杯很眼熟了，眼熟的不是酒杯，而是液体。 刚刚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没有搞明白，只是一直在咳嗽、喉咙很不舒服，于是下意识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起来，想要让喉咙舒服一下。 然后在喝完，感觉到杯子里、液体的味道有点怪的时候，他去看了一眼杯子，才发现杯子里的液体是淡红色的，里面还泡着一根手指。 第95章 你是走不掉的（一） 不过当时，顾商歌以为那是错觉，就没怎么在意。 毕竟他惊恐地扔掉杯子之后，那杯液体就流淌在地上，变成干干净净的水了，也没有滚出什么手指样子的东西。 非常可能像是幻觉。 再加上之后，他在卫生间发现了人鱼，那惊恐程度和震撼程度直接拉满，所以他就没怎么注意之前那本水和错觉，只简单打扫了一下，顺便把它的存在打扫出自己的大脑。 现在…… 顾商歌下意识移开视线，去看了一眼和自己坐得很近的新娘的手。 那双手很纤细白皙，莹莹如玉，特别是在红色的袖口微微遮挡住手腕，而它轻轻捏住酒器的时候。 就连指尖上的丹蔻，也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魔幻的魅力，正在闪闪发光着。 之前喝那杯水的时候，杯子里的手指指甲有染指甲油吗？是红色的吗？ 由于隔得时间太久，再加上那天还有一个更为具体、更大的震撼力在，顾商歌回忆不太起来，只能记得好像如此。 但是不管是不是，面前的这杯酒都不能喝，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所以对着酒器沉思了一会儿，顾商歌突然道：“我好像听说过，喝完交杯酒，要把酒器投掷在床底下，确认新婚夫妇以后可以恩爱不疑、相敬如宾？” 相不相敬如宾，顾商歌不知道，不过肯定会相近如冰。 现在这个距离，对方的手腕隔着层叠的红色袖子和他身上的白色贴身衣物，都能有阵阵的冰凉感觉传来，那指定相近如冰。 新娘子怔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给出赞同性的答复：“是的，夫君。” 看来这个拖延死期的方式，还算良好，对方的态度也没怎么继续不耐烦下去了。 顾商歌再接再厉，他沉思着道：“那么，无论两情相悦，又或者……最好选择，都可以如此？” 他本来想说单纯的协议婚姻，或者被迫式婚姻，但是新娘子垂了一下眼睫，唇边的笑容扩大，他就若无其事地把原来准备好的形容词吞回去了，转而换成了一个差不多，又不那么具有刺激性的词汇。 “是的，夫君。”新娘依然这样回复，她抬眼，含笑着询问，“你想要说什么？” 她又开始不耐烦了，典型的表现就是眉头开始皱起。 “我想说……”顾商歌短暂卡顿了一秒。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这个想说，不是真的指他现在想说什么，否则毫无疑问，他肯定会流畅地说出三分钟的求饶词汇，然后当场被干掉。 而是在新娘可以接受的范围里，他有什么想说的？ “我有点紧张。”权衡了一下，顾商歌如此道。 新娘审视了他一会儿，又或者是在调整调换出自己的笑容，几秒之后，她又重新温柔地笑开了。 笑容和刚开始，顾商歌睁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几乎就连幅度和眉眼微微舒展开的样子都一样。 她先微微侧首，才轻瞥过来，嗔怪道：“夫君，我才是新娘，你紧张什么？” 废话。 如果你是人类，就算你是新郎，你也能紧张得一批，这和新娘新郎有关系吗，这和接下来是不是会立刻死掉有关系。 这当然是不可能说的，哪怕对面这个新娘子多半心知肚明。 顾商歌换了个说法：“其实，我对酒有点过敏，不如以空气代酒，我敬你一杯？” 新娘：“……？” 她的笑容不变，声音依然温柔，轻嗔着看过来：“夫君又在说什么怪话，你很喜欢喝酒。” 说到最后半句话，她把话音咬重，眼神也开始出现变化，不再像是轻嗔，而是带着点阴森。 顾商歌沉默下来，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杯，再看了看对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腕，再看看对方脸上的那种笑容，最后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布置。 他道：“……好，娘子。” 饮酒之前，他先用另一只手调整了一下新娘搭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调整了一下两个人的姿势。 然后才笑了笑，继续道：“娘子，喝交杯酒。” 他调整的时候，新娘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而是饶有兴致地任由他摆弄自己，等听到这句话，新娘就更满意了几分。 新娘也娇羞笑了一下，低声应和：“夫君。” 她把酒抬起，送至唇边，眼神却缠绵地缠在人类的脸上，看他表情颇为无奈，苦笑着把酒送到唇边。 新娘脸上的笑容加深，她的红唇抵住酒杯，却没有急于喝里面的液体，而是继续看对面的人类。 人类的动作几乎和她一模一样，在碰到酒杯的时候就抬眼看过来，对视之后，他就更加无奈了。 然后，他的手腕向上，抬起了酒杯。 新娘的眼神更加缠绵，如果可以具现化的话，那么她的视线，现在已经可以具现化成一条柔软的红蛇，蜿蜒在她和顾商歌之间。 但是还没有缠绵多久，她就感觉到眼前一花，对面的人类突然反抗，直接把她推开，又顺势把酒杯扔掉，然后站起来就跑。 她被推到床上，自己执的那杯酒也倾倒在红色的床铺上，在上面留下一滩深色的水迹。 这间房间的整体装饰都是红色的，但不意味着没有其他的颜色，像那些家具，就整体都是木色的。 而床铺上，被褥的底色也是洁白的白色，还有塞在被褥之下、只露出一角的白色手帕，也是白色的。 现在，那块手帕的一角也被倾倒的液体染成湿润的微红色。 那明显不是酒，也不是水，而是其他的东西。 新娘头上的那些装饰也在匆忙之中晃动，胡乱地打击着彼此，她盯着眼前的湿手帕看了一会儿，听着门口传来努力开门的声音，怒极反笑。 “夫君，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手肘用力，把自己撑起来，然后张开自己的手，一边打量着自己手的每一处细节，一边轻声道：“你不会开门了吗？” “我找了你那么久，喝了我的招夫酒，又不愿意和我成亲，你是走不掉的……干嘛急着走，不如留下来，继续和我成亲呀。” 第96章 鱼的尾巴（二） 顾商歌才不听屁话，他努力地想要把别在门轴上的木棍抽出来。 抽不出来，只能把门稍微拉开一点。 从门缝之中，可以看到一点外面的景色，这一看，让顾商歌吓了一跳。 外面的装饰，都和屋内的装饰保持一致，是有婚庆喜事那种人家的红色装饰。 走廊上挂满了红色灯笼，还有一些红色的花，但除了满目的红色，还覆盖着一种白色。 是纸人的白。 门口的地面上，都密密麻麻地跪满了纸人，那些纸人有男有女，有的只是跪地不动，有的却在高声地吹着唢呐。 一种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前刮到后，分不清究竟是哪个纸人在说话。 除了那些纸人，门口堆积了很多的柴火，它们都倾着堵住门口，顾商歌一拉门，就看到在外面上的大铜锁，然后有木头倒了下去，发出碰撞声。 在院子里低头跪着的那些白色纸人也都闻声抬头，露出它们喜庆的脸。 白色的纸上勾勒出了眼睛和嘴唇的轮廓，然后在两颊的地方随意糊了两团胭脂红，嘴唇处也敷衍地抹了点红色。 明明是些再简陋不过的上色，但是在这些纸人的脸上，却很生动，它们都笑着，嘴唇大大地弯起，眼睛也在露出惊喜的情绪，好像真的在庆祝婚事。 这些纸人的表情，起码要比新娘子灵动了一层。 预测有误，怎么感觉外面比屋里还要令人惊恐的样子…… 看到他之后，那些纸人们本就惊喜的表情更加惊喜，惊喜得都快要一起张大嘴巴了，活像看到一个即将跳到嘴边的大肥肉一样。 他看了看门缝可以看到的范围，发现基本上都被纸人们跪满了，估计从窗户那边看可能会少一点，但也不会少太多。 怎会如此。 这样看来，估计就算之前刚睁开眼的时候，就假装自己失聪失明，看不到诡异，也不太能活着出去。 而且门口堆满柴火是什么意思，玩得不开心就直接点燃祭祀吗？ 槽点太多，顾商歌一时之间无法吐槽过来。 寂静填满了整个黑夜。 在顾商歌睡着之后没多久，外面的灯就一盏盏地接连熄灭，直至整个黑夜都是黑色。 就连罕见的鸟叫和常见的汽车笛声，都静默不语。 这片地方好像笼罩在了某个神秘的氛围之中，被什么诡异的力量所影响。 一股海洋特有的气味弥漫开来，扩散至卫生间门口的时候，那股气味又席卷回来，如此反复几次，直到把整个卫生间都填满了海洋的味道。 塞莉娜还在沉睡着。 一开始，她的心跳频率，还和卧室里的顾商歌心跳频率一样，然后，她的心跳频率逐渐加快。 薄翼下的血管逐渐显现出来，白皙的脖颈处也渐渐显出血管的轮廓，还有她纤细的手腕，也逐渐有血管的轮廓浮现。 心跳越来越快，渐渐从人类沉睡的缓慢心跳，一路飙到了远不属于人类的心跳。 塞莉娜依然在沉睡，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目前的异常，血液在她的血管里狂奔着，在她的身体里循环着。 直到某个时刻，她胸腔处，正在不停狂跳地心脏突然凝固了那么了那么一瞬间，正在坚韧的血管之中奔涌的血液也突然戛然而止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的破碎声响起，不过远没有她之前心脏狂跳的声音剧烈。 塞莉娜睁开眼睛。 她的眼皮上，那抹淡淡的蓝色转而加重，从亮晶晶的透蓝转变成更加浓重的蓝色，一直蔓延到眼尾，本来就有些染上蓝色的眼睫毛似乎变得更长了。 那双像是星空一样的眼睛也开始发生变化，眼睛的颜色更加深刻……又或者其实眼睛颜色的转变只是错觉，是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那头像是海藻一样，只有发尾微卷的波浪长发也开始发生变化，整体的颜色更加浓重凝实了一些。 从白皙的下巴往下，她的上半身衣物的颜色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本来，她的衣服只能包裹住重点部位，而且分不清那究竟是布料还是鱼类进化后的羽翼，现在可以确认是布料了。 蓝色的薄纱包裹住她的肩头，也包裹住她的胸脯，然后像是面纱一样稍微垂下几厘米。 往下就是那截腰身，腰身下面本来应该是绚丽而耀眼的鱼尾，但是在她睁开眼睛的霎那，那条鱼尾也开始发生变化。 鱼尾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挣扎着摇摆了一下，便像是花瓣一样层层荡起，露出里面的一双人腿。 可能是因为久不见阳光，她的整体皮肤都很白皙，非常符合传说中的小美人鱼，深色的眼影、长发和衣物，都更加衬托出她的肤色。 几息之后，像是花瓣一样的鱼尾平息下来，它轻轻地在水中起伏着，从腰肢一直垂到脚面，变成了一条像是面纱一样的鱼尾裙。 塞莉娜没有低头看自己的变化，她平复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转动目光，看向卧室方向。 哪怕隔着几个房间，但人鱼的出色听力和嗅觉都能瞬间把这么短的距离直接消除，她的耳朵能够听见人类的心跳声，她能够嗅到人类的气味。 就像是人类近在咫尺一样。 隔空看了一会儿，塞莉娜才从这种沉浸式贴贴睡觉的感受中回过神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摁在玻璃上。 下一秒，她就轻松地穿过玻璃，从水中来到陆地。 那双刚刚变化出来的人类双腿也不再漂浮在水中，而是站立在冰凉的白色地板砖上。 因为脚下不太习惯的触感，塞莉娜蹙了蹙眉，她又抬起一只手，看了看自己已经完全是人类，不再有透明蓝色薄翼的手。 “好弱小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再有这样的感觉了。”塞莉娜低声道，她流转视线，看向卧室的方向，唇角扬起，“嗯……不过这样的感觉不错。” 她迈步，向外面走去。 无论是哪种动物，都有自己独特的走路方式，就算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塞莉娜的走路姿势，也能感受到某种怪异，不属于人类的那种怪异。 哪怕是在用腿走路，她走路的时候，也很像鱼类轻摆尾巴，更加注重腰肢的用力方式。 第97章 心脏跳动（一） 走路的时候，塞莉娜的表情是淡然而自在的。 可以看出来，她已经习惯走路了，就像人类习惯走路那样，虽然自己的走路姿势和人类还是有些微的区别，不过也还没像蛇类那样扭来扭去，而是带了点腰肢的晃动。 她推开卫生间的门，发现客厅还亮着。 顾商歌不习惯关灯，无论是他在家，又或者出去，一般都不会关灯。 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塞莉娜的眼睛柔和了一下，露出之前那种有点傻白甜的神色，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如果说以前的塞莉娜，是生活在海洋里的小美人鱼公主，每天无忧无虑，可能最大的烦恼就是自己的鱼儿朋友怎么不见了。 那么现在，她的神色就像是海洋中的女王，一举一动都能引动大半个海洋的视线，让深海同族们开始提心吊胆。 改变最直观的，就是她的神情了。 之前的塞莉娜，如果突然能把鱼尾变成人类的双腿，还可以行动自如地走进顾商歌的房间，肯定会忍不住蹦蹦跳跳，开始吵闹的……多半会把正在睡觉的顾商歌吵醒。 嗯，是在正常睡觉状态下的顾商歌。 而不会像这样淡定自如，仿佛自己能够变出双腿，甚至是从鱼缸里走出来，都再自然不过的神情。 走到顾商歌房门前之后，塞莉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过来的途径，发现一路都湿漉漉的，她浑身也湿漉漉的。 离开水之后，她那头像是海藻一样的长发就贴着头了，没有再张牙舞爪地四处乱飘，腰部以下的鱼尾裙也紧紧地贴着双腿，头发所吸收的水分一直在滚落，所以一路走来，总是有从头发上，或者是她的鱼尾裙滚落下来的水珠，把地面弄湿。 注意到了之后，塞莉娜皱了一下眉头，伸手在空气中抓握了一下。 她身上的那些水迹就仿佛全部被抓过去，在她身上消失了。 鱼尾裙不再紧贴着她的双腿，而是在空气中轻轻地飘荡，她的那头长发也不再湿漉漉的，而是干燥而充满了活力。 塞莉娜伸手别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发，然后推开卧室的房门。 随着最后一道门的开启，更清晰的声音和味道在她的耳朵和鼻尖处炸开。 她的眼瞳不自觉地竖成兽类的那种捕猎瞳孔。 卧室里也开着灯，可以让任何走进去的人立刻清晰地看清室内的一切。 顾商歌正躺在床上睡觉，他的心跳频率平缓，呼吸很轻，也很有节奏，双手搭在腹部的被子处，看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平静的美梦之中。 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顾商歌，塞莉娜开始轻笑起来，她摇曳着走进去，把门关上，然后再低头确认了一遍自己身上没有什么脏东西。 起码没有那些讨厌的肉类，也没有肉类的味道。 确认无误，塞莉娜才迈步，往床边走去。 她灵巧地钻进被子里，把顾商歌从床铺的中间挤到侧面，然后埋头钻进他的怀里。 “找到你了。”塞莉娜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在人类怀里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她就像是吸够了猫薄荷的小猫咪，懒洋洋地抬起头，然后伸手，用手指描绘了一遍顾商歌的脸颊。 她不确定道：“唔，有几分熟悉……原来朝歌长大，是长这个样子的呀。” 一边用手指描绘顾商歌的眉眼和鼻子下巴，她一边用眼神把顾商歌打量了一遍，然后手往下，去摸顾商歌的胸口。 手下的心脏在沉着地跳动，虽然不是很健康、像是带着什么负重的样子，但是能够这么真实地感触人类，塞莉娜已经很满足了。 她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怔住。 离得这么近，近到差点手贴心脏了，她才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出于人鱼优越的嗅觉，她的鼻腔里全是顾商歌的味道，但是现在，她突然闻到了一丝胭脂味。 味道很轻很轻，轻到塞莉娜身为人鱼都差点闻不出来。 不，这不是嗅觉层次上的味道。 如果不是把手放在顾商歌的心脏位置，塞莉娜现在也还闻不出来，而是继续沉浸在和顾商歌贴贴的动作中。 那种味道缠绕在顾商歌的体内，就在心脏附近。 而且看动向，这就要入侵顾商歌的心脏了。 察觉到这一点，塞莉娜的表情一沉，她先抬头去看了一眼顾商歌。 顾商歌还在沉睡中，哪怕塞莉娜之前又戳又摸，扑上床在他怀里打滚之类的，他也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样子。 在塞莉娜过来之前，顾商歌的心跳和呼吸频率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他的心跳和呼吸频率也就是什么样子的，根本没有发生一点变化。 之前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在塞莉娜看来，如果顾商歌半途惊醒，那就是可爱的互动式贴贴，如果他半途没醒，那就是生活太艰难，工作太辛苦，在休息中陷入沉睡，可爱地回血中。 但是现在。 她又感知了一下那股不对劲的胭脂味，发现在顾商歌的体内，那股味道甚至要比自己的味道还要更深藏，于是表情更加变沉。 在做出应对方式之前，她先感知了一下，看看那股味道的来源是哪里，和顾商歌融合得有多深，如果直接拔出来，会不会对人类造成什么影响。 幸好，那股味道虽然很深，但主要活跃在人类的血液里……味道来源应该是一些和血液相似的液体，而且还没来得及和顾商歌建立联系。 人类还是自由的！ 塞莉娜缓了一下气，再次把手放回人类的心脏部位，她尝试着开始移动手，揪住那团胭脂味道的来源，就像是之前轻描淡写着把身上的水汽全部祛除一样。 胭脂气开始尝试着反抗，在有限的空间里左右摇晃了一下，就更加努力地要往心脏处钻，然后就被隔空捏住。 拔出来之前，塞莉娜先看了看顾商歌的表情，发现他还在沉睡着，只是眉头已经不舒服地皱起了。 于是果断拔出来。 人类的眉头松开，本来隐隐紧绷着的身体又重新放松下来，陷入睡眠之中。 很好，塞莉娜满意地趴回他的怀里，近距离感知他的心脏跳动。 第98章 我叫塞莉娜 随着顾商歌陷入沉睡之后，塞莉娜就感觉周围好像发生了变化。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更自由了一些，虽然只有那么一些，但她的心情却仿佛猛地高昂了起来。 不只是因为自由了一些，还因为自己和朝歌的距离好像更加贴近的一些。 这些感觉全是模糊的，那种高兴的情绪一闪而逝，她就陷入了更加迷糊的梦境。 旁边好像有人在叫她，是朝歌的声音。 于是塞莉娜睁开了双眼，然后就被震撼到了。 眼前的，不再是干净整洁的卫生间场景，而是浅浅的小溪和黑色的土地，土地上长满了很多的草，小溪中有小鱼在游来游去。 塞莉娜就半趴在小溪中，鱼尾巴在水里，身体趴在岸边。 她又惊又喜了一瞬间，然后立刻想起是朝歌的声音把自己叫醒的。 离开了家里，这是要送自己回海洋了吗……？ 怎么会这么突然，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塞莉娜本来扬起的心情就立刻地低沉下去，她转头，看向刚刚把自己唤醒的声音传来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看到的并不是朝歌。 ……呃，换个形容，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成年版朝歌，而是幼态朝歌……嗯，或许叫幼态朝歌也不太确定。 反正就不是成年体的朝歌，样貌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过是好的变化，不再是之前的那种高高在上，有点孩子特有的柔和感。 所以，可能第一眼的时候认不出，但是塞莉娜轻嗅空气中味道，就认出来这就是朝歌。 而且理所当然般的，她的心情更加喜悦。 塞莉娜抬头道：“人类。” 奇怪的是，她想喊的是朝歌的名字，脱口而出的确实另一个称呼。 她是半趴在岸上的，岸上的弧度又往上蔓延了些许，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山坡，小朝歌就坐在山坡上，手里拿着笔和本子，惊讶地看向这边。 听到塞莉娜的声音，他没有第一时间应声，而是往后退缩了一下，然后低头看自己的本子，又抬头看塞莉娜，如此循环了好几遍。 塞莉娜不太懂他在震惊什么……难道是震惊自己变小了吗？ 不，绝对不可能，这一定也在朝歌的预料之内。 朝歌可是世界上最厉害、最厉害的猎人！ 那他在震惊什么呢……？ 塞莉娜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朝歌生疏地询问道：“请问，呃，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欸？ 塞莉娜想了想。 难道，这就是朝歌的捕猎日常吗？先伪装成纯然无害的人类，勾引暗处的诡异，然后在它们开心地扑过来的时候，也开心地张开双手，一把把诡异摁住，愉悦地开始吃饭。 那么现在，周围有隐藏的诡异吗？ “是的，我需要你的帮助。”思考了这一点后，塞莉娜立刻道。 聪明地回复完，她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朝歌，希望从他那里得到夸奖。 可惜朝歌严格遵循自己的捕猎伪装，手无足措了几下，就向这边跑过来，然后开始试探性地从小溪里舀水，往她身上泼。 可恶。 哪怕是近距离眼神对视的时候，朝歌也严格遵循自己的伪装，没有给予她眼神鼓励，而是在对视几秒后，猛地移开视线。 就像是真的小孩子，突然看到小美人鱼，然后一边惊呆，一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帮助小美人鱼那样。 虽然塞莉娜也没见过真正的人类幼崽是怎么的，但是她觉得朝歌演得很真实。 所以，这果然是朝歌开始帮助自己的捕猎帮助？那个人类的词汇是怎么形容的来着，捕猎补习班！ 那么，之前朝歌带诡异回来的试炼，她果然完全地很糟糕。 糟糕到朝歌一边安慰她，但是事后想想又不行，不能让她一直这么糟糕下去，于是就把她抓过来开始补习如何优秀地伪装成普通人类，钓诡异上钩了。 就是有个问题，塞莉娜觉得自己伪装不了人类，她的下半身是鱼尾巴，而不是人类的双腿。 只要不是瞎子，猎物看一眼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人类了。 唔……朝歌还说，之前那只诡异叫出过她的名字，虽然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但是说不定人鱼在诡异的群体里很有名。 有名到她一唱歌，或者露出尾巴，诡异们就尖叫着逃跑的地步。 想到这里，塞莉娜有点得意地晃了晃尾巴尖，甚至把胸脯挺起来。 然后就听到身旁有奇怪的声音，一转头，她就看到朝歌的身上变得湿漉漉的……她刚刚晃尾巴，卷起的水花全洒对方身上了。 她立刻心虚起来。 现在还在勾引诡异中，心虚了一下，塞莉娜立刻开始找补，她摇着尾巴，装模做样地说：“不好意思，小人类，不小心溅到你啦。” 有点想再狠狠拍一下水面，和朝歌一起玩水的冲动，不过要忍住。 不过，塞莉娜稍微分了一点神，去思考笨蛋诡异的事。 什么样的诡异，会在看到人鱼的时候，也会上钩呢？ 肯定是超级厉害的诡异！ 那朝歌更厉害！！！ 还有，朝歌厉害的证明之一，就是他居然可以变成小孩子耶，居然可以变成小孩子！ 那岂不是分分钟就可以让自己更加柔弱无害，吸引诡异的注意力吗？ 怪不得之前，每次她试图夸赞朝歌捕猎厉害，朝歌都不接话，估计在朝歌看来，变成小孩子捕猎，很轻松。 人鱼羡慕jpg 塞莉娜记忆里的唯一一次捕猎机会，就是今晚朝歌给她的那次机会。 然后她直接把它搞砸了，那么大块肉从嘴边擦过，她居然只咬了那么一小块，就蹭了蹭点肉沫的味道，然后就把肥肉放走了。 可恶，只是蹭了一下，现在回味起来，她还是感觉到想要流口水，不由得更加惋惜自己居然没有捉到那块肉。 怪不得朝歌忍无可忍，要给她开补习班了。 塞莉娜如此想到，然后就听到朝歌一边给自己舀水，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扬起了一个笑容，愉快道：“塞莉娜，我叫塞莉娜！” 第99章 呜。（一） “塞莉娜呀。”朝歌沉吟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夸赞，“是很好听的名字，和爱丽儿的名字是类似的感觉！” 伪装状态的朝歌太可爱了，沉吟的时候还会歪头，他成熟状态的时候，就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了，塞莉娜都不敢去碰他的头。 当然也碰不到。 但是现在可以碰到。 她跃跃欲试了一下子，但是看了看演技很好，几乎没有破绽、起码她自己看不出破绽的朝歌，默默把已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收回来之后，塞莉娜才心虚地问：“爱丽儿？” 等等，明明被夸名字很好听是件快乐的事，但是—— 塞莉娜警惕地问：“爱丽儿是谁？” 朝歌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爱丽儿是小美人鱼呀，就是人鱼的小公主，前几天老师刚刚为我们讲过她的故事。” 说话的时候，他偷偷地偷懒，舀水的动作从双手捧水，逐渐变成用手指拨拉水。 还一边拨拉水，一边悄悄地观察塞莉娜的皮肤，看看是否出现异变的情况，如果没有发生变化，那就再摸鱼一下。 “……”塞莉娜本来没有改变姿势，还是懒洋洋地趴着，期待地盯着人类，打算观摩他接下来的捕猎行动的。 但是随着人类的话，她开始震惊地半趴起来。 等等，你明明有了一尾人鱼，居然还在想着其他的人鱼？ 是我平时吃得不够努力吗？！ 还是我业务能力实在是太拉了，你忍无可忍，想要换个捕猎搭档？ 想到后面那一条之后，塞莉娜硬生生把质问的话咽了下去，她委委屈屈道：“我没听说过。” 诡异怎么还不被勾引出来？可恶，想狂甩尾巴消气！ 她想扫视一圈周围，又怕自己打草惊蛇，只能把目光对准朝歌。 人类也在看她。 互相对视几秒之后，人类突然道：“你是在不高兴吗？” 他伸出湿漉漉的手，非常缓慢、充满试探地放在塞莉娜的鱼尾巴上，然后轻声感叹道：“你好漂亮，要比我画得还要漂亮无数无数倍。” 嗯？ 塞莉娜从晕乎乎的害羞中回过神来，迅速捕捉到关键词，她敏锐道：“你画得？” 她的鱼尾巴又拍了一下水面，溅起了一片的水花，也把小人类溅得湿漉漉的。 “我要看我要看！”塞莉娜欢呼着道，说完才来得及心虚那么一小下。 还好人类没有忍无可忍地破除伪装，也没有生气，而是非常淡定地甩了甩头，把头上和脸上的水珠子全部甩掉。 然后，他盯着塞莉娜道：“那我去拿给你看……？” 说着，他试探性地转身，又半路转回来，然后往岸上走了几步，又转头看了几下，如此反复了很多次，直到他在山坡上拿到那本书，就快步狂奔回来。 演技非常好，哪怕是塞莉娜，居然都从人类现在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不舍，对方想表现的，肯定是怕她趁对方转身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 太可爱了，一点也不可怕。 塞莉娜捂住脸颊，低头晃了晃尾巴尖，她松开手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和身后的尾巴。 这些都是她平时很忽略的东西，因为每天都可以看到，所以反而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但是现在，她微微怔住。 双手太小了，尾巴也没有之前那么大、那么漂亮了，不过现在还是挺漂亮的。 她下意识又抬手捂住脸颊，用手摸索自己的脸颊轮廓，然后低下头，看向水面。 水面因为人类飞本过来，荡起层层的涟漪，就像是陡然掀起的衣物，肯定看不清。 她抬起头。 人类幼崽因为过度奔跑而有些气喘吁吁，他两只手握住自己的本子，让面前的小人鱼看上面的画像，整个人还在呼气和吸气之间剧烈起扶。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说道：“看，这是我之前画的……呃，有点丑，但是还是挺好看的！”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本子，上面还画着五线谱之类的东西，在本子的角落，铅笔勾勒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肖像画，那是一个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鱼尾巴的人。 看到那头像是海藻一样的长发时，塞莉娜就断定这幅画画得是自己了，那是一种很奇妙的直觉。 最奇妙的就是，明明只是最普通简陋的铅笔画，没有经过勾线和上色，但是那几根线条就把塞莉娜的神韵表现了出来，还表现得很生动形象。 画上是塞莉娜微笑的样子。 塞莉娜露出这样的微笑时，一般是见到朝歌的时候，只是以前笑得时候，她没有在镜子或者其他的什么地方观察过自己，现在看到这副简笔画，才惊觉自己笑得一点也不可爱，很傻里傻气的。 而她，一直在用这副傻表情，对着朝歌。 救命。 除了这副简笔画，这两面本子上的所有空格都被大大小小的字所占满。 塞莉娜深吸了一口气，就果断移开了目光，不再看那副傻里傻气的肖像画，而是去看其他地方的字。 人类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偏移，愣了一下，就急忙着把本子收了回去，他低声道：“那个，其他的你可以不用看……” 对方收回去的时候，动作太快了，塞莉娜只能辨认出最上方的几个大字：人鱼女王塞莉娜。 那些文字和她认识的文字有些不同，但是她就是能够凭借直觉，直觉感触到那些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最上方，又那么大，应该是标题？人类为了捕猎，亲手写了那么一个小故事？还是关于自己的！ 她慢慢地摇动尾巴，去看合上本子的人类幼崽。 人类被她看的，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快速低声道：“我没写什么，就是，就是写了一点人鱼历险记？” 他的声音又低了一些，才继续说：“还有人鱼最后和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呜。 原来朝歌也想要和她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立刻马上现在，有多快就多快地把她打包送走吗？ 可恶，看来之前的感觉完全都是多虑的错觉！ 第100章 什么奇怪的梦（二） 上一秒，眼前还是温柔微笑、步步紧逼过来的新娘，背后还是紧锁的木门和谗言欲滴的纸人们。 下一秒，顾商歌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出现了怪异之处，有些疼痛，然后眼前就开始天晕地旋。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睁开眼睛，从床上猛然坐起，大口喘气了几分钟了。 除了他之外，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白炽灯把周围全部照亮。 没有古色房屋，没有微笑的新娘子，没有诡异笑的纸人，也没有满目的红色或者白色，只有眼前的普通房间装饰。 刚刚经历的那一切好像是个非常真实的梦，顾商歌的心口还有点痛，他捂了一段时间的心口，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还有些凉意，仿佛是从那位新娘的指尖处残留的，让顾商歌感到毛骨悚然。 那绝对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梦，有可能是幼儿园的那种梦境，不过可能也有点不同，刚刚他穿的并不是上次在幼儿园时穿的黑袍子，而是符合周围古制环境的白色贴身衣物。 心口偏下的位置还传来阵阵的疼痛，有点像是心绞痛，不过不那么贴切，更类似于……呃，那里本来应该有什么，结果被人抽走的感觉。 顾商歌打算最近快点去医院体检一下，看看到底是科学方面的问题，需要配合吃药或者治疗，甚至动手术，还是不科学方面的问题，体检显示他的心脏毫无异常，非常健康。 不过后一种的可能性很小了，毕竟刚穿越过来，顾商歌就喜提了一张心脏有问题的片子。 缓了一会儿，心绞痛逐渐平复下去，顾商歌才轻松一口气，不再默默捂住胸口，而是往后靠去，靠在床头上。 然后一怔。 他睡觉的时候，对自己的睡姿有很强的自理能力，基本上是什么姿势入睡、就以什么姿势起床，除非累极了，不然睡觉的过程中，就连呼吸都很轻，也能全程一动不动。 就跟死了一样。 但是他刚刚随意扫了一眼床铺，发现自己的位置发生了变动。 入睡的时候，他是躺在床的正中间的，但是现在，他半躺在床铺的内侧。 外侧看起来也像是睡过人的样子，床单有些凌乱，甚至比顾商歌现在躺的内侧还要凌乱。 几乎是认识到这一事实的那一瞬间，顾商歌本来放松的姿势和呼吸就一顿，他不着痕迹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和呼吸频率，让自己保持在一个警戒，随时可以反击，但是又尽量不被敌人发现这种警戒的状态。 察觉到床上的这一点异常，证明有人来过之后，他立刻发现了新的异常。 塞莉娜很安静。 按照顾商歌也不懂为什么的惯例，自从他知道塞莉娜的听力很优越，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之后，塞莉娜就把作息调整到和他一样了。 确切点说，顾商歌感觉塞莉娜连心跳频率，都调成和他一样了。 他每天什么时候睡着，塞莉娜就什么时候睡着，他每天什么时候醒过来，塞莉娜就什么时候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塞莉娜还经常会发出噪音。 顾商歌没有看时间，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他保持着表面放松的姿势摸了一下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才凌晨四点多。 不得不说，真是个很符合诡异活动的时间，属于知道诡异存在的正常人一听，都会觉得晦气的时间段。 而这个时间明显不正常，再加上他又是突然惊醒，刚刚的心跳频率也不正常，还缓了好一会儿，对于听力优越的塞莉娜来说，她肯定全部听到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讲，塞莉娜现在要不直接敲玻璃，要不发消息询问了。 但是除了自己的声音，顾商歌只能听到一片安静，手机屏幕上也没有显示接受到新消息。 塞莉娜居然没有反应，这显然不正常。 再加上顾商歌发现的床铺问题…… 这是什么东西入侵他家了吗？ 虽然顾商歌完完整整地醒过来了，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是只要一想象有什么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他家，静静地走到他床边，甚至是趴到他的床上，近距离观看他。 或许还会近距离凝视许久。 现在还可能没有走，而是躲在暗处偷看他的反应。 甚至连今晚那个超乎寻常的经历和心脏的疼痛感，都是对方做的，他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和强烈的不安全感。 这也太可怕了。 只要对方想，就可以直接悄无声息地暗鲨了他，而他甚至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就在惊恐的梦中死去了。 不，这种不攻击，只悄无声息观察偷窥的举动，更令人反胃和不舒服。 顾商歌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眼房间内部，克制住自己低头去看床底和拉开窗帘之类的动作，解开锁屏，给塞莉娜发了一个无意义的表情包。 一秒，两秒，三秒……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屏幕上显示出了新消息的回复。 空气中仿佛无形的窒息气氛瞬间消散，顾商歌看了一眼塞莉娜的回复。 [朝歌醒的好早，呜。] [人鱼睡眼朦胧jpg] 看起来像是塞莉娜会回复的内容，顾商歌松了口气，他斟酌了一下，假装毫无异常地敲字问道：[我刚刚的动静有点大了，没有吵到你？] 塞莉娜的回复一如既往地快，几乎没过多久，几条新消息就接连弹了出来：[没有，唔，我刚刚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 [梦到了和朝歌一起捕猎，好幸福！] [还是和小朝歌一起捕猎！朝歌小时候看起来好可爱欸。] [所以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我还沉浸在梦里，没有回过来神。] 顾商歌：“……？” 这种让他打问号的对话，对方果然是塞莉娜，而不是潜入了他家，控制了塞莉娜手机的敌人对。 他敲字回复：[抱歉，打扰了你做美梦，其实可以不用说梦的内容的。] [朝歌害羞了。]塞莉娜秒回，然后继续回复，[朝歌刚刚的心跳好剧烈，是做噩梦了吗？还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什么奇怪的梦到底是什么。 第101章 三道呼吸和心跳（一） 顾商歌选择不去深究这个问题。 他若无其事地坐在床上，收揽了一下快要滑下去的被子，然后低头敲字询问：[你有听到其他的声音吗？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发出的。] [比如开门声，脚步声和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敲这些的时候，特别是敲第二行字的时候，顾商歌非常警惕。 根据恐怖片原则，很可能就在他放松询问的这一瞬间，突然发觉房间里某一处的异常，比如玻璃或者电脑屏幕上倒映出什么奇怪的人，比如耳旁突然传来很凉的一道空气。 再比如突然发现，原来某个地方，有个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存在。 然后直接打出gg。 所以一边警惕地用余光四处扫射周围，一边在心里想着各种恐怖片的便当合集，顾商歌还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念叨千万不要是这样，千万不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妖魔鬼怪快走开，妖魔鬼怪快走开—— 不管管不管用，起码在心理安慰上，这样反复不停地念叨确实有奇效。 就像是老师宣布他要开始提问学生问题之后，不管是会那个问题的、还是不会那个问题的，总之几乎所有人都会默默低下头，然后在心里不停地念叨千万不要叫到我。 最终经过几秒钟，或者十几秒的屏住呼吸和心跳加速的提心吊胆状态，迎来老师叫了别人的放松状态，或者老师叫了自己的晕厥状态。 顾商歌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只能用不停的念叨来安慰一下私人领域被悄无声息入侵的自己，默默假装自己是个傻大胆，还没有察觉到床铺上的细微异常。 同时，他佯装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确定自己的脑袋旁边或者后面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还好，一切正常。 没有突然的抬头鲨醒悟鲨，也没有其他意外，就连塞莉娜也没有突然发过来什么让人冷汗直流的消息或者血腥图片，手机也没有突然不受控制，周边也没有什么悄然吐息过来的凉气。 ……顾商歌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熟练。 手机屏幕的对话框页面上，备注下面不断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几秒后就消失，然后又出现几秒，又再次消失。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终于在一次这个默认提示再次消失的时候，塞莉娜发过来了回复。 [我不太清楚，朝歌为什么这么问？] 她羞愧认错：[我梦到了朝歌教我捕猎，还梦到了朝歌可可爱爱的样子，还知道了朝歌好喜欢我，我就没有太关注现实的事。] [人鱼暴风哭泣jpg] 顾商歌反复把这几句话看了几遍，然后把聊天记录拉上去，看了看之前他们的谈话，然后陷入了沉思。 塞莉娜这情况，明显是真的睡过去了，还做了一个很甜的美梦……先不去管她做的梦到底有多离谱。 哪怕在沉浸于美梦之中，如果有声音大的响动，那么肯定会苏醒过来？ 比如顾商歌刚刚的那些动静，虽然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别说隔几个房间了，就算睡在同一张床上，也处于可能会被吵醒，也可能不会被吵醒的阶段，但对人鱼来说，就非常大声了，以至于陷入美梦的塞莉娜也醒了。 那就说明，就算有人入侵，那个人的动作也不会很大声。 还有一件事。 顾商歌看着聊天记录，思索了一下。 他本人是不常做梦的那种类型，而有些经历，要说只是单纯的做梦的话，又实在很难服众，比如之前睡觉的时候‘梦’到了幼儿园，又比如刚刚‘梦’到的恐怖故事。 塞莉娜会不会做梦，他不清楚。 但是之前那么长的时间，每次他一醒过来，塞莉娜就会跟着醒过来，她本鱼也是根本藏不住话的性格，也压根没有说过做了什么梦之类的话。 那么大概率，塞莉娜之前没有做过梦，或者没有做过像今天的美梦这样的梦，以至于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跟着顾商歌醒过来。 而是在顾商歌醒过来一会儿后，才逐渐苏醒过来，又在收到消息之后，才回过神来，现在还念念不忘。 那么问题来了，同一天，他们一起做梦的概率是多少？ 并且再加上他发现床铺有些异常，有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看床单皱的样子，对方不是在静静地趴了很久后、随手抹了抹床单，就是曾经在床单上打过滚之类的。 很嚣张，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被发现。 可能是对方有什么特殊的异能力，真的不会被发现，但是顾商歌本身也有异能力，所以异能力在他身上没有生效，发现了异常？ 就像是之前，塞莉娜说她诅咒顾商歌，却发现顾商歌没有任何不适。 顾商歌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然后继续敲字询问：[现在，除了我们，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这次塞莉娜倒是回复得很快，她几乎秒回：[我只能听到家里的动静，其他的都被墙壁阻碍了。] [加上朝歌和我，家里一共有三道呼吸声和三个心跳。] 三个？ 还有一个是谁？ 还没等顾商歌立刻询问，塞莉娜就继续发消息：[朝歌和我都醒了，那条笨蛋蛇还在睡觉……不如丢掉！] 顾商歌：“……？”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白炽灯，又用余光扫了一圈室内，确认无异样之后，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字。 [三个呼吸，我，你，还有那条蛇？] [三个心跳也是你，我和那条笨蛋蛇。]塞莉娜秒回，然后发过来一个人鱼小心翼翼探头的表情包，[等等，朝歌为什么这么问，是有猎物侵入我们的领地了吗？！] 哪有猎物，真有存在侵入这里，猎物不是对方，而是我们。 而且领地……行，这个名词也不算是错，顾商歌是暂时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私人领域的，私人领域之外，就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了。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确认：[那你可以听到除了我们制造出来的其他动静吗？除了呼吸和心跳。] 这次，塞莉娜过了十几秒，才回复道：[没有，只有朝歌和我。] [还有那条笨蛋蛇。] 第102章 应该饿不死（二） 行。 虽然经过塞莉娜的确认，附近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外来入侵物种。 但是考虑到塞莉娜的性格和业务能力，还有不久之前对方对付诡异时的那副表现，顾商歌最终选择暂时相信，但是应有的警惕不能丢掉。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抱着手机，做出一副懒洋洋缩进被子里，要在温暖的被窝里玩手机的样子。 缩进被子的时候，他调整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自然而然地移动到床铺中央，然后一只手探出来玩手机，另一只手迅速在被窝里摸索了一遍。 很好，没有摸索到什么不该摸到的东西，比如冰凉的手啊，女人的头发啊之类的。 顾商歌继续懒洋洋玩手机，缩在被窝里的那只手这次要大胆不少，他先有目的性地摸了摸靠近床铺外侧，也就是自己本来待的、却被挤到其他地方的那个位置。 那里也是床单最乱的地方。 一手摸过去，他就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 用目光扫视的时候，床上的所有地方几乎都一个样，除了那些褶皱，但是摸过去的时候，刚刚摸过床铺的内侧，再去摸床铺的外侧，就会敏锐地感受到差别。 床铺的内侧是非常正常的温度，是属于人类刚刚睡过、所以还在温暖干燥的区域，但是床铺的外侧，就是比较阴冷了。 不过也可能单纯是那里没有正常的人类睡过，没有被染上人类的体温，是床单本来的温度。 为了确认，他把玩手机的那只手往下放，紧贴着床单，然后用小指感受了一下床单的温度。 那里，他之前也没有睡过，温度应该和床铺本来的温度差不多。 两只手对比了一下后，床铺外侧的那种阴冷感反而更加明显了。 非要具体形容的话，那就好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躺久了，所以那里的温度就很凉，而且那个冰凉的东西，身上多半还带着湿气，所以附近还有点潮湿的感觉，不过没到湿漉漉的地步。 等等，潮湿冰凉的感觉，这个形容怎么那么熟悉？ 熟悉到一组合起来，顾商歌的脑海里就立刻跳出了一个具体的形象。 那辆公交车。 在那辆公交车上的时候，顾商歌就有那种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湿漉漉的，仿佛伸手一拧就能拧出来水分。 而且床铺外侧的感觉和在公交车上的感觉，还有一点诡异的相同。 就是理智上，顾商歌觉得自己应该警惕起来，但是他又有点直觉，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对自己造成不了伤害。 有一点可以排除了，就是公交车。 首先，公交车是绝对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甚至安静到让塞莉娜都没感觉到什么，悄悄地趴在他床上的。 那样的话，估计床都塌了。 倒是有可能是公交车上的不知名乘客……等等，也可能是诡异上了公交车之后，觉得有趣，于是顺藤摸瓜，带着一身公交车的气息来找他，然后盯了他一会儿。 玩没玩，就不知道了。 这样的话，居然可以解释清楚。 然后带着湿意、可以在他床铺上打滚的，其实还有个人选，那就是塞莉娜。 但塞莉娜那是什么情况，先不提对方能不能安静地出来，就算出来了，躺在床铺上，床铺留下来的气息也不可能是有点潮湿的阴冷气息。 自信一点，多半是半张床都湿漉漉的了，就像是刚刚在上面玩过泼水一样。 而且塞莉娜是绝对不会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的。 她如果可以在顾商歌的床上打滚，是绝对会欢呼着到处乱蹦，直接在三秒内把顾商歌吵醒的。 正常状态下，没有做特殊真实梦的顾商歌。 三秒都是超出估计，放大了时间。 所以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塞莉娜，顾商歌就迅速把这条排除脑海了。 主要是塞莉娜实在不像是可以悄无声息、文文静静地干出这种事的人鱼，就算她只是装得傻白甜，那么突然趴在他床上认真观察什么呢？ 还不清理来过的气息，只会让他突然警惕起来，而没有其他的好处。 所以塞莉娜可以暂时排除，话说蛇类不也是很阴冷潮湿吗？ 但是那条蛇太小了，不能把床弄成这样，同样可以暂时排除，如果不考虑那条蛇能不能变大变小非常奇妙的话。 收集信息完毕，顾商歌爬起来下床，踩住拖鞋的时候，他特意加倍迅速了很多，力求不发生‘慢吞吞穿鞋，然后感觉到脚腕突然被冰凉的手握住’这类床底有人的情节。 然后干脆起身推门走出去，先磨磨蹭蹭去冰箱拿了一块肉，一路上都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然后去书房看了一眼那条蛇，看它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睡觉，就迅速往玻璃箱子里放了几块小肉。 最后才捧着剩下的肉去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一切事物都没有发生变化，地面上没有明显的湿漉漉痕迹，只有卫生间特有的那种水汽和潮湿感。 透明的玻璃鱼缸也完好无损，白布也老老实实地拉着。 塞莉娜明显等候多时了，已经守在了机关处。 顾商歌把肉投进去，听了几秒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和吞食声，等进食的声音停下来，他才走到鱼缸面前，把白布拉开。 文文静静、和那阵撕咬声一点也不匹配的漂亮塞莉娜出现在他的眼前。 塞莉娜今天格外愉悦，一见到他就弯起了眼睛，还隔着鱼缸、和他虚空蹭了蹭，她开心道：“朝歌！” 可能叫完，和顾商歌日常问好交流完毕，下一秒就是要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的美梦了。 顾商歌立刻快刀斩乱麻，他言简意赅道：“家里有人来过。” 塞莉娜习惯性的愉悦晃了晃尾巴，才迟钝地消化了顾商歌话里的意思，她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说话前，人鱼先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所以朝歌刚刚才那么紧张，心跳很快吗？” “原来真的有猎物跳进锅里哇。” 你在说什么？ 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谁是猎物，是谁猎人。 不过你到底把诡异想得多美味，多理所当然地把诡异当成食物，以至于私人领域被入侵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猎物跳进锅里了。 ……等等，就目前观察而言，人鱼是对诡异有着几乎天敌克制一样的作用，如果入侵者是诡异，那么塞莉娜唱歌就是对对方的重击了。 除此之外，顾商歌真心祈祷，以后他放生塞莉娜之后，塞莉娜一定要健康快乐地活着，而不是入水一天之内就被其他人类捕捉到，或者入水三天之内就饿死。 呃，考虑到她优越的捕鱼技术，应该饿不死。 第103章 我不要当人啦（一） 塞莉娜期待地看过来，鱼尾巴也在忍不住地甩动。 看起来十分期待顾商歌大手一挥，轻而易举就把偷溜进来的诡异找出来，一起新鲜地吃掉。 顾商歌：“……”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 是不是一直都是他被生活痛击，所以他和塞莉娜开始有代沟了？ 以后可以适当痛击塞莉娜，舒缓一下心情愉悦自己……啊不，是帮助塞莉娜明白这人世间的险恶。 至于现在，他思考了一下，虚空替换焦虑对象道：“是的，有不干净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这里，你可以想象一下，某天你睡觉的时候，脖子被人伸手捏住，然后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了。” 反正顾商歌焦虑的是这个，那种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也伤害不了对方的感觉。 大部分的人类对诡异的恐惧，也有一部分来源于此。 塞莉娜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她迟疑道：“但是一般人鱼不会死耶。” 顾商歌：“？” 他重复了一遍：“人鱼不会死？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吗？凭什么！ “如果因为外力，我们受到重伤，就算死亡，也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就能在海洋中痊愈。”塞莉娜歪头道，她微蹙起眉头，手还在抚摸着自己的脖颈。 “除非是人鱼自愿死亡的，怀抱着必死之心、从深海游到海面，沐浴早晨的第一缕日光，就会化成泡沫，真正的死去。” 化成泡沫？ 这不就是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吗？ 不过顾商歌记得小美人鱼里，并不是所有的人鱼都是这种，是小美人鱼比较独特，和海底的女巫做了交易。 而且那个童话故事里没有提过人鱼们不会死亡。 “而且我们不会老。”塞莉娜费力地回忆了一会儿，又不确定地道，“我现在还没成年，所以还可以长大，成年的人鱼是不会老的。” “……不过我不太记得清楚的来源，只是隐隐有点这方面的印象。” 顾商歌礼貌总结：“也就是说，你不会死。” 哪怕是有人闯进来，这个家的伤亡最多也就两条命，一条命是他的，一条命是那条蛇的。 你退群搬家，你不是这个家的人鱼了。 这合理吗？这凭什么？！ 特别是回想起来自己最近屡屡遇到诡异，不是装聋装瞎就是勉强保命的经历，对比起来就更惨了。 这就是种族优势吗？ 教练，我想删档重进游戏，主要不是为了换个种族，是想体验体验人鱼吃鱼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我不要当人啦。 这些，是全部不能说的。 所以在塞莉娜点头之后，顾商歌思索了一下，继续询问：“你说人鱼死后，会在海洋复活？” 这个可能不能称之为死，而是重伤就锁血回城……所以真的是开挂？这合理吗？！ 塞莉娜迟疑了一点，她蹙着眉头捂住额头，才慢半拍地回应：“应该是？” “那想送你回家不是很简单吗？”顾商歌礼貌道，“我是说，你受到重伤会回家复活。” 比起再熬两三年，他俩一起努力，艰难地送塞莉娜回家，那直接传送回城岂不是更快乐？ “等等，我不要！”塞莉娜终于反应过来，她立刻捂住脖颈，眼泪汪汪地看向顾商歌，疯狂拒绝，“我不要回家！！！” 疯狂抗拒完，她又垂下眼睫，可怜巴巴地撒娇：“不要丢掉我好不好，朝歌——” 顾商歌心想这哪是丢掉你，这明明是在帮助我自己。 不过人鱼的反应太过剧烈的，是除了唱歌之外，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说话。 而且让他感到微妙的是，在他轻松说出人鱼暂时死亡就等于回家之后，塞莉娜惊恐的反应原因不是自己死亡，而是他要送对方回家。 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宠物了？ 顾商歌思忖了一会儿，稍微把重点拉偏，他问道：“你们一族有多少，呃，有多少尾鱼？” 既然不会死亡，不会衰老，还对另一种种族有着几乎天敌的作用，那么顾商歌觉得人鱼肯定不会太多。 不然诡异肯定比他更着急删档重选种族。 “我没有见过其他的人鱼。”塞莉娜道。 行。 反正人鱼是不会被外来入侵物种干掉的，顾商歌开始思考自己怎么保命。 他又和塞莉娜聊了几句，把重点彻底拉偏，才挥手告别，然后立刻回卧室找本子和笔。 本子上还有他之前留下的那些痕迹，包括自己能力的一些探索和发现，还有一些幕后黑手的设定。 在思考的时候，顾商歌又上网搜索了一下，然后精神一振。 在本市新闻的角落，有那么一条讨论度不怎么高、也不怎么引人注意的新闻悄然出现。 【xx山废宅大火】 新闻的题目言简意赅，点进去之前，顾商歌只能看到新闻标题下的一个图片。 那看起来是半夜从高空拍摄的，山上的废弃旧宅燃起了熊熊大火。 奇怪的是，火势却很有分寸，在舔舐到树木的时候就画地为牢，不再侵蚀下去。 由于是晚上，再加上有很多的火焰，照片上还有很多的黑影子，宅子更是只被拍了个大概的样子，不是很清楚。 看到那个新闻标题和配图的照片，顾商歌就直接点了进去，把整条新闻都仔细看了一遍。 新闻的大概意思是，八月末九月初的时候，某个山上的废旧宅子发生意外，突然起火了。 幸好山下散步的村民发现，及时报警，于是火势得到了控制。 然后官方调查起火原因的时候，更是意外发现了原来这个宅子，在很多年前也意外失火过。 有一家子被烧死在了里面，这次起火是很多年前留下的什么东西挥发，然后自然起火。 在修整宅子的过程中，又意外发现，原来很多年前的那场火灾不是意外，是有人嫉妒废宅那家人，于是在某个夜晚杀害了那家人，又点燃了宅子云云。 新闻把凶手的那段一笔带过，只语焉不详地说是村长什么的。 第104章 火灾新闻（二） 顾商歌反复把那个新闻看了一遍，仔细地确认这是不是自己写的那个文。 他之前为了试验自己的能力，专门写了两篇稿子，一篇是单人求生的山间废宅起火遇到诡异，一篇是多人求生的经典暴风雪山庄。 然后把单人求生的稿子发给了编辑，把多人求生的稿子保存在自己的电脑里。 想仔细研究一下，到底是自己只要写出来就可以具现化，还是需要发给编辑或者其他人，让别人看到才能具现化。 而且为了因为真的可以具现化，他还设置了一个小技巧。 单人求生那个，最恐怖的点在于后知后觉，事后回味起来当时的不对劲，只会冷汗淋漓，而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多人求生的那个暴风雪山庄……那就实在没办法了，毕竟是经典的暴风雪山庄嘛。 他就设置了全员恶人，按照典型套路来写了。 然而，当时顾商歌算盘打得挺好，自身也有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是具现化成功的反馈感，可他搜索了各种新闻，都没有找到这两个事件。 他推测是被官方发现了异常，于是直接封闭了消息。 现在，山间废宅着火的新闻突然被放了出来，这说明了什么？ 按照这个逻辑顺下去，再回过头来看新闻，就能按照最典型的套路还原出真相，就是顾商歌当时谨慎的不设置，直接一笔带过的背景部分。 也是诡异的产生部分。 大概就是一家人被鲨害并火烧全家，等了很多年都没有等到真相大白，越来越怨念，但是又离开不了废宅区域。 而知道一些情况的村里人都开始严格约束孩子，不让他们上山，大人们也不再上山。 直到多年以后，一个早早就出去，不知道那些村里人忌讳的内幕的年轻人，回村了。 他偶尔饭后消食，可能是吃饱了撑的，就是想费劲艰难上山，然后发现了废宅。 经历了一些可能匪夷所思的事之后，年轻人安全下山，后知后觉地惊恐。 这就是顾商歌没有明着写出来，但是其实把整个事串起来的经过链条。 而且那个稿子，顾商歌只写到了年轻人僵硬地低头，发现自己的背上背着一个浑身焦黑的诡异。 故事的前景怎么样，他没有写，故事的后景怎么样，他也没有写。 一方面是，到底是他写出来的东西具现化，如果写一家人有什么惨案，那和活生生鲨了一家人有什么区别？ 在事实上当然有区别，不过在感情上没有区别。 毕竟如果没有他写文，那这个案子是否存在？ 是哪怕他不写，那家人依然会遭遇不测，还是他不写，一家人就幸福美满呢？ 反正顾商歌谨慎去思考类似的伦理问题，就直接带过了背景。 另一方面，如果详细设定的话，基于差不多的原因，诡异肯定恨死当时的凶手了。 四舍五入一下，那顾商歌不也算一部分凶手吗？ 这当然可以讲道理，把这个话题拿到网上，询问其他人，如果你是被害者，你会放过作者吗？ 也肯定会吵起来，双方互相指责撕逼，有人选择会放过，有人选择不放过。 有理智的人，也有冲动的人嘛。 问题来了，含冤而死的诡异，能理智吗？ 不低智就够恐怖了。 不过现在看来，顾商歌又重看了一遍新闻，发现那个诡异居然还不怎么冲动，蛮理智的。 起码那个偶然路过，发现山上着火并举报的正义‘村民’，并没有离奇死亡。 新闻最后也提到了已把罪魁祸首缉拿归案，也捉了次级协从者，但是那些人也没有死。 这个诡异居然没有鲨人。 看语焉不详的新闻，凶手是村长之类的人，还有协从者，那多半当年的事不简单，这个诡异的怨恨也不会少，但是居然不鲨人！ 现在起码证实了，把稿子交给编辑，或者让别人看，稿子是可以具现化的。 顾商歌立刻开始构思自己怎么在有限的能力内，开始无限地武装加强自己。 专门写一篇稿子，以自己为主角，详细描写自己强大起来的过程，绝对不行。 那么当然很好，他非常爽文主角模板地强大起来了，也有很多人围观他强大起来了。 ……这和不打码就在社交平台上传自己手持身份证的照片有什么区别？ 一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其他东西找上门，现点现鲨，或许今后只能被囚禁，写稿子强大其他人。 一个是不知道自己要突然背负多少高利贷，被催债人找上门，开始暴力催款。 反正都不知道自己的死期是什么时候。 但是可以在背景里一笔带过，或者写成装逼高人。 就是那种主角遇到诡异，九死一生地找到神婆或者道长或者和尚，然后在和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们随口扯一句‘哦有个xxx多牛逼多牛逼’，尽量隐晦一点，再设置一下直接针对自己的台词。 或者玩梗互动一下，让大能严肃地说一句：“你还是蛮有天赋的，又样貌清秀，不过说起来，这么些年，我见过天赋最好、样貌最帅的人，想必就是作者了。” 当然，如果这样写的话，可能会引起和第一期诡异征文差不多的争议。 一部分人是真感到无语，怒喷他。 另一部分人就会是同样愤怒一样，怒气冲冲地说明明是读者最帅x 不过读者是真的帅。 或者干脆设置他就是帮助主角的高人，反正他又不是没帮助过……可恶，之前写幼儿园那篇的时候，他就应该蹭一下的！ 失算了。 顾商歌失望了一会儿，就打起精神。 算了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蹭幼儿园的话，考虑到幼儿园现在还没新闻，多半被其他组织盯上，那就是自己找死。 还不如直接另套个笔名写传统流诡异，随便投个小报什么的，扑得悄无声息，让自己悄悄壮大。 当然，所谓的传统流诡异，是指这个世界的诡异文学，而不是他原来世界的诡异文学。 之前上网搜索的时候，顾商歌就发现已经开始有其他人试探性地跟风他了，想必他再悄悄跟风一下，融入跟风大军，必会悄无声息地强大起来。 第105章 冤枉啊（一） 凌晨四点多，天色还没有亮起来。 狭窄居民楼内部，楼梯下面的小空间里，缩着一个人形物体。 她有着一头脏脏的棕色头发，身上穿着肮脏又破洞的裙子，露出的手和脚上青青紫紫，全是冻伤。 在黑暗中，那双眼睛暗淡无光，任何人从外面走进楼道、抬脚上楼梯，都不会发现这里原来还缩着一个小姑娘。 或者，是一个诡异。 她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静静地蜷缩在那里。 以人类的视角来看，这里有些偏远落后，又干什么的都有，但是晚上依然还是毕竟安全的，没什么偷鸡摸狗的人。 毕竟地方小，就意味着大家都认识彼此，今天哪家丢个什么东西，甚至都不需要去登记报警，就能找出来是谁偷的。 但是从诡异的视角来看，这里可一点也不安全。 起码从小姑娘的视角来看，这里遍地都是人才，大家说话又好听，又给面子，打人还又快又疼，可真是个甜蜜的风水宝地呢。 自由当然是好的啦，但是她最近一段时间点太背了。 首先，她凭着对诡异的感觉，坐上公交车的时候，因为没有投币，和公交车司机狠狠地打了一架。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投币还理直气壮。 诡异就是不用投币啊！ 哪个诡异坐车还要老老实实地付钱，吃东西还要老老实实地购买，伤害人类完还要老老实实地去橘子登记。 这是诡异吗？！ 然而，在公交车上，和公交车司机打架，她的实力又还没恢复，结果其实只有一个。 那个公交车司机还得理不饶人，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地要求她付双倍的车费！！！ 理由是之前那个布娃娃蹭车没给钱。 还说什么没要十倍惩罚就算司机心肠好了，是对小姑娘的特别优惠，还说从那里出来被蹭车，没有把她当场扣下来抵天价车费，也是司机心肠好。 可恶！ 听到这些个破理由的时候，小姑娘终于知道她的布娃娃是怎么跑掉的了。 好啊，居然还有同伙，现在同伙居然还敲诈她！ 但是，她打不过司机。 只能委曲求全，低三下四地询问司机，要交几个人类才可以付车费？ 当时全车人都看过来了，肉眼可见的，司机有点心动。 这个，小姑娘懂。 她上车的时候，就闻到了车上的一些同类味道，但是人类的味道淡的可以媲美白开水，这群废物估计连人类都骗不到。 所以她后来才自信满满的立刻勃然大怒，在被要求投币付钱的时候直接和司机大打出手，又被打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连人类都抓不住的废物公交车，司机居然这么厉害。 更没想到，司机居然拒绝了抓人类抵债的交易，还非常义正言辞地教训她，满口‘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从来不吃人类，人类是我们的朋友，你这不是要污蔑我们，给我们抹黑吗！’。 鼻子闻到了寡淡人类味道的小姑娘：“……” 反正最后能安全下车，是她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外表，直接向路过的人类求救，楚楚可怜地说自己出门忘拿钱了，人类帮她付的。 然后，她又费了一些时间，寻找布娃娃的踪迹。 没办法，如果可以的话，小姑娘才不想一直寻找布娃娃呢，哪怕她的占有欲很强，但是眼前的世界这么多人类耶。 找布娃娃还不如找人类玩耍，还能填饱肚皮呢。 但是她一开始被创造出来，勾连的的就是‘天真善良’和‘抱着布娃娃’，少了哪一个都会实力大削。 那个布娃娃还是特殊的，不能随便拿一个布娃娃顶替。 现在进入人类世界那么久，她的力量一直没有恢复的趋势，反而还隐约下降，估计就是因为没有找到布娃娃。 再找不到布娃娃，她就要去卖火柴啦！ 然后终于找到了布娃娃的一些踪迹，去了幼儿园，结果幼儿园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布娃娃肯定是发觉她在找了，不知道干了什么，让她再也嗅不到玩偶的气味了。 最后，小姑娘只能循着幼儿园残留的人类味道，一点点找。 首先要找的，就是现场残留味道最浓烈，柜子里、厕所隔间、甚至连床底下都有气味的那两道人类幼崽的味道。 那两道气味还一直在一起，就很好一网打尽。 小姑娘当然就快快乐乐地来啦，顺便和人类贴贴，等她拿到布娃娃，人类就可以进她肚子里贴贴啦！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小姑娘面无表情，把自己空荡荡的脑子里的失败记忆全部丢掉，然后开始含恨复盘自己的失败。 遇到一个好看的人类，跟他搭话，被无视后跟他回家，试图饲养他，有错吗？ 没错。 错的是这个人类早就有其他饲主了！ 可恶。 而且还是个贼凶的饲主，自己的人类被其他存在碰一碰，摸一摸，扭一扭，舔一舔都不行。 甚至人类被其他东西闻一闻，她都要发飙！ 现在倒是风平浪静，周围全是寂静，没有一点属于人鱼歌声的声音，也没有属于人鱼的威压，更没有冷冰冰的气势。 但是她之前跟着人类上楼的时候，直接就被痛击。 她承认，哪怕被痛击了，也没有果断地放弃窥伺人类，反正那个临时饲养者是塞莉娜，最终对方肯定会把人类献给朝歌的。 那她也想献给朝歌，讨点好处，不是可以合作一下吗！ 于是受伤的第一时刻，小姑娘并没有立刻远遁，而是缩在楼下，想要暗戳戳地观察一下。 然后痛苦生活就来了。 在她闭目恢复伤势的时候，突然被尖锐的气势给刺醒。 气势来源是头顶这栋楼，气势的主人是人鱼。 对方似乎是在人类睡着不久之后，满意地检查人类有没有被其他诡异偷偷咬一口、或者偷偷标记。 然后检查环境，检查到她居然还没有走，于是生气地放出了气势直接把她碾压凝固住。 从气势可以看出主人的愤怒之势，人鱼的愤怒不像是小姑娘只闻闻，倒像是她偷偷咬了一口人类。 冤枉啊！ 第106章 主人（二） 她哪有偷偷咬一口人类！ 又没有把那个人类当成储备粮，而是当成行走的帅气值和愉悦度。 可恶！ 但随后，小姑娘就理解为什么塞莉娜居然那么生气了。 塞莉娜居然被偷家了！ 好耶！ 塞莉娜的气势把她压得吐血，随后头顶又传来了一道气势，还是同样熟悉的味道，一股子的胭脂味。 只是闻到了这股味道，小姑娘的眼前仿佛就浮现出了一道红色的人影，她笑吟吟的样子让诡异恨不得扯碎她的皮。 根据两股气势一瞬间的交锋，还有那股并不怎么强烈，只微弱地存在了一瞬间的胭脂味，小姑娘大胆猜测。 肯定是人鱼检查人类的时候，突然发现人类被其他诡异看上并标记，打算送给朝歌了，所以才这么勃然大怒，暴怒着把标记清楚。 哼，这就是活该。 不过她自己，就属于无妄之灾了。 只是因为在楼下停留观望了那么一会儿，就被两股气势无差别扫射攻击了，身上本来就重的伤势更加雪上加霜。 ……需要尽快找到布娃娃了。 终于捕捉到自己要找的气息之后，她在黑暗中抬起头，舔了舔自己沾满了血迹的嘴唇，然后伸手撑住墙壁、缓缓站起来。 胸腔的疼痛剧烈，脸上也很痛，刚刚又被无差别扫射了一波，又内伤吐血了一下，现在的她，伤势很重。 不过只要找到布娃娃，就可以很轻松地恢复这些伤势了。 关小星从睡眠中被吵醒，她艰难地睁开眼，转头看向枕边的布娃娃。 布娃娃看起来又进入了老状态，一直在低声念叨：“她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了，她为什么能找过来？为什么为什么？” “我已经消掉我的气味了，为什么她还能找到我，为什么！” 这种不停的念叨里蕴含着怨恨和恶意，仿佛有某种特殊的魔力，能让听到的人忍不住停步倾听，心神也为之影响。 不过关小星已经习惯了，她挠了挠自己的头，不耐烦地压低声音：“哎呀，大半夜的，你能不能别念叨了，把我父母吵醒了怎么办。” 如果这样魔怔的是个人类，她肯定会乖巧地上前安慰。 但这样不停重复念叨的是个布娃娃，还是个曾经一直跟着他们，执着地讲他们各种死法和威胁他们的诡异。 关小星就全无耐心了。 是的，这个布娃娃就是在夜晚幼儿园里的那个布娃娃，不知道曾经找到过多少小朋友，让他们再也不用在夜晚梦到幼儿园。 也不知道它送小朋友回去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总之就是个很歹毒的诡异，一看就伤害过不少人类的那种不讲道理的诡异。 前不久，那种漫长而令人烦躁的夜晚幼儿园之旅，终于按下了终止键。 关小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就是在某天夜晚快要过去的时候，她突然有了一种预感，就是不会再在夜晚来到幼儿园了。 而作为她一直存活到现在的奖励，则是一张诡异世界的入门票。 从今以后，她可以和诡异交流，并能控制诡异，而且诡异伤害她的时候有限制之类的。 这些都是布娃娃告诉她的，关小星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 在那个夜晚，布娃娃突然陷入了某种魔怔的情绪之中，就是不停地念叨着‘她出来了，她出来了！！！’之类的话。 然后就疯狂祈求关小星和刘小文带它出去。 开什么玩笑，他们俩怎么可能会带这个布娃娃出去。 ——如果布娃娃没有当着她们的面，啃食了那条白皙的大腿的话。 它把那条腿撕得血肉模糊，又从幼儿园的其他地方找到了其他的腿和手之类的，当着他俩的面撕碎吞食，然后威胁。 威胁的很简单，当时这个布娃娃用甜美的声音道：“你们看不到我，可是你们的瞳孔倒影里有我欸，真的看不到我吗？要不要我试试？” 试试就逝世。 关小星和刘小文只能勉强运用自己不怎么熟悉的技能，就是那种仿佛凭空出现的各种直觉，和布娃娃签订契约，约定他们把布娃娃带出去，但是布娃娃不能伤害任何人类。 如果违背的话，就会被天打五雷轰。 带回家之后，他们也没有放松警惕，关小星整天抱着它拖延时间，刘小文则在家研究画符。 根据查阅资料，所谓的画符是道家的，专门用来对付诡异。 刘小文只有一种仿佛提笔写字一样的直觉，可以提手画符，画出一些诡异的字符，还额外认识了一些商周时代的字。 这些都是查阅资料的时候验证的。 关小星就…… 她发现自己最近只要一对家长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家长就完全无法抵抗，愿意给她买各种零食和玩具。 对布娃娃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布娃娃也会动摇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会是她拖延布娃娃，不让它找到任何一个机会伤害人类。 发现她醒了，布娃娃立刻在她枕头上滚来滚去，黑暗中，它的眼睛有某种诡异的光。 “她来了她来了，快点带我离开这里——！！！” 又是这种摸不着头脑，但却会让人下意识提心吊胆的话。 关小星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问道：“什么她来了，她到底是谁啊？” 她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不过布娃娃一直没有回答过，每次都假装没有听见。 但是这次，它居然迟疑着不再说话，犹豫要不要解释。 嗯？ 关小星立刻熟练地压低眉眼，露出一丝可怜兮兮地问道：“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怎么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嘛，告诉我~” 本来就开始犹豫的布娃娃更犹豫了，它过了几秒，终于吐露了一些事，它说：“‘她’是我的主人。” 哦？所以你是做了什么，这么害怕主人找到自己？ 不过关小星其实不关心这件事，就是想看布娃娃惊恐而已。 她漫不经心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捅刀道：“你的主人？可是她是你的主人，你为什么会怕她呢？” 第107章 逃跑（一） 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么几秒，布娃娃脸上还挂着那种喜悦的笑容。 过了十几秒，它才慢吞吞道：“因为我背叛了我的主人。” “我的主人实在是太坏了，每天以折磨人类为乐趣，我忍无可忍。”布娃娃的声音里带了些忧伤，“而且，而且我本来可以当个人类的，都是她，把我害成这样！” 情感挺充沛的，就是结合前后文，有很大的违和感。 如果关小星没有去过幼儿园，也没有被它疯狂追杀过，更没有被它追着念叨和诅咒，她也许会相信那么几分。 但是想想之前，它追着人类跑的时候，那种怪异的笑容和嚣张的大笑，还有阴魂不散和描绘得栩栩如生的折磨人类场景。 关小星怀疑布娃娃在内涵它自己，但她不说。 能让布娃娃都感觉到很坏的主人，究竟可怕的什么程度呢？ 还是这个布娃娃又在日常编瞎话更可信一点。 虽然这么想，但看看布娃娃那张雪白小脸上的喜庆笑脸，关小星还是勉强道：“原来如此，好可怕啊。” 她说的一点也没有诚意，也欠了几分理解和同情，不过布娃娃正处于焦虑之中，也没有在意。 它低声威胁道：“如果我被她找到，你和那个小子就会被当成偷窃我的人，会被我的主人当场撕成碎片！” 说这话的时候，它的脸上还是那种幸福喜悦的甜蜜笑容，但是关小星却品出来几分熟悉的狠辣感。 这只布娃娃这么害怕，还要跟着他们离开，而且出来之后也没想过逃跑，哪怕现在焦虑非常，也只是放狠话威胁，而不是趁着她睡觉直接溜走。 是为什么呢？ 关小星才不相信它是按照契约乖乖听话，肯定是别有目的。 她盯着布娃娃几秒，分析不出来什么，就缓和了语气：“好的，我和……！” 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抬头，露出惊讶的神色。 无论布娃娃之前如何念念碎和反复说话，她其实都不怎么在意的一个原因是。 在彻底离开幼儿园之后，她和刘小文就在附近留下了一些特殊的道具……嗯，他们在家附近挂了一圈的铃铛。 拴着铃铛的，是特殊的红线。 红线以他们两个家中间的地点为中心，往四周蔓延，就像是蜘蛛网一样有秩序，还密密麻麻的。 每根红线上，隔那么几米，都会挂上一个铃铛。 普通人类是看不到这些红线和铃铛，也完全触发不了的，他们自己也可以毫无阻碍地从密密麻麻的红线和铃铛中穿过。 但是如果诡异进入，被经过的时候，红线就会颤抖，红线上的铃铛也会发出声音。 当然，诡异也看不到这些红线，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反正布娃娃是没什么感觉，其他诡异应该也没什么感觉？ 平常，那些铃铛都是静谧无声的，风也吹不响它们。 可现在，关小星却突然听到了不远处的铃铛声。 一开始，只是一声清脆的铃铛，在红线阵的最外围，大概就是那片荒废的坟地附近。 那只铃铛被触动，于是接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没几秒，就有两只、三只、三只……越来越多的铃铛都被触动，从外至内。 如果把铃铛的声音换成一个明显的诡异脚印，那么对方就是在有目的性地、不停地直线靠近过来。 她立刻转手，勾动自己的右手小指，迅速低声道：“快起来，有东西闯进来了！” 几乎是下一瞬间，她的小指也被勾动了几下，然后传来刘小文压低的声音：“我在楼顶观察……它在敲门。” 敲门？ 关小星还没有给出反应，听不见铃铛声的布娃娃却瞬间激动起来。 它的唇齿间发出撕扯布料的声音，不停地道：“她来了，她来了！她来找我了，你快点带我走！” 带它走，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个诡异已经靠近这里，触发铃铛，听刘小文说，对方甚至正在敲门。 如果这时候把布娃娃带走，那对方找完，发现这片区域没有布娃娃，那会不会震怒到直接伤害这片区域的人类呢？ 而且诡异敲门，它们或许有类似人类的理智，和真正的人类交流，但本质都是诡异，一个不顺心，手撕人类就是轻轻松松的事。 更何况布娃娃还强调了它的主人有多残忍。 对方现在正在敲人类的门。 不需要刘小文过多阐述，只要听一下铃铛的位置，再想一下这片区域的邻居分布，关小星就能瞬间知道是哪户人家正在被敲门。 是巷子最前端的一户李姓人家，那家人是卖豆腐脑和炸串之类的，每天都会推着摊子走到菜市场末尾，然后开始营业。 他家是七口人，最上面的是一对老爷爷和老奶奶，然后是卖豆腐老李和卖炸串米线的李婶，还有两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和一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儿子。 关小星和他们家的儿子同班。 她也很熟悉那家人，平时她和朋友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就经常去吃豆腐脑，人多了还会有优惠，又因为是邻居，还会多给点什么。 而她家就和李家牵扯更深了，听说她妈之前预产期提前，突然肚子疼要生，就是老李快速蹬车把她妈送到医院的。 现在，有个诡异正在敲那家人的门。 那个诡异是来找自己的布娃娃的，而布娃娃是自己和刘小文带回来的。 犹豫了一会儿，关小星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抬起右手，然后勾了勾手指。 布娃娃紧紧地盯着她，试图看破她脸上的复杂情绪，不过一看关小星泄气一样吐气，又缓慢抬起手，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它哼道：“如果落到我的主人手上，我们一定会生不如死的，我还好，毕竟是她的布娃娃，但是你——” “你和那个小屁孩，如果被捉住，肯定会被扒皮削骨抽筋的。” 关小星的小指亮起很淡的荧光，代表刘小文那边也能听到布娃娃的话。 关小星点头：“我知道。” 她伸出左手，握住布娃娃，轻声说：“我还这么小，还不能死。” 布娃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它放轻缓了语气道：“是的，现在逃跑，我们都不会死。” 然后，它就惊愕地感觉到自己被禁锢住了，关小星紧紧地抓着它，小指还亮着微光。 她干脆利落地推开窗户，熟练地像只猫一样翻出去，又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哪怕她脚上穿着的还是棉拖鞋，哪怕她身上还是不方便的睡衣，哪怕她短手短脚的。 落地之后，她就毫不犹豫地向着一个地方跑去，是诡异来的那个方向。 第108章 快回头（二） 布娃娃疯狂尖叫：“你在干什么？！” 它不停地挣扎。 之前跟着这两个小孩出来的时候，它就观察过，确认这两个孩子撑死也消灭不掉它，才和他们交易的。 哪怕获得了特殊领域的知识，不过是两个普通的人类幼崽，根本对其他诡异造成不了威胁。 一个小孩子知道了一加一等于几，就能威胁到了数学系的大学生吗？ 那必然不可能。 不过是两个小孩子而已，它就是这么想的，而且非常不理解这两个小孩子是怎么得到那位的眷顾的…… 看起来还没它可爱，也没它会说话，而且它还可以一直生存下去，不用担心过个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就死掉。 人类是多么狡猾的东西，短短一天的时间，都可能从乖顺到背刺，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比如现在！ 明明上一秒，眼前这个笨蛋幼崽还表现得像是被它说服了、心动了，真的想要快点逃跑溜走了。 但是现在，她却带着它冲着味道最浓郁的地方狂奔而去。 抓住它的手指很短，肉嘟嘟的，是符合幼崽特征的手掌。 可随着它的咒骂，和幼崽速度的加快，它能感觉到那只手越来越纤细，也越来越强硬，不再像是人类柔软的手掌，而像是兽类的爪子。 幼崽赶路的时候，也不是乖乖地沿着人类的道路奔跑，而是哪里方便走哪里，直接走直线路程，时而踏上墙壁，时而越过屋檐。 从始至终，她都轻巧地像是一只猫，发出的急促呼吸也像是在哈气。 那股熟悉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布娃娃的咒骂也越来越激烈，但却被幼崽毫不犹豫地堵住嘴了。 关小星换了几口气，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到正常阶段，她半趴在屋檐上，在四处望了一下，想要找到同伴的痕迹。 这个时间点的夜幕，虽然没有凌晨的夜幕深厚，但也够黑了，哪怕是正常的成年人都看不清楚什么，只能看到周围一个个的黑色剪影。 在关小星的眼里，这个世界却不是属于夜幕的黑色。 刚刚一路急行的时候，周围凌冽的风全部对着她吹去，一开始，她的眼睛被风吹得发红，又冷又痛，但一路下来，她的眼睛开始发热，像是有什么变化在进行着。 现在，她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周围的场景，就和在白天看这里没什么两样。 一眼扫过去，她就从密密麻麻的红线中发现趴在不远处的刘小文，对方没有看到她，还在一脸严肃地低头看向一个地方。 不得不说，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个小孩子的脸上，实在是很搞笑。 正常的成年人看到小孩露出这样的表情，恐怕会在第一时间被吓一跳，然后才失笑着猜测，这个小孩子可能是在自以为严肃地研究蚂蚁，露出这种过分成熟的表情很正常。 当然，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而不是在这种夜晚里。 深吸了一口气，她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同时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想要听清那边的动静。 深夜，周围都是一片黑暗，前方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却点亮了灯，他家的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 关小星凝神地盯着那边，小姑娘的轮廓在她眼里更加清晰，连头发丝都能看清楚。 她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脸上有些脏兮兮的血迹，头发也很脏，有泥土和血迹的痕迹，身上的红斗篷裙子也破破烂烂，像是破旧了很久的衣服。 总之一看就很惨，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从什么违法窝点逃出来的小孩子。 那么按理说，她的脸上应该是负面表情，比如哭泣和哽咽，但关小星看的分明，对方的脸上是甜蜜蜜的笑容。 哪怕身上脏兮兮的，穿着也很破旧，对方的神情却没有一丝拘谨。 她理直气壮地像是自己身着华丽的公主裙，站在重要宴会的中央，带着甜蜜而居高临下的傲慢笑容，等待全场身份最高的年轻男性向自己提出第一支舞的邀请。 然后，关小星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是从灯光亮着的房间传来，然后一直蔓延到客厅，又拖拖拉拉地走出。 老李身上披了件外套，手里拿这个灯，边走边大声问道：“谁啊？” 那个红斗篷裙子小姑娘没有回应，而是继续敲了敲门。 关小星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那里，她松开捂住布娃娃的手，然后狠狠一捏。 布娃娃吃痛，但是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于是关小星低头看了它一眼，然后伸手开始扯它的头颅、手臂和大腿。 一边扯，她一边感受着自己现在超乎寻常的冷静情绪，然后冷漠道：“叫出声。” 在她现在的视野里，能清清楚楚看到布娃娃的脸庞都扭曲了，却还是忍着痛苦，恶狠狠地瞪过来。 也能看到抓着布娃娃折磨的那双手，那双手不像是人类的手，上面上了一层浅浅的白色毛发，指甲也锋利粗长了许多。 现在每用力一分，布娃娃就痛苦一分。 关小星顶着布娃娃怨毒的视线，又抬头看了一眼快要晃到门口的灯光，她干脆曲起双指，直接向着布娃娃的眼睛袭去。 一声惨叫划破天空，又戛然而止。 本来快要走到门口的老李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着急喊道：“谁？怎么了？是摔着了吗？！” 懒洋洋敲门的红斗篷小姑娘的眼睛则瞬间亮起，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惊喜地叫道：“找到你了！” 正在焦急观察的刘小文也下意识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关小星立刻向后踏去，她紧紧攥着布娃娃，一边继续让它发出几道短促的尖叫，一边开始逃跑。 刚跑出几十米，她就能感觉到后面紧紧追上来的压迫感，还是无边的冷意。 布娃娃已经放弃反抗了，它捂住双眼，有血迹顺着脸庞滑下去，干脆放声尖叫：“快跑，快跑！！！” 听到它的声音，小姑娘放出欢笑，她快乐得欢欣鼓舞：“是你呀，我可爱的伙伴，我找到你了，你为什么要逃跑呢？” “快回头看看我呀，快奔向我呀！” 第109章 有什么存在降临了（一） 她…… 刘小文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呆呆地趴在那里。 甚至连暗自的祈祷和心理活动都停止了。 那个外表完全是小姑娘，看起来只比他们要大几岁的诡异一路狂奔，紧紧地跟在关小星的身后。 她的速度居然能和诡异差不多，一路跑路的姿势都几乎没有人形，而像是四爪着地的兽类。 但是人类在跑路的时候，会下意识注意一些东西，比如遇到墙壁就躲开或者攀墙跳过，也不会为了跑路去大肆破坏周围的其他东西。 诡异会。 这个诡异就像是迷宫最痛恨的那种人一样，一路只在地上奔跑，却能紧紧地追在关小星身后，就是因为一路勇敢直线冲，无论面前是什么障碍、都直接破开。 比如谁家的门，谁家的墙壁，谁家的窗户。 红斗篷小姑娘被一路引出这片居民区的同时，也一路破坏，附近已经有不少的灯光亮起了。 也有人听声音就知道自家的门被人踹了，于是先破口大骂。 呆愣了几秒，刘小文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开锁的老李，又抬头看了看逃跑路线上滚起的烟尘，他立刻跟上。 这片地区处于附近的边缘，顺着公路往下过来，能够路过菜市场，但是继续顺着这条唯一的路走十几分钟，周围就会越来越荒凉。 有很多正在建造，或者刚刚建造好、但是还没有卖出去的房子小区在这附近，在继续往前走，就相当于是乡下了，更加荒僻。 关小星就是想带着那只诡异往远处的一大片田地里转移。 问题是，对方可是诡异，她真的能引走对方吗？对方不会在事后回来吗？ 跟着离开这片红线阵的时候，刘小文下意识打量了一眼附近，看到周围的不少人家都亮起了灯光，也看到公路上有一辆车拐了进来。 他甩了甩头，把各种杂乱的念头都从脑海里甩出去，然后努力赶路追过去。 一边追，他一边继续之前的祈祷。 之前曾经救助他们的那位阁下，求求了，祈求您再次帮助我们—— 这个诡异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厉害。 关小星在心里想，在又一道突然的疾风从身后滑过来的时候，她勉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路线，让可以正中自己后背心的风刃只擦过自己的手臂。 身后的诡异一直在高声呼喊着什么，不过关小星早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身后诡异的话了。 对方能够用话诱引她。 这是那只诡异一开始从狂笑中冷静下来，开始向她搭话的时候，布娃娃告诉她的。 据布娃娃所说，如果不是它的主人在不完全的状态，而是完整且不受伤的状态下，它的主人只需要轻轻说几句话，关小星家附近的所有人就会心甘情愿地赴死。 而它的主人达到完整的条件，就是拿到它。 它的主人心胸非常狭隘，现在被关小星激怒，回头一定会疯狂报复她家附近的人和她在乎的人，说不定会把那里当作诡异的临时领地。 然后先折磨关小星这个偷窃者，再一点点折磨她认识的人，为整个领地附上一层由人类哀嚎组成的欢乐。 关小星只能一直努力地奔跑，但是哪怕不停后面的诡异说话，对方也会冷不丁地攻击她。 前不久之前，她在幼儿园还是属于上学需要带另一条裤子的小朋友，但现在，她已经获得了正常人无法比拟的速度和直觉。 可那只是和正常人相比。 对于诡异来说，关小星的每次发力和重心总是会被对方敏锐地发现。 而每次换气的时机和运动时不设防的地方，就是诡异攻击的地点。 又是一道凉意袭来，它一开始只贴着地面，让在建筑物之间跳跃攀爬的关小星无法察觉，然后在她跳起的那一瞬间陡然斜上，正中关小星的腰部。 她闷哼一声，感觉到自己的腹部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涌出。 幸好她已经安全落地，而不是在半空之中掉下去，于是凝固了一瞬间，她就继续奔跑。 同时，她的意识冷静地说自己必死无疑了，但是求生本能还在不停地狂响，想要有什么人能够救救她。 但是身后是一个诡异，就算实力有些弱小，那也不是她和刘小文能够对付的，只能说幸好对付不是敏捷型，她才能一直跑到现在。 没什么人能救她。 现在她只能祈求自己奔跑地更快、更快一点，逃得更远一点，让自己死在离家足够远的地方。 ……哪怕身后这只诡异的报复心很强，很可能会在鲨了它，夺回布娃娃之后返回她家附近。 就在这个时候，她再次跳跃，从一个制高点楼顶、想要跳到另一个楼顶，还在半空中，处于一个完全没有发力地点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周围好像突然凝固了，气氛瞬间变得粘稠而诡异起来，她甚至能看到自己飞扬起来的头发，满心也被一种诡异的、飞扬的情绪填充。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有什么存在降临了。 她能感觉到非常强烈的直觉，那种被盯视的感觉，对方冷冷的视线落在她和诡异的身上，在评估打量着什么。 对方要比她和诡异要强很多很多。 明明只是一次不足一秒的跳跃，但是这次跳跃却仿佛被无限拉长到了十几秒。 终于滚落到地面上，安全落地的时候，关小星没有第一时间调整姿势跑路，她低垂着头，不停地喘气着，然后颤抖着抬头，向前方看去。 身后的诡异也没有攻击她。 这片区域的房子根本没卖出去几个，而是大部分都集中在前部，这里是最尾巴的地方，只有一片一片的黑暗。 不远处的楼要比她现在身处的这栋楼要高上很多。 一个人站在那栋楼的楼顶上。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披风，把自己从头到尾都笼罩在黑暗里。 帽子垂下来，露出他的下巴和垂在肩膀处的银白色长发。 猎猎的冷风吹拂过去，把斗篷吹舞得像水一样灵动，把斗篷的帽子也吹拂歪，时不时地露出他更多的脸。 第110章 朝歌（二） 几乎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瞬间，关小星就放弃了抵抗。 哪怕她其实在感觉到那种气势的时候就没有再逃跑，现在只是更加心甘情愿的不反抗。 在幼儿园的时候，有一位存在曾经被刘小文祭拜祈祷过来。 那位存在是谁？不知道。 那位存在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 那位存在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不知道。 第二天醒过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糊上了一层重重的马赛克，让关小星和刘小文根本回忆不了一点。 就像是他们没有获得权限一样。 而他们甚至没有发现察觉到记忆不对劲，根本没有想一下，只莫名自然而然地觉得就是这样。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如同常识一样留在他们的脑海里，比如只要不看、不听、不说，总之不和诡异进行互动，他们这样的弱者就不会被诡异所伤害。 现在，在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她脑海里被模糊了的东西，仿佛又被人用抹布擦拭，清楚了一些。 她能够回忆起，牵起自己的那只手。 更多的，还是有些模糊感，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好太多了。 这是那位存在主动屏蔽他的吗？在他们的脑海里？ 不，当然不。 几乎是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关小星就立刻推翻了。 那位存在可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更像是他的存在过于高，自动附带的能力，不是他主动这样的。 关小星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抬了抬头。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黑色，是黑色的斗篷。 刚刚还站在远处的那位存在，在她闭眼的功夫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帽子已经被风掀开，露出完整的样貌。 那张脸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双眼睛，它居然是红色的，瞳孔也是兽类的竖瞳。 和那双眼睛对视了一下，关小星的脑海就一片空白。 然后，眼前人就半蹲下来，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头顶的耳朵。 ……等等，头顶的耳朵？！ 关小星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摸到了一只体温正常的手，还摸到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耳朵？？？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于其说这是人类的手，不如说这是兽类的手。 那只手摸了摸她头顶的耳朵，又顺着她头发的弧度往下摸，精准把她被散乱头发遮挡住的耳朵人类耳朵捉住，捏了捏。 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眯了一下眼睛，歪头道：“很可爱的耳朵。” 他眯眼的那一瞬间，瞳孔竖得更细，让关小星下意识抖了一下。 上次见面，那位存在是这样的样貌吗？ 关小星不知道，她只记得几个概念，那位存在很好看，非常好看！ 还有，她对那位存在有近亲感。 前一个条件，眼前这个人绝对超标完成，只看脸，关小星都要晕乎乎的了，后面这个条件…… 她看了看对方的一头白发，又感受一下自己几乎无法遏制的亲近感和想要扑过去打滚吱吱嘤嘤乱叫的冲动，默默地觉得那一瞬间的怪异完全不对。 两个条件都符合！ 关小星稳了稳自己被冲击到的心神，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感觉到热热的脸颊，她低下头，低声道：“阁下……” 那只捏了她耳朵的手捉住她的脸，把她的脸抬起，手的主人漫不经心地审视她。 哪怕明明知道这种审视毫无恶意……呃，应该没恶意？ “朝歌，叫我朝歌。”他道，然后继续观察关小星的脸，“你的脸受伤了。” 之前逃命的时候，关小星没怎么注意姿势的安全问题，一路都只是为了逃跑，中间又紧急躲了很多来自诡异的攻击，所以脸被擦伤很正常。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被擦伤了，此时被说出来，才迟钝地意识到。 说完之后，朝歌就把她的脸放下，又漫不经心地补充道：“肺部也受伤了。” 他转动视线，往关小星跳跃过来的那栋楼看去。 关小星纠结了两秒，还是遵从本心，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去。 她是跳跃过来了，但是追着她的那个小姑娘诡异没有跳跃过来，此时正静静趴伏在天台边缘。 感觉到存在感很强的注视，小姑娘克制不住发抖的身体。 也控制不住自己在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道：“我只是想要拿回我的布娃娃……” 关小星看到朝歌抬了一下手，于是那个小姑娘被迫抬起头，仰起脸，露出泪水汪汪的眼睛。 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她哽咽道：“我只是想要拿回我的布娃娃，没想要伤害她。” “我不知道她也是狐狸……朝歌。” 她漂亮的眼睛充盈着泪水，变得更加的漂亮，脸上的嚣张表情也不复存在，只剩下害怕和楚楚可怜。 没有得到回应，小姑娘更加慌张，她急促地解释道：“我只是想找回布娃娃……” 这个态度太诡异了，那种仿佛只要朝歌轻飘飘抬手就能永远的碾死她。 当然，关小星知道这肯定是可以的，眼前这位存在根本不需要伸出手，就能漫不经心地处理掉她们两个。 只是，她有些不太理解这只诡异的恐惧情绪。 对方恐惧的像是朝歌是一个喜怒哀乐不定、因为心情不好或者伤害她就直接出手的，呃，不是好方面的存在。 反正从认识起，哪怕只见过两次面，关小星对眼前这位存在的印象也是克制有礼，虽然冷淡，但对待她们很好，是个好神！ 但是现在，她心想，难道是因为这个诡异是坏家伙，所以才这么怕朝歌吗？ 关小星刚刚被触摸到的地方都涌起一股热乎乎的感觉，就像是被温泉浸泡一样。 几乎不需要查看，她就直觉自己正在快速恢复中。 朝歌伸手接过她手上装死的布娃娃，重复道：“你要找回布娃娃？” 这个布娃娃的敏锐度也很高，反正关小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突变时，一直在挣扎、试图逃跑的布娃娃就立刻停止了所有动作，开始装死了。 第111章 神明 （一） 事情是这样的，回房间没多久，顾商歌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当然，不是写恐怖小说的时候发现门动了，而是查资料的时候，突然发现电脑的显示屏上有一个诡异的亮点。 是反光。 看起来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亮起，于是电脑的显示屏上也相应亮起了一点光。 顾商歌当场陷入了沉思。 有点感动，又有点不敢动。 最后一边假装没有发现、还在沉浸搜新闻，一边观察那抹奇怪的光，最后发现那是衣柜发出的。 衣柜里的那件类似学士服的黑色长袍衣物发出了淡淡的微光。 摸到那件衣服的时候，很奇怪的，顾商歌就感觉到了有人在不停地祈求自己，而自己可以选择回应。 有人在目标明确地向他祈求庇佑和帮助，这是衣服亮起来的主要原因。 祈求的那个人，顾商歌还认识。 ……这个世界上，见过他穿这身衣服，能够目标明确地向他祈求的，只有两个人。 而这次，主要祈求的那个人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幼儿园的男孩子。 对方在祈求他庇佑关小星。 那种触摸衣物、然后查看的感觉很诡异，就像是换了一个视角，从上帝视角居高临下地观察刘小文，并且能感受到以对方为中心的一定距离的地方，也能感受到诡异的存在。 这个能感受到的一定距离，很大。 但是让顾商歌感到震撼的，不是这种诡异或者奇妙的感受，也不是那个熟悉的小姑娘诡异， 而是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啊？！ 他特意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了一眼。 发现场景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就是一个地方。 顾商歌不懂，但大受震撼。 又回来重新摸发亮的衣物，这次他的目标就要更加准确一点了，是感受那个诡异的情况。 在这种视角的状态下，他能感觉到那个诡异的实力不怎样……虽然他没这么明确地感受过其他诡异的实力，但是一感受，就像是人类低头看到蚂蚁一样。 你不需要去碾死一只蚂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噢原来我的实力超过蚂蚁那么多、可以一只手碾死它啊。 而是在看到蚂蚁的第一瞬间，就顺理成章地觉得自己一只手就可以碾死它，还不会觉得就这么碾死它有什么问题。 人类会觉得随便碾死一只路过的蚂蚁有什么问题吗？会过度把心神放在这上面吗？ 如果不是无聊或者其他什么特殊情况，基本不会有人类在意这件事。 同理，顾商歌现在就是那种感觉。 除了过分弱小的实力之外，那个小姑娘诡异身上还受了重伤，几乎就在垂死的边缘。 不过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对付几个小孩子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顾商歌回应了这个祈求之后，衣服上的光亮就开始突然放大、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 然后周围有风传来，光亮又慢慢暗淡下来，他就站在了一个房屋的屋顶。 这里是之前刘小文躲着观察诡异的地方。 顾商歌低下头，发现就和之前在梦境中抵达幼儿园一样，他现在穿着那身像是学士服的衣袍。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有什么雪白的东西顺着他的肩膀垂下来，是一截头发。 顾商歌：“……” 他迅速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自己现在是白发红眼，想起自己做了个大概设定、但真的没有写出一篇稿子并发给编辑的幕后黑手。 然后就沉浸在了除了外貌的其他地方。 一股比之前更加明显的感觉充盈在他的体内，顾商歌轻轻闭上眼睛的时候，能感受到有什么轻盈的东西在空气中晃动。 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小亮点，精力充沛，在顾商歌试探性地伸出手的时候，又都欢快着靠近来。 他甚至还保留着之前的那种上帝视角之类的感受，明明闭着眼睛，却能清晰地‘看’到周围。 周围的场景，在他的感受里像是被什么勾勒了出来，勾勒得栩栩如生，和用眼睛看没有任何差别。 就像是神识一样。 顾商歌的第一反应就是‘神识’。 他试探性地扩大自己的神识触角，能够感受到脚下屋子里刚刚点开了灯、里面住着一对夫妻，旁边的屋子只住了一个小孩子。 那片荒地的杂草里有几个脏兮兮的玩具，但和诡异无关，只是最普通的玩具，坟包里不是什么死不瞑目的白骨，而是黑色的骨灰盒。 骨灰盒里真的是骨灰，而不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挂着八卦镜的那个院子里也没有主人。 在扩大这种感觉的时候，顾商歌思考了一下，然后继续扩大，对准自己住的地方。 他‘看到’自己住的地方明显和其他地方不同，有蓝色的光贴着最外围的墙壁，顺着墙壁把整层房子都变成一个巨大的长方体。 开窗就能看到荒地的那间屋子里，有一个人靠坐在衣柜敞开的那道缝隙里，微闭着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那是顾商歌自己。 从外人的视角看自己，感觉很奇怪。 顾商歌不自在了一瞬间，习惯性地用思考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看来他现在不是在用自己的身体……那太好了，不用担心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自己需要单独找个房间独出传送。 也不用担心自己传送的时候，刚好有人推门而入，目瞪口呆地目击到了自己消失的案发现场。 更不用担心因此，自己又不得不继续往背上背黑锅。 咳。 他草草地扫描了一下自己，发现不能像是感受其他人一样，把血肉经脉都感触得像是亲自上手摸了一遍，而是只能在体外摸摸。 于是转头去看卫生间。 塞莉娜在摇着尾巴玩手机，手机的界面停留在吃播上，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就捂着嘴巴，假装自己真的只是看看，没有想吃。 顾商歌犹豫了一下，去扫描了一下塞莉娜的尾巴。 他对塞莉娜的鱼尾好奇很久了，比如，鱼尾里，究竟是鱼类的骨骼，还是人类的双腿呢？ 刚扫描了一下尾巴尖，正在认真看直播的塞莉娜就突然惊讶了一声，尾巴迅速甩动了一下，脸颊也涨红。 第112章 猫娘（二） 嗯？ 等等，原来感受对方的时候，对方是有感觉的吗？ 一路扫描过来，所有人类或者动物都没有表现得异常，顾商歌还以为被扫描的时候，其他生物不会有感觉。 起码无论是鸡鸭之类的家禽，普通人类，还是刘小文、关小星，又或者是那个诡异，都没什么反应。 也可能是等级不够，所以感受不到。 但是塞莉娜等级和实力是够的，所以能感受到。 有点尴尬。 更尴尬的是，塞莉娜在晃着尾巴，东张西望了一下，就叫道：“朝歌好过分！” 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不，这个确定的语气，根本不是猜，而是确定了确实是他。 反正来都来了，扫都扫了，被发现都发现了，顾商歌思考了一下，又试探性地扫描了一下塞莉娜的尾巴尖。 不管其他地方是什么样的，但尾巴尖那块地方确实是鱼类的模样，和顾商歌刚刚一扫而过的鲤鱼一样。 塞莉娜又甩动了几下尾巴，然后四处张望，企图和顾商歌对上视线，瞪他。 无果之后，她干脆放飞手机，然后抱住自己的尾巴，警惕道：“不许再摸我尾巴了，呜。” 等等…… 哪怕再和人类不一样，人鱼也是一种生物，有着生物的结构。 之前快速扫过，感受其他人的时候，相当于自动扫视，顾商歌都自动避开了重点部位……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动物。 这种纯属是自觉，是自然而然，不需要特意去反应，然后才需要去注意的事情。 所以顾商歌也没怎么注意到人鱼的鱼尾生物结构是哪些，事实上，他就是想研究一下，研究的是鱼尾巴的骨骼到底是鱼类的那些刺，还是人类一样的双腿。 甚至在塞莉娜一开始突然脸红的时候，他都没有注意到怎么了，主要的感觉还在被鱼捉住的尴尬。 但是她现在还在脸红，四处扫视的时候还眼泪汪汪，又试图瞪他。 他就突然想起了生物结构这件重要的事。 ……幸好只是扫描了一下鱼尾尖。 这种状态应该不能说话，反正顾商歌还没摸索出来，他只能迅速退开，打算等回头回家再道歉一下…… 咳。 他继续向外扫描，发现附近还停着一辆车。 车的材料非常独特，估计抗击打能力比房屋还要墙。 有古怪。 顾商歌立刻着重扫描，他感受了一下车厚重的轮胎，正常厚度、但是韧度和承受度比正常玻璃要强很多倍的玻璃，又扫描了一下坐在里面的人。 车里刚好坐了四个人，把车坐满了。每个人的身上都携带了沟通工具，不过并不是手机，而是有点像是呼叫机的那种。 那个机器发出像是波纹一样的东西，顾商歌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发现它没什么反应。只是波纹乱了起来。 不知道这会又什么后果，不过这个机器没在使用中，也观测不了。 他继续扫描人，发现车里人的身体素质要比之前扫描过的普通人要高很多。 ……再次等等。 顾商歌再次扫描了一下车内人的身体，估算了一下他们每个人能打几个普通人，然后陷入了沉思。 每个人都携带了沟通工具，他们身上穿着的不是统一制服、但都是方便活动的衣服，每个人的衣服口袋里都有几个小本本。 他没有立刻去扫描小本本的内部，而是缓了一下，缓缓触摸司机口袋里的几个金属物品。 那应该是几个勋章，不怎么大，所以可以用口袋轻松装下。 其中某个勋章上的图案很熟悉，熟悉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顾商歌不是穿越到异世界，而是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在荒郊野外，开始艰难的荒野求生，而某天他在空中看到了这个徽章上的图案，会立刻泪流满面地大喊呼救。 然后不管是被拉到医院，还是被隔离，他都不会有什么对于自己是否会被伤害的疑惑，而是会认为自己身处安全的环境。 就是这么熟悉。 顾商歌：“……”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被他摸了一下通讯机器的那个人突然道：“咦？怎么联系不了了？” 顾商歌立刻退出车内，像是后知后觉被烫到一样，他迅速把神识收回来，不再到处乱看乱摸，而是若无其事地直接对准逃跑中的关小星。 刚刚他感受到的，那种空气中充盈着的碎粒光茫，在关小星的周围也有。 每当她深呼吸的时候，都会有光茫被她吸进体内，然后她就会振作一下。 她大幅度跳跃的时候，也会有光茫受到吸引，在她体外顶一下她，协助她跳得更远、跑得更快。 空气中不止这一种光茫，有的非常明显，颜色都不相同，有的则是颜色一样，但内核不太一样。 数量最多的，就是这种微微的白光了。 无论是哪种光粒，都非常亲近顾商歌，其中以那种白光最亲近。 而关小星那里，空气中的其他光粒都自行地避开她，有一些的红色光粒甚至会在她路过的时候，跳跃到那个小姑娘诡异的附近，只有白色的光粒积极地帮助她。 就连关小星的体内，都踊跃着这种白色的光茫，最多的地方在她的头部和尾椎那附近。 顾商歌尝试着用那种感觉触角，又或者是神识，引动着那些白色光粒更加积极地涌向关小星，于是关小星跳跃逃跑的速度更快，又把诡异甩开了十几米。 他又尝试着催动关小星体内的白光，一边催动，一边重点观察，打算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摁下撤回键。 在他的催动下，本来就蠢蠢欲动，像是刚刚发芽、准备推开头顶巨石的小草那样的白光，便更加蠢蠢欲动了，它们往上涌了一下。 于是几秒过后，在顾商歌的重点观察之下，关小星的头顶缓缓地冒出了一对白绒绒、尖尖的耳朵。 像是猫耳。 最关键的是，她本来身为人类的耳朵也依旧在。 顾商歌：“……” 他在关小星前方的楼层上定位了一个位置，尝试把自己拉过去，于是下一秒，他就开始转移位置。 稳定下来之后，他又转移到关小星面前，开始检查她。 毛茸茸的耳朵，是真的，在被他触摸的时候，还会不自在地抖动，就好像关小星真的是猫，也真的正在被人类触摸一样。 它的温度也比正常人类的温度要高不少。 顾商歌又摸了摸关小星的人类耳朵，发现她的人类耳朵也是真的，是正常人类的温度，也没有什么兽类的毛发。 就连被触摸时，先下意识动一下，然后停顿，耳朵温度上升，又开始动来动去的反应，都和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四耳猫娘，但是亲眼看见，好像并没有什么恐怖，只想开始逗猫。 第113章 揍臭男人（一） 按照顾商歌为幕后黑手定下的人设，他应该要冷淡下来。 要怎么冷淡呢？ 顾商歌不知道。 他也没有接触过那种真的脱离了人类层次的冷淡性格的人，大多数的朋友都是很正常的人，谈不上冷淡。 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更没接触过冷淡的人了。 塞莉娜原本是个可以很好的学习例子，以她的样貌，只要冷下眉眼，就是活脱脱的冷艳。 又冷淡又艳丽，让人觉得是高岭之花，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但很不幸，她是个傻白甜……傻起来特别可爱。 而其他顾商歌新认识的人，大多都是各种卖东西的摊主，那不能说和冷淡一模一样，只能说他们的性格和冷淡毫不相干。 就连网上认识的两个编辑，都不是冷淡风的，一个超级软萌、一个比较软萌，发过来的消息都可以直接脑补成萌妹说话的那种。 至于自己……顾商歌感觉自己是个很正常的性格，很难去说他是比较强硬还是软萌，就是最大众的那种普通人性格。 扔进性格堆里，自己都找不出来哪个性格是自己的那种。 反正思考了一下如何维持冷淡人设，顾商歌发现自己只能冷下脸，用和生气差不多的那种状态去伪装冷淡。 没办法，他感觉自己现在的面部表情和平时在本体的面部表情差不多，这个马甲并不自带冷淡表情。 他尝试着让自己的面部肌肉僵硬下来，冷冷地看着那个诡异，重复道：“你想要拿回自己的布娃娃？” 布娃娃在关小星的手上装死，顾商歌就伸手，把布娃娃接过来。 几乎在他刚伸出手的瞬间，关小星就意会了他的意图，乖乖地把攥着布娃娃的手松开。 拿到布娃娃之后，顾商歌打量了一下它。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的每个……或者更准确一点，是附近的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的能量球的话，那么无论是关小星、刘小文还是眼前的诡异和布娃娃。 他们都要比普通人类更加耀眼和蕴含的能量更多一些。 而家禽之类的东西又比正常人类黯淡和弱许多，老人和小孩也比正值壮年的成年人要弱一些。 眼前这个诡异和布娃娃虽然要比关小星更耀眼一些，但是没有关小星完整。 它们两个就像是被一分为二的能量球，大一点的那个是红斗篷小姑娘诡异，小一点的是布娃娃诡异，把它们两个拼凑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能量球。 如果捏碎其中一个，另一个会不会也立刻死亡呢？ 顾商歌思忖了一会儿。 关小星就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警惕着面对着那个诡异，他还没有站起来，维持着半蹲下来检查小朋友的姿势。 看高度和角度合适，顾商歌就干脆把下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然后继续去打量那个看起来已经完全放弃抵抗的诡异。 那么，要捏碎哪一个实验一下呢？ 在他掂量的时候，对面那个诡异居然像是看懂了他在思考什么一样，突然更加绝望了，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滚落。 她哽咽道：“我……我可以赎罪！” 嗯？ 顾商歌重复了一遍：“赎罪？” 赎罪是什么鬼？ 他在关小星的肩膀上歪了一下头，能够感觉到关小星的体内不断地充盈着那种白色的光点。 有些光点被其他颜色的光点联合挤走，根本碰不到他，就干脆愤愤地涌进关小星的体内。 在这些光点的冲刷之下，关小星头上的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越来越毛发旺盛、还很漂亮。 眼看白光在头部稳定下来，又有新的白光去冲刷其他地方，顾商歌就把头抬起来，以免关小星再现场长出一条尾巴。 红斗篷裙子的小姑娘咬牙，她还被迫抬着脸，哽咽道：“我可以和她签订契约，帮她修炼和保护她。” 说实话，在这个诡异脱口而出她可以赎罪的时候，顾商歌还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就之前的经历，这个诡异不是有些，咳，智商和小朋友一样。 但是居然还可以说出可以赎罪，这样类似求饶，又比求饶高级一些的话。 不过等她说完了可以赎罪的内容，顾商歌就心满意足地发现自己没有看走眼，对方的智商也没有突然飙升，还在原来的水平。 就他的感应来说，这只诡异虽然要比关小星要强不少，但也没有强太多。 要知道，关小星前不久可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起码顾商歌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没有长耳朵之类的。 不过上次见面的时候，顾商歌也还没看到空气中那些光点，也不能明确地感觉到布娃娃的强弱，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很强。 关小星多半是在他写了那篇文，和最后规定幼儿园的结局是两个人类幼崽安全走出幼儿园，并且获得了类似‘通关奖励’之类的东西之后，才脱离了普通人范畴。 就算加上关小星他们在幼儿园的时间，再四舍五入把时间拉长一些，也不过就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普通的人类幼崽就成长到了现在这样，比小姑娘诡异只弱一些，甚至连弱三分之一都不到。 那再过一个月，不就是关小星吊打诡异了吗？ 这就算签订契约，是谁保护谁啊…… 而且让关小星和诡异签订契约，那么那个布娃娃肯定也不能动。 这个布娃娃可不是和小姑娘诡异那样，是智商有点符合外表那挂的，而是魔怔型，会念念碎，也会无能狂怒。 让这个布娃娃跟着人类幼崽，那就不用考虑保护不保护的问题了，直接考虑人类幼崽如果被带成无脑的反派、或者跳梁小丑，那么她求助的时候，还要不要响应召唤？ 顾商歌不喜欢不聪明、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那种感觉又来了，那个诡异好像很了解他一样，明明他还没有说话，对方的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她大喊道：“我还可以揍臭男人！！！” 顾商歌：“……？” 等等，这前后有什么关联吗？ “她再过几年就要开始度情劫了，到时候碍于面字不能揍男人，但是我可以偷偷揍！！！” 第114章 用诡异对付诡异（二） 度情劫，这几个字意思很明确，顾商歌看了一眼那对不断轻轻颤抖的白绒绒耳朵。 他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示意这只诡异继续。 终于引起了他的兴趣，小姑娘的眼泪少了一些，她语速加快道：“我经常揍人，知道打人类的哪里会超痛、但是又不至于死。” 然后她犹豫了一下，适应性很好的对关小星换了个称呼，接着道：“主人最早应该小学就可以谈恋爱了？” “早恋对象和别的女生说话、不理主人怎么办？我当场把他拉进女卫生间揍他！” “早恋对象老是不学习，不能和主人在优秀中双向奔赴怎么办？我盯着他学习，他敢出神我就揍他！” “早恋对象和朋友聚众看不健康的片子怎么办？我当场把朋友也一起揍！！！” 顾商歌：“……” 小姑娘观察他的脸色，继续试探性地补充：“早恋对象不同意分手的话，我更要揍他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会预知未来，而这个早恋对象刚好在未来惹到你了，比如不小心踩到你的脚了。 所以你才这么恨他，无论他干什么都要光明正大地狠狠揍一顿？ 关小星的表情更一言难尽，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道：“那个，我短期内没有早恋的打算。” 小姑娘还被迫仰着脸，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又试探性地道：“如果家长不同意的话，我还可以揍家长……？” 说完，她又迅速补充道：“如果早恋对象是女孩子的话，我轻一点揍！” 关小星的表情一片空白。 这些内容太过离谱了，顾商歌干脆把重点转移，他询问道：“你要保护她？你对情劫了解多少？” 听起来，很像是家长对女婿的不屑，你有我会照顾女儿？ 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在空手套白狼，顾商歌还真的不太了解情劫。 虽然情劫这个词，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和感情有关，但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怎么度过，顾商歌就完全不懂了。 关小星估计比他还抓瞎。 他又伸了一下手，把一直被迫抬脸的小姑娘放开，对方就立刻乖顺地垂下头。 然后继续乖巧道：“这要看主人是打算度什么情劫了。” “如果主人只打算和恋人长相厮守的话，那么我会坚定地横扫他们爱情之间的挫折，扞卫他们的爱情。” 说完，她又抬眼迅速瞥了一眼顾商歌，压低了声音道：“呃，如果他们吵架，我可以帮忙传话，如果他们一起玩耍，我会在外围警惕、不要让其他人闯进去。” “……如果他们也不会烤鱼，我会帮忙烤鱼的！” 这个语气，不知道为什么，顾商歌总感觉对方很熟悉这些内容，就跟曾经干过一样。 特别是那个‘也’。 说起来，在一开始，这个诡异就脱口而出‘朝歌’这两个字了。 是布娃娃听到了他对两个小孩子自我介绍假名字，然后这个诡异又在记忆方面和布娃娃相通，所以得知了这个假名吗？ 他眨了眨眼睛，沉吟了一下。 诡异继续说：“如果主人想要万花丛中过，一直不肯留步的话……这个我不太熟练，不过我可以努力帮忙识人的！” “我在人类世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什么人类是可以放心的交往对象，什么人类是绝对要直接一脚踹走的对象！” 就算一时之间没有分辨出来，也可以偷偷逼问，对方和她交谈的时间到了一定程度，就只能说真话了。 到时候直接问‘你喜欢关小星吗？’、‘如果关小星是你女朋友，你还会继续勾搭其他人吗？’之类的。 如果回答不妙，就果断揍，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回答方法嘛。 不过这个不能说出来，她心虚地瞥了一眼顾商歌和关小星。 关小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心虚的眼神，只是低声吐槽道：“我真的没有在幼儿园或者小学就早恋的打算……” 然后她的眼睛突然亮起。 这个灵机一动表现得太明显了，起码在顾商歌的眼里是如此，她体内的白光都在快乐地飘扬。 所以在关小星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请求获得说话权的时候，他就点头默许了。 一边默许，顾商歌还一边思考看来自己伪装冷淡很成功，关小星亮晶晶的眼睛在看到他的时候，明显矜持了许多，就好像面对严肃的大人一样。 关小星试探性地询问道：“那个，你活了很久对？” 小姑娘把他们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她咬了一下唇，才低声回答：“……是的。” “那你了解诡异吗？懂不懂得诡异的弱点在哪里，怎么对付诡异？”关小星发出一连串的询问。 几乎在她一连串发问的那一瞬间，顾商歌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 那个小姑娘诡异也懂了。 她露出了和关小星刚刚差不多的欲言又止表情，然后在看到默默盯着她的顾商歌时，求生欲迅速上线，赶忙答道：“可以的，我可以帮你干掉其他的诡异！” 说话的时候，小姑娘不停地偷瞥顾商歌，像是要获得他的允许。 得到回应之后，关小星盯了小姑娘几秒，然后问道：“如果你从我手里拿到布娃娃，会怎么做？” 和反应变快、速度变快，在某种情况下，手掌也变得不像人类，头上甚至长出毛茸茸的耳朵差不多的是，她的直觉也很敏锐。 就像是一个真正有灵性的兽类，能够分辨出人类在对她拍手拥抱的时候，究竟是真的很喜欢她，还是只是表面敷衍一下、其实好呢讨厌小孩子。 关小星现在就能感觉到小姑娘身上的那股强大求生欲。 特别是在朝歌刚刚出现的时候，对方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强大求生欲，甚至直接把她震到了。 现在发现自己不会被立刻捏死，而是有生存的可能，小姑娘身上就不再只是疯狂的求生欲了，还有其他很复杂的东西，比如对她的嫉妒和怨恨。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在家里的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关小星有几分开心，又有几分失落。 既开心自己有了弟弟，又有那么一点害怕父母因为弟弟而忽略自己。 现在，那个对面的小姑娘，就是把当初的她放大、恶化了无数倍，然后会获得的状态。 对方就像是一开始获得父母偏爱的大孩子一样，突然之间，小孩子出生了，大人们都不再那么爱她了，甚至会无视她，不管她今天有没有吃饭，穿得怎么样，在这种天气下冷不冷，学习里发生了什么。 甚至对直接对她表示厌恶，殴打她。 然后当着她的面崇小朋友。 这个例子很不恰当，但关小星感受着对方的情绪，就有种对方是大胎，自己是二胎的诡异感觉…… 第115章 主仆契约（一） 这种例子非常奇妙而不恰当，但又在一定程度上，很契合。 契合到关小星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微妙了。 她连忙抬头看了一眼顾商歌，发现顾商歌没有在意她，而是微歪头，盯着对面那只诡异看。 他似乎是扬了扬唇角，红色的瞳孔一直竖起，紧紧地盯着那只诡异。 这个状态，就像是正在捕猎的猎人盯住了猎物一样。 猎人不动声色，猎物瑟瑟发抖。 不过如果参考之前的那个不怎么恰当，但又在某些方面居然有些契合的例子，那么就又有点其他的感觉了。 比如……算了救命不要再想下去了，被发现会被灭口的！ 关小星又小心翼翼地感受了一下来自朝歌，在空气中四溢开来的鲨气。 她立刻老老实实地收敛各种飘散开来的思绪。 在此期间，对面那个诡异一直在揪衣角犹豫，关小星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有各种复杂的情绪翻涌着。 最终，诡异低声道：“我会先拿到布娃娃，然后把你带走，如果你惹我不高兴了，我就会撕碎你。” 这几句话比一直在呼呼刮着的风还要低，不过关小星还是捕捉到了。 她感受了一下，发现对方很诚实，没有说谎。 凭直觉鉴定谎言，是件很奇妙的事，其他人对关小星说谎的时候，她根本不需要仔细去分辨。 除了在现在，之前的时候，关小星都是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突兀地感觉到‘这个人在说谎’。 没有什么证据，她就是直觉如此。 现在也是这样，不过自从朝歌来了之后，那个诡异就一直没有说谎，是因为她就是个不爱说谎的诡异？ 还是说，因为在朝歌面前，所以她不敢说谎？ 关小星又问道：“你不会回来复仇吗？回到我家附近？” 小姑娘道：“不会。” 坦白这件事，就是越坦白越顺畅，小姑娘详细解释：“我现在其实是残缺的状态，布娃娃是我身体的另一部分，我们合为一体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如果我们分散的话，我就会变得虚弱，现在甚至连身上的伤势都恢复不了，只能拖延一下扩散的程度，如果再拿不到布娃娃，迟早会死。” 她顿了顿，又瞥了一眼朝歌，才低声道：“而且我现在，根本无法伤害人类，只能短暂地迷惑一下他们的心智，让他们不停地干活别烦我之类的。” 当然，如果小姑娘真的看某个人很讨厌，想要鲨掉对方，那也很容易。 只要和对方交谈到一定的程度，然后让对方站在大马路上，或者直接取楼顶跳下来就可以了。 没有绝对的不能鲨人，只是她的实力不够，不能直接这样，而且事后也很难吸收血气补充自己，又不是自己亲手伤害的。 这些，小姑娘迟疑了一下，都没有先说出来，反正她又没有做过，自从苏醒过来，是真的没有再伤害过人类的性命了。 她继续道：“如果拿到布娃娃，我会抓走你，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和布娃娃契合一下，恢复一些力量和伤势，再出去猎杀人类补充自己。” 果然想着鲨害人类，关小星早有心理准备了，看布娃娃的那个样子就知道正常的诡异是什么样子，想要让诡异不伤害人类，是不太可能的事。 其他诡异或许有可能会，但眼前这个诡异是绝对不会，这个小姑娘毕竟是布娃娃的主人，两个画风一样很正常。 关小星询问这些，是想确认一下，如果朝歌不会突然出现，她肯定会被对方抓住。 她是大概率死掉了，这是早在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的事。 但是她的家人呢？还有一起生活了五年多的邻居，熟悉的每一个婶婶阿姨、哥哥姐姐之类的。 如果小姑娘给的回答是会鲨掉关小星，然后再回去鲨其他人，那关小星是绝对不会和她签订契约的。 但看小姑娘的回答，对方是没有考虑过再杀回去。 身上的味道也不是谎言的味道，是在说真话。 再次偷偷暼了一眼竖着瞳孔的朝歌，关小星小声道：“朝歌大人，我可以和她签订契约吗？” 对面的这个小姑娘诡异说没说实话，温不温驯都不重要。 她想不想和对方签订契约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朝歌怎么想。 顾商歌对契约什么的，其实是八窍通了七窍，可谓是一窍不通。 他低下头，就看到关小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小声询问可以签订契约吗。 那种眼神，就像是做卷狂人看到了卷子，美食家看到了绝世美食，关小星看到了可以提供给她鲨诡异经验的诡异小奴隶。 他沉吟着扫视了一眼那个小姑娘诡异，发现对方也可怜兮兮地看过来。 在对上他眼神的那一瞬间，对方先是畏缩了一下，然后就用一种仰慕的眼神看着他。 原本，对方一直在吸收空气中的那种红色的光点，几乎所有的红色光点刚被吸收，就全部涌到她的胸腔处，去暂时延迟伤势的扩大了。 但是现在，不仅是其他的光点，就连红色的光点都远远避开她，她的周围形成了一种真空地带。 就好像这些光点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氛围，果断因为顾商歌开始讨厌那个诡异、所以不再靠近她，排斥她了一样。 顾商歌扫了一眼对方胸口处那个开始扩大的蓝色伤痕，他点了点头，简单道：“可以。” 不是他不想多说，而是除了允许或者拒绝，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反正他又不了解契约。 说完，他就抬手，转了一下手腕，然后就有一阵风席卷着对面楼顶的那个诡异小姑娘，把她卷到了关小星面前。 关小星又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快步走上前，对着小姑娘诡异询问道：“你说的契约是什么样的，怎么签订？” 小姑娘诡异抬眼看了一眼顾商歌，然后老老实实道：“是主仆契约，你主我仆，签订契约后，我就不能再通过任何的直接或者间接渠道伤害你，也不能伤害你。” 第116章 笑（二） “签订契约的方法是，你取指尖血点在我的眉间，然后念我的生辰与死去的日子。”她又抬眼，看了一眼顾商歌。 然后才继续道：“我死的时候太小，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你也可以为我取个名字。” 顾商歌有种自己是证婚人的感觉，就是无论是双方哪一个，都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好像他是她们两个可靠的长辈一样。 关小星这样倒还好，因为他的确就是来救她的。 但是这个诡异也这样期期艾艾地，时不时就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那种‘我错了’的乖巧认错，居然还有几分试探性撒娇的意味。 就像是你从猫舍带回来了一只猫咪，家里的大猫咪对着小猫咪哈气抓挠，然后你阻止，又硬生生摁着大猫的头，让它给小猫做小弟。 它就只能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地低头，又怕不低头会被你打，又觉得你曾经那么爱它、应该不会打它，但是又不自信。 反正充满了强买小娇妻，小娇妻还不恨你，而是期期艾艾、可怜兮兮地看着你。 问题是，顾商歌认识她，她不认识顾商歌啊。 顾商歌认识她，是因为之前她主动碰瓷上了顾商歌，然后还在他家被塞莉娜伤害，按理说，这个诡异又没有见过‘朝歌’。 这也还是顾商歌第一次用‘朝歌’，顶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和猩红的眼睛。 在他思考的时候，小姑娘诡异又压低了眉眼看过来，她咬唇道：“我和布娃娃是一体的，必须抱着布娃娃，才可以签约。” 顾商歌就随手把布娃娃扔给她了。 本来一直在装死的布娃娃立刻往小姑娘的怀里钻了钻，一点也看不出来它之前还在恐惧着远离它的主人。 不过它的主人也要有主人了。 小姑娘现在这种低眉顺眼的样子，也不是之前碰瓷顾商歌的样子。 碰瓷顾商歌的时候，她是那副‘我就是要碰瓷你，你能怎么滴？’的诡异对付人类的态度。 但是现在，就是人类对中立诡异的那种乖巧态度了。 就是对‘虽然不会无缘无故鲨你，但真鲨了你也没什么，而且脾气开始不耐烦’的大佬那种态度，还是比较熟悉大佬的那种。 她之前还脱口而出过塞莉娜的名字。 话说诡异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流传渠道？ 塞莉娜被抓住之前，就在诡异方面很有名了，所以小姑娘才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歌声，并且措不及防居然会遇上塞莉娜。 这样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小姑娘好像认识‘朝歌’的那种表现。 哪怕是上一次，他还是黑发黑眼的正常人类，也根本没和布娃娃交流，就算布娃娃偷听到了他的假名。 那又怎么可能一直偷听完全程？ 一句两句还行，偷听全程就过分了，他们在屋里说话，隔着一道门呢，辨认还不怎么好辨认。 就算听完全程了，真正偷听的布娃娃都在瑟瑟发抖，怎么小姑娘反而一副很熟悉他的样子？ 签订契约的时候，周围所有颜色的光点都涌上小姑娘诡异的眉心、还有关小星的食指。 它们把两方体内的一些东西，然后在眉心和食指处开始勾结，随着关小星低声念诡异的生辰八字和死亡的年月日，结起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还有些光点，在涌过去之前，先蹭蹭顾商歌，然后才冲过去。 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冲得慢的光点就不再赶过去，而是继续在空气中随风飘荡。 不过观察着，顾商歌突然发现有批光点不太对劲，它们从关小星的食指涌过小姑娘的眉心，但是没有停下来，而是又返回关小星的体内。 它们不像是在冲刷契约，让契约更稳定的样子，更像是在冲刷毛茸茸的大尾巴。 顾商歌：“……” 他等了几秒，真的看到有条尾巴从关小星的尾骨地方钻出来，它直接无视了衣服，一开始只是一个小白团，就像是兔子的尾巴一样。 然后渐渐的，像是被揉发酵的拉面团子一样，开始被拉长，也越发的蓬松好看。 而关小星和小姑娘的契约也缔结完成。 最后关小星放下食指的时候，她的黑发已经披散了下来，头上毛茸茸的耳朵在不停地颤抖，更加毛茸茸的尾巴也在轻轻的晃荡。 小姑娘的眉心原来是一块光洁的皮肤。 关小星见到她的时候，她露出来的所有皮肤，几乎就全是青青紫紫的了，所以看不出来她眉心原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顾商歌记得她眉心原来是一块光洁的皮肤。 但是现在，那里多了一个红色的印子，是关小星食指留下的红痕，就像是一朵小梅花一样。 随着这点红印，小姑娘乖巧地抱着布娃娃，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迅速褪去，转变成和正常人类一样光洁白皙的皮肤。 她身上那件破破烂烂、又灰扑扑的红斗篷裙子，脚下破烂的鞋子，还有腿上勾线严重的纯白丝袜都在迅速恢复成干净整洁的样子。 关小星开心地回头，她的身上也有些变化，那条快乐摇摆的白色蓬松大尾巴就不用说的。 她的鼻梁两侧出现了两个小黑点，眼睛更加大，也更狭长了一点，笑起来就像是狐狸一样。 眼尾也有淡淡的绯红，笑起来的时候，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 她快步走了几步，然后扑向顾商歌，欢呼道：“朝歌大人好厉害！” 顾商歌及时接住她，又顺手把她抱起来，往空中抛了抛，又接住。 关小星的体内，那些白色的光点很活跃。 他估计这就是关小星为什么现在这么兴奋。 面对一个很兴奋、很开心的小孩子，再冷着脸就有点过分了，顾商歌思考了一下，谨慎着露出了一个不那么大、但是又有表现出友善态度的笑容。 他也把本来就冷冷的语气放缓了一些，叮嘱道：“以后注意一下安全，我不可能每次都及时到。” 说完，他就突然想起了那辆特殊的车辆和车上的人，于是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犬牙，继续说：“还有，独自逞永雄是不可取的，你可以向一些组织求救。” “比如绝对信得过，可以绝对相信的人类组织。” 他眨了眨眼，向想关小星暗示一下究竟是什么组织。 但是本来还在快乐笑起来的关小星，从他面部表情缓和、语气缓和的时候，就开始僵硬着收敛自己的表情。 等顾商歌说完，她脸上的表情也从快乐笑容变成了拘束谨慎。 就像顾商歌露出的不是微笑，还是具有攻击性和轻蔑性的笑容一样。 他沉思了一秒。 难道自己真的让小孩很害怕吗？不笑还好，一笑更恐怖的那种？ 第117章 清凉（一） 朝歌垂下白色的眼睫，他微弯红色的眼睛，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和关小星说完话后，他就又转了几个圈，就像是玩玩具一样抛了抛关小星，成功把小女孩哄开心了。 关小星不是普通人类，灵智肯定成熟，绝对不只是符合她外表，而是类成年人的那种智商。 正因为这样，她却还轻易地被朝歌哄骗了，放弃了所有显而易见的奇怪，这才是更奇怪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小姑娘忍不住颤抖。 因为在此之前，她也是‘关小星’这个角色。 或者改一下，在还获得朝歌宠爱的时候，曾经是的。 但是现在，朝歌不再宠溺她，那么她但凡敢对朝歌新宠爱的孩子露出鲨气，等待她的，必将是雷霆之击。 就像是很久以前，朝歌果断地鲨死吓到她、或者想要伤害她的诡异一样，对方也会直接鲨了她。 为什么？ 因为她表现得不那么纯真可爱，不充满朝气，对人类也不乖巧心软，而是诡计多端，丑陋地算计着如何吃掉人类吗？ 只要一想像朝歌现在对自己的标签是‘恶心’和‘是个厌恶的存在’之类的，她就感觉到浑身发凉，就连唇齿之间都是寒气。 就和她死亡那时，漫天大雪落下，把她的生存希望和尸体掩埋住的时候，差不多。 她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朝歌一边抱着关小星转圈圈，一边漫不经心地微笑，恍惚想起，朝歌其实并不是人类。 他是一只狐狸。 人类有血有肉，会对一切可以可怜的东西心生怜爱，比如乖巧的孩子，狼狈的动物，受伤的同类。 哪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人类会对某样东西的印象很差，或者印象平平，但是在一起生活久了，人类也会产生感情。 会有占有欲或者保护欲之类的东西。 比如很丑很奇葩的杯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可能吐槽丑。 但如果用习惯了，杯子突然被家长或者熊孩子打碎了，还是会在第一时间感到愤怒，和对杯子碎掉的伤心低落。 但是朝歌不会，他是一只狐狸。 他的喜怒哀乐相当不稳定，会在某个时刻对可怜兮兮的幼崽心生怜悯，然后就领回家。 小姑娘现在还记得自己遇到朝歌的时候，她当时刚刚死去，变成诡异，但是自己根本不理解死亡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什么是诡异。 只是以为自己的感冒好了，不会再头疼着凉之类的，就是有些累和热，于是活蹦乱跳地继续在街上向别人推销东西。 当然没有人理她。 但是小姑娘已经习惯了所有人都不会理自己，会在自己靠近的时候嫌弃摆手，甚至会故意踹自己一脚，让自己滚远一点。 大家只是都不理她，要比往常都好多了。 在某次巴啦啦的说了一堆，对方就跟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之后，小姑娘失望地走开，打算向下一个人推销。 然后她突然看到，在一群裹着厚重外衣的金发或者棕发人群里，有一个慢慢走过来的奇怪人类。 那个人类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长发编成了松松垮垮的小辫子，放在肩膀上，他的眼睛居然是红色的，耳朵也比正常人类尖一点。 整个人就像是雪精灵。 小姑娘的第一时间是躲开，毕竟自己当时那么狼狈，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去和普通人推销就算了。 找这种一看就不普通的人推销……说不定回头就被赶出这片街区了。 但是那个人却直接向她看过来，在她开始拘谨和惊恐的时候走了过来。 朝歌对她做的第一个动作，是把指尖点在她的眉心。 然后，很多的东西就突然涌进来，小姑娘就突然懂得自己原来已经死了，变成诡异了。 她感受到的累和热不是身体上的感觉，而是诡异在太阳下行走的感觉。 幸好当天的太阳不怎么强烈，还时不时有云飘过，所以她才没在晒到太阳的第一时间被融化。 周围的人也不是突然间懒得抗拒，直接无视她，而是真的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的话。 朝歌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说的话，不是小姑娘用惯的语言，但是刚刚被点了一下，她突然领悟的东西，也包括能听懂这种话。 哪怕突然明白了很多，也能听懂对方的语言，但是突然听到要不要跟对方回家这种话，小姑娘的第一反应也是要逃跑的。 可朝歌当时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 虽然朝歌的表情很冷淡，说话的语气也很冷淡，就像是在和朋友吃饭的时候，评价一句这个面包有点硬一样，而不像是在对一个小朋友说要不要跟我回家。 但是他当时微微垂眸，在看到小姑娘膝盖上的磕伤，她裙子上的脚印，还有灰扑扑的鞋子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情绪。 就算现在回想，小姑娘也很难去说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是心疼，还是怜惜，又或者是自责？ 也可能全部都不是。 把她的窘迫全部看到之后，朝歌就抬眼，然后微微皱眉，叹了口气。 他又抬手，点了一下小姑娘的眉心，然后道：“你很可爱，所以要不要跟我走？” 在此之前，小姑娘明明对着大街上的玻璃橱窗看过自己，自己很丑。 她的头发就像是枯黄的野草，不仅暴躁，还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还缠绕上了泥土。 脸部也不是正常小女孩的那种白嫩可爱，而是常年挨饿受冻之后的枯黄，还有挨打过后的青紫。 身上更是穿得破破烂烂，还散发着臭味了。 有的家长带着孩子一起出来玩，刚对孩子用完可爱软萌的语气，就能转头厌恶地让她滚远点。 被说可爱的时候，她下意识低头，刚好看到自己脏兮兮的裙摆和裂开的鞋子，还有自己被冻伤的青紫手臂。 就在那一瞬间，从上至下，她看到了自己的手臂变得白皙，手指也不再肿胀、而是恢复了正常，裙子也变得崭新。 鞋子上的裂口也恢复，不再是灰扑扑的。 那种一直存在的灼热感也完全消失，转而是一种舒服的清凉感觉。 第118章 名字（一） 小姑娘当场就惊愕地抬手，不敢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她的脸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很光洁，她的手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光洁。 没有之前那种粗糙和奇怪的冻僵感了。 她在抬起头。 朝歌从和她说话开始，就半蹲下，耐心地和她平等交流。 现在看到她的傻呼呼的举动，他也只是眉眼缓和开，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并不是嘲笑的意思。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冻死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小姑娘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把扭曲的黑色火焰。 它似乎跃跃欲试着，又在主人的那种不可置信和愤怒中跳得更高。 为什么，为什么死掉的会是她呢？ 但是在和朝歌对视的时候，奇异的，仿佛有一盆热水浇头而下，直接把她心里突然冒出来的黑色火苗熄灭了。 又没有让她冻到发抖。 小姑娘在温暖里不知所措。 最后，她的嘴比脑子快了一步，答应道：“好呀，我真的可以跟你回家吗？” 甚至还不自信地反问了，问完就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了。 朝歌却没什么反应，既没有嘲笑那种讥讽的情绪，也没有得到允许的欣喜若狂，他很平静地说：“可以的。” 就像是，小姑娘愿意跟他回家，是天经地义一样。 他又道：“我叫朝歌，你可以叫我朝歌……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姑娘和他对视，几乎能看清楚他的每一根眼睫。 她揪着衣角，迟疑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人会叫她的名字，所以她不需要名字。 这次，朝歌倒不是平静了，反而是有些惊讶，然后又流露出了小姑娘不太懂的那种神情。 有点像是愧疚，就好像她没有名字，是对方的错一样。 然后，他舔了舔自己的微长的尖牙，沉吟了一会儿，又询问道：“我可以帮你取个名字吗？或者你自己取也可以。” 老实说，从外表来看，朝歌绝对不是个招小孩子团团转的人。 虽然他很帅，能让所有的小朋友看到是瞬间，就哇塞出声，还顺带着一双心心眼睛。 但是他的表情太冷了，哪怕有很多的细微表情，表示他不是个冰块。 可绝对优越的外表加上不那么近人情的表情，很容易让他和普通人类产生无法逾越的间隔。 所以哪怕很喜欢他，所有小朋友也只会远远偷瞄，而不会真的过来，围绕着他团团转。 ……主要是怕被讨厌。 每个人的样貌不一样，朝歌的表情是冷的，足以压住有些艳丽的样貌。 结合起来，哪怕他平时是冷的，可在某些表情的转换之间…… 可能是因为小姑娘当时非常弱小，甚至需要朝歌点化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死亡了。 她和朝歌的实力差距过大，所以也更敏感一点，又是自己抉择的时候，总能察觉到一点不对。 比起人类或者神仙，小姑娘更觉得朝歌是妖怪。 是那种漫不经心地遵守人类规则，对她的怜爱是真的，想要带她回家也是真的，喜欢她也是真的。 但是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就爱如何就如何，朝歌是根本不会在意的。 朝歌的怜爱是针对她，朝歌的喜爱也是针对她，朝歌的占有欲也是针对她。 那种，自然界中的捕猎者，对于自己猎物的血腥占有欲。 他肯定不是孤儿们憧憬的那种温柔善良的人，反而是有些和人类脑回路不同，会在某些方面格外残忍，处理人事又格外天真的那种。 小姑娘在街上流浪久了，看人的方法就像野草一般锻炼出来了，她一边在心里评估朝歌绝对不会是个很好的跟随对象。 一边，她听到自己轻快的声音：“朝歌大人帮我取名字。” “不用叫大人，叫朝歌。”朝歌纠正道，然后含笑，“哈利亚，就叫哈利亚，这个名字怎么样？” 哈利亚，寓意是女孩儿天真烂漫，可以不畏艰险。 哈利亚重重地点头：“很好听的名字！” 她扑进朝歌的怀里。 为什么在明知道朝歌不是那种最好的慈爱型家长，她还是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直接选择朝歌，而不是立刻逃跑呢？ 可能是他含笑着看过来的神情太好看了，哪怕有种自己是猎物、已经被盯上的感觉，哈利亚也忍不住想要抓住对方伸过来的手。 也可能是从来没人对她如此温暖过，朝歌是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对象交流的。 更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实力悬殊太大了，她就算逃跑，也根本跑不掉，只可能被强行掳走，或者当场再死一次。 …… 哈利亚感觉到朝歌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背，她怀抱到的东西是冰冷的，朝歌的衣物要比雪还要凉。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在一开始，朝歌把手指点在她的眉间时，那点凉意太明显了。 今天刚好是阴天，路边刚好还有湿漉漉的雪花，朝歌的手刚好有点凉。 现在，获得朝歌温柔注视的，是关小星。 而哈利亚，则是那个之前被无视的群众。 就像朝歌向她走过来的时候，她刚刚被一个路过的人无视，哪怕尝试拽住对方的衣角。 她现在就是关小星尝试拽住衣角的那个人……不，她是被拽住衣角，然后不耐烦、理所应当一般一脚踹过去的那个人。 于是，朝歌无视了她尝试拽住衣角的那个人，却不会无视踹了关小星一脚的人。 哈利亚垂下头，她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用手摸起来，那里依旧光滑如初，没有任何的异常触觉。 只是摸过去的时候，手指能感觉到那里有一块有些热，越发衬得她的手很冰了。 怀里的布娃娃瑟瑟发抖，紧紧地抱着她，想要从那种被针对释放鲨气的感觉中摆脱出来。 它磕磕巴巴道：“太……太恐怖了！” 布娃娃比哈利亚还要更不知天高地厚，哈利亚都懒得理它，打算之后再算账。 哈利亚看着朝歌把关小星放下来。 然后朝歌又半蹲下去，把自己和关小星的视线处于统一海拔，朝歌平静道：“有你们人类的组织到你家附近了……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本来脸颊有点红扑扑的关小星怔了一下，然后震惊起来。 第119章 偏爱（二）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家的方向，震惊地重复：“组织？！” 本来摇摇晃晃的大尾巴直接僵住了，头顶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也瞬间僵硬地立了起来。 然后不自觉的，关小星又下意识转过头来，用求救的可怜眼神看向朝歌。 这一幕，哈利亚没有经历过，但是经历过类似的事，朝歌就喜欢看她可怜巴巴地求助，最好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对方就吃这口。 不过现在，她突然想，好熟悉。 刚刚拐走，就给予一些细节的关心和在乎，把因为他某些方面而有些犹豫的幼崽继续忽悠住，然后再给一颗糖果。 当初哈利亚咬到的第一颗糖果，是朝歌为自己取的名字。 在此之前，她都以为朝歌其实只是在那个时候，很怜爱在乎她，但是并不懂的为她取名之后，她内心的汹涌膨胀。 但是现在，她开始怀疑了。 朝歌真的不懂吗？ 关小星咬到的第一颗糖果，应该是朝歌为她解决人类社会的麻烦事。 哈利亚心想。 就在她冒出这个想法没多久，朝歌突然一偏头，淡淡地扫视了她一眼，让她下意识绷紧了一下，又去扫了一眼楼下， 他道：“你朋友也来了……一起送回去。” 白发朝歌伸手，面不改色地揉了揉关小星的头顶那对缓缓软下来的耳朵，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下次记得小心。” 他微转手腕，又一道无形的风从天台上席卷下去，似乎卷起了一个人，然后瞬间消失。 哈利亚闻到了人类幼崽的味道，之前她刚到这片人类居住区，打量着怎么行动的时候，就闻到过这股味道。 轻松先把那只人类幼崽送回家之后，朝歌又含笑了一下，意味不明道：“不过抱团并不是坏事，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选择来。” 他捏了捏那对毛茸茸的耳朵，然后歪头。 关小星的脚下有风卷起，然后下一瞬间，她就消失了，像是被风卷走了一样。 天台上就只剩下三个智慧生物了。 一个朝歌，一个她，一个布娃娃。 布娃娃可以直接无视。 哈利亚下意识绷紧后背，犹豫地看着朝歌，她不知道现在是要像以前那样扑过去撒娇，还是继续瑟瑟发抖。 按朝歌压根没有和她打招呼，也没有给她留下打招呼机会来看，朝歌是不打算再认她了。 把幼崽带回家，根据自己的心情，一颗一颗地投喂糖果，然后在某天突然觉得无趣的时候，就果断抛弃，更换新的玩具。 ……也可能不是朝歌突然无趣了，而是她和朝歌都对彼此不是什么好人心知肚明，但她突然在朝歌面前暴露了这一面。 她不再符合自己的名字，不再天真烂漫了，所以朝歌随意又轻佻地直接更换。 起码在关小星面前，朝歌好像很不像认她。 那现在呢，关小星走了之后？ 哈利亚还在犹豫之中。 她看到朝歌站起来，然后回头，询问道：“你认识我吗？” 和刚刚面对关小星相比，他就冷淡许多了，唇角没有一丝笑意，但是红眼睛给认的压迫感一点也不少。 哪怕是再会伪装的猎人，也不可能在进食前还人畜无害，流露出嗜血和鲨气很正常。 就像是朝歌刚刚对关小星，露出淡淡微笑的那一刹那，几乎是微妙一般的，有某种东西一起流露了出来。 一直绷紧了神经的哈利亚立刻就感知到了。 当然，她感觉可能是自己和关小星签订了契约的原因，所以她能更轻易地感觉到关小星心里那一瞬间的害怕。 同理，关小星也能一直感觉到她的紧绷恐惧，还有那种疯狂和嫉妒。 可能关小星能够把握住，被朝歌抱起的那一瞬间，朝歌露出浅淡微笑的微妙，也是因为她一直在恐惧着朝歌。 哈利亚心里如此想着，本来有些期待的心情随着朝歌随意的反问，直接陷入谷底。 这是在反问吗？这是警告和威胁。 要么立刻去死，要么就只能回答出一个选项。 哈利亚艰难道：“……不，我们不认识。” 朝歌平静地点了点头，又漫不经心地询问：“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句话当然也不止是平平无奇的询问。 其中的威胁意味很重，好像只要哈利亚回答的没让他满意，他就要不耐烦地亲自教导了。 哈利亚犹豫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朝歌是不会鲨了自己的，毕竟自己和关小星签订了契约。 但这个念头太可笑了，先不说朝歌能不能轻松地终止契约，然后随口对关小星敷衍过去。 哪怕他不会终止契约，难道还会因为顾及关小星，所以不伤害她吗？ 对朝歌而言，关小星哪有那么重要。 就算真的因为她，关小星也折了，那直接再换一个幼崽饲养不就行了？ 正义，天真烂漫，很可爱的人类幼崽多的是。 当然，朝歌对待正义的人类，和对待邪恶的诡异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 她回答得让朝歌满意了，那朝歌当然也不会在还有兴趣的时候，随便更换玩具。 “……我听闻过您的名声，”哈利亚停顿了几秒，才低声道，“十分仰慕您的实力，所以在会在第一时间认出您。” 朝歌一直在漫不经心，现在，他终于把眼神对准哈利亚，再次审视她。 似乎是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他又进一步推进：“你从哪里听闻过我？” 这个问题就是重点了。 跟随朝歌的时候，哈利亚非常清楚对方的习惯。 对方几乎很少在人类世界留下痕迹，也很少有诡异会见到他。 或者更改一下，是很少有人记得。 很多普通人类在见过他的时候，只会注意到他的样貌。 很多诡异在见他的时候，则不敢直视他，哪怕心里对他仰慕到了极致，恨不得立刻抱住他赞美他的实力和地位。 而无论是普通人类，还是诡异，在和朝歌分开之后，就会忘记朝歌的一些信息。 前者会直接遗忘和朝歌相遇的记忆，除非获得朝歌的特别允许，才会记住一些零星片段。 后者则只会记住大概，和朝歌的气势。 至于妖怪……哈利亚怀疑朝歌偏爱妖怪。 塞莉娜就是妖！ 第120章 蓝月山庄事件（一） 哈利亚抱紧自己怀里的布娃娃，陷入了疯狂的思考之中。 应该说从哪里听闻的朝歌呢？ 该如何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编造一个完美无缺的谎话？ 她沉默了片刻，她怀里的布娃娃就更慌了。 特别是在发现哈利亚在这个问题上陷入了卡顿，而朝歌的注意力又落过来的时候。 布娃娃忍耐了几秒如同针扎一样的气势，就急声开口：“我之前在幼儿园见过您，知道您的名讳。” “虽然已经忘记了您的样貌，但是还牢牢记得您的气势。”它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伸出小手拍了拍主人。 “……我和布娃娃是一体，有特殊的沟通方法。”哈利亚也反应过来，她低声道，“所以在见到朝歌大人的时候，凭直觉认出了您的。” 她紧紧地抱住布娃娃，低垂着头和眼睫，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那小块地面，还有一抹黑色的衣摆。 沉默在空中回旋着荡漾，那种针对性的气势也没有被收敛起来。 可能过了十几秒，也可能过了几分钟，哈利亚才听到对方应了一声：“嗯。” 他应的轻描淡写，就像是哈利亚说今天的风真大，于是他应付性地回应了一声。 也没有说其他的什么，更没有对她那句‘朝歌大人’的称呼有什么异议。 又稍微停顿一下，朝歌才缓缓道：“去找你主人。” 和刚刚观看关小星消失的情况差不多，哈利亚感觉有风轻轻擦过自己的脚踝，她的裙摆也被微微吹鼓起来。 在蹭过脚踝的风越来越大时，她鼓起勇气，猛地抬头看向朝歌。 朝歌已经不注意她了，他侧首，把目光投向了一个方向。 那是关小星住的那片区域？ 在这个想法划过脑海的瞬间，哈利亚感到自己猛地向下坠落下去。 居民宅区附近的那辆车里，还有些沉静。 坐在后座的那个人一直在低头摆弄自己的通讯器，然后叹气放弃：“不行，弄不好了。” 前排的认回头，看了通讯器一眼，平静道：“可能周围发生了奇怪的现象，干扰了通讯器。” “可唐队你们的通讯器也没事啊。”通讯器坏掉的那个人奇怪道。 另外一个人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他头也不抬地问道：“我们在等什么啊，唐队？” 唐队没有说话，他低头摁了一会儿通讯器，然后和司机对视了一眼，从车座旁边抽出了几张白纸，分给其他人。 他淡淡道：“先签一下这个。” 后座的两人接过来，看清楚了白纸最上方的字，眉梢动了动。 他们没有多问什么，大致浏览了一遍纸上的那些字，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司机也把签上自己名字的那份交给唐队。 唐队把这些白纸都收好，押回去，才解释道：“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需要咱们临时签一份协议。” “前段时间那个蓝月山庄的事，你们知道吗？” 后座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迟疑地摇了摇头，其中一个道：“我当时在封闭环境，没和外界交流。” 司机倒是意外了一下，他惊讶地看了一眼唐队，比后座那两个还要迟疑道：“不会，唐队，那个神秘的外援是……？” “是蓝月山庄的幸存者。”唐队道。 确认了之后，司机的表情更加微妙，也更加的不解和迟疑。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豪华度假山庄发生了泥石流，把下山的路全部堵死了，就连信号也被完全切断。 在信号彻底中断之前，有人拨打了求救电话，然后非常惊恐地说度假山庄发生了命案，死者非常凄惨，血流了整个房间。 当时信号太不稳定，接电员只能尽量询问了关键信息，比如度假山庄在哪里，以及有没有找到命案的凶手。 又安抚了一下打求救电话的人，说明了一些自救的措施之类的，最后说救援一定会尽快赶到。 但是这次自然灾害的波及范围实在是太大了，救援人员最后清理出一条通道上山，抵达那个豪华的度假山庄的时候，距离当初有人打电话求救，已经过去了一天。 不过一天时间，还没到整整二十四小时，整个豪华舒适的度假山庄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花园里的巨大喷泉雕像上，挂着一个人类的尸体，喷泉不像血色的雕像，它干净而清澈，已经自动换过不止一次水了。 搜救队当场就被震撼到了。 他们本来以为自己是来救被困人员的，带了各种药品、医疗器具，食物之类的东西，也为了防森林里的野生动物，带了必备的武器。 但那是对付动物或者普通人的。 这……这山庄能是普通的？ 别不是祭祀现场？！ 短暂地震撼之后，就是高强度的警惕了。 经检测，水里有毒，水池外围那一圈的瓷砖也被抹上了毒液，上面还有不少人类的掌纹。 搜救队一边缓慢排查周边的情况，警惕随时会出现的袭击，一边派一队人带着联系工具，在山庄里快速搜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生存人员。 还要向上面汇报这里发生的特殊情况。 然后所有有关这个度假山庄的事情和新闻，就被紧急压了下去，幸好还没漏出多少风声。 这个度假山庄，就是蓝月山庄。 在失联的那一天中，山庄里发生了三十七场命案，包括本来在山庄的服务人员，厨师家政保姆之类的，也包括带着朋友一起聚餐独家的很多休假人员。 唐队先尽量简短地把这些事情都叙述了一遍。 通讯器坏掉的那个人叫田七，他惊疑不定地重复了一遍关键信息：“三十七场？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在质疑自己的队长，也不是在质疑当时搜查的人员。 只是这个数量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失联，出现了三十七场命案。 可怎么会发生这么多？ 这个数量，绝对不是只有一个凶手参与了进去，参与者肯定不少。 或者是更恐怖的…… 坐在他旁边的季甘动了动眉梢，低声道：“集体自相残杀活动？” 第121章 生还者（二） 季甘道：“我没听过蓝月山庄，但是听人说过这个事件，他们都说这是集体自相残杀事件。” 唐队缓缓点头，车里的氛围有些凝重。 特别是对他们这种前不久之前，刚刚发觉新世界，可以修行的人来说，听蓝月山庄事件所产生的情绪，也比普通人更复杂。 如果蓝月山庄事件公布在网上，那么人们肯定会惊讶和恐慌。 接着由于网络的距离，大部分人还会因此产生事不关己的兴趣，想要扒明白蓝月山庄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集体吸嗨了？ 或者是有蟹教在当幕后黑手？ 又或者是一次集体的大型游戏事件？ 可对于他们这些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悄然发生变化的人来说，那么有件事几乎毋庸置疑。 那就是，这绝对不只是一个单纯的事故。 背后肯定有一个幕后黑手存在，就是看那个幕后黑手是超自然的力量，还是普通人类的势力了。 缓了缓，唐队又在车座旁边找了找东西，然后继续道：“蓝月山庄事件，生还人员有三个。”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补充道：“失联时，包括当时的第一名死者，度假山庄总共有五十八个人。” 后座两个人的表情更加凝重。 季甘皱紧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询问：“一个命案的案发现场里，不止一个被害者？” “最多的命案现场共有六个人，事后还原结果是，当时在场的只有六个人。”唐队淡淡道，“每个人都是受害者，每个人都是凶手。” “这个案件也奇怪在这里。” 蓝月山庄并不是私人的度假山庄，而是开放式的。 当然，它也不是没有门槛的，普通人甚至没有听过它的名字。 搜查完整个山庄，把生还者送到医院之后，在事后调查那些受害者的时候，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次案件，在蓝月山庄内的所有人，都曾经做过一些……肯定会引起报复的事。 比如某个一起来度假的一家三口，儿子校园霸凌害死过人，妻子害死过丈夫的上一任，丈夫干过的事那可就更多了。 再比如，那段时间在蓝月山庄内值班的清洁人员，有鲨过人却没案底的，有当过保姆害死过小孩的。 就连蓝月山庄里那条跟着主人过来度假的狗，都曾经活生生咬过七岁的小孩。 把登记表上的所有人都挖了一遍之后，保底挖出来了六十桩案子。 当时负责这件事的人都震撼到麻木了。 我什么事没见过？我还真没见过这种事！ 这怎么说呢，是应该说罪有应得，还是应该心情复杂地哑口无言？ 当然，这些只能让普通人去做，他们还需要继续查。 蓝月山庄只有三名生还者，分别是两男一女。 一个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一个是跟着公司来接触客户的中年社畜，还有一个是跟着姐姐来度假的年轻女人。 唐队拿出刚刚找出来的照片，递给后座的两个人看，他道：“看看，这就是其中的一个生还者。” 后座的俩人同步伸手，凑一起看那张照片。 照片看起来是刚刚弄出来不久，还很新，蓝色、白色、黑色和红色在上面勾勒出一张合影。 这张合影上面有三个人，最中间的是一个穿着蓝白色外套的年轻男人，他对着镜头露出腼腆的微笑。 两只手分别放在旁边的两人身上，他左边坐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外套的中年女人，对着镜头露出拘谨的僵硬笑容。 年轻男人的右边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笑得一脸兴奋，连牙齿上的那个缺都不在意了，手里拿着一个冰糖葫芦。 在田七和季甘低头看照片的时候，唐队头也不回地介绍道：“中间那个叫仲向明，我们这次的临时队友……也是蓝月山庄事件的生还人员之一。” 哪怕在一开始，就猜到这次所谓的外援和蓝月山庄有关，司机还是下意识转头，惊讶地盯着他，严肃问道：“你疯了？！” “他的心理鉴定结果有些问题，那边要求我们尽量不要刺激他，所以等会儿不要和他说话。”唐队继续自顾自地叮嘱。 他抬头看了一眼司机，又看向后视镜。 挨个看了遍这三双震惊的眼睛，唐队就叹了口气，他再次强调：“不要过多好奇，也不要和他进行说话，我来负责和他交流。” 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通讯器，冷静道：“别忘了你们自己宣誓过的话……到了。” 就在唐队话音刚落，一辆车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他们车的旁边。 和新来的这辆车相比，他们现在待的这辆车已经够低调正常的了。 幸好现在还很早，菜市场还没什么人流车流来往，他们停的位置也相对比较隐秘一些，不怕堵车。 不过现在已经快五点了，菜市场口那家早餐铺子早就传来了各种做东西的动静，现在都有包子的香味了。 此地不宜久留，越拖延，目击过他们的人就越多。 唐队推开车门，他快步走到那辆车旁边，给那辆车副驾驶座的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证件。 副驾驶座的人向后面点了一下头，然后后面的车门就开启了。 这是一辆类似运押钞票的那种车，车窗都是黑色的，中间还有阻隔视线的东西，后面的车门不开，就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季甘和田七也下车，只留司机还在车上待命。 看到那辆车的车门开了，季甘就瞥了过去。 先是一个装备齐全的人跳下了车，然后把车下面的阶梯拉出来，让后面的人可以直接踩着走下来。 然后一阵轻微的金属晃动声之后，居然是一辆轮椅被推了出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宽松衣物，没有穿鞋子，脚就踩在轮椅的凳子处，那里隔了一层白色的布料。 金属声是轮椅发出来的，也不只是轮椅发出来的，而是他脚上的东西和轮椅碰撞发出的。 那是一副黑色的脚链，用以限定住他的行动。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袖子宽大、看不出手腕的具体样子，但是能看出来也连了黑色的链子。 还有，这个人的脸上居然蒙了几层白布，就在眼睛的部位，一起束缚住他的眼睛和耳朵。 第121章 生还者（二） 季甘道：“我没听过蓝月山庄，但是听人说过这个事件，他们都说这是集体自相残杀事件。” 唐队缓缓点头，车里的氛围有些凝重。 特别是对他们这种前不久之前，刚刚发觉新世界，可以修行的人来说，听蓝月山庄事件所产生的情绪，也比普通人更复杂。 如果蓝月山庄事件公布在网上，那么人们肯定会惊讶和恐慌。 接着由于网络的距离，大部分人还会因此产生事不关己的兴趣，想要扒明白蓝月山庄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集体吸嗨了？ 或者是有蟹教在当幕后黑手？ 又或者是一次集体的大型游戏事件？ 可对于他们这些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悄然发生变化的人来说，那么有件事几乎毋庸置疑。 那就是，这绝对不只是一个单纯的事故。 背后肯定有一个幕后黑手存在，就是看那个幕后黑手是超自然的力量，还是普通人类的势力了。 缓了缓，唐队又在车座旁边找了找东西，然后继续道：“蓝月山庄事件，生还人员有三个。”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补充道：“失联时，包括当时的第一名死者，度假山庄总共有五十八个人。” 后座两个人的表情更加凝重。 季甘皱紧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询问：“一个命案的案发现场里，不止一个被害者？” “最多的命案现场共有六个人，事后还原结果是，当时在场的只有六个人。”唐队淡淡道，“每个人都是受害者，每个人都是凶手。” “这个案件也奇怪在这里。” 蓝月山庄并不是私人的度假山庄，而是开放式的。 当然，它也不是没有门槛的，普通人甚至没有听过它的名字。 搜查完整个山庄，把生还者送到医院之后，在事后调查那些受害者的时候，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次案件，在蓝月山庄内的所有人，都曾经做过一些……肯定会引起报复的事。 比如某个一起来度假的一家三口，儿子校园霸凌害死过人，妻子害死过丈夫的上一任，丈夫干过的事那可就更多了。 再比如，那段时间在蓝月山庄内值班的清洁人员，有鲨过人却没案底的，有当过保姆害死过小孩的。 就连蓝月山庄里那条跟着主人过来度假的狗，都曾经活生生咬过七岁的小孩。 把登记表上的所有人都挖了一遍之后，保底挖出来了六十桩案子。 当时负责这件事的人都震撼到麻木了。 我什么事没见过？我还真没见过这种事！ 这怎么说呢，是应该说罪有应得，还是应该心情复杂地哑口无言？ 当然，这些只能让普通人去做，他们还需要继续查。 蓝月山庄只有三名生还者，分别是两男一女。 一个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一个是跟着公司来接触客户的中年社畜，还有一个是跟着姐姐来度假的年轻女人。 唐队拿出刚刚找出来的照片，递给后座的两个人看，他道：“看看，这就是其中的一个生还者。” 后座的俩人同步伸手，凑一起看那张照片。 照片看起来是刚刚弄出来不久，还很新，蓝色、白色、黑色和红色在上面勾勒出一张合影。 这张合影上面有三个人，最中间的是一个穿着蓝白色外套的年轻男人，他对着镜头露出腼腆的微笑。 两只手分别放在旁边的两人身上，他左边坐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外套的中年女人，对着镜头露出拘谨的僵硬笑容。 年轻男人的右边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笑得一脸兴奋，连牙齿上的那个缺都不在意了，手里拿着一个冰糖葫芦。 在田七和季甘低头看照片的时候，唐队头也不回地介绍道：“中间那个叫仲向明，我们这次的临时队友……也是蓝月山庄事件的生还人员之一。” 哪怕在一开始，就猜到这次所谓的外援和蓝月山庄有关，司机还是下意识转头，惊讶地盯着他，严肃问道：“你疯了？！” “他的心理鉴定结果有些问题，那边要求我们尽量不要刺激他，所以等会儿不要和他说话。”唐队继续自顾自地叮嘱。 他抬头看了一眼司机，又看向后视镜。 挨个看了遍这三双震惊的眼睛，唐队就叹了口气，他再次强调：“不要过多好奇，也不要和他进行说话，我来负责和他交流。” 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通讯器，冷静道：“别忘了你们自己宣誓过的话……到了。” 就在唐队话音刚落，一辆车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他们车的旁边。 和新来的这辆车相比，他们现在待的这辆车已经够低调正常的了。 幸好现在还很早，菜市场还没什么人流车流来往，他们停的位置也相对比较隐秘一些，不怕堵车。 不过现在已经快五点了，菜市场口那家早餐铺子早就传来了各种做东西的动静，现在都有包子的香味了。 此地不宜久留，越拖延，目击过他们的人就越多。 唐队推开车门，他快步走到那辆车旁边，给那辆车副驾驶座的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证件。 副驾驶座的人向后面点了一下头，然后后面的车门就开启了。 这是一辆类似运押钞票的那种车，车窗都是黑色的，中间还有阻隔视线的东西，后面的车门不开，就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季甘和田七也下车，只留司机还在车上待命。 看到那辆车的车门开了，季甘就瞥了过去。 先是一个装备齐全的人跳下了车，然后把车下面的阶梯拉出来，让后面的人可以直接踩着走下来。 然后一阵轻微的金属晃动声之后，居然是一辆轮椅被推了出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宽松衣物，没有穿鞋子，脚就踩在轮椅的凳子处，那里隔了一层白色的布料。 金属声是轮椅发出来的，也不只是轮椅发出来的，而是他脚上的东西和轮椅碰撞发出的。 那是一副黑色的脚链，用以限定住他的行动。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袖子宽大、看不出手腕的具体样子，但是能看出来也连了黑色的链子。 还有，这个人的脸上居然蒙了几层白布，就在眼睛的部位，一起束缚住他的眼睛和耳朵。 第122章 神明（一） 这种待遇有够夸张的。 而且对方旁边跟着的那几个人，真的就是押送人员，身上全副武装，裹得连脸都看不清楚，头上戴着头盔类的东西，身上也穿着厚重的防护服。 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感到惊愕。 惊愕之余就是更大的不自在了。 押送人员打扮的这么夸张，肯定不是闲得蛋疼随便装扮的，而是根据对方的特点，针对形成的装扮。 这就让没有打扮成这样的人感到害怕了…… 季甘就有些这样，他吃惊之余，下意识看了一眼唐队。 唐队倒是毫无一样，表情平静的像是在看正常人一样。 把生还者推下来没多久，副驾驶座的人就做了个手势，押送者们犹豫了片刻，选定了两个人留下，其余的人都回到了车内。 季甘动了动鼻子，忍不住再去看了一眼那个生还者。 他们这批人，算是刚刚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但是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研究所的人，都对此几乎没什么头绪。 因为他们每个人步入超凡之后，表现都不一样。 比如季甘，他的表现就是变得更加敏锐了，不仅对周围的环境细节很敏锐，也有相应的直觉方面。 奇怪的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在蓝月山庄这个生存者面前，他是不会有危险的，对方对他们没多少恶意。 但他的嗅觉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那股血腥味萦绕着对方，没有一分一毫散去的打算，还很新鲜……这是手上染了多少鲜血，才会有这么浓重的味道？ 这应该值得警惕啊！怎么可能毫无恶意，一定是我的直觉出了什么问题！ 话说，既然去蓝月山庄的每个人，手上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份命案，那眼前这个生还者的那份命案，又是什么呢？ 看之前那张合照，对方实在不像是会犯下命案的样子。 ……呃，更不像是能去蓝月山庄度假的样子，照片虽然简单，但背景和参与者的装扮，明显是在乡下拍的。 最不像的，就是最后居然能当生还者。 他是怎么在山庄度过那段失联时间的？ 想到这里，季甘越发警惕。 没等他警惕几秒，留下来的那两个押送人员，一个继续推着轮椅走过来。 另一个则简单地和唐队低声交流道：“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待太久。” “好的好的，麻烦你们了。”唐队应了几声，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他今天的心理状态怎么样？” 那个押送人员含糊道：“还好，最近几天不再提了。” 加深搜救组‘蓝月山庄事件必有幕后黑手’这个想法的，主要还是三位生还者。 其他的先不提，只说眼前这个生还者，他同样不熟悉自己的能力，初步推断他是在蓝月山庄事件发生的过程中才步入超凡的。 发现这个生还者的时候，他双腿和手臂的情况都不太好，口腔也有受伤，缩在某个房间的衣柜里。 但是这些伤势并不是其他人造成的，而是他自己对自己的伤害。 对方暂时废除了自己的行动能力和动手能力，也暂时废掉了自己的说话能力。 把自己关在衣柜里，一直不出去，也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让自己不沾更多的鲜血。 就……事后，急救结束之后，听对方平静无波的如此诉说身上伤势的来源时，询问人员和记录笔录的人都非常诧异。 观看审讯记录的人也很诧异。 更诧异的是，医生判断，以对方对自己造成的伤势来说，这也不是说谎。 正常的社会生活中，很少有人能够坚定而果断地对别人下手，除非是抱有强烈的恨意，或者干脆就是天然的反社会人格。 更多的人，是一见到喷溅而出的鲜血，就会慌乱无措，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别人下手都是如此，对自己下手还能坚定果断的，那就更少了。 这个生还者身上的所有伤势，都是对方自己造成的，创伤面大体都很平滑，说明对方下手的很果断。 那些伤势，说严重，当然非常严重了，但对医生来说，又很好处理。 只要在二十四小时内送往医院进行急救，就不会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又会真的暂时废除掉他的行动能力。 就是有一点，无论是医生，还是搜救队，都对他是拿什么武器伤害自己而感到有些在意。 搜救队根本没在附近找到什么锋利的刀具，也没在蓝月山庄的其他地方检测到他的血迹。 他废除自己行动能力的现场就是在衣柜里，可衣柜里根本没有刀具。 还有一点令人疑惑，这个生还者是右撇子，废除腿的行动能力之后，他应该先伤害自己的左臂……那么他是如何伤害自己的右手臂的呢？ 左手臂已经拿不稳到了，右手臂的伤势也不像是用右手回旋着伤害自己所造成的。 除了‘造成伤势的武器不见了’和‘如何造成右手臂的伤势’这两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把重点都落上去了，没太多人去思考前两个问题。 做笔录的时候，生还者亲口说，蓝月山庄事件、是神明的恩赐。 在之前诉说的时候，生还者一直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背稿子，单纯地论述自己是如何伤害自己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就在这几秒内，他和之前的平静人设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 生还者用一种迷醉、癫狂的语气道：“神明，是神明把目光注视过来了，我感受到了！” 他用大篇幅，详细地描写了他步入超凡的时刻。 那个时候，自然灾害刚刚发生不久，楼下发生了命案，他则在房间里清理自己身上的痕迹。 然后，很突兀的，就像是头顶的屋顶被突然打开了一样，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 有人在注视着他。 不，那是来自神明的目光。 神明把视线投了过来，祂垂下视线，看向这块小小的度假山庄，期待着这块舞台即将上演的一场豪华舞台剧。 第122章 神明（一） 这种待遇有够夸张的。 而且对方旁边跟着的那几个人，真的就是押送人员，身上全副武装，裹得连脸都看不清楚，头上戴着头盔类的东西，身上也穿着厚重的防护服。 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感到惊愕。 惊愕之余就是更大的不自在了。 押送人员打扮的这么夸张，肯定不是闲得蛋疼随便装扮的，而是根据对方的特点，针对形成的装扮。 这就让没有打扮成这样的人感到害怕了…… 季甘就有些这样，他吃惊之余，下意识看了一眼唐队。 唐队倒是毫无一样，表情平静的像是在看正常人一样。 把生还者推下来没多久，副驾驶座的人就做了个手势，押送者们犹豫了片刻，选定了两个人留下，其余的人都回到了车内。 季甘动了动鼻子，忍不住再去看了一眼那个生还者。 他们这批人，算是刚刚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但是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研究所的人，都对此几乎没什么头绪。 因为他们每个人步入超凡之后，表现都不一样。 比如季甘，他的表现就是变得更加敏锐了，不仅对周围的环境细节很敏锐，也有相应的直觉方面。 奇怪的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在蓝月山庄这个生存者面前，他是不会有危险的，对方对他们没多少恶意。 但他的嗅觉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那股血腥味萦绕着对方，没有一分一毫散去的打算，还很新鲜……这是手上染了多少鲜血，才会有这么浓重的味道？ 这应该值得警惕啊！怎么可能毫无恶意，一定是我的直觉出了什么问题！ 话说，既然去蓝月山庄的每个人，手上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份命案，那眼前这个生还者的那份命案，又是什么呢？ 看之前那张合照，对方实在不像是会犯下命案的样子。 ……呃，更不像是能去蓝月山庄度假的样子，照片虽然简单，但背景和参与者的装扮，明显是在乡下拍的。 最不像的，就是最后居然能当生还者。 他是怎么在山庄度过那段失联时间的？ 想到这里，季甘越发警惕。 没等他警惕几秒，留下来的那两个押送人员，一个继续推着轮椅走过来。 另一个则简单地和唐队低声交流道：“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待太久。” “好的好的，麻烦你们了。”唐队应了几声，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他今天的心理状态怎么样？” 那个押送人员含糊道：“还好，最近几天不再提了。” 加深搜救组‘蓝月山庄事件必有幕后黑手’这个想法的，主要还是三位生还者。 其他的先不提，只说眼前这个生还者，他同样不熟悉自己的能力，初步推断他是在蓝月山庄事件发生的过程中才步入超凡的。 发现这个生还者的时候，他双腿和手臂的情况都不太好，口腔也有受伤，缩在某个房间的衣柜里。 但是这些伤势并不是其他人造成的，而是他自己对自己的伤害。 对方暂时废除了自己的行动能力和动手能力，也暂时废掉了自己的说话能力。 把自己关在衣柜里，一直不出去，也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让自己不沾更多的鲜血。 就……事后，急救结束之后，听对方平静无波的如此诉说身上伤势的来源时，询问人员和记录笔录的人都非常诧异。 观看审讯记录的人也很诧异。 更诧异的是，医生判断，以对方对自己造成的伤势来说，这也不是说谎。 正常的社会生活中，很少有人能够坚定而果断地对别人下手，除非是抱有强烈的恨意，或者干脆就是天然的反社会人格。 更多的人，是一见到喷溅而出的鲜血，就会慌乱无措，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别人下手都是如此，对自己下手还能坚定果断的，那就更少了。 这个生还者身上的所有伤势，都是对方自己造成的，创伤面大体都很平滑，说明对方下手的很果断。 那些伤势，说严重，当然非常严重了，但对医生来说，又很好处理。 只要在二十四小时内送往医院进行急救，就不会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又会真的暂时废除掉他的行动能力。 就是有一点，无论是医生，还是搜救队，都对他是拿什么武器伤害自己而感到有些在意。 搜救队根本没在附近找到什么锋利的刀具，也没在蓝月山庄的其他地方检测到他的血迹。 他废除自己行动能力的现场就是在衣柜里，可衣柜里根本没有刀具。 还有一点令人疑惑，这个生还者是右撇子，废除腿的行动能力之后，他应该先伤害自己的左臂……那么他是如何伤害自己的右手臂的呢？ 左手臂已经拿不稳到了，右手臂的伤势也不像是用右手回旋着伤害自己所造成的。 除了‘造成伤势的武器不见了’和‘如何造成右手臂的伤势’这两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把重点都落上去了，没太多人去思考前两个问题。 做笔录的时候，生还者亲口说，蓝月山庄事件、是神明的恩赐。 在之前诉说的时候，生还者一直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背稿子，单纯地论述自己是如何伤害自己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就在这几秒内，他和之前的平静人设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 生还者用一种迷醉、癫狂的语气道：“神明，是神明把目光注视过来了，我感受到了！” 他用大篇幅，详细地描写了他步入超凡的时刻。 那个时候，自然灾害刚刚发生不久，楼下发生了命案，他则在房间里清理自己身上的痕迹。 然后，很突兀的，就像是头顶的屋顶被突然打开了一样，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 有人在注视着他。 不，那是来自神明的目光。 神明把视线投了过来，祂垂下视线，看向这块小小的度假山庄，期待着这块舞台即将上演的一场豪华舞台剧。 第123章 祂在注视我（二） 在笔录做到这里的时候，生还者非常认真地反问其他人：“你们见过开水煮沸时的样子吗？” “当时，我的血液就好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在拼命地叫嚣，我就是这场舞台剧的主人，请您看看我，只为我而来！” 咳，这是经过委婉修饰过后的了，原话还要更加那个什么一点，搭配上语气的过分痴迷，当场就能令人沉默。 总之，去掉所有精神污染的内容，大概意思就是生还者当时突然步入了超凡，然后感知到了其他强大的存在。 具他所说，蓝月山庄刚刚混乱起来的时候，发生的那几场案子，都非常的巧妙。 就像是一出早就定好的剧本，然后由每个角色出去自己的角度和本心，所作出的决定而推动的。 他们看似自由，但身上都绑着许多的细线，只能一步步按照剧本走下去，是最佳的提线木偶。 生还者很激动。 表演节目的提线木偶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没有自由，但更意味着能够获得注视。 他当时本能地，全身心都在叫嚣着想要获得来自神明的注视，但是自己却不是那场戏剧的提线木偶，急得团团转。 真正让生还者冷静下来的，是戏剧结束后，所有提线木偶都打出了gg，他能感觉到神明对于他们的厌恶。 获得注视，可以。 获得厌恶的注视，绝对不可以。 ‘只要想想会被祂厌恶，我就要痛苦到恨不得立刻死去’。 这是生还者当时的原话。 于是发现神明对他们这种罪孽之人自相残杀有厌恶情绪之后，他就当机立断，绝对不要再被厌恶。 最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了。 反正谁能理解谁就去理解，唐队是无法理解的。 只要这个生还者情绪稳定，不要张口伟大的神明大人，闭口请注视我之类的词汇，那就还好。 押送者也很清楚这件事，于是含糊不清地表明生还者最近几天没有再提神明大人了。 唐队松了口气，他转身走到轮椅旁边，客气道：“仲向明先生，我们请您过来，是想让您帮个忙。” 生还者、也就是仲向明，他整个人仿佛陷在了轮椅里，厌厌地抬起头，然后把头侧向另一边，懒洋洋道：“一上场就乱嗅的狗，真够令人讨厌的。” 其他人：“……？” 唐队稍微反应了一下，就回头看了一眼季甘，果然发现他的眼神在四处乱飘，一副‘唐队别看我，这肯定不是在骂我，我很乖的绝对没有未经允许到处揪线索！’。 字几乎都在写他脸上了。 顿了几秒，唐队就要继续张口说话。 “这里的能量波动很大哦，把整个居民区都覆盖了……诡异的气息很新鲜，前不久刚刚经过。”仲向明先继续道。 他又有气无力地垂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不过并不浓烈，它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 “这里有其他的超凡者居住，两个刚刚成年的超凡者……侏儒？不，是小孩子，聪慧的小孩子。” 根本不需要唐队把自己想问的话说出来，他就流畅地答完了，仿佛已经听到了唐队想要问什么。 唐队只是诧异一秒，就平静的接受了。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有异常。 首先是一个全家死亡的案子还没有破，他们今天刚到这个市，还没有去案发现场调查确认是不是超凡力量所为。 其次是这片区域的力量波动实在是太大了，把前面那片居民区全部覆盖了起来……之前又有诡异的力量经过，立刻让探测员警惕地报告上面了。 他们检测到的时候，那片区域的力量波动存在一定的时间了，附近却没有人员伤亡，多半是人类的超凡力量所为。 他们本来打算先监视一段时间，摸索清楚这里的情况，再根据对方的性情决定是邀请加入还是斩草除根。 但是今天下午突然过来一个诡异。 说到小孩子，唐队回忆了一下，对着通讯器道：“把a区的小孩子档案全部调出来。” 讲完，他就对押送人员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礼貌道：“我们现在就过去。” 然后，他们这一行加起来有些奇怪的人，就缓步向那块有能量波动的区域走去。 现在才凌晨四五点，天根本没亮，卫星也显示前方居民区的居民全部都在家里，没有人在外面乱晃，直接过去也没什么。 这种落后的区域，说是居民区，其实也不太对，它们是由一条条巷子组成的，道路四通发达。 第一次去这种地方，肯定会迷路。 他们选择了一条最大的道路走，这个道路有很多的小口子，每一个口子都是一条巷子，巷子的中后段有一片荒草地。 在行动正式开始后，季甘就受到了唐队的眼色，开始用视线不断地扫视周围，耳朵也敏锐地竖起，鼻子更是不停地分析周围的味道。 快走进这条路的时候，他突然用力嗅了起来，就像是常见的那种狗类寻食一样。 越在空气中乱嗅，他的高度越低，嗅着嗅着就蹲下了，然后犹豫道：“这里……有东西。” 他的腿前方是一片空白。 唐队看了一眼前方的宽敞大道，立刻回头看仲向明。 仲向明平静道：“这就是能量波动的来源……是线状的障碍物。” “这里的普通人类很多，这些线绝对不会是攻击用的，应该是检测，如果路过的是普通人类，就感应不到这些东西，会直接走过。” “而如果是特殊存在，这些线就会动起来，给他们发出警示。” 那就没办法了。 如果线是一排排地落过来，它的主人又没有和线建立联系，就和开着的红外线差不多，那就直接一根根地剪断或者关掉就行了。 但唐队也没见过这类东西，不好确定究竟会不会在拆除的过程中警醒它的主人。 ……于其在拆除过程中和它的主人见面，不如直接走过去，友好会谈。 只犹豫一下，唐队就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走。 押送人员就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驶入那片区域的时候，仲向明突然抬起脸，像是在看天。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绷带，疑惑道：“我看不清……” 他戛然而止，双手都不受控制一样颤抖起来，让手铐之间的锁链发出持续的金属声。 “这种感觉……祂在注视我！祂在注视我！！！” 刚刚还说季甘乱嗅像是一条狗，仲向明现在就不断地抬脸，在空气中乱撞，试图捕捉到那么一丝他渴望的力量波动。 代表神明的力量波动。 他甚至直接站起来，就想要开始走动，不过被押送人员摁回去了，只能不停地乱嗅。 第123章 祂在注视我（二） 在笔录做到这里的时候，生还者非常认真地反问其他人：“你们见过开水煮沸时的样子吗？” “当时，我的血液就好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在拼命地叫嚣，我就是这场舞台剧的主人，请您看看我，只为我而来！” 咳，这是经过委婉修饰过后的了，原话还要更加那个什么一点，搭配上语气的过分痴迷，当场就能令人沉默。 总之，去掉所有精神污染的内容，大概意思就是生还者当时突然步入了超凡，然后感知到了其他强大的存在。 具他所说，蓝月山庄刚刚混乱起来的时候，发生的那几场案子，都非常的巧妙。 就像是一出早就定好的剧本，然后由每个角色出去自己的角度和本心，所作出的决定而推动的。 他们看似自由，但身上都绑着许多的细线，只能一步步按照剧本走下去，是最佳的提线木偶。 生还者很激动。 表演节目的提线木偶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没有自由，但更意味着能够获得注视。 他当时本能地，全身心都在叫嚣着想要获得来自神明的注视，但是自己却不是那场戏剧的提线木偶，急得团团转。 真正让生还者冷静下来的，是戏剧结束后，所有提线木偶都打出了gg，他能感觉到神明对于他们的厌恶。 获得注视，可以。 获得厌恶的注视，绝对不可以。 ‘只要想想会被祂厌恶，我就要痛苦到恨不得立刻死去’。 这是生还者当时的原话。 于是发现神明对他们这种罪孽之人自相残杀有厌恶情绪之后，他就当机立断，绝对不要再被厌恶。 最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了。 反正谁能理解谁就去理解，唐队是无法理解的。 只要这个生还者情绪稳定，不要张口伟大的神明大人，闭口请注视我之类的词汇，那就还好。 押送者也很清楚这件事，于是含糊不清地表明生还者最近几天没有再提神明大人了。 唐队松了口气，他转身走到轮椅旁边，客气道：“仲向明先生，我们请您过来，是想让您帮个忙。” 生还者、也就是仲向明，他整个人仿佛陷在了轮椅里，厌厌地抬起头，然后把头侧向另一边，懒洋洋道：“一上场就乱嗅的狗，真够令人讨厌的。” 其他人：“……？” 唐队稍微反应了一下，就回头看了一眼季甘，果然发现他的眼神在四处乱飘，一副‘唐队别看我，这肯定不是在骂我，我很乖的绝对没有未经允许到处揪线索！’。 字几乎都在写他脸上了。 顿了几秒，唐队就要继续张口说话。 “这里的能量波动很大哦，把整个居民区都覆盖了……诡异的气息很新鲜，前不久刚刚经过。”仲向明先继续道。 他又有气无力地垂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不过并不浓烈，它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 “这里有其他的超凡者居住，两个刚刚成年的超凡者……侏儒？不，是小孩子，聪慧的小孩子。” 根本不需要唐队把自己想问的话说出来，他就流畅地答完了，仿佛已经听到了唐队想要问什么。 唐队只是诧异一秒，就平静的接受了。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有异常。 首先是一个全家死亡的案子还没有破，他们今天刚到这个市，还没有去案发现场调查确认是不是超凡力量所为。 其次是这片区域的力量波动实在是太大了，把前面那片居民区全部覆盖了起来……之前又有诡异的力量经过，立刻让探测员警惕地报告上面了。 他们检测到的时候，那片区域的力量波动存在一定的时间了，附近却没有人员伤亡，多半是人类的超凡力量所为。 他们本来打算先监视一段时间，摸索清楚这里的情况，再根据对方的性情决定是邀请加入还是斩草除根。 但是今天下午突然过来一个诡异。 说到小孩子，唐队回忆了一下，对着通讯器道：“把a区的小孩子档案全部调出来。” 讲完，他就对押送人员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礼貌道：“我们现在就过去。” 然后，他们这一行加起来有些奇怪的人，就缓步向那块有能量波动的区域走去。 现在才凌晨四五点，天根本没亮，卫星也显示前方居民区的居民全部都在家里，没有人在外面乱晃，直接过去也没什么。 这种落后的区域，说是居民区，其实也不太对，它们是由一条条巷子组成的，道路四通发达。 第一次去这种地方，肯定会迷路。 他们选择了一条最大的道路走，这个道路有很多的小口子，每一个口子都是一条巷子，巷子的中后段有一片荒草地。 在行动正式开始后，季甘就受到了唐队的眼色，开始用视线不断地扫视周围，耳朵也敏锐地竖起，鼻子更是不停地分析周围的味道。 快走进这条路的时候，他突然用力嗅了起来，就像是常见的那种狗类寻食一样。 越在空气中乱嗅，他的高度越低，嗅着嗅着就蹲下了，然后犹豫道：“这里……有东西。” 他的腿前方是一片空白。 唐队看了一眼前方的宽敞大道，立刻回头看仲向明。 仲向明平静道：“这就是能量波动的来源……是线状的障碍物。” “这里的普通人类很多，这些线绝对不会是攻击用的，应该是检测，如果路过的是普通人类，就感应不到这些东西，会直接走过。” “而如果是特殊存在，这些线就会动起来，给他们发出警示。” 那就没办法了。 如果线是一排排地落过来，它的主人又没有和线建立联系，就和开着的红外线差不多，那就直接一根根地剪断或者关掉就行了。 但唐队也没见过这类东西，不好确定究竟会不会在拆除的过程中警醒它的主人。 ……于其在拆除过程中和它的主人见面，不如直接走过去，友好会谈。 只犹豫一下，唐队就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走。 押送人员就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驶入那片区域的时候，仲向明突然抬起脸，像是在看天。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绷带，疑惑道：“我看不清……” 他戛然而止，双手都不受控制一样颤抖起来，让手铐之间的锁链发出持续的金属声。 “这种感觉……祂在注视我！祂在注视我！！！” 刚刚还说季甘乱嗅像是一条狗，仲向明现在就不断地抬脸，在空气中乱撞，试图捕捉到那么一丝他渴望的力量波动。 代表神明的力量波动。 他甚至直接站起来，就想要开始走动，不过被押送人员摁回去了，只能不停地乱嗅。 第124章 被注视感 仲向明一激动起来，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唐队和其中一个押送者对视了几眼。 那名押送者就伸了伸手，把掌心在仲向明的脸前挥了挥，仲向明没什么反应。 以前，哪怕眼前蒙着绷带，他也会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而且也很讨厌有人仗着他看不见就乱搞小动作。 现在，他连小动作都‘看’不到了。 就像是一个真的被蒙上双眼，遮住耳朵的普通人一样，只能试探性地在空气中乱动。 幸好按照规定，对方出行的时候必须戴上手铐和脚链。 不然以他现在的激动程度，其他人有理由怀疑如果他的手和脚是放松的，也没有受伤，他肯定一溜烟跑了。 把手收回来，那个押送者斟酌着语气问：“ta在注视你？你的神明在附近吗？” “祂在注视我，祂在注视我。”仲向明反复重复这一句话，不过他癫狂了一会儿，现在突然停了下来。 在轮椅上凝固了一下，押送者听到他自言自语地低声道：“这里没有舞台剧……祂为什么会注视我？” “不，我不是祂注视的主角……” 仲向明像是遭受重大打击一样，不再欣喜乱动，而是缩在轮椅上，一直不停地念念私语。 押送者耐心地听了一会儿他的话，然后站起来冲唐队打了个招呼。 示意没事，生还者只是正常地陷入了情绪低谷期。 从仲向明压低声音，沮丧地自言自语开始，敏锐的季甘就默默掏出了手机，他在手机上打了一会儿字，原样复述了仲向明的低语。 然后在他们转头，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把手机丢给唐队。 唐队大致扫了一眼，然后挑了挑眉，就把手机塞进自己兜里了。 然后他低咳一声，平静道：“季甘，你有没有感觉？” 季甘快步走到他跟前，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如实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有些人没睡着，我刚刚听见有人交谈屋顶上有动静，所以把人吵醒了。” “嗯……诡异的味道在前面那家门口前有点浓郁，但是好像没有在其他地方停留，我没嗅到味道。” 说着说着，季甘又顿了顿，才继续道：“但是我没有闻到其他超凡力量的味道，也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更没有感觉到神明的存在。” 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轮椅上的人一眼，发现对方还在不停地低声自言自语。 对方的声音太小了，哪怕是推着轮椅的那个押送者估计都听不清那种低声的自言自语。 但是季甘能够清晰地听到。 也能从对方的声音里感受到那种大受打击的意味。 为什么大受打击？ 对于这种疯子来说，神明又注视他了，那不是很值得欣喜的事吗？ 就像一开始，对方如果能动，肯定欣喜地张牙舞爪了。 而且那种‘神明落下视线，静静凝视即将上演的精彩舞台剧’这种说法，怪令人恶寒的。 神明垂不垂爱对方，倒是不知道，反正季甘知道如果那个所谓的神明落下视线，铁定没好事。 他刚下意识去思考了一下对方口中的神明存在，就见前方的唐队像是正常一样放缓了脚步，差点踩到他脚上。 季甘下意识往旁边一移，同时伸手接过唐队丢过来的手机，发现上面又多了一段字。 [不要去思考他说的话，记得之前签署的文件。] 之前在车里签署的那份文件，大部分都是阐述不许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告诉别人，也有一小部分是在警示。 警告看到了那份文件、即将要和不稳地因素成为暂时队友的人，千万不要尝试着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对方正在思考的东西。 而且这次行动结束后，全员还要去做一次心理鉴定。 下意识回想了一下文件的内容，季甘忽然恍惚了一下。 正常情况的他，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分神，一边用嘲笑的心态去看临时队友，一边忍不住去深思对方所说的神明到底是什么，反复揣摩吗？ 不，绝对不会，这是行动中的大忌。 他的后背粘稠了一下，被冷汗打湿。 同时，季甘迅速调整好心态，强行把心神从‘神明’上拉回来，然后继续继续往前走。 走到诡异气味最浓郁的那户人家门口的时候，他们都停了下来，然后唐队转头看向两个押送人员，客气道：“他现在的状态还可以回溯吗？” 这就是他会申请一个危险人物来当临时队友的原因。 仲向明能够回溯一定范围内的场景。 每位超凡者踏入超凡时，所突然会的能力都是不受控制的，研究所的一部分人觉得这和当事人当时渴望的事有关。 比如一个普通人快要渴死了，在临死之前，他突然步入了超凡，那么说不定就会突然掌握水的能力，快速补充自己身体的水分。 当然，初始能力不是掌握水的超凡者，如果愿意跟对方学习，也会掌握这种能力。 这不像是那种超能力一样的东西，每个人觉醒的能力就是超能力者此生的唯一能力，顶多扩展加深一下。 这种情况，更像是一个人研究出了怎么把水从空气中挤出来，然后其他人按着他的方法，也能从空气中挤出水。 只是可能会因为掌握情况的不同，挤出来的水量有区别而已。 季甘步入超凡的时候，在执行特殊任务。 当时他心里所迫切想要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听力更敏锐一点，能够听到敌方的呼吸声、脚步声和补充弹药的声音。 更希望自己能够更敏锐一点，耳朵可以捕捉敌人的动静，鼻子可以闻到撤退的那批敌人的行踪…… 总之就是绝对绝对要完成任务，不要失败，也不要放跑这群家伙。 然后就感觉空气好像凝固了，他听到了清晰的脚步挪动声，还有不远处的森林里，鞋子踏进泥土、布料划过绿植，还有浓重的迷彩味。 还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敌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三秒后就会发动攻击，如果他再不躲开，就会被击中肺部。 那仲向明呢？ 他当时在想什么，所以才可以掌握回溯一定范围的场景这类能力？ 根据唐队所说，仲向明曾经有过一种空气突然凝固的感觉，这应该就是对方步入超凡的时刻了……就是感觉到有强烈的被注视感很奇怪。 起码季甘没有这种感觉，他和其他超凡者同伴交流过步入超凡的时刻，基本都是空气突然凝固了那么一瞬间之类的，没什么被注视感。 但是他现在确认，那位神明肯定不一般了。 哪怕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别人说，他都会心神不稳，在执行重要任务的过程中忍不住出神想象。 哪怕不是那位神明的问题，也是这个生还者的问题……押送者们佩戴的那个头盔，也可以过滤一下人的声音。 总之，听到唐队的问话，季甘就让开道路，把目光落在这个生还者的身上。 押送者点了点头，然后半蹲下身去，安抚性地拍了拍轮椅上的人的手臂，轻声问道：“向明，你现在可以回溯场景吗？” 问了一遍，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加低沉温和，然后又道：“可以帮帮我们吗？” 这个声音…… 季甘几乎不受控制地把目光挪到说话的那名押送者身上，从一开始，唐队就几乎全部在和对方说话。 另一名推着轮椅的押送者就无声地融入背景里，仿佛根本不存在。 两个押送者，谁是主导就很显而易见了。 但是季甘没想到这个主导者居然也是超凡者，他根本没有闻到对方身上，属于那种超凡力量的轻微气味。 人类就像是一道佳肴，对于季甘这种敏锐、特别是针对人类的敏锐超凡者来说，想要判断某人是普通人类、还是超凡者，就很简单。 举个菜的例子，普通人类就像是正常的番茄鸡蛋味道，香味很正常，不偏不倚，也不浓不重。 但超凡者的味道，就会有些过酸、或者过甜，总之就是某样材料加多了的味道，但也还可以吃。 轮椅上的那个人，身上就有着轻微、但很明显的青椒味道。 而两个押送者则是平淡的番茄鸡蛋味道，应该是普通人……但是为什么其中一个是超凡者？ 是身上穿着的装备特殊吗？ 随着那名主导押送者的一遍遍重复，本来遭受重大打击、缩在轮椅上的生还者动了动脑袋。 他缓缓地低下头，把脸转向那名押送者。 那名押送者停下问话。 仲向明的声音还没有从那种失落情绪中拔出来，他低落道：“但是我的神明不爱我。” “祂有自己的信徒，祂在注视着靠近信徒的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被承认呢？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向明。”押送者打断仲向明的话，“你做的很好，要展示一下你的力量吗？现在有人需要你，需要你回溯场景。” 边说话，押送者边缓缓站起来，然后把手伸向仲向明，放在对方脸上的绷带上。 仲向明没有反抗。 于是押送者就开始解绷带，把对方脸上的绷带全部拆除下来。 那些绷带层层叠叠，不像是用来遮眼的，倒像是用来绑住伤口的。 随着最后一层绷带被揭开，仲向明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相貌也是标准的本地人，但眼睛确实蓝色的，如同把手电筒对准宝石、然后获得的那种蓝色反光一样。 随着仲向明注视的注视，周围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 首先是那户人家的门口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交织的线状盈光，盈光和仲向明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 那些线状盈光上还绑着一个个铃铛样式的盈光。 它们平静的绷紧着，排满了附近的所有空间。 然后，突兀的，有线开始晃动，铃铛也相应地发出轻响。 一只脚突然出现在回溯场景的边缘，那是一个小姑娘的脚。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露出身体的更多部分，也露出她的斗篷裙子。 不过，她是由蓝色盈光组成的，看不出来颜色，只能看出来一种颜色的深浅之分。 比如这个小姑娘全身上下，鞋子是最深的颜色，几乎就是纯黑色，腿很白，比对方的手臂还要白，斗蓬裙子要比鞋子的颜色浅淡很多。 季甘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从那个小姑娘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同伴就掏出了小本子，开始迅速速写了。 小姑娘似乎有察觉到脚腕处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线，她不耐烦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就放弃了，快步走到那户人家面前开始敲门。 随着抬手的动作，她手臂上的那些深色伤口很明显，脸上的伤也同样明显，胸口处也更深一块。 她张开嘴，脸上的不耐烦表情转换成了微笑，似乎是在说话。 但是没有声音传出来，其他围观的人只能看到她的口型。 押送者看了一会儿，判断道：“她是在叫门。” 然后，她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就像是她突然出现一样，她突然转头，看向巷子深处、 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一种欣喜若狂的神情，几乎是迫不急的一样往那个方向跑去。 那里超出回溯的范围了，所以其他人只能看到她连跑三四步、然后飞跃到墙上，之后就瞬间消失了。 时间回溯还没有结束，不过这种回溯只能回溯到有关超凡力量的东西。 比如地上的那些线，再比如刚刚那个小姑娘，不能回溯其他正常人类。 季甘立刻低声道：“我没闻到人类血味。” 一开始他还挺奇怪，这附近有诡异出现，那怎么没有血的味道，现在看来，诡异一出现，还没来得及接触人类，就直接走了。 是她主动发现是什么，还是被人引走的？ 地面上的那些线明显是警示用的，如果有外来者撞入，就会第一时间引起主人的注意力。 所以是它们的主人过来，把诡异引开了？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出现新的情况，就打算换个地点，往诡异刚刚转移的方向走去。 那名押送者再次蹲下，轻声对仲向明道：“向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仲向明的回溯就出现了变化。 回溯的范围是有规定的，外围也围绕着一层淡淡的光，只有在光内的场景才会回溯。 但是现在，无论是稳定的范围光，还是地面上的那些线状蓝光，都出现了波动，就像是被人扫过一样。 紊乱了几秒，所有的光都凝固了一下，然后突兀地消失了。 仲向明猛地往后一倒，轮椅也随着往后重击，他伸手捂住眼睛，艰难道：“神……神明在警告我……” 他的脸上，有两行血液顺着手掌捂住的地方留下。 第124章 被注视感 仲向明一激动起来，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唐队和其中一个押送者对视了几眼。 那名押送者就伸了伸手，把掌心在仲向明的脸前挥了挥，仲向明没什么反应。 以前，哪怕眼前蒙着绷带，他也会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而且也很讨厌有人仗着他看不见就乱搞小动作。 现在，他连小动作都‘看’不到了。 就像是一个真的被蒙上双眼，遮住耳朵的普通人一样，只能试探性地在空气中乱动。 幸好按照规定，对方出行的时候必须戴上手铐和脚链。 不然以他现在的激动程度，其他人有理由怀疑如果他的手和脚是放松的，也没有受伤，他肯定一溜烟跑了。 把手收回来，那个押送者斟酌着语气问：“ta在注视你？你的神明在附近吗？” “祂在注视我，祂在注视我。”仲向明反复重复这一句话，不过他癫狂了一会儿，现在突然停了下来。 在轮椅上凝固了一下，押送者听到他自言自语地低声道：“这里没有舞台剧……祂为什么会注视我？” “不，我不是祂注视的主角……” 仲向明像是遭受重大打击一样，不再欣喜乱动，而是缩在轮椅上，一直不停地念念私语。 押送者耐心地听了一会儿他的话，然后站起来冲唐队打了个招呼。 示意没事，生还者只是正常地陷入了情绪低谷期。 从仲向明压低声音，沮丧地自言自语开始，敏锐的季甘就默默掏出了手机，他在手机上打了一会儿字，原样复述了仲向明的低语。 然后在他们转头，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把手机丢给唐队。 唐队大致扫了一眼，然后挑了挑眉，就把手机塞进自己兜里了。 然后他低咳一声，平静道：“季甘，你有没有感觉？” 季甘快步走到他跟前，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如实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有些人没睡着，我刚刚听见有人交谈屋顶上有动静，所以把人吵醒了。” “嗯……诡异的味道在前面那家门口前有点浓郁，但是好像没有在其他地方停留，我没嗅到味道。” 说着说着，季甘又顿了顿，才继续道：“但是我没有闻到其他超凡力量的味道，也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更没有感觉到神明的存在。” 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轮椅上的人一眼，发现对方还在不停地低声自言自语。 对方的声音太小了，哪怕是推着轮椅的那个押送者估计都听不清那种低声的自言自语。 但是季甘能够清晰地听到。 也能从对方的声音里感受到那种大受打击的意味。 为什么大受打击？ 对于这种疯子来说，神明又注视他了，那不是很值得欣喜的事吗？ 就像一开始，对方如果能动，肯定欣喜地张牙舞爪了。 而且那种‘神明落下视线，静静凝视即将上演的精彩舞台剧’这种说法，怪令人恶寒的。 神明垂不垂爱对方，倒是不知道，反正季甘知道如果那个所谓的神明落下视线，铁定没好事。 他刚下意识去思考了一下对方口中的神明存在，就见前方的唐队像是正常一样放缓了脚步，差点踩到他脚上。 季甘下意识往旁边一移，同时伸手接过唐队丢过来的手机，发现上面又多了一段字。 [不要去思考他说的话，记得之前签署的文件。] 之前在车里签署的那份文件，大部分都是阐述不许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告诉别人，也有一小部分是在警示。 警告看到了那份文件、即将要和不稳地因素成为暂时队友的人，千万不要尝试着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对方正在思考的东西。 而且这次行动结束后，全员还要去做一次心理鉴定。 下意识回想了一下文件的内容，季甘忽然恍惚了一下。 正常情况的他，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分神，一边用嘲笑的心态去看临时队友，一边忍不住去深思对方所说的神明到底是什么，反复揣摩吗？ 不，绝对不会，这是行动中的大忌。 他的后背粘稠了一下，被冷汗打湿。 同时，季甘迅速调整好心态，强行把心神从‘神明’上拉回来，然后继续继续往前走。 走到诡异气味最浓郁的那户人家门口的时候，他们都停了下来，然后唐队转头看向两个押送人员，客气道：“他现在的状态还可以回溯吗？” 这就是他会申请一个危险人物来当临时队友的原因。 仲向明能够回溯一定范围内的场景。 每位超凡者踏入超凡时，所突然会的能力都是不受控制的，研究所的一部分人觉得这和当事人当时渴望的事有关。 比如一个普通人快要渴死了，在临死之前，他突然步入了超凡，那么说不定就会突然掌握水的能力，快速补充自己身体的水分。 当然，初始能力不是掌握水的超凡者，如果愿意跟对方学习，也会掌握这种能力。 这不像是那种超能力一样的东西，每个人觉醒的能力就是超能力者此生的唯一能力，顶多扩展加深一下。 这种情况，更像是一个人研究出了怎么把水从空气中挤出来，然后其他人按着他的方法，也能从空气中挤出水。 只是可能会因为掌握情况的不同，挤出来的水量有区别而已。 季甘步入超凡的时候，在执行特殊任务。 当时他心里所迫切想要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听力更敏锐一点，能够听到敌方的呼吸声、脚步声和补充弹药的声音。 更希望自己能够更敏锐一点，耳朵可以捕捉敌人的动静，鼻子可以闻到撤退的那批敌人的行踪…… 总之就是绝对绝对要完成任务，不要失败，也不要放跑这群家伙。 然后就感觉空气好像凝固了，他听到了清晰的脚步挪动声，还有不远处的森林里，鞋子踏进泥土、布料划过绿植，还有浓重的迷彩味。 还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敌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三秒后就会发动攻击，如果他再不躲开，就会被击中肺部。 那仲向明呢？ 他当时在想什么，所以才可以掌握回溯一定范围的场景这类能力？ 根据唐队所说，仲向明曾经有过一种空气突然凝固的感觉，这应该就是对方步入超凡的时刻了……就是感觉到有强烈的被注视感很奇怪。 起码季甘没有这种感觉，他和其他超凡者同伴交流过步入超凡的时刻，基本都是空气突然凝固了那么一瞬间之类的，没什么被注视感。 但是他现在确认，那位神明肯定不一般了。 哪怕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别人说，他都会心神不稳，在执行重要任务的过程中忍不住出神想象。 哪怕不是那位神明的问题，也是这个生还者的问题……押送者们佩戴的那个头盔，也可以过滤一下人的声音。 总之，听到唐队的问话，季甘就让开道路，把目光落在这个生还者的身上。 押送者点了点头，然后半蹲下身去，安抚性地拍了拍轮椅上的人的手臂，轻声问道：“向明，你现在可以回溯场景吗？” 问了一遍，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加低沉温和，然后又道：“可以帮帮我们吗？” 这个声音…… 季甘几乎不受控制地把目光挪到说话的那名押送者身上，从一开始，唐队就几乎全部在和对方说话。 另一名推着轮椅的押送者就无声地融入背景里，仿佛根本不存在。 两个押送者，谁是主导就很显而易见了。 但是季甘没想到这个主导者居然也是超凡者，他根本没有闻到对方身上，属于那种超凡力量的轻微气味。 人类就像是一道佳肴，对于季甘这种敏锐、特别是针对人类的敏锐超凡者来说，想要判断某人是普通人类、还是超凡者，就很简单。 举个菜的例子，普通人类就像是正常的番茄鸡蛋味道，香味很正常，不偏不倚，也不浓不重。 但超凡者的味道，就会有些过酸、或者过甜，总之就是某样材料加多了的味道，但也还可以吃。 轮椅上的那个人，身上就有着轻微、但很明显的青椒味道。 而两个押送者则是平淡的番茄鸡蛋味道，应该是普通人……但是为什么其中一个是超凡者？ 是身上穿着的装备特殊吗？ 随着那名主导押送者的一遍遍重复，本来遭受重大打击、缩在轮椅上的生还者动了动脑袋。 他缓缓地低下头，把脸转向那名押送者。 那名押送者停下问话。 仲向明的声音还没有从那种失落情绪中拔出来，他低落道：“但是我的神明不爱我。” “祂有自己的信徒，祂在注视着靠近信徒的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被承认呢？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向明。”押送者打断仲向明的话，“你做的很好，要展示一下你的力量吗？现在有人需要你，需要你回溯场景。” 边说话，押送者边缓缓站起来，然后把手伸向仲向明，放在对方脸上的绷带上。 仲向明没有反抗。 于是押送者就开始解绷带，把对方脸上的绷带全部拆除下来。 那些绷带层层叠叠，不像是用来遮眼的，倒像是用来绑住伤口的。 随着最后一层绷带被揭开，仲向明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相貌也是标准的本地人，但眼睛确实蓝色的，如同把手电筒对准宝石、然后获得的那种蓝色反光一样。 随着仲向明注视的注视，周围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 首先是那户人家的门口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交织的线状盈光，盈光和仲向明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 那些线状盈光上还绑着一个个铃铛样式的盈光。 它们平静的绷紧着，排满了附近的所有空间。 然后，突兀的，有线开始晃动，铃铛也相应地发出轻响。 一只脚突然出现在回溯场景的边缘，那是一个小姑娘的脚。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露出身体的更多部分，也露出她的斗篷裙子。 不过，她是由蓝色盈光组成的，看不出来颜色，只能看出来一种颜色的深浅之分。 比如这个小姑娘全身上下，鞋子是最深的颜色，几乎就是纯黑色，腿很白，比对方的手臂还要白，斗蓬裙子要比鞋子的颜色浅淡很多。 季甘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从那个小姑娘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同伴就掏出了小本子，开始迅速速写了。 小姑娘似乎有察觉到脚腕处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线，她不耐烦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就放弃了，快步走到那户人家面前开始敲门。 随着抬手的动作，她手臂上的那些深色伤口很明显，脸上的伤也同样明显，胸口处也更深一块。 她张开嘴，脸上的不耐烦表情转换成了微笑，似乎是在说话。 但是没有声音传出来，其他围观的人只能看到她的口型。 押送者看了一会儿，判断道：“她是在叫门。” 然后，她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就像是她突然出现一样，她突然转头，看向巷子深处、 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一种欣喜若狂的神情，几乎是迫不急的一样往那个方向跑去。 那里超出回溯的范围了，所以其他人只能看到她连跑三四步、然后飞跃到墙上，之后就瞬间消失了。 时间回溯还没有结束，不过这种回溯只能回溯到有关超凡力量的东西。 比如地上的那些线，再比如刚刚那个小姑娘，不能回溯其他正常人类。 季甘立刻低声道：“我没闻到人类血味。” 一开始他还挺奇怪，这附近有诡异出现，那怎么没有血的味道，现在看来，诡异一出现，还没来得及接触人类，就直接走了。 是她主动发现是什么，还是被人引走的？ 地面上的那些线明显是警示用的，如果有外来者撞入，就会第一时间引起主人的注意力。 所以是它们的主人过来，把诡异引开了？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出现新的情况，就打算换个地点，往诡异刚刚转移的方向走去。 那名押送者再次蹲下，轻声对仲向明道：“向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仲向明的回溯就出现了变化。 回溯的范围是有规定的，外围也围绕着一层淡淡的光，只有在光内的场景才会回溯。 但是现在，无论是稳定的范围光，还是地面上的那些线状蓝光，都出现了波动，就像是被人扫过一样。 紊乱了几秒，所有的光都凝固了一下，然后突兀地消失了。 仲向明猛地往后一倒，轮椅也随着往后重击，他伸手捂住眼睛，艰难道：“神……神明在警告我……” 他的脸上，有两行血液顺着手掌捂住的地方留下。 第125章 认识你自己 在蓝月山庄觉醒的那一刻，仲向明就敏锐的感觉过神明的存在。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只是直觉觉得，自己的上位还有一位存在。 是那位神明存在创造了自己，祂把目光落下来的时，无论你是什么性格，在此之前对那位神明又是什么样的感想。 总之，很难能去遏制住那种完全是出于本能的疯狂仰慕。 甚至，哪怕自己的同族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个念头，就开始疯狂互斗，做一个个残缺的提线木偶，你也无法克制住那种复杂的仰慕心情。 这个世上，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而且那位神明也真的可以轻松地摆弄命运，那么对于仲向明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的从前，可能是完全被设定好的，是为了娱乐神明而创造出来的。 神明想要看一幕舞台剧，舞台剧上的人便各司其职，有的是自大的贵族，有的是温婉纯真的少女，有的则是隐忍负重的反派。 贵族一切自豪的来源，如家世、财富和权力，都只是神明为了塑造这个角色，所轻飘飘设置的背景。 少女所真爱的一切，深爱她的父母、青梅竹马的伙伴和拂过脸颊的清风，也不过只是虚假的背景设置。 而他的一切血海深仇，惨痛背景，也只是为了塑造一个他这样无恶不作的反派。 所有人的过去、现在都在神明的一念之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的是，而未来，也就是这场舞台剧的结局，神明则不会插手。 哪怕其实在预设好这场舞台剧的时候，结局就已经隐约可见了。 但是或许还会有那么一两个小角色，突然爆发出了什么力量，把结局推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仲向明估计自己的结局绝对不会好。 可神奇的是，当他看着镜子，感受着那位神明的存在，一点点去思考自己的过去时，发现自己对此居然没有什么感觉。 一个有着悲惨命运的人，是绝对不会服死的，除非他已经完成了使命。 可就算如此，当这种人得知，自己的命运原来是有存在在背后操控，被当成无聊时观看的乐趣，难免会激发出怨恨。 可仲向明没有。 他的心情平静，呼吸缓和，在理智的情况下，缓缓地把各种哲学性思考全部压下去。 在步入超凡，感知到那位神明的存在之前，他正对着镜子，恍惚着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现在，他知道了。 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愉悦那位存在。 为此，他可以不停地往上爬，不停地靠近那位存在，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成为可以被神明关注哪怕那么一刻的人。 可现在，在回溯这片场景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了更强烈的注视感。 ……不，甚至不能说是冥冥之中的注视了，而是真切的关注和降临。 在蓝月山庄开始失联的那段过程，他就曾经感受过那种神明气势的威压和对于人类的压迫感。 当然，这是因为他格外敏锐，而是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这里。 其他人，无论是真的普通人，还是刚刚步入超凡、还没有掌握住能量的人，都没有察觉到。 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蓝月山庄的其他人身上，思考着如何设计伤害他人、并且让自己存活下来。 仲向明本来以为那种压迫感已经很令人窒息了，但现在…… 如果说，之前在蓝月山庄感受到的那种压迫感，是在鬼屋面前排队买票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那么，现在，就是他真的钻进鬼屋，正面被突然弹出来的东西吓到，然后下意识尖叫出声。 两者根本不可比拟。 也正是因此，他才从这种对比中领悟到了什么。 蓝月山庄事件，那位神明根本没有在意，没有亲自降临，也没有多加关注，甚至也瞥一眼都不屑。 而现在，那位神明把目光落了过来，甚至可能亲自降临了…… 为什么？ 这里发生了什么？ 眼睛被那股扫过来的威压刺痛的同时，仲向明的脑子反而更清醒了。 怪不得他一走进这附近，就跟真的被绷带蒙住了双眼，根本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原来是神明曾经降临过这里。 可这里又没发生其他什么严重的事件，不过是有诡异闯进了居民区而已。 这种事，对于人类来说，可能很值得警惕，毕竟是捕捉到的第一例诡异闯进居民区的事件，可能还会造成第一起诡异伤害人类的事件。 ……当然，是目前为止。 他记得还有几件悬案，等着超凡者部门去解决，那些案子还没有查明，不过个别案件几乎可以先确定是诡异做的了。 对于神明来说，难道诡异闯进人类居民区，同样是值得注意的吗？ 不，这当然不可能。 祂注意的地方，肯定是其他地方，比如那两个住在这里的人类超凡者。 那两个超凡者绝对不简单，首先是在居住地布下这么多的线状阵法？ 哪怕是超凡者刚刚建立的那个部门里，也没有谁有这种能力，倒是有人可以察觉到附近的诡异存在。 最重要的是，目前已知的所有超凡者，他们会的所有能力，都是从人本身出发的。 比如旁边那条狗，他目前点亮的技能，就是让自己的各种方面更加敏锐，耳朵可以听到更多的东西，鼻子也可以闻到更多的味道。 直觉也可以感觉到更多和自己相关的事。 再比如仲向明自己，他看到的一定范围，可以回溯有关超凡能力的事。 再比如旁边这个押送自己的人，仲向明知道对方的能力是声音。 具体是不是魅惑，仲向明不太清楚，反正对方一说话，温和地提出什么请求，其他人就很难拒绝。 这种要防备也很简单，只需要心智坚定一点就可以了。 还有人的能力是水之类的，也是自己从空气中取水，不能凭空变出。 但是地上的那些线，还有铃铛…… 那些线还好，可以是买的，但铃铛很特殊，构造很奇怪，绝对不会是买的。 对方是从哪里弄到的呢？ 回头需要查一下附近的超市和市场有没有类似的铃铛，可能对方的能力是把某样东西变成超凡者的专属。 所以这些线才只能被非正常人碰到。 但是这个可能不太大。 仲向明的主要能力是能够回溯一定场景的一定时间段前，有关非自然能力的事，但这种又不是超能力，一生只能专属一项能力。 在这方面，最泛滥的技能大概就是敏锐度，毕竟和职业相关，有些人就是想要听力嗅觉之类的更好一点，直觉更灵一些，甚至体力更好、跑步更快一点。 他刚好需要一直捂住眼睛，最近就干脆开始学习敏锐度这方面了。 或许同样是因为眼睛的回溯能力，对于一些细节，他就要比其他人更加敏锐。 比如说这里生活的是两个刚成年不久的人，是因为这里的布置太青涩，只有警惕方面的布置，完全没有逃跑的后路。 而且这么明显的把这些东西布置在自己的老巢附近，只会造成两种情况。 一是引起官方的注意，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然后官方再摸索这里的两个超凡者一段时间，决定是干脆干掉还是收服。 二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同样要么被收服要么被干掉。 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发生第二种情况，那这两个超凡者还是被干掉好了，起码直接死掉不会危害到其他人。 捂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仲向明才逐渐冷静下来，他道：“这里有神明降临，并且注视过。” 所以他才会反应如此剧烈。 其他人都听到他之前受伤时，那种不可置信的念叨了，也没有多大的反应，顶多就是彼此之间对了几个眼神。 仲向明又道：“在这里生活的那两个超凡者，是神明的宠爱信徒。” 押送者立刻询问道：“宠爱信徒？是和你一样的存在吗？” 不知道只是巧合，还是真的因为神明，仲向明的能力和其他超凡者的能力几乎有壁。 哪怕是同样的敏锐，其他和他一起学习的超凡者可能是察觉到空中的风，但仲向明就是能察觉到曾经在这里刮过的风。 “不，”仲向明否认道，在押送者刚要若有所思的松气时，他又继续说，“我不是信徒，我的存在没有获得认可。” 他幽幽道：“神明会为了自己的信徒降临，但是不会为了我降临。”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是距离神明最近的那位信徒的，特别是其他人都被耍得团团转，只有他自己察觉到神明的存在时。 谁知道打脸来的这么快。 同一时间，反复地思考过后，顾商歌谨慎地探出神识，向那边看过去。 之前随意扫过那辆车的时候，车上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让他的担忧少了不少，这也是促进他现在再次去偷看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次也要比上次小心谨慎许多。 他悄无声息地扫了那边一眼，发现一行六个人就站在居民区内。 就是那户之前被诡异敲了门的那家，那户人家刚刚不耐烦地骂完半夜敲门的人，已经再次躺下休息了。 那六个人很奇怪，有三个是之前在那辆车上的人，还有两个的装备齐全、浑身都穿着黑色制服的人。 最奇怪的就是居然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人了。 病人还有点恐怖，脸上都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血，哪怕对方捂住半边脸，那种神经质的癫狂也很明显。 更奇怪的是，对方的手和脚都被金属束缚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顾商歌立刻支棱起来。 如果是普通的队友之类的，是绝对不会戴上这些东西的。 而出现在这种现场，手腕和脚腕又被戴上了铐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于这个组织来说，对方并不是全然的队友，很可能是抓到的敌方人员，或者是走歪的散装坏蛋。 他们接受坏蛋！！！ 那肯定也接受被幕后黑手控制的，无辜的、可怜的、在黑暗中苦苦支撑着自己仅剩的一丝光明、伤害别人之后会哀伤流泪…… 不好意思味太冲了，总之就是接受非纯白人员，不会直接崩了灰色人员和黑色人员。 顾商歌本来只打算悄悄扫一眼，发现不对就立刻咬着尾巴逃跑。 现在就因为这个发现，神识直接黏上对方了。 他绕着这群人转了几圈，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愉悦心情，然后试探性地摸了摸轮椅。 轮椅上的人毫无动静。 很好，他又往上摸，详细扫描了一下脚铐。 嗯……不是纯铁，要比一般的铁要坚固很多，之前没了解过这方面，顾商歌不知道这种材料具体叫什么。 但还是蛮坚固的。 就是，现在状态的他，感觉如果是自己被这样束缚住，那稍微一挣扎，或者晃动的幅度大那么一点，就会不小心弄崩了。 很好，以后逃跑也很轻松。 就是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干了什么，才配上了这种等级的看官。 这种等级，在对方的组织内部，又是什么程度，又多严重呢？ 不过不管多严重，如果顾商歌是那个被幕后反派控制、然后经历了各种痛苦、最后终于逃到光明中的人的话，顶多和这差不多，应该不会被看管的更严重了？ ……最多最多，再加一点被其他同事默契的排斥之类的。 这个倒是可以在叛逃前就提前搞好同事关系。 比如用马甲打一下同事，然后用本身舍命救一下。 都救命之恩了，也表现出了不屈服黑暗的顽强，这应该没多少人歧视他了？ 当然，这种身份，遇到被挑拨离间的事，也很容易真的背上黑锅。 今晚的最大收获，除了‘朝歌’这个马甲的巨大力量，恐怕就是眼前这位生动形象的例子了。 让他提前领会到，自己以后的大致待遇会是什么的例子。 好歹真的不是直接崩了。 顾商歌松了一口气。 他顺手扫了一下这个病人的其他部位。 发现对方身上的伤很多，大多都集中在腿部和手臂，都是那种发力的部位。 ……等等，这个脑部结构，好像和正常人有点不一样？ 第125章 认识你自己 在蓝月山庄觉醒的那一刻，仲向明就敏锐的感觉过神明的存在。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只是直觉觉得，自己的上位还有一位存在。 是那位神明存在创造了自己，祂把目光落下来的时，无论你是什么性格，在此之前对那位神明又是什么样的感想。 总之，很难能去遏制住那种完全是出于本能的疯狂仰慕。 甚至，哪怕自己的同族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个念头，就开始疯狂互斗，做一个个残缺的提线木偶，你也无法克制住那种复杂的仰慕心情。 这个世上，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而且那位神明也真的可以轻松地摆弄命运，那么对于仲向明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的从前，可能是完全被设定好的，是为了娱乐神明而创造出来的。 神明想要看一幕舞台剧，舞台剧上的人便各司其职，有的是自大的贵族，有的是温婉纯真的少女，有的则是隐忍负重的反派。 贵族一切自豪的来源，如家世、财富和权力，都只是神明为了塑造这个角色，所轻飘飘设置的背景。 少女所真爱的一切，深爱她的父母、青梅竹马的伙伴和拂过脸颊的清风，也不过只是虚假的背景设置。 而他的一切血海深仇，惨痛背景，也只是为了塑造一个他这样无恶不作的反派。 所有人的过去、现在都在神明的一念之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的是，而未来，也就是这场舞台剧的结局，神明则不会插手。 哪怕其实在预设好这场舞台剧的时候，结局就已经隐约可见了。 但是或许还会有那么一两个小角色，突然爆发出了什么力量，把结局推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仲向明估计自己的结局绝对不会好。 可神奇的是，当他看着镜子，感受着那位神明的存在，一点点去思考自己的过去时，发现自己对此居然没有什么感觉。 一个有着悲惨命运的人，是绝对不会服死的，除非他已经完成了使命。 可就算如此，当这种人得知，自己的命运原来是有存在在背后操控，被当成无聊时观看的乐趣，难免会激发出怨恨。 可仲向明没有。 他的心情平静，呼吸缓和，在理智的情况下，缓缓地把各种哲学性思考全部压下去。 在步入超凡，感知到那位神明的存在之前，他正对着镜子，恍惚着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现在，他知道了。 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愉悦那位存在。 为此，他可以不停地往上爬，不停地靠近那位存在，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成为可以被神明关注哪怕那么一刻的人。 可现在，在回溯这片场景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了更强烈的注视感。 ……不，甚至不能说是冥冥之中的注视了，而是真切的关注和降临。 在蓝月山庄开始失联的那段过程，他就曾经感受过那种神明气势的威压和对于人类的压迫感。 当然，这是因为他格外敏锐，而是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这里。 其他人，无论是真的普通人，还是刚刚步入超凡、还没有掌握住能量的人，都没有察觉到。 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蓝月山庄的其他人身上，思考着如何设计伤害他人、并且让自己存活下来。 仲向明本来以为那种压迫感已经很令人窒息了，但现在…… 如果说，之前在蓝月山庄感受到的那种压迫感，是在鬼屋面前排队买票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那么，现在，就是他真的钻进鬼屋，正面被突然弹出来的东西吓到，然后下意识尖叫出声。 两者根本不可比拟。 也正是因此，他才从这种对比中领悟到了什么。 蓝月山庄事件，那位神明根本没有在意，没有亲自降临，也没有多加关注，甚至也瞥一眼都不屑。 而现在，那位神明把目光落了过来，甚至可能亲自降临了…… 为什么？ 这里发生了什么？ 眼睛被那股扫过来的威压刺痛的同时，仲向明的脑子反而更清醒了。 怪不得他一走进这附近，就跟真的被绷带蒙住了双眼，根本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原来是神明曾经降临过这里。 可这里又没发生其他什么严重的事件，不过是有诡异闯进了居民区而已。 这种事，对于人类来说，可能很值得警惕，毕竟是捕捉到的第一例诡异闯进居民区的事件，可能还会造成第一起诡异伤害人类的事件。 ……当然，是目前为止。 他记得还有几件悬案，等着超凡者部门去解决，那些案子还没有查明，不过个别案件几乎可以先确定是诡异做的了。 对于神明来说，难道诡异闯进人类居民区，同样是值得注意的吗？ 不，这当然不可能。 祂注意的地方，肯定是其他地方，比如那两个住在这里的人类超凡者。 那两个超凡者绝对不简单，首先是在居住地布下这么多的线状阵法？ 哪怕是超凡者刚刚建立的那个部门里，也没有谁有这种能力，倒是有人可以察觉到附近的诡异存在。 最重要的是，目前已知的所有超凡者，他们会的所有能力，都是从人本身出发的。 比如旁边那条狗，他目前点亮的技能，就是让自己的各种方面更加敏锐，耳朵可以听到更多的东西，鼻子也可以闻到更多的味道。 直觉也可以感觉到更多和自己相关的事。 再比如仲向明自己，他看到的一定范围，可以回溯有关超凡能力的事。 再比如旁边这个押送自己的人，仲向明知道对方的能力是声音。 具体是不是魅惑，仲向明不太清楚，反正对方一说话，温和地提出什么请求，其他人就很难拒绝。 这种要防备也很简单，只需要心智坚定一点就可以了。 还有人的能力是水之类的，也是自己从空气中取水，不能凭空变出。 但是地上的那些线，还有铃铛…… 那些线还好，可以是买的，但铃铛很特殊，构造很奇怪，绝对不会是买的。 对方是从哪里弄到的呢？ 回头需要查一下附近的超市和市场有没有类似的铃铛，可能对方的能力是把某样东西变成超凡者的专属。 所以这些线才只能被非正常人碰到。 但是这个可能不太大。 仲向明的主要能力是能够回溯一定场景的一定时间段前，有关非自然能力的事，但这种又不是超能力，一生只能专属一项能力。 在这方面，最泛滥的技能大概就是敏锐度，毕竟和职业相关，有些人就是想要听力嗅觉之类的更好一点，直觉更灵一些，甚至体力更好、跑步更快一点。 他刚好需要一直捂住眼睛，最近就干脆开始学习敏锐度这方面了。 或许同样是因为眼睛的回溯能力，对于一些细节，他就要比其他人更加敏锐。 比如说这里生活的是两个刚成年不久的人，是因为这里的布置太青涩，只有警惕方面的布置，完全没有逃跑的后路。 而且这么明显的把这些东西布置在自己的老巢附近，只会造成两种情况。 一是引起官方的注意，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然后官方再摸索这里的两个超凡者一段时间，决定是干脆干掉还是收服。 二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同样要么被收服要么被干掉。 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发生第二种情况，那这两个超凡者还是被干掉好了，起码直接死掉不会危害到其他人。 捂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仲向明才逐渐冷静下来，他道：“这里有神明降临，并且注视过。” 所以他才会反应如此剧烈。 其他人都听到他之前受伤时，那种不可置信的念叨了，也没有多大的反应，顶多就是彼此之间对了几个眼神。 仲向明又道：“在这里生活的那两个超凡者，是神明的宠爱信徒。” 押送者立刻询问道：“宠爱信徒？是和你一样的存在吗？” 不知道只是巧合，还是真的因为神明，仲向明的能力和其他超凡者的能力几乎有壁。 哪怕是同样的敏锐，其他和他一起学习的超凡者可能是察觉到空中的风，但仲向明就是能察觉到曾经在这里刮过的风。 “不，”仲向明否认道，在押送者刚要若有所思的松气时，他又继续说，“我不是信徒，我的存在没有获得认可。” 他幽幽道：“神明会为了自己的信徒降临，但是不会为了我降临。”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是距离神明最近的那位信徒的，特别是其他人都被耍得团团转，只有他自己察觉到神明的存在时。 谁知道打脸来的这么快。 同一时间，反复地思考过后，顾商歌谨慎地探出神识，向那边看过去。 之前随意扫过那辆车的时候，车上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让他的担忧少了不少，这也是促进他现在再次去偷看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次也要比上次小心谨慎许多。 他悄无声息地扫了那边一眼，发现一行六个人就站在居民区内。 就是那户之前被诡异敲了门的那家，那户人家刚刚不耐烦地骂完半夜敲门的人，已经再次躺下休息了。 那六个人很奇怪，有三个是之前在那辆车上的人，还有两个的装备齐全、浑身都穿着黑色制服的人。 最奇怪的就是居然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人了。 病人还有点恐怖，脸上都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血，哪怕对方捂住半边脸，那种神经质的癫狂也很明显。 更奇怪的是，对方的手和脚都被金属束缚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顾商歌立刻支棱起来。 如果是普通的队友之类的，是绝对不会戴上这些东西的。 而出现在这种现场，手腕和脚腕又被戴上了铐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于这个组织来说，对方并不是全然的队友，很可能是抓到的敌方人员，或者是走歪的散装坏蛋。 他们接受坏蛋！！！ 那肯定也接受被幕后黑手控制的，无辜的、可怜的、在黑暗中苦苦支撑着自己仅剩的一丝光明、伤害别人之后会哀伤流泪…… 不好意思味太冲了，总之就是接受非纯白人员，不会直接崩了灰色人员和黑色人员。 顾商歌本来只打算悄悄扫一眼，发现不对就立刻咬着尾巴逃跑。 现在就因为这个发现，神识直接黏上对方了。 他绕着这群人转了几圈，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愉悦心情，然后试探性地摸了摸轮椅。 轮椅上的人毫无动静。 很好，他又往上摸，详细扫描了一下脚铐。 嗯……不是纯铁，要比一般的铁要坚固很多，之前没了解过这方面，顾商歌不知道这种材料具体叫什么。 但还是蛮坚固的。 就是，现在状态的他，感觉如果是自己被这样束缚住，那稍微一挣扎，或者晃动的幅度大那么一点，就会不小心弄崩了。 很好，以后逃跑也很轻松。 就是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干了什么，才配上了这种等级的看官。 这种等级，在对方的组织内部，又是什么程度，又多严重呢？ 不过不管多严重，如果顾商歌是那个被幕后反派控制、然后经历了各种痛苦、最后终于逃到光明中的人的话，顶多和这差不多，应该不会被看管的更严重了？ ……最多最多，再加一点被其他同事默契的排斥之类的。 这个倒是可以在叛逃前就提前搞好同事关系。 比如用马甲打一下同事，然后用本身舍命救一下。 都救命之恩了，也表现出了不屈服黑暗的顽强，这应该没多少人歧视他了？ 当然，这种身份，遇到被挑拨离间的事，也很容易真的背上黑锅。 今晚的最大收获，除了‘朝歌’这个马甲的巨大力量，恐怕就是眼前这位生动形象的例子了。 让他提前领会到，自己以后的大致待遇会是什么的例子。 好歹真的不是直接崩了。 顾商歌松了一口气。 他顺手扫了一下这个病人的其他部位。 发现对方身上的伤很多，大多都集中在腿部和手臂，都是那种发力的部位。 ……等等，这个脑部结构，好像和正常人有点不一样？ 第126章 不良企图（一） 按理说，正常人不会知道正常人的正常脑部结构是什么样子的。 除非是医生之类的特殊职业，就算是医生，也要专业对口才能对人类的脑部结构比较了解一些。 顾商歌当然不了解……在今早之前。 之前扫描其他人的时候，所有人的脑部结构都清清楚楚，大体都一致，顶多在一些细微之处有少许的不同。 不只是人类，就连鸡鸭鱼之类的家禽，顾商歌对它们的了解都突然突飞猛进了不少。 指可以精准找到对方弱点，三秒乱砍的那种突飞猛进。 但是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他的脑子有点不正常。 是字面意思，没什么歧视意味。 脑袋又不是一批批复制出来的，每个人的脑袋当然都不同，但结构是真的一致的，只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才会有差异。 这个轮椅上的人，就不是细节差异了，一扫过去，顾商歌就发现了他和正常人类的明显不同。 对方旁边站着的那几个人，几乎全是超凡者，体内有那种活跃的光点。 刚扫描到大脑异常的时候，顾商歌沉思了一下，然后又去扫了一下其他的人，重点扫描脑袋。 没什么问题，脑部结构和正常人没有差异，说明哪怕是超凡者，也不是变异了或者进化之类的。 还是人类的范畴，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只是掌握了超凡能力而已。 起码在人体最重要的脑袋上，没什么大的差别。 那就是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比较特殊了。 顾商歌蹙眉想了一下对方为什么脑袋有点奇怪，然后就发现了更奇怪的事。 这个人，不仅脑部结构奇怪，心跳也很奇怪。 对方的心跳频率很快，如果普通人的心跳是走路那样，不快不慢刚刚好的话，那么对方的心跳就像是在开车。 还是开超快的摩托车。 司机是第一次开车的那种摩托车。 只是稍微顺着血管的震动去扫了一下心脏，顾商歌就被对方胸腔处不断跳动的心脏震惊了一下。 这不是心脏，这是发动机。 怪不得血管比其他人坚韧许多，原来是血液撒丫子跑的太快了…… 这个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顾商歌对此将信将疑。 他谨慎地又扫视了这个家伙一圈，发现对方在轻微的颤抖，像是冷极了的人控制不住地发抖。 然后顾商歌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果断推翻了这个比喻。 不，不是冻的或者疼痛到颤抖，这个家伙是兴奋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开始不断地颤抖了。 对方的脸上是一种奇怪的笑容，那种把癫狂和振奋揉碎了掺和在一起的疯狂笑容。 正常人一看到这个笑容，就会忍不住地后退远离此人，并且出于最简单直白的逻辑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精神病\/疯子’。 看久了这种笑容，可能会受到精神污染，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顾商歌重点观察了一下对方稳定上涨的体温，和温度有点高的脸颊，犹豫了一下。 他又等了等，听见轮椅旁边的其中一位押送者对轮椅上的人道：“你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这么兴奋？” ……看来对方不是一直是这个状态。 顾商歌警惕地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行人果然是来调查诡异的情况的。 而且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这里还生活着其他的超凡者，只是还没有确定是谁。 以及，那个之前安抚轮椅上的人的那个押送者，不太简单。 对方敲了几个门，询问了一下附近居民昨晚的感受，试图拼凑出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询问完之后，对方又温和而不容拒绝地希望，被询问的居民忘掉他们的存在，也忘掉这段时间的记忆，昨晚也什么都没发生。 那些普通居民居然也真的同意了。 同意之后就呆愣了几秒，然后就关上门回家，直接无视了那行人的存在。 暗戳戳旁观他们调查事件的时候，顾商歌很难不想起那个红斗篷裙子的小姑娘诡异。 那个小姑娘的能力和这个押送者的能力差不多，不过对比起来，应该是这个押送者的能力要更强一点。 当然，他俩又没有直接对比，这个结果也不太准确。 相比让人类去忙碌地工作，顾商歌还是觉得让人类忘掉什么事情的这个能力比较强。 而且对方的能力并不只是让人类忘掉一段事情，疑似更倾向于命令。 都能轻松地命令别人忘掉这段记忆，那么命令谁自我了结，应该也很轻松。 顾商歌思索了片刻，继续往下想了一下。 换而言之，用语言命令别人阐述自己的真实经历，那么别人也很难撒谎？ 看对方能够负责看管一个神经病超凡者，地位应该不算太低。 那自己以后‘反击了幕后黑手，艰难逃回光明’之后，肯定会受到审讯。 无论是自己主动叛逃，还是被抓住了，审讯是真的少不了的，顾商歌对此早有准备。 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具体到，提前准备好可能面对的所有情况。 比如现在这个押送者，如果到时候是对方负责审讯他。 然后对方简单地表示，啊请开始你的表演，不过不许说慌哦，记得只能如实说真话。 顾商歌到时候跟倒豆子一样，完美符合对方的要求，一点也不停顿地阐述了自己的经历。 把穿越、发现了自己的能力、提前设置了幕后黑手都说说。 然后按照计划叛逃过来走向光明，目前的打算是在组织里安顿下来混吃等死。 一口气说完，难道对方会鼓掌，理解地说这也难免bb吗？ 不，能不能说完都是个问题啊！ 估计刚开口第一句，把自己穿越的来历爆出来之后，他就被控制住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出下面关于幕后黑手的话。 如果可以说出来，那么就是在给自己锤掉为数不多的保护膜。 ……算了算了，不要再顺着这个思路想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bug的能力，简直是在针对怀有不良企图的人！ 顾·怀有不良企图·商歌陷入沉思。 第126章 不良企图（一） 按理说，正常人不会知道正常人的正常脑部结构是什么样子的。 除非是医生之类的特殊职业，就算是医生，也要专业对口才能对人类的脑部结构比较了解一些。 顾商歌当然不了解……在今早之前。 之前扫描其他人的时候，所有人的脑部结构都清清楚楚，大体都一致，顶多在一些细微之处有少许的不同。 不只是人类，就连鸡鸭鱼之类的家禽，顾商歌对它们的了解都突然突飞猛进了不少。 指可以精准找到对方弱点，三秒乱砍的那种突飞猛进。 但是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他的脑子有点不正常。 是字面意思，没什么歧视意味。 脑袋又不是一批批复制出来的，每个人的脑袋当然都不同，但结构是真的一致的，只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才会有差异。 这个轮椅上的人，就不是细节差异了，一扫过去，顾商歌就发现了他和正常人类的明显不同。 对方旁边站着的那几个人，几乎全是超凡者，体内有那种活跃的光点。 刚扫描到大脑异常的时候，顾商歌沉思了一下，然后又去扫了一下其他的人，重点扫描脑袋。 没什么问题，脑部结构和正常人没有差异，说明哪怕是超凡者，也不是变异了或者进化之类的。 还是人类的范畴，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只是掌握了超凡能力而已。 起码在人体最重要的脑袋上，没什么大的差别。 那就是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比较特殊了。 顾商歌蹙眉想了一下对方为什么脑袋有点奇怪，然后就发现了更奇怪的事。 这个人，不仅脑部结构奇怪，心跳也很奇怪。 对方的心跳频率很快，如果普通人的心跳是走路那样，不快不慢刚刚好的话，那么对方的心跳就像是在开车。 还是开超快的摩托车。 司机是第一次开车的那种摩托车。 只是稍微顺着血管的震动去扫了一下心脏，顾商歌就被对方胸腔处不断跳动的心脏震惊了一下。 这不是心脏，这是发动机。 怪不得血管比其他人坚韧许多，原来是血液撒丫子跑的太快了…… 这个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顾商歌对此将信将疑。 他谨慎地又扫视了这个家伙一圈，发现对方在轻微的颤抖，像是冷极了的人控制不住地发抖。 然后顾商歌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果断推翻了这个比喻。 不，不是冻的或者疼痛到颤抖，这个家伙是兴奋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开始不断地颤抖了。 对方的脸上是一种奇怪的笑容，那种把癫狂和振奋揉碎了掺和在一起的疯狂笑容。 正常人一看到这个笑容，就会忍不住地后退远离此人，并且出于最简单直白的逻辑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精神病\/疯子’。 看久了这种笑容，可能会受到精神污染，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顾商歌重点观察了一下对方稳定上涨的体温，和温度有点高的脸颊，犹豫了一下。 他又等了等，听见轮椅旁边的其中一位押送者对轮椅上的人道：“你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这么兴奋？” ……看来对方不是一直是这个状态。 顾商歌警惕地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行人果然是来调查诡异的情况的。 而且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这里还生活着其他的超凡者，只是还没有确定是谁。 以及，那个之前安抚轮椅上的人的那个押送者，不太简单。 对方敲了几个门，询问了一下附近居民昨晚的感受，试图拼凑出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询问完之后，对方又温和而不容拒绝地希望，被询问的居民忘掉他们的存在，也忘掉这段时间的记忆，昨晚也什么都没发生。 那些普通居民居然也真的同意了。 同意之后就呆愣了几秒，然后就关上门回家，直接无视了那行人的存在。 暗戳戳旁观他们调查事件的时候，顾商歌很难不想起那个红斗篷裙子的小姑娘诡异。 那个小姑娘的能力和这个押送者的能力差不多，不过对比起来，应该是这个押送者的能力要更强一点。 当然，他俩又没有直接对比，这个结果也不太准确。 相比让人类去忙碌地工作，顾商歌还是觉得让人类忘掉什么事情的这个能力比较强。 而且对方的能力并不只是让人类忘掉一段事情，疑似更倾向于命令。 都能轻松地命令别人忘掉这段记忆，那么命令谁自我了结，应该也很轻松。 顾商歌思索了片刻，继续往下想了一下。 换而言之，用语言命令别人阐述自己的真实经历，那么别人也很难撒谎？ 看对方能够负责看管一个神经病超凡者，地位应该不算太低。 那自己以后‘反击了幕后黑手，艰难逃回光明’之后，肯定会受到审讯。 无论是自己主动叛逃，还是被抓住了，审讯是真的少不了的，顾商歌对此早有准备。 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具体到，提前准备好可能面对的所有情况。 比如现在这个押送者，如果到时候是对方负责审讯他。 然后对方简单地表示，啊请开始你的表演，不过不许说慌哦，记得只能如实说真话。 顾商歌到时候跟倒豆子一样，完美符合对方的要求，一点也不停顿地阐述了自己的经历。 把穿越、发现了自己的能力、提前设置了幕后黑手都说说。 然后按照计划叛逃过来走向光明，目前的打算是在组织里安顿下来混吃等死。 一口气说完，难道对方会鼓掌，理解地说这也难免bb吗？ 不，能不能说完都是个问题啊！ 估计刚开口第一句，把自己穿越的来历爆出来之后，他就被控制住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出下面关于幕后黑手的话。 如果可以说出来，那么就是在给自己锤掉为数不多的保护膜。 ……算了算了，不要再顺着这个思路想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bug的能力，简直是在针对怀有不良企图的人！ 顾·怀有不良企图·商歌陷入沉思。 第127章 金鱼 顾商歌陷入沉思了一会儿，发现那行人在逐渐深入这片居民区，是要打算把整个居民区的每户人家都摸一遍。 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去瞥了一眼这片区域的两个倒霉孩子。 两个倒霉孩子还不知道外面有人正在逐步排查他们，还在沟通交流。 就像鱼缸里的金鱼一直认为塞莉娜是在和自己玩，不知道自己是小零嘴。 鲤鱼它们就很清楚这件事…… 顾商歌又想了想，把最后半句划掉，他才不是鲤鱼。 所谓的沟通交流，其实就是躲在被子里，对着勾起的小指说话。 关小星跑路的时候，根本没有从自己和刘小文家路过，都是走的偏僻一点的地方，所以他们家还没人被吵醒。 走的悄无声西，回来的也悄无声息。 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那个小姑娘诡异、布娃娃，还有顾商歌外，根本没其他人发现。 顾商歌把注意力转过去的时候，两个倒霉孩子已经停止了对神赞美的陶醉对话，开始聊现在的情况。 首先是关小星交代了今晚引起了组织的注意。 然后是刘小文说红线一直在被触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能从红线被触发的反应，推断对方是多少人，走到了哪里。 可奇怪的是，他根本感觉不到那边的其他情况。 以前红线被触发的时候，他就像和那边开了视频电话一样，能像灵光一闪一样，窥见触发红线的东西。 比如那个小姑娘诡异。 但是现在，这附近就仿佛进入了无信号区域，根本感觉不到那些东西。 在他们苦恼着交谈的时候，顾商歌扫描了一下鼓鼓的被子，发现了一件很令人失望的事。 关小星的耳朵和尾巴已经缩回去了。 怎会如此，唉。 这样当然是好的，等被其他人上门排查的时候，关小星就没有非常晃眼，就光明正大露出来，等着被人揪住的狐狸尾巴了。 但是道理谁都懂，唉。 失望之余，顾商歌又认真扫了一下关小星的脑袋。 有了一个脑袋的特殊案例之后，他就开始对其他人的脑袋更关注一些了。 能够长出毛茸茸的耳朵，并且人耳也依旧保留的关小星，脑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呢？ 就算她不是人类脑袋，是兽类的脑袋结构，顾商歌都能接受。 ……欸，这说不定也是那个轮椅上的人脑袋结构特殊的原因。 可能对方不是精神病之类的特殊人物，而是单纯地可以变变变。 但是一扫之下，关小星的脑部结构居然很正常。 起码顾商歌一点也找不到她头顶那对毛茸茸的耳朵究竟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她的头顶和其他正常人的头顶一模一样，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器官。 奇怪。 在他沉思着研究这些的时候，两个倒霉孩子已经从躺尸放松的状态，又过度到了紧绷警惕的状态。 在他们的视角里，红线不断地被触发，每隔一两分钟就挪动一下位置。 而且空气里传来的并不是诡异的那种明显味道，而是人类的味道……朝歌说过，他们被一个人类的组织发现了。 这个组织，是好是坏呢？ 顾商歌知道，这个组织肯定是好的，而且好到不能再好了。 在那行人敲响关小星家门的时候，他观望了一阵子。 还是由押送者出来和关小星的父母交谈，这对普通人一开始还被他们的装扮吓了一跳。 在押送者开口自我介绍虚假身份之后，又迅速缓和了下去，非常轻松、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押送者随口胡诌出来的假身份。 观察了这么多次数的交谈，顾商歌发现一件事。 押送者的能力并不是万能的。 他每次带有目的性的说话时，都会把眼神对准目标，眼睛周围的肌肉群也开始运动。 隔着一个头盔，目标当然看不太清押送者的眼神，但却会在瞬间心领神会，晕乎乎地被押送者掌控。 这种语言的能力，还需要使用者配合眼神吗？ 哪怕目标看不到使用者的眼神。 就像那个小姑娘诡异，一上来自我介绍的流程都非常固定，顾商歌怀疑她的能力必须遵循一定的流程，才能使用出来。 不然对方根本不需要甜甜美美地和每一个摊主对话，直接冷漠地让摊主交代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布娃娃就可以了。 这倒是还好。 从敲门声响起之前，关小星的心就高高地提起来了，她的心跳频率比之前快了不少，体温也有所上升，一看就是在紧张状态。 押送者他们并没有进门，而是在门口和关小星父母交谈的。 这个距离，顾商歌估计关小星可以一句不落的听到。 反正对方没有立刻拿网直接捞人回去关押，顾商歌也没有插手，他只是看了看之前在车里的那三个人。 那三个人和押送者和轮椅明显是一伙的，但关系就不太熟了。 从他们彼此之前的客气交谈，还有和自己熟悉的队友之间的眼色，就很容易观察出来。 押送者没有耽搁多久，确认了关小星父母晚上睡的很舒服，他们刚刚敲门，是第一次把这户人家吵醒，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就是临走前，还确认了一下关家有没有小孩子，并且登记在纸上了。 去掉开门时间，全程估计只用了一分种。 等检查到刘小文那边的时候，情况应该差不多也是这样。 顾商歌把神识收回来，他看了一眼天边，发现天色已经不再是纯黑了，而是处于一种‘亮了，但没完全亮’的状态。 估计再过半个多小时，就会陡然亮起，那个时候也是六点多了。 自己的身体在家待了两三个小时，现在也该回去了。 最后眺望了一下天边，顾商歌闭上红色的眼睛，默默控制着自己现在开着的马甲消散。 然后他感觉到轻微的眩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能够冻死人的清晨冷风了，周围是温暖的卧室。 他的头发也不再是编织成松散辫子的白发，而是黑色的短发，身上的衣服也是西装内搭，而不是黑色的古怪衣物。 第127章 金鱼 顾商歌陷入沉思了一会儿，发现那行人在逐渐深入这片居民区，是要打算把整个居民区的每户人家都摸一遍。 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去瞥了一眼这片区域的两个倒霉孩子。 两个倒霉孩子还不知道外面有人正在逐步排查他们，还在沟通交流。 就像鱼缸里的金鱼一直认为塞莉娜是在和自己玩，不知道自己是小零嘴。 鲤鱼它们就很清楚这件事…… 顾商歌又想了想，把最后半句划掉，他才不是鲤鱼。 所谓的沟通交流，其实就是躲在被子里，对着勾起的小指说话。 关小星跑路的时候，根本没有从自己和刘小文家路过，都是走的偏僻一点的地方，所以他们家还没人被吵醒。 走的悄无声西，回来的也悄无声息。 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那个小姑娘诡异、布娃娃，还有顾商歌外，根本没其他人发现。 顾商歌把注意力转过去的时候，两个倒霉孩子已经停止了对神赞美的陶醉对话，开始聊现在的情况。 首先是关小星交代了今晚引起了组织的注意。 然后是刘小文说红线一直在被触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能从红线被触发的反应，推断对方是多少人，走到了哪里。 可奇怪的是，他根本感觉不到那边的其他情况。 以前红线被触发的时候，他就像和那边开了视频电话一样，能像灵光一闪一样，窥见触发红线的东西。 比如那个小姑娘诡异。 但是现在，这附近就仿佛进入了无信号区域，根本感觉不到那些东西。 在他们苦恼着交谈的时候，顾商歌扫描了一下鼓鼓的被子，发现了一件很令人失望的事。 关小星的耳朵和尾巴已经缩回去了。 怎会如此，唉。 这样当然是好的，等被其他人上门排查的时候，关小星就没有非常晃眼，就光明正大露出来，等着被人揪住的狐狸尾巴了。 但是道理谁都懂，唉。 失望之余，顾商歌又认真扫了一下关小星的脑袋。 有了一个脑袋的特殊案例之后，他就开始对其他人的脑袋更关注一些了。 能够长出毛茸茸的耳朵，并且人耳也依旧保留的关小星，脑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呢？ 就算她不是人类脑袋，是兽类的脑袋结构，顾商歌都能接受。 ……欸，这说不定也是那个轮椅上的人脑袋结构特殊的原因。 可能对方不是精神病之类的特殊人物，而是单纯地可以变变变。 但是一扫之下，关小星的脑部结构居然很正常。 起码顾商歌一点也找不到她头顶那对毛茸茸的耳朵究竟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她的头顶和其他正常人的头顶一模一样，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器官。 奇怪。 在他沉思着研究这些的时候，两个倒霉孩子已经从躺尸放松的状态，又过度到了紧绷警惕的状态。 在他们的视角里，红线不断地被触发，每隔一两分钟就挪动一下位置。 而且空气里传来的并不是诡异的那种明显味道，而是人类的味道……朝歌说过，他们被一个人类的组织发现了。 这个组织，是好是坏呢？ 顾商歌知道，这个组织肯定是好的，而且好到不能再好了。 在那行人敲响关小星家门的时候，他观望了一阵子。 还是由押送者出来和关小星的父母交谈，这对普通人一开始还被他们的装扮吓了一跳。 在押送者开口自我介绍虚假身份之后，又迅速缓和了下去，非常轻松、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押送者随口胡诌出来的假身份。 观察了这么多次数的交谈，顾商歌发现一件事。 押送者的能力并不是万能的。 他每次带有目的性的说话时，都会把眼神对准目标，眼睛周围的肌肉群也开始运动。 隔着一个头盔，目标当然看不太清押送者的眼神，但却会在瞬间心领神会，晕乎乎地被押送者掌控。 这种语言的能力，还需要使用者配合眼神吗？ 哪怕目标看不到使用者的眼神。 就像那个小姑娘诡异，一上来自我介绍的流程都非常固定，顾商歌怀疑她的能力必须遵循一定的流程，才能使用出来。 不然对方根本不需要甜甜美美地和每一个摊主对话，直接冷漠地让摊主交代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布娃娃就可以了。 这倒是还好。 从敲门声响起之前，关小星的心就高高地提起来了，她的心跳频率比之前快了不少，体温也有所上升，一看就是在紧张状态。 押送者他们并没有进门，而是在门口和关小星父母交谈的。 这个距离，顾商歌估计关小星可以一句不落的听到。 反正对方没有立刻拿网直接捞人回去关押，顾商歌也没有插手，他只是看了看之前在车里的那三个人。 那三个人和押送者和轮椅明显是一伙的，但关系就不太熟了。 从他们彼此之前的客气交谈，还有和自己熟悉的队友之间的眼色，就很容易观察出来。 押送者没有耽搁多久，确认了关小星父母晚上睡的很舒服，他们刚刚敲门，是第一次把这户人家吵醒，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就是临走前，还确认了一下关家有没有小孩子，并且登记在纸上了。 去掉开门时间，全程估计只用了一分种。 等检查到刘小文那边的时候，情况应该差不多也是这样。 顾商歌把神识收回来，他看了一眼天边，发现天色已经不再是纯黑了，而是处于一种‘亮了，但没完全亮’的状态。 估计再过半个多小时，就会陡然亮起，那个时候也是六点多了。 自己的身体在家待了两三个小时，现在也该回去了。 最后眺望了一下天边，顾商歌闭上红色的眼睛，默默控制着自己现在开着的马甲消散。 然后他感觉到轻微的眩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能够冻死人的清晨冷风了，周围是温暖的卧室。 他的头发也不再是编织成松散辫子的白发，而是黑色的短发，身上的衣服也是西装内搭，而不是黑色的古怪衣物。 第128章 塞莉娜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是自己主动转换过来的。 在回到本体的那一瞬间，顾商歌还是因为姿势不同歪了一下，差点手忙脚乱地摔进衣柜里。 还好他及时抓住衣柜的外壁了。 那件之前还发亮的黑色衣物已经黯淡下去了，就像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一样。 站起来的时候，顾商歌顺手摸了一下那件衣服。 夏季早晨四五点的时候，外面有多冷呢？ 那是探一下头，就能被风吹到瑟瑟发抖，颤抖着怀疑人生的温度。 虽然不是零下几度，但总莫名让人觉得那个时候还要比零下的东西要冷，差不多就和开始化雪的冬天一样。 如果他开着‘朝歌’马甲的时候，这件衣服也跟着他过去的话，那衣服必定出现变化。 他摸了摸衣服的领口。 在衣服发亮的时候，他就曾经摸过这件衣服，当时它只是普通的温凉感觉。 顶多就是因为布料，所以摸着手感格外好。 但是现在，它是冰凉凉的触感，有点类似那种从冰里滑过的丝绸，穿在人的身上，肯定会让人下意识抖几下。 这是凌晨冷风的温度。 顾商歌摸完了领口，又去摸衣服的袖口。 上次从幼儿园回来的时候，他就摸过衣服的袖口，然后从袖口处有些湿湿的触感确认了一件事。 那是他给倒霉孩子擦眼泪后的触感。 而这次，观察那行人的时候，顾商歌因为无聊，短暂思考了一下，做了一件事。 他把衣服清洁了一下。 现在，他摸着衣服的袖口，发现那里已经干干净净了。 嗅了一下衣服，也只能闻到夜风的凌冽冷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味道。 那以后，他开着‘朝歌’马甲的时候，有人在衣服上留下定位器或者监听器之类的东西。 等他回到本体以后，这件衣服上会不会也依旧携带者定位器呢？ 顾商歌感觉大概率如此。 不过别人是没可能在他身上留下定位器这类的东西了。 顾商歌缓缓吸气，想让自己高昂的情绪平复下来。 在开着‘朝歌’马甲的时候，实不相瞒，他其实一直在一种兴奋的情绪之中，就连走路都感觉脚轻飘飘的。 ……当然，他也没走路，都是瞬移。 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开着‘朝歌’马甲的时候，顾商歌的感觉不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是在开马甲，也不像是在本体。 而像是释放了自己，突破了自己。 在感受着那种力量的时候，他当时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人啊，认识你自己’。 仅仅来用这句宏大的话，来形容自己，可能有些尴尬，但是他当时的清晰感觉就是重新认识了自己。 也可能不仅仅是认识了自己。 那种陡然掌握了巨大的力量，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想伤害谁，想扭转什么事情，都仿佛轻而易举，可以轻松地在一念之间改变的感觉。 实在是……太恐怖了。 无法和自身匹配的力量，只会令人在极度的兴奋之后觉得恐惧。 比如拿着引爆器的小孩子，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觉得这个世界好无趣啊，就要摁下他。 或者自以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觉得今天被父母说教了，好烦好烦，大家一起下地狱，然后就这么轻率地决定了。 顾商歌闭上眼睛，继续缓慢呼吸，克制自己起伏的心情。 他当时的心态也很不对劲，好像真的被那些设定同化了，真的有种幕后黑手的心态。 对人类轻飘飘的，不仅全程没怎么在意那两个小孩子，其实就连对那行人类也没怎么在意。 哪怕在观察扫描人类时，自动规避开了重点部位。 但也和以人类的视角去规避不一样，当时的他无法反应过来、认为理所应该。 现在的他却能发现当时自动避开重点部位，并不是‘尊重’同类的隐私之类的，或者把人类当成自己的平等对象来规避。 而是那种，养了一只宠物猫，会看对方的外表可爱忍不住亲亲它，偶尔又会觉得这样不好，猫猫是女孩子。 也会尽量避开不去研究对方的重点部位，但有时候也会因为好奇去研究一下。 在人类同类看来，这种做法当然没问题了，已经是很尊重猫咪的作法了，是个好主人。 甚至会有人类同类觉得，研究重点部位怎么了，又不是一个物种，好奇也很正常。 这些看法当然是正常的。 前提是，这是对宠物的作法。 如果是对陌生女孩子、姐妹，甚至是熟悉的女性朋友这么做，小概率会被立刻打死，大概率会被父母联合打死。 之前掌控‘朝歌’马甲的时候，顾商歌对于人类的看法就是对宠物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尊重。 在他的角度，对人类，要比对其他鸡鸭要尊重一些，但本质上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 都是可以用意念随意左右，他一念之间可以决定很多人是在睡梦中死亡、还是照常起床见到太阳。 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是太别扭了。 如果顾商歌真的是妖怪，那他肯定轻描淡写的接受了，甚至不会多犹豫什么，反正人类就只是人类而已。 但他是人类。 他反复地深呼吸之后，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把情绪冷却下来。 卫生间里有塞莉娜，塞莉娜现在肯定醒着，能听到他的反复呼吸和心跳变化，如果他有什么自言自语，对方也能听到。 所以顾商歌就干脆坐在书桌前，找了一个本子，又把笔芯拆掉，用空笔在上面随意写写画画。 这是为了找感觉，顺便试试能不能抓住思绪。 他的能力究竟有多大呢？ 顾商歌现在已经确定了，通过感受‘朝歌’有多强大感受到的。 就是现在还是没有确定范畴，他之前写了、但是没有发出去的那篇文章，现在还不能搜到相关新闻。 但是他只是在自己的本子上罗列了一下要设定的幕后黑手，‘朝歌’就真的出现了。 ……估计事件是真的发生了，但新闻是真的没有。 被压下去了。 他无意识地在本子上划出‘朝歌’这两个字，回忆当时的感想。 ‘朝歌’是什么形态呢？ 只是在本子上写写相关设定，就真的创造出了一个身体吗？ 不，那种感觉，对方绝对不是真的身体。 虽然身体该有的，顾商歌都感觉到了，但是他不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心跳。 所以那绝对不是一具活着的身体。 不是活的身体，那他不控制那个马甲的时候，对方大概率不会突然有了自我意识，这还好。 少了一些忧虑。 顾商歌又随便划了一些圈，在杂乱的思绪种揪住了一点感觉。 他当时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应该是‘朝歌’这个马甲的真实感受，如果他真的是妖怪，也会真的是这种看法，所以当时他一点不对都没有察觉不到。 还是回到本体之后，才陡然察觉到当时的心态有多可怕。 换言之，顾商歌能够控制‘朝歌’，朝歌也能够反向影响他。 但这种影响，在他回到本体的时候，就会烟消云散，不会一直跟随着他。 而且‘朝歌’的这种观念，其实不算太重要。 起码顾商歌在‘朝歌’状态的时候，也不会随意伤害人类，那就没事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把空白的本子和笔放回去。 然后郑重地思考一个问题：该怎么对塞莉娜道歉。 咳，都怪妖怪视角。 边思考着，顾商歌边站起来，推开门走到卫生间。 塞莉娜果然还没休息，她就静静漂浮在鱼缸里，就在玻璃面前。 卫生间里本来就有点冷，现在又不是大白天，灯也幽幽地亮着，衬得她也幽幽的。 像是静静凝视着眼前的白布，思考着怎么剁顾商歌一样。 ……肯定是卫生间太冷，灯光太恐怖衬托的？ 顾商歌不确定地重复着想了一遍，增加自己对此的信心。 哪怕塞莉娜在他起身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就肯定知道他过来了。 但他还是尽量放轻了脚步，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鱼缸面前。 塞莉娜一动不动，只有像是藤蔓一样的长发顺着水流轻轻飘荡，那些头发是无法被控制的。 她能控制的尾巴就真的一点也没动，尾巴尖都跟凝固了一样。 顾商歌也凝固了一下，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自己家的卫生间里，而是站在西伯利亚大寒流里。 沉默了一会儿，他决定放弃拉开白布，先道歉。 他道：“抱歉，刚刚未经允许，擅自看了一眼你的尾巴。” 有变化，塞莉娜的尾巴尖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它的主人想要甩甩尾巴，又及时克制住了。 还好，有反应，不是继续凝固，默默盯着白布，试图透过白布鲨了他。 顾商歌立刻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塞莉娜的尾巴又动了一下。 糟糕，对方能听到他松气的声音。 ……还是假装不知道，忘掉这件事。 顾商歌继续自己道歉的步骤，他道：“之前突然好奇你的尾巴骨骼是怎么样的，所以就直接看了，但是没想到其他的部分……总之十分抱歉。” 道歉当然有道歉的方法，顾商歌顿了顿，又继续说：“你想吃什么？最近资金还算充足，我可以多买点好吃的。” 对不同的人，道歉有不同的做法。 对塞莉娜这种，呃，天真可爱超能吃的美人鱼来说，那当然是上吃的更能表现自己的诚意。 反正顾商歌都熟悉给他投喂了。 道不道歉的，都需要日常投喂。 这个果然是关键攻击，塞莉娜甩了一下尾巴，终于不再凝固了。 她抬手，摁在玻璃上，看起来似乎要说话。 顾商歌就先把白布拉开一角，决定遇事不决就直接把白布放回去。 他先看了一眼塞莉娜的表情，然后惊讶地抬了抬眉。 在他的预想中，白布下面，塞莉娜肯定沉默又生气地冷着脸，还会有些低落。 按对方的傻白甜程度，可能还会不高兴的噘嘴或者感觉受欺负了，所以有些眼泪汪汪。 但都不是。 塞莉娜的脸是红的，像是拽了夕阳的淡红披纱，从脸庞到眼尾，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的眼睛确实很水润，但不是那种受了欺负后的委屈爸爸、眼泪汪汪，而是羞涩的那种水润，垂下的眼睫则像是水中的藻类。 落在玻璃上的手指，也没有试图反复抓挠玻璃，而是局促着轻抚了一下玻璃。 那头边缘染着蓝色的长发在水中盛开。 顾商歌刚刚拉开白布的时候，她也不是在瞪着白布，而是轻轻垂眸，看向下方。 突然，她极快地抬眼，刚好撞上顾商歌看过去的眼神，于是眼睛飘忽了一下，又移开视线。 气氛又凝固住了。 这和顾商歌之前想象的那种凝重的凝固，受害者生气，他则瑟瑟发抖的气氛凝固不一样。 他运作中的思绪卡了一下，本来准备继续的道歉也卡住，瞬间也被传染上了局促，张口无言。 现在他要比塞莉娜大发雷霆还要更加茫然一点。 等等，发生了什么？？？ 塞莉娜又极快地瞥了顾商歌一眼。 顾商歌忍不住低头去看手里的白布，开始认真研究白布的材料，思考它究竟是看起来是窗帘，还是真的就是窗帘。 思考的途中，他看到视线重点下方一点的鱼尾晃了一下，于是下意识抬头，刚好和塞莉娜的视线对上。 他们两个同时移开视线。 “呃，那个，”顾商歌一边心里想着这个白布怎么摸起来那么像窗帘，一边胡乱说话，“总之十分对不起。” 这个好像之前已经说过了，不管了，再重复一遍也没什么。 他听见塞莉娜轻哼一声。 不知道这是高兴的意思，还是不高兴的意思？ 是不满意买吃的这个补偿吗？还有什么美味的肉类……人鱼和人类的味觉应该差不多？ 下意识思考的时候，顾商歌看到塞莉娜的鱼尾终于开始轻轻摇晃，她询问道：“朝歌是笨蛋吗。” 字面意思是询问，但语气是在陈述！ 第128章 塞莉娜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是自己主动转换过来的。 在回到本体的那一瞬间，顾商歌还是因为姿势不同歪了一下，差点手忙脚乱地摔进衣柜里。 还好他及时抓住衣柜的外壁了。 那件之前还发亮的黑色衣物已经黯淡下去了，就像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一样。 站起来的时候，顾商歌顺手摸了一下那件衣服。 夏季早晨四五点的时候，外面有多冷呢？ 那是探一下头，就能被风吹到瑟瑟发抖，颤抖着怀疑人生的温度。 虽然不是零下几度，但总莫名让人觉得那个时候还要比零下的东西要冷，差不多就和开始化雪的冬天一样。 如果他开着‘朝歌’马甲的时候，这件衣服也跟着他过去的话，那衣服必定出现变化。 他摸了摸衣服的领口。 在衣服发亮的时候，他就曾经摸过这件衣服，当时它只是普通的温凉感觉。 顶多就是因为布料，所以摸着手感格外好。 但是现在，它是冰凉凉的触感，有点类似那种从冰里滑过的丝绸，穿在人的身上，肯定会让人下意识抖几下。 这是凌晨冷风的温度。 顾商歌摸完了领口，又去摸衣服的袖口。 上次从幼儿园回来的时候，他就摸过衣服的袖口，然后从袖口处有些湿湿的触感确认了一件事。 那是他给倒霉孩子擦眼泪后的触感。 而这次，观察那行人的时候，顾商歌因为无聊，短暂思考了一下，做了一件事。 他把衣服清洁了一下。 现在，他摸着衣服的袖口，发现那里已经干干净净了。 嗅了一下衣服，也只能闻到夜风的凌冽冷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味道。 那以后，他开着‘朝歌’马甲的时候，有人在衣服上留下定位器或者监听器之类的东西。 等他回到本体以后，这件衣服上会不会也依旧携带者定位器呢？ 顾商歌感觉大概率如此。 不过别人是没可能在他身上留下定位器这类的东西了。 顾商歌缓缓吸气，想让自己高昂的情绪平复下来。 在开着‘朝歌’马甲的时候，实不相瞒，他其实一直在一种兴奋的情绪之中，就连走路都感觉脚轻飘飘的。 ……当然，他也没走路，都是瞬移。 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开着‘朝歌’马甲的时候，顾商歌的感觉不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是在开马甲，也不像是在本体。 而像是释放了自己，突破了自己。 在感受着那种力量的时候，他当时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人啊，认识你自己’。 仅仅来用这句宏大的话，来形容自己，可能有些尴尬，但是他当时的清晰感觉就是重新认识了自己。 也可能不仅仅是认识了自己。 那种陡然掌握了巨大的力量，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想伤害谁，想扭转什么事情，都仿佛轻而易举，可以轻松地在一念之间改变的感觉。 实在是……太恐怖了。 无法和自身匹配的力量，只会令人在极度的兴奋之后觉得恐惧。 比如拿着引爆器的小孩子，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觉得这个世界好无趣啊，就要摁下他。 或者自以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觉得今天被父母说教了，好烦好烦，大家一起下地狱，然后就这么轻率地决定了。 顾商歌闭上眼睛，继续缓慢呼吸，克制自己起伏的心情。 他当时的心态也很不对劲，好像真的被那些设定同化了，真的有种幕后黑手的心态。 对人类轻飘飘的，不仅全程没怎么在意那两个小孩子，其实就连对那行人类也没怎么在意。 哪怕在观察扫描人类时，自动规避开了重点部位。 但也和以人类的视角去规避不一样，当时的他无法反应过来、认为理所应该。 现在的他却能发现当时自动避开重点部位，并不是‘尊重’同类的隐私之类的，或者把人类当成自己的平等对象来规避。 而是那种，养了一只宠物猫，会看对方的外表可爱忍不住亲亲它，偶尔又会觉得这样不好，猫猫是女孩子。 也会尽量避开不去研究对方的重点部位，但有时候也会因为好奇去研究一下。 在人类同类看来，这种做法当然没问题了，已经是很尊重猫咪的作法了，是个好主人。 甚至会有人类同类觉得，研究重点部位怎么了，又不是一个物种，好奇也很正常。 这些看法当然是正常的。 前提是，这是对宠物的作法。 如果是对陌生女孩子、姐妹，甚至是熟悉的女性朋友这么做，小概率会被立刻打死，大概率会被父母联合打死。 之前掌控‘朝歌’马甲的时候，顾商歌对于人类的看法就是对宠物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尊重。 在他的角度，对人类，要比对其他鸡鸭要尊重一些，但本质上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 都是可以用意念随意左右，他一念之间可以决定很多人是在睡梦中死亡、还是照常起床见到太阳。 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是太别扭了。 如果顾商歌真的是妖怪，那他肯定轻描淡写的接受了，甚至不会多犹豫什么，反正人类就只是人类而已。 但他是人类。 他反复地深呼吸之后，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把情绪冷却下来。 卫生间里有塞莉娜，塞莉娜现在肯定醒着，能听到他的反复呼吸和心跳变化，如果他有什么自言自语，对方也能听到。 所以顾商歌就干脆坐在书桌前，找了一个本子，又把笔芯拆掉，用空笔在上面随意写写画画。 这是为了找感觉，顺便试试能不能抓住思绪。 他的能力究竟有多大呢？ 顾商歌现在已经确定了，通过感受‘朝歌’有多强大感受到的。 就是现在还是没有确定范畴，他之前写了、但是没有发出去的那篇文章，现在还不能搜到相关新闻。 但是他只是在自己的本子上罗列了一下要设定的幕后黑手，‘朝歌’就真的出现了。 ……估计事件是真的发生了，但新闻是真的没有。 被压下去了。 他无意识地在本子上划出‘朝歌’这两个字，回忆当时的感想。 ‘朝歌’是什么形态呢？ 只是在本子上写写相关设定，就真的创造出了一个身体吗？ 不，那种感觉，对方绝对不是真的身体。 虽然身体该有的，顾商歌都感觉到了，但是他不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心跳。 所以那绝对不是一具活着的身体。 不是活的身体，那他不控制那个马甲的时候，对方大概率不会突然有了自我意识，这还好。 少了一些忧虑。 顾商歌又随便划了一些圈，在杂乱的思绪种揪住了一点感觉。 他当时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应该是‘朝歌’这个马甲的真实感受，如果他真的是妖怪，也会真的是这种看法，所以当时他一点不对都没有察觉不到。 还是回到本体之后，才陡然察觉到当时的心态有多可怕。 换言之，顾商歌能够控制‘朝歌’，朝歌也能够反向影响他。 但这种影响，在他回到本体的时候，就会烟消云散，不会一直跟随着他。 而且‘朝歌’的这种观念，其实不算太重要。 起码顾商歌在‘朝歌’状态的时候，也不会随意伤害人类，那就没事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把空白的本子和笔放回去。 然后郑重地思考一个问题：该怎么对塞莉娜道歉。 咳，都怪妖怪视角。 边思考着，顾商歌边站起来，推开门走到卫生间。 塞莉娜果然还没休息，她就静静漂浮在鱼缸里，就在玻璃面前。 卫生间里本来就有点冷，现在又不是大白天，灯也幽幽地亮着，衬得她也幽幽的。 像是静静凝视着眼前的白布，思考着怎么剁顾商歌一样。 ……肯定是卫生间太冷，灯光太恐怖衬托的？ 顾商歌不确定地重复着想了一遍，增加自己对此的信心。 哪怕塞莉娜在他起身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就肯定知道他过来了。 但他还是尽量放轻了脚步，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鱼缸面前。 塞莉娜一动不动，只有像是藤蔓一样的长发顺着水流轻轻飘荡，那些头发是无法被控制的。 她能控制的尾巴就真的一点也没动，尾巴尖都跟凝固了一样。 顾商歌也凝固了一下，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自己家的卫生间里，而是站在西伯利亚大寒流里。 沉默了一会儿，他决定放弃拉开白布，先道歉。 他道：“抱歉，刚刚未经允许，擅自看了一眼你的尾巴。” 有变化，塞莉娜的尾巴尖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它的主人想要甩甩尾巴，又及时克制住了。 还好，有反应，不是继续凝固，默默盯着白布，试图透过白布鲨了他。 顾商歌立刻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塞莉娜的尾巴又动了一下。 糟糕，对方能听到他松气的声音。 ……还是假装不知道，忘掉这件事。 顾商歌继续自己道歉的步骤，他道：“之前突然好奇你的尾巴骨骼是怎么样的，所以就直接看了，但是没想到其他的部分……总之十分抱歉。” 道歉当然有道歉的方法，顾商歌顿了顿，又继续说：“你想吃什么？最近资金还算充足，我可以多买点好吃的。” 对不同的人，道歉有不同的做法。 对塞莉娜这种，呃，天真可爱超能吃的美人鱼来说，那当然是上吃的更能表现自己的诚意。 反正顾商歌都熟悉给他投喂了。 道不道歉的，都需要日常投喂。 这个果然是关键攻击，塞莉娜甩了一下尾巴，终于不再凝固了。 她抬手，摁在玻璃上，看起来似乎要说话。 顾商歌就先把白布拉开一角，决定遇事不决就直接把白布放回去。 他先看了一眼塞莉娜的表情，然后惊讶地抬了抬眉。 在他的预想中，白布下面，塞莉娜肯定沉默又生气地冷着脸，还会有些低落。 按对方的傻白甜程度，可能还会不高兴的噘嘴或者感觉受欺负了，所以有些眼泪汪汪。 但都不是。 塞莉娜的脸是红的，像是拽了夕阳的淡红披纱，从脸庞到眼尾，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的眼睛确实很水润，但不是那种受了欺负后的委屈爸爸、眼泪汪汪，而是羞涩的那种水润，垂下的眼睫则像是水中的藻类。 落在玻璃上的手指，也没有试图反复抓挠玻璃，而是局促着轻抚了一下玻璃。 那头边缘染着蓝色的长发在水中盛开。 顾商歌刚刚拉开白布的时候，她也不是在瞪着白布，而是轻轻垂眸，看向下方。 突然，她极快地抬眼，刚好撞上顾商歌看过去的眼神，于是眼睛飘忽了一下，又移开视线。 气氛又凝固住了。 这和顾商歌之前想象的那种凝重的凝固，受害者生气，他则瑟瑟发抖的气氛凝固不一样。 他运作中的思绪卡了一下，本来准备继续的道歉也卡住，瞬间也被传染上了局促，张口无言。 现在他要比塞莉娜大发雷霆还要更加茫然一点。 等等，发生了什么？？？ 塞莉娜又极快地瞥了顾商歌一眼。 顾商歌忍不住低头去看手里的白布，开始认真研究白布的材料，思考它究竟是看起来是窗帘，还是真的就是窗帘。 思考的途中，他看到视线重点下方一点的鱼尾晃了一下，于是下意识抬头，刚好和塞莉娜的视线对上。 他们两个同时移开视线。 “呃，那个，”顾商歌一边心里想着这个白布怎么摸起来那么像窗帘，一边胡乱说话，“总之十分对不起。” 这个好像之前已经说过了，不管了，再重复一遍也没什么。 他听见塞莉娜轻哼一声。 不知道这是高兴的意思，还是不高兴的意思？ 是不满意买吃的这个补偿吗？还有什么美味的肉类……人鱼和人类的味觉应该差不多？ 下意识思考的时候，顾商歌看到塞莉娜的鱼尾终于开始轻轻摇晃，她询问道：“朝歌是笨蛋吗。” 字面意思是询问，但语气是在陈述！ 第129章 笨蛋 顾商歌沉思了一下，他抬眼瞥了一眼塞莉娜。 小人鱼脸上的表情更加生动活泼。 她的脸颊还是淡淡的绯色，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那双眼睛本来就是蓝色的，平常的时候就有些亮晶晶，像是被点了高光，现在就更亮晶晶里，里面盛满了星星。 就连她娇嗔地轻瞥过来，都像是泄露璀璨的星光。 塞莉娜又重复了一遍，她眼睛亮晶晶地问：“朝歌是笨蛋吗？” “你是不是不太对劲？”顾商歌终于开口说话，他狐疑着打量塞莉娜，“感觉你不太对劲。” 停顿了一下，他若有所思着自言自语：“原来人鱼也会发烧吗？在水里泡久了着凉了吗？” 人鱼也会发烧的话，那妖怪估计也会生病……他在外面，站在最高点上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一点异常都没有。 顶多是刚刚突然有点头晕脑胀。 看来是他身体素质很好，不错。 塞莉娜：“……” 她眨了眨眼睛，脸若烧云、耳带霞红地瞪了顾商歌一眼，生气道：“朝歌好过分。” 是生气，生气到脸颊都气鼓鼓地鼓起来了。 又不是真的生气，于其说是在瞪人，不如说是在娇滴滴地轻瞥。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轻松地分辨出来，她究竟是真的很生气，气愤怨恨的那种，还是在撒娇。 就算是傻子，面对这种轻嗔和这些小动作所代表的涵义，也会懂的，然后头脑发胀地晕乎乎。 但顾商歌不能懂。 如果他还在原来的世界，自己还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需要隐藏的秘密，世界也是正常科学的，既没有人鱼也没有妖怪和奇怪的能力。 而塞莉娜也不是人鱼，是同事或者在咖啡馆之类的地方相识的女孩子，反正总之也是个普通人。 自己也恰好对她有好感，对方这么表现的时候，他肯定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甚至不需要对方流露出轻嗔之类的神情，只要他确认一下自己喜欢上了对方，就会果断出击。 但是现在…… 他假装自己就是个不懂风情的傻子，睁眼瞎道：“我刚刚想出来一个送你回家的办法，不过还不太确定能不能成功，你要不要试试？” 在纸上写一些幕后黑手的设定，他都能具现化成朝歌马甲，还拥有了那么强大的力量。 虽然没有试验过，但当时他个人的感觉是，能够轻飘飘地碾灭这座城市。 当然，也可能纯属是错觉。 不过比那个小姑娘诡异，还有那行来调查的人强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么写写塞莉娜平安回家，是不是也可以呢？ 真的实行起来，肯定会有风险，比如塞莉娜是回家了，但是是完整地回家，还是残缺着回家？ 到家之后，她是活着的还是死着的？ 而且如果回家的是‘塞莉娜’，但却不是眼前这只叫塞莉娜的人鱼怎么办。 还有一个问题，塞莉娜明显记忆不太完整，那对方真的确定哪里是她的家吗？ 还是那句话，真的实行起来，肯定会有风险的。 相比这个，顾商歌倒是更倾向于另一种方法，就是他开着‘朝歌’马甲，带着塞莉娜跑路，送对方到目的地，然后再原地解散马甲，直接回家。 比起前面那个充满不确定的方法，还是后面这个更好一点。 塞莉娜怔了一下，她呆呆地咬出，迟钝道：“啊？” 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却显得不再像害羞了，而像是大病里的病人，脸色的惨白的，红晕也是病态的。 她低低道：“我不想走。” 这句话，顾商歌每次和她商量怎么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她都会这么说。 但是顾商歌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一条人鱼会不愿意回海洋呢？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海洋污染很严重，连人鱼都活不下去了，于是大家纷纷愤而出逃？ 还是塞莉娜有什么其他的情况，比如她在海洋里也是独特的，没什么家人，所以对海洋的归属感不太强烈？ 如果现在有个人对顾商歌说，我送你回原来的世界。 那顾商歌肯定予以强烈的赞同，想要快点回到原世界。 他在原来的世界，其实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工作上的事平淡如水，朋友们也都过的很好、不需要担心。 更没有女朋友或者有好感度的女生，甚至连家人都没有。 可他对那个世界有归属感。 哪怕在这个世界成为富豪，吃香的喝辣的，每天什么都不用干，搂搂老婆尝尝豪华大餐，再进行一些奢侈的运动。 那……那还是不要回原世界了，咳。 总而言之，塞莉娜不愿意回家，肯定是岸上有什么东西比在海里更重要。 ……不会是在海里需要辛苦捕猎，在岸上却能快乐咸鱼。 塞莉娜的智商很高，是人类的正常水平。 她长时间的困居于一个小小的玻璃鱼缸里，每天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什么事也都干不了，也没有同伴。 顶多就是偶尔，顾商歌会和她交流。 她寂寞吗？ 肯定寂寞。 每次顾商歌和她交流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像是可怜巴巴趴在主人手上的小狗。 哪怕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多和我说说话嘛’的渴望很明显。 反正如果是顾商歌，他顶多坚持三四天，就会忍不住拼命踹玻璃，想要获得自由。 而塞莉娜在这个狭小的鱼缸里生活了多久呢？ 只算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对方都在鱼缸里生活了三四十天，更不用说是之前被原主饲养的那段日子了。 那段日子，甚至不会有人和塞莉娜说话，食物的份量也很少。 这个卫生间要比他的房间还要大一些，鱼缸则占据了大半的部分，足够塞莉娜在里面游来游去。 但和大海相比，这只是一个会令人鱼痛苦、忧郁，甚至想要死亡的囚牢。 顾商歌思考了一下，认真询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回家？” “我为什么不想回家？”塞莉娜重复了一遍。 她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三四分，泪光涟漪得只能垂下眼睛去掩饰。 “我对海洋没什么记忆，”塞莉娜道，她低落地摇了摇鱼尾，“我对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记忆。” “我只认识朝歌……家的话，是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的地方？” “那不就是这里吗，不是海洋呀，朝歌为什么总想把我丢去海洋。” 她越说越低落，声音更低：“我想要假装很高兴，想让朝歌不皱眉，但是……” 在人鱼低低的音线里，顾商歌陡然想起，前几次他告诉塞莉娜，说要送对方回家的时候。 对方虽然说了不想回家，但紧跟着就表达了自己对回家的兴奋之情，像是也愿意回家，但是现在还没玩够的样子。 他哑然。 特别是在听到塞莉娜委屈巴巴地说，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的地方才是家的时候。 人鱼的思维显然和人类的思维并不一样。 顾商歌想的是她对家乡的依恋，还有心理需求问题。 塞莉娜就明显是不懂人类世界，也不懂心理需求之类的任何事情，只要朝歌。 为了他，塞莉娜能够在鱼纲里生活很久。 她可以把作息调整到和顾商歌一样，可以每天听顾商歌自由走动的声音，也可以在顾商歌出门的时候时不时发消息。 也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艰难，自己是否会难过，只一心想着和他在一起。 这…… 塞莉娜可以自以为理所当然地付出这么多，顾商歌却不能同样理所当然地接受。 这个话题深究下去，就是他刚刚回避开的那个话题了。 他只能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道：“那你想不想要出来？” 塞莉娜微歪头，看起来有些困惑。 她刚想说话，顾商歌就加快语速：“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不要考虑任何事情，不要考虑我，只考虑你自己，你想不想要从鱼缸里出来？” “不是指送你回家，而是，呃，让你的鱼尾变成双腿，暂时变成像我一样的人类，出来试试？” 把鱼尾变成双腿，再把脸上的透明羽翼去掉，从外表上看，塞莉娜就真的是个人类了。 虽然没有个人身份，也没有什么其他认识的人，但起码能够在外面走来走去。 而她能够短暂地变成人类的话，那么顾商歌一直担忧的人鱼被发现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是个双全选择，和送塞莉娜回家一样，都能解决双方的问题。 塞莉娜抬起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又盛满了星星。 她的眉眼也是柔和的，眼里闪烁着某种晶莹的东西，她低声道：“我愿意。” 说完，她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如果这样对朝歌没什么影响的话……” 当然有影响，不过是好的影响。 顾商歌隔着玻璃，和塞莉娜亮晶晶的眼睛对视。 他后知后觉地考虑，家里刚好有客房，不过里面的床单被罩不知道放多久了，是先晒晒，还是买新的呢？ 长出双腿后，塞莉娜是习惯睡水里，还是想要睡人类的床上呢？ 算了，等会儿问问她，看她喜不喜欢客房里那些床单被罩的花样，不喜欢的话就带她出去买一套，顺便看看新世界。 这样想着，他便回答道：“有影响的，我很高兴。” 然后顾商歌挥了挥手，轻松道：“那我先去研究一下，怎么让你短暂地变成人类。” 塞莉娜重重点头，期待地看着他：“好！” 顾商歌把白布放下，他快步走回卧室。 刚刚走到卫生间的时候，他的脚步是沉重的，因为犹豫和不敢面对。 现在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沉重的，因为肩上背负了一个小人鱼的责任。 他轻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找出本子和笔，先把笔安装好，才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首先，让塞莉娜的鱼尾变成双腿，和创造出‘朝歌’不一样。 危害和需要犹豫的地方，都和直接写文送塞莉娜回家一样。 而且让塞莉娜变出双腿这件事，并不能用朝歌来完成……反正之前摸鱼尾巴尖的时候，顾商歌没感觉到自己可以让鱼尾变成双腿。 他先郑重地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生活在人类卫生间的人鱼塞莉娜，终于把鱼尾变化成了双腿，让羽翼全部隐藏，把属于人鱼的部分全部转化成人类的部分，而这并不会损害她的健康，也不会损害她的任何一个方面】。 加了限定词，以确定对方就是住在他卫生间的小人鱼，而不是另一个名为塞莉娜的人鱼。 又加了鱼尾变成双腿，羽翼全部隐藏之后，不会伤害到塞莉娜。 考虑到他其实并不知道塞莉娜身上究竟有多少人鱼特征，顾商歌就干脆加了一句把人鱼的部分全部转化成人类的部分。 他思考了一下，重新看了一遍这个句子，发现它还好，没什么明显需要修改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她能够暂时变成人类，也能恢复成人鱼的姿态。】 防止塞莉娜彻底变成了人类，不能变回人鱼了。 塞莉娜可以短暂地变成人类之后，就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身份。 虽然没有身份也可以生活，但那样只能用现金，万一遇到什么突发事故，需要官方调查的时候…… 比如他们出去的时候偶遇了一场凶杀案，那肯定得有人把在场的人都查一遍。 这一查，塞莉娜是黑户的事不就暴露出来了。 不过就算如此，别人也会以为她是偷渡客黑户之类的，而不会以为她是一条人鱼。 这个问题，也可以轻松规避开。 顾商歌顿了顿，继续在本子上写字： 【塞莉娜拥有了一套健全、正规的绿卡，而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塞莉娜这个名字和样貌，肯定不能把她上在这个国家的户口上。 倒是可以用绿卡，反正绿卡和身份证的作用一样。 也可以把她原来生活的地方设置成她家附近。 如此想着，顾商歌又添加了一句。 然后他看着本子陷入了沉思，该写的都写了，就看到时候还有没有其他问题了。 有问题也可以现场奋笔疾书，当场完善设定。 第129章 笨蛋 顾商歌沉思了一下，他抬眼瞥了一眼塞莉娜。 小人鱼脸上的表情更加生动活泼。 她的脸颊还是淡淡的绯色，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那双眼睛本来就是蓝色的，平常的时候就有些亮晶晶，像是被点了高光，现在就更亮晶晶里，里面盛满了星星。 就连她娇嗔地轻瞥过来，都像是泄露璀璨的星光。 塞莉娜又重复了一遍，她眼睛亮晶晶地问：“朝歌是笨蛋吗？” “你是不是不太对劲？”顾商歌终于开口说话，他狐疑着打量塞莉娜，“感觉你不太对劲。” 停顿了一下，他若有所思着自言自语：“原来人鱼也会发烧吗？在水里泡久了着凉了吗？” 人鱼也会发烧的话，那妖怪估计也会生病……他在外面，站在最高点上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一点异常都没有。 顶多是刚刚突然有点头晕脑胀。 看来是他身体素质很好，不错。 塞莉娜：“……” 她眨了眨眼睛，脸若烧云、耳带霞红地瞪了顾商歌一眼，生气道：“朝歌好过分。” 是生气，生气到脸颊都气鼓鼓地鼓起来了。 又不是真的生气，于其说是在瞪人，不如说是在娇滴滴地轻瞥。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轻松地分辨出来，她究竟是真的很生气，气愤怨恨的那种，还是在撒娇。 就算是傻子，面对这种轻嗔和这些小动作所代表的涵义，也会懂的，然后头脑发胀地晕乎乎。 但顾商歌不能懂。 如果他还在原来的世界，自己还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需要隐藏的秘密，世界也是正常科学的，既没有人鱼也没有妖怪和奇怪的能力。 而塞莉娜也不是人鱼，是同事或者在咖啡馆之类的地方相识的女孩子，反正总之也是个普通人。 自己也恰好对她有好感，对方这么表现的时候，他肯定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甚至不需要对方流露出轻嗔之类的神情，只要他确认一下自己喜欢上了对方，就会果断出击。 但是现在…… 他假装自己就是个不懂风情的傻子，睁眼瞎道：“我刚刚想出来一个送你回家的办法，不过还不太确定能不能成功，你要不要试试？” 在纸上写一些幕后黑手的设定，他都能具现化成朝歌马甲，还拥有了那么强大的力量。 虽然没有试验过，但当时他个人的感觉是，能够轻飘飘地碾灭这座城市。 当然，也可能纯属是错觉。 不过比那个小姑娘诡异，还有那行来调查的人强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么写写塞莉娜平安回家，是不是也可以呢？ 真的实行起来，肯定会有风险，比如塞莉娜是回家了，但是是完整地回家，还是残缺着回家？ 到家之后，她是活着的还是死着的？ 而且如果回家的是‘塞莉娜’，但却不是眼前这只叫塞莉娜的人鱼怎么办。 还有一个问题，塞莉娜明显记忆不太完整，那对方真的确定哪里是她的家吗？ 还是那句话，真的实行起来，肯定会有风险的。 相比这个，顾商歌倒是更倾向于另一种方法，就是他开着‘朝歌’马甲，带着塞莉娜跑路，送对方到目的地，然后再原地解散马甲，直接回家。 比起前面那个充满不确定的方法，还是后面这个更好一点。 塞莉娜怔了一下，她呆呆地咬出，迟钝道：“啊？” 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却显得不再像害羞了，而像是大病里的病人，脸色的惨白的，红晕也是病态的。 她低低道：“我不想走。” 这句话，顾商歌每次和她商量怎么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她都会这么说。 但是顾商歌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一条人鱼会不愿意回海洋呢？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海洋污染很严重，连人鱼都活不下去了，于是大家纷纷愤而出逃？ 还是塞莉娜有什么其他的情况，比如她在海洋里也是独特的，没什么家人，所以对海洋的归属感不太强烈？ 如果现在有个人对顾商歌说，我送你回原来的世界。 那顾商歌肯定予以强烈的赞同，想要快点回到原世界。 他在原来的世界，其实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工作上的事平淡如水，朋友们也都过的很好、不需要担心。 更没有女朋友或者有好感度的女生，甚至连家人都没有。 可他对那个世界有归属感。 哪怕在这个世界成为富豪，吃香的喝辣的，每天什么都不用干，搂搂老婆尝尝豪华大餐，再进行一些奢侈的运动。 那……那还是不要回原世界了，咳。 总而言之，塞莉娜不愿意回家，肯定是岸上有什么东西比在海里更重要。 ……不会是在海里需要辛苦捕猎，在岸上却能快乐咸鱼。 塞莉娜的智商很高，是人类的正常水平。 她长时间的困居于一个小小的玻璃鱼缸里，每天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什么事也都干不了，也没有同伴。 顶多就是偶尔，顾商歌会和她交流。 她寂寞吗？ 肯定寂寞。 每次顾商歌和她交流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像是可怜巴巴趴在主人手上的小狗。 哪怕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多和我说说话嘛’的渴望很明显。 反正如果是顾商歌，他顶多坚持三四天，就会忍不住拼命踹玻璃，想要获得自由。 而塞莉娜在这个狭小的鱼缸里生活了多久呢？ 只算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对方都在鱼缸里生活了三四十天，更不用说是之前被原主饲养的那段日子了。 那段日子，甚至不会有人和塞莉娜说话，食物的份量也很少。 这个卫生间要比他的房间还要大一些，鱼缸则占据了大半的部分，足够塞莉娜在里面游来游去。 但和大海相比，这只是一个会令人鱼痛苦、忧郁，甚至想要死亡的囚牢。 顾商歌思考了一下，认真询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回家？” “我为什么不想回家？”塞莉娜重复了一遍。 她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三四分，泪光涟漪得只能垂下眼睛去掩饰。 “我对海洋没什么记忆，”塞莉娜道，她低落地摇了摇鱼尾，“我对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记忆。” “我只认识朝歌……家的话，是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的地方？” “那不就是这里吗，不是海洋呀，朝歌为什么总想把我丢去海洋。” 她越说越低落，声音更低：“我想要假装很高兴，想让朝歌不皱眉，但是……” 在人鱼低低的音线里，顾商歌陡然想起，前几次他告诉塞莉娜，说要送对方回家的时候。 对方虽然说了不想回家，但紧跟着就表达了自己对回家的兴奋之情，像是也愿意回家，但是现在还没玩够的样子。 他哑然。 特别是在听到塞莉娜委屈巴巴地说，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的地方才是家的时候。 人鱼的思维显然和人类的思维并不一样。 顾商歌想的是她对家乡的依恋，还有心理需求问题。 塞莉娜就明显是不懂人类世界，也不懂心理需求之类的任何事情，只要朝歌。 为了他，塞莉娜能够在鱼纲里生活很久。 她可以把作息调整到和顾商歌一样，可以每天听顾商歌自由走动的声音，也可以在顾商歌出门的时候时不时发消息。 也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艰难，自己是否会难过，只一心想着和他在一起。 这…… 塞莉娜可以自以为理所当然地付出这么多，顾商歌却不能同样理所当然地接受。 这个话题深究下去，就是他刚刚回避开的那个话题了。 他只能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道：“那你想不想要出来？” 塞莉娜微歪头，看起来有些困惑。 她刚想说话，顾商歌就加快语速：“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不要考虑任何事情，不要考虑我，只考虑你自己，你想不想要从鱼缸里出来？” “不是指送你回家，而是，呃，让你的鱼尾变成双腿，暂时变成像我一样的人类，出来试试？” 把鱼尾变成双腿，再把脸上的透明羽翼去掉，从外表上看，塞莉娜就真的是个人类了。 虽然没有个人身份，也没有什么其他认识的人，但起码能够在外面走来走去。 而她能够短暂地变成人类的话，那么顾商歌一直担忧的人鱼被发现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是个双全选择，和送塞莉娜回家一样，都能解决双方的问题。 塞莉娜抬起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又盛满了星星。 她的眉眼也是柔和的，眼里闪烁着某种晶莹的东西，她低声道：“我愿意。” 说完，她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如果这样对朝歌没什么影响的话……” 当然有影响，不过是好的影响。 顾商歌隔着玻璃，和塞莉娜亮晶晶的眼睛对视。 他后知后觉地考虑，家里刚好有客房，不过里面的床单被罩不知道放多久了，是先晒晒，还是买新的呢？ 长出双腿后，塞莉娜是习惯睡水里，还是想要睡人类的床上呢？ 算了，等会儿问问她，看她喜不喜欢客房里那些床单被罩的花样，不喜欢的话就带她出去买一套，顺便看看新世界。 这样想着，他便回答道：“有影响的，我很高兴。” 然后顾商歌挥了挥手，轻松道：“那我先去研究一下，怎么让你短暂地变成人类。” 塞莉娜重重点头，期待地看着他：“好！” 顾商歌把白布放下，他快步走回卧室。 刚刚走到卫生间的时候，他的脚步是沉重的，因为犹豫和不敢面对。 现在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沉重的，因为肩上背负了一个小人鱼的责任。 他轻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找出本子和笔，先把笔安装好，才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首先，让塞莉娜的鱼尾变成双腿，和创造出‘朝歌’不一样。 危害和需要犹豫的地方，都和直接写文送塞莉娜回家一样。 而且让塞莉娜变出双腿这件事，并不能用朝歌来完成……反正之前摸鱼尾巴尖的时候，顾商歌没感觉到自己可以让鱼尾变成双腿。 他先郑重地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生活在人类卫生间的人鱼塞莉娜，终于把鱼尾变化成了双腿，让羽翼全部隐藏，把属于人鱼的部分全部转化成人类的部分，而这并不会损害她的健康，也不会损害她的任何一个方面】。 加了限定词，以确定对方就是住在他卫生间的小人鱼，而不是另一个名为塞莉娜的人鱼。 又加了鱼尾变成双腿，羽翼全部隐藏之后，不会伤害到塞莉娜。 考虑到他其实并不知道塞莉娜身上究竟有多少人鱼特征，顾商歌就干脆加了一句把人鱼的部分全部转化成人类的部分。 他思考了一下，重新看了一遍这个句子，发现它还好，没什么明显需要修改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她能够暂时变成人类，也能恢复成人鱼的姿态。】 防止塞莉娜彻底变成了人类，不能变回人鱼了。 塞莉娜可以短暂地变成人类之后，就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身份。 虽然没有身份也可以生活，但那样只能用现金，万一遇到什么突发事故，需要官方调查的时候…… 比如他们出去的时候偶遇了一场凶杀案，那肯定得有人把在场的人都查一遍。 这一查，塞莉娜是黑户的事不就暴露出来了。 不过就算如此，别人也会以为她是偷渡客黑户之类的，而不会以为她是一条人鱼。 这个问题，也可以轻松规避开。 顾商歌顿了顿，继续在本子上写字： 【塞莉娜拥有了一套健全、正规的绿卡，而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塞莉娜这个名字和样貌，肯定不能把她上在这个国家的户口上。 倒是可以用绿卡，反正绿卡和身份证的作用一样。 也可以把她原来生活的地方设置成她家附近。 如此想着，顾商歌又添加了一句。 然后他看着本子陷入了沉思，该写的都写了，就看到时候还有没有其他问题了。 有问题也可以现场奋笔疾书，当场完善设定。 第130章 双腿 写完之后，顾商歌自我感觉了一下，发现心脏处没什么暖烘烘的感觉。 卫生间也没什么动静。 顾商歌等了几秒，旋即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塞莉娜如果能把鱼尾巴变化成人类的双腿的话……那么对方身上会不会自带衣服？ 搭配上对象是塞莉娜，总感觉格外搭配了不靠谱，大概率是不自带衣服的。 在此之前，顾商歌也没有做好有一天，塞莉娜会突然把鱼尾变幻成双腿的准备，也就根本没有准备衣服。 他甚至不知道塞莉娜的尺寸。 不过照样有作弊的方法。 顾商歌斟酌了一下，继续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他的衣柜里会出现一件塞莉娜刚好可以穿得上的女装。 塞莉娜没穿过人类衣服，顾商歌也搞不懂对方的喜好问题，干脆就直接用女装概括了。 到时候看具现化出什么，就让塞莉娜穿什么，一切随缘。 不过也有可能，是塞莉娜自带衣服，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写完之后，顾商歌又重复看了一遍，发现自己没有漏写什么。 于是他在本子的最右下角签上今天的日期和时间，然后就合上了本子。 卫生间里还是很安静，没什么动静，顾商歌快步走到衣柜面前，拉开衣柜。 衣柜里塞满了各种的成套西装，还有那件疑似学士服的衣物。 如果乍一眼看去，估计会觉得里面都是黑白色，顶多有几抹突兀的红色或者蓝色，是一些领带的颜色。 衣柜后半部分被挂着的西装塞满了，顾商歌伸出手，挨个拨拉了一下，试图找出不是西装的衣服。 翻找了片刻，他从两件西装的中间发现一抹蓝色。 看到那抹蓝色的瞬间，顾商歌就微微挑眉，几乎是瞬间确定这就是塞莉娜的衣服了。 那抹蓝色，和塞莉娜鱼尾的蓝色是一样的颜色。 他伸手把那件衣服取出来，发现这件衣服不仅和塞莉娜的鱼尾颜色一样，就连下面的渐变色也一样，更是个鱼尾裙。 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拍玻璃声，顾商歌立刻回头。 他推开门又返回，匆忙地翻开本子继续写字。 刚刚走出房门的时候，顾商歌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把塞莉娜放出来。 鱼缸的机关，他至今只找到一个投喂的，其他怎么开启鱼缸、关闭鱼缸的机关，他压根没找到。 也不能直接把鱼缸打碎，那样以后塞莉娜想在里面游来游去的时候，就游不了了。 只能快速补上一条鱼缸开关的机关很明显，他能很轻松的发现了。 写完之后，他又拽着衣服匆匆走出去，怕塞莉娜在水里面溺水。 人鱼变化出双腿后，在水里溺水，是个很不靠谱的猜测。 ……但是和塞莉娜的一贯画风搭配，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扭开卫生间的把手时，仿佛灵光乍现一般，顾商歌发现墙壁上的瓷砖，有一块不太对劲。 可能由于卫生间里饲养了人鱼，所以这间卫生间里的空气要比其他地方的空气含有更多的水分，也更加潮湿。 但也没有潮湿到哪里去，毕竟水都在鱼缸里，他也不是天天在卫生间洗澡。 墙壁上贴满了瓷砖，基本上都是白洁而光滑，隐约能够反射出人影的白色细腻瓷砖。 有一块瓷砖不太对劲，它的大半都凝结着水珠，时不时就有水珠太过饱满，所以流下去，在流向下一块瓷砖的分界线时，悄然消失不见。 在此之前，顾商歌从来没有去注意过瓷砖。 现在，他先探头看了一眼塞莉娜，确认白布上面的那道身影没有在痛苦挣扎，而是疑似在蹬腿。 于是就先转移重点，去拍了一下瓷砖。 有金属的沉重咯吱声响起，那个声音有点像是手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能让很多人在一瞬间下意识毛骨悚然。 咯吱声持续了两秒，就戛然而止，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水就拍了过来。 几乎只是一瞬间，顾商歌拍完顿了顿的功夫，水就蔓延到了他的膝盖部位，甚至还往上卷。 挂在鱼缸上的白布也被巨大的水流冲走，把遮挡塞莉娜的唯一阻碍物解决了。 塞莉娜半趴伏在地上，像是藤蔓一样的长发几乎把她整个人都遮挡住了，顾商歌根本看不清楚她现在的样子。 不过鱼尾那么巨大，现在却没有从头发下面露出来，那多半是变成双腿了？ 顾商歌连忙淌水过去，询问道：“你没事，塞莉娜？” 塞莉娜抬起头，露出她现在的脸。 身为人鱼的时候，她的脸颊有着两侧腮类的东西，还有接近透明的蓝色羽翼，眼皮上也有抹蓝色的亮晶晶眼影。 但是现在，她的脸庞白皙而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湿漉漉的眼睛还是蓝色的，眉头微微蹙起，表露了她现在很不舒服。 她脸上最不像人类的地方，大概就是眼睫，因为刚刚从水里出来，她的眼睫也是湿漉漉的，像是沾了水的细密鸭毛。 ……鸭毛有多长，有多茂密，和正常人类的眼睫毛有多少区别，肯定很明显。 塞莉娜可怜巴巴地道：“我不能动了，呜。” 顾商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鱼尾裙披在塞莉娜的肩膀上，然后在前胸缠一下，挡住重点部位。 弄完之后，他才继续问：“不能动了？是很痛吗？” 有什么问题需要快点确认出来，他好百米冲刺回去继续奋笔疾书。 谁知塞莉娜委屈道：“我甩不了尾巴了，根本动不了。” 顾商歌：“……” 他快速瞥了一眼，塞莉娜的长发真的很像是藤蔓，整体是黑色的，在发尾的边缘又渐变出一些蓝色。 所以人类双腿的白皙，虽然被黑发覆盖遮挡住了不少，但是还是能明显看出来底下是腿的。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你会穿裙子吗？” “就是把这件衣服套在身上，我已经拉开拉链了，你直接从头上套进去就可以了。” 话还没说完，顾商歌就发现塞莉娜脸上的表情，不能说是悟了，只能说是一片茫然。 就跟她是在听数学课一样，脸上充满了几个大字：我听不懂！ 顾商歌：“……” 他现在半跪在塞莉娜面前，地面上还有一层水，不过没有之前那么深了，快退下去一半了，看来是良好的下水道系统发挥了作用。 塞莉娜则是半趴在地上，整个人都蔫蔫的，手臂撑在地上。 看来做人类不是那么简单，塞莉娜的暂时人类生活还任重道远。 顾商歌叹了一口气，尽量加快语速道：“呃，那这次我帮你整理一下，我可以抬头看一下，我闭上眼睛了。” 他先把手放在塞莉娜肩头的那条鱼尾裙上，示意自己开始闭眼。 然后就轻轻拽了一下鱼尾裙，把它轻松地拽了下来。 它本来只是搭在塞莉娜的肩膀上，根本没有系结什么的，拽下来也很轻松。 鱼尾裙的布料很好，是那种类似丝绸的光滑手感，摸起来也很好分辨。 只要顺着拉链摸一下尽头，就知道哪里是头部了。 顺着头部把整条鱼尾裙收了一下，顾商歌又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塞莉娜湿漉漉的脑袋在哪里。 塞莉娜应该是一直好奇地盯着他看，他刚伸出手，在空中摸索了几下空气，对方就把湿漉漉的脑袋往他掌心里顶。 顶的同时，还配音道：“我在这里在这里！” 顾商歌的手顿了一下。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总感觉现在这样有种套圈的既视感。 要用圈（鱼尾裙）套上小动物。 塞莉娜就是那只傻白甜，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往人类手上送的小海豹。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发出敷衍的声音：“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把手里的圈套到这只好奇的小海豹身上，又拽着鱼尾裙的下摆往下拉了拉。 顾商歌睁了一下眼，快速瞥了一眼，发现塞莉娜好奇地撑起了上半身，趁他闭眼的时候好奇凑近他，盯着他看。 早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了，顾商歌早有预料。 他看了一眼，发现鱼尾裙已经可以遮挡住塞莉娜的胸前，只是下面的腹部还没被阻挡，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腹和腰身，在清澈的水里很明显。 于是先把双手举起来，冷静道：“我现在把你的手穿进去，就是手放进衣服里。” 边说，顾商歌边示意塞莉娜看自己穿着衣服的手臂。 塞莉娜好奇地盯了几眼，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噢。” 顾商歌就在她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塞莉娜的手臂。 人类的皮肤几乎都是一个样，顶多就是有些人的皮肤好，所以摸起来格外细腻柔软。 之前顾商歌不是没有碰到过自己的手臂，比如撞到什么的时候，经常会揉揉，或者上药之前按几下。 但是自己的皮肤，和别人的皮肤是不一样的。 顾商歌的心里陡然划过一丝怪异感。 可能因为塞莉娜一直待在水里，顾商歌刚碰到的时候，就摸到了一手水，然后就摸到了温软的皮肤。 她的皮肤很稚嫩……这个形容有点奇怪，但是抓住的一瞬间，顾商歌的第一想法就是手感很像小孩子的脸颊，细皮嫩肉的。 他的眉头跳了跳。 塞莉娜好奇地歪了歪头，疑惑道：“怎么了吗？” 鱼尾巴变成双腿，她还没有调整过来发力的姿势，感觉不太舒服。 第一次碰到衣服，衣服还堆在她的脖颈处，护住她的胸腔地方，增添了强烈的拘束感，更不舒服。 顾商歌刚碰到她，就有下意识想要缩回手的趋向，强烈的不舒服！ 她一向不会隐藏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在朝歌面前应该需要隐藏情绪……看朝歌非常想要丢掉自己，所以假装自己也开心回家，那是例外！ 不舒服了，塞莉娜就直接表现出来，咬唇皱眉。 顾商歌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她一眼，无奈道：“等等，这就可以了。” 然后他屏住呼吸，目不斜视地把塞莉娜的手塞进衣服里，然后又从袖口的部分拽出来，弄完了这只手，他又换了一只手弄。 掌心的触感滑腻腻的，带着人体的温热，又带着水迹，塞莉娜还一直注视着他。 顾商歌弄完迅速收手。 塞莉娜不太舒服地在地上蹭了蹭衣服，可怜兮兮道：“这样好难受呀。” “全堆在一起，是不太舒服。”顾商歌回道。 他和可怜兮兮的塞莉娜对视了几秒，突然有不妙的预感。 “接下来只需要往下拽拽，这个你应该会？”顾商歌缓慢道，重复确认，“应该会的？” 塞莉娜对他露出无辜的表情。 好的，塞莉娜不会。 等会儿就要立刻找‘如何当个好人类’、‘人类的自我修养’、‘穿衣服的简单步骤’之类的视频，给塞莉娜补补迟来的义务教育。 顾商歌再次犹豫了一下，是回去在本子上写东西，比如塞莉娜具备衣服自动穿好技能，比如塞莉娜突然懂了怎么穿衣服。 再比如这件衣服自动认塞莉娜为主，在塞莉娜身上穿好。 这些想法都很有诱惑力。 但第一次需要衣服，直接写出来，第二次需要开启机关，直接写出来，第三次需要穿衣服，也直接写出来。 以后吃饭懒得动，没有卫生纸了，买的肉不新鲜，电视信号有点不好，不想码字、想让键盘自己动。 想和人类谈恋爱了，直接写个天命之女，让对方一眼爱上他，三秒内就结婚，然后开始婚后生活。 生孩子要费十个月太麻烦了，老婆也辛苦，直接一秒凭空创造。 照顾孩子也太折磨人了，直接让他不哭不闹，或者直接让他长大，然后滚去上学。 孩子成绩太差了，干脆直接写成全球天才。 孩子莫名其妙有心理问题，突然说自己抑郁了，干脆直接大手一挥写他很开心完全没心理问题。 懒得去思考孩子的未来，直接写个走上学术颠覆，迎娶心爱女孩，三年生俩。 反正小到鸡毛蒜皮今天的饭有点不够味，大到突发奇想让全球科技进步，难道都要轻飘飘地直接用异能力来书写吗？ 第130章 双腿 写完之后，顾商歌自我感觉了一下，发现心脏处没什么暖烘烘的感觉。 卫生间也没什么动静。 顾商歌等了几秒，旋即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塞莉娜如果能把鱼尾巴变化成人类的双腿的话……那么对方身上会不会自带衣服？ 搭配上对象是塞莉娜，总感觉格外搭配了不靠谱，大概率是不自带衣服的。 在此之前，顾商歌也没有做好有一天，塞莉娜会突然把鱼尾变幻成双腿的准备，也就根本没有准备衣服。 他甚至不知道塞莉娜的尺寸。 不过照样有作弊的方法。 顾商歌斟酌了一下，继续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他的衣柜里会出现一件塞莉娜刚好可以穿得上的女装。 塞莉娜没穿过人类衣服，顾商歌也搞不懂对方的喜好问题，干脆就直接用女装概括了。 到时候看具现化出什么，就让塞莉娜穿什么，一切随缘。 不过也有可能，是塞莉娜自带衣服，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写完之后，顾商歌又重复看了一遍，发现自己没有漏写什么。 于是他在本子的最右下角签上今天的日期和时间，然后就合上了本子。 卫生间里还是很安静，没什么动静，顾商歌快步走到衣柜面前，拉开衣柜。 衣柜里塞满了各种的成套西装，还有那件疑似学士服的衣物。 如果乍一眼看去，估计会觉得里面都是黑白色，顶多有几抹突兀的红色或者蓝色，是一些领带的颜色。 衣柜后半部分被挂着的西装塞满了，顾商歌伸出手，挨个拨拉了一下，试图找出不是西装的衣服。 翻找了片刻，他从两件西装的中间发现一抹蓝色。 看到那抹蓝色的瞬间，顾商歌就微微挑眉，几乎是瞬间确定这就是塞莉娜的衣服了。 那抹蓝色，和塞莉娜鱼尾的蓝色是一样的颜色。 他伸手把那件衣服取出来，发现这件衣服不仅和塞莉娜的鱼尾颜色一样，就连下面的渐变色也一样，更是个鱼尾裙。 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拍玻璃声，顾商歌立刻回头。 他推开门又返回，匆忙地翻开本子继续写字。 刚刚走出房门的时候，顾商歌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把塞莉娜放出来。 鱼缸的机关，他至今只找到一个投喂的，其他怎么开启鱼缸、关闭鱼缸的机关，他压根没找到。 也不能直接把鱼缸打碎，那样以后塞莉娜想在里面游来游去的时候，就游不了了。 只能快速补上一条鱼缸开关的机关很明显，他能很轻松的发现了。 写完之后，他又拽着衣服匆匆走出去，怕塞莉娜在水里面溺水。 人鱼变化出双腿后，在水里溺水，是个很不靠谱的猜测。 ……但是和塞莉娜的一贯画风搭配，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扭开卫生间的把手时，仿佛灵光乍现一般，顾商歌发现墙壁上的瓷砖，有一块不太对劲。 可能由于卫生间里饲养了人鱼，所以这间卫生间里的空气要比其他地方的空气含有更多的水分，也更加潮湿。 但也没有潮湿到哪里去，毕竟水都在鱼缸里，他也不是天天在卫生间洗澡。 墙壁上贴满了瓷砖，基本上都是白洁而光滑，隐约能够反射出人影的白色细腻瓷砖。 有一块瓷砖不太对劲，它的大半都凝结着水珠，时不时就有水珠太过饱满，所以流下去，在流向下一块瓷砖的分界线时，悄然消失不见。 在此之前，顾商歌从来没有去注意过瓷砖。 现在，他先探头看了一眼塞莉娜，确认白布上面的那道身影没有在痛苦挣扎，而是疑似在蹬腿。 于是就先转移重点，去拍了一下瓷砖。 有金属的沉重咯吱声响起，那个声音有点像是手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能让很多人在一瞬间下意识毛骨悚然。 咯吱声持续了两秒，就戛然而止，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水就拍了过来。 几乎只是一瞬间，顾商歌拍完顿了顿的功夫，水就蔓延到了他的膝盖部位，甚至还往上卷。 挂在鱼缸上的白布也被巨大的水流冲走，把遮挡塞莉娜的唯一阻碍物解决了。 塞莉娜半趴伏在地上，像是藤蔓一样的长发几乎把她整个人都遮挡住了，顾商歌根本看不清楚她现在的样子。 不过鱼尾那么巨大，现在却没有从头发下面露出来，那多半是变成双腿了？ 顾商歌连忙淌水过去，询问道：“你没事，塞莉娜？” 塞莉娜抬起头，露出她现在的脸。 身为人鱼的时候，她的脸颊有着两侧腮类的东西，还有接近透明的蓝色羽翼，眼皮上也有抹蓝色的亮晶晶眼影。 但是现在，她的脸庞白皙而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湿漉漉的眼睛还是蓝色的，眉头微微蹙起，表露了她现在很不舒服。 她脸上最不像人类的地方，大概就是眼睫，因为刚刚从水里出来，她的眼睫也是湿漉漉的，像是沾了水的细密鸭毛。 ……鸭毛有多长，有多茂密，和正常人类的眼睫毛有多少区别，肯定很明显。 塞莉娜可怜巴巴地道：“我不能动了，呜。” 顾商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鱼尾裙披在塞莉娜的肩膀上，然后在前胸缠一下，挡住重点部位。 弄完之后，他才继续问：“不能动了？是很痛吗？” 有什么问题需要快点确认出来，他好百米冲刺回去继续奋笔疾书。 谁知塞莉娜委屈道：“我甩不了尾巴了，根本动不了。” 顾商歌：“……” 他快速瞥了一眼，塞莉娜的长发真的很像是藤蔓，整体是黑色的，在发尾的边缘又渐变出一些蓝色。 所以人类双腿的白皙，虽然被黑发覆盖遮挡住了不少，但是还是能明显看出来底下是腿的。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你会穿裙子吗？” “就是把这件衣服套在身上，我已经拉开拉链了，你直接从头上套进去就可以了。” 话还没说完，顾商歌就发现塞莉娜脸上的表情，不能说是悟了，只能说是一片茫然。 就跟她是在听数学课一样，脸上充满了几个大字：我听不懂！ 顾商歌：“……” 他现在半跪在塞莉娜面前，地面上还有一层水，不过没有之前那么深了，快退下去一半了，看来是良好的下水道系统发挥了作用。 塞莉娜则是半趴在地上，整个人都蔫蔫的，手臂撑在地上。 看来做人类不是那么简单，塞莉娜的暂时人类生活还任重道远。 顾商歌叹了一口气，尽量加快语速道：“呃，那这次我帮你整理一下，我可以抬头看一下，我闭上眼睛了。” 他先把手放在塞莉娜肩头的那条鱼尾裙上，示意自己开始闭眼。 然后就轻轻拽了一下鱼尾裙，把它轻松地拽了下来。 它本来只是搭在塞莉娜的肩膀上，根本没有系结什么的，拽下来也很轻松。 鱼尾裙的布料很好，是那种类似丝绸的光滑手感，摸起来也很好分辨。 只要顺着拉链摸一下尽头，就知道哪里是头部了。 顺着头部把整条鱼尾裙收了一下，顾商歌又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塞莉娜湿漉漉的脑袋在哪里。 塞莉娜应该是一直好奇地盯着他看，他刚伸出手，在空中摸索了几下空气，对方就把湿漉漉的脑袋往他掌心里顶。 顶的同时，还配音道：“我在这里在这里！” 顾商歌的手顿了一下。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总感觉现在这样有种套圈的既视感。 要用圈（鱼尾裙）套上小动物。 塞莉娜就是那只傻白甜，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往人类手上送的小海豹。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发出敷衍的声音：“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把手里的圈套到这只好奇的小海豹身上，又拽着鱼尾裙的下摆往下拉了拉。 顾商歌睁了一下眼，快速瞥了一眼，发现塞莉娜好奇地撑起了上半身，趁他闭眼的时候好奇凑近他，盯着他看。 早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了，顾商歌早有预料。 他看了一眼，发现鱼尾裙已经可以遮挡住塞莉娜的胸前，只是下面的腹部还没被阻挡，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腹和腰身，在清澈的水里很明显。 于是先把双手举起来，冷静道：“我现在把你的手穿进去，就是手放进衣服里。” 边说，顾商歌边示意塞莉娜看自己穿着衣服的手臂。 塞莉娜好奇地盯了几眼，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噢。” 顾商歌就在她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塞莉娜的手臂。 人类的皮肤几乎都是一个样，顶多就是有些人的皮肤好，所以摸起来格外细腻柔软。 之前顾商歌不是没有碰到过自己的手臂，比如撞到什么的时候，经常会揉揉，或者上药之前按几下。 但是自己的皮肤，和别人的皮肤是不一样的。 顾商歌的心里陡然划过一丝怪异感。 可能因为塞莉娜一直待在水里，顾商歌刚碰到的时候，就摸到了一手水，然后就摸到了温软的皮肤。 她的皮肤很稚嫩……这个形容有点奇怪，但是抓住的一瞬间，顾商歌的第一想法就是手感很像小孩子的脸颊，细皮嫩肉的。 他的眉头跳了跳。 塞莉娜好奇地歪了歪头，疑惑道：“怎么了吗？” 鱼尾巴变成双腿，她还没有调整过来发力的姿势，感觉不太舒服。 第一次碰到衣服，衣服还堆在她的脖颈处，护住她的胸腔地方，增添了强烈的拘束感，更不舒服。 顾商歌刚碰到她，就有下意识想要缩回手的趋向，强烈的不舒服！ 她一向不会隐藏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在朝歌面前应该需要隐藏情绪……看朝歌非常想要丢掉自己，所以假装自己也开心回家，那是例外！ 不舒服了，塞莉娜就直接表现出来，咬唇皱眉。 顾商歌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她一眼，无奈道：“等等，这就可以了。” 然后他屏住呼吸，目不斜视地把塞莉娜的手塞进衣服里，然后又从袖口的部分拽出来，弄完了这只手，他又换了一只手弄。 掌心的触感滑腻腻的，带着人体的温热，又带着水迹，塞莉娜还一直注视着他。 顾商歌弄完迅速收手。 塞莉娜不太舒服地在地上蹭了蹭衣服，可怜兮兮道：“这样好难受呀。” “全堆在一起，是不太舒服。”顾商歌回道。 他和可怜兮兮的塞莉娜对视了几秒，突然有不妙的预感。 “接下来只需要往下拽拽，这个你应该会？”顾商歌缓慢道，重复确认，“应该会的？” 塞莉娜对他露出无辜的表情。 好的，塞莉娜不会。 等会儿就要立刻找‘如何当个好人类’、‘人类的自我修养’、‘穿衣服的简单步骤’之类的视频，给塞莉娜补补迟来的义务教育。 顾商歌再次犹豫了一下，是回去在本子上写东西，比如塞莉娜具备衣服自动穿好技能，比如塞莉娜突然懂了怎么穿衣服。 再比如这件衣服自动认塞莉娜为主，在塞莉娜身上穿好。 这些想法都很有诱惑力。 但第一次需要衣服，直接写出来，第二次需要开启机关，直接写出来，第三次需要穿衣服，也直接写出来。 以后吃饭懒得动，没有卫生纸了，买的肉不新鲜，电视信号有点不好，不想码字、想让键盘自己动。 想和人类谈恋爱了，直接写个天命之女，让对方一眼爱上他，三秒内就结婚，然后开始婚后生活。 生孩子要费十个月太麻烦了，老婆也辛苦，直接一秒凭空创造。 照顾孩子也太折磨人了，直接让他不哭不闹，或者直接让他长大，然后滚去上学。 孩子成绩太差了，干脆直接写成全球天才。 孩子莫名其妙有心理问题，突然说自己抑郁了，干脆直接大手一挥写他很开心完全没心理问题。 懒得去思考孩子的未来，直接写个走上学术颠覆，迎娶心爱女孩，三年生俩。 反正小到鸡毛蒜皮今天的饭有点不够味，大到突发奇想让全球科技进步，难道都要轻飘飘地直接用异能力来书写吗？ 第131章 真实感 这样的设想实在是太恐怖了，完全不是正常人会做的。 就算是在电视剧或者动漫里，这样干的人，一般都是等着被主角下克上的反派。 ……当然，在特殊动漫或者漫画里，这样干倒是很正常。 比如写写常识变换之类的……咳。 总之，这样什么都依赖异能力，那就真的没有自我了，而是一个行走的废物。 绝对不能滥用特殊能力。 所以思考了一下，顾商歌果断道：“我去买个橘子，等等就回来，等我回来你就会穿衣服了！” 这算滥用吗？ 不，这就是好钢用在刀刃上，是在关键的地方用。 他站起来的时候，被塞莉娜匆忙着拽住衣角。 塞莉娜的表情有些紧张，她警惕道：“我可以学的，我很聪明的！” “……不要丢下我，朝歌……” 她泫然欲泣，顾商歌头皮发麻。 塞莉娜有着明显的人鱼痕迹的时候，哪怕她再怎么漂亮，也会给人以明显的距离感。 或者说，她的漂亮本身，也已经超越了人类了。 再加上绚丽漂亮的鱼尾巴，脸颊上的腮和薄羽翼，蓝色的眼影，这些都是加重了距离感的东西。 哪怕最近的时候，顾商歌只和塞莉娜间隔不到一米，中间也是透明的玻璃，但那种距离感和分寸感就是很清晰。 那种感觉，不像是在现实中和朋友面对面，而像是在看动漫。 是的，动漫的主角确实很漂亮，但是很难有那种和朋友或者陌生人一样的现实真切感。 但是现在，几乎所有可能造成距离感的东西都悄然褪去了，除了样貌的漂亮程度。 那些蓝色的眼影、腮和羽翼，都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塞莉娜黑发蓝眼，脸颊干干净净的，是正常人类的模样。 绚丽的鱼尾也变成了正常的人类双腿，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现在，她泪光涟漪地看过来，和之前这种表情所造成的冲击，几乎有着巨大的差别。 起码没有任何不真实感了……虽然浴室里有个人鱼，人鱼还化出双腿，本身就不太具有普遍意义的真实感。 顾商歌因此迟疑了一两秒，才道：“不是要丢下你，只是我去弄一下东西，几分钟就可以回来。” “什么？”塞莉娜疑惑道。 “帮你补一下常识。”顾商歌道，他趁塞莉娜疑惑皱眉，把对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拿下来。 然后快步逃回屋，思索着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 首先，应该让塞莉娜了解一些人类社会的基本常识。 毕竟没有真的在人类社会生活过，也不需要完全懂各种需要长期生活、才能领悟的人际交往特点。 只需要知道怎么穿衣服，买东西怎么付钱，如何对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类都保持距离。 ……还有如何走路。 看塞莉娜重心不稳，完全无法摆脱自己以前的发力方式，对人类的腿怎么走路一点也不懂的样子。 顾商歌估计，如果是他教塞莉娜自己学，塞莉娜能学三四个月。 算了算了，这就是需要用到特殊能力的紧要关头！ 奋笔疾书匆匆写完，顾商歌没有立刻进卫生间，而是先扬声确认了一下：“塞莉娜，你会穿衣服了吗？” 塞莉娜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她奇怪道：“唔，好像会了？” 里面传来挣扎声和水声。 顾商歌大胆猜测，她在和衣服搏斗。 行。 “穿好衣服的话，你叫我一声。”他道。 话音刚落没多久，他就听到卫生间里突然响起布料撕碎的声音，非常短促，还没响够一秒，就消失了。 顾商歌：“……” 等等，不会真的在与衣搏斗？ 他艰难地忍住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欲望，静静地听卫生间里的其他动静。 塞莉娜应该是失望着叹了几口气，像是在不高兴衣服的质量，如果衣服能动，肯定狠狠咬她一口。 然后有水声，还有沉闷的跌跌撞撞的声音，然后就是摔倒声。 里面究竟在干什么？ 顾商歌忍了忍，忍无可忍道：“你穿好衣服了吗？” “穿好了，”塞莉娜道，她有些惊喜，“我会走路了耶。” 确定对方穿好衣服了，顾商歌才推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去，发现刚刚的那一连串的声音果然是塞莉娜跌跌撞撞走路，然后摔倒的声音。 之前，她是半趴在鱼缸面前一点的位置，现在，她已经远离了鱼缸，就在房间中程的地方。 那套衣服湿漉漉的，塞莉娜的头发也湿漉漉的，眼睫毛也是湿漉漉的，还刚刚摔倒过，手肘的部分红了一块。 显得她像只湿漉漉的流浪动物，可爱又可怜。 她再次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顾商歌。 顾商歌打量了一下她像是藤蔓一样的长发，保守估计，如果塞莉娜站起来的话，那些长发能垂到她的脚踝部位。 有这样一头长发不重吗？还很惹人注意，是个非常明显的特征。 等会儿怎么劝对方剪头发呢…… 一边想着，顾商歌一边从水里走过去，然后道：“我先抱你出去。” 卫生间的水，现在只能到脚面了，其实可以轻松走出去的，但奈何塞莉娜一看就不靠谱。 顾商歌就快刀斩乱麻，伸手抱住塞莉娜的腰，另一只手揽住对方的腿弯，然后轻松抱起。 塞莉娜下意识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有些开心地惊呼一声。 看来被公主抱之后揽人，不仅仅是人类的本能，还是人鱼的本能。 这是顾商歌第一次抱自己熟悉的女性，对方还刚刚从水里出来，不仅自己的衣服是湿透的，还把他的衣服也沾染湿了。 鱼尾裙的拉链在背部，塞莉娜明显够不着，就没有管，顾商歌抱着她转身向外走去的时候，能感觉到她背部的温度。 有点微妙。 而且塞莉娜的重量有点问题。 不是说她比一般女性要重多少或者轻多少，顾商歌有没有这类的经验，无法对比。 反正他能抱得动，还很轻松，应该算是轻。 别扭的地方在于，那头长发真的很重，顾商歌感觉到的大半部分重量都是那头长发带来的，这样抱起来，有点头重脚轻的别扭感。 有这样一头长发，再加上塞莉娜身上的鱼尾裙，怪不得塞莉娜走路会摔倒。 哪怕是正常人走路，身上穿着大裙摆的鱼尾裙时，都会一不小心就踩到裙摆、直接摔倒，更不用说是塞莉娜了。 客房里的各种东西都是正常的，可以直接住进去，不需要再修改什么东西，顶多需要注意晾晒一下被子。 但塞莉娜现在浑身湿漉漉的，顾商歌也不能把她放进客房，不然就可以直接再换一套床单被罩了。 他把塞莉娜放到沙发上，然后翻找出干净的毛巾和吹风机。 这比套圈简单多了，只要把毛巾展开，捂住塞莉娜随便擦擦头发，让她自己擦脸和手就可以了。 弄完之后，顾商歌又打开吹风机，调试了一下温度和风度，就对准塞莉娜。 塞莉娜显然不太适应吹风机，从顾商歌打开吹风机，吹风机发出噪音的时候，她就不安着往旁边挪了挪，发现顾商歌没看她，她就再次挪了挪。 顾商歌假装没发现，他道：“我帮你吹一下头发。” 然后开始吹塞莉娜的头发。 边吹，他边像是闲聊一样，随口问道：“你平时打理头发吗？” “打理头发？”塞莉娜毫无警觉性，先重复了一遍，然后乖巧回答，“没有打理过欸。” 对方居然真的懂什么是打理头发，而不是疑惑询问打理头发要怎么做，看到补常识确实很有用啊！ “在人类世界里，像塞莉娜这样头发这么长的人，可是很少见。”顾商歌委婉道。 把头顶的头发吹干之后，他又揽起下面一截的长发，继续吹。 塞莉娜抬头看他，然后陷入了发呆状态。 顾商歌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头也不抬地道：“头发这么长，是很漂亮，不过会引人注意，塞莉娜考虑过剪短一些吗？” 旋即想到不知道人鱼有没有忌讳。 于是顿了一下，他继续补充道：“不过如果塞莉娜很喜欢这个长度，或者人鱼不允许剪头发的话，这个长度也还好。” 说完，他看了一眼塞莉娜，试图从这个不方便角度看对方的表情。 除了一开始，被吹风机吹到的时候，塞莉娜不自在地炸毛了一下，后面就乖巧地任由顾商歌为所欲为了。 顾商歌揽头发的时候，她就乖巧地向前低头，方便头发被揽起来。 顾商歌换个方向吹的话，她也会微微歪头。 总之就是很乖巧。 现在，她乖乖仰头看过来。 这个角度，顾商歌只能看到她眨动的眼睛，还有还是湿漉漉的眼睫毛。 他心里一动，先放下头发，伸手捂住塞莉娜的眼睛，轻声道：“我帮你吹一下眼睫毛，你先别睁眼。” 然后松开手，调转吹风机，去吹塞莉娜湿漉漉的眼睫毛。 “好的，”塞莉娜一边蹙眉，一边道，“不方便的话，剪短就可以啦，人鱼对头发也没那么在乎。” “头发还没有指甲重要。” 说到指甲，顾商歌下意识往塞莉娜的手上瞥了一眼，心想好像也要剪指甲。 就以之前人鱼状态来看，塞莉娜的指甲简直长到不可思议，不仅长、还很坚硬，完全就是为了捕猎而成长的。 正常的人类注意到，在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忘记。 但是现在，顾商歌看去，发现塞莉娜的指甲也出现了变化。 她的指甲虽然还是长，但没有原来那么长了，缩短到了人类的正常范畴。 上面像是涂抹了指甲油，是深蓝的底色，还有银色的星星挂件随意点缀。 像是做了美甲。 那倒是还好，不需要剪指甲了。 顾商歌边仔细观察塞莉娜的表情，边确认：“可以剪短头发吗？” 塞莉娜给予确认的回复，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勉强之类的，是坦然的接受。 先把吹风机停下来，顾商歌立刻去拿了一把剪刀，然后在塞莉娜的长发上比划了一下。 他询问道：“你觉得剪多少比较好？” “嗯……朝歌决定，我无所谓啦。”塞莉娜沉思了一秒，果断道。 顾商歌就比划了一下长度，估计了一下塞莉娜站起来后，能贴着她腰部的头发长度，然后试探性地剪了下去。 一缕缕的弯曲长发落下来，剪完之后。 顾商歌又继续吹了一会儿头发，把塞莉娜的长发彻底吹干了。 他把那些剪掉的头发塞进垃圾桶，又去卧室写了几行字，然后从衣柜里拿出塞莉娜可以穿的成套衣服。 鱼尾裙的教训还历历在目，除了含糊了一下贴身衣物，顾商歌详细写明了衣服的条件。 要宽松方便的裙子，最好不要太长、也不要太短，长度适中就可以了。 以塞莉娜现在穿衣服的熟练度，裙子是唯一的选择。 顾商歌把衣服放在沙发上，然后道：“你先换衣服，记得不要让湿衣服碰到干净的衣服。” 塞莉娜仰起头看他，乖巧点头。 “先脱掉身上的衣服，放在地上，然后用毛巾擦擦自己，再换上干净衣服。”顾商歌索性详细说明了一遍步骤。 说完顿了顿，他继续道：“我现在进卧室，你慢慢换，不要着急……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叫我一声。” 这次塞莉娜倒是没有与衣搏斗半天了，顾商歌猜主要是附近没水，她又经过了实战，所以杀伤力大大下降。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塞莉娜才扬声道：“朝歌，我好啦。” 顾商歌推门出去，发现她居然站了起来。 塞莉娜站在沙发边，身上的裙子是渐变淡蓝色，刚好合身。 哪怕剪短了长度，她的头发还是像藤蔓一样弯曲，类似御姐的那种大波浪长发，但塞莉娜本人其实是个傻白甜。 她笑着迈步过来，欢快道：“我超快地就换好了哦。” 第一两步，还很优雅有气质，哪怕学会了人类怎么走路，她的重心还是有点没纠正过来。 走路的时候，腰身会发力，类似蛇类那样走路，但是又比蛇类要沉稳有力，反而没了轻佻。 别人看见她走路的第一反应，会以为塞莉娜是个专业的模特，太有独特的风格和个人气质了。 然后，走了四五步之后，她的流畅程度就呈现出跳崖式狂跌。 顾商歌连忙过去扶她，塞莉娜跌跌撞撞地抓住他伸出的手，扑进他怀里。 第131章 真实感 这样的设想实在是太恐怖了，完全不是正常人会做的。 就算是在电视剧或者动漫里，这样干的人，一般都是等着被主角下克上的反派。 ……当然，在特殊动漫或者漫画里，这样干倒是很正常。 比如写写常识变换之类的……咳。 总之，这样什么都依赖异能力，那就真的没有自我了，而是一个行走的废物。 绝对不能滥用特殊能力。 所以思考了一下，顾商歌果断道：“我去买个橘子，等等就回来，等我回来你就会穿衣服了！” 这算滥用吗？ 不，这就是好钢用在刀刃上，是在关键的地方用。 他站起来的时候，被塞莉娜匆忙着拽住衣角。 塞莉娜的表情有些紧张，她警惕道：“我可以学的，我很聪明的！” “……不要丢下我，朝歌……” 她泫然欲泣，顾商歌头皮发麻。 塞莉娜有着明显的人鱼痕迹的时候，哪怕她再怎么漂亮，也会给人以明显的距离感。 或者说，她的漂亮本身，也已经超越了人类了。 再加上绚丽漂亮的鱼尾巴，脸颊上的腮和薄羽翼，蓝色的眼影，这些都是加重了距离感的东西。 哪怕最近的时候，顾商歌只和塞莉娜间隔不到一米，中间也是透明的玻璃，但那种距离感和分寸感就是很清晰。 那种感觉，不像是在现实中和朋友面对面，而像是在看动漫。 是的，动漫的主角确实很漂亮，但是很难有那种和朋友或者陌生人一样的现实真切感。 但是现在，几乎所有可能造成距离感的东西都悄然褪去了，除了样貌的漂亮程度。 那些蓝色的眼影、腮和羽翼，都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塞莉娜黑发蓝眼，脸颊干干净净的，是正常人类的模样。 绚丽的鱼尾也变成了正常的人类双腿，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现在，她泪光涟漪地看过来，和之前这种表情所造成的冲击，几乎有着巨大的差别。 起码没有任何不真实感了……虽然浴室里有个人鱼，人鱼还化出双腿，本身就不太具有普遍意义的真实感。 顾商歌因此迟疑了一两秒，才道：“不是要丢下你，只是我去弄一下东西，几分钟就可以回来。” “什么？”塞莉娜疑惑道。 “帮你补一下常识。”顾商歌道，他趁塞莉娜疑惑皱眉，把对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拿下来。 然后快步逃回屋，思索着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 首先，应该让塞莉娜了解一些人类社会的基本常识。 毕竟没有真的在人类社会生活过，也不需要完全懂各种需要长期生活、才能领悟的人际交往特点。 只需要知道怎么穿衣服，买东西怎么付钱，如何对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类都保持距离。 ……还有如何走路。 看塞莉娜重心不稳，完全无法摆脱自己以前的发力方式，对人类的腿怎么走路一点也不懂的样子。 顾商歌估计，如果是他教塞莉娜自己学，塞莉娜能学三四个月。 算了算了，这就是需要用到特殊能力的紧要关头！ 奋笔疾书匆匆写完，顾商歌没有立刻进卫生间，而是先扬声确认了一下：“塞莉娜，你会穿衣服了吗？” 塞莉娜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她奇怪道：“唔，好像会了？” 里面传来挣扎声和水声。 顾商歌大胆猜测，她在和衣服搏斗。 行。 “穿好衣服的话，你叫我一声。”他道。 话音刚落没多久，他就听到卫生间里突然响起布料撕碎的声音，非常短促，还没响够一秒，就消失了。 顾商歌：“……” 等等，不会真的在与衣搏斗？ 他艰难地忍住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欲望，静静地听卫生间里的其他动静。 塞莉娜应该是失望着叹了几口气，像是在不高兴衣服的质量，如果衣服能动，肯定狠狠咬她一口。 然后有水声，还有沉闷的跌跌撞撞的声音，然后就是摔倒声。 里面究竟在干什么？ 顾商歌忍了忍，忍无可忍道：“你穿好衣服了吗？” “穿好了，”塞莉娜道，她有些惊喜，“我会走路了耶。” 确定对方穿好衣服了，顾商歌才推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去，发现刚刚的那一连串的声音果然是塞莉娜跌跌撞撞走路，然后摔倒的声音。 之前，她是半趴在鱼缸面前一点的位置，现在，她已经远离了鱼缸，就在房间中程的地方。 那套衣服湿漉漉的，塞莉娜的头发也湿漉漉的，眼睫毛也是湿漉漉的，还刚刚摔倒过，手肘的部分红了一块。 显得她像只湿漉漉的流浪动物，可爱又可怜。 她再次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顾商歌。 顾商歌打量了一下她像是藤蔓一样的长发，保守估计，如果塞莉娜站起来的话，那些长发能垂到她的脚踝部位。 有这样一头长发不重吗？还很惹人注意，是个非常明显的特征。 等会儿怎么劝对方剪头发呢…… 一边想着，顾商歌一边从水里走过去，然后道：“我先抱你出去。” 卫生间的水，现在只能到脚面了，其实可以轻松走出去的，但奈何塞莉娜一看就不靠谱。 顾商歌就快刀斩乱麻，伸手抱住塞莉娜的腰，另一只手揽住对方的腿弯，然后轻松抱起。 塞莉娜下意识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有些开心地惊呼一声。 看来被公主抱之后揽人，不仅仅是人类的本能，还是人鱼的本能。 这是顾商歌第一次抱自己熟悉的女性，对方还刚刚从水里出来，不仅自己的衣服是湿透的，还把他的衣服也沾染湿了。 鱼尾裙的拉链在背部，塞莉娜明显够不着，就没有管，顾商歌抱着她转身向外走去的时候，能感觉到她背部的温度。 有点微妙。 而且塞莉娜的重量有点问题。 不是说她比一般女性要重多少或者轻多少，顾商歌有没有这类的经验，无法对比。 反正他能抱得动，还很轻松，应该算是轻。 别扭的地方在于，那头长发真的很重，顾商歌感觉到的大半部分重量都是那头长发带来的，这样抱起来，有点头重脚轻的别扭感。 有这样一头长发，再加上塞莉娜身上的鱼尾裙，怪不得塞莉娜走路会摔倒。 哪怕是正常人走路，身上穿着大裙摆的鱼尾裙时，都会一不小心就踩到裙摆、直接摔倒，更不用说是塞莉娜了。 客房里的各种东西都是正常的，可以直接住进去，不需要再修改什么东西，顶多需要注意晾晒一下被子。 但塞莉娜现在浑身湿漉漉的，顾商歌也不能把她放进客房，不然就可以直接再换一套床单被罩了。 他把塞莉娜放到沙发上，然后翻找出干净的毛巾和吹风机。 这比套圈简单多了，只要把毛巾展开，捂住塞莉娜随便擦擦头发，让她自己擦脸和手就可以了。 弄完之后，顾商歌又打开吹风机，调试了一下温度和风度，就对准塞莉娜。 塞莉娜显然不太适应吹风机，从顾商歌打开吹风机，吹风机发出噪音的时候，她就不安着往旁边挪了挪，发现顾商歌没看她，她就再次挪了挪。 顾商歌假装没发现，他道：“我帮你吹一下头发。” 然后开始吹塞莉娜的头发。 边吹，他边像是闲聊一样，随口问道：“你平时打理头发吗？” “打理头发？”塞莉娜毫无警觉性，先重复了一遍，然后乖巧回答，“没有打理过欸。” 对方居然真的懂什么是打理头发，而不是疑惑询问打理头发要怎么做，看到补常识确实很有用啊！ “在人类世界里，像塞莉娜这样头发这么长的人，可是很少见。”顾商歌委婉道。 把头顶的头发吹干之后，他又揽起下面一截的长发，继续吹。 塞莉娜抬头看他，然后陷入了发呆状态。 顾商歌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头也不抬地道：“头发这么长，是很漂亮，不过会引人注意，塞莉娜考虑过剪短一些吗？” 旋即想到不知道人鱼有没有忌讳。 于是顿了一下，他继续补充道：“不过如果塞莉娜很喜欢这个长度，或者人鱼不允许剪头发的话，这个长度也还好。” 说完，他看了一眼塞莉娜，试图从这个不方便角度看对方的表情。 除了一开始，被吹风机吹到的时候，塞莉娜不自在地炸毛了一下，后面就乖巧地任由顾商歌为所欲为了。 顾商歌揽头发的时候，她就乖巧地向前低头，方便头发被揽起来。 顾商歌换个方向吹的话，她也会微微歪头。 总之就是很乖巧。 现在，她乖乖仰头看过来。 这个角度，顾商歌只能看到她眨动的眼睛，还有还是湿漉漉的眼睫毛。 他心里一动，先放下头发，伸手捂住塞莉娜的眼睛，轻声道：“我帮你吹一下眼睫毛，你先别睁眼。” 然后松开手，调转吹风机，去吹塞莉娜湿漉漉的眼睫毛。 “好的，”塞莉娜一边蹙眉，一边道，“不方便的话，剪短就可以啦，人鱼对头发也没那么在乎。” “头发还没有指甲重要。” 说到指甲，顾商歌下意识往塞莉娜的手上瞥了一眼，心想好像也要剪指甲。 就以之前人鱼状态来看，塞莉娜的指甲简直长到不可思议，不仅长、还很坚硬，完全就是为了捕猎而成长的。 正常的人类注意到，在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忘记。 但是现在，顾商歌看去，发现塞莉娜的指甲也出现了变化。 她的指甲虽然还是长，但没有原来那么长了，缩短到了人类的正常范畴。 上面像是涂抹了指甲油，是深蓝的底色，还有银色的星星挂件随意点缀。 像是做了美甲。 那倒是还好，不需要剪指甲了。 顾商歌边仔细观察塞莉娜的表情，边确认：“可以剪短头发吗？” 塞莉娜给予确认的回复，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勉强之类的，是坦然的接受。 先把吹风机停下来，顾商歌立刻去拿了一把剪刀，然后在塞莉娜的长发上比划了一下。 他询问道：“你觉得剪多少比较好？” “嗯……朝歌决定，我无所谓啦。”塞莉娜沉思了一秒，果断道。 顾商歌就比划了一下长度，估计了一下塞莉娜站起来后，能贴着她腰部的头发长度，然后试探性地剪了下去。 一缕缕的弯曲长发落下来，剪完之后。 顾商歌又继续吹了一会儿头发，把塞莉娜的长发彻底吹干了。 他把那些剪掉的头发塞进垃圾桶，又去卧室写了几行字，然后从衣柜里拿出塞莉娜可以穿的成套衣服。 鱼尾裙的教训还历历在目，除了含糊了一下贴身衣物，顾商歌详细写明了衣服的条件。 要宽松方便的裙子，最好不要太长、也不要太短，长度适中就可以了。 以塞莉娜现在穿衣服的熟练度，裙子是唯一的选择。 顾商歌把衣服放在沙发上，然后道：“你先换衣服，记得不要让湿衣服碰到干净的衣服。” 塞莉娜仰起头看他，乖巧点头。 “先脱掉身上的衣服，放在地上，然后用毛巾擦擦自己，再换上干净衣服。”顾商歌索性详细说明了一遍步骤。 说完顿了顿，他继续道：“我现在进卧室，你慢慢换，不要着急……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叫我一声。” 这次塞莉娜倒是没有与衣搏斗半天了，顾商歌猜主要是附近没水，她又经过了实战，所以杀伤力大大下降。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塞莉娜才扬声道：“朝歌，我好啦。” 顾商歌推门出去，发现她居然站了起来。 塞莉娜站在沙发边，身上的裙子是渐变淡蓝色，刚好合身。 哪怕剪短了长度，她的头发还是像藤蔓一样弯曲，类似御姐的那种大波浪长发，但塞莉娜本人其实是个傻白甜。 她笑着迈步过来，欢快道：“我超快地就换好了哦。” 第一两步，还很优雅有气质，哪怕学会了人类怎么走路，她的重心还是有点没纠正过来。 走路的时候，腰身会发力，类似蛇类那样走路，但是又比蛇类要沉稳有力，反而没了轻佻。 别人看见她走路的第一反应，会以为塞莉娜是个专业的模特，太有独特的风格和个人气质了。 然后，走了四五步之后，她的流畅程度就呈现出跳崖式狂跌。 顾商歌连忙过去扶她，塞莉娜跌跌撞撞地抓住他伸出的手，扑进他怀里。 第132章 不要侮辱跳舞 顾商歌叹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塞莉娜，认命道：“走路走得很好，加油。” 属于正常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塞莉娜刚当人没多久，或者处于特殊的状态，总之这两个都是需要紧急呼叫官方的。 塞莉娜完全没有听出来顾商歌这句话的含义，被夸奖的脸有点红。 她乖巧道：“我刚学会走路，还不太会嘛。” 这是在谦虚。 常识包真有用，塞莉娜居然还会谦虚。 顾商歌非常感动，感动到觉得自己有生之年都不太想养孩子了。 他握住塞莉娜的手腕，礼貌地往后退了几步，诚恳道：“哪有，不要过分自谦，你已经很有天赋了。” 起码一开始的一两步还能上道。 如果不是顾商歌在本子上写过，塞莉娜会走路这种话，而是塞莉娜一开始就自己领悟的，那顾商歌肯定觉得很正常。 毕竟人鱼嘛，不会走路多正常。 但他写过。 原来，对于有尾巴的动物来说，两条腿走路是这么难的吗？ 礼貌地退的这几步，立刻把顾商歌和塞莉娜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塞莉娜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白的手腕，还有轻松攥住自己手腕，又没有过于用力的人类的手。 她看了一会儿两个人之间的姿势，在顾商歌又下意识退了一步的时候，迈了一步追上去。 “这个姿势，”塞莉娜眨了眨眼睛，眼睫已经彻底干了，轻盈的像是展翅蝶翼，“是跳舞吗？” “我之前看过人类跳舞的视频，翩然的步伐很好看。” 塞莉娜补充了一句，她的话顿了顿，有些失落道：“但是我还不能走出那么轻快的脚步。” “很多人类也不会跳舞。”顾商歌没有去回答塞莉娜一开始的疑惑，只是另外道，避开了重点。 说实话，舞蹈老师看到塞莉娜刚刚跌跌撞撞的步伐，都会感动到当场晕厥过去，恨不得直接叫救护车。 ——如果是自己的学生的话。 不过塞莉娜的话让顾商歌突生灵感，他缓缓道：“等等，你试试这样走路。” 他用两只手，分别握住塞莉娜的手腕，然后尽量后退，后退到他们两个人的胳膊都拉直了。 然后他鼓励塞莉娜道：“你走过来试试。” 这样，塞莉娜能有一份支撑，可以在她摔倒的时候及时拉住她，但是也不是太重要的支撑。 就像是削弱版学步车，不能把身体的重心全部放在其他物体上，必须自己学会的那种。 塞莉娜试着走了几步，这次好点，小心翼翼走的情况下，走了四五步，她才开始有些走不稳。 被顾商歌握住手腕加重了一下，她又抬头，闪烁着看了一眼顾商歌，脚步又重新稳定下来。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塞莉娜越走越稳重。 顾商歌猜测，她是习惯了在水中甩尾巴，哪怕知道了人类怎么走路，根子在那里，也很难临时转换过来。 但是多走走就习惯了，习惯了之后就不在抗拒人类的走路方式，像是如鱼得水。 最后，顾商歌松开塞莉娜的手，看对方像是正常人一样，轻轻迈着步子从屋子的这头走向屋子的那头。 稳重地走完全程，塞莉娜把手抚在墙上，转头轻笑了一下，她欢快道：“我能走下来了耶，朝歌。” 顾商歌非常给面子地给她鼓掌。 鼓完掌，他又斟酌了一下语气，试探性地道：“你不用叫我朝歌了，我的名字是顾商歌，你可以直接叫我顾商歌。” 反正塞莉娜的鱼尾都能变成双腿，以后也会在人类世界生活。 ——生活多久就不知道了。 对方起码会知道他的身份信息，知道他的身份证上写的是顾商歌，别人也不叫他朝歌。 既然迟早会暴露，那不如干脆先提前说出来。 主动坦白和被发现才狡辩，本质可不太一样。 说完，顾商歌就默默准备解释的话，等待塞莉娜下意识的询问。 他之前对塞莉娜介绍自己叫朝歌，现在却说自己叫顾商歌，对方肯定会疑惑。 哪知道，塞莉娜是疑惑了一瞬间。 不过很快，她就迈着直线走了过来，腰肢处的宽松裙子随着她走路的步伐摇晃了几下。 她轻轻微笑着道：“是人类的伪装名字吗？顾、商、歌，很好听的名字欸。” “商歌，你好，我的人类名字也是塞莉娜……如果你想给我改个名字的话也可以，顾莉莉？” 人类的，伪装名字？ 顾商歌感觉塞莉娜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误会。 仔细想想，这是塞莉娜对他的信任。 只有自信顾商歌告诉她的第一个名字是真名，才会在顾商歌告诉她第二个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第二个名字是假名。 顾商歌顿了顿，还是道：“顾商歌才是我的名字。” 塞莉娜非常理解道：“好的，朝……商歌，我会记住的，这个就是你的名字！” 她的表情非常简单易懂，就是‘我懂了’的意思。 但是顾商歌看了看她的表情，又想了一下刚刚她的回复，总感觉她这不是真懂了，而是假懂了。 还是自信满满的假懂了。 塞莉娜补充的常识里，应该有身份证明这点。 “我的身份证明上，我的名字是顾商歌。”他再次强调。 “那我上面写的是什么？”塞莉娜非常有兴趣地反问。 顾商歌顿了顿，还是回答：“……塞莉娜。” 塞莉娜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好，我感觉顾莉莉也蛮好听的嘛。” 不，以你的长相，明显不应该姓顾。 塞莉娜脸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双蓝眼睛了。 在周围人都是黑眼睛的情况下，见到她的人都会瞬间记住她，哪怕事后几天被叫去做口供，都可能说出： ‘啊那天那里还有个很漂亮的外国人，黑发蓝眼的那种’。 除了蓝眼睛，她的其他样貌，无论是脸部轮廓，又或者小巧的鼻子和唇瓣，都是很典型的甜美类。 又带着点非常迷人的古典式优雅。 这就显得哪怕她撒娇，都像是优雅的猫儿。 顾商歌看了她几眼，对上她微微含笑的眼睛，还有翘起的唇瓣。 特别是收敛本性，佯装矜持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魅力，完全看不出平时的小孩子心性。 他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道：“你可以吃人类的饭菜？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可以做。”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本来还在佯装矜持的塞莉娜立刻发生了变化。 她的眼睛里装满了亮晶晶，甚至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唇角，欢快道：“辣的！辣子鸡！剁椒鱼头！回锅肉！” “什么都可以，超辣超辣的！” 人鱼平时吃的东西，都是生的。 顾商歌上次买的那些烧烤类的食物，塞莉娜都是一边狂嘶流嘶流，狂吃完的。 她的进食速度太快了，所以吃完的几分钟后，还在嘶流嘶流，连顾商歌都能听见。 那次的烧烤还是正常人都可以忍受的水平，塞莉娜就是这种表现了。 顾商歌看了她几眼，叹气道：“我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再做饭，肯定是辣的。” 相对塞莉娜来说，肯定是辣的。 进厨房之前，顾商歌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刚好是吃午饭的时候。 他把电视机给塞莉娜打开，让塞莉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顺便把鱼尾裙塞进洗衣机。 然后才走进厨房。 昨天晚上刚刚买过一轮菜，肉类剩的蛮多的，菜反而很少。 顾商歌挑了一只鸡，打算先煲汤……为了塞莉娜的要求，就在汤里加点辣。 煲汤的同时，可以做一道水煮鱼。 他刚刚把锅之类的东西处理好，甚至还没开火，就听到了敲门声。 声音响了几下，就没有了。 顾商歌下意识探出出去，看了一眼门。 坐在沙发上的塞莉娜也好奇地看过去，她出声道：“有人敲门耶，商歌。” 是的，有人敲门。 既然有敲门声，那么必然是有人敲门。 那么问题来了，顾商歌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认识的人也不多，顶多算上几个编辑和外面卖菜的。 而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嗯，卖菜的应该不知道，反正他没提起过。 如果是邻居八卦的时候，提起什么类似‘那个经常买大量肉的小伙子’之类的称呼，有邻居随口说他住在哪里，也很正常。 但找上门来，就很不正常了。 门外是谁？ 以往让顾商歌很放心的隔音效果，现在就不方便了。 他侧耳去听，也只能听到一片寂静。 门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不知道是有人说话、但是传不进来，还是敲门的对方根本没说话。 犹豫了一下，顾商歌制止了想要站起来的塞莉娜，他迅速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一下。 猫眼的视角有点扭曲，但能还算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场景。 外面站着两个人，他们正在交谈，交谈完毕，又伸手敲了敲门。 敲门的那个人还张嘴说了些什么，一边说，一边和同伴使眼色。 但是哪怕站在门口，就贴门而立，顾商歌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可恶，这隔音效果也太好了？ 季甘就站在顾商歌的门外。 完成早晨的那件任务之后，唐队又挑取了一下周边的特殊案件，发现了这附近的一个居民楼，发生过灭家惨案。 某栋的四楼，全家都去世了，在案发现场找不到任何有关凶手的痕迹。 ——或者说，是找不到有关人类凶手的痕迹。 现场当时的情况，是一家子都坐在饭桌上，饭桌上放着刚做好的饭。 有几个位置，减去一个数，就是有几个被害者。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凶手和被害者一起吃饭，然后凶手发难。 但是凶手没有吃东西，也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也没有地方留下足迹。 看当时的血液溅射的状况，凶手甚至没有沾上血液。 所以一开始，大家对这个案子都很崩溃，只能分析出是熟人作案。 ——不是熟人，怎么可能会请人家进屋吃饭？ 还有一个特殊情况，就是尸检的时候，法医发现其中的一名被害人，就是女主人。 女主人在死前，或者说是凶手发难之前，就已经猜到自己会遇害了。 她的指甲之类的地方有新鲜被啃咬的痕迹，在口腔里也找到了自己的指甲和碎屑。 还有，她坐的那个位置，有一些菜肉滚落的痕迹，也就是说，在吃饭的过程中，她数次夹不稳饭菜。 手又没受伤，能这样，说明了什么？ 她的去世的时候，姿势是护住自己的孩子，表情是惊恐，是第一个去世的。 也就是说，在凶手鲨人之前，她就已经反应过来了，甚至大概率早就猜到来者不善。 另一个差不多情况是，是男主人，不过他是在门口去世的，血液近距离地喷洒在门上。 他甚至已经拉开了门，因为门外的地上也有喷洒状的血迹，可还是没能出去。 但是顺着这个线索排查，调查男女主人是否有什么仇人，排查下来却一无所获。 也走访询问过上下楼层的邻居，都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次是刚刚成立的特殊组织调查了这件事，关注了一下同栋楼的人员，发现了一件事，所以季甘才和同事一起来调查一圈。 他现在已经拜访完前面的其他人了，现在就剩面前这户人家，也是最有古怪的一户人家。 它古怪在，住在里面的人，身份证明是伪造的。 伪造的很真实，所以一开始排查的时候，其他官方人员都没发现，但是特殊组织调查得深，所以发现了。 这户房子转经了几个人手，最终落在一个名为‘顾商歌’的人手上，对方的身份证明、记录在案的各种足迹，都是凭空伪造的。 再次敲了敲门，季甘克制住地让自己的肌肉放松下来。 里面的人显然有古怪，如果他过于紧张，万一被识破，对方立刻撤退，那就坏事了。 门里还是静悄悄的，季甘转头对同事说：“他不在家吗？” 他当然知道里面的人在家，巷口超市的监控显示对方昨晚回家，今天没有再出去了。 现在只是下意识自言自语一下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动了一下，然后被缓缓推开。 一个男人站在门内，客厅的灯光顺着门缝倾泻出来。 对方上半身穿着西装的内搭，皮肤是比普通人要白一点的颜色，灯光透过对方的碎发，落在季甘的脸上，眼睛是深邃的黑色。 那个人的长相很熟悉，就是身份证明上的照片本人，顾商歌。 他扫视了一眼季甘和同事一眼，露出明显属于正常人的警惕神色，疑问道：“你们是谁？” 季甘从那种冲击力中回过神来。 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的样貌实在是太出色了。 事实上，就是因为他的证件照太过出色，同事检查他的身份时，才会格外关注了一下，然后才发现了异常。 他的样貌……这种程度的样貌，不像是人类应该具有的。 哪怕知道对方不简单，看到对方微转眼睛，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一方面，季甘觉得自己应该警惕起来，另一方面，季甘又觉得自己打扰了对方的生活，实在应该抱歉。 他硬生生地克制住自己，后退一步，果断盲踩了一脚同事，才礼貌道：“您好，我们是来询问四楼之前发生的案件的，请问您方便吗？” 第132章 不要侮辱跳舞 顾商歌叹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塞莉娜，认命道：“走路走得很好，加油。” 属于正常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塞莉娜刚当人没多久，或者处于特殊的状态，总之这两个都是需要紧急呼叫官方的。 塞莉娜完全没有听出来顾商歌这句话的含义，被夸奖的脸有点红。 她乖巧道：“我刚学会走路，还不太会嘛。” 这是在谦虚。 常识包真有用，塞莉娜居然还会谦虚。 顾商歌非常感动，感动到觉得自己有生之年都不太想养孩子了。 他握住塞莉娜的手腕，礼貌地往后退了几步，诚恳道：“哪有，不要过分自谦，你已经很有天赋了。” 起码一开始的一两步还能上道。 如果不是顾商歌在本子上写过，塞莉娜会走路这种话，而是塞莉娜一开始就自己领悟的，那顾商歌肯定觉得很正常。 毕竟人鱼嘛，不会走路多正常。 但他写过。 原来，对于有尾巴的动物来说，两条腿走路是这么难的吗？ 礼貌地退的这几步，立刻把顾商歌和塞莉娜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塞莉娜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白的手腕，还有轻松攥住自己手腕，又没有过于用力的人类的手。 她看了一会儿两个人之间的姿势，在顾商歌又下意识退了一步的时候，迈了一步追上去。 “这个姿势，”塞莉娜眨了眨眼睛，眼睫已经彻底干了，轻盈的像是展翅蝶翼，“是跳舞吗？” “我之前看过人类跳舞的视频，翩然的步伐很好看。” 塞莉娜补充了一句，她的话顿了顿，有些失落道：“但是我还不能走出那么轻快的脚步。” “很多人类也不会跳舞。”顾商歌没有去回答塞莉娜一开始的疑惑，只是另外道，避开了重点。 说实话，舞蹈老师看到塞莉娜刚刚跌跌撞撞的步伐，都会感动到当场晕厥过去，恨不得直接叫救护车。 ——如果是自己的学生的话。 不过塞莉娜的话让顾商歌突生灵感，他缓缓道：“等等，你试试这样走路。” 他用两只手，分别握住塞莉娜的手腕，然后尽量后退，后退到他们两个人的胳膊都拉直了。 然后他鼓励塞莉娜道：“你走过来试试。” 这样，塞莉娜能有一份支撑，可以在她摔倒的时候及时拉住她，但是也不是太重要的支撑。 就像是削弱版学步车，不能把身体的重心全部放在其他物体上，必须自己学会的那种。 塞莉娜试着走了几步，这次好点，小心翼翼走的情况下，走了四五步，她才开始有些走不稳。 被顾商歌握住手腕加重了一下，她又抬头，闪烁着看了一眼顾商歌，脚步又重新稳定下来。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塞莉娜越走越稳重。 顾商歌猜测，她是习惯了在水中甩尾巴，哪怕知道了人类怎么走路，根子在那里，也很难临时转换过来。 但是多走走就习惯了，习惯了之后就不在抗拒人类的走路方式，像是如鱼得水。 最后，顾商歌松开塞莉娜的手，看对方像是正常人一样，轻轻迈着步子从屋子的这头走向屋子的那头。 稳重地走完全程，塞莉娜把手抚在墙上，转头轻笑了一下，她欢快道：“我能走下来了耶，朝歌。” 顾商歌非常给面子地给她鼓掌。 鼓完掌，他又斟酌了一下语气，试探性地道：“你不用叫我朝歌了，我的名字是顾商歌，你可以直接叫我顾商歌。” 反正塞莉娜的鱼尾都能变成双腿，以后也会在人类世界生活。 ——生活多久就不知道了。 对方起码会知道他的身份信息，知道他的身份证上写的是顾商歌，别人也不叫他朝歌。 既然迟早会暴露，那不如干脆先提前说出来。 主动坦白和被发现才狡辩，本质可不太一样。 说完，顾商歌就默默准备解释的话，等待塞莉娜下意识的询问。 他之前对塞莉娜介绍自己叫朝歌，现在却说自己叫顾商歌，对方肯定会疑惑。 哪知道，塞莉娜是疑惑了一瞬间。 不过很快，她就迈着直线走了过来，腰肢处的宽松裙子随着她走路的步伐摇晃了几下。 她轻轻微笑着道：“是人类的伪装名字吗？顾、商、歌，很好听的名字欸。” “商歌，你好，我的人类名字也是塞莉娜……如果你想给我改个名字的话也可以，顾莉莉？” 人类的，伪装名字？ 顾商歌感觉塞莉娜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误会。 仔细想想，这是塞莉娜对他的信任。 只有自信顾商歌告诉她的第一个名字是真名，才会在顾商歌告诉她第二个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第二个名字是假名。 顾商歌顿了顿，还是道：“顾商歌才是我的名字。” 塞莉娜非常理解道：“好的，朝……商歌，我会记住的，这个就是你的名字！” 她的表情非常简单易懂，就是‘我懂了’的意思。 但是顾商歌看了看她的表情，又想了一下刚刚她的回复，总感觉她这不是真懂了，而是假懂了。 还是自信满满的假懂了。 塞莉娜补充的常识里，应该有身份证明这点。 “我的身份证明上，我的名字是顾商歌。”他再次强调。 “那我上面写的是什么？”塞莉娜非常有兴趣地反问。 顾商歌顿了顿，还是回答：“……塞莉娜。” 塞莉娜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好，我感觉顾莉莉也蛮好听的嘛。” 不，以你的长相，明显不应该姓顾。 塞莉娜脸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双蓝眼睛了。 在周围人都是黑眼睛的情况下，见到她的人都会瞬间记住她，哪怕事后几天被叫去做口供，都可能说出： ‘啊那天那里还有个很漂亮的外国人，黑发蓝眼的那种’。 除了蓝眼睛，她的其他样貌，无论是脸部轮廓，又或者小巧的鼻子和唇瓣，都是很典型的甜美类。 又带着点非常迷人的古典式优雅。 这就显得哪怕她撒娇，都像是优雅的猫儿。 顾商歌看了她几眼，对上她微微含笑的眼睛，还有翘起的唇瓣。 特别是收敛本性，佯装矜持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魅力，完全看不出平时的小孩子心性。 他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道：“你可以吃人类的饭菜？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可以做。”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本来还在佯装矜持的塞莉娜立刻发生了变化。 她的眼睛里装满了亮晶晶，甚至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唇角，欢快道：“辣的！辣子鸡！剁椒鱼头！回锅肉！” “什么都可以，超辣超辣的！” 人鱼平时吃的东西，都是生的。 顾商歌上次买的那些烧烤类的食物，塞莉娜都是一边狂嘶流嘶流，狂吃完的。 她的进食速度太快了，所以吃完的几分钟后，还在嘶流嘶流，连顾商歌都能听见。 那次的烧烤还是正常人都可以忍受的水平，塞莉娜就是这种表现了。 顾商歌看了她几眼，叹气道：“我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再做饭，肯定是辣的。” 相对塞莉娜来说，肯定是辣的。 进厨房之前，顾商歌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刚好是吃午饭的时候。 他把电视机给塞莉娜打开，让塞莉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顺便把鱼尾裙塞进洗衣机。 然后才走进厨房。 昨天晚上刚刚买过一轮菜，肉类剩的蛮多的，菜反而很少。 顾商歌挑了一只鸡，打算先煲汤……为了塞莉娜的要求，就在汤里加点辣。 煲汤的同时，可以做一道水煮鱼。 他刚刚把锅之类的东西处理好，甚至还没开火，就听到了敲门声。 声音响了几下，就没有了。 顾商歌下意识探出出去，看了一眼门。 坐在沙发上的塞莉娜也好奇地看过去，她出声道：“有人敲门耶，商歌。” 是的，有人敲门。 既然有敲门声，那么必然是有人敲门。 那么问题来了，顾商歌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认识的人也不多，顶多算上几个编辑和外面卖菜的。 而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嗯，卖菜的应该不知道，反正他没提起过。 如果是邻居八卦的时候，提起什么类似‘那个经常买大量肉的小伙子’之类的称呼，有邻居随口说他住在哪里，也很正常。 但找上门来，就很不正常了。 门外是谁？ 以往让顾商歌很放心的隔音效果，现在就不方便了。 他侧耳去听，也只能听到一片寂静。 门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不知道是有人说话、但是传不进来，还是敲门的对方根本没说话。 犹豫了一下，顾商歌制止了想要站起来的塞莉娜，他迅速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一下。 猫眼的视角有点扭曲，但能还算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场景。 外面站着两个人，他们正在交谈，交谈完毕，又伸手敲了敲门。 敲门的那个人还张嘴说了些什么，一边说，一边和同伴使眼色。 但是哪怕站在门口，就贴门而立，顾商歌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可恶，这隔音效果也太好了？ 季甘就站在顾商歌的门外。 完成早晨的那件任务之后，唐队又挑取了一下周边的特殊案件，发现了这附近的一个居民楼，发生过灭家惨案。 某栋的四楼，全家都去世了，在案发现场找不到任何有关凶手的痕迹。 ——或者说，是找不到有关人类凶手的痕迹。 现场当时的情况，是一家子都坐在饭桌上，饭桌上放着刚做好的饭。 有几个位置，减去一个数，就是有几个被害者。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凶手和被害者一起吃饭，然后凶手发难。 但是凶手没有吃东西，也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也没有地方留下足迹。 看当时的血液溅射的状况，凶手甚至没有沾上血液。 所以一开始，大家对这个案子都很崩溃，只能分析出是熟人作案。 ——不是熟人，怎么可能会请人家进屋吃饭？ 还有一个特殊情况，就是尸检的时候，法医发现其中的一名被害人，就是女主人。 女主人在死前，或者说是凶手发难之前，就已经猜到自己会遇害了。 她的指甲之类的地方有新鲜被啃咬的痕迹，在口腔里也找到了自己的指甲和碎屑。 还有，她坐的那个位置，有一些菜肉滚落的痕迹，也就是说，在吃饭的过程中，她数次夹不稳饭菜。 手又没受伤，能这样，说明了什么？ 她的去世的时候，姿势是护住自己的孩子，表情是惊恐，是第一个去世的。 也就是说，在凶手鲨人之前，她就已经反应过来了，甚至大概率早就猜到来者不善。 另一个差不多情况是，是男主人，不过他是在门口去世的，血液近距离地喷洒在门上。 他甚至已经拉开了门，因为门外的地上也有喷洒状的血迹，可还是没能出去。 但是顺着这个线索排查，调查男女主人是否有什么仇人，排查下来却一无所获。 也走访询问过上下楼层的邻居，都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次是刚刚成立的特殊组织调查了这件事，关注了一下同栋楼的人员，发现了一件事，所以季甘才和同事一起来调查一圈。 他现在已经拜访完前面的其他人了，现在就剩面前这户人家，也是最有古怪的一户人家。 它古怪在，住在里面的人，身份证明是伪造的。 伪造的很真实，所以一开始排查的时候，其他官方人员都没发现，但是特殊组织调查得深，所以发现了。 这户房子转经了几个人手，最终落在一个名为‘顾商歌’的人手上，对方的身份证明、记录在案的各种足迹，都是凭空伪造的。 再次敲了敲门，季甘克制住地让自己的肌肉放松下来。 里面的人显然有古怪，如果他过于紧张，万一被识破，对方立刻撤退，那就坏事了。 门里还是静悄悄的，季甘转头对同事说：“他不在家吗？” 他当然知道里面的人在家，巷口超市的监控显示对方昨晚回家，今天没有再出去了。 现在只是下意识自言自语一下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动了一下，然后被缓缓推开。 一个男人站在门内，客厅的灯光顺着门缝倾泻出来。 对方上半身穿着西装的内搭，皮肤是比普通人要白一点的颜色，灯光透过对方的碎发，落在季甘的脸上，眼睛是深邃的黑色。 那个人的长相很熟悉，就是身份证明上的照片本人，顾商歌。 他扫视了一眼季甘和同事一眼，露出明显属于正常人的警惕神色，疑问道：“你们是谁？” 季甘从那种冲击力中回过神来。 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的样貌实在是太出色了。 事实上，就是因为他的证件照太过出色，同事检查他的身份时，才会格外关注了一下，然后才发现了异常。 他的样貌……这种程度的样貌，不像是人类应该具有的。 哪怕知道对方不简单，看到对方微转眼睛，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一方面，季甘觉得自己应该警惕起来，另一方面，季甘又觉得自己打扰了对方的生活，实在应该抱歉。 他硬生生地克制住自己，后退一步，果断盲踩了一脚同事，才礼貌道：“您好，我们是来询问四楼之前发生的案件的，请问您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