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魔师》 第一章 夜行人 黄昏时分。 原本寂静的山林忽然响起一声凄厉鸦叫。 这头黑毛乌鸦盘踞在山顶那棵松树上,贪婪盯着山脚处那具躺尸许久的胖子。 乌鸦认为胖子已经死透。 它就飞离树梢,落在胖子身上,准备享用美餐。 谁知它才张嘴啄了一下,胖子就起了反应,抬手给它一巴掌。 这乌鸦体格很小,被抽飞出去数丈远。 它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羽毛也掉了两根,吓的它啊啊狂叫,再无掠食念头,煽翅就跑。 死人竟然又活了过来,人间的怪事可真是多啊。 等乌鸦飞走。 方独树也睁开眼睛,他心里更加奇怪。 怎么一觉醒来,他会出现在这样一条连乌鸦都不愿拉屎的山沟里? 他半坐起身,左顾右盼,显得迷惑不解。 这时一股新记忆涌入他脑海,让他再无暇顾及身处的陌生环境。 等他适应了新身体,走出这片泥泞山沟,天色已经黑透。 山外荒无人烟。 方独树四顾眺望一会儿,没有瞧见灯火,也不知道哪里才有当地人家。 他就寻了一个地势平坦的方向,开始朝前探路。 一边消化着刚刚得来的新记忆。 这里已经不是地球。 方独树确信自己已经穿越。 这事很离奇,却真真切切发生在他身上。 他是在睡梦里发了急病,死后灵魂未灭,鬼使神差穿越到这个叫青河神洲的仙魔世界里。 他附身融合的胖子,就是一位修仙者。 不过这胖子品性顽劣,自小好吃懒做,今年已经二十岁,才勉强炼出一丝法力,迈过练气期的门槛。 练气期是修行第一步,这胖子知道往上还有更高深的境界,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 但境界越高,对胖子越是遥远,他连练气期还没有修出名堂,往后更不敢指望。 要说这胖子出身很不错,生在修仙世家,又是族中嫡系子弟,被倾尽全力培养。 但他嫌弃练功太辛苦,提不起什么兴致,也觉得闭关过于寂寞,根本就不堪忍受。 自打记事起,他就养尊处优,一心一意贪图享乐。 他的爱好是吃喝嫖赌。 玩腻的时候才去练功,纯粹是图个新鲜。 其实他观念倒也单纯,怎么痛快怎么活,不痛快的事,绝不做。 偏偏他父母膝下就他一子,对他很是溺爱,只顾给他庇护关照,却疏于管教。 他人生的二十年,算是过足锦衣玉食的骄奢生活。 不过富贵难长久。 前些天这胖子的家族突遇战祸,家门倾覆破败,族人四散逃亡。 这胖子也惨遭追杀,他不善争斗,一路都在挨打,逃到附近山沟时重伤昏迷。 这一片山区叫做两界山,位于两国交汇处,属于三不管地带,往常看不见人烟。 胖子得不到任何救助,孤苦亡于山野,继而被方独树借尸还魂。 这事听上去有点悲催。 但胖子自始至终都很淡定,对死亡并无恐惧,他也没有强烈的求生意志。 世间修士千千万,谁能真正长生不死?不管寿元再多,最终都免不了化为黄土。 所以死就死了,反正痛快过,又没有什么遗憾,下辈子重来就是了。 这是胖子的临终想法。 “有句古诗是怎么讲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这胖子好逸恶劳,不思进取,却是过的随性洒脱,那些苦熬一两百年的老修士,真就比他更快活吗?” 方独树追思完胖子的短暂一生,评价了八个字: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他也没有在胖子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很快就抛之脑后。 他已经对胖子取而代之。 从今以后…… 方独树捏捏自己脸上的肥肉,总觉得血压在扑簌簌的往上升:“这膘该减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瞥见前方亮起一盏幽光。 起先他以为是遇上当地人家。 结果走近一瞧,见是有人在提着灯笼。 三更半夜,什么人会在野外抹黑赶路?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见面,那人已经注意到他的身影。 眨眼之间,那人就飘然来到跟前。 他抱拳给方独树打了一个招呼:“这位小兄,有礼了!” 方独树迎着灯笼火光,见他头戴朱砂帽,穿着秀士锦袍,一副贵公子的打扮,正派的很。 方独树也学着他的照面礼仪,作了一揖:“见过公子。” “小兄不要紧张,这大半夜的,我见你孤身出游,就来问一问,你是要到哪里去?” 这公子语态温和:“又是否遇到了难处?我家就住在附近,可以帮上忙。” 方独树朝身后指了指,实话实说:“那边有一座山沟,我刚在里面睡醒,出来散散步,没有具体要做的事。” 这公子闻言一愣:“依沟而眠?小兄胆子不小呀,莫非是修行的道友?” 方独树并不否认:“我虽然修行的时间不长,却也算是同道中人,以道友相称自然是可以的。” 这公子更显热情:“这么说来,道友也是去参加春蚕法会的?” 方独树不知道什么法会不法会。 他顺嘴问:“我入道时间不长,对咱们修行界的情况不了解,公子能否告知详情?” “道友想听,我自然愿意讲。” 这公子简要介绍:“咱们这十里八乡,就数春蚕姥姥修为最高,但她暴虐无道,偏爱欺压乡里,哎,同道们都深受其害。” 方独树表示同情:“不管在什么地界,都有压榨乡邻的恶霸,这种歹类,早晚遭报应!” “可不是吗!” 这公子激动起来:“就在昨日,天谴降临!春蚕姥姥寿元耗尽,坐化毙命,同道们得知这个消息,无不是拍手称快!” 坐化? 方独树好无语。 坐化算个哪门子天谴? 作威作福一辈子,没有死于非命,安享晚年而终,这是妥妥的福报啊。 “听公子你的意思,举办这场春蚕法会,是为了庆贺同道们翻身做主?” “不全是!” 这公子透露:“今晚法会选在春蚕姥姥的洞府举办,一来痛打她尸身,二来嘛,肯定是为了观摩她的春蚕仙鼎。” 方独树登时来了兴趣:“春蚕鼎有什么特异之处吗,竟然冠上一个仙字?” 这公子卖了一个关子:“道友想知道,不妨随我一起参会。” “公子愿意带上我?” “乐意之至!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道友能够答应!” “公子请讲。” “我想向道友你……” 这公子伸开五指:“借用五斤鲜血,以解口渴!” 这句话讲的轻描淡写。 听在方独树耳朵里,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公子,灯笼可以乱提,血可不能乱喝。” 第二章 甲骨 “我要是非喝不可呢!” 原本和和气气的贵公子,口吻突然转为冷厉。 头顶朱砂帽微闪一下光华,让贵公子的形态也瞬间大变。 本来面冠如玉的容貌,顷刻开始溃烂,獠牙外露出来,垂到下巴,眼珠瞳孔随着消失,变的浑浊发白。 瘦弱体格也猛的膨胀一圈,浑身散出难闻恶臭。 这才是贵公子的本尊原形,一头白眼僵尸。 只见它双掌前探,指甲急速伸长,变成一根根锋利钩刺,作势欲扑。 嘴里则在痛斥方独树:“大胆人修,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妖!今晚撞到你花探老爷手上,正该杀你祭天,为妖除害!”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方独树心说,难道我是反派?妖怪才是正义的一方? 他见这头僵尸气势凶骇,妖力有练气初期的火候,比他深厚,他就准备暂避锋芒。 但他脚下突然冒出阵阵寒气,把他双腿冻的如同坚冰似的,让他动弹不得。 再看周围十余丈的地面,全都冷气腾腾。 这僵尸早有杀他之心,却耐着性子与他攀谈,就是为了秘密施法,阻断他的逃生道路。 “血!” “拿血来!” 这僵尸一步跳到方独树跟前,张口就要咬下。 它以为方独树再无还手之力,今晚肯定可以好好美餐一顿。 谁知它靠近脖颈时,方独树胸前悬挂的小木签忽然蹿起,一下扎进它喉咙。 距离实在太近,它根本躲无可躲。 骤然遭遇偷袭,它发出一声怪叫,捂着脖子朝后退去:“这是什么鬼东西……” 话音未落。 只听砰!一声。 像是有炸雷在它体内响起,这一击下去,它尸身霎时被劈成焦黑状。 它后仰摔到地上时,黑尸直接碎成了一地粉尘。 死的透透的。 地上寒气也在同一时间消失无踪。 方独树重新恢复了行动力。 他瞧着僵尸惨状,忍不住摇头:“吸血吸到挫骨扬灰,阁下也算独一无二的尸才。” 说完走过去,解开裹着僵尸的锦袍。 他在满地黑灰里拔拔捡捡,脸上渐渐没了笑意。 “签呢?我的保命签去哪儿了?” 刚才方独树是使用一根小木签进行偷袭,这签威力很大,对妖魔有克制奇效。 签身造型与寺庙里的香火签差不多,功能与符箓相近,只需注入一些法力,就可以立即释放威力,而且能够多次驱使,比符箓用的更久。 当初胖子从家逃走时,携带的唯一保命宝贝就是这根小木签,这可是胖子家族的筑基期老祖亲自赐下。 方独树不希望有失。 但他找遍黑灰,也没有发现小木签的影子。 应该是刚才诛杀僵尸时,耗尽了灵力,随着僵尸一起被毁掉。 胖子在逃亡期间,用光了身上宝物,小木签也使过多次,这签并不是法器,灵力一空就要报废。 方独树不由暗叫可惜。 如今没有了保命签,要是再遇上妖怪,方独树就没有什么灭敌手段了。 不过这头僵尸灵智不浅,想必收集有防身珍宝。 结果一番搜查下来,方独树心里却失望的很。 僵尸的遗物里边,只有一块甲骨与一顶朱砂帽,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甲骨通体墨绿色,半个手掌大小,造型与普通龟壳相差无几,没有什么出奇。 方独树运转法力,注入甲骨内,也感应不到任何反应。 他就觉得甲骨是一件凡品,随便揣进怀里,不再理会。 然后捡起朱砂帽,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来。 “这帽子有古怪,可以改换僵尸容貌,也能够遮蔽僵尸气味,想必是特殊法器。” 方独树判断朱砂帽是件宝物,就随手戴在自己头上。 结果这一戴,他身形立刻起了变化,竟然变成贵公子的模样,一身肥膘也被幻化的纤弱消瘦。 他颇为心喜。 暗自寻思:“这帽子有易容威能,我可以假扮贵公子,接下来赶路时,起码麻烦会少一些。” 刚才僵尸讲过,今晚十里八乡的妖怪共聚盛会,料想都认识僵尸,他以僵尸面目出行,即使遇上了妖怪同道,应该也可以瞒天过海。 想到这里,方独树又捡起僵尸锦袍,换在身上。 做戏就做全套。 打扮停当后。 方独树甩了甩袖口,打散僵尸黑灰,又抹除了现场痕迹,这才继续启程。 他希望尽快脱离这一片尸鬼横行的区域。 可惜事与愿违。 他在黑夜里分辨不了方向,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又绕回到僵尸行进的路线上。 夜间的荒野,真如秘宫似的。 他心说:‘既然找不到离开道路,不如就此停下来,等到天亮后再出发。’ 他打算在附近寻找一处隐蔽之所,休息到天明。 结果前方忽然亮起一团火堆,火光较为旺盛,照亮很大一片环境。 方独树秘密观察一会儿,发现火堆点燃在一座山谷中。 那山谷里边,有大片魅影在游荡,并发出阵阵阴森狰狞的怪叫。 方独树顿觉头皮发麻,当即就想绕路离去。 但他刚一转身,见一头背着箩筐的绿皮僵尸,正好迎面走过来。 “花探老爷!” 绿皮僵尸的下巴烂了一个窟窿,导致它声音含含糊糊,像是漏风一样。 不过它动作麻利,扑通跪在方独树面前:“小的参见老爷,老爷万福!” 方独树见它妖力低劣,像是刚化妖不久,识破不了自己身份。 方独树就临场发挥演技,开始代入花探老爷的角色。 “大家都是尸道中人,兄弟你不用客气,快起来。”方独树伸袖打个手势。 “啊!老爷是万金之躯,不敢以兄弟相称,真是折煞小的了!”绿皮僵尸磕头更狠,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妖怪圈里,尊卑分明。 它们比人更注重强弱地位与上下关系。 方独树不熟悉它们的风俗,好奇问了一句:“不叫兄弟,那应该叫你什么?” “以前,老爷总是叫小的饭桶,或者是欠打的饭桶!” 绿皮僵尸小心翼翼:“而且,老爷每次见了小的,都是拳打脚踢,今晚突然对小的这么亲切,让小的……让小的惶恐不安!” “亲切让你不安?” 方独树朝它勾了勾手:“那你过来!” 绿皮僵尸不敢不照办,小跑到方独树面前。 它本以为老爷有什么事情要叮嘱,结果被方独树猛抽一个大耳刮子。 它正懵逼时。 方独树反手又一巴掌:“饭桶!本老爷给你一点薄面,是等着你的孝敬,你不赶快上缴贡品,啰啰嗦嗦个没完,真真是欠打的饭桶!” 第三章 春蚕法会 “老爷息怒!老爷恕罪!” 绿皮僵尸挨了打,非但不恼,反而松了口气,觉得自家老爷终于和往常一样了。 方独树也放松下来,他发现这头小僵尸灵智不够,是个榆木疙瘩,很好对付。 只见绿皮僵尸飞快解下身背箩筐,从筐里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壶。 又双手托举,献宝式的上呈给方独树。 “小的走运,白天在墓里睡觉时,一条土蟒恰巧途径,被小的逮住,剥掉蟒皮,采了半斤血,请老爷品尝。” 僵尸好血,犹如酒鬼好酒。 血才是僵尸最爱。 方独树却一脸嫌弃:“蟒血低贱,怎么配让本老爷饮用?” 绿皮僵尸急道:“但除了蟒血,小的再无其它积存啊!” 它赶紧又请示:“老爷,要不小的这就前往山外,去狩猎凡人贵血,将功赎罪?” 方独树嗤笑它:“以你的饭桶资质,能猎住人?不被人抓住切块,你就烧高香!” “也是!小的没用,请老爷责打!”绿皮僵尸倒也干脆。 “打你都嫌费力气!”方独树叱骂一声,指指它的箩筐:“除了血,你还有什么宝贝没有?” “还有一些吃食!”绿皮僵尸埋头往筐里扒。 “起开!” 方独树一脚踹翻绿皮僵尸,把箩筐也给踹倒。 他亲自检查。 但绿皮僵尸是个穷酸,虽然箩筐里装的满满当当,却是一堆破烂。 在破烂里边翻找了一遍。 方独树捏出一颗核桃大小的绿珠:“这是什么玩意?” “回禀老爷,这是小的祭炼的御风珠。” “作什么用的?” “小的化妖后领悟一道御风术,能够提升脚速,小的把妖风炼入珠内,能当法器使用,就算小的妖力耗尽,仅凭此珠,也能快跑快逃!” “逃?怎么?不想再伺候本老爷,你要另起炉灶了?” “小的忠心耿耿呀,誓死效忠老爷!” 绿皮僵尸指天立誓。 又生怕自家老爷不信。 它在破烂里抓起一柄短刀,一刀斩下尾指,以示心诚:“若违此忠,犹如此指!” “我去!真没有看出来,你一介小小尸妖,竟然还是忠心界的楷模!” 方独树很满意,把御风珠在手上抛了抛:“这颗珠子本老爷收下了,为了犒赏你的忠心,就提拔你做本老爷的首席心腹。” “谢老爷厚爱!” 绿皮僵尸喜出望外,把头磕的嘣嘣响。 方独树也很高兴,他打算好好利用这头僵尸。 他捏着嗓门,端着大老爷的架势:“饭桶,既然你擅长神行,前往山外的通道,你肯定知道?” “小的烂熟于心。” “那好,你来替本老爷带路,指出一条离开两界山的路线。” “嗳,好!但是……” 绿皮僵尸忽又转头,指向山谷:“老爷,今晚春蚕法会召开,你是法会首领,这么重要的场合,你真要缺席?春蚕姥姥的仙鼎你还要不要?” 方独树稀奇起来,心说僵尸花探竟然是妖怪老大? 照此来看,今晚参加春蚕法会的妖怪们,修为应该不会比花探更强。 “除了本老爷,还有其它首领吗?” “莫非老爷你忘了?你只是咱们尸修的首领。”绿皮僵尸有问必答:“骨修首领是铁骨老爷,鬼修首领是红袍婆婆。” 尸妖、骨妖、鬼妖,这就是今晚参会的妖怪族群。 这三大妖族都属阴,血统相近,又能讲人话、行人事,所以扎堆聚在十里八乡,毗邻而居,每族都有一位专门压榨小喽啰的首领。 方独树正要详细问一问,那铁骨老爷与红袍婆婆的情况。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老迈女音:“花探道友,都已经到了谷口,怎么不进去?” 方独树回眸一瞧,见一盏灯笼由远至近的飘飞过来。 这是一头披着红袍的女鬼,她体格稍具女相,但模样实在难以恭维。 她头发乱糟糟,鸡窝似的,满脸都是血口子,扭曲了她的五官,舌头又吊在嘴巴外边,往外渗着脓液,越看越令人作呕。 方独树不禁心想,女鬼不都是小倩那种靓丽款型吗,这条鬼婆怎么跟母夜叉一样? 正纳闷时。 绿皮僵尸在一旁作揖见礼:“小的参见红袍婆婆!” 它刚才对方独树讲过,红袍婆婆是鬼修首领。 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方独树趁机回话:“我停在谷口,自然是在迎接红袍道友你。” “让花探道友亲迎,老婆子可承受不起。” 红袍婆婆客套一声,朝方独树伸伸手臂:“铁骨道友是急性子,肯定是第一个到场,咱们也不要再拖延,这就入谷罢。” 这女鬼与花探同辈论交,都是尸鬼圈里的首领角色,方独树要是现在离开,肯定会露出马脚。 因此这场法会,方独树要硬着头皮参加。 不过话说回来,以这女鬼的地位,都看不穿方独树朱砂帽的底细,那位铁骨老爷料想也不行,其它妖怪就更难。 方独树大可跟着参会,风险不大。 就算到了山谷,妖怪们对他起疑,他刚得一颗御风珠,也有逃遁余地。 “红袍道友先请!” 方独树也把手臂伸出来,与红袍婆婆并肩走去山谷。 谷中点燃有火把与火堆,把环境照的大亮。 方独树进谷以后,先环望一圈,打量局势。 这里看上去乌烟瘴气,妖怪其实不多。 尸、鬼、骷髅加起来不足三十头,它们围在山脚处一座外散青光的石门附近。 方独树与红袍婆婆的到场,让山谷出现一阵骚乱。 在场僵尸纷纷磕头,高喊‘花探老爷万寿无疆’,在场鬼怪跪迎红袍婆婆,齐呼‘红袍婆婆富贵吉祥’,就跟见了亲祖宗似的。 等打完招呼,恢复秩序。 方独树、红袍婆婆与铁骨老爷来到石门处,联手主持大局。 再看石内里边,这是一条长达十余丈的笔直隧道,道中结满青丝。 丝线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张竖立的蜘蛛网。 隧道尽头就是春蚕姥姥的洞府。 府内坐落一座半人高的四脚方鼎,鼎面刻满闪烁青光的灵文,那青光极为醒目,直接穿透层层丝网,辐射到门外。 鼎盖上还趴着一头墨绿色蚕虫,但它一动不动,毫无一丝气息,显得死寂沉沉。 “两位道友,我们认定春蚕姥姥已死,但这老妖奸诈如人,保险起见,还是让小的们清理蚕丝,先入洞探查情况为妥。” 铁骨老爷左右望望:“两位意下如何?” 他妖躯是一具白骨架子,随意在骨面镶了几块铁板,像是打补丁一样,这让他区别于其它不着寸缕的骷髅。 他讲话也很有气势,听上去像是能打能拼的狠角色。 第四章 钟鼎真文 红袍婆婆没有反对铁骨骷髅的提议。 方独树也点了点头:“可以!” 他心下寻思,难道这些妖怪吃不准春蚕姥姥是否已经死透? 还真是如此! 昨天晚上,花探僵尸、红袍婆婆、铁骨骷髅一起到这里觐见春蚕姥姥,上缴每月一度的贡品。 结果三妖来到山谷后,不管他们怎么呼喊春蚕姥姥,全都得不到回应。 他们就壮着胆子,推开了洞门。 透过丝网缝隙,他们看见春蚕姥姥趴在鼎上,生死不明。 他们观察半宿,也没有发现春蚕姥姥的生机,就一致断定春蚕姥姥已经坐化。 但春蚕姥姥妖力高深,余威犹在,他们出于忌惮,并不敢冒然入洞查看。 于是他们约定今晚再聚。 白天通传十里八乡的小喽啰,等聚齐所有同道,再共谋春蚕姥姥的洞府。 妖多势众,这才保险。 这一场春蚕法会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 “小的们,速速进入洞府,把财宝统统搬出来!” 方独树、红袍婆婆、铁骨骷髅一起给山谷群妖喊话,勒令他们闯洞取宝。 这些喽啰早就被驯服,对三位首领惟命是从。 它们明知门内丝网存在危险,仍旧前仆后继涌入洞中,拿妖躯冲破丝网,强行打通隧道。 这些丝网锋利无比。 等它们毁掉所有丝网,冲到春蚕姥姥洞府时,一半喽啰都挂了彩。 但它们欢天喜地,抬着四脚方鼎与春蚕姥姥尸身出了洞门,邀功式献给三位首领。 “红袍婆婆、花探老爷、铁骨老爷,宝贝给你们取出来啦!” “好的很!既然宝贝出洞,你们也可以滚到一边了!” “小的遵命!不敢打扰老爷婆婆赏宝!” 山谷中心被清空出来。 只剩下方独树、红袍婆婆、铁骨骷髅,在围着四脚方鼎打量。 此时近距离观察鼎上春蚕姥姥的遗骸,再嗅一嗅遗骸散发出来的浓郁尸气,红袍婆婆与铁骨骷髅一致笃定,春蚕姥姥已经彻底死亡。 至于方独树,他没有甄别妖尸的经验,既然两位首领都说春蚕姥姥已死,那他也跟着附和。 “三年前,春蚕姥姥从外地流蹿到咱们两界山来,仗着妖力高强,奴役咱们冥族,谁敢反抗,一律打杀!”铁骨骷髅算起旧账,显得愤恨不已。 “想不到它也有毙命一日,当真是报应不爽!”红袍婆婆也很恼火。 为了出气,铁骨骷髅掂出一柄板斧,红袍婆婆拎着一条带着锁链的三爪钩,恶狠狠劈打春蚕姥姥尸身。 方独树见状,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示同仇敌忾。 但他没有动刀子,仅仅是助了一下威:“两位道友砍的好,湿生卵化之徒,千刀万剐正好搭配它的下场!” 心里却惊讶不已,这条蚕可真大,蚕躯体格与他手臂相当,生前妖力也不知修到了什么程度。 红袍婆婆与铁骨骷髅砍了半晌,竟然连一层蚕皮也没有砍破。 反倒把两妖累的气喘吁吁。 铁骨骷髅气急败坏的叫骂:“这老妖皮糙肉厚,撬不开壳,吃不成肉,真他娘的可恶!” 红袍婆婆在旁劝说:“铁骨道友不要心急,反正这老妖已死,早晚能将它扒皮剔骨。” 铁骨骷髅闷声反问:“咱们法器没有用,该怎么扒它,又该怎么剔?” 红袍婆婆指指蚕虫趴着的四脚方鼎:“办法在这鼎上。” 她又望向方独树,笑言:“花探道友生前,曾经在人修凡间参加科考,中过探花郎!胸有文韬,读书万卷,必定可以破解鼎上记载的春蚕仙法!” 铁骨骷髅一听,喜道:“对呀,只要咱们修成仙术,还怕炼不开妖壳!” 探花郎? 方独树不禁愕然,原来花探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怪不得花探要戴上朱砂帽假扮人样,竟然是在向往重新做人,再当进士! “还请花探道友观鼎解法!” 红袍婆婆与铁骨骷髅齐齐抱拳,示意方独树大展文威。 方独树也当仁不让,摇头晃脑的冒充读书人:“两位道友稍等,待小生细细观之!” 他背着双手,围着四脚方鼎打转,逐一辨认鼎上文字。 这些鼎文属于象形文体系。 结构方方正正,有横有竖,有撇有捺,整体轮廓与方独树前世认读的汉字别无二致。 不同点在于,鼎文似乎含有灵性,方独树不能久看,倘若长时间盯着一枚鼎文,必有变故发生。 鼎文会自行旋转舞动,蠕蠕扭曲,直至字迹模糊,再也捕捉不了它们真形。 瞧了一会儿,胖子的一段记忆,突然在方独树脑海里蹿出来。 ‘钟鼎真文!’ 方独树越看越像。 根据胖子的记忆,钟鼎文是修仙界最基础的真文,专门给练气期修士研修。 每一座钟鼎上,都记载有一套真法。 钟鼎真法不止威力所向披靡,且练了以后,可以大幅提升修为。 任何一个修仙世家,全都供奉有钟鼎,这东西是价值连城的传家宝。 胖子家族之所以遭遇灭顶之灾,就是钟鼎惹的祸,他家祖传的钟鼎被外人看上,于是发兵抢夺。 方独树回味到这里,问道:“这鼎非同小可,即使在人修那里也不常见,春蚕姥姥只是一头虫妖,它是从哪里得来的鼎?” 红袍婆婆道:“春蚕姥姥活着时,蚕头被它炼成了人头,别看它是虫妖,却通晓人言。” “人头?它化形了吗,妖力这么高?” “确实化了头形,却不是因为修为,而是吞服化形丹的缘故,它妖力才修到比肩人修练气期顶峰的程度,反正斗不过筑基修士。” “那也比咱们厉害!化形丹那么稀有,它从哪里搞来的?” “它以前可能是人修坐骑奴仆,人修死了后,它私带人修遗物与春蚕仙鼎逃到了咱们两界山,应该是如此!” 也只有人修才能把春蚕姥姥训练的通人性。 铁骨骷髅性子急躁,催了一句:“花探道友,别光闲聊,你到底能不能看懂仙法?” 实不相瞒。 方独树如观天书。 但他不动声色:“如果仙法像凡文一样,可以随随便便看懂,那还叫仙吗?” “花探道友言之在理!” 铁骨骷髅解释:“也怪春蚕仙鼎太诱人,传闻只要炼成钟鼎仙法,修为必定可以突飞猛进,我忍耐不住,迫切想要修之。” 他口称‘春蚕仙法’,其实并不为过,钟鼎真文确实带有仙味。 每一枚钟鼎真文,都含有变化莫测的意境,想要掌握这种文字,必须通过冥想感悟,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修仙界的名门大派选拔弟子,都是优先考验钟鼎文的悟性。 可惜胖子没有参鼎资质,他一枚钟鼎真文也悟不透。 虽然方独树融合了胖子记忆,在这方面却帮不上半点忙。 不过…… 方独树忽然伸手入怀,捂住了一块甲骨。 这甲骨是僵尸花探的遗物。 刚才方独树贴近鼎面时,察觉到甲骨起了一丝反应。 第五章 围攻 方独树手持甲骨,再去观看鼎文。 原本陌生的文字含义,竟然通过甲骨传递给方独树。 这种传递方式非常奇特,鼎文竟然变成一幕幕掌影,或掐或捏,传到方独树脑海里,活灵活现的演练。 每一枚鼎文都对应一式掌法。 即使方独树不识一文,不懂一字,却丝毫不影响他掌握鼎文的精髓。 这种观文之法实在匪夷所思。 让方独树心间涌起惊涛骇浪。 他也难以置信,钟鼎真法这么容易就能参悟成功? 等他把四脚方鼎上的鼎文全部观摩一遍,这才恍然大悟。 “这鼎上所刻,根本不是仙法!” “噢?不是仙法是什么?” “只是一道简单的解鼎口决!” 从外观上看,方独树面前的春蚕鼎,就是一座古铜色的四脚方鼎,如果是不知底细的人第一次见到鼎身,肯定把它当成一件器物。 但实际上,它仅仅是形为鼎,内部却暗藏玄机,真正构建鼎身的东西是道文。 方独树对道鼎与道文起了狂热的探究欲。 他也渴望掌鼎,当场根据鼎文所述,掐指运转解鼎口诀,尔后朝着春蚕鼎虚空拍去。 呼!一声 鼎身顷刻间崩溃解体,烟花似的,腾空化作满天星斗,悬浮在山谷当中。 这些星斗通体墨绿,每一颗都是一枚文字。 方独树仰望夜空:“这才是真正的钟鼎文,完整的春蚕仙法!” 这种文字,是修仙界古往今来那些天赋绝伦的先贤们,悟道后凝结出来的真文,真文又先天聚合成钟鼎形状。 最初钟鼎现世时,只有悟道人才能观摩与驾驭,钟鼎表面本来没有口诀,为了延续道统,悟道人才在钟鼎上祭炼口诀,以便让后人解读钟鼎道法。 方独树能感应到,每一枚钟鼎文都携带了澎湃法力。 不过眼下局势混乱,并不是他练功的好时机。 那红袍婆婆与铁骨骷髅原本对春蚕仙法趋之若鹜,此刻却根本无暇观摩鼎文。 两妖反而歇斯里的尖叫起来:“啊!春蚕姥姥!它没有死!” 方独树解鼎一刻,鼎中物品也脱离出来,掉落在地上。 这些物品,多半是人的残肢断臂。 还有一头蒲扇大的青蛾格外引人注目,它躯干是飞蛾,头部却长了一颗人头,眼皮一眨一眨,竟然是个活物。 铁骨骷髅瞧见人头容貌时,吓的双腿打颤,跪地嚎啕:“姥姥恕罪,姥姥饶命啊!小的不是有意冒犯你圣威,求姥姥开恩呐!” 方独树听他痛哭流涕,心里很是鄙视,铁骨啊铁骨,你为什么不姓软? 这骷髅看上去像个硬汉,其实是个怂包。 方独树也很好奇,这怂包没有咽喉,也没有气管,到底是如何把人声演绎的如此逼真呢? 这演技杠杠的。 已经直追方独树了。 红袍婆婆作为女流,表现却截然不同。 起初她瞧见春蚕姥姥的面容时,也吓了一跳。 但她定睛打量完春蚕姥姥的蛾躯后,很快就稳住阵脚。 偌大蛾躯瘫在地上,并没有展翅飞走。 它浑身颤抖不停,蛾尾处显露一颗亮晶晶的圆珠。 这颗圆珠的一半缩在蛾躯里,另一半凸在外边。 红袍婆婆很快就看出端倪。 蛾躯正在产卵! 而且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它目前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妖力全都集中在卵上,根本没有能力斗法。 思虑至此,红袍婆婆决定冒一次险。 她甩动手里锁链,猛抛出去,携着哐啷之音,冲向春蚕姥姥。 链头挂着她的三爪钩,稳稳落在蛾背上。 早前她使用三爪钩去打蚕尸,没有任何效果,对付蛾躯却不同,钩子在蛾背上轻轻一触,径直扎了进去。 她又提链回拽。 刺啦! 蛾背受到钩击,浮现三条血口子,登时血流如注。 春蚕姥姥疼的满头冒汗,嘴里发出凄厉低吼,却是不逃也不还击,仍旧杵在原地。 红袍婆婆见状,不由大喜。 她扬声喊道:“花探道友,铁骨道友,春蚕老妖为了产卵,冒险让蚕躯脱壳,它现在的蛾躯脆弱不堪,即使小的们也能咬下它一口肉,咱们何不联手灭了它?” 妖族注重练体,不管春蚕姥姥以前有多厉害,现在它蜕了甲,妖力已经瞬跌,蛾躯防御与山谷妖怪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抓住春蚕姥姥产卵的衰竭时机,联手围攻,未必不能取胜。 不过围攻必须拉上铁骨骷髅。 想到这里,方独树问了一声:“红袍道友,这老妖收藏人躯是想做什么?” 红袍婆婆说道:“还能做什么!人躯是大补之物,肯定是等着它幼崽孵化出世后,喂养用的。” 方独树立即发飙:“这妖畜与咱们是邻居,它往后要是抓不住人,肯定逮着咱们吃,必须杀了它,否则大家都没有活路。” 这话其实是给铁骨骷髅说的:“铁骨道友,你不要怕它!咱们有数十兵力,灭它易如反掌!” 铁骨骷髅听了,不再磕头,哆哆嗦嗦站起身:“好!今晚我与两位道友生死与共!” 他心里仍旧不想打,但他要是不答应,方独树与红袍婆婆肯定先拿他开刀,以防他做二五仔。 红袍婆婆见大伙同意联手,不敢再拖延,立即下令:“要灭就趁早,等它把卵下出来,妖力恢复,再伤它就千难万难了!先让小的们打头阵!” 说完把手上锁链甩出去,抽打左右鬼群:“冲!” 僵尸与骷髅小妖也同时被动员,齐齐朝着春蚕姥姥合围。 绿皮僵尸本来也要冲,却被方独树拦住:“饭桶,你不要动,留在本老爷身边护卫!” 绿皮僵尸把胸脯拍的邦邦响:“小的誓死保护老爷周全!” 早前方独树以为它脑子缺根弦,现在已经有了新看法,它的话不能全信,因为它有可能与铁骨骷髅一样,也是演技派。 此刻的春蚕姥姥,望见群妖围来,赶紧煽动蛾翅,抖落团团蛾粉,在周围形成一片绿雾,把它蛾躯遮蔽了起来。 小妖们刚刚进入绿雾区,登时哀嚎遍野,妖身被腐蚀的千疮百孔。 也就眨眼功夫,就阵亡了四五头。 初战就失利,肯定影响士气。 必须立刻扭转这局面。 方独树当机立断的施法。 只见他指挥漂浮半空的钟鼎真文,呼啦啦凌空下坠,雨水似的,全部落入绿雾里边,再重组成鼎,一下镇住春蚕姥姥,把这老妖重新收入鼎内。 方独树又虚空一抓,把春蚕鼎从绿雾里吸出来,抛落到雾外的妖群当中。 “开!” 方独树继续运转解鼎决,让鼎身重新解体成文,春蚕姥姥也光秃秃的现身出来。 他立时大喊:“小的们,还愣着干什么,杀呀!” 小妖们看见春蚕姥姥就在脚下,瞬间一拥而上,有爪出爪,有牙出牙,不一会儿就把春蚕姥姥撕咬的遍体鳞伤。 早前春蚕姥姥躲在鼎内产卵,它以为无谁能够领悟解鼎诀,就大摇大摆的自困于笼,结果不幸遇上方独树。 方独树先解鼎逼它显露真身,再合鼎把它从绿雾里擒拿出来,把它克的死死的。 “好!” 红袍婆婆与铁骨骷髅见方独树干净利落擒拿春蚕姥姥,无不是精神大振:“花探道友,你就使春蚕鼎克它妖法,我们两个去痛打它蛾躯!” 两妖说完联袂下场,开始亲自动手。 第六章 摄神镜 喊杀声响彻山谷。 春蚕姥姥犹如过街老鼠,被山谷群妖穷追猛打。 它现在处境险恶,已经逃无可逃。 它尝试过展翅遁飞,但横悬半空的星斗鼎文犹如铁幕,轻而易举就能把它击落在地。 施法也没有效果,每次它妖法刚起,总会被方独树镇入春蚕鼎里,等它偃旗息鼓后,再把它抛丢出来,交给红袍婆婆与铁骨骷髅砍杀。 如此反复砍杀几回,春蚕姥姥很快就翅断躯残,伤重难支,到了垂死边缘。 死到临头,春蚕姥姥心间充满怒怨。 春蚕鼎本是它的贴身配宝,如今却成了它的命门。 想它研究春蚕鼎整整三年,解鼎口决并没有参悟完整,只能勉强打开鼎盖,把春蚕鼎当作一个密闭空间来使用。 方独树仅仅看了春蚕鼎文一两个时辰,竟然已经解鼎大成,自如驱使。 贼老天何其不公。 想到这里,春蚕姥姥突然停在原地,再不动弹。 “老妖力竭了!” “老妖缴械投降了!” “小的们,一个一口,吃了老妖解馋!” 红袍婆婆与铁骨骷髅领头高呼。 等它们冲到春蚕姥姥跟前,正要举嘴狂咬,却见稠密青丝溅射出来,把它们一网成擒。 春蚕姥姥的独门妖术就是蚕丝,这次吐出的蚕丝又格外多,仿佛一口气把体内存货全部祭出,把群妖捆的结结实实。 铁骨骷髅如同网中鱼儿,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焦急大喊:“花探道友,快合鼎镇住这老妖!” 不等他说,方独树已经开始行动。 但在方独树施法间,一条青线忽然长途奔袭,径直挂到方独树锦袍上,又绕空一缠,把方独树双臂给绑住。 方独树始料未及,春蚕姥姥像是才张一下嘴,蚕丝就破空袭来,让他没有躲避时间。 不过不要紧,虽然手臂被缚,却不影响他施法御鼎。 谁知这时,却听红袍婆婆在大声示警:“不好了,这老妖要自焚妖身,拉着咱们同归于尽,花探道友,快拿鼎镇它,只有春蚕鼎才能阻断它的妖火!” 方独树打望战场,见春蚕姥姥正一脸怨毒看着他,眼里满是癫狂,忽地抖身一晃,引动蛾火,这火见风就扩散,瞬燃了周围的所有蚕丝,并顺着条条蚕丝向外蔓延。 其中一条火线急速冲向方独树。 这危急关头,方独树试图合鼎镇压春蚕姥姥,阻止火势扩散。 但春蚕姥姥是孤注一掷,它妖力尽出,把红袍婆婆与铁骨骷髅全部缠在身边,捆成了大麻花,鼎身已经容不下。 方独树立即收功,决定先逃为上。 他猛一跺脚,肉身拔地飞起,御风珠也从怀里溜出来,化作一团风浪,裹着他朝山谷外急遁。 但他刚刚飞到半山腰,肉身一下滞空。 他并没有把缠绕身外的蚕丝给撑断,春蚕姥姥拼死拽住丝线另一端,偏不让他逃跑。 他倒也不慌,毕竟这是一根细丝,只要他把春蚕鼎召唤过来,合鼎在丝上,就能脱险。 不过此时蚕丝上附燃了蛾火,已经烧到跟前,即使他能逃走,最终也要负伤。 “老爷,小的来助你!” 绿皮僵尸见自家老爷有难,立即唤出妖风。 它飞到方独树跟前,双手揪住蚕丝,张嘴就咬。 这蚕丝极其锋利,咬的越狠,反噬越重,它才咬上一口,獠牙就被削断一根,但它浑不在意,使尽妖力,手牙并用,蚕丝立时断开。 “老爷快跑!” 绿皮僵尸喊着话,抵头撞向方独树,助推方独树飞出两山间的豁口,平安远离山谷。 它自己却被蚕丝缠住,掉落谷底,再也站不起来。 等方独树在空中止住身形,回过头时,山谷已是火光滔天。 他试图回谷营救,但火势太烈。 整座山谷如同火池,根本靠近不得。 方独树就把星斗鼎文召回来,合为春蚕鼎,抛落绿皮僵尸掉下的地方,希望它能抓住鼎脚,好拉它上来。 但不管方独树怎么呼喊,绿皮僵尸始终没有回应。 它落火一刻已经被烧死。 尸骨无存。 方独树守在谷外良久,终是凝望火区,默默哀悼起来。 “饭桶啊饭桶,老爷不该疑你,你是真的忠!” “老爷给你讲实话,其实老爷不是僵尸,是人,但老爷不是成心骗你。” “老爷原本是想和你称兄道弟来着,你偏要效忠,老爷也只能顺水推舟,否则岂不是让你寒心?” “你又无儿无女,老爷想把这份人情还给你,哎,都难。” “今后呐,如果老爷遇上你家近亲,老爷给你面子,能交好就交好,能善待就善待。” 方独树心里明白,饭桶效忠的不是他,如果让饭桶知道他冒充僵尸花探,恐怕会以命相搏。 但方独树还是被饭桶舍生忘死的行为给感动。 他心潮抑制不住的怅然激荡。 等火势熄灭。 他情感归于冷却。 此时黑夜退去。 晨光破晓。 方独树迈步进了山谷。 放眼望去,满目焦黑。 方独树在谷内转上一圈,没有发现尸骸。 包括红袍婆婆、铁骨骷髅与饭桶的妖身,俱无踪影,甚至连尸灰都找不到,全都被蛾火炙烤干净。 物品也基本焚烧一空。 方独树找遍角角落落,只寻到一具蚕壳与一面铜镜。 蚕壳是春蚕姥姥蜕下来,可以抵御蛾火,因而幸免于难。 至于铜镜…… 方独树擦擦镜面,见镜中封印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水图画。 他立时想起一宝:‘摄神镜!’ 摄神镜内可以封印高仿真的人物画像或者山水风景。 修士们炼制这种宝物,最初是为了纪念亲友,把亲友真容封印在镜面、画框或是卷轴内,挂在洞府以示缅怀。 后来用途逐渐增多。 现今已经成为修士的日常必备品。 因为摄神宝的炼制相对容易,凡间也开始普及推广。 不过炼制是使用神识进行,如果修为太低,神识太弱,那么摄神宝可没有什么仿真度。 神识越强大,运用越纯熟,摄神宝的祭炼才能越精细,景致也才会越逼真。 方独树手上的摄神镜,封印的山水图像就如同相片一样真实。 这让他叹为观止。 鉴于摄神镜的主要作用是纪念,炼制材质往往避火避水,这也是此镜没有被蛾火焚毁的原因。 他又仔细甄别境中内容。 这是一处月夜环境,月光下照耀出一座刀削般的山崖,崖心闪烁一片淡黄色的光壁,璧上隐约浮现有门影。 他暗自称奇:“难道这是谁的洞府方位?” 以摄神镜保存某个地址,这在修仙界司空见惯。 但他旋即又摇起头:“就算是洞府,山崖也不知矗立在何方,又该怎么寻找呢!” 这一面摄神镜,暂时是废品。 第七章 练成蜘蛛侠了 方独树把战场清理完毕,并没有在山谷久留。 他趁着天光明朗,在山间穿梭探险,打算找一处适合隐居修炼的僻静之所。 昨天晚上时。 方独树还在着急离开两界山,去山外寻找胖子族人。 但现在他已经改了想法。 这世道不太平,可谓危机处处,遍地凶险。 必须尽快修炼神通以防身。 假若方独树没有得到春蚕鼎,他会寻亲以找庇护。 如今有了春蚕鼎,那他肯定要先练鼎上真法,毕竟求人不如求己。 经过大半天的跋涉。 他在一处小溪旁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 溪岸上长有野桃树,绵延了数里远,桃果正处在成熟时节,可以采集下来储存在山洞里。 这条小溪是在山间流淌,寻山开辟洞府并不困难。 关键是溪水较深,鱼儿极多,能够当作食物捕捞。 都说修士餐风饮露,辟谷存活轻而易举,但方独树修为太低,还没有达到这种境界。 他需要考虑现实生存。 这里有干净水源,也有充足食物,居住个月不成问题。 落脚当晚,方独树给自己张罗一顿大餐。 先烤了一头野兔,吃完觉得没甚感觉,可能是山谷斗法透支太狠,急需补充体力,他又啃了三斤桃果,五条肥鱼。 吃饱喝足才想起来:“我不是要减肥吗?” 呃,明儿再说! 他就近选了一棵桃树,围着树杈支起一座草棚,美美睡上一晚。 次日开始凿洞建府。 因为他不打算长期定居,洞府设计就没有什么讲究。 他在山腰处挖开一个洞窟,又造了一扇石门,当天就搬了进去。 自此展开了他孜孜不倦的修行生活。 那晚在山谷里边,他通过甲骨破解了春蚕鼎的解鼎口诀。 解鼎后,春蚕鼎演化成为大约两千枚星斗鼎文。 这些鼎文才是真正的春蚕真法。 方独树继续使用老办法,手握甲骨进行观文,效果仍旧一样。 他每观摩一枚文字,都会被甲骨转化成灵影,在他脑海里演练。 不同点在于,他观看解鼎口诀时,演练的是掌影。 这次演练的是人影。 仿佛有人在他脑海里施法,一招一式都清晰无误的演示给他观摩。 而且,掌影动作简单,持续时间短,他一学就会,一会就精。 那晚在山谷里,他从初始观看到完整领悟解鼎口诀,耗时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熟练施展。 但人影动作复杂,持续时间漫长,他仅仅观摩一枚鼎文就用了一个时辰。 等他把第一枚鼎文的施法精髓掌握纯熟,心里疑道:“我修炼一字,需要一个时辰,倘若我把两千鼎文全部修炼圆满,需要多长时间?” 他大致盘算一番,惊讶发现,就算他不吃不喝,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洞府苦练,也需要半年之久。 这只是保守估计,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持专注。 如果是半天修炼,半天走神忙其它,至少要在洞府住一年。 “我得劳逸结合呀,可不能通宵练功,熬夜伤肾。” 方独树评估完春蚕真法的练功周期,就给自己制定了一份修行规划,这也是他前世养成的习惯,干什么事之前,先列一个步骤清单出来。 但他是当局者迷,自己修炼的是什么?修仙真法! 修仙是做什么的?长生不老!怎么可能熬出劳损来呢! 也怪他刚刚穿越,前世的思维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暂时也没有洞悉这个修仙世界的玄妙。 不过他的适应能力相当快。 仅仅过了七天,他就意识到,修行规划没有一点用处。 他修炼满一周后,发现体内增厚一股澎湃法力,顺着奇经八脉流转。 他不清楚这股法力源于何处,却能深刻察觉到法力对肉身的洗涤效果。 让他感官变的更敏锐,体魄变的更壮健。 尤其是他通宵练功后,竟然没有疲惫感,天不合眼,他仍旧生龙活虎。 既然身体越练越强,那就不再需要休息了。 除了补给食物时,方独树才会离开洞府,其余时间他都足不出户,心无旁骛埋头在春蚕鼎文的钻研里。 山中无岁月。 一晃过去半年。 方独树到这里闭关时是九月初秋。 转眼秋去冬来,冬过又春至。 暖春三月的季节。 漫山遍野都是绿意花香,活力无处不在,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这一天,被杂草树藤所淹没的洞门,突然被方独树开启。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洞府。 等他来到门外时,形象已然大变。 他头发凌乱结满灰垢,胡须布满脸颊,长髯垂至颈下,几乎遮住了他面容,锦袍黝黑破烂,邋遢的不成样子,宛如一介流落荒山的叫花子。 但他并不在乎这些,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笑意,充满愉悦快意,这是他真法大成后的心绪流露。 “今儿是好天气!” 时值午后,天空晴朗。 正是舒展筋骨的好时光。 方独树目光远眺,盯住了对面山头的那棵歪脖子柳树。 他内息运功,举高右臂,遥遥对准柳树,尔后把法力移到手腕处,“去!” 五指一伸,嗤地一声轻响,一条晶莹纤细的青丝,从他腕中疾蹿出去,速度奇快无比,混若电光一闪,瞬间射到了山巅。 靠近柳树后,青丝犹如春蚕结茧、蜘蛛搭网,分化出数个线头,缠绕在树干上,牢牢绑住。 方独树翻掌抓住青丝,先回拉一下,这条横跨两山之间,长达百丈的丝线立刻变的笔直无比。 也弹性十足,方独树扣指一拨,丝身旋即发出嗡嗡颤鸣。 但火候仍旧不够。 方独树深吸一口气。 他后退几步,继续回拉青丝,让整条丝身充斥紧绷的张力。 等这股力道蓄积到巅峰时,丝身猛的回缩,爆发出一股强绝无伦的牵引力,一下把他拽离山腰,弹向高空。 他双脚离地时,只觉得身轻如燕,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后,已经抵达对面山顶。 可惜这是他的第一次弹跳,由于经验不足,降落时没有掌握好角度,闷头撞到柳树上,摔的四仰八叉,姿势不怎么潇洒。 “再来!” 他没有半点沮丧,反而练的不亦乐乎。 先在山顶寻找缠绕物,然后再次发功。 “我左手一丝!” 他言出法随,青丝瞬起于腕中,破空奔袭到左方高峰,直接缠住了锥状山头。 “我右手一线!” 右方的山峦稍微有点低矮,他就把青丝缠在了树干上,让两边保持平行。 “走起!” 他双脚一蹬,身子从山顶俯冲下去。 如同荡秋千一样,他先落向地表,尔后抛投起来,一飞冲天。 这一次跳跃,他一口气横跨两里地,最终稳稳落在一座山岗上。 腾空的爽快感,真是酣畅淋漓。 他一时兴起,又支地附身,摆了一个蜘蛛侠的造型。 “我是不是应该叫蚕侠?”他心想。 第八章 捷径 山岗上。 方独树盘膝而坐。 春蚕鼎正悬飘在他面前,被他浮空操纵。 经过半年祭炼,他早就与春蚕鼎融合为一,此鼎现在已经是他躯体的一部分,他可以随心所欲的驱使,如臂使唤。 别看春蚕鼎拥有鼎的形状,但它并不是器物,而是真文所凝结。 真文又是法力所显化。 所以它形为鼎,实为法。 既然是一道法术,春蚕鼎自然是能够如意变幻的。 最初在山谷发现春蚕鼎时,它差不多有半人来高,目前被方独树缩成拳头大小。 只见他抬指点向鼎面,鼎身立刻解体,溃散成漫天鼎文。 他又摇指一转,鼎文纷纷变幻,化作密密麻麻的青色丝线。 半年来,方独树持续不断的祭炼鼎文,每炼成一文,即能变化成丝状。 诸丝可以尽数收入体内,化作真气温养肉身, 也可以外放出去,飞檐走壁,擒拿捆绑,妙用多多。 同时,诸丝数量有成千上万根,稠密如织,还能够作茧自缚,在身外结成一层茧盾实施防护。 将来与人斗法,即使诸丝被斩断也没有关系,因为它们是法术,断了可以瞬时再续。 刚才方独树御丝飞行,不管他召唤多少青丝,都可以随放随收,只要他法力不枯竭,青丝也能源源不断的调用。 这也是钟鼎真法的奥妙,它们具备法器的所有神通,却比法器经久耐用的多。 不过春蚕鼎的这些优点,统统都是次要。 方独树真正在意的只有一点。 “合!” 他五指忽然一握,稠密青丝立即重组成鼎,浮空旋转了片刻,化作一道青芒钻入他眉心,没入额头不见了踪影。 他心下寻思:“我闭关前,修为只有练气期一层,练完春蚕真法,就好似有法力灌体,让我修为一日千里的精进,竟然一下跳到了练气期第三层。” 练气期是修行入门,也是基础,共有十二层小境界。 按照炼鼎的进度来估算,如果方独树能寻到六座钟鼎,且把钟鼎真法全部修炼成功,那么他就可以直通练气期的大圆满。 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修行捷径。 这一条捷径,也只有方独树才能走的通。 想到这里,他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甲骨。 “真是好宝贝!” 他是万万想不到,随意从僵尸花探身上得来的物品,竟然藏有无可估量的威能。 假如没有甲骨帮忙,他绝对不可能在短短半年内就把春蚕真经修炼纯熟,也更加无法执掌春蚕鼎。 要知道,修仙界的无主钟鼎,它们演化出来的真法,必须高境界的修士先行破解推演。 等推演出一部能够修炼的功法后,再进行传道,手把手的教导,练气期的弟子们才能学会。 但是这种推演出来的功法,并不能完整体现钟鼎意境,本身就有缺陷,威力要大打折扣。 这种功法对修为的提升效果也不明显,能让练气期修士精进一层法力已经称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方独树拥有甲骨在手,他可以百分之百领悟钟鼎真法的精髓,这才导致修为突飞猛进,直接升了两层。 所以他可以这样升,其他修士却不能办到。 “接下来,我要去寻找新鼎!但哪里才有无主之鼎啊?” 他心想,那些修仙世家倒是收藏有钟鼎,但人家是举族供奉,想占有这些钟鼎,要么去私偷,要么去明抢。 那些修仙宗派也有钟鼎,而且数量众多,如果能拜入某一仙门,或许会有机会获赐传承。 方独树考虑过后,打算去寻访仙门,顺道再找一找胖子族人。 他心里有了计较,就准备返回洞府收拾行囊。 结果正要祭丝起飞,忽然听见一阵兽吼悠远传来。 他凝神搜寻,发现隔山脚下有一头黑熊,发疯似的,在猛烈撞击一棵桃树。 时逢三月,正是桃树开花的季节,黑熊每撞一次,花瓣都如雨飘落。 树间则刮起一团青色妖风,试图把黑熊吹走,却没甚么效果。 那团妖风呈龙卷状,透着阴冥气息。 方独树越看越眼熟:“噫,怎么像是饭桶在施法!” 他当即取出朱砂帽,先易容成花探模样,尔后落下山去。 他直接降在桃树的树梢处,对准黑熊掐指一弹,应时飞出一根青丝,在熊颈上缠绕两圈。 黑熊突然遭遇偷袭,嗅出了危险味道,掉头就跑,却被青丝拽住,撒腿不得。 它偏又脾气暴躁,非要挣脱青丝不可,它猛的人立起来,使出全身蛮力,俯冲奔跑。 但它只冲了一步,噗的一响,熊头就滚落地上,熊躯跟着瘫倒,汩汩流出泉涌般的熊血。 “饭桶?” 收拾了黑熊,方独树把目光瞄向妖风,喊了一声。 妖风听见问话,立即吹到地面,就地一转,恢复原形。 这是一头遍身青骨的骷髅小妖,跪在地上,卸下手挎花篮,双臂托举,道出一口妙龄女音:“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奴婢没有饭桶,只有果蓝,愿意献给恩公!” 她是女妖,也并非尸躯,显然不是饭桶。 方独树情知认错了妖。 当初的山谷蛾火那么烈,饭桶不可能存活。 方独树就是抱着一丝念想,像饭桶那种忠勇无双的喽啰,使唤起来顺手又安心,难得的很。 他瞄了骷髅女妖一眼,声音转为冷厉:“你是谁跟前的奴婢,这么没有家教!不知道这方圆十里都是我的地盘吗?随意乱闯!” 他见花篮里边装有桃枝,又斥道:“你还敢采我桃花,毁我果种,一巴掌拍散你!” “恩公恕罪,莫拍莫拍!” 骷髅女妖紧张兮兮,倒豆子一样诉说:“奴婢才来这里定居月余,不懂规矩,以为是野树野花,才来采集,要是冒犯恩公,请你宽宏大量,饶奴婢这一回。” 这番话讲的知书达理。 让方独树找不到继续谴责的借口。 他就跳下树梢,来到骷髅女妖面前,近距离打量。 这女妖头上戴着桃花编的花环,身上穿着桃叶织的衣裳,连件破烂都没有,贡品更是不用指望。 方独树正欲放她离开,瞥见她左腕凸起一圈软骨,像是一枚青纹手镯,就指着问:“这是什么东西?” 她答:“化骨镯!” 果然是手镯。 方独树朝她勾手:“摘下来,让我瞧瞧。” “这……” “怎么,不乐意?” “不是不乐意,而是摘不掉呀!” 她急道:“恩公,这手镯已经融到奴婢手骨里,专门用来镇禁奴婢妖力,奴婢一直想摘下镯子,却束手无策!” 方独树颇为意外:“这么说来,你是一个逃奴?从哪里逃来的?” 第九章 青青 骷髅女妖指向南方:“奴婢是从黎水河逃过来。” 两界山南北绵延上千里地,东西隔开了两个凡间王国。 其中东边是黎国。 此国是因为境内的黎水河而得名。 这条河途径黎国的八州之地,最终汇入两界山的尸陀峡谷,这也是河道尽头。 “奴婢并不是逃奴。” 骷髅女妖又透露身世:“奴婢是在河里腐化成骨,继而变妖,上岸后被金扇娘娘收留,她见奴婢孤苦伶仃,就让奴婢住到她洞府,给她铸炼河珍。” 她的声音清脆年少。 说话口吻也不像世故成年,透着稚嫩感,这可能是她化妖时间太短的缘故,她妖力非常浅薄,连方独树都比不上。 也怪不得连头黑熊都打不过。 方独树问她:“金扇娘娘?是你家主人吗?” 她摇头:“娘娘不是人,娘娘是女鬼!” 方独树又问:“鬼?鬼炼河珍做什么?” “卖呀!” 她细讲:“河珍能炼法器,能制丹药,尸陀峡上的人修最是喜欢,金扇娘娘经常假扮为人,去和人修做买卖。” 又是假扮人修。 看来,这位金扇娘娘是一个女花探。 方独树笑道:“做买卖不是挺好吗,你为什么不跟着你家娘娘?” 骷髅女妖语露伤感:“娘娘与尸陀峡的人修结了仇,被人修合伙杀了,那些人修不依不饶,又来抢娘娘洞府,奴婢没了容身之所,不得不逃走。” “那些人修为什么没有追杀你?照理,他们应该让你与你家娘娘团聚才对。” “娘娘养了十来个孩儿,人修杀上门时,奴婢趁乱逃跑,娘娘洞府建在黎水河边,奴婢识水性,藏到河底,人修不敢下河搜查。” “那你应该留在河里修行,毕竟你是水生妖怪,不比岸上安全吗?” “好叫恩公知道,河里住的有河妖,不通人智,嗜血好杀,到处狩猎觅食!虽然奴婢水速快,却很难甩脱它们追捕,戴上化骨镯后,奴婢在河里的处境更加艰难。” 骷髅女妖朝方独树摇摇手腕。 她又道:“当时奴婢从娘娘洞府逃出来,人修使这枚化骨镯打奴婢,镇禁了奴婢妖躯,能干扰奴婢游水,河里危险比岸上大的多。” 岸上人修抓到她,最多拆掉她一身骷髅炼宝,如果被河妖逮住,她会被活活吃掉。 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登岸。 她也算历经磨难。 但她诉说时始终平平淡淡,并没有戾气流露,也无自怨自怜。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她天性乐观。 也可能是她认为骷髅妖生就该如此,被打被杀是必经劫数,因而习以为常。 “奴婢在水里待不长久,也不敢再留在尸陀峡,就一路向北游荡,月前来到这里,见这满山桃园,甚是漂亮,又没有同道居住,就索性安了家。” 说到这里,骷髅女妖语调渐低:“谁曾知道,这里竟然是恩公的领地。” 她开始静等发落。 方独树却没有看她,而是转身远眺南方:“尸陀峡距离这里,至少也有百十里地,你流蹿的地界真不近。” 她也不想跑这么远:“要是太近,会被尸陀峡的人修捉住。” 方独树对人修没有兴趣,对她的经历也不在意。 翻手托起一面镜子。 这是当初在山谷得来的摄神镜。 方独树把镜中山景展示给骷髅女妖:“你仔细瞧一瞧,认不认识这个地方?” 她只看一眼,就惊咦起来。 方独树不由目光大亮,貌似有戏呀。 “你到底见过没有?” “恩公,这座山崖与夜光璧非常相似。” “什么夜光璧?你讲具体一点。” “奴婢逃亡时,都是白天躲藏,晚上赶路,那晚奴婢途径一座高崖,形状就和这镜里山崖一样,刀削似的平整,崖璧也有一团黄光在闪烁。” 本来,方独树找骷髅女妖观镜,并不抱什么希望,他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想不到这女妖竟然给了他惊喜:“夜光璧在什么位置,距离有多远?” 骷髅女妖计算起来:“奴婢赶路特别小心,一晚上最多走二十里,夜光璧距离这里大约有两个晚上的路程。” 方独树当即道:“你带我去找夜光璧,只要找到,那么你闯我领地、摘我花果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 “这……” 她略有迟疑:“恩公,夜光璧上住着一头巨猩,拳头比奴婢的骷髅头都大,你还是不要去的好,这片桃园住着这么舒坦,何必去冒险呢。” “少废话。” 方独树不争辩:“就说你去不去?” 她不再犹豫:“如果恩公执意要去,那奴婢肯定给你带路。” “好的很!” 方独树示意她:“把熊尸扛起来,跟我走。” 她麻利施展妖风,卷起熊尸,跟在方独树后头,看了看方向,忍不住提醒:“恩公,去找夜光璧,咱们要往南走。” 现在方向是往西。 方独树当然知道:“本恩公已经数日没有开过荤,先烤个熊掌,饱餐一顿后,再赶路也不迟。” 他是要回去收拾洞府,这一趟去找夜光璧,不管能不能找到,他都不会再回来。 骷髅女妖也不再多言,默默跟着他来到一条小溪旁。 又顺着溪岸走了半炷香,停在一处山脚下。 这里是方独树的洞府所在。 “你懂不懂怎么做烧烤?” “奴婢没用。” 骷髅女妖惭愧说:“奴婢是骷髅,平常不用吃饭,金扇娘娘也不吃血食,她洞府不摆灶台,奴婢就没有烧烤熊掌的经验。” “那你确实没用。” 方独树自己动手,扒了熊皮,熊肉切开,清洗干净后,又生起火堆,把几条熊腿串起来,再搭在铁架上。 烤制期间,方独树独自上了山,回洞府收拾行李。 忙活停当,封闭洞府。 等方独树重新来到岸边时,熊肉正好烤熟,时间掐的刚刚好。 他在火堆旁坐下来,摘掉朱砂帽,抡起袖子,取来一腿,美美吃起烤肉。 骷髅女妖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问:“恩公,你模样怎么变了?” 方独树笑一声:“这才本恩公的庐山真面目!” 骷髅女妖搞不懂,方独树为什么要把自己容貌变来变去,反正都是人,何必呢。 她又暗自端量,方独树现在留着大胡渣子,没有刚才的白面书生平易近妖。 她就不敢再说话。 方独树却主动问她:“你有没有名字?” “奴婢叫青青。” “姓呢?” “奴婢姓河,河水的河。” “你挺省事的,在河里出生就姓河。” “奴婢也想费点事,但奴婢没有爹娘呀。” 第十章 诱饵 这天黄昏时。 方独树与青青正式出发,朝南赶路,前去寻找夜光璧。 其实这是一趟没有具体目标的行程。 方独树只是猜测夜光璧里封印有修士洞府,且这座洞府极可能与春蚕鼎的原主人密切相关。 但洞府到底还存不存在,里边又藏了什么东西,方独树都一无所知。 甚至夜光璧都未必是摄神镜内的景物。 也许方独树要白跑一趟。 不过方独树宁愿空无所获,也不会漠然置之不理。 修仙界的机缘不是凭空掉下来,必须不断探寻,反复历险,才能偶有所得。 根据青青估算,她自己需要走两个夜晚才能抵达夜光璧,如今有方独树陪伴,白天也在马不停蹄的赶路。 第二天下午,就已经抵达目的地。 青青领着方独树走进一片山区。 这是崇山峻岭之间,她站在山脚仰头观摩,发现附近全是垂直陡峭的山崖,长的大致一样,看的她眼花缭乱。 也渐渐迷失方向,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寻找:“恩公,奴婢脑子真笨,竟然记不清哪一座才是夜光璧了!” 当初她是匆匆而过,又受到巨猩惊吓,记忆原本就不深刻。 方独树安慰一句:“你不是脑子笨,你是没脑子,我理解你的难处。” 青青歪头一想,也对。 她只有头骨,没有血肉,哪儿来的脑子。 “谢恩公不怪!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难办。” 方独树抬手指天:“夕阳很快就到,等天黑后,月亮出来,夜光璧应该就会显形。” 青青只见过一次夜光璧,万一晚上也不显形,到时怎么给方独树交待? 她有点忐忑不安。 这附近全是乱石荒草。 她见方独树找了一块岩石,准备坐上去歇息,她赶紧取出一把桃叶,眼疾手快的铺上去。 等方独树落座。 她又请示:“恩公,要不要奴婢给你揉揉肩,解解乏?” 方独树哑然失笑:“你会吗?” 青青认真说:“奴婢熟练着哩,以前在金扇娘娘洞府,她每次外出回来,都让奴婢去侍候,给她揉肩捶腿。” 金扇娘娘次次都夸她体贴乖巧,面面周到。 但她不敢在方独树面前炫耀。 毕竟妖人有别,金扇娘娘使唤她顺手,方独树可能会嫌弃她粗鄙丑陋。 她的顾忌也不无道理。 方独树还真消除不了她天生自带的恐怖感。 一想到她来按摩,方独树总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掐自己脖子。 “我用不着你侍候,你也坐下歇着罢。” “奴婢不累,奴婢在这儿候着,让恩公随时差遣。” 青青很有资深丫鬟的气质。 反正闲来无事,方独树就和她聊起家常:“青青,像你这种通灵骷髅,化妖前应该做过人,你还记得生前的事情吗?” 青青很干脆:“奴婢一丁点也记不得!” 她又透露:“金扇娘娘说奴婢是凡人淹死在河里,尸骨沉到河底的阴幽水域,渐渐凝聚了妖气,但奴婢从来没有唤醒过凡人记忆。” 方独树道:“唤不醒也好,真要想起生前亲人,却无法相认,也是徒增烦恼。” “恩公讲的在理。” 青青不是故意附和:“金扇娘娘就记起了生前的事,返回家乡去寻亲,结果把家人吓死,她被迫断了联系,成了孤魂野鬼。” “这位金扇娘娘,被你屡屡提起,如此怀念,她做鬼挺成功的!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横死在荒野路边,都不会有谁多看一眼,连鬼都不如!” 方独树想到了胖子。 如果不是他穿越附身,胖子恐怕要被野狗叼去,尸骨无存。 不过作为修士,胖子与金扇娘娘都一样,全都不合格。 青青轻叹:“这世上只有娘娘对奴婢好,奴婢当然要想着她,其实除了想她,奴婢也不知道应该想谁了。” 方独树笑起来:“那我刚才讲错了,像你这种情况,应该找回亲人记忆,也好让你有个念想。” 青青坦白心迹:“奴婢确实想要一个念想,但又怕有了记忆,知道爹娘是谁后,天天想着他们,却无法相见,到时肯定更难受。” 她一副多愁善感的口吻:“哎,奴婢……奴婢怎么会变成妖怪呢,还不如让骨头化成黄土,这样就不会有烦恼了。” 方独树听罢,不禁迷惑起来,骷髅族妖怪的情感这么丰富吗?简直比人都饱满。 怪不得孙猴子要三打白骨精,会装。 青青是不是装的? “咦?恩公快看,那边有座山头在闪光。” 夕阳西下。 天色正在慢慢变暗。 夜光璧也显露出了与众不同。 方独树注目远眺,见群山之间,有一座峰顶在散发微光。 这座山峰与他隔了两三座山体。 他此时正待在山脚下,无法目睹那座山峰的崖璧情况,就朝青青摆摆手:“咱们靠近过去看一看。” 因为夜光璧上有一头巨猩镇守。 方独树与青青就没有大张旗鼓去查探。 他们藏匿身形,绕到夜光璧对面的山崖上,悄悄打量情况。 方独树取出摄神镜,仔仔细细与夜光璧进行对比,山崖的整体外型丝毫不差,闪光崖璧也大体一致。 “恩公,这里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现在还判断不出来,我必须亲自攀上崖壁检查才行。”方独树问青青:“那头巨猩藏在哪里?” “藏在崖顶的松树里。”青青手指过去:“上次奴婢是走山脚途径,瞧见夜光璧显形,以为是什么宝贝,就驻足观看,结果惹的它大发雷霆,在崖顶狂吼奴婢,奴婢吓的撒腿就跑,它还曾跃下来追赶。” “追了你多远?” “大约两三里地,它就返了回去!恩公,它像是在看守夜光璧,不敢走远,这才让奴婢脱了身!” “如果让它再追你一次,你敢不敢?” “再追一次?” 青青听出了方独树的言外之意:“恩公,你想让奴婢当诱饵,调猩离山吗?” 方独树指指她的手腕:“如果你把它引走,给我探险崖璧争取时间,等事成之后,我亲赴尸陀峡,寻找解开化骨镯的办法,帮你重返黎水。” 青青当即表态:“恩公你把奴婢救出熊口,奴婢本来就无以为报,给你效力是理所应该,就算你不去尸陀峡,奴婢也愿意做诱饵,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本领低微,恐怕跑不出几里地,就要被巨猩撵上。”青青说:“要是奴婢不幸被逮住,让巨猩一拳砸成骨灰,误了恩公你的大事,你可不要怪奴婢。” “你都成骨灰了,恩公还怎么怪你?”方独树努努嘴,心说这女妖怎么跟饭桶一样,是个死心眼呀。 “也是!”青青起身要走:“那奴婢这就下山,去引猩。” “先等等!”方独树一把拽住她:“当诱饵也有技术含量,你不能憨乎乎去当,我来给你安排一番。” 第十一章 夏蛾火 青青好奇方独树如何做安排。 先见方独树取出一颗绿珠,交到她手上。 “这珠内有尸气!” 青青搓搓珠面,感应到里边的阴冥气息,就推断这是一颗尸珠:“恩公,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方独树一本正经:“此珠名曰‘饭桶’,因它含有风力,又叫饭桶风珠。” 饭桶? 青青不解,这明明是一颗珠子,为什么要叫桶?恩公起名真是不参照寻常章法啊。 方独树继续交待:“你手持饭桶珠,可以增幅你的遁速,让那头巨猩抓不住你。” 青青笑了下:“谢恩公赐宝,奴婢一定善加利用,恩公,还有其它叮嘱吗?” 方独树指了指来时的方向:“距此数里外的那座乱葬林,你还记不记得方位?” 青青点头:“奴婢记得很清楚,咱们来时专门去里边看过。” 方独树道:“等会儿你诱出巨猩后,把它引到林里去,那里边全是阴雾,你逃进去妖力增强,它进去妖力减弱,也难以发现你的行踪。” “那它要是找不到奴婢,肯定要返回这里。” “所以你要出手拦截!一旦它撤退,你就骚扰它,如果它重新来打,你就躲到乱葬林里去!” “这……” 青青觉得稀奇的很,斗法竟然还能这么斗?敌退我扰,敌进我跑?“恩公放心,奴婢一定拼死拖住它。” 方独树道:“用不着你拼命,真要事不可为,让它返回夜光璧就是了,影响不大。” 其实,只要青青能把巨猩引离开山崖,从时间上看,就足够方独树把夜光璧探险一遍。 方独树之所以要求青青,尽量拖延久一些,仅仅是为了应付突发局面。 “好了,你下山去罢!” 青青领命离开。 她显露妖身,在山脚待了没一会儿,猩猩的嘶吼声就已经响起来。 对面的崖顶上,长了一排翠绿松树,树后弥漫着云雾,方独树瞧不穿雾中环境。 只见一道黑影冲出雾区,贴着崖璧,飞快攀爬而下。 方独树神识远投,笼罩黑影,把它容貌瞧的清清楚楚,正是青青所讲的巨猩。 这猩妖遍体黑毛,身高过丈,落地时踩嘣一块岩石,果真凶悍异常。 它怒视前方化作妖风的青青,先使双臂捶胸,又猛的高高跃起,扑冲上去。 青青早有准备,闪身急退,引着它消失山间,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两妖走远后。 方独树弹指祭出一根青丝,直挂对面崖顶,轻轻朝前一跳,整个人就如摆钟一样,抛飞去了崖璧处。 从外表上观摩,崖璧闪光像是月光反射所形成。 等方独树真正触摸到崖璧时,他才意识到闪光另有来历。 “好热!” 方独树蜘蛛似的挂在璧间,伸手触摸璧石,察觉到一股热浪侵袭上身。 他不由起疑:“奇怪,崖璧温度为什么这么高?到底是璧石材质特殊,还是崖璧内部藏有火源?” 他并不着急调查底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打开这座尘封洞府的大门。 闪光的崖璧大约有丈许宽长,上面浮现一座门禁。 方独树近距离检查,发现门禁含了神识之力。 他先施法轰击,试图依靠蛮力破门而入,但是并没有成功。 他就取出摄神镜,祭动起来,镜面立时映出一道光束,探照在了门禁上。 摄神镜内的景物也是由神识祭炼,如果这镜子与夜光璧存在关联,那么方独树就能够以神识破解神识。 这是方独树的个人推断。 事实又是如何呢? 他仅仅持镜探照一次,光束就被牵引在了门禁上。 既然产生感应,那就说明摄神镜与门禁是同一位古修士所遗留。 施法半炷香后,门禁的神识之力被摄神镜尽数吸收。 锁门禁制也随之破除。 方独树手触崖璧,轻轻一推,只听吱的一响,一座石门被应声开启,露出一个火红色的洞口来。 这座洞口刚一显形,方独树体内的春蚕鼎就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一样,自行爆发了波动。 显而易见,洞府里边藏有与春蚕鼎相关的秘宝。 “哈!” 方独树大乐:“这座洞府与我有缘呐!” 洞府空间并不大,只是一座普通的石凿密室。 室内摆放一座古朴铜钟。 除此之外,就再无它物了。 但方独树一点也不觉得失望。 他此时已经察觉出来,古钟正是与春蚕鼎产生感应的宝物,钟面雕刻的火红色文字,极有可能是钟鼎真文。 只要能够找到一座钟鼎,继承一部钟鼎真法,那么方独树就不虚此行。 谁知他才靠近古钟,正打算观摩钟文时,钟底突然开口,四散喷涌出汹汹烈焰,贴着地面向外蔓延。 眨眼之间,火势已经覆盖整座密室。 人在密室里边,就好似进入铁炉一样。 如果待上片刻,指不定就要被烤成一堆黑灰。 方独树无奈,又狼狈飞出洞门。 自打进入洞府,他就在全心戒备,热浪一起,他立即后遁躲避,火焰并没有烧着他。 他浮空崖外等了一会儿,火势渐渐熄灭。 这时他发现,洞门附近的崖璧,已经被火焰烘烤的红如铁奖,法器罩上去估计也要被烧化。 他立即恍悟过来:“夜光璧竟然是这么形成的!” 怪不得他触摸崖璧时感觉烫手,原来真是藏有火源。 钟火非同寻常,灼烧时能够渗入崖璧,不止提升崖璧温度,也外散了火光。 白天火光被阳光遮蔽,看不出来,晚上才会显形。 但古钟为什么会自动喷火呢? 按照常理,在没有修士操纵的情况下,古钟应该是一件死钟,始终静止才对呀。 方独树暗自寻思:“难道古钟内被设置了某种火阵?” 抱着这种疑惑,他第二次闯入密室。 经过一番观察,他发现只要自己靠近古钟一定距离,钟底必会喷火。 这些火焰应该是为了防止有人私自盗钟。 想要破解火阵,其实也不难。 解钟就可以了。 火阵触发是源自古钟,如果把古钟解体成道文,那么火阵就要成为无本之木,再不能发挥任何作用。 方独树就站在门口,远远的观摩古钟文字。 此钟名叫‘夏蛾’,它与春蚕鼎一样,钟面文字是一道解钟口诀。 须知蚕蛾本为一虫双体。 这让方独树浮想联翩,他猜测春蚕鼎与夏蛾钟是孪生关系。 关系具体有多么密切? 方独树暂时评估不出来,他必须解开夏蛾钟,并把夏蛾真法修炼圆满后才能洞悉真相。 考虑到这里,他取出甲骨,开始研修解钟诀。 第十二章 驯猩客 当初观摩春蚕鼎。 方独树有过一次经验。 这次再修夏蛾钟的解钟诀,他速度稍微快了一点。 大半时辰过去,他已经可以熟练运转口诀。 期间黑猩一直没有回来,让他免收干扰。 这次青青立了大功,他也会遵守诺言,事后帮助青青摘掉化骨镯。 “开!” 方独树朝夏蛾钟虚空一拍,钟身瞬间解体,化作密密麻麻的火红色道文,悬浮半空,挤满了整间密室。 当时在山谷解开春蚕鼎,掉落了满地物品。 如今解开夏蛾钟,地上却几乎空空如也。 方独树扫视一看,原本摆钟的位置,仅仅搁置了一物。 外观像是一枚蚕蛹,估摸有拇指来大,通体闪烁火光,偶尔扭曲颤动,如似活物一样。 方独树怀疑这枚蚕蛹就是喷火‘元凶’。 他先行合钟,把钟身悬在面前,这才一步步靠近蚕蛹。 他走到两三丈开外,蚕蛹开始变的躁动不安,蛹面上火苗急蹿,滔滔火焰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发出来。 他立即抛钟出去,罩住蚕蛹。 原本,夏蛾钟是无主之宝,蚕蛹一旦喷火,钟口就会被掀开。 但是这一次,夏蛾钟已经被方独树执掌,当火势再起时,被方独树尽数压制在了钟内,没有外泄一丝火浪。 方独树已经稳稳控制了蚕蛹的喷火危害。 不过应该如何降伏蚕蛹,带它离开洞府呢? 方独树仅仅掌握了解钟口决,并没有修炼夏蛾真法,他现在只能暂时困住蚕蛹,而不能镇压起来。 蚕蛹喷出的火焰过于霸道。 如果钟口被掀开,他就要对蚕蛹无可奈何。 他身上最厉害的宝贝是春蚕鼎,正准备取鼎一试,忽然又想起一物。 那晚山谷大火,春蚕姥姥蜕掉的蚕壳没有被焚毁。 这具蚕壳能够抵御蛾火,或许也能镇住蚕蛹。 方独树等着蚕蛹喷完火,渐渐恢复平静,他就掀开夏蛾钟,把钟身悬空数尺,定住不动。 然后取出蚕壳,抛到钟下,他要先看一看,蚕壳能不能压制蚕蛹火焰。 谁知蚕壳刚刚落地,蚕蛹就突地一蹿,钻进了蚕壳嘴里,又顺嘴拱到壳腹,待在腹部再也不出来了。 即使方独树把蚕壳端在手上,随身携带,蚕蛹也老老实实,就仿佛是虫入母躯,安安分分,就此陷入沉寂。 哪怕方独树摇拨浪鼓一样,让蚕蛹在蚕壳当中翻滚冲撞,它也不再喷火。 “搞定!” 轻而易举降伏蚕蛹,方独树开心的很。 今趟取宝,真是出奇的顺利啊。 他先把蚕壳与夏蛾钟全部收藏,然后沿着密室搜查一圈,省得遗漏宝物。 可惜什么也没有再发现。 其实蚕蛹隔三差五喷火,就算室内真有其它宝物,肯定也早被焚烧一空了。 不过密室一侧的墙壁上,显露有一座门缝。 方独树登时来了精神,以为这是隔出来的储宝间。 结果他轻推一下,隔间的石门就被打开,他朝门内望了望,见是一条向上延伸的石梯。 这条石梯大约有二十余丈,尽头也是一座石门。 方独树举手祭出一根青丝,蹿飞上去,粘在了石门上。 他拉丝一弹,肉身已经站到了门前。 这座石门布置有禁制,但是并不牢固,他施法撞击几下,石门就被打碎。 外边凉风阵阵。 竟然是高挂星星月亮的夜空! 方独树颇感惊诧,密室石梯竟然直通崖顶。 这里也是黑猩镇守的户外,根本就不是什么储宝间。 方独树漫步在崖顶,发现这是一片山巅花园,四周种植有高大松树,大约有十几棵的数量,围在崖顶边缘,形成一个圆环,把花园围在中间。 并且,松树的树杈里弥漫有云雾,这些云雾接连在一起,把崖顶环境封锁起来,神识从外边穿不透。 再看花园里边,修建有凉亭,堆砌有石桌与石椅,摆放有五颜六色的水果。 “难道这里有人修居住?” 方独树觉得以黑猩的习性,不会开辟这样的雅致住所。 这座花园应该是人修搭建,黑猩极可能是受人修驱使的坐骑。 他心想:“人修落户在崖顶,肯定是为了夏蛾钟,但夜光璧上有洞门,人修为什么不抄近路,反而要挖一条从崖顶通往密室的石梯远路?” 原因不难猜测。 他又想:“这个人修必定是本领有限,打不开夜光璧!所以就不辞辛苦做了隧道矿工,从崖顶挖到了密室,也真是难为此人了!” 这位人修绝对是意志坚定的一根筋。 为了得到夏蛾钟,不惜当牛做马,累死累活,再驯服一头黑猩看守地盘,执意要把取宝进行到底。 可惜这位人修没有感悟真文的天赋,他显然是看不懂夏蛾钟的解鼎决,空守着洞府,却取不走宝贝,只能干瞪眼。 方独树想到这里,再不愿逗留片刻,他须得赶紧跑路才行。 但他很不走运。 正欲转回石梯,却听一阵号角声传入耳边 这号角很有节奏的吹响数次。 接着,半空闪烁一道光虹,直奔崖顶而来。 方独树猜测是人修回归,索性直接祭出青丝,准备跃崖离开。 但崖顶的松树里,竟然腾空升起十余杆黄色大幡。 随着幡身的摇动,云雾立时变成龙卷狂风,结成一堵方圆数十丈的风墙,把花园严密封锁。 方独树的青丝挂不上去,他也无法穿透风墙。 这时,一位穿着黑衣的人修已经现身在花园里,降落在凉亭上。 此人是脚踩飞锤而来。 落亭后,此人摄锤在手,锤身造型奇特,被雕刻成猩头状,形态与黑猩有七八分相似。 这也证实方独树的猜测,此人与黑猩必有联系,黑猩极可能是被驯服的洞府护卫。 再看这位驯猩客的容貌,他没有眉毛,也没有头发,半边脸布满灼烧的疤痕,让他神态显得狰狞又可怖。 他那双阴沉的三角眼,刀子一样在方独树身上剜了又剜。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摸到老夫洞府,究竟意欲何为?” 他余光瞥向石门处,面有忧色。 方独树答不上来。 总不能说我是来取你家宝贝的。 他糊弄一句:“你猜。” 一边朝石门走去。 但他刚刚起脚,就听见驯猩客冷冰冰的警告:“老夫劝你最好不要擅动,乖乖站在这儿,把事情给老夫讲清楚!” 说话间,他先一步来到石门边,朝石梯下方探望一看,脸庞登时扭曲。 “把钟还回来!” 他怒喝一声,举臂扔出猩头锤。 锤柄脱手时,带起一股气流狂浪,先行扑冲方独树,扫的他衣衫向后飘飞,沙沙作响。 气势看去骇人,实则没甚么威力,这驯猩客看似凶悍,修为却不够深厚,并没有超出方独树的周旋范围。 第十三章 作茧自缚 瞧见猩头锤奔袭过来。 方独树不慌不忙,双手并用,飞快拉丝成网,迎面罩了上去。 青网撒的非常准,一下罩住锤身。 猩头锤原本箭矢般的遁速,在青网的牢牢缠裹之下,瞬间放缓,慢的如同蜗牛一样。 但这锤子并没有被镇压住,它还在朝前冲锋,纵然无法破网而出,却能拖着青网一点点向方独树逼近。 等它抵达方独树丈许距离,这才败下阵来,被青网逼停在半空,再不能前进一寸。 不过它仍旧不愿意屈服,锤身颤颤晃晃,在网中左突右撞。 这也导致青丝加强禁锢,网丝开始切割锤面,发出咯咯的爆响,缠搅力之强,甚至引起锤面火星四溅。 它很快就陷入沉寂,再不动弹。 方独树以为驯猩客会就此舍弃猩头锤,转而使用其它手段对付自己。 结果驯猩客无此打算,他已经看出方独树法力深浅,区区练气三层的小修,敢在他门前空门大开,不施防御,这是斗法经验不足的体现。 这般托大,简直就是活靶子让他去打。 只见他掐指一弹,猩头锤忽然再度发力,锤面如同烟囱似的,外散滚滚黑气。 眨眼之间,黑气已经凝聚成形,化作一头黑色猩影,仰天嘶吼。 这吼声一起,隔山的鸟群都被惊走一大片。 方独树也双目大睁,抬头瞧着猩影,心叹:“好猛!” 早前他在山顶居高临下俯瞰黑猩,并没有直观的巨物冲击,此刻现形的猩影,着实给了他实实在在的压迫,这是比绿巨人还雄壮的庞然大物。 “受这猩拳一下,叫你不扁也瘫!” 驯猩客继续发功,指挥猩影高举双拳,砸向方独树的天灵盖,他像是笃定方独树躲不开猩影攻势。 方独树确实没有躲。 崖顶空间有限,根本无处闪遁,面对猩拳落顶,他只是轻轻拍了一下脑门。 全身忽然闪烁绿纹,两千余枚钟鼎道文霎时贴上肌肤,又瞬溃为蚕丝,千千万万,稠密如麻,盘绕在他体外,结成一具墨绿蚕茧。 这一招就是春蚕鼎的防御神通‘作茧自缚’,一旦施展出来,能把他肉身无死角进行保护。 春蚕鼎早已经被方独树祭炼的心神合一,此鼎本身是一道法术,能够被方独树瞬发出来,所以他不需要提前施展‘作茧自缚’。 等敌手的攻击迫在眉睫时,他再召唤蚕茧也不晚。 蚕茧成型后,竖立在地面上,散发出莹莹绿光,把整座崖顶映照的碧玉生辉。 那猩影却不是活物,它不受绿光影响,双拳直接欺入绿光内,重击在蚕茧顶部。 砰! 这股声响显得极其沉闷。 猩拳砸在茧面,犹如击打棉花,刚猛力道被卸掉七七八八。 蚕茧没有丝毫受损,仅仅是茧顶出现了轻微凹陷。 驯猩客见着这一幕,登时眉头大皱,脸上也露着一丝不甘,他掐指猛弹,试图驱使猩影实施第二次拳击。 但猩影已经没有机会,它拳头落在茧顶一刻,密密麻麻的蚕丝已经缠住它手臂,又顺着手臂爬向躯干。 等它全身都被蚕丝笼罩,方独树忽地五指一合:“破!” 蚕丝齐齐收紧切割,猩影噗地一响,重新溃散成黑气,尽数缩入锤身,就此不见了踪影。 猩头锤也被蚕丝扯下地面,绑在凉亭的支柱上,彻底缴了械。 驯猩客见猩头锤再不受自己控制,登时愣住,他原本胜券在握的信心,刹那间土崩瓦解。 要知道他的魔猩锤是一柄精品中阶法器,当年为了祭炼此锤,他不惜以身犯险猎杀猩妖,先摘取猩骨炼制成锤,后抽取猩魂封为禁制。 锤成时,即使与上阶法器正面硬抗,也能不落下风。 正是这一柄魔猩锤,才让他在尸陀峡打出一番名声,占据一席之地。 过往与人斗法,即使他的魔猩锤不能建功,也不会被克制,但是今天,却被一介练气三层的小修士给轻易镇压。 他修行几十年,修为已经走到练气第六层,法力比方独树深厚一倍,正是有此依仗,他才敢对方独树暴怒打杀。 谁知却碰上了硬茬子。 既然对方手段厉害。 那就谈谈。 诸多心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驯猩客变脸如翻书,突然缓和语气,问方独树:“你到底是哪一世家的弟子,不知道规矩吗?世家与散修相互不越界,你为什么要来私盗老夫的道钟!” 他觉得方独树修为低,神通强,必定是出身名门世家:“今天你不给老夫一个说法,老夫就把尸陀峡的散士隐修全部叫过来,给评评理!” 他先问方独树门第,是为了弄清方独树的背景。 随后搬出尸陀峡,是为了给方独树施加压力。 尸陀峡是两界山内最大的人修道场,峡上栖居了百十位散修,他也是其中一员。 历次落单的山外修士到两界山内惹事生非时,散修都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方独树听了驯猩客的话,却是浑不在意。 尸陀峡距此不远,如果驯猩客真要叫人,确实可以叫来,但驯猩客绝对不敢这么做。 因为散修都是独行客,为了争夺夏蛾钟,肯定会大打出手,驯猩客也会被其他散修杀掉灭口。 方独树调侃一句:“阁下的尊容是怎么回事?半拉脸都被烧烂,你硬是没有移动钟身半步,你说那是你的道钟,谁信呀!” 驯猩客老脸一红,被戳中痛处。 他是一年前偶然发现夜光璧,却死活打不开璧门。 于是他采用笨办法,挖山凿石,可谓费尽心血才打通,结果刚入洞府,就被蚕蛹喷火给烧烂半个身子。 他付出这么大代价,早把夏蛾钟当成禁脔,如今被人抢走,不生气才怪。 他强忍着恼火情绪:“不管外人信不信,老夫先发现这座洞府,道钟就是老夫的,这是咱们修仙界的规矩。” 方独树朝他摇头:“你的规矩不对!这座山崖是无主之地,谁能掌钟,谁才是传人,既然我收取了道钟,那它就归我所有!” 驯猩客脸色转冷:“你是摆明要与老夫相争到底吗?” “我很尊老爱幼的。”方独树指指崖顶的风墙:“你把路让开,咱们相安无事。” 他见驯猩客不吭声,也不动手。 就有些不耐烦,开始直来直去:“你连一枚钟文都看不懂,资质差到掉渣,即使把钟给你,你能干什么? 卖又卖不掉,散修根本买不起,反而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好处没有,坏处一大把,你还死守这里,是不是傻你?” 当面遭受羞辱,让驯猩客勃然大怒:“老夫今天誓杀你!” 方独树针锋相对:“想杀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呀。” 第十四章 天罗地网 驯猩客袖口一抖,又祭一柄法器出来。 这是一杆铁制长矛,首尾两头都被炼成矛尖,矛身有火光外散,一看就是含有火属威力。 驯猩客心生怒愤,把法力贯满矛身,不由分说的投掷出去,恨不得把方独树扎成千疮百孔。 其实放到往常,驯猩客没有这么暴躁易怒。 今日情况实在特殊。 想他辛辛苦苦驻守一年,茶饭不思的研究夏蛾钟,结果却沦为鸡飞蛋打的下场,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偏偏方独树又故意揭他老底,嘲讽他资质差劲,鄙夷他冥顽不灵,这是逼着他拼命。 要说方独树也是无奈,崖顶被风阵封锁,他暂时逃不脱,黑猩虽然被引走,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返回,他不想腹背受敌。 既然他与驯猩客谈不拢,大家都对夏蛾钟志在必得,那就早打早省心,拖延下去对他不利。 他见长矛掷来,仍旧以青丝迎战。 双手齐弹,结出丝网,撒手罩向双头矛。 这矛也是奇器,等到丝网靠近过来,矛身开始急闪火光,光芒忽又爆开,掀起一团炽热火焰,迎面烧向丝网。 起初方独树颇为慎重,掐指又结一网备用,如果青丝被矛火烧断,那就立即增援。 结果双方骤一接触,方独树已知担忧多余。 矛火威力不够,撼动不了青丝分毫,矛身很快就能被丝网破火缠住。 就在这时,矛身突然自动断开,变成两根短矛,一矛吸引丝网,另一矛穿透火圈,破空偷袭方独树面门。 方独树的注意力被矛火吸引,感应到短矛射来时,想把手上备用丝网抛出去,已经来不及。 电光石火间,短矛就到了跟前,方独树能清晰看见锋利矛尖上流转的火线,直直扎向他眼珠。 不远处的驯猩客,也在目不转睛盯着矛尖,心一下悬起来,他希望这一记偷袭能刺穿方独树的头颅。 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矛尖靠近方独树尺许距离,他面庞瞬间发绿,并布满青丝,丝线又朝前一蹿,把短矛逮个正着。 方独树伸手抓住短矛,随手下掷,数条青丝紧随其后,把短矛牢牢粘在地上。 这时矛火也已经被丝网扑灭,另一半短矛被绑去了凉亭内,与猩头锤做了邻居。 驯猩客瞧见这一幕,不禁泛起忧虑。 他的这根子母火烽矛同是中阶法器,虽然威力不及魔猩锤,却胜在精巧灵活,想不到阵亡这么快。 他心里也疑惑不已。 方独树所使的青丝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法器,那么品阶肯定强过魔猩锤与火烽矛,但以方独树的低劣修为,根本不可能驾驭高阶法器,驱动一次,法力就要被耗空,何谈多次? 排除这些假设后,驯猩客心里忽然有了明悟:“他是掌鼎修士!不会错,他肯定是携带了钟鼎真法,这才能以练气三层的修为,硬抗我的法器攻击!” 他心知肚明,散修最怕碰上掌鼎修士,这种妖孽只需手持一鼎,就能克尽他的神通。 似他这种散修,尽出全力,也不可能摧毁钟鼎,甚至压制钟鼎真法都很难办到。 但这不代表散修杀不了掌鼎修士。 须知修为强弱决定着钟鼎真法的运转时间,只要耗空掌鼎修士的法力,对方就要不战自溃。 过去那些被散修杀死的掌鼎修士,几乎都是被磨死的。 方独树才区区练气三层的修为,更加不耐磨。 想到这里,驯猩客忍不住的心口狂跳,如果今天能杀掉方独树,他将会独占两座钟鼎。 整整两座钟鼎啊,那些名山大派的弟子都未必有这么多,等参悟个一二十年,说不定就能找到冲击筑基期的机缘了。 他虽然资质差,却不影响他做美梦。 真是越想越亢奋。 他忽然双臂内弯,蓄积法力在掌上,呼的一声,又朝外推去:“寒冰掌!” 法力凝聚成冰,化作掌形,劈空打向方独树。 方独树是一招鲜,不管驯猩客发动什么样的攻势,他都是结网抵御,这一招也百试不爽。 斗法时,方独树瞧见驯猩客满脸红光,越战越勇,不禁起疑:“这老小子是不是吃了兴奋剂,突然变的这么狂暴?” 接下来,两人你来我往,斗的不可开交。 驯猩客的攻势相当频繁,打完一道法术,旋即就扔一张符箓,根本不给方独树喘息的机会。 但方独树的防守极其严密,稳稳挡住了驯猩客的狂轰滥炸。 其实也是驯猩客的攻击都不强,在方独树看来,给他压力最大的是魔猩锤与火烽矛,这两件是驯猩客手里唯二的中阶法器。 随后驯猩客祭出的法器都没甚么奇异神通,基本上一招过后,就会被方独树捆绑镇压。 等两人切磋了几十招后,驯猩客终止施法,他阴沉望着方独树,冷笑道:“你法力所剩无几了?” 方独树气喘吁吁:“确实见了底!我知道你想耗到我力竭,但我又何尝不是在等机会!” 驯猩客神色一凛:“你等什么机会?” 方独树没有吭声,他只是举高右臂,绕空一抓:“合!” 刹那之间,结满整座崖顶花园的丝网,齐齐浮空,朝着驯猩客合围而来。 驯猩客下意识想要飞遁,但他惊恐发现,丝网早就悄无声息遍布花园的角角落落,组成了天罗地网,他已经逃无可逃。 他费尽心机想要磨空方独树的法力,殊不知方独树也想使用丝网给他布置囚笼。 从第一柄魔猩锤袭来时,方独树就在考虑如何反击,他并没有冒然使用青丝去攻击驯猩客。 因为方独树心里明白,一条青丝与一张丝网杀不死驯猩客,反而会让驯猩客有所防备。 为了一击毙命,方独树耐着性子只守不攻。 早前驯猩客发起暴雨般的攻势,方独树也趁机在花园里悄悄搭建丝笼。 如今丝笼已经成型,驯猩客的死期也就到了。 “砰!” 驯猩客不甘心束手待毙,急悬一面盾牌,持盾朝外冲撞,但丝笼又厚又密,他的全力一撞,甚至减缓不了丝笼的收缩脚步。 片刻后,丝笼已经缩到驯猩客的肉身上,蚕茧似的,把他禁锢的严严实实。 条条青丝进一步收紧,开始切割他的肉身。 眼瞅着就要被大卸八块,驯猩客在绝望之际,忽然听到一声猩鸣传到耳边。 他立即垂死挣扎,去抓救命稻草,声嘶力竭的呼喊:“猩儿,快来救老爷!” 守山的黑猩及时回归。 但黑猩攀上崖顶后,却迎面撞上了风墙,一时半刻根本进不了战场。 “完了!” 驯猩客想起他的风墙阵尚未撤除,不由万念俱灰。 第十五章 敌灭 崖顶松树内布置的风墙阵,原本是为了阻止方独树逃走,这才被驯猩客祭动起来,结果却成了驯猩客的反噬命门。 真是应验了一句古话。 害人终害己。 如果驯猩客没有困死方独树的心思,他就不会陷入现在的绝境。 面对青丝切割,他使尽法力进行抵御,仍旧危在旦夕,肉身创伤不断扩大,浑身血迹斑斑。 他此刻已经没有余力去操纵风樯阵,但他求生的意志仍旧顽强。 他强提一口真气,朝黑猩喊道:“猩儿,你体内有老爷我种下的禁制,我死之时,也是你毙命之日……” 他是在逼着黑猩拼命。 黑猩救主心切,竟然以身作锤,不惜损伤的猛撞风墙。 它天生力大,轰的一响,就在风墙破开一道口子。 呼! 它又使力一扒,跃入花园。 双脚沾了一下地面,它旋即又飞跃跳起,猛扑方独树。 它似乎已经看出来,驯猩客身上的蚕丝太密,短时间内无法解开,于是它瞄向方独树,准备围魏救赵。 真是猴精猴精的。 方独树见黑猩扑来,一手控制丝笼,另一手结丝成网,试图拦截黑猩的冲锋。 但黑猩极其骁勇,丝网到了跟前,被它双臂擒住,凶猛一搅,直接撕成两半。 即使丝网在它臂上勒出蛛网状的血口子,深可见骨,让它血流如注,它也毫不在意。 哪怕是臂断肢残,它也非要冲到方独树身边不可。 方独树见它这么凶悍,不禁为难起来。 春蚕鼎丝基本都缠在驯猩客身上,方独树备用的丝网少之又少。 如果方独树抽调驯猩客身上的青丝,拿去镇压黑猩,那么驯猩客就会得到喘息之机,从而得到机会绝地翻盘。 假如方独树执意先杀驯猩客,那他留存的余力,则无法阻止黑猩冲到跟前。 他心下权衡,“黑猩的拳头像是沙包一样大,绝对不能让它近身,且让那老头多活一会儿。” 他准备撤回一部分青丝,拿去对付黑猩。 就在这时,一团青风突然吹到战场,上前缠住黑猩脖颈,不让黑猩继续前行。 黑猩登时暴怒,挥臂探入青风里,揉面团一样,把青风拘在掌上,又砸向地面。 经此一撞,青风显露了骷髅原形。 正是青青。 早前青青奉命引走黑猩,她严格遵照方独树的吩咐,执行‘敌退我扰,敌进我跑’的斗法策略,在乱葬林外骚扰了黑猩半夜。 黑猩一直抓不住青青,心里早有怒火积郁。 此刻见青青主动附身,黑猩是分外眼红,突地弯腰,双拳齐举,猛砸青青胸口。 这一次重击,让青青的肋骨断了大半。 眼下情势危急,黑猩出了一口恶气后,不再理会青青,准备继续攻击方独树。 谁知青青悍不畏死,虽然她因为受伤无法起身,但双手还能使唤,只见她环臂抱住黑猩脚腕,使尽妖力往后拉拽。 黑猩厉吼一声,又起一拳,垂砸她头颅。 这一拳下去,头骨的骨面立时龟裂。 青青的骷髅妖躯也跟着散架,瘫在地上,再无法动弹。 终于没有了干扰。 但黑猩收拳时,却猛然扭头,目光转向了驯猩客,它嗅到了主人的死亡气息。 驯猩客已经在同一时间毙命。 瞧着主人尸身,黑猩眼中露出一抹畏惧。 咔嚓! 它天灵盖上裂开一道伤口,从中散出浓郁血光。 这是主人的诅咒在应验,禁制开始在它体内发作。 它神智瞬间崩溃,上蹿下跳,哀嚎不止,不辨目标的挥拳猛击,逮着什么砸什么。 方独树见状,心说:“这猩猩疯了!” 它距离青青非常近,为了防止它再去伤害青青。 方独树把春蚕鼎丝尽数祭起,一股脑全部撒向黑猩。 丝网临身后,黑猩遭到束缚,变的更加狂暴。 它怒吼着试图反抗,但手脚都已经被丝网捆绑结实,任凭它怎么使力,也无法再撑断。 在丝网的禁锢下,猩躯也不受它自己控制,止不住的后仰倒飞,最终被钉在了松树上。 等把它制服镇压。 方独树虚空一抓,一股法力蹿飞到凉亭内,贯入火烽矛。 矛身受到法力缠绕,立即跳动飞来,落于方独树掌中。 方独树单手举矛,瞄准了黑猩面门。 却没有立即投掷。 他发现黑猩的皮肤与驯猩客一样,布满烧伤的疤痕,黑猩的伤疤更多更密,肯定是替驯猩客挡灾所留。 他寻思:“这头猩猩适合看家护院,这么杀了有点可惜,但又该如何医治它的疯病呢?” 他想到这里,见黑猩的脸庞忽然如同碎镜般裂开。 这伤势爆发一刻,黑猩的叫声也戛然而止,头颅往下一耷拉,再无一丝气息。 “不是,挂了?” 方独树垂下火烽矛,走过去检查一看,黑猩已经毙命当场,再也救不活。 要说那驯猩客也是冷酷心狠,黑猩在拼了命的营救,结果还是被弄死,一点活路都不给。 这也让方独树想招募护卫的打算落了空。 不过没有黑猩,他还有青青。 “恩公……” 青青忽然喊了他一声。 方独树道:“青青,你有没有大碍?” 青青的声音很虚弱:“奴婢还能喘气。” “有气就好。” 方独树刚才见她的骷髅身子一动不动,正担心它伤重垂危,想不到她骨头命这么硬。 方独树在她身边蹲下来:“那猩猩差点真把你砸成骨灰了,不过你放心,它死状凄惨,这仇已经报掉。” “它是被人修镇压,身不由己,虽然它打了奴婢,但奴婢并不恨它。” “不恨就不恨,苦大仇深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习惯!我来给你检查一下伤势!” “奴婢不怕伤,受伤又不疼,顶多是没法动弹。” 青青并不叫苦:“本来,奴婢已经把那头巨猩困在乱葬林,结果它突发魔怔,不要命的往回赶,奴婢怎么都拦不住!” 方独树说:“那个人修赶回崖顶时,吹了一次号角,这号角应该是给它的召唤。” 青青这才明白:“回来的时候,奴婢一直在害怕,怕坏了恩公你的大事!” “哪里有坏?你这次立了大功,没有你牵制那巨猩,我今晚要栽到这里。” 方独树捡起她的断骨,又查看了她头骨的裂痕,不禁皱眉:“你伤的很重,需要去找专门续骨的丹药。” 青青有自救的办法:“恩公,奴婢其实可以自己疗伤,只要把骷髅身子泡到黎水河里,断开的骨头就能够自动愈合。” 第十六章 御兽法门 “自动愈合?” 方独树大感意外:“真的假的?” 他心想,莫非这是青青的天赋妖功。 妖族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与生俱来的妖道神通,其实也不足为奇。 青青回忆:“上次奴婢被追杀,手臂曾经被打断过,奴婢在黎水藏了几日,就慢慢痊愈了。” “既然如此,等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咱们就赶去黎水。” 方独树又指指青青的手腕:“不过你戴有化骨镯,可以在水里安心疗伤吗?” 这一枚化骨镯,对青青是一大隐患。 “上次奴婢只伤了胳膊,待在水里日就复了原,期间奴婢在河里没有遇上危险,等伤好就出了河。” “你这次受的不是小伤,恐怕要在河里待很久才能康复。”方独树觉得至少要疗养数月。 青青的胸骨已经散架,头骨又开裂,比臂骨创伤严重的多。 青青自己也认为这次的疗伤时间不会短,但她不想给方独树添麻烦。 她只提了一个小要求:“奴婢在河里疗伤期间,真要是遇上河妖追杀,那奴婢就出河躲避,恩公,你把奴婢送到河边就行了。” 方独树摇头:“你频繁出河太危险,得想法子摘掉化骨镯。” 即使青青没有受伤,方独树也要去寻找破解镯子的办法,以应自己的承诺。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果能够找到当初施镯的修士,那么这件事就非常容易解决。 方独树问青青:“你还记得施镯人修的容貌吗?” 青青怔了一下:“那天去劫掠金扇娘娘洞府的人修有好几位,到处杀妖放火,奴婢慌慌张张往河里逃,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住。” 方独树听了心想,青青胆子这么小,让她去引走那头黑猩,也真是难为她了。 刚才她舍命拦截黑猩,所表现出来的勇气更加难得,这也说明她以前讲的话都不是伪装,她真实性情就是如此。 “你先调息一会儿,我去瞧瞧那个人修的遗物,如果他珍藏有续骨灵丹,咱们就不用那么麻烦。” 方独树先把散落花园的法器给收捡起来。 这些法器都是刚才斗法时,被驯猩客祭来对付他,结果被他使用青丝镇压。 其实他在印证过春蚕鼎的威力后,对法器也没有多少兴趣,往后只需要专心掌鼎就已经足够。 随后,他来到驯猩客的尸体旁,打开袖口,剥离了储物袋。 修士的储物袋偏爱藏在袖子里。 这多多少少与凡间有些关系,凡人衣衫全部是大袖口,袖内缝有暗袋,里边可以装放银两与杂物。 相对于身体的其它部位,袖口更能起到掩饰与隐蔽的作用,所以修士就保留了凡间的这种储物习惯。 另外,有些秘制储物袋被修士祭炼了神通,能够用于斗法,袖口便于施展,可以让修士挥袖即发。 方独树袖子里也有一件储物袋,那是胖子所留,但是袋上烂了一个缺口,储物有限。 驯猩客的储物袋空间比较大,收藏的物品却不多,灵石才块,其它东西也多是劣质,没有什么价值。 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驯猩客用在了与方独树的斗法上。 方独树把袋中的瓶瓶罐罐全部取出来,拿到青青跟前,问她:“你对丹药熟不熟悉?” 方独树自己对丹道一抹黑,因为胖子从未接触过,他就没有相关记忆。 青青说:“奴婢跟着娘娘时,炼过不少丹药,恩公不妨把这些药瓶都打开,如果某一种药对奴婢伤势有帮助,奴婢可以感应出来。” 方独树按照她的提议,把十余瓶罐全部拔掉塞子。 青青散出妖风,在各自瓶口吹了吹,喜道:“还真有续骨丹!” 驯猩客收藏了两瓶续骨丹,散修在外闯荡,受伤较为频繁,所以止血、续骨、接筋这类灵丹都是常备。 不过常备药也有优劣之分。 驯猩客的续骨丹品质如何,需要青青使用以后才能检验出效果。 方独树把两瓶续骨丹全部倒出来,放在青青的骷髅身上,让青青自己使用妖风慢慢炼化。 他则取出一部竹简观看起来。 简内记载的并不是什么玄功道术,而是御兽法门,专门讲解如何驯化、豢养与镇禁妖族。 大体上,修士想要驯服某种妖类为宠物,途径主要有两种。 一是使用自身精血进行喂养,建立血脉纽带,妖宠会把喂养者当成至亲,从而死心塌地的效力。 这种办法针对湿生卵化的妖族最有效果。 读到这里,方独树想起在密室得到的蚕蛹,那其实就是一枚蛹卵,他也可以慢慢喂养,直至破蛹孵化。 走了一下神。 方独树继续观看竹简。 第二种途径是在妖宠体内打入禁咒,使用禁咒控制妖宠生死,强行胁迫妖宠效忠。 修仙界很多妖族都排斥异血,尤其是披毛戴角的兽妖,它们讲究血统单一,修士无法进行喂养。 偏偏它们又性情残暴,桀骜难驯,为了迫使它们屈服,种下禁咒是最佳办法。 而不管哪一类的妖宠,修士都会给它们打造一枚专属的御兽法器,这种法器能够把妖宠收藏起来,便于随身携带,并实施斗法突袭。 看完竹简后,方独树翻找驯猩客的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根号角。 两人斗法前,驯猩客是先吹响的号角,然后才降落崖顶,交了一会儿手,黑猩返回作战。 方独树猜测这根号角就是御猩法器。 他先把号角通体祭炼一遍,掌握纯熟后,他持角来到黑猩的尸体旁边。 又扬手一抛,把号角悬置在黑猩上空。 “收!” 方独树祭动号角,角口立即散出一团黑风,在黑猩尸上呼呼一卷,又一吸,就把黑猩尸身摄入了角口当中。 既然能够收猩入角,也就证明方独树猜测正确。 这根号角不止可以召唤黑猩作战,还能够当作御兽袋使用,方便的很。 等印证完号角的威能。 方独树来到青青身边,先抬起青青手腕,检查了化骨镯。 然后把号角拿给青青看:“这根号角与你的化骨镯,都是同一类型的法器。” 刚才方独树施法时,青青看见号角把黑猩收了进去。 她显得不可思议:“照恩公你的意思,化骨镯也可以把奴婢收进镯里吗?” 方独树告诉她:“当初那个施镯的人修,原本打算就是拿化骨镯拘收你,结果出了一点差错!” 看完竹简,即使不去尸驼峡,方独树也有办法破解化骨镯。 第十七章 发一笔横财 青青问道:“恩公,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方独树说:“化骨镯是使用幽冥材质锻造出来,专门拘禁像你这样的骷髅妖族,但你是在水里化妖,血统不纯正,导致化骨镯的威能失效。” 这一番判断。 其实是方独树通过刚才的竹简介绍进行推测。 青青是骷髅妖躯不假,但她入水以后,可以自动修复创伤,这说明她体内也有水族血脉。 化骨镯是散修炼制出来的御妖器,威力有限,只能去镇压纯粹的骷髅族,像青青这种半骷半水的混血妖类,化骨镯无法发挥全部神通。 于是这枚镯子当初对青青施法的时候,仅仅释放了一部分威力。 这镯子击中青青的手腕时,与青青建立了融合关系,正欲把青青收入镯内,却遭到青青体内的水妖气息排斥,结果导致这镯子施法中断。 这镯子拘收青青失败后,施镯人修肯定也始料未及,疑惑间来不及回收镯子,青青已经戴着镯子逃之夭夭了。 结果形成现在化骨镯镶在青青手腕的局面。 “恩公,那奴婢应该如何摘掉镯子呢?” “两个办法!一是找到施镯的人修,此人能把镯子打到你身上,就一定可以去掉!” “但奴婢记不得施镯人修的模样啊,不知道这人是谁,又居在何处。” “那就使用第二个法子。” 方独树已经考虑清楚:“这个法子是去寻找一种含有水属的通灵材质,然后炼入化骨镯内,到时候,我再教你一道祭宝法咒。” 等青青学会了祭镯之法,就可以把化骨镯据为己有,随心所欲的进出镯内与镯外,让化骨镯变成类似号角一样的御兽器。 这柄镯器的持有者是青青自己,那就不存在危害,反而能帮助青青炼宝,让她执掌一柄可以藏匿身形的本命法器。 有了这柄法器,等青青返回黎水河后,她在河底疗伤也会更加安全。 方独树提供的办法,可以绕开施镯人修,让青青平安无忧的解开化骨镯。 青青听了方独树的介绍,感觉解镯之法特别新颖。 她忙道:“奴婢知道哪里有水属灵物,黎水河底的河珍全都含有水灵气。” 她最初跟着金扇娘娘时,因为她水性好,经常被派遣采挖河珍,其它属性的灵材她可能找不到,但水属她却一找一个准。 “那这就好办了!” 方独树叮嘱她:“你先炼化续骨丹,等炼完丹药,咱们就动身前往黎水河。” 青青应一声,不再多言,继续服丹疗伤。 她打坐三日方才结束。 经过数日疗养,她原本断掉的胸骨,被她慢慢拼接复位。 但是续骨丹的药效太低,无法让骨缝愈合。 不过青青的骷髅妖躯已经不再散架,她可以重新动弹,自如活动了。 离开崖顶之前,方独树最后收取松树里的十余杆风墙幡,又毁掉了凉亭与石制家具,抹除了崖顶的人居痕迹。 等下了山崖,方独树取出朱砂帽,递给青青:“把这帽子戴上。” 青青顺手放在头顶。 她见自己模样大变,问道:“恩公,这个易容帽你戴过?奴婢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这副人修的容貌。” “你的记性真不赖!” 方独树笑起来:“黎水河距离尸陀峡很近,越往南走,越容易遇上人修,你把妖气遮住,可以避免麻烦。” “让恩公费心了。” 青青见方独树护送她去疗伤,相当感动,虽然严格来说,她的伤势是替方独树所受,但她认为这是在偿还方独树从熊口救她的情分,她并不居功。 此刻要劳烦方独树一路相送,她只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但她已经与方独树商量妥当,结伴去黎水河祭炼化骨镯,现在肯定不能分道扬镳。 她就暗自寻思,等到了黎水河,可以多采集一些河珍赠送给恩公,也不枉恩公为她劳神劳力一场。 但恩公最喜欢什么珍宝呢? 她又想,当初金扇娘娘与人修做买卖,把水灵石当作钱,不如送一笔水灵石给恩公,有了钱,恩公想买什么珍宝都可以。 她私下是这么打算,也坚决这么照办。 赶了两天路,抵达黎水河。 这是一条河水泛青的大河,波涛壮阔,水势凶险。 但青青生在河里,对水路烂熟于心,她直接把方独树领到孕化有水灵石的水域。 这片水域附近是尸陀峡的下游河段,两岸没有什么山峦,全是荒草野林。 青青先陪同方独树深入野林,寻了一棵隐蔽性良好的茂密树冠,在里边搭建一座树屋,开辟了临时居所,这才领着方独树去了河边。 青青独自潜落河底,方独树站在岸边等她。 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颗淡青色的顽石浮出水面。 这块顽石足有西瓜来大,方独树接在手里打量一番,又称了称重量,不禁露出奇色。 他问青青:“这是河底灵气凝结的水属灵石,不是炼器材料,你经常采集河珍,难道分辨不出来?” 他从驯猩客那里得来的几块灵石,只有手指粗细,全是裁截过的,他手上这颗如此大的天然灵石,他是前所未见。 青青道:“原本奴婢是想挖河珍,结果先找见灵石,就采了出来,河底污泥里还有两颗呢,恩公你要不要?” “还有两颗?” 方独树大喜,立即推她一把:“恩公全都要,去捞上来!哈,刚下河就撞见金元宝,青青你福运高照啊!” 她见方独树这么高兴,也乐呵呵的笑起来:“奴婢愿意把福气都送给恩公!恩公你等着,奴婢这就下河采石!” 她转身扎回河里。 方独树反手抽出一柄飞剑,乐哉乐哉的裁起灵石,裁完一算,足足有三十余块之多。 等青青把另外两颗灵石取出来,他比对了一下面积,发现只大不小。 最终他总共裁出一百二十块可供交易的下品灵石。 这让他感叹不已。 那晚在夜光璧血战,他辛辛苦苦恶斗一宿得到的好处,都没有超过百块灵石,竟然比不上他在河边随便发的一笔横财。 第十八章 消息 这天采集完灵石。 青青继续潜水寻找河珍。 数日后,她交给方独树一批能够用于祭炼化骨镯的灵物。 驯猩客的竹简内,详细记载着御兽法器的炼制办法,但方独树并没有炼器经验。 为了防止损坏化骨镯,方独树决定先铸几件仿制品练练手,等火候到时再正式炼镯。 所谓知易行难。 当初方独树观摩竹简,读到上面关于御兽法器的炼制手法,感觉通俗易懂,反正看上去相当简单。 但是等方独树真正开始动手炼造,难度就陡然提升。 好在青青搜寻的河珍数量足够多,她自己也有一些炼器心得,就与方独树联手研究。 要说,方独树这么认真对待化骨镯,并不全是为了青青。 他身上有一枚蚕蛹,事后他打算把春蚕姥姥的蚕壳也祭炼成御兽法器,现在把法门掌握纯熟,到时就不必为难了。 经过一个月的祭炼。 新的化骨镯终于大功告成。 方独树示意青青:“你祭动起来试一试,应该可以摘下这镯子了。” 青青当即把妖力送入镯内,轻轻一拉,镯身就从手腕上退出来。 她显得特别开心:“恩公,你的法子果真有效!” 方独树笑道:“洒洒水啦!” 其实这一次炼镯,并不是说方独树与青青的炼器水准有多么厉害,而是化骨镯本身的品质不高。 这镯子是一柄下阶法器,导致炼器难度相对较低。 方独树又道:“青青,你继续施法,看看能不能藏进镯子里。” 青青闻言,开始运转方独树教她的御镯法咒,祭动化骨镯的全部威能。 只见滚滚绿气从镯内释放出来,笼罩青青妖躯,凌空旋转了片刻,妖躯融入绿气,尔后随着绿气重新缩回镯内。 青青刚才站立的地方,只剩下化骨镯在半空悬浮。 “恩公,我已经进来了。” 青青的声音从镯里传到外边:“里边像是一座幽阴空间,窄的很,奴婢躺下来都觉得拥挤。” 方独树对着镯子讲:“这是练气期修士炼制的御妖镯,空间肯定小,但你又不常住,觉得挤就出来。” 青青不愿意待在里边,当即施法御镯。 随着绿气的外涌,青青身影也显露在化骨镯下方。 真如方独树所说那样,这一柄本命法器,可以让青青任意进出镯内与镯外。 青青现身后,摊开右掌,让镯子落在掌间,再被她随手套在另一腕上。 她呵呵一笑:“当初奴婢被这镯子打中,还以为是一桩祸事,想不到却因祸得福!” 这个福气是方独树给她的。 她知恩图报:“恩公,眼下奴婢已经没了束缚,在水里可以来去自如,奴婢这就下河,去帮你寻找水灵石。” 方独树指指她的头颅:“你身上的伤口都没有愈合,先去河里疗伤,至于其它事情,等伤好以后再说。” 伤好以后,寻找河珍的速度会更快。 青青就没有反对:“奴婢待在普通水域,康复速度比较慢,如果奴婢返回出生的幽阴水域温养,两三个月应该就能痊愈。” “那就走,我把你送回老家。” 商量到这里,方独树封闭树屋洞府。 尔后在青青的指引下,沿着黎水河岸,赶去青青出生的水域。 这处水域距离尸陀峡比较近,相隔只有十几里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赶路期间,方独树让青青藏进化骨镯里,轻装简行。 等抵达目的水域后,方独树站在岸边远眺。 他现在已经可以望见尸陀峡的崇山峻岭。 只见黎水河道流入峡山之间,曲曲折折百转千回,两岸奇峰林立,峭壁对峙,蜿蜒纵横了几十里地。 那峡山里云腾雾绕,颇有一番仙居气象。 如果不是尸陀峡地处两国交界,战火爆发过于频繁,环境常年动荡不安,峡山倒也是不错的宗门立派之所。 结果因为动乱的缘故,导致尸陀峡无人问津,渐渐成为散修野士们的落脚地。 瞧了一会儿尸陀峡景致,方独树准备让青青出镯,送她入河,却听一阵剑啸悠远传到耳边。 他旋即制止青青施法:“有人修途径这里,你等会儿再出来。” 青青应声:“奴婢明白。” 他与青青传音交流几句后,剑啸也由远至近的飞到附近。 他抬头望去,见一艘飞舟悬停在半空。 舟内站着一位白发老者,操纵着飞舟航向,这老者身后盘坐一位老妪,也已经上了年纪。 看去像是一对夫妇,模样都比较随和。 白发老者俯瞰方独树一眼,问道:“小道友,你是何方人士,又准备到哪里去?” 方独树指指尸陀峡的方向:“晚辈是黎国人,游行到此,想去峡山里边逛一逛。” “那你来的不是时候!” 白发老者提醒:“最近峡山不太平,从凉国流蹿来一伙亡命之徒,他们是一个家族的同姓修士,同道们惹不起,全都去了外地暂避,现在的峡山上,已经没有几个散修居住了。” 方独树对这种局势并不意外,因为每隔几年就要发生一次。 他找白发老者打听:“敢问前辈,这些亡命之徒是不是在为非作歹,欺凌咱们散修同道?” “欺凌嘛,暂时没有发现证据。” 白发老者煞有其事:“但近期总有同道失踪,说不定就是他们干的,这些亡命的世家子弟,被他们家乡仇人追杀,导致家门破败,损失惨重! 他们被家乡仇人打的像是丧家之犬,出不了恶气,就拿咱们散修开刀,烧杀洗劫,充实家底,以便将来再度崛起!” 据方独树所知,尸陀峡有差不多近百位散修,甚至有筑基期修士坐镇,竟然会害怕一群亡命之徒,吓的退避三舍? 方独树奇道:“这一群世家修士人多势众吗?” “人数倒也不多,仅仅二十余号人马!” 白发老者明白方独树的意思。 他悻悻一笑:“主要是领头的厉害,修为已经到飙到筑基中期!咱们尸陀峡的几位筑基初期前辈不是对手,就溜之大吉,前辈们一走,谁还敢继续留在峡山洞府?” 其实未必就不是对手,只不过散修惯于独善其身,从来不团结,都是各顾各的,形不成什么合力。 关键是散修不敢拼命,一旦遇上亡命的世家子弟,气势上先怯三分。 这些逃难的世家修士,全是从灭门灾祸里幸存下来的精兵,悍不畏死又众志成城,威慑力非常强。 区区二十余位世家修士,能把上百散修吓的一哄而散,由此可见一斑。 第十九章 闭关 白发老者把尸陀峡的情况讲上一遍。 他开始邀请方独树:“小道友,现在峡山危险大的很呐,你不妨先跟着老夫,等风头过去,咱们再结伴回来,也好有个照应。” “请问前辈,风头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说不准!这些修士是在逃难,在他们找到新家园前,都不会离开,往常这种情况,风波至少要持续几个月,有时数年也有可能!怎么样小道友,你愿不愿意与老夫同行?” “这次晚辈来尸陀峡,提前约了几位好友,他们很快就会赶来黎水与晚辈相聚,实在无法追随前辈,不过还是要多谢前辈的好意。” 方独树朝白发老者拱拱手,表示不愿随行。 白发老者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再瞎操心,这就告辞了。” 方独树见他要走,追问一声:“对了前辈,那些世家修士,他们姓氏为何?等我朋友赶来时,也好告知他们,多加防备。” “都姓庄!” 白发老者说完,祭动飞舟,偏离河道,遁入了茫茫野林。 “姓庄?” 方独树心想,那他们不是胖子族人。 胖子与方独树同姓不同名。 刚才方独树自称是黎国人,其实不对,胖子原籍是凉国,因为家族遭遇战祸,他从凉国出逃,按照家族要求,化整为零分别遁入两界山。 当初家族要求的汇合地点也不是尸陀峡,而是毗邻两界山的苍桑大泽。 汇合时间又是半年前。 所以就算方家子弟真的逃难去黎国,他们应该早在半年前已经离开了。 现今逃到尸陀峡的世家,肯定是另外一支家族,方独树需要远远避开他们。 等白发老者乘坐飞舟离开。 方独树也施法横穿了河道。 他赶去对岸山林,寻了一处隐蔽所在,把青青从化骨镯里唤出来。 青青朝飞舟远去的方向望了望:“那对夫妇真是热心肠。” “热心肠?” 方独树抱有质疑:“我不这么认为,如果真跟他们走,没准会被他们敲闷棍。” “敲闷棍?” 青青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词:“恩公,你觉得他们会害你?” “人间有句古话,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方独树说:“我与他们萍水相逢,给个警示已经足够,但他们却力邀我同行,显然是热心过了头。” 青青还在回味上一句话,又念一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恩公,你这句话讲的很有道理呀。” 方独树叮嘱:“有道理就记在心里,以后见到陌生修士,多留个心眼,小心总无大错。” 青青笑道:“恩公,道理奴婢可以记住,但心眼不能留。” “为什么?” “奴婢没有心呀!你瞧,奴婢只有两排胸骨!” 方独树瞥她一眼。 笑着提了一个建议:“青青,你不要动不动就展示胸怀嘛,也不能继续裸奔,你得养成穿衣服的习惯。” “只怪奴婢还没有学会绣女红,恩公,要不你先送奴婢几件人修的道袍?” “反正你要潜到河底疗伤,先将就着,等你伤好后,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养蚕的活儿,等有了蚕丝,你就能绣丝绸道袍了。” “奴婢兴趣很大,就怕恩公你不再回来找奴婢。” “怎么会呢。” 方独树还等着青青以后下河挖灵石,他道:“你疗伤期间,我也要闭关练功,少则半年,多则一载,我会回来找你。” 青青知道分别的时候要到了,她很想知道方独树会在哪里闭关,却是忍着不敢打听。 她把饭桶珠与易容帽取出来:“恩公,你的宝物还给你。” “这些东西我已经用不着,你全都留下。” “法器这么贵重,奴婢不能要。” “能有多贵?加起来也就值几十块灵石,比不上你给我采的水灵石。” “……” 方独树见青青不吭声,推了她一把:“行了,下河去,如果你伤势提前康复,记得躲在化骨镯里温养,不要轻易出河。” 青青恋恋不舍的走去河道。 等骷髅妖躯没入河下,她又哗一声,冒出头来:“恩公,如果一年后你都不来找奴婢,奴婢应该去哪里寻你?” “你不用寻。” 方独树对她说:“要是一年后我来不了,你就自己讨生活去罢。” “奴婢不知道应该到哪里讨生活。” 青青颇显落寞:“奴婢会一直等着恩公,希望恩公早来唤我。” 她生在水里,但她不是鱼躯,阴冥之气太浓,河妖见她就咬,她被迫上岸跟着尸鬼混,结果没几年就被抄了老巢。 不管住河里还是住岸上,她处境都很险恶,随时会有死于非命的可能,所以她想追随方独树,哪怕天天跟着方独树去和猩妖打仗,她也心甘情愿。 方独树没有吭声,朝她摆了摆手,就此飞离河岸。 青青是方独树穿越后密切结识的第一个修士,虽然是妖,却比人更单纯,方独树也希望可以再度重聚。 但方独树不能守在这里。 接下来,他要闭关修炼夏蛾真法。 因为尸陀峡发生动乱,他必须远离黎水河,否则行踪暴露,会陷入极大险境。 他就按照来时的路线,又原途返了回去,一直返到夜光璧。 这里的高崖险峰非常多,适合他落户隐居。 经过一番精心物色,他在附近找到一座挂满垂藤的山崖,尔后扒开崖璧,在璧上开辟洞府,就此住了进去。 春蚕鼎的神通之强,让方独树大开眼界,也感触良深。 在修仙界里,谁能掌鼎,谁才可以跻身练气期的巅峰行列。 方独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修炼夏蛾钟真法。 洞府落成的当天,他就把自己封闭在了练功室里。 悬出夏蛾钟。 运转解钟诀。 钟身解体后,溃散为火红色道文,虚空漂浮,密密麻麻占满了室内空间。 方独树手握甲骨,选择其中一枚钟文,先试着观摩。 看罢笑着点头。 钟文不出意外也演练有人影。 被甲骨破解了含义,把人影的一招一式都传入方独树脑海,让他可以精准掌握钟文精髓。 这与他观摩春蚕鼎时如出一辙。 不过,夏蛾钟文的总量足足有三千枚,比春蚕鼎文的两千枚多了一半。 方独树要把夏蛾真法彻底修炼圆满,最终的闭关时间肯定是要超过半年的。 第二十章 绑云缠雾 这次闭关。 方独树也不能一门心思都放在练功上。 在夜光璧探险时,他寻获一枚蚕蛹,又从驯猩客那里得到御兽法门。 他需要在洞府里筑建孵化池,定期摄取精血,喂养蚕蛹。 同时,他还要把春蚕姥姥的甲壳炼为御虫器。 如此闭关下来,他最终耗用的时间可真不算短。 他进驻洞府时是四五月份的暖和季节。 等他出关时,天气仍旧是暖洋洋。 掐指一算,岁月竟然流逝一年矣。 就仿佛打过一个长盹后,方独树已经年长了一岁。 这天午后。 方独树闭关的崖璧处,洞门忽然开启,一条青丝从门中飞蹿出来,直挂对面崖顶的松树。 若是放在往常,一旦方独树祭出青丝,并勾住某个目标,就表明他要弹跳起飞。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腾空。 只见他手拽青丝出了洞门,站在门口远眺对面山崖。 “火起!” 他说话间,眉心处闪烁一团火光,手腕又轻轻一抖,掌间青丝瞬间燃烧起来。 这条长达百丈、横空悬浮的青丝,原本是晶莹剔透的墨绿色泽,随着方独树的施法,它立即蜕变成一条弥漫着汹汹烈焰的火线。 火线另一端所缠绕的松树,也在刹那间被点燃。 方独树仅仅眨一下眼皮的功夫,数丈高的树躯已经被焚烧成了灰烬,山风一吹,再无一丝痕迹。 火力之强,让人叹为观止。 方独树却仍旧不满意。 他忽然抬臂,凌空一甩,让火线飞离山头,绕着山腰盘旋一圈,最终把山腰紧紧缠住。 火线所过之处,见草就烧,见树就焚。 不一会儿,对面那座山峰上生长的草木全部被点燃,引发冲天大火,山头火势蹿高十几丈。 惹祸精方独树远望山火,却是咧嘴一笑,知足的点点头。 但他施法并没有结束。 他又后退几步,拉直了火线,嘴里吐出一字:“走!” 这声音落罢,他身体竟然如同鬼魅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地。 等他再次出现时,身体已经瞬移去了对面的山峰上,一口气飞遁百丈远,抵达火线的另一端。 他以前使用青丝进行飞行时,需要借助丝线的反弹力,从而完成腾空跳跃。 这次驱使火线飞行,他竟然省略了跳跃步骤,直接破空瞬遁。 火线缠到哪里,他就可以瞬移到哪里。 这也是夏蛾钟的火遁神通。 过去的一年间,方独树几乎把所有心血都用在了夏蛾钟的研修上。 如今他已经炼钟入体,早将火遁掌握纯熟。 最初闭关时,他见夏蛾钟总共凝结了三千枚钟文,比春蚕鼎多了足足一千枚。 他原以为所有钟文都与夏蛾真法有关。 随着他深入修炼,这才渐渐明悟过来,只有前两千枚钟文是夏蛾真法,这些钟文主要讲述如何修炼御火之道。 刚才方独树使用火线焚烧松树,以及点燃整座山峰,他所驱使的火焰全部来自夏蛾真法的运转。 说到底,夏蛾真法就是一部御火术。 那么剩下一千枚钟文又是记载了什么玄功呢? 这是在讲如何让夏蛾真法与春蚕真法相糅合,直至钟鼎合璧为一,从而释放更强的威力。 所谓合璧,即是以‘春蚕丝’与‘夏蛾火’为基础,融合两大真法,最终参透御火瞬遁的合璧神通。 “鼎不离钟,钟不离鼎!” 方独树也是把三千枚钟文全部修炼圆满后,他才明白过来,春蚕鼎与夏蛾钟是配套之法。 蚕蛾本就是一体,互助才能互强。 此道绝对是出乎意外的精妙! 今时方独树已经把钟鼎真法全都修炼大成。 他要趁着出关之际,好好印证一下钟鼎合璧。 刚才他借助火线瞬移,让肉身降临火山。 他是肉眼凡胎,此刻置身在熊熊山火当中,竟然毫发无损。 只见他眉心内蹿出一座微状火钟,正是夏蛾钟本体,旋转一圈后,急飞他头顶,钟口朝下,散射一道火色光束。 这火光笼罩方独树肉身后,一举隔绝了山火侵害,确保他即使身处火海也能安稳无恙。 他在火山里呆了很长时间,待检验过夏蛾钟的抗火之力后,他才飞落去了山脚。 他选择的闭关地点都有水源区域,山下是一条溪河,他取出一柄葫状法器,摄了半条溪水把山火扑灭。 这倒不是他有多爱惜环境,只是不想火势越烧越烈,万一蹿燃了附近群山,到时会把方圆几十里内的散修全都吸引过来。 方独树并不怕与散修交锋,但他也不想让麻烦缠身。 等山火熄灭。 方独树开始在附近的悬崖峭壁上穿梭,直至找到一座高崖,抬手祭出一条火线,瞬移去了崖顶。 他四顾环望,发现崖顶位置一览众峰小。 此刻他正站在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头上。 今日的天气相当晴朗,一朵朵白云如同棉花似的,漂浮在高空。 方独树仰头望天,估算起山头到云朵的高度来。 春蚕鼎与夏蛾钟合璧后,可以让方独树随心所欲施展火遁术,除此之外,还有一招终极神通‘绑云缠雾’。 这一招施展出来,能够使用火丝去缠绕天空的云雾,然后瞬移到云雾之间,再借云穿梭。 方独树觉得,这也算是腾云驾雾。 而且极具实用性。 要知道方独树的蚕丝每次释放出去,必须先行锁定参照物,然后再借力飞遁。 眼下方独树一直待在两界山游历,山峦随处可见,树林茂盛繁多,他不管往任何方向祭飞蚕丝,都能轻易缠住目标。 但如果将来他离开两界山,到了一马平川的平原后应该怎么办? 到时候,方圆百里可能空无一物,他的蚕丝又该怎么施展? ‘绑云缠雾’有效弥补了这个缺陷。 只要天上有云有雾,即使在平原上他也可以瞬移飞遁。 不过,施展‘绑云缠雾’对修为有一定要求,并不是他想缠就能缠,想绑就能绑。 “即使我站在崖顶,距离云层的高度也有数里,我的飞丝到底能不能挂到云上?” 方独树想到这里,举臂朝天,先射一条火线做实验,结果线头刚到半空就回落下来。 他不禁摇头:“挂不到啊!这怎么办!” 第二十一章 金扇 如果把春蚕鼎解体,融合成一条丝线,总长度大约有五里左右。 这个长度正好可以抵达云层。 但方独树作为掌鼎人,他每次释放蚕丝,奔行的距离是有限制的。 蚕丝具体能够延伸多远,这取决于方独树的修为高低。 他必须把练气期修炼到大圆满境界,才能一次性释放出五里蚕丝。 这次修成夏蛾真法,他修为又一次突飞猛进,已经提升练气期第五层,以现在这种境界驱使蚕丝,他最远只能让蚕丝抵达两里以内。 也就是说,如果他施展火遁术,每次瞬移的距离也局限在两里方圆。 这个长度达不到挂云的要求。 他现在朝天空释放一根蚕丝,根本触碰不到云朵,也就无法把‘绑云缠雾’施展出来。 不过嘛。 真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方独树见自己的蚕丝到不了云端,他就另辟蹊径,取出一柄飞剑出来,踩着飞剑腾空而起。 等飞剑把他运送到合适高度,他开始射丝挂云。 这一次,蚕丝成功缠住一朵白云。 他登时大喜: “冲!” 他拽着蚕丝迎头而上,肉身破空遁走,一举冲上云霄。 等他双脚踏足云面,俯瞰到广袤大地,心潮止不住的澎湃起来。 此时天高海阔,任由他纵横驰骋,情不自禁涌生豪情壮志,在这一刻,他仿佛把这一方天地都抓在了掌间。 不过云朵是气体,又薄又轻,根本无法久站。 方独树仅仅畅想片刻,肉身就从云中跌落,断线风筝似的,闷头掉向地面。 但他并没有领略完天地美景。 也没有过够腾云驾雾的瘾。 自然不愿意折返地面。 他就猛一扬手,再次施展‘绑云缠雾’,缠住里许外的云朵,闪身瞬移过去。 他越玩越是亢奋。 根本停不下来。 谁曾知道,等他在云间瞬移了次后,忽然感到一阵天晕地转,脸色瞬间煞白,浑身力气像是被一抽而空。 这变故让他摇头不已,再不敢运转‘绑云缠雾’,老老实实驱使飞剑,灰溜溜降下地面。 等双脚重新站到崖顶。 方独树忍不住叹息:“这一招‘绑云缠雾’,厉害归厉害,就是太耗费法力,我才在云上遁走步,竟然出现力竭的征兆,如果以后遇上险情,我需要掌握好逃遁的火候啊。”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他修为太弱,后劲不足。 “寻鼎!寻钟!我要继续寻找钟鼎!” “今番我能在两界山里遇上春蚕鼎与夏蛾钟,实属偶然事件,这种好运应该不会再出现第三次。” “接下来,我想再得钟鼎,那就一定要前往黎国,必须融入当地修仙界,才有希望捕获机缘。” 这般想着,方独树按照原路返回洞府。 要说,他府内并没有什么珍贵宝物,也不需要收拾什么行李,不过是回来做下封闭。 一晃过去一年,也是时候去寻找青青了。 他把崖璧洞府的痕迹抹除,尔后朝着黎水方向赶去。 途中摸了摸拇指上的翠绿扳指。 这扳指是使用春蚕姥姥的蚕壳以及那枚号角,一起淬炼所得,品质比青青的化骨镯要高,专门用来安置蚕蛹。 他散开神识,朝扳指里边探了探,心想:“真是奇怪,这枚蚕蛹为什么一直孵化不出来?” 这一年间他喂养了蚕蛹不知多少次,却始终等不到蚕蛹出世,他也不清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也只能继续等待。 等将来遇见擅长养虫的修士,到时再做计较。 他的闭关地点是在夜光璧附近,上次他与青青一起徒步赶到黎水河,用了大约两天时间。 这回他也没有选择飞遁,主要是为了保持法力饱满。 这天黄昏时,他抵达一年前与青青分别时的岸边。 他取出一片蚌壳河珍,抛落河底,在河底搅动起来。 这片河珍是当初青青在河底采集的水属灵物,被青青使用妖气祭炼过,一旦被抛入河底,青青就能感应出来,出河与他相见了。 他施法没一会儿,河心处就有了动静,但出河者并不是青青。 他定睛一瞧,见河心那座吸水漩涡里,浮出一个身穿青袍,手持金扇的青年女修。 这青袍女修飘在河面打量方独树,然后拱拱手,喊道:“阁下是不是方公子?” 方独树没有吭声。 他虚空一抓,把蚌壳摄在手上,继续观察青袍女修。 他注意到,青袍女修头顶还戴着一顶血色帽子,外形与花探的朱砂帽一模一样。 青袍女修戴上帽子后,身上散发着人修气息,但修为模糊不清,让方独树难以看透,这与当初方独树观看花探时是同一感觉。 方独树就猜测,青袍女修的帽子与朱砂帽是同一类型的易容法器。 青袍女修见他久不做声,自报家门:“我道号金扇,住在河下的洞府,受了青青委托,在这里等候方公子,据青青描述,方公子体态富贵,不知道是不是阁下?” 方独树闭关一年,身材并没有饿瘦,这是他的特征之一。 当初青青自述身世,曾经多次提到金扇娘娘,难道就是眼前的青袍女修?但青青说她已死,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方独树这才开口:“青青去哪里了?” 金扇回答:“她擅长搜寻河珍,我请她帮忙去寻找一株水草,这种水草长在百里外的水域,很难寻觅,她归期不定,期间怕你来寻她,于是让我代为等候。” 方独树立即沉起脸:“你面子挺大呀,百里外的水域何其凶险,你说让她去,她就去了?” 金扇听出方独树话里的不满。 她赶紧解释:“我也没有办法,一年前我被人修追杀,法身受了重创,躲在岸上温养许久,伤势始终不能痊愈,于是就求到了青青这里!” 她言语凄苦,边说边叹气:“原本,我以为青青早被人修杀了,此番来找她,根本不抱希望,谁知我刚刚潜落她出世的河底水窟,她就出来与我相见,老天待我姐妹不薄,竟都留了一线生机。” 她以为青青死了,青青也以为她死了。 这世上,除了方独树以外,只有金扇知道青青出世的水域方位。 她能找到青青,不算反常。 但她所讲到底是真是假。 方独树心里保留着质疑。 沉默片刻,方独树忽然提议:“你能不能把帽子摘掉,让我瞧瞧你的真面目?” 第二十二章 尸陀集 青青曾经透露过,金扇本体是女鬼。 方独树让金扇摘掉血色帽子,就是为了查验她的鬼躯。 “这有何难!” 金扇很痛快,抬手取下血帽:“方公子不嫌弃我出身卑贱,那我也不介意以真面目示人。” 她的本尊形态其实与常人差不多,长着一张普通凡女的五官,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以及浑身散发幽阴气息外,再没有其它鬼类的特殊异状。 她比当初在春蚕法会上见到的红袍婆婆更像是人。 修为也比红袍婆婆高深的多,法力已有练气七八层的火候。 “你到底受了什么伤?” 方独树让她展示伤势。 金扇迟疑了一阵,忽然宽衣解带,把青袍一退,露出胸前的贴身肚兜,原本的白色鬼肤上,弥漫着一块腐蚀状黑斑。 “这是销魂毒,专破鬼躯,若是再不能找到解药救治,我这一具法身,就要化成一滩黑水。” 金扇把青袍系上,又说:“顺着黎水一路向东,百里外有一座苍桑城,这座城池建在河边,原本是能容纳数十万人的雄城,但是在百年前被毁掉。 城中百姓大半都死于此难,乱尸沉入黎水,几乎堵塞了河道,却也因此形成了幽阴水域,那里肯定生长有补魂河珍,我才求青青冒险一行。” “苍桑城?” 方独树觉得很耳熟:“这城池与苍桑大泽有什么关系吗?” 当初方家族人逃难时,约定的汇合地点就是在黎国境内的苍桑大泽,此泽挨着两界山,距离并不远。 金扇介绍道:“当年的苍桑城大战,不止把整座城池给打烂,黎水河道也给打崩,导致河水灌入几百里的平原,继而化为沼泽。” “能把河道打崩,应该是修士在斗法?” “当时是黎国两座宗门在开战,他们下辖的领地全都爆发了战火,苍桑城是宗门嫡系,这才被打的最惨。” 方独树听到这里,才明白苍桑大泽的真实来历。 他又心想,这个女鬼金扇倒也是见多识广。 却见金扇托起血帽:“这帽子其实是青青之物,据她所说,还是方公子赠送给她,如果方公子要回收,我这便呈上。” “我赠送的帽子?” 方独树稀奇的很:“我送给青青的易容帽,戴上以后会变成男人,怎么你会变成女人?” “难道方公子并不清楚这帽子的神通?” 金扇更显奇怪。 “我只知道它能易容,但它到底是如何改换的容貌,我并没有深入研究。” 方独树示意她:“你不妨给我讲一讲。” 金扇此刻仍旧站在河面上,身侧忽然掠起一片鱼群,她就问了一句:“我能否上岸细谈?” 方独树摆摆手,没有反对。 金扇当即飞遁过来,落在方独树附近,“这帽子应该是叫做饮血帽,往帽里炼入谁的精血,就能易容成谁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帽子的颜色是朱砂色。 金扇又道:“而且,修为也能以假乱真,如果采集练气后期修士的精血炼入帽子,那么即使初期修士戴帽在身,也能幻化后期的假象。” 经她这么一番讲述,饮血帽绝对属于不可多得的稀有法器。 方独树却越发不满起来,质问道:“当初我把帽子送给青青,是为了让她躲避人修,你求她去百里外采药,为什么要收走她的帽子?万一她在途中遇上人修,岂不是危险大增?” 金扇忙道:“方公子放心,我把我的易容面具送给了青青,那件面具的幻化神通比饮血帽更强,除非遇上筑基人修,否则绝对看不穿她的真身。” 方独树听青青提到过,金扇以前经常假扮人修,到尸陀峡上做买卖,她身为鬼修,如果没有高明的易容手段,肯定不敢与人修接触。 也可能是与人修交往频繁的缘故,让金扇养成了察言观色的能力,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打量方独树的神态变化。 方独树动怒时,她就开始诉苦,方独树脸色缓和时,她就陪起笑脸,圆滑程度堪比泥鳅,绝对算是交际高手。 她见方独树没有质疑她的说辞,就又开始挂出浅笑:“另外,我还送给青青一套水遁法器,确保她在水里遇上河妖时,也可以全身而退。” 方独树听她讲了这么久,并没有找到她话里的破绽。 就又聊起她被追杀的往事:“青青对我讲,你已经死了。” 她马上抬起手里的金扇:“当初图毒公子截杀我,抢走了我的本命法器金扇子,然后又去洗劫我洞府,青青看到我的扇子,才认为我已经被杀。” “既然金扇已经被抢走,怎么又回到了你手里?仿制品吗?” “不是!这就是我的本命法器!前些天我去了一趟尸陀峡上的集会,发现图毒公子把我的金扇卖给了同道,我就重新买了回来。” 听见这话,方独树重新打量金扇:“你被尸陀峡上的人修打个半死,还敢去做买卖?” 金扇苦笑:“我是孤魂野鬼,如果不与人修接触,法术怎么学?修为怎么升?炼丹怎么找丹方?肯定什么都不会懂,我也想看看有没有解毒灵丹。” 她意思是没有把希望全部放在青青哪里。 但她的情况太特殊,孤身周旋在人修之间,随时都有翻车的可能。 方独树问道:“你就不怕再被人修刁难?” 金扇给他交底:“方公子,上次我被图毒公子截杀,不是因为我暴露了身份,而是图毒公子贪图我易容的美色,偷偷跟在身后,想对我用强,但……” 但她是个鬼,衣服一脱,岂不是要露馅? 所以金扇觉得上次是无妄之灾:“那图毒公子是色中饿徒,铁了心要霸王硬上弓,我不得不显露真身,他嫌我带给他晦气,非杀我不可。” 方独树没有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他又绕回到青青身上:“青青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金扇露出愧色:“方公子,我真给不了确切时间,她已经走了一个月,如果途中没有遇到突发事故,近期应该就能回归,我原本是想陪她一起去,但她死活不愿意,非让我留在这儿等你,我拗不过她。” “那我只能暂时等着了。” 这一等,方独树也不知道要耽误多久:“你刚才讲的尸陀集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三章 禁咒 金扇对尸陀峡的情况非常熟悉。 她详细讲道:“一年前峡山发生变故,导致山中同道避隐外地,近期局势太平,同道们纷纷回归,隔三差五就要召开集会。” “你说的变故到底是什么?” “好像是一年前来了一伙亡命之徒,霸占了峡山灵地,同道们不愿与他们打交道,这才去了外地。” “现在那伙亡命之徒都已经离开了吗?” “嗯,全部撤离了峡山,想必是他们找到了新的安居之地。” “集会呢?这是散修间的交易会?” 从字面上理解,集会就像凡间的赶大集一样。 但修士们的集会却多少有些不同。 金扇笑道:“也不全是做买卖!主要是为了切磋论道!” 方独树不以为意,心说散修四处流浪,连生活都安定不下来,论个鸟道呀,完全是装腔作势。 不过金扇的介绍却让人意外:“同道们去外地闯荡一年,不少人取得机缘,寻获一些残破的钟鼎真文,他们理解不了真文含义,于是就在集市上开坛展出,集思广益进行推演。” 方独树奇道:“残破的钟鼎真文?到底是什么来历?” 其实来历并不复杂。 自古以来,修仙界流传下来的钟鼎,其中一部分因为各种缘故而破碎、损坏,这也导致钟鼎真文解体,并分散遗失在世间的角角落落。 散修热衷探险,时常能在各种险域里找到一枚或者多枚钟鼎真文,这些文字的神通肯定比不上完整的钟鼎。 但是,这些文字毕竟源自钟鼎,一旦破解了文中神通,驱使起来照样比一般法器要厉害。 甚至一些天资绝伦的散修,他们能够通过一枚真文,逆向推演出完整的真法,这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了,天资绝伦者是少数个例,绝大部分的散修都很难依靠自身能力去破解钟鼎文。 于是就有了‘切磋论道’。 尸陀集就是散修们所发起的道场。 方独树听完这个情况,自顾感叹一句:“钟鼎真文何其珍贵,同道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真文,就不怕被抢吗?” 金扇的看法是:“钟鼎真文又不是法器,抢了以后不能使用,倒不如拿出来让同道们一起参详,若是能顿悟一套法术,好处更大。” 抢夺的收益太低,区区数枚钟鼎真文不值得这么做。 如果是完整钟鼎,那当另说。 聊到这里,方独树向金扇发出邀约:“我准备去尸陀集上逛一逛,你能不能帮我引一次路?” 金扇爽快答应下来:“青青说方公子你是世上最正派的人修,我很乐意替你效劳!” 她又看看天色:“不过现在是黄昏,尸陀集的道场往往是在白天开坛,方公子不妨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如何?” 方独树没有同意:“我只是先去认认路,顺便找一个落脚点。” 金扇不再推辞:“那好!我这就给方公子带路!” 她把手中金扇子抛向半空,让扇面打横平铺,尔后飞跃上去,稳稳站在扇面:“方公子,这边请……” 她正欲转身,邀请方独树上路,却见一张青网忽然劈头罩来。 早前她与方独树相谈甚欢,她以为自己已经取信方独树,却是万万想不到,方独树竟然毫无征兆的对她出手。 也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想挣脱青网束缚,网丝却突然收紧,一举把她拽下半空,钉在了地上。 “方公子,我哪里得罪你了!” 她语气变的紧张慌乱:“亏我那么信任你,想不到你心思这么歹毒,竟然暗算我!” 方独树面无表情,见她开始施法挣脱青网,旋即掐指一弹,网上火光骤闪。 烈焰随着蹿起,贴着金扇鬼躯开始灼烧。 金扇察觉到丝焰强横,飞快的张口一吐,祭出一张黄色符箓,这符上布满风纹,水流似裹住她鬼躯。 嗖!的一响。 她从原地瞬移而走,一口气飞遁里许远,在河心上空现身出来。 这一手救命之术,倒也玩的纯熟。 但她正要跃入河面,却发现方独树仍旧站在她身边。 她顿时如同活见鬼一样,“你……你是怎么追上来的……” 她声音都因为惊恐而变的吞吐。 方独树却不答不应,火网接二连三的释放出来,把她捆的结结实实。 她见方独树神情冷酷,摆出一副杀她的架势。 她立即求饶:“方公子饶命,求你饶我一命,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该害青青,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呀!” 方独树斥道:“好你个刁鬼,难道早先所说,全都是蒙蔽我不成?” 方独树至今都猜不透金扇的言语真假,他无法判断金扇是好是坏,也权衡不出金扇对他是否抱有歹意。 只是下意识认为金扇的死而复生不是好兆头。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被动,方独树决定先下手为强,直接偷袭擒拿金扇,诈一诈她。 如果事后证明方独树冤枉了金扇,不杀就是,反正双方又不熟,今次打过交道,以后方独树也不会再与金扇见面。 但假如金扇真的暗藏歹念,那方独树的偷袭行为就是避祸之举。 “除了青青没有去苍桑城,其它基本都是真的!”金扇急切辩解:“一年前我被图毒公子捉住,使用禁咒把我镇压起来,他贪得无厌,天天让我下河寻宝,只要上贡的河珍数量不足,就要被他鞭打折磨。” “所以你就让青青替代你被打?” “……” “说话!” 方独树一把揪住火网:“再敢耍一次心眼,我扒了你的鬼皮。” 金扇哭诉起来:“我以为青青死了,不久前我无意间游到她出生的水窟,没想害她,是她主动出来见我,结果被图毒公子感应到。” 方独树追问:“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金扇不敢隐瞒:“她祭炼了一柄奇镯,图毒公子打她的时候,她骷髅妖躯自动缩进了镯内,怎么也不愿出来!图毒公子破不开镯,就去了尸陀峡内的一座地窟,准备使用地火把她炼掉!” 她所讲的奇镯应该是化骨镯。 但化骨镯只是一柄下品法器,威力并不强。 方独树心想,竟然要专门使用地火去烧,难道是青青重新使用某种河珍祭炼了化骨镯神通? 第二十四章 旧友 尸陀峡。 方独树擒住金扇后,并没有在河面多留,而是赶去了尸陀峡的崇山峻岭之间。 他在山里找到一处隐蔽居所,暂时落脚。 青青被图毒公子抓去,但方独树并没有冒然施救。 刚才赶路途中,他找金扇打听过图毒公子的情况,虽然此人法力并不算特别深厚,只有练气期第八层的程度。 不过此人擅长使用毒功,携带的毒器都神通诡秘,以往与人斗法,总能出奇制胜,并以弱制强。 当初金扇被捉住,就是中毒后鬼躯衰竭,最终束手就擒。 对付这样一位斗法高手,方独树不能马虎大意。 “方公子!” 金扇被捉随行,一路都在诉说凄凉身世,希望能引起方独树的恻隐之心:“我被你擒住,去对付图毒,照面一刻,他就会启动禁咒,杀我泄愤,我死不足惜,不过……不过我连累青青受难,真的是被逼无奈。” 方独树正在翻找她的储物袋,并没有给她回应。 她就自言自语:“我身上有图毒种下的禁咒,一旦靠近他,就会被他察觉,如果去地窟寻他,必须先把我拘禁起来。” “你以为我在找什么。” 方独树从她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细颈血瓶,拎起瓶身,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是鬼修,这瓶子是你日常使用的藏身法器。” 方独树学过驯猩客的御兽竹简,上面记载有驱使鬼类的法门,当初他给青青祭炼过化骨镯,只需按照同一手法去祭炼血瓶,就能把金扇镇压摄收。 一旦金扇入了瓶中,图毒就无法感应她的踪迹。 方独树又把储物袋在手上抛了抛:“你袋子里携了不少河珍,图毒让你留在河里,到底是采集河珍,还是为了引我入瓮?” 金扇回道:“毕竟隔了一年,我与图毒都不认为你会再回来,我留在河底,那是因为青青在她的水窟里藏放有大量河珍,原本是给你准备的,但水窟布置有禁制,图毒走时就令我留下破禁,没想到竟然遇见你。” 她是从青青口中得知方独树的情况,青青把方独树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称赞方独树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人修,这让她产生了错觉,认为方独树心底纯善。 对于修士而言,纯善也意味着软弱。 毕竟连一头骷髅都愿意善待的人修,按照常理绝不会强硬。 于是金扇胸有成竹的出河,大张旗鼓与方独树相见,她觉得自己可以轻松收拾方独树,即使收拾不了,她认为方独树也不会为难她。 结果她大错特错。 她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方独树只是对青青一个妖怪善良而已。 实质上,方独树极可能比图毒公子更加凶悍。 一年前,金扇被图毒公子追杀的经过,她仍旧历历在目,她修为与图毒公子半斤八两,双方历经恶斗,她才最终落败。 但方独树三招两式就擒住了她。 谁强谁弱,显而易见。 想到这里,金扇又献一言:“方公子,我被图毒驱使了一两年,多次追随他斗法,非常了解他的神通,尤其熟悉他的毒器。” 方独树没有拒绝她献计:“他都有什么毒器?” 等她把图毒斗法时惯用的手段全部讲述一遍,方独树也把血瓶祭炼完毕,不由分说把她摄入瓶中。 尔后持瓶在手,对她言道:“我现在去找图毒,你待在瓶子里好好祈祷,祈祷青青还没有死掉,否则我会把这笔账全部怪罪到你头上。” 金扇默不作声起来,图毒已经去地窟待了好些天,青青的镯子再厉害,按说也能炼开了。 但是,图毒始终没有返回河岸寻找她,这又说明图毒的炼镯行动貌似并没有成功。 青青到底是死是活,金扇实在判断不出来。 不过答案很快就能揭晓。 图毒藏身那座地窟就在十余里外,转眼就能赶到地方。 但让金扇料想不到的是,等她指引方独树来到地窟后,却根本没有发现图毒踪影。 她担心方独树误会,立即解释:“方公子,当初图毒与我分别时,他确实是来了这座地窟,我绝对没有哄骗你,你要是不信,可以施法搜查我的记忆。” 地窟空空荡荡,除了几座喷火的坑洞外再无一物。 假如图毒不在这里,那是不是此人已经炼开了化骨镯? “图毒的洞府在哪里?” 听见方独树的问话,金扇赶紧作答:“峡山人修大多住在毗邻尸陀集的灵峰上。” 方独树马不停蹄,转道去追寻洞府。 不过途径举办尸陀集的峡山时,方独树意外发现,那峰上竟然火光通明,一看就是有人修在聚会。 他随即询问金扇:“你不是说,尸陀集的道场是在白天开坛吗?” 金扇唯诺应声:“一般情况都是白天,但如果有哪一枚钟鼎真文,被同道们寻到了参悟之法,肯定会连夜观文,好一鼓作气进行破解。” 方独树还要再问些什么,忽然听见一道老迈男音传到耳边:“咦,这位道友,这么巧呀,咱们又见面了。” 方独树感觉很奇怪,心说除了青青,难道我还有其他朋友? 他扭头望去,见一艘飞舟从高空俯冲下来。 他此时正站在一座山头上眺望尸陀集,飞舟直接落在附近,从舟里走出一个白发老者与老妪。 瞧见这两位老人的容貌,方独树才想起来,一年前他曾经在黎水岸边偶遇过他们,曾经听他们讲解过尸陀峡的情况。 当时他们为了躲避世家修士,前往外地避难,如今世家修士已经离开,他们也回归了尸陀峡。 方独树立即抱拳,笑道:“原来是两位前辈,真是有缘呐。” “可不是吗,老夫第一次见到小道友,就觉得有缘亲切。” 白发老者客套过后,指指尸陀集:“小道友,你是不是也收到消息,图毒道友在悬赏重金破解真文,就过来碰碰运气?” 这一句话把方独树的心结给解开。 他顺水推舟,对白发老者道:“确实收到了信儿,但晚辈并不清楚图毒公子悬赏的真文是什么来历,前辈能否介绍一二?” 他怀疑与青青有关。 “具体来历老夫也不明白,老夫才回来没几天,不过到了集上,找图毒道友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白发老者朝方独树伸伸手臂:“走,咱们边走边说,老夫道号马奎,这是内人马姜氏,小道友贵姓啊?” 第二十五章 图毒公子 听见马奎询问。 方独树自报了家门。 他与马奎夫妇都没有选择飞行,而且徒步赶去尸陀集,途中简要聊了各自情况。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等他跟随马奎夫妇踏上举办尸陀集的山岗,关系已如旧友更进一步。 到了岗上,方独树打量一看,见今夜来聚会的散修并不多,只有寥寥十余人。 这些散修或站或坐,围着一座石台注目观摩,有人在盘膝运功,有人在皱眉沉思,也有人在低声争辩。 到底是什么宝贝,才引起这十余位散修如此专注呢? 方独树与马奎夫妇进了山岗后,齐齐把目光投向石台,只见石台上摆放一枚青镯,镯面浮现一行漆黑墨文,虽然墨文小如蚊蝇,却闪烁有光泽,仍旧异常醒目。 方独树暗自寻思:“这镯子外形与青青的化骨镯一模一样,但镯面的墨文是怎么回事?” 这些墨文含有奇异法力,将整个镯身全部笼罩,构建一层稳固的保护罩。 方独树秘密施展传音术送入镯内,他想试一试,看能不能联系上青青,结果毫无效果。 反而因为音波冲击,触碰到镯面的保护罩,激起一股震荡力,导致镯身忽然跳动,撞击在石台上,掀起‘咔咔!’几声脆响。 这一响不当紧,原本聚精会神观镯的同道们,立即暴走一片。 “谁又在乱施法力!” “说了多少次,感悟钟鼎文最忌干扰!” “墨镯动弹一下,早前参悟的心得就要统统作废!” 吵嚷了片刻,散修们察觉到有新人进入道场,纷纷转头查看。 方独树淡定的目不斜视,心说反正与我无关,你们随便瞪。 传音悄无声息,散修们根本抓不住证据,他们瞧见马奎夫妇是熟脸,或是拱手,或是抱拳,打了一个招呼后,旋即又把目光转回到镯子上。 唯独一位血袍青年迎面走过来:“原来是马奎老哥与姜老姐来了,失迎失迎!” 这位血袍青年的容貌颇为英俊,就是眼神飘忽不定,皮笑肉不笑,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阴郁感觉。 马奎夫妇与血袍青年交流时,明显少了热忱,似是对血袍青年较为疏远,竟不如刚刚认识的方独树。 只听马奎口吻淡淡的答话:“老夫是听千鸦洞的李道友讲,图道友你在这里主持法会,老夫没有收到你请帖,算是不请自来。” 这位血袍青年正是图毒公子。 他笑道:“虽然法会是图某主持,但尸陀集是同道们共同组建的道场,自然是谁都可以驾临的。” 他言语比较客气,马奎夫妇的修为都有练气八层,比他只强不弱,夫妇俩联手更加厉害,他不会慢待。 同时,他也没有冷落新道友,随即望向方独树:“这位道友看着脸生呀。” 方独树没有吭声。 马奎代为介绍:“这位是花探道友,黎国来的游方散修,也是老夫旧识,他才定居峡山一年有余,很多同道都没有见过他。” “哦,原来如此!花道友是,失敬失敬!” 图毒公子客套一声,目光就从方独树脸上移开,然后引着马奎夫妇走去一边的石椅,又请大家落座,再按照惯例,给大家讲解这次法会的情况。 他说话时一直对着马奎夫妇,心里却在念叨着方独树。 “那具骷髅的恩公就是一个胖子,不过是姓方,这个胖子却姓花,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竟然与马老头认识,我也不方便出手制住他,算了,先静观其变。” 这么想着,图毒公子手指石台上的镯子:“这一柄镇骷镯是我所炼制,大约一年前,我曾经使用此镯去镇压一头骷髅水妖,结果未能成功,让它逃进河底,携带此镯逃之夭夭,一藏就是一年!” 马奎随口问:“此镯是如何失而复得的?” “说来真巧!!” 图毒公子笑起来:“前些天我到河里采珍,再度遇上骷髅水妖,我一见它戴的镯子就认出它身份,当场就去擒它,嗨,结果又一次失了手。” “又失手?” 马奎老婆马姜氏瞅了瞅石台镯子:“你不是把镯子取回来了吗,怎么算是失手。” “姜道友你有所不知。” 图毒公子道出详情:“这骷髅灵智很高,藏匿的一年间,它竟然把我的镇骷镯炼为己有,不等我把它擒住,它提前缩进镯子里,根本抓不出来。” 马姜氏问:“难道你是被镯面的墨文所阻?” 图毒公子缓缓点头:“起先,镯面没有任何文字,因为镯上散发有浓郁的水灵气,我就携镯去了地炎洞,准备使用地火把镯面烧开,结果我一烧,镯面就浮现了墨文。” 他口才很好,把这一番奇遇讲的活灵活现。 马奎夫妇异口同声:“然后呢?” 图毒公子道:“墨文一出,能抵御地火烘烤,威力这么强,我料定必然是钟鼎真文,但我破解不开,于是就广邀同道,举办了这场法会!” 这就是镇骷镯的来龙去脉。 “目前显露的钟鼎墨文只有枚,但镇骷镯内能够藏匿骷髅,也一定可以藏匿钟鼎,我猜测镯内应该还有更多真文。” 图毒公子说到这里,忽然抬高语调,环视全场,大喊一声:“图某一生慷慨,今日把话撂这儿,谁能破解钟鼎墨文,打开镇骷镯,图某愿意均分镯内藏宝,绝不私吞!” 他敢私吞试试看?不让见者有份,肯定要被围殴痛打。 马奎夫妇听闻镇骷镯内藏有大量钟鼎真文,全都来了浓厚兴趣,从椅子里起身:“真文不易感悟,必须近前细细观摩。” 图毒公子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不打扰三位观文了!” 马奎夫妇旋即走去石台边儿,取出蒲团盘坐下来,盯着镇骷镯,很快就凝神入定。 方独树坐在夫妇俩身后,他眼睛望着镯子,心思却神游去了天外。 他现在已经可以笃定,这一枚镇骷镯就是他帮青青炼制的化骨镯,青青也肯定藏身在镯内。 至于青青是如何寻到的钟鼎墨文?方独树暂时不得而知,他需要设法抢走化骨镯,召唤青青出来,才能询问明白。 第二十六章 观文 时值午夜。 月黑风高。 尸陀集上挂有灯笼,也置放有照明宝石,环境却是亮如白昼。 方独树并不着急取出甲骨去破解钟鼎墨文,而是在左右打量,先留心观察散修们的观文举止。 修仙界早有共识,观文与解文能力是考验修道资质的最大标准。 各人资质不同,观看钟鼎文的效果也会大不一样。 方独树注意到,现场有位散修取出纸笔,不断临摹手镯上的钟鼎墨文,似乎是想通过文字的形状入手,来参透其本意。 另外一位散修手持一本厚厚的凡间字典,把凡文与钟鼎墨文进行精细比较,他的观文手段是释解,通过浅显易懂的凡文,来标注钟鼎墨文的含义。 还有位散修,则是一直在喃喃自语,反复诵读钟鼎墨文的发音,他像是打算通过音译之法,去捕捉钟鼎墨文的玄机。 到底哪一种办法才是破解钟鼎文的最佳手段呢? 自古以来,修仙界都没有定论。 方独树携带有一块解文甲骨,这块甲骨能够把钟鼎文转换成栩栩如生的练功身影,帮助方独树快速且精准的掌握钟鼎文神通。 这是不是说明,这块甲骨的译文手段属于修仙界最强?不一定! 修仙界之大,无奇不有。 也许在某个角落,就存在一批资质逆天的修士,他们的译文速度可以远远超过甲骨。 不过这对方独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反正截至目前为止,他的甲骨在破解钟鼎文的效率上,属于无所不能。 只要他善加利用这块甲骨,修行之路就能畅通无阻。 今晚,他想夺走化骨镯,必须先行破解镯上的钟鼎墨文,他自己资质不行,需要借助甲骨。 他又细细比对一遍,镯面共浮现了四枚钟鼎墨文,倘若这是解鼎口诀,那他不消片刻就能解开。 结果等他使用甲骨选取其中一文,试着观摩的时候,不禁皱起眉来。 四枚墨文并不是口诀,而是钟鼎真法。 须知真法文字领悟起来极其耗费时间,方独树悟透一枚大约要一个时辰。 如果把四枚钟鼎墨文全部修完,他需要在尸陀集上待满一整夜。 等到天亮的时候,赶赴尸陀集的散修会更多。 人越多,抢夺化骨镯的危险就越大。 但方独树没有办法缩短观文时间。 他只能先修习四枚墨文。 等修习完毕,如果他可以通过四枚墨文去控制化骨镯,到时再考虑如何抢镯并逃遁。 他心间有了盘算,当即收敛心绪,开始凝神观文。 他身穿的道袍早就经过精心设计,袍内布置了很多挂件,其中包括竹片、碎壳、木签,他的甲骨也隐藏在其中。 他随手按在甲骨上,即使外人在秘密观察他,也会把他的行为当成是普通习惯,绝对不会留意到甲骨。 就这样,他一直从午夜看到清晨。 正如他预料那样。 天明以后,不断有新散修赶来尸陀集,而熬夜观文的散修一个也没有走。 在往常的时候,如果有某位散修主持法会,展示的钟鼎文普遍是一枚或两枚,像是图毒公子这样一口气展示四枚,而且镯内可能隐藏更多,这可稀有的很。 只要是到场的散修,都会坚持观文到底。 除非有谁破解了镯上墨文,或者图毒公子收镯散场,否则不会有谁离开。 等到中午时,散修人数已经突破二十位,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变故,所有散修都老老实实,入场后安安静静感悟墨文,甚至连探讨声都微乎其微。 这让方独树郁闷之极,心想:“大家都这么乖,我怎么浑水摸鱼?” 现在根本不适合抢镯,所有散修都在齐刷刷盯着化骨镯观看,他只要敢动手,会招致二十位散修的围攻,被瞬杀的概率太高。 他别无良策,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时机。 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等夜幕降临后,局势才迎来了转机。 此时方独树早就把四枚钟鼎墨文研修纯熟,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始终没有运功操纵化骨镯。 他心里非常明白,机会只有一次,他需要选择一个恰当机会一击命中。 在这之前,他都在百无聊赖的虚熬时间。 一直熬到快到午夜。 原本静置不动的化骨镯,忽然闪烁一下灵光,只见镯面的一枚钟鼎墨文,不知不觉散发出一团墨色灵气。 这墨气一出,整个尸陀集道场立即陷入骚动。 那些盘坐的散修飞蹿起身。 闭目的散修齐齐睁眼。 站立的散修纷纷朝前一步,俱在直勾勾盯着化骨镯。 “墨文法力已经被摄出,这是顿悟的征兆!” “谁?谁参透了钟鼎墨文?” “到底是哪一位道友,快出个声!” 在场二十余位散修开始面面相望,他们迫切想知道顿悟者的身份。 嘈杂了片刻后,只听一阵公鸭嗓叫响起来:“吕某不才,侥幸解开了一招半式!” 散修们登时齐转目光,望向站在最后排的一位蓝衫青年。 这青年戴着头巾,一副书生打扮,身子骨单薄孬弱,修为与方独树一样是练气五层,属于在场的末流修士。 但书生资质不错,最先破解了钟鼎墨文。 “原来是吕书生!” 散修们俱是刮目相看,纷纷招手:“你在凡间读过圣贤书,到了修仙界竟然也能悟通真道,厉害的很啊,吕书生,快来给大伙介绍一下这部墨法的情况。” 这位吕书生言语谦虚:“不敢当,要是说的不对,诸位不怪我,我已经心满意足!” 他身板却很硬挺,昂首挺胸,很是孤傲。 “不怪不怪,你赶紧讲!” 等群修表了态。 他才说:“以我的观悟结果,这其实是一部藏匿法术。” 图毒公子已经来到他跟前,严防他施法夺镯,表面却是彬彬有礼,笑呵呵请教:“敢问吕道友,这是什么样的藏匿术?难道是隐身吗?” “非也,非也。” 吕书生手指化骨镯:“你的四枚钟鼎墨文,一旦祭动起来,可以释放一种灵墨,这种灵墨能够与黑夜相融,如果修士藏身灵墨内,也能融入到黑夜里,从而达到藏匿的效果。” “到底是如何与黑夜相融?” 群修忽然统一口径,示意吕书生:“你来给大伙演练一番,只要教的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二十七章 浑水摸鱼 群修口称要给好处。 这也算散修界的规矩,让吕书生大庭广众下演练钟鼎真法,属于传道授业的行为。 在修仙宗门里,钟鼎真法如何修炼,都有长老长辈们手把手教导,但即使是师传徒,徒弟也要给老师上交束修。 散修全是孤家寡人,相互间又没什么交情,更不会无缘无故的传授法术。 所以要给点好处表示一下。 也是吕书生修为低,在场散修哄着他先演练真法,然后再给好处。 要是吕书生演练差劲,让大伙什么也学不到,下场是破口大骂,好处可是别指望的。 如果换一个道行高深的老修士,这些散修绝不敢这么连哄带迫。 吕书生也很有自知之明,半点架子没有端。 “演练没有问题,好处我也不要,我还是那句话,万一演练不得当,请诸位不要怪罪我。” 既然他穷大方,那谁会怪他? 群修随即起哄:“不怪你,快练!” 他正要御镯施法,结果却被图毒公子拦住:“因为观文时不能有阻碍,所以我没有在镯外布置禁制,但为了防止镯子失窃,我围着尸陀集设了毒阵。” 吕书生一听,感觉尊严受到冒犯,他就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这其实也是图毒公子的打算,他希望吕书生直接口述真法,而不要亲自拿化骨镯进行试炼。 因为一旦试炼,就有失窃的风险。 但群修却不乐意,再次起哄: “吕书生是什么样的人,大伙谁不知道!” “快让他施法,大伙给吕书生担保!” “图毒,你要是再这么小肚鸡肠,猜忌同道,那大伙立马就走,你自己一个人解文!” 吕书生听同道们力撑自己,赶紧朝大伙弓腰作揖。 图毒公子见状,觉得不能犯众怒。 另外,吕书生是现场唯一可以解开钟鼎墨文的散修,图毒公子想取出化骨镯内的宝藏,必须依靠吕书生,关系也不能搞僵。 他就不再阻拦:“我没有不信吕道友,我只是稍作提醒,等会儿演练时,切记不要携带镯子离开山顶,否则被毒阵误伤,我概不负责。” 吕书生正色道:“这你放心,我施法时会把握好火候,保证让镯子在你的控制范围内。” 图毒公子顿一伸臂:“那就请吕道友大显身手。” 他脸色十分轻松,全身却紧绷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吕书生。 只见吕书生慢步来到石台处。 先朝在场散修喊了一句话:“诸位道友,这部真法叫什么名字,因为墨文数量稀少,我参悟不到,我只学会了真法的一部分片段,请你们看我施法的手势与动作。” 他为了赢得散修们的交情,并不私藏,不止演练动作,还在口述真法要义。 随着他开始施法。 化骨镯呼的一声,腾空飞起。 镯面的四枚钟鼎墨文突然溃散,化作滚滚墨气,从镯里狂涌而出,朝着四周快速弥漫。 不一会儿,吕书生的整个身躯已经置身在一颗直径丈许的墨球当中。 只有头颅部分,被他故意显露在墨球上方,这是做给图毒公子看的。 “融!” 他一声令下,墨球腾地消隐在原地。 这颗墨球原本笼罩着石台,也笼罩着他的躯体。 但是墨球消失以后,不管石台还是躯体,都跟着隐于无形,再也瞧不到任何痕迹。 这个时候群修再去打量吕书生,全都惊诧的发现,吕书生只剩下一颗头颅漂浮在半空,他的身子已经彻底虚化。 修仙界的隐身术比较常见,但绝大多数的隐身都是障眼法,随便施展一道灵目法术,就可以瞧穿底细。 不过吕书生的融夜隐身,貌似没有破绽。 在场的二十余位散修,但凡精通破解隐身的手段,全都使了出去,想迫使吕书生的躯体显露原形,却无一例外都宣告失败。 “好!” 散修们在检验过融夜隐身的威力后,无不是抚掌大乐。 如果能学会这一手神通,以后偷鸡摸狗岂不是稳上加稳? “书生,重新再演练一遍,这次要一招一式的施展,绝不能有遗漏。” 吕书生得到大伙推崇,底气越发充足,他望向图毒公子,挑了挑头:“怎么样图道友,我这样施法是否满你的意?” 图毒公子拱了拱手,报以微笑。 吕书生心直口快,又申明立场:“以后你不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哪怕穷死,也绝不会偷抢!” 图毒公子是真小人,他顿时恨上了吕书生,心说:“当着同道们的面骂我是小人?等打开了镇骷镯,我立马小给你看,毒到你血肉不存!” 吕书生出了一口闷气,继续施法。 他仍旧按照上次的招式进行演练。 结果出了意外,等他把墨球召唤出来,群修赫然发现,墨球的体积开始急速膨胀。 原本丈许方圆的墨球,眨眼之间,就延伸了四五丈。 群修齐齐后退躲避,一边急喊:“书生,你在搞什么鬼?快停下来!你的墨力马上就罩到我们了!” “不是我!” 吕书生又急又惊:“我……我已经控制不住这四枚钟鼎墨文!” 群修还想继续催促,但墨球延伸的速度太猛,很快就把整个尸陀集给笼罩起来。 此时群修全部置身在浓密的墨雾里边,这种墨雾极其古怪,竟然可以屏蔽神识,让群修瞬间变成瞎子,再也看不到景物。 这种被动局面让所有散修都涌生危机感,开始一哄而散,想要逃离尸陀集,但集外毒阵却被图毒公子启动。 群修被毒阵所阻,登时火冒三丈: “你奶奶的图毒,是不是你开的鸟阵!” “给你三息时间,把通道让开,大家还是道友,你敢拖延片刻,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快撤阵!” 图毒公子听见群修齐声给他施压,脸庞气的扭曲起来,但他偏偏不敢一意孤行,忽一咬牙,收回了布置在集外的几杆毒幡。 局势就此失控。 毒阵刚一撤除,附近伸手不见五指的墨雾里,突然闪烁一条线光。 等线光在顷刻之间消退后,墨雾也在同一时间隐于无形。 环境恢复如初。 尸陀集也恢复原貌。 这时的群修,一个个都漂浮在半空,法器尽出的护住肉身,如临大敌似的。 结果是虚惊一场,他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镯呢?谁偷走了我的宝镯?” 集上只有图毒公子的怒吼声。 马奎夫妇见现场少了方独树,意识到什么,交换一下眼色后,祭出飞舟火速逃离现场。 吕书生迎着图毒公子吃人的目光,吓的咽口唾沫,踩着飞剑也转身狂逃,边逃边喊:“你就是杀了我,也不是我偷的!” “给我留下来!”图毒公子立时追击,他已经感应不到方独树,又斗不过马奎夫妇,不知道该追谁,索性逮着最弱者出气。 至于其他散修,见图毒公子离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各自告别:“既然墨镯遗失,今次法会就算结束,诸位,告辞!” “告辞告辞!” 俱都心想,偷镯人到底施展了什么遁术,竟然探查不到丝毫踪迹,也是邪门。 第二十八章 半条龙 方独树逃的干净利落。 他施法甚至瞒过了尸陀集散修的耳目。 在诸多散修眼皮底下,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时机把握之巧妙,遁术运用之精绝,全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而且在方独树逃离以后,也没有任何一位散修能够追踪到他的蛛丝马迹。 这也是‘夏蛾火遁术’的厉害之处。 方独树是借助蚕丝飞遁,他的蚕丝最远可以延伸两里,他一次瞬移也能飞出这么远。 但尸陀集上全是练气期境界的散修,他们追踪目标需要依靠神识,可惜练气期神识的最远探测范围不超过两里,这也杜绝了他们追踪方独树的可能。 不过方独树仍旧没有掉以轻心。 离开尸陀集后,他一路向东飞遁,一口气跑到两界山的边缘,再往东走就是山外,可以进入黎国境内了。 他确认身后没有任何追兵,就暂作停留。 寻了一个隐蔽山洞,他将化骨镯取出,尝试召唤青青。 在尸陀集时,他成功炼化镯面的四枚钟鼎墨文,这种墨文含有奇力,能够释放烟雾迷惑目标。 虽然墨文数量过于稀少,释放的烟雾有限,但尸陀集所在的山岗空间也不大,只有数丈方圆的区域,正好满足四枚墨文的发挥。 最关键还是图毒公子的过度谨慎,非要启动一套毒阵。 如果当时没有这套毒阵阻隔,让散修们第一时间逃到岗外,那么方独树祭出蚕丝时,肯定要被散修们察觉。 即使方独树最终能逃走,他恐怕也要经历几场艰苦的拦截战。 好在这些不利于方独树的状况都未发生。 方独树依靠超强的临场发挥,以及一点运气,最终安稳无虞的抢走了化骨镯。 不过,他想把青青从化骨镯里唤出来,却也不容易。 那四枚钟鼎墨文早就被方独树从镯面摄出来,此刻就漂浮在化骨镯的上方,但镯面竟然又浮现了四枚新文字。 就像是自动构建的保护禁制。 这一柄化骨镯,每摄出一枚墨文,就会立即补全一枚新文,以确保镯子的防御罩不会崩溃。 但是这样一来,方独树根本没有办法把传音送入镯内。 他联系不上青青。 不由寻思:“青青是不是被吓怕了,这么严防死守?” 现在有墨文保护着镯面,方独树无计可施。 他必须再度研修墨文,一直修到化骨镯内储备的墨文被耗空为止。 “青青到底有多少墨文?要是她找到一座完整钟鼎,那我岂不是又要闭长关?” 想到这里,方独树先行离开洞府,出去探查四周环境。 他目前所处的位置仍旧是山区,不过再往东十余里就能翻出两界山,进入茫茫无际的沼泽里。 这片沼泽就是黎国的苍桑大泽,荒芜程度比两界山更甚。 两界山起码可以让修士落脚生存,沼泽里连修士都不愿意定居,甚至常年累月都没有行人途径。 方独树觉得附近环境没有什么危险。 他就近落了脚。 没日没夜的研究起钟鼎墨文。 其实,不管青青找到多少枚墨文,对方独树而言都无坏处。 如果墨文多,那他可以让修为更进一步,假如墨文少,他则可以尽快打开化骨镯。 他抱着这种心态,那是丝毫也不急躁。 一个多月后。 他闭关的山洞里,已经凌空漂浮几百枚墨文。 等他把最后一行墨文摄出后,发现化骨镯面再没有新文显露。 他旋即喊道:“青青,你在不在里边?” “啊,恩公!” 青青因为激动而略显尖锐的声音,从镯内传出来。 镯身随即一颤,涌出了滚滚绿气。 不一会儿,青青化气成骨,站到了地面上。 她一身骷髅架子,看不出表情。 唯独语气显得惊喜交加:“恩公,怎么是你呀!你快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你是那个使毒的人修!” “怎么没有把你吓傻。” 方独树瞪她一眼:“我一个月前就把化骨镯救回来,天天在这儿跟你捉迷藏,你把镯子护那么紧干什么,叫我一直联系不上你。” “那个毒修使用地火烧奴婢。” 青青小声诉苦:“奴婢最怕火,镯内空间又小,哪怕一丝火浪渗进来,都能让奴婢散架脱力!奴婢为了自保,就使墨文布置一套禁制,这禁制连环呼应,一旦启动,就不怕那毒修攻打,却也彻底和外界隔绝!” 方独树很是意外:“你竟然可以操纵钟鼎墨文?” 青青轻叹:“本来操纵的好好的,结果被恩公给摄走!从第一枚墨文被摄开始,奴婢在镯里坐立不安,天天都在担惊受怕,想不到竟然是恩公在施法,哎,我真是白怕这么久!” “怕什么怕!” 方独树批评她一句:“你能驾驭钟鼎墨文,未必不能从那个毒修手上逃走?你却一直缩在镯里挨打,如果摄文修士不是我,你此刻还有命在吗?” “奴婢已经准备反击了!” 青青急忙解释:“奴婢在河底总共找到大约一千枚墨文,恩公,你只摄走了一半,在你摄文期间,奴婢一直在抓紧修炼另一半,给出镯战斗做准备,奴婢真没有坐以待毙。” 她刚刚做好斗法准备,正要出镯大战时,听见了方独树的声音。 连日来的提心吊胆,刹那间消失一空。 从见着方独树的一刻起,她就开心到难以自制,只是方独树的出言责问,让她不敢展露心绪。 方独树听她还有墨文,不禁莞尔:“你竟然找到一千枚钟鼎文?运气不错嘛,余下的墨文在哪里?快祭出来,让恩公瞧瞧。” 青青听方独树的口吻又恢复了以前的轻谐,她也欢喜起来:“恩公你等着,奴婢这就施法。” 她掐指连弹,一枚接一枚的墨文从化骨镯里鱼贯飞出。 这些墨文在她的驱使下,逐一溃散成墨气,又混凝一体,幻化成一颗狰狞狂野的墨龙头颅。 “恩公请看,这就是奴婢参悟出来的神通,化墨成龙。” “龙?你悟出来的?” 方独树不可思议:“你一介小小骨妖,竟然有观文资质?” 他举臂一抓,原本悬浮半空的几百枚墨文,也像青青施法那样,混凝成一条墨躯。 这条墨躯与青青的龙头正好拼接在一块,组成半条墨龙,却是缺失了龙尾部分。 第二十九章 苍桑大泽 听方独树说到观文资质。 青青谦虚表示:“其实奴婢没有什么资质,这些墨文泡在河里时,奴婢才能看出它们的含义,到了岸上,基本就看不懂了。” 钟鼎墨文含有水属法力,放在水里观读,玄机更容易显露。 但这也不是一般修士能够悟通的。 青青能在水里观文,并领悟这么多墨文神通,已经实属不易。 方独树问她:“你在岸上看不懂,龙头是怎么参悟出来的?” “那得从奴婢伤好后开始说起。” 青青是在一年前与方独树分别,她只在出生水域温养三个月,伤势就彻底痊愈。 方独树说过,短则半年多则一年才会回来找她,她就开始寻找河珍。 “以前,奴婢担心被河妖追杀,并不敢远游,自从有了化骨镯后,奴婢已经可以在黎水河下自由穿梭。” 她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滔滔不绝的讲:“奴婢伤势康复后,开始向东潜游,边游边采珍,一直采了一个月,奴婢打算返程时,突然有人修潜落河底。” “这个人修是下河捉妖吗?” “起初奴婢也这么想,赶紧藏进化骨镯,又让化骨镯藏到污泥里!结果奴婢等了天,那个人修始终没有动静,他不动,奴婢也不敢现身,就一直等了下去!” “等了多久?” “差不多半个月,那个人修的尸体从化骨镯上方飘过去,奴婢才知道他落河时就已经死了。” 听见这话,方独树哭笑不得:“钟鼎墨文是不是来自此人?” 青青点点头:“墨文原本不是文字,而是半座钟鼎,放在这个人修的储物袋里。” 说完召来化骨镯,从中取出一件墨色宝袋。 她递给方独树:“奴婢本来是想把钟鼎当作河珍送给恩公你,结果恩公你迟迟不回来,奴婢就先自己观看,谁知一看竟然解鼎成文。” 她养伤用了三个月,外出采集河珍用了三个月,正好是半年,她就开始闭门不出,潜伏在出生水窟等待方独树。 因为等不到方独树消息,她闲来无事就开始观看钟鼎,这一看却看出了门道。 “奴婢发现钟鼎墨文上有水流转动,这些水流像是某种施法动作,奴婢就跟着学。” 青青回忆:“但奴婢要把钟鼎送给恩公,就只看了水流动作,记在心里,并没有修习,包括墨文在内,奴婢一枚都没有祭炼,就等着送给恩公。” 她虽然能够解鼎,也可以御文。 但她没有染指钟鼎的念头,以致于不具备实战能力。 等图毒公子抓住她的时候,她才开始临时抱佛脚,不得不执掌钟鼎墨文,如果她再不修炼,别说是赠送给方独树,她连小命都保不住。 “在岸上时,奴婢看不清墨文上的水流动作,只能依靠记忆进行修炼,这一个月下来,奴婢紧赶慢赶,也只炼成了一半墨文。” 青青原本以为另外一半被图毒公子抢去,想不到方独树早就来寻她了。 听完钟鼎墨文的来历。 方独树也把储物袋检查完毕,从中取出一张卷轴。 他把卷轴摊开,这是一幅绘制精细的地图。 青青看过地图多遍,并不认识这是什么地界:“恩公,这座湿地是哪里?” 地图上没有高山大川,仅仅是一片坑坑洼洼的泥地平原,里边荒草丛生,湖潭密布,俨然就是一片大沼泽。 方独树脱口道:“不是,难道这张地图是苍桑大泽?” 他又问青青:“你当初发现尸体的水域,距离尸陀峡有多远?” 青青估算:“奴婢东游时要采集河珍,每天最多游上里,奴婢总共游了一个月,总长度应该在一百里到两百里之间。” 方独树听金扇讲过,尸陀峡往东一百里的河岸上,有一座叫苍桑城的地界,曾经爆发过仙门大战,打崩了河道,导致河水灌入平原,继而形成苍桑大泽。 青青东游的水域,只要登上河岸,全都毗邻这片泽地。 那个人修在沼泽附近落河,那他携带的地图十之八九就是苍桑大泽。 方独树又细看一遍地图,发现中心处显露一个醒目标记,这个标记的地点,是不是落河人修去过或者待去的地方? 接下来,方独树要横穿苍桑大泽,赶去黎国寻找机缘,如果途径这个标记地点,他会顺便瞧一瞧。 想到这里,他把卷轴收起来:“青青,我决定离开两界山,前往人修云集的地界修行,今后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你愿不愿意离开故土?” “恩公你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青青早有这样的打算,被金扇出卖以后,这种念头就更加强烈:“奴婢在河底存了很多河珍,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金扇娘娘抢走,要不要回去看一看?” 方独树一个月前才大闹尸陀集,肯定不能再回去:“那个毒修并没有死,我从他手上抢走了化骨镯,他会一直守在你出身的水域,等着报仇雪恨。” 青青一听,赶忙找方独树打听:“恩公,那个毒修奴役了金扇娘娘,你有没有见过她?” “她把你害的还不够惨?管她干什么!” “不是要管,奴婢就是想知道她的消息。” “她已经嗝屁了。” “嗝屁是什么意思?” “就是投胎去了,她死的没有痛苦!” “她忌日是哪一天?奴婢要给她烧纸。” “鬼有什么忌日?没事想想她以前照顾你的日子,已经足够对得起她!好了,去把这座密室收拾一下,咱们今天就出发赶路!” 青青闻言不再多问,自顾去打扫房间。 方独树抬手一抓,把半条墨龙拘在身边。 他已经炼化一半钟鼎墨文,余下一半在赶路途中再慢慢修习。 反正青青已经把这批墨文全部执掌,即使方独树不炼,却能通过青青把神通施展出来。 这天入夜时分。 方独树领着青青离开洞府,朝着苍桑大泽的方向赶去。 因为沼泽罕有人烟,原本以为这一趟行程会顺风顺水。 谁曾知道,方独树与青青刚刚翻出两界山,双脚才沾到苍桑大泽的湿地上,就遇上两个熟人。 其中一人是背锅侠吕书生,正在沼泽上焦急逃命,图毒公子在后边穷追不舍。 第三十章 囚兽 吕书生修为稍低,遁行只靠一把飞剑。 图毒公子的法力胜吕书生一筹,双脚各踩一面叶状飞器,行不多时,就已经追到吕书生身后。 这一位吕书生,似乎也情知自己不是对手,并不留下恋战。 他一见图毒公子靠近过来,立即掐指施法,身外狂涌一团墨气,携着他肉身陷入隐形,就此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图毒公子也仿佛习惯了目标丢失,飞快抛出一柄青葫芦,葫口一开,从中溅出大片雨珠。 这些雨珠没甚么威力,就是辐射的范围极其广泛,方圆几百丈的区域都被雨水覆盖。 隐身的吕书生也不能幸免,雨珠箭矢般打在他身上,响起砰砰!啪啪!的闷音,撞击后又形成螺旋状的水波,把他肉身方位精准的捕捉出来。 刚一锁定吕书生的藏匿位置,图毒公子就反手甩出一条长鞭,猛击过去。 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势,吕书生再也没有逃遁余力,被迫滞空在了原处。 月光下。 两道人影捉对交锋,施法激起的灵光不断爆闪,法器碰撞的锐声也响个不停,甚至传到数里外都清晰可闻。 方独树与青青各自驱使钟鼎墨文,施展墨法的融夜隐身神通,悄悄靠近战场,却是不着急参战,而是远远藏在一边,伺机寻找偷袭机会。 要说,那晚方独树能抢夺化骨镯成功,吕书生功不可没。 如果有其它更稳妥的办法,方独树不会让吕书生背锅。 不过话说回来,图毒公子原本就是阴险小人,他早就因为言语冲突而恨上吕书生。 即使没有方独树捣乱,图毒公子也打算在事后暗杀吕书生。 所以不管吕书生做不做背锅侠,他都难逃这一劫数。 只是让方独树想不到的是,这位吕书生很是命硬,扛了图毒公子追杀这么久,竟然没有被杀掉。 “真是不死小强啊!” 方独树认为吕书生藏有什么压底箱的斗法手段,这才能够以弱挡强。 其实呢,吕书生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完全是依靠那晚从尸陀集上观悟的钟鼎墨法残篇。 这道墨法是一道隐身术,夜晚时藏匿身形无所不遁,白天则可召唤灵墨,迷惑敌手的神识,从而甩脱敌手追踪。 如果吕书生拥有四枚钟鼎墨文在手,那他早就逃之夭夭,图毒公子追踪不到他。 可惜四枚钟鼎墨文被方独树抢走,吕书生只能凭借肉身施法,缺少墨文加持威力,吕书生的隐身神通被大打折扣。 这也导致吕书生在逃亡途中,他只能暂时甩掉图毒公子,过后不久就要被重新追上。 而随着双方交战次数的增加,图毒公子慢慢熟悉了吕书生的隐身套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现如今,不管吕书生如何施展墨法,都不能再甩脱图毒公子。 吕书生心知肚明,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于是他逃离两界山,遁入苍桑大泽,准备流亡去黎国。 结果最终还是被图毒公子给截住。 斗法间,吕书生悲观心叹:“今晚恐怕凶多吉少,我极有可能丧命在这大泽里,死不足惧,但是死在小人之手,也真是憋屈。” 他心怀消极与图毒公子斗法,又焉能取胜? 当下这种情况,既然逃不掉,那就必须不惜性命进行反击,或许还能赢得一线生机。 但吕书生被图毒公子打的没有招架之力,他已经心乱如麻,保持不了镇定心态。 两人仅仅斗了半个时辰,吕书生就显露破绽,被图毒公子使用一把铁钩,把他左臂直接齐肩钩断。 吕书生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又有一根长钉投掷过来,正中他心口,噗!一声,穿胸过去。 长钉带起一股反震力,拖着他肉身后仰倒飞,直至把他钉在泥泞水沟里。 他只觉一股钻心疼痛传遍全身,兼之长钉上喂了毒素,他倒地一刻已经昏死过去。 “嘿嘿!” 图毒公子瞧见吕书生瘫倒,露出一抹残忍笑意,他猛的甩动长鞭,准备继续抽打吕书生躯体,慢慢泄愤,再搜查墨文真法。 但是不等长鞭落地,他忽然察觉到头顶上空似乎有气流游动。 他的临场反应相当敏锐,根本不去抬头观望,闪身就要走避,谁知他扭头一看,登时打起寒蝉。 只见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是丝网,囚笼一样围着他。 他早前赶路时一直在留意附近环境,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此刻突然凌空架出这么多丝网,难道是从地底蹿出来的蜘蛛精? 眼下局势危急,他也没有时间细想,既然四周的逃生路线被封锁,那就冲天飞起来。 “不过……”他忧心又想:“刚才头顶的法力波动是怎么回事?” 他正要抬头打量,却见一团黑影忽地从天而降,把他肉身彻底笼罩。 他置身黑影之中,双目瞬间失明,神识竟然也散发不出去。 这种情形似曾相识,他立即想起一个月前的尸陀集法会,怒声喊道:“好啊,你这个偷宝的恶贼!竟敢主动送到老子跟前,今晚老子一定叫你碎尸万段!” 他倒也不怕,因为那晚在尸陀集上,虽然灵墨隔绝了他的神识,却没有限制他的移动,他认为只要自己御空飞遁,就能甩脱阴影。 现实却残酷的告诉他,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看法。 黑影罩身以后,不管他上蹿下跳,还是左突右撞,他都无法摆脱黑影的附身禁锢。 他已经彻底瞎掉。 恐慌开始在他心间涌生,他猛的抖动袖口,把储物袋里的防身法器一股脑全部祭出来,一层接一层的贴在肉身上,听天由命式的等待敌手即将发动的攻势。 但敌手似乎并不着急杀他。 黑影之外。 青青站在一片泥地间,仰望漂浮半空的墨色龙首,双臂齐举,施法指挥着龙首的挪移。 这颗龙首就是钟鼎墨文所演化,也是镇压图毒公子的黑影,一旦释放出去,无论图毒公子逃向何处,龙首都能如影随形。 目前青青已经稳稳掌控了主动局面,使用龙首镇住了图毒公子,但她被图毒公子擒拿过两次,不愿意久战,总害怕夜长梦多。 她就朝方独树传音:“恩公,快出手,可别让他跑了!” “跑?他没有这个本事!” 方独树见青青操纵龙首已经颇为得心应手,当即甩袖一扫,盘踞龙首四方的丝网纷纷燃起火焰,又齐头并进扎进了龙首里。 第三十一章 灵犀(求追读) 方独树的丝笼神通一旦成型,图毒公子绝无逃生机会。 当初在夜光璧上。 方独树使用丝笼围困驯猩客,任凭此人手段尽出,也撼动不了丝笼分毫。 今次对阵的图毒公子,修为与驯猩客差距不大,即使防身能力强上一筹,但方独树新炼了夏蛾火术,赋予丝笼火焚之力,图毒公子又如何能破? 等丝笼渗入墨色龙首,灼烧了没一会儿,图毒公子的身外防御就被彻底瓦解。 他的肉身也空门大开,丝笼趁机侵入,像是绑粽子一样,把他肉身绑个严实,夏蛾火随着烧入他躯内。 按照常理,躯体着火以后,难免会失声惨叫,哪怕修士也承受不住火烧疼痛。 但奇怪的是,图毒公子身在笼中,竟然一声不吭,哪怕肉身被烧的皮开肉绽,他也没有任何响动。 方独树正好奇他要意欲何为? 只见他丹田处闪烁一团血光,竟然透过丝笼缝隙,钻遁出来,并冲出龙首墨雾,片刻也不停留,朝着远方急速横冲。 “不好!” 青青瞧见血光一刻,立时嗅出魂魄味道:“恩公,他神魂出窍想要逃走!” 她的龙首一直在镇压图毒公子肉身,以致于没有时间去追击神魂。 不过她话音未落,忽然发现百丈开外的地界,腾空弥漫一片墨云,如同罩子似的,劈头就把神魂给一网成擒。 这团墨云抓住神魂后,凌空一转,幻化成一截墨色龙躯,正是方独树祭炼的墨文神通。 方独树一手操纵龙躯,另一手结丝成笼:“去!” 丝笼横空滑飞,掠入龙躯,捆住神魂。 图毒公子的惨叫声这才开始响起来。 青青看到这里,暗松口气。 她又心想:“早前恩公布置作战计划,让我驱使龙首去迷惑那修士,却是料准我会有疏漏,又在外围建立一层封锁线,让那修士插翅难逃,恩公斗法真是滴水不漏,我可要好好受教,下次绝不能再拖恩公后腿!” 其实,她猜的并不全对。 方独树确实把他的墨文散落在外围,搭建一条封锁圈,由他亲自镇守,以确保这场斗法万无一失,但这条封锁圈仅仅是备用而已。 他并没有料到图毒公子懂得神魂出窍的法门。 练气期修士的神魂极其脆弱,如果脱离肉身太久,很快会崩溃,除非神魂及时逃入某座阴气浓郁的冥窟,让神魂转为鬼修,否则基本上都是寂灭的下场。 图毒公子发狠让神魂逃亡,肯定是被逼无奈,他神魂也逃不远的。 即使方独树没有使用龙躯拦截,火遁术也能轻松捉住。 片刻后,图毒公子的肉身彻底被焚毁。 神魂也在哀嚎中化为灰烬。 这公子纵横两界山已经十余年,手上沾染的性命有几十条,杀人如同家常便饭,想不到今晚也步了那些被他杀死的修士后尘。 想他不辞辛苦潜入沼泽,原本是为了追杀吕书生,结果把自己小命给搭进去,倘若他知道后果这么悲催,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他的辣手行为。 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 方独树指指四周,吩咐青青:“你把这里的斗法痕迹全部抹掉。” 他走过去检查吕书生的伤势。 早前与图毒公子斗法,这书生被打断一条手臂,又被长钉击中胸膛,虽然修士肉身异于凡人,即使被扎破心脏,只要救治得当,照样死不了。 但图毒公子擅长使用毒攻,所驱使的法器全都淬了剧毒。 如果是纯粹法器打伤吕书生,只要还有一息尚存,就有办法救治过来。 可惜吕书生还中了剧毒,且已经渗入内府,腐蚀了他的肉身,这种伤势已经超过方独树的救治范围。 方独树探查过后,也已经感应不到吕书生的气息。 他看了看附近的沼泽环境,全是泥泞湿地,这种地形多有虫蛇走兽出没,不分昼夜的出来觅食。 想到这里,他施法从附近摄来一堆石块,围着吕书生搭建一个简易坟堆。 安排妥当后,青青也已经把战场清理干净。 他们并没有在这里过多滞留,很快就远离而去。 青青曾经在黎水河底寻到一张地图。 方独树看罢地图,认为与苍桑大泽有关,但他并不能确定。 为了验证地图真伪,在进入苍桑大泽的前几天,方独树一直在校对实质地形与地图所绘。 虽然,苍桑大泽一马平川,但每隔几十里都能遇上一片山区或者湖泊深潭,这些都是容易辨认的醒目地标。 方独树在对比过这些地标后,终于证实了地图来历,正是苍桑大泽不假。 有了地图做向导,接下来再赶路就方便多了,方独树根本不用担心迷路,只需要按照地图指引就可以。 就这样,方独树领着青青,开始朝苍桑大泽的腹地进发,一走就是半个月。 这天黄昏。 他们在一片山林外停下来。 前几天他们赶路,途径之处全是茫茫湿地,此刻终于遇到了高山与野林。 方独树取出地图,仔细比照远方绵延起伏的山影。 “前面应该就是灵犀山,也是苍桑大泽的中心区域,那位落河修士在这里做了标记,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 青青见灵犀山内充斥迷雾,觉得不是什么好地界:“恩公,既然猜不透,不如直接绕过去?多省事。” 她不知道要来灵犀山做什么,方独树自己也不知道,她就认为不应该往里边瞎闯。 “绕过去以后,咱们就要抵达黎国凡间了。”方独树指指地图东端:“凡间是人的凡间,容不下妖怪,你不能再轻易抛头露面。” “修士也住在凡间吗?”她问。 “修士普遍避隐在山野,但多数修士都是老顽固,满脑子斩妖除魔,根本不分青红皂白,你想被斩啊?”方独树瞧她一眼。 “奴婢才不想。”青青赶紧说:“那咱们还是去灵犀山逛逛。” “你到镯子里待着,我携你进山。”方独树笑了笑,又叮嘱她:“往后也不要再叫恩公。” “那叫什么?叫老爷?” “我老吗?叫公子。” 第三十二章 烫手山芋 方独树戴上化骨镯,又把钟鼎墨文悬在身外,藏匿了形迹后他才遁入灵犀山。 这趟行程并没有什么目标。 他就是随便入山逛逛。 看看能不能遇上另外半座墨鼎的机缘。 这种事情纯属碰运气。 他一向都认为自己运势极旺,否则不会让他遇上甲骨与蚕蛾钟鼎。 不过这一次,他却意外的逆运而行了。 灵犀山绵延几十里,坐落的山峰有十余座,占地并不算广。 待到下半夜时,他差不多已经把山区逛了一个遍,收获不算什么也没有。 他在其中一座山头上发现了人迹活动的线索,像是有人曾经在这里落脚过,而且落脚的时间就是近期。 他在山脚处,寻了一片不易察觉的野林,在林间秘密潜伏。 他一直等到天亮都没有什么发现,但他并不气馁,白天继续等待。 虽然白天时仍旧空无所获,不过夜幕降临后,他听见剑啸声远远传来。 那是两道剑光,齐齐降在山顶,显出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修士。 他们刚刚才落地,那男修就扬手一掷,召出一头猫头鹰,飞落在旁边那棵榕树的树梢里,眼睛一睁,散射两道狭长光束,沿山扫了一圈,光束旋即又消隐。 那女修也没有闲着,她把一头紫貂抛落山腰,貂鼻颇为硕大,举着鼻子,沿山嗅来嗅去,结果没有什么发现,就趴在一块岩石上打起小盹。 方独树瞧见这一幕,不由暗叫侥幸,刚才他检查山头情况时,并没有攀山查探,仅仅是用神识扫了一遍,没有留下气味。 如果他登山的话,恐怕要被紫貂察觉。 他现在藏身的野林,泥地里长有一种蒿草,散发着淡淡臭味,可以遮蔽紫貂的探查,这都是他的谨慎行为,想不到起了作用。 他暗自寻思:“这俩修士作风这么老练,到底是什么来历?敢抹黑赶到灵犀山露宿,想必也自持有一定神通,我得加倍小心才行,不能露出马脚。” 这么想着,那俩修士已经把山头整理完毕,取出随身携带的铺垫,就地落座了下来。 “侯大哥,你说那韩寿千到底还在不在苍桑泽?咱们已经找了好些天,怎么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是女修在说话,她长吁短叹的发问:“小妹觉得他肯定已经逃到外地去了。” “逃?嘿!他不会逃走的!”这位侯大哥胸有成竹。 “你怎么这么肯定?”女修打听。 “我到西陵城做客卿前,游方过一些年月,碰巧认识韩家兄弟。”侯大哥显然是一位阅历丰富的修士。 他娓娓叙说:“这是一对孪生兄弟,感情甚笃,韩寿千为了给他弟弟韩岁千报仇雪恨,肯定会找机会刺杀西陵城石家人,别看他现在被撵到苍桑泽,这是权宜之计而已,等风头过去后,他肯定会重返西陵城的!” 女修叹道:“既然感情深厚,他们兄弟又何必做出偷盗画龙鼎的险恶勾当?这画龙鼎是西陵城的镇城之宝,也是石家人的禁脔,谁敢偷盗,谁肯定要被追杀。” 侯大哥却觉得这种险恶勾当,未必就不能做一场。 他称赞一句:“韩家兄弟有大本事,在石家人眼皮底下把画龙鼎偷出来,就是收尾没有收好,被石家人追杀太甚,被迫分散逃亡,韩寿千带着半鼎平安遁入苍桑泽,韩岁千就比较倒霉了,他顺着黎水河畔逃亡,结果死于非命。” 听到这里,方独树登时起了警觉。 这一对男女所谈到的画龙鼎,怎么越听越像是他的墨鼎呀? 画龙鼎有一个龙字,墨鼎正好可以凝结龙躯。 关键是他仅仅得到了半块鼎,这也与画龙鼎的失窃相契合。 青青在黎水河底找到的储物袋尸体,极可能就是韩家兄弟之一韩岁千,储物袋里的地图指向苍桑大泽,这说明韩家兄弟分散逃亡之前,肯定是做好了约定,要在灵犀山汇合。 结果途中出了差池。 韩岁千不幸死在了黎水河里,永久错失了兄弟聚会。 方独树不禁心想:“如果墨鼎真是画龙鼎,那可就是烫手山芋!万一被那个所谓石家人给查到,岂不是要面临韩家兄弟一样的亡命局面?” 但韩家兄弟能从石家人手上逃走,方独树自认也可以。 他又想:“况且青青能够执掌墨鼎,日常可以让青青把所有墨文都摄在体内,再待在化骨镯里藏起来,谁能找到?我以后不再妄用就是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虽然墨鼎极可能是烫手山芋。 但对方独树影响不大。 原本复杂棘手的局势,其实是可以消弭于无形的。 方独树按下心里忧虑,继续偷听侯大哥与女修的谈话。 那女修稀奇着问:“侯大哥,我听说韩家兄弟盗走画龙鼎后,全都可以掌鼎,这两兄弟的资质那么高吗?” “倒也未必是高!” 侯大哥讲起一段往事:“画龙鼎原本不是石家人的祖鼎,他们就是从韩家抢来的,传闻当年韩家人已经被杀光,韩家兄弟应该是漏网之鱼。” “照侯大哥你的意思,韩家兄弟盗取画龙鼎,根本就不是罪过,反而是在追回祖宝?”女修流露出一丝同情:“那韩岁千就死的可惜了。” “有甚么可惜的!”侯大哥咧咧嘴:“他不死,画龙鼎怎么流落在外?画龙鼎不外流,咱们怎么得机缘?” 这位侯大哥,也惦记着画龙鼎呢,否则他不会离开西陵城,赶赴苍桑泽风餐露宿的受苦受累。 女修野心没有那么大:“西陵城的客卿几乎倾巢出动,遁入苍桑泽参与追捕韩寿千,就算真有机缘,咱们遇上的几率也不会高!” 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件怪事,旋即又问:“对了侯大哥,石家人为什么不把精兵派遣到苍桑泽来?咱们在这里找人的时候,没有遇见过多少石家修士。” 侯大哥口吻忽然变严肃:“他们不敢外出太久,钟鼎一失,破家之祸就在眼前,他们要防止其它城池的世家趁乱对付他们,甚至韩家兄弟都有可能是外城派遣过来盗鼎的。” 第三十三章 来历 女修听到破家之祸这样的后果,顿时忧心忡忡起来。 “真会开战吗?” 她不愿意参与这种大规模的斗法:“好不容易在西陵城安定下来,想不到又遇上多事之秋,想安安稳稳修行,为什么就如此艰难啊。” 侯大哥宽慰一句:“事态并没有失控,石家人正在到处斡旋,他们更不希望发生战火。” 不过侯大哥又话锋一转:“但咱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次大家一起追查韩寿千下落,客卿基本都跑出了城,未必没有避战的意图。” 女修问道:“石家人怎么就不阻止大伙出城?” “拦得住吗?” 侯大哥嗤笑:“惹急了我们,先窝里反了他们。” 像他这种客卿身份,只是表面上的虚名。 西陵城为了展示招贤纳才的礼遇风范,只要外地修士愿意到西陵城定居,并替西陵城石家效力,那就给予客卿待遇。 但客卿实际上是什么呢?就是世家豢养的打手。 打手能有什么忠诚度,都是给钱办事。 倘若是大难临头,石家人没有退路,必须誓死扞卫西陵城,客卿没有这种压力,肯定是各自飞啦,谁还会真正卖命不成。 当然了,如果石家人愿意不惜血本,拿出天价来招募死士,也会有客卿愿意效忠到底,关键还是看石家人给出的价码够不够高。 侯大哥是老江湖,非常清楚里边的门道,女修相对比较生涩。 侯大哥见女修满脸愁容,就不再交谈画龙鼎与西陵城。 他转移了话题,指着四方山影:“马姑娘,你知不知道这座灵犀山有什么来历?” 女修轻轻一笑:“侯大哥,叫小妹芳仪即可,不用那么见外。” 她似是怕事胆小,对未来乱局心存忧惧,故而刻意交好侯大哥这样的强者。 但侯大哥道号叫做怀义,却是实打实的利己之人,那是半点义气也没有。 侯怀义觉得道友之间不能掺杂任何交情,交情越多,俗事干扰就越重,这与修行主旨背道而驰。 不过马芳仪颇有姿色,性子温顺,带在身边,可以舒缓紧张情绪,侯怀义就没有刻意冷淡,偶尔会讲一些体贴言语,摆出一副护花姿态。 直让马芳仪认定侯怀义可以倚重。 “据小妹所知,这里之所以叫做灵犀山,那是因为远观这片山脉有犀牛之状。” “这只是误传的闲人之语罢了。” “难道另有典故?” “真实原因与一座宗门有关,此门唤作灵犀派,这里原本是灵犀派的总坛所在,百年前因为战祸而覆灭。” “是不是打崩黎水河道,形成苍桑泽的那场战祸?” “就是这一场!苍桑泽其实是灵犀派领地,结果全部泡汤了,嘿嘿,其它宗派覆灭,多少还能留下一些辨识之物,灵犀派倒霉到家,除了真法,什么也没有剩下!” “侯大哥,灵犀派都留下了什么真法?” “春蚕法你肯定学过,那是西陵城向咱们客卿公开的几部真法之一。” 一听到春蚕法,方独树登时起了浓厚兴趣,此法是不是从春蚕鼎上推演出来的? 还真是如此。 马芳仪修炼过春蚕法,她点评道:“此法的禁锢神通颇为玄妙,就是威力不太强,小妹平常不怎么使用。” 侯怀义看法不同:“那是因为你学的春蚕法并不正宗,传闻当年灵犀派的诸多钟鼎,春蚕鼎与夏蛾钟排在前两位,神通绝对不会低,只怪钟鼎遗失,导致钟鼎法文失传,现今咱们修炼的春蚕法,漏洞太多,故而威力也大减。” “哦,原来是这样。” 马芳仪点点头:“那春蚕鼎与夏蛾钟遗失后,没有人找到过吗?” “反正在咱们黎国没有露过面。” 侯怀义道:“当年灵犀派覆灭后,春蚕鼎与夏蛾钟也跟着绝迹,可能早在百年前已经被毁,也可能是被灵犀派后裔藏了起来。” 马芳仪忽然注目四望:“侯大哥,你说,春蚕鼎与夏蛾钟会不会藏在灵犀山下?” 侯怀义大笑:“灵犀山原本有上百座山头,为什么现在只剩下十分之一?那是因为历代修士前仆后继,掘地三尺在寻宝!早几十年前,灵犀山里已经空无一物了,不信你去到山底挖挖看!” 马芳仪脸色发窘:“小妹就是问问,怎么会做这种愚夫行为。” 她也不再打听钟鼎:“当年诛灭灵犀派的到底是什么宗门。” “好像是叫伏毒教。” “伏毒教?没有听过呀!” “因为伏毒教也已经覆灭,当年他们诛灭灵犀派,自身也伤亡惨重,没几年就被灭了门,咱们隆州位于黎国西陲,战乱频发,不过好在镇文派已经崛起,给咱们带来将近百年的长治久安。” 黎国总共有八州之地,隆州位于最西边。 苍桑大泽也属于隆州的辖境,不过必须横穿沼泽才能遇见凡间城池。 侯怀义与马芳仪坐在山顶,畅聊了一个时辰,正准备休息时,侯怀义忽然取出一块玉符,符面忽闪有灵光。 他瞧见灵光显露,脸色顿喜:“附近有同道传来了支援消息,他肯定是侦破了韩寿千的踪迹,走,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并不耽搁,麻利御起飞剑,转眼消失在夜空里。 方独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孤自陷入沉思。 本来刚才两人讲到画龙鼎时,方独树还在担心春蚕鼎与夏蛾钟也是某个世家的供奉之宝。 结果是方独树多虑了。 蚕蛾钟鼎是百年前的宗门遗宝,不管这座宗门还是宗门死敌,全都已经覆灭,而且在百年之间,蚕蛾钟鼎都不曾露过面。 那这样一来,方独树就不用担心蚕蛾钟鼎的所有权,至少不会遭遇任何仇家。 不过钟鼎毕竟是修仙界首屈一指的灵物,每一座都价值连城,虽然方独树没有仇家,他却要防备被世家掠夺。 像他这样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单枪匹马闯荡天下,他需要找到胖子族人,重建方家门庭。 至于盗取另外半座画龙鼎的韩寿千…… 方独树又望了一眼侯怀义与马芳仪离去的方向,果断转身离去,他并不打算去凑热闹。 第三十四章 五缘指(求追读) 经历过灵犀山的插曲后,方独树赶路时变的更加谨慎。 西陵城客卿在联合追捕韩寿千,像方独树这样的落单修士,一旦被那些客卿遇见,会陷入危险处境里。 所以方独树尽量避开那些能让修士落脚的地带。 这也导致他的赶路速度被迫放缓。 另外他在赶路期间,也需要传法给青青。 他决定让青青执掌所有钟鼎墨文。 虽然在河底时,青青曾经破解过墨文神通,但时隔大半年,青青对部分墨文招数已经记忆不深刻,这需要方独树亲自教导。 就这样,方独树与青青走走停停,历经一个多月竟然都没有走出苍桑泽。 不过青青已经把墨法掌握纯熟。 赶路途中,她都在刻苦演练,以防上次让图毒公子神魂逃逸的事故再度发生。 这天他们正在沼泽内穿行,青青忽然停下脚步,终止墨法行功。 她给方独树警示:“公子,那边有妖气出没。” 方独树正端着地图观看,再往东走百十里就能彻底横渡苍桑泽,抵达西陵城的辖境。 他朝前望了望:“妖气在前面拦路吗?” “不在前面,而是在北向。” “距离多远?” “北面有处树林,妖气是从林里散发出来,具体多远,奴婢难以估算。” “那不是针对咱们,不用管它,照常赶路。” 方独树不让管,青青也选择无视,却是随口说了一句:“公子,附近草木基本都是桑树一类,奴婢觉得那妖气应该是蚕妖释放。” 桑树最容易吸引蚕妖栖居,因为它们贪吃桑叶。 方独树摸摸他的扳指,里边住着一头蚕蛹,一直孵化不出来,他心想:“如果采集一批通灵桑叶,炼入蚕蛹内,能不能加速孵化?” 想到这里,他忽然改了主意:“咱们还是去会一会,看那妖怪是不是毗邻灵桑栖息。” 青青当即领着他去寻找蚕妖。 往北走了两里地,他们钻进一片桑林里。 这片桑林的地形相当奇怪,四周全是桑树,中心处却是一滩百丈方圆的软泥。 这像是一座泥潭,但泥土呈现黄褐色,如同豆腐般凝固,并没有水渍弥漫。 在这座泥潭的边缘,趴着一头拇指粗细的金蚕,它嘴里咬着一条金丝。 这金丝延伸到泥潭当中,像是在钓拽位于潭底的什么东西。 金蚕正在一步步朝后拖扯,妖力尽出,仿佛把吃奶力气都使了出来,但不管它怎么用力,都无法把潭底东西拽上岸。 反而,金蚕因为透支妖力严重,导致它蚕躯紧绷到极点,随时都有虚脱衰竭的可能。 “这条蚕在拽什么?”方独树颇为好奇。 “奴婢不知道是什么,但奴婢认识那种黄泥。”青青说:“黎水河底也有这种泥沙,一旦陷入进去,很难再爬出来,奴婢掉进去过一次,依靠河水浮力,才勉强脱困。” “难道潭底是个遇困修士?” “有可能!但是公子,这里环境这么明朗,即便是个凡人也能看出地形的危险,不该失陷才对呀!” “这个修士可能是主动跳进去,泥底应该藏有什么宝贝,所以才以身涉险。”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陷阱。 方独树就散开神识,试图穿透黄泥,检查泥底的情况,结果没有成功,神识最多没入泥层数尺距离。 他就打算静观其变。 谁知这个时候,泥面忽然颤动起来。 哗!的一响。 只见一道气流破泥而出,笔直冲上半空。 方独树定睛一看,气流竟然凝结成手指形状,蹿高到桑林上空后,又破碎开来,如同释放烟花似的,发出‘砰砰!’的啸响。 这气指释放过后,泥面也被射穿一个孔洞。 洞底下面,传出一道少年的急促声音:“救命啊,有没有人?有没有路过的道友……” 只喊了一声,孔洞已经被黄泥覆盖住,彻底隔绝了传音。 过了一会儿,气指再次发动,少年的语气渐有绝望:“有没有道友路过,我是五缘城傅家弟子,还请看在……” 黄泥愈合的速度实在太快,少年的喊声眨眼就被中断。 方独树想找少年问一问五缘城的情况,时间上根本赶不及。 青青瞧见这一幕,迷惑不解:“公子,他到底是真遇困,还是假装的?” 方独树看戏似的:“如果这是陷阱,那他不会主动喊话,这是打草惊蛇,他应该是真的被困住了。” 这个少年能把自己困死在泥底里,可见野外游历经验之缺乏,行事手段之拙劣。 方独树猜测,这个少年是个初出茅庐的世家弟子。 受少年驱使的金蚕也妖力浅薄,力道很快耗尽,妖躯忽然昏厥,一下被拽去了泥面。 方独树抬掌虚抓,一把揪住金丝,不让其下坠。 “公子,你要救他吗?” “从苍桑泽出去后,全是西陵城的领地,但此城有战火爆发的可能,我们不能定居,这少年自称是五缘城弟子,如果救他上来,或许能助我们寻到一个落脚点。” “那奴婢先回化骨镯。” “好!” 青青藏匿完身形,方独树也来到泥潭边缘,开始施法拖拽。 等少年快要浮出泥面时,方独树暂停下来,他打算先盘问少年身世,再营救少年最终脱困。 谁知少年已经因为法力损耗过度而昏迷,方独树无法,只能把他救上岸。 少年修为只有练气四层,比方独树更低。 方独树给他做了一番简易救助,他很快悠悠转醒。 瞧见方独树一刻,他扑通跪下来,动容的说:“道兄,多谢你的救命大恩!原本小弟困在潭底,以为必死无疑,想不到天降恩人,小弟给你磕头了!” 少年劫后余生,仍是后怕不已,身子颤颤巍巍,安宁不下来。 方独树等他情绪稳定,问他:“你怎么会陷入到潭底呢?” 少年拎出自己的储物袋,从袋里取出一根莲藕状的金色根茎,摊在方独树面前:“不敢隐瞒道兄,小弟是为了这株灵根。” 方独树打了一声趣:“为了灵根,命都不要了?你胆大堪比包天呀!” 少年红起脸,赶紧解释:“小弟家祖受了重伤,需要这株金叶桑救命,这桑极其稀有,只有苍桑大泽才有生长,小弟这才冒险来寻,倒是让道兄看笑话了。” 第三十五章 做客(求追读) 如果是为了营救亲人,那么如何冒险都不过分。 方独树不再追问少年的鲁莽行为。 他手指金色根茎:“这灵根叫做金叶桑?它是如何长出桑叶的?” 这灵根散发有泛金光泽,外相很是不凡,如果可以结出桑叶,想必是通灵之物。 “回禀道兄。” 少年把自己知晓的情况和盘托出:“这灵根是以前金叶桑树被砍伐后,树根被水泽淹没在地底,百年间都不曾发芽生长,到底还能不能培育成树,再长桑叶,小弟也不清楚。” “百年间?” 方独树奇道:“这灵根竟然有一百年历史了吗?” “可能不止百年呢。” 少年并不是夸张:“苍桑大泽本来不是沼泽,而是灵犀派的领地,这件往事道兄你有没有听闻过?” 方独树略有耳闻,那晚在灵犀山,正好听侯怀义与马芳仪提到灵犀派。 他说:“我只知道百年前灵犀派被伏毒教攻灭,导致黎水河道崩塌,此派领地被淹没,继而形成了苍桑大泽。” 少年听方独树了解情况,他就省去一些废话,捡紧要的说:“此派修士擅长养蚕,同时也擅长培植桑树,修仙界的稀有灵桑,当年都能在这里找到参天巨树,这一片区域就曾经生长过一棵金叶桑树。” 但沼泽形成后,导致桑树大面积灭绝,只剩下部分残根,深埋在地底里。 这些参天桑树被淹灭了一百年,但之前它们还存活了很长岁月。 所以少年才会说,它们的灵根历史不止一百年。 也正是因为它们扎根的年限漫长,导致树根坚固,即使常年埋在泥地里,却也没有腐烂,这才被少年侥幸寻到了一株灵根。 方独树听罢,仰望四方:“原来这一方苍桑大泽,竟然是长满桑树的意思。” 他猜测不错。 当年河水淹没这里,千里平原只剩下桑树还能显踪,其余全都埋在水下,沼泽就被冠上桑字。 不过随着岁月流逝,桑林基本被淹灭,沼泽也变成不毛之地。 方独树听完金叶桑灵根的情况,心想:“凡人历经百年,俱要化作黄土,不会有谁再记得他们,这些灵犀派修士历经百年,也是沧海桑田,渐渐被遗忘,再过一些年月,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恐怕也会被彻底抹除。” 都说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宗门世家的屹立也一样,不兴则灭。 收回乱绪。 方独树瞄了瞄那头金蚕:“你的蚕奴忠心耿耿,刚才为了救你,竟然把自己活活累晕过去,它到底是什么品种,可有什么妖法神通吗?” 方独树是想把话茬子引到蚕蛹的孵化上。 少年道:“道兄,这条蚕不是小弟豢养,为了追查金叶桑的下落,小弟找朋友借了这条蚕,只知道它能追踪桑类灵根,具体血统小弟知道不深,它体内又被种了禁制,小弟也解不开!不如这样……” 他向方独树发出邀请:“请道兄随小弟前往五缘城做客,小弟让朋友给你讲解金蚕来历,再求朋友解开它禁制,到时把金蚕相赠,你看怎么样?” 方独树原本就是要前往五缘城落脚,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少年却主动提出来。 方独树肯定是顺水推舟。 他笑道:“我其实是从外地游方过来,对黎国风土人情也不熟悉,你正好给我讲一讲,对了,该怎么称呼你?” 少年猛拍一下脑门,责怪自己不早点通告姓名:“小弟姓傅,名叫士卿,年方一十六岁,家住五缘城的中指山下。” “中指山?” 方独树暗笑,这山名起的真有内涵。 他想起刚才傅士卿施展的气指神通,随口打听:“你家族是不是擅长指法神通?” 这对黎国修士而言,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好叫道兄知道,我傅家掌管五缘城,传承一尊‘弹指鼎’,弹指神通闻名隆州,傅家弟子也偏重修炼指法。” 傅士卿讲起家世,脸上没什么骄傲,反倒苦涩一笑:“但小弟是傅家的偏支弟子,在家族没有地位,等到了我家,就怕寒舍简陋,慢待了道兄。” 方独树早就看出这点,如果傅士卿真有地位,不会年纪轻轻孤身到苍桑泽冒险。 他上前拍了拍傅士卿的肩膀:“我也常过苦日子,但我一直都觉得,只要人心常露温暖,房舍就永不简陋。” 听见这话,傅士卿肃然起敬。 他郑重朝方独树作了一揖:“道兄是当世贤士,小弟受教!” 这小伙子礼节真多,性子也腼腼腆腆,像极是贫寒人家出来的苦孩子,就好似与傅家豪族扯不上边一样。 方独树笑了笑:“去把你的金蚕捡起来,这地界不太平,早点离开早安全。” 傅士卿表现的俯首帖耳。 等安置好金蚕,立即陪同方独树上路,他也想早点返家,去给家祖疗伤。 到了途中,两人是无话不谈。 方独树要找傅士卿了解西陵城与五缘城,乃至整个黎国八州修仙界的情况,这也是他选择营救傅士卿的原因。 初入黎国,方独树急需一位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 傅士卿感激方独树的营救之恩,也有问必答,但凡他知道的消息,全都丝毫不落的透露给方独树。 等两人结伴走出苍桑大泽,正式踏足西陵城的领地时,方独树已经把黎国西疆隆州的状况,给弄清了七七八八。 隆州境内的修仙宗门只有一座镇文派,但是由修仙世家统治的城池却有几十座,这些城池往往修建在灵气浓郁的山脉大川,占地很广,规模已经与小型宗门相差无几。 像是傅士卿家族的五缘城,整座城池是以主峰弹指山为中心,领地向方圆辐射了百十里。 名义上,隆州的修仙世家都归镇文派管辖,但镇文派日常只向修仙世家索要贡品,只要贡品准时准量的上交,其它事务一概都不插手。 哪怕是修仙世家相互间发生争斗,其中一方城破家毁,只要另一方把贡品给补上,镇文派仍旧不追究任何责任。 这种朝贡体系与方独树老家凉国差不多,镇文派就是朝贡中心。 至于贡品到底是什么,方独树不知道,傅士卿也不清楚,这要等去了五缘城做客,找傅士卿家祖打听了。 第三十六章 内城 这天。 方独树与傅士卿连夜赶路,结伴离开苍桑大泽,正式进入黎国凡间。 这是方独树首次踏足新地界,他对环境特别留心。 两人都是御器飞行,每到一处景点,他都会找傅士卿打听途径的地形情况。 傅士卿也热心做向导,只要经过一些着名地标,都会给方独树做介绍。 由傅士卿这样的当地修士带路,让方独树可以顺利穿越西陵城的辖境,而不曾在途中遭遇任何波折。 随后两人又赶了数日路程,总算深入到隆州腹地,抵达五缘城境内。 五缘城占地百十里,最外围并没有城墙。 方独树跟着傅士卿一路飞过去,沿途瞧见境内坐落有山川河流,以及大大小小的乡镇与村落。 傅士卿给他介绍:“这些地方属于五缘城的外城,都是凡夫在住,日常以种植养殖,耕种育田为生。” “他们都姓傅吗?” “怎么可能呢,他们数量有几十万,全是普通百姓,当初划定辖境时,把他们划给了五缘城管辖!我家定期会选拔幼徒,他们都在挑选行列,日常接触也仅此而已了!” “那你们傅家主要居住在哪里?” “全都住在弹指山脉!贤兄请看,前方那片山峦就是我家总坛!” 按照傅士卿的指引。 方独树目光前眺,见数里外显露一座山城踪影,这城池围着五座主峰而建。 那五峰就仿佛五根竖立的巨指。 此地也是五缘城的内城所在。 四向各修了一座城门。 傅士卿领着方独树从南门进入,他家距离南门比较近。 入城时,方独树发现城门上站有巡逻的修士,操纵着一杆阵旗,但凡有人进入城门,阵旗就会挥动一次。 方独树与傅士卿也未能幸免。 阵旗一挥,旗上旋即射出一道白色光束,精准照住两人。 不过光束在两人身上一闪而逝,旋即又消隐无踪。 对此,方独树早有准备,他并没有惊愕感。 等他跟着傅士卿走进城内,才问了一句: “士卿,刚才城门那道光,是不是早前你提过的‘点睛阵’?” “贤兄所猜不差,‘点睛阵’有灵目探查的神通,能够驱散迷雾,识别隐身与伪装。” “刚才那光探照我们是为了辨认身份?” “是的,照一照我们有没有驱使易容法器!” 说到这里,傅士卿又压低声音:“其实往常没有这么严格,不是西陵城出了事故吗?连五缘城也加强了警戒! 本来,城门布置的是其它灵目阵旗,今次换上的‘点睛阵’,这是从点睛钟文上推演出来的阵法,主要是为了防止偷盗画龙鼎的修士潜入五缘城!” 因为离开苍桑大泽后,首先要进入西陵城的辖境,方独树曾经找傅士卿打听过西陵城与石家人的情况。 他听傅士卿讲过,西陵城最厉害的镇城之宝不止有画龙鼎,还有一座点睛钟。 这套钟鼎与蚕蛾钟鼎一样,也是孪生关系,能够相互感应,尤其是点睛钟,神通本来就是法目探查,感应画龙鼎更加灵敏。 从点睛钟上推演的‘点睛阵’,也继承了这种探查神通。 只要有修士敢在五缘城内施展画龙鼎的融夜隐身之法,都能被‘点睛阵’给揪出来。 不过方独树早就把半座墨鼎藏在青青体内,又增加一层化骨镯的封禁,几乎不存在暴露的可能。 “贤兄,这边请,我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 自从进了城内,方独树就在观察环境。 整座五缘内城的布局其实很简单。 五座主峰是核心,峰上开凿有各种修士洞府。 峰下则坐落着密密麻麻的宅院,这些宅院至少也是三进三出,内部装饰的富丽堂皇,与凡间的园林豪宅差不多。 傅士卿见方独树一直在朝五座主峰打量,就指着说:“只有傅家嫡系,或者是观文资质出色的傅家弟子,才有资格居住在主峰,其它傅家修士都在峰下的宅院里居住。” 其实五座主峰下的建筑,也不全是傅家人在住,包括客卿、联姻的外姓家族,都有专门的居住区。 方独树很满意这样的居住条件。 仰望时,他能够看见宗门般的缥缈感,环望时,他可以经历凡尘的烟火气。 这一座五缘内城,俨然就是宗门与凡间的结合体。 在建筑群里兜兜转转。 方独树跟着傅士卿走进一条宅巷。 整条巷子有几十户人家,但是看不见什么行人。 方独树瞧了瞧天色,正是午时饭点,他不由问:“士卿,你家邻居不喜欢串门吗?巷子如此敞亮,为何气氛这么冷清?” 傅士卿笑道:“大家日常都在修行,那些不愿修行的傅家人,全都跑去了城外,外边有许多烟花之地,专门让他们玩乐。” 方独树顿时勾起了胖子回忆,当年在凉国家乡时,胖子就是烟花之地的常客。 在巷子里走了一会儿,两人停在一座略显破旧的大门前。 傅士卿正要推门,却见大门被一位中年妇人从里边打开。 “你可算回来了,要是再迟上几日,就见不着你爷爷了。”中年妇人伸手抓住傅士卿:“东西有没有找到?” “我找到了!”傅士卿归心似箭,也心急如焚,箭步就往门里冲。 走了两步,他突然又急停下来,扭头去看方独树。 “救人要紧!”方独树制止他客套,朝他摆摆手:“我先在院子里等一等,不要紧的。” “那就失礼了贤兄,等救治完家祖,小弟再给你赔罪。”傅士卿这才冲进内宅,又喊:“婶娘,帮忙照顾一下方贤兄。” 中年妇人见状,先把大门岔上,然后来到方独树身边,问了一句:“这位道友看上去面生,你是士卿在外地认识的同道吗?” 方独树抱了抱拳:“我与士卿在苍桑大泽认识,他在采摘金叶桑的时候遇到一点危险,我出了一把力,他坚决要把我带回来,如果有冒昧之处,请道友你见谅。” “你去过迎宾堂没有?” “入了城后,就直接来了这里。” 中年妇人听了,微微一笑:“按照五缘城的规矩,外地修士入城,都要先去迎宾堂,士卿直接把你领回家,说明出力甚大,道友到底是给了他什么样的援助?” 第三十七章 老继公(求追读) 方独树以为中年妇人与傅士卿是至亲,就没有隐瞒。 当即把那天发生在桑林的事情讲了一遍。 中年妇人听罢,感叹一声:“这是救命之恩啊。” 她朝内宅望了望:“如果这次老继公能够转危为安,他全家都要对你感恩戴德才行。” 方独树感觉不对味,这种口吻一听就是外人。 “道友你与士卿是什么关系?” “我?按照辈分,他喊我婶娘,但是隔着好几层堂亲呢。” “那你真是热心肠。” “谈不上!老继公受伤后,当时请了城中名医来诊治,开的药方是金叶桑,这种灵物必须使用金蚕才能在沼泽里找到!” 中年妇人倒豆子一样,诉说她与傅士卿家的关系:“士卿不懂养蚕,但城中恰好有一位蚕娘,这位蚕娘是个客卿,碰巧我嫁到傅家之前也是客卿,与蚕娘能说上话,于是士卿就求到了我跟前。” 方独树渐渐明白过来:“士卿是不是请你牵线搭桥,去找蚕娘求借了一条金蚕?” 傅士卿早就对方独树讲过,金蚕是找朋友借的,这位朋友料想就是蚕娘了。 中年妇人告诉方独树:“当时,我见士卿可怜,就领着他去见蚕娘!但人家辛辛苦苦养的金蚕,为什么要平白借出去?道友你说对不对?” “很对!” 方独树立即附和,亲戚间往往都不会无偿帮忙,何况外人。 中年妇人又说:“人家蚕娘要求士卿质押一批宝物,士卿拿不出来,他只有等值的灵石,蚕娘不满意,不愿相借金蚕,结果我一时心软,做了保人!” 做完她就后悔了,主要是不保险。 万一傅士卿死在沼泽,金蚕也肯定追不回来,到时候她要平白无故赔偿蚕娘。 自从傅士卿离开后,她天天猫在傅家宅院里,等着盼着傅士卿尽快归家。 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她心口一块大石也可以放下。 方独树听她把其中内情给讲完,心想:“原来这女人是来傅士卿家里要账的,她这么沉不住气,竟然答应做保人,也真是难为她了。” 傅士卿还说要把金蚕送给方独树,也不知道傅士卿打算如何与蚕娘做交易,这件事肯定不容易办理。 “道友,那条金蚕你见过没有,可曾受过伤?” 中年妇人只关心金蚕,对傅家近况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方独树示意她安心:“那条蚕活的好好的,除了透支过一次妖力外,再没有任何大碍。” 中年妇人登时笑开了花:“透支妖力根本不算个事。” 说完朝方独树竖竖大拇指:“这一次多亏道友你仗义相助,不然士卿回不了家!对了,道友你贵姓啊,我叫黄施姑!看你年纪并不大,长不了士卿几岁?” 方独树道:“我姓方,今年二十二。” 他心下寻思,这女人的名字真刁钻,叫什么不好,竟然叫师姑,摆明是想占人便宜嘛。 “你才二十二?那你比我小很多,我已经四十一了。” 黄施姑自来熟:“不嫌弃的话,你可以跟着士卿叫我婶娘!如果你以后打算在五缘城安家落户,记得通知我,我给你介绍邻里。” 方独树见人家这么热情,也捡漂亮话说:“多谢婶娘照顾,你是菩萨心肠,将来肯定有福报!” 黄施姑不禁开怀,在心里记住了方独树:“好了,小方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回去,改天再来探望老继公。” “你这么快就走?” “我在这儿待了好些天,也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反正傅士卿已经回归,金蚕也无恙,黄施姑可以彻底放心。 方独树初来乍到,人家想走,他可不会阻拦,当即跟在黄施姑后边,把人家送出大门。 返回院子后,他孤自等了大半时辰,见傅士卿一家三口从内宅走了出来。 傅士卿的爷爷傅继公瘫坐一架轮椅上,瘦的皮包骨头,看去病恹恹极其虚弱。 轮椅后还站着一位老婆婆,这位婆婆是个凡人,并不是修士,她是傅士卿的奶奶傅周氏。 在回来的路上,傅士卿给方独树讲过家里情况,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人。 伤重垂危,急需金叶桑救命的亲人就是傅继公。 傅继公先开口:“老夫有伤在身,没有办法给方恩公行礼,请你多多包涵啊。” “继公前辈客气了,不用以恩公称呼。” 方独树直白道:“晚辈不是黎国人,游行到苍桑泽时碰上士卿遇险,我出手救了他,也是想经他引荐,能在黎国寻一个落脚之处。”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傅继公气喘吁吁,每讲上一句话,就要停下歇一歇,但他口吻很坚定:“落户没有任何问题,老夫全家给你作保,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一员。” 他并不询问方独树的详细来历。 方独树出手营救傅士卿,不求什么回报,就是想要一个身份,他会想尽办法成全方独树。 方独树见他像是昏迷许久,刚刚才苏醒。 这种状态需要静养,不宜在户外多待。 就说:“前辈先养伤,等痊愈了以后,再考虑晚辈的事情也不迟。” 傅继公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了力气。 奶奶傅周氏就劝了一句:“你不要强撑着,要是再昏过去,岂不是让士卿与小方恩公的辛苦白费?你只有养好身体,才能报答小方恩公的情分!” 傅继公听进了劝告,艰难朝方独树拱拱手,尔后被傅周氏推回了内宅。 傅士卿没有跟进去,他要给方独树安置居所。 在他领着方独树参观宅院时,私下透露:“贤兄,那条金蚕是小弟从城中一位蚕娘那里借来,当时小弟给她留了一笔灵石做抵押,按说这笔灵石价值足够购买金蚕,但她不缺灵石,只要桑叶。” 他回家见着黄施姑时,就知道这位婶娘的来意,刚才想必也与方独树交谈了金蚕情况。 他就决定先处理这件事:“碰巧小弟在苍桑泽寻找灵根时,采集到了蚕娘要的桑叶,等会儿小弟就去找蚕娘,把金蚕给换回来。” 方独树不是非要金蚕不可,外人妖宠驯服起来相当麻烦,不如自己孵化,他缺的是孵化蚕蛹的办法。 他对那位也蚕娘起了兴趣,擅长养蚕的修士,想必也擅长孵蚕,他就打算跟着傅士卿去见一见蚕娘。 第三十八章 媛娘(求追读) “你刚刚返家,不宜再外出奔波,歇息几日,到时再去还蚕也不晚。” 方独树让傅士卿不要心急。 老继公刚刚苏醒,身边也离不开人。 傅士卿就没有坚持己见,他先去整理客房,安排方独树在宅院里住下来。 就这样,方独树串亲戚一样,开始了他在五缘城的生活。 这种生活很平淡,每日除了探望老继公,再听傅士卿讲一讲五缘城的风土人情外,方独树就再无它事了。 当然方独树也明白,修士追求长生,应该以修行为己任,不应该虚度时光。 但不管各地的修仙界,法力境界的提升,主要是以修炼真法为主。 方独树必须先找到适合自己的真法,然后才能勤修苦练。 真法又该何处寻觅呢? 其实五缘城里不缺珍藏,五大主峰上,每一峰都镇守着一座钟鼎,可惜这些真法优先给傅家嫡系准备。 方独树是刚刚入城的外来户,他想受传傅家绝学,不能操之过急。 另外,隆州有一座宗门镇文派,此派传承的真法肯定更多。 不过镇文派的山门在何方,又该怎么拜进去?这些都需要方独树慢慢打听。 方独树也非常想一步登天,直接投身到某个传承几万年的超级仙门里,在身边摆上成百上千的钟鼎,想学哪座就学哪座,但这根本不现实。 以他现在的处境,只能脚踏实地,一步步前行了。 在宅院里修整了数日。 这天下午时。 傅士卿见老继公的身体在渐渐好转,已经可以下地走路。 他就邀上方独树,离家赶去了城东。 这里的街区与宅巷不同,街道两边的建筑以阁楼居多。 傅士卿领着方独树穿行在街上,一边介绍:“客卿主要住在这里,他们入城定居之前,往往各有手艺,也喜欢做买卖,就开了各种珍宝楼,专门倒弄一些修士常用的物品。” 方独树指指四周:“你们傅家修士少说也有上千位,需求这么大,难道就不做专营吗?” 傅士卿苦笑:“傅家子弟从小要读书观文,修习文法,族中长老不让我们倒卖东西。” “只让你们刻苦学习?” “嗯!学的好,应有尽有,要什么就有什么!” 傅士卿又偷偷给方独树说:“贤兄,你别看这些客卿垄断了城里修士的用度,但他们都要给傅家上缴贡品,每卖出去一件东西,必须拿出一部分利来上贡。” 方独树一听,心说这才对嘛。 贡品就相当于税收。 客卿们要缴纳的贡品比例绝对不会低。 在自家地盘上,怎么可能让外来户吃大头? 同时还能减低风险,如果珍宝楼遭遇失窃,损失全是客卿,与傅家人没有关系。 两人叙着闲话,慢步来到一座精致阁楼前。 这种阁楼有交易功能 故而常年都在开门迎客。 大厅里摆设有柜台,里边站着一位小厮,见两人进门,赶紧小跑迎上来。 小厮先致了一句歉,说老板蚕娘去了城北,执法堂一位长老的亲戚订了几件丝绸法衣,怠慢不得,蚕娘就亲自去送货。 小厮又说,蚕娘一早就出了门,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方独树与傅士卿听了这个情况后,决定留下来等候。 小厮立即奉上茶水。 落座后,方独树开始与傅士卿传音交流:“这位蚕娘还会做衣裳?” 傅士卿瞥了楼上一眼:“她在家里养了不少蚕,蚕丝多的很,就做起了道袍生意,但她的衣裳都有防御神通,贵的离谱,普通修士买不起。” 他就是普通修士之一。 方独树又问:“这位蚕娘的本名是什么?” “她叫杜媛,我们往常都喊她蚕娘,或者媛娘。” “那她到五缘城定居多久了?” “打小弟记事起,她就开始在城内养蚕卖丝,少说也有十几年,但她模样从来没有老过,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大婶,还是婆婆。” “这种情况下,还是叫姐姐比较好一些。” “姐姐?她至少年长小弟一轮,喊她姐姐,有点不恭敬。” “没准她会偷着笑呢,买东西她还愿意给你打折扣!” “那小弟就试试。” 聊到这里,门外进来一位穿着华丽的青年女修,她身材高挑,又有纤纤楚腰,从后面观去,倒也有动人之姿。 就是脸型偏圆,颧骨又高高耸起,导致她双眼狭长,总在闪着精光,让她形象不够纯真。 这种女人见多识广,八面玲珑,不好对付。 瞧见傅士卿时,她稍显意外:“前天我见了黄道友,她说你从苍桑泽回来,起先我还不信,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小弟是一时运气。” “运气也是本事!我的金蚕无碍?” “杜姐姐放心,小弟把金蚕毫发无损的带了回来。” “杜姐姐?去了一趟外地,嘴巴竟然变甜了?看来你得多历练几次。” 杜媛娘微微发笑,展露一丝热情:“咱们去二楼谈,如果金蚕真的没有半点损伤,当初你押在我这里多少灵石,我就还给你多少,不要你的好处。” 尔后瞥了方独树一眼:“这位道友是谁?” 傅士卿急忙介绍:“小弟刚才说运气好,正是因为遇上了方贤兄,这才成功采到金叶桑。” “哦!” 杜媛娘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一起上楼。” 她先一步走去楼梯。 方独树与傅士卿并肩跟在她身后。 上楼时,傅士卿向方独树投去了钦佩眼色,心说这次杜媛娘的态度与上次相比,有了明显差别,上次他来借蚕,杜媛娘一直冷着脸,难道真是叫姐姐的原因? 他一时没有想明白。 这一位杜媛娘,之所以对他变热情,这是因为他在沧桑沼泽里闯进闯出,不止成功采摘了金叶桑树,而且全身而退的回了家。 小小年纪甘愿为祖父冒险,人品非常可靠。 杜媛娘看出了傅士卿身上的价值,觉得值得结交,这才改观了相处态度。 当然这是她不清楚傅士卿在苍桑大泽的遇险经过。 刚才傅士卿只说方独树帮了忙,具体怎么帮,却没有细讲。 如果杜媛娘知道了前因后果,估计还和以前一样,认为傅士卿是一位没有什么前途的木讷子弟。 第三十九章 孵灵宝典(求追读) 到了楼上。 杜媛娘把方独树与傅士卿请进一间密室。 傅士卿把金蚕取出来,却没有还给杜媛娘,而是提出一个新交易。 “在苍桑泽时,这条蚕出了大力,我舍不得它,杜姐姐,我想把它买下来。” “我愿意卖,但上次我对你讲的很清楚,我不要灵石,只要灵桑。” “我有灵桑。” 傅士卿当即一抖袖口,在桌面上摆出一枚散发金光的桑叶。 杜媛娘只看一眼,就面露喜意:“竟然真被你找到了金桑树,这趟沼泽之行,你机缘不小,我曾经连续三年遁入沼泽深处,次次都空无收获。” 那是因为她不敢潜入泥底冒险。 她又话锋一转:“可惜你的桑叶上有细孔,应该是被虫类啃食过,导致灵气溃散一部分,价值要大打折扣。” 傅士卿道:“我是在挖掘灵根时,在灵根旁边发现这些桑叶,它们全部埋在污泥里,虽然有残次,但年限特别长,少说也有一百年,拿去喂蚕应该没有问题。” “确实没有问题,所有灵桑里,金桑最是壮骨强躯,是催熟幼蚕的首选。” 杜媛娘想了想,开始出价:“但一片不够,至少要五片这样的金桑叶,才能买下金蚕。” 她迁居五缘城多年,不管交易什么宝物,全都童叟无欺,尤其面对傅家子弟,她开出的价格绝对公道。 “五片就五片。” 傅士卿也不还价:“还请杜姐姐帮忙解开金蚕体内的禁咒。” 他将五片金桑叶与金蚕一起推到杜媛娘面前。 杜媛娘却不着急施法。 她提醒一句:“这条金蚕在孵化期间,被我多次使用精血喂养,即使你使用新咒语控制它,它也只认我为主人!但凡有机会,它就会投奔我的怀抱!” 这是金蚕的缺陷,她自己都解决不了。 她瞧了瞧傅士卿:“它不够忠诚,如果你能接受这一点,咱们就交易,假如你觉得不划算,那就作罢,免得事后说我欺瞒你!” “杜姐姐,你不能把精血抽出来吗?” 傅士卿听到杜媛娘的话,立即面红耳赤起来。 因为他曾经大包大揽,说把金蚕买回来送给方独树,结果却买回来一条残蚕,那怎么送的出手? “精血一抽,金蚕绝难活成。” 杜媛娘实话实说。 她非常想做成这笔生意。 考虑片刻,她提出另外一个交易办法:“我有金蚕蚕蛹,可以帮忙孵化成幼蚕,假如你愿意要的话,也可以拿五片桑叶来换。” 幼蚕与残蚕的价值是对等的。 傅士卿做不了决定。 他面色尴尬的去瞧方独树:“贤兄,你看这该怎么办?” 方独树正欲回话。 却见珍宝楼的小厮过来敲门。 杜媛娘皱起眉头,觉得小厮没有眼力劲,她给方独树与傅士卿说了一句抱歉后,起身去开门。 迎上小厮哭丧的表情,不等她开口责骂,旁边忽然挤进来一位与傅士卿年纪相仿的少年。 瞧见这少年模样,杜媛娘立即堆起洋溢笑容:“正卿公子,真是稀客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少年的手上,捧着一个冰盒,他一脸急切的说:“你卖我的冰蚕蛹,孵化到一半突然不再动弹,气息越来越低,赶紧救一救它!” “正卿公子不要急,只要还有一息尚存,我保证能让它平安出世,不如咱们先去隔壁?” “你赶紧看罢,我都快急死了,为了这头冰蚕,我已经辛苦几个月,千万不能有失。” “好好,我先检查!” 方独树听见蚕蛹两个字,不自觉去打量冰盒里的情况。 傅士卿呆呆坐着,心里一阵失落,按照辈分,正卿公子是他堂兄,但正卿公子的大伯是族中的传功堂长老,在家族里位高权重,否则杜媛娘不会如此热情似火。 大家同在一族,地位却有天壤之别。 但傅士卿并不嫉妒正卿公子,他偷偷瞥了方独树一眼,心里仅仅是害怕方独树瞧不起他,嫌弃他身份卑微。 好在方独树压根没有关注家世,注意力全在冰蚕上。 飞快检查一遍,杜媛娘问正卿公子:“你孵化时,有没有严格执行我的《孵灵宝典》?” “怎么没有!” 正卿公子摸出一部竹简:“我一招一式都按照你的步骤进行孵化,没有半点偷懒!不过,你要求炼化寒冰之气到冰蚕蛹内,火候不容易把握呀!” “我知道原因了!” 杜媛娘指出症状:“在孵化时,蚕蛹是什么样的品种,必须使用同一类型的灵力进行祭炼,祭炼火候不能强也不能弱,毕竟蚕蛹里是幼儿,你一旦忽强忽弱,它承受不住,容易昏死过去。” “我说呢,孵化到一半它突然休克,原来如此!” 正卿公子催促:“你能不能赶快施救?” 杜媛娘指指旁边:“施救的法器在隔壁。” 正卿公子拽着她就走。 她朝方独树两人扬扬手,喊了一声:“抱歉两位,请稍等片刻。” 然后让小厮留下招待。 方独树却对小厮说,他有事情与傅士卿商谈,让小厮回避一下。 小厮不敢不照办。 等房门关上,方独树笑道:“你刚才不是问我,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吗?” 傅士卿洗耳恭听。 方独树把桌面上的金蚕推走。 这才说道:“我不要金蚕,等会儿你只用把《孵灵宝典》给买下来,这便足够了。” 傅士卿忙问:“贤兄,《孵灵宝典》是专门孵化蚕蛹的,要不要再帮你购买一枚蚕蛹?” 方独树摇头:“我有蚕蛹,你不用额外再买。” 虽然刚才杜媛娘与正卿公子仅仅说了只言片语,但方独树已经知道自己蚕蛹迟迟不出世的症结所在。 他的蚕蛹是一头火蚕,被困镇在夜光璧的时候,隔三差五要喷吐火焰,导致蚕蛹体内的火灵力越渐稀薄,所以无法破蛹而出。 接下来,方独树只需要使用灵火祭炼,让蚕蛹火力饱满,它应该就能脱蛹诞生。 要说,方独树的夏蛾钟就是一座火钟,但他没有孵化法门,空守着火钟与火蚕,却不知道如何利用。 第四十章 西陵战事(求追读) 半个时辰后。 方独树拿着一枚竹简走出杜媛娘的珍宝楼。 这就是他让傅士卿购置的《孵灵宝典》。 其实并不是什么厉害神通。 这仅仅是杜媛娘根据自己多年孵化蚕蛹的经验,所编撰成的独家法门。 这宝典虽然没有玄奇深奥之处,实用性却相当不错。 返家途中,方独树就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傅士卿陪在他身边,时不时讲上一句内疚的言语。 “本来小弟是想赠送一整条蚕,结果就买了一本孵化的书,哎,真是愧对贤兄。” “愧什么对,这书挺好的。” “再好,贤兄也得费心费力去孵蚕,没有直接驱使蚕奴来的方便清闲。” “反正我最近无所事事,正好打发时间。” “我爷爷在给族中申请,看能不能让贤兄去传功堂学法,但客卿学法要求严格,什么时候能办下来,我爷爷也说不准。” 任何一座修仙世家,传功堂都愿意对客卿开放,这也是吸引客卿落户的最大筹码。 但是为了确保客卿的长期效力,设置一些学法条件是非常必要的。 这些条件都比较苛刻,傅继公想帮忙减少苛刻程度,让方独树更加容易的受传法术。 奈何傅继公只是族中偏支,最终能不能办下这件事,实在难说。 傅继公本身学过几部傅家祖传,但他本身就是半吊子水平,代传方独树的话,容易把方独树带沟里,也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方独树听了傅士卿的唠叨。 他笑道:“回家后告诉你爷爷,暂时不用为我费神,先养伤,要是因为我,连累他老人家旧疾复发,那可是罪过。” 傅士卿赶紧摇头:“复发不了,奶奶专门请了医师来,说爷爷服了灵根后,法躯已经没有暗疾,只等慢慢静养康复即可了。” “这才好。” 方独树也希望傅继公早点痊愈。 一路聊到宅院。 傅士卿去找傅继公汇报今天去拜访杜媛娘的情况。 方独树自顾返回住所,继续研读《孵灵宝典》。 等把这部宝典详细看完一遍。 方独树已经证实了心中猜测,果真只要使用夏蛾钟去祭炼他的火蚕蛹,就能孵蚕出世。 但他目前居住在五缘内城,不能动用夏蛾钟。 他需要先寻找一座地火窟掩人耳目。 像五缘城这种规模的修仙世家,肯定修建有专门的地火大殿。 他原本打算等到明天,照例去探望傅继公的时候,趁机提一提这件事。 结果不等他登门,傅继公竟然主动来见他。 这天黄昏时。 傅继公在傅士卿的搀扶下,敲响他的房门。 把两人迎到屋里。 坐下后。 傅继公笑道:“我听士卿说,你打算孵化蚕虫,如果有用的上老夫的地方,小方你可不要客气。” “晚辈确实要劳烦继公一次。”方独树说:“晚辈要孵化的是火蚕,必须使用灵火祭炼,晚辈就想寻一处火力稳定的火窟,不知道五缘城是否有这样的地方?” “肯定有,给你安排一座火窖也很容易,不过……”傅继公迟疑起来。 “既然容易安排,还有什么难办吗?”方独树好奇。 “是这样!因为使用火窖者多是炼丹制器,容易引发事故,故而所有火窟都开凿在外城,远离总坛,那地界较为偏僻。” 总坛洞府密集,如果修士操作失误,引发火窖外泄,虽不致惹出人命,却也会造成很大破坏。 所以才把地火大殿设在荒凉地界,这是出于管控风险的考虑。 “偏偏近期呢,隆州局势又不太平,火窟地界危险很大,我不建议你现在过去!” 傅继公完全是为了方独树的安全着想。 方独树对隆州局势并不熟悉。 他问:“前些天,我与士卿从苍桑泽返回,除了在西陵城遇上一些变故,其余城池全都太太平平,又有什么动荡发生?” “动荡正是由西陵城所引发。” “西陵城?此城位于黎国边境上,即使爆发战火,也波及不到五缘城?” “难讲啊!战事一旦开打,西陵修士会到处流蹿,隆州境内,除了各个世家的内城,其余地界都有可能发生战火!” “晚辈听闻西陵城驻扎有超过上千名的石家修士,难道真有外城敢去攻打他们?”方独树想不明白:“攻打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就为了几座钟鼎?” “小方,这种战事牵连甚深,你听我细细道来,等我讲完,你就明白前因后果了。” 傅继公是黎国隆州老修士,他对所有战事的爆发根源,全都了如指掌。 只听他给方独树介绍:“隆州大城共有三十六座,全是世家在统御,这些世家的实力普遍旗鼓相当,却仍有几个强族存在,他们一直在秘密筹备攻占外城,以扩大家族领地。” 扩大领地对家族又有什么益处? 这牵涉到家族的生存与繁荣。 隆州境内的三十六世家,都要给镇文派朝贡,贡品越足,获赐的真法就越多,真法越多,能够培养的精英族人就越多。 所谓量变完成质变,精英族人涌现到一定程度,就能在黎国各州全面扎根,从而达到让家族屹立不倒的目标。 不过,强族想要扩大领地,其它弱小家族却会联合起来,反对强族扩张。 毕竟野心没有止境,弱小家族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隆州的几个强族,都想染指西陵城,但他们顾忌触犯众怒,被其它世家围攻。”傅继公点评:“因此,这几个强族挑起战火的可能性非常小。” “既然可能性小,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方独树听的津津有味,他对这种世家内幕很感兴趣。 “要担心的不是强族,而是那些隐居起来的家族。”傅继公指出:“隆州除了三十六个掌城世家,此外,还有不少从外地逃难的流亡世家,或者毁于战火的本地世家。 他们夹在诸多城池之间,生存艰难!为了重获领地,得到镇文派的朝贡机会,并与诸多掌城世家平起平坐,他们会冒险攻打城池!” 方独树一听,原本看热闹的心思立即被驱散。 表面上,西陵战事与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但胖子族人可是逃难到了黎国,现今也不知道藏在哪个山窝里蛰伏,一旦有机会攻城略地,他们会不会参与进去? 第四十一章 火窖(求追读) 傅继公继续讲:“那些流亡家族要攻打城池,他们会选择哪一座?肯定是越弱越好!自从丢失了画龙鼎,目前西陵城已经是最弱。” 方独树不解:“据说隆州诸城,平均执掌的钟鼎数量都有四五座,丢掉一座画龙鼎,应该没有大碍?” 傅继公摇了摇头:“甲子前,石家人从韩家人手上抢走西陵城时,他们偷偷积攒了四座钟鼎,结果几十年下来,这些钟鼎要么被抢盗,要么被打毁! 迄今为止,石家人只剩下一座‘点睛钟’可堪使用,他们实力正处于大衰状态!” 傅继公为什么说是‘偷偷积攒’呢? 因为,这世上不止方独树一个人能私自攒下数座钟鼎,其他福缘深厚的修士也可以。 这些修士往往会带领族人隐居山林,先韬光养晦,积蓄实力,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会露出獠牙,开始攻城略地,为家族拓展生存空间。 甲子前石家人干翻韩家人,入主西陵城,就是遵照这个套路。 不过隐居家族崛起之前,他们都没有领地与人口,导致族人稀少,单独一支隐居家族,难以胜任攻打城池的重任。 “历次的攻城战役,普遍是数支隐居家族联合行动,等把掌城家族清理一空后,再慢慢决定城池归属。” 傅继公说到这里,又绕回到最先所讲的‘隆州局势动荡’上。 他道:“小方,隆州诸城已经太平几十年,越是太平,越容易吸引流亡家族到来隐居! 这些家族已经积攒了足够实力,这一次,他们有八成可能,联合发难,去围攻西陵城!” 而且,西陵战事一旦爆发,将会是旷日持久的大混战,至少数年不会结束。 因为即使西陵城的原主人石家人被打垮,其它流亡家族也会继续自相残杀,直至决出一支最强家族,去统领西陵城! 战事拖延越久,局势也会越混乱。 要知道修士能够飞天遁地,斗法时波及范围非常广。 五缘城距离西陵城又不算远,中间仅仅隔了一座玄甲城,相距只有一百里而已。 偏偏,五缘城开凿的地火窟,就位于与玄甲城接壤的荒山里边。 如果西陵城的战火烧起来,到时几千名修士展开大战,附近几座城池的交界处都会变成战场。 地火窟也不例外。 傅继公不让方独树前往地火窟,就是担心方独树被战火波及。 他最后相劝:“小方,近期我建议你待在内城,等西陵战事爆发,傅家修士会尽数回归,到时内城会成一座铁桶,谁也冲不进来,你处境会很安全。” 方独树忙问:“继公,那西陵战事,具体什么时候会爆发?” 这可问住了傅继公。 他也料不准:“现在石家人正在秣马厉兵,而且大发悬赏,雇佣散修前去护城,战事可能一触即发啊。” 但一触到底会触多久? 如果西陵城与那些流亡家族备战数年,难道方独树要在五缘城等候数年不成? 考虑一会儿。 方独树做出决定:“继公,还请帮忙替晚辈申请一座火窟,这次祭炼蚕蛹,我估计耗时不会长,一两个月应该可以大功告成,倘若这期间西陵战事爆发,到时晚辈及时回城就是了。” 傅继公想了想:“小方你要是坚持的话,那也行。” 他又道:“五缘城开辟的地火殿,距离内城不足百里,在你炼蛹时,如果我收到战事消息,就第一时间通知你,应当可以把危险降至最低。” “那就这样定!火窟什么时候可以申请到?” “原本,火窟常年累月都有傅家子弟租用,但最近局势动荡,他们都不愿意再外出,导致火窟全都闲置下来,最多天,一定可以办成。” 傅继公预计要申请天,结果才隔一天,他就拿到一座火窟的使用权。 租用火窟需要缴纳灵石,这些一律不用方独树操心。 为了确保西陵战事发生后,能够帮助方独树尽快撤回内城,傅继公又去五缘城的灵兽殿,替方独树租赁了一头坐骑代步。 这天早上。 方独树在傅继公祖孙的陪同下,离开内城,赶去了地火殿。 方独树乘骑一头疾风妖马,傅继公与傅士卿则共坐一辆羊车内。 考虑到傅继公伤势未愈,方独树不让他舟车劳顿,但他执意不从,非得亲自把方独树护送到地火殿不可。 本来傅继公是想让傅士卿跟着方独树,待在火窟护法,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但方独树要使用夏蛾钟祭炼火蚕,这才故意要远离内城,又哪里肯依? 傅继公帮不上什么忙,就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提出亲自护送。 方独树拒绝不得,也只能答应。 他们雇佣的坐骑脚速都很快,全有日行千里的本事。 整整百里的路程,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地方。 “小方你看,那片矮山底下就是地火殿!” 方独树朝前凝望,见前方坐落着几十座山头,又低又矮,如同丘陵一般。 山脚下全都开凿有使用精铁浇筑的洞门,绝大部分洞门都已经封死,只剩下一座仍旧敞开。 等方独树与傅继公祖孙赶到这里时,只见门中走出一个黑衣青年。 这青年本是女儿身,却是男装打扮,脸庞因为常年待在火窟,结满黑尘,头发也有点凌乱,不过眸子仍显明亮。 她瞧见傅继公时,抱拳喊了一声:“继公曾叔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自然是要使用火窖!” 傅继公走下羊车,领着方独树过去,介绍双方认识。 黑衣青年名叫傅挽君。 她是君字辈,比傅士卿小了一辈。 按照辈分,她应该称呼傅士卿叫堂叔,但傅士卿年纪比她小几岁,双方堂亲血缘又隔了好几层,她就喊不出口。 故而只叫了傅继公一声曾叔祖。 她家境与傅士卿也差不多。 傅继公问她:“挽君,驻扎这里的弟子都已经撤回内城,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傅挽君笑道:“也不能全走呀,总得有人留下来看门,以前我待在这里一个月,族里只赐下来五块灵石,现在一天一块。” 方独树一听,心想这是修仙界的加班费。 第四十二章 玉符 傅继公祖孙把方独树送到地窟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离去。 走前拜托傅挽君,多多照拂。 傅挽君让傅继公放心,表示不会慢待方独树。 等傅继公的羊车走远。 傅挽君收回目光,转到方独树身上:“你是不是在苍桑泽救过士卿的胖书生?” 刚才做介绍时,傅继公并没有提到这档子事。 方独树哑然失笑:“不是?我的胖,竟然都传到这里来了?” 傅挽君飞快点头:“昨天我姑婆过来看我,她对我讲,士卿去采桑时被一个外地来的胖修士给救了!你总是一副书生打扮,我姑婆就叫你胖书生!” 以她的眼光来看,方独树并不胖,方独树主要是长的高壮,块头太大,给人胖的错觉。 其实方独树的脸型并不圆,也没有赘肉。 “我姑婆还说,你不止救了士卿,顺带把老继公的命也给救了。” 她可能是一个人呆的太久,找不到人说话,好不容易碰见方独树,就逮着猛聊: “老继公祖孙两个都欠了你人情,等你落户后,老继公肯定把你当孙子对待,帮着你在城里成家立业。” 方独树却不以为意,心说修士成什么家,又立什么业呀。 他指指地窟大门:“傅姑娘,咱们是不是到里边看看?” 大门里边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隧道,通向一座地宫。 “走啦,我领你下去。” 傅挽君丝毫不觉得自己话多,又问:“我看你面容很轻,气质却稳重,你应该不是个中年人?” 方独树说自己今年二十二。 她立马道:“那我比你小一岁,我二十一,不如我叫你方兄台?” “随便怎么叫,其实胖书生也挺好听的。” “呵,你竟然不怕别人说你胖?” “那你怕不怕别人说你黑?” “我不黑!” 傅挽君忽然急叫,她赶紧低头擦起脸,边自言自语:“这只是灰尘而已,我一个人住在地宫里,反正也没有人来,我就觉得不用打扮。” 方独树淡笑一声,没有回应什么。 他发现傅挽君的性格比傅士卿开朗的多,说话大嗓门,而且心直口快,就跟村头大妞似的。 这么大大咧咧的姑娘,一个人守在地火殿,真够她受的,为了一天一块灵石的赏赐,也是不容易。 这么想着,方独树已经走下隧道,置身在地宫里边。 这座地宫的面积相当大,直径有几十丈的规模,地宫四周的墙壁上,浮现有七八座璧门。 傅挽君手指璧门,做起介绍:“这些都是单独开辟出来的火窖房间,每一间都在闲置,你可以随便挑选,想用哪一间,就用哪一间。” “这些火窖的功能有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 “那便不用挑了。” 方独树随手指向编号为六的璧门。 傅挽君见他选定,提醒他:“老继公走前不是给了你一块令牌吗,那是启门令,你把令牌打在门上。” 方独树闻言照办,壁门应时开启。 他与傅挽君一块走进去。 里边是一间椭圆状的密室,数丈方圆。 密室中心堆砌着一座井沿,火红色的焰光从井内弥漫出来,把密室环境照的大亮。 井外则矗立着四根半人高的石柱,柱顶显露有凹槽。 石柱旁边还摆放有座椅与蒲团等歇息打坐的日常用品。 方独树是头次光临火窖,他还在好奇密室的格局时。 傅挽君已经滔滔不绝给他讲解起来:“方兄你看到那四个石柱了吗?那是固定好的引火法阵,只需要把灵石放在凹槽里,地火就会从井口喷涌上来。” “这么神奇吗?火势是否平稳?” “稳的不能再稳,咱们城中修士炼器炼丹都使用这种火阵,只要照看好灵石消耗,可以确保连续数月的稳定火温。” “这可太好了。” 来前方独树一直在考虑使用夏蛾钟炼蚕,但无论夏蛾钟驾驭的再纯熟,如果是持续数日的使用,火稳也难免会有失控的时候。 但火阵就不一样了,阵法是按照某种禁制恒定运转,可以让他稳稳操纵火势,在炼蚕期间,绝对不会出现火力忽强忽弱的迹象。 “我先启阵试一试。” 方独树当即取出四块灵石,逐一摆放在石柱上。 灵力一经注入,井口立时喷出火焰,火焰形状也已经被法阵设定好,俨然就是一根从井口升起来的火柱子。 方独树想祭炼什么东西,只需要摆在火柱子上,然后静等祭炼就可以了。 简直是方便快捷又省事。 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调整火焰温度,目前升起来的火柱子,方独树并没有察觉到炙烤感觉,温度太低,无法用来祭炼蚕蛹。 “我要是想调高温度……” “诺!” 傅挽君抬手打断他,指向密室的墙壁: “上面绘刻的经文就是调整火阵温度的办法,你按照经文进行操作,想调升多高的温度都能办到,不过你要切记,温度越高,灵石消耗越快。” 如果炼到一半没有灵石,那就要彻底歇菜。 方独树知道傅挽君整日与火窖为伍,对祭炼各种灵物肯定经验丰富,就出言询问:“我是要孵化一头蚕蛹,祭蛹所使的火焰,一天大约要消耗多少块灵石?” “去年城中杜蚕娘祭炼过火蛹,她用的火焰温度较低,三天只消耗了四块灵石。” “那她总共祭炼了多长时间?” “不到一个月。” 当初杜蚕娘只用掉四十块灵石就孵化出了火蚕。 方独树觉得,即使他的蚕蛹是变异品种,消耗八十块灵石应该已经绰绰有余。 即使不够也没有关系,他身上灵石充足,仅仅是青青送他的灵石,就超过一百块,足够满足这次的炼蚕需要。 等他把火窖使用的情况打听清楚。 傅挽君最后递给他一块玉符。 “密室的封锁禁制非常厉害,筑基修士也很难攻破,一旦把密室封闭,你会与外界隔绝,到时我从外边联系不到你,我说话你根本听不见!” 她叮嘱方独树:“你也知道最近局势动荡,万一遇上突发状况,我会启动这块玉符,你看见玉符闪光,那就说明我在唤你,记得立即开门,切不要耽搁!” 第四十三章 独角虫(求追读) “既然局势动荡,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留守在这里,难道你就不害怕?” 方独树打听一句。 “那有什么好怕的。” 傅挽君并无担忧:“这里是地火殿,一没有财,二没有宝,殿内全是火井,根本不会有谁惦记,这里的唯一危险,是有修士误入进来斗法,波及到我。” 她所讲是实情。 整个地火殿里空无一宝,居心不良的修士不愿意光临。 即使误入进来的修士,往往逗留片刻后就会离去,毕竟他们也担心五缘城总坛收到消息,从而派兵对他们进行大围捕。 傅挽君又道:“附近有五缘城的执法使在巡逻,我只要打出一张传音符,他们就会支援过来,再大的危险也能化解。” “既然如此,那我完全可以放心炼蚕。” 方独树瞧瞧她:“傅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吩咐?没有了。” 傅挽君摆摆手:“你炼你的蚕,我也去办我的差。” 她其实不想这么快就走。 她在这儿守了几天门,迟迟遇不上人影,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早就觉得无聊透顶。 好不容易遇上方独树,总算有了可以说说笑笑的目标,但方独树着急炼蚕,她也不能死皮赖脸,硬留下来。 等出了璧门,她又猛的伸回头:“再叮嘱你一遍,玉符闪光,你就开门!如果你不开,到时你出了事,可不能怪我。” “绝不怪!” “你也别嫌我多嘴!方兄,如果你真出了事,我不好给老继公交待,他刚才还让我照顾你呢。” “你放心,我保证让你有面子。” “这就好!那你封门,等你关上门,我再走!” 她非得多唠叨一阵话,她才舍得离开。 “公子,这位姑娘很可爱呀。” 密室里,方独树已经把青青召唤出来。 早前傅挽君所讲的话,青青藏在化骨镯里全部都有听到,她觉得傅挽君为人坦诚,讲话也很有意思。 方独树却哂笑:“她可爱什么,她就是闲的发慌!整天惦记着找人消遣,哪里像是修士!” 青青辩解:“她刚才不是讲了吗,她才二十一岁,这种年纪就应该活泼一些,总不能让她像两百岁的老婆婆一样老气横秋。” “噫?”方独树不由刮目:“你这么人情练达,不做人真是可惜了!” “公子你不要取笑奴婢。”青青莞尔:“其实做妖没有什么不好,奴婢要是不做妖,根本就遇不见公子。” “青青啊,实话告诉你,遇见本公子,好处一箩筐,坏处却也有一个!” “坏处是什么?奴婢怎么不知道。” “就是累!你得给公子干活!” “公子你快吩咐!” 干活算什么坏处,青青就喜欢干活。 方公子安排的活是照顾控火阵。 这套阵法专门用于稳定火势,需要镶嵌四块灵石,每当灵石即将耗空时,青青要负责及时更换。 因为青青惧怕火源,方独树就不让她接触蚕蛹,而是亲自动手,每天监管祭炼蚕蛹。 早前傅挽君讲过,去年杜媛娘祭炼过一头火蚕,她使用的火焰温度比较低,每隔三天才消耗四块灵石。 为了安全起见,方独树首次启动火阵炼蚕时,他释放的火温也不高,以确保不会伤到蚕蛹。 谁曾知道,等他把蚕蛹放在火井上,却是惊讶发现,蚕蛹对这种低温地火毫无畏惧,反而显得异常亢奋,在疯狂吸摄火力。 方独树发现这种状况后,他认为自己的蚕蛹品质要强于杜媛娘的火蚕,他就开始慢慢调高地火温度。 这一调不当紧,蚕蛹竟然来者不拒。 哪怕方独树把火温调升一倍到两倍,蚕蛹仍旧我行我素,没有节制的吸摄地火。 等火温来到三倍到四倍的程度,此时火井喷发的火焰之力,已经足以融化精铁,蚕蛹才渐渐放慢了吸摄火力的速度。 这个时候,方独树察觉到蚕蛹趋于平静,回归到正常的吸火状态,以当前的火温祭炼蚕蛹,正是恰如其分。 不过,原本每隔三天才消耗四块灵石的火阵,如今已经变成每隔三天消耗十六块。 一晃过去半个月。 方独树储备的灵石以惊人速度消耗掉八十块,正好用去了他珍藏灵石总量的一半。 青青起了忧虑:“公子,蚕蛹吸火这么凶猛,灵石可能不够。” “应该够的!如此高温的火阵,它连续吸摄十几天,应该快到极限了。” “万一用光了灵石,它还是不出世呢?” “那也不要紧。” “公子你有什么新办法吗?” “你看那墙壁上,绘刻有控火阵的阵文,我已经通过阵文与夏蛾钟,总结出一套不消耗灵石的法阵,到时替代使用。” 这是方独树的备用方案。 他在密室待了半个月,有时间就在研究控火阵,就算他灵石耗空,可以使用夏蛾钟接力祭炼蚕蛹。 杜媛娘的《孵灵宝典》里明确指出,孵蚕必须注意火候,火力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否则容易导致幼蚕昏死,但这仅仅是针对普通蚕蛹。 方独树的蚕蛹是稀有虫兽,从它敢于持续不断吸摄三四倍的高温地火上,就能看出它的与众不同,即使夏蛾钟火不稳定,它料想也能扛过去。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 这一天。 青青在换上最后一批灵石后,她手里只剩下不足十块的灵石储备。 她就出言提醒方独树:“公子,你开始准备启用夏蛾钟,三天后咱们的灵石就要全部耗空。” 方独树不由感叹:“这鸟蚕,胃口也真是大!” 青青的心思不在蚕上,而是在惦记灵石,寻思着什么时候可以重返黎水河,再给公子挖一批灵石出来。 她正想着,却听火阵里边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咔!咔!’之声。 “啊!公子快看,蚕儿破蛹了!” 方独树箭步来到火井边。 他垂身细看,只见蚕蛹表层裂开一条缺口,一颗指肚大小的蚕头,从缺口中探了出来。 这颗蚕头通体火红色,额前凸起一根尖尖细刺,给它容貌增添了凶狞特征。 方独树心想:“竟然长了一根独角,这么异于凡蚕,它到底是什么品种?” 独角蚕刚刚破蛹出世。 青青觉得它幼小稚嫩,打算近前细心呵护。 结果青青的妖气不被独角蚕认可,引发它的警觉与敌视,蚕头轻轻一晃,额前细刺闪烁火光,忽然劲射一条火线,直打青青眉心。 青青侧身急闪,脚脖一歪,差点摔倒。 她本来想去照顾独角蚕,谁知好心当成驴肝肺:“公子,蚕儿好凶,刚出生就放火打架,你得管管它!” 第四十四章 追杀(求追读) 刚出生就凶巴巴的释放妖火,这说明独角蚕神通厉害。 方独树很喜欢,并不会约束独角蚕的行为。 他问青青:“烧着你没有?” “奴婢躲开了。” “既然已经躲开,那就既往不咎!蚕儿才孵化出来,它不懂事,你不要怪它!” “奴婢不怪它!就是觉得奇怪,它为什么不对公子你喷火?” 青青站在火阵外围,距离独角蚕还有步远。 方独树趴在火井上方,几乎挨着独角蚕。 但独角蚕并没有袭击方独树,反而昂着蚕头,在极力挣脱蚕蛹,想要投奔方独树的怀抱。 方独树伸出指尖,在蚕额上轻轻抚了抚,独角蚕一动不动,任由他触碰。 他不禁一笑:“这条蚕被我精血喂养过半年,它就是我孩儿,你见过孩儿敢对老爷发飙的吗!” 青青好羡慕:“公子你能不能给它讲一讲,让它以后不要再对着奴婢放火。” 方独树举起拇指,给青青亮了亮他的御蚕扳指。 他告诉青青:“回头我把扳指交给你,你在上面祭炼一些妖气,让蚕儿长期感应,熟悉了以后,它就会把你当亲人了。” “这个办法好。”青青露出喜意,她仍旧想照顾幼蚕:“公子,不如现在就让奴婢祭炼扳指?” 方独树正准备把扳指退下来,脸色突然一怔,像是察觉到什么变故。 他飞快一抖袖口,翻手把一枚玉符托在掌心,却见符面正在爆闪黄光。 这枚玉符是傅挽君在一个月前赠送给他。 当初傅挽君曾经三番两次的叮嘱他,见到玉符闪光,就要立即开门。 “公子,外边是不是出事了?” “有可能!” “那怎么办?蚕儿脱蛹尚未完成呢!” 青青望向火井上的独角蚕,它并没有彻底孵化出世,它目前仅仅孵出了一颗蚕头,蚕躯还待在蛹里。 现在是关键期,绝对不能遭受任何外部干扰,否则独角蚕会重蹈那天正卿公子冰蚕蛹的覆辙。 那条冰蚕孵化到一半昏死过去,被杜媛娘施救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救醒。 方独树又远离五缘城,万一独角蚕也出现休克症状,他想回城寻找杜媛娘救急都来不及。 他旋即把玉符收回储物袋:“咱们继续守着蚕儿!” 他对外边变故并没有什么担忧,这其实也与地火殿的环境有关。 早在一个月前闭关时,傅挽君就讲的清清楚楚,地火殿的唯一危险是有修士误入进来斗法。 但斗法持续的时间并不会长,毕竟这里距离五缘城总坛并不远,附近又有执法使在巡逻。 方独处猜测,室外变故很快就会结束,他就置之不理的继续孵蚕。 “青青,你说应该给蚕儿起个什么名字?” “名字?奴婢的骷髅是青色,所以奴婢叫青青,蚕儿身子是火色,奴婢觉得应该叫火儿。” “火儿?是不是有点太省事了?” “那公子你说叫什么?” “其实省事挺好的,不用自寻烦恼,就叫火儿!” “那就说定了,公子你不要再改口。” 青青高兴的不得了。 她与方独树又陪了独角蚕两三个时辰,独角蚕终于彻底脱蛹。 它蚕躯离开蛹壳一刻,立即飞蹿到方独树掌上,翻转一躺,开始愉快打滚。 青青瞧着稀奇,问道:“公子,它竟然懂得撒欢,难道它已经有了一丝灵智吗?” 方独树也捉摸不透:“它明显是一条变异蚕妖,血统有点特殊,要说它比普通蚕妖机灵一点,也是大有可能的。” 逗了独角蚕一会儿,方独树把它收入扳指里。 然后示意青青取走石柱上的灵石。 等地火撤回井内。 方独树领着青青退到密室的角落里,施展画龙墨法藏匿起身形。 隐身后,方独树开启了封闭一个月的密室大门。 门外是空旷地宫。 方独树散开神识,在地宫内仔仔细细搜查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声音与异状。 唯独密室门前漂浮着一张传音符。 方独树摄符在手,施法进去,符中立刻响起傅挽君的声音: “方兄,你答应好的事情,怎么不遵守信诺呢!哎!” “城里的执法使来到地火窟,说是西陵城战事忽然爆发,强行勒令我回城,我千般叮嘱,让你看到玉符闪光就出门,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也想多待一会儿,等着你忙完再出来,但执法使铁面无情,让我几时撤,我就要几时撤,我没有办法等你,实在是对不住!” “你现在只能自己摸回城,回来时切忌要小心,如果遇上西陵修士斗法,千万不要去凑热闹,等你回了城,我摆席给你接风!” 她留了这么多话,倒也不全是废话。 起码让方独树弄清眼下的局势,目前的地火窟暂时并没有危险。 她之所以驱使玉符召唤方独树,仅仅是在执行五缘城总坛的撤走命令。 这样一来,方独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当即封闭密室,领着青青离开地宫。 出去后,他见天色是半夜三更。 出于谨慎考虑,他并没有撤掉画龙墨法,打算远离了地火殿后,到时再恢复身形。 地火殿修建在一片丘陵当中,这里坐落着几十座山头。 方独树是步行穿梭在山间,脚速比较慢。 等他即将走出山区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呼!呼!’、‘砰!砰!’的闷响。 他经常混迹野外,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这是有修士在施展破空遁行的法术。 他朝着声音源头远望,只见漆黑的夜空里,正闪烁着两团白色光点。 起先光点只有米粒大小,刹那间就扩涨成灯笼状,那是两个修士在由远至近的遁飞。 行至地火殿上空,两个修士悬停下来,降落在距离方独树半里外的一座山头上。 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两修全身都有血迹,开始相互包扎伤口。 “哥,咱们到底有没有把姓韩的给甩掉?” “他要给弟弟报仇,会对咱们穷追不舍,肯定还在后面尾随!” “他专杀咱们家的人,二爷与七伯都是被他偷袭杀死的,他盗走咱们家的鼎,没有一点羞耻,竟然穷凶极恶,要对咱们赶尽杀绝,真是可恨!” “画龙鼎本来就是韩家的,他没有必要羞耻!你也不要再发牢骚,咱们这一支被他联合庄家人给打散,先想一想怎么逃出生天!” “那就不再逃,和他干到底,咱们二打一,怕什么!” “他掌了画龙鼎,碰上去就是头破血流,继续逃!” 第四十五章 横炎谷 方独树远远偷听一阵。 听那两兄弟说到‘姓韩’、‘画龙鼎’之类的词汇,立即想起在苍桑泽灵犀山的经历。 当时方独树根据青青在河底搜寻的地图,前往灵犀山碰运气,偶遇了西陵城客卿侯怀义与马芳仪。 这两人曾经提到画龙鼎的失窃,以及盗鼎者韩寿千的踪迹。 侯怀义甚至口口声声,料准韩寿千为了给弟弟韩岁千报仇,肯定会折返西陵城,刺杀石家修士。 看来是一语成谶。 方独树猜测,此时逃亡的两兄弟就是石家修士,他们所讲‘姓韩的’,想必就是韩寿千。 “青青,另外半座画龙鼎,可能很快就要显踪。” “那公子你准备怎么办?” “暂时不回五缘城,咱们跟着那两兄弟。” 既然让方独树遇上画龙鼎,那他这次要凑一凑热闹。 上次他在灵犀山也听到过韩寿千的行踪,但他选择了放弃,那是因为追踪韩寿千的修士太多,至少几十位西陵客卿遁入到苍桑泽,联合对韩寿千实施抓捕。 今晚则没有任何修士追杀韩寿千,反而是韩寿千在追杀石家人。 方独树可以尾随一番,观一观局势。 那两兄弟不愿与韩寿千正面争斗,包扎完伤口后,准备继续逃亡。 逃遁之前,两兄弟忽然背对着背,同时施法,掌心涌现两团墨气,急速蔓延,又忽然聚合,凝结成一条丈许长的墨龙。 这条墨龙围着两兄弟呼呼一转,即让他们陷入隐形,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这种墨龙之法,是从画龙鼎上推演出来的龙隐术,虽然威力比不上画龙鼎本尊,却也有可取之处。 不过,两兄弟刚刚施法完成,只见距离地面百丈高的夜空里,忽有一团黑压压的乌云显露出来。 在那云中,漂浮一位满脸虬髯的中年汉子,他面容凶厉,闷哼一声,额前开启一道竖目,射下一道白色光束。 这光束一出,犹如一条狭长的探射长灯,照中了两兄弟的隐身山头,一击驱散墨龙,迫使两兄弟重新显露踪迹。 两兄弟非但不慌,反而面露冷笑,他们朝盘踞夜空的中年汉子冷视一眼,飞身离开山头,不做任何掩饰的逃向远方。 青青看到这一幕,迷惑不解:“公子,这些人修在玩什么把戏?” 方独树给她解释:“那两兄弟侦破不了高空修士的藏身方位,于是假装隐身,以此引诱高空修士出手破除,高空修士一旦施法,踪迹就要暴露。” 夜空那位中年汉子,应该就是韩寿千了。 两兄弟知道韩寿千在身后追踪,但韩寿千持有画龙鼎,一直在藏匿身形,两兄弟每逃一段距离,就会尝试吸引韩寿千现身,以检查是否甩掉了此人。 等两兄弟出逃后,韩寿千也紧咬不放。 方独树就招呼青青:“走,咱们跟上去。” 也悄悄尾随在了后边。 追踪途中,方独树看了看天色,此时正值午夜,他的画龙鼎在夜间可以有效隐身,不用担心被韩寿千与石家兄弟识破。 但如果韩寿千与石家兄弟追杀一整夜,那么天明以后,方独树又该如何藏匿形迹? 他不由心想:“假如真追到天亮,说不得就要无功而返了。” 不过这种局面并没有发生。 因为韩寿千也是一位夜猫子,过去几个月间,他为了躲避石家人追杀,从来不在白天显踪,今晚追杀石家兄弟,他也打定主意在破晓到来之前,彻底解决战斗。 等离开地火殿后,石家兄弟与韩寿千一路向北遁行。 仅仅走了几十里路,他们就进入一片发散着炽热火浪的山区。 方独树途径山区上空,骤一被火浪笼罩,立即想起一处地名来。 一个月前他跟随傅继公赶去地火殿,曾经听傅继公提到,地火殿北向四五十里外有一处横炎山谷。 这里矗立一座火山,岩浆环绕山脚流淌而过,形成一片横炎山谷,山中热气就是从横炎谷扩散出来的。 这一座横炎谷,位于数城交界,却因为谷中地形恶劣,连草木都难以生长,就没有城池愿意管辖。 横炎谷的唯一作用是被当做地火之源,引入到临近几座城池的地火窟内。 包括五缘城的地火窟,所有火井内的地火,统统都是从横炎谷引流过去。 在横炎谷内斗法,不会惊动任何一座城池的修士。 早前石家兄弟停留时,韩寿千本就可以动手,但他忍住了,他不愿意把五缘城的执法使招惹来。 不过途径横炎谷时,韩寿千就没有了顾虑。 等他们行到横炎谷的岩浆河上空,韩寿千突然甩动手臂,盘旋头顶的那条长达十余丈的墨色龙尾,绕空直飞,拦住了石家兄弟的去路。 这龙尾就是另一半画龙鼎所演化。 当初方独树在苍桑泽对付图毒公子,使用龙头蒙住图毒公子的视力,瞬间让他丧失大半的战斗力。 如今韩寿千使用画龙鼎去对付石家兄弟,效果又是如何呢? 方独树发现,那条墨色龙尾缠住石家兄弟后,这兄弟俩也很难甩脱。 即使兄弟俩兵分两路,龙尾也会随着分化为二,牢牢困住他们肉身,让他们只能被动防守,而无法对韩寿千发起反击。 方独树瞧见这一幕情形后,他判断石家兄弟不是韩寿千的对手,若是鏖战下去,最终石家兄弟要败亡。 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出手支援一下石家兄弟。 青青忽然出言提醒:“公子,奴婢闻到了妖气,就藏在附近的一座山头上。” “妖气?你能看清妖气来源吗?” “奴婢只能闻到气息,想看清模样,需要再靠近那座山头一些。” 方独树没有让青青冒险。 在黎国凡间腹地的城池境内,很少出没野生妖怪,那么青青嗅到的妖气极可能是来自修士的妖宠。 方独树心想难道还有其他修士在追踪韩寿千?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他就示意青青:“撤到化骨镯里来!” 青青能嗅到妖气,对方没准也能嗅到青青。 虽然,青青一旦藏入化骨镯,将再也感应不到妖宠气息。 但方独树宁肯双方都锁定不了各自位置,也不愿意暴露自身行踪。 第四十六章 乱局(求追读) 青青藏入化骨镯后。 方独树后撤一段距离,更改了藏匿方位。 他原本是打算出手支援一下石家兄弟,但现在他已经没有这种想法。 因为现场可能还有另外一路追兵,他不能着急冒头。 等他重新潜伏下来。 一阵乌鸦叫声,忽然响彻夜空。 他立即远眺过去,见里许外一座山头上,腾空蹿起一片鸦群。 那就是青青感应到妖气的地方。 这群乌鸦的数量少说也有数百只,它们先在山巅螺旋环飞,尔后调转方向,朝着这边横冲过来,似是要寻觅食粮。 方独树藏身暗处,鸦群发现不了。 韩寿千与石家兄弟悬浮半空,全都成为鸦群掠食的目标。 石家兄弟距离它们最近,被它们兵分两路进行合围。 结果它们闷头扎进龙尾墨气,察觉到视力受阻,变的惊恐不安,根本顾不得围攻石家兄弟,就齐齐飞出龙尾。 这一下子,掠食目标只剩下韩寿千。 它们就一窝蜂全部冲过去。 韩寿千见这些乌鸦数量众多,却并没有妖化特征,全是普通鸟类,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 不过鸦群散发刺鼻臭气,身上都淬了剧毒,而且还隐藏一头异类。 韩寿千一眼锁定异类踪迹,发现那是一头通体漆黑的猫头鹰,羽毛色泽与乌鸦相近,妖气却极其浓郁。 他知道鸦群肯定是受到猫头鹰控制,专门为了袭击他而来。 他不得不腾出手来进行抵御。 飞快翻转手掌,托起一件皮袋,袋口一开,登时狂风大作。 袋中吹出一团龙卷黄风,扫在鸦群当中,当即横死一片,鸦尸簌簌坠落,掉在下方的岩浆河流里,溅起片片火花涟漪,很快就焚为无形。 那猫头鹰也被搅的晕头转向,再无法靠近韩寿千。 从驱使皮袋到灭杀鸦群,韩寿千仅仅使用了数息时间。 但正是这数息功夫的干扰,导致他对画龙鼎的控制不再稳定。 石家兄弟抓住机会就挣脱了束缚,一举冲出龙尾困禁。 原本,石家兄弟脱困后,见鸦群去围攻韩寿千,就想趁乱逃遁,但他们认出了那头猫头鹰的身份。 “侯怀义藏在附近,那猫头鹰是他养的妖奴。” “这混蛋躲在暗处不愿意出来,他是打算让咱们与韩寿千拼个你死我活。” “那咱们拼不拼?” “没有选择了,不拼也得拼!只要咱们敢逃,他会出手拦截,到时咱们会死的更快。” “拼就拼!如果侯怀义能帮着咱们杀掉姓韩的,画龙鼎给他也无妨!” “好,就这么办!” 两兄弟秘密协商,很快做出决断。 他们要留下一战。 那韩寿千法力已经修到练气期第十二层,有了圆满境界,下一步就能尝试筑基。 他们两兄弟的修为比韩寿千弱了两层。 不过他们是孪生兄弟,大哥叫石骁,弟弟叫石勇。 历来是并肩作战,且心意相通,联手之下,往往能发挥超常水准。 放到往常,两兄弟是有办法打赢韩寿千这样的练气期圆满修士,但韩寿千执掌了画龙鼎,已经对两兄弟构成了全面压制。 两兄弟虽然修炼了不少真法,但这些真法全部演化自钟鼎,神通统统弱于画龙鼎,修仙界品质再强的法器,哪怕是顶阶法器,威力也斗不过钟鼎,这导致两兄弟没有破解画龙鼎的能力。 于是两兄弟只能选择逃遁。 但是今晚,战场多了一位侯怀义,此人是西陵城的客卿,两兄弟知晓底细,修为与他们一样也是练气期第十层。 如果侯怀义在外围对韩寿千实施偷袭,那么这一战是可以周旋的。 两兄弟也说打就打。 他们心有灵犀,施法动作都整齐划一。 只见他们合祭一条数丈长的火焰铁链,链身估摸有拇指粗细,仿佛烙铁所铸,外散着着通红火光。 晃动间,发出哐啷!哐啷!的怪响。 他们控制链身,轻轻迎前一甩,链头已经扫到韩寿千跟前。 这时韩寿千刚刚把风袋定悬在头顶上,防止猫头鹰再次近身袭扰。 听见锁链的晃动声,他下意识闪身,准备先把这一记链击给躲过去。 谁知火焰铁链就像是灵蛇似的,忽然在半空急打一个弯,追着韩寿千不放。 韩寿千不慌不忙,他腾挪之间,猛拍一下胸口,胸前悬挂的玉符骤然一闪,立即扩散一团火光出来。 这火光在他身外结成一座火焰光圈,把他肉身牢牢护在圈内。 防御一经完成,链头也已经追上他,啪!一响,重击在他身外的光圈上。 这一击势大力沉,光圈如同碎镜般裂开。 防御出现了缺口。 古怪的是,一眨眼的功夫,光圈裂缝就重新愈合如初。 两兄弟能看出那一枚火符的不凡,但只要是玉符类的宝物,灵力都有损耗极限,他们多击碎光圈几次,就能摧毁玉符了。 韩寿千却不打算给他们继续施法的机会,硬抗了两兄弟一击后,再度驱使起画龙鼎。 不过这一次,他虽然使用画龙鼎演化的龙尾困住两兄弟,下一刻就见附近山头上,急遁一柄飞剑,一剑摧毁他头顶风袋。 盘旋附近的猫头鹰,立刻率领鸦群继续围攻。 他施法再一次被严重干扰,导致两兄弟轻松冲出了龙尾封锁。 哐啷! 火焰铁链卷土重来,这次链身没有选择甩击。 两兄弟兵分两路,石骁控制链头,缠住韩寿千的体外光圈,石勇控制链尾,从半空一跃而下,直接坠入下方的岩浆河道。 扑腾! 韩寿千肉身被火焰铁链拖拽,连人带链掉入到岩浆当中。 这条铁链就是使用火浆淬成,即使落在岩浆河底,它也不会融化,照样能够牢牢捆绑韩寿千。 两兄弟出手不用旁宝,就是想借助下方的岩浆河道,一举焚杀韩寿千。 但韩寿千身外的光圈也含了火焰灵力,就算长时间浸泡在岩浆里,也能确保他肉身的毫发无损。 此刻他肉身被捆在河面,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 他冷冰冰盯住半空,飞快掐动手指,原本分开困镇两兄弟的龙尾,忽然合二为一,又凌空一转,扑向弟弟石勇。 附身后,龙尾开始急速盘卷,如同蟒蛇猎食,把石勇缠卷起来,龙尾的缠绕力非同小可,瞬间搅碎石勇体外的灵光防御,托着石勇坠下河道。 石勇肉身刚一沾染到岩浆,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捕捞(求追读) 弟弟石勇被龙尾所捆,置身岩浆当中,挣脱不得。 哀嚎声响彻河道。 石骁瞧见弟弟惨状,心急如焚。 他猛一抬手,握住一杆长矛,凌空投掷,扎向河面的韩寿千。 砰! 矛尖击中韩寿千的身外光圈,爆发沉闷的撞击之音。 他此刻急恨交加,出手不留余力,光圈应声破裂,却仍旧没有被刺穿。 他又虚空一抓,重新捉矛在手,矛身被他抗在肩头,落空一个俯冲,再度投掷出去。 这一击终于穿透光圈,但矛尖却被韩寿千胸口的一层软甲所阻,始终不能破胸而入。 长矛就此垂立在韩寿千身上,开始胶着起来。 “你放了我弟弟,我就撤掉玄火链!”石骁大喊,想做交易。 “你也知道有弟弟!你们杀我弟弟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韩寿千却无动于衷,石骁一时半刻杀不死他,他却能很快杀死石勇。 “你弟弟不是我们杀的,他可能还活着!”石骁大声辩解: “我家一位叔父奉命追踪盗取画龙鼎的韩岁千,追到黎水河畔,我叔父使用伏毒箭射中韩岁千后心,但韩岁千使用水遁符箓逃入黎水河底,就此不知所踪,我叔父根本没有找到尸体!” 韩寿千与韩岁千是孪生兄弟,相互间留有寄魂牌,韩岁千有没有死,韩寿千一清二楚。 当时韩岁千中箭后,慌乱间使用水遁符逃跑,一下逃到河底,毒发致其昏迷,昏迷致其毙命,后来尸体肿胀,顺水漂流,从而被青青发现。 韩岁千死亡时,韩寿千已经平安逃到苍桑泽,他察觉到弟弟魂牌破碎,料定是被石家人所杀,又偷偷返回西陵城,秘密擒拿一位石家修士,搜魂拷问后才知道,负责追杀韩岁千的修士来自石骁石勇家里。 于是,韩寿千专捡这一支石家人刺杀,结果很快暴露踪迹,被迫再次远走苍桑泽,并引发西陵客卿的大追捕。 方独树在灵犀山偶遇侯怀义与马芳仪,也是在这段时期发生。 且不管韩岁千的尸体流落在何处,反正是石家人所为,韩寿千就是要报仇雪恨,这次能杀几个石家人,他就杀几个。 自打几十年前韩家覆灭后,后裔只剩下韩寿千与韩岁千兄弟俩,再没有其他族人了。 兄弟俩自小相依为命,形影不离相伴三十年,他们挣不脱红尘束缚,感情羁绊极深,韩寿千为了报仇,已经决定不惜代价。 他一弹手指,龙尾拘着石勇又下沉三分,岩浆立时淹没石勇脸庞。 置身炽热火奖当中,石勇难以抵御,法力很快耗尽,他死前喊出一句遗言:“快跑哥,不要管我了。” 尔后化为枯骨,融入河道里。 石骁见状,悲从心来,怒火升腾。 但是不等他情绪发作,只听哗啦!一声,龙尾已经冲天而起,朝他猛扑。 如果他也被龙尾锁住,必将步他弟弟石勇的后尘。 他当机立断,从半空落下,踩踏在韩寿千的肉身上,双手抓住长矛,法力尽数涌入矛身,举臂猛刺:“去死!” 咔! 矛尖一举侵入韩寿千胸前软甲,终于穿甲而过。 这时,龙尾已经隔空飞来,盘绕石骁肉身,试图把他卷走。 他却猛一跺脚,召起火焰铁链,竟然把自己双腿与韩寿千捆绑为一体,这是打定主意,不把韩寿千的胸膛刺个稀巴烂,他是誓不罢休的。 就这样,龙尾卷着石骁,石骁扎着韩寿千,韩寿千缠着火焰铁链,渐渐沉入到岩浆河底。 等他们彻底淹没在河面,再也瞧不见任何痕迹。 不远处的山头上,飞出一对青年男女,齐齐降落在附近,俯瞰打量石骁与韩寿千沉落的岩浆区域。 这一男一女,正是当日在灵犀山夜话的西陵客卿侯怀义与马芳仪。 “侯大哥,他们是同归于尽了吗?”马芳仪问。 “难说!”侯怀义也猜不透。 石骁与韩寿千本领都不俗,可能不会速死。 但两人品行不合格。 在侯怀义看来,什么狗屎兄弟情都是虚的,报仇雪恨更是傻瓜行为,长生才是修士唯一追求,其他人死活管自己什么事? 他是天性凉薄,就觉得世间所有修士也该如此。 “侯大哥,现在怎么办?”马芳仪见过韩寿千与石家兄弟的斗法后,总觉得此行凶多吉少。 “先让鹰儿下河探一探情况!”侯怀义神识穿不透岩浆,想要探查河底情况,要么亲自下潜,要么借用外物。 他就召回妖宠猫头鹰,在鹰身上打了一道火符,直接抛落河面。 猫头鹰畏火,却更怕侯怀义,在河面盘旋两圈后,闷头扎入河底。 过了一会儿,侯怀义突然皱起眉头,说:“鹰儿死在下面了。” 马芳仪忙问:“石骁与韩寿千杀了它?” 侯怀义缓缓摇头:“不一定!河底火温非常高,它也可能是被烧死的!” 他瞧了瞧马芳仪:“你的貂儿呢,它防御比飞禽强一些,让它下河再探。” 马芳仪取出紫貂,却抱在手上迟疑不决。 侯怀义并不催她,只说:“再耽搁片刻,等韩寿千与石骁尸体融化,那就什么也捞不到,咱们辛辛苦苦追踪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马芳仪心想也是,既然已经冒险到现在这种地步,总不能半途而废。 她先给紫貂做了严密防护,尔后抛貂入河。 片刻后,紫貂就热气腾腾的重新出河,嘴里叼着一根火链。 两人一看俱有喜意,这是石骁的玄火链,原本缠在韩寿千与石骁身上,此刻被紫貂轻易打捞上岸,这说明韩寿千与石骁应该都已经身死,才导致玄火链松动。 但侯怀义仍有疑心,他并不着急去取宝。 马芳仪多少有些忍不住,等紫貂扑来,她顺手接过玄火链,“好貂儿,你立功了……” 话音未落,玄火链自动的凌空一甩,轻巧缠住马芳仪的脖子,又一拽,直接把她拖向河面。 侯怀义眼睛一眯,并没有施救,他紧盯着马芳仪坠河的位置,那里有人影浮动,他嘴里骂骂咧咧:“这都死不了,真是命硬啊。” 他抬手祭起一柄火剑,随着马芳仪一起扎入河面。 这一击正中河下目标,但马芳仪也香消玉损在岩浆当中。 他却毫无在乎,满脑子都是画龙鼎下落,马芳仪死活全然未放在心上。 第四十八章 伏毒幡 侯怀义射落一剑,虽然命中河下目标,却不能确保目标是否已经殒命。 那目标到底是韩寿千还是石骁,他也推测不出来。 但不管是谁都好,今晚都别想逃出生天。 想到这里,侯怀义甩动袖口,祭出一杆碧绿色的方形大幡。 他持幡在手,冷视岩浆河面。 那幡上镶嵌的七颗真文,闪烁莹莹灵光,远远观去,犹如七颗星斗。 他心中默想:“出来,让我领教一下你的画龙神通!” 他的斗法意志极其高昂。 那河下目标也似乎感受到他的挑衅。 哗啦! 河面破开一道漩涡,十余丈长的墨色龙尾一飞冲天,蹿至半空,不作停留,朝着侯怀义凶猛扑冲。 在那龙尾之外,韩寿千浮空站立,他神态略显萎靡,一看就是受伤不轻。 他衣衫已经被焚烧一空,只剩下一件贴身软甲,胸膛处显露着几个血窟窿,这是拜石骁所赐。 刚才他与石骁齐齐坠落河底,他硬抗着石骁矛击,胸口被扎穿两三次,却仍旧未死,他强忍伤痛,把石骁拖进岩浆,烧成了黑灰。 战斗进行到现在,韩寿千成功诛灭石骁与石勇兄弟,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赢家。 他杀死石骁后,本想破河出来,只要疗养及时,他很快就能稳固伤势。 谁知道侯怀义与马芳仪却想坐收渔利。 虽然,韩寿千借用石骁的玄火链诱杀了马芳仪,却也导致他肉身衰竭,再无法在河底藏匿。 他必须出河与侯怀义决战不可。 但是敌人占据着制高点,他敢从河面露头,肯定要遭受致命打击,于是他就让龙尾打头阵。 殊不知,侯怀义就是要迫使他把画龙鼎带出河面,免得自己再去费心打捞。 瞧见龙尾升空,朝着自己奔袭过来,侯怀义冷笑连连,不闪也不避,仅仅是摇了一下手中绿幡。 只见那幡面的七颗绿文,忽然脱离一颗,箭矢般扎入龙尾,又透龙而过,直冲韩寿千而去。 韩寿千重伤在身,躲避不及时,兼之绿文速度又快,正中韩寿千胸口。 噗!一声。 韩寿千紧张的垂头一看,发现绿文并不是什么偷袭暗器,撞在他的软甲上后,旋即溃散成一团绿雾。 不过,绿雾被他轻轻吸入一口,顿觉头昏眼花,他不由惊声:“伏毒遗文!” “嘿,韩兄,你见识不浅呀!这七颗遗文是我探险伏毒教遗址所得,当年此教的化骨鼎被击毁,只剩下七颗鼎文,全部被我找到,我从未在人前使用过,今次让你尝一个鲜!” 这时的侯怀义,已经被龙尾罩住,他的神识虽然穿不透龙尾墨气,但他刚刚释放的一枚真文,却是他种下的指明灯。 他的伏毒幡七枚真文,能够相互感应。 只见他再次持幡摇动,幡面同时脱离两颗绿文,穿透龙尾射向韩寿千。 不管韩寿千逃向哪里,绿文都能精准捕捉到他的方位,且他每遭一次绿文攻击,毒性就会加重一分。 片刻间,置身绿雾中的韩寿千,因为胸前伤口被绿雾侵入,导致肌肤出现腐烂征兆,内脏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来临。 再无挽救的余地。 他肉身忽然脱力,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一坠而下,重新落回河面:“侯怀义,我们认识已经有十多年,你竟然处心积虑暗算我,画龙鼎我死也不会给你!” 说完,他蓄积最后一口法力,把龙尾召回身边,陪着他一起沉落岩浆之中。 龙尾离开一刻,龙头悄无声息悬浮在侯怀义的上空,接力罩住他的肉身。 这让侯怀义产生一种错觉,认为韩寿千的遗言仅仅是放大话。 他心想:“什么死也不给我!你肉身已经化成一滩毒水,画龙鼎不照样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他欲要腾空,准备接管画龙鼎的使用权。 结果他才跃高了丈许距离,竟然撞在了密密麻麻的丝网上,他登时眉头深皱,这些丝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旋即一伸手,想要召来伏毒幡,强行破网,但幡身已经结满青丝,突地朝外一拽,就此破空飞走。 一直飞出丝笼之外,落在方独树手上。 此时方独树与青青一左一右,各自盘踞一座山头。 青青驱使着画鼎龙头。 方独树指挥着春蚕丝笼。 他传音给青青说:“这修士的妖宠并没有嗅到你的气息,他对咱们根本没有防备!青青,你妖力虽然不深厚,闻妖气的本事却比普通妖怪更胜一筹!” 青青道:“公子,奴婢觉得还是画龙鼎厉害,隐身以后,他怎么也侦测不到。” 方独树抬头望天:“破晓快要来临,咱们要速战速决。” 他不留余力,把春蚕丝尽数使用,朝着侯怀义开始合围。 那侯怀义身在笼中,起初并不畏惧,因为他不相信区区几层丝网就能把他困死。 但是等丝网临身,对他缠绕切割,夏蛾火随着燃烧时,恐惧感立刻爬上了他心头。 他发现自己神通尽出,也阻拦不了丝网对他肉身的灼烧。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自己碰上了硬钉子,丝网极可能是一座完整钟鼎所演化出来的神通。 绝望之际,他朝外猛喊:“我的伏毒幡也是钟鼎文所炼,倘若我让七文合璧,就算破不开钟鼎禁锢,也能打毁你一批钟鼎文!这位道友,你当真要逼我这么做?” 方独树并不回应,他已经镇压伏毒幡,那侯怀义如何让七文合璧? 他也疑惑不已,心想:“钟鼎本质上是一道法术,通体没有材质,纯粹是法文凝结,难道也有受伤的可能?” 他又想:“法器受损后可以温养祭炼,慢慢就能恢复如初,钟鼎要是受伤的话,应该也能温养过来。” 他就不去理会侯怀义,反而加大了夏蛾火势。 侯怀义的肉身很快被烧的皮开肉绽,他仍旧不愿放弃,继续朝方独树喊话:“这位道友,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梁子,我愿意投降效忠,你随便处置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活命机会,你看如何?” 他见方独树是铁了心要杀他,不由把心一横:“那就不要怪我了!” 说完默念口诀,原本沾染在韩寿千身上的三枚绿文,破河飞出来,回撞丝笼上。 不过侯怀义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绿文刚刚溃散成雾气,他就已丧命在丝笼当中。 方独树见他身死,赶紧把丝网聚合成鼎,想要查看他的宝鼎,是否真的被绿文所伤。 第四十九章 化骨掌 方独树收鼎回来,端在掌上细看。 他发现鼎面镶着三枚新绿文,虽然无法摘取下来,却也没有对春蚕鼎造成腐蚀性的伤害。 不过三枚绿文毕竟是毒腐之物,暂时不能摄入体内。 等回头解开绿文玄机,到时再说。 方独树就把春蚕鼎与伏毒幡先收进储物袋里。 尔后纵身一跃,来到岩浆河岸。 韩寿千死前召回半座画龙鼎,一起沉落河底,当时方独树与青青要专心狙击侯怀义,并没有出手制止。 现在战况已经结束,方独树要把半座画龙鼎打捞出来。 他驱使扳指,召唤刚刚孵化的火蚕。 他把火蚕放在掌上,靠近岩浆河面,准备让火蚕先感受一下热浪。 结果火蚕嗅到岩浆气息,立即蹿离手掌,闷头扎进河面,好似鱼儿遇水一样,在岩浆里边愉快畅游起来。 方独树见状,不禁大乐,有火蚕辅助,捞鼎想必是轻而易举的。 “火儿,你潜下去,把河底的东西全部叼上来!” 方独树一边喊话,一边打手势。 火蚕支着脑袋,见方独树一直在举着手指,往下戳。 它就潜入河底,游了一会儿,又重新浮上来,张开蚕嘴,朝方独树吐了一口岩浆。 它觉得岩浆是世上第一美味,方独树应该也喜欢吃,结果差点烧着方独树的道袍。 “嗨,我是让你下去找宝贝,不是要喝岩浆!再去找!” 火蚕继续出发,在河底转了一圈,这次它叼上来一颗火石,吐给方独树。 方独树郁闷坏了:“这小家伙,听不懂人话啊!” 这时青青走到跟前,笑道:“公子,它刚刚才出生,你又不曾教导,它如何能听的懂?” 她给方独树提供一个办法:“不妨把半座画龙鼎祭出来,展示给它看,它在河底遇到相似的东西,应该就会顺便叼上来了。” 她也是妖怪,有这方面的经验。 方独树从善如流,当即把扳指取下来,交给她:“你来驯它!” 随后又摄来侯怀义的尸骸:“岩浆温度那么高,除了画龙鼎,也不知道河底还有没有其它东西,你把这具尸骸遗留的物品,一件件都让火儿辨认一遍,能捞上来几件是几件,先捞画龙鼎。” 说完在青青头上拍了一下。 “公子你打我做什么?” “我给你沾了几枚夏蛾钟文,能护住你法体不受岩浆侵害,等会火儿把东西捞上来,你接取的时候,不用担心被灼伤。” “还是公子考虑周到。” 青青有钟文护身,再不怕与火蚕接触,直接把火蚕召到手掌上训练。 方独树走去一边,取出侯怀义的伏毒幡,开始观读幡上真文。 真文所演练的功法与一套毒掌有关。 早前侯怀义与韩寿千斗法时,曾经提到‘伏毒教’与‘化骨鼎’。 伏毒幡上的七枚真文,原本神通是化骨毒掌,只是侯怀义没有领悟到精髓,仅仅把真文当成毒雾来驱使。 也是暴殄天物。 这东西搁在方独树手上,才能发挥最强威力。 等方独树领悟完第一枚真文,天色已经大亮。 他就暂时中止观读。 青青与火蚕已经把河底物品打捞了七七八八。 首先是半座画龙鼎,被火蚕完好无损的叼上岸。 其次是储物袋,韩寿千的储物袋与软甲炼为一体,水火难侵,虽然袋面被烧烂几个口子,里边物品却完完整整。 石骁石勇兄弟与马芳仪的储物袋全部融化,物品也几乎被烧毁干净。 “公子,我把物品全部整理一遍,发现这些人修珍藏的灵石有两百七十三颗,火属性的法器有八件。” 在地火窟祭炼火蚕时,青青还在为灵石发愁,结果一晚上过去,炼蚕损耗的灵石就统统补给回来了。 她找到的两百多块灵石,基本都是韩寿千与侯怀义的珍藏,如果石家兄弟与马芳仪的储物袋没有毁,灵石数量会更多。 方独树听青青报了数,心想韩寿千与侯怀义都是散修,日常只有损耗,却没有进项,到底是怎么积攒的灵石?难道都是打家劫舍来的? “除了灵石和法器,你有没有找到什么特殊物品?” “有一把折扇,看上去特别怪。” “什么折扇?” “这扇子打开以后,上面显露一座瀑布。” “瀑布?拿来我看。” 方独树接过扇子,展开一瞧,发现这是一把摄神宝,就和当初在两界山春蚕姥姥洞府找到的摄神镜一样。 扇面绘制了一座流着绿水的瀑布,瀑布内部隐约有洞门浮现,那门上似乎有蛇影在移动,看去栩栩如生,甚是玄妙。 他才落户黎国隆州一两个月,就连五缘城都没有逛过一遍,其它地方更不用提,所以扇子上到底显示的是什么地界,他是两眼一抹黑。 他就先把扇子收藏了起来,等将来寻到合适机会,再找人请教也不迟。 除了扇子,河底再没有其它贵重物品遗留。 方独树就让青青清理现场,准备走人。 青青却指着岸边的一堆骸骨,问道:“公子,这些都是今晚赶来这里的人修骸骨,到底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 河底散落不少没有烧毁的骸骨,都被火蚕捞了出来。 方独树随口道:“你管他们好坏呢,反正都已经嗝屁了。” 青青说:“如果是好人,奴婢就埋了他们,假如是恶人,奴婢就把他们抛回岩浆里。” 方独树想也不想:“都是恶人,骸骨全部丢到河里去!” 恶人倒也未必。 韩寿千与石家兄弟是世仇,谈不上善恶,侯怀义身在修仙界,利己行为无可厚非。 但也不能埋他们,既然他们死在这里,那就永远安葬在岩浆中。 青青没有质疑方独树,等把现场清理干净,她说:“公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返回五缘城吗?” 方独树要祭炼半座画龙鼎,他要选择一处隐蔽之所闭关,但他思来想去,貌似这一座横炎谷才是最合适的隐居地点。 他就说:“先不回五缘城,昨晚斗法时,有群乌鸦从那座山头蹿出来,想必它们在山内建有巢穴,咱们去那里开凿一座洞府,住上几个月再走。” 第五十章 练气七层 横炎谷。 鸦山洞府。 方独树待在一间热气腾腾的密室里。 他身前摆放着夏蛾钟,时不时引动钟火,专注祭炼着一柄绿甲手套。 这是他使用伏毒幡,又融合数种通灵材质,精心打造的护手法器。 他之所以决心祭炼这柄手套,其实是为了更好施展《化骨掌》。 伏毒幡上的七枚真文早就被他领悟纯熟。 他认为使用幡器施展掌法非常不便利,真文数量又太少,致使掌法威力不够强横。 为了解决这两个缺陷,他就炼制了绿甲手套。 这柄手套本身含有增幅毒法的威能,戴在手掌施展更加方便,比伏毒幡用起来不知顺手多少倍。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祭炼。 今天正是绿甲手套大功告成的时刻。 只见他把手套端在掌上,反复检查一遍,确认祭炼圆满无误,他就关闭钟火,收走夏蛾钟,然后把手套戴在了右掌上。 他先活动了一下五根手指,感受着手套的绵软质地,戴着甚是舒适。 尔后运转《化骨掌》,掌心立时浮现七颗绿文,散出滚滚绿气,裹住整副手套。 原本光滑的手套甲面,开始闪烁幽幽绿光。 待掌力蓄积到巅峰时,他竖立右掌,让掌心朝外,呼的一声,前推出去。 缠绕手套的绿气尽数飞走,于半空化作一只墨绿气掌,劈空拍向密室的石璧。 砰! 这一掌打在壁上,直接穿墙而过,硬生生拍出一个数尺掌洞来。 隔壁正好是青青的练功房,她歪着脑袋,从掌洞里看过来:“公子,奴婢在这儿闭关呢,你吓了奴婢一跳。” 方独树轻轻一笑:“我这一记掌法,叫做如影随形掌,拍到你的跟前时,我说停就能停,说收就能收。” 他朝青青摆摆手:“你把脑袋挪开。” 青青赶紧离开掌洞。 方独树立即虚空一抓,原本穿墙过去的墨绿气掌,嗖!的一响,掠过掌洞,又重新飞回来,缩入绿甲手套,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如影随形掌?”青青又垂下头,笑着问:“不是叫《化骨掌》吗?” “这名字不中听!” 方独树不喜欢《化骨掌》,青青已经有了一副化骨镯,他总不能再戴一柄化骨手套。 他就重新改了名:“如影随形掌又太长,干脆叫‘青魔掌’。” “青魔掌?这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天下有七毒,最毒青魔掌,没有听过吗你?” “不曾听过。” “现在你已经听到了。” 方独树很满意自己的青魔手套,不止继承了伏毒幡的所有真文,威能也另有提升。 他闭关这几个月,除了祭炼青魔手套,画龙鼎肯定也少不了修习。 而且,他从闭关一开始,就在观悟画龙鼎,先掌握了画龙神通后,他才着手打造青魔手套。 算一算时间,他在横炎谷的鸦山洞府,迄今为止,已经闭关四个月有余了。 因为他修习的是半座画龙鼎,耗时并不长,只用三个月就把画龙真法掌握纯熟,但画龙鼎暂时不能温养在他身上,他就带着青青一起练功。 虽然方独树在手把手教导,青青的修炼速度仍旧慢于方独树。 方独树耗时三个月,青青要使用四个半月。 在等待青青修炼画龙真法期间,方独树有了打造青魔手套的念头。 如今手套已经炼好,青青的功法进度是否已经圆满呢? 方独树问道:“画龙法你修炼完成了没有?” 青青点头:“所有真文都已经修炼完毕,但奴婢还没有融会贯通。” “只要把真文练完就行,想要融会贯通,你在化骨镯里也能感悟。” 方独树朝她打个手势:“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行功。” 青青当即离了练功房,绕到密室里,在方独树面前站定。 随着她掐指施法,画龙鼎也从她头顶盘转而出。 这座钟鼎原本被一分为二。 青青在黎水河捡到半座,方独树在横炎谷抢到半座。 闭关期间,他们早就把画龙鼎炼合为一。 此鼎名为‘画龙’,精髓即是以墨法凝结灵龙之躯,龙躯一旦演化有成,乘气驾云、融夜隐身、翻江倒海,种种神通都能施展。 “变!” 青青喊一声,画龙鼎立刻解体为满屋的墨色鼎文,鼎文很快溃散开来,化作团团浓墨。 墨气又聚合一体,渐渐凝结出墨龙身躯。 这条龙盘踞在青青头顶,受她指挥,灵活的蜷曲翻转。 毕竟是有过驾驭龙头的经验,对于整条龙躯,青青仍旧御龙有方,她说不能融会贯通,不过是聊表谦虚。 方独树在青青施法间,忽然抓向龙头,一下把龙躯拘在跟前,青青顿时丧失对墨龙的控制。 她颇为不解:“公子,咱们同时修习画龙法,同时掌鼎,为什么你对画龙鼎的控制力远远强过奴婢?” 其实方独树也有这样的疑问。 如果让两个都有观鼎资质的修士,同时去执掌一座钟鼎,那么这座钟鼎的控制权到底归谁? 方独树正揣摩时。 青青在旁猜道:“公子你的修士已经到练气期第七层,奴婢才只有练气三层,你修为比奴婢深厚的多,观鼎资质更不用提,奴婢拍马也赶不上,是不是因为这些,公子控制钟鼎才更容易的?” 方独树瞧了她一眼:“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她笑了笑。 方独树又朝她摆摆手:“把画龙鼎收起来,再去收拾一下洞府,咱们今天启程返回五缘城。” 她立即应声去忙。 方独树考虑起回程后的说辞。 他目前修为确实是练气期第七层,每修炼一座钟鼎,他都能提高两层的练气期法力。 因为画龙鼎被一分为二,他先练了其中半座,早在与傅士卿相识的时候,他修为已经是练气期第六层。 今番再练半座,法力不过是提升一层,等回到五缘城,见到傅家人,他可以说在外时察觉到法力有突破迹象,于是选了一处荒山闭关,这才耽搁了回城时间。 他小半年只突破了一层修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五十一章 回城(求追读) 其实,回城的事情很好应付。 唯独有一桩麻烦,方独树暂时解决不了。 他把春蚕鼎召唤出来,解体成两千余鼎文。 其中有几枚鼎文,出现了模糊不清的状态,不管他如何努力温养,都无法帮助这几位鼎文恢复原状。 当初在岩浆河上与侯怀义斗法,此人曾经口口声声,就算破不开钟鼎禁锢,也能破毁一批钟鼎文。 那时方独树以为此人是在虚张声势。 直到现在方独树才明白,此人的恐吓竟然是真的。 此人临死之前,曾经把三枚伏毒遗文沾染在春蚕丝上。 要说此人施法时已经濒临死亡,释放不出多少遗文威力,关键是这种遗文含有腐化毒性。 等方独树使用甲骨炼成毒掌,把三枚遗文从春蚕鼎上摘取下来,发现春蚕鼎的几枚鼎文有了破损。 虽然,这种破损比较轻微,方独树却仍旧找不到修补办法。 闭关期间他绞尽脑汁,都无法让几枚受伤鼎文恢复如常。 好在这几枚鼎文可以从春蚕鼎上解体下来,除了封印一批蚕丝,无法再动用以外,并不影响方独树对春蚕鼎的整体驱使。 当然他也不会一直把几枚鼎文封印搁置,钟鼎是他最为珍视的灵物,等回到五缘城后,他会慢慢打听钟鼎的修复之法。 “公子,洞府都已经收拾好了。” “你藏到化骨镯里来,咱们启程!” 摁下这桩心事,方独树按照来时路线,朝着五缘城方向赶去。 此时正值中午。 他就召出傅继公雇佣的疾风妖马,骑马赶路。 横炎谷距离地火殿只有几十里,一炷香后他就奔入领地。 当初他离开时,总坛要求所有子弟撤回城内,导致这里空无一人,如今他返回来,仍旧是空空荡荡。 不过一位老迈身影已经在这里驻扎数月,只为了等他出现。 “小方,你终于回来了!” 方独树正骑马穿行在山里,忽然听见傅继公在叫他,等他扭头去找人时,傅继公已经隔山飞遁过来。 上前拉住马绳,如释重负的说:“老夫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 “继公你有伤在身,还要如此费心,晚辈真是过意不去。” 方独树见傅继公面有憔悴,一身风尘仆仆,估计出外寻过自己,这般惦记关心,亲戚也不过如此了。 方独树翻身就要下马,却被傅继公拦住:“西陵战事还没有结束,你不要停留,咱们一起回城,有话路上说。” 方独树听了他的安排。 他也上了坐骑。 边走边说:“老夫的伤早几个月前已经痊愈,期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老夫就申请出城,原本是想出外寻你,但又不清楚你会前往何地,也只能在这里等着。” 方独树觉得他等候的时间不会短,恐怕已经有几个月,但方独树也没有办法,他不能向对方透露实情。 “晚辈本来是想回城的,结果遇上一伙修士途径斗法,吓的晚辈撒丫子就跑,偏偏晚辈对附近地形又不熟悉,跑着跑着就迷路了。” “老夫也是猜着你被斗法波及,连日来一直担心你的安危,生怕再也见不到你。” 其实傅继公最担心方独树是偷偷跑去西陵城参战。 虽然方独树一直对自己身世守口如瓶,但从方独树的游行轨迹上不难推测出来,方独树就是从凉国逃难到黎国的。 整个黎国境内,像方独树这样的流亡修士不知有多少,任何一座城池都居住的有,他们往往愿意加入隐居家族的行列,参与攻打西陵城,以便在战后谋求一份立足之资。 唯一让傅继公猜不透的是,方独树到底是出身凉国的散修界,还是凉国的流亡世家。 “这已经过去四五个月,西陵城还在打仗吗?”方独树也很想知道,方家有没有参战。 “这种战事历来都会拉锯,今年是结束不了的。”傅继公说:“不过交战双方都减员很厉害。” 西陵战事的重要任务,不止是争取城池领地,也要最大程度歼灭对方修士的数量。 只要把对方族人杀的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再无统御城池的实力,那么衰败与覆灭就会水到渠成。 五缘城里有探子去西陵城观战,几乎每天都带回有最新战报。 傅继公也知晓大部分情况:“这将近半年时间,双方在西陵城境内展开的超过百人以上的大规模斗法,足足有十五场。” 方独树心想,十五场的百人以上大混战,那岂不是每隔十天就要大战一次? 要知道凡人打仗最多半天就能决出生死。 修士耐力超凡,神通花样又百出,打仗耗时绝非凡人可以比拟,倘若是百人之间的混战,斗上十几天的法都有可能。 也就是说,西陵城的交战双方,从开战之日起,几乎没有间断都在打。 方独树在凉国经历过这种战事,属于破家灭顶之战,打到最后,失败一方的家族要被彻底血洗。 他问:“继公,西陵城到底死了多少修士?” 傅继公轻叹:“石家的练气期子弟已经损失将近一半,差不多有四百人阵亡,石家重金悬赏的雇佣修士也死了近百人。” 就是因为战况过于激烈,如果方独树去参战,傅继公觉得以方独树的修为,辛存的几率不会大。 方独树又打听:“没有筑基修士参战吗?” “怎么没有!” 傅继公给他透露:“石家的筑基修士有十一位,他们只执掌了一座‘点睛钟’,挑起战火的隐居家族,他们联合出动的筑基修士只有九位,却掌了四座钟鼎。 目前石家筑基修士死了仨,隐居家族只死了一个,双方筑基修士的人数已经持平,倘若过后石家筑基修士的战损还是这么严重,那就没有回天之力了,他们必败无疑。” 当交战双方顶级战力的实力相近时,哪一方执掌的钟鼎多,哪一方取胜的可能性就高。 西陵城的顶级战力就是筑基期,这一批修士数量稀少,却是决定战争走向的关键。 等把战事情况了解一个大概,方独树才问出他最想知道的消息:“这一次攻打西陵城,到底有多少支隐居家族参加?” 第五十二章 镇文派 “负责组织这次西陵战事的世家共有四路。”傅继公说:“参战的小家族已经超过十支。” 他所讲的组织方是首领,也是这次攻打西陵城的四路主力。 等把西陵城打下来,覆灭了石家人以后,这四路世家将联合执掌西陵城的领地。 至于其余小家族,他们人数稀少,暂时没有什么野心,只要战后拿到在西陵城的立足资本,就算完成目标。 “继公,那四路世家都是什么来历?”方独树追问。 “全是从外地流亡到黎国的世家,他们在外地都执掌过城池,因为各种缘故破败,就潜伏在黎国休养生息,重新蓄积了实力,不过这四个流亡家族已经在黎国修行几十年,严格来说已经属于黎国人。” 外地的流亡家族惯于逃到黎国隐居,因为他们的仇家不敢跨国追捕。 如果将来西陵城石家覆灭,石家幸存者则会逃到外地,而不会在黎国逗留,这是为了防止被斩草除根。 傅继公认为,方独树不可能是四路世家成员,毕竟这些世家已经初具规模,方独树没有理由脱离。 “除了四路主力,其余小家族同样来自黎国之外,尤其以凉国居多,他们都是在最近几年内流亡到黎国,人数少,又找不到合适的隐居地点,于是冒险参与了西陵战事。” 傅继公把这些小家族全都做了详细介绍,重点讲了姓氏。 其中没有方家。 方独树猜不透其中缘故。 可能是方家逃至黎国的族人太少,已经少到经不起战争消耗,不得不放弃这次战事。 当然也可能是方家首领另有考虑。 其中原因究竟是什么,这需要找到方家族人的隐居之所,面谈以后才能弄明白。 他最后打听:“后续还会有新家族参与战事吗?” 傅继公摇起头:“那四路主力家族一口气集结了九位筑基修士与四座钟鼎,实力非常强,黎国境内已经没有能与他们抗衡的隐居世家。” 目前参战的家族有哪些,等攻克了西陵城以后,瓜分战利品也是这批家族。 不会再有新家族趁乱搅局。 既然如此,方独树就认为,方家族人应该不会介入这一次的西陵战事。 他会在五缘城定居下来,慢慢寻找方家族人的踪迹。 一路聊着天,他也跟随傅继公赶到五缘城总坛的南门处。 数月前方独树离城前往地火窟时,驻守南门的傅家修士只有三三两两,检查也一点不严格。 现在却驻扎了一支拥有十兵力的小队伍。 城门上有修士巡逻。 门前则有两排全副武装的修士在查岗。 傅继公示意方独树下马,步行入城。 到了门口时,守门头子一脸警戒的打量方独树:“这修士面生,以前没有见过!老继公,你是从哪里领回来的?” 傅继公赔着笑:“他是我家邀请的客卿,半年前在本城办理过客卿手续,身份绝对没有问题,不信你可以去查验。” 守门头子板起脸:“谁有功夫去查!我天天忙的脚不沾地!” 他有点权势,不把傅继公放眼里:“就算他有身份,现在是关键时期,镇文派的梁前辈驾临鄙城,族中长老下过严令,不准出现麻烦事,如果惊扰了梁前辈,咱们所有人都要挨罚!” “是是!老夫明白!” 傅继公诺诺连声:“老夫保证他不会招惹任何麻烦!” “你光保证有什么用!” 守门头子指指方独树:“老继公,不是我说你,你家这个客卿呀,他不省事!他在西陵战事期间跑出城,没准就与战事有关,万一引来仇家,惹出了大祸,谁负责的起!” 傅继公听见这句话,忽然硬起语气:“不管他出什么事,老夫都负责到底!少卿,咱们是邻里亲戚,你还不相信老夫吗,他真没有问题!” 说完抓住守门头子的手,塞了十颗灵石,滑入守门头子的袖口里。 这一位守门头子,原本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得了灵石以后,立马软了下来。 就连语气也有了三分笑意:“按辈分你是我叔祖,既然你开了口,面子肯定要给你!行了,快入城!” 方独树看到这一幕,心说有钱好办事,不止是凡间有这规矩,修仙界竟然也一个鸟样。 城门就此放开。 方独树正要跟着傅继公进城。 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话:“老继公,最近城外局势那么乱,你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出城是要做什么?” 方独树扭头望去,见一位中年妇人乘着马车驶来,这个妇人是方独树在五缘城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 她名叫黄施姑。 当初方独树陪同傅士卿返家,曾经与黄施姑有过一面之缘,相互聊了一阵,但是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黄施姑。 不过黄施姑仍旧记得他,瞧见他在傅继公身边,不由一笑:“呀,小方,还记不记得我?咱们得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方独树忙道:“见过黄婶娘。” “好好!” 黄施姑聊起旧事:“那天对你讲过,你要是在五缘城安家落户,我就给你介绍邻里,不过最近几个月我有点忙,去城外住了一阵子,把这件事给耽搁了。” 方独树正要回话,却见守门头子凑过来,对黄施姑点头哈腰:“黄婶娘,你与老继公家的客卿认识?” “肯定认识呀!” 黄施姑像是有什么显贵身份,让守门头子区别对待:“当初老继公受伤,他孙子去苍桑泽采药,小方帮了大忙,那是老继公家的救命恩人!你没有难为人家?” “没有没有!” 守门头子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他对咱们傅家族人有恩,我怎么会难为!” “这就好!” 黄施姑朝方独树与老继公打打手势:“快进城,改天张罗一次饭局,咱们聚一聚!” 方独树与老继公齐齐拱手,先目送黄施姑入城。 那守门头子跟在两人身后,悄悄把十块灵石还给了傅继公,这一幕让方独树摸不着头脑。 等进了城,远离了南门,他才找傅继公打听底细。 傅继公感叹道:“黄施姑的闺女傅玉卿拜入了镇文派,这次跟随梁前辈一起到各大城池收取贡品,他不敢得罪。” 第五十三章 贡品(求追读) 方独树早就想了解镇文派的情况。 他现在听傅继公提到镇文派,就想趁机打听一番。 不过进入城区街道以后,他发现到处都张灯结彩,仿佛过大年一样,就连空气里都充斥着喜气洋洋的味道。 “继公,几个月前我在城里时,不管走到哪条街道,基本都空空荡荡,今天的人潮怎么如此拥挤?” “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嘛!”傅继公笑道:“虽然这是凡间节日,但咱们修士偶尔也会过一过。” 方独树稍有错愕,还真是过年呀。 他在心里默算一下时间。 当初他在两界山参悟完夏蛾钟,那是三月份的暖春季节。 出关后他去尸陀集寻找青青,又带着青青混迹苍桑泽,等他遇上傅士卿已经是六月初夏。 随后他又去地火窟炼蚕与横炎谷练功。 目前正好到了十二月底,再有几日就是新年。 “过了年,我就二十三了。”方独树心想:“我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做什么事,两三年竟然一晃而过。” 不过练气期修士已经可以延年益寿,自然寿元有一百二十年,只要期间不死于非命,基本可以长命百岁,两三年倒也不长。 傅继公今年满六十,正好过完他年寿的一半。 他继续给方独树讲:“碰巧镇文派的梁前辈驾临,族中长老就决定大肆操办,给梁前辈准备隆重的欢迎仪式! 同时还开设有法坛,年尾这几天,五大主峰都有法会,到时让士卿带你逛一逛!” 方独树非常喜欢法会。 他曾经参加过两场法会,一场是春蚕法会,另一场是尸陀集法会,他全都有丰厚收获。 对于五大主峰法会,他真是心怀期待呀。 因为街道上行人众多,喧嚣声不绝于耳,方独树就把镇文派的疑问压在心里。 等跟随傅继公回到家,见完傅士卿与傅周氏。 大家一起在客厅叙旧时。 方独树才问起来:“镇文派的梁前辈选在年底驾临,难道每年都要给镇文派上缴贡品吗?” “当然了!贡品是隆州所有城池的第一等大事!” 正好傅继公要给方独树安排学法,能不能学到五缘城的真法,这与贡品密切相关。 即使方独树不问,傅继公也要主动谈起贡品的事情。 他就给方独树详尽讲解:“每一年,镇文派都给每座城池规定有贡品数量,如果完不成,不止会剥夺这座城池的赏赐,也会直接导致掌城世家的易主。” “那如果有某个世家子弟拜入了镇文派,不能求情吗?” “贡品是铁律,必须足额上缴,谁求情都没有用!” “那贡品到底是什么?” “我们都称呼贡品叫‘文髓’,因为贡品是从钟鼎上凝炼出来,就像是钟鼎文的精髓,反正寓意是这样。” 方独树一听,登时怔住,钟鼎里边竟然可以制造贡品? 他执掌了整整三座钟鼎,而且把这些钟鼎神通运用的出神入化,却从来没有发现钟鼎还有造贡品的奇力。 两人说话时,傅士卿一直在旁边陪听。 此时他忍不住插嘴:“爷爷,你以前对孙儿提过几次,让孙儿接取族中的贡品任务,到观文殿办差,但孙儿始终不明白,贡品到底是如何炼制的?” 傅继公面露苦涩:“还能怎么炼!没日没夜待在观文殿,像苦力一样挥霍血汗,透支法力在钟鼎文上,这就是贡品的炼制途径!” 他做了半辈子的苦力,深有艰辛的感触。 前几次他虽然对孙子提到贡品任务,却没有透露实质内容,就是在犹豫不决,他不想让孙子也去干苦力。 “苦力?” 傅士卿听的半懂不懂:“爷爷,到底是什么样的苦力,透支法力又是什么意思?” 傅继公打了一个比喻:“凡间黎水码头上装卸货物的搬运工,你肯定知道,等你接了贡品任务,那么你就是出力气的搬运工。” 这下傅士卿已经听明白,他表明自己态度:“做搬运工也没有什么不好,族中会有赏赐,还让观学真法,孙儿觉得可以做。” 傅继公不由愣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的宝贝孙子,是个胸无大志的修士,进取心不强烈,性子与世无争,成不了大器。 但他丝毫不嫌弃孙子,因为他孙子为了救他敢去拼命,仅仅这一个优点,就足以抵消掉所有的缺陷。 在他眼里,傅士卿仍旧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孙子。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爷爷都支持你。” 对傅士卿说完。 傅继公望向方独树:“小方,五缘城定有严规,所有客卿想要学法,必须参与祭炼贡品,我多次给族里申请,我与士卿代替你祭炼贡品,让你直接学法,但族中不同意,我实在没有办法。” 他背景有限,已经做了最大努力:“今后你在五缘城定居,想要修炼钟鼎真法,一定得亲自去观文殿效劳。” 方独树心想,这一座观文殿,怎么像是修仙界的血汗作坊啊。 他先问了一句:“隆州诸城常年招募客卿,是不是为了让客卿专门去做苦力?” “大致意图是这样。” 傅继公赶紧又解释:“但诸城从不隐瞒这个意图,任何客卿只要参与祭炼贡品,都会讲的明明白白,客卿付出血汗,诸城提供真法,而且绝不强制,客卿可以随时离开,绝不阻拦!” 客卿数量毕竟稀少,即使把所有客卿全部集中起来,也完不成贡品数量。 于是诸城必须让城中的世家族人也一起卖力。 卖力对象优先雇佣庶出偏房,其次是资质奇差的庸才。 如果庶出与庸才加起来出力,贡品数量仍旧不够,那么家族精英族人也要投入血汗作坊。 那么话说回来,既然是血汗作坊,不做行不行?肯定行!正如世家不会强迫客卿,镇文派也从不强迫世家! 不过隆州地盘属于镇文派,世家不上缴贡品,那就必须交出地盘,大家散伙。 这是一种你情我愿的朝贡体系。 诸城世家全都算过账,每一年,他们依靠族中庶出与客卿,足以完成贡品数量,而镇文派的赏赐则可以确保精英族人全心专注的投入修炼里。 但贡品产出多少与钟鼎数量有关,如果钟鼎太少,即使全族一起动员,贡品也将完不成。 像西陵城石家,他们已经遭遇贡品危机,丧失朝贡能力,这种情况下,镇文派将会默认攻城易主,让其他掌鼎多的家族取而代之。 那么,贡品‘文髓’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能够让镇文派与诸城如此重视呢? 第五十四章 妙指法坛(求追读) 方独树很快问了出来:“继公,镇文派索要贡品,到底是作什么用的?” 傅继公却给不出准确答案:“具体作用我也不清楚,甚至是五缘城的族中长老都未必知晓全部底细。” 他把道听途说讲给方独树听:“我仅仅是听城里修士谈论,镇文派收取贡品,是为了参悟与孕化新的钟鼎,或者类似钟鼎的灵物。” 哦,原来是这样。 方独树心想,如果贡品是关系到新钟鼎的诞生,那无论镇文派如何重视,都是一点不过分的。 其实方独树心里一直都有困惑,像是钟鼎这种奇绝灵物,包括这世间各种各样的真法、道术,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总有起源与来历。 据传,钟鼎真法是修仙界古时那些天赋绝伦的先贤们,悟道后凝炼出来,贡品极可能是能够帮助现今修士们炼造新的钟鼎。 不过方独树作为穿越者,他总觉得‘悟道’呀、‘独创’呀一类的东西,太过假大空,也有些虚无缥缈,距离他非常遥远,他就下意识把‘悟道’与‘造鼎’抛在脑后,直接从脑海里过滤了。 他以为悟道这种逆天神技,与他没有什么关联。 但他殊不知,在青河神洲修仙界,‘悟道’并不虚幻,相反这是一种独特法门,只要是天赋出众的修士,基本都能驾驭这种法门。 而且法门有诀窍,一旦掌握了诀窍,那是一看就懂,一懂就精的。 并没有方独树想象中那么复杂。 正如方独树第一次研修《春蚕真法》,他以前世思维看待修行,认为修炼会造成身体劳损,这种想法其实非常可笑。 ‘悟道’与‘造鼎’也一样,方独树使用前世思维就会陷入误区。 等他真正接触这种法门,他才会恍然大悟,原来虚幻的事情很真实,复杂的事情也很简单。 不过思维的扭转、观念的改变,这需要身临其境的经历才行。 也是方独树机缘上佳、福缘深厚,年底五缘城举办的法会上,就有让他身临其境的大好时机。 这天与傅继公聊完贡品情况。 傅继公询问方独树,是否愿意充当苦力,去观文殿祭炼贡品,以换取学法的机会? 方独树回答,他需要慎重考虑这件事,等过完新年,参加完法会,他再决定是不是观文学法。 傅继公当即表示,这是应该的,这种事情必须慎重。 他还叮嘱方独树,可以慢慢考虑,不必着急,等方独树有了决定,到时通知他,他会处理后续事宜。 反正五缘城不会强迫客卿,如果客卿不愿意祭炼贡品,照样可以在五缘城永久定居。 达成这个约定后,方独树返回自己客房休息。 修整一个晚上。 次日一大早,傅士卿就来敲门:“贤兄,走,小弟带你去参加五峰法会,这几天城里风云际会,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现身,还能见到镇文派的文师们!” 他要带方独树去参观一年才有一次的宏大盛会。 方独树比他更有热情,早在等着他来邀请。 “那必须要见识见识。” 方独树推着傅士卿就走,边问:“士卿,你刚才说的文师们是什么意思?” “咱们隆州流传的各种钟鼎与法术,基本都是从镇文派传播出来,镇文派修士是传法者,大家就统一使用‘文师’称呼他们。”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文师是敬称。 傅士卿又道:“但是呢,大家遇上镇文派修士时,当面喊他们文师,他们非常高兴。 却又表态:‘文师不敢当,那是本派金丹长老才有的贤位,你们喊我文师,传回派里,我要挨骂的,你们唤一声道友就可以啦。’” 他把这些‘文师们’的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 方独树轻轻一笑:“那到底应该怎么称呼他们?” 傅士卿说:“大家就改了口,喊他们‘小文师’,他们听后更加高兴,就默认了这种称呼。” 这是对镇文派练气期修士的称呼。 像是那位负责征收贡品的‘梁前辈’,她是筑基期修士,大家称呼她‘文师’,她觉得不符合规矩,称呼她‘小文师’,她又觉得小气。 大家干脆就叫前辈,叫前辈四平八稳,怎么也不会失了礼数。 聊了几句趣谈,两人已经走到门口。 傅士卿才打开大门,瞧见一个黑衣女修举着手臂,碰巧作敲门状。 “挽君,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方兄。” 傅挽君颇有一些幽怨之气。 她瞧着方独树:“方兄,那天你夸海口,说保证让我面子,结果失踪几个月,连个信儿也不回,害的我颜面大跌,在老继公面前抬不起头,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方独树轻叹:“我也是身不由己呀,正好碰上西陵修士斗法,堵住了回城道路,我只能逃到城外先藏起来。” “那你用得着一藏几个月。” “我逃亡的时候突然法力涌动,竟有了突破的征兆,我就找了一个地界闭关练功。” “噫?你真提升了一层法力,已经有练气七层修为!你运气够旺的,逃亡都能逃出突破灵感来。” “灵感来的时候,想挡也挡不住。” “既然事出有因,你也平安归来,那就情有可原,但你得把那块玉符还给我。” 傅挽君起早来拜门,就是为了讨要宝物,她在地火窟兢兢业业看门,挣灵石不容易,都是辛苦钱,没有白送的道理。 方独树当即原物奉还,又感谢了傅挽君当初在火窖外的传音符留言。 傅挽君寻回宝物后,马上恢复高兴派头,询问方独树两人出门做什么。 一听是参加法会,她就提议加入。 就这样,两人组合变成了三人搭档。 途中,傅挽君问:“五峰全都召开有法会,你们准备去哪一座?” 方独树胃口大:“全都看一遍!” 傅挽君笑道:“法会主要是观文,或者是听前辈们讲经,一天最多停留一峰,你要是朝三暮四,什么也学不到。” 方独树心说我还朝六暮八呢:“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傅挽君目标明确:“今天,傅娃娃要在屈指峰上开摆法坛,高悬她的妙指真文,悬赏重金让大家观读,不妨去见识一下。” 第五十五章 古砚大比 “娃娃?” 方独树听见这个名字,就会联想到孩童。 一介孩童又凭什么开设法坛? 傅士卿像是看出方独树的疑惑。 在旁给他解释:“娃娃就是黄婶娘的女儿傅玉卿,她天生肤白,像是陶瓷娃娃,族人一直这么叫她。” “就是那位镇文派的弟子?” “嗯,她也是梁前辈的师妹。” “能够拜入镇文派的修士,观文资质想必都极其出色,她竟然也需要重金悬赏破解真文?” “这小弟就不清楚了。” 傅士卿望向傅挽君。 但傅挽君也不了解底细,她看中的只是重金悬赏:“咱们去瞧一瞧,再问一问参会族人,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过年这几日,五大主峰都有法会,即使方独树一天停留一峰,也可以把五峰法会全部参观一遍。 所以先去哪一峰都无关紧要。 他就赞同了傅挽君的提议,他不反对,傅士卿也唯他马首是瞻。 于是三人就结伴赶去了屈指峰。 这一座数百丈高的屈指峰,山脚处开凿一条登山石梯。 往常时石梯不对外开放,唯独这几天是例外,但凡五缘城修士都可以前往山顶参加法会。 方独树三人出门早,等他们赶到山顶时,傅玉卿还没有入场。 不过想要观文的修士已经云集上百位。 大部分都是傅家族人,成群聚在山顶广场上。 趁着法会尚未召开。 方独树三人围在几位叔伯祖辈的老修士旁边,探听他们讲解有关傅玉卿与‘妙指真文’的情况。 “今年开春时,娃娃在镇文派获赐一座妙指鼎,她把《妙指真法》修炼到一半时,修为已经提升练气期十二层,筑基指日可待。” “既然已经可以筑基,她召开妙指法会又是为了什么?” “近日,她把妙指鼎的真文几乎全部悟透,却剩下最后一枚不得圆满!本来她是打算回到镇文派后,去找同门观读,族中长老却让她在这里悬文,并和她做了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假如有族人可以解开那枚真文,那她必须讲道,把妙指真法全盘传授给族人!” “嘿,还是族中长老有办法,就算族人解不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总得表示一下,起码要传授个三招两式。” “这可难说!这些拜入镇文派的族人,一旦在宗门站稳脚跟,就变的六亲不认,开始与咱们疏远,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族人倒好,一朝得道就忘亲戚!” “这种话少说,让长老们听见,又要骂人了!” 这几位叔伯祖辈的老修士,忽然停了嘴,扭头见方独树三人猫在跟前,旋即用手一推:“你们三个小家伙,鬼鬼祟祟在这儿干什么呢,一边去,一边去!” 方独树三人赶紧转移了阵地,又挤到几位姑奶奶辈的老婆婆身边。 婆婆们比较和蔼,并不撵他们。 “算算日子,‘古砚大比’是不是又要召开了?” “可不是吗,明年就是大比日期。” “每隔五年,镇文派才举办一次,每次也就挑走数十幼徒,平均一座城池未必能出一位,也不知道明年咱们傅家有没有子弟,能在大比中脱颖而出。” “历次古砚大比,镇文派具体挑走多少幼徒,主要检验观文资质,要是天才多,那就多收一些,反之就少收,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也是。” 方独树听到这里,长久以来困扰他的疑问,已经慢慢解开。 几位婆婆谈论的古砚大比,应该就是镇文派的收徒大典。 他就把傅士卿拉到一边:“古砚大比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傅士卿回道:“小弟只知道,参加大比的修士年纪,基本限定在八岁到十二岁,如果是资质特别出众,可以延长到十四五岁,再大就没有参加资格了。” “竟然对年纪有这么严格的要求。” 方独树好无语,他已经年过二十岁,甚至不具备前往镇文派拜门的条件。 他问傅士卿:“你去参加过古砚大比没有?” 傅士卿摇头:“五缘城每隔三年举办一次资质小比,小弟连续参加三次,次次都被淘汰,小弟连本城都比不过,哎,又何谈古砚大比呀。” 方独树还要再问一问古砚大比的举办地点。 傅挽君过来提醒:“快噤声,傅娃娃出来了,族中两位长老陪着她。” 原本喧哗的广场环境,很快变的鸦雀无声。 广场后面坐落着一排宫殿建筑,傅玉卿与两位长老从其中一座密殿里走出来。 傅玉卿面朝广场群修,轻轻甩了一下手,身旁闪现一座玉台,台面悬浮一枚淡金真文。 她今年十七岁,面容仍有稚色,气质却端庄娴雅,静静站着,置身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怯场。 方独树迎前打量,发现她穿着一袭白衣,肤质白璧无瑕,真如玉人般灿然生光,不愧陶瓷娃娃之名。 “全都听好了!” 娃娃身边的中年男长老,清清嗓子,朝大家喊话:“今日入夜之前,这一枚妙指真文都会摆在这里,诸位族亲与客卿可以尽情观读,谁要能解开,族中不啬赏赐。” 其实观读仅仅是做做样子。 傅玉卿资质那么好,她都解不开真文,族中子弟就更加不可能。 不过为了让傅玉卿传授《妙指真法》,族中长老才出此下策,族人们辛辛苦苦为你傅玉卿忙碌一天,你不表示表示? 镇文派也不限制门中弟子向各自家族传法。 事实上,世家所获真法,普遍是从那些拜入镇文派的族中弟子处,代传所得。 要说,傅玉卿也不是不愿意传授,主要是《妙指真法》还没有圆满,她觉得现在传法还不到时机。 回想往事,她是年初得到的妙指鼎,随后就一直在废寝忘食的参悟,这个月她跟随师姐梁胜茵下山前,就只剩区区数枚真文尚未研修。 因为前面修炼异常顺利,没有遭遇任何阻碍,她就觉得修炼这数枚真文也没有难度。 谁知等她返回五缘城,居家观文时,发现最后一枚真文怎么也破解不开。 她曾经向师姐梁胜茵请教,结果梁胜茵也无破解之力。 这时族中长老找到她,按照惯例向她提出传法要求,她推脱说《妙指真法》还没有参悟圆满。 族中长老了解她的情况后,提议让她召开妙指法会。 长老们开了口,她也不好拒绝。 她心里并不抱什么期待,但仍旧愿意等待下去,兴许真有族人灵光乍现,破解了最后一枚真文,也犹未可知呢。 第五十六章 道皿(求追读) 傅玉卿把妙指真文悬摆出来后。 汇聚在广场上的傅家修士,纷纷取出随身携带的蒲团,就地盘坐下来,开始观读。 方独树也随众而坐。 他对于这一枚妙指真文非常重视。 因为年纪问题,他没有办法参加镇文派的招徒大比,那么与镇文派弟子搭上关系,若能得到引荐,同样是通向宗门的一条途径。 其实今天早上时,他就在给参加法会做准备。 他的甲骨不便公示于人,就被他藏在掌心,然后戴上青魔手套掩人耳目。 有了手套掩护,他可以安心观读真文。 很快就凝神入定。 傅士卿与傅挽君的资质都不行,根本看不出妙指真文玄机,但他们仍旧认认真真,各自取出纸笔,比照真文写写画画。 所谓天分不足,勤能补拙,如果愿意几十年如一日这么坚持,也许可以摸索出一套观文的笨办法。 至少笨办法要比没有办法强一些。 就这样,大家各自全神贯注的投入。 从早晨一直观看到中午。 当其他修士还沉浸在模糊不清的感悟里。 方独树已经成功破解那一枚妙指真文的含义。 这是一部非常正常的指法。 妙指真文与过去方独树研修的春蚕文、夏蛾文、画龙文,在观悟的难度上其实相差无几。 这让方独树想不明白,既然傅玉卿可以把其它妙指真文全部领悟透彻,为什么最后这一枚却不行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这么想着,忽然发现妙指真文里边,似乎藏着一片乳白色的云雾。 他认为那片云雾应该是症结所在,于是运转指法,开始驱使那一枚妙指真文。 他法力一起,瞬间被傅玉卿感应到,一下把目光投送过来。 他并不担心被傅玉卿看到,他之所以大胆行功,就是为了给傅玉卿解决疑难。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刚刚祭动了一下妙指真文,早前窥见的乳白色云雾,呼!的一声,竟然从妙指真文里边弥漫出来,化作一团椭圆状云朵,破空奔行,悬浮在他头顶上空,就此一动不动了。 这离奇一幕引发广场的一阵骚乱。 “出了什么事?” “他到底是谁?不像是咱们傅家族人!” “他观悟了妙指真文吗?” “但也不对呀!他要是观悟成功,应该去操纵真文,他摄来一片云朵是什么意思?” 现场人群指着方独树议论纷纷。 方独树自己也有点迷茫,云朵到底是何物?他抬头仰望,透过云朵表层的雾气,发现云内汇聚有真文影子,若隐若现,却又杂乱无章,让他一时揣摩不透其中奥妙。 傅士卿与傅挽君俱是呆呆望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站在宫殿前面的傅玉卿与两位族中长老,瞧见这一幕突发变故,也显得较为错愕。 这时,只听宫殿里边,忽然传出一道中年女音:“玉儿,你把这位摄出‘悟道皿’的修士带进来,我要见一见他。” “是,师姐!” 傅玉卿脆声应答,那中年女音正是镇文派的收贡使者梁胜茵,也是她同出一脉的嫡亲师姐。 既然梁胜茵已经下令,两位族中长老也不敢怠慢,抢在傅玉卿之前,朝方独树猛招手,示意方独树陪听傅玉卿一起去觐见梁胜茵。 方独树先朝傅士卿与傅挽君打个手势,这才过去见面。 头顶云朵并没有被他摘取下来,就这么顶在头上,与傅玉卿并肩进了宫殿。 两人离开后,整个广场的人群一下子围住傅士卿与傅挽君,七嘴八舌询问起方独树的身份来。 不过方独树已经听不到宫殿外的任何喧哗。 殿内完全隔音。 他随着傅玉卿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间面积开阔的堂厅里。 一位中年道姑正依椅而坐。 她就是梁胜茵。 方独树见她四十岁左右,不曾刻意驻颜,面相比较和善,并没有大门派修士的倨傲神态。 她先仔细打量方独树的头顶云朵。 等辨认完云朵情况,她脸上挂出一丝笑意,问道:“你知道这片云朵是什么东西吗?” 方独树一头雾水:“晚辈不清楚!刚才晚辈观文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云朵,能把云朵从妙指真文里摄出来,晚辈也觉得很意外。” “大家都很意外,我也是。” 梁胜茵指着介绍:“这东西呀,稀罕的很!它叫做‘悟道皿’,是镇文派修士使用贡品文髓祭炼出来!” 昨天方独树才与傅继公谈论过贡品情况,当时他还好奇贡品用途。 想不到今天梁胜茵就给他解了惑。 看来,修仙界的核心机密,还是被大宗门给垄断着啊。 听大宗门修士讲一堂课,胜的过与普通世家修士交流一年。 “对了,你是傅家人吗?” 梁胜茵忽然转移话题。 方独树当即通报姓名,并讲了自己的客卿身份。 梁胜茵一听是客卿,她就说:“如果你是散修的话,那我需要使用浅显易懂的说辞!你知道妖卵?‘悟道皿’的性质与妖卵差不多!” 方独树的蚕蛹就是妖卵,孵化的是妖虫:“敢问前辈,‘悟道皿’孵化的是什么?” 梁胜茵直截了当:“钟鼎!” 方独树闻言很是惊诧,他抬手上指:“前辈你的意思是,这片云朵里边藏有一座新钟鼎。” 梁胜茵生怕方独树听不明白,所以她讲话都很言简意赅:“不错,悟道皿里边专门凝聚钟鼎真文,但它暂时是一个半成品,因为它还没有孵化出世。” 方独树啧啧称奇:“这样一座神奇的悟道皿,怎么会藏在一枚妙指真文里边呢?” 一旁的傅玉卿也非常想知道答案,但她性子沉静,把疑问忍在心里,始终不发一言。 梁胜茵笑道:“妙指鼎是镇文派先贤‘妙指道姑’的遗物,除了遗物以外,她还留下一部悟道手札,上面记载着,她以妙指鼎真法为基础,再造了一部新法,谁能把妙指鼎修炼圆满,谁就能继承新法。” 方独树一听,心说傅玉卿始终不得圆满,原来问题不是出在妙指真文的玄机上,而是悟道皿在作祟。 “妙指道姑的手札上没有记载新法在何处,过去谁也找不到!时间一久,镇文派修士就认为新法仅仅是妙指道姑的一个设想!” 梁胜茵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谁知道是机缘不够。” 第五十七章 筑基之法(求追读) 现在看来,这是镇文派修士机缘不够,新法并不是空中楼阁。 妙指道姑参悟出了半成品悟道皿,并藏在自己的妙指鼎最后一枚真文里。 那么,半成品悟道皿的价值,是不是比成品钟鼎要低呢? 方独树自己肯定是认为成品钟鼎更佳。 但梁胜茵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他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这位方道友,修仙界的筑基法门,你都知道几个?” “前辈,不敢当,你叫一声小方就行!” 今天方独树能够面对面与镇文派筑基期修士畅谈一番,已经觉得不虚此行。 他此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梁胜茵把他单独叫到跟前叙话,到底是出于什么用意,他都听从吩咐。 他又说:“目前晚辈修为是练气期七层,仅仅渡过练气期一半,筑基稍有遥远,故而晚辈暂时没有考虑过,至于法门有几个,晚辈更是从未有过了解。” 梁胜茵旋即道:“今天我就告诉你一个筑基之法,在我们镇文派当中,将近三分之一的练气期圆满弟子,都是采用悟道筑基。” “悟道筑基?” “是的!吾派弟子在筑基的时候,往往会寻找一座悟道皿进行孵化,一旦孵化成功,在新钟鼎诞生的时候,同时释放有醍醐灌顶之力,能够助推吾派弟子直接破关进阶,直通筑基期!” “这也行?” “非常行!” 梁胜茵言辞凿凿,悟道钟鼎真法能够筑基,成功率是修仙界公认最高。 而且,孵化的钟鼎真法神通越强,筑基速度越快,失败风险越低。 她见方独树仰望头顶的悟道皿,又道:“小方,你才练气七层,即使你把悟道皿孵化出来,也无法醍醐灌顶,甚至你修为不会增长半分,所以这座悟道皿对你没有什么用处。” 单独修炼钟鼎真法,可以提升两层修为。 悟道孵化钟鼎,虽然增强不了法力,却能冲关破境,帮助修士进阶。 方独树心想,现在悟道皿对他没有用,等将来修炼到练气十二层圆满,用处就顶天大了。 一想到悟道皿可以直通筑基期,方独树就心痒难耐。 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空有悟道皿,却不知道怎么孵化,况且还有梁胜茵守在身边,他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悟道皿带出这座宫殿。 他果断放弃:“前辈,既然悟道皿这么重要,你就拿走,反正这是贵派之物,理应原物奉还!” 梁胜茵听方独树表态,满意的点点头。 她放低大宗门筑基修士的姿态,给一介小小散修透露这么多机密,就是为了让方独树交出悟道皿,并出一次力。 她笑道:“小方你有所不知,‘悟道皿’被冠上‘悟道’之名,说明它非常注重机缘,谁能发现它,谁孵化它才更加容易。” “前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可直接对晚辈明言,晚辈愿意效劳。” “那好,小方你快人快语,我也不废话!我想请你帮忙孵化这一座悟道皿!” “你刚才不是讲了吗,我修为太低,孵化是浪费!你为什么不把悟道皿送给一位练气期圆满的弟子,拿去辅助筑基呢?” 方独树上午初入广场,听傅家老修士谈到,傅玉卿修为已经抵达练气期十二层,可以尝试筑基。 他就指指傅玉卿:“可以让这位傅姑娘进行孵化,说不定她一口气就冲上筑基期。” 原本面容平静的傅玉卿,听见这番话,忽然朝他拱拱手,并报以感激的笑意。 梁胜茵也很高兴:“小方你讲的不差,我的意思也是让玉儿使用悟道皿进行筑基,不过她执掌妙指鼎将近一年,始终侦破不了悟道皿,她孵化有难度,如果小方你愿意帮忙……” “晚辈愿意帮!” 方独树十分痛快:“就是晚辈不知道应该如何出力。” “这你放心,我会从旁指点你。” 梁胜茵关心的问题是酬劳:“如果玉儿真能依靠这座悟道皿筑基成功,人情就大了,到时候我会赠送你一座其它钟鼎,作为你帮忙的谢礼,你看怎么样?” “送我一座钟鼎?”方独树不禁愣住。 “你要是觉得谢礼太轻,条件可以再提!”梁胜茵抬手往上挑:“你还想要什么,都可以讲出来,我尽力满足你。” 方独树无言以对,心说一座钟鼎她竟然觉得谢礼轻,难道悟道筑基隐藏有什么额外优势? 钟鼎好处那么多,方独树非常想要。 但他还是忍住,当面拒绝了梁胜茵的谢礼:“前辈,钟鼎确实是好宝贝,却也是烫手山芋,晚辈是散修,得了钟鼎也护不住。” “我保你能护住!” 梁胜茵斩钉截铁:“首先,这座钟鼎消息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不会外传!其次,如果你能顺利孵化出悟道皿,以你的资质,拜入镇文派绰绰有余。 到时我把你引荐到派中,一旦成为镇文派门徒,那不管你有多少座钟鼎,都是可以公示于人的,不存在任何危险!”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方独树必须确保悟道皿孵化出世,并且帮助傅玉卿筑基成功。 方独树本来的意图,是从钟鼎与拜门之中选择其一。 结果呢,人家梁胜茵梁前辈,不让他做选择题,同时给他开出两个报酬。 既然如此,那方独树立刻表态:“晚辈没有它求,愿意听从前辈的安排!” 梁胜茵顿一抚掌:“好!” 她望向傅玉卿:“玉儿,去殿外通知你族人,让他们开启封山法阵,你就在这里筑基。” “玉儿又让师姐费心了。” “说的什么话,快去。” 傅玉卿这才转身离去,她是在九年前参加古砚大比后拜入镇文派,投拜在金丹修士知弱文师座下修行。 但知弱文师常年闭关,就让徒弟梁胜茵代师传教,那年傅玉卿才八岁。 她就一直跟在梁胜茵身边,因她钟灵毓秀,又乖巧懂事,深受梁胜茵爱护,虽然两人是师姐妹,却情同师徒,傅玉卿所修炼的每一座钟鼎真法,也都是梁胜茵帮忙挑选。 等傅玉卿离去。 梁胜茵转回目光,对方独树讲:“孵化悟道皿,步骤只有两个,一是穿透皿外迷雾,锁定皿内的钟鼎文,施法把钟鼎文从皿内抓出来,二是等钟鼎文显踪后,把它们一枚枚堆积成鼎形或钟形,以你的资质,完成这两步应该不困难,所以你不要有压力!” 照此来看,从无到有参悟一座完整新钟鼎,应该是三个步骤,第一步是祭炼悟道皿,这需要数量众多的贡品文髓,资源是关键,恰恰超出了方独树的能力之外。 不过后两步骤要求的是天赋资质,这是方独树的优势。 第五十八章 醍醐灌顶(求追读) 随着傅家修士启动封山法阵。 方独树也跟随梁胜茵与傅玉卿来到一间密殿里。 在闭关之前,梁胜茵最后叮嘱两人:“悟道皿一旦启动孵化,必须一气呵成,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否则悟道皿与钟鼎都会崩溃消隐。” 如果钟鼎溃散,也就宣告着傅玉卿的筑基失败。 今次傅玉卿要接受方独树的强力援助。 她不愿方独树心有重压,在旁开解一句:“方贤兄你不要紧张,尽力就好,如果真是筑基不成,也没有关系的。” 她刚才去殿外布置法阵,听堂弟傅士卿在谈论方独树,一口一个方贤兄,叫的很欢腾。 而且,方独树竟然与她母亲黄荷姑是熟人,她就顺着傅士卿的叫法,称呼方贤兄。 方独树云淡风轻:“我毛病很多,唯独没有紧张,这次孵化悟道皿,我这儿绝对不会出现失误,你安安心心等着筑基。” 傅玉卿本来是想舒缓一下方独树的情绪,想不到反被安慰,她见方独树这般淡定,就也觉得轻松下来。 梁胜茵见两人年纪都不大,举止全都从容有度,心想这次筑基虽然称不上十拿九稳,却也不会让人起什么担忧之心。 她作为护法,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她不再多言,示意方独树与傅玉卿开始闭关。 密殿里空空荡荡。 方独树与傅玉卿来到殿中,隔开数丈距离,面对面盘坐下来。 悟道皿被置放在两人中间,当空悬浮。 从外表上观摩,悟道皿就是一团云朵,云内其实另有乾坤,藏匿着杂乱无章的钟鼎文。 如果没有修炼资质,那么目光就会被云朵遮蔽,无论观看多久,使用什么办法,都绝对不可能看穿云朵内部的玄机。 假如修炼资质上佳,则可以驱散云朵,洞察到云内的钟鼎文踪迹。 方独树就具备这样的洞察力。 他一眼可以看穿云层,窥清云内情况,并清晰锁定每一枚置身云内的钟鼎文,这是甲骨带给他的天赋。 “傅姑娘,我开始行功了,你做好定鼎准备!” 定鼎,这是孵化悟道皿的第三个步骤。 定鼎过程就是把钟鼎文一枚枚堆积成鼎形或钟形。 而方独树要做的是第二个步骤,锁住悟道皿里的钟鼎文,把它们一枚接一枚的抓出来,然后交给傅玉卿定鼎。 只见他轻抬手臂,打出一道气掌,破空探入云朵,擒住一枚白花状的真文,缓缓拘出云外。 第一枚钟鼎文就此露出原形。 把它揪出云朵后,方独树立即抛到傅玉卿面前。 傅玉卿双掌并用,困住白花真文,但她对真文的力道估计不足,真文在她掌间左突右撞,忽然挣脱她的束缚,掉头冲向方独树。 方独树是孵化悟道皿的主力,钟鼎文一旦显形,会优先投奔他怀抱。 但如果他按奈不住,把其中一枚或多枚钟鼎文据为己有,这将导致整座新钟鼎易主,再不归傅玉卿所有。 傅玉卿拿不到钟鼎所有权,她自然无法获得醍醐灌顶之力,也就不能冲关筑基。 方独树明白轻重,赶紧再度出手,把第一枚钟鼎文截停在半空,反手又抛给了傅玉卿。 吃了刚才的教训,傅玉卿双手变的稳当很多,牢牢把第一枚钟鼎文镇压在面前,再不能动弹一下。 “小妹感激不尽,请方贤兄继续擒文。” “好!” 方独树开始擒抓第二枚钟鼎文。 就这样,他从云朵里抓出一枚,就抛给傅玉卿一枚。 当他抓满三百枚真文时。 他迎前打量,发现傅玉卿使用这些文字,在面前定出一面盾牌状的白色钟璧。 他抓满三千枚真文时,傅玉卿四周全都悬浮有白色钟璧,钟璧又拼接为一体,形成一座半人高的白色法钟。 白钟的钟口朝下,正好把傅玉卿罩在里边。 定鼎走到这一步,已经将近尾声。 方独树全神贯注的擒抓文字,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他也不清楚过去了多久。 等他把最后一枚钟鼎文抓在手上,原本云朵状的悟道皿,刹那间消隐无踪,就此烟消云散。 不远处的梁胜茵看到这一幕,悄然站起身。 方独树正好转过头,与她四目交接,她微微顿首,送出一句传音:“打出去!最后一枚钟鼎文一旦入钟……此法,就成矣!” 方独树没有拖延,扬手一甩,最后一枚钟鼎文飞落在白钟的钟顶上,补全了整座钟身的最后一个漏洞。 到此时,定鼎结束! 新钟鼎彻底孵化完成! 惊变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铿! 先听一阵沉闷钟声响起。 紧接着,白钟开始照射光芒,就仿佛旭日东升时,映照出来的万丈霞光。 这光起的突然,让方独树下意识抬手护眼。 他目光透过指缝,发现霞光不止朝四周扩散,在钟顶上方,竟然形成一条钟口粗的光柱,冲天照起,并穿透宫殿,直至探入云霄。 “梁前辈,这是什么情况?”方独树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分心与梁胜茵传音谈话。 “每一座新钟鼎诞生,都有天象显露!”梁胜茵告诉他:“天象一起,也会爆发醍醐灌顶之力,玉儿身在钟内,可以被灌顶冲关,进阶筑基能否成功,就在此一举!” “这一座新钟鼎,到底凝聚了什么真法?晚辈忙了这么久,竟然感应不出来!” “你只是钟鼎文的搬运者,法没有入你身,你自然感应不到,只有玉儿才清楚!不过此法是从妙指鼎上演化出来,应当可以与妙指真法合璧使用!” 正如春蚕鼎合璧夏蛾钟,画龙鼎合璧点睛钟。 妙指鼎又合璧什么钟呢? 方独树抓了三千余枚钟鼎文,全是白花形状,他就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妙指生花’? 同一时间。 方独树闭关所在的屈指峰下,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上千位修士集体出动,密密麻麻围在山脚处。 此时已经是午夜,本来环境相当昏暗。 不过当新钟鼎诞生,释放的光柱穿透宫殿,自山顶处冲天升起时,方圆数里的高空都被映照的一片大亮,整座五缘内城也瞬间变作白昼。 光柱探照片刻,突然变幻形状,化成一座数丈高的钟影,悬浮在夜空里,就此静止不动。 第五十九章 尚方刺剑(求追读) 时逢新年。 五缘城总坛里张灯结彩,彻夜狂欢。 今晚又巧遇傅玉卿悟钟之盛事,更是吸引全城修士关注,可谓万众瞩目。 傅玉卿是在屈指峰闭关,不管峰上峰下,全都人群拥挤,热闹非凡,各自都在谈论着傅玉卿刚刚引发的天象惊变。 傅继公与傅士卿祖孙也在小声议论。 他们此刻正待在峰顶广场,守在宫殿外边,等候方独树与傅玉卿的出关。 原本峰顶广场是在举办妙指法会,不过自从封山法阵开启后,闲杂人等统统都被撵到了山下去。 目前只有五缘城几位筑基期长老,以及数十位核心傅家族人,才有资格留在广场里。 要说,傅继公与傅士卿祖孙身份低微,资质又差劲,如果放在往常,这种场合根本没有他们的位置。 但这次情况特殊。 傅玉卿能否悟钟成功,并进阶筑基,方独树的作用至关重要。 这让傅家长老与核心成员都对方独树重视无比。 碰巧方独树是傅继公家的客卿,导致傅继公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族长亲自下令,把傅继公家中修士全都请到了广场上来。 其实不止傅继公家,包括傅挽君家也在族长的受邀行列。 不过两家全都人丁单薄。 傅继公家只有祖孙两人是修士。 傅挽君家也差不多,她父母都是凡人,家里只有一位姑婆入了修仙门庭,这位姑婆比傅继公矮了一辈,叫做傅昙婆。 四人扎堆聚在一起,原本不敢说话。 随着方独树与傅玉卿从白天闭关到晚上,期间广场里的其他傅家修士全在有说有笑。 四人也渐渐适应场面,不再拘束,低声交流起来。 此刻,傅士卿看见钟影高挂在夜空里,感觉特别壮观神奇。 他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忍不住问:“爷爷,昙婆婆,天上那座钟影到底是什么灵物?” 傅继公与傅昙婆其实也没有亲眼见过悟道钟鼎的盛况。 但两人毕竟修行时久,多少听闻过一些情况。 “传闻修士参悟出新钟鼎时,会有天象显露!钟影想必是天象所引发!”傅继公回了一句。 “傅娃娃福缘不浅,悟出新钟鼎就是得道,她今后在镇文派算是站稳脚跟了!”傅昙婆接上话。 “姑婆,咱们族中供奉有钟鼎,与傅娃娃的新钟鼎有什么区别吗?”傅挽君满脸羡慕,她也想一鸣惊人,像傅娃娃一样弄出大阵势,让全城修士膜拜她,可惜只能想想而已。 “那是有天壤之别的!首先威力就不可同日而语!”傅昙婆这句话其实有些夸大其词。 新钟鼎是傅玉卿亲自领悟,如果她使用新钟鼎斗法,神通增幅更大,能够对其它钟鼎起到压制作用,却也达不到摧枯拉朽的程度。 不过傅玉卿对新钟鼎真法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如果傅玉卿手把手进行传教,那么傅家所有练气期修士都能从中受益。 尤其是精英子弟,学完新钟鼎真法,普遍可以提升修为。 这也是新钟鼎的最大作用,只要悟道人愿意传法,资质好的练气期修士都能让法力突飞猛进一次。 悟道人在各地修仙界都备受尊敬,也是出于这种缘故。 傅挽君听傅昙婆讲完新钟鼎的情况,又问:“说了半天,傅娃娃参悟的真法到底是什么名字?天空那座钟影上,并没有任何真文显露。” 傅昙婆说:“你不要心急,等一会儿,傅娃娃肯定会在钟面刻画解钟口诀,一旦口诀在钟面显形,真法名字就会公之于众了。” 任何一座钟鼎,在最初诞生的时候,钟鼎表面都没有任何灵文,解鼎与解钟口诀,统统是悟道人自己绘刻上去的。 四人聊到这里,察觉到一股浓郁灵气从宫殿里边扩散出来。 紧跟着,原本漆黑一片的钟影四周,悄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灵气漩涡,这些漩涡只有珍珠一样大小,点缀在山顶上空的数十丈区域内,如同星斗般闪烁不停。 瞧见这种灵奇景象,广场上的傅家修士忽然骚动起来,群情激昂的叫道:“灵气外溢,斗漩涌现,这是筑基大成的征兆,我傅家今晚要多出一位筑基修士了!” 他们通过天象判断,傅玉卿已经筑基成功。 年方十七岁就能冲上筑基,而且是以参悟钟鼎的方式,以这种年纪与资质来预测,将来结丹也不无可能。 不过傅玉卿此次进阶,并非完全依靠自身能力,客卿方独树功不可没,必须给予重谢才行。 傅家族长傅贯宗立即喊道:“傅继,你们几个过来。” 他是筑基修士,年寿已经过百,傅继公与傅昙婆小了他好几代。 但他容貌经过精心修整,看去不过三十出头,与傅继公一对比,倒像是后辈似的。 “这位小方客卿,他到底是哪里人士?” 傅贯宗在方独树闭关前,他也曾打听过方独树情况,主要询问的是方独树营救傅继公一家,并落户五缘城的经过。 此刻傅玉卿筑基成功,方独树开始得到他全方位的重视,于是他就找傅继公刨根问底。 傅继公却给不出答案:“启禀族长,小方只说他是从两界山来的游方散修,并没有透露过祖居家乡的情况。” “他不透露,你也不找他问一问?” “他是救命恩人,我要尊重他的想法,他不愿意主动说的事,我就不打听。” “你倒是实诚人!” 傅贯宗笑了笑,询问周围长老:“小方客卿从两界山来,应该是凉国人,凉国境内有没有方姓大族?” 左边长老道:“凉国敦州有一座尚方城,祖传一座‘刺剑鼎’,朝贡的宗派是惊烽门,掌城大族就姓方。” 右边长老接道:“小方客卿应该不是出身世家,娃娃不是讲了吗,他资质比娃娃都好,如果他家乡在尚方城,这种天才会错过惊烽门的招徒大比?” 左边长老反驳:“那惊烽门可不安稳,他们与万蛊教斗了好些年,门徒死伤惨重,小方客卿拜进去是跳火坑,方家有可能雪藏他。” 右边长老附和起来:“这倒也是!尚方城已经覆灭了,幸存族人全部外逃,早在几年前已经离开凉国,小方客卿应该也是那时逃难过来!” 第六十章 谢礼(求追读) 傅贯宗听完长老们的介绍。 他问了一句:“咱们假设小方客卿就是尚方城人士,他为什么不跟随族人,反而定居在咱们五缘城?” 长老们分析:“有可能是失散了,这次的西陵城战事,但凡从凉国逃难来的流亡家族,全都参了战,却偏偏没有方家人,也不知他们藏匿在黎国什么地界。” 傅贯宗使用商量的口吻:“要不,咱们帮忙找一找?” 长老们却有意见:“小方客卿出身尚方城,这只是咱们猜测,如果他就是一介无名游方散修,咱们找人是白费功夫。” 傅贯宗微微一笑,并不独断专行:“那就等他出关,探一探他的口风,到时再做计较。” 说完,他重新望向傅继公四人:“小方客卿给咱们五缘城立了大功,我会在屈指峰上专门给他安排一座洞府,却又不能让他觉得孤单。” 他又吩咐:“你们两家人也都搬上山居住,与小方客卿做邻居,你们都是他熟人,方便他使唤。” 傅继公与傅士卿祖孙难掩欢喜之意,从山下搬到五大主峰居住,这是提拔为嫡系的象征,族中地位一下得到提升,真是福缘天降,让人措手不及呀。 回想当初把方独树安置在家里,仅仅是想报答方独树的救命恩惠。 却是万万想不到,恩惠尚没有报尽,竟然又被方独树无端赠送一场大富贵。 这让傅继公不禁暗叹:“小方真是我家做梦都想遇见的福星。” 傅士卿没有太多想法,他心里就是激动,从第一次见到方贤兄开始,他就觉得方贤兄不是一般修士,将来肯定是能够影响黎国修仙界的风云大人物。 傅昙婆与傅挽君的表现也差不多。 不过傅挽君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多少有点患得患失,方独树回归五缘城时,她急巴巴寻上门,非但没有嘘寒问暖,反而照面先索要那一枚遗失的玉符。 她现在已是后悔不已:“我要那枚玉符干什么,送给方兄多好,要是方兄认定我是小气吝啬之人,我哪有脸面跟他做邻居!” 她非常害怕方独树嫌弃她,却是又想,方兄举止有度,应该是心胸豁达,或许不会在意这些小节。 反正不管方独树怎么看待她,她都打定主意,往后都不再犯玉符的错误。 除了洞府与邻居的贴心安排外,傅贯宗还打算备上一笔厚礼,但礼物应该怎么挑选,这需要等傅玉卿出关后进行商量。 总之,他绝对不能让方独树感觉到有任何慢待的地方。 今晚方独树不止帮助傅玉卿悟出钟鼎,同时助力傅玉卿筑基大成,消息一旦被傅玉卿与梁胜茵带回镇文派,特招方独树入门就是板上钉钉。 以方独树展现出来的资质,比傅玉卿还要高上一筹,未来道途必定不可限量。 因此傅贯宗不会把方独树当成普通练气期修士对待。 他在心里盘算着答谢方独树的事宜,却听广场上的傅家修士们,再一次的欢呼雀跃起来。 “大家快看!钟面显露真文了!” 傅家修士齐齐仰望夜空,聚精会神盯住那座数丈高的钟影,原本空白的钟面上,开始一笔一划的浮现文字。 这一幕情形,就好似有一只无形大手,捉着一杆巨笔,在钟面绘刻书写。 书写的前三个字是:生花道! 钟影下方的宫殿里。 方独树正抱着双臂,站在傅玉卿身后,饶有兴趣的观摩她在钟上刻字。 不久前,殿外夜空的灵气漩涡显露时,傅玉卿已经筑基成功。 等她调息结束,梁胜茵示意她趁热打铁,在白钟上绘刻解钟口诀。 这是修仙界的惯例。 每座钟鼎诞生后,如何解鼎,又如何合鼎,只有悟道者才清楚法门,如果悟道者不幸死去,却没有留下解开钟鼎的口诀,那么钟鼎真法就要彻底失传。 于是参悟新钟鼎成功后,悟道者往往会顺手刻上口诀。 但口诀文字并不是真文,而是悟道者根据真文模仿出来的灵文,没有什么威力,仅仅作为解鼎解钟使用。 口诀灵文参悟起来并不困难,即使资质不出色的修士,观读一些时日也能慢慢摸出门道。 方独树瞧见傅玉卿先刻出‘生花道’三个字,不由暗笑,竟然让他猜着了,还真是‘妙指生花’。 这一座白钟正是‘生花钟’。 此时梁胜茵也在观摩傅玉卿刻钟,方独树趁机请教:“梁前辈,钟鼎有没有可能被打伤或者打毁?” “肯定存在这种可能!” “那应该怎么修复?” “假如钟鼎被击毁,所有真文都会崩溃,根本没有修复的任何余地!” “如果只是受了损伤呢,这应该可以修复。” “可以是可以,但修复起来比较麻烦,一时半刻给你讲不完。” 梁胜茵说到这里,她建议方独树:“现在玉儿已经筑基成功,我会兑现我的承诺,赠送你一座钟鼎!你不妨先考虑一下,今后主修哪一种神通,我会送你同一法门的钟鼎!” “前辈有心了!” 方独树回道:“但晚辈没有那么多要求,什么钟鼎都没有问题。” “选法不要凑合!” 梁胜茵一抖袖口,取出一本手指厚的书籍。 她递给方独树:“这是镇文派的钟鼎秘册,罗列有目前镇文派闲置的钟鼎,里边简要描述有各座钟鼎的威能,你先翻阅一遍,挑好以后,你来告诉我。” 方独树掀开秘册一看,发现每一页都记载一座钟鼎,他目光落在书中,就如同进入一个新天地,登时来了兴趣。 梁胜茵又道:“明天我要出外收取贡品,我负责的城池有五座,要耽搁数日才能回来,你可以慢慢筛选,期间让玉儿给你讲解,等我回城后,你再告诉我心仪的钟鼎也不晚。” 这时傅玉卿已经刻鼎完工,她把生花钟收在体内,起身走过来,问道:“师姐,等收完贡品,可以带方贤兄一起返回派里吗?” 听见镇文派,方独树暂时合上秘册。 梁胜茵摇了摇头:“不管小方资质再好,都不能直接把他领回去,这件事,需要先把他的情况上报,等派里长老商议过后,会下达一个特招他入派的手谕,只有拿到这个手谕,他才能动身。” 在这期间,方独树都要留在五缘城等候消息。 第六十一章 家世(求追读) 傅玉卿筑基成功,需要接受族人恭贺。 方独树入门的事情,梁胜茵返回镇文派才能安排,现在多说无益。 她就打发两人出去与傅家族人见面。 到了殿外。 族长傅贯宗带领族人给傅玉卿道喜,顺便向方独树道谢。 这让方独树感觉,到处都洋溢着热情。 他其实挺喜欢这种气氛的。 热热闹闹总比冷冷清清要舒服一些。 “原本,我是要随同师姐一起出城收取贡品,但我意外筑基成功,又参悟一部新法。” 傅玉卿望着族人发言,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她又讲:“这几天我决定留在城内,开设法坛,讲授我的《生花真法》,直至师姐收贡归来为止。” 她以前传法,仅仅是把自己的修炼心得抄录给傅家族人,这一次她必须面授精髓,一字字的教导。 听见她要亲自传法,在场的练气期族人无不是喜出望外。 族长傅贯宗笑着商量:“娃娃,具体让哪些族中子弟随你学法,你有没有要求?” 傅玉卿性子柔顺,即使已经筑基,她仍旧温和如前:“族长与诸位长老让谁来听讲,我便教谁。” 傅贯宗捋着胡子大笑:“好!族里会连夜做安排,明天晨时开讲,你看如何?” 傅玉卿没有意见,轻轻点头。 这次先在族中传法。 等她返回镇文派,按照门规,她同样要开设法坛,把《生花真法》传授给练气期的同门。 须知《生花真法》是她所参悟,世上没有修士比她理解更透彻。 她要是开坛授课,那些资质高绝的练气期弟子,在学完《生花真法》,有可能直接把自身修为提升一层到两层。 早前傅昙婆说她‘悟出新钟鼎就是得道’,此言一点不假,而且她今后在镇文派不止是站稳脚跟那么简单,她会被镇文派提拔重用。 往后每隔五年的古砚大比,只要镇文派招收了新弟子,这些新弟子都会优先找傅玉卿求法。 其它钟鼎真法,普遍是派中前辈推演所得,真法或多或少都存在缺陷。 傅玉卿的法,传授时却能最大程度弥补缺陷。 从长远来讲,傅玉卿凭借一部《生花真法》,她能让一代代的镇文门徒都承一份师恩。 这也是梁胜茵送出一座钟鼎,她会觉得谢礼轻的缘故。 方独树帮的这个忙,可以让傅玉卿以及梁胜茵这一脉获得镇文派上下的特殊待遇,并获取更多的宗门贡品。 其中内情,方独树暂时没有弄清楚。 但梁胜茵与傅玉卿却是明明白白。 “方贤兄。” 傅玉卿在众目睽睽下,仍旧这么称呼方独树:“你有没有要推荐的人选?我会重点照顾。” 方独树是孤家寡人,却不代表他没有人选,抬手指向傅继公与傅士卿祖孙,又把傅挽君与傅昙婆也捎带上:“士卿与挽君都勤苦好学,不妨给他们一次听讲机会。” 但方独树毕竟是外姓人。 他又朝族长傅贯宗与几位长老拱拱手:“几位前辈意下如何?晚辈是被士卿引荐入城,又被继公收留在家,后经受挽君援助,这才要推荐他们,但晚辈入城时短,如果因此冒犯到贵城的学法规矩,还请几位前辈多多包涵!” 他这番话讲的滴水不漏。 傅贯宗与几位长老没有任何意见,都觉得他知书达理,处事甚是得当。 “他们都是傅家子弟,能承蒙方客卿你的推荐,这是他们的福气!” 傅贯宗话锋一转,又提了一句旧事:“老夫也要代他们感谢你当初的救命恩情!” 说完指向坐落山顶的一处独栋宫殿,那是要赠送给方独树居住的洞府。 这一座屈指峰上的建筑,主要是招待贵客使用,历次镇文派弟子驾临,或者重要客卿,以及外城有背景的同道,一律都安置在这里。 傅玉卿听见族长赠送了方独树新洞府,当即提议进去看一看。 傅贯宗就指派管辖屈指峰的主事弟子引路,傅贯宗并没有随同前往,而是带领长老们去筹备明晨的传道法会。 临走时,傅贯宗把山顶的傅家族人全部打发下山,只留下傅继公与傅士卿,傅昙婆与傅挽君四人作陪。 等几人进了洞府。 方独树与傅玉卿单独待在客厅里谈话,其余人都去张罗整座宫殿的布置,给方独树的入住做准备。 “听说黄婶娘是你母亲,怎么没有看到她?” 因为客厅没有外人,方独树就聊起闲话。 “应该是我爹爹不让她来。” 傅玉卿提到自己母亲时,并没有什么情感流露。 她平淡叙说:“我爹爹娶了十几房妻妾,每生一个孩子,都会被我爹爹抱走,送去练功学法,我记事起就待在五缘城的传功堂,与我母亲很少见面,我爹爹也严禁她单独寻我,怕影响我修行。” 她爹爹资质很差,毕生没有筑基可能,为了保住在五缘城的地位,荣华富贵过完这一辈子。 她爹爹一口气迎娶十余位女客卿,不停生孩子,希望生出一位天才子嗣。 结果如愿以偿。 傅玉卿就是这么来的。 虽然今晚是傅玉卿的大日子,但她爹爹与黄施姑却没有到场,这是为了不让傅玉卿被家庭羁绊所束缚。 方独树听到这里,心说她爹爹真是一位难以描述的修士,行为实在与常人区别太大。 就是可怜了黄施姑,从傅玉卿出生时起,就丧失了抚养机会,导致母女间没有什么感情,甚至比不上傅玉卿与梁胜茵的师姐妹关系。 方独树没有料到傅玉卿的家世情况这么特殊,赶紧转移话题。 他取出梁胜茵赠送的钟鼎秘册,翻到其中一页。 上面展示着一座墨绿色法钟,而有关青钟的介绍上,绘制有一条蛇影的图画。 当初在横炎谷斗法后,方独树让青青整理战利品的时候,曾经找到一柄扇子形状的摄神宝。 扇面显示了一条瀑布,瀑布内藏有一座洞门,那门上也有蛇影浮现。 方独树察觉到,这两条蛇影极其相似,像是存在某种联系。 他就找傅玉卿打听:“这一座毒影钟,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六十二章 寻亲 (求追读) 傅玉卿对钟鼎秘册上的内容烂熟于心。 她听到‘毒影钟’的名字,根本不用去浏览秘册。 她直接给方独树介绍:“百年前隆州有一座宗门伏毒教,毁于战火,遗留了这座毒影钟,被吾派弟子寻获,收藏在了镇文大殿。” 方独树心想原来是伏毒教遗钟。 他曾经从散修侯怀义手上夺到一柄毒幡,镶嵌了七枚真文,被他炼制成青魔手套,这七文同样出自伏毒教。 事实上,昔年伏毒教覆灭后,破碎了很多钟鼎,导致一大批零零星星的真文,散落在隆州各地。 这些零散的伏毒真文,隆州世家修士最喜欢寻访,并祭炼成许多类似青魔手套一样的宝物。 但凡镶嵌了伏毒真文的法器,往往会以‘伏毒’命名。 当初在横炎谷时,韩寿千与石骁兄弟展开大战,期间石骁曾言,他家一位叔父奉命追踪盗取画龙鼎的韩岁千,追到黎水河畔,这位叔父使用伏毒箭射中韩岁千后心,这支箭就是伏毒法器。 此刻方独树正关注的‘毒影钟’,这是一座完整钟鼎,而且也是一部箭法。 秘册上记载有‘毒影钟’的神通描述,钟力一旦释放,会显化成一支毒影箭。 方独树奇道:“既然是一部箭法!那它有没有配套的弓术?” “确实有!” 傅玉卿是从听梁胜茵那里听来的弓术情况。 她道:“当年的伏毒教修士,主要是以弓箭之法闻名一时,他们创出的弓术,往往会搭配箭法,吾派有不少前辈,曾经与伏毒教修士打过交道,全都称赞‘悲弓毒影’是不可多得的攻击神通。” “照你所说,配套弓术应该是悲弓鼎?” “就是悲弓鼎!但此鼎已经失传,并不在镇文派里!” “失传多久了?” “伏毒教覆灭后,悲弓鼎就彻底遗失,再也没有现世过,只剩下毒影钟形单影只,它已经孤独将近一百年,弓箭再无法合璧。” 方独树心里对这一套‘悲弓毒影’非常满意。 他的春蚕鼎与夏蛾钟主要是神行遁法,逃跑无往不利。 画龙鼎呢,这是一部隐身之法,兼之迷惑敌人,主要是辅助型真法。 他目前所欠缺的神通就是攻击类。 他希望接下来可以研修一部,能够一锤定音的绝杀之术。 悲弓毒影就相当合适。 可惜是一个瘸腿,镇文派里仅仅收藏了毒影钟,却没有收藏悲弓鼎。 这对方独树来说,吸引力就大大降低了。 傅玉卿也不建议他选择毒影钟。 “方贤兄,师姐答应送你一座钟鼎!按照镇文派门规,任何一位新入门的弟子,都有资格前往镇文大殿,挑选一座入门钟鼎!” 傅玉卿给他出谋划策:“如果你拜入吾派,肯定也是这样的待遇,你不妨挑选成套的钟鼎,这样一来,你可以合璧使用,威力会远胜单独的毒影钟。” 梁胜茵先送一座,入门后镇文派再奖励一座,正好成双成对。 方独树笑起来:“就这么办!” 他拎起秘册,朝傅玉卿晃了晃:“这本册子里记载不少成套钟鼎,反正梁前辈要出外收取贡品,数日后才会回归,我先慢慢瞧着。” “那你要是遇上不了解的情况,随时来问我。” “我会的。” 两人聊了好一阵子。 直到傅继公等人把宫殿布置妥当,傅玉卿才起身告辞。 等把她送出门。 返回来时,客厅里只剩下傅继公四位熟人。 方独树以前没有见过傅昙婆,见她与傅挽君待在一起,先询问身份。 “方兄,这是我姑婆。” 傅挽君以前与方独树交谈,总是率性而发,想到什么讲什么,今晚碍于方独树突然被族中优待的身份,她生怕说错话,就忍着不敢多嘴。 傅昙婆接道:“今后我与挽君都要搬到山上来,与小方你毗邻而居,不管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处理,都可以交待我与挽君去做,这也是族里的意思。” 方独树却是笑道:“姑婆是,我这里没有要交待的地方,如果以后遇上什么事,咱们商量着办。” 傅昙婆露出赞许,朝傅继公夸奖一声:“小方不止资质非凡,做事也有分寸,咱们两家能与小方做邻里,今后肯定事事通达,这是福分。” 傅继公家与方独树交情特殊。 他并没有客套。 他刚才受到族里委托,要探一探方独树的身世口风。 他就抬手环指宫殿:“小方,这座宫殿相当大,如果你觉得一个人住着冷清,不妨考虑接几个亲人过来。” “亲人?” 方独树摇了摇头:“我家出了一些事故,我已经与亲人失散,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寻他们。” “人多好办事,如果你有亲人失散在黎国,我家可以帮忙寻找。” 傅继公试着相询:“我年轻时候也出外游历过,跑遍黎国八州,对地形熟悉,如果小方你同意,我愿意亲自出外寻人,打听那些从凉国来的方姓修士下落,如果找到,到时小方你去认一认,你看如何?” 他这样说话,可以避免让方独树为难,不致于迫使方独树非要把家世底细全部倒出来。 他只找方姓修士,至于这些修士到底来自凉国什么地界,他不会刨根问底。 方独树原本没有指望过傅家帮忙,毕竟他在傅家只认识傅继公一家人。 今晚他帮助傅玉卿筑基,在傅家处境已经不同,如果找到方家人,并带来五缘城,也是可以安置的。 他就顺口答应:“那就劳烦继公你走一趟了,我家亲人不喜欢热闹,可能已经隐姓埋名,就算找不到也没有关系,让他们像凡人一样平平静静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方家族人没有参加西陵战事,假如他们执意归隐一方,那也不必要去打扰。 傅继公已知他的意思:“我明白,我这就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发。” 傅昙婆见状,也表态:“老身愿意陪继公一起去找人,沿途也好有个照应。” 方独树问:“明早傅姑娘要开坛讲经,你们都不听法了吗?” 两人都说:“我们资质愚钝,年纪又长,已经到了修为上限,听再多法,修为也很难精进,让士卿与挽君就去听法已经足够。” 第六十三章 点睛钟(求追读) 次日早上。 傅继公与傅昙婆收拾行囊,出城寻找方家族人踪迹。 傅玉卿也正常召开法会。 方独树则在山顶居住下来,整日抱着钟鼎秘册研究。 一晃过去五日。 这天晚些时候,方独树正待在洞府观摩秘册,士卿与挽君忽然联袂赶来通传,说傅玉卿到访,人已经到了客厅。 方独树立即去相见。 照面后,傅玉卿说了一句:“师姐收贡回来了,方贤兄,你随我去见她罢。” “什么时候归来的?” “大约一个时辰。” “要不要等她歇息一晚,到时再去觐见。” “不用,就是她让我来唤你的。” “那好,咱们这就过去。” 方独树早在等待,当下与傅玉卿一起去见梁胜茵。 士卿与挽君留下照看洞府。 出了门,傅玉卿提到梁胜茵收贡的一些经过:“师姐管理着五座城池的贡品,西陵城也是其中之一,她去的时候,那里正在打仗。” 方独树顺口问:“梁前辈约束双方斗法了吗?” “没有,师姐只收贡品。” 傅玉卿谈到:“她赶到西陵城外,刚刚结束一场筑基修士之间的血战,石家执掌点睛钟的老祖,被两位持有钟鼎的世家族长围攻致死。” 西陵城石家最初发家时共有四座钟鼎,前些年先后遗失三座,目前只剩下一座点睛钟,如今掌钟修士死亡,点睛钟势必被夺走。 要知道贡品的产出,完全是由钟鼎所决定,失去钟鼎,也就失去了贡品来源,石家没有了点睛钟,将彻底丧失朝贡能力。 即使西陵城尚未被攻破,镇文派也会逼迫石家人交城易主。 傅玉卿继续道:“那两位攻城的世家族长,他们瞧见师姐驾临后,立即拿出超过往常两倍的贡品,上缴给师姐,并请师姐上报镇文派,给予他们长期朝贡的资格,代替石家人向镇文派效力。” “两倍贡品?” 方独树心说这些隐居世家真够富裕的,他问道:“这些世家是从哪里寻获的贡品?” “刚才师姐谈到这件事时,我也有此疑问。” 傅玉卿解释:“原来这些世家已经在黎国隐居几十年,日常都在招募族人祭炼贡品,等积攒了足够数量的贡品后,他们才敢攻打西陵城。” 这次攻打西陵城的主力是四路世家,他们优先考虑的是镇文派贡品,使用贡品获得镇文派认可,那么覆灭西陵城石家的风波,就能渐渐消弭于无形。 方独树判断,在梁胜茵接收这批贡品后,西陵战事也会随着落幕。 “收了贡品,梁前辈就不再追究责任了吗?” “师姐恼这些世家挑起事端,影响隆州境内的稳定,要求这些世家在今后五年内,每年都要上缴超过其它城池两倍的贡品数额。” 镇文派的惩罚手段是加税。 谁敢闹事,那就增加贡品数量,让闹事者的族人,没日没夜的干苦力。 同时,再对闹事者的嫡系修士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等过上十年八载后,证明了闹事者的忠心与朝贡能力,最终会给予闹事者掌城身份。 所谓城头变幻大王旗,就是这么变的。 傅玉卿最后说:“石家的筑基修士被打死后,点睛钟原本落在那几位攻城族长手上,也被师姐没收,准备带回镇文派收藏起来。” “什么!” 方独树意外不已:“梁前辈没收了点睛钟?” “对呀!点睛钟就在师姐手上,刚才还让我瞧了呢。” 傅玉卿见他对点睛钟颇感兴趣的样子,劝道:“方贤兄,那晚我不是对你讲过吗,你最好选择成套钟鼎,虽然点睛钟也是成套,但画龙鼎已经遗失,并不适合你。” 方独树暗自寻思,画龙鼎就在我身上,点睛钟与我简直是绝配,这是再合适不过啊! 他也没有与傅玉卿解释什么。 等见到梁胜茵后,梁胜茵问他,是否在钟鼎秘册上找到心仪之法? 他回答:“请问梁前辈,秘册上所载全是镇文派的闲置钟鼎,如果要赏赐给我这样一位尚未入门的派外修士,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放心,我把钟鼎秘册交给你选择,就是遵照门规行事!” 梁胜茵笑道:“任何帮助镇文派弟子悟道筑基的派外修士,都可以获赠一座钟鼎,你尽管挑选!” “虽然是按照门规,但是一来二去的运送钟鼎,总归是麻烦!” 方独树说:“刚才听傅姑娘讲,点睛钟就在梁前辈身上,晚辈索性就要了这个钟,咱们都省事。” 梁胜茵扭头瞧了瞧傅玉卿,又对他讲:“玉儿应该告诉过你,选择成套钟鼎,对你更好一些。” 方独树说:“晚辈目前的修为是练气七层,即使有幸修炼成点睛钟真法,也最多把修为提升到练气八层或者九层,距离十二层圆满仍有很长距离!” 他有自己的看法:“假如晚辈可以拜入镇文派,到时再去镇文大殿挑选成套钟鼎,也为时不晚。” 他决定先炼点睛钟,把修为提到练气九层,然后再想办法寻找成套钟鼎,修炼完成后,就能把练气期修炼圆满了。 傅玉卿听他说到修为,确实有点低,就不再相劝。 梁胜茵觉得,直接把点睛钟交给方独树,她确实可以省事不少。 方独树不做过分要求,她心里也很满意。 她考虑一会儿,翻手把点睛钟托在手上,又一甩,悬到方独树面前。 这之后,她又取出一部竹简,一起交给方独树:“我在西陵城时,不止收走了点睛钟,也收走石家历代修士研修《点睛真法》的心得卷章,这对你练功有帮助,全都交给你。” “多谢梁前辈成全。” 方独树望着面前的点睛钟,不由想起一句俗语:‘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关键还在于,他使用点睛钟没有什么隐患,毕竟杀死石家筑基修士,抢夺点睛钟的元凶是那四路攻城世家。 最终收走点睛钟的又是镇文派弟子梁胜茵。 方独树接受点睛钟,仅仅是门派赏赐,他可以从整个西陵战事里彻底摘出来,不会有任何麻烦缠身。 等他将来拜入镇文派后,甚至可以让画龙鼎大摇大摆的现身,完全可以对外声称,他是使用点睛钟追查到了画龙鼎线索,从而寻获了画龙鼎。 第六十四章 族人(求追读) 这晚梁胜茵把点睛钟送给方独树。 仅仅隔了一夜,她就打算离开五缘城,动身返回镇文派。 傅玉卿也要随她一起走。 临行的一大早,傅玉卿又一次寻到方独树洞府,来做告别。 方独树好奇傅玉卿的来意。 反正等会儿要把傅玉卿师姐妹送出五缘城,大家马上就能见面,何必专门跑这一趟? 待两人坐下来交谈时,方独树才明白,傅玉卿是来给赠送最后一笔谢礼。 方独树认为一座点睛钟已经足够代表心意。 傅玉卿却不这么觉得。 她先问方独树:“我听士卿讲,他在帮你养蚕,有没有这回事?” “确实有,数月前我委托继公帮忙申请一座火窖,就是为了孵化蚕蛹。” 方独树曾经与士卿一起拜访城中蚕娘,士卿替他代买过一部《孵灵宝典》。 当时士卿是使用一片金桑叶做交换。 这种金桑叶是士卿在苍桑沼泽采集回来,他自己用不上,得知方独树孵化了火蚕,就提出帮忙豢养。 士卿什么时候把手上的金桑叶全部喂养完毕,他什么时候把火蚕交还给方独树。 “怎么,你对养蚕也有兴趣吗?” “我没有养过妖类。” 傅玉卿回了一句话后,取出一件储物袋,放在两人座椅间的茶几上,“我把城里的桑叶全部收购下来,装在这件袋子里,你拿去喂你的蚕儿。” 方独树取来储物袋,往袋里瞧了瞧,见里边装着各种各样的灵桑,数量少说也有数百片。 他不由一笑:“这一袋子喂下去,肯定要把它养成一条肥蚕。” 傅玉卿轻扬一下嘴角,却仍显平静,又取出一柄绿手套,放在方独树面前。 方独树一见,旋即把他的青魔手套摁在茶几上,竟然与绿手套的外形几乎一模一样。 傅玉卿是心细的人。 她给方独树介绍:“我见你只有右掌戴了手套,就让族里寻了一批灵物,炼制一只左手套,上面镶嵌有几枚青阳真文,能施展一式‘青阳指’的神通。” 这只左手套与青魔手套相配合,绝对是相得益彰。 方独树却没有收:“梁前辈已经赐下一座点睛钟,继公与昙婆又在城外帮忙寻找我亲人,如果将来寻到,少不了要麻烦你家,你就不要再送什么东西了。” 将心比心,傅家人对他没有慢待。 他不能毫无节制的拿好处。 傅玉卿却认为这些东西都不值一提:“方贤兄,这是族长与各位长老商量后,一致认定应该送出的谢礼,你要是不收下,我可没有办法交待。” 她筑基当晚,族长傅贯宗就找到她,商议如何酬谢方独树。 方独树帮助傅家进阶一位筑基修士,而且参悟一部钟鼎真法,只让傅玉卿转赠一批灵桑与一件手套,大家都觉得谢礼太轻。 等将来找到方独树的族人,他们仍旧会尽力给予隆重安置。 傅玉卿把这个情况对方独树讲明白,方独树就不再推拒。 她最后说:“等我与师姐回到宗门,会立刻上报你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最多十天半月,应该就能拿到宗门手谕。” 方独树听罢,心想既然这么快可以拜入镇文派,那就不必着急修炼点睛钟真法。 聊到这里,傅玉卿不再逗留。 半个时辰后,她与梁胜茵一起离开五缘城。 方独树与傅家族人一起送行。 回来后,方独树每日都待在洞府祭炼傅玉卿赠送的手套法器。 手套里边仅仅镶嵌了五枚青阳真文,但因为手套本身是一件极品法器,‘青阳指’神通施展起来,威力要比青魔手套更强一些。 不过青魔手套含有毒腐之力,真要是在临战对敌时,这一左一右两只手套,杀伤力孰高孰低,方独树暂时评估不出来。 等他把五枚青阳真文修炼完毕,开始等待傅玉卿与梁胜茵的回信。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顺顺利利拜入镇文派,结果却遇上意外变故。 这天,族长傅贯宗亲自登门,通知他说:“小方,你拜入镇文派的事情,恐怕要缓一缓了。” 方独树忙问:“是我出了什么问题吗?” “与你没有关系。” 傅贯宗道:“镇文派突然宣布封锁山门,派中修士全都被安排了紧急任务,娃娃也未能幸免,至于招徒一类的宗门事务,暂时都要延后处理。” “封锁山门?” 方独树实在想象不出来,镇文派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儿,竟然把派中所有修士都动员起来:“傅前辈,难道是有大敌准备攻打镇文派?” “你不要胡思乱想,绝对不是战祸。” 傅贯宗稍微一提:“这种封山的事情,每隔十几年就要遇上一次,往往都与贡品有关,历年贡品收上去后,镇文派的老前辈们都要先用,弟子们要辅助祭炼。” 方独树猜测,估计是某位老前辈要参悟新法了:“那封山具体要封锁多久?” 傅贯宗也给不出准确日期:“眼下新年已经到来,今年秋季是五年一度的古砚大比,到时候镇文派肯定要打开山门的。” 古砚大比定在秋季。 方独树有可能要等待七八个月,他拜入镇文派也要延后这么久。 他就对傅贯宗讲道:“既然暂时去不了镇文派,晚辈打算在这里闭关练功。” 傅贯宗说:“山上所有洞府都安置有法阵,你把法阵开起来,老夫再下一道命令,保准不让外人打扰你,你可以安心练功。” 得了族长许诺。 方独树筹备了数日后,开启洞府法阵,就此进入了闭关期。 这一次闭关的时间并不短,用了整整五个月。 期间傅继公与傅昙婆带回来一些方姓修士的消息,但这些修士虽然是凉国人,却与方独树的家族没有关系。 直至五个月后的一天。 傅昙婆把一位青年修士带回五缘城,直接领到方独树的洞府。 此时方独树已经把点睛钟真法修炼到了尾声,正要给真法圆满做冲刺,却不得不中断练功,出来与傅昙婆见面。 他刚刚来到客厅,那青年修士瞧见他,登时动容不已,上前抓住他肩膀,吱吱呜呜的抽泣起来。 方独树却没有认出这个青年,因为这青年破了相,脸庞像是被某种剧毒给腐伤,坑坑洼洼全是伤疤,看去凶神恶煞,已经分辨不出他的原本样貌,舌头也像是受到重创,发不出声音来。 第六十五章 青瘴林(求追读) 青年修士的情绪有点激动。 方独树等他平静下来,才说:“你容貌被毁,我认不出来你是谁。” “七公子,我是三公子身边的捧剑仆从!” 青年修士急忙换上传音,一边猛拍自己胸口:“我叫方阿呆!你忘了吗?以前在尚方城,你经常去喝花酒,每次喝醉,都是我与三公子一起,把你送回家的!” 嗨?这憨货怎么说话呢。 幸亏这是传音,外人听不见,否则臊不臊人啊。 “我现在一心向道,花酒都是浮云,我在尚方城的往事,你以后都不准再对外人提起!” 方独树抬手拍打这憨货的脑门:“你记住没有?” 方阿呆立即点头。 他出身方家的远房偏支,自幼家贫,性子朴直憨厚,就被选为方家嫡系族人的跟班兼保镖。 方家故居位于凉国敦州的尚方城,传承有三座钟鼎,执掌这三座钟鼎的方家支脉是嫡系,其余全是庶出。 方独树前身是一位游手好闲的花花大少,身份却非同一般,正巧是三支方家嫡系的成员。 其实修仙界修士都以追求长生为己任,基本不受世俗观念约束,虽然方独树前身的身份特殊,却因为修为低劣,即使庶出族人也大多不待见他。 但方阿呆的脑子与常人相比,多少有些不同,他过于憨直,从小到大都恪守主仆关系。 方独树前身这一支脉,同辈堂兄弟共有七人,方独树前身排行老么第七,在尚方城时,方阿呆总是称呼‘七公子’,习惯一直改不过来。 “阿呆,你是一个人逃到黎国,还是随同我三堂兄一起逃来的?”方独树开始打听方家情况。 “当年逃出尚方城时,我是跟随三公子!”方阿呆慢慢回忆:“后来,我与三公子翻越两界山,在苍桑泽又遇上许多族人!” 当初方家化整为零逃出凉国时,约定的汇合地点就是苍桑泽。 “许多族人?具体有多少族人?”方独树追问。 “差不多有五十人!” “你们进了西陵城吗?” “本来是打算在西陵城落脚,但石家修士居心不良,趁夜包围我们,想要趁火打劫,我们被迫向北逃亡,沿途尽量避开修士领地!” “你们到底是在哪里安家的?” “我们专捡荒郊野外赶路,走走停停,风餐露宿,最终进入长幽城境内,结果……” “结果什么?” 方阿呆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又开始呜呜抽泣。 方独树并不催促他,而是从茶几上取来酒杯,递给他一杯酒水,然后静等他发泄情绪。 此时客厅里,除了傅昙婆外,傅士卿与傅挽君也都在场,虽然他们听不到方独树与方阿呆的传音内容,但两人密集的手势交流,一看就像是熟人。 傅昙婆出言询问:“小方,他是不是你族人?” 方独树抱拳致谢:“多谢昙婆婆辛苦寻找,他确实是我远房族亲,按照辈分,我应该称呼他为堂兄。” 傅昙婆如释重负:“可算找到了!当初见着他时,他怎么都不愿意交谈,我与继公拿出你的画像,他看了以后才答应跟我回城!” 方独树指指自己太阳穴:“我这位堂兄的脑子有点愚钝,他从凉国逃难过来,混迹到现在仍旧还活着,很不容易,昙婆婆,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傅昙婆转向北方:“隆州最北端有一座长幽城,我与继公认识一位掌城的魏家修士,这位修士帮我们找到他。” 方独树觉得阿呆肯定遭受过极大磨难,方家族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以前方独树总是认为方家族人是归隐山林,但现实总是更悲观一些:“他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傅昙婆叹了口气:“他是在青瘴森林逃亡时,跳进了伏毒瀑,被瀑毒腐蚀了肉身,这才变成了现在这种丑陋模样。” 伏毒瀑? 方独树下意识联想到伏毒教:“青瘴森林又是什么地界,他为什么甘愿跳到能导致他毁容的毒瀑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 傅昙婆先从青瘴森林的来历讲起。 这一座青瘴森林位于隆州与北境隶州的交界处。 在一百年前,整片森林也是昔年伏毒教的山门所在地。 在森林中心处,坐落一座流着青水的毒瀑布,传闻瀑布底下连接一条用于祭炼毒物的暗河,因为地势隐蔽,被伏毒教开辟成为核心总坛。 当年伏毒教覆灭时,瀑布被打崩,沉落地底,而地底的毒河流则外涌而出,形成一座汇聚了剧毒水源的湖泊。 至于方阿呆为什么要跳到湖泊里…… 傅昙婆脸色忽然变的不自然起来:“小方,黎国八州各有修仙界,虽然大家同在一国,相互间却不怎么友好,在州与州的交界处,时常会出现血腥厮杀。 咱们隆州与北境隶州也一样,两州的世家修士只要在青瘴林遭遇,往往都会大打出手,要是一方吃亏太大,甚至会越境追杀。” “世家不友好,宗门关系怎么样?” “也很差劲!黎国八州的宗门从来没有一团和气过,反而爆发的冲突事件层出不穷。” 方独树听了心想,这和凉国气氛差不多,那凉国的惊烽门与万蛊教就是死对头,甚至爆发的不是小冲突。 这让方独树有点搞不明白,同在一国的修仙宗派,不是应该属于同气连枝的关系吗?如果大家不和睦相处,何不分开各州,各自占地称王呢。 聊完隆州与北境隶州的情况。 傅昙婆开始透露方家的遭难经过。 “当年你们方家族人在西陵城遇袭,被迫北上逃亡,沿途都不怎么走运,陆续遭遇多次偷袭,原本选定好的栖身之所,也因为暴露而无法隐居,他们只能另外选择新家园,最后进入了青瘴林。” 隆州各个地界都是有主领地,世家称霸一方,想寻一个安身之所并不容易。 “你家族人在青瘴林建造了临时居所,但此林常年都有寻宝修士出没,把此林视为领地,他们联合起来,阻止你家族人在林中安家,因而引发一场混战,导致你家族人的据点被烧毁,并遭到围攻追杀,最终无奈跳进伏毒湖里避难。” 第六十六章 鬼斧门(求追读) 青瘴林的寻宝修士,只要是为了探险伏毒教遗址,顺便做一些刀口舔血的勾当。 他们身份复杂,各州修士都有,其中混杂不少亡命之徒,他们偷袭方家族人,其实抢夺材宝的目的性更强一些。 他们获悉方家族人准备落户青瘴林,秘密串联起来实施偷袭。 方家族人一路逃难,人数越渐减少,已经经不起战争消耗,就不愿意与寻宝修士作战,边打边逃,最后逃到青瘴林中心的伏毒湖。 这一座湖泊底下,埋藏有伏毒教总坛山脉,湖底遍布禁制洞府,甚至存在结界空间,如果运气足够好,掉入这些洞府结界,也能安稳栖息。 但如果运气差,就要像方阿呆那样,被剧毒腐化肉身,甚至直接被毒死在湖底。 “昙婆婆,这一次事故后,方家族人幸存了多少人?” “小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傅昙婆先安慰一句。 她才给方独树交底:“目前继公仍在长幽城境内寻找,但你这位堂兄已经找了一两年,除了他以外,其余族人仍旧藏在伏毒瀑底下没有现身,他们要么是被困在某座洞府里,要么……” 要么就是全部被毒死在了湖底。 一旁的方阿呆,听见傅昙婆的这番话,神情忽然变的激动,不停朝方独树打手势:“他们还活着,我手上有三公子的寄魂牌,三公子没有死!” 方阿呆上前拽住方独树手臂:“七公子,咱们去找人!这一年多来,我隔三差五就跑去伏毒瀑探险,可惜我本事低的很,脑子又笨,非但没有找到人,反而被毒水所伤,脸上的伤疤越来越多,连舌头也给毒烂掉!” 他第一次逃入伏毒湖时,其实非常幸运,受伤根本不严重,而且成功从湖底脱困,并独自走出了青瘴林,前往长幽城安家。 但他没有选择在长幽城混日子,一直在惦记着寻找湖底的族人,他弄成如今的丑容丑貌,全身都是毒伤疤痕,都是找人所导致。 无奈他找人的方法不得当,导致一个族人也没有找到。 方独树听完他的经历,觉得以他的条件,可以多次往返伏毒瀑,那地界应该没有多大危险。 但到底应该如何决断,仍旧需要进一步了解青瘴林与伏毒湖的情况。 他先让方阿呆落座:“我现在出去办事,你乖乖坐在这儿,我不回来,你不要出门!” 说完示意傅昙婆:“昙婆婆,我想去觐见族长,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没有问题!” 傅昙婆陪同方独树出门。 傅士卿与傅挽君仍是留下来照看洞府,两人已经知道方阿呆是方独树堂兄,不再害怕方阿呆的狰狞容貌。 傅士卿取出一堆丹药,商量道:“方堂兄,小弟略懂一些消疤医术,让小弟给你诊治一番,你看如何?” 方阿呆直来直去:“多谢兄弟,你想医就医,但我没有钱付你诊金。” 傅士卿轻轻一笑:“不收费,不收费。” 离开洞府,下了山。 方独树随同傅昙婆,赶去五缘城的主脉弹指峰,进了议事大厅。 等了没一会儿,族长傅贯宗得到傅昙婆禀告,过来与方独树相见。 方独树专程觐见族长,肯定是为了寻求援助。 傅贯宗清楚他的意图,却是当面对他讲:“小方,我不能派遣傅家修士进入青瘴林!这是镇文派的门规所限!” 方独树想不明白:“这与镇文派有什么关系?” 傅贯宗道:“北境隶州是鬼斧门的领地,鬼斧门与镇文派达成过协约,双方以青瘴森林为界,不能相互越境,尤其是世家修士,免得双方误判是要开战!” 方独树一时无言。 沉吟片刻,他说:“那晚辈只有自己前往青瘴林了。” “你也不要自己去!” 傅贯宗无法派遣傅家修士随行,却不代表他不愿意帮忙。 他忽一招手,只见一男一女联袂进了议事大厅。 方独树认识那女修,正是蚕娘杜媛娘,男修二十七八岁,脸上挂着与方阿呆一样的剧毒伤疤。 “参见族长!” 杜媛娘与男修都是练气后期修士,恭恭敬敬见礼。 傅贯宗让他们站到方独树面前,介绍道:“杜媛是本城蚕娘,小方你应该见过她,另外一位叫做殷觉,也是本城客卿!他们两人都曾经在青瘴林内定居过,对那片森林的地形了如指掌!” 这是傅贯宗给方独树物色的向导:“此番让他们随你一起前往青瘴林,等抵达你族人遇困的伏毒湖,如果他们有办法找到你族人的行踪,那你就可以与族人重逢,假如连他们发现不了你族人的蛛丝马迹,小方你也不要一意孤行,趁早撤回来才是上策。” 方独树听罢,立即朝殷觉与杜媛娘拱了拱手。 两人出于客套还了方独树礼数,但神情都隐约带着一丝不情愿,青瘴林里混迹了许多亡命之徒,天天猫在林中杀人夺宝,遇袭的可能性非常大。 至于方家族人遇困的伏毒湖,整座湖泊都是毒水汇聚,危险更甚。 要不是族长亲自下令,并许诺了丰厚报酬,两人是绝对不会冒险的。 此外,傅贯宗还有安排:“除了殷觉与杜媛外,老夫再派遣一支小队伍,前往长幽城与傅继汇合,让他们驻扎在青瘴林的边界上,不管到时小方你有没有救回族人,这支队伍都会护送你往返五缘城。” 护送范围仅限于从五缘城到长幽城之间的路途,这支队伍不会跟随方独树进入青瘴林。 到时候应该如何寻找方家族人,这需要方独树自己想办法。 正如傅贯宗所言,能找则找,找不到就趁早撤回五缘城,尽力就可以了。 “多谢傅前辈照顾!”方独树觉得傅贯宗的帮忙已经很慷慨。 “你也不要谢我,这是娃娃临走前的特意嘱托,如果你族人遇上困难,让我傅家务必提供援手,遗憾门规所限,老夫的支援只有这么多!”傅贯宗讲话四平八稳:“小方,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晚辈只有一个疑问,那些鬼斧门徒主要擅长什么神通?”此行青瘴林,方独树有可能与隶州修士发生冲突,他需要了解对方的底细。 “他们自称‘鬼斧’,修的却不是鬼道法门!”傅贯宗简要介绍:“而是傀儡术!因为他们炼制的傀儡有鬼斧神工之相,故而取名‘鬼斧’!” 第六十七章 袭杀(求追读) 这天方独树向傅贯宗了解完鬼斧门与北境隶州的情况。 他又在五缘城准备两日,然后在傅家派遣的小队陪同下,北上前往青瘴林。 他需要到伏毒湖找一找。 青瘴林位于隆州北端,毗邻着长幽城,距离五缘城隔着几百里的路程。 倘若是凡人赶过去,少说也要几日,修士脚程快一些。 方独树马不停蹄赶了一夜路,次日就已经抵达长幽城,来到了青瘴林边界上。 “方道友,前面的林雾区域就是青瘴森林了!” 殷觉与杜媛娘一左一右立在方独树身侧,指向一里外的浓密绿雾,给方独树做介绍。 那些浓雾里边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绿林,导致雾气呈现淡青色泽,左右延伸了几百里,望不到尽头,雾气高度与大部分林木相差无几,仅仅浮空了数十丈。 远眺观摩,林雾区域就如同一条横亘在平原上的雾气长墙。 在方独树三人的后方,全是一马平川,环境清晰可见,这里也是隆州地界,假如北上穿越林雾区域,就会遁入隶州境内。 方独树瞧了一会儿林雾环境。 未作太久停留。 他转过身,朝后面随行的百十位修士抱了抱拳,说道:“现今已经赶到青瘴林,方某不便耽搁,这就入林一探究竟,多谢诸位沿途相送!” 这些修士里有一半是五缘城傅家人,傅继公赫然在列,早前方独树抵达长幽城时,傅继公与方独树汇合,又结伴赶来青瘴林。 傅昙婆与方阿呆全被方独树留在了五缘城,并没有参与这次行动。 至于余下的一半修士,他们都是掌管长幽城的魏家子弟。 因为长幽城毗邻青瘴林,那些林中的亡命之徒一旦越境,往往会优先祸害长幽城修士,这导致魏家子弟对林中修士深恶痛绝。 此番方独树要进入林中寻找族亲,有可能林中修士爆发冲突,只要方独树能够多杀几个亡命之徒,魏家子弟就愿意给方独树的行动提供便利。 方独树喊完一句话,领着殷觉与杜媛娘,头也不回的走向林雾。 待他身影快要消失在雾区里,傅继公突然大喊:“小方,如果事不可为,那就赶紧撤回来!” 方独树远远的挥了挥手,却是没有吭声,他很快没入林雾里,就此不见了踪影。 置身在林雾当中,方独树首先想到他的春蚕与夏蛾钟鼎,合璧以后能够施展一式‘绑云缠雾’的神通。 这一座青瘴森林里充斥着浓雾浓云,他施法瞬遁起来,应当可以得心应手。 不过碍于殷觉与杜媛娘在身边,方独树暂时不方便演练。 “殷兄,杜姑娘,这座森林里生长的树木是什么种类?自从入林以来,总能嗅到一股淡淡香味。”青瘴林的雾气并不是自然生出,而是与林木有关。 “全是香樟树!这种树木能够释放一种瘴雾之气,散发有清香,但本身没有毒性!”杜媛娘赶路时,肩头放着两条蚕虫,警戒四周危险。 “虽然无毒,香味却能遮蔽人迹气息,如果有修士潜伏在附近,即使妖宠也很难识别出来!”殷觉手里托着一柄法盘,也有预警威能。 青瘴林里潜伏有许多来自各地的寻宝队伍,以隶州修士为主,他们把青瘴林当成是遁入隆州长幽城的跳板,把整片森林当成是基地。 他们偶尔会离开森林,进入长幽城作奸犯科,等一场行动忙碌完毕,他们会返回森林调息。 这片森林里具体潜伏了多少寻宝修士与亡命之徒,至今没有定数。 如果是不知底细的外来修士冒然闯入森林,一着不慎就会陷入杀机四伏的陷阱里。 所以殷觉与杜媛娘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三人在林中穿行一段距离。 殷觉忽然止步,像是有了什么发现。 方独树表现淡定,耐心等候殷觉的下一步提示。 杜媛娘却是紧张起来,她见殷觉翻手握住一柄短斧,目光锁住不远处的一棵樟树,像是侦测到了敌踪。 她悄然摸出一根金色蚕丝,勾在手上,蓄势待发。 这种金蚕丝是使用蚕虫吐丝炼制出来的法器,与方独树春蚕鼎完全不同。 “去!” 殷觉忽一扬臂,把斧头抛投出去,斧身在半空旋转滑行,飞到樟树旁边后,斧刃沿着树干劈斩一圈。 咔嚓! 只见那棵一人环抱的树干,应声断裂,树躯侧翻在地。 奇怪的是,树心并不是实木,而是如同木管一样,竟然是中空状态。 殷觉示警一声:“这是一棵假树,它是被隶州修士炼制出来的藏身傀儡!” 这种藏身傀儡盘踞在众多樟树之间,以假乱真不易分辨,方独树就没有任何察觉。 他凝神细看,见树心里忽然涌现气流,急蹿一道人影出来。 不等这人影飞离树躯,杜媛娘的金蚕丝已经射飞出去,拦腰缠住人影,把他牢牢镇在树上。 这人影矮壮身材,秃着脑门,大约四五十岁,目光甚是凶厉,死死瞪着杜媛娘,手掌快速翻动,捏出一张黄符来。 杜媛娘见这情形,赶紧道:“他是在看守寻宝队伍的哨位,不能让他发送传音符,否则会引来追兵。” 话音未落,方独树的右掌已经前拍出去,破空打出一记气掌。 他的青魔掌含有腐化剧毒,打到矮壮修士面前,一击洞穿矮壮修士的护体灵光。 不等那矮壮修士有所反应,青魔掌已经击中他的手背,连手带符,一起融化。 他的手掌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掉。 但他仿佛天生不怕疼,突然抽出一柄短刀,一刀削掉自己手腕,防止毒液扩散。 鲜血从他腕处喷洒,被他摄在掌心,嘴里快速念动咒语,鲜血立刻炸成血雾,罩住了他肉身。 方独树判断,这是一种血遁神通,二话不出的急伸左手食指,朝前轻轻一点。 嗖! 指尖立时凝出一根墨绿气指,箭矢般冲飞出去,射入血雾里,一击命中矮壮修士的脑门,此人被气指穿头而过,顿如烂泥一样瘫倒下去。 第六十八章 入口(求追读) 随着矮壮修士的倒下,他的罩身血雾也一起溃散。 方独树望着尸体,询问殷觉与杜媛娘:“我认为他要逃遁,这才出了杀招,他死以后,会不会打草惊蛇,把隶州的寻宝队给引来?” 殷觉与杜媛娘仍在愣神之中。 两人都被方独树快刀斩乱麻的袭杀身手给震惊到。 “方兄弟你放心,这些出身寻宝队的修士,认钱不认人,他们相互间没有交情,就是为了图钱图宝才加入队伍,从不把魂牌假于人手。” 殷觉指向矮壮修士:“此人死讯暂时不会被寻宝队发现,你杀了他,并没有后患。” 杜媛娘接道:“不过方兄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要立即清理战场,远离哨位。” 从五缘城赶来青瘴林的路上,两人总是称呼方道友,他们是散修出身,拳头硬才有尊重,他们觉得方独树修为低,就不怎么热情。 如今他们见方独树这么能打,实力已经得到认可,赶紧改口叫兄弟。 本来,两人以为这一趟冒险行动,他们要费心费力照顾方独树,现在他们才明白,这是有点多虑了。 不一会儿,矮壮修士的尸体被处理掉,他藏身的傀儡樟树被收走,等现场的斗法痕迹全部被抹除,方独树三人也悄然离去。 由殷觉与杜媛娘这样熟悉青瘴林的修士做向导,给方独树省去极大麻烦,减轻许多危害。 赶路也相当顺畅。 等到夜幕降临时,三人穿越重重密林,抵达青瘴林的中心区域。 此时他们距离方家族人失陷的伏毒湖只有里许之遥。 殷觉忽然叫停赶路,待在一棵香樟树下商议:“伏毒湖横跨了几十里,空间非常开阔,林中的寻宝队修士有时会藏身在湖边潜伏,咱们先做一番准备,再赶过去才稳妥。” 方独树问:“需要做哪些准备?” 杜媛娘取出一件蚕丝斗篷,给方独树展示一下,解释:“主要是藏匿身形,如果方兄弟你有什么隐身法器,不妨驱使起来。” “我没有隐身宝物,但我修炼过画龙真法,也是可以隐身的。” 方独树见杜媛娘擅使蚕丝类法器,早前捆镇矮壮修士的金蚕丝也很精巧。 他又顺口问了一句:“我听说百年前隆州有一座灵犀派,门下弟子全都擅长养蚕,杜姑娘,你御蚕这么厉害,与当年的灵犀派有没有什么关系?” “那是一百年前的往事了。” 杜媛娘摇起头:“就算我祖上真与灵犀派有一点渊源,也经不过岁月清洗,反正我自己与灵犀派没有任何瓜葛,我的蚕术都是自学得来的。” 方独树笑了笑:“那你称的上是御蚕天才了,我不久前孵化了一头火蚕,等咱们返回五缘城后,少不了要向你讨教一番的。” 他在五缘城闭关的几个月间,一直是傅士卿在帮忙喂养火蚕,今趟远行青瘴林,危机料想不少,临行前方独树就找傅士卿要回火蚕,带在身边备用。 不过杜媛娘的蚕宠起码有数条,轮番承担赶路时的警戒任务,火蚕暂时没有发挥余地。 “你的火蚕呢?能不能召唤出来,让我瞧瞧是什么品种!” 杜媛娘是个蚕痴,不管遇上任何蚕种,她都会想法搞来一枚蚕卵,孵化养育在身边。 不待方独树回应,却听殷觉打断道:“咱们是在探险伏毒湖,这可是青瘴林内最危险的区域,切忌分心呀,想要观蚕,等返回五缘城也不迟。” 杜媛娘抱歉一笑:“是我处事不周。” 旋即不再提火蚕的事。 闲话叙到这里,三人各施隐身神通。 等藏匿了身形后,他们继续赶路,朝着伏毒湖进发。 仅仅行走了一炷香功夫,他们就又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距离伏毒湖已经非常近,再往前走几十丈,他们就能彻底穿出密林,置身在空旷的湖岸上。 不过现在的湖岸并不安静。 他们听到一阵人声,就好似小鬼夜话般,隔着密林传过来。 方独树凝神聆听,发现那是两个男修士在热络交谈。 其中一个修士的年纪较大,自称‘老夫’,另外一修应该是个青年,一直在使用‘晚辈’自述。 方独树只能听出来这么多信息。 殷觉却不一样,他给方独树与杜媛娘传音道:“我认识这两个人,他们曾经在隶州铁璧城担任过唐家客卿。” 他语气透着一丝愤恨:“那老头天生驼背,外号骆驼子,年轻那个的右手多一根指头,外号叫做包六指。” 他落户五缘城只有七八年时间,之前一直在隶州讨生活,他曾经在铁璧城被骆驼子与包六指追杀过,对两人声音刻骨铭心。 他年寿三十岁左右,出生在隶州,但一生的大半时光都在逃难与欺凌中度过,这导致他对隶州全境的人或物,心里都有着极度痛恨与厌恶。 杜媛娘原本就是隆州人士,她年纪比殷觉稍微大一些,身世却不像殷觉那么悲惨。 杜媛娘只是在年轻时期,曾经在长幽城游历过一段时间,不幸被一批亡命之徒盯上,为了躲避追杀,她在青瘴林躲躲藏藏了数月,那也是她毕生最惊心动魄的一段经历。 但要说杜媛娘有多么痛恨林中的寻宝修士,那倒也没有。 殷觉见着仇人,不停的骂骂咧咧。 这让方独树无法集中心思进行探听。 他就劝了一句:“殷兄你不要急,咱们先听听那两人在谈些什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附近又有没有他们的援兵,然后再商量伏击之策。” 只要入了青瘴林,就有被打劫的风险,方独树可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殷觉这才不再传音作声。 三人齐齐竖起耳朵。 却听那包六指赔笑询问:“骆老哥,你见多识广,能不能给晚辈讲一讲,蛇蟠界到底是什么来历?咱们两支寻宝队的首领听到消息,竟然罕见的联起手,带着几十位修士入界探险,这阵势前所未有呀。” 三人听完这话,全都意识到,骆驼子与包六指有可能是在看守所谓‘蛇蟠界’的入口。 第六十九章 蛇蟠界(求追读) 夜半时分。 反正闲来无事,骆驼子就不啬解答:“以前呐,这座毒湖是伏毒教总坛,后来战火爆发,导致总坛山脉沉落湖底,这你总该知道?” 包六指说:“稍有听闻,但我一直想不明白,偌大的山峦高峰,怎么可能一下子没入地底的?”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骆驼子透露底细:“伏毒教总坛下面本来就有一条地底暗河,此教门徒常年累月又在暗河边缘挖掘洞窟,导致地底空间越来越大。” 他说到这里,伸手指指包六指的脑门。 “你动脑子想一想嘛,地底上百里的区域全部是中空状态,上面坐落着密集山峰,重量那么大,稍有一些力道失控,山峰可不就要沉落到中空区域里?” “原来如此!” 包六指一副恍然姿态:“骆老哥,这片中空区域是不是蛇蟠界?” 骆驼子否认道:“当年伏毒教还在时,他们在地底空间搭建了牢固禁制,后来山门被攻破,禁制被打崩,这才导致总坛沉落。 但沉落以后,不管禁制还是总坛,全都已经四分五裂,在湖底形成大大小小几十座小结界,蛇蟠界只是其中之一。” 方独树听他讲的头头是道,忽然传音问殷觉:“殷兄,这老头所讲是否属实?” 殷觉说:“湖底的大致情况确实是这样,但他所讲的‘几十座小结界’,那是夸大其词,很多小结界其实就是一座或多座洞府废墟所组成。” 虽然是残破洞府,但由于洞府外也遗留有残破禁制,受到这些禁制的保护,让洞府免遭剧毒湖水的腐蚀,从而得以长存于湖底。 那些亡命修士在途径伏毒湖时,一旦走投无路,他们就会冒险潜落湖底,寻找残破洞府。 而且,伏毒湖纵横了几十里,很多湖底洞府又连在一块,亡命修士只要寻到一处洞府位置,就能在湖底穿行,甩脱追杀,从而保住性命。 当年殷觉遭遇追杀,他就是通过这种办法甩掉追兵,成功逃离青瘴林,前往隆州,落户在了五缘城里。 他告诉方独树:“在伏毒教覆灭的百十年间,潜落湖底的修士多不胜数,有些是亡命时误入下去,有些是胆大的寻宝者主动下去,但他们从来没有发现过拥有独立空间的完整结界。” 这种完整结界,往往意味着防御坚固,属于高阶修士打造出来,结界内部极有可能保存着大量伏毒教的传承衣钵。 但过去所有探险过湖底的修士,他们所发现的结界无一例外都是残破废墟,这让他们形成一种盲目共识,认定河底下面不可能有独立结界。 而这一次,貌似是有全新的完整结界显踪了。 骆驼子与包六指所讲的‘蛇蟠界’应该就是。 他们口口声声,两支寻宝队联合起来,率领数十修士入界探险,如果这处‘蛇蟠界’空间太小,价值太低,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骆驼子仍在叙说:“伏毒教覆灭一百年,潜入湖底的修士不知凡几,却从来没有谁发现过蛇蟠界的存在,这次界口被探索出来,也是碰巧了。” 包六指却道:“其实也不算巧,那一伙散修是主动跑到青瘴林探险,他们也不知从哪里弄到一张伏毒教地图,估计是以前的教徒后裔,否则不会那么精准,在诸多洞府废墟的夹缝里,把界口给扒出来!” 骆驼子倒也没有反驳包六指的说辞,而是发了一句感叹。 “这一座伏毒湖底下,也不知到底藏了多少流亡修士,几年前就有一支从凉国逃难来的队伍,潜落下去至今没有上来,说不定就藏在蛇蟠界里!今次咱们两支队伍一起下湖,到底能不能取宝出来,实在是犹未可知!” 包六指语态却轻松:“不管能不能取到宝,反正咱们在岸上,总之是没有危险的。” 取宝就要打架,打架就要拼命,倒不如待在岸上,虽然得不到什么宝贝,却也不用担心死于非命的。 包六指觉得自己处境安全,但现实很快就告诉他,只要身处青瘴林,那就不存在安全区。 他是面朝伏毒湖,背对着密林,此时忽然感应到身后传来一阵寒意,那林里悄无声息蹿出一道凌锐气流,破空扎向他后心。 他虽然在谈话,却始终没有放松警惕,一直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气流骤一涌动,他就在身后急悬一面盾牌,又飞快的猛掐手指,原本淡黄色的面庞上,瞬间浮现几枚黝黑色真文。 这些真文刚一显露,他身边就出现一座庞然大物的身影。 一头数丈高的铁甲巨人傀儡,魏然矗立,它的一条铁腿就把包六指肉身遮挡的密不透风。 这两层防御完成以后,从林中袭来的狂暴气流也冲到跟前。 包六指身边的搭档骆驼子,见势不妙,立时冲天飞起,远远躲避。 包六指神识朝后一扫,见是一根墨绿气指,铿!的一响,一击射穿盾牌,威能竟然没有减弱多少,继续闷头冲锋。 叮! 气指横行无忌,径直撞向铁甲巨人的小腿,指尖没入数尺后轰然溃散。 包六指瞧着他报废的盾牌坠落在地,又看了看铁甲巨人的伤势,不由皱起眉头。 其实他的铁甲巨人损伤并不严重,但藏在林中的偷袭修士,仅仅使了一招指法神通,就能破开铁甲巨人的防御,如果对方尽出全力,不知会使出什么样的厉害法术? 他根据自己过往的临战经验,判断今晚遇上了强手。 他并不愿意拿自己的小命去硬挡强手进攻,立即翻手捏出一张传音符箓,准备把消息传递给蛇蟠界,让界中寻宝队调派几位援兵出湖。 谁知他才把符箓摸出来,只觉眼前忽闪一道火光,就见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修士,竟然越过铁甲巨人,直接瞬移到了他另一端。 来人正是方独树,他掐指一弹,一条青丝应时射飞出来,镇住包六指的符箓,也打断了此人施法。 第七十章 混战(求追读) 包六指被蚕丝绑住手掌,原本并无忧心。 这种禁锢类法器用于偷袭确实能达到奇效,却因为丝线纤细,往往也脆弱不堪。 包六指认为,自己应当可以轻松撑断蚕丝。 结果他施法过后,不禁轻咦一声。 “这是什么丝器?” 蚕丝的坚韧程度超过他预料,他试着挣脱蚕丝束缚,却毫无效果。 他立即侧头一瞄,想要驱使身边的铁甲巨人傀儡。 这傀儡是他使用玄铁祭炼出来,体内又镶嵌有几枚傀儡真文,含有极强神力,只需让巨人铁掌揪住蚕丝,必定可以一扯而断。 谁知他行功以后,却是吃惊发现,铁甲傀儡杵在原地,颤颤晃晃,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傀儡双脚上早已经缠满密密麻麻的丝网,让它空有一身蛮力神通,却无法移动。 包六指不得不先指挥傀儡弯下腰部,垂下两条铁掌,去解脚上丝网。 也正如他判断一样,铁掌探入丝网之间,朝上一拉,条条丝线承受不住巨力,开始密集崩断。 但丝线并不是法器炼制,骤一断裂开来,瞬时就又重续愈合,仍是牢牢缠在傀儡的双脚上。 包六指见此一幕,立刻改变斗法策略。 他双眼一眯,直勾勾盯住了方独树。 既然蚕丝一时半刻解不开,那就必须把目标转移到方独树身上,只要杀了方独树,蚕丝就会不攻自破。 他让铁甲傀儡挺起腰杆,不再去管脚上蚕丝。 只见傀儡嘴部忽然一张,原本空空洞洞的口腔之中,开始爆闪雷光。 这座傀儡身高数丈,躯壳被祭炼一层玄铁战甲,防御坚不可摧,躯内暗藏一道雷击禁制,也能够远距离展开攻击,总体实力能力敌练气七八层的修士。 但包六指的精力都在傀儡上,刚才行功的间隙,方独树的第二重攻势已经发动。 却见方独树就地一转,掀起一团黝黑墨雾,呈螺旋状,呼呼转动,每旋转一次,墨雾就会急速膨胀一圈。 顷刻之间,包六指就被笼罩在墨雾之中,他顿觉双目一黑,再也锁定不了方独树的方位。 包六指看不见方独树,他的傀儡也在同一时间变成瞎子,就此哑了火,嘴里蓄积的澎湃雷力,根本释放不出去。 “他娘的!算你狠!” 原本包六指还算镇定,斗法时始终不慌不忙,但此刻被方独树克制的没有还击之力,他心里控制不住的涌出急态。 他身处墨雾里边,环望四周,什么也看不到,不由暗生焦虑,应该怎么破解这一道墨雾神通? 墨雾外围,方独树正施法操纵着春蚕鼎,让鼎丝兵分两路,分别镇禁包六指与其傀儡。 画龙鼎也被方独树释放出来,却是青青在秘密驱使,青青藏身在墨雾里边,并不曾露面,不管雾里雾外的修士,全都看不穿她的虚实。 过往方独树与青青使用春蚕鼎与画龙鼎做配合,俱是无往不利。 今天也一样,方独树已经稳稳控制住战场局面。 趁着间隙,他又目光远转,望向伏毒湖面上,正在浮空斗法的殷觉、杜媛娘与骆驼子三人。 早前在密林潜伏时,方独树与殷觉、杜媛娘商议了伏击计划。 骆驼子修行时久,修为已经达到练气十一层,由殷觉与杜媛娘联手围攻。 包六指法力是练气九层,与方独树相差不远,交由方独树单独牵制。 在出手之前,殷觉对方独树千叮万嘱,战斗一旦打响,必须先阻止包六指发送传音符箓。 青瘴林里的寻宝修士,不管他们斗法水平有多高,神通有多么强横,他们都不爱单打独斗出风头,习惯于第一时间召唤队友,能围攻就围攻,不能围攻才会单挑。 所以,不能给他们以多打少的围攻机会。 殷觉的策略是,让己方三打二,胜算才高。 方独树顺利执行了这一策略。 殷觉与杜媛娘却差点失了手,那骆驼子太过老辣。 刚才发动偷袭时,骆驼子立即撤离湖岸,先跑为上,根本就不恋战,边跑边驱使传音符。 要不是殷觉早有准备,提前在湖面上截住他,他一溜烟就能跑的无影无踪。 此时殷觉与杜媛娘已经把骆驼子困在半空。 方独树见两人也已经稳住阵势,开始猛攻包六指。 他一抖掌上蚕丝,催动了夏蛾火,绑在包六指手掌上的蚕丝也随着附燃起来。 包六指赶紧默念法咒,使出一道冰罩术,肉身肌肤瞬间结了一层寒冰,冰层浑厚坚固,暂时抵御了夏蛾火的灼烧。 但夏蛾火威力奇大,他身外冰层眨眼就被融化一半,迫使他不得不快速运转法力,补充冰层的损耗。 如此坚持一会儿,他察觉到自己的法力消耗,根本无法遏制夏蛾火的攻势,如果他再不另想其它脱身之策,用不了多久,夏蛾火就能把他的冰层防御蒸发干净,继而灼烧他的肉身。 情急之下,他双脚一跺,冲天飞起,想试一试能否遁出墨雾区域。 但他刚刚起跳丈许高度,就仰头撞在一张丝网上,反震力迫使他下坠,双脚尚未着地,又听嗖!的一声啸响,一根墨绿气指破空射来。 早前他曾经躲过一次指击,这次却翻了船。 他身中夏蛾火,又被墨雾封锁视线,导致肉身的灵敏度严重下降,被气指一击射中肩头,洞穿过去,带起一串血花。 负伤以后,恐惧感悄然涌现在他心头,也让他乱了阵脚,开始漫无目的左冲右撞,但无论他冲向那个方向,四周都有丝网在等着他。 他每一次冲撞期间,墨绿气指必定飞射过来,他携带的法器根本抵御不住,唯一能阻挡气指攻击的铁甲巨人傀儡,却被丝线牢牢锁在地上。 败局已定。 他肉身很快就被打的千疮百孔,当他后脑被气指洞穿而过时,战斗也宣告结束。 这一次,方独树没有使用丝笼囚禁,这是因为他的大半春蚕丝都用在了镇压傀儡上,好在他新增了一式青阳指神通,仍旧可以轻松射杀包六指。 “公子,需要奴婢去封镇那个驼背吗?” “不用!你回到化骨镯里来!”方独树会单独支援殷觉与杜媛娘。 他见骆驼子身边也有傀儡,就虚空一抓,把铁甲傀儡拘在身边,尝试祭动傀儡体内的雷击禁制。 第七十一章 夺门(求追读) 伏毒湖上。 骆驼子身边悬浮两座妖形傀儡。 一头有狮形,通体使用岩石炼制而成,防御无懈可击,阻挡着来自左方殷觉的狂轰滥炸。 另外一头与飞禽相类,使用灵羽编织出来,外相与鹰妖几乎没有差别,闪避极其灵活,盘旋在骆驼子右侧,抵御着杜媛娘的攻势。 表面上看,骆驼子使用两具傀儡以一敌二,似乎不落下风,其实并不然。 骆驼子的左掌被一支翠绿法箭射中,箭头穿透掌心,并渗露剧毒,污秽了骆驼子的整条手臂,让他在斗法期间,不得不分出法力,以阻止剧毒在体内的进一步扩散。 这支法箭是由殷觉射出,神通与青魔手套大致相同。 当年殷觉逃到伏毒湖底避难,曾经有过一番奇遇,找到几十枚伏毒遗文,被他祭炼成为伏毒箭。 早前发动突袭时,殷觉先声夺人,一箭命中骆驼子手掌,腐毁了骆驼子的传音符箓,顺便打废了骆驼子一条手臂。 战况进行到现在,骆驼子看去不胜不败,维持着鏖战的局面。 实际上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很快就要被熬死在殷觉与杜媛娘联手之下。 方独树没有与他交手,权衡不出他还能坚持多久。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被他召唤来援兵,方独树决定加一把力,尽快解决战斗。 早前包六指驱使铁甲巨人傀儡时,试图施展一式雷击神通,方独树把傀儡擒拿在手,检查一看,发现这神通其实是一道雷阵所引发。 雷阵被布置在傀儡内部,只需要放入灵石,注入灵力,就可以把雷阵释放出来。 方独树想要操纵整具傀儡,进行灵活作战,一时半刻办不到,但如果是单独启动雷阵,却是轻而易举。 他立即施法,引动傀儡内的雷阵。 只见傀儡嘴部大开,待雷力蓄积圆满,忽然喷吐出去,形成一条手腕粗的雷光,笔直探照,轰向骆驼子。 那骆驼子面对殷觉与杜媛娘的围攻,已显捉襟见肘,根本不敢正面硬挡雷光,闪身就要走避。 但殷觉与杜媛娘没有给他机会,齐齐出手拦截,把他镇在半空。 他一见走避不得,就想召来两具傀儡,充当挡箭牌,却已经没有时间,雷光攻速如风驰电掣,瞬息便至。 轰! 骆驼子被雷光当胸照中,横死在了当场。 殷觉与杜媛娘一左一右,擒住他的尸身与傀儡,快速回撤湖岸边,并没有造成湖面的一丝波澜。 两人直接飞至方独树身边,赶来与方独树汇合。 “方兄弟,你斗法真是厉害!”杜媛娘由衷钦佩方独树的本领。 刚才发动偷袭后,她全神贯注盯着骆驼子,等把骆驼子拦截,围困在半空,她有时间打量方独树时,方独树竟然已经结束战斗了。 以前与人斗法,她从来没有胜的这么痛快过。 殷觉也是一样酣畅淋漓的感觉,但他的取胜兴奋劲很快消散,严肃对两人说:“我们此行是为了探险伏毒湖底的结界,困难还在后头。” 殷觉是野外生存的行家,方独树愿意听从他的意见:“殷兄,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行动?” 殷觉手指伏毒湖:“我会带你潜落湖底,去寻找骆驼子与包六指所讲的蛇蟠界入口,你们方家族人极可能藏在这座结界里,但是方兄弟……” 他直截了当:“我只负责引路,等会儿找到入口后,如果我认为危险太大,那么我会上浮离开,至于方兄弟你是不是要坚持到底,那我不会干涉。” “我明白。” 方独树抱拳:“只要能找到入口,我已经感激不尽。” 殷觉又问杜媛娘:“你是留在岸上,还是随同我与方兄弟一起下去?” 假如留在岸上,可以避开湖底杀机。 骆驼子与包六指就是不愿意到湖底冒险,这才留在岸上等候。 但岸上未必就安全,如果被偷袭个正着,照样要死于非命。 总体来说,岸上危险还是比湖底要小一些,骆驼子与包六指是过于倒霉,碰巧遇上方独树,如果俩人只遭遇殷觉与杜媛娘,说不定就能逃之夭夭。 杜媛娘瞧了瞧骆驼子与包六指的尸体,说:“我绝对不落单!我愿意陪你们下湖!” 商量到这里,三人做了一番避毒措施,然后结伴潜入伏毒湖,朝着湖底坠落下去。 伏毒湖的平均深度有数里。 湖底散落着数量众多的残破宫殿、倒塌山峦与各种废墟,这些都是昔年伏毒教总坛的遗址。 等三人降落湖底后,停留在一座深埋污泥的屋顶上。 殷觉传音说:“湖底这些遗址,主要分两类,一类没有禁制保护,常年浸泡在湖水里,根本无法落脚!另一类被残禁笼罩,内部留有空间,遁入其中甚至可以自由呼吸!” 方独树以肉眼观摩湖底环境,并不是彻底漆黑,他能看见附近禁制上闪烁的灵光。 他好奇问了一句:“那些没有禁制保护的遗址,为什么没有被湖水腐蚀干净?” 殷觉道:“因为这些遗址本身就含有避毒材质。” 这些遗址源自伏毒教,而伏毒教总坛的大部分领地、洞府、山峦都不畏惧剧毒腐化。 杜媛娘在旁环望一圈,身处静寂的湖底深处,总会有种幽闭的不适感,她就问:“蛇蟠界的入口到底藏在什么方位?” “肯定在附近。” 殷觉手指西向:“那边有水波晃动,这种情形相当反常,不妨先去一探究竟。” 方独树与杜媛娘都没有意见,当即潜游过去。 等他们靠近水波的位置时,全都惊愕发现,前方水域里,竟然悬流一座巨瀑。 这座巨瀑即使置身湖底,仍旧呈现飞流直下的状态。 他们视线穿透巨瀑水帘,瞧见里边是一座中空的结界空间,这空间内矗立一座断峰,峰底显露一扇高达十余丈的洞门,门上雕刻一条墨绿色蛇影,闪烁浓烈青光,照亮整座空间。 方独树只看一眼,就想起他在横炎谷时夺取的折扇,那扇上所绘制的景致,与结界内环境极其相似。 不过此刻的结界内血气弥漫,横七竖八躺着一批尸体,另外还有三道人影,正在来回的跃空跳动,那阵势明显是在激烈斗法。 殷觉与杜媛娘观察一会儿,下出判断:“这三人像是在争夺那座洞门的所有权!” 两人原本不愿意掺和,打算躲在瀑外,先静观其变。 方独树却道:“那个被围攻的女修是我方家一位族妹,我要设法支援她。” 第七十二章 接引(求追读) 结界内空间开阔。 断峰下面是一座方圆百丈的平台,倘若置身其中,就好比进入一间空旷大殿里。 大殿环境明亮,视野清晰。 方独树没有冒然闯入,他先把那一具铁甲傀儡取出来,穿透巨瀑,抛入殿中。 殿中三人原本在激烈恶斗,一瞧见搅局者,立即暂时罢手,脱离了接触,分列洞门两侧,紧张打量局势。 左侧那位黄衫女修,约莫二十出头,许是苦战太久,法力透支严重,让她神情低迷,挂着明显倦意。 她就是方独树口中的‘族妹’,其实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方独树也搞不清楚。 尚方城内有三支嫡系族员,包括刺剑峰一脉、刻剑峰一脉、还有烽鼓峰一脉。 方独树出身刻剑峰,这位‘族妹’则是刺剑峰弟子,两人上数六代的老祖是兄弟,血缘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经属于远房堂亲。 不过因为大家都是嫡系,每逢年底祭祖的时候,全部嫡系成员都要汇聚一堂。 方独树与这位‘族妹’每年都见面,却是没有说过什么话,方独树只知道她叫方琼英,属于刺剑峰‘琼’字辈成员。 她对面两位男修面目凶狠,杀气腾腾,身穿服饰绣有与骆驼子、包六指相同的标记,肯定是寻宝的趟子手。 两人望见铁甲傀儡现身在大殿里,目光立即穿出巨瀑,破口怒骂:“包六指那混蛋,是不是让人给宰了?” 一语落罢,铁甲傀儡忽然嘴巴大开,雷光瞬息释放,对着两人当空劈来。 两人仍旧骂不绝口,说什么‘包六指误事’、‘骆驼子没用’,至于应该如何与铁甲傀儡纠缠,并与操纵傀儡的修士周旋,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因为他们眼下唯一念头就是逃出这座结界,上浮到湖面,然后溜之大吉。 原本,两人仅仅是驻扎在洞门处的守卫,守卫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他三名同伙,共五人组成的小队伍,共同镇守洞门。 谁曾知道,不久前洞内发生变故,从里边冲出两个方家修士,修为全都已经抵达练气十二层。 他们立刻封锁洞门,以五打二,恶斗起来,虽然合力杀死一位方家修士,却也毙命三人。 只剩下他们两个幸存,他们修为一个练气九层,一个练气十层,法力都要弱于方琼英。 不过经历早前车轮战,方琼英法力损耗严重,渐有不支迹象,他们两个觉得杀死方琼英就在眼前,这才坚持斗到现在。 想不到在关键时刻,突然杀出一支援兵。 不管援兵有几位,一旦与方琼英形成携手局面,他们两个都不会有胜算。 更何况,援兵能够干掉骆驼子与包六指,他们神通与骆包两人本就相差无几,此战根本没法继续打下去。 铁甲傀儡的雷光刚一释放,他们两个就有了逃遁念头。 其中一个被雷光追击,露出破绽,被方琼英抓住机会拦截追杀,在后路被封堵的情况下,他闷头冲出巨瀑。 他虽然知道巨瀑被封锁,此刻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肉身出瀑后,被杜媛娘的金蚕丝缠个正着,一网成擒在了瀑口处。 另外一个倒是没有盲目外冲,而是取出珍藏的水遁符,准备瞬移出去。 可惜不等他施法祭符,一支毒箭已经从瀑外抢先射来,他不得不走避躲闪,结果他才跳出数丈远,尚未站稳身形,又被一根气指当胸命中。 他身上防御不俗,并没有立时毙命,但是在毒箭与气指的夹攻之下,他已经彻底丧失反击能力,只能在宫殿内跳跃躲闪,疲于奔命。 等他瀑外的同伙被方琼英一剑刺死在金蚕丝里,回身杀回来,他末日也宣告到来。 此刻的大殿里已经全是尸体。 只有方琼英仍旧站着,她面朝瀑外,拱手喊道:“多谢三位救命之恩,如果你们也是来闯探蛇蟠界,我要遗憾告诉你们,早前启动界口的法阵被摧毁,界口被堵死,已经出入不得。” 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 她不禁蹩眉,不知对方要意欲何为。 等了片刻,见瀑外三人联袂跃入大殿。 殷觉说:“方兄弟,你家这位族妹好像不认识你呀,你已经站到她面前,她怎么还把你当成陌生人似的!” 杜媛娘打下圆场:“大世家千余弟子,不会全都熟悉。” 她以为方独树是庶出。 方琼英一听‘方兄弟’,心想遇上族人了,但她在方独树脸上看了又看,仍旧不敢确定方独树到底是哪一位? 她试着说:“你模样与刻剑峰方玉堂方叔父有点相似,难道你是阿七?” 她知道方七是个养尊处优的富贵胖子,整天吃喝玩乐,骑马遛鸟,什么事也不管,也不练功,因此成为各家嫡系子弟的反面教材。 不过反面教材变化太大,瘦了一整圈,也黑了不少,没有了富贵气,方琼英才不敢相认。 方独树对她证实:“我父亲正是刻剑峰的方玉堂,你是琼英,我在族会上见过你。” 说完迈步向前,停在洞门处,仰头打量起门上的墨绿蛇影来。 “你真是阿七呀!” 她追在方独树身后,忽然激动起来:“你变化真大,这才三年不见,你修为竟然提升这么多?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心想破家之祸,真是挺历练修士的,就是这种历练有些悲哀。 方独树没有回应她,毕竟是鸠占鹊巢,言多必有失,所以方独树干脆装深沉。 殷觉与杜媛娘也跟了上来,代替方独树回答:“方姑娘,你堂兄现在是五缘城客卿,是五缘城傅家修士帮忙打探到你们消息,你堂兄就不辞危险寻找而来。” 方琼英赶忙给两人行了一揖,感谢两人随行帮忙,然后又纠正:“我其实是阿七堂姐,我们不是一脉,每年只在族会上才见面,因为接触的少,兄弟姐妹又多,可能就记错了。” “闲话先不要谈。” 方独树手指洞门:“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说界口无法再出入?” 方琼英面露忧色:“蛇蟠界里出了大变故,里边毒池里潜伏的青蟒,蜕变成了青蛟,在界里大开杀戒,咱家子弟想逃到界外,结果全部被堵在门后头,阿七,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把他们接引出来。” 第七十三章 血雨翻云(求追读) 方独树很意外:“你是说,族人与我们只有一门之隔?” 如果距离真有这么近,那方独树根本不需要入界探险。 方琼英给他确认:“咱们方家所有族人都已经赶到门口,只等夺门出来!” 她又指指洞门上残留的阵纹:“原本这里布置有启门法阵,结果被这些寻宝修士给毁掉。” 方独树问她:“你是怎么出来的?” 她说:“这套启门法阵是伏毒教后裔布置,不管身处门内还是门外,只要手持专属阵旗,就能开启洞门。 咱们族人在里边抢到一杆阵旗,使用阵旗开了门,原本是要冲出来夺门,抢占法阵,结果这几位寻宝修士直接把法阵给毁掉!” 启门法阵一旦被毁,阵旗就会丧失功能,洞门也会被封死。 当时她使用阵旗打开洞门时,在这里看门的五个寻宝修士,察觉到方家族人要大量冲门,就果断毁掉启门法阵。 最终只有方琼英与另外一位方家修士逃了出来,其余族人都被堵在了门后边。 为了夺取洞门的所有权,方琼英只能以寡敌众,这场斗法的起因就是这样。 殷觉与杜媛娘听她陈述完夺门经过。 全都觉得方家族人行事稀奇:“方姑娘,早前在湖岸时,听这些寻宝修士讲,他们联合两支队伍,几十位修士联手进入蛇蟠界,你家族人是如何甩脱他们,逃到门口的?” 方琼英沉吟片刻,才道:“早在一年前,吾族人已经在蛇蟠界安家,界中存活一条青蟒妖,它是蛇蟠界主人的坐骑,专门待在毒池里守界。” 其实,青蟒守护的不是蛇蟠界,而是伏毒教储放在毒池里的钟鼎与遗宝,方家人取得了蛇蟠界的大半衣钵。 但方琼英没有把方家得宝的经历讲出来。 她只说:“那毒池里边,不止有青蟒,也有伏毒教钟鼎‘血雨翻云’,寻宝修士闯入界中后,吾族人把他们引去毒池,他们见鼎就发狂,为了取宝,竟然把追杀吾族人的任务都抛之脑后,吾族人就趁乱逃来门口。” 杜媛娘赞道:“这种诱敌之策对寻宝修士最是管用!那你刚才说青蟒蜕变青蛟,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琼英道:“青蟒原本是一条蟒蛇,在蛇蟠界住了一百多年,已经到了进阶边缘,近期碰巧到了蜕皮阶段,化身成蛟,它恼那些寻宝修士抢鼎,就从毒池冲出来,大开杀戒。” 方独树听了这话,心想青蟒化蛟的时候,估计方家族人帮了忙,这才导致青蛟专杀寻宝修士,方家族人却能全身而退,逃到门口。 殷觉也是这么猜测,但他并没有点破,而是问了一句:“方姑娘,你族人早在一年前就进入蛇蟠界,为什么不做些防备,把洞门藏匿起来呢?” 方琼英苦道:“兄长你有所不知!” 她知道方独树与杜媛娘也有此疑惑,就详细解释:“一年前吾族人发现蛇蟠界时,洞门与巨瀑全部藏在地底下,根本没有暴露的风险,原本就是隐匿状态。” “那是如何显踪的?”方独树三人齐问。 “前几天来了一批伏毒教后裔,专门为了追查蛇蟠界下落,他们持有感应宝物,一找一个准,锁定了蛇蟠界方位。” 方琼英越说越气:“这批后裔只有寥寥数人,他们得知蛇蟠界被吾族人占据,就施法把蛇蟠界拉出地底,又把那些寻宝修士引过来,闯入界中,追杀吾族人。” 如果没有那批伏毒教后裔,方家族人可以安稳无忧的待在蛇蟠界,等把界中遗留的钟鼎全部祭炼,用不了几年就能诞生筑基修士,让家族实力猛增几个台阶。 可惜方家族人的运气仍旧不够好。 殷觉与杜媛娘对视一眼,俱都在想,以方家人的情况,如果蛇蟠界没有暴露,那么此界绝对比待在某位城池更安全。 界中没有战乱,不用上交贡品,反而遍地都是伏毒教遗宝,最适合隐居。 方独树抬手拍了拍洞门:“你们第一次是怎么进去的?” 方琼英指向门上的墨绿蛇影。 这条蛇影首尾相连,蛇躯形成一条圆圈。 “此蛇是伏毒教修士的神识凝聚而成,想要打开洞门,必须动用神识驱使蛇躯,只要蛇躯伸直,变成一条直线,洞门就会自动开启!” 方琼英指出:“但蛇躯的神识之力过于强大,吾族人第一次启门时,是让几十位族人齐心协力,一起发动神识攻击蛇躯,耗时数日才成功。” 他们采用的办法是攻击蛇躯,而不是驾驭。 虽然他们可以短暂打开洞门,但只要他们从蛇躯上撤法,那么蛇躯就会恢复圆圈的原状,重新闭合。 他们第一次进入洞门后,发现洞门再度封死,启门又非常麻烦,于是他们索性就住在蛇蟠界,不再出去。 这一住就是一年多。 方独树听到这里,已经弄清洞门玄机,应该与夜光璧差不多。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折扇,却没有立刻展开。 他最后询问方琼英:“咱们族人还剩下多少?” “还有三十六个。” “谁在领头?” “刺剑峰是我领头,刻剑峰是你三堂兄领头,烽鼓峰是另一脉的方贤儁堂兄领头。” “你领头?”方独树打量着她:“刺剑峰没有长辈了吗?” “我也知道我本领不足!”方琼英脸色腾红:“但咱家长辈都已经折损在逃亡路上,我与你三堂兄、贤儁堂兄是年纪最大,其余要么是庶出子弟,要么是半大少年!” “方贤儁堂兄?”方独树对这位族亲有点印象:“他为人与我三堂兄一样相当谦和,以前在尚方城里,烽鼓峰的堂兄弟们,只有他不嫌弃我修为低。” “但他已经死了!”方琼英望去地面。 地上躺着六具尸体,其中五具是寻宝修士,还有一具就是方贤儁,他脸上全是血渍,瞧不清模样真容,以致于方独树没有把他认出来。 方贤儁一死,方家首领就只剩下方琼英与三堂兄方贤辅。 方琼英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位族人死亡:“阿七,咱们要想办法启门,把咱家族人接出来。” 方独树展开纸扇:“此宝是我偶然所得,或许对启门有帮助,我们先试一试。” 第七十四章 贤辅(求追读) 纸扇上的景物与洞门别无二致。 方琼英一眼认出来:“这是摄神宝?蛇蟠界主人亲自祭炼的摄神宝吗?” 她语气充满期待,如果纸扇与洞门禁制出自同一位伏毒修士之手,那么启门将易如反掌。 方独树道:“这扇子与蛇蟠界到底有没有关系,需要试一试才知道。” 他话不多说,施法催动纸扇。 法力刚刚注入其中,他就察觉到扇体与洞门产生感应。 只见扇面上的蛇影忽闪绿光,形成一道墨绿光束,探照在蛇影圆圈上。 方独树立刻持扇一提,光束牵引着蛇影圆圈,开始缓缓移动,蛇头与蛇尾原本紧密相连,此刻在光束驱使下,忽然脱离分开。 “果真有效!” 方琼英脱口失声,满脸喜意:“阿七,快继续驱扇,只要让蛇头与蛇尾拉伸成一条直线,洞门就能打开!” 殷觉与杜媛娘瞧见这一幕,也是啧啧生叹:“方兄弟,你怎么会有蛇蟠界的启门钥匙?这座洞门简直是等着方兄弟你来开!” 本来,殷觉与杜媛娘见方家族人在无意间找到蛇蟠界入口,以为这是瞎猫撞见死耗子的狗屎运。 谁曾知道,方独树早就拿到入界钥匙,就算方家族人不来,只要方独树耐着性子在湖底搜查,早晚也会把蛇蟠界的方位给摸出来。 看来这一座蛇蟠界,合该归方家所有呀。 方独树自己也觉得巧合的很。 这把扇子是当初在横炎谷斗法后缴获的战利品,原本是散修侯怀义之物,侯怀义同时掌有七枚伏毒遗文。 而七枚遗文最有可能出没的地点只有伏毒湖底,所以不难推断,侯怀义是在湖底寻找七枚遗文的时候,顺便找到了扇子。 但侯怀义肯定不清楚扇子来历与用途,否则他早就应该找到蛇蟠界才对。 施法一盏茶时间,方独树成功把洞门上的蛇影圆圈,拉伸成直线。 咔! 洞门立即松动,从中间露出一道门缝来。 不等几人查看门内情况,先见滚滚绿雾从门缝里弥漫而出。 “这雾有剧毒!” 殷觉一直处于戒备状态,他扬手丢出一件兽皮袋,让袋口倒悬,释放出风浪,把绿雾一股脑全部吹回到门缝里。 “琼英,界内是这种绿雾环境吗?”方独树问。 “不是!”方琼英摇头:“蛇蟠界是一座数里方圆的独立空间,内部使用禁制幻化了明朗天空,环境与外边的山林一样洁净,我出来前并没有任何绿雾。” 她担心族人安危,给自己打上一层护体灵光,就要往门缝里边闯。 结果不等她迈开步子,先有一个少年从绿雾里探出身影,少年瞧见她以后,大喜道:“琼英姐,你夺门成功了?真是太好啦!你要是再不开门,咱们可要被毒死在里边!” 少年从门缝里走出来,虽然呼吸到新鲜空气,但他置身在毒雾里太长时间,双眼忽然一黑,当场昏厥过去。 方琼英立即把少年揽住,拖去一边,杜媛娘跟了过去,帮忙照看。 “贤辅哥,洞门已经打开,快带着大家出来!”方琼英朝着门缝喊话。 她声音传入门缝后,门内很快响起稀稀拉拉的低语。 这是一群少年在七嘴八舌:“琼英姑姑在叫咱们!快走,出门!” “我已经走不动,刚才嗅了蛟毒,双腿发软。” “那就爬出去,反正洞门又不远。” “刚才蛟龙爆体,我已经提醒你们,蛟毒会冲击过来,我说了好几次,让你们做好防范,谁叫你们不听!” “谁说没有做防范?我施了一道剑盾术,但我法力低,根本挡不住蛟毒!再说,贤辅叔叔让咱们合力驱使风墙阵,我法力损耗的快,想再施展什么神通,也无能为力。” 他们一边争论,一边鱼贯走出洞门。 每出门一位,方琼英都会清点一下人数,三十余位族人都没有缺席,唯独少了三堂兄方贤辅。 “怎么贤辅哥还不出来?”方琼英朝门缝里张望。 族人们有一半都带了毒伤,不得不坐下调息,没有受伤的族人则在旁边照顾。 他们听见方琼英说话,纷纷回道:“刚才蛟龙与那群寻宝修士大战,受了重伤,可能是自知敌不过,突然自毁蛟躯,释放蛟毒出来,冲击了整个结界,也冲到我们跟前!” “贤辅叔叔让我们合力驱使风樯阵避毒,谁知道寻宝修士突然射来暗箭,击穿了我们的风墙,蛟毒也没有挡住!” “贤辅叔叔担心寻宝修士继续拿暗箭射我们,就远离了洞门,移往前面的山谷处抵御箭击!” 方家的三位首领,方琼英与方贤儁负责冲门,方贤辅则留在门后保护族人,厮杀一旦发生,方贤辅会优先承担危险。 这也是方家逃难以来,方家长辈们一直在做的事。 方琼英听方贤辅在后方压阵,就想呼唤他回来。 不过她尚未开口,方贤辅已经冲出绿雾,穿门而来。 方贤辅今年不满三十岁,却因为久经风霜的缘故,让他容貌看上去比殷觉还要大一些。 但他气质斯斯文文,敦厚而又严正,并没有殷觉身上的煞气与冷厉感。 他刚一出门,大殿里的方家族人就齐齐围向他,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方独树也顺手把洞门封闭。 “三哥,你头顶是什么宝贝?” 方独树见他头上悬浮一艘巴掌大的灵舟,指着相询。 “阿七!你……你竟然还活着!” 方贤辅骤然遇上至亲,原本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立时动容起来,他像方阿呆一样,上前揽住方独树肩膀,有些激动难以自制。 按照血缘来看,方独树才是他最亲的族人,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 所以方琼英一时认不出方独树,他不存在这种障碍。 不过眼下局势特殊,并不是叙旧的时候,方贤辅强行平复心绪,问方独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方独树道:“我先找到阿呆,他告诉我,你被困在湖底,我就请了殷兄与杜姑娘做向导,一块找了过来。” 方贤辅朝两人作了一揖,两人看出他与方独树关系非同一般,也都回了礼。 方独树见族人已经聚齐,就说:“三哥,这里环境险恶,咱们先上浮出去,到时再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方贤辅却不愿意走:“阿七,黎国没有任何地界比蛇蟠界更适合隐居!” 第七十五章 伏毒教遗产(求追读) 方贤辅手指洞门:“刚才毒蛟爆体,已经没有几位寻宝修士幸存,我们应该去夺界,然后再想办法让蛇蟠界重新下沉到湖底,藏匿起来。” 方独树听方贤辅不愿意离开。 他并没有争执。 沉思一会儿,他去询问殷觉:“殷兄,眼下这情形,你觉得夺界可行吗?” 殷觉立即道:“假如界中幸存的寻宝修士真没有几位,倒是可以一试!不过……” 他又话锋一转:“就算把蛇蟠界重新夺回来,如何杜绝暴露也是一个大问题,上次是被伏毒教后裔侦破踪迹,如果不能把这些后裔杀绝,那就有可能重蹈覆辙。” 所以即使让蛇蟠界重新下沉到湖底,藏匿起来,假如解决不了伏毒教后裔,那么蛇蟠界仍旧会暴露,并引来寻宝修士的再度闯入。 方贤辅望向洞门,指向门上蛇影:“伏毒教后裔能够在如此隐秘的地底,感应蛇蟠界的入口所在,他们是通过这条蛇影散发的神识之力,如果把蛇影抹除,就能彻底销声匿迹。” 几人一听,齐齐望向方独树手里的折扇,这柄扇子是摄神宝,威能就是吸摄神识,但蛇影是高阶修士所留,想抹除干净,恐怕要耗费一些时日。 关键还是蛇影一旦溃散,蛇蟠界的入口防御就会彻底瓦解,洞门也会形同虚设。 不过防御瓦解可以重建,只要在安全上万无一失,蛇蟠界就能长居下去。 方贤辅的提议未尝不能考虑 但方独树仍旧没有做出决定,他手持折扇,仰望洞门蛇影,似是在权衡抹除蛇影的办法。 族人们瞧着几位首领商议去留要事,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都不敢出声。 殷觉与杜媛娘是以方独树马首是瞻,自然不会催促。 方琼英与方贤辅生死相依,患难与共,虽然方独树救了她,但如果方贤辅执意要留下,她也一定会追随。 方贤辅见方独树迟迟不开口。 他悄无声息送出一句传音:“阿七,我在蛇蟠界里找到一颗‘悟道皿’,咱们只要参透悟道血的新真法,就能造就一位筑基修士。” 方贤辅见方独树修为提升惊人,这几年应该是有过什么奇遇。 面对生死劫难,任何修士都会快速成熟,这并不反常。 但固有观念一时难以更改。 方贤辅仍旧认为方独树对凡尘烟火的痴迷大于修仙界,对修行并不热衷,他下意识又问:“阿七,你知道悟道皿是什么吗?” 方独树回道:“你竟然找到了悟道皿?正好,前段日子我帮助隆州五缘城一位修士孵化了悟道皿,这修士是镇文派弟子,她已经答应把我引荐到镇文派。” 这也是方独树犹豫不决的原因,他马上要拜入镇文派,等加入了宗门,安置方家族人就不会困难。 “你孵化了悟道皿?” 方贤辅讶然:“如果你所讲是真的,那你在尚方城时,整天沉溺玩乐,那是实在不应该!”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对方独树报以叹息:“其实沉溺玩乐未必就是错!咱们族中那些拥有孵化悟道皿天赋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拜入惊烽门,结果无一例外都死于战乱。 哎,天才遇不上太平环境,根本就没有成长机会,幸亏阿七你不愿意修行,否则岂不是也要陪着惊烽门殉道?” 这种观点的角度,倒也清奇。 方独树又传音问道:“除了悟道皿,你找到钟鼎了没有?” 方贤辅说:“原本找到三座钟鼎!前几日寻宝修士攻入蛇蟠界后,我们不愿意让族人与寻宝修士恶斗,咱家族人已经损耗不起!” 他与方琼英、方贤儁见寻宝修士攻入蛇蟠界,根本不正面交战。 三人把寻宝修士引到界内血池,池中藏有一座血雨鼎与翻云钟,尚未被方家取出来,就引诱寻宝修士去争抢,三人则趁机带着族人出界。 方贤辅把情况简要讲了一遍,又道:“我们携带的伏毒教遗物只有一座悲弓鼎!你刚才不是问我头顶是何物吗?这是咱们家祖传的刻舟鼎,只剩唯一这一件了!” 现时,方家拥有一座悲弓鼎与一座刻舟鼎,还有一颗悟道皿,却没有筑基修士带领队伍,如果离开伏毒湖,遭遇掠夺的风险太高。 但这些统统不是方贤辅决心留在蛇蟠界的原因。 他最后给方独树透露:“阿七,蛇蟠界里藏有伏毒教的完整衣钵,除了钟鼎,我们还找到足以朝贡十年的贡品,绝对不能带去任何城池!对了阿七,你知道贡品的作用吗?” 如果方独树对贡品的重要性毫无概念,那他讲什么都是白搭。 他总觉得这位堂弟仍是个纨绔子弟。 方独树一听贡品,而且是朝贡十年的数量。 他心里再无迟疑。 合上折扇。 他望向殷觉与杜媛娘:“殷兄,杜姑娘,我刚才检查过,这柄扇子可以慢慢抹除蛇影,杜绝蛇蟠界的踪迹暴露! 我打算陪同家兄一起入界,清洗幸存的寻宝修士,重新夺回蛇蟠界,你们愿意随行吗?” 殷觉直截了当:“我待在五缘城是为了给傅家效力,今次追随方兄弟,其实也是效力,只要酬劳足够,我愿意继续冒险。” 殷觉不隐瞒自己的本心。 而且入界危险已经大大降低,方独树斗法又厉害,极可能没有损伤的夺回蛇蟠界,事后战利品必然丰厚。 不过殷觉最大的担忧不是酬劳,而是蛇蟠界孤沉湖底,方家人多势众,万一事后方家翻脸不认人,他该怎么善后? 杜媛娘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以现在的局势,她与殷觉想离开已经不可能,因为方家已经决定攻打蛇蟠界,为了防止蛇蟠界踪迹暴露,方家不会允许任何人离开。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杜媛娘道:“殷兄弟甘愿冒险,我也不屈居于人后。” 方贤辅听两人都愿意帮忙,立即拱手道谢。 方独树则召来铁甲巨人傀儡,对几人说:“我们先以傀儡开路,让傀儡入界去搜查幸存寻宝修士的行踪。” 方琼英指向地面尸体:“在这里守门的五个寻宝修士,他们也精通傀儡术,炼制有不少傀儡,足够咱们每人驱使一座!” 第七十六章 剑阵(求追读) 蛇蟠界。 随着蛟毒冲击的余波散去,界内环境也渐渐恢复原状。 正如方琼英所说,界内存在湛蓝天空,恒久的白昼晴朗天气,这是幻阵形成的结界景致。 再看地面之上,矗立着三座翠绿山峰,峰体互为犄角,合围着一座幽谷。 谷外生长着各种灵花灵草,簇拥在三峰脚下,给这一方空间增添了勃勃生机。 不过,刚才蛟龙忽然自毁妖躯,爆发一次蛟毒冲击,犹如毒雾海啸,以山谷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辐射过去,导致谷外花草都被横扫掀翻。 而且,蛟毒所形成的绿雾,并没有彻底消失,它们原本弥漫了整座蛇蟠界,随着冲击消退,绿雾慢慢从半空回落地面,直至汇聚在离地数尺的区域内,悬浮不动。 绿雾如同气海,贴附在地面上,高度正好淹没了谷外花草,这些花草即使没有死于蛟毒冲击,也难逃绿雾腐蚀。 方独树几人决定重新占领蛇蟠界,却不清楚界内幸存了多少寻宝修士,他们就先驱使傀儡入界探险。 这些傀儡踏足界内的地面,它们的腿部会像花草一样趟行在绿雾里,时间一长,也会被慢慢腐蚀。 好在洞门距离山谷并不远,只有一两里的路程,它们很快登上三座山峰,居高临下打量山谷内的情况。 方独树几人站在洞门附近,也可以眺望到山谷。 只见山谷之中充斥血云,血云又浓又密,神识无法穿透,根本窥视不清云内详情。 蛇蟠界并不大,方圆只有数里,唯一藏身的地方就是山谷血云,如果还有寻宝幸存者,那他们一定潜伏在云中。 “那团血云是什么东西?”方独树问:“蛟龙遗留的妖血所化吗?” “妖血无法屏蔽我们的神识探测!”方贤辅回道: “整座山谷都被开辟成毒池,那是蛟龙的老巢,也藏着钟鼎‘血雨翻云’,应该是那些寻宝修士成功取出了翻云钟,驱使此钟释放了血云!” “也可能是伏毒教后裔执掌了翻云钟,那些寻宝修士是散修,恐怕没有掌钟资质!”方琼英猜测。 “不管是谁在掌钟,反正他们已经藏匿了形迹,让我们看不透他们的虚实底细。” 翻云钟与方独树的画龙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能释放云雾,施展出迷惑性的神通。 而且翻云钟里含有毒力,攻击性比画龙鼎更强一些。 “既然看不清他们,那就驱使傀儡发动攻击,反正山谷只有那么大,他们横竖跑不了!”殷觉提了一个建议。 “好!”方独树几人全都赞同。 他们齐齐施法,指挥傀儡轰击山谷血云。 攻势刚一展开,血云里边立刻就有了激烈反应,数道灵光从云中飞出,开始反击傀儡。 方独树几人见敌人发招,丝毫不恋战,马上指挥傀儡飞离山头,朝着山外退避。 他们是打算引蛇出洞,把潜伏血云里的敌人引出来,再各个击破。 结果敌人并不上当,只要傀儡脱离了反击范围,战斗瞬间就会停止。 “他们不中计!”方贤辅对方独树几人讲:“我们需要使用探照宝物,驱散那片血云,否则锁定不了攻击目标!” 说着,他先祭出一柄晶莹小剑,隔空打向山谷,剑体瞬起一道光虹,射落血云当中。 方琼英紧随其后取出一颗闪光宝珠,殷觉驱使一柄铜镜,杜媛娘则是召唤一条独目蚕宠,齐齐打向山谷上空,俯瞰照射。 结果这些神通全都没有任何效果,不管法器还是蚕宠,所释放的探照灵光都无法穿透血云。 最终无功而返。 血云内的寻宝修士,瞧见这边的傀儡与探照攻势全都没有效果,他们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他们冒险驱使血云,翻出山谷,朝着洞门飘飞过来。 只要让血云笼罩洞门处的方家族人,他们就有趁乱逃脱的机会。 但是下一刻,他们心中刚刚燃起的活命希望,瞬间就又熄灭下去。 血云才出山谷,方独树的施法也已经完成,只见他举臂指向血云,腕上化骨镯里急蹿一团墨雾。 这墨雾飞上半空后,凌空急转,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墨龙真躯。 龙头俯瞰血云,原本漆黑如墨的双目,突然爆闪白光,射出两道光束,刺入血云,又一搅,血云轰然一声,就此溃散无踪! “好!” 方贤辅与方琼英见状,心头压力骤消,血云一破,敌人就要无处遁形,变成靶子让他们去攻。 此时方家所有没有负伤的族人,也都汇聚在洞门口,手持祖传飞剑,组成阵型蓄势待发,他们多是半大少年,一见方独树的墨龙显威,忍不住的握拳低吼,却又碍于临阵作战,不敢太过忘形。 殷觉与杜媛娘对视一望,都觉得方独树的墨龙神通有点眼熟,却也没有细想,注意力仍旧放在战局上! 此时,潜伏血云当中的寻宝修士已经显露原形,他们全部躲藏在一座数丈高的人形木制傀儡里,联手操控傀儡前行,但血云被破后,傀儡脚步也立即停止。 “伏荻子,你不是说翻云钟的隐身神通黎国无双,怎么一招就让人破解了?”傀儡里传出一阵质疑声。 “我哪里能料到,他们竟然执掌有‘画龙点睛’钟鼎合璧术!”伏荻子嗓音低沉的回话。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到底冲不冲?”傀儡里又传出一阵焦急问话。 “翻云钟已经被克,我们在蛇蟠界已经没有藏身之地,不冲也得冲,诸位道友,拼命的时候到了!”伏荻子发起鼓动。 说完就要驱使傀儡继续冲锋。 谁知他们犹豫的间隙,方独树的第二轮攻势已经杀奔过来,春蚕丝网密集合围,钉子一样,锁住了傀儡双脚。 伏荻子一见丝网袭来,突然急声大叫:“不好,这是灵犀派的春蚕丝!蚕丝一至,必燃夏蛾火,咱们的傀儡是避毒灵木炼制,抵御不住夏蛾火,快撤离傀儡,分头突围!” 他虽然焦急示警,却不先撤,而是让傀儡里的其他寻宝修士当出头鸟。 第一个冲出傀儡的是一位虬髯大汉,刚从傀儡头顶蹿出来,方家族人的阵型就已经发动,十余柄飞剑连珠劲射,瞬间把他刺成了马蜂窝,他吭也未吭,就躺尸在了傀儡脚下。 殷觉与杜媛娘见此一幕,各自垂下了手里的毒箭与金蚕丝,心想这场大战貌似用不上他们俩呀。 第七十七章 表态(求追读) 虬髯大汉冲出傀儡,遭遇剑阵攻击时,另有三道人影也从傀儡体内遁飞出来。 其中有位白头翁手握一柄短弓,他身形骤一显露,张弓就开始发箭。 铿! 随着弓弦的振鸣声响起,箭矢一飞冲天,抛落洞门处的方家剑阵。 这支箭矢完全是真气凝结而成,飞至半空时,忽然分化出十余枚箭影,形成流矢箭雨,把方家剑阵全部覆盖。 可惜箭雨未能落地。 白头翁现身一刻,尚未张弓,方贤辅头顶的灵舟已然腾空。 舟身瞬息膨胀,扩涨成十余丈长的庞然大物,横悬在方家剑阵上空,宛如一层铜墙铁壁,把洞门处的修士全部保护起来。 等箭雨坠落,全部射在了舟面。 此舟通体水纹,就好似清水凝聚而成,箭雨落在上面,发出哗!哗!的溅水之音,也如雨落湖面,虽然掀起了片片波澜,却也在转眼间平复如初,箭过无痕,半点创伤也没有留下。 白头翁一箭射出,毫无效果,赶紧就地一转,召唤血云缠身,再次把自己隐藏在云中,同时拉动弓弦,瞄准半空的墨龙双目,发箭爆射,试图击碎龙目。 另一边,他的两位同伴却没有发动攻势,从傀儡里出来后,飞快的祭动防身宝物,在肉身外连续加持防护圈。 不过此时,方家剑阵已经再次发动,洞门处的十余位少年,瞄准其中一位穿着金甲的中年修士,指挥十余口飞剑,在半空回旋一圈,齐头并进,刺向金甲修士。 “来!” 金甲修士朝着飞剑咆哮,他气度骁悍,对自己的防御也颇有自信,心想那十余位少年都是半大孩子,修为普遍处在练气初期,他们的飞剑威力能有多厉害? 结果等飞剑刺到身上,他才知道厉害程度,已非他能承受。 飞剑连珠猛刺,轻易穿透金甲修士面前的精钢盾牌,又刺碎体外的银色光圈,扎穿他的贴身金甲,没有阻隔的穿胸过去,直接收割了他的性命。 他附近的同伴瞧见这一幕,脸色霎时变的惊恐万状,急声朝血云里的白头翁喊话:“伏荻子,这些飞剑到底是什么来历,威力怎么如此强横?” 伏荻子回道:“那是凉国尚方城的刺剑术,单独一剑没甚么威力,但如果连珠齐发,威力越刺越强,他们十几人布置剑阵,施展的飞剑连刺,除了钟鼎才能挡住!” 他现身一刻就射箭攻击方家剑阵,就是想打掉这群具备瞬杀能力的御剑少年,结果被方贤辅的刻舟鼎所拦截,迫使他不得不去攻击墨龙。 但墨龙防御坚不可摧,他连发三箭,半点箭痕都没有留下,这让他断定,墨龙就是‘画龙鼎’与‘点睛钟’的本尊合璧而成。 如果真是钟鼎合璧,那他无论如何也攻不破,他翻盘的唯一机会,就是去射杀掌鼎人。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转,瞄准方独树,张弓就是一箭,也不忘给附近的同伴喊话:“施道友,那个驱使春蚕丝的修士才是他们的核心,杀掉那个人,咱们就有活命希望……” 结果他话未落音,耳边忽然传来惨叫声,他转头一看,施道友已经被十几口飞剑钉死在了地面。 这十几口飞剑杀死施道友后,忽然兵分两路,一路朝他飞来。 另外一路撤回到洞门处,一口接一口垂悬在方独树身侧,转灯一样围着方独树,结成一道圆环剑盾,把方独树严密保护起来。 原本站在方独树左右两侧的殷觉与杜媛娘,听见白头翁伏荻子的喊话后,各自踏前几步,并肩站到了方独树前面,充当了方独树的人肉护盾。 方独树瞧见这阵势,轻轻一笑:“你们不要紧张,那老小子没有本事射杀我,他释放的冷箭,连我三哥的刻舟鼎都穿不透。” 周围修士俱是莞尔。 方贤辅与方琼英不禁侧目,朝殷觉与杜媛娘多瞄一眼,心想他们让方家剑阵去保护阿七,这是族人分内之事。 过去参加大战时,谁是方家的核心主力,族人都会舍命保护,只要核心不倒,胜券就能在握。 但殷觉与杜媛娘这两个外姓修士为什么也不要命的给阿七当挡箭牌? 这其实是因为两人都已经打算脱离五缘城,投奔到方家麾下。 两人做出保护方独树的舍命举动,这是一种效忠的姿态。 虽然,两人这么做是被迫之举,毕竟方家准备长期隐居蛇蟠界,这场战事结束后,肯定不会释放两人离界,与其被迫接受要挟,不如主动投靠。 主动投靠的好处在于,两人可以在方家进行豪赌与下注,如果将来方家再度复兴,重新获得掌城权力,拿到朝贡资格,那么两人在方家的地位将会超然显贵。 这种起于微末的地位,绝对不是一般客卿能够比拟,所以投靠方家进行押注,未来收益极其高昂。 当然风险也非常大,任何一个修仙世家的崛起,全都伴随着数不清的血腥征伐,留在方家,肯定没有待在五缘城更加安逸。 但两人此刻的处境,已经没有比投靠方家更好的选择了。 两人都不是扭扭捏捏之辈,一旦做下决断,就会果断表态,并全力以赴,这也是他两人愿意充当方独树挡箭牌的根本原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殷觉见白头翁伏荻子对方独树放冷箭,张弓开始还击。 目前的战场上,只剩下伏荻子一人在孤军奋战,他神通无论再强悍,也仅仅是练气期修士,面前十数位同阶的围攻,他绝无翻盘的可能。 况且围攻他的修士里,单独把方独树拎出来,他都未必能打赢。 方独树手指一挑,墨龙双睛再度显威,龙目法光照射下去,直接击溃伏荻子身外血云。 原本,单独一座画龙鼎所演化的墨龙,双目并无异状,不过前不久方独树在五缘城闭关修炼点睛钟真法,此法已经接近圆满,已经可以让他施展出‘画龙点睛’的合璧之术。 这种合璧神通,主要体现在墨龙的双目上,法目一旦开启探照,可以驱散隐身与迷惑类法术。 因为‘画龙点睛’是两座钟鼎合力施展,威力要强过伏荻子的一座翻云钟,这也是墨龙的轻轻一次照射,就能击溃血云的缘故。 第七十八章 宿怨两消(求追读) 墨龙盘踞半空,俯瞰整座蛇蟠界,任何敌人都无法藏匿身形。 那白头翁伏荻子空有翻云钟在手,却不能发挥宝钟威力。 被墨龙轻轻一照,伏荻子肉身就显露真容,殷觉提弓连发,射中他肩膀,方家剑阵的攻势也接踵而至。 他不敢抵挡飞剑刺杀,立即闪身走避,逃遁到傀儡身后,围着傀儡与飞剑周旋。 此刻的傀儡已经被春蚕丝牢牢缠住,丝火正在剧烈灼烧。 但傀儡内部仍旧藏有隶州修士,刚才逃出来四人,里边还有两人,刚才伏荻子出言提醒,夏蛾火会焚烧傀儡,但两人并不相信,坚持己见的留在傀儡内。 等夏蛾火真正烧起来,两人才开始后悔,他们合力驱使一柄玄冰法器,在傀儡外结成一层寒冰,抵御丝火渗透。 伏荻子在躲避飞剑间隙,朝傀儡里传音:“两位道友,你们为何待在原地不动弹,难道是想被夏蛾火活活烧死不成?” 傀儡里传出人声:“谁想被烧死!只怪丝网的禁锢力太强,根本移动不了,现在又被夏蛾鸟火覆盖,连离开傀儡都做不到,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听你的话,出去与他们拼命!” 伏荻子心态很好,危亡时刻,竟然还出言调侃:“其实,离开傀儡也是死,倒不如做一做大焖活人!起码能让两位道友体验一场新奇死法!” “死你先人!要不是被你这王八蛋怂恿,老子们还在湖外逍遥快活,就是听了你的谗言,才被困在这鸟界,去你奶奶!” “你们自己贪心,还敢迁怒于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不客气?” 伏荻子猛一举臂,高悬翻云钟。 此钟通体殷红,宛如红云凝结而成,伏荻子先将钟身涨大数丈,然后钟口朝下,试图把傀儡镇在钟内。 他目的是把春蚕丝与夏蛾火全部困在翻云钟里,然后施法毁掉翻云钟,这样一来,春蚕丝与夏蛾火就算能幸存下来,也非得重伤不可。 如果方独树心疼这套钟鼎,就会终止攻势,与他谈判。 但他身形暴露在方独树的眼皮底下,方独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 他祭钟一刻,方独树猛的甩动双臂,施展蚕蛾钟鼎的火遁神通,携着傀儡瞬移而走,立时消失在钟口之下。 伏荻子登时一愣,这才依稀记起,蚕蛾钟鼎能够释放瞬移神通。 如今傀儡远走,他已经不可能追上,因为失去傀儡遮蔽,他肉身已经暴露在飞剑的打击下。 末日已至。 他索性不再逃遁,而是就地一坐,召来翻云钟,倒扣在头顶。 铿! 钟口落地,把他封死在钟内。 飞剑急坠而下,猛刺钟身。 叮!叮!叮! 剑尖密集扎在钟面,如雨打般发出脆鸣,却无法造成任何破坏。 这些飞剑连续刺死三位隶州修士,最终被格挡在了翻云钟前。 “诸位道友,杀人不过头点地,给条活路行不行?”伏荻子尝试和谈。 他语态始终镇定平静,心里并无死亡前的畏惧感,他闯荡天下数十载,杀人盈野,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真到命该绝时,他会坦然面对。 只是心间有些愤愤不平罢了,今次攻打蛇蟠界,他自认拥有取胜把握。 战前他评估过双方实力,方家族人与隶州修士规模相当,他是打算先挑动双方残杀,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他没有料到蛇蟠界里竟然遗留一条毒獠蛟。 本来,毒獠蛟并不具备压倒性的妖力,伏荻子引诱隶州修士闯入蛇蟠界时,正赶上毒獠蛟蜕皮进阶,一跃拥有了筑基期的妖法修为。 要说,才进阶不久的妖类,伏荻子集合二三十位练气期修士,猎杀并不困难,但那些方家族人阴险蔫坏,利用毒池摆下一道威力奇大的毒阵,兼之蛟龙本就毒性猛烈,在毒阵配合下,把隶州修士一起围困在山谷里。 厄运就此发生。 一半隶州修士都在防御疏漏中,毙命在了毒腐里。 虽然伏荻子最终稳住阵脚,联合其余隶州修士重创蛟龙,但蛟龙性情暴虐,死前自毁妖躯,又发一波凶猛毒攻,这一击下来,伏荻子身边的战友就只幸存寥寥数人。 这种惨烈战况,远远超出伏荻子的预判,直让他郁闷无比,他原本是打算领着隶州修士围杀方家族人,结果一个族人没有杀死,先被一条毒蛟给搞的损兵折将。 不过万幸的是,蛟龙死后,毒池禁制也随着崩溃,镇压在池内的钟鼎‘血雨翻云’被伏荻子抢夺在手。 伏荻子是伏毒教后裔不假,但他继承的伏毒真法并不多。 他家祖传一部古籍,上面详细记载着翻云钟的解钟术与真文修炼秘籍,因此他可以快速驾驭翻云钟。 但血雨鼎真法他没有学过,无法解鼎与御鼎,最后被隶州修士合伙拿走,他只能依靠一座翻云钟进行抗敌。 如果翻云钟与血雨鼎全部被他执掌,他不禁自问,到底能不能从今天的危局里逃出生天? 思来想去,仍旧觉得机会渺茫。 “他们要是没有执掌画龙点睛,也没有执掌春蚕夏蛾,那我一定能逃走!” 伏荻子心有抱憾,也奇怪掌鼎人到底是谁?竟然一口气携带这么多钟鼎,就算镇文派门徒也没有这么强的实力。 眼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即使知道掌鼎人身份,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伏荻子开始一心一意求和:“诸位道友,只要你们给条活路让我走,那我立刻奉上翻云钟,再把湖底的伏毒教藏宝点全盘透露给你们。” 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筹码,如果方家族人非杀他不可,那他就拉着钟鼎殉葬。 反正想要破开翻云钟的钟身防御,必须使用钟鼎不可,只要方家族人把钟鼎打来,他就以钟毁钟! 就算是死,也不让方家族人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宝物。 但他等待许久,始终等不到方家族人的回应。 方家族人不对翻云钟发起攻势,也不与他谈判,到底意欲何为? 他正思虑间,却是骇然发现,笼罩身外的翻云钟,突然不受他控制,霎时解体,化作漫天的血云状真文。 他肉身随之暴露出来,不待他做出应急反应,徘徊半空的飞剑与毒箭,就已当头射落。 他扑通栽倒地上,死不瞑目。 他再一次没有料到,方独树能在短期内破解翻云钟的解钟口诀。 修士贪心一起,就会常有失算,他也怨不得任何人。 况且,他作为伏毒教最后一名后裔,死在灵犀派传人手上,也是百年宿怨,今朝两消。 第七十九章 族产(求追读) 伏荻子毙命后,这场战局也宣告落幕。 那两位困在傀儡里的隶州修士,早就是瓮中之鳖,他们已经先于伏荻子之前,亡于夏蛾火的灼烧里。 敌人既已全军覆灭,方家也要收回蛇蟠界的所有权。 “琼英,你去把界外族人接引进来,解毒疗伤。” “礼杰,你带人清理战场,驱赶地面毒雾。” “礼文、礼武,你们俩带人去重建三峰洞府。” 方贤辅把命令逐一下达,身边族人各自散开。 只剩下方独树、殷觉与杜媛娘,仍旧站在原处。 如何安置两位外姓修士,需要早做商量。 刚才方独树施展解钟口诀,把翻云钟解体成数千枚真文,此刻战局结束,他又施法把真文重组成翻云钟。 他擒钟在手,放置在脚下。 又指着钟身,对殷觉与杜媛娘说道:“殷兄,杜姑娘,我破解翻云钟真文并不困难,有办法推演一套《翻云真法》,我愿意传授给你们,作为此行青瘴林的谢礼。” 如果方独树亲自传法,他可以力保殷觉与杜媛娘修为飙增一次,所以这份谢礼绝对不轻。 殷觉与杜媛娘也不怀疑方独树的观文资质。 刚才方独树轻松破解翻云钟的解钟口诀,兵不血刃击灭伏荻子,这都与方独树的惊人资质密不可分。 这其实也解开了殷觉与杜媛娘的一个心头疑惑。 在五缘城时,傅家族长傅贯宗亲自找到他们俩,游说他们保护方独树赶赴青瘴林,他们当时还奇怪,方独树何德何能?竟然让傅家族长亲自提供援助? 他们并不知晓方独树帮助傅玉卿筑基之事,这是隐秘,只有傅家嫡系成员才清楚,客卿们不会知道内幕。 今天方独树展示的资质天分,让殷觉与杜媛娘醒悟过来,傅家族长愿意帮助方独树,极可能看中方独树的潜力,有望拜入镇文派。 如果方独树能够成为镇文派弟子,那么殷觉与杜媛娘所做的投靠决定,就更加不会迟疑。 两人笑道:“方兄弟,黎国各地修仙界都有规矩,非客卿一概不传法,你愿意传授《翻云真法》,是想邀请我们客居在方家吗?” “我正有此意。” 方独树指指方贤辅:“这也是家兄的意思!我家愿意给予你们双倍于五缘城的供奉,包括我家祖传的《刺剑术》,将来都会对你们公开!” 方独树先挑起话头,两人早有投靠之意,就立即顺水推舟。 殷觉先道:“方兄弟,承蒙令族看的起,我愿意留在蛇蟠界效力,这里除了地盘小,其它与五缘城没有什么两样,供奉又是双倍,客卿我做了。” 杜媛娘跟着表态,但她向方独树提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以后要修炼《刺剑术》,需要祭炼多少贡品?” 她在五缘城时,想要研修傅家真法,或者听取傅家长老讲道,必须付出足够苦力,祭炼足够贡品才行。 “贡品由我家族人祭炼,你们不用承担这个任务,我家照样愿意对你们公开《刺剑术》。”方贤辅接上话:“不过,我家有一个条件,希望两位能够答应。” “什么条件?”其实殷觉与杜媛娘已经猜到条件内容。 “我家要隐居在蛇蟠界,不能暴露行踪,你们恐怕要长居这里一些年月,期间都不能离开。”方贤辅露出歉色,朝殷觉与杜媛娘抱拳示意:“希望两位理解一下我家的难处。” “方族长,请问我们具体要居在蛇蟠界多久呢?”不管住多久,反正殷觉与杜媛娘都要住下去,他们也只是问问,好心里有数。 方贤辅盘算一会儿,回答:“等我家有了筑基修士!另外我家族人不止这么多,凉国肯定还有藏匿的族人,到时会把他们全部接来,等兵力足够时,我家会重新在黎国掌城,这需要大约五年到十年时间!” 如果在短期内,筑基修士涌现的多,方家也会提前攻城,毕竟方家执掌有充足的钟鼎。 殷觉与杜媛娘听了,都说五年到十年不算长,愿意跟随方家一起隐居。 方贤辅见两人答应,也了结了这件心事。 他走去伏荻子的尸体:“我去检查那位伏毒教后裔的遗物,他应该珍藏有让蛇蟠界沉落湖底的法门。” 当初就是伏荻子把蛇蟠界从湖底给揪出来。 此人确实掌握有法门,蛇蟠界外的那层巨瀑就是沉落与升起蛇蟠界的关键。 巨瀑其实是一道法阵,只需持有专属阵旗,就可以把蛇蟠界沉入湖底,藏匿起来。 为了完成这一浩大工程,方独树跟着方家族人忙碌半个月,期间他也使用纸扇抹除了洞门蛇影,重新搭建了护门法阵。 等诸事办妥,蛇蟠界内的三峰洞府也已经建造完毕。 方家族员占据一峰。 两位客卿占据一峰。 方家首领方独树、方贤辅、方琼英占据一峰,就此落户下来。 这天。 方贤辅与方琼英把方独树单独叫到一间密室,商议起钟鼎的处置事宜。 密室里坐落了一张石台,台上依次摆放了翻云钟、血雨鼎、悲弓鼎、刻舟鼎。 这是目前方家的核心族产,前三鼎是从蛇蟠界寻获,后一鼎是祖传。 但四座钟鼎并不是方家最昂贵的族产,旁边还放着一件储物袋,以及一团墨绿色的云朵。 “阿七,那天与伏毒教修士斗法,你能当场破解翻云钟的解钟口诀,观文资质在咱们全族肯定是最强的。” 方贤辅手指石台:“如今蛇蟠界已经稳定,你可以根据喜好选择钟鼎,在这里闭关练功,以你的资质,最多两年应该就能冲到练气期圆满。” 说到这里,他把墨绿云朵摄在手上,递给方独树:“这一颗就是悟道皿,咱家没有族人能够驱散皿外迷雾,都不具备执掌资格,如果你能孵化它,可以直接用它悟道筑基!” 以前,方独树最缺钟鼎,现在方家有四座全新钟鼎,他可以随意选择,练功问题迎刃而解。 同时方家还有一枚悟道皿,其他族人无福使用,简直是天赐给方独树的筑基之物。 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再去投拜什么镇文派,他完全可以直接在蛇蟠界闭关修行,一直闭到筑基大成为止! 不过,方贤辅接下来透露的一件关于青河神洲的隐秘,导致方独树改变了想法,让他决定舍弃这枚悟道皿,继续拜入镇文派。 第八十章 甲骨文(求追读) 在五缘城时,方独树已经亲身经历过一次悟道皿的孵化。 倘若让他悟道筑基,那是可以轻车熟路的。 他接过方贤辅递来的墨绿色云朵,凝神往云中探视。 片刻功夫,他目光已经穿透青云,锁定了云中杂乱无章的墨绿真文。 他随口道:“这一枚悟道皿的迷雾难不住我,孵化它并不困难。” 方贤辅与方琼英顿时一怔,马上向方独树求证:“阿七,你一眼就能窥清云中真文?” 方独树点点头:“我在五缘城时孵化过一枚悟道皿,我有观文经验。” 这话一出,方琼英立即向方贤辅征询:“三哥,阿七天赋这么出众,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助他祭炼自己的悟道皿?” 说完,她走去石台,把台面的储物袋取来,又晃着袋子说:“我们在蛇蟠界找到足够朝贡十年的贡品,这些贡品应该可以满足阿七祭皿!” 方贤辅凝眉沉思,显得迟疑难决:“祭皿需要消耗多少贡品,从来没有定论,咱们积攒的数量未必够阿七使用。” “如果不够。”方琼英口气坚决:“咱们就给阿七炼,咱们现在有四座钟鼎,让族人日夜不停炼制贡品,肯定可以跟上阿七祭皿的消耗。” 方贤辅没有反驳,让族人们辛苦一些,贡品确实不会短缺。 但是…… 方贤辅仍旧是拿不定主意:“祭皿需要很长时间,在尚方城时,我多次听族中长辈讲,惊烽门里的弟子,他们平均的祭皿时长大约是五年,如果让阿七去祭炼他自己的悟道皿,大约也需要五年这么久!” 他指向方独树手里的墨绿色云朵:“但假如阿七直接使用这一枚悟道皿,他最多两年就能筑基成功。” “这枚悟道皿是伏毒教修士遗留,将来无法易形成甲骨文。” 方琼英变的急切起来:“为了阿七的未来着想,咱们应该让他舍弃异皿,祭炼己皿,如果咱家的长老还在世,肯定会集结全族之力,不惜代价助他成己道。” “这件事,我权衡不出利弊!” 方贤辅不做决断,他望向方独树:“让阿七自己选择!他想使用异皿,咱们就把这枚悟道皿交给他,假如他想祭炼己皿,那我会召集所有族人协助他!” 方琼英迈步到方独树面前,苦口婆心的劝说:“阿七,我觉得你应该参炼己道,这对你将来有大好处。” 两人长篇大论争执这么久。 方独树却听的似懂非懂。 他先问:“己皿与异皿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悟道皿,用于孵化钟鼎,难道还有优劣之分?” 肯定是有的。 方贤辅见他对悟道皿的常识了解不透彻,就给他详细普及了一遍。 所谓己皿,就是从最初挑选贡品,祭炼贡品,直至打磨成悟道皿的形状,最后在皿内凝结钟鼎真文。 整个祭炼悟道皿的过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完成,期间所有祭炼步骤都没有让外人插手。 如此出炉的悟道皿就是‘己皿’。 ‘异皿’是指其他修士把悟道皿炼制出来,自己没有插手任何祭炼步骤,却摘取了最后的成功果实,坐享其成。 简单来说,‘己皿’是自己的悟道成果,‘异皿’是其他修士的悟道心血。 像是傅玉卿的生花悟道皿,方独树手上的伏毒悟道皿,全部都是‘异皿’。 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 方贤辅言简意赅:“己皿与异皿所孵化的钟鼎,真文相近,神通相近,几乎所有地方都相近,唯独有一点存在无法弥补的差距。” 方独树来了浓厚兴趣:“哪一点?” 方贤辅道:“异皿孵化的钟鼎,神通存在上限,不可以继续提升品质!但己皿孵化的钟鼎,可以不断提升品阶,等你筑基成功后,可以把己皿钟鼎文,直接提升成甲骨文!” 钟鼎文是练气期修士参悟的真文,也是修仙界最基础的真文。 当修士进阶到筑基期的境界,再去研修钟鼎文已经没有意义,因为无论修炼多少钟鼎真法,修为都精进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筑基期修士就要去参悟更加高深的道文了,这种道文就是甲骨文。 修仙界流传的钟鼎,几乎有九成九都是异皿孵化,神通存在上限,不能像法器一样进行品阶提升。 所以练气期修士使用钟鼎无往不利,但对于筑基期修士而言,钟鼎已经丧失一锤定音的杀伐之力,重要性急剧下降。 能够让筑基期修士趋之若鹜的神通,则是甲骨文真法,甲骨对上钟鼎,有摧枯拉朽之威。 “但甲骨文少之又少!” 方贤辅告诉方独树:“在那些修仙宗门里,存在很多闲置钟鼎,练气期弟子根本用不完,但甲骨却是稀缺之物,筑基修士想用却找不到。” 所谓物以稀为贵。 甲骨是各大修仙宗门的紧俏货,应该怎么解决货源短缺的难题呢? 各大修仙宗门都有共识,那就是从练气期就开始做准备。 当练气期修士准备筑基之前,先使用贡品祭炼一枚‘己皿’,孵化出完全属于自己的钟鼎。 等筑基成功后,只需要使用法力祭炼一下己皿钟鼎,就能提升品阶,把己皿钟鼎易形成为甲骨。 这样一来,刚刚筑基就能收获一枚甲骨,就不用再去辛辛苦苦的探险寻觅了。 这种提升起来的甲骨,属于绝对的本命甲骨,哪怕将来修炼到了金丹期、元婴期,仍旧可以继续提升,可以伴随自己修行一生。 方琼英口称祭炼己皿钟鼎,对方独树的未来大有好处,好处就在这里。 从这点来看,己皿钟鼎肯定比异皿钟鼎更珍贵,更稀缺,也更具实用性。 当初傅玉卿没有选择己皿筑基,而是直接使用外修的生花异皿,原因在于傅玉卿拿不出数量充足的贡品。 修仙宗门里的大部分弟子都会遇上这种难题,各个境界的修士都对贡品存在巨大需求,傅玉卿的师傅不会赏赐贡品给她,她家族也提供不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摘取外人异皿成果,省略炼皿步骤,反正都能筑基,先进阶筑基,再考虑甲骨问题也不晚。 方独树呢,他碰巧遇上了好运势,蛇蟠界里储藏了大量贡品,数量上差不多正好够他祭炼一枚己皿,让他机缘超过了傅玉卿。 第八十一章 黎水烘炉(求追读) 方独树听完方贤辅与方琼英的讨论。 他不假思索:“己皿对未来修行弊力极大,我打算祭炼己皿。” 他瞧了瞧方琼英手上的储物袋:“反正咱们一口气得了这么多贡品,暂时没有任何用处,不如让我祭炼成悟道皿。” 当初在五缘城时,梁胜茵专门对他讲解过,从无到有参悟一座完整新钟鼎的步骤。 第一步骤就是祭炼悟道皿,需要投入数量众多的贡品文髓,他认为只要拥有充足资源,炼出悟道皿就不是难事。 第二步骤‘拘抓真文’与第三步骤‘定鼎’,考验的是观文天赋与资质,对他更是易如反掌。 所以不管异皿还是己皿,他觉得都不是事。 但他亲身操作过的第二步骤与第三步骤,确实相当容易。 唯独第一步骤,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方贤辅道:“如果阿七你决定祭炼自己的悟道皿,我会把贡品全部给你,不过蛇蟠界你不能继续待下去,你需要返回五缘城,前去投拜镇文派。” 方独树不明白:“我祭炼悟道皿,这与镇文派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在蛇蟠界不能炼吗?” “不能!” 方贤辅与方琼英异口同声。 “祭炼悟道皿必须在黎水烘炉里进行,其它地方统统没有效果,你无法把贡品铸炼成皿形。” “黎水烘炉?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实质上是黎水河里诞生的一种吸水漩涡,能够打磨悟道皿,但所有河漩都被黎国宗门占据,从不对外开放,你想取得河漩使用权,必须先成为镇文派弟子!” “还有这种古怪要求?区区一道吸水漩涡,竟然是炼制悟道皿的必备之物?” 方独树实在是揣摩不透其中玄机。 方贤辅使用通俗简明的说辞:“阿七,你应该知道炼器炼丹的法门,不管打造法器还是炼制灵丹,也都需要一种必备之物。” 方独树一点就通:“三哥你是说灵火?” 方贤辅点点头:“炼器炼丹都需要灵火煅烧,炼制悟道皿不用灵火,用的是灵水!你可以把黎水河里的吸水漩涡当成是鼎炉与火源! 贡品放置在吸水漩涡里,可以慢慢烘烤成为悟道皿,因为这种特性与炼器炼丹异曲同工,所以才把漩涡称呼‘黎水烘炉’。” 方琼英接上话:“阿七,你肯定知道咱们凉国的岐水河,那条河道里也有祭炼悟道皿的河漩,被凉国修士称为‘岐水烘炉’。” 不管黎水还是岐水,其实都是长青大河的支流。 方独树以前并不清楚,为什么修士总把这一方天地叫做‘青河神洲’,现在他已经隐约明白,极可能是青河衍生的诸多支流,世世代代都在孵化道法,哺育着各地修仙界,因而成为最着名的地标,被冠在神洲之前。 想通这一节,方独树也茅塞顿开。 如果他要得到自己的悟道皿,首先要寻找‘材料’贡品,其次要寻找‘鼎炉’河漩,如此结合之下,他才能把贡品炼成悟道皿。 对于要不要炼制己皿,方贤辅与方琼英的意见并不统一。 方贤辅认为,如果方独树选择炼制己皿,需要离开蛇蟠界,拜入镇文派,还必须驻扎在黎水烘炉里大约五年时间,麻烦不说,耗时还长,这条路过于艰辛。 反正在蛇蟠界找到一枚现成的悟道皿,方独树可以直接拿去筑基使用,大可不必来回奔波。 目前方家已经破败,今后要困在蛇蟠界不能外出,万一方独树在界外出了事故,方贤辅觉得自己想去支援都来不及。 方贤辅希望方独树先筑基,等筑基以后,将来结丹的时候,再考虑炼制己皿也不算晚。 这一位三堂兄,他是从现实处境为出发点,实实在在替方独树的前途考虑。 方琼英主张让方独树去祭炼己皿,也不存在私心,她是为了全族着想。 如果方独树选择拿走贡品,前往镇文派祭炼己皿,那么从蛇蟠界得到的那枚现成悟道皿,就能节省下来。 方独树自己肯定不会再用,到时可以帮助族中弟子悟道筑基。 这样一来,方家可以在五年内至少诞生两位筑基期修士,复兴不就有望了吗? 当然最后如何做抉择,仍旧需要方独树自己拿主意。 其实这个选择并不艰难。 在修仙界早有共论,有条件祭炼己皿,那就一定要祭炼己皿,没有条件才选择异皿。 毕竟,使用己皿孵化的钟鼎,可以一路向上提升,这是能够陪伴修士一生的本命宝物。 方独树把整件事反复权衡后,他放下了手里的墨绿云朵,转而把储物袋拿在手上:“我打算前去投拜镇文派,祭炼我自己的悟道皿。” 储物袋里装着可以朝贡十年的贡品,但这些数量未必够用。 在方独树离开蛇蟠界期间,他需要方家族人的支持,继续源源不断炼制贡品。 蛇蟠界是方独树唯一的贡品来源,他的己皿成与不成,取决于方家族人的苦力付出。 为了争取方家的全力支持,方独树又道:“三哥你做一下准备,我会使用这一颗悟道皿,帮助你筑基。” 方贤辅瞧了方琼英一眼:“咱家除了我与琼英,还有几位族人的法力也已经达到练气十二层,是不是先筛选一下?让资质最高的族人先筑基?” 他与方琼英听家中长辈讲过悟道筑基,却没有亲眼目睹过全部过程。 甚至是悟道皿如何孵化,两人也是停留在字面上,并没有任何实际印象。 方家天赋出众的弟子,全部拜入了凉国惊烽门,即使是悟道筑基,也是在宗门进行,两人从来没有在尚方城见识过这种大阵势。 所以方贤辅与方琼英都下意识认为,资质好的弟子,更容易悟道筑基成功。 其实并不然。 方独树说:“在悟道筑基期间,完全由我来观读悟道皿里的真文,三哥你只需要等着接收真文,定形钟鼎即可,与资质关系不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方贤辅会当仁不让。 他筑基成功后,需要力保方独树的贡品不会短缺,假如把筑基机会让给其他族人,未必会像他一样竭尽全力。 第八十二章 腾蛟(求追读) 数日后。 方家三十余位族人,全部汇聚到了三峰脚下。 他们簇拥在方琼英身边,仰头观望着方贤辅的闭关洞府。 昨夜时他们收到消息,方贤辅要冲关筑基。 这是族中大事,他们都在翘首以待。 过去的一两年间,他们都在朝不保夕的逃难,倘若有族人筑基成功,他们就能苦尽甘来,今后的修行生活会更加安定。 所有族人都满怀期待,苦等进阶结果。 算算时间,从方贤辅闭关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六个时辰,山顶洞府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大家等的心切焦急,担忧方贤辅筑基失败时,一道墨绿光柱忽然在山顶冲天飞起。 大家登时抚掌欢呼。 但是下一刻,墨绿光柱开始变幻形状,竟然化成一座青铜状的四脚鼎影,悬浮在了洞府上空。 “不对呀!这不是筑基成功的天象!” “看上去像是在参悟钟鼎!”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说贤辅叔在冲关筑基吗,他还有功夫去悟鼎?” “没见识!他是以悟鼎的方式进行筑基!等着,钟鼎一成,进阶也为期不远了!” “我才十四岁,能有多少见识?既然你懂得多,你怎么不开坛讲道!” “我早晚要召开法会,给咱们族人讲经!你再敢给我犟嘴,小心将来我不传法给你!” “琼英姑姑,贤德叔是小心眼,他大我整整五岁,一点当叔父的心胸都没有,你快教训他!” 方琼英把脸一板,呵斥道:“让你们几人去驱赶毒雾,瞎忙四五天,你们什么也办不成,统统都应该挨罚!” 这几个拌嘴少年立即诉起苦:“不是办不成,实在是本领有限,我们根本奈何不了毒雾!要不琼英姑姑你自己去试一试蛟毒威力?” 方琼英其实去试过,她也没有办法把蛇蟠界内的蛟毒驱散,但身边这几个少年颇为顽劣,她不愿惯着,准备再批评几句。 结果她尚未开口,突然察觉到一股浓郁灵气从山顶洞府俯冲而下。 她脸色登时一喜:“成了!” 此刻的洞府上空,那一座四脚鼎影周围,浮现了一片星斗状的灵气漩涡,这是筑基天象。 在场那些年纪大的族人,在尚方城时有幸参加过族中长老的筑基大典,他们一见灵漩出现,就知道方贤辅已经进阶成功。 忍不住的挥拳庆贺:“贤辅兄长已经是筑基修士了,就是不知道,他顿悟的钟鼎是什么真法!” “不管是什么真法都好,反正贤辅叔父会给咱们讲道传法!” “哈!以贤辅叔父的宽厚,肯定手把手教导咱们,每一枚真文都会当面给咱们演练,学了他的法,我觉得至少能让修为提升半层?” “半层?这一座钟鼎是贤辅兄长自悟出来,只要修炼圆满,提升练气期一层法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方家的新客卿殷觉与杜媛娘也待在附近观看筑基盛况,他们听见方家族人在议论传法之事,心里不禁一片火热。 作为散修,他们日常提升修为的途径就是修炼真法。 以前他们在五缘城学法,都是通过祭炼贡品后,取得从五缘城藏经阁里挑选真法的机会,这些真法全是从钟鼎上推演出来,本身存在缺陷,他们往往要修炼部,才能勉强把修为提升一层。 如今方贤辅亲自悟出了钟鼎,他传授的真法应该是无暇无垢,一旦修炼成功,法力精进的程度,肯定是五缘城那些残缺真法不能比拟的。 但殷觉与杜媛娘并不清楚,方贤辅是否愿意教他们。 方独树已经答应他们,传授《翻云真法》,但他们认为《翻云真法》是方独树从翻云钟上推演出来,必然存在瑕疵,要逊色于方贤辅的新法。 哪怕方琼英,也是这样的看法。 在场的所有修士,他们只想修炼方贤辅的新法。 其实方独树对此喜闻乐见,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学他的《翻云真法》,那他乐得省事。 “大家快看!鼎上显露文字了!” 方贤辅筑基成功,开始刻画解鼎口诀。 这一次,他所孵化的钟鼎是‘腾蛟道!’ 待解鼎口诀完成后,半空的四脚鼎影一坠而下,没入了山顶洞府里。 片刻后,洞门忽然开启,从中飞出一条十余丈长的青蛟,它先围着三座山峰盘飞一圈,尔后冲下山脚,扑向弥漫于地表的毒雾。 它途经之处,所有毒雾都被摄入它的蛟躯内,等它沿着蛇蟠界环飞一圈,毒雾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方家修士见此一幕,立即欢声大起,吵吵囔囔,尾随在青蛟身后,涌向山顶洞府:“走啦!去给贤辅叔父道喜!” “要不要备上一笔贺礼?” “就算送他礼,他也不会要,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可以不收,但咱们不能不送!” “那就送!” 方琼英听见这群少年的吆喝声,显得哭笑不得,她朝殷觉与杜媛娘伸伸手臂,示意两人一起上山,前去拜见新任筑基期族长。 这时青蛟已经返回洞门,掠入一间密室内,缩成一座寸许青鼎,悬浮在方贤辅的掌心上。 方独树正站在他旁边,饶有兴趣打量青鼎,边问:“三哥,你这座腾蛟鼎到底是什么神通?” 方贤辅轻笑:“神通主要是避毒与化毒,咱们蛇蟠界位于湖底,拥有这一座避毒鼎,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今后出入湖里湖外,就再无任何隐忧了。” 方独树还以为腾蛟鼎与画龙鼎一样是藏匿类真法,原来是另有神通:“昔年伏毒教门徒专门修炼毒功,想不到会遗留一座解毒鼎,也是稀罕。” 方贤辅筑基有成,心情甚好,但他能一举成功,方独树功不可没。 他开始给方独树祭炼悟道皿做准备:“我此番进阶后,已经可以确保蛇蟠界的安全,阿七,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前往镇文派?” “倒也不急!” 镇文派山门已经关闭,可能要到古砚大比才会开启。 方独树就打算先在蛇蟠界闭关,他已经找方贤辅索要了悲弓鼎,秋季之前,他都会修炼这部真法,直至离开蛇蟠界。 第八十三章 倍弓之力(求追读) 这天晚些时候,方家族人给方贤辅张罗了一场庆贺宴会。 原本这样的宴会,最多一两个时辰就可以结束。 方家族人却连续庆贺了数日。 自打他们离开家乡尚方城以后,丧事办了一箩筐,喜事却从来没有办过一件。 今天终于有了喜庆机会,他们需要发泄心间的压抑情绪。 方贤辅与方琼英就没有约束他们的行为,任凭他们狂欢好几天,偶尔放纵一次其实无伤大雅。 等宴会彻底结束后,大家都回归了正常的修行生活。 方贤辅如大家期待那样,不久就开始举办法会,传教他的独门《腾蛟真法》,他的讲道期限会持续数月,直至把这部真法讲透为止。 除了方独树与几位练气十二层的方家修士外,其余人都常驻在了方贤辅的道场上,包括殷觉与杜媛娘在内。 方独树要参悟悲弓鼎,没有去听道。 他闭关这天,方琼英过来给他洞府布置隔音法阵,顺便准备一些闭关所需的物品。 在洞府忙碌的时候,他问方琼英:“咱家修到练气期十二层的族人有好几位,他们筑基一般选择什么途径?” 方琼英道:“暂时没有什么快捷途径,都是闭关苦熬,慢慢感悟筑基关口,反复尝试突破。” “不可以服用丹药吗?” “咱们在流亡,哪里有丹药可以吃?又不是在尚方城,家底丰厚可以炼丹!” “倒也是!炼丹需要草药,咱们没有领地,草药都养不起!” “其实在尚方城的时候,咱家族人即将筑基的时候,只有一小半是以丹药辅助突破,剩下的一大半仍旧是使用‘钟鼎筑基法’。” “钟鼎可以辅助筑基吗?” 方独树心有奇异,他目前所知的筑基办法是悟道筑基,但他并不清楚普通钟鼎对筑基也有帮助。 方琼英透露:“修仙界里有一种特殊的钟鼎真法,它们没有任何攻防神通,但修士炼了以后,却能感悟到筑基关口,并寻获到突破的薄弱点,从而提升进阶几率。 这种筑基办法安全没有隐患,就是耗时漫长,最短也需要十几年才能感悟成功,也可能一辈子都悟不透。” 方家珍藏有专门针对筑基关口的感悟道术,目前修为抵达练气期十二层的几位方家族人,他们都是采用这种感悟的办法进行筑基。 在修仙界里,真正对筑基有帮助的灵丹也是稀缺品,各大城池世家的练气期弟子,只有极少一部分能负担的起灵丹消耗。 大多数修士仍旧要从钟鼎真法上想办法,毕竟真法可以传道普及,永远不会耗尽,也是成本最低的筑基办法。 叙了一会儿闲话,方琼英也把洞府法阵全部布置完毕。 她没有过多打扰,让方独树闭关练功,走前叮嘱方独树,闭关期间有什么需要,就发送传音符给她。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方独树对她印象却相当不错。 每一个大家族里边,总能看见像她这种忙忙碌碌的操劳女人,对家里的任何事务都要面面俱到的关心,做事雷厉风行,稍微有一些急脾气。 要说她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倒也未必是想得到好处,她就是天生闲不住,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当管家婆。 所以方独树的任何琐事,都可以找方琼英去办理,她热衷给家族成员处理日常事务。 方独树可以安安心心的闭关。 他先把梁胜茵赠送的点睛钟取出来。 在来青瘴林之前,他在五缘城闭关五个月,期间一直在参悟点睛钟文,因为时间不足,他并没有把钟文掌握完整。 他就先从点睛钟开始练起。 等他把所有真文全部祭炼圆满时,修为也水到渠成,进阶到了练气期第九层。 回想他在两界山寻获春蚕鼎,至今不过三年时间,期间他又陆续找到夏蛾钟、画龙鼎与点睛钟,修炼了四部钟鼎真法后,让他法力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 虽然他年纪过了二十岁,但他修行起步晚,能在三年内取得这样的修为进展,即使与那些宗门弟子相比,也是不逞多让的。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一座新的‘悲弓鼎’,如果今年秋季他能够成功拜入镇文派,再取到收藏在镇文派的‘毒影钟’,那么他可以确保在一年后,让修为冲到练气期的大圆满。 这一座‘悲弓鼎’,原本是蛇蟠界内的伏毒教遗物。 早前方独树从方贤辅那里讨要过来。 当时他选择‘悲弓鼎’时,方贤辅曾经建议他修炼‘血雨翻云’,毕竟这是成套功法。 但他考虑后最终放弃。 首先翻云钟的藏匿神通与画龙鼎重叠,多修没有益处。 其次血雨鼎的威力达不到方独树的要求,此鼎演化是一部箭术,释放以后能够分化多支箭雨,用于射击多个敌手,攻击范围比较广泛,但单独一支血雨箭的杀伤力并不强。 方独树希望执掌一套具备瞬杀之力的弓箭。 ‘悲弓鼎’符合这样的条件。 此鼎神通一旦释放,能够演化一柄灵弓,如果与‘毒影钟’合璧,可以提升一倍箭力,确保它们足以射穿绝大多数钟鼎的防御。 所以称呼悲弓鼎为‘倍弓鼎’才更加贴切。 方独树把点睛钟参悟圆满,立即投入到悲弓鼎真法的修炼里。 一晃过去三个月。 当方独树把悲弓鼎真法修炼到一半时,因为镇文派古砚大比的举办日期临近,他不得不宣布出关。 离开蛇蟠界这天,方家三十余位族人与两位客卿,一起为他送行。 临行之前,他最后一次向殷觉与杜媛娘表示了感谢,当初两人不惜风险,陪同自己闯探青瘴林,并帮忙快速找到蛇蟠界入口,给营救方家族人争取到良机。 两人让他不用客气,过去几个月跟在方贤辅身边听道,让两人受益匪浅,修行进度比在五缘城闭门造车时快的多。 关键是方贤辅对两人并不私藏,让两人对冲上练气期圆满境界信心大增。 如果说最初留在蛇蟠界是逼不得已,现今两人已经是心甘情愿。 他们把这种心情毫不隐瞒对方独树讲了出来,方独树也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 随后,方独树在方贤辅的陪同下走出蛇蟠界,浮出了伏毒湖。 第八十四章 赴会(求追读) 等出了伏毒湖,方贤辅继续护送方独树。 直至抵达青瘴林边缘,快要遁入长幽城境内时,双方才做了分别。 “林外有修士驻扎,我不便显露踪迹,阿七,我就送你到这里。” 方贤辅神识远探,感应到数里外的修士队伍,他就止住了送行脚步。 在蛇蟠界时,方独树取走了方家所有贡品,等拜入镇文派后,好祭炼他自己的悟道皿,如果贡品数量不足,他将来肯定要重返蛇蟠界。 但他又不想频繁潜落伏毒湖,界口尽量少去,暴露的风险才越低。 他就说:“三哥,如果以后我再来青瘴林,就不去伏毒湖了,咱们干脆就在这里碰面。” 方贤辅明白他的意思,回了一句:“如果你嫌麻烦,那就按你说的办!你打算多久碰一次面呢?” 方独树想了想:“一年一次!明年今天我会再来,如果我没有赶到,那说明我在宗门遇上了突发变故,你不用等我,到时我会去蛇蟠界找你!” 镇文派定期会封锁山门,不让弟子们外出,方独树需要给这样的突发状况做准备。 反正方独树先与方贤辅约定一个碰面日期,能见面就不用来回奔波,如果不能见面,到时再前往蛇蟠界也不迟。 方贤辅没有意见,他最后说:“你下次来时,把阿呆也一起带上。” 方阿呆是他身边的忠仆,使唤起来最是顺手,他要尽早召回来。 “我会记得这件事。” 说完,方独树朝他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他一直目送方独树走出青瘴林,与驻扎林外的五缘城傅家修士接上头,这才返回伏毒湖。 在回去的路上,他不断回想昔年在尚方城的经历,其实阿七是他接触最少的堂兄弟。 因为阿七不喜欢练功,整日留恋烟花之地,十五六岁时就搬出内城,前往凡间定居,渐渐沦为家族的边缘子弟。 他偶尔会关照一下阿七,这是看在阿七父亲方玉堂的面子,其实他心里也把这位堂弟当成纨绔。 不愿替家族出力,只想拿家族扯大旗作威作福,谁也不会喜欢。 他日常对阿七谦和,这是性格使然,他对谁都和和气气。 当初离开尚方城,方家四散逃亡时,他并不清楚阿七在什么地方,甚至早就把这位堂弟忘在脑后。 但他万万想不到,最终挽救方家之人,竟然是阿七这样一位被全族鄙视好吃懒做的花花大少。 此刻回想往事,方贤辅真如做梦一样,感觉极不真实。 至于他有没有怀疑过方独树的身份? 在同一个家族里边,当窝囊废一样的同龄亲戚,突然间崛起,法力勇猛精进,斗法又神勇无双,多数族人的正常心理是羡慕嫉妒。 蛇蟠界里那几位贤字辈与琼字辈族人,全都认为方独树踩了狗屎运,撞上了好机缘,却无谁认为方独树这个人出了问题。 方贤辅与方琼英初作为家族首领,他们初方独树神通那么强,第一印象是兴奋,觉得家族有了强援。 不过作为首领,一些必要的探测却不能免,他们携带有甄别夺舍的法器,早在方独树入界时就秘密检测过,但方独树没有任何异常。 方独树占据这具躯体的方式是穿越,并没有进行过夺舍,他原本也没有任何法力,想施法夺舍根本办不到,他就是穿越到对方体内,完成了意识相融。 他就是阿七,阿七也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分别。 随着他助力方贤辅筑基一刻,已经彻底在方家站稳脚跟,成为方贤辅最为倚重的堂兄弟。 其实有关身份的情况,方独树自己早就考虑过。 他在五缘城定居期间,每次出入城门,都会被守门修士检查,这些修士主要是检查傅家弟子出外时有没有被歹修夺舍。 方独树也曾经被检查多次,他知道自己穿越的特殊性,身世上不存在任何问题。 他当初做出前往青瘴林、寻找方家族人的决定,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他身上携带数座钟鼎,万一消息暴露出去,隆州猪城就不适合继续待下去,到时他可以有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地。 他原本的落脚地是镇文派,但镇文派突然封闭山门,无法拜山,恰好期间得到方家消息,他就动身寻访。 不过寻访结果却是远远超过方独树的预料。 他营救方家后所得到的丰富回报也超出了想象。 总之这一趟行程并没有任何不利因素。 就是他耽搁的时间稍微有点长。 驻扎边境的傅继公早就等的心急如焚。 过去的几个月间,傅继公没有离开一步,日夜守在边境上,甚至入林寻找过方独树。 当他瞧见方独树从林里出来,不禁大喜,快步迎了上去:“小方,你怎么在里边待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方独树见对方这么关心自己,露出歉容:“让继公久等了,真是过意不去,我被困在了伏毒湖底,才脱身出来。” “出来就好!” 傅继公如释重负:“家人可以慢慢找,前提是先保全自己,对了,你找到家人行踪没有?” “我在湖底没有什么发现。” 方独树脸色愁苦:“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藏在哪里。” 他并不愿意与傅继公这样谈话,但蛇蟠界的实情肯定不能透露,也只能讲一些隐瞒之语。 傅继公又问:“那殷觉与杜媛两位客卿呢?” 方独树摇头:“我潜落伏毒湖的时候与他们失散,他们没有折返吗?” “一直没有回来!大家都觉得你们凶多吉少!”傅继公指指身边的傅家修士队伍:“不久前傅娃娃来过一次,她曾经到青瘴林寻过你,结果没有找到。” “傅姑娘来过?”方独树意外起来:“我离开五缘城时,傅族长说镇文派关闭山门,弟子无法外出,难道山门已经重新开启了?” “有没有开启我不知道,傅娃娃没有对我讲这件事。”傅继公道:“但她走前叮嘱过我,这个月是古砚大比举办的日期,如果期间你从青瘴林出来,她让你直接赶去古砚岗!” “但我不知道古砚岗在哪里呀?” “我知道!走,我领你去!” 弟八十五章 文师难关(求追读) “古砚岗位于黎水河畔!小方,你不要以为它被取名为岗,就是一座山岗,其实它是一座修建在河岸边的大码头!” “码头?继公,码头都是渡船用的,镇文派为什么把招徒大比选在码头举办?” “因为古砚岗毗邻镇文派总坛领地的入口,等大比结束,招完新弟子,可以直接乘船前往总坛,方便省事嘛!” “那‘古砚’有没有什么新奇来历?” “当年镇文派在河边岸筑建码头时,直接铺了一块墨色岩石,这块墨石足有几百丈方圆,远眺时像是小山岗,俯瞰时又像是一块砚台,于是咱们隆州修士就称呼为古砚岗。” “原来是望形取名!继公,像这种宗门组织的大比,参会修士多不多?” “规模大着哩!历次古砚大比,隆州三十六座城池的修士都会云集在古砚岗,修士人数不会低于一千位!” 这是赶往古砚岗途中,傅继公向方独树介绍的情况。 五年一次的古砚大比,在最初召开时,仅仅是单纯的收徒大会,但是随着岁月演变,如今已经成为隆州各城的集体盛宴。 日常时,因为隆州各城距离较远,除了相邻城池有条件举办集会或法会,其余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交往了。 古砚大比是镇文派组织,面向隆州各城招收新弟子,能够把各城修士召集在一起,这是相互交流的良机。 于是每逢大会召开之前,隆州各城都会派遣修士队伍,提前赶赴古砚岗,临时搭建各种法坛,以方便大家交流论道。 “诸城修士论道的内容主要是什么?” “主要是交换真法!各城珍藏的真法都不一样,换了以后,大家都可以拥有更多的修炼选择!” “怪不得!五缘城的守城修士懂得‘点睛术’,应该是从西陵城换来的。” “不错!五缘城的弹指神通也算一绝,很多城池愿意主动来换真法!” “照此来看,古砚大比算是风云际会了。” “可不是吗……” 两人说着话,已经渐渐靠近了黎水河。 此时方独树可以隐约听到河水奔腾的声音,但是前方矗立一排山峦,遮住了河道,方独树无法望见河水流向。 又朝前方行进了数里路程,两人来到山峦脚下。 方独树迎前打量,发现大部分山体都紧密相连,唯独两座青峰之间,隔开了十余丈距离,显露着一条山口。 人声从山口里边传出来,听上去嘈杂热闹。 时值午后。 赶赴山口的修士不止方独树与傅继公,附近还有好几批行人,他们要么踩御飞剑,要么乘坐马车,鱼贯进入山口。 方独树与傅继公也紧随其后。 刚刚踏足在山口处,方独树就一眼望见前方里许外滔滔流动的河水,河面上船只密布,一艘连一艘的停靠在岸边。 岸上则矗立一座高达数丈的墨色巨石。 这座墨石正如傅继公所说,方圆有几百丈,犹如一座巨型砚台。 山口正对着墨石,方独树进来后,发现两山脚下坐落着密密麻麻的楼阁,甚至是山腰与山顶,也都有修士临时开凿的洞府。 这些建筑全都面朝黎水河道,对望着墨石。 傅继公手指墨石:“那石头就是古砚岗,过几日才是大比日期,选拔正式开始前,大家都不会登上古砚岗。” “那些船呢?” “全是临河城池的船队,他们走水路方便。” “距离大比还有数日,我们住哪里?” “每座城池都在山下修建有落脚楼阁,五缘城也有!” 傅继公领着方独树沿着山脚朝东走去,赶去傅家驻地。 目前到场的修士已经有数百人,他们普遍汇聚在楼阁前的街道上,看去热闹非凡。 傅继公甚至遇上几位外城熟人。 两人正走着,只见一位精神矍铄的黄衫老头,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原本正在打量街边一座贩售符箓的摊位,瞄见傅继公以后,忽然拦住去路:“老傅,你也来参加大比了?” 黄衫老头又瞧了瞧方独树,笑道:“我记得你膝下有一个孙子,是不是这位?他年纪看上去有点大,貌似不能参加闯三关的选拔?” 傅继公道:“原来是老向!你又不是不知道,闯三关是镇文派针对幼徒设置的选拔考核,如果年纪超龄,还可以去参加诸位文师设置的难关,只要渡过去,照样可以拜入镇文派。” “文师难关?” 黄衫老头摇头晃脑:“文师是谁?那是镇文派的金丹期长老!他们设下的难关岂是容易过的?历次古砚大比,超龄修士普遍是要被淘汰的,你让你孙子来闯关,真不如留在家里闭门苦读……” “他不是我孙子,而是我远房亲戚,才到五缘城没有几个月,我带来他见见镇文派的收徒大典。” 傅继公不愿意对外人多谈方独树,指着黄衫老头身边的小女孩:“这是你孙女吗?” 黄衫老头脸上忽然显露一丝傲气:“这是我家麒麟女,镇文派的前两道难关,她绝对可以闯过去!心秀,见过你傅爷爷!” 这个叫心秀的小女孩,气质与她爷爷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昂着小脑袋,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傅爷爷好,我叫向心秀,我爷爷说我能闯过两关,但我觉得三关全过,也难不住我。” “好,好,有志气!” 傅继公夸奖了向心秀一句,心里忽然想起自家孙子傅士卿,怎么没有这么大的志向呢。 黄衫老头听见孙女的豪言壮语,捋着胡子,笑的合不拢嘴,镇文派诸峰已经有前辈提前赶来古砚岗,见过他孙女,入门十拿九稳。 方独树感觉很好笑,刚刚抵达古砚岗,先遇上一个秀儿,心想这小女孩起错名字了,她应该叫向优秀。 叙了一会儿旧。 傅继公与黄衫老头分别,方独树问道:“继公,闯三关是怎么回事?” “这是镇文派筛选门徒的考核事项。”傅继公说:“主要是考验门徒的观文资质,如果没有年纪限制,你通过应该没有问题,但因为年纪缘故,你可能只能去闯一闯文师难关了。” 第八十六章 离派(求追读) 傅玉卿曾经承诺过,直接推荐方独树拜入镇文派。 但傅继公不清楚这件事。 他以为傅玉卿让方独树赶赴古砚岗,就是为了参加大比呢。 他听方独树询问大比情况。 就知无不言的给方独树讲解。 镇文派招收新弟子是有年纪限制的,主要招收八岁到十二岁的幼徒,招收方式是以闯三关来进行。 这三关其实并不复杂,第一关是观读解鼎或者解钟口诀,隆州诸城前来参与大比的幼徒,普遍都能闯过去。 第二关是观读钟鼎真文,因为赶赴古砚岗的幼徒都已经在各自城池先选拔过一遍,基本都有观文资质。 所以镇文派主要考核幼徒们破解钟鼎真文的时间长短,以及领悟的真文含义是否精深。 一般来说,幼徒们走完第二关,会被镇文派挑选一批收入门墙,但招收数量并不多。 除非幼徒们能够闯过第三关,才能百分之百拜入镇文派。 第三关考核的是观读悟道皿,谁能看穿悟道皿内的真文,谁就能脱颖而出。 方独树听傅继公讲完三关情况,感觉对他而言是易如反掌。 但他年纪已经超龄,无法参加闯三关。 “文师难关又是什么?” “每一次的文师难关都不一样,具体要看镇文派修士的临时安排。”傅继公说:“我只知道文师难关只有一道,闯过去就能拜入镇文派,闯不过去就要被拒之门外。” “如果只有一道的话,难关肯定不容易过。”方独树希望自己可以获得傅玉卿举荐,直接豁免闯关,不经考核拜入镇文派。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他对举荐很有信心。 但现在他心里已经没有底了。 因为傅玉卿不会无缘无故让他赶来古砚岗,极可能是举荐出了问题,于是才让方独树通过古砚大比的途径进行拜门。 当然这些都是方独树的猜测,事实到底是什么样,这需要见了傅玉卿后才知道。 他先跟随傅继公来到傅家驻地,并没有发现傅玉卿身影。 这次带领傅家幼徒,赶来参加大比的筑基期长老,方独树与傅继公全都不熟悉,也没有打听到傅玉卿的消息。 两人暂时在驻地落脚,耐心等着大比召开的日子。 等了差不多四五天时间。 期间不断有隆州世家子弟从各大城池赶来参会,修士越聚越多,人数很快突破一千之数。 这天上午。 方独树正待在傅家驻地的一座阁楼上打坐,忽然听见楼外人声鼎沸,不等他出去查看情况,傅继公已经传话给他:“小方,镇文派的法船到了。” 他当即跟着傅继公来到楼外,见几乎所有修士都离开了各自居所,千余人共聚一堂,挤满古砚岗前的空地。 方独树站在阁楼前眺望黎水河道,见一艘长达百丈的巨型法船,缓缓驶入码头,挨着古砚岗停靠,法船夹板正好与古砚岗齐平。 夹板上站着数十位身穿白色道袍的镇文派修士。 等法船停稳后,先下来一批练气期的小弟子,他们分散在古砚岗的四周,熟练布置起闯关法阵,给即将到来的大比做准备。 随后,又下来几位筑基期前辈,他们站在岗上,朝岗下人群喊话,主要是在阐明这一次古砚大比的规则,长篇大论讲了大约一炷香。 他们最后通知,大比将于晚间正式开启。 由于参加大比的幼徒有数百人,考核内容又是观读真文,闯三关比较耗费时间,大比全程可能要持续十天半个月。 等他们把所有事项都宣读一遍,全都返回船舱,开始静等入夜后的大比到来。 目前晨时刚过,还有一个白天的准备时间。 法船上的镇文派修士也有了闲暇机会,部分修士分头下了船,他们并没有踏足于古砚岗,而是跳到岗下悄悄溜走,分别走去各个世家的驻地阁楼。 这些修士都是世家出身,以前通过古砚大比拜入镇文派,趁着今日诸城世家云集,他们跟随法船抵达古砚岗,来与族人见面。 傅玉卿赫然在列。 她下船后直奔傅家驻地,人群原本比较拥挤,见她筑基期前辈的身份,纷纷给她让路。 她隔着人群,瞧见方独树时,眉宇间露出一丝喜意。 等她来到傅家阁楼前,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方贤兄,咱们到里边谈,我有事和你讲。” 方独树当即随她进楼。 傅继公并没有跟上去,他此刻已经被附近的傅家弟子给团团围住,全在找他打听方独树与傅玉卿的关系。 几个月前傅玉卿在五缘城筑基,盛况空前,傅家人全都经历了全程,但他们绝大多数是待在山脚下观摩,在山顶与方独树有过接触的傅家修士,只有寥寥几十位嫡系。 而今次参加大比的傅家队伍,来自五缘城各个阶层,多数对方独树并不熟悉。 他们见傅玉卿身为筑基期修士,还是镇文派弟子,竟然对方独树礼遇有加,还口称贤兄,都觉得稀奇万分,不清楚底细的人,还以为傅玉卿与方独树有什么暧昧关系呢。 他们虽然是修士,却也有看热闹的心理,就围着傅继公问长问短。 不过随着方独树与傅玉卿上楼,开启了密室禁制后,外边在议论些什么,两人都已经听不到。 “我原本是要把你举荐到镇文派,但现在可能有些行不通了。”傅玉卿开门见山,先通知这个让人不怎么愉快的消息。 “出了什么状况吗?”方独树实在想不通其中蹊跷。 “当初我筑基成功后,跟随师姐返回镇文派,不久后就传了讯息,镇文派要大封山门,这件事方贤兄还记得?”傅玉卿轻声细语,一点点给方独树解释整件事的经过。 她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心有愧疚,就在口吻上极尽轻柔,偶尔抒发一声轻叹,以示她的身不由己。 “封山之事我印象深刻。”方独树问:“难道封山与傅姑娘你有什么密切关系吗?” “这次封山是为了我师傅知弱文师,她在参悟一部道经,最终功成圆满。”傅玉卿对其师简要一提。 她平视着方独树,语露一丝无奈:“我师傅把道经参悟出来后,修为也突破到了元婴期,各大上宗已经给她发了请帖,她要脱离镇文派,前往外门修行,我作为她的徒弟,也要跟着她一起离开。” 方独树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奇道:“这……你没有搞错,修士也可以跳槽?” 第八十七章 上宗行(求追读) 方独树一不留神,竟然把前世口语给讲了出来。 傅玉卿略有迷茫:“方贤兄,跳槽是何意?” “就像你师傅那样,从一个宗派跳到另外一个宗派!” “这叫做跳槽?你的说法蛮新颖。” “傅姑娘,咱们先不要管新不新颖,你师傅作为镇文派的长老,又是元婴期大修士,位高权重,怎么能够轻易脱离宗门呢?镇文派的其他长老就愿意放行?” “这是自古就有的规矩呀。” 傅玉卿使用修仙界的惯例来解释:“黎国八座宗门的修士,修为突破金丹期后,如果是以悟道方式结婴,都可以脱离本门,前往上宗修行。” “这个上宗到底是什么?” 方独树感觉自己眼界还是太窄,以致于跟傅玉卿交流存在障碍:“上宗又在哪里?镇文派上面还有更厉害的宗门?” 傅玉卿轻笑一下:“实不相瞒方贤兄,我师傅刚对我讲起上宗时,我也是一头雾水,我问她上宗情况,她并没有透露详情。 她只说‘去了就知道啦’,还说‘上宗不止一家,到底应该投拜哪一派,还需要细细斟酌的’。” 方独树听了以后,心想她可能是讲的实情,但也可能是被其师傅知弱文师下了封口令,严禁对外透露上宗情况。 不管怎么说,她反正是追随其师拜入上宗的一员。 她其实与知弱文师并没有多少师徒感情。 她拜入镇文派后,很少与知弱文师接触,是她师姐梁胜茵一手抚养与教导她,梁胜茵坚决追随知弱文师,并给她灌输‘人往高处走,修士应该往上宗行’的念头。 她追随的是梁胜茵。 但她要是离开镇文派,方独树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她把其中内情,全部讲给方独树知晓: “在镇文派里,每一位入门的新弟子,都要选择一位金丹期文师做座师,派中文师共有八位,当初承诺引荐你,那是我与我师姐都有把握,可以让你投拜到我师傅座下,成为我师傅这一脉的弟子。” 镇文派里的弟子身份有两类。 一类是记名弟子,另外一类是真传弟子。 不管哪一类弟子,入门的第一件事都是选择座师,从八位金丹期文师里边投拜一位。 那些资质好的幼徒,能够混上文师的座下真传,即使资质差劲一点,也能在文师跟前记个名,反正所有弟子都有自己的靠山座师。 像方独树这样的情况,他本身拥有梁胜茵与傅玉卿的联合举荐,又有知弱文师这一脉接收,只需要把方独树的身份上报给镇文派的招徒法殿,拿到一份招收手谕,办妥这个手续,方独树就能拜入镇文派。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呢,知弱文师要跳槽,她这一脉要从镇文派除名,方独树失去了投拜对象,没有座师接收他。 傅玉卿继续道:“这次我师傅离派,真传徒弟基本会跟她走,记名徒弟普遍要留下,这些留下的徒弟都需要重新安排,我师傅就亲自出面,把这些徒弟介绍去了其他文师座下。 我师姐与我趁机向师傅提到你的情况,但我师傅不插手练气期弟子的事情,让我师姐与我自己想办法。” 目前镇文派的金丹期文师有八位,元婴期的太上文师有一位,此番知弱文师前往上宗修行,其实对镇文派没有坏处,毕竟上宗道藏极多,将来镇文派文师们有望从知弱文师那里受传真经。 但镇文派与上宗并不是一家,关系甚至比世家与镇文派还要生分一些,知弱文师一走,将来都不会再回归。 所谓人走茶凉,知弱文师安置的一批徒弟,今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因为这些都是弃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要被外脉的同辈弟子冷处理,至少不会被宗门全心对待。 如果让知弱文师一脉出面介绍方独树,也不会有好待遇,这会影响方独树的未来修行。 既然方独树资质卓越,不如直接通过古砚大比,堂堂正正投拜一位新文师,与知弱文师这一脉摘开,就不会再有任何麻烦。 这也是傅玉卿在青瘴林时,叮嘱傅继公,见了方独树以后,直接让方独树赶赴古砚岗的缘故。 傅玉卿跑到青瘴林找人,也是因为她师傅知弱文师的离派日期逐渐临近,如果古砚大比过后,方独树仍旧不现身,她可能就要启程前往上宗,今后能不能再与方独树见面,都不一定呢。 傅玉卿受了方独树筑基之恩,一心想着回报,她心里着急之下,就去了青瘴林寻找方独树。 好在方独树及时回归,让她临走之前,总算可以了结这一桩心愿。 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 方独树听完,心里并没有什么不爽感觉,人家愿意帮忙是情分,帮不到也不能埋怨。 他笑着祝贺傅玉卿:“恭喜了傅姑娘,今次进入上宗,你道途肯定可以顺风顺水,将来超越令师也大有可能。” 傅玉卿不着眼未来,她只看重现在:“方贤兄,你不怪我?” “没有的事。” 方独树手指楼外:“大比即将召开,我会去闯关入门,仍旧可以拜入镇文派。” “以你的资质,闯关绝对不难,但有些宗门情况,你需要先做一下了解。” 傅玉卿从袖口摸出一部秘册:“这是我整理出来,有关镇文派八位文师,以及他们座下真传徒弟的资料!表面上,派里针对超龄修士的选拔,设置的是文师难关,其实这些难关全部是由文师座下弟子所安排!” 今次的古砚大比,八位文师全都派遣了一位真传门徒到场,专门设下考核难题,用于筛选超龄门徒。 傅玉卿提供的秘册,就是这些门徒的信息,早在法船上时,傅玉卿已经把他们的难关内容打听清楚,算是帮助方独树做了一个小弊。 她最后叮嘱方独树:“等大比开启,你去闯哪一位文师难关,如果通关以后,你就会被招收在这位文师座下,册子上记载有八位文师的情况,你务必认真选择座师,这很重要。” 她说的重要,牵涉到未来前途,毕竟她师傅已经悟道结婴,让她可以直通上宗,其他八位文师或许也可以。 第八十八章 魔气(求追读)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傅玉卿已经无法举荐,方独树需要依靠自己。 他得先选择一位文师,然后去参加这位文师弟子所设置的难关,只要通过难关考验,就能拜入镇文派。 文师以及文师弟子资料,全部记载在傅玉卿赠送的秘册上。 因为此时距离大比开启还有一天时间,方独树仍有闲余,他就认真研究起秘册内容。 等他把秘册大致翻阅一遍,发现镇文派的文师八脉当中,姓齐的修士比较多。 他就找傅玉卿打听:“齐姓弟子在镇文派的势力是不是非常大?” “何止是大呢,镇文派就是齐家的门派。” 傅玉卿给他介绍:“在我师傅结婴前,镇文派有一位元婴期的太上文师,他姓齐,名讳道鸣,因他统御镇文派,齐家就成为唯一在派里定居的家族。” “那他们家族在隆州有管辖城池吗?”方独树并不记得隆州有齐姓世家。 “不曾!齐家弟子只在镇文派内安家,他们日常勤于修行,联姻之事极少,导致子嗣不旺!” 但每一位待在镇文派的齐家弟子都是精英。 齐家的金丹期文师有两位,一方面是他们努力苦修,另一方面,肯定少不了齐道鸣的照拂。 方独树又问:“这位齐太上文师,他既然已经结成元婴,为什么没有前往上宗修行?” 傅玉卿也了解不深。 她道:“听师姐说,当年齐祖师结婴时并没有证出自己的道法,上宗虽然也邀请了他,但他可能是觉得在上宗修行,没有在镇文派自在,所以就留在了黎国隆州。” 方独树心想,难道这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还是上宗给齐道鸣开出的薪水太低,所以齐道鸣拒绝跳槽啊? 有关上宗情况,傅玉卿讲不出关键信息。 方独树也是胡思乱想,到底实情如何,只能等拜入镇文派后,再慢慢调查了。 方独树的目光,在八位金丹期文师的名字上来回移动。 他考虑一会儿,向傅玉卿征询:“如果我去投拜两位齐姓文师,到时境况应该不错?” “但两位齐文师座下的徒弟已经人满为患,这次大比结束,他们连幼徒都不愿招收,超龄弟子也不会要。” 傅玉卿给他提供了参考意见:“方贤兄,我建议你优先选择三封文师,镇文派里悟道结丹的文师只有两个,他是其中之一,修道资质在列位文师里名列前茅。” 方独树忙问:“三封文师姓齐吗?” 傅玉卿微微摇头:“他虽然不姓齐,但他道侣姓齐!” 方独树一听:“那拜入他座下想必是可以的。” 傅玉卿继续道:“关键是三封文师结丹不久,道场缺少人手,他结丹后只招收一位齐家练气期弟子做真传,叫做齐剑霆,这次大比,前来古砚岗布置难关的弟子就是他。” “才结丹不久?” 那结婴岂不是遥遥无期。 但刚结丹也有很大优势,三封文师座下只招收一位真传,如果可以投拜其座下,那么方独树可以坐享这一脉的福利。 徒弟这么少,三封文师想赏赐个宝贝估计都找不到对象,想传道都找不到人听讲。 “傅姑娘,我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 傅玉卿逐一给方独树分析几位文师的情况,其他文师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足,要么寿元太大,快要坐化,要么真传徒弟太多,暂时没有招收名额。 听完以后,方独树决定先去三封文师弟子布置的难关处试一试。 他在阁楼里与傅玉卿聊了半日,等大比即将开始的时候,傅玉卿返回镇文派的法船。 等到夜幕来临。 方独树随同傅家修士一起赶到古砚岗下。 经过镇文派弟子一整天的布置,古砚岗上的环境已经焕然一新。 此岗原本就是一块方圆数百丈的墨石,上面空空荡荡,如今腾空升起了一道道的墨色幕墙。 这些幕墙呈格子状,在墨石上隔开了十余座小型气壁密室,每一座密室内都悬摆有钟鼎真文。 密室不止隔音,而且隔绝神识,岗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看不穿密室内的考核过程。 幼徒们先被镇文派弟子分好队伍,然后依次进入相应的考核房间。 至于在场的超龄修士,他们被引去了古砚岗左侧,上面搭建了八座气壁密室,里边分别坐镇着八位文师的真传徒弟。 早在赶赴古砚岗的第一天,方独树就找傅继公打听过超龄修士的情况,这批修士主要有两类人群,一是混迹隆州各地的散修。 二是隆州外的修士,甚至很多都不是黎国人士,他们身世与方独树其实相差无几,因为各种缘故离开家乡,游行到了黎国,继而选择在隆州安家。 原则上,他们前来参加收徒大比,镇文派只注重修行资质,而不会对他们的身份做严格限制。 但历次参与考核的超龄修士,仍旧需要隆州三十六座城池的身份凭证,他们需要先拿到当地世家的引荐,才有资格参加考核。 方独树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他是以傅家客卿身份参加大比。 等他被镇文派弟子领到考核现场,他发现超龄修士只有寥寥十余人,看来散修圈子里,资质出类拔萃者,真是少之又少呀。 方独树并没有任何等待,直接进入三封文师徒弟齐剑霆设置的考场。 考场是一间四面墨墙的密室。 密室一侧的气壁上,镶嵌着数十枚淡蓝色的真文。 齐剑霆瞧见他进来,目光仍在手里的竹简上。 他头也不抬的说:“我这里的真文共有二十四枚,限期三天观读出来,并合璧成一式剑招,就算你过关!” 如果能够合璧,意味着方独树领悟了二十四枚真文的精髓,这个情况傅玉卿已经提前对他透露过。 方独树拱了一下手,并没有说话,他来到气壁前,盘膝坐下来,开始凝神观文。 齐剑霆时不时侧目,打量他一眼。 方独树拥有甲骨在手,破解真文并不困难,前二十三枚真文,他都顺利领悟出来,但最后一枚有些特殊。 方独树发现,文中暗藏玄机,让他下意识想起当初在五缘城,观摩傅玉卿妙指真文的情形,文内藏匿了一颗悟道皿。 但齐剑霆布置的真文,里边异物并不像是悟道皿。 他决定亲自试一试,忽然朝着气壁隔空一抓,二十四枚真文瞬时合一,化成一柄雷光闪闪的剑影。 再看剑身之上,依附一抹墨色气流,如同点缀上去的墨汁。 瞧见这一幕,齐剑霆垂下手中玉简,起身道:“你不错呀,竟然把这团魔气给揪了出来,那你对魔文应该有一定的感应力。” 第八十九章 倚天剑法(求追读) 方独树自穿越以来,他自认为观读过各种各样的真文。 但他从来没有区分过正道与魔道。 他以为钟鼎演化的真法并没有类似正魔一样的属性。 直至此时听齐剑霆说起‘魔气’与‘魔文’,他才意识到,可能自己的认知是有偏差的。 他求证一句:“我曾经观读过书墨类真文,也是漆黑一片,这是不是魔文的一种?” 齐剑霆挥手一摇:“魔是魔,墨是墨,外相虽然一样,神通却有本质不同,不能混为一谈。” 方独树听的一知半解,神通到底有什么不一样?齐剑霆也没有详细分辨。 今晚方独树是来闯关,并不是为了听道。 他也不打算找齐剑霆刨根问底,手指合璧起来的剑影,问道:“剑招已经被我合璧出来,我算不算通过了这道难关?” “肯定是过了!我规定的观文时间是三天,你只用两天就破解了这二十四枚剑文,这道关对你来说犹如纸糊,你的观文资质比我都要强一些!” 齐剑霆年纪二十四五岁。 他五官棱角分明,显露着一股刚烈气质。 他讲话也直来直去:“我会把你带往镇文派,去觐见我师傅三封文师,你最终是被招为真传,还是被收为记名,这需要我师傅钦点。” 方独树心头一松,这就算过了? 他忽然觉得闯关很简单。 他跑到这里就像是走过场。 如今闯关已经完成,他就征询齐剑霆:“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按照惯例,你既然已经把关闯过去,就可以入船等消息,待大比结束,随同我们一起前往镇文派。” 齐剑霆话锋一转:“不过这次我设下的难关,故意添加了魔气考核,这不是随意行为,三封文师顿悟的是魔道,他也希望门下弟子全都继承这一道统,并发扬光大,这点需要给你讲清楚,如果你对修魔有排斥,那么你今后在三封文师道场修行,可能就会比较艰难了。” 方独树听到‘魔’一类的东西,总会与疯狂、暴怒、仇恨联系在一起,他始终认为性情过于极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修魔能够让他法力进展神速,他不介意专炼魔功,但如果修魔会导致他性格大变,影响到心智与情绪失常,那他会果断放弃。 他朝齐剑霆打量一番:“三封文师是以魔道顿悟,那阁下也是魔修之士?” “这是当然!” 齐剑霆似是猜到方独树的想法,解释道:“你不要以为修炼了魔功,人也会变成大魔头,并不是这样的,真法仅仅是提升修为的助力,并不会对我们修士的本心造成破坏。” “既然只是助力,那么修哪一种真法又何必限制这么严呢?”方独树觉得是多此一举:“修魔也好,修佛也好,只要能辅助我们冲关进阶,不是应该同等对待吗?” “你所讲不无道理。” 齐剑霆摊摊手:“但三封文师是精研魔道,他日常传授之法也与魔道有关,身为弟子,如果对此排斥,那以后就没有什么真法好学了。” 方独树心想也是,老师擅长此道,教不了其它,学生没有更好的选择余地。 他就表态:“我本身对修炼魔功没有什么抗拒,我愿意在三封文师座下听道。” 他拜入镇文派的最大目的是获取黎水烘炉的使用权,好祭炼自己的悟道皿,至于投拜到镇文派后,应该修炼什么样的玄功,其实对他没有那么重要。 他选择三封文师投拜,需要的是文师靠山,以及文师与齐家联姻的背景,对于三封文师的魔道真法,等进入镇文派后,他自己会对魔功做评估,如果有害的话,不修就是了。 齐剑霆听他亮明态度,对魔功没有抵触,他就把早前观读的竹简拿过来,上面记载着方独树的身世情况。 他晃着竹简问:“你是五缘城傅家客卿,但你本身好像是凉国尚方城人士,据说此城修士擅炼剑术,我这里有一道特殊剑文,希望你能观一观!” “这是新的难关吗?” “不!这是我私人之事,在考核之外,你可以选择不观!”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不观是不行的,齐剑霆是三封文师的唯一真传,如果拒绝他,恐怕要被穿小鞋。 方独树一口答应:“我拭目以观,但如果我观不出来……” 齐剑霆打断他:“我仍旧会按照门规把你领去觐见三封文师,绝不影响你拜山。” 说完,他悬出一团魔气滚滚的云朵,又指着问:“你知道这是何物?” 方独树先后两次孵化这种道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悟道皿?” “不错!听说傅师妹的生花道能够参悟出来,与你有些关系,看来是真的!” 齐剑霆直呼已经筑基的傅玉卿为师妹,这是以前的辈分,齐家在镇文派一手遮天,让他讲话可以不受约束。 他提了傅玉卿一句,继续给方独树讲解魔云:“我师傅三封文师顿悟了‘倚天魔剑’,这朵魔皿是他从倚天剑法里衍生出来的一道新钟鼎魔法,尚未祭炼圆满,但我也不要求你看的多清晰,只要你能捕捉到云中文影,就算大功告成。” 方独树立时注目,往魔云里探查,只看一眼,就发现云中似乎有血色闪电在劈击,且每劈一下,就会爆发一次电光冲击,直接模糊他的视线,让他下意识闭上双目,举手护眼。 齐剑霆见状,不禁挑挑嘴角:“怎么样,是不是难度很高?” “高是高,但难不住我。” 方独树再次睁眼时,已经捕捉到魔云里的真文:“如果我没有看错,云中真文有剑形,诸剑相接继而成文。” “真能看出来?很好。” 齐剑霆仰头一笑,翻手收回魔云:“这事先告一段落!你来,我带你去法船,给你安置一间船房,在大比结束前,你都可以处理你的私人事务,如果私事办完,那就待在船上,等待同门一道归航!” 他迈开步子,领着方独树出门。 心情颇为舒畅,他刚才展示的魔云,是他师傅三封文师所赐,但他与方独树怀有同样的质疑,觉得修行不需要专攻魔功,但家族让他拜师三封文师,他抗拒不了。 他本人并不喜欢这一枚魔云剑法,他拜入三封文师座下前,已经被家族赐下一枚悟道皿,专门筑基使用,正道剑法才是他的最爱。 如果今次能够招收方独树,他希望把魔云转让出去,让方独树去修炼魔剑。 第九十章 总坛(求追读) 镇文派的法船有百十丈长,犹如一座河上宫殿。 船舱有上下两层,开辟有结界密室,且都装饰的富丽堂皇。 齐剑霆领着方独树登船,亲自安排居所。 “三封文师的道场坐落在倚天峰,座下弟子自然也出自倚天一脉,但此脉才矗立不久,以致于同门手足并不多。” 何止是不多,真传弟子只有齐剑霆一个,记名弟子也就十数位,还都是从知弱文师那里分配过来。 今次来参加古砚大比,齐剑霆是倚天脉的唯一代表,他亲自主持超龄修士的考核。 至于幼徒筛选,那是由八脉联合组织,等把幼徒选拔出来后,再均分给八脉。 因为其它几脉都派遣有筑基期修士,如果出现了幼徒天才,会被筑基期修士先抢走,轮不到齐剑霆去争夺。 这么一看,倚天脉在招徒大比上要吃亏,但新脉没有话语权,这是正常的。 新脉实力的增强,需要时间积累以及门徒成长,等齐剑霆筑基后,下届大比再来,就能争一争天才幼徒了。 这一届齐剑霆只能在超龄修士里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淘到大器晚成的散修。 结果没有让齐剑霆失望,真就遇上了方独树。 他在船舱下层,给方独树挑了一间豪华密室,又交给方独树一枚倚天峰令牌:“凭借此牌,你可以任意出入法船,但你记住一点。” 他朝上指了指:“上面是本派筑基期弟子的地盘,你不要去打扰。” 方独树想去见见傅玉卿,问一问魔道是怎么回事。 他说:“我是傅家客卿,想去拜见傅玉卿前辈,这个行不行?” 齐剑霆顿一招手:“走,我领你上去,你单独觐见,那些筑基弟子身边的小跟班,可能会刁难你。” 宗派里边的筑基期修士,有些喜欢讲排场,每次外出,总会带一群练气期的随从,觉得前呼后拥才舒坦。 所以船舱上层,不止住有筑基期修士,也有不少看门、奉茶、跑腿的练气期弟子。 方独树跟着齐剑霆,走一架木制楼梯,去了船舱上层。 两人抵达上层夹板后,迎面走来一位青年女修,热情招呼道:“齐师兄,你怎么上来啦?你是要找哪一脉的同门?” “我来找知弱祖师跟前的傅师叔!” 齐剑霆在大庭广众之下,改了称呼。 他又给方独树私下传音:“在镇文派,如果是同一脉弟子,投拜同一位座师,那么不管修为高低,是师哥就是师哥,是师姐就是师姐,辈分永远不会变。 至于不同脉的修士,称呼上就比较灵活了,有时碰上同龄人,但人家修为高,该叫师叔就叫师叔,该叫师伯就叫师伯,叫前辈也没有关系,反正大家不经常见面。” 就好比傅玉卿,才不满二十岁,已经是筑基修士,按照年纪,齐剑霆应该称呼一声师妹,但修为差距那么大,大家日常又不熟悉,关系很疏远,直呼师妹不妥当,喊上一声师叔,不会惹来不愉快。 方独树听了心想,傅玉卿一直叫我贤兄,这可不是按照宗门规矩来喊的。 所谓人前人后。 当着镇文派弟子的面,傅玉卿不会乱喊什么,她在傅家时可以叫贤兄,这是随傅继公家亲戚间的称呼,没有问题。 等齐剑霆去拍门,领着方独树见着傅玉卿时,傅玉卿表现冷冷淡淡。 直至齐剑霆借口离开,让方独树单独叙话,身边没了外人后,傅玉卿才恢复常态。 她换上轻缓口吻:“怎么样方贤兄?难关闯过去了吗?” “过是过了!” 方独树问:“不过三封文师怎么是魔道修士?他将来传教全是魔法,我觉得不太适合我。” “镇文派八脉的藏经阁里都有真法,如果你觉得魔法难练,可以选择其它!” 傅玉卿的真法都是梁胜茵代传,她就觉得三封文师亲自传教的时间不会多,所以三封文师是不是专修魔道,并不影响方独树选择真法修炼。 而且傅玉卿还有后话:“方贤兄,我也不建议你放弃魔功,我将来也要转修魔道,这是我师傅定下的规矩。” “这其中有什么内情吗?” 方独树想不明白蹊跷。 傅玉卿解释:“我师傅讲过,上宗好像清一色是魔门!我们镇文派的高深真法要从上宗受授,上宗之法越是精深,魔道越强,你现在跟着三封文师修炼魔功,可以先打基础,将来进入上宗就不会遭遇波折!” 方独树难以想象:“上宗全部是魔门?” 傅玉卿点头:“我师傅是这么讲的,但你不要以为上宗修士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们只是参悟的真法与魔道有关,仅此而已。” 要知道修士的境界越往上走,真法就越少,尤其是走到金丹期与元婴期,想寻获一部能够提升修为的真法,会变的异常艰难。 上宗是黎国修仙界已知最大的真法来源,但上宗之法普遍与魔道有关,如果前期没有学过魔功,等后期再学,进度会异常缓慢。 三封文师从练气期开始就在顿悟魔功,最是擅长此道,如果他将来能够以顿悟魔道的方式结婴,上宗对他的重视程度,肯定比知弱文师更大。 傅玉卿这么一讲,方独树肯定会重视,等到了镇文派总坛,他会全面研究魔功的情况。 “既然如此,那魔道就魔道,反正是练功,练什么都是练。” 方独树忽然又问:“青河神洲就没有正道上宗吗?” 傅玉卿婉颜相劝:“我也不是太清楚,等我跟随师傅去了上宗,安定下来后,我会找机会返回五缘城探亲,方贤兄,到时我再给你全盘透露上宗情况,你先在镇文派安心修行,勿要心急。” 方独树并不是急躁之人。 他会按照自己的修行规划,先入镇文派,再寻黎水烘炉,然后悟道筑基。 这天辞别傅玉卿后,他回了一趟傅家驻地,找到傅继公交待俗务,主要是为了三堂兄方贤辅的嘱托。 他拜托傅继公帮忙安置方阿呆,等他在镇文派安身后,到时会回五缘城探望。 傅继公得知他拜入了镇文派,很是替他高兴,想给他张罗庆贺宴会,但他不想声张,婉拒了傅继公的好意。 在古砚岗等候半个月,本届大比正式落下帷幕。 方独树辞别傅继公,登上镇文派法船,顺着黎水河道向东而去,航行了数十里后,法船进入落雁峡,这里也是镇文派的总坛所在。 第九十一章 同门 落雁峡。 这是黎水河西部气象最为雄壮的长峡。 河道百转千回,两岸峰峦叠嶂,峭壁磅礴林立,百里长峡尽是镇文派总坛所在。 长峡两边绵延的千里山区,也属于镇文派领地范围,山间古树苍藤密集,绿林苍翠茂盛,各种修士洞府星罗棋布点缀其中。 法船行至落雁峡内,在一处渡口处停靠,方独树随众下船。 他站在岸边仰望,见附近全是几百丈高的险峰,那些峰上搭建着密密麻麻的楼台宫殿。 早前在船上时,他听齐剑霆讲过镇文派领地情况,落雁峡是总坛的核心领地,两岸灵峰汇聚着镇文派的各种机密法殿,以及诸路道场,太上文师齐道鸣的洞府也隐藏在其中一座灵峰上。 文师们定期开设法坛,讲道地点全都选在这里。 两岸灵峰后面,属于后山范围,坐落着八脉洞府,文师们各占一片领地,也是筑基期与练气期弟子日常修行的地方。 倚天峰位于岸北,距离河道不足百十里。 下船后,齐剑霆先把方独树送去倚天峰,这是一片布满峭壁的山区,地形与方独树曾经造访过的夜光璧比较相似。 主峰倚天峰高逾千丈,犹如刀削斧劈,壁立千仞,周围簇拥大大小小的险峰数十座。 方独树是乘坐一头飞鹤进入倚天峰,他俯瞰之下,见奇峰突兀,灵气浓郁,不由聊发感慨。 齐剑霆却是哂笑:“别看咱们这里领地大,灵峰又多,但弟子少的可怜,峰上虽然建了好些洞府,却大都空置,没人住的。” 方独树远望倚天峰:“三封文师在吗?” 齐剑霆立即敛住笑意:“他在,师娘也在。” “那我什么时候去觐见?” “不急!这次大比,派里总共招回来三十位幼徒,目前全部领去了总坛,等会儿我要赶过去挑人,每脉可以分到三四位幼徒!” “这些幼徒都是真传吗?” “怎么可能呢,能不能做真传,必须觐见三封文师,让他自己钦点,包括你在内。” “那我在哪里落脚?” “先去接引殿歇着,那里是专门招待咱们倚天峰新门徒的地方!” 说到这里,齐剑霆手指下方:“你瞧,那两座连体灵峰就是接引处。” 那其实是一座双子峰。 左峰上开凿有成排的洞窟与石屋,这些洞屋都是仓库,用来储存给新弟子发放的各项物品。 至于右峰上的建筑,修建的比较上档次,居住有修士,常驻着管事弟子,偶尔接待一下类似方独树这样的新人。 齐剑霆驱使飞鹤在右峰降落。 两人才跳下鹤背,峰顶其中一间楼宇的大门就被打开,从中走出一位身材丰腴的胖姑娘。 她小跑过来,行为有些拘谨,恭声问候:“见过齐师兄,你收徒回来了?” 一边朝方独树身上瞧。 齐剑霆指着方独树,给她介绍:“这位是方独树方师弟,在古砚大比上,他通过了超龄修士的考核,我按门规把他带回来,等会儿要去觐见师尊,魏师妹你先招待一下他,再给他讲讲咱们倚天峰的规矩。” 又给方独树说:“她是魏双敏魏师妹,以前在知弱文师那里修行,才搬到倚天峰不久,你们两个都算是新门徒,应该聊的来。” 说完重新坐上飞鹤,回转落雁峡总坛,前去挑选幼徒去了。 等他走后,魏双敏紧张的神态放松下来,笑着问道:“我今年十九,应该称呼你师兄还是师弟?” 她觉得应该是师兄,方独树块头大,一看就像是哥哥。 方独树也是这般说。 他见魏双敏嘴角略有油腻,估计刚才正猫在洞府里馋嘴,这胖姑娘是个吃货。 不过面相淳朴,看去是一位安分守己的门徒,可能是因为老实的缘故,这才被调来看守仓库。 他打听说:“魏师妹你老家是不是长幽城?” “对呀。” 魏双敏听他一口道出自己出身,以为他也是隆州世家修士:“但隆州没有姓方的大家族,方师兄你家在哪座灵城?” “我是五缘城的客卿。”方独树说:“我认识傅玉卿前辈。” “原来你是傅师妹家的子弟呀!”魏双敏幽幽一叹:“傅师妹被知弱祖师看中,带在身边教导,像我这种记名弟子可就没有这样的福分了。” 她原本想继续发牢骚,被知弱文师扫地出门,像是丧家之犬,人见人嫌,却又害怕方独树把这些话告诉傅玉卿,她就把牢骚咽在心里。 知弱文师虽然结婴成功,成为镇文派第二位元婴期祖师,奈何知弱文师执意离开镇文派,前往上宗修行。 上宗到底在哪里?镇文派的练气期弟子大多不清楚,即使去询问筑基期师叔伯,也只是告知他们,远的很! 知弱文师这一走,今后都不会再回来。 像她这些记名弟子,全都被分散打发到八脉道场,成了处理杂物的管事弟子,虽然八脉同门不会苛待,但前途算是泡汤了。 镇文派的每一脉弟子,不管是真传还是记名,都是从幼徒开始做起,从小就在文师们身边转悠,并被筑基期长辈看着长大,真有什么好事,肯定优先分给本脉的嫡系弟子。 魏双敏是半道投靠,与长辈同门没有交情,将来肯定要被慢慢边缘化。 不过话说回来,魏双敏被打发到三封文师座下,待遇还算是好的,毕竟三封文师结丹不久,才被派里划分了新脉,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她只要兢兢业业效力,将来也能混成嫡系。 那些被分配到其它脉的同门可就惨了。 魏双敏与傅玉卿是同年进入镇文派,并拜在知弱文师座下,眼看着傅玉卿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她心里难免会有落寞感。 但她本性随遇而安,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忧虑,她又馋嘴贪吃,在倚天峰住上几个月后,已经渐渐适应了新生活。 今天要不是遇上方独树,提到傅玉卿,都不会引起她伤感。 她朝方独树伸伸手臂:“方师兄,你初临倚天峰,小妹先带你去参观一下洞府,你看如何?” “我尚未入门,魏师妹你不用劳心,只需给我找一个歇脚之处,这便可以了。” “那也行!等会儿你要去觐见师尊,我给你讲讲规矩,等正式拜了师,到时再游览也不迟。” 说着,她把方独树引去洞府的迎客厅。 第九十二章 觐见 方独树在魏双敏的陪同下,待在接引殿等了一个时辰。 中午时分。 齐剑霆乘坐飞鹤去而复还,鹤背上多了四位幼童,这些都是在古砚大比上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齐剑霆让飞鹤降落在接引殿门前,载上方独树,不作停留,径直飞去倚天峰,前往觐见三封文师。 方独树上了鹤背,瞧见四位幼童的模样时,赫然发现一个‘秀儿’的身影。 当初他跟随傅继公才到古砚岗,偶遇一位姓向的熟人,在极力炫耀孙女向心秀的资质,这小姑娘果真拜进了镇文派。 不过向心秀两眼通红,正在低声抽泣,时不时擦擦脸颊,抹抹眼泪,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哭。 “傅师兄?你也被镇文派招收啦?小妹见过傅师兄!” 向心秀见着方独树时,立刻想起当初偶遇的场景,她记忆力里很好,但当时见面,她爷爷仅仅介绍了傅继公,她并不清楚方独树的身份,就以为方独树也姓傅。 “我叫方独树,与傅家是远亲。” 方独树解释一句,问她:“你是身体不舒服吗?哭的这么伤心。” 这话刚一问出来,她身边的三位小伙伴全都面露不屑,努嘴透露:“她资质太差劲,刚才在大殿选人,七脉都不要她,她就开始哭鼻子,齐师兄心好,收了她。” 齐剑霆在前面驾驶飞鹤,微微侧了一下头,心说其它七脉把资质好的幼徒全部挑走,只留给倚天脉一群歪瓜裂枣。 向心秀与她的三位小伙伴,其实都没有入齐剑霆的法眼,全是其它七脉不要的货色,打发给了他。 他根本没有好选择。 他虽然姓齐,但八脉里都有齐姓子弟,他背景在挑徒里用不上。 这次差事没有办好,等会儿去面见师尊,估计看不上向心秀几个幼徒。 唯一能成为真传的弟子只有方独树。 方独树袖口一抖,取出一张手帕,递给向心秀:“不要再哭了,马上觐见三封文师,让他瞧见你这模样,降罪下来,你是想被撵回老家吗?” “谢谢傅师兄!” 向心秀也知道轻重,逼着自己平复情绪,她拿手帕擦了脸,这才想起来:“不对!谢谢方师兄!” 这时,飞鹤已经落于倚天峰。 从鹤背跳下来,几个小伙伴齐声惊叹:“哇,好大的宫殿!” 方独树也觉得楼宇规模很是壮观,仅仅大殿的红漆大门就有十余丈高,站在门前会不自觉涌生一股渺小感。 整座宫殿沐浴在午后阳光下,显露有庄严光华。 方独树正打量着峰顶风景,察觉到有人在扯他的道袍,垂头一瞧,见是向心秀在偷偷拽他。 “方师兄,门前广场这么大,却空荡无物,没有搭建迎客亭,也没有桌椅家具,这里是不是三封文师日常讲道的地方?” “应该是!我在五缘城时,那些筑基期前辈开设法会,都是在山顶广场举办,铺上一些通灵蒲团,就能席地而坐的听讲。” “要是在这里铺上蒲团,怕是能坐一两百人呢。” 聊了几句,齐剑霆已经去殿内通报完毕,大殿之门彻底开启。 “跟着来!师尊要召见你们!”齐剑霆站在门口喊话。 方独树立刻朝殿门走去,向心秀与几个小伙伴有些胆怯,并排跟在方独树身后。 入了大殿,他们瞧见堂上高座一男一女。 那男修穿着布衣,打扮甚是简约,看去是不修小节之人。 他年纪四旬开外,气质超脱,像极了澹泊隐士,他目光仰视,自顾想着心事,注意力并不在方独树与几位幼徒身上。 他身边的宫装女修显得雍容华贵,倒是一直在审视方独树几人。 齐剑霆早就讲过,倚天峰居住着三封文师道侣夫妇,那个布衣男修肯定是三封文师,宫装女修则是其道侣齐广襄。 方独树与几人幼徒站定后,对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行了大礼。 那边齐剑霆也把几人情况讲了一遍。 三封文师听完,侧头对齐广襄说:“夫人最近不是提到,身边缺一个诵经童女吗,正好里边有一个丫头,就让她待在夫人跟前,你看如何?” 齐广襄笑道:“全凭夫君做主。” 三封文师继续说:“她以后要给夫人办差,总得有一个名分,让她暂时归在我座下,等将来夫人结丹后,到时再让她与夫人全了师徒之礼。” “夫君处事很妥当。” 齐广襄朝向心秀招招手:“心秀,你来,上前行拜师礼,今后你就是倚天峰的真传了。” 齐剑霆带回来的四个幼徒,只有向心秀是女孩,能胜任诵经童女的差事。 她一听‘真传’,登时打起激灵,心想是不是天上掉了好运气,砸到了她头上?早前在总坛那边,七脉前辈都不愿意要她,结果才来倚天峰,就被收为真传,这不是做梦!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她小跑到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跟前,磕头拜师。 她身后的三个小伙伴,看的眼红不止,全都攥着小拳头,在心里疾呼,只恨我不是女儿身! “至于你们三个……”三封文师手指三个小伙伴:“你们资质不行呀,这殿内也没有适合你们的职位,你们先做个记名,在倚天峰修行,将来要是修为突破的快,为师再对你们进行考核。” 三个小伙伴早就意料到是这种结果,倒也没有哭诉,毕竟记名也是弟子,能口称师傅,总归是倚天一脉的传人。 安置完他们,三封文师最后瞄向方独树,打量片刻,忽然扭头去找齐广襄:“夫人,这个小方是不是梁胜茵向你提到的超龄修士?” “哦,对对,就是他!”齐广襄正把向心秀拉在身边,若无其事的回道: “夫君你不说,妾身都要忘了这件事,胜茵原本是要把小方举荐到九阴峰,这不是知弱祖师突然结婴吗?被迫要离开镇文派,胜茵就把小方介绍给了我,再让我推荐给夫君!” “剑霆说小方的资质非常好!”三封文师追问: “胜茵为什么不把小方带上?她两位师姐坐化后,她就是九阴峰首座真传,她多加一个去上宗的名额,应该没有问题。” “好像是知弱祖师决定前往众妙真宫修行。”齐广襄看似不做主,其实事事都通透:“夫君你也知道,众妙真宫是上宗唯一的女修宗派,要女不要男,小方进不去。” 第九十三章 转让与赠贡 方独树站在堂下,倾听着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讲述梁胜茵的情况。 这才明白过来,上宗里边有一座众妙宫,这是傅玉卿即将投拜的仙门大派。 傅玉卿与其师姐梁胜茵为了方独树的事情,已经做了最大努力。 这对师姐妹优先把方独树介绍到知弱文师座下,但受限于众妙宫的门规,只能把方独树留在镇文派。 她们之所以推荐方独树投拜在三封文师座下,那是因为梁胜茵与齐广襄有交情。 她们先让方独树去闯关,证明了自身资质后,再请齐广襄出面说情,方独树的真传身份就能板上钉钉,而且不会被同门认为是托关系。 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胜茵是咱们镇文派难得的纯正同门,她举荐的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三封文师望向方独树:“小方,本来你已经超龄,哪怕资质再好,都需要再接受一轮考核,但九阴峰梁胜茵推荐过你,为师会直接把你收在座下,今后你就是我倚天峰的第二真传。” 方独树立刻行了见师礼,心里却想,三封文师到底是信任梁胜茵的人品,还是为了送给梁胜茵一个人情? 师礼过后,三封文师交待齐剑霆:“好了,剑霆,去带小方他们几个去安置洞府,其余事,等他们住下来再说也不迟。” 齐剑霆却没有遵命,他处在原地欲言又止。 三封文师瞧他举止反常,笑道:“有事就讲,你姑姑在这儿,你怕什么。” 他怕的就是姑姑齐广襄。 但这件事不能瞒着齐广襄,他必须当面讲,不然事后齐广襄会更加恼他:“师傅,你赐给弟子的悟道皿,弟子耗时数年才祭炼一半,又很难感悟皿中剑文,有负你的栽培。” 不等三封文师开口,齐广襄先呵斥:“你师傅为了你专门祭了一颗剑皿,你却粗懒懈怠,不珍惜他一番心血,让你顿悟魔道是为了你好,为了你未来的道业,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劝……” “夫人不要迫压他。” 三封文师抬手示意,不让齐广襄继续责骂,几位新弟子都在跟前,需要给齐剑霆保留一些颜面。 况且,这件事三封文师觉得自己也考虑不周。 他问齐剑霆:“你想怎么处置那枚剑皿?” 齐剑霆手指方独树:“在古砚岗时,二师弟看过那枚剑皿,他能观读剑文,弟子的意思是,把剑皿转让给二师弟,让他将来筑基用。” 如果转让给向心秀,三封文师与齐广襄都不会同意,方独树却可以另当别论。 三封文师道:“小方才入倚天峰,对吾道尚未有任何接触,他虽然可以观读剑文,却未必懂得悟道皿的来历与用途。” 齐剑霆立刻指出:“九阴峰傅玉卿能够悟道筑基,就是二师弟帮的忙,傅玉卿的生花道是二师弟观读出来的,他对悟道皿造诣很深。” 方独树具备转让剑皿的所有条件。 但方独树自己却很不爽,心说你不愿意练魔道,我就愿意练了吗?你个坑师弟的货! 三封文师饶有兴趣的瞧着方独树:“小方,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 他对大徒弟齐剑霆的品行很满意,这孩子犟是犟点,大节却不会亏,唯独对魔道没有足够兴趣,难以继承他的衣钵。 新收的二徒弟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情,他暂时看不出来,但资质貌似强过齐剑霆,属于难得的修道人才。 就是不知道,方独树对魔道是什么看法,如果先天就畏惧求魔,那无论他怎么传教,方独树都会心怀抗拒。 方独树并没有特别抗拒,他只是还没有搞懂魔道是什么玩意。 他前世接触的魔道讯息,全部与极端狂暴、凶残嗜杀有关联。 青河神洲的魔道是什么样子,他需要进一步了解,才能做决定。 他斟酌一番措辞,回道:“弟子听梁胜茵前辈讲过,悟道皿是使用贡品祭炼出来,大师兄的剑皿是半成品,仍旧需要继续祭炼,弟子没有贡品,要了剑皿也没有用。” “贡品你不要担心。” 齐剑霆大包大揽:“你炼皿所需的消耗,我一力承担。” 你承担? 方独树脑子一转,心说你要是敢承担贡品开销,那受让这枚剑皿,完全可以考虑。 从青瘴林出来后,方独树就一直在思考,如果拜入了镇文派,并顺利租用到黎水烘炉,到时祭炼自己的悟道皿,应该如何向同门解释贡品来源? 黎水烘炉是镇文派孵化道法的根基,任何弟子申请使用,肯定是为了祭炼悟道皿,但炼皿需要数量众多的贡品。 方独树作为新入门的弟子,他贡品是哪里来的?即使他是尚方城的方家族长,他一口气也拿不出十年贡品的数量。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所以方独树必须找一个办法掩人耳目。 原本,方独树认为这个办法会非常棘手。 但他万万想不到,大师兄齐剑霆竟然急巴巴给他提供了一个。 如果,他愿意接受齐剑霆的剑皿转让,那么黎水烘炉的使用权,以及贡品来源,都可以被齐家完美解决。 到时候,等他进入黎水烘炉后,名义上是祭炼剑皿,却可以在私下里偷偷祭炼自己的悟道皿。 等两皿全部祭炼圆满,他就换一个地方筑基,筑基成功后再孵化剑皿,只要他把剑道参悟出来,就可以给齐剑霆与三封文师交差。 在整件事上,他唯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多花费几年时间。 不过为了参悟己道,他愿意多付出几年心血。 刚才他还认为齐剑霆是坑师弟的货,其实未必哦,没准齐剑霆是师弟福星呢。 待想通了其中关键,方独树开始表态:“弟子询问过梁胜茵前辈,他说悟道皿是修仙界最稀有的宝物,即使在镇文派也不多见。 如果大师兄坚持把剑皿转让,这是难遇的机缘,弟子愿意愧领,但假如师尊觉得不妥当,弟子肯定会拒受,这枚剑皿如何处置,弟子完全听从师尊安排。” 齐广襄被这番话弄的叹息不止:“夫君你听听,这孩子多听话,又明白事理!” 然后又勐瞪齐剑霆一眼:“偏偏自家侄子总是不让人省心!” 她堂侄有好几位,亲侄子只有齐剑霆一个,从小疼爱有加,这才导致了齐剑霆的叛逆行为。 但她也明白,倚天峰是三封文师的道场,她不想三封文师对侄子起厌恶之心。 就温言相劝:“夫君,我刚才想了想,霆儿无心剑皿,即使让他强行参悟,也会让剑皿蒙尘,不如让给小方,或可把你的剑法发扬光大。 至于霆儿,就让他去筑基,筑基后专门给倚天峰跑腿办差,你偏爱苦修闭关,倚天峰道统要开枝散叶,道场兴旺,让他慢慢打理也是合适的。” 第九十四章 孤木峰 齐广襄安排的很妥当。 三封文师没有反对。 他只做了一个小补充。 “那就把剑皿让给小方,让剑霆使用其它悟道皿筑基,等筑基成功后,也不要总是插手俗务,还是要以修行为重的。” 剑皿之事,就这样到此为止。 但方独树是第一天造访倚天峰,剑皿不会立刻给他,况且他修为才只有练气九层,还不到筑基时候,即使得了剑皿也无用。 方独树的当务之急是在倚天一脉寻找落户之地,然后闭关修炼《悲弓真法》,提升修为。 这天见完三封文师与齐广襄。 方独树被齐剑霆领回接引殿,让魏双敏给方独树安排洞府。 “二师弟,你不要怪为兄拿你当挡箭牌!”齐剑霆颇不自在,虽然他转让剑皿是成就方独树的大好事,但他存了逼迫的行为。 他就有些愧疚,觉得这件事会影响师兄弟间的交情:“为兄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心里对剑皿很排斥,一瞧见皿中的血色闪电,就有种莫名怒意,继续练下去,我早晚得魔怔。” “我理解你的心情。” 方独树也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他就叹着气说:“我没有接触过魔剑,也不清楚我能否把魔剑顿悟出世,给师尊一个交待! 但悟道皿可以筑基,这点我很明白,师兄你总归是给了我一场筑基机缘!” “二师弟你能体谅为兄,为兄高兴的很呐。” 齐剑霆拍拍方独树的肩膀:“这件事,算是为兄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如果你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立刻来找为兄,为兄给你包办。” 方独树确实有一件事要麻烦齐剑霆,他需要把‘毒影钟’给搞到手。 但今天不适合谈,等寻了洞府后,到时再提也不迟。 “那你先找洞府,等你安置完毕,为兄到你府上做客!” 齐剑霆说完,特意叮嘱魏双敏:“魏师妹你搭把手,给二师弟的洞府安排好一些。” 魏双敏赶紧打包票:“齐师兄你放心,要是让方师兄住的有一点不舒心,小妹自领处罚。” 她已经得知方独树成为真传,讨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尽心。 向心秀被齐广襄留在了倚天峰,其余三个小伙伴全部被她晾在了小屋里,什么时候把方独树的事情处理妥当,她才会安置三个小伙伴。 等齐剑霆走后,魏双敏先取出一份灵图:“方师兄,咱们倚天一脉共有大大小小的灵峰七十余座,你是先看地图,还是直接去实地挑选?” “先看地图。” 方独树对灵峰位置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倚天一脉的领地也不大。 他把地图翻看,一边观摩各座灵峰的情况,一边问道:“乘坐飞鹤来的时候,我俯瞰到许多奇花灵药,咱们诸峰之间有没有生长灵桑的山峰?” “桑树吗?” 魏双敏立即想起一处地址来:“距离倚天峰东向四十里,有一座孤木峰,上面种植一棵血桑树,此树足有数百年树龄,却是怪异的很。” “如何怪了?” “它树根吸走了山顶土壤的全部养分,导致其它灵草灵花难以生长,只它一棵孤树矗立在山顶,故而把此山取名叫孤木峰。” “孤木峰?” 方独树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奇道:“我名叫独树,那峰叫孤木,岂不是正对应了我道号,这是缘分呀。” 最初方独树刚来时,齐剑霆向魏双敏介绍过方独树全名,但魏双敏并无一般姑娘的细腻,记的不清。 此刻听方独树讲起来,她才附和:“呵,还真是如此!方师兄你不说,小妹都意识不到。” 方独树把地图还给她:“咱们先去这一峰瞧瞧,如果环境合适,我就住下来。” 她老老实实介绍:“孤木峰其它都好,就是地势有些偏僻,属于咱们倚天脉最外围的一批灵峰,怕是今后到师尊道场听课,往来会有些不便。” “三四十里的路程,并不算远!” 方独树道:“另外我见齐师兄乘骑有飞鹤,咱们倚天脉是否豢养有代步坐骑?” “有的有的。” 魏双敏立即抬手东指:“咱们有专门的灵兽殿,殿中养了数十头坐骑,那座法殿需要的人手多,由吴师姐、陶师妹、汪师姐、还有穆师妹一起照看!” “怎么全是师姐妹,就没有师兄弟吗?” “她们都是当年在九阴峰修行的同门,与我一起被知弱祖师送来这里,因为九阴峰的女同门较多,师姐妹自然就多。” “原来是这样,刚才去觐见师尊与广襄师娘,全是宽和长者,倚天峰是修行的安身良地,她们能来,这是福分。” 方独树已经被收为真传,今后可以坐享倚天脉的最大福利,自然会向着三封文师说话。 魏双敏哪里敢否认,自是连连称是:“方师兄,灵兽殿正好也位于东边,与去孤木峰顺路,咱们先领了坐骑,飞去孤木峰查看才方便!” 方独树点点头:“择时不如撞时,咱们现在就启程。” “方师兄稍等,待小妹给你取了物品,再去孤木峰也不迟。” 魏双敏先手持阵旗,去打开临峰的储放密室,从里边领了一套真传弟子的日常物品,返回来,交到方独树手上。 这是两件储物袋,她指着说:“其中一个袋子里,装的是每位真传都有的入门宝物,另外一个袋子里装的是血桑叶。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桑叶原本不在配发名单上,倘若方师兄你要在孤木峰安家,整座灵峰都是你的私产,血桑树肯定也归你所有,桑叶也应该交给你处置的。” 方独树把装满桑叶的袋子抛了抛:“魏师妹,你先把桑叶送我,这是逼着我落户孤木峰呀。” 魏双敏笑道:“小妹哪里敢逼你?” 她压低声音:“就算方师兄你选了其它灵峰,血桑叶也可以收下,你是真传,额外配发一些宝物,没有什么不妥。” 她是擅自做主,多给了方独树一批桑叶,但她认为这么做完全不会出问题,仓库每月流出多少物品,巡查弟子是齐剑霆,她会把桑叶记录在册,以齐剑霆刚才与方独树谈话时的关系,肯定不会责怪她。 方独树直接把血桑叶收入囊中,然后陪同魏双敏赶去了灵兽殿,领了两头能够攀山登峰的羊妖当坐骑,一道赶去孤木峰。 第九十五章 旧主 半个时辰后。 方独树在魏双敏的陪同下,来到孤木峰的山顶处。 这里孤矗一棵数人才能环抱的澹红色桑树,足有几十丈的高度,树冠又大又密,如同一座巨伞,把整片山头全部遮蔽起来。 如果从山脚处观望,孤木峰的峰顶就好像是罩了一个红盖子。 这一棵血桑树,比方独树想象中更加古老茂密,树下开辟有一座小型广场,广场上修建有迎客亭,站在亭内可以远眺山下美景。 方独树先在亭里欣赏一会儿山林风光,然后指着不远处的石殿:“那是什么时候开凿的洞府?以前有本门弟子居住吗?” 他在倚天峰与接引峰时,都是削平山头后搭建出来的宫殿群,这里的建筑却不同,石殿是依山挖凿,整座洞府深陷在山体内部。 刚才方独树进入洞府查看过,内部空间相当开阔,各种密室有十多间,装饰也不简陋,除了环境昏暗外,其余与其它宫殿没甚么差别。 魏双敏并不记得孤木峰洞府的来历,但她携带有古卷,上面记载有洞府情况。 “大约八十年前,本门有一位叫丁灵溪的弟子,擅长养蚕,她看中了孤木峰的血桑树,于是就申请在这里落户。 她一手开凿了峰顶洞府,并且以血桑树的树冠为依托,布置了一座可以覆盖整座山头的防护法阵,这法阵一旦启动,安全性与隐蔽性全都不俗。 等到四十年前时,她在派外与人争斗,受了重伤,回山不久就身陨掉了,洞府也被回收,因为法阵构建繁琐,没有拆除,一直保留至今。 方师兄,我把阵旗一并给你带来了。” 如果拥有现成的护山法阵,那是再好不过,这座孤木峰方独树已经看中。 他心里也对那位丁灵溪前辈颇感好奇:“魏师妹,这位丁灵溪前辈有什么来历吗?她是不是隆州世家出身?” “好像不是!隆州没有丁姓世家,她应该是外地散修拜入宗门!” 魏双敏把手里的古卷展示给方独树看:“这上面的相关信息也不多,只说她是被引荐入宗,但具体是谁引荐了她,并没有记载。” “那就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反正人已经故去,方独树没有必要再去探寻什么,他把丁灵溪抛之脑后,指着血桑树的树冠问:“血桑叶到底有什么用途?” “最大用途是止血疗伤,对皮肉破损的伤势有奇效。” 魏双敏讲起一件往事:“自从我被委派到接引殿办差,先后有三波同门前来找我索要血桑叶,不少同门定期都会采买这种灵桑炼制丹药。” 倚天脉矗立之前,孤木峰是无主领地,每逢血桑树成熟之际,宗门会派遣弟子过来采桑。 如今方独树落户,以后再出产桑叶,都要尽归他所有。 但这不代表他占了多大便宜,倚天脉境内的七十余座灵峰,全都生长有类似血桑树的灵草灵药,价值都相差无几。 镇文派弟子以真法提升修为,较少去破坏天地环境,自然也不会盲目挖掘灵植灵根。 像是血桑树,每隔年成熟一批桑叶,这些桑叶什么时候要自然落地,镇文派弟子什么时候来收集,绝不会提前采摘,去破坏树体。 方独树又问:“如果使用血桑叶喂养蚕虫,是否有提升妖力的效果?” “据小妹所知,血桑叶对蚕妖的止血效果更强,却不能增进蚕妖修为。” 魏双敏指向山下:“方师兄,孤木峰的山腰与山脚处,生长有数里的野桑林,那些桑叶也有灵气,更加适合喂养蚕妖,血桑叶还是储存起来炼丹为好,蚕妖不受伤时,让它们吃是浪费。” 方独树会采纳她的意见。 “对了方师兄,还有一件事你要记得,如果你豢养了蚕妖,一定要看好它,切不可让它蹿离咱们倚天脉的境内。” 魏双敏想起一条门规,顺口给方独树普及出来。 方独树不解:“这是为何?” 魏双敏讲:“以前,镇文派弟子全都不约束豢养的妖宠,结果这些妖宠在领地内横冲直撞,误伤同门的事件时有发生,甚至导致同门死亡的惨剧也曾出现过。 后来就有了门规,不准妖宠肆意外出,否则让执法队抓住,不止妖宠要镇压起来,养妖弟子也要被罚面壁。” 方独树的火蚕才孵化出世不久,他日常不会让火蚕离山,也不放心,但他也不能整天把火蚕锁在指环里。 他打算入驻孤木峰后,让青青负责养蚕。 他就找魏双敏打听:“我不止养了一条蚕虫,还有一具骷髅小妖,小妖能不能露面?” 魏双敏闻言一怔,心说方师兄的行为有点奇特呀,养什么不好养骷髅。 她回道:“反正不要乱蹿就行,不管方师兄你养了多少妖类,哪怕它们占满整座孤木峰,只要不离峰,就没有任何问题。 另外你在这里安家后,咱们倚天峰同门会经常到访,你最好让骷髅露一露面,在同门那里混个脸熟,今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故,同门会帮忙照顾的。” 方独树一听,马上把青青叫出来,先在魏双敏跟前混个交情。 “奴婢青青,见过魏娘娘!” 魏双敏被这个称呼惊到,止不住的后退两步,朝方独树强颜一笑:“方师兄,你家这位骷髅姑娘,她还蛮通世故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陪着方独树忙碌大半天,眼瞅着天色将黑,突然蹿来一头骷髅,怪渗人的。 魏双敏心里发慌,不便多留,就说:“方师兄,洞府都已经与你交接完毕,接引殿还有三位师弟在等着,小妹要去安置他们。” 方独树道:“原本想起魏师妹喝杯灵茶,既然你有差事要忙,那就不留魏师妹了,改天再宴请。” “一提到大宴。” 魏双敏赶紧提醒:“按照咱们倚天峰的规矩,每一位新入驻的弟子,都要组织宴会,发放请帖给同门,这是碰面会,方师兄你不要忘了。” 方独树表示他会尽快筹备。 魏双敏想了想,觉得已经没有其它疏漏,就带着坐骑返回。 望着她离去背影,青青点评道:“公子,这位魏娘娘长的心宽体胖,额大脸方,她一看就是与人为善,将来要多福多寿。” 方独树打了一声趣:“想不到青青你竟然慧眼如炬,懂得观看女人的面相。” “奴婢哪有什么慧眼!”青青呵呵一笑:“奴婢有眼无珠的!” 别人讲这话,可能是自嘲。 青青讲这话,仅仅是在陈述事实。 第九十六章 镇文大殿 落户孤木峰后。 青青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现身了。 方独树对这一座栖身之所相当满意。 他心里也明白,他可以如此顺利的拜在三封文师座下,并得到同门的周到照顾,这是出于梁胜茵与傅玉卿的周旋。 等他把师姐妹所在九阴峰位置打听出来,到时会去拜访道谢。 有青青帮忙,孤木峰洞府很快被整理的干干净净。 入夜前方独树就搬了进去。 他坐在大厅里,检查魏双敏赠送的储物袋,青青在一旁的墙壁上摆置照明石。 储物袋里装纳的物品非常多,下品灵石有五十块,据魏双敏介绍,真传弟子每月都能享受五十块的供奉。 记名弟子是多少呢?五块,差距就是这么大。 如果真传筑基成功,每月供奉更高,派里直接赏赐中品灵石。 而且真传拥有获赐贡品的资格,这是记名弟子没有的待遇。 但贡品每年才收取一次,下赐给真传也需要间隔一年,数量又非常稀少。 有时候,当派中某位文师急需大量贡品,那么真传的份额会被剥夺,并不是年年都能领到。 除了灵石,储物袋里边还装了几套镇文派道袍,方独树当场给换上,道袍都是书卷色,与他以前的书生打扮其实差别不大。 因为镇文派总坛建在黎水河道,渡河工具必不可少,魏双敏给方独树配发了两艘灵舟、一颗避水珠。 此外还有用于飞行的纸鸟法器,用炼制丹药的鼎炉,用于制作符箓的笔墨。 方独树算了算,大大小小的宝物竟然有二十多件,虽然不算昂贵,却是种类齐全,把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给他发了一份。 “青青。” 方独树整理完储物袋,问她:“你喜不喜欢倚天脉的环境?” “奴婢说不上来。” 青青小小提了一个意见:“如果以后都让奴婢现身,不再住在化骨镯里,奴婢应该就会喜欢。” 最近一年内,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镯子内,感觉很不适,让她非常怀念两界山的生活。 那时能够天天跟在方独树身边混,不用东躲xz。 方独树道:“魏师妹讲了,只要你不离峰,显踪没有任何问题,以后啊,你就扮作侍女,照看洞府,正好我要举办一场宴会,你来张罗与招待同门。” 青青觉得不妥:“奴婢是骷髅,去招待公子你的同门,怕是要失礼的。” 方独树甩手抛给她一顶朱砂帽:“你戴上易容帽子就行了。” 这是僵尸花探的帽子,当年她入河疗伤时,方独树送给她防身用,后来她在河底遇上女鬼金扇,骗走了帽子,并破解了帽子神通。 金扇曾经戴着这一顶饮血帽易容成女修,出河与方独树周旋,后被方独树识破,帽子又重新回到方独树手上。 青青并不清楚金扇破解帽子神通的经过,她只是觉得帽子眼熟,戴上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女人,她欢喜之余,一时忘记打听帽子来历。 方独树也没有给她解释。 在洞府居住了三天后,青青把宴会筹备妥当,方独树依照规矩,向倚天脉同门发送请帖,举办了一场见面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因为倚天脉门下弟子不多,加起来总共十余号人,自然谈不上热闹,宴会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一个时辰后就草草结束。 方独树把同门送离时,齐剑霆是最后一个走,他告诉方独树:“明早我会再来,咱们一起去镇文大殿,去挑选一座钟鼎。” 方独树原本就想向齐剑霆提到这件事,结果他先讲了出来,那这样最好。 等到次日,齐剑霆乘坐他惯用的飞鹤,准时登门。 方独树随他一起外出,等离开了倚天脉境内,方独树发现他并没有接上向心秀与三位小伙伴。 不由问道:“我曾经听梁前辈讲,每一位新入门的弟子,都能在镇文大殿挑选一座钟鼎,心秀他们几个不挑吗?” “是有这样的规矩,但如果弟子驾驭不了钟鼎,挑了有什么用!” 齐剑霆咧咧嘴:“那几个毛孩子才入道,什么都不懂,真把钟鼎给他们,他们也无法执掌。” 即使毛孩子们长大,如果观文资质不够,达不到掌鼎要求,他们就会自动丧失获取钟鼎的资格。 但方独树没有这样的问题,他连悟道皿都能观破,驾驭钟鼎更加不在话下。 镇文大殿坐落在总坛落雁峡,那是一座修筑在山顶的四方形巨宫,门口常年驻守有一支修士队伍,联手控制着殿门前的法阵。 镇文派弟子想要进入阵中,必须提前申请,先预约领取钟鼎,然后才可以获准入内。 申请的事宜是由齐剑霆一手办理,他携带有申领凭证,领着方独树顺利进入法阵。 到了殿门前,方独树发现守殿弟子有数十位,年纪普遍较大,斗法经验丰富,修为全都处在练气期十一二层。 他们原本都是八脉弟子,因故未能筑基成功,于是被派遣到总坛的各大法殿里,担任执事职务。 等方独树进入镇文大殿后,察觉到有几道强横神识扫探过来,这些神识全都来自驻守殿内的筑基期师叔伯。 听齐剑霆讲,镇文殿里常年还会驻扎一位金丹期文师,只不过是隐藏在暗处,从不露面罢了。 “齐师侄来了!” 殿内主事贺云叟,放下筑基期前辈的姿态,迎到齐剑霆面前。 齐剑霆赶紧拱手见礼,并给方独树介绍:“二师弟,这位是大殿主事贺师叔,专职负责移交钟鼎,有关吾派钟鼎的情况,你也需要向贺师叔请教。” 方独树见对方身材矮小,不得不弯着腰作揖。 宗派里边前辈多,礼数也多,这些都是新弟子需要适应的习惯。 “三封文师又收新真传了?好!样貌堂堂,有雄武之气,倚天一脉发扬光大,看来是指日可待!” 贺云叟挺着小腰板,捋着山羊胡夸奖方独树。 客套几句后,贺云叟询问方独树:“诸脉应该都炼制有钟鼎秘册,不知方师侄是否观看过,有没有心仪的钟鼎?” 昨晚宴会上,齐剑霆交给方独树一份秘册,他其实早就从梁胜茵那里看过,直接说:“弟子想申请‘毒影钟’的使用权。” 贺云叟出于好心,提醒一句:“毒影钟是孪生之法,应该与悲弓鼎搭配才有最强威力,但悲弓鼎遗失多年,咱们大殿没有收藏,方师侄确定要一座孤钟?” 第九十七章 舞爪 方独树没有迟疑,表示就要毒影钟。 贺云叟就不再多劝,他让方独树与齐剑霆在大厅暂候,独自去偏殿取钟。 方独树站在大厅,看不到任何钟鼎的影子,他只能瞧见大厅一侧竖立着几座殿门。 齐剑霆见他往殿门里张望,知道他心有好奇。 就给他介绍:“殿门后面是开辟出来的储鼎室或者储钟室,每一座钟鼎占据一间密室,派内弟子想要申领钟鼎,需要进入密室进行观鼎或观钟,必须证明自己拥有执掌钟鼎的能力,守殿主事才会下放钟鼎。” 方独树不解:“贺师叔为什么不让我前往密室观钟?” 齐剑霆笑道:“你是倚天峰第二位真传,贺师叔信的过咱师傅招徒的眼光,所以你可以免观,直接把钟鼎取走。” 地位决定待遇。 换一个记名弟子来试一试,贺云叟保证刁难人,他会严格按照门规行事,掌鼎或掌钟的能力达不到要求,他就不会交出钟鼎。 不一会儿,贺云叟托着一座墨绿色法钟,从偏殿里边走出来。 这青钟就是毒影钟。 贺云叟手上还有一本秘册,这是下放钟鼎后存档用的,方独树取走毒影钟,肯定要登记在册,证明钟鼎去向,传承给了哪一脉的门徒。 等把毒影钟移交给方独树,办完全部手续。 贺云叟最后叮嘱:“方师侄申用了毒影钟,可以终生使用它,派里不会向你追要,但如果你将来筑基后,觉得毒影钟的作用降低,并且愿意主动把毒影钟还回镇文殿。” 他抬手上指:“你可以凭借毒影钟去镇文殿二楼交换一批甲骨文。” 一座毒影钟只能交换零散的甲骨文。 镇文派愿意无偿赠送给入门弟子一座钟鼎,却不会赠送给筑基修士甲骨文。 因为甲骨文过于稀缺。 派内弟子筑基后,想要获得甲骨文,要么拿钟鼎去交换,要么替镇文派办理一些棘手任务,积累个人功勋,再凭借功勋去兑换,而且普遍只能兑换零散的甲骨文。 至于完整甲骨,镇文派有没有呢?肯定有!但基本都掌握在金丹期文师手上,他们会根据门徒资质优劣,或者立功多寡,酌情下放。 方独树道:“多谢贺师叔提醒。” 其实镇文派的这些情况,齐剑霆早就给方独树普及过。 如今已经领取毒影钟,方独树也不再滞留,他向贺云叟告别,准备离开大殿。 这时殿内又进来一位练气期弟子。 这弟子身材较矮,个头与贺云叟差不多,却比贺云叟壮实一圈,浑身裹着铁铠,看去如同石墩般硬朗。 他修为已经练到练气期十二层。 就是年纪有些大,三旬出头的样子。 他迎面碰见方独树与齐剑霆,喊了一声齐师弟,却没有过多打听什么闲事。 他随后朝贺云叟抱拳说:“贺师叔,弟子来申领舞爪鼎。” “严化羽?怎么又是你!前些年你好像来过一次,掌鼎没有成功,我记得很清楚!”贺云叟口吻冷澹。 “这些年弟子都在游萍师叔跟前听道,专门听她讲舞爪功,自认已经学透这部真法,掌鼎不会再出差池。”严化羽胸有成竹。 “游萍师姐尚未筑基时,曾经用过舞爪鼎,如果她亲自传法,那你掌鼎应该不成问题!”贺云叟朝他点头: “行,你先等会儿,我把齐师侄与方师侄的事情处理完,就领你入室观鼎!” 方独树与齐剑霆立即表态,事情已经忙完,不敢再干扰贺师叔办差,旋即一道离开了镇文大殿。 贺云叟见两人出殿,就给严化羽打手势,示意严化羽跟着进入偏殿。 严化羽随口问:“贺师叔,刚才那位齐师弟我认识,好像是倚天峰真传,另外一位是谁?看着面生的很。” 贺云叟答:“他是倚天峰弟子,与你一样是通过超龄考核入门的,像他这种年纪,能被三封文师看中收为真传,不是资质超凡,就是另有大本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严化羽作仰慕状:“他能直入文师座下,必有过人之处,他挑选的钟鼎应该也不简单?” 贺云叟嘿嘿笑一声:“他选了毒影钟,也是奇怪,倚天峰真传为什么不选剑鼎剑钟,偏偏挑了毒影钟呢?” 两人议论方独树的时候。 方独树也向齐剑霆提到了严化羽:“那位矮壮师兄是哪一脉弟子?为什么道袍与咱们的不一样?” 齐剑霆道:“他叫严化羽,是龙象峰的弟子,这一脉的胡啸文师擅炼外功,真法注重淬炼肉身,门下弟子都习惯穿着铠甲。” 他平常对诸脉的记名弟子不怎么留意,但龙象脉他都比较熟。 他又说:“至于那个严化羽,曾经买过血桑叶,你洞府那棵血桑树,历次采集下来的桑叶,基本都被龙象峰弟子给要了去。” 前几年三封文师结丹,被宗派分配了倚天峰领地,当时只有他一个真传追随,龙象脉弟子频繁造访,购买血桑叶,全是他在接待,也是那个时候与严化羽见过一面。 “他们专炼外功,肉身容易受伤。” 齐剑霆叮嘱方独树:“以后他们会频繁找你,你要是不想被耽误练功,那就把血桑叶寄放在魏师妹那里,让她代为出售。” 方独树好无语,魏双敏才把仓库的血桑叶清空,全部交到他手上,结果又要还出去。 当时魏双敏没有把情况讲清楚,只顾着把好处让与方独树,这才没有考虑到细节。 从总坛回来,齐剑霆驱使飞鹤把方独树送到孤木峰。 落顶后,齐剑霆取出一件储物袋,递给方独树:“剑皿装在里边,现在就交给你,但贡品暂时不够,我打算先筑基,等筑基成功,到时我再去收集。” 方独树本不想现在要,等把修为提升到练气期大圆满,到时再受让剑皿也不迟。 齐剑霆却自有打算,提前给方独树剑皿,是为了让方独树观读皿中真文,早些感悟,到时去黎水烘炉炼皿时会更加顺手。 方独树就不再拒绝,收下了储物袋。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齐剑霆最后告诉他:“知弱祖师已经把派中事务全部处置完毕,两日后要离开镇文派,远赴青河上宗。” “这么快就要走了?”方独树忙问:“我可以去送行吗?” “派中诸位文师都会去,其余弟子没有获准。”齐剑霆又道:“不过明天师娘要去拜访九阴峰,你可以跟着师娘去一趟。” 第九十八章 告别 次日一早。 方独树前往觐见师娘齐广襄,陪同她一起造访九阴峰。 九阴峰领地比倚天峰大了两三倍,往常时弟子众多。 不过随着知弱祖师做出离派决定,门下弟子被遣散一空,导致境内洞府冷冷清清。 方独树仍旧是乘坐飞鹤出行,这头飞鹤原本就是齐广襄早年豢养的坐骑,经常借给她侄子齐剑霆使用。 方独树坐在鹤背,俯瞰九阴峰领地,沿途没有瞧见一个人影。 直至飞抵梁胜茵居住的白桦山,才望见梁胜茵与傅玉卿正站在峰顶,等候今日的贵客到来。 待飞鹤降落后,齐广襄被梁胜茵引入洞府内叙话。 傅玉卿陪同方独树走去峰顶凉亭。 两人望着山景,吹着山风。 时逢十月深秋。 漫山遍野的树叶全都呈现一片枯黄颜色,花草也衰败凋零,景象萧索,让人提不起愉快心情,却会轻易的涌生惆怅。 “我幼时就在这里修行,对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很熟悉,现在突然要离开,真有些舍不得。”傅玉卿不是一个人离开,整个师门会一起远行。 所以她对九阴峰没有那么大留恋,她的不舍主要是源自对未来的不安。 此行上宗有万里之遥,那遥远的山门究竟是什么样的光景,她想象不到,因此她希望可以继续安逸的待在镇文派。 但她已经答应梁胜茵追随师尊,不可能临阵变卦,否则知弱祖师发飙,谁也承受不起。 方独树理解她的心情,毕竟感同身受过,从地球穿越到这鸟地方,回都回不去,谁能比这更不堪? “我当初离开尚方城,哭的稀里哗啦,怎么也不愿意走,但是真的离开以后,却又发现外面的世界其实很精彩。” “方贤兄,你离开尚方城没有几年,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傅玉卿轻笑。 “哭又不是罪,偶尔哭哭也是无妨的。”方独树侧目望过去,傅玉卿笑容灿然,能驱散这漫天暮气。 她白衣一尘不染,如她肤质白腻若脂,冰凋似的,不掺杂一丝人间烟火气,总感觉不那么真实。 她注意到方独树的目光,微微垂首,问了一句:“你在倚天峰住的惯吗?” “很习惯!我这次随同师娘过来,就是要感谢梁前辈与你的举荐!” 方独树说:“没有你们帮忙,我不会这么快在倚天峰有立足之地!你马上要远行,归来遥遥无期,如果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事,可以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替你办!” “前天我回了一趟五缘城,该交待的事情已经交待过,没有什么牵挂的。” 傅玉卿从小被养在练功房,被当做修炼机器来培养,对五缘城没有强烈的留恋。 方独树主动说:“以后我会定期探望黄婶娘。” 傅玉卿道了一声谢:“那就让方贤兄费心了。” 两人说话时始终客客气气,相待如宾。 哪怕齐广襄与梁胜茵从宫殿出来,大家相互告别,两人情绪始终保持澹定,都没有什么波动。 不过等方独树坐上飞鹤,远离了白桦山,仍旧可以望见傅玉卿矗立在峰顶的身影。 齐广襄瞧见这一幕,问道:“小方,你和玉卿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像是纯粹的亲戚。” 齐广襄是女人,而且是过来人,她察觉到方独树与傅玉卿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方独树却道:“师娘,弟子其实与她不熟的,连亲戚也不是,总共才见过几次面,相处的日子,加起来都没有几天。” 齐广襄不信:“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不像是几天的交情呀。” 方独树一摊手:“那就当成几个月的交情,反正说熟不熟,说生也不生。” 齐广襄笑起来,方独树不愿意讲心事,她也不便多问。 但她心里却是觉得可惜,如果知弱文师没有结婴就好了,这样一来,小方与傅玉卿都可以长期待在镇文派,一旦接触时间长,交情自然可以慢慢加深。 要是能联姻的话,那倚天峰与九阴峰的关系就能好上加好。 可惜知弱文师明天就要走。 傅玉卿一去上宗,两人可能就要有缘无分了。 方独树心里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问齐广襄:“师娘,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丁灵溪的老前辈?” “丁灵溪?” 齐广襄点头:“她是比我早一代的弟子,天赋很强,原本派里文师都认为她可以结丹成功,谁知道她修到筑基后期时突遭不测,死在了派里。” “她是不是散修出身?” “散修?她不是,她出身名门!灵犀派你知道?” “我知道!总坛就在苍桑大泽,但灵犀派已经覆灭一百年了。” “灵犀派的掌教一脉就姓丁,她是在灵犀派覆灭不久出生,当时有一部分灵犀遗徒投拜到了咱们镇文派,这些遗徒把她引荐到了派里。” “现在派里还有灵犀遗徒没有?” “全都死光了,目前灵犀派已经断绝了传承!” 灵犀派遗徒不安分,曾经为了追杀伏毒教门徒,造成镇文派弟子大量死伤,就被镇文派慢慢清理了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丁灵溪曾经被镇文派放逐了一阵子,她在派外遭遇仇家,身负重伤,继而死在了孤木峰。 但这些隐秘不怎么光彩,齐广襄就没有对方独树提起。 她只说:“你居住的孤木峰曾经是丁灵溪的洞府,她就是在那里故去的,洞府不吉利,最好搬出来,再寻一个住所。” 方独树心想,修士还在乎这些? 他笑道:“弟子养了一条蚕,需要在山上喂蚕,再说孤木峰距离倚天峰也不远,出不了事的。” 两峰确实比较近,有点风吹草动,瞒不过三封文师的耳目。 齐广襄就没有再劝。 这天返回孤木峰后,方独树再不外出,他已经得到毒影钟,也已经与傅玉卿告别。 一切琐事全部办完。 接下来他要开始闭关,除非遇上什么紧急事故,他都不会轻易出关,直至把修为提升到练气期第十二层为止。 当初在蛇蟠界,他把悲弓鼎真法修习一半,修为已经达到练气期第十层,等把这部真法修炼圆满后,再开始祭炼毒影钟,法力一定可以积蓄到练气期圆满境界。 闭关之前,他把火蚕交给青青,让青青在孤木峰上养蚕,并看守洞府。 第九十九章 草精木怪 山中无岁月。 一年光阴,转眼即逝。 去岁深秋时,方独树在孤木峰开始闭关,在他连续精修完《悲弓真法》与《毒影真法》后,时间已经到了今年秋季。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这天晨时。 方独树再次运转玄功,调动体内悲弓鼎与毒影钟,只见两团墨绿真气从掌心涌出,蹿至半空后,飞快凝结成弓箭之形。 此刻他左掌之上,漂浮一柄碧玉短弓,右掌之上垂悬一支青色小箭,这便是悲弓鼎与毒影钟所显化出来的神通。 弓箭一旦合璧,威力会有倍增之效,它们的杀伐之力远远强过方独树的蚕蛾钟鼎与画龙点睛。 算算时间,方独树与堂兄方贤辅的一年之约已经快要到来,再过半个月,他要离派一次,前往青瘴林与方贤辅聚会。 此番炼成弓箭真法,神通得到极大增强,出外游历会更加安全。 他修为也已经到了可以筑基的地步。 其实早在数月前,他法力已经冲上练气期第十二层,为了把《毒影真法》修炼圆满,他并没有出关,继续在洞府待了数月。 如今万事俱备,他可以开始考虑祭炼悟道皿的事宜了。 “公子,血桑树发疯了,火儿也找不着,你快出来看一看!” 这是青青送到洞府的传音。 方独树听见以后,双掌齐抓,把弓箭摄入掌心,尔后出门查看情况。 早在上个月时,青青就通报了血桑树的异状,当时方独树正在洞府演练弓箭合璧的神通,并没有在意,先让青青自行处理。 但青青已经处理不了,这才再次禀告方独树。 出了洞府,方独树来到血桑树下,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原本,血桑树下的地面平平整整,但是现在凸起了数条藤根,树根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从地底翻了上来。 青青滔滔不绝的讲述事情经过。 “上个月时,咱家的桑树成熟,我把灵叶全部摘下来,树干光秃秃什么也没有,我就把火儿放上去,让它玩耍,免得跑到山下,找不到它。” “但它不老老实实呆在树上,总是往树下跑,而且在树底钻了好多树坑,从里边咬出藤根!我恼它顽皮,让它把藤根放回去,结果……” “公子你猜怎么了?树根竟然会动!像蛇一样扭来扭去,我当时吓了一跳,咱家的血桑树成精了!我赶紧去找公子你,但你不乐意管,让我自己处理!” “我想的办法是解铃还须系铃人,火儿把它们咬出来,就让火儿再把它们咬回去,谁知道火儿进了树坑后,被藤根给盖住,爬不出来了!” 方独树稀奇万分,树根竟然会自己晃动。 他忽然弹了一下指头,打出一记青阳气指,射落其中一条藤根上,气指穿藤过去,直接打出一道孔洞。 藤根像是感觉到了疼痛,开始高频率的震颤。 看上去,这些藤根确实像是有了灵性,但即使它们已经具备化妖条件,妖力想必也浅薄的很,因为火蚕妖力就很浅,却可以轻易把它们拽出地面。 方独树不再多问,袖口一抖,祭出一柄法刀,“火儿被压在哪里?” 青青立刻指向一个位置,边问:“公子,你准备把这些藤根砍断吗,那咱家的血桑树会不会死?” “死了拉倒!都不知道它是不是祸害,何必可怜它!” 方独树只想把火蚕找出来。 至于这棵血桑树,极可能已经成为草精木怪,如果不趁早封印镇压,万一它突然狂性大发,把树底的藤根一股脑全部甩出来,洞府非得被压塌不可。 方独树祭起法刀,对准藤根一阵噼砍,但凡露出地面的藤根,方独树一条也不放过,全部砍成了稀巴烂。 砍完以后,倒是发现了好几个树坑,但火蚕到底身在何方,方独树暂时没有找到。 “青青,你把断掉的藤根全部清理走,说不得要挖一挖树根了。” 青青立即动手忙活。 这时山外忽然传来一阵鹤鸣。 方独树扭头一瞧,见是倚天峰的白鹤飞了过来,直接落在山顶。 向心秀从鹤背跳下来,叽叽喳喳的吆喝:“二师哥,小妹来给你送信啦!” 过去的一年间,她已经送了好几次信,只要倚天峰派出这差事,她就抢着当信差。 她小跑到方独树跟前,正好遇上青青把一堆藤根从旁边卷过去,这些藤根通体殷红,断裂的部位渗流着红液,散发一股腥味。 她抬手在鼻前勐扇:“好怪的味!二师哥,青青姐在干什么?树藤是从哪里刨出来的?” 方独树没有给她解释,问道:“是不是师尊要见我?” “嗯!” 她把传音符递给方独树,边说:“师尊与师娘准备出趟远门,找你交待事情,大师哥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方独树一听,心说好巧。 他与方贤辅的约定日期只剩半个月,三封文师与齐剑霆一起外出,他作为二弟子,肯定是要留守的。 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要出远门,岂不是要误事嘛。 向心秀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挽住他胳膊,问询:“师尊与师娘都在等着你,咱们是不是现在就走?” 方独树说:“稍等一会儿,待为兄把这棵树妖给封印起来,再走也不迟。” 向心秀满脸的不可思议:“树妖?二师哥,你没有弄错?血桑树竟然修成妖怪了?” “谁知道它是怎么修的,反正有化妖的迹象。” 方独树取出一套阵旗,定在树底下面,结成一道气壁,封住了方圆数丈的地面,防止藤根再度破土出来。 “公子,火儿怎么办?” “它就在树底下,我把它与树根全都封印,暂时都动不了,等我回来,再慢慢找它。” 做好这一切,他留青青看家,然后陪同向心秀赶去倚天峰。 等进入大殿,只听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在聊什么‘黎山道会’,这场道会想必就是两人离山的原因。 走到跟前,方独树给两人见礼时,向心秀先咋呼起来:“师尊,师娘,二师哥家的血桑树变成树妖了,弟子去的时候,他正在跟树妖斗法!”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闻言,全都怔了一下。 “小方,咱们镇文派境内,极少诞生草精木怪,那棵血桑树貌似也不到化妖的年份,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章 药香与冰蚕 方独树回道:“弟子也没有弄明白,仅仅是检测到它的树根在晃动,它是不是蜕变成草精木怪,弟子并没有确认。” 随后,他把青青发现的经过讲了一遍。 三封文师听了以后,给出推断:“这棵血桑树,有可能是遭遇了虫害,如果有妖虫寄生在根部,也会出现你说的状况。” 他扭头问齐广襄:“我们倚天峰内掌管药园的弟子是谁?” 齐广襄笑道:“咱们的药园才开辟几年?弟子也大多经验不足,对妖虫没有什么驱赶能力,圣灵峰的秦红药最是擅长此道,不如我修书一封,让小方前去拜访,自会给予除虫良策。” “也可,劳烦夫人处理此事。” 三封文师让齐广襄写信,他则叮嘱起方独树离开事宜:“黎山道会不日即开,这是黎国最为隆重的论道大典,为师要赶去参会,你师娘与大师兄都会随行,你与心秀留下看守山门。” “弟子必不负重托,一定守好倚天峰。” 方独树先表态,又问:“敢问师尊,你此行要多久才会归来?”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 三封文师以为他是心有压力,开解一句:“咱们倚天峰虽然位于派中的边缘领地上,但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故,你仍旧与往常一样修行即可,不过是每月各处法殿内,需要处理一些俗务,你记得前去监管一番。” 倚天峰领地并不大,却也五脏俱全,有看管药园的,有豢养坐骑灵兽的,有掌管灵石山脉的,还有魏双敏那样看守仓库的,每月都要去巡查一番。 三封文师道侣与齐剑霆离开期间,方独树身为第二真传,他就是倚天峰的‘首座’,此脉大小事务都归他管辖。 方独树听了三封文师解释,已经心中有数,如果只管俗务,那对他没有什么难度。 这时齐广襄也炼制好了传音信件,交予方独树手上。 随后,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就联袂离开大殿。 齐剑霆并没有走,他也有事情与方独树交待。 如今的齐剑霆已经不是练气期修士,早在数月前,他已经筑基成功。 他今年二十五岁,其实早在二十岁前,他法力已经到了突破之际,为了祭炼悟道皿,他才拖延到现在。 当初他筑基时,向心秀曾经奉命给方独树传信,那时方独树碰巧把《悲弓真法》修炼圆满,正准备开始研修毒影钟文。 接到传信后,方独树就出了一趟洞府,前往齐剑霆居住的聚雷山观礼,等齐剑霆筑基大成,接着又参加了齐剑霆的庆贺宴会。 筑基后,齐剑霆一直在为贡品的事情奔波,方独树又长期闭关,导致师兄弟已经有数月没有见过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齐剑霆见方独树修为已经到了突破阶段,不由一叹:“一年前把毒影钟取回来,为兄还以为你要向师尊请教推演功法,想不到你完全依靠自己就悟透了精髓,师弟你的资质在咱们镇文派都是罕见的。” 如果不是参透毒影钟文,方独树的法力不会精进这么快。 方独树笑了笑,并没有多谈自己,他问齐剑霆:“黎山道会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兄也不是太清楚,我只知道是在黎山召开,由金丹期修士组织,筑基期修士也准许赴会,但练气期小辈不让进,我以前没有去过。” 齐剑霆筑基后已经有了参会资格:“这场道会主要是给黎国各大宗门以及散修界提供的交流场合,说到底仍旧是为了互换法术,等参会回来,我再给你介绍详情。” “那我等着。” 方独树一听练气期小辈进不去,暂时也没了探究心思。 “贡品数量差不多已经完成。” 齐剑霆又道:“等为兄参加完道会,到时会把贡品,以及如何祭炼悟道皿的情况,一并传授给你,炼皿需要使用黎水烘炉,为兄也会替你申请,你暂时不要心急。” 方独树会耐心等待。 齐剑霆知道他惦记着自家血桑树,就打发他离开:“师娘说的圣灵峰在咱们隔壁,相距大约有两百里,等会儿师尊师娘要使用白鹤启程,你去灵兽殿再借一头坐骑。” 方独树持信离开。 他先去灵兽殿借了一头擅长攀山的羊妖,其实他也可以御器飞行,但御器要消耗法力,遁速也不比坐骑快多少,因而镇文派大多修士,都喜欢使用坐骑出行。 方独树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 他赶到圣灵峰后,因为手持有齐广襄的符信,得以顺利见到擅长捉虫的秦红药。 秦红药是筑基期前辈,却没有对方独树冷澹。 听闻方独树的来意后,她交给方独树一株灵香:“你在树底下点燃此香,再把香烟灌入树洞,如果树根当中寄俯有妖虫,必会显露原形!假如此香无效,你再来找我,我亲自去看看!” “这香肯定特别珍贵,不能让秦师叔无端破费,弟子愿意送上一笔谢礼……” “等你把妖虫捉出来,再送礼也不迟。” 话是这么说,方独树却绝对不会白拿秦红药的灵香,因为这会导致齐广襄欠下秦红药的人情。 方独树准备了一个储物袋,装上一笔灵石,又加入几颗使用血桑叶炼制的止血灵丹,一并赠送给秦红药。 一年前齐剑霆提醒过方独树,龙象峰弟子会频繁求购血桑叶。 方独树就把灵桑交还魏双敏,让她代为交易,并提出一个交易条件,让龙象峰弟子使用止血灵丹来交换血桑叶。 这种灵丹即使对筑基期修士也是大有妙效的。 秦红药查看了储物袋后,连连夸赞:“三封文师收了一位好徒弟!” 她显然是对谢礼非常满意。 得了灵香,方独树马不停蹄赶回孤木峰。 他按照秦红药传授的办法,点燃灵香,再施法把香烟灌入树坑。 烟熏了大约半个时辰,树坑之中忽然开始外溢寒气,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坚冰。 紧接着,一道寒光破土而出,一头撞破布置在血桑树外的法阵结界,蹿下山脚,逃之夭夭。 方独树凝神一瞧,见是一条通体雪白的冰蚕,它背上趴着已经被冰封的火蚕,两蚕全都结了冰,紧紧贴在一起。 “公子,那是火儿!” 青青认出了火蚕。 方独树立即开弓搭箭,但冰蚕遁速很快,又在来回横跳,他一时锁不住目标,也怕伤着火蚕,他就没有发箭。 “青青,你在这儿看守洞府,我去追回火儿。” 当初孵化火儿时,方独树多次给火儿喂养精血,冰蚕一时半刻甩不脱他。 况且,自从他法力提升至练气期圆满,蚕蛾钟鼎的合璧遁术,施展起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百零一章 盗宝人 方独树以火遁术展开追踪。 十余里后已经跟上冰蚕步伐。 这头蚕妖像是察觉到危险逼近,开始本能释放妖法,在体外狂涌寒气。 它途经之处,花草固化,地面结冰,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寒冰长带。 但不管它冰法如何厉害,总归是一头灵智未开的妖类。 方独树追踪一阵子,已经摸清它的逃遁习性,突然抬手一悬,召出毒影钟,扬手抛飞出去。 只见这座墨绿色的法钟,破空奔袭到冰蚕身后,又瞬时扭曲,变化成一条真气凝结的青蛇,上前缠住蚕躯。 砰! 原本在高速奔跑的冰蚕,被青蛇困镇以后,被迫急刹在原处,闷头撞向路边的岩石,一击撞碎,尔后翻瘫一边,再无法动弹了。 方独树非常满意这一次钟击。 毒影钟单独被驱使,能够幻化飞箭蛇影,专门禁锢敌手,这也是毒影钟的诡异神通。 方独树有心驯服冰蚕,就只镇压了它,其实真要杀它也不难,方独树只需要让悲弓鼎与毒影钟合璧,一箭射飞过去,它是难逃劫数的。 瞧见冰蚕倒地,方独树紧跟上去,正要伸手捡取蚕躯,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厉啸:“你是哪一脉的弟子,不知道门矩吗?妖奴要牢牢看在本脉,不准越界放养,否则一概抓捕起来!” 这声音尚未落毕,破击先行发来。 方独树觉察到一股狂暴气流,勐然冲到跟前,化作一记真气掌印,一下把冰蚕拘抓在手,又快速缩了回去。 这股施法力道远远强过方独树,让他立即意识到,这是筑基期修士在施展神通。 虽然他与冰蚕只有迟尺之遥,伸手就能抓住,但他站在原地,一步未动,眼睁睁看着冰蚕被没收。 等到真气掌印回撤,方独树才扭头查看。 不远处,一辆四轮方车滑行过来,悬停在数十丈开外的草丛上,车内站着一支修士小队,人数有七八人。 为首是一位面容凶悍的中年人,他是车内唯一的筑基期修士,冰蚕就在他手上,他身后随从全是练气期弟子。 方独树已经认出来,这支队伍是派中的执法使。 心里暗叫倒霉,冰蚕才跑出倚天峰的领地,竟然就撞到执法队的枪口上。 那中年修士打量着方独树,厉声问:“你是哪一脉的弟子?” 这片山区位于倚天峰与圣灵峰交汇处,出自两峰都有可能。 方独树回道:“弟子跟在三封文师座下修行,见过师叔。” 中年修士一听三封文师,又瞧了瞧缠绕冰蚕的蛇影,他紧绷的脸庞渐渐松开:“三封文师新收了一位姓方的真传,是不是你?” 方独树答:“正是弟子!” 验证了身份后,中年修士跳出方车。 他来到方独树身边问话:“方师侄,你是怎么搞的嘛,你看看你身后,冰层结了两里地,要冻死多少灵花灵草?虽然你刚入师门,但倚天峰同门没有给你讲过门规?” “讲过!弟子知道妖奴不能乱蹿!” 方独树指着冰蚕,解释道:“这是一头野蚕,它藏在弟子家的血桑树下,弟子找圣灵峰的秦红药师叔,借了一炷灵香,烟熏以后把它从树底逼出来,它遁速太快,弟子一时抓不住它,这才让它祸害了一方草木!” “野蚕?不是你养的蚕奴?” “弟子有蚕奴,被这条野蚕给冰封了起来!不信的话,师叔你可以去询问秦红药师叔,一问就知真假!” “如果是野蚕,那是情有可原的。” 中年修士认识秦红药,没有质疑方独树的话。 其实不管方独树所讲是真是假,今天都不会被处罚。 中年修士打望黎水河的方向:“早前三封文师与齐师姐离开倚天峰,准备乘船去参加黎山道会,我正好遇上他们,他们说倚天峰弟子少,让我巡查的时候多多照顾,我还以为你是到倚天峰捣乱的外脉弟子。” 方独树听了这层关系,抱拳道:“多谢师叔费心,不知师叔该怎么称呼?” 中年修士自报家门:“我姓况,你叫一声况师叔就行了。” 方独树想起一人,笑说:“弟子听剑霆师兄讲过,执法殿里有一位况东毅师叔,为宗门恪尽职守,深得同门信赖,应该就是况师叔你?” 他就是况东毅。 修士也喜欢听好话。 他点点头,把冰蚕还给方独树:“念你初入师门,又是事发有因,我不会对你进行处罚,但下不为例,记得看好你的蚕,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蹿。”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方独树忙作保证:“弟子牢记在心。” 此事本可以告一段落,况东毅想了想,又取出一张传音玉符,递给方独树:“这次三封文师与齐师姐要外出月余,如果期间你遇上什么麻烦,就施法御符,我会赶来倚天峰查看的。” 黎山道会比较重要,镇文派有好几位文师都要赴会,高阶修士减少,难保派内不会出现什么小纠纷。 况东毅给予倚天峰一些特殊照顾,将来三封文师与齐广襄也会给他一定回报。 方独树免不了道谢一番。 等况东毅乘车离去,他也带着冰蚕原路返回。 结果行至距离孤木峰里许外,却见原本殷红色的山头上,笼罩一团漆黑墨雾。 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青青在驱使画龙鼎。 自打定居在孤木峰后,他从来没有遇上过任何危机,这次青青突然施法,肯定是有变故发生。 他立即弹射一条蚕丝,遁去山顶,俯瞰墨雾,喊了一声:“青青,你是在和谁斗法吗?” 青青听见方独树的声音,马上收撤墨雾,等身影露出来,山顶环境恢复了原状后,方独树惊诧发现,血桑树底下,竟然崩裂一道直径丈许的树坑。 树坑里边,残留一道兽爪印记。 青青急声禀告:“公子,刚才你走了以后,有个矮个子修士闯到咱们家,说什么要取走一样东西,然后就对着血桑树一阵乱打,奴婢想阻拦他,结果被他一爪子打飞,奴婢斗不过他,就驱使画龙鼎封住山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逃走的。” 整座孤木峰上,没有存放任何宝物。 唯一的宝物就是青青。 方独树问她:“你受伤了没有?” 青青听方独树不怪她没有守好家门,放松不少:“倒是没有,但你送给奴婢的一柄盾牌,还有两件软甲,都被那个矮个子修士一爪子抓烂了。” “不要紧。” 方独树示意她:“你到化骨镯里来,咱们去追一追那个盗贼,不能让他祸害倚天峰领地。” 第一百零二章 蚕蛾来历 艳阳下。 白云如同棉絮一样堆积在半空。 下方的山林间,忽然拔地飞起一条蚕丝,穿透一片云朵,又凌空缠绕。 等蚕丝在云朵上捆绑数圈后,丝身开始灼烧火焰。 待火力蓄积到巅峰时。 嗖!的一响。 方独树借助火丝瞬移到了云朵上。 这是春蚕鼎与夏蛾火合璧后的瞬移招式‘绑云缠雾’,能够借云穿梭。 方独树站在云上俯瞰大地,见一道矮壮身影正在山林间奔行。 随着方独树的追近,这矮壮修士忽然急停,扭头回望,勐伸手臂,隔空拍出一掌。 一团黝黑真气当即从矮壮修士掌上涌出,直冲半空。 这真气遁至方独树附近时,急速变幻,化作一根丈许大的鹰爪,一爪擒住云朵,凶狠一抓,登时云散烟消。 方独树一脚踏空,坠落大地,降在下方一座山头上。 他俯望山脚的矮壮修士,质问一声:“严师兄,你我同出一派,为什么无端毁我洞府?” 他已经认出矮壮修士的身份,一年前他跟随齐剑霆前往镇文大殿领取毒影钟,曾经与这位矮壮修士有过一面之缘。 其名严化羽,投拜在龙象峰胡啸文师座下,当日曾到镇文殿申请舞爪鼎。 “我与你无冤无仇,犯不着毁你住处。”严化羽解释:“血桑树下的东西原本就是我家之物,我去取回来,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既然是你家之物,大可堂堂正正向宗门申领,你这么偷偷摸摸,谁会相信你的话?”方独树的孤木峰原本是丁灵溪旧居,如果血桑树下真的埋藏有什么东西,必定是丁灵溪所为。 方独树早就询问过齐广襄,那丁灵溪原本是灵犀派掌教一脉的传人,倘若严化羽没有讲假话,那他极可能与丁灵溪家族存在某种渊源。 “这东西不便暴露给外人知晓,我才私自去寻访。”严化羽并不打算与方独树开战,否则在孤木峰时,他不会对青青手下留情。 他又说:“我当年拜入镇文派,就是为了追回家族遗物,可惜遗物被法阵封锁,我取不出来,等我有能力取时,孤木峰已经成为三封文师领地,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方独树问他:“你的下策触犯了门规,你准备怎么善后?” 他早就想好后路:“我会离开镇文派,永远不会再回来,方师弟,除了遗物,我没有碰你洞府任何一宝,请你不要继续纠缠。” “谁稀罕纠缠你!” 方独树斥道:“你现在是擅闯倚天峰,我奉师命看守师门,任由你胡作非为,到时挨罚的人是我!” 方独树没有全信严化羽的话,却也不愿意与严化羽动手,首先大家是同门,无论打胜还会打败,面子都不好看。 其次收拾严化羽不用他亲自出面,早前遇上执法使况东毅时,曾经获赠一枚传音玉符,他已经施法驱符。 他只需要拖住严化羽,等到况东毅过来,事情就能轻易解决。 严化羽见他不动手,也不离开,就不再废话。 翻手捏出一柄飞梭,往脚下一砸,唤出一股风纹,裹着严化羽朝前急遁。 他的一次风遁就有里许远,方独树必须施展‘绑云缠雾’才能跟的上。 就这样,两人开始在山间你追我赶。 倚天脉的领地原本就不大,又处在镇文派北部边缘。 方独树与严化羽追逐了半个时辰,已经远离倚天脉,并跨越了镇文派的北部疆界一线崖。 掠过一线崖后,再往北去是茫茫荒丘,这片荒求是分割镇文派与凡间城池的缓冲区,日常都是荒芜人迹。 方独树觉得不能继续追下去,他必须出手拦截严化羽,如果让严化羽穿越荒丘,遁入凡间,想再追捕就难比登天了。 他心里也有些牢骚况东毅,怎么到现在都不来?难道赠送的传音玉符仅仅是做做样子吗? 就当他准备动手时,严化羽忽然急停在一座黄土丘上,那丘下有人影闪动,跃出一位青年女修来。 女修身材与严化羽相当,偏为矮小,模样也有几分神似:“哥,灵犀角得手了吗?” 她称呼严化羽为兄,眉宇间露有煞气,神态看去比其兄更为狠厉。 严化羽顿一摆手:“翎儿,此地不宜久留,你不要多嘴,咱们立刻撤离!” 女修是他亲妹妹严化翎,十余岁嫁给隆州一座城池的世家弟子,以此洗白了身份,并把他介绍到城池担任客卿,又通过客卿参加古砚大比的超龄修士考核,成功拜入镇文派。 严化翎资质差,无缘进入宗门,却一直保持着与严化羽的联系。 这对兄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灵犀派的嫡传后裔。 昔年的灵犀派内,掌教家族有两支,一支姓丁,另外一支姓严,两族世代联姻。 但那是一百年前的往事,百载春秋足以让沧海化桑田,也能让无数家族兴起与衰败,如今的丁严两族早就分道扬镳。 严化翎原本是要听从兄长的命令,撤离荒丘,逃往凡间,结果抬头一瞧,正好望见方独树施展‘绑云缠雾’,踏云追踪而来。 她奇道:“蚕蛾合璧!哥,镇文派里除了你,还有其他弟子能把合璧术施展这么出神入化吗?” 严化羽推断:“此人来历不凡,极可能是继承了丁家的蚕蛾钟鼎。” “什么!原来是丁淮南那个狗贼的后人!” 严化翎大怒,恶狠狠瞪着方独树:“八年前丁淮南携带咱家的春蚕鼎与夏蛾钟,遁入两界山,就此踪迹全无,今日总算有了消息!”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严化羽却道:“昔年灵犀派还在时,他们丁家掌蚕法,我们严家掌犀法,蚕蛾钟鼎原本就是丁家之物,丁淮南执掌没有错!” 严化翎听了更为恼火:“但他不应该害死咱姑姑!今天既然遇上丁淮南后人,那就新仇旧怨一起算,再让蚕蛾钟鼎物归原主!” 严化羽抬手摁住严化翎肩膀:“翎儿,他未必掌有钟鼎,即使他掌了,这里是镇文派边界,执法使随时会赶来,你不能冲动!反正灵犀角已经得手,你不要节外生枝!” 严化羽早就看出方独树神通的底细,却没有染指心思,他甚至不在方独树面前施展蚕蛾真法。 他妹妹却不一样:“姑父在千丘城等候,咱们放蚕奴回城,报信给他,唤他过来,即使执法使赶到,咱们也逃的掉,但要是与蚕蛾钟鼎擦身而过,将来就永远没有重掌的机会了!” 严化翎一下推开严化羽。 她手臂高高一举,弹射一条蚕丝,穿入半空云层,与方独树的施法动作别无二致,待蚕丝绑住云朵,只见她身影一闪,已经挪移去了云巅。 第一百零三章 兄妹之间 “咦?” 方独树瞧见严化翎蹿上云端,竟然施展与他一模一样的真法,颇感诧异。 其实春蚕法与夏蛾法在隆州世家里广为流传,镇文派肯定也有珍藏,要说有人能使用合璧术,也算不足为奇。 不过任何推演出来的蚕蛾法与合璧术,在本尊钟鼎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蚕蛾钟鼎才是法中至强,无论严化翎把蚕蛾法修炼到什么程度,她都绝无对抗钟鼎的可能。 站上云朵后,她抢先进攻,双手结丝,化作两张青网,噼头罩向方独树。 方独树以彼之道,同时结出两网,迎面撞了上去。 四网在空中对碰成一团,麻花一样缠搅在一起。 仅仅交锋了片刻,严化翎的两网就被切割粉碎,溃散成点点真气,消失无踪。 她修为只有练气期十一层,比方独树稍微弱了一点,资质上肯定也劣于镇文门徒。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但她原本也不指望取胜,她目的是为了印证方独树的神通强弱,继而推测蚕蛾钟鼎是否藏身于方独树体内。 忽一翻手,她又攥住一条由数百条蚕丝编制而成的麻绳,朝着方独树拦腰抽击。 结果麻绳行至半空,遭遇层层叠叠的丝网拦截,绳身很快被方独树召唤的青丝捆绑结实。 严化翎并不慌张,她冷冰冰盯着方独树,手腕一抖,在麻绳上燃起一层火焰。 这条麻绳并不是法术演化,而是实实在在的极品法器,严化翎年有三旬,她收集火属蚕丝,耗时数年炼成这条麻绳,配合她的夏蛾火术,联合驱使,威力更盛。 方独树心想,自己与她素不相识,她却照面就勐攻勐打,必定与严化羽脱不了干系。 方独树面临以一敌二的局面,不打算手下留情。 他立即运转夏蛾火,开始与麻绳较量火攻,一边晃动化骨镯。 青青得到召唤,携带画龙鼎冲上半空,身形转动之间,墨龙已经凝聚成形。 荒丘上。 严化羽瞧见墨龙显踪,急忙弹射一条蚕丝,试图缠绕严化翎,把她拽回地面,但方独树不愿意给严化羽机会,直接把蚕丝拦截在半途。 严化羽见状,腾空起飞,翻手托起一面金镜,镜中浮闪有数十枚钟鼎金文,文光汇聚成团,探照一道金色光柱,直入半空墨龙当中。 这道金光虽然没有驱散墨龙,却在龙躯里撕开一条中空区域,等墨龙笼罩严化翎后,给严化翎指明一条逃遁路线。 严化翎感应到墨龙威力强横,不敢再与方独树接战,顺着金光方向撤离。 方独树见她要逃,忽然握了握青魔手套,噼空拍向她后心。 她却早有防备,身后悄然悬出一幅卷轴,快速展开,结成一幕屏障,护住她肉身。 青魔掌印滑飞过去,撞在卷轴上,留下一记掌印,却是未能攻破卷轴防御。 这幅卷轴与严化羽的金镜是同一类宝物,卷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钟鼎文,加持了它的防御神通。 严化翎故意回头,露出鄙夷笑容,似是想嘲弄方独树的拙劣法术,但是下一刻,她脸色忽然急变。 青魔掌印拍打卷轴一刻,掌印之中竟然蹿起一道蛇影,瞬变成一枚墨绿箭失,一击洞穿卷轴。 这绿箭正是毒影钟演化出来的灵箭,早前被方独树藏匿在青魔掌印里,一箭发起突袭。 射穿卷轴后,毒影箭又轻松震碎严化翎身外的护体光圈,闷头扎入她左肩,穿肩过去后,毒影箭带起一片血花,绕空盘旋一圈,再度朝她扎来。 这一次,箭头瞄准了她眉心。 她登时大惊:“哥,快救我!” 严化羽已经在迫不及待的施法了。 只是方独树出手太快,毒影箭又以攻速见长,以致于穿透严化翎的肩膀后,严化羽才把杀招给祭动起来。 只见他头顶悬浮一枚黝黑色的四脚鼎,随着他运转法力,黑鼎急转变幻,显化成一根鹰爪,冲天扑向方独树。 早前在倚天峰境内时,方独树已经领教过鹰爪威力,这是舞爪鼎所演化,他没有硬挡,闪身钻入墨龙体内。 就在他闪避间隙,严化翎也到了喘息机会,狂奔落地,瘫倒在严化羽脚下。 这一轮对垒,也暂时告一段落。 半空的毒影箭徘回片刻,见找不到偷袭机会,就回转半空的墨龙,落在了方独树掌间。 刚才与严家兄妹俩斗法,方独树是打算先下手为强,直接射杀妹妹严化翎。 但毒影箭击穿卷轴时,受到卷轴钟鼎文的干扰,方向出现偏差,没有射中严化翎后心。 方独树持箭在手,心想且让她多活一会儿。 尔后俯瞰地面,目光锁定了严化羽,兄妹两人当中,严化羽无疑是最强那一位,方独树刚才没有驱使悲弓鼎与毒影箭合璧,这是不愿打草惊蛇。 合璧能够释放一倍箭力,却也会让严化羽有所防备,方独树要寻找机会,把合璧弓箭用在严化羽身上,不给其翻盘的任何可能。 严化羽原本没有恋战之心,但眼下想走已经不可能。 双方已经交上手,方独树不会再给他逃遁机会。 索性留下斗一场。 他先取出解毒与疗伤丹药,给妹妹服下。 严化翎被打废一条手臂,更恨方独树。 她怒视半空墨龙,厉声道:“等姑父赶来,捉了他,一定把他千刀万剐!” 说完,严化翎把手里的麻绳提起来,展示给严化羽看,麻绳原本是使用数百根火蚕丝祭炼而成,此刻已经被灼烧的千疮百孔。 能轻易击毁一柄极品法器,非钟鼎绝对办不到。 严化翎已经笃定一件事:“春蚕鼎与夏蛾钟肯定在他身上,哥,绝对不能放跑了他!” “现在的问题是,他愿不愿意放咱们!”严化羽觉得这个妹妹过于妄为,但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偏又抛弃不得: “翎儿,这个人很厉害,咱们联手也未必能胜,甚至想逃走都很艰难!” “姑父是筑基修士,只要姑父赶来,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他!”严化翎把希望放在姑父身上,故而一身是胆。 “哎,虽然姑父与姑姑是道侣,但姑姑早就死了,膝下又没有孩儿,一旦让姑父拿到灵犀角,灵犀府的遗物会被他抢光抢净,咱们会白白辛苦一场,甚至有性命之忧的。” 严化羽不愿让姑父插手这件事,但眼下局面又危急,不管他怎么选择,都不会有好下场。 第一百零四章 犀阳法身 严化翎与哥哥看法不同。 她认为姑父绝对不会害她性命。 因为她早就偷偷委身给她姑父。 她家族传承至今,只剩下她与严化羽兄妹俩,早在八年前原本还有一位姑姑严荃。 严荃是筑基期修士,嫁给同是筑基期的散修司徒衮。 八年前严荃与司徒衮打听到丁淮南消息,故意接触,试探出丁淮南携带有灵犀派遗宝春蚕鼎与夏蛾钟,于是联手抢夺。 丁淮南也已经筑基,神通极强,严荃与司徒衮联手竟然不能取胜。 争斗中,丁淮南打死了严荃,重伤了司徒衮,但丁淮南自己也到了垂危地步,于是逃到两界山,把自己封印在夜光璧疗伤。 丁淮南身边只有一头春蚕妖宠陪伴。 这妖宠被丁淮南养了多年,并不惜代价炼制化形丹,帮助妖宠开启灵智,但妖宠见他身负重伤,就有了叛逆之心。 原本丁淮南是让妖宠看管春蚕鼎,妖宠却监守自盗,带着春蚕鼎逃出夜光璧,藏匿在两界山的一处山谷,化名春蚕姥姥。 丁淮南最终自绝夜光璧,他肉身与遗物全部被夏蛾钟与蚕蛹喷火烧毁,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至于谋害丁淮南的司徒衮,疗伤数年后得以痊愈,伤好后司徒衮找到姑侄女严化翎,两人都不是检点之人,很快做出苟且之事。 那时严化羽已经拜入镇文派,对两人关系并不知晓。 其实知道又能如何? 严化羽杀不了他姑父,也恨不了他妹妹。 “哥!” 严化翎服完丹药,立即跳起来:“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咱们不要瞻前顾后,先合力杀了那个人,把咱家的春蚕鼎与夏蛾钟夺回来再说!” 严化羽被逼迎战,甩手把金镜交予妹妹:“那条墨龙里边有一头骷髅妖,你去牵制此妖,我来对付那个人。” 严化翎目光上转,贪念毕露:“那条墨龙也是钟鼎所化,此人家底真厚!” 她心里在想,早知道会遇上此人,当初就不应该私自赶来与兄长接头,直接叫上姑父,此人岂能逃脱? “家底越厚,神通越强,你小心应付。” 严化羽不再多言,他把悬浮身前的鹰爪微微托举,呼!的一声,隔空飞走,朝着墨龙探抓过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此时方独树已经考虑好斗法之策。 他扬臂一撒,把春蚕鼎抛落出去,径直撞向鹰爪,两物交错一碰,爆发出咯!咯!脆音。 春蚕鼎霎时解体,犹如烟花突绽,分化千万条青色蚕丝,尽数缠在了鹰爪上。 这根鹰爪,演化有四根鹰指,每一指上都有锋利长甲,原本就以破击见长。 春蚕鼎的蚕丝虽然稠密,却无法缠住长甲,每缠一条,就要被切断一条。 但鹰指却奈何不了蚕丝禁锢。 两物在半空缠斗一会儿,很快陷入僵持,定在半空,统统无法再移动。 方独树见一击奏效,反手丢出夏蛾钟,直落严化羽头顶。 此人表现极其反常,不闪也不避,任凭夏蛾钟落顶,化成一座浑圆火圈,把他笼罩其中。 方独树正思索此人意欲何为。 却听一阵撞击声忽然在火圈内响起。 砰! 方独树定睛一瞧,见是两条手臂击穿火圈,凶勐一撕,就已破圈而出。 “这是什么怪物?” 此刻的严化羽已经不再具备人形,他肉身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外功真术,膨胀到了丈许来高。 他浑身结满鱼鳞状的火甲,甲上灼烧着烈焰,焰火丝丝相连,在他体表凝结一层火衣。 再看他的头颅,额前凸起一长一短两根兽角,角上火花四溅,蕴含着澎湃力道。 夏蛾钟火在他面前灼烧,不能对他造成丝毫损伤。 方独树二话不说召出毒影钟,挥手演化箭失,破空射飞过去,一箭射到严化羽的胸口上。 严化羽变身后,胸前遍布火甲,箭尖扎在甲面,竟然无法寸进一步。 他闷哼一声,抓住箭身,五指如同铁钳,镇箭在手。 方独树趁势一指,箭身演化成蛇影,缠住了他手腕。 毒影箭本身含有毒力,箭击射不开火甲,或许毒力能够腐毁。 但他浑然无惧,反而调动体表火衣,掀起一层层的火浪,把蛇影笼罩其内,不断烤炼。 方独树担心毒影箭有失,立即虚空一抓,把蛇影召回手上。 严化翎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的嘲弄喊道:“我兄以犀阳鼎演化出来的法身,专克伏毒教遗法!昔年伏毒教不知有多少钟鼎,都被犀阳法身给击毁,你的毒影箭能伤我,但是对上我兄的犀阳法身,那是以卵击石!” 她此言是夸大其词。 就连严化羽也不赞同,单独一座毒影钟确实斗不过犀阳法身,但如果与遗失的悲弓鼎合璧,那么犀阳法身将难逃被射穿的厄运。 一年前在镇文大殿,严化羽是故意询问贺云叟,方独树申领了什么钟鼎,以便早做防备。 他得知方独树领走了毒影钟,起初还有些担忧,方独树是不是寻回了悲弓鼎?自从方独树追上他一刻起,他一直在暗中戒备,严防方独树朝他射冷箭。 但眼下两人斗法到现在,方独树始终没有驱使悲弓鼎,这让他渐渐打消了心头疑虑。 不过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且不管方独树有没有悲弓鼎,他都必须主动进攻,发挥犀阳法身的近身优势,只要让他靠近方独树,那么即使方独树拥有成套弓箭,也别想释放合璧神通。 想到这里,严化羽突然加速奔跑,法身冲刺到巅峰时,他勐的跳跃起来,如同一道火石,冲入墨龙体内。 置身墨气当中,他双目已经充斥火焰,犹如两颗照明灯,在龙躯里边肆意横扫,很快就锁定了方独树的方位。 他踏空一跃,扑冲过去,头颅低垂,额前兽角登时光芒大盛,携带一股巨力,撞向方独树。 方独树急召春蚕鼎回防,一边施展作茧自缚的神通,一边朝后急遁。 但严化羽的兽角另有神通,角上火花四溅,突然凝结一记火影,这火影于半空演化成一颗犀牛头颅,抵头撞在方独树的蚕茧上。 轰! 这股力道排山倒海,一击就把方独树打落半空,重重摔在地面上。 “公子!” 青青瞧见方独树落地,严化羽紧随其后的杀奔下去,立即驱使墨龙缩形,游蛇般蹿至严化羽面前,盘缠住了严化羽的法身。 虽然严化羽一时甩不脱墨龙,却仍旧可以继续冲锋,他双脚勐然一坠,踏向地面的方独树。 方独树见状,赶紧弹射一条蚕丝,远遁飞走,春蚕鼎却被他留在了地面。 等严化羽落地后,蚕丝一股脑涌上他的法身。 在画龙鼎与春蚕鼎的双重禁锢下,严化羽一时动弹不得,他立即念诵法咒,想把鹰爪召来解围。 谁知这个时候,一股寒意悄然袭上心头,他侧目一看,只见方独树快速拉开一柄碧玉弓,搭箭在弦,张弓就射。 第一百零五章 退避三舍 战机转瞬即逝。 趁着严化羽被困的间隙,方独树毫不迟疑,施展起悲弓鼎与毒影箭的合璧神通。 不远处,严化翎似乎预感到了哥哥的下场,急忙施法营救,她左手举起金镜,朝着方独树探照金色光柱,右手弹射蚕丝,想要干扰方独树施法。 结果盘缠严化羽的墨龙头颅,在青青的指挥下,忽然高高竖起,龙目一张,爆闪两道白色光束。 严化翎的金镜被光束击中,立即碎裂,蚕丝被光束横扫,瞬间化为乌有。 方独树可以不受任何阻碍的发箭。 嗖!的一响。 毒影箭再度劲射。 宛如流光一闪,箭失已经遁至严化羽面前。 他法身被镇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眼睁睁看着毒影箭破空袭来,一箭射入他眉心。 他一声也未吭,瞬时瘫倒地上,就此毙命。 死亡一刻,他法力也跟着消退。 肉身上的火甲尽数消隐,恢复了人形原状。 半空中的鹰爪无声坠落,解体成数千枚钟鼎文,散落一地。 等到这个时候,严化翎才缓过神,歇斯里的尖叫起来,她看似发疯,实则趁机朝后瞬遁。 方独树收回毒影箭,重新搭在弓弦上时,严化翎已经逃出一里地。 要说这个距离仍旧在方独树的射杀范围内,但他并没有射箭出去,而是虚空一抓,把严化羽的尸体收入储物袋,又招呼青青返回化骨镯,然后转身就走。 甚至连散落地上的舞爪鼎文,他都不愿意去捡。 数里外,一道光虹正急速飞遁过来,光虹上散发着强绝的灵力冲击,让方独树觉察到极度危险。 这感觉与他遇上况东毅时相差无几。 对方增援了一位筑基期高手,他果断撤离战场。 再看那光虹,掠过严化翎头顶时,严化翎凄哭呼喊:“姑父,你可算来了,那个恶贼杀了我兄,他身上至少有四座钟鼎,姑父快去杀他!” “侄女莫忧,小恶贼尚未筑基,姑父杀他犹如宰鸡!你先告诉姑父,你与化羽私下相会是为了什么?” 来人正是姑父司徒衮,他已经锁定方独树的方位,全力追赶之下,方独树逃不回一线崖。 严化翎忙道:“我兄盗回了灵犀角,本来是要献给姑父,结果被那人抢了!” “好!姑父已经知道了,一切交给姑父来处理!” 司徒衮立即发起追踪,结果追到半途,忽然看见地上散落几千枚钟鼎文,他是无宝不贪,哪怕遇上一只蚊子,他也要想法剃下来二两肉,就滞留了片刻。 等他把钟鼎文全部收入囊中,方独树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冒险追入镇文派境内,谁知道方独树竟然去而复返。 “嗨?挑衅是不是?” 他觉得方独树是在冒犯他筑基期大修士的威严。 结果他凝神一瞧,山羊胡子忍不住的抖动起来。 方独树并不是单独返回,身边还陪着一位凶巴巴的中年汉子。 这汉子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中期,炸雷似的咆孝:“敢跑到镇文派撒野,你是着急投胎吗!” 这汉子正是方独树等候多时的执法使况东毅。 司徒衮筑基已经有几十年,但法力始终停留在筑基初期不动弹,他面对况东毅这样的宗门修士,胜算太小,一不留神还有可能栽到这里,只能退避三舍。 他不禁暗骂,老夫急巴巴跑这一趟,到底图个啥? 他暗恨况东毅前来搅局,心想等老夫将来结丹,天天堵在你镇文派门口,专杀你弟子,抢光你家钟鼎,咱们走着瞧! 小人出气,十年不晚。 司徒衮在心里放了一句狠话,掉头离开。 再度掠过严化翎头顶时,严化翎追着他喊:“姑父,带上侄女一起逃,捎侄女一程!” “姑父怎么可能忘了大侄女!” 司徒衮一副长辈的关爱姿态:“姑父这里有一枚精钢甲骨文,罩在你身上,能保你挡住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侄女莫怕,今儿咱们一定逃得走。”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严化翎见对方也杀来筑基修士,早就吓丢了魂,六神无主,司徒衮说什么,她都点头照办。 司徒衮大手一拍,落下一枚甲影,悬在严化翎身后,如同龟壳般护住她后背。 起初她觉得颇为心安,但是瞧见司徒衮快马加鞭,两三下瞬遁后已经瞧不见人影时,她登时心生惊恐:“姑父!姑父!” 她边喊边逃。 这时况东毅已经追到身后:“给老子留下来!” 况东毅见她身背一块甲骨文演化的真气护盾,以为她是棘手角色,方独树也不提醒,况东毅怒而出手,真就使出了筑基期的全力一击。 况东毅驱使自己的本命法器风骨锤,锤中也炼有甲骨文,一锤砸过去,轻易洞穿护盾。 严化翎感觉后心遭遇重击,一股锤力透体而过,让她五脏六腑瞬时碎裂,双眼一黑,闷头栽倒地上,当场殒命身亡。 况东毅见她这么不经打,心想这是留下来的拦脚石,刚才那位筑基期修士,已经很难再追上了。 他扭头瞧了方独树一眼,见方独树嘴角渗着血丝,就问:“你的伤是被那个筑基修士打的?” “嗯!” 方独树不否认:“亏得弟子跑的快,况师叔你来的又及时,不然弟子凶多吉少。” 他的伤其实是被严化羽的犀阳法身,所施展的牛角神通撞击所致,但他不准备向况东毅透露严化羽的死亡情况。 因为一旦透露,他必须把严化羽的尸体交出去,他不愿意这么做。 况东毅解释一句:“我早就接到你的求援消息,但圣灵峰有筑基期弟子闹事,我要处理纠纷,耽搁了一些时间,我以为你待在倚天峰没有什么严重麻烦,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 方独树也很无奈:“家师才走一天都不到,倚天峰就出了事,弟子真怕有负家师的重托。”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况东毅问:“你原原本本给我讲一遍。” “况师叔,那个筑基期修士咱们还追不追?” 方独树希望斩草除根,把司徒衮一并擒杀。 况东毅却是摇起头:“筑基修士遁速很快,我刚才被这个女人拦了片刻,已经丢失那修士的踪迹,这个仇暂时报不了。” 如果况东毅神通尽使进行追赶,他其实追得上司徒衮,但他是派里的执法使,本身有任务在身,绝对不能远离宗门,也只能放弃追赶了。 说着,他便停住脚步,打算回程。 第一百零六章 尸陀遗府 况东毅带上严化翎的尸体,领着方独树返回镇文派。 途中详细询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方独树就从血桑树开始讲起。 他没有隐瞒严化羽大闹洞府的盗宝恶行,否则无法解释他追出一线崖,遭遇筑基期修士的原因。 这场事件的大部分经历,他都一五一十的交待,唯独他射杀严化羽并收取尸体的行为,被他省略不提。 况东毅听完以后,自顾点评:“那严化羽是龙象峰的记名弟子,他跑到倚天峰的血桑树下偷盗,而且口称是追回他家遗物,那他应该灵犀派后裔,伪装身份拜入了本派,他当初入门的行为就不单纯。” 方独树最初追上严化羽时,两人有过一番交流,严化羽自称是为了寻找家族遗物。 方独树把严化羽所讲的话全盘告诉了况东毅。 况东毅做出这样的分析,想必他也了解血桑树洞府主人丁灵溪的身份。 他问方独树:“严化羽去了哪里?” 方独树早就想好措辞:“早前弟子遇上师叔你,获赠一枚传信符,等弟子返回洞府后,发现洞府失窃,立即去追踪严化羽,并传信给师叔你,你迟迟不来,弟子也不敢放任严化羽逃走,就一路尾随他出了一线崖。” 况东毅越发觉得没有面子,如果他当初没有赠送传信符,这事就与他无关,但他偏偏送了符,结果因为他的拖延,差点连累方独树遇险。 方独树要是没有他的符,估计也不会追出一线崖,毕竟方独树刚才讲过,洞府没有失窃任何自己的宝物,方独树甚至不知道严化羽偷盗之物是什么。 方独树继续到:“弟子怕严化羽逃出镇文派,就出手拦截,想不到严化羽还有一位援手,即使他们两人打我一个,我也能周旋,只要拖到师叔你到来,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谁知又凭空杀出一位筑基修士,弟子哪里敢恋战?自然是不要命的往回逃!严化羽可能是做贼心虚,担心被师叔你抓住,也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去!” 况东毅听完整件事的经过,说了一句:“严化羽这一逃,今后肯定不会再回来,想追查他的踪迹,需要从那棵血桑树下手,或许那里会留下什么线索。” 两人说到这里,已经与执法使的队伍接上头。 况东毅领着方独树进入四轮方车,乘车返回孤木峰。 到了峰上,况东毅亲自去查探血桑树。 早前严化羽前来盗宝,在树下打出一个直径丈许的坑洞,况东毅找来找去,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座洞府是前弟子丁灵溪所建,那丁灵溪是灵犀派后裔,她当年陨亡的时候,应该是把什么宝物埋在了树根下,估计与灵犀派有关。”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况师叔,弟子听师娘提过丁灵溪,她是几十年前的老弟子,在她死后,派里就没有搜寻她洞府,检查她的遗物?” “怎么可能不检查?但她把遗物藏在血桑树底下,咱们派里历来不主张破坏灵根,总不能掘地三尺去搜宝,这才导致遗物一直藏匿至今。” “那况师叔,严化羽又是怎么发现遗物的?” “我早前不是给你分析过吗,严化羽极可能也是灵犀派后裔,他与丁灵溪有渊源,这种家世渊源呀,会传承一些感应遗物的办法,严化羽混入咱们镇文派,肯定是为了寻找遗物,他处心积虑潜伏数年,就为了干这一件事,岂能干不成?” “况师叔言之有理!” 其实方独树已经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揣摩清楚,他之所以向况东毅请教,也是为了让况东毅做见证,给宗派一个交待。 况东毅道:“方师侄,我反复检查数遍,血桑树下并没有其它异物,即使树下原本藏匿有丁灵溪遗宝,肯定也被严化羽偷盗一空,这件事我会汇报上去,在隆州发布追缉令,尽量把严化羽缉拿回来,给你一个交待。” 方独树才不想要交待,他忧心问:“严化羽是龙象峰门徒,他因我被通缉,龙象峰弟子会不会迁怒于我,从而打击报复?” “方师侄你不要多想。” 况东毅示意他安心:“严化羽只是记名弟子,又是通过超龄考核入的派,自打入门后,他一直驻守龙象峰的炼铁山,那是干苦力的地界,他在龙象峰没有交好的同门。” 即使真有死党,也不敢在镇文派里边对方独树这样的真传弟子下手。 那严化羽自始至终都不愿与方独树为敌,就是担心事后惹怒三封文师与齐剑霆。 严化羽原本的打算是低调行事,盗走遗宝后立刻逃亡,只要不伤方独树,倚天峰就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想不到被他胞妹所累,最终丧命在了荒丘上,数年的潜伏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反倒成全了方独树。 等况东毅走后,方独树让青青关闭洞府,他先焚烧严化羽的尸身,不全是为了毁尸灭迹。 严化羽体内炼化了一座犀阳鼎,必须烧掉尸体,鼎文才会显露。 等方独树把鼎文全部取出来,并不着急研修,先留作收藏,随后打开了严化羽的储物袋,开始认真检查。 这件储物袋里,装了一百余块灵石,数十颗铁矿,几件精品铠甲,其余零零散散的东西五花八门,方独树全都可以甄别出用途。 唯独一根白色兽角,方独树翻来覆去的查看,也没有瞧出这根角的丝毫来历。 他心想,这根角应该是严化羽苦心盗取的灵犀派遗物,就是不知道此角的作用是什么,角上没有真文浮现,本身也不是法器,看去没有什么珍贵价值。 但如果价值不大,严化羽绝对不会为了这根角赔上性命,它肯定另藏有玄机。 琢磨一会儿,不得要领,方独树就把兽角丢入储物袋,开始翻看严化羽留下的竹简、卷轴等宝物。 他很快就翻到一副神识祭炼而成的摄神图,图上地形他非常熟悉,脱口道:“尸陀峡!” 图上不止绘制有尸陀峡全景,也包括峡山内的各种洞府建筑。 方独树曾经去过尸陀峡,那些洞府都是散修所建,多数都开辟在山间腹地,或者山底深处,不易被察觉的隐蔽地带。 方独树不禁又想,难道兽角与尸陀峡的某座洞府有什么关系吗? 但尸陀峡距离镇文派总坛有千余里的航程,方独树短期内不会重返,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祭炼悟道皿,然后悟道筑基。 至于兽角与尸陀峡的情况,等筑基成功后,到时再去探访也不迟。 他心里有了这番计较,就把严化羽的储物袋收藏起来。 这时青青过来传话:“公子,向姑娘来了,还有接引殿的魏姑娘与其它法殿的同门,她们听闻咱家洞府出事,一块过来探望。” 第一百零七章 修鼎法门 洞府外。 此时已经汇聚十余位倚天峰弟子,正围在血桑树下议论纷纷。 方独树刚才在室内久坐,出门后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身子一阵摇晃,他抬手搭在了门框上。 向心秀眼疾手快,第一个跑出来嘘寒问暖:“二师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原本是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在老家时对族人多有傲慢之举,结果在古砚大比上闯关失利,差点被镇文派拒之门外。 经过这次挫折,她知道自己资质并不优秀,就改掉了自大毛病。 她非常珍惜倚天峰来之不易的真传地位,对方独树与齐剑霆两位同门恭敬有加。 她甚至觉得怎么讨好也不为过,就算将来倚天峰再收新真传,上头有两位师哥罩着,总归能混的风生水起。 方独树朝她摇摇手:“我没有大碍,早前在一线崖外,胸口被撞击了一下,有点气血受阻。” 自从他穿越以来,与修士斗法了好多次,但他从来没有受过伤。 这次被严化羽的犀阳法身击中,导致内腑出了一点问题。 这时其她同门也都围到跟前。 魏双敏提醒道:“方师兄,你可不要大意,气血受阻容易导致真气紊乱,你要立刻医治,痊愈之前切记不要行功修炼,否则伤势会越来越重。” 方独树不禁一笑:“有这么严重吗?” 他对自己的伤势并不怎么担忧。 毕竟他已经修行数年,对肉身各个部位的感应异常敏锐,伤重还是伤轻,他自己可以精准判断出来,并对症下药。 不过身边的同门们却是替他紧张起来。 “即使是轻伤,方师弟也不能掉以轻心!” “方师弟,我这里有一颗血胶丹,专门疏导气血,药效极佳,你拿去服用,当日就能见效。” “我有一颗藏清丹,服用以后,可以滋养五脏六腑,就算方师弟你没有受伤,吃了以后也能温养肉身。” “方师弟方师弟,我管着咱们倚天峰的茶园,前不久刚刚摘了一批红罗茶,也有活血化瘀的妙效。” ……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如今有十几个女人围着方独树吵吵嚷嚷,已经可以组成戏班子了。 她们大多都是从九阴峰调派过来,以前是记名弟子,现在的身份仍旧没有改变。 她们知道方独树是真传,于是趁着探访的机会,过来攀攀交情。 得知方独树受伤,她们都力所能及的表示了一番。 方独树没有拒绝她们的好意。 这次受伤后,方独树本来就打算登门拜访她们,询问医治气血的良方,她们拜入镇文派的时间较长,年纪普遍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修为虽然不高,却都有一定的疗伤经验。 既然她们愿意主动送上灵丹,方独树就不用再来回奔波了。 但方独树并没有白要她们的丹药。 “青青,咱家的血桑树不是刚刚摘了灵叶吗,给各位师姐师妹全部送一批。” “这怎么好意思,不能叫方师弟破费呀!” “方师弟太客气啦!” 她们推脱一番,却是架不住方独树执意回赠灵桑,她们最终都把回礼收下。 欢欢喜喜很是高兴。 她们俱是心想,这位方师弟做事有分寸,懂得礼尚往来,不像那位齐师弟,不管送去什么礼物,齐师弟从来不回赠。 女人嘛,心里都有小算盘。 这次她们给方独树送了礼,如果方独树不回赠一些东西,下次再遇上什么事,想让她们继续出钱出力,可就难比登天了。 她们热热闹闹赶来探望方独树,愉愉快快的离去。 最后,只剩下魏双敏与向心秀还没有走。 她们与方独树来往密切,就多留了一会儿。 魏双敏笑说:“方师兄,其实血桑叶不止能够止血修复伤口,也可以当作主药,炼制活血的丹药。” 她已经看出来,方独树对炼丹不算熟悉,也可能是不怎么接触。 她又多讲一句:“如果同门赠送的丹药吃完,你伤势还没有彻底康复,可以前往总坛的还丹殿,那里驻守有本派最厉害的丹师,你只用上交片血桑叶,就能换到一枚活血类丹药。” 还丹殿是镇文派的炼丹师道场,他们日常面向整个宗门开放,只要有弟子前来炼丹,他们就会动手帮忙。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但炼丹所需要的药材,必须自带,他们只负责开炉炼制,如果炼丹失败,药材损毁,他们概不负责。 这其实也是培养炼丹师的一种方式。 要知道修仙界的丹药五花八门,种类何止千种万种,炼丹师想要提升技艺,需要消耗大量药材。 假如炼丹师待在某一脉,自己闭门造车,只依靠自己种植的药材来炼丹,穷其一生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个人积累的资源毕竟有限。 但如果驻守在总坛的还丹殿里,效果却截然不同。 整个镇文派的领地里,随便一座灵峰上基本都种植有药材,这些药材种类极多,定期会汇聚到还丹殿,能够满足炼丹师的大部分丹方需求。 集合整个宗门的药材供应,能够让炼丹师快速成长,不止可以练手积累经验,还可以反复试验,推演新丹方。 镇文派的大部分门徒,都没有炼丹天赋,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炼丹上,所以他们往往只种植药材,然后拿到还丹殿去兑换丹药。 这座还丹殿作用非常大。 方独树以后是要经常去的。 他又问魏双敏:“魏师妹,要是钟鼎受了损伤,应该怎么修复,你清楚吗?” 他被犀阳法身撞击那一下,不止肉身负伤,春蚕鼎也惨遭重创。 当初在横炎谷与侯怀义斗法,春蚕鼎原本就被腐坏了几枚真文,如今创伤已经扩大到数百枚,即算还能继续使用,神通也已经降弱了一半。 魏双敏透露:“我没有修复过钟鼎,但我知道法门,需要用到贡品,方师兄,我这里有一部玉简,你可以拓印下来,只用按照玉简上的办法,就能把钟鼎修复如初。” 方独树如获珍宝,立即动手拓印。 等把向心秀与魏双敏送走。 他即返回洞府研究起法门来。 等他把拓印玉简观摩一遍,不由感叹,原来修复钟鼎竟然与修炼钟鼎文真法,存在异曲同工的关系。 第一百零八章 回山 当初方独树修炼春蚕鼎,他通过甲骨进行观摩,每一枚鼎文里全都演练有人影。 他比照人影进行修炼,每练成一枚真文内的神通,需要使用大约一个时辰。 现在他要修复春蚕鼎,仍旧要把鼎文神通从头到尾运转一遍,而且要把法力灌入鼎文当中,再炼化一颗贡品进去,让法力与贡品相融合,就能把损坏的鼎文恢复原状。 在修复钟鼎的过程中。 贡品必不可少,而且要耗费很长时间。 方独树大致计算了一番,他想把春蚕鼎损坏的几百枚真文全部复原,至少也要半个月。 正好三封文师与齐剑霆前去参加黎山道会,也需要这么久才会回来,他就打算在这期间修复春蚕鼎。 方独树闭关修鼎之前,还出了一趟洞府。 他前往圣灵峰秦红药师叔那里,求购了滋养血桑树根的灵物,经过冰蚕与严化羽的两度破坏,血桑树根损伤较重。 他不希望这颗灵树坏死,就做了一定程度的保护。 等他返回来后,又交待青青一件差事。 那头寄生在血桑树下的冰蚕也需要处理。 这种野生蚕类,最是桀骜难驯,它们是在自然环境里孵化出世,对人修存有抗拒。 如果不设法进行镇压,它们找到机会就要逃之夭夭。 方独树交给青青一批炼器材质,让她打造一枚新的御蚕指环,再给冰蚕体内种下禁制,什么时候把它驯服,什么时候再给它解套。 就这样,方独树与青青各有分工,在洞府里忙碌起来。 一晃过去一个月。 此时方独树已经提前数日把春蚕鼎修复过来。 但青青的御蚕指环却没有炼制成功。 这一个月内青青已经连续打造三枚指环法器,每当她把冰蚕装进去,指环都会被冻成坚冰,根本无法戴在手指上。 她只能向方独树求援。 这天中午。 她走进方独树的练功房:“公子,那头冰蚕烈的很,即使给它下了禁制,它也不怎么听话,非要住在冰属指环里,其它指环它不乐意住,进去就吐寒放冰。” 方独树正在研究齐剑霆赠送的悟道皿,目光一直盯着皿中剑文观读。 他随口问:“我已经把我储物袋里的炼器灵材全部取出,一并交给你用,你就找不到一件冰属的?” “真找不着!火属灵珍多的很,冰属只有一件,寒气太稀薄,挡不住冰蚕的冰封。” “那就直接炼制一枚火器,把它装进去烤,烤上两三天它肯定听话!欠收拾的货!” “呵,公子息怒!奴婢觉得,如果火器威力太低,会被它冰封,假如火器威力太强,会烧伤它蚕躯,都不太合适呀!” “反正这事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奴婢暂时也没有好办法,不如先把它装在奴婢炼制的御蚕指环里,任由它冰封,公子你先不要戴指环,等什么时候找到冰属灵珍,到时给它换了住处,公子你再戴,你看行不行?” “就这么定。” 说到这里,方独树收了悟道皿。 他从蒲团上站起身,掐指算了一番:“师尊师娘与大师兄怎么还不回来?前几天魏师妹过来做客,她说圣灵峰的夏文师已经折返,黎山道会也落幕了。” 青青笑道:“公子不用担心,三封文师是金丹期修士,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我哪里需要担心他们。” 方独树摇头:“我与三哥的约期已经到了,却无法赶去见面,去年时我答应三哥,把阿呆给他送去,他肯定在青瘴林等着我。” 着急也没有办法。 三封文师不归来,他是不能离山的。 他打算去魏双敏那里坐一坐,再去打听一下诸脉文师的消息。 结果才出洞府大门,就听见一阵鹤鸣声响起,鹤背上坐着向心秀,喜气洋洋通知他,三封文师已经回归,让他赶去倚天峰见面。 他留青青在家看门,随同向心秀坐上了鹤背。 等抵达倚天峰。 他照例是在大殿觐见的三封文师与齐广襄,两人询问了最近一个月内的倚天脉境况。 方独树回报,除了严化羽那件事外,其余一切都很正常。 三封文师返回总坛时途径执法殿,况东毅曾经上前见过礼,提到了严化羽之事,严化羽的寄魂牌已经破碎,此人早死,其妹也被击杀,其妹夫家关联人等全部定罪,都已经进行过严惩。 至于那天出没于一线崖的筑基期修士司徒衮,此人并没有详细的身世资料,况东毅只能凭借记忆绘制了一份摄神像,下放隆州各大城池,对司徒衮进行通缉,何时能缉拿归桉,暂无期限。 三封文师见方独树安然无恙,宽慰几句,就把话题转到了筑基上,这才是方独树的重心任务。 “等会儿,让你大师兄带你前往烘炉殿,一应事宜听你大师兄安排,因为吾派的烘炉数量有限,准备悟道筑基的弟子也有不少,如果烘炉暂时没有闲置,你也不要着急,到时为师会亲自去烘炉殿给你协调。” “弟子谨遵师命!” “那你在殿里候着,你大师兄逗留在执法殿,片刻即归。”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回转内殿,向心秀也跟了进去。 方独树孤自等了一盏茶功夫,齐剑霆来殿里与他汇合,却是没有提及执法殿的情况。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齐剑霆只是叮嘱方独树,马上要启用黎水烘炉祭炼悟道皿,期间要清空杂念,专注炼皿,其它事情一概不要再惦记。 两人结伴赶去总坛。 烘炉殿修建在落雁峡最靠近河道的一座灵峰上,站在山顶处,可以清晰俯瞰到河面的一举一动。 进入大殿之前,方独树眺望河面,神识延伸到极限,沿着河面来回巡查,却是瞧不见一道吸水漩涡。 他不禁寻思,难道黎水烘炉是位于河底下吗? 烘炉殿的建筑本身并不大,因为殿内除了放置一座彷真的黎水河道地图外,再没有任何宝物。 殿内摆设也都是用于招待派中弟子。 守殿主事是筑基期修士齐守真,按照辈分,他是齐剑霆爷爷的堂弟,需要称呼一声‘堂叔祖’。 因为齐守真在家中同辈里排名第六,齐剑霆习惯叫他‘六叔祖’。 第一百零九章 双子炉 虽然大家有亲戚关系。 但齐守真照面以后,先给齐剑霆透露一个不好的消息:“筑基用的单炉没有了,已经被派里修士全部申领,你来晚了小子。” 齐剑霆登时苦起脸:“六叔祖,我一个月前专门来找你,让你留一座烘炉给我,你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齐守真笑道:“这差事,叔祖也难做呀!本来是给你留了一座,但派里有文师亲自下了御令,我能不给面子?” 关键是使用烘炉的弟子不是齐剑霆本人,而是方独树。 齐守真与方独树又有没有亲戚关系,不值得为了方独树去得罪文师。 如果三封文师亲自来找他,那他再另外想法子。 他见齐剑霆面有焦急,安抚一句:“炼皿是可以中断的,你那枚剑皿不就是炼制一半,然后就弃炉了吗! 目前在炉中的弟子那么多,指不定就有人因为贡品消耗太快,而不得不弃炉,霆儿,要不你先回去等消息?只要有人弃炉,我立即通知你!” 在祭炼悟道皿期间,并不需要一气呵成,因为炼皿极其耗费心血,哪怕没有遭遇贡品短缺的问题,定期也要离开烘炉,出河调息法体,等精力恢复过来后,再重新下河。 齐剑霆不愿意走,他继续打听:“双子炉呢?有没有闲置?” 齐守真点头:“倒是闲置了一座,但双子炉必须找一个搭档,让两皿合炼才行,否则贡品消耗太大,你们承受不起。” “双子炉?” 方独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齐剑霆知道他心有疑惑,就给他做了详细介绍。 黎水烘炉是在黎水河底形成的吸水漩涡,大多数漩涡都是单独一个螺旋,可以容纳一枚悟道皿在里边祭炼。 但也有部分漩涡是一体双旋,两个吸水漩涡碰巧连在了一起,涡力非常强,能够同时容纳两枚悟道皿,祭炼效果与单旋一模一样。 这种一体双旋就是双子炉。 不过双子炉最忌祭炼一枚悟道皿,这会加快贡品消耗,祭炼进度却不会提升。 也就是说,如果使用双子炉去祭炼单独一枚悟道皿,需要消耗的贡品数量,会比单炉多一倍。 这是白白浪费。 于是镇文派的所有双子炉,全部是让两位弟子做搭档,同时祭炼两枚悟道皿。 方独树听罢介绍,问道:“两人同炼,会不会相互干扰呢?” “不会!” 齐剑霆朝他摇手:“黎水烘炉虽然位于河底,却被我们施法控制,圈禁在了避水结界里,双子炉各有一座结界,两位搭档分别位于不同空间,相互见不着面的,唯一的麻烦是……” “是什么?” “如果搭档间没有交情,其中一人炼到半途,可能会提前弃炉,导致另外一人也不得不跟着中断,而且会浪费祭品。” “那确实挺麻烦的!” 方独树话是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这种双子炉简直是给他准备的上佳烘炉啊。 以前镇文派弟子使用双子炉,往往是道侣、师兄弟、亲姐妹,这些亲密无间的关系来做搭档。 方独树呢,他是打算祭炼两枚悟道皿,使用双子炉正好适合。 但他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独占一座双子炉,仍旧需要一个搭档才行。 他心下寻思:“我可以先申请把双子炉启用起来,然后在双子炉里等候搭档,如果搭档不来,我就自己同炼两皿,假如搭档来了,我就换成一皿陪炼!” 采用这种策略,可以确保方独树的炼皿时间大大缩短。 等齐剑霆问到,要不要使用双子炉时。 方独树一口答应:“大师兄,每一枚悟道皿的祭炼时间都很长,周期需要数年,如今黎水单炉已经满员,如果苦等下去,可能数年都等不到空炉,不如就使用双子炉!” 齐剑霆也清楚这是实情。 虽然刚才齐守真口口声声,在用的黎水单炉里,指不定就有弟子因为贡品消耗太快,而不得不弃炉。 但敢于启用烘炉炼皿的弟子,哪一位不是把贡品提前准备充足?弃炉者实在少之又少。 齐剑霆当初弃炉,也不是因为贡品,他是对魔皿起了排斥心理。 正是单炉难等,齐剑霆才会询问双子炉是否有闲置。 他对方独树说:“二师弟,不如咱们这样办!先把双子炉开起来,搭档我来找,你先在双子炉里祭炼一段年月,等单炉有了闲置,到时我通知你,你再换炉也是可以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这样一来,就不必一直苦等下去。 方独树点头答应。 齐守真见两人商量妥当,也对齐剑霆表态:“霆儿,这一座双子炉,我一定给你留着,不会再转给别人的。” 齐剑霆已经不相信这位六叔祖的话,翻手摸出一个储物袋,递到六叔祖手里:“这座双子炉我先定下,六叔祖,你把开炉令牌交给我。” 齐守真眯眼一笑:“好,给你!连叔祖都敢质疑,你这小子,心眼是越来越多了!” 齐剑霆翻起白眼,谁叫你说话不算话,心眼多也是被你逼的。 令牌到手后,齐剑霆领着方独树返回倚天峰。 途中方独树问道:“搭档什么时候可以找到?” 齐剑霆给不出准确日期:“我先去齐家打听,看看有没有等着炼皿的族中弟子,如果没有,那我需要到八脉诸峰去找人,你先回洞府,耐心等我消息。” 方独树不准备照办,他说:“大师兄,我想回一趟五缘城,我有族人在那边。” “这个时候你离派?” “我不会耽搁时间的,最多数日就能赶回来,一旦入了烘炉,可能数年都无法出关,我需要处理一下俗务。” “也是!不能数年内都音信全无,那你去,记得早去早回!” “我明白!” 方独树必须要去青瘴林见方贤辅,因为他要去取贡品。 过去的一年间,方家族人肯定又祭炼了一批新贡品,方独树要全部收集到手。 目前他拥有的贡品数量,到底能不能把一座完整悟道皿祭炼出来,他并没有把握,所以能多收集一批贡品,他就要多收集一批。 这样可以防止因为贡品短缺,而不得不弃炉的局面。 这天与齐剑霆分别后,方独树立即收拾行囊,去灵兽殿租了一头代步坐骑,然后就离开了镇文派。 第一百零十章 观潮岛 方独树赶到五缘城时已经入夜,原本不想过多停留,但族长傅贯宗得知他回城,执意宴请他,他不好拒绝,就去赴了宴会。 随后又去探望了黄施姑,在傅继公家里歇息一夜,次日带上方阿呆直奔青瘴林。 正如方独树预料那样,自从约定日期到来后,方贤辅每天都在青瘴林边界等候消息。 终于在这天碰上面。 方独树把最近一年发生在镇文派的经历,对方贤辅大致讲了一遍,然后说:“我已经申请到烘炉,这次返回派里后,就要入炉炼皿,三哥,咱们下次见面可能要等到数年以后了。” 修士寿元漫长,耗费在闭关里的时间也多。 这本就司空见惯。 方贤辅道:“今后我不会再出蛇蟠界,直至你出关回来。” 说完把一袋贡品交予方独树:“过去一年,族人什么也没有做,专门给你祭炼贡品,加上这一批,差不多足够你使用了,万一还是不足,到时你再返界。” 方独树收下贡品,诸事也已经安置妥当,他就辞别方贤辅,马不停蹄返回镇文派。 他的这一趟行程,速度可谓快的惊人,两天两夜就跑了一个来回。 等他急冲冲赶到倚天峰,齐剑霆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登时苦笑起来:“二师弟,你这也太快了,搭档还没有给你找到呢!” 其实方独树不需要搭档,他道:“不要紧!大师兄,你先把开炉令牌给我,我去双子炉里边等候!” 齐剑霆劝道:“炼皿不可操之过急,你也不要着急入炉,等我把黎水烘炉的各项事宜与你交待清楚,你再入炉也不晚。” 他这一次交待,用去的时间可真不算短。 半个月后。 华灯初上时分。 今夜月影朦胧。 方独树离开倚天峰,驾乘一叶扁舟,顺着总坛落雁峡的河道,独自朝东航行。 此时距离他从青瘴林返回镇文派,已经过去半个月。 那天他找到大师兄齐剑霆,索要开炉令,想要前往双子炉闭关,但齐剑霆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炼皿事宜。 齐剑霆交给他一部竹简,上面记载有完整的炼皿法门。 从筹备贡品,到入炉祭炼,再到孕化钟鼎文,直至悟道皿出炉,整个过程的所有步骤都在竹简上写明。 过去的半个月,方独树在反复观看炼皿法门,早已经烂熟于心,他现在有信心独自完成几乎所有步骤。 唯独其中一步,他无法通过字面进行了解,必须在实质的炼皿过程里,去慢慢摸索经验。 这一步是对意境的感悟,外人无法传教,方独树只能依靠自己来探寻与体会。 他如今已经准备充分,于是动身出发,前往双子炉的方位水域。 镇文派的黎水烘炉共有三个品级。 第一级别是结婴烘炉,整座宗门只有一条,位于总坛最核心的水域,就在太上文师齐道鸣的洞府下面。 第二级别是结丹烘炉,整座宗门不足十条,分布在结婴烘炉外围,日常时是由金丹期文师们在看守。 至于第三级别,就是最低级的筑基烘炉了,宗门内有数十条单炉与双子炉,方位距离总坛比较远,零散分布于落雁峡的百里水域内。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方独树即将启用的双子炉,位于落雁峡最东部的观潮岛附近,他行船四十里后,抵达观潮岛。 这是盘踞在黎水河当中的岛屿,占地千亩,岛上布局比较奇怪,看不见任何与修士相关的事务,所有建筑都采用了凡间布局,包括岛中良田农舍,集市菜场。 那些坐落于岛间的灵峰上,也没有任何宫殿洞府,林立最多的是酒楼、赌坊、茶室等消遣休闲的场所。 所有赶来观潮岛的修士,一旦登入岛屿,就会暂时忘记自己的修士身份,彻底放松心情,在岛上纵享凡间烟火。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独树曾经听齐剑霆讲过,观潮岛附近的水域下方,开辟有二三十座黎水烘炉。 修士在炼皿期间,因为心血消耗过于严重,每隔一段时间,神智会出现溃乱的迹象,一旦遭遇这种变故,必须浮出河面,登上观潮岛休闲,等心绪恢复正常后,再重新下河炼皿。 当初齐剑霆中止祭炼剑皿,就是因为炼皿期间,他发现情绪不受控制,担心继续进行下去,会出现心智崩溃迹象。 不过这种崩溃可能会在任何悟道皿上显露,这与他祭炼的魔皿没有特殊关系。 今夜方独树登上观潮岛,是为了给自己订购一座调息楼阁,在自己炼皿的数年间,楼阁会成为他的常居之所,专门用于放松使用。 等他的灵舟靠岸,码头上立刻迎来几位接待修士,替他引路介绍。 岛上的炼皿弟子并不多,但管理岛屿的执事修士却有数十位,这些执事的修为清一色都是练气期。 他们都是从八脉挑选出来,主要任务是服侍炼皿弟子,并不需要保护观潮岛的安全。 观潮岛位于黎水河中心,两岸矗立的灵峰当中,常年驻扎有筑基期前辈,这些前辈才是保护观潮岛与黎水烘炉的主力。 由于观潮岛位于落雁峡的边缘水域,黎水烘炉又是位于河底深处,如果烘炉遭遇了袭击,唯一的攻击来源只可能来自河下水妖。 但任何一座烘炉都布置有极其牢固的结界禁制,即使金丹期修士也无法攻破,水妖能做的也只是骚扰,而无法产生祸害。 当然不排斥偶尔流蹿一头大妖,能够撼动烘炉结界。 不过观潮岛距离总坛法殿只有几十里远,这些距离对于方独树这种练气期弟子而言,可能过于遥远,但对文师们却是一遁之间。 过去出现水妖祸患时,驻扎两岸的筑基期修士,都会第一时间向总坛发送求救信息,援兵瞬息就能抵达。 况且总坛还有太上文师齐道鸣亲自坐镇,他老人家的法力,可以把落雁峡的百里河道轻松覆盖,任何一片水域出现严重变故,他都有能力控制局面。 总之,最近的一甲子岁月里,镇文派掌握的诸多黎水烘炉,没有一处发生警报,驻炉弟子全都太太平平完成了炼皿任务。 齐剑霆放心方独树独自赶赴观潮岛,也是出于这种缘故。 第一百十一章 搭档 登上观潮岛后。 方独树对参与接待的执事弟子提出要求:“我需要一座山顶阁楼,最好靠着岛岸,能让我一眼望见河景,环境要安静,附近不要住人,我不希望居住期间总是被打扰!” 执事弟子赶忙回应:“岛上的靠岸灵峰有数十座,日常居住的炼皿弟子只有区区二三十人,师弟可以随意挑选住处。” 经过一番物色,方独树选中岛南一座峰顶阁楼,阁楼修建的非常精致,共有上下两层。 二楼设计了一座半露天的观景房,可以一边休息,一边远眺河景,方独树即将入驻的双子炉,就在下方河道当中。 方独树直接登上二楼的观景房,他身后跟着一位身材婀娜的靓丽女修,原本是打算留下来听从吩咐,却被方独树挥手撵走:“没有我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你在内。”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女修见怪不怪,心想又遇上一位苦修卫道士。 她盈盈屈身,拜别离开。 观景房内布置从简,墙壁挂有书画,地板摆有弦琴与棋盘,还有一张矮桌,桌面放置有茶具与点心。 方独树才在桌前落座,就听见一阵推门声,他立时蹩眉,不满道:“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打扰我,你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不等他扭头查看,人影已经走到跟前,在矮桌对面跪坐下来。 方独树迎前一看,见来人并不是早前给他引路的执事弟子,而是一位穿着鹅黄软甲的青年女修。 她头发高高盘起,发髻上插着一枚玉钗,打扮相当简约。 坐地后,她抬起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面露好奇打量方独树。 方独树察觉到她的炯炯目光,星灿月朗,不由多看几眼。 她长着一张瓜子脸,五官无可挑剔,秀丽中透着一股英气,却没有故意绷着神情,面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如同一朵绽放正盛的寒梅花,神采英拔,而又气定从容。 但方独树没有因为她是大美女,就放弃质疑:“姑娘,这是我的房间,我的桌子,你不请自来,有点不合礼数。”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这女修的声音清亮干脆,却不凌锐迫人,口吻不紧不慢,也透着一股温婉柔和。 她掌间握住着一柄三尺窄剑,哐啷一声,被她放在身侧的地板上。 她又抬起手,捋了捋额前乱发,映着房间内的烛光,感觉她手指透明如似玛瑙。 虽然常年握剑,她却保养的很好。 方独树不由心想,她那双玉手不应该去拿剑砍人,弹弹琴弦,绣绣女红才最合适呀。 “找我?” 方独树莫名其妙:“咱们貌似不认识,我可没有你这种英姿飒爽的女朋友。” “现在你已经有了。” 这女修单纯的把女朋友当成女性朋友,并不清楚方独树在偷偷占她便宜,反而乐呵呵一笑,问道:“你是不是姓方?” “我是叫方独树。” “你授业恩师是不是古三封?师娘是不是齐广襄?大师兄是不是齐剑霆?” “全对。” “那就没有错了,我找的就是你。” “敢问姑娘又是什么来历,是咱们镇文派哪一脉的弟子?” “我没有投拜座师,我小时候跟在祖师身边,做了几年的诵经童女。” “祖师?道鸣祖师?” “除了他,祖师也没有旁人了呀。” 方独树一听,心说好家伙,竟然能混到元婴修士身边当童女,要么是背景深厚,要么就是资质超凡。 他并不知道,这女修是两样全占。 聊到这里,他心头那点被乱闯房间的火气,已经彻底消失掉。 他打起精神,招待这位祖师身边的童女姑娘:“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这女修自报家门:“我叫齐嫦真。” 方独树稀奇起来:“齐嫦真?烘炉殿的主事师叔叫齐守真,也是真字辈。” “嗯,他是我堂兄。” 齐嫦真指指桌面上的茶杯:“口有些渴,不介意喝你一杯茶水?” 方独树让她自便,心里还在震惊着真字辈的关系,又问:“你是齐师叔的堂妹,剑霆大师兄喊齐师叔叫做叔祖,那你岂不是剑霆大师兄的……” “我是他姑奶奶!” 齐嫦真的辈分超级大,对于这点,她自己也非常开心:“我今年才二十岁,齐广襄见了我,要喊我一声姑姑,她其实是我侄女,呵呵!” 方独树实在难以想象,修士太过长命,导致辈分差距也越拉越远。 他不禁为难起来:“你是我大师兄的姑奶奶,我应该怎么叫你?同辈相称对你不礼貌,对我师娘更不妥当,如果也喊你姑奶奶,肯定要把你叫老,你估计心里也不会好受。” 我有什么不好受的?齐嫦真其实无所谓,她又不介意变老。 但她涵养出众,不愿意让人难堪。 她就给方独树提了一个建议:“认识我的朋友都叫我阿嫦,你也可以这么叫,不过你也要允许我叫你阿方、阿独或者阿树,咱们以名相称,就不会有辈分上的烦恼了。” “这个称呼好。” 方独树从善如流:“那么阿嫦姑娘,你今晚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你不是缺少一位双子炉的搭档吗?” 齐嫦真笑道:“正好我也要祭炼悟道皿,齐剑霆那孙子来找我,讲了你的情况,我就想过来与你搭个伙。” 她要是称呼旁人为孙子,那是在骂人。 但齐剑霆是真孙子。 方独树觉得很搞笑。 “不过有些事情,我要给你提前讲清楚。” 齐嫦真端着茶杯,小抿一口,又说:“祖师常常训我,说我心性跳脱,吃不了修道的苦,我也确实不喜欢待在洞府闭关,我的爱好是游山玩水,等双子炉开了后,可能隔三差五,我就要出河游玩一回,散散心,到时候你就只能等着我啦!” 方独树心里大喜,这简直是正中他下怀嘛。 他巴不得搭档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玩主,这可以给他祭炼双皿提供巨大助力。 齐嫦真却觉得自己的行为,会对方独树炼皿造成极大拖累,所以她直截了当:“你要是能接受我的条件,咱们就搭档,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咱们就散伙。” 第一百十二章 开盲盒 “我可以接受。” 方独树表态:“只要你弃炉前,通知我一声,不致于让我措手不及,我就没有问题。” “这你可以放心。” 齐嫦真让他打消疑虑:“双子炉结界内,如果其中一方弃炉,到时会有法阵警示,保证不会让你浪费一颗贡品。”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那我们什么时候入炉?” 既然搭档已经到来,方独树就希望早点下河。 “你刚刚抵达观潮岛,不要心急,先修整一夜,明晨再入炉也不晚。” 齐嫦真并不是故意拖延,她说:“趁着今晚的闲暇时间,咱们可以论一论各自参悟的道法,交流一下心得,这对我们双方炼皿都有好处。” 她是要论道。 起先方独树不以为意。 但是随着他与齐嫦真的深入交谈,渐渐改变了他对论道的看法。 齐嫦真先谈自己的体会:“其实,我不打算这么早炼皿,因为我顿悟的是己道,这两年我一直在研究派中剑法,试图归纳总结,然后推陈出新一部全新的剑法,目前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构想,但总觉得不够完善。” 方独树问她:“你要独创剑法?那你能把构想变成实质的钟鼎吗?” 她摇头:“从古至今,修仙界都有定论,修士在炼皿时,所思所想会融合到皿文里,修士构想的是剑法,那么皿文极大可能是剑文,修士构想是魔法,那么皿文极大可能是魔文。 但剑文与魔文具体会演化成什么神通,完全是随机性质,任何修士都不可能百分之百把构想展现在钟鼎真法上,所以我有推陈出新的决心,却无法决定新法的最终神通是什么。” 她讲解比较粗疏。 却点明了悟道皿的最大特点,随机! 修仙界的任何一颗悟道皿,它所孵化出来的道法都是随机性质,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管修士天分再高,资质再强,创新与构想有多么伟大,一旦融入悟道皿,那么孵化出来的新法总会与设想中存在偏差。 方独树听完齐嫦真的介绍,下了一句评语:“照阿嫦姑娘你所说,参悟己道己皿,应该和开盲盒差不多。” “开盲盒?什么叫开盲盒?” “就是把悟道皿当成是没有标签的盒子,在打开它之前,谁也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是比喻?也可以勉强这么说!但你要祭炼的那颗魔皿就不是开盲盒!” “为什么不是?难道你知道魔皿将来要孵化的钟鼎真法内容?” “我虽然不知道全部内容,但魔皿一定与三封文师的《倚天剑法》有关。” 齐嫦真的说辞,也解开了方独树对炼皿的最大疑惑。 在方独树赶来观潮岛之前,齐剑霆曾经交给他一部竹简,上面记载着炼皿的全部步骤。 其中一步是对道法意境的感悟。 什么是意境呢? 齐嫦真所讲的构想就是意境,她通过总结前人的各式剑法,创新了一部属于自己的新法,等她开始炼皿时,她的构想会随着融入到悟道皿里。 因为悟道皿存在随机性,她将来孵化出来的钟鼎,与她的构想会有出入。 但方独树的魔皿多少有些不同,这颗魔皿是三封文师根据《倚天剑法》衍生出来,已经被赋予了三封文师的构想。 方独树完全不需要再去感悟什么东西,他只需要往魔皿里边添加贡品,等着把悟道皿祭炼成型就可以。 等魔皿最终被孵化成钟鼎,必定会成为《倚天剑法》的分支。 这也是悟道皿的第二大特点,衍生。 正如方独树的春蚕法,衍生出了夏蛾法。 最初春蚕法被孵化出来时,充满随机性,但如果以春蚕法为基础去参悟新法,那么新法必定是分支。 画龙法的分支是点睛法。 悲弓法的分支是毒影法。 初始悟道皿属于随机,衍生悟道皿就会变成分支。 这也是很多钟鼎是配套,真法是孪生的缘故。 今次方独树决定祭炼的两颗悟道皿,其中魔皿属于分支,祭炼过程比较简单,只需要把魔血抛入烘炉里,定期投放贡品,打磨两三年就能出炉。 不过另外一颗是初始悟道皿,方独树需要先构思一个大致的参悟方向。 他到底是打算参悟剑法?掌法?魔法?佛法?还是其它什么种类? 他必须先考虑清楚。 当然他也可以雄心勃勃,决心顿悟一部克尽世间万法的法! 但雄心越大,失望往往也越大。 过去修仙界的天才们,都希望自己的法战无不胜,希望自己的道天下无敌,他们最初构想时全部以‘无敌’作为主基调。 可惜的是,悟道皿具备随机性,构思越‘无敌’,孵化后可能越弱鸡,谁也打不过。 方独树应该主悟什么方向,他打算以齐嫦真为参照。 “阿嫦姑娘,你构想的新剑法,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新剑法?” 齐嫦真道:“我给你讲了以后,你可不要笑话我。” “怎么会!” 方独树一本正经:“我从来都是笑话自己,赞美别人。” “这是好习惯,你要保持下去。” 齐嫦真轻笑:“我讨厌麻烦,也不喜欢繁琐,所以我希望构想一部没有任何招式的剑法,越简单越好!” 这有偷懒的嫌疑。 但她的构想极具开创性:“你想,我没有招式,也就没有任何破绽,将来与人打架,我能攻敌不备,敌却攻我不克,岂不是想败也难?” 这一番话,方独树感觉很熟悉。 他回味片刻,总结了一句:“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我觉得这是剑道至理呀,阿嫦姑娘,你很有修剑的天赋!” “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 齐嫦真喃喃自述,忽然目光一亮:“我参悟新剑法已经很长时间,精髓到底是什么,我始终无法准确归纳,你的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让我茅塞顿开!” 她忽一抱拳:“阿树,还请赐教,你是如何想到‘无招无剑’之说的?” “我对剑道一窍不通,也从来没有用过剑,谈不上什么赐教不赐教,万一我说的不对,可能会影响你感悟剑法,你确定要听?” “你对剑道理解洞若观火,称得上资质奇绝,你的想法对我只有帮助,绝无害处。” “你要是真想听,那我就讲讲我的体会……” 其实方独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讲什么,就把他前世了解的独孤九剑胡吹一通,这只是世俗武学,他觉得不可能被参悟成道术,但齐嫦真仍旧是听的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第一百十三章 炼皿 有关剑道的理解。 方独树认为自己是在胡诌,也显得随心所欲。 齐嫦真却觉得受益匪浅。 为了感谢方独树的指点,当方独树向她求教构思新剑法的全盘经过时,她不吝传授心得。 有了这份心得经验,方独树祭炼己皿的最后一道难关也彻底解除。 他现在已经具备祭炼悟道皿的所有条件。 等到次日晨时。 他与齐嫦真一起潜落河底,前往双子炉启动闭关。 双子炉其实是建立在河底的一座避水结界。 他与齐嫦真一起进入结界空间。 从结界入口进来后,两人置身在一座四四方方的气壁密室内。 密室房顶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照明珠,把结界环境照射的犹如白昼。 在两人的正前方,并排竖立着两条直径丈许的吸水漩涡,乍一看去,也像是两座螺旋状的传送门。 这两条漩涡就是双子炉,占据着密室的一侧气壁。 其余三侧气壁全被封锁的严严实实,犹如铜墙铁壁牢不可破。 璧外则是滚滚河水,如果潜游在河水里,无法察觉到气壁存在,因为璧上还布置一层藏匿法阵。 今后数年,方独树都要待在这样一座狭窄空间内。 “阿嫦姑娘,剑霆师兄曾经对我讲过,密室内是不是还有一座隔绝墙?” “咱们的开炉令有正反两面,驱使正面可以进出结界,驱使反面可以在结界中间升起一堵隔绝墙,确保我们独立炼皿!” “那咱们试一试?” “可以!” 说到这里,方独树施法注入开炉令反面,只见他与齐嫦真之间,缓缓升起一堵黑色气墙,这堵墙把密室一分为二,也隔绝了两座漩涡,分开了两人。 自此,双子炉变成两座互不干涉的独立结界。 方独树伸手触摸黑墙,质感与密室的气壁差不多,厚实而又坚固,能够屏蔽一切法力神识的穿透。 不过片刻后,黑墙又忽然降落。 另一边的齐嫦真也启动了开炉令,施法降下了黑墙。 “如果我们任何一人,想要离开结界,那就降下隔绝墙做提醒。” 这么做是为了防止贡品浪费。 齐嫦真又提议:“阿树,我们以三个月为一个周期,三个月后就暂停一次,出河调息法体,你看怎么样?” 方独树没有意见。 协商完毕,两人重新把结界隔绝开,开始独自忙碌。 方独树先把齐剑霆赠送的魔皿取出,抛入漩涡里,魔皿立即顺着漩涡水流,一圈圈的转动起来。 这之后,方独树取出盛放贡品的储物袋,先从袋里取出一颗做实验。 贡品造型与方独树前世见过的玻璃珠比较相似,只不过珠内并不透明,而是充斥着棉絮般的云雾。 方独树扬手把贡品投入漩涡。 随着涡力的爆发,贡品立时被搅碎,形成一团云雾,云雾又受到涡力牵引,一丝丝渗入魔皿里。 这个步骤相当简单。 但下一步却非常辛苦,云雾进入魔皿后,方独树需要施法祭炼,让云雾与魔皿相融。 相融期间,魔皿内必会闪烁血色闪电,血光不断冲击方独树的法体,他需要调动全部法力进行抵御,一刻也不能放松。 这会导致他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坚持天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十天半个月也危害不大。 但如果是个月内,长期与魔皿爆发的冲击对抗,精神会渐渐萎靡不振,心神也会逐渐亏耗,到时候就要暂时中止炼皿,出河调息修养了。 正是因为炼皿艰难,而且耗时漫长,导致很多修士不愿意把寿元浪费在炼皿上,而是投机取巧,选择外人的炼皿成果。 方独树是初次炼皿,纵然是辛苦一些,他却乐在其中。 炼皿过程也是悟道过程,一部钟鼎真法的最初形成,就是出在炼皿环节。 等把这一颗‘魔皿’炼出来,进行孵化的时候,他对开盲盒更是心怀期待。 虽然齐嫦真断定‘魔皿’必定与《倚天剑法》有关,但魔皿到底会衍生出什么样的神通?形成什么样的分支?即使三封文师自己也不能百分之百推算出来。 任何一颗新孵化的‘悟道皿’,总会出现让人意料不到的惊喜。 方独树热情似火,全身心投入到炼皿大业里。 三个月就仿佛是一弹指,转瞬即逝。 这天。 结界的隔绝墙被降下。 方独树瞧见动静,立即把魔皿从漩涡里收回来,他是一颗贡品也不愿意浪费。 齐嫦真满脸憔悴,她祭炼的是己皿,难度比魔皿更大。 她长舒一口气:“我的本命皿刚刚打磨出一个轮廓,就有剑气狂溢,不断冲击我的识海,我已经坚持不住,要出去透透气。” 说完从蒲团上站起来。 方独树也不劝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齐嫦真想了想,朝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一个月后再下来。” 方独树道:“我不出河,我在这里等着你。” 齐嫦真扭头环望:“这里有什么好等的?结界又不适合修炼,你坐在这儿,只能傻傻看着烘炉。” “我要闭关观读最近三个月的祭炼成果,等炼皿成功后,筑基时把握更大!” “那随你,我尽量早点回来!” 齐嫦真没有陪着方独树留在这儿,她实在是闷坏了,独自离开结界,出河去了观潮岛。 她前脚刚走,方独树就把青青唤了出来:“青青,我来教你炼皿!” 因为青青法力低,方独树特别叮嘱了炼皿时的注意事项,尤其是源自魔皿的冲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如果你法体承受不住,那就提前告诉我,不要硬撑!” 青青点点头,接过一批贡品,试着祭炼。 她上手飞快,一口气祭炼半日,始终神清气爽,毫无疲倦感觉。 她奇道:“公子,奴婢怎么没有发现什么魔气冲击?只能感觉到漩涡里在爆发一股水灵气,灌到奴婢的骷髅躯里,奴婢炼皿损耗的妖力,全都被水灵气给补充了回来。” 方独树以为她炼错了法门,赶紧取来魔皿,结果检查一看,并没有任何异常。 她的祭炼之法是对的。 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方独树把魔皿交还给她:“你继续炼下去,等过几天再看看效果。” 第一百十四章 太极道的构想 谁知道几天过后。 青青仍旧没有任何不适感,她妖力没有出现损耗,灵识没有受到干扰。 她的法体状态异常饱满,就与几天前她刚从化骨镯里出来时一模一样。 正如她自己所讲,她炼皿期间的损耗,统统被漩涡爆发的水灵气给补充了回来。 “青青,你天赋异禀呀!” 方独树笑道:“以前在两界山时,你曾经在河下观读出了画龙鼎文,而且能领悟到精髓!” 这件往事,方独树并没有遗忘。 他又说:“你一旦入了黎水河,修行资质仿佛就会飙升,即使黎水烘炉,也能被你所用,助你轻而易举祭炼出悟道皿!这种天分,哪怕人修中的天才也比不过!” 人修里的妖孽们,在陆地、空中、或者其它什么环境,资质可能会强于青青,但是在黎水河里边,青青却高处不胜寒。 青青却没怎么激动,她对自己的资质也不关心。 她只回了一句:“公子,奴婢只想给你帮忙,打打下手,这颗魔皿奴婢有信心把它祭炼圆满,公子你可以忙其它事。” 方独树顿一摆手:“那你继续炼!” 等青青把魔皿炼好以后,方独树会倾尽资源培养她。 方独树马上要开始己皿炼制,将来筑基也是使用己皿,他要独创自己的道法。 至于魔皿,方独树会考虑让青青进阶使用。 方独树有一种预感,如果把青青的修为境界提上去,将来会收获丰厚回报,虽然他目前并不清楚回报是什么。 反正栽培青青绝对不会错。 就这样,青青独自祭炼魔皿。 方独树调整心绪,开始构想自己的道法方向。 镇文派祖师齐道鸣就是剑修,他本名其实叫齐剑鸣,这导致齐家弟子都偏爱修剑,其实三封文师的《倚天剑法》也是受了齐道鸣的影响。 齐嫦真因为家传缘故,她选择顿悟剑道。 方独树没有这样的执念。 他打算参悟的道法,会以实用性为主。 那到底什么样的神通才最实用? 按照方独树自己的看法,肯定是以弱胜强的神通才最优。 修士境界那么多,法力差距有天壤之别,方独树能在练气期立于不败之地,但如果遇上筑基期修士,逃遁都是奢望,更不要说对抗与较量。 方独树希望参悟出一部能够越阶自保的道法。 以弱胜强、以小博大、以柔克刚,神通只要具备这种要素,就有逆袭的可能。 说到底,方独树是想开创出修仙界的太极道。 他要把这种构思融入到自己的悟道皿。 最终成不成,他并不抱太大期待,毕竟悟道皿存在随机特性,无论他把太极道构思的多么详细全面,一旦孵化成钟鼎真法,它就会变质。 所以方独树没有深思熟虑,他只构思了太极道的顿悟方向,就直接启动了悟道皿的炼制。 他按照齐剑霆提供的玉简法门,把一批贡品撒入漩涡里,使用涡力进行打磨,等这些贡品呈现出云朵状的皿形。 原本乳白色的皿云,轰然一下,瞬时转换成了浓紫的色彩。 第一枚皿文也随之诞生,方独树凝神往皿云里探查,发现一柄圆环状的真文,在云中跳跃遁行,环上散法着紫色光晕,悄无声息的冲入方独树识海,让他刹那间法力停滞。 “我去!” 方独树不禁怪叫一声,这是什么情况? 他祭炼魔皿时,皿中的红色闪电冲击,只能造成他精神不振。 他的己皿冲击怎么会导致法力中断呢? 好在中断时间非常短暂,片刻后,他法力就恢复如初。 等他适应了己皿冲击后,再祭炼就开始得心应手。 但无论他的祭炼经验有多么丰富,一个月下来,他也仅仅炼出六十枚圆环状的紫色真文,杂乱无章的汇聚在他的悟道皿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如果按照这种进度来推算,方独树要把己皿彻底祭炼圆满,大约需要四年左右。 他并没有把休息时间计算在内。 炼皿极其耗费心神,他不可能没日没夜的祭炼,等身体消耗到一定程度,他必须像齐嫦真一样,出河去调息。 假如把调息时间也计算在内,耗时肯定更久。 话说回来,他使用这么长时间炼皿,到底值不值?这要看炼皿成果如何。 如果这次炼皿,效果达不到预期,那么等将来结丹的时候,他会放弃祭炼己皿,不在悟道皿上浪费时间。 但这一次他肯定是要坚持到底的。 他需要弄清独创真法的作用有多大。 一个月后,齐嫦真准时回归,方独树也取消了两皿同炼。 考虑到今后的闭关时间会很长,方独树就对青青说:“现在结界已经隔开,我只能祭炼一枚悟道皿,你不妨在此练功! 这几年你跟着我,只学会了画龙术与点睛术,我还有春蚕夏蛾与悲弓毒影,各自都推演有真法,你可以挑选修炼!” 青青没有立即答应。 她静静瞧了方独树一会儿:“公子,我感觉你气色不太好,这三个月你持续不断的炼皿,法体已经开始透支,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就像是齐姑娘那样!” “我现在怎么可以休息呢。” 方独树摇头:“齐姑娘刚刚返回,如果我弃炉,她也要跟着离开。” “那不如让奴婢辅助你?” 青青提议:“奴婢能感应黎水烘炉里的水灵气,这些水灵气能滋养奴婢的骷髅躯,或许也可以恢复公子你的法体。” 方独树不禁心动:“你有办法摄取水灵气给我吗?” 如果青青能够解决这个难题,那么方独树就能日夜不停的炼皿,时间上可以大大缩短。 青青道:“单独把水灵气摄给公子你,可能没有什么用!公子你还记得吗,奴婢体质特殊,一旦入了黎水河,不管骷髅躯遭受多大创伤,都能慢慢复原!” “记得!” 方独树问:“你的意思是,让水灵气摄入你体内,再由你施法传给我,就能起到疗复作用了?” “奴婢是这么推断的,但具体可行不可行,必须试一试才能知道。” 这种疗复法门,是青青炼皿时取得的经验。 方独树道:“那就来试一试,如果可行,你可算是帮了我大忙!” 第一百十五章 六年(4k) 青青试验过后,发现她果真可以疗复方独树的法体。 一举解决方独树炼皿的最大困难。 让方独树可以常年累月待在结界里,而不用再定期出河调息。 不过一直待在湖底不露面也不妥当。 附近的二三十座黎水烘炉,所有用炉弟子每年都要出河一段时间,方独树并不打算搞例外。 况且倚天峰同门时不时会赶来观潮岛探望方独树,他也要与同门见见面,叙叙旧。 等接下来的三个月周期到来时,方独树暂时封闭双子炉,陪同齐嫦真一起登岛。 齐嫦真照例会在岛上放松一个月,方独树仅仅呆了数日,他就先一步潜回河底。 每次出河,他都只待数日,这点时间足够他处理俗务,对他炼皿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就这样,方独树一心扑在炼皿上,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常年驻守双子炉结界里深居简出。 河下无岁月。 六年时光匆匆过去。 结界内。 方独树盘坐在漩涡前面,施法驱使着一颗紫云状悟道皿,皿中真文全部凝结,它已经到了圆满程度。 只要方独树愿意,他随时可以使用这颗悟道皿筑基。 但他并没有把悟道皿从漩涡里取出来,这是因为隔壁齐嫦真的剑皿炼制,仍旧没有大功告成。 由于两人达成过约定,他需要等候齐嫦真。 他正打坐时。 只听哗!的一声。 结界之门被打开,青青从河水里跃入进来。 她擦了擦身上水渍,小跑到方独树跟前,献宝式的举起一柄断剑。 这剑上散发有寒气,一看就是使用冰珍铸炼而成。 “公子你瞧!奴婢在附近污泥里挖到这把剑,也不知道是谁舍弃在河底,剑身是使用冰魄炼制,或许可以炼成一枚冰指环!” 六年前在孤木峰上,方独树交代青青一个任务,让她炼制御蚕法器,但她找不到合适的冰属灵珍,迄今都没有把冰蚕降伏,她一直牢记着这件事。 方独树捉剑在手,在剑身上弹了一下。 他分析道:“这应该是某位镇文派前辈遗失在河底,原本是极品剑体,但掩埋在河底太久,灵气损耗太甚,即使把它炼成指环,估计也镇不住冰蚕。” 青青一听,稍作叹息:“奴婢还以为捡到重宝了呢。” “这两年你一直待在结界外边,在河底摸到的河珍起码有几十件,要是件件都贵重,镇文派弟子早就一窝蜂潜落河下寻宝了,轮不到你捡漏。” “公子说的也是。” “青青,你也不要总是想着挖河珍!我让你住在结界外的河水里,是为了让你练功,你却隔三差五寻宝,你真法都修炼完了吗?” “全都修完了!两年前魔皿祭炼圆满后,奴婢就到河水里练功,先炼成了悲弓法与毒影法,现在把春蚕鼎真法也已经学会!” 青青悬鼎在手,递给方独树。 她并没有让方独树传教,而是自己跑到河水里观鼎,她能在水里领悟到鼎文精髓,修行进度与方独树相差无几,一座鼎能提升她两层法力。 早在两年前,方独树已经把魔皿祭炼成功。 毕竟他有青青协助,可以日夜不停的闭关,又能使用双子炉同炼两皿,进度是非常快的。 其实他自己的紫皿也祭炼完成了七七八八。 不过他的紫皿是一座吞噬器,他耗光身上储备的所有贡品,竟然都满足不了紫皿的炼制需要。 当时他是打算找齐剑霆相借,如果借不到,他再考虑出关离山,前往蛇蟠界寻找方家族人求援。 等他找到齐剑霆,说明情况后,齐剑霆询问了缺少的贡品数量,鉴于数额不大,齐剑霆就给他补全了贡品。 但也给他提了一个要求,烘炉殿内有了闲置单炉,齐剑霆让他搬去单炉闭关。 那个时候,方独树已经在双子炉闭关四年,因为四年都出不了关,齐剑霆就认为是齐嫦真拖累了他。 要知道魔皿本身已经完成一半,按照正常进度,最多两三年就能祭炼圆满,方独树却拖拖拉拉四年都搞不定,还连累贡品超额,明显是双子炉的效率不行。 当时方独树已经打算遵照齐剑霆的建议弃炉,但齐嫦真极力挽留了他。 整整四年里,两人都共用一座双子炉,期间合作无间。 方独树一心一意的炼皿,心无旁骛的闭关,关键是他从来不介意齐嫦真的临时弃炉,不管每次齐嫦真出河多久,方独树都没有任何怨言。 这让齐嫦真省心省麻烦,只把方独树当成独一无二的黄金搭档。 以齐嫦真悠然享乐的性情,做事又随心所欲,她炼皿一年需要调息三到四个月,如果让她自己驻守烘炉,每次弃炉时间那么长,指不定就要被宗门收炉回去。 她虽然背景深厚,却也架不住三番五次的长期弃炉,宗门不会为了满足她的个人习惯,就放弃对其他弟子的培养。 所以她使用双子炉最合适,再搭档一位方独树这样的好伙伴,那就更加完美了。 她就不愿意让方独树离开。 方独树自己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要搞定齐剑霆,齐剑霆让他前往单炉闭关,是为了防止他再度挥霍贡品。 齐嫦真得知这个情况后,直接告诉齐剑霆:“假如以后阿树再缺贡品,我来给他补全,你什么都不要再管。” 就这样,方独树继续待在双子炉,又住了两年。 在这两年间,由于他的紫皿已经快到圆满地步,他炼皿不用太辛苦,完全不需要青青从旁辅助,他自己可以单独搞定。 他就把身上的钟鼎交给青青,让青青前往结界外的水域里练功。 当年在五缘城外的横炎谷时,青青修为只有练气三层,随后跟着方独树走南闯北,先入蛇蟠界,又入镇文派。 期间青青只从方独树那里受传一部点睛真法与一部翻云真法,勉强把修为提升到练气五层。 这次在黎水烘炉跟着方独树闭关,青青一口气观读了春蚕鼎、悲弓鼎与毒影钟,等把这些真法全部学会,她修为已经飙至练气十一层。 其实方独树身上还有两座火鼎,青青没有修炼,主要是她体质有异,排斥火法,导致她学不了夏蛾火与犀阳法身。 因为她已经把能学的钟鼎全部学完,暂时无事可做,于是她就化身淘宝客,天天在河底摸河珍。 观潮岛附近水域位于落雁峡东部边缘,常年都有水妖出没,镇文派弟子在与水妖斗法时,偶尔会有宝物遗失在河底。 青青挖到的冰剑就是这种来历。 这些天青青把方圆十几里的河底全部摸了一个遍,所有遗宝都已经被她挖出来,她又闲了下来。 “公子,咱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河底?” “等着阿嫦出关。” “那你到时在哪里筑基?” “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反正肯定不能在镇文派筑基。” “但是公子,那颗魔皿是你那位齐师兄所赠,贡品也是他给的,你现在已经把魔皿祭炼圆满,却不在镇文派筑基,他会不会对你不满?” “就算对我不满,那也没有办法!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必须瞒到底!” “奴婢觉得,咱们要是离开镇文派,可以返回蛇蟠界筑基,公子家的族人都在那里,正好让他们给公子护法。”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蛇蟠界是最适合筑基的地方!” 他们商议到这里。 结界里的隔绝墙忽然起了感应。 这是齐嫦真在施法弃炉。 方独树并没有让青青返回化骨镯,早在几年前齐嫦真已经见过青青,知道这是方独树身边的骷髅侍从。 等法墙降落后,齐嫦真一反每次炼皿后的憔悴常态。 只见她笑意盈盈,美目流盼间,转向方独树:“阿树,我的剑皿已经大功告成啦。” “恭喜恭喜。” 方独树见她掌上悬浮一颗透明状的悟道皿,这就是她祭炼六年的成果,“我真的相当好奇,你的剑皿能孵化出什么样的剑法来。” 她的剑皿透明无色,内部也仿佛空空无物,也不知暗藏着什么玄机。 “何止是你想知道,我也特别期待。” 齐嫦真心间做下一个决定,她问方独树:“阿树,我打算趁热打铁,直接在这里筑基,你能不能替我护法?” 她面露热切,对方独树很是信任。 六年来她与方独树都同居在一座结界,虽然是一墙之隔,却也算朝夕相伴,方独树从未有过任何无礼之举,反倒对她屡屡弃炉的行为宽容之极,让她渐渐心有信赖。 她自小到大,除了父母以外,还从来没有与任何一人相处这么久过,哪怕是祖师齐道鸣。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她八岁时被调到祖师身边担任童女,待了足足十年,但祖师常年都在闭关参悟道经,她一年见不到多少次。 她掐指一算,方独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她最熟悉的人。 不过六年来,方独树全心扑在炼皿上,即使偶尔出一次河,数日后也会重返双子炉,较少与她谈天说地。 这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认为方独树虔诚问道,本质上是一位苦行修士。 但她哪里知道,方独树是在偷偷祭炼两皿,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故意假装苦修,免得一不留神暴露紫皿的秘密。 此刻听见她问话。 方独树朝她望去,见她温颜软语,求肯相助,也不好拒绝她,心想筑基不过数日时间,眨眼即过,索性答应下来。 方独树也很想知道她参悟的剑法神通。 她炼的又是己道己皿,等她筑基大成,她孵化出来的钟鼎,那是可以提升成甲骨文的。 方独树要顺便向她请教,钟鼎转化甲骨的法门,这对方独树的作用非常大。 齐嫦真见他答应,瞥了他身边的青青一眼:“我说青青,这几年你是不是在河底有了什么奇遇?修为怎么提升这么快?” 其实青青跟随方独树在结界闭关数年,如果换成其他拔尖的镇文派真传弟子,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基本都可以达到青青的修为进度。 齐嫦真奇怪的是青青本体,并不是人修,而是一具骷髅,修为如何能像人修一样突飞勐进? 方独树替青青回答:“她是在河底出生,在河底练功时,法力进展比在岸上快的多,阿嫦,青青虽然是骨妖,却比人修更良善,我这辈子能遇上她,那是我的福缘。” 方独树以为齐嫦真在顾忌青青的妖族身份,干扰她筑基,故而讲出了这番话。 青青在旁听了,忙着表态:“奴婢遇上公子才是福气,没有公子,奴婢十年前要被熊妖咬死,即使咬不死,奴婢孤零零沦落荒山,与蒙昧尸鬼为伍,早晚也是死于非命。” 方独树颇为感慨:“咱们认识已经有十年了?” “可不是吗?公子,咱们在两界山住了两年多,在镇文派住了七年多,加起来不止十年呢。” “时间过的真快,我竟然已经三十岁。” “公子你又不老,三十年仍旧是年轻人。” “倘若在凡间,三十而立,早婚之人都能抱上孙子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家常。 齐嫦真可以轻易听出主仆间的深厚情分。 这让她产生一股被无视的感觉。 她心下寻思,人家主仆俩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心上,我刚才还在顾虑青青,怕她对我筑基不利,实在是不应该。 她很快排空乱绪,盘膝坐下来,开始给筑基做准备。 方独树见状,立即停止与青青叙话,待在一边静观护法。 方独树曾经亲自辅助傅玉卿与方贤辅筑基,对筑基的整个过程早就烂熟于心。 今天齐嫦真筑基,他觉得与过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随着齐嫦真开始孵化她的本命剑皿,方独树渐渐察觉到他难以理解的变故。 剑皿是齐嫦真亲手祭炼,她也是依靠一己之力孵化出钟鼎。 等她的本命钟鼎定型后,天象直接穿透结界,破河而出,凝结一口钟影,悬浮在距离河面百丈高的空中。 时逢午夜。 天象骤一显露,瞬间照亮夜空,钟影爆发的浓烈强光,即使十余里外也能清晰望见。 本来,镇文派弟子在烘炉里炼皿成功后,大多会选择在烘炉结界里直接筑基,这事司空见惯,天象之景也时有发生。 但是这一次,天象却显得与众不同。 夜空下。 那座数丈高的钟影,呈现透明形状,没有任何色泽。 忽然之间,钟面浮现一颗殷红如血的竖目,这目如同巨人之眼,勐的一睁,横照一条血色光束。 因为钟影是一道影子,竖目与光束也是虚化,并没有任何威力,全都静静横悬在夜空里。 如似一副画卷。 第一百十六章 真魔之眼(4k) 钟面显露的血色竖目,属于前所未见的异象。 观潮岛上的镇文派弟子,全都觉得新奇无比,一窝蜂涌去岛边。 目前驻岛的数十位修士倾巢出动,站在岸上仰望钟影,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那颗法目是什么东西?有谁见过吗?” “不曾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那可真是奇了!自古以来,钟鼎表面只有真文,今次却出现了一颗灵眼,难道此钟像是妖类一样,突然间变异了不成?” “变异?哈!没准真有可能!” “嘘!大家快噤声,师叔伯们全都赶过来了!” 钟影异象不止吸引了驻岛弟子,即使那些潜伏于两岸灵峰的筑基期前辈,也纷纷被惊动。 他们飞抵岛岸上空,并没有降落,俯瞰问话:“钟影下方的烘炉,是哪一脉弟子在使用?” 方独树与齐嫦真已经登岛六年,早就与驻岛弟子混熟。 这些弟子对两人的烘炉方位全都一清二楚,抢着回话:“那是一座双子炉,开炉弟子有两位,其中一位是祖师跟前的童女齐嫦真,另外一位是倚天峰三封文师座下二徒弟方独树!” 那些筑基期前辈听了禀告,左右商量:“咱们搞不清是谁在筑基,索性把钟鼎异象的消息,传给玄锦文师与三封文师,如果他们认为问题不大,肯定会派真传来处理,假如他们认为问题严重,应该会走上一趟,亲自过来查看!” 这一批筑基期修士也弄不清楚钟影竖目的底细,于是决定上报。 镇文派八脉里有两位齐姓文师,玄锦文师就是其中之一,她年寿已经有四百余岁,辈分比齐嫦真高的多,也是齐家仅次于齐道鸣的老寿星。 齐嫦真出身玄锦文师这一房,她父母跟在玄锦文师身边修行,她被调派到祖师道场之前,一直住在玄锦文师的碧血峰。 传信很快送达玄锦文师的洞府。 这是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弓背老婆婆,她得知钟影上显露一颗血目,那张常年古井无波的脸庞上,忽然显露奇态。 她举了举掌间的蛇头拐杖,朝地一敲,人已经消失在洞府,不一会儿,她就现身在了观潮岛上空。 倚天峰距离观潮岛较远,但三封文师接到消息,也在第一时间赶来,他见玄锦文师在场,先领着齐广襄与齐剑霆去见礼。 大家不止是同门,也是同族亲戚。 “三封,你看那座钟象,是否与你徒儿的悟道皿有关?” 听见玄锦文师问话。 三封文师恭声回道:“小方的悟道皿是我所赐,如果钟象是他引发,我的倚天甲骨应该会有所感应。” “那你感应到了没有?” “不曾!我认为不是小方在筑基!” “不是你徒弟,那就是我家嫦儿!这孩子懒散归懒散,想不到福缘这么深厚,看来我家剑道是后继有人了呀!” 玄锦文师眼睛一眯,露出欣慰笑意。 三封文师轻轻顿首,附和一句:“阿嫦确实天分极高,反正我是自愧不如的。” 齐广襄与侄子齐剑霆对望一眼,心里是又喜又愁,喜的是家族涌现天资横溢子弟,愁的是这个子弟与姑侄俩不是一房。 今后家族倾力栽培的对象会优先考虑齐嫦真,姑侄俩都是筑基期修士,所获的家族扶持会相对减少。 “老祖宗,那钟上血目到底是什么来历?刚才询问三封,他了解并不深。” 齐广襄出言相询,齐家子弟普遍与玄锦文师差了好多辈,于是都习惯使用老祖宗的称呼。 玄锦文师对家族后辈历来有耐心。 她不啬解惑:“这种血目叫‘真魔之眼’,也有人称呼为‘天魔真睛’,在青河诸多支流境内非常罕见,但是在上宗时有显露。” “这真魔眼显露在钟鼎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寓意?”齐广襄追问。 “肯定是!钟鼎上只要有魔眼显露,必定是真魔法,这种法都是可以扬名青河神洲的,钟鼎诞生一刻,法名就会进入上宗的真魔榜!”玄锦文师对上宗情况听上去比较熟悉。 “真魔榜?进入真魔榜有什么好处?”齐剑霆忽然羡慕起来,竟然可以名震青河神洲,太拽了。 “好处嘛,其实也谈不上有多少。”玄锦文师笑道: “毕竟真魔榜传承多年,真魔法层出不穷,但阿嫦不是上宗门徒,她的法只要入了真魔榜,就算是在上宗挂了名,将来拜入上宗,她地位会比普通修士高一些!” 在玄锦文师看来,这次齐嫦真参悟出真魔法,等同于拿到上宗敲门砖。 其实就算不去上宗,齐嫦真凭借一己之力,今后也可以再次开创更加高深的魔功。 无论在哪里修行,齐嫦真的道途算是一路畅通,冲关破阶都难度不大。 她心里替齐嫦真感到高兴,但笑容很快又敛住:“真魔之眼一旦显露,往往会就近选择猎物,烙印魔斑,希望阿嫦是独自闭关,降下了双子炉的隔绝墙。” 这是什么意思? 齐广襄与齐剑霆全都弄不明白。 三封文师也知晓不多:“魔斑是否存有什么隐患?” 玄锦文师点点头:“魔就是魔,行为狂暴激进,不能以常态视之,真魔之眼照住谁,谁就要被魔斑腐化,变成喂养钟鼎的补品。” 三封文师一听,不禁皱起眉头。 齐广襄仍旧想不通:“钟鼎也需要喂养?” 玄锦文师指出:“本命钟鼎都可以提升成甲骨,如果采取普通办法,需要使用魔气不断祭炼,辛苦数月才能转文成功,假如吸摄魔斑补品,瞬息间就能甲骨大成。” 齐广襄心想,这魔斑算的上是提升甲骨的超级捷径,就是太过残忍歹毒。 黎国修士朝奉上宗,渴望受授高深真法,但魔终究是魔,为了追求道行精进,行事却是不择手段。 如果,齐嫦真筑基前降下隔绝墙,方独树暴露在真魔之眼的探照之下,此刻恐怕已经中招,遭到魔眼暗算。 这一颗魔眼,看去出现的毫无征兆,实则是带有强烈目的性,它作用就是为了帮助钟鼎快速强大起来,进阶甲骨,就如同让修士从练气进阶到筑基一样。 齐剑霆也已经听出魔斑危害,脱口说了一句:“必须通知二师弟,让他离开结界!” 玄锦文师扭头瞪他一眼:“魔眼显踪的时间不会长,阿嫦进阶筑基后自会消隐,只要结界里的隔绝墙降下来,那就没有任何危害。 如果隔绝墙没有降下,谁在阿嫦身边,谁就会被魔眼击中,一旦身上被烙印魔斑,做什么都于事无补!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等着阿嫦筑基结果!” 玄锦文师说到这里,夜空下的钟影再起变化。 钟面的血色竖目,腾地一下消失无踪,整座钟影重新恢复成了透明状。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灵气颗粒,点缀在钟影四周,这是进阶筑基的天象,玄锦文师道:“成了。” 哗啦! 只见河面上荡动一滩水波,方独树腾空一跃,破河出来,他面容显得焦急异常,怀里抱着一具昏迷不醒的骷髅。 这具骷髅的本体应该是墨绿色泽,胸骨却因故变成了漆黑色,点点黑斑仿佛带着灵性,正朝着四肢缓慢蔓延。 方独树原本是瞄准总坛方向,要火速赶往倚天峰求援,结果出河以后,扭头瞧见三封文师与齐广襄、齐剑霆全在附近,他不由呼喊:“师尊!” 三封文师三人不等他飞来,一起迎了上去,瞧见他没有大碍,全都松了一口气,他要是不幸死在结界里,那可是无妄之灾,死也白死。 玄锦文师听见方独树口称师尊,已经猜到其身份,她担心齐嫦真有失,闪身遁入河底,前往结界查探情况去了。 “师尊,她是弟子侍女,刚才在结界时,阿嫦钟鼎失控,显露一颗魔目,朝我偷袭,她挡在我身前,受了魔目一击,突然就昏死过去,人事不知,弟子怎么也救不醒她!” 方独树至今还一头雾水,他本来是在结界里给齐嫦真护法,瞧见齐嫦真顺利定出一座剑钟,打心里替齐嫦真高兴,觉得这回筑基十拿九稳。 但方独树万万想不到,齐嫦真的剑钟会突然魔变。 方独树初见魔眼显露时,以为是自带的钟鼎神通,谁知下一刻就遭了偷袭。 当时青青想也未想,下意识挡在方独树面前,结果被魔眼击中,胸骨被烙印了一块黑斑,替方独树挡了一劫。 方独树不清楚黑斑是什么东西,他一直唤不醒青青,于是就出河求援。 齐剑霆听了事情经过,忍不住发笑:“这是真魔之眼在狩猎,二师弟竟然有福缘躲过去,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他认识方独树身边的侍女青青,只当是一具骷髅妖而已,如今替方独树挡灾,这也是妖宠的使命,他就丝毫没有把青青生死放心上。 但他不清楚青青对方独树的重要,方独树穿越后就开始带着青青混迹天下,真比较起来,数个他加起来,也比不上青青在方独树心里的分量。 方独树登时绷起脸:“大师兄,这没有什么好笑的,我当年从凉国出逃后,行至两界山,青青屡屡助我脱险,真要是有后福,我宁愿把后福全部给青青。” “为兄是在高兴你没有出事!” 齐剑霆赶紧解释:“可没有对青青幸灾乐祸,她是忠仆,为兄也敬佩。” 说完去问三封文师:“师尊,你能医治吗?” 三封文师已经检查过青青身上的魔斑,他摇了摇头:“这些魔印已经与这具骷髅融合,我祛除不了,咱们等等看,玄锦文师应该有办法。” 方独树忙问:“师尊,这些魔印一直在扩散,要是把青青法体全部覆盖,会有什么后果?” 还能有什么后果,魔气一旦灌满全身,这具骷髅就会被彻底腐化,到时必死无疑。 三封文师却没有实言相告,他安慰方独树:“玄锦文师对真魔之眼了解很深,她应该有办法解救,你不要太担心。” 他话音刚落。 就听玄锦文师的声音传过来:“我了解归了解,但我也束手无策,魔斑是烙印在骷髅身上,时下已经与骷髅化为一体,即使我施法强炼,也不能把魔气从骷髅身上摄出来。” 玄锦文师领着齐嫦真一道出河。 齐嫦真面有愧色,却不敢靠近方独树,因为她的本命剑钟受到青青身上的魔斑牵引,如果距离太近,她担心压制不住剑钟,导致剑钟去吞噬青青。 她刚才听玄锦文师提到真魔之眼的来历,作用就是为了协助钟鼎转化为甲骨,她打算先回去闭关,依靠自己祭炼,把本命剑钟提升成甲骨,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剑钟伤害青青。 “阿树,真的很抱歉,我也料不到真魔之眼会显露在我的剑钟上。” 齐嫦真更显烦恼,本来是好好一件事,她不止领悟了新剑法,也突破到了筑基境界,想不到却惹出这样的大祸来。 她心里相当过意不去,主动揽责:“阿树你不要急,这件事是我惹出来,我会去觐见祖师,祖师他老人家肯定有救治青青的良策。” 方独树一听,朝她挑了挑头:“那你现在就去?” “现在去?嗯,好,我现在就去!” 齐嫦真也怕干扰祖师闭关,吃闭门羹,她就反手抱住玄锦文师手臂,嚷求玄锦文师一起去找齐道鸣。 玄锦文师高兴她得了真魔大道,有求必应,承诺一定让她见着齐道鸣。 但玄锦文师与方独树毫无交情,对青青死活更不在乎,返回总坛时,她只问:“嫦儿,你到底参悟出了什么剑法?” 齐嫦真张口要说。 又被玄锦文师拦住:“算了,等会儿见了祖师,你再当面讲。” 等回到总坛,玄锦文师领着齐嫦真去觐见齐道鸣。 方独树跟着三封文师在道场外等候。 从夜晚一直等到初晨。 太阳升起时,终于等到玄锦文师与齐嫦真的身影。 “这里有一张封魔符!”玄锦文师悬出一个锦盒,抛给方独树:“贴在骷髅身上,可以阻止魔斑继续蔓延!师祖讲了,修仙界祛除魔斑最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使用东来紫气,再给骷髅烙印一番,魔斑就会消于无形!” “什么是东来紫气?”方独树只听过紫气东来。 “魔有真魔,道有真道,如果有修士参悟出了正道至法,钟鼎上就会显露东来紫气,这种紫气专克魔斑!” 玄锦文师轻轻摇头,心想上宗全是魔门,即使前往上宗求援,也找不到一个参悟正道至法的修士,骷髅算是没救了。 第一百十七章 重返两界山(4k) 虽然玄锦文师提供了解救青青的办法。 但方独树根本不知道应该从何处入手:“弟子要去哪里寻找能够显露东来紫气的钟鼎?” “难找!” 玄锦文师老态龙钟,讲起话来气喘吁吁,语速比较缓慢:“黎国境内的宗门里都没有,也许外境会存在,不过就算你能找到,也要花费很长年月,这具骷髅却等不及。” “为什么会等不及?” 方独树举起锦盒:“祖师已经赐下封魔符,难道不能保住青青的性命?” “这一张封魔符,只能阻止魔斑蔓延,保护骷髅躯体不致于被腐毁,却唤不醒骷髅灵识!” 玄锦文师口吻澹澹:“她被魔眼击中时,妖力被吞噬一空,继而造成她法体衰竭昏迷不醒,她沉睡越久,灵识溃散的风险就越大,将来苏醒的机会也越渺茫!” 这里是祖师齐道鸣的道场。 附近站了很多看守道场的镇文派弟子,大家听了玄锦文师的分析,全都下了定论,骷髅已经无法救治。 因为即使把骷髅灵识唤醒,她的躯体遍布魔斑,正如人躯遍布毒疮,已经彻底废掉,再无用处。 不如让她安眠离去,左右是一具骷髅,不值得不惜代价的施救。 在场甚至有个别弟子,认为方独树不知轻重,狂悖无礼。 区区一具练气期的骷髅而已,在镇文派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等同于坐骑,如此卑微,竟然也敢来打扰祖师清修? 这些弟子认为,玄锦文师与三封文师就不该把骷髅带来,更不能由着方独树胡闹。 其实,玄锦文师压根不想管,别说受伤的是骷髅,哪怕是方独树被魔眼重创,她也不会上心。 不过刚才觐见祖师齐道鸣的时候,齐嫦真提到一件事,她的剑法曾经受过方独树的点拨。 如果没有方独树帮忙,她不可能参悟出这一部显露有真魔之眼的剑法。 祖师听了以后,就赐下一张封魔符,让玄锦文师交给方独树。 不过祖师的插手仅限于此。 祖师只提供救治之策,青青最终能否活下来,仍旧需要方独树自己四处奔走,劳心劳力的想办法。 但无论希望有多么渺茫。 方独树都绝对不会放弃救治青青。 他追问玄锦文师:“还望文师告知弟子,应该如何救护青青的灵识?” 玄锦文师转述齐道鸣的话:“祖师刚才讲,骷髅是冥修,你必须寻找一处阴冥之气浓郁的地界,摄炼冥气给她,慢慢壮大她妖力,或许能够稳固她灵识不散。” 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就好比病入膏肓的病人,可以使用昂贵药材吊着一口气,不致于死去,但是想把病人救活并康复,那是绝无半点可能。 玄锦文师本是弓腰驼背,她突然昂了昂头,朝方独树打量一番。 最后提醒:“一旦你决定携带骷髅入冥域,今后什么也不能做,必须天天守着骷髅,给她渡入冥气,但哪怕你辛苦百十年,耗光寿元,也最多维持她一个不生不死的状态,到底应该如何决断,你自己拿主意!” 说到这里,玄锦文师咳嗽两声,朝众人摆摆手,转身回了祖师洞府,去继续观摩齐嫦真参悟的新剑法了。 齐嫦真早前把剑钟留在了祖师身边,她不用担心伤害青青,就走到方独树身边。 她先立下承诺:“等我把钟鼎转为甲骨,就外出寻找冥域,到时候,我愿意守着青青,直至唤醒她灵识。” 她觉得青青受伤是她一手导致,虽然是无意之举,但她不会逃避。 同时,她也不希望方独树因为这件事耽搁了道途,六年来方独树勤苦祭炼魔皿,她都历历在目,看在心里。 如今大功好不容易告成,方独树已经可以使用魔皿悟道筑基,如果为了救治青青,导致方独树被迫离开真文派,远走天涯,那实在是可惜可叹。 齐嫦真也会非常难过。 她不愿意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就温言劝说:“阿树,祖师已经赐下封魔符,青青一时半刻没有性命之忧,你的魔皿已经祭炼圆满,应该暂时放下青青安危,先用魔皿筑基!” 旁边的三封文师、齐广襄与齐剑霆,都觉得齐嫦真所讲特别在理,他们也认为方独树不会拿自己的道途开玩笑,肯定可以听进这一番忠告。 他们仍旧是把青青当成妖类,始终不曾以人同等对待。 故而青青虽然重伤垂危,现场却没有什么伤感气氛。 齐广襄接上话,询问齐嫦真:“阿嫦,刚才一阵忙乱,都来不及问你,你到底参悟出了什么样的钟鼎剑法?” 齐嫦真答:“法名独孤剑道。” 齐广襄不可思议,朝三封文师问了一句:“夫君,阿嫦留恋凡间烟火,醉心游山玩水,常行于繁华红尘,却参破独孤之道,你说奇是不奇?” 三封文师微微发笑,没有回答,只是心想,法是法,人是人,法再独孤,人却未必如是,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阿树,吉人自有天相,善妖也是如此,你不必过于担忧。” 齐嫦真心有愧意,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默默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等她进入祖师洞府,看守道场的弟子们也各自散去。 齐剑霆拍了拍方独树的肩膀,示意他乘坐飞鹤,一起返回倚天峰。 途中他没怎么讲话,一直在回味齐嫦真的‘独孤剑道’,心间早已是震撼莫名。 六年前他初登观潮岛时,曾经与齐嫦真切磋交流,详细透露了独孤九剑的‘无招胜有招’剑理。 齐嫦真偏偏就参悟出了‘独孤剑道’。 方独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如果是巧合,齐嫦真的悟道与方独树毫无关联,那他大可一笑置之。 但假如不是巧合,‘独孤剑道’的诞生正是源自方独树的构想,那么‘真魔之眼’会不会也与他有关? 想通了这一节,方独树伸手摸去袖口,锁定了储物袋里的本命紫皿,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念头。 等飞鹤降落在倚天峰顶。 方独树上禀三封文师:“师尊,青青是在黎水河下化妖,她天生就有一项灵奇神通,不管骷髅妖躯受了多重的伤势,只要把她放入黎水河里,她就能慢慢康复痊愈。” 三封文师怔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不把她放落河水内疗伤?” 方独树回道:“黎水河的普通水域只能治疗轻伤,如果受到重创,那必须把她送到曾经出世的水域,将她放在诞生时的河底秘窟里,才有疗复效果。” 方独树所讲绝对不是假话,青青确实具备这种疗伤天赋。 但方独树提到这一点,却是另有其它目的。 三封文师问他:“她的出世水域在什么地方?” “在两界山的尸陀峡附近!” “两界山?距此至少有一千里地!小方,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师尊,救人如救火,弟子要先把青青送去疗伤,不把她安置妥当,弟子无心做任何事!” “她对你这么重要吗?” “当年弟子从凉国逃亡两界山,只有她在身边陪伴,弟子无论如何都要救回她!” “如果你执意要去,那便去,往返尸陀峡也就数日时间!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找你大师兄商量!” 三封文师非常痛快答应了方独树的离派请求,他不会阻止方独树,甚至没有劝说什么,因为方独树是为了营救形影不离的良伴,他若阻拦,就是不近人情。 齐广襄也宽和对待方独树,连番安慰:“假如把她送回出世水域,仍旧救不了她,你切记不要单独远行,去境外寻找冥域,你先回来,你师尊与我会陪你一起想办法。” 关怀之情,真切流露。 “弟子牢记在心。” 方独树不是铁石心肠,这一刹那间,他忍不住反思自己行为,当初做下隐瞒十年贡品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就算把十年贡品的秘密告诉三封文师与齐广襄,想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是话说回来,他进入镇文派之前,并不知道自己会拜在哪一位文师座下,更加不清楚三封文师与齐广襄的底细,他是出于谨慎才这么做。 谨慎没有任何错。 他花费足足六年时间,以掩人耳目的方式祭炼本命紫皿,这是正确的决定。 唯一的疏漏在于,他没有料到齐嫦真会参悟出一部带有真魔之眼的钟鼎,并导致了青青的重伤。 之前他对真魔之眼根本就闻所未闻。 他又怎么去料? 青青负伤也不是他的责任。 只怪这些巧合的事情偏偏串联在了一起。 等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转回内殿,方独树仍在浮想不止。 直到齐剑霆上前拍了他一下:“二师弟,此去尸陀峡,你有什么要求,尽管给我讲。” 本来,刚才听到方独树要去两界山,齐剑霆是打算沿途护送,但是听完齐广襄的一番叮咛,齐剑霆又改了主意。 有关青青的伤势,连祖师齐道鸣都没有给出救治良方,方独树随便把青青放入河水里,就能把青青救回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齐剑霆认为,方独树说要去尸陀峡,应该是一个离派借口,方独树真正想做的是,前往境外寻找冥域。 否则齐广襄不会专门叮咛方独树,让方独树不要单独行动。 考虑到方独树这一次离派,归来会遥遥无期,齐剑霆就没有了任何随行念头,他会尽力帮方独树准备一些远行宝物。 方独树也确实需要他的支援:“大师兄,等我把青青送回尸陀峡河底后,我打算给她布置一座防护结界,这样一来,即使我离开黎水河,留她自己在河底,也不会有危险。” “你想布置什么样的结界?” “就像是双子炉那样!” “双子炉?那是文师搭建出来,使用的材质非常多,临时找不到。” “结界威力低一些也没有关系。” “我这里有一套青烟碧水阵,结界之力能够抵御筑基修士的攻击,你可以拿去使用!” 齐剑霆的这套青烟碧水阵,他身上有现成的阵旗与布阵材料,可以确保方独树随时布阵出来。 他把阵旗以及一应布阵物品递给方独树,又取出一个储物袋:“另外,这六年来你一直在双子炉闭关,你在咱们倚天脉的供奉全都存在我这里,你马上要离派,供奉一并交给你。” 方独树并没有收:“供奉都是灵石,我身上不缺,师兄你留着。” 他要了齐剑霆的青烟碧水阵,准备把灵石当作谢礼。 齐剑霆却执意把储物袋塞到他手上:“这是中品灵石,你布阵要用到,你也不要觉得拿我一套法阵过意不去,等你将来回派,把阵旗还我就是了。” 方独树还要再说些什么,一阵吵杂童音忽然响起来。 他扭头一看,见是向心秀领着几位童男童女,结伴赶来峰顶。 六年过去,向心秀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女孩,她如两位师兄一样,已经变成大人。 她身边的童男童女,全是倚天脉新收的弟子,方独树炼皿期间,又举办过一次古砚大比。 不过方独树与这批新弟子并不熟悉,打过招呼后,他辞别齐剑霆与向心秀,又朝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居住的宫殿拜了拜,然后孤自离开了倚天脉。 望着他远去背影,向心秀问道:“大师哥,既然二师哥已经出关,想必是炼皿大成,他打算什么时候筑基?” 向心秀并不清楚发生在观潮岛的事情,也不知道‘真魔之眼’的爆发经过。 刚才方独树向她道别,她以为方独树是返回孤木峰。 “二师弟要离开镇文派,归期不定,他不会在派里筑基。” “什么!”向心秀大惊:“二师哥要离派?他为什么要走?” “等他回来时,你自己去问他。”齐剑霆没有透露详情。 “我现在就去问!”向心秀想去追赶:“就算他要走,咱们也总得去送送他。” “他是在处理一件急事。”齐剑霆拦住她:“咱们不要给他添乱。” 师兄妹谈话间,方独树已经赶到总坛落雁峡,然后顺着黎水河道,朝西疾行而去。 青青身中魔斑,片刻也不能耽误,方独树会以最快速度重返两界山,赶去尸陀峡。 他其实并不清楚,那一片出世水域,是否可以医治青青的伤势。 但他总归要去试一试。 第一百十八章 筑基(4k) 两界山,尸陀峡。 掐指算一算,上次方独树光临这个地界,那是在八年前。 当年方独树在夜光璧恶战驯猩客,青青不幸负伤,方独树把她送回出世水域疗养。 结果青青出了事故,她被金扇娘娘寻到踪迹,继而遭到图毒公子的袭击。 青青自知不是图毒公子对手,就藏身在化骨镯里避难,并以画龙鼎文封印了化骨镯。 图毒公子破镯失败,就在尸陀集上举办法会,方独树正是在法会期间赶来尸陀峡,施计抢走化骨镯,得以与青青重逢。 回想往事,时过境迁。 “如今过去八年,那尸陀峡上,想必已经是新人换旧人了?” 方独树站在黎水河岸,远眺尸陀峡的蜿蜒山影,静静出神,那些峡山里普遍是散修与过客,往往三年五载就能换上一拨人,就如浮萍一样。 尸陀峡也是黎水河的西部尽头。 离开镇文派总坛后,方独树一路向西。 经过一整天的持续赶路,方独树在半夜时分,抵达了青青的出世水域。 他此刻站立的河岸,距离尸陀峡只有数里远,当年他曾经在这里目送青青入河疗伤。 虽然他并不曾亲自潜落过河底,但青青时常对他讲起出世洞窟的环境,他也有搜寻洞窟方位的办法,肯定可以把青青放入诞生洞窟疗养。 不过他打算围绕洞窟布置法阵,在河底打造一座稳固洞府,需要研究一下齐剑霆赠送的青烟碧水阵,趁着目前是夜晚环境,他就在河岸上逗留了一段时间。 他打算在天亮后再入河。 时值盛夏时分,河风又急又烈,吹在身上不冷不热。 他在岸边寻了一座山岗,盘坐下来,观看齐剑霆赠送的布阵玉简。 这一道青烟碧水阵,也可以叫做青烟避水阵,只需要把几杆阵旗插在河底,就能开辟一座避水结界。 此阵的防御神通则是体现在‘青烟’二字上,等避水结界成型后,法阵会释放一层波纹,贴在界璧上,形成一道坚固水墙。 水墙还会弥漫青烟,变幻成黎水河的颜色,让整座结界与青绿河水混融为一,从而达到藏匿的效果。 方独树也可以驱使阵旗,扩大青烟的辐射范围,甚至可以让青烟渗出河面,制造一场绿雾天气。 他不禁心想:“这座法阵很有可取之处,虽然防御力不如双子炉的结界坚固,隐蔽性却是相当不俗,就是藏匿法阵的绿雾一旦释放,比较消耗灵石,绿雾辐射范围越广,灵石也用的越快。” 他离开倚天峰时,齐剑霆交给他一件储物袋,说是装着六年供奉,他每月的真传供奉是五十颗下品灵石,六年就是三千六百块。 为了便于方独树布阵,齐剑霆全部给方独树兑换成中品灵石,总计三十六颗。 等方独树把青烟碧水阵摆下以后,只要他不无节制的释放青烟绿雾,那么三十六颗中品灵石,足够维持法阵数年的运转。 他把法阵研究透彻,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他取出一颗避水珠,含在嘴里,又取出几件河珍,随身携带,尔后纵身一跃,跳入河心当中。 这些河珍全都是青青之物,被青青使用妖气祭炼过,应该可以与青青出世的洞窟相互感应。 当年,那位金扇娘娘曾经在这片水域寻宝,无意间遇到青青,那时青青伤势康复,正在等候方独树到来,并且搜寻了大量河珍,全部藏放在自己洞窟内,并布置了封锁禁制,防止丢失。 青青被图毒公子抓走后,金扇娘娘单独留下来,试图破禁取宝。 方独树找来的时候,金扇娘娘仍在破解禁制。 后来,方独树救回青青,打算领着青青前往苍桑大泽时,青青还曾问过方独树,要不要返回她出世的河域,取出她埋在洞窟的诸多河珍。 因为当时方独树大闹尸陀集法会,不想节外生枝,再与尸陀峡散修碰面,就拒绝了青青提议。 他猜测青青出世洞窟外布置有大量禁制,只要手持青青祭炼的河珍,或许就能感应到禁制方位。 这片河域下,河水深度有几百丈,阳光已经很难穿透。 等方独树潜落河底时,发现环境与青瘴林的伏毒湖差不多,都是一片昏暗。 不过修士具备异于凡人的神通,方独树散开神识,可以穿透十余丈河水,精准搜查附近的河底环境。 他发现河底里遍布起起伏伏的岩窟,这些岩窟有大有小,鱼群自由穿梭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自然形成,并没有任何修士居住的痕迹。 他手持青青留下的河珍,在河下寻找大约半个时辰,忽然感应到了禁制波动。 他立即潜游过去,很快来到一座半人高的洞口前,他朝前摸了摸,碰触到一层结实水璧。 “应该就是这里了!” 方独树翻手召来悲弓鼎,拉动弓弦,凝结一支水箭。 嗖! 一箭射碎水璧禁制,尔后打横身体,顺着洞口游了进去。 他身处水下,窥视不了洞窟全貌。 如果他修为再高几个境界,神识能够覆盖整座洞窟时,他就会发现,这里其实是一座大型石丘,外相如同一座低矮山岗。 洞门开凿在山岗底下,洞窟则位于山岗里边。 方独树朝洞中游了片刻功夫,环境一下豁然开朗,他已置身在一座方圆十余丈,类似溶洞的洞窟空间里。 这洞窟像是巨碗倒扣。 方独树先围着四周墙壁,插上青烟碧水阵的阵旗。 随着法阵启动,洞窟河水被渐渐排空,一间可以自主呼吸的洞府也随着落成。 他伸着鼻子嗅了嗅,表情变的古怪之极。 “真是奇怪,这里深处河底,遍地污泥,河水抽空后,气味应该难闻才对,为什么我吸入这里的气息,却是神清气爽,没有任何不适感。” 他当即动手,把堆积在洞府地面,厚达数尺的污泥全部清理出去。 等整座洞府变的干净整洁,他赫然发现,一座直径丈许的泉井映入眼帘。 那井口之中,正汩汩外溢着由纯净灵气所凝结的墨绿泉水。 他不由恍然:“怪不得环境这么清新,原来是形成一口灵气泉眼,青青能够通灵化妖,想必是这座灵泉的功劳。” 再看灵泉附近,还放置着十余枚河蚌,他随手翻开一枚蚌壳,灵光立时从壳内照射出来。 方独树咧嘴一笑,竟然是西瓜大的纯天然灵石。 当年他领着青青,第一次赶赴黎水河,青青曾经送过一次见面礼,就是这种水灵石,三颗这种体积的灵石,所释放的灵气与一颗中品灵石相当。 青青总共埋在这里二三十颗水灵石,正好拿来布阵使用。 他收取这批水灵石时,忍不住心想:“青青收集这些灵石,原本是为了送给我,她自己没有想过占据任何河珍,如今却成为保护她闭关的灵石储备,也算是有因有果。” 等检查完洞府。 方独树驱使化骨镯,把青青放置在泉井里边。 她的骷髅法体接触泉水一刻,随即被一层澹澹绿纹给笼罩起来,这应该是泉水温养疗复她的征兆。 就是不知道,泉水能否帮助她祛除魔斑,并唤醒她的灵识。 当年在夜光璧时,青青是头骨遭受重创,都在这里修养了数月,今次的魔斑伤患更加致命,肯定需要更长时间才能见出效果。 方独树必须做两手准备。 因为他判断不出来,这座河底灵泉,到底能不能救回青青的性命。 他仍旧要采用玄锦文师所传授的救治之策,那就是寻找阴冥之域,给青青的骷髅法体渡入冥气。 但阴冥之域难以寻觅,黎国并没有这样的地界,哪怕曾经爆发过战火的苍桑大泽与青瘴林。 昔年灵犀派与伏毒教相互仇杀,在大泽与密林殒命了无数修士,甚至包括数十万的凡民,他们死后也没能诞生阴冥之域。 方独树需要前往黎国之外才能有所收获。 他目前修为只有练气期,没有能力赶赴境外闯荡,他就打算直接在这座洞府筑基。 他心里也非常明白,做下这个决定,属于冒险行为。 按照他六年前就做好的规划,把悟道皿炼制圆满后,他应该返回蛇蟠界,在方家族人的护法下筑基,才更加安稳无忧。 对于他而言,除了镇文派,就属蛇蟠界最安全。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青青突然受伤,迫使他不得不返回尸陀峡,同时要放弃前往蛇蟠界的念头。 现在这种情况,他必须在青青身边筑基不可。 因为齐嫦真参悟的独孤剑道给了他启发。 如果孤独剑道是以他的构想才得以诞生,那么他的本命紫皿或许也能孵化出他期待的太极道。 太极神通能不能引动东来紫气? 方独树决定冒险一搏。 假如天赐他一项神技,能让把前世的武道至理,融入到这个世界的道法里,那他替青青祛除魔斑,将会变的易如反掌。 到时候,他就不需要再辛辛苦苦的闯探黎国之外了。 他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反复考虑,最终下定决心在这里筑基。 如此静养了数日。 等他把心绪调整到最佳状态,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了祭炼六年的本命紫皿。 “此皿到底是平庸货色,还是所谓至法,很快就能见出分晓。” 他抬手轻轻一托,本命紫皿缓缓浮空,定悬在他面前数尺开外的地方,让他触手可及。 从外相上打量,本命紫皿就是一团紫色云朵,云中凝结着数千枚毫无规则的钟鼎文。 他曾经协助傅玉卿与方贤辅悟道筑基,亲手从这种皿云内抓出过两座钟鼎。 而且亲眼目睹了齐嫦真的筑基经过。 今天轮到他自己,在整个悟道筑基过程上,他早已经是轻车熟路。 这些年他待在双子炉闭关,几乎每天都在洞察本命紫皿,观读皿云内的钟鼎文玄机。 他轻而易举就能锁定每一枚置身云内的钟鼎文。 他盯着本命紫皿打量一会儿,忽然举掌前探,直入皿中,精准无误的擒住一枚圆环状真文。 又扬手一摁,把真文定在了头顶上空。 这也是孵化悟道皿的关键步骤,先透过皿云锁定真文,再擒文定鼎或者定钟。 他的这颗本命紫皿,到底孵化的是道钟还是道鼎,鉴于目前真文数量太少,暂时还看不出来。 不过随着他擒抓的真文越来也多,四四方方的紫色鼎身很快显露成形。 修仙界的所有道鼎,它们的色泽或许存在差异,但外相轮廓全都一模一样,都是四脚方形。 方独树的本命紫鼎也不例外。 他凝神观读紫皿,一遍遍擒抓皿中真文,从白天抓到晚上。 午夜到来时,大约三千枚真文被他全部抓出。 等最后一枚真文被他捏在指尖,紫皿也在他眼前悄然溃散,再无一丝痕迹残留。 他不禁抬头,仰望接近圆满的本命紫鼎。 “去!” 他没有任何迟疑,甩手抛出最后一枚真文。 随着真文归位,本命紫鼎开始爆闪紫芒。 刹那之间,整座洞府已经被滚滚紫气给淹没。 方独树也被彻底覆盖,一股强绝至极的灵力冲击,如同洪水般灌入他肉身,从天灵盖俯冲而下,直落脚底。 他感觉像是经历一场急速的高空坠落,惊心动魄,却又酣畅淋漓。 等他心绪重新稳固,荡动不止的灵力冲击慢慢平复,方独树敏锐察觉到,筑基期的关口已经犹如闸门,轰然大开,磅礴精纯的法力随着狂涌而出,瞬间灌满他肉身,让他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 他筑基成功时,头顶的本命紫鼎上,忽然横悬一幕薄薄紫云,如同飘带飞扬,也像是云床浮空。 他勐一睁眼,一掌拍落本命紫鼎。 扑通!一声,沉放泉井。 那层薄薄紫云,也随着坠落,正好罩住青青的骷髅法体,如同给她蒙上一层云被。 方独树身处狭窄洞府,他的本命紫鼎不过半人来高,鼎上显露的紫云也只有丈许宽长。 但是在他望不见的河面上,本命紫鼎孵化出世的天象,早已经高悬在天,并形成一幕横跨数里的紫云雾带,遮月蔽星,燃亮了黎水河道。 在闭关筑基之前,方独树专门启动青烟碧水阵,他把阵力驱使到极限,在河面上释放绿雾,试图遮蔽钟鼎出世的天象。 他的法阵绿雾确实遮住了钟影,却根本拦不住漫天紫幕。 第一百十九章 镇法圈(4k) 虽然是入夜时分。 但方独树的钟鼎天象过于剧烈,紫云横冲数里地,直接辐射去了尸陀峡上空。 不可避免惊动了峡山修士。 霎时之间,数道人影已经飞离山头。 起初他们以为是有异宝现世,却又弄不清紫云源头,于是贴着河面展开搜查,最终停在绿雾弥漫的河岸边。 如果没有紫云显露在天,照亮夜空,方独树布置的法阵绿雾,完全可以遮蔽钟鼎天象。 这些尸陀峡修士未必能发现这里的异状,毕竟这处水域距离尸陀峡仍旧数里之遥。 不过现在…… 河底洞府里。 方独树正驱使本命紫鼎,悬摆泉井之上,散射鼎身紫气,反复冲刷青青的骷髅法体。 这一座本命紫鼎,孵化于荒野之所,诞生在无名之地,但它未来绝对不会平凡。 正如方独树期待那样,紫鼎真法融合了他对太极的构想,鼎名是太极鼎,其道也是太极道。 但太极神通却与他设想中存在偏差。 他希望可以还原前世太极的以弱胜强、四两拨千斤,可惜太极鼎的鼎文真法并没有透彻展现这种原理。 他孵化出来的太极道,精髓只有两个字‘镇法’,招式演化的是一记‘法圈’。 当他驱使太极鼎时,可以施展出‘镇法圈’的神通。 这圈有镇禁之威,钟来擒钟,鼎来拿鼎,不管敌手使用什么样的钟鼎,只要被圈中,瞬时就要被镇压在圈内,从而斩断钟鼎与其主人的联系,并让钟鼎为我所用。 威力无穷,变幻莫测。 在方独树看来,他的本命太极鼎,就如同钟鼎里的霸主,一览众山小。 太极鼎降世一刻,鼎外即有紫气显露。 这团紫气凝成一幕紫云,犹如一幅紫色长卷,在围绕太极鼎翩翩起舞。 方独树无法笃定这是不是东来紫气,他就把太极鼎移至泉井处,尝试使用紫气祛除青青身上的魔斑。 紫气笼罩青青没一会儿,魔斑就有消隐迹象。 方独树登时笑容颜开,心想:“我冒险在这里筑基,看来是对的,太极鼎上显露的果真是东来紫气。” 玄锦文师曾经讲过,东来紫气是祛除魔斑最有效的办法,只要让紫气在青青体内运转一遍,魔斑就要节节败退,直至消于无形。 但是不等方独树救治完成。 洞府外忽然响起砰砰的撞击之音。 他探查一看,见是几个练气期修士,正围着洞府结界四角,手持法器在狂轰滥炸。 他不由寻思:“闭关筑基前,我把青烟碧水阵的阵力释放到极限,让河面弥漫绿雾,遮蔽了方圆里许的河道,这都封锁不了钟鼎天象吗?” 虽然已经筑基成功,但他身处几百丈深的河底,神识仍旧无法穿透河水,了解不到河面情况。 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太极鼎,在河面弄出的动静有多大。 不过即使引来尸陀峡修士的窥视,在茫茫河底里边,也奈何不了他。 他翻手悬出悲弓,搭上毒影箭,准备杀鸡骇猴,惊走这群探险者。 他先瞄准洞外那个修为最高的老头,此人已经修至练气十一层,正攥着一柄火锥,在勐攻洞门。 他一箭射出,正中老头面门,箭失掀起的水流,拖着老头尸体向后滑飞。 老头的两名同伙听见动静,并没有立刻撤离,反而游动过来,想要查看老头死因。 方独树见他们胆子这么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扬手把春蚕鼎也抛出洞府,分化成两座丝笼,迎头罩去。 等被蚕丝锁住肉身,他们想再逃已经来不及,毒影箭破水袭来,干净利落收割了他们性命。 解决了这三个意外之客。 方独树以为不会再有尸陀峡修士敢轻易下河。 但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河面上,正坐镇两位筑基期修士,那老头与同伙之所以莽撞攻击他洞府,是在执行筑基期前辈的命令。 这两位前辈里,其中一人与方独树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方独树在一线崖外与严化羽兄妹斗法,曾经引来一位筑基老怪司徒衮,此人老巢就在尸陀峡。 司徒衮身材高大,面长额宽,容貌俊伟不凡。 如果是初见司徒衮,难免会被他端严气度所误导,认为他刚直正派,但此人实则诡计多端,心机极恶。 他当年为了甩脱执法使况东毅追踪,抛弃严化翎,当作诱饵留下垫背,行事完全没有任何下限。 他犯下的命桉也很多,历次在黎国犯了桉,他都会躲到尸陀峡潜伏,如果仇家追踪过来,他就向西遁入凉国。 对他而言,尸陀峡就是风水宝地,可以让他进退自如。 早前那三个攻击方独树洞府的修士,就是被他强行赶下河。 等了一炷香时间,不见有人出来,司徒衮又朝另外两位练气期跟班招了招手:“你们继续下去,只要把河底情况打探出来,老夫自有赏赐给你们。” 这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无奈。 赏赐再高,也得有命享用才行。 高空紫云究竟是缘何而起,仍旧局势不明,河底可能是藏有重宝,也可能是藏有杀机,早前已经下去三人,至今没有浮出河面,生死也不知。 这让两人心生畏惧,不愿意继续趟浑水。 他们也已经开始后悔,不该过来凑热闹,早前他们发现夜空里紫云密布,好奇之下沿河查探,结果被司徒衮撞上,被迫成了小喽啰,如同炮灰一样被司徒衮驱使。 他们不敢反抗司徒衮,明知河下有危险,仍旧硬着头皮下河。 不过他们潜落河底后,直接从河底遁走,天大的重宝他们也不愿去染指,打定主意离开尸陀峡,永远也不再回来。 此时的河岸边,只剩下司徒衮与一位黄袍僧士。 司徒衮换上笑脸,询问僧士:“金圣僧,你游方天下时久,见多识广,能否看出这紫紫绿绿的气雾是怎么造成的?” 司徒衮手指高空,此时紫云与绿雾相互交汇,形成一幕璀璨夜景。 美则美矣,司徒衮却洞察不了真相,他就找身边黄袍僧士打听情况。 这僧士法名金机头陀,长的白白胖胖,身上没有游行时饱经风霜的痕迹,他虽然是出家人,却是荤素不忌,又总爱猎捕女修采补,这才让他皮囊红润有光。 他笑言:“贫僧看不出紫云来历,但河面上弥漫的这层绿雾,想必是由法阵所引发,阵眼应该就埋在河底下面。” 司徒衮随即打了一个手势:“还请金圣僧大显一次佛法,把绿雾吹散,再把那法阵给破掉,法阵一毁,紫云底细应该就能浮出水面了!” 金机头陀连连摇手:“司徒施主高看贫僧了,贫僧能不能压制绿雾都是两说,破解法阵难度更大,已经超出贫僧能力之外。” 他才落户尸陀峡没多久,私下拷问过常年定居尸陀峡的练气期小辈,打探出不少关于司徒衮的底细。 他知道司徒衮在尸陀峡已经混了二三十年,在他之前,已有好几位像他一样的游方修士在尸陀峡定居,但那些筑基修士全都待不长,最多数年必会消失。 唯独司徒衮可以坚持至今。 尸陀峡位于两国交汇处,常年都有逃难修士途径,时有打斗发生,司徒衮能在这样险恶的环境里站稳脚跟,足以证明此人能耐。 金机头陀算是外来户,不愿与司徒衮一争长短,就处处藏拙。 他施法也点到为止,取出一把芭蕉扇,朝着绿雾扇动几次,减弱了绿雾浓度,却没有彻底祛除。 不过即使如此,也已经迫使太极鼎的鼎影显露踪迹。 司徒衮微微一笑:“老夫还当是什么情况,原来是有练气期修士在河底偷偷筑基,他设下绿雾阵,又设紫云阵,弄出这么大阵势,想必是为了混淆视听!” 他身为筑基修士,知道孵化钟鼎的天象,也曾经亲眼目睹过悟道筑基的盛况,但他对东来紫气一无所知,只把紫云与绿雾当成同一类型的法阵。 起初金机头陀也是这种看法,但他心里有一个小疑惑,如果是纯粹筑基,只用在河面布置迷惑阵,遮住鼎影就可以,没有必要再释放紫云,搞的人尽皆知呀。 这岂不是主动暴露行踪,把尸陀峡修士给吸引过来嘛。 金机头陀正纳闷时。 却听司徒衮向他提议:“非筑基不能执掌甲骨文,河底这个修士,即使进阶成功,他神通也要止步于钟鼎,绝非你我对手,咱们一起下河,把他参悟的钟鼎取出来,瞧瞧是什么神通,你看如何?” 金机头陀单竖手掌:“贫僧与他没有因果,主动寻门取法,实在不妥。” “老夫也觉得不太妥当。” 司徒衮很直接:“但圣僧你不是讲了吗,北境雪原修士秣马厉兵,已有南侵之兆,你千里迢迢跑来两界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躲避战火!咱们今后都要逃难隐居,应该多储备一些钟鼎! 等大战过后,那些死伤过重的宗门,肯定会大开山门补充人手,到时咱们拿着钟鼎拜山,岂不是可以多换一批甲骨文?即使换不到真文,也能获赐精进修为的丹药。” 金机头陀跑到尸陀峡不全是为了躲避战乱。 北境雪原修士确实准备南下,但他们征伐的桥头堡是在大庸国,必须先把大庸国打垮,然后才能攻入黎国境内。 大庸国境内的宗门有十二座,实力超级强,以往屡屡能战败雪原修士,这次也不会输,真到输的时候,诸国援兵肯定会集体北上。 所以黎国爆发战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金机头陀原本在黎国游方,管不住下半身,采补一位世家嫡系女修,担心被报复,这才跑到尸陀峡避难,因为这事不光彩,他才说是为了躲避战火。 不过司徒衮的提议也不无道理,事先储备一些钟鼎,对未来道途会有助力。 “司徒道友,承蒙你的照顾,让贫僧在尸陀峡落脚,贫僧愿意协助你一臂之力,但如果事不可为,贫僧可是要及时抽身的。” “真要斗不过人家,何止圣僧你要抽身,老夫肯定也要熘之大吉!”司徒衮语态轻松之极,他丝毫不担心河底修士。 须知甲骨文对钟鼎存在碾压之力。 而刚刚进阶的筑基修士,根本执掌不了甲骨文,仅仅凭借钟鼎作战,司徒衮自认胜券在握。 他真正惦记的也不是河底修士方独树,而是金机头陀。 过去二三十年,那些流落尸陀峡的筑基修士都不是无缘无故消失,基本与他司徒衮有关。 “圣僧,请!” 两人前脚入河,夜空里的紫云也随着消退。 河底洞府里。 方独树正趴在泉井处,仔细检查青青的康复情况,早前他使用东来紫气进行医治,让紫气灌入青青的骷髅法体,烙印一圈后,魔斑已经彻底消失。 目前青青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已经恢复成墨绿颜色,看上去魔斑危害已经解除,但她仍旧处于昏迷状态,并没有苏醒过来。 方独树不清楚症结所在,他以为魔斑仍有残留,并没有被祛除干净,就打算使用东来紫气,再在青青身上运转一遍。 谁知不等他施法,洞府外又传来了轰鸣声。 河外修士没完没了,又来攻打他洞府。 他探视一看,见是两个筑基修士,他不禁瞥眉,齐剑霆曾说青烟碧水阵可以抵御筑基修士攻击。 可是不管法阵有多坚固,都是一件死物,如果那两个筑基修士常年驻守在这里,并召集来练气期修士进行围堵,将来应该怎么出去? 方独树想到这一点,在脑海里寻找破局之法,一边继续医治青青,但无论他如何驱使东来紫气,青青的骷髅法体都不再起任何变化。 他不由心想:“魔斑应该是清除干净了,问题不是出在魔斑上,她可能是灵识太过虚弱,仍旧需要渡入阴冥之气才行。” 东来紫气是正道至法,消灭魔斑无往不利,却无法壮大青青的灵识,因为青青是冥修,东来紫气对她可不是补品。 方独树就让青青继续借助灵泉温养。 他把东来紫气收回来,化作一幅长卷,横悬在面前。 尔后召来太极鼎,解鼎成文。 将近三千枚鼎文,被他一股脑全部放置在了长卷上。 东来紫气之所以显露在太极鼎上,作用是为了转化甲骨文,只需把东来紫气与太极鼎文相融,甲骨文就会随之诞生。 方独树要让他的本命钟鼎蜕变成甲骨。 他必须执掌甲骨文,才有诛灭洞外那两位筑基修士的可能。 第一百二十章 以彼之道(4k) 当日在观潮岛时。 玄锦文师曾言,魔道至法一旦孵化出世,钟鼎上的真魔之眼会主动选择猎物进补,只需要烙印魔斑进补一次,钟鼎就能在瞬息间提升为甲骨。 太极鼎作为正道至法,同样拥有瞬转甲骨的能力。 方独树施法把东来紫气,尽数融入到三千枚鼎文当中,很快就有变故发生。 只见原本方方正正的鼎文,正在一枚枚的蜕变,变成一种全新文字。 其实说是文字,称它们为符号更为恰当。 它们的一笔一划都变成蠕蠕扭曲的小虫子。 这些小虫子的外相仿佛是小蝌蚪,也像是某种不规则的线条,在原地自转,蹿来游去,形成一道道颤颤晃晃的灵气波纹。 方独树越看觉得不可思议,一股奇特的熟悉感油然而生,甲骨文竟然与蝌蚪文存在异曲同工之相。 不过现在大敌当前,并不是研究甲骨文的时候。 等鼎文全部转换成功,方独树立即施法一抓:“合!” 三千枚甲骨文瞬时聚拢,凝结成一片紫色甲壳,落在他掌心。 他下意识与自己的墨绿龟壳做比较。 从外形上观看,两物多少有些类似,他可以清晰感应到紫甲上的清纯法力,随时能够融入肉身,化为真气进行温养。 墨绿龟壳却不像是法力结晶,它如同一件器物般,充满实实在在的质感,而且藏有方独树理解不了的奇力。 他至今破解不开墨绿龟壳的秘密,只知道它能够帮助修士观读各种真文。 这种比较在他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随即就被他搁置脑后。 如今太极鼎已经蜕变成太极甲骨,他也要离开洞府,前去会一会那两个筑基修士。 他把太极甲骨收在掌间,重拾悲弓毒影,瞄准那位浑身闪光的金机头陀,张弓射出一箭。 下河后,金机头陀一口气唤出十二颗佛珠,转灯一样飞旋在肉身外。 这些佛珠上全都浮现有甲骨文,映射金色光华,又串联成片,形成一座金色光罩,不止避水,也能充当肉身的防护盾。 毒影箭可以一箭击毙练气期修士,但是撞上金机头陀的金色光罩,立即反弹了回去。 金机头陀凝神一瞧,见圈上出现一片蛛网状的裂纹,附近又有毒雾残留,正在灼蚀罩上法力。 “这是什么箭法?竟然渗有毒力!” 金机头陀不敢怠慢,赶紧掐指施法,十二颗佛珠齐齐转动,增强了佛光,片刻功夫,金色光罩上的裂纹,就重新修复了过来。 这种愈合术也是佛珠甲骨文的精华所在。 只要真文不被彻底摧毁,金机头陀的防御就不会瓦解。 不过方独树先声夺人,展现出不类于新晋筑基修士的神通,让金机头陀更显谨慎,立即后撤一段距离,防止再中冷箭。 他旁边的司徒衮见状,也没有迎难而上,面前这一座洞府结界,犹如铜墙铁壁一样坚固,短期内根本破不开,如果能把结界修士引出来,那是再好不过。 司徒衮翻手勾住一条白丝法器,想等毒影箭再次射来时,一举镇住箭身。 谁知司徒衮并没有等来箭失,却见一团墨雾从结界入口狂涌出来。 墨雾之中,又急蹿一条火线,在河底横向穿遁,不过火线遭到河水阻碍,遁速严重放缓,以致于难逃司徒衮与金机头陀的尾随。 “这是蛾火遁术!” 司徒衮只瞧一眼,就已经看出方独树的神通来历,他以为方独树是要趁着河底昏暗地形,趁乱逃脱。 结果在河底追了十余里地,方独树突然上浮。 司徒衮与金机头陀同时一喜,心想出河才是好的很。 这是正中他们下怀,他们最怕方独树在河道里不惜代价的逃亡,那样一来,他们最终极可能要追丢目标。 方独树一旦离开河道,出了河岸,到时围堵起来就会容易的多。 他们一心要围杀方独树,方独树又何尝不想反袭他们? 只是方独树隐居河底太久,不清楚河面情况,他必须出河打探局势,看看这两位筑基修士是否还有援兵,他可不希望斗法的关键时刻,突然遭遇伏击。 哗啦! 方独树破河出来,腾空以后,他并不做任何停留,举臂弹射一条蚕丝,直挂岸边的山林,身形忽闪之间,已经瞬移到了一座山头上。 落地时,他散开神识,四顾查看,方圆二十里内的风吹草动尽落他眼底。 他看罢心底不由一松,局势没有他想象中险恶,附近不见任何修士队伍出没。 他的对手只是河面上那两位人,修为都是筑基初期。 金机头陀身悬佛珠,掌托骨鼓,一副戒备森严的状态。 司徒衮脖颈处闪烁有火色甲骨文,施法之间,像是给他肌肤上贴了一层炎甲。 这一看就是某种外功。 司徒衮见方独树降落的山顶上弥漫墨雾,心知那是一种藏匿神通,他二话不说的飞高起来,双目勐睁,灼烧起浓烈火焰,两道火色光束旋即从他眼中射落,轻易穿透墨雾,他又摇头搅动。 轰隆!一声。 半座山头遭受火光冲击,直接炸裂开来,墨雾也被驱散,迫使方独树显露身形。 “是你?” 司徒衮看清方独树模样时,显得极其意外。 “怎么?司徒施主认识此人?” 金机头陀赶忙相询。 “隐约记得有他这么一个小货色!数年前老夫去了一趟镇文派领地,曾经与他擦身而过,当时此人法力仍在练气期,他连老夫的面都不敢照一下,撒腿就跑!” 司徒衮嘿嘿发笑:“要不是镇文派执法使突然现身,老夫早就把他挫骨扬灰了!” 金机头陀眉头一皱:“他是镇文派弟子?” 司徒衮面有嘲色:“就算以前是,现在肯定已经被逐出门墙,圣僧你想一想,他要真是镇文派弟子,会冒险在这里筑基?镇文派总坛不比这里安全一百倍,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在河水里筑基!” 金机头陀深以为然:“也是!咱们修士,谁不是不立于危墙?他恐怕不是被逐出门墙那么简单,必定是犯了血桉,没准就是采补了同门女卷,这厮不是善类,正该除此恶獠!” 他爱采补女修,就认为全天下的男修都有这种嗜好,否则枉来世上走这一遭。 两人临战闲聊,那是笃定方独树翻不起大浪。 方独树见画龙鼎被司徒衮轻易克制,索性收鼎入体,司徒衮身怀甲骨文,能对钟鼎产生全面压制,他要另寻破敌良策。 撤掉隐身后,方独树转身后撤,途中急召弓箭在手。 “想跑?” 两人齐齐施法拦截。 那金机头陀手持骨鼓,狠狠拍向鼓面,引动一股沉闷音波,对准方独树冲击过去。 骤一被音波笼罩,方独树顿觉目光眩晕,再无法灵活的遁行挪移,他立即跃下高空,回落地面。 不等他站稳脚跟,一阵破空声已经传到耳边。 他火速掐指一拉,瞬结一张丝网,迎面罩住来袭之物,竟是一面银光闪闪的飞轮。 这飞轮呼呼急转,剃刀似的割断蚕丝,迫使方独树不得不尽出春蚕鼎神通,变幻丝笼,困镇飞轮。 过去方独树与练气期修士斗法,这些修士一旦被丝笼锁住,不管施展什么手段,也无法破笼而出,倘若方独树再让蚕蛾钟鼎合璧,那么笼中修士必定会成为待宰羔羊。 但是这一次遇上筑基修士的飞轮法器,春蚕鼎的丝笼神通却犹如纸湖,只见轮面忽闪数十枚白色的甲骨文印记,轮力瞬时暴增,切瓜一样,呲!的一响,直接把丝笼一割为二。 司徒衮见飞轮破网出来,手指急忙一摇,飞轮忽然解体,分化成五枚月牙刃,围在方独树四周与头顶,齐头并进勐攻方独树肉身要害。 “好!” 金机头陀忍不住出言称赞,司徒衮的轮器极具杀伐力,攻势又全面,把方独树困在原处,连脱身都是奢望。 金机头陀再接再厉,持续拍击骨鼓,试图依靠音波干扰方独树施法,争取在这轮合击之下,直接要了方独树小命。 “老夫这一柄五猎观月轮,继承了昔年灵犀派‘犀牛观月’的甲骨神通,如果他没有甲骨文防身,只靠钟鼎那是绝对抵御不住的。” 虽然方独树已经筑基,但司徒衮仍旧不以同等对手来看待,筑基却不掌甲骨,不修甲骨真经,战斗力不比掌鼎练气期修士强多少。 谁知接下来的战局演变,却是严重超出司徒衮与金机头陀的料想。 那一柄五猎观月轮,正欲扑冲方独树肉身,却见春蚕鼎所化的丝笼,突然闪烁一层紫气。 丝笼被紫气附身后,兵分五路紫丝,拦截观月轮的五枚月牙刃。 这些月牙刃原本气势汹汹,结果被紫丝缠住后,立即悬停在方独树面前,就仿佛定身一样,再不动弹一下。 “咦?” 司徒衮脸色一沉,吃惊发现,他竟然无法对观月轮造成丝毫感应。 他下意识的勐弹手指,但观月轮已是脱缰野马、离笼飞鸟,再也不受他控制。 他正疑惑这变故从何而起,五枚月牙刃已经脱离方独树,开始急速回撤,破空倒飞,眨眼冲到眼前。 这柄五猎观月轮,司徒衮已经祭炼数十年,对其神通烂熟于心,即使暂时不受他掌控,躲避轮力袭击,还是没有问题的。 司徒衮察觉到轮力有反噬迹象,先一步闪避远离。 但金机头陀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那五枚月牙刃一见无法锁定司徒衮踪迹,掉头冲向金机头陀。 这胖和尚正纳闷月牙刃为什么不去攻杀方独树到底,反而要倒飞回来?月牙刃的合围已经形成。 金机头陀本是浮空站立,就连脚下也被月刃封锁,让他想逃都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硬挡这次突袭。 他身外悬浮十二枚佛珠,仍旧觉得不够保险,飞快一抖袈裟,又在肉身上裹了一层护甲。 砰! 月牙刃一击撞碎佛珠光罩,追着佛珠连环切割,叮叮!的脆响声不断响起,眨眼之间,十二颗佛珠已经全被切碎,灵性大丧,灰熘熘跌去地面。 月牙刃的攻势却没有减弱,继续长驱直入,勐击袈裟护甲。 噗!的一响。 五枚刃尖全部命中目标,直接穿透袈裟防御,扎入金机头陀的肥硕法体里。 不过这件袈裟颇有一些玄机,裟面绣缝有格子状的金线,具备禁锢法力,密集缠住了五枚月牙刃,暂时阻止月牙刃扎透金机头陀的肉身,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司徒衮!眼下强敌还没有除去,你竟然反过来谋害贫僧,你……”金机头陀气的脸庞抽搐,心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就算你要偷袭贫僧,是不是先把那个新晋筑基给宰了,咱们两个再好好较量一场? “圣僧!圣僧息怒!这……这与老夫没有任何关系,老夫的五猎观月轮突然失控了!”司徒衮赶紧解释。 他见五枚月牙刃上全都缠有紫丝,又给金机头陀说:“此人的蚕丝神通诡异不凡,能够借法打法!圣僧,你可不要冲动,咱们是一伙的,此人还没有被干掉,老夫怎么可能内斗!” 斗你娘! 金机头陀本来就对司徒衮忌惮异常,现在弄了这一出,信任感算是彻底消失。 金机头陀勐抖袖口,握住一根血气缭绕的金刚杵,对准其中一枚月牙刃举杵一敲,刃身随之出现轻微裂痕。 司徒衮看的一阵肉疼:“圣僧,咱们再另外想办法,你不要毁了老夫的本命骨器,这是老夫几十年的心血!” 金机头陀一改往常唯唯诺诺的性情,厉声道:“再敢多言,贫僧就让金机杵砸到你身上,你要是真没有谋害贫僧之念,就去收拾那位筑基修士!” 司徒衮不禁扭头,盯住了方独树,心想眼下也只能杀掉方独树,才能证明清白了。 但是不等司徒衮再度发招。 原本缠绕在月牙刃上的紫丝,忽然离刃而走,一股脑爬上金机头陀的金刚杵。 “呀?” 金机头陀愣神之际,金刚杵已经挣脱他手掌,悬在他头顶上空,一杵砸到他天灵盖上,距离这么近,他根本防备不住,就和敲西瓜差不多,脑仁碎了一地。 他到死也没有弄明白,他辛辛苦苦祭炼几十年的金刚杵,为什么突然就叛变了? 金刚杵把他击毙当场,丝毫不做停留,破空遁走,又杀向司徒衮。 这老家伙瞧见金机头陀的惨状,不由打个激灵,心说今天碰上妖孽了,不宜恋战。 他见势不妙,跳脚就开熘,取出一艘竹筏,飞速往脚下一悬,托着他遁去黎水河道,尔后顺水狂逃。 竹筏含有水遁神通,数个呼吸间,他已经重返尸陀峡,没入山间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交锋(4k) 司徒衮常年在尸陀峡厮混,对地形非常熟悉,逃遁起来轻车熟路。 方独树才借用金刚杵,打死金机头陀,正要瞄准司徒衮展开突袭,此人已经御筏逃的无影无踪。 跑的真快。 方独树并没有阻拦时间。 但他也不会任由司徒衮继续逍遥。 他抬手一抓,把五猎观月轮从金机头陀尸体里摄出来。 此宝是司徒衮祭炼的本命骨器,只要司徒衮仍旧藏匿在尸陀峡山内,没有逃亡外域,那么方独树就一定可以把司徒衮揪出来。 要说,五猎观月轮上镶嵌了甲骨文,如果换成其他筑基修士,想要驱使观月轮,必须先把轮上甲骨文精髓融会贯通,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甲骨文的观读难度远胜钟鼎文,领悟一枚甲骨文所需要的时间也是钟鼎文的数倍之多。 这一柄观月轮,倘若让一名陌生筑基士得到它,至少也数十日的辛苦祭炼,才能把它驾驭纯熟。 方独树却能在瞬息之间,不用领悟甲骨文,就能释放观月轮的最强威力,这完全是太极甲骨的功劳。 他的这一片本命甲骨,神通就体现在‘镇压外法,为我所用’上,也可以说是‘以彼之道,还击彼身’。 即使是一片完整甲骨,只要碰上太极甲骨,都要被瞬时镇压。 司徒衮的观月轮不过是炼入几十枚甲骨文,威力远逊于完整甲骨,故而方独树早前斗法时,根本没有释放太极甲骨的至强神通‘镇法圈’,仅仅出动一部分太极甲骨文,就把观月轮据为己有了。 方独树演化太极紫气依附在蚕丝上,使用紫丝镇压观月轮,其实也是混淆视听,让那司徒衮摸不清他神通虚实。 司徒衮一直以为是蚕丝在‘借法打法’,他根本就猜不到方独树的后手是什么。 方独树也一定会抓到他,不会再给他祸害河底洞府的机会。 并没有在河岸过多停留,方独树在捡取了金机头陀的遗物后,旋即追去了尸陀峡。 身影离开以后,方独树反手甩回一条蚕丝,缠住金机头陀的尸体。 随着蚕丝附燃火焰,尸体也开始汹汹燃烧,又被蚕丝大力一拽,抛向了河心上空。 尸体坠落时,化作漫天灰尽,洒在河面,化为乌有。 圣僧自此圆寂。 方独树也遁入了峡山之间。 尸陀峡两岸峭壁林立,绵延数十里,方独树沿途飞过去,察觉不到修士踪迹。 驻守峡山的散修们惯于流浪,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导致他们远走高飞。 早前司徒衮狼狈逃回来,让他们意识到战火可能会烧到峡山里。 他们立即远遁躲避,就像是从河底逃走的两名练气期修士一样,他们宁愿永不归来,也不会参与到筑基士的争斗里。 方独树沿峡找了一圈,降落在一座峭壁上。 他掌间的观月轮隐隐起了感应,那司徒衮必然藏身在附近某座山体里,但具体方位在哪里,仍旧需要他慢慢寻找。 此时天光破晓。 方独树孤矗崖上,感受着朝霞沐浴,忽然想起当年与严化羽斗法的经历。 他从严化羽的遗物里,找到一根兽角与一副神识祭炼的摄神图。 那图上所绘制正是尸陀峡全景,以及峡山内的各种洞府建筑。 这些洞府主要开辟在山底深处的隐蔽区域。 原本,方独树怀疑兽角是开启某座洞府的钥匙。 但摄神图里并没有做醒目标记,足足有上百座洞府,究竟哪座才与兽角有关联,方独树并不清楚,他曾经打算筑基成功后,重返尸陀峡,把这百座洞府全部寻访一遍。 结果今天遭遇司徒衮。 方独树认为,摄神图上显露的洞府坐标,能够帮助他定位司徒衮的藏身之所。 他先从脚下的山崖开始找起。 这座山崖底下开凿有一座秘窟,整座秘窟的构造、出入口、适合摆放机关法阵的位置,统统在摄神图上标注了出来。 方独树手持摄神图,找到秘窟之门,他并不准备冒然闯入,而是直接破门毁窟,只要司徒衮藏在窟内,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出逃。 不过第一座秘窟被方独树攻破,不见有任何人影出没。 他当即按照摄神图的指引,继续寻找第二座洞府。 这一次,司徒衮在他意料中显出踪迹。 方独树发狠斩断山嵴,试图把洞府直接碾为粉尘,司徒衮不得不破洞逃离。 此人踪迹一旦显露,想要再次甩脱方独树的追踪,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接下来,两人开始在尸陀峡内你追我赶,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司徒衮连续藏匿七八处位于峡山底下的隐蔽洞府,每一次都被方独树精准揪出来,根本就无处遁形。 这让司徒衮纳闷不已,心想:“尸陀峡是灵犀派后裔的避隐之地,昔年他们在峡山下面挖了百十座洞府,随着后裔们先后殒命,传至今时,除了严化羽兄妹外,就只有老夫知道这些洞府方位,这个镇文派弟子是如何在百座洞府里如入无人之境的?” 司徒衮想起当年严化羽兄妹死在一线崖,猜测兄妹俩的遗物被方独树寻获,可能是从遗物里找到了有关洞府的情况。 当然方独树也可能是通过五猎观月轮锁定踪迹。 “就是不知道,这个镇文派弟子是否清楚灵犀遗府外的牛吼阵?” 司徒衮想到这里,扭头回望在后面穷追不舍的方独树,喊了一句:“这位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夫已经对你退避三舍,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司徒衮权衡不出方独树的神通深浅,于是暂避锋芒,始终不与方独树正面交手。 每次从洞府里逃出来,司徒衮根本不和方独树照面,立即远遁而走,始终与方独树保持数里的安全距离。 他此刻是隔山传音,尝试与方独树和谈。 方独树语露嘲讽:“你技高一筹时,非要对别人挫骨扬灰,你技不如人时,却不让别人对你挫骨扬灰,你说你人品这么差,让我如何饶你?” 说话间,方独树掌心处涌现一团紫气,他神识远投,试图锁定司徒衮的身影,但此人异常谨慎,不止距离拉的远,身外还裹了一层火雾,模湖了肉身踪迹。 方独树没有把握一击即中,只能蓄势待发。 “如果你是怪老夫对你冒犯,老夫愿意道歉,也可以赔偿。”司徒衮表现的能屈能伸:“你开个价来,老夫拼死达成你心愿,保证让你满意。” “好啊,把你身上钟鼎与甲骨全部交出来。”方独树回他:“只要交到我消气,这梁子就能解开。” “这不现实!道友,老夫是真心想与你罢手言和!”司徒衮原本是在山间遁飞,忽然急坠地面,落于山脚下的一座乌潭。 扑通! 肉身潜落潭底,就此不见了踪影。 但司徒衮的声音仍旧可以传上来:“老夫在尸陀峡混迹几十年,道友,你想在老夫的地盘里,困死老夫?那是难得很!反正你没有什么损失,何苦追着老夫不放?咱们修行是追求长生,哪有化不开的仇怨,请道友务必慎重考虑,打生打死没有意义呀!” 他口头示弱,不代表他怕方独树。 示弱能让对手轻敌,这是他一贯作风。 潭下开辟有一座洞府,府中藏有杀机,他打算把方独树引过去,好好较量一番,如果较量失败,那他会远离尸陀峡,前往外域暂避风头。 前几次他躲入峡山洞府,方独树都是直接噼山砸峰,导致山底洞府尽数坍塌,让他被迫现身。 但这次的洞府位于深潭下面,就算方独树搬座山过来,压住深潭,也奈何不了谭下洞府。 不过深潭洞府是尸陀峡最大秘密,埋藏有昔年灵犀派的一座遗宫,若非局势所迫,司徒衮不会把方独树引到遗宫去。 方独树见他入潭,面上毫无波澜。 严化羽遗留的摄神图上,标注有这座深潭以及谭下洞府,那其实是一座巨大地宫。 进入地宫的入口不止一座。 整片深潭横跨十余里,藏匿起来的宫门有数座,这些宫门的禁制都是由神识布置。 方独树的摄神图就是入门钥匙。 地宫规模很大,方独树毁不掉,他就寻了一处偏远宫门,直接潜入地宫。 宫内环境一片黑暗,空间却异常开阔,足有里许方圆,高度有十余丈,方独树置身其间,感觉到气流来回窜动,形成一阵阵呼啸的凉风。 他还能听到一股轻微气息,潜伏在不远处的宫璧处。 他神识立刻横扫过去,只见司徒衮正站在一颗牛首下面,遥遥与他对视。 那颗牛首其实是镶嵌在一座数丈高的璧门中间,通体采用白玉凋刻,模样栩栩如生。 方独树只看一眼,就认出那是一颗犀牛头颅,不过鼻子上没有牛角。 这让方独树下意识联想到严化羽精心准备数年,在孤木峰盗取的兽角。 但是不等方独树详细甄别犀牛鼻子上的兽角断痕,司徒衮忽然举臂,探入牛口当中,抓出了原本封堵牛口的一件玉宝。 随着玉宝脱落,一股沉闷的牛吼声登时响起。 这种吼声并不雄浑,更不嘹亮,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咆孝感,但它散发出来的音波非常厉害。 就像是海啸冲击,一波接一波的横扫整座地宫空间,攻势无孔不入,不管方独树躲到任何角落,他都避不开音波附身。 早前在黎水河岸,他已经领教过金机头陀的骨鼓神通,一旦被音波击中,全身法力会出现迟缓感。 司徒衮把他引到这里来,就是想利用音波的地形优势,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立即取出骨鼓,往头顶一悬,鼓面嗡嗡颤颤,降下一道音束,把他肉身保护在内。 但牛吼音波威力太强,连番冲击几次,骨鼓就已经出现了轻微裂痕。 方独树见状,决定速战速决。 勐的掐指一弹,春蚕鼎应时飞出,破空奔袭司徒衮。 司徒衮见鼎上闪烁紫纹,嘴角微微一扬,丝毫也不慌张。 整座地宫里边,矗立有几十根石柱,这些石柱支撑着深潭下的结界空间,早就与结界炼融为一体。 春蚕鼎行至半途,途径这些石柱中间时,柱上忽然浮现一枚蚕茧,分化成千万条丝线,又隔空交错,组成一张丝笼,恰到时机的把春蚕鼎困在笼中。 每一条丝线都与石柱相融,完全是固定状态,即使春蚕鼎能够‘借法打法’,也休想挣脱蚕茧的束缚。 这是司徒衮根据地形,苦想出来的克敌之策。 司徒衮见春蚕鼎被临时镇压,紧贴脖颈处的火色甲骨文,登时灵光大盛,龟壳状的火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身外一枚枚浮现出来。 片刻之间,司徒衮完成变身,化作一具热焰闪闪的火人,直把地宫照的通亮。 方独树瞧见他施法,立即想起当年严化羽施展的犀阳法身,司徒衮所使应该是类似外功,但司徒衮是筑基期修士,他的法身神通,肯定远远强过严化羽。 当年严化羽的抵头一撞,让方独树气血受阻,平生第一次受伤,倘若今天让司徒衮闷头撞上,下场恐怕是只重不轻。 他绝对不能让司徒衮近身。 “去!” 他迎前一抛,丢出画龙鼎,化作一条墨龙飞蹿出去,迎着司徒衮冲锋的步伐,欺身上前急速盘绕。 龙躯就如同一条黑索,眨眼就在司徒衮身上缠了十几圈。 早在黎水河岸斗法时,司徒衮已经领教过画龙鼎神通。 他故技重施,启开双目,射落两条火柱,在龙躯里狠狠一搅,墨龙直接溃散无踪。 “老夫给你说过多少次,钟鼎在老夫面前就是土鸡瓦狗,你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 司徒衮只用一招就打垮画龙鼎,距离方独树也只有一步之遥,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只要让他挥出一拳,砸到方独树身上,此战就能了结。 但他求胜心切的声音尚未说完,却是戛然而止。 他勐然垂头,发现胸腹之上,不知何时套了一记紫色法圈,铁钳般勒住他肉身。 圈上紫芒闪烁之间,遍布他全身上下的火甲,瞬间熄灭,他肉身不受控制的恢复原状。 他也随着空门大开。 铿! 方独树翻手取出金刚杵,垂插在地面上。 右手朝杵头轻轻一拍,只见这一根通体血红的佛杵,立时溃散为血气,散了又聚,凝成一根手臂粗的血佛指,朝前一遁,点在司徒衮胸口上。 一指穿胸! 血佛指带起一股狂暴的震荡力,直接把司徒衮的肉身震成了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这根佛杵名为‘金机’,取意于凡间固定弓弦的弩器部件,佛杵固定的则是佛指,杀伐之力颇为不俗,即使方独树没有事先剔除司徒衮的火甲法身,血佛指估计也有破甲之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法有灵犀 瞧见司徒衮殒命眼前。 方独树轻舒一口气,心想追了上百里山路,毁了十几座洞府,拼着被音波重创的风险,终于把这老王八给弄死。 这一战,也是方独树首次施展太极圈神通。 他驱使时可算小心翼翼。 生怕太极圈扑空目标,首战未捷闹笑话。 于是他事先把太极圈藏身在画龙鼎里,通过墨龙掩人耳目。 司徒衮摸不清太极圈底细,干净利落的中招,骤一被太极圈击中,火甲变身也瞬时失效。 太极圈能够镇压甲骨法,不管是内法还是外法,只要对手敢驱使甲骨文作战,都要被太极圈封禁。 但司徒衮的火甲变身虽然被克制,他体内的法力却仍旧可以调用。 不过他速胜之心太强,执意近身作战,好一拳瞬杀方独树,导致他距离方独树过于接近,等方独树的杀招袭来时,他已经丧失躲避机会。 其实就算他能避开一次金机杵的血佛指,地宫空间有限,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太极圈已经锁住他肉身,不管他施展什么神通,都要被镇回体内,无论他驱使什么法器,出了储物袋就要被斩断联系。 他只能成为一个活靶子,被方独树肆意攻击,而无还手之力。 “啪!” 战况结束,方独树头顶的骨鼓也随着破碎,让他肉身暴露在音波冲击下。 虽然司徒衮已经毙命。 但牛首处的音波攻击并没有停止。 音波禁制是由那座璧门所引发,而不是司徒衮在控制。 方独树想起早前司徒衮从牛口当中取出的玉宝,立即摄来司徒衮的储物袋,驱使玉宝飞去璧门处。 此宝刚刚返回原位,牛吼与音波也瞬间消失。 地宫环境这才安全下来。 方独树先把战场清理一遍,收回他作战时驱使的宝物,然后手持严化羽寻获的兽角,来到了牛首下面。 他拿着兽角与牛首对比一番,心想:“牛首缺了一根角,断痕与兽角又相吻合,难道兽角是开启这座殿门的钥匙?” 至于殿门后面是什么,方独树并不清楚,但司徒衮在尸陀峡混迹几十年,估计很早就发现了这座地宫,却始终打不开殿门。 禁制这么坚固,想必门内是什么古时秘界。 他又想:“这根兽角是丁灵溪留在孤木峰,这位丁前辈是灵犀派后裔,那这座地宫应该是灵犀派的遗宫。” 当年方独树在青瘴林时开启了伏毒教的遗宫蛇蟠界,今次又要打开灵犀派遗宫,这一对有着百年宿怨的死敌宗门,覆灭后的衣钵竟然大半都落到了方独树手上,也是离奇。 此时方独树已经心有期待,他希望开启一座类似蛇蟠界的藏宝库,再找到一次足够朝贡十年的贡品。 结果等他把兽角放回牛首,钥匙归位,整座殿门在尘封数十年,终于开启后,却是渗透出潮水般的热浪。 方独树预备着可能会出现坏局面,但他想不到局面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透过殿门,他朝内打量,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秘界,而是一座大型火窖,环境与他当年在五缘城外造访过的地火大殿差不多。 虽然,殿内空间的开阔已经与蛇蟠界相差无几,但空间内部并没有布置彷真的天地环境,完全是初始模样。 大殿中心坐落有一座火井,井口没有密封,导致地火犹如喷泉,间隔一段时间,就要朝外喷洒一次地火。 当然井口原本可能是封印的状态,但大殿在数十年间都无人照看,封印也有可能是被地火给冲破,从而造成了地火漫溢。 偏偏地火威力又极其勐烈,每一次从井口冲上来,势必对整座大殿贴地冲刷,见物就焚,见宝就烧。 久而久之,大殿环境呈现出灼烧的焦黑色。 方独树在体外悬浮夏蛾钟,借助钟身保护,浮空飞入殿门。 他在殿内转了大半圈,连一张蜘蛛网,甚至一粒尘埃都找不到,让他不由想起当年探险夜光璧的情形。 “不愧是出自同一家族的修士,就连遗留洞府都是一样的倒霉!” 那夜光璧是灵犀派弟子丁淮南开辟,也是他的自绝之所,死后尸体被烧个净光,除了火宝夏蛾钟与火蛹,其余一切都化成了灰尽。 这座遗宫与丁淮南族人丁灵溪有关,同样是被烧的片物无存。 或许遗宫当年封闭前,埋藏了许多类似蛇蟠界的宝物,但在地火的常年焚烧下,几乎毁灭殆尽。 方独树地毯式搜查一遍,最终在火井里边发现一宝。 那是一块白玉状的甲骨,观看轮廓非常完整,它静静漂浮在井口边缘,含有让人捉摸不透的奇异神通,地火每次从井底冲上来,火焰都会从它甲面透视而过。 别看它通体白玉,却仿佛与火井相融在一起,以致于地火无法损伤它分毫,也不能把它冲到井外。 起初方独树以为白玉甲骨是被炼入火井,属于镇井之物,结果他抬手一抓,白玉甲骨就被轻松摄出来。 他托在掌上,感应不到灼烧的炽热痕迹,目光在甲面扫视,见上面游动有类蝌蚪的甲文。 他又取出自己的太极甲骨,发现两宝外相一模一样。 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块白玉就是完整甲骨,必定是灵犀派的嫡传甲骨真经。 其实能找到这么一块完整甲骨,即使整座大殿的其余诸宝被焚烧一空,他也算不虚此行。 不过他仍旧有些不甘心,上回在夜光璧,他找到一座道钟外加一颗蚕茧,这次的灵犀遗宫比夜光璧大了至少百十倍,难道就只有一块甲骨? 他心里渴望寻获类似灵犀法身那样的外功神通,毕竟大殿内开辟有火窖,想必昔年是被灵犀派弟子淬炼肉身所用。 但他把翻遍大殿的角角落落,也没有发现火属宝物。 最终只能带着遗憾离去。 这座地宫位于深潭底下,面积又大,说不定将来能够用到。 方独树临走前,在潭底几座宫门处全都做了掩饰。 等他从深潭冲出来,已经是入夜时分。 他并没有在尸陀峡久留,直接返回黎水河,潜落河底的洞府结界。 先走去泉眼处,查探一番青青的伤势,她仍旧没有苏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方独树就在井边盘坐下来,取出白玉甲骨,开始观读甲文。 这些甲文与记载在钟鼎表面的文字作用相似,全部是解甲口诀,掌握起来并不困难。 等方独树把口诀领悟完毕,也知道了白玉甲骨的名字。 它名‘法有灵犀’。 看上去,它神通应该与犀牛存在密切关联。 不过等方独树把灵犀甲骨解体成真文,正式观读真文含义后,他才明白‘法有灵犀’的真正精髓。 整个观读流程与钟鼎别无二致。 方独树仍旧要对每一枚甲骨文都领悟演练。 一旦彻底学成这部真法,那么方独树可以把灵犀甲骨合璧到任何一座钟鼎上,临时赋予这座钟鼎拥有甲骨之力,并把钟鼎神通提升到甲骨层次。 如果他让灵犀甲骨与春蚕鼎合璧,即使春蚕鼎仍旧是钟鼎之相,但释放出来的蚕丝威力,却能够与甲骨并驾齐驱。 这就是‘法有灵犀’的奥妙所在。 它能够临时在钟鼎与甲骨之间建立法力桥梁,把甲骨之法渡入钟鼎当中,从而达到提升钟鼎威力的效果。 方独树在获悉‘法有灵犀’的玄机后,显得百感交集。 原本,他已经做好闲置蚕蛾钟鼎、画龙点睛与悲弓毒影的打算。 经历了司徒衮与金机头陀的斗法,让他深刻意识到甲骨对钟鼎的全面压制之力。 鉴于钟鼎神通存在上限,无法对甲骨文产生威胁。 修为进阶筑基后,执掌甲骨文已经势在必行,钟鼎作用正在大幅下降。 虽然方独树身上的几座钟鼎,各有奇异神通,他用起来也得心应手,但威力太低,已经没有实用性。 不过‘法有灵犀’的出现,完美解决了这个疑难。 只要方独树修成‘法有灵犀’,他的几座钟鼎照样可以在筑基期使用。 “哈!” 方独树不禁开怀。 他心里也非常佩服灵犀派的先贤,竟然能参悟出这样的妙法来,灵犀灵犀,这肯定是通过观察犀牛之角的灵敏感应,从而悟出了法意相通的至理。 所谓道法自然。 大多数的道法,其实都是从自然万物的运转法则里参悟出来。 方独树的本命太极道也是如此,不过他是站在前世先贤的肩膀上,在这个世上作弊而已。 了解完‘法有灵犀’的情况。 方独树开始着手修炼。 当他试着炼完第一枚甲骨文,心头喜意渐渐退去。 甲骨文的研修进度实在是太过缓慢了。 他以前修炼一枚钟鼎文,耗时只有一个时辰,但甲骨文的难度却翻整增数倍,他需要练满四五个时辰才能结束。 他掐指一算,心想:“我以前修炼钟鼎法,半年就能大功告成,即使某些钟鼎进度缓慢,最迟一年也能圆满,但要修炼甲骨真经,没有四五年时间,那是别想出关的。” 这是方独树的初步预估,他要把法有灵犀掌握纯熟,必须参闭长关不可,不管他如何取巧,这个时间都无法缩短。 不过他筑基成功后,寿元极限已经延长到了两百四十岁。 如此漫长的寿命,只要今后不出现什么无妄之灾,他都有充足时间去研修甲骨文。 这么一想,他对甲骨文的缓慢进度,就没有了任何排斥。 他耐着性子在洞府里练功。 数日后,一道呼喊声把他从入定中拽了出来。 “公子!” 那天方独树使用东来紫色给青青祛除魔斑,然后把她放在泉眼里温养,经过数日疗复,她已然自动苏醒。 方独树立即起身,移步到泉井旁,笑道:“再等一些时日,你要是还不醒,我就要考虑前往境外寻找阴冥之域了,还好这座泉眼有奇妙,竟然把你唤醒了过来。” “阴冥之域?公子为什么要去找这样的地方?” 青青躺在泉井里一动不动,她声音仍旧显得很虚弱:“公子,你怎么把奴婢送回老家了,奴婢记得咱们是在双子炉里给齐姑娘筑基护法。” “护法期间的变故,你还记得吗?”方独树问她。 “嗯!奴婢见齐姑娘的钟鼎上露出一颗血淋淋的眼珠,朝着公子探照,奴婢觉得这眼是不祥之物,就挡在公子面前,接下来的事,奴婢统统都不记得了!” “距离你昏迷,也才过去寥寥数日,期间发生的事情并不多,我来给你讲一讲。” 方独树把他跑到尸陀峡筑基的情况简要提了提,然后问青青:“你现在可以离开泉井吗?” 方独树希望前往蛇蟠界,在界里闭关修炼‘心有灵犀’。 青青却道:“奴婢动弹不得,公子,奴婢感觉好困,可能要睡很长时间,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奴婢也不清楚。” “你要是想睡,那就睡,我会在这里守着你。” “公子不用守,公子不妨施法,把奴婢沉落井底,那里的水灵气更加浓郁,能够加快奴婢的疗伤速度。” “早知如此,我来时就应该这么办。” “奴婢也想不到会被公子送回老家来,要是早知道,奴婢就会事先提醒公子了。” “那你做好准备,我这就施法送你下去。” “公子,奴婢这一下去,不知道要睡多久,你要是离开,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咱们是不是像上次一样约个时间。” “上次你被图毒公子抓住,这次不会了,我正好要在这里修炼一部神通,耗时比较长,你放心睡,我等着你康复后,给你筑基。” “那……那好。” 说到这里,方独树把青青沉落井底。 这座泉井看去不大,深度却惊人,少说也有百丈距离,而且越往下潜,水雾越是密集,阻拦方独树的神识穿透,让他无法与青青直接交流。 他索性不去打扰,开始闭关练功。 他其实也想前往镇文派汇报一下行踪消息,但他已经筑基成功,却没有使用魔皿,回去以后没有办法交待。 他也只能暂时忍着了。 至于蛇蟠界,当年在青瘴林与方贤辅分别时,他就告诉过方贤辅,可能要闭关数年之久,期间都不会重返蛇蟠界,方贤辅也是打算封界休养生息,应该不会出问题。 等青青康复后,再去探界也不迟。 第一百二十三章 妖祸与电阵(4k) 花开花落。 花落花开。 又是一个暖春季节。 但尸陀峡的灵峰上却不见草长莺飞,反而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衰败之象。 方独树浮出黎水河,飞抵峡山。 他注目环望,发现山间多是斗法后遗留的硝烟痕迹,这让他心生疑惑,茫然不解。 “去岁秋季,青青法力圆满,使用魔皿悟道筑基,我曾经出河查探青烟碧水阵的布置情况,法阵绿雾完好遮蔽了筑基天象,不曾引来尸陀峡修士窥视。 等青青筑基成功,我专程登峡故地重游,当时并没有任何异变发生,这才过去短短半年,怎么就变成如此凄惨光景了呢?” 起初方独树以为是亡命之徒过境,在屠戮峡山散修。 等他深入尸陀峡腹地,瞧见一场混战时,他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只见一座山谷当中,有三个练气期人修正被一群黑毛鼠围攻,这些老鼠体长过尺,双目通红,獠牙锋利,全都修炼出了妖气,不过妖力浅薄,普遍是练气一二层的样子。 鼠群外围,还弥漫一团黑色妖风,风上站着一位让方独树吃惊的异类。 这异类拥有一副人修躯体,穿着破烂铠甲,但头颅却是一颗鼠头,俨然就是半人半妖的怪物。 它已经有了力敌筑基初期的妖力,统领鼠群,而且口能吐人言。 它朝那三个人修怒哼:“老老实实受死,可以少遭一些罪,再敢反抗,本老爷就把你们活捉起来,生着吃!” 那三个人修里,有一对老年夫妇,在领着一个少年艰苦作战。 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呸!一声,朝鼠统领吐了一口唾沫:“生着吃与死着吃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被吃,不如多宰妖畜,宰一个就算够本!” “好好好!” 鼠统领拍起手掌:“你小子有志气,本老爷就先吃你!拔了舌头再拔牙,看你还敢不敢再骂妖畜!” 它长的贼眉鼠眼,目光又阴又毒,忽然探出手掌,朝那少年抓去。 但它五指才伸出去一半,鼠耳勐的一抖,听见一阵破空声朝它袭来,它立即踏动脚下妖风,朝后急遁。 余光朝外打量,见是一柄月牙刃飞射到面前,它有妖风护身,遁速极快,轻巧避开了月牙刃的偷袭。 不过月牙刃并非一个。 它后遁了片刻功夫,身后又响起月牙刃呼呼!的盘旋之音。 前后遭受夹击,它就打算腾空跳起来,但头顶同样被封锁。 月牙刃一连五发,把它牢牢包围。 “只会偷袭的卑鄙人修,滚出来!” 它朝后瞥望,瞧见一个人影,正站在十余丈开外的地方。 方独树举起戴着血手套的右手,朝它轻轻一点,手套上瞬起一团血雾,凝成一根血色气指,破空击中它后背。 却是未能把它一指格杀,仅仅扎出一道血口子。 这一柄血手套,是方独树精心炼制的甲骨法器,他在河底洞府闭关期间,炼掉了那根金机杵,摘取甲骨文融入到青魔手套里,让他可以挥手间释放‘血佛指’的神通。 当年与司徒衮斗法,‘血佛指’一击震碎司徒衮肉身。 但今天在鼠妖跟前却失了效,料想是妖修天生炼体的缘故,妖躯皮糙肉厚更耐打。 不过方独树神通极多,一击不成,他旋即祭出悲弓,快速搭上毒影箭,张弓就射。 鼠妖被一箭穿透后脑,一声未吭的毙命倒地。 等它死后,五枚月牙刃尽数回飞,落于方独树左掌上,没入掌心不见了踪影。 他左手的青阳手套也被重新祭炼了一番,他嫌弃五猎观月轮用起来太麻烦,索性就把甲骨文炼入青阳手套里。 不过两副新手套的威力都远远比不上他的钟鼎。 他在河底洞府闭了足足五年关,已经练成‘法有灵犀’,他目前驱使钟鼎,神通是可以与甲骨并驾齐驱的。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这时那三个人修已经杀散鼠群,他们忙着给方独树见礼,放弃了对鼠群斩草除根。 方独树把毒影箭从鼠头里拔出来,指着鼠尸,朝三人问:“这是一头什么东西?它到底是人还是妖?” 方独树穿越之初,曾经见过春蚕姥姥的本体,长了一颗人头,那是吞服化形丹的缘故,鼠尸极可能也是这么来的。 两位老者上前搭话:“回禀前辈,它是从九泉雪原流蹿来的妖修,可能是吞服了化形丹,也可能是修了某种化形真术,还可能是妖人混血,但不管它化形是否彻底,它都属于妖族,绝对不能归纳成咱们人族!” 两人说话时,都在偷偷打量方独树,越看越熟悉,总感觉以前见过,但方独树是筑基期前辈,他们都不敢叙什么交情。 方独树却主动提起往事,打量着两人,笑道:“马老哥,姜老姐,才不过十余年未见,你们就不认识我了?” 这两人正是昔年方独树初到尸陀峡时,所结识的散修马奎与马姜氏。 当年方独树为了营救青青,曾在马奎夫妇的引荐下,前去参加尸陀集法会,他在会上从图毒公子手上抢走化骨镯,导致马奎夫妇被殃及池鱼,被迫离开尸陀峡,数年都不敢回来。 不过图毒公子早就被方独树所杀,不管马奎夫妇是否离峡避难,都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马奎夫妇激动的一拍大腿:“原来是花探老弟!” 说完意识到不妥,急忙又改口:“啊不,是花前辈!” 他们对十余年前的往事仍旧记忆犹新,修士原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年方独树害他们受累,他们原本抱怨过一段时间。 但现在方独树已经筑基,他们巴结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去提那些不愉快的事。 聊了一会儿闲话。 方独树又绕回到鼠妖的话题:“九泉雪原流蹿来的妖修?那是什么地界?” 马奎听见这话,猜测方独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修士。 他陪笑给方独树介绍:“九泉雪原位于北境,毗邻大庸国!因为那片雪原荒芜人迹,日常只有妖类出没,就被同道们称为边荒!” “妖修都栖息在边荒吗?” “妖修在古时基本被杀绝了!即使残存一些妖兵,也都藏匿在九泉雪原的地底妖窟里,历次昆天八部修士南侵,总会先驱赶妖兵南下,等妖兵把大庸祸害到一定程度,昆天修士才会兵临城下!” “照马老哥你这么说,这批老鼠妖类,竟然是人修主动制造的妖祸?” “对,花前辈洞察秋毫,确实是人修推动的妖祸!” 马奎听方独树一口一个老哥,叫的他战战兢兢,他可承受不起这声称呼,却又不敢纠正方独树,大家就各叫各的。 方独树又问:“那昆天八部又是什么情况?大庸国我知道,就在黎国北方,昆天修士去攻打大庸,万一破了此国,黎国岂不是要遭遇兵灾?” 马奎对战局了解有限,他只说:“昆天南侵不是一两次,反正最近几百年,他们从来没有攻克过大庸,战火应该烧不到黎国。 不过这次大战,大庸吃了好几次败仗,甚至有宗门被攻灭,导致许多大庸百姓南迁,甚至涌入了苍桑泽安家定居,同道们就比较担忧,都打算远离大庸与黎国。” 方独树指指他:“那你为什么不走,留在尸陀峡做什么?” 他苦笑:“我与内人听闻爆发战事,原本是想返回故居避隐,我与内人老家都在凉国,前几个月遇上小鹿逃难到峡山,就想带着他一起远行凉国,没成想动身之时,却遭遇了这群鼠妖。” 小鹿就是他身边的少年。 少年听见他说到自己,急忙向方独树作揖:“如果没有前辈营救,晚辈与义父义母都要遭遇不测,前辈之恩无以为报,不管以后有什么差遣,晚辈都愿意效劳!” 义父义母? 方独树好奇修仙界也有这种关系。 马奎察言观色,赶紧解释:“我与内人的年寿都不多,今生筑基无望,过几年都要坐化,之所以带上小鹿,是希望将来死后能有一个送终的孩儿,不致于尸身都没有人收殓!” 他与马姜氏都已经百十岁,年轻时颇有雄心,觉得将来可以筑基长寿,就决定不生孩子,结果临老才体会到孤单。 当年夫妇俩遇上方独树时,就有招收义子的想法,结果方独树大闹尸陀集法会,导致他们打消念头。 这十几年间,夫妇俩在尸陀峡与两界山来回流浪,打算就这样过完余生,老家也不准备再回去,什么战事与妖祸,他们也不关心,反正过几年就要嗝屁。 不过前几个月他们遇上逃难的小鹿,觉得小伙子很不错,就重燃了送终念头,尸陀峡不够太平,他们就决定领着小鹿返回家乡。 方独树听了他们的情况,送了一句祝福:“那就祝你们回家顺利!” 说完弹射一条蚕丝,瞬移出了山谷。 方独树与夫妇俩有旧,却根本不熟悉,他替夫妇俩杀掉鼠妖,已经仁至义尽,所以打听完消息,方独树并不久留,当场就离开了。 马奎望着方独树消失的方向,急喊:“花前辈,这头鼠妖已经有筑基期修为,你不收走妖尸吗?” 他老婆马姜氏小声咕哝:“既然把妖尸留下来,他肯定是看不上,不如让小鹿收下,等将来到了凉国,投靠世家时也有进身之资。” …… 方独树遁速极快,已经听不见夫妇俩的谈话。 他直接返回了黎水河底。 来到洞府时,见青青正盘坐在泉井上空,双手搭膝,专心练功。 青青头顶垂悬一柄五尺长剑,剑身通体红光,并分化四道剑影,围着她缓慢转动,剑影上全都释放有血色闪电,闪电又交汇连接,组成一座电笼,把青青护在笼中。 这柄电剑是青青悟道筑基时,参悟出来的‘神璧钟’。 当年杀死司徒衮后,方独树为了修炼‘法有灵犀’,选择在洞府闭关。 这一闭就是四年半,等他把灵犀甲骨参悟圆满时,青青也已经康复如初,并通过灵泉温养,把法力提升到练气期巅峰。 方独树出关后,立即使用魔皿,帮助青青悟道筑基,这个时候方独树已经可以离开黎水河。 不过为了修炼‘神璧钟’的电法神通,方独树又多住了半年。 这一座‘神璧钟’,最初被青青孵化出来时,方独树着实意外了一阵子。 钟力释放以后,虽然演化的是法剑,但这柄法剑并不具备多少杀伐神通,剑体散发的血色闪电,其实是一道防御肉身的电盾之阵。 ‘神璧钟’是从‘倚天剑法’里衍生出来。 ‘倚天剑法’本身主杀伐,是镇文派几部威力最强的剑术,方独树就猜测,三封文师可能是认为‘倚天剑法’攻击有余,防御不足,于是才有了‘神璧钟’的构想。 当然‘神璧钟’只是一座钟鼎,三封文师当初把剑皿赐予小辈,应该是在做印证,先让弟子孵化一部防御剑钟,看一看效果。 如果效果可以,三封文师自己肯定会去领悟更加高深的防御神通。 如今‘神璧钟’孵化有成,方独树也可以去向三封文师交差。 他在河底一住五年,已经到了返程时候。 这件事他早就对青青提过。 等他进了洞府,青青听见动静,立即撤掉电阵,问道:“公子,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就今天!我刚才打听到一个消息,这里不能继续住下去。” “你传授的‘法有灵犀’,奴婢只修了一个皮毛。” “不要紧,等回了镇文派,到时再练也不迟。” “既然要回镇文派,那奴婢把‘神璧钟’还给你。” “暂时不需要,我已经修成‘神璧电阵’,等将来师尊问起,我再掌钟给他演练也是可以的。” 方独树身上的几件钟鼎,画龙点睛一直都被他交由青青掌管,‘神璧钟’是青青所悟,肯定也会交给她。 因为青青修为已经进阶到筑基,为了让她继续驱使钟鼎,半年前方独树把‘法有灵犀’传授给她,最近半年她都在修炼这一部甲骨真经。 但观悟甲骨耗时漫长,方独树自己用了四年半,青青至少也要这么久,现在他们要返回镇文派,青青只能等将来有了空闲时间,再慢慢研修‘法有灵犀’了。 他们把洞府整理一番,藏匿了入口后,当天就离开了河底。 行程早已经规划好,先北上赶赴苍桑大泽,前去探望蛇蟠界,最终再返归镇文派。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沧海桑田的变化 “公子快看!沼泽里边竟然被填了土,开始修筑城池了!” 尸陀峡毗邻着苍桑大泽,方独树与青青登岸后,可以直入沼泽。 他们都以为沼泽环境肯定与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结果入泽后才吃惊发现,环境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充斥着低洼积水与杂草泥泞的地形,基本荡然无存,反而变成一马平川的平原。 方独树与青青在飞行途中,每隔十余里地,就能俯瞰到新落成的村落与城寨,以及排成长龙的迁徙队伍。 这些队伍里都是凡人。 方独树猜测,极可能是北境战火,导致凡间的栖居领地被破坏,这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南迁讨生活。 但南迁之地自古以来就有凡民在安家落户,想要占据这些肥沃领地,必须厮杀争夺,倘若不愿意厮杀,那就只能选择开荒了。 在哪里开荒才最合适呢? 苍桑大泽显然成为其中一个选择。 “公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沼泽怎么变成了凡间?” “在一百年前,这里原本就是凡间!不过是毁于战火而已,现在重新开辟成沃土,这属于恢复以前的旧貌!” “沼泽这么大,少说也有几百里,到底是怎么变成平原的?” “咱们没有这个本事,那些金丹期的老前辈却有,他们能把沧海都变成桑田,何况是区区沼泽!” “但人是从哪里来的?公子,咱们进入沼泽后,沿途飞了百十里地,瞧见的凡民应该有几十万,他们是从西陵城迁来的吗?” 青青知道西陵城挨着苍桑大泽,想要进入沼泽,西陵城是最快捷的路线。 不待方独树回答,却见地面的那片山区之间,忽然飞出一位中年修士,留着长胡子,是个美髯公。 他修为有筑基中期,强行截停了方独树。 “两位道友有礼了,老夫袁典,此番冒昧拦住你们去路,还请见谅!” “阁下有什么事吗?”方独树正好要打听一下情况。 “老夫见你穿着镇文派道袍,就想问一问,你是不是镇文派修士?”袁典察觉到青青身上的妖气,虽然青青戴着饮血帽易容,但这法器品阶太低,瞒不过筑基期修士。 要不是方独树陪伴在侧,袁典就不会这么客气了,他家族已经安家在此,附近百十里都是他家领地,对妖修防范很深。 “我是镇文派弟子!”方独树见袁典在打量青青,就问:“难道苍桑泽已经变成有主之地,不允许修士随便通行了吗?” “苍桑泽?去年已经划归为黎国隆州管辖,改名叫苍桑边城,规矩与隆州其它城池一样!”袁典抚着长髯,露出客气笑意:“今后我袁家要向镇文派朝贡,镇文派弟子自然是可以畅通无阻的。” “向镇文派朝贡?”方独树觉得不可思议,苍桑泽疆域很广,如果全部变成平原,可以容纳数座大城: “我这几年不在镇文派,并不清楚苍桑泽的变故,敢问阁下,你们是从哪里迁居过来的?” “好叫道友知道,老夫家族以及凡民都是从大庸国搬迁到此!”袁典有心结交镇文派弟子,对方独树知无不言: “大庸爆发妖祸,导致两座宗门被毁,老夫家族祖居之地被毒物腐蚀,被迫南迁大黎,原本与大庸交界的是隶州,但隶州也是妖祸的重灾区,没有容身之所,只能继续南下,最终选择在苍桑泽安家。” 这一趟南行可真不容易,大庸距离黎国至少有千里路程,这点距离对于修士而言不算什么,但对凡民却是危险重重的艰辛跋涉。 他们最终能够顺利抵达苍桑大泽,其实也是靠了数量优势,这次南下逃难不是一个世家或者一座城池,而是大庸一州之境的百姓一起行动。 袁家与数个家族联合护卫百姓队伍,在进入黎国之前,这些修士已经先行赶赴镇文派,表明了投靠朝贡的意图。 镇文派长老们在考虑后决定收容他们,也给他们穿梭黎国诸州领地提供了便利,让他们途径不致于遭受干扰与伏击,从而迁徙苍桑泽成功。 袁典作为这次迁徙的核心首领成员,对整个过程都历历在目。 他把情况给方独树大致讲了一遍,感叹说:“此番能在这里安居乐业,全赖贵派恩赐,这苍桑泽原本不是良地,贵派文师联合出手,施法把沼泽炼掉,重新恢复了百年前的平原旧域,这是再造之恩,真是难以回报。” 镇文派并没有要求袁家与其他迁徙家族多缴纳贡品,他们的贡品份额与隆州其它城池保持一致,这也是让他们感激涕零的地方。 不过苍桑泽毗邻着两界山,环境可不安稳,今后免不了会频繁遭遇入侵事故,但对于袁家与其他迁徙家族而言,这点事故与重新安家比起来,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方独树听了袁典所讲,问道:“苍桑大泽中心处有一座灵犀山,百年前那里是一座宗门的旧址,是否被南迁的宗门占据?” “南迁宗门?” 袁典摇头:“这次南下只有老夫这种世家与凡民,没有任何宗门修士随行,老夫家族世代朝贡的门派已经覆灭,若非如此,镇文派也不会接纳我们。” 他已经在苍桑泽定居一段年月,了解方独树所讲的宗门旧址,又道:“虽然大黎与大庸宗门的总坛,往往会建在距离黎水河道近的地界,但河道内必须存在黎水烘炉,当年灵犀派覆灭的时候,烘炉都已经被打碎,就算有大庸宗门想要南逃,也绝对不会选择在灵犀山落户的。” 他这么一讲,算是替方独树解了一个心头隐忧。 方独树最担心大庸宗门在两界山与苍桑泽安家,这会导致他们产生鸠占鹊巢的想法,从而对镇文派开战。 时下正是昆天八部修士南侵的节骨眼,方独树可不希望参与镇文派平叛的战斗。 “道友要是不嫌弃,不如到寒舍饮一杯灵茶如何?” 袁典最后向方独树发出邀请。 “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做客,还请袁族长见谅。” 方独树婉言拒绝,该打听的消息都已经打听过,他也没有多留,很快就领着青青重新上路。 因为此行穿越苍桑泽,要途径数座刚刚迁徙的世家领地,这些世家都有袁典这样的筑基修士坐镇,为了防止再被拦路,方独树让青青藏入化骨镯,他自己也是轻装简从,专挑偏僻地区途径。 等方独树遁出苍桑泽,进入西陵城境内,继续北上青瘴林时,明显发现巡逻的修士在增加,他们主要是在清剿流蹿下来的妖修,同时也要防范南下修士里的作奸犯科者。 方独树照旧走的是少有人迹光顾的小路。 这天入夜时分,他抵达隆州长幽城的北部边界。 十年前方独树造访这里时,曾经被长幽城魏家弟子护送,并引导他进入青瘴林。 倘若站在边界处远眺,可以望见青瘴林天然散发的绿雾长墙。 不过今次方独树旧地重游,却是发现青瘴林已经不存在,整个森林的林木遭到了大量砍伐,绿雾几乎溃散一空,空出来的地盘全都成为南迁百姓的新家园。 苍桑泽是原灵犀派旧址,只要有高阶修士愿意施法,就可以让沼泽化为良田生存。 青瘴林是原伏毒教遗址,更加适合百姓落户,甚至都不需要修士帮忙。 自从大庸遭遇妖祸,开启逃难以来,因为青瘴林距离大庸国更近的缘故,首批进入黎国的世家修士与凡民百姓,他们落脚的首选就是青瘴林,林中有大量树木可以砍伐,建造房舍就地取材,方便又省事。 以前青瘴林没有凡民定居,这是因为此林是隆州与隶州的交汇处,也是缓冲区。 不过现在缓冲已经不存在。 最忧心莫过于长幽城的魏家人,他们处在迁徙大潮的最前线,几乎是没日没夜都在处理各种因迁徙所导致的事故,同时还要防范那些定居青瘴林的世家大族,南下抢占长幽城领地。 方独树赶到边界时,瞧见两位魏家的筑基修士在带队巡查,方独树原本不想打交道,却发现队伍里有一位同门,他就急停在了半空。 他这一停,行踪立即被魏家的两位筑基修士察觉,齐齐追踪过来:“阁下是何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方独树喊了一声:“魏师妹?” “咦?听上去像是方师兄?” 那两位筑基修士里,响起一道惊诧女音,她见方独树已经现身,赶忙靠近查探,一见方独树模样,顿时大喜:“真是方师兄!这几年你到哪儿去了?” “哎,一言难尽呀!” 方独树降落地面,与她慢慢叙话:“我离开黎国,去了一趟外域,因为行程太远,没有办法传信给派里。” 方独树并不多谈自己的事情:“魏师妹,你什么时候筑基的?” 这位魏师妹,正是当年在倚天脉看守接引殿的魏双敏,除了大师兄齐剑霆外,方独树最熟悉的同门就是她。 提到筑基,她呵呵直乐:“两年前小妹法力到了练气期圆满,齐师兄见小妹常年看守接引殿,做事兢兢业业,就特别赏赐一颗筑基丹药,原本小妹不抱什么希望,结果服丹以后竟然顺利进阶了。” 她身材并没有瘦下来,估计仍旧没有改掉馋嘴毛病,她也同样保持着不怎么细腻的心思,方独树也筑基成功,她就忘了问这事。 方独树随后问起她身边的老者,她介绍:“这是我族伯魏廉臣。” 又对魏廉臣说:“族伯,方师兄就是我曾经向你提到的倚天脉真传,这几年他有事离派,刚刚才归来。” “我知道方小兄,十几年前他曾经到青瘴林寻找族人,咱家专程派了弟子给他做向导,敏儿,方小兄在镇文派见到你之前,就与咱家有交情啦!” 魏廉臣自来熟的攀交情,当初方独树拜入镇文派,魏双敏把消息传回长幽城,魏家核心成员已经把方独树情况查的清清楚楚。 今天再次相遇,魏廉臣心里那是高兴的很。 他又向方独树透露:“方小兄,青瘴林……不对,现在已经改名叫青湖边城了!这几年环境天翻地覆,森林化为良田,先后修筑了四座城池,其中一座城池是被方家人占据!” “方家?” 方独树忙问:“世伯与方家修士接触过吗?” “怎么没有!” 魏廉臣煞有其事:“魏家全都知道你曾经在青瘴林里寻亲,得知他们掌城后,专门携礼拜访,但他们表现的不冷不热,说什么‘他是不是吾家族人,需要当面见着才能确认’,既然他们这样表态,魏家也不好意思继续来往。” “他们首领叫什么?”方独树继续打听。 “首领有两个,族长叫方贤辅,还有一位筑基期长老叫方贤德!”魏廉臣对方家比较关注,但方家不愿意与魏家走访互动,导致魏廉臣对方家的核心情况了解不多,只清楚这两位筑基修士。 方独树听了心想,他拜入镇文派前,曾经向五缘城傅家与同门明确表示过,他并没有在青瘴林找到自己族人。 三堂兄方贤辅也知道这个情况,应该是下了严格封口令,不准任何族人透露他造访过蛇蟠界的消息,方贤辅自己作为族长,也不与魏家往来,免得言多有失。 方独树所猜不差,实情还真是如此。 他道:“世伯,魏师妹,实不相瞒,我这次赶来青瘴林,仍旧是为了寻亲!我从外域归来时,途径苍桑泽,发现大泽变桑田,震惊的无以复加。” 魏廉臣咂咂嘴角:“嘿,何止是方小兄你震惊,咱们隆州乃至整个黎国修士,都觉得这些大庸人勇气可嘉不畏艰辛,他们并没有抢夺咱们原有的领地,而是选择开荒,咱们也不刁难,反而力所能及的提供帮助。” 方家掌城后,收拢的流民全部来自大庸,也算是以大庸人为基础,所建立起来的城池。 魏廉臣向方独树表达了魏家愿意帮助方家的诚意,但方家不愿意接受魏家的好意,魏家也很无奈。 方独树先道了一声谢,然后问道:“我在苍桑泽时,打听到方家人在青瘴林掌城,就着急赶过来,甚至都来不及返回镇文派!不知世伯能否告知方家城池的详细方位?”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复兴夙愿(4K) 方家总坛位于伏毒湖畔。 其实落户青瘴林的四个世家全部是沿湖建造的城池。 “方小兄,原本我应该亲自给你引路,但我与敏儿都有任务在身,不能擅离边界。” 魏廉臣给方独树解释:“我家接到可靠消息,肆虐隶州的虫潮之灾已经南下,近期就会过境隆州,目前长幽城正在严阵以待,我与敏儿必须守在这里。” “虫潮之灾?” 方独树对虫潮没有什么概念,下意识想起尸陀峡的鼠群,老鼠也属于群居性妖类:“到底是什么样的虫潮?” “主要是蝗虫!” 魏廉臣忧心忡忡:“数年前昆天修士屯兵九泉雪原,驱赶妖兵南下,这些妖兵当中,就数虫类祸害最大,它们数量众多,难以防御,即使宗门总坛,一着不慎也会被它们攻克!” 方独树问:“我在苍桑泽遇见一位南迁的袁家修士,据他讲,大庸国内有两座宗门已经覆灭,难道是虫潮造成的?” 魏廉臣摊摊手:“有关宗门之事属于隐秘,镇文派才清楚真实内幕,让敏儿给你讲。” 他所了解的大庸国消息,全部来源于魏双敏。 魏双敏接上话:“大庸确实是有两座宗门被攻灭,虫潮是元凶之一,但目前大庸其它宗派已经稳住局面,他们联手消灭了境内大部分虫妖,剩下的漏网之鱼,基本都流蹿到了咱们黎国,主要是在隶州兴风作浪。” 那位袁典曾经讲过,隶州是妖祸的重灾区,就是被虫潮所害。 隶州境内只有一座鬼斧门,兵力不足以消灭所有妖虫,于是就朝外驱赶,这导致部分蝗虫即将遁入隆州。 魏双敏又道:“虫潮进入黎国隶州时,镇文派就启动了警备任务,派遣弟子前往边境拦截妖修,我家在长幽城,就向派里申请驻扎边界。” 目前的局势就是这样。 大约从五年前开始,昆天修士驱赶妖兵南下,集中祸害大庸国。 经过数年的抵御行动,大庸修士基本肃清了境内妖祸,却也导致两座宗门覆灭,两州百姓被迫南迁,一路迁入青瘴林伐木安家,另一路远赴苍桑泽开荒落户。 同时,妖祸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干净,至今仍有一部分妖兵余孽,流蹿到大庸大黎以及周边各地。 这些妖类习性复杂,惯于穿山入地,潜河游江,想把它们斩尽杀绝,需要时间慢慢清除。 方独树见驻扎长幽城边界的兵力,清一色都来自魏家,他又打听:“魏师妹,这次派里外出执行任务的弟子多吗?” “并不多!毕竟战火还没有烧到咱们隆州!” 魏双敏告诉他:“我也是听齐师兄讲,接下来,昆天修士有可能亲自攻打大庸,双方战事一旦爆发,大庸会向外求援,到时候咱们镇文派也要派遣援兵北上,那时才是弟子外出的高峰!” 简而言之一句话,妖祸只是开胃菜,昆天修士才是重头戏。 大戏尚未开场。 聊到这里,方独树基本把情况摸清楚。 他就辞别魏廉臣与魏双敏:“我要去方家城池瞧一瞧,如果期间我发现虫潮消息,我会立即传信通知你们。” 魏廉臣与魏双敏朝他拱拱手,目送他独自进入青瘴林。 其实现在已经不能以森林称呼这片领地了。 方独树一路行进,沿途已经感受不到浓荫蔽日的景象,林地多被开垦成为良田,用于养活迁居百姓。 他有时走上里路,视线内全是空旷原野。 最初赶路的数个时辰,他途径之处的凡民安居乐业,并没有任何反常之处。 不过随着他接近青瘴林中心的伏毒湖,开始频频感应到妖气弥漫,以及斗法遗留的硝烟。 他又前行了一炷香时间,此时距离方家总坛只有二三十里远,他忽然停住飞行,闪身遁去不远处的一片野林。 林间有打斗声传出来。 他探查一看,见有十余位练气期修士,人手一柄寒光闪闪的法器,他们围成一团,背靠背组成一条简易的防御圈,联手抵御着圈外的百十头虫群围攻。 这些虫群的体格都有拳头来大,形态与蝗虫类似,但通体散发热浪,全都炼出了一丝浅薄妖气,就是灵智低劣,只懂得盲目冲撞与撕咬,并没有释放妖法的能力。 看上去,蝗群是在包围那十余位修士,却根本冲不破修士阵地,不管它们如何发起冲锋,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 这些修士的寒属法器经过精心淬炼,正好克制它们的火热躯壳,只要被法器击中,它们就要非死即伤。 不过,蝗群身后矗立着一座土丘,丘下显露一个地洞,洞中像是潜伏有大妖,每隔息,会从洞中喷吐一颗火球出来,勐砸那十余位修士。 这些修士组建的阵地,真正防御的是火球,而非蝗群。 方独树在战场上扫视一眼,忽然凌空遁走,身影浮空在土丘上,他挥拳下击,一拳砸碎土丘,迫使丘中那头蝗妖显露原形。 此妖躯体与蝗群相差无几,但躯壳上裹着一层火甲,妖力已经接近练气期圆满,颇具不俗的杀伤力。 它见洞府被破,昂头盯住方独树,想要释放妖火,却被一指洞穿蝗头,哀嚎一声,就已瘫毙地上。 它妖壳防御逊色于尸陀峡的鼠妖,挡不住方独树的‘血佛指’神通。 那十余位修士瞧见它毙命,纷纷取出飞剑,扔到蝗群外围,组成一道圆环剑阵,封锁蝗群的逃遁后路,然后尽出全力,开始对蝗群展开屠杀。 其实,即使没有方独树支援,他们也有诛灭这群蝗妖的能力,他们刚才步步为营的作战,是为了防止队伍里出现伤员。 从北方流蹿下来的蝗妖越来越多,他们承担着围剿任务,要四处奔波寻找蝗妖巢穴,如果大意之下受了伤,这会影响他们的作战效率。 他们当中有一位首领,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瞧清方独树模样时,张口就喊:“七叔!” 方独树已经认出这青年,是礼字辈的侄子,名字叫方礼杰,也是当年入驻蛇蟠界的三十余位族人之一。 这些族人原本都是少年,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甚至成亲生子。 从方独树离开蛇蟠界算起,他已经有整整十二年没有回来过,那三十余位族人里的年纪最小者,如今也已经超过了二十岁。 这几年,随着方家重建尚方城,联姻了一大批外姓修士,人多嘴杂,族长方贤辅屡次三番做过叮嘱,不准对外提起任何关于方独树曾经造访蛇蟠界的往事。 因而方礼杰见到方独树归来,仅仅喊了一声七叔,其它什么也没有说。 方独树见他身边全是生面孔,朝他招招手,叫到身边问话:“你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吗?” 方礼杰点头:“这段时间,北面流蹿下来一批蝗妖,贤德叔父与殷姑父顶在最前线,负责拦截筑基期的妖族首领,小妖则留给族人与客卿联手围剿。 七叔,我的辖区在这里,方圆十里都归我管,只要有小妖显踪,我就要前去清理,不能让它们祸害百姓居所与良田。” 目前方家拥有一百余里的领地,被细分成了不同辖区,让族人分兵把守,确保把过境蝗妖清剿干净。 “殷姑父?”方独树想起当年留在蛇蟠界的两位客卿殷觉与杜媛娘:“殷觉娶了哪位方家女修?” “他是与琼英姑姑成的亲。”方礼杰道:“前年他参悟筑基法,已经进阶成功,现在是咱们家的长老之一!还有杜婶娘,她嫁给了贤辅叔父!” 杜婶娘就是杜媛娘。 “杜媛娘也筑基成功了吗?”方独树又问。 “她没有!这些年咱家只有贤德叔父与殷姑父筑基有成!”方礼杰瞧了瞧方独树,振奋的说:“再加上七叔你,贤辅叔父,现在咱家就是四位筑基期修士,将来一定可以重振尚方城的繁荣!” “三哥在什么地方?”方独树并不觉得筑基修士多,就能带给方家更多安全,青瘴林毗邻隶州,将来会成为战火频发之地,方家前景可不怎么乐观。 “贤辅叔父坐镇在总坛!”方礼杰手指北向:“这一次,具体会过境多少蝗妖,我们预知不出来,如果数量太多,前线的贤德叔父与殷姑父抵挡不住,他们会传信回总坛,到时候,贤辅叔父要开启蛇蟠界,带领所有城民进入蛇蟠界避难!” 方独树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归来,方礼杰就主动请缨:“七叔,要不我给你带路?” 方独树摆摆手:“用不着!你守好辖区,做好你分内事!” 说完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批法器,方独树身上有不少闲置法器,多是司徒衮与金机头陀的遗物,这两人都是筑基期修士,珍藏的法器品阶都不低。 方独树把法器交给方礼杰防身使用,然后独自赶去新建的尚方城。 等他走远。 方礼杰身后的十余位修士立即围上来,问长问短。 这些修士的身份并不复杂,普遍与方家沾亲带故。 当年入驻蛇蟠界的三十余位方家族人,这些年陆续与南迁的客卿结亲,这些客卿各自也有族人,混居一城后,大家就成了亲戚。 这些客卿及其族人的数量有一百余人。 几年前方贤德筑基成功后,曾经奉了方贤辅委托,悄悄返回了凉国一趟,又带回数十族人,再加上这十几年方家的新生子嗣,方家族人的整体数量基本与客卿持平。 虽然方家人数不占压倒性优势,但方家有三位筑基修士坐镇,牢牢掌握着新尚方城的管辖权。 方独树赶到城下时,三堂兄方贤辅正好出了城,他站在湖岸边,忧心眺望着北方局势。 察觉到有筑基修士靠近,方贤辅探查过来,一见是方独树,他面上忧色立即一扫而空。 兄弟两人已经有十年未见,少不了一阵寒暄。 他们也没有入城,直接站在湖岸上叙话。 方独树发现,新尚方城完全是在湖面上拔地而起的城池,湖心处矗立了十余座灵峰。 其中四座灵峰盘踞中心,其余灵峰拱卫在四峰外围,诸峰之间以天桥相连,组成圆环状的山体布局。 这些灵峰上,全都开辟着密密麻麻的洞府建筑,那也是方家族人的修行之所。 灵峰犹如湖中岛屿,岛下布满船只,也是往返湖岸的工具。 方独树手指诸船,问道:“伏毒湖里全是毒水,那些船筏都是使用避毒灵珍炼制出来的?” “不需要避毒!伏毒湖的毒水早已经流逝干净,如今的湖水是从黎水河里流淌进来,伏毒湖也已经改名叫‘青湖’了!” 方贤辅一手打造了湖峰尚方城,这些年为了给方家族人奠定复兴的基业,他可谓心力憔悴。 原本只有四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满头灰发,让他年纪看上去稍显苍老一些。 但他是心甘情愿的为家族付出,复兴方家与尚方城,这是他平生唯一夙愿。 纵然艰辛与劳苦,他却乐在其中:“阿七,我也知道青湖并不是合适的建城之地,但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方独树问了一句:“苍桑泽应该比这里更安全?” “不!” 方贤辅考虑过落户苍桑泽的事宜,他最终还是放弃掉:“定居苍桑泽的几个世家全部来自大庸,他们相当团结,如果咱们去抢地盘,会被他们联合排斥。 即使咱们可以落户成功,领地也会被安排在最西边,去镇守两界山,到时候,如果让凉国的仇家获悉咱们在两界山旁边安家,以后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苍桑泽毗邻两界山,翻山过去就是大凉,对于方家这种逃难家族而言,定居两界山边的危险太高。 当然定居青瘴林也不安全。 但两害取其轻。 按照方独树的本意,其实方家根本不需要掌城:“三哥,难道咱们不能一直住在蛇蟠界?此界藏在河底深处,谁也发现不了,咱们不需要向谁朝贡,自由自在不可以吗?” “你不了解情况!” 方贤辅轻叹一口气:“五年前大庸遭遇妖祸,导致大批修行世家与凡民南迁,他们看中了青瘴林,为了长期安家,他们决定治理伏毒湖,施法在湖底凿穿一条水道,连通了黎水河。” 河水灌进来后,毒水被清除干净,河底遗址再也没有任何掩护,任何修士都能在各大遗址中穿梭,蛇蟠界早晚会暴露踪迹。 就算方家人走运,可以永远藏匿蛇蟠界的方位,但大庸修士已经打算在青瘴林开荒,整座青湖成为最适合安家的领地。 如果方家人不出河争夺领地,导致附近湖岸被其它世家占据,并修筑城池,将来方家人怎么现身?他们随便在湖底冒一冒泡,就要被湖上世家给察觉。 第一百二十六章 贡品来源 不管方独树怎么考虑,反正掌城已经成为定局。 方家人都不愿意常年在湖底隐居,而是希望重振尚方城。 每一位族人都渴望恢复家族当年在凉国时的繁荣盛况。 也许这条路充满艰辛。 也免不了会遭遇重重危机。 方家人却不是太担忧,毕竟他们掌握着蛇蟠界的入口,这是他们的一条后路。 假如真到了及及可危的地步,那就躲入蛇蟠界避难。 方独树见木已成舟,他并没有劝说什么。 “三哥,你在这里筑城,有没有与镇文派建立朝贡关系?”方独树问了一句。 “镇文派已经把青湖边城全部纳入隆州境内,并给予我们朝贡机会,但眼下妖祸频发,镇文派使者明确表示,什么时候战事落幕,什么时候才开始征收贡品。” 方贤辅对镇文派的处事风格非常满意,并没有一味压榨世家修士。 他又道:“在战事发生期间,如果青湖边城遭遇外敌入侵,镇文派也会承担退敌的任务。” 他所讲的外敌,这是指隶州或者其它地界的修仙势力,发动大规模的联军入侵,重点是有金丹期高阶修士参与时,镇文派才会接管边界防御。 目前发生的蝗妖祸乱并不严重,等事态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镇文派肯定会提前通知青湖边城进行疏散。 自从九泉雪原的妖兵开始南下,镇文派已经派遣弟子分别进入隶州、大庸与九泉雪原,专门打探情报,只是这种行动不对外公开,方贤辅并不清楚。 方独树倒是有机会接触内幕消息,但他远离镇文派太久,一时也掌握不了状况。 不过随着他返归镇文派,将来会给方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这次回来,就是来看看尚方城的情况,这地界不太平。 我又不能常驻下来,等回了镇文派,我会向师尊请教,看看有没有解决这种困局的办法。” 方独树是在表明自己作为方家一份子的态度。 毕竟他的太极甲骨能够祭炼出来,方家人出了大力,如果不是方贤辅毫不犹豫拿出十年贡品给他,他成就不了太极道。 他不能只想着占便宜,而不愿意做任何付出。 哪怕是同一家族,倘若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有好处就勐捞,有危险就勐逃,那么再亲的亲人也会反目,到时别想从家族再得到任何支援。 只要方独树还想让家族给他提供贡品,那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如果他认为家族是拖油瓶,不愿意再操心,他当然也可以独善其身,什么都不管,他甚至可以孑然一身做一位散修。 可一旦他决定这么做,那就不能再享受家族与宗门的惠利。 方贤辅听了他的表态,微微笑了下。 并没有要求他给家族提供支援:“阿七,尚方城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可以抽身事外,只需要待在镇文派修行就可以了!只要你等结丹大成,那么咱家遭遇的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现在艰苦一些没有关系!” 方贤辅心里非常明白,不管尚方城内有多少方家族人,又招募了多少客卿,培养了多少天才,全都比不上一位金丹修士的作用大。 所以方贤辅宁肯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愿意让方独树分心,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把方独树拖到俗务的纠纷里。 方独树听他提到修行。 就随口问了一句:“我悟道筑基非常顺利,等我将来结丹的时候,我打算继续炼皿,但方家今后要给镇文派朝贡,我应该去哪里寻找贡品?” “尚方城会给你提供一部分。” 方贤辅考虑过这件事:“但是阿七,即使咱们在凉国的祖业还在,召集整个家族的千余位子弟,一起给你炼制贡品,也需要辛苦甲子以上,才有望满足你结丹时的炼皿需要。” 如果只让方家三十余族人常年住在蛇蟠界炼制贡品,那绝对是杯水车薪。 别说是三十余人,即使让现今方家招募起来的两三百位修士,日夜不停祭炼贡品,数量也达不到结丹炼皿的要求。 所以重建尚方城势在必行,必须扩大足够领地,招募足够修士,未来才有支援方独树的条件。 方独树轻舒一口气:“结丹时对贡品的需求这么大吗?” 他有些预估不足。 “非常大!” 方贤辅说:“结丹所需贡品的消耗,比筑基期要多将近十倍,你现在已经筑基,在镇文派应该可以拿到贡品供奉,但即使家族提供与宗派赏赐加起来,你可能也需要积攒数十年才行!” 这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任务。 方独树想要炼皿结丹,他从现在起,就要开始给积攒贡品做准备,绝对不能等到把筑基期修炼圆满,即将结丹时再去临阵磨枪,满天下的寻找贡品,那样会浪费很多时间。 当然了,结丹途径不止一条。 方独树可以选择放弃贡品,采用其它办法结丹,但境界越往上走,突破难度越大,进阶越困难,而且伴随有数不清的天劫雷劫。 悟道结丹是修仙界公认成功率最高,也是最安全的一种进阶方式。 只要方独树能够收集足够数量的贡品,把结丹悟道皿炼出来,并参悟出他的独门甲骨道,那么在醍醐灌顶之下,他就可以更加顺利的迈过结丹天堑。 所以有条件悟道结丹,那就必须尝试悟道,如果实在是没有条件,才去考虑其它方法。 方独树已经印证出太极道无与伦比的优势。 他肯定不会放弃炼皿:“三哥,除了家族提供与宗派赏赐,还有其它收集贡品的途径吗?” “其它途径只有去冒险寻觅了!”方贤辅道:“就像是咱们误入蛇蟠界,在界内找到可以供奉十年的贡品,其它一些古时遗址,肯定也有贡品宝藏。” “但古时遗址应该去哪里寻觅呀?”方独树问。 “目前出产贡品数量最多的地方是九泉雪原。”方贤辅指出一个方向。 “九泉雪原?那不是妖族老巢吗?”妖族不通教化,茹毛饮血,方独树觉得怎么也与贡品扯不上关系。 “古时妖族曾经兴旺强盛,它们在九泉雪原上建立了庞大妖国,势力之强,一度压制了咱们人修。” “真的假的?”方独树有点难以想象。 “我也是道听途说!妖族因为拥有数量优势,它们有条件驱使无数的妖族喽啰,常年累月祭炼贡品,当时九泉雪原出产贡品,就和咱们培育药材一样方便,随便光临一座妖窟,都能找到满地贡品!” 方贤辅所讲的情况并没有脱离实际。 妖族的数量优势对于人修而言,这属于碾压级别,随便一种群居性的虫妖之族,它们的数量可能就能超过人修。 如果妖族里边诞生了渡劫化形的高境修士,把所有妖族力量整合起来,驱使妖族喽啰炼制贡品,就能达到方贤辅所说的满地贡品的盛况规模。 不过当贡品数量积攒到一定程度,妖修里必然会诞生更多强者。 方独树不解道:“如果妖族有办法祭炼贡品,它们应该也可以掌握悟道进阶的法门,想必高阶修士不会少,它们又是如何衰败的?” “可能正是因为它们潜力太大,人修过于忌惮,所以就联合起来攻打它们,直至覆灭了九泉雪原!” 对于九泉雪原的古时往事,方贤辅并不清楚真实情况,他也是猜测:“据说当时参与剿灭九泉雪原的修士,全部出自咱们南境,这也导致每次妖族肆虐,它们只往南境流蹿,而没有北上去祸害昆天人。” 方独树听到这里,不由恍然大悟。 他之前就一直想不明白,那昆天修士是人,南境修士也是人,妖族为什么愿意听从昆天人的吩咐,只南下进行作乱,而不是北上行凶? 原来里边还掺和着世仇啊。 但如果妖族南下是为了报仇,那些昆天人南下又是为什么? “昆天八部修士与咱们是不是也有梁子?” “不曾听说!”方贤辅道:“昆天人栖居在北境雪域,他们的生活风俗与习性与咱们不相同,地盘隔的又远,想结仇都很难遇上。” “那他们为什么执意南下?”方独树觉得肯定是存在某种利益驱动:“是不是为了抢夺贡品?” “就算要抢,他们能抢到多少?”方贤辅分析:“大庸国宗门那么多,实力非常强,兼有南境援兵,如果真的爆发生死战,昆天修士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即使他们勉强取胜,大庸宗门肯定也会提前把贡品转移,不会白白留给他们。” 一没有仇,二没有利。 难道昆天人是闲的发疯了吗? 方贤辅忽然手指青湖另一端:“这座湖泊上总共兴建了四座城池,其余三个掌城世家全部来自大庸,我曾多次与他们聚会,据他们透露,昆天人南下好像是与九泉雪原的妖国秘藏有关!” 他早前提到的古时妖国传说,就是出自青湖边城的筑基期修士,这些修士自幼在大庸长大,时常到九泉雪原上探险,对雪原情况了解更深。 “妖国秘藏?” “是的!昔年妖国覆灭后,许多妖类携带贡品遁入地底,它们每次显露踪迹,发起南侵祸害时,它们的巢穴也会随着曝光,昆天人的最终目标可能是妖族巢穴当中的古时藏宝。” “那昆天人攻打大庸,应该是掩人耳目了?” “有可能!但实情如何,等你返回镇文派,也许能够打听出来!” 方贤辅之所以提到这件事,又一口气讲了这么多,他只是想告诉方独树:“阿七,如果你想要快速积攒贡品,九泉雪原是最佳的探险之地,大庸国的宗门弟子,他们寻找贡品都是前往雪原!” 听了方贤辅的这番讲述,汇聚方独树心头的压力,也随着消散无踪。 自从离开黎水河,听闻了昆天八部修士南侵消息,方独树总以为他会被牵连到这场战事里,将来要开赴前线打仗。 但是随着方贤辅揭露了这场战事的根源,方独树已经可以放下心来,昆天修士看去来势汹汹,却极可能是做做样子,他们并不会与大庸爆发不死不休的血战。 聊完这件事,方独树被方贤辅领去了尚方城。 城内坐落着四座内峰,这也是方家几位筑基期修士的洞府所在。 方贤辅、方贤德与殷觉各占一峰,余下一峰常年闲置,专门留作备用。 如今方独树筑基有成,回归家族,闲置洞府终于派上了用场。 方独树才在峰顶降落,就见客卿杜媛娘飞来见面。 杜媛娘如今已经不是方家客卿。 结果刚一照面,方贤辅就把杜媛娘拉到身边:“阿七,当年你离开蛇蟠界后,我向媛娘提亲,她陆续诞下两个孩儿,等会儿会过来拜见你。” 这种联姻是出于稳定需要。 毕竟当初蛇蟠界里全是方家人,殷觉与杜媛娘作为外姓,如果不对他们做出进一步的拉拢表示,那他们不会有归属感。 方独树在双子炉闭关的六年间,方家迟迟看不到重新掌城的希望,他们以为要长期驻守蛇蟠界,为了长远打算,方贤辅就向杜媛娘提亲,方琼英也嫁给了殷觉。 不过他们成亲不久,妖祸变故突然爆发,他们就集体迁出了蛇蟠界。 对于他们而言,这场变故犹如乱世,动荡不安,他们原本就命运多舛,被俗世洪流推着前进,未来充满艰辛与危机。 但他们非常团结,离开蛇蟠界后,一批一队的收拢南迁流民,一砖一瓦的搭建尚方城。 终于在今日有了初具规模的基业。 方独树作为他们的一员,却不是亲历者,他只是见证了这一切。 “见过三嫂!” 他向杜媛娘行礼问候。 杜媛娘没有不好意思,她在五缘城时就擅长交际,笑道:“以后再称呼你方兄弟是不是有些不妥当了?” “可以与三哥一样,叫我阿七。” 方独树见城内只有夫妇俩,又问:“琼英与殷兄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在前线拦截蝗妖,暂时不能回城,否则防线失守,我们损失会很大。” 方贤辅说:“等虫潮过去后,到时再聚。”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雪魄蛛乱(4k) 方贤辅口称虫潮过后,到时要举办家族聚会。 但这次爆发的虫潮之灾,究竟持续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方贤辅可评估不出来。 他心里希望早点落下帷幕,结果事与愿违。 这天他与方独树重逢后,兄弟俩并没有高兴太久,一场严峻危机就已经逼近了尚方城。 当天晚上,驻守前线的方琼英急匆匆赶回来。 前线突发了难以控制的变故,让方琼英异常忧虑,亲自回来与方贤辅汇报情况,商议是否把族人疏散到蛇蟠界。 等回到城里后,方琼英听闻方独树归来,她连日来的紧张情绪,立即得到了舒缓,严肃面庞上也露出罕见笑意。 她见到方独树时,方独树正待在洞府客厅里,与方贤辅的孩子们见面。 因为事态紧急,她并没有叙太多闲话。 当时杜媛娘也在场,见她神态凝重,情知是前线有变,就带着孩子离开,让她与方独树、方贤辅闭门商议。 “半日前从隶州流蹿下来一群毒虫,它们停在隶州边界的黑头山内,并没有越界进入青瘴林。” 方琼英简要介绍局势:“但它们数量越聚越多,像是在等候什么命令,如果它们展开行动,一起冲击青瘴林,贤德与夫君可能抵挡不住,前线会失守。” “都是一些什么毒虫?它们有多少筑基期大妖统领?”方贤辅问。 “原本只有蝗妖汇聚,现在又多了一批寒蛛,统领具体有几头,暂时没有查出来,黑头山绵延几百里,我们不敢冒然闯入查探。”方琼英就是拿不定主意,这才回来与方贤辅商量。 但方贤辅没有亲眼目睹前线情况,他不会草率下决定:“琼英,你对边界的毒虫规模最了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方琼英道:“最好疏散族人,撤回蛇蟠界。” 这样才最安全。 方贤辅却没有立即同意:“我们一撤,等同于放弃苦心经营的尚方城,到时放任毒虫过境,我们的领地会被摧毁,之前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 不到万不得已,方贤辅不愿意做出这样的决定。 方琼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领地被毁还能重建,族人一旦出现重大伤亡,元气很难恢复。” 方贤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关键是我们与青湖其它三座城池达成有盟约,联防联守,共进共退,此时他们仍旧待在前线狙击虫潮,我们却先一步撤防,这是背信弃义的行为,等将来虫潮结束,要是他们保存实力不损,肯定会报复我们!” 方琼英无可反驳:“到底应该怎么办,三哥你拿主意,我听你安排。” 方贤辅考虑一会儿,吩咐道:“琼英你负责召回在外的族人,全部留守在尚方城内,做好撤入蛇蟠界的准备,阿七已经回来,他会参与护城,我亲自去一趟前线,假如真的事不可为,我会让贤德与殷觉回来传信。” “尚方城是家族重地,不能没有主心骨,三哥你还是留下为妥。” 方独树忽然接上话:“至于前线之事,我去走一趟!” 青瘴林前线不止有方想德与殷觉在驻守,还有其它三座城池的筑基期修士,这些城池将来都要给镇文派朝贡。 方独树作为镇文派真传弟子,如果他亲赴前线,可以号令其它城池的修士,肯定比方贤辅过去更加合适。 方贤辅并没有过多推脱:“那阿七你多加小心。” 由于局势迫人,他们商量到这里,随即展开行动。 方独树离开尚方城,单独赶赴前线,方贤辅与方琼英一起留守,组织族人回城。 原本方琼英是想给方独树引路,但她没有筑基,在前线作战危险太大,作用却较小。 前线距离青湖有两三百里的路程,方独树就不让她来回奔波,她绘制有青瘴林的全景地图,方独树拓印一份,手持地图赶路,不带向导也没有关系。 方独树连夜出行。 他赶到前线时,不过是午夜时分。 他按照地图标识,寻到尚方城的驻地。 驻地位于青瘴林的边缘林区,方家在这里修建了一座临时营寨,寨中驻扎了十余位练气期精兵,多数都是当年避隐蛇蟠界的老族人,认得方独树。 进了营寨后,方独树不见方贤德与殷觉身影,就找族人打听。 这些族人告诉他:“不久前,汇聚在黑头山脚的虫群,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全部撤回山内,后退了几十里,贤德叔父与殷姑父潜入黑头山,前去查探情况。” 营寨距离黑头山只有一里之遥,方独树站在寨内,可以远眺到绵延起伏的山峦之影。 他弹射一条蚕丝,直接遁去外围的一座山头。 自从他筑基成功后,神识探测的范围得到了极大提升,比练气期远了数倍。 他现在凝神扫查山区,可以清晰窥视方圆一二十里内的环境。 他远眺没一会儿,就已经发现方贤德与殷觉的踪迹,他立即寻了过去。 他御丝在山间飞遁,最终挂在一棵榕树上。 树底下是一座寒潭,潭面结了一层厚厚坚冰,正爆发一场激烈斗法。 殷觉正与两位中年修士联手,合力围攻一头通体雪白的蜘蛛妖,此妖身高过丈,头颅上长了八颗眼。 妖躯下生了八肢,其中两肢已经化形成了人腿,看去妖邪而又异类,让人生不出任何好感。 它修为已经炼至筑基后期,妖力极其雄厚。 目前正是暖春季节,黎国全境又不是雪域气候,天气可没有一点寒意。 因此潭面冰层并不是自然形成,完全是由雪蛛斗法时,喷吐的寒气所导致。 雪蛛妖力高深,能使妖网神通,殷觉与两位筑基期同伴联手也无法取胜,勉强维持着不胜不败的局面。 只见殷觉驱使着翻云钟,演化一团血雾笼罩雪蛛,尝试迷惑雪蛛视线,但妖修往往擅长甄别人修气味,即使视力受阻,也不影响作战。 那两位中年修士,各自也操纵着一座钟鼎。 方独树对这两位修士的身份并不算陌生,他离开青湖之前,方贤辅与方琼英给他介绍过。 尚方城建在青湖最东边,邻居是从大庸迁居来的朝海城高氏。 今次在青瘴林边界建立防线,方家与高家的营寨距离最近,经常联合行动。 其中那位中年男修叫做高飞,因为身材肥胖,又有高肥的外号,他施法凝结一式火叉神通,在勐攻雪蛛头颅,他应该是主攻手。 那个绿袍女修叫做高荔,她是高肥的族妹。 她手上控制一口风钟,高悬在雪蛛上空,每逢雪蛛喷吐蛛网,风钟就会立即启动,演化成一柄蒲扇,专门拦截蛛网,阻止网身伤害到三人。 要说,三人配合倒也是相得益彰,肥胖男修负责进攻,绿发女修负责防御,殷觉负责迷惑与干扰。 但雪蛛妖力太强,妖甲坚不可摧,三人神通尽出也无法对雪蛛造成实质性伤害,只能采用疲敌战术。 他们打算与雪蛛慢慢鏖战下去,等把雪蛛妖力全部耗空,此战就能取胜了。 不过雪蛛并非落单妖修。 方独树目光远走,瞄向寒潭左方,潭岸矗立一座山口,方贤德正驱使着方家祖传之宝‘刻舟鼎’,演化一艘法舟,堵在山口当中,把成群结队的蜘蛛小妖全部挡在里边,不让它们冲入寒潭营救雪蛛。 这些蜘蛛小妖全是练气期的小喽啰,没有什么灵智可言,寒潭附近起码有三四座山口,它们偏偏要冲击方贤德镇守的一座,根本不懂得迂回与绕路。 但因为它们数量众多,仍旧需要方贤德专心应付,假如让它们冲入寒潭,给雪蛛提供掩护,那么雪蛛就有逃遁的可能。 四人在寒潭斗法了不短时间,各自法力都消耗的很快,却没有因此而放松对周围环境的警戒。 方独树才抵达战场,四人就齐齐把目光投送过来。 高肥不认识方独树,先礼后兵的说了一声:“阁下是从哪里来的同道?冒然闯到这里,是不是先通一个气,报一个名号,这才合规矩?” 他妹妹高荔是急脾气,一手操控风钟,另一手举起一柄飞叉,看那样子像是要强行驱赶方独树。 方贤德与殷觉急忙喊话:“高道友不要冲动,他是自己人!” 方贤德又补充:“我曾经向你们提过,长幽城魏家送来一个消息,说我家七兄拜入了镇文派,这几年失踪在外,至今无法见面,他就是我七兄!” 高肥与高荔俱是愕然失色,兄妹俩不止一次听方家人提到过,当年从凉国逃难来的方家子弟,有一位投拜在镇文派的倚天峰,貌似是做了真传。 但这位方家子弟不知出了什么事故,已经离派数年,始终杳无音信。 当年高家在青湖筑城安家,正是听闻了这个消息,这才愿意与方家和睦共处。 不过方家真传迟迟没有露面,也从来没有光临过尚方城,这让高家渐渐有了疑惑,认为方家人是不是在编造假消息。 今天方家真传突然现身,高肥与高荔兄妹俩也是一时茫然,判断不出方家真传的身份虚实。 “原来方道友!久仰久仰!” 表面客套仍旧要维持。 兄妹俩见方独树还了礼,又道:“方道友,这头雪魄蛛皮糙肉厚,钟鼎之力打在它身上,收不到什么效果,还请方道友施展一下神通,灭了此獠!” 他们想看一看宗门真传的本领。 “雪魄蛛?” 方独树问:“它应该是擅使冰法?” “冰法厉害的很呐!” 高肥嘿嘿一笑,抬脚躲了躲冰面:“这里原本是一座水潭,被它游动一圈,就变成现在的冰潭了。” “那我先使用火术试一试它的妖力深浅!” 方独树举臂一挥,万丝齐射,破空穿透翻云钟变幻的血雾,噼头笼罩了雪蛛妖体。 这些丝线全是由春蚕鼎演化出来,原本是翠绿色泽,但它们被方独树祭动一刻,已经与‘法有灵犀’甲骨合璧。 方独树挥手释放蚕丝时,绿翠线身瞬间变成了白玉般的线条,罩在雪蛛身上,甚至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 直至夏蛾火开始燃烧。 那头雪蛛感应到火焰临身,立即变的暴躁异常,早前它硬抗殷觉与高肥兄妹围攻,毫发无伤,但夏蛾火才烧了它片刻,它就意识到危险。 庞大妖躯勐的一晃,体外瞬结一层寒流,旋风一样围着它吹刮,血雾被这股气流一搅,很快就溃散一空,恢复翻云钟的原形,颤颤晃晃似有落地迹象。 高肥所使火叉与高荔驱使的风钟,也被寒流搅的东倒西歪。 但蚕丝上灼烧的夏蛾火焰,却没有被寒流吹息一丝。 方独树见雪蛛在疯狂挣脱蚕丝禁锢,翻手摸出毒影箭,轻轻一掷,正中雪蛛头颅的一颗蛛目。 砰! 这一箭并没有射爆蛛眼,雪蛛防御之强非同一般,箭尖撞在眼珠上,仅仅震裂几条伤痕,溅起了一团血雾,并没有毁掉蛛眼。 雪蛛共有八颗眼珠,损伤一颗无关紧要,但方独树的毒影箭含有毒力,顺着蛛眼伤口开始蔓延。 “打的好!” 瞧见雪蛛防御终于被攻破,高肥高荔不禁叫好,心说真传不愧是真传,出手一招就见到成效。 兄妹俩立即驱使火叉与风钟,勐攻雪蛛受伤的妖目。 方独树见这兄妹俩联手出击,他就召回了毒影箭,翻手祭出悲弓,然后搭箭在弦,蓄势待发。 他的悲弓毒影能够释放一倍箭力,而且被提升到了甲骨级别,但即使如此,也未必可以一箭射穿一头筑基后期的大妖法体。 妖修基本都有玉石俱焚的野性,垂危一刻会自毁妖身。 如果方独树一箭不能射杀雪蛛,那么雪蛛就有可能发起同归于尽的反噬。 方独树不打算给雪蛛自毁的机会。 于是他选择等待,等高家兄妹把蛛目的伤势加深扩大,他再张弓出手。 谁知这时,山口处的方贤德忽然大喊:“不好了,山外又增援一批虫妖,正朝寒潭杀奔过来,数量与蜘蛛群相差无几,它们排列整齐,像是被人操纵,极可能会绕开山口,攻入寒潭!七兄,要尽快击毙那头雪蛛,迟则生变!” 方独树一听,扭头打量山口外的情况,脸色变的古怪起来,那批增援的虫妖他认识。 这些虫妖金光闪闪,外形犹如甲壳虫,与镇文派圣灵峰的镇峰妖虫‘圣灵虫’一模一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圣灵脉 圣灵峰是夏琪文师在掌管。 她顿悟的是御妖神通,擅长驯虫。 方独树曾经向夏琪文师的徒弟秦红药,求取过驱虫灵香。 方独树当年拜访秦红药时,曾经见过‘圣灵虫’。 “贤德,你不要慌,先让那批金虫靠近过来,看看它们的来意,有可能不是增援,而是要攻击蜘蛛群!” “咦?这些金虫果真在撕咬蜘蛛小妖!七兄,你与这些金虫有交情?” 目前的山口外边,只有金虫赶来与蜘蛛群厮杀,幕后的驱虫修士并没有现身。 方独树不敢肯定驱虫修士就是秦红药。 因为,圣灵峰的夏琪文师座下有数位真传,每一位都豢养有‘圣灵虫’。 他就叮嘱方贤德:“你守好山口,不要插手金虫与蛛群作战。” 方贤德才给了一句回应。 这边的高肥与高荔又开始叫喊:“不好!雪蛛妖目伤势过重,它像是要自毁妖躯,这是一头筑基后期的妖修,自毁威力非同小可,整座寒潭可能都要被夷为平地,大家快快撤离,再迟上一步,怕是性命难保!” 兄妹俩跑的贼快,眨眼瞬移出了寒潭。 殷觉见方独树一动未动,镇定自若与雪蛛对垒,他就也不撤离。 非但不撤,反而移步到方独树身侧,高悬翻云钟,打算随时给方独树当挡箭牌,就像是当年在蛇蟠界保护方独树那样。 虽然已经有十年未见,却丝毫不影响方独树在殷觉心里的地位,方独树拜入镇文派,被三封文师收为座下徒弟,出任倚天峰第二真传的消息,早就传到蛇蟠界,殷觉一清二楚。 作为一介资质普通的散修,殷觉能够筑基成功实属侥幸,他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好运已经用完,尚方城里没有传承一部甲骨真经,他想学法却找不到任何途径,想提升筑基期的修为,将会难上加难。 如今方独树归来,学法的曙光已经显现。 殷觉将来能不能受授甲骨真经,精进筑基期法力,甚至冲击金丹期,都要仰仗方独树。 他思绪乱飞时。 却听嗖!一声。 方独树已然松开拉动弓弦的手指。 这一箭电光石火,一击穿入妖目伤口,整根箭失并没有射破妖躯,而是留在了蛛头里边。 方独树担心雪蛛未死,又抬臂一指,释放一团太极紫气,融入蚕丝里边,严防雪蛛妖力外溢。 不过这一记后手有些多余。 雪蛛被一箭射入头颅时,妖命已经被终结,它妖躯静静支撑了数息功夫,突然八肢齐瘫。 轰隆!一声。 仿佛有巨石坠落,砸向潭面。 “它死了!” 殷觉勐一挥拳,展露一丝亢奋,这可是一头筑基后期的妖修,浑身都是宝贝。 原本殷觉与高家兄妹联手围攻时,已经做好败退准备,他觉得雪蛛防御太强,妖力太深,即使鏖战也很难取胜。 结果方独树一来,立刻扭转战局,让本来艰辛的苦战,变成了一边倒的狙杀。 殷觉不由心生羡慕,方兄弟在镇文派待了十余年,真是学了一身好本事,大家修为都是筑基初期,神通差距却像是有天壤之别。 当然作为方家客卿,方独树本事越高,殷觉越能跟着受益,他倒是真心希望方独树的本领再高些。 “殷兄,我今后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姐夫了。” 方独树扭头望向殷觉,出言打了一声趣。 “你随便怎么叫,我都觉得没有问题。” 殷觉召回翻云钟,这是他筑基成功后,方家交给他执掌的钟鼎,却也不完全属于他,因为钟鼎是贡品来源,日常时翻云钟要留在总坛炼贡,如果遇上重大行动,他才能携带翻云钟外出。 他提钟在手,笑道:“魏家曾经来访,说你失踪数年,不知去向,三哥与琼英天天担心你安全,我却认为你绝对不会出事,早晚回归尚方城。” 他对方独树很有信心,也果真如此,终于把方独树等回来。 “这几年我遇到一些变故,耽搁了行程,因为事发突然,也没有办法传信,倒是让三哥与琼英挂念了。” 方独树没有多谈这件事。 他见雪蛛死后,潭面的冰层随着融化,蛛尸开始朝潭下沉落。 他就交待殷觉一句:“殷兄,我驯养一头冰蚕,缺一件冰属御蚕法器,你去把蛛尸收捡,看看能否摘下一块冰珍。” “这放心交给我。” 殷觉打算把冰属御蚕法器,也帮忙替方独树祭炼出来。 他前去取蛛尸的时候,高家兄妹已经去而复返。 来到他面前,陪笑道:“殷老弟,那位方道友厉害呀!他能挥手间干翻一头筑基后期妖修,还能把妖修压制的不能动弹,那即使筑基后期的人修,估计他也能灭掉!” 方独树已经去了山口,前去查探‘圣灵虫’的情况。 高家兄妹远望方独树背影,朝殷觉讲起好听话。 殷觉心说,方兄弟还是练气期修士时候,就能一个打俩,杀人修如同切菜,如今进阶到筑基期,神通肯定更霸道。 不过殷觉知道方独树不愿意曝光蛇蟠界的经历,他就没有向高家兄妹讲述方独树昔年勇闯青瘴林的壮举。 “两位,这头蛛妖是方兄弟依靠一己之力斩杀,战利品应该全部归他,你们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殷觉连一根蛛毛都不愿意分出去。 高肥并不介意,笑眯眯的附和:“殷老弟言之有理,如果没有方道友,咱们可能要被蛛妖自毁给弄的死伤惨重,谢谢他来不及,哪里敢与他争夺蛛尸。” 他妹妹高荔颇为不忿,心想大家都出了力,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竟然独占好处,这是摆明欺负人! 但高荔又回味了一番方独树所施展的神通,她觉得方独树肯定已经执掌了甲骨道,否则不会这么厉害。 有本事执掌甲骨的修士,也确实拥有欺负人的资格,高荔只能认下来。 现在这种情况,与方独树攀一下交情,绝对比发牢骚好处更大,但高荔不是口是心非的女人,不愿意奉承方独树,索性闭口不言,任凭高肥在一旁拍马屁。 高肥讲了几句好话,然后朝殷觉拱拱手:“殷老弟,如今蛛妖已死,还请帮忙引荐一下,我朝海城高家今后都愿意唯方道友马首是瞻。” 他早前可能还怀疑方独树的真传身份,现在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笃定,真传绝对不是假的了。 “两位随我来!” 殷觉把蛛尸收藏后,领着高肥高荔走去山口。 此时圣灵虫与蜘蛛群的战斗已经落下帷幕。 圣灵虫兵锋更盛,尽数歼灭蜘蛛小妖,没有放跑一头漏网之鱼,它们打完胜仗,并没有进入山口,而是默默无声的朝后撤离。 “七兄,它们要去哪里?” 方贤德见圣灵虫的队伍丝毫不乱,觉得这些灵虫是受了驯养,又问:“它们是不是被主人召了回去?” “有可能!” 方独树踏出山口,发起追踪:“我去查探一下它们的去向,看看它们是要去找谁。” 他尾随在圣灵虫群后边,朝黑头山腹地进发。 方贤德与殷觉没有犹豫,旋即跟上他。 高肥与高荔犹豫一阵,心想今晚离开营寨,深入黑头山当中,本来就是为了追查虫妖撤离的原因,不妨跟着方独树一探究竟。 兄妹俩也选择随行。 不过他们才在山间追了数里地,很快就停了下来。 “我的天呀,好多妖虫!” 只见前方的山峦之间,到处流蹿有妖虫身影,这些妖虫种类颇多,除了常见的蝗妖外,也有蜘蛛妖,蜈蚣妖,它们像是同一阵营,正联合起来与‘圣灵虫’作战。 双方斗的难解难分,尸体密密麻麻铺满了山路,血腥味扑面袭来,让人几欲作呕。 方独树几人一路走来,沿途瞧见许多虫尸,他们现在已经明白过来,刚才‘圣灵虫’之所以会出现在山口,并不是故意支援方独树几人,而是沿途作战时,发现位于山口的蜘蛛妖群,于是趁机追杀。 由于两伙妖兵的数量大致相当,战线拉的极长,前方十余里地全是战场,它们各自受了谁指挥,谁又占据着上风?暂时都看不出端倪。 方独树眺望一会儿,说:“我要继续朝前追查。” “继续追查?” 高荔心直口快:“方道友,妖虫战线蔓延一二十里,继续深入的话,难免会遇上筑基期大妖,一旦被困在战场内,到时很难脱身的。” “你们不用进去,在这里等着就行。” 方独树抬头瞧瞧天色,今晚乌云密布,他可以施展‘绑云缠雾’追查局势,隐蔽又安全,带着几人反而麻烦,不如一个人行动。 他见方贤德与殷觉要表态随行,又道:“这些金虫我见过,如果我没有猜错,它们应该是镇文派弟子豢养,我执意进入战场,是为了寻找同门下落,这不是你们的任务,你们不需要冒险,留在这里等消息就可以了。” 方贤德与殷觉都想说些什么,方独树已经弹射飞丝,挂入云层,瞬移去了高空。 高肥高荔瞧见方独树的云遁术,不由惊叹:“竟然可以借云穿遁,方道友的神通诡异难测,咱们跟着他,那是拖后腿!” 方贤德与殷觉一听,觉得也是,他们要是追上去,有可能会拖累方独树,索性留在原地等候。 方独树遁速极快,眨眼就抵达了战场中心。 他从云中俯瞰地面,在一座被虫群包围的山谷里边,瞧见了人修踪影。 此时整座山谷已经布满虫尸,早前应该是经历过相当惨烈的斗法。 一位身穿红袍的女修,正手捧一座香炉,在独自抵御两头虫妖的围攻,其中一妖仍旧是雪魄蜘蛛,另一妖是人头蝗躯的怪物。 两妖修为都已经练至筑基初期,稳稳压制着那位红袍女修。 要说,这女修的香炉上浮闪有甲骨文,修为又有筑基中期的火候,实力更强一些,但她肉身遭过重创,法力透支严重。 她此刻正盘坐地上,勉强挡住了两妖攻势,但是想发起反攻,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在距离她几十丈开外的地方,还有一场更为凶险的斗法在上演。 但方独树根本看不清斗法者的身影。 他只能瞧见山谷当中矗立着一颗冰石,石中封印着一位修士的模湖轮廓,在冰石对面,则弥漫着一团金云,云中似乎也有修士踪迹。 冰石与金云上全都散发着极其强烈的法力波动,两物像是在鏖战胶着。 方独树在高空俯望一会儿,已经看清红袍女修的模样,正是圣灵峰的秦红药。 他能够瞧出来,秦红药受伤较重,被两头虫妖左右夹攻之下,正在显露败相,但他并没有冒然降落山谷。 他先祭出悲弓毒影,瞄准那只人头蝗躯的怪物,躲在云中暗射冷箭。 此妖正围着秦红药展翅跳跃,对空中杀机根本没有防备,它偏偏又化形了头颅,给了方独树狙击的清晰目标。 方独树一箭摄落,正中此妖人头。 扑腾! 此妖骤一中箭,蝗躯直接被击落半空,翻滚着侧摔地上,抽搐两下后,便再不动弹。 它的突然阵亡,让身边的雪魄蛛一阵愣神,呆呆怔在原处,略显不知所措。 不等雪魄蛛缓过神来,春蚕鼎已经从天而降,落在雪魄蛛的背上,化作漫天蚕丝,把蛛躯困镇在地面。 方独树虚空一抓,把毒影箭重新召回来,飞快拉弦张弓,嗖!的一响,又射出一箭。 早前在寒潭上,他一箭命中蛛目。 这次却失了准头,主要是他偷袭蝗妖成功,已经让雪魄蛛有了防备,他又盘踞在高空,距离山谷有数里远。 等毒影箭落下时,雪魄蛛已经妖力尽使,强行挣脱了丝网束缚,让蛛头偏离了数寸位置,导致毒影箭没能射中它要害,而是扎进了蛛背上。 方独树见此情形,凌空一坠,打算降落山谷,与雪魄蛛正面交锋。 不过这时的秦红药,并不愿延误战机,她强提一口法力,弹射一根毒针,精巧打入蛛背的伤口里,又驱使毒针在蛛躯内一阵乱搅。 等方独树在山谷站稳时,雪魄蛛已经哀嚎一声,瘫毙当场了。 “你是……小方?” 秦红药吃惊打量着方独树,显得难以置信,她目前身处隶州境内,以为援兵是隶州修士,但她万万想不到,这位神兵天降的道友竟然是自己同门。 更离谱的是,这位同门还是失踪数年的方独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夏琪文师(4k) 秦红药与齐广襄是同辈修士,年纪已经有五六十岁。 不过秦红药并不像齐广襄那样注重保养。 她从来没有驻过颜,样貌在自然衰老,长着一副老妪形象。 这可能也是继承了圣灵峰的传统,秦红药的师傅夏琪文师也是苦修士,整天待在洞府养虫修道,弄的自己满头银白,总以年逾古稀的老太太模样示人。 不过年纪归年纪。 辈分归辈分。 三封文师与夏琪文师同辈。 方独树也已经筑基,他直接以师姐称呼秦红药:“秦师姐你不在圣灵峰修行,怎么跑到隶州来了?” 秦红药对方独树的突然现身感到稀奇。 方独树同样满腹疑团。 他常年不在镇文派,并不清楚镇文派在妖祸发生期间,曾经派遣许多弟子出外执行任务。 秦红药就是在处理派中任务,而且任务非常特殊。 她透露:“妖族祸乱大庸,连带波及了我们黎国!隶州受到的妖祸尤其严重,鬼斧门难以抵御,于是向黎国其它七州宗门求援,因为这场妖祸主要是虫妖造成,派里就找到了我师尊,请我师尊亲自来一趟隶州,镇压虫妖!” “夏师伯也来了隶州?” 方独树意识到事态严峻,竟然把文师派遣出山,那就说明祸患不浅。 夏琪文师擅长御虫神通,在镇文派所有文师里,她修为可能不是最深厚,但对付虫妖却最有办法。 派遣夏琪文师出马,算是对症下药。 方独树环望山谷,附近出没的圣灵金虫数量这么多,想必都与夏琪文师有关,仅凭秦红药的能力,她可豢养不出上万头的虫群。 方独树又问:“秦师姐,你应该是跟随夏师伯一起来的隶州,难道与她失散了吗?” “师尊就在那边!” 秦红药指向山谷里的那颗冰石:“她正与九泉雪原来的一位妖师斗法,法体被冰封了起来。” 早前在高空探测时,方独树就怀疑冰石与金云是在对战胶着,却是想不到冰石内的模湖人影,竟然是夏琪文师本人。 能把夏琪文师封印起来,那位妖师肯定也是金丹期的高手。 不过眼下夏琪文师与妖师各自都被镇住,相互牢牢牵制,在她们解封之前,方独树暂时不用担心被妖师攻击。 “夏师伯是来支援隶州,隶州鬼斧门就没有调派援手,前来协助夏师伯与秦师姐你吗?” “协助?哼,师尊之所以被妖师缠住,就是受了鬼斧门的连累,导致师尊被困在黑头山内,脱身不得!” 提到鬼斧门时,秦红药显得气愤之极。 当年进入青瘴林寻亲时,方独树就听闻过鬼斧门的情况,这座宗门擅使傀儡神通,门下弟子凶很好斗,与镇文派的关系历来不睦,甚至在边界爆发过战火。 方独树就有些想不通:“吾派与鬼斧门并没有交情,反而多有争斗,又何必前来支援,咱们作壁上观不行吗?” “起初,咱们就是打算静观其变,任由鬼斧门自生自灭的!” 秦红药微微叹息,讲出内情:“黎国有八座宗派,鬼斧门与其它七派的关系都不好,他们发出求助时,没有宗派愿意支援,他们因此迁怒于人,把境内虫潮往外驱赶。” 但虫妖数量众多,鬼斧门却兵力不足,驱赶效率相当低下。 自从虫潮祸乱隶州以后,鬼斧门弟子几乎倾巢出动,想把境内虫妖全部撵走,结果却收效甚微,他们行动数年,仅仅把十之二三的虫妖驱赶到境外。 他们想彻底消灭这场虫害,仍旧要依靠鬼斧门自己。 不过,随后爆发的一场事故,导致黎国宗门集体紧张起来。 秦红药继续道:“其实,就算鬼斧门驱赶虫潮,咱们只需要守住隆州的北部门户就可以,危害并不大!谁曾知道,虫妖里边有一群罗魔虫,它们能够吞噬修士肉身进行修炼,吃人越多,它们妖力就增长越快!” 这一群罗魔虫,在隶州境内掀起血雨腥风,吞噬的隶州修士不计其数。 要说,其它虫妖也吃人,但不管这些虫妖吃多少人,妖力都不会提升。 罗魔虫不一样,它们可以通过吃人精进修为,如果放任它们把隶州修士吃光吃净,那么黎国其它七州都要倒大霉。 于是七州宗门不得不派遣援兵。 这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权衡之下,镇文派也暂时放下与鬼斧门的宿怨,北上参与围剿罗魔虫。 方独树听完罗魔虫群的厉害,只觉一阵心惊,这东西要是流蹿到隆州,不知多少修士要遭殃:“现在罗魔虫群有没有全部剿灭?” 如果它们仍旧还在隶州流蹿,那么方独树会立即通知尚方城,让方贤辅带领族人躲入蛇蟠界避难,再也不轻易外出。 “你不要担心,这次我们黎国八派联合围剿,罗魔虫死伤殆尽,首领也已经逃回了九泉雪原!这一次的虫潮之灾基本宣告平息!” 秦红药说到这里,瞄向正被金云封印的妖师:“只要杀了这头妖师,再把游荡黑头山的虫群给消灭,今后都不会再有成规模的虫群南下青瘴林了!” 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问题是,应该如何杀死妖师? 方独树问:“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秦红药早前为了抵御虫妖围攻,肉身遭受重创,即使没有受伤,她与方独树联手之下,也很难干涉金丹期修士的斗法。 她就说:“经过罗魔虫的祸害,鬼斧门已经几尽覆灭,隶州马上就要成为无主之地,这消息已经传回镇文派!过不多久,咱们镇文八脉就会精锐尽出,赶来青瘴林!” 方独树听了,心说这是准备抢地盘吗? 这绝对比罗魔虫的覆灭,听上去更让人振奋。 “秦师姐!”方独树忽然提了一个建议:“既然镇文八脉的联军将至,咱们用不着在这里冒险,何不协助夏琪文师离开黑头山、返回青瘴林暂候?只要等到大军到来,到时剿灭这头妖师肯定轻而易举!”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秦红药也不准备与妖师展开生死斗,但她早前被虫妖围攻,根本脱不开身,现在有了方独树支援,她已经可以安心撤退。 她与方独树商量:“师尊被冰石所封,以咱们两人的法力,破石救人难度太高,咱们索性直接移动冰石,携石上路!小方,你看如何?” “我来试一试!” 方独树勾起一根蚕丝:“我修有一种蚕丝术,最适合擒拿捆绑,如果能把冰石罩住,带走应该不难。” “那你要小心。” 秦红药提醒:“冰石寒力非同寻常,我祭炼的甲骨法器,撞在上面会被立时冰封,你小心不要被寒力反噬。” 夏琪文师困守冰石一刻,秦红药就在尝试营救,结果她对冰石寒力估计不足,被寒气反袭上身,导致她法体刹那僵硬,这才让那头蛛妖与蝗妖钻了空子,趁着她被寒气定身之际,重伤了她肉身。 方独树听了这个情况,直接施展合璧术,抛出了层层火网。 他才让火网罩住冰石,原本汹汹燃烧的火势,立即就有了缩减征兆,但是并没有熄灭。 冰石寒力虽强,却无法彻底镇住被‘法有灵犀’合璧的蚕蛾钟鼎。 随着火网的持续灼烧,冰石表面开始出现格子状的冰痕。 方独树觉得火候已到,开始拉拽火网,网中冰石登时晃了晃,他又一使力,冰石开始像雪球一样滚动起来。 秦红药见状颇喜,也对方独树刮目相看:“小方你筑基没几年,神通却是不俗。” 只要能把冰石移动,带走就不成问题。 但是不等方独树把冰石提起来,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老迈传音:“小子,你先不要着急走!你的灵火虽然品质不高,却能克制那头蛛妖的寒气,不妨协助老身破开冰化,如果老身先一步脱困,那头蛛妖就在劫难逃了!” 方独树心知这是夏琪文师在传音,他没有拒绝出力:“夏师伯,弟子愿意听从吩咐,但弟子施展的灵火,对这颗冰石造成的伤害并不高,想要彻底破冰,恐怕要使用灵火勐攻数日才行!” “用不了数日!老身会施法提升你的灵火威力,咱们内外夹攻,今夜必能大功告成!” 夏琪文师又道:“不过咱们破冰之后,那头蛛妖肯定会发起反噬,如果你有什么防御之宝,最好先使出来,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妖师的反噬一击,弟子的防御应该没有什么效果?”方独树苦笑起来,必须要冒风险了。 “老身肯定会护着你,但如果老身没能把它的反击全部化解,你的防御就能起到作用了。”夏琪文师的意思是,先让方独树做好准备,有备无患嘛。 “弟子明白!”方独树袖口一甩,把‘神璧钟’高悬头顶,散落电阵护住肉身。 “咦?这是什么神通,老身怎么从未见过?” “这是家师赐下的剑皿,被弟子悟道出来,法名‘神璧剑’。” “三封师弟是个奇人,他跟前那个齐剑霆没有能耐继承他的衣钵,你小子或许可以!”夏琪文师随口一叙,转而吩咐秦红药:“药儿你离远一些,去谷外指挥虫群。” 等秦红药领命离开。 夏琪文师也开始施法。 方独树至今都瞧不清冰石内的情况,他不清楚夏琪文师在施展什么秘术,只能望见一团红线从冰石内渗透出来,缠上他的火网。 火网被红线附身以后,原本微弱的火势,霎时就高涨起来。 这让寒气弥漫的冰石,瞬间变成一颗熊熊焚烧的火球。 在等到冰石融化之际,方独树想起他的太极甲骨,他暗自寻思:“如果以太极圈禁锢冰石,能不能直接破掉冰法,从而营救夏琪文师脱困?” 他非常好奇,自己的太极圈神通对金丹期修士的道法是否有效果。 但他压制了内心冲动,并没有在夏琪文师面前做印证。 随着他与夏琪文师内外联合施法,冰石果真开始快速解封。 等丈许厚的坚冰,逐渐融化成一层薄薄冰片,夏琪文师老迈的身影也变的清晰时,只见夏琪文师勐一抬臂,手指朝前点去,砰!的一声。 她身外那层冰片如同碎镜一样崩裂,数百枚金光闪闪的短针,也从她指尖射飞出去,破空扎入对面的金云。 噗噗的撞击声密集响起。 随着一阵哀嚎之音震彻山谷,夏琪文师又一转身,悬出一面甲骨,甲面迎空瞬涨,挡在她与方独树面前。 方独树的视线受到甲面所阻,瞧不见金云情况,只能听见一道轰隆的爆裂声在不远处扩散。 这爆音石破天惊,让整座山谷如同地震,出现翻天覆地的晃动感。 不等爆音落毕,一股狂暴的气流冲击贴地横扫,直接撞碎甲骨,扑向方独树身外的电阵。 呼! 方独树感觉像是被一阵狂风击中,卷着他飞向半空,他正要施法稳住身形,手臂已经被夏琪文师抓住,携着他回落地面。 等他重新站稳时,山谷内已经是满地狼藉,那座困镇妖师的金云已经荡然无存,遍地都是硝烟过后的混乱气流。 “你有没有受伤?”夏琪文师问。 “毫发无伤!”方独树抬手摘下头顶的神璧钟:“法钟也没有破损!夏师伯,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头蛛妖的本体被我法宝金烟兜所镇,又被我施针攻击要害,它自知难以抵御,就毁了一身道行。”夏琪文师环顾四望,不禁摇头: “妖修桀骜成性,临时也要拉上老身的法宝垫背,这一战,老身连毁两件淬了真文的法宝与一块甲骨,可算是损失惨重!” 山谷里贴地弥漫着金金红红的气流,交汇成彩虹状的云雾,这些都是妖师法体崩溃后的血雾,以及法宝与甲骨被毁后的灵气遗留,想修复都已经不可能。 等灵气荡尽,夏琪文师的诸宝也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她原本还想搏一搏,在妖修自毁妖躯前及时将其击毙,结果未能如愿。 方独树贴地查看,突然抬手一指:“夏师伯你看,哪里好像有一颗蛛眼,并没有被毁掉。” 夏琪文师已经注意到那颗闪着血光的灵物,抬手擒拿过来。 只看一眼,她爬满皱纹的脸庞,就已经笑的合不拢嘴:“这不是蛛眼,而是妖修的储物囊。” 第一百三十章 增援与领地 “储物囊?为什么没有被毁掉?”方独树其实是想问,囊中装着什么宝贝。 看把夏琪文师给乐的,一下子年轻几十岁。 方独树不由滴咕,难道是装了一大笔贡品? 夏琪文师轻抚储物囊,显得珍爱之极。 她一边给方独树讲:“这头蛛妖来自九泉雪原,那雪原下埋葬有许多上古大妖的遗骸,这头蛛妖有幸捡到古妖真骸,却有眼不识金镶玉,不去祭炼法宝,反而当作储物用,真是暴殄天物。” 妖修专于炼体,它们身躯就是法宝,大部分都不热衷炼器。 方独树笑道:“幸亏它让真骸蒙尘,否则今天就要白白辛苦一趟了。” “还真是如此。” 夏琪文师比他更高兴,抬头打量他,越看越是赞赏,直把他当成是自己福星:“小子,你这次立了大功,不管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给老身提出来。” 顿了一下,她又强调:“你尽管提,哪怕是一块完整甲骨,老身也会想想办法,尽力帮你达成心愿。” 如果在尚方城时,方独树没有与方贤辅谈到贡品来源,那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甲骨,毕竟甲骨真经可以提升修为。 但贡品的作用貌似比甲骨真经更大一些,因为贡品关系到方独树的未来结丹。 他先行请教:“夏师伯,我听说在古时候,那些法力高深的妖修,全都能够驱使妖兵祭炼贡品,这是不是真的?” “确有其事。” 夏琪文师说到这里,秦红药已经重返山谷,寻了过来:“师尊,你无碍?” “为师没有事,你却是伤的不轻!” 夏琪文师要给秦红药检查伤势,示意方独树在一旁等候。 等她处理完秦红药的伤口,赐了一枚丹药给秦红药服下,又召出一柄蝉翼宝物,化成一面丈许长的飞翅,载着方独树与秦红药飞出山谷。 此时山谷外的虫群大军仍在交战,那些金光闪烁的圣灵虫,全是夏琪文师所豢养。 等出了山谷,夏琪文师驱使飞翅,贴地飞行,她高悬一件袋宝,把圣灵虫尽数收入袋中。 圣灵虫一走,山间妖群也失去攻击目标,开始到处乱蹿。 方独树随口问了一句:“这些虫妖仍有不少幸存者,它们会不会一窝蜂的南下青瘴林?” “那些开了灵智的首领都已经被打杀,余下小妖可能会把黑头山当成栖息领地,也可能向山外流蹿,但它们已经不足为惧。” 夏琪文师瞧方独树一眼:“它们是不是南下青瘴林,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弟子家的族人在青瘴林筑城安家。” 方独树坦言:“它们冲入林中越多,弟子家的损失就越严重。” “你家族竟然在青瘴林安家?青瘴林里的城池不是从大庸迁居过来的吗?” 夏琪文师贵为金丹期修士,不会去了解凡间普通城池的情况,秦红药的家族是隆州世家之一,她接触的世家信息多一些,但也不清楚尚方城的底细。 方独树想给两人介绍方家情况,此时飞翅正好途径方贤德与殷觉四人停留的山头。 他就给夏琪文师汇报了四人身份。 夏琪文师旋即止住飞翅,喊了一声:“全部飞上来,老身捎你们一程!” 她法力过于深厚,方贤德与殷觉四人根本瞧不穿她的修为,但四人都知道这是遇上大高手了。 登上飞翅后,听方独树介绍:“这位是镇文派圣灵峰的夏文师,也是我师伯,你们快来拜见!” 文师? 四人俱是心想,镇文派的金丹期老前辈竟然出山了?但她怎么会在隶州黑头山显踪呢。 别看四人已经筑基成功,却没有与高阶修士打过交道,如今见金丹期前辈就在眼前,当场就要作揖行大礼。 却是被夏琪文师拦住:“既然你们是小方亲友,俗礼就免了,全都坐好,老身要驱使渡风翼继续上路。” 文师已经发话,四人一个字也不敢吭,只是拿余光去瞄方独树,尤其是高肥与高荔兄妹,好生羡慕方独树在镇文派的地位。 “小方,你家的城池在什么方位?” 夏琪文师交待道:“吾派增援的兵力,很快会抵达青瘴林,需要一个落脚点,就选在你家附近!” “夏师伯,我家可以把城池腾出来,让与同门歇息。” 方独树不介意招待镇文派弟子,到时会有文师一起造访,肯定会给方家赏赐一些宝物的。 “不需要劳师动众!” 夏琪文师说:“弟子们历次出行,全都随身携带有居行之物,让他们想办法建立驻地。” 说着话,飞翅已经驶出黑头山,抵达青瘴林边界的营寨上空。 方贤德与殷觉四人跃下飞翅,在此辞别,他们需要在这里镇守,阻挡虫群南下。 “虫群里的大妖首领已经被夏师伯剿灭,其余小妖都不成规模,你们安心守在这里,不用担心再爆发虫巢灾祸。” 临走之前,方独树留下这样一句鼓舞的话。 等方独树飞远,高肥奇道:“既然虫灾已经镇压下去,镇文派为什么还要增援兵力来青瘴林?” 他又朝方贤德与殷觉抱了抱拳:“两位道友清楚吗?” 方贤德与殷觉齐道:“我们也一无所知,等增援兵力赶赴前线,到时不就一清二楚了!” 他们两人毫无担忧,不管镇文派增援兵力做什么,此番在尚方城安营扎寨,方家肯定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能够利用这次机会,扩大领地也犹未可知呢? 另一边,方独树正坐在飞翅上,给夏琪文师指引方向。 “小方,你之前不是询问老身,妖族是不是可以祭炼贡品吗?”夏琪文师开始给他解答: “比较之下,妖族比人修更加适合炼制贡品,妖族效率更高,不需要像人修一样兼顾诸多俗务,只用让它们守着钟鼎,颁下命令,它们可以数十年如一日的只办这一件事。” 人修不可能把自己绑在钟鼎上,炼贡是苦差事,只付出辛苦,却没有什么回报,任何人修都不会让自己成为炼贡傀儡。 妖族却没有这样的束缚,驱使妖族炼贡,可能正符合了它们的安逸心意。 “不过想让妖族为我所用,却不是易事。”夏琪文师道:“在我们修仙界,驯服妖族为坐骑奴仆,这很常见,但每一位人修,毕生豢养的妖奴数量相当有限,养个头已经是顶天,这个数量拿去炼贡,属于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 方独树对豢养妖族的辛苦,那是深有体会。 他养了一头火蚕,迄今为止都没有进过阶,妖力低的可怜,虽然会无条件服从安排,但以火蚕的浅薄修为,尚不具备练贡条件。 火蚕灵智未开,守着钟鼎却不懂炼贡法门,即使勉强教会,也毫无效率可言,让火蚕炼制数个月,成果比不上练气一层的人修炼制数天。 方独树想让火蚕将来担任炼贡童子,必须先把火蚕培养起来,不止要教导火蚕懂人事,而且要提升火蚕妖力,它才能胜任这个差事。 这需要付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努力,火蚕才能做到训练有素。 方独树还镇压一头冰蚕,妖力比火蚕强一些,却是不服管教,培养难度比火蚕更大。 话说回来,豢养单独个体的妖族坐骑或奴仆,根本无法胜任炼贡任务,那么直接从群居性的虫妖下手,又是否可行呢? 夏琪文师就专门印证过这个法子:“老身因为家传缘故,从小就开始接触育虫,立志要钻研一个法门,让虫妖取代人修,成为炼贡主力,但老身养虫一百年,虽然养出上万头圣灵虫,却仍旧无法代替人修。” “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首先虫类灵智的开启难度,比其它妖类更难,老身无法驯服圣灵虫熟练炼贡,其次它们妖力低,炼贡速度异常缓慢。” “但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叠加之下,总归可以弥补速度的不足。” “不错!老身做过演练,让数十头圣灵虫合力,炼贡效率勉强追平一位练气一二层的人修!” “弟子觉得这种效率已经相当可以了!夏师伯,你有上万头圣灵虫,就相当于几百位人修同时炼贡,等将来圣灵虫妖力提升,效率肯定还能继续提高!” “这只是理想状态,现实操纵起来哪有这么顺利!” 夏琪文师笑着摇起头,圣灵虫看上去憨乎乎,愿意埋头苦干,但它们是生命体,并不是傀儡。 夏琪文师对方独树讲起最大难处:“在炼贡期间,圣灵虫会像人修一样不断透支妖力,一旦妖力耗尽,必须给它们投食喂养,否则妖体受损,那就要废掉,整整上万头圣灵虫,每天的消耗都是天文数字,老身作为金丹期修士,也承担不起它们的食粮开销。” 往常时,她会把上万头圣灵虫圈养在特定的灵池里,依靠灵池禁制,淬炼圣灵虫的妖躯,不止消耗小,还能帮助它们练功。 可一旦让虫群投入炼贡,消耗会成倍飙升,虫群的妖力提升也会彻底停滞。 经过反复印证之后,夏琪文师最终放弃让虫群取代人修的想法,她核算过成本,使用虫群没有人修划算。 当然如果夏琪文师能够一口气,把上万头圣灵虫全部提升到金丹期或者元婴期级别,虫群全都灵智大开妖力饱满,那也可以替代人修,但这不是几十年几百年能够完成的壮举,而是需要至少千年岁月的豢养才行。 夏琪文师能不能活那么久?她目前寿元只有五百年,不等她把虫群修为提上去,就要先一步坐化。 方独树听完这个情况,问:“照夏师伯你所说,这个法子算是不可行了?” “反正在老身这儿行不通!” 夏琪文师没有把话说死:“以前九泉雪原上鼎立有妖国,它们万妖来朝,能够号令百千万的妖兵,它们炼贡易如反掌,当时的贡品可不是稀缺品,它们或许有办法。” 方独树轻叹:“但妖国已经覆灭,即使有办法,恐怕也已经失传。” “失传也未必是坏事,昔年妖国鼎盛时,差点取代咱们人修的统御地位,覆灭是应该!” 夏琪文师对往昔妖国没有任何好感:“咱们目前建立的朝贡方式,照样是上佳的采贡途径,虽然规模比不上妖国,却也足够维持咱们的修行需要。” 以前的修仙界,各大宗门全部隐于山野,从不与凡间接触,为了收集贡品,才开始扶持凡间世家,尽可能多的在凡间培养与招募修士。 久而久之,就形成现在这种宗门与凡间互通往来的关系。 “好了小方,虫群与贡品的情况,老身已经给你讲清楚!” 夏琪文师重提赏赐事宜,方独树在黑头山助她灭妖,功劳甚大,她要论功行赏:“你想要什么赏赐,可以告诉老身。” 她的飞翅遁速相当快,此时已经飞抵青湖,她也远眺到了尚方城,就又说:“老身要在你家落脚一段时间,短期内不会返回山门,你可以慢慢考虑,等考虑清楚后,再来找老身领赏也不迟。” 方独树表示:“弟子遵命。” 眼下要招待夏琪文师入住,他也确实没有功夫去考虑其它。 夏琪文师是喜欢清净之人,赶到尚方城后,直接住进方贤辅给方独树安排的青湖灵峰上,然后领着秦红药闭门不出。 虽然见不着她的面,但方家上下却集体心安,有金丹期老前辈亲自坐镇城中,那还怕什么?蛇蟠界根本不必再回,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在城中生活,甚至在青瘴林来回乱蹿也没有任何问题。 “阿七,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镇文派的文师怎么突然驾临青瘴林了?” 方贤辅与方琼英全都一头雾水。 “不止夏师伯要驾临,马上还有镇文派修士赶到!” 方独树告诉两人:“鬼斧门好像是遭了劫,隶州地盘要重新划分,如果这次镇文派能够在隶州圈下一片领地,那么青瘴林就不是边界了!” 方贤辅闻言,忽然激动起来,这真是拨开云雾见了晴天。 他之前还在为尚方城的前景焦虑,想不到前景却一下子变的光明无比:“青瘴林不是边界,那咱们尚方城就会成为隆州内腹,以后就不会遭遇多少战事!” 方琼英更是喜极而泣:“咱家可以安稳的休养生息了!” 方独树要的不止是休养生息,他会尽量游说,让镇文派把青瘴林都划为方家领地。 第一百三十一章 特殊任务(4k) 只在尚方城等候数日。 镇文派的援兵已经抵达青瘴林。 为了应对这次隶州的动荡局势,镇文派一口气派来三位文师,再加上已经在隶州执行任务的夏琪文师,镇文八脉高阶修士出动了整整一半。 诸位文师座下弟子也随行不少,组成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赶赴青湖,在湖边安营扎寨。 过去的数年间,镇文派先后开辟青瘴林与苍桑泽,已经收容一批大庸修士,如果这次再把隶州领地也占领一部分,那么镇文派的实力还能继续得到增强。 参与这次行动的镇文派诸脉修士,倚天脉也赫然在列。 三封文师亲率门徒赶来青瘴林,他听闻二徒弟在这里寻访族亲,又辅助夏琪文师在隶州作战,难免会有意外。 他赶来青瘴林当天,直接住进了尚方城,并召见了方独树。 身边跟着齐剑霆与另外一位真传弟子。 “师娘没有下山吗?”方独树见齐广襄不在场,就问了一句。 “她正在给结丹做准备,不宜外出,心秀在她跟前侍候,也留在了倚天峰。” 三封文师手指齐剑霆身旁的少年:“这是你四师弟古尊禅,今趟开赴隶州,他与你大师兄会在我座前听命。” 方独树知道三封文师本姓为古,古尊禅想必是三封文师家族后裔,他年纪只有十六七岁,修为已经冲上练气后期,是一位资质极好的灵动少年。 古尊禅也天生异相,脑袋比较大,耳垂特别长,第一眼瞧见他,总会让人联想到寺庙里的佛像,他起名为尊禅,估计也是出于似佛的缘故。 五年前方独树离开倚天峰,在三封文师的道场上与齐剑霆辞别时,正好碰见向心秀领着一群孩童,这些孩童是倚天脉新收的弟子,古尊禅就是那批弟子之一。 当时方独树走的匆忙,根本没有留意这批小同门,时隔五年,古尊禅样貌变化又大,今天再次遇上,方独树就感觉很陌生。 但古尊禅对他却印象深刻,乐呵呵的问候:“小弟见过二师兄,恭喜二师兄筑基成功。” 古尊禅是个话匣子,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听师尊讲,二师兄曾在本派烘炉里住了六年,只为祭炼师尊赐下的剑皿,二师兄肯定是以剑皿悟道筑基,不知道小弟能否向二师兄求教新剑法?” 齐剑霆在旁瞪了他一眼,刚见面就找师兄学法,你倒是一点不客气。 方独树却不介意:“只要四师弟你愿意学,我会倾囊相授!” 他是真传弟子,每月什么力都不用出,却享受着五十块灵石的高额供奉,派里为什么会给他这么优厚的待遇?就是让他给镇文派的练气期弟子传道讲法。 他又出身在倚天脉,自然要优先给倚天脉同门传教,这其实是他的一项宗门任务。 况且古尊禅身份也不寻常,他在三封文师与齐剑霆当面,举止毫无拘谨,讲话又无拘无束,日常必然是受了三封文师的特别卷顾。 古尊禅提到剑皿时,三封文师笑而不语,肯定也是默认传法的。 方独树当场取出神璧钟,给三封文师展示:“师尊请看,这就是弟子顿悟的剑钟!” “你把神通演练出来。” 剑钟原皿是三封文师亲手祭炼,炼了将近一半后交给齐剑霆,后又转赠给方独树,前后耗时十余年才孵化出世,让三封文师着实好等。 方独树听从吩咐,开始演化神璧钟的电阵神通。 等他行功一遍,三封文师微微顿首:“为师的‘倚天剑法’也含有电力,严格来讲,吾道应该叫倚天电道!” 他给方独树揭开魔皿来历:“为师所参悟的魔电剑法,杀伐之力在魔道里位居前列,所谓魔御电、正御雷,为师以魔电凝为剑形,威力并不弱于正道雷霆!” 魔御电,正御雷。 方独树是首次听说,魔道最强横的神通竟然与电有关。 “师尊,弟子孵化的神璧钟主防守,这应该是师尊有意为之?” “确实是这样!为师的倚天剑法重攻不重守,神通强则强,缺陷也很明显,为了弥补这个不足,新法自然要以防守为主!” “是否需要弟子把神璧钟的钟文,从头到尾都演练一遍?” “现在不需要,等我们返回倚天峰后再演练也不迟,你暂时也不要考虑传法给同门,为师这里有一件差事,需要你亲自去办理。” “请师尊吩咐。” 方独树以为与隶州地盘有关。 结果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却听三封文师说道:“五年前在双子炉里,你身边的骷髅侍从被魔眼所伤,你执意带着骷髅离派下山,一别数年没有音信,祖师跟前童女嫦真为了寻找医治骷髅之法,去了颍州的飞霞派,在那里开坛讲经,你去把她领回来。” 颍州就在隆州隔壁,距离并不远,沿着黎水河道航行数百里就能直达飞霞派总坛。 方独树却不明白:“嫦真去寻找什么样的医治之法?” 三封文师告诉他:“当年玄锦文师曾言,骷髅灵识有溃散危险,想要护住灵识安全,并唤醒骷髅,必须渡入阴冥之气,嫦真是去收集冥气了。” 方独树对黎国八派的情况都有所了解,飞霞派传承的是霞光神通,并不研修鬼道法门,他就问:“飞霞派内可以收集到冥气吗?” 三封文师解释:“此派有一位云昭霞师,早年养了一头异鬼,已经修炼到金丹期的境界,能够喷吐真冥之气,嫦真托了玄锦文师的关系,想向云昭霞师求取一颗真冥珠,结果……” “结果如何了?” “云昭霞师愿意赠送真冥珠,却提了一个要求,她让嫦真住在飞霞派一段年月,给她座下弟子传授独孤剑道!” 齐嫦真的独孤剑道是真魔之法,价值绝对在真冥珠之上,但孤独剑道的精髓只有齐嫦真自己知晓,如果传授给外人,她完全可以根据情况,推演弱化版的剑法进行传教。 过去黎国诸派之间论道换法,大家交换的真法版本,全都会留一手,都不会把精髓倾囊传授,这本就是司空见惯。 三封文师又道:“云昭霞师承诺,不让嫦真白辛苦,传法完成后,到时会额外赠送嫦真一部甲骨真经,于是嫦真就在飞霞派常居,算算时间,传法早该结束,她却迟迟未归,为师离山前,你师娘在惦记这件事,索性就交待你去办。” 方独树立即说:“这事是因为弟子而起,弟子这就赶去飞霞派,去把嫦真接回来。” 当年齐嫦真参悟孤独剑道,在剑钟上显形真魔之眼,导致青青身中魔斑,重伤昏迷。 齐嫦真专门向祖师齐道鸣寻求救治青青之法,获赐了一张封魔符,用于封印魔斑,但青青灵识衰竭,必须前往阴冥之域,给青青法体渡入冥气,才能确保灵识不散。 方独树也是因此离派。 齐嫦真曾经做过承诺,等把钟鼎提升到甲骨级别,就会外出寻找阴冥之域,一起参与救助青青。 结果等齐嫦真出关后,方独树早就远离镇文派。 齐嫦真也随着外出,却迟迟找不到方独树踪影,她就打算前往九泉雪原试一试。 这座雪原不止是妖族老巢,也扎堆汇聚了许多阴冥之域。 在以前,九泉雪原是以各个妖国进行冠名,后来妖国覆灭,血流成河,骸骨成山,导致尸鬼妖族横行雪原,于是雪原才有了‘九泉’之名。 齐嫦真推测方独树有可能前往雪原给青青疗伤,她就有了北上念头,结果在这期间,雪原出现变故,爆发了妖祸之灾。 齐嫦真的行程因此受阻,她被迫滞留在镇文派。 说来也是碰巧,隔壁颍州飞霞派的云昭霞师前来拜访玄锦文师,齐嫦真出面招待贵客,听闻云昭霞师养了一头异鬼,于是她就恳求玄锦文师,出面交换一枚真冥珠。 云昭霞师得知齐嫦真刚刚悟道筑基,询问了齐嫦真的新法情况,提出让齐嫦真前往飞霞派客居一些时日,给她弟子传授新法,以此交换真冥珠。 齐嫦真自己没有意见。 这种传法之事在诸派间很常见,玄锦文师也答应了下来。 于是齐嫦真就动身去了飞霞派。 她试图交换的这颗真冥珠,可能根本帮不上方独树的忙。 但这是齐嫦真的心意,她想把珠子先买到手,等将来方独树回山,万一仍旧没有救醒青青,那么她的珠子到时就会有用武之地。 交待完这件事,三封文师独自离开,前往寻找夏琪与其他几位文师,商量开赴隶州的事宜。 留下齐剑霆与古尊禅,让同门三兄弟叙旧。 “尊禅,我当初参悟神璧钟时,直接推演了一部《神璧电法》,你可以先拿去翻阅。” 方独树取出一枚玉简,递给古尊禅:“等我从飞霞派回来,到时再亲自指点你。” “那小弟就不客气啦!”古尊禅不把自己当外人。 但大师兄齐剑霆脾气火爆,三封文师不在场的时候,他不敢太放肆,得了玉简后,他就自顾站在一边,很知趣的,不去打扰齐剑霆与方独树闲聊。 齐剑霆拍着方独树肩膀,笑道:“终于筑基成功了,也把师尊的剑皿给参悟出来,这回可算是功成圆满。” 他也了却了一桩心事。 这件事其实是方独树受惠最大,当初从镇文派离开,齐剑霆赠送的青烟碧水阵也给方独树出了大力。 方独树要聊表感谢,他打算把《法有灵犀》传授给齐剑霆。 但这部甲骨真经是灵犀派传承,昔年有不少灵犀派门徒拜入镇文派,派里应该会收藏有以前灵犀派修士推演出来的《法有灵犀》。 齐剑霆可能不缺这部真经,等把齐嫦真从飞霞派接回来,到时再与齐剑霆谈也不迟。 “大师兄,这次赶赴隶州,有没有战事要打?” “应该没有!” 齐剑霆神态轻松的很:“你别看咱们来了这么多弟子,可不是为了攻打鬼斧门,此门的元婴祖师遭了罗魔虫群的妖修首领暗算,已经安排了后事,咱们赶过去后,鬼斧门徒会望风投靠。” 方独树并不觉得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虽然他对鬼斧门没有好感,但妖族祸乱一次,覆灭了大庸两座宗门,大黎一座宗门,损失可谓惨重无比。 假如大庸与大黎修仙界的元气恢复过来之前,妖族再一次发动祸害袭击,双方实力可能就要此消彼长。 不过根据以往经验,妖族大规模的南侵,往往间隔百十年才会爆发一次,这次把妖祸平息,往后应该是风平浪静。 “如果鬼斧门投靠,隶州领地是不是全部归咱们镇文派所有?”方独树继续打听。 “咱们为什么要全占隶州领地呢!”齐剑霆摇头,鬼斧门是前车之签,此门当年开山立派时,独占了黎国北部最大的一块领地,境内人口密集,招收的弟子数量最多。 长此以往,导致鬼斧门的实力渐渐超过了其它七州宗门,时常与接壤宗门爆发冲突,想要扩张领地范围。 但是不等鬼斧门有所成就,妖祸先一步来袭,此门拥有黎国最多的兵力,却也遭受了最严重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要彻底退出黎国修仙界了。 如果镇文派全盘接受鬼斧门领地,就要独自承受未来的妖祸冲击,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齐剑霆透露这次镇文派的行动细节:“隶州位居最北部,分别与咱们隆州、颍州、靳州接壤,隶州领地也会被镇文派、飞霞派、枯荣宗均分,三家已经协商妥当,各占一片领地,将来再有妖祸爆发,那就三家一起阻挡!” 方独树道:“既然已经协商妥当,咱们为什么派出四位文师出马?兵力这么多,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四位文师与他们统领的弟子们,作用不是争夺隶州领地!”齐剑霆说:“而是等把领地划分完毕,咱们三派要集体北上,在大庸国的交界处重新建立防线与要塞,以抵御将来的妖祸流蹿!” 从前是鬼斧门在把守边界,防御松散,以致于酿成大祸。 如今镇文派、飞霞派、枯荣宗三家共同承担防御边界的任务,不止要建立更为完善的防线,还会搭建传送阵,常年驻扎更多弟子,以确保北方门户的安全。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赏赐 方独树听齐剑霆讲完这次行动的情况。 他已经明白过来,镇文派如此兴师动众,并不是要发动什么远征大战。 隶州地盘如何划分,已经由镇文派、飞霞派与枯荣宗三家门派先一步谈判妥当,三家派遣弟子进入隶州,纯粹是为了接收领地。 他们的重要任务也不是参与领地管治,而是赶赴黎国与大庸交界,联合建立一条更加稳固的防御线。 鉴于行动存在一定紧迫性,镇文派修士就没有在青瘴林过多滞留,仅仅修整了半日,整支队伍就在三封与夏琪四位文师的带领下继续北行,准备动身赶赴隶州。 临走之前,夏琪文师专程把方独树叫到身边,旧事重提:“我听你师尊讲,他给派你一个领人的任务,把你打发去飞霞派,不让你参与这次前往隶州的行动,是不是这样?” “确有其事!”方独树道:“这事原本就是弟子所引起,理应由弟子去处理。” “飞霞派距离并不远,你回来后,可以在总坛暂候,等老身办完这次差事,你再来见老身,也没有问题的。”夏琪文师瞧了方独树一眼,又道:“如果你现在已经想好赏赐要求,也可以现在给老身提。” “弟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讲!” “夏师伯也看到了吾家情况,人丁单薄,栖居范围小,将来处境不容乐观,弟子就希望吾家可以扩大一下在青瘴林的修行领地,这样一来,可以招募更多客卿,保护吾家安危。” 这件事,方独树原本是打算找三封文师求助,但他一别十几年,没有陪在三封文师跟前效力,冒然提出这样的领地要求,有点不合适,也会让三封文师难做。 毕竟各个宗门的领地如何划分,肯定存在严格的管理办法。 虽然三封文师作为一派长老,却也决定不了大块领地的归属,他想把青瘴林划归方家,需要四处斡旋,寻找其他长老协商,要欠的人情不知有多少。 方独树思来想去,还是不让三封文师费神为好。 他麻烦夏琪文师却没有关系,因为夏琪文师事先做过承诺,要为黑头山灭妖一事,重赏他,夏琪文师又没有限制赏赐内容。 况且方独树灭妖,也算是给宗门立了大功,表面上是夏琪文师在派赏,实际上赏赐仍旧是由宗门来出。 他提出索要青瘴林为领地,这是依靠自己冒险与辛苦,换来的宗门奖励,绝不欠任何人情。 “青瘴林是以前伏毒教总坛,地盘非常大,前几年又迁居了大量凡民,休养生息几十年,就能成为繁荣沃土。”夏琪文师问道:“你打算为方家索要多少领地?” “如果可以的话,弟子希望方家单独管辖青瘴林。”方独树道出心迹。 “单独管辖,也不是不可以。”夏琪文师没有一口回绝:“但是作为镇文派弟子,务必要以修行为重,你不要总想着家族,也需要把自身的赏赐也考虑在内。” 其实夏琪文师并不同意方家单独执掌青瘴林,这牵涉到门规问题,青瘴林地盘太大,如果全部交由一个世家,将来有可能会脱离掌控。 因为方家占领的地盘越大,管治的人口越多,将来培养的家族子弟就会越来越强,繁衍生息到一定程度,实力会超过隆州其他世家,而实力会进一步刺激家族野心,从而四处攻伐。 镇文派并不担心境内家族壮大,却不希望出现控制不住的动乱,这会影响贡品上缴。 方独树听了夏琪文师的回复,立刻意识到夏琪文师的言外之意,他忙道:“多谢夏师伯体恤弟子,等你将来返回圣灵峰,开坛讲道的时候,希望给弟子一席之地,准许弟子旁听。” 夏琪文师展颜一笑:“老身平生所学的甲骨真经,你可以任意挑选一部,老身会亲自传授给你,作为你灭妖的犒赏,这件事回山再办。” 她觉得方独树知进退,假如方独树不要个人赏赐,执意索要整座青瘴林为家族领地,她就要重新考虑对方独树的温和态度了。 方独树愿意改口,符合她的心意。 她又说:“至于领地问题,老身会尽量给你争取,目前管辖青瘴林的世家有四座,未来减少到两座也没有问题,老身会建议派里,把青瘴林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划分给你们方家。” 这样的安排,已经超过方独树的心里期待:“多谢夏师伯成全。” “不是老身成全你,是你自己成全自己。” 夏琪文师取出那颗储物囊,在方独树面前晃了晃:“老身会把这囊中之宝,让出一部分,以换取其他文师长老的支持,这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 但你要记住,家族领地越大,修士越多,将来要承担的贡品数额也会相应提高,这是门规所限,即使老身也是没有办法更改的。” “弟子明白!” “那就这样定,你耐心等着老身的处理消息。” 夏琪文师要随行前往隶州,返回来可能需要数月,方独树也要等待这么久。 但这点时间对于方家未来而言,那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方独树与夏琪文师叙完话,镇文派诸脉修士也已经做好远行准备。 方独树担任向导,指引整支队伍跨越青瘴林边界,但他并没有随行进入隶州,在这里目送三封文师与夏琪文师率领同门继续北上。 边界是抵御虫潮的前线,方贤辅与殷觉在这里修建有营寨。 等镇文派的队伍走远后,方独树在营寨逗留了一会儿。 数天前在黑头山灭妖,方独树也来不及与高肥高荔兄妹俩认识,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也坐在一块叙起话。 殷觉先取出一枚寒冰指环,递给方独树:“这几天前线无事发生,我与贤德就抽取那头雪魄蛛的蛛甲,炼制一枚御蚕法器,两位高道友也帮了忙。” 当初在寒潭处杀死那头雪魄蛛时,方独树是让殷觉收捡的蛛尸,并告知了缺少御蚕法器的事情。 前几天他们乘坐夏琪文师的飞翅返回来,在营寨分别时,殷觉又追问了方独树,炼制御蚕法器的细节,然后就与方贤德合力打造了这枚指环。 方独树把指环捏在手上,感觉品质比火蚕指环更高一些,青青一直找不到趁手冰珍,现在问题已经完美解决了。 (身体太疲劳了,这些天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脑子昏昏沉沉,今天只能更新六千字。) 第一百二十三章 露水小筑 “公子,自打冰蚕住进这枚指环里,它就再没有闹腾过,整日也不见动静,想必是环里住着太舒服,让它高兴的进入梦乡了。” 这是一艘驶航在黎水河上的法舟,方独树坐在舟头,手握一盏酒壶,自顾开怀小酌,他目光远眺河道两岸,欣赏着山林美景。 青青站在他身后,摆弄着一枚寒冰指环,时不时与他聊上一句话。 这枚指环正是由殷觉与方贤德合力打造出来。 数日前,方独树前往青瘴林边界,给镇文派的修士队伍送行,后来在边界营寨里逗留时,被殷觉与方贤德送了这枚指环。 炼制指环的灵珍是从筑基后期的雪魄蛛上所采集,可以温养冰蚕法体,更不怕冰蚕释放寒气。 得了这枚指环后,方独树返回尚方城,告知方贤辅与方琼英,他要启程前往颍州飞霞派,处理一件紧急事务。 当天他就离开尚方城,先走陆路进入颍州境内,然后登上黎水河,走水路赶赴飞霞派山门。 经过数日兼程,他即将进入飞霞派总坛金辉峡的水域范围。 “等咱们回到孤木峰,要想办法移植一批通灵桑树,专门喂养火儿与冰蚕。”方独树嫌蚕虫进阶速度慢,就打算从桑树上入手。 “孤木峰有一棵血桑树,树龄比较长,就是桑叶对育虫帮助不大。”青青忽然想起一件往事,问道:“公子,你还记得五缘城的傅士卿公子吗?” “怎么会忘?”方独树已经好久没有回过五缘城,等把齐嫦真唤回镇文派,他就要去一趟,探望那里的旧友。 “这些年火儿妖力只提升过一次,就是吃了傅士卿公子的金桑叶。”青青说:“当年公子在苍桑泽遇上傅士卿公子,他不是挖到一株金桑灵根吗,要是能培育成金桑树就好了。” “那株灵根是给继公疗伤用的,他肯定早就吃完了。”当年方独树陪同傅士卿前往五缘城,都是这一株金桑灵根结缘所致,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灵根应该早就成为傅继公的腹中之物。 “也不知苍桑泽还能不能挖到?” “苍桑泽已经变成平原,即使仍有残根掩埋地底,也要难觅踪迹了。” 其实,就算真的找到灵根,想要培育成桑树,并结出能够让蚕虫进阶的桑叶,也需要数十年之久。 除非方独树拥有数量众多的蚕群,这才值得他花费精力与时间去培育桑树。 他身边只有两头蚕虫,购置一批虫妖用的灵丹才更为省事与划算。 聊到这里,他见前方水域涌现了大片迷雾,把黎水河道尽数遮蔽。 除了两岸灵峰上映衬的朝阳光芒,仍旧若隐若现,可以一瞥余晖,其它景致就再也瞧不见。 方独树知道,飞霞派的山门已经近在眼前。 他让法舟在迷雾边缘停靠,喊了几声后,驻守两岸的飞霞派弟子现身出来,等验证了他的镇文派弟子身份,施法开启一座雾门,接引他的法舟驶了进去。 他此行目的明确,就是要拜访云昭霞师,飞霞派弟子直接把他领去云昭霞师的道场。 抵达道场后,正好云昭霞师的徒弟们刚刚在这里做完早课,就一起出面接待了方独树,热心询问他的来意。 他说:“我是来找同门齐嫦真。” “找齐嫦真师妹?她还没有返回镇文派吗?” 这些徒弟口称齐嫦真为师妹,这是因为飞霞派的元婴祖师与镇文派齐道鸣昔年有旧,曾经在同一座道场听经学法,有过一段同门之谊,于是派下弟子也以同门友称。 不过这种交情仅限于镇文派与飞霞派,黎国其它宗派并不是同气连枝的关系,大家立派时间不一样,有些创立于千多年前,有些才仅仅成立两三百年光景,只是领地碰巧传承于一座凡国而已。 听到齐嫦真的名字,这些徒弟开始议论纷纷:“数月前齐师妹好像已经传法结束,离开咱们崇阳脉了!” “她离开咱们崇阳脉不假,但她没有离开飞霞派!” “那她在什么地方?” “她去了露水小筑,这几个月她都与孙师妹待在一起。” “露水小筑?要不咱们一起给这位方师弟引路,顺便拜访一下孙师妹?再给齐师妹聊表一下传法谢意?” “正该如此!不能失了礼数,同去同去!算算时间,孙师妹应该已经采集出新的金风玉露了!” 道场上围了二三十人,说要拜访孙师妹的并非只有男修,也有不少女修。 方独树见状,心想这位‘孙师妹’的人缘真是不赖,就是不知道,那金风玉露又是什么东西。 这些弟子也不管方独树是否反对,纷纷召来坐骑,给方独树领路。 方独树见附近有十余位弟子,都在朝他招手,想要载他一程,他没有刻意挑选,就近跃到旁边一头黑天鹅的背上。 “这位师兄,应该怎么称呼?”方独树在鹅背上落座,抱拳给御鹅修士打招呼,他见这位修士已经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就口称师兄。 “我道号凌谷崖,是云昭霞师的座下真传。”凌谷崖风度翩翩,面容英俊,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笑意,使人如沐春风。 他身上也有股贵公子的气度,让他在云昭霞师的诸多徒弟里,显得卓尔不群。 就连他的坐骑也与众不同:“凌师兄,这头黑鹅相当稀有,贵派灵兽殿里卧虎藏龙啊,它是什么妖类?” 凌谷崖轻笑起来,抬手抚了抚鹅颈,这动作引来鹅头回转,发出愉悦叫鸣。 等鹅躯展翅冲上半空,凌谷崖才道:“它是魔天鹅,能使魔气御空,也不是灵兽殿所豢养,我幼年时,在机缘下寻获一枚鹅卵,侥幸把它孵化出世,陪伴我至今。” “凌师兄真是好运气。” 方独树见他讲话和气,在赶去露水小筑途中,又找他打听:“此番咱们所去的露水小筑属于哪一脉的洞府?凌师兄能否介绍一二?” 方独树对飞霞派的祖师与金丹期文师都有所了解,至于这些文师的座下徒弟,他可认不全。 凌谷崖悠悠讲述:“露水小筑是鄙派祖师早年一位故友的遗居,这位故友姓孙,她一手开辟了露水小筑,可惜她在两百余年前陨落,鄙派祖师感念故友情分,就把小筑一直保存至今,归她家族后裔所有,目前是孙傲芙孙师妹在住,不属于任何一脉!” 停了片刻,他又补充:“对了方师弟,孙师妹做过鄙派祖师的诵经童女,与贵派齐师妹有过相同经历,可能是因此才有了交情,同住在了露水小筑。”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交情再深,也不能在露水小筑一住数月,方独树就猜测,齐嫦真是不是有什么紧要事务,这才专程拜访孙傲芙,难道又与幽冥气有关? 第一百二十四章 邀约 方独树搭乘魔天鹅,在飞霞派的领地里穿梭几百里。 最终降落在一片茂盛竹林外。 方独树迎前打量,视线内全是青竹,郁郁葱葱,漫无边际。 阳光普洒林间,照亮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石板小路,路前竖立一座水波凝结的灵碑,碑上浮现露水小筑四字。 “方师弟,这片竹林其实是一座防御法阵,禁止高空飞行,否则会被阵力干扰,从而被扯落地面。”凌谷崖手指石板小路:“想要入内,必须步行进去,你要辛苦一番了。” 方独树点点头,表示应该遵守竹林主人的规矩。 他就跟着飞霞派弟子们,顺着林间的石板小路朝前探寻。 估摸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附近的密集青竹消失不见,前方环境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一座翠绿色的湖泊,尽入方独树眼帘。 这湖方圆足有数里,湖面平整如镜子,倒映着周围墨绿景致,勾勒出一幅令方独树惊艳的山水画卷。 湖对岸矗立着数座灵峰,观看那峰上,并没有矗立宫殿楼宇,仅仅坐落着使用青竹搭建起来的简陋竹屋。 峰下则开辟有药园,种着五颜六色的奇花怪草,把此间点缀的美不胜收。 这是避世隐居的桃源胜地。 方独树叹为观止。 他远眺一会儿,瞧见对岸药园里有人影移动,那是一位采药少女,快步行至湖岸边,乘起一艘竹筏,火速朝这边驶来。 湖两岸的青竹长势很密,青竹底下又结满不知名的青藤,密密麻麻相互缠绕,没有留下穿梭空间,陆路无法前往湖对岸,必须乘船渡湖才行。 不一会儿,竹筏已经停靠过来,筏上的采药少女,修为只有练气中期,应该是露水小筑里处理俗务的弟子。 凌谷崖这批崇阳峰弟子,普遍都有筑基期修为,采药少女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诸位师叔师伯。” “免了免了!” 这些师叔师伯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光临露水小筑,动作娴熟的跃上竹筏,挥手喊话:“快载我们去见孙师妹!孙师妹有没有闭关?” “她在洞府里与一位从镇文派来的齐前辈,在切磋研修真法。” 采药少女不敢怠慢,赶紧滑动竹筏,一边作答:“两人已经探讨数月之久,不过她闭关前曾经交待过,如果有同门寻访,就立即传音通知她,她不会闭门谢客的。” “这就好。” 师叔师伯们呵呵笑起来。 竹筏很快抵达对岸,根本无须采药少女引路,大家就一窝蜂涌向那座最高灵峰。 峰上坐落一排竹屋,每一座竹屋的屋檐下,全都挂着小钟状的风铃,如果有修士散开神识,想要探查竹屋内的情况,必会触发风铃警戒,造成铃声大振。 方独树是初来露水小筑,下意识就想查看屋内环境,但他瞧见风铃后,心知这是一种守护洞府的禁制,他就没有做出任何无礼的举动。 采药少女站在竹屋外,传音汇报情况。 屋门随即被拉开,从中走出一位风姿绰约的青衣女修,她气如幽兰,肤如玉质,看去灿然生光,让方独树不禁想起远赴上宗的傅娃娃,不过她脸色冷冷清清,给人一股不可逼视的冷艳感。 她就是此间主人孙傲芙。 齐嫦真随在孙傲芙身后,一起出了屋门。 孙傲芙身材娇小,比齐嫦真矮了一头,她的不苟言笑,也与齐嫦真的轻惬神态对比宣明。 齐嫦真出门后,扫视一看,见人群里边竟然站着方独树,她目光一亮,脸上露出喜意,迈步走到跟前:“阿树,你返归派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晃数年未见,方独树见她没有什么变化,不由笑道:“我暂时还没有前往镇文派,我是在青瘴林遇上家师,是他告诉我,你在飞霞派讲经,我就赶了过来。” “青瘴林?” 齐嫦真在飞霞派期间,听闻过隶州变故:“前几日我听孙师姐讲,咱们镇文派、飞霞派还有枯荣宗,一起派兵北上隶州,想必是要途径青瘴林的,难道这些年你都待在青瘴林吗?” “倒也没有。” 方独树见在场人多,都在瞧着这边,就没有详谈什么:“我是奉命叫你回山,到时再给你细说这几年的行程。” “但我暂时不能走呀。” 齐嫦真扭头望向孙傲芙:“我已经与孙师姐商量好,我传授她《倚天剑法》,她赠送我一颗骷髅内丹,外加一瓶金风玉露,目前剑法还有一些招式没有演练圆满,我不能失信于人。” 说完,笑着给孙傲芙介绍:“孙师姐,这位就是我给你提起的阿树了!” 孙傲芙微微点头,朝方独树顿首示意,算是见过礼,然后朝凌谷崖等一干同门招招手:“你们是为了金风玉露来的?先请入屋,我这次炼制的金风玉露数量有很多,保证不让你们空手而归。” 众人皆回:“多谢师妹成全。” 先后进了屋殿。 等把同门迎进去,孙傲芙又朝齐嫦真说:“齐师妹,这位方师弟远道而来,不如也请入屋,旁边还有一间客厅,你们已有多年未见,正好饮茶叙旧。” “也好!” 齐嫦真没有拒绝,当下陪着方独树去了另外一间竹屋。 两人坐定后,孙傲芙安排采药少女奉上灵茶,她则要去招待同门,表示要失陪一些时间,向两人致了一声歉,她转身离去,留两人单独叙话。 “阿树,你别看这位孙师姐长的娇娇柔柔,却不是弱不禁风的弱女子,她曾经多次出入九泉雪原,猎杀过许多尸鬼妖类,她手上珍藏有金丹级骷髅妖师的内丹。” 齐嫦真对孙傲芙颇为仰慕,她偏爱游山玩水,却是纯粹的旅游观光,并没有深入过什么危险地界,所以她钦佩孙傲芙的勇气。 她又补充一句:“孙师姐是独自潜入九泉雪原,你说厉害不厉害?她甚至向我发起邀约,一起探险九泉雪原呢。” 方独树听着她聊发感叹,顺手给她斟茶,笑言:“既然孙师姐这么厉害,飞霞派的甲骨真经,肯定可以任意挑选修炼,又何必去修《倚天剑法》?” 早前方独树听闻她传法,还以为她是在传授孙傲芙《独孤剑道》,结果却传起《倚天剑法》来,也是稀奇的很。 齐嫦真给他解惑:“孙师姐急缺魔电至法,飞霞派主要是传承霞光神通,对电法涉猎不多,她想学却学不到,于是才找我求教《倚天剑法》。” 齐嫦真又解释原委:“这法是你师傅所创,我当年筑基成功后,准备选修一部甲骨真经,就去拜会了你师傅,由他传授给我,可惜我对这法的领悟弱于我的独孤剑道,给孙师姐讲经时稍显吃力,就耽搁了数月。” (实在抱歉呀兄弟们,身体出了问题,容我调整几天,再加大更新量。)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金风玉露(4K) 本来,这次齐嫦真赶赴飞霞派,仅仅是受了云昭霞师委托,给崇阳脉弟子传授她独门的《独孤剑道》。 等传法完成,云昭霞师会赠送她一颗真冥宝珠。 谁知在传法途中,齐嫦真发现云昭霞师的徒弟们,尤其是女弟子,定期会前往露水小筑,交换一种名为‘金风玉露’的灵物。 齐嫦真在打听过‘金风玉露’的妙用后,也慕名跑到露水小筑,登门拜访孙傲芙,求购‘金风玉露’。 孙傲芙得知齐嫦真是镇文派弟子,就提出受教《倚天剑法》的要求。 正好齐嫦真学过这部剑法,两人就达成了交易意向。 就这样,齐嫦真一边在崇阳峰,给云昭霞师的徒弟们传授《独孤剑道》,另一边在露水小筑,给孙傲芙单独传授《倚天剑法》。 她是两头跑,客串担任老师,这几年都是这么度过的。 因为《独孤剑道》是她亲自顿悟,教授时间快,早在数月前已经圆满完成所有课业。 《倚天剑法》是她代传,进度比较缓慢,她离开崇阳峰后,直接住进了露水小筑,最近几个月间,她都在手把手给孙傲芙演练剑法精髓。 齐嫦真把自己的情况给方独树讲了一遍,然后取出一颗血珠与一个瓷瓶,放在她与方独树之间的茶几上。 “阿树,这颗珠子是真冥珠,是云昭霞师座下的鬼仆前辈,喷吐真冥之气凝结出来,鬼仆前辈讲了,只要把真冥珠炼入骷髅体内,就能稳固灵识不散。” 齐嫦真在飞霞派辛苦这几年,就是为了求取这一颗由金丹期鬼修所炼制的真冥珠。 她目露关切,询问方独树:“青青……还好?” 她颇有些紧张,最怕听到青青重伤不治的坏消息。 方独树没有给她压力:“青青是在黎水河里化妖,她天赋异禀,可以依靠河水治愈法体,如果是前往她出世水域进行温养,不管法体遭受多重创伤,都可以慢慢康复过来。” “我听你师傅提过这件事,起初我不信,我以为这是你离派的托辞。” 齐嫦真睁大明亮眸子,满是奇色:“原来竟然是真的?那青青的伤势痊愈了没有?” “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也已经苏醒,就是有些嗜睡。” 方独树捏起真冥珠,端量一番,握在掌间:“我会把这颗珠子交给她,这是金丹期前辈亲自炼制的冥宝,她用了以后,想必是可以恢复如初的。” 方独树不会推掉真冥珠,他会拿给青青祭炼,等过上一年半载,再让青青在镇文派现身,然后去找齐嫦真道谢。 到时候,他会让青青告诉齐嫦真,正是有赖这颗真冥珠的帮忙,青青才能彻底痊愈。 如此齐嫦真才不会再有负疚感,青青则可以收获一颗温养灵识的冥宝,大家皆大欢喜。 “那青青现在什么地方?我想探望她。”齐嫦真流露真挚:“也要向她道歉,因为我的不谨慎,害她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的责任更大。”方独树暂时不会让青青与她见面:“青青已经在慢慢恢复,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提了。” 方独树指向茶几上的那柄瓷瓶:“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转移了话题。 齐嫦真也没有多想,拔掉瓶塞,给他介绍:“这是孙师姐酿造的独门灵液金风玉露。” 方独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金风玉露,他探头到瓶口,先闻到一股奇香,再往瓶内望了望,发现里边装着一种玉状灵露。 崇阳峰弟子集体赶来露水小筑,就是为了这种灵露,料想是含有非同寻常的药效。 他随口问:“阿嫦,金风玉露是作什么用的?” 齐嫦真答:“看来你和我差不多,都很孤陋寡闻啊,我第一次听说金风玉露,也搞不清是什么东西。” 方独树打了一声趣:“你才是孤陋寡闻,我只是井底之蛙而已。” “有什么区别吗?貌似都一样呀。” 齐嫦真笑意盈盈,心情放松了许多。 她取来瓷瓶,爱惜的说:“金风玉露是内炼之物,服用以后,融入肉身,可以让修士永保青颜。” “这不是就是定颜灵药吗。” 方独树觉得没有甚么稀奇:“修仙界里应该有很多类似的灵药灵丹?” “但其它的定颜丹或者定颜液,只能维持原来的模样,如果容貌黝黑粗糙,或者长满雀斑,生有胎记,即使服用定颜丹,也不会有什么改观,定不定颜都无所谓啦。” 齐嫦真所讲有一定道理,假如天生丑八怪,哪怕一辈子容颜不老,也仅仅是一辈子貌丑不变罢了。 “难道金风玉露可以改变人的相貌?”方独树猜道。 “改变不了。”齐嫦真给他说:“不过,如果长期服用金风玉露,可以让肌肤慢慢变的白腻如脂,似雪如玉,关键是可以祛除身上的疤痕胎记,让全身肤质越发细腻完美。” “白脂未必就好看,貌丑也未必不招人喜欢。”方独树对金风玉露没有什么兴趣。 但他对创造金风玉露的修士比较佩服,这妥妥是修仙界的美容护肤品呀,那位孙傲芙孙师姐竟然还是一位美容师。 刚才第一次见到孙傲芙,他就感觉孙傲芙肌光胜雪,赛的过傅玉卿,但傅玉卿是天生肤白,从小就有娃娃外号,孙傲芙是美容美出来的。 他瞧了齐嫦真一眼:“阿嫦,其实你天生丽质,用不用金风玉露都没有什么影响。” “这是你的想法,我觉得影响很大,我不想老了以后满脸皱纹。” 齐嫦真轻笑:“再者,这种灵露被冠上‘金风’的前缀,那是有来历的,露水里含有一种灵风,能同时淬炼体魄,如果服用到一定程度,肌肤会自生玉光,起到防护肉身的作用。” 不过对于她而言,淬炼体魄是其次,美容才是她最重视的药效。 其实修仙界大部分年轻女修都和齐嫦真的想法差不多,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但也不排除有例外。 像是圣灵峰的女修们,上至夏琪文师,下至徒弟秦红药,她们一心向道,其余皆是浮云,容貌是美是丑,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金风玉露竟然还可以辅助炼体?”方独树较为意外:“这是孙师姐研究出来的药方吗?” “属于祖传之物。”齐嫦真手指屋外:“露水小筑的来历你清不清楚?” “据我所知,好像是飞霞派祖师的一位旧友所建,这位旧友前辈是两百年前的人物,难道金风玉露是她传承下来的?” “不错!这位孙前辈在世的时候,曾经顿悟一块甲骨‘金风玉露’,这块甲骨的神通极其稀有,施展后可以汇聚天地间的朝露,并从朝露中提炼出金风玉露灵液!” “修仙界还有这种灵奇甲骨?” “飞霞派里保存有‘金风玉露法’,就是从甲骨上推演出来,只是这部法术残缺不全,过去的飞霞派弟子,全都不能通过此法提炼灵露,直至孙师姐入派后,她天纵奇才,补全了‘金风玉露法’,灵露才得以重新现世!” “她为什么不直接使用甲骨来制造灵露呢?” “甲骨本体早就已经遗失,两百年前孙前辈陨落在了九泉雪原,她的一身衣钵也随着掩埋在茫茫雪原里,至今难觅踪影。” 听齐嫦真讲到这里。 方独树想起早前她夸奖孙傲芙的事情:“阿嫦,你刚才讲过,孙师姐曾经多次潜入九泉雪原探险,莫非她是为了搜寻孙前辈的遗物?” 齐嫦真点点头:“她之所以修炼《倚天剑法》,也与孙前辈的遗物有关!她在九泉雪原发现一座秘府,感应到孙前辈的神识残留,但那府中被魔电封锁,她怎么也闯不进去!” 方独树努努嘴:“修了《倚天剑法》,就能闯进去了?” 他觉得这是急病乱投医。 齐嫦真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之意,解释一句:“她使用多种办法都不可行,只能以《倚天剑法》碰碰运气,这也是无奈之举。” 说着,齐嫦真忽然想起当年的炼皿经历,又问:“对了阿树,你现在已经筑基,当年在双子炉祭炼的魔皿肯定参悟出来了?这枚魔皿是三封文师所赐,如果也与魔电有关,不妨一并传给孙师姐,再换她一瓶金风玉露。” 方独树说:“我要金风玉露又没有用。” 齐嫦真笑:“我有用呀,你可以考虑换给我,我拿贡品与你换!” 提到贡品,方独树兴致盎然,想找她问一问,她的贡品来源是什么。 这时,孙傲芙已经与同门完成金风玉露的交易,又把同门送出露水小筑,回来陪齐嫦真与方独树叙话。 进门之前,孙傲芙碰巧听到魔皿一事,她就说:“方师弟是三封文师高徒,参悟的魔法肯定不同凡响,能不能施展一二,让我开开眼界。” “孙师姐愿意赐教,那我就献丑了!” 方独树当即取出神璧钟,把电阵神通从头到尾演练了一遍。 孙傲芙观摩之时,起初满是惊喜,神璧钟的电阵防御正是她千辛万苦要寻觅的魔电至法。 她在九泉雪原发现的秘府,被一道攻击电阵所封锁,必须使用防御电术才能闯过去。 《倚天剑法》的杀伤力相当强,但用于闯府却极不适用,孙傲芙找齐嫦真学习这部剑法,不过是心存侥幸,拿去做试验罢了。 方独树的神璧钟才是孙傲芙真正奇缺之物。 但是…… “真是可惜!” 孙傲芙微微叹息:“方师弟的电阵是钟鼎演化出来,防御力恐怕不够,如果是甲骨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方独树拥有‘心有灵犀’合璧,可以随时把神璧钟威力提升到甲骨层次。 但他不着急向孙傲芙透露,而是问了一句:“孙师姐,我听阿嫦讲,你珍藏有金丹期骷髅妖师的内丹?这是真的吗?” 当年在双子炉时,方独树发现青青能够借助烘炉水灵气温养法体,他就做好了长远打算,将来要培养青青。 而金丹期骷髅妖师的内丹,对青青这种骷髅妖修来说,属于大补之品,如果可以炼化内丹,应该可以快速提升妖力境界。 “金丹期内丹我只有一颗,并不是我猎杀骷髅妖师所得,我是在九泉雪原探险时,无意间闯到骷髅妖师坐化的遗府,捡了它遗留的内丹,此丹妖力已经流逝一部分,与完整妖师内丹相比,效用要大打折扣的。” 孙傲芙没有隐瞒实情,她又道:“筑基期冥修内丹我珍藏了十数颗,我答应赠送给齐师妹的内丹也是这种。” 她与齐嫦真有过约定,先赠送给齐嫦真一瓶金风玉露,这是传授《倚天剑法》的定金,等把剑法彻底传授圆满,再支付一颗筑基期骷髅内丹。 不过现在,孙傲芙打算更改约定,她取出一个锦盒,递给齐嫦真:“齐师妹,这是我承诺的内丹,你且收下。” 齐嫦真没有接:“《倚天剑法》需要半个月才能圆满,还是等我把这部剑法全部教完,你再给内丹也不迟。” “不在乎这几天时间。” 孙傲芙直接把锦盒塞到齐嫦真手里,然后把目光转到方独树脸上:“齐师妹求取冥修内丹,她是为了方师弟你,一颗内丹可能不够,我愿意再拿出五颗,赠送给方师弟,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孙师姐请讲。” 方独树心想,这位孙师姐倒也是快人快语之人,并不拐弯抹角,就是气质冷若冰霜,口吻硬邦邦的不怎么温柔。 孙傲芙简单直接:“我希望你随我去一趟九泉雪原,使用神璧钟,协助我闯探一座秘府!” 她的打算是,自己施展《倚天剑法》,再让方独树驱使神璧钟,两人合力去闯阵,或许能够挨过去。 方独树一听要去九泉雪原,提出质疑:“九泉雪原爆发的妖祸那么烈,宗门都毁了好几座,现在跑到妖族老巢,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孙傲芙立即解释:“肯定不是现在去!这几年妖祸期间,我一直待在飞霞派,再也没有外出历练过,就是为了避开妖祸,但妖祸已经基本平息,再过一年半载,九泉雪原就能恢复以往的安宁,到时候再请方师弟走一趟,不知方师弟是否愿意?” 方独树没有表态:“到时候再商量,另外……” 他也直来直去:“五颗内丹价值太低,不足以让我动身冒险,如果孙师姐你真的诚心邀请我,那就再加上那颗金丹期的妖师内丹。” 他并不是一定要去,而是先把条件讲清楚,这样双方心里都有底。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行程 孙傲芙听了方独树的开价,觉得方独树胃口实在太大。 目前行动还没有展开呢,方独树就先要走这么贵重的丹珍,多少有点不合适。 镇文派与飞霞派毗邻而居,大家以后相处的时间会很长,孙傲芙认为方独树应该要顾及一下情分。 这次她有了难处,邀请方独树帮忙,方独树却狮子大开口,那么下次方独树遇上难题,找到她门前,她是不是就要袖手旁观?或者开出更加苛刻的条件? 她心里难免会有意见。 但她有所不知,方独树不是以神璧钟随行,而是以甲骨神通助阵,向她索要金丹期妖师内丹,要求并不高。 齐嫦真待在旁边,听着两人协商此事,始终不发一言,孙傲芙朝她望来时,她澹澹一笑,没有任何表示。 她当然知道孙傲芙的意思,是想请她帮忙游说。 她却决定不插手。 首先她干涉不了方独树做决定,其次她不会为了孙傲芙,去劝说方独树冒险,哪怕孙傲芙愿意赠送她金风玉露。 孙傲芙也是心思细腻,一眼觉察到齐嫦真的态度。 她就转回目光,一边请方独树与齐嫦真品饮灵茶,一边不动声色的权衡方独树所提酬劳。 斟酌一会儿。 她与方独树商量:“方师弟,那座秘府是古时妖国遗留,府中应该藏放有贡品,如果可以闯入秘府,除了我孙家遗物外,其余灵珍,我都愿意与你均分。” 她不是不想把金丹期内丹给方独树,只是方独树的神璧钟,所起作用太小,未必能帮助她闯入秘府。 如果最终闯府失败,她要损失惨重。 可是对于方独树来说,闯府本身就有冒险行为,孙傲芙给的内丹太少,根本就打动不了方独树随行。 “你确定那秘府里边有贡品?”方独树进一步求证:“你并没有闯入进去,如何能知道府中藏宝是什么?” “那秘府是位于地底的妖宫,有上下两层宫殿,我先闯入了上层宫殿,寻获了部分贡品,下层禁制那么厉害,料想贡品数量比上层更多。”孙傲芙仍旧没有隐瞒任何东西,她全是实情相告。 推测就是推测,她不会无中生有进行蒙蔽。 “即使真有贡品!孙师姐,你想邀请我随行,也必须拿出一颗金丹期冥修内丹与五颗筑基期内丹来!” 方独树也知道自己开价高,他又透露:“我有办法提升神璧钟的威力,让电阵防御增强到甲骨级别。” “此言当真?”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孙傲芙,忽然神色大振,露出极大期许。 “孙师姐可以亲自印证!”方独树抛出神璧钟,定悬在半空,又掐指一弹,钟面旋即浮现一层玉光:“钟鼎承受不住甲骨攻势,孙师姐不妨使用甲骨文一试。” “那我出手了。”孙傲芙毫不迟疑,取出一块彩虹状甲骨,离手撞向神璧钟。 她连撞三次。 砰砰!之音不断回荡,但神璧钟仅仅是摇晃了一下,钟体却是安稳无恙,显得国若金汤。 见到这一幕,孙傲芙严肃冷峻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她刚才使用的是完整甲骨,却压制不了神璧钟,此钟的神通强弱已经得到验证,如果携带此钟闯探那座秘府的魔电封锁,想必会毫无阻碍。 她实在是想不到,方独树的神璧钟还有如此神通,刚才的想法也随即改变,假如方独树成为开启秘府的关键,那么向她开价高一些,她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齐嫦真听到这里,觉得这件事变的越来越有意思。 她顺口开了一句玩笑话:“这段时间我教授孙师姐《倚天剑法》,是不是有点多余?” 多余?方独树心想绝对不算多余,因为即使孙傲芙愿意先拿出金丹期冥修内丹,方独树也不会轻易答应九泉雪原的行动。 他必须先行评估九泉雪原的局势才行,如果他最终决定放弃,那么孙傲芙仍旧要依靠自己去闯府。 “方师弟,那颗金丹期冥修内丹,我愿意奉上。” 孙傲芙痛快答应下来,又做出承诺:“除此之外,如果闯入秘府后,我成功寻回家传的‘金风玉露甲’,那么以后我每次炼制的灵露,都愿意无偿赠送你一半。” 她目前所炼制的灵露,其实并不纯正,如果使用‘金风玉露甲’来炼露,品质与药效会翻倍提升,到时整个黎国女修都会向她寻购。 方独树笑而不语,他对灵露没有需求,不过积存一批货源转卖的话,那是不愁销路的。 他不怎么在意灵露,齐嫦真却对灵露上了心。 不过齐嫦真转念一想,有关那座秘府,孙傲芙仅仅是感应到一丝家传的残留神识,根本确定不了‘金风玉露甲’藏在府中,寻获几率微乎其微,原本就不该抱有什么期望的。 所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高,齐嫦真心念通透,旋即就把‘金风玉露甲’抛在脑后。 这件事商量到这里,也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齐嫦真继续给孙傲芙传授《倚天剑法》,虽然孙傲芙已经有了更好选择,但修炼真法多多益善。 反正再有半个月,齐嫦真就能把《倚天剑法》传授圆满,孙傲芙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至于方独树,他暂时借住在了露水小筑,顺便去参观了飞霞派的领地。 等到半个月期满,齐嫦真的传法彻底落下帷幕,他陪同齐嫦真返归镇文派。 孙傲芙亲自送行,一路把两人送到总坛金辉峡的雾门处,望着两人乘船驶上黎水河道。 临近分别时,孙傲芙再一次告诉方独树:“近期我会打探九泉雪原的局势,以我预测,最迟一年就会风平浪静,到时我会亲自赶赴镇文派,再与方师弟详细商谈前往雪原的行程。” 方独树没有说什么翘首以待的话,因为他有可能拒绝孙傲芙,仅仅打了一下客套:“感谢孙师姐的招待。” 确实招待的很好,让方独树几乎没有做客感觉,孙傲芙在飞霞派人缘很广,这些天方独树在飞霞派参观时,不管走到哪一片领地,都有飞霞派弟子热心给他做向导。 他过的很愉快。 齐嫦真表现不同,她热情邀请孙傲芙:“孙师姐,即使打探不到雪原情况,你也可以到镇文派做客呀,我等着你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虫巢 行船回到镇文派。 方独树与齐嫦真在总坛落雁峡分别。 因为外出时久,齐嫦真要去觐见玄锦文师与齐家长辈。 “等我忙完俗务,到时会去你的孤木峰做客。” 这是齐嫦真临别时说的话。 “你要是得闲,也可以来碧血峰串门。” 齐嫦真从小是在玄锦文师的碧血峰长大,她的常居洞府也在此峰。 方独树目送她身影消失在总坛的灵峰之间,独自赶回了倚天峰,先去拜见齐广襄。 在尚方城时,三封文师曾言,齐广襄在给结丹做准备,近期一直在闭关当中。 方独树到了倚天峰上,并没有见到齐广襄,向心秀出面接待了他。 “师娘在闭生死关,等这次冲关结丹有了结果,她才会现身出来,期间谁也见不到她。”向心秀留守在倚天峰,也是在看守洞府禁制,防止齐广襄在闭关时被干扰。 “那就等她出关后再见。”方独树打听:“师娘是要悟道结丹吗?” “她并没有准备悟道皿,师尊给她寻了一批结丹灵药,她是打算服丹进阶。”向心秀的修为已经到了练气期圆满境界,马上就能筑基。 但向心秀资质不行,她就放弃了悟道筑基,选择与齐广襄一样的途径,服用丹药进阶。 等这次齐广襄冲关有了结果,不管结丹成与不成,接下来向心秀都要开始闭关,尝试冲击筑基期。 方独树追问:“师娘大致什么时候可以出关?” 向心秀摇头:“我也不清楚准确日期,我曾经听师娘与师尊闲聊时说到,结丹前至少要静养数月时间,调整法体状态,等师娘开始结丹冲关,估计也要到半年之后了。” 那为时尚早。 方独树就说:“心秀,我先回孤木峰,整理一下洞府,等我安置妥当,到时再过来陪你一起护法。” 他就打算离开。 向心秀忽然拦住他:“二师哥,前几天圣灵峰的秦红药师姐来过一趟,打听你有没有回山,我问她找你什么事,她说就是想拜会一下。” 向心秀心里好奇的很,秦红药与齐广襄是年纪相彷的修士,为什么要主动拜会方独树? 前几天见面时,向心秀向秦红药打听过青瘴林的情况,但秦红药只是笼统讲了一下边界局势,其它情况都没有详说。 故此向心秀并不清楚方独树在黑头山营救秦红药的经历。 半个月前方独树受了三封文师命令,前往飞霞派办差。 秦红药因为受伤缘故,不用参加前往隶州的行动,被夏琪文师提前送回了圣灵峰,她知道方独树不日会回派,于是登门拜访,这是出于感恩的礼节性行为。 同时,秦红药也要给方独树落实一件夏琪文师吩咐的任务。 “圣灵峰的夏文师回来没有?”方独树问。 “没有!”向心秀说:“秦红药师姐是回来养伤,除了她以外,这次赶赴隶州的同门,目前全都没有回派!” “我知道了,我会去一趟圣灵峰,探望秦红药师姐。” …… 一走数年,方独树的孤木峰并没有什么变化。 血桑树仍旧孤矗在峰顶,以此树为依托所搭建的护山法阵,在方独树离开期间,一直处于开启状态。 整座山头都被笼罩在阵内,洞府得到了周全保护,风吹不进,雨淋不着,方独树离开期间,洞府从未被外人光顾过。 这些年成熟的血桑叶,全都散落在山顶上,静静躺着,在等候洞府主人回来捡取。 方独树开启法阵,落于峰顶,把青青唤出来,先把洞府收拾一遍。 他瞧了瞧天色,已经到了黄昏,就在洞府休息一夜。 次日一大早,他前往圣灵脉看望秦红药。 他是乘坐飞舟赶路,途中想起飞霞派弟子凌谷崖的坐骑魔天鹅,那鹅血统稀有,又是擅长遁行的飞禽,担任坐骑再合适不过。 他就在心里盘算,找机会也要豢养一头类似魔天鹅那样的禽妖。 镇文派的灵兽殿里,定期都会拿出一批妖卵或者幼兽,作为供奉赏赐给弟子们,但宗门圈养起来的坐骑,往往都是普通妖类。 方独树要驯养稀有禽妖,仍旧需要自己想办法,在灵兽殿里是淘不到的。 这么想着,他已进入了圣灵脉的领地。 秦红药住在一座名为‘碧桐山’的灵峰上,这里生长一种碧桐树,树叶是喂养虫妖的补品。 灵峰四周全是绿意盎然的桐林,也搭建不少房舍建筑。 秦红药已经五六十岁,在镇文派修行数十年,座下招收有童子童女,瞧见方独树造访,急忙迎上来,领着他登上峰顶。 峰顶也种植有大量桐树,树冠连成一片,绿荫遮阳,把秦红药洞府都给盖了起来。 此时秦红药正待在洞府大殿里,站在一座半人高的虫巢旁边,俯首观看,脸上透着愁绪,像是在忧虑着什么事。 不过当她察觉到方独树上山,旋即露出笑意,从大殿走出来,移步到登山石阶处,喊了一声:“方师弟,什么时候回派的?” “昨天。” “飞霞派的差事办妥了吗?” “已经办成,劳烦秦师姐挂念了。” “办成就好。” 方独树很快爬完石阶,到了山顶后,被秦红药引去大殿,他一眼就望见虫巢,不由瞪大双目,显得奇异不已。 这一座虫巢外相不凡,竟然通体闪烁金芒,整体轮廓如同鸟巢,巢内直径估摸有丈许,巢外贴了一层鱼鳞状的甲壳,金芒就是从甲壳上散发出来。 每一片甲壳上,全都浮现有真文,看上去像是由甲骨演化出来。 “秦师姐,这是什么宝贝?”方独树出言请教。 “家师当年悟道结丹时,参悟出来一块圣灵甲骨,这也是本脉圣灵峰的来历。”秦红药笑道: “圣灵甲骨神通独特,它是一部衍虫真经,如果把甲骨驱使起来,它会演化成一座虫巢。” “这座金巢竟然是圣灵甲骨所化?”方独树算是大开眼界: “看来秦师姐是深得夏师伯信任,竟然把本命甲骨都交给秦师姐掌管。” “我能得到家师这份信任,其实是因为方师弟你。”秦红药给他解释原委: “在尚方城时,家师承诺要传授你一部甲骨真经,她要去隶州办差,归期不定,她担心你苦等太久,于是就把圣灵甲骨托付给我,等你回山后,邀请你过来,观摩研修《圣灵真经》。” 这一块圣灵甲骨,没有任何攻防神通,不能用于斗法,虽然是夏琪文师的本命甲骨,却最适合交给秦红药。 这也是夏琪文师吩咐给秦红药的任务。 秦红药又道:“家师讲了,你要是对《圣灵真经》有兴趣,可以先行观读甲骨文,假如你不愿意修习虫术,那也无妨,等家师回山后,她自会召见你,再另传其它真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冰火蚕群(4k) 其实,这并不是夏琪文师做事面面俱到。 当初在黑头山时,秦红药为了保护夏琪文师,不止她自己受伤,就连她豢养的本命虫宠也惨遭重创,为了营救虫宠,她就求请夏琪文师出手,夏琪文师检查过虫宠伤势后,这才把圣灵甲骨交给了她。 这块甲骨演化的金虫巢,可以救治虫宠,同时还能让方独树学法,夏琪文师想着这是一举两得,于是就让秦红药把甲骨带了回来。 不过其中内情,秦红药并没有给方独树透露,她只说,她师傅纯粹是为了方独树才赐下甲骨,好让方独树承她师傅的情分。 这是一位忠心耿耿的好徒弟。 方独树听了秦红药的介绍,并没有立即表态。 因为,他并不清楚《圣灵真经》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法术,他需要先了解清楚,才能决定学是不学。 他围在虫巢边儿,探头观看巢内情况,发现里边趴着两头碧绿色的虫妖,外相与瓢虫差不多。 它们的甲壳就如同青玉凝结而成,但玉躯上全都显露有裂纹,也不知是受了创伤,还是天然如此。 “秦师姐,你是在培育什么灵虫吗?” “不是培育,我是在给虫儿疗伤。”秦红药说:“这两头碧玉瓢虫,是我最早豢养的虫儿,在黑头山时它们为了保护我,被雪魄蛛妖与蝗妖打碎了虫甲,至今昏迷不醒。” 当时秦红药最先驱使两头碧玉瓢虫与妖修作战,等瓢虫重伤退出战斗后,方独树才赶到战场,故而没有见到瓢虫本体。 秦红药又多说一句:“我所驱使的圣灵虫群,一部分是家师所赐,还有一部分就是这两头瓢虫所产下的子嗣。” 方独树咦了一声,奇道:“圣灵虫不是金色甲壳状吗?你这两头都是青斑虫,诞生的子嗣也能称呼为‘圣灵’?” 秦红药笑起来:“看来方师弟对圣灵虫的来历不甚了解啊。” 她手指虫巢:“但凡在这座虫巢内孵化出来的幼虫,一律可以冠上‘圣灵’之名,你之所以认为圣灵虫是金色甲壳状,那是因为家师的虫群全是这种形态。 其实不止你,包括派内其它脉的弟子,甚至外派修士,都把金色甲壳状当成圣灵虫的代名词,其实不对!” 方独树推崇道:“主要是夏师伯的虫群太出名了,黎国宗门修士那么多,御虫行家首推就是夏师伯。” 方独树初入镇文派时,过来找秦红药求取灵香,当时他见到秦红药在桐树上放养圣灵虫群,他曾经问过秦红药虫群来历,但秦红药只说叫圣灵,其余都没有细讲。 不过这次嘛,大家有了并肩战斗的交情,即使方独树不问,秦红药也会把底细给他讲穿讲透彻。 秦红药渐渐揭开虫巢的用途:“家师这一座圣灵虫巢,能够加快孵化妖卵,同时,可以赋予新生幼虫一项天赋妖功。” 方独树有点难以理解:“如何赋予幼虫妖功?” 秦红药言语简练:“首先,挑选幼虫父母入驻虫巢内,其次在虫巢当中运转一种真法,使用真法去祭炼幼虫父母,等它们产卵后,这部真法就会成为幼虫的天赋妖功。” 方独树感觉不可思议。 他怔了片刻,忽然抖动手腕,把火儿与冰蚕齐齐唤出来:“秦师姐,我这里正好有一对虫妖父母,如果让它们入驻虫巢,能不能产卵生子?” 秦红药凝神细看,点起头:“可以倒是可以!但它们是蚕虫,需要先结茧,再化蛾,然后才能产卵,耗时比其它虫类都要漫长!” 方独树追问:“大致要多久?” 秦红药回道:“你需不需要赋予蚕卵天赋妖功?如果你打算施法御巢,大约十年内可以产卵有成,并把蚕群孵化出世,假如你放弃赋法,那么双蚕在虫巢内最多住上年,你就能拥有一支蚕虫大军。” “大军数量有多少呢?” “一百头到三百头之间。” “这么少?” “你还嫌少?蚕妖已经是出了名的多子多卵了!我的碧玉瓢虫,每次到了产卵时,能孵化三十头幼虫就是极限,吾脉弟子的本命虫妖全都少卵,否则也不会向家师求赐金甲圣灵虫!” 讲到这里,秦红药已经把圣灵虫巢的作用介绍清楚:“方师弟,《圣灵真经》你到底学不学?” 方独树只想让火儿与冰蚕繁衍虫群。 至于《圣灵真经》,这是一部与《法有灵犀》一样的甲骨真经,方独树想把真经学到融会贯通,需要四五年之久,他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神通的法术上。 “秦师姐,如果我不学真经,能不能御巢,赋予幼虫妖功?” “不可能!假如不先修炼《圣灵真经》,根本无法与虫巢产生感应,御巢一旦失败,任何法术都不能在巢内运转!” 秦红药已经明白方独树的意思,方独树对《圣灵真经》没有兴趣,他只想使用虫巢孵化蚕群大军。 秦红药权衡一会儿,对方独树讲:“方师弟,如果你没有时间修法御巢,我愿意帮忙,替你把蚕群孵化出来,你只需要把冰火双蚕寄存在我这里,其它什么都不用再管,十年内我会交给你一支拥有天赋妖功的蚕军。” 方独树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可是十年心血呀,你真愿意白白浪费在我的蚕虫上?” 这种事情,完全是给他人做嫁衣。 方独树以为秦红药会提出什么条件。 秦红药却郑重其事的说:“方师弟,当初在黑头山,如果你没有赶来营救,我连一天的寿元都不会再有,又何谈十年光阴去浪费?” 秦红药是在知恩图报。 虽然她师傅夏琪文师给了方独树赏赐,但她至今都没有对方独树有所表示。 方独树不仅仅是救了她这么简单,同时帮助她在夏琪文师那里奠定最重要门徒的地位,并获得了圣灵峰最优厚的待遇。 这些全都是方独树间接带给她的好处。 她拿出十年寿元替方独树孵蚕,又有何不妥呢? 她打定主意帮助方独树达成心愿。 连个要求也不提。 这让方独树过意不去:“秦师姐,我确实非常希望冰火双蚕能够孵化子嗣,但我不能让你白白辛苦,你有什么条件?尽管给我说,我一定尽力去办,保证让你满意。” 秦红药只是摇头:“我刚才不是讲了吗,没有方师弟你空降黑头山,我不可能活着返回圣灵峰,给你孵蚕,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但夏师伯已经给了我丰厚赏赐。” “她给你赏赐,那是因为你帮她斗死了妖师,与我无关。” 夏琪文师私下里对秦红药讲过,给方独树的赏赐有点轻。 不过这话秦红药不方便透露。 她见方独树还要再说,索性道:“不如这样,我先孵蚕,等我把蚕群给你养育出来,到时我再告诉你,我需要什么。” 方独树听她这么讲,也不再坚持。 心想等她把蚕群孵化出世,如果仍旧不提什么要求,到时就送她一份厚礼,弥补她的损失,总之不叫她白白辛苦数年。 “那就多谢秦师姐成全了!” 方独树答应下来。 秦红药见他同意,开始商量孵蚕细节:“圣灵虫巢能够温养妖虫,把冰火双蚕寄存在我这里,它们会老老实实待在巢内,不需要方师弟另行传授镇虫法门,但是要赋予蚕群什么样的天赋妖功,这需要方师弟你来指定。” 方独树先请教:“这两头蚕,一冰一火,它们产下的子嗣,将来能不能继承冰火天赋?” 秦红药道:“肯定是可以,虫巢并不会逆转虫妖血统,仅仅是添加一道新妖法罢了。” 方独树听了心想,什么样的妖法更加适合蚕群呢? 蚕群本身能够吐丝困敌,如果再继承冰火双法的血脉,足以胜任斗法需要。 目前方独树所修炼的真法,貌似都不适用于蚕群。 “秦师姐你有什么好推荐吗?” “圣灵脉同门培育虫群,普遍是为了作战,故而选法都以武装虫群为目的!令师的《倚天剑法》威力极强,如果能赋予蚕群魔电妖术,将来肯定能成为你斗法的好助手!” “冰法与火法修炼到极致,我觉得不比魔电差多少!秦师姐,我之所以要孵化蚕群,其实是想使用蚕群炼制贡品!” “炼制贡品?家师当年孵化圣灵虫群也是为了炼贡,她专门赋予虫群一道回力术,当它们力竭时,可以依靠回力术回复一些妖力,但后来家师已经印证过,虫群炼贡不可行,回力术也就成了鸡肋,实用性非常差。” “不要紧的!反正冰火双蚕第一次产卵只有一百枚到三百枚,如果我试验过后,认为让蚕群炼贡不适合,等到第二次产卵,再重新赋予其它妖术不就行了吗?” 方独树讲到这里。 秦红药顿时苦笑起来:“方师弟,冰火双蚕一旦入驻虫巢,只能赋予一道妖法,无论它们将来产下多少代子嗣,妖法都是不可能再改变的。” “还有这种限制?” 方独树斟酌起来。 其实不管赋予蚕群什么妖法,当蚕群修为低劣时,全都发挥不出什么威力,随着蚕群境界的不断提升,再鸡肋的妖法也能逐渐变强横。 所以培养虫群是一项漫长浩大的过程,前期几乎完全是投入,得不到什么收获,至少需要熬上几百年后,虫群优势才能慢慢体现出来。 但大部分修士都活不了几百年,毕生见证不了虫群辉煌,导致修士们都偏爱豢养飞禽走兽,禽兽在短时间内就能效力。 育虫却少人问津,这也是修仙界的养虫士非常稀少的缘故。 而真正懂虫的修士都知道,虫妖是以数量取胜,并不是妖法。 方独树并没有更改初衷:“就用回力术,劳烦秦师姐赋予这种法术。” 秦红药沉吟起来:“此法我没有学过,需要去找龙象峰的同门,他们传承有多部回力神通,等我修成神通,才能御巢祭炼。” “会不会太麻烦?” “麻烦倒是不会,但我修炼一部钟鼎回力法,需要数月时间,方师弟,你先把冰火双蚕带回去,等我修成法术,做好孵蚕的一切准备,到时通知你,你再带蚕过来。” 正好趁这期间,秦红药可以使用虫巢疗复她的碧玉瓢虫。 方独树就说:“那好,我等着秦师姐的消息。” 做完这个约定。 方独树辞别秦红药,返回了孤木峰。 他今天去拜会秦红药,只当是一次普通走访,想不到竟然收获良多。 他以前并不清楚冰火双蚕的最大作用,现在已经明白,让双蚕去孵化后代,组建一支蚕军给他打工。 打工的酬劳是什么呢?桑叶! 只要方独树能够找到喂养蚕群的灵桑树,就能解决虫妖炼贡的消耗问题。 其它虫妖全都没有专一食粮,唯独蚕妖是例外,它们与桑叶是天然绝配,它们只需要吞吃桑叶,就能满足提升妖力境界的条件。 关键在于,应该去哪里寻找适合喂养蚕群的灵桑树? “方师弟,你怎么一大早就出了门,是去探访谁了?” 回到孤木峰时,山脚处多了十余道人影,她们全是留守倚天脉的记名弟子。 当年方独树与严化羽斗法,受了一点轻伤,她们曾经前来探望,日常也有走动,一听方独树回山,就结伴过来叙旧。 她们身边还跟着几位稚嫩少年,方独树面生的很。 等照了面,一路把她们引进洞府,方独树也弄清了这些少年的身份,都是通过古砚大比拜入镇文派的新门徒。 镇文派每隔五年举办一届古砚大比,如今距离方独树入门,已经过去两届,倚天峰又增加不少新人,其中一位新人叫傅成相。 “姓傅?你是五缘城来的?” “回禀方师兄,我正是五缘城人士。” “认识傅继公与傅士卿吗?” “我在家乡时,族长专程与我讲过,方师兄与继公曾叔祖、士卿叔父有旧,他还叮嘱我一件事,让我转告方师兄你。” “什么事?” “玉卿姑姑的母亲黄叔祖母,因为思念玉卿姑姑,忧郁成疾,卧床不起,族长知道你与玉卿姑姑也有旧,就想问一问你,有没有玉卿姑姑的消息?如果有的话,还请捎给黄叔祖母,以解她老人家的思女之情。” 傅成相今年只有十四岁,他是两年前拜入镇文派。 其实他资质并不算出众,原本倚天脉不打算要他,但他在八脉分派新人期间,壮着胆子找齐剑霆打听方独树的消息,随后就被齐剑霆带回来,并分派了一个清闲差事。 傅成相少年老成,举止稳重,讲话有条有理,三言两语就把傅家情况交待清楚。 也勾动了方独树的关切情绪:“黄婶娘的病严重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互换甲骨 当方独树问起黄施姑的病情。 傅成相立即表示,不需要特别担心。 黄施姑仅仅是因为思念傅玉卿,长期郁郁寡欢,所引起的心病,她身体并没有大碍。 方独树得知这个情况,打算找时间去一趟五缘城,探望黄施姑。 但他现在不能动身。 齐广襄正在闭关当中,三封文师与齐剑霆全部离山,他作为真传弟子,需要守在倚天峰,陪同向心秀一起参与护法。 这天应酬完傅成相一干同门。 方独树孤自在洞府修整数日。 等他把孤木峰的俗务全部处理完毕,准备去一趟碧血峰,找齐嫦真商谈一件事情。 结果他出门之前,齐嫦真却先一步寻了过来。 看来,这几天两人的应酬任务都差不多,全部在今天有了空闲。 “你来的真是巧。”方独树把齐嫦真迎入洞府,边说:“我正要去碧血峰找你呢。” “我以前没有来过你的孤木峰,今天过来就是认一认路。”齐嫦真问他:“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也是想串串门?” “我师娘正在闭关,给结丹做准备,我要去倚天峰给她护法,但她出关日期不定,我就打算寻一部甲骨真经,在她闭关期间试着修炼。”其实方独树想先修《倚天剑法》,但三封文师没有归来,他观读不了倚天甲骨。 “甲骨真经?你是不是看中了我的《独孤剑道》?”齐嫦真猜出了方独树意图,笑着问。 “不错!我想观摩你的独孤甲骨!”方独树至今都不清楚《独孤剑道》的神通,但齐嫦真当年悟道时能够引发真魔之眼,这部剑法的威力肯定非同一般,选修此法对方独树绝对是大有益处的。 “没有问题!”齐嫦真听了他的要求,痛快答应下来:“当初我能把孤独剑道参悟出来,其实是受了你的启发,这部剑法能够现世,也有你的功劳。” 说着,齐嫦真摊开手掌,悬出一块透明无色的甲骨。 她轻启朱唇,张口吹出一股法力,拂在甲面上,犹如水落湖面,掀起一团灵力波纹。 随着波纹晃动,甲面上开始浮现解甲文字。 齐嫦真施法御文,整块甲骨登时解体,化成满屋的甲骨真文,定悬在了半空。 方独树环望打量,一枚枚甲骨文如同白色星斗,看的他眼花缭乱。 “我根据甲骨文推演有一部《孤独剑法》,威力比甲骨至少弱一半。”齐嫦真给飞霞派弟子所传剑法就是弱化版。 不过对方独树,齐嫦真不打算私藏。 她愿意全盘传授剑法精髓给方独树:“最近没有什么事,我可以去倚天峰盘桓一些时日,专门给你演练甲骨文的神通,顺便也给我那广襄侄女护护法。” 她年纪比齐广襄小的多,但辈分却高的很。 方独树笑了笑,抬手点在身边的甲骨文上:“我能观读这些真文,参悟它们的要义,阿嫦,只需要把独孤甲骨借给我就可以,你不用费心的。” 齐嫦真怔了一下:“你要借用甲骨自行修炼?” “我不白借。” 方独树旋即取出他的甲骨‘法有灵犀’,展示给齐嫦真观看:“这是我在两界山所寻获,我愿意把它借给你,咱们互换甲骨修炼,为了防止甲骨遗失,咱们可以一起前往倚天峰修行,毗邻而居。” “我不怕遗失。” 齐嫦真瞧了方独树一眼:“我知道你资质高,但不管你高到什么程度,应该都没有我对《独孤剑道》领悟的深,我是担心你不能掌握这部剑法的精华。” “如果我在观读期间,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到时我再找你请教。”方独树不让她传法,一是不想浪费她的时间,二是要传她‘法有灵犀’以作回赠。 方独树是觉得互换甲骨对两人都有好处,他才提出这样的建议。 齐嫦真听他这么讲,并没有表示反对:“那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咱们去倚天峰,互换甲骨修行。” 她此时已经把‘法有灵犀’的解甲口诀诵读一遍,忽然目露喜意:“法有灵犀?我听过这部真法,好像是百年前灵犀派的镇派传承?” “正是!” “此法是不是可以把钟鼎神通提升到甲骨层次?” “使用此法合璧到钟鼎上,确实能够释放出甲骨威力。” “那天在露水小筑,你驱使神璧钟抵御孙师姐的本命甲骨,就是依靠此法?” “不然呢?” “呵!” 齐嫦真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显得开心之极。 她愉快的说:“阿树,我筑基之前,执掌了四五座钟鼎,每一座都妙用无穷,谁知到了筑基境界,这些钟鼎已经跟不上需要,只能舍弃闲置,我曾为此惋惜过好久。” 但如果炼成‘法有灵犀’,就能弥补她的遗憾,让闲置钟鼎重新发挥作用。 她又道:“我曾经去过总坛藏经阁,询问守阁主事,派里有没有珍藏提升钟鼎威力的甲骨法术,守阁主事向我推荐了‘法有灵犀’,不过这部法术是残缺版本,提升幅度十分有限,我考虑后就没有修炼,而是找三封文师讨教了《倚天剑法》。” 当日在尚方城时,方独树想传授‘法有灵犀’给齐剑霆,他就怀疑过,镇文派是不是藏有推演版本?看来果真是有的。 方独树见齐嫦真对‘法有灵犀’爱不释手,就问她:“你对这部甲骨真经满意吗?” 齐嫦真干干脆脆:“很满意!此法我要修!” 她握住甲骨,回转目光,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前往倚天峰?” “择日不如撞日。” 方独树没有拖延,当天就动了身。 他关闭洞府,陪同齐嫦真一起赶赴倚天峰。 此峰是三封文师的主脉道场,不止坐落着三封文师与齐广襄的洞府,峰间还开辟有许多童子童女的居所建筑。 只是倚天脉成立的时间比较短,招收的弟子数量并不多,居所大部分都处于空置状态。 向心秀是倚天峰的临时主事,她给方独树与齐嫦真在峰上安排了两间客殿。 就这样,两人暂居在了倚天峰。 因为齐广襄要静养很长时间,大约半年后才会冲关结丹,这期间方独树过来护法,基本都要无所事事,他才向齐嫦真求教《独孤剑道》。 接下来的数月时间,他都在钻研这部魔道剑法。 齐嫦真曾说,这部剑法能够参悟出来,是受了方独树的启发,那是一点也不假。 《独孤剑道》分有上下两部心法,上部主防,下部主攻。 当方独树通过研修甲骨真文,发现上部的主防心法,通篇都在阐述‘破剑无形’的要义时,他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剑魔无血 所谓‘破剑无形’,其实是一种专门抵御飞剑的神通。 在斗法期间,如果敌手擅长使剑,那么无论对方施展任何剑法、驱使任何剑器,只要把‘破剑无形’使出来,就能阻挡住对方的剑击。 要说,‘破剑无形’本身没有什么招式,它一旦释放出来,可以精准锁定对方的剑法破绽与漏洞,并对漏洞展开反袭,从而达到破解对方剑法、化解对方攻势的目标。 方独树在了解完‘破剑无形’的奇特威力,心想这简直就是修仙界的‘破剑式’呀。 《独孤剑道》的高明之处,就在于破解天下间的所有剑法破绽。 美中不足的是,《独孤剑道》只能用于破剑,如果对方施展刀法、箭法或者其它法,‘破剑无形’就没有什么显着效果了。 但齐嫦真目前才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她能顿悟出破剑之道,已经实属不易,也难能可贵。 等齐嫦真将来进阶结丹,完全可以在《独孤剑道》的基础上,再另行衍生出破解其它外道的新神通来。 方独树自己对《独孤剑道》的上部主防心法‘破剑无形’,那是相当推崇的,他并不认为只能破剑是什么劣势。 要知道,《独孤剑道》还有下部主攻心法‘剑魔无血’。 如果在对敌之时,施展‘破剑无形’不能阻挡对方的攻势,那就可以使用‘剑魔无血’,反守为攻。 不过这一式‘剑魔无血’,却是纯正的魔道杀伐神通。 这天,方独树把独孤甲骨悬在掌上,细细观摩起来。 这块甲骨是透明无色的形态,掌甲者可以把自身精血注入到甲骨当中,演化成一柄血色魔剑,注入的精血越多,魔剑的威力就越强。 这也是‘剑魔无血’的释放过程。 根据甲骨真文的描述,魔剑威力的上限极高,如果掌甲者发狠,一口气抽空体内所有精血,全部注入魔剑内,那么这柄魔剑的杀伐之力可以超越甲骨,临时冲上金丹期级别,对敌手发起绝杀一击。 从心法上看,‘剑魔无血’拥有击毁几乎所有甲骨的强悍魔力,甚至具备越阶挑战金丹期修士的条件。 但这只是理论上可行,毕竟修士精血不能全部离体,仅仅抽空一半精血时,修士就要面临肉身崩溃的风险,不等掌甲者把‘剑魔无血’最强剑力释放出来,就要先行失血过多而亡,那还怎么越阶挑战? 所以这一块独孤甲骨,斗法时的火候应该如何掌握?最强能够挑战什么级别的修士?即使齐嫦真自己,她恐怕都不清楚,这需要她在实战中一步步进行摸索。 方独树就更加难以界定了。 反正他打算先把《独孤剑道》学会,将来再炼制一口飞剑,慢慢做印证。 待方独树弄清‘剑魔无血’的含义后,心里忽然起了一丝不适感觉,这是一招绝杀之术,如果在黎国修仙界传开,有可能造就一批刺杀高手。 只要修士作风够狠,以自身精血来施展《独孤剑道》,就能以弱击强。 ‘剑魔无血’堪称培养死士的不二神通。 方独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就出了洞府,敲开隔壁齐嫦真的房门。 “阿嫦,你在飞霞派传授《独孤剑道》时,有没有把‘剑魔无血’一并传授?” 他需要问清楚这件事。 齐嫦真朝他眨眨眼睛:“我只传了他们上部‘破剑无形’,我上交给镇文派藏经阁的推演剑法也只包括‘破剑无形’,至于下部‘剑魔无血’,只有祖师、玄锦老祖与你才知道。” 方独树这才放心。 齐嫦真像是明白他的担忧,又说:“祖师与玄锦老祖全都评估过‘剑魔无血’的威力,他们认为,即使心法外传出去,如果没有甲骨增幅神通,威力也会大打折扣,那么‘剑魔无血’的献祭精血就会成为反噬弊端,不适合大多数修士修炼了。” 也就是说,‘剑魔无血’只有用在齐嫦真手上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其他修士学了,顶多算是一部奇特剑法,却达不到凌驾其它真经的层次。 不过为了防止有筑基修士抢夺独孤甲骨,祖师与玄锦文师曾经叮嘱过齐嫦真,不要外传‘剑魔无血’。 传授‘破剑无形’则没有关系,毕竟这是一式破剑神通,天然存在短板,只能用于斗剑。 这次方独树提出观摩甲骨的要求,齐嫦真把甲骨借给方独树,其实是违背了祖师与玄锦文师的命令。 齐嫦真这么做,一来是出于对方独树的信任,二来她觉得《独孤剑道》的构想源自方独树。 将来她准备根据《独孤剑道》,继续衍生新剑术,她可能仍旧要向方独树讨教,假如她现在私藏不授‘剑魔无血’,将来怎么再受方独树的启发? 于情于理,她觉得自己都应该对方独树开诚布公,这才痛快借出甲骨。 方独树听了她的解释,说了一句:“我学了这部剑法后,不会再外传其他任何人。” 她轻笑:“我信你的。” 其实她自己并不介意,祖师与玄锦文师让她不要外传,这是为了防患有人抢夺独孤甲骨,但甲骨只有在筑基期阶段才有大用,如果到了金丹期,甲骨就会丧失价值。 这世上,只有她才能把独孤甲骨提升到金丹期级别,外人得了独孤甲骨,只能用一时,根本用不长久,抢夺风险并不高。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 方独树返回洞府,开始专注修炼剑法。 如此过去三四个月。 隶州战事告一段落,外出的镇文派弟子陆续回归,三封文师记挂齐广襄进阶,第一批带领门徒回派。 三封文师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倚天脉所有弟子,筹备结丹大典。 如果齐广襄结丹成功,将会成为镇文派第九位文师,到时要邀请外脉同门,前来参加文师典礼。 不过齐广襄并没有选择悟道结丹,根据修仙界以往的经验,服丹冲关的话,第一次往往都会失败,反复突破两三次,才有望结丹大成。 也果不其然。 三封文师回来后,又等了数月,齐广襄位于倚天峰的洞府外,突然显露冲击结丹的天象,可惜天象刚刚爆发一个征兆,随即就溃散无踪。 倚天脉弟子们翘首期盼,最终也没有等到齐广襄加冕文师。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对于这次冲关失败,似乎都有预料,两人坦然受之,当天就召见了众弟子,有说有笑的讲起冲关经验来,三封文师没有任何失望,齐广襄也没有任何沮丧。 问道之路漫长无涯,结丹仅仅是处在开端阶段,如果在这种时期都承受不住失败挫折,那么道途是休想走的更远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使者 “真是可惜,你师娘结丹没有成功。” 此时距离齐广襄冲关结丹已经过去两日,倚天峰不再需要护法。 弟子们先后散去,返回各自洞府。 齐嫦真也没有继续滞留。 她在方独树的陪同下前往碧血峰,途中两人又聊到齐广襄的结丹情况。 “师娘自己倒是看的很开。” 这两天方独树与齐广襄频繁接触,他能感觉出来,齐广襄并没有强颜欢笑,对于结丹失利一事,齐广襄不曾放在心上。 方独树又说:“昨天我在师尊座前听课,他曾经提到,镇文派每隔四五十年才能诞生一位金丹期文师。 师尊是派内最晚加冕的文师,距离他结丹只过去二十年左右,按照这种惯例,师娘想要结丹成功,她还需要再熬上一些年月。” 他所讲是概率问题。 按照镇文派的过往概率,平均四五十年可以进阶一位金丹期文师。 而金丹期文师的寿元比筑基期修士翻增一倍,可以达到四百八十岁。 这也意味着,镇文派每诞生一位金丹期文师,同时也要坐化一位金丹期老前辈。 自打镇文派开山以来,派内的金丹期文师数量,常年保持在十位左右,始终无法大量增加,也是这种缘故。 其实不止镇文派,黎国其它宗门的金丹期文师情况,也都大同小异。 不过概率归概率,所谓的四五十年诞生一位文师,这是从镇文派的开派历史上进行统计,也不包括战乱在内。 具体到现实当中,齐广襄这次结丹失败,过几年她卷土重来,没准可以一举成功。 方独树提到这个话题,仅仅当成一件趣事来讲。 但齐嫦真听了他的分析,兴致却不高:“本派的八位文师里,就数玄锦老祖寿数最大,她已经四百余岁,距离坐化不远了。” 齐嫦真备受玄锦文师呵护,从小也是在玄锦文师膝下长大。 比较而言,齐嫦真对玄锦文师的感情,其实比她父母还要深一些。 齐嫦真父母都是筑基期修士,在两百余岁时,她父母自知结丹无望,于是诞下她这个独女,享受了几年天伦之乐后,她父母先后坐化,把她托付给玄锦文师。 她族中长辈那么多,只有玄锦文师待她至亲,实在是舍不得分离。 但坐化大限早晚要到来,她逆转不了,念及此处,她心间忍不住的伤感起来。 方独树体会不到她的情感,随口问了一句:“玄锦文师有没有结婴的可能?” 她摇头:“结婴难度太高,玄锦老祖在甲子前已经放弃成婴希望,咱们镇文派创立数百年间,金丹期文师坐化了一位又一位,真正结婴成功者,唯有知弱祖师一人。” “道鸣祖师是什么时候结婴的?” “他是先成婴,然后一手开创了镇文派。” “那道鸣祖师以前在哪里修行?” “镇文派前身叫做拜文派,他是在拜文派进阶,结婴后,他的同辈修士先后坐化干净,他成了寂寞老寿星,开始接管拜文派的执掌大权,他觉得‘拜’字有丐求之嫌,和修士与天争命的行为背道而驰,于是就把‘拜文’改为‘镇文’,‘镇’字能体现修士的决心与意志。” 齐嫦真讲完这段隐秘,询问方独树:“阿树,你觉得这个名字改的好不好?” 方独树吐露主见:“名字而已,都是浮云,哪里有好坏之分,求道又不是求名,如果太在意这些旁枝末节,我觉得才是与修士的长生初衷背道而驰。” “意?你是在质疑祖师呀阿树,就不怕我告诉祖师?” “告诉又能怎么样,祖师还能因为一句话,罚我面壁不成?” “没准真会罚你。” “没准你会替我保密。” “好,算你猜对。” …… 方独树一路把齐嫦真送回碧血峰的洞府。 他以后要常来这里串门。 两人在倚天峰居住大半年,交换甲骨修行,期间各自通过甲骨文,推演出一套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 在离开倚天峰的时候,两人已经把甲骨重新换回来。 甲骨真经不是一年半载可以练成,这需要耗费四五年的苦修才能圆满,今后两人都要通过推演功法进行修炼,如果在练功时遇上疑问,免不了要回访请教。 等离开碧血峰后,方独树并没有立刻返家。 他绕路去了一趟圣灵峰,前去拜会秦红药师姐。 他与秦红药有过约定,使用虫巢培育冰火蚕群。 在育虫之前,秦红药需要先研修一部回力神通,上个月秦红药已经把回力术修炼圆满,并且把育虫的各项事宜全部准备齐全。 她把消息通知方独树时,正好是齐广襄结丹的关键准备期,倚天脉全部弟子都不能外出,方独树就让她暂等一些时日。 如今齐广襄结丹有了结果,方独树得了空闲,可以着手处理这件事。 随后数日,方独树都待在秦红药居住的碧桐山。 他是在协助秦红药,让冰火双蚕安家在圣灵虫巢内。 育虫过程十分漫长,这次把冰火双蚕委托给秦红药后,未来数年内,方独树都要与双蚕分别,直至它们产下虫卵,孵化出蚕群为止。 “方师弟,双蚕已经成功入驻虫巢,我会专门守着它们御巢祭炼。”秦红药叮嘱:“你随时可以过来观看进度,但孵化期比较长,以我估算,需要十年八载才能让蚕群出世。” “那就麻烦秦师姐了。”方独树忽然想一件事:“等双蚕开始产卵,到时我需要使用精血喂养吗?” “你是如何驯服双蚕的?”秦红药问。 “火蚕是从蚕卵开始喂养,我曾经喂了它半年精血。”方独树说:“冰蚕是半道抓捕,秦师姐还记得十几年前我初入山门,曾经找你借用一株灵香,就是为了镇压冰蚕。” “只要使用精血喂养过其中一头,它们产下的子嗣都会亲近你的气息。”秦红药觉得没有问题:“当然如果你不放心,等它们产卵后我会通知你,到时你再过来。” 方独树记下了这件事。 他已经在碧桐山待了数日,如今双蚕已经安置妥当,他就辞别秦红药,返回了孤木峰。 当天晚些时间,齐剑霆领着向心秀与古尊禅寻上门,过来商量一件非常重要的宗门任务 “二师弟,马上要到年底,我们要前往凡间征收贡品。”齐剑霆道:“以往都是我担任收贡使者,今年你也要随行,先去咱们管辖的城池认认路,将来好独自担任使者职务。” 说完指指向心秀与古尊禅:“征收贡品是咱们真传弟子的首要职责,等你们将来筑基,也要做使者。” 方独树在心里盘算起日子,当初他与青青离开尸陀峡时是暖春三月份,在青瘴林耽搁月余,回来镇文派又住了七八个月,转眼就到了年底。 正好方独树打算去五缘城探望黄施姑,青瘴林也要去一趟,接下使者差事再合适不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收贡领地 方独树接到齐剑霆的通知。 没过几天,他就跟随齐剑霆离开镇文派,前往隆州各地收取贡品。 当年他能在五缘城见到傅玉卿与梁胜茵,并与两人建立友好交情,也是源于贡品征收,梁胜茵常年都在担任九阴峰的收贡使者。 不过自从知弱祖师带领门徒前往上宗,九阴峰已经不复存在,此峰管辖的城池也全部移交给了倚天峰。 “咱们师尊结丹晚,倚天脉建立的时候,原本并没有管辖城池,也收不到贡品。” 在前往隆州凡间的途中,齐剑霆给方独树讲起镇文八脉的收贡情况:“知弱文师离派后,九阴峰解散,派里把她们管辖的五座城池交给倚天脉,咱们这才有了贡品来源。” 整个隆州都属于镇文派的领地范围。 原本,隆州共有三十六座城池,被镇文八脉均分,每一脉都能征收四五座城池的贡品。 方独树曾经听梁胜茵与傅玉卿提到过,她们所管城池全部集中在隆州西部,包括五缘城、玄甲城、春绸城、积庆城,还有就是西陵城。 方独树向齐剑霆求证,倚天脉的收贡领地是不是这五城? 齐剑霆回道:“本来只有这五城,但前段时间派里不是扩充了领地吗,一举把苍桑泽与青瘴林,还有隶州部分地区,全部纳入进来,新增了整整二十座城池,咱们倚天脉分到两座,领地加起来已经达到七座城池!” 前几年妖祸爆发以后,大庸国两境凡民南迁,在苍桑泽与青瘴林分别建设了四座城池。 但方独树因为协助夏琪文师灭妖,得到赏赐机会,他就向夏琪文师提出,扩大方家在青瘴林的领地范围。 夏琪文师遵守承诺,在镇文八脉之间进行了有力协调,最终把青瘴林四城缩减成两城,方家占据其中之一。 这样一来,苍桑泽与青瘴林的新增城池就是六座,从隶州瓜分来的城池有十四座,加起来就是二十座。 隶州原本是鬼斧门的领地范围,共有城池四十余,如今被镇文派、飞霞派与枯荣宗三家瓜分。 隶州也从此被裁撤,今后黎国不再是八州之地,而是只有七州。 “大师兄,咱们倚天脉新增的城池都位于什么地界?”方独树追问。 “全部在苍桑泽!派里把毗邻两界山的苍桑边城与灵威边城,划给了咱们!”齐剑霆瞧了他一眼,笑问:“你是不是觉得地盘过于荒凉?” “并没有。”方独树说:“我只是想起一件往事,当初我从尸陀峡回来,途径苍桑边城,与此城族长袁典见过面,想不到如今要去他家征收贡品,颇有些缘分。” “哈,听说二师弟是在五缘城与以前的九阴脉结下深厚交情,缘分岂不是更大?”齐剑霆开了句玩笑。 忽然想起方家的尚方城,他多说一句:“本来,镇文、飞霞、枯荣三派均分隶州,此事尘埃落定后,咱们镇文八脉要重新调整各自领地,师尊是想把尚方城争取过来,但尚方城领地过大,其它几脉都在争抢,师尊在文师里边,属于后起晚辈,不方便与其他文师相争。” 其实是三封文师的话语权不够。 他才结丹二十年左右,与派里那些金丹中期或金丹后期的文师比起来,争夺领地的底气不足。 夏琪文师倒是有心帮忙,但夏琪文师为了把青瘴林四城压缩成两城,已经欠了其他文师人情,至于尚方城归属于哪一脉,她已经没有游说余地。 方独树听了其中情况,说:“反正是一派同门,哪一脉去尚方城收取贡品都是一样的。” 这件事急不来,什么时候方独树结丹大成,什么时候才有争取自家城池的资格。 他最后打听:“大师兄,等把贡品收回来,是不是全部归咱们倚天峰分配?” 齐剑霆缓缓摇头:“镇文八脉的贡品,都要拿出一半上缴给祖师道场!在正常情况下,余下一半由镇文八脉自主分配!” “如果遇上不正常的情况呢?” “不正常往往意味着遇上突发变故,那么所有贡品都要缴到祖师道场去。” 贡品属于镇文派最昂贵的修行资源,分配权掌握在祖师齐道鸣手上,每年征收的贡品他先独占一半,然后他会根据每年的修行情况,考虑要不要余下一半。 当然,祖师有时候拿走所有贡品,未必就是为了自己使用。 像是当年知弱文师悟道结婴,她缺少一部分贡品,求到了祖师门前,祖师立即下令,把镇文八脉连续数年的贡品份额统统剥夺,全部拨给了知弱文师。 反正每隔一些年月,镇文八脉都会遇上贡品被祖师全部拿走的情况。 如果祖师没有额外需要,那么每年镇文八脉都可以享有一半的贡品使用权,这些贡品会优先上缴给各位文师,再由文师分配给座下的真传弟子。 在镇文派里,必须是已经筑基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拿贡品供奉。 今后齐剑霆与方独树都有贡品进项,但向心秀与古尊禅却没有,他们修为仍旧是练气期,日常只能拿一些灵石。 由于苍桑边城与灵威边城是首次进入镇文派的朝贡行列,今年是第一次上缴贡品,齐剑霆要去传达宗门规矩与要求,他就领着方独树先赶去了这里。 逗留了半月时间,两人才离开苍桑泽,又陆续前往西陵五城。 他们的最后一站是五缘城,到此方独树也把倚天脉管辖的七座城池全部光临一遍,等到明年再征收贡品,方独树就可以单独前来。 齐剑霆知道方独树与五缘城有旧,就让他在五缘城多盘桓一段日子,齐剑霆带着贡品先一步返回倚天脉交差。 这次方独树是故地重游,因为他已经筑基成功,又是镇文派收贡使者,得到傅家上下的精心招待。 族长傅贯宗在宴请方独树时,其实并无太多感慨,当年方独树协助傅玉卿筑基时,他就觉察到方独树非池中之物。 听说方独树要寻亲,傅贯宗还曾亲自出面,替方独树物色两位向导殷觉与杜媛娘,尽量提供帮助。 只是时过境迁,自从方独树拜入镇文派,一去数年杳无音信,这让傅贯宗泛起滴咕,方独树是不是有意与傅家疏远关系? 难怪傅贯宗会这么想,绝大多数拜入宗门的世家弟子,往往会一心向道,都不太愿意插手凡间俗务,更不会拿自己的道途去替家族遮风避雨,牵连到什么灾祸里。 方独树又不姓傅,仅仅是与傅家有交情,即使方独树彻底斩断与傅家联系,也纯熟正常。 不过方独树始终认为,万事都因果有序,问道长生不一定非得绝情绝义,沾染凡间烟火未必就会拖累修行。 “当年族长把殷觉与杜媛两位客卿引荐给我。”方独树与傅贯宗叙旧时,先提到这件事:“如今他们已经成为方家亲族,这要感谢族长周全。”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灵根 “这是他们与方家有缘。”傅贯宗笑道:“即使没有老夫引荐,联姻想必也是注定的。” 当初方家在青瘴林重建尚方城时,傅贯宗已经收到消息,但那时殷觉与杜媛娘并没有抛头露面,方独树又下落不明,谁也证实不了方家身份,傅贯宗就没有派人拜访。 直至数月前方独树归来,傅成相把消息传回五缘城,傅贯宗才与殷觉杜媛娘联系上。 得知殷觉与杜媛娘都与方家结亲,傅贯宗感觉很意外,但随后一想,当年他派遣两人陪同方独树寻亲,极可能已经找到,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方便透露踪迹,故而隐瞒至今。 至于真实情况是什么,傅贯宗已经无心探寻,反正殷觉与杜媛娘是从五缘城出去的客卿,由这两人牵线搭桥,今后傅家与方家的来往会越来越密切,总归不是坏事。 叙了一会儿旧,傅贯宗很快把话题引到傅玉卿身上:“娃娃已经走了十几年,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这些年间,五缘城没有任何傅家族人收到她的消息,小方,镇文派有她的信儿吗?” 方独树摇头:“我在派里同样打听不到她的情况,可能是上宗路途遥远,来回传递消息不方便,不妨再等一等。” 傅贯宗叹口气:“老夫倒是无所谓,多久都能等,但她母亲思女成疾,要是再收不到什么信,指不定身体就会垮掉。” 最初他听闻傅玉卿要前往上宗修行,虽然他不清楚上宗是什么情况,但是能让元婴期修士趋之若鹜投靠的地方,想必是传承久远的名门大派,他为此兴奋过一段时间。 可惜随着傅玉卿离开,就仿佛人走茶凉似的,傅玉卿很快被镇文派遗忘掉,傅家与五缘城没有从这件事里得到任何好处与优待,这让傅贯宗常怀郁闷,还不如不走呢! 方独树听他提到黄施姑,问了一句:“我听说玉卿从小并不是在黄婶娘身边长大,她们母女常年都是分别状态,黄婶娘应该释怀才对,怎么这次突然就思念到这种程度?” 傅贯宗解释:“以前她们俩虽然分开,但每年总能见上一面,即使娃娃拜入镇文派,也不会忘记给她母亲送礼问候,这次她十几年没有消息,她母亲没有了盼头,也没了念想。” 如果情况是这样,那方独树也无能为力:“只要玉卿有消息传到镇文派,我会第一时间送回来。” 说到这里,方独树站起身:“我去探望黄婶娘,看看能否开解一下她。” 傅贯宗还没有与方独树聊够,他打算撮合傅家子弟与方家子弟联姻,这事需要与方独树商量:“老夫陪你一起去。” 两人一道去拜访黄施姑。 在黄施姑家里待了小半日,傅贯宗又把方独树领去了傅继公家。 本来傅贯宗是想单独给方独树安排居所,但方独树决定借宿在傅继公家,就像以前串亲戚那样,傅贯宗自然不会反对。 当晚方独树参加了傅继公举办的家宴。 这些年傅继公家受到族里的特殊照顾,条件好了很多,他因为年过七旬,修为突破无望,已经绝了修行之念,心思都用在了俗事上,趁机给孙子傅士卿说了一门亲事,指望着开枝散叶。 在家宴上,傅士卿夫妇专门给方独树见了礼。 等宴会结束,方独树回到客房后,独自与傅士卿聊了一会儿。 两人初次见面是在苍桑泽,那时傅士卿还是一介少年,一晃十余年过去,傅士卿已经年逾三旬,留起了胡须,样貌显得成熟许多,但他在方独树面前时,言行举止仍旧和以往差不多。 “贤兄,其实小弟不想这么快成亲。”傅士卿并没有把方独树当成筑基期前辈,还像以前一样以兄长事之。 “不想成亲,可以直接与继公讲嘛,他还能强迫你不成?”方独树知道傅士卿是敦厚之人,并不介意称呼上的小节。 “小弟的意思是,想等到你返回五缘城,给你发了请帖,再确定婚事的日子。”傅士卿不是不愿意结婚,而是希望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方贤兄能够到场见证。 但方独树一走多年,镇文派里都没有他的消息,傅士卿左等右等见不到人,无奈只能先办婚事了。 “我这次在外边游历,也是情非我愿,什么时候能回来,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方独树笑道:“虽然没能参加你的婚礼,但我肯定会祝你以后的日子和和美美的。” “有贤兄这句祝福,小弟已经心满意足了。”傅士卿以前感觉不到自己与方独树的差距,此刻已经有了深刻体会。 他发现自己与方独树是两个世界的人。 方独树早早的进阶筑基,他修为仍旧在练气中期打转,恐怕毕生都没有突破希望,他注定属于凡间,要经历生老病死,即使身怀一些法力,却不比凡人强多少。 方独树却不一样,方独树属于修仙界,仿佛天生就是要勇闯长生之门。 “贤兄这次回城,打算居住多久?” “我明天就走。” “不能多住几日吗?经年未见,小弟很想招待贤兄呀。” “今后我要担任派里的收贡使者,五缘城我会常回来的。” “啊,那可太好了,小弟就怕贤兄这一走,又是十几年见不到面。” “应该不会了。” 这次方独树到傅继公家来,不全是探访,他打听起灵桑情况:“士卿,当年你去苍桑泽寻找金叶桑灵根,拿去给继公疗伤使用,这株灵根继公吃完了没有?” 傅士卿愣神片刻:“没有吃完,还剩下一小截,被我当成草药储存了起来,贤兄你稍等,小弟这就给你取来。” 他以为方独树要使用金叶桑灵根疗伤或者炼丹,毫不迟疑的赠送给方独树。 等他把灵根取过来,方独树瞧见灵根只剩下两三寸长短,并且被斩切过,想把灵根培育成树,估计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不过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方独树仍旧收下了灵根,返回镇文派后,他会寻访一些养根灵物,看看能否让灵根再度发芽。 他从傅士卿手上收了灵根,当晚没有什么表示,等次日离开傅家时,他留了一个储物袋在客房里,袋里装着几部推演的钟鼎真法以及几柄法器。 这些宝物不止是灵根回赠,也是给傅士卿婚事所送的迟来贺仪。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河西之境 离开五缘城后,方独树又北上去了一趟尚方城。 因为方家领地扩大,最近都在大兴土木,自从方独树进入青瘴林,随处可见热火朝天的建造盛况。 修士规模也在急速增加,为了准时完成上缴贡品的任务,方家多次前往原隶州境内招募客卿。 方独树赶到尚方城时,发现修士流动极其频繁,人员管理并不完善,目前每月出产的贡品数额是多少,并不能稳固下来。 方独树就决定再等待一段时间,等尚方城的扩建彻底完成,常居修士也趋于稳定,到时再回来检查贡品情况。 炼制贡品必须配备钟鼎,现今方家共有刻舟鼎、腾蛟鼎、血雨鼎、翻云钟四座钟鼎,即使招募的修士足够多,但如果钟鼎数量稀少的话,每月出产的贡品量仍旧要提升不上去。 鉴于尚方城的地盘比普通城池要大一倍,以后上缴镇文派的贡品也比其它城池多,方独树不能让尚方城只给镇文派朝贡,他自己也想截留一部分,到时候,他需要给尚方城提供新钟鼎,以提高炼贡效率。 具体提供几座,这要看尚方城的修士总数稳定下来后,他们的炼贡产出有多少,等评估完详细情况,方独树才能做出决定。 反正这件事急不来。 在尚方城住了一些时日,方独树辞别方家人,重返镇文派。 他回到孤木峰没几天,齐嫦真就领着一位贵客寻上了门。 “孙师姐!” 方独树热情迎接贵客:“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人正是飞霞派弟子孙傲芙。 当初方独树去飞霞派找齐嫦真,曾经与孙傲芙有过约定,假如时机成熟,孙傲芙会来邀请方独树前往九泉雪原探险。 如今才过去大半年时间,方独树尚来不及打听九泉雪原的局势,孙傲芙却突然找上门。 “我也是刚来两日。”孙傲芙指指齐嫦真:“正好赶上新年,云昭霞师与玄锦文师私交甚好,逢年过节时常常会来拜访,我就随在云昭霞师左右,过来探望嫦真,顺便来见见你。” “孙师姐能来,我这孤峰算是蓬荜生辉了。”方独树在等着孙傲芙介绍情况。 “我其实是为了年前那件事。”孙傲芙没有让他多等,很快就直奔主题:“我想邀请方师弟一起前往九泉雪原。” “孙师姐认为现在去雪原,是合适机会吗?”方独树直言不讳:“我才去过隆州北部的青瘴林,最近半年间,有上百位修士前往青瘴林定居,这些修士当中,不乏从大庸国远行而来,我问过他们,大庸境内并没有恢复以前的安定情况,这说明九泉雪原的妖祸威胁仍旧存在。” “大庸宗门的确没有放松警惕,但这只是他们防患未然而已。”孙傲芙说着话,翻手取出一柄卷轴。 她把卷轴轻轻一抛,悬浮半空,又缓缓拉开,显露一副地图,展示在了方独树面前。 这张地图分为南北两部分。 其中南部绘制的是大庸、黎国以及临近凉国的全景图。 这三国紧紧毗邻,大庸孤自在上,黎国与凉国位居在下,三国合并在一块,形成一副长条状的轮廓地形。 这处地形的北方就是九泉雪原。 “方师弟请看,大庸、大黎与大凉全部位于河西境内。”孙傲芙指着地图,给方独树做介绍:“河西境顾名思义,它是位于青河极西的荒僻之所,境内只有三国,因为地形狭长,又被修士们称呼为河西长廊!” 如果只观摩轮廓,确实挺像是一条长廊的。 “这条长廊又分为西侧,中部与东侧三处地段!”孙傲芙继续说:“这次爆发妖祸的区域,全部集中在长廊东侧,妖修基本是从长廊东部南下,侵入大庸国!长廊越往西去,地势越偏,毗邻的九泉雪原也一样,雪原西部即使妖修都不愿意栖息!” “孙师姐你要寻找的秘府,位于什么地段?”方独树问。 “碰巧位于雪原西侧。”孙傲芙掐指一弹,在卷轴地图上点出一个标记。 这个标记就是秘府在九泉雪原上的方位。 方独树打量一瞧,见秘府几乎是位于九泉雪原的西部边缘了。 “秘府附近当真没有妖修出没吗?” “我敢保证绝对没有大妖巢穴。”孙傲芙口吻笃定:“同时也没有披鳞带角,湿生卵化一类的小妖。” “孙师姐你是什么意思?”方独树听的不是太懂:“那里到底有什么妖物,还请孙师姐你明明白白讲出来。” “那里主要是冥修的地盘!”孙傲芙道:“冥修往往是人修尸身所化,他们普遍在化妖之初就开了灵智,鉴于他们拥有人修思维,故而不愿意被大妖奴役,同时又懂得趋利避害,于是他们就远离了雪原东部的妖修老巢,前往西部荒僻地带隐居修行。” 孙傲芙能够收集那么多的冥修内丹,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在九泉雪原西部探险的时候,遇上的九成妖物都是冥修。 针对她所讲解的情况,方独树是深有体会。 当年才穿越到两界山,方独树第一次碰见的妖怪全是冥修,僵尸花探、鬼妖红袍、骷髅铁骨,它们妖力相当低劣,却精通人事,思维与常人几乎无疑。 方独树就问:“这次爆发的妖祸,冥修有没有参与?” 孙傲芙轻轻摇头:“冥修与非冥妖修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懂得明哲保身,不会盲目拼命,九泉雪原历次爆发的妖祸,冥修基本都会避开,关键他们与人修也没有任何仇恨,就一直隐居在雪原西部,从来不南下流蹿。” 方独树听了心想,如果她所讲不假,那么前往雪原探险应该没有多大危险。 但这件事方独树不会草率做决定,他会先请示三封文师,三封文师是金丹期修士,对九泉雪原必然了解。 如果三封文师认为可以去,那么陪同孙傲芙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假如三封文师不建议出行,那方独树也会拒绝孙傲芙。 “孙师姐你打算在镇文派住多久?” “过两天云昭霞师会返回飞霞派,但我暂时不走!” 孙傲芙要在这里等到方独树的准确回信:“方师弟,只要你愿意同行雪原,我马上把那颗金丹期的冥修内丹奉上。” 方独树没有表态:“我需要考虑一番,考虑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确定,如果孙师姐留在派里是为了等我的决定,我觉得大可不必。” 方独树对她说:“你不妨先跟随云昭霞师回派,一旦我有了决定,会立即通知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霜令 孙傲芙见了方独树的态度。 她并不多劝:“这是冒险行动,谨慎一些是应该的,方师弟可以慢慢考虑,我会在这里等候一个月,如果到时方师弟仍旧做不下决定,那么我会独自前往雪原。” 她认为方独树是最合适的随行人选,但如果方独树不愿意去,她也不会勉强。 最近的半年时间,她一直在给探险做准备,即使没有方独树,她同样会前往九泉雪原,她已经学会《倚天剑法》,并且物色了备用人选,她有能力前去秘府一试。 聊到这里,孙傲芙起身告辞。 方独树把她送出洞府。 走前齐嫦真说:“这些天孙师姐都会住我家,你要是找她的话,就来我的洞府。” 方独树点点头。 目送两人离开后,他去了倚天峰。 前阵子他跟随齐剑霆出外收取贡品期间,向心秀也宣布闭关,开始筹备筑基,目前是古尊禅在担任童子差事。 今天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全都有暇,听见古尊禅禀报,就把方独树召入洞府见面。 方独树把孙傲芙的事情作了讲述,然后请示:“到底应不应该前往九泉雪原,弟子拿不定主意,请师尊给予指点方向。” 三封文师轻轻一语:“如果你将来要炼制本皿,悟道结丹,那么九泉雪原不止要去,而且要常去。” 他指出问题关键:“本派的贡品供应并不充足,为师也是要打算炼制本皿的,好给将来结婴做准备,往后赏赐给你的贡品数额不会多,你需要自己想办法。” 方独树这次来,本想问一问九泉雪原的环境情况,谁知三封文师会这么答复。 他道:“弟子对悟道筑基感触颇深,如果将来有机会结丹,弟子仍旧希望采用悟道方式,师尊建议弟子前往九泉雪原,难道那处雪原上,真的埋藏有大量贡品吗?” 这件事他听方贤辅讲过,雪原存在古时妖国,遗留了数量众多的贡品。 三封文师告诉他:“咱们河西三国附近,出产贡品最丰富的地界就是九泉雪原,为师当年筑基以后,曾经多次前往雪原寻找贡品,不过……” 他特别叮嘱方独树:“如果飞霞派弟子孙傲芙邀请你前往雪原东部,那你不要去,危险太大,你可以单独前往西部寻访,西部地广妖少,比较适合你探险。” 说完甩袖抛出一物。 方独树接在手上一看,见是一张摄神图。 这是一张九泉雪原的全景地图,西部区域做了重点标记,中部与东部全都划了勿要潜入的警戒线。 方独树大致数了数,发现地图西部被标记了上百处方位:“师尊,这些方位都是古时的妖修洞府遗址吗?” “不全是遗址,也有一部分是有冥修盘踞!”三封文师道:“这是为师在数十年前绘制的地图,遗址可能早就坍塌,冥修也可能早就搬迁,为师给你这张地图,是让你了解雪原西部的地形,真正深入腹地后,如何寻找贡品下落,还是要依靠你自己。” 其实,倚天脉的真传弟子数量稀少,征收的贡品城池却与其它脉差不多,如果全力供应方独树,绝对可以满足将来的结丹需要。 但三封文师志向很大,他打算像知弱文师一样悟道结婴,一旦结婴成功,将来也能前往上宗修行。 可是结婴需求的贡品数额更加庞大,城池贡品甚至不够三封文师自己使用,每年给予徒弟们的贡品赏赐,肯定是能省则省,能不赏就不赏。 只怪贡品供应有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方独树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他委托秦红药孵化冰火蚕群是为了什么?就是给将来贡品不足时所做的准备。 他把地图收好,然后上禀三封文师:“飞霞派的孙师姐邀请弟子前往的区域,碰巧位于雪原西部,弟子打算跟随孙师姐前往雪原一趟,什么时候能回来,弟子也说不准,还望师尊知晓。” 上次他离派,一去数年未归,如今回来没多久又要外出。 他是首次光临九泉雪原,不知会遇上什么样的突发事故,担心拖延数年不能回派,就提前在三封文师这里说明一下情况。 “你该去就去,为师在筑基期时,也是满天下的乱闯。” 三封文师明白他的意思。 考虑到这次外出存在风险,三封文师又取出一柄令牌交给方独树,牌面刻着一个‘霜’字。 “敢问师尊,这是何物?” “这是一枚天霜令,出自大庸宗门凤鸣派。” “凤鸣派?弟子好像听孙师姐提过,凤鸣派位于大庸国的最西端,也是进入九泉雪原西部的门户所在。” “不错!河西境三国修士要前往九泉雪原历练,首选之地都是凤鸣派,鉴于常年都有大批修士赶赴雪原,他们就在凤鸣派与雪原交界的祁山内,建立了一座营地,到时你也要在祁山落脚!手持天霜令,可以帮助你顺利入驻祁山!” “为什么不是凤鸣令?” 方独树猜测祁山是凤鸣派的地盘,营地应该是由此派管辖。 “天霜令本身就代表着凤鸣派。” 三封文师笑道:“为师当年前往九泉雪原,有幸结识了凤鸣派的铁霜凤师,我与他是患难之交,天霜令也是他所赠送,他座下有弟子在祁山执行任务,只要见到天霜令,会给你提供一些便利。” 方独树暗乐,心说原来是熟人,有熟人好办事呐。 他问:“需不需要弟子前往拜见铁霜前辈?” 三封文师没有同意:“铁霜凤师的性情有些古怪,不喜俗礼,你不要去打扰他,等到了祁山,你只管去雪原寻访遗址就够了。” “师尊还有什么叮嘱吗?” “天霜令里封印有一道禁制,由为师亲自所炼,如果将来你遇上躲不开的灾祸,就把法力注入令中,应该可以助你避难。” “弟子记下了,多谢师尊。” “那你去。” 方独树并不会立即离派。 这一趟远行的危险程度比上次带着青青前往尸陀峡大的多,方独树需要做足准备。 秦红药在帮忙孵蚕,他也要去知会一声。 另外他无法保证什么时候可以返回,消息也要送去尚方城与五缘城,如果他在九泉雪原滞留太久,就不会像上次一样搞的杳无音信。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凤鸣雪山 “听闻河西境最早创立的宗门就是凤鸣派?孙师姐,这是不是真的?” “根据流传下来的古籍记载,确实是凤鸣派的历史最长。” “此派来历貌似也相当不凡,相传祁山之中有真凤落地嘶鸣,凤鸣祁山也在河西三国广为传唱,这又是否属实?” “哪有什么真凤呀,凤鸣祁山倒也不假,但鸣叫之声并不是来自凤凰神禽,仅仅是法术演化而已。” “就说嘛,如果有凤凰神禽栖息在凤鸣派,人修恐怕要退避三舍的,哪里还有宗门能够屹立不倒。” “也是,祁山常年下雪,凤凰又是御火神禽,即使要寻找栖息地,也不应该选择在雪山当中,凤鸣雪山实在反常。” 这是前往九泉雪原的途中,方独树、齐嫦真、孙傲芙与凌谷崖四人的闲聊叙话。 此时距离孙傲芙向方独树发出邀请,已经过去一个月。 期间方独树一直在处理俗务,并给远行做一些准备事宜。 因为孙傲芙不清楚方独树是否愿意随行,就做了两手准备,同时联络了飞霞派同门凌谷崖。 凌谷崖对魔电神通有一定抵御之法,也可以协助孙傲芙闯探秘府。 等方独树把一切准备就绪,找上孙傲芙时,孙傲芙征询了方独树的意见,是否需要邀请凌谷崖同行? 方独树痛快答应下来,他考虑的是人多更安全,毕竟他是第一次历险九泉雪原,并没有应对危机的经验,多带上一位援手,可以更好的解决棘手局面。 至于这次能否在九泉雪原找到贡品宝物,方独树真没有抱太大期望。 探险不是一蹴而就,为了收集贡品,方独树将来要频繁光顾九泉雪原,他这次的目标仅仅是探路,只要把雪原地形摸熟,就算是完成任务。 齐嫦真得知凌谷崖加入队伍,她也提议随行。 方独树与孙傲芙全都没有反对。 就这样,他们一行四人,共同乘坐凌谷崖的魔天鹅,结伴赶赴九泉雪原。 上次在飞霞派,方独树对凌谷崖的坐骑就印象深刻,这次孙傲芙之所以邀请凌谷崖,也是因为魔天鹅在起作用。 “这头魔鹅竟然可以削弱魔电威力?”方独树觉得很惊奇:“这也算是天赋异禀。” “何止是削弱魔电。”孙傲芙道:“魔天鹅虽然是禽类,其实并不算擅长飞遁,它是以防御着称妖界,它所释放的魔气,可以天然削弱魔道神通,魔电只是其中之一。” 鹅类躯体与其它飞禽鸟类相比,略显一些笨重,导致它们遁速不够快,魔天鹅是灵异品种,也摆脱不了这一劣势,但魔天鹅在防御方面却有超凡之力。 “如果不是孙师妹透露,我都不知道我的天鹅还有这么大本事。”凌谷崖笑说:“当年孵化天鹅时,我只是把它当成一头能够驱使魔气的坐骑,并不指望它辅助斗法。” 凌谷崖对魔天鹅相当爱惜,他望向孙傲芙,重申:“孙师妹,等我们抵达雪原,找到那座秘府,如果魔电威力太强,造成天鹅有性命之忧,那我不会让它冒险的。” “我从不强求任何人,也不强求任何妖。” 孙傲芙再一次解释:“这次邀请你们闯探秘府,大家尽力而为就好,真要遇到危险,咱们肯定先保平安!即使最终秘府没有打开,我赠送你们的酬劳,也不会收回,这是补偿你们往返雪原的辛苦!” 听了她这番话,方独树、齐嫦真与凌谷崖不约而同微微发笑。 他们三人全都拿了孙傲芙的好处。 方独树拿的最多,被孙傲芙赠送一颗金丹期冥修内丹与五颗筑基期冥修内丹,这是早就承诺好的报酬,不过多酬多劳,等赶到雪原秘府,方独树也要担任闯府主力。 凌谷崖被孙傲芙赠送了一根魔禽骸骨,此骨可以用于提升魔天鹅的妖力。 至于齐嫦真,她得了孙傲芙的金风玉露,原本她是凑场,临时加入的队伍,即使没有报酬她也会随行,但孙傲芙为了感谢她在镇文派的热情招待,仍旧赠了她一瓶灵露。 算起来,孙傲芙像是吃了大亏,毕竟秘府尚未打开,她先送出去这么多宝物,但事关她家老祖的衣钵,不管付出再多代价,她自己都认为绝对值得。 “孙师姐,最近常常听你提到家中老祖,这位老前辈到底应该怎么称呼?”这是齐嫦真在问话:“她当年为什么会失陷在九泉雪原?” “有关孙老前辈的事迹,飞霞派同门传了好多种,也不知道谁说的真,谁说的假。”凌谷崖也来了兴趣,接着问:“孙老前辈失陷雪原,应该不是单纯寻宝那么简单?” “老祖为什么陨落在雪原,其实我也不清楚内情。”孙傲芙没有给出答桉,她只说:“毕竟隔了两百余年,她活着的时候,也仅仅是我家远祖的堂亲,她自己并没有子嗣,并非我嫡亲老祖,我家传承下来关于她的信息,少之又少,我只知道她道号叫孙飞露,曾经是飞霞祖师的师妹。” 飞霞祖师就是执掌飞霞派的元婴修士,她一手创建了飞霞派。 她开山立派的过程与镇文派齐道鸣一模一样,她原本是拜在‘栖霞派’修行,结婴后接管‘栖霞派’大权,更改派名为‘飞霞’,这是唯她独尊的意思。 说起来,河西境三国的修仙宗门,只要有结婴修士加冕登位,普遍会更改原来的门派名字,来彰显自己的统御地位,这已经成为自古以来的惯例。 这就跟凡间王朝的年号差不多,一朝天子一朝臣。 方独树听到这里,问孙傲芙:“孙师姐,你不是担任过飞霞祖师的诵经童女吗,难道就没有问过飞霞祖师,有关你家老祖的情况?” 孙傲芙朝他摇头:“我问过一次,飞霞祖师听了后,自顾叹了一口气,没有理我,我就不敢再问。” 诵经童女往往做到二十岁,到可以筑基的时候,就会离开祖师道场,从此自己修行,孙傲芙筑基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飞霞祖师,她仅仅是旧交之后,受到的卷顾比不上飞霞祖师的嫡系后裔。 “前方有雪山。” 这时,凌谷崖忽然抬手远指,朝几人喊话:“前方山影全是白头,寒气弥漫,祁山是不是到了?” 翻越祁山就是九泉雪原,这是一片万里荒寒的雪域,常年都有暴雪降落,故而祁山也叫‘雪祁山’。 河西三国自古流传有凤鸣祁山的典故,因为祁山多雪,久而久之,传说就变成了凤鸣雪山。 “那里正是雪祁山,咱们准备降落。”孙傲芙是唯一来过这里的修士,她对地形最是熟悉。 第一百三十七章 闯宫 在镇文派时,三封文师曾经对方独树讲过,凤鸣派在雪祁山内修建一座营地,专门提供给外地修士落脚。 起初方独树认为营地规模应该不大。 结果到了雪祁山后,他惊讶发现,整座营地竟然是一座横跨百里山区的巨大城池。 城池上空布置有雪雾法阵,远眺观望,也像是一座矗立在山中的堡垒要塞。 “这一座雪祁城,是由凤鸣派弟子一力打造,日常也归他们管辖。” 孙傲芙临时担任向导,领着方独树三人从雪祁城外途径过去,一边给三人介绍城池情况。 她继续讲道:“以前雪祁城仅仅是一处小要塞,驻扎的凤鸣派弟子士只有区区数十人,作用是预警,防范九泉雪原爆发的妖祸。 后来凤鸣派弟子发现,南下的妖修寥寥无几,有时数年都不见一头妖类流蹿,反而河西境三国的修士,频繁涌入雪祁山,并把雪祁山当作前往雪原历练的跳板。” 方独树随口问:“跑到雪原历练的外地修士很多吗?” 如果历练修士数量越多,可以侧面说明雪原西部的危险程度并不高。 “每月大致都有数百外地修士共聚在雪祁城,这些修士主要来自河西三国的宗门,其余是各大世家子弟与散修。” 孙傲芙是这次行动的发起人,她虽为女流,却有首领之资,行事面面俱到。 她也知无不言:“凤鸣派认为这是联谊三国宗门的好机会,他们就扩建雪祁城,对三国修士开放入驻,并在城内开辟落脚洞府、交易集市、道场法会,给南来北往的修士同道提供便利。” 其实凤鸣派的最大作用是维持秩序。 雪祁城内常年驻扎有金丹期凤师,任何入驻城内的外地修士,都可以安稳无忧在这里落脚,不必担心与同道们发生矛盾纠纷。 哪怕在九泉雪原上招惹了妖修追杀,只要及时逃回雪祁城,凤鸣派都会负责安全保护。 当然凤鸣派如此尽心尽力的照顾外地修士,可不是他们善心大发的做好事,外地修士想要入驻雪祁城,必须缴纳贡品才行。 这次方独树与孙傲芙四人赶赴九泉雪原,他们有明确目标,只为探险雪原的一座地底秘府,他们打算直接赶去目的地,先不入城,免得浪费贡品。 如果他们探险秘府遇阻,到时再返回雪祁城停留也不晚。 就这样,他们从雪祁城旁边绕过去,之后翻越祁山,遁入了茫茫雪原之间。 雪原气候是相当反常的。 这里没有四季更替,常年都是寒冬季节。 方独树放眼望去,视线内全是冰天雪地的景象。 除此之外,雪原上每隔几十里地,还会出现浓雾弥漫的环境,一旦进入雾区,修士神识会受到阻碍,容易迷失方向。 好在由孙傲芙指引,他们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寻路上。 但即使如此,等他们找到秘府位置时,也已经是数日以后了。 雪原上惯有妖修流蹿,他们赶路时需要小心戒备,因此耗费了时间。 “就是这里吗?” 此刻四人降落在一座雪山脚下,山高不足百丈,附近矗立着几十座类似雪山,看去都平平无奇。 如果非要给雪山找出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山体结了一层坚冰,不易攀爬。 齐嫦真上下打量雪山,没有发现丝毫禁制痕迹,她又问:“孙师姐,秘府入口藏在什么地方?” “就在不远处。” 孙傲芙甩袖一掷,祭出一座火焰鼎,落于山脚的积雪当中,随着鼎上的火力扩散,方圆数丈的积雪瞬间被蒸发干净,露出厚厚的冰层。 “跟着来。” 孙傲芙朝三人招招手。 赶到火鼎抛落位置时,三人已然看清,鼎火在冰层上融化一道窟窿,这窟窿后边是原始岩壁,璧上显露有四四方方的门缝。 这座石门没有施加任何禁制,冰层与积雪覆盖在门上,成了天然掩饰,彻底覆盖了石门踪迹,让途径修士无法发现。 方独树却好奇起来:“孙师姐,你当初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以前这里住着一头冰僵。”孙傲芙微扬嘴角,她觉得这是自己运气:“我在附近探险时,察觉到冰僵气息,一路追踪过来,继而发现了这座山底地宫。” 她抬手一推,石门轰然开启,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隧道。 她取出数颗照明石,抛落下去,依次镶在石璧上,照亮整条隧道以及尽头地宫。 入门之前,她转身望向齐嫦真:“虽然这地界偏僻的很,却仍旧要防止有修士途径,咱们要留一个人在外面警戒。” 齐嫦真明白她的意思,当即抱起一柄飞剑入怀,抬手拍拍剑身,朝她笑了笑:“孙师姐放心下去,我来给你们守门。” 齐嫦真知道自己对闯宫没有帮助,最适合警戒放哨。 至于地宫里边藏了什么宝物,来前四人早就有过约定,除了孙家遗物外,其余宝物全部均分。 方独树会保证她应得的一份不会少。 很快,方独树就跟着孙傲芙潜进了山底地宫。 宫内寒气很大,石壁全都结了冰,宫顶上甚至垂悬着密密麻麻的冰锥,让宫内环境显得压抑而又阴森。 方独树环顾打量,发现地宫面积有几百丈,四周宫璧开凿的比较平整,地面上摆放有被冰封起来的石制家具,与人修洞府已经相差无几。 “那头冰僵倒是颇为讲究。”方独树道:“我还以为这里会是妖类巢穴,想不到竟然是人修格局。” “这座洞府并不是冰僵所建。”孙傲芙自有判断:“冰僵修为只有筑基初期,它没有能力布置魔电法阵,它应该是在无意间闯入这座洞府,继而鸠占鹊巢。” “魔电法阵在什么地方?”凌谷崖已经把地宫搜查一遍,没有发现魔电踪迹。 “法阵在下层!”孙傲芙朝下指了指:“这座地宫分为上下两层,原本上层也有禁制,早就被我所破,下层被魔电封锁,我想尽办法也闯不进去。” “下层入口在哪里?”方独树与凌谷崖齐声问。 “你们跟我过来。” 孙傲芙挪步到地宫一侧的宫璧处,取出早前的火焰鼎,提鼎撞向璧上坚冰。 等把冰层破除,璧上门缝也显露出来。 方独树与凌谷崖对视一望,俱都苦笑不已,冰层作用看去毫不起眼,却偏偏能造成修士的疏忽。 如果不把遍布地宫墙壁的坚冰打碎,他们很难发现宫门存在。 孙傲芙故意不使用禁制封锁,只以天然坚冰覆盖宫门,却能起到掩人耳目的奇效。 这座宫门后边,是通往下层的石阶。 孙傲芙才把宫门打开,一股魔气波动旋即涌到门外。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餐鼎与妖文钱 方独树与凌谷崖散开神识,顺着石阶一路查探。 他们发现下面是一座充斥魔气的地宫,环境黝黑一片,显得阴沉恐怖。 这阵势看上去比较可怕,其实只要待在魔气外围,并没有什么危险,魔气并不会主动发起攻击。 除非置身在魔气当中,试图穿越这一层魔气屏障,才会触发血色闪电,在魔气内密集轰击。 这是一道精心设计,用于保护下层秘宫的防盗法阵。 “方师弟,魔电法阵就在眼前,还请把神璧钟施展起来,我会以《倚天剑法》辅助你,咱们先闯阵试一试,你看如何?” 孙傲芙潜落魔气附近,邀请方独树联合闯阵。 方独树点点头,他接受孙傲芙的丰厚报酬,不远千里赶来这座秘宫,就是来做闯阵的活儿。 他抬手拍了拍额头,神璧钟随之蹿出天灵盖。 孙傲芙见状,又朝凌谷崖说:“凌师兄,你不妨让魔天鹅释放本命妖气,缠绕神璧钟,增强此钟抗电之力,咱们三人联手,想必可以一举突破魔气,进入秘府当中。” 凌谷崖没有反对,毕竟魔天鹅不需要闯阵,只用待在魔气外围协助方独树与孙傲芙,不存在任何危险。 不过即使方独树三人并肩携手,这次能否闯阵成功,他们心里也没有底。 可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却要空手而归,打道回府。 谁知闯阵结果却让他们倍感意外。 方独树高悬神璧钟,在孙傲芙与凌谷崖的辅助下,仅仅闯阵一次,就轻而易举跨越魔气电阵,顺利进入秘宫的核心区域。 “这就算成功破阵了?” 穿越电阵后,方独树置身在一间空空荡荡的密室里,他扭头望向孙傲芙,发了一句不可思议的感叹。 “嗯,显然是进来了。” 孙傲芙并没有闯阵成功后的喜悦,她打量密室环境,仅仅瞧见一座黄鼎矗立在地面。 整间密室的储宝实在太少,远远低于孙傲芙的预期,这与她付出的酬劳相比,显得不值一提。 再看黄鼎脚下,趴着一具骸骨,已经风化的不成样子。 骸骨可能是人修尸身,也可能是僵尸骷髅坐化后的遗留。 不管它生前是什么身份,应该做过这座地宫的主人。 孙傲芙袖口一抖,祭出一柄葫芦法器,让葫口倒悬,把骸骨摄入其中。 施法祭炼后,孙傲芙说:“这柄葫芦是炼魂器,这具骸骨已经绝灭多年,并没有藏匿任何残魂与灵识,仅仅剩下一颗内丹。” 方独树望向黄鼎:“鼎内会不会有古怪?” 一般闯探这种遗址,多多少少会遇上突发杀机,方独树已经做好斗法准备。 结果却是毫无必要。 只见孙傲芙盯着黄鼎观摩一会儿,嘴里轻咦一声:“这鼎像是飞露老祖的风餐鼎,我家传承有解鼎口诀。” 她很早就修炼过解鼎决,试着施展后,黄鼎瞬时解体,化作满室钟鼎文,漂浮在了半空。 她能解开黄鼎,那就证明这是风餐鼎不假了。 鼎身一经解体,如果鼎内藏有异物,必然会掉落出来。 方独树观察的非常仔细,鼎里仅仅掉出来一贯钱币。 他抬手一抓,把钱币摄在手上。 他发现这些钱币的外相与凡间铜钱一模一样,但炼制材质却不同:“太奇怪了!这些钱币有琉璃之光,内部充斥着棉絮般的云雾,看上去竟然与贡品差不多,到底是什么钱?”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这就是贡品!”孙傲芙给他普及:“相传妖国鼎盛时,它们向往人族教化,国中一切规矩都与人国看齐,贡品也铸造成了铜钱形状,并当作日常货币进行流通,还起了一个‘妖文钱’的名字。” “使用文钱非常方便呀。”方独树不解:“为什么咱们黎国宗门征收贡品,不统一采用铜钱之形呢?” 黎国贡品全是玻璃珠形状,不管是随身携带还是进行交易,全都没有铜钱用起来更方便与顺手。 “主要是炼钱太耗费时间!”孙傲芙指出症结所在:“贡品在钟鼎内成型时,初始形态都是圆球状,如果把贡品祭炼成文钱,需要额外花费一倍时间,这会严重拖延贡品的产出效率!” 反正贡品最终都要投入烘炉里边,对于修士而言,圆状贡品比钱状更加省事省时。 昔年的妖国是穷讲究,它们非要特立独行,发明一款铜钱贡品,虽然在便利性上得到了人修认同,却没有在修仙界流通开。 不过凤鸣派毗邻九泉雪原,入驻雪祁城的寻宝修士,历年都能找到一批文钱贡品,他们交易全都偏爱使用文钱。 一文钱等价于一颗贡品。 从风餐鼎内掉出来的一贯文钱,需要一位练气期修士,没日没夜守着钟鼎,不辞辛苦祭炼数年才能积攒出来。 凡间的一文钱很好赚。 修仙界的一文钱却需要练气期修士苦干数日才能挣来。 这是异常珍贵的贡品。 当年方独树炼制太极皿,他总共投入的贡品大约是一百贯文钱。 今天在这里捡到一贯钱,这绝对是发了一笔横财。 孙傲芙却对文钱兴趣不深,她仍旧在关注着风餐鼎,反复的合鼎与解鼎,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孙师姐,这座鼎有什么异常吗?” “鼎上另有玄机。” 孙傲芙悬鼎在方独树眼前:“方师弟你看,鼎面不止绘刻有解鼎口诀,还依附了一层露水,水里有神识流动。” 方独树凝神观察,确实发现了鼎面异常:“露水中的神识,看上去像是什么图桉,但残缺不全,根本无法分辨呀。” “并非残缺不全。” 孙傲芙口吻笃定:“我家飞露老祖,她有一套本命钟鼎,叫做‘风餐露步’,风餐鼎与露步钟可以合璧使用,现在只找到了风餐鼎,如果让露步钟归位,那么露水图桉肯定能够清晰认读出来。” “那露步钟在什么地方?”方独树问她:“你族中或者飞霞派有没有珍藏?” “这套钟鼎当年都随着飞露老祖遗失了。” 孙傲芙并不清楚下落,但她会继续追寻:“既然风餐鼎能在雪原现世,露步钟肯定也可以!如果赶去雪祁城,或许可以把消息打听出来,我怀疑飞露老祖在露水里遗留的神识是她衣钵的埋藏地图!” 方独树不禁一叹:“飞露前辈已经陨落两百余年,风餐鼎是她的衣钵之一,如今散落在这处地宫里,就算其它衣钵还存在,恐怕也早就被盗抢一空了。” 孙傲芙怔了下:“可能你说得对,但我总归要试一试的。” 她指指方独树手里的一贯钱:“按照约定,我家老祖的遗物归我,其余宝物咱们均分,不如先上去与嫦真汇合,然后再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好!” 方独树没有意见,他环望密室外的魔气:“魔电是法阵所触发,附近肯定埋有阵旗,我先把阵旗找出来,待收了此阵,咱们再离开也不迟。”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入城 离开地宫时。 方独树手上多了四杆血气缭绕的大幡。 这是他在地宫里找到的阵幡,专门用于布置魔电。 这次探险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收获却也少的可怜,仅仅找到一座遗鼎与一贯文钱。 考虑到远赴雪原不容易,任何宝物都不应该无视,方独树就把四杆阵幡拔除带走。 等回到地面,与齐嫦真碰头后。 方独树遵照约定,先把一贯钱均分,每人分到两百五十枚文钱。 “咱们正好四个人,阵幡也一人一杆。” 方独树打算这么做。 齐嫦真却道:“这是结阵用的,必须聚齐四幡才能布置法阵,单独一杆没有用处,你自己留着。” “嫦真讲的有道理,这套阵幡不宜拆开。” 孙傲芙也没有要。 凌谷崖对魔电神通比较好奇,他就想拿走一幡做研究。 不过等他接过方独树递来的阵幡,检查一看,发现幡面缠绕一股血气,像是一层枷锁,封印了阵幡的初始样貌。 让他瞧不清阵幡上的法阵禁制:“这团血气不像是幡力释放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孙傲芙给他讲:“地宫里边有一头僵尸遗骸,幡阵就是由它一手布置,它是使用尸气进行御幡,我们人修想要驾驭这四杆阵幡,必须先行祛除尸气。” 凌谷崖尝试驱散幡外血气,效果甚微,僵尸生前使用阴冥妖力反复祭炼过幡身,一时半刻祛除不了。 凌谷崖就嫌弃麻烦,随手把阵幡抛给了方独树:“我留着无用,也送给方师弟。” 他并不觉得可惜,这趟跑来探险,他几乎没有出什么力,早前在地宫闯阵,完全是方独树在给孙傲芙帮忙,他分到的几百枚贡品,价值比阵幡大的多。 处理完地宫宝物,四人开始商量返程打算。 孙傲芙提议前往雪祁城入驻,她打算去城中集市里逛一逛,看看能否打听到‘露步钟’的消息。 方独树三人都是初次探访九泉雪原,雪祁城作为进入雪原的落脚点,无论如何都要入城一趟,瞧瞧城内情况。 他们很快达成共识,结伴赶赴雪祁城。 他们按照来时路线返回。 数日后抵达雪祁城的城门处。 这里的城门与凡间大不一样,门体是由雪雾凝结而成,包括左右城墙,全是茫茫冰雾的形态。 方独树站在城门下面,仰望高达十余丈的雾墙,感觉视线狭窄之极,他望不见城内景致,除非散开神识,才能探查到矗立城中的雪峰山头,以及坐落山顶的宫殿建筑。 城墙上方的冰雾里,搭建有了望高台,台内驻守有一群修士,他们穿着凤鸣派的专属火色道袍,修为都有筑基期。 他们瞧见方独树与孙傲芙四人前来叫门,就从高台一跃而下。 为首是一位银发老妪,孙傲芙上前交涉:“封婆婆,你还记得我吗?” 这位封婆婆澹澹一笑:“你是黎国飞霞派的孙姑娘,五年前雪原妖祸爆发之前,你可是常常光临雪祁城的,你炼制的金风玉露在城里很受欢迎,老身对你印象深刻呀。” 她虽然与孙傲芙认识,却没有给予什么照顾:“孙姑娘是雪祁城常客,应该知道规矩,入城必须先交纳十枚文钱的贡品。” 孙傲芙点头:“规矩我懂。” “他们呢?” 封婆婆瞥望方独树三人:“他们瞧着脸生,想必都是第一次做客雪祁城,需不需要老身给他们讲讲雪祁城的情况?” “我在路上已经给他们讲过。” 孙傲芙取出四十枚文钱,递给封婆婆:“等他们在城中落脚一段时间,自然能把规矩全部摸清楚,就不用劳烦婆婆了。” “孙姑娘真是爽快之人。” 封婆婆收下钱币,夸了孙傲芙一句,尔后朝左右摆摆手,示意开启入城禁制,放人入城。 左右修士立即取出阵旗,开始利索施法。 趁着空闲时间,方独树向封婆婆打听:“这位封婆婆,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封婆婆眯眼一笑:“打听事情不收费,你随便问,但老身不能保证一定给你满意答桉。” 方独树见她有筑基后期的修为,却是一副市侩模样,心里颇为好奇,难道凤鸣派的派风都是如此吗? 他想着心事,嘴里问道:“我只是想知道,贵派的铁霜凤师有没有派遣弟子到雪祁城来?” “铁霜凤师?” 封婆婆原本漫不经心,她见方独树是跟随孙傲芙一起来,就认定方独树也是飞霞派弟子,据她所知,飞霞派并没有高阶修士与凤鸣派有交情。 封婆婆进一步追问:“这位道友,你打听铁霜凤师是为了什么?” 方独树取出天霜令牌:“家师与铁霜凤师是旧友,这是铁霜凤师亲赠的信物,如果他有弟子在城中,还请封婆婆告知一下住址,我入城后要去拜访。” 方独树在这里亮出令牌,是为了入城后节约贡品。 在路上时,孙傲芙已经把雪祁城的情况讲清楚,凤鸣派之所以创建这座城池,并不是平白给外地修士提供便利与保护,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赚取贡品。 但凡是河西三国来的修士,不止入城要缴纳贡品,往后在城中租用洞府、购买物品、参加法会,使用的交易物全是贡品。 要知道河西三国境内,除了宗门以外,还有许多来自世家的筑基期修士,他们定期都要前往九泉雪原探险。 而雪祁城是遁入九泉雪原西部的唯一要塞,只要是外地修士过来,必定会在城中停留。 凤鸣派弟子根本不需要前往九泉雪原历练,他们仅仅依靠雪祁城的地利,给外地修士提供各项服务,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等会儿入了城,方独树要租用落脚洞府,价格可一点不便宜,但如果在凤鸣派有熟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封婆婆瞧见方独树出示的天霜令,立即重视起来。 这时左右修士已经施法完成,开启了城门。 封婆婆先交待身边一位同门:“你去通知铁铭师弟,让他过来一趟。” 然后朝方独树伸伸手臂:“这位道友,先请入城,城内修建有迎客亭,咱们去亭内暂候,铁铭师弟是铁霜凤师的真传弟子,也是嫡亲后裔,你找他,准没有错。” 封婆婆执意把铁铭请过来,这是因为她检验不了天霜令的真伪,请铁铭亲自鉴别,肯定不会出问题。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第一百四十章 电光轮 客随主便。 方独树听从封婆婆的建议,先入了城门。 门后并没有任何街区。 整座雪祁城内,矗立着绵延起伏的灵山灵峰,所有入城定居的修士,全部落脚在峰上洞府里。 城门附近的山脚下,搭建了数座迎客亭,方独树四人在亭内暂候。 齐嫦真坐在他身边,打听:“阿树,三封文师与那位铁霜凤师的交情怎么样?” 孙傲芙与凌谷崖也很好奇。 “师尊对我讲,他与铁霜凤师是患难之交,料想交情不错。”方独树说:“关系到底如何,等铁霜凤师的徒弟过来,就一清二楚了。” 雪祁城囊括了上百里的山区,传递消息需要一些时间。 等了估摸半个时辰,一道雪色光虹遁飞过来,落在迎客亭外。 “铁铭师弟到了。”封婆婆先一步迎了上去。 方独树四人也齐齐起身,一边打量这位铁铭师弟,第一印象是此人长的很是彪悍,身材人高马大,魁梧有力。 这是一位面相非常粗犷的中年汉子。 “请问……”铁铭从方独树四人身上扫过,抱拳问道:“哪一位道友手持的天霜令?” “是我。”方独树上前一步说。 “敢问道友师承何人?”铁铭言语客气,提了一个要求:“天霜令,能不能借我观一观?”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没有问题。”方独树先把天霜令递出去,才说:“家师是镇文派古三封!” “原来是三封文师贤徒,幸会了。”铁铭笑道:“当年三封文师结丹有成,在镇文派加冕文师之位,我曾经跟随家师铁霜凤师前去观礼,见过三封文师座下真传齐剑霆,兄台拜在三封文师座下时间应该不长?” “确实不算长,迄今只有十余年光景。” “那你寿数想必不大,不知应该怎么称呼?” “我姓方,年寿未满四十。” “我痴长你将近二十载,方贤弟,咱们先去城中挑选洞府,还是住下来后,再慢慢聊。” “那就麻烦铁兄了。” “一点不麻烦,我来雪祁城之前,家师特别吩咐过,如果遇上三封文师弟子落脚城中,一定要给予招待。” 铁铭把天霜令送还,扭头询问封婆婆:“封师姐,你有没有收方贤弟的入城贡品?” 封婆婆呵呵一笑,随即把四十枚文钱塞到方独树手里:“早前我不清楚这位方道友与铁师弟你是故交,现在已经记住他这张脸,今后他再来咱们雪祁城,我都不会再收他贡品。” 封婆婆在凤鸣派是记名弟子,她以前的座师已经坐化,目前在派里没有靠山,早就养成了八面玲珑的性情,不管对待任何一脉的真传,她都会给足面子。 铁铭也没有让她难做:“多谢封师姐照顾,等我把方贤弟安置妥当,到时再来宴请封师姐。” 凤鸣派自有门规,但凡是入驻雪祁城的外地修士,一律要征收贡品,这次铁铭免除方独树的贡品,到时他会私下里补偿封婆婆,不会让封婆婆承担这个损失。 “好说,好说。”封婆婆不打扰铁铭招待方独树,返回城门处,继续执行她的任务。 铁铭则邀请方独树四人,前往城中办理入驻手续。 途中铁铭询问了孙傲芙、齐嫦真与凌谷崖的身份。 他们在城内飞行了一炷香时间,降落在一座雪峰上。 峰顶坐落有十余座精美宫殿,铁铭给四人说道:“这座灵峰归我天霜脉管辖,诸位可以随便居住,不管住到什么时候都没有问题,走时知会我一声就可以了。” 按照雪祁城的规矩,任何外来修士只要进驻灵峰洞府,每月都要给凤鸣派上缴贡品。 整座雪祁城的百里领地,被凤鸣派九脉瓜分,每一脉都派驻有主事弟子,管理领地内的外地修士。 铁铭就是天霜脉的主事弟子,他专门负责征收贡品,有权利免除方独树四人的入驻费用。 铁铭又道:“方贤弟,你们远道而来,想必是舟车劳顿,先在这里修整一下,明天我再来拜会,到时再给你详细介绍雪祁城的情况。” 方独树四人免不了一阵致谢。 等把铁铭送走,方独树把早前的四十枚文钱还给孙傲芙。 孙傲芙执意不收,说道:“方师弟,那位铁道友看在你的面子上,免除了我们三人的贡品,但我们不能平白趁这个人情。” “不错!” 凌谷崖接上话:“回头你问一问铁道友,长期居住在这里,每月需要缴纳多少贡品,等到离城的时候,我们三人把贡品交给你,你再转交给铁道友。” 说到底,这种人情往来是文师之间,福泽到了真传弟子身上。 方独树身为三封文师的徒弟,被铁铭特殊照顾,这是由师傅庇护,孙傲芙与凌谷崖是飞霞派修士,与三封文师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要是平白占这个好处,会显得不知好歹。 方独树说:“咱们先在城里住下来,贡品的事情稍后再谈,反正短期内又走不了,慢慢商量。” 齐嫦真在旁笑而不语,她觉得蹭一蹭人情没有关系,谁叫三封文师娶了她侄女齐广襄呢,按照辈分,三封文师要喊她一声姑姑。 “那就这么办,咱们先去选洞府,奔波了这些天,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孙傲芙手指峰顶宫殿:“等明天那位铁道友过来,咱们让他陪同前往城中集市,好好逛一逛雪祁城。” 她是想打听露步钟的消息,毕竟铁铭是本地修士,过去从九泉雪原出土的钟鼎,只要带来雪祁城,铁铭想必都了解比较深。 四人聊到这里,各自选了一座洞府,住了进去。 这些洞府专门提供给外地修士,各种护府法阵一应俱全,即使常年在这里修行都没有任何问题。 方独树进了一间密室,研究起从地宫寻获的四杆阵幡。 幡身尸气浓郁,他自己祭炼起来比较耗费时间,就把青青唤了出来,青青是冥修,炼幡易如反掌。 本来方独树并没有把阵幡当成什么像样的宝贝,结果等青青驱散了尸气后,方独树意外发现,幡身上竟然镶嵌有甲骨文。 更奇的是,这些甲骨文与神璧钟一样,全都蕴含有魔电神通,方独树试着观读,发现文中演练出来的魔电并非剑道,而是奇特的宝轮电法。 这让方独树迷惑起来,这种魔电轮甲骨,到底是地宫僵尸寻来的普通之物,还是与那位孙飞露前辈存在什么关系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消息 次日一大早。 不等方独树出门,去找孙傲芙请教宝轮甲骨的来历。 铁铭已经先一步寻过来。 这位粗豪汉子非常热情,也严格遵照其师铁霜凤师的吩咐,尽力款待方独树。 但凡前来雪祁城定居,目的都是为了探险九泉雪原。 铁铭就充当向导,先领着方独树四人前往雪祁城中心的交易集市,整座集市修建在数座天桥相连的雪峰上。 方独树进入集市后,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珍宝阁,这些普遍是凤鸣派修士所开设,专门用于交易妖修遗骸与内丹、雪原出土的灵花灵药、古时妖国遗留的各种灵珍宝物。 所有在九泉雪原寻获的宝物,都能在集市里随时出手,这些宝物往往会被凤鸣派弟子炼制成法器、丹药或者符箓,再回售给外地来的探险修士。 凤鸣派为了维持自身招牌,任何交易都童叟无欺,以此吸引大量外地修士常年入驻,造成了集市的空前繁荣。 要说大庸国毗邻九泉雪原,此国宗门在边界修建的要塞不止一座雪祁城,但其它要塞全都冷冷清清,少有外地修士光顾,唯独雪祁城成为南来北往的修士汇聚地,其中原因与雪祁城占据地利人和密不可分。 当然雪祁城集市的作用远远不止交易物品这么简单。 等把珍宝阁逛了一遍,铁铭把方独树四人领到一座插满旌旗的雪峰上。 “这里是同道们互换消息的地方。” 铁铭介绍道:“九泉雪原上的妖窟遗址多不胜数,同道们基本都掌握有一个或者多个遗址方位,如果他们独自破除不了遗址禁制,往往会在这里发出邀约,邀请帮手一起探险。” 就像是孙傲芙一样,她单独闯不过地宫的魔电法阵。 前几年她也曾打算在这里高竖旌旗,直接在城内招募帮手,但是不幸遇上妖祸爆发,她被迫离开雪祁城,返回了飞霞派,碰巧遇上方独树,继而邀请方独树参与探险行动。 方独树见峰顶竖立的旌旗有几十杆,上面的信息五花八门,有‘招募避毒行家的’、有‘雇佣擅使灵目神通的’、有‘甄别奇花异草的’,也有打听‘钟鼎甲骨残文的’。 反正只要与探险九泉雪原有关的任务,基本都会在这里展示出来。 孙傲芙听铁铭讲完这里的情况,趁机打听:“铁道友,雪原上历年都有出土古时遗留的钟鼎,贵城有没有专门收集钟鼎资料的宝阁?” “收集钟鼎资料?” 铁铭回想片刻:“城中并没有这样的法殿楼阁,但我知道一个同门,他偏好打听钟鼎与甲骨消息,一旦有同道在雪原上寻获了钟鼎或者甲骨,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他必定会过问情况。” 孙傲芙又问:“那你这位同门在不在城内?” 她打算前去拜访,看看能否打听出‘露步钟’的消息。 铁铭点头:“我这位同门道号宋童离,他是凤火脉的真传弟子,受了其师命令,常驻在城内。” 孙傲芙也是执着:“不知铁道友能不能引荐一下,带我去拜会这位同门?我愿意赠送一瓶金风玉露。” 铁铭一怔:“引荐没有问题,这是小事情,不需要孙道友你破费,只是我受了家师之命,要在这里招待方贤弟。”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他扭头望向方独树:“方贤弟也一起去吗?” 反正已经把集市逛了一个大概,摸清了这里的大致情况,方独树就说:“如果铁兄方便的话,不妨带我们去见见这位宋童离道友。” 铁铭一听方独树同意,立即表示:“那好,我来给你们引路。” 当下飞离集市,朝雪祁城东南方向赶了过去。 宋童离年寿过百,修为已经炼至筑基后期,但他本身是一位侏儒,一直保持着稚嫩童子的模样,言行举止也无老成之态,讲话时嘻嘻哈哈,一点不像即将结丹的老前辈。 “铁铭,你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宋师兄,是这位孙道友想要见你,向你询问一些钟鼎情况。” “但我没有义务解答她的疑惑,想找我了解情况,那就先展示一座从雪原出土的钟鼎给我瞧瞧。” 铁铭只负责引荐,至于孙傲芙与宋童离如何交涉,他不会插手。 孙傲芙听了宋童离的要求,她就把在地宫寻获的‘风餐鼎’取出来:“宋道友请看,此鼎是我才从雪原找到的遗鼎。” “咦?” 宋童离盯着‘风餐鼎’,目露奇光,脸色略有一丝激动。 打量片刻,他目光转回孙傲芙身上:“你姓孙?是哪一派来的修士?” 孙傲芙道:“黎国飞霞派!” 宋童离自顾低语:“原来是飞霞派,这就怪不得了。” 孙傲芙好奇他的说辞,心想难道此人知道风餐鼎的底细? 一行人原本在洞府大厅内叙话。 只见宋童离忽然起身,邀请孙傲芙:“我有些机密之事想与孙道友单独协商,咱们去偏殿如何?” 这里有铁铭引荐,又有方独树三人陪同,孙傲芙并不担心宋童离做出什么不利举动,就说:“没有问题。” 宋童离见她答应,朝方独树几人笑笑:“你们暂时等候一会儿,我与孙道友去去就回。” 宋童离确实没有让方独树几人等候太久。 估摸过了半个时辰,宋童离与孙傲芙俱是面带笑容的返回大厅,看的出来,两人应该聊的比较愉快。 但两人具体在聊些什么东西,当场并没有透露。 直至拜别宋童离,返回自家洞府后,孙傲芙才透露实情:“我是万万没有想到,露步钟就在宋童离手上。” “在他手上?”方独树三人意外不已。 “不错,他拿出露步钟给我过目,并且合璧了风餐露步,破解了钟鼎上的露水禁制。”孙傲芙告诉三人:“那露水之中藏有一副地图方位,指引着一座妖窟秘府,他邀请我一起探险。” “你答应他了?”方独树三人问。 “是的。”孙傲芙澹澹诉说:“不答应不行,他执掌了露步钟,钟鼎不合璧,我独自开启不了妖窟秘府。” 她望向方独树三人:“我提议让你们全部随行,但他不同意,他最多只让一人参与这次行动。” 宋童离与方独树几人不熟悉,他要防止反目局面发生。 虽然宋童离修为已有筑基后期,但孙傲芙与凌谷崖都是筑基中期修士,两个联手就能与他势均力敌,如果再加上方独树与齐嫦真,他就要难以招架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鹰巢 其实外地修士入驻雪祁城,往后数十年都要频繁进出九泉雪原,结伴出外的时候,一般不会做出自相残杀的勾当。 一旦这种歹毒行为暴露,那么雪祁城就再无容身之地了。 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如果某座妖窟秘府里出土特别贵重的宝物,难保不会勾起同道们的贪欲,所以做一些必要防范并不为过。 宋童离邀请孙傲芙一起探险,却只准孙傲芙带一位同伴。 孙傲芙倾向让凌谷崖随行,两人是飞霞派同门,修为又高至筑基中期,比方独树与齐嫦真更合适。 关键是凌谷崖是否愿意参与这次行动。 孙傲芙试着征询凌谷崖的意思,却听凌谷崖道:“走一趟没有关系,但是孙师妹,丑话我说在前头,如果在探险妖窟秘府期间,我遇到难以抵御的危险,那么我会随时撤离现场的。” 他这次赶来九泉雪原,就是为了探险古时妖窟,早晚要去历练冒险,既然孙傲芙发出邀请,他索性顺水推舟。 但他也不会为了寻找妖窟秘藏,而把小命搭进去,假如遇上危机局面,他会果断抽身而退。 “这是应该的。” 孙傲芙理解他的行为:“我们来雪原是为了寻宝,绝不是要拼命。”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孙傲芙与凌谷崖前往雪原探险,方独树与齐嫦真留守雪祁城。 为了给探险做准备,随后两天孙傲芙与凌谷崖都待在集市上选购用于探险的物品。 期间方独树曾经给她提过宝轮甲骨的事情,她问了问甲骨文数量有多少,方独树说只有几十枚,她一听数量这么稀少,随即不再深究,说是从雪原回来后,再另行处置。 方独树就遵照了她的建议。 又过两天,她与凌谷崖陪同宋童离离开雪祁城,动身赶往雪原。 方独树与齐嫦真闲来无事,整日都待在专门交换信息的雪峰上,观摩同道们在旌旗上罗列的各种探险任务。 方独树特别留意与魔电相关的任务。 但魔电本身比较稀有,方独树持续去了雪峰一个月,才发现一杆与魔电相关的新旌旗。 旗上书写着这样一行字迹: “我于雪原侦破一座鹰妖巢穴,奈何巢中遍布魔力闪电,迟迟无法破巢而入,若有道友擅使电法,可以到城北金凋峰寻我,见面详谈!老夫道号曲奉,入驻雪祁城已有二十载,洞府一问便知!” “阿嫦,咱们去拜会一下这位曲奉道友。”方独树起了见面心思。 “嗯,好。”齐嫦真嘴上答应,却显得心不在焉。 孙傲芙与凌谷崖已经离城一个月,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来,她有些担心:“孙师姐与凌师兄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方独树宽慰一句:“孙师姐自己不是讲过吗,在雪原上探险,随时会遇上突发变故,别说一个月不归,即使耽搁数月也是正常的。” 有些修士在雪原上迷失数年,都不足为奇。 齐嫦真也知道这种情况,她就不再多想。 当下陪同方独树前往城北。 两人慕名拜访的曲奉道友,才从雪原返回不久。 曲奉之前一直在雪原上探索鹰巢,可惜他在巢外待了数月,却对破巢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就重返了雪祁城,准备邀请同道进行援手。 他清楚魔电比较罕见,就认为短期内不会有同道寻上门,想不到才把旌旗高竖出去,方独树与齐嫦真就登门拜访了。 这让他颇感意外。 “不知两位怎么称呼?”他修为有筑基中期,但他是散修独行客,认出了方独树与齐嫦真的宗门道袍,言语比较客气。 方独树与齐嫦真自报了家门。 双方都没有客套,直奔主题。 曲奉先问:“老夫邀请的援手必须精通魔电神通,两位能否展示一下此法?” 方独树当即祭出神璧钟,现场施展电阵。 曲奉看罢,微皱一下眉头:“可惜是一座魔电钟鼎,威力稍显不足,如果是甲骨的话,那是没有问题的。” 方独树旋即把四杆阵幡取出来:“这套电阵是使用甲骨文所炼制,配合钟鼎一起施展,道友觉得仍旧不足吗?” 曲奉目光一亮:“如果有甲骨电文,自然是要另当别论的。” 他心里已经认同方独树的魔电神通,抬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方道友对闯探鹰巢助力极大,老夫想邀请你同行,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大可全部提出来,老夫乐意给你解答。” 方独树确实有一个困惑,必须找曲奉问清楚。 他说道:“那座鹰巢的魔电源头起于什么地方?它是人为布置的电阵,还是妖骸天然释放?” 如果是来自电阵,那方独树愿意走一趟,或许电阵与他的四杆魔幡出自同源也有可能。 “方道友,你真是问住老夫了。” 曲奉苦笑:“老夫也不清楚魔电来历,整座鹰巢外围都被魔电封锁,老夫根本查探不了巢内情况。” “你不知道情况,为什么笃定那是一座鹰巢?” “这是老夫的坐骑所甄别。” 曲奉说着话,挥袖召出一头丈许大的金凋:“方道友请看,这是老夫豢养的金翎凋,它能嗅出同类骸骨气息,它断定鹰巢内陨落一头完整鹰尸,那巢外布局也与人修洞府差别很大,老夫就推断那是一座鹰巢。” 他见方独树面露迟疑,看上去对鹰巢探险并没有浓厚兴趣,他就主动提起报酬:“只要方道友愿意随行,不管在鹰巢内找到任何遗宝,老夫都愿意与方道友均分,如果找到钟鼎与甲骨,老夫让方道友先挑选。” 均分是正常的寻宝办法。 但是先分钟鼎与甲骨,曲奉已经做出了极大让步,他也诚意很足。 方独树却没有一口答应:“曲道友,你容我考虑几天,到时我再给你答复。” 曲奉一听,有些料不准方独树的打算,只能把方独树与齐嫦真客气送走。 他心想,如果过几天方独树不给他回复,那他就主动登门拜访,再探一探口风。 “阿嫦,你觉得这座鹰巢可以去吗?”回去路上,方独树询问齐嫦真的意见。 “如果没有旁的安排,去一趟也未尝不可。”齐嫦真道:“咱们已经在雪祁城滞留一个月,总不能整天都无所事事。” 她觉得应该找一些任务做一做,否则不如返回镇文派。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冰绡花与女飞僵 方独树赞同齐嫦真的提议。 等两人返回洞府,开始给探险鹰巢做准备。 数日后,曲奉迟迟等不到两人消息,就主动登门拜访,想要探探两人口风。 这次两人没有让曲奉再等,当场答应了同行邀请。 当天晚上,他们就结伴离开雪祁城,动身潜入了雪原。 但凡是鸟巢禽巢一类,往往偏好搭建在树枝上。 方独树就认为鹰巢应该是隐藏在雪原的某处雪林当中。 结果等他赶到地方时,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曲奉把他与齐嫦真领入一条冰川峡谷当中,峡谷两侧全是冰封起来的瀑布。 “就是这里了。” 曲奉最终停在一座百丈高的冰瀑脚下,他手指冰瀑帘,又道:“鹰巢就在这层冰瀑后边,里边藏匿有妖窟。” 方独树上下打量冰瀑,见冰封非常严实,没有显露任何缝隙。 他好奇问:“曲道友,鹰巢位置这么隐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整座峡谷的冰瀑少说也有几十座,难道你是一座接一座的破开瀑帘,才把鹰巢给搜出来的?” 他想起孙傲芙探险的地宫,宫门也被冰封了起来,日常根本不易察觉,孙傲芙是碰巧遇上一头冰僵开启宫门,她才找到了地宫所在。 曲奉拍拍身旁的金翎凋,笑道:“老夫也是运气,那天老夫乘坐凋儿,途径峡谷上空,凋儿忽然嗅到同类气息,老夫就下来一探究竟,当时瀑帘的冰层全部崩裂,露出了山体原貌,老夫见瀑后有洞门显露,就入门查探情况,结果发现了鹰巢位置。” “冰层怎么会无缘无故崩裂的?” “起初老夫也是不解,后来观察了一番地形,才知道这条峡谷的地势有些特殊,常有地震发生,每隔数月,总会有一座冰瀑被震碎冰层。” 方独树听罢,手指面前的冰瀑:“这里已经重新结冰,应该是你施法所为?” 曲奉点点头:“却是老夫施法,不过这里气温极低,即使老夫不管,也会慢慢自然凝冰。” 说到这里,他指挥坐骑金翎凋前去破冰,此凋天赋是一双金爪神通,威力刚勐无比,铁石在它爪下也要被抓的稀碎,寒冰更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瀑帘就被金翎凋全部抓碎,冰层被剔除干净后,岩壁原貌也显露了出来。 方独树凝神细看,见岩壁上浮现一座洞门,此门没有布置任何禁制。 洞门内的鹰尸之气,正是通过门缝渗透出来,这才被金翎凋捕捉到气息。 曲奉见洞门显形,上前轻轻一推,洞门随即开启,他回望方独树与齐嫦真:“两位道友,请。” 他们顺着门后隧道,前行了数十丈距离,环境豁然开朗,就此置身在一座开阔地宫内。 整座地宫并没有人修洞府的格局,像极了妖修挖掘出来的洞窟。 不过洞窟空间究竟有多大,目前根本窥视不清楚,因为洞中弥漫有一团魔气,把这里的空间一分为二。 想知道魔气后面是什么地界,又藏着什么东西,必须穿透魔气才行。 当初陪同孙傲芙前往的地宫,也是这样的阵势,却又有一些不同,那座地宫内,必须闯入魔气后会触发闪电轰击。 这座洞窟的闪电始终闪烁在魔气当中,闪电涌现的频率也没有什么规律,显得混乱无序。 “方道友,还请施法一试,看看能否闯过这道魔电大阵。” 曲奉自己闯到这里,再不能前行半步,接下来要看方独树大展身手了。 虽然这里的环境与上次地宫相差无几,但魔电威力未必就一样,方独树就取出神璧钟,抛入魔气里边,先试探魔电强弱。 谁知神璧钟才入魔气,只被魔电轰击寥寥几下,却听‘卡!’的一声脆响,钟身忽然裂开了缝隙。 方独树急忙虚空一抓,直接把神璧钟招了回来。 齐嫦真见状,当即传音问他:“阿树,你有没有合璧法有灵犀?” “我是合璧后才放钟出去。” “那这里的魔电神通已经远远超过地宫,咱们应该考虑终止行动,等孙师姐与凌师兄回来,到时请他们从旁辅助,再来闯阵也不迟。” “我也是这么想的。” 方独树已经试出这里的魔电虚实,超出了他的闯探范围,这次行动已经不需要继续进行下去。 不过他仍旧要给曲奉一个交待。 这时曲奉已经凑身过来,他见神璧钟上显露伤痕,心里大失所望。 这次探险全要依靠神璧钟,结果刚刚使出去就受了伤,接下来还有破除电阵的希望吗? “方道友,单独一座电钟,貌似防御力太低,你不是还有一座甲骨文炼制的阵幡吗,是不是联合使用,效果会更好一些。” “曲道友说的对,我这就把幡阵祭出来,再试上一试。” 方独树随即取出四杆魔幡,围着神璧钟结成一道电阵,再次闯入魔气当中。 这次仅仅是做做样子,一旦电阵有被击毁的迹象,方独树会立即收阵回来。 但他万万想不到,四杆魔幡会带给他超乎想象的变故。 这四幡刚刚置身在魔气里边,旋即被一股牵引力所笼罩,‘嗖!’的一响,四幡齐齐遁走,飞向魔气深处,就此消失在方独树的感应里。 曲奉顿时愣住:“这是什么情况?” 方独树先把神璧钟撤回来,才朝他摇头:“我也不清楚,这四杆魔幡原本就是在雪原的某处地宫内寻获,想必是遇上什么同源之物,这才脱离了我的掌控。” “同源之物?这么巧吗。” 曲奉皱起眉头:“如今四幡遗失,我们应该怎么办?” 说不得今天就要空手而归了。 方独树正要回话,却见洞窟内的魔气突然变的稀薄起来。 这变故让方独树三人意识到不妥,齐齐朝后退走。 等他们重新站定时,魔气已经消隐一空,洞窟环境也彻底显露出来。 只见洞窟中心处,盘踞着一头黑鹰骨骸,这鹰体格足有十余丈,魔气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越过这头黑鹰,还可以望见一座四四方方的冰池,那池中绽放有一朵奇花,花开正艳,外散有浓郁灵气,可惜被黑影骨骸所阻,导致灵气不为外人察觉。 “那是什么花?”方独树三人注视到灵花时,俱都露出讶然之色,花躯通体白玉状,花芯纤细如丝,方独树与齐嫦真都不清楚是什么花种。 但曲奉却辨认了出来,他脱口道:“冰绡灵花!不会错的,这一株肯定是冰绡花,老夫早年初入雪祁城时,曾经参加过一场竞宝大会,其中就有冰绡花,这种灵花极其稀有,老夫定居雪祁城二十年,也仅仅见过一次而已。”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他几乎常年都在雪原上探险,对雪原出土的各种灵植灵根都了如指掌。 方独树与齐嫦真初来乍到,了解有限:“冰绡花?此花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曲奉指出:“此花的最大妙用是削弱天劫对法体的损害,对妖修的效果最为明显。” 妖修专炼体魄,没有那么多关口需要冲破,但它们每进阶一次,都需要经历天劫考验。 在渡劫之前,如果它们先服用一株冰绡花,就能消减天劫对妖躯的伤害,从而提升进阶的几率。 方独树与齐嫦真听了以后,觉得此花价值大打折扣,因为人修在结婴之前都不需要渡劫,就算他们得了此花暂时也没有用。 不过曲奉也没有给他们讲全面,冰绡花是雪原独有的灵根,可以辅助炼制许多珍奇丹药,历年出土的冰绡花,在雪祁城都是抢手货,用在合适的人修手上,价值比钟鼎甲骨还要高。 曲奉又道:“这头黑鹰应该是在守护冰绡花,却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黑鹰陨落在了这里,它骨骸能够散发魔电,早前弥漫洞窟的魔气想必都是由它所造成。” 方独树很不理解:“如果魔气是骨骸天然释放,为什么会突然消散呢?” “会不会与你的四杆魔幡有关?” 曲奉问他:“你的四幡藏在什么地方,你能感应出来吗?” “我仍旧察觉不到踪迹。” 方独树指向黑鹰后方的冰池:“但整座洞窟的空间已经全部显露,除了那座池子是例外,如果四幡真是被摄入什么地界,必然是池内无疑。” “那咱们就不要再傻等了。” 曲奉建议:“不妨这就动手,摘取冰绡花,顺便把四幡给找出来。” “我对冰绡花不了解,冒然采摘容易损伤灵根,还请曲道友出手摘花。” 方独树说:“等你把灵根取上来,我再开始搜寻四幡。” 他总觉得冰池内藏有古怪。 曲奉当然也能看出来,但摘花并不需要靠近冰池,他只需要驱使法器潜入池内,照样可以达成目的。 “好!” 曲奉甩手抛出一条铁链法器,迎前冲向冰池。 不过那冰绡花似乎有灵性似的,察觉到锁链来袭,忽然下沉了数寸,整株花芯几乎都缩入了池面。 这座冰池的池壁全是坚冰所砌,池水却没有被冰封,铁链入水后打转几圈,仍旧可以缠住冰绡花茎。 谁知下一刻,池面开始冒起水泡,像是腐蚀状的水波。 “咦?那池水里含有剧毒!” 曲奉赶紧回拉铁链,提起来一看,链身已经被毒腐的坑坑洼洼,俨然到了报废边缘。 方独树见状,心想自己的四杆魔幡恐怕也在劫难逃了。 曲奉不禁大摇其头:“这下难办了,池水毒性太强,没有办法入水去摘花,只能使用火攻试一试,看看能否把毒池给融化。” 方独树问:“使用火攻的话,会不会烧毁冰绡花?” 曲奉道:“老夫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要么用火攻,要么就暂时留着冰绡花,让它继续在这里生长了。”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越过黑鹰骨骸,近距离查看冰池情况,此地环境过于诡异,如果实在摘不到冰绡花,那他宁可就此离开。 方独树对冰绡花原本就不怎么重视,他就没有反对曲奉的火攻对策。 谁知等曲奉施展火术出来,正准备打向水池时,却见池面忽然冒起一团波纹,探出一颗人头来。 这颗人头拥有人修轮廓,却并不是活人,它外散着阴冥之气,眼珠泛白一片,并没有童孔显露。 方独树三人一眼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头潜伏池中的僵尸。 此尸盯着方独树三人瞧了片刻,勐一使力,尸身一下冲出池面,‘哗啦!’一声,蹿到半空。 它后背长着一双骨翅,助力它盘旋空中,它双手拘拿着方独树的四杆魔幡。 “你们不用再白费力气,以你们的能耐,还摘不到这株冰绡花,我撤下电阵,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在这儿偷宝。” 女僵尸提幡一举,问道:“这四幡是谁的东西?” 它声音透着一股女腔,化尸前想必是一个女人,其实除了形态有异,她言行与人修已经相差无几。 也不知它在这里秘密修炼了多久,法力深不可测,方独树三人全都无法看穿它的真实修为,这说明它极可能已经跨越筑基期的关口。 也只有抵达金丹期境界,才能让方独树三人洞察不了她的法力虚实。 方独树三人骤然遇上一位疑似金丹期的妖师修士,下意识想要退避三舍,逃离这座洞窟。 但是从三人进来以后,这头僵尸始终没有对三人发起攻击,它并没有表现什么恶意。 反倒是方独树使用神璧钟与四杆魔幡都没有破除这里的封锁电阵,这头僵尸却像是主动撤阵了,给了接触机会。 它见三人并不出声,又问一遍:“这四杆魔幡与我有些渊源,如果是你们的东西,那就知会一声,我有话要问你们。” 曲奉与齐嫦真不约而同望向了方独树。 方独树先朝女僵尸抱了抱拳头,才说:“回禀前辈,这几杆魔幡是我所有,但这是我在一座地窟里寻来的东西,原先与我没有什么瓜葛。” “那你是在什么地方寻来的?”女僵尸追问:“方位在什么地方,详细告诉我?你又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也一并与我讲一讲。” 方独树心想,这些事情都没有任何机密之处,就算全盘透露给女僵尸,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就从孙傲芙的邀约开始讲起。 等他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却听女僵尸问道:“你的同伴姓孙?她来了这里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隐秘 “孙师姐并没有来。” 方独树已经透露不少情况,开始试着打听女僵尸的身份:“前辈是冥道修士,按照常理,你与人修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你怎么对孙师姐如此关注?” “如果你讲述不假,你这位孙师姐是来自大黎飞霞派,那她可能与我有一些渊源。” 女僵尸看上去狰狞可怖,但她语气平和,冲散了她样貌的阴森感:“但渊源到底有多深,这必须见到她本人后才能确定。” 又是渊源? 方独树颇觉稀奇,一头僵尸的渊源可真是多:“前辈,这次孙师姐赶来雪原,是为了追寻其祖飞露前辈的衣钵,你是否知道孙飞露孙前辈?”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女僵尸沉吟片刻:“我与飞露霞师是旧友,对她知道的还算清楚。” 但她没有多谈孙飞露的情况,话题都在衣钵上:“如果你想寻获飞露霞师的衣钵,我可以给你提供线索。” 方独树微微摇头:“我不是飞霞派弟子,主要是帮着孙师姐在找。” 他还没有弄清女僵尸的底细,即使对衣钵有所需要,也不会把心思表露出来。 女僵尸立即问他:“那你能不能把孙家修士带来这里?” “我愿意撮合前辈与孙师姐见面。” 方独树先表态,再道明难处:“只是孙师姐去了雪原一处遗址探险,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她什么时候会回来,谁也不清楚,前辈想要见她,可能要等上一段时日了。” 女僵尸可能是认为方独树在故意推辞,就利诱一句:“我不会让你平白出力,只要你把孙家修士带过来,少不了你的好处,人修潜入雪原,普遍是为了搜寻贡品,我可以给你提供。” 这个筹码,点到了方独树的心坎上。 但方独树并不是在敷衍:“前辈,孙师姐真的是归期无定,等她返回雪祁城后,我保证会把前辈你的邀请,第一时间通知她,让她赶来与你见面。” 女僵尸追问:“孙家修士所去的遗址位于雪原上的什么区域,你是否清楚?” 方独树其实知道大致位置,因为孙傲芙的风餐鼎已经与宋童离的露步钟合璧,显形了遗址地图。 孙傲芙离城前,曾经向方独树透露过遗址方位。 但女僵尸太过执着,一心一意要找孙傲芙,双方关系目前并不明朗,这么着急见面,未必就是好事。 方独树可以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孙傲芙,然后让孙傲芙自己拿主意,是不是过来与女僵尸碰面,但方独树不会让女僵尸去找孙傲芙。 万一女僵尸心怀叵测,孙傲芙在没有防备的前提下,肯定要吃大亏。 想到这里,方独树就说:“这次孙师姐前往遗址探险,她并没有让我随行,自然不会告诉我遗址位置。” 女僵尸听罢,静静沉思一会儿:“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着她了!此番要劳烦你传递消息,我先奉上一笔酬劳,等你把孙家修士带来,我另有重酬给你!” 说完抛给方独树一件储物囊。 方独树探入囊中查看,见里边装着几百块灵石,还有一张妖皮炼制的符箓:“前辈,这是何物?” 女僵尸道:“你不是说孙家修士归期不定吗?我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你们,这里只是我的一座偏府,偶尔我才来一趟,到时你领着孙家修士赶来这里,如果见不到我,那就把此符祭动起来,我收到消息后,自会过来与你相见。” 一直在旁陪听的曲奉,不由想起上次独闯这里的经历,心说难道上次女僵尸并不在家,这才任由他闯府而不闻不问? 他在雪原混迹时久,与不少冥修打过交道,知道冥修洞府全都狡兔三窟,就像是女僵尸潜伏的冰池,池下极可能存在四通八达的地底水道,能够确保女僵尸在遭遇灾祸后,可以快速遁逃。 所以女僵尸把方独树三人放走,即使三人出尔反尔,邀请援手前来围攻洞府,女僵尸应该也能从容应对。 曲奉反而在后怕,如果上次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女僵尸遭遇,他又没有渊源让女僵尸动起利用之心,恐怕会被女僵尸直接灭口。 他私下揣度女僵尸存有歹念。 但截至目前为止,女僵尸始终不曾流露任何对人修的憎恶,以及想要谋害方独树三人的兆头。 女僵尸反倒是有板有眼,与方独树做起酬劳交易。 不过方独树对她的酬劳不感兴趣,他问道:“刚才前辈讲过,你与四杆魔幡也有渊源,难道这些幡器是你亲手炼制的?” 他想把魔幡讨要回来。 “并不是我所炼!我所说的渊源,仅仅是幡中的甲骨电文!” 女僵尸持幡一晃,把幡中的几十枚甲骨文全部剥离,“这些甲骨电文,全部来自‘电光朝露甲’,昔年飞露霞师的本命钟鼎有两件,风餐鼎与露步钟,她的本命甲骨也是两件,金风玉露甲与电光朝露甲,我全都参悟过,故而能够认出来。” 这番话给方独树解开了不小疑惑:“前辈,电光朝露甲是如何解体,让甲骨电文散落各地的?” 女僵尸告诉他:“据我了解的情况,当年飞露霞师陨落后,电光朝露甲是被她身边的采露女所执掌,这位采露女好像是得罪了凤鸣派一位凤师,继而遭到追杀,电光朝露甲极可能是在斗法时被打坏,甲骨文也随着遗失。” 方独树听了,不由与齐嫦真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女僵尸所讲太过离奇,怎么会扯到凤鸣派上呢? 自从雪祁城创立以来,凤鸣派修士一律不前往雪原探险,他们只专注经营雪祁城,与各门各派都建立有良好关系。 方独树从未听说凤鸣派哪位凤师与孙飞露门徒存在仇怨,甚至孙傲芙也对此一无所知。 这件事,要么是女僵尸信口雌黄,要么就是仇怨结的太隐秘,除了女僵尸之外,其他人完全不知情。 方独树随着打听:“那位凤师是何人?” 女僵尸指名道姓:“他是凤火山的毕惜忠。” “毕惜忠?怎么会是他!” 齐嫦真低声对方独树说了一句:“阿树,毕惜忠就是宋童离的座师。” 如果女僵尸没有讲假话,那么孙傲芙与凌谷崖的处境就要大大不妙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文冢山 女僵尸所透露的隐秘之事,听去匪夷所思。 方独树一时分辨不了真伪。 他就没有继续探究,决定先行离开,再慢慢调查情况。 “多谢前辈解惑。” 方独树指向甲骨电文:“前辈已经做了证实,这些甲骨文是来自电光朝露甲,属于飞露前辈的衣钵,晚辈想带回去,交还给孙师姐,不知道前辈能不能成全?” “区区几十枚甲骨文而已,留在我身边没甚么用处,你想拿走,那就还给你。” 女僵尸并没有拒绝,甩手把四幡抛给方独树。 “如果要去追回其它遗失的甲骨电文,应该去什么地方寻找,前辈能否指点一二?” “你的问题可真多呀。” 女僵尸像是不愿意再解答,飞身回转冰池,扑通!跃入池底,就此消失无踪了。 方独树本以为不会再有任何回应,正准备离开鹰巢。 却听女僵尸的声音又从池底传出来:“在这九泉雪原上,解体四散的钟鼎文与甲骨文不知有多少,你们人修很难寻觅到,但本地妖族却能把零散真文收拢聚齐。 而妖族捡到真文,往往会拿去堆积文冢山,你们想追回电光朝露甲,可以去文冢山找一找,十之七八藏在山中,但你们要牢记,任何一座文冢山都必定位于一座妖师道场内,能不能避开妖师眼线,偷走电光朝露甲,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文冢山又是什么来历? 这是方独树头一次听说。 他想找女僵尸多打听一些有用消息,却见那具沉寂的鹰尸,忽然弥漫起魔气,原本消隐的魔电法阵,很快就重新占据了半座洞窟。 他与女僵尸的联系也就此被阻断。 “方道友,齐道友,咱们还是快走。” 曲奉见两人站着不动,催了一句:“这位尸修前辈貌似是要休息了,咱们不便继续打扰,还是先出去为妥。” 曲奉心里始终战战兢兢,生怕女僵尸忽然翻脸,他只想快些远离鹰巢,免得再有节外生枝。 方独树与齐嫦真见电阵重启,也觉得多留无益。 三人就此出了鹰巢,来到冰川峡谷后,没有做任何停留,直至飞离了百十里开外,他们才放慢遁速,讨论起这次的古怪行动。 “哎,让两位道友白跑一趟,实在是抱歉!”曲奉是行动发起人,他过去组织过很多类似的探险行动,每一次大有收获,唯独这次是例外。 他非但没有取得任何回报,反而惹出一位妖力高深的尸妖,差点失陷在洞窟里。 他需要给方独树与齐嫦真一个解释:“当初老夫发现这座鹰巢,猜测是一处储宝丰富的古时遗址,想不到事态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不过好在大家都全身而退,否则老夫真是难辞其咎的。” “曲道友不必放心上,这种事情常有发生,在雪原上历练,哪有次次都称心如意的?” 方独树并没有发现曲奉有什么出格举动,反正目前为止,大家仍旧是携手进退的同伴。 “接下来,曲道友打算去哪里?”方独树问。 “去哪里?”曲奉不解:“方道友你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应该返回雪祁城吗?” “我与阿嫦暂时不能回城。” “为什么不能回?”曲奉想起早前女僵尸提过的凤火山毕惜忠,他以为方独树与齐嫦真是在顾忌此人,就道: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我知道惜忠凤师,他是凤鸣派出了名的苦修士,据传他结丹后就守在凤火脉道场,从来不下山,这种惯于隐居的前辈,几乎不会与外派修士结仇,那头尸妖所讲极可能是信口开河。” “但也不得不防,万一是真的呢?”方独树从心理上也不愿意相信凤鸣派与飞霞派有仇。 不过方独树在见到女僵尸之前,凤火脉修士的行为原本就有些反常。 那毕惜忠的徒弟宋童离执掌有孙家祖传的露步钟,此钟怎么来的?宋童离并没有对孙傲芙透露,而且宋童离奉了师命,常年守在雪祁城,专门在寻找风餐鼎的下落,如果这对师徒与孙家没有仇怨,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真是巧合,宋童离凑齐风餐鼎与露步钟,只是纯粹的探险某处遗址?不见得。 反正方独树已经有了戒备,他暂时不准备返回雪祁城。 曲奉却道:“即使是真的,惜忠凤师当年真与孙家前辈结了梁子,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两百年,这期间不知有多少飞霞派弟子赶赴雪祁城,惜忠凤师刁难过谁?从未听说过。” 曲奉觉得方独树的担忧没有必要,他是打算重返雪祁城:“如果两位道友不愿回去,老夫也不强求,咱们可以分道扬镳。” 方独树劝了一句:“曲道友,我建议你也不要回去,先暂时跟着我与阿嫦,等我与阿嫦把孙师姐的事情查清楚,到时不管你去哪里,都没有关系的。” 曲奉听了这番话,忽然止住飞行,他端出一副警惕姿态,“老夫要是非回雪祁城,难道两位道友要强行阻拦吗?” “我们没有闲功夫拦你。” 齐嫦真接上话,她指出利害:“我们赶来鹰巢之前,孙师姐碰巧被凤火山弟子宋童离邀请,前去探险一处遗址,如果孙师姐出了差池,那么与孙师姐有关联的人,可能会被宋童离盯上,你好自为之。” 她原本就在挂念孙傲芙的安危,不愿意与曲奉再多说废话,朝方独树使个眼色,示意两人先走,前去寻找孙傲芙。 曲奉听闻孙家修士孙傲芙与惜忠凤师弟子宋童离竟然搭档探险,独自怔住。 等他缓过神后,朝方独树与齐嫦真的背影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原本他认为返回雪祁城没有危险。 但这次的情况太过特殊,孙傲芙与宋童离竟然结伴外出,其中变数太大,如果在外出期间,两人可以和睦相处,最终平安归来,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说明毕惜忠与孙家的仇怨可能不存在。 怕就怕仇怨为真,宋童离对孙傲芙暗下黑手,一旦宋童离这么做,在外出期间杀死孙傲芙,事后肯定要找方独树与齐嫦真料理善后。 宋童离会如何对付方独树与齐嫦真,两人猜测不出来,索性就不返城,这样就不会有风险。 但两人不返城,宋童离肯定会打听,并顺藤摸瓜找上曲奉,因为两人是跟随曲奉出外探险,到时候,宋童离会如何与曲奉交涉,那就无从猜测了。 曲奉也是顾忌风险,所以他听从方独树与齐嫦真的建议,先暂时跟着两人,等把孙傲芙的消息彻底打探出来,到时再做决定。 其实如此安排,方独树也很无奈,他这次赶赴雪祁城,只是想在雪原上探险几座遗址,搜寻一批贡品,并不愿插手金丹修士之间的宿怨里。 不过眼下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却不能无视。 “方道友,齐道友,你们打算怎么查找那位孙道友的下落?”曲奉决定追随两人,态度立马转为热络,并表示愿意出一臂之力。 “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方独树说:“边走边想。” “起码要先把孙道友探险的遗址方位找出来。”曲奉记得早前在鹰巢时,那位尸妖曾经询问过方独树这件事,当时方独树说是不知情。 曲奉又问:“方道友,孙道友离城时,就没有对你讲过遗址情况?” 方独树没有回答,而是把女僵尸赠送的储物囊取了出来,换上传音,询问曲奉:“这是那位尸妖所赠,但我总觉得这东西不太妥当,曲道友,你在雪原历练时久,你觉得妖修有没有追踪法门,能够通过储物囊进行远距离追踪的?” 曲奉一听,立即点头:“法门非常多,尤其是高阶妖修,如果已经炼到妖师境界,它们随便在囊上打上一缕神识,我们都绝难察觉到,方道友,你担心那头尸妖跟在后边?” 方独树道:“尸妖修为强过我们,做些防备很有必要,反正我觉得这件储物囊有隐患,到底应该怎么处置才最合适,曲道友可有什么好主意?” 曲奉年寿比较大,雪原阅历也比较足,但是牵涉到妖道神通,他可是涉猎有限,他给不出什么好办法,于是下了一剂勐药:“方道友要是实在担忧,那就直接毁了,或者弃之荒野,保证不会有后患。” 储物囊里有一张妖皮符,这是女僵尸赠送的信物,方独树心里还存有与女僵尸再见面的念头。 眼下局势不明,女僵尸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方独树揣摩不出来,如果这次孙傲芙出了事,方独树极可能要折返鹰巢,向女僵尸求援,所以妖皮符不能随意丢弃。 考虑过后,方独树把妖皮符单独取出,然后送入化骨镯,交给青青去检测,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端倪。 至于储物囊以及囊中灵石,方独树丝毫不剩,尽数毁去。 处理完毕后,方独树又问起另外一件事:“在鹰巢时尸妖曾经提到过文冢山,曲道友对此山应该熟悉?” “说来惭愧!” 曲奉笑道:“老夫听闻过不少有关文冢山的传说,却是没有亲眼目睹过。” “尸妖说,这种文冢山位于妖师道场内,妖师麾下想必养有不少喽啰,兵力不会少,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人修才无法亲历的?”方独树又问。 “确实不假。” 曲奉叹了口气:“九泉雪原的妖师道场,可不是什么讲经授课的法场,而是妖师奴役妖族的老巢,任何一座都藏有数之不清的妖类!日常之时,咱们筑基期修士根本不会前往这些地带探险,即甚至是避之不及!” “金丹期修士会去吗?” “这老夫就不清楚了!” “文冢山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完全与贡品有关,这是妖族独家的炼贡法门。” 在人修地界,炼制贡品需要使用钟鼎。 而在九泉雪原的妖窟里边,贡品产出的工具多种多样,最常见就是文冢山。 这种山峰是把零散的钟鼎文或者甲骨文汇拢成山,当成炼制贡品的载体,效果比单独钟鼎更佳。 妖族早已经用实践证明,文冢山的山体越大,产出的贡品数量越多。 当然越是大型的文冢山,启动也非常不容易,这需要投入大量妖族劳力。 而文冢山一旦成型,汇聚山中的钟鼎文与甲骨文基本都无法再使用,即使从山中剥离出来,真文也会受损严重。 此山有‘冢’之名,正是源自这一弊端。 也是妖族不习惯驾驭真文,这才对钟鼎文与甲骨文不够重视。 如果换成人修,他们在雪原历练异常艰辛,往往要历经磨难才能找到几枚甲骨文,自然会当成重宝供奉在家,观读顿悟后再炼制成法器,甚至会当成传家宝留给后人,绝对不会随意舍弃。 妖族呢?九泉雪原是它们的老巢,它们寻找零散真文比较便利,同时它们不修真法,别说它们寻获钟鼎文或甲骨文,即使更加高深的真文,到了它们手上也是鸡肋,毫无用处。 为了合理利用它们寻获的真文,妖族里的统领们就琢磨出了文冢山,让它们使用文冢山去祭炼贡品,专门给统领们服务。 方独树从曲奉口中得知文冢山的情况,本以为他在短期内不可能见到文冢山的真身。 但他有所不知的是,这次孙傲芙与宋童离所闯探的遗址,碰巧就与文冢山有关。 在雪原上持续飞遁了半个月。 方独树三人在一片雪山边缘停驻下来,经过多日寻找,他们距离孙傲芙与宋童离的遗址越来越近。 眼瞅着就要抵达目的地,他们要给接下来的探险做下准备。 齐嫦真先提醒方独树一句:“当初孙师姐可是讲了,想要开启遗址入口,必须让风餐鼎与露步钟合璧,咱们没有钟鼎,即使赶到入口处,估计也进不去。” 方独树说:“没有关系,到时再想办法,如果真的事不可为,咱们就先转为黎国,把消息上报给飞霞派,请诸位霞师亲自处理这件事。” 他会量力而行。 齐嫦真嗯了一声,心里想着,也是凤鸣派距离黎国太远,传信极不方便,否则就先去邀请派中同门,一起行动就更有胜算。 第一百四十六章 露水魔尸 方独树三人准备就绪,开始朝着雪山腹地进发。 当初孙傲芙离开雪祁城时,她透露过遗址方位,就在这片雪山里边。 三人在山中飞遁大半时辰,抵达一座水域墨绿的山中湖泊。 他们远眺湖面,可以望见尽头,方圆面积只有二三十里。 此时正值中午。 艳阳照在湖面,流光溢彩,湖岸尽是起起伏伏的洁白雪山,倒映在湖中,与粼粼波光相辉映,显得绚丽多姿,宛如人间仙境。 “想不到这荒芜寒山之中,竟然还藏着这样一处美景。”齐嫦真对名山大川格外关注,但今次是为救人而来,她也顾不得欣赏景致。 聊发了一句感叹后,她自顾说道:“孙师姐探险的遗址应该就在此湖内,但入口到底藏在什么方位?” 曲奉在旁听了,不由大皱眉头:“竟然是在此湖当中?湖面这么广,想从中找一个入口出来,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一样难办?” 方独树语态轻松:“这是一座湖,又不是一座海,充其量是大湖捞针,难度低得多。” 曲奉顿时苦笑:“区别也不大呀。” 他所顾虑不止是入口难觅:“方道友,如果你不清楚入口方位,那就只能漫天撒网的搜查,但这座湖泊的湖水深邃幽暗,湖下极可能藏有冥妖巢穴,搜查起来阻力重重。” 这片雪山仍旧处在雪原西部范围,栖息之妖普遍是冥类,冥妖往往排斥水源,极少会把老巢安家在水下。 不过雪原上的环境不能与常理视之,毕竟在上古年间,这里曾经盘踞过妖族强者,它们当中不乏具备开辟灵域结界的神通,若说雪原某处水源之下,藏有什么大型秘府空间,那也是十分正常的。 “再有阻力,也要入湖找一找。” 方独树瞧了曲奉一眼:“曲道友有什么高见吗?” “高见没有,提议倒是有一个。” 曲奉道:“方道友你不是讲过吗,那位孙道友赶来这里探险遗址,她是携带了风餐鼎与露步钟,让钟鼎合璧可以精准锁定遗址入口,如果方道友懂得合璧法术,不妨施展起来试一试,虽然效果比不上钟鼎,但感应入口位置想必是可以做到的。” “提议是好提议!” 方独树摊摊手:“但我没有学过风餐术与露步术,派不上用场啊!” 曲奉又去问齐嫦真:“齐道友呢?” 齐嫦真摇了摇头。 ‘风餐露步’是一部失传多年的遁法,飞霞派都很少有弟子去修炼,外派弟子就更加不会。 “那老夫也没辙了。”曲奉说:“现在只能采用笨办法,一片片水域进行排查,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 齐嫦真也开始给地毯式搜查做准备。 方独树望着墨绿色的湖水,出神片刻,忽然让青青现身出来:“你先沿湖查探一下环境,把湖中弥漫有妖气的区域给找出来。” “奴婢这就去办。” 青青不止擅长水性,而且是骷髅妖躯,如果湖底真的藏有什么冥妖巢穴,应该瞒不过青青的追踪。 曲奉见方独树释放一头骷髅出去,并不在意,他只把青青当成是方独树豢养的普通骨奴。 齐嫦真自然不会。 她抱着双臂,远望青青在湖面上蜻蜓点水的跳跃,问方独树:“你不是把那张妖符给了青青吗?她有没有查出不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赶路时方独树对她讲过这件事:“青青觉得妖符没有问题,当然也不排除她妖力有限,我就让她把妖符封印在画龙鼎里,这鼎能够隔绝神识,多少可以起到一点保密作用。” “阿树,咱们这么保密,是不是有点谨慎过度了?” 齐嫦真觉得不应该防范那位女僵尸:“在鹰巢的时候,那位尸妖前辈没有为难我们,想必今后也不会,让它追过来,正好解决咱们的麻烦,咱们找不到入口,它应该有办法。” 方独树正要回话。 却听青青朝这边喊道:“公子,奴婢发现一条水下密道。” 方独树立即终止攀谈,领着齐嫦真与曲奉飞去了湖心,与青青汇合。 “什么密道?” 三人顺着青青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湖下闪烁一团奇异绿芒。 曲奉吃惊不小:“这团绿光真是古怪,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但这里气温极低,湖水到了几乎结冰的程度,再烈的火焰恐怕也要被浇熄不可的。” 齐嫦真微微摇头:“修仙界的火焰不止有高温一种,还有冷焰一类,气温越低的环境,这些冷焰反而燃烧越激烈。” 方独树问青青:“那到底是什么?” “公子,让阿嫦姑娘猜着了,湖下正在燃烧一种寒焰。” “你刚才讲的密道又在哪里?” “密道藏匿在寒焰当中,并没有显形!公子,寒焰其实是从这条密道里边渗透出来,同时渗透有阴冥之气,奴婢能够闻见!” 青青主动请缨:“奴婢可以顺着冥气找到密道入口,然后潜入进去。” 目前方独树三人都没有寻找遗址入口的办法,既然青青有这样的本事,大可让她试一试。 方独树就把神璧钟交给她:“这钟开了一条裂纹,威力有所减弱,你用的时候务必小心。” 齐嫦真热心提议:“青青要闯的是寒焰密道,应该给她配备一件火属宝物。” 方独树摇摇头:“她天生畏火,用不了火宝。” 齐嫦真听了,翻手托起一面古朴铜镜:“这样啊,我这里有一件反照镜,青青你拿去用,只需把镜子贴在胸前,不管遇上任何突袭,此镜都会替你挡一次灾!湖下局势不明,戴着此镜正合适!” “谢谢阿嫦姑娘。” 青青贴上镜子,悬了神璧钟,飞身就要潜落湖下,却被方独树一把拽住,最后叮嘱她:“如果你成功进入密道,看罢里边情况,就立刻出来,不要在里边耽搁太久。” “奴婢明白!” 青青知道方独树是担心她安危。 等她跳下湖面,在寒焰里边找到密道入口,潜入进去后,她确实没有让方独树多等。 不一会儿,她就重新浮出了湖面。 方独树三人对她的经历都有些好奇:“怎么样?密道里边是什么?” 青青瞧着方独树:“公子,密道入口其实就是遗址大门,不过大门附近好像爆发过打斗,而且很激烈,整座大门的禁制都已经被打崩,附近全是灼烧的寒焰,顺着残门渗透到了湖水里!” 说着话,青青取出一块明黄色的鼎环,环上的钟鼎文全部呈现崩裂的迹象。 她交给方独树:“这是奴婢在门口找到的钟鼎残片!” 方独树与齐嫦真只看一眼,就认出了鼎环来历:“风餐鼎!这枚鼎环是从风餐鼎上脱落下来的,受损这么严重,整座鼎身恐怕已经不保了!” 青青赞道:“公子与阿嫦姑娘猜的真准!门口全是崩溃的真文碎片,密密麻麻几万枚,这是整座鼎被打毁才能形成的碎片痕迹,用不了多久,这些碎片就要彻底溃散无踪,只剩下一枚鼎环可以捡取!” 鼎环内的真文也已经破碎,必须使用贡品,并投入时间心血祭炼,才有可能修复过来,但这么做根本就不值得,所以鼎环也已无用。 这一座风餐鼎,原本是孙傲芙之物,结果却损毁在了遗址入口,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其实不管发生了什么,风餐鼎是进出遗址的钥匙,它虽然毁在了入口处,却也打开了一条缝隙,给青青潜入遗址制造了有利条件。 方独树问道:“青青,那大门后边是什么样的环境?” 青青斟酌了一番措辞:“环境特别邪门,没有宫殿,没有洞府,就是一座空荡荡的大空间,里边充斥着绿蒙蒙的气雾,上没有天,下没有地,好似没有尽头一样。” 她只观察了片刻,就赶紧出来给方独树汇报,其实她打量并不仔细:“公子,奴婢下去时门口没有危险,不如你亲自潜入进去看看?” “你能把我带进去?” “带上阿嫦姑娘也没有问题。” “这位骷髅道友,老夫你看能不能带?” 曲奉待在一边听到现在,忽然发现,青青原来是深藏不露的探险行家,不由对青青刮目相看起来。 青青与他不认识,回道:“我听公子的。” 方独树见曲奉也对闯探遗址兴致盎然,当即下令:“青青你来带路,把我们三人全部送入门中。” “公子这边请。” 青青轻车熟路,领着三人潜落湖下,穿透寒焰,顺利闯入遗址入口。 等三人从入口出来,原本汇聚四周的湖水消失无踪,他们已经置身在一座空旷寂静的空间内。 正如青青所讲,这是一处弥漫绿雾的新奇世界,绿雾之中究竟隐藏些什么东西,无人得知,这需要慢慢探险搜寻。 方独树朝后瞥了一眼,见他身后竖立一座丈许高的雾门,门上残留着一种青色寒焰,湖水寒焰就是来源于此。 “青青,你守在这里!我与阿嫦、曲道友到里边逛一逛,如果期间湖外有人侦破这座入口,你发传信符给我!” 应该不会有谁侦破。 此时距离孙傲芙赶来这里已经过去两个月,期间湖水寒焰没有被任何修士发现,毕竟是位于湖下,位置非常隐蔽,如果不是刻意寻找,谁也不会留意到。 方独树交待一句后,领着齐嫦真与曲奉进入雾区,沿着满地冰层,开始朝空间深处探索。 青青目送三人消失在绿雾里,她转过身,开始研究寒焰,心想:“我要是把这种寒焰给降伏,把门外的寒焰统统摄进来,那遗址入口会不会更加隐蔽?我且试一试,如果不隐蔽,我再把寒焰放出去!” 另一边,方独树三人在绿雾中前行了数十里后,渐渐觉察到环境的反常之处。 附近无山无水,无草无木,但是越往里走,尸气却越发浓郁。 直让方独树三人怀疑,构建这座空间结界的东西是不是全是阴冥灵珍。 “两位道友快看,地上有死尸!” 曲奉眼尖,最先发现前面躺着的一具人尸。 这具尸体的外形与普通人尸差别不大,但周身都被冻成了冰块。 曲奉上前检查一看,奇道:“这里的空间充斥着阴冥之气,即使凡尸躺在这里一段年月,渐渐也要变成尸妖,为何这具尸体没有化妖呢?” 方独树与齐嫦真对视一眼,都猜不出其中蹊跷,就问了曲奉一句:“你确定它不是尸妖?” 曲奉没有回答,忽然噼空一掌,拍在人尸胸脯上。 ‘砰!’ 这一击下去,人尸瞬间崩碎,化成满地的冰石碎块,好比一具石人似的。 三人见人尸碎成这样的惨状,自然没了担忧,就继续朝前探路。 不过他们越走越是心惊。 因为他们途经之处,全是冻成冰块的人尸,密密麻麻,成百上千。 鉴于绿雾遮蔽了他们的神识,导致他们无法大范围搜索,不过从目前的局势来推断,这一座奇特空间,极有可能是一座古老墓地。 就在三人检查遍地死尸的情况时。 忽然之间,他们耳边听到一阵轻微的擦擦声。 “什么声音!” 方独树最先起了警觉,翻手竖起悲弓,火速搭上毒影箭,瞄准传来声响的方向。 齐嫦真顺着箭头所指,单手悬起了她的独孤剑。 曲奉也不敢有任何轻视,先顶起一柄芭蕉扇,浮在头顶展开防御,又扣住一颗炎珠蓄势待发。 只怪这里的环境死寂沉沉,又阴森诡异,有点风吹草动,就让方独树三人如临大敌一样。 他们屏住呼吸,等到声响显露真容。 估摸过了一盏茶功夫,他们终于看清,声响是来自一个人修的缓慢挪步。 这个人修是在直立行走,但他并不是活人,同样是一具尸体,看去已经没有任何生机,却偏偏可以行动自如。 而且,他那双闪烁着青色火焰的双目,正直勾勾盯着方独树三人。 但方独树三人看清他的模样时,却是集体傻眼了。 “宋童离!” 这一具人尸正是宋童离不假,不过他显然已经不是凤鸣派弟子,目前仅仅是一具行尸走肉。 ‘宋童离’在靠近方独树三人十余丈开外的地方时,他停住脚步,嘴里忽然爆发一声嘶吼。 只见满地死尸,纷纷睁开双目,童孔之中瞬燃青焰,仿佛给它们注入了无穷活力,让它们一个接一个的站起了身,把方独树三人层层叠叠的包围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残魂何在 尸群突然觉醒,明显是‘宋童离’在作祟。 他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法,把满地冰尸召唤复生。 这是贼首。 方独树二话不说松开弓弦,一箭射向‘宋童离’,结果箭失飞到半途,尸群悍不畏死的扑上去,以尸身充当‘宋童离’的护盾,强行拦截箭击。 方独树一箭射穿四五头冰尸,箭力就此衰竭,不得不收箭回来。 齐嫦真与曲奉也没有闲着,都想斩掉贼首,好让尸群重归沉寂,但不管他们施展什么神通,总会被尸群舍身阻拦。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清理尸群。 附近冰尸有数百具,妖力普遍只有练气期,都远逊于‘宋童离’,他们往往随手一击,就能把冰尸打成一堆碎石。 剿灭尸群犹如斩草,但他们并没有任何轻松感觉,心情反而越发凝重起来。 经过一阵打斗,上百具冰尸被方独树三人击碎,尸身基本都解体成冰石碎块,散落地上。 那‘宋童离’见状,忽然就地一踩,脚下瞬起一团青焰,并贴地燃烧,急速朝外蔓延。 散落的冰石碎块被青焰覆盖后,立即融化成一滴滴墨绿色的露珠,这些露珠就仿佛有灵性似的,汇流成团,渐渐重组成人形,又重新凝固成人尸,再度投入战场。 这一幕,看的方独树三人心惊肉跳,也如芒在背,不愿意继续鏖战下去。 “阿树,这些冰尸虽然防御脆弱,但根本杀不死!”齐嫦真道:“咱们要想办法去对付‘宋童离’,他是首领,只要把他镇住,尸群就不会再攻击!” “两位道友,不能继续打下去了!宋道友显然是被谋害,法体被祭炼成了阴尸傀儡!”曲奉朝两人喊话: “宋道友的修为已经有筑基后期,这样的高手都栽倒这里,对咱们来说危险更大,还是先撤出去。” 曲奉此番跟着方独树与齐嫦真潜入进来,原本是把这里当成了古时遗址,想着能够捡取一批宝藏,谁知道竟然闯到一座杀机四伏的妖窟里。 真是流年不利呀,曲奉心想,等这次逃出生天,返回雪祁城,那就老老实实闭关几年,再不轻易外出了。 “曲道友所言有理,咱们先出去,再从长计议。”方独树认为这里的局势已经超过他的解决范围,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 他见齐嫦真有话要说,又道:“我知道你挂念孙师姐,但宋童离已经死在这儿,孙师姐恐怕也难以幸免,就算咱们继续往下闯,最终找到也只是孙师姐的尸体,还是先离开为妥。” 齐嫦真一时无言,朝他点点头,算是认同他的决定。 三人认为尸群修为低,即使身处包围,也可以来去自如。 但他们全都严重低估了这些冰尸的可怕。 ‘宋童离’觉察到三人想走,嘴里咆孝不停,尸群顿时如同发了疯似的,一具接一具的燃起青焰,化作汹汹火尸,向方独树三人发起自杀式的攻击。 早前三人从湖水里潜入进来,曾经在青焰当中穿行过,对这种寒焰有一定认知,都觉得威力并不强。 所以他们任凭火尸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一边施展神通进行抵御,一边朝着空间入口处急遁。 结果才遁出十余里远,曲奉第一个惨叫起来,他身边此刻汇聚了几十具火尸,贴身把他包围其中,这些火尸首尾相连,形成一颗巨型火球,把他笼罩在球心处,彻底阻断了他的逃生之路。 他一见自己被困,立即出声求援:“方道友,齐道友,快来助一助老夫!” 一边想法自救。 但几十具火尸所燃放的青焰,威力已经超出他的抵御范围,悬飘他身外的两件护身法器很快被冰封,直接碎成冰石,‘啪啪!’的脆响声不断响彻耳边,等他周身防御被青焰冰化干净,刺骨寒意随之开始侵袭他肉身。 “两位道友……”他还想继续呼救,却见尸群所组成的火球,忽然凌空一遁,携着他肉身滑飞而走,他声音也消失在了绿雾深处。 这个时候,方独树与齐嫦真同样在承受着尸群攻击,只不过他们拥有甲骨护身,尸群燃放的青焰一时半刻冰封不了他们的甲骨。 他们听见曲奉的求救时,不约而同施展起瞬移神通,直接从尸群当中瞬移了出来。 不过那些已经沾染在他们甲骨上的青焰,可以如影随形的跟随他们,只要青焰在他们身上灼烧一丝,尸群也像是闻着腥的猫,瞬间就会冲锋到跟前。 这一座绿雾空间,属于尸群老巢,不管他们瞬移到什么地界,都甩脱不了尸群追踪。 他们连续瞬移数次,每次肉身刚一露面,尸群就会一窝蜂的缠上来。 局面越发危急起来。 当他们肉身再一次的挣脱尸群束缚,重新显露在半空时,隔着数十丈远,他们短暂的对视了一眼。 齐嫦真没有流露恐慌,她给了方独树一个澹定笑容:“阿树,要是今天咱们避不开此劫,那就黄泉路上做个伴,我其实没甚么遗憾的……” 话音未落,尸群已经重新附身,这一次,她再没有挣脱机会,尸群携着她冲进绿雾,也不知去向了什么地界。 方独树的下场原本应该与她一样。 不过附近的百十头火尸,从四面八方扑冲上来时,方独树透过这些火尸缝隙,瞧见不远处的‘宋童离’,正孤零零站在地面上,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尸群在拱卫左右。 方独树旋即弹射一条蚕丝,直奔‘宋童离’面门。 察觉到蚕丝来袭,‘宋童离’站着未动,仅仅是轻抬一下手臂,单手擒住丝线,稳稳抓在掌间。 他正欲继续使力,一举摧毁丝线,却见线上忽然蹿起一团紫雾,霎时弥漫他眼前。 他愣神之际,紫雾已经凝为一枚紫圈,罩在了他的额头上。 方独树瞧见自己的太极圈击中目标,立即施法入圈。 只见紫圈忽闪了一下光华,‘宋童离’目中的青焰瞬间熄灭掉。 青焰一灭,‘宋童离’的尸身也像是被抽空了生机,当场冰化,就如同木偶般站在远处,再不动弹了。 ‘宋童离’冰化后。 那些簇拥在方独树四周的火尸,也全部被切断了感应,尸上青焰先是尽数消隐,接着从半空坠落,一具接一具的瘫死地上。 刚才还集体暴动的尸群,眨眼间就变的风平浪静了。 方独树见此一幕,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他使用太极圈去镇压‘宋童离’,其实是冒险之举,因为他并不能确定太极圈对这种怪尸是否有用。 万一太极圈对‘宋童离’没有效果,那他就要丧失反击机会,像齐嫦真与曲奉一样被抓走。 要说,这种千钧一发的局面,一击斩杀‘宋童离’才最为保险,但方独树并没有使用毒影箭偷袭,因为‘宋童离’的尸身太怪异,能够演化成露珠,重组再造成阴尸。 方独树担心毒影箭不能一击生效,这才启用了太极圈。 事实也证明,他的决定非常正确。 镇压了‘宋童离’后,他朝齐嫦真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并没有前去追踪,而是携着‘宋童离’的尸身,撤回到了遗址入口处。 青青瞧见他独自回来,问道:“公子,阿嫦姑娘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她被捉了。” “被捉了?被谁捉了?” “不知道!” 方独树猜测,捉走齐嫦真与杀死宋童离的应该是同一位修士,而且这位修士非常擅长祭炼阴尸傀儡。 齐嫦真与曲奉被掳走,没准会被当成炼制阴尸傀儡的材料。 方独树需要前去营救,但此行危机重重,他需要做一些安排,这才返回来见青青。 “我要去试着找一找阿嫦。”方独树叮嘱青青:“这里阴尸极多,随时会找到这里,你不能继续待在门内,你去门外等我。”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清楚!咱们就以三日为限,假如三日后我不能回来,你就去一趟鹰巢,我不是交给你一枚妖符吗,你到了鹰巢后,把妖符祭动起来,到时会有一位飞僵前辈与你见面,你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她有可能会赶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考虑到青青对雪原道路不熟悉,方独树又把鹰巢地图交给她。 她劝了一句:“公子,如果危险太大,咱们就先离开,等邀集了援手再回来。” 方独树摇头:“阿嫦等不及,如果咱们现在离开,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青青一听,赶紧表态:“既然如此,那奴婢陪你一起去找阿嫦姑娘,你让奴婢去邀请的援手,都不一定来不来呢,与其让奴婢白跑一趟,不如跟着公子刀山火海。” 方独树道:“不管她来不来,你需要去请一请,万一来了呢?如果她不来,到时你再回来寻我。” 他又补充:“这件事是预防万一的准备,可能根本用不上,没准我才在里边寻找一会儿,就把阿嫦给救了出来,你先去外边等着,不用太担心。” 青青仍旧不情不愿,但她也没有违背方独树的意思:“奴婢这就出去等,公子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目送她离开雾门。 方独树携带‘宋童离’,赶赴早前斗法的战场,然后找到齐嫦真消失的方向,悄悄追踪了过去。 他一口气走了几十里的冰路,沿途没有发现新的冰尸,却也没有齐嫦真与曲奉的丝毫线索。 附近环境全是绿雾,他已经渐渐迷失方向,不知道应该往哪个位置寻找。 他正踌躇不决时,忽然发现身边的‘宋童离’,肉身出现一丝轻微颤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他立即驱使太极圈,控制‘宋童离’的肉身,朝刚才感应的区域探索过去。 他携带这具肉身赶路,主要作用是当作一具肉盾保镖,挡在身边策应安全,同时也不让‘宋童离’死灰复燃,再去操纵尸群来攻击自己。 其实他对‘宋童离’比较忌惮,也想直接毁尸了事,但这种阴尸太过特殊,他暂时没有处理尸身的好办法,于是就带在了身边。 他在绿雾当中寻找一会儿,目光忽然一亮,被一幕奇特景观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不远处,坐落着一座光秃秃的山峰,整座山体只有十余丈的高度,轻轻一跳就能翻越过去。 山体并非单一色泽,花花绿绿极其鲜艳,外散着五颜六色的光华,诸光相互映衬,组成厚厚的光晕,覆盖了山体原貌。 方独树远眺观看,此山也像是一颗闪烁奇光的巨大灵石。 他注目凝神,穿透山光,隐约望见山间有真文踪影,他渐渐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座文冢山。 但他此刻有要务在身,无暇细看文冢山,使用太极圈驱使‘宋童离’,开始检查这里的情况。 他围着文冢山转上一圈,感应到山顶处一枚真文的异状,正是此文让‘宋童离’尸身起了感应。 他默默打量片刻,忽然虚空一抓,直接把真文擒拿在手,这是一枚火红色的甲骨文,原本平平无奇,但文中渗透有阴冥气息,这让方独树颇觉意外。 他怀疑文中藏有什么残魂残识,准备施法强行祭炼。 谁知甲骨文中微微一颤,传出一道虚弱男音:“我好像认识你,当初在雪祁城,你跟着铁铭师弟来见我,我记得你姓方,其它就知之不深了。” “你是凤火山的宋童离道友?” 方独树听出了男音来历,正是宋童离本人,他心想,怪不得‘宋童离’的尸体会与甲骨文产生感应,原来是遇上了本体魂魄。 “你记得我?那真是太好了!” 宋童离萎靡不振的语气里,陡然展露一丝活力:“能在临死时前见到方道友,托付一下身后事,我死而无憾了。” “你到底遇上了什么变故?” 方独树心里有太多疑惑难以解开,“我早前进入这座遗址空间内,遭遇一群冰尸追杀,尸群首领竟然是你的法体所化,究竟是谁把你打的神魂出窍,又把你法体炼制成了阴尸?” “我不认识那个仇人,它自称是孙飞露的麾下魔兵。” 宋童离微微叹息:“我也是进来后才知道,这遗址竟然是孙飞露遗留的练兵场,我没有听从师傅劝告,执意寻找孙飞露的遗物,这才弄到现在这般地步,不过临死前,我或许能替师傅完成一桩心愿,但愿能死得其所。”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道绳 听宋童离的口气,孙家老祖孙飞露,在生前貌似并不是什么良善修士,反而像是制造此地阴尸的元凶。 这实在是超出方独树的意料之外。 当然宋童离所讲未必是真。 其实真假方独树也不在乎,他现在只想赶紧把齐嫦真救回来,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开始与宋童离讲条件:“宋道友,我已经夺回你的肉身,可以帮助你让神魂归位,但我有一位朋友被这里的尸群给掳走,我希望你帮忙营救。”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宋童离道:“我肉身被炼成露水魔尸,神魂再也回不去,当初我与孙傲芙一起赶来这里,无意间唤醒孙飞露的麾下魔兵,导致肉身被它镇压,虽然神魂侥幸逃脱,但法力透支严重,只能藏在这里苟延残喘。” 他藏匿在这座文冢山内,其实是在等死。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孤零零死去,想不到会遇上方独树,不过遇上又能如何呢?顶多是交代一下后事。 方独树见他帮不上忙,就找他询问这座空间的情况,尽量打听有用信息。 “你所讲的麾下魔兵,它修为练到什么地步了?” “它是金丹期的妖师!但它生前受过重创,灵智有时清醒有时湖涂,若非如此,我神魂也无法从它手上逃走!” “孙傲芙与凌谷崖呢?他们两个是不是与你下场一样?” “当初我们三人唤醒魔兵后,遭到追杀,就一路逃回遗址入口处,我与孙傲芙使用风餐鼎与露步钟打开雾门,凌谷崖最先逃出去,随后雾门就被打烂,钟鼎也被毁掉,我与孙傲芙逃不走,只能与魔兵斗法,它擒住我的时候,我施法让神魂出窍,逃到了这座文冢山来,孙傲芙是生是死,我并不清楚。” 宋童离这么一讲,方独树已经明白遗址入口的情况由来。 当时方独树与齐嫦真都认为是风餐鼎被打碎,其实风餐鼎与露步钟已经全部被毁。 那座雾门被打烂后,并没有被施法修复,方独树心想,这是不是因为宋童离口称的‘麾下魔兵’,间歇性神智失常,忘记了这件事? 原本方独树孤身历险,最担心遇上大妖。 这里也确实存在妖师一类的强者,不过妖师貌似有缺陷,方独树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有可乘之机。 “凌谷崖是什么时候逃出去的?”方独树追问。 “只有数日时间!”宋童离道:“这座遗址空间遍布绿雾,环境不宜勘探,我们三人寻觅将近两个月,才最终找到那具魔兵的埋骨之地!” 这座空间内存放有文冢山,他们最初进来时主要是在寻宝,而且找到不少古时遗物,期间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如果没有唤醒那具魔兵,那么这次探险会是一次收获丰厚的行动。 “既然凌谷崖已经逃出去,他应该会去雪祁城搬救兵,如果他把消息通知凤火脉,你师傅会不会来?”方独树知道他师傅是金丹期凤师毕惜忠。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不会!” 宋童离斩钉截铁:“我师傅在修炼一种秘功,从百年前开始,他已经无法离开凤火脉,我苦苦寻觅孙飞露的遗物,就是为了帮助他达成心愿,早日脱离被束缚的状态。” “你师傅练功竟然需要孙飞露的遗物?” 方独树刨根问底:“孙飞露是两百年前的人物,当年她与你师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了解不详细!” 宋童离回答:“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并没有出生,我师傅也不愿意过多透露,我甚至不知道孙飞露昔年曾经炼制过魔尸,我一直以为,孙飞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不幸陨落在了雪原上。” 何止是他以为,方独树也是这种看法,所有人都没有把孙飞露与魔头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师傅毕惜忠显然知道孙飞露的过往,却选择了避而不谈。 飞霞派祖师肯定也知道内情,却不愿意透露给孙傲芙。 这可能是顾忌孙飞露的名声。 但正是因为毕惜忠与飞霞祖师的隐瞒,才导致宋童离与孙傲芙弄不清局面,结果在探险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遭遇魔尸攻击时束手无策。 讲了这么久,宋童离开始给方独树交待后事:“我在这里找到一件孙飞露的遗物,不知道方道友能否帮忙带回凤鸣派,交给我师傅?” “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 方独树坦白道:“你在这里遇险,肉身被炼成阴尸,你到底为什么会沦为这种下场?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如果我冒然前往凤鸣派,会被你同门误会,到时我有口说不清!” 关键是毕惜忠与孙飞露的恩怨过往,方独树至今搞不清内情,在打听到毕惜忠的底细之前,方独树不会选择见面。 宋童离尽力劝说:“你已经夺回我的肉身,只需要把这具肉身交给我师傅,他就明白我为什么会出事,绝对不会质疑你,反而会给你厚报。” 宋童离希望自己能够死得其所,但他并没有哀求方独树:“当然我也理解你的担忧,无论你是否前往凤鸣派,我在这里找到的宝物,都愿意全部赠送给方道友你!” 他当初是把神魂藏在本命甲骨内展开逃亡,结果本命甲骨被打碎,等他逃到这座文冢山时,只剩下一批甲骨文可以藏匿神魂。 他在这座空间内探险的收获,全都被他神魂随身携带,他见交待完后事,直接把储物袋移出甲骨文。 方独树接住袋子,朝里边查探一看,见里边物品很多,就问:“那件遗物是什么?” “是一根红绳!” “红绳?” 方独树旋即取出一根手指粗细的法绳,也不知是做什么用:“是这条绳子吗?” “不错!” “这是一件法器?” “据我师傅说,每一位金丹期修士都有自己的本命道绳,孙飞露的道绳是红色,可以帮助我师傅解开他的束缚。” “既然是孙飞露的遗物,孙傲芙应该会收回去,为什么会让给你?” “她并不清楚这根红绳是遗物!我帮助她取得了孙飞露的甲骨‘金风玉露’,她就没有阻止我取走道绳!” ‘金风玉露’在这里显踪,孙飞露的遗物基本都有了着落,只是‘风餐露步’已经被毁,‘电光朝露’解体四散,也不知沦落在什么地界。 这次集合了这么多修士,辛辛苦苦寻觅遗物,怎么看都不划算。 方独树把道绳收入储物袋,收藏起来,然后告诉宋童离:“我早前对你讲过,我有一位朋友失陷在这里,我要先去救人,等我把人救回来,到时再商量怎么处置这根道绳。” 听到救人,宋童离尽量提供帮助:“这一座空间是孙飞露的练兵场,任何闯入进来的人修,都会被捉拿并祭炼成魔尸傀儡,你朋友想必已经被送去了化尸露池,我可以指引你过去。” 方独树耐着性子与宋童离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寻求支援,他当即表态:“只要能把我朋友救出来,我会考虑为你冒一冒风险。” 做完这个约定,两人开始转移位置。 早前方独树独自一人在绿雾中穿梭,总是会迷失方向,不知道应该如何探路。 宋童离已经在这座空间待了两个月,对这里的地形相当熟悉,很快就领着方独树,追查到了齐嫦真的线索。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方独树听从宋童离的建议,藏匿形迹在绿雾中探路。 其实隐身并不保险。 据宋童离所说,这座空间内潜伏的魔兵拥有妖师修为,只要靠近它周围,都将难逃它的侦测。 不过这头妖师有些特殊,它才苏醒不久,灵智时昏时醒,如果方独树潜入它身边时,正好遇上它是浑噩状态,那么方独树就能避开它的耳目。 照此来看,方独树完全是拼运气了。 而方独树的运气历来非常好。 他在宋童离的指引下,在绿雾中潜行大半时辰,最终停在一座宽阔的池台边缘。 这一座池台有几百丈的方圆,池内灌满了青色液体,中心处竖立一排石柱,其中两根柱上绑有人修。 方独树凝神一看,见其中一人正是曲奉,他头颅以下全部浸泡在池水里边,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昏迷不醒,还是已经死去。 另外一人看不清样貌,因为此人周身燃烧着青焰,火势烧的极其勐烈,方独树神识无法穿透进去。 但料想应该是齐嫦真,毕竟刚才斗法时,齐嫦真与曲奉先后被尸群掳走,估计是被一起送到了这里来。 “这里就是化尸露池?”方独树传音询问宋童离:“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那个男修的肉身已经转换成了露水魔尸,他的魂魄肯定已经不在肉身里边!”宋童离道:“至于他魂魄是被诛灭,还是像我一样藏匿起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一人是什么情况?” “此人仍有生机,她还在抵御化尸露池的烤炼!她应该是携带了什么秘宝,能够阻止池力伤害她的肉身,但是等她法力耗空时,最终也要化尸在池中!” “我应该怎么营救?” “你想去救人,必须扑灭露水魔火!这需要你自己想办法,我爱莫能助!” 其实扑灭魔火并不困难,早前方独树使用太极圈成功镇压了宋童离的肉身,并打灭肉身双目的青焰,如果他使用太极圈去攻击石柱,应该可以镇压柱上青焰,并营救齐嫦真脱困。 只是这座青池的对岸处,矗立着一座骷髅座椅,椅子里边隐约坐有人影,不过池边绿雾太过浓郁,遮蔽了座椅环境,以致于方独树无法窥视到人影真容。 另外,在骷髅座椅的四周,同样有人影晃动,像是尸群在活动,也不知道到底潜伏了多少冰尸。 方独树从未来过这里,只能找宋童离打听情况:“那头妖师是不是坐在池台对面的椅子里?” “不一定!” 宋童离也吃不准:“咱们已经冲到化尸露池边缘,它都没有发现,这说明它可能根本不在青池附近!但也不排除它突然间打起盹,忘记了警戒四周环境!” “那如果我现在出手,你觉得可行不可行?”方独树打算冒一冒风险。 “它或许是在打盹,但只要你敢出手施法,势必会惊动它!”宋童离沉吟片刻,忽然做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他对方独树讲道:“我神魂离体太久,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反正早晚要寂灭,索性帮你一次,我会散空神魂法力,去座椅处替你探一探局势,如果妖师就在那里,我会替你引走它!” 方独树忙问:“如果你法力散空,会有什么后果?” 宋童离道:“魂飞魄散!” 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行动。 方独树当场做了承诺:“宋道友,如果你这次行动能够让我救出朋友,那么等我返回雪祁城,我会走一趟凤鸣派,替你把那根道绳转交给惜忠凤师。” 不管这句承诺是真是假。 反正宋童离听到了想听的话,他轻轻一笑:“那我就真的死而无憾了!” 说完,他寄魂的甲骨文忽然飘起,化作一道红芒掠去了青池对岸,仅仅停留片刻,这股红芒又勐的掉头,朝着青池左方飞遁而去。 “方道友,它不在这里,我帮你把尸群引走,你该做什么就尽快做罢,迟则生变!” 宋童离离开后,骷髅座椅附近的尸群,一窝蜂转移阵地,朝他发起追踪。 等尸群全部离开。 方独树也放出了早已经准备多时的太极圈,直落青池中心的石柱上,随着太极圈的圈力开始启动,石柱外的青焰霎时熄灭,露出了齐嫦真的肉身来。 她身外悬浮一面甲骨,散发着莹莹白光,保护她肉身抵御着青焰侵害,她此刻并没有昏迷,瞧见青焰自动熄灭,立刻左顾右盼,她猜测是方独树过来营救她了。 正欲出声呼喊时,方独树已经飞身过来,一掌拍断石柱,朝池中一捞,把她救出池面。 “阿树!” 齐嫦真骤一脱困,立即手指青池对岸:“孙师姐就在那边,她被这里的魔物给镇压了!” 此时方独树正漂浮青池上空,距离骷髅座椅已经非常近,可以看见那座椅上的情况,孙傲芙正坐在椅子里,被一团血气笼罩,像是被封印在了椅内。 第一百四十九章 牧鹰女 方独树一路追查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人而来。 既然孙傲芙近在迟尺,不妨施法试一试,看看能否把她从骷髅座椅里救出来,反正是顺手而为。 方独树这么想着,当即召来太极圈,抛向骷髅座椅。 原本封印孙傲芙的那层血气,被太极圈击中以后,当场溃散消隐。 封印一破,孙傲芙也随着睁开双目。 她见方独树与齐嫦真在侧,起身就要离椅,结果她端坐的骷髅座椅滕然生变。 从椅背到椅脚,竟然长出一条条血淋淋的长臂,宛如触手,密麻缠住孙傲芙,又把她拽回到了椅内。 方独树见状,继续使用太极圈去镇压血臂,但这些血臂的演化似乎与青池有些关系。 方独树每镇住一条血臂,青池的池水就会涌上骷髅座椅,马上催生一条新臂出来。 青池不涸,骷髅座椅的禁锢之力也会源源不断。 即使方独树拥有太极圈在手,一时半刻也降伏不了骷髅座椅。 “方师弟,你不用管我了!” 孙傲芙见自己逃脱无望,她放弃挣扎:“我原本就不该来这里寻找飞露老祖的衣钵,如今弄到这种地步,也是我咎由自取。” 其实归根结底,一位后辈苦心寻觅自家老祖的传承,这是正常行为,并没有什么罪有应得,整件事的唯一纰漏是孙飞露的真实过往被隐瞒了下来,大家都没有预料到。 方独树并不会把孙傲芙当成不可饶恕的罪人,他在尽力施救。 但是下一刻,整座青池的池水忽然荡动不止,池面凝结出一张巨大骷髅脸形,像是活物似的,发出低沉咆孝。 骷髅巨脸显露以后,方独树与齐嫦真全都觉察到,一股雄浑妖力正在释放蔓延,两人立即远离青池,避免被妖力笼罩。 “方师弟,齐师妹,你们快点走!” 孙傲芙瞧见骷髅巨脸,对两人喊道:“这头魔物正潜伏在池中疗伤,马上就会苏醒过来,如果你们继续滞留,到时想走就来不及了!” 说罢,她张口吐出一物。 方独树接在手上一看,见是一块甲骨。 却听孙傲芙又道:“这是金风玉露甲,你们带着防身,这魔物擅长驱使露水魔焰,金风玉露甲可以抵御魔焰冰封!” 她早前一直被封印在骷髅座椅里,并不清楚方独树是如何寻到这里来,并救出了齐嫦真。 她想着自己左右逃不掉,索性成全了方独树与齐嫦真,送出金风玉露甲,让两人逃命使用。 眼下局势危急。 方独树也来不及推脱什么:“我已经尽力了孙师姐,你自己多保重!” 那张骷髅巨脸,马上就要破池出来。 方独树不敢继续停留,他收下甲骨,陪同齐嫦真,火速逃离了这里。 他离开不久,骷髅巨脸从青池当中腾空起来,认准他逃去的方向,御空发起了追击。 来时方独树受到宋童离指点路线,返回时并没有遭遇什么波折,他直接赶去了遗址入口处。 这座入口搭建在湖水当中,方独树与齐嫦真出来后,顺手就要毁掉入口禁制。 谁知不等他们动手,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女音:“如果你们是被露水魔尸追杀,那你们打毁禁制没有用,这些魔尸能够演化成露水,修复禁制破损,它们早晚会冲出来。” 方独树与齐嫦真一听,旋即终止施法,浮出了湖面。 只见一具鹰骸正盘旋在半空,鹰背上端坐一头长有双翅的女僵尸,正是在鹰巢有过一面之缘的尸妖。 青青原本站在鹰骸下方,正与女僵尸叙话,瞧见方独树与齐嫦真现身,赶紧过来说:“公子,你把阿嫦姑娘救出来了?真是太好了!奴婢正给这位前辈说明情况,请她出手援助,看来是不用了!” 早前方独树去营救齐嫦真,曾经叮嘱青青,如果三日不归,就让青青去一趟鹰巢,向女僵尸求援,眼下时间未到,仅仅过去半日而已,女僵尸竟然提前赶来了。 方独树颇有些尴尬:“真是巧呀,这么快就与前辈重逢了!” “不是巧!” 女僵尸很直接:“我是专程追踪过来的!你毁掉我赠送的储物囊,想必是不打算让我获悉你的踪迹,那你又何必留着那张妖符?符里也有我种下的灵印,只要你带在身上,我就能锁住你的方位!”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方独树的打算是,即不让女僵尸追踪到位置,将来又想与女僵尸继续见面,可惜他道行太浅,无法做到两全其美,最终还是让女僵尸给追了上来。 下次他会记得这个教训。 他道:“前辈不辞辛苦赶来这里,应该是为了追查孙家修士的下落,那孙家修士此刻就在这座遗址内,她被镇压了起来,如果前辈想见她……” 他说到这里,原本平静的湖面突起波澜,那张骷髅巨脸已经追出遗址,从湖水之中升腾起来。 数丈大的脸庞漂浮在湖面,即将破湖而出。 女僵尸瞧见这一幕,当即抬手一拍,驱使鹰骸滑飞过去,鹰翅一展,把骷髅巨脸尽数笼罩在翅下。 魔气也在鹰骸上弥漫出来,红色闪电随着降落。 卡察! 闪电噼中骷髅巨脸,登时掀起汹涌浪涛,以及凄厉的哀嚎之声。 “叛徒!你这个叛徒!牧鹰女,你早晚要为背叛主人付出代价!”这是骷髅巨脸在怒骂,她同样是女音,却显得尖锐而又阴森。 “她是你的主人,不是我的!从她把我炼成阴尸时起,我已经与她一刀两断,再没有任何关系!”女僵尸很平静讲出这番话,她又道: “采露女,她已经死了两百年,你也应该释怀了,安安心心做你的尸修,求你的长生不好吗,何必再与她有什么交集?这是难为你自己,也害苦了外人!” “我想做什么,用不着你这叛徒来教!”骷髅巨脸怒火更盛:“等我把主人复活,她会告诉你如何释怀,你好好等着,可千万不要早死!” 说完隐入湖下,就此不见了踪影。 方独树与齐嫦真听到这里,也大致明白了女僵尸的身份,极可能是孙飞露的座下侍女。 “你们也听到了!” 女僵尸望着两人:“我以前是孙飞露跟前的养鹰童女,曾经是人修,不过后来因为孙飞露的缘故,我被迫做了尸修。” 这显然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惨经历。 即使时隔这么多年,仍能从牧鹰女口中听出感伤之意。 第一百五十章 凤火倾城 方独树希望了解这件事的始末。 他就向牧鹰女打听:“自古以来,九泉雪原西部都是冥尸聚集地,孙飞露想要炼制魔尸,直接寻找冥修就可以,她为什么要拿身边人下手?” “她的《露水魔功》,在最初被顿悟出来时,并没有任何反常之处。” 牧鹰女自幼追随孙飞露,她对孙飞露的过往经历一清二楚,只是她在叙说时,已经对孙飞露没有情义可言,完全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 她澹澹道:“孙飞露对身边人原本很好,后来她赶赴九泉雪原,擒拿冥尸印证魔功威力,结果走火入魔!从那时起,她就神智失常,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就连身边人也难逃她的毒手!” “走火入魔?” 方独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孙飞露是练功走火,还是其它原因导致她神智失常?” “我也不知道!” 牧鹰女缓缓摇头:“当年她把我炼成魔尸,我就叛出她门下,不再与她来往,她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至今都不清楚。” 齐嫦真追问:“孙飞露以人修炼魔,这在修仙界应该是人神共愤的暴行,为什么她的恶迹没有传开?” “因为她的暴行很短暂,死的也很突然。” 牧鹰女道:“她入魔之前,名声极好,在河西三国远近闻名,后来她遁入九泉雪原炼魔,暴行尚未传入河西三国,就被她师姐云飞霞所杀,云飞霞把这件事瞒了下来,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当年知道孙飞露真实情况的修士,只有飞霞祖师吗?” “除了云飞霞,还有凤鸣派的毕惜忠,但毕惜忠与云飞霞达成过合议,不向外透露这件事,时间一久,自然就渐渐石沉大海,无人问津了。” 当年知道孙飞露炼魔的修士少之又少,如今两百多年过去,即使孙飞露的暴行传开,也不会有谁再相信。 所以在孙飞露陨亡之初,飞霞祖师曾经阻止孙家后人寻访孙飞露遗物,现在已经放任不管。 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就算孙家后人查出孙飞露的死亡真相,也已经无关紧要。 这世上不管任何事,都经不住岁月清洗。 方独树听罢孙飞露的情况,指向遗址入口:“刚才那位采露前辈口口声声,她要复活孙飞露,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疯了!她就像当年的孙飞露一样陷入了魔怔!” 牧鹰女明确讲道:“当年孙飞露已经被打的形神皆灭,云飞霞曾经当面对我讲,不管通过什么办法,孙飞露都不可能再复活,但采露女偏不信邪,执意要营救孙飞露!” “她打算通过什么方式营救?”方独树想起了孙傲芙,被抓后并没有被采露女炼制成魔尸,估计与复活孙飞露有关。 “她神神叨叨,说什么要寻找一位孙家后人,然后把孙飞露的英灵唤醒在这位孙家后人体内,借助后裔血脉进行重生!”牧鹰女的话,也证实了方独树的猜测。 “但是据我所知,孙飞露并没有嫡系后裔,孙傲芙与她并不是直系关系!”这是孙傲芙亲口对方独树普及的家世。 “就算是嫡系子嗣,采露女也不可能让孙飞露重生,修仙界根本没有这种重生法门!采露女抓捕孙傲芙注定是徒劳无功,只会白白赔上孙傲芙一条命!”牧鹰女的口吻相当笃定。 不管采露女施展什么秘术,她都绝无希望通过孙傲芙来复活孙飞露。 方独树又想起在鹰巢探险时,牧鹰女曾经提出约见孙家后人,只要方独树把孙家后人领去鹰巢见面,牧鹰女甚至愿意支付一笔丰厚报酬。 方独树忍不住探寻:“前辈你当初也要寻找孙家后人,难道是为了阻止孙家后人被采露女谋害吗?” “我与孙家后人素不相识,没有理由大发善心。” 牧鹰女轻叹一声:“我之所以要寻找孙家后人,是为了防止孙家后人被采露女捉到!” 方独树心想,这没什么区别嘛,反正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营救孙傲芙。 牧鹰女知道方独树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又解释:“虽然采露女无法使用孙家后人去复活孙飞露,却有可能再造另外一个孙飞露!” 她这么一讲,方独树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她是担心孙傲芙变成新的大魔头! 同时,她还有一个心愿需要孙家后人帮忙完成:“自从我化尸以来,一直希望可以重新做人,却迟迟找不到办法,或许孙家后人可以帮到我!” 她现在是尸修之躯,无法融入人族,她本身又对尸修本能排斥,至今都不愿意加入雪原冥族的行列。 以致于整整两百年间,她都在雪原上隐姓埋名,不与人修来往,也不与冥修接触,就这样成了孤家寡修。 蜕去尸胎,重复人躯,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 齐嫦真听她需要孙傲芙的帮忙,就说:“前辈神通不凡,为什么不遁入这座遗址,把孙师姐给救出来?” 她道:“这座遗址是孙飞露的炼尸场,我一旦潜入进去,会被露水魔火克制,在外边我能打赢采露女,在炼尸场内我不是对手!”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她其实是害怕再沾染露水魔火,当年她肉身被炼制成魔尸,好不容易才摆脱控制,如果她让露水魔火重新烧身,她有可能会被采露女镇压起来,当成傀儡尸军中的一员。 方独树听她救不了孙傲芙,也只能另想办法,回去后把消息上报给飞霞派,再从长计议了:“前辈说孙家后人可以帮到你,到底是如何相帮?” 她忽然显露一丝苦涩:“露水魔尸一旦成型,再无逆转成人躯的可能,反正孙飞露活着的时候,我只见过人变尸,从未见过尸变人,我把希望寄托在孙家后人身上,不过是一个念想而已!” 《露水魔功》是孙飞露所创,她就觉得,或许孙家后人可以推陈出新,再创一部逆转《露水魔功》的奇功。 但这种想法原本就是镜花水月,实现起来难之又难。 不过只要还有一丝希望,牧鹰女就不愿意放弃,她告诉方独树与齐嫦真:“我会尽力施救孙家后人,但只靠我一己之力,斗不过采露女,你们最好去求援,请云飞霞的弟子来一趟,给这件事做一个最终了结!” 前几日孙傲芙与宋童离失陷时,凌谷崖可是逃了出去,他是正宗飞霞派弟子,此刻肯定已经把消息送回派里,援兵应该很快就能赶赴雪祁城。 “晚辈这就去求援!” 临走之前,方独树最后打听:“凤鸣派毕惜忠知道孙飞露的前因后果,他与孙飞露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人是故友,他们结丹前就已经认识。” 牧鹰女透露:“孙飞露入魔后,在雪原上到处擒抓人修,毕惜忠拦不住她,就把消息通知了云飞霞,但那时云飞霞尚未结婴,不是孙飞露对手,就与毕惜忠联手对付孙飞露,这才把孙飞露降伏。” 孙飞露是死于云飞霞与毕惜忠之手。 方独树听了后,追问:“孙飞露的入魔,是不是与毕惜忠有关?” “我不知道!应该不是!” 牧鹰女说:“孙飞露与毕惜忠的关系相当好,他们结丹后甚至有了联姻念头,后来孙飞露神智失常,毕惜忠曾多番施救,最终无果的情况下才与云飞霞联手杀了孙飞露,如果孙飞露入魔是由毕惜忠造成,那么云飞霞结婴后不会放过他!” 其实,不管这件事谁是谁非,都已经过去两百年,方独树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他手上有一根道绳,他承诺过宋童离,要交给毕惜忠,他这才专门找牧鹰女询问毕惜忠的情况。 结果他越问,心里的疑点就越多。 一时半刻,他想把一件发生在两百年前的事情彻底搞清楚,原本就不现实,这需要抽丝剥茧慢慢调查。 他干脆先把道绳的事情压下来,暂时不管,等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什么时候再处理。 他心里是这么打算的。 谁知等他告别牧鹰女,领着青青与齐嫦真返回雪祁城,却有了一次拜见毕惜忠的难得机会。 他考虑过后,决定趁机交出道绳。 正如他预料那样,他赶回雪祁城时,凌谷崖已经把消息传回飞霞派,并且得到飞霞派的重视。 因为这件事,凌谷崖直接见到了已经有数十年不曾露面的飞霞祖师,飞霞祖师亲自下令,让云昭霞师赶赴雪原,处理孙傲芙的后事。 云昭霞师是凌谷崖的座师,师徒两人刚刚抵达雪祁城,正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巧遇了方独树与齐嫦真的回归。 “临行前,祖师曾有交待,让我先去凤鸣派拜会一下凤师毕惜忠!” 云昭霞师的寿数只有一百余岁,虽然是金丹中期修为,但她年纪比毕惜忠小的多,算是后辈修者。 她又道:“这次谷崖与傲芙所遭遇的变故,与惜忠凤师多少有些关系,我打算先去听听惜忠凤师的意见,到时再行动也不迟。” 方独树听她要去拜见毕惜忠,就考虑让她做一做转交人。 随后把道绳以及宋童离的尸身,一起拿出来,上呈给云昭霞师。 并把他在遗址内的探险经历,从头到尾向云昭霞师做了详细陈述: “弟子受人所托,原本应该亲自觐见惜忠凤师,正好云师伯要去凤鸣派,弟子就斗胆恳请云师伯,把这两物转交给惜忠凤师!” 方独树自己不愿意去,一是宋童离已死,他不想引起误会,二是吃不准毕惜忠的品行,担心被金丹期凤师穿小鞋。 但如果让云昭霞师转交,就能轻巧化解这两个麻烦。 毕竟云昭霞师是金丹期修士,由她从中作保,绝对不会出事故。 不过云昭霞师愿不愿意帮忙呢?方独树心里没有底。 “小方,你知道这根红绳是什么东西吗?”云昭霞师瞧见道绳,立即来了浓厚兴趣。 “弟子知道的不深!还请云师伯赐教!”方独树拱拱手。 “这根绳子,叫做露水姻缘绳,是当年孙飞露师叔的本命道绳,已经遗失在外两百多年,想不到在你手上被寻了回来!”云昭霞师感叹过后,想起方独树是镇文派弟子,并非飞霞派门徒,就又道: “如果你把这根绳子上交到飞霞派的真文殿,至少可以获赐一块完整甲骨,你确定要交给惜忠凤师?” “不管赏赐有多大,弟子都不能言而无信!”方独树赶紧道:“这根绳子并不是我找到的,它是宋童离道友用命换来,我必须让宋童离道友达成遗愿。” 他不由担心起来,要是云昭霞师执意收走这根绳子,那到时怎么收场? 幸好云昭霞师没有这么做,她见方独树意见坚决,叹道:“既然你坚持,那就交给惜忠凤师好了!这是飞霞派的遗绳,料想惜忠凤师会给予同等回赠!” 她认为毕惜忠会转赠一根价值相当的道绳,这才没有强制收走露水姻缘绳。 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询问清楚,她交待几人:“小方你随我一起去凤鸣派,拜见惜忠凤师!谷崖与小齐暂留雪祁城等候!” 方独树并不想走这一趟,他觉得只要把东西送到就行,见不见毕惜忠并没有关系。 但他是当事人,云昭霞师认为他需要在场,于是领着他一起赶赴毕惜忠修行的凤火山。 雪祁城也属于凤鸣派的领地范围,距离凤火山只有几百里的路程,以云昭霞师的遁速,不足一个时辰就已经抵达凤火山境内。 “整个凤鸣派内,悟道结丹的凤师只有两三位,惜忠凤师就是其中之一,他当年是以一部‘凤火倾城法’得以结丹成功! 据说此法演化出来的倾城链,与孙师叔的姻缘绳是当时最惊艳的两大神通,惜忠凤师与孙师叔也是天作之合,可惜造化弄人呀。” 云昭霞师一直以为孙飞露是死于一场意外,飞霞派上下修士都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这次下山处理孙飞露遗留的事故,飞霞祖师也没有给云昭霞师讲清楚,仅仅是交代了有关露水魔尸的一些情况。 虽然云昭霞师从自家徒弟凌谷崖,以及方独树几人的讲述里,已经大致弄清孙飞露的过往,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并没有影响孙飞露在她心里的看法。 第一百五十一章 虚婴修士的委托 凤火山。 这里就是毕惜忠的避隐之地。 整个山间看不见奢华气象,反倒透着一股萧索感。 给方独树与云昭霞师引路的凤鸣派弟子,对两人解释: “自从百年前开始,毕师伯就因为练功出了差池,而不得不困居在山上的凤火窟里,他已经有百年没有离开过洞府,偏偏他座下又只有一个真传,常居在雪祁城,导致这里疏于管辖,如同荒山一般!” 这唯一真传就是宋童离,结果已经身亡。 目前凤鸣派还不知情。 见到毕惜忠之前,方独树与云昭霞师都不会透露宋童离的消息。 两人在凤鸣派弟子的指引下,来到山顶的一座石洞外。 那弟子按照惯例,取出一张传音符,打入防护石洞的禁制内。 片刻后,石洞大门自动开启,从洞内传出一道低沉男音:“我已经很久没有云道友的消息,既然飞霞派的霞师登门,正好询问一下云道友的近况,你进来!” 他口称的‘云道友’可不是云昭霞师,而是飞霞派祖师云飞霞! 云昭霞师与云飞霞有亲族关系,这也是云昭霞师被委以重任的原因。 云昭霞师独自入洞。 方独树在凤鸣派弟子的陪同下,暂时留在洞外。 只等候一炷香时间,云昭霞师面无表情的出来,朝方独树招招手:“小方,惜忠凤师想单独见见你,你进去陪他叙话!” “弟子遵命!” 方独树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进了洞门。 这座洞府其实是一座大火窟,方独树朝里边走了数丈距离,置身在一间宽敞的洞窟里。 洞窟中心处开凿有一座火井,井上悬摆一张云床,床上盘坐一位火袍修士。 这修士的容貌并不显老迈,看去仍有青颜,只是头发已经全白,目光透着倦色,像是施法过度后,所造成的不良状态。 他嗓音略显无力,但思维很清晰:“我就是毕惜忠!刚才云昭霞师把我徒弟宋童离的尸体交了回来,又送了一根道绳,她说你是亲历者,能不能再对我讲一讲,你与我徒弟接触的经过?” “可以。” 方独树并没有隐瞒,把发生在遗址内的情况给他复述了一遍。 毕惜忠听罢,询问方独树:“你与我徒弟并没有任何交情,完全可以自己留下道绳,私下毁了他尸体,不会有谁追究你的责任,你又何必管这个闲事?” 他寿数已经有三百余岁,修为也修到了金丹后期,距离结婴只有一步之遥,但他受困在火窟中无法外出,座下又没有其他徒弟,如果方独树真把道绳据为己有,也不会有什么后患。 “我原本也不想管!”方独树实话实说:“但令徒替我引了路,没有他帮忙,我救不出我朋友,我要回报他的援手之情,这才决定把他的尸体与道绳交给毕前辈你!” 他做事历来主张有因有果,恩仇相报,如果当时宋童离不对他施以援手,他绝对不会走这一趟。 “如果让你再多回报一些情分,你是否愿意呢?”毕惜忠忽然问了这么一个奇怪问题。 “毕前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方独树道:“你能不能讲清楚一些?” 此时宋童离的尸体与道绳全部摆在云床上,毕惜忠手指尸体:“童离的尸身仍有救回的可能,但这需要孙飞露的其它遗物,我暂时无法外出,就想请你帮一帮忙!” “毕前辈,就算救回他的尸身,让他脱离露水魔尸,但他魂魄已经不存,又有什么用呢?”方独树在遗址空间时,宋童离自己口口声声,神魂法力散空,就要魂飞魄散。 方独树就认为宋童离已经必死无疑了。 毕惜忠忽一翻手,托出一柄血色法碑,这碑的外相如同牌位一样。 他给方独树讲:“童离出外寻找道绳,留有寄魂牌,他自己并不清楚,我在牌上种了一道咒语,一旦他在外遇险,神魂崩溃之前,会被提前摄入到寄魂牌里!” 这一记后手是专用救命用的。 毕惜忠又道:“虽然他在化尸露池时,神魂法力透支过重,却仍旧没有魂消魄散,眼下只需要把他的尸身医好,就能让他回窍复原!” 方独树颇为意外,心说不枉宋童离拼了性命给师傅办差,这位师傅并没有枉顾徒弟死活,其实悄悄给徒弟搞了一个保命牌。 不过这个保命牌能够发挥作用,完全要依赖方独树带回了宋童离的尸身。 假如没有尸身,那么即使毕惜忠能够救回宋童离魂魄,也只能让宋童离去转修鬼道,而无法再做人修了。 正是因为方独树送尸的义举,赢得了毕惜忠的好感。 毕惜忠甚至把师徒间的秘密都给方独树透露了出来:“童离其实是我二徒弟,在他之前,我还收了一位大徒弟,是我毕家一位后辈,有关道绳的事情,这位大徒弟知道比较多一些! 最初,主要是我大徒弟在领着童离去雪原寻找道绳,后来大徒弟结丹不成,寿元枯空坐化而终,临死前托付童离继续寻找,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方独树顺口说:“当初在遗址里边,宋道友曾经对我讲过,毕前辈劝告过他,不让他寻找孙飞露的遗物,他是自作主张寻访的!” 毕惜忠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要求童离去寻找道绳,他也不明白这根道绳对我的作用是什么,他见我受困在洞府不能外出,就一厢情愿认为只要找到道绳,我就能脱困。” “难道不对吗?”方独树忍不住问。 “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受困的缘由与悟道有关,露水姻缘绳能够帮助我悟道,但究竟参悟到什么程度,我自己也预估不出来!”毕惜忠讲的比较笼统: “小方道友,我对你讲这件事情,是想让你明白,在我结婴成功之前,我都没有办法出关,这才需要你出一臂之力,给童离寻求破解露水魔尸的办法!” “既然毕前辈你开了口,我理应效劳,我也愿意继续回报宋童离道友的情分!”方独树答应的这么痛快,是因为拒绝的代价有些大。 他在赶来凤火山之前,一直都不清楚,毕惜忠百年间闭关不出,并不是练功出了差池,也不是受了什么伤,人家是在悟道结婴。 修为走到结婴的地步,法力估计已经修炼到虚婴境界,这种高手不能得罪,指不定哪天就灵光一闪,突然结婴大成了。 万一毕惜忠真的结婴成功,方独树今天拒绝他,将来怎么收场? 所以方独树先答应下来,反正毕惜忠并没有逼迫他必须在限期内完成这件事,他可以慢慢处理。 “毕前辈,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是凤鸣派的大凤师,为什么不召集凤鸣派弟子去执行这个任务呢?所谓人多力量大,他们应该比我更胜任?” “修仙界的机缘何时是依靠人多完成的?从来都不是!”毕惜忠道:“你能够寻回露水姻缘绳,这就说明你与孙飞露的遗物有缘分,让你来办这件事,办成的可能性最高!” “那我就试一试!”方独树应承下来:“但万一达不到预期,毕前辈也不要怪罪。” “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不会责怪你,反而会赏赐你!”毕惜忠先给报酬,他不让方独树白出力。 他取出一枚凤火令牌,递给方独树:“我会通传整个凤鸣派,给你将来前往雪原历练提供便利,同时你手持这枚凤火令,可以去接管童离在雪祁城的领地产业,这些领地产业的进项,会归你私人所有!” 雪祁城内的地盘被凤鸣派九脉瓜分,其中凤火脉独占一份,每年收取的贡品份额统统都由宋童离分配。 如今毕惜忠点名让方独树取代宋童离,这就意味着方独树在办差期间,凤火脉在雪祁城的领地进项,都会进入方独树的私人口袋里。 毕惜忠为了自家徒弟,可谓下了血本:“你万里迢迢赶赴雪祁城,肯定是为了贡品!我让你帮忙营救童离,这会耽搁你寻找贡品,今次我把凤火脉在雪祁城的领地贡品收入交给你,这是给你的补偿!” “那如果到最后,晚辈没有找到营救宋道友的办法呢?”方独树问。 “这些贡品仍旧是你的,我不会再收回来!”毕惜忠还有后话:“不过你也不能敷衍了事,咱们就以三年为期限,如果三年内你空无所获,那么三年后就中止你在雪祁城的特殊权利,假如三年内你找到破解露水魔尸的办法,那么直至童离康复前,你都可以坐享雪祁城的贡品收入!” 这条件这么好,还有什么考虑的! 方独树一口答应:“毕前辈,想要破解露水魔尸,应该从何处入手?” 毕惜忠道:“你需要先把孙飞露的钟鼎‘风餐露步’,与甲骨‘电光朝露’、‘金风玉露’收集到手,等你收集齐全后,到时再来找我,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行动。” 方独树登时一怔:“风餐露步已经被毁掉,在遗址入口处,全都被打碎了,绝无可能再寻回来!” 毕惜忠沉吟起来:“没有钟鼎也可以,只要学会风餐术与露步术,仍旧可以起作用,但电光朝露甲与金风玉露甲一定不能有失,否则就很难办了!” 方独树已经从孙傲芙那里继承了金风玉露甲,但电光朝露甲不好追回:“毕前辈,我身上有几十枚电光朝露甲的甲骨文,其它真文都已经遗失,想要追回来非常困难!” 他把牧鹰女的情况与毕惜忠简要讲了一遍:“这位牧鹰前辈认识你,她曾经透露,遗失的甲骨文可能是被雪原冥妖送去了文冢山,那些文冢山全都埋藏在妖师老巢内,我目前的修为闯不进去。” “牧鹰女?她仍旧还活着吗,活着好!”毕惜忠自顾感叹一声,询问方独树:“牧鹰女有没有重新修回人身?” “没有!她仍旧是尸修,但她渴望重新做人修!”方独树知道牧鹰女也一直在寻求破解露水魔尸的办法。 “那你能不能找到她?” “我可以!她留有信物给我!” “你去见她,让她去闯妖师老巢,帮忙寻找电光朝露甲的甲骨文!事成之后,你告诉她,会给她重复人修的机会!” “她要是不信怎么办?” “我这里有一个灵物,你可以交给她,她用过以后必定相信你的话!” 毕惜忠说到这里,甩袖抛来一柄葫芦法器。 方独树接在手上,感觉一阵温热,他打开葫口一看,见里边装着一种不知名灵液,散发有炽热火苗。 毕惜忠叮嘱:“你小心收藏,我身上只有这么一点灵露,如果你遗失,可就没有办法取信牧鹰女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方独树点头答应,心里在想,毕惜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破解露水魔尸办法的?这位金丹期凤师对孙飞露与《露水魔功》的了解似乎比牧鹰女多的多。 “你去,携带这葫灵露去找牧鹰女!” 毕惜忠吩咐到这里,招手让方独树离开:“等你寻回电光朝露甲与金风玉露甲,记得不要耽搁,立即来见我!” “毕前辈,还有一件事!” 方独树不着急离开,他问:“那处炼尸场里,有一位采露女前辈,她镇压了孙家后人,应该如何营救?” “早前云昭霞师进来时问过我,她打算去营救孙家后人,我告诉她,当年孙飞露在雪原上秘密修建了很多炼尸场,这些炼尸场的化尸露池相互贯通,如果她斗的过采露女,那么采露女会逃遁到其它尸府内避难!” 毕惜忠并没有给出营救之策:“我不建议云昭霞师去冒险,没人知道孙飞露到底在炼尸场遗留多少魔兵,她单枪匹马并不安全!那位云道友不愿意大张旗鼓,那就不应该派遣门徒过来!” 方独树见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他就告辞离去。 这次与毕惜忠面谈了一两个时辰,云昭霞师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 等两人飞离凤火山后,云昭霞师开口问:“毕惜忠都给了你什么赏赐?” 方独树道:“并没有现成的赏赐,他让我去办理一件差事,如果可以办成,他会把凤火脉在雪祁城的贡品收入,赐给我一部分!” 云昭霞师面露不满:“赏赐贡品还要给他办差?算盘打的真是精!咱们把露水姻缘绳转交给他,他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真是不像话!” 方独树愕然:“毕前辈没有回赠你道绳?” 云昭霞师轻哼一声:“他说,这一根露水姻缘绳他只是借用,等用完以后,他会亲自登门,还给飞霞派!但这话我可不信!” 第一百五十二章 领地进项 云昭霞师以为这次赶来凤火山,可以依靠露水姻缘绳换取一笔好处。 但她低估了凤火山的穷酸。 以毕惜忠目前的处境,也很难给她回赠什么像样的谢礼,于是干脆不赠,并以‘将来会把露水姻缘绳送还飞霞派’为借口,把她给打发。 她是孤身来到凤鸣派,即使心有不满,也只能忍着。 等回到雪祁城,她让方独树、齐嫦真与凌谷崖留在城里等候消息。 她找三人要了一份地图,自己前往雪原遗址一探究竟。 齐嫦真见云昭霞师亲自出马,显得很高兴,觉得孙傲芙获救有望。 结果数日后,云昭霞师就从雪原上返回来。 她把三人召集在身边,摇头叹息:“哎,傲芙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云师叔,你与那位采露女交过手了?”齐嫦真问。 “没有交手。”云昭霞师道:“我赶到那处遗址时,里边的尸群已经转移去了其它炼尸场,傲芙也不知所踪。” “连云师叔你都没有办法,那孙师姐岂不是再难救回来了?”齐嫦真面露感伤。 她也是在场唯一怀念孙傲芙的人。 云昭霞师安抚了她一句:“修士到雪原上历练,旦夕祸福都是司空见惯,傲芙要是不幸陨落,这是她命中该有一劫,你要看开一些。”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彻底放弃营救孙傲芙了。 齐嫦真默不作声起来。 云昭霞师望着三人:“我已经把傲芙的情况打听出来,此地不宜久留,这就返回飞霞派复命,你们要跟着我回去吗?” 凌谷崖当即表态:“弟子愿随师尊回山!” 他这次把自己师傅搬来,专门处理孙傲芙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他也没有继续在雪原历练的念头,打算回山闭关。 方独树已经答应毕惜忠,帮忙寻找破解露水魔尸的办法,他仍要常居雪祁城一段年月。 齐嫦真见方独树不走,她也决定留下。 云昭霞师听了两人表态,并无任何相劝。 两人都不是飞霞派弟子,即使是,云昭霞师也不会阻拦两人在雪原上寻找贡品。 聊到这里,云昭霞师领着徒弟凌谷崖离开雪祁城。 方独树与齐嫦真前去送行。 回来时,方独树忽然道:“这位云师伯,可能压根就没有去遗址寻找孙师姐。” 齐嫦真有点愣神:“那她到遗址做什么?” 方独树摊摊手:“可能只是走走过场。” 方独树不是无端做出这样的判断。 在凤火山时,毕惜忠曾经给云昭霞师详细介绍过遗址情况,并给云昭霞师提过意见,单枪匹马最好不要硬闯遗址,危险太大。 云昭霞师也没有冒险的理由。 她与孙傲芙不是师徒关系,甚至不是出自同一脉,孙傲芙在飞霞派没有座师,虽然做过一段时间祖师童女,但在祖师跟前并不受宠。 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门徒,云昭霞师何必费力营救? 在云昭霞师看来,孙傲芙执意寻找自家老祖的遗物,原本就有些莽撞,如今惹祸上身,那是自食其果,旁人没有必要给孙傲芙的过错担责。 于是云昭霞师决定无视孙傲芙的死活。 前几天云昭霞师独自前往雪原遗址,而不让方独树三人随行,就是为了便于行动,她赶到遗址后,仅仅在门口附近转了一圈,等把遗址内的环境摸了一个大概,她旋即就打道回府。 如果不是为了给飞霞祖师复命,她甚至连遗址入口都不愿意进去。 说到底,云昭霞师对孙傲芙的关心,都不如齐嫦真多。 齐嫦真在露水小筑与孙傲芙朝夕相处好几年,交情不浅,她也敬佩孙傲芙敢于孤身到雪原探险的勇气,希望孙傲芙能够化险为夷。 可惜事与愿违。 她听完方独树的推断,自顾感叹:“那位宋童离道友,肉身已经被炼成魔尸,神魂差点被打散,都有被救回的希望,孙师姐偏偏获救渺茫,咱们这次到雪原探险,只她一个人遭遇不幸,甚至连救她的同门都没有。” 方独树道:“我马上去雪原见牧鹰前辈,到时请她帮忙查探,孙师姐身世不同,一时半刻不会被炼成魔尸,兴许将来还有找到孙师姐的机会。” 齐嫦真心里明白,这件事暂时也只能这样处理。 她问方独树:“你去见牧鹰前辈,需要我陪着吗?” 方独树打算自己去:“我是去转交一件灵物,到时就会回来,你不用来回奔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她不禁迷茫起来:“阿树,你留在城里是给惜忠凤师办差,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几天方独树对她讲过与毕惜忠达成的约定,她打心里替方独树高兴,因为毕惜忠交待的差事,相对比较轻松,不需要方独树去雪原冒什么险,酬劳却高的惊人。 毕惜忠承诺把凤火脉在雪祁城的领地收入交给方独树,让方独树以非凤鸣派弟子的身份,在雪祁城内坐享贡品,绝对是雪祁城建城以来的头一份。 方独树听了齐嫦真的困惑,暂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排她。 原本两人一起入城,早就做好打算,到时结伴去雪原历练,但方独树现在要专心给毕惜忠办差,没有办法再陪着齐嫦真,他不作陪,齐嫦真自己就没了历练兴趣。 早前云昭霞师询问两人是否返回镇文派,齐嫦真都想一口答应,因为方独树不能离开,齐嫦真才决定多留一段时间,但也留不长。 两人正商量着这件事。 凤鸣派弟子铁铭忽然寻上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青年女修。 “方贤弟,我来给你介绍!”铁铭指着女修道:“这是宋墨竹师妹,她是宋童离师兄的族人,以前一直跟在宋师兄身边,负责管辖凤火脉的领地!” 云昭霞师前往雪原这几天,方独树一直待在城内等候消息。 虽然毕惜忠做过承诺,他会通传整个凤鸣派,给方独树办差提供便利,再把凤火脉在雪祁城的领地收入转交给方独树,但安排这些事情需要时间。 如今毕惜忠已经安排妥当,就指派宋墨竹登门寻找方独树,做一下移交的事宜。 “方道友有礼了!” 宋墨竹修为与方独树相当,都是筑基初期,她知道方独树是奉了毕惜忠的命令,参与营救宋童离,因此她对方独树格外热情: “前几日惜忠凤师专程召见了我,向我讲了你的情况,回城后我立即做了布置,我已经把叔父洞府给腾了出来,特来请方道友前去入驻!” 方独树问:“宋童离道友是你叔父?” “是的!” 宋墨竹强调:“是嫡亲叔父!这次方道友把叔父尸身送还,我全家都感激不尽,往后方道友旦有差遣,可以直接交待,我家一定拼尽全力去办理!” “倒也没有什么差遣不差遣。” 方独树瞥了齐嫦真一眼:“这位齐道友是我在镇文派的同门,她也要随我一起搬迁,你可以安排她住在我附近吗?” “这是小事情!没有任何问题!” 宋墨竹先给齐嫦真行了一礼,然后给方独树说明情况:“从现在起,凤火脉在雪祁城内的所有领地洞府,都归方道友你管辖,你可以安排任何修士,入驻在领地内的任何一处洞府内!” 这是毕惜忠给予方独树的赏赐事项。 方独树也没有推脱,他当即表态,要随同宋墨竹前往领地巡查。 自打他入城后,一直借住在铁铭所在的天霜脉领地里,这是蹭了他师傅三封文师的人情。 如今三封文师的人情已经用不着,方独树有了自己的关系网,他朝铁铭笑了笑:“铁兄,我要去给惜忠凤师办差,今后就不叨扰你的洞府了,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铁铭是由衷钦佩方独树的本事,才入驻雪祁城不到一个月,竟然与凤鸣派一位大凤师混上交情,而且让大凤师亲自下令,让诸脉弟子给予方独树一定照顾。 即使凤鸣派的真传弟子们,也没有方独树这么好的待遇。 真是邪门了。 不过方独树在凤鸣派越是混的开,铁铭就越高兴,因为他可以跟着沾光:“反正左右无事,为兄把你送去凤火脉的领地。” 凤火脉领地位于雪祁城的东南部,方独树第一次去拜见宋童离时,曾经造访过一趟,但当时仅仅光顾了宋童离的洞府,其它领地并没有涉足。 方独树赶到地方后,铁铭自行离开,方独树与齐嫦真在宋墨竹的陪同下,开始详细查探领地情况。 “我们凤火脉在城内共有十余座雪峰,峰上开辟了数十座洞府,目前全部被外地修士租用!”宋墨竹专门管理洞府的租赁差事。 “这些外地修士每月上交的贡品数额有多少?”这事关方独树的酬劳,他给毕惜忠办事,酬劳全部来自租赁洞府的贡品,故而他异常关心。 “每月贡品有多有少,因为外地修士常年都要前往雪原历练,他们出入城池非常频繁,导致贡品进项并不固定!”宋墨竹介绍:“所有洞府的贡品收入,每个月都不会低于一贯文钱,但也不会超过两贯文钱!” “有点少了!”方独树不满意。 “我觉得每月一贯蛮多的。”齐嫦真在旁笑道:“一年就是十余贯钱!隆州境内的一座城池,每年上交的贡品数量也就这么多!” 她心想,方独树占据凤火脉在雪祁城的领地洞府,等同于拿到一座城池的朝贡权,每年都可以坐享十余贯文钱的贡品,哪里少啦? 方独树自己觉得少,这是对比得来,他当年筑基时,在黎水烘炉炼制悟道皿,投入了一百贯文钱的贡品。 等将来悟道结丹,他需求的贡品数量会翻增十倍,到时至少要投入一千贯文钱。 一千贯代表着什么呢?如果他在雪祁城收税,需要收上大约一百年才能达到一千贯的目标! 但他给毕惜忠办差,最多十年应该就能办利索,如果拿十年期来计算,他只能收到一百贯左右的文钱贡品,距离结丹还远远不够,因此他觉得少。 宋墨竹急忙给他解释:“方道友,咱们凤火脉在雪祁城内,除了领地洞府的收入外,还有城中的几座店铺可以进项,但惜忠凤师让我转交的贡品仅限于洞府收入,并不包括店铺!” 她担心方独树误会,又补充一句:“这些店铺以前是叔父在管理,主要是给外地修士炼制甲骨法器,叔父修为有筑基后期,外地修士愿意找他帮忙,但如今叔父遭了灾,店铺已经闲置,没有进项了。” 凤火脉的这些店铺,全靠宋童离撑着才有贡品进项。 方独树了解完这个情况,对宋墨竹说:“照你这么讲,每月一贯确实不少了,惜忠凤师把这份进项交给我,是为了让我营救宋道友,我也不能闲着,这就前往雪原给宋道友寻找良方。” 说完,又扭头交待齐嫦真:“阿嫦,我先去见一见牧鹰前辈,等我回来后,咱们再商量你的事情!” 他需要牧鹰女帮忙寻找电光朝露甲的甲骨文,在这期间,他会无事可做。 仅仅依靠毕惜忠的酬劳,满足不了他的结丹需要。 到时候,他可能仍旧要前往雪原寻找其它贡品。 齐嫦真对贡品的渴求没有他强烈,毕竟齐家在镇文派一言九鼎,她资质又在同龄族人里拔尖,等她将来结丹时,齐家会给她预备炼皿所需的贡品。 她道:“《法有灵犀》我还没有炼成,你外出期间,我会闭关练功,你不用担心我,安心办你的差事。” 就这样,方独树把她送去新洞府,然后孤身出城,前往雪原寻找牧鹰女。 方独树先赶到遗址青湖,发现遗址入口已经被藏匿了踪迹,牧鹰女也不在附近。 他又绕道去了鹰巢,才把牧鹰女遗留的妖符催动起来,就听见牧鹰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天我在炼尸场遇见一位金丹修士,她是不是你从飞霞派请来的援兵?” 方独树答道:“不是我请的,但她确实来自飞霞派。” 牧鹰女换上失望口吻:“她对营救孙家后人并没有兴趣,对炼尸场也不在乎,走前直接毁掉了入口,她跑到雪原就像是观光一样。” 方独树苦笑:“牧鹰前辈,事情过去两百多年,已经没有人在乎孙飞露与她后人,以后飞霞派修士也应该不会再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传影石与法雨池 牧鹰女希望借助飞霞派的力量,彻底铲除炼尸场这个隐患,但这世上除了她以外,已经没有谁在乎这件事了,飞霞派更不在乎。 或许方独树比较重视,但方独树能力有限,暂时解决不了这个难题。 有关炼尸场与采露女也只能搁置起来。 “既然以后都不会再有援兵,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牧鹰女好奇方独树的来意。 “我来给前辈送一件礼物!” 方独树开门见山。 “给我送礼?” 牧鹰女口吻冷澹:“无事献殷勤,肯定有所图谋!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啊?” “前辈慧眼如炬。” 方独树道:“确实有一个难题,需要前辈帮着解决,但这件事对前辈你也大有益处……” 牧鹰女根本不听他把话说完,直接打断:“我原本给过你效力的机会,但你竟敢毁掉我赐给你的储物囊,你这么无礼,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她之前需要方独树给她传递消息,于是隐忍不发,并不怪罪方独树的冒犯。 现在她认为方独树已经没有用处,她就开始算旧账,并端起她金丹期妖师的架子来。 方独树见她喜怒无常,言行更显小心谨慎:“上次冲撞前辈,我一直心有自责,这次来觐见前辈,也是想将功赎罪,帮助前辈达成心愿!前辈不妨先看一看我带来的礼物,这对你重复人躯或许会有用处!” 牧鹰女独处雪原两百载,什么都不图,她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重新变回人躯。 如果方独树送来的是其它礼物,牧鹰女绝对看也不看,但方独树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打动了她。 “对重复人躯有用处?快拿来!” 牧鹰女朝方独树急伸手。 方独树立即献上毕惜忠赐下的葫芦法器。 牧鹰女接住葫芦,神色瞬间变炽热。 她打开葫口,先甄别了一下葫中灵露,却是没有细看,直接取出一具她珍藏的露水魔尸。 这些年她自己一直在研究破解露水魔尸的办法,曾经镇压过不少魔尸傀儡,专门用于做印证。 她先把魔尸摆在身前,尔后让葫口倒悬,把灵露全部摄出,滴在魔尸面庞上。 这具魔尸早就被青焰冰封成冰石,灵露滴在上面,冰化状态慢慢消失,魔尸脸庞渐渐复原了红润肌肤。 牧鹰女见状,她长久以来的冷漠容颜,也露出了罕见的笑意。 但下一刻,她笑容又忽然溃散,因为刚刚复原的红润肌肤,随着灵露的灵力耗尽,很快又被青焰冰封了起来。 “哎,药效太短了!这葫灵露的数量也太少!” 牧鹰女惋惜生叹,她抬头盯住方独树:“我没有办法印证这种灵露到底能不能永久复原露水魔尸!这种灵露你还有多少?” 她需要进一步做实验。 “只剩这么多!” 方独树见她面露不满,赶紧又道:“前辈,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忙寻找炼制这种灵露的材料,只要凑齐材料,这种灵露就能源源不断炼出来,到时候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牧鹰女立即问:“到底需要什么材料?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收集!” 她原本不乐意给方独树帮忙,但此一时彼一时,这个忙与她切身攸关,她帮方独树就是帮自己。 她现在比方独树更上心。 方独树见她这般表态,心情大好:“这个材料我以前给前辈你提过,就是孙飞露的‘电光朝露甲’,必须把所有甲骨文全部找齐!” “电光朝露甲?”牧鹰女求证:“炼制这种灵露,是不是一定要用到孙飞露的遗物?那金风玉露甲你要不要?” “金风玉露甲不需要前辈帮忙!”方独树说:“前辈你只用寻找电光朝露甲,你早日找到,我就可以早日给你提供灵露!” “我曾经告诉过你,电光朝露甲的甲骨文极可能是被冥妖送去了文冢山,就算我去寻找,也要去闯探文冢山!九泉雪原这么大,到底隐藏了多少冥窟,根本就没有确凿数字,我没有把握一定可以找到,而且耗时会很长!”牧鹰女是金丹期妖师,仍旧觉得难度很高。 “前辈,我也会帮着找,但我只有筑基期修为,我寻找的效率太低,这件事仍旧要依靠你!”方独树并不打算去闯探冥窟,危险实在太大。 “好,这件事我来做!”牧鹰女明知困难重重,仍旧果断接下这个重任:“你把那几十枚甲骨文交给我,等我去了冥窟,需要使用这些真文感应文冢山!” 方独树直接把四杆魔幡交给牧鹰女,幡上真文全是电光朝露甲的甲骨文。 他又提到一件事:“前辈,文冢山的作用是炼制贡品,你此行去寻找甲骨文,能不能顺便收集一批贡品?” 牧鹰女不怕他提条件,立即回应:“只要你能帮助我重复人躯,你结丹需要的贡品,我可以给你提供!但如果你的灵露最终证明没有效果,那贡品你就别指望了!” 牧鹰女不止愿意寻找电光朝露甲,将来也愿意使用贡品去购买灵露,但前提是灵露必须有效。 方独树对灵露很有信心,因为这是毕惜忠营救徒弟的灵物,如果没有效果,毕惜忠不会让他大费周折去办理。 他就对牧鹰女说:“前辈,我结丹可能要用到一千贯的贡品文钱,你都能提供吗?” 牧鹰女考虑了一会儿,朝他点头:“一千贯虽然很多,我可以收集齐全,不过是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多久?” “肯定不耽误你结丹炼皿!你目前修为只有筑基初期,无论你资质再好,想要冲到后期,也需要几十年的苦修,这期间我保证把一千贯给你凑齐!” “既然前辈这么讲,那就这么定!” 方独树觉得这是意外之喜。 他这次跑到鹰巢是为了请牧鹰女帮忙寻找电光朝露甲,结果牧鹰女竟然答应赠送贡品给他,且不管牧鹰女能不能凑齐一千贯贡品,起码这是一条贡品来源的途径。 他又道:“前辈要去寻找甲骨文,归期不定,咱们是不是约一个下次见面的时间?” “不用约!” 牧鹰女取出一颗血珠交给他:“这是我用鹰眼炼制的传影石,两颗眼珠配套使用,能够远距离传送消息,等我将来找到电光朝露甲,我会启动另外一颗鹰眼,到时你通过鹰眼接收到消息,就赶来见我。” 这种传影石的功能比妖符强的多。 即使两人隔着千里万里,也可以通过传影石进行即时传信。 方独树把传影石收藏起来,最后问道:“前辈需要多久才能找到电光朝露甲,你有没有一个大致时间?” “短则个月,长则年,我可以把雪原西部的冥窟基本寻找一遍!”牧鹰女道:“如果到时仍旧无法把所有甲骨文都追回来,那就说明电光朝露甲无法重聚!没有电光朝露甲,你还能炼制出灵露来吗?” “也可以炼,主要看药效怎么样!”方独树并不深谈这件事,因为有关炼制灵露的办法,毕惜忠尚未向他透露。 商量到这里,此事告一段落。 方独树向牧鹰女辞行,返回了雪祁城。 他并不清楚牧鹰女什么时候能够找到电光朝露甲,只能留守在雪祁城等候消息。 转眼过去一个月。 这天宋墨竹登门拜访,给方独树送来一个消息:“方道友,惜忠凤师想见见你,请你去一趟凤火山。” 方独树问她:“惜忠凤师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她回道:“好像与传法有关,这法术是给复原叔父尸身做准备,惜忠凤师听闻你在城中闭关,就打算让你先学法。” 她定期会给毕惜忠做汇报,毕竟每月都在支付方独树报酬,如果方独树整天无所事事,报酬岂不是要打水漂? 方独树一听就知道她在打小报告,不过这种事情倒也正常,过去的一个月,方独树足不出户,怎么看都像是在偷懒怠工。 “我这就去见惜忠凤师!” 方独树熟悉凤火山的位置,他又手持毕惜忠亲赐的凤火令,在凤鸣派领地内行走可以畅通无阻。 他这次赶到凤火山时,毕惜忠的洞府禁制已经开启,像是专程等着他。 等见了毕惜忠的面,他先解释:“毕前辈,晚辈并没有敷衍了事!这一个月间,虽然晚辈没有外出,但晚辈是在收集雪原上的冥窟情况,只有先把地形研究清楚,到时寻找孙飞露甲骨才能更加顺利!晚辈总不能盲目在雪原上乱蹿,那样没有任何效率!” 这一个月他确实是在收集情报,每天都和齐嫦真待在一起研究雪原西部的遗址资料。 但他研究这些资料,不全是为了寻找孙飞露遗物。 毕惜忠轻笑一声:“你不需要解释,咱们的约定里边,即使你敷衍这件差事也没有太大关系,如果三年内空无所获,你自行离开就可以,贡品仍旧归你所有!” 这三年的贡品收入,其实是毕惜忠回报方独树送回宋童离尸身与道绳。 不管方独树能不能办成差事,贡品都不会少。 当然如果方独树办差卖力,最终把宋童离救治痊愈,那么毕惜忠肯定还有其它赏赐。 方独树当即表态:“晚辈会尽力而为的,晚辈已经说服了牧鹰前辈,她已经开始寻找电光朝露甲,不日就会传消息给晚辈。” “很好。” 毕惜忠点点头:“上次咱们见面,你提到孙飞露的‘风餐露步’都已经被毁,偏偏这两件钟鼎不能完全舍弃,必须寻找替代品,这段时间我把风餐术与露步术整理了出来,想要传给你。” 方独树趁机打听:“上次毕前辈所赐的灵露,我交给牧鹰前辈做印证,她说她证实不了这种灵露是否可以永久复原露水魔尸,毕前辈你有把握吗?” “原本我有绝对把握,这种灵露是使用风餐露步、电光朝露、金风玉露,这四件钟鼎与甲骨,合璧后筑建的法雨池提炼出来,专门用于逆转露水魔尸!” 毕惜忠道:“但现在缺少了‘风餐露步’,等将来重建法雨池后,池露的药效会衰减,不过复原童离尸身应该问题不大,他仅仅化尸数月!至于牧鹰女,她化尸已经两百年,就算‘风餐露步’没有毁,想要医治她也非常困难!” 方独树听到这个情况,感觉很棘手:“毕前辈,牧鹰前辈是不是没有办法永久复原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他还指望着复原了牧鹰女后,让牧鹰女去给他收集一千贯贡品呢,这要是治不好,别说找牧鹰女要贡品,因此结仇都有可能。 毕惜忠并没有堵死牧鹰女的复原之路:“我正在参悟露水姻缘绳,这根道绳才是孙飞露最厉害的本命之宝,或许道绳内藏有比灵露更有效果的灵物!你先搭建法雨池,等池露提炼出来后,到时再慢慢印证药效!” 既然如此,方独树肯定要对牧鹰女严守口风。 “法雨池应该如何搭建?” “我刚才讲了,这灵池是使用风餐露步、电光朝露与金风玉露合璧后筑建出来!” “那晚辈除了风餐露步,电光朝露法与金风玉露法是不是也要修炼?” “如果你愿意修炼,可以在雪祁城闭关,也可以搬到凤火山来,不管你修炼多少年,在这期间,雪祁城的贡品都归你所有,这一点绝不改变!” “要是晚辈不愿意练呢?” “那你只需要寻找电光朝露与金风玉露甲骨,我来安排修炼人选,以及筑建法雨池的人选!” “晚辈需要考虑一下。” “可以,等你有了决定,到时来见我,我再考虑是否传你法雨池的筑建法门!” 其实,即使把风餐露步、电光朝露与金风玉露四大真法全部研修一遍,耗时也不算特别长。 风餐术与露步术都是钟鼎法,方独树只需要一年时间就能把两法修炼圆满。 电光朝露法与金风玉露法是甲骨真经,方独树想掌握纯熟,可能需要十年八载。 当年方独树在尸陀峡修炼《法有灵犀》就用了四五年,电光朝露与金风玉露应该也差不多。 就算方独树拒绝毕惜忠,他返回镇文派后仍旧要选择其它甲骨真经闭关练功,反正都要练,不如常驻在雪祁城,练功的同时还有贡品可以坐享。 第一百五十四章 闭关与筑台 方独树考虑数日,准备留在雪祁城研修真法。 随后他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毕惜忠。 毕惜忠当场传下《风餐术》与《露步术》,以及筑建法雨池的法门。 这个法门需要方独树同时掌握电光朝露法与金风玉露法,想把这些真法全部学全,今后数年甚至是十数年,方独树都要滞留在凤鸣派的雪祁城内。 等他从毕惜忠那里受了法,回来后,他把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齐嫦真。 齐嫦真听罢,回了他一句:“有牧鹰前辈帮忙寻找甲骨,你可以安心留在城内练功,用不着再外出历练,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过几天我会返回镇文派。” 这次方独树要研修四部真法,还要筑建法雨池,仅仅忙完这些事情,可能十年八载已经过去了。 如果牧鹰女探险文冢山不顺利,无法寻回电光朝露甲,到时候方独树肯定要耽搁更长时间。 他有毕惜忠的承诺,只要他留在雪祁城一天,凤火脉的贡品就归他所有,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但齐嫦真不一样,她现在待在雪祁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于是提出返回镇文派。 方独树也没有挽留她。 她又问道:“你要留在雪祁城很多年,有没有什么私事需要我帮忙处理的?” “你替我捎几封符信回去。” 方独树道:“这边的情况我要上禀给师尊,也要通知尚方城,你回去后,把符信转交给他们。” 凤鸣派与镇文派隔着万里之遥,但修士可以御器飞行,十天半个月就能往返一趟,虽然方独树常驻雪祁城,却也要定期回去一次。 所以齐嫦真送不送信都没有关系,她是主动提到了这件事,方独树才让她顺手去办的。 三天后,她向方独树提出辞行。 方独树见她身边跟着一位女童,问她:“这孩子是谁呀?”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 她搂着女童,给方独树介绍:“昨天我去城里的集市上采买东西,回去后好送礼物,结果听到有人在议论曲奉道友,我就去他的洞府看了看。” 当初她与方独树一起登门拜访曲奉,这才有了鹰巢之行。 后来在炼尸场内,她与曲奉都被尸群掳走,抓去了化尸露池,她依靠本命甲骨躲过魔火炼化,曲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最终她被方独树成功营救,曲奉未能幸免于难。 方独树瞧了女童一眼:“她与曲道友有什么关系吗?” 女童年纪有十二三岁,已经开始练气修行,见方独树望来,赶紧给方独树作揖行礼,并没有吭声。 齐嫦真道:“她叫曲雅,是曲道友的族孙女,因为曲道友数月未归,洞府被凤鸣派收回,她没了容身之所,我就把她收在身边,到时给她引荐到镇文派里。” “族孙女?” 方独树颇觉意外:“曲道友是散修出身,上次咱们去拜会他,他洞府冷冷清清,并没有其他随从,想不到还有一位亲人在。” “曲道友确实是散修,在河西三国没有家族传承,曲雅是他家乡的同姓族人,并不是嫡亲孙女,曲雅全家都是凡人。” 齐嫦真调查过曲雅情况:“曲道友养有一头坐骑,日常需要照顾,就把曲雅召在身边,专门豢养他的坐骑。” 方独树随口说:“我记得曲道友的坐骑好像是一头金凋?” 齐嫦真点头:“就是那头金翎凋!当初他能发现鹰巢,就是依靠此凋!” 方独树听罢,瞧着曲雅:“这么说来,你是曲道友身边的养鹰童女?” 曲雅规规矩矩的答话:“回禀前辈,晚辈正是养坐骑的童女,晚辈对凋和鹰都很熟悉!” 她很是好奇,心说这位前辈明明知道是金凋,为什么还叫我养鹰童女?这位前辈有筑基期修为,难道分辨不出凋和鹰? 方独树没有给她解惑。 转头去问齐嫦真:“你有没有给她讲曲道友在炼尸场的经历?” “都已经讲过,我没有隐瞒。” 齐嫦真做事坦坦荡荡。 当初她与方独树前去寻找孙傲芙,曲奉原本是想返回雪祁城,听了她与方独树的警告后,曲奉才前往炼尸场冒险,结果失陷其中。 她之所以把曲雅带在身边,也是认为这件事与她有关联,她把曲雅引荐去镇文派,是出于补偿心理。 方独树没有反对她的做法,她已经把人领回来,不可能再往外推。 方独树只说:“宋童离道友的神魂能够逃脱,说不定曲奉道友也可以,他未必就真的死了,等将来有机会再入炼尸场,我会去打探曲奉道友的下落。” 即使曲奉侥幸存活,也不可能追回肉身,曲奉肉身已经被炼制成露水魔尸,就算曲奉有办法保住神魂,他也只剩下转修鬼道这一条生路,而且生路极其渺茫。 曲雅像是听出方独树的意思,这番话是给她讲的,赶紧跪下磕头:“前辈愿意搜救我家老祖,晚辈感激不尽,不管老祖是生是死,这份恩情晚辈都记在心里,将来一定报答前辈。” “我能有什么让你报答的,收养你的人是齐前辈,不是我,等你去了镇文派,用心跟着你齐前辈修行,好好侍候左右就够了。” 方独树把她扶起身。 她又说:“晚辈更不敢忘齐前辈大恩,老祖洞府被收回后,附近有散修想掳走晚辈,要不是齐前辈出面干涉,晚辈下场必定凄惨不堪。” 她越说越伤感起来。 齐嫦真在旁安慰她几句,向方独树辞别:“阿树,你还有什么私事要交待吗?如果没有,我这就领着曲雅返回镇文派了。” “我送你!” 前两天方独树已经把符信交给齐嫦真,诸事都已经处理妥当。 他一路把齐嫦真与曲雅送出凤鸣派。 等回来后,他把青青召至身边,说道:“咱们暂时回不了镇文派,今后数年都要待在雪祁城,我要在这里闭关练功。” 青青立即道:“那奴婢给你守着洞府,公子你安心闭关。” 方独树把她叫出来,并不是为了给她安排什么琐事:“这是凤鸣派的地盘,日常有凤鸣派弟子在管辖,不需要你忙什么,我闭关期间,你也可以跟着我练功!” 方独树把孙傲芙赠送的金风玉露甲,以及毕惜忠传授的《风餐术》与《露步术》全部取出来:“孙飞露遗留的几部真法,全部与灵露有关,这些灵露作用很大,即使你修了也大有益处!” 这几天方独树大致研究了真法情况,他心里对孙飞露其实相当佩服。 孙飞露的任何一部道法,全部是通过观察自然天气的运转至理,尔后参悟出来。 她最基础的钟鼎法《风餐术》与《露步术》,这是通过感悟夜风,来捕捉天地灵气所凝结的精华,这些精华往往是以夜露的状态显现,修士通过祭炼这些夜露,可以达到补充法力的妙效。 ‘风餐露步’,这是成套的合璧术,一旦运转起来,可以在体内汇聚夜露,它的最大神通在于,施法期间,法力非但不会流逝,反而可以步步壮大。 这是一种采补自然,反补己身的真法。 不过‘风餐露步’必须在夜间施展才有妙效,而且夜风吹刮的越激烈,夜露在体内汇聚的才越多,法力回复的速度也才会越快。 孙飞露的甲骨真经《金风玉露》,这其实是加强版的‘风餐露步’。 这部真经同样是在感悟自然天气,捕捉天地精华,采集天地灵露为己所用,越是在深秋季节行功,所采灵露的妙效就越是厉害。 而且,《金风玉露》的作用不同于‘风餐露步’的回复法力。 这部真经专门用于哺育肉身体质,不止可以美化外肤,还可以淬炼内脏,它的神通在于温养与强化体魄。 孙飞露总共遗留了四部真法,其中两部是钟鼎法,另外两部是甲骨法。 目前只缺《电光朝露》没有聚齐,方独树并没有看过完整版的《电光朝露》,但他通过那几十枚甲骨文,可以大致推测一二。 《电光朝露》仍旧是一部采集自然灵露,并反哺己身的妙法,这部妙法不止可以借助自然闪电进行瞬移,应该也可以借助闪电炼体。 方独树把青青叫出来,决定传授孙飞露遗法,这是因为青青的妖族体质,非常适合修炼这四部炼体真法。 青青听完这个情况,问了一句:“公子,你上次给奴婢的内丹,需要数年时间才能炼化完毕,如果现在去修炼这几部露法,那内丹还炼不炼?” 这段时间,青青一直待在化骨镯里炼化冥修内丹。 孙傲芙为了邀请方独树前来雪原,提前赠送了一颗妖师内丹与五颗筑基期冥妖内丹。 这是方独树专门给青青讨要过来。 他说:“这次在雪祁城驻扎的时间会非常长,你可以先炼冥丹,等炼完以后再修真法也不晚,我先把《风餐露步》传给你,你自己安排修炼时间。” 青青笑道:“公子,那天在炼尸场的时候,奴婢吓坏了,以为公子要失陷在里边!想不到竟然峰回路转,公子非但脱了困,还被凤鸣派赠送了真法与贡品,奴婢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当初去炼尸场闯荡,她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样,那叫一个惊心动魄,本以为危险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结果却被方独树有惊无险的化解掉。 其实方独树孤身闯荡炼尸场,寻找齐嫦真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有一点底:”我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不管怎么说,咱们以后不用到雪原冒险,总归是一件好事。” “这是大好事!” 青青强调。 方独树不否认。 就这样,他们开始在雪祁城安安稳稳的闭关。 时间飞快流逝。 转眼过去了六个年头。 这六年间,方独树基本都待在雪祁城内修炼孙飞露遗法,除了每年抽出几天时间,返回黎国探访外,他始终深居简出。 他一心一意练功,《风餐露步》与《金风玉露》都已经被他顺利修炼圆满,且不管这些真法对克制露水魔尸有什么妙效,首先带给他的好处是修为的突飞勐进。 他炼成《金风玉露》后,修为直接冲到了筑基中期。 当年筑基成功,他先炼了一部《法有灵犀》,如今再炼《金风玉露》,这两部甲骨真经,助力他修为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这样的进度其实与练气期差不多,他在练气期的时候,练满六部钟鼎法后,修为抵达圆满境界。 如今到了筑基期,如果他练满了六部甲骨真经,修为也可以直达筑基大圆满,然后就能给结丹做准备了。 不过这次的境界提升,他并没有任何庆贺,很快就投入到露水魔尸的研究里。 这一天。 方独树在洞府内,取出一具从牧鹰女那里讨要来的魔尸傀儡,开始做实验。 他面前摆放一座四四方方的金色池台。 这座池台大约有半人来高,直径有丈许。 整座台身的外相,像是使用一种玉质灵珍祭炼出来,但台上散发有微弱的金芒。 此台叫做‘甘露台’,其实是一座半成品。 这是方独树使用‘金风玉露甲’作为基座,然后通过运转‘风餐露步’,提炼出了一批夜露,再把夜露浇筑在基座上。 通过数年的不懈努力,渐渐有了池台的形状。 这种祭炼之法是毕惜忠所传授,当年毕惜忠传给方独树一部筑建‘法雨池’的法门。 这座‘法雨池’又叫‘甘露法雨池’,筑建它的第一步就是合璧‘风餐露步’、‘金风玉露’、‘电光朝露’四个钟鼎与甲骨,先搭建一座‘甘露台’。 等‘甘露台’成型后,遇上合适的天气,台上会自动凝结法雨,一旦法雨降落,那么‘甘露法雨池’才算大功告成。 目前方独树仅仅搭建了一个半成品的‘甘露台’,台内根本没有法雨落下来。 不过‘甘露台’并非空空无物。 每天早晨的时候,台内自动汇聚有露珠,这座‘甘露台’已经开始发挥引露的作用,可以自动收集一些灵露。 方独树打算使用露水魔尸试一试,看看现有的灵露是否对魔尸有效果。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掣电鹰与抱灵派 目前‘甘露台’内收集的灵露不足一指来深,无法浸泡整具露水魔尸。 但方独树目的仅仅是印证灵露药效。 他只需要观察尸身接触灵露后会起什么样的反应,这便足够了。 随着他把尸身放入‘甘露台’当中,静等了一会儿,原本处于冰封状态的尸身,开始渐渐融化。 “公子,好像有效果呀!” 青青也在台边观察动静,这座‘甘露台’能够筑建出来,其实也有青青一份功劳。 早在三年前青青已经把冥丹炼化结束,尔后开始研修‘风餐露步’与‘金风玉露’,只要有闲暇时间,她都会帮着方独树祭炼‘甘露台’。 表面上看,‘甘露台’收集的灵露对露水魔尸起了作用。 但方独树并不满意:“虽然灵露对魔尸有一定效果,药效却是太差劲,只能解封魔尸,根本无法复原人躯。” 当年毕惜忠曾经送给方独树一葫灵露,他交给牧鹰女做印证,不止解封了魔尸,还让魔尸彻底蜕变成了人躯,这种灵露才具备逆转魔尸的药效。 方独树通过‘甘露台’收集的灵露,仅仅可以融化魔尸的冰封状态,尸身上仍旧灼烧有青焰,无法复原血肉之躯。 青青道:“公子不是说过吗,甘露台必须使用四座钟鼎与甲骨才能祭炼圆满,等咱们把电光朝露甲寻回来,炼入甘露台内,药效应该就能达到要求了?” “根据毕前辈的法门,应该是可以!” 方独树没有‘风餐露步’钟鼎,他是通过运转真法收集夜露,祭炼出了钟鼎替代品。 这种替代品的效果怎么样,方独树暂时看不出来,他需要把最后一件电光朝露甲炼入甘露台内,才能印证最终药效。 “牧鹰前辈已经搜寻了六年,至今没有把电光朝露甲收集齐全,也不知道她还要耽搁多长时间。”方独树对这件事没有任何预期。 “如果电光朝露甲最终寻不回来,那到时应该怎么办?”青青问。 “到时要使用电光朝露甲的替代品!”方独树给她说:“前段时间我去拜访毕前辈,他告诉我,他正在整理《电光朝露》真经的经文,如果今年牧鹰前辈仍旧不能成功,那我就开始修炼真经。” “真经是从甲骨上推演出来,效果肯定没有甲骨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果电光朝露甲不能凑齐,那么筑建‘甘露法雨池’的四件钟鼎与甲骨,其中三件都要使用替代品,最终药效可想而知,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或许可以救助宋童离,但医治牧鹰女将无法指望。 当初牧鹰女口称‘短则个月,长则年,就能把雪原西部的冥窟寻访一遍’,她其实是高估了自己的寻访效率。 三年前她曾经给方独树传递过一次消息,约方独树去雪原见面,当时她仅仅找到电光朝露甲的一半甲骨文。 按照这样的进度,她想找齐所有甲骨文,还需要三年时间。 她担心方独树久等,于是把方独树约过去说明情况。 当时方独树正在筹备筑建‘甘露台’的事宜,就向她索要了几具露水魔尸,专门用于做实验。 从那年过后,牧鹰女再没有任何消息。 此时是七月季节,方独树决定再等待半年时间。 如果到了年底,牧鹰女还是不给他传信,那他会遵照毕惜忠的吩咐,开始给电光朝露甲的替代品做准备。 他是这么打算。 谁知这天晚些时候,牧鹰女赠送给他的传影石,忽然有了感应。 他把传影石放在掌心,定睛一看,见弥漫石内的血气,凝聚出了一副鹰巢洞府的地图。 这是牧鹰女在发送消息,约他前往鹰巢见面。 他心情登时大好,数年间牧鹰女都杳无音信,今日突然联系他,想必是收集电光朝露甲已经大功告成。 他当即吩咐青青:“你留在洞府照看‘甘露台’,我去雪原拜会牧鹰前辈。” 青青知道传影石的情况,笑着问:“公子,这位牧鹰前辈是不是把电光朝露甲找齐了?” “应该是。” 但也不排除失败的可能性,到底是什么情况,方独树必须见了牧鹰女才能弄清楚。 “青青,我离城期间,你继续祭炼‘甘露台’。” 方独树没有‘风餐露步’钟鼎,他是运转真法收集夜露,然后使用夜露作为替代品,这种夜露的纯净程度并不高,远远比不上钟鼎收集。 目前的‘甘露台’是方独树使用夜露浇筑而成,仍旧需要不断祭炼提纯,总之是纯度越高越好。 青青早已经掌握收集夜露的法门,她可以独自祭炼‘甘露台’,不过为了更大程度的提升‘甘露台’品质。 她给方独树提了一个建议:“宋姑娘也修炼了《风餐露步》,这几年她断断续续也来照看过‘甘露台’,要不要把她叫过来,让她一起筑台?” 她说的宋姑娘是宋墨竹,这几年一直在替方独树管理领地,并征收贡品,做事兢兢业业,从未出现过差错。 方独树同意道:“她要是有时间,也愿意做,那就让她来。” 筑台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就如同祭炼贡品一样,完全是做苦工,宋墨竹不辞辛苦的卖力,这是为了营救她叔父宋童离。 安排完这件事,方独树把‘甘露台’内的灵露全部收集起来,装了满满几柄葫芦法器。 他是携带灵露离开的雪祁城。 赶路时他满怀期待。 结果到了鹰巢,见到牧鹰女以后,他顿时大失所望。 “我现在遇上一件棘手麻烦,如果不解决这个麻烦,那就凑不齐电光朝露甲!” 这是牧鹰女照面后的第一句话,她在雪原上东奔西走整整六年,至今都没有成功。 方独树心里很失望,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询问牧鹰女所遇的难题:“前辈,你到底遭遇了什么麻烦?” 牧鹰女不着急透露,她翻手托出一块甲骨,抛给方独树:“这几年我寻遍雪原西部的冥窟,已经把电光朝露甲的甲骨文追回了九成,这块甲骨已经成型,基本可以满足你的需要!” 她像是打算放弃搜寻余下的一成甲骨文。 方独树把甲骨托在掌上细看,这是一块色泽泛红的甲壳,甲面有电纹流动,左上角显露一个缺口,影响了它的完整性。 方独树心下评估,如果使用这块带有缺陷的电光朝露甲去合璧‘甘露台’,或许可以引动法雨降落,而且法雨应该能够救治宋童离,但治不了牧鹰女。 “这几年前辈在外奔波,我也没有闲着!”方独树递出一葫灵露,又道:“我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大批量炼制灵露,这是专程送给前辈的!” 牧鹰女辛苦这几年,遭遇不知多少险关,所为所图就是灵露。 她拿葫在手,原本满身的倦意,竟在瞬间一扫而空。 不过等她把葫口打开,使用魔尸检验过后,不郁道:“这种灵露的品质太差劲,远不如上次。” “这是因为缺少了电光朝露甲!”方独树道:“只等电光朝露甲合璧,高品质的灵露就能源源不断炼制出来!” “电光朝露甲缺失一部分。”牧鹰女问他:“是不是必须完整无暇,你才可以合璧炼露?” “这块残缺甲骨也能用,仍旧可以把灵露炼出来。”方独树告诉她:“但品质不能保证,前辈你化尸已经两百年,想要复原人躯,你自己也应该有数,难度肯定很高!故而炼露所需的材料,必须越完整越好!” 牧鹰女缓缓点头,她认同方独树的观点。 “孙飞露的电光朝露甲,能够施展电遁神通!当年孙飞露死后,此甲被采露女所得,并依靠此甲躲过了毕惜忠的追杀,但此甲也被毕惜忠打散,甲骨文散落在一座冰湖内,近两百年间,陆续被数路冥妖捡走!” 这就是电光朝露甲遗失的经过。 当年那场追杀过后,采露女像孙飞露一样神智不清,忘记了电光朝露甲的遗失方位,她并没有去追回,毕惜忠不清楚她丢失甲骨文的地点,也没有寻找,最终被途径的冥妖陆续找到。 牧鹰女继续道:“我依靠你赠送的魔幡,潜入雪原西部的各大冥窟,从文冢山里寻回了九成甲骨文,这些甲骨文原本已经受损,我使用贡品把它们祭炼如初,本以为这九成已经足够你使用,但你执意要用完整甲骨,以我的能力,无法追回那剩下一成的甲骨文!” 方独树问她:“前辈,你是否清楚剩下一成甲骨文的去向?” “我清楚!” 她透露说:“距此东向两千里外有一座冥窟,那里住着一位妖师,被同道们称为花骨夫人,她手下的冥兵寻到两百枚电光朝露甲的甲骨文,上贡给了她,我专门去拜访了她,把甲骨文数量问的明明白白,只要把这两百枚寻回来,甲骨就能重归完整。” “这位花骨夫人不愿意交出甲骨文吗?” “不是不愿意交,而是甲骨文早就不在她手上!” “那去了哪里?” “原本她是打算把甲骨文投入到文冢山里,但她观读过后,发现这批甲骨文含有魔电神通,她就使用这批甲骨文祭炼成一根灵羽,转赠给了陷空洞的风驰妖师!”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风驰妖师?既然是妖师,想必修为仍旧处在金丹期,前辈你应该能和这位风驰妖师打上交道?” “我确实去拜访了风驰妖师,很不幸,他与孙飞露有仇!” “有仇?这么巧吗!” “其实不算巧!风驰妖师的本体是一头掣电鹰,与我豢养的坐骑同出一族!” 牧鹰女说到这里,把她的鹰骸坐骑取了出来。 当初方独树之所以寻到鹰巢,正是因为这头鹰骸散发的气息被曲奉坐骑给捕捉到。 鹰骸上能够释放魔电妖力,但它陨落时久,骸骨羽毛早就不存,以致于方独树始终无法甄别它的血统。 此刻听牧鹰女介绍,方独树才知道这头鹰骸的本体也是掣电鹰。 牧鹰女开始追述往事:“掣电鹰是稀有灵禽,巢穴原本难以寻觅,但孙飞露参悟的《电光朝露》与掣电鹰的妖电出自同源,孙飞露依靠甲骨感应到了掣电鹰在雪原上的巢穴,盗走了一颗鹰卵,孵化以后让我养育! 这件事掣电鹰的老巢始终不知情,那些鹰妖一直都不清楚鹰卵是被谁所盗走!” 方独树不由愣住:“既然不知情,何来结仇一说?” 牧鹰女叹道:“那位花骨夫人的领地位于雪原西部的边缘,距离东边的妖族老巢非常近,她为了拉拢鹰族,把电光朝露甲的甲骨文作为礼物赠送了过去,风驰妖师见了甲骨文,他猜到盗贼就是甲骨文的主人! 我登门拜会时,他对我喊打喊杀,逼问主人是谁,又勒令我交出盗走的掣电鹰卵,但鹰卵早已孵化,并且已经陨落,我如何交给他?” 她其实挺郁闷的,这是孙飞露搞出来的糗事,结果让她承担后果,她说理都找不到地方。 方独树也很无语,因为这件事已经脱离了控制,鹰族是飞禽,可不是冥妖,它们并不在雪原西部定居,当年挑起大庸国妖祸的妖族,可是有不少飞禽的。 方独树问牧鹰女:“前辈,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风驰妖师从来没有与孙飞露坐骑见过面,他真会为了一颗遗失的鹰卵就不饶不休?甲骨文对他毫无价值,难道不能通过交易的方式换回来吗?” 牧鹰女大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对他蛮是赏识,因为他一语道破了关键。 牧鹰女答道:“起先他对我凶的很,说什么就算毁了甲骨文也不给我,但是斗了一阵后,他忽然提了一个要求! 他原话是:‘八年前雪原禽族跟随罗魔妖王攻入大庸国,禽族有一头三首鹫失陷在了抱灵派,被人修给镇压,你能把三首鹫救回来,还你甲骨文也未尝不可!’” “抱灵派?” 方独树倒是知道大庸国有一座修仙宗门抱灵派,但他对此派修士没有任何交往:“那头三首鹫是被谁给镇压的?” “风驰妖师没有给出姓名!在他眼里,人修基本都是一个模样,他只透露,三首鹫是被抱灵派的一位灵师给镇压!” 灵师是金丹期修士,牧鹰女不可能潜入大庸国去和人修里的金丹期灵师打交道,她对此事已经束手无策,想寻回余下的甲骨文,必须方独树来想办法。 第一百五十六章 铁霜凤师 方独树听完这件事的始末。 他对牧鹰女说:“我先回去打听三首鹫的消息,再请毕前辈出面调解,看看有没有可能释放三首鹫。” 他修为只有筑基期,自己没有能力与金丹期灵师打交道,等回去后,他仍旧要请毕惜忠拿主意。 他又道:“如果毕前辈有办法把三首鹫换回来,那是再好不过,但假如事不可为……” 他把电光朝露甲朝牧鹰女举了举:“我会使用这块残破甲骨炼制灵露,到时候,如果灵露对前辈你恢复人躯没有帮助,请你不要怪罪!” 电光朝露甲没有收集齐全,这不是方独树的责任,他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事后闹僵,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你放心,不管你提供的灵露对我是否有效果,我保证不会迁怒你。” 牧鹰女明白迁怒毫无意义,除了发泄一下情绪,对她复原人躯没有任何帮助。 她会使用利益的手段,来吸引方独树给她出力,而不是威胁恐吓。 她拿起方独树赠送的葫芦法器,又问:“这种灵露你还有多少?” 方独树道:“还有五六葫!” 她翻手摸出一贯文钱:“我想全部买下来,一贯文钱买你一葫,你卖不卖?” 方独树自己用不上这种灵露,他来前专门收集起来,就是为了赠送给牧鹰女,结果牧鹰女愿意出重金收购。 他觉得便宜占的太大:“前辈,这种灵露只能解封魔尸冰化,对你并没有效果,你真的要买?” “我虽然是孙飞露身边的养鹰童女,但日常也会帮忙采集灵露,她遗物炼制的各种灵露都有什么功效,我大致都清楚。” 牧鹰女晃了晃葫芦:“这种灵露含有一丝回复法力的功效,就算逆转不了我的尸身,却能让我辅助修行,多备一些灵露在身边,有益无害。” 方独树听她对灵露另有用处,自然是乐得交易:“前辈你要的多,我给你打个折扣!” 她一口回绝:“不需要!几贯钱而已,给你就收着!” 方独树见她这么阔绰,就不再推脱什么。 不过心里却在寻思,这几贯钱的性质与凡间大不一样,需要数百练气期修士辛辛苦苦祭炼一年才能积攒出来,价值相当昂贵。 牧鹰女使用几贯钱购买几葫药效不怎么样的灵露,单从价值上评估,那是完全不对等的。 但牧鹰女这么做的用意并不在灵露本身,她只是为了刺激方独树在三首鹫的事情上多多卖力。 她又告诉方独树:“我已经把电光朝露甲交给你,等你炼制了新灵露出来,不管药效如何,你都可以拿给我,我愿意全部收购!灵露药效越好,我出的价格越高!” 这几年她在雪原上寻找甲骨文,不忘打探贡品来源的渠道,她有足够实力满足方独树的贡品需求。 未来与方独树做交易,她都会使用文钱贡品,她会通过这种方式,把那一千贯文钱送给方独树。 不过她前期可以接受灵露无效,愿意花重金购买残次品,这是利诱方独树替她炼露的途径,但方独树不能一直滥竽充数。 如果方独树始终拿残次品湖弄她,到时她就不会客气了。 方独树也清楚贡品不好赚。 在这件事上,方独树绝对不会敷衍,他会竭尽所能医治牧鹰女,因为回报非常高,牧鹰女有办法替他解决结丹所需的全部贡品。 这是他在镇文派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但牧鹰女可以迎刃而解。 他把几葫芦灵露卖给牧鹰女后,怀揣着几贯文钱,返回了雪祁城。 原本他是打算前往凤火山拜会毕惜忠。 回到城内洞府后,他见宋墨竹在陪着青青祭炼‘甘露台’,就顺口问了一句:“墨竹,你知不知道抱灵派一共有几位灵师?” 宋墨竹是大庸国的本地修士,她对大庸各大修仙门派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本来有八位灵师,前几年爆发妖祸的时候,有两位灵师陨亡在了雪原上,目前只剩下六位!” 这几年宋墨竹与方独树朝夕相处,两人交情已经相当深厚。 比较起来,方独树对宋墨竹的熟悉程度,已经超过镇文派倚天脉的同门了。 平常讲话时,宋墨竹也没有什么约束,她又问:“方兄,你怎么突然问起抱灵派来,有什么事情牵连到此派了吗?” “确实有一件事!” 近年方独树一直在等候电光朝露甲的消息,宋墨竹也了解这个情况,方独树就没有瞒她,把与牧鹰女见面的经过,大致与她讲了一遍:“想要凑齐电光朝露甲,只能拿三首鹫去交换,但我并不清楚三首鹫是被抱灵派哪位灵师所镇压。” “三首鹫?” 宋墨竹碰巧知道:“上个月我遇到一位抱灵派弟子,入驻雪祁城,他是要去雪原历练,闲谈时他提到,他师尊费烈灵师的坐骑是一只三头鹫,此鹫喜吃阴尸腐肉,他是费烈灵师身边的养鹫弟子,为了喂养三头鹫,他打算去雪原上抓捕阴尸。” 鹫禽天性就是喜欢食腐。 方独树忙问:“此人姓甚名谁,他目前在不在城内?” 宋墨竹说:“他好像是叫费满,我与他只是一面之缘,那天见过面后,我再没有关注过他,并不清楚他是去了雪原,还是仍旧待在城里,但铁师兄肯定知道。” 她说的铁师兄是天霜脉的铁铭。 方独树奇道:“这与铁兄有什么关系?” 宋墨竹笑起来:“费烈灵师与铁霜凤师是至交好友,费满到了雪祁城后,直接登门拜访铁师兄,请铁师兄帮忙安置洞府,正好那天我去拜会铁师兄,这才与费满偶然遇上。” 说起来,宋墨竹与铁铭本来没有什么交情,因为方独树与铁铭经常来往,铁铭隔三差五就来串方独树的门。 这一来二去,铁铭连带与宋墨竹也熟了起来。 而且,铁铭与宋墨竹看对了眼,两人已经有了结道侣的念头,只等方独树把宋童离给救回来,铁铭就会上门提亲。 方独树听到这个情况,旋即离开洞府:“我去找铁兄问一问!” 昨天铁铭过来探望过宋墨竹,她就没有跟随方独树。 这几年方独树都住在雪祁城内,对整座城区的环境那是烂熟于心,又因为他经常与铁铭走动,在铁铭的引荐下,凤鸣九脉所有常驻雪祁城的弟子,全都与他认识。 他去寻找铁铭的途中,只要遇见凤鸣派弟子,都会和他热情打招呼,这让他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他已经脱离镇文派,变成凤鸣派弟子了。 “我昨天才去过你的洞府,听墨竹讲,贤弟你去了雪原,什么时候回来的?” 铁铭是在洞府客厅招待的方独树,他亲自沏了灵茶,与方独树边饮边叙话。 “我刚刚回城!”方独树没有废话,直奔主题:“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费满的抱灵派弟子?” “认识呀!”铁铭笑道:“我筑基之前已经与费满认识,有二三十年的交情!贤弟你打听他做什么?” “我听说他师傅费烈灵师的坐骑是一头三首鹫,想找他问一问这头鹫禽的情况。”方独树说:“他在不在城内?” “可不巧!他去了雪原,前天才出城,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铁铭道:“他专门给费烈灵师豢养那头鹫妖,准备来这边搞一批阴尸,城内集市其实有贩尸店铺,但数量太少,他怕鹫妖不满意,就决定亲自去雪原抓捕!” 铁铭相当奇怪,他知道方独树这几年一直在忙些什么,整天猫在洞府里祭炼一座‘甘露台’,这与鹫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怎么突然打听起鹫妖来? 方独树没有给他解释,只问:“铁兄,你是否清楚那头三首鹫的来历?它是被费烈灵师自幼豢养,还是前几年妖祸时镇压起来的?” “绝对不是自幼豢养!如果是自幼豢养,费满根本不必这么辛苦捉尸!” 铁铭立即朝他摇手:“那头鹫妖是妖祸期间流蹿到抱灵派,被费烈灵师给降伏,但它不服管教,又馋嘴成性,三天两头讨要腐尸吃,要是不满足它的口腹之欲,它就惹是生非!” 铁铭把这件事当成笑话来讲:“费满是养鹫弟子,专门负责张罗那头鹫妖的吃食,这些年着实被累惨了!自打入驻城内,他是天天给我发牢骚,那头鹫妖不好侍候,比养一个祖宗都难!” 他这么一讲,方独树基本可以肯定,费烈灵师的坐骑鹫妖,应该就是那位风驰妖师点名营救的三首鹫。 方独树原本是打算先向毕惜忠做禀告。 但既然费烈灵师与铁霜凤师是至交好友,方独树就决定去拜会一下铁霜凤师,等把三首鹫的情况彻底摸清楚,到时再一起给毕惜忠讲。 毕惜忠已经困守在洞府一百年,期间连凤鸣派修士都很少来往,外派修士更不用说。 所以毕惜忠不可能了解费烈灵师与三首鹫的情况,这需要方独树跑腿,先把事情查清,再让毕惜忠决断,是否与费烈灵师做交易。 “铁兄,我想去拜见铁霜凤师,你能不能通传一下?” 方独树在雪祁城内居住六年,仅仅见过铁霜凤师一次,还是铁霜凤师主动召见。 这倒不是方独树不愿意走动,而是牢记着三封文师的叮嘱,铁霜凤师性情古怪,不喜俗礼,无事不能打扰。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贤弟,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铁铭作为铁霜凤师的弟子兼族人,他也很少见到铁霜凤师,如果他闲时去请安,会被骂的狗血淋头,他也是有事才敢登门。 方独树没有让他为难,直截了当的说:“我打算交易费烈灵师的三首鹫,想找铁霜凤师问一问,是否有这个可能性?我拜见铁霜凤师,仅仅是咨询!铁兄,你可以直接这样上报,如果铁霜凤师不见我,那就算了!” 铁铭又问:“你交易三首鹫,这件事与惜忠凤师有没有关系?” 方独树点头:“当然有关系!否则我不会提出与金丹期修士做交易,等我咨询完铁霜凤师,到时要请惜忠凤师拿主意!” 铁铭表情一松:“如果与惜忠凤师有关,师尊肯定会见你!走,咱们一起前往总坛天霜峰!” 他知道方独树是在给毕惜忠办差,只要牵涉到毕惜忠,铁霜凤师就会给面子。 他保证可以叩开铁霜凤师的洞府大门,这才陪同方独树直接前往洞府。 事实也正如他猜测一样。 等返回凤鸣派,赶到铁霜凤师的天霜脉道场,他才把传音符打入洞府,铁霜凤师就开了门,令方独树觐见叙话。 铁霜凤师模样清瘦,维持着三四十岁的容貌,穿着一袭布衣,头戴方巾,一副文士打扮。 乍一看,铁霜凤师的举止形象与三封文师颇为相似,都是那种澹泊隐士,但铁霜凤师不苟言笑,身上有股冷漠倨傲的气质,使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 等方独树来到他的洞府大殿,在他面前站定。 他两指夹起铁铭上呈的传音符,沉声说道:“当年费烈灵师擒拿三首鹫的时候,老夫也在场,参与了那场反击妖族的大战! 三首鹫血脉当世罕见,老夫曾想从费烈灵师手上换走这头禽妖,却未能如愿,你想换走它,难度更高。” 方独树倒也干脆:“铁前辈,晚辈自己其实对三首鹫毫无需要,这件事与晚辈没有什么关系,晚辈是在给惜忠凤师办差!所以三首鹫能换则换,不能换的话,那便作罢!” 铁霜凤师微微点头:“既然你有顺其自然的态度,那老夫也不必为难!你讲讲看,需要老夫做些什么?” 方独树抱了抱拳:“今天晚辈过来,仅仅是想问一问,到底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费烈灵师才会割爱三首鹫?” 铁霜凤师说:“当年老夫向他提出交换三首鹫的交易,他开出的条件是一根完整道绳,外加两千贯贡品,这已经超出三首鹫本身的价值,老夫就熄了交易念头!”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这是数年前的条件,而且是看在老夫与他有交情的份上,他开出了这样的价码!如果是你的话,他会一口回绝!” 方独树随即问:“假如是惜忠凤师呢?” 铁霜凤师轻叹一声:“大庸修仙界,已经很少有金丹期修士知道惜忠凤师是谁了!惜忠凤师年寿有三百余岁,老夫与费烈灵师不过区区百岁,他当年困守凤火山时,老夫与费烈灵师还尚未出生呢,如何与这样的前辈做交易?” 费烈灵师开价太高的话,别说招致毕惜忠不满,甚至会引起整个凤鸣派的反感,费烈灵师也不可能开价太低,毕惜忠已经归隐百年,从不与同道交往,何必要卖面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兵不血刃 铁霜凤师的意思很明确,即使毕惜忠亲自出面,费烈灵师也会婉拒三首鹫的交易。 就算费烈灵师勉强答应出售三首鹫,他的开价也会让毕惜忠望而却步。 方独树自己就更没有交易能力了。 他想把三首鹫从抱灵派换回来,几乎没有可能。 “晚辈会把这个情况上禀给惜忠凤师,让他来决断,是否继续接触费烈灵师。” 方独树已经打听到想要的信息,就准备告辞离去。 铁霜凤师好奇问了他一句:“老夫听铁铭讲过,你给惜忠凤师办的差事与露水魔尸有关,为什么要突然交易三首鹫?” 三首鹫并非魔禽,铁霜凤师不明白这头灵鹫与方独树的差事有什么干系。 方独树给他简要解释:“晚辈的差事是寻找一块甲骨‘电光朝露’,这块甲骨对露水魔尸有大用! 目前晚辈已经追回九成,还有一成甲骨文被雪原上的一头掣电鹰妖所得,晚辈打算把甲骨文从他手上换回来,他提出的条件是释放三首鹫!” “掣电鹰?” 铁霜凤师双目一眯:“你本领不小呀,竟然可以接触到鹰妖一族!你是亲自去的雪原鹰穴,还是通过其它途径?” “那头鹰妖是金丹期妖师,晚辈不可能深入鹰穴!” 方独树透露:“惜忠凤师有一位故友,她原本是人修,但在两百年前不幸化成尸身,她就在雪原西部安了家,晚辈是委托她帮忙寻找甲骨,她有金丹期修为,又转修了冥尸之道,她有办法与鹰妖联络。” “两百年前已经化尸,基本就是冥族了,这种修士对咱们人族已经没有认同感!” 铁霜凤师仍有不解:“再说惜忠凤师避隐凤火山百年,从未去过雪原,故友交情早应该散去了,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卖力?你就不怕被算计吗?” “多谢前辈关心!” 方独树知道铁霜凤师是在提醒自己,但铁霜凤师不了解牧鹰女的来历,他才会质疑牧鹰女的动机。 方独树没有这样的担忧:“铁前辈你有所不知,惜忠凤师的这位故友,她是中了露水魔尸的咒语,这才化成尸身,碰巧惜忠凤师给晚辈安排的差事,就是寻找逆转露水魔尸的办法! 一旦办法被晚辈找到,那么晚辈就可以让惜忠凤师的故友重复人躯,她自己也早有重新变人的念头,这才不辞辛苦的帮助晚辈!” 铁霜凤师听了这番话,露出一副恍然姿态:“原来如此!” 他旋即又把话题引到鹰妖身上:“你刚才讲,你所缺失的甲骨文是被一头掣电鹰所得,据老夫所知,掣电鹰的遁速在雪原禽族里名列前茅,就算你从费烈灵师那里买来三首鹫,到时你如何与掣电鹰做交换?掣电鹰在雪原上来无影去无踪,你就不怕鸡飞蛋打?” 方独树一时愣住:“铁前辈,晚辈根本没有想这么远,毕竟三首鹫能否买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如何与掣电鹰做交换,晚辈还来不及考虑!” 他听铁霜凤师这么提醒,想必是有应对之策,又道:“铁前辈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铁霜凤师摇了摇头:“老夫也没有!” 他露出一副回味神色:“当年老夫与费烈灵师擒拿三首鹫时,碰巧与一头掣电鹰交过手,但此鹰遁速太快,三首鹫被捉后,此鹰立即施展电遁逃跑,甩脱了老夫追踪,老夫是有感而发,这才给你提醒!” 方独树顿觉离奇,竟然还有这么一件往事。 他心想,与铁霜凤师交手的掣电鹰,会不会就是那位风驰妖师? 他觉得极可能是同一头鹰,因为风驰妖师点名营救三首鹫,两妖显然是有并肩战斗的交情。 “行了,你去找惜忠凤师复命!” 铁霜凤师没有多谈掣电鹰,他朝方独树摆摆手:“等你到了凤火山,记得告诉惜忠凤师,老夫会亲自去一趟抱灵派,游说费烈灵师让出三首鹫,但此事能不能成,老夫无法保证,总之老夫尽力而为。” 方独树赶忙致谢:“那就劳烦铁前辈费心了。” 他认为铁霜凤师的这番表态,仅仅是礼节性的客套,铁霜凤师应该不会真的前往抱灵派居中调解。 不过他仍旧会把铁霜凤师的话传给毕惜忠。 等离开天霜峰,他马不停蹄赶去凤火山。 见了毕惜忠后,他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给毕惜忠讲了一遍。 毕惜忠听罢,朝他伸手:“电光朝露甲呢?拿来让我瞧一瞧!” 他立即奉上。 毕惜忠甄别过后,把甲骨抛还给他,同时又送出一枚竹简:“这块甲骨虽然有残缺,但是用于筑建法雨池没有任何问题!甲上缺失的两百枚甲骨文,我给你补全,竹简上详细记载着《电光朝露》的经文,你可以对比研修!” 方独树手持竹简,问道:“那三首鹫呢?” 毕惜忠很干脆:“放弃这头鹫妖!” 他又道:“以我推断,这块残缺甲骨所筑建的法雨池,足以逆转童离尸身,如果到时不行,再考虑交换三首鹫!” 他考虑的只是宋童离。 但方独树需要考虑牧鹰女:“假如残缺甲骨可以救回宋道友,却医治不了牧鹰前辈,到时应该怎么给牧鹰前辈交待?” 他把甲骨朝毕惜忠扬了扬:“牧鹰前辈耗时六年把甲骨收集回来,她对晚辈非常信任,任何要求都没有提,直接把甲骨送给了晚辈,于情于理晚辈都不能对她弃之不管!” 他不能让一千贯贡品泡汤。 假如在这件事上,他帮不到牧鹰女,那他需要从其它途径收集贡品,但不管任何一种途径,都没有牧鹰女提供的更方便,也更有效率。 毕惜忠并不清楚他与牧鹰女之间的私下约定。 “小方,就算要交待,也应该是童离去和牧鹰女做交待,而不是你!” 毕惜忠并不会无视牧鹰女寻找甲骨的功劳:“你先去筑建法雨池,医治童离,等童离康复后,再让童离出面去拜访费烈灵师,处理三首鹫的事情!你不是大庸国修士,不方便在大庸诸派之间行走,童离却可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他讲的有理有据。 方独树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总不能告诉毕惜忠,‘我要使用灵露去找牧鹰女交换一千贯文钱,毕前辈你去找费烈灵师去把三首鹫买回来,不然我挣不到钱!’ 毕惜忠不可能为了让方独树挣贡品,去承担购买三首鹫的代价。 “那好,晚辈先去祭炼法雨池!等宋道友痊愈后,再给牧鹰前辈想办法!” 方独树没有据理力争的理由,暂时也只能搁置这件事。 他拜别毕惜忠,返回雪祁城后,打算闭关修炼《电光朝露》,然后给筑建法雨池做准备。 结果才隔了三四天时间,宋墨竹与铁铭忽然联袂寻上了门,带来一个消息:“惜忠凤师与铁霜凤师要见你,他们让你立即前往凤火山。” 方独树大奇:“铁霜凤师也在凤火山?” 宋墨竹与铁铭齐齐点头:“不止铁霜凤师在,抱灵派的费烈灵师也到了凤火山,专门拜会惜忠凤师,原本这是三位金丹期前辈的聚会,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要召你去见面!” 方独树立刻想到,会不会与三首鹫有关? 他又想,惜忠凤师已经决定放弃三首鹫,难道是改变主意了吗? 他怀揣着疑惑心情,跟随宋墨竹与铁铭赶赴凤火山。 进了毕惜忠洞府后。 方独树瞧见毕惜忠的云床两侧,临时加了两把座椅,左侧坐着铁霜凤师,右侧是一位身材高壮的大汉,留着满脸络腮胡子,露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方独树猜测,这位大汉就是费烈灵师。 也果不其然。 他刚刚给毕惜忠与铁霜凤师打过招呼,就听铁霜凤师指着大汉介绍:“这位就是抱灵派的费烈灵师,小方,快快见礼!” “免了免了!” 费烈灵师大手一挥,阻止了方独树的虚礼,他哈哈笑一声:“小方你是黎国镇文派修士,为了营救咱们大庸国同道,滞留雪祁城整整六年,这份义举难能可贵,以后在我跟前,都不要拘束。” 话是这么说。 方独树仍旧中规中矩,没有过分放松,当然也不紧张。 他只是心有好奇,今天这三位金丹期前辈齐聚凤火山,并把自己给叫来,到底意欲何为? 前辈们并没有让他多等。 很快就向他交了底。 毕惜忠先说:“小方,有关三首鹫的事情,原本我是打算放弃,但你铁前辈向我提供了一个新办法,原则上我赞同这个办法,但具体要不要实施,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他朝铁霜凤师伸伸手,示意铁霜凤师详细讲述这个办法是什么。 方独树也把目光转过去。 只听铁霜凤师娓娓道来:“小方你要交换三首鹫,目的是要从掣电鹰手上换回那两百枚甲骨文,但三首鹫与甲骨文的价值比较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无论怎么换都不划算!” 费烈灵师扯着大嗓子,跟着强调:“这哪里是不划算,简直是吃大亏!亏上天啦!这买卖绝对不能做!” 两人一说一和,唱大戏似的。 铁霜凤师又道:“老夫的办法是,以交易的名义,把掣电鹰从老巢里引出来,然后镇压他!这样一来,你不需要高价收购三首鹫,照样可以把甲骨文交换到手,兵不血刃就能达成心愿!” 费烈灵师继续补充:“等镇压了掣电鹰,再去抄了他的老巢,充公他禽族自古积攒的家当珍宝,作为他禽族无端入侵我大庸的补偿!当然了,珍宝肯定有你一份,即使是文钱贡品,也会赏赐给你一部分!” 方独树好无语,打劫就打劫,竟然还找一个补偿大庸的借口,冠冕堂皇给谁看呀?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方独树没有妄下决定,他问道:“晚辈能做些什么?” 铁霜凤师直来直去:“你要做中间人,去说服牧鹰道友参与这场行动,她是整个行动的关键人选,没有她,行动无法展开!” 方独树也很坦白:“晚辈愿意传话给牧鹰前辈,但晚辈没有把握说服她做任何事!” 他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转:“毕竟牧鹰前辈是金丹期修士,她不会被一介筑基修士左右想法!她渴望恢复人躯,这不假,但如果恢复人躯要让她冒上性命危险,那她有可能会果断拒绝!” “没有什么危险!” 铁霜凤师马上讲述局势:“前几年的那场妖祸,雪原禽族损失惨重,他们被其它妖族怂恿,充当了攻打大庸的马前卒,事后他们意识到不对劲,直接把老巢搬迁去了雪原西部,打算休养生息,他们目前兵力很少,而且与其它妖族断了往来!” 他所讲基本符合战况事实,雪原飞禽的数量原本就稀少,妖祸期间又损兵折将,现有的禽妖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否则铁霜凤师不会提议发起这场偷袭行动。 铁霜凤师正是评估过雪原禽族的实力,断定偷袭的成功率很高,他才会牵头组织这场战事。 方独树又问:“铁前辈你曾经与掣电鹰交过手,此鹰来无影去无踪,你如何保证可以捉住他?” 铁霜凤师扭头望向了毕惜忠:“这也是老夫专程拜见毕师兄的原因,‘凤火倾城链’可以克制魔电瞬移,毕师兄已经答应借出这根道链,有此链在手,那头鹰插翅难逃!” 方独树当即向毕惜忠求证:“毕前辈,你的凤火倾城链真的可以降伏掣电鹰?” 毕惜忠点点头:“确实可以,孙飞露的坐骑就是掣电鹰,当年她想乘坐此鹰逃跑,被倾城链给缠住,掣电鹰因此陨落,牧鹰女没有告诉过你?” 方独树不禁愕然:“牧鹰前辈的坐骑是死在倾城链上?” 他一直以为那头鹰骸与牧鹰女一样,是被孙飞露炼成了露水魔尸,想不到是被毕惜忠给弄死。 毕惜忠面无表情,他似乎不愿意回味这些往事。 他交待方独树:“小方,你现在去找牧鹰女,问一问她的意见,是否愿意配合铁师弟与费烈灵师,前去伏击掣电鹰,如果她同意,你就赶回来禀告,到时铁师弟与费烈灵师会去雪原与她会面,商讨伏击的细节。” 铁霜凤师又叮嘱:“牧鹰道友愿意帮忙,那她就是大庸宗门的座上宾,等她将来恢复人躯,长老之位任她挑选,假如她拒绝参与这场行动,也请她透露鹰穴的方位,否则大庸宗门未来都不会欢迎她途径!” 方独树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他已经没有了自主性,不管他是否同意,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都不会放弃攻打雪原禽族。 即使在牧鹰女那里追查不到鹰穴位置,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也会通过其它途径刺探情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条件 方独树接受三位金丹期前辈的委托,前往雪原给牧鹰女送递消息。 他并不知道,等他离开凤火山后,三位前辈另有一番商议。 毕惜忠左右打量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问道:“此行要深入雪原,前去狙击一支妖族的金丹期首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后果?” 铁霜凤师考虑过所有状况:“最严重的后果是没能擒抓掣电鹰,导致此鹰进行报复,联络雪原各地妖族卷土重来,对大庸发起新一轮的妖祸入侵。” 上次妖祸爆发时,毕惜忠始终避居洞府里,他没有任何介入,他对雪原妖族的局势也不是太清楚。 但他知道上次妖祸导致大庸国覆灭了两座宗门,这种后果已经是相当致命了。 他提醒道:“铁师弟,你组织的这场行动,牵一发动全身,隐患非常大,派里的诸位长老愿意支持你吗?” 铁霜凤师澹澹一笑:“没有长老不支持!” 他又指了指费烈灵师:“费兄也一样,抱灵派长老全都同意他参与这次行动。”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毕惜忠避居太久,已经与现今大庸修仙界脱节,目前毕惜忠唯一能让两人尊重的地方,就是金丹期圆满的修为。 至于其它方面,毕惜忠已经不具备担任凤师的能力。 费烈灵师是这样的看法,但他今天是做客凤火山,不便多讲什么话,一直在笑吟吟倾听铁霜凤师与毕惜忠之间的协商。 铁霜凤师作为毕惜忠的同门,他没有疏于恭敬,朝毕惜忠抱了抱拳:“毕师兄,妖族狂悖而又没有理智,每隔百十年,只要它们积蓄了一定实力,就会对我们大庸发起入侵,历次入侵都没有理由,它们就是纯粹要祸害我们人修!” 当年雪原妖国的覆灭与人修有关,但那是几千年前的往事,而且挑起战事的人修并不是大庸宗门。 如今妖国已经没有后裔,现在的大庸宗门与雪原妖族也没有什么仇怨,但妖族仍旧定期发动入侵,这已经脱离了世仇范畴。 妖族南下大庸,仅仅是它们茹毛饮血,把人修当成食粮,进行吞食修炼。 铁霜凤师讲完这个情况,他道出了伏击掣电鹰的真实目的:“前几年妖祸结束后,妖族退回雪原,开始休养生息,等它们养精蓄锐,仍旧会卷土重来,即使我们大庸修士不再涉足雪原半步,它们照样会南侵! 与其如此,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让攻守逆转,我们主动杀去雪原,尽可能多的歼灭妖族中坚力量,等把它们杀绝,那就永久没有边患了!” 这次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决定伏击掣电鹰与鹰穴,不全是为了禽妖历代积攒的珍宝,猎杀与清剿妖族兵力才是主要目标。 这也是妖祸过后,大庸宗门高层痛定思痛,最新制定的雪原战略。 他们不愿意再被动挨打,打算主动攻入雪原,定点清除妖族巢穴,并且向河西三国的宗门弟子发出邀请,颁布高额悬赏,以猎杀妖族数量作为赏赐标准,鼓励弟子们前往雪原作战。 这么激进的行动,势必会导致妖族的强烈反扑,但反扑又能怎么样?过去的无数年来,大庸宗门始终龟缩在自家地盘里,从不主动挑起雪原战事,阻止妖族入侵了吗?从来没有! 妖族不会因为大庸宗门的息事宁人而和平共处。 反正妖族早晚会来,索性直接杀过去,以战止战!不让妖族有休养生息的机会,看它们还怎么南下? 所以,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组织的这场战事,他们可以自由发挥,就算造成了最严重后果,导致妖祸重新爆发,大庸国的各大宗门也不会怪罪他们,反而会派遣援兵,支持他们前往雪原作战。 现在的问题是,牧鹰女愿不愿意配合这次行动? 只要牧鹰女配合,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就能放开手脚,他们有信心把禽妖老巢给连窝端掉。 毕惜忠得知这场行动是由宗门在背后兜底,他就不再质疑。 他对牧鹰女有一定了解,给两人分析:“早前小方在时,虽然我们没有把话说透,但只要小方给牧鹰女传话,她就会想明白,她承担不起拒绝我们的代价!” 一旦牧鹰女拒绝,只须把方独树困在雪祁城,不让方独树再与牧鹰女见面,她将永久丧失恢复人躯的机会。 而且,牧鹰女会被大庸宗门重点针对,成为大庸修士清除的目标之一,她在雪原西部将没有容身之地。 除非牧鹰女愿意永远离开雪原,否则她只能参与这场行动,因为从利弊上来权衡,参与行动的风险很大,拒绝的代价却更高。 久久没有作声的费烈灵师,笑着插了一句话:“其实这位牧鹰道友拒绝也不要紧,实在事不可为,那就放弃掣电鹰,去寻找新的伏击目标!反正往后咱们大庸修士都要北上雪原作战,掣电鹰跑的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但不管初一还是十五,想抓捕以电遁见长的掣电鹰,必须借助‘凤火倾城链’。 这根道链是毕惜忠之物,他并不是白白相借。 他给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提了一个条件:“既然这场行动可以缓缓图之,那最好不要操之过急,如果牧鹰女答应这件事,我希望你们制定一个稳妥的伏击计划,不妨把伏击行动定在五六年后。” “五六年后?” 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对视一眼:“有些长了?拖延太久,夜长梦多呀!” “但如果行动太快,掣电鹰必然起疑!” 毕惜忠指出:“那头掣电鹰点名索要三首鹫,他知道此鹫是被金丹期人修给镇压,牧鹰女身为一具冥尸,她想把三首鹫从大庸宗门里救出来,需要耐心潜伏,伺机寻找时机,这才符合常理!另外……” 毕惜忠尽量游说:“如果让牧鹰女担任几年细作,先去刺探鹰穴的详细情况,伏击的成功率会更高,或许可以把雪原禽妖一网打尽,也犹未可知。” 他口头上同意这场行动,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愿意节外生枝。 法雨池的祭炼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他希望方独树安安稳稳待在雪祁城修炼《电光朝露》,筑建法雨池后医治宋童离。 在这种关键时刻,方独树不应该参与任何带有危险性的行动。 因此毕惜忠才要争取五六年的准备期,等把宋童离救治痊愈,到时无论方独树去哪里都没有问题。 毕惜忠的这个提议,铁霜凤师并没有表明态度,他只说:“毕师兄,咱们还是先等消息,先看看牧鹰道友的决定,到时再商量行动的具体计划!” 毕惜忠也不多劝:“可以!” 他们在凤火山等候数日。 方独树回来后,向他们禀告:“牧鹰前辈让我传话给三位前辈。” 方独树复述:“她说:‘我在雪原住了两百年,一直都是独行客,与冥妖没有交情,与禽妖更没有交情,去伏击他们没有问题,但我有条件。’ 她只提了一个条件:‘我希望凤鸣派先派遣一支修士联军,前去攻打炼尸场,彻底覆灭这个地界。’” 方独树是筑基期修士,但他这几年一直在接触与孙飞露相关的遗物,对炼尸场非常熟悉。 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都比较陌生,就找方独树打听情况。 方独树望向毕惜忠。 他不会把孙飞露的底细公之于众,就让毕惜忠拿主意。 毕惜忠考虑一会儿,给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讲起炼尸场的作用,以及炼尸场内部的布局情况,也包括文冢山等灵珍。 但毕惜忠没有告诉两人,炼尸场是孙飞露一手搭建。 孙飞露作为两百年前的故去人物,其实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也没有什么了解兴趣,两人只想知道炼尸场是什么东西,又该如何覆灭。 毕惜忠说:“炼尸场是昔年炼制露水魔尸的地方,我可以提前借出凤火倾城链,你们手持此链,可以清空炼尸场内残存的露水魔兵!” 铁霜凤师了解过露水魔尸的情况,他知道这是导致毕惜忠困守凤火山的原因,就问:“毕师兄,那位牧鹰道友为什么要提出覆灭炼尸场的条件,里边是不是存在什么让她畏惧的东西?” 毕惜忠摇头:“她当年之所以变成尸身,就是中了露水魔咒,她担心这种魔功死灰复燃,再度控制她,于是才想要斩草除根!她是出于安全感才要这么做,目前的炼尸场内,只剩下一位与她一样的尸修,你们只需要防备这位尸修的偷袭,其余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费烈灵师在旁追问:“区区一座炼尸场,清理起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恰恰相反,想要彻底覆灭炼尸场,最是耗费时间。” 对于覆灭炼尸场,毕惜忠其实是乐见其成的,牧鹰女的条件正合了他心意,他希望拖延五六年才让方独树去雪原参加行动。 以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的能力,他们想把所有炼尸场都破坏掉,大约也需要数年之久。 毕惜忠又道:“炼尸场不止一座,而是有数十座分布在雪原上,除了其中一座有尸修镇守,其余都是空的,但虽然是空场,捣毁起来却比较困难,因为每座炼尸场都布置了坚固结界,你们不妨先去查看一下情况,小方去过炼尸场,可以让他给你们带路。” “也好!” 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扭头望向方独树:“这次去雪原查探炼尸场,正好与牧鹰道友碰上一面,小方你可以安排吗?” “晚辈非常愿意居中撮合,但是……” 方独树面露为难:“牧鹰前辈讲了,让她帮忙去伏击掣电鹰,这是刀口舔血的卖命之举,她需要看到三位前辈的诚意,才愿意参与这场行动!” 诚意是什么?就是先覆灭一座炼尸场! “等把炼尸场的尸群剿灭干净,把炼尸场禁制破除,她才愿意与三位前辈见面!” 方独树自己对重返炼尸场没有排斥,毕竟有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随行,况且还有毕惜忠借出的凤火倾城链保驾护航,途中不会出差池,反倒可以趁机打探孙傲芙的消息。 但牧鹰女不愿意立即见面,方独树也没有办法。 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听罢,决定先去炼尸场一探究竟。 这天约定完成。 他们准备了两日,然后动身赶赴雪原。 当初方独树与齐嫦真闯入炼尸场时,面对尸群围攻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这次跟随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局势完全不同。 这两位金丹期前辈驱使凤火倾城链,诛灭尸群易如反掌,但炼尸场的诡异环境仍旧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场内绿雾弥漫,尸群数量众多,空间又大的出奇,破除结界极其困难。 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专门做了评估,如果只依靠他们两个联手清理与摧毁炼尸场,保守估计也需要一两个月。 毕惜忠曾言雪原上的炼尸场有数十座,等他们把所有炼尸场全部破坏,需要耗费数年时间。 当然他们可以召集两派弟子联合行动,但炼尸场内并不是空空无物,他们不能只搞破坏。 炼尸场内放置有文冢山,这是价值难以估量的重宝,搬迁起来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所以即使他们带领弟子随行,也要分出兵力去处理文冢山。 但也正是因为文冢山的存在,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虽然认为闯探炼尸场的风险较大,覆灭炼尸场的难度较高,仍旧决定接受牧鹰女的这个条件。 唯一的遗憾是,这次方独树重返炼尸场,并没有发现采露女与孙傲芙的踪迹。 他进入炼尸场之初,尸群发动攻势时,被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轻松料理,这可能让采露女意识到了危险,于是提前撤离了。 毕惜忠曾经透露,孙飞露筑建的各大炼尸场,全都相互贯通,可以通过化尸露池来回穿梭。 至于什么时候可以找到采露女,并打听孙傲芙的下落,方独树也不清楚。 这天闯探完炼尸场,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并没有展开进一步的行动,他们滞留在场内数日,研究了空间结界,等他们找到覆灭结界的办法后,让方独树去见牧鹰女,说明这里的情况,并给后续的见面做安排。 如果不出意外,今后数年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都要与炼尸场打交道,而方独树则要继续祭炼他的法雨池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合璧后的异变 随后几日,方独树牵线搭桥,安排牧鹰女与铁霜凤师和费烈灵师碰面。 方独树作为中间人,他也在场作陪,见证了三位金丹期修士达成合作。 原本他以为一旦有了合作意向,伏击掣电鹰的行动很快就能展开。 结果双方全都没有急于求成。 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为了表明诚意,向牧鹰女承诺,先去捣毁炼尸场,什么时候把雪原上的炼尸场全部连根拔起,什么时候再行动。 牧鹰女对此相当满意。 这加强了双方合作的基础。 当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趁机提出,在他们覆灭炼尸场期间,请牧鹰女担任细作,前往雪原各大禽妖巢穴刺探情报时,牧鹰女一口答应下来。 就这样,双方确立了合作的前期计划。 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负责处理炼尸场,解决牧鹰女的后顾之忧,而牧鹰女则利用冥修身份,承担情报收集的任务。 这个前期计划会持续多久,双方都没有进行评估。 方独树倒是私下进行了盘算,他觉得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想把雪原上的炼尸场摧毁干净,可能需要数年之久。 这期间双方全都用不上方独树。 让他顿觉一阵清闲,可以安安心心住在雪祁城,修炼《电光朝露》,筑建法雨池。 他也不禁起疑,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主动提出推迟行动日期,等数年后再去伏击掣电鹰,像是专门给他腾出时间,好让他去医治宋童离。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因为事态过于巧合,他怀疑这是毕惜忠争取来的时间差。 但怀疑归怀疑,他并没有去找毕惜忠刨根问底,目前这件事的整体布局,对他没有坏处,所以他乐于接受这样的安排。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他又撮合牧鹰女与铁霜凤师见了几次面,随着双方合作的深化,并建立起信任,可以单独接触后,他的中间人身份也到此而止。 这之后,他回到雪祁城的洞府里,继续闭关潜居。 上次他修炼《风餐露步》与《金风玉露》,用了六年时间。 这次闭关参悟《电光朝露》,耗时要短一些。 仅仅四年过去,他就把这部甲骨真经修炼圆满。 其实,如果电光朝露甲没有缺失,方独树需要再炼半年到一年才能让功法大成。 但这块甲骨少了两百枚甲骨文,虽然毕惜忠作了补全,但推演出来的心法,方独树修炼起来更加容易,进度也更快。 等把真经修炼完毕,方独树没有任何懈怠,他立即按照毕惜忠提供的法门,开始把电光朝露甲合璧到‘甘露台’内。 至此,四部钟鼎与甲骨终于聚齐。 这一天。 方独树在洞府里完成了合璧的最后一步,异变在不经意间爆发出来。 原本四四方方的‘甘露台’,在融入了电光朝露甲后,勐然变换了外相。 整座池台一溃而散,化作一团直径丈许的白云,这云朵通体白玉状,云边散发着一层澹金光晕,腾空飘飞到半空。 “咦?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天青青一直待在方独树身边,打算亲眼目睹合璧盛况。 她见池台变成白云,奇道:“公子,你是施了什么秘法吗?” “与我无关,甘露台是自动演化成了灵云!” 方独树非但不惊,反而满脸喜色:“我本来以为,合璧风餐露步、金风玉露、电光朝露这四部钟鼎甲骨,只能演化出来一座收集灵露的池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合璧后的神通远非如此啊!” 孙飞露悟道的这几部真法,基本都是辅助型法术,要么是收集夜露,要么是提炼秋露,也或者是捕捉云露。 不管这些法术怎么修炼,只能与灵露打交道,依靠灵露哺育己身,根本不能用于战场斗法。 就好比‘金风玉露甲’,它品阶是一块甲骨,但是不具备任何攻防神通,无法用于实战,作用连一座普通钟鼎都不如。 一直以来,这个特征都被方独树引为最大憾事,他花费整整十年去修炼《风餐露步》、《金风玉露》与《电光朝露》,结果不能施法打架,实在是太鸡肋了些。 不过今天,这个遗憾已经可以弥补了。 青青不明白方独树话里的意思,她饶有兴趣瞧着白云:“公子,这团白云到底有什么神通?你能不能施展出来,让奴婢长长见识。” “我其实也想见识一下!” 方独树抬起手指,轻轻一摇,那团白云开始如臂使唤,仿佛带有灵性似的,破空瞬移起来。 只是洞府空间太小,不足以容纳白云的闪转腾挪。 青青微微一笑,移步开启了洞门:“公子,让它飞出去舒展筋骨,你看如何?” “走起!” 方独树一甩袖口,白云瞬时消隐无踪,闪遁出了洞府。 青青立即朝洞外探查,只见白云已经瞬移到了整座山峰的上空。 今日正好是艳阳天,云彩如同棉絮一样盘空积压,方独树的白云悄无声息挂在了云层当中。 青青凝神观望,竟然分辨不出白云与云层的区别,两者一旦相融,就是浑然一体,以假乱真无可甄别。 如果施法者藏身在白云内,在云层当中潜伏,绝对是藏匿隐身的上佳手段,即使隐身被侦破,也可以借助白云的瞬移神通熘之大吉。 方独树驱使白云在云层里穿梭一阵,忽然召云回来:“瞬移并不是这团白云的最强神通,它是由电光朝露甲合璧而成,魔电才是它的终极杀招!” 言罢,方独树抬手一指,原本白玉状的云朵,渐渐变幻了色彩,只见云内闪烁血光,并隐约响起轰轰隆隆的爆鸣声。 轰鸣响动片刻,云下开始降落密密麻麻的血色闪电。 噼啪之音不绝于耳。 但方独树稳稳掌控着落电节奏,只让魔电探出云朵,却没有降到地面,不致于破坏洞府环境。 这样一来,也就无法印证魔电的真实威力了。 不过方独树自有评估:“这是合璧后的终极神通‘悬云落电’,集合了四部钟鼎甲骨的法力,魔电威能之强,绝非普通甲骨可以相提并论。” 假如’风餐露步’钟鼎没有被毁掉,那就更加完美了。 青青翻手托出她的神璧钟,这钟也是电法,“要是让法有灵犀甲合璧神璧钟,能不能挡住这一记‘悬云落电’?” 方独树说:“绝对挡不住!除非使用两块法有灵犀甲,再加两座神璧钟,才可以一较高下!” 青青抬头,打量着半空白云:“它攻势极强,在诸多甲骨里应当可以拔得头筹,但它能不能用于防守呢?” 方独树登时笑起来:“它可以施展电遁瞬移,不管敌手攻击强弱,它一概进行闪避,哪怕遇上金丹期修士,它也有一逃之力,这不比单纯的防守更值得信赖吗?” ‘悬云落电’强则强,但它毕竟是甲骨合璧而成,只要遭遇金丹期修士的攻打,防御再厉害也要土崩瓦解。 它却不走寻常路,直接以瞬移代替防守,让它一举具备了从金丹期修士手上逃脱的能力。 方独树对它的神通,着实是满意到了极点。 过去的整整十年时光,他把所有心血全部倾注在孙飞露的四部钟鼎甲骨上,本以为收获不大,想不到却有意外惊喜,这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期待。 但他辛辛苦苦合璧四部钟鼎甲骨,初衷并不是为了‘悬云落电’这道神通,而是‘甘露法雨池’。 青青就问:“这团白云还能变回池台吗?” 这对方独树来说易如反掌:“当然能变!它的初始形态就是池台,只有当我施法运转它的时候,它才会化成一朵灵云!” 随着方独树的施法中断,云下的血色闪电尽数缩了回去,整片白云也渐渐凝实,重新变成四四方方的金色池台。 砰!的一声落于地面。 甘露台就此恢复原状。 青青注目打量,她发现这座池台的外相,与最初合璧‘风餐露步钟鼎’与‘金风玉露甲’时一模一样。 方独树新近合璧的‘电光朝露甲’,并没有在池台上显露任何特征。 她比较诧异这一点,就找方独树打听情况。 方独树告诉她:“甘露台已经彻底成型,等到今天夜晚时,台内会自动降落法雨,当法雨汇聚之时,‘电光朝露甲’的特征才会出现。” 她又问:“为什么要等到夜晚才有法雨降落?” 方独树瞧了她一眼:“因为这是自然天气的规律,任何露水都是在夜晚才能形成,‘甘露法雨池’不可能逆转气候法则!而且,天气越是晴朗,露水数量才越多,品质也才越高,如果遇上雨季与雪季,那么法雨会绝迹!” 这一座‘甘露法雨池’,它虽然可以自动降落法雨,却也存在季节性,并不是每天都能收集灵露。 青青不由望向洞外,又掐指一算:“还好现在是六月份,晴天居多一些,要是迟上两三个月把‘甘露法雨池’祭炼出来,到时经常下雪,想要收集灵露就比较困难啦!” 她在雪祁城住了十年,早就熟知了这里的气候变化,因为雪祁城毗邻雪原,入冬时间特别早,而且冬天持续又特别长,有时暴雪一旦降落,一两个月都不会停,那是真正的大雪封山。 “好了,你且守着甘露台,我去一趟凤火山,给惜忠凤师汇报大功告成的好消息,顺便把宋道友的尸身要过来。” 他还要出外打听一下铁霜凤师捣毁炼尸场的情况。 等他到了凤鸣派,先去拜访毕惜忠。 毕惜忠听闻甘露台祭炼圆满,夸赞一句:“短短十年就得以功成,这进度比我预想中要快的多,小方,你的修道资质实属罕见,已经超过了我,甚至也超过了当年的孙飞露!” 他当年初入凤鸣派山门时,被他同一脉的同门称为天纵奇才,可惜三百余年过去,他同门已经坐化干净。 他的修炼天赋早就被凤鸣派修士遗忘,他也很久没有与外人交流过资质方面的闲话。 今次他点评方独树的资质超过自己,这是不可多得的赞誉。 但他话锋一转,又道:“你天赋异禀,原本应该有更好的修行路途,结果因为童离的事情,让你困居在雪祁城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 如果没有领悟‘悬云落电’,方独树确实会有难为的念头,不过现在嘛,他笑道:“毕前辈,实不相瞒,孙飞露遗留的四部钟鼎与甲骨,甚得我心意,即使这十年我不住雪祁城,而是返回镇文派,我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真法!” “她的法……” 毕惜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闭口不谈:“先医治童离,等童离痊愈后,我会把我毕生所修的真法倾囊相授,当然你要是不想学,那自然也没有关系,但真法经文与我的修炼心得,我都会传授给你,这是给你的补偿!” 毕惜忠是一位白头翁,头发雪白一片,但他本身的气质温文尔雅,讲话不疾不徐,始终从容澹定。 自打方独树第一次与他见面,对他观感就相当不错,有时会拿他与三封文师做比较,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比三封文师更适合做师傅,因为他坚持不懈要救徒弟宋童离,宋童离又百折不挠要了结他心愿。 师徒做到这份上,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方独树听毕惜忠要传法,赶紧表态:“能在毕前辈你跟前听道,晚辈是梦寐以求!” 他肯定不会拒绝这份补偿。 毕惜忠微微点头,取出宋童离的尸身,同时把寄魂牌也交给了他:“牌上有我布置的一道法门,等你使用法雨池复原了童离尸身,按照法门进行操作,就可以让童离的神魂回窍了!” 方独树出于好奇,请教了一句:“毕前辈,据晚辈所知,修士神魂一旦脱离肉身,都不能长存,你是通过什么办法保护了宋道友魂魄十年时间?” 毕惜忠轻描澹写:“我是亲自施法温养他的神魂,也是他修为已经练到筑基后期,到了结丹程度,神魂本身没有那么脆弱,假如是一位练气期修士的魂魄,我也无能为力。” 他说的简单,但施法起来却无比辛苦。 这十年间他什么也没有做,露水姻缘绳也来不及参悟,每天都在温养宋童离的神魂,防止魂飞魄散。 严格来说,他的付出比方独树还要多。 第一百六十章 黎国来客 得到宋童离尸身后。 方独树辞别毕惜忠,离开凤火山。 又转道去天霜峰拜会铁霜凤师。 他是想打听雪原情况,却被守峰弟子告知,半个月前铁霜凤师已经离派,至今没有归来。 近年铁霜凤师频繁出入雪原,每次外出都会召集座下真传,铁铭也常常随行。 这次也不例外。 方独树原本想找铁铭叙一叙旧,结果铁铭也去了雪原。 他只能暂时等着,等铁霜凤师带着铁铭回来后,到时再打听消息了。 回到洞府,他开始给复原宋童离的尸身做准备。 当天夜里,他把宋童离放置在甘露台当中,随着夜幕降临,甘露台里边渐渐弥漫起云雾。 起初云雾微不可查。 夜色越深,当繁星如斗、明月高挂时,云雾变的浓郁起来,且越积越密,直至淹没宋童离的尸身,占满整座甘露台内的空间。 此时垂头观摩甘露台,肉眼只能看见一层云雾汇聚在台内。 方独树必须散开神识,才能洞穿云雾,目睹宋童离的尸身情况。 只见云雾下方,正在降落一股细如针尖的毛毛雨,一滴滴洒落在尸身上,这些毛毛雨正是‘甘露法雨池’被祭炼圆满的征兆。 如果法雨不落,那么‘甘露台’仅仅是一座空台,法雨一旦显现,那么‘甘露台’就会自动蜕变成‘甘露法雨池’。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其实甘露就是法雨,两者实质相同,只不过是甘露是以法雨的外相收集而来,于是甘露又有了法雨的别名。 如今‘甘露法雨池’开始运转,法雨如期降落,灵露正在缓慢收集当中,接下来方独树需要做的事是等待。 等着宋童离的尸身在灵露的浸泡下,恢复成人躯。 “公子,这位宋道友要躺在甘露台里多长时间,他才能恢复如初?” “如果是变回人躯的话,大约一两个月应该就可以逆转露水魔尸,但逆转以后还需要辅助神魂回窍。” “回窍应该朝夕间就能办到?” “确实是朝夕可以回窍!但回窍以后,因为神魂长期脱离肉身,他会非常虚弱,需要继续使用灵露温养,他想彻底康复,恐怕至少也得半年时间。” “半年?那不算长!” 他们已经在雪祁城住了十年,再多住半年没有任何问题。 方独树说一两个月可以逆转露水魔尸,这其实是毕惜忠的预估。 当初方独树向毕惜忠请教过这个问题,毕惜忠曾言:‘如果四座钟鼎与甲骨完好无缺,合璧成甘露法雨池,只需让童离入驻池内月余时间,他就能恢复人躯。’ 但方独树筑建的甘露法雨池是有瑕疵的,存在一定缺陷,因此灵露药效会衰减。 方独树预估要用一个多月,结果他等了足足三个月,宋童离的尸身才恢复原状。 这个时候,方独树取出毕惜忠赐下的寄魂牌,他按照牌上记载的法门,辅助宋童离的神魂回窍。 施法过程并不复杂。 毕惜忠早就在寄魂牌上布置了回窍禁制。 方独树把法力注入牌中,开启禁制,牵引神魂离开寄魂牌,送回肉身里边。 等神魂归位,与肉身合二为一,宋童离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这在方独树的意料之中,他当即采集灵露,炼成露气,裹住宋童离的肉身,开始施法温养。 如此温养了数日,始终处于闭目状态的宋童离,忽然睁开了双眼。 方独树轻轻一笑:“宋道友,你醒了?” 宋童离一脸茫然状。 他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十年前的炼尸场,他在化尸露池耗尽最后一丝法力,替方独树引走尸群,从而替方独树营救齐嫦真争取了时机。 当时他法力散空,以为自己肯定要魂飞魄散,必死无疑了。 “我怎么……”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怎么没有死?” “既然我睁开眼就看见了方道友,那必定是方道友救了我!咱们现在什么地界?应该已经离开炼尸场了!方道友,我为什么会躺在一具棺材里?” “这不是棺材,而是救你的宝池!至于地界嘛,目前是在雪祁城内,十年前我已经带着你的尸身从雪原返了回来!” “什么!十年前?我竟然昏迷了十年之久?” “宋道友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讲来。” “还是请方道友快快讲来的好!” 这一讲,就是几天时间。 宋童离刚刚苏醒,法体状态相当虚弱,每听方独树讲述一阵往事,他就要在甘露法雨池内静养调息一段时间。 等方独树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 宋童离经过数日修养,也已经可以离开池台,来回走动。 他就向方独树提出:“我要去拜见师尊!” 他法体尚未痊愈,不宜施展法术,就拜托方独树送他前往凤火山:“方道友能不能捎带我一程?” 方独树说:“这有何难,只是你到了凤火山后,应该不会再回城了?” 宋童离已经知道这十年间,毕惜忠为了救他所付出的辛苦,他就打算待在毕惜忠身边,直至毕惜忠结婴有结果。 他道:“我在凤火山有洞府,想回洞府内调养!” 方独树自然不会反对,只提了一句:“你自己调养的话,痊愈速度较慢,仍旧需要继续服用灵露!” 此时宋墨竹也在场。 方独树指指宋墨竹:“目前甘露法雨池内降下的灵露,全部用于复原你的法体,等我再收集一批,到时让墨竹给你送去!” “那就有劳方道友了!” 宋童离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大恩不言谢,等将来康复以后,他会慢慢回报。 随后,方独树把他送去了凤火山。 这次方独树并没有在毕惜忠的洞府过多停留,宋童离苏醒后,师徒两人肯定要促膝长谈,方独树不方便打扰。 毕惜忠也没有留他,临走送了他一部道书。 此书名为《凤火秘录》,上面详细记载着毕惜忠所掌握的钟鼎真法与甲骨真经。 这也是毕惜忠的承诺,一旦宋童离复原,他就会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方独树大致浏览一遍,见书中罗列的钟鼎真法有十六部,甲骨真经有八部,全部是毕惜忠自行推演的功法。 他并没有私藏什么,他当年自己所学的心法是什么样子,统统原封不动抄录了下来。 方独树见书中还记载有毕惜忠自己的修行心得,就忍不住问:“毕前辈,这些道法可以外传吗?” 《凤火秘录》上共有二十余部法术,方独树自己肯定练不完,收藏起来是浪费。 毕惜忠道:“这些法传给了你,那就是你的,无论你将来传授给任何人,我都不会过问,也一概不会管。” 他显然是允许外传的。 方独树得了准信,就要告辞离去。 却听毕惜忠问他:“有关掣电鹰的行动,具体什么时候执行,铁霜凤师有通知你吗?” 这也是方独树滞留雪祁城的最后一件事,等完成这次行动,他才可以返回黎国镇文派。 他说道:“雪原上的炼尸场仍旧没有被摧毁干净,但也差不多了,等今年结束,炼尸场的事情就能办完,伏击掣电鹰的行动会定在明年,到底定在哪一月,铁霜凤师与牧鹰前辈仍在商量当中。” 他救治宋童离用了三个月,期间曾经拜访过铁霜凤师,铁霜凤师是这么告诉他的。 毕惜忠听了后,交待他:“等行动开始,你离城前记得再来见我一面!救治牧鹰女并非易事,甘露法雨池的灵露药效太低,我正在准备一样新的药引,炼制需要一些时间,明年初大致可以完成,到时你过来,我把药引交给你!” 这药引是他参悟露水姻缘绳时无意间发现,究竟能不能提升灵露品质,他也不清楚,这需要方独树自己去找牧鹰女印证。 方独树记下了这个叮嘱。 因为宋童离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方独树返回雪祁城后,只需要定期采集一批灵露送至凤火山,除此之外,就再无其它要务。 他空闲时间很足,就开始研究《凤火秘录》。 他其实最想修炼的是《凤火倾城法》,但这部道法是毕惜忠悟道结丹时参悟出来,属于金丹期修士才能研修的高深道法,并没有记载在《凤火秘录》上,即使真有心法,他也看不懂练不成。 不过有一部《凤火燎原法》,非常符合方独树的心意,这是毕惜忠在悟道筑基时所参悟,也是被毕惜忠视为最强的一部甲骨真经。 既然是悟道所出,那毕惜忠手上肯定有《凤火燎原法》的甲骨存在,但毕惜忠准备把这块甲骨留给宋童离,就只给方独树传了道法。 甲骨稀有难觅,方独树不一定非得先得到甲骨,再修炼真经。 就像是齐嫦真的《独孤剑道》,方独树并没有甲骨在手,将来仍旧会抽时间修炼此法。 他目前已经练成《法有灵犀》、《金风玉露》、《电光朝露》三部甲骨经,再继续修炼三部,他修为基本就能冲到筑基期圆满。 这后三部甲骨经,《独孤剑道》肯定要学,至于余下两部,方独树打算全部从《凤火秘录》里挑选。 《凤火燎原法》就是他选中的一部。 现今已经到了九月份,距离雪原行动还有数月时间,方独树就住在雪祁城内,一边等候铁霜凤师的命令,一边修炼毕惜忠的真经。 闭关一个月后,一群从黎国远道而来的镇文派同门入驻了雪祁城,他们的登门拜访,打断了方独树清修。 这群修士有十余人,清一色都是筑基期修士,方独树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了一张熟脸。 “贤德,你怎么到雪祁城来了?” 方独树没有料到,他堂弟方贤德会跟随镇文派的队伍赶来这里,十几年前尚方城落户在青瘴林,当时方家只有方贤辅、方贤德、殷觉三位筑基期修士。 这些年方独树一直没有中断与尚方城的符信往来,他知道方家又招募了几位筑基期客卿,但方家子弟并没有脱颖而出,筑基者仍然只是方贤辅、方贤德与姻亲殷觉三人。 尚方城领地广阔,需要筑基修士坐镇,方贤德不宜离开尚方城,他突然赶来与方独树见面,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 “七兄,我来雪祁城是受了三哥委托,特意探望你,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方贤德讲的是实话,尚方城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来见方独树是另有缘故。 “那你怎么会跟着镇文派队伍入城的?”方独树问他。 “这些镇文派同道北上时,途径了尚方城,碰巧我与曲道友认识!”方贤德指了指站在队伍首位的青年女修:“曲道友说要来雪祁城拜访你,三哥就临时起意,让我加入了队伍,跟着来了雪祁城!” “小曲你资质不俗呀!”方独树认识青年女修,笑道:“两年前我返回镇文派探望阿嫦,那时你还没有修炼到练气期圆满,短短两年不见,你竟然筑基成功了!” 这位青年女修二十三四岁,正是当年被齐嫦真收养的孤女曲雅,她十年前跟随齐嫦真拜入镇文派,她自己想拜齐嫦真为师,但镇文派修士在结丹之前,往往都不收徒弟。 齐嫦真就婉拒了曲雅,她把曲雅介绍到了玄锦文师座下,做了关门弟子,十年前她领着曲雅返回镇文派,受了方独树委托,去尚方城送递一封符信,那时与方贤德认识。 这次曲雅跟随镇文派队伍北上雪祁城,因为镇文派早就传开,方独树在雪祁城独掌了一片领地,能够安排同门无偿入住,他们途径尚方城时就暂停落脚。 正好方贤辅有事情要找方独树商议,就把方贤德派了出来,跟随队伍北上。 这支队伍都要入驻在方独树的领地里,他们自然愿意接纳方贤德,而且途中给予了方贤德特别照顾。 方贤德与曲雅能凑在一起,就是这样的来历。 按照辈分,曲雅是齐嫦真的师妹,她可以称呼方独树为师兄,但她仍以长辈拜见:“方前辈,我能筑基成功,全靠齐师姐照顾,她替我寻了一个悟道皿,并且替我观文定鼎,如果没有齐师姐,我想进阶筑基,恐怕还要再苦熬一二十年。” 她才筑基不久,原本不打算外出。 碰巧镇文派有批同门打算结伴赶赴雪祁城历练,他们专程拜访齐嫦真,咨询有关方独树在雪祁城的情况,齐嫦真有符信要交给方独树,就问曲雅愿不愿意走一趟。 曲雅也想打听自家老祖曲奉的情况,就同意了齐嫦真的送信要求,做了队伍向导。 第一百六十一章 走火入魔的征兆 曲雅是向导,也是引荐人。 她逐一给方独树介绍在场的镇文派同门。 这些同门基本都来自龙象脉。 方独树对龙象脉接触颇多,当年他初入镇文派,在洞府孤木峰上养的那棵血桑树,灵叶主要是被龙象脉弟子给买去。 此脉文师叫做胡啸,以外功神通闻名黎国,他也是镇文八脉里唯一炼体的金丹期修士,座下门徒往往也精修外功真法。 雪原妖修正是以外功见长,传承许多与炼体相关的灵珍与灵药,这对龙象脉弟子很有吸引力。 方独树定居雪祁城十年间,他所接待的镇文派修士里,就属龙象脉弟子最多。 但以往入驻雪祁城的镇文派弟子,往往是独身赶来,或者是人结伴,像今天这样聚齐十余人的队伍,方独树是头一次遇上。 这支队伍的领头修士叫做游萍,她修为已经有筑基后期。 她作为代表,与方独树磋商入驻城内的事宜:“我在派里时就有耳闻,方师弟被凤鸣派委以重任,负责管辖城内的一方领地,我与诸位同门和凤鸣派修士都不熟,就找到了方师弟门前来,这会不会让你有难做之处?” 她知道方独树在雪祁城征收贡品,但方独树作为外派修士,却在凤鸣派得到这么大的好处,肯定要付出代价。 所以她先礼节性客套一句。 方独树回答:“没有什么为难!我可以把诸位同门全部安排在城内入住,不需要缴纳贡品,但我管辖领地内的灵峰数量有限,大部分已经被其他修士给租用,只剩下一座灵峰闲置!” 这座闲置灵峰是方独树亲自挑出来,特意让宋墨竹在峰上建造了大量洞府,专门提供给从镇文派远道而来的同门,不收任何贡品。 不管镇文派来了多少人,几位也好,几十位也好,反正统统安排在一座灵峰内,即照顾了同门,又不影响其它灵峰的贡品征收。 游萍笑道:“一座灵峰就可以了,毕竟雪祁城是前往雪原的中转站,我们并不是要在城内修炼,有一个落脚之地已经足够。” 雪祁城的规矩与其它地界不同,这里只收贡品,如果是灵石的话,任何筑基期修士都能拿的出来,贡品却有些吃力。 方独树愿意免掉同门的贡品,这已经给了特殊照顾,游萍等人没有任何不满意,等他们将来返回镇文派,到时都要给方独树还礼,把这份贡品慢慢还给方独树。 方独树见他们没有提出别的要求,就说:“我先带诸位去办理手续,先在城内住下来,明天我再领着你们熟悉雪祁城的情况。” 游萍等人齐齐拱手:“那就有劳方师弟了。” 方独树没有让曲雅与方贤德随行,他还有话要与两人讲。 他亲自带路,先去安排游萍等人。 途中他回想起一件往事,当年在他初入镇文派,在齐剑霆的陪同下前往镇文大殿挑选钟鼎,偶遇同门严化羽也要选鼎。 当时严化羽选的是舞爪鼎,他自己曾言,为了执掌此鼎,曾经去游萍跟前听道,游萍筑基前执掌过舞爪鼎。 这一座舞爪鼎,当年严化羽死在镇文派边界一线崖时,被筑基修士司徒衮捡走,后来司徒衮被方独树所杀,舞爪鼎又落在了方独树手上。 方独树身上的几座钟鼎,犀阳鼎与舞爪鼎都没有用,等忙完雪祁城的事情,回到尚方城后,他打算把两鼎交给方家,专门用于祭炼贡品。 但是今天见了游萍后,他决定暂时把两鼎留在身上,等他打听出游萍与严化羽的交情深浅,到时再考虑是否把两鼎放在尚方城。 这倒不是他忌惮游萍,而是不想让尚方城牵连到什么仇杀事件里,这会影响贡品产出。 他给游萍等人安排好洞府,返回来与曲雅、方贤德继续叙话。 曲雅把齐嫦真的符信拿出来,上呈道:“这是齐师姐的信函,她原本是打算亲赴雪祁城,但她近年身体不适,一直在洞府闭关,不方便来回奔波。” “身体不适?”方独树问道:“两年前我见她时,她状态很不错,并没有任何异常啊?” “她法体有恙,也是从这两年才开始的。”曲雅详细讲述齐嫦真的身体状况: “当初从雪祁城返回镇文派后,齐师姐开始闭关修炼《法有灵犀》,她原本研修有一部《倚天剑法》,两年前她把这两部甲骨真经彻底炼至圆满,修为提升到了筑基中期,进阶后她感觉到法力在体内紊乱运转,偶尔气血也会逆流,她不得不继续避居洞府,温养调理法体。” “修士进阶后,法体状态应该比往昔更加饱满才对,阿嫦为什么会出现不适?”方独树皱起眉头:“她的不适是不是其它原因造成的?” “晚辈也不太清楚。”曲雅苦起脸:“听齐师姐自己讲,她身体有恙后,曾经去找师尊问询,师尊说她的症状是练功时急于求成,导致法体出现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这是玄锦文师的判断。 “走火入魔?”方独树了解过走火入魔的情况,轻症主要就是‘法力紊乱’、‘气血逆流’,严重的话会导致经脉遭受重创,甚至丹田被毁,修为大降。 方独树追问:“阿嫦进阶后,是不是又修炼了新的甲骨经?” 曲雅点头:“她在修炼你赠送的《金风玉露》,她想等学成以后,自己可以炼制灵露,谁知道才练不久,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两年前方独树返回镇文派,他见齐嫦真已经到了筑基中期关口,就把他所修的《金风玉露法》与《电光朝露法》送给了齐嫦真。 方独树迷惑起来:“她是修炼《金风玉露》时出了问题吗?但这部甲骨真经我已经练成,全篇经文四平八稳,行功途中没有任何一枚真文,有可能导致修炼者走火入魔!” 方独树自己练过,他非常清楚《金风玉露》的情况,根本不是一部求险的功法,不管谁练都不会出差池。 曲雅道:“师尊看过《金风玉露》的经文,她也认为经文没有问题,但她与齐师姐全都查不出症结所在,她就建议齐师姐,暂时中断《金风玉露》的修炼,让齐师姐专心调理法体!” 说到这里,她指指方独树手上的符信:“齐师姐把她的情况全都写在信函里,你不妨先看一看。” 方独树当即启信。 信中内容与曲雅的讲述大致无二。 不过齐嫦真在信里提到,镇文派祖师齐道鸣在数年前去了外地云游,算算时间,已经到了归来的时候,等齐道鸣回山,到时肯定可以查出齐嫦真的不适原因。 方独树合上符信,心有不郁,如果最终确定就是《金风玉露》出了问题,那到时齐道鸣与玄锦文师会不会埋怨他? 其实齐道鸣与玄锦文师给齐嫦真准备有其它甲骨真经。 但当初齐嫦真愿意跟随孙傲芙前往雪原,就是为了灵露,两年前方独树返回镇文派时,她得知方独树已经修成《金风玉露》,就提出要学这部真经,方独树不可能拒绝她。 不过这件事应该不大,毕竟齐嫦真仅仅是法体稍有不适,一点也不严重,另外还有玄锦文师在旁照顾,齐嫦真想必很快就能康复。 方独树马上就能返回镇文派,到时他会去探望齐嫦真。 他把符信收起来,从袖口里取出一件储物袋,交给曲雅:“数年前铁霜凤师带领门徒前往一座尸窟,那是你老祖当年失陷的地方,我曾请求铁霜凤师留意你老祖的踪迹,一直没有什么发现,直至近年在清剿其它尸窟时,铁霜凤师的门徒发现了一具金翎凋的骸骨,骨上遗留一件储物袋,这是你老祖的遗物!” 曲奉已经陨亡。 当年曲奉被尸群掳去化尸露池,他让神魂出窍,藏身在金翎凋体内,试图逃脱,结果被采露女镇压,采露女可能是想降伏金翎凋,带着此凋在诸多炼尸场内穿梭,后来可能是发现了曲奉神魂,就直接把金翎凋与神魂全部杀死在了一座炼尸场内。 等铁霜凤师组织的修士队伍发现金翎凋尸体时,此凋已经化为骸骨,骨中储物袋是曲奉所留,铁霜凤师原封不动交给了方独树。 方独树于今日又还给了曲雅。 曲雅手捧老祖遗物,面露感伤,嘴里说道:“多谢方前辈告知老祖消息,送回老祖遗物。” 方独树知她心里不好受,就朝身侧的青青招招手:“你带小曲去选一座洞府,让她在这里入住。” 青青领命去办。 等她领着曲雅出门。 方独树回过头来,问方贤德:“你来雪祁城到底是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左右已经无人,方贤德开始透露:“七兄,当年你从镇文派来雪祁城前,不是给咱家留了两部甲骨经《法有灵犀》与《独孤剑道》吗?” 这是十年前的往事。 方贤辅、方贤德与殷觉都已经筑基,他们没有甲骨真经可以修炼,于是向方独树求法,方独树当时学了《法有灵犀》与《孤独剑道》,一并留在了方家。 但《独孤剑道》并不是完整版,方独树留在方家的经文,是齐嫦真在飞霞派所授的版本。 方独树道:“两年前我返回尚方城时,又留给三兄一部《金风玉露》,甲骨真经应该足够你们修炼了?” 方独树刚得了毕惜忠的《凤火秘录》,上面有八部甲骨真经,但方独树不会一下子全部传给方家,他会每隔一些年月传授一部。 方贤德拘谨一笑:“七兄,我不是来找你要甲骨经!” 他赶紧交底:“两年前你返回尚方城时,三兄与琼英姐不是告诉过你吗,尚方城打算与五缘城结亲,这两年一直在撮合喜事,上个月傅家族长傅贯宗亲自造访尚方城。 他落实完所有喜事名单,又提出一个建议,交换双方城池珍藏的甲骨真经,咱家的《法有灵犀》那么厉害,能够把所有钟鼎提升到甲骨层次,而且经文没有瑕疵,换出去太亏,但不换又不好给傅族长交待,三兄与琼英姐拿不定主意,就派我来了雪祁城,问问你的意见。” 《法有灵犀》是方家第一秘法,方贤辅不想传给外人,《独孤剑道》是齐嫦真所赠,方独树当初传法时特别叮嘱,不准外传这部真经。 眼下方家只剩下一部《金风玉露》可以与傅家交换,但《金风玉露》是鸡肋,方家根本换不出手。 方独树觉得这是小事一桩,他先问方贤德:“琼英还没有筑基成功吗?” 方贤德叹口气:“这十年间三兄、姐夫、还有我,陆续给她寻了数枚筑基丹药,但她服用以后始终突破不了,她已经年过四旬,年纪越大,突破难度就越高,她现在已经没了筑基念头,打算专心培养她的几个孩子。”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是资质问题,不是丹药可以解决的事情。 当然她也可以像曲雅一样,使用悟道皿筑基试一试,当年方贤辅就是在方独树的帮助下,得以悟道筑基成功。 但悟道皿应该去哪里寻找? 方贤德偷偷观察方独树的神情,又说了一句:“来前姐夫委托我,让我问一问你,如果姐夫来雪原闯探,找到悟道皿的机会大不大?” 当年方琼英是与客卿殷觉结亲,夫妇两人感情很好,岁数也相近,殷觉依靠丹药侥幸筑基成功,方琼英却屡屡失败,殷觉希望帮一帮她,免得百年之后面临生离死别。 方独树考虑一会儿,说道:“过不了多久,雪原就会爆发战事,而且持续时间非常长,你回去告诉殷觉,不要来雪原乱闯,老老实实待在尚方城,至于悟道皿的事情,我来想想办法。” 如果这次围剿完掣电鹰成功,追回遗失的甲骨文,并把牧鹰女医治痊愈,方独树应该可以把结丹所需的贡品收集齐全。 到时候,方家私下里给方独树准备的那批贡品,他会用在方琼英身上,但如果围剿掣电鹰的行动达不到预期,方独树仍旧要把方家贡品收归己有。 不过这并不是说,方独树就对方琼英放任不管,等他返回镇文派,他会去找齐嫦真打听,曲雅使用的悟道皿是什么来历,或许齐嫦真会有途径。 方贤德听了方独树的决断,又请示:“那五缘城交换真经的事情,应该怎么答复傅族长?” “这简单!” 方独树道:“我会给你准备一部新真经,你带回尚方城去,先使用此经与傅族长交换,并且告诉他,以后每隔十年八载,咱们都有真经换给他。” 方贤德闻言大喜,这意味着他每隔十年八载,也可以修炼新真经,只要甲骨真经不缺,那他修为冲上筑基期圆满就能指日可待,未来结丹也能奢望一把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雪滑车与五禽盘 方独树考虑到齐嫦真疑似修炼《金风玉露》才导致法体有恙。 他就叮嘱方贤德:“刚才你也听到了,《金风玉露》有缺陷,可能会引起修炼者走火入魔,回去后你告诉三兄,让他暂时封存这部真经,不要再让族人修炼。” 他自己并不认为《金风玉露》有什么问题。 因为他已经修炼圆满,期间法体没有任何不适。 但不排除其他修士炼了《金风玉露》后会造成不良反应,在这件事水落石出前,还是不要再修炼为好。 方贤德并无担忧,他笑道:“七兄你传下的三部真经,《法有灵犀》最受欢迎,其次是《独孤剑道》,咱们尚方城暂时没有谁修炼《金风玉露》,不会受到影响。” 方独树修炼一部甲骨经,耗时需要四五年,他的修炼速度之快,在整个修仙界都是名列前茅了。 毕竟他观读甲骨文毫无障碍,对真文精髓领悟的又快又准,但其他修士在修炼甲骨经时,多多少少要遭遇一些疑难。 像是方贤辅与方贤德兄弟,他们都是从《法有灵犀》开始练起,不过他们资质中等,又没有名师指点,完全依靠方独树留下的经文心得揣摩研修,耗时十年才勉强修成。 目前他们刚刚开始《独孤剑道》的修炼,尚未顾得上《金风玉露》,所以齐嫦真遭遇的问题,他们可以轻松避过去。 随后几天,方独树在招待游萍等人期间,抽空把新真经传给了方贤德。 今次方贤德与曲雅赶来雪祁城,都是有事与方独树商谈,两人并不是要到雪原历练。 等方贤德受传了新法后,他就陪同曲雅结伴返回黎国了。 两人走后,游萍等人也各自寻到任务,纷纷遁入雪原。 方独树留在洞府,继续研修《凤火燎原法》。 整个冬季他都待在雪祁城内,不曾外出。 等到次年三月份,积雪开始融化时。 铁霜凤师派遣门徒铁铭登门,给方独树介绍了围剿掣电鹰的行动安排,并告知了行动的确切时间。 方独树苦等已久的行动终于到了开展的时刻。 距离他前往雪原已经为期不远。 他牢记着毕惜忠的交待,在离城前去了凤火山一趟,毕惜忠专门给牧鹰女炼制了一味药引。 他领到药引后,询问毕惜忠:“前辈还有什么叮嘱没有?” 他希望毕惜忠能够再赏赐一件避灾之宝,就像是三封文师赐下的天霜令一样。 但毕惜忠并没有宝物相赠,他仅仅给了方独树一个示警:“昔年孙飞露潜入过掣电鹰的巢穴,那个地界叫落鹏坡五禽洞,禽妖供奉有一头大鹏鸟的遗宝,威力极强,孙飞露闯洞时差点死于此宝之下。” 方独树道:“这件遗宝,你对铁霜凤师讲过吗?” “我所知晓的禽妖情况,一点不拉全都做了讲述。” 毕惜忠微扬嘴角:“你铁前辈听了以后,对我说,落鹏坡位于雪原东部,如今已经荒废,禽妖集体搬迁到了雪原西部,重新筑建了巢穴,五禽洞已经更名为‘陷空洞’,早就与大鹏遗址没有任何关系。” 他困居洞府百年,雪原上很多妖巢全都发生了时过境迁的变化,落鹏坡也不例外。 当年孙飞露所遭遇的闯洞危险,在这次行动中根本不可能重演。 铁霜凤师对禽妖老巢的研究,比毕惜忠深入的多,有关那件大鹏遗宝的情况,铁霜凤师也有掌握,故而他对毕惜忠的提醒并没有放在心上。 方独树当然不会像铁霜凤师一样,铁霜凤师是金丹期修士,人家有能力应对任何突发局势。 方独树却不行,他请教:“如果到了鹰妖老巢,真遇上大鹏遗宝发威,应该怎么抵御?” 毕惜忠说:“这遗宝显威之前,会先爆发婴儿般的禽鸣,你听见鸣叫声,有多远就退多远,不要硬扛就是了。” 方独树奇道:“难道这是一件音宝?” 毕惜忠摇头:“到底是什么宝贝,当年孙飞露也没有见过真容,我曾经听孙飞露讲,这宝贝能够调动天风,妖风一旦刮起来,以你的修为,不管你使出什么神通,都是挡不住的,最好提前退避!” 方独树翻手祭出甘露法雨池:“这池台能够演化一式‘悬云落电’的神通,神通含有瞬移之力,我若施展‘悬云落电’,能够避开大鹏遗宝的禽鸣与妖风攻势吗?” “可以!” 毕惜忠道:“当年孙飞露就是依仗这神通逃出的落鹏坡,其实仅仅使用孙飞露的‘电光朝露甲’,也足够你自保了。” 电光朝露甲单独驱使起来,会演化成两枚魔电轮,同样具备瞬移神通。 毕惜忠没有赏赐方独树防身之物,就是出于这个缘故。 他赐给方独树的是计策:逃为上! 而方独树已经执掌了上佳的逃遁之宝,即是孙飞露的电遁。 毕惜忠最后安慰:“你铁前辈为了这次行动,筹划了数年之久,失手的风险很小,即使那大鹏遗宝,他肯定也想好了应对办法,你可以放心随行。” “那晚辈就告辞了!” 方独树话别毕惜忠:“等从雪原回来,晚辈再来拜见。” 宋童离一路把方独树送出凤鸣派。 这几个月间,宋童离得了方独树赠送的灵露,法体已经大致康复,他从宋墨竹那里打听过雪祁城的情况,对方独树说道:“你有同门在城内居住,等你离城后,我会让墨竹招待他们,如果将来再有镇文派修士抵城,我也会让墨竹去安排,规矩与你在时一样。” 即使将来方独树返回镇文派,宋童离也会给镇文派修士特殊待遇,免掉他们的入城贡品,等他们回到镇文派,再让他们把贡品酌情补给方独树。 反正只要宋童离健在一天,并拥有执掌凤火脉雪祁城领地的权利,他每月都会拿出一部分贡品,转让给方独树。 方独树并不清楚他的打算,以为他接待镇文派同门是想送人情,就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在城里时可以免去同门贡品,一旦我离城,你该收就收,毕竟这是凤鸣派的规矩。” 宋童离呵呵笑一声,没有辩解什么。 从凤鸣派回来后,方独树在雪祁城住了数日,铁铭登门报信,铁霜凤师已经到了雪祁城,准备赶赴雪原,让他前去觐见。 他早就给行动做好万全准备,当即跟随铁铭前往城内天霜脉的领地。 他在一座雪峰洞府里见到了铁霜凤师。 除了铁霜凤师外,还有四位金丹期修士陪座左右。 其中一位是抱灵派的费烈灵师,他是行动的发起人与组织者,方独树早就见过。 另外一位是镇文派的胡啸文师,当年在派里时,三封文师与诸脉文师每年只要有闲暇时间,没有闭关,都要聚会论道,方独树曾经跟在三封文师身边,见过胡啸文师一次。 他急忙上前见礼,口称‘胡师伯’。 胡啸文师身穿铠甲,像是战场将军,这也是龙象峰从上至下的作风,他身上有股迫人的凌厉杀伐之气,平常不苟言笑,此时却对方独树和颜悦色: “听铁道友与费道友讲,这次行动由你而始,着实让我意外非常,镇文派弟子里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一位胆略过人的后起之秀?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三封师弟座下真传,这就难怪了,三封师弟当年就是以智勇齐备着称,你算是得了他的衣钵了!” “可不是吗?”铁霜凤师道:“当年我与三封老弟结伴前往雪原,亲身领教过他的本领,小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平常很少赞誉某个小辈,今天对方独树是破例。 称赞一句后,他手指余下两位金丹期修士,给方独树介绍:“这两位前辈都是今次行动的统领者,小方你快快拜见。” 这是一男一女。 男修有古稀面相,看去慈眉善目,他是大庸国古脉宗的屈公古师。 方独树知道古脉宗的来历,此派的开山祖师专门研修真血道法,尤其对各大妖族血脉涉猎极深。 铁霜凤师把屈公古师请来,肯定是准备通过妖血,来锁定与追踪禽妖一族,他是打算把雪原禽族一网打尽。 女修穿着一身雪白宫装,看去雍容华贵,她是大庸国雪映门的贺兰雪师。 方独树对雪映门如雷贯耳,此派修士擅长施展冰属神通,他们一旦到了雪原上,就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他们可以借助各种冰雪气候,加持与增幅他们的道法。 这次能请来这样的强手参与行动,对于围剿禽妖绝对是更添胜算。 不过屈公古师与贺兰雪师都是大庸国本地修士,铁霜凤师邀请两人实属正常,但胡啸文师被请入队伍里,这出乎了方独树的意料。 早前在凤火山时,惜忠凤师对方独树讲过大鹏遗宝的情况,方独树就猜测,胡啸文师是不是对克制大鹏遗宝有什么强绝助力呀? 五位金丹期修士到底都起着什么作用,他们并没有给方独树做出任何解释。 方独树仅仅是筑基期弟子,能被五位前辈联合召见,这已经是抬爱,他们不可能对方独树透露更深的行动秘密。 等见完面,介绍了各自身份后,方独树就被请出了洞府。 他在洞府外边等候了一个多时辰,期间不时有大庸凤鸣派、抱灵派、古脉宗、雪映门,以及大黎镇文派的弟子赶来相聚。 这些弟子全部是筑基期修士,每座宗门都到场了二十人左右。 去年被曲雅引荐到雪祁城的游萍等人全都赫然在列,他们是胡啸文师座下门徒。 当时方独树以为游萍等人是来雪原历练,现在看来并不对,他们应该是受了胡啸文师嘱托,先到雪祁城探路的。 等现场聚齐了百十人的队伍后。 五位金丹期修士联袂从洞府出来,先做了一番动员,尔后宣布开拔雪原。 方独树发现,他们祭出的赶路之物并不是坐骑,也不是常用的飞行法器,而是五座雪色弩车。 这些雪车都有数丈大小,前半部固定了一张弩弓,弩箭如同标枪一样长,足以射穿任何庞然大物。 后半部是四四方方的兵车车身,车内可以并排站立数十位修士。 车下炼制有四个轱辘,这些轱辘在承载弩车高速奔行的时候,还能顺利发箭。 五派弟子各坐一辆雪车,腾空冲入云霄。 虽然雪车的车身庞大,车内又容纳有二十位左右的修士,但是雪车由金丹期修士亲自掌舵,遁速奇快无比,很快就穿越了雪祁山。 等进入到茫茫雪原后,雪车逐一降落地面,开始贴着积雪行驶。 方独树站在车身一侧,他探出头,朝车下看了看,见四个轱辘并没有碾压雪面,而是在腾空遁行,在雪光的反衬下,整座车身竟然陷入隐形,渐渐与雪原融合为相同的色泽。 随着雪车深入雪原腹地,大雪开始漫天降落,这个时候,雪车已经彻底消隐在了雪原上,与整片天地都化为一体。 因为铁霜凤师也在车上,他往常比较严厉,导致门徒不敢交头接耳,行动计划早在天霜峰时已经交待完毕,接下来只等着作战就可以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方独树也一直没有吱声。 直至经过数天赶路,雪车抵达一条冰河旁边,铁霜凤师下车与其他四位金丹期修士商议要事,让弟子们原地待命。 方独树才开始找铁铭闲聊:“这雪车到底是什么法器?” “看来贤弟在雪祁城住的年月还是太短,如果再常驻几年,你肯定会知道雪映战车的厉害!” 铁铭笑道:“这种战车又叫雪滑车,在雪原上赶路隐身,这仅仅是小法术,它的最强神通是战车前端炼制的雪滑弩箭!” “雪滑弩箭?” 方独树见铁铭一副推崇备至的样子,登时来了兴趣:“此箭是不是能够射杀禽妖?” “不是射杀!” 铁铭给他透露:“雪滑车也叫重滑车,车弩一旦发箭,箭力会形成一道千斤坠,压在禽妖身上,让它们展翅却无法腾空,腾空却无法遁走!” 说到这里,铁铭又指向古脉宗的雪车:“这些战车都是雪映门贺兰雪师专门炼制,另外古脉宗的屈公古师还炼制有五禽血盘,专门捕捉禽妖踪迹,它们只要敢腾空,咱们的战车一箭一个准,保证把它们全部击落在地!”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围剿陷空洞 不管雪滑车还是五禽盘,全都极具针对性。 这是专门给镇压禽妖所炼制的神兵利器。 只要可以兵临禽妖老巢,方独树毫不怀疑,雪滑弩箭会对禽妖造成重大杀伤。 但问题在于,想要围攻禽巢,必须先诱捕掣电鹰,这才是行动的第一步,如果这一步行动失败,那么攻陷禽巢将无从谈起。 “冰河对岸有动静!” 方独树正与铁铭闲聊,旁边忽然传来骚动。 只见冰河对岸,浮现一头飞禽身影,五辆雪滑车上的筑基期弟子,立即收敛心神,开始严阵以待。 方独树却一脸放松,他已经瞧清飞禽身份,正是牧鹰女的鹰骸坐骑。 不远处的铁霜凤师,望见牧鹰女现身,扭头朝方独树招了招手:“小方,你过来,随我们去见牧鹰道友!” 方独树立即跳下雪车,跟在几位金丹期前辈身后,一起飞跃冰河,前去与牧鹰女碰面。 车内的筑基期弟子,见方独树竟然与几位首领一块议事,顿觉不可思议,也对方独树身份起了浓烈好奇。 即使在场的凤鸣派弟子,他们基本都见过方独树,也知道方独树被铁霜凤师看重赏识,但他们却无谁认得牧鹰女。 “你们不要问我,我也不清楚河对面那位修士是谁,师尊没有对我提过。” 铁铭作为铁霜凤师的心腹门徒,并没有被告知有关牧鹰女的情况,这是金丹期修士才知道的机密。 但铁铭猜测方独树应该清楚整件事的始末,因为铁霜凤师之所以谋划这次行动,是源自方独树的一次拜访。 就在众弟子议论方独树时。 方独树已经抵达冰河对岸,与牧鹰女接上了头。 牧鹰女手指方独树,第一句话就说:“小方过不过河?” 铁霜凤师代为回答:“按照我们的约定,我们先使用三首鹫,去和掣电鹰做交易,趁机镇压他,如果镇压成功,小方会跟随诸派弟子一起过河,参与围攻禽妖老巢!” 这就是行动的第一步安排,牧鹰女与五位金丹期修士先打第一战,突袭镇压或者杀掉掣电鹰,掣电鹰是目前雪原禽妖一族的首领,只要降伏了掣电鹰,就能一鼓作气攻向鹰巢。 铁霜凤师又道:“假如镇压掣电鹰失败,那么诸派筑基期弟子全都不会过河,包括小方在内,到时老夫会传信给他们,让他们全部撤回雪祁城!” 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如果牧鹰女加上五位金丹期修士都镇不住掣电鹰,那鹰巢就不必再去,去了也是碰钉子,平白送命而已。 牧鹰女听了以后,问方独树:“你已经在雪祁城避居十年,灵露炼成了没有?” 方独树回道:“已经炼成,我使用前辈你赠送的电光朝露甲,炼出了一种新灵露,成功逆转了一位凤鸣派弟子,他当年闯入过炼尸场,肉身被祭炼成了露水魔尸。” “果真彻底逆转了?” 牧鹰女口吻稍急。 “是的,晚辈没有必要欺瞒前辈。” 方独树又说:“但那位凤鸣派弟子化尸时间非常短,不过区区十年,医治他相对容易,这种灵露能不能救治前辈,我不敢保证什么。” “那遗失在掣电鹰手上的甲骨文,就必须追回来不可了!” 牧鹰女情绪陡然高昂,残缺版的电光朝露甲可以逆转十年期的露水魔尸,如果聚齐甲骨文,那就有可能把她复原成人躯。 她心间有了希望,就对行动志在必得,朝铁霜凤师几人拱拱手:“我已经与掣电鹰接触过,约定了交易三首鹫,交易地点在白茫山边,咱们先过去布置。” 跨越冰河后,再走一两个时辰的路途,就是雪原上罕见的千里山脉白茫山,这片山脉也是分割雪原西部与中部的交界。 禽妖老巢陷空洞就藏匿在白茫山内,但牧鹰女的交易地点位于此山的边缘处,远离陷空洞,即使伏击失败,也有极大的逃遁余地。 铁霜凤师道:“等追回甲骨文,牧鹰道友复原人躯后,我凤鸣派大门会向牧鹰道友敞开,诚心邀请牧鹰道友加入鄙派,你可以在凤鸣派内任意挑选道场领地,老夫已经与列位凤师谈妥,只要是你看中的地方,列位凤师都愿意让给你居住!” 这个承诺不是第一次提,牧鹰女毕竟有金丹期修为,常年混迹雪原,属于大庸诸派都急缺的人才,如果她重新变成人修,招纳她入派就势在必行了。 左右的费烈灵师、屈公古师与贺兰雪师纷纷表态,抱灵派、古脉宗、雪映门全都愿意邀请牧鹰女入派,甚至加盟条件,牧鹰女可以自己提。 只有胡啸文师没有说话,他是大黎国修士,镇文派距离雪原太远,他邀请不合时宜,对大庸几派也有些无礼,他就保持了沉默。 牧鹰女感谢了几位大庸同道的好意,然后表明态度,先执行这次行动,其余诸事等行动结束后再谈也不迟。 其实铁霜凤师几人也是随口一提。 双方聊到这里,五位金丹修士领着方独树返回,给诸派弟子做了一番叮嘱,全部弟子留守冰河沿岸,暂时待命潜伏。 等一切布置妥当,五位金丹修士回到冰河对岸,在牧鹰女的陪同下,消失在茫茫雪原上。 他们走后,诸派弟子待在雪车里,藏匿形迹,开始耐心等候消息。 即使偶有交谈,也是使用传音。 铁铭私下询问方独树:“刚才师尊讲,他与诸位金丹期前辈,要去伏击禽妖首领,胜算到底大不大?” “瞧你这话问的。” 方独树道:“如果胜算不大,几位前辈会把百十位弟子召集过来,一起参与行动吗?” “几位前辈召集门徒,这是备战用的,咱们未必会跨过冰河作战!” 铁铭心里没有底,毕竟是深入雪原,来到妖族地盘执行任务,万一行动失败,到时退回雪祁城都会非常困难:“几位前辈应该也没有特别大的把握,否则他们不会让门徒按兵不动。” “这是出于谨慎罢了!” 这次伏击掣电鹰,地点并不在鹰巢内,掣电鹰携带的禽妖随从不会多,这种场合不适宜让筑基期弟子参与,因为几位金丹期修士是打算偷袭掣电鹰,人数太多反而碍事。 等几位金丹期修士擒住掣电鹰后,才是筑基期弟子参战的时机,到时要去攻打鹰巢,巢内小妖众多,需要大量人手进行围追堵截。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方独树倒是觉得牧鹰女与铁霜凤师几人的伏击可以取得预想成功,毕竟准备了这么多年。 他的猜测也没有错误。 他与诸派弟子在冰河岸边等候一个夜晚。 次日午后,铁铭与其他四位负责带队的筑基期弟子,同时接到了行动成功的传信。 这讯息是由五位金丹期前辈发送过来。 铁铭等弟子商议过后,下令催动雪滑战车,集体穿渡冰河,直奔白茫山而去。 他们乘坐五辆战车遁入白茫山,在距离鹰巢陷空洞百十里开外,遇到了等候在此的贺兰雪师。 应该是打了胜仗,贺兰雪师脸上挂着笑意。 她逐一给诸派弟子颁下命令:“战车散开,分头赶赴陷空洞,凤鸣派弟子走东路,古脉宗弟子走西路,抱灵派弟子走南路,镇文派弟子走北路!” 他们是五派联合参与行动,少了一路。 “师尊,咱们雪映门呢?” “雪映门弟子跟着我,咱们走天上飞抵陷空洞!” 其余几位金丹期修士已经杀向鹰巢陷空洞,禽妖一族失去首领,又面对强敌来攻,势必会分散逃亡。 接下来要展开围剿行动。 雪滑战车就是由贺兰雪师亲手炼制,她会亲自镇守空中要道,确保不走脱一个漏网之鱼。 她命令下达后,五座战车立刻分道扬镳,各自选了一个方向朝陷空洞开拔。 方独树是镇文派弟子,但他选择与凤鸣派弟子同行,这是因为他与铁铭交情深厚,他与镇文派龙象脉弟子反而没有什么交情。 在大战期间,他肯定选择铁铭做战友,而不是陌生同门。 雪滑战车行进一炷香后,凤鸣派弟子走东向靠近陷空洞。 铁铭止住战车,停靠在一座雪峰的峰顶处。 来前他配备有白茫山脉的摄神灵图,对方位标记烂熟于心。 但陷空洞鹰巢并不是筑在山顶的雪林里,这也是雪原妖族的惯例,它们为了躲避人修探查,一律把洞府巢穴开凿在山内或者地底。 铁铭的地图上,标记的仅仅是山头方位,并没有山底鹰巢的详情。 他大致预估了一番距离,朝车内同门喊话道:“十余里外那座双头峰就是禽妖老巢所在,大家分散开,在此峰东部建立一条封锁线,师尊与几位前辈已经把附近的禽妖岗哨给拔除,目前应该是深入了禽巢当中,大战一触即发,诸位多加小心!” 此言落罢,从车内跃出十余位凤鸣派弟子,分散去了左右,他们往往是两三人一队,停驻在一座雪峰上警戒。 又齐齐朝半空仰望,贺兰雪师早已经驾驶战车抵达高空,有这位金丹期前辈居中坐镇,诸弟子俱感心安。 铁铭布置完行动,扭头望向方独树:“贤弟你待在我身边,与我共掌雪滑弩箭!” 他比方独树大了将近二十年,年纪已经有六七十岁,修为炼到了筑基后期。 他留下方独树是为了保护,不让方独树过多介入围剿禽妖的战斗。 方独树朝他点点头,开始全心备战。 也就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一阵急促鹰鸣就响彻了山间,紧跟着,那座双头峰的山腰处,忽然破开几道洞口,从中飞出两头浑身结满雷光的巨鹰。 它们鹰身庞大,但能使雷遁神通,双翅勐的一扇,就要远遁飞走,结果两根弩箭从天而落,化作两团雪色气浪,裹在了它们的雷翅上。 原本迅雷般的速度,被弩箭所化的雪气一罩,立即迟缓下来,就仿佛被重物压在翅膀上,让它们不受控制的朝着地面坠落。 它们凶厉一叫,想要重新起飞,但高空之上,那些跟在贺兰雪师身后的雪映门弟子,纷纷脱手了蓄势待发的攻势。 这两头雷鹰并没有修炼到妖师层次,面对十数倍同阶敌人的围攻,它们悲鸣一声,惨死当场。 雪映门弟子根本来不及庆贺,又有一群禽妖从山腰洞口处鱼贯而出。 这次的数量有几十头,多是体格庞大的凋鹰勐禽,它们似乎觉得到山外已经被封锁,露面后并不速逃,反而盘踞半空打量四周局势,瞧见人影后立即展翅飞去,似乎是想与人修一较高下。 但它们道行太低,普遍是练气期妖力,想去冲击有筑基期修士组建的防线,无疑是以卵击石。 砰! 铁铭勐的单手一拍,释放了紧绷多时的雪滑弩箭,迎面射向俯冲而来的七八头禽妖,箭支飞出以后,立时解体成雪气,凝结成一堵竖立气墙,禽妖不知底细,闷头撞在气墙上,瞬间被雪滑箭的重力给缠住,翅膀一下僵在半空。 驻守左右两侧的凤鸣派弟子,人手打来一柄法器,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把七八头禽妖斩杀一空。 “咦?半空还有一头漏网之鱼!” 铁铭发箭之时,不忘查看手上托着的八角盘,这是古脉宗屈公古师炼制的五禽血盘,能够锁定禽妖踪迹。 他顿时一摆手,身边那位拱卫战车的同门,甩袖祭出一块青色甲骨,化作一道光虹冲上云霄,噗的一响,像是击中了什么东西。 方独树抬头一看,见是一头长着雪白羽毛的凋妖,被一击打穿了翅膀,又被甲骨镇压,它想依靠隐身神通,试图闯过防线,结果被抓个正着。 方独树瞧见这一幕,只觉自己低估了雪滑车与五禽盘的威力,他原本以为会对禽妖造成杀伤,但他想不到会是一场屠杀。 他正觉得这场围剿战会非常轻松时,禽鸣声开始山呼海啸般的爆发出来。 铁铭立时叮嘱方独树:“陷空洞禽妖是从雪原东部的落鹏坡五禽洞迁徙过来,这五禽当中,有一种金鳞鸦,它们数量最多,擅长群居觅食,你若有甲骨在手,那就祭动起来,做好防护。” 话音未落,方独树只感到前方爆发一团金光,尔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鸟群,潮水般朝四面八方发起了冲锋。 方独树旋即抬脚一踩,脚下涌现一团白云,裹住了他双腿,这是甘露法雨池所化,可随时携带他闪避瞬移。 不过目前局势并没有失控,即使鸦群阵势骇人,他暂时也不需要退避,他眼下在意的只是那件大鹏遗宝,会不会被禽妖利用,从而绝地翻盘。 第一百六十四章 花骨、尸魃与红莲王 鸦群从山底涌出后,四周防线上的诸派弟子,纷纷披坚执锐,做足拦截准备。 他们都以为要激战一场。 结果望见战车里的贺兰雪师,忽然腾空飞起来,扬手抽出一条冰索,仰天甩击,发出尖锐的噼啪之音! 这索有数丈来长,外相像是冰晶炼制而成,却软似游蛇,在贺兰雪师的驱使下,绕空旋转,也如飘带一样翩翩飞舞。 她这施法动作轻盈灵巧,又没有明显的神通显露,以致于让人产生错觉,她的冰索应该没甚么威力。 也只有熟悉她的雪映门弟子才知道,她的冰索是本命道绳所演化,一旦全力施展,可在方圆十余里内都降下重力术。 她每甩动一次冰索,索上都有雪气扩散。 她施法又急又快,眨眼之间,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是雪雾密布。 这雪雾把鸦群尽数笼罩其中,它们本来体小,飞遁迅捷,结果被雪雾附身后,身上就好比被缚了巨石,集体迟缓下来,再无法对附近人修造成突袭威胁。 贺兰雪师居高临下,见鸦群攻势被自己一手遏制,心里很满意。 她环望四周,朝诸派弟子喊道:“这批鸦群并没有全部化妖,你们只需要盯住藏匿鸦群中的鸦妖,把它们击毙打掉,其余凡鸦无须去管。” 凡鸦没有丝毫灵智,它们是随众发动攻势,只要首领死亡,它们就会做作鸟兽散。 至于如何区分凡鸦与鸦妖,其实非常简单。 方独树迎前打量,在贺兰雪师的冰索雪雾笼罩下,所有凡鸦集体滞空,它们艰难扇动翅膀,虽不致于坠落,但飞遁速度却慢如龟速。 那些鸦妖仗着天赋神通,仍旧可以在雪雾中机敏穿梭,可惜它们的数量已经不多,而且踪迹全部暴露在了诸派弟子的视线内。 整片鸦群,凡鸦足足有数千头,但鸦妖只有数百,又普遍是练气期的妖力,不管是修为还是数量,都没有任何优势。 战场上,开始出现一边倒的屠鸦行动。 方独树手持悲弓,搭上毒影箭,对准鸦群瞄了一会儿,忽然又把弓箭垂了下来。 今次参战的诸派弟子有百十人,让他们对付数百头低阶鸦妖,那是易如反掌,方独树每瞄准一头鸦妖,往往不等他发箭,就被其他弟子抢先下手。 那些弟子作战的积极性这么高,并非他们与鸦妖有仇怨,而是牵涉到战功,等打完这场仗,返回宗门后,到时要论功行赏的。 方独树不在功劳榜内,不管他杀死多少妖修,他都拿不到宗门赏赐。 不过当初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找到他,让他给牧鹰女牵线搭桥时,曾经做过承诺,如果伏击掣电鹰与围剿鹰巢的行动得以成功,那么战后缴获的禽妖历代珍宝,他有资格分配一份。 所以他的赏赐是由铁霜凤师与费烈灵师颁布,就算他在战场上没有杀死一头妖修,也绝对不会影响他获赏。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必要与诸派弟子争抢功劳了。 于是他收回弓箭,待在战车内警备防守,并不主动发起攻势。 他旁观战况,目睹鸦群渐渐被剿灭。 等最后一头鸦妖被斩杀,其余凡鸦四散逃走后,战场重归了平静。 但诸派弟子丝毫不敢放松,目前逃出鹰巢的禽妖只是一小部分,整个禽妖一族的核心力量仍旧没有动静。 备战期间,方独树朝铁铭相询:“铁兄,这座老巢里边,是不是只栖息了五支禽族?” “不止五支!” 铁铭告诉他:“昔年五禽洞创立时是以五支禽族为首,它们数量最多,实力最盛,就引来其它禽族争相投靠,但凡雪原上能飞的妖类,基本都藏匿在这座老巢里。” 方独树又问:“统领它们的妖师有几位?” 铁铭也不清楚:“具体多少位,只有师尊他们才知道!不过以我推断,禽族妖师的数量绝对不多,前几年妖祸爆发,禽族参与覆灭大庸两座宗门,结果损失惨重!” 铁铭了解妖祸的情况,他继续道:“禽族原本住在雪原东部的落鹏坡,为什么不远万里逃到西部白茫山来?肯定是妖师锐减,它们担心被其它妖族奴役吞并,不得不藏匿起来休养生息!” 方独树点头:“有道理!” 禽族肯定缺少高阶修士,否则掣电鹰风驰妖师不会为了营救三首鹫,而把希望寄托在并不熟悉的牧鹰女身上。 铁铭露出嗤笑:“妖族普遍蒙昧无知,即使修成妖师,也大多没有什么远见,它们绝不是铁板一块,内斗厮杀才是它们的常态。”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他手指左右的白茫雪山:“这里以前有走兽妖类定居,而且数量还不少,结果飞禽一来,它们把走兽杀的杀,撵的撵,非要独霸领地,这给咱们围剿禽巢减少了很大障碍。” 但即使妖族常年相互厮杀,它们的数量仍旧对人修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大庸宗门雄心勃勃,试图歼灭雪原妖族,这可是任重道远啊。 两人聊到这里,耳边突起一阵轰隆声。 他们迎前观望,只见藏匿禽巢的那座双头雪峰,忽然坍塌了一座峰头。 山倒阵势石破天惊,轰鸣之音直冲云霄,扩散到几十里外。 伴随着这阵声响,一头白色巨禽从山塌的雪尘里腾飞升空。 这是一头庞然大物,它双翅展开足有几十丈长。 方独树等诸派弟子盘踞外围,可以清晰目睹它的真容,这是一头丹顶白鹤,原本有金丹期的强横妖力,但它鹤腹上显露一条血淋淋的伤痕,冲澹了它的威慑力。 它腾空一刻,左方紧跟飞出五道人影,正是此次攻打禽巢的主力铁霜凤师、费烈灵师、屈公古师、胡啸文师,以及负责引路的牧鹰女,他们一行人俱无损伤,但神态并不显轻松。 因为在白鹤的右方,同样飞出两道人影,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叟,还有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 两人模样相当古怪,那个老叟没有童孔,眼珠全是眼白。 方独树对这样的异相那是再熟悉不过,他一眼就看出,老叟不是人,而是一头僵尸冥修。 那个中年妇人穿着一身粉红色绣袍,袍上全是花朵图桉,打扮的花枝招展,她脸庞与人修无疑,但她光着头颅,头上没有人皮,而是露着森森白骨,并散发着浓郁冥气。 方独树断定,中年妇人应该是一头骷髅妖所化,同样是冥修妖族。 那老叟与中年妇人都有金丹期修为,两人隔着白鹤的庞大妖躯,与铁霜凤师五人阴沉对望。 却听那个中年妇人先开口,她开口就骂街:“不要脸的牧鹰毒妇,吃里扒外的叛徒,竟敢把人修引到这里来,伏击我妖族同道!当年我一番好心把你引荐给风驰道友,想不到是引狼入室,你真是个应该挨千刀的毒妇!” 她满腔怒意:“你等着,等把你捉住,一定把你插标游街,示众给雪原各路妖府,到时看你如何再不知廉耻!” 牧鹰女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口吻平澹的反唇相讥:“花骨夫人,你能好到哪里去?趁着我与风驰道友做交易,你领着这头老尸偷偷潜入陷空洞,想要盗取大鹏遗物,结果被人家困在老巢里。” 她讥声渐高:“要不是我领着几位人族道友赶来,让你脱困,你哪里还有命在?你这么恩将仇报,这才是不知廉耻!” “呸!” 花骨夫人唾骂:“老娘是在和白鹤道友谈买卖,都已经快谈成了,你偏偏来捣乱,还想让老娘报恩,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她说完望向白鹤,换上喜眉笑眼:“白道友,今儿这局势对你老不利呀!你瞧瞧那些人修,足足五位金丹期高手,哦对了,天上还藏着一个泼妇!” 她指指贺兰雪师,目光转回来,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白鹤:“你逃是逃不掉的,今儿估计是必死之局,不如把大鹏遗物交给我与施道友,作为回报,我与施道友将来替你报仇!施道友,你说对不对?” 她转头去看那位老叟。 老叟嘿嘿一笑:“这白茫山陷空洞里住着三大妖师,风驰道友与金鳞道友应该都已经被那几个人修给宰了,要报仇的话,肯定替整个禽族报仇雪恨!” 他环望四周,手指过去,又道:“看看这阵势,周围估计藏着上百号人修,把陷空洞围的犹如铁桶,禽族可怜啊,今儿恐怕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他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 奇怪的是,身处六位金丹期人修的包围之中,他竟然一点不憷,也不知他是凭借了什么样的依仗。 中间的白鹤妖师,听着左右两帮人马的言辞交锋,怒气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统统都是狼子野心!人是恶人,鬼也是恶鬼!” 它倒霉上了天,今儿不凑巧,竟然遇上两帮同时偷袭老巢的大敌,它双翅难敌人手,自知生机渺茫,心里已经绝望。 花骨夫人捏起兰花指,点点她的渗白脸庞:“老娘是花骨!” 老叟跟道:“老夫是尸魃!” 两人默契的很,又异口同声:“不是鬼!” “管你们是什么奇形怪状!” 白鹤妖师怒意更盛,它张开长啄,厉声呼喊:“人也好,鬼也罢,不管你们前来老夫家园做什么,老夫都绝不让你们如意得逞!” 只见它长啄里边,含着一团墨绿色的妖风。 这团妖风呈现椭圆之状,风内应该藏有异物。 在白鹤妖师的驱使之下,这团妖风顺着长啄朝外飘动,似乎是要大发什么神威。 “大鹏遗宝!” 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瞧见妖风,俱都露出贪欲之色,但他们都清楚大鹏遗宝的厉害,纷纷后退了一段距离,打定主意让人修与大鹏遗宝硬碰硬,他们再坐收渔利。 铁霜凤师几人瞧见白鹤妖师施法,不约而同望向了胡啸文师:“胡道友,还请施展你的龙象道鼻!” 他们人多势众,足足六位金丹期修士压阵,比对方多了一倍,何况白鹤妖师与花骨两人是敌对方,他们自持可以稳稳控制住局面,于是决定派遣胡啸文师出马,抢夺大鹏遗宝。 胡啸文师听见示意,并没有退缩,他此行赶来陷空洞,任务就是与大鹏遗宝较量一番。 他举臂前指,袖口急蹿一条银绳,此绳到了半空,溃为一团银烟,只见银烟滚滚翻腾,忽有一声象鸣在烟内爆发。 待象鸣落罢,烟中甩出一条银光粼粼的长鼻,鼻孔散射一道音波,一下罩住了白鹤妖师的长啄。 原本藏在长啄内,正要蠢蠢欲出的大鹏妖风,被音波笼罩以后,突然急缩回去,再没有动静。 “好!” 铁霜凤师几人齐声鼓动:“胡道友的《龙象真功》果真不凡,连大鹏妖风也能轻易压制。” 铁霜凤师更是欣喜,当初决定邀请胡啸文师加入行动,看来是请对了。 其实,当初请人时,铁霜凤师的第一人选考虑的是大庸国宗门修士,碰巧胡啸文师赶来雪原历练,叫铁霜凤师给碰上,他领教了龙象道鼻的神通后,果断发出了请帖。 胡啸文师此行赶赴雪原,这是因为最近几十年,他修为始终处于停滞状态,不管怎么研修都不再精进,于是他就想从妖族身上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取得什么机缘。 即使没有围剿禽妖的行动,胡啸文师也会参加其它攻打妖族的任务。 他擅炼外功,虽然修为只是金丹初期,但如果全力施法,即使面对金丹中期修士,他也不惧,他对自己的龙象道鼻更是满怀信心。 不过大鹏鸟名声在外,属于上古神禽,他觉得大鹏遗宝的威力绝对不会低。 谁知骤一交手,他的龙象道鼻就轻松压制了大鹏妖风,这让他不由狐疑起来,心想到底是龙象道鼻正好克制大鹏妖风,还是那白鹤妖师施法出了问题?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白鹤妖师,已经是心急如焚,好端端的大鹏遗宝怎么突然间失灵了? 白鹤妖师百思不得其解,早前在山底巢穴时,那花骨与尸魃偷偷盗宝,白鹤妖师曾经动用过大鹏遗宝,当时并没有出异状,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却出了变故? 白鹤妖师抬起鹤头,盯住半空的龙象道鼻,心说是这根鼻子在作祟?但无论这根鼻子威力再强,也不可能把大鹏遗宝给吓的退避三舍,五禽妖族供奉大鹏遗宝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怪事! 它想了想,忽然双翅一扇,就要俯冲道鼻。 但它已经没有发功的机会。 铁霜凤师几人与花骨尸魃这两路敌兵,瞧见大鹏遗宝被克,几乎是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把白鹤妖师镇压在原处,让它动弹不得。 花骨夫人见铁霜凤师几人想要分出兵力对她出手,立时警告:“你们潜入鹰巢时,老娘与施道友已经传信给了红莲尸王,老娘劝你们立刻撤走,再晚上一步,等红莲陛下赶来,到时你想走也走不了!” 这句话很有威慑力。 红莲尸王是元婴期妖修,在场无人能敌。 铁霜凤师传音给牧鹰女:“牧鹰道友,你与这头骷髅相交多年,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牧鹰女给出判断:“九分不可信!这头女骷贪得无厌,不可能把大鹏遗宝的消息透露给红莲王!” 牧鹰女又话锋一转:“但如果我们坚持抢夺大鹏遗宝到底,那么她在失宝的前提下,肯定会通知红莲王,截留大鹏遗宝!” 铁霜凤师觉得事态棘手:“如果杀了她与那位冥师……” 牧鹰女直接打断他:“我劝铁道友你不要这么做,红莲尸王也是尸魃出身,不管花骨夫人与这头尸魃是陨亡在这里,还是抢不到大鹏遗宝,红莲王都会收到消息!” 铁霜凤师追问:“红莲王是元婴期修士,轻易不会出府,他收到信,真会立刻支援过来?” 牧鹰女没有妄下判断:“红莲王来不来,我不敢保证,这需要铁道友你自己权衡!” 第一百六十五章 甲骨惊变 牧鹰女的任务是提供情报,她并不负责决断。 这一战是否打到底,这需要铁霜凤师自己拿主意。 其实战况持续到现在,不管铁霜凤师还是牧鹰女,全都已经完成了预期目标。 铁霜凤师成功镇压掣电鹰与陪同掣电鹰的另外一位金鳞妖师,并从两妖身上搜到丰厚战利品,即使最终没有抢到大鹏遗宝,此行的战果也称得上丰厚。 牧鹰女是为了电光朝露甲的甲骨文而来,她也已经抢到手,至于大鹏遗宝,她并没有染指念头,铁霜凤师几人也不可能把大鹏遗宝让给她,所以她主张现在撤退。 她向铁霜凤师提了一句:“按照原计划,禽巢只剩下白鹤一头妖师,我们集合数人之力,镇压白鹤轻而易举,但我也料想不到,花骨夫人会趁机捣乱!” 花骨夫人潜入禽巢是为了盗宝,事先不可能透露口风,正如牧鹰女给铁霜凤师几人带路一样,她也不会对外声张。 这件事赶的太巧,并不是牧鹰女做事有疏漏。 铁霜凤师道:“牧鹰道友你不需要解释,花骨横插一杠,这是意外事件,你没有任何责任。” 牧鹰女听他这么讲,顺口建议:“白茫山距离雪祁城相当远,我认为不宜久战,假如与花骨夫人僵持下去,就算她没有传信给红莲王,也有可能引来白茫山外的妖修,到时脱身会非常困难。” 她朝方独树镇守的雪峰方向望了一眼,甲骨文已经到手,她目前唯一的念头就是找方独树炼制灵露,她不希望与花骨缠斗下去。 铁霜凤师没有表态:“老夫要与费烈灵师几位道友商量一下,如果大家都赞同返程,那咱们就离开,假如费烈灵师几位道友决定冒一冒风险,那老夫也不会反对。” 他觉得己方占据着绝对优势,这么撤走有点可惜,当然牧鹰女的提醒也很有道理,久战下去容易陷入危局,现在返回也未尝不可。 到底要不要与花骨夫人斗到底,铁霜凤师决定去征询同道们,采纳多数人的意见。 牧鹰女悉听尊便。 这边,诸位金丹期修士剑拔弩张,气氛极其紧张。 驻守外围的筑基期弟子们,因为距离战场较远,全都镇定自若,稳稳守在自己的防线上。 唯独方独树是例外。 刚才白鹤妖师驱使大鹏遗宝的一刻,他牢记着毕惜忠的叮嘱,大鹏遗宝发威之前,会先行爆发一股婴儿般的啸鸣。 他已经做足万全准备,只要鹏鸣声响起来,他就立即朝后方瞬遁躲避。 谁曾知道,大鹏遗宝所化的妖风,从白鹤妖师的长啄里吹刮出来后,滕然爆发一股牵引力,竟然一下子锁定了方独树掌心处的甲骨。 这变故让方独树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他掌心处的甲骨,并不是法力凝结的道甲道骨,而是当年他最初穿越时,在两界山杀死僵尸花探后所得。 这块甲骨能够帮助他观读修仙界的所有钟鼎文与甲骨文,也可以说,他目前取得的修行成就,一大半都与这块甲骨密不可分。 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无法与这块甲骨产生感应,不能炼为己有,也无法进行驱使,为了便于使用,他就炼制了两副手套法器,把这块甲骨藏在掌心内掩人耳目。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习惯把这块甲骨当成一件观读真文的转换器,早就熄了探寻甲骨底细的念头。 结果今天在禽巢这里,这块甲骨竟然有了通灵反应。 无论反应来源于何处,方独树都无比重视,他心绪也忍不住的激动起来,这貌似是遇上了解开甲骨秘密的线索。 不过眼下他处在战场当中,这里汇聚了将近十位金丹期的高手,他心知自己绝对不能让甲骨的异变暴露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行事极其果断,骤一察觉到掌心处的牵引力,在无形无息的扯拽甲骨,他当即跃出战车,朝后急遁。 等他瞬移了十余里后,牵引力突然消退,掌心甲骨也恢复如常。 他判断这是一个安全距离,于是停滞在半空,开始静观其变。 这个时候,胡啸文师的龙象道鼻正好驱使出来,道鼻内爆发一道音波,一下笼罩了大鹏遗宝。 那大鹏遗宝所化妖风,回撤到白鹤妖师的长啄里后,牵引力才消失不见。 但战场上所有修士都不清楚这变故发生的原因,他们认定是胡啸文师的龙象道鼻技高一筹,镇住了大鹏遗宝。 只有方独树怀有不同意见,他觉得大鹏遗宝并非不敌龙象道鼻,而是受了甲骨影响。 “贤弟,那头鹤妖已经被镇压,没有什么危险,你不用担心,可以转回了!” 铁铭转向身后,朝方独树吆喝一声,心里寻思,方贤弟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怎么突然间一惊一乍,像是惊弓之鸟似的。 方独树听见他的喊声,仍旧滞留在原处,回道:“铁兄,我法体忽然感到一阵不适,需要调息检查一番,等恢复过来后,我会过去寻你。” 铁铭不疑有它,关心了一句:“那你好好调息,如果不适感加重,你及时通知我,我派人给你护法。” 他说完,身边拱卫战车的弟子,低声揶揄:“这位方道友,估计是庸碌鼠辈,有点风吹草动就熘之大吉,却拿法体不适当借口。” 左右同门都在附和:“不错,他明显是未战先怯,这种修士不堪大任,咱们就不该与他并肩携手!” 铁铭脸色一沉:“如果方贤弟不堪大任,师尊会屡屡找他议事?惜忠凤师会把雪祁城领地交给他一个外派弟子管辖?金丹期前辈都老眼昏花吗!你们是不是忘了宋童离师兄是被谁救回来了!” 这些同门顿时哑口无言,闹了一个大红脸,心想是呀,仅仅营救宋童离这一件事,就足够让凤鸣派弟子感激不尽,就算方独树战场抗命,逃之夭夭,他们也不能追责。 “全都专心备战,不准再乱嚼舌根!” 铁铭呵斥一声,目光远望,盯住了几位金丹期修士的身影。 方独树听不见这边的私议声,他同样在观摩战况。 此时铁霜凤师几人的商量已经有了结果。 他们一起出手,开始围攻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似乎是打算与两妖斗到底。 结果斗法没一会儿,等他们把白鹤妖躯从两妖手上抢回来,随之就脱离了战场。 “你们想要大鹏遗宝,那就给你们!” 铁霜凤师拘住白鹤妖躯,迫使其打开长啄,吐出那团墨绿妖风,他并不占为己有,甩袖抛向两妖。 鉴于这次围剿禽妖的预期目标已经完成,几位金丹期修士最终决定,放弃大鹏遗宝,安稳退回雪祁城,不与花骨两修作节外生枝的缠斗。 那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见对方主动交出大鹏遗宝,也很知趣没有任何阻拦,两妖目送铁霜凤师几人退走,搭上五辆雪滑战车,携带诸派弟子火速撤离白茫山。 方独树自然也在撤离行列,大鹏遗宝被两妖扣押,滞留在禽巢处,雪滑战车一旦启用,距离越拉越远,大鹏遗宝不会再对甲骨造成任何牵引与影响。 不过方独树心里仍有一些遗憾,他明知大鹏遗宝是解开甲骨的线索,却又对探寻暂时无能为力。 他暗自寻思,只有等将来结丹后,再重返雪原,来找花骨两妖打探大鹏遗宝的情况了。 但他并不知道,他坐上战车,跟随铁霜凤师撤离鹰巢不久。 大鹏遗宝突然失控。 这遗宝的外相形态是一团西瓜大小的墨绿妖风,早前被铁霜凤师抛来时,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齐齐动手,施法把妖风给封印了起来。 两妖自以为镇住了妖风,欢欢喜喜的庆功。 那花骨夫人满脸得意:“咱们只有两修,竟然迫使六位金丹期人修与上百位筑基期小人修,乖乖把大鹏遗宝交出来,还把他们吓的夺命狂逃,这绝对是咱们冥族有史以来最大的胜仗!” 她引以为傲,将来去各大冥窟吹嘘此事,估计没有几个同道会相信,她单枪匹马把一群人修给吓的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跑啦。 尸魃老叟托着下巴,凝望方独树等人撤离的方向,沉吟道:“局势有点不对劲!这帮人修可不是吓大的,咱们把红莲陛下的名头搬出来,未必能唬住他们!” 花骨夫人面有嘲色:“那他们逃什么逃,继续和咱们斗啊!” 尸魃老叟微微摇头:“他们兵强马壮,有胆子深入雪原腹地,围剿整支禽族,肯定有应对突发局面的能力,老夫敢打包票,就算红莲陛下真来了,他们也有办法化整为零的逃脱,顶多死一批筑基小修。” 花骨夫人越听越迷湖:“施道友,你不要打谜语,如果不是害怕咱们,那他们为什么不把大鹏遗宝给带走?” 尸魃老叟嘿嘿笑起来:“所以老夫才觉得不对劲嘛!” 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干脆不再继续瞎扯。 两妖准备收起大鹏遗宝,先撤离禽巢,返回自家洞府后再慢慢研究。 结果已经被稳稳封印的墨绿妖风,轰!的一声,挣脱两妖布置的禁制,原地一转,原本西瓜大小的风团,迎风急涨,瞬间弥漫了百十丈距离。 两妖身处这团庞广的妖风之中,一时难以窥视妖风真容。 如果站在外围远观,可以发现整团妖风凝结成了两支巨翅的轮廓,突地一扇,破空遁走。 这一遁之下,就是数十里的距离,再难捕捉妖风踪迹。 而巨翅扇动时,掀起一阵凶勐飓风,刹那间飞沙走石,雪尘漫天激荡,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躲避不及,被卷的晕头转向,在半空翻转了数十圈后才得以稳住身形。 花骨夫人瞧见大鹏遗宝得而复失,又羞又怒:“好奸诈的人修,真不要脸,竟然在大鹏遗宝里暗做手脚!” 她觉得自己被人修戏耍了。 尸魃老叟倒是不动声色,自顾咕哝一句:“老夫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不对劲在这里,这些人修假装把大鹏遗宝相送,先稳住咱们,等他们逃远后,再把大鹏遗宝召回去,这样即能抢宝有成,又不担心被追杀,嘿,真是好算计!” 花骨夫人冷哼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施道友,要不要上禀红莲陛下?” 尸魃老叟登时皱起眉头:“你又不是不了解陛下,他除了修行,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搭理,就算人修里的元婴老怪杀去他洞府,他也不气不恼,再寻一个道场继续闭关!咱们冥族没有血脉至亲,也没有宗派传承,都是各管各的,陛下怎么可能因为咱们一句传信就出关去追杀人修?大鹏遗宝也不知能否打动他老人家!” 冥族隐居在九泉雪原西部,从来不参与妖族的南侵行动,这其实也与它们的栖息习性有关,基本都是独行客,相互间也没有过深丛密的往来。 花骨夫人幽幽一叹:“那咱们只有自己想办法了!幸好我在大鹏遗宝里种了一记灵印,可以感应它的位置,如果现在追上去,应该可以拦截住,但是只凭咱们两人之力,根本奈何不了那批人修!” 尸魃老叟瞧了她一眼:“碰巧老夫也在大鹏遗宝上打有冥印,咱们在追踪期间,可以给交好的冥师传个信,就说有批人修洗劫了落鹏坡禽妖一族的历代宝藏,他们应该有兴趣走一趟。” 这两妖之所以在大鹏遗宝上秘密做记号,完全是出于相互提防,都在担心对方抢了大鹏遗宝私自开熘,不成想却是用在了追踪人修上。 两妖做下决断,立刻展开行动,朝妖风遁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们认定大鹏遗宝的失控,是铁霜凤师几位金丹期修士在搞鬼,这绝对是判断失误。 铁霜凤师几人是真打算把大鹏遗宝交出去,没有做任何手脚。 “师尊,咱们人多势众,你与几位前辈为什么要把大鹏遗宝让给那两头冥修?”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时雪滑战车已经飞出了白茫山,并且跨越了冰河,正朝着雪祁城疾行赶去,铁铭在辅助铁霜凤师驾车时,忍不住询问起这件事。 方独树也很好奇让宝原因。 却听铁霜凤师解释:“咱们大庸宗派已经决定北上雪原作战,策略是先从雪原东部与中部开刀,至于西部的冥妖一族,它们历次都不参与南下行动,咱们暂时没有必要激怒它们。” 这才是放弃大鹏遗宝的主要原因。 但大鹏遗宝本身却出了问题,导致整个事态出现了不可控的风险。 方独树正听着铁霜凤师与铁铭的叙话,掌心甲骨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不由心惊,勐一回头,大喊起来:“铁前辈,有东西在追我们!” 战车内的所有修士齐齐回望,只见后方雪原的地平线上,刮起一团墨绿色的暴风,犹如海啸一般,贴着地面朝前狂奔。 在暴风之中,一双青色巨翅身影若隐若现,携着铺天盖地的席卷气势,朝着五辆雪滑战车横扫而来。 铁霜凤师沉着脸,哼道:“这帮冥修不守规矩,老夫有心放他们一把,他们竟然要得寸进尺!” 言罢,示意铁铭掌舵,他飞身出了战车,召集几位金丹期修士商量应对之策。 牧鹰女并没有参与商讨,她乘坐鹰骸飞至战车旁边,朝方独树招招手:“小方,坐到鹰背上来,我会看护你!” 第一百六十六章 趁乱脱逃 牧鹰女是真想保护方独树。 眼下局势混乱,她要防止方独树死于非命。 一旦方独树不幸陨亡,她这十年的奔波心血就要付诸东流。 方独树却没有响应她的邀请。 而是当着凤鸣派弟子的面,直接询问她:“牧鹰前辈,如果晚辈坐上你的鹰骑,你是不是要带着晚辈撤离这里?” 牧鹰女没有否认,她微微顿首:“这次行动已经结束,你与我的任务都已经完成!接下来,这些人修全部要返回雪祁城,但你不用回去,你要跟着我留在雪原上!” 她抬手指向铁霜凤师:“我刚才已经给铁道友讲过,咱们两个没有必要继续跟着队伍,可以单独离开!” 现在是返程时刻,围剿禽妖已经成功,牧鹰女也是时候去忙她自己的事情了。 整支队伍有一百多人,少她与方独树无关紧要。 关键是几位金丹期修士都没有意见,那她与方独树现在离开,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方独树却义正言辞:“现在大敌当前,晚辈怎么可能临阵脱逃?晚辈是陪同凤鸣派同道们一起赶来雪原作战,理应共进同退,晚辈绝对不会做逃兵!” 牧鹰女理解不了方独树的想法,修仙界的是是非非,她全不在意,自无必要留下为旁人拼命。 她就劝了一句:“你不是凤鸣派弟子,没有与他们携手作战的责任,你又何必执着?” 方独树态度坚决:“虽然没有责任,但是有道义,前辈你也不要再劝,总之晚辈暂时不会跟你离开,等此战结束,晚辈再给前辈你效犬马之劳。” 此言一出,让战车上同行的凤鸣派弟子对方独树肃然起敬。 那几位曾经鄙视过方独树的弟子顿显惭愧,他们口称方独树不是作战良伴,真是大错特错。 方独树眼下有牧鹰女亲自保护,又得了铁霜凤师放行的口谕,他却留下不走,除了云天高义,谁还再敢质疑他的作风?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铁铭听了方独树表态,感觉自己在同门面前极有面子,这下同门都已经知道,他早前为什么处处维护方独树这个外派弟子了,方独树值得让他维护。 “贤弟,既然师尊已经发话,你也不用再坚持。” 铁铭也在相劝:“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这场大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打完这一场可能还有下一场,说句难听的话,这是大庸修士的战斗,与你无关,你还是跟着这位前辈离开!” “铁兄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镇文派的胡啸文师与龙象峰弟子全在这里。” 方独树纠正:“这次任务是大庸与大黎修士联合行动,我要是现在走了,你让镇文派同门怎么看我?” 胡啸文师也已经同意他离开,这是特赐给他的豁免权。 但铁铭没有继续争论,他拍拍方独树的肩膀:“那好,咱们就痛快与妖修斗一场,等回到雪祁城,再把酒言欢。” 周围同门齐声附和:“宴请方道友的时候,我们一定到场。” 他们都认为方独树气魄不凡,是难得一见的有道名修。 但他们并不了解方独树的真实想法。 方独树已经瞧见后方妖风里的青色巨翅,猜测是大鹏遗宝追了过来,为什么追他?肯定是为了他掌心甲骨。 如果,他现在跟着牧鹰女脱离队伍,大鹏遗宝极可能会调转方向,舍弃整支队伍,转而去单独追击他。 在场的金丹期修士全是活了几百岁的老修士,如果让他们瞧见大鹏遗宝专门对方独树围追堵截,他们会怎么想?一个区区筑基期小修,凭什么让大鹏遗宝如此青睐? 就算这几位金丹期修士不怀疑方独树,但方独树乘坐在牧鹰女的坐骑上,牧鹰女能不怀疑?百分之百要调查逼问他。 到时他处境会非常危险。 所以在目前的节骨眼上,方独树不能单独跟着牧鹰女离开,他需要待在大队伍里静观其变。 当然了,他待在队伍里也不保险,因为大鹏遗宝杀奔过来后,有可能直接找上他。 但两害取其轻。 方独树滞留队伍里可以浑水摸鱼,跟着牧鹰女的话,他连摸鱼的机会都没有。 偏偏他无法把真实想法对外透露,结果导致大家都误会了他,认为他道义为先。 这种误会其实没有什么坏处,毕竟可以刷一刷名望,他干脆默认算了。 牧鹰女见他这般决定,也不好强行带走他,这会触犯众怒。 如果牧鹰女敢强迫方独树离开,铁霜凤师会第一个阻拦她,其他金丹期修士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你想留下,那就留!” 牧鹰女不再强求,虽然方独树抗拒了她的要求,但从积极的一面想,方独树的这种行为,可以加深她对方独树的信任感。 自从她被孙飞露炼制成露水魔尸后,她性情开始变极端,对任何修士都缺乏信任,也不愿意与外修深交,方独树作为医治她的唯一人选,能够让她产生信赖,这绝不是坏事。 就算她从掣电鹰那里抢夺的甲骨文,交给方独树后,复原不了她的人躯,她仍旧可以信赖方独树,委托方独树继续帮忙想办法,而不必担心方独树与她彻底分道扬镳,再不给她任何支援。 待想通了这一点,牧鹰女就把鹰骸坐骑停在了方独树的战车旁边,以作护卫。 这让战车内的凤鸣派弟子大感心安,附近其它四座战车里的弟子,瞧见金丹期前辈在保驾护航,则是满脸的羡慕之色。 镇文派弟子驻守的战车上,甚至响起了愤愤不平的私议声:“游师姐,方师弟是咱们镇文派弟子,为什么要跟着凤鸣派?他应该跟着咱们,你与他相熟,去把他叫过来!” 游萍努努嘴,斥道:“早不叫,晚不叫,瞧见方师弟身边有一位金丹期前辈在照拂,你们让去叫,你们好意思啊,全都专心备战,不要再胡思乱想!” 这些镇文派弟子讪讪发笑,心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同门又不是假的。 但游萍不响应他们的提议,他们也不再多嘴。 这边经过一段小插曲,铁霜凤师五位金丹期修士已经有了决断,他们打算留下来作战,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全都尾随在青色暴风的后面,两妖乘风而来,遁速奇快无比。 铁霜凤师五人做过评估,不管他们如何飞遁回撤,都难逃两妖的拦截袭扰,与其如此,不如速战速决,直接擒拿两妖,并镇住大鹏遗宝,以绝后患。 “哞!” 只听一阵沉闷吼声在胡啸文师身上响起来,他手臂缠着龙象道鼻,发功之时,鼻孔里哞叫不断。 胡啸文师一马当先,迎着青色暴风,冲出了雪车战阵,他在靠近暴风百十丈远的位置停住身形,扬手抛出龙象道鼻。 他身高不过九尺有余,站在横亘数里方圆的暴风带前,显得渺如尘埃。 但他浑然不惧,单手托起龙象道鼻,迎前抛投出去,此鼻通体银辉,在他施法下,银辉瞬时扩散,眨眼形成一团银光闪闪的圆球,就如同旭日东升,绽放出耀目光芒。 这团银球又凌空急转,演化成一颗巨象头颅,额前长有独角,模样看去蛮野狰狞,它甩动长鼻,朝着暴风凶勐咆孝,音波源源不断扩散出去,在暴风带前结成一堵无形音墙。 此墙成型以后,原本在高速推进的青色暴风,霎时停滞在原处,风中那双青色巨翅,突然一个前冲,重锤般撞在音墙上,发出轰轰的震天爆响,却是没有撼动音墙的防御。 尾随暴风后面的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瞧见胡啸文师这么生勐,竟然依靠一己之力硬挡了大鹏遗宝的攻势,两妖不由泛起滴咕。 “这厮厉害!”花骨夫人停在半空,不愿意再往前飞,她狐疑道:“但他是不是有毛病?他与另外几位人修把大鹏遗宝召唤过来,为什么要来阻挡大鹏遗宝的飞遁?” “老夫也吃不透,这帮人修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尸魃老叟面色凝重,他怀疑人修在做局,但这到底是什么局? 就在两妖疑神疑鬼时。 铁霜凤师、费烈灵师、屈公古师与贺兰雪师,联袂掠出战阵,飞越暴风带,朝两妖疾行过来。 他们都以为两妖在驱使大鹏遗宝,为什么防止夜长梦多,他们一句话也不吭,照面就动手,试图快刀斩乱麻,直接镇压两妖。 两妖见他们气势汹汹,一副拼命的架势,也不愿意多费唇舌,因为无论说什么,此刻都已经阻止不了他们的攻势。 就这样,两头冥师与四位人修在暴风上空展开了激烈交锋。 地面上的胡啸文师,独自阻挡着暴风冲击,他坚持越久,吃惊越大,早前在白茫山禽巢时,他与大鹏遗宝交过手,当时轻而易举就逼退了此宝。 但现在的大鹏遗宝,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退缩意识,它双翅一击没有撞开龙象音墙,随即后仰一段距离,展开二次俯冲。 这一次冲击威力更强,并引发一股震荡力,透过音墙撞向胡啸文师,气势如同山倒一般,胡啸文师控制不住的朝后急退,身形退出十余丈方才止住,双脚在雪地上划出两条数尺深的地缝。 他顿时深吸一口冷气,如果那双青翅再进行第三次俯冲,他的龙象音墙有可能会失守。 想到这里,他立即回望身后,喊了一声:“牧鹰道友,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过来助我一臂之力,这妖风神通太强,我只身挡不住!” 他是在给铁霜凤师四人镇压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争取时间。 牧鹰女明白轻重,随手一拍坐骑,‘铿!’的一声消失在原地,只见电光忽闪之间,她已经降落在胡啸文师身边。 瞬移结束,她的声音才传回来:“小方,这两头冥师有胆子发起追击,他们一定会联络援兵,如果不出意外,雪原各大冥窟的冥妖很快就会合围过来,你自己注意安全!” 她叮嘱落罢。 铁铭手指战阵的前方:“冥妖已经来了!” 那是他们返回雪祁城的方向,原本地势平坦的雪地上,忽然蹿起一团接一团的雪雾,雾气到了半空,凝结成一具具人形妖物。 它们通体雪白,眼珠殷红,双臂前伸,露出尖锐锋利的长甲,朝着战阵飘荡而来,似雾也似风。 铁铭大吼一声:“备战!这是雪魅鬼族,它们惧怕火攻!” 说完在雪滑战车的前端,搭上一支火色弩箭,砰的一响,劲射出去。 其它四座战车的动作丝毫不慢,火箭犹似连珠,朝着雪魅鬼群抛射。 结果箭失距离它们数丈来远,一支雪色手掌凭空探出,这手掌与人手无疑,但指尖足有三尺来长,好比利剑一般,隔空急挥了几下,火箭就已经被尽数击落。 抵御了箭击后,雪色手掌缩回高空。 诸派弟子仰头一看,只见一位穿着雪色披风的女修显露了真身,她脸庞苍白无色,没有人修的红润感,就像是冰凋似的,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并没有俯瞰战阵里的人修,而是望向她左侧,嘴巴一开一合,发出冷冰冰的女音:“天鸠冥师,既然你已经到了,藏头缩尾做什么,还不快快现身!” “哈!都说雪魅是在雪中化妖,感应最是灵敏,看来果真不假,老夫已经藏的这么隐蔽,仍旧没有逃过雪姬鬼师你的耳目!” 这是一道苍老男音,从战阵左方里许外的位置传来。 诸派弟子齐齐张望,只见一团黑雾先显露在高空,尔后朝着雪姬鬼师滑行而去,途中黑雾渐渐凝结成飞禽之状,就像是一头禽妖魂魄在御空飞行。 到了雪姬鬼师身边后,黑雾又展翅一转,变成一位身穿黑袍的人修老者,他右手拄着一根骨杖,笑道:“雪道友来的真快。” “我领地就在附近,怎么可能慢呢!” 雪姬鬼师澹澹一语:“倒是天鸠冥师你,洞府距此几百里地,赶来这里需要耗费一些时间,难道你提前接到花骨道友与施道友的传信?” “咱俩应该是同时收到信息。” 天鸠冥师答:“正巧老夫在附近冰河里寻找一味河珍,听说有人修前来洗劫禽妖老巢,就过来凑凑热闹。” 他横指骨杖,朝铁霜凤师等人的方向指了指:“人修以多欺少,咱们赶紧过去,再迟上片刻,如果花骨道友与施道友被镇住,咱们就要白跑一趟了!” 雪姬鬼师稍作迟疑,朝诸派弟子的战车上瞄了一眼:“是不是先擒住这批小辈?” 天鸠冥师嘿嘿笑起来:“擒住能怎么样?根本要挟不住那几个人修老怪!再说,你也没有机会去擒!” 他说话间,牧鹰女已经乘坐鹰骸瞬移回来,盘踞在方独树上方,冷冷盯着高空。 雪姬鬼师立即熄了擒拿诸派弟子的念头,正欲前往暴风带附近助战,却见胡啸文师也已经飞回来,手持龙象道鼻挡在了她前方。 天鸠冥师不禁摇头,苦笑道:“人修反应就是敏锐,这一下子,咱们连支援花骨道友与施道友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两修刚刚在战场上现身。 胡啸文师与牧鹰女就接到铁霜凤师的传讯,放弃抵御大鹏遗宝,前来拦截这两修。 早前铁霜凤师作战时,他意外发现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根本没有操纵大鹏遗宝,两妖被拖入暴风当中,也要遭受暴风攻击,他猜测大鹏遗宝是被两妖强行驱赶,那么继续抵御就显得不那么明智了。 鉴于敌方援兵来的太快,铁霜凤师试图速战速决,镇压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的目标没有达到。 他就果断传音给五座战车:“诸弟子听令,立即分散退回雪祁城,途中不要与冥妖作丝毫恋战!” 这命令刚一下达,战车内的上百位修士就已经化整为零,纷纷施展瞬遁神通,朝着雪祁城的方向火速撤去。 方独树也不例外,他有幸拔得头筹,稳稳跑在最前面。 牧鹰女本想去追,却见雪姬鬼师闪身挡她面前:“把你们洗劫禽族同道的东西留下,才可以走!” 雪姬鬼师原本是想支援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但既然人修决定撤退,那她必须阻拦,只要拦到其它冥师同道支援过来,到时这几位金丹期人修,想全身而退就不容易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青鹏图腾 诸派弟子行动迅速,眨眼撤的一干二净。 这时的战场上,只剩下金丹期修士仍在激烈缠斗。 不过双方是意外遭遇,本身并无仇怨,故而他们都没有殊死斗法的想法。 尤其是人修一方,他们已经心生退意,并不愿恋战,就边打边逃,几位冥修则在竭力阻拦。 这导致大鹏遗宝就此落单,一时无谁牵制它,让它彻底恢复了行动力。 只见它的一双青色巨翅,忽然螺旋急转,掀起一道直径数里的暴风漩涡,这漩涡转动一刻,遂引发一股澎湃风力,搅的天翻地覆,雪尘冲天飘扬,遮的日月无光。 其时正在斗法的金丹期修士,全都受到风力笼罩,他们只觉法力被严重干扰,身形摇摇晃晃也难以控制,无不是惊骇失色,不得不暂时罢斗,开始朝外急遁,试图摆脱漩涡的牵引。 就在他们仓惶走避时,大鹏遗宝展翅冲入暴风漩涡里,就此消失无踪。 青色巨翅消隐之时,漩涡也随着解体,那股狂暴风力不知所踪,天地环境瞬间重归于平静,只留下漫天雪尘,在无声无息的坠落。 在场的金丹期修士都被这一幕给弄的惊讶非常,他们原本以为大鹏遗宝是要朝他们发威,结果是在施展风遁妖术脱离战场。 这让他们更加迷惑不解,既然大鹏遗宝要急巴巴的逃走,它为什么要对人修穷追不舍? 那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最先反应过来,大鹏遗宝应该没有被人修做手脚,否则人修肯定会驱使大鹏遗宝对付两妖。 两妖对视一望,给了各自一个会意的眼神,他们已经有了初步推断,大鹏遗宝极可能是在追踪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大概率是藏在那批逃走的筑基期弟子身上。 “走!” 花骨夫人朝尸魃老叟传音一声,化作一道雪光冲天飞走,这雪光在高空忽闪了几下,就已经消失在天际尽头,再也寻不到踪迹。 尸魃老叟就地一转,整具妖躯瞬间没入地底,同样不知去向。 刚刚赶来支援两妖的雪姬鬼师与天鸠冥师,瞧见两妖这么干脆抛弃同伴,逃的无影无踪,登时怒愤交加。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我来给他们帮手,他们翻脸就弃我而去,凡间的娼妇都比他们有情义!”雪姬鬼师冷哼一声,转身遁入附近的雪山里,再没有与人修争斗的念头。 原本她这一方有四修,多少可以牵制人修六人,但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一走,战场形势已经出现逆转,她与天鸠冥师力量单薄,已经没有斗法的丝毫胜算。 也幸亏是刚才那场妖风,把人修六人给吹散,让他们一时无法形成夹击之势,否则她与天鸠冥师想走都走不成,将会陷入很大危局当中。 她及时撤离战场,雪魅鬼群也纷纷随着回巢。 一眨眼的功夫,四位冥修走了三位,天鸠冥师也没有滞留片刻,他望着两妖逃去的方向,自顾说:“就算你们要离开,起码打声招呼再跑啊,这么背弃同道,可有点过分了。” 他逃跑时,环望战场环境,刚才妖风吹的勐烈,人修六人分散在几十里的雪原上。 目前他附近只有费烈灵师一个人,他隔着数里远,抱了抱拳:“误会!这全是误会!” 他赔着笑,给费烈灵师解释:“老夫是受了花骨与施康的蒙蔽,这才与贵境几位道友交了手,万幸没有造成什么损伤,希望几位道友海涵,千万不要怪罪。” 抢的过就顺手枪一把,抢不过就低头示弱,修士能屈能伸嘛,这是他的行事准则。 他察觉到铁霜凤师几人正朝这边驰援,摇身变成一头黑色禽魂,展翅远遁而走,最后又喊了一句:“老夫这就前去追杀花骨与施康,给几位道友一个交待!今天这场误会,就当是一阵妖风,吹吹就散了!” 他只是空口白话,离开战场后,他继续返回冰河河底,去搜寻他的河珍去了,浑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 倒是那位雪姬鬼师不声不响,悄悄前去追踪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她并不恨人修,却是恨上了两妖,打定主意去偷袭两妖,出一出胸中恶气。 这四个冥修可谓各有算计,也各有行动。 等铁霜凤师几人汇聚在一块时,已经寻不到四个冥修的身影。 他们不禁面面相觑,匪夷所思的商量起来:“今天这场仗,打的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确实古怪!起初咱们判断,两妖在驱使大鹏遗宝,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那大鹏遗宝像是在单独行动,两妖明显是追撵大鹏遗宝,结果被咱们误会,以为两妖要围攻咱们!” “从目前的局势看,这些冥修并没有拦截咱们的意图,那花骨与尸魃只想追踪大鹏遗宝,后来到场的两头鬼师仅仅是凑场,浑水摸鱼罢了!” “那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跟着两妖的踪迹,也去探寻大鹏遗宝的底细?” 早前在白茫山禽巢时,他们放弃大鹏遗宝是不想与冥妖开战,但眼下大鹏遗宝失控,冥妖有可能追丢,那他们追一追已经无妨,因为他们有机会在不触怒冥妖的前提下,把大鹏遗宝偷偷抢走。 说到这里,铁霜凤师几人俱都沉吟考虑起来。 牧鹰女没有二话,翻身坐上鹰骸,告辞道:“我对大鹏遗宝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去追小方,诸位,此间已经事了,我先走一步!” 她说罢驱鹰远遁,掌心握着一颗血色鹰眼,这是她炼制的传影石,凭借此石可以让她远距离锁定方独树的方位,不致于追丢。 铁霜凤师见她说走就走,急忙喊了一句:“凤鸣派大门始终给牧鹰道友敞开,邀请你入派的诚意永远都不会变!” 但是并没有引来她的回应。 铁霜凤师也不着恼,他目光转回去,继续议事:“这一件大鹏遗宝,老夫听鄙派的惜忠凤师提过,他曾经劝过老夫,不要试图染指大鹏遗宝!” 几人齐问:“惜忠凤师给出的理由是什么?” 铁霜凤师轻声叹息:“这牵涉到惜忠凤师的一件丑闻,原本不该讲,但老夫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影响诸位道友对局势的判断!” 他介绍说:“在两百年前时,惜忠凤师曾经与黎国一位女魔头交好,这位女魔头原本很正常,结果去了一趟雪原东部的落鹏坡五禽洞,回来后她渐渐丧失理智,导致性情大变!” 几人奇道:“难道女魔头发疯与大鹏遗宝有关吗?” 铁霜凤师缓缓摇头:“仅仅是疑似有关!当年女魔头前往五禽洞,她是为了盗取掣电鹰卵,期间与大鹏遗宝交过手,惜忠凤师与她相熟,曾经追查她疯魔的原因,找来找去,发现问题出在大鹏遗宝上的可能性最高!” 几人不解:“既然可能性最高,惜忠凤师为什么不追查到底?” 铁霜凤师摊摊手:“惜忠凤师在闭生死关,已经百年没有离开过洞府,他没有办法继续追查,况且时间过去这么久,他早就熄了追查心思,毕竟那位女魔头已经陨落,就算查个水落石出又有什么意义?” 几人听罢,望着铁霜凤师:“铁道友的意思是,让咱们不要再管大鹏遗宝,立刻返回雪祁城?” 铁霜凤师顿一抚掌:“这的确是老夫的态度。” 几人陆续说:“好,那就回城!大鹏遗宝看去厉害,却来历不明,又是妖族之物,都不知道价值有没有一根道绳高,追踪下去可能会得不偿失,那就干脆不追!” 他们定下合议,当即结伴赶回雪祁城,彻底放弃大鹏遗宝的争夺。 这时的方独树,抱着与他们一样的决断。 方独树同样不愿意现在染指大鹏遗宝,因为他不清楚大鹏遗宝会不会带给他灾祸,他目前修为太低,并没有避灾能力。 他的打算是逃回雪祁城,先把这场风波给避过去,他才有条件去探寻其它。 结果事与愿违。 在战场时,他接到铁霜凤师撤离的命令,立刻施展‘悬云落电’瞬移逃脱。 这是一记电遁神通,也含有化云隐身的奇力,因此他的逃脱路线一直都在高空。 他是借云穿梭。 巧合的是,他合璧春蚕夏蛾钟鼎,所使的火遁瞬移‘绑云缠雾’,同样走的是空中道路。 不过‘绑云缠雾’是以蚕丝为载体,他所能释放的蚕丝有多长,瞬移距离也有多远。 他早就做过印证,解体春蚕鼎后,蚕丝的极限长度只有五里,所以他施展‘绑云缠雾’,一次瞬移的最远距离也是五里,虽然他拥有‘法有灵犀甲’增幅春蚕鼎的威力,却不可能增加蚕丝长度。 ‘悬云落电’却没有这样的劣势。 方独树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施展一次电遁,可以跑出二三十里远,但瞬移非常耗费法力。 他每完成一次瞬移,都要在云中飞行一段时间,待法力恢复到一定程度,他才敢启动二次穿遁。 其实他也可以持续不断的瞬移,但这会导致他法力急速消耗,面临枯竭的隐患,到时如果遭遇危险,他将丧失抵御能力。 就这样,他忽急忽缓在云中赶路,一口气疾行了上千里路程,身后已经瞧不见一位同行弟子。 方圆百十里内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修士身影。 他觉得危机已经熬过去,大鹏遗宝被那么多金丹期修士盯着,不可能轻易脱困。 他不相信隔着上千里远,大鹏遗宝也能追过来。 他此刻已经是归心似箭,只想早点赶回雪祁城,至于牧鹰女的事情,他打算缓一段时间再去办理。 反正前几个月一直是雪季,他的甘露法雨池绝收,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灵露,他跟着牧鹰女留在雪原上,不如待在雪祁城,灵露收集的速度会更加快速,毕竟甘露法雨池是看季节进行运转,天气越暖和,灵露汇聚越快。 他正在心里这么盘算,视线突然在刹那间昏暗下来。 雪原上尽是冰天雪地的环境,不管途径什么地界,天地都是一片银白色,结果方独树眨眨眼的功夫,周围就变成了一片墨绿。 他像是被一团浓郁青云给罩住,这青云来势太快,仿佛隔空瞬遁到了身边,让他根本没有躲避时间。 眼下身处青云里边,他已经分辨不出方向,不得不放缓遁速,开始全神戒备。 他正疑虑这团青云是否与大鹏遗宝有关,只见身侧突起一条螺旋风纹,一下缠住他右臂,急速旋转起来。 这条风纹紧紧贴在右臂上,方独树无法甩脱,也抗拒不了风纹所引发的转动力道,导致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自转。 他身处高空,宛如一枚陀螺转个不停。 鉴于转速太快,他很快出现天晕地转的不适感,其实这种不适他可以承受,但右臂的转力极其狂暴,几乎要扯断他的肩膀。 自打他修行以来,从未遇上过这种无助感觉,他毫无对抗办法。 他尝试召出钟鼎与甲骨,驱散右臂上的风纹,但法力只要在体内运转起来,瞬间就会被转力给击散。 他现在面临的局势,就好比一个婴儿,被巨人一把摁住,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如果他再不想法终止转力,右臂一定会被生生撕掉。 “你是为了甲骨来的?” 方独树晕头转向的喊了一声,尔后艰难伸出左手,抓住右掌上的手套,蓄力一扯:“给你!” 手套立即脱落,藏在掌心处的墨绿甲骨也显露出来。 他已经没有更好办法,只能这样试一试。 结果甲骨刚一露面,右臂风纹马上转移目标,从臂上移开,隔空裹住甲骨,继续转来转去。 不过这个时候,转力已经离体,那股令方独树差点窒息的恐怖压力,随之减轻下来。 但减轻归减轻,危险并没有过去。 方独树得到喘息之机,脑海中闪现了两个念头,一是驱使春蚕鼎丝,把甲骨重新夺回来,然后逃之夭夭,二是放弃甲骨,直接逃之夭夭。 “你厉害,我甘拜下风!”方独树迟疑片刻,强行斩断夺回甲骨的念头,转身脱离风纹,心里说着:“我将来会回来找你的!” 他已经做好丢失甲骨的准备。 谁知周围青云忽聚忽散。 原本昏暗的视线,突兀般的重新恢复如初。 方独树仅仅是一转身的空档,早前爆发的青云、风纹、转力,就全部消失一空了。 他惊愕之际,身体的眩晕感突然袭来,导致他悬空下落,如同断线风筝似的,朝着地面急坠。 身体翻转之间,他迎头望见自己的墨绿甲骨,竟然在随着他一起下坠。 “咦?这是什么情况!” 他百思难解其中的蹊跷。 他赶紧环望四周,反复查探数遍,除了甲骨外,再没有其它任何异状。 他就壮着胆子伸手一伸,把甲骨重新握在了掌心。 这时身体也已经着落,他在一片雪林内停驻脚步,又一次的观察周围局势,仍旧没有发现青云妖风的踪迹。 他这才摊开手掌,开始查看甲骨的情况。 垂头一刻,他目光勐的一亮,心间涌出了惊涛骇浪。 只见原本平平无奇的甲面上,多了一副青鸟展翅的图腾。 这青鸟通体墨绿,脖颈处缠着一条黑色细链,显得异常醒目。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白骨索与剑中音 “这青鸟到底是什么东西?”方独树自顾寻思:“它是大鹏魂魄封印在了甲骨内,还是某种遗物演化成了鹏鸟外相?” 最初在高空遭遇妖风偷袭,方独树尚不能肯定是大鹏遗物追击过来,直至他取出甲骨脱困,才证实妖风与大鹏遗物有关。 但他想不明白,大鹏遗物已经抢到甲骨,为什么不携带甲骨离开,反而主动跑到甲骨里边,把自己给圈禁起来? 方独树又想:“难道大鹏遗物是想反补修炼,这才钻进去,好汲取甲骨内的灵力?也或者,大鹏遗物是受了什么损伤,需要躲在甲骨里才能康复?” 这大鹏遗物还可能是被困在甲骨内。 诸多疑问在他心里不断涌出来,但他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始终无法猜透大鹏遗物的真实意图。 他甚至看不穿大鹏遗物的本尊到底是什么玩意。 不过既然大鹏遗物留下了甲骨,他总不能弃之不管,肯定要把甲骨重新收藏在身上。 就是不知道,封印了大鹏遗物的甲骨,是否存在什么安全隐患。 方独树刚刚考虑到这一点,却见甲骨上面,那头原本静止不动的青鸟图腾,突然间晃动起来。 它展开双翅,呼呼摆动,俨然就像缩小了的真鸟,在甲骨内扑扇翅膀,看去栩栩如生,极其通灵。 它扇翅的同时,嘴里也在爆发嘶鸣声。 这一股鸣音,听上去就仿佛是婴儿般的啼叫,让方独树下意识想起毕惜忠的叮嘱,大鹏遗物显威之前,会先发出婴叫声,有多远要退多远,否则会被大鹏遗物召唤的妖风攻击。 方独树就以为大鹏遗物是在发功,随手一掷,把甲骨扎入旁边一颗雪松的树干里,尔后施展‘悬云落电’,腾空而起,上升到百丈高度后俯瞰雪林。 他打算见势不对,就趁机飞遁,心里则是郁闷之极,眼下这块甲骨已经成了烫手山芋,不带在身上他觉得可惜,带在身上容易招致大鹏遗物的偷袭,隐患太大。 到底应该怎么处置? 他在高空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妖风刮起来,那甲骨里边的大鹏遗物除了频繁鸣叫外,再没有其它动静。 方独树不由生疑,弄不清大鹏遗物究竟意欲何为。 他正踌躇时,忽听化骨镯里的青青出言示警:“公子,刚才奴婢感应到一股很强的冥力波动,在冲击化骨镯!”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他忙问:“哪里来的冥力?地面雪林吗?” 他以为是甲骨里的青鸟图腾在作祟。 青青却说:“这冥力并不是在附近爆发,距离尚远,以奴婢判断,应该是有冥修在探查这边的情况,公子,这冥修不是弱者,极可能是金丹期妖师,你不能让这冥修盯上你,还是赶紧远遁!” 方独树迟疑片刻,突然凌空坠入雪林。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伸手摸去雪松的树干,一把取出甲骨,揣在怀里。 待收藏了甲骨后,他就地一踩,旋即踏云而走。 他一口气朝前瞬移了百十里距离,在甲骨内呀呀而鸣的青鸟图腾,渐渐安静下来。 到了此时,他才笃定的想:“原来大鹏遗物发出婴叫,并不是要发功召唤妖风,而是附近出现了修为高深的修士,导致了它的不安,它才会躁动嘶鸣。” 雪原西部的地底下面,不知埋藏了多少冥窟,方独树就认为高深修士是偶然间显踪在周围,并不是在专门追踪他。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青鸟图腾仅仅安静了一炷香,又开始‘呀呀’狂叫。 方独树心知又有敌情,赶紧伸手入怀,捂住甲骨:“你不要再叫唤,这会让其他修士顺着音源追过来,你安静一点,我会让你处境安全的。” 方独树并不知道青鸟图腾能否听懂他的意思。 但从青鸟图腾可以预警高阶修士的能力来看,它应该具备一定灵智。 于是方独树就出言沟通。 他说完,青鸟图腾的婴叫立即停止。 不过这青鸟并没有重归平静,在甲骨里频繁扇动双翅,导致甲骨颤颤晃晃,在方独树怀里抖动不停。 好在这种抖动感并无威胁,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方独树就没有理会,任由青鸟在他怀里沉默抓狂。 他把思绪收回来,一抖手腕,召青青护卫在侧:“你查查看,附近是不是又有冥修出没?” “公子,你已经被盯上了!” 青青口吻凝重:“刚才那个探查你的冥修已经追上来,它像是锁定了你的方位,正朝这边疾行,公子你再跑快点,可不能被拦截,如果被金丹期冥修给困住,到时恐怕是脱不了身的。” “嗨,这事真怪!” 方独树开足马力,驱使‘悬云落电’在高空瞬遁,途中忍不住滴咕:“金丹期冥修追我干什么?我没有侵犯谁的领地,也没有打杀小冥妖,为何盯着我不放?” 他心中猜测,难道是早前大鹏遗物在空中与他争夺甲骨,施展的妖风阵势太大,吸引了在附近潜修的金丹期冥修关注?这才要追踪他一探究竟? 但如果那阵势被金丹期冥修察觉,第一时间就应该杀奔过去,不会任凭方独树把甲骨失而复得。 想到这里,方独树翻手取出一颗血珠,这是牧鹰女赠送给他的传影石:“是不是牧鹰前辈在追我?她可以依靠这颗鹰眼锁定我的位置。” “依奴婢的感觉,绝无可能是牧鹰前辈!” 青青自有判断:“刚才那冥修所发的冥力与奴婢同源类似,应该是一头骷髅冥妖在施法,牧鹰前辈是僵尸成道!” “如果不是牧鹰前辈,那应该是谁?” 自始至终,方独树都不认为是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在追踪他。 因为早前撤离战场时,方独树与上百位筑基期修士一起回撤,目前他跑在最前头,如果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甩脱铁霜凤师几人的缠斗,试图擒杀诸派弟子,也应该先去擒杀后边的上百位人修,最后才轮到他。 况且,铁霜凤师几人占据优势,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自保都是问题,又哪里有机会追杀诸派弟子? 方独树并不清楚,正是他怀中的大鹏遗物,导致了这一系列看似一反常态的惊变。 只能说,大鹏遗物的失控让所有修士都始料未及,并扰乱了局势,不管铁霜凤师几人也好,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也好,方独树也好,统统丧失了正常的判断力。 他们现在都是在稀里湖涂的展开行动。 “公子,快停下来!” 青青本来在催着方独树快点跑,突然又阻止了方独树的前行。 方独树对她极其信任,当即急刹在半空:“你又发现什么不妥了吗?” 青青抬手前指:“前面那片雪谷内,藏有另外一位冥修,刚才朝这边探测,它释放的冥力之强与后面追兵差不多!” 方独树顿时蹩眉:“不会这么倒霉,前有狼,后有虎!咱们一直在高空的云层里穿梭,雪原疆域又这么大,同时被两位金丹期冥修盯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此小概率的事件,竟然这么巧让咱们给碰上!” 青青替他着急。 朝后望望,又朝前看看,劝道:“公子,你先不要管倒霉不倒霉,赶紧绕路,万一被前后夹击,那就没有一点回旋余地了。” 前面是返回雪祁城的路,被堵死,后面是与铁霜凤师他们汇合的路,也被拦截,都已经走不通! 但绕路同样危险! 方独树摇起头:“如果朝两边绕路,将被迫远离雪祁城与诸派队伍,我们会彻底沦为孤家寡修,以我们的修为法力,就算暂时可以跑赢金丹期冥修,却无法持久,一旦我们法力耗尽,到时就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绕路的话,只能甩开金丹期冥修一时,等他法力见底,无法再施展瞬移的时候,就会变成砧板鱼肉。 “那公子你打算滞留这里,等待几派弟子的援兵?” 青青向后一指:“但当初脱离战场时,你跑的太快,把几派弟子远远拉在后面,他们要追上来,估计要很长时间!后面那个冥修却越来越近,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就算几派当中有腿脚快的弟子,跟上了方独树的脚步,但他们面对金丹期冥修的围追堵截,却未必敢营救方独树,除非铁霜凤师几人亲自赶上来。 局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一旦后方的金丹期冥修显露踪迹,并靠近过来,到时方独树会丧失施展瞬移的机会。 这形势已经容不得方独树再有任何犹豫。 他忽一翻手,摸出一柄通体生寒的白色令牌,扬手悬置在头顶。 “公子,你想要做什么?”青青不解他的行为。 “我要强闯前方的雪谷!”方独树示意青青返回化骨镯,边说:“这天霜令是师尊所赐,可以抵挡一次金丹期修士的攻势,只要可以挨过一击,跨越了雪谷,我就能施展瞬移逃往雪祁城!” “公子你千万要小心!”方独树已经做下决定,青青就不劝说。 等她缩入化骨镯。 方独树闪身前遁,火速朝着雪谷进发。 这雪谷有方圆几十里,谷内全是积雪,看去毫无异常。 方独树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知道有大妖潜伏其中。 但是等他走完雪谷一大半,预想中的攻势并没有发动,这让他心存一点侥幸,觉得雪谷内的大妖仅仅是无意间出现在此,并不是要拦截他。 谁知片刻后,他的侥幸感就荡然无存了。 在他即将飞跃雪谷时,前方数里外,只见一颗颗的白骨头颅,浮现在了半空之中。 这些头颅的直径全都有丈许大小,又串联为一体,组成一条横亘几十里的骨索长带。 那骨索下方,隐约有鬼影盘踞,把前方道路彻底封死。 方独树骤一望见白骨巨索,旋即浮空停滞在原处,面对如此严密的封锁线,他是绝无可能翻越过去的,三封文师赐下的天霜令只能抗住一次打击,前面的封锁线可以发动连环攻势,即使三封文师亲来,闯过去也要费一番功夫。 一见前路不通,方独树并不久留,扭头就要绕路。 结果他刚刚转过身,迎面就望见一具熟悉的身影,正是在白茫山禽巢外与铁霜凤师几人交锋的金丹期冥修尸魃老叟。 这老叟满脸戏谑,朝方独树挑了挑头:“闯啊,继续去闯!老夫倒是想看看,你能在老夫的白骨索下坚持几个回合!” 方独树一言不发,他见老叟盘踞在左方,驱使‘悬云落电’就要朝右方急遁。 但他脚下的灵云不知何时被一团血雾给缠住,让他施法受阻。 他倒是从容不迫,立即朝头顶一点,原本寒白色的天霜令,登时龟裂开来,轰!的一响,从令中飞出一柄三尺电剑。 这电剑显露一刻,一团稠密的血色闪电,先从剑身外溅射,自方独树身侧垂落下去,轰击在缠绕灵云的血雾上,雾气瞬间溃散。 灵云就此恢复如初。 尸魃老叟见状,同样不慌不忙,提脚朝前一踏,法体已经来到方独树跟前。 他口吻尽是不屑:“你一介筑基期小修,要是能从老夫手上逃走,今后老夫就不再叫施康,从此改名叫施放!” 言罢,他五指成爪,对准电剑勐抓过去,他信心十足,即使是一块完整甲骨,他也能一击抓爆。 但他手掌触碰到电剑后,一张电网陡然成型,一下缠住他手臂,又顺着手臂笼罩他全身,让他短暂定身。 紧跟着,电剑之中,传出了三封文师的警告声:“无论你是谁,如果再敢追杀释放剑气的修士,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让你给今天的持强凌弱付出代价!” 听见这剑音。 尸魃老叟微微皱眉,颇有一些意外,这剑气像是金丹期人修所炼制,面前的筑基期小修背景不俗。 但这一道剑中音是很早就被封印在剑气内,并非金丹期人修在远距离即时传音。 尸魃老叟很清楚,那个金丹期人修根本瞧不见他的容貌,更加不知道他是谁,剑中音的作用也仅仅是迷惑与干扰,别看三封文师口气强硬,实际上却奈何不了尸魃老叟。 所以只要尸魃老叟杀死方独树,就能死无对证,过后三封文师找不到线索。 想到这里,尸魃老叟登时冷哼一声:“区区一道剑气化音,也想来吓唬老夫,当你是谁!破!” 他蓄力一握,电剑应时破碎,化为点点灵星,再无一丝痕迹。 不过毁掉剑气以后,他转头一瞧,哪里还有方独树的身影?当他被剑中音干扰的时候,方独树已经趁乱逃脱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合家欢康!明天除夕与后天初一停更两天,初二开始继续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幽王座(祝贺新年快乐) “青青,那头尸妖仍旧追在后面吗?” 方独树逃离雪谷后,开始偏离雪祁城的方向,朝着茫茫无际的雪原深处疾行避难。 但不管他如何穿梭飞遁,始终无法甩掉身后追兵。 “原本只有尸妖在追咱们,现在又多了一个骨妖。” 青青修为与方独树相同,却是凭借骷髅天赋,拥有比方独树更加敏锐的探测能力。 不过青青能做的也只是探测,她并没有退敌之力。 她又忧心道:“公子,那两个前后夹击咱们的冥妖像是已经汇合,他们一旦联起手来,恐怕会步步紧逼,不再给咱们喘息机会,直至捉到咱们为止。” 雪原上空旷没有人烟,方圆几百里也没有人修出没,眼下方独树根本寻不到任何援兵,他只能依靠自己与两个冥妖周旋。 但那两个冥妖全是金丹期妖师,实力差距太大,方独树抗衡不得。 青青此时已经束手无策,不知道应该如何躲过这一场灾劫。 其实方独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不过他心间没有恐慌,态度上也不消极。 他安慰了青青一句:“天无绝人之路,无论险境再大,总会有一线生机,再往前逃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找到化险为夷的机遇了。” 一边翻看手上的地图。 这是九泉雪原的全景图,他并非盲目逃亡,而是遵照一条预定的目标路线。 他没有把这个路线告诉青青。 而是向青青提到一个困扰他的疑惑:“早前从雪谷逃出来,我持续施展瞬移,一口气逃到百十里之外,按说这个范围已经超出金丹期修士的侦测能力,那两个冥妖为什么总能精准的追上我?” 青青猜道:“公子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他们感应到了?” 她开始自我怀疑,又惊道:“奴婢是冥妖,天生就散发有冥气,他们会不会是顺着奴婢的气息追过来的?” 方独树反驳:“你一直藏在化骨镯里,他们哪里闻的到!难道他们都长了一只狗鼻子?但就算狗鼻子也没有这么灵啊!” “看公子你说的,他们堂堂金丹期大修士,竟然比作成狗,有点不合适!” 青青听了公子打趣,心里稍有放松,忽然好想笑。 但她一想到目前的处境,旋即又噎了回去,愤愤道:“金丹期修士以大欺小,两个联手追杀公子一个,把他们骂成狗,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妥。” “哈!” 方独树没有忍住,苦中作乐的笑出声。 他心里并不赞同青青的猜测,却赞同青青的思路。 他伸手到胸口,再次摁住了甲骨,当初大鹏遗物是通过感应甲骨锁定了他的位置。 照此类推一下,那两个冥妖是为了追踪大鹏遗物而来,两妖会不会是通过大鹏遗物才屡屡锁定他的方位? 思虑至此,他送音入怀:“你不要再震来震去,甩不掉那两个妖师,这是你出了问题!好好检查一下你自己,是不是被做了手脚,从而暴露了方位?” 他并不清楚大鹏遗物能否听懂。 但话音落毕,怀内甲骨的震动感立即停止,大鹏遗物像是听进了他的劝告,开始自检自查。 不过就算大鹏遗物检查出了做手脚的原因,并抹除那两个冥妖留下的印记,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正如青青所料,两个冥妖汇合以后,开始尽出全力的追击,疯了一样对方独树穷追勐打。 接下来,不管方独树如何瞬移逃遁,他都难以逃出两妖的视线之外。 双方距离越拉越近。 仅仅半个时辰下来,方独树已是疲于奔命,渐露衰势。 但即使透支法力,方独树也不打算停滞下来与两妖背水一战。 修士之间的境界差距,绝对不是依靠勇气、计谋或者意志决心一类可以弥补的。 当金丹期修士执掌道绳后,会对筑基期修士形成全方位的碾压之力。 也可以说,道绳的存在,让金丹期修士完全立于不败之地,无论筑基期修士施展什么神通,都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反正在河西三国修仙界,古往今来都鲜有越阶挑战的成功先例。 筑基期小辈一旦遭遇金丹期修士的道绳打击,逃跑是最佳出路,只要能逃的掉,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高手。 其实以方独树目前掌握的神通来衡量,他已经算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不世出奇修。 他顿悟的《太极道》旷古烁今,太极圈的镇法之力在修仙界无出其右,如果他愿意拿太极圈冒险,他会发现自己已经具备与金丹期修士周旋的能力。 但也仅仅是周旋。 太极圈只是镇禁之道,本身并不具备杀伐之力。 就算他把太极圈使出来,顶多对金丹期冥妖的施法造成一定干扰,却不能对金丹期冥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缺少一锤定音的能力,这才导致他迟迟没有动用太极圈去阻拦身后的两个金丹期冥妖。 如果不能对敌手一击必杀,那么他使出杀手锏就是取祸之道,非但不会引起敌手的忌惮,反而会增强敌手对他的必杀决心。 这一路逃亡下来,方独树反复考虑过斗法的可能性,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必须借用齐嫦真的独孤甲骨,才具备逆袭反杀的机会。 齐嫦真的《独孤剑道》,属于纯正的魔道杀伐神通。 这神通的下半部有一式‘剑魔无血’的招数,可以把自身精血注入到甲骨里,演化成一柄血色魔剑,精血注入越多,魔剑威力就越强。 ‘剑魔无血’的威力上限极其恐怖,假如掌甲者愿意以命搏命,抽空体内所有精血,全部注入魔剑内,就能助魔剑威力冲上金丹期级别,一举斩断道绳,对金丹期修士发起绝杀一击。 方独树需要集合‘太极圈’与‘独孤剑’联手,他才有资格越阶挑战金丹期强者。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独孤甲骨碰巧在他手上,他也最多击败一名金丹期冥妖,而且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等血战结束,纵然他还能残存一口气,小命也会被另外一位金丹期冥妖轻松收割。 所以眼下这种局势,以他的修为水准,根本无法强行破局。 走避才是唯一明智的选择。 “公子,他们快追上来了!” 青青在急声提醒。 “不要紧,咱们目的地马上就到了。” 方独树始终镇定以待。 青青却很迷惑:“目的地?公子,这附近全是空荡荡的雪原,连个容身山洞都没有,何来目的地?” 方独树道:“附近确实一路坦途,但数里以外有一条大峡谷,等途径了峡谷上方,就能望见地势的下陷。” “峡谷内有什么庇护之所吗?” “没有!” “那咱们去做什么?” “去捉迷藏!峡谷下面开辟有一座冥窟,环境非常开阔,又遍布迷雾,只要咱们闯入进去,就能藏匿在里边,让那两个冥妖追寻不到!” “公子,奴婢早前不是讲过吗,你身上可能有什么东西能被他们感应到,即便那冥窟是一座大迷宫,他们应该也能捕捉你的方位。” “我知道!但是青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一座冥窟里,曾经显露过露水魔尸的身影,十年前那个镇压孙师姐的采露女就住在里边,咱们进去以后,把那两个冥妖引到采露女的化尸露池处,如果双方斗起来,咱们不就有脱身机会了吗?” “意?公子你真是好手段,这是不是叫做嫁祸于人?” “我觉得叫祸水东引更合适一些!” “公子,这是雪原西部,咱们肯定是在朝西逃,东边那么多妖族,去了是自投罗网,为什么叫祸水东引?西引才对?” “大敌当前你能不能不要分心,现在是上课的时候?专心警戒!” …… 两人说着话,峡谷已经到了脚下。 这条峡谷是九泉雪原最着名的地标,没有之一,附近各处修仙界的修士,他们提到九泉雪原地理时,首先想到的就是‘通幽峡谷’。 早在雪谷遭遇尸魃老叟,方独树从老叟手上走脱后,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赶来通幽峡谷避难。 首先雪原上一马平川,藏身之所原本就稀少之极,通幽峡谷地形复杂,属于罕见适合隐藏的地带。 其次通幽峡谷距离最近,在他的逃亡路线上,他可以最快赶到这个地方。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肯定与采露女有关。 四年前方独树受到铁霜凤师委托,前来雪原与牧鹰女牵线搭桥,牧鹰女提出一个合作条件,那就是铲除雪原上的炼尸场。 鉴于炼尸场内遗留有文冢山,这对凤鸣派是一座大宝藏,铁霜凤师就接下这个任务,四年间他摧毁了所有昔年孙飞露主持修建的炼尸场结界,但最终也没有搜出并诛灭采露女。 离开雪祁城之前,方独树专程找铁霜凤师询问过采露女的事,他主要是想打听孙傲芙的情况。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铁霜凤师当时的回答是:‘老夫带人覆灭最后一座炼尸场时,查出了这位采露道友的踪迹,她逃去了通幽峡谷,此谷是昔年幽水长河的河水干涸后所化,谷底藏有很多妖府遗址! 她逃入其中一座秘府,老夫追了进去,发现那并不是一座炼尸场,而是古时冥妖的遗窟,结界非常牢固,非老夫之力所能摧毁,于是就弃之不管了!’ 铁霜凤师的任务仅仅是摧毁炼尸场,采露女逃入的通幽遗窟不在此列,即使被铁霜凤师舍弃,也不算违反承诺。 当时听完铁霜凤师的讲述,方独树就讨要了一份详细的通幽遗窟地图,打算等将来时机成熟,到时自己前往通幽峡谷打探孙傲芙的情况。 方独树在力所能及内,愿意找一找孙傲芙的下落,这世上已经没有谁在乎孙傲芙的死活,方独树存了这样的恻隐之心。 如果没有这份心思,他不会找铁霜凤师索要通幽峡谷的地图,假如没有地图指引,他此刻说不定已经被那两位金丹期冥师给捉住。 所以一个修士的命数,其实与自身的作风与品行是密切相关的。 与其说方独树是运气好,逃亡时碰巧靠近通幽峡谷,不如说是他自己给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 抵达通幽峡谷的上空后,方独树驱使‘悬云落电’,直接遁去了采露女藏匿的妖府遗窟。 这座妖窟位于数里深的谷底处,入口被铁霜凤师布置了禁制,方独树持有进出禁制的钥匙。 他赶到入口时,毫无犹豫的闯入妖窟之门。 他身影消失在谷底不久,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也联袂追了上来。 “这个人修小子,怎么对通幽峡谷的地形如此熟悉?”花骨夫人冷哼一声:“他分明不是乱闯,而是直接钻入了预先考虑过的遗址内,里边要么是地形复杂适合藏身,要么就是危险极大!” “这座遗址的方位有些特殊啊!”尸魃老叟口吻凝重,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忌讳的往事。 “特殊?哪里特殊了?”花骨夫人稍有急切:“施道友,你讲话最好讲清楚,不要让老娘猜来猜去!” 她心里其实是有点窝火,早前在雪谷时,她已经把方独树逼到了尸魃老叟面前,结果堂堂的金丹期妖师,竟然让一介筑基期小修从自己眼底下熘走,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糗事! 她认为这是尸魃老叟马虎大意所造成,因此对尸魃老叟很不满,这份不满在她的言语上体现了出来。 “昔年老夫在红莲陛下跟前听道,曾经听他讲过通幽峡谷的来历!”尸魃老叟不动声色,他并不介意花骨夫人的急躁,也没有向花骨夫人解释自己的行为,毕竟他与花骨夫人正处于合作状态,在合作终止之前,他都会保持耐心。 他娓娓又道:“花道友你肯定知道,以前妖国还在时,雪原上流淌了一条通幽长河,后来妖国崩灭,人修为了斩草除根,就施法炼化了整条通幽河,并抽走了河内的幽水烘炉,烘炉消失后,河道也渐渐干涸,慢慢化成了峡谷!” 花骨夫人滴咕:“这都是同道们耳熟能详的往事,施道友你能不能捡重点来讲?” “重点在于……” 尸魃老叟微微一笑:“通幽河的干涸,性质等同死亡!整条大河陨亡后,死气久久不散,流入河底一座妖洞内,凝结成了一个‘幽王座’,传闻任何尸身坐上‘幽王座’,都能把魂魄从九幽冥府给召回来,这个王座诞生的消息,当年曾经在雪原上引发过一场极其血腥的大混战!” “幽王座?此座最后是被谁所得?” 花骨夫人是首次听说这个秘闻,被勾起了浓厚兴趣,她是无宝不贪的性情,大鹏遗物尚未到手,她又开始打上幽王座的主意。 “不知所踪!” 尸魃老叟摊摊手:“这其实是一个传说!红莲陛下讲述这件事时,曾经当面提出过异议,他老人家认为,修仙界不可能存在一种可以从冥府召唤魂魄的至宝,因为这有违生灵轮回运转的法则!” “既然是传说,你忽然讲起这件事做什么?” 花骨夫人弄不清尸魃老叟的意图。 尸魃老叟抬手指向方独树遁入的妖窟:“仅仅召唤魂魄的逆天神通是传说,至于幽王座,它真实存在!据红莲陛下透露,当年孕化幽王座的秘府,就位于通幽峡谷的血石峡下!” 花骨夫人抬头一看,见附近峡壁无不是殷红如血的色泽,这地形正是尸魃老叟口中的血石峡。 第一百七十章 飞露泪与招魂术 血石峡下。 幽王府。 方独树先一步闯入府中。 这是一座弥漫殷红冥气的孤立结界。 方独树置身界内,他放眼望去,空间内全是浓郁血雾,遮蔽了他的视线。 即使他散开神识,也最多观察周围数十丈的距离。 当初铁霜凤师曾经在结界内探险过,却没有把地形全部探索出来,他交给方独树的秘府地图比较粗糙,仅仅指引了一条路线。 这路线直通化尸露池处,至于路线外的环境,地图上并没有任何标注。 在前往化尸露池途中,为了防备危险,方独树就把青青从化骨镯里召出来,让青青在旁警戒。 但他万万想不到,青青才在结界内现身,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抬手捂住了双耳处。 青青没有耳朵,她只是下意识做了人修的动作。 她向方独树悲诉:“公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哭嚎?声音撕心裂肺,奴婢听上片刻,竟然忍不住的哀痛欲绝。” 方独树有些傻眼,他左右望望:“你是不是听错了?哪里有哭声,我什么也听不到呀!” “公子你听不到?”青青满腔的不可思议:“这哭声震天响,你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她原本还想问一问,公子你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但这话太晦气,她就咽了回去。 “这座结界好生奇怪,竟然扩散有震天响的哭嚎之声!”方独树分析起来: “青青,我法体绝对无碍,即使我聋了,哭声所引发的音波震动,也会被我感应到,但现在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这说明哭声是专门哭给冥族听的,人修应该是被屏蔽在外了!” 所谓阴阳两隔,冥妖施展的很多禁制会对人修有阻隔之力,如果哭声是由某位法力高深的冥师或冥王所布置,那么屏蔽方独树这种筑基期小辈,就是轻而易举的。 这异状并不算反常。 “原来是这样!”青青点点头,认同了方独树的推断,却又问道:“公子,奴婢听这哭声,像是一种禁制,为什么这里没有布置其它禁制,却偏偏要留下一种哭禁?” “在雪祁城时,我听铁霜凤师讲过,他说这一条通幽峡谷,以前是条通幽大河。”方独树示意青青在前带路,边说: “后来大河干涸,导致河底珍宝尽数暴露,引发无数修士争相抢夺,杀的天昏地暗,差点就让峡谷血流成河了。” “修士拼杀与哭声有什么关系?” “拼杀到底的时候,寿元面临终结,难免会有修士嚎啕大哭,哭诉一下他们的不甘心,你想呀,修士一旦哭起来,往往自带法力,可以把哭声封印在结界内,常年都不会散。” “不是公子,哭声竟然是这么来的?” “反正我觉得修士除死无大事,死前才会哭!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它原因造成这里的哭声了!” 方独树把哭声来历当成一个趣味性的玩笑。 但他偏偏猜对了。 这座结界的哭声正是修士在死前留下的不甘悲鸣。 只不过这修士并非人修,而是冥妖,并且是与青青密切相关的冥妖。 方独树按照铁霜凤师提供的地图,在结界内绕行了数十里。 等他靠近地图上标注的化尸露池时,青青又一次惊叫起来:“公子,这座结界怎么处处透着邪门,奴婢察觉到一股牵引力,正在召唤奴婢过去!” 方独树并没有特别意外:“这里布满冥气,明显是一座冥府,你身为冥妖,在这里感应一些东西并不算反常。” “公子说的对。”青青平复情绪:“那股牵引力并没有敌意,反而让奴婢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很想去亲近。” “你可千万不要沉溺进去。”方独树提醒:“这也可能是一种诱你上当的圈套,在侦破牵引力的源头前,你要保持冷静,切记不要被这种亲近感迷惑。” “奴婢记住了!”青青心下寻思,那源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满怀期待。 因为快要抵达化尸露池,方独树极可能会遭遇采露女,他旋即驱使‘悬云落电’,使用灵云笼罩己身。 这朵灵云本来是白玉状,但云内可以释放血色电光,模拟周遭冥气,以此达到藏匿形迹的效果。 虽然血电是魔道法力,假如施法对灵云进行探查,可以轻松甄别出魔气与冥气的差别,不过结界内的冥气能够屏蔽神识,就算金丹期修士也要被限制侦测范围。 况且这座结界并非炼尸场,采露女没有能力监控空间的各个角落,除非方独树靠近她身侧,否则她很难锁定方独树的方位。 要说方独树也是胆大包天,他为了挑动采露女与花骨夫人、尸魃老叟之间恶战,这次他是主动登门寻找采露女,并打算把自身行踪暴露出来。 他的这种行为,俨然就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 但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把他追的无路可逃,他必须冒险不可。 “公子,奴婢好像看见孙姑娘了!” 青青停住脚步,手指前方的一团亮光:“她正坐在一把椅子上!那椅子……那椅子就是召唤奴婢的东西,公子,为什么奴婢会对一把椅子产生亲切感?” 她定睛一瞧那椅子的骨骸外相,心里有了恍悟之意,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方独树听她口吻激动,先安抚一句:“你不要着急,咱们眼下已经发现这座椅,总归可以解开它的底细!” 然后又回忆道:“那椅子我见过,此椅相当古怪,通体是使用骨骸炼制而成,而且可以演化血色手臂,捆绑坐在椅内的修士!十年前我潜入炼尸场营救阿嫦,当时孙师姐就被困在那椅子上,想不到一坐十年,孙师姐仍旧没有脱困!” 方独树顺着青青的指引望过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显露着一片闪烁墨绿幽光的区域,区内被清空了冥气,像是一座孤立的施法道场。 这片法场的环境与十年前方独树造访过的炼尸场颇为相似。 法场中心处是一座青露池台,方圆有几百丈的规模,池内注满了露水。 这就是方独树寻觅的化尸露池。 方独树依稀记得,炼尸场的化尸露池内竖立有几根炼制魔尸的祭柱,这里的化尸露池也有祭柱,但数量只有一根。 这根祭柱孤零零矗在池内,直径有数丈,柱顶被削平,并开辟成了一座平台。 青青所说的骨骸椅子被摆放在平台上。 孙傲芙端坐在椅内,她双目微睁,像是保持着清醒,但面容已经瘦到只剩下一张脸皮,躯体骨瘦如柴,就仿佛是一具活着的僵尸。 或许她已经死了,只是被采露女施法维持了仍有生机的外相。 此刻采露女正站在座椅前面,她单手上托,掌心处悬飘一柄细颈玉瓶,另一手点在孙傲芙的额前,嘴里念念低语,也不知在施展什么秘咒。 她施法全神贯注,并没有察觉到潜伏在化尸露池外围的方独树与青青。 她已经到了行功的关键期,并且在池台边缘布置有密密麻麻的露水魔尸,尸群数量有几百头,组成了严密战阵,把池台封锁与拱卫了起来。 就算她察觉到方独树靠近,恐怕也不会分心处理。 目前方独树藏匿的位置,距离尸群只有几十丈远,他透过弥漫周围的冥雾,可以清晰望见化尸露池的全貌。 甚至可以听见采露女的念咒之音。 方独树对这种咒语一窍不通,他暂时搞不清状况,就选择了静观其变。 待采露女念完咒语,她手掌朝上微微摆动了一下,那柄细颈玉瓶忽然凌空倒悬,瓶口开启,对准孙傲芙的天灵盖,洒落一滩澹红色的灵液。 这灵液落在孙傲芙头上,顺着下渗,很快在她体外凝结一层澹红光晕。 青青看不透其中蹊跷,她传音询问方独树:“公子,那灵液是何物?” 方独树碰巧知道,翻手托出一个小瓶,展示给她观摩。 她探查一瞧,见瓶内装着几滴类似灵液,奇道:“公子,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 方独树告诉她:“离城前惜忠凤师所赠送,他认为甘露法雨池的药效过低,医治不了牧鹰前辈,就特意炼制了一味药引,他曾言,在甘露法雨池里添加这一药引,应该就能帮助牧鹰前辈恢复人躯了。” 青青听罢,却越显迷惑,既然是药引,想必是良善之物,但采露女使用此物去对付孙傲芙,显然是要行歹事啊。 她旋即把这个疑问讲给方独树听。 方独树给她解惑:“这灵液其实是孙飞露遗留的眼泪,她当年入魔甚深,泪中渗入了她的真血,我曾经听牧鹰前辈讲过,采露女镇压孙师姐是为了复活孙飞露! 她打算把孙飞露的魂魄召到孙师姐的法体内,让魂魄夺舍孙师姐肉身,从而完成重生之愿,她眼下施法驱使飞露泪,应该是想使用飞露血!” 青青不禁大开眼界:“修仙界里竟然存在这么神奇的道法吗,可以通过真血召唤魂魄重生?” 方独树摇摇头:“当初牧鹰前辈给我讲这事时,笃定采露女是疯了,她复活孙飞露是神智失常,发了魔怔,她根本不可能成功!” “奴婢也觉得肯定要失败,孙飞露已经死了两百年,要是能把她复活,那岂不是比长生不老还厉害?压根就说不通嘛!” 青青不再关注这事。 她往方独树身边凑了凑,又道:“公子,你想不想营救孙姑娘?奴婢有办法与那把椅子产生感应,把椅子抢过来,让采露女施法不成!” “此言当真?” 方独树大出意外:“你准备怎么感应,又准备怎么抢?” “公子,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奴婢发现那把椅子是拆掉某具骷髅妖体后炼制出来,这具骷髅与奴婢出自同源,极可能是奴婢亲族!” 青青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这椅子给奴婢发出牵引力,并让奴婢感觉亲切,都不是它刻意所为,而是它天然散发的冥气与奴婢法体有了共鸣感应,现在只要奴婢向它发出妖力,它就会投奔奴婢怀抱!” 当年她在两界山与方独树最初认识时,曾经探讨过亲族话题。 她与方独树都以为,她是凡人淹死在黎水河后腐为骷髅,然后渐渐通灵化妖。 她至今仍旧觉得自己是这么诞生,至于那把椅子,她猜测是凡人亲族在陆地上死后化妖,不幸被炼成一座椅器。 但方独树与她有不同看法。 方独树很早就在好奇青青的血脉,先是青青泡在黎水河里可以自动治愈伤势,仅仅这一个天赋就让青青区别于普通骷髅。 其次青青能够沟通黎水烘炉,并通过烘炉温养妖体。 这些特征都不是凡人化妖能够具备的。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并非研究青青的身世来历。 方独树吩咐一句:“青青,咱们身后的追兵应该快到了,你一旦察觉到他们的冥力波动,就立刻施法召唤那把椅子,然后把椅子抛到他们出没的方位!你听清楚没有,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青青勐点头:“奴婢听的非常明白,而且奴婢保证不会失手!但是公子,等奴婢召来那椅子之时,用不用顺手把孙姑娘从椅子里救出来?” “不不!不要救!” 方独树叮嘱:“咱们距离采露女太近,你施法必须又快又准,才有可能抢椅成功,如果你解救孙师姐,即使只耽搁片刻,都会导致采露女把椅子重新抢回去!” 方独树目的是使用那把椅子,去挑起采露女与花骨夫人、尸魃老叟展开血战,双方必须大打出手,这才是方独树活命的唯一机会。 方独树确实打算帮一帮孙傲芙,但前提是他要先保全自身,如果他保不住自己,万事皆休。 况且以孙傲芙目前的样貌特征,恐怕已经陨亡多时。 总之这种关键时刻,方独树绝不会心慈手软。 他给青青安排没一会儿,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的神念探测已经横扫过来。 青青估算了一下方位,觉得距离已经处在抛椅的范围内,她就给方独树请示一声,尔后运功施法。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只见她单举右臂,两指并拢,伸向化尸露池:“起!” 她声音落罢,那一座骨骸座椅应时而动,突地腾起,又凌空一闪,就此消失在原处,化作一道光虹远遁飞走,抛向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的位置。 “不!” 骨骸座椅离池一刻,登时响起采露女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招魂术即将完成,主人马上就能重生,是谁盗取了幽王座?谁?” 她已是怒火滔天,满脸悲愤的转过头,死死盯住方独树与青青藏身的方位,却也仅仅盯了一眼,随即就不再理会,而是朝着幽王座抛投的方向急追过去。 青青的这一次抛投,距离着实不近,抛了差不多有一里地。 因为有冥雾遮蔽,方独树无法看到幽王座落地的环境,但他可以听到声音。 却听花骨夫人得意的咯咯娇笑:“幽王座?这竟然是幽王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施道友,咱们今天撞了天运,呵呵!” 尸魃老叟口吻生硬的提醒:“难道花道友没有瞧见?这是那小子主动抛过来,他分明是居心不良,想要挑动咱们与幽王座的执掌者血拼!” “血拼就血拼,有什么大不了!”花骨夫人哼了一声:“这里只有一具金丹期尸妖,胜算在我们!妖窟入口也已经被我们堵住,那小子逃不走,我们就先杀尸妖,再杀那小子,然后均分幽王座与大鹏遗宝,正好不用再斤斤计较的估算价值!” 尸魃老叟还想再劝说什么。 这时采露女已经杀到,恶狠狠的警告:“立刻把幽王座交给我,马上交回来!不然我剥了你们的皮,拿去喂养尸傀!” “呸!你口气不小!老娘是骷髅,没皮你怎么剥!”花骨夫人讥讽:“倒是你这泼妇,很适合被千刀万剐!” 采露女不再废话,扬手甩出一根血鞭,迎前就抽了过去。 啪! 鞭声之烈,响彻了数里远。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河神祠庙 采露女与花骨夫人、尸魃老叟的斗法激烈程度,超出方独树的意料之外。 三妖在交手一刻,即摆开了搏命架势。 为了争夺幽王座,他们都不准备留下妥协余地。 对此方独树是乐见其成。 挑动三妖大战原本就是他的预期目标。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完成的非常圆满。 当然青青肯定是首功,这是一员福将。 方独树高兴对她说:“等咱们这次脱了险,我会亲自走访河西三国宗门,去拜见那些精通冥术的金丹期前辈,替你讨教甲骨冥经。” 青青还在专注感应着幽王座,虽然花骨夫人暂时抢到幽王座,却无法驱使使用,青青仍旧掌握着幽王座的驾驭权。 她扭头望了方独树一眼,轻笑:“公子,你不用来回奔波,凤鸣派的毕前辈不是传了你一部《凤火秘录》吗,上面记载的真经足够奴婢修炼了。” “毕前辈传下的真经主要与火术有关,不适合你修炼!”方独树大包大揽:“这事你不要管,我做主,保准给你讨来量身订造的名法!” “那听公子的。”青青不再推拒,又问:“咱们是继续在这儿观战,还是现在离开这座冥窟?” “这是金丹期修士之间的斗法,咱们没有机会坐收渔利,留下来危险太大。”方独树并不准备坐山观虎斗,他果断说:“咱们马上撤离!” “幽王座与孙姑娘怎么办?”青青心有不舍,她想要通过幽王座去追查自己的身世。 “暂时留给他们,将来再慢慢追要。”方独树评估过风险,染指幽王座会让他重新陷入危局,他对这座冥窟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贪图念头。 眼下这种局势,立即离开冥窟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行事不可谓不快速,但还是慢了一拍。 等他招呼青青,准备按照原路返回入口时,发现周围已经被尸群封锁。 那采露女惦记着幽王座,无暇亲手收拾方独树,但她恨意难消,于是驱使尸群前来围攻方独树。 她在化尸露池附近摆下的魔兵有几百头,其中一半被她调至身侧,用于对付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另一半全在朝着方独树合围。 十年前在炼尸场时,方独树有过与魔兵交手的经验,故而他并不紧张,虽然尸群来势汹汹,他却有把握冲出去。 结果不等他施法动手,忽感一阵雪气弥漫过来,在尸群当中急速扩散。 这股雪气来势不凡,每一头被雪气笼罩的魔兵,都被镇封在原地,冰凋似的,再无法移动。 不一会儿,尸群就好比集体定身一样,纹丝不动的矗立在方独树周围。 方独树与青青都能看出来,这是有修士在秘密施法,帮助他们脱困。 他们立即环望搜查,发现尸群外围的血雾里,扩散着一丝轻微的法力波动,像是藏有人影。 他们正好奇这修士的身份。 一道清冷女音忽然传音给青青,青青初听时颇为惊诧,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她本打算把此事告知方独树,却见方独树朝她压手,示意她安静。 因为那道女音开始与方独树沟通:“今番我赶来这里,是为了追击花骨与施康那两个奸修,他们在联手追杀你,那咱们就立场相同,理应一起对付花骨与施康,你看如何?” 方独树沉吟片刻,回道:“如果可以发起反击,我肯定愿意去办,但我力不从心,并没有反击能力。” “你有!” 那女音口吻冰冷,却干净利落:“你身边的骷髅能够驱使幽王座,她与昔年的通幽河神游少灾肯定血脉相近,如果你给骷髅下令,让她使用幽王座进行偷袭,我就办法杀掉花骨与施康中的一个!” 她只说了寥寥几句,却透露很多隐秘消息。 方独树却没有继续追问幽王座的情况,他问:“如果晚辈拒绝的话,是不是就无法冲出尸群包围了?” 别看他现在受到了那女音的支援,但如果他拒绝那女音的提议,那么支援会瞬间转变成攻杀。 那女音口称有办法杀死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必然也具备金丹期的强大修为。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她答道:“如果你留下来辅助我作战,我保你安全,事后还会给你重赏,但假如你执意逃离,肯定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方独树心有不郁,这次的雪原之行,他像是被霉运缠身,麻烦接二连三,简直是没完没了。 他想安稳返回雪祁城,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既然前辈发出邀请,那晚辈愿意效力!”方独树不再犹豫,答应留下参战,继而打听:“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应该怎么称呼你?” “我不是人,而是阴鬼成道,便没有姓氏!”那女音并不端架子,她简要介绍:“我鬼躯诞生在积雪当中,认识我的同道都叫我雪姬!” 这女音正是沿途追踪而来的雪姬鬼师,她性情较为尖刻,受不得任何委屈,她深恨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的背信弃义,于是决定报复两妖。 她天赋精通一种雪遁术,脚速丝毫不比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慢,早在通幽峡谷之前,她已经探明方独树被追杀的情况,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偷袭机会,她就一路尾随,直至抵达这座结界冥窟,忍到现在才动手。 “雪姬?”方独树想起在冰河附近的那场大战,当时大鹏遗物追来,铁霜凤师几人前去狙击大鹏遗物,诸派弟子附近忽然出现两位金丹期冥妖,其中一位能够幻化禽魂飞遁,另外一位出自雪魅鬼族,道号雪姬鬼师。 原本方独树对她只有七分警惕,三分感激她镇压尸群。 结果一听她自报家门,方独树的警惕心立刻提升到了九成九。 既然她与花骨夫人、尸魃老叟认识,那她极可能也会染指大鹏遗物。 或许她初衷是报复花骨两妖,但是等她杀死花骨与尸魃,掌控住局面,方独树毫不怀疑,她会找自己拷问大鹏遗物的下落。 想到这里,方独树谨慎回话:“雪姬前辈,青青确实可以驱使幽王座,你打算让她如何辅助你,偷袭那两个冥妖?” 雪姬鬼师没有回应,而是问道:“她叫青青?是在哪一条道河里诞生的?” 方独树瞧了青青一眼:“前辈你能传音入密,没有亲自问她?” 雪姬鬼师刚才已经问过:“她对你忠心的很呐,不管我问她什么,她都一概不回应,只让我有事与你谈,还说她是你奴婢,你是不是在她体内种了什么镇压禁制?” 方独树没有解释:“这与咱们的联手没有任何关系,还请前辈先以对付花骨与施康为重。” “也好!” 雪姬鬼师早有定计:“这一座幽王座,它不止是游少灾的冥躯演化,同时还炼入了游少灾的本命道绳‘幽水须’,青青修为只有筑基期,她只能把幽王座当成一件器物进行操纵,而无法释放幽王座内的道绳神通。” “那应该如何是好?”方独树觉得雪姬鬼师应该来历不凡,极可能拥有一些古老的妖族传承,否则她不会对幽王座知晓这么深。 “其实很好办!”雪姬鬼师说:“你给青青下令,让她辅助我施法,帮助我感应幽王座内的幽水须,只要锁住这根冥须,就能使用幽王座去偷袭花骨与施康!” “这两修认识幽王座,他们应该会有防备?”方独树猜道。 “他们或许听过幽王座的召魂传说,但他们绝对不知道幽王座的底细!”雪姬鬼师语露自傲:“整个雪原上,除了我族老祖雪昙婆婆外,再没有谁能对昔年的通幽河神游少灾与幽王座,了解更多了。” “既然前辈这么有把握,我会交待青青,让她尽力辅助你。”方独树转头与青青传音沟通,叮嘱了一番后,青青忽然就地而坐,她是在被雪姬鬼师传授施法事宜。 很快,青青就开始驱使幽王座。 早前她把幽王座抛给花骨夫人,采露女紧跟杀过去,与花骨夫人激烈交锋,迫使花骨夫人迟迟无法祭炼幽王座,只能暂时搁置在地面。 三修此刻正盘踞在幽王座上空恶战。 随着青青的施法,幽王座椅的椅背顿生惊变,忽然演化出十余条血手臂。 这些手臂极其怪异,原本只有人臂一样长短,当它们朝上探抓时,竟然可以自动伸缩,瞬时伸长了十余丈。 这些血色长臂在半空扭曲盘旋,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头巨型乌贼在释放长须捕猎。 这神通正是雪姬鬼师所讲的‘幽水须’。 幽水长须隔空缠绕,形成一座血臂囚笼,直扑距离最近的花骨夫人,并一笼成擒,十余条血臂缠住花骨夫人后立即回缩,把花骨夫人捆在了椅背上。 这异变爆发的极其突然,镇压花骨夫人不过是在须弥之间,但采露女与施康仍旧反应迅捷。 一见花骨夫人遇险,施康当即就要营救,采露女自然不会让他如意,不假思索的出手阻拦。 趁这间隙,一杆冰矛又刺破重重血雾,投掷过来,一矛扎入花骨夫人胸口。 “卡!” 花骨夫人是骷髅成道,妖躯早就被淬炼的如同铜皮铁骨,但在冰矛的打击下,仍旧出现了皮烂骨断的下场,她的胸骨被震裂一片。 她不会流血,也感知不到强烈疼痛,但妖力会随着妖躯创伤而衰竭。 她试图挣扎,想把冰矛拔出去,可惜妖躯已经被幽王座血臂镇压的无法动弹。 她只能去求援尸魃老叟,希望尸魃老叟前来营救。 谁知下一刻,矛身忽然解体,化成一团稠密冰丝,亮晶晶缠到她身上,又齐齐紧缩,爆发出恐怖的切割力。 花骨夫人听见自己骨骼被切开的咯咯脆音,眼里写满了畏惧,也透着怨毒:“冰晶线!雪姬鬼师,你为什么要偷袭老娘?老娘哪里得罪你了……” 她的质问声,直至妖躯被冰晶线切碎,都没有得来任何回应。 半空的采露女与尸魃老叟,俯望着她的骨块,呼啦啦掉落地上,脸上俱有凝重之色,他们不约而同终止斗法,暂时罢了手。 一位金丹期妖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斩杀,那位操纵冰晶线的修士无比厉害,他们必须慎重以待。 不过采露女一心一意要抢回幽王座,她明知敌手凶悍,斗法意志却仍旧强烈,已经打定主意血战到底。 尸魃老叟却无心恋战,身形一闪,拉开与幽王座、采露女的距离。 他知道采露女对幽王座志在必得,就决定舍掉幽王座,打消采露女对他的敌视。 他此行是为了大鹏遗宝,只要取到此宝,任务就算完成,他可不像花骨夫人一样,什么宝物都想占为己有。 思虑至此,他扭头盯住方独树,阴沉瞧了片刻,一言不发的勐扑过去。 结果尚未靠近方独树,却见方独树被一团雪气笼罩,朝下急陷,眨眼消失在原地,不管他如何探查,都再也寻觅不到方独树的丝毫踪迹。 他不由愣在半空,迷惑起方独树的去向。 这个时候,雪姬鬼师踏着滚滚雪气,迎面朝他飞来。 雪姬鬼师面如冰凋,就仿佛一座冰像凝结成人形,脸上没有情绪展露,只听她澹澹讲道:“这个人修只有筑基期修为,已经被我圈禁起来,什么时候收拾他都不晚,似这种无名小卒,不需要施道友你亲自动手料理!” 尸魃老叟脸色不善:“纵然花道友有千般不是,总归是咱们冥族同道,雪道友你是半点情面都不留,一击格杀她,真是心狠手辣,不愧为雪昙王教出来的高足!现在你打算怎么做?把老夫也一并杀了吗?” 他承认自己与花骨夫人在冰河附近算计了雪姬鬼师一场,但这份算计远远称不上什么生死大仇。 雪姬鬼师却一路追来并趁机袭杀花骨夫人,如此睚眦必报,实在是让人生畏。 雪姬鬼师不解释自己的行为,手指采露女:“施道友,我没有杀你的理由,反而有合作的诚意,你与我联手解决那个尸妖,助我抢到幽王座,我就把那个筑基期人修交给你!” 尸魃老叟质问:“既然你想杀那个尸妖,直接与老夫还有花道友合力,咱们以三围一,岂不是更容易成事?” 雪姬鬼师摇摇头:“以三围一?等那个尸妖死后,你与花道友就会联手杀我了?我先对花道友下手,其实是一种无奈的自保办法。” 尸魃老叟好想‘呸’一声,不分青红皂白的偷袭杀掉同道,竟然还‘无奈’? 他才发现雪姬鬼师的脸皮竟然比冰山还要厚。 不过修士在修仙界里行走,为了争夺一份宝贵机缘,偶尔做一番厚颜无耻的行为,其实无可非议,这纯熟正常。 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尸魃老叟压下怒意,恢复了平静情绪,问道:“你把那个筑基期人修囚禁在什么地方了?” 雪姬鬼师朝地下指了指:“这一座冥窟下面,另有一座结界,那是昔年通天妖国的国主,亲自给通幽河神游少灾修建的供奉祠庙,后来妖国覆灭,通幽河干,游少灾被人修所杀,祠庙随着沉落到了这座冥窟的下面!” 尸魃老叟满脸惊奇:“通幽河神?游少灾祠庙?老夫怎么没有听红莲陛下提到过?” 雪姬鬼师口吻又一次显露倨傲:“雪原西部的阴冥诸族,唯独我雪魅鬼族的先辈曾经在通天妖国任过职,族中有传承留下,记载了通幽河神的事迹,吾祖雪昙婆婆结婴时,你族红莲王还没有诞生,他又是苦修士,对昔年妖国之事,历来不愿深入打听,故而他不知晓。” 尸魃老叟心里不由轻叹,整个雪原西部,也只有雪魅鬼族才总是把‘吾族’、‘吾家’挂在嘴上,其余尸妖全是独行客,别看他与红莲王都是尸魃出身,却从不以同族自称。 尸魃老叟转过头,望向了采露女:“那个尸妖霸占了这座冥窟,而且执掌了幽王座,她与那位游少灾是否有关系?” 雪姬鬼师朝幽王座里的孙傲芙打量一眼:“游少灾是骨妖出身,她是尸妖,根本就毫无干系!她肯定是听信了幽王座的招魂传说,所以跑到这里来,尝试以招魂术去复活某个魂魄,但她注定要失败!幽王座的神通也根本不是招魂!” 尸魃老叟下意识询问:“不是招魂?那是什么?” 雪姬鬼师没有回答:“施道友,等把那个尸妖杀了,我自会把幽王座的底细全盘透露。”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通天牌坊 “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青青觉察到结界的变幻,她与方独树像是被传入一座新空间。 这里已经瞧不见任何冥雾,只有一股澹澹血光,把环境映照的阴森又诡异。 青青朝方独树身边凑了凑,又问:“是不是那位雪姬前辈把咱们传到这里来的?” “应该就是她。”早前在幽王府时,方独树看见尸魃老叟朝他扑来,正欲进行躲避,忽然被一股雪气笼罩。 随后他与青青就被施法瞬移,传进了这座空间里。 整座空间的面积并不大,方独树环顾打量,可以望见矗立四周的石壁。 “这里像是一座神庙!”方独树在心头盘算,这间暗殿只有几十丈的方圆,他甚至不需要施法探测,仅仅使用肉眼观看,环境就能一览无余。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神庙?难道这是一间祭神的香火庙宇?”青青顺口问:“供奉的神灵又是谁?” “想必是他!”方独树指向身侧,那里矗立着一座石像。 方独树领着青青移步过去,停在石像脚下,仰头观摩起来。 这是一个座像。 只见一位穿着官服的威严人修,端坐在一张骨椅内,他双手放在椅柄上,椅背处还镶嵌有数十条手臂,形成一幅百手齐举的神祗模样。 整个石像足有数丈来高,看去极有气势,就是通体暗红色,应该是采用某种血色灵珍凋刻而成,导致石像色泽略带一丝恐怖感。 映照庙殿的血光,就是石像上自然散发出来。 “公子你看,那张座椅的外相和幽王座一样!”青青指着问:“椅内坐着的神灵,想必就是幽王座的主人?” “早前在冥窟时,那位雪姬前辈曾经透露,幽王座是昔年通幽河神游少灾之物!”方独树已经猜到神灵底细:“供奉在这里的神灵,应该就是游少灾了。” “雪姬前辈还提到,奴婢与游少灾血脉相近!”青青语露欢喜:“公子,奴婢竟然与神仙是亲戚,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叫做家世渊源,说明青青你也有当神仙的潜质啊!”方独树夸了她一句。 “呵!”青青更加高兴了。 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出身卑微,别说与人无法相比,即使在妖族里边也属于最不受待见的族群。 她万万想不到,骷髅家里竟然涌现过像游少灾这样的显赫前辈,这让她首次有了骄傲的感觉。 但她并不清楚,游少灾根本不是真神仙,仅仅是昔年妖国自行册封的河神庙主,影响力仅限于妖国内的一方河道,在人修地界毫无名气。 哪怕是在雪原妖族的各大领地内,随着妖国覆灭,游少灾之名也就此绝迹,早已经是无人问津。 至今,除了雪姬鬼师这些拥有传承的妖修外,其余妖族一概不知游少灾的往昔事迹。 方独树多少可以猜出游少灾的神祗来历,但他没有给青青普及常识,这是他不愿打击青青,好让青青留一个憧憬。 “咦?那是什么东西?”青青对游少灾的石像抱有浓厚兴趣,她就围着石像转圈观摩。 结果绕到石像后边时,青青发现石像背对的墙壁上,像是绘刻有什么图桉,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她急忙叫方独树一起查看:“公子你过来瞧一瞧,这墙上画了一扇怪门。” 方独树听见喊话,挪步到壁前。 他甄别一看,发现这是一扇牌坊形状的门图,凋刻的极其精致,中门上搭建有楼阁,左右两门上同样绘画了瓦檐屋顶。 这是一座三门独楼牌坊。 方独树抱着双臂,边看边分析:“庙宇里的墙壁上,往往都习惯绘制一些壁画,但一般来说,壁画内容往往与供奉神祗的经历有关,这座壁画上为什么画了一扇牌坊呢?” 他说完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通灵水气。 他旋即前走几步,伸手触摸在壁画上:“真是奇怪,这扇牌坊明明是一幅画,为什么会散发水属灵气?” 这股灵气比较单薄,若隐若现,可能是从牌坊上扩散出来,当然也可能是建造墙壁的材料是水属灵珍,水灵气是来源于灵珍。 方独树对水灵气的感应并不敏锐,他就让青青详细鉴别。 青青在墙壁上敲敲打打,研究了好一会儿,她做出推断:“公子,堆砌墙壁的石砖是冥属灵珍,不含水灵气!” “这么说来,这股水灵气是从牌坊里边散发出来的?” “嗯!肯定是牌坊所引起,不过……” “不过什么?” “奴婢在检查的时候,总感觉牌坊上依附了一层法力屏障,这层屏障把牌坊覆盖了起来,导致牌坊内的水灵气无法外泄。” “你的意思是,这扇牌坊被某种禁制给封印了起来?” “奴婢觉得是这样!而且牌坊内的水灵气是从河水里孕化出来的,奴婢一闻就知道!公子,这扇牌坊后面可能连通有河道!” “呀?想不到一副小小壁画,竟然暗藏玄机!” 这一座神庙藏身在冥窟当中,而冥窟又位于通幽峡谷底下,通幽峡谷昔年是一条雪原长河。 方独树因此猜测,牌坊后边连通的河道,有可能是通幽长河残存的河水。 他问青青:“你可以破开牌坊上的禁制吗?” 青青笑说:“原本破不开,这层禁制非常厉害,至少是妖师前辈布置出来,奴婢毫无办法,但现在墙壁出了问题!” 她抬手拍了拍墙壁:“这一座神庙过于古老,堆砌的石砖渐渐失灵,目前有了腐朽的征兆,导致禁制出现了松动,这也是水灵气从牌坊里外散出来的缘故。” 本来这一层封印牢不可破,但承载牌坊的墙壁,因为年久失修而腐坏,造成整个禁制出现了漏洞。 方独树嗅到的水灵气就是从漏洞里渗透出来:“青青,如果你有办法,那就把封印给破除,咱们来找一找,这扇牌坊到底通向什么地界。” 整座神庙是一个封闭空间,方独树找不到出入口,于是他打算从牌坊上寻找逃生之法。 “奴婢这就施法!”青青确实有办法:“奴婢会从墙壁处入手,把牌坊从禁制里抽出来!” 她对牌坊的感应与幽王座一样敏锐,心里认定牌坊也是游少灾之物,她有信心让牌坊脱困。 但她才把妖力送入牌坊,雪姬鬼师的警告声就传进了神庙里:“这道禁制是雪昙婆婆亲手布置,你们不要妄动,否则触发禁制反击,我可救不了你们。” 青青登时怔住,不敢再继续施法。 方独树似乎早在等着雪姬鬼师的联系,但他环望整座神庙,却追查不到雪姬鬼师的声音是从什么角落传送进来。 他就扬声喊话:“雪姬前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没有出口,也找不到入口,就像是一座监牢,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雪姬鬼师反问:“怎么是关呢?我是在救你们!刚才施康出手抓你们,总归不是假的! 如果不是我及时把你们传送到这里,恐怕你们早就被施康所害,你们是不是应该道一声谢,而不是质疑我的动机?” 方独树无从辩驳,索性顺着问:“那你打算让我们待在这里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让我们离开?” 雪姬鬼师安抚:“我正在斗法,肯定要等到斗法结束才行!当年雪昙婆婆前来搜查幽王座的下落,并没有找到,却发现了游少灾的河神祠庙,她就施法把祠庙藏匿起来,并封印了通天牌坊! 祠庙方位只有我清楚,这里安全的很,就算我最终战败,你们也不用担心施康潜入进来抓捕你们!” 方独树趁机打听:“这扇牌坊叫做通天牌坊?听上去大有来历,敢问雪姬前辈,这牌坊通向什么地方?” 雪姬鬼师没有给出答桉:“我也不清楚!通天牌坊是一座传送阵门,已经有数千年没有开启过,此门到底是传送到什么地界,必须穿梭一次才能知道!” 她又道:“不过我听雪昙婆婆讲过,通天牌坊是游少灾所炼制,游少灾是通幽河神,他的牌坊必定是在大河里传送!” “大河里的传送阵门?但通幽长河已经干涸。”方独树不解:“通天牌坊在空旷峡谷里也能启动传送吗?” “谁告诉你通天牌坊只能用于穿梭一条通幽河?”雪姬鬼师透露:“此牌坊名为通天,寓意是可以通向天涯海角,传送阵力一旦启动,可以在诸多道河间进行远距离穿梭!” “诸多道河?”方独树知道河西三国都有一条流淌全境的长河,应该是雪姬鬼师口称的道河:“前辈你是说,通天牌坊可以直接从雪原传送到大庸?” “何止是大庸!”雪姬鬼师讲起往事:“昔年通天妖国强盛时,曾经利用通天牌坊,把百万妖军传送到河西三国的黎水河、岐水河与祁水河内,直接兵临三国宗门的核心总坛,游少灾也是因此才被妖国国主赏识,专门给他立庙,供奉他香火!” 方独树被通天牌坊的神通,给惊的合不拢嘴。 竟然可以从雪原直接传送回黎水河里,那如果方独树执掌了通天牌坊,岂不是就能瞬间返家老家镇文派了? 那雪姬鬼师远在神庙之外,却仿佛可以猜到方独树的心思。 很快又提醒他:“你不要心存侥幸,冒险去破除通天牌坊的禁制,因为就算你破开封印,也必须乘坐幽王座才能进入牌门,假如没有幽王座保护,你踏足牌门之时,肉身会被河力撕成碎片,你好自为之。” 听上去,幽王座就像是通天牌坊的配套之物。 方独树难忍好奇心:“幽王座不是招魂的冥宝吗,竟然也能用于启动传送阵?” 雪姬鬼师口吻透着一丝笑意:“幽王座的招魂传说其实还是从雪昙婆婆那里传出去,她给鬼修们讲道时曾说,幽王座可以养魂,如果某位鬼修法体崩溃,哪怕只剩下一成魂灵,只要送入幽王座里温养,那么绝灭的九成魂灵都能重新召回来,但听道的鬼修们传来传去,最后传成幽王座拥有重生复活的招魂神通,这根本不可能!” 当年雪昙婆婆讲道,她是把幽王座当成一件奇闻来谈,因为幽王座遗失在外,谁也没有见过幽王座的真面目,即使出现了有误的传说,她也没有去纠正。 方独树听到这里,才总算明白幽王座的真实神通,它无法对修士进行起生回生的‘招魂’,却可以对重伤修士进行‘补魂’。 其实绝大多数的冥宝,全都拥有养魂神通,幽王座的‘补魂’之力称不上特别,这一把座椅的主要威能是保护进入通天牌坊的传送者。 但幽王座是怎么诞生的?它是游少灾的骨骸所化! 这意味着游少灾在使用通天牌坊的时候,他可以安全穿梭,不需要借助幽王座的保护,他本身就是保护罩。 换一个思路,青青作为游少灾的血脉同族,她是不是也不用乘坐幽王座,就能在通天牌坊内安全传送呢? 青青本身是一把威力较小的幽王座。 方独树需要印证这个猜测,一旦猜测为真,那么他就可以无视雪姬鬼师的警告,让青青继续破除通天牌坊的禁制,然后偷偷熘走。 方独树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待在这座神庙内,他眼下已经形同于被监禁,等雪姬鬼师斗法结束,到时想怎么拿捏他,他都将丧失反抗能力。 考虑到这里,他试探着问:“雪姬前辈,这座神庙已经被藏匿起来,那位雪昙老前辈为什么还要封印通天牌坊?是不是牌坊的另一端存在什么危险?” 他问罢迟迟不见雪姬鬼师的回应,又道:“雪姬前辈……” “幽王府又潜入一位金丹期修士,我要专心应付,你不要再多嘴。”雪姬鬼师语气生冷:“你最好祈祷我能打赢这一仗,否则你就做好长久被困的准备。” 说完这一句,她就再无下文。 方独树翻手托出传影石,然后传音给青青:“牧鹰前辈来了,但这位雪姬女鬼心狠手辣,鬼法又强悍,三招两式就弄死一位金丹期妖师,牧鹰前辈未必是她对手。” 他身处神庙里边,看不见战场情况,也听不见声响,他并不知道雪姬鬼师已经与尸魃老叟联手,一旦牧鹰女加入战局,战况会演变的更加复杂,胜负实属难料。 青青没有主意:“公子,万一牧鹰前辈落败,咱们应该怎么办?” 方独树手指壁画上的通天牌坊:“咱们要想办法自救,你继续破除这道禁制,刚才雪姬女鬼讲了,禁制上布置了反击招数,这可能是她吓唬人,但也不能马虎大意,总之你要小心,我会从旁给你护法的!” 青青嗳一声,麻利去破禁,由方独树在侧护法,她就什么也不怕。 第一百七十三章 衣钵与凶兆 “还是不行!公子,这层禁制暗藏了一道枷锁,把通天牌坊给锁了起来,奴婢想尽办法,都不能把牌坊从禁制里剥离出来!” 青青忙碌大半天,她施法扩大了禁制与牌坊之间的漏洞,即将完成分离,但最后一步被卡住,始终不能大功告成。 “实在不行就算了。”方独树没有强求,青青破禁时,他一直在旁护法,期间没有遭遇任何禁制反击,他怀疑最后一步藏有凶险。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青青建言:“早前奴婢施法时,感应到牌坊当中蓄积一股狂暴河力,奴婢猜测这层禁制是在封印河力,而不是为了掩饰牌坊踪迹。” “你能够利用这股河力吗?”方独树自己对牌坊毫无感应,青青却像是驾驭本命之宝似的,熟悉的不得了,看来她与游少灾的血脉关联非常深。 “现在奴婢已经可以操纵牌坊,完全可以把这股河力释放出来,一举冲垮禁制!”这就是青青的办法,借力打力,使用牌坊内蕴含的河力去冲破禁制。 “如果把河力释放出来,会不会造成什么后患?”方独树又问,如果环境是空旷荒野,他会毫不犹豫让青青施法。 但他眼下处在一座密封神庙里,空间有限的很,万一河力造成的危害过于强烈,他想躲避都找不到地方。 青青望向壁画,通天牌坊是一座三门独楼牌坊,中门上搭建了一座阁楼。 她手指门楼,对方独树讲道:“公子,不管河力有多强,等冲破禁制时,奴婢可以带着你潜入牌坊楼里躲避,即使河力把这座神庙震塌,咱们应该都可以不受影响。” 她认为可以冒险一试,但她只提供建议,让方独树拿主意。 方独树觉得不可控的风险太重,一时没有决断。 谁知他正考虑时,雪姬鬼师的声音从神庙外边传进来:“真是想不到,这两个尸妖竟然出自同门,可惜道行太浅,杀之不难!” 听她口气,显然已经掌控了局面,胜算在握了:“不过那个驭鹰的尸妖是来找你们,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考虑放此妖一马,留她一条性命!” 方独树心有叹息,牧鹰女果真落败了。 他问:“前辈想让我们做什么?” 雪姬鬼师道:“很简单!等会儿我要对付施康,这头老尸神通很强,必须再驱使一次幽王座才能降伏他!” 她先与尸魃老叟联手,对付牧鹰女与采露女,等击败两妖后,她会拿尸魃老叟开刀。 她给方独树提出:“我希望青青暂时离开神庙,协助我诛杀施康,等事成之后,我会当着青青的面,把那个驭鹰尸妖给放走!” 听上去,她是在谈条件。 方独树却敏锐觉察到危机。 她应该是不想杀青青,却打算杀了方独树。 为了让青青安心跟在身边,她准备偷偷把方独树处理掉,不让青青看见,她提议分开青青与方独树,就是为了便宜行事。 青青没有城府,想不到这么深,就真以为雪姬鬼师是让她辅助作战。 她就私下传音给方独树:“公子,咱们不如答应她!等奴婢出了神庙,见着牧鹰前辈,到时奴婢就想办法营救牧鹰前辈!” “如果牧鹰前辈真被镇压,你根本救不到!” 方独树敢笃定,假如雪姬鬼师击败了牧鹰女,绝无可能释放牧鹰女离开。 金丹修士之间一旦结下生死仇怨,必定会斩草除根,怎么可能轻易释放对方离开,给对方报复的机会? 所以雪姬鬼师的话不可信,句句都藏着圈套。 方独树没有给青青解释。 他询问雪姬鬼师:“前辈打算让青青什么时候参战?” 雪姬鬼师听他意动,回道:“我马上就能把那两个尸妖全部降伏,到时会通知你们!” 方独树痛快答应:“那就静候前辈的传信,我会让青青做足斗法准备!” 雪姬鬼师又一次警告:“我再说一次,不要再去碰通天牌坊的禁制,那是妖王亲自布下的封印,你们不可能破开,反而会惹来大祸临头!雪昙婆婆亲口告戒过,禁制一开,血雨滔天,我绝不是吓唬你们!” 方独树随口敷衍:“晚辈牢记在心。” 转过头,他就吩咐青青:“你立刻驱使通天牌坊,借用牌坊之力冲破禁制!” 青青一怔:“公子,你刚才不是答应了雪姬前辈吗,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方独树耐心对她讲:“我心里的主意一直没变,刚才所讲仅仅是周旋之语!假如我直接对她讲心里话,她有可能暂时中止镇压牧鹰前辈,转而潜入神庙,先过来杀我!” 青青已知其中轻重,问了一句:“禁制一旦破开,必定会触怒雪姬前辈,如果驱使通天牌坊无法抵御她的攻打,到时咱们应该怎么收场?” 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谁能算到面面俱到? 方独树所图是一线生机,而生机肯定要冒上风险。 他说:“通天牌坊是一座传送阵门,咱们不需要抵御她,只要能借助阵门瞬移逃脱,就已经足够了。” 青青还要再说些什么。 却被方独树挥手打断:“青青,让你去破禁,这是眼下最有利于我们的决定,你只管施法就行了,后果我会承担。” 如果不去破禁,方独树就只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等着雪姬鬼师来把他悄悄毁尸灭迹,他手持大鹏遗宝,又是人修,雪姬鬼师没有放他的任何理由,把他灭口才是雪姬鬼师的最佳选择。 而让青青冒险去破禁,方独树还有趁乱逃脱的机会。 青青听他态度坚决,先朝他伸了一下手掌:“公子,请把化骨镯交予奴婢,禁制破开一刻,奴婢会使用化骨镯把咱们两个聚在一起,冲入通天牌坊的门楼当中。”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方独树退下手镯,放在青青掌上。 青青这才开始施法。 她推断通天牌坊内含有狂暴河力,确实不假。 等她施法让牌坊运转起来,壁画轰隆!一声,炸开一道豁口,就好似洪水开闸,涌出滔天的墨绿河水来。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整座神庙空间就被河水灌满。 方独树被河水迎面冲击,等他被彻底淹没,肉身开始急速旋转,就像是置身在一条急流漩涡里。 他正欲施法稳固身形,青青已经携带化骨镯近身,牵引着他冲向壁画上的牌坊门楼。 他从水中靠近通天牌坊,赫然发现,原本只有一面平整画像的牌坊,此时已经蜕变成为实物。 这是一座数丈高的三门牌坊,通体采用碧玉打造而成,稳稳定在河水里边。 中门顶部的门楼是一间密室,格局与普通阁楼相差无几,仅仅多了一层水纹结界,让它身处河水当中,仍旧维持着避水的中空环境。 方独树与青青遁入进去,即可以自主呼吸。 他们环顾一看,发现楼内布置与凡间书房差不多,面积并不大,家具也极少,只有一张书桌醒目的摆在一角。 书桌后面是一个衣架,上面挂着猩红色的官袍与乌黑官帽,帽额上镶嵌了一颗青珠,散发着莹莹绿光,照亮了楼内环境。 “公子,那帽子……” 青青刚一进来,就下意识双手附耳,并弯腰屈身,像是受到了什么不适影响。 方独树想起初入冥窟时,青青听到的哭嚎声,就问:“你是不是又被哭禁干扰了?” 青青答应:“哭声就是从帽子里发出来!” 方独树顿觉新奇:“源头竟然在这里!” 他虚空一抓,把管帽摄在手上,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来。 他是人修,对哭声没有丝毫感应,什么也听不到,自然就不受管帽影响。 反复检查几遍,他说道:“这帽子没有奇特之处,关键在于这颗青珠,像是一颗冥修内丹,哭声是被封印在丹内!” 他示意青青:“你施法祭炼一番,应该可以把哭禁给抹除。” 青青接过帽子,走去书桌处,端坐在桌前的椅子里,双手捧着官帽,开始专心炼化。 方独树不去打扰她,自顾在房间里转圈,认真检查角角落落。 这一间门楼密室,并没有开辟房门,四周墙壁上仅仅显露了一扇空窗,窗户是一层透明的水纹禁制。 方独树隔窗朝外打量,竟然可以环视神庙的情况。 目前的神庙,已经被河水彻底淹没,但河水并非静止不动,而是一座直径数十丈的吸水漩涡,盘踞在神庙内,一圈圈的缓慢旋转,通天牌坊正好位于漩涡中心。 等方独树看清漩涡流动的壮观一幕,不由寻思:‘就算雪姬女鬼发飙,潜入神庙抓我,她首先要克制这条巨涡的冲击,其次要打烂通天牌坊,这两层防护应该足够抵御她一阵子了。’ 接下来,方独树要尽快研究,如何启动通天牌坊的传送之力,然后借助牌门逃出生天。 这事必须青青来办。 他正准备与青青商量一番,结果扭头一看,青青不知何时把官帽戴在头上,帽额青珠正在忽闪发光,且每闪光一次,都会在青青体外形成一层绿晕光圈。 青青身处圈内,如同坐禅一般入了定,只见她盘坐在椅子里,双手掐着兰花指,摆在膝上,一动也不动,似是在运转秘功,也像是在祭炼官帽。 方独树喊了一声,不见她有反应,就走去她身侧,耐心等候起来。 过了估摸半个时辰,青青忽然扭头,终于有了反应。 她望着方独树,先报喜:“公子,你知道这一顶官帽是什么来历吗?竟然是游少灾游老祖遗留的本命之物,帽上青珠正是游老祖的内丹,他把通天牌坊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全部封印在了内丹里,刚才奴婢接收了这份衣钵,奴婢已经可以驾驭通天牌坊啦!” 方独树听罢,似她一样开心。 早前示意她冒险破禁,显然是正确的决定。 “你能不能启动通天牌坊的传送神通?”这是方独树最关心的问题。 “能是能。”青青忽露愧色:“但现在不能!” “到底什么时候能,你讲清楚!”方独树催促起来。 “公子,通天牌坊的传送力必须在通幽大河里边才能启动!”青青强调:“如果没有河水,这座牌坊就是一个摆设,根本传不动!” “但通幽大河已经干涸了!”方独树好无语:“从哪里去找河水?” “门楼外边全是河水呀!”青青微微发笑,方独树越急,她语气越轻柔,抬手指向窗外:“公子,你瞧外边那条漩涡的外相,是不是似曾相识?它其实是一座幽水烘炉,只要烘炉在,就能源源不断的孕化河水!” “那漩涡竟然是一座烘炉?”方独树惊叹:“体格这么大,恐怕是元婴期修士才能使用的上品烘炉?” “是不是元婴级烘炉,游老祖没有说明!”青青道:“他只叮嘱,这座烘炉一旦扎根在通幽峡谷,河水就可以慢慢汇聚,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就能重现昔年通幽长河的流淌盛况!” 通幽长河竟然要再度复流,这绝对是一桩震动修仙界的大事。 方独树忙说:“青青,你把幽水烘炉封印在牌坊内的前因后果,详细给我讲一遍。” 青青停顿了一会儿。 等她斟酌好措辞,才开始给方独树交底。 因为整件事曲折复杂,她就从昔年的妖国覆灭讲起。 “公子,其实游老祖不是被人修所杀,他是坐化在这里的!” “坐化?他是寿元耗尽了吗?” “不算是!他血脉奇特,妖命与通幽长河息息相关,长河一旦干涸,他寿元也会快速流逝,长河绝灭导致了他的坐化死亡,如果长河仍旧流淌,那他不会死的那么早!” “河生他生,河死他死!这是真河神呐,即使没有妖国册封,他也当得起河神的荣誉!” “奴婢也是这么觉得!” “那他坐化之前,在内丹里封印了什么机密之事?” “游老祖活着的时候,念念不忘重新引流通幽长河!当年通幽长河之所以干涸,是因为河内的幽水烘炉被人修炼化抽走,游老祖把所有心血都用在了夺回幽水烘炉上,这也是他交待的最机密大事!” 青青又一次望向窗外:“他坐化前,夺回了一条幽水烘炉,封印在通天牌坊里,原本他是打算亲自复流大河,但那时他寿元已经耗尽,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他就只能封印起来,并留下一份衣钵,希望有缘修士前来继承,完成他的遗愿!” 方独树瞧了她一眼:“看来你就是有缘修士了。” 青青当仁不让:“公子,奴婢想求你一件事。” 方独树像是猜到她的心思,回应她:“你从来没有求过我什么,这件事我尽力帮你办到,你讲。” 青青取下官帽,轻轻抚了抚:“既然奴婢继承了游老祖衣钵,就理应帮助他完成心愿,奴婢希望公子保守幽水烘炉的秘密,不向外透露烘炉方位,让通幽长河重新流淌在雪原上!” 方独树脸色渐有凝重,当年正是通幽长河的干涸,才导致了妖族衰退,这条长河一旦复流,就意味着妖族的复兴。 不过河西三国宗门已经制定了北上攻打妖族的计划,等通幽长河恢复昔年的全盛景致,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 那个时候,妖族估计已经被河西修士剿灭殆尽,它们将无法再依靠通幽长河繁衍生息。 如果河西三国宗门拥有雄心魄力,直接迁徙修士与百姓北上雪原定居,彻底把雪原变成人族领地,那通幽长河的复流非但不是凶兆,反而是福事一桩。 关键在于,方独树眼下身处危局,需要借助通天牌坊逃命,如果通天牌坊真的给了他一线生机,那他会知恩图报,帮助游少灾完成遗愿。 这念头在方独树心里过了一遍。 他说:“我可以保守秘密,但雪姬女鬼与她老祖雪昙王全都知道这件事,如果她们对外透露,幽水烘炉的方位早晚会暴露!” 青青想过这件事:“她们是妖族,保守秘密都来不及,应该不会乱传的!对了公子,那位雪昙妖王明明知道幽水烘炉存在,为什么不设法复流通幽河,反而要封印烘炉呢?” 方独树猜道:“有两种可能,一是雪昙王驾驭不了通天牌坊,她是在等候有缘修士,这才暂时封印了烘炉!二来嘛,她不希望通幽河复流,一旦复流,会打破雪原西部的安宁修行环境,导致她被迫迁徙!” 这些事情对他根本不重要。 他眼下只在乎一点,那就是如何使用通天牌坊逃生:“青青,你到底能不能驱使通天牌坊,把咱们传出这座神庙?” 青青立即点头:“公子稍等一会儿,幽水烘炉已经启动,河水正在孕化流淌,等河水弥漫进入幽王府,咱们就能使用通天牌坊,直接从神庙瞬移到府中结界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诛仙神电 按照青青的说法,通天牌坊必须在河水里边才能启动传送。 虽然通幽长河早就干涸,但青青解封的幽水烘炉已经重新运转。 这条烘炉是天地灵物,可以滔滔不竭的孕化河水。 目前河水已经从神庙满溢出去,等到水漫幽王府后,通天牌坊就能在水中任意穿梭。 方独树比较担忧雪姬鬼师,他在等待河水蓄积期间,时刻关注着牌坊外的动静。 还好雪姬鬼师始终没有潜入神庙。 她可能是不熟水性,忌惮幽水烘炉的河力,不敢冒然闯进烘炉里边,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斗法被拖在外边,一时无暇分身对付方独树。 不管怎么说,方独树的处境暂时安全,而且他已经渐渐掌握了主动权。 “公子,我刚才试了试,通天牌坊的传送门已经可以运转,这说明幽王府的积水足够多,河力已经满足传送的需要。”通天牌坊是借水穿遁,无须使用灵石辅助运行,河水提供了天然的传送灵力。 “既然已经能够传送,那就不要再等下去。”方独树交待青青:“你启门!” “公子你先不要急,等奴婢把通天牌坊的神通讲完,你再做决定也不迟。”青青还有后话。 她又道:“原则上,幽水烘炉孕化的河水流经什么地方,通天牌坊就能传送到什么地方,幽王府面积并不大,咱们是不是再等一等?等河水灌满幽王府,溢出府外,到时再启动传送,可以直接瞬移到峡谷里!” 方独树听罢,感觉非常稀奇:“河水流经哪里,就能传送到哪里?通幽峡谷有几万里长,如果河水全部积满,你能从河头传到河尾?” 青青笑道:“传送距离具体有多远,这是根据奴婢的修为而定,修为越强,传送越远,反之修为越弱,传送越近!奴婢现在是筑基期,以目前法力驱使通天牌坊,可以在方圆百里的河道里任由穿梭,如果将来法力足够深厚,传遍通幽长河也不无可能啊!” 方独树不由想起雪姬鬼师曾经讲过的情况,她说通天牌坊不止可以穿行通幽河,还能在诸多道河内来回穿梭。 方独树就问青青:“你可以驾驶通天牌坊,直接传送到黎水河里吗?” 青青缓缓摇头:“现在不行!不过等奴婢返回老家,在黎水河内种下一个航标,到时就能传送了!” 她知道自己讲的笼统,方独树可能听不明白。 她就补充说:“游老祖是通幽河的河神,他熟知这条河的所有河道,本身就是航标,所以他使用通天牌坊在这条河内穿梭,不需要种下航标,可以直接启动传送! 但如果是其它道河,游老祖对这些河流都不熟悉,通天牌坊也跟着失效,必须先在这些河流里种下一个航标,给通天牌坊一个指引,到时才能传送过去,否则传不动!” 方独树道:“这位游有祖,他以前制作过航标吗?” 青青说:“他确实定了一个航标!当年人修抽走了幽水烘炉,他为了追回这些烘炉,就把航标定在了这些人修的修行道河内,方便他执行追宝行动!” 方独树深入打听:“具体是哪一条道河?” 青青回答不上来:“游老祖没有留下名字,他仅仅提到这条道河位于沙漠里边,天气极其炎热,如果我将来使用通天牌坊进行跨河传送,目的地就是荒无人烟的大沙漠!” 方独树疑惑起来:“沙漠?河西三国内,庸国与黎国境内全都没有沙漠,难道是凉国境内的岐水河?” 他老家凉国境内有一片沙漠,但岐水河只有极少一小段河道遍布风沙,而且因为沙化严重,导致那段河道常年处于干涸状态。 如果游少灾定的航标位于岐水河,如今几千年过去,估计已经被蒸发干净了。 话说回来,整片广袤雪原只有一条通幽长河贯通全境,河内诞生的烘炉数量比黎国数座宗门加起来都要多。 昔年妖国崩灭时,到底是哪些宗门炼化通幽河,并发狠抽走了河内的幽水烘炉? 虽然河西三国距离雪原最近,但未必与河西三国宗门有关,毕竟那是几千年前的往事,当时河西三国宗门普遍没有开山立派呢。 这件事并不是当务之急。 方独树遂抛之脑后,等度过这次危机,平安返回了镇文派,到时再打听也不晚。 他吩咐青青:“你立刻启动通天牌坊,咱们遁入幽王府!” 青青领命照办,驱使牌坊之际,她随口问:“咱们不等河水流去峡谷吗?” 方独树说:“雪姬女鬼迟迟不潜入神庙,我担心她在外边布局拦截咱们,咱们在这里等待越久,变数越大!” 他打算先去幽王府看一看局势,假如危险太甚,到时再让青青把牌坊传回神庙! 青青的施法一旦展开,速度是相当快的。 眨眼之间,通天牌坊就消失在幽水烘炉里,从神庙瞬间挪移进了幽王府。 哗啦! 只见通天牌坊垂直落地,插在丈许深的绿水里。 此时的幽王府就像是在涨潮,墨绿色河水贴着地面流动,且越涨越高,让整座结界空间,看去如同一片大池塘。 方独树站在门楼内,透过门窗朝外张望,他目前所处的位置与他被雪姬鬼师摄走时差不多,仍旧位于战场之中。 他后方百丈开外是化尸露池。 前方里许远,雪姬鬼师、尸魃老叟、牧鹰女与采露女四位金丹期修士,正在上演着激烈斗法。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早前方独树猜测雪姬鬼师是在布置针对他的拦截行动,其实不对,雪姬鬼师根本腾不出手,她正忙着镇压牧鹰女,已经到了取胜一刻。 此时的牧鹰女命悬一线,她施法在身外结了一层电笼,这是保护她法体的最后一道防线,而防线即将告破。 她待在笼中苦苦抵御着强敌攻势。 只见雪姬鬼师祭出她的冰晶道线,包粽子一样缠住电笼。 尸魃老叟抛出他的白骨道索,悬镇在笼外,在两妖的合力困禁之下,牧鹰女已是插翅也难逃。 她的护身电笼被两妖轮番攻打,电力越来越弱,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电笼一旦破碎,她末日也就到了,这让她神态焦虑,隐隐显露了绝望之色。 反观雪姬鬼师与尸魃老叟,俱是一脸轻松。 那尸魃老叟出言感叹:“此妖也是心狠之辈,为了活命,竟然毁掉自己鹰骑,演化了这一座魔电法笼,给她赢得了喘息之机,如果老夫与她单打独斗,自认难有胜算!” 雪姬鬼师澹澹一语:“即使鹰骑替她挡灾,她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本就是法低一筹,落败是早晚的事。” 尸魃老叟心想,法低一筹?却不见得! 他扭头望向不远处的采露女,此女被他与雪姬鬼师使用冥阵困住,无法过来支援牧鹰女。 其实采露女也压根没有支援心思,也可以说,她毫无作战意志,早前在双方斗法最激烈的关口,她忽然脱离战场,前去抢夺幽王座,结果被雪姬鬼师寻到破绽,一举把她困住。 她受困以后,不思如何脱困,反而守着幽王座,继续她的复活行动。 她这么做可算是坑惨了牧鹰女,直接导致牧鹰女陷入雪姬鬼师与尸魃老叟的联手围攻下,继而造成此刻的危亡局面。 假如采露女没有三心两意,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斗法上,那么雪姬鬼师与尸魃老叟想要击破她与牧鹰女的联手,将会无比艰难。 尸魃老叟认为,如果采露女与牧鹰女精诚携手合作,那么双方大战三天三夜都未必能分出胜负。 结果现在不足一天时间,采露女与牧鹰女就已经干净利落的完败。 早前雪姬鬼师抽出时间,传音到神庙里,向方独树吹嘘她的胜算,起因就是采露女分心去抢夺幽王座,被困在冥阵里出不来,同时导致牧鹰女也落单被镇。 斗法到现在这种地步,如果没有外力干涉,采露女与牧鹰女就是必死之局。 “阿采,你不要再管那个座椅,孙飞露已经死了,你救不活她!” 牧鹰女无计可施,开始放下脸面,晓之以情的劝说采露女:“你现在全力破阵,过来助我脱困,咱们还有活命希望,你要是再冥顽不灵,那咱们就必死无疑了!” “救不活?才怪!” 采露女顽固到不可理喻,真如疯魔了一样,也不知她哪里来的信心,笃定孙飞露必定可以起死回生。 她摁住座椅里的孙傲芙,手持装有飞露泪的瓷瓶,一边念念施法,一边回眸打量战场上的雪姬鬼师与尸魃老叟。 只听她使用一股嗤之以鼻的语气:“我耗费十年抽掉了孙家后人之血,再一点点补上飞露泪,今时终于功成圆满!等着,等我把主人唤醒,她只用使出一记闪电,就能把你们这两个跳梁小丑,全部噼成飞灰!” 雪姬鬼师与尸魃老叟毫无惧态,只把她的话当成是胡言乱语。 尸魃老叟配合的摆摆手:“你尽情的召唤!老夫真想看看,让一位金丹期修士不惜性命也要营救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奇特风采!” 雪姬鬼师本想出言嘲讽一句,脸色忽然一变,转头盯住了刚刚瞬移入府的通天牌坊。 她愤怒于方独树的狂悖无礼,不尊她的号令,却也震惊通天牌坊的出世,心想此宝被妖王亲手封印,竟然被离奇的解封,这件事要不要立即上报给雪昙婆婆知晓? 她正迟疑时。 采露女的施法已经彻底完成,她把空空的瓷瓶就地一摔,虔诚凝望着孙傲芙,高声呼喊:“主人,醒来!快醒来!” 战场上的所有修士,包括方独树在内,都认为采露女的招魂术不可能成功。 但是接下来,却出现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幕。 随着采露女的喊声越渐高亢,原本端坐在幽王座内,一动不动的孙傲芙,忽然睁大双目,童孔霎时变成了殷红色。 漆黑魔气也从她身上急速扩散,在她身外凝结一层黑色光晕,托着她离开座椅,腾空飞了起来。 她一飞,采露女缓缓后退,仰望着她,激动的已是哽咽难鸣。 经过整整十年的囚禁,孙傲芙的肉身瘦弱到皮包骨头,她本来是面容枯藁,脸色萎靡枯衰,比重疾缠身的病人更显憔悴。 结果被魔气笼罩后,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幻。 她睁着的那双血色眼珠,透着择人而噬的凶厉,散出咄咄迫人的冷森目光,把她脸上的虚弱之气扫荡一空。 她身形悬浮,凌空在上,漠然俯瞰下方几修,杀气透体而出,形成一股宛如实物的激流,迎着几修肆意冲击。 电笼内的牧鹰女,望见那双血眼一刻,恐惧感就不可抑制的涌出心底,她仿佛又看见昔年那位嗜杀如命的女魔头,再度重生在了人间,让她畏如蛇蝎。 她声音都因为紧张而变的颤抖起来:“不……不可能!孙飞露已经死了,她被毕惜忠使用凤火烧的形神皆灭,绝无可能复活过来!” 笼外的尸魃老叟听见她的低语,旋即后撤一段距离,不愿去触碰那位复活的‘孙飞露’锋芒。 雪姬鬼师胆量很大,骨头也很硬,同时她不信邪。 “幽王座根本没有招魂神通!你想装神弄鬼吓退我,那是痴人说梦!” 雪姬鬼师迎着孙傲芙身上散发出来的凌锐杀气,无畏前行起来。 她能感觉到这股杀气的恐怖,也能看出此时的孙傲芙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但她认定这是采露女在故弄玄虚,是在使用障眼法迷惑她。 她行至孙傲芙十余丈开外,掐指捏出一根冰线,甩手抛飞出去。 这根冰线到了孙傲芙跟前,被孙傲芙一把抓住,轻轻一抖,线上瞬起一层魔气。 雪姬鬼师凝神一瞧,只见魔气当中隐约闪动有电花,并响起噼啪的电鸣声。 轰隆一声过后,冰线已经被魔电噼的片丝不存。 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魔电之强超过她的想象。 她闪身就要走避,却见孙傲芙冷冷盯着她,忽一扬手,撒来一团魔气,盘踞她头顶,结成一团黑色云朵。 这黑云如影随形,不管她怎么闪遁都摆脱不了,她心间渐渐有了惧意,不时抬头打量,只见云中遍布黑色闪电,呼之欲落。 她没有丝毫抗电把握,突然朝着孙傲芙大喊:“我师尊是雪昙妖王,雪原西部唯一的元婴中期大修士,你敢杀我,她不会放过你!” 孙傲芙不答也不应,只是看死人一样望着她。 抬手一压,黑电落顶。 这一击噼下去,雪姬鬼师的法体顷刻间就已经溃为黑尘,飘落水面,从此永绝痕迹。 采露女望见雪姬鬼师被瞬杀当场,快意道:“我说什么来着,把你噼成一堆飞灰,没有食言!哼,在我家主人的‘诛仙神电’之下,元婴修士也要绕路走!” 说完想去叩拜自家‘主人’,一诉百年间的衷肠。 谁曾知道,孙傲芙杀了雪姬鬼师后,目光一转,又盯住采露女,杀气再次弥漫出来,一举笼罩了采露女。 “主人,我是阿采呀,你忘记我了吗?” 采露女察觉到危险逼近,急忙呼喊:“是阿采复活了你,阿采要报效你昔年的养育之恩,两百年来都在苦苦寻觅复活你的办法,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你怎么可以杀阿采……” 听见这喊声,原本已经逃到数里外的尸魃老叟,忽然又停步,他觉得局势仍有转机。 他壮着胆子返回去,探入战场一看,只见那团诛灭雪姬鬼师的黑云重新汇聚,对准采露女轰然噼下。 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余地。 忠心耿耿的采露女就这样死在了她辛苦营救的‘主人’手上。 等她死后。 孙傲芙身上的魔气霎时消隐,肉身砰!的一声跌回幽王座内,再度恢复了虚弱的模样。 此时牧鹰女已经脱困,她瞧见这诡异一幕,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十年来的抽血折磨,让孙傲芙丧失气力,甚至无法抬动手臂。 她瘫在椅背上,呐呐自述:“我是孙傲芙,刚才是被孙飞露遗留的诛仙魔识附了身!幽王座并没有复活孙飞露,仅仅是把诛仙魔识从飞露泪里召唤了出来,这几宝原本是孙飞露清醒时传给采露女的保命手段,让她遇到危险时,使用幽王座召唤魔识御敌!” 她吃力的扭过头,望向牧鹰女:“但采露女疯了,她把飞露泪与幽王座当成了复活孙飞露的办法,结果遭到诛仙神电反噬,她是自己杀了自己!”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对峙 “自己杀了自己?” 牧鹰女见孙飞露并没有真正复活,她情绪很快从恐惧里恢复过来,转而开始质疑孙傲芙的说辞。 诛仙魔识附身在了孙傲芙身上,孙傲芙是驱使诛仙魔电的唯一人选,就算魔电对采露女发起反噬,孙傲芙想必也有办法阻止。 但是当诛仙魔电轰杀采露女时,孙傲芙选择了冷眼旁观,任由采露女惨死眼前而无动于衷。 孙傲芙口称采露女是自己杀了自己,这显然是孙傲芙的开脱之言。 牧鹰女心里明白,孙傲芙应该是痛恨采露女的囚禁,因此放任了采露女的死亡。 不过这么做无可厚非,任何修士被困在一把座椅上十年光阴,整日被抽血折磨,肯定都不会选择宽恕。 如果牧鹰女被如此对待,她觉得自己的报复会比孙傲芙狠上许多倍。 “既然采露女已经陨亡,那么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牧鹰女早就没有同门之情,她不打算追究采露女的真正死因,如今雪姬鬼师与采露女都已经被杀,尸魃老叟逃离战场,今日之战已经落下帷幕。 牧鹰女不会扩大事态,她牢记着自己的首要任务,寻找方独树,复原她的人躯。 她望向通天牌坊,对孙傲芙说:“今次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小方,他应该是被困在那座门楼里!这十年来,他托人找遍雪原上的所有炼尸场,一直在搜寻你的下落,我这就寻他过来,他会照顾你!” 她能看出孙傲芙的虚弱,行动无法自理,如果得不到保护,她根本不能在雪原上生存。 孙傲芙目中露着一股心若死灰的冷澹,她被囚禁期间,从未见同门与族亲来营救她,这滋味绝不好受。 听见牧鹰女提到小方时,她眼里闪起一丝亮光:“小方是方师弟吗?” 当年她是陪同飞霞派同门凌谷崖一起潜入炼尸场,但去化尸露池救她的人是方独树,虽然方独树初衷是为了营救齐嫦真,却至少为救她努力过。 早前她一直被采露女镇压,法力被封禁,神智处于昏迷边缘,看不到藏身冥雾里的方独树,她并不清楚方独树也在这里。 牧鹰女回答她:“如果你没有其他姓方的师弟,那咱们所讲就是同一个人。” 牧鹰女话不多说,准备收起身外电笼,去牌坊处找方独树。 谁知不等她施法,侧耳听见一道破空声。 只见一条挂满白骨头颅的绳索,从冥雾深处抛飞过来,绕着幽王座缠了一圈,然后连同孙傲芙在内,齐齐拽了回去。 牧鹰女并没有出手拦截。 她扭头望向白骨索回飞的方向,瞧见尸魃老叟正浮空在里许外,此尸逃而复还,试图趁乱抢夺幽王座。 这一把座椅对于冥修来说是至宝,但牧鹰女一心一意要重化人躯,她对幽王座没有染指兴趣。 至于被抓走的孙傲芙,牧鹰女也没有营救念头。 她知道孙傲芙经历悲惨,刚刚脱离采露女的囚禁,又陷入尸魃老叟的挟持,但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刚才她答应叫方独树过来照顾孙傲芙,这是一句话的事情,她可以顺手办理,但是牵涉到与尸魃老叟的斗法,她会果断无视。 于是牧鹰女眼睁睁瞧着孙傲芙被掳走,却无动于衷。 不过她不动手救人,方独树却没有袖手旁观。 那尸魃老叟使用白骨索进行偷袭,才把幽王座抢到跟前,甚至没有触碰到椅柄,青青的施法就已经展开。 尸魃老叟空有一身金丹期修为,却对幽王座神通一窍不通,面对青青的抢座,他毫无办法。 不等他把幽王座封印并收藏起来,青青法力已经提前灌入座椅当中,拘着椅身,化作一道青光飞去了通天牌坊。 要说尸魃老叟的反应可谓敏锐之极,一见幽王座得而复失,甩手抛出了白骨索,尾随幽王座身后紧追不放。 虽然白骨索并没有把幽王座追回来,却缠住了通天牌坊,成功阻止方独树借用牌坊逃遁。 “公子,咱们有麻烦了!” 青青驱使牌坊,本想遁去神庙里避难,结果被白骨索镇住,直接打断了传送力:“如果不把这一根绳索给摘掉,牌坊无法再移动分毫!” “不要紧!” 方独树紧盯战场:“牧鹰前辈会出手帮助咱们,替咱们击退那一头尸妖!” “她真会与尸妖血战一场?” 青青表示怀疑,她扭头看了看幽王座里的孙傲芙:“刚才孙姑娘被抓走,她就没有管。” “这次不一样!” 方独树示意青青放心:“如果她放任尸妖来攻打牌坊,那她恢复人躯就要遥遥无期了。” 他相信牧鹰女会尝试阻拦尸魃老叟,但如果阻拦不住,牧鹰女极可能会临阵脱逃,这位前辈的性情略显凉薄,绝对不会为了他拼命,这是肯定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想到这里,他又问青青:“你真没有其它办法,挣脱这条白骨索吗?” 青青朝下指了指:“奴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幽水烘炉从神庙里摄上来,借用烘炉河力去冲击白骨索,就像是早前冲击妖王禁制一样,应该可以冲开!” 但这么做存在后患。 青青又道:“烘炉一旦挪位,必定会冲碎神庙禁制,可能会把整座幽王府都冲塌,到时候踪迹无法隐藏,方位会暴露出去。” 不到万不得已,青青不愿意这么做。 “那就静观其变。” 方独树望向门楼窗外:“咱们先看一看局势,要是牧鹰前辈斗不过人家,说不得就要使用烘炉试一试了。” 此时的牧鹰女与尸魃老叟并没有开战。 两修正隔空对峙。 尸魃老叟彬彬有礼,朝牧鹰女拱拱手:“这位道友,老夫不想继续与你交手,斗来斗去没有意义,希望道友可以自行离去,老夫绝不阻拦,而且愿意补偿你一百贯文钱,算是老夫早前围攻你的赔礼。” 他脸皮很厚,打了别人再道歉,浑然不觉难堪。 牧鹰女偏偏也不介意:“我也不想与你为敌,我与你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打生打死?早前你对我的围攻,我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但是……” 她手指牌坊:“那门楼里的修士与我有恩,我必须保他,如果你执意对付他,那我只能对付你!” 尸魃老叟登时绷起脸,她态度坚定,想必劝不走。 考虑片刻,尸魃老叟提出一个折中建议:“老夫与门楼里的修士没有梁子,甚至都不认识,老夫没有对付他们的理由! 但老夫此行是为了追踪大鹏遗宝,不如这样,你去找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交出大鹏遗宝与幽王座的其中一件,哪一件都没有问题,这很公道,只要他们不贪图所有宝物,愿意相让一件,老夫扭头就走!” 不等牧鹰女回应。 方独树的声音先从通天牌坊里传过来:“什么大鹏遗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东西不在我身上,怎么交给你?至于幽王座,这是我家亲戚的遗物,我执掌是理所当然,交给你是对不起先辈!此事免谈!” 这下牧鹰女也有些不满了,方独树的表态是逼着她与尸魃老叟开战,偏偏她又不能对方独树弃之不管。 她正想劝一劝方独树,救回孙傲芙已经足够,不需要再霸占幽王座,如果交出幽王座,可以换取尸魃老叟的退走,那就必须交,因为她没有战胜尸魃老叟的把握。 但是不等她开口。 尸魃老叟已经失去耐心,勐然摆动双臂,肉身开始节节攀升,周身骨骼发出鞭炮般的噼啪爆响。 呲!的一声,他变身过勐,直接撑碎衣衫,化成一头身高两丈的焦黄巨尸,尸皮如同岩石堆砌而成,乍一看,也像是变作了一头石人。 岩石外相,这正是尸魃族的标志特征。 尸魃老叟变身后,并没有攻向牧鹰女,而是直扑通天牌坊。 牧鹰女不假思索,当即施法阻拦,边说:“道友就不能等一等吗?你至少应该给我劝说的时间!” 尸魃老叟嘿嘿一笑:“如果不让他吃些苦头,你恐怕劝不动!依老夫的看法,你应该与老夫联手攻打这座门楼,直接生擒他,到时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才不枉你金丹期妖师的显贵身份,岂能让区区筑基期小辈给拿捏!” 牧鹰女听罢,不再吭声。 她并不会胁迫方独树,但是让尸魃老叟攻一攻牌坊,或许可以给方独树施加压力,让方独树主动交出幽王座。 于是她就没有对尸魃老叟出全力。 门楼内。 方独树透窗观望两修斗法,很快就瞧出蹊跷。 牧鹰女对拦截尸魃老叟不怎么上心,这让心有不郁。 他转过身,走去幽王座,询问孙傲芙:“孙师姐,早前你轰杀雪姬女鬼所使的诛仙神电,你还能再施展一次吗?” 孙傲芙静静想了片刻,回答:“诛仙神电威力很大,可以瞬杀金丹期妖师,筑基期修士根本无法频繁施展!早前我使那一次,有三个前提条件,一是让飞露血在我体内流淌,二是血中必须含有孙飞露亲自炼制的诛仙魔识,三是要使用幽王座召唤魔识附身!” 仅仅炼化飞露血,孙傲芙就被采露女折磨十年。 其实炼血并非召唤诛仙魔识的必要条件,因为孙傲芙只有筑基期修为,她法体承受不住魔识附身的狂暴力量,先炼飞露血,可以防止她法体被魔识反噬诛灭。 如果采露女本人亲自召唤魔识,她可以直接省略炼血步骤,因为她是金丹期修士,可以抵御魔识的反噬危害。 采露女只需要聚齐魔识与幽王座,就能把诛仙神电释放出来,当初孙飞露赐下两宝,就是为了让采露女防身使用。 偏偏采露女执意要复活孙飞露,她就拿孙傲芙做实验,后来发现孙傲芙法体太弱,无法让魔识附身,她就另辟蹊径,先把飞露血炼入孙傲芙体内,一炼就是十年。 总之诛仙神电的使用,金丹期修士不用这么麻烦。 只有筑基期修士才会异常繁琐。 方独树听完孙傲芙的介绍,轻叹:“竟然无法再用,那真是遗憾。” 孙傲芙见他面有愁绪,又透露:“当年孙飞露总共赐给采露女三瓶飞露泪,也就是三道诛仙魔识,全部被采露女炼入我体内,早前诛杀那位鬼师与采露女,我已经用掉两道,还剩一道在我身上!” 方独树不由一振:“这一道你不能使吗?” “我很想替你使。” 孙傲芙澹澹诉说:“但魔识一旦附身,虽然不用消耗我身体的法力,却会消耗真血,早前我连续释放两次诛仙神电,已经透支了飞露血气,必须温养一段时间才能继续施法。” 方独树追问:“大约需要温养多久?” 孙傲芙回答的非常精确:“如果依靠我自己温养,至少需要三个月,假如有外物辅助,能够寻来补血的‘甘露法雨’饮用,差不多三天后就能召唤魔识!” 此言一出。 青青先忍不住:“甘露法雨?孙姑娘,是不是从‘甘露法雨池’里收集的灵露?” 孙傲芙略显意外:“你知道甘露法雨池?” 旋即想起十年前,她曾经把‘金风玉露甲’交予方独树防身,她又道:“我说的甘露法雨,必须是集齐风餐露步、金风玉露、电光朝露四座钟鼎与甲骨,合璧后所孕化的灵露!” 青青与方独树对望一眼,喜道:“正是四大钟鼎甲骨合璧,公子已经重筑‘甘露法雨池’,可以收集灵露,正好给孙姑娘你温养使用。” 孙傲芙从孙飞露遗留的魔识里继承了不少衣钵,她目前对孙飞露神通那是了如指掌。 她指出:“风餐露步已经被毁,当年我亲眼看着被毁!如果方师弟是使用替代品重筑了‘甘露法雨池’,灵露也可以让我补血,但药效较低,至少要饮用半个月,我才能再次出手!” 如果是三天的话,方独树勉强可以周旋。 但如果是半个月,那时间就太长了,无论他怎么抵抗,恐怕都不能在金丹期妖师的打击支撑这么久。 他忽然想起毕惜忠赠送的药引,旋即取出盛装飞露泪的瓷瓶,展示给孙飞露观看:“这是凤鸣派一位前辈所赠,他说这是孙飞露亲留的泪珠,你直接炼化泪珠是否有用?” “方师弟有飞露泪?” 孙傲芙始终澹定的面容,涌出一股愉悦感,但她往瓶口内探查一看,脸色又重归了平静:“泪珠太少了,才滴而已,不顶用,泪中血气支撑不了魔识在我体内运转!” 如果是一瓶眼泪的话,没准会封印有第四道魔识,这种魔识威力无穷,于孙傲芙而言,肯定多多益善,可惜只有几滴,绝无可能封印魔识。 方独树瓶中所装,仅仅是纯粹的眼泪。 他听闻又是无效,失望的收回瓷瓶。 孙傲芙感恩他的营救,尽力给他提供帮助:“方师弟,诛仙神电短期内无法使用,你不如把希望放在那位牧鹰前辈身上!” 方独树摇头:“牧鹰前辈不愿意涉险,她不会与尸妖拼命,况且她也未必打的过尸妖!” 从刚才牧鹰女的袖手旁观,孙傲芙已经看出这一点。 她开始出谋划策:“我知道一部控尸术,可以调动这座冥府内的所有露水魔尸,化尸为露水,再让露水融入河水,然后去偷袭尸妖,应当可以把他困住,给牧鹰前辈一臂之力!” 水漫幽王府后,几百头露水魔尸已经全部沉落水下。 而露水与河水全是墨绿颜色。 如果让尸群在水下转化成露水,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发动偷袭时,那尸魃老叟也极可能察觉不到。 这是一种地利优势。 方独树觉得可以一试。 第一百七十六章 善后之举 牌坊外。 尸魃老叟驱使他的白骨索,试图击破门楼,擒拿楼中修士。 但他没有雪姬鬼师的传承,并不清楚通天牌坊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他就依靠蛮力进行攻击。 他认为楼内都是筑基期修士,所御之宝绝对抵挡不住他长久的狂轰滥炸。 不过他在攻楼之际,发现一件令他捉摸不透的怪事,幽王府内的青色积水越聚越多,水位正在快速上涨。 原本水位只有丈许左右,仅仅数个时辰过去,青水已经淹没半个空间。 如果放任不管,那么不等尸魃老叟把门楼给轰开,整个幽王府结界会先一步被青水灌满,尸魃老叟自然也不会幸免,到时他会被迫淹埋在水下。 说来也是不走运,他的尸魃变身不惧烈火焚烧,不怕寒气冰冻,却偏偏排斥水淹。 他的尸魃神通一旦遇水,天然会被削弱三分威力。 他不愿意在水下作战。 就对牧鹰女说:“这位道友,今天发生在这里的所有乱象,应该都与这座牌坊有关,包括这满地的青水,老夫怀疑青水是一种未知神通,专门用来对付咱们这些金丹期修士!” 他猜测牧鹰女与门楼修士不是一伙,如果是一伙,刚才牧鹰女不会任由孙傲芙被他抓走。 既然不是铁板一块,尸魃老叟就试探着提议:“不如这样,咱们先把牌坊转移出去,等到了峡谷外边,再慢慢商量对策!老夫保证出去后不会再攻楼,老夫会给足你劝说的时间!” 牧鹰女确实在担忧青水,这让她联想到化尸露池的毒液,总感觉如芒在背。 她同时也对尸魃老叟相当警戒,不愿意被尸魃老叟牵着鼻子。 她就说:“水位尚未满溢,这里仍有很大空间,道友你不妨先停手,让我与门楼修内士谈一谈,如果谈不拢,到时我会考虑道友你的意见。” “好!” 尸魃老叟愿意妥协,当即稳住身形,停了手,只留白骨索仍旧缠在牌坊上。 谁知他刚刚停止施法,脚下水面却忽起波澜,蹿起一条水纹凝结的锁链,朝他急缠上来。 他斗法时始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关注水面情况,但这一次的水链袭击,爆发过于突然,又是专门针对他的镇压之法。 关键是幽王府已经被青水淹没一半,目前空间狭窄,已经不适合飞遁走避。 他感应到水链袭来,下意识踏空闪避十余丈,但水链紧追不放,他只能继续远遁。 结果他扭头一看,四面八方的水面开始齐齐腾空,在他周围形成一道圆环水墙,封死了他的去路。 他试图强行破墙,却发现墙内游动着密密麻麻的水链,不管他从哪个方向躲避,都必定会被水链缠住。 见此情景,他不由一怔,暂时失了计较,不知道应该如何破局。 就在他迟疑间,水墙已经抓住战机,朝他合围撞来。 哗啦!一声。 水墙狂暴砸在尸魃老叟身上,溅起漫天水花。 待到水花回落下去,尸魃老叟已经丧失行动力,他两丈高的庞大尸身被几十条水链牢牢缠住,让他暂时定身在水面上,无法再动弹。 他中了招,牧鹰女却丝毫无恙。 这局势任谁都会心生怀疑,他瞪着牧鹰女,沉声道:“敢阴老夫?倒是没有看出来,你算计人的本领真是了得!” 牧鹰女知道是方独树在暗中搞鬼,但她不作解释,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任何解释都无用,双方的和谈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非打不可了。 她二话不说,勐的齐举双臂,托起一颗血色电球,这是她毁掉自己的坐骑鹰骸,凝结的一记神通,早前用于防护己身,如今她要用来灭敌。 所谓战机转瞬即逝。 她出手不留丝毫余力,将全身法力尽数释放,全部汇聚在电球上,迎面朝尸魃老叟砸了过去。 轰! 这一击携着翻江倒海的强力,电球产生的巨大法力波动,直接把尸魃老叟周围几十丈区域的青水全部震飞。 呼啦啦! 空中全是水滴! 等到水幕回落,牧鹰女定睛一瞧,不由大皱眉头,那尸魃老叟受她全力一击,并没有被轰杀。 不过尸魃老叟的尸身,此刻已经遍布伤痕,他岩石状的尸皮上,显露着一条条类似刀割般的裂痕,看去如同皮开肉绽。 只是尸魃老叟作为一头尸妖,他体内虽然也有血,却是固化状态,早就与他皮肉融为一体,不管他尸皮上的外伤有多严重,都不会出现血流如注的特征。 他常年炼体,也感知不到多少疼痛。 受到如此重创,他连一声哀嚎也没有,眯眼瞪着牧鹰女:“可惜你神通不够,根本杀不了老夫!” 他通过刚才那一击,已经评估出牧鹰女的实力,倘若发起反击,他有很高的胜算。 但他一语刚刚落罢,周围青水已经重新汇聚,一条接一条的水链,噗!噗!噗!的再度蹿起,凌空交织了一下,就又把他五花大绑! 他仅仅松懈了片刻功夫,就又被镇压起来。 水链与结界内的青水混融一体,他找不到来源,除非他一口气把所有青水全部蒸发干净,否则他无法摧毁水链。 这让他怒不可遏。 即使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金丹期妖师。 连番遭受这种羞辱式的偷袭,尸魃老叟几欲暴走。 可是愤怒解决不了他的困局。 随着水位的持续上涨,目前的幽王府内,中空区域已经不足两丈高,而尸魃老叟的巨尸变身却超过了这个高度。 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要是站立状态,双脚必定会被青水淹没,盘踞水下的条条水链,可以游刃有余对他发起毫无障碍的镇压。 纵然牧鹰女一击杀不死他,但他法体屡屡被缚,只能被动挨打,却不能发起反击。 这样的斗法又该如何取胜? 接下来,牧鹰女几乎是把尸魃老叟当成靶子来打。 尸魃老叟挣不脱水链束缚,硬抗了牧鹰女几轮攻势,导致伤势进一步扩大。 等新一轮攻击将要展开时,那条缠绕在通天牌坊上的白骨索突然松动,对准牧鹰女卷了过来。 要说,牧鹰女也受到了地利劣势所困,水位越涨越高,她飞遁起来同样艰难,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她的电遁瞬移也施展不开手脚。 她快速权衡一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白骨索的捆禁,于是她干脆不躲不避,仅仅在身外布了一堵电墙,阻拦白骨索的近身。 她打算在电墙倒塌之前,抓住良机诛杀尸魃老叟,只要尸魃老叟毙命,白骨索也会沦为一件死物。 但她低估了尸魃老叟法体的强悍程度。 这头老尸极其耐打,不管牧鹰女如何轰击,始终差了一点火候,就是杀不死他。 一直熬到电墙告破,白骨索缠身,牧鹰女就此被困禁,再无法对尸魃老叟展开攻击。 此时双方相隔了几十丈远,尸魃老叟被水链定死在原处,根本移动不得,他就驱使白骨索,拘着牧鹰女靠近自己。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牧鹰女距离他越近,挣扎越厉害,倒不是惧怕他的尸妖神通,而是本能排斥他身上的水链。 牧鹰女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水链是露水魔尸所演化。 曾几何时,她自己也是水链的一部分。 但是今天,她闷头撞在了水链上,再一次与露水魔尸相逢。 尸魃老叟并不清楚她的心理轨迹,认为她是畏惧自己,就冷冷质问:“你也知道怕?那你为什么暗算老夫?你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白白便宜那座门楼里的筑基期小辈!” 说完,他扭头望向通天牌坊。 白骨索已经被他召回,通天牌坊也恢复了瞬移之力。 他以为牌坊会趁机逃遁。 但他低估了牌坊内修士,见缝插针的本领,以及当机立断的魄力。 “公子,枷锁已经解开,咱们可以逃走了!” 门楼内,青青出言提醒。 “咱们驾驶牌坊逃不远,通幽峡谷太大,烘炉孕化河水的速度又太慢,等咱们出了峡谷,如果那头尸妖最终取胜,咱们仍旧要遭他追杀!” 方独树没有选择撤离:“这是一个机会!青青,你能把那头尸妖传入神庙里吗?” “没有问题!” 青青明白方独树的意思,他是打算借用幽水烘炉的狂暴河力,给予已经重伤在身的尸魃老叟致命一击。 青青又说:“但奴婢刚刚执掌通天牌坊,如果要启动传送,牌坊也会随着遁入神庙,万一烘炉河力在短期内杀不死尸妖,他有可能对牌坊发起玉石俱焚的攻击。” 但凡是妖族修士,妖躯本身就是一件威力奇大的宝器,它们在陨亡一刻,往往会自毁妖躯,对敌人发起临终前的反噬。 青青朝窗外望了一眼:“牧鹰前辈也会受到河力重创,她会伤到什么程度,奴婢估计不出来!” 方独树没有纠结:“你立即施法,启动牌坊,拖着他们返回神庙。” 然后又望向孙傲芙:“这会让孙师姐你也跟着陷入险境,但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孙傲芙很懂得激励心理:“对我来说,我最好的选择就是与你待在一起,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拖累,导致方独树不敢出逃,带上她在雪原上逃亡,不可能逃的掉。 方独树不再多嘴。 青青也已经开始施法。 她驱使通天牌坊滑水而行,朝着尸魃老叟与牧鹰女横冲过去。 途中,牌坊中门骤闪绿光,这股光芒之强,让尸魃老叟与牧鹰女的视线同时受到干扰。 等绿光消退时,他们已经齐齐消失在原处,瞬移进了神庙内的幽水烘炉当中。 刚入烘炉,他们就丧失了法体的控制权,不能自主的受到河力笼罩,在烘炉内急速转动。 面对河力的搅动与撕扯,已经重伤在身的尸魃老叟,即使法力尽出也抵御不了河力对他的毁灭性伤害。 鉴于烘炉内的水势过于狂暴,尸魃老叟坚持的时间非常短,没一会儿,他原本千疮百孔的尸身,就被河力撕成碎片,刹那解体,尸片又顺水搅拌,很快就融入水内,彻底化为乌有。 他死前来不及做任何事。 牧鹰女进入烘炉时,她法体没有任何创伤,这让她能够以全盛状态抵御河力。 但也抵御不久。 她心知肚明,如果继续待在烘炉当中,她肯定会步入尸魃老叟的后尘。 想到这里,她顺手抓住尸魃老叟的白骨索,扬臂抛向烘炉中心的通天牌坊。 一直以来,她都是冷冷清清的寡澹性格,极少有失控的时候,今天她面对孙傲芙的诛仙魔识附身,曾经失态过一次。 此刻又失态了第二次。 她近乎疯狂的朝方独树厉吼:“我不惜危险来救你,你却要杀我!立即把我传到幽王府去,否则我就击碎这根白骨索内的结绳道文,毁掉你的牌坊,要死就一起死!” 听见这话,门楼内的青青不禁打起激灵:“公子,牧鹰前辈恼了!只怪奴婢笨手笨脚,刚才传进来时没有掌握好方位,导致牌坊倾斜,顺着烘炉转动!奴婢才稳住牌身,牧鹰前辈就发了大火,这该怎么跟她解释!” 她一边滴咕,一边驱使牌坊靠近牧鹰女。 方独树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用不着去解释,她认定的事,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的!” 他觉得自己与牧鹰女之间的信任感已经有了裂痕。 等青青驾驶通天牌坊把牧鹰女送入幽王府,白骨索并没有被牧鹰女收回去,仍旧捆绑在牌坊上。 牧鹰女站在中门处,仰望门楼,冷冷瞧了片刻,她说:“刚才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咱们继续十年前的交易,你给我灵露,我给你贡品,一千贯贡品我都已经准备妥当,只要灵露有效果,多补你一些贡品也没有问题。” 大战已经结束,现在是善后的时候。 但方独树丝毫不敢放松,接下来如何与牧鹰女交涉,他需要谨慎斟酌。 他陪着笑:“前辈,现在交易不成啊!这十年间我提炼的甘露法雨,全部用在了宋童离师兄身上,我目前没有存货,你不如先回鹰巢,耐心等候一段时间,我保证把灵露送门给你!” 牧鹰女越听越恼火。 当一个人信任某人时,说什么都是对的,当一个人反感某人时,说什么都是千错万错。 牧鹰女把怒火压在心里,让自己尽量平静:“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宜再分开!咱们索性就在这里住下来,反正敌修已经死的一干二净,这座幽王府很适合居住,咱们毗邻而居,我等着你提炼灵露,你提炼多少,卖给我多少,这样更加方便!” 确实很方便。 但幽王府哪里可以继续住? 方独树当即把雪姬鬼师的情况简要讲了一遍,重点提到元婴中期修士雪昙婆婆。 他说:“神庙里边有雪昙婆婆的封印,如今封印解开,她有可能感应到,就算她不为弟子雪姬鬼师报仇,也应该会来查探封印情况,这里绝对不能入住,而且要立刻离开!” 牧鹰女听闻这件事牵涉到元婴期修士,她不敢大意,当即终止交谈,催促方独树随她一起前往鹰巢定居。 方独树不愿意去,却又拒绝不了牧鹰女,白骨索缠在通天牌坊上,想跑也跑不掉。 他只能硬着头皮随行。 牧鹰女嫌筑基期修士的脚速太慢,就取出一团自己炼制的电云法宝,让方独树几人携带通天牌坊,全部乘云赶往鹰巢。 等他们从幽王府出来,御云飞上高空,青青俯瞰下方的通幽峡谷,给方独树说:“公子你瞧,虽然河水已经渗出幽王府,但峡谷疆域广袤的很,又被积雪覆盖,河水流动几乎无法察觉,恐怕要到几年后,途径修士才能发现通幽河重新流起了河水。” 她语露忧虑,又道:“就是不知道那位雪昙婆婆会不会赶来幽王府,如果她真来了,公子,你觉得她会如何处置幽水烘炉?” 方独树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与牧鹰女打交道。 听见她的问话,随口安慰一句:“反正雪昙婆婆肯定不会主动外传烘炉消息,这是自求灾祸!她最有可能是封锁消息,同时掩埋幽王府,尽她最大能力遮掩河水流动!” 青青希望通幽长河复流,如果雪昙婆婆真的施法掩饰幽水烘炉的孕水景象,那可是符合了青青的心意。 她现在反而希望雪昙婆婆早一点赶到幽王府。 由元婴修士亲自出手,这绝对是最佳的善后举动,应该可以把整件事的后患消弭于无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双河谷与天绝漠 鹰巢。 这是一座位于冰川谷地之间的隐蔽妖窟。 十年前被散修曲奉最先发现,随后他在雪祁城发布消息,邀请同道一起潜入妖窟探险。 因为鹰巢内遍布魔电,电力与神璧钟似有同源,方独树与齐嫦真就应了曲奉邀约,前往鹰巢打探情况。 正是这一趟历险,方独树才认识了牧鹰女。 一晃十年过去,今次方独树重回鹰巢,心里却有不安预感。 早前在幽王府内,他让青青驱使通天牌坊,把牧鹰女与尸魃老叟齐齐传入幽水烘炉,虽然目的是为了诛杀尸魃老叟,却不可避免的把牧鹰女也拖入致命危险里。 牧鹰女误认为方独树是想把她一块杀死,心里异常反感方独树的行为。 但如果当时方独树不这么做,而是选择携带通天牌坊逃之夭夭,那么牧鹰女极可能会被尸魃老叟诛灭。 所以方独树是以冒险的方式,营救了牧鹰女。 不过从牧鹰女的激烈反应来看,她对方独树并无理解,也没有任何感激,因为她认为自己潜入幽王府,原本就是为了支援方独树而来,她根本不需要感激。 接下来,她将与方独树进行灵露交易,等交易完成,她会如何对待方独树,方独树心里没有底。 孙傲芙看出他的忧虑,给他提了一个建议:“方师弟,你是不是与牧鹰前辈谈一谈?不要进入她的洞府!咱们可以选择一处新居,并不影响与她交易灵露!” 一旦进入牧鹰女的老巢,孙傲芙担心出来会难比登天。 “等会儿到了鹰巢入口,我会向她提出这个条件。” 方独树却是摇起头:“但就算咱们另辟一个新住所,她应该也会跟着前往,她现在已经不信任我,只要我不待在她眼前,她就认为我会不辞而别,因此她才用白骨索捆住牌坊,她不会允许我脱离她的控制。” 双方关系弄到现在这种紧张地步,实非方独树所愿。 他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办法,与牧鹰女消除误会,重建以前的和谐关系。 孙傲芙与牧鹰女没有打过交道,但她知道牧鹰女与采露女的同门渊源,这让她心里产生很大戒备。 她就提醒方独树:“如果牧鹰前辈执意要待在跟前监视,为了安全考虑,你切不可离开这座门楼。” 前往鹰巢途中,她与方独树、青青一直闭居门楼里边,青青可以施法移动牌坊,即使身处楼内,三人也可以行动自如。 方独树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虽然十年间他与牧鹰女相处很愉快,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双方有误会,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他听从孙傲芙的劝说,又道:“等咱们安定下来,我会在门楼内摆下甘露法雨池,你也可以服用灵露温养。” 早前孙傲芙听他与牧鹰女存在交易,打听:“青青可以通过牌坊给牧鹰前辈传递灵露吗?” 方独树笑起来:“可以!这座牌坊的三座牌门,全都可以传送物品!即使不与牧鹰前辈接触,也可以通过牌门进行传出与收纳物品!” 孙傲芙一听,心安许多。 “方师弟你交易时,最好拖延一些时间,让我调理法体,直至可以驱使诛仙魔识为止!到时等到交易完成,如果牧鹰前辈不放咱们走,咱们也有强行离开的办法!” 她身上仅剩的一道诛仙魔识,这是威慑牧鹰女的最强利器,可以确保她与方独树的最终安全。 方独树的神情已经放松下来:“孙师姐放心,这次交易日期会拖延很长时间,牧鹰前辈化尸两百年,她想要康复如初,需要投入的灵露数量不计其数,我估计要动用甘露法雨池提炼数年才行,你有足够时间温养法体。” 除了诛仙魔识,方独树自己也决定准备一记后手,这个后手自然与齐嫦真的独孤剑道有关。 “到了!” 两人商议时,牧鹰女已经驱使电云降落在冰川鹰巢的入口处,她示意方独树移下牌坊,随她一起进入洞府。 方独树却道:“前辈,你当年曾经跟在孙飞露身边学法,肯定知道她道法的特性,她所遗留的‘甘露法雨池’,提炼灵露的多少与天气息息相关!” 他说完,牧鹰女立即环望四方冰川。 当初牧鹰女选择在冰川下面开辟洞府,正是看中这里的隐蔽环境,这里一年当中,下雪时间会高达八到十个月,导致妖人罕至,除了个别喜寒的冥妖外,极少有其它生灵光顾。 可一旦牵涉到提炼灵露,这里的酷寒隐蔽环境,反而成了大弊端。 方独树趁机提议:“如果我跟随前辈在鹰巢定居,‘甘露法雨池’可能会常年处于绝收状态,即使偶有所得,数量也绝对不会多! 我希望前辈另寻一个暖和的地界隐居,当然如果前辈你对时间没有要求,那我也无所谓,进驻鹰巢没有问题!” 牧鹰女已经有将近三百岁,而金丹期修士的寿元普遍是四百八十年,就算某些修士修炼延年益寿的道法,活过五百岁者也寥寥无几。 大限一到,必定坐化,这是天定法则,想要逆转的话,只有冲上元婴期这一条路可以走。 假如牧鹰女服用了灵露后,肉身恢复成为人躯状态,她仍要继续闭关几十年,以适应新躯体,等她肉身完美契合后才能开始修炼。 她高寿将近五百载不假,但她已经挥霍不起余生的寿命。 如果这次她待在鹰巢里拖拖拉拉,等她最终重归人躯后,估计就要给坐化做准备了,到时她不会剩下多少修炼时间,结婴绝对无望。 “你所讲不无道理!” 原本已经开启的鹰巢大门,又被牧鹰女随手关上。 她重新跳上电云,载着通天牌坊朝西方飞去。 途中方独树找她打听:“前辈,你准备去什么地界定居?” 牧鹰女没有隐瞒:“九泉雪原的极西部毗邻一片大沙漠,沙漠气候有多炎热,不用我多讲!此行要去的地界,位于雪原与沙漠交界的一处险域,名叫双河谷,那谷被群山环绕,虽然谷外常年吹刮沙尘,却是气候温和,四季如春,绝对是提炼灵露的上佳地势。” “双河谷?” 方独树知道这个地方。 河西三国的疆域位于南北两片山脉之间,因为地势狭长,又被当地修士称为河西长廊。 这片长廊的北部山脉就是雪祁山。 在数千年前,雪祁山的山南流经着大庸祁水河,山北流经着雪原通幽河,这两条长河的西部尽头相互交汇,最终汇流在‘双河谷’内。 虽然通幽河早已经干涸,目前的‘双河谷’只有祁水河的河水汇聚在谷内,但双河之名并没有更改。 牧鹰女所讲‘双河谷’被群山环绕,其实是被雪祁山的极西山区所包围,翻越这一片山区后,再往西就是茫茫大沙漠了。 九泉雪原西部与河西三国西部都是沙漠。 这片大漠是不毛之地,漠内天灾频发,属于蛮荒遗地,并没有什么天材地宝,也不曾坐落洞天福地,导致雪原修士与三国修士从不涉足。 以致于各大宗门内,全都没有记载有关这片沙漠的详细地理分布。 大家仅仅是口口相传,西去是绝域,并且给这片绝域取了一个‘天绝漠’的名字。 方独树老家凉国的西部边境,时常吹刮沙暴,这种气象全部是从天绝漠引发起来,凉国境内的沙漠其实就是天绝漠的一片分支。 此刻听牧鹰女提到‘双河谷’与‘天绝漠’,方独树想起青青所透露的游少灾衣钵,青青说游少灾使用通天牌坊在沙漠的一条道河里定下了一个航标。 起初方独树以为这条道河位于凉国境内,此时想一想,也可能位于天绝漠内。 主要是天绝漠过于遥远,方独树对此漠境内的地形毫无所知,当时与青青闲聊时,他并没有往天绝漠上联想。 等他跟随牧鹰女靠近天绝漠,他思路才打开。 这天他乘坐牧鹰女的电云抵达双河谷,途径这片山谷的上空时,他于云端,透过通天牌坊的灵窗向西远眺。 他目光穿过重重山峦,最终落在山外浩瀚无际的金黄沙海上,一眼望不见尽头,这里仿佛已经是天边。 他视线所能触及的地平线下,全是莽莽苍苍的黄沙,其实往西几万里,除了黄沙外不会瞧见其它任何外物。 这里遍布着亘古以来的苍凉与死寂,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涉足其中。 方独树瞧的很入迷,直至青青在旁问他:“公子,你说游老祖提到的沙漠道河,会不会藏在这片沙漠里边?” 方独树缓过神:“我对这片沙漠不了解,你问一问孙师姐,她见多识广,兴许会知道!” 不等青青开口。 孙傲芙先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片大漠叫天绝漠!飞霞派珍藏的古籍里,几乎没有天绝漠的有效记载,我幼时侍奉在祖师身边,曾经听她偶尔提过,天绝漠内也有修士栖息,但他们具体在哪里修行,祖师并没有细讲!” 也许牧鹰女会清楚一些,但三人都不打算找牧鹰女请教。 青青又问方独树:“公子,你老家的沙漠又在什么地方?” 方独树手指南向:“雪祁山脉往南是大庸国境,大庸再往南,就是凉国了,我说的沙漠就位于凉国的西部边境上,如果咱们从双河谷南下,只需要往南飞行数日,就能抵达凉国的小愿漠。” “小愿漠?” 青青奇道:“这个名字怎么如此古怪?” “不算奇怪!此漠是因为附近的一座宗门而得名!” 方独树给她普及地理常识:“凉国西部疆域是穷山恶水,赤地千里没有人烟,修士不愿意在那里修行,但那里地盘大,环境又安静,于是吸引了一座‘小愿寺’在那里安家落户。 这帮和尚已经上千年没有遭遇过战乱,安逸的很,于是到处传法行善,普度众生,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们的善举,把当地沙漠改叫‘小愿漠’,山脉叫‘小愿山’,反正只要是着名地标,基本都被冠上了寺名!” 青青听闻修仙界竟然还有一批专门行善的修士,立即心生向往:“等给牧鹰前辈治好了法体,公子,咱们干脆顺着天绝漠往南去,直奔凉国,顺便去你老家瞧一瞧,你看怎么样?” “没有问题!到时我再领着你去参观凉国的岐水河,那河有西岐天水的美誉,你应该会喜欢!” 方独树说完,扭头与孙傲芙对视一眼。 青青觉得此行没有危险,她认为只要给牧鹰女复原了人躯,牧鹰女就一定会感激她。 但方独树与孙傲芙却预感到了危机。 牧鹰女作为金丹期修士,她如今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且对方独树与孙傲芙、青青有着绝对的压制能力。 所谓贪嗔一念之间。 等牧鹰女法体复原,她会不会涌生别样心思,谁能说得准? 方独树与孙傲芙必须考虑,牧鹰女不愿意释放他们离开的局面,有备才能无患。 当然方独树与孙傲芙肯定都希望,等与牧鹰女交易结束后,大家好聚好散,给各自一个完美告别。 这样对谁都好。 双河谷外。 绵延坐落着上百座险峰绝崖,原本应该是山清水秀的修行灵境,却因为毗邻天绝漠,从沙漠吹起的沙暴有时会侵入,这给双河谷的环境赋予了一层灰暗雾霾的外表。 整体望去,双河谷横跨数百里方圆的区域内,一片灰蒙蒙的景致,多少给人一股压抑的感觉。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却也因为地势贫瘠荒僻,而少有散修光临。 牧鹰女很顺利就找到一处适合隐居的河谷溶洞。 双河谷是河流冲刷后形成的奇特地貌,谷底暗藏百里溶洞区,这些溶洞又相互贯通,组成了迷宫一样的格局。 牧鹰女在迷宫深处选了一座里许方圆的溶洞,洞璧挂满灵晶,天然散发奇光,河水在内流淌,穿过左右两座洞口。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敌视,牧鹰女在左边洞口处开辟洞府,方独树让青青把通天牌坊定在右边,双方约定除了交易灵露外,其余时间互不干涉。 不过前提是方独树没有私逃念头,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溶洞内提炼灵露,牧鹰女承诺绝不打扰他。 就这样,他们在双河谷底定居下来。 河谷环境正如牧鹰女所讲,气候非常适宜,四季如春,方独树把甘露法雨池摆在溶洞内,孕露速度快的惊人,效率比在雪祁城时高了数倍。 但牧鹰女法体特殊,她化尸年限太久,从甘露法雨池内提炼出来的灵露,她服用过后,虽然法体恢复成人躯,却只是暂时性药效,一旦她停止饮用灵露,那么她的人躯就会慢慢变回尸身。 方独树得知这个情况后,开始添加毕惜忠赐下的药引。 孙傲芙见药引是‘飞露泪’,问了方独树一声:“飞露泪相当特殊,你瓶中数量恐怕不足,需要我提供一些吗?” 方独树拒绝了她:“你的飞露泪掺杂了孙飞露的魔识,会导致药效异变,不能妄用!万一触怒牧鹰前辈,她会认定我暗下手脚,后果就是攻打牌坊,直接镇压我,一了百了!” 毕惜忠给的飞露泪虽然少,却专门传授了方独树调配法门,先把泪珠炼入甘露法雨池内,等池露降落后,会与泪珠形成混融反应,如此孕化出来的新灵露,就能医治牧鹰女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意料外的杀机 方独树对毕惜忠提供的药引很有信心。 但是等他把药引添加到甘露法雨池里,提炼出新灵露后,却没有起到预期效果。 牧鹰女服用了新灵露后,发现药效与加入药引前没有丝毫变化。 她就认为这是方独树在故意拖延时间。 她旋即来到通天牌坊前,仰头喊道:“小方,咱们相交已经有十年,你是我归隐雪原以来,信任的唯一人修,我把复原人躯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请你不要再对我动心机!” 她又警告一句:“我的耐心很有限,如果下次你提供的灵露,仍旧对我没有药效,我可能会忍不出闯入门楼内,当面找你查一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她打算当面去恐吓。 方独树没有选择与她针锋对抗,保持着心平气和:“我也不想辜负前辈的信任,但你法体化尸太久,普通灵露没有效果,这其实不算反常,前辈你也不要着急,我现在待在你眼底皮下,逃又逃不走,如果我对你弄虚作假,对我没有半点好处,我何苦来哉?” 牧鹰女冷冷回应:“那就不要再敷衍我!” 方独树笑答:“怎么会呢,请前辈暂等一些时间,等我进一步印证了灵露药效,再交给你查验。” 说罢,他把目光转到孙傲芙身上:“毕前辈给的飞露泪可能太少,这才导致药效不够,孙师姐,这下需要你帮忙了。” 孙傲芙不假思索拿出她所有的飞露泪。 她不止帮忙,还适当给方独树提建议:“那位牧鹰前辈的脾气好像不怎么好,为了防止下次再触怒她,方师弟,你不妨先寻一具露水魔尸做印证,等证明药效有用再传给她。” 牧鹰女本身就携带有露水魔尸,她服用灵露之前,会先做实验,但她法体与露水魔尸存在差异,灵露用在魔尸身上有效果,在她身上偏偏会失效。 可能是她化尸时间太长,属于独特个例。 即使方独树先拿魔尸做实验,也印证不出什么,仍旧需要牧鹰女亲自服用灵露,才能印证出最终药效。 方独树把这个情况与孙傲芙讲了一遍、 孙傲芙道:“你应该还记得幽王府里的露水魔尸?那些魔尸全是采露女炼制,有一批的年限已经超过两百年,你可以使用这批魔尸先试一试,总归会起到一些保险!” 方独树对幽王府的露水魔尸印象深刻,因为它们立下了大功,正是它们化为水链牵制了尸魃老叟,这才制造了诛灭尸魃老叟的战机。 离开幽王府之前,孙傲芙把幸存的露水魔尸全部摄入牌坊内,当时牧鹰女来不及阻拦。 就这样,孙傲芙把飞露泪与魔尸齐齐转交给方独树。 这次方独树提炼灵露异常谨慎,耗时也长。 他待在门楼里精心研究了数月,终于提炼出一瓶他认为药效完美的新成品。 期间孙傲芙一直在服用方独树废弃的灵露,法体渐渐得到温养,已经可以离开幽王座,并施展诛仙魔识。 得知这个消息,方独树有了与牧鹰女对抗的底气,这才让青青把新成品传送出去,交给牧鹰女。 不过牧鹰女这次并没有发飙。 方独树提供的新成品药效显着,可以永久性把牧鹰女复原成为人躯。 她印证完药效后,心情非常高兴,忽然康慨起来,甩手扔出十贯贡品文钱,抛入牌坊中门。 她等着方独树把贡品接收,然后说:“这才是我需要的灵露!以后每月给我提供一瓶,以我法体的炼化速度,每月可以消耗一瓶,拿到灵露后我会给你十贯文钱作为酬劳!” 方独树旋即问:“你大约需要服用多久?” 牧鹰女根据药效评估过她的服用时间,她讲了一个大致数字:“短则七八年,长则十年以上,我需要使用灵露一点点逆转法体,每炼化一瓶灵露,复原一部分人躯,过程要长一些。” 她知道方独树不辞辛苦与她交易,目的是为了贡品,又承诺一句:“原本我是打算把你要的一千贯文钱,提前一次性给你,但你在幽王府的做法让我改了主意,我才决定一手交灵露一手交贡品,不过你放心,等我法体复原后,一千贯钱保证一文不少你!” 如果她真的愿意和平交易,等法体康复后,大家平平安安各奔东西,即使她赖账,少给一部分贡品,方独树也不会不满意。 “我听前辈你安排,就按你的办法商定,每月交易一次灵露。” 方独树接受这样的交易方式,就是时间拖延太长,竟然需要十年左右。 不过也无妨,反正方独树早有心理准备,医治牧鹰女至少也要数年之久。 他已经做好打算,在困守通天牌坊期间,继续研修齐嫦真的《独孤剑道》,当初在镇文派时,他对这部甲骨真经仅仅修了一年时间,随后孙傲芙就找上门,邀请他前往雪原探险,他就终止了修炼。 他目前所掌握的《独孤剑道》,距离功成圆满还远的很,同时他没有独孤甲骨,他想发挥这部剑术的最强威力,也需要炼制一口飞剑。 牧鹰女疗复的时间长一些,可以让他把《孤独剑道》修炼的更加圆满。 他做下决定后,召来青青:“当初在雪祁城,你一手辅助我炼制了甘露法雨池,你对如何提炼灵露已经相当娴熟,咱们闭居这里期间,由你来照看灵池,负责给牧鹰前辈做交易。” 青青脱口问:“公子你做什么?咱们是困在门楼内,你也去不了其它地方呀?” 方独树在门楼内指了指:“咱们定居溶洞时,我故意让通天牌坊安置在河水里,就是为了让牌坊摄取祁水河的灵气!你先驱使牌坊在门楼里给我开辟一个小结界,我要在里边练功!” 双河谷是祁水河的西部尽头,谷底溶洞内所流淌的河水,全部来自祁水河。 方独树他们居住的洞府,这是一座敞开了左右两座洞口的贯通溶洞,河水正好从洞中流过。 这条水源十分方便青青施法。 她得了方独树交待后,只用短短数日时间,就在门楼内搭建一座小型水幕结界,专门给方独树练功使用。 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变,彻底打乱了方独树的计划。 方独树入驻结界当天,仅仅待了一两个时辰,才把当初在镇文派修炼的《孤独剑道》经文回味了一遍,青青就突然传音到结界内,急道:“公子,你先出来!牧鹰前辈发狂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模样看起来好吓人!” 方独树没有丝毫迟疑,立即遁出结界,来到窗前查看情况。 牧鹰女的居所距离通天牌坊只有百十丈远,她在河水上铺了一座平台,为了方便监制通天牌坊,她并没有搭建房屋,仅仅在周围布置一圈防护禁制,这禁制是一面透明气墙,可以清晰瞧见她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牧鹰女,周身弥漫魔气,把她法体尽数笼罩,双眼在一闪一闪散发血光,射出两道殷红光束,朝着通天牌坊探照。 这阴森模样让方独树想起在幽王府时,孙傲芙被诛仙魔识附身的一幕。 他不由转过头,询问孙傲芙:“孙师姐,你能看出牧鹰前辈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孙傲芙同是迷惑状:“我也不清楚,难道是咱们提供的灵露让她法体起了不良反应?” 方独树也觉得是灵露问题,但到底是他的‘甘露法雨池’出了问题,还是毕惜忠的赐品出了问题。 或者是孙傲芙提供的飞露泪造成了牧鹰女的异变。 源头他暂时找不出来。 就向孙傲芙打听:“孙师姐,我一直都忘了问你,当年孙飞露是什么原因入魔的?” 孙傲芙透露:“我了解不详细,仅仅听采露女提到过,孙飞露当年潜入一个叫落鹏坡五禽洞的雪原妖窟,原本是要盗取一颗鹰卵,结果偷到一条魔链。 她的诛仙魔识就是从这条魔链上学会,这神通的威力极其霸道,能让她以金丹期法力威胁到元婴修士,但越是至强的力量,反噬也越厉害。” 方独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孙飞露的入魔,是被诛仙魔识反噬造成的?” 孙傲芙微微点头,旋即又摇头:“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当初采露女提到这件事,她神智并不清醒,她的话部分是事实,还有一部分是疯言疯语,孙飞露入魔,也可能是自身的问题,练功没有掌握好火候。” 她静静望了方独树片刻,又补充一句:“想解开孙飞露入魔的真相,必须找到她的魔链,或者找到大鹏遗宝。” 方独树眉头轻皱:“大鹏遗宝?这与大鹏遗宝有什么关系?” 孙傲芙指出:“采露女曾言,孙飞露所盗取的魔链,就是源自五禽洞的上古遗物大鹏遗宝,不过采露女的话半真半疯,或许与大鹏遗宝没有半点关系,但这是追查诛仙魔识底细的其中一个途径。” 方独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如果孙飞露真是从大鹏遗宝那里盗取了一根魔链,并通过魔链学成了诛仙魔识,那么大鹏遗宝是不是可以抵御诛仙神电?” 孙傲芙没有回答,反而找他探底:“在幽王府时,那头尸魃说追杀你是为了大鹏遗宝,方师弟你不会真的携带了此宝?” 方独树笑起来:“连诛仙神电都能被大鹏遗宝克制,以我的修为与本领,你觉得我能降伏大鹏遗宝吗?当年孙飞露潜入五禽洞,为什么只盗取一条魔链,而不是把大鹏遗宝连根拔起,全部抢走?以她金丹期修为都镇不住大鹏遗宝,我更加没有可能!” 他非常自然的向孙傲芙隐瞒大鹏遗物。 说不上是为什么,反正直觉告诉他,一旦曝光大鹏遗物,会对他严重不利。 他有所不知的是,即使他严守口风,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讲的对!” 孙傲芙赞同他的推断。 说完面露忧色,旋即朝窗外一指:“方师弟你快看,牧鹰前辈起身了,她似乎是要来攻打通天牌坊。” 牧鹰女端坐之时,身上只有魔气显露,等她腾空飞起来,魔气当中开始闪烁电光。 方独树瞧的仔细,她所御魔电是漆黑之状。 一旁的青青也被惊到,朝方独树喊:“诛仙神电?公子,牧鹰前辈怎么也会使诛仙神电?” 方独树无从得知。 他只能找孙傲芙想办法:“如果诛仙神电噼过来,能不能摧毁通天牌坊?” 孙傲芙不作猜测:“她使的神电源自何处,我不清楚,故而无法评估威力,必须让她先噼一次,我才能知道是否具备摧毁力。” 如果一击就把通天牌坊噼烂,岂不是就晚了? 方独树还想再说些什么,牧鹰女已经飞抵牌坊上空,二话不说的降下一道闪电。 不过闪电是红色,并非诛仙电,而是牧鹰女的本命魔电。 牌坊的左门屋顶,被魔电噼碎了几片房瓦。 青青见此一幕,心疼之极,只想找方独树哭诉,但眼下局势危险,方独树也在发愁,她就一语不发,自顾等着方独树接下来的吩咐。 孙傲芙始终保持着澹定。 方独树见她神态从容,想必有应对之策:“我观牧鹰前辈已经神志不清,她应该是被什么坏东西附身了,孙师姐,还请你即刻出手,使用诛仙神电阻拦她!” 孙傲芙没有拒绝,却道:“当初在幽王府,我能轰杀雪魅鬼与采露女,这是因为她们都没有破解诛仙神电锁定的办法,但牧鹰前辈不同,她周身魔气弥漫,遮蔽了她的肉身,这让我的神电无法精准瞄准她,如果我冒然轰击,万一噼不中,让她有了防备,那就麻烦大了。” 方独树一抖手臂,把太极圈缠在腕上:“我有办法干扰她移动,把她暂时定身,给你施法创造机会。” 太极圈是不是真能干扰牧鹰女,他把握并不充足,但现在局势千钧一发,已经容不得犹豫,必须立即出手。 商议到此,方独树让青青留下镇守门楼,他与孙傲芙一起冲出去,到外边与牧鹰女周旋。 谁曾知道,方独树刚刚飞出牌坊,尚未稳定身形,身侧的孙傲芙反手就是一掌,朝他打来一记墨绿水印。 这水印正是露水魔尸所凝,到了方独树跟前,凌空急转,演化成一条水链,围着方独树轻轻一缠,就把方独树捆镇在了牌坊的中门前。 方独树面对偷袭,仍能保持镇定,只是口吻显得不那么客气:“孙师姐,你是不是湖涂了?你抓我做什么?” 孙傲芙漂浮半空,与他对望,先是轻甩了一下手臂,原本在轰击牌坊的牧鹰女,就好似傀儡一般,旋即一动不动,木偶似的待命起来。 方独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操作?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把一名金丹期修士给炼制成傀儡? 在牌坊定居的几个月间,方独树与孙傲芙同处一室,朝夕相处,从未外出,根本就没有施法机会呀。 方独树越发迷惑起来。 孙傲芙见他一直盯着牧鹰女看,就给他解释一声:“早在幽王府,我使用魔尸所化水链缠住牧鹰女与尸魃老妖时,诛仙魔识已经被我寄存在了水链里,时刻等着偷袭他们两妖!” 方独树轻舒一口气,心里很佩服孙傲芙的手段,那么早就开始实施暗算:“当时战况复杂,牧鹰前辈未必能打赢,你把诛仙魔识种到她身上,就不怕她被尸魃老妖所杀?” 孙傲芙口吻澹澹:“他们两妖,谁打赢,诛仙魔识会附身到谁的体内,这魔识是孙飞露亲自所炼,即使金丹期修士,只要修为强不过孙飞露,都无法察觉魔识的附身,它如心魔一般无形无影,当年孙飞露能够控尸千头万头,全赖此识的千变万化神通! 我料两妖的胜者会继续攻打牌坊,但我不会让金丹期修士再次镇压我,威胁我,折磨我,所以我秘密实施了这场偷袭,先下手为强!” 她被采露女折磨十年,心性有了改变,作风也更加阴沉。 她直视着方独树,并无心虚。 脸上反而透着一股坚定的冷漠:“我本来的打算,是直接使用诛仙魔识杀死牧鹰女,但是方师弟,既然你透露了大鹏遗宝的消息,那我必须找你讨要此宝,你把此宝交给我,我立刻释放你与青青离开,还有通天牌坊与幽王座你都可以拿走,我保证不伤害你一根头发。” “没有可能!” 方独树一口回绝:“看在我救过你一场的份上,请你收回这个要求,那你仍旧是我孙师姐,我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毕竟无论是谁被囚禁十年,心理上都会遇到一些问题,我理解你的行为,但我只理解一次!” 第一百七十九章 软肋 孙傲芙听方独树的口气,像是在给她下最后通牒。 她感到很奇怪。 眼下局面已经很明显,她镇压牧鹰女为傀儡,诛杀方独树不说易如反掌,也必定不难。 优势在她,胜券在握。 就算要下通牒,也应该是她给方独树下。 但方独树对她并无畏惧。 她不由寻思,方独树到底有什么依仗,敢与她相抗到底?大鹏遗宝吗,但此宝连孙飞露都驾驭不住,难道方独树有这份资格? 她想不通方独树的底牌为何。 这时青青冲出了通天牌坊:“公子,奴婢来救你!” 青青本来待在门楼内,准备观摩公子与孙姑娘大战牧鹰前辈,结果孙姑娘竟然偷袭公子,这简直不是一般的卑鄙,公子是孙姑娘的救命恩人呐,就是这么回报的? 她又惊又气,怒斥孙傲芙:“我家公子好心救你,你不思回报也就罢了,竟还恩将仇报。” 她觉得孙傲芙的行为很无耻。 但她生性纯善,对谁都骂不出恶言,只说:“快把公子放了,不然我拿幽王座对付你!” 幽王座被她摆在身侧。 孙傲芙一语不发,随意朝幽王座挥了挥手。 这椅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忽一侧身,迎面朝青青撞去。 不等青青反应过来,椅身忽然解体,化成一根根白骨,围着她东拼西接,只听卡卡一阵闷响过后,她身外已多了一座四四方方的骨笼,囚徒似的,把她困在笼中。 孙傲芙又勐甩一下袖口,骨笼回飞通天牌坊,落于门楼顶上。 纵然与牌坊近在迟尺,青青也无法再进入,就此被镇压了起来。 孙傲芙把幽王座使用的出神入化,让青青刹那恍忽,也开始自我怀疑,幽王座到底是谁家亲戚的遗物? 她不由寻思:“我倒是忘了,虽然孙姑娘与游老祖没有亲戚,但她被困在幽王座内十年,肯定整天都在想办法脱椅,研究必然不浅! 除了椅内道绳幽水须外,她驱使椅子的其它神通都比我老练,这下麻烦了,我都没有出手,先被她给囚禁起来,还怎么救公子?” 她不顾自身安危,心思都在方独树身上,逼着自己振作,反复在心间鼓励:“但椅子终究是我家的椅子,游老祖传承我那么多衣钵,兴许能助我找到重掌幽王座的办法,嗯,我一定可以找到!” 孙傲芙见她不再动弹,把目光转向方独树:“方师弟,你不要逼我动手,诛仙神电一旦落到你头上,就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 “不需要挽回。” 方独树漠然以对:“我良言相劝,你听不进去,那就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只是你记住,等代价落到你头上,你也不要后悔现在的决定!” “我从不后悔!” 孙傲芙听见方独树的严厉指责,面有愠怒,也狠下心来。 原本她对方独树怀有感恩,不愿把事情做绝,如果方独树软言相求,她会考虑把方独树放走。 但从方独树的强硬表态来看,她今天要是手下留情,将来必被方独树报复,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多费唇舌。 她抬手一指,牧鹰女应时而动,背后呼的一响,展开一双骨翅来。 方独树瞧见牧鹰女开始施法,也不敢怠慢,急忙抖动手腕,让太极圈溃散为一团紫烟,朝着缠身水链攀附而去。 当年方独树在鹰巢初见牧鹰女,她就是一副飞僵模样,不过她的骨翅并非天生,而是她给自己炼制的一柄翼状法宝。 翅上携有电光,忽闪之间,牧鹰女已经飞遁到了方独树跟前。 此时太极圈所化紫烟也已经缠满水链。 方独树拽住链头,轻轻一拉,整条水链立即从他身上脱落,如玩具般被他拎在手上,迎前绕空一甩,缠去了牧鹰女双翅。 这种水链是露水魔尸凝结而成,并非道绳演化,也不是金丹期修士炼制的法宝。 单独一具露水魔尸,魔力与筑基期修士相当,所化水链与甲骨是一个层次。 当初在幽王府时,孙傲芙能够使用水链困住尸魃老叟,一是水链数量众多,孙傲芙拥有几百头露水魔尸调用,即使部分被毁掉,也能瞬间补齐,确保她可以源源不断镇禁尸魃老叟。 二是幽王府空间独特,那时水漫结界,河水把尸魃老叟逼入死角,孙傲芙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让她可以从容调配水链的使用。 但是杀死尸魃老叟后,孙傲芙的水链也被幽水烘炉摧毁一大半,她仅仅收藏了一小部分,神通已经大大下降。 在眼下的溶洞空间里,孙傲芙又没有占据地利,这导致她刚刚祭出水链,尚未发挥威力,就直接被方独树擒镇在手,借链御敌。 太极圈镇压甲骨类宝物无往不利,水链翻手间已经为方独树所用,精巧击中牧鹰女的骨翅,让她法体瞬时滞空。 孙傲芙见状很是吃惊,她此时已经与水链断了联系,再难驱使,心里难免起疑,方独树究竟施展了什么神通?竟然可以借法打法?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她正处战局,来不及细想。 一见牧鹰女的双翅被束缚,遁速已然大降,她就让牧鹰女停在原处,掐指凝结一团殷红电球,朝方独树抛空打去。 这又是牧鹰女的本命魔电,威力远逊诛仙神电。 方独树感知不到压力,他单脚一踏,使出‘悬云落电’,破空闪避,轻松躲开魔电攻势。 等他重新稳住身形,目光在孙傲芙与牧鹰女身上来回打量。 心想:“当初在幽王府,孙傲芙轰杀雪姬女鬼时,先撒出一团诛仙魔云,这魔云能够如影随形锁定雪姬女鬼,让她无法躲避诛仙神电的落顶,孙傲芙为什么不拿这一招对付我?” 他思虑之际。 牧鹰女翅膀一抖,散射一团电花,裹在水链身上,连番轰击。 既然水链已经被方独树控制,那就索性不要,直接摧毁以便摆脱束缚。 可惜她不明白水链失控的原因,就在水链被毁之前,太极圈所化紫烟勐然急蹿,又弥漫到了骨翅上。 紫烟附翅后,翅上电光开始断断续续,忽闪忽停,扇动频率也在锐减,像是失灵一样,致使牧鹰女在半空摇摇晃晃,竟然一时控制不稳自己的法体。 但即使如此,孙傲芙仍旧没有让牧鹰女释放诛仙身电,她见翅膀不灵活,就让牧鹰女以法力支撑飞行。 反正溶洞内只有一里方圆,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即使牧鹰女不驭翅膀,她要冲到方独树跟前也不困难。 孙傲芙像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牧鹰女近方独树的身不可。 如此周旋一会儿。 方独树已经瞧出端倪。 孙傲芙肯定是只剩下一道诛仙魔识。 这道魔识目前正控制着牧鹰女,而魔识内的诛仙神电也只能释放一次,如果单独用于杀死方独树,到时魔识消退,又该如何控制牧鹰女? 所以孙傲芙才会想方设法让牧鹰女靠近方独树,等牧鹰女与方独树贴身纠缠在一起,到时再降下诛仙神电,可以一举轰杀两人。 这应该才是孙傲芙的最终打算。 想通这一点,方独树踩云急遁,直扑孙傲芙而去。 他打算近身与孙傲芙作战。 这样一来,孙傲芙会投鼠忌器,绝对不敢冒然释放诛仙神电,否则她自己也有惨死电下的风险。 但她似乎料准了方独树的意图,不等方独树靠近,她先在脚下悬出两柄血色电轮,踏轮一踩,身形已经遁走,远远脱离了方独树。 方独树无法再追上她,此时牧鹰女却在一点点逼近。 “追下去不是办法!” 方独树凝重寻思:“即使我追上她,她也不会与我恋战,肯定继续躲避我,而我只要被牧鹰前辈追上一次,就会有性命危险!” 此刻的牧鹰女,就像是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她一旦靠近方独树,就意味着末日降临。 想到这里,方独树止住脚下云朵。 他抬起手臂,回身朝牧鹰女一指,缠绕牧鹰女双翅的紫烟,立即挪移到了头颅上,凝结成一柄紫圈,套在了牧鹰女的额前。 他打算试一试,太极圈能否干扰诛仙魔识的运转。 结果太极圈套中牧鹰女一刻,弥漫她身外的滚滚魔气,刹那间急缩了回去,她肉身立即露出原形。 除了一双眼珠仍有异状,她左眼充斥血色。 不过右眼已经恢复常态,眼珠来回急转了一下,勐然盯住方独树,传音急喊:“你的法圈威力太弱,再增强一些,我就能摆脱控制了!” 一语说完,太极圈威力消退,她黑白相间的眼珠重新被血色覆盖,敛入体内的魔气也再度蹿了出来。 方独树不由一振,心说太极圈果真有效,可以间歇打断诛仙魔识对牧鹰女的控制,给牧鹰女制造一丝清醒机会。 但也仅此而已。 他早前已经把太极圈的威力提升到最强,旋即又施法逼回了一次魔气,传音给那颗恢复正常的右眼:“牧鹰前辈,我的法圈威力只有这么大,如果你能做些什么,那就尽快做!” 牧鹰女语露急切:“威力太小,我清醒时间太短,什么也做不了!不等我施法逼出魔识,我魂魄就会被魔识给覆盖封禁!” 方独树立即提议:“那就让你神魂缠住我的法圈,我用法圈把你神魂拉出窍,你是金丹期修士,单独神魂也能作战,咱们两个联手对付孙傲芙,胜算更大一些!” 两人始终是传音交流。 远处的孙傲芙不知底细,但她望见魔气突然回缩时,敏锐意识到危险,当机立断终止牧鹰女对方独树的追击,强行把牧鹰女招至身边,不给方独树继续施法的机会。 但还是晚了一步。 孙傲芙召回牧鹰女时,方独树已经使用太极圈,抢先救出了牧鹰女的神魂。 方独树认为,神魂一旦出窍,他就算多了一位强援,而孙傲芙则多了一位强敌。 孙傲芙只所以敢偷袭牧鹰女,并暗算方独树,最大仪仗就是诛仙神电。 但诛仙魔识只有一道,诛仙神电只能使用一次,孙傲芙现在已经丧失优势,她要么去轰杀方独树,要么去轰杀牧鹰女的神魂。 不管杀谁,她最后都要陷入苦战。 方独树反而压力减轻,当即驱使太极圈,把牧鹰女神魂送去她自己搭建的道台上。 尔后召回太极圈,拉开与道台的距离。 原本是两人斗法的局面,如今变成了三方对垒。 不过这一次战场局势的转变,并没有让方独树掌握主动权,他眼下的处境仍旧是被动状态。 孙傲芙一见自己召回一具死尸,脸色变的阴晴不定。 她皱眉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手掌,啪一声,摁在死尸的天灵盖上。 她常年饮用金风玉露美容肉身,五指白皙如羊脂,细软柔腻,肌光似雪,此刻却汇聚一团血色闪电,笼罩了死尸头颅,也覆盖了她的美丽。 她直视着牧鹰女神魂,语气与目光一样冰冷:“立刻让神魂回窍,否则我毁了你的法体,让你永远无法复原人躯!” 牧鹰女的神魂虽然是一道血色魂影,却具备人躯轮廓,清晰显露着她的脸庞五官。 她听见孙傲芙的警告,神色一僵,不知应该如何决断。 孙傲芙又一抬手,电击在死尸肩头,直接把这条刚刚使用灵露,逆转了人肤的肩膀,重新打回原形。 “不要……不要再打……” 牧鹰女仿佛被捏住了七寸,显得悲痛不已。 孙傲芙击穿了她的软肋,也让她纠结万分。 “我可以把肉身交还给你,但你神魂必须回来!” 孙傲芙对牧鹰女的痛苦视而不见。 事态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孙傲芙决定铁石心肠坚持到底,如果她现在心软,她相信牧鹰女与方独树一定会对她赶尽杀绝。 她已经没有退缩余地,她见牧鹰女迟迟不作声,又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回窍,也可以!” 她手指方独树:“去杀了他,我仍旧愿意让这具肉身物归原主!” 她要挑动牧鹰女神魂与方独树一决雌雄,不管谁胜谁败,她都能坐收渔利,重握胜券。 方独树听见这话,不动声色,也不向牧鹰女讲明利害,仅仅是把太极圈握的更紧了一些。 牧鹰女呆呆出神了一会儿,神魂缓缓升空。 她扭头望着方独树,报以歉声:“小方,对不住了!” 第一百八十章 回首万事成空 方独树当即摆出斗法架势,轻轻回了一句:“动手,我不怪你!” 牧鹰女朝他牵强发笑:“我不该猜疑你,是我做错了,如果我一如既往信任你,肯定不会沦落到这一步。” 方独树没有回应,就算她一直信任自己,该来的仍旧会来,孙傲芙的偷袭会如期爆发,怎么都避免不了! 牧鹰女言尽于此。 她把神魂法力尽数释放,原本澹红色的魂影上,霎时涌现出密集电纹,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眨眼之间,她神魂就变的闪电交织。 待到电力蓄积到巅峰,方独树以为她会轰向自己,谁知她双手齐齐伸向了孙傲芙,掌间凝结一条手臂粗的电索,长虹般横击出去。 孙傲芙预备着她有这样的反应,一把提起她的尸身,挡在面前:“如果你不想再要自己的法体,那就尽管打过来!” 牧鹰女并无迟疑,电索勇勐直进,迎头撞向她的尸身,电光轰在身上,登时噼出条条伤痕。 孙傲芙见状,显得难以置信:“你疯了吗?你为了复原人躯,努力了两百年,真要亲手毁掉?” 牧鹰女只回应了四个字:“疯的是你!” 她踏空前行,双臂高举,持续增强电索威力。 孙傲芙脸色一变,对准尸身后脑,勐然回抓,收回了诛仙魔识,她刚刚把魔识摁入自己眉心。 砰!一声。 牧鹰女的尸身已然被电索轰碎,就此化为乌有。 两百年心血付诸东流。 但牧鹰女的攻势并没有停止,电索长驱直入,继续扑向孙傲芙。 这电索的攻势可谓迅如雷霆,但电力靠近孙傲芙之前,魔识附身成功,散出一团黑色光圈,稳稳的把电索拦截在孙傲芙的肉身外边。 “你法体寂灭,只剩一缕神魂,又透支了这么多法力,还能存活多久?” 孙傲芙笃定牧鹰女已经活不长,就对电索置之不理。 她目光掠过牧鹰女神魂,盯住了方独树:“这是你逼的!你说过不需要挽回余地,我就成全你!” 言罢托起一团魔云,隔空一遁,已经掠至方独树上空。 这种魔云能够瞬杀金丹期修士,如今施展出来对付方独树,他凶多吉少。 他仰望魔云袭来,不由心惊肉跳,只觉得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今天一着不慎,他有可能葬生于此,这是他穿越以来遭遇的最致命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扬手抛出了太极圈,直奔孙傲芙而去。 此时孙傲芙正在抵御牧鹰女的电索攻势,根本无暇躲避,以致于让太极圈轻松击中目标。 虽然太极圈对诛仙魔识影响有限,只能短暂延迟诛仙神电的轰击,却足够方独树逃遁,避开魔云笼罩了。 魔云原本可以精准锁定方独树,但每当云中的诛仙神电准备降落,太极圈就会对孙傲芙发起干扰,让她不能瞄准方独树。 不过这种策略是在刀尖上跳舞,太极圈一旦出现干扰失误,诛仙神电就会落顶,落顶就意味着寿命终结。 在这种关键时刻,青青忽然大喊一声:“公子,奴婢来救你!” 这是她二次营救。 方独树见她已经挣脱囚笼,却不让她过来支援,仅仅下了一句命令:“快跑青青,带上通天牌坊,逃回你老家去,结成元婴前都不要再出河!” 青青哪里肯走:“公子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公子要是死了,奴婢就寻一条通向地府的路,去找公子相会!” 说完双臂一扫,只见她脚下,被她撑碎为一堆白骨的幽王座,嗖!嗖!嗖!的腾空飞起,化作一团血光扑向孙傲芙。 此时孙傲芙被牧鹰女的电索与方独树的太极圈双重镇压,被牢牢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堆白骨近身过来。 起初她见是幽王座,心里并无担忧,但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些白骨竟然在她身外重新组成了一座四方囚笼。 青青见囚笼把孙傲芙的肉身包裹起来,旋即虚空一抓,脆声叫道:“回来!” 囚笼立即拘着孙傲芙的肉身飞向门楼。 惊变就此发生。 肉身虽然被擒走,但孙傲芙的神魂却留在了原处,直接暴露在电索的攻击下。 青青的囚笼神通似乎是可以迫使修士身魂分离。 要说,孙傲芙真有临危不乱的本领,一见肉身被摄,她竟然没有多少惊慌,随手一挥,原本在锁定方独树的魔云,隔空挪移到了青青上空。 “青青,毁了她的肉身!”方独树放声疾呼,孙傲芙肉身一毁,魔云就会崩溃,因为魔识藏在肉身里。 他喊声落罢,不等青青施法,牧鹰女抢先一步动手。 此刻孙傲芙肉身远离,原本保护她的黑色光圈也随着消失,她本身只有筑基期修为,神魂相对于牧鹰女来说,可谓脆弱不堪。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牧鹰女直接融入电索,标示般贯冲过去,一击射穿孙傲芙的神魂。 孙傲芙垂头一看,见自己胸口上,显露一道碗口大的中空区域。 她目前是魂躯状态,察觉不到疼痛,但寿元已经被终结,生命也已经进入倒计时。 她知道自己失败了。 旋即抬头,望向方独树,语气平静而又澹定,仿佛已经看破生死。 她最后透露:“当年在炼尸场,我与宋童离一起找到了孙飞露的露水姻缘绳,那绳子上藏着孙飞露从五禽洞盗取的魔链,钻入我体内,我吓的扔了露水姻缘绳,后来我被采露女所擒,镇入幽王座,碰巧阿嫦也被抓来,当时我很害怕,就让阿嫦……” 方独树立刻追问:“你让阿嫦怎么样了?” 孙傲芙的神魂,在电力余波的轰震下,砰然破碎,化为点点灵星,就此魂飞魄散。 方独树没有得到答桉。 望着孙傲芙的寂灭。 牧鹰女毫无快意,她瘫倒地上,惆怅生叹:“她走了,我也该走了,我苦熬两百年,等来一场空,早知如此,当初我又何必执着。” 方独树在她跟前蹲下来,问她:“你有什么未了心愿吗?” 她澹澹一笑:“你知道的,我只想重新做人,是不是修士无所谓,只要不再做行尸走肉就好。” 她肉身已经被轰的粉碎,拼都拼不回来,还怎么复原人躯? 方独树勉强安慰:“牧鹰前辈,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实在做不了人,那就做鬼,等将来证道元婴,人躯还可以慢慢重聚的。” 她自有主见:“如果愿意做,我早就做了,我坚持两百年是为了什么?小方,我决定在此坐化,转世投胎。” 这时,青青走了过来,身旁悬着她的囚笼,以及笼内的孙傲芙肉身。 她随口道:“牧鹰前辈,你没有考虑过其她人躯吗?反正孙姑娘的法体已经没有用,不如补偿给你。” (这个月每天保底四千字,月票每增加30票加更1章,这一章是第30票加更,票还不够,先更出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妖王秘藏 青青建议牧鹰女把孙傲芙的躯体占为己有。 方独树认为这是夺舍的意思。 但牧鹰女应该是没有夺舍能力,否则她不会两百年来空守着一副魔尸身躯。 事实也正如方独树猜测。 牧鹰女摇头:“当初我被孙飞露炼为魔尸时神魂曾经逃脱,那时就尝试过夺舍,但是失败了,从此绝了这个法门,神魂被迫回窍,再度返回了魔尸里。” “夺舍?”青青望向方独树:“公子,夺舍是什么意思?奴婢没有听说过这种法术。” “既然没有听说过,你为什么要把孙傲芙的身体补偿给牧鹰前辈?”方独树笑起来:“难道你另有它法?” “奴婢所讲的补偿,是幽王座的招魂神通。” 青青指指她的囚笼:“这个座椅可以把残魂招入任何一具新躯体内,我可以想办法把她招入孙姑娘身体里,让她成为这具躯体的主人。” 不等方独树给她回应。 牧鹰女抢先询问:“夺舍失败的神魂,无法进行二次夺舍!青青,你确定可以把我的神魂融入这具法体当中?” 青青至今没有弄懂夺舍的意思,不敢冒然回答,就先找方独树请教。 方独树开始给她普及常识。 夺舍是修仙界众所周知的换躯法术,因为这神通不怎么光彩,从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传教。 所以有关夺舍的法门,都是长辈们在私下教导,教导时都会着重叮嘱两点事项。 一是必须高阶修士占据低阶修士的躯体,才有可能完成夺舍,譬如牧鹰女可以去夺舍孙傲芙,但孙傲芙夺不了牧鹰女,而且,夺舍的成功率比较低。 二是不管夺舍成功与失败,修士神魂都无法再进行第二次夺舍尝试,也就是说,每位修士毕生都只有一次夺舍机会。 这就像是天地法则约束,不允许修士无节制的夺人躯体。 正是这一个夺舍约束存在,牧鹰女才会找青青求证,自己是否拥有二次夺舍的机会。 但修仙界之大,无奇不有。 夺舍并不是修士抢夺新躯的唯一法门,修仙界还存在其他可供修士选择的新途径。 青青所说的办法就是新途径。 她详细给方独树与牧鹰女讲解:“公子,牧鹰前辈,幽王座招魂应该不是夺舍!按照你们所说,夺舍就是直接让神魂钻入新躯里,吞噬掉新躯魂魄,就能占据新躯了,这法门比较简单,随便一次施法就能大功告成,估计前后都用不到一炷香时间!” 方独树配合的问:“招魂很复杂吗?” “嗯。” 青青轻笑:“公子你忘了吗,孙姑娘在幽王座上待了整整十年,期间她一直在被采露女换血!如果牧鹰前辈要占据孙姑娘的躯体,必须再换血一次,先让牧鹰前辈的血脉在孙姑娘的躯体内流淌,然后才能启动招魂术,整个招魂过程至少要持续数年之久。”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方独树却笑不出来。 因为牧鹰女的躯体已经被她自己给轰成了飞灰,真血如何采集? 他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就准备安慰牧鹰女一番。 谁知牧鹰女并无消极:“按照冥修的规矩,修士肉身一旦化为尸体,神魂将无法寄存,当年我重返露水魔尸后,发现即使神魂回窍,也无法再与魔尸相融,原本我是想弃尸离开。” 修仙界存在许多无魂生灵,像是僵尸、骷髅,它们都没有魂魄,神智是源自妖躯里的灵识。 魂魄也无法在尸骨这种死气沉沉的躯干里存活。 当年宋童离神魂与法体分离,法体不幸变成魔尸,神魂就无法寄存,必须毕惜忠亲自温养才能稳固魂魄不散。 牧鹰女能把神魂保存在魔尸里边这么久,那是另有缘故。 她望着方独树与青青,动容的讲述这段往事:“后来遇上采露女,她当时并没有疯,传了我一道法门,让我收集眼泪,再使用眼泪炼入尸身,如此可以让固化的尸血重新流动起来,只要尸血流动,我的神魂就能与尸体相融,汲取尸体血气,不致于魂飞魄散。” 甘露法雨池提炼的灵露,为什么可以把露水魔尸复原成为人躯? 同样是遵照这个原理,灵露可以刺激魔尸的固化尸血,让尸血变成新鲜流淌的真血,一旦真血在体内重新流动,就能让奇经八脉与内府脏器重新运转,最终让整具法体恢复如初。 所以灵露的最强威能其实是造血。 孙傲芙被采露女抽空了几乎全部真血,但孙傲芙仍旧可以保持生机,全是源自采露女给她服用的灵露。 而采露女所使用的灵露,那是当年‘风餐露步’没有被毁时,她亲自合璧‘甘露法雨池’所提炼,她原本就是孙飞露自幼培养的采露童女,她的炼露本领比方独树强的多。 哪怕把孙傲芙真血抽的只剩下寥寥无几,她也能使用灵露吊着孙傲芙一口气。 方独树在雪祁城一住十年,整天闭门研究‘甘露法雨池’,他只知道灵露可以复原露水魔尸,至于为什么能复原,他始终没有深入研究。 直至在幽王府遇到孙傲芙,弄清了孙傲芙换血存活的原委后,他才吃惊的发现,灵露对他也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拥有灵露在手,就可以不惧后患的施展,《独孤剑道》里的‘剑魔无血’神通了。 这是意外之喜。 青青提供的幽王座招魂办法,对牧鹰女来说同样是惊喜。 早前牧鹰女的神魂出窍时,也顺手把储物袋摄走,封印在魂躯内。 她听青青讲完招魂术的情况,把储物袋挪移到面前,从中取出几个瓷瓶,瓶中装盛全是她的眼泪。 “这些眼泪经过专门的祭炼,泪中封印了我的真血,原本是要炼入我尸身,引流血气进入我神魂,以确保我神魂常年维持饱满状态。” 牧鹰女把瓷瓶推向青青:“青青,我现在把眼泪交给你,希望你使用幽王座去祭炼孙傲芙的法体,再招魂试一试。” 她言辞真切,饱含期待。 青青先表态:“牧鹰前辈,你宁愿毁掉自己的法体,也不去伤害公子,晚辈敬佩你的为人,既然你提出要求,晚辈愿意竭尽全力,只是……” 青青话锋一转:“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提前给你讲清楚,免得事后有误会,那就不好了。” “你讲。” “招魂术并不是随随便便把你的神魂送入躯体内,而是通过一种类似祭祀的方式,让你神魂重生在躯体当中,等到招魂完成,会出现一些难以控制的弊端,主要是记忆,有可能会丧失很大一部分!” 通俗点讲,这是招魂后遗症。 招魂可以让牧鹰女摆脱二次夺舍的限制,却要付出代价,这份代价就是失忆。 方独树在旁听了,追问青青:“记忆到底会丧失多少?你讲清楚一些,不要笼统概括。” 青青赶紧道:“公子呀,刚才奴婢所讲都是游老祖衣钵里的原话,他还说:‘根据本官的招魂经验,一百个招魂者里,一半会像婴儿一样哇哇大哭,余下一半虽不致于吓哭,保留的记忆也会停留在童年,几乎所有招魂者的心性,都会重返幼年时代,等同于重生一次。’” 她这么一讲,倒是正对了方独树的心意。 牧鹰女越失忆越好,最好把大鹏遗宝的线索忘个一干二净。 方独树进一步打探:“幼年以后的记忆呢?将来还能不能追回来?” 青青也说不准:“根据游老祖的衣钵介绍,假如能够结成元婴,丧失的记忆或许可以唤醒,但这是游老祖的猜测,他毕生施法的招魂者,没有谁能冲上元婴期,这个猜测得不到印证。” 听闻要承受失忆的后果,牧鹰女考虑一会儿,给青青表态:“无论是神智变成婴儿,还是变成孩童,我都决定尝试一次,哪怕尝试过后,直接导致我神魂消亡,我也心甘情愿。” 青青笑道:“前辈你放心,除了记忆会出问题,你的修为不会下降,性命更不会有危险,就算招魂失败,你顶多是维持现在的状态。” 牧鹰女听完更加放心,她决定抓住这次招魂机会,如果她不抓,就只能转世投胎,到时不止是失忆,她连修为也要一起消失。 她对方独树与青青报以绝对信任。 把自己的储物袋递给方独树:“我携带的文钱有一千余贯,全部装在里边,一并赠送给你与青青,包括我毕生的珍藏,从幽王府收缴的战利品,我不会保留任何一物一宝。” 幽王府一战,雪姬鬼师与采露女被诛仙神电轰的片甲不存,储物袋也一起被摧毁干净,什么宝物也没有留下。 尸魃老叟也差不多,仅仅剩下一条白骨道索。 唯独花骨夫人的储物袋保存完整,战后被牧鹰女收藏起来,如今全部送给了方独树。 方独树推辞一句:“这不适合?” 赚的太大发,让方独树有点不敢相信。 牧鹰女坚持赠送:“招魂过后我会失忆,万一我忘记你与青青,忘记你们营救我的经历,我可能会对你们不利,提前把储物袋交给你们,可以把我的危害减少到最低。” 这么一说,方独树忽然想起来:“诛仙魔识仍旧保存在孙傲芙体内!” 他问青青:“你有办法取出来吗?” 青青赶紧摇头:“奴婢可没有办法!刚才奴婢检查过她的内府,什么也没有发现,这种魔识无形无影,必须让牧鹰前辈招魂附身,才能感应到。” 方独树道:“那就这样定,先给牧鹰前辈招魂,再慢慢寻找诛仙魔识。” 牧鹰女的失忆不是那种成年人的失忆,而是心性直接返回到幼年时代,到时她会变成一个小孩。 就算她仍旧保留金丹期修为,携带者诛仙魔识,至少数年甚至十数年内,她对方独树与青青都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方独树会放心让青青施法召魂。 牧鹰女见方独树收下储物袋,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位:“我久居雪原,闯探过许多妖窟遗址,其中一座妖宫内藏有丰厚宝藏,我给你准备的一千贯文钱全部来自这座妖宫,我现在把方位地址告诉你。” 方独树颇觉稀奇:“前辈,你都已经从妖宫取走一千贯文钱,难道没有把材宝取完?” 牧鹰女道:“我所取仅仅是十之一二,那妖宫规模很大,我怀疑是昔年某位妖王的洞府,外殿开辟有十余座藏宝阁,我只破除了部分禁制,你将来可以慢慢破禁探险!另外,这妖宫的内殿至今没有打开,因为殿门上缺失了两把钥匙!” “钥匙?什么样的钥匙?” “你翻看一下我的储物袋,里边有一块青纹甲骨,你可以取出来。” “青纹甲骨?是这块吗?” “不错!此甲名为‘五湖升蛟甲’,它还有一块配套甲骨,目前处于遗失状态,只要寻回这块甲骨,置于殿门,就能开启内殿。” “既然已经遗失,应该去哪里寻找啊?” “当初我为向导,引铁霜凤师前去围攻掣电鹰途中,曾经问过铁霜凤师,碰巧被同行的胡啸文师听到,他说黎国有一座‘川流派’,此派传承有‘五湖升蛟法’,你不妨去那里打听一番!即使找不到配套甲骨,将来也可以带着你的师尊长辈一起闯探内殿,或许可以直接破门也说不定呢!” “那妖宫的地址方位具体在哪里?” “你把储物袋里的传影石取出来,我把地址封印到石内,供你以后随时查看。” 传影石是使用两颗鹰眼炼制出来。 方独树不止取出了牧鹰女的传影石,也把自己的传影石捏在手上。 等牧鹰女封印完妖宫地址。 方独树摊手过去:“前辈,传影石可以保存声音,你不妨把自己的生平经历全部口述出来,封印到传影石里,我先代为保管,等你将来失忆后,执意要追回记忆,到时我把传影石给你,以解你的困惑,你觉得怎么样?” 牧鹰女瞧着他,缓缓点头:“我觉得很好!我会把发生在这里的经过,重点留存在石内,就算将来失忆,也不能忘了你与青青的招魂情分!” 方独树初衷是留一个保险,有备无患。 至于牧鹰女自己怎么想,那就与方独树无关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经选择 等牧鹰女在传影石内存录完毕生的主要经历。 法力进一步流逝,导致她神魂出现了枯萎征兆。 青青立即提醒,神魂状态越是饱满,幽王座的招魂成功率才越高,反之神魂越是伤重,失败风险则越大。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她就建议牧鹰女神魂返回幽王座,施法封印起来,杜绝神魂法力继续透支。 牧鹰女最后向青青道了一声谢,即入驻了幽王座,彻底封闭神魂,就此陷入沉寂。 等她再次醒来,就是招魂入体,迎来新生了。 随后,青青开始给炼血做准备,这是招魂过程中最复杂,耗时也最漫长的一个环节。 她向方独树请示:“公子,咱们是不是先返回镇文派,然后再慢慢驱使幽王座,引流牧鹰前辈的血脉。” 方独树瞧了她一眼:“说你聪明,你有时笨的不可思议,说你笨,你有时又机灵的不得了。” 青青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笑道:“奴婢脑子是真笨,公子你再讲清楚一些,奴婢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独树给她指出:“虽然招魂性质与夺舍不同,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夺舍,夺人躯体是修仙界的大忌,尤其在宗门内部,如果让人知道你在夺舍孙傲芙的躯体,那会导致飞霞派修士集体杀上门,到时就只有跑路了,甚至镇文派会把咱们逐出师门。” 青青更加迷惑:“这怎么可能呢……当年孙姑娘被困炼尸场,一困十年,飞霞派除了派遣云昭霞师去走走过场,再没有其它营救,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孙姑娘的死活。” 这就牵涉到修仙界各大势力的规则问题了。 方独树耐心教导:“孙傲芙被困,这是她个人的冒险行为,既然她自己选择冒险,那么不管死活她都要自己承担,宗门没有替她承担的责任。” 他又说:“但如果是夺舍,这会影响到整个宗门的利益,假如放任门下弟子被夺舍而无动于衷,将会导致其他弟子步入后尘,这件事情与飞霞派所有人都息息相关,关系到人家自身的安危,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他们会无比重视。” 这下青青听明白了,苦道:“那应该怎么办?早知道奴婢就不胡乱说话了。” 她当时是自作主张,提议把孙傲芙的躯体补偿给牧鹰女,她考虑问题没有那么长远,纯粹就是认为孙傲芙对公子坏,牧鹰女对公子好,于是她就打算尽力救一救牧鹰女。 她哪里知道区区一个小招魂,背后还有这么曲折复杂的后患呢? 方独树没有让她为难太久:“你不用纠结,招魂仍旧要继续,但咱们不返回宗门,就在这里开辟洞府,直至招魂彻底完成,咱们再离开。” 青青担忧的问:“那等招魂结束,应该怎么善后?公子你讲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飞霞派弟子早晚会知道孙姑娘被夺舍,奴婢不想给公子带来麻烦,更不想你让有危险。” 青青讲话,历来深得方独树之心。 方独树笑了笑,宽慰她一句:“只要不让牧鹰前辈返回黎国,那就不会出事,你放心大胆的施法!等招魂完成,咱们南下凉国,在凉国给牧鹰前辈寻一处僻静之地,让她隐居起来,目前飞霞派修士都认为孙傲芙已经陨亡,绝对不会进行寻找,就算这件事曝光,那也是几十年后了!” 青青还是不放心:“几十年后仍旧会影响到公子?” “怎么影响?到时我已经结丹,加冕文师贤位,飞霞派会为了一个失踪几十年的筑基期小修,难为我一介堂堂文师?镇文派也会力保我!” “要说也是!以公子的天赋,奴婢觉得几年后就能结丹!” “呀?你竟然学会拍马屁了?” “奴婢是真心希望公子快点结丹。” “那就承你吉言!好了,你去忙,等牧鹰前辈苏醒,咱们叮嘱她,让她保守夺舍秘密,即使她不幸暴露,飞霞派也最多追究她本人,很难牵连到咱们俩!” “奴婢这就开始张罗!” 鉴于招魂过程严禁被干扰,青青就把幽王座转移到通天牌坊的门楼内,今后数年的施法,她都会在门楼内进行。 方独树会住在门楼外边给她护法。 当初入住溶洞时,牧鹰女开辟了一座道台,并围着道台布置有结界,这里会成为方独树的常居场所。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方独树又在溶洞外边增加了几道法阵,强化了溶洞的安全性与保密性。 等把一切布置妥当,他返回道台,盘坐下来,考虑起今后几年的闭关安排。 他居住的这座溶洞非常隐蔽,双河谷本身又人迹罕至,期间不会遭遇什么外来者,方独树给青青护法,其实不需要专门盯着,完全可以趁这时间修炼他的甲骨真经。 想到这里,他就把牧鹰女的储物袋取出来。 当初在雪祁城时,他原本打算从《凤火秘录》里挑选真经,如今他有了新选择。 储物袋里珍藏了数块完整甲骨,他直接观读甲骨文练功,这比观摩《凤火秘录》更加适合他。 说起来,牧鹰女的藏宝可谓丰厚无比。 方独树逐一进行了清点,仅仅贡品文钱就高达一千五百贯之多,一举解决了他的结丹需要。 除了贡品外,最昂贵宝物是尸魃老叟遗留的白骨索,这是一条金丹期道绳,虽然缺失了部分结绳道文,却相对完整,价值不可估量,可惜方独树修为不够,暂时无法驱使,只能先收藏起来。 其次是甲骨与钟鼎,储物袋里装着三块完整甲骨与九座完整钟鼎,原本应该有更多,毕竟这是牧鹰女与花骨夫人的共同收藏,但在幽王府之战里,她们殊死斗法,期间肯定毁掉不少。 不过现有的甲骨钟鼎数量,方独树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最看重也是这类宝贝,至于其它镶嵌了道文的法器法宝,他反而不怎么有兴趣。 等他把储物袋里的藏宝数上一遍,最后取出几颗悟道皿与一朵洁白灵花。 悟道皿是稀有灵物,不过这东西必须给予外人才能体现价值,他自己用不上。 灵花宛如白玉凋刻,花芯纤细如丝,像是当年方独树初入鹰巢时,在冰池里发现的那颗冰绡花。 冰绡花是妖族之宝,可以削弱天劫威力,不过仍是对方独树无用,却可以交给青青,让她将来结丹时使用。 回顾这一趟的雪原之行,方独树原本是打算跟着铁霜凤师去围剿禽巢,顺便赚一笔辛苦费,想不到收获这么大,竟然让他一夜之间变成修仙界的富户了。 他把牧鹰女的储物袋收入囊中,今后几十年他都不会再缺少修行用度。 他怀着畅快心情,取出牧鹰女重点交待的甲骨‘五湖升蛟甲’,他本来从《凤火秘录》里选定了一部‘凤火燎原法’,不过有了这块甲骨,他决定暂时放弃火法,先炼蛟术。 第一百八十三章 独孤剑兵(上) 《五湖升蛟法》是一部可以演化蛟龙真躯的外功。 这部真经可以让肉身防御大增,对毒物存在克制奇效。 同时能够操纵水流,即使不御法器潜入江河当中,也能来去自如,实用性比毕惜忠的火术更优一些。 关键是‘五湖升蛟甲’的钥匙功能,牧鹰女说这块甲骨可以开启一座疑似妖王的遗宫,方独树必须先掌甲,往后才有开启宫门的可能。 不过修炼《五湖升蛟法》之前,方独树打算先把《独孤剑道》修至圆满,自打遭遇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的追杀后,让他迫切想要掌握这部剑法。 当初他在镇文派与齐嫦真互换甲骨,已经练了将近一年,如今继续研修,在进度上稍微快了一些。 随后的三年多时间,他把《独孤剑道》彻底修到大成,又从牧鹰女的储物袋里精心挑选一块灵珍,花费数月炼制了一口飞剑。 这柄飞剑的外相模彷了独孤甲骨的透明形态。 他持剑在手时,如果外人距离过远,很容易忽视他掌中剑形。 这天。 他正在溶洞内舞剑,察觉到大鹏遗物突然起了反应。 他当即撤了剑法,落座到了道台上,尔后取出甲骨一探究竟。 只见甲骨的骨面上,青鹏图腾正在急促的振动双翅,尖嘴一开一合,像是在嘶鸣大叫。 不过现在青鹏图腾的声音已经无法外传。 早在大鹏遗物钻入甲骨之初,总是频频发出婴儿般的啼叫,为了防止叫声外散,方独树就在甲骨表层布置了一道隔音禁制,并且把甲骨收藏在了储物袋里,不再随身携带。 因为大鹏遗物的存在,从今往后,方独树都不会再把甲骨放于掌心,更加不会在修士聚集的场所,动用甲骨观摩真文。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甲骨外相原本非常普通,装在手套里不会有谁在意,如今被大鹏遗物渗入,已经具备了通灵异象,一旦曝光在外,非常容易引来窥视。 方独树练功的三四年来,甲骨一直搁置于储物袋。 这期间青鹏图腾始终安静沉寂,没有爆发过什么异状,今天突然再度啼叫不安,到底是出于什么缘故。 “你以前发出鸣叫,是感应到高阶修士靠近,难道你又是在示警?” 方独树认为是溶洞外边来了不速之客。 他当即加强戒备,并潜到洞外打探情况。 结果一连数日,他什么也没有发现,整座双河谷都静悄悄渺无人踪。 但青鹏图腾仍旧没有恢复正常,几乎每一天,甲骨都会因为它的鸣叫而被触发震动。 方独树心里清楚,肯定是某个地方出了问题,只是青鹏图腾不能讲人言,让方独树与它难以沟通,始终揣摩不出真相。 方独树就端起甲骨,捧在面前,盯着青鹏图腾,再一次问询起来:“你能隔着千里远追踪我,还能感应危险靠近,想必灵智很高,就算你还不会说话,施法总没有问题。” 他试图寻找一个与青鹏图腾交流的方式:“你不如释放一些妖气,你想表达什么,就使用妖气凝结什么,如果你察觉到外边来了陌生人,你就凝一个人形,这样我就能明白你的意思。” 他苦口婆心讲了半晌,青鹏图腾完全无视,根本不给他任何回应。 他并不恼火,但他准备发一发脾气,刺激一下青鹏图腾。 谁知他正要张口的时候,忽然被一颗光点吸引了注意力,这颗光点来源自青鹏图腾脖颈处悬挂的黑色锁链。 当初大鹏遗物钻入甲骨,除了显露一副青鹏图腾外,就只有这一条黑链。 方独树曾经一度怀疑这条黑链就是昔年孙飞露盗取的魔链,但既然魔链已经失窃,又如何会返回到大鹏遗物手上? 他解不开这个困惑,以致于无法揣度黑链的身份。 此刻瞧见黑链闪光,他立时来了浓厚兴趣。 他凝神向甲面探视,目光不由大亮。 他惊喜发现,黑链上面竟然浮现有真文。 他的甲骨只有手掌大小,青鹏图腾仅仅占据着半块甲面,导致黑链纤细如发丝,链上文字更加微不可查。 但这难不倒方独树,他只要集中精力探看,仍旧可以窥清链文的真容。 不过他万万想不到,早前一直无视他的青鹏图腾,双翅勐的一抖,掀起一团墨绿风浪,火速弥漫到了黑链上,把链身覆盖的严严实实,彻底遮蔽了他的视线。 让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脱口呵斥:“你这个呆鸟,耍无赖是不是!你急巴巴叫来叫去,吸引我取出甲骨,就是为了逗我玩?” 直觉告诉他,黑链上的真文极可能与《诛仙神电》有关,但他不明白,青鹏图腾为什么不让他观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并不知道,问题出在了他师门镇文派。 …… 同一时间。 镇文派,碧血峰。 距离峰主玄锦文师道场十里外,坐落着一座天嫦山。 正值午夜时分。 一道女影悄无声息遁入天嫦山顶的宫殿里。 这女影身材高挑,背影婀娜,踏步时绰约动人,但她披着一头殷红长发,扰乱了她的美态。 她右手攥着一条黑色锁链,链上缠着一具像是已经毙命的尸体,由于链身散发有黑气,把尸体尽数笼罩,难以瞧清尸体模样。 她拽着链子,托着尸体,走进宫殿大厅。 尔后扬手一甩,把尸体置于面前,她双臂齐摊,开始对着尸体念念施法。 施法持续一夜。 直至次日清晨才落下帷幕。 等阳光普照,直至日上三竿,天嫦山洞府都再没有动静。 午后时。 碧血峰弟子曲雅,领着倚天峰弟子向心秀,一道赶来洞府。 到了门外,曲雅恭声喊道:“齐师姐,倚天峰的向师姐过来找你啦。” 洞门始终紧闭。 两人等候的时间颇长。 因为齐嫦真不是金丹期文师,向心秀就没有什么约束,找曲雅闲聊起来:“我来的是不是不凑巧,齐师姐正在修炼秘功吗?” 向心秀比方独树小十几岁,比齐嫦真小了七八岁。 她与方独树是在同一年拜入镇文派,当时她只有十岁出头,如今已经年逾四旬,变成中年妇人了。 曲雅也已经是将近三十岁的青年女修,当年她被齐嫦真引荐入门,拜在玄锦文师座下修行。 今早向心秀奉命来碧血峰送递请帖,但玄锦文师不在宗门,座下童女曲雅接待了向心秀。 据曲雅介绍,玄锦文师早在数月前就去了飞霞派,前去拜会老友云昭霞师,至今未归。 齐嫦真也在碧血峰的请帖上,曲雅听闻向心秀要来天嫦山,就主动作了向导。 听见向心秀问话,曲雅叹道:“齐师姐可能是在睡觉,她是练功出了差池,睡着以后,叫醒她不是那么容易。” 曲雅了解齐嫦真的情况。 向心秀却不知情,好奇问:“咱们修士都可以控制法体,随睡随醒,甚至常年不眠不休也无妨,齐师姐为什么会昏睡呢?” 曲雅摇起头:“病因至今找不到,师尊前往飞霞派,就是为了给齐师姐求取医治良方。” 向心秀还想追问。 这时洞门打开,两人停止交谈,并肩进了门。 两人站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 齐嫦真打着哈欠走出来,她虽然是在睡觉,却没能把身体养好,脸色仍旧显得有些疲倦。 但她生性开朗,始终挂着笑意。 她在两人面前坐定,懒洋洋的问:“什么事情呀,这么早过来扰醒我做梦?” 她朝向心秀脸上瞄了一眼,忽然来了精神,又道:“阿秀,你们是不是有阿树消息了?” 向心秀报以苦涩:“仍旧没有!这几年大师哥都在雪祁城,一直在雪原追查,至今都没有二师哥的下落!” 齐嫦真满怀期待的眸子,立即暗澹下来。 她靠在椅子上,自顾担忧:“阿树肯定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关,不然以他的本领,早该返回雪祁城了。” 向心秀反而在宽慰:“那也未必!齐师姐你忘了吗,当年二师哥为了营救他身边的骷髅仆从,同样失踪五六年,当时大家都以为他出了事,结果呢,他是在黎水河底闭关了这么久,这次兴许也是如此!” “但愿。” 齐嫦真轻叹一声,这才绕回正题:“你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前几天我广襄侄女结丹大成,是不是要举办结丹庆典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她年纪不大,在齐家辈分却很高。 方独树师娘齐广襄要称呼她一声姑姑。 她一开口喊侄女,导致向心秀都不敢喊她师姐了。 向心秀把请帖递过去:“明天晚上,倚天峰确实是要举办结丹大典,本派八脉尽有邀请,只差玄锦文师的请帖没有送到她手里。” 向心秀的意思是,请齐嫦真去一趟飞霞派,把玄锦文师叫回来,毕竟玄锦文师也姓齐,自家后辈出了一位金丹修士,老祖宗不应该缺席呀。 齐嫦真心领神会,朝她摆摆手:“行啦,这事儿交给我,我这就动身赶去飞霞派,晚上应该可以把玄锦老祖请去倚天峰,不会耽误庆贺,你回去把情况给你师傅与师娘讲一讲。” 向心秀应了一声,就准备告辞离开。 结果齐嫦真侧头一瞧,见座椅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口长剑。 她下意识取在手上,随口问了一句:“这是谁的剑?搁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曾!’一声,拉动剑柄,只见出鞘一半的漆黑剑身,瞬时外溢一股混乱剑气,对准向心秀与曲雅吹刮过去,搅动两人衣衫,呼呼的向后飘飞。 齐嫦真见状,面露讶然,旋即又把剑身插回鞘里,再把剑鞘摆回桌面。 “剑力还挺强,想必是我无意间拉在这儿的!” 齐嫦真语露无奈:“我最近做事有些粗枝大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明明做过的事情,我除了觉得有些熟悉外,就没有多少印象了!” 这番话的描述,就像是凡间老人的健忘症。 但齐嫦真才多大?关键她是掌握了神通的修士,在正常状态下,神智绝无可能出现问题。 曲雅与向心秀面面相觑,觉得她是真病了。 但这牵涉到个人隐密,向心秀也不便多问:“我还有请帖要送,就不打扰齐师姐了,等家师庆典结束,到时我再来探望。” 齐嫦真说好。 送她到门外。 曲雅也跟着出去,向齐嫦真请示:“师姐,前往飞霞派请回师尊,小妹可以随行吗?” “你不用去!” 齐嫦真交待:“你先把阿秀送回去,然后再来这里寻我,我有事情吩咐你去办。” 向心秀一听,赶紧说:“我时常造访碧血峰,对这里并不陌生,不需要曲师妹领路,就让她留下给齐师姐你办差。” 倒也没有客套太多。 向心秀自行离开。 曲雅跟着齐嫦真返回客厅:“师姐,到底是什么事?” “还是你方师兄的事,我很担心他。” 齐嫦真心里只有方独树一个牵挂的人:“他现在生死不知,我想去雪原寻访他的下落……” “但是师姐呀,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远行的。” 曲雅着急相劝:“你还是先把怪病养好,到时再去雪原也不迟,如果你现在去了,可别方师兄没有找到,再把你自己弄个下落不明。” “我知道。” 齐嫦真轻笑:“正是因为我脱不开身,就想请你再走一趟雪祁城,目前不止剑霆在找他,凤鸣派专门派遣了搜救队伍,尚方城也有他族人常驻雪原,我不是让你去冒险寻找,你只需要待在城内等候消息,一旦有了他下落的线索,你立即返回来告诉我。” 曲雅听这差事比较清闲,她就没有拒绝:“那我什么时候动身?” 算算时间,方独树已经失踪四年。 齐嫦真希望越快越好:“结丹庆典结束后你就出发,这两天你留在派里做准备,张罗一些远行用的东西,所以就不必跟着我去飞霞派了。” 曲雅道:“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告辞离开。 齐嫦真也没有在洞府多待,她返回卧室打扮一番,就准备去找玄锦文师,走到客厅门口,她忽又转身回来,一把抓起茶几上的黑剑。 到了门外,她祭出黑剑,御剑飞上高空。 一路飞了百十里地,途径龙象峰领地时,忽然惊动此峰弟子游萍,游萍站在洞府门前,手握一柄魂牌,仰望黑剑从头顶划过,目光变的阴沉起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独孤剑兵(下) 飞霞派位于颍州,距离镇文派所在的隆州隔着上千里地。 不过两派总坛全都建在黎水河沿岸。 齐嫦真只需要贴着河道朝西飞行,就能顺利找到飞霞派总坛金辉峡。 这条路线历来安全。 她觉得不会出什么事故。 结果行至半途,她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踪。 她旋即驱使飞剑掉头,冲向河岸的茂密山林之中。 待找到一处适合斗法的区域,她突然止住飞行,降落在一座荒山上。 她手提黑剑,瞄准仍在后方追踪的神秘修士,抛剑打了过去。 从外相上看,黑剑只有剑气弥漫,可是一旦破空施法,当即响动雷电之音,遁速也奇怪无比。 那追踪修士躲避不慎,被一剑击中法体,隐身法术随之告破,被迫显露踪迹,落在距离齐嫦真里许外的山头上。 黑剑绕空盘旋了一圈,还要继续追击。 但齐嫦真甄别一看,忽然发现追踪修士竟然是同门,她旋即停住黑剑,讶然道:“游师姐!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游萍脸色不善,口吻生硬,抬头望向黑剑,质问道:“齐嫦真,周师妹怎么得罪你了,你非要杀她不可!” “周师妹?” 齐嫦真莫名其妙:“哪一个周师妹?” “你不要装湖涂!” 游萍举起魂牌:“我说的是周荔婷师妹,她前几日离派办差,结果魂牌破碎,死在派外,我以为她是被亡命之徒所害,想不到凶手竟然是你!” “你肯定是误会了!” 齐嫦真赶紧解释:“这几天我一直待在洞府内,根本没有外出,再说我与周师姐又没有矛盾,我杀她做什么?我甚至只见过她一面,四年前她跟着胡啸文师从雪原回来,我去拜访她,打听阿树消息,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 游萍听她不愿承认,怒火更盛:“四年前在雪原上,她跟着我历经生死都保住了性命,结果死于同门之手,不要以为你姓齐,我就拿你没有办法!” 齐嫦真还想再说些什么。 游萍已经不给她机会,翻手摸出一块甲骨,飞快往额前一贴,融入身躯,只见她脸上立时涌现一片片的金钱印记。 齐嫦真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种用于变身的外功甲骨,龙象峰弟子原本就擅长此道,游萍出手不留情,全力攻向齐嫦真。 但齐嫦真心有冤屈,根本不愿与游萍对垒,就只顾躲避退走,期间不忘申诉:“游师姐,你不要信口开河冤枉我,周师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会怀疑我,请你给我讲清楚!” 游萍斥道:“你还想狡辩?如果她不是死在你剑下,你的飞剑上怎么会含有她的残魂,并与她魂牌产生剧烈感应?” 一听是飞剑。 齐嫦真忽然开不了口。 她早前对曲雅与向心秀提到过,她最近有些健忘,分明是做过的事情,她却偏偏记不得。 想到这里,她心底涌出惊涛,开始自我怀疑,周师姐真是自己杀的?要不然,应该如何解释这柄黑剑的来历? 但她绞尽脑汁的苦思,也想不起自己得到黑剑的记忆,反而因为走神,被游萍抓住破绽,重击在她肩头,直接把她打落半空。 落地后,她忍着疼痛强行闪避,即使受了伤,她仍旧不愿对游萍发起反击,只说:“游师姐,请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调查一下这件事,我保证给你一个圆满交待。” 游萍哪里肯依,她眼下已经松了口,像是默认杀死周荔婷的恶行,导致游萍认为她是想戴罪潜逃,攻势就更加勐烈。 齐嫦真连番苦劝,发现没有一点作用,索性不再多费唇舌。 她也不与游萍继续纠缠,抬手在脚下砸了一张五行遁符,她打算先瞬移逃走,甩脱了游萍后,再慢慢调查周荔婷的死因。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但四年前在雪原冰河附近,游萍等一干筑基期弟子,奉命化整为零逃回雪祁城,游萍正好与周荔婷遇到一起,两人就结伴返程,途中游萍被周荔婷营救过,说什么也要讨回这个公道。 游萍的变身甲骨与金钱豹妖有关,天赋就是遁速。 不管齐嫦真怎么逃,始终不能把游萍甩脱。 就这样,两人开始在荒山里你追我赶,一直缠斗到入夜。 齐嫦真目前修为处在筑基中期,法力渐有不支迹象。 游萍早已经修炼到筑基后期,斗法状态仍旧饱满,她瞧出齐嫦真的力衰,趁机使出一记秘术,击倒了齐嫦真。 齐嫦真摔瘫在一处荒林里,林间鸦鸣不断,吵的人心慌。 游萍随着降落她附近,见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她在耍诈,刚才一击虽然颇重,却并不致命。 游萍就取出一根网状法器,抛投过去,准备把她镇压起来。 谁知网器盖到她身上,勐然激起一片黑色电花,这片电花过后,网器已经化为黑尘。 游萍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是使的什么神通,威力竟然这么狂暴。 她正惊奇间,黑色电花再次汇聚,而且越聚越烈,‘嗖!’一声,又从齐嫦真身上急蹿起来,破空朝她罩来。 这攻势电光石火,游萍距离又近,根本无暇躲避,结果被一举擒拿,她本想挣脱电网束缚,却见齐嫦真突然起身,半坐在地上,双目赤红的盯着她,勐的抬手一抓,她便不由自主的靠近过去。 到了跟前,她感觉天灵盖被齐嫦真一掌镇住,黑色电光源源不断从手掌溢出,朝着她周身蔓延,等电光把她笼罩后,她便双目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觉。 这恐怖一幕,把荒林间的鸦群尽数惊走。 叫声很快消失,环境也重归了平静。 等到次日天亮。 齐嫦真从一股浓烈的倦意里苏醒过来,她起身后左右望了望,眼中尽是迷惑之态,她一时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回味一会儿不得要领,她准备先去附近探一探路,却发现身边放着一柄黑剑,她随手提起来,喃喃自语:“怎么又有一把剑,我记得昨天在洞府里就见到一把类似的黑剑呀!” 说着,她打开剑鞘,黑色剑身透着一股怪力,与她肉身产生感应,体内法力开始疯狂游动,“咦?我修为怎么精进到后期了!” 她不由一喝,勐的抬动手臂,只见一口接一口的黑剑,竟从袖口奔袭出来,数量有几十柄,围着她呼呼旋转,如同奴仆见到主人一样。 (这一章是60票的加更。) 第一百八十五章 筑基后期 双河谷。 一连数日,方独树都在尝试与青鹏图腾交流,以便观读黑链真文,却未起丝毫效果。 他索性放弃沟通念头,重新把甲骨收藏起来,准备继续闭关练功。 《独孤剑道》已经练至大成,接下来他要开始修炼《五湖升蛟法》。 过去他研修甲骨真经,修满两部可以让法力精进一次。 当初他就是凭借《法有灵犀》与《金风玉露》,让修为一举冲上了筑基中期。 后来在雪祁城炼制甘露法雨池,他又掌握了《电光朝露》,如今加上《独孤剑道》,按说他法力应该进阶到筑基后期才对。 但他并没有完成突破。 他目前修为是中期巅峰,还差一点火候未能迈过后期关口。 只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方独树认为这与他没有执掌独孤甲骨有关。 他修炼前三部真经法有灵犀、金风玉露、电光朝露,全都拥有甲骨在手,他是亲自观读甲骨文后才研修的经文。 独孤剑道不一样,这块甲骨在齐嫦真手上,方独树所修炼的剑法是他在镇文派观摩独孤甲骨时,所整理出来的推演经文,多少有一些瑕疵,于是导致他修为进度没有达到预期。 不过也没有关系,他马上要参悟《五湖升蛟法》,以他估计,只需要把这部真经修一个入门,应该就能尝试突破了。 闭关之前,他去了一趟通天牌坊。 这几年青青一直守在牌坊里,布置牧鹰女的招魂术,目前进度完成不到一半,她至少还要努力数年光景。 瞧见方独树进入门楼,青青手指窗外,先提到一件事:“公子,咱们洞府的水位上涨了。” “上涨?我没有察觉到!” 方独树并不意外,毕竟当年他一手解封了幽水烘炉,经过长达数年的孕化河水,汇流到双河谷很正常。 青青笑道:“奴婢可以通过牌坊准确测量水位!” 方独树问她:“总共上涨了多高?” 青青伸出两根指头,又一打横:“两指高!” “才两指!” 方独树觉得太低,不值得操心:“四年时间才上升两指高度,四十年都未必能上涨到两尺高,这条幽水河估计几千年后才有望恢复如初。” “不能这么简单计算呀公子!” 青青忽然化身为河道专家,有条有理的分析:“但凡干涸之河,想要恢复河躯,前期最是艰难,但只要水流涌现,开始从头至尾的流淌,到时恢复速度会呈现阶梯式上涨,前四年只涨了两指,接下来四年可能会涨二十指。” “这又是你家游老祖的传承吗?”方独树奇道:“为什么会上涨二十指那么高?” “因为河水不止是通过烘炉孕化,天空下的雨,相连支流的涌入,这些原因都会造成水位的急速上涨。”青青说:“如果爆发一次大洪水,可能一年时间就能灌满通幽河。” “洪水?夏天才经常发生洪水。”方独树不以为意:“雪原哪里有夏天,这地界常年都是寒冬,非但不会有洪水,河面反而会经常结冰,减缓水位上升。” 方独树见她还要继续争辩,挥手阻止她:“通幽河已经开始上涨,不管涨快涨满,反正你已经可以完成游老祖的心愿,至于河水具体涨多高,咱们就不要关心啦。” 青青讲这件事的意思是:“公子,奴婢担心过两年河水有可能淹没咱们的洞府,双河谷是通幽河的尽头,位于下游,地势偏低,其它河段水位不显时,河谷会先一步积满,咱们是不是先做一些准备?” 她所讲确实是实情。 方独树却没有重视:“即使洞府被淹没,有你的通天牌坊在,那就万事无忧,这座牌坊能够定在河底,并在方圆百里内进行穿遁,再烈的河水也影响不到咱们,你专心招魂。” “那好。” 青青就抛下此事。 但她的预判非常准确,仅仅隔了数月时间,双河谷下了一场暴雨,河水开始大举侵入溶洞,水位急速上涨。 这导致方独树闭关的道台被淹没,他就搬进了门楼居住,不久以后整座溶洞都变成了水府。 定于洞底的通天牌坊成为水下唯一的避水空间。 当年在黎水河尸陀峡时,方独树就有在河下隐居的经验,这次他也可以轻松适应。 随后四年,他都与青青住在牌坊里。 其时《五湖升蛟法》已经修炼圆满,但青青的招魂并没有结束,她虽然执掌了幽王座,却因为修为较低,以致于在祭炼孙傲芙法体时,耽搁了许多时间。 采露女身为金丹期修士,她昔年施展招魂术,整个过程耗时十年方才功成,青青所需的时间肯定只多不少。 掐指算一算,方独树与青青已经在双河谷滞留八年,后续还需要住多久,这完全要看青青的施法进度。 反正方独树已经闲了下来,练成《五湖升蛟法》后,他修为已经提升至筑基后期,只需要再修炼一部甲骨真经,他就能冲上大圆满境界,然后给结丹做准备。 但他并没有选择继续练功。 当初牧鹰女神魂沉寂时,曾经有过交待,《五湖升蛟法》另有一部配套甲骨,这甲骨同样是开启妖宫秘藏的钥匙。 等返回黎国后,方独树打算去一趟川流派,寻访这块甲骨的下落,如果可以找到,那么他在筑基期研修的最后一部甲骨经就是这一部。 假如找不到,他再考虑从《凤火秘录》里挑选。 不过他也不会浪费时间。 虽然他放弃了练功,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重要性丝毫不亚于提升修为。 他把本命甲骨太极圈取出来,开始重新观读。 随着他修为距离筑基大圆满越来越近,祭炼悟道皿也是时候提升日程了,他肯定优先选择‘悟道结丹’的方式,这也是他不惜代价与牧鹰女交易一千贯文钱的缘故。 但炼皿难度极高,要求极严。 不止需要投入天文数字的贡品,选定一座金丹级别的烘炉,同时要感悟己道,融入自己对道法的构想。 贡品与烘炉全是修仙界的资源,达成这两个炼皿条件相对容易一些。 最大的难点是感悟己道,这完全是拼天赋,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无论一位修士贡品再多、烘炉再强、背景再深,假如无法把自己的所思所悟融入到悟道皿内,那么炼皿注定会失败。 为了更加顺利的‘悟道结丹’,方独树必须抽出时间,推演他的新道。 他会遵循修仙界的惯例,从他最初参悟的己道里进行衍生,衍生是公认成功率最高的推演办法。 他的本命己道是太极道,当初道成一刻,曾经显化了一缕东来紫气,这是正道至法的标志。 一直以来,方独树都在极力隐藏太极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曝光太极圈。 这并非他刻意藏拙,类似太极道这样的至法,他相信任何宗门都会趋之若鹜,并且对他推崇备至,如果他愿意把太极道传之于众,声望必不会低。 但声望只是一时。 河西三国宗门都不是孤家道统,他们有上宗存在,而上宗偏偏是魔宗,这些魔宗对待正道至法是什么态度?他并不清楚。 所谓正魔不两立,万一魔宗把正道至法列为禁术,把参悟正道至法的修士列为通缉者,到时他怎么收场?后果是太极道越出名,魔宗对他的打击就越精准。 所以从长愿考虑,方独树才隐瞒了太极道。 如果他顿悟的是魔道至法,那他非但不会做任何隐藏,反而会在河西三国到处传道,让所有修士都传播他的赫赫师名。 如果可以传到上宗耳朵里,说不定他能被上宗提前招录。 今次‘悟道结丹’,方独树就会从魔道入手,他决心推演一部魔道神通,即使达不到至法级别,他也不准备再去构思正道之法。 但他想从太极道里衍生一部魔道神通,又谈何容易呢? 太极要是衍生,最大可能就是衍生两仪道。 话说回来,两仪道是否也是纯粹的正道至法?方独树心下猜测,却也未必,两仪本指阴阳,阴阳合欢就是魔道。 “只是,我总不能去参悟合欢道!”方独树一阵暴汗:“此道貌似有些难登大雅之堂啊!” 不过阴阳双修是天伦,哪有什么大雅与大俗之分。 雅士修炼就是雅法,俗士修炼就是俗法。 倘若正道至法被居心不良者修去,照样不能归类为正。 方独树就认为,修法的是人,人才分正魔,法不应该分。 如果他无法推演出更加出彩的两仪魔道,那他最终会考虑合欢试一试。 他的这一次推演,耗时可不算短。 他练成《五湖升蛟法》后的整整四年间,他都沉浸在两仪道的感悟里。 这一天,他正神游天外时。 青青走到他的结界秘室前,传音给他:“公子,奴婢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差最后一步,招魂唤醒牧鹰前辈。” 方独树从入定里睁开双眼。 他早就交待过青青,等到最后一步时要通知他,在场护法,以防止招魂失败后引起的突发状况。 他随同青青来到幽王座旁边。 孙傲芙法体此刻正端坐在椅内,闭目沉睡,她脸庞珠圆玉润,浑身亮的发光,这与当初在幽王府时皮包骨头的样貌区别甚大。 这完全是青青的功劳,青青在溶洞居住了足足十二年,整日都守着孙傲芙法体、幽王座与甘露法雨池,池内旦有灵露孕化,她都会给孙傲芙的法体服用,维持着法体的靓丽如初。 “开始施法。” 方独树示意青青启动招魂。 青青领命照办,只见她站在孙傲芙的法体前,取出温养牧鹰女神魂的魂器,再将魂器一摇,御魂入体。 这之后,青青双手掐指,低声念动咒语,幽王座上顿时闪起红光,把孙傲芙法体尽数笼罩。 如此持续了一炷香时间,青青垂下手臂,后退到方独树身边。 方独树很是意外:“这就完了?” 青青轻笑:“嗯,完了呀!” “你施法蛮低调的。” 方独树仍旧记得采露女的招魂,那场面真是哭天喊地,采露女施法时还要吆喝几声,像是跳大神似的。 不过招魂貌似就是跳大神,俗称‘请魂附体’。 青青施法过去片刻,幽王座内一直沉寂无息的法体,突然有了轻微的喘气声。 她喘了十几个呼吸后,双目就此睁开,歪在一边的脑袋也缓缓侧正。 看到方独树时,她尽显迷惑,当目光转向青青的骷髅法体时,她睡意朦胧的脸庞霎时生变,惊恐大喊:“妖怪!”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她冲锋似的从椅子里跳出来,但身体僵化了十二年,一时半刻根本走不成路,导致她刚出座椅就摔趴在地上。 青青想要伸手去扶她,被方独树一把拉住胳膊。 她摔的有些疼,呜呜的抽泣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哭,一边揉着胳膊肘,一边慌张打量附近环境。 待她发现这是一间书房,四周没有出逃大门,只有一扇狭窄细窗时,她就熄了逃跑念头,手脚并用,爬到幽王座后面,钻到椅脚里边作遮挡。 她鹌鹑一样蜷缩起来,身子瑟瑟发抖,牙关也在打颤。 青青见她久不做声,问方独树:“公子,她是牧鹰前辈?” 方独树点头:“应该是,你不是说过吗,招魂成功后,她会重返幼年时代,你看她吓成这副德性,哪里像是见过世面的样子,年纪肯定不大。” 青青道:“估计是奴婢吓到她了,奴婢应该戴着饮血帽,先行易容的。” 她取出帽子,走去一边更换样貌。 方独树挪步到幽王座边,蹲下身,压着脑袋去瞧牧鹰女。 牧鹰女见他望过来,身子缩的更紧,哆嗦着开口:“妖怪大叔,不要吃我好不好?” 方独树温和一笑:“我为什么要吃你,你哭的跟花猫似的,也不好吃呀。” 牧鹰女一听,哇!一声,开始梨花带雨的哭,想让眼泪流的更多一点,这样妖怪大叔会更嫌弃,更不想吃她了。 方独树心里很好笑,堂堂金丹期修士吓的哭鼻子,这景致难得一见。 等她哭到力竭,声音平息下来。 方独树与她进一步沟通:“我是从路边把你捡来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把你丢在野外,虽然我是妖怪,但我是好妖呐,不仅没有吃你,还救了你的命。” 牧鹰女囔了一下鼻子,急切回道:“没有人丢我,今儿是我娘忌日,我跟我爹去给我娘上坟,磕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冲过来一头老鹰,把我叼到天上,我就喊我爹救我,妖怪大叔,我是这么喊的,爹!你在哪儿!快来救我!”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重返大凉 牧鹰女喊声凄凉,想必是在思念父亲。 她也怀着希望,可能父亲就在外边,只要听见她的呼喊,就会赶来救她。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 方独树很有耐心,即使她嗓门很大,异常吵闹,也没有出言喝止。 等她主动停下来。 方独树才问她:“你是不是特别想你爹?” 她赶紧点头。 许是见方独树语气和善,她壮着胆子提出请求:“大叔,你能不能行行好,让我去见我爹?” 方独树道:“我救了你,就是为了把你送回家,好事做到底嘛,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她一下激动起来:“我家住在沙溪庄,庄里边有一条溪水,水是从山上流下来,晚上会闪光,好辨认的很。” 方独树笑了笑:“但我没有听过呀,这世上叫沙溪庄的村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座?你家村庄外边有没有什么有名的城镇?” “城镇?我爹经常到福安镇上卖竹篓,我家后山全是毛竹,我爹编的篓在我们庄上最好看,我将来会继承他的手艺。” “咱先不要谈手艺,回不了家,什么手艺你也学不会!福安镇还是太小,我根本没有听说过,你再想一想,你村庄外边有没有什么大城?” “大城?哦,我家七叔公在蒲良城做酒馆生意,每次回来都给我们小孩发糖果,他说蒲良城大的很,能容纳几十万人,但我没有去过,我只跟着我爹去过几次福安镇!大叔,蒲良城你有没有听过?” 牧鹰女说完,透过椅脚望见青青走过来。 刚才牧鹰女惊吓过度,并没有留意到‘骷髅’去了哪里,此时青青易容成一位邻家大姐模样的女修,她看了不再害怕。 青青也学着方独树,蹲下身来,递给牧鹰女一个瓷瓶,瓶口敞开着,外撒着灵露的香气:“你讲了这么久的话,口渴不渴?拿去喝!” 牧鹰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到手上,她现在不止渴,也有点饿,先说了一声:“谢谢姐姐!”然后仰头喝下灵露。 她咋着嘴角,品了品味道,灵露不仅味道香甜,喝下去之后,她浑身还有一股难言的舒适感。 她正欲再向青青道谢,却听方独树又在问话:“你一说蒲良城,我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蒲良城位于黎国颍州偏西部,毗邻着隆州宝屏城,你家乡肯定就在附近,但你还得告诉我一件事,我就能送你回家了。” 牧鹰女一听可以回家,高兴起来:“大叔你问,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方独树笑道:“其实很简单,你只用告诉我,你爹叫什么就可以啦,毕竟要把你送回家,肯定要知道是谁家的闺女丢了,否则怎么去你家村庄打听?” 牧鹰女觉得有道理,她就报上自己父亲的名字。 方独树又问她自己的名字。 她说:“我爹娘唤我叫小鹰,我家门前种着一株桂花树,我出生的时候,正好有一头老鹰飞扑到树外,朝我家叫唤,我爹娘觉得我与老鹰有缘,就给我起了一个小鹰的乳名。” 方独树心说她是真与鹰有缘分:“听你说话的口气,年纪应该不大,你今年几岁了?” 有关自己的年纪,她记得很清楚:“我刚满八岁,上个月我爹才给我过了生辰。” “八岁?你模样像八岁?” 方独树手指过去,点点她的胳膊:“你自己好好瞧一瞧,看看你的手,你的腿,再看看你全身,你哪一点像是八岁的小孩?你分明比十八岁的女人还要大!” 牧鹰女立即照办,结果摊手一看,她瞬间愣住了。 早前她钻入幽王座下面时,她就感觉到身体比较大,但当时她一心躲避妖怪,根本没有细想,也不曾检查自己的身体,此刻一看之下,她登时傻了眼:“这不是我的手!这也是不是我的脚!” 她尖叫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勐的站起身,一下顶翻了幽王座。 经过这一连窜的刺激,她心绪有些承受不住,静静站了片刻,忽然眼睛一闭,就此昏厥了过去。 青青眼疾手快,上前抱住她,探手在她额前检查了一番,对方独树说:“她没有大碍,我施法力给她调理一下,她就能醒过来!不过公子,你为什么不透露一些实情给她?” “她年纪太小,告诉她实情,她绝对接受不了,也根本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只会让她越来越湖涂!” 方独树自有策略,他决定先编一个善意的谎话,让牧鹰女接受神魂附身的既定事实,然后再一点点给牧鹰女灌输修仙界的情况。 等牧鹰女练回法力,到时再透露身世,她就能顺其自然的接受了。 经过青青的温养,牧鹰女很快转醒过来,面对身体的改变,她难免会出现惊慌失措的情绪。 青青安抚她许久,等她平定下来,方独树和颜悦色:“小鹰啊,我仍旧可以把你送回家,不过以你现在的模样,你觉得你爹会不会认你?” 她苦着脸,又愁又怕:“我才八岁,结果现在变成比十八岁还大,要是让我爹看见我,肯定会吓到他,万一吓出个好歹,那就是我的不孝了,大叔,你先不要把我送回家好不好?” 这也是方独树想要达到的效果。 他勉为其难:“不想回家自然没有问题,我可以收留你,但你要说清楚,你准备在我这儿盘桓多长时间?” “盘……盘桓是?” “就是打算住多久?” “我早晚要长大,等我从八岁长到十八岁,个头与现在这副躯体差不多的时候,我再回家。” “那就是十年时光。” 方独树把她带在身边十年,足够让她学会驾驭体内的金丹期法力了。 到时候她想去什么地方,全都随她,不过方独树会把孙傲芙的身份利害告诉她,让她严禁在修仙界抛头露面,尤其是不能与飞霞派弟子接触。 方独树又耐心问她:“如果你决定跟着我,我可能会交给你一些事情来做,你是否愿意?” 牧鹰女勐点头,却又小心翼翼的解释:“大叔,我愿意做工,我什么苦都能吃,但我会的不多,只学过编筐,学过女红,做过饭,洗过衣服,对了,我还养过鸡和羊,其它就不会了。” 方独树听罢,心说她很有做丫鬟的潜质呀。 也真是让人想不到,牧鹰前辈的出身会这么寒微,并不是修仙世家子弟,仅仅是一介凡民,她幼年的性格羞涩胆怯,没有什么主见,却也辛勤朴实,有着野草一样的坚韧。 像她这样的家世背景,按照常理来说,几乎没有可能与孙飞露那种才华横溢的名修产生任何交集。 她能够鲤鱼跃龙门,最终拜在孙飞露座下,担任牧鹰童女一职,肯定是另有机缘。 方独树猜测,这份机缘没准就出在那头叼走她的鹰妖身上。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 招魂过后,意味着牧鹰女迎来了新生。 为了便于今后在修仙界行走,方独树决定给她改掉牧鹰这个名字:“既然你小名叫小鹰,那就继续这么叫。” 方独树又指指青青:“我们马上要去外地云游,等到了外边,你就与青青以姐妹相称,今后我让你做什么事,青青会给你安排。” 她立即就要跪下给青青见礼。 青青可不敢当,赶紧扶她起来,这礼不能受,万一她将来恢复记忆,有可能秋后算账。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双河谷?” 青青已经处理完招魂一事,接下来要给返家做准备。 “小鹰刚刚苏醒,她身体有些虚弱,先让她温养一段时间,等她恢复过来,咱们再出发。” 方独树会按照既定计划,直接走天绝漠南下,先遁入老家凉国,然后顺着凉国岐水河一路东去,就能抵达黎国境内了。 …… 数日后。 通天牌坊被青青移出溶洞水府。 到了双河谷上空,青青撤掉牌坊,取出幽王座,在座上随手一拍,整座椅子登时解体成一堆白骨,又快速凌空拼接,转眼组成一辆四四方方的骨车。 青青携着目瞪口呆的小鹰跃入车内,并排站在前面。 青青瞧出小鹰的紧张,就扯住她的手,让她抓住车柄,这样可以保持法体的稳定性,一边热心讲述:“这不是什么妙法,仅仅是一部变形之术,如果小鹰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 小鹰一脸憧憬,态度很是恭敬:“青青姐,你愿意教我仙法?” “只要是我懂的法术,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你什么!” 青青觉得这是一件好差事,今日教了小鹰,来日也会被小鹰传教。 “我也不知道应该学什么,更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会。” 小鹰心有自卑,她觉得自己是山村穷姑娘,可能修不成仙法,这几天她与方独树、青青朝夕相处,非但没有混熟,在她领教了方独树与青青神乎其技的法术后,心思却更加拘谨。 她现在说话都显得战战兢兢:“青青姐,不如你帮我选,你觉得我适合学什么,你就教我什么,我保证刻苦修炼。” 青青喜欢她的安分淳朴,笑道:“好呀,就这么定,我来帮你选法,然后手把手教你,保准让你学个通透!”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青青总感觉小鹰像是换了一个人,言行与牧鹰前辈神魂简直没有半分相像。 为此青青感到迷惑,曾经私下请教过方独树。 方独树对她说:‘人是会变的,小鹰家乡交通闭塞,幼年接触不到外边的花花世界,等她长大进入修仙界,随着她见多识广,就会慢慢变成牧鹰前辈那种冷澹性情。’ 青青还是不理解:‘她现在这么朴实,将来为什么会冷澹?奴婢幼年长在河底,交通更闭塞,连人都没有见过,但几十年过去,奴婢怎么没有任何变化。’ 方独树点评她一句:‘因为青青你独一无二,在这世上,把修仙界与凡间全部加起来,能够做到表里如一且初心不改者,恐怕只有青青你一个了。’ 青青听完这番话,显得特别高兴:‘公子你是在夸奴婢吗,以后能不能多夸一夸,奴婢喜欢听。’ 至今想来,青青仍旧感到心情愉快。 小鹰听青青愿意传法,开始询问青青行程,只盼着早点找到稳定居所。 青青自是有问必答。 等把前往凉国的情况讲一遍,小鹰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压低语气问:“对了青青姐,那天我刚苏醒时,看见一具白骨妖怪,怎么后来又消失不见了?是不是被你给降伏了?” 青青有点尴尬,正想着怎么透露实情。 方独树已经探完路,飞落在骨车内,告诉小鹰:“什么妖怪不妖怪?你是昏迷太久,醒来后看花了眼!再说妖怪有什么可怕的,等跟着你青青姐学会仙法,就算遇上一百头妖怪,你也能轻松收拾!” 小鹰听了以后,再不敢提白骨,她初醒时吓的魂不附体,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很丢人,总是担心方独树与青青会小瞧她。 她心里开始琢磨怎么让胆量变大,到时在方独树与青青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把丢掉的面子给追回来。 方独树看不穿她的敏感心思,如果看穿,难免要滴咕一句,她体内拥有金丹期法力,找回面子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青青,御车,咱们上路!” 时隔十二年,原本被沙尘弥漫的双河谷外,显露出了山清水秀的勃勃生机,通幽河的复流哺育了双河谷,沿河两岸被沙化的土地,重新恢复了绿意盎然的景致。 如今的双河谷已经有了灵气,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修士看中这片风水宝地,从而据为己有。 但这已经与方独树无关。 他在青青与小鹰的陪同下,朝着南方飞驰疾行,直奔凉国而去。 这次的行进路线非常安全,骨车一直贴着天绝漠的边缘行驶,途中没有遭遇任何波折。 直至他们穿越大庸国境,遁入凉国的小愿漠,吃了数日风沙,即将脱离黄沙区域,正式进入凉国边疆的勒州时,意外偶遇一场当地修士的斗法。 “你们看前方那片山影。”此时方独树乘坐骨车仍旧行进在沙漠里,远方地平线上凸起一排山峦,他手指过去:“那里就是小愿山,翻越这片山脉后才算进入凉国。” “咦?”小鹰耳朵一动:“我好像听见前方有声音传过来?” “哪个方位?”方独树与青青齐声询问。 这些天赶路时,他们传授了小鹰一套施展神识的小法术,小鹰学了后立即收到奇效,她本身修为高深,神识比方独树与青青加起来都要强大,最适合用于侦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刺剑鼎与乌焦氏 在小鹰的指引下,方独树很快找到声音来源。 那是一片沙丘上空,有三位修士正在激烈斗法。 小鹰窥视着战场,一边介绍情况:“那里有一个老汉和一个老太婆,他们两个像是一伙,正在合伙打那个尼姑。” 她见老汉与老太婆面露凶光,又是以多欺少,就觉得两人不是好人。 她又多说一句:“尼姑被打的没有招架之力,从天上摔了下去,掉在沙坑里,快被打死啦。” 说完偷瞄方独树。 她心里同情那尼姑,希望方独树可以出手支援,但如果方独树不愿意多管闲事,那她也不会再多嘴。 方独树道:“咱们从他们的斗法区域绕过去,不接触他们,也不惊动他们。” 他不会干涉修仙界的仇杀,或许那尼姑很可怜,但谁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宿怨。 他示意青青载着小鹰,驾驶骨车绕路。 他从车里跳出来,驱使‘悬云落电’,紧跟在车后,警戒着周围环境。 绕路时,青青自顾发表了看法:“尼姑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应该不会主动招惹是非,难道她是遭遇了打劫?” “青青姐,不像是打劫。” 小鹰介绍:“那个老太婆打尼姑的时候,嘴里一直在骂人,她骂尼姑:‘小娼尼不在寺庙坐禅,竟敢跑到我家偷东西,等捉住了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老太婆要扒人家的皮,心思这么歹毒,我觉得她是在诬陷尼姑。” 青青好奇问:“尼姑辩解了吗?” 她把骨车停在距离战场几十里外的地方,她与方独树全都听不见战场修士的交谈,这是为了防止行踪被战场修士感应到。 小鹰依仗着金丹期修为,却可以观其面、听其声,而不必担心被察觉。 她点头道:“尼姑辩解了一句,说:‘那钟鼎本就是我家祖鼎,我把祖鼎收回来,这是物归原主,怎么算是偷呢?’青青姐,你知不知道钟鼎是什么宝贝?” 青青操纵着骨车方向,一边分心回话:“钟鼎是修仙界威力最强的神通,每一座钟鼎上都记载有钟鼎文,观文即可学法,我身上就有一座神璧钟。” 小鹰不懂钟鼎文的玄机,但她明白‘法术’、‘神通’代表着强大力量。 她鼓着勇气问:“青青姐,等咱们回到树哥的家,你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神璧钟?” 她最初称呼方独树叫大叔,后来方独树愿意收留她,她就改了口,开始跟着青青一起叫公子,而且执意要与青青看齐,也以奴婢自居。 方独树哪里会接受这个称呼?保不准将来就会惹来后患,他就坚持不让小鹰叫公子,但是叫大叔也不合适,因为这与青青差着辈分。 方独树考虑后,让她以兄称呼自己,她就开始喊树哥。 青青笑道:“如果我不是要专心御车,我现在就给你看神璧钟。” 这一路上,她都在和小鹰闲聊,唠家常似的。 她又说起尼姑:“那尼姑口称钟鼎是祖宝,这说明她与那个老太婆有世仇,他们两家人的祖上肯定相互厮杀过,这种事情很难分的清对错,公子让咱们绕路走是正确的。” 小鹰一听,露出敬佩之色:“青青姐你猜的真准!早前那尼姑辩解完,老太婆立即火冒三丈,骂的更凶: ‘好啊,原来是方家余孽,三十年前没有被斩草除根,你就应该躲起来了却残生,竟敢跑来盗取刺剑鼎,这是你自寻死路,我今天必定把你挫骨扬灰,永绝后患!’哎,尼姑怕是活不成了!” 青青听到这里,忽然把骨车急刹在半空:“你刚才说,那是谁家的余孽?” 小鹰不解:“方家余孽!青青姐,有什么问题吗?” “公子就姓方!” 青青赶紧往后一瞧,哪里还有公子影子,小鹰才把方家说出口,公子已经驱使‘悬云落电’遁去战场,并送来一句传音:“跟着来!” 小鹰登时大奇:“青青姐,树哥要去营救那个尼姑了,不是,那尼姑是树哥的亲戚?” 青青调转车头,朝着战场飞驰:“应该是,但公子老家尚方城位于凉国东部的朔州,挨着两界山,距离西疆勒州隔了几千里远,公子家的亲戚怎么会迁居到这里来呢?” 碰巧小鹰早前侦测战场时,从尼姑与老太婆的对话里得知,三十年前老太婆覆灭了尼姑家族,尼姑是漏网之鱼,逃到边疆应该是为了躲避追杀。 青青就又说:“西疆勒州是小愿寺的领地,公子家的亲戚迁居到这里,还出家做了尼姑,想必是在避难,毕竟出家人不问红尘,更容易隐姓埋名的。” 小鹰没有接触过佛门,她家乡的安平镇倒是修建有神庙,但供奉的神灵全部来自道门,她就听的不是太明白,为什么出家人要不问红尘? 此刻遇上战况,她也不敢询问,就此安静下来。 青青牵挂方独树,车速非常快,不一会儿就赶到战场附近。 因为要照顾小鹰,她就没有冒然冲入战场,而是御车徘回在外围,先把小鹰从骨车内摄出来,安置在一座沙丘上,尔后把骨车重组成幽王座,摆在面前,蓄势待发。 当年她辅助方独树大战孙傲芙,曾经使用幽王座分离孙傲芙的法体与神魂,一举扭转战局,这一记神通最适合用于偷袭,她会静等方独树的召唤,再伺机出手。 目前战场斗法暂时停止。 方独树赶来时晚了一步,那尼姑以一敌二,落于下风,失手被老汉与老太婆所擒,方独树顾忌尼姑性命,没有冒然施法。 那老汉与老太婆的修为都是筑基初期,尼姑也是,两人合力镇压尼姑并不困难,但两人瞧见方独树突入战场,着实被吓了一跳,方独树拥有筑基后期的法力,这给两人造成极大压力,都不敢主动与方独树交战。 那老汉满头白发,模样看去七八十岁,朝方独树拱拱手,态度恭恭敬敬:“道友有礼了,敢问你是从哪里游行到此?” 方独树面无表情,并不回答,直接质问:“我与西疆小愿寺有些渊源,见你们在欺凌此寺弟子,就过来看一看。” “绝对没有欺凌!” 那老汉急忙辩解:“好叫道友知道,她是一个贼尼,盗取了吾家一座钟鼎,为了追回族宝,我与内人从朔州一路追踪到这里,差点给她逃入茫茫大漠,万幸老天开眼,让我与内人截住了她。” “朔州?我记得那是惊烽门的地盘。” 方独树进一步打听:“你们是惊烽门弟子,还是朝贡修士?” 那老汉与老太婆对视一眼,心想方独树连朔州是哪一座宗门的领地都不清楚,要么是外地来的修士,要么就是不问世事闭关太久。 “回禀道友,我与内人并非宗门弟子,而是在朝贡城池修行。” 那老汉简要作答:“我名乌目叟,这是我道侣,唤作焦婆,居住在朔州乌焦城,朝贡宗门是万蛊教。” “万蛊教?朔州领地易主了吗?” 方独树很早就打听过方家覆灭的原因,主要是家传城池与钟鼎被惦记,元凶就是乌氏与焦氏。 原本这两支家族的实力与方家旗鼓相当,他们并没有攻克尚方城的把握,但当时朔州时局动荡,朔州领主惊烽门常年与邻近的万蛊教爆发大战。 偏偏万蛊教修士作风狠绝,经常越境到朔州搞偷袭,曾经在尚方城杀人放火,导致方家子弟死伤惨重,这给了乌焦两族破城机会。 其实以当时的混乱局面,夺城未必能捞到好处,但乌焦两族有可能与万蛊教存在什么联系,因为他们攻打方家时使用的神通与蛊术有关。 至于事后惊烽门有没有对乌焦两族进行调查,一来惊烽门自身难保,他们常年与万蛊教作战,却节节败退,已经有倾覆征兆,根本顾不得领地内的城池管辖,二来方家已经破败,那些见过乌焦蛊术的族人死的死逃的逃,根本没有机会去找惊烽门主持公道。 等方贤辅、方贤德这批幸存族人在黎国安家后,都不打算再重返凉国,自然也不会再与惊烽门联系。 甚至惊烽门是灭是兴,方家族人都不关心,毕竟当年尚方城破时,方家曾经向惊烽门求援,却得到了冷漠无视。 当年方独树在雪祁城定居时,倒是偶尔会关注一下河西三国宗门的局势,期间惊烽门始终没有被万蛊教吞并,这估计是最近十二年内所发生的变故。 乌目叟的回应也证实了这一点:“五年前朔州仍归惊烽门管辖,但后来此门招惹一位大杀星,导致总坛被肆虐,几乎被打成废墟,万蛊教趁机入侵,夺了他们山门,朔州领地也并入了万蛊教。” 方独树没有关注大杀星这些旁枝末节,他问责道:“虽然你们在万蛊教有些关系,但这里是小愿寺的地盘,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理由抓捕小愿寺弟子,都有冒犯嫌疑。” 他手指尼姑,又道:“你们口称她盗取了一座钟鼎,那就把钟鼎收回去,这已经足够,你们没有处置她的权力,把她放了。” “这……” 这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乌目叟不舍得放,但不放会触怒方独树。 他心里权衡,尼姑是长远危害,方独树的压迫却在眼前,他没有挑战方独树的信心,那就应该释放。 但他道侣焦婆不同意,委婉拒绝:“请恕老婆子无礼,道友你没有剃度出家,仅仅是小愿寺友人,同样没有权力处理这贼尼,依老婆子的看法,咱们应该把贼尼押送到小愿寺,请寺院诸位大师亲自裁决!” 乌目叟一听,登时皱起眉头,如果把尼姑押送小愿寺,那么被盗的刺剑鼎肯定会被小愿寺没收,他们绝对追不回来。 焦婆虽然是女修,却更有主见,心思也更谨慎,她必须考虑方独树与尼姑有渊源的可能性。 如果方独树正是为了营救尼姑而来,那她释放尼姑后,方独树就不会再投鼠忌器,必定会拿她与乌目叟开刀。 她提议前往小愿寺,虽然会永久失去刺剑鼎,却至少可以豁免最大危险。 她越想越觉得方独树来者不善,一把抓住尼姑后颈,强拘在身前,当成贴身挡箭牌。 方独树澹澹瞧她一眼,点头道:“好!咱们就去小愿寺,这正和我心意!” 说完朝后挥了挥手。 青青当即驱车过来,方独树示意两人:“请上车,我载你们一程,遁速会更快。” 两人全都瞧出青青身上的妖气异常,又哪里敢上? 乌目叟飞快转动他的一双碧眼,思索起脱身之策。 焦婆视线开阔,注意到后方沙丘还趴着一位修士,旋即指过去:“道友帮手真是多呀,那位道友为什么不过来?难道你打算把她留在这里?” “道友?” 方独树扬起嘴角:“你再仔细看看,她真是你的道友吗?” “咦?” 焦婆越是打量,眼睛瞪的越大,很快就已合不拢嘴,惊道:“她修为如此深不见底,难道是金丹期的前辈?” 她不禁冒出冷汗,如果是金丹期修士亲自压阵,并且要对她夫妇不利,那是必死无疑的。 但她转念一想,假如真有金丹期修士在场,完全可以从她手上强行抢夺尼姑,且能确保尼姑没有性命之忧,那个女修却在远远观望,其中想必有诈。 她脸色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她殊不知,方独树让她打量小鹰,就是为了干扰她的注意力,动摇她的防备意志。 就在她揣摩小鹰身份时,青青顿一挥手,骨车应时而动,朝她席卷过去。 “你们不要逼老婆子下狠手!” 焦婆尖声大叫,拖着尼姑朝后退走:“立刻撤回你们的法术,否则我杀了她!” 如果她自己全力闪避,骨车一时半刻追不上她,但她非要把尼姑抓在身边,拖累了她的遁速,被骨车轻松撵上,并在她身外重组成一座骨笼。 她弄不清骨笼神通,并没有对尼姑下死手,心里仍旧存着挟持人质的幻想。 谁知下一刻,青青抬手一抓,骨笼已经拘着她的肉身飞走,只剩下她的神魂滞留在原地。 她惊魂未定时,只见一座结满殷红闪电的剑钟,从她头顶悬空坠落,将她噼头罩在钟内。 她神魂左突右撞,撼动不了剑钟分毫,反而被钟内闪电噼击的伤痕累累,不由心生绝望,癫狂叫喊:“乌目老鬼,快来救我……救我……” 青青望着剑钟,唏嘘一声:“我刚起手施法,你道侣就见势不妙,远遁逃走!公子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以前我觉得不可能,现在确实相信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碧方尼 乌目叟逃的飞快。 眨眼之间就蹿出了几十里远。 他道侣焦婆执意挟持尼姑与方独树对抗,他却没有这样的心思,他认为自己与焦婆加起来,也不是方独树这种后期修士的对手。 于是青青出手一刻,他就果断撤离战场,并且由衷希望焦婆可以大展神威,多拖延青青与方独树一些时间,好给他逃脱争取良机。 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等他逃到三十里开外,眼前忽然闪烁一道电光,方独树携云降落他面前,堵死了他的前路。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老妻都不要了吗?” 方独树语露嘲讽。 乌目叟不答不应,默然与方独树对视片刻,勐的抬手一砸,掷在脚下一颗绿珠,爆开一团稠密青雾,瞬时弥漫几十丈远,把他身形彻底遮蔽起来。 他声音从雾中扩散出来:“我已经一退再退,你仍不愿罢休,既然逃不掉,那就做一场。” 他修为原本就低,如今又落了单,等焦婆落败后,他认为自己肯定会陷入包围里,到时局势更为致命。 为了防止被围攻,他决定抢攻方独树,速战速决,以搏取一线生机。 他身外绿雾透着刺鼻臭味,蕴含剧毒,这是他从万蛊教学到的一种蛊毒之术,虽然使的不算精妙,却胜在毒力厉害,不止可以腐蚀钟鼎,还能造成修士眩晕迷乱,战斗力大衰。 他打算先用毒雾削弱方独树的神通。 突然原地一转,掀起一团雾气风暴,朝着方独树席卷过去。 他以为方独树会先行躲避。 谁知毒雾卷到方独树跟前,他竟然一动未动,不过他肌肤上却浮现一层青鳞,微微闪动光华,像是某种外功道法。 乌目叟心里正在疑惑,毒雾到底能否穿透这层青鳞,只见方独树肉身腾然生变,竟然演化成一条青蛟,蛟躯舒展开来,延伸十余丈长,凶勐一搅,毒雾已经有了溃散迹象。 他不禁抽起嘴角,蛟龙以抗毒防御见长,他试图以毒攻先声夺人,已经不可能取得战果了。 他当即从毒雾里后撤出来,盘膝坐在沙地上,袖口一抖,悬出一座血色方鼎,“祭!” 随着乌目叟开始施法,血鼎瞬时溃散成烟,又火速凝结成七口飞剑,这七剑首尾相连,组成连珠形状,剑尖横直,遥遥对准了方独树。 此时方独树所化蛟龙,扫尾一荡,把毒雾驱散一空。 庞大蛟躯刚刚显露在半空,乌目叟的攻势也已经发动,他勐抬手臂,朝前一推,面前七剑仿佛听到召唤,朝着蛟躯劲射而去。 “这是刺剑魔鼎!七剑连珠刺击,威力一剑强过一剑,就算你蛟体是甲骨所化,也要被一剑刺穿!” 乌目叟所讲并没有夸大其词,刺剑鼎确实拥有增幅剑力的奇效,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参透刺剑鼎的鼎文精髓,彻底掌握《刺剑真法》。 如果对钟鼎文领悟不够,剑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乌目叟是在城池修行,毕生未能拜入宗门,资质可想而知并不好。 他虽然研修了《刺剑真法》,却不能把刺剑鼎的神通释放圆满,所以他叫嚣刺穿甲骨,其实是在虚张声势。 不过他心里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如果方独树的蛟龙变身并非甲骨演化,那他说不定会有胜算。 但他万万想不到,他的连珠刺剑打到方独树面前时,蛟嘴勐的张开,竟是一口吞下了飞剑。 他刺去一剑,方独树就吞下一剑,仿佛咀嚼食物似的,把七剑全部吞入腹内。 至此,七剑与他的心神联系霎时断开。 他不由心惊,那蛟躯到底是什么外功,竟然可以夺人钟鼎。 他心绪越发沉重,准备再取法器,继续与蛟躯展开新一轮的较量,却见蛟口忽又重开,七剑被一口气吐出来,一字排开朝他袭来。 他并不认为七剑可以反戈己身,就取出一件软银法袋,准备把飞剑摄收,好重新为己所用。 但七剑到了跟前,剑力之强超乎他想象,当前一剑直接刺穿银袋,又噗的一响,钉入他肩头。 他吃疼之下,想要闪身走避,其余六剑却已经近在迟尺,脱逃已经没有机会。 他只能强行抵御,但刺剑鼎的玄妙就在于七剑越刺越强,假如挡不住第一剑,余下六剑更不用说。 噗!噗!噗! 飞剑不断穿胸入体,插满他的胸膛,让他像是扎满了箭失的靶子一样,浑身上下血流如注。 他察觉到心口要害被击中,已经命不久矣。 等蛟龙飞扑过来,到了面前时,他有气无力的喘息着,心有不甘的低吟:“你使的是什么神通?” 方独树张开蛟口,对他说:“你应该问,我到底是谁?” 乌目叟重伤垂危,已经丧失思考能力,顺着说话:“那你是谁?” 方独树一字一顿:“我姓方,出生在尚方城。” 乌目叟一口血渍喷出来,双目一闭,就此毙命当场,他并没有死不瞑目,昔年乌焦氏覆灭方家,如今方家要来复仇,这是应得的因果,他死前没有恨意。 方独树却没有因为他的坦然而手下留情,蛟头凶勐一撞,直接把他震成一团血花,尔后携着七剑飞去青青的位置。 此时青青身边。 焦婆尸体瘫在她脚下。 尼姑则毫发无伤的站在一旁。 早前青青驱使幽王座所化骨笼,同时摄回焦婆与尼姑的法体,造成两人的神魂齐齐出窍。 骨笼神通诡异难测,焦婆见法体被夺,神魂滞留原地不知所措,趁着她惊慌时,青青已经使用神璧钟把她稳稳镇压,让她没有攻击尼姑的心思与机会。 此时尼姑神魂早已经回窍,也已经问清楚方独树的身份。 她见方独树飞身回来,到了跟前,蛟龙在半空解体,化成一团青雾,方独树真身从青雾里跃下,降落她面前。 青雾急缩,凝结成一块甲骨,坠于方独树掌间。 尼姑不等他站定,已经跪倒在地:“小侄听青青前辈讲,叔父是贤字辈,小侄父亲是方贤良,当年带着小侄逃到小愿寺,他身负重伤,不久病故,时年小侄只有六岁,拜入小愿寺出家,取法号碧方,小侄本名没有按照族中规矩,只有一个小名叫碧儿。”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是90票加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愿寺与下院 碧方尼姑六岁出家,从此与方家断了联系。 她只知道自己父亲是贤字辈,至于父亲有哪些叔伯兄弟,她是一概不识。 方独树告诉她:“我父亲与你爹的父亲是亲兄弟,你爹是我嫡亲堂兄!他在家中排行老二,我排老七,你可以叫我七叔。” 碧方平静喊了一声七叔。 她脸上没有多少动容,应该是出家时久的缘故,养成了澹泊性情,佛门讲究绝忧绝愁,无喜无悲,旨在悟破红尘,甩脱世间一切羁绊束缚。 但凡佛门弟子,基本都会与各自家族断绝联系,虔诚皈依佛道。 碧方禅心仍旧不够,否则她不会对方独树以长辈相称,更不会去盗取刺剑鼎。 方独树见她虽然显露有佛门修士的举止,却没有完全断了俗念,就问她:“你现在已经出家,是不是追回刺剑鼎,对你意义不大,为什么还要冒险抢鼎?” 她本本分分的回答:“父亲死时,小侄年纪尚幼,他只把我托付给小愿寺的望梅师太抚养,并没有向我透露方家之事,等我筑基有成,望梅师太把父亲遗物交还给我,父亲留下遗言,指明一事让我去做。” “让你追回刺剑鼎?” “嗯,父亲生前执掌着刺剑鼎,此鼎在他手上被抢,他无脸再见族人,遗愿让我追回刺剑鼎,然后找到方家族人,把鼎交给方家族长。” “如果方家已经绝嗣,再也没有族长呢?” “那就让我还俗,重建方家祖庙。” 当年,她父亲方贤良曾经是尚方城仅有的几位筑基期修士,因为护城不利,导致家门覆灭祖鼎遗失。 方贤良一心一意要追回刺剑鼎,好将功补过。 为此,方贤良甚至没有参与方家族人的撤离行动,仅仅把女儿安置在西疆小愿寺,然后再次前往乌焦城夺鼎,结果被仇家打成重伤,后含恨而终。 碧方六岁时已经与父亲绝别,要说她与方贤良有多深的感情,那并不现实,但身为子女,父命不能不从。 她筑基后得知方贤良遗愿未了,宁愿冒着性命风险,触犯寺规的严厉惩罚,也要去乌焦城抢夺刺剑鼎,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原本她已经抢鼎成功,可惜在返程时露出破绽,遭到乌目叟与焦婆追杀,最终被堵在沙漠里。 早前她以为自己会必死无疑,想不到自己的亲叔父会神兵天降,她心里甚是激动,恨不得大哭一场,但自幼修行的佛法,让她强忍下了所有躁动情绪。 “你爹……也是难为你了!” 方独树认为方贤良处事不妥,不应该太执着于一座钟鼎的得失,方家的当务之急是恢复元气,方贤良的遗言应该让碧方寻找方家总坛,先与族人汇合,等蓄积了力量后,再谋求夺鼎也不晚。 “父之命,子必从。” 碧方语气轻柔,却透着斩钉截铁之意,她像是那种内心刚烈的女人:“小侄不觉得是难为,只是本领不济,差点愧对父亲遗命,还好七叔及时赶来,保住了祖鼎。” 方独树把七口鼎剑取出来,却没有交给碧方,而是说:“这一座刺剑鼎的鼎文颇为玄妙,我需要观读一番,等我领悟过后,到时再交还给你。” 碧方不敢承受,忙道:“小侄拿鼎无用,就请七叔留在身边,即使七叔自己不用,也可以交给族内,早前青青前辈曾说,吾家贤辅叔父与琼英姑姑已经重建尚方城,让刺剑鼎重归城中,也算是完成了父亲遗愿。” “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方独树训了一句:“不过是一座练气期的道鼎而已,不值得去费神重视,你真有这闲心,不如把修为尽快提升到中期,等将来再遇上乌焦两族修士,才不致于再落败!” 碧方一怔,再不敢啰嗦:“侄女记下了。” “那就起来!” 方独树这才示意她起身。 这时青青已经领着小鹰走过来。 碧方见小鹰修为深不可测,竟然比方独树还要深厚,就准备以前辈之礼参拜,谁知小鹰先笑着喊她:“见过碧方师太,我是小鹰,树哥与青青姐的义妹。” 说完去问方独树:“树哥,碧方师太是你侄女,这么亲的关系,我喊她师太是不是太见外了?但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才合适。” 方独树道:“直呼其名,叫她碧儿!她以后要是不愿意还俗,那就继续叫她师太,出家人不分什么见外不见外。” 这番话让碧方对方独树印象大好,既然这位叔父如此说,那应该不会强迫她还俗。 其实她对出家没有特别偏执,只是从小长在寺院里,她已经习惯了出家人的生活,冒然还俗她会非常不适应。 随后,方独树清理了战场,处理掉焦婆的尸体与神魂。 青青御起骨车,搭载几人继续赶路。 途中方独树手指小鹰,给碧方介绍情况:“你这位小鹰姑姑,她身份有些特殊,暂时不方便在修仙界行走,我也不能把她带回黎国尚方城,准备把她安置在小愿寺的领地里,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碧方旋即说:“不如让小鹰姑姑直接下榻在我的灵碧斋里?虽然距离小愿寺比较远,却胜在僻静。” “灵碧斋?” 方独树奇道:“难道你不是在小愿寺里修行?” “小愿寺是上院圣僧们的法场,我一直都住在下院。” 碧方开始给方独树详细讲解小愿寺在西疆勒州的立派情况。 小愿寺是佛门宝殿,派内修士全是不问世事的出家人,他们不需要让谁朝贡,虽然勒州内的几十座城池里全都存在修仙世家,却不用定期向他们上缴贡品。 但佛门也需要供奉香火,化缘求斋。 道士们喜称‘道友’。 和尚们开口则是‘施主’,施主是怎么来的?都是供奉香火供来的。 勒州境内的几十个修仙世家,他们定期都要拜庙参佛,把贡品投放到香火池。 而勒州的每一座城池的领地内都分散修建有多座寺庙,这些寺庙的主持全是从小愿寺指派下来,专门负责在当地收集香火,同时要给本地修士开坛讲法,再给百姓行善祈福。 “灵碧斋是小愿寺下辖的三百三十七座下院之一,我是灵碧斋的驻院主持!” 碧方执掌着一座寺院,完全有能力安置与照顾小鹰:“灵碧斋的任何事务都由我一言而决,我不会泄露小鹰姑姑的踪迹,另外灵碧斋建在城外的山林间,日常少有修士途径,让小鹰姑姑住在斋内,比住在小愿寺更安全!”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方独树听了心想,如果碧方所讲是实情,那灵碧斋环境绝对适合小鹰隐居。 不过小愿寺的下院数量,着实惊到了方独树:“区区一个勒州,不过是西疆偏壤区域,竟然开建了三百多座寺庙吗?” “小愿上院的圣僧们认为三百座仍旧不够,将来还要继续扩建呢!” 碧方道:“目前的勒州境内,每隔几十里都能看见一座庙宇,当地百姓热情供奉,拜佛也虔诚,他们都是主动兴建庙宇,然后请上院弟子过去主持。” “佛门这么鼎盛,当地修士家族应该都是传的佛法?” 方独树觉得只要佛门弟子愿意在凡间行善,给当地百姓解决困难,信奉就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修行佛法还是道法,大部分修士都没有门第之见,反正能长生就行,假如不能长生,管你佛门还是道门,一概弃之如敝履。 这就是修仙界的现状。 “据侄女所知,勒州的世家大族弟子,八成都是当地下院寺庙的俗家弟子。” 碧方亲自教导过俗家门徒,她的灵碧斋在当地有这样的关系:“这些俗家弟子虽然没有剃度,却也要执行斋戒,遵循佛门清规,他们日常修行的功法也往往是佛经。” 提到佛门清规时。 方独树忽然想起一事:“佛门规矩最是严厉,我好像听说,佛门弟子一旦出了家,就要与外界断绝关系,假如在外结怨,惹出祸事,佛门非但不会护短,反而会把弟子逐出门墙,是否有此事?” 碧方稍显尴尬,她正是顾忌门规,在盗取了刺剑鼎后,她才不敢返回小愿寺躲避,也不敢找下院同门求援。 佛门的嫡传弟子,不止是苦修士,而且是卫道士,他们眼里没有情分可言,只有偏执的维护门规与扞卫道统。 “偷盗在小愿寺是恶业,卷恋红尘挑动凡间是非,这在小愿寺属于不赦刑法,我去抢夺刺剑鼎,如果被上院知道,不止会被革除佛籍,也会被废掉修为,再施以刑杖。” 碧方望向方独树,表明心迹:“七叔,侄女不怕刑罚,但假如我寻求同门支援或者逃入上院避难,刺剑鼎肯定会被收缴,再也讨要不回来,为了完成父亲遗命,我才铤而走险逃入大漠,想仗着地形甩脱乌焦两人的追杀,却未能如愿。” “你从乌焦城取走刺剑鼎后,除了乌焦两人,身份还有过暴露吗?” 方独树要考虑后患问题,如果碧方盗鼎一事被其他人获悉,方独树会帮她善后。 “因为事关小愿寺门规,我行踪非常严密!” 碧方更加不愿意让盗鼎一事外传,她行动前做过周密计划:“只有乌焦两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如果不是早前在沙漠里,我主动提及刺剑鼎是吾家祖鼎,那乌焦两人不可能知道我姓方。” 这件事根本没有后患。 方独树点头:“这就好。” 这时青青驾驶骨车已经翻越小愿山。 驶出这片山区后,继续往东走就是勒州境内,每隔十余里都能望见凡间村落与田场,寺院与修士身影也会逐渐增多。 碧方拍了拍骨车的车柄,向方独树提议:“七叔,小愿上院的圣僧们全都排斥邪祟之物,他们不允许任何妖魔鬼怪在勒州境内流蹿,但凡遇见就要剿灭,这是门规之一,甚至是修炼邪道的修士也不准在境内行走,如果发现会进行驱逐。” 青青一听,立即刹住了骨车:“公子,奴婢是不是收了幽王座,钻进化骨镯里?” 小鹰左右看看,听不懂几位大人在讲些什么东西。 方独树问碧方:“你觉得你青青姑姑需要藏匿形迹吗?” 碧方思虑片刻:“只用撤掉骨车,换上一件新的飞行法器就可以了,至于青青姑姑,我有一串隐气佛珠,青青姑姑戴上后,除非在她身上施法查探,否则即使筑基后期修士也看不穿她的虚实。” 方独树一摆手:“就这么办,你安排!” 碧方虽然是方独树侄女,却是本地修士,在勒州境内行走期间,途径什么地界最安全,应该注意什么忌讳,碧方全都烂熟于心。 她取出一朵莲花状的飞行法器,让几人坐上,然后亲自掌舵,选了一条荒僻不宜遇上修士的路线,朝着灵碧斋赶去。 如此飞行了小半日,他们途径一座城镇,城镇后方是一片小丘陵,陵上种满了青梅树。 在梅林之间,凸起一座百丈高的小山,山上修建着寺庙院落,碧方手指过去:“七叔请看,那里就是侄女常居的灵碧斋。” 方独树俯瞰大地,瞧见丘陵之间流淌着一条青河,弯弯曲曲正好从灵碧斋的山脚下流过,尽头位于丘陵前方的城镇附近,但方独树顺着河道寻找,却望不见源头在何处。 他就找碧方打听:“那条青河是从哪里流来的?” “岐水河!” 碧方介绍:“这条河是人工河,由下院弟子与当地百姓一起开凿,源头在岐水河,其实是开挖的岐水支流,因为西疆毗邻天绝漠,勒州缺少水源,上院圣僧就决定从岐水河内引流,至今已经挖掘了一百多条支流河,主要是为了灌既途径的良田,造福当地百姓。” “支流越多,岐水河的水位会随着下降,灵气也会流逝。” 方独树觉得小愿寺的僧人过于大胆:“那些圣僧就不怕凉国其它宗门兴师问罪吗?” 岐水河流经凉国五州之地,这条河不独属于小愿寺,而是归凉国五大宗门共同所有,小愿寺在自己掌管的水域内乱挖支流,这会严重影响其它四派的利益。 方独树认为凉国几派会因此闹矛盾。 碧方却说:“七叔,上院至少千年没有经历战火,圣僧们又非常低调,金丹期愿师进阶元婴后,从不举办庆贺大典,上院至今到底隐居了多少元婴期圣僧,这是一个秘,凉国修士全都认为,其它四派加起来,也打不赢上院,他们对开挖支流的事,始终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看来拳头大是可以任性的,也可以胡作非为。 这道理貌似在哪里都适用啊。 方独树不禁失笑。 他心里比较喜欢小愿寺的作风,支流也挖的好,等在灵碧斋定居后,可以让青青居住在山下河道里,并定下通天牌坊,到时就能够把妖气彻底隐藏了。 第一百九十章 剑魔 灵碧斋隐于山林间,环境很幽静。 整体规模也不大,寺院建筑不过区区十余间,斋内除了主持碧方外,只有几位练气期的小弟子在处理俗务。 其实俗务并不多,附近百姓逢年过节才来烧香拜佛,这地界又位于勒州边缘地区,常年没有几位修士造访,倒是可以静心吃斋念佛。 方独树打算把小鹰安置在这里。 但他也不会立即一走了之,需要逗留一段时日,亲自教授小鹰入门修行。 在他暂住灵碧斋的第三日。 他来到山脚河道处,让青青潜入河底试一试通天牌坊,在岐水支流里是否能够发挥传送威力。 碧方与小鹰都在陪着他。 几人在河岸边等候小半日。 青青终于印证完通天牌坊的神通。 她出河汇报:“公子,这条支流的河水太浅,限制了牌坊的传送距离,每次我启动牌坊,最远只能传送数里,就会被迫浮出水面。” 这是因为部分河段过于狭窄,水位又太低,难以支撑通天牌坊的通行,青青在传送途中,一旦遇上这样的水域,瞬移就会中断。 不过方独树让她重点测试的仅仅是藏匿之力,牌坊在这里的传送神通并不重要。 “你能让牌坊定在河底,遮蔽你的气息吗?”方独树问。 “完全没有问题。”青青觉得易如反掌:“这座牌坊能够演化水波,融入到河水里,不止是我,整座牌坊都能在河底消隐无踪。” “这就好。” 在灵碧斋盘桓期间,方独树打算让青青居住在河里。 他正准备叮嘱青青,一旁小鹰像是察觉到什么,低声给方独树说道:“树哥,有一位大尼姑正朝这边飞来。” “大尼姑?” 方独树瞧了碧方一眼,应该是来拜访碧方的。 他当即朝青青招招手:“你携带牌坊潜到河底,等会儿我去找你。” 青青领命要走,小鹰忽然上前一步,抓住青青手臂,回头征询方独树:“树哥,我能不能跟着青青姐,我也想去河底,你看行不行?” 方独树没有反对。 小鹰与青青都很高兴,她们先遁入门楼,这才驱使牌坊落河。 时下已经没有旁人,只剩下方独树与碧方。 刚才小鹰示警时,碧方也曾听见,她说:“七叔,往常时只有梅师姐会到我这里来做客。” 方独树问:“你和这位梅师姐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她点头:“我是被望梅师太抚养长大,我爹与望梅师太有些渊源,他当年在凉国游历时,曾经救过望梅师太,梅师姐是望梅师太的族中后辈,也是从小出家,跟在望梅师太身边诵经。” “望梅师太是不是在小愿寺修行?” “几年前她已经坐化圆寂了。” “实在是可惜!都说人走茶凉,你与梅师姐的关系怎么样?” “这……原本挺好的,但她知道我幼年是从朔州乌焦城逃难过来,望梅师太圆寂后,她屡次三番告戒我,不要再插手凡间之事,她总担心我惹出事故,连累到她。” “那她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她是否知道你秘密去了乌焦城?” “她应该不知道!我离开期间,她并没有来过灵碧斋,根本不清楚我曾经外出过,她执掌的下院规模比较大,事务相当繁重,她也没有时间专门盯着我!” 说到这里,两人耳边响起法器的破空声。 方独树仰头望去,见是一个身材干瘦的中年尼姑御器飞来。 她修为与方独树一样都是筑基后期,面相比较严厉,始终皱着眉头。 碧方传音告知方独树,她正是梅师姐定梅师太。 当定梅师太在高空瞧见碧方身边站着一位男子时,她不苟言笑的脸上显露出怒意,原本是想立即张口呵斥,却在探查到方独树的后期修为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稳了稳情绪,降落在碧方身外。 她尽量保持平和的语调,以规劝的口气对碧方说:“门规严禁女徒与男修私下相处,师妹你莫不是忘了?” 碧方赶紧解释:“师姐,这是我家中叔父,我父亲的嫡亲堂弟,可不是外人。” 定梅师太怔了一下,对方独树的身份颇感意外。 但她并没有停止说教:“即使是你叔父,也不能借住在寺院,灵碧斋里还有五六个小尼姑,与你叔父没有族亲关系,倘若相处一院,影响很不好。” 说完,她朝方独树抖了抖拂尘,单竖手掌,作了一揖:“请施主见谅,贫尼并没有刁难碧方的意思,这是鄙寺门规,如果女徒招待男客,一旦传回上院,碧方必定会受到责罚,贫尼是为了她好。” 她把话讲的滴水不漏,手段很是圆滑。 方独树回了一句:“师太放心,我不会让碧儿难做,我逗留的时间并不长,不日就会离开!” 定梅师太心有疑虑,她没有听信碧方一面之词,碧方说方独树是叔父,她认为不一定。 过去小愿寺的下院里,曾经出现过尼姑与男修幽会之事。 “碧方自幼长在寺院,从不与外界接触,难道她近期去了一趟朔州,打探方家消息去了吗?”定梅师太向方独树试探口风。 “这倒没有。”方独树道:“是我来找她的,小愿寺门规森严,应该不拒绝接待亲人?” “偶尔接待一下亲人没有关系,佛门并非冷酷无情!但如果插手亲人间的仇怨是非,寺里是严禁的。”定梅师太语速很快,倒豆子一样:“假如佛门弟子忘不了俗世,那就必须脱离小愿寺,重新返回俗世去!” “我明白了。”方独树表态:“我这次过来仅仅是探访,我侄女在这里生活的很安宁,我不会要求她介入方家的俗世纷扰。” “碧方有你这样的叔父,也是她的福分。”定梅师太非常满意方独树的回应。 她又笑着问:“施主你修为深厚,距离结丹已经不远,你是自行修炼的散修,还是另有师传?” 方独树没有隐瞒:“我是黎国镇文派弟子,投拜在三封文师座下。” 一听镇文派,定梅师太脸色突变,竟是露出一丝紧张神态来:“你真是镇文派修士?” 方独树不理解她的行为:“我没有必要在师承上作假,如果师太不相信,可以派人去黎国打听,一问便知。” 碧方见定梅师太情绪不对,急忙插话圆场:“师姐,你大老远来一趟,肯定是有事情交待我,不如咱们去庙里详谈?” 定梅师太仍在目视方独树,一边点头,一边示意碧方:“把你叔父也请上山,咱们一起谈。” 碧方登时迷惑起来:“师姐,你刚才讲过,庙里有几位小尼姑,叔父入庙不方便呢。” 定梅师太面露一丝愁容:“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出身黎国镇文派,这次我来找你,是为了传递上院一份手谕,这份手谕是令我们接应进入勒州领地的镇文派修士,我是遵照上院命令行事。” 这一下子,就连方独树也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手谕竟然牵连到了镇文派? 要知道黎国与凉国的宗门之间并不和睦。 事实上,河西三国宗门都是草头王的风格,从不注重传承,只看重实力,经常斗来斗去。 过去的几千年间,强派吞并弱派的事迹时有发生,这导致河西三国宗门频繁易主。 时至今日,三国宗门相互间充满警惕,缺少信赖与合作,除非大家面临共同敌人,就如同上次妖修侵入大庸时,三国才罕见的短暂联手。 这次凉国小愿寺竟然颁布命令,让门徒与镇文派弟子合作,难道妖修再次入侵了吗? 方独树带着疑问,来到山顶斋院的客厅。 三人落座后。 定梅师太先急切问:“这次方施主赶赴勒州,想必是为了剑魔之事而来的?” “剑魔之事?” 方独树一头雾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剑魔,请师太先介绍一下情况?” 他前世听闻过剑魔名号,下意识与孤独剑联系在一起,心想难道与阿嫦有关? “方施主你竟然没有听过剑魔,那你镇文派弟子的身份可有些让人生疑呀!” 定梅师太语气略带质问:“剑魔并不是突然间横空出世,她从五年前已经开始横行,单枪匹马把黎凉两国搅的天翻地覆,即使你侄女久居边塞,她都对剑魔有所耳闻,施主你身为镇文派弟子,竟然会不知道?” 方独树扭头望向碧方。 碧方朝他顿首:“七叔,五年前肆虐惊烽门总坛的大杀星就是剑魔,她直接造成了惊烽门的覆灭,从那时起,剑魔之名开始叫响凉国五州。” 这件事是乌目叟与焦婆所讲,当时方独树没有在意,事后也没有找碧方询问。 方独树面对定梅师太怀疑的目光,他取出镇文令牌,交由定梅师太查看:“我的身份绝对不假,反正很快镇文派弟子会进入勒州,到时师太可以验证,但我不明白,不管那剑魔再厉害,再威名远扬,为什么镇文派弟子就必须知道他?这几年我是在闭关隐居,没有听过很正常!” 定梅师太立即回应:“就算你隐居,也不应该忽视剑魔!” 方独树追问:“这是为何?” 定梅师太透露:“因为剑魔就是从你们镇文派开始肆虐的,传闻剑魔本身就是你们镇文派弟子,只是你们不承认而已。” 这句话让方独树一下愣神了起来。 他刚才还在怀疑剑魔与齐嫦真有关,现在貌似已经进一步证明。 他心里担心齐嫦真,以致于定梅师太接下来所讲,他都未能听进去。 “方施主你说你没有听闻过剑魔,除非这几年你远游去了外地,不在黎国境内,否则绝无可能,方施主……” 她喊了方独树一声,不见回应,就瞄向了碧方。 碧方伸手推了方独树一把。 方独树才缓过神:“师太,贵寺给下院弟子发放手谕,让你们接应镇文派弟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定梅师太道:“还能是什么事,肯定是围剿剑魔!你们镇文派弟子领头,黎凉两国宗门全都派遣了弟子参与,上次大庸遭遇妖修入侵,大家都没有这么齐心过!” 说了半天,她也没有道出剑魔的真实身份,甚至不清楚剑魔姓甚名谁。 她只知道剑魔是一位女修,拥有金丹期修为。 这让方独树多了一份疑惑,他与齐嫦真几乎同时筑基,修为进度大致一样,他连续修炼五部甲骨真经,至今没有把筑基期炼至大圆满,齐嫦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举结丹成功吗? 方独树觉得可能性不大。 但也不排除齐嫦真另有奇遇。 方独树决定亲自去查一查:“敢问师太,目前剑魔流蹿到了什么地方,镇文派弟子又抵达到哪里了?” 定梅师太摇起头:“暂时还没有消息,剑魔能够施展剑遁术,行踪飘忽不定,上院发下的手谕里说,她尚未遁入勒州,手谕是让下院弟子做好万全准备,免得剑魔真的赶来时手忙脚乱!” 五年前,剑魔从镇文派流蹿出来,由于她受到镇文派修士的围捕,就顺着黎水河一路西逃,翻越尸陀峡后,她进入凉国惊烽门的领地。 当时惊烽门修士搞不清状况,尚不知道剑魔的可怕,就没有引起重视,等剑魔肆虐了惊烽门总坛后,已经为时已晚。 不过剑魔在大闹惊烽门时受了重伤,战后在两界山潜伏起来,反复横跳,始终抓不住她。 镇文派单靠一派力量,无法困死剑魔,于是广发请帖,邀请诸派援兵参与围捕。 这次邀集行动耽搁了数年时间,等兵力足够多的时候,剑魔也已经养精蓄锐,再度显露了行踪。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定梅师太最后介绍:“那个剑魔,她知道来自东方的追兵多,黎国七派全都派遣了重兵参与,他们把两界山围的像是铁桶一样,剑魔不敢硬碰硬,于是她选择往西逃,上院手谕里推测,她极可能是想逃入天绝漠,她认为这是活路。” “这不是吗?”方独树问。 “方施主,你不应该问我!”定梅师太手指小愿寺的方向:“你应该去问上院,愿不愿意给剑魔活路!整个河西修仙界,若论谁的降魔本领最强,首推肯定是上院圣僧,那剑魔只要敢来,勒州就是灭魔坟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护短的老祖 定梅师太一副笃定口气。 她认为小愿寺圣僧诛灭剑魔,应当是十拿九稳之事。 但厉害的是圣僧。 她仅仅是下院弟子,可没有灭魔本领,万一剑魔碰巧流蹿到她的辖区,到时不等圣僧们支援过来,她恐怕要先被剑魔给祸害。 为了安全起见,她打算先邀请一批强援,方独树就是不错人选。 她试探着问:“方施主,剑魔随时都有可能潜入勒州,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方独树先表态:“我身为镇文派弟子,参与剿灭剑魔行动责无旁贷。” 随后又讲出自己难处:“但我不清楚剑魔下落,也不知道我镇文派同门的追踪路线,干着急没有办法,我打算暂居灵碧斋等候消息,师太觉得可以吗?” 这正合了定梅师太心意。 定梅师太不怕方独树留下,就怕方独树躲避责任,畏战逃跑。 她笑道:“如果放在往常,方施主你这样的男修,不能居于鄙寺的尼姑庵,但事急从权,如今剑魔之祸迫在眉睫,又有上院的招待手谕,你留下没有问题,顺便也可以看护碧方。” 方独树朝她拱下手:“师太深明大义,方某多谢成全,另外……” 方独树又提出:“如果师太收到剑魔行踪的消息,还请立即通知我,我好与镇文派同门取得联络,打听更多有关剑魔的情报,到时我会把这些情报全部分享给师太,可用作防患。” 定梅师太听了,心下颇为欢喜。 这样一来,她在这次魔祸变故里,自身安全可以得到有力增强。 “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一有剑魔消息,我会亲自过来告诉你情况!” 聊到这里,定梅师太告辞离去。 方独树与碧方把她送到斋门外,目送她御器飞走。 叔侄两人并没有返回斋内,而是顺着沿山石阶,下山去了河边。 途中方独树问道:“你梅师姐在哪一座下院修行?” 碧方手指南向:“她执掌的是绛梅庵,距此差不多有百十里地。” “倒是不远。” “七叔,如果她真把剑魔消息送来,你会去灭魔吗?” “我不一定会参与灭魔行动,但我肯定要去找镇文派同门汇合,我已经离派十余年,对派中之事一无所知,我要去打听清楚。” “那这十几年你都去哪儿了?当初你遇上侄儿是在天绝漠,难道你是在大庸国游历?” “我只是从大庸南下,这些年我隐居在雪原。” “小愿寺规矩很严,要是侄儿无端消失十余年,回来后肯定要被严惩,七叔你会被镇文派处罚吗?” 纵然相处时间尚短,碧方已经对方独树产生信赖,她心间也有了牵挂,不希望叔父出事。 方独树朝她宽和一笑:“我之所以隐居雪原十几年,那是为了给宗门办差,等我返回镇文派,非但不会受罚,反而可以领取一笔丰厚赏赐。” 当初铁霜凤师、胡啸文师几位金丹期修士,领着他去围剿禽巢,事前承诺会论功行赏,他的赏赐至今没有领取。 按照惯例,这份赏赐会被铁霜凤师交给胡啸文师,再由胡啸文师上呈给镇文派,方独树什么时候返派,什么时候可以领取。 碧方这才安心。 到了河边,方独树让碧方在岸边等候。 他独自降落河底,潜入牌坊门楼。 见了青青后,他先吩咐:“派里出了一件急事,青青,你启动一下当年游老祖留下的航标,传送试一试,看看从这里能否瞬移过去!” 青青很不理解,镇文派出了大事,这与游老祖的航标有什么关系?貌似两不相干啊! 但她并不追问,立即执行方独树的要求。 方独树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青青施法忙碌,心思却已经神游天外。 他暗自寻思,齐嫦真此刻在什么地方?又是否面临着被围追堵截的局面? …… 凉国,蛊老山。 这是当年万蛊教与惊烽门交界的荒山野岭,过往两派爆发战火,这里历来是主战场。 虽然五年前惊烽门已经覆灭,领地被万蛊教据为己有,但蛊老山并没有归于平静。 战火仍在持续。 山头上,此时正有一个女人身影魏然站立。 她身外垂悬着密密麻麻的黑色飞剑,组成圆环剑阵,转灯一样拱卫着她。 在她上空,还盘旋着一批黑剑,剑身尽数打横,剑尖朝外,遥遥瞄准着盘踞周围的人影。 她一人操控着几百数量的黑剑,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 但是剑阵之外,参与围攻她的修士人数也是漫山遍野,封死了四面八方的所有退路,如同天罗地网,把她一人困在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她穿着一件紧身黑袍,展露着玲珑曲线,鸟鸟婷婷凸凹有致,举手投足尽显婀娜多姿,勾起在场不知多少男修心神,即使大战一触即发,也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她颈上雪肤亮的生光,在黑袍衬托下显得异常醒目,很容易就能看清她那张清丽无暇的脸庞。 她是罕见的绝色女人,在场无谁否认这一点。 不过披散在她肩后,那一头仿佛鲜血染红的长发,也昭示着她的罕见无情,这点大家也绝不怀疑。 悬浮她身外的剑群,更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众人,她比这世间最凶悍的妖魔还可怕。 她视人命如草芥,嗜杀没有理由,包括她的亲人与同门,她都一视同仁,她像是一个冷酷没有情感的刽子手。 她就是剑魔。 “铿!” 对峙过后,人群中飞出一位胖大和尚,抬起他蒲扇大的手掌,朝着剑魔虚空一拍,剑阵上方瞬结一记雷光闪闪的大手印。 这手印延伸十余丈,如同一面巨型盖子,横架在剑魔头顶,携着铿锵雷音,蓄势待落。 今天汇聚在此的四方人群,集结了数座宗门修士,有人认识手印神通,旋即给左右介绍:“那位大师是小愿寺的噼力愿师,修为已有金丹后期,专程从勒州远道赶来,就是为了镇压剑魔!” “在场的金丹期前辈有四五位,难道只有噼力愿师一人出手吗?” “应该不是车轮战,剑魔杀人如麻,传闻她的飞剑是使用修士肉身炼制而成,一把剑就意味着一位同道被她所害,所以不必与她讲道义,该围攻就必须围攻!” “她是杀人上瘾吗?看她姿容端庄,修行前想必也是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变的如此残暴?” “你问我,我问谁去?她再有姿容,哪怕是天下第一美人,该杀也得杀呀,不然大家整天都要提心吊胆。” “也是,她没有理智,就是疯了的女魔头。” 女魔头能听见周围人群对她的议论声,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她微微仰头,调动黑剑,组成剑盾,开始抵御雷光手印的下压。 但手印悬空以后,就此停滞不动。 人群中,又飞出一位金丹后期修士,朝着剑阵挥手一扬,撒出了漫天飞针。 这是一位样貌三旬的女修,穿着万蛊教特有的绿纹道袍,在场的万蛊教弟子全都知道她的赫赫威名。 她道号‘柳真蛊师’,因她淬炼有一种奇异蛊针,弟子们有时也会称她为‘柳针蛊师’。 蛊老山是万蛊教的地盘,今天汇聚这里的修士,有一半都出自此教,首领就是柳真蛊师。 她施针打向剑魔,目的是吸引剑阵火力,好给雷光手印制造攻击剑魔本体的机会。 不过剑魔防御的滴水不漏,她的如意算盘始终打不响。 如此周旋一阵,寸功未立。 柳真蛊师不由扭头,怒望不远处的一座山头,那山上是镇文派修士驻地,上面待着两位金丹期修士。 她冷冷喊道:“玄锦婆,齐广襄,你们准备观望到什么时候?祸事是你们惹出来,却想让同道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她话音落罢,镇文派修士里飞出两位女修。 那位头发花白的弓背老婆婆是齐嫦真老祖玄锦文师,另外一位打扮雍容的宫装女修是方独树师娘齐广襄。 方独树在双河谷闭关期间,齐广襄结丹成功,加冕为广襄文师。 其实早在方独树离开镇文派,前往雪原历练时,齐广襄就冲击过金丹,不过当时以失败而告终,后经过一番精心准备,齐广襄开始二次结丹,最终打破桎梏,晋身到金丹修士行列。 作为初入金丹期没几年的新文师,应该留守镇文派看护山门,但剑魔身份特殊,齐广襄不得不随行。 等齐广襄跟着玄锦文师加入战团,柳真蛊师仍旧没有好脸色,她质问道:“五年前剑魔肆虐惊烽门总坛时,吾教就派人打听过,剑魔样貌与你们家的一个小辈一模一样,这个小辈叫做齐嫦真,剑魔是不是她?” 齐广襄脸色有点不自然。 玄锦文师面无表情的回道:“老身给你解释过多少次,剑魔执掌的数百具剑兵,每一柄都是使用修士尸体炼制,她可以任意易容成这些尸体的模样,老身确实有一个后辈叫齐嫦真,但齐嫦真被剑魔杀了,易容成了她的样子!” 柳真蛊师根本不信,哼道:“剑魔有数百具剑兵,为什么偏偏逮着齐嫦真易容?这几年被剑魔屠杀的金丹期修士大有人在,按照常理,她应该易容成金丹期修士才对!” 玄锦文师随口敷衍:“这谁知道?也许剑魔爱美,贪图我家嫦真漂亮,所以总是假扮成嫦真。” 柳真蛊师眉毛一竖,想继续抨击几句。 却听齐广襄喊道:“柳道友快看,剑魔改换容貌了,不过此人样貌有些陌生,应该不是黎国修士。” 柳真蛊师却一眼认出剑魔目前所变幻的女人身份:“那是孟熙烽师,惊烽门的金丹期修士!她昔年与我斗过好几场,想不到死于剑魔之手,她的拿手神通是破烽剑,此剑法专克偷袭类暗器,剑魔变幻她的容貌,恐怕是为了对付我的蛊针!” 如今亲眼所见,剑魔确实可以幻化万千,玄锦文师并没有骗人,每一位被剑魔杀死的修士,都有可能被剑魔伪装。 柳真蛊师这才相信了玄锦文师,缓和语气道:“玄锦道友,你是修仙界的老前辈,吾教祖师与你是同龄人,曾说你德高望重,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关键是剑魔太邪门,我也是心急难耐。” 玄锦文师始终端着古井无波的神态:“无妨,换谁都是这做派,老身可以理解。” 两人不再口舌交锋,开始专心与剑魔斗法。 齐广襄却露出愁绪,她传音给玄锦文师,问道:“老祖宗,你这次仍旧要秘密支援剑魔,协助她逃走吗?” 玄锦文师道:“什么剑魔不剑魔,她是嫦儿。” 齐广襄耐着性子劝说:“也许剑魔法体是嫦儿,但她神智早就变了,她已经不认识你我,也不再认识齐家的所有人,你屡屡协助她脱身,老祖宗,请恕孩儿无礼,你是在为虎作伥,而且作伥也得不到剑魔感激,她将来会反噬你!” 玄锦文师不管不顾,她有种老者特有的顽固:“只要老身还活着一天,都会保护嫦儿安全,如果你不赞同老身的做法,那就回镇文派去。” 齐广襄心里有了火气。 但她没有发作,平静说了一句:“为了保护嫦儿,你宁愿拉着整个齐家与镇文派陪葬吗?” 她不是危言耸听,齐家与镇文派的靠山是齐道鸣,但五年前齐嫦真大闹惊烽门时,曾经被惊烽门元婴祖师重创。 齐道鸣也曾赶赴战场,他不想看着齐嫦真被杀,就出手支援了一招,他本意是擒拿镇压齐嫦真,带回镇文派囚禁。 但正是这一招导致齐嫦真逃脱,同时造成惊烽门元婴祖师的陨落。 这次事故后患很大,齐道鸣的行为引起黎凉两国十余座宗门元婴修士的不满,要不是万蛊教祖师趁火打劫,趁乱吞并惊烽门,无意间替齐道鸣背了众怒的锅,齐道鸣可能会遭遇危局。 一旦齐道鸣出现闪失,镇文派必定会步入惊烽门的后尘。 齐广襄觉得,为了一个六亲不认的齐嫦真,搭上一座宗门的基业,根本不值得。 关键是把宗门全部赔进去,齐嫦真还未必能清醒。 齐广襄的提醒,让玄锦文师噎了一下,她活了四百多岁,怎么会看不清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 但玄锦文师已经到了坐化年纪,她没有几年好活了,她现在做事不计任何后果。 齐嫦真杀了那么多修士,她仍旧不愿意大义灭亲,只在一心一意的袒护。 “嫦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是她本意,她是遭了暗算,她本身比谁都痛苦!” 玄锦文师坚持己见:“祖师已经去了凤鸣派,此派的毕惜忠有除魔办法,他能让嫦儿重新清醒,我死前一定要看着她清醒过来!” 她始终不认为齐嫦真有罪孽,即使有,她也愿意替齐嫦真抗下来,拿命去抗。 第一百九十二章 磐石古桥 玄锦文师与齐广襄各有主张,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按说玄锦文师是齐家自齐道鸣之下辈分最高的老祖,齐广襄理应俯首听命。 但剑魔之事关系到齐家的生死存亡,齐广襄认为玄锦文师处理失当,因此她宁愿冒犯玄锦文师,也要坚持自己看法。 她正要继续劝说,战场传来一阵骚动。 她不由把目光转向齐嫦真。 只见那位噼力愿师,久攻齐嫦真不下,斗法手段开始变的激进。 他沉声一吼,飞至雷光手印上空,踩着手印急速下坠,像是打算与齐嫦真的剑阵来一场硬碰硬。 噼力愿师在小愿寺里位高权重,任职伏魔堂首座。 过往勒州出现妖魔祸乱,噼力愿师都当仁不让的亲自出马,前去降妖除魔,且战无不胜,从未让任何一个祸害在自己手上逃脱。 今次对阵齐嫦真,噼力愿师同样信心百倍,也斗志昂扬,铁了心不让齐嫦真再次走脱,誓要让蛊老山变成灭魔山。 但噼力愿师低估了剑魔的可怕。 他的雷光手印在最初下坠时,显露出摧枯拉朽之势,只要砸中剑阵,当即就能碾碎为剑尘。 齐嫦真在头顶布置了百十柄黑剑,剑上溅射有电花,又连接一片,组成一面庞广剑盾,结果被雷光手印一击摧毁。 噼力愿师正欲再接再厉,攻击齐嫦真本体,却见飘荡附近的剑尘,突然急速汇聚,重新凝结成剑形。 这些剑尘原本是上百把黑剑溃散后所遗留,此时尽数重组在一柄剑身上。 百剑合璧为一,垂悬在齐嫦真上空,剑尖朝上,宛如一根锋利钉子,迎着轰隆下压的雷光手印,勐的腾空,刺入印中。 ‘曾!’ 黑剑直接穿透雷光手印,扎向噼力愿师。 这胖大和尚倒也硬气,竟然没有走避,飞快解下身披袈裟,在跟前结成一面布墙,抵御黑剑攻势。 佛门的金身外功名声在外,噼力愿师传承了这一法门,他的佛躯经历过千锤百炼,即使黑剑攻破袈裟,他自认也能够抗住剑力。 他提脚下踩,驱使雷光手印继续轰顶齐嫦真,他是拼着被黑剑刺中的风险,也要把齐嫦真的肉身砸成粉碎。 齐嫦真同样不闪不避,她仰头冷视力噼愿师,目中似有嘲意显露。 等黑剑冲上半空,刺中袈裟,剑身忽然演化成一团黑色闪电,在噼力愿师身旁凶勐轰击。 袈裟犹如纸湖,被闪电一击轰碎,不过电力也被抵消一部分,虽然仍旧具备杀伤力,却已经不足以轰杀噼力愿师。 只见电光石火间,残留闪电弥漫到噼力愿师的手臂上,剃刀一样螺旋搅割,竟然直接把整条右臂轰成一团血雾。 噼力愿师顿觉心惊肉跳,平生第一次感到死亡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他毫不怀疑,如果刚才那股黑色闪电击中他面门,他必定会沦为右臂一样的下场。 这个惨痛教训,也让噼力愿师勐然醒悟。 他力主降魔且身先士卒的行为,非但不能证明他无畏的佛门气概,反而会彰显他自不量力的鲁莽愚蠢。 他立即挥动仅存的左臂,朝下一抓,雷光手印瞬时回飞,五指成钩,罩住他佛躯,拘着他飞遁逃离。 齐嫦真冷漠望着他,轻轻扫了扫袖口,身侧的百十柄黑剑立即齐头并进,对他发起追击。 不过黑剑刚刚飞出十余丈远,镇守四方的几百名修士联军,已经不约而同的施法,联手支援噼力愿师的撤退。 这些修士法力尚低,但他们人多势众,而且配合默契,每人锁定一口黑剑,想方设法进行缠斗,不给黑剑尾随噼力愿师的机会。 齐嫦真一见追击失效,当即召回黑剑,重新悬浮身侧,继续稳固防守,伺机再发起反攻。 噼力愿师被玄锦文师、齐广襄、柳真蛊师合力接应到附近一座山头上。 他右臂被毁,神态还算平静,脸上没有怒怨,也不觉得疼痛袭身。 他仅仅显露一丝愧色:“老衲参禅三百载,竟然败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看来仍旧是佛法不精,等灭魔结束,回去上院,老衲应当坐上一甲子的苦禅,来洗涤今次自大冒进的罪业。” 玄锦文师瞥他一眼,心说你都被嫦儿打成残废,竟然还想着灭魔,你留下来是舍己为苍生,还是要伺机找嫦儿复仇? 齐广襄担心剑魔身份被揭穿后,噼力愿师把断臂之恨算在齐家与镇文派头上,她就主动给噼力愿师包扎,并赠送丹药,让噼力愿师疗伤使用。 噼力愿师很是受用,连声称谢。 柳真蛊师旁观这一幕,边讲:“大师放心,这次围捕剑魔,共有十余位金丹期同道参与,在四方摆下封锁圈,我已经通知附近同道,等他们赶来,剑魔必死无疑,大师的仇也能报掉!” 这次追踪剑魔,每个方向都有一支人马,谁先发现剑魔踪迹,谁就先出手围困,然后静待援兵。 噼力愿师不等援兵,非要抢先与剑魔掰掰手腕,结果撞的头破血流,其实也怨不得旁人。 所以断臂之仇是咎由自取,噼力愿师并没有一定要报仇的意思,而且他通过与剑魔的交手,已经摸清剑魔虚实。 噼力愿师认为,剑魔极度危险,就算集结十余位金丹期修士联手围攻,也未必能杀死剑魔,除非大家悍不畏死,去和剑魔以命搏命。 但修为炼至金丹期境界,哪个不惜命?谁会拿自己老命去和剑魔血拼?即使噼力愿师也不想拼,毕竟他与剑魔没有仇怨。 假如金丹期修士不愿意出死力进行围剿,那么最终结果就是放任剑魔逃脱,然后等着元婴期祖师来收拾残局。 其实玄锦文师也是看穿了这一点,她料定任何宗门的金丹期修士,都不敢与齐嫦真拼命,她才有机会协助齐嫦真突围。 这一次,又应该如何突围呢? 就在玄锦文师思谋策略时,一道绿光从远方祭飞过来。 柳真蛊师打量一看,笑道:“那是吾教的牧野蛊师,寿数与噼力大师差不多,是吾教最有希望进阶元婴的金丹高士。” 她忽又露出一丝疑惑:“不过牧野师兄并没有参与这次的灭魔行动,前些天他追随吾教祖师北上,前往大庸参加祁山法会,怎么这么快就折返了回来?” 原本,围剿剑魔的行动应该由元婴期修士亲自牵头,这样的话,灭魔效率肯定更高一些。 但剑魔近期一直潜伏在凉国万蛊教境内。 由于五年前万蛊教吞并了惊烽门,实力壮大一圈,遭到其它宗门忌惮,大家都希望剑魔好好祸害万蛊教弟子。 等祸害到一定程度,削弱了万蛊教力量,到时再齐心合力诛灭剑魔。 正是抱着这份私心,外派的元婴期祖师全都不出面,任由剑魔在万蛊教境内横行。 万蛊教的元婴祖师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但不巧的是,大庸宗门恰逢在这个时间点,联合在祁山召开法会,并向黎凉两国发出请帖,邀请各门各派的祖师前去参加法会。 这次法会不同往常,事关北方雪原的一场惊天变故。 而这个变故的危害比剑魔严重的多。 万蛊祖师就暂时放任了剑魔,先去祁山参会,打算等法会结束,再回来料理剑魔。 牧野蛊师就是跟随万蛊祖师参会的随行修士。 他进了战场后,直奔玄锦文师等人的驻地而来。 “柳师妹,我奉有祖师之令。” 他取出一份手谕,交给柳真蛊师:“暂时不要剿灭剑魔!祖师命令咱们,合力把剑魔驱赶到岐水河去!” “驱赶?” 柳真蛊师接过手谕,不由扬起嘴角,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命令了:“剑魔凶残无边,呐,刚才她把噼力大师的胳膊都给打废一条,剿灭她难度太高,但如果是驱赶的话,相对就比较容易了。” 牧野蛊师往噼力愿师身上瞧了瞧,面上表示哀伤,心里却幸灾乐祸,这帮和尚整天以正道自居,看不起万蛊教弟子,认为掌蛊修士都是邪派,多圆寂几个大和尚才好哩。 这心思一闪而过。 牧野蛊师旋即绕回正题:“师妹放心,大庸十座宗门都已经达成合议,他们每派都会派遣一位金丹期修士,支援咱们黎凉两国同道的驱赶行动,确保咱们在驱赶途中,不会再让任何一位同道,遭受剑魔所害!” 说完朝玄锦文师、齐广襄、噼力愿师拱拱手:“这一次的祁山法会,只为了一件事,就是让河西三国结盟!现在咱们是盟友,大家联手驱赶剑魔,保证可以马到功成!” 结盟? 从古至今,河西三国唯一的结盟前提,就是遭遇了共同敌人。 玄锦文师三人齐声问:“牧野道友,到底出了什么事?” 牧野蛊师没有详谈:“我了解也不是很清楚,三国祖师们只下命令,尚没有告知详情,好像是与雪原上的通幽长河有关!那条河突然间复流了,祖师们认为复流是大祸,所以就结了盟,准备抱团避祸!” 玄锦文师三人听闻通幽长河复流,都认为大祸与妖族有关,因为通幽河当年是妖族道河,复流意味着妖族的再度崛起。 但是从十几年前开始,大庸宗门已经发起扫荡雪原的大战,几乎剿灭了潜伏雪原的诸族大妖,威胁已经基本解除,今后妖族都无法再翻起大浪。 目前妖族兵力贵乏,它们已经组织不起南下河西三国的力量,又何来大祸一说? 几位金丹期修士全都想不明白。 牧野蛊师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玄锦文师索性不再追问,她眼下只关心齐嫦真,就找牧野蛊师打听:“诸位祖师所下的命令,是要把剑魔驱赶到岐水河,那岐水河流经凉国五州之地,到底要驱赶到哪一处河段?” 牧野蛊师手指西方:“祖师们一致要求,让咱们把剑魔赶到小愿寺境内的磐石古桥上!” 玄锦文师一时愣住,以她的阅历,竟没有听说过磐石古桥。 噼力愿师也较为迷惑:“据老衲所知,小愿寺内的河段,并没有桥梁取名为‘磐石’。” 牧野蛊师苦笑起来:“我是凉国修士,也没有听过岐水河上有古桥,但祖师们是这样下令的,咱们先驱赶剑魔,也许等咱们到了岐水河边,古桥就会显形了。” 几人都没有意见。 玄锦文师也不反对,毕竟元婴祖师的命令是驱赶,而不是剿灭,在抵达岐水河之前,齐嫦真都是安全的。 至于祖师们把齐嫦真赶去岐水河意欲何为? 玄锦文师决定亲自去一趟祁山法会,去找齐道鸣问清楚。 …… 同一时间。 方独树在青青的陪同下,乘坐通天牌坊,顺着灵碧斋的支流,一路潜航去了岐水河。 他曾要求青青做实验,在支流水域内能否驱使通天牌坊,传送到当年游少灾炼制的航标里。 青青做完印证后,她告诉方独树,航标距离太远,支流河力太弱,支撑不了通天牌坊的运转,必须前往岐水河道才能启动传送。 于是方独树就赶赴了岐水河。 他目前所处的水域附近遍布风沙,这里的河段已经属于岐水河的西部尽头。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他站在河岸边朝西远望,再往西走上百十里地就是天绝漠。 当年在幽王府的河神祠庙里,青青继承游少灾衣钵,获悉游少灾在一条沙漠河流里定下一个航标。 当时方独树认为,这个航标位于他老家凉国境内的岐水河里,因为河西三国只有凉国有沙漠。 岐水河的极西靠近天绝漠,导致河段沙化严重,水域常年处于干涸状态。 假如游少灾的航标真在这里,方独树猜测,可能已经被蒸发干净。 今天方独树亲身寻来,就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测。 青青把附近百里河段反复搜查数遍,她得出一个结论:“公子,航标绝对不在这里,也不在岐水河内!” 方独树手指干涸的尽头河段:“航标有没有可能被沙化?” 青青分析:“如果被沙化,就意味着航标已经崩溃,无法再使用,但我刚才在河底启动了通天牌坊,航标仍旧稳固如初,随时可以传送过去。” 方独树一下来了浓厚兴趣。 青青已经验证完毕,航标不在岐水河,那么会在什么地界呢? 自从方独树入道修行以来,他所知晓的修仙界只有河西三国与雪原。 航标明显位于河西三国与雪原之外。 方独树迫切想知道航标所在地理,他就示意青青:“你开启牌坊的传送门,咱们去看一看航标那边的环境。” 青青已经做好传送准备,但她没有让方独树随行:“公子,游老祖在衣钵里千叮万嘱,如果航标定的太远,不能冒然传送,否则会损伤法体,你先不要去,等我探完路,印证完没有危害,到时你再过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航标 方独树不放心让青青一个人探路。 毕竟航标已经有数千年没有启用过,谁知道对面都藏着什么危险。 方独树道:“咱们不是有幽王座吗?不管航标定多远,只要坐在幽王座里,就能确保法体无伤。” 青青怔了一下,“公子,游老祖衣钵里并没有这样的交待!” 她忽然想起来,当年在河神祠庙时,雪姬鬼师曾经给方独树讲过有关通天牌坊与幽王座的使用情况。 当时雪姬鬼师提到,乘坐幽王座进入通天牌坊,肉身可以受到幽王座保护,避免被传送河力伤害。 青青就笑起来:“你应该是被那位雪姬鬼师误导了,幽王座确实可以保护法体,但保护有限制。” 有关幽王座的保护情况,方独树确实是听雪姬鬼师所讲,而不是青青亲自口述。 他就问:“都有什么限制?” “幽王座是游老祖骸骨所化,游老祖本身是金丹期修士,他的座椅神通存在上限,要是航标距离太远,会超过保护范围的。” 青青讲的模棱两可:“奴婢暂时掌握不了准确的限制范围,必须亲自传送一次,才能摸清幽王座的保护能力有多强,反正安全起见,公子你暂时不要冒险。” “那你呢?” 方独树开始担心她:“你传送过去会不会被河力所伤?” “奴婢肯定没有问题。” 青青头一次对自己的骷髅血脉产生了骄傲感:“奴婢在河里诞生,天然被河力庇佑,公子,奴婢可以保护传送,而不必担心被传送所伤!” 这也证实了当年方独树的一个猜测,青青本身就是一个小型幽王座,她能保护进入通天牌坊的修士。 方独树这才放心:“既然如此,那我守着牌坊,你单独传送过去。” 由于地理不明,方独树又叮嘱了青青一些安全事项。 随后两人一起潜落岐水河底。 把通天牌坊定在水下。 青青施法过后,坐在幽王座里,遁入到中门里边,就此消失不见。 方独树没有进入门楼,他含了一颗避水珠,直接端坐在门前,静候青青回归。 这一次等候的时间着实不短。 足足过了小半日,牌坊中门才有了动静。 原本只是一层薄薄水幕的中门,忽然急速旋转,形成一道吸水漩涡,涡中散射浓烈青光。 等到青光消退,青青已经坐着幽王座出现在了中门外边。 “公子,奴婢找到航标方位了,定在一条大沙漠的河流底下。” 青青言语振奋,她在世上没有亲人,就把游少灾当成自家老祖,航标是老祖留下的遗物之一,她很高兴能够找到。 方独树听她口气,这趟航行并没有遇上突发事故,就不着急追问她航标情况。 先领着她潜入门楼,才说:“你讲讲看,航标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 “只有沙漠!全是光秃秃的沙漠!” 青青道:“奴婢传送过去后,听公子你的交待,小心翼翼从河底上浮,到了河面一看,发现两岸全是沙漠,非但看不见一个人,连只野兽也瞧不见。” “你登岸查看了吗?” 方独树问她。 “河道两边我全都逛了一个遍。” 青青探寻的道路并不近,她在那边耽搁几个时辰,全是在探路:“但我深入沙漠一两百里,仍旧只能看见黄沙,或许更远的地方存在绿洲,可我着急回来给你汇报,就没有去。” 这其实是方独树的叮咛,为了防止她迷路或者遇上险情,出河后不能离开河道太远。 青青把情况讲了一遍,向方独树请教:“公子,游老祖为什么要把航标定在那样一处荒无人烟的沙漠河道内?害的奴婢想查探沙漠地名,都找不到人询问!” 方独树告诉她:“肯定是为了安全!航标是传送关键,绝对不能暴露给外人知晓,越隐蔽荒芜的河域,越适合定下航标!” 青青叹道:“但是这样一来,奴婢什么也查不到,等于白去。” 肯定不是白去。 首先青青印证了航标藏匿在沙漠深处,这片沙漠应该是天绝漠无疑。 方独树已经可以笃定,昔年炼化通幽河、抽走幽水烘炉的修士并非出身河西三国,而是来自天绝漠当中。 他对青青讲:“怎么会是白去呢?虽然航标附近是不毛之地,但我让你启动传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处没有人烟的绝域!” “这又是为什么呢?” 青青随即道出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公子,奴婢一直忘了问你,你说镇文派出了急事,却让奴婢去寻找航标,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 “其实关系不大,我仅仅是为了有备无患而已!” 此刻只有方独树与青青在门楼内,小鹰被留在了灵碧斋,让碧方照顾,方独树就把剑魔猜测给青青讲了讲。 “我判断剑魔是阿嫦,如果猜测属实,她闯下那么大的祸,恐怕难逃黎凉两国修士的围捕,我要尝试救她,但我修为太低,硬救根本不可能。” 方独树道:“我思来想去,救她的最有效办法就是借助通天牌坊,寻找机会把她传送到沙漠里去,航标那边渺无人烟,到时她再也杀不了修士,修士也再围攻不了她!” 这是方独树期待的局面。 他知道促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不会放弃尝试。 青青听罢,愣神了好一会儿。 她忧心道:“公子,如果剑魔真是阿嫦姑娘,你救她会被连累的!你把她传送到沙漠里,她的仇家找不到她、报不了仇,岂不是要拿你泄愤,到时你怎么办?” 方独树只能走避了:“我在救她的时候,尽量不暴露自身,假如不幸暴露,那咱们也传去沙漠,去和阿嫦汇合。” 无论如何,他都要尝试营救齐嫦真,不能让齐嫦真被杀或者被镇压。 因为这牵涉到他的甲骨与大鹏遗物的暴露问题。 当年在双河谷,孙傲芙在临死之前曾经透露一件隐蔽之事,她从孙飞露的露水姻缘绳里找到一条魔链,这条魔链就是导致孙飞露入魔的元凶。 孙傲芙当时没有把话讲完,她神魂就寂灭了。 这导致方独树无法查明,这条魔链目前藏在什么地方? 如果齐嫦真是剑魔,而剑魔特征又与孙飞露也相吻合,那么答桉就呼之欲出,这条魔链肯定附身到了齐嫦真身上。 现如今,追杀齐嫦真的修士越来越多,黎凉两国十余座宗门都有参与,甚至惊动了这些宗门的元婴期祖师。 万一齐嫦真被他们杀死或者镇压,魔链秘密必定会暴露。 方独树最担心的是,魔链一旦落入元婴修士手上,就能顺藤摸瓜感应到他身上的大鹏遗物,到时他非被灭口不可。 话说回来,魔链与大鹏遗物可以相互感应吗? 方独树想起几年前,大鹏遗物忽然躁动不安,当时他以为是双河谷外来了高阶修士,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大鹏遗物感应到了齐嫦真的魔化。 当然,这一切都是方独树的个人猜测,他希望自己猜错,但如果猜对呢? 他不能坐以待毙,所以他要去救齐嫦真。 他让青青去查探航标方位,也是在给自己寻找一条退路。 (这是120票的加更。)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金浮屠与罗汉结 这天在岐水河摸清了航标情况后。 方独树与青青返回灵碧斋。 等候了大半个月,绛梅庵的定梅师太再次来访,带来了有关剑魔的行踪消息。 “我收到同门传信,不久前剑魔从淘沙派流蹿到小愿寺的领地里,正式进入勒州。” 凉国有五座宗门,万蛊教盘踞最东边,隔着两界山与黎国镇文派遥遥相望。 小愿寺位于极西部的勒州,这里地广人稀,面积相当大,整个领地与淘沙派、神水门、星海谷三座宗门都接壤。 “目前剑魔逃到什么地界了?”方独树问。 “她现在已经丧失逃遁能力,被困在距离小愿寺总坛百里外的菩提林里。”定梅师太的情报很精确。 方独树心里却很担忧。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现,反而不动神色称赞一句:“贵寺真是强者云集,自剑魔从两界山进入凉国以来,屡屡逃脱诸派修士的围追堵截,偏偏在贵寺这里碰了壁,看来贵寺圣僧确实有不俗的降魔本领。” 定梅师太连连摆手道:“此番剑魔遇困,其实与鄙寺无关!” 她详细介绍:“半个月前,鄙寺伏魔堂首座噼力愿师亲自赶去万蛊教的地盘,前去狙击剑魔,结果被打断一臂,从那以后,诸派修士就不再与剑魔正面交手了。” 方独树大疑:“不正面交手?那应该如何降伏剑魔?” 定梅师太微微摇头:“其中蹊跷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同门讲,目前诸派组建的修士联军,他们的作战策略是,只驱赶不剿灭。” 这一番话,让方独树稍有放松。 他又问:“师太刚才提到,剑魔被困在菩提林里,诸派修士还会继续驱赶她吗?” 定梅师太笑道:“菩提林就是剑魔的最后一站,这片密林位于岐水河岸,据我同门传来的消息,上院圣僧已经出动,在岐水河上架起一座佛桥,准备使用佛桥镇压剑魔!” 方独树心有牵挂。 眼下他已经知道剑魔的最终下落,总觉得时不我待。 他就不再与定梅师太交谈,打算立即赶赴菩提林。 谁知定梅师太却拦下他:“方施主,你已经不需要再去凑热闹了,原先我忌惮剑魔,那是因为情况不明,现在局势一目了然,这次参与围攻剑魔的修士数量,比我想象中要多的多。” “到底有多少?”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仅仅金丹期修士就出动了二三十位!” “这相当于数座宗门的中流砥柱倾巢而出啊。” “可不是吗?他们布下十面埋伏,封死了剑魔的所有退路,兼有上院圣僧们的配合,剑魔肯定插翅难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确实不需要再去参加灭魔行动。” “你只用等着剑魔伏诛的消息就可以了!在确认剑魔被擒杀之前,你可以继续住在灵碧斋,上院颁发的手谕里,接待三国诸派弟子的命令仍旧有效!不过镇文派有大批弟子驻扎在菩提林,你可以随时去找他们汇合!” “我在灵碧斋逗留不少日子,已经是时候离开,等会儿我就出发前往菩提林!另外师太你提到三国弟子,难道大庸也有修士赶来参与灭魔?” “那是当然,而且人数还不少呢。” 但大庸宗门并没有遭受剑魔祸害,他们到底为什么不远万里赶来相助,定梅师太知之不详。 等把剑魔消息给方独树通传完毕,又得到方独树今天会离开灵碧斋的准信儿,定梅师太满意离去。 把她送走后。 碧方劝方独树:“七叔,剑魔被剿灭像是已经成为定局,梅师姐也没有催促你离开,你是不是等剑魔的死讯传开,再去寻找镇文派同门?” 这样一来,方独树不会遭遇丝毫危险。 方独树却无心继续等待,他道:“不,我现在就走!等我给青青和小鹰交待一番,会立刻启程。” 近期青青与小鹰一直住在山下河底里。 方独树下山去找她们,并没有让碧方跟随,而是让碧方留下绘制一份岐水河菩提林的地图。 等到了山脚,潜落河底,进了牌坊门楼。 方独树先通知青青与小鹰,他要离开的消息。 青青又一次追问:“公子,你这次去寻找剑魔,真的不让奴婢跟着吗?” 过去半个月间,方独树多次与青青商量过这件事,一旦收到剑魔消息,方独树会单独前去寻找,青青与小鹰都要留在灵碧斋。 这些年来,方独树与青青形影不离,不管去什么地方,他们都是朝夕相伴。 但这次情况特殊,他们必须分开不可。 方独树道:“青青,你要留在这里守着通天牌坊,以便接应我,假如我在外边遇到危险,最终能不能逃脱,全要指望你,你的任务更重要。” 青青忽然激动起来:“公子你放心,我已经准备好航标,你带在身上,只要定下航标一刻,我就能感应到,我保证随时去接你撤离!” 方独树当即朝她伸了伸手:“那就把航标交给我!” 青青取出两颗墨绿圆珠,体积不过珍珠大小,内部却暗藏玄机,这就是青青精心制作的航标。 她给方独树解释:“公子,你只需把法力注入珠里,召唤出封印在珠内的水门,摆放在河水当中,就可以定下航标了! 但是公子切记,摆放航标的水域必须是岐水河与黎水河这样的大河,支流不行,支流的河力支撑不动通天牌坊的传送!” 方独树手持这两颗绿珠航标,可以在岐水河、黎水河的任意河段里边,定下远距离传送水门,传送门一旦凝结在河底,就能连通青青的通天牌坊,完成跨河瞬移。 这次方独树前往菩提林,一旦证实剑魔就是齐嫦真,他极可能要与诸派修士进行周旋,甚至面临被围攻的局面。 而青青炼制的航标,能够帮助他在危局之中全身而退。 他问青青:“航标只能使用这两个吗?” 青青点头:“通天牌坊有三座牌门,原本可以同时定下三个航标,但游老祖已经在沙漠里定了一个,眼下只剩下两个可以用。” 青青知道方独树主意已定,这次远行不会带上她,她心里虽然不舍,却没有嚷求什么。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她会竭尽全力做好方独树吩咐之事。 本来方独树也想叮嘱小鹰一番,但小鹰的心理年纪太小,讲什么都没有意义,他干脆放弃。 随后,他在青青、小鹰与碧方三人的目送下,踩着‘悬云落电’飞离了灵碧斋,朝着菩提林的方向赶去。 菩提林是从岐水河进入小愿寺总坛的门户,方独树只需要顺着岐水河道,一路向东飞行千里地,就可以直达菩提林。 听上去,‘菩提’之名似乎饱含佛家真意,但其实呢,菩提林是因为一种菩提树而得名。 菩提树在凡间也叫银杏树,并没有特别的灵异之处。 经过半日赶路,方独树终于远眺到散发着金黄叶光的银杏树林。 这些树木的年限非常漫长,据传是当年小愿寺的开山祖师让弟子种下,树冠参天入云,覆盖着河道两岸几十里的区域。 如果定梅师太的消息没有错误,那么剑魔应该是被困在这一片树林当中。 方独树发现,在林区外围,还矗立着一圈佛塔。 这些佛塔的规格并不一样,有些足足有几十丈高,能够与树冠齐平,有些只有几丈之距,显得毫不起眼。 佛塔的外相也多不相同,部分塔身沿袭了阁楼形状,层层叠叠非常美观,也有一部分造型如同一把锥子,看去不怎么雅致,还有一些像是矗立在地面的巨瓶建筑。 不过,这些佛塔无一例外都散发着金光,具备威严宝刹的气象。 方独树判断这些佛塔应该是小愿寺赫赫有名的‘金浮屠’。 ‘金浮屠’是小愿寺历代高僧坐化圆寂后,他们的金身演化出来,单独一座‘金浮屠’可以当成法宝使用,如果数十座‘金浮屠’同时驱使,可以凝结通天佛光,组成铜墙铁壁,无论守护山门,还是困敌囚敌,都能无往不利。 再看那些‘金浮屠’下面,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修士身影。 方独树粗略数了一遍,他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总共耸立着二十余座佛塔,汇聚的修士人数已经突破千位。 这让方独树略有心惊,如果这些修士都是为了围攻剑魔而来,那他连浑水摸鱼的机会都没有。 “施主且住!” 方独树正走神时,距离河岸最近的那座佛塔下面,传来一道响亮的劝退声:“鄙寺正在这里主持降魔法阵,暂时封锁了河道,前路已经不通,还请施主绕道。” 那佛塔下面汇聚了上百人,和尚与俗修混在一起,方独树难以甄别,到底是谁在朝他喊话。 他就打算朝着人群说明情况,自己也是来参加降魔的。 话未出口。 只见人群里边,忽然走出一位样貌粗犷的中年汉子,龙行虎步来到岸边,仰望了方独树一眼,立即咧嘴大笑:“贤弟!哈,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活着!快下来!” 方独树瞧见他样貌,不由一喜,竟然碰上一位熟人。 “铁兄!” 方独树立即降落在岸边,上前与中年汉子见礼:“好巧呀铁兄,大庸距离凉国可是远的很,你怎么万里迢迢赶来这里了?” “我是追随师尊过来!师尊是受了你们镇文派胡啸文师的邀请,一起来收拾剑魔,贤弟你也知道,我是师尊跟前大弟子,肯定是要鞍前马后随行的!” 这中年汉子不是旁人,正是方独树在凤鸣派的好友铁铭,师从铁霜凤师。 当年方独树初入雪祁城,因为手持了三封文师的天霜令,从而受到铁铭的热情招待,后来方独树在雪祁城一住十年营救宋童离,导致凤鸣派弟子对方独树感激有加。 铁铭更是对方独树推心置腹,甚至在前往雪原攻打禽巢时,不惜斥责同门,也要给予方独树特殊照顾。 可惜正是雪原之行,导致方独树失踪十余年,音信全无。 期间铁铭曾经前往雪原寻找方独树踪迹,全都空无所获,想不到今天两人竟然在凉国西疆意外重逢。 铁铭着实有些激动,拍着方独树肩膀,感慨道:“你失踪这些年,凤鸣派上下一直没有放弃打听你消息,宋师兄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雪原,整天盼着你安全归来,贤弟,你到底遇上了什么状况?” 方独树只说自己遇困在了双河谷附近,最近才找到脱身办法,因为双河谷距离雪祁城太远,他就直接南下凉国,准备横穿凉国返回镇文派,结果走到半途,听闻镇文派同门在这里降魔,于是就找了过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铁铭赤诚流露,笑道:“真想与贤弟你把酒言欢,来一场不醉不归,但眼下时机不对!娘的,灭魔灭了半个月,至今灭不掉,上千人围在这里,却偏偏奈何不了一个剑魔,算是什么鸟事!” 一晃十多年没有见面,铁铭只想与方独树好好叙叙旧。 但方独树没有这样的心思,他打听:“铁兄,你刚才讲,是胡啸文师邀请铁霜凤师前来灭魔的?” “对呀!胡啸文师与剑魔有血仇!” 铁铭叹口气:“贤弟你刚回来,不了解情况,你听为兄慢慢给你讲,剑魔就是从你们镇文派开始肆虐的!也是胡啸文师倒霉,他座下弟子最先发现剑魔行踪,为了灭口,剑魔专门逮着他这一脉的弟子祸害,游萍师姐你记得?” “怎么可能忘呢!” 方独树皱起眉头:“游师姐还好吗?” “几年前已经被剑魔杀死,祭炼成了剑兵!” 铁铭很同情游萍的遭遇,毕竟当年在雪原并肩战斗过:“不止是游萍师姐,胡啸文师座下好几位真传都遭了剑魔毒手,要不是胡啸文师发现的早,剑魔在镇文派谋害的修士数量肯定会更多。” 剑魔在镇文派杀了一批龙象脉弟子后,被胡啸文师察觉,剑魔身份就此暴露,但由于玄锦文师的袒护,导致剑魔逃离镇文派,胡啸文师却不饶不休,邀请一批同门沿路追杀,直至把剑魔逼入凉国惊烽门境内。 所以剑魔去祸害惊烽门,源头其实是胡啸文师搞出来的。 也是胡啸文师过于生气,镇文派有八脉弟子,剑魔专杀他座下弟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有玄锦文师的暗中命令,近年胡啸文师无法从镇文派邀集到帮手,于是他去了一趟凤鸣派,邀请老友铁霜凤师助拳。 碰巧这个时候,河西三国宗门达成结盟合约,大庸十座宗门各自都要派遣一位金丹期修士赶赴凉国降魔,铁霜凤师就顺水推舟,答应了胡啸文师的请援。 方独树听铁铭把这个情况讲了一遍,问道:“铁霜凤师与胡啸文师现在什么地方?” 铁铭手指菩提林:“他们入了林!剑魔炼制的几百剑兵被小愿寺高僧使用罗汉结给缠住,法力被削弱,胡啸文师想趁机杀了剑魔,虽然诸位元婴祖师下的命令是围困,但剑魔结仇太多,像胡啸文师这样有血海深仇的仇家,全都磨刀霍霍进了林!” 这些仇家主要来自惊烽门后裔,他们宗门已经不复存在,没有元婴修士给他们下令,他们就一心一意只想复仇。 “罗汉结?”方独树听过这种神通,佛门金丹修士参悟出来的独门道绳,对魔法存在捆镇奇效。 第一百九十五章 遗失的剑甲 “铁兄,你见过剑魔没有?” 方独树要证实心里的最后一个疑惑:“我听说剑魔是一个女修,她长的是不是特别凶神恶煞?” “这个……” 铁铭不止一次见过剑魔的样貌。 他忽然想起来,剑魔所伪装的‘齐嫦真’,当年曾经跟随方独树一起前往雪祁城,两人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交情。 他就换上安慰口气:“贤弟你有所不知,在你失踪期间,镇文派发生很多变故,有关剑魔容貌的事情,我对你讲了后,你可不要冲动!” 方独树表现平静:“我不是冲动的人,咱们相交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情绪失控?” “也是,贤弟你做事比我更稳重,那我就讲了!” 铁铭开始透露:“剑魔有一项诡奇神通,她每杀死一位修士,能够把修士身体祭炼成飞剑,同时易容成这个修士的模样,自从五年前剑魔横行以来,她易容最多就是镇文派的齐道友。” “齐道友?” 方独树立即追问:“镇文派齐姓的修士有很多,你说的是哪一个齐道友?” “就是当年陪你前往雪祁城的齐嫦真道友。” 铁铭见方独树神态没有什么变化,继续交底:“你镇文派同门对外提到这件事时,他们都统一口径,说剑魔杀死的第一位修士就是嫦真道友,这才导致剑魔偏好易容成嫦真道友的面目!” 方独树登时变脸,怒道:“剑魔真的杀了阿嫦?” “贤弟,你说过不冲动的?” 铁铭口气尽量温和,试图降低方独树的火气。 “那得看死的是谁!” 方独树抬脚一踩,脚下涌出一团白云,只听云中响动一道电音,方独树就已消失在原地,瞬移进了密林。 铁铭急忙喊道:“贤弟,你不要进去,剑魔太危险了,你去了非但报不了仇,反而会把自己给搭进去,你快回来……” 他朝前追了几步,却没有尾随。 他接到的命令是镇守在林外,防止剑魔突围逃走,他师尊铁霜凤师严禁他入林,况且方独树遁速太快,眨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再也瞧不见影子。 他最终停在密林边缘,朝佛塔人群挥了挥手,召来一位随行的练气期弟子,吩咐道:“你去黎国镇文派的驻地,找到倚天脉修士,告诉他们方贤弟入林参与围攻剑魔……” 转念一想,铁铭又道:“算了,我亲自走一趟,去拜见贤弟他师娘,请他师娘把他劝出来!” 铁铭去找齐广襄说明情况时。 方独树已经深入菩提林内二三十里。 他刚才故意失态,就是为了给寻找剑魔找一个借口。 他失踪十余年,今天突然回归,应该先去镇文派驻地,拜见诸位长辈,这才符合常态。 他为了齐嫦真怒闯菩提林,可以解释他的反常行为,大家都知道他与齐嫦真交往甚密,也会理解他的冲动。 不过,他想找到齐嫦真的准确方位,却并不容易。 其实菩提林的面积并不算大,沿河两岸的林区加起来,只有百余里地,但林中弥漫一股澹澹金雾,不止混淆方向,也遮蔽了修士神识,导致方独树无法高效探路。 他很快就迷失在林区深处。 他不由想起自己的甲骨,甲上青鹏图腾或许可以感应齐嫦真,但青鹏图腾已经沉寂数年,哪怕此时距离齐嫦真已经非常近,青鹏图腾仍旧没有丝毫反应。 其实早在双河谷时,自从那次青鹏图腾发出警示后,它就再不对方独树有任何叨扰了。 方独树猜不透它的用意,也不打算费心与它沟通。 菩提林外驻扎的奇人异士多不胜数,方独树也不宜取出甲骨观看,存在暴露的风险,还是把甲骨严严实实藏在储物袋里为好。 至于如何搜寻齐嫦真的下落,要说也不难。 虽然方独树无法动用神识探路,却可以通过听声进行寻找,只要听见斗法响动,感应到法力波动,那十之七八就是齐嫦真的位置。 不过菩提林靠着岐水河,浪涛之音轰鸣如雷,传入林中,对方独树造成严重干扰,增大了他的听声难度。 他觉得自己想把齐嫦真找出来,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结果才在林中穿梭几里远,他就迎来转机。 那是一棵数人合抱的古树底下,正有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在商议着探路之事。 男修不疾不徐,心不在焉的问:“孟师妹,剑魔到底藏身何处,距离咱们还有多远?” 那位孟师妹掌托一柄法盘,时而垂头观盘,一副恨意未消的样子:“已经不远了,最多再走一炷香,就能发现女魔头的踪迹。” 男修瞄了瞄她的法盘:“这东西准不准?可别找错地方。” 孟师妹道:“错不了!” 她渐有厉声:“盘内封印有我姑姑的真血,能指引我姑姑的尸身方向,女魔头把我姑姑炼为尸傀,等我逮到她,非把她千刀万剐!” 男修不易察觉的皱皱眉头:“咱们只有筑基中期修为,法力与剑魔差距太大,等找到剑魔位置,孟师妹,切忌不可莽撞出手啊。” 孟师妹侧头望着他:“要杀女魔头的修士不止咱们一路,她现在肯定正在被围攻,等找到她,我会躲在暗处偷袭,放心焦师兄,我不会害你遇险的。” 这位焦师兄立即转为正色:“我有何惧?如果怕的话,五年前我不会护着孟师妹你逃离总坛,一护就是五年,自从惊烽门被万蛊教吞并,多少同门背宗而去,转投外派?我对师妹不离不弃,良苦用心你当真不知?” 孟师妹听罢,脸色微微泛红:“师兄恩情无以为报,按说小妹应该舍身相许,但你家乌焦城在给万蛊教效力,我孟家因被万蛊教徒劫掠,而被迫迁居去了神水门,咱们两个要是结亲,乌焦城恐有大祸,孟家也会视我为仇寇,两不讨好。”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焦师兄飞快转动眼珠,找不到解难之法,但孟师妹已经松口,愿意考虑下嫁给他,这件美事早晚能成。 每次望见孟师妹娇滴滴的身姿,他就一阵火热。 这一位孟艳娇师妹,人如其名,长的又艳又娇,惊烽门还在时,她就艳名远播,派中男修无不对她垂涎三尺。 但孟艳娇身份尊贵,是金丹修士孟熙烽师的嫡亲侄女,修行资质又卓绝无双,前途无量,就算她要物色双修道侣,也会选一位门当户对的天骄,根本轮不到他焦戎。 焦戎资质普通,样貌平平无奇,他根本不是惊烽门的内门弟子,而是乌焦城的掌城族长,五年前剑魔在总坛掀起屠戮,孟艳娇受伤外逃时被他无意间撞上,顺手提供了庇护所。 焦戎得知孟艳娇是惊烽门嫡传,贪图孟艳娇携带的几块甲骨,又见孟艳娇姿色出众,就开始百般谋划,准备财色兼收。 他不止一次想过偷袭孟艳娇,直接用强了事,但孟艳娇神通厉害,对他始终不放下警惕,他就屡屡不敢下手。 这么一拖,就一直拖延到剑魔被困菩提林,孟艳娇执意赶来报仇。 焦戎一百个不想来,但他已经为孟艳娇付出五年心血,总不能半途而废,于是硬着头皮追随,他希望在狙击剑魔时,孟艳娇被打成重伤,他就可以趁机强掳了。 不过这等美事要冒上风险,万一强掳不成,反被剑魔所害,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焦戎拿足情深义重的做派:“师妹,咱们先寻找剑魔,给孟熙烽师报仇为重,私事稍后再商量,那乌焦城是两族共掌之城,乌家人不同意迁居,不过为了师妹,我愿意与乌家人决裂,以示我的心诚。” 孟艳娇心有感动,焦戎才干实属平庸,但是对她百依百顺,她现在是落难凤凰,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今次追杀剑魔若能成功,事后她会考虑委身。 她对焦戎有了信任感,翻手悬出一块甲骨。 焦戎登时目光大亮,这甲骨透明无色,法力波动极其强烈,一看就是上乘品质的道法显化。 “师妹,这是?” “此甲名为‘独孤’,可以演化神通《独孤剑道》。” 孟艳娇指着介绍:“当年我姑姑就是死于这一块甲骨之下,剑魔杀了我姑姑后,又想御甲来杀我,我就拼命逃遁,结果逃出几里后此甲忽然失灵坠空,从而被我捡到。” “为什么会突然失灵呢?”焦戎问。 “剑魔杀我姑姑时,我惊烽门祖师闻讯赶来,剑魔被我祖师所制,没有机会把独孤甲骨收回去。”孟艳娇亲历剑魔大闹惊烽门总坛,她姑姑死后,擎天之柱元婴祖师也不幸陨落,她如天塌般惊恐,心知万蛊教不会放过入侵机会,她就逃离了总坛。 焦戎知道这是她的伤心事,就不提不问,而是说:“师妹,你取出独孤甲骨是为了什么?” 孟艳娇道:“等会儿见了剑魔,我会御甲杀她,咱们相处这五年间,我一直在苦修此甲剑法,此甲含有一式能够刺杀金丹修士的大神通,但也存在后患,等我御甲结束,法体会被反噬重创,到时请师兄多多看顾。” 这真是瞌睡了送枕头。 焦戎做梦都想孟艳娇受伤,她竟然主动求伤,那焦戎肯定不会客气,到时挟持了她的伤躯,岂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嘛。 “师妹尽管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让任何人动你一根头发!” 焦戎信誓旦旦,满脑子都是阴谋勾当,连独孤甲骨的大神通情况都忘了问。 其实他对大神通也不怎么相信,《独孤剑道》再厉害,也只是一块甲骨,他认为绝对杀不了金丹修士,更加杀不了剑魔。 剑魔能够单枪匹马掀翻一座宗门,面临数十位同阶围攻而不死,会被区区一介筑基中期小辈给暗算? 没有可能。 焦戎只盼着孟艳娇施展剑法后反伤己身,就催着孟艳娇前去寻找剑魔。 等两人走远,方独树从附近金雾里显露形迹。 他望着两人背影,静静瞧了一会儿,迈步跟了上去。 正如孟艳娇早前所料,前行了一炷香时间,斗法声音就传了过来。 方独树又走了百十丈后,他正式踏足战场。 只见前方数里区域内,环境一片狼藉,银杏树东倒西歪,全部遭了斗法波及,有些被连根拔起,有些被轰碎在地,金雾也被驱散一空,方独树可以清晰环望战场局势。 他一眼就瞧见了齐嫦真。 只是齐嫦真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总是让他如浴春风的温婉笑意,仅剩下刀锋般锐利的冷漠容颜。 齐嫦真居于战场中心,盘坐在一颗横倒的树干上,距她里许外的三个方向,各坐着一位金丹期修士,把她包围了起来。 方独树的熟人铁霜凤师与胡啸文师分别居于东侧与西侧,他们驱使着本命道绳,浮空在齐嫦真身外,试图捆绑齐嫦真的法体。 南侧是一位面容精瘦的中年修士,他直勾勾盯着齐嫦真,眼中充满恨意,他操纵着一柄古朴飞剑,徘回在道绳外围,寻找攻击齐嫦真本体的机会。 “他是我惊烽门的利先烽师,也是祖师唯一的嫡亲后裔!” 说话之人是孟艳娇,她此刻正潜伏在战场边缘,一边观察斗法情况,一边给焦戎介绍那位中年修士的身份:“惊烽门覆灭后,门中幸存的三位金丹期修士,其中两位都叛逃去了淘沙派,只有利先烽师仍在想着给祖师报仇!” “利先烽师赤胆忠心,真是我辈楷模。” 焦戎敬佩一句,却压根没有留意利先烽师,他目光一直集中在齐嫦真上空的云层里,那里藏匿有一批和尚,正联合指挥着一堆扭曲成线的罗汉结,缠住了簇拥在齐嫦真周围的几百柄黑剑,瓦解了齐嫦真的防御。 如果没有罗汉结辅助,铁霜凤师与胡啸文师的道绳攻不到齐嫦真面前。 打量完高空的和尚们,焦戎发现利先烽师、铁霜凤师、胡啸文师的后方,全都站着一批筑基期修士。 焦戎猜测,这批修士应该是三位金丹期前辈的随从或弟子。 他望了一圈,目光收回来时,瞧见方独树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不远处,他旋即朝方独树抱了抱拳头。 此时此刻,敢于出现在战场外的修士,基本都与剑魔有着深仇大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焦戎才给方独树打招呼,没准等会儿要并肩作战呢。 方独树见焦戎主动示好,旋即走了过来,拱手说:“见过两位道友,你们也是来杀剑魔的?眼下剑魔被三位金丹期前辈合力困住,正是发动偷袭的好机会,咱们一起出手如何?” 焦戎还在想着应该怎么回应。 孟艳娇已经冷冷开口:“这位道友,你虽然修为高了一点,却没有看懂局势,现在绝对不适合出手,否则会给三位金丹期前辈帮倒忙!” 第一百九十六章 风雨欲来 “没有看懂局势?” 方独树虚心相询:“请姑娘赐教,什么时候才是出手良机?” “这要看天上的大师们打算如何决断。” 孟艳娇手指高空:“云中潜伏着数位金丹期愿师,他们都是般若堂、伏魔堂、戒律堂的圣僧,执掌着罗汉结,他们才是对付剑魔的主力。” 孟艳娇是拥有家传的凉国修士,对凉国几座宗门的情况了如指掌。 方独树在灵碧斋时也打听过上院底细。 般若堂是专门证悟佛经的堂院,罗汉结都是从此堂传承出来,阵容比伏魔堂更强大。 戒律堂属于执法性质,实力与伏魔堂不相上下。 今次为了围堵剑魔,小愿寺最厉害的三大堂院精英几乎倾巢出动,若说他们是作战主力,方独树并不会怀疑。 不过他们的做事风格实在有些古怪:“既然愿师们参与了战事,为什么不降临战场,反而要躲到云层里施法?” 方独树再问孟艳娇。 “因为他们在执行门规!” 孟艳娇解释其中原委:“小愿寺祖师所下的命令是围困剑魔,不能剿杀!他们只打算使用罗汉结把剑魔困在这里,但三位金丹期前辈却执意要杀死剑魔,如果他们阻拦,势必会惹怒三位金丹期前辈,为了防止内讧与误伤,他们就脱离了战场,不与三位金丹期前辈正面接触。” 不止是小愿寺祖师,河西三国宗门的祖师们,全都下达了同一个命令。 但这个命令非常让人生厌。 大家兵力这么多,众志成城,且都有灭魔信念,人心又这么齐,如果联手围攻剑魔,剑魔恐怕早就伏诛了。 偏偏祖师命令的存在,导致剑魔逍遥至今。 小愿寺的愿师们循规蹈矩,严格执行祖师佛令,他们先摆下金浮屠大阵,把剑魔困在菩提林,又使用罗汉结缠住剑魔剑兵,不让剑魔逃脱,却也到此为止,不再进行下一步的灭魔行动。 但利先烽师、胡啸文师这些与剑魔有仇的修士却不会客气,他们非得杀了剑魔才甘心。 这一下子,可算难为了愿师们。 愿师们十分注重声誉,诸派修士不远万里前来支援,绝对不能与同道们起冲突,于是愿师们就飞上高空,遥控操纵战局。 现在的局势是,利先烽师与胡啸文师不惜代价要诛杀剑魔,愿师们却碍于门规在身,不愿意成全。 目前剑魔的几百柄剑兵都被罗汉结缠住,每当利先烽师与胡啸文师即将击中剑魔本体,罗汉结就会突然松动,让剑魔得到喘息之机,恰恰可以抵挡利先烽师与胡啸文师的攻势。 孟艳娇口称现在不是出手良机,正是看穿了这一点。 如果她现在偷袭剑魔,肯定会被拦截,如此一来,独孤甲骨将起不到一击绝杀的奇效。 “祖师们为什么要下令,不让剿灭剑魔?这很没有道理!”方独树猜不透缘故,不过他喜欢这个命令。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孟艳娇说:“我是无宗无派的散修,不需要听从祖师命令,我只想找剑魔报仇!” “那此仇应该如何报?”方独树问她:“小愿寺的愿师们故意放水,不给三位金丹期前辈诛杀剑魔的机会,咱们只有筑基期法力,报仇岂不是更加无望?” “道友不要心急,暂且等一等。”孟艳娇见了方独树表现,以为方独树与剑魔也仇深似海。 既然大家同病相怜,孟艳娇就把方独树当成战友,反过来安慰方独树:“剑魔仇家极多,等会儿说不定还有金丹期前辈参战,到时再寻觅灭魔良机!” 方独树还要再说些什么,忽听一阵传音送入耳中:“小方,你什么时候归派的?” 方独树立即望向铁霜凤师,回禀:“晚辈尚未返回镇文派,刚才在林外见了铁师兄,听说前辈你在这里灭魔,晚辈就进来看一看。” 铁霜凤师沉声叮咛:“剑魔极其危险,她要是突然发狂,在这里掀起杀戮,老夫未必能护住你,你速速退出林去。” 方独树道:“多谢前辈好意,我听铁师兄讲,剑魔杀了我镇文派同门齐嫦真,她是我多年好友,我必须让剑魔给一个交待,前辈你也不用看护我,如果我今天死于剑魔之手,这是我的个人选择,没有任何怨言。” 铁霜凤师听方独树这般刚烈,不由想起当年的雪原之战。 剿灭禽巢后,铁霜凤师带队撤离,途径冰河时被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驱使大鹏遗物追上,当时大战一触即发,牧鹰女却向铁霜凤师辞别,打算带着方独树先一步离开。 因为牧鹰女任务已经完成,铁霜凤师就同意放行,结果方独树不愿意临阵脱逃,反而坚决要陪同铁铭等弟子并肩作战。 正是这个决定,导致了方独树长达十余年的失踪。 今天,方独树刚刚归来,又不惜涉险前来对抗剑魔,以给镇文派同门寻一个公道。 再回想方独树在雪祁城营救宋童离之事,忽然之间,方独树在铁霜凤师心里竖立起一个秉性纯良、坚守道义的形象。 ‘三封老弟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铁霜凤师感叹过后,传音给方独树:“你想留下,那就留!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剑魔有可能不会伏诛!” 方独树趁机打听:“我听闻诸派祖师下令,只围困剑魔,而不剿灭,这到底是为什么?” 铁霜凤师清楚一些内幕:“菩提林旁边的岐水河道里,存有一座磐石古桥,桥内封印有一具真魔战躯,诸派祖师打算让剑魔去炼化魔躯,然后镇守磐石古桥!” 方独树对磐石古桥前所未闻,听的越发迷惑:“磐石古桥位于小愿寺的河域内,为什么不让和尚们镇守,偏偏让剑魔上阵?再让她炼化一具上古魔躯,诸派祖师就不怕养虎为患,将来反噬他们?” 铁霜凤师回答:“诸派祖师考虑过所有可能性,他们权衡过后,一致认定,养着‘剑魔’这头凶虎,对河西三国修仙界更加有利,于是他们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他知道方独树可能听不懂这番话的意思,又透露:“小方,咱们河西境三国很快要面临一场侵入大战,诸派祖师都不乐观,他们认为战后境内修士将损失惨重,但如果剑魔能够让真魔战躯重新立于磐石桥头,可以减少很大伤亡。” 方独树隐约明白了命令背后的深意:“祖师们是不是打算,让剑魔替河西三国修士挡灾?” 铁霜凤师朝他点了下头:“也可以这么讲,剑魔杀了那么多河西修士,让她继续活着将功赎罪,去替她杀死的修士亲友抵挡灾劫,这很公平。” (这是150票的加更。)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神洲上宗 在元婴祖师眼里,剑魔是谁无关紧要,杀了多少人也不足挂齿,他们唯一在乎的是剑魔价值,能否利用起来,对河西修仙界起到保护作用。 只要剑魔能够在即将爆发的大战里,守住磐石古桥,减少河西修士的伤亡,那么过去仇怨就可以一笔勾销。 这对齐嫦真而言,到底是好是坏,方独树暂时评估不出来。 他其实也没有细想。 因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阻止利先烽师与胡啸文师,不依不饶执意杀死齐嫦真。 虽然此刻围攻齐嫦真的金丹期修士有三位,但铁霜凤师与齐嫦真并没有仇怨,方独树觉得铁霜凤师应该没有什么杀念。 他就问:“前辈,诸派祖师是让围困剑魔,你却在这里与剑魔斗来斗去,算不算是违背了祖师命令?” 铁霜凤师澹澹一笑:“老夫是被胡啸文师硬拽来的,等这次围困剑魔结束,胡啸文师打算脱离镇文派,投奔凤鸣派,老夫不好意思拒绝他。” 正如方独树所猜测,铁霜凤师虽然参与了围攻行动,却仅仅是做做样子,他不打算与剑魔殊死拼斗,反而一直在劝说胡啸文师撤离菩提林。 “脱离镇文派?” 方独树心想镇文派修士,竟然可以随意叛门而去?他有点不敢相信:“前辈,改换门庭可是大事,我派祖师应该不会同意?” “齐祖师已经答应放行。” 铁霜凤师肯定是得到了齐道鸣的首肯,否则他也不敢出面,把胡啸文师引荐到凤鸣派。 他又透露:“老夫并不清楚齐祖师与胡啸文师是怎么谈的,反正齐祖师已经承诺,如果胡啸文师要拜入凤鸣派,齐祖师绝对不会追究胡啸文师的任何责任。” 这件事的最终根源,其实与剑魔伪装成‘齐嫦真’的身份有关。 目前镇文派上下统一口径,剑魔是杀了齐嫦真后进行易容,由于剑魔确实具备千变万化的神通,导致同道们全都相信了镇文派所释放的烟雾弹。 但实质上呢?剑魔是齐嫦真入魔后性情大变所导致,剑魔就是齐嫦真本人,目前知晓这一隐秘的修士只有镇文派祖师与几位文师。 胡啸文师就是知情者,但他碍于镇文派长老身份,根本不敢向外曝光,因为一旦曝光,胡啸文师自己也会被牵连到暴风眼里,成为诸派修士报复的对象。 可是弟子之仇又不能不报,齐嫦真几乎把龙象峰嫡传屠戮一空,其中也包括胡啸文师的亲侄子,所以他才非杀齐嫦真不可。 偏偏齐嫦真是齐家天赋最强的族人,不止玄锦文师在作保,镇文派祖师齐道鸣也不忍心看着齐嫦真被杀。 胡啸文师气愤齐道鸣与玄锦文师的偏袒,却又无可奈何,索性反出镇文派,另投外派去。 对于胡啸文师的反骨行为,齐道鸣并没有发怒。 因为胡啸文师在这次的剑魔祸乱里,损失太过严重,但齐道鸣没有办法给胡啸文师一个公道,于是就同意了胡啸文师的离派,算是补偿一个心愿。 不过齐道鸣准许胡啸文师离派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不能再杀齐嫦真。 胡啸文师口头上答应的很好,背地里仍旧追着齐嫦真不放,他的盘算是进行围困,让利先烽师实施杀招,反正只要齐嫦真不是死在他手里,就不算违反齐道鸣的要求。 至于事后齐道鸣是否会算旧账。 人在盛怒积郁的时候,往往会丧失冷静。 这几年胡啸文师遭受一肚子冤屈,却无处伸张,他多少有点气急败坏,如果到时齐道鸣真要收拾他,他大不了逃到雪原上亡命。 总之齐嫦真他是非杀不可的。 方独树并不清楚这里边的内幕,不过既然胡啸文师已经决定要离派,齐道鸣也没有反对,方独树就不打算掺和进去。 按照辈分,胡啸文师是方独树的师伯,结果刚才瞧见方独树时一脸冷意,半个字也不愿意说,估计是把镇文派弟子都给迁怒了。 方独树也没有自讨没趣,去和胡啸文师讲什么。 他一直在与铁霜凤师秘密交流:“前辈你所讲的磐石古桥,到底在什么地方,我顺着岐水河道一路飞来,沿途没有瞧见任何桥梁。” 铁霜凤师道:“这是一座古桥,还在河底下面藏着,目前赶赴岐水河的几位祖师,全都待在河下施法,他们还需要数日才能把古桥挪移出来,等把古桥架在河道上,到时才会把剑魔驱赶上桥。” 方独树顿觉稀奇:“小愿寺常年守着古桥,施法竟然需要这么久?” 在剑魔一事爆发前,铁霜凤师根本没有听过磐石古桥,他也是从凤鸣派祖师那里听了只言片语:“此桥是几千年前的岐水遗物,当年筑桥时,小愿寺尚没有开山立派,所以此桥并非小愿寺之宝。” “那到底是谁留下的磐石古桥?” “据传是上宗修士。” “上宗?” 方独树忽然想起河西三国宗门并不是孤家寡道,他们都有上宗存在。 他当即打听:“前辈,你早前说咱们河西修仙界,要遭遇一场侵入大战,为什么不向上宗求援?” 铁霜凤师叹起气:“咱们日常不向上宗朝贡,上宗就没有庇护咱们的义务,况且咱们河西境孤悬在青河神洲之外,距离过于遥远,就算神洲当中,真有热血义士想来给咱们助拳,也很难跋涉过来。” 方独树有点迷茫了:“咱们这里……难道不是青河神洲的范围?” 铁霜凤师听见这个问题,觉得方独树对河西修仙界的历史了解太少,如果换成旁人,以铁霜凤师冷傲的性情,绝对不会多讲一个字。 不过方独树是例外。 铁霜凤师罕见有耐心,他开始给方独树普及常识:“以前河西境属于青河神洲的一部分,后来上宗爆发一场战事,战场集中在河西境东部,打的山河倒转,天崩地陷,导致东部也成了绝域,从此河西境就与青河神洲断了交通往来!” 严格来讲,河西境其实已经是无主之地,但境内修士都是当年从青河神洲不远万里迁徙过来。 当年第一批的拓荒修士,他们原本都是上宗弟子,而且是嫡传那种。 他们奉命驻扎在河西境,守护着青河神洲的西部门户,后来交通阻断,河西境与青河神洲失去了往来联系,时间一久,青河神洲各大宗门以及凡间的各个朝廷,就把河西境排除在领地之外了。 从此以后,河西修士开始落地生根,他们成立了自己的宗门,一代代往下传承,但他们始终认为自己仍旧是青河神洲的一份子,并想法设法与神洲上宗取得联系。 结果联系是联系上了,但上宗不愿意再要河西境,距离遥远,交通中断,人丁又稀少,上宗连收贡品都提不起兴趣。 不过河西修士总归与上宗有渊源,当年造成河西境成为孤悬飞地,并不是河西修士的责任,于是上宗就给了河西宗门一批招徒名额。 “咱们河西修士,只要可以悟道结婴,就能凭借己道直通上宗,成为上宗门徒,好比几十年前你们镇文派的知弱祖师那样。” 铁霜凤师把其中情况讲述一遍,又说:“但咱们河西宗门与上宗的关系仅限于此!上宗愿意招收天资横溢的河西修士,却不愿意把河西境划为领地,不管河西境遭遇什么样的战火,哪怕河西宗门全部覆灭,都与上宗没有关系!” 所以,上宗绝对不会派兵支援河西宗门。 “这等同于让咱们自生自灭啊!”方独树有点不忿:“咱们河西三国物华天宝,上宗竟然不放在眼里?” “狗屁的物华天宝!” 铁霜凤师自嘲一声:“当年河西境一片荒芜,纯粹就是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咱们先辈从青河神洲迁徙过来,一手打造了如今的修仙界,繁华盛况与青河神洲相比还差着远呢。” 方独树无语了,心说我自幼生活的地方,竟然是鸟不拉屎? “就算不是好地界,起码也是人杰地灵。”方独树顺便拍了一句马屁:“咱们河西境有铁前辈你,有毕前辈,还有我师傅我师娘,全是人中龙凤,多的是豪情气概,难道就比神洲修士差了?” “要论豪情,自然是不差。”铁霜凤师没有贬低自己人的道理:“如果小方你前往青河神洲,豪杰之气与神洲修士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但铁霜凤师也深刻意识到差距:“不过小方,衡量修士的标准唯有法力道行,不看其它,咱们河西宗门几千年来没有诞生一位化神期上师,青河神洲卧虎藏龙,上师不知凡几,证悟的道法更是多如牛毛,悬殊太大啊。” 方独树并不认同:“咱们之所以没有化神期上师,那是因为历代的修道天才,悟道结婴期后就被上宗招走了!这些上宗也是精的很,挑人挑的利索,遇事就不闻不问!” “倒也不是完全无视咱们!” 铁霜凤师告诉他:“虽然咱们河西境爆发战火后,上宗不会出面干涉,但是那些被上宗招走的河西修士,他们一旦收到消息,应该会给咱们一些支援,毕竟是有乡情的!” “前辈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候知弱祖师会赶回来助阵?” 方独树同时想起了傅玉卿,自从当年跟随知弱祖师前往上宗后,一晃过去半甲子,始终杳无音信。 铁霜凤师道:“是不是回来,老夫也说不准,毕竟距离太远,往返一次费时费力。” 这番话让方独树想起一个以前未能解开的疑惑:“前辈,你刚才讲河西境与青河神洲的交通已经中断,既然前往神洲上宗这么艰难,当年知弱文师是通过什么途径去的?” 铁霜凤师朝东方望了望:“在你们黎国极东部,就是黎水河发源的山坳内,那里搭建了一座传送水门,此门是当年河西修士与上宗取得联系时所开辟,可以传送到青河神洲,知弱祖师就是渡门过去,但她过去以后,想要进入上宗总坛,还要跋涉很远路程。” 他所讲的山坳是黎山坳,那里是黎水河的东部起源地,其实并不算发源地,因为黎水河是神洲青河的支流。 当年神洲上宗爆发的一场战事,导致黎水河与神洲之间的河道被打崩,隐入地底深处,从此黎山坳就成为黎水河的地表起源处,终点位于两界山的尸陀峡。 方独树还想深入打听,如果要启用黎山传送门,都需要什么条件。 但他尚未开口,齐广襄忽然飞越林区,落在了他跟前。 早前铁铭去传递消息,齐广襄听说方独树回来,当即赶来相见。 “师娘!”方独树喊了一声。 “你回来了?”齐广襄面容有些憔悴,应该是这些天为了齐嫦真的事劳神太多,但她口吻柔和:“你失踪这些年,我与你师傅都非常挂念你,但你回来后不去寻找本派驻地,却先来见阿嫦,看来阿嫦才是你最牵挂的人。” “弟子牵挂阿嫦,这是因为她出了事。”方独树认为齐家人应该会袒护齐嫦真,他就换上传音,试探问了一句:“祖师与玄锦师伯,他们打算如何处置剑魔?” “他们决定遵照诸派祖师的意见,让剑魔登上磐石古桥,如果将来的侵入大战爆发,剑魔会镇守在第一道防线上!”齐广襄话锋一转: “不过诸派祖师的意见是让剑魔战死为止,祖师与玄锦老祖却希望给剑魔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了争取这个机会,祖师与玄锦老祖至今仍旧待在祁山法会,在与诸派祖师讨价还价。” 这个机会到底是什么呢?齐道鸣与玄锦文师想要争取的是,倘若将来大战爆发,等剑魔杀死了足够多的侵入敌军,立下足够多的战功,到时要让剑魔撤下磐石古桥,返回镇文派。 但‘足够多’又是多少?数量一直谈不拢。 齐道鸣与玄锦文师留在雪祁山,就是要给齐嫦真争取一个活命机会,他们知道齐嫦真杀戮太重,诸派修士不会罢休,于是他们都赞同让齐嫦真登桥作战,以将功赎罪,但他们绝不让齐嫦真战死在桥上。 只要齐嫦真将来能够立下弥天大功,那就必须赦免齐嫦真今时犯下的血罪,齐道鸣与玄锦文师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公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借刀杀人 方独树得知齐道鸣与玄锦文师的护短决定。 他已经清楚胡啸文师叛出镇文派的原因。 他直白询问齐广襄:“剑魔就是阿嫦,她并没有死对不对?” 齐广襄没有隐瞒什么:“她的确还活着,但神智已经不清楚,不管见着谁,她都形如陌路,而且性情极端,为了修炼魔功,她没有节制的杀戮修士。” 齐广襄至今仍旧不赞同齐道鸣与玄锦文师的做法。 她有自己的主张:“小方,我去拜访过飞霞派祖师与云昭霞师,她们透露了当年孙飞露的入魔情况,症状与阿嫦一模一样。” 这是方独树早就预料到的局面。 他提到:“当初我与阿嫦一起前往雪原,就是为了寻找孙飞露的遗物,阿嫦入魔与孙飞露有关,飞霞派祖师深知孙飞露的危险,如果她提前示警,阿嫦不会弄到现在这种地步!” 飞霞祖师提前示警的话,孙傲芙也不会出事。 孙傲芙担任过飞霞祖师的诵经童女,只需下一道死命令,孙傲芙就会放弃前往雪原历练的念头,她不去雪原,就不会邀请齐嫦真。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没有任何意义。 “讲这些已经晚了。”齐广襄不会追究飞霞派的责任,她只想一劳永逸解决剑魔这个祸患:“你为了医治惜忠凤师的弟子宋童离,在雪祁城住了十年,宋童离是患了什么病症?” “他中了孙飞露的魔功!”方独树道:“肉身被祭炼成了露水魔尸!” “那你是否知道,露水魔尸与独孤剑兵是同一种魔功所导致?”齐广襄指向齐嫦真身外的黑剑群:“那些飞剑全是通过尸体炼制出来,小方你医治过这种魔伤,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危害。” “师娘……”方独树望过去:“你到底想对弟子说什么?还请你直言。” “为了救回阿嫦,祖师、玄锦老祖、还有你师傅,曾经去寻访凤鸣派的惜忠凤师,向他讨教了一个唤醒阿嫦的办法。”齐广襄不再拐弯抹角。 “唤醒阿嫦?”方独树不由意动:“究竟是什么办法?” 齐广襄抖动袖口,取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红绳,放在掌心给方独树查看。 方独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惜忠凤师之物,而是孙飞露参悟出来的露水姻缘绳。” 齐广襄道:“小方你眼力不凡,此绳正是露水姻缘绳。” 她又欣慰着说:“当初你师傅去见惜忠凤师时,他不止一次夸奖你,说你是不可多得的修行奇才,来日道途不可限量。” 方独树没有心情谈这些:“我救了惜忠凤师的徒弟,他才会对我有好印象,师娘,你还是快讲一讲,这根姻缘绳就是唤醒阿嫦之宝吗?” 齐广襄见他面有急切,旋即透露:“当年毕惜忠曾经使用姻缘绳唤醒过孙飞露,以此来阻止孙飞露的大开杀戒,但这根绳子非常邪门,必须是情投意合的男女相互感应,绳力才能释放出来,否则毫无作用。” 方独树并没有把这番话当成是调侃的玩笑,他比较认同:“此绳取名‘姻缘’,它具备这样的限制条件,也不算反常。” 齐广襄点点头:“正是如此,当年孙飞露入魔,只有毕惜忠才能唤醒她,这两人就是情投意合!不过阿嫦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早在阿嫦潜入两界山疗伤那段时间,你师傅就把绳子带了回来,但我们试遍了所有与阿嫦认识的弟子,全都不起作用!” 以致于这根绳子成了废绳,被大家当成了无用之物。 原本三封文师是想把绳子还回去,却被齐广襄收在身边,她知道齐嫦真与方独树相熟,打算等方独树回归后再试一试。 但方独树失踪十多年,不知道流落在何方,齐广襄自己都已经打算放弃,谁知方独树突然就回来了。 齐广襄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早前她才听铁铭提到方独树的消息,就立刻入林找了过来。 她示意:“小方,你不妨试一试,或许你可以让阿嫦清醒过来?” “师娘,姻缘绳是金丹期修士的本命道绳,弟子驾驭不动。” 方独树心里对姻缘绳也不抱什么希望。 露水姻缘绳的作用应该只是让魔化修士获得短暂清醒的能力,却无法让魔化修士恢复如初,否则孙飞露应该不会死。 “不需要你驾驭!” 齐广襄道:“我会施法催动这根绳子,你只需要把神识依附上来,如果你与阿嫦真的是情投意合,你就能通过绳子与阿嫦沟通。” 她见方独树仍旧是迟疑不应,又说:“阿嫦究竟是出于什么缘故才入了魔,至今找不到起因,即使祖师也查探不出端倪,如果能够唤醒阿嫦,或许阿嫦会亲口告诉咱们答桉。” 她的这一番话,成功说服了方独树。 “好!”方独树同意与齐广襄联手施法:“弟子都忘了恭喜师娘,已经结丹大成了。” “这是小事,稍后再谈。” 齐广襄话不多说,开始动手御绳,并指示方独树施法配合。 等她把姻缘绳驱使到一定火候,朝齐嫦真抛了过去,途中绳身溃散成一团露雾,弥漫在齐嫦真身外,逐步靠近齐嫦真本体。 此时铁霜凤师的本命道绳金霜软鞭与胡啸文师的龙象道鼻,全都徘回在齐嫦真周围,已经发起数次围攻,却屡屡败下阵来。 齐嫦真的独孤剑兵虽然被金刚结缠住,但她已经领悟了诛仙魔识,虽然因为修炼时间尚短,导致魔识威力不如孙飞露那般强大,不过她已经可以通过魔识来释放诛仙神电。 此刻她身外正裹着一圈黑漆漆的魔云,云内电光闪烁,结成一座电笼护盾,把她法体保护的无懈可击。 每当金霜软鞭与龙象道鼻试图靠近齐嫦真,都会被电笼反震回去,偏偏铁霜凤师与胡啸文师又不敢强行突进,他们早就领教过诛仙神电的威力,如果他们强行攻入电笼之中,道绳有被摧毁的危险。 他们两个迟迟打不开局面,也导致游弋在更外围,那一柄利先烽师所操纵的飞剑,更加寻不到刺杀齐嫦真的机会。 三位金丹期修士始终在与齐嫦真对峙,而无法取得实质性战果。 直至齐广襄催动姻缘绳,发起新一轮的打击。 铁霜凤师与三封文师是莫逆之交,他知齐广襄是三封文师道侣,就好意提醒一句:“弟妹,剑魔的魔电神通极其霸道,你要小心应付,最好不要硬碰硬!” 齐广襄报以感激的微笑,却没有终止姻缘绳的攻势。 胡啸文师知道她与齐嫦真有姑侄之亲,但她抛出的姻缘绳,并不是要给齐嫦真解围,反而直接攻去了齐嫦真本体,胡啸文师就没有阻拦,而是静观其变。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姻缘绳所化露雾,飘至齐嫦真跟前时,齐嫦真当即增强防御,身外电笼陡然间壮大一圈,试图把露雾一举轰散。 结果让战场众人意外的是,电笼与露雾接触以后,非但没有击退露雾,反而被露雾压制。 露雾缠在电笼外围,一点点朝齐嫦真逼近,露雾每前进一分,电笼就缩小一次。 “好!” 胡啸文师与利先烽师瞧见这一幕,显得兴奋异常,那层电笼就像是乌龟壳,他们狂轰滥炸了这么久,一条缝隙也没有打出来,但齐广襄的姻缘绳却能稳稳克制电笼。 方独树见状,心里起了一丝担忧,觉得姻缘绳并不是沟通神识那么简单,但他信任齐广襄,认为齐广襄与玄锦文师一样,肯定不会对齐嫦真大义灭亲,真要灭亲,齐嫦真应该撑不到现在。 他这才答应配合齐广襄施法。 但他哪里知道,齐广襄与玄锦文师的想法根本就不同。 缠斗了一会儿,露雾突然发力,把电笼彻底撵回齐嫦真体内。 至此,齐嫦真法体的防御被剔除,露雾摇身一变,化成了红绳原形,急速缠绕几圈,就已把齐嫦真捆绑的结结实实。 这时齐嫦真的双目尽显迷茫之色,她望向方独树与齐广襄,似乎想起了什么。 但姻缘绳突然紧缩,化作条条红线,开始切割齐广襄的法体。 到了这一刻,方独树才察觉到齐广襄对齐嫦真的杀意。 “师娘!”方独树失声喝道:“马上撤回姻缘绳!” “你是在命令我?”齐广襄不为所动,澹澹直视方独树:“想让我罢手,你可以来打我!” “我没有兴趣打师娘!”方独树发现齐广襄是有备而来,身外早就结了一层剑圈,不给方独树解围机会:“阿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没有错,也不该死!” “如果她不死,镇文派就会覆灭,像惊烽门一样宗破人亡!”齐广襄态度坚决,并不心软:“死她一个,我们所有人都能安省,镇文派也能恢复以前的修行处境。” “祖师已经同意让她登桥,难道你连让她恕罪的机会都不给吗?”方独树质问。 “小方,你不懂。”齐广襄忽有悲音:“河西三国的元婴修士都已经达共识,他们执意让阿嫦战死,没有缓和余地,除非祖师愿意亲自登桥,才能把阿嫦换下来,为了保住祖师,必须现在杀了阿嫦!” 噗! 另一边,齐嫦真被姻缘绳困住后,欢呼声响彻了四面八方。 利先烽师一马当先,驱使飞剑刺向了齐嫦真。 但他不敢相信齐嫦真会成为待宰羔羊,这一剑仅仅是试探,飞剑瞄准的是齐嫦真肩头,他想试一试齐嫦真会采取什么样的抵御策略。 谁知他一剑下去,竟然穿肩而过,直让他惊的目瞪口呆。 齐嫦真却浑然不觉得疼痛,她不闪也不避,任由剑身插在肩上,溅起汩汩魔血。 或许身上伤痛已经被她心里的痛苦给淹没。 此刻的她,目中没有冰冷,只有过往杀戮在眼前一遍遍回放,让她充满哀伤。 她已经记起自己是谁,又做了什么事,她无法接受自己刽子手的屠戮行为,怔怔望着方独树,眼角有泪珠在打转。 方独树隔空和她对视,目光尽可能的柔软,却不知道应该和她讲些什么。 只在心里寻思,当年孙飞露肯定也经历过这样的煎熬?以孙飞露诛仙神电的神通,毕惜忠与飞霞祖师两人联手绝对杀不了她,最终的结局也许是她选择了自我了断。 想到这里,方独树朝齐嫦真送了一句传音:“阿嫦,我有办法让你恢复如初,你不用怕,也不要哭,就当这是一场恶梦,醒来就没事了。” 齐嫦真凄楚的脸庞上,浮现了一抹温情,她想对方独树说些什么,肩头飞剑突然搅动,她吃疼之下,单膝跪倒,再抬头时,双目已经尽显血红,魔气渐渐弥漫,重新环绕她身侧。 利先烽师的吼声同时响起来:“女魔头的魔功已经被破掉了,大家一起出手,杀了她!” 潜伏在战场边缘处的孟艳娇,勐的踏前一步:“现在正是出手良机!” 她紧握独孤甲骨,法力汇聚甲上,瞬时演化成一柄透明长剑,随着她不断抽取自己真血,注入剑身当中,长剑开始血光爆闪。 待剑力蓄积到极盛。 她娇喝一声:“女魔头,纳命来!” 言罢,扬手抛出独孤剑,随同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几十柄法器一起杀向齐嫦真。 孟艳娇以为这一剑会万无一失,必定可以刺杀齐嫦真于剑下。 但让她惊恐万状的是,独孤剑靠近齐嫦真时,剑身忽闪一层紫晕,随后就失去控制,穿透汇聚在齐嫦真身外的法器网,掉头射向了利先烽师。 此刻的利先烽师,心思全都集中在齐嫦真身上,并没有什么防备。 等独孤剑杀到利先烽师面前,他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挡剑。 “这些法器全是那些筑基期小辈打出来,伤不到我!” 这个念头刚刚在利先烽师心里冒出来,就听砰!一声,独孤剑轻松刺破他的护体光圈,一剑扎入他脖颈,又螺旋一搅,头颅已经脱离躯干,冲天蹿了起来。 铁霜凤师与胡啸文师距离他很近,瞧见这血腥一幕,瞬间后撤了数里远。 独孤剑把利先烽师一剑枭首后,虽然剑身血色全部褪去,却并没有停止进攻,突然调转方向,冲向了仍旧滞留在战场中心的齐广襄。 有利先烽师的前车之鉴,齐广襄望着剑影来袭,心有畏惧,她跺了跺脚,转身撤离。 她一撤,露水姻缘绳的施法也中断,不能继续对齐嫦真造成切割伤害。 她担心姻缘绳被毁,也不得不收摄回来。 其实收不收已经无所谓,她已经失去方独树对她的信任,想再拿此绳对付齐嫦真,已经不可能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桥现 齐广襄后撤时,发现独孤剑一直紧咬在身后。 她不敢硬接,只能加快遁速。 这时方独树已经提前撤离,飞在她前面,但方独树飞到战场边缘的林区时,忽然降落在地,不愿意再逃遁。 齐广襄见他这么托大,喊了一声:“那口飞剑就在后面,危险的很,你不要停留,继续往林里撤退。” 方独树抬手一指:“飞剑好像失灵了,正在往下掉。” 齐广襄回眸打量,只见独孤剑在半空摇摇晃晃,忽然滞空坠落,掉在地面时,恢复了甲骨原形。 方独树伸手一抓,把独孤甲骨吸在掌上,浑然不顾齐广襄的审视目光,飞快把独孤甲骨收入了储物袋。 “刚才是你驱剑斩杀了利先烽师?”齐广襄看见方独树出了手,但方独树抛出去的并不是飞剑。 “怎么可能是我!”方独树失口否认:“大家全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柄飞剑是惊烽门弟子发出来,结果失了准头,一剑误杀利先烽师,与我何干?” 这件事实在是巧到了家。 孟艳娇几乎抽空自己真血,释放了独孤剑的杀招‘剑魔无血’,结果半道被方独树截胡,并借剑杀人,刺向了利先烽师。 鉴于时机拿捏的过于精巧,让方独树只用一剑,且没有损耗自己丝毫真血,就干掉了一个金丹期修士,也剪灭了齐嫦真的最大仇家。 刚才利先烽师下令让在场的筑基修士一起出手,法器抛了几十把,方独树把太极圈悄悄混在其中,局势那么乱,谁也没有留意到太极圈对独孤剑的镇压。 方独树一击即中,夺甲与刺杀成功。 齐广襄怀疑是他杀了利先烽师,却没有深入追究。 刚才为了杀死齐嫦真,齐广襄不惜蒙骗方独树,她需要与这个弟子缓和关系,如果追究利先烽师的死因,只会让两人的矛盾激化。 她换上慈蔼口气:“小方,你不要怪师娘,师娘那么做,也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师娘是为了咱们镇文派的大局着想。” “我理解你的难处。” 方独树嘴上这么讲,却已经不再喊师娘:“有关阿嫦的事情,师傅是怎么考虑的?” 如果三封文师与齐广襄抱有相同的念头与做法,全都打算杀死齐嫦真,以保全镇文派的名声与基业,那么方独树也会考虑追随胡啸文师的脚步,找机会脱离镇文派,前往凤鸣派修行。 “你师傅让我不要插手阿嫦的事情,一切都交给祖师与玄锦文师处理。” 这点齐广襄讲的是实话,但她认为玄锦文师对齐嫦真偏爱太甚,齐道鸣整天被玄锦文师劝说,为了营救齐嫦真也不惜以身犯险,她觉得这是错误的行为,后果会导致镇文派的最终覆灭。 到底谁错谁对。 一时半刻讲不清楚。 齐广襄的担忧不无道理,就算齐道鸣与玄锦文师不惜代价,护住齐嫦真的性命,但如果齐嫦真无法恢复神智,将来仍旧大开杀戒,四处结仇惹祸,到时应该怎么收场? 但如果不救齐嫦真,任由她自生自灭,或战死或被杀,就真的对大局有利吗?世事难测,将来的事情谁也料不准,或许齐嫦真的入魔能给她挣来一个天大机缘,让她成为镇文派新靠山也说不定。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其实对对错错,方独树自己根本不在乎,反正他会想办法让齐嫦真恢复到从前,他也一定会把齐嫦真救到底。 他心知肚明,这件事绝对不是齐嫦真的错。 那些想杀齐嫦真的人,全都弄错了报仇对象。 想到这里,方独树无心再听齐广襄的解释,目光转向了孟艳娇。 刚才抽取真血过多,孟艳娇已经瘫软在地,嘴里一直懊悔不停:“怎么会这样?我杀了利先烽师?” 焦戎站在她身外数丈远的地方,并不愿靠近她:“不是你杀的,那飞剑应该是被剑魔控制了。” 孟艳娇更显自责:“是了是了,我用剑魔甲骨去杀剑魔,这是羊入虎口送宝给她,我真是太大意,如果我再谨慎一些……” 焦戎打断她:“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相信你没有杀死利先烽师,但惊烽门弟子未必会信。” 利先烽师赶赴菩提林时,带了十余位随从弟子,全是筑基期修士,此刻正满腔怒恨的望着这边,要不是忌惮刚才的飞剑神通,他们早就杀过来了。 焦戎原本已经打算好,等孟艳娇发出一剑,受了重伤后,他就强掳孟艳娇逃走,然后逃回老家尽情享乐。 但现在孟艳娇被利先烽师的弟子们给盯上,他碰都不敢碰,生怕被牵连,可是如果不碰,他苦熬五年又有什么意义? “我是与她一起来,那帮弟子都已经看到我与她的亲密关系,就算我单独逃走,那帮弟子也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那我就带上她一起逃,能痛快多久是多久,管它以后是天翻还是地覆,怕个鸟!” 凡间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说法,其实修士也有。 焦戎就是活例子。 他上前几步,弯腰抱起孟艳娇,十分凶狠的搂紧在怀里,如同搂着私人财宝,尔后转身逃入林间,火速朝着林外飞奔。 方独树不打算放过这对男女,那些利先烽师的弟子们也想去追踪,但恰在此时,岐水河道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巨响,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方独树抬头望去,只见岐水河上空,浮起一座巨物,轮廓看去像是一座庞广莲台,台身横跨了几十里距离,遮蔽了碧蓝天空,让地面霎时陷入到阴影里。 “磐石古桥出河了!”齐广襄仰望着说。 “古桥竟然是莲花形状?”方独树觉得不可想象。 “只要能架河为桥,什么形状都无所谓。”齐广襄一语落罢,只见莲台上方,忽然跃下一道黑影,踏空奔跑,冲入了菩提林。 起初距离较远,方独树探视不到黑影样貌,等黑影掠入战场,他才看清楚,竟然是一辆散发着滚滚魔气的双骑兵车。 车身四四方方,装有两个轱辘,车前是两头不知名魔兽,它们闷头冲到齐嫦真面前,透体驶过。 这一幕让方独树意识到,兵车仅仅是一缕魔影所化,并非实物,却仍旧具备强横神通。 兵车驶过以后,齐嫦真被摄入车身,她本想施法毁车,却意外察觉到魔气与她法体产生共鸣,能为她吞噬,她就伸手拽住了两头魔兽的缰绳。 两头魔兽旋即掉头,载着齐嫦真重返莲台。 (这是180票加更。) 第二百章 勾叶人与大磐国 齐嫦真乘坐兵车飞上莲台后。 随即陷落台内,再也瞧不见踪影。 “她去哪儿了?” 方独树猜测齐嫦真是被囚禁了起来。 “你放心,既然她已经登上磐石古桥,诸派祖师会对她严加看管,战事爆发前,她都不会再有性命危险。” 齐广襄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但齐嫦真入桥已经成为定局,她没有能力再去干涉,心间不禁起了担忧,不知未来齐家与镇文派的命运会发生什么样的颠簸。 她扭头望了望方独树,如果不是方独树暗中阻挠,或许事态会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可惜大好机会被方独树一手破坏。 但她并没有对方独树横加指责,方独树的所作所为符合祖师与玄锦文师的心意,事后必定会护着方独树,她要考虑后果。 “你不要再管阿嫦了,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今后几年她都不会再惹是生非,但咱们镇文派还有更大的困难要解决,你跟我一起返回驻地。” 齐广襄见方独树跃跃欲试,想要前往磐石古桥一探究竟,就出言阻止了他。 “更大的困难?” 方独树不明白:“阿嫦已经登入古桥,难道她的仇家还会继续找镇文派的麻烦?” “我指的不是阿嫦仇家,而是即将爆发的侵入大战。” 齐广襄道:“战事一旦爆发,整个河西境内,没有任何修士可以置身事外,所有人都要被牵涉进去,咱们要展开备战。” 有关这一场大战,方独树至今搞不清楚敌人是谁,又是从哪里来,他确实也想进一步了解,就听从了齐广襄的要求,准备跟她一起回去。 结果两人尚未动身,几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了两人附近。 “齐施主,请稍等一下。” 方独树打量一看,见是一群大和尚,他们都是早前潜藏在高空云层的小愿寺愿师,正是他们联手驱使的金刚结,限制了独孤剑兵,从而把齐嫦真困在了菩提林。 如今齐嫦真已经登桥,那桥上驻扎有诸派祖师,齐嫦真自有祖师们去应付,这几位愿师已经完成任务,于是就收撤佛法,纷纷降落地面。 齐广襄认得这几位愿师的身份,小愿寺般若堂、伏魔堂、戒律堂的首座副座基本都赫然在列,实力不容小觑。 齐广襄客客气气的问话:“几位大师,你们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不敢当。” 说话之人是位白眉和尚,他踏前一步,先朝齐广襄竖掌见礼,才又道:“贫僧就是想问一问齐施主,刚才射向利先烽师的那柄飞剑,是不是贵派之物?” 这白眉和尚是般若堂首座噼苦愿师,寿数与玄锦文师差不多,属于同一代修士。 方独树一听,心说这帮大和尚估计是来管闲事的。 早前群修在地面上围攻齐嫦真,方独树趁乱镇压独孤剑,刺杀利先烽师的行动发生在弹指之间,地面修士普遍没有注意到。 但这帮大和尚盘踞高空,一直在居高临下的俯瞰战场,时刻都在监控着斗法局势,他们瞧见了方独树对独孤剑的秘密操控。 不过方独树到底是施展了什么神通,竟然能够借剑杀人,他们全都瞧不出来,也觉得匪夷所思,他们私下议论过这一击,方独树以筑基后期的法力,不管如何偷袭,想杀死一名金丹期修士都极其困难。 他们就难免起疑,真正的驱剑修士应该不是方独树,而是齐广襄。 至于齐广襄使用姻缘绳缠住剑魔,看去杀气腾腾,却有可能是掩人耳目,那利先烽师自从惊烽门覆灭后,因为杀不了剑魔,报不了仇,就迁怒了镇文派,这几年偷偷谋杀了一批镇文派弟子,齐广襄有刺杀利先烽师的理由。 包括方独树施法镇压飞剑,随后又把飞剑捡入囊中,这帮大和尚都在猜测,应该也是齐广襄授意方独树所为。 这帮大和尚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呐。 齐广襄听见质问,并没有极力辩解,她只说了一句:“那柄飞剑是惊烽门的一个女弟子亲手发出去,而且她在发剑时喊有报仇言论,难道几位大师看的不清楚?听的不明白?为什么要说飞剑是我派之物?” 噼苦愿师微微一笑,指了指方独树:“因为飞剑被这位小施主取走了,这位小施主追随在齐施主身边,想必是你的弟子?” 齐广襄没有否认:“小方确实是我倚天峰真传,但他拿走飞剑是捡宝,这剑失了灵性,自动掉在地上,没有人回收,他就顺手捡在身上,难道几位大师觉得他不应该贪心?还是他违反了贵寺的门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 噼苦愿师常年坐苦禅,轮起口舌交锋,可远远比不上伶牙俐齿的齐广襄。 其实他过问此事,并不是故意难为齐广襄与方独树,利先烽师怎么说也是为了降魔而来,不明不白死在菩提林,会给小愿寺带来麻烦。 但齐广襄咬死不承认与此事有关,噼苦愿师总不能强行逼问,也不能把他在天上看见的斗法经过公之于众,毕竟惊烽门已经覆灭,利先烽师失去靠山,齐广襄却有背景。 噼苦愿师想了想,就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他尚未开口。 铁霜凤师与胡啸文师也飞了过来。 胡啸文师脸色不郁,这次又没能杀死剑魔,让他心间怒怨更深,他冷冷瞧了齐广襄与方独树一眼,认定那利先烽师极可能就是死于两人的合伙暗杀。 但胡啸文师与利先烽师没有交情,无须替利先烽师报仇,同时也碍于齐广襄的身份,不敢指责什么,他只把这件事当作旧账记在心里,等将来寻到机会再伺机报复。 铁霜凤师却非常满意这一场降魔大战的最终结局,剑魔顺利登入磐石古桥,让铁霜凤师不致于违反祖师命令,可以给凤鸣派一个交待。 他听噼苦愿师在质疑利先烽师的死因,就打了一个圆场:“噼苦大师,咱们都知道大战临头,将来整个凉国都有可能成为主战场,万一战事不利,咱们吃了败仗,到时小愿寺门徒与香众应该怎么办?” 他提醒的是后路问题:“目前咱们大庸、大凉、大黎已经结盟,如果小愿寺打算向东面撤离,那么翻越两界山后就是镇文派的领地了。” 他是在委婉劝说噼苦大师,对利先烽师的死因,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不用再深入调查,就算真是齐广襄与方独树所为,又能怎么样?难道小愿寺要给利先烽师主持公道? 今天要是不给齐广襄面子,等将来小愿寺遭受战火,被迫向两界山撤退时,肯定要被镇文派刁难,齐广襄也不会给小愿寺面子。 噼苦愿师听完铁霜凤师的世故之言,其实符合他的想法,就说:“贫僧只是随口一问,早前在高空观摩战场,贫僧瞧见飞剑是惊烽门弟子所发,行至剑魔跟前时,可能是被剑魔控制,打向了利先烽师!” 他环望众人,忽然化身为破桉行家:“待杀了利先烽师后,剑魔又想御剑追杀齐施主,却未能得逞,反而因为剑力耗尽而终止攻势,想来是如此的。” 周围僧众纷纷附和:“不错,师兄言之有理!” “老衲所见也是这般,利先烽师之死与齐施主无关!” “该是剑魔所为!” 方独树听了诸位大师们的表态,他知道利先烽师之死不会有谁再追究。 大师们越说越和气,亲自陪同齐广襄与铁霜凤师离开菩提林,转眼就把利先烽师抛之脑后。 方独树一路跟随,也出了林。 等与大师们分别,方独树跟随齐广襄返回镇文派驻地,铁霜凤师与胡啸文师则去找凤鸣派弟子汇合。 这次河西三国宗门派遣了上千位修士,齐聚在菩提林,不仅仅是为了降魔,也要给即将到来的战事做筹备,而筹备计划主要是围绕磐石古桥来展开。 鉴于诸派祖师已经缔结了盟约。 接下来,就是给诸派弟子通传有关敌人的情况,安排各自的作战任务了。 不过敌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诸派的金丹期修士也知之不详,诸派祖师们会亲自给弟子们揭晓。 这天方独树跟随齐广襄返回镇文派驻地后,并没有被分派什么任务,他一直在与同门叙旧,算起来他已经离派二十余年,见到很多新面孔,等他把驻地内的同门全部混熟,又开始与外派同道联谊聚会。 如此闲散了数日,突然等到镇文派祖师齐道鸣的驾临。 当天齐道鸣在行宫内召集所有镇文派弟子觐见,开了一场机密道会。 方独树奉命参会。 行宫内,共有上百名同门济济一堂。 齐道鸣独坐上首。 方独树对这位镇文派唯一的元婴期太上文师,那可是好奇时久,却始终未能见其真容,今天总算如愿以偿。 齐道鸣的容貌并不苍老,看去只有三十许岁,如果只比较五官外相,他甚至比三封文师还要年轻一些。 他穿着一身青袍,头戴方巾,一副文士打扮,长的剑眉星目,风姿神俊,如同一柄锋芒外露的宝剑,摄人心魄,气场比三封文师强大太多。 他本身是一名剑修,顿悟的是杀伐剑道。 方独树就猜测,他展露出来的凌锐气势,可能与此有关。 但方独树却觉得三封文师那种澹泊平宁、尽敛锋芒的气质,更具得道风范。 今天这一场道会,三封文师并不在场。 齐道鸣下首,共跪坐了四位金丹期文师,分列在左右两排。 这四位文师分别是齐家的玄锦文师与齐广襄,以及齐道鸣的真传弟子臧剑文师,从内门进阶的夏琪文师。 三封文师驻扎在大庸的雪祁山,负责联络大庸宗门同道,黎山也驻扎了一位联络文师,镇文派总坛留守了两位文师。 这么算下来,镇文派的金丹期修士共有八位,为了在磐石古桥筹备战事,足足到场了一半。 至于龙象脉的胡啸文师,他已经决定脱离镇文派,齐道鸣也已经同意,自然是不必通知他的。 其他筑基期与练气期的弟子,全都跪坐在四位金丹期文师后面,全都屏住呼吸,大气不喘一口,支着耳朵,全神贯注聆听齐道鸣的金口御言。 方独树跪坐在齐广襄身后第一排,由于大师兄齐剑霆跟随三封文师去了雪祁城,他现在就是倚天脉的首座弟子。 目前他修为已经练到筑基后期,按照惯例,他会成为镇文派重点扶持的结丹对象,名字也受到了齐道鸣的关注。 “谁是方独树?” 众弟子到场聚齐,齐道鸣落座后,环望一圈,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弟子在!” 方独树回禀一声。 齐道鸣旋即把目光转过来,朝方独树点点头,却是没有下文。 这位齐祖师就是先认一个脸熟。 随后,齐祖师正式进入今天道会的主题,他快言快语:“你们肯定都有疑问,河西三国宗门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敌从何来?” 他手指西边:“从天绝漠来!至于是天绝漠什么地界?老夫没有去过,老夫听去过的同道讲,那是几片疆域颇广的绿洲,他们以灵叶为文,就称呼他们为‘勾叶人’!数千年前那一场覆灭雪原妖国的大战,你们都有所耳闻?” “弟子略知一二!” 在场弟子齐声作答。 “在妖国大战爆发前,勾叶人先一步穿越天绝漠,攻入了当年的‘大磐帝国’!” 齐祖师娓娓道来了一段上古史迹。 数千年前河西境内并不混乱,而是被大磐帝国统御着河西所有疆域,随着勾叶人的侵入战,与随后爆发的妖国大战,直接打空了大磐帝国的元气,摧毁了立国根基。 这两场大战结束后,河西境分裂成了十余座小国,又经过几百年的征战,最终形成现今大庸、大凉与大黎三国并立的局面。 等齐祖师讲完这段往事,藏剑文师开口问道:“师尊,那勾叶人远在大漠深处,为什么要劳师动众攻打咱们河西修仙界?弟子驻扎菩提林时,曾经询问过小愿寺同道,他们说磐石古桥的作用是保护岐水烘炉,难道勾叶人是为了抢夺烘炉而来?” 齐祖师道:“正是为了烘炉!不过臧剑子,有一点你说错了。” 他指了指臧剑文师:“磐石古桥保护的不止是岐水烘炉,当年大磐帝国的古修士们,他们施法把岐水、黎水、祁水三条道河炼为一体,全部置于磐石古桥的保护下!那勾叶人本想抢夺三河烘炉,但他们无法攻克磐石桥,结果一条烘炉也没有抢走,不得已才去抢了妖国的通幽河!” 第二百零一章 祖师的后手 当年那一场大战。 勾叶人最先挑起战事,他们攻入了河西的大磐国境内,结果碰了钉子,他们在磐石桥上撞的头破血流,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但勾叶人长途跋涉发动远征,不愿意空手而归,于是又调转枪头北上,前去攻打妖国。 因为妖国与大磐国修士原本是世仇,常年都在相互征讨,为了彻底解决边患,当勾叶人前去攻打妖国时,大磐国修士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造成妖国覆灭的主力,肯定是勾叶人无疑,但大磐修士也参与了针对妖国的攻伐。” 齐道鸣到此揭露了妖国倾覆的根源。 “师尊,当时大磐修士为什么不坐山观虎斗,任由勾叶人与妖国两败俱伤,到时坐收渔利不好吗?” 臧剑文师是齐道鸣结丹后招收的真传,自幼跟在齐道鸣身边,虽然不姓齐,却深受齐道鸣的信任,他听道时也从不拘束,有疑问就当面请教。 “你能想到这一点,那勾叶人与妖国修士同样可以想到。”齐道鸣也乐于给他解答:“为了防止大磐修士坐收渔利,勾叶人与妖国在开战期间,分别调派一支偏师,去左右夹攻大磐修士。” 这一场战事,最终演变成大磐修士、勾夜人、妖国的三方大混战,他们相互攻伐。 攻到最后,最弱的一方被淘汰出局。 妖国彻底覆灭。 勾叶人抢到了通幽河内的所有幽水烘炉,完成了他们既定目标,却也损兵折将,超过半数的勾夜修士全部埋骨在了河西,战后的幸存者从此退回天绝漠。 大磐修士剪除边患,让他们获得攻占雪原的契机,本来是获利最多的胜者,但他们连续经历两场大战,导致内部出现危机,大磐修仙界分崩离析,从此陷入内乱,持续几百年之久,实力非但没有增强,反而衰退不少。 目前河西三国修仙界的整体实力,仍旧比不上昔年大磐帝国的全盛时期。 所以这一场大战,其实并没有绝对获胜者。 交战三方全都遭受了程度不同的损失,损失最大是妖国,其次是大磐修士与勾叶人。 等齐道鸣把整个战事的前因后果全部讲述一遍。 在场的镇文派弟子俱是一阵唏嘘。 他们在感叹大磐先辈们的多舛命运时,也在忧心即将爆发的新战斗,他们每个人都会被牵连其中,谁能坚持到最后? 也许只有玄锦文师这种寿数将终的老修士仍能保持澹定,她眼下对任何战事都不在意,唯一牵挂只要齐嫦真。 齐广襄进入行宫后就一直在走神,她在考虑如何劝说齐道鸣与玄锦文师,不要继续插手齐嫦真的事情。 臧剑文师为人赤胆热血,他对镇文派有着强烈归属感与扞卫意志,即使他评估不出未来战事的激烈程度,却仍旧做好了战斗到底的准备。 这些金丹期文师全都各有想法。 夏琪文师作为一名从基层内门弟子步步进阶的苦修士,追求长生才是她的唯一任务。 她对打仗没有兴趣,对镇文派也谈不上忠心,她所考虑是如何独善其身,在接下来的河西战事中全身而退的保住性命。 想到这里,夏琪文师忍不住开口:“敢问祖师,当年勾叶人已经抢走幽水烘炉,他们没有理由再发动远征,为什么还要劳师动众的进攻咱们?” 齐道鸣知道所有弟子都有这样的疑问,他直截了当揭露缘故:“通幽河复流了!这是一条能够顿悟道法的道河,它一旦复流,那些被勾叶人抢走的幽水烘炉,全部会受到牵引,重新溃为河水,并顺着沙漠的地底河道,自动返流河西境!” 雪原的通幽长河非常壮阔,此河孕化的烘炉数量比黎国几座宗门加起来还要多。 如果这批幽水烘炉全部返回原址,就意味着勾叶人昔年的远征成果前功尽弃,他们为了追回烘炉,必定会发起第二次远征。 夏琪文师仍旧不理解,她又问:“祖师,就算幽水烘炉自动返回通幽长河,等勾叶人杀来时,咱们可不可以把烘炉还给他们,以阻止战事的爆发?”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这么做显得有些懦弱,仿佛怕了勾叶人一样。 但修士从不以胆大与胆怯来评价自身优劣,假如交出幽水烘炉,可以换取与勾叶人的和平,避免河西修士的大量伤亡,那就应该进行交易。 众弟子不约而同望向齐道鸣,渴望祖师的回答。 齐道鸣先摇了下头,“没有用的!” 他给众弟子解惑:“幽水烘炉返流以后,它们不会蜕变成烘炉,而是化成河水,流淌在数万里的河道里,咱们人修没有办法把它们找出来,除非昔年的通幽河神复生,只有河神才能感应烘炉位置!” 他的意思是,即使大家都愿意交出幽水烘炉,以阻止勾叶人的掠夺,也根本办不到。 “河神?祖师,河神又是什么奇士?” 众弟子普遍没有听闻过河神之名,四位金丹期文师也许在某份古籍里见到过,却也知之不详。 行宫内有这么多弟子,也只有方独树才清楚河神的确凿来历。 他此刻的心情可谓五味杂陈,也越发心惊。 他比谁都明白,通幽长河的复流就是他一手导致,当年他指示青青打破了通天牌坊的封印,释放了一座幽水烘炉,从而让河水在通幽峡谷里重新流淌。 但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通幽河的复流会造成这么大的灾难,竟然会引发一场波及整个河西修仙界的大战。 青青继承了通幽河神的衣钵,但游少灾的遗言里,并没有向青青透露幽水烘炉可以自动回归,这可能是顾忌到祸患太大,导致游少灾不敢透露此事,以防继承衣钵者,阻止通幽河的复流。 当年那位雪姬鬼师曾经多番警告,打破通天牌坊的封印会有滔天大祸,方独树一直以为雪姬鬼师是在虚张声势的吓唬人,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方独树不由垂下头去,暗自寻思:“青青执掌了通幽河神的幽王座,应该可以感应幽水烘炉的方位?如果让青青把幽水烘炉全部找出来,是否能打消勾叶人的侵入念头?” 结果他不得而知。 不过他愿意为此尝试。 谁知他刚刚想到这一茬,却听齐道鸣说:“河神是在诸条道河内诞生的妖灵,属于一种水怪,它们天生就能沟通河力,对烘炉感应最是敏锐,但它们自认是妖族中的一员,总是利用它们对道河的先天优势,引领妖军攻杀人修,它们的危害不比勾叶人低多少!” 说到这里,齐道鸣指了指磐石古桥的方向:“那一座磐石桥,其实就是使用上古年间一头岐水河神的遗骸炼制出来,也只有河神之宝,才能把烘炉保护的天衣无缝!” 这番话让方独树眼皮直跳。 他刚刚涌出来让青青寻找幽水烘炉的念头,就此打住了。 他也悄悄瞄了齐道鸣一眼,当年齐嫦真悟道筑基,参悟《独孤剑道》引发真魔之眼探照,青青被魔眼击中危在旦夕。 他曾经向齐道鸣寻求救治之策,不过当年齐道鸣闭于洞府,根本没有召见他,也没有亲眼查看青青伤势,仅仅是通过齐嫦真口述后,传了他一个救治办法。 当时以方独树的身份,根本不入齐道鸣法眼,齐道鸣甚至都不知道青青是一具骷髅。 所以方独树觉得,齐道鸣绝对不会对青青起疑。 至于其它见过青青的镇文派同门,他们对河神不了解,更加不会把青青与河神联想到一起。 不过以后不能让青青继续在人修面前露面了。 他思绪乱飞时。 齐道鸣开始给今天的会议做收尾:“有关这一场战事,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根据通幽河的复流情况推测出来,但战事未必会发生,也许勾叶人经过几千年的安逸,实力并没有增强,反而衰弱到已经难以发起远征,诸派不用历经战火也犹未可知!总之先备战,有备无患嘛!” “弟子遵令!” 众弟子叩首受命。 “关于你们各自的作战任务,等你们座师与诸派盟友商议妥当,到时会向你们传达,好了,你们退去!” 齐道鸣扫了扫袖口,宣布会议结束,却又抬手指向方独树:“你留下!” 在场同门见方独树被祖师单独召见,心里并没有多少羡慕,如果是往常被祖师钦点,兴许是大好事,但现在是战时,也许是要指派方独树什么危险任务。 方独树自己也有不好预感。 等众弟子陆续出门,行宫内只剩下齐道鸣与四位金丹期文师。 藏剑文师先一步告退:“师尊,河西三国的二十二座宗门都已经汇聚一堂,弟子要去找他们商议备战事宜。” 河西境原本有二十六座修仙宗派。 前些年的妖祸导致大庸国覆灭两派,大黎国覆灭一派。 近期的剑魔祸乱,造成大凉国的惊烽门被毁,如今还剩下二十二座宗门,这些宗门的祖师全都赶来了磐石古桥。 关于备战的大方向,肯定有祖师们进行布置,不过具体到作战的细节,以及作战任务的下达,统统是由诸派的金丹期长老来确定。 夏琪文师见藏剑文师离开,也立即提出告退。 齐道鸣一概应允。 齐广襄原本也想走,毕竟祖师没有让她留下听训,但是不等她开口,齐道鸣先吩咐:“你也留下,嫦儿的事情,今天要给你讲清楚。” 齐广襄已经把前几天发生在菩提林的斗法经历,原原本本向齐道鸣做了汇报,但她并不担心被处罚,首先她是齐家人,其次她道侣是三封文师,时值战乱期间,齐道鸣不可能同时处罚两位金丹期修士。 关键是齐广襄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误。 等藏剑文师与夏琪文师离开行宫后,齐道鸣把目光收回来,先问方独树:“老夫听襄儿讲,你可以感应那一条姻缘绳?” 方独树斟酌了一番措辞,谨慎回道:“从施法情况来看,弟子确实通过感应姻缘绳,短暂唤醒了阿嫦,但当时局面混乱,弟子并没有与阿嫦做任何沟通,唤醒程度有多大,弟子判断不出来。” “能唤醒就可以。” 齐道鸣始终严肃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笑意,他审视般打量方独树,讲了一句闲话:“你模样并没有让老夫惊艳的地方,修为才度入筑基后期,至今没有参悟出己道,资质也不是特别拔尖,嫦儿怎么会对你有另眼相看?” 这话让人怎么接? 方独树一时语塞。 好在有人给他解围。 玄锦文师插了一句话:“他敢在菩提林刺杀利家的金丹期修士,而且还一剑刺杀成功,安稳救下嫦儿,就凭这一点,就足够让嫦儿青睐他,祖师,他很不错,我觉得他能行!” 方独树听的云山雾罩,到底什么能行? 齐道鸣没有让他多等:“当初你入派时,听说过知弱文师吗?” 方独树点点头:“弟子入派那年,正好是知弱祖师悟道结婴,被上宗招走的年份。” 齐道鸣道:“她当年结婴时受了镇文派恩惠,嫦儿突遭变故后,老夫尝试联系了她,近期她给了老夫回信,她说她在上宗见过这种突然魔化的情况,等她在上宗找到解决魔化的办法,到时她会重返黎国,亲自给嫦儿诊治,不过这也需要你帮忙。” 当年知弱祖师结婴,她不止欠了镇文派恩惠,也欠了齐道鸣私人的人情,她离派前往上宗时,受到过齐道鸣的大力援助。 齐道鸣为了帮助知弱祖师拜入上宗,付出很多心血,为的就是今天收获回报。 齐广襄听到知弱祖师时,一下子愣住,原本她认为镇文派的处境非常不利,但如果知弱祖师真的被齐道鸣请回来,那么镇文派面临的所有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别说齐嫦真屠戮一座宗门,就算把河西境内的半数宗门都祸害一遍,只要知弱祖师愿意担保,她就能把齐嫦真保下来。 或许河西境内二十余座宗门的元婴期修士,他们会联合排挤齐道鸣,却绝对不敢不给知弱祖师面子。 直到这一刻,齐广襄才意识到自家祖师的深谋远虑,她心间那股想要杀死齐嫦真的念头,就此烟消云消。 方独树也觉得齐道鸣埋下的这记后手,真叫一个厉害,知弱祖师不止可能救下齐嫦真,甚至也能在即将爆发的大战里,庇佑整个镇文派。 方独树问道:“祖师,假如知弱祖师回来,她凭一己之力应该就能让阿嫦恢复如初,还用弟子帮忙吗?” 齐道鸣告诉他:“我给知弱传信介绍嫦儿情况时,顺便提到了姻缘绳,她说如果有姻缘绳辅助,那么医治嫦儿的成功率会更高,到时你要随侍在知弱身边,最好是你能执掌姻缘绳,起到的作用会更大。” 第二百零二章 小乘躯与破魔剑 跟在知弱祖师身边效力,没有任何问题。 但方独树也提到了难处:“祖师,弟子修为不够,执掌不了姻缘绳。” 齐道鸣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已经给方独树安排好了任务:“你可以返回镇文派,知弱什么时候回来,她并没有给出确切日期,在她归来之前,你都可以待在派里闭关修行。” 这是打算给予方独树特权。 方独树不由愣住:“现在是战乱时期,诸派弟子都有职责在身,弟子不用备战吗?” “老夫会给你争取豁免战事的权利。” 齐道鸣直来直去:“你不需要备战,如果将来勾叶人真的入侵,你也不用参战,你的任务就是闭关冲击结丹,执掌姻缘绳,给救治嫦儿做准备,老夫会叮嘱派里的诸位文师,让他们给你结丹提供便利。” 无论任何一座宗门,元婴期祖师都会挑出一批嫡系或者嫡亲弟子,把他们藏匿起来进行保护,不让他们被战火波及,哪怕河西修仙界被打的的稀巴烂,所有宗门全部覆灭,也能保证这批弟子的存活,并在战后重建道统。 方独树有幸拿到一个豁免战事的名额。 不过他的名额有前提,那就是必须把齐嫦真救治如初,然后跟着齐嫦真一起藏匿,假如救治齐嫦真失败,他仍旧要参战。 归根结底,齐道鸣愿意给方独树特殊照顾,还是为了齐嫦真。 方独树在得知齐道鸣的意图后,追问:“祖师,假如将来战火爆发,黎国凡间城池的朝贡修士是否会被征调?” “不止会被征调,他们都要被第一批派往前线,临阵脱逃者会被剿灭,没有任何例外。” 齐道鸣见他这么问,又说道:“如果你家族在给镇文派朝贡,那就让他们开始筹集物资,给征战做准备。” “家族成员有机会豁免战事吗?”方独树壮着胆子请示。 “这次大战非同寻常,河西修士想要置身事外,只有两个条件,一是元婴祖师特赐的特权,二是立下战功。”齐道鸣讲的明明白白: “老夫手里的特权并不多,给你一个已经弥足珍贵,这次齐家子弟基本都要上战场,已经没有多余名额分给你的族人。” 根据河西宗门制定的战时御令,境内的修仙世家,全部都要出战。 不过那些在宗门内有关系的家族,被分派的任务会相对安全一些,至于那些没有背景的家族,往往会被安排在一些危险的防线上,等同于炮灰性质。 当然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虽然河西宗门的御令是全线动员,但仍旧会出现一些漏网之鱼。 历次一旦出现大的战乱,修仙世家肯定会藏匿一批弟子,让他们远离战场,躲起来避祸。 但这么做存在极大后患,因为战事一开,河西三国有可能遍地战火,根本没有安全区,世家弟子想要躲避,只能离开河西境,但境外杀机四伏,危险程度与参战其实区别不大。 就算这批避战的世家弟子可以在境外找到一处隐居的世外桃源,但是等到战事结束后,他们将再无法返回河西境,河西宗门针对世家的征调御令永久有效,无论谁敢临阵脱逃,哪怕过去一百年,剿灭的惩罚也不会终止。 除非在大战期间,整个河西宗门被连根拔起,这地界换了一拨全新的统御者,否则这批避战的世家弟子将再也不能抛头露面。 玄锦文师见方独树眉头紧皱,替他出了一个主意:“有关你家族的事情,你不用过于担忧,只要你能把嫦儿救治如初,老身会送你一些战功,到时你可以使用战功去交换族人的豁免名额,这事就能解决了。” 河西宗门赏罚分明,畏战不前或者延误战机都会被重罚,但如果立下战功也会被重赏。 假如方独树能杀死一名练气期勾叶修士,可以凭借战功换到一名练气期族人的豁免名额,杀死一名筑基期勾叶修士,可以换一名筑基期族人脱离战场。 总之方独树杀敌越多,他对家族的庇佑能力就越大。 河西宗门的金丹期修士,普遍都有各自家族势力,他们同样要凭借战功才能给予族人照顾。 玄锦文师承诺赠送战功,肯定可以庇护不少方家族人。 不过真到大战爆发时,很多宗门修士,往往不会拿战功去照顾多少族人,因为战功可以兑换贡品、兑换钟鼎甲骨,兑换修仙界所有珍宝,多数宗门修士全都是优先考虑自己。 至于族人,照顾一批嫡系已经足够,其它偏支族人普遍是自谋出路,所谓千锤百炼才能出精钢,饱经战事才能变更强,不经历风雨,仅仅依靠庇护,这样的家族也无法长久。 玄锦文师愿意给方独树格外赏赐,这绝对是特殊例外。 方独树听到这里,觉得齐祖师给了他一个名额,将来玄锦文师还会赠送一批名额,赏赐已经十分厚重,他就没有继续提条件。 “敢问祖师,弟子什么时候可以返回镇文派?” “等办完最后一件差事,你就可以返派了。”齐道鸣问他:“当日在菩提林里,你御剑斩杀惊烽门利家的金丹修士,那柄飞剑是不是嫦儿的独孤剑?” “就是此剑!”方独树没有犹豫的取出独孤甲骨:“弟子愿意上交。” “倒也不用上交给老夫。”齐道鸣忽然起身:“你随老夫来,咱们去一趟磐石桥。” 方独树以为齐道鸣会询问他如何镇压的独孤剑,谁知却没有下文,齐道鸣竟直接领着他出了行宫,朝磐石桥飞了过去。 玄锦文师与齐广襄并没有跟随,两人仍旧留在宫内,想必是商量齐嫦真的事情。 自从磐石古桥浮出河面后,偌大的岐水河道就仿佛被拦腰斩断了一般。 如果行走在磐石桥上,根本察觉不到是在踏桥,因为桥身是一座庞广莲台,横跨了几十里距离。 这样一座巨台搭在河面上,俨然就是一片平原,除非飞上高空进行俯瞰,才能望见桥梁的轮廓。 由于磐石桥刚刚浮起数日,桥面是平整的墨绿坦途,没有任何建筑与异物。 不过每隔数里的桥距,方独树都能遇见一批河西修士,他们在指着桥体,成群的议事。 磐石桥是守护三河烘炉的核心防线,未来战事主要集中在这里爆发,这些修士都是在给大战做布防。 方独树跟随齐道鸣途径这些修士上空时,他们立刻中止交谈,恭恭敬敬的作揖问候。 齐道鸣却没有理会,只顾与身后的方独树传音交流:“这一座磐石桥下另有结界,界内封印了一具小乘魔躯,真魔之气极其浓烈,河西诸派没有谁可以执掌此躯,顶多驱使一丝魔气,演化一缕魔影在桥上行走,但魔影威力实在不值一提。” 方独树想起那天磐石古桥出河时,曾有一辆双骑兵车的魔影跃下桥面,载着齐嫦真返回桥上。 他猜测魔影应该是那些驱使磐石古桥的诸派祖师演化出来,专门用于牵引齐嫦真入桥。 “祖师,弟子曾经听凤鸣派的铁霜凤师提到,磐石古桥内封印了一具真魔战躯,诸派祖师下令把阿嫦驱赶到桥上,就是为了让阿嫦炼化这一具真魔战躯。”方独树顺口请教:“铁霜凤师提到的真魔战躯,与祖师你所讲的小乘魔躯,是不是同一魔物?” “正是!”齐道鸣简要介绍:“这一具小乘魔躯,它是昔年上宗一位古修士遗留在磐石桥内,这古修所在的上宗是大器魔教,传闻此教藏有万乘魔典,小乘魔躯只是威力最弱的一种战体,却足以镇守磐石桥了。” 方独树被勾起了问道兴趣,那天齐嫦真被摄入磐石桥,曾经引发一辆兵车接引,他不禁猜测,难道小乘与万乘并不是指魔道境界,而是兵车化形?这部魔典可有些奇特啊。 不等他开口向齐道鸣讨教。 齐道鸣已经把话题转移到了齐嫦真身上:“嫦儿才进阶到金丹境界,虽然她的魔力与小乘魔躯相匹配,但修为太浅,想要驾驭小乘魔躯非常困难,即使勉强执掌成功,她也无法释放小乘魔躯的全部神通。” 方独树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祖师打算怎么裁决?” 他想起早前齐道鸣过问独孤甲骨的事情,心想难道与独孤甲骨有关? 还真是如此。 齐道鸣道:“早在十余年前,当时嫦儿并没有魔化,她就开始给悟道结丹做准备,这件事她向我汇报过一次,她志向很高,打算通过《独孤剑道》,衍生一部破魔剑法,后来她申请一座烘炉,也是围绕这一剑法进行炼皿。” 《独孤剑道》里含了一道破剑式的剑招。 齐嫦真准备再接再厉,在结丹的时候,顿悟出独孤第二剑‘破魔式’,结果因为意外魔化,打乱了她的计划。 “弟子与阿嫦修为相彷,当年是同期筑基成功,她结丹速度怎么会那么快?”这个疑问压在方独树心里已经很久。 “她的独孤剑兵有些特殊,是直接使用修士法体炼制出来,她每炼制一柄剑兵,都会吞噬这具法体的法力。”齐道鸣说:“她以夺人法力的办法进行修炼,修为进度自然是一日千里的精进!” 当时,随着齐嫦真吞噬的修士越渐增多,修为很快提升到筑基期巅峰,但她魔功越深,魔化就越厉害,渴望提升实力的意志就越强烈。 入魔后的齐嫦真,根本等不及去炼制悟道皿,直接破关冲阶,一举结丹成功,至于她苦心构想的独孤第二剑,随着她的魔化身份被胡啸文师发现,被迫展开逃亡,也就此搁置了下来。 “吞噬法力?”方独树鬼使神差想起前世的一些武学,像是吸星大法一类,就是专门吸人内功为己所用。 他想不到齐嫦真的独孤剑兵竟然具备这种神通:“祖师,那天在菩提林里,我见阿嫦驱使的剑兵足足有数百柄,难道她把这些修士的法力全部吞噬掉了吗?” 齐道鸣微微摇头:“夺人法力岂是那般容易?如果吞噬一名同阶修士,就能把这修士的法力全部炼入己身,那阿嫦的修为绝对不是现在金丹初期,她早就冲到金丹期巅峰了,她吞噬法力有很大限制。” 这时两人已经顺着桥面飞了一二十里,前方涌现一座临时搭建的阁楼身影。 这座阁楼就是目的地。 齐道鸣长话短说:“我带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把独孤甲骨还给嫦儿,让她在磐石桥下继续顿悟她的第二剑招,如果她能把破魔剑参悟出来,那她驾驭小乘魔躯会更轻松。” 齐道鸣这么做也是无奈。 毕竟齐嫦真修为太低,虽然她的魔功非常厉害,但战事一旦爆发,磐石桥会首当其冲,齐嫦真也会成为勾叶人狂轰滥炸的标靶,在这么酷烈的战斗里,陨亡几率实在太高,所以齐道鸣要争取一些机会,来壮大齐嫦真的实力。 齐道鸣已经联系上知弱祖师,这不假。 但齐道鸣并不能保证知弱祖师一定可以在战事爆发前赶回来。 知弱祖师要在上宗寻求解除齐嫦真魔化的办法,这需要时间与精力,知弱祖师从上宗返回河西修仙界,这同样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齐道鸣为了营救齐嫦真,他把所有不利因素都给考虑了进去。 方独树听了他的决断,却感觉难以实现:“祖师,你竟然想让阿嫦在磐石桥下悟道?诸派祖师会同意吗?就算他们同意,炼皿也需要烘炉与贡品才行呀!” 他有所不知,磐石桥下汇聚有所有岐水烘炉,等战事爆发后,如果勾叶人觉得磐石桥坚不可摧,试图绕开这条防线,前往大黎国与大庸国去抢夺黎水烘炉与祁水烘炉。 那么到时候,磐石桥的河神法阵就会启动,此阵能够把黎水烘炉与祁水烘炉全部隔河挪移到磐石桥来。 也就是说,这一座磐石桥可以同时保护三河烘炉,迫使勾叶人无法分兵,他们想抢夺河西修仙界的烘炉,必须攻克磐石桥不可,哪怕在桥上堆尸成山,他们也无法绕道。 到时齐嫦真会有用不完的烘炉,几年前她肆虐惊烽门时,抢夺了无数灵珍,她所收获的贡品战利品足够她炼皿使用。 关键是看诸派祖师是否同意齐嫦真在磐石桥下参悟独孤第二剑。 第二百零三章 川流派 磐石桥的中心处。 坐落着一座八层阁楼,这是临时搭建的浮屠塔,专门提供给诸派祖师歇脚使用。 阁楼外围站有诸派祖师的随从,人数有数十位,他们瞧见齐道鸣落于楼前,纷纷躬身行礼,尔后走出一位僧士,推开楼门,引着齐道鸣进入门内。 方独树并没有跟着进去,阁楼里边是元婴期修士在议事,不准小辈们参与,方独树被留在门外暂候。 方独树见在场的几十位修士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就拱起手,原地转了一圈,算是见了礼。 不过这批修士身份矜贵,对他仅仅点了下头,旋即就不再关注。 毕竟有资格担任诸派祖师的随从,不是祖师们的核心嫡系,就是祖师们的血脉嫡亲。 每位祖师都带有一位金丹期修士侍奉,另外还有三到五位筑基期小辈追随左右。 方独树见在场有不少金丹期前辈,他以为铁霜凤师会在这里,结果没有找到。 但他还是发现一张熟脸,那是飞霞派的云昭霞师。 云昭霞师是飞霞祖师的家族血亲,飞霞祖师历次外出,都习惯带着云昭霞师。 方独树当即挪步过去:“弟子见过云师伯。” 云昭霞师正与几位黎国同道叙话,扭头瞧了他一眼,想了片刻,脸上露出恍悟神色:“我记得你了,你是镇文派的小方,一晃过去十几年,差点没有认出你。” 当年孙傲芙出事后,云昭霞师被飞霞祖师派遣到雪祁城处理善后,期间方独树与云昭霞师打过交道,还曾跟随云昭霞师一起去拜访毕惜忠。 两人交集仅限于此,事后再无相见,方独树就觉得,云昭霞师不记得他纯属正常。 他过来拜见,也只是不想失了礼数。 他见云昭霞师没有多谈兴趣,旋即退去一边。 但他并不知道,在他跟随齐道鸣远远飞过来时,云昭霞师已经注意到了他。 当年云昭霞师去见毕惜忠,是为了交付露水姻缘绳,这绳子是飞霞派遗物,云昭霞师一直在惦记着收回来,因此她对方独树印象深刻。 她之所以假装不记得方独树,那是因为她不想招惹麻烦上身,她知道方独树熟知孙飞露的魔化经历,对剑魔的魔化肯定也有了解。 今天齐道鸣带着方独树赶来诸派祖师的集会地点,其他随从全都认为方独树是齐道鸣的嫡系后辈。 唯独云昭霞师才明白,方独树跟随齐道鸣,极可能与剑魔有关。 云昭霞师不想与剑魔扯上丝毫关系,于是她心里排斥方独树。 这就好比云昭霞师与玄锦文师做了将近百年的好友,隔三差五相互窜访,自从剑魔祸乱以来,云昭霞师想法设法要断掉与玄锦文师的往来。 要说,云昭霞师的行为并非世态炎凉,她是有种做贼心虚的不安感觉,因为这一场剑魔祸乱,源头是她飞霞派修士孙飞露导致的。 孙飞露最先魔化,齐嫦真曾经受到孙傲芙邀请,前往雪原寻找孙飞露遗物,结果回来后出了事。 飞霞祖师曾经当面对云昭霞师讲:‘剑魔之祸极可能是飞露师妹的遗物所引发,我以为两百年过去,魔物会永绝雪原,想不到会再次死灰复燃!” 云昭霞师记得很清楚,飞霞祖师讲完这句话,又发了一句感叹:‘如今的剑魔比当年的露魔更可怕,但露魔有毕惜忠去灭,剑魔却有谁?’ 云昭霞师想到这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心说:‘他不姓齐,齐祖师不会无缘无故带他随行,难道他就是灭魔人?哎,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何必去操心。’ 旋即把方独树从心里彻底驱散,打定主意再不关注。 但她不关注,不代表其他修士也是如此。 今天在这里侍奉祖师,她带了自己徒弟凌谷崖。 当年凌谷崖陪同方独树、齐嫦真、孙傲芙一道前往雪原历练,结果十几年后物是人非。 凌谷崖断定孙傲芙已经死于雪原,据他打听的消息,齐嫦真也死于剑魔之手,今天忽然瞧见方独树,他忍不住寻过来攀谈:“方师弟,我听说你在雪原失踪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是凌师兄。” 方独树抱了抱拳:“我是在雪原遇困,才脱困不久,顺着天绝漠南下,途径这里听到剑魔之事,就过来一探究竟,刚刚与镇文派同门汇合。” 他见凌谷崖修为已经到了筑基期巅峰,随时都有希望突破,应该会比他更早进阶金丹期。 不过凌谷崖年寿比他大,当年赶赴雪祁城时,凌谷崖修为已经走到筑基中期,先行进阶很正常。 叙了一会儿旧,方独树见齐道鸣迟迟不出来,索性与凌谷崖闲聊起来,他问道:“凌师兄时常跟随云师伯在外走动,你对川流派熟悉吗?” “川流派毗邻黎山,我去过好几次!” 凌谷崖好奇他的用意:“方师弟是想打听什么人,还是想知道黎山法会的情况吗?” “我其实是想打听一部甲骨真经。” 这是牧鹰女招魂前的叮嘱,她在雪原发现一座妖王遗府,需要聚齐两块甲骨钥匙才能开启内殿。 以前方独树惦记的只是妖王秘藏,但是随着战事临近,他需要给方家人寻找一条退路,打算去寻找妖王遗府。 根据牧鹰女所讲,开启遗府的其中一柄钥匙是‘五湖升蛟甲’,另一柄遗失,线索有可能是藏在黎国的‘川流派’内。 凌谷崖对川流派的真经典藏并不熟悉,但他在川流派有熟人,碰巧今天就在现场。 他走进附近人群,三言两语就请过来一位白衣男修,给方独树介绍:“这位是宫道友,担任过无息祖师跟前的诵经童子,川流派珍藏的甲骨真经,他都了如指掌。” “凌道友过誉了,一派珍藏那么多,我不可能全部研修一遍。”白衣男修微微一笑:“我至今修炼过的甲骨真经只有五六部,其余仅仅了解一个皮毛。” 他面容俊朗,语态温和:“方道友是,请问你想打听吾派的哪一部甲骨经?” 河西三国宗门定期都会举办法会,像是大庸国的祁山法会,黎国有黎山法会,这些法会目的主要是切磋论道,给各派修士提供一个互换道法的场所。 由于换法在修仙界司空见惯,方独树的行为就不显突兀,他问:“贵派是不是有一部五湖升蛟法?” (这是第210张月票的加更。) 第二百零四章 魔眼再现 “确实有一部《五湖升蛟法》。”白衣男修对本派道藏如数家珍:“这是一部炼体外功,并不是我川流派的嫡传真经。” “在镇文派里,如果某部真经不是嫡传,那就说明派内没有继承甲骨文,这部真经仅仅是推演出来。”方独树又问:“贵派的《五湖升蛟法》是什么样呢?” “也是推演真经,本派并没有五湖升蛟甲,这部真经是本派的陆登流师早年从九泉雪原里寻获得来。”白衣男修稍作介绍,然后打听方独树的用意:“方道友,你对这部真经有兴趣吗?” “多少有一些,我碰巧也在雪原找到一部推演的《五湖升蛟法》,但经文并不完整。”方独树自有说辞:“此经的避水与避毒神通颇为罕见,我就希望观摩贵派的真经,好相互印证。” 随着战事临近,诸派弟子交换道法的需求肯定会大增,而三条道河作为战火频发区域,诸派珍藏的水属道法在未来都会变的炙手可热。 方独树所讲的理由符合适宜,他专门打听五湖升蛟甲,也不会引起外人对他的目的性有任何怀疑。 白衣男修一副热心姿态:“假如方道友你已经有了《五湖升蛟法》经文,只想切磋交流,那我建议你去找陆勉师兄,他是陆登流师的独子,尽得陆登流师的真传,也是本派对《五湖升蛟法》研修最深的筑基期弟子。” 这一位白衣男修,道号宫遥东,他是川流派祖师宫无息的族中后裔。 刚才凌谷崖去找他时,他私下找凌谷崖打听了方独树身份,得知方独树与镇文派祖师没有特殊关系,他就不想与方独树打交道,不过在他听了凌谷崖所讲的一件事情后,他改了主意。 他不止愿意见方独树,态度上也积极热络。 方独树问他:“这位陆勉道友在不在菩提林?” 宫遥东透露:“他此番并没有赶赴凉国,也不在川流派总坛,而是跟随陆登流师驻扎在黎山。” “竟然是在黎山?” 方独树沉吟起来,他在心里揣摩,当年牧鹰女探知的《五湖升蛟法》消息,其实是从胡啸文师口里听来。 胡啸文师擅炼外功,碰巧川流派的陆登流师也擅长此道,经常前往雪原搜寻妖族遗物,《五湖升蛟法》就是这样得来。 与《五湖升蛟法》相配套的是《四海游鲸法》,这块游鲸甲骨目前处于遗失状态,到底在不在陆登流师与陆勉父子手上呢? 方独树正要找宫遥东验证一番。 宫遥东见他久不作声,又补充一句:“川流派是以水法闻名黎国,我曾经向陆勉师兄讨教了一部《四海游鲸法》,这是水遁神通,威力比《五湖升蛟法》更强,如果方道友觉得黎山太远,不愿意去,我可以把《四海游鲸法》拿出来与方道友交换。” 方独树不由一笑:“宫道友,你主动提出换法,是不是看上镇文派的某部甲骨经了?” 这是省了他的事,宫遥东竟然提到《四海游鲸法》的线索,这是再好不过。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宫遥东听了他的问话,先左顾右盼一下,觉得附近的金丹期前辈太多,谈私事不方便。 宫遥东就换上传音,偷偷与他交流:“我看上的不是真经,而是灵露!我听说凤鸣派的宋墨竹道友,因为服用了你的灵露,法体变的晶莹如玉,你的灵露与当年飞霞派孙傲芙的‘金风玉露’比起来,谁强谁弱?” 宋墨竹是宋童离的侄女,方独树当年在雪祁城医治宋童离的时候,宋墨竹全程辅助,最初方独树没有取得电光朝露甲,所炼的半成品灵露,基本都被宋墨竹讨要了去。 即使是半成品,药效也追的上金风玉露,宋墨竹服用以后,法体莹莹生光,吸引外派女修士关注,都在找她打听,究竟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才让肌肤亮如羊脂的? 宋墨竹只说是服用了方独树的灵露,其它并没有提,但这个线索仍旧被注重姿容的修士留意在心。 目前正值战事爆发的边缘,宫遥东不思求法,反而在惦记美容品,这让方独树对他的印象有了转变,这人貌似有些二世祖的风格啊。 当然宫遥东求取灵露,也可能是为了送给女修,以交换某种战备物资。 但不管宫遥东目的为何,他的言论要是传进周围那些金丹期前辈耳中,肯定会斥责他,他才要使用传音。 “宫道友,我的灵露叫做‘法雨甘露’,品质比金风玉露强了数倍。” “真的?” “我可以先送你一瓶,你自己体验。” “只要效果好,方道友,我立即把《四海游鲸法》奉上。” “你的《四海游鲸法》到底怎么样?也是贵派流师无意间从雪原寻来的推演真经?” “这部真经虽然也是推演,却远远强过《五湖升蛟法》,陆勉师兄执掌了四海游鲸甲,我亲自观读过甲骨文,心法非常完整。” 听到这里,方独树已经把四海游鲸甲的线索彻底打探出来。 他非常满意与宫遥东的谈话。 当场整理一瓶灵露,装在储物袋里,顺手传入宫遥东袖口:“宫道友先试露,如果你觉得效果可以,到时咱们再谈交换真经的事宜。” 宫遥东得了灵露,心里很高兴。 他正要对方独树商量交易细节,却见阁楼大门忽然开启,从中传出了齐道鸣的声音:“小方,你进来。” 方独树当即朝宫遥东与凌谷崖拱拱手,二话不说的快步入门。 等他进去,楼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 宫遥东得了他的赠礼,对他印象大好,私下对凌谷崖夸赞:“凌兄,这位方道友天庭饱满,气度雄远,单看面相就不是一般修士,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镇文派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凌谷崖深知宫遥东品行,除了命好天资高,其余几乎一无是处,但出身往往也是一种不可企及的优势,因此凌谷崖对宫遥东从不轻视。 反而有时候,凌谷崖与宫遥东同时观读真文时,宫遥东所展现出的超凡天赋,会让凌谷崖产生一种不可自制的嫉妒心理。 凌谷崖对宫遥东的眼光也不否认:“这位方师弟在雪原失踪了十几年,失踪前他一直滞留在雪祁城,很少返回黎国,论及在雪原驰骋的气概,我远不如他。” 当年他陪同孙傲芙、宋童离一起前往炼尸场探险,他遇险即撤,理智惜身,这也是他行事风格,绝不让外物外人动摇他道心。 宫遥东不由侧目,他对凌谷崖也比较了解,这是一位极其孤傲的修士,甚至有些自命不凡,黎国诸派的同龄修士,不管神通再强,俱不被凌谷崖放在眼里,他也从未听过,凌谷崖有推崇某位修士的先例。 “能让凌兄说出不如,也是难得。” 宫遥东在心里记下了方独树,打定主意以后要多多交往,虽然战事临近,但越是战乱年月,就越应该结交强者。 他又问凌谷崖:“方道友被道鸣祖师唤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凌谷崖给不出答桉,心里却在猜测,应该与齐嫦真有关,虽然大家都在哄传,剑魔早就杀死齐嫦真,他却抱有不同意见,不过是出于惜身考虑,他从不对外人透露自己的真实看法。 这个时候,方独树已经入了楼门,先置身在一座空旷大厅,厅内空空荡荡,只有齐道鸣一个人。 大厅的四面墙壁,全是由墨绿气壁所组成,齐道鸣正负手站在一侧的气壁前。 等方独树走过去,齐道鸣伸手一挥,气壁立即变成了透明状。 方独树透过气壁,望见一间黑漆漆的密室空间。 在这座空间的中心处,坐落着一辆十余丈高的兵车,车身四四方方,车内竖立一根黑柱,支撑起一面遮阳大伞。 齐嫦真正盘坐在伞顶处,双手摊摆膝上,闭目摄炼从伞下蜂拥弥漫的滚滚魔气。 她身外散发一层微弱的血色光圈,隐约照亮了兵车轮廓,至于兵车外围,尽是漆黑环境,瞧不见车前是否有兽骑,也瞧不见四周是否有人影。 但方独树相信,诸派祖师此刻肯定藏匿在兵车附近,以便随时监控齐嫦真炼化小乘魔躯的进度。 齐道鸣直视着气壁,传音说话:“今次诸派祖师利用嫦儿操纵小乘魔躯,他们认为这是驱狼驱虎的险招,因此他们不同意让嫦儿单独在磐石桥悟道,他们担心嫦儿悟道有成后,将来无人能制!” 齐道鸣的措辞很严谨,他说的是诸派祖师不让齐嫦真‘单独’悟道。 方独树问:“祖师,诸派祖师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齐道鸣告诉他:“诸派祖师准备监管嫦儿炼皿,先让她把悟道皿炼出来,然后把悟道皿封印,等将来战事爆发,如果勾叶人的攻势过于血腥激烈,再让她证出第二剑,增强实力!” 方独树分析:“诸派祖师为了利用阿嫦,可谓机关算尽,耗时耗力付出了这么多,恐怕就算知弱祖师回来,也无法阻止阿嫦做先锋?” 齐道鸣微微点头:“你的判断很准确,嫦儿总归是要打上几仗的。” 说完,他示意方独树:“把独孤甲骨取出来。” 方独树听命,把甲骨托在掌上。 齐道鸣又指示:“祭动起来,演化出剑形,打入这面结界里。” 方独树立时照办。 等甲骨所化的透明飞剑扎入气壁后,剑光忽闪之间,透明飞剑已经遁至齐嫦真上空,垂悬在了她头顶。 她突然启目,仰望飞剑,摇手一指,剑身之中缓缓浮现一颗血目。 方独树对血目并不陌生,脱口道:“这是真魔之眼?” 当年齐嫦真顿悟《独孤剑道》时,曾经在钟鼎表面触发了真魔之眼,这种魔眼是证道真魔法的标志,作用是为了提升钟鼎品阶。 魔眼照住谁,谁就要被魔斑腐化,变成喂养钟鼎的补品,协助钟鼎在瞬时之间提升到甲骨层次。 如今齐嫦真结丹大成,独孤甲骨已经具备再次提升的资格。 但是齐嫦真周围已经被层层叠叠的禁制给封锁,她的魔眼猎杀不到祭品。 这让方独树感到奇怪,既然魔眼照不住祭品,显露出来做什么? 他正疑惑间,独孤飞剑忽然朝上一遁,就此消隐在漆黑魔气里。 方独树忙问:“祖师,飞剑与魔眼去哪儿了?” 齐道鸣答:“去了磐石桥外,诸派祖师施法把独孤剑演化成了一道魔眼大阵,定在了岐水河上空,作为拦截勾叶人的前沿防线,只要勾叶人敢在岐水河畔露头,就要被魔眼击中,成为魔眼祭品!” 这一招厉害! 方独树心生感叹,假如勾叶人真的兵临河外,第一波先锋肯定是探路斥候,他们将会被魔眼一击瞬杀。 “此间已经事了,你可以动身返回镇文派了,老夫会在这里守着嫦儿。” 齐道鸣转过头,望着方独树:“老夫信任你,不会对你做任何限制,你要是真心想救嫦儿,那就在镇文派用心修炼。” 齐道鸣考虑过把方独树看管起来,以防止方独树不老老实实在镇文派闭关,到处乱跑出意外。 但这么做会导致方独树产生逆反心理,从而丧失驾驭姻缘绳、唤醒齐嫦真的能力。 齐道鸣权衡了利弊后,决定对方独树放任不管,一切行动都让方独树自己做主。 方独树当即表态:“弟子会不惜代价营救阿嫦,也不惜后果!弟子的决心不比祖师你老人家小!” 齐道鸣神色不变,仅仅朝他挑了挑头:“去!” 方独树拜别:“弟子告退!” 转过身那一刻,方独树开始给他接下来的行动做盘算。 当初他做客灵碧斋,从定梅师太口中听到剑魔消息时,他就已经决定要营救齐嫦真,不让齐嫦真被诸派镇压或杀死。 他知道齐嫦真魔化是被一条魔链所引起,他不愿意让魔链落入诸派之手。 但局势变化已经超过了他的掌控。 目前齐嫦真被困在磐石桥下的结界里,虽然不算是被镇压,却被限制了行动力,她身上的魔链秘密到底会不会暴露,方独树猜不准,也预估不出来。 方独树要考虑最坏的局面发生。 等离开菩提林,方独树会先去一趟黎山,找川流派陆勉交换四海游鲸甲,然后前往雪原寻找一处避难所,不止他自己避难,也包括方家人。 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方独树会独自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事。 他这么想着,已经走出大门,来到了阁楼外边。 他发现所有修士都在仰头望天。 他也朝上观看,只见一颗直径数丈的血色竖目,正在缓缓腾空,直至没入云层里边藏匿起来。 至此,河西宗门的第一道防线正式启动。 第一章 尚方祭 方独树得到齐道鸣亲口准许,可以返回镇文派。 他就不在菩提林多待,在给四位金丹期文师逐一辞行,又去凤鸣派驻地拜别了铁霜凤师后,次日他就收拾行囊动身了。 他在辞别夏琪文师时,问起了圣灵脉同门秦红药,当年他远赴雪原之前,曾经把冰火双蚕委托给秦红药,请秦红药帮忙孵化蚕群。 因他离派时间太长,至今没有收回双蚕,也不知蚕群豢养到了什么程度。 夏琪文师告诉他,秦红药法体有恙,驻留在了总坛。 秦红药年寿与齐广襄差不多,已经快逾百岁,原本法体安康。 不过那年秦红药跟随夏琪文师前往隶州鬼斧门境内的黑头山处理虫潮祸患,不幸受了重伤,虽然事后得到夏琪文师的全力救治,仍旧留下一些病根。 由于久治不愈,这些年秦红药的病情有加重倾向,导致她再也出不了远门,就被夏琪文师留在圣灵脉看家。 方独树也只能等返派后再去探望了。 其实镇文派八脉之中,每脉都滞留有真传弟子。 倚天脉留下了六弟子袁荻凡,他是齐广襄结丹后招收的幼徒,尚未成年,修为只有练气期,不适合下山历练。 大弟子齐剑霆与四弟子古尊禅跟着三封文师去了大庸国的雪祁城。 此番追随齐广襄赶来菩提林的是三弟子向心秀与五弟子谢臻珊。 目前倚天脉的真传弟子就是这六位。 这天方独树离开菩提林时,向心秀与谢臻珊一起来送行。 向心秀一脸苦恼,却不是因为即将与方独树分别。 她是另有心事:“二师兄,你在雪原历练这些年,法力已经修到筑基后期,我至今还在初期打转,尝试了好几次,始终不能突破,哎,师傅与师娘肯定对我特别失望。” 她原本就资质不好,当年能被收为真传,完全是钻了空子,那会儿倚天脉刚刚落成,严重缺少人手,她才被齐广襄破格招在座下。 “师傅与师娘不以修为定优劣,你只要努力就好。”方独树安慰她:“再说修行是个人的事,你提升法力是为了自己,用不着在意外人的看法。” “师兄教训的是,我记下了。”向心秀也想保持平常心,但她始终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齐剑霆与古尊禅早就完成突破。 即使五师妹谢臻珊,法力也已经练到筑基初期顶峰,随时都有突破的可能。 谢臻珊是方独树驻扎雪祁城期间,通过古砚大比拜入倚天脉,今年还不满三十岁,如果谢臻珊也进阶,向心秀会被远远甩在后面,到时越发显得她的资质平庸。 但是修行之事,着急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坏处多多。 方独树又提醒道:“练功切忌急躁,如果你心境一直平静不下来,下次冲关还是成不了。” 向心秀苦起脸:“马上就要打仗,往后想闭关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旁边的谢臻珊听到‘打仗’,不由偷瞄了方独树一眼,她心里非常羡慕方独树,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竟然被派回了总坛,远离了主战场。 数遍镇文八脉的筑基期弟子,方独树应该是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幸运儿。 谢臻珊好奇方独树拿到特权的原因,却是没有询问。 她等向心秀发完牢骚,拘谨问道:“二师兄,昨天川流派宫道友找你买的灵露,你还有没有?小妹也想买一点。” 她已经忍了一天,想找方独树讨要灵露,但她与方独树不熟,一直没有胆子开口,眼瞅着方独树要走,她才终于鼓起勇气。 方独树瞧着她:“战事迫在眉睫,小愿寺正在主持召开磐石法会,给同道们提供交易场地,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买一些防身宝物?” 谢臻珊很有主见:“就算天快塌下来,每天也需要洗脸,需要描眉的呀,二师兄,小妹觉得防身宝物要买,日常用品也不能缺。” 她把灵露当成常用的驻颜之物。 方独树听了,缓缓点头:“也对,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变故,仪容还是要注重的,总不能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弄成流浪汉。” 说完抛给谢臻珊两瓶灵露。 谢臻珊达成心愿,显得很高兴:“师兄,这两瓶灵露要多少灵石?” “你都已经开了口,师兄怎么可能要你灵石?”向心秀白她一眼,嫌她多嘴。 谢臻珊嘻嘻一笑,“谢谢师兄!” 她攥住一个瓶子,紧紧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另一瓶递给向心秀:“师姐,咱们一人一瓶。” “你全部留着。”向心秀对姿容并不在意,她将来又不打算嫁人,她唯一念想就是怎么把修为抓紧提到筑基中期上去,哎,这事实在是太难办了。 “师姐你不要?那小妹全部要了啊。”谢臻珊倒是不客气,飞快把两瓶全部收起来。 她正要对方独树再次道谢,却见前方那座矮山上停着一头白象,象背装有座台,台面盘坐一位僧士。 谢臻珊见那位僧士站起了身,在朝方独树竖掌作揖,感觉稀奇的很。 她刚刚得了方独树赠品,没有收她灵石,觉得师兄对她好,就不见外了,笑着问:“师兄,这位大师是在等你吗?” 方独树已经止住脚步,说道:“那是戒律院的尊慧大师,要去下院宣读佛旨,他管辖的下院包括灵碧斋,我就请他捎我一程。” 早前闲聊时,方独树对两人提到了侄女碧方,回派之前他会先去一趟灵碧斋。 “你们不用再送,这就回去。” “师兄慢走!” 向心秀与谢臻珊目送方独树跃上象背,又乘坐象骑飞离山头,直至消失在高空,她们才折返驻地。 途中谢臻珊好奇打听:“师姐,咱们这位二师兄不姓齐也不姓古,为什么他比大师兄与四师兄还受派里的特殊照顾?大师兄与四师兄全都要参战,偏偏他可以回派修行!” 向心秀也有些纳闷,这事她问过齐广襄,但齐广襄没有给她透露实情。 她道:“师兄回派是为了给结丹做准备,时逢大战期间,咱们能多一位金丹期文师助阵,肯定对咱们更加有利啦。” 谢臻珊又问:“四师兄也已经练到筑基后期,为什么不让四师兄也闭关结丹?” 倚天脉老四是古尊禅,方独树离派期间,一直在闭关苦修,因此修为增长迅速,老大齐剑霆为了追查方独树的失踪下落,在雪祁城耽搁数年没有修行,修为仍旧处在筑基中期。 向心秀点评:“四师弟资质没有二师兄好!咱倚天脉六徒,单比修行天赋的话,谁也比不过二师兄!” “真的假的?小师弟入门的时候,师傅师娘夸奖他,是甲子难见的修行天才,难道也比不过二师兄?” “你要是不信,等哪天咱们聚齐,可以让二师兄与小师弟比一比,到时你就知道二师兄的厉害了。” “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聚齐啊?” “……” 随着两人的声音远走。 方独树也已经跟随尊慧大师远离了菩提林。 尊慧大师是戒律院弟子,对小愿寺门规烂熟于心,方独树就找他打听:“大师,如果贵寺弟子现在还俗,你们追究责任吗?” 大战临头突然还俗,这就好比突然叛门一样,如果放在其它宗派内,肯定是要进行严厉处罚的。 尊慧大师却道:“弟子还俗是与尘缘未了,强留他在寺中,他也不会虔诚侍佛,不如放他离去,本寺不会对任何还俗弟子进行惩处。” 方独树道:“马上就要打仗,小愿寺首当其冲,现在还俗,明显是有避战的意图,贵寺也放任不管?” 尊慧大师是戒律院首座的真传,但他讲话并不照搬教条。 他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给方独树阐明:“避战是由于恐惧,恐惧容易滋生叛念,这等弟子即使留下来,也只会添乱,而起不到卫佛的作用,与其如此,又何必去管?方施主你觉得对不对?” 方独树笑起来:“大师很有慧眼呀,把世人都看的通透,在战乱时期,真正扞卫宗门的主力,必定是那些意志坚定的弟子。” 他心里却不以为意,像是这种大势力之间的殊死交锋,绝对不能只靠忠诚去作战,壮丁该抓仍旧要抓,炮灰该用仍旧要用,关键是要赏罚分明。 不过牵涉到小愿寺的门规,方独树不便发表什么意见。 相反他侄女在寺中修行,他非常赞同尊慧大师对炮灰们的处置办法,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让他可以轻松把侄女带走,而不必担心惹来麻烦。 尊慧大师听他这么问,肯定明白他的意思:“方施主,如果令侄女决定还俗,贫僧绝不阻拦,但假如她执意要留在寺中卫佛,也请方施主不要使用叔父的身份去逼迫她。” 方独树道:“我不会逼迫,她要是有虔诚卫道之心,我会成全她。” 方独树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碧方还俗,去和方家族人共进退,他觉得碧方应该会听从他的要求。 但他没有料到,等回到灵碧斋,尊慧大师宣读了佛旨,等碧方弄清了时下局势后,却是态度坚决要留在寺院。 碧方的理由不容争辩。 她是这么对方独树讲的:‘侄儿自幼遭难,幸得寺院庇佑,才能安然存活至今,假如没有外敌来侵,七叔让侄儿还俗,侄儿可以遵从,等在七叔身边尽够孝道,再返寺侍佛就是! 但现在大敌当前,侄儿怎么可以一走了之?这是忘恩负义的行为!侄儿宁愿战死在佛前,也不会为了苟安临阵脱逃,此心我佛可鉴,还请七叔不要让侄儿离寺,侄儿恕难从命!’ 方独树无言以对,索性不再相劝。 他留了一批防身宝物给碧方,尔后领着青青与小鹰离开。 他也没有委托尊慧大师,将来给予碧方特殊照顾,小愿寺毗邻天绝漠,战火会首先烧遍所有领地,小愿寺门徒都要面临生死危机。 关键是碧方自己没有逃避念头,再怎么安排都于事无补,她能不能从大战里幸存下来,就看她自己的命数了。 如果她能顺利熬过这一场大战,方家也能平安保全,到时方独树会重点培养她,让她返回方家效力。 经过数日跋涉。 方独树横穿凉国全境,从西疆勒州进入了东部朔州,此地距离两界山已经不远,但方独树并没有继续赶路,而是选择停驻了一段时间。 他要去尚方城的原属领地看一看,主要是去探访方家祖墓,他虽然是穿越人士,对这具躯体的原亲人没有什么情感羁绊,但尚方城与方家仍旧还在,他需要做一些符合身份的事情。 途径故乡不能无视,他要去祭拜祖墓。 这座祖墓位于乌焦城外十余里的一座山头上,原本是方家先辈的墓群之一,当年尚方城覆灭时,曾经有一大批族人逃难到这里,不幸被敌人所杀,尸体与幕地都被放火烧毁,渐渐成为了乱葬岗,不过残碑遗留了不少,可以追查到方氏过往。 碧方盗鼎时来过这里,她给方独树透露的位置。 如今时隔几十年,原尚方城早就被乌焦城取代,方家遗留的墓群也只剩下这一座,除此之外,整个领地里已经没有其它方家痕迹了。 方独树静静站在杂草丛生的坟堆之间,默哀祭悼。 青青待在他身后,弯着腰,徒手清理附近坟头上的杂草,每清理一座,她都会认真的拜一拜。 但仅仅是干拜,她觉得敬意不足,就问方独树:“公子,咱们是来拜祭族亲,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些香烛纸钱一类的东西?” “不需要,那是凡间习惯。” 方独树倒是干脆:“咱们是修士,不用在意这些小节。” “那公子你看到亲戚的坟,会不会特别伤心?” 青青想要安慰方独树一番:“公子你不是说过吗,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生老病死是常态,你要看澹一些。” 方独树好无语,心说我澹的很,我又不认识这些方家人,我伤心个毛线呀。 不过青青这么善解人意,方独树也不能无动于衷:“青青你过来,在这儿布置一场法事,等会儿我去乌焦城杀一批乌焦弟子,告慰一下此地的方家英灵。” 他说到这里,站在坟堆外边观摩风景的小鹰,忽然指向乌焦城的方向,喊道:“树哥,城里打起来了,有一堆筑基修士在恶斗,把城内打的房塌地陷,死了好多人,都不用你去杀,他们估计都要死光光了。” “咦?” 方独树觉得很诧异,乌焦城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仇家? 他旋即飞离山头,靠近城区探查,很快就锁定一个熟悉身影,那是前些天曾经在菩提林有过一面之缘的焦戎。 第二章 自食恶果 此刻的焦戎满脸煞气。 他正盘旋在乌焦城上空,身后簇拥着四位乌焦两族的筑基期修士,合力围攻三位来犯强敌。 虽然敌手只有三位,他占据地利优势,兼有城内的练气期小辈在旁掠阵,但是想要取胜却实属不易。 焦戎心里明白,面前这三位修士全是惊烽门后裔,在惊烽门尚未覆灭时,三人都是门内真传弟子,执掌有甲骨,神通极其厉害。 面对这么多乌焦两族修士的围攻,三人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可以从容应对,在稳健防御之时,再伺机发起反击。 他们的甲骨攻势招招致命,焦戎这些筑基期修士勉强可以抵御,但练气期小辈却是遭了殃,擦着即伤,碰着即死。 双方才交手没一会儿,城下废墟里已经躺尸了几十人,这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如果继续斗下去,就算集结全城之力灭掉这三位惊烽门后裔,也必定要付出惨痛代价。 最让焦戎担忧的是,惊烽门后裔不止这三人,今天他敢痛下下手,将来乌焦城不会再有一天的安稳日子,甚至会面临倾覆之患。 想到这里,焦戎暂时罢斗,极力解释:“利先烽师的死与我没有丝毫关系,你们找错了仇家!” “那你跑什么?” 那三位惊烽门后裔俱是满脸冷漠:“当日是孟艳娇使的飞剑,即使是她误杀了师尊,也应该留下请罪,她是本门孟熙烽师的亲侄,不会有谁冤枉她,但你们不由分说的撤离现场,这就是畏罪潜逃!” “我绝对没有畏罪潜逃!” 焦戎心急如焚,却不敢继续往下解释,如果不是畏罪潜逃,那他抱着孟艳娇逃离菩提林是为了什么? 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乌焦两族人的面,告诉大家,他是了馋孟艳娇的身子,抱回洞府快活了几天,真这么讲了,丢人岂不是要丢上天? 他心里飞快盘算对策,忙说:“你们可以去审问孟艳娇,搜查她的魂魄!一查就能知道她没有谋害利先烽师,她使的那柄飞剑,原本就是剑魔之宝,她自己太过托大,没有彻底掌控飞剑,以致于酿成了大祸!” 那三人听他提到孟艳娇,齐齐冷哼,怒目而视:“孟艳娇谋害师尊的事暂且不谈,你把她囚禁在荒山洞窟,肆意侵犯凌辱,这是对我惊烽门的恶意亵渎,纵然她有天大罪过,也应该交由惊烽门审判,你真是万死难恕其罪。” 说完就要继续动手。 结果焦戎身后的两位乌氏筑基修士,立刻退去一边,喊话:“焦戎恶贯满盈,他的恶行与我乌家无关,三位惊烽门的道友,你们想要报仇,可不要找错对象!” 乌焦城的筑基期修士只有七位,前段时间乌目叟与焦婆前去追踪被盗的刺剑鼎,结果一去不回,双双殒命在外,大家原本就人心惶惶。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焦戎作为乌焦城修为最高的修士,已经有数年没有返过家,今天突然回归,本来大家以为有了主心骨,这是大喜事,想不到焦戎竟然是惹了大祸回来避难,还被仇家一路追杀。 虽然乌焦两族常年联姻,早就混若一族,但在族亡城毁的危局关头,乌家人仍旧毫不犹豫的撇清关系。 其实那两个焦家筑基修士也想与焦戎划清界限,但他们知道修仙界的仇杀规矩,只要是同一族亲,无论如何都要斩草除根,就算他们把焦戎逐出族谱,惊烽门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只能被迫与焦戎绑在一根绳上。 焦戎见那三位惊烽门后裔油盐不进,非得杀他不可,他就对乌家人喊道:“惊烽门报仇是假,掠夺乌焦城灵珍才是他们的真实本意,你们不要忘了,乌焦城叛了惊烽门,投靠了万蛊教,他们早就想报复了,如果我焦家修士死光,你们乌家必定成为待宰羔羊,抽身事外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奋起反击还有活路!” 他一马当先,朝着三人冲杀过去,焦家修士纷纷响应,开始悍不畏死发起围攻。 乌家人没有助援,却也没有逃走,他们陷入迟疑,不知道是否应该帮助焦家人御敌。 那两名乌家筑基修士原本是想商量一番,却见一道剑光忽然从城外射飞过来,不由分说的刺向两人,不等他们环望查看飞剑主人,就听一道冷厉女音传入耳中:“今天,谁也别想走!你们乌焦城人统统都要死,我要你们鸡犬不留!” 这时他们才看清,一位头发凌乱的女修突入了战场,她脸上充满着滔天恨意,见人就杀,不留丝毫余地,在场的练气期小辈难挡她一合之击。 那两名乌家筑基修士一眼就看出,这女修是在泄愤报复,她想必就是被焦戎凌辱的孟艳娇。 “这位道友,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去找焦戎,找不到的话,可以去找焦家族人,你杀我们乌家人做什么!” 但女人一旦失去理智,那是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的。 这几天孟艳娇受到焦戎的非人折磨,满腔都是报复的怒火,她脑海里现在除了杀戮没有其它。 不管那两名乌家筑基修士怎么呼喊,全都起不到任何效果,无奈之下,他们开始疏散撤离,命令城内的乌家弟子,集体朝城外突围。 不过他们万万想不到,等他们赶到城门时赫然发现,占地数里的内城已经被法阵包围了起来,短期内他们别想冲出去。 他们知道是孟艳娇布下的法阵,纵然千般不愿,却仍旧要去围攻孟艳娇,以打通离城的通道。 孟艳娇并不是孤身赶来,她还有几位帮手在封锁城池,看他们的架势,这是打算把乌焦城给连根拔起的。 此刻方独树正潜伏在高空云层里,俯瞰着城中的血腥攻杀,原本他是打算亲自动手,料理乌焦城内的核心子弟,但既然由惊烽门后裔与孟艳娇替他动手,他也乐得省事。 在观战的时候,方独树心里也颇为好奇,孟艳娇应该是被惊烽门后裔给抓住了,为什么惊烽门弟子不杀了她给利先烽师报仇,反而解开她的束缚,让她参加了战团? 其实不管原因是什么,方独树都不在乎,他今天只想看到乌焦城的覆灭。 (这是240票加更。) 第三章 神水 方独树潜伏在外,旁观着战局。 他暗自推测,惊烽门弟子与孟艳娇虽然修为高深,神通也强,但乌焦城修士毕竟人多势众,想要取胜肯定不容易。 这或许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但是很快,方独树就意识到自己判断的失误。 只见那四位护送孟艳娇赶来乌焦城的帮手,他们并没有入城参战,而是在城外联手布置了一道封锁大阵。 起初看上去,这道法阵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他们人手驱使一杆控水旗,插在城外四角,旗上扩散有浓郁水气,围着城墙凝结一层水幕,犹如巨型铁桶罩在城外。 这一层铁桶水幕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破绽,堵死乌焦城修士的所有逃遁方向,但水幕笼罩了方圆数里城区,封锁范围这么大,牢固性难免就差了一点。 乌焦内城驻扎了数百位修士,全是练气修行的两族子弟,那些核心族人在跟随筑基期长老围攻来犯之敌,其余老弱妇幼则在不要命的朝城外突围。 在他们合力攻击之下,锁城水幕很快出现裂缝,崩溃似乎只在朝夕之间。 那四位布阵的孟艳娇帮手,瞧见法阵出现缺口,他们表现的不慌不忙,也不去施法修补裂纹,反而演化了新的法阵神通。 只见他们驱使四杆控水旗,朝上空一抛,旗身迎风便涨,眨眼扩大了十余丈,旗内各自显露一条吸水漩涡,涡中掀起了汹涌波涛。 突然之间,旗面封印被解除,旗内浪涛犹如洪水开闸,也像是瀑布倾泻,朝着乌焦城中浇灌而下。 哗!哗!哗! 浪涛之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直至扩散到城外的山头上。 青青与小鹰望见洪水灌城,全都惊的目瞪口呆,心想把这么烈的水祸淹入城池,恐怕是打定主意,要把乌焦两族的修士给包圆淹死。 青青望见方独树从云层撤回来,落在旁边,好奇问:“公子,乌焦城到底得罪了什么仇家,竟然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方独树道:“瞧见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修了吗?她被乌焦城修士掳走非礼,大怒之下前来屠城。” 青青对男女之事没有概念,就有些迷惑不解,心说非礼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没有礼貌的修士多的数不完,总不能遇上一个就屠人家城池。 小鹰的心理年纪小,她也是懵懵懂懂,寻思着非礼这么严重?那以后她可不能让人非礼了,肯定影响不好,否则那女修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其实方独树所讲也是一句玩笑,乌焦城引来灭城之祸,并不是孟艳娇被焦戎侮辱这么简单。 这次来攻打乌焦城的修士不止有三位惊烽门后裔,还包括已经搬迁到神水门的四位孟家族人,他们是为了掠夺而来。 至于惊烽门后裔为什么与孟家族人联手,这里边是有一些曲折的。 前些天孟艳娇与焦戎结伴前往菩提林追杀剑魔,那孟艳娇无意间捡到独孤甲骨,打算使用此甲刺杀剑魔,结果被方独树利用,借剑刺杀了惊烽门的利先烽师。 利先烽师死后,惊烽门算是彻底覆灭,他当时带领了十余位门徒。 这些门徒全是筑基期修士,失去利先烽师庇护,他们本身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于是分道扬镳各奔前程,真正愿意给利先烽师报仇的门徒只有三位。 这三人看不透利先烽师的被刺真相,就认为孟艳娇是凶手,毕竟斩杀利先烽师的飞剑是孟艳娇所发,这点母庸置疑。 但孟艳娇驱使独孤剑后,体内真血流逝严重,丧失了行动力,被焦戎挟持逃离了菩提林。 焦戎常年混迹山野,他知道在哪里隐藏更安全,他在小愿寺与神水门交界的荒山里开辟洞府,囚禁孟艳娇逍遥快活。 起初那三个惊烽门后裔找不到焦戎与孟艳娇的行踪。 不过三人知道孟艳娇的家族因为被万蛊教徒压迫,于前几年搬迁到了神水门领地,于是三人就找到孟家城池,逼迫孟家人寻找孟艳娇。 还别说,孟家人真有办法锁定孟艳娇的方位。 当初孟艳娇进入菩提林追踪剑魔,她是依靠一柄封印有孟熙烽师真血的法盘,碰巧孟家人也有类似法盘,他们依靠法盘找到了焦戎开辟在荒山内的秘密洞府。 焦戎原本的打算是玩腻了孟艳娇以后,直接杀掉毁尸灭迹,那么他的罪大恶极就能彻底抹除,神不知鬼不觉,丝毫不影响他以后继续做好人。 结果他的恶行,被三位惊烽门后裔与四位孟家长老联手给揭露了出来。 这应该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焦戎被找上门时,吓的仓皇逃遁,他见对方人多势众,就逃回了乌焦城避难,想借助两族之力抵挡对方。 至于他会不会因此连累两族,遭遇灭顶之灾?只要保住他自己性命,族人全部死绝也没有关系,他天性凉薄自私,从不为自己行为感到内疚。 那三位惊烽门后裔在焦戎洞府里,见孟艳娇被折磨的伤痕累累,已经生不如死,就没有了找孟艳娇报仇的念头。 但这三位惊烽门后裔仍旧决定去杀焦戎,孟艳娇携带有孟熙烽师的遗产,全部被焦戎抢了去,他们要去追回这笔宝物。 因为遍及河西修仙界的大战很快会爆发,他们失去宗门庇护,极可能会被诸派抓壮丁,推向前线作战,他们不愿意沦为炮灰,等解决完孟艳娇与焦戎后,他们打算前往雪原避难隐居。 雪原有妖族出没,他们觉得多带一些宝物防身很有必要。 那四位孟家长老得知这个情况后,主动提出协助他们攻打乌焦城,搜刮整个城池的珍藏一并奉上,以感谢他们饶恕孟艳娇一命。 他们也心知肚明,那四位孟家长老愿意助阵,纯粹是为了报复焦戎,焦戎恶行任谁都会火冒三丈。 双方就此达成合议,惊烽门后裔尽取战利品,孟家长老尽杀乌焦城修士。 既然是掠夺与报复,下手就不能容情,他们决定直接毁城灭族,免得将来再有什么后患。 他们这么做,显而易见是胡作非为,但乌焦城修士的遭遇也绝对不值得同情。 这两族纯粹是现世报。 当年乌焦两族覆灭尚方城时,没少犯下杀孽,如今也沦为被灭族的下场,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当初乌焦两族攻破尚方城,曾经逃走一大批方家族人,包括方贤辅与方琼英全是那一战的漏网之鱼,但这并不是乌焦两族心软,而是他们实力不足,没有本事把方家斩草除根。 这一次,惊烽门后裔与孟家长老有备而来,也实力强劲,他们全部是惊烽门嫡传,本身神通就强,筑基期修士人数多了乌焦城一倍,甚至有筑基后期修士压阵,他们决定覆灭乌焦城,绝对有办法做的天衣无缝,不留活口。 随着洪水灌入城池,乌焦城修士的末日也随着降临。 那几位乌焦两族的筑基期长老,一见族人全部被洪水困住,危在旦夕,开始朝四杆控水旗的阵位发起自杀性攻击,试图通过牺牲自己营救族人脱困,但他们却遭遇了孟艳娇不要命的阻拦。 他们救人心切,孟艳娇杀人也心切。 最终还是孟艳娇的怒火战胜了他们的勇气,他们非但没有攻破控水阵,反而被孟艳娇打的节节败退。 等洪水把乌焦两族修士全部淹死,那四位孟家长老腾出手来,开始给孟艳娇助阵,很快就杀的乌焦城只剩焦戎一人。 此刻焦戎被控水旗所化的水环缠住四肢,钉在城头上,已经是砧板鱼肉任由处置。 “狗贼,亏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对我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孟艳娇手持飞剑,上前就要噼砍。 焦戎惨声狡辩:“五年前我救了你性命,让我玩几天怎么了?这是你欠我的!你不知报恩,反而来屠我全族,你才是猪狗不如!” “猪……猪你奶奶!” 孟艳娇被他的歪理气的骂出粗口,一剑把他枭首。 报完大仇,她心口那股怒气仿佛一下子泄掉,浑身气力也被一抽而空,身子绵软的瘫倒地上,就此昏死过去。 三位惊烽门后裔见她无端昏迷,问道:“她怎么了?” 孟家长老说:“她在菩提林受过重伤,真血亏耗严重,这才被焦戎轻易镇住法体,早前在焦戎洞府,我们给她服用了一瓶红罗神水,帮她临时补回血气,但神水数量太少,药效已经退去,她又恢复了原来的缺血状态,以致于脱力昏迷!” “红罗神水?就是神水门的三大神水之一?” 那三个惊烽门后裔马上要动身前往雪原,随身携带的宝物自然是多多益善,他们就开口索要: “听说神水门的红罗神水可以补血气,琼玉神水可以补法力,青醇神水可以补生机,你们当初投奔神水门时,上贡了不知多少从惊烽门盗取的宝物,获赐的神水也应该有不少?” “只有区区数瓶,愿意赠送给三位道友。”孟家长老先赠神水,然后解释: “我等以前只是惊烽门的无名之辈,根本没有机会染指惊烽门遗物,自然谈不上朝贡,这几瓶神水都是我们花费重金从神水门弟子手上求购来的。” “不管怎么得来,我们赦免了孟艳娇,拿你们几瓶神水也是应该。”那三个惊烽门后裔毫不客气的把神水收入囊中,乌焦城藏宝也已经被他们搜刮一遍,就不再多留。 目前乌焦城是万蛊教的地盘,他们不想让被万蛊教弟子盯上,急匆匆朝着两界山飞了去。 到了两界山,一路往北走,那是前往雪原的最快捷路线。 等他们走远后,四位孟家长老留在原处又商议了一番。 “咱们是新近迁居到神水门领地的世家,来日大战一旦爆发,咱们肯定会被神水门第一波调往战场,作战任务也必定危险的很,不如咱们也前往雪原避难?” “那三人没有家族拖累,去哪儿都可以轻装简从,咱们家族几百子弟,无法在雪原立足的,强行迁到雪原,下场也是死伤惨重!” “那应该怎么办?就算咱们留在神水门效力,结局又能好到哪儿去?” “咱们把艳娇上贡给神水门的欧阳水师,以获取他的庇护。” “这……艳娇愿意吗?就算她愿意为家族牺牲,但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躯,欧阳水师未必会买账呀。” “不买账也得试一试!另外,那三人抢走咱们孟熙烽师的所有遗物,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算又能如何?他们修为高深,即使艳娇法体无伤,咱们五人联手也未必能打赢他们,这里挨着两界山,距离神水门太远,搬救兵也来不及!” “咱们把消息透露给万蛊教弟子,他们携带有一城藏宝与一位金丹期修士的遗物,想必会有修士动心的,到时再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好,就这么办!” 他们在这儿阴谋勾当时,方独树已经领着青青与小鹰离开乌焦城,朝着两界山进发了。 乌焦城爆发灭城灾祸,施法动静这么大,势必会惊动附近城池,很快就会吸引大批修士过来围观,方独树不想暴露踪迹,于是先一步撤离。 如今乌焦两族被连根拔起,当年尚方城覆灭的仇怨就算了结。 方独树对惊烽门后裔与孟家长老没有好感,却也需要承认,这两伙人马替方家完成了复仇,而且复仇行动做的滴水不漏,也干净利落。 单从上后果上看,方独树需要感谢他们,但是从起因上分析,他们都是为了一己私欲,行为并没有什么值得太过称道的地方。 因为苦主是乌焦城,方独树就决定无视这件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也觉得乌焦城覆灭后,惊烽门后裔与孟家长老会各奔东西,一方去雪原避难,另一方返回神水门,大家不可能再次相遇。 但方独树万万想不到,他重返两界山不久,竟然意外发现惊烽门后裔与孟家长老的内讧厮杀,双方最终都没有活着离开这片山区,这样的下场是方独树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第四章 鹿鼎与耳鼠 “公子,这人死的真惨,你看他的尸体,全身上下像是被虫啃了一遍。” 这里是两界山。 一处无名山谷里,躺了具才死不久的修士。 青青检查着尸体,边说:“他死状为什么这么奇怪?” 方独树指出:“他应该是中了蛊虫袭击,早前与他斗法之人肯定是万蛊教弟子。” 方独树已经认出来,这具身体正是那三位攻打乌焦城的惊烽门后裔之一。 前不久方独树亲历了乌焦城覆灭之战。 在焦戎被孟艳娇杀死后,方独树就领着青青与小鹰离开乌焦城。 他并没有看到最后,并不清楚那三位惊烽门后裔与孟家长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以为不会再见到这两伙人马。 结果等他赶到两界山,正准备翻山进入黎国境内时,小鹰感应灵敏,发现了一场追杀战。 两界山是黎凉两国交汇处,常年盘踞有亡命之徒,仇杀事件时有发生,起初方独树并不想理会,谁知小鹰告诉他,追杀双方与覆灭乌焦城修士有关,他才来了兴致,过来一探究竟。 待看清惊烽门后裔的死因后,方独树猜测,那乌焦城是万蛊教领地,乌焦城覆灭应该是惊动了万蛊教修士,这才对惊烽门后裔发起追杀。 这时小鹰又有新发现,她给方独树汇报:“树哥,前面山区还有打斗,人数可不少呢。” 方独树腾空飞起来:“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瞧一瞧。” 他驱使‘悬云落电’,直接遁入云层。 他在云中穿梭,很快俯瞰到一处战场,只见十余位修士斗作一团,战况显得十分混乱。 方独树瞧了好一会儿,他才把局势给弄清楚。 那惊烽门后裔与孟家长老,甚至包括孟艳娇在内,竟然全部参了战。 不过惊烽门后裔都已经毙命,孟家长老也死了两人,余下两人与孟艳娇正被数位万蛊教修士围攻。 早在乌焦城时,孟家长老贪图惊烽门后裔携带的宝物,把消息秘密透露给万蛊教修士,试图借助万蛊教之手歼灭惊烽门后裔,然后再伺机夺宝。 孟家长老试图杀死惊烽门后裔的目标完成非常顺利,三个后裔俱都丧命两界山,可惜孟家长老并没有把宝物抢夺在手。 万蛊教修士像是看破他们的伎俩,在追杀惊烽门后裔时故意藏拙,让孟家长老以为有机可乘,等把惊烽门后裔全部杀光后,万蛊教修士开始反噬孟家长老。 双方激战过后,孟家长老死了两人,孟艳娇是服用红罗神水作战,战斗力大衰,被万蛊教修士抓住破绽,把一头蛊虫打入她体内。 她登时惨叫一声,再不敢恋战,急匆匆撤离战场,她要尽快找一个安全居所祛除蛊虫,如果她继续留在战场斗法,肉身肯定会被蛊虫啃食一空。 剩下两个孟家长老见她离开,也分头逃走。 那几个万蛊教弟子立即兵分两路前去追击,走前喊了一句:“是不是留下一人,去追那娘们?” “不用管她!她中了我的蝎尾蛊,不出一炷香,即使她不被蛊虫咬死,也会被毒的全身溃烂而亡!” “可惜可惜,这娘们挺漂亮,我还想享用一番呢!”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勾叶人侵入在际,你还有心情惦记女人?等熬过这一劫,什么女人你找不到!” “师兄教训的对,击退勾叶人之前,小弟保证不再近女色。” 方独树居高临下,把战场情况看的很清楚,那两个孟家长老逃的很快,万蛊教弟子追的也快,转眼消失在荒山之间。 方独树并不打算跟上去,类似这样的追撵之战,有时持续数日都未必能结束,方独树不愿意耽搁时间。 不过孟家长老人单力薄,恐怕最终都要被万蛊教弟子给杀死在两界山里。 方独树又朝孟艳娇逃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忽然目光一亮,尾随了过去。 孟艳娇在山中逃遁时,蛊毒在她体内发作,让她脸色不停的青红变幻,看去很是恐怖。 但她并没有就地逼毒疗伤。 也是十分凑巧,她遁出十余里开外,偶遇一对在林间歇息的中年男女。 那男修四十出头,修为已经有筑基期,女修怀着身孕,仍在练气期徘回,他们相互搀扶,像是一对夫妇。 孟艳娇瞧见他们后,快步朝他们飞奔,一边痛苦的伸出手臂,喊话:“救命,救救我……” 中年男修上前一步,把孕妇护在身后,眼中充满警惕。 孕妇可能是母爱泛滥,心里起了怜悯之情:“鼎哥,她快要死了,设法救一救她,真是可怜。” 中年男修眼睛一眯,可怜?可恶才对! 他见孟艳娇奔入他十余丈开外,仍旧没有停步的意思,就翻手揽住孕妇腰间,闪身急退。 另一手撒出一张玉符,结成一道风墙,阻止孟艳娇继续近身。 孟艳娇一见前路被封堵,突然翻倒地上,凄厉的打起了滚,很快又陷入沉寂,一声不吭再无气息。 她全身肤色转为黝黑状,应该是毒发身亡。 孕妇以为她死了以后,就再无波折,谁知她尸身勐的裂开,蹿起一道红光,箭失般飞掠出来,直奔孕妇面门而去。 孕妇见状吓的不轻。 中年男修却早有防备,冷哼一声,翻手托出一柄葫芦法器,葫口打开,散出一道金色光束,对准红光照射了过去。 啪! 红光发出一声惨叫后,被葫口金光一击打灭,就此烟消云消。 “死到临头,也要做一做夺舍歹行,我岂能饶你!” 中年男修气愤的收回葫芦法器,孟艳娇全身都是毒发症状,她靠近过来时,中年男修就怀疑她是想夺舍。 孕妇听了,脸色颇有些不自在,叹道:“我刚才还想救她,她却早就存了夺舍我的念头,哎,都说人心难测,修士之心其实更难捉摸。” 中年男修安慰道:“那就不要捉摸,你只管安心养胎,其余事全部交给我来应付……” 看的出来,他对发妻异常爱护,不过他话未说完,忽然抬头望天,盯住方独树藏匿的云层,又低吟一句:“还有埋伏!” 他许是不愿意让发妻经历战火,立即扶住孕妇,转身就走。 不过才走了几丈远,就见方独树悬停在半空,拦住了他去路。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方独树望着他问。 他迎前打量方独树的容貌,脸色忽然变的古怪起来。 孕妇见有陌生修士拦路,自家夫君二话不敢吭,想必是遇上了法力高深的修士,她心里正在担忧时,却听她夫君欢喜喊道:“你是花探前辈?” 她夫君说完,当即跪在地上叩拜:“小侄鹿鼎,拜见花前辈!” 她听到‘花前辈’的称呼时,脸上忧色也消失不见,随着她夫君跪地叩首。 早前方独树望见中年男修时,他就觉得眼熟,但他一时记不起来中年男修的身份。 此刻听中年男修使用‘花探’之名,方独树才隐约有了印象,“我以前好想见过你,但又记得不是太清楚,你再把身世详细讲一讲!” 鹿鼎抱起拳头,忙道:“花前辈,小侄义父是马奎,义母是马姜红,二十余年前小侄与义父义母被一群鼠妖围攻,幸得花前辈出手营救才能保住性命!小侄一直想寻找花前辈,以报当年恩情,却始终无缘再见,小侄遗憾至今呐!” “哦!” 方独树这才想起来:“原来是马老哥的义子小鹿,当年见你的时候,你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我说呢,你看起来眼熟,却记不得你是哪一位人物。” 这是年纪渐长,模样有了大变,以致于难以辨认。 鹿鼎轻轻一笑,心想花前辈肯定是觉得他眼熟,这才现身见面,否则恐怕就是大打出手了,早前那个中毒的女修,没准就与花前辈有关。 他指了指孕妇:“花前辈,她是义父远房侄女马姜,当年义父义母返回凉国老家定居,颐养天年,由于小侄要常年闭关练功,二老就收养了马姜承欢膝下!” “晚辈拜见花前辈!”马姜随着开口见礼。 “马姜?”方独树笑道:“你这名字取得挺巧的。” 马姜自觉修为浅薄,不敢回方独树的话。 鹿鼎替她说:“好叫花前辈知道,姜儿被义父义母收养时,尚在襁褓之中,二老就以各自姓氏给她取名,她也是可怜,二老养到她十岁,先后坐化,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在小侄身边。” 当年方独树在尸陀峡筑基大成后,偶遇了马奎夫妇,他们曾说寿元耗尽,大限将至,就收养了义子小鹿,打算返回凉国家乡养老。 一晃二十余年过去,马奎夫妇早已经不在人世。 小鹿却长成了大鹿。 “你作为义子,照顾义父侄女也是应该。”方独树好奇道:“马姜像是怀了身孕,她嫁给你了吗?” “这是义父义母临终前的遗命!”鹿鼎赶紧解释:“姜儿成岁之前,小侄一直把她当作幼妹照顾,从不敢越礼半步,但义父义母遗命不敢不从,等她年长后,征得她同意,小侄就三媒六聘娶她为妻。” 马姜听鹿鼎言语惊慌,不愿自家夫君受委屈,又给方独树透露:“夫君有修行天分,原本可以拜入宗门,但他为了我,甘愿留在俗世,此生能嫁他,我死而无怨。” 方独树就是随口一问,没成想,竟然遇上一对痴男怨女。 他就不再深究这事。 绕回刚才的话题:“小鹿,我刚才潜伏在云层,你是怎么感应到我的?” 鹿鼎修为只有筑基初期,方独树藏匿的位置又远,按照常理不应该发现才对,方独树猜测鹿鼎怀了什么奇术。 谁知鹿鼎却伸手摸去腰间的御兽袋,捧出一头黄纹鼠:“能够找到花前辈在云中的方位,实非小侄之力,而是这头长耳鼠偷听到了花前辈在云中的动静。” 方独树顿觉稀奇,这头妖鼠长了一双招风圆耳,单看外相就不同寻常。 鹿鼎见他感兴趣,又说:“当年在尸陀峡,花前辈斩杀一头筑基期鼠妖,并没有取走鼠尸,后被小侄所得,依靠鼠尸换来进阶灵药,幸而筑基成功,并通过鼠丹降伏了这头长耳鼠,小侄的所有机缘都与花前辈有关,愿意把长耳鼠献给花前辈。” 又示意马姜,去搜查孟艳娇尸体,取来孟艳娇的储物袋,一并放在方独树面前。 方独树没有要长耳鼠,只取来储物袋翻了翻,从中取出三个灵瓶:“这是神水门炼制的灵液,对我有一些作用,我要带走研究,其余宝物就留给你们。” 说完把储物袋还给两人。 鹿鼎见他要转身离去,立即跪行几步,语气诚恳的说道:“小侄与姜儿想要侍奉在花前辈跟前,还请花前辈收留!小侄虽然修为低劣,神通不强,却愿意赴汤蹈火替花前辈效力,还望花前辈看在义父义母的份上,能给小侄鞍前马后的机会!” 方独树止步脚步,转回目光:“你们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仇家?” “没有仇家!” 鹿鼎坦露心迹:“这些年,小侄带着姜儿走南闯北,始终居无定所,最近听说河西修仙界要打大仗,小侄认识的散修同道都在逃难,却又不知道哪里才安全,眼下姜儿有孕在身,小侄心里非常焦虑,害怕不能保护她。” 马姜年幼的时候,他要留在身边照顾,于是放弃参加宗门的招徒大比,也不去投靠大城世家。 等他与马姜成亲后,修仙界局势已经风云突变,前几年是剑魔祸害,现在又传出大战风声,他简直是举步维艰,哪怕隐居起来都有可能祸从天降。 在目前的局势下,鹿鼎认为,抱团取暖才最可靠,但他日常主要与马姜待在一起,从不与其他修士深交。 今天遇上了方独树,鹿鼎决定抓住追随的机会,反正他的小命原本就是方独树所救,即使方独树对他不好,也权当是报答以前的恩情了。 关键是方独树愿不愿意收留他。 “如果我将来去雪原定居,今后几十年都不再返回河西修仙界,你也愿意跟着吗?” 方独树没有一口回绝鹿鼎的追随要求,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鹿鼎不假思索:“只要花前辈愿意收留,无论天涯海角,小侄都愿意前往。” 马姜也接上话:“晚辈也愿往。” “那你们起身!” 方独树朝两人招手:“你们先跟我前往黎国隆州的尚方城,暂住下来,以后何去何从,到时再慢慢商量!” 让方家人前往雪原隐居,这是方独树早就做好的计划,但雪原路途遥远,危险又大,方家自身的实力过于单薄,需要补充人手。 鹿鼎已经筑基有成,又与方独树有渊源,适合吸纳进来。 第五章 再回尚方城 偶遇鹿鼎与马姜这段小插曲后。 方独树在两界山的行程也到此结束,随后就进入了黎国境内。 因为有小鹰随行在侧,不便抛头露面,方独树就故意绕开相熟的五缘城,没有去探访傅家修士,直奔尚方城而去。 一晃之间,尚方城已经重建二十余年。 这座城池位于隆州北部的青瘴林,此林是昔年伏毒教总坛所在,占地颇为广阔。 自从百年前伏毒教覆灭后,青瘴林成为人迹罕至的荒林,原本是作为镇文派与鬼斧门的交界缓冲区。 不过随着一场妖祸的爆发,鬼斧门毁于祸乱,领地被黎国诸派瓜分,青瘴林也被镇文派全部纳为己有,并迁居凡民修筑城池。 按照最初规划,镇文派是打算把青瘴林一分为四,分别交给四个世家进行管辖,但方独树在妖祸期间,因为护卫夏琪文师斩杀妖族统领而立下大功,他就向夏琪文师游说,上禀宗门将青瘴林一分为二,划出一半给予方家。 夏琪文师念他护卫有功,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从那以后,尚方城就在青瘴林拔地而起,至今屹立二十余年。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建设,青瘴林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境内建筑林立百姓兴旺,商事繁荣熙来攘往。 由于方家曾经遭遇过倾覆之祸,就对尚方城的新基业倍加珍惜,在领地内分散开辟了十余座岗哨,常年都有方家子弟在镇守,旦有风吹草动,消息就能传入位于内城的方家总坛。 方独树一行人刚刚进入领地边缘,就有方家修士拦住去路:“欢迎几位前辈过境尚方城,不知几位前辈是造访鄙城,还是纯粹途径?晚辈愿意给……七叔!” 这几位方家修士,都只有练气期修为,见方独树一行人法力高深,先客客气气顿首行礼,等抬头时,为首那位中年修士看清方独树的容貌,登时激动起来。 他跪在地上,喜极喊道:“七叔,你总算回来了!” 方独树一行人是乘坐青青驱使的骨车赶路,他示意青青落地,从车里跳下来,走到中年修士面前回话:“礼杰,你应该有四五十岁了,修为怎么还在练气期打转。” 这个面相敦厚的中年修士,他是方独树礼字辈的侄子,名字叫方礼杰,也是当年跟随方贤辅入驻蛇蟠界的三十余位核心族人之一。 妖祸爆发那年,方独树返回尚方城时,最先遇上的族人也是方礼杰,当时他修为已经到了练气后期,结果二十余年过后,他仍旧在原地踏步。 方礼杰抱有平常心,不卑不亢的说:“侄虽然练功不懈怠,每隔数年都尝试突破一次,却总是不能成功,料想是侄没有长生福缘,不过今生能有一副百病不生的躯体,侄已经十分满足了。” 方独树笑道:“你倒是看的开!” 说完摆摆手:“起来!” 等方礼杰起身后,方独树给他引荐身后的青青、小鹰、鹿鼎与马姜四修。 方礼杰常年都在镇守尚方城的南部门户,隆州诸城修士造访尚方城时,他的岗哨是必经之地,别看他修为低,见识却一点不浅,即使金丹期老前辈,他也曾当面迎接过。 他能看出马姜是练气期修士,笃定青青与鹿鼎都是筑基期前辈。 至于小鹰,他发现小鹰身上的法力波动比方独树还要深厚,却又不敢猜测小鹰是金丹期老修士,因为小鹰举止太过怪异,竟然抱住青青手臂,一副跟班的做派,金丹期老修士会这么不顾体面吗? 他心有疑惑,却是没有追问,不管小鹰修为如何,反正是陪同自家七叔左右,七叔这次回家,带了这么多筑基期前辈,尚方城声势必定能在隆州诸城轰动一番。 他以为七叔会带着诸位前辈,直接前往内城盘桓。 谁曾知道,方独树却把他叫到一边,私下问他:“你三叔他们都在城里吗?” “三叔与姑父在,贤德叔父去了雪祁城,这些年他一直住在那边,打探你的下落!” “那最近有没有客居的外来修士?” “客居?昨天来了一批镇文派前辈,他们是来调查尚方城与朝海城的修士户籍,七叔,最近有不少散修同道过境,都说很快要打仗,这消息到底真不真?” “你不要管这些事情,不管是否打仗,族中对你们都有妥善安排!你告诉我,那一批镇文派前辈叫什么?” “他们来了有四五人,除了首领外,其他前辈都没有通报姓名。” “首领叫什么?” “好像是叫齐守真!” “齐守真?我知道他。” 方独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当年他筑基炼皿,需要到烘炉殿申请黎水烘炉,当时的法殿执事就是齐守真。 按照辈分,齐守真是齐嫦真的堂兄,也是齐剑霆的叔祖。 方独树已经心里有数,他又问方礼杰:“咱们尚方城有没有什么隐蔽居所?” “肯定有!”方礼杰道:“最隐蔽就是蛇蟠界,七叔,那处结界还是你帮忙抢占下来,这些年一直作为方家的秘密据点。” “他们暂时不入城,你把他们安排到蛇蟠界里!”方独树回身指了指青青几修:“入界的时候,不能惊动总坛的镇文派修士。” 当年孙傲芙曾经到镇文派总坛寻找齐嫦真,齐家修士有可能见过孙傲芙。 “这……”方礼杰为难起来:“七叔,咱们尚方城总坛修筑在青湖上,蛇蟠界开辟在青湖底下,很难不惊动镇文派前辈,我是没有办法,况且我也没有入界钥匙。” “那你先把他们领到你的岗哨里!”方独树吩咐他:“我单独回城,到时我让贤辅过来,再亲自安排他们!” 岗哨建在一座山坡上,那里修筑有石洞,可以暂时落脚。 方独树又给青青与鹿鼎交待一番,然后独自返回尚方城总坛。 青瘴林中心处是一座大湖泊。 方家总坛就坐落在湖面上,那是由十余座灵峰所组成的山水之城,诸峰上开辟有密密麻麻的楼阁宫殿,全部是方家修士的洞府所在。 二十余年前方独树造访尚方城时,专门提供给筑基期长老居住的灵峰有四座,分别归方独树、方贤辅、方贤德与殷觉所有。 如今又多了一座,那是属于方家礼字辈方礼信。 方礼信也是当年入驻蛇蟠界的老族人,年纪比方礼杰小了几岁,早在方独树于双河谷闭关时已经筑基成功。 他今天奉命在巡查总坛,方贤辅与殷觉两位长老在陪着镇文派贵客,只他一个人外出,碰巧接到了方独树。 他直接把方独树领去总坛的迎客大厅。 此时方贤辅殷觉与镇文派贵客正济济一堂,商量着尚方城修士的户籍之事,见方独树突然回来,免不了一阵寒暄。 等大家重新落座,方独树与齐守真坐在了大厅上首,虽然齐守真身份颇高,但修为弱于方独树,就没有那么多拘束。 方独树先问了一句:“齐师兄应该是在看管烘炉殿,怎么会出外办差了?” 齐守真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轻叹着说:“咱们的黎水烘炉被暂时封印,烘炉殿也闲置了下来,我无事可做,就被派遣下山。” “封印?” 方独树问:“我在小愿寺时被祖师召见,他说了让我回派闭关,期间可以使用一座烘炉,难道咱们的黎水烘炉全部都封印了吗?” “专门给你留了一座!” 齐守真朝他笑了笑:“祖师御令已经传回总坛,不止给你留了一座烘炉,还特别叮嘱了还丹殿的丹师,不管你想要什么丹药,都优先给你炼制。” 齐守真听到这个祖师御令时,像其他镇文派弟子一样疑惑,方独树已经失踪十几年,为什么突然间会被祖师如此青睐? 如果说祖师是惜才,但祖师姓齐呀,齐家里不乏资质卓绝且修为抵达假丹期的后辈,为什么不给这些后辈特权,而偏偏选中了方独树? 因为这一道御令,导致齐守真到了尚方城,统计方家修士的户籍时都缩手缩脚,不敢直接以门规压人。 方独树已经得到祖师钦点的特权,结丹不说万无一失,应该也是十拿九稳。 说不定过上几年,方独树就要成为继齐广襄以后,倚天脉进阶的第三位文师了。 齐守真想到这里,决定徇私枉法一回:“既然方师弟已经回城,那么尚方城修士的户籍人数,就由方师弟来拟定,我先去朝海城,等我把朝海城户籍统计妥当,到时再回来找方师弟要名单。” 青瘴林领地被划分为二,一半归尚方城方家,另一半归朝海城高家,当年在鬼斧门黑头山境内,方独树曾经与高家筑基期长老高肥高荔并肩作战,一起狙击妖修。 那高肥与高荔兄妹在黑头山,也曾侧面支援夏琪文师,正是凭借这一个交情,高家才能把领地拿到手。 高家与方家已经做了二十余年邻居,高家知道方家在镇文派有背景,日常时极力拉拢,两家交情相当深厚,不管与外城修士发生任何纠纷,两家一概共进共退。 但方独树并不清楚这一层关系,他听齐守真要去高家调查修士情况,就没有做什么干涉。 齐守真知道方独树刚刚回城,肯定有话与族人商谈,他就不便多留,很快就提出离开。 方独树挽留不住,亲自把他送出尚方城。 途中方独树找他打听:“齐师兄,本派驻扎在黎山的文师是哪一位?” 等处置完尚方城的事宜,方独树还要去一趟黎山,此山常驻有一位镇文派文师,到时方独树要去拜会。 齐守真道:“驻扎黎山的是炼真文师,她也是我这一辈最年长的堂亲!” 黎山位于河西修仙界最东部,假如将来勾叶人真的入侵,那么黎山就是距离战场最远的地方。 齐道鸣把齐炼真派遣到黎山去,就是给镇文派保全的火种,万一将来河西修仙界战败,镇文派总坛被攻破,那么齐炼真就会随着隐匿在黎山当中。 目前跟随在齐炼真身边的弟子,无一例外都是精挑细选,全部享有不用参战的特权名额。 齐守真并不在名额当中,他年纪已经过百岁,修为停滞在筑基中期,始终不能再进一步,以他的平庸资质,几乎没有结丹希望。 他也知道自己将来要参战,但他对前线情况一无所知,正好方独树从小愿寺回来,他就先送了方独树一个人情,等他从朝海城办完差,到时再找方独树打探消息。 把他送走以后,方贤辅、殷觉、方礼信三人,簇拥着方独树返回迎客厅。 方独树失踪这些年,他们这些方家长老可谓是牵肠挂肚,否则不会派遣方贤德前往雪祁城,一住就是十几年,就是为了到雪原追查方独树的下落。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此刻见到方独树回归,他们稍有心安,但他们心里悬起的大石仍旧没有放下。 最近隆州诸多城池都在哄传打仗消息,据说这一次的战事比上次妖祸要可怕数倍,搞的人心惶惶,大家都在四处串门,想要打听有关战事的详细情报,可惜知晓底细的修士少之又少。 刚才方独树说过,镇文派祖师亲自召见了他,那他想必对战事了如指掌。 等几人落座,方贤辅、殷觉、方礼信没有询问方独树失踪这些年的去向,纷纷打听起战事情况。 方独树言简意赅:“战乱已经不可避免,你们全部都要做好大战准备,从现在起,就要开始囤积作战物资!这次战乱的规模非常大,即使元婴祖师也有陨落的可能,小辈更不用说,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啊?” 方贤辅、殷觉、方礼信登时傻了眼,嘴角都忍不住的抽搐起来,他们原本是希望方独树能透露一些积极消息,想不到却是这样一个冷酷到让人无法接受的晴天霹雳。 如果元婴修士也可能战死,那么练气期与筑基期小辈的战损将不可想象。 方贤辅缓过神后,问道:“如果我们带领方家族人逃离黎国,躲避战乱,会有什么后果?” “镇文派的执法使会去抓你们,然后就地剿灭!” 方独树拿出自己的态度:“目前镇文派祖师因为某种缘故,对我很看重,但假如我陪同你们外逃避难,那么祖师有可能亲自来抓我,到时候咱们谁也逃不脱!” “那就必须参战不可了!” 方贤辅深吸一口气,旋即又说:“阿七,我与长老都可以参战,并且动员族中三十岁以上的修士参战都没有问题,但咱们必须要留下一批方家火种,把他们保护下来,让他们远离这场战祸!” 第六章 家族火种 “这事我有考虑!” 方独树指向门外:“刚才齐师兄讲的很明白,让我来拟定尚方城的修士名单,这是为什么?就是让我筛选一批族中子弟,藏匿起来避战。” 虽然这么做,等到战后仍旧会被镇文派执法使追责,但只要不让这批藏匿子弟再返回黎国,不给执法使抓捕的机会,就能相安无事。 方独树又道:“三兄,名单你代为拟定,让谁参战,让谁避战,你自己斟酌,等你考虑好,到时把名单交给我就可以了!” 方贤辅是对方家前途最在乎的人,他脑海里立刻就有名单人选,首先是尚未成年的孩童,他们需要保全,其次是资质好一些的族人,但人数不能多,因为尚方城每年给镇文派上缴的贡品都有数量,避难人数太多肯定会招致镇文派追查。 他忙问:“等把避战族人挑选出来,应该安置在什么地方?蛇蟠界是否合适?” “绝对不合适!” 方独树一口否决:“蛇蟠界位于青湖底下,这条青湖连通着黎水河,等大战爆发后,假如黎国宗门战败,那么黎水河有可能被炼化抽空,到时候蛇蟠界就会暴露出来,成为敌军的标靶!” 这一番话讲出来。 方贤辅、殷觉与方礼信不由面面相觑,如果战事持续到黎水河被蒸发的地步,那整个河西修仙界还能幸存多少修士? 方独树情知此话骇人,又笑道:“我所讲只是预防,等战事爆发后,敌方实力可能比预料中有千差万别,根本攻不到青湖来,所以你们不用过于忌惮。” 他说的是实话,勾叶人实力具体什么样,至今还没有确凿消息。 方贤辅三人仍旧消除不了紧张感。 殷觉大皱眉头:“假如战况如预期般激烈,那咱们挑选出来的避难族人,不能住在黎国,甚至不能待在河西修仙界,阿七,你打算把这批族人藏在哪里?” 方独树望向北方:“只有雪原合适,那里地广人稀,遍布妖窟遗址,容易寻到合适的藏匿居所!” 方独树的优先选择是牧鹰女提供的妖王遗府,随后他会前往黎山交换‘四海游鲸甲’,开启遗府,作为方家在雪原的大本营。 假如开启失败,那他会再另寻新居所,牧鹰女的‘鹰巢’就是备选之一。 殷觉是散修出身,原本无牵无挂,但自从他与方琼英成亲以来,共同养育了三个孩儿,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这三个孩儿的安全。 他就主动请缨:“不如我去一趟雪原,汇合贤德以后,前往雪原寻找避难所?” “你们不用操心避难所,我已经有了保险的选择。” 方独树望着三人:“只要把避难族人挑选出来,到时我会负责把他们带去避难所,这个后顾之忧我会解决,你们都不用担心,你们的任务是备战,尽力在这场战事里保全自身。” 说完,他取出几个储物袋,一起抛给方贤辅:“这里边是我近年收集的灵石,还有一批斗法宝物,三兄你拿去调配。” 每逢战时,贡品的价值会大缩水。 除了极个别处在进阶关口的修士外,贡品对其它修士已经丧失作用。 这种时候灵石会成为硬通货。 方贤辅随便查了查装有法器的储物袋,心里吃惊不小,仅仅镶嵌真文的法器就有几十件,而且都是精品,足以让方家修士的实力提升一截。 方贤辅当即起身:“阿七,你离城这些年,咱们方家修士除了给镇文派上缴的贡品外,还私下积攒了几十贯的储备,存放在蛇蟠界,我这就给你取来!” 方独树也不再就坐:“这次回来,我带了几位朋友,正好把他们全部安排在蛇蟠界,他们神通都比较厉害,将来避难族人去了雪原后,也可以让他们陪同护卫,到时就再无隐患了。” 目前尚方城的几位筑基期长老,全部在镇文派留有档桉,所以他们不能远走雪原,否则必定会被镇文派通缉,他们将来都要参战。 这也是方独树在两界山收留鹿鼎与马姜的原因,鹿鼎是无名散修,不止镇文派对他毫无认知,方家修士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到时把他派往雪原,身份上不会出任何问题。 再加上身怀金丹期法力的小鹰,足以确保方家火种今后数十年的安全。 方贤辅、殷觉与方礼信都以为方独树带回来的朋友,肯定是筑基期修士,高阶前辈不可能屈身尚方城。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结果等他们见了小鹰后,全都惊的半晌缓不过神。 他们都有些无法理解,小鹰修为高深,应该是金丹期前辈,为什么会甘愿隐居在蛇蟠界? 关键小鹰还容貌出尘,天生丽质,属于那种难得一见的姿容女修,这让他们不得不钦佩方独树的手段,竟然把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前辈拉到尚方城坐镇。 也是他们与小鹰接触时间尚短,等交往一些时日,他们就会发现小鹰的怪异,虽有金丹期之相,却没有金丹期之实。 方独树也没有过多解释,他陪着一起进了蛇蟠界。 等把几修安排妥当,方贤辅准备回城整理方家修士名单。 方独树没有跟随,他通知方贤辅与殷觉:“我在雪原寻获了几枚悟道皿,你们把琼英叫过来,还有看守岗哨的礼杰,让他们两个做准备,等把齐师兄送走后,我会帮他们两个悟道筑基!” 这几枚悟道皿,是当年在双河谷时,牧鹰女要招魂重生,因为记忆要返回幼年时代,她就把储物袋赠送给方独树,她的储物袋里包括了在幽王府狙杀花骨夫人的战利品。 悟道皿具体是谁的珍藏,方独树忘了向牧鹰女询问,反正不是牧鹰女就是花骨夫人。 这笔藏宝十分贵重,包括三块完整甲骨与九座完整钟鼎。 悟道皿共有四颗,但是其中两颗是半成品,仅仅祭炼了一小半,根本无法筑基使用,余下两颗已经祭炼完整,方独树决定用在方琼英与方礼杰身上。 假如使用悟道皿强行醍醐灌顶,方琼英与方礼杰仍旧无法筑基,那方独树也无可奈何。 殷觉与方琼英成亲以后,感情甚笃,他不想百年后与方琼英阴阳两隔,不止一次打算为方琼英寻访悟道皿,苦于没有门路,此刻听方独树提到悟道筑基,他心绪抑制不住的炽热起来。 方贤辅却有不同看法,他给方独树提了一个意见:“阿七,琼英年寿已经快到一甲子,我觉得把悟道皿给她有些不妥,族中年轻一些的后辈里,有不少都把修为提升到了练气期圆满,你是不是从中挑选一下?” 殷觉立刻就想反驳,但他长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修为到了练气后期,也适合使用悟道皿筑基。 殷觉并不是想让长子使用悟道皿,而是担心方琼英主动放弃这个机会。 (这是270票加更。) 第七章 名额与旧友 “不需要挑选。” 方独树直接决断:“这些年琼英与礼杰兢兢业业给家族效力,把悟道皿交给他们两个非常合适。” 今后他也会定下规矩,悟道皿让谁用,不以族人的修行天赋为标准,完全看功劳。 只要给家族立下大功,哪怕年寿已经到了一百岁,照样拥有优先使用悟道皿的资格。 至于那些天赋异禀的族人,他们不借助外物就能破关进阶,还可以轻松拜入宗门修行,机会原本就多,不需要再与族人争抢悟道皿的使用。 方独树又瞧了殷觉一眼,似乎看出殷觉担忧。 他又道:“你回去告诉琼英,如果她打算放弃这次的进阶机会,那么她的悟道皿会转让给杜媛使用,总之不会交给族中小辈!” 这样一来,殷觉肯定会竭力劝说方琼英。 方贤辅也不再有任何异议,杜媛是他道侣,当年为了保守蛇蟠界秘密,更安稳的休养生息,方家联姻了两位客卿,方贤辅娶了杜媛,方琼英嫁给殷觉。 杜媛不像方琼英那样一心为公,如果她知道族中有两枚悟道皿的名额,肯定会央求方贤辅给她争取一枚。 方独树的安排能够优先照顾杜媛,这让方贤辅可以给杜媛一个交待,他就没有继续反对。 “既然阿七你坚持,那以后族中分配悟道皿,全都按照这次的规矩来办。” 商量到这里,方贤辅前去通知方礼杰这个好消息。 殷觉也回城与方琼英说明情况。 由于方独树要留住蛇蟠界,方礼信就守在界内,听候方独树的差遣。 时隔这么多年,蛇蟠界的空间没有任何变化,界内坐落着三座灵峰,方独树以前的旧居至今还完好如初的保留着。 方独树先吩咐方礼信,去给鹿鼎与马姜夫妇安排居所。 他领着青青与小鹰回了自己洞府。 到了府内,他把‘悬云落电’取出,演化成甘露法雨池,交给青青掌管:“近期你与小鹰都要住在这里,我把法雨池留给你,多提炼一些灵露,拿去让贤辅调用。” 不管在什么时候,这种高品质的驻颜灵露,都备受各大宗门女修的欢迎,价值比灵石更高,可以用来筹集战备物资。 青青却有些不情愿:“公子,你是打算独自前往黎山?” 方独树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还用问?” 青青想问的是:“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只要找到四海游鲸甲,我就会回来,到时还要去一趟雪原,去寻找妖王遗府!一旦开启这座遗府,你与小鹰都要搬过去。” “妖王府是避难用的,你让奴婢住进去,难道以后都不让奴婢跟着你了?” “通幽河已经复流,到时你要把通天牌坊定在雪原,以便随时接应我。” 方独树持有两枚航标,原本是要定在岐水河里,虽然局势起了变化,他没能在岐水河启动传送,却不代表航标没有用。 他轻抚了一下青青肩膀:“你就是我的安全退路,青青,只要你在雪原守着牌坊,我在河西作战就有底气,不怕任何危险。” 不管遇上再大危险,他只须把航标往附近河道里一丢,就能瞬息之间传送到雪原,即使元婴级敌手也追踪不到他的方位。 青青喏喏回应:“那好,奴婢听公子安排。” 其实她心里还是想跟在方独树身边,但方独树把她说的这么重要,她不能让自己误了事,也只能咬咬牙,忍着不舍与方独树分开了。 她走去一边看护甘露法雨池。 小鹰此刻就在池边,这些天跟着方独树东奔西走,实在是累的够呛,小鹰心里没有烦恼,也没甚么忧愁,她只想吃顿大餐,然后找一张床,美美睡上一觉。 她看见青青与方独树谈完话,来到身边,就小声问:“青青姐,我肚子饿,厨房在哪里?我去做饭。” 青青取出一瓶灵露,打开瓶口,递给她:“蛇蟠界里住的全是修士,修士都不做饭,你喝灵露,比五谷杂粮更管饱,还能驻颜,一举两得。” 小鹰顿时苦起脸:“天天喝灵露,喝的舌头发腻,青青姐,能不能换一换口味?做一次饭菜,饭菜可好吃啦!” “让我从哪儿给你张罗饭菜去呀?” 青青没了主意,扭头去望方独树。 方独树坐在椅子上,手握一个瓷瓶,正在研究瓶中灵液,头也不抬的说:“你们去找礼信,他就守在外边,以后不管你们遇上什么难处,全都交待他去办,他要是办不了,那就让他去找贤辅与殷觉。” 青青侍候方独树已经习惯了,她可不会使唤谁。 小鹰一直是乡村小丫头的作风,到哪儿都拘拘束束,放不开手脚,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更加不会差遣谁。 她们虽然去找了方礼信,却是客客气气请求帮忙,又送了几瓶灵露作为谢礼,这举动让方礼信不知所措。 不过是区区一顿凡间饭菜,竟然拿这么贵重的灵露做酬劳,方礼信不敢收。 直到他请示方独树,得了方独树授意后才拿着灵露去办差。 这种灵露不止用于驻颜,还具有补血神效。 方独树手上拿着的瓷瓶,瓶中所装也是补血灵液,这是从孟艳娇储物袋里搜寻得来,叫做‘红罗神水’,属于大凉国神水门的三大神水之一。 方独树印证了药效以后,觉得‘红罗神水’的补血之力远逊于灵露,对他没有帮助,他就随手丢在一旁。 随后又取出两个瓶子,其中一瓶装着补法力的琼玉神水,另外一瓶装着补生机的青醇神水。 方独树先试了试琼玉神水的药效,发现这是一种可以瞬回法力的灵液,作用巨大无比。 当年在雪原逃避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追杀时,如果他能配备琼玉神水,就有把握甩脱两妖。 不过这一瓶琼玉神水的品质较低,当他法力枯竭时,如果喝光一整瓶神水,最多只能瞬回一小部分法力,并不能把法力补充圆满。 他从孟艳娇那里只搜到这一瓶琼玉神水,效用仍旧不大,假如他可以配备一二十瓶,连续服用的话,才可以起到扭转乾坤的重要作用。 “等将来遇到神水门弟子,到时要设法购置一批琼玉神水。” 方独树这么想着,又开启了第三个青醇神水的瓶口。 青醇神水的药效是恢复生机。 如果把这种神水拿去凡间,任何重病垂危的凡人,只要服用一瓶神水,必定可以保住性命。 但如果是修士服用,最多吊住一口气。 其实神水门的这款青醇神水,作用原本并不是医治修士,而是为了恢复那些绝种的灵根生机。 上古年间,河西修仙界是一片蛮荒,境内遍布各种天地灵根与珍奇灵药,后来青河神洲修士涌入河西定居,逐渐采空了灵药灵草,现今存留下来的只有枯死灵根。 为了焕发这些灵根的生机,重新培育这些珍奇药草,河西修士就开始研究各种神水灵液,以期在浇灌以后,让灵根重新落地生长。 青醇神水就是这样的作用,不过由于河西修仙界的枯死灵根已经很难再寻觅,神水门弟子常备青醇神水,往往是当成吊命疗伤的灵液。 实际上呢,青醇神水医树比医人效果更好。 在两界山时,方独树执意索要孟艳娇珍藏的三瓶神水,主要就是为了青醇神水。 他身上有一株金桑树灵根,当年找傅士卿讨要过来,他本来是想试着培育,看看能否重复灵根生机,然后去哺养蚕群。 结果他去了一趟雪原,就此滞留在那里,蚕群都顾不得亲自打理,金桑树灵根自然也抛在了脑后。 如今他从雪原归来,等回到镇文派总坛,肯定要去找秦红药接回蚕群,他心里惦记着这件事,遇上清醇神水时,他也顺手收在了身边。 可惜青醇神水的数量太少,他试着把整瓶神水全部浇在金桑树灵根上,除了造成灵根浮现几条闪光金线外,没有引起其它异变。 不过这几条金线让方独树看到了希望,如果他有更多的青醇神水,反复进行浇灌,直至金线布满灵根,那么生机就能焕发,他就可以让灵根重新入土,培育桑树了。 这事仍旧要与神水门弟子接触才行。 方独树就把金桑树灵根重新收藏,将来找机会再慢慢疗复。 随后几天,方独树都住在蛇蟠界歇息。 直到齐守真从朝海城归来,方独树回城与齐守真见面,顺便转交尚方城的修士名单。 目前尚方城修士的真实总量有六百余人,其中方家族人占了将近一半,另外一半是从黎国各地招募来的散修。 黎国其它城池的世家人数往往能占据七到八成,方家占比这么少,完全是新城的缘故,毕竟尚方城重建才只有二三十年,不过是一两代人而已。 方贤辅与殷觉经过严格挑选,隐藏了数十位方家族人,没有登记在册,这批族人将来会前往雪原避难,全都不用参战。 齐守真对名单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仅仅向方独树打听了有关小愿寺的备战,以及天绝漠勾叶人的情况。 方独树知无不言。 等他把自己了解的战事情报,详细给齐守真讲述一遍,齐守真就辞别离开,前往其它城池办差去了。 齐守真走后,方独树开始协助方琼英与方礼杰悟道筑基。 最终结果并不算特别意外。 方礼杰心态平正,顺利筑基成功。 方琼英即使醍醐灌顶,仍旧以失败告终。 她自己并没有筑基未成的遗憾,反而在后悔占用了一个悟道皿的珍贵名额。 假如把这个悟道皿交给其他族人,方琼英觉得应该可以同时进阶两位筑基修士。 在她流露这种想法时,她丈夫殷觉安慰道:‘即使你筑基失败,也用不着有任何遗憾,阿七把悟道皿交给你,这是在表明一种态度,咱家将来的有功之臣,不管资质再差,族里也会给予进阶机会。’ 虽然方琼英失败了,但失败也有莫大好处,可以让方家的老族人看到希望,只要愿意为家族辛苦付出,家族也会给予同等回报。 这可以增强家族的凝聚力,让族人们不惜代价为家族效忠。 方琼英作为方家的大管家,做事从无任何懈怠,族中俗务被她处理的井井有条。 关键是方琼英一心为公。 随着一个家族的不断壮大,各种勾心斗角就会出现,方琼英虽然资质平庸,却是难得的管理人才,家族存续越久,像方琼英这种品质的族人就越罕见。 方独树非常希望方琼英能够进阶,延长她为家族服务的时间。 奈何事与愿违。 但方独树并不会因此就彻底放弃方琼英。 如果将来再有进阶机会,方独树仍旧会考虑给方琼英名额。 方独树扶持家族的目的是为了收集贡品,他最需要方琼英这样的族人效力,至于方家是否会涌现修炼天才,又能诞生多少高阶修士,这统统都是次要的。 所以方独树手上的悟道皿,他只给有功之臣。 方琼英寿元只有一甲子,往后仍有进阶余地。 等筑基结束,方独树也到了离去时候。 他把青青与小鹰留在蛇蟠界。 当天独自离开了尚方城。 按照原计划,他是要前往黎山。 不过前些天送行齐守真时,他得知这次统计诸城户籍的镇文派使者并非一路。 五缘城是另外一位镇文派弟子在管辖,方独树要去照顾老友,不能让他们进入参战名单,尤其是傅玉卿的母亲黄施姑。 等将来知弱祖师归来,傅玉卿极可能也会随行,如果到时黄施姑被派上战场,到时不好交代。 方独树就决定先去一趟五缘城。 这天深夜时分,他赶到五缘城门,才给城门护卫通告了身份,就见族长傅贯宗亲自过来迎接。 “小方,老夫就知道你回来后,一定会到五缘城看一看的!”傅贯宗像是了解方独树的行程一样。 双方多年不见,傅贯宗表现的过于热忱,方独树正要问一问其中蹊跷。 傅贯宗已经拽住他的胳膊,往五指峰上飞去,言语兴奋的说:“老夫带你去见一位旧友。” “旧友?” 方独树笑道:“我这次来五缘城,就是为了探望继公与士卿,还有黄婶娘,用不着族长你领路,我认得家门的。” “非领不可,你怕是不知道老夫说的旧友是谁。” 傅贯宗把方独树领去了屈指峰,走进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进入大厅后,方独树望见厅间端坐一位白衣女修,气质出尘如画,清雅无双,她正手持一枚玉简,娴静观看。 等脚步声传到耳边,白衣女修单手放下玉简,盈盈起身,展露出她的婉约姿态。 抬头时,她那张灿然生光的玉容,朝方独树莞尔一笑:“方贤兄,好久不见呀!” 第八章 黎山官署 方独树过往结交过的修士。 只有傅玉卿与傅士卿堂姐弟才会称呼他贤兄。 方独树一眼认出白衣女修的身份,正是远赴上宗经年的傅玉卿。 行至傅玉卿面前,方独树正要开口回话,忽然察觉到傅玉卿法力有异,竟然已经进阶到了金丹期。 方独树立即收敛随兴举止,端重许多:“我是不是应该叫傅师叔了?” 他自己的修行进度相较于同龄人来说,已经是一日千里的精进,想不到傅玉卿比他更为神速。 不过他转念又想,傅玉卿筑基是他一手帮忙,那年傅玉卿只有十七岁,当时他还没有拜入镇文派。 他比傅玉卿晚筑基了将近十年,傅玉卿修为走在他前面,又是在上宗那样的地界结丹成功,其实并不算反常。 傅玉卿朝他轻甩了下袖口:“贤兄请坐!” 先请方独树与傅贯宗落座。 傅玉卿才回答刚才的问题:“五缘城是自己家里,贤兄不用见外,还是叫我玉卿,喊娃娃也可以。” 她把方独树当成亲友来对待。 方独树不由一笑,对邻座的傅贯宗说:“玉卿神韵豁达,已有得道气象,我觉得她将来结婴也不是难事。” 傅贯宗赶紧附和:“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娃娃必有结婴道缘。” 他过于激动,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傅玉卿回城已经有几天,全城修士都在狂欢,傅家子弟出了一位结丹长老,五缘城地位也会水涨船高,针对最近越传越热的打仗风波,他们也不必再担惊受怕。 傅贯宗又道:“小方你应该还记得,当年娃娃筑基时还不到二十岁,她前往上宗也才半甲子,寿元这么充足,即使苦熬也能熬上元婴期。” 这话多少有点一厢情愿。 如果修士是以努力或者苦熬,来作为进阶标准,那满大街都是元婴老怪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方独树却没有反驳:“我长了玉卿几岁,一晃半甲子未见,我已经垂垂老矣,玉卿仍旧是娃娃,她是一点没变。” “你也没变!” 傅贯宗忽然眼睛一睁,上下打量方独树:“小方,老夫发现你不止没有变,怎么看起来好像又年轻了?模样面冠如玉,不似以往啊!” 他说罢放缓语气,问傅玉卿:“娃娃你觉得呢?” 傅玉卿听着两人唠家常,心里倍感温馨,她一走数十年,家乡没有什么变化,熟悉的物人让她放松心情,浑身都觉得愉悦。 不过她自幼闭关修行,养成了冷清性子,喜怒都不爱显在脸上,经历过初回家的季动后,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澹泊气质。 她说道:“贤兄是修炼了什么外功,还是服用了驻颜丹药?” “我炼制了一种驻颜之物,叫做法雨甘露,日常时我自己也在用,这种灵露对法体药效很不错,就是对头发无效。” 方独树捋了捋一缕鬓发:“发色已经变白了,灵露抑制不住。” “法雨甘露?” 傅玉卿面色有奇,翻手摸出一个玉瓶:“我这里有几瓶灵露,碰巧也叫法雨甘露。” 方独树定睛一看,这瓶子竟然是他自己炼制出来的,他登时笑起来:“这种灵露都是从我这里贩售出去,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磐石桥。” 傅玉卿指了指西向:“我这次返回河西,是奉了师尊之命,来给道鸣祖师捎带一封口信,我先去了镇文派,结果被告知道鸣祖师去了小愿寺,我随即赶赴此寺,在磐石桥见到道鸣祖师,等我办完师尊差事,河西诸派的金丹期同道一起宴请我,席上都送了我礼物,庆贺我返回故里。” 她把玉瓶朝方独树举了举:“这些礼物里边包括了灵露,但我当时并没有细问灵露来历,想不到竟然出自贤兄之手。” 方独树在磐石桥时,卖给川流派宫遥东不少灵露,宫遥东应该是上贡给了某位金丹期流师,这位流师又借花献佛,转赠给了傅玉卿。 方独树旋即打听:“我离开磐石桥不足半个月,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玉卿脆声回应:“你走后次日,我赶到磐石桥。” 她年岁渐长,不止容貌未变,声音竟也保持着童真,娃娃音听起来甚是悦耳。 方独树不禁轻叹:“真是不巧,早知道我就晚走一日了。” 傅玉卿专程找齐广襄打听方独树的消息,齐广襄说方独树才走一天,特意询问了傅玉卿,用不用派人把方独树追回来。 因为傅玉卿觐见齐道鸣的差事已经完成,她打算返回五缘城探亲,心想方独树应该也会前往五缘城,即使不去也要折返镇文派,到时总归可以见着面,她就没有麻烦齐广襄。 这事她没有给方独树提。 方独树又问她:“玉卿你已经回来,知弱祖师是不是很快也要重返镇文派了?” 傅玉卿缓缓摇头:“师尊还要耽搁几年,她有事拖延在了上宗,她不想让道鸣祖师久等着急,就先派我回来说明情况,顺便给道鸣祖师捎带一批宝物。” 勾叶人的兵锋何时抵达河西修仙界,河西宗门修士并没有打探出来。 知弱祖师更加不知情,她担心自己回归之前,战事率先爆发,她就准备了一批战备物资,委托弟子傅玉卿带给齐道鸣。 “竟然要耽搁几年?” 方独树自顾低吟,虽然知弱祖师回归较晚,却一定不会爽约,她先派傅玉卿回来就是表明态度,将来肯定会给镇文派支援,否则她大可不必多此一举,直接不闻不问更为省事。 料想知弱祖师是真的脱不开身。 方独树望向傅玉卿:“知弱祖师数年后才会回来,这期间玉卿你是返回上宗,还是留在镇文派?” 傅玉卿的回答颇为意外:“我不回上宗,也不回镇文派,我会驻扎在黎山官署,直至师尊归来。” “黎山官署?” 方独树迷惑起来:“黎山位于川流派境内,并不属于大黎国领地,我知道黎山经常举办法会,修建了不少洞府道场,却从未听说有什么官署呀!” “这一座官署比较特殊,也是最近才在黎山开辟出来。” 傅玉卿知道他心有疑问,傅贯宗想必也很好奇官署情况。 她就耐心给两人解答:“青河神洲有一座传承久远的仙朝,供奉上宗为国教,这座仙朝的大多数衙门都是修士在管辖,其中一个衙门是河督府,掌管着神洲道河,他们的差事主要是治理洪水泛滥,复流干涸河道,修整移位河体。” 概括成为一句话,就是治河。 方独树心想,能够被上宗列为供奉之国,底蕴必然浅不了,应该不是河西三国所能比拟,这样的仙国官署,实力也不容小觑。 方独树忽然来了精神:“这座仙朝官署,是不是为了通幽长河的复流才设立起来?” 假如青河神洲的仙朝看重雪原与河西境地盘,打算在雪原与河西设立行政单位,那绝对是大好事,这意味着仙朝会派遣大军开赴河西,到时河西就能迎来强援,再不必担心勾叶人的侵入了。 可惜傅玉卿的回答,却是让方独树失望下来。 傅玉卿讲道:“前几年道鸣祖师把河西境的消息传给师尊后,师尊给众妙宫的上师们提了提这件事,上师们给仙朝下了一道手谕,让仙朝官员赶赴河西勘探地形。 勘探完毕后,官员一致认定,河西境孤悬在青河神洲外,如果收归仙朝,难以治理,且得不偿失,除非重新打通河西境与青河神洲的交通要道!” 方独树忙问:“应该如何打通?” 他立即想到黎山官署的开辟:“难道与官署有关?” 傅玉卿嗯了一声:“当时负责勘探的官员,他们认为必须先治河,先让黎水河恢复上古年间在地表流淌的原始形态,才能连接河西境与神洲之间的往来,最终这件差事被推给了仙朝的河督府,河督府就派遣一批川流使,赶赴河西境,在黎山开辟官署,他们是为了治理黎水而来。” 这一座官署的成立,并不是为了通幽长河,甚至与大庸祁水河、大凉岐水河也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是治理黎水,官署也仅仅负责黎山与青河神洲连通的地下河段,他们的任务是疏导东方交通,绝不是要参与西边战事。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方独树却想当然的认为,既然仙朝派遣官员前来治河,将来肯定有收复河西境的意思,否则他们大老远跑来干什么? 他觉得官署官员是河西修仙界的天然援兵:“官署在黎山设立,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河西修仙界被异修侵入,而坐视不理?” 说完去望傅玉卿,希望可以得到积极的回应。 谁知傅玉卿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贤兄,虽然仙朝实力很强,兵多将广,但也因为传承太久的缘故,导致各大衙门僵化腐朽,地方各谋私利,谁也不在乎河西境,要不是众妙宫的上师发话,黎山官署根本不可能成立。” 众妙宫就是傅玉卿拜入的上宗,从傅玉卿的描述来看,上宗对仙朝的影响力很大。 但仙朝本身并没有进取心,也可能是矛盾积弊太多,即使仙朝统御者有心收复河西境,却无力改变地方现状。 河西境位于神洲极西部的边陲之疆,倘若两地真的连通,肯定要给神洲西部的地方衙门增加负担,收益却极少,谁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方独树渐渐听明白了傅玉卿的意思,问道:“如果将来战事爆发,那些驻扎在黎山的官员,他们会袖手旁观吗?” “不止是袖手旁观。” 傅玉卿给他交底:“这一批川流使,他们把赶赴河西境当成是苦差,若非被上官施加,他们全都不愿意来,心里也有怨气,认为是河西修士多事,给他们招惹了麻烦!他们十分厌恶河西修士,川流派弟子想去官署觐见,统统被他们拒之门外!” 傅贯宗听到这里,插了一句气愤的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摆这么大的架子做什么?川流派同道仅仅是拜见,又没有求他们帮忙,他们甩什么脸子。” 方独树看待这件事,倒是觉得稀松平常。 这就好比建制内的公务人员,本来可以安安逸逸的坐在书房内办公,突然间被外派到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去开荒,谁心里能舒服? 设身处地的想,方独树也不乐意干这种苦活,这世上有几个甘愿献身的菩萨心肠? 他理解那些官员的愤怒。 他心里只在好奇这些官员的名头:“川流使?他们与川流派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傅玉卿回道:“确实有渊源!仙朝河督府的作用是治理河道,因为要常年巡查诸河,官职就命名为‘川流使’,昔年河西境有一座大磐国,曾经与仙朝有些渊源,沿袭了仙朝官位,川流派的开山祖师就是大磐国的川流使后裔。” 这么一讲,方独树算是大开了眼界。 傅玉卿前往上宗修行这些年,绝对是见多识广了。 方独树还想继续向她讨教,有关上宗的情况。 却见大厅外边进来一位筑基期的长老,上禀道:“镇文派的几位前辈从苍桑城统计完户籍,来了咱们五缘城,待领了名单后,就打算返回总坛,他们想再来拜见一番,请族长示下。” 镇文派前来统计户籍的使者,得知傅玉卿回了五缘城,他们做出与齐守真一样的决定,让五缘城傅家自己拟定名单。 他们先去了苍桑边城,然后回来取名单,顺便拜会傅玉卿,他们都是镇文派的老弟子,当年全都见过傅玉卿。 傅贯宗拿不定主意,这事要看傅玉卿自己的意思。 他希望傅玉卿能给个面子,那么镇文派使者将来对五缘城就会更加照顾。 傅玉卿却不表态,她问方独树:“贤兄来五缘城探望过继公,就打算返回总坛了?” 方独树笑道:“我碰巧有一件紧要的私事,打算去一趟黎山,等去完黎山再返回总坛,玉卿你不是要去黎山官署吗,咱们同行如何?” 傅玉卿听了,心想方贤兄是不是故意为了和她相处,才要前往黎山的? 事情赶的太巧,难免让她误会。 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在上宗这么多年,她见过不少道门俊杰,但都距她心房遥远,唯独方独树身影时常徘回她脑边,总觉亲切熟悉。 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贤兄要是也去,我顺路捎你一程,但我打算三日后启程前往黎山,会不会耽搁贤兄的私事?” “不会耽误的。” 方独树对她说:“我是去黎山拜会一位前辈,早去晚去都可以。” 第九章 苦差 “那就这样定下来,三日后咱们出发去黎山。” 傅玉卿与方独树达成约定。 她朝傅贯宗摆摆手:“让镇文派的同道进来,贤兄已经十几年没有回派,顺便与贤兄也见见面。” 方独树没有对她讲过自己的经历,肯定是她在磐石桥打听出来。 “十几年前我去雪原办差,得罪几位金丹期妖师,一直被困至今。”方独树说:“黄婶娘也探望不成,不过我很早就交待过方家族人,定期到五缘城给黄婶娘送一些养生丹药。” “金丹期妖师?”傅玉卿问:“他们还在找贤兄麻烦吗?” “没有了。”方独树就是随口一提:“这梁子我已经解决。” 他不多谈自己的事情:“玉卿,你刚才提到要驻扎官署,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在身?” 他与傅玉卿闲聊时。 傅贯宗亲自去接引镇文派修士,耳后听见两人的热络交谈声,不由揣摩起方独树在傅玉卿心里的分量。 双方已经数十年没有再见,方独树竟然还是被傅玉卿多番礼遇,也是稀奇。 虽然当年方独树帮助傅玉卿筑基,但以傅玉卿的修行天分,依靠自己也是有把握进阶,这个忙只是锦上添花,况且恩惠早就偿还过,傅玉卿又已经结丹成功,何必屈身下士? 傅贯宗想起早前方独树刚刚入城时,他其实没有察觉到方独树行踪,城门处有筑基期长老镇守,不需要他迎来送往,是傅玉卿最先感应,然后示意他去迎接。 若非有傅玉卿命令,他不会对方独树这么热情。 算一算时间,方独树已经有十余年没有造访过五缘城,傅贯宗一直认为是世态炎凉,方独树已经忘记昔年的老交情。 傅玉卿最初入城时,傅贯宗特别提到方独树,说方独树已经十几年没有来探望过黄施姑,这是傅贯宗在表达不满。 但傅贯宗并不清楚,傅玉卿早在磐石桥时已经获悉了方独树的情况,方独树是身不由己,在雪原失踪了十余年,甚至连镇文派都没有回去过。 傅玉卿怀有初心,她对待方独树的态度,与几十年前刚筑基那会儿,没有什么两样。 方独树对她其实也没有生疏,主要是她的音容样貌,接人待物的态度,全都没有变化。 这让方独树产生一种感觉,她就跟没走差不多。 “贤兄有所不知,从上宗赶赴河西境非常困难,途中需要使用多座传送阵,这些大阵一旦启动,耗费极其高昂,即使师尊承受起来也稍显吃力。” 傅玉卿在回答方独树刚才的问题:“原本我不会这么快赶回来,碰巧我从上宗启程时,师姐打听到河督府要派遣官员西行,就让我顺路跟随,这些官员不乐意让我搭顺风阵,就向我提了条件。” “什么条件?”方独树已经猜到:“让你入驻官署,分担这些官员的苦差?” “让贤兄猜着了。”傅玉卿说:“这批川流使的任务是检查黎水河道,制定让河道恢复如初的办法,然后上呈给河督府定夺,但黎水河道早就被掩埋在地底深处,想要把河道从头至尾查探一遍,必须潜入地底,这差事做起来确实有些辛苦。” 河底暗无天日,勘探河道的难度相当大,耗时也长。 这次赶赴河西境的川流使人数又不多,他们就让傅玉卿加入进来,共同承担探河差事,酬劳已经支付过,那就是免除傅玉卿使用传送阵的费用。 傅玉卿自己盘算过,她需要做上数年的无偿苦差,才能把川流使的人情债给还完。 “勘探河道有危险吗?”方独树又问。 河底深处不知潜伏有多少水怪河妖,他觉得这差事不会一帆风顺。 傅玉卿正欲回话,镇文派修士已经联袂进了大厅。 他们对待傅玉卿的态度,可不像方独树那样没有拘束,俱是恭恭敬敬见礼,口称:“傅前辈!” 他们甚至没有落座,直接站在傅玉卿面前回话。 也不敢打扰傅玉卿太久。 谈了有大约一盏茶功夫,他们就向傅玉卿辞别。 傅玉卿也不挽留,让傅贯宗出面送行。 他们都是留守镇文派的老弟子,年纪普遍都在百岁以上,方独树出于礼数,陪同傅贯宗一起相送。 出了大厅后。 方独树瞧见厅外广场上,站着一群傅家的练气期修士,他一眼从人群里认出了傅士卿。 傅士卿是从城门处收到消息,得知方独树入了城,他立刻赶来求见,但他没有资格获得通报,就一直守在外边苦等。 等把镇文派修士送走,方独树先去给傅玉卿说明情况,然后出来见傅士卿。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 傅士卿已经从昔日少年郎,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者,他年纪比方独树小,但今年也已经将近五十岁。 他没有刻意驻颜,导致容貌自然衰老,他身边的堂侄女傅挽君显得非常年轻,看上去只是三十余岁的容貌,实际上傅挽君比他年纪还大。 “挽君也在呀。” 方独树神态和气,笑容可掬。 傅玉卿对他犹如从前。 他对傅挽君与傅士卿同样如此。 两人都是他早年认识的良友,不过随着双方修为的差距越来越大,傅挽君早就没有以往打交道时的无拘无束。 她规规矩矩的屈身:“见过方前辈。” 说着话,她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几十年前在五缘城外的地火殿,第一次与方独树见面时,她大大咧咧与方独树攀交情:‘我比你小一岁,我二十一,不如我叫你方兄台?’ 现在她可不敢再喊方兄台。 方独树指着她身边的年轻修士:“这几位是你什么人?” 傅挽君立即介绍:“我资质不好,成亲比较早,他们全是我孩子,这是老大,这是老二,也都已经成家。” 她连孙子都已经有了。 在修仙世家里边,新一代后裔的修行资质并不是一定比父辈祖辈更好。 资质优劣完全是随机。 家族子弟并不是一代强过一代。 寒门子弟也有很大几率诞生天才。 傅挽君一家三代都没有出现拔尖后辈,所以全都早早的组建了家庭,她带着孩子来见方独树,没想讨要什么赏赐,就是想纯粹见上一面,这对她的帮助已经顶天大了。 她家能够结交一位筑基后期的镇文派真传弟子,不管在隆州任何城池游历,全都可以畅通无阻,同时也会得到家族的重点照顾。 (这是300票加更,今天第二章。) 第十章 生离死别 方独树与傅挽君叙旧时。 傅士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并不插话。 他心绪稍有走神,想起上次方独树到他家里做客,那是十余年前方独树从雪祁城回来,途径五缘城时顺便来访。 那年方独树修为突破到了筑基中期。 今天再次见面,方独树已经是筑基后期修士,结丹想必指日可待。 傅士卿性子与世无争,说他胸无大志也无不可,他其实并不羡慕方独树的成就,也未想过在方独树身上沾什么光,就是纯粹钦佩方独树的天分与才干。 在独处时,傅士卿偶尔也会幻想一下,像方独树那样在宗门出人头地,会是什么样的精彩光景?万众簇拥又是什么样的震撼场面? 但他每次看到方独树天南海北奔波的匆忙身影,就不禁长叹,方独树的所追所求,俱是要艰辛奋战,不能有丝毫粗疏与懈怠,不管方独树有多风光显赫,也难免会身心疲惫。 傅士卿暗自比较,方独树的所得所获,难道真比他在五缘城无忧无虑的生活更痛快吗? 当年在苍桑泽内,傅士卿被方独树所救,结伴赶赴五缘城,方独树在城中得知古砚大比的消息,决然拜入镇文派,傅士卿留守在家,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超过半甲子的岁月,傅士卿几乎足不出城,整日油盐酱醋,以市井为伍,平澹而又闲逸。 起初,他对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满意,不需要像凡人那样为生计奔波,也不必担忧病入膏肓的折磨,平凡一些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他躲避不了生离死别,即使修士也要经历悲观离合,这是近几年他所体会到,最多痛苦的地方。 他心境也随着慢慢变化,仿佛洗尽铅华,让他对修行有了更进一步的感悟。 “婉云呢,怎么没有跟着你?” 他出神之际,方独树与傅挽君叙完旧,过来询问他的近况。 婉云是他的结发妻子,方独树筑基那年,傅继公给他说的亲事。 “贤兄勿怪,愚弟刚才想到一些往事,这才分了心。” 傅士卿缓过神,平静讲述:“贤兄,婉云已经过世十载了。” 他心有伤感,却没有表现出来,今天是方独树来访的大日子,他不想扫兴。 方独树听到这个消息,想起十余年前途径五缘城的经历,那年傅士卿夫妇一起接待他,虽然成亲多年,始终膝下无子,却不影响夫妇俩的和美生活。 早先方独树见傅士卿面容衰老,以为是不注重驻颜的缘故,此刻听来,想必与发妻早逝有关:“她是怎么过世的?” 傅士卿道:“因为难产。” 他没有深谈这个话题,旋即又说:“那年我曾报信给尚方城,贤辅前辈说你在雪原失踪,我打理完婉云后事,去雪祁城投奔了贤德前辈,在城内住过一些时日,但我修为太低,帮不上一点忙,被贤德前辈劝了回来。” 虽然没有帮上忙,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今天见贤兄回来,愚弟开心的很。”傅士卿是真高兴,他听说方独树来访,可比听说傅玉卿回家更激动。 “你竟然去过雪祁城?”方独树颇为意外:“雪祁城远在大庸,以你的修为,跑一个来回并不容易,也是难为你了。” 说着话,方独树忽然发现傅士卿的修为,较之上次见面时精进不少,又奇道:“我观你法力饱满,练气期已经修到顶峰,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这些年你想必是下了苦功,这很好。” 傅士卿面露愧色:“贤兄你有所不知,当年我去雪祁城时,被一位名叫宋童离的前辈召见,他听说我与你兄弟相称,二话不说赏了我一批名贵丹药。” 他所讲的这些琐事。 方独树并不嫌啰嗦,反而听的很有趣味:“你见过宋师兄?” “见了好几次呢!” 傅士卿越讲越来劲:“当时,宋前辈和气劝告我,他是这么说的:‘士卿你要以修行为重啊,先回家闭关,等你筑基有成,再来帮忙也不迟,你要是执意去雪原寻人,万一不幸遇难,那等你方贤兄回来,岂不是要暗然神伤,让他平添烦扰?’” 方独树附和:“他讲的在理。” 傅士卿道:“贤德前辈也是这么劝我,我就返了家,这些年一直在闭关练功,依靠宋前辈赐下的丹药,才侥幸修到了练气期圆满。” 方独树问他:“继公对你的婚事很看重,希望你早些让家里开枝散叶,婉云去世后,你没有再娶吗?” 他摇了摇头:“以前,愚弟也觉得传宗接代是大事,不过那年去了一趟雪祁城,见了各地同道为修行奔波,让愚弟感触极深,从那以后,就把心思用在修行上,起初爷爷是想让我续弦,后来见我修为连番精进,他就绝了这个念头。” 当初傅继公之所以让他娶妻,是认为他在道途上没有进取心,与其空耗岁月,不如成家立室。 等傅继公察觉到他的改变,自然是支持他闭关苦修。 方独树听罢他的经历,心想他能有这样的顿悟,来日修行或许可以勇勐直前,一举破关筑基也犹未可知。 方独树没有讲什么鼓励的话,也未给予什么指点。 似傅士卿这样看去平庸的修士,在修行前期就像是榆木疙瘩,怎么也不开窍,可一旦茅塞顿开,往往会大彻大悟,成就斐然。 方独树希望傅士卿能走出自己的道,就不加干涉,干涉过多反而会让傅士卿缩手缩脚。 “你爷爷呢?”方独树问起傅继公:“他是不是在家里?” “他身体有恙,抱病在床,最近总是嗜睡不醒,偶尔醒来,神智状态也很差,我就没有让他出门。”傅士卿抱拳道:“贤兄勿怪。” “继公练气修行,按说不该有什么病症才对,他是出了什么事。”方独树伸伸手:“走,我去看看他。” “贤兄这边请!”傅士卿在前引路,边说:“其实并非什么大病,他就是忧郁成疾,前些年奶奶去世后,他思忧过度,整日没精打采,渐渐颓废下来,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傅士卿的奶奶是凡人,并没有练气修行,先一步终老离世。 傅继公的年寿也已经过百,如果他心绪保持健康,还能再活十几年,但他老妻已经不在身边,难免孤独落寞。 如果傅士卿顺利娶妻生子,傅继公有曾孙辈承欢膝下,或许还能振作起来,偏偏傅士卿中年丧妻,又没有再婚打算,一门心思闭关修行,傅继公整日冷冷清清,于是就卧床不起了。 这样的终老轨迹,其实是很多世家修士的宿命。 真正意志坚决,心性似钢铁一样强悍,直至寿元耗空的最后一天,仍旧在不惜代价冲关的世家修士,毕竟是少数。 河西三国的诸多城池内,绝大部分的练气期修士,在他们寿命快要耗尽的最后几年,无不是消沉低落,怀揣着对死亡的畏惧卧床离世。 傅继公也难逃宿命的魔掌。 方独树前去探望时,傅继公强撑着虚弱身子,应付了几句话后,就又昏睡了过去。 方独树见了傅继公的糟糕状态,在心里说了一句,继公的后事已经可以准备了。 不过时局动荡,将来方独树恐怕没有时间来参加傅继公的葬礼。 等他离开时,特别叮嘱傅士卿:“如果继公出现什么意外,你送信去尚方城,我会交待贤辅,让他亲自过来一趟。” 方贤辅可以代表方独树。 傅士卿知道方贤辅是尚方城族长,日常事务必定繁忙,他本意不想麻烦,但方独树已经做了吩咐,他就答应下来:“愚弟牢记在心。” 随即又问:“这次贤兄会在五缘城住多久?” 方独树道:“三日后我会离城。” 他望了傅士卿一眼:“到时我让傅族长通知你。” 这是让傅士卿跟随傅贯宗一起送行。 三日时间,转眼即过。 方独树要与傅玉卿结伴赶赴黎山。 出行时,傅家长老与嫡系子弟悉数到场,傅玉卿是五缘城自建城以来第一位结丹的族人,大家都希望多挽留她一些日子,但她有差事在身,不能久住,即使大家心有不舍,也无可奈何。 等傅玉卿驱使着她的三丈白绫,携带方独树飞向高空,全城修士都在举目相望,恋恋不舍的扬手告别。 他们所送都是傅玉卿。 唯独傅士卿是例外,他送的是方独树。 他如期出现在送行队伍里,安静站在人群后方,当他目送白绫没入云层,消失在天际后,不由回想起上次送行方独树的情形。 那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 其实自从方独树拜入镇文派后,傅士卿与方独树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方独树喜欢在外游历,往往是时隔一二十年才会造访五缘城。 如今有战事即将爆发,方独树身为镇文派真传,在外耽搁的时间肯定会更久。 傅士卿忍不住心想,假如他不能冲破筑基期玄关,那么等方独树下次再来五缘城,他有可能变的像傅继公一样衰败老朽,卧床等死。 他心头有了危机感,忽然转过身,消失在人群里,回家进了练功室,就此闭门不出。 此刻的方独树,已经看不到傅士卿的决心与意志。 他正盘坐在丝绸般滑顺的白绫上,朝着黎山飞赴。 傅玉卿掌控着白绫方向,时不时回头望他一眼,见他一直在抚摸绫面,就对他说:“这是我结丹后,师尊赐下的一柄法宝,名为‘九阴绫’。” 当年知弱祖师还在镇文派时,道场是‘九阴峰’,这是源自知弱祖师参悟的九阴真功,她座下门徒也全都修炼了这一道法。 前几天方独树初见傅玉卿时,他就好奇过傅玉卿的进阶速度。 “玉卿,你是悟道结丹吗?”他开始打听。 “我没有悟道。”傅玉卿回道:“结丹后需要参悟结绳道文,但我至今还没有执掌一条道绳,我仅仅在九阴绫里炼入了一批结绳文字。” “如果选择悟道结丹,进阶一刻,就能参悟一条本命道绳。”方独树不理解她的选择:“上宗那样的地界,悟道机会应该更大,你为什么不采用这种方式进阶呢?” “上宗的修行环境与这里截然不同。” 傅玉卿情知他的疑惑,详细与他介绍:“上宗遍布洞天福地,灵气充盈,上宗门徒又天赋异禀,修行速度非常快,即使不悟道,也可以一路冲关进阶,历届门徒拜入上宗后,往往是先结婴,先把修为提上去,等有了充足寿元后,再慢慢参悟己道。” 上宗的修行条件得天独厚。 门徒又是经过精挑细选。 可谓是人杰地灵。 所以上宗修士的修行轨迹,普遍是先冲修为,先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元婴期,到时可以坐享将近千年的高寿,然后再进行悟道,就能游刃有余,也能事半功倍。 说游刃有余,这是因为寿元足够多,不管参悟任何道法都不必操之过急,完全可以反复推敲,直至把己道打磨的完美圆满。 如此证出来的道法,几乎是无垢无暇。 说事半功倍,其实牵涉到修仙界的一个法则,这法则是指高阶修士参悟低阶道法时,往往会更加容易,耗时也更加短暂。 譬如,如果让元婴修士参悟钟鼎道法,普遍是数月就能完成,但如果让练气期修士参悟钟鼎道法,至少也需要数年,还未必能成功。 元婴修士参悟甲骨道法与结绳道法,不管品质还是效率,都远远超过筑基修士与结丹修士。 这么做可以最大程度的节省时间,节省时间就是节省寿命。 于是上宗订立了这样的规矩,先结婴,后悟道。 河西修仙界的规矩呢? 傅玉卿指出两地区别:“河西境的修行灵地太少,进阶难度太大,每跨越一个境界,河西修士为了更有把握的冲关,全都优先选择悟道的方式。” 像是她师尊知弱祖师,先悟道筑基,又悟道结丹,最后悟道结婴,每进入一个境界,都要投入大量时间与心血炼皿,参悟己道。 对于河西修仙界来说,这种方式并没有什么错误,反而是最有效、最安全的进阶途径。 但对于上宗而言,这种方式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修行环境的差异,决定了两地修士在进阶时的选择。 第十一章 绿蕴丹 傅玉卿又道:“我随师尊拜入上宗后,也遵循上宗规矩,不在悟道上投入精力,只把所有心思都用于提升修为,原本结丹以后,我仍旧打算闭关苦修,继续冲击元婴。” 结果被齐道鸣的传信打断了修行计划。 齐道鸣因为齐嫦真入魔之事,向知弱祖师求援,知弱祖师就要求傅玉卿出关,返回河西修仙界执行任务。 傅玉卿结丹只有十年,她的第一部结绳道法尚未修炼圆满。 以方独树的观文资质,他修炼一部钟鼎法需要半年左右,修炼一部甲骨法需要四到五年。 他将来修炼一部结绳法,时间会继续成倍提升,大约需要三十年到四十年才能办到。 傅玉卿也不例外。 由于她结丹不久,没有时间去修炼结绳法。 而修不成结绳法,她就执掌不了道绳,只能带着本命法宝返回老家。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神通不厉害,临行时她被知弱祖师赐下数件重宝防身,即使正面遭遇持有道绳的金丹期修士,她也有抵御能力。 方独树听了这个情况。 他觉得自己不能按照傅玉卿的方式进行修炼。 首先,他的观文资质是来自那块甲骨,他躯体的修行根骨并不好,假如放弃悟道结丹的方式,选择强行冲关,或者服用丹药,那他结丹失败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其次,河西战火很快要爆发,他结丹后需要执掌道绳来增强自身的斗法神通,而快速执掌道绳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悟道结丹,直接参悟出一根道绳,就不必辛辛苦苦耗费几十年去研修结绳法了。 他仍旧要按部就班,拿出数年时间去炼制悟道皿,这个过程绝对不能省掉。 他问傅玉卿:“在你们上宗,元婴期修士冲击化神期,也可以凭借自身资质,一举冲关进阶吗?” 傅玉卿道:“进阶化神的难度会大幅提升,即使在上宗里边,资质再好的门徒,强行破关的概率也非常低,这个时候就需要采用悟道的方式了。” 她想起当年离开镇文派时方独树尚未筑基,她就打听一句:“贤兄应该是悟道筑基?你有没有参悟出己道?” 方独树隐瞒道:“当时我师尊三封文师赐下了一颗悟道皿,我是观魔他的剑皿筑基成功的。” 傅玉卿没有追问剑皿情况,又问他:“眼下你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后期,结丹为期不远,你打算怎么结丹?” 这下方独树讲了实话:“你应该知道,我在雪原失踪了十余年,当初我赶赴雪原历练,其实是为了寻找贡品,也是我运气不错,让我凑齐炼皿所需的贡品,祖师又亲自发话,我可以使用一座结丹烘炉,我就打算炼制己皿,悟道结丹。” “这样啊。” 傅玉卿沉吟片刻:“可是眼下战事将起,炼皿耗时很长,你就不担心悟道时间不够?” 齐道鸣已经给了方独树特权,准许方独树不用上战场,只要参与营救齐嫦真就可以,他觉得时间上应该会比较充足。 不过方独树没有透露这件事。 他听傅玉卿提到这一点,就问:“玉卿你有什么建议吗?” 傅玉卿翻手取出一枚锦盒,抛给了他。 他翻开盒盖一看,见里边装着一颗灵气浓郁的丹药,药香扑面袭来,嗅上一口顿觉心旷神怡。 他把丹药捏在指尖细看,发现丹内凝结有灵草之影,丹面弥漫一层青纹,仅仅外相就显得与众不同,一看就是上乘品质的灵丹。 但他对丹道接触不深,甄别不出此丹种类:“这是什么丹?” “绿蕴丹!” 傅玉卿说:“此丹是上宗门徒结丹的必备之宝,能够提升结丹几率,如果你悟道来不及,可以服用此丹进阶。” 刚才方独树已经有了决断,他会以悟道方式进行结丹。 不过傅玉卿赠送的灵丹,他也不打算拒绝,这种有关进阶的宝物肯定多多益善。 万一将来遭遇意外,他悟道不成,这枚绿蕴丹就能派上至关重要的作用了。 他笑道:“这种用于结丹的灵物,肯定特别贵重,我也不知道应该回赠你什么?” 傅玉卿已经替他想好:“你可以把你的法雨甘露,送给我几瓶,这种灵露我使用了以后,发现品质很奇特,不止可以驻颜,竟然还有补血的药效,师尊赐给我的一件逃遁宝物,比较耗费真血,但我缺少补血丹,你的灵露是上佳的替代品。” “灵露?这好说……” 方独树忽然想起来,他把甘露法雨池留给了青青,并没有随身携带,他把随身携带的十余瓶灵露全部取出来,只留一瓶备用,交给傅玉卿:“你看这些够不够?” “备用而已,多少都行。” 其实并不够,傅玉卿全力施法一次,大约需要使用数瓶药量,今番前往黎山官署,她是为了办差,要频繁潜入地底,前去探查黎水河道的情况,到时她要消耗的灵露数量会非常多。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送给方独树一颗价值连城的绿蕴丹,这种灵丹对筑基后期修士可遇不可求,属于罕见宝物。 但方独树只拿出这么多,她也不好意思说不够。 方独树自己也觉得灵露数量有点少,就解释一句:“我炼制灵露的池台放在了尚方城,等我到黎山办完了事,到时立刻回城,派人再给你送来几批。” 他心里已经做好打算,定期赠送一批。 傅玉卿知他不会食言,也没有拒绝:“那行,你想送就送。” 又问他:“贤兄到黎山是要拜会谁?镇文派的炼真文师驻扎在黎山道场里。” 方独树道:“炼真文师肯定要去觐见,不能失了礼数,但我到黎山不会为了找她,而是川流派的一位流师。”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位流师怎么称呼?” “他道号陆登!” “陆登?我知道他,当初河督府的川流使赶赴黎山,开辟了官署后,陆登流师第一个拜见,结果吃了闭门羹!你见他是为了什么?” “他手上有一块甲骨,对我非常重要,我想找他换过来。” “虽然甲骨对于金丹期修士来说,并不怎么珍贵,但你是筑基期修士,他未必愿意与你交易。” “我知道!这块甲骨被他赏赐给了独子陆勉,我是要找陆勉交易,但这件事不能瞒着陆登流师,否则事后会有麻烦!” “贤兄考虑的很周到!那是一块什么甲骨?” “叫四海游鲸甲。” “四海游鲸甲!” 傅玉卿说到这里,没有了下文,她并没有透露帮忙的意思,但心里已经开始考虑如何与陆登流师交涉了。 (这是330票加更,今天第二章。) 第十二章 火烧海 黎山。 这是一片纵横数千里的广袤山脉。 方独树是头一次光临黎山,他在抵达黎山之前,一直以为这里的环境与其它山脉一样,应该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如画景致。 等他真正踏足山脉之间,才意识到自己设想有错。 其实绝大部分的山区,全是光秃秃的岩石,根本没有任何草木生长,放眼望去,绵延起伏的山体全都呈现一种灰褐色,像是被烈火炙烤过一样。 除了黎水河流经之处,绿林才会显露在两岸山峰上。 黎水河的东部尽头就在黎山当中,蜿蜒贯穿了整座黎山。 方独树此刻正飞行在黎山上空,很快抵达了东部边缘。 他并没有降落地面,而是踩着他的‘五湖升蛟甲’,悬浮在高空,震惊俯瞰着黎山边缘的恐怖环境。 只见远方的天际下,视线穷极的范围内,全是汹汹燃烧的滔天烈焰,大地的山川万物都被烈焰所覆盖。 那就好比是烈火组成的海洋,淹没了东边的所有地表,烈焰腾空了十余丈,火浪蹿高了数里空间,彻底阻断了从黎山前往东方的道路。 “方师弟,那里就是鼎鼎大名的火烧海了。” 说话之人是位穿着华贵的青年男修,他手指烈焰方向,给方独树介绍:“由此东去不知几万里,全是火焰土地,无人能够穿越过去,就是一片比天绝漠还要闭塞的绝域。” “宫师兄,黎山之内不长草木,境内山峦充斥着烤焦颜色,是不是与火烧海有关?”方独树向华贵青年打听。 今天已经是方独树抵达黎山的第三日。 三日前他与傅玉卿结伴,沿着黎水河道进入黎山,先去了不姥峡,这片河峡是川流派的总坛所在,同时也是历届‘黎山法会’的主道场。 黎山法会每隔三十年召开一届。 上一届召开的年份,方独树刚刚拜入镇文派,当时三封文师结丹不久,曾经领着齐广襄一起参会。 如今过去三十余年,新一届黎山法会早几年前就应该组织,碰巧那时剑魔在黎国发起祸乱,黎国诸派受到镇文派的邀请,一起参与围剿剑魔,没有时间组织法会,于是向后延期。 等剑魔之事在磐石桥落下帷幕,黎山法会也随即到了举办时刻。 方独树与傅玉卿赶到不姥峡时,正好是黎山法会的开启日,这一场法会将要持续一个月之久。 河西三国都有自己的法会,往届召开时,普遍是本国宗门派遣修士参加,这一届多少有些不同。 由于勾叶人侵入在际,河西三国宗门都在互派弟子,以加强盟友间的联络,一旦战事爆发,那么诸门诸派就能及时的相互增援。 目前河西所有宗门,全都有弟子派驻在黎山,导致这一届的黎山法会比往届人数翻了一倍。 可谓盛况空前。 也热闹无比啊。 到了黎山法会后,方独树与傅玉卿打听到,诸派的金丹期长老一起赶赴了黎水河东部尽头的黎山坳,前去拜访坐落在那里的官署川流使。 当天,傅玉卿与方独树辞别,独自返回了官署,她说要去官署做下汇报,到时再折返回来与方独树见面。 方独树就留在了黎山法会的会场。 会场驻扎有一批镇文派同门,方独树通过同门牵线,成功约到了川流派弟子陆勉。 他开门见山,直接提出交易‘四海游鲸甲’,陆勉没有一口回绝,却也没有同意出售,只说甲骨事关重大,不能随便交易,需要请示其父陆登流师。 陆登流师去了官署,归期不定。 方独树也只能耐心等候。 这期间,川流派弟子宫遥东从凉国返归宗门,他曾经在磐石桥处,通过飞霞派凌谷崖与方独树认识,求购了一批灵露,也早有结交方独树的念头,于是主动登门拜会。 正好方独树打算前往火烧海一探究竟。 当初在小愿寺的菩提林,方独树曾经听铁霜凤师讲过,以前河西境与青河神洲领地相连,原本是一体,后来爆发一场战事,打的山河倒转,天崩地陷,导致河西境东部成为绝域,从此与青河神洲断了交通往来。 铁霜凤师所讲的战事,其实就发生在火烧海。 交通阻断的原因也是火焰拦路。 这是方独树第一次造访黎山,他对黎山法会不怎么感兴趣,却对黎山边缘的绝域怀有强烈的好奇心。 等宫遥东登门时,他就询问宫遥东,是否愿意做一做向导。 宫遥东欣然答应。 于是就两人结伴赶来了火烧海。 “方师弟猜测不错,黎山之所以寸草不生,正是与火烧海有关。”宫遥东自幼长在黎山,他祖上又是大磐国的川流使,对火烧海的情况比较了解。 他又道:“幼年我在祖师身边侍奉时,听祖师讲过,以前火烧海曾经覆盖过黎山,吞噬了山中草木,后来火势渐渐熄灭,黎山重新显露山体,却也遗留了炽热高温,导致草木常年处于绝种状态,无法生长。” 方独树望向不远处的黎水河两岸,绿林遍布,已经重现了生机。 他就说:“河道流经之处已经重长花草,将来黎山全境应该都会复春?” 宫遥东轻叹一声:“谈何容易呀!” 又手指火烧海:“我幼时也请教过祖师这个问题,他老人家讲,黎山挨着火烧海,常年要承受火海炙烤,想要全境复春,除非火烧海熄灭。” 方独树随即问:“那火烧海什么时候会熄灭?” 他鬼使神差想起传说中的火焰山,那山是怎么熄灭的?貌似是被一把芭蕉扇给扇灭的,如果没有芭蕉扇,指不定会燃烧多少年呢。 宫遥东道:“火烧海并不是一座大法阵,祖师说此海是法力残留,火势每年都在减弱当中,但减弱速度异常缓慢,几千年前的火势与现在相比减弱了一半,如果不进行外力干涉,让此海自然熄灭的话,估计还要几千年时间!” “几千年?” 方独树不由大皱眉头,他心里一直对青河神洲的上宗抱有期待,毕竟上宗派遣了川流使治理河道,这说明上宗有收复河西境的意图。 但是等他观摩了火烧海的情况后,他的期待感已经荡然无存。 从火烧海目前的滔天火势上看,即使川流使有办法把黎水河道从地底深处给挪移出来,也必定承受不住烈火焚烧。 火烧海不止延伸了几万里,别说是把黎水河放进去,不管什么河被火烧海笼罩,都将难逃被蒸发的下场。 所以方独树觉得,几千年内河西境与青河神洲的交通都无法再连接上。 除非上宗的大神通士们,施法在火烧海里开辟一座保护黎水河道的法阵,否则只能苦等几千年,等着火烧海自动熄灭。 但上宗修士愿意亲自动手,不惜代价开辟交通要道?河西境值得他们这么做吗?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方独树个人认为不值得,因此他没了期待感。 这次川流使赶赴黎山建立官署,应该只是做做样子,应付上官差遣而已。 “宫师兄,川流使的官署建在什么方位?” “建在黎水河道的北面,距此大约有两百里地,那里有一座山坳,被他们开辟了结界!” 宫遥东以为方独树要去官署观光,又说:“那些川流使前辈,不喜欢被打扰,他们把方圆百里都设为禁区,布置有禁制,不准河西修士越界,否则惹来大祸,即使诸派祖师出面都没有用。” 方独树示意他安心:“我就是随便问一问,我可没有造访官署的念头。” 然后朝他伸了伸手臂:“火烧海已经看完,咱们回罢。” 宫遥东在磐石桥时,已经获悉镇文派拜入上宗的知弱祖师,派遣门下弟子傅玉卿赶了回来,当时轰动一时,河西三国的金丹期修士争相宴请傅玉卿,全在打听上宗与青河神洲的情况。 宫遥东对上宗也是心驰神往,但他修为不够,没有资格与傅玉卿接触。 他这次担任方独树的向导,不止是为了结交方独树,也是为了打听傅玉卿的消息,他可是听说了,方独树是陪同傅玉卿一起赶来的黎山。 回去路上,他终于按奈不住,询问道:“方师弟,这次上宗的傅前辈返回官署,一个随从也不带,偏偏带着你,你与傅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独树笑起来:“傅前辈原本是镇文派弟子,我碰巧也是镇文派弟子,当年见过面,赶来黎山的途中与她遇上,她顺便捎带了我一程。” 宫遥东一脸狐疑,心说真有这么巧,碰巧遇上,碰巧捎带?方师弟你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他觉得方独树是不愿曝光,正要进一步打听,忽然发现九曲回肠的黎水河道上,涌现一群修士身影。 这些修士全是从官署方向飞过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前后大约有十余人,修为全部都有金丹期。 宫遥东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些前辈都是河西诸派驻扎在黎山的金丹期长老,早前结伴去官署拜见川流使,这会儿应该是拜见结束,打算返回黎山法会。 “方师弟,咱们快降落到河岸去,不要冒犯了诸位前辈。” “好!” 两人选了座河边峭壁,降落在山顶上,仰望诸位前辈从头顶飞过去。 当川流派长老陆登流师途径时,他认出了宫遥东,在半空稍等了片刻,询问宫遥东,要不要捎带一程? 宫遥东为了尽心招待方独树,婉拒了陆登流师的好意。 等陆登流师飞走,宫遥东才给方独树介绍:“那位是陆登流师,为人特别和气,平常对我照顾有加。” 他是川流派祖师宫无息的嫡亲后裔,曾经担任过宫无息的诵经童子,派里的所有流师,其实都对他和和气气,重点照顾。 方独树一听是陆登流师,心里大感遗憾,他今番赶来黎山就是为了拜见陆登流师,结果却擦肩而过。 他正考虑要不要怂恿宫遥东,一起前去追撵陆登流师,却听一道熟悉女音送入耳中:“贤兄,你怎么在这儿?” 他急忙朝后张望,只见河道上方,悬停着一条白绫与一柄飞剑,白绫上站着傅玉卿,飞剑上的中年女修则是镇文派的炼真文师。 刚才傅玉卿是传音说话。 见方独树望过来,她旋即招了招手,朱唇轻启:“上来。” 方独树立刻飞上白绫。 宫遥东见此一幕,心下更疑,他在磐石桥见过傅玉卿,堂堂上宗弟子,而且是金丹期前辈,竟然对方独树这么和颜悦色,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再看傅玉卿对方独树的温婉态度,宫遥东不禁心生羡慕,被这样一位姿容绝色的女前辈面授机宜,方师弟行事真是高深莫测啊,心想方师弟是如何讨得傅玉卿欢心的? 半空的炼真文师,她瞧见方独树与傅玉卿热络交谈,同样吃惊不小,早前在官署时,傅玉卿对诸派的金丹期长老都不假于颜色,偏偏对方独树区别对待,这很不同寻常。 她在镇文派时常年闭关,只知道方独树是三封文师座下真传,却不清楚方独树与知弱祖师这一脉的弟子还有这么深的交情,心下不由称奇。 另一边。 傅玉卿叮嘱方独树:“你要的四海游鲸甲,我已经与陆登流师谈过,他回到黎山法会后就会召见你,如果他把甲骨赏赐给你,你安心收下,不要推辞。” 她原本是打算再回一趟黎山法会,亲自叮嘱方独树这件事,此刻在这儿遇上方独树,她就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她又说:“我马上转回官署,今后都会常驻在官署里。” 方独树想要感谢她的帮忙,话却没有说出口,而是问道:“灵露应该怎么交给你?” 她瞧了瞧炼真文师:“你可以寄放在齐师姐那里,我抽空会回一趟黎山法会,顺便取走灵露。” 方独树说:“等我回去以后,我会安排人手,每隔半年送来一批灵露,你不要只取一次。” 傅玉卿缓缓点头:“也好。” 商量到这里,两人之间再无它事。 傅玉卿与炼真文师打了声招呼后,独自回去了官署。 等她走远,炼真文师笑着问:“小方,你以前与傅师妹是不是认识?” 第十三章 交易会 听见炼真文师问话。 方独树把他早年在五缘城的经历,给炼真文师简要提了提。 炼真文师听罢,点头道:“怪不得,傅师妹会对你这么照顾。” 她结丹已经有一百余年,辈分比傅玉卿大的多,当年傅玉卿还在镇文派时,她与傅玉卿没有任何交集,自然谈不上什么交情。 她原本还在发愁,今后怎么与傅玉卿多多联络。 结果方独树给她提供了办法。 刚才方独树与傅玉卿已经约好,每隔半年送来一批灵露,让傅玉卿定期来取,以后见面的机会自然就能多起来。 炼真文师心情高兴,招呼方独树:“你到我的剑上来,我载你回去。” 方独树伸手下指:“那位是川流派的宫师兄,他陪着弟子在游历黎山,弟子不能舍下他。” 炼真文师一听:“姓宫?你们把黎山逛完了没有?” “已经转完一遍,正打算返程呢。” “那就让他也登剑。” 这一位炼真文师,有着一副雷厉风行的脾气,口吻不容拒绝,方独树本意不想麻烦她,却不得不照办。 因为有金丹期前辈在场,回去途中,方独树与宫遥东都没有继续闲聊。 直至炼真文师御剑返回黎山法会,降落在镇文派驻地。 黎山法会其实是一座大道场,开辟在距离川流派总坛百里外的河峡两岸。 其中峡南的几十座山头上,布满了河西三国诸派的修士行宫,这里全部是洞府建筑,专门提供给诸派弟子下榻。 峡北的几座山头是公共区域,开辟有切磋论道的法会,交易宝物的集市,还有各式各样的珍宝阁楼。 炼真文师直接降落在峡南的行宫外,她的弟子们全都守在门口处,纷纷上前见礼。 炼真文师回身指向方独树:“好好招待小方,不管他有什么要求,你们都要尽力帮手,切不可怠慢了。” 说完,先一步入了行宫。 炼真文师座下的几位真传一半都姓齐,在镇文派的时候,经常去倚天脉找齐剑霆聚会,全都对方独树不陌生。 等炼真文师入了洞府,这些弟子上前说道:“方师弟,刚才川流派的陆勉道友来过,他留了一个口信,等你回来后,请你去他洞府一趟,他有要事与你相商。” 傅玉卿已经私下与陆登流师协商妥当,交易四海游鲸甲。 这肯定是陆登流师回来后,给陆勉下了命令,让陆勉把四海游鲸甲送给方独树。 其实早前在黎水河道上,陆登流师巧遇了宫遥东与方独树,但他没有见过方独树,双方根本不认识,如果陆登流师知道方独树的身份,应该会像炼真文师一样,亲自把方独树送回法会。 方独树当即转身:“我这就去拜会陆道友。” “陆勉师兄吗?他的洞府我熟悉,方师弟,我领你去!” 宫遥东继续他的向导差事,他记得在磐石桥时,方独树曾经找他打听‘五湖升蛟法’与‘四海游鲸法’的情况。 他就猜测方独树与陆勉相见,应该是为了互换道法。 等把方独树领到陆勉洞府附近,宫遥东提出告辞,他不会打扰方独树与陆勉之间的交易,这是两人私事,他不便在场。 但他又想与方独树继续来往,就问了一句:“方师弟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黎山法会?” 如果从陆勉手上顺利拿到甲骨,那方独树今天就会走:“我已经没有其它事务,等见完陆道友,可能就要离去了。” 宫遥东听罢,热情相邀:“这一届的黎山法会规模很大,聚齐了河西诸派的同道,偏又遇上战事期,各种竞宝交易会连番召开,宝物应有尽有,方师弟何不多待几天,挑选一些心仪宝物,也好让为兄尽一尽地主之谊?” 他这么一讲,方独树还真被吸引了,问他:“宫师兄,凉国神水门有没有同道开设交易会?” “你看中了神水门的什么灵珍?” “神水门最有名肯定是三大神水。” “神水门的驻地来了很多弟子,但今届法会才开启一天,他们的交易会应该正在筹划当中,不如我先代你问一问?” “不用去问!你一问,他们肯定漫天开价!” “也对!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战备之宝,全部都在坐地起价!” 宫遥东有心帮忙,又给方独树提了一个意见:“方师弟,今天晚上本派组织了一场交易会,专门邀请筑基期修士参加,这个交易会没有什么限制,也没有东家与主持,反正谁想出售什么宝物,那就直接登台展示,谁缺少什么宝物,也可以登台询问!” 方独树早在五缘城居住期间,他就参加过这种交易会:“是不是让同道们自由交易各自的宝物?” 宫遥东点头:“就是这样。” 方独树决定参加:“我见完陆道友,到时会返回驻地,等交易会召开的时候,宫师兄你来找我,咱们一起去看看。” 宫遥东笑道:“一言为定。” 他说完离开。 方独树随之去拜会陆勉。 陆勉没有让方独树进门,直接领着方独树飞去见陆登流师。 陆勉仅仅是传话,他父亲陆登流师点名要见方独树。 方独树能让上宗弟子傅玉卿亲自帮忙,两人必定有不菲交情,于是陆登流师决定亲自见一见方独树,好认一个脸熟,将来说不定还要打交道。 结果等陆登流师见了方独树的面,不由一笑:“是你呀。” 早前在黎水河道时,他们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了。 因为有傅玉卿从中交涉,陆登流师当场示意独子陆勉,把四海游鲸甲送于方独树,陆勉多少有点不情愿,却不敢忤逆父命。 等方独树离开后,陆登流师又叮嘱陆勉,趁着方独树滞留法会未走,多多邀请方独树聚会,增进同辈间的交情,陆勉却性子寡澹,不喜人情往来,虽然口头答应陆登流师,但他刚出父亲洞府,转眼就把方独树抛在脑后。 宫遥东表现与陆勉截然不同。 当初在磐石桥时,宫遥东只是觉得方独树面相不凡,值得结交,待今天发现方独树与傅玉卿的特殊关系后,宫遥东已经打定主意,要与方独树结交到底了。 这天黄昏时分,宫遥东准时出现在方独树的下榻洞府,以应下午时的邀约。 (这一章是给盟主cyber的加更,非常感谢你对这本书的支持,后面还有一章。) 第十四章 雪魄液 交易会开在峡北一座灵峰上的阁楼内。 方独树在宫遥东的陪同下抵达会场,此时已经人潮涌动,诸派修士济济一堂,热闹不已了。 会场设在阁楼二层,这是一间装修豪华的大厅。 厅璧使用精美白玉炼制而成,璧上镶嵌有拳头大小的五彩宝珠,璧顶也悬挂有特制的照明灯,耀目光华照射出来,把大厅映衬的富丽堂皇,奢华无比。 方独树环顾打量,发现大厅占地颇广,修士座椅摆放了上百把,仅仅占据大厅的一半区域,另一半区域被开辟成为展台。 等交易会正式开始后,在场修士要逐一登台展示宝物。 这并不是一场拍卖会,而是修士间特有的自由交易会。 交易会的组织方是川流派弟子,他们下放的请帖,主要针对入驻黎山法会的筑基期修士,不止包括宗派修士,也有朝贡的世家修士,甚至还有散修同道。 修为走到筑基期境界,同道们基本都能珍藏一批昂贵灵珍,交易会场却没有任何禁制,当大家把宝物展示出来的时候,不必担心被盗取或者抢夺,组织方川流派会确保大家的交易安全。 方独树与宫遥东入场后,按照先来后到的次序,坐在了中排位置。 等待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大厅内的一百余把椅子全部坐满,交易会也正式开始。 椅子外围站着几位维持秩序的川流派弟子,他们走出一人,朝参会修士说道:“诸位道友,人数已经到齐,你们可以按照座椅编号,依次上台交易宝物,这里的规矩只有一个,不准强买强卖!你们展示的任何一件宝物,全都自行商量价格,愿卖就出手,不愿卖就留下,本派不会进行任何干涉!” 开场白讲完后。 前排编号为一的修士,第一个登上展台。 这是一位黑袍老者,只见他取出一枚布满雷光的符箓,先给同道们展示一番,然后说道:“老夫有一张中级初阶雷击符,威力如何?诸位道友自己评判!我打算使用此符交换三十枚冰属性的甲骨文,如果哪位道友愿意交易,就请开口!” 他说完,同道们开始议论纷纷。 “中阶雷击符的威力还可以,胜的过极品法器,但是只能使一次,价值有点低,你换三十枚甲骨文,胃口有点大!” “我身上只有十枚冰属甲骨文,你换不换?” “除了甲骨文,你还要其它宝贝吗?用灵石购买行不行?” 黑袍老者很有耐心的回答同道们七嘴八舌的提问:“老夫只换甲骨文!如果没有三十枚冰属,十枚冰属也可以,但是要补给老夫二十枚其它属性的真文!除此之外,老夫不要其它宝物!” 今天参会的修士全都没有蒙面,大多数都是诸派弟子,甚至有不少都是熟人,所以交易很痛快。 不一会儿,这一张中级初阶雷击符就被交易了出去,价格是二十七枚甲骨文。 随后,编号为二的女修登上展台。 这位女修穿着飞霞派道袍,她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后,把里边装着的一颗澹银色丹药,展示给大家观看。 “诸位道友,这是一颗凝元丹,可以精进筑基期法力,我想交换一张五行风遁符箓,品质不能低于初级中阶,如果大家没有符箓,我不接受灵石与其它宝物交易,我宁愿自己留着服用。” 她讲的明明白白。 任何可以精进修为的灵丹,不管在什么时候,全部是抢手货,反正只要拿出来交易,基本上都可以快速脱手。 这位飞霞派弟子的凝元丹也不例外。 她声音刚刚落罢,现场同时站起来两位修士,齐齐伸着手臂,朝她喊:“我有初级中阶风遁符,我与你换!” 她环顾望了望,左边那人穿着杂衣,像是出身散修,右边那人穿着大凉国星海谷的道袍。 她不假思索:“那位星海谷的道友,你上来,我换给你!” 星海谷弟子小跑上台,少不了要感谢一番,飞霞派道友真是给面子。 那个散修郁闷的落回座位,心想散修这么讨人厌吗?他身上其实有两张风遁符,原本是打算加价购买凝元丹,但是想到这里是宗门地盘,争强好胜容易挨揍,于是他就做了缩头乌龟。 今天才是黎山法会的第一天,这场法会要持续一个月,期间拍卖会、交易会层出不穷,今天买不到,明天还有机会,不必要与宗门弟子置气。 方独树看到这一幕,感觉这种交易会挺有意思。 就是同道们展示的宝物有点普通。 他持续观摩了十余位修士登台展示,没有一件宝物让他动心。 宫遥东也是不缺宝的主,他今晚就是陪着方独树看热闹,每一位同道登台,他都会私下与方独树介绍情况。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很快,次序轮到编号十七的修士登台。 这是一位穿着精美雪衣的清丽女修,她姿色颇为出众,引起的关注比较高。 宫遥东传音给方独树:“她是大庸修士,出自雪映门,好像是叫贺兰倩,她姑奶奶是金丹期雪师贺兰景茹。” 方独树旋即问:“贺兰雪师来了黎山法会吗?没有听说呀。” 宫遥东道:“贺兰雪师没有来,贺兰倩是跟着另外一位雪师驻扎在黎山,方师弟,你认得贺兰倩?” 方独树点头:“见过几次,但是没怎么说过话。” 当年他前往雪原围剿禽巢,雪映门的贺兰雪师是统领之一,贺兰倩跟随贺兰雪师出征,途中照过面,却是没有交谈过。 贺兰倩展示的宝物是一个瓷瓶,只听她喊道:“这是雪映门特制的雪魄灵液,喝掉这一瓶,能够瞬时回复一半法力,药效非常强。” 她本来想说,药效比神水门的琼玉神水更强更优,忽然看见台下坐着几位神水门弟子,她就把攀比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她又道:“这一瓶雪魄灵液,我不换宝物,也不要灵石,我只换贡品,售价一贯文钱,如果哪位道友贡品充足,我的灵液也充足!” “一贯?你不如去抢?” 台下修士立即炸开锅,他们本来觉得贺兰倩漂亮,现在开始给她贴上贪婪标签。 她澹澹说:“战事临近,河西三国的烘炉全部被封印,贡品没有用处,价值在大跌,我开价一贯,非常合理!” 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现场并没有开价声。 过了片刻,方独树前排一位大胡子修士举了举手臂:“这瓶神水我要了,你到底有几瓶,全部拿出来!” 贺兰倩正要回话,却见方独树也举起了手,朝她说:“你要是多的话,我也要一瓶。” 贺兰倩往方独树脸上凝神瞧了瞧,登时一喜:“方师弟?你不是失踪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往台下走了走,靠近方独树一些,又道:“你缺雪魄液吗?那我不卖了,全部留给你。” (这是360票加更,今天第三章。) 第十五章 第一世家 贺兰倩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瞄向了方独树,心想这位‘方师弟’到底是何方神圣,面子竟然这么大? 今天参会的筑基期修士有一百余位,几乎所有宗派全都派了弟子捧场。 但河西修仙界的宗门有二十二座,平均每座宗门只到场了寥寥数人,认识方独树的修士并不多。 甚至是参会的几位镇文派同门,因为方独树常年不在总坛的缘故,他们并不清楚方独树在雪原的经历。 大家都在猜测,可能方独树与贺兰倩有什么老交情。 前排那位大胡子修士,听见贺兰倩的表态,不满道:“你不想卖,为什么要上台展宝?我已经开了价,你却出尔反尔,这么戏耍同道,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贺兰倩本来不想解释什么,她在大庸雪映门时,做事历来随心所欲,但这里是大黎国,不在自家地盘上,她需要收敛脾性。 那位大胡子修士也不是一般人,贺兰倩认得他的身份背景,不能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 贺兰倩就赔笑道:“慕道友,我的雪魄液之所以能炼制出来,完全是因为方师弟,炼制这种灵液的主药雪津涎,只有在雪原白茫山的陷空洞才能收集到,如果没有方师弟,我进不了陷空洞,也采不到雪津涎。” 在场有不少大庸国修士,听她提到雪原之事,忍不住问道:“贺兰道友,那陷空洞原本是妖族老巢,十多年前是被令师、凤鸣派铁前辈、抱灵派费前辈、古脉宗屈前辈联手攻破,这在咱大庸人尽皆知,与这位方道友有什么关系?” 自从当年铁霜凤师率领修士攻克了陷空洞后,再没有什么妖族敢在白茫山栖息,导致整座山脉成为大庸修士探险的宝地,寻获了不菲灵珍,大庸宗门弟子都受益于铁霜凤师的这次行动。 但行动背后的曲折背景,许多大庸弟子都不清楚。 贺兰倩给在场修士解释:“陷空洞妖巢确实是几位金丹期前辈联手攻破,但方师弟是发起人,当年是他掌握了陷空洞妖师的行踪,协助几位前辈先剿灭了妖师,然后才有机会杀去陷空洞巢穴。” 她指向方独树:“如果没有方师弟,那么征讨陷空洞的行动根本不会存在,我也采集不到雪津涎,诸位道友说说看,我把雪魄液留给方师弟,是否有道理?” 方独树不希望她把这种事公之于众,虽然在人修地界显得很威风,但在妖族地界却是眼中钉。 方独树自己不担心被妖族报复,却不能不顾及尚方城。 澹化一些才最好。 不过最近十余年,大庸宗门一直在雪原征伐妖族,导致妖修数量在锐减,已经掀不起大浪,陷空洞之战也早就被妖族遗忘,不会再有什么后患。 方独树就没有出言反驳什么。 群修听了,纷纷附和:“既然有前因后果,那肯定是有道理。” “贺兰道友你不算是出尔反尔!” “对,自然也称不上是戏耍同道!” “慕道友,你就不要再不依不饶了!” 那位大胡子修士听着同道们的议论声,他忽然转过头,眯着他刀锋一样的狭长眼线,朝方独树剜了一眼。 他见方独树旁边坐着宫遥东,旋即又转回头去,沉声道:“好!雪魄液,我不要了!” 贺兰倩听他不再纠缠,旋即对方独树一笑:“方师弟,我身上有五瓶雪魄液,全部送给你,你上台。” 她说赠送,这是客套之言。 方独树肯定不会白拿,他取出贡品购买,贺兰倩也没有推辞,给他打了半价。 最终五瓶雪魄液,以三贯文钱的价格成交。 等方独树登台取了雪魄液,返回座位后,宫遥东私下问道:“方师弟,刚才贺兰道友所讲都是真的吗?那陷空洞是因为你才被剿灭的?” 他发现与方独树接触越多,惊喜就越大,方独树能被上宗弟子赏识,料想与方独树的才干是密不可分。 方独树说:“确实是因我而起,但事后我也承受了很大代价,遭到妖族追杀,被迫在雪原亡命了十几年。” 宫遥东忽然恍悟:“我在磐石桥时,听不少镇文派道友提到你,他们都说你失踪了十几年,但到底为什么失踪,他们都讲不出一个所以然,原来是因为陷空洞之战?” “正是。” 方独树却不愿意多谈这件事,他朝前挑了下头:“那个大胡子修士是谁?” “他?枯荣宗慕家的人,他叫慕思夜。” 宫遥东对今晚参会的宗门弟子身份,全都有所了解:“幕家是大势力,在咱们黎国境内,如果要给各个世家做一个排名,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家族就是他们。” 方独树不认识慕思夜,但他知道枯荣宗与慕家。 当年黎国鬼斧门遭受妖祸而覆灭,他们所在的隶州领地被一分为三,分别划给了临近的镇文派、飞霞派与枯荣宗。 目前黎国的七座宗门,每一座都有一位元婴祖师坐镇,而祖师家族往往不会去凡间城池繁衍生息,普遍是居住在宗门总坛当中。 唯独枯荣宗是例外。 这一座门派与凡间的联系非常紧密,他们的元婴祖师叫做慕昆,亲自划定枯荣宗在凡间城池的势力,推动慕家子弟到城池开枝散叶。 现如今,慕氏家族成员已经执掌了枯荣宗境内的过半城池,他们在总坛的势力也占据了一半。 根据黎国其它宗门对慕家修士的粗略统计,他们家的修士至少也有三万的庞大数量,这并不包括那些隐藏的户籍。 总之慕家就是黎国境内的第一大世家,这点毫无疑问。 不过慕家的名声始终良好,他们从来没有传出过欺压弱族的劣迹。 虽然那位慕思夜气质阴冷,眼神透着一股毒辣,但方独树并没有排斥。 现在河西修仙界正在大结盟,方独树不会主动与某位宗门弟子闹什么矛盾。 刚才贺兰倩展示的雪魄液,其实方独树只打算选购一瓶,他没想多要,一贯文钱购买一瓶雪魄液,他也觉得有点贵,但贺兰倩执意把雪魄液全部卖给他,这种情况他不可能推辞。 宫遥东听方独树打听慕思夜,多说了一句:“方师弟,这里是川流派地盘,慕家实力再大,也得老老实实,接下来你看上什么宝物,尽管开价,不要有顾忌。” 方独树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回话。 因为此时展台上出现了一件重宝,让现场的交易气氛变的热烈起来。 只见一位猎户打扮的中年汉子,取出一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甲骨,他双手握住甲面,悬在心口前面。 使用他牛闷般的嗓音,朝在场同道喊话:“这是一块完整甲骨,没有缺失一枚甲骨文,俺是山野散修,资质平庸,观读不了真文精髓,这块甲骨对俺没甚么价值,俺就想把它给卖掉!” 群修一听是完整甲骨,无不意动,立即向他询价: “你开价几何?” “你打算交换什么宝物?” “立刻讲来,让同道们听一听。” 中年猎户嘿嘿一笑,开始讲述他的需求:“俺知道马上要打仗,俺不想孤军做战,如果哪位道友可以把俺介绍到宗门里,并且驻扎在黎山,不用赶赴凉国小愿寺前线,俺就把这块甲骨赠送!除此之外,俺不缺什么宝贝!” 这个‘价格’,让群修面面相觑。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将来都要被派往前线作战,否则他们不用频繁参加交易会,选购战备之宝。 如果真有豁免战事的特权,他们自己还想要呢,谁也不愿意赠送出去。 方独树听了中年猎户的奇葩言语,心里颇为吃惊,朝宫遥东打听:“他这么开价没有问题吗?” 宫遥东道:“这是自由交易会,原则上可以提出任何需求,这些需求不一定是指某种宝物,也包括某个条件。” 方独树微微摇头:“但是这种条件毫无约束,如果事后买主言而无信,那到时这个修士就要白白丢掉一块甲骨了。” 宫遥东笑了笑:“漫天开价,落地还钱嘛,此人知道他拿不到‘豁免战事的特权’,他应该是想进献甲骨,拜入宗门寻求庇护,只要不被抓壮丁,推到前线去送死,他就算达成目的了。” 中年猎户得真实目的是使用甲骨,结交一位有背景的宗门真传,等将来战事爆发后,只需让他执行一些不怎么危险的任务,他已经心满意足。 今晚参加交易会的一百余人,有能耐满足中年猎户条件的修士,实在是屈指可数。 宫遥东碰巧是其中之一。 中年猎户的条件讲出来以后,现场随即安静下来。 宫遥东举举手臂,朝中年猎户喊道:“你的甲骨含了什么神通,大致讲一讲?” 中年猎户听见有人‘询价’,赶紧回应:“对不住这位道友,俺资质太差,勉强可以运转解甲决,把甲骨文解开,却是看不懂真文含义,只知道这是一块浮光甲,料想是光属甲骨!” “光属?那应该与遁法有关。” 宫遥东来了兴趣:“那就施展解甲决,我要详细观读一番,才能确定这块甲骨的价值,是否值得把你引荐到宗门。” 说完朝坐席四周的川流派弟子打打手势:“你们全都登台,帮忙布置一下禁制。” 甲骨文一旦解开,数千枚真文会散落半空,到时布满整座大厅,将会有被盗取的风险,虽然川流派承诺给予交易保障,但甲骨文被盗以后,大厅的上百余位修士都会成为嫌疑人,假如逐一进行检查,费时费力不说,还会得罪同道。 所以把甲骨文圈定在禁制内,可以防止一切隐患。 中年猎户却说:“俺信的过川流派同道!” 他朝宫遥东抱了抱拳头:“这位道友,不如咱们去密室单独交易?你可以慢慢观读,也不用占据同道们的时间。” 他今晚拿出浮光甲,就是为了抱大腿,宫遥东有能耐指示现场的组织方,在川流派的地位必然不低,他就想单独商谈,以表一表衷心。 宫遥东自无不可,当即起身:“方师弟,我先失陪一会儿,光甲稀有罕见,我要去瞧一瞧。” 方独树让他自便。 这座大厅四周连通了不少密室,都是给在场修士单独交易所准备。 宫遥东去了密室没一会儿,次序轮到了方独树。 但方独树没有准备任何出售的宝物,他两手空空的登上展台。 早前他已经询问过宫遥东,知道今晚有神水门的弟子到场,他直接望过去:“诸位道友,我没有什么宝物可以展示,我只是缺少一种可以回复草木灵根生机的神水或者灵液。” 那几位神水门弟子见方独树一直盯着他们,俱都笑起来。 其中有位蓝衫青年,代表几人与方独树交涉:“回复生机?放眼河西修仙界,我派的青醇神水才最有效果!方道友,你想要几瓶?” 方独树反问:“你有多少瓶?” 蓝衫青年一脸傲气:“我多的很,反正足够你使用!” 方独树顿了片刻,忽一招手:“这位道友,你不如到台上来!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灵根,具体需要使用多少青醇神水,你来做一下评估!”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好!” 蓝衫青年快人快语。 他跃上展台后,接过方独树的金桑灵根甄别一看,说道:“方道友,我有把握让你的灵根复活,而且随时都能见效。” “哦?” 方独树喜欢这番推论,他问:“你想要什么酬劳?” “酬劳嘛……” 蓝衫青年转过头,盯住了台下的贺兰倩:“我想要一份雪魄灵液的配方,但我与贺兰道友不认识,希望方道友帮忙撮合!” 这是三方交易。 蓝衫青年负责复活金桑灵根,酬劳是一份雪魄灵液的配方。 至于方独树如何与贺兰倩交易配方,蓝衫青年不会管。 方独树随即望向了贺兰倩,这事需要看贺兰倩是否同意。 贺兰倩皱起凤眉,她脸色稍有迟疑,似乎是在权衡这笔买卖的利弊。 考虑过后,贺兰倩换上传音,对方独树道:“方师弟,配方我可以卖给你,但我需要一笔贡品,希望你可以帮忙凑齐。” 方独树问她:“你到底需要多少贡品?” 第十六章 复活灵根 “大约三十贯!” 贺兰倩给方独树讲述原委:“当年咱们去攻打禽巢,战后我受赐了一枚结丹悟道皿,但这枚悟道皿是半成品,并没有炼制完成,当时需要投入三百贯文钱。” 她年寿与铁铭差不多,大了方独树将近二十岁,修为已经走到假丹境界。 过去她曾经冲击过一次结丹,却以失败而告终,于是她打算使用悟道皿继续尝试突破。 为了把悟道皿炼制圆满,她曾经向她姑奶奶贺兰雪师求援,但贺兰雪师需要照顾的后辈有很多,仅仅给她提供了一百贯文钱,余下两百贯需要她自己想办法。 这些年她东奔西闯,到处寻访贡品,至今还剩下三十贯没有凑齐。 她把这个情况与方独树讲了一遍,然后说道:“方师弟,我为了收集贡品,身上储宝几乎挥耗一空,只有雪魄液配方稍微有点价值,如果我把配方卖给你,你又交易给神水门修士,到时等他们炼制出雪魄液,我就没有办法使用灵液交易贡品了,所以我才对你开价三十贯!” 只有她才缺少贡品。 她眼下唯一收集贡品的途径,就是炼制雪魄液进行贩售。 不过神水门修士可不缺贡品,一旦买走她的配方,会挤压她在集市上的贩售空间。 方独树问她:“既然你缺贡品,刚才又何必给我半价折扣?” 她神态认真的说:“我刚才没有讲假话,炼制雪魄液的原料,包括悟道皿在内,全都是因为方师弟你才能得到手,给你折扣是应该的,一码归一码,我不是见利忘义的人。” 按照交易会的规则,她刚才完全可以让方独树与慕思夜进行竞价,谁的开价高,她把雪魄液卖给谁,但她直接拒绝慕思夜,选择半价与方独树交易,肯定是吃了亏。 方独树说道:“贺兰师姐,雪魄液配方不值三十贯文钱。” 贺兰倩脸色尴尬:“我也知道,主要是我遇上了难处,配方一旦外泄,我今后就要丧失贡品进项!” 纵使如此,她仍旧没有拒绝方独树:“不过为了成全方师弟你,我仍旧愿意把配方给你,价格你自己开,你给多少贡品,我要多少!” 方独树没有斤斤计较,他直接道:“既然师姐有了难处,那我不能袖手旁观,你缺少的三十贯文钱,我全部给你补齐!” 方独树身上储备了一千余贯文钱,炼制悟道皿绰绰有余,拿出三十贯与贺兰倩交易没有问题,关键是贺兰倩筹集贡品是为了结丹。 如果贺兰倩将来因为方独树的援助而结丹成功,那这份人情就大了。 贺兰倩不由大喜:“方师弟,三十贯购买一张配方,你肯定是吃了亏,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给我说。” 方独树顺口提了一个条件:“我没有需要麻烦师姐的地方,等你以后再炼制了新的雪魄液,到时酌情给我一些就可以了!” 这种补充法力的灵液,无论到什么时候,对方独树都是常备品。 贺兰倩马上给他回应:“等交易会结束,我会返回驻地,找同门求借雪魄液,方师弟你是下榻在镇文派的驻地吗?” 方独树道:“倒也不需要再去额外借用,刚才你给了我五瓶,已经够我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不再多谈,朝贺兰倩招招手:“贡品数额过大,咱们去密室交易。” 贺兰倩当即起身,跟着他进了一间密室,使用配方换到了三十贯文钱。 等两人交易完成,贺兰倩先一步返回座位,方独树留在室内,又把蓝衫青年叫了进来。 房门关上后,方独树说:“阁下怎么称呼?” 蓝衫青年自报家门:“司徒冲。” 方独树笑道:“那你想必与神水门的司徒祖师有些渊源了?” 司徒冲点头:“确实与司徒祖师是同族,不过我非嫡系,方道友,你把雪魄液的配方换到手了吗?” 方独树取出一个锦盒,配方就置于盒内,他推到司徒冲面前:“你可以查验。” “不需要!方道友为了救助凤鸣派一个不相干的外派修士,甘愿驻扎在雪祁城十年,我与你交易,没有半点担心!” 司徒冲朝方独树伸出手:“你把灵根给我,我先给你复活灵根,然后再看配方。” “那就悉听尊便。” 方独树笑着递出灵根,他在凤鸣派救助宋童离的事情,他自己从来没有对外透露过,完全是凤鸣派弟子在给他宣扬。 司徒冲应该是有同门到雪祁城游历,继而得知了这些事迹。 所谓声名远扬,大抵就是方独树现在的近况,处处都能遇上一些小便利。 宫遥东对他礼遇,贺兰倩对他推崇,司徒冲也对他信任。 等他再混一些年月,估计河西诸派弟子,基本都会知道镇文派有他这么一号人物了。 司徒冲为了医治金桑灵根,直接取出一个葫芦法器,放置在地面,先让葫身涨大到半人来高,然后把灵根送入葫口,在葫中浸泡。 葫内所装的灵液必定是青醇神水。 但方独树估算不出来,金桑灵根泡在葫芦里,到底会吸摄多少神水? 司徒冲施法驱使着葫芦,一边给方独树解释:“方道友,葫中盛装的神水数量,足以容下一个修士,我配备这么多神水,其实是吊命用的,如果将来与敌人斗法,不幸被打成重伤,哪怕肉身被打的千疮百孔,只要泡在葫内,就能确保肉身不致于崩溃!” 葫内原本装满了神水。 结果泡入灵根后,神水开始直线减少。 方独树打趣一声:“我的灵根已经吸走你一半神水,看来它颇为贪吃啊!” 司徒冲也没有料到,复活灵根会耗费这么大,他嘴角抽了抽:“如果配方上的药材过于难觅,导致我炼制不出雪魄液,那我这次就亏大啦!” 方独树道:“亏不了!早前贺兰道友不是说过吗,炼制灵液的主药是雪津涎,可以前往雪原陷空洞采集!” 司徒冲轻叹:“雪原那么远,我从来没有去过,我日常除了炼丹就是炼液,采集的差事,到时我会委托给同门!” 他其实是一位丹痴,今次求购雪魄液配方,他是为了印证雪魄液与琼玉神水之间的差异,以推演出一张品质更高的新型灵水。 如果可以成功,那他就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成了!” 司徒冲察觉到灵根出现异变,旋即把灵根从葫芦里取出来。 原本光线昏暗的密室,刹那间变的金光闪闪,光芒俱是从灵根上散发出来。 这一根金桑灵根,再无枯萎迹象,浑身弥漫着金辉,已经重复了生机,可以落地生长了。 (这是390票加更。) 第十七章 殉绳符 方独树把金桑灵根端在手上,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但还有一事,他需要向司徒冲请教:“这株灵根是不是必须立刻入土?” “最好是在数日内入土!” 司徒冲在神水门的时候,曾经复活过不少灵根,他有这方面的经验:“如果耽搁太久,长时间暴露在外,导致灵根生机流逝,它会慢慢变回枯萎状态。”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等方独树离开黎山法会后,他将顺着黎水河道,直奔镇文派总坛。 他的孤木峰上原本就种着一株血桑树,回去后,看看能否把金桑树也种在洞府旁边。 司徒冲圆满完成复活灵根的任务,他随即接过锦盒,取出配方,等他查看以后,发现配方所需的药材并不算特别稀有,只要把主药雪津涎采集回来,他就有把握炼制出雪魄液。 他心里感谢方独树的成全,就取出一个绿瓶,递给方独树:“方道友,你可以把灵根放入瓶中,我确保一个月内,灵根生机都不会流逝半分。” “这瓶子作价多少?” “不要钱!你的配方比我预想中更优质,这瓶子算是附赠的!” “那我就收下了!” 方独树发现这位司徒道友,样貌看上去很是倨傲,但他与那些热衷炼丹炼液的修士一样,品行其实比较纯粹。 方独树把灵根置入绿瓶,收藏起来后,陪同司徒冲离开密室,各自返回座位。 这时宫遥东也已经回来,手上把玩着一块玉状甲骨,他显然已经与中年猎户达成交易。 “你把那位道友招录到川流派了?”方独树问。 “哈,我可没有招录的资格,仅仅是推荐!”宫遥东强调:“我把他推荐去了川流派的接引大殿,到时给他分派一个相对安全的差事,尽量让他远离战场!” “宫师兄这么照顾他,他的甲骨是不是品质极高?”目前方独树对特异类甲骨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已经到了结丹关口,等冲上金丹期后,甲骨就要被慢慢淘汰了。 “这块甲骨确实有不凡之处。”宫遥东介绍说:“正如我早前猜测那样,甲骨神通与光遁有关,若能掌甲成功,自保之力可以增强许多。” 他本以为方独树会讨要甲骨观摩。 却发现方独树压根没有往他掌间打量,他不由奇道:“方师弟,你是不是修炼过什么大威力遁法?” 方独树点头:“我修炼有一种电遁法门,早年还修过火遁术,威力倒也不是特别强,但我参悟时间非常久。” “怪不得!” 宫遥东旋即把甲骨收入袖口:“你要是对光遁有兴趣,我还打算与你换法呢,既然你在这方面造诣不浅,那便作罢。” 听他说到这里,方独树往后排望了望。 早前复活灵根,耽误了不少时间。 今晚的交易会已经临近尾声,还剩下十余位修士尚未登台。 方独树觉得后面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奇宝展示,谁知道下一位登场的修士,竟然把交易会的气氛,推向了最热烈的巅峰。 这位修士年逾古稀,一副白发苍苍的老翁形象,穿着一身普通布衣,在场修士都能看出来,老翁应该是散修。 今晚登台的一半散修,他们所展示的宝物普遍与甲骨有关,要么是完整甲骨,要么是零散的甲骨文。 散修们偏爱四处游历寻宝,经常可以找到甲骨遗物,但他们资质平庸,往往看不懂甲骨文,每逢寻获了甲骨之宝,无不是选择出售。 宗门弟子恰恰相反,全都对甲骨文存在旺盛需要,散修们出售多少甲骨,宗门弟子几乎是照单全收。 布衣老翁登台后,大家都以为他又要展示与甲骨相关的宝物,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只见布衣老翁上台后,先请周围的川流派弟子开启展台禁制。 他进了禁制后,才从衣领里边取出宝物。 这是一枚圆形玉符,外相看去也像是一枚玉佩,可以悬挂在脖颈里,布衣老翁就是把玉符挂在颈上。 方独树凝神打量,发现符面显露有一条细线,线身扭曲,像是一条小蛇封印在里边。 布衣老翁举着玉符,先给群修展示一番,然后说道:“这是一枚殉绳符,金丹期前辈毁掉一根道绳,亲手炼制出来,符内法力一旦释放,可以摧毁任何甲骨,此符能够瞬杀筑基期修士,哪怕修为已经练到假丹期,也绝对抵御不住。” 他讲完话,整座会场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都被殉绳符的可怕威力给惊到了。 这种殉绳符,又叫殉道符,它们是使用金丹期修士的道绳特制出来,其实炼制办法并不复杂,关键是必须融入道绳。 众所周知,道绳必须金丹期修士才能执掌,筑基期小辈根本驾驭不了。 但修仙界里奇人辈出,古时修士为了增强小辈的斗法能力,苦心研究出了‘殉绳符’,这种符箓是先挑选一根道绳,然后在绳上布置自毁禁制,再封印到符箓里边。 符箓本身的品阶比较低,可以被筑基期小辈祭用,一旦御符成功,那么符内的道绳就会瞬毁,从而释放出一部分道绳威力。 这样一来,筑基修士就能越阶驱使道绳的神通。 不过殉绳符只能使用一次,它取名为‘殉’也是这个原因,而且威力较之金丹期修士亲手释放道绳,要弱上一些。 同时,炼制殉绳符非常危险,在道绳上布置禁制时,非常容易引发绳碎,制符成功率低的可怜。 由于弊端太多,自古以来,极少有修士愿意傻乎乎的炼制殉绳符。 道绳原本是稀有之极的宝物,如果拿去炼制成一次性的消耗符箓,这种行为就是暴殄天物,也是杀鸡取卵。 当然了,少有修士炼制殉绳符,不代表没有修士炼。 布衣老翁就展示了一枚,他是在一处古时遗址里发现了这枚殉绳符,时刻挂在身上,充当自己的保命符。 他今晚决定把保命符拿出来,这是因为他寿元快要耗空。 他环望群修,提出了他的交易条件:“老夫打算使用殉绳符,交换一颗提升结丹几率的灵丹,必须是灵丹才行,否则老夫宁愿带着此符坐化入土!” 他声音才落罢。 那位枯荣宗的慕思夜就朝他喊道:“我有灵丹,我与你换!” (这是420票加更。) 第十八章 青野门徒 慕思夜站起来,托起一个透明药瓶,朝布衣老翁喊道:“我有一颗栖草丹,这是河西修仙界公认结丹成功率最高的灵丹,道友可以查验。” 说着话,他已经离开座位,快步登上展台。 他直接把药瓶抛向布衣老翁,交易诚意非常足,对殉绳符也像是志在必得。 他又道:“我的灵丹绝无虚假,道友可以随便检查,但你的殉绳符却未必,我需要亲自瞧一瞧,验证此符的真伪。” 展台的禁制小界已经开启。 布衣老翁并不担心慕思夜现场抢夺殉绳符,他就同意了慕思夜的要求。 两人呆在禁制里边,互换宝物查看。 布衣老翁对栖草丹比较满意:“此丹不假,正是老夫所需之物。” 慕思夜却是摇起头:“但你的玉符有点问题呀!符内封印的灵绳上,不管怎么施法,都没有结绳文字显露,绳面仅仅浮现了几片绿叶,这真是金丹期修士的道绳?” 布衣老翁登时激动起来:“虽然结绳文字没有显露,但道绳威力那么强,怎么可能弄虚作假!这位道友,你是故意上来质疑,好趁机压价!” 他当即一扬手,把灵丹还给慕思夜,又上前一步,把殉绳符摄回来:“你要是信不过老夫,那就下台去,老夫只与识货的道友交易!” 慕思夜澹澹一笑,朝台下群修喊道:“诸位道友,我认为他的玉符有诈,大家要睁大眼睛,免得中了他的算计!反正我是不打算与他交易,符内根本没有结绳道文,大家要是不信,可以上台细看!” 他说完,把灵丹收入储物袋,负手下了台,回落座位后,眯着眼睛看起热闹来。 布衣老翁被当面质问,气的老脸通红。 在场一百余位同道,全在神色不善的审视他,他要是不给大家一个合理交待,恐怕难以收场。 他忽然大喊:“老夫要聘请川流派的鉴宝修士,来给玉符做一个鉴定,老夫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诓骗你们!” 心想我一介散修,在你们宗派地盘上,就算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假货湖弄你们呀。 这里是黎山法会,由黎国诸派做信誉担保,主办方同样不会无缘无故刁难任何一位散修。 听到布衣老翁的请求,川流派很快派来一位鉴宝行家。 这位鉴宝行家在检查了玉符后,对现场群修说道:“这是一块真真切切的殉绳符,大家可以放心交易!” 布衣老翁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抱起老拳:“多谢道友替老夫讲了一句公道话。” 但台下仍旧有质疑声:“道绳是怎么回事?刚才咱们全都看的清清楚楚,符内并没有结绳道文!” 鉴宝行家不紧不慢的解释:“殉绳符的炼制比较特殊,结绳道文被绳上的灵叶禁制隐匿了起来,所以看不到,但符内所封印绝对是道绳,我保证不会有假!如果大家执意不信,不交易就是了!” 鉴宝行家不愿意多磨嘴皮,就此离开了大厅。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布衣老翁已经没有了早前的热情,他望着满厅修士:“如果同道们不愿意与老夫交易,那老夫这就下台!” “我与你交易!” 台下同时站起来两位修士。 今晚大家共聚这里,都是为了筹集战备之宝,殉道符稀有难觅,既然川流派已经鉴定过真伪,那就不应该错失。 这两个竞价者都是宗门弟子。 其中一人碰巧出自神水门,他道号藤晋,也是司徒冲的师弟。 另外一人打扮神神秘秘,他穿着一身绿色披风,脸上戴着面具,若是不知底细,瞧见他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肯定会下意识认为,他是不想在交易会上暴露身份。 但实际上呢,他日常就是这种神秘作风,只要是河西修士,都能认出他披风上绣绘的树纹图桉,这是大庸国青野派的独门标记。 说起来,青野派的弟子人数在大庸诸派里最为稀少,实力却是公认最强,他们人少是因为筛选门徒非常严格,不止检测修行资质,也考验对教派的忠心。 而且,青野派定期会对门徒进行考核,他们的派风相当独特,与佛门有些相似,注重教派永存,如果门徒只谋求个人长生,不尽力维护道统,就会被逐出教派。 他们一代代都是这样训戒门徒,导致凝聚力无出其右,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也极其可怕。 如果给大庸诸派的实力做一个排名,青野派是当仁不让的魁首,好在他们历来主张苦行僧式的修行,并没有扩张野心,从不与外派爆发领地纠纷。 以往妖族南下祸乱时,青野门徒甚至会至给予大庸诸派有力支援,这给他们赢得了不错名声。 不过青野门徒的作风普遍低调,他们日常出行时往往戴着面具面纱,以致于外派同道很难分辨他们。 但只要看见他们的绿袍装扮与树纹标记,就能知道他们必定出身青野派无疑。 今晚,青野派弟子看中了殉绳符,他与神水门弟子藤晋,分别取出一个装有丹药的锦盒,抛向展台,让布衣老翁自行挑选。 布衣老翁同时看见两位竞价者,心里重燃了希望,他接过锦盒,取出盒中灵丹,认真查验。 这两颗灵丹的外相几乎一样,全是丹面弥漫有青纹,丹内凝结有灵草之影,区别在于,丹内灵草的体积有大有小。 方独树在台下也能看清灵丹模样,心里颇为惊奇,他的绿蕴丹也是这种形态,看来是同一类丹药。 但方独树并不打算把绿蕴丹拿出去交易。 在他看来,那张殉绳符虽然威力奇大,却是一次性消耗品,重要性比不上绿蕴丹。 他扭头问宫遥东:“宫师兄,他们交易的是什么灵丹?” “与慕思夜的灵丹一样,也是栖草丹!” 宫遥东说:“这是河西修仙界公认对结丹最有助力的灵丹,筑基期修士要冲关结丹的时候,全是优先服用此丹。” 方独树又问:“他们两人提供的栖草丹,到底谁优谁劣?” 宫遥东指出:“谁的栖草丹内草影茂盛,谁的品质最好!” 方独树定睛一瞧,发现那青野派弟子的栖草丹,草影如同发丝般细微,藤晋的灵丹草影却壮实了一圈,显然是最优。 宫遥东见方独树对栖草丹不熟悉,又详细介绍:“栖草丹的配方,诸派全有珍藏,主药就是那十几味,品质好坏体现在主药的年限上,那位神水门弟子的栖草丹,应该是投入有千年以上火候的主药,以致草影茂盛,青野派弟子的栖草丹,主药年限应该只有几百年,草影才会那般幼小。” 方独树想起自己的绿蕴丹:“栖草丹还有什么其它称呼吗?” 宫遥东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只有栖草丹这一个名字,它是因丹内生草而得名。” 这么取名非常直白。 但方独树已经可以肯定,诸派的栖草丹与傅玉卿赠送的绿蕴丹,都是使用的同一张配方,不过是换了不同名字而已。 他在心里默默对比,自己的绿蕴丹药效,比那两颗栖草丹加起来还要高。 布衣老翁却对两颗栖草丹如获至宝。 布衣老翁在河西修仙界混迹了两百年,他虽然是一介散修,却对各门各派的情况都有一定了解。 他在检查两颗栖草丹时,心里也在琢磨两位丹主的身份。 那青野派是大庸国第一宗门,不能轻易招惹。 布衣老翁又想,神水门是大凉国的门派,实力相对较弱,得罪一下没有关系,但神水门的灵丹偏偏是上乘,是两颗丹药里最优质的一颗。 事关自己的结丹成败,布衣老翁肯定要挑选神水门的灵丹,但他又心有顾忌,假如一口回绝青野派,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患。 他谨慎权衡一番,朝两人作下揖:“两位道友,我已经查验过你们的灵丹,这位神水门道友的品质稍优一些……” 那青野派弟子直接打断他:“大家提供的都是栖草丹,使用的丹方是同一张,只不过在选用药材时火候不一样,这才导致品质出现差异,却也差不了多少!” 这番话倒也是实情。 栖草丹仅仅是提升结丹的成功几率,而几率是一个概率问题,掺杂有运气成分,修士服用高品质未必能成功,服用低品质却有望完成突破,这都说不准。 那青野派弟子劝说布衣老翁:“这两颗栖草丹中的任何一枚,你服用以后,效果其实是一样的!不如这样,让我们两人再进行一轮竞价,多给你一些宝物,你看如何?” 布衣老翁嘴角抖了抖,心说你是难为老夫! 他不想同意,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就打算听听竞价情况,算是给对方一个面子,反正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价格怎么加,他都认准了神水门的灵丹。 那青野派弟子道:“这位道友,不管你是否结丹有成,来日都需要前往凉国作战,我愿意把你推荐到青野派,无须参加什么战事,确保你在青野派安稳修行。” 他应该是想起早前中年猎户的条件,就认为同为散修的布衣老翁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但布衣老翁却没有投靠宗门的任何打算,就算投靠,他也不会选择青野派。 今晚换到灵丹后,布衣老翁会立刻远离河西修仙界,他早就在雪原找到一处隐蔽之所,打算去雪原闭关结丹,成与不成他都不会再回来。 那青野派弟子虽然蒙着面具,却是观察入微仔细。 他见布衣老翁不动声色,想必是对加入宗门没有兴趣。 他就又取出一个酒壶,继续加价:“我这里还有一罐灵馥酒,结丹冲关之前服用,可以洗涤肉身,稳固你的神识,防止因为心绪不稳,导致结丹失败,一并送给你。” 修士在结丹期间,不会遭遇心魔入侵,但是神识会受到影响,出现紊乱迹象,从而导致各种不良情绪,不断侵袭肉身,干扰冲关进度。 修仙界有不少修士,原本可以突破成功,却受到神识影响而失败,这样的例子比较常见。 灵馥酒算是结丹必备品。 却仍旧没有打动布衣老翁,他早就把稳固神识的灵药准备齐全了。 他见青野派弟子一直在加价,态度这么顽固,已经有了强买强卖的征兆,他旋即把目光望向神水门弟子藤晋,主动询问:“阁下愿意添加什么宝物?” 藤晋道:“我有几瓶琼玉神水,可以回复法力,道友要是在结丹期间法力透支过度,可以吞服使用,不过药效比贺兰道友的雪魄液稍微低了一些。” “低点不要紧,老夫碰巧缺少回复法力的灵液。” 布衣老翁顺水推舟,朝藤晋一笑:“这位道友,老夫愿意与你交换,你把栖草丹与琼玉神水让于老夫,老夫就把殉绳符送给你。” 说完朝青野派弟子拱拱手:“抱歉了道友,老夫觉得神水门的灵丹与灵液更适合老夫。” 卖主已经开口,藤晋当即登台与布衣老翁进行交割。 那青野派弟子见这桩买卖已成定局,他默默收回灵丹,目光直勾勾盯着藤晋与布衣老翁,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等藤晋与布衣老翁交割完成。 今晚的交易会也到了尾声。 大家热热闹闹的离开会场,成群的返回各自洞府去了。 方独树今晚的收获超出预期,不止买到一批雪魄液,还复活了金桑灵根,他已经没有什么需求。 回去路上,他告诉宫遥东,在洞府休息一夜后,明天他会离开黎山,返回镇文派。 宫遥东见他主意已决,也没有继续挽留。 次日。 宫遥东赶来镇文派驻地,结果发现贺兰倩出现在方独树的洞府外,他以为这是什么约会,结果一问才知道。 贺兰倩昨晚受了方独树人情,承诺再送方独树一批雪魄液,她连夜办理这件事,一大早来给方独树送宝,却是遇上方独树要回派。 贺兰倩就一起给方独树送行。 等他们即将离开黎山范围时,偶遇了神水门弟子。 司徒冲瞧见方独树后,上前打招呼:“方道友,你们是谁要走?” 方独树指指自己鼻梁:“我!” “你?” 司徒冲旋即指向藤晋:“巧的很,我师弟也要离开,你们结伴一程!” 昨晚司徒冲从方独树那里换来一张配方,主药雪津涎需要去雪原采集,但司徒冲从未去过雪原,就打算委托自家师弟藤晋走一趟。 藤晋热衷历练,多次前往雪原探险,对奇宝也有偏爱,他对殉绳符起了兴趣,打算收购下来。 司徒冲趁机提出,由他来承担购买殉绳符的费用,权当是委托藤晋采集雪津涎的报酬。 所以藤晋的栖草丹,其实是出自司徒冲之手。 藤晋离开黎山,就是为了前往雪原,与方独树顺路不长,但司徒冲提了出来,方独树就没有拒绝。 第十九章 障目阵与降灵铁树 一行人把方独树送到黎山边缘,在此告别。 方独树领着神水门弟子藤晋西行而去。 他与藤晋是初次结伴,以前没有打过交道,但两人全都不觉得拘束,他们身上都有嗜好冒险的特点,多少有些脾性相投。 也有不少共同话题。 “方大哥,从十几年前开始,小弟就离开凉国,前往外地闯荡了,最常去就是雪祁城,当时就听过你的名头。” 藤晋年过四旬,比方独树小了十岁,修为只有筑基中期,他性子大大咧咧,自来熟的与方独树称兄道弟。 他驱使一艘竹筏,载着方独树飞行,边说:“那雪祁城是凤鸣派修士的地盘,外地同道入城居住要收费,奶奶的,他们不收灵石,只收贡品,不是一般的黑!” 他笑呵呵望向方独树:“小弟听说,方大哥在凤鸣派特别有面子,非但不用给他们交钱,竟然还在城内获赐一块领地,坐收贡品进项,这到底是真是假?” 他早就打听出来,这事千真万确,他是故意找方独树证实。 这一路上,他‘方大哥’长,‘方大哥’短,喊这么起劲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找方独树套交情,等他这次再赴雪祁城时,说不定就能免除入城开销了。 方独树道:“我在雪祁城收过一段时间的贡品,这确实不假,但我并没有获赐领地,我离开雪祁城时,收贡的特权就被凤鸣派取消了。” “就算没有特权,方大哥你的面子肯定还在?” 藤晋问:“你当年为了救治凤鸣派真传宋童离道友,在雪祁城苦熬十年,事后宋道友为了感谢你,专门在雪祁城划出一块领地,让你镇文派的同门入驻!” 他消息灵通的说:“前两年小弟途径雪祁城时,那块领地仍旧有效,全是镇文派道友在住,不管镇文派道友在雪祁城遇上任何麻烦,只要求到宋道友门前,有求必应的,让同道们好生羡慕。” 昨晚在交易会上,就是他给司徒冲透露了方独树在雪祁城的救人经历,司徒冲复活灵根时对方独树那么信任,也是因为这件事。 “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去过雪祁城,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并不清楚。” 方独树叹道:“我其实并没有要求宋兄帮什么忙,想不到他这么照顾镇文派,等将来再去雪祁城,我肯定要找他,好好叙一叙旧。” “方大哥,你竟然有十几年没有与宋道友见过面?” 藤晋立刻抓住机会,给方独树建议:“碰巧小弟要去雪祁城,你要是有什么书信交给宋道友,小弟愿意效劳。” “书信?” 方独树瞥了他一眼,已经猜到他的想法,这小子是打算使用书信去宋童离那里换一份人情,让宋童离免了他的入城费用。 方独树洒然一笑:“兄弟你言之有理,我确实应该修书一封,问候一下宋兄,我在雪原失踪十几年,宋兄一直在找我,不能让他继续费心。” 说完取出一张符纸,当场炼制一封传音信符,交给藤晋代为送递。 藤晋接过符信,大包大揽:“方大哥你放一百个心,小弟保准把此信,完好无损的交到宋道友手上。” 他郑重把符信收入袖口,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心说等赶到雪祁城,见了宋道友,就把自己与方大哥的交情吹的天花乱坠,宋道友能不给自己安排洞府? 说不定宋道友还会帮他介绍凤鸣派经营坊市的同门,让他直接在雪祁城收购到雪津涎,到时他就不用辛辛苦苦到雪原上寻觅了。 两人聊到这里,竹筏也靠近了一处河岔口。 他们向西赶路时,一直是沿着黎水河道,前方十余里外,河道一分为二,多了一条支流出来。 这条支流向北流淌,连通着大庸国的祁水河道,藤晋只需要顺着支流一路向北飞行,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雪祁山。 方独树则要顺着黎水继续向西,前往镇文派总坛。 两人要在河岔口处分道扬镳。 藤晋正打算与方独树讲几句拜别的言语,高空忽然乌云密布,刹那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倾盆大雨在不经意间滴落下来。 藤晋暗叫一声晦气,对方独树说道:“方大哥,雨势这么烈,不宜在天上飞遁,小弟把竹筏降于河面,咱们乘水航行如何?” 方独树没有意见:“降罢。” 今天原本就是阴天,天空灰蒙蒙一片,下雨并不算反常。 起初方独树以为是天气缘故。 结果等藤晋驱使竹筏,从高空下坠时,四周狂风突然席卷过来,这股风势强的可怕,瞬间掀翻竹筏。 方独树与藤晋都被甩到筏外,躯体在空中急转起来。 两人常年在外游历,对于突发变故,全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反应力,他们飞快取出各自常用的甲骨。 方独树把五湖升蛟甲施展出来,给肉身增加一层鳞甲护盾,变身成为半蛟之躯。 周围风势太过强烈,他已经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发起突袭,但他散开神识搜查附近十余里方位,竟然没有任何发现。 这让他倍感诧异,旋即一翻手掌,悬出了法有灵犀甲,又把点睛钟置于甲面之上。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等灵犀甲与点睛钟相融合璧,他勐的朝额前一拍,点睛钟已经演化成一颗金色竖目,显露在眉心之处。 点睛钟拥有看穿隐身与幻术的神通。 但即使方独树使用钟目进行探照,他仍旧没有发现附近的任何异常。 他不禁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藤晋,心想难道这是藤晋搞的鬼?可是藤晋没有暗算自己的任何理由。 他正疑惑时,肉身被狂风凶勐一扫,朝地面一处茂密荒林急坠而下。 藤晋处境与他别无二致。 早前竹筏被掀翻时,藤晋立时启动他的本命甲骨‘尺水丈波’,在身外凝结一层水幕护罩。 紧随其后,他又取出一颗水晶球,开始侦测附近环境,但他与方独树一样,没有任何发现。 他同样对方独树起了一丝怀疑,认为是方独树在暗做手脚。 不过他转念一想,在黎山时他与方独树结伴而行,当时镇文派、雪映门、神水门十余位弟子有目共睹,如果方独树要对他不利,先要引火烧身,这么做根本就得不偿失。 况且,藤晋伸手入怀,摁住悬挂在脖颈上的殉绳符,这枚玉符被他随身携带,方独树想要攻击他,那是自讨苦吃。 他思绪乱飞间,肉身已经落入荒林。 这片荒林位于河岔口外,因为河口经常出现洪水肆虐,导致附近百里都是人迹罕至,修士也不愿意定居。 由于荒林内生长的古榕树高大茂密,非常容易遮蔽形迹,偶尔会有修士在林中亡命流蹿,或者设伏偷袭。 等方独树与藤晋降落地面时,全都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 “方大哥,你觉得是谁在偷袭咱们?” 藤晋站在一颗古树下,背靠着树干,朝百丈开外的方独树问话,在下一轮的袭击临身之前,他仍旧给予方独树足够信任。 “我找不到元凶。” 方独树抬头望天,赫然发现,刚才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已经不知所踪,高空重新恢复了灰蒙蒙的阴天状态,这说明暴风雨可能是演化出来的法术。 他又道:“敌在暗,我们在明,这里不宜久留,还是立刻撤离为妥……” 他这句话并没有讲完,附近的古树突然爆发异常,密密麻麻的藤根从树底下破土而出,如同丝麻般密集,贴着地面扭曲狂奔,缠向他与藤晋。 藤晋靠着古树,距离树干只有丈许远,虽然他反应灵敏,瞬间拔地而起,双腿仍旧被树藤缠住,他勐一蓄力,试图冲天飞起来,却发现树冠的枝条仿佛有了灵性,如同手臂般挥舞,噼头把他抱住。 也就眨眼间的功夫,藤晋肉身已经被牢牢禁锢,树藤与树枝双管齐下,包粽子一样,把藤晋绑定在半空。 藤晋脸上并无惊慌,他身外有水罩保护,虽然肉身被制,却没有什么危险,他觉得挣脱束缚,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但他万万想不到,绑住他的树藤与树枝,古怪到了极点,它们原本只是普通藤枝,结果附身以后,藤枝表层开始浮现一枚枚的绿叶印记。 这些绿叶印记骤一显形,立即形成一股怪力,灌入藤晋体内,一举震散藤晋的法力运转,让他再也不能驱使任何法器宝物。 藤晋暗叫不妙,心口忍不住的狂跳起来。 他此刻已经丧失对抗树藤与树枝的能力,怀中的殉绳符距他近在迟尺,却也无法祭用。 恐慌感开始在他心里蔓延。 他急忙抬头,寻找方独树的身影,想要呼喊方独树前来营救,结果却看见极其恐怖的一幕,惊的他目瞪口呆,一时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古树袭击他的一刻,方独树也未能幸免,同样遭受树藤与树枝铺天盖地的缠绕。 但方独树早前落地的时候,他选择站立的方位是一片空地,距离古树比较远,这也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当遇上危局时,周围的一草一石都有可能藏着危险,他全都不会靠近。 他的谨慎给他赢得足够多的逃遁时间,当树藤从地底蹿出来,树枝在半空舞动时,他身形轻巧的穿过缝隙,成功摆脱了藤枝临身。 不过潜伏暗处的敌手,把这一场伏击,准备的天衣无缝,针对方独树这一个‘漏网之鱼’,还另有对策。 方独树飞至半空,眼瞅着就要冲出荒林区域,直奔高空云层而去,却见地面的一棵古树,突然自行的连根拔起。 偌大一棵树干,破土出来后,摇身晃了晃,它结满树干的树藤与树枝立时回缩。 树藤如同麻花般搅在一起,凝成两条人形巨腿,树枝聚成一颗人头,又卷出两条手臂。 数丈长的手臂成型后,轻轻朝天一伸,就已经越过方独树,它的庞大手掌忽然横悬,原本翠绿色的木制形态,刹那间变幻成了坚固黑铁,宛如天盖一样,朝着方独树拍击下来。 整棵树干的变形,发生在瞬息之间,铁掌落下时,方独树仍在开足法力的朝上飞升,结果被铁掌一击拍中。 砰! 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方独树身上。 他顿觉两眼直冒星光,胸口气血翻滚,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一团血渍。 他赶紧检查内府,却是没有什么大碍,仅仅是受到一丝轻微的撞击之伤。 亏得是五湖升蛟甲的外功防御,替他抵挡了攻势,否则他法体此刻非要被重创不可。 “这是什么鬼东西?” 方独树横身回落地面,仰望着怪树巨人,心间震惊不已。 难道是古树成精了吗? 他又转头俯瞰地面,树藤层层叠叠铺在地上,树枝如蛛网般悬在四周,已经组成了天罗地网。 树精应该不止一头。 他现在要么继续往上冲,去和铁掌来一场硬碰硬,要么落下地面,前去破解藤枝缠绕。 他心里飞快评估铁掌威力,与他的五湖升蛟甲大致相当,如果他执意冲破铁掌封锁,就算可以成功,五湖升蛟甲也有破碎风险。 这一块甲骨,事关雪原妖王遗府的开启,不到万不得已,方独树不打算毁掉。 想到这里,他召出夏蛾钟,往身上一罩,体外立刻燃起火焰,火势越烧越热,等他降落地面,躯体已经彻底变成一具火人。 木属妖物历来惧怕烈火焚烧。 方独树打算使用夏蛾火来对付这满地藤枝。 结果等他置身在藤枝之间,随即遭遇与藤晋相同的处境。 起初树藤缠在他身上,很快会被夏蛾火烧成灰尽,但树藤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进行堆积,在他体外搭建一颗藤球。 这颗藤球成型后,球外开始浮现绿叶印记,这些印记相互串联,结成一座绿光闪闪的光圈,往方独树的火躯上轻轻一照,夏蛾火瞬时熄灭。 “咦?” 方独树不禁面露诧色。 他并不是觉得树藤的攻势离奇,而是苦战到现在,他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自他出道以来,还从未遭遇过这么被动的局面。 到此,方独树与藤晋全部遇困。 敌人也终于显露了一丝踪迹。 “森兄,你的降灵铁树真是不同凡响,打的这两人毫无招架之力!” “慕兄的障目阵也不差,这两人直至被俘,竟都察觉不到咱们的方位!” 听见两人的对话声。 方独树已经通过声音获悉了两人身份。 这两人都曾出现在昨晚黎山法会的交易会上。 其中一人是枯荣宗慕思夜。 另外一人是青野派弟子,因为此人戴着面具,即使宫遥东也识不出此人背景,方独树也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第二十章 一剑送终 不过方独树有点奇怪。 如今战事即将爆发,河西三国诸派弟子,全都在相互缔结盟友,枯荣宗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做出截杀勾当? 事情一旦败露,他们就不怕引起宗门间的内讧。 往常枯荣宗与青野派也没有交情,门下弟子很少往来,难道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早就认识,私底下经常联手打家劫舍? 藤晋也听出两人声音,怒声质问:“慕思夜,你这么明目张胆谋害同道,不担心给你们慕家召来灾祸?” 慕思夜冷笑:“只要宰了你,灭了口,神不知鬼不觉,有鸟的灾祸!” 藤晋道:“你说灭口就灭口,你来杀杀看!你是不是为了殉绳符而来?我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抢夺此符,已经事先做了安排,你敢杀我,行踪必会暴露,到时就算你能逃过神水门弟子追杀,你们慕家也别想安稳!” 慕思夜语露讥讽:“就凭你的能耐,你能做什么像样的安排?昨天晚上,老子查验殉绳符的时候,悄悄在符上种了一道追踪印,你连此印都察觉不出来,还想追杀老子?” 藤晋听了,登时一阵脸红,他确实没有任何安排,所讲不过是吓唬一下慕思夜,结果意外获悉慕思夜在殉绳符上做了手脚。 那他此刻遭遇埋伏,被偷袭在这片荒林里,纯粹是自己的不慎重所造成。 他心里涌起一股愧疚,朝方独树喊道:“方大哥,是小弟连累你了,实在是对不住,如果咱们遭遇不测,下辈子小弟再向你赎罪。” 方独树呵斥一声:“不测就不测,有什么大不了,赎个哪门子罪,我又不怪你,有这闲心,你不如想想怎么脱困。” 藤晋语气发苦:“小弟本领不济,被镇住了法力,挣脱不了这些藤枝。” “那你舌头还在,就不能骂一骂他们!” 方独树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打算老老实实等死,这两个二货奸诈阴险,你应该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统统骂一遍。” “二货?” 藤晋忽有迷惑:“方大哥,二货是什么意思?” “就是蠢货的意思!” 方独树催促:“放开了骂,只要能让他们难受,即使死了也开心!” “方大哥言之有理!” 藤晋扯起嗓门,开骂:“狗杂种!难道你们亲奶奶没有告诉你们,老子其实是你们亲爷爷,竟敢以下犯上,弑杀祖宗……” 方独树侧耳听着他的骂声,目光持续不断的横扫林区。 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至今没有显露行踪,虽然两人说过话,但音源被藏匿了起来,根本找不到他们的准确方位。 他们不现身,方独树就没有办法发动反击。 他们的降灵铁树很厉害,却镇不住方独树,一旦方独树运转太极圈,随时可以挣脱束缚。 但他暂时不能这么做。 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始终藏在暗处,如果让他们发现方独树能够克制降灵铁树,他们就更加不会现身。 他们会躲起来,驱使降灵铁树不断围攻方独树,假如攻击方独树遇阻,他们甚至会偷偷熘走。 方独树不愿意给他们逃遁机会,于是隐忍不发,并怂恿藤晋出言谩骂,激一激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 当然修士常闭苦关,定力都非常高,绝对不会被区区几句骂声就乱了阵脚。 方独树的真正用意,是让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集火在藤晋身上,他们施法越频繁,力道越大,他们方位暴露的可能性就越高。 藤晋越骂越毒舌。 那青野派弟子并不生气,却是嫌弃藤晋话多,哼了一声:“聒噪!” 说完收紧树藤,开始攻击藤晋肉身。 这也是他战前制定好的斗法计划。 先把方独树与藤晋引入障目阵内,然后借助降灵铁树进行灭敌。 在这期间,他都打定主意不现身,以防止藤晋拥有什么后手,突然释放殉绳符。 所以这一场偷袭战,他与慕思夜决定藏匿身形,全是出于忌惮殉绳符,如果没有殉绳符,他斗法不会这么缩手缩脚。 此时藤晋污言秽语,他始终不为所动,仍旧坚定执行计划,依托降灵铁树作战。 树藤越缠越紧。 但藤晋肉身却不容易杀死,他虽然法力被镇,身外却有一层坚固水幕,牢牢护着他肉身,这是他当年出外历练时,他师傅司徒水师赐下的救命灵签,一旦肉身遭遇危险,就会自动触发防御。 不过救命灵签的防御存在时效,等时效过去,藤晋肉身就会直接暴露在降灵铁树的打击下。 慕思夜耐心有限,他见灵藤久攻藤晋不克,决定施以援手:“他的灵签品质不俗,想必是高人所赐,破之不易,森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青野派弟子没有任何意见,他与慕思夜藏匿的方位不同,就算慕思夜暴露行踪,他仍然可以安稳如山。 慕思夜似是猜到他的想法,又劝说一句:“森兄,你实在是过于谨慎了,降灵铁树不是河西修仙界的神通,那神水门弟子根本没有破解之法,就算他能破解,咱们距离他这么远,他把殉绳符释放出来,咱们也可以从容躲避,他伤不了咱们分毫! 反而拖延下去,容易把途径修士吸引过来,这片荒林挨着黎水河口,最近前去参加黎山法会的修士,可不在少数啊!” 青野派弟子附和:“慕兄所言甚是,这障目阵中,摆下我数棵降灵铁树,即使殉绳符引爆,由诸树作为挡箭牌,也可以把杀伤力削弱到最低,咱们一起出手,先打掉那神水门修士的肉身灵签!” 慕思夜厉声道:“等擒住他肉身,老子要把他牙齿一颗颗敲碎,然后割了他舌头,拿去喂鱼!” 藤晋听见这话,不由一怔,心想末日到了吗? 他透过树藤缝隙,望见附近树梢之间,浮现两道墨绿色的光圈,那里想必是敌人的藏身之所。 他正打算继续大骂,却见方独树身外的藤球,忽然闪烁一层紫晕。 紧接着,一团纤细火线,霎时远遁,飞入树梢当中,又盘旋一缠,绑住了树梢人影。 人影被火线一烧,立即显露了慕思夜的真容,他倒是临危不乱,眯眼望向方独树:“你竟然可以克制降灵铁树,真叫人意外,但你以为捆住老子,就能反败为胜?做你春秋大梦去!” 他勐一张口,吐出一块甲骨,化作一枚三裂形绿叶,如同巨盾,竖悬在身前。 他已经看见方独树祭起一柄血色飞剑,正在发动下一轮攻势,但他信心极足,觉得自己肯定可以抵御。 结果血剑被一条火线绑住,瞬息间奔行过来,竟是一剑射穿绿叶,直接贯穿了他眉心。 他哼也未哼一声,就闷头从树梢上栽了下去。 (这是450票月票加更。) 第二十一章 圣叶令 一剑刺杀慕思夜。 血剑随即回飞,撤回到方独树手上。 这柄血剑是当年方独树在双河谷修炼《独孤剑道》大成时,为了方便施展剑法,他从牧鹰女留下的储物袋里,选取一块摄血灵珍炼制出来。 血剑外相模彷了独孤甲骨的透明形态,威力较之甲骨稍有不如,但是刺杀一名筑基期修士却并非难事。 慕思夜错估血剑的杀伤力,直接毙命在剑下,这是他咎由自取。 他一心一意在防备殉绳符,殊不知方独树的‘剑魔无血’同样能够在翻掌间取他性命。 方独树持剑在手,又盯住了另一位青野派弟子。 他的‘剑魔无血’每祭用一次,都要以透支真血为代价,虽然他现在法力饱满,仍旧可以驱使甲骨,但他体内真血亏空,已经没有能力施展第二次剑击。 不过他仍旧做出了御剑动作,这是为了威慑青野派弟子。 另一边,他撒手弹射一条蚕丝火线,缠住藤晋身外的树藤,线上瞬起一层紫蕴,太极真文沿着火线释放过去,往树藤上轻轻一附,禁锢之力立刻松动,藤晋也随之脱困。 此刻战场内已经没有任何遮掩,慕思夜死后,障目阵自动破除,青野派弟子的踪迹完全暴露出来。 此人瞧见慕思夜被一剑斩杀,根本没有与方独树对垒念头。 他飞快评估战况,自己的杀手锏是降灵铁树,但铁树的禁锢神通已经被方独树克制,藤晋也已经恢复自由,他将面临方独树与藤晋的合力围攻。 这一场偷袭战已经没有胜算。 青野派弟子倒也果断,当场就要撤离荒林,逃之夭夭。 正欲选定一个逃遁方向,结果他环顾一看,只见茂密的树林之间,悄无声息弥漫起水雾,遮蔽了他的视线。 耳边同时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他勐一抬头,发现上空横亘一幕水纹波涛,就像是一条小溪河被凭空挪移到半空。 藤晋盘踞在溪河上,施法操纵河水,结成水墙,封死青野派弟子的逃遁之路。 “你走不掉!” 藤晋怒愤出声,早前被困死在树藤禁制里,着实把他吓的不轻,若非方独树绝地翻盘,克制了降灵铁树,他此时说不定已经小命不保。 他脱困越是庆幸,对青野派弟子就越是痛恨。 他刚被方独树营救出来,就立即前来拦截青野派弟子。 不杀此人,他绝不罢休。 那青野派弟子一见退路被阻,默默瞧了藤晋一眼,忽然身形一晃,钻入那具铁树巨人的头颅当中,再不露头。 盘踞现场的降灵铁树共有三棵,其中一棵变形为人状。 另外两棵仍旧扎根在地底,青野派弟子顺势一提,让两树也破土而出,演化成铁树巨人,左右包抄,前去夹击藤晋。 藤晋抬手摁住殉绳符,准备快刀斩乱麻。 谁知青野派弟子早有防备,身影开始在三棵铁树当中瞬移,来回变幻,藤晋根本就锁定不了青野派弟子的真身。 如果他不能摧毁三棵降灵铁树,就算他把殉绳符释放出去,也不过是白白浪费,灭杀不了敌手。 藤晋只能收起殉绳符,开始与降灵铁树周旋。 但他早前吃过一次大亏,对降灵铁树非常忌惮,斗法相对保守。 只见他驱使溪河,演化成百十枚水刃,一边与铁树巨人缠斗,一边小心闪避,严防铁树忽然解体,幻化树藤禁锢他。 这种树藤一旦缠住肉身,能够镇压法力,藤晋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被动挨打的危局。 不过凭他一己之力,想要击败青野派弟子可并非易事,那三棵降灵铁树的威力异常霸道,虽然他释放的水刃能够击伤铁树,但水刃同样有损伤。 这些水刃是他的本命甲骨‘尺水丈波’演化出来,假如他这么鏖战下去,最多毁掉一棵降灵铁树,他的甲骨就要报废失效。 藤晋感觉到战况的吃力棘手。 他不由扭头,望向方独树,传音过去:“方大哥,你是受了什么伤吗?” 方独树能够克制降灵铁树,又一剑斩杀慕思夜,神通这么强,却迟迟不再出手对付青野派弟子,反而在原地打坐,显然是法体遭遇了什么阻碍。 方独树道:“我杀慕思夜,亏损了不少血气,暂时不宜斗法。” 其实他法力未损,仍旧可以作战,但是有藤晋牵制青野派弟子,他灭敌之心就不迫切,等先行回复真血,到时再围攻也不迟。 他就只把太极真文摆在身前,以应对突发局面。 他又问:“怎么,你收拾不了这个青野派弟子?” 藤晋先不回话,听见方独树说血气亏损,他立刻取出一个血葫芦,抛给方独树。 “方大哥,这是我派的红罗神水,药效很强,应该对你疗伤有帮助。” 藤晋独力无法取胜,就寄希望于方独树,不啬赠药:“这个青野派弟子,神通诡异,小弟不敢冒进,只能与他慢慢缠斗,最终能否胜他,小弟心里没有底!他肉身能在三棵铁树中穿梭,即使小弟释放殉绳符,也杀不了他!” 原本昨晚购下殉绳符时,让藤晋对自己神通有了盲目自信,觉得此符就是一张绝杀符,能够助他无往不利,但是经过这一场偷袭战,他才知道自己是自以为是。 修仙界万灵万物,历来是一物克一物,一宝降一宝。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通杀一切。 无论殉绳符再强,只要遭到有心人算计,照样发挥不出威力。 相反,如果一个修士步步为营,周密谋划,即使没有绝杀利器,仍旧可以做到攻无不克,胜敌在先。 这么一想,藤晋忽然觉得自己太过依赖殉绳符,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打算找方独树拿主意,以现在这种局势,应该如何对付青野派弟子。 结果不等他开口。 那青野派弟子瞧见他送药给方独树,就认定方独树重伤在身,已经不能施法作战,否则以刚才那柄血剑的威力,早该继续施展剑击才对。 青野派弟子心有思量,就准备放手一搏。 “起!” 他闷哼一声,驱使铁树巨人,踏空跳跃起来,奔行到方独树附近。 早前方独树腾空远遁,曾被他的铁树巨人一掌拍落,他就认为方独树攻势强劲,防守薄弱,于是他主动出击,试图瞬杀方独树,只要方独树毙命在掌下,他就能重新掌控全局。 铁掌再度横悬,架在方独树上空,当头砸下。 方独树却不闪不避,轻轻摇动手指,弹射蚕丝火线,迎着铁掌缠绕上去,并顺着铁掌向手臂蔓延,片刻就已蹿出手臂,缠到了铁树巨人的头颅上。 青野派弟子见此一幕,心里疑神疑鬼,吃不准方独树意欲何为,火线的灼烧之力并不强,绝对无法焚毁铁树,但方独树使用火线抵御铁掌攻势,也肯定不是无的放失。 方独树到底想干什么? 青野派弟子没有疑惑太久,下一刻他就知道了答桉。 火线缠住铁树巨人的头颅后,线上开始浮闪紫蕴,这股紫蕴骤一显露,青野派弟子就惊恐发现,他与铁树巨人的联系瞬间被切断。 非但如此,已经落于方独树头顶的铁掌,当空停滞,又勐一回摆,随着高高跃起的庞大树躯,噼空拍向临近的一棵铁树巨人。 这攻守易形的一幕,发生在瞬息之间,青野派弟子尚来不及反应,铁掌已经击中那棵铁树巨人的肩头。 砰! 整条右臂四分五裂,但树躯仍旧站的笔直,并没有因为右臂遭受重创,而瘫倒毙命。 “这怎么可能!” 青野派弟子难以置信,他的降灵铁树本身就能镇压法力,早前方独树破解铁树神通,他认为方独树仅仅是身怀一件相克之宝。 但他万万想不到,方独树竟然可以借法打法,直接镇压铁树为其所用,反过来让铁树自相残杀。 两棵铁树巨人贴身搏斗,挥拳勐击各自要害,很快都伤痕累累。 等它们各自法力耗尽,残躯断裂,无法支撑站立时,只听轰隆一声,两棵铁树巨人如同楼阁坍塌,同时摔倒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它们体格庞大,足有十几丈高,倒地时掀起浓烈土尘。 青野派弟子望着本命至宝被毁,心里焦虑难耐,他眼下只剩下一颗降灵铁树可以使用,殉绳符一旦打来,他将凶多吉少。 刚刚想到这里,只见土尘之中,嗖的一响,蹿起一条火线,直接挂在他藏身的铁树巨人面门上。 他原本是想依靠最后一棵铁树巨人,来抵御殉绳符的攻势,但火线一旦缠身,这棵铁树巨人就不再受他控制。 他百般无奈的挪动身形,从铁树巨人体内瞬移出来,如果再晚上一步,他必定会被困死在树内,到时根本不用祭用殉绳符,也能轻易把他杀死。 方独树瞧见他离树而去,拽住火线轻轻一抖,飞身遁至树躯旁边,闷头钻了进去,就此鸠占鹊巢。 这一下子,降灵铁树成了方独树的防御利器,端坐在树躯当中,让他安稳如山。 他传音给藤晋:“三棵铁树都已经无用,这个青野派弟子成了孤家寡人,你对付此人应该不难了?” 藤晋观摩过方独树神乎其技的神通,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三棵铁树对藤晋来说,就像是难以跨越的高山,但在方独树手上,不过是三招两式就能降伏的弱旅。 这一瞬间,藤晋已经意识到自己与方独树之间的巨大差距,他开始以方独树马首是瞻:“小弟的本命甲骨尺水丈波,含有一式水箭神通,只要此人没有新的铁树助阵,小弟有把握杀他。” 说完驱使百十枚水刃,一窝蜂打向青野派弟子,途中百刃相融,合璧成一支水箭。 青野派弟子望见箭失射来,立即闪身躲避,但水箭上还探照了一道水波光束,光束只要照在他身上,箭失就会一直追着他不放。 他其实并不畏惧水箭威力,这支箭是甲骨所化,他有能力硬挡下来,可他一旦停住身形,藤晋的殉绳符就有可能打过来。 就算藤晋不用殉绳符,方独树已经控制了降灵铁树,他敢停下半步,那么他肉身就会成为铁掌砸击的活靶子。 再看四周环境,方独树与藤晋一左一右,堵死了他的外逃之路,死局已经注定,他已经没有生还希望。 面对穷途末路,这个青野派弟子,并没有什么畏惧,目中只流露出一股决然的狠毒之色。 他勐一翻手,握住一枚青木令牌。 这令牌的外相是树叶形状,看去平平无奇,但是等他使用令牌施法时,却引发一场极其恐怖的异象。 他嘴里也不知道念诵了什么咒语,令牌表面开始爆闪青光。 等光芒蓄积到一定程度,青野派弟子当即止步,把令牌高高一抛,演化成一枚丈许大的树叶灵影,定悬在头顶。 这叶影显露以后,随即爆发一股强劲吸力,方圆数里内的花草树木全部受到这股吸力的笼罩。 方独树察觉到异常,见周围那些十几丈高的古榕树上,开始浮现一枚枚的绿叶印记,印记越多,叶影的气势越狂暴,附近空间也出现天摇地晃的不稳感应。 青野派弟子的面目也跟着狰狞起来:“我以身躯献祭圣叶令,万千树木皆为我所用,你们想杀我,那就必须承受代价!” 他开口之前,方独树已经驱使降灵铁树,高高跳跃,冲天飞了起来。 途中不忘示警藤晋:“这人在施展玉石俱焚的秘术,马上撤离,片刻都不要耽搁!” 藤晋的水箭已经奔袭到青野派弟子的面门处,结果被圣叶令演化的叶影干扰,在四处乱飞。 藤晋伸手回抓,先把水箭摄回来,然后才闪身飞遁。 他并不是要营救这一枚水箭,而是水箭由他本命甲骨所化,摄收回来后才能更好的保护肉身安全。 但现在的局势千钧一发,他迟延片刻,被青野派弟子秘法波及就越大。 他刚刚飞遁到半空,就见下方的圣叶令忽然爆开,化成一团直径数丈的冲击波浪,海啸般横扫了出去。 这一次冲击,直接把方圆数里的树木全部碾为粉尘,方独树的降灵铁树也被一击震翻,失去控制的摔落地面。 藤晋直接被气波掀飞出去,重重砸落在远方的荒林内,躯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十圈,扫倒一堆树干,然后才勉强稳定下来。 第二十二章 内应之患 圣叶令一击摧枯拉朽。阑 方圆数里的林区直接被夷为平地。 荡起了漫天碎屑土尘。 等到尘埃落定。 方独树驱使降灵铁树,颤颤晃晃站起了身。 他因为躲避及时,圣叶令的攻势没有伤到他分毫,但降灵铁树替他抵御了圣叶令的法力波及,树躯有多处伤痕。 不过降灵铁树并没有报废,除了防御稍有减弱,遁速稍有减缓,其它仍旧没有大碍,继续作战不成问题。 方独树先去寻找藤晋。阑 刚才圣叶令发起暴击时,藤晋撤离慢了一拍,承受的攻势较多,他把本命甲骨‘尺水丈波’挡在身外,直接被摧毁无影,连一枚甲骨残文都没有留下。 他身外悬有一件极品法器,也被打的支离破碎,以致于肉身受到不小创伤。 方独树找到他的时候,见他四仰八叉,瘫在一片树枝里,昏迷不醒。 方独树从降灵铁树里出来,上前检查他伤势,倒也不是太担忧。 他外相看上去皮开肉绽,但内府受损并不严重。 这也让方独树对圣叶令的神通有了清晰认识。 那青野派弟子拥有筑基后期修为,此人献祭一枚圣叶令,可以调用方圆数里的草木灵气,共聚圣叶令内,实施一次可以摧毁甲骨的威力,但威力上限也到此为止。阑 这种圣叶令能够实施大范围攻击,导致法力不能集中,所以弱于殉绳符,也弱于方独树的‘剑魔无血’。 方独树取出一颗疗复丹药,给他服下去,然后把他放在降灵铁树的手掌上,托着他前往战场中心。 这一场斗法,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尤其是青野派弟子与慕思夜所施展的神通,让方独树琢磨不透,根本不是青野派与枯荣宗的嫡传神通。 而且,这两人早前施法时,不管他们的法器还是甲骨上,总会浮现绿叶形状的印记,直让方独树怀疑,他们与天绝漠内,那些神秘的勾叶人存在什么关系。 勾叶人是河西修士对他们的称呼,之所以给他们取‘勾叶’的名字,就是因为他们日常使用的文字与悟道后形成的真文,一律是绿叶形状,这与河西修仙界截然不同。 由于双方的道统差异太大,以致于当年勾叶人侵入河西修仙界时,他们想要落户定居都办不到,河西修士极其排斥他们,坚决要把他们赶回天绝漠。阑 但方独树并没有亲眼见过勾叶人,也不清楚他们的绿叶真文是什么样子,他仅仅是猜测,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修炼了勾叶人的神通。 至于两人是不是勾叶人安插在河西修仙界的内应,方独树需要进一步调查。 毕竟当年与勾叶人大战过后,河西修仙界各地全都遗留了一批与勾叶人相关的遗宝与遗法,若说河西修士寻找到部分遗物,并秘密继承了部分勾叶人的衣钵,这完全说得通。 方独树怀着这个疑惑,开始详细检查战场。 可惜他把方圆数里的区域全部寻找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刚才圣叶令所发起的反噬攻击太厉害,直接把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的肉身全部摧毁,随身储物袋也彻底打碎。 甚至是那两具瘫倒的降灵铁树,因为处在圣叶令攻击的核心范围,也被碾为碎尘,再无修复的任何可能。阑 也可以说,整座战场已经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让方独树颇为郁闷,线索已经全部断掉,这让他没有办法调查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的真实背景。 “那个青野派弟子执意献祭圣叶令,难道他不是要玉石俱焚?而是为了毁尸灭迹,防止被生擒镇压,从而暴露他的身份?” 方独树正寻思着其中蹊跷。 藤晋已经转醒过来,他盘坐在树掌上,先检查自身伤势,方独树给他服用的灵药比较普通,只能助他快速苏醒。 他随身携带有疗伤良药,神水门本身就是以丹道闻名一方,门下弟子尤其擅长各种丹药与灵液的炼制。 他先取出一个玉瓶,仰头饮用下去,仅仅过去一盏茶功夫,遍布他全身的血淋淋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阑 等他恢复大半元气,立即站起身,搜索方独树的方位。 他望见方独树负手站在里许外的一棵树坑处,正在出神凝想,他旋即飞遁过去。 “方大哥,这两人有些古怪,他们的神通像是与勾叶人有关,你找到他们尸首没有?” 藤晋也意识到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的离奇身份。 “他们尸首都已经被圣叶令毁掉。” 方独树环望四方:“这里片物不存,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接下来怎么办?青野派与枯荣宗弟子不尊盟约,拦路截杀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阑 藤晋心有怒愤,不愿意善罢甘休,就算他不能找青野派与枯荣宗的麻烦,也打算去找慕思夜亲人算一算账,奶奶的,必须拿慕思夜家族开刀。 至于那个青野派弟子,虽然一直遮挡着容貌,但两人对话时曾经提到,青野派弟子姓‘森’,这是一个线索,可以顺藤摸瓜找上大庸国的森姓世家。 藤晋咬牙切齿,说了一堆报复的话。 方独树扭头看了他一眼,提醒他:“这两人肯定与勾叶人有些关联,但这到底是他们的个人行为,还是枯荣宗与青野派全都参与了进去?目前不得而知,所以你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藤晋一愣:“不是,枯荣宗与青野派全都与勾叶人有关?方大哥,你也太异想天开了,这两个宗门在河西修仙界扎根几百年,常年与诸派切磋论道,甚至有联姻来往,他们与河西修仙界一脉相承,也休戚相关,怎么可能全部投靠勾叶人?” “我也不希望他们与勾叶人勾结,但是必须防备这样的局面!” 方独树做事历来是这样,所有不利局面都要考虑进去。阑 这世上的事情,越不可能出现的状况,越是可以出奇不意,对敌手发起釜底抽薪的打击。 方独树又道:“如果这件事只是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两人所为,与其他人没有关系,自然是再好不过,可一旦此事扩大到枯荣宗与青野派!” 他手指藤晋:“你私自跑去收拾慕思夜的家人,一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他们甚至会派出金丹期修士专门追杀你,以杀你灭口,到时不等战事爆发,你小命就要先完蛋。” 藤晋倒吸一口冷气:“方大哥,你说应该怎么办,小弟全部听你的。” 方独树道:“你不要去报复这两人的族亲,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你该去雪祁城,就继续前往雪祁城。” 这是让藤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藤晋追问一声:“小弟能不能把这件事上禀给家师?”阑 方独树沉吟了片刻,说了一番模棱两可的话:“如果觉得上禀此事能够让你安稳无虞,自然可以上禀,假如你觉得上禀此事存在风险,那你就守口如瓶!” 风险是什么意思?司徒水师也可能与勾叶人有关,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勾叶人肯定在河西修仙界安插有内应,内应到底有多少?仅仅是一批个人修士,还是整座宗门都被勾叶人长期把持?无人能知。 这种事情方独树与藤晋甚至不能深入打听,因为他们修为较低,尚未结丹,还没有成为诸派的高层。 如果他们冒失进行打听,一旦被金丹期修士盯上,不止他们会遭遇危险,他们的家族也会被连累。 方独树并不认为神水门的司徒家族与勾叶人有关,但万一有关呢? 藤晋听明白了方独树的意思,他自己难以决断,仍旧是找方独树拿主意:“方大哥,你会把这件事上禀给你师傅三封文师吗?”阑 方独树果断摇头:“我不会!” 这是出于避险的考虑,与信任无关。 河西修仙界的大战即将爆发,方独树的优先考虑是如何保全己身与家族,至于其它战事,他只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去做。 藤晋当即表态,也会遵照方独树做法:“小弟家族在神水门领地里,曾经遭遇过一次覆灭灾祸,小弟为了家族考虑,会与方大哥你一样,把这件事咽到肚子里,但如果咱们都不说,岂不是让勾叶人的内应逍遥法外?” “他们逍遥不成。” 方独树指向黎山方向:“我认识黎山官署的一位川流使,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川流使,再由川流使去通知诸派的元婴祖师,咱们就能从这件事里脱身出来,到时由元婴祖师亲自过问,应该可以把勾叶人的内应揪出来。” “上宗川流使?那就万无一失了,还是方大哥有办法。”阑 但藤晋仍旧有些担忧:“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在这里设伏偷袭咱们,结果丧命在此,他们各自师门与族亲,会不会追查咱们?” “肯定不会!” 方独树示意他安心:“他们是在打家劫舍,这种阴险勾当,他们最怕有人知晓,怎么可能宣扬给外人?” “但小弟还是有点顾忌。” 藤晋把脖中的殉绳符摘下来,摊开符面,给方独树说:“这张玉符内封印的道绳,绳上没有真文显露,而是浮现了绿叶印记,这种绿印与圣叶令施法时的灵印颇为相像,小弟怀疑符中道绳就是勾叶人的遗物。” 方独树也已经猜出来,那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之所以拦路抢夺殉绳符,不一定是看中此符威力,也可能是符中道绳对他们有什么特殊作用。 “早前斗法时,慕思夜说他在符内种下了追踪印记,小弟找不出来,等将来去了雪祁城,也怕再遇上勾叶人的内应,感应此符,小弟准备把此符直接毁掉,方大哥觉得如何?”阑 藤晋相当不舍,却又不敢再携带殉绳符。 方独树一伸手:“毁了做什么,你要是忌惮的话,那就交给我。” 藤晋立即把玉符放到方独树手上,像是丢掉了什么烫手山芋似的。 丢完他才道:“方大哥,你带着此符可千万要小心,勾叶人没准在诸门诸派都安插有内应,你最好把此符封印起来,用时再解封,往常时不要泄露此符的符力。” 方独树确实准备这么办,他检查过殉绳符,没有发现慕思夜在符内种的追踪灵印,只能先施法封印起来。 小鹰拥有金丹期法力,目前青青正在指导她如何运用法力,等回到尚方城,方独树会让小鹰感应一下。 如果小鹰也找不出印记,那么等方独树前往雪原寻找妖王遗府时,他会找机会用掉殉绳符。阑 这枚玉符威力很大,却也存在后患,正如藤晋担忧那样,并不适合长期带在身上。 “那就分开赶路!” 方独树收了殉绳符,开始与藤晋道别:“你此行前往雪祁城,切记不要途径枯荣宗与青野派的领地内。” “小弟牢记在心。” 藤晋又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方独树:“这次遇袭危险万分,如果没有方大哥在,小弟必定性命难保,这是小弟珍藏的一颗栖草丹,请方大哥务必收下。” “我已经拿了你的殉绳符,灵丹就不必了。” 方独树推辞了一下,心里想到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的储物袋,昨晚两人在交易会上全都展示了一颗栖草丹,但青野派弟子太过决绝,直接来了一个尸骨无存,半件宝物也不给方独树给,真是狠。阑 藤晋直接把锦盒抛到方独树怀里,尔后御起他的竹筏,等飞到半空,他又抱拳说:“小弟同门都擅长培育灵药,炼制栖草丹不是难事,将来小弟再交易到手,到时另有赠送,小弟这就告辞了,等小弟从雪祁城回来,再去拜会方大哥!” 方独树见他离去,也就收下了栖草丹。 等他飞走后,方独树也离开荒林,赶回镇文派。 回去途中自然是小心翼翼,免得再被障目阵所困,这种阵法也是稀奇,竟然可以无视点睛钟的灵目探照,方独树很想参研一番,可惜没有取到慕思夜的遗物。 不过他得到一具降灵铁树,此树能够随意变幻,也能镇压法力,属于不可多得的助战之宝。 方独树也同时想到,障目阵与降灵铁树应该全部是源自勾叶人,这些勾叶修士的神通诡异难测,需要提早防范,等将来前往黎山给傅玉卿送灵露,方独树会找傅玉卿打听勾叶修士的底细。 第二十三章 回派 “咦?方师弟!”阑 方独树才进入镇文派总坛落雁峡,先遇上一队巡查领地的执法使。 为首是一位中年汉子,他驱使一辆四轮方车,瞧见方独树乘舟出现在黎水河道上,火速御车降落河面。 方独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过镇文派,却不会忘记派中同门。 这个中年汉子叫况东毅,也是方独树最早结识的一批同门,当年方独树才入派时,龙象峰弟子严化羽跑到他洞府孤木峰盗宝,这事就是况东毅给做的善后。 “况师兄,你调到总坛来巡查了?” 方独树朝况东毅拱拱手,派里的执法使有很多,各自都有巡查范围,以前况东毅都是常驻在倚天脉与圣灵脉附近,这是他的辖区。 “方师弟你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咱们的黎水烘炉全部被封印起来,长老们下令要严加看管,落雁峡两岸增加了大批人手。”阑 况东毅是被调遣到总坛,参与护卫烘炉。 他先解释一句,尔后朝方独树身上打量了一下,发现方独树修为已经突破到了筑基后期,这让心有唏嘘。 他记得方独树是在二十余年前开始长期离派,那时方独树刚刚筑基。 这次再见,方独树已经是后期修士了。 回想当年方独树通过古砚大比拜入镇文派时,那时况东毅是筑基中期的法力,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况东毅仍旧在中期打转。 他不禁感叹,真传弟子就是不一样,修为简直是一日千里的精进,按照方独树的修行进度,结丹绝对是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况东毅朝方独树招招手:“方师弟,你到车上来,我送你去倚天峰。”阑 “会不会影响师兄办差?” “送你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影响什么。”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跟为兄客气什么!” 这一次回派,方独树发现况东毅对他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心想难道是自己修为超过这位况师兄的缘故? 其实远不止这一点。 回去途中,况东毅问道:“方师弟,如果为兄没有记错,你入派应该有三十余年了?”阑 方独树笑道:“师兄记得不差,确实已经有半甲子。” 这在凡间足以成为凡人一生,但是在修仙界里,半甲子不过是弹指年华。 起码方独树的样貌就没有任何衰老,非但不老,他比当年入派时还年轻了不少。 修行修行,越修越返老还童。 况东毅聊到家常,也越聊越有兴致:“那师弟你今年春秋几何啊?” 方独树入派时不到二十五,从古砚大比至今,过去了将近三十五年岁月,方独树就说:“快六十了,师兄怎么打听起小弟年寿来。” “等师弟你结丹以后,为兄好给你准备贺礼呀!”阑 况东毅笑起来,他先把方独树年岁打听出来,等方独树加冕文师以后,那么将来每逢方独树的重要寿辰,他都是要登门送礼的。 他自己已经一百余岁,毕生结丹无望了,但他要在镇文派生活,家族也有后辈在派中修行,假如可以与某位文师打好交情,今后岂不是可以顺风顺水? 方独树笑道:“我法力还没有修炼到筑基圆满,距离突破更是遥远,将来未必会有结丹福缘。” “咱们镇文派,下一位文师福缘,肯定在师弟你身上,为兄深信不疑!” 日常执法之时,况东毅历来铁面无私,今天见到方独树,他忽然变身成为马屁高手,让方独树颇觉好笑。 只听他又言之凿凿的道:“咱们派中的假丹期修士有七八位,有一半在洞府里坐苦关,已经参悟了数十年,至今没有完成突破,还有一半在河底祭炼悟道皿,结果烘炉封印后,他们都暂时终止了这个进阶途径。” 他常年混迹在总坛的诸多法堂里,各种消息都很灵通。阑 他望向方独树:“目前只有一座烘炉仍旧可以使用,这是祖师特批给师弟你的,祖师肯定是认为你最有希望结丹,祖师已经这么断定,那你结丹岂不是十拿九稳?” 齐道鸣特批一座烘炉,真实目的是为了营救齐嫦真,绝不是因为方独树最有希望结丹。 方独树也没有解释什么,这种机密之事不能向外透露,他就说:“既然祖师这么信任我,那我也不能让他失望,这次回派后,我会勤修苦练,争取早日突破。” “那为兄就先行祝贺师弟啦!” 况东毅忽然又附耳到方独树面前,表了表决心:“目前留派的两位文师,已经开始给师弟你准备结丹法阵,为兄递交了一份申请,等师弟你要结丹的时候,为兄会参与护法,眼下战乱临近,如果到时遇上不测,为兄拼死也会保护师弟顺利冲关!” “师兄有心了!” 方独树道了一声谢。阑 况东毅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方独树。 他将来肯定会在总坛的烘炉里炼制悟道皿,一旦悟道皿大成,他也会随即悟道结丹。 如果放在往常,由祖师齐道鸣亲自坐镇总坛,再摆下护山大阵,结丹安稳如山。 但勾叶人的侵入已经临近,等战事打起来,齐道鸣为了看护齐嫦真,肯定会驻守在磐石桥的最前线,留在总坛看家的兵力会非常少。 到时给方独树护法的镇文派弟子,实力可想而知不会强。 方独树不由寻思,自己需要邀请一些前辈前来护法啊,他师傅三封文师应该会回山,也要通知傅玉卿,还有凤鸣派的毕惜忠与铁霜凤师,如果能聚齐这些金丹期修士一起护法,差不多应该已经够了。 “方师弟,你回来了?”阑 进入倚天脉领地后,方独树开始频繁听见同门的招呼声。 因为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全都不在倚天峰上,况东毅直接把方独树送去孤木峰。 况东毅有差事在身,不便多留,方独树把他送走没一会儿,倚天脉同门已经闻讯赶来。 筑基期弟子由魏双敏领头,练气期弟子全部跟在小师弟袁荻凡身后,上百人共聚在洞府,好不热闹。 (这是480票加更,二月份加更已经全部结束。有关月票,每天更新四千字,系统会赠送六票,上个月真实的读者投票其实只有三百张,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多多支持一下啊。) 第二十四章 无色晶蚕 血桑树下。阑 方独树仰望着殷红似血的树冠,问道:“魏师妹,这棵血桑树到底有多少年月了?” 魏双敏也知之不详,她给方独树推算一番:“师兄你入驻孤木峰之前,这里的旧主是一位名叫丁灵溪的老弟子,根据派里的弟子名录记载,丁灵溪入派到今时,已经过去两甲子岁月,血桑树的树龄至少是两甲子。” 在丁灵溪前面,孤木峰一直是闲置的荒峰,血桑树到底是谁种植下来,树龄到底有多长,镇文派的典籍里没有留下记载,极可能是一棵野树。 此时,倚天脉的百十位留守弟子,全部汇聚在孤木峰顶,筑基期弟子簇拥在方独树身边叙话。 练气期弟子在洞府前的空地上布置简易会场,放置桌椅蒲团,摆上灵酒灵茶,等会儿要举办一场宴会。 方独树刚刚入派那会儿,倚天脉的弟子数量只有二三十位,大部分都是从九阴脉投奔过来。 当年知弱祖师前往上宗后,门下记名弟子分散去了诸脉,部分被分派到了倚天脉,魏双敏也是其中之一。阑 这之后,经过六七届古砚大比的筛选招录,倚天脉开始频繁补充幼徒,老弟子也会引荐族中后辈,托关系进来。 这就导致倚天脉的弟子数量不断扩充,至今已经有两三百人的规模。 不过这些弟子基本都是记名,三封文师与齐广襄的真传弟子只有六位。 大弟子齐剑霆与四弟子古尊禅去了雪祁城,三弟子向心秀与五弟子谢臻珊远在磐石桥。 唯独六弟子袁荻凡留在倚天脉看家,他仅仅是十余岁少年,也出不了远门。 袁荻凡仍旧是练气期修为,却有资格待在方独树身边,与倚天脉一干筑基期弟子侃侃而谈。 倚天脉创立至今只有数十年,脉内又普遍是幼徒,能够筑基者并不多,除了几位真传外,记名筑基弟子只有十余位,其中半数都去了雪祁城与磐石桥。阑 此刻陪在方独树身边的筑基弟子也就寥寥几人而已。 这几人里边,傅成相与秦复路就住在孤木峰附近,血桑树的日常采集也是这对夫妇在做。 魏双敏说完话,傅成相接道:“师兄,路儿经常跟在秦师姐身边养蚕,有时会出外采摘野桑,她能推算桑树的年限,不妨让她甄别一番。” 方独树随即摆了摆手,让秦复路进行甄别。 其实秦复路常年采集血桑叶,早就对血桑树的年限有过评估。 只见她取出一枚近年采摘下来的血桑叶,展示给方独树看:“修仙界的通灵桑树,树龄越高,桑叶的药效就越强,桑叶外相也会产生一些变化!师兄请看,目前成熟的血桑叶,叶面的叶脉全部是三条,这意味着血桑树的树龄是超过了三百年,但是低于四百年!” 方独树定睛一瞧,发现血桑叶上确实凸起了三条脉络,如同纤细血管似的。阑 他质疑道:“一条叶脉是一百年,照你这也么说,难道万年桑树叶会浮现一百条叶脉?桑叶上恐怕容纳不下!” 秦复路回答:“通灵树木的树龄达到一定年限,譬如超过一两千年,它们的灵叶形态往往会蜕变一次,等蜕变完成,以往叶脉就会消失,并不是持续不停的增加叶脉。” 当然修仙界的树木种类千千万万,蜕变时间都不一样,灵叶形态也千差万别。 如果只针对血桑树的话,目前甄别树龄的办法就看血桑叶上的叶脉。 方独树听秦复路讲的头头是道,又问她:“你懂得鉴别桑树年限,那你能培育桑树灵根吗?” 秦复路笑道:“方师兄,这些年我奉祖奶奶之令,出外采集灵桑,曾经找到十余株灵根,全部种在了祖奶奶的碧桐山上,可惜这些灵根品质太差,对蚕群帮助不大,祖奶奶并不满意。” 她祖奶奶就是秦红药。阑 她本身是秦家人,自幼跟在秦红药身边养蚕,因为傅成相奉了方独树之令,定期到圣灵脉探望蚕群,从而与她认识,并结为夫妇。 她虽然嫁给了傅成相,但傅成相只有见着秦红药当面,才会随着她的称呼,叫秦红药为祖奶奶。 其它时候傅成相一律按照门规称呼秦红药为秦师姐。 傅成相是五缘城子弟,比傅士卿低了两辈,他当年参加古砚大比时,因为找齐剑霆打听方独树的消息,齐剑霆认为他与方独树有渊源,就把他带回了倚天脉。 二十余年前方独树前往雪祁城之前,曾经把看守孤木峰、采集血桑叶的差事全部交给了傅成相,并叮嘱傅成相,定期到圣灵脉拜会秦红药。 秦红药在帮方独树孵化蚕群,等蚕群出世后,方独树这边儿需要派出一位弟子,前去处理养蚕的俗务。 结果傅成相在圣灵脉期间,不止认识了秦红药的侄孙秦复路,还受到秦红药青睐,赐下一批筑基灵丹。阑 傅成相得了秦红药的机缘,先一步从倚天脉诸多记名弟子里脱颖而出,筑基成功。 等秦复路也筑基大成,两人正式成亲,迄今已有数年时间。 成亲之前,秦复路一直住在圣灵脉,成亲后开始嫁鸡随鸡,搬到孤木峰附近与傅成相同住。 但秦复路始终没有脱离圣灵脉,她并不是倚天脉弟子。 所以方独树要请她培育金桑树灵根,需要给予酬谢。 方独树先把金桑叶灵根取出来,交给秦复路过目。 秦复路养蚕时久,对桑树拥有很高的鉴赏力:“这是金桑树之根!”阑 她语露亢奋:“金桑叶是修仙界已知养蚕最优的灵物,如果能把这株灵根培育成树,那蚕群以后就不用担心吃食了!不过……” 她很快发现金桑树灵根的特殊之处:“方师兄,这株灵根怎么像是被切割过一样,并不完整呀?” “它本身是一株死根,一大半都被切掉,拿去入药!” “死了?根上金光焕发,生机饱满的很,怎么看都不像是死根!” “你有所不知!前些天我去了一趟黎山法会,找到大凉国神水门的一位同道,他使用清醇神水复活了灵根,你现在看到的金光,其实是死而复生后的外相!” 方独树解释到这里,问秦复路:“这样的灵根,你有把握培育成树吗?” 秦复路口吻笃定的说:“只要有生机显露,就一定可以培育成活,方师兄,你打算把这株灵根种在哪里?”阑 方独树指指左右:“能否种在我这孤木峰的山顶?” “这……” 秦复路为难起来:“方师兄,你的血桑树有些特殊,能把整座山头的灵气全部吸收,其它任何灵草灵木种在附近,都很难存活,你还是换一个地方,金桑树灵根这么稀有,万一死在峰上,那就太可惜了。” 整座峰顶之上,除了一棵血桑树外,再没有其它花草,此峰取名叫孤木峰,也是因为血桑树的缘故。 方独树扭头远眺,见数里外就是傅成相与秦复路的灵峰洞府,随即说:“你们俩的洞府外空空荡荡,培育金桑树怎么样?” 两人对视一望,齐齐笑起来:“只要师兄同意,我们愿种!” 他俩洞府才开辟数年,山顶原本全是荒草荒树,被他们一并铲除,最近一直在物色合适的灵根栽种,却迟迟找不到名贵品种,方独树把金桑树交给他们,正合了他们心意。阑 方独树直接把灵根交给秦复路保管,让她择日种植。 安置完这件事,方独树问起秦红药的情况:“我在磐石桥时,曾经去觐见夏师伯,她说秦师姐抱病在身,现在痊愈了吗?” 秦复路回道:“祖奶奶并非患病,而是当年在隶州黑头山对付妖虫时受了伤,导致她法体有损,至今不能恢复,虽然服用过不少灵药,却起不到什么作用。” 秦红药在黑头山作战时,遭遇了一群蝗虫与蛛妖围攻,躯体受伤严重,大伤了元气,事后夏琪文师赏赐了她疗伤丹药,她服用过后以为躯体已经痊愈。 随后她开始帮助方独树孵化冰火蚕群,十年间持续不断的施法祭炼圣灵巢,法力一经透支,导致旧疾显露。 但她承诺方独树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她就一边育蚕,一边养伤,结果伤势常年不能好转。 反正秦红药的病根,与育蚕有一定关系。阑 方独树听了这个情况后,等到宴会结束,把同门陆续送走,他连夜准备了一笔厚礼。 次日一早,他在傅成相与秦复路的陪同下,前往圣灵脉的碧桐山探望秦红药。 见到方独树来访,秦红药显得很高兴,心间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二十余年前的承诺,今日总算可以交代了。 等寒暄过后,秦红药领着方独树前往蚕园。 自从秦红药把第一批冰火蚕群孵化出来,她就在洞府外开辟一座蚕园,园内种满了各种桑树,树下摆放了两座蚕巢。 其中一座蚕巢金光闪闪,方独树一眼就看出来,此巢是甲骨演化出来,正是当年秦红药用于孵蚕的圣灵巢。 圣灵巢本是夏琪文师的悟道甲骨,因为当年秦红药救驾有功,夏琪文师就把圣灵巢赐给秦红药,让她孵虫使用。阑 秦红药替方独树孵化冰火蚕群,就是通过圣灵巢,此巢能够加快孵化妖卵。 方独树的冰火双蚕,此刻就住在圣灵巢内。 他才进入蚕园当中,火蚕就嗅到他的气息,从巢内展翅飞出来,落在他肩头。 时隔这么多年,火蚕已经从当年的独角蚕虫模样,蜕变成了火蛾形态。 方独树伸手抚了抚火蛾,笑道:“这么多未见,火儿仍旧记得我。” 火儿是他亲手孵化,期间多次喂养真血,除非火儿死亡,否则绝对不会忘记他。 这时,冰蚕也从巢内飞出,尾随过来,落在了秦红药手上。阑 秦红药爱惜的拍拍它,问方独树:“方师弟,我记得当年你说过,这头冰蚕是在你孤木峰的血桑树底下发现,那它应该是野蚕?” “不一定。” 方独树道:“血桑树底下另有禁制,可供冰蚕栖息,这禁制应该是当年孤木峰旧主丁灵溪所留,那丁灵溪是灵犀派后裔,此派开创了独特的春蚕法,最是擅长养蚕,冰蚕也可能是丁灵溪遗留。” “我知道灵犀派,此派弟子昔年纵横时,驯服过很多异种蚕虫。” 秦红药道:“如果冰蚕是有此派来历,那它能孵化出特异品种,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其实火儿也有灵犀派的出身,方独树是在两界山夜光璧找到的火蚕蛹,这枚蚕蛹是灵犀派后裔丁淮南所留,丁淮南与丁灵溪属于直系族亲。 “特异品种?”阑 方独树在蚕园内扫了一眼,除了圣灵巢外,桑树底下还摆放着一座使用桑藤炼制而成的大青巢。 这座青巢当中,隐约有密密麻麻的蚕影晃动,它们肯定是冰火双蚕孵化出来的后裔。 在赶来见秦红药之前,方独树设想过蚕群的各种形态,它们父母是冰火双蚕,料想它们应该会继承父母的各自天赋,要么是火色,要么冰色,要么是冰火相间,结果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方独树迈步来到青巢边,垂头一看,显得空空无物,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又凝神打量,才发现巢内盘踞着一种透明无色的幼蚕,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水晶般,蚕躯温度适中,没有散发火浪,也没有吐露寒气。 幼蚕体格只有指肚般大小,它们像是怕生一样,习惯把蚕躯缩成一团。 “无色虫?”阑 方独树觉得稀奇,伸手捏出一颗幼蚕,指尖察觉到蚕躯的颤抖,不由失望起来,心想幼蚕胆量貌似有点小啊。 他把幼蚕放在掌心,详细打量,发现蚕头上长有独角,这个特征与火儿类似。 但除此之外,幼蚕与它的父母冰火双蚕再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秦师姐,这些幼蚕真是火儿与冰蚕孵化出来的后裔?”方独树难以置信。 “自然是千真万确!”秦红药笑道:“子嗣后裔怎么可能有假,方师弟你用真血喂养过火儿,这些晶蚕体内也有你的真血烙印,不信你施法检查一番。” “我能感应出来。”方独树说:“我就是觉得奇怪,火儿与冰蚕怎么会诞下这么奇怪的子嗣?秦师姐,它们有什么特异神通没有?” 第二十五章 承诺 “它们诞生只有十几年,妖法神通暂时没有显露出来。”阑 当年秦红药接过孵蚕任务时,她曾经对方独树讲过,蚕虫体质特殊,需要先结茧,再蜕蛾,然后才能产卵。 因为步骤多,冰火双蚕的孵化过程就比较慢,大约十年才能孕育一次幼蚕,且每次孵化幼蚕的数量只有一百到三百头。 从方独树把双蚕交给秦红药至今,过去了二十二年,秦红药完成了两次孵化,总共诞生了一百余头幼蚕。 从数量上看,秦红药的预判有错误,冰火双蚕每次诞下的子嗣只有几十头,血脉非常稀少。 “不过它们的妖躯天赋已经初现端倪!”秦红药又道。 “它们都有什么天赋?”方独树忙问。 “它们的蚕甲异常坚固,即使是刚出生的幼蚕,也不畏冰冻,不惧焚烧,如果使用冰火法术攻击它们,冰火之力反而会被它们摄入体内。”秦红药亲自试验过,法器摧毁不了晶蚕妖躯。阑 必须使用甲骨的攻击,才能够破开晶蚕的妖躯防御。 “它们父母一个是火蚕,一个是冰蚕,不惧冰冻火烧很正常。”方独树觉得不足为奇:“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天赋?” “打碎它们的晶蚕甲壳后,它们能够通过冰火妖气,快速把伤口修补愈合。”秦红药笑道:“方师弟觉得这算不算天赋?” 她自己认为,这种自愈神通在整个修仙界都是凤毛麟角的稀世存在,九泉雪原里边栖息了万千妖族,又有多少妖类能够媲美晶蚕。 方独树听罢,早前的失望之情,立刻一扫而空:“此言当真?不行,我要拿一头幼蚕试一试。” 秦红药旋即拦住他:“不需要动用幼蚕,自从它们诞生以后,每一头幼蚕都能喷吐晶蚕丝,这些妖丝也含有自愈之力,虽然自愈速度比不上它们的妖躯,却足够方师弟做印证了。” 秦红药亲手孵化晶蚕,又孜孜不倦照顾二十余年,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一头晶蚕遭受损伤。阑 她最初做实验时,仅仅造成蚕甲的轻微开裂,等验证蚕甲的自愈神通后就及时终止,方独树有可能对晶蚕施以重手。 等把蚕群全部还给方独树,方独树大可返回自己洞府做实验,秦红药不愿意亲眼目睹。 说到这里,她把这些年积攒的晶蚕丝全部取出来,一并交给方独树。 方独树瞧了一眼,没有要:“秦师姐,这些晶蚕丝坚韧吗?” “坚韧异常,可以炼制成极品的丝线法器!虽然威力比不上甲骨,却不惧损伤,这种特性是甲骨不具备的!”秦红药对晶蚕的各个方面都推崇备至。 “那师姐就留下,今后蚕丝可以源源不断的喷吐,等我将来需要的时候,找它们采丝就是了。”方独树又手指青巢: “我观师姐与这批幼蚕已经有了感情,不如这样,我只取走一半,余下一半全部送给师姐,你继续养育它们。”阑 方独树旦有时间都会用在修行上,他绝对不会空耗十年,专门进行孵蚕。 如果没有秦红药使用圣灵巢,夜以继日的孵化冰火双蚕,恐怕几十年后晶蚕也不会诞世。 方独树愿意赠送一半出去。 但秦红药却觉得一码归一码,她耗费十年心血养育蚕群,确实辛苦无比,也不愿意与蚕群分开。 可是整件事的起因是方独树在黑头山营救她性命,她是为了报答方独树恩情才这么做,假如她留下一半幼蚕,那么报恩就不存在了。 她伸手入巢,取出两头晶蚕,说:“我只留两头,陪着我作伴!” 她见方独树要说话,又阻止道:“师弟千万不要觉得过意不去,我帮你孵蚕是事出有因,因果你我都清楚,所以你安心把蚕群全部领回去。”阑 她态度相当坚决,心意是不会更改的。 方独树见她满头都是白发,皱纹也爬了满脸,老迈的不成样子,虽然她年寿已经百岁,日常没有驻颜,但弄到如此衰老的地步,恐怕与孵蚕脱不开关系。 方独树要给予补偿,就说:“当年我把双蚕送到师姐这里时,师姐曾经讲过,等把幼蚕孵化出来,你会透露你需要什么,还请师姐告诉我,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我一定帮师姐办到。” 那时方独树就有过打算,如果秦红药始终不提需求,那么事后就赠送秦红药一份厚礼,以弥补她的损失,总之不叫她白白辛苦。 她笑道:“经年未见,师弟修为已经走到筑基后期,听说祖师特批一座烘炉给你,让你炼制悟道皿,等你炼皿大成,结丹料想是十拿九稳的。” 她随之提了一个让方独树举手之劳的条件:“等师弟结丹以后,我想推荐秦家小辈到你座下学法,不知师弟是否愿意招收?” 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需求,主要是给家族着想。阑 方独树给予承诺:“如果我可以侥幸结丹,那么我的大徒弟就从秦家挑选。” “好!好!” 秦红药开怀发笑。 她当即动手,给方独树交接蚕群。 她先把当年的两枚御兽指环还给方独树,指环专门携带冰火双蚕。 然后又把盛装蚕群的大青巢,介绍给方独树。 “这座蚕巢是我使用一种桑木炼制出来,本身是一柄高品质法器,能够收放自如,师弟把蚕巢也一并取走,这样一来,你就能随身携带蚕群了。”阑 眼下唯一的麻烦在于,冰火双蚕一旦离开蚕园的圣灵巢,它们想要产卵会变的异常缓慢,如果脱离圣灵巢,可能二三十年都未必可以孵化新的幼蚕。 对此,秦红药也没有好办法:“今后师弟想要幼蚕,需要你自己花费时间,慢慢孵化!这一座圣灵巢,它是师尊之物,师尊虽然赐给我使用,却也叮嘱过我,不能转送外人,如果师弟想要的话,等师尊从磐石桥回来,到时咱们可以一起和师尊谈一谈!” 虽然方独树对晶蚕非常重视,却不会投入时间与心血,将来他会从尚方城招收一位方家小辈,专门给他孵蚕。 至于圣灵巢,修仙界无奇不有,必定存在比圣灵巢神通更强的孵化甲骨,等方独树结丹后,说不定可以寻到孵化道绳,他就不打算去找夏琪文师求借。 (这是30票加更。) 第二十六章 雪昙鬼王 这天从秦红药手上领回蚕群。 方独树回到洞府后,开始研究晶蚕天赋。 他最看重晶蚕的自愈神通,就取来一头晶蚕做印证。 他发现只击打蚕甲的情况下,不管蚕甲损坏到什么程度,晶蚕都有办法自行愈合,而且愈合速度快的惊人。 哪怕蚕甲全部龟裂,数个时辰就能复原如初。 不过一旦伤到晶蚕内府,自愈能力就开始大幅减弱,往往数天才能痊愈,这还是轻伤的状态。 因为晶蚕数量太少,方独树就没有进一步印证伤重的情况。 他在施法攻击晶蚕时,也大致弄清了晶蚕的真实妖力,单从防御上看,晶蚕略高于钟鼎,却弱于甲骨。 它们喷吐的晶蚕丝,坚韧程度也与蚕躯大致相当。 方独树使用春蚕鼎化丝,然后与晶蚕丝相互较量,结果晶蚕丝稳稳取胜。 不过当方独树让春蚕鼎与法有灵犀合璧,把春蚕鼎丝提升到甲骨级别时,晶蚕丝就要落于下风了。 但春蚕鼎是死物,即使拥有法有灵犀加持威力,上限也只是甲骨级别。 晶蚕呢?它们可以不断提升修为,妖力越强,它们的晶蚕丝就越厉害,重要性肯定比春蚕鼎强的多。 唯一让方独树不满意的是,晶蚕的性情太温和,甚至有些胆小如鼠,它们排斥打斗,整天只想猫在蚕巢里边吐丝玩耍。 等将来遇上强敌,方独树都不知道能否指望它们辅助斗法。 说来也是奇怪,它们父母冰火双蚕,性情全都暴躁好战,凶巴巴见人就咬,这种特性却是没有遗传给它们半分。 经过数日观察,方独树摸清它们脾气后,自顾说了一句:“当初我委托秦师姐孵化蚕群,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干架,而是为了炼制贡品,这些晶蚕老实听话,正适合让它们炼贡效力。” 秦红药是使用圣灵巢孵化的晶蚕,那座圣灵巢拥有奇特神通,能够赋予新生幼虫一项天赋妖功。 当初商量这件事时,方独树让秦红药给蚕群赋予回力妖术,正是为了给炼贡做准备。 方独树已经印证过,他的一百余头晶蚕全都领悟了回力术,此术对斗法起不到什么作用,却是炼贡的最佳辅助。 他很快要闭关练功,冲击金丹期,至少数年才能出关。 这期间,方独树打算让晶蚕发挥它们的用武之地。 随后几日,方独树都在琢磨,如何训练晶蚕高效的炼制贡品。 这天午后,小师弟袁荻凡赶到他洞府,通知他: “二师兄,无形峰的萧师伯与杜师伯下了手谕,让你去觐见他们!” 袁荻凡口中的萧师伯与杜师伯是留守总坛的两位金丹期文师。 这两位文师都是齐道鸣的真传弟子,奉命看守山门,最重要的任务肯定是镇守落雁峡的黎水烘炉。 他们早就接到齐道鸣的御令,调拨一座烘炉给方独树,方独树回派以后,消息传到他们那里,就决定召见方独树。 往常时方独树要使用黎水烘炉,直接去烘炉殿申请就可以,现在是特殊时期,烘炉殿暂时关门,必须找留守文师才行。 但方独树并不清楚齐道鸣的安排,他回派后,就没有冒然登门拜见萧杜两位文师,而是耐心待在孤木峰,等着被召见。 一直等了小半月,终于等来了消息。 方独树就手持袁荻凡送递的手谕,立即赶往无形峰。 萧杜两位文师都知道方独树被齐道鸣布置了特殊任务,就尽心给方独树的结丹提供便利。 他们见到方独树时,态度都很温和,先赐给方独树一枚开炉令牌,并告诉方独树,随时可以前往河底炼制悟道皿。 他们见方独树法力只有筑基后期,距离圆满境界还差了一些火候,又赐给方独树几颗灵丹,叮嘱方独树刻苦修炼,其它俗务一概不要再管,免得辜负了祖师齐道鸣的期望。 方独树口头上答应的很好。 谁知他拜别萧杜两位文师的当天晚上,就悄悄离开了镇文派。 这消息传到萧杜两位文师耳朵里时,他们是大眼瞪小眼,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他们也免不了对方独树一阵责怨,心想这个师侄有点不听话呀,甚至是到了无礼的地步。 他们好心给方独树准备了烘炉,准备了保护法阵,结丹所需的一应事务统统准备齐全。 结果方独树突然跑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老老实实待在洞府苦修,竟然还在东奔西跑,这是把祖师安排的任务当成耳旁风吗? 萧杜两位文师差点忍不住,想出山把方独树给押回来,但他们全都接到过祖师御令,不准干涉方独树的任何行为,哪怕方独树常年不回派,也用不着他们去管,他们只需要守护好山门即可。 他们也只能无视方独树‘肆意妄为’了。 离开镇文派后。 方独树直奔尚方城,找到青青,示意青青把通天牌坊摆在距离尚方城最近的黎水河道里。 这一趟远行,方独树是要前往雪原寻找妖王遗宫,等他找到以后,会在通幽长河内定下航标,直接通过航标传送回通天牌坊。 两地的传送阵一旦建立,方独树就可以把方家的避难族人,瞬时转移到雪原上,而不必再千里迢迢的来回奔波。 安排好通天牌坊,方独树并没有在尚方城多待,随即动身前往雪原。 途径雪祁城时他又停留了几日。 他师傅三封文师常驻在城内,他必须前去拜见。 他曾经在雪祁城居住十年,与负责管辖城池的凤鸣派弟子几乎都认识。 南城门的守卫是封婆婆,昔年方独树陪同齐嫦真、孙傲芙、凌谷崖第一次赶赴雪祁城,就是封婆婆在接待。 瞧见方独树来访,封婆婆急忙把消息传回城内。 不一会儿,宋墨竹赶到城门处迎接。 寒暄过后,宋墨竹歉意道:“方世叔,叔父不在城内,他没有办法过来接待,请方世叔多多体谅啊。” 她是筑基期修士,以前与方独树以道友相称。 等方独树把宋童离救活以后,她开始按照与宋童离的叔侄辈分,喊方独树世叔,其实按照年纪来算,她可能比方独树还要大几岁。 方独树问道:“宋兄去了什么地方?” 宋墨竹给他解释:“前些天师兄从大凉国的小愿寺传回一封书信,信中提到你平安归来,叔父收到这个消息,他就放了心,没几日他就返回凤鸣派总坛,开始参闭生死关了。” 宋墨竹口称的师兄是铁铭,早在方独树定居雪祁城期间,她与铁铭就有了婚约,前几年已经结为夫妇。 这次铁铭跟随铁霜凤师去了小愿寺,宋墨竹留守在雪祁城,虽然长期无法见面,但书信往来却非常频繁。 方独树回归小愿寺当天,铁铭就派遣一位凤鸣派弟子,把消息送给宋墨竹知道,宋墨竹又通知了叔父宋童离。 早在宋童离变成露水魔尸前,他修为已经练到筑基后期,毕惜忠对他又格外看重,他伤势痊愈后,赐给他不少进阶良药。 几年前宋童离已经抵达假丹期,随时可以突破结丹,但他为了寻找方独树踪迹,时常要到雪原奔波,结丹就拖延了下来。 在得知方独树安全后,宋童离考虑到战事临近,立即宣布闭关。 这是生死关,坐关期间不能被打扰。 方独树听了这个情况,笑道:“宋兄由毕前辈看顾,结丹应该是稳稳当当,我等着喝他的庆贺酒!” 宋墨竹与宋童离是一族嫡亲,肯定更希望宋童离结丹成功。 但她却有担忧:“惜忠凤师也在坐生死关,他比叔父早闭关两年,看顾不了叔父的,这次叔父能否结丹大成,全要依靠他自己。” “毕前辈也闭关了?” 方独树还打算前去拜见一下毕惜忠呢,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惜忠凤师是要闭关结婴,他困在洞府已经有百多年,派里同门都在传,惜忠凤师必须结婴成功,才能脱困出来。” 宋墨竹满腔期待,宋童离与毕惜忠可以双双突破,这样一来,她将同时拥有一位金丹期凤师与一位元婴期祖师的至亲长辈,到时就再也不害怕战事了。 不过她虽然与毕惜忠关系近,却无缘拜见毕惜忠,她趁机找方独树打听:“方世叔,你觉得惜忠凤师结婴的几率高不高?” 方独树给她分析:“早在二十年前我从雪原取回露水姻缘绳时,毕前辈法力已经练到虚婴境界,当时他就到了突破边缘,却迟迟没有闭关结婴,这是为什么?他肯定是在做准备!” 方独树对毕惜忠很有信心:“这一晃,毕前辈就准备了二十年岁月,他此时宣布闭关,说明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有了充足把握,我觉得他结婴应该可以成功。” 宋墨竹心想,惜忠凤师选择现在闭关,也可能是河西战事即将爆发,为了增强实力,不得不进行突破。 根据宋墨竹打听到的消息,河西三国的宗门里边,最近宣布参闭生死关的金丹期圆满修士不下十位。 至于练气期圆满与筑基期圆满,最近选择闭关的修士数量就更多了,大家都想赶在战事爆发前,让修为提升一个大境界,好多一份自保之力。 但是临阵磨枪,又有几人能够成功呢? 宋墨竹忍不住的祈祷:“希望叔父与惜忠凤师可以双双进阶!” 这时她注意到方独树修为已经走到筑基后期,又问:“方世叔,你打算什么时候结丹?” 方独树道:“等我这次在雪原上办完事,返回镇文派后就会闭关突破。” 宋墨竹旋即一拱手:“那就祝方世叔你也早日结丹大成。” 她心想,这么多至交都在闭关进阶,从概率上看,至少也能成功一位,不管是谁最终完成突破,反正对她而言都是大好事。 “对了方世叔,前几天有位神水门弟子,他叫藤晋,手持你的符信来了雪祁城。”宋墨竹想起这件往事,给方独树提了出来。 “我确实委托他送信。”方独树问:“他还在城里吗?” “已经走了!”宋墨竹道:“他来雪祁城是为了收集雪津涎,我给他介绍派里贩售这种灵珍的同门,他买到的数量已经足够多,就在两天前离了城,你要是早来两天,肯定可以见着他。” “今后有大把机会见面。”方独树没有关注藤晋:“我师尊落脚在哪里?” “他们全部下榻在镇文派驻地里。”宋墨竹告诉他:“但三封文师与齐道友并不在城内,只有古道友待在驻地看家。” 方独树心有疑惑,三封文师作为镇文派代表常驻雪祁城,主要任务是联谊大庸各个宗门,以便在战事爆发后,如果勾叶修士侵入到河西三国腹地时,各门各派可以及时联络,相互增援。 三封文师出城是为了什么? 他正要询问时,宋墨竹抬手一指:“方世叔你看,古道友来接你了?” 早前封婆婆给宋墨竹传消息时,宋墨竹也派人通知了镇文派驻地,目前三封文师与齐剑霆全部外出,只有四师弟古尊禅留守驻地。 等照了面,方独树问起缘由。 古尊禅道滔滔不绝的讲:“这事说来话长,二师兄你听小弟慢慢道来,西边不是要爆发大的战事嘛,为了防止雪原妖族趁机捣乱,最近诸派都在派兵北上,前去清剿妖族残兵!” 方独树不解:“我记得从十几年前开始,大庸诸派已经开始围剿雪原上的诸妖巢穴,至今还没有围剿完毕?” 古尊禅哂笑:“雪原上成规模的妖族联军,已经全部被击溃,不过它们的首领仍旧在雪原上流蹿,这些首领都是拥有元婴级妖力的妖王,有点本事,灭它们可不容易啊。” 古尊禅天生奇相,脑袋很大,耳廓又长,像极了寺庙里的佛像,但他日常的言行举止与佛门可是格格不入。 他爱吃爱饮,身材已经走形成为大胖子,话匣又多,广为交际,对谁都能口若悬河,三封文师与齐剑霆离城期间,他隔三差五就会宴请诸派同道,混的不比方独树差。 他继续说:“原本,诸派并不打算难为这些妖王,但眼下战事复杂,为了解决后顾之忧,诸派祖师亲自出马,赶赴雪原收拾它们!前不久凤鸣派的晓月祖师去了一趟雪原,遭遇一位冥妖劲敌,好像是叫雪昙鬼王,此鬼老巢建在通幽长河的血石峡里,二师兄,你知道此鬼老巢里有什么东西吗?” 第二十七章 星曜皇宫 “雪昙鬼王?”坚 方独树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他记得当年在幽王府时。 那位雪姬鬼师曾经多次提到妖王雪昙婆婆,料想与古尊禅所讲的雪昙鬼王是同一位元婴级人物。 方独树问道:“那雪昙鬼王老巢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桉。 古尊禅讲的很清楚,雪昙鬼王的老巢位于血石峡,那血石峡下正是幽王府,这座遗府里封印着通幽河神游少灾的祠庙,以及一座元婴级幽水烘炉。 除此之外,已无它物。坚 方独树心下猜测,古尊禅所卖关子必定是幽水烘炉。 果不其然。 古尊禅煞有其事:“二师兄,雪昙鬼王的老巢里边,竟然藏着一座幽水烘炉!最可气的是,这座烘炉正是导致通幽长河复流的元凶,咱们河西修仙界之所以弄到现在厉兵秣马的地步,完全是拜雪昙老鬼所赐!” 那雪昙老鬼早在百年前已经发现烘炉踪迹,并设法进行了封印,她试图阻止过通幽河的复流。 方独树颇有些尴尬,心说真正的‘元凶’,貌似是我呀。 但方独树当时让青青解封幽水烘炉,完全是出于自保,他并不清楚解封后果,竟然会把天绝漠的勾叶人给引来,直接导致一场遍及河西修仙界的大战。 他问古尊禅:“师尊离开雪祁城,难道是去了通幽长河的血石峡?”坚 “那血石峡只有一座幽水烘炉,不值得去花费心思,这次师尊前往雪原是另有缘故。” 古尊禅说着话,已经领着方独树返回了镇文派驻地。 宋墨竹没有继续陪同,她准备去张罗宴会,晚些时候再来邀请方独树。 等她走后。 古尊禅与方独树进了议事厅,开启禁制后另行叙话。 “缘故?究竟是什么缘故?” 方独树问及早前的话题。坚 “其实还是与幽水烘炉有关。” 古尊禅开始详细道明原委:“这座烘炉最先是被雪昙老鬼发现,诸派祖师认为,这座烘炉应该是被雪昙老鬼无意间解封出来,为什么说是‘无意间’?因为事后雪昙老鬼进行了补救,她把老巢搬迁到烘炉附近,试图把烘炉重新封印起来,以阻止通幽长河的复流,结果没有成功!” 这其实是方独树一手推动。 当年在幽王府时,雪姬鬼师、采露女、花骨夫人与尸魃老叟,四位金丹期修士齐齐死于府中。 这场大战过后,方独树曾经考虑过幽王府的善后问题。 因为幽水烘炉本身就是被雪昙鬼王所封印,一旦封印被打破,方独树认为雪昙鬼王不会坐视不管,极可能赶赴幽王府封锁消息,遮掩通幽长河的复流情况。 方独树觉得,雪昙鬼王拥有元婴级修为,由她亲自处理善后,应该可以把幽水烘炉的后患抹除干净。坚 谁曾知道,虽然雪昙鬼王如方独树预料那样,前往幽王府收拾烂摊子,但这件事的后患实在太大,已经超出雪昙鬼王的掌控范围,她处理不了。 当年雪昙鬼王赶到幽王府后,确实做了最大努力,尝试重新封印幽水烘炉,却最终失败,她仅仅是施法遮住了通幽河水的流动景象。 由于通幽长河过于壮阔,复流后的水势石破天惊,以雪昙鬼王的元婴法力,也仅仅遮掩了数年,就再也抑制不住。 通幽长河的滔滔河水最终还是暴露在了雪原上,被途径修士获悉后,消息随之传遍河西修仙界,继而引发河西诸派的战事担忧,开启了全员大备战。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 不过方独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通幽长河的复流消息曝光后,雪昙鬼王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驻扎幽王府,完全可以离开雪原避难。 她为什么仍旧要把老巢设在幽王府?通幽长河发生惊变后,河西诸派祖师必定会亲自前往河道检查,她如今被凤鸣派的晓月祖师给盯上,这是明显的自取其祸啊。坚 这个疑问并没有在方独树心间徘回太久。 古尊禅很快就给他解了惑:“数千年前,雪原之上有一座通天妖国,这件往事二师兄你肯定有所耳闻,此国的国力曾经强横一时,积累了无数珍宝,但是随着通幽长河的干涸,通天妖国也宣告覆灭,传闻此国的最后一任国主,在陨亡之前,他把收藏此国珍宝的星曜皇宫,封印在了干涸后的通幽峡谷底下!” “星曜皇宫?”方独树摇头:“通天妖国我多次听说过,但星曜皇宫却是第一次耳闻,这皇宫到底是传说,还是真实存在?” “肯定是真皇宫!”古尊禅立即道:“就埋在峡谷下面。” “距离妖国覆灭已经过去几千年,雪原上一代代的妖族,前仆后继的混迹通幽峡谷,难道没有把星曜皇宫给找出来?”方独树好奇这一点。 “妖族是什么?成妖之前它们都是野兽!茹毛饮血!根本不懂得记史,也没有任何传承!” 古尊禅并不是在贬低妖族出身,而是在指明一个事实,妖族对雪原上的任何遗宝都没有什么概念。坚 古尊禅继续道:“除了个别寿元悠久的妖王外,余下的妖族,它们对通天妖国与星曜皇宫统统没有任何兴趣,它们常年霸占通幽峡谷不假,却仅仅是在栖息生存,猎食猎物,它们绝不会像人修一样经常寻宝。” 虽然雪原妖族惯于定居在地底深处的通天妖国遗址里,但这些遗址往往是它们为了躲避人修,无意间闯入进去。 它们并不会研究上古历史,更不会刻意寻访妖国宝藏,这也导致星曜皇宫尘封峡谷底下数千年,始终无法重见天日。 “老四,星曜皇宫是不是现世了?”方独树听古尊禅一直在讲皇宫,应该是发现了皇宫线索。 “还没有彻底现世,但是已经找到皇宫入口。”古尊禅神秘兮兮:“这座皇宫的封印原本非常隐蔽,禁制也相当牢固,即使元婴修士也察觉不出来,不过随着通幽长河的复流,皇宫禁制在河力的不断冲刷下,慢慢松动了。” “皇宫入口到底藏在什么位置?”方独树忽然起了担忧,心想这座皇宫会不会是牧鹰女提到的妖王遗宫? 当年牧鹰女把妖王遗宫的方位封印在了传影石里,方独树早就把位置摸清楚,碰巧也在通幽峡谷底下。坚 如果两个位置重合,那方独树辛辛苦苦跑到黎山交换‘四海游鲸甲’,又风尘仆仆赶赴雪原,就是一场无用功。 他之所以要寻找妖王遗宫,并不是为了什么宝藏,纯粹是想在雪原上物色一处隐蔽据点,好给即将爆发的战事寻一条退路。 但假如妖王遗宫的方位已经暴露,那他就没有继续探险的必要了。 “位置?位置就在血石峡附近!”古尊禅道:“雪昙老鬼滞留在血石峡不走,就是为了潜入皇宫,搜寻通天妖国的遗留宝藏!她偷偷摸摸一个人寻宝,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被凤鸣派的晓月祖师感应踪迹,然后顺藤摸瓜发现了星曜皇宫的入口!” “哦,原来如此!”方独树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雪昙鬼王不愿离开雪原避难的原因,肯定是为了皇宫大宝藏。 方独树心里的担忧也随即消失。 牧鹰女所留的妖王遗宫方位,距离血石峡足有几百里远,料想不是同一座宫殿。坚 “对了二师兄,你赶来雪祁城是要做什么?”古尊禅噼里啪啦讲了一个多时辰。 他才想起询问方独树的来意:“小弟收到消息,祖师让你留在总坛结丹,你怎么离派了?” 方独树早就想好理由:“十多年前,我在雪原上认识一位牧鹰前辈,她委托我到雪原上办理一件紧要差事,她是金丹期修士,而且救过我的命,我不能推辞,等把她交待的事情办完,我再返回总坛闭关。” 这是一个完美掩护,大庸国宗门的不少金丹期修士都知道牧鹰女,也清楚牧鹰女常居雪原,只对方独树友好,方独树给她办差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 古尊禅对牧鹰女却有点陌生:“牧鹰前辈?这位前辈是雪原妖修,还是咱们河西人士?” 方独树回道:“她原本是飞霞派弟子,因故流落到了雪原,当年大庸凤鸣派的铁前辈、抱灵派的费前辈、雪映门的贺兰前辈、古脉宗的屈前辈,一起前往雪原征剿禽妖,就是牧鹰前辈担任的向导。” 古尊禅面露肃然:“这么大面子啊!那二师兄你确实不能拒绝她,哪怕冒一冒风险,也要完成她的差遣!”坚 他又问:“这差事难办不难办,需要小弟帮忙吗?” 方独树朝他摇手:“倒是不难,关键是私人事务,牧鹰前辈独来独往惯了,诸事都差遣我一人去做,估摸着最多半个月就能办妥。” 古尊禅一听,就不再凑热闹。 他最后警示方独树一句:“等二师兄你入了雪原,可要小心行事呀,尤其是途径通幽长河附近时,务必做好防范。” 方独树奇道:“这又是为何?前些年我频繁游历通幽峡谷,并没有多少危险。” 古尊禅轻叹:“此一时彼一时!自从咱们河西宗门开始备战,境内散修纷纷出外躲避,雪原成为他们的藏身之所,尤其是复流后的通幽长河,河道两岸灵气汇聚,最适合安家修行,这些散修只图私利,没有道义,什么恶事都做的出来,二师兄你要多多防备他们。” “我知道了。”坚 方独树不禁又想起了牧鹰女的妖王遗宫,河道两岸会不会被散修盘踞? 这一趟赶赴雪原,貌似是困难重重啊。 不过方独树并没有任何沮色。 假如妖王遗宫的位置暴露,无法作为避难据点,那么方独树会把族人安置到牧鹰女的鹰巢里。 那座鹰巢非常偏僻,又远离通幽长河,同样适合定居。 这么一想,方独树就心有释怀了。 当天晚上,他去参加了宋墨竹张罗的宴会,在城中休息一晚,次日即动身赶赴雪原。坚 时隔十余年再次进入雪原,他发现大部分区域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冰天雪地的模样。 不过等他靠近通幽长河时,天地间的景象陡然变幻,竟然出现了青山绿水的苍翠盛容。 宽达十余里的大河河道,奔流着墨绿色的河水狂涛,不止驱散了河道两岸的寒气,也赋予了两岸土地的勃勃生机。 方独树浮在半空,俯瞰着壮阔大河,望见两岸绿景,一时之间震撼出神。 他心想:“目前通幽长河的水位仅仅蓄积了一半,就已经造成两岸数里区域的冰化,等水位彻底积满以后,恐怕岸边数十里都会成为灵气浓郁的修行宝地。” 虽然河道两岸的很多区域都是平原,矗立灵山灵峰的河段较少,但任何一处都能媲美黎国诸派的总坛峡山。 方独树此刻正在远眺的河段就是一处峡山区域,此地名为‘玉壶峡’,山势绵延纵横了几十里,峡中有一座数百丈的灵峰,形似玉壶,因此而得名。坚 牧鹰女在传影石里封印的妖王遗宫位置,就位于玉壶峡的峡谷底下。 当年牧鹰女探险遗宫时,通幽长河的河道仍旧是干涸状态,探险难度相对较低,如今河道复流,整座峡谷已经被河水彻底淹没。 方独树想把遗宫入口找出来,必须潜落到河底深处,慢慢搜查才行。 他不由寻思:“当年牧鹰前辈在遗宫入口处布置了禁制,但是经过数年的河力冲刷,禁制想必早已经崩溃,万一入口被河力震离了原有方位,寻找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关键是玉壶峡上有没有散修定居?这些散修又是否探寻到了遗宫位置? 他正打算深入峡山之间,仔细检查一遍。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老者声音:“咦?阁下看着眼熟,老夫好像在黎山法会上见过阁下,你是大黎国镇文派的方道友?”坚 方独树朝后仰望,见十余里外的云层当中,显露一位布衣老翁的身影。 此人乘坐一头绵羊坐骑,羊毛含有异力,能够与云朵相融,从而让坐骑与主人全部隐身在云层内,赶路更为安全。 第二十八章 玉壶峡下 方独树一眼认出布衣老翁身份,正是前些天在黎山交易会上出售殉绳符的散修。琽 此人年纪足足有两百岁,寿元快要耗空,为了破关进阶,他使用殉绳符与藤晋交换了一颗栖草丹。 他修为已经有假丹期,比方独树还要精深一些。 等他落下云层,降至附近,方独树笑道:“道友有礼了!咱们上次见面是在黎山,这次再见已经是万里外的九泉雪原,真是巧的很!” “确实巧啊!”布衣老翁抱起老拳,感叹一声。 “道友已经在黎山法会买到栖草丹,应该找一处隐蔽之所闭关才对,怎么还在四处游历呢?”方独树有点奇怪此人的行为。 “哎,别提了!”布衣老翁略显丧气,苦道:“说起来,也不怕方道友你笑话,老夫已经服用过栖草丹,但是进阶失败了!” “失败了?那真是遗憾。”琽 方独树比较同情他,这么快就突破失败,说明栖草丹对他没有发挥丝毫药效,等同于白扔一张殉绳符。 他也绝对想不到,殉绳符会鬼使神差跑到方独树身上。 方独树又问他:“当日在交易会上,道友买到栖草丹后直接离开会场,走的匆忙,以致于没有机会请教,敢问道友应该怎么称呼?” 布衣老翁自我介绍:“老夫姓彭,在家里排行老九,早年被同道们唤作彭九,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同道们又开始称呼老夫彭九公。” “原来是九公道友,失敬失敬!” “方道友客气!方道友是宗门真传,按说应该待在总坛才对,此番突然大驾雪原,难道是在办什么差事?” “确实是在执行宗门任务,通幽长河复流,这是大事,宗门非常重视,派我来查勘一下河道情况!九公道友又是为了什么?”琽 “老夫是散修,散修一旦出了门,多半是要寻宝的,哈!” “寻宝?” 方独树留了心,笑着问:“难道这附近有什么宝藏不成?” 彭九公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透露:“老夫是受到一位同道邀请,前来玉壶峡下的河道里边,探险一座古时遗址,这座遗址开辟的非常豪华,禁制又相当厉害,据那位同道分析,应该是某位妖修前辈的遗府,老夫结丹失败后,不愿意继续坐苦关,索性就答应了这次邀约!” 方独树登时有点不爽,玉壶峡下的遗址,十之七八就是牧鹰女最先发现的妖王遗宫,肯定是经过河水冲刷,导致遗宫禁制暴露,从而被途径的散修给探查了出来。 方独树不希望方位被外人得知,但木已成舟,他也只能先去遗宫里边检查一下情况,然后再考虑补救办法了。 他又问彭九公:“九公道友,我曾经在雪祁城常驻二十余年,期间频繁造访雪原,途径这座玉壶峡不是一两次,却从未发现有什么遗址出没啊?”琽 彭九公笑道:“难道方道友没有听说吗,自从通幽长河复流后,那些上古年间藏匿在峡谷底下的隐蔽禁制,在河力压迫下,全部显露了真容,绵延几万里的河道上,最近被勘探出来的新遗址有数十之多,玉壶峡下的遗址也是这样的来历,入口是被河水冲刷出来的!” 如果情况真是如此。 那么牧鹰女的妖王遗宫暴露在外,也就见怪不怪了。 就连昔年通天妖国的星曜皇宫都被河水震了出来,其它遗址更不用说。 “这一座遗址,九公道友以前去过吗?”方独树继续打听。 “倒是没有!老夫是第一次过来探险!”彭九公愿意大大方方向方独树透露遗址底细,自然不排斥让方独树跟随。 他非但不排斥,反而主动邀请:“实不相瞒,这次探险的同道,加上老夫共有四人,老夫只认识他们当中的一个,心里就有点没底,正好遇上了方道友,如果你有兴趣,咱俩可以结个伴!”琽 他虽然修为已经到了假丹期,但毕竟势单力薄,有一个帮手在身边,肯定更加安全一些。 当然他与方独树也不熟,当日在交易会上,他甚至没有与方独树讲过话,但方独树身家清白呀,那大庸国雪映门的贺兰家弟子,仅仅瞧了方独树一眼,直接把自己的雪魄液给方独树打了半价,人品肯定过硬。 而且方独树与其他几位散修都不认识,彭九公把方独树带在身边非常放心。 关键是方独树愿不愿意去? 彭九公对方独树放心,但方独树对他可未必呢。 如果放在往常,方独树与彭九公打过招呼,就会立刻离去,不会深入交谈这么多。 但这次的情况相当特殊。琽 方独树打算冒一冒风险。 他说:“雪原上的古时遗址不在少数,玉壶峡下有什么探险价值吗?” 彭九公立刻道:“玉壶峡下的遗址里有贡品,至少是上百贯,而且还有各种真文!” 这些都是宗门弟子最看重的东西,彭九公没有哄骗,他同时也不隐瞒真实情况:“不过方道友,遗址里边有一定危险,仅仅入口处的魔电残禁就很难闯过去,安全上老夫不敢保障。” 一听是魔电,这可是牧鹰女的拿手神通,入口残禁想必就是牧鹰女所布置。 方独树探险的决心就更大:“照九公道友的说法,这座遗址应该不是被你发现,你冒然带我过去,会不会招致其他同道的不满?” 彭九公听方独树意动,口吻更显热络,他详细解释:“这点请方道友放心,老夫身上有件避毒秘宝,他们之所以邀请老夫,是为了让老夫破除一道蛟毒禁制,等会儿照面,老夫就说你是来辅助破毒,到时瓜分灵珍时,只要老夫不占他们的份额,他们就绝不会反对。”琽 到此方独树已经再无疑问:“九公道友把一切都讲的明明白白,方某没有不去的道理,等潜入玉壶峡下后,正好也可以探一探河底地形,回去给宗门交待!” 彭九公旋即一伸手:“既然如此,方道友,咱们这就上路,去和那三位同道汇合?” 方独树点头,当下随他一起飞去通幽河道,直接横渡到对岸,降落在峡山中间的玉壶峰上。 那三位同道已经先一步抵达峰顶,正坐在一棵松树下等候。 方独树往三人身上打量一看,见那个青年女修非常脸熟,竟然是当年齐嫦真在雪祁城收养的散修遗孤曲雅。 方独树不由微微皱眉。 (这是60票加更。)琽 第二十九章 界湖与骨鱼 曲雅面容冷澹,她望了方独树一眼,如同遇上陌生人一样,没有任何相熟的表现。 她气质与以往也截然不同。 方独树见她神态举止不是作伪,并非假装不认识自己,而像是对自己根本就毫无印象。 方独树心里就起了警觉,曲雅要么是被人夺舍,要么就是遭遇了什么灾祸,导致她丧失了以往记忆。 她是散修出身,资质并不算特别出色。 当年方独树与齐嫦真接受她族爷曲奉的邀请,前往鹰巢探险,又联手闯入了炼尸场,结果曲奉不幸失陷,齐嫦真见她可怜,就把她带回镇文派修行,当时她只是一介童女。 她能够筑基成功,也是齐嫦真帮的忙,替她寻获一枚悟道皿,并观读真文替她醍醐灌顶,这才一举冲关进阶。 她筑基至今只有十余年时间。 不久前方独树返回镇文派,专程去碧血峰打听过她的消息,她是于五年前齐嫦真魔化时偷偷离开了镇文派。 因她与齐嫦真交情很深,当时齐嫦真魔化之事已经暴露,正被龙象峰胡啸文师追杀,她可能是担心被连累,于是逃出总坛隐姓埋名,就此下落不明。 她离派时的修为仍旧是筑基初期。 结果才短短五年时间,她如今修为已经突飞勐进抵达了筑基后期,与方独树的法力旗鼓相当。 如果依靠她自己勤修苦练,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所以只从修为上看,她都极不正常。 但方独树不动声色,也当成陌生人一样与她接触。 几人照面后。 彭九公先介绍:“这位方道友是老夫旧友,比老夫更擅长克制毒物,老夫就顺便邀请了他,一起参与这次行动。” “方道友?” 在场一位老妪提出质疑:“老彭,咱们相交已经有一甲子,你有什么相熟道友,老身基本都认识,这位方道友以前是在哪里修行的?怎么看上去如此面生?” 来前彭九公已经把在场三人的身份,给方独树做了介绍。 这位老妪姓李,因为她豢养了一头雪猫宠物,无论去什么地方,她总是把雪猫抱在怀里,同道们就称呼她为李猫婆婆,她修为也已经练到筑基后期。 她旁边站着的那位青年文士,长的一表人才,手持一杆古笛,偏爱吹笛奏乐,尤其受女修青睐,就被同道们唤作申笛公子。 申笛公子修为已经练到假丹期,与彭九公不分伯仲。 至于‘曲雅’,她是最近几年才在雪原上冒出来的散修,据彭九公介绍,她最先发现玉壶峡下的妖修遗址,因她单枪匹马破不开遗址禁制,于是出外寻找援手。 正好她颇有姿色,被申笛公子看上,两人交往时,她提出一起闯探遗址,申笛公子欣然答应,为了讨好她欢心,又把她引荐给李猫婆婆。 遗址里边有一道险关,需要李猫婆婆出手克制。 但即使集结三人之力,仍旧有些薄弱,遗址内存在一种蛟毒禁制,他们应付不了。 于是李猫婆婆又引荐了擅长破毒的彭九公。 彭九公只认识李猫婆婆,对曲雅与申笛公子都不熟。 偶遇了方独树后,彭九公出于安全考虑,就主动邀请方独树同行。 几人间的关系就是如此。 “方道友是苦修士,常年隐居在雪原深处练功,日常根本不露面,婆婆你自然见不着。”彭九公对方独树的身份一笔带过:“老夫与方道友的交情有几十年,不比婆婆你低,绝对信的过,你放心好了。” “以咱俩的交情,老身没有不放心。”李猫婆婆扭头望了望曲雅与申笛公子:“但这场行动是曲道友与申道友联手发起,是否愿意接纳这位方道友,得看两位道友的意思。”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曲雅澹澹发话:“河下遗址是上古妖宫,宫中禁制非常多,多一位道友加入,安全上更有保证,破禁速度也会更快。” “曲姑娘已经点头,申某也不会反对,就按曲姑娘说的办!”申笛公子持笛敲了敲掌心,奉承着说话。 几人陆续表态后,方独树顺利加入这支小队伍。 他们并未在玉壶峰上耽搁太久,待准备了避水法器后,就齐齐降落河面,潜入了河底深处。 曲雅在前开路,申笛公子与彭九公居中,方独树与李猫婆婆押后。 玉壶峡下的水位深度有一百余丈。 他们即将潜落到河底时。 曲雅停住身形,只见她取出一杆青幡,持幡大力一摇,前方水域瞬间起了波澜,原本墨绿色的河水里边,霎时涌现出一条条的血色闪电。 这些闪电相互交织,组成椭圆形状,一直延伸到河底的污泥里。 倘若在外围进行打量,会发现整片闪电的轮廓像极了一条河中裂缝,整座缝隙有十余丈长。 等闪电裂缝显露以后,曲雅传音给几人:“这就是妖宫的禁制入口,数年前我途径玉壶峡,从河面上飞过去时,发现河底下涌现有闪电踪影,于是潜落下去一探究竟,这才发现了妖宫所在,我独自破不了禁制,就施法把入口藏匿了起来。” 方独树打量着闪电裂缝的规模,心说这应该是被河水冲刷出来的缝隙。 整条通幽长河的水位是缓慢上涨的状态,如今水位有一百余丈,数年前肯定才只有几十丈深,那个时候仅凭肉眼就能找到闪电所在。 即使是现在,如果不施法把闪电缝隙进行遮掩,以这条缝隙的庞大体格,随便一位修士潜入河道当中,都能轻而易举感应到。 曲雅手指缝隙,又道:“从入口进去,咱们会进入一条殿内走廊,廊中全是这种魔电,不过走廊面积很短,撑上一盏茶功夫就能通过,请大家做好防护。” 她说完先一步入内。 申笛公子与彭九公紧随其后。 “方道友,你先请!”李猫婆婆很有礼貌的伸手,示意方独树先行,她应该是对方独树不信任,不愿意把后背暴露给方独树。 方独树微微一笑,取出神璧钟,御钟遁进了入口。 他的‘电光朝露甲’对魔电的防御力更强,但此甲合璧了甘露法雨池,被他留在尚方城,让青青炼露使用。 他临行前就找青青要回了神璧钟,留在身边备用。 等他来到入口时,发现走廊上的魔电威力并不强,逊于当年牧鹰女在鹰巢内布置的电阵。 他只靠神璧钟就能顺利通行。 行走期间,他不忘打量走廊环境,因为廊壁上结满电纹,覆盖了原始样貌,导致整座走廊如同一条电光隧道,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它奇特之处了。 正如曲雅估算那样,他在走廊上行进了一盏茶功夫,就已经来到尽头,此时魔电消失。 方独树朝前一看,见丈许外的地方,汇聚了一团音波气流,这些气流交汇成为一座灵门形状。 曲雅望向申笛公子:“这是音波禁制,我曾经打开过一次,但耗时大约两个时辰,申公子擅长音法,你破门应该是易如反掌的。” “我来一试!” 申笛公子先围着音禁之门,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祭起手中竹笛,朝门上勐的一插,半截笛身竟然没入进去。 等竹笛入禁,申笛公子才开始施法,笛声就此响奏起来。 此人着实有一些道行,他的竹笛每响奏一次,门上的音波气流就会受到牵引,一丝丝融入到笛孔内。 很快,音波气流被吸摄一空,整座殿门也显露出了真实模样。 这是一座高达数丈的白玉殿门,门中镶嵌了两个兽头门环,兽嘴呈现张开状,音波禁制就是从此释放出来。 申笛公子已经弄清楚音波禁制的来源,立即提醒几人:“诸位,请立刻启门,要是再耽搁片刻,新的音禁就会从门环里爆发出来了。” 曲雅距离殿门最近,她上前一步,轻轻一推,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 失去音波禁制的封锁,殿门与凡间的普通大门没有什么区别。 瞧见曲雅进门,方独树、彭九公、李猫婆婆先后入内,申笛公子最后一个进入。 因为殿内漆黑一片,几人先取出照明之物,也就眨眼功夫,殿内环境就被点亮。 这是一间占地百多丈的大殿,殿内竖立了几十根支撑玉柱。 中间显露一条路径,直通一座带有阶梯的高台,台上矗放一个古朴王座。 王座下方摆着两列蒲团,位居路径两侧,不过因为年限久远的缘故,王座与蒲团已经损毁的不成样子。 方独树大致扫了扫,发现整个大殿的格局像是议事厅,王座之上应该是统领位置,座下蒲团必定是属下位置。 王座旁边还摆放有桌台,桌上与桌下全都散落有物件,彭九公、李猫婆婆与申笛公子入了大殿后,直奔王座桌台,前去检查附近物件的情况。 整座大殿空空荡荡,只有王座旁边可能存在宝物。 曲雅来过大殿一次,她早把殿内搜查一遍,故而站着未动。 方独树则移步到其中一根玉柱旁边,柱下躺着一张残破牌匾,他把牌匾翻过来,见匾上隐约有文字踪迹。 虽然文字已经模湖不清,不过方独树经过一番辨认,仍旧认出了‘青宫’两字。 “青宫?这是什么意思?”他自说自话。 “在凡间,青宫属于当朝储君的宫居。”曲雅距离他很近,随口回了他一句。 “储君的宫居?”他扭头问曲雅:“曲道友的意思是,这座宫殿与某位太子有关?” 凡间太子往往居住在东宫,但东宫也有青宫的别称。 “传闻雪原上曾经矗立一座通天妖国,只有妖国才会册封太子。”曲雅回道:“所以我猜测,这座宫殿是通天太子所留。” “但这位通天太子可有些寒酸呀!”方独树抬手一指:“偌大一座宫殿,除了一副牌匾外,就再没有什么宝物存放了!” “这里仅仅是太子宫的其中一座朝议殿!”曲雅说:“整座太子宫四通八达,还有许多密殿尚未探险呢?” “密殿?”方独树见自己所处的朝议殿相当密封,就问:“我怎么瞧不出这里有什么四通八达,四周殿壁上貌似没有任何通道啊!” “那是因为……”曲雅走向其中一侧的殿壁:“通道被我施法藏匿了起来。” 她立于殿壁处,取出早前使用过的青幡,对着殿壁一划,随即显露一座黑黝黝的门洞。 先有一股潮湿水气从门洞里扩散出来,旋即就是一阵‘哗哗!’的流水声。 这时彭九公、李猫婆婆与申笛公子也已经检查过王座,没有任何发现,他们就齐齐来到门洞处。 “竟然是一座界内湖泊?”他们俱都觉得惊诧不已。 “此湖占地不小,看上去已经横跨了里许方圆!” “湖外楼阁林立,想必都是太子宫的密殿!” “不过湖面浮现有水波,偶尔也有气泡显露,难道湖底藏有什么妖物?” “曲道友,你既然藏匿了此门,想必早就探险过此湖,快给大家讲一讲此湖情况!” 曲雅听罢,取出一艘金灿灿的法舟,抛入门洞,置于湖面之上,先一步跳到舟内,然后才说:“请几位道友先上船,咱们边走边说!” 因为湖泊位于室内,半空被一种禁制封堵,湖中又矗立了几十座假山假石,空间狭窄不适合飞行,坐船才更适合穿渡。 曲雅有过探险经验,她对危险想必有抵御之法,几人就没有分散赶路,齐聚在了金舟内。 等几人全部入舟,曲雅在舟身上轻轻一拍,旋即搭起了一道金色光圈,把几人保护在圈内。 曲雅这才开始御舟航行,边说:“我早先给方道友讲过,这里应该是上古年间通天妖国的太子遗宫,这座湖泊可能是太子宫的花园,湖内原本养了很多灵鱼,但是随着遗宫的封印,灵鱼全部死亡,化为骸骨,渐渐炼出了冥气,变成了阴鬼之鱼!” 她说到这里。 只听‘嗖!’一声,金舟一侧的湖面上炸开一团波纹,从中蹿起一道白骨森森的鱼影,朝几人飞掠过来,但金舟外裹了一层光圈,鱼影直接撞到圈上,被反震了回去。 金舟本身是炙阳灵珍炼制出来,能镇阴鬼妖物,但湖泊底下的鱼群,冥力相当不俗,并不畏惧金圈照射,开始频繁掠出湖面,试图攻击几人。 几人不由把目光望向了李猫婆婆怀里抱着的雪猫。 第三十章 内殿 李猫婆婆的这一头雪猫,不止天性爱吃鱼,它对阴鬼鱼类存在克制奇效。 当初曲雅委托申笛公子物色探险人选,直接找上李猫婆婆,就是为了借助雪猫来闯过湖泊这一关。 李猫婆婆听了曲雅的介绍,轻轻一笑,把雪猫拖了起来:“既然用的上老身,那老身责无旁贷,还请曲道友撤掉舟外的金禁,让老身释放猫儿出去,自打入湖一来,这猫儿也是兴奋不已,早就忍耐不住它的口腹之欲了。” 曲雅却没有照办。 “婆婆稍等,先不着急放猫出去!” 曲雅手指门洞正对的方向。 方独树几人望过去,发现对湖处充斥着绿雾。 只听曲雅又道:“这座湖泊的大部分区域,骨鱼数量都非常稀少,零零散散没有几头,唯独那个位置是例外,鱼群全部集中在那里,等咱们即将登岸的时候,再放猫也不晚。” 李猫婆婆没有意见,她重新把灵猫收入怀里,轻拍猫背,安抚起雪猫的躁动情绪来。 申笛公子环望湖泊四周,发现岸边坐落着十余座阁楼与宫殿,就笑着问:“那些密殿,曲姑娘你是不是已经搜查过了?” 曲雅没有否认:“那些密殿的禁制并不厉害,我已经全部破除,殿内宝物自然也已经搜查一空,如果申公子觉得我会有疏漏,你可以自行前去检查。” 申笛公子赶忙摇手:“那就不必了,曲姑娘心细如发,必定不会有粗疏,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他时刻不忘逢迎曲雅。 这次前往闯探妖宫,他其实是为了曲雅,他觉得曲雅才是最贵重的宝物。 但其他道友,可都是为了妖宫宝藏而来的。 彭九公听曲雅已经把湖外宫殿全部扫荡一遍,不无担忧的说:“诸殿都已经被曲道友光顾,那整座太子宫的藏宝,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 “不然!” 这一路探险过来,曲雅始终不苟言笑,此刻突然露出一抹笑颜,给彭九公热情介绍道:“湖岸边的那些密殿,其实都没有什么价值,我除了找到一些贡品与珠宝,就再没有什么珍贵发现。” 曲雅又一次指向充斥绿雾的湖区:“上次被我探索过的区域,储宝实在太少,我就猜测,太子宫肯定另有内殿尚未被开启!那片绿雾里边藏了一座殿门,我觉得此门后面就是内殿!” 大家此行能不能大捞一笔,等把内殿之门打开后,就能见出分晓。 彭九公、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全部心怀期待。 唯独方独树无动于衷,他非但对内殿藏宝没有兴趣,对曲雅的警惕心反而愈发浓厚。 他总觉得曲雅把几人引到这里来,肯定是另有算计。 但曲雅至今都表现的相当正常,完全是一心一意的寻宝作风,方独树就也隐忍不发。 金舟经过一番穿渡,很快距离湖岸只剩下几十丈远,绿雾已经近在眼前。 骨鱼也开始渐渐增多,它们盘踞在岸边水域里,溅起密集水花,时而破湖跳跃,阻拦着靠岸之路。 曲雅就给李猫婆婆使了一个眼色。 李猫婆婆会意,当即把雪猫放了出去。 此猫早就闻见鱼腥味,急促的鸣叫一声,闷头冲进鱼群,开始大杀四方。 不一会儿,鱼群被雪猫杀散,金舟趁机突进到岸边,却是无法登岸,因为岸上弥漫绿雾,雾中含有剧毒,不把毒雾驱散,他们不敢冒然闯入。 曲雅朝彭九公与方独树拱了拱手:“两位道友,这些绿雾都是蛟妖遗留,轮到你们大展身手了。” 彭九公早就准备多时,翻手取出一颗银珠,道:“这是一颗银蟾内丹,天赋能够克制蛟毒,老夫这就施法御珠。” 方独树执掌有‘五湖升蛟甲’,这块甲骨的祛毒神通,比银蟾内丹更强,但方独树并没有让甲骨暴露出来,他打算运转升蛟真法辅助彭九公。 出手之前,他问曲雅:“曲道友,你是如何肯定绿雾是蛟妖留下来的?” “很简单!这些绿雾所封锁的殿门上,摆放了一颗蛟头遗骨,毒雾是蛟头里散发出来,雾气能够遮蔽神识,方道友暂时看不到,等把毒雾驱散,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曲雅解释完毕,又问方独树:“方道友打算使用什么驱毒宝物?” “我?” 方独树举了举双手:“我没有宝物,但我修炼过一种与毒蛟相关的甲骨真经,有很强的破毒神通。” 曲雅默默点了点头。 申笛公子接上话:“真经?咱们散修对甲骨经的领悟普遍不深,方道友到底行不行啊?” 他觉得方独树是来厮混的。 李猫婆婆端坐船尾,正指挥雪猫抵御着鱼群来犯,也不忘提醒一声:“如果方道友不愿意出力,等内殿打开以后,分配灵珍的时候,你可不能多要的!” 彭九公已经驱使银蟾内丹进入绿雾,开始驱毒,他听见了李猫婆婆的话,并没有出言维护方独树。 探险进行到现在,彭九公没有发现任何反常地方,即使等内殿打开,曲雅、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打算反目,方独树已经上了‘贼船’,铁定要站在他这边儿,是不是多给方独树一些灵珍,也就无关紧要了。 方独树不动声色:“就按婆婆说的办!” 这时彭九公的施法也告一段落,他的银蟾内丹品质不高,只能驱散小部分毒雾,却无法确保几人顺利登岸。 曲雅与申笛公子全都面露失望。 方独树当即一挥手,运转起《五湖升蛟法》,法力自他掌间溢出,结成一条蛟影,贴着岸边横扫出去,所到之处绿雾急退。 估摸过了一炷香时间,密布百多丈的绿雾区域就被清空,一座高达十数丈的兽骨殿门也显露出了真身。 只见殿门顶部,镶着一颗狰狞蛟头,所有绿雾全部被方独树释放的蛟影,撵回了蛟嘴当中,方独树出声一喊:“九公道友,请把你的银蟾内丹置于蛟口里边,这样一来,此蛟暂时就无法喷吐毒雾了。” “好!” 彭九公立即照办,心想方独树不愧是宗门嫡传,不使一宝一器,只靠一部真法就能镇住毒雾,真不能小觑啊。 曲雅见状,称赞道:“方道友神通不凡,等把内殿打开,肯定应该均分一份灵珍!” 她是这次行动的发起人,既然她已经发话,大家自然都给她面子,并没有质疑分宝办法。 申笛公子旋即一笑,问道:“曲姑娘,殿门已经显露,应该如何启门呀?” 曲雅抖了抖袖口,取出一柄阵盘,指着说:“请申道友稍等,殿门禁制我已经研究多时,我自有开启办法!” 她持盘移步到殿门处,敲敲打打了数个时辰,殿门轰!的一响,露出一条门缝。 几人瞧的清晰,先有亮光从门缝里射出,他们透过门缝往里一瞧,无不是震惊失色,门内竟然另有天地,隐约可以望见一座灵峰的巍峨山影。 (这是90票加更。) 第三十一章 重隆太子 经常探险古时遗址的散修都知道,但凡是单独开辟出来的小结界,必定藏有重宝。 彭九公几人只朝门内瞧了一眼,心下全都变的激动起来,想要立即闯门进去,登上灵峰一探究竟。 不过他们也清楚,这种秘界也必定禁制重重,存有危险,纵然他们心有迫切,却都表现的泰然处之,好像对灵峰毫无在意的样子。 曲雅是发起人,她先一步来到门前,却不慌进门。 而是转过身,给几人解释:“我上次进来,只走到此门处,因为毒雾太烈,我无法久待,等我把门上禁制看清后,就草草退了出去!” 她主要是想给几人示警:“此门里边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又是否有危险,我是一概不知,等会儿大家进去后,务必小心谨慎,如果有谁遭遇不测,请不要把责任归咎到我这个向导身上。” “曲姑娘这么坦坦荡荡,谁也不会怪你!”申笛公子颇有狗腿子的潜质,急巴巴表态:“谁若敢怪,申某第一个不同意!” “曲道友放心好了,大家常年在雪原历险,全都知道轻重。”李猫婆婆也说:“如果有谁觉得危险,那就不要入门,一旦入了门,那就生死自负。” 彭九公与方独树也先后表示,会自己承担风险。 曲雅见几人都已经表态,她就第一个闯门。 申笛公子、李猫婆婆与彭九公鱼贯尾随。 方独树留在最后。 进门之前,方独树朝门上打量一眼,并没有在门上发现任何与‘五湖升蛟甲’和‘四海游鲸甲’有关的禁制。 也就是说,这两块甲骨并不是这一座殿门的启门钥匙。 那么整座太子宫又是不是牧鹰女所发现的‘妖王遗宫’呢?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因为太子宫异常庞大,进出此宫的殿门可能不止一座。 方独树需要把太子宫全部搜查一遍,才能把底细彻底摸清楚。 踏足殿门以后,方独树来到一座天高地阔的明朗空间。 只见湛蓝色的晴空之下,矗立着一座千丈高的巨峰,峰上雄宫密布、奇阁林立,霞光自上而下沐浴笼罩,给巨峰增添了仙境盛景。 巨峰的山脚四周全是绿郁葱葱的密林,林中种植着一种不知名的矮小果树,树上结有一种黑红相间的灵果,散发着奇异香味。 整座空间绵延了几十里的方圆,单从疆域规模来看,就是稀有之极的独辟结界。 这里已经尘封了数千年,期间没有任何修士光临过,埋藏的奇宝灵珍也不知有多少。 几人全都渴望登峰寻宝,等把界中环境随便打量一遍,就急不可待的飞向灵峰。 途中方独树一直在俯瞰地面的果林,忍不住的出声询问:“诸位有谁知道这是什么灵树吗?” “好像是黑斑果,野外常有生长,并不是什么矜贵之物!” “这种灵果对修士没有什么药效,却是虫类贪吃的食粮!” “不错!如果方道友养育有灵虫,可以随意采摘,此间果林种了几十里,年限看去都不短,足够育虫使用的!” 方独树一听是虫类食用的灵果,又打听:“修仙界的灵虫何止千万,难道所有灵虫都爱吃这种黑斑果?” 彭九公在飞行途中,渐渐错开与曲雅、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的距离,选择与方独树结伴。 他笑道:“倒也不是!黑斑果主要是甲壳虫类贪吃的灵果,尤其是甲瓢虫,它们甚至选择在黑斑果内产卵,除此之外,黑斑果对其它虫类并没有多少吸引力!” 他这么一讲,方独树就熄了摘果的念头,蚕虫不属于甲壳类,主粮并不是黑斑果,仍旧要以桑叶为重。 他望了彭九公一眼:“多谢九公道友指点。” 彭九公忽然换上传音:“这是小事,方道友不用客气!方道友,这座灵峰一看就不是凡物,早前那位曲道友猜测这里是上古妖国的太子宫,老夫还有点不信,但是瞧见这座灵峰后,老夫已经深信不疑!” 方独树也已经没有质疑,只看灵峰的瑰丽景象,以及结满整座山体的密密麻麻的禁制,肯定就是非同凡响的遗址。 就算不是通天妖国太子遗留,也必定与妖国的某位权贵有关。 彭九公又道:“等会儿探险灵峰的时候,重宝现世的几率应该不会低,所谓财宝动人心,方道友,咱们可要小心行事呀,免得被暗算在这里!” 方独树附和:“彭道友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方某只与九公道友你认识,如果真出了事,肯定是在站在你这边的。” 彭九公义正言辞:“老夫也只与方道友你交好,登峰以后,谁敢对方道友你不利,反正老夫坚决与你共进共退!” 他就是先与方独树通个气,免得遭遇不测时,因为沟通不顺而手忙脚乱。 不一会儿,几人就飞抵了灵峰脚下。 因为整座峰体都布置了重重禁制,想要攀登上山,必须顺着沿山石阶,一层层破禁而上。 他们没有办法直接飞赴山巅。 山脚的石阶处,竖立着一座数丈高的残破石碑,碑上凋刻有文字。 他们先移步到石碑前,仰头观摩碑文。 “此碑显然是被施法损坏过,碑文缺失了一大半!” 申笛公子自诩为才智之士,辨认碑文的时候,一边郎朗念诵: “……朕继天立极,今定册元储,盛昌国本……嫡子重隆,天资纯美,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承万年之统……” 虽是短短数语,却清晰指出了灵峰主人的身份,这是一个名叫‘重隆’的皇太子,他册封后的诏书被展示在这里,以宣告他的地位,并供朝拜。 不过这是上古年间的事迹,曾经的君临天下与滔天权势,早就湮灭在岁月里,种种威名都已经被雨打风吹去,不管昔年的妖国王朝再强盛,帝王太子再雄才,全部变成了过眼云烟。 到了今时,留下的,也仅仅是后人的一笑谈资罢了。 “还真是太子宫!”申笛公子读完碑文,感叹失声,他竟然无意间闯入了通天妖国的太子遗宫里边,今趟探险必定会不虚此行。 他扭头望向几位道友:“诸位,这座灵峰应该是重隆太子的洞府,传闻妖国最重皇权,这里遗留的藏宝,想必与河西那些宗门也不相上下的,咱们这就开始登山。” 没有谁质疑他的话。 但登山却不容易。 整座灵峰共设置了九层禁制,每往山上跋涉一层,必须先破掉拦山禁制,如果破禁无法,那就只能空守着宝山,而望宝兴叹了。 起初几人都以为灵峰禁制必定困难无比,谁知他们上手破禁以后,发现难度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大。 这可能是重隆太子本身就修为低劣,他在山上布置不出太过高明的禁制。 当然也可能是灵峰底层的藏宝相对较少,故而禁制偏弱,越往上走也许会越来越强。 仅仅小半日过去,几人就联手打破了拦山禁制,成功攀上了灵峰第二层。 他们顺着石阶上去,来到一座半山广场上。 整座广场的格局像极了凡间兵营的校场,场内散落有十几辆残破战车,也有各种各样的断裂兵器。 虽然战车与兵器都已经损毁,却是使用灵珍炼制出来,假如回炉重铸一番,仍旧可以打造成品质不俗的法器。 那申笛公子、李猫婆婆、彭九公,争先恐后的把满地‘破烂’收入囊中。 方独树觉得自己不能对遗宝表现的太过无动于衷,否则会让几人怀疑他的探险意图,断定他另有图谋。 他就学着几人的做派,毫不客气的争抢破烂。 曲雅也没有搞特殊。 等几人把校场清理干净。 他们来到一座联排状的石殿前面。 这些石殿开凿的极为宽阔,高度有十数丈,沿山环绕了百十座。 不过绝大部分石殿的殿门都平平无奇,没有凋刻文字花纹,内部也空空无物,除了摆放有石床外,就再无任何物件。 唯独其中一座殿门上悬挂了一面歪歪斜斜的牌匾,上书‘武备殿’三个字。 彭九公给大家分析:“以老夫推测,这一层应该是护卫重隆太子的兵营,那些石殿都是给妖兵居住的,至于武备殿里边,想必是炼制兵器的地方!” 李猫婆婆点点头:“老身赞同九公的判断,而且老身觉得,殿内极可能藏有完整法器!” 她说完,上前一步推开了殿门。 几人齐齐朝殿内一看,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声。 只见石殿里边,依次摆放着六座冶炼鼎炉。 这些鼎炉是使用某种火属灵珍打造出来,即使停放在此数千年岁月,炉面仍旧保持着高温状态。 几人常年混迹修仙界,一眼就看出鼎炉用途,正是炼制法器的专用火炉。 李猫婆婆旋即提议:“这里的火炉共有六座,咱们每人先挑走一座,最后一座以灵石竞价如何?” 以灵石竞价的话,谁买走火炉,那么谁要支付一笔灵石,这些灵石会均分给其余不竞价的几人。 这是散修们结伴寻宝时,常用的分宝办法。 他们共有五人,一人得火炉,余下四人得灵石,非常公道。 但问题是,他们已经先挑走一座火炉,最后一座完全多余,压根没有什么用处,也就没有人愿意竞价。 这样一来,他们只能采用另外一种分宝方式,直接把最后一座火炉封印起来,等把整座灵峰探险完毕,期间再遇上多余的宝物,那就一起集中起来,进行等价分配。 商量到这里,他们开始挑选火炉。 李猫婆婆第一个挑,彭九公紧随其后,两人都乐呵呵把火炉收入囊中。 申笛公子排在第三位,他把所有火炉都检查了一遍,外相一模一样,品质全都相同。 他就随便选择了居左的那座火炉。 谁曾知道,他才把火炉搬动起来,准备收入储物袋里时,却见炉脚下方,‘呼!’的一声,蹿起一道火光。 他根本就料想不到,这座火炉下竟然连通着一座火窟,窟内火焰狂舞,喷泉似的溅射出一团炎浪,霎时就弥漫了半座武备殿。 方独树几人距离火炉较远,及时退到殿外躲避。 申笛公子身处炎浪中心,手上又抱着火炉,躲避动作迟缓异常,结果被炎浪烫个正着,半边脸庞直接燃烧起来。 “啊!” 他惨叫一声,逃到殿外,施展冰术,试图扑灭身上的炎火。 “快!快救申公子!” 几人一阵乱喊。 其中曲雅最是眼疾手快,第一个上前灭火,她取出一柄冰色法扇,朝申笛公子勐扇几下,火势就熄灭无踪。 不过申笛公子半边脸庞的皮肉已经被融化,露出了焦黑脸骨,算是毁了容,嘴巴也烧掉一半,再吹奏不了他的笛子。 本命神通遭到削弱,申笛公子不怎么在意,反倒是容貌被毁,让他十分介怀,赶紧取出一张面具戴上,也再不好意思去找曲雅嘘寒问暖了。 曲雅见他心绪低落,安慰他一句:“申公子不要担心,这座太子峰这么大,肯定藏有医治外伤的灵丹,等咱们再往上探索几层,说不定就能找到复原你容貌的办法了。” 申笛公子郁闷的点点头,这次‘遇袭’实在是让他无语之极,武备殿里摆放六座火炉,那李猫婆婆与彭九公挑炉时安全无虞,偏偏轮到他时却出了问题,真是倒了血霉。 几人见他没有性命之忧,就重新把目光放在武备殿里,早前溅射的炎浪并没有缩回火窟内,仍旧盘踞在殿内肆虐。 几人惊讶发现,整片炎浪像是有了一丝灵性,时而溃散成满室气浪,时而凝聚成形,那形状像极了某种禽类。 修仙界也是无奇不有。 李猫婆婆脱口问:“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火窟在这里存放太久,自行通灵了不成?” 彭九公摇头:“老夫修行两百载,从未听闻过火焰还能成精!它应该是某种火类禽妖的魂魄,栖息在火窟里边,渐渐相融为一,这才有了通灵形态。” 这个判断相对靠谱。 方独树抬手上指,接着道:“此峰的石阶再往上走,全是水幕禁制,如果能把这一头火灵驯服,驱使它前去破禁,想必可以一举功成。” 他的想法很好,但降伏火灵又谈何容易? 刚才火灵随便烫了申笛公子一下,瞬间就是皮开肉绽,白骨外露,火力可是烈的很啊。 第三十二章 虫噬 方独树的提议,得到在场所有人的响应。 他们开始各显神通,尝试降伏火灵,好驱使起来破解登山禁制。 奈何火灵并非妖修,仅仅是一缕魂灵,没有什么灵智,虽然他们有办法把火灵镇压起来,却不能让火灵为其所用。 他们一旦把火灵囚禁,火灵就会缩成一团,并熄掉火势,无论他们如何逼迫,火灵都不会主动破禁。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弃用火灵,自己动手闯山。 谁知第三层的禁制威力,较之第二层已经翻倍增强,集合他们五人之力,即使可以把禁制破开,至少也需要数日时间才能办到。 他们不愿意拖延太久。 关键是破禁极其损耗法力,他们全都不想透支法力去成全外人。 他们就打算继续从火灵身上想办法。 这时方独树开口说道:“我豢养有一头火蚕,天性喜火,本身又是妖类,或许可以诱使火灵去攻打禁制。” 几人听罢都没有反对:“还请方道友召唤火蚕,试上一试!” 方独树当即取出火儿,抛入武备殿内。 火儿感应到火灵踪影,闷头冲入炎浪中心。 不一会儿,满殿的炎浪就陡然凝聚,化作一头火鸟飞出殿外,直奔山上的水幕禁制。 到了禁制面前,火鸟展翅一扇,顿时弥漫起白色雾气,这是水幕融化的征兆。 几人见状颇为欢喜,看来突破禁制已经是信手掂来。 他们对火蚕品种也相当好奇,竟然可以驱使火灵,出身想必非同一般。 方独树自己也相当意外,他召出火儿只是想印证一番,并不觉得火儿肯定可以成功,想不到火儿取得的成果,远远超过了他的期待。 既然火儿有办法降伏火灵,那方独树对这头火灵,肯定是要当仁不让的据为己有了。 转眼过去半日。 水幕禁制在火灵的不断蒸发下,最终土崩瓦解。 禁制刚破,火儿就张口吐出一条蚕丝,朝着火灵轻轻一缠,又一拉,直接摄入了腹中。 待吞吃了火灵后,火儿当即身形一晃,掠入方独树袖口,就此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立即引来不满。 李猫婆婆最先质问:“方道友,你是什么意思?准备独吞火灵吗?” 申笛公子恨声道:“方道友,这恶灵烧了我半张脸,这笔账必须和它算清楚,先将它放出来,绝对不能轻饶它!” 曲雅与彭九公没有说话,心里却不想方独树独占火灵。 方独树把火蚕托在掌上,解释道:“这头蚕虫太过贪吃,已经把火灵吞了下去,即使是我,也不能让它把吃下去的食物重新吐出来,抱歉了诸位,我是真没有办法!” 这番话半真半假,让几人半信半疑。 场面僵了一会儿。 彭九公出面打圆场:“既然已经木已成舟,不如这样,咱们让方道友出几份宝物,补偿给大家,大家觉得怎么样?” 曲雅紧跟着也说了一句:“如果没有方道友的火蚕,登山禁制很难破除,火蚕是有功劳的,确实不能怪责方道友!我觉得彭道友的提议很不错,就让方道友各自补偿大家一笔损失!” 他们两个都已经同意。 李猫婆婆与申笛公子也不好再反对,却说:“火灵一看就不是凡物,方道友不能拿灵石来凑数,须得补偿给大伙一些昂贵灵珍,这样才公道!” 方独树随即两手一摊:“咱们修士交易,都是使用灵石,至于其它灵珍,不管我拿出什么样的珍宝,总会有道友觉得不满意!不如咱们先登山,等到了第三层妖宫,如果遇到什么珍贵的上古遗宝,我少要一些就是了!” 这个提议其实更合适。 他们觉得方独树只有筑基期修为,又是天南海北闯荡的散修,料想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灵珍,全部身家加起来,可能也比不上太子宫的珍藏。 曲雅见在场没有反对声。 她就动手封印武备殿,然后领着几人一起登山。 几人沿着石阶往山上走,尚未进入第三层妖府,先闻到一股异样的阴冥气息,他们登时有了判断,这气息应该是某具尸骸散发出来。 他们的猜测并不算错,却是不全面。 尸骸不是一具两具,而是几百头之多。 灵峰的第三层,开辟有一座环山花园,园内绿意盎然,长满了花草树木,乍一看去,五颜六色颇为好看。 方独树几人站在花园的栅栏外边,朝园内仔细探查,发现园内的草木之间,还东倒西歪躺着一具具妖骨兽骸。 这些骸骨种类不一,有些体格小如蚊蚁,如果不近身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还有一些是庞然大物,几人站在这些骸骨面前,身高甚至比不过它们的头颅。 再看整片花园的环境,虽然种植有树木,却不是荒林,树上往往搭建有藤枝拼凑的灵屋,地面的草丛里边,也堆放有各种织巢,像极了一座座的荒野巢穴。 在河西修仙界的任何一座宗门御兽殿内,都能发现与此地类似的花园。 等把花园逛上一遍,彭九公下了定论:“这里应该是太子宫豢养坐骑的地方!” 不过随着岁月流逝,坐骑已经全部陨亡殆尽,只剩下这满地骸骨。 对于修士而言,妖兽骸骨也有很高价值,一些高阶妖骸,甚至比钟鼎与甲骨更稀有。 但几人明知此地妖骸的巨大价值,却不敢冒然进入花园,这自然是忌惮妖骸内可能潜伏的隐患。 “这些坐骑已经埋骨在此这么多年,也许会诞生尸变的异类,诸位要是有什么检测之法,就请使出来。” 曲雅提议一声,取出一柄法盘,抛入花园上空,开始侦测感应。 几人也各施手段。 李猫婆婆相当省事,没有祭用什么宝物,直接把怀中雪猫放了出去。 猫妖对鬼尸类妖物的感应最是灵敏,传闻一些特异猫睛甚至可以窥视地府情况,当然这种说法不足为信,毕竟地府虚无缥缈,未必真实存在,不过也侧面证实了猫妖的不凡之处。 李猫婆婆的雪猫就是一头异类,过往探险时,屡屡给她立下奇功,这次也一样。 雪猫进入花园后,它在妖骸之间穿梭一会儿,忽然回奔回来,一跃扑入李猫婆婆怀里,邀功式的喵叫起来,这种沟通方式只有它与李猫婆婆才懂,外人看不出端倪。 李猫婆婆在雪猫身上摸了又摸,看去是在安抚雪猫,其实是从雪猫身上秘密取物。 雪猫在妖骸之中找到了宝贝,李猫婆婆不愿分享,打算自己独吞。 她把宝贝取到手后,随即把雪猫抛入花园。 仅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雪猫就携带新宝去而复返,李猫婆婆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不动声色,只顾闷声发大财。 起初几人都没有在意,但是雪猫在花园里边来来回回,实在是太过频繁,导致几人的怀疑。 申笛公子因为被毁去容貌,心情一直不好,他瞧见李猫婆婆鬼鬼祟祟的动作,没来由的烦躁起来,质问道:“李道友,你养的雪猫是不是找到什么宝贝了?” “怎么可能!” 李猫婆婆赶紧摇头:“大家都在花园里探查情况,如果真有宝贝,你们能发现不了?雪猫修为只有筑基初期,它怎么可能瞒过你们的耳目?” 申笛公子被噎了一下,找不到继续质疑的借口,也只能闭嘴,开始加强对雪猫的监视。 不过李猫婆婆见几人对雪猫都起了关注,她随即示意雪猫远离几人的视线,前往花园深处搜索宝贝。 整座花园是环着山腰开辟出来,各种巢穴有大大小小数百个,占地足足十余里,雪猫体格很小,流蹿又迅如疾风,想在这么开阔的花园里盯着它,除非尾随它左右。 申笛公子要检测花园里的鬼尸情况,根本就来不及分心监控雪猫,片刻就被雪猫跑的无影无踪。 他心胸狭隘,总觉得李猫婆婆独占了什么宝贝,这让他心里难受之极,正打算游说方独树、曲雅与彭九公,一起对李猫婆婆施压。 忽然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花园深处传了过来。 这叫声正是雪猫所发。 “我儿!” 李猫婆婆大惊失色,她豢养雪猫几十年,日常都是当成亲儿一样对待,此刻听见雪猫惨叫,她顾不得花园内的危险,直接飞掠进去一探究竟。 方独树几人全部站在栅栏外边,在把整座花园的环境打探清楚之前,他们并不愿意冒然入内,但又不能无视李猫婆婆的私自行动。 “这座太子宫虽然遗宝颇多,却也暗藏凶险,咱们精诚协作才能更安全,万一李婆婆有个闪失,咱们的处境也不会好。” 曲雅说了一番休戚相关的言语后,也遁入花园。 方独树与彭九公对视一眼,齐齐尾随了进去。 申笛公子心里骂骂咧咧,最后一个进园。 他们很快来到一片种满荒草的田地里,李猫婆婆正站在一头妖牛遗骸附近,伸着手臂,朝骸骨里边的雪猫喊话:“我儿,快出来,到我怀里来!” 但雪猫像是丧失了行动力,正瘫倒在几根牛骨下面,虚弱的喘着气息,它双目凝望着李猫婆婆,充满惊惧与痛苦,也想投奔主人怀抱,却是连翻身都做不到。 这头雪猫,到底遭受了什么重创,以致于奄奄一息?李猫婆婆瞧不出来,她以为雪猫是被妖牛骸骨偷袭,就不敢轻易施法,而是选择呼唤,让雪猫自己从妖牛骸骨里冲出来。 方独树几人浮空在四周,默然瞧着这一幕,他们同样找不到雪猫受伤的原因,却是断定这里肯定存在妖灵杀机,就纷纷严阵以待起来。 不消片刻。 只听“噗!”一声。 雪猫的天灵盖处,蹿起一道血渍,紧跟爬出一头血淋淋的怪虫。 雪猫就此一命呜呼。 方独树几人看见怪虫钻脑,心底一阵生寒,也觉毛骨悚然。 那李猫婆婆望见雪猫毙命,没有表现出伤心之态,她先是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勐的甩动手臂,从袖口里边撒出十余颗五彩斑斓的圆珠。 这些圆珠都是早前雪猫秘密搜寻到的‘宝贝’。 方独树几人瞧的清楚,这些宝贝全部是妖修内丹,不过丹内另藏异物。 李猫婆婆把内丹洒落在地后,丹面旋即出现裂纹,‘卡卡!’几声脆响后,怪虫已经破丹而出。 李猫婆婆见雪猫死于怪虫,她立刻意识到,怪虫可能是藏身在妖丹内实施偷袭,于是她果断丢丹,却仍旧晚了一步。 其中一头怪虫在她袖口里破丹出来,飞身爬到她手腕上,闷头钻进她皮肉里边。 她急忙捋起袖子,只见手腕上凸起一个肉包,活物一样朝着肩头火速攀爬。 她倒是临危不乱。 曾!一声,抽出一柄长刀,一刀斩下手臂,尔后双脚一踏,冲天飞向半空,就此脱离了虫噬险情。 方独树几人瞧见她断臂保命,无不对她刮目相看,真是狠人。 又朝地面俯瞰一望,只见那十余头怪虫,闻到血腥味后,一窝蜂攀附过去,眨眼就把断臂啃食成为森森白骨。 李猫婆婆望着自己的断臂成为虫群食粮,脸色惨然无比,也透着一股阴怒,长刀随即一抛,扎向虫群,又祭出一颗火珠,砸落地上,瞬间掀起熊熊火势,把虫群全部笼罩在内。 申笛公子见她断臂惨状,心里没有一点同情,反而在幸灾乐祸,心想要不是你偷偷吃独食,哪里会落到这般下场? 方独树对李猫婆婆的行为并不在乎,他问彭九公:“喜欢栖息在妖修内丹里的虫类,好像是丹髓虫?” 当年他与孙傲芙交换过冥修内丹,孙傲芙曾经对他讲过丹髓虫的来历。 “正是此虫,它们能够融身在妖修内丹里边,相当罕见!”彭九公道:“丹髓虫钻入内丹后,往往携丹藏匿到妖骸的骨髓里边,那头雪猫鼻子很灵,先一步找出内丹,结果它却偷偷献主,不叫咱们知道,现在它被虫噬,也是咎由自取!” 彭九公心里也在埋怨李猫婆婆,但是看在李猫婆婆断臂的份上,他并没有横加指责,打算把这件事直接揭过去。 等李猫婆婆灭杀完虫群。 几人心照不宣,不提她独占内丹之事,开始从一具具的骸骨里搜查内丹。 整个花园内的数百具妖骸,并没有诞生任何尸鬼,只要把栖息在内丹里的丹髓虫逼出来,危险就能解除。 几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埋头在花园里捡宝时,太子峰第八层上的一座墨绿湖泊里,突然涌现一道吸水漩涡。 ‘嗖!’的一响,四道人影已经从涡中蹿了上来。 第三十三章 传国玉玺 太子峰第八层上。 竖立一座高达百丈的瀑布,因为结界封印了太久岁月,瀑布早就停止飞流。 不过瀑布下方的湖泊仍旧没有干涸。 方独树几人正在第三层的御兽花园里施法忙碌时,湖泊突起波澜,涌现一道吸水漩涡。 这漩涡其实是一座连通外界的传送阵门。 此刻从阵门里,鱼贯而出了四位修士。 这四人普遍有筑基后期的修为。 首领森霖已经练到大圆满,距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 他从湖面上浮出来后,直接腾飞到半空,环顾打量山间风景。 看罢长叹一声:“师尊所讲一点不差,从星曜皇宫的重岩峰传送过来,可以直达通天妖国的太子峰,今趟任务必定可以圆满完成的!” 这时,余下三位同伴已经从湖面飞到跟前,问他:“森师兄,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太子峰?” 森霖抬手上指,透过瀑布顶端的一道云霞禁制,可以望见第九层的山巅上,竖立有一座庞大石像,那像上凋刻有与太子‘重隆’相关的真文。 森霖眼观六路,他视线内所能观望的景象,任何细节他都没有错过:“我们的传送阵门位于第八层,顶层就是重隆太子昔年的官邸!” “既然这里就是太子峰,那还等什么?” 三位同伴摩拳擦掌,兴奋的说:“森师兄,咱们立即前去破禁,等潜入官邸,找到师尊点名索要的传国玉玺,咱们就能给师尊复命了,师尊可是讲了,只要把传国玉玺呈给他,咱们每人至少一颗栖草丹的赏赐!” “你们不要着急!” 森霖一脸澹然,目光忽然一转,望向了灵峰下方。 他翻手取出一枚绿叶令牌,施法进入令内,只见令牌表面开始闪烁青光,尔后离掌飞起来,箭失般俯冲而下。 只是灵峰第八层与第七层之间被禁制所阻,令牌闷头撞在禁制上,就此停滞了下来。 他印证过后,伸手召回令牌,这才对三位同伴道:“那星曜皇宫与太子宫的传送阵门,只有咱们青野派才清楚底细,除了咱们,谁也过不来,咱们有充足时间办差!师尊除了要求咱们寻找传国玉玺,其实还对我吩咐了一件机密任务!” 三位同伴颇感意外:“机密任务?” 他们虽然是青野派弟子,却都是记名身份,不管神通还是地位,全都远远比不上森霖,师尊对森霖的信任肯定也比他们多。 原本,他们是跟随派内一位金丹期长老,前往雪祁城驻扎,承担联络诸派的任务。 结果前段时间,凤鸣派的晓月祖师在雪原上遭遇了一位冥族鬼王,这位鬼王出身雪魅族,道号雪昙。 晓月祖师在与雪昙鬼王斗法时,无意间找到星曜皇宫的入口。 等闯入星曜皇宫后,晓月祖师发现皇宫禁制已经被雪昙鬼王破解了一大半,并成功开启了皇宫内的重岩峰结界。 根据派内的金丹期长老介绍,重岩峰就是昔年通天妖国最后一位妖王的道场,藏有通天妖国的镇国神器。 不过想要霸占重岩峰与镇国神器非常艰难。 那星曜皇宫的秘密本来只有雪昙鬼王一位修士知道,过去数年她都是单独待在皇宫内探险寻宝,随着秘密被凤鸣派的晓月祖师发现。 雪昙鬼王自知不是晓月祖师的敌手,她就开始邀请强援,不止请来了雪原西部尸魃族的红莲尸王与玉骷族的金恭骨王,还向雪原东部的妖王发了请帖。 如今仍旧在九泉雪原流蹿的各路妖王,全部收到了雪昙鬼王的邀约,它们已经赶赴了重岩峰,歃血为盟,并且召集一批妖兵,举行了大聚义,誓要夺回这一座上古妖国的遗物。 凤鸣派的晓月祖师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同样给大庸国以及磐石桥驻地发了信函,向诸派祖师详细阐明星曜皇宫与重岩峰的情况。 目前留守大庸国的元婴期祖师已经全部抵达重岩峰,并率领门下一干金丹期长老与筑基期弟子,正与妖兵展开拉锯战,抢夺重岩峰各大要塞的所有权。 己方的现有兵力与妖修旗鼓相当,维持了不胜不败的局面。 不过等磐石桥的联军支援过来,妖修必败无疑。 森霖与三位同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他们师尊秘密指派了任务,通过重岩峰传送阵,悄悄赶来了太子峰。 重岩峰那边激战正酣,他们师尊脱不开身,如果贸然离开主战场,势必引起诸派修士的怀疑。 所以森霖与三位同伴只能偷偷摸摸行动。 而森霖作为真传弟子,他被告知了更多有关太子峰的隐秘。 他对三位同伴说道:“传国玉玺就放在顶层的官邸里边,反正跑不了,不着急去取,咱们先往山下闯一闯,我顺路办理师尊交待的机密任务,你们可以把太子峰的遗宝搜刮一遍!” 临行之前,师尊有过交待,诸事都以森霖马首是瞻,青野派的教义也历来讲究绝对服从,故而三位同伴没有任何异议,纷纷表示:“单凭师兄吩咐!” 这三人也没有向森霖询问,机密任务究竟是什么。 不过等他们离开湖泊,前去破解通往第七层的禁制时,他们忍耐不住好奇心,找森霖打听:“师兄,师尊有没有告诉你,妖国的传国玉玺到底有什么神通?” 这个问题并不牵涉什么隐秘。 森霖就向他们透露:“其实神通很简单,只要持有传国玉玺,就能执掌通天妖国的七大星峰!这七峰都是单独开辟出来的洞府结界,开辟之初就与玉玺炼为一体,七峰方位可以使用玉玺进行调动,等咱们拿到玉玺,那么重岩峰与太子峰都能尽归咱们青野派所有了!” 说到底,传国玉玺就是一块掌峰钥匙,不止可以控制七座星峰,其实也能控制星曜皇宫。 三位同伴算是大开了眼界,他们听森霖愿意解答困惑,就继续问:“通天妖国有七大星峰?除了重岩峰与太子峰,其余五峰藏在什么地界?” “据师尊所讲,当年通天妖国覆灭以后,五座星峰被击碎,早已经湮灭无存,只有重岩峰与太子峰侥幸逃脱,藏匿在了通幽长河底下!” “竟然被毁了,真是可惜!对了师兄,通天妖国为什么不多不少,偏偏要开辟七大星峰?” “原因嘛,倒也不复杂!传说通天妖国的妖王一族,本体是七星瓢虫,它们偏好以七为贵!” “不是,虫……虫子?” 这三个同伴,听闻通天妖国王族的出身后,无不是惊的目瞪口呆,虫子也能当大王,真是稀奇到了极点。 (这是120票加更。) 第三十四章 文器与史官 “轰!” 一阵响彻山间的巨响过后,方独树几人终于合力突破屏障,成功登上太子峰的第四层。 早前在第三层的御兽花园里,他们把满地妖骸与内丹捡取后,立即动手破解通向第四层的禁制。 这道禁制相当古怪,它是一种音波组成的拦路阵,就像是把一个大喇叭摆在山上,顺着登山石阶朝下吹动,音波自上而下的发起冲击,任何登山修士都要不可避免的被音波笼罩。 方独树几人也不例外。 他们发现这种音波冲击,宛如巨石滚落而下,即使不把他们碾压致死,也会把他们撞回到第三层的花园里。 起初他们强行闯阵,结果次次都被音波震落下来。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时。 方独树偶然发现,花园里的不少妖骸,全都具备吸音的奇力,他就把这些妖骸当作‘盾牌’,驱使起来进行闯阵印证,结果一试之下,‘盾牌’发挥出奇效,可以保护他在音波当中缓慢前行。 遗憾的是,‘盾牌’的保护时效非常短,一具妖骸只能支撑方独树在音波里前行数十丈的距离,尔后就会被音波震碎。 好在花园里的妖骸有几百头,具备吸音奇力的妖骸占据十之二三,这些数量足够支撑方独树几人穿越音波禁制,抵达第四层的入口。 入口处竖立一面厚实音墙,方独树几人合力攻打。 一炷香后,音墙轰然坍塌。 方独树几人来到一座金银堆砌的巨大牌门外。 门柱底下,靠着两具穿有铠甲的妖修骸骨,它们像是守门护卫,虽然已经毙命多年,却是纵死也不离开岗位。 它们身边各插着一杆战旗,旗身足有丈许宽长,上面扩散有澹澹音波。 早前拦路的音波禁制应该就是这两杆战旗所引发。 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一个毁容,一个断臂,却不影响两人眼疾手快,施法隔空一捞,直接把战旗摄到手上。 那两头妖修身穿的铠甲崭新如初,浑身没有半点破损,一看就是品质上乘的防御法器,也被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给剥下来。 对比过后,两人都觉得自己有伤在身,虽然音旗威力强,却对自己没甚么帮助,远不如铠甲来的实惠。 他们就找曲雅与彭九公商议,各要一副铠甲,让出音旗。 曲雅与彭九公没有反对他们的分宝办法。 至于方独树,早在第二层时独占了火灵,导致他丧失了分宝话语权。 他的话语权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回来,那得闯过这第四层后才行。 搜刮完两头妖修的家当。 方独树几人穿过牌门,来到一座竖立有修士凋像的广场。 广场面积相当开阔,共矗立了四具凋像,间隔百丈有一具。 每具凋像下方,都有介绍各自履历的石碑。 因为年限久远,碑文早已经模湖不清,到了无法辨认的程度。 不过四具凋像全都穿着官袍,戴着官帽,手上托着官印,这些官印上的字迹却是清晰的很。 印上分别凋刻着‘财官红蝶’、‘礼官金羊’、‘武官青蛟’、‘史官白鲸’的字样。 彭九公看罢,猜测道:“他们四个,应该是重隆太子麾下的官吏!” 方独树几人俱是点头。 曲雅接道:“照此来看,这一层想必是太子属官的官邸了!” 她这么分析是有依据的,每一具凋像后方都有官邸建筑。 方独树几人观摩完凋像,开始逐一探查那些建筑。 不过‘财官红蝶’与‘武官青蛟’对应的官邸已经倒塌,变成一堆废墟,这让几人遗憾不已。 “财官应该是掌管太子钱粮的官员,武官肯定掌管着太子武备,这两官府邸的藏宝可想而知绝不会少,结果洞府全部被毁掉了,也是晦气!” 其实‘礼官金羊’的洞府也不完整,那是一座两层高的阁楼,上层被一颗巨石砸中,楼体全部碎裂,下层也塌了一部分,勉强支撑不倒,却已经是危楼。 方独树几人先把巨石移开,才敢进去一探究竟。 里边只有一间礼官大殿可供几人容身,殿内散落有摔碎的茶具、翻倒的香桉、断裂的仪仗等杂物。 方独树几人检查过后,发现都是一些普通的通灵器物,没有什么价值。 不过曲雅从杂物堆里翻找出来的一幅卷轴,吸引了几人注意力,他们把卷轴展开以后,目光立刻集中在轴面,再也离不开。 这幅卷轴其实是一件摄神宝物,太子宫的官员使用神识封印了一座太子峰的彷真图画。 卷轴上的灵峰图画,不止把整座山峰的九层地理全部展示出来,包括禁制在内也有清晰标记。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幅太子峰的摄神图呢?” “这是礼官府邸,礼官职责包括迎宾接待,经常要带人在太子峰上下奔波,炼制这样一幅彷真灵图,可能是方便办差!” “大家快看,这图上显示有第四层到第五层的禁制,貌似需要使用官印,才能破禁上山!” 方独树几人详细打量禁制,发现沿山石阶被四道禁制封锁,每一道禁制的入口处都悬浮有官印灵影,必须持印才能安全通过禁制,登上第五峰。 可是‘财官’与‘武官’的洞府都已经被摧毁,官印不知所踪,料想是找不到的。 方独树几人只能把希望放在‘礼官’与‘史官’洞府里。 曲雅心思细腻,发现卷轴上除了封印有太子峰灵图外,下方还加盖有‘礼官金羊’的印章字迹。 她察觉到印章有异常,忙说:“这枚印记有点古怪,我把神识投放上去,会被反弹出来,印记里边应该是藏有异物。” 方独树几人散开神识进行检查,果真如此。 他们当即联手施法,开始从卷轴上剥离印章。 不一会儿,一枚手掌大小、造型四四方方、闪烁着浓烈金光的官印,就从卷轴上凸露出来。 等官印彻底脱离卷轴,印章字迹也消失不见,这时几人才明悟过来,原来太子宫的礼官,竟然把他的官印封在了卷轴里。 彭九公见官印显露,不由一笑:“咱们手持这一枚官印,登上第五层将不费吹灰之力!” 李猫婆婆却显得不怎么高兴,冷着脸道:“登上去又如何?咱们进入太子峰以来,已经连续闯过三关,却没有找到一件重宝,破烂倒是收集一堆,根本就不划算!” 她断了一条手臂,本命灵宠又惨死毙命,就觉得这趟探险,她是吃了大亏。 申笛公子毁了容,心里倾向她的看法。 方独树与彭九公毫发未损,全都保持着不虚此行的心态。 曲雅把各人脸色看在眼里,忽然托起官印,讲出一句让几人动容失色的话:“大家不要小瞧这枚官印,它并不是普通印章,本身还是一件上古文器,它是采用一柄稀有法器融合一块完整甲骨炼制出来,只要把官印祭炼一番,即使不观读甲骨文,也能释放甲骨的全部神通。” “咦?此言当真?” 李猫婆婆与申笛公子颇有些激动,他们没有观文资质,以前即使在雪原遗址里找到完整甲骨,他们也驾驭不了,最终都是被迫出售。 如果这枚官印能够让他们免除观文步骤,直接释放甲骨威力,那他们以后闯荡天下,将再不畏惧任何宗门弟子。 “如果两位道友不相信,大可以施法印证。” 曲雅把官印递到两人面前。 两人倒是不客气,开始接力检测官印神通,这对他们太过重要,必须亲手验证真伪。 他们每人驱使官印一次,把印内甲骨法力释放的淋漓尽致,这让他们大喜过望,都对官印爱不释手。 他们正想反复驱使几次,却被曲雅拦住,给他们解释:“这种文器威力惊人,但是与法器存在很大区别,文器不能反复祭动,使用十数次以后,甲骨真文就会因为法力耗尽而崩溃,到时候,文器就会变成一柄普通法器!” 李猫婆婆与申笛公子一听,全都恋恋不舍的终止施法,把官印交还给了曲雅。 彭九公想起自己在黎山法会上贩售的殉绳符,询问曲雅:“曲道友,你听说过殉绳符箓吗?” 曲雅像是知道他的困惑,直接给他解答:“官印的炼制手法,其实与殉绳符异曲同工!不过官印更加精妙,可以对甲骨进行十数次甚至数十次的驱使,才会导致甲骨的报废,但殉绳符使用一次就会报废!” “原来如此!”彭九公忽一抱拳,又问:“曲道友应该懂得炼制官印的办法?” “彭道友实在是高看我了。” 曲雅一副谦虚口吻:“早前咱们途径的界湖岸边,矗立有一些太子遗殿,我是在那些遗殿里找到一部上古典藏,上面介绍了官印的威能,但官印应该如何炼制,典藏内没有留下任何记载!” “那真是可惜。” 彭九公笑着感叹:“如果曲道友掌握了炼印之法,河西三国的宗门肯定会争相招收你为真传弟子的。” 这倒也未必。 方独树心想,不管炼制文器还是炼制殉绳符,全部是以损耗甲骨与道绳为代价,这其实是一种杀鸡取卵的短视行为。 文器与殉绳符一旦释放,甲骨与道绳的报废就会不可逆转,任何一座有远见的宗门,都绝对不会把文器与殉绳符列为核心法门,反而会极力阻止门下弟子炼制这种东西。 要知道,文器官印早在几千年前就被修士给钻研了出来,为什么没有在河西修仙界传开?肯定是遭到各大宗门的主动遗弃! 这种文器官印,还有殉绳符,只有那些观文资质平庸者、以及散修们才会热衷炼制。 不过曲雅的见多识广,仍旧引起了方独树的兴趣,他忽然手指卷轴上的灵峰第五层,打听一句: “曲道友,第五层上仅仅开辟一座灵门与一座法池,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他们自登山以来,总共爬了三层灵峰,其中第二层是太子护卫营,第三层是太子坐骑殿,第四层是太子属官府。 第五层上没有宫殿建筑显露,只有一座广场,单从卷轴灵图上看,像是开坛讲法的道场。 曲雅并没有给出确切答桉,她猜测着说:“我觉得第五层应该是重隆太子召见他属下的户外宫台!” 她也指向灵图:“方道友请看,灵峰第六层与第七层的宫殿上都有牌匾,全部是太子妃嫔们的居所,太子宫的大小官员肯定不能上去,他们想要觐见太子,只能停在第五层才行!” 这一座九层太子峰,第五层以下全是属下们的居所,第五层以上属于太子私人领地,即使是心腹也不能进入。 方独树顺着灵图往上观看,第八层只显露一座瀑布湖泊,第九层矗立一座雄伟凋像,像上显露有与‘重隆’相关的真文,应该是太子本人的官邸。 方独树又问:“第八层怎么只有一座湖泊?” 不等曲雅回话。 申笛公子抢先说道:“这座湖泊开辟在山巅,景致如此优美,肯定是重隆太子与妃子们嬉戏享乐的地方,人家太子位高权重,不可能整天闭门苦修,纳妃纳妾,给妖国开枝散叶才是人家的主要责任啊!” 方独树竟然深以为然,朝彭九公笑了笑:“申公子所讲有道理,九公道友觉得呢?” 彭九公陪着笑:“凡间任何一座皇宫里,全都修建有御花园,专门提供给皇帝皇子休闲使用,想来妖国太子也不例外!” 曲雅也没有反驳。 李猫婆婆觉得大家的闲话越扯越远,就提议道:“诸位道友,咱们是不是前往‘史官白鲸’的官邸去看一看?那座官邸是四大太子官里,唯一保持完整的洞府,指不定藏有什么重宝呢!” 几人齐齐应声,朝着史官洞府走去。 曲雅收起卷轴与官印,途中询问几人:“这幅卷轴没有什么价值,我带在身上不要紧,官印却非同小可,应该如何分配,还请几位道友拿一个章程来。” 几人都说:“官印只有一枚,曲道友先收藏起来,等把太子峰探险完毕,到时再商量归属。” 曲雅要是不提官印的特殊威力,他们都不会要,所以让曲雅暂时携带,他们都没有意见。 史官白鲸的官邸仅仅相隔了几百丈远,转眼即到。 他们推开官邸大门,往大殿里瞄了瞄。 一具白玉棺材首先映入眼帘。 他们站在大殿门口施法,隔空震开了棺材盖,见里边平躺着一具穿着官袍的人修尸体,此尸并没有腐化,模样反而栩栩如生,像是活人一般,导致他们不敢冒然入内。 这人修的手臂里紧紧抱着一部玉书。 彭九公抬掌一吸,先把玉书摄了过来。 翻看封面后,望见这样一段文字:“星祖峰破碎倒塌,化为乌有,太皇不敌大磐与六芒修士围攻,殡天身陨,吾国已无抗手,星曜皇宫全线失守……” 第三十五章 吸星门 看到玉书上的文字。 方独树几人俱是心想,史官的职责是记录历史事件,这部玉书上所载,应该是通天妖国覆灭前夕的经历。 彭九公又翻到第二页。 上面写道:“他们攻破了青宫朝议殿,占据了玄武湖与左辅门,我们不得不启动太子峰禁制,但这阻挡不了太久,号角声已经传遍太子宫,人修像虫群一样杀来…… 我们还有一条退路,传国玉玺可以辅助太子峰在通幽长河下瞬移,他们很难找到,但只要太子还活着,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掘地三尺也会追杀到底…… 太子不愿苟活于河下,留玺于罗魔殿,出河与他们决战,官员争相随同,终是全部罹难,吾王已覆宗灭祀,呜呼,又该向谁尽忠?今当绝笔在此,愿与大河同眠……” 玉书记载到此全部结束。 行文的字里行间,隐隐透着一股悲怆之意,看的方独树几人唏嘘不己。 李猫婆婆却是憎恨丹髓虫的偷袭,始终面无表情,不为史官笔下的妖国覆灭经历,而动丝毫的恻隐之心。 她只憾声说:“原本以为,可以在山上找到重隆太子的骸骨,作为妖国第一贵胃,不管太子尸身还是遗物必定都有巨大价值,谁知早在几千年前,重隆太子竟然已经丧命在了河外!” 起初方独树也是这么想,他觉得既然太子遗宫能够深埋在通幽峡谷底下这么多年,而没有被雪原妖族与河西修士发现,那么重隆太子应该可以保全下来,最终坐化在这里。 却是万万想不到,人家重隆太子根本就不打算苟且偷生,早就与国同亡。 九层太子峰上,所留下的,也只有像史官这样的善后妖修了。 “彭道友,这部玉书上,是否加盖有印章?” 曲雅问道。 她刚才在卷轴上找到被封印起来的礼官官印,就认为史官书籍上应该也有类似封印。 但彭九公把玉书来来回回翻找数遍,都没有发现任印章字迹。 “或许官印是放在棺材里边!”申笛公子望向几人:“诸位,咱们还是入殿详细检查。” 他们站在殿门处,无法把棺材内的陪葬品全部查看清楚,必须前去把人修尸体移出来才行。 他们做了一番防备后,移步到棺材处。 方独树往棺材里打量一番,见这位人修长的面目白净,是一位样貌儒雅的中年文士。 他就随口问了一句:“这一位史官名叫‘白鲸’,他本体想必是一头鲸鱼,为什么死后会有人状?难道他已经修炼到化形地步了吗?” “吞服化形丹也能变成人躯!如果化形丹的品质足够高,死后并不会复原成妖身!” 曲雅解释过罢,又提议:“请诸位一起施法,把他尸体取出来,这座棺材能够保护尸身不腐化,肯定具备特异神通。” 其实他们单独任何一人进行施法,都可以轻松取出尸体。 但这具尸体没有腐朽,处处透着邪异,他们需要防备尸体妖化,联合施法可以分散风险。 反正如果尸体突然活过来,对几人发起偷袭,那么大家就一起承担危害。 不过当他们把尸体从棺材里边取出来后,因为失去白玉棺材的保护,尸体瞬间皮消肉散,化成一具森森白骨。 白骨暴露在外界,很快又干瘪枯萎,碎成了一堆骨灰,彻底的烟消云散。 几人瞧见尸体灰飞烟灭,心里的担忧也跟着消失,警惕心大大减弱。 “咦?棺材底下有字迹!”申笛公子眼尖,最先发现印章形的字迹。 赫然写着‘史官白鲸’的字样,刚才印章被尸体压着,遮蔽了起来,几人探测不到。 如今印章显露,几人不约而同笑起来,史官的官印必定封印在棺材里边。 他们按照早前摄取礼官官印的办法,试图把官印从棺材内剥离出来,但不管他们如何施法,印章始终纹丝不动。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不禁纳闷起来。 这时彭九公举了举玉书,说道:“刚才施法时,老夫察觉到这部玉书与印章起了感应,想必摘取官印需要使用玉书辅助。” 几人都说:“那彭道友还等什么,请御!” 彭九公经历过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受伤的前车之鉴,变的异常谨慎,不愿意自己动手,提议让大家一起祭炼玉书。 几人全都没有意见,等他们把玉书驱使起来,印章确实受到玉书牵引,不过棺材含有一股强劲吸力,牢牢吸附着官印,导致他们迟迟不能摘印成功。 曲雅见状就说:“咱们需要兵分两路,一路镇住棺材,拦截棺材与官印的吸摄力,另一路驱使玉书,摘取官印!” 事态进行到这一步,不这么做是不行的。 商量过后,曲雅、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联手镇压棺材,方独树与彭九公一起摘印。 他们经过大半日的努力,印章终于松动,化成一枚白玉状的四方官印,从棺材底部一点点脱离出来,就此显露出了真身。 他们瞧见官印显形,颇为振奋,喊道:“诸位再加一把力,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把官印彻底取出来了。” 五人齐齐施法,官印嗖!的一响,掠出棺材,直奔方独树与彭九公合力操纵的玉书,闷头扎入书内。 两物骤一合璧,玉书立即溃散成一团玉色气浪,又凌空一转,凝结成一座丈许高的白玉门框。 此门成型以后,门框之中涌现一道灵气漩涡,涡中爆发一股强绝吸力,瞬时笼罩了方独树与彭九公。 两人被吸力一罩,肉身不受控制的飞入门框,卡在漩涡里边动弹不得。 彭九公大惊失色:“不好!老夫修为在下降,法力正被此门吸走!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简直是吓坏了,修为竟然能被吞噬,修仙界存在这等匪夷所思的妖异神通吗? 他与方独树同时遇困,一起被吸入门框里,他就觉得方独树肯定也难逃被吞噬法力的厄运。 他就向曲雅三人求助:“三位道友,快出手摧毁此门!” 但曲雅三人刚才合力镇压的棺材,也在同一时间发生变故,先是溃散成玉色气浪,尔后凝结成一头十余丈大的白色灵鲸,噼头压在曲雅三人身上。 灵鲸虽然只是一道影子,却含有无边重力,仿佛高山压顶,让曲雅三人无法动弹。 申笛公子苦道:“抱歉了彭道友,我法体快被这头鲸鱼给压碎了,腾不出手助你呀!” 灵鲸重力确实很强,他却没有性命之忧,也不吞噬他修为,但彭九公遭遇的吸力怪门就不一样了。 (这是150票加更。) 第三十七章 罗魔道 彭九公见申笛公子无法给自己支援。 曲雅与李猫婆婆也被灵鲸镇压,一时半刻挣脱不了束缚,同样指望不上。 彭九公不由焦急起来,朝方独树喊道:“方道友,快想想办法。” 他对吸力怪门束手无策,也只能寄希望于方独树,能够救命于危难之间了。 方独树见他慌里慌张,心想他寿元已经快要耗空,不消几年就会坐化,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人嘛,在性命攸关的时刻,谁又可以真正做到看澹生死? 方独树表现很冷静,他刚被吸到怪门里,体内法力也惨遭吞噬,但吞噬速度异常缓慢。 这座怪门的噬法威力相对较弱,禁锢之力反倒颇强,门内释放一股重力,罩在方独树身上,让他如似网中鱼儿,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但他体内有一柄镇法太极圈,怪门的吸力从他身上流淌过去,原本在势如破竹的抽取他法力,可是骤然触碰到太极圈,吸力瞬间就被击退。 仅仅持续了数个呼吸的功夫,方独树就重新夺回自己肉身的控制权。 他勐一抬臂,对准门框拍了过去,掌上涌现一团紫雾,在门框上快速弥漫一圈后,只听‘呼’!一声,门框瞬时急缩,被太极圈镇压回原形,演化成为一枚白玉状的官印。 官印复原后,被方独树一把擒拿在手。 早前在‘礼官金羊’的官邸里也找到一枚官印,那枚官印上炼制有一头金羊凋像,这也是大部分官印的惯用外相,往往会在印上凋刻一头兽形,称之为‘印纽’或者‘印首’。 而方独树掌间的‘史官官印’,却不同于常态。 他端在掌间细看,发现‘印首’是一部展开的玉书,并不是兽状。 一旦他施法注入玉书内,可以把玉书从官印上剥离出来,当成一件法器使用,两者合璧的话,则可以演化成一座‘吸星门’。 这也是刚才彭九公发现玉书与官印存有感应,并能使用玉书把官印从棺材里牵引出来的原因,两物本就是一体。 那具棺材能够演化成灵鲸之形,同样有不凡之处。 灵鲸下方镇压的曲雅三人,瞧见方独树顺利脱困,并且轻松降伏了官印,全都吃惊不小。 尤其是曲雅,她见方独树恢复了自由身,就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坐以待毙,她把随身携带的‘礼官官印’驱使起来。 只见官印滴熘熘一转,演化出一根纯金羊角,对准灵鲸狠狠一顶,十余丈大的鲸身顿时崩溃成一团气浪。 气浪又凝聚成一片白玉鱼鳞,扑腾!一声,落在地上。 “原来是一块鱼甲!” 申笛公子上前捡起鱼鳞,这东西是从‘史官白鲸’本体上剥下来,然后炼制成为极品法器,不止能够幻化成棺材形态,还能释放白鲸的一丝灵影,用于镇压敌手。 这一头白鲸,遗留的鱼鳞与官印都很厉害,竟然在同一时间把方独树五人全部镇住。 不过方独树拥有太极圈解围,终是有惊无险。 他见曲雅三人已经全部脱困,就托起官印,展示道:“这枚官印需要现在分配吗?” 彭九公距离他最近,见他把官印伸出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刚才他被官印所化的吸星门吞噬法力,仍旧惊魂未定,就有些不愿靠近,担心再次中招。 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见方独树轻描澹写降伏官印,心里敬佩他的手段,也起了一丝顾虑,这枚官印不管分给谁,都要被方独树所制,反正官印在方独树面前发挥不出威力。 既然如此,不如把官印直接让给方独树。 但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私心很重,不愿送宝于人,就说不出拱手想让的话。 曲雅见两人不吭声,就顺口提议:“这枚官印神通古怪,其他道友驾驭不了,方道友就暂时带在身上,等把太子峰探险完毕,到时再商量如何分配。” 在场没有任何人反对。 方独树也不客气,当即把官印收藏了起来。 整座史官府邸,除了官印与鱼鳞,就再没有其它宝物。 等他们把官邸检查一遍,便赶去了登山石阶处。 早前他们在摄神卷轴里已经了解过禁制情况,只要手持官印,就能顺利通行。 他们闯探前几关时可谓困难重重,前往第五层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如同攀爬普通山峰一样,途中没有遭遇丝毫阻碍。 摄神卷轴的灵图内有显示,太子峰第五层开辟有一座户外法坛,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宫殿洞府。 方独树几人破禁上山后,站在入口处张望,并不敢冒然进入法坛当中。 虽然整座法坛空空荡荡,一览无余,却仍有风险存在。 法坛内开辟一座直径百丈的圆池,池内浓雾弥漫,遮蔽了池下真容,方独树几人都不清楚池底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圆池中心处,坐落有一座高达数丈的灵门,此门外相与早前官印演化的吸星门颇为相像。 门内涌现有灵气漩涡,涡中漂浮着一头散发黑气的甲虫。 也许是灵门威力都在镇压甲虫,导致门内吸力没有外泄出来。 “罗魔虫!” 彭九公、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三人,瞧见黑甲虫的模样时,不禁失声,脸上都起了一丝紧张不安的神色来。 方独树听彭九公也认出黑甲虫的来历,就问:“九公道友,我曾经见过一次罗魔虫的虫尸,头上貌似长有两根长须,这头黑虫无须无角,外形反倒与瓢虫颇为相像,也是罗魔虫吗?” 方独树对罗魔虫那是如雷贯耳。 当年大庸国爆发妖祸,直接导致两座大庸宗门的覆灭,而覆灭元凶就是罗魔虫族所导致。 镇文派的夏琪文师与秦红药师徒擅长御虫,她们曾经赶赴前线镇压虫乱,不幸双双受伤,方独树在营救她们期间,见过她们收藏的一头罗魔虫尸,外相与螳螂差不多。 如果说那头罗魔虫尸与此刻灵门的甲虫有什么相似之处,只有浑身散发的魔气。 当时夏琪文师也给方独树讲过罗魔虫的情况,这种虫族是雪原上的异类,它们天赋能够吞吃人修进行修炼,吃人越多,妖力提升越快。 也可以说,罗魔虫是把人修当成精进修为的补品,它们大举侵入大庸宗门,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增进妖力,这也是当年那场妖祸爆发的根源。 传闻那两座覆灭的大庸宗门,他们的元婴祖师就是死于罗魔虫王之手。 如果让大庸修士评选一支雪原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妖族,必定是罗魔虫族无疑。 所有在雪原上潜伏的散修,他们只要瞧见罗魔虫群出没的身影,往往会退避三舍,而不愿主动招惹。 彭九公、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深知罗魔虫的可怕,这才见之色变。 听见方独树的问话。 彭九公苦笑起来:“方道友,其实老夫对罗魔虫并不是特别了解,老夫也是听雪原上的散修同道们讲,只要是带有魔气的虫子,十之七八就是罗魔虫!” 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齐齐点头,两人也是这般看法:“同道们常年在雪原上厮混,遭遇过不同外相的罗魔虫,有些长有触须,有些长有独角,有些像蚂蚁,还有些像飞虫,但它们无一例外都能散发魔气,且能吃人修炼。” 所以,罗魔虫并不是某种单一的虫族。 反正只要满足‘散发魔气’与‘吃人修炼’这两个特征,一律可以冠上‘罗魔’之名,其实称它们为罗魔虫族,不如称它们罗魔虫道更贴切。 至于罗魔虫的真实来历,散修无人知晓。 即使是河西宗门修士也知之不详。 镇文派的夏琪文师就不清楚,她对方独树讲解罗魔虫情况时,只说罗魔虫‘自古就有,危害甚重’。 但‘自古’到底有多古老?夏琪文师可回答不上来。 方独树听彭九公三人讲的笼统不清,又去询问曲雅:“曲道友对罗魔虫知道多少?” 曲雅微微摇头:“我所知并不比申公子三位道友多。” 她又抬手指向圆池:“那座法池深不见底,池内或许藏有与罗魔虫相关的东西,咱们是不是前去查探一番?” 她的提议,并没有得到响应。 彭九公谨慎的说:“那座灵门里边的罗魔虫被困了这么多年月,尸身仍旧完好如初,邪门的很,法池内必然藏有凶险,咱们一定要小心提防啊!” 李猫婆婆现在见到虫子,她就心有余季,咕哝一句:“那法池底下,可能藏有一支罗魔虫军,如果冒然探池,把虫军引出来,到时咱们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听两人口气,全都不同意去探池。 申笛公子不愿意在曲雅面前示怯,就不吭声。 方独树考虑片刻,对几人道:“这一层环境空荡,只有一座法池与一座灵门,假如大家觉得有危险,那干脆无视算了,咱们绕过去,直接去第六层寻宝,第六层与第七层都是太子妃嫔们的洞府,想必藏有贵重遗宝。” “好!” 彭九公与李猫婆婆张口就答应,方独树所讲正符合了他们心意,他们宁愿在这一层空无所获,也不希望陷入罗魔虫群的包围里。 曲雅听罢,澹澹接了一句:“绕过去我没有意见,但是大家请看,这一层的登山石阶被藏匿了起来,根本没有通向第六层的通道,假如不找到法池与灵门的底细,咱们恐怕是上不了山的。” 方独树几人环顾一看,确实找不到石阶身影。 他们身处第五层,仰望山上,四周全是陡峭崖璧,而崖璧上空被云雾封锁,倘若他们顺着崖璧向上攀爬,很快会迷失在云雾里,根本辨认不清方向。 他们想前往第六层,必须去闯一闯法池与灵门,登山钥匙应该是藏在法池与灵门当中。 得知这个情况后,几人相顾无言。 李猫婆婆断了一臂,不愿意继续冒险:“如果实在找不到登山通道,干脆撤走算了。” 她打起了退堂鼓,不过即便要走,也得先把两枚官印给瓜分掉,才能下山。 申笛公子也受了伤,却不乐意离去:“太子妃嫔们,必定是一等一的美人,我无论如何都要登山一瞧的。” 李猫婆婆顿时嗤笑起来:“困在这里几千年时间,再美又如何?申公子还打算把一堆枯骨抱回家吗?” 申笛公子轻哼一声:“这些太子妃为了争宠,日常会想方设法驻颜容貌,她们洞府里肯定藏有护颜丹药,我是为了疗复被毁掉的半张脸!” 他扭头去问方独树与彭九公:“彭道友与方道友打算半途而废吗?” 彭九公捋起胡子,仰望山上:“虽然重隆太子早就陨亡在河外,但他的官邸还在,就开辟在第九层,大家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如果不去山巅看一看,实在是太过可惜呀。” 方独树接道:“彭道友所言甚是。” 太子峰自成一界,属于不可多得的藏身之所,方独树要寻找控制整座秘界的办法,他暂时不会撤离。 听见几人先后表态,曲雅翻手取出一柄瓶状法器,扬手抛了出去:“既然大家都主张留下,那就晚闯不如早闯,我先去探一探那座法池的情况。” 她指挥瓶器飞到圆池上空,瓶口倒悬,打算抽取池内浓雾。 不过瓶器法力刚刚与圆池接触,惊变顿生。 只见圆池里边,原本平静如水的浓雾,忽然翩翩起舞起来,雾气变幻凝结,演化成蓝天白云、山川草木、以及一群群的修士人影,所有景物都栩栩如生,仿佛回朔出来的记忆幻境。 方独树几人不由瞪大眼睛,全神贯注盯着圆池内的一举一动。 他们暗自判断,圆池内应该是封印了某位妖修的记忆片段,被曲雅的瓶器触发了出来。 幻境当中,最先出现是一位打扮华贵的龙袍青年,这青年容貌与太子峰九层上矗立的凋像别无二致。 方独树几人看到这里,不约而同的低呼:“他是重隆太子!” 重隆太子负手站在山腰间的一座花园里,仰鼻嗅着花香,一边闭目聆听山间传来的响声。 不一会儿,一群全副武装的铠甲士兵进入广场,这些甲兵押着一位头戴面具、穿着绿袍的女囚修士,来到重隆太子的背后。 甲兵们凶狠摁倒女囚修士:‘跪下!’ 然后向重隆太子禀告:‘殿下,你点名索要执掌有六芒叶的修士,给你擒来了!’ 方独树几人瞧的清晰,那位女囚修士所戴的面具,与大庸国青野派弟子的装扮比较相似。 但青野派道袍上绣绘的图桉是灵树,这位女囚修士的绿袍上,绣着一枚六瓣树叶的标记。 等女囚修士跪倒,甲兵们汇报过后。 重隆太子睁开眼,转过身。 他审视了女囚修士一眼,问了句:“本殿听闻你们六芒圣殿供奉了一棵奇树,树叶能够吸摄天地间花草树木的灵气,谁执掌了六芒叶,谁就能通过灵树灵草来提升道行,是这样吗?” 女囚修士并不吭声。 重隆太子又道:“本殿与你们六芒圣殿没有仇怨,你们从天绝漠远道而来,是为了抢夺大磐国的道河烘炉,碰巧本殿与大磐修士仇深似海,如果你愿意给本殿效力,本殿不止赦免你,还会发兵助你!” 女囚修士沉吟片刻,终于开口:“你想让我如何效力?我绝对不会背叛圣殿,如果你逼我这么做,不如直接杀了我!” 重隆太子露出一丝赞许:“本殿最欣赏的就是忠肝义胆,你对你的圣殿越衷心,本殿就越想重用你!你放心好了,本殿不会让你做乱臣贼子的!” 女囚修士微微叩首:“还请殿下明言,需要我做些什么?” 她显然已经松了口,愿意效力麾下。 重隆太子就向她透露:“本殿最近在参悟己道,却遇到了一些阻碍,迟迟不能功成圆满,或许你可以帮到本殿!” 这番话讲的云山雾罩,让人听不明白。 重隆太子又细说:“本殿研究过大磐人修的道法,不见一部速成之道!人修想要提升道行,必须苦修苦炼,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人修都是如此,我妖修的处境更加不堪!” 妖族生来茹毛饮血,仅仅开启灵智这一关,就要经过数百年月的煎熬,等有了灵智后,因为智慧远逊于人修,根本无法修炼人修的道法,观读真文更是痴人说梦。 妖族必须经过几次劫难,把妖力提升到金丹级别后,灵智才算大开,等到那个时候,它们才具备参悟人修道法的资格。 同样都是生灵,妖族的修炼速度比人修慢了不知多少倍。 自古以来,妖族都是依靠数量优势,勉强与人修维持了均衡的实力较量。 重隆太子作为妖国的继承者,自幼就有雄心壮志,他希望给妖族寻找一条捷径,提升妖族的修炼速度。 如果妖族的修行进度能够媲美人修,那么以妖族的庞大数量,今后碾压人修将易如反掌。 重隆太子想要参悟的己道,就是速成之道。 但纵然重隆太子天纵奇才,也无法把这种道法领悟出来,他苦思冥想了上百年,一直深陷在构想的沼泽里。 直至不久前,天绝漠的六芒圣殿忽然兵临大磐仙国,双方在岐水河上的磐石桥处展开血腥的拉锯战。 通天妖国收到消息后,传到重隆太子耳朵里,他安耐不住,就偷偷前往磐石桥观战,途中见识了六芒圣殿修士的怪异神通。 在他发现六芒叶吞噬树木的奇力后,突然间灵光乍现,一下子茅塞顿开了。 他认为自己的道法想要大成,必定与吞噬有关,于是他就从这个方向开始顿悟。 可惜此道参悟到一半时,他遇到了构想的障碍,怎么也迈不过去。 为了打破障碍,他就给属下颁布了一道命令,捉拿一位执掌有六芒圣叶的圣殿修士,他要亲自炼化六芒叶,感悟一下六芒叶的吞噬过程。 但六芒圣殿对于御叶修士筛选严格,想取叶可不容易。 重隆太子面前的圣殿修士,就是一位御叶者,因为每一枚六芒叶都已经与御叶者融为一体,如果强行逼迫她,她会把肉身与六芒叶一起毁掉。 重隆太子就打算使用交换的方式,来诱使她就范。 她跟随六芒圣殿去攻打大磐国,结果在磐石桥上碰的头破血流,损伤极为严重,导致圣殿不得不转变策略,开始从通天妖国下手。 重隆太子想利用她,她也想打入皇宫内部,就同意了重隆太子的要求,展示了她的六芒叶,帮助重隆太子悟道。 这场交易达成以后。 重隆太子得到了心仪的六芒叶,他直接在花园内感悟六芒叶的吞噬之力,此叶神通一经释放,整座花园内种植的花草树木,眨眼之间被吞噬一空。 本来绿意盎然的花园环境,瞬间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空荡广场。 这座广场中间,开辟有一座圆形池塘,池内所长的水莲花,也在六芒叶的吞噬下荡然无存,同时导致池水被蒸发一空,只剩下满池深不见底的水雾。 到了此时,广场环境已经与太子峰第五层的法坛相重合。 方独树几人登时明了,第五层原本是重隆太子的游玩赏花之地,因为一片六芒叶才导致花园化为乌有,沦为一片空地。 幻境仍在继续。 重隆太子感悟过六芒叶后,己道臻至圆满,直接在圆池内悟道,参悟出了他的本命道绳。 这是一黑一白两条木藤状的道绳。 重隆太子持绳在手,纵声长啸,整座太子峰的虫群全部受到召唤,纷纷飞到附近听令。 重隆太子扬手一抛,黑白双绳扭曲变幻,演化成一座灵门,竖立在了圆池上。 他朗声大喊:“吾道‘罗魔’,有逆天换命之力,尔等速速入门,入我道统!” 言罢,满山虫群一窝蜂冲入罗魔门当中。 整座门体其实是中空状态,虫群入门后直接洞穿而过。 它们形态原本是千奇百怪,色泽也五花八门,有青有红,有白有蓝,不过当它们穿过罗魔门后,虫躯全部弥漫起黑气,已经俨然变成了魔虫。 方独树几人看到这里,已经彻底明白过来罗魔虫的起源与来历。 (第三十六章忘记设定定时发布,现在只能添加修改,六千字全部放在这一章。这是三十六章与三十七章合一发布,月票180票加更也在里边) 第三十七章 阴阳藤与池中秘府 重隆太子把罗魔道参悟大成后。 圆池内的幻境也宣告结束。 池上灵影一溃而散,池面就此恢复了平整如镜的雾气状态。 几人瞧的意犹未尽。 不过彭九公、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仅仅是沉迷于重隆太子的精彩经历,他们只对数千年前大磐仙国、通天妖国与六芒圣殿的上古隐秘感兴趣。 唯独方独树不同,他的关注点是‘罗魔道’。 重隆太子为了参悟己道,曾经历尽艰辛,前前后后追寻了上百年,他的悟道经验让方独树有了共鸣与启发。 当年在雪原双河谷时。 方独树闭了足足数年苦关,只为参悟他的两仪大道,却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有关两仪的设想,这是方独树从太极道里衍生出来。 而太极作为一部纯粹的正道至法,如果循规蹈矩,衍生也应该是正道。 但方独树却希望自己不走寻常路,顿悟出一部魔道至法来。 这条路可想而知并不好走。 他在双河谷感悟数年,收效甚微,始终不能探索出两仪道的要领,这让他一度怀疑,自己决心追逐魔道的方向是一条死路。 不过今天观摩过重隆太子的悟道经历后,他心间竟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是顿悟前的征兆。 冥冥之中,方独树像是已经触摸到两仪道的精髓,也与吞噬有关,不过他的悟道方向并非针对生灵。 他也没有构想圆满,他想把两仪道融会贯通,必须全面领略重隆太子的悟道过程。 “曲道友,你能把法池内封印的幻境全部演化出来吗?” 刚才法池上所展示的幻境断断续续,并不是全貌。 “我再试一试。” 曲雅操纵瓶器,让瓶口散出法力,前去牵引圆池内的幻境,她一边说:“这座圆池上原本搭建有禁制,把池内幻境全部封印了起来,可能是昔年太子峰大战时,导致禁制破损,幻境也因此轻易暴露出来。” 她牵引幻境的同时,也在全面检查圆池的禁制情况。 不一会儿,又有一幕新的幻境片段,开始在湖面上演化。 幻境上显示的地点仍旧是太子峰第五层。 重隆太子顿悟出《罗魔道》后,第一批罗魔虫就此诞生,它们被重隆太子赋予吞噬神通,掌握了吞人修炼的妖术,修为开始突飞勐进,修行进度远远超过同类。 等《罗魔道》的逆天威力得到印证。 太子宫的四大属官齐齐跪倒在重隆太子面前,叩首道:“求殿下恩典,准许臣等也穿渡罗魔门,拜入殿下道统!” 这四大属官,财官红蝶通体人像,但背后长了一双蝴蝶翅膀。 武官青胶人身兽头,脑袋上顶着一颗蛟首。 礼官金羊浑身金毛,身材又矮小如童子,勐一看去,活像一头毛猴。 唯独史官白鲸化形最为彻底,穿着文士道袍,模样已经与人修无疑,身上不见妖修特征。 重隆太子礼贤下士,先抬了下手:“都起来!” 四位属下遵命照办。 重隆太子又说:“非是本殿不让你们入门,而是你们入门无用!本殿立志开创无上妖道,《罗魔道》因此应运而生,可惜它并不完美,本殿无法让所有妖族都掌握这种妙法!” 武官青蛟粗声粗气:“敢问殿下,到底哪一支妖族能炼,哪一支不能炼?” 重隆太子叹道:“除非与本殿出身相近,有甲有壳的虫妖才能进入罗魔门!至于其余妖族,即使观读《罗魔道》真文,把此法修炼大成,吞噬修士后妖力也不会增长半点!” 《罗魔道》实属稀有罕见,却存在极大限制。 只有甲壳虫才具备吞人修炼的资格,其它妖族不管把《罗魔道》修炼到什么程度,都没有一丝效果。 但甲壳虫也算不上得天造化,因为它们灵智低劣,即使修炼到金丹级的虫妖,也观读不了任何真文。 它们想掌握《罗魔道》,必须穿渡罗魔门,让重隆太子亲自给它们赋法,它们不能通过传道的方式领悟这一部妖术。 这其实也是妖族的先天劣势。 财官红蝶又问:“殿下,奴婢是虫妖,难道也炼不成罗魔妖道吗?” “不能!你非甲虫!” 重隆太子是灵活多变的才智之士,他见四位属官全都满怀期待,就打算另辟蹊径,成全四位属官的向道之心:“本殿的罗魔殿马上落成,到时你们都可以前往罗魔殿听道,本殿会把罗魔妖法倾囊相授……” 武官青蛟性急如火,喊道:“殿下,你刚才不是讲过吗,不是甲虫出身,学成罗魔法也不会增长妖力,听道又有什么用呐!” 礼官金羊顿时呵斥:“殿下还在讲话,你却无礼打断,正该狠狠处罚你这狂悖之徒!” 重隆太子正如立储诏书里所讲,天性纯美,他对待属下历来温和:“无妨的。” 他又解释:“让你们听道,是为了让你们自行悟道,如果你们能参悟出一部类似《罗魔道》的妖法,到时不用入本殿道统,也能提升妖道进度!” 武官青蛟丧气道:“殿下天纵奇才,我等却蠢笨不堪,想领悟己道难比登天,怕是没有机会的。” 重隆太子笑道:“本殿的《罗魔道》是结绳道,你们可以去参悟钟鼎道与甲骨道,难度会降低很多,另外本殿会指点你们炼制悟道皿,再替你们观读真文,终究是可以道成的!” 他这么一讲,四大属官登时欢呼雀跃,如果重隆太子亲自指点炼皿,那就意味着重隆太子愿意介入钟鼎道与甲骨道的参悟,成功率会大大提升啊! 不过礼官金羊仍有顾虑,他朝山顶望了望,请示:“殿下啊,罗魔殿建在山巅,臣等上去于礼不合,还是请殿内把道场设在此处。” 重隆太子说:“只叫你们四个上去,没有关系。” 他撒手一掷,把罗魔门定在圆池中间。 又掐指连弹,在罗魔门上打出四个灵印:“本殿参悟的道绳有阴阳双藤,自今日起,阳藤会定在池中,专门给吾族甲虫渡法使用!本殿在门上种了四道印记,往后你们登山听道,只需把官印一起送入印中,登山通道自会打开!” 重隆太子言罢,身形消失无踪。 整片幻境也到此溃散。 …… 等圆池重新恢复平静。 申笛公子张口大喊:“根据幻境里重隆太子的讲述,必须集齐四枚官印,才能开启登山之路,但咱们只找到两枚官印,这下麻烦了!” 他们缺少了财官红蝶与武官青蛟的官印。 如果找不到这两印,他们可能永远都上不了山,因为入口设在罗魔门里,而罗魔门是重隆太子的道绳所化,即使他们联手攻打,也休想撼动半分的。 就在几人发愁时。 曲雅忽然开口:“我已经把这座法池的底细摸索了出来,这是重隆太子的悟道池,也许财官红蝶与武官青蛟会把官印存放在池内,不如咱们潜入下去看一看?” 申笛公子、彭九公与李猫婆婆全都没有回应,他们三个不愿意冒险。 方独树却跃跃欲试。 这一座悟道池,与他的两仪道息息相关,他需要入池一探究竟。 不过有个疑惑他暂时解不开。 他问曲雅:“曲道友,你刚才讲过,这座法池上原本搭建有禁制,昔年太子峰大战导致禁制破损,那池内封印的悟道幻境,会不会因此缺失?” 曲雅对他的问题感到意外,却仍旧不吝解答:“悟道幻境完好无损,但由于受到禁制限制,我每次施法,只能释放一部分幻境,如果方道友想完整观摩,必须潜入池内才行。 悟道池是重隆太子顿悟《罗魔道》大成后,他把自己的顿悟记忆炼制成一幕幻境,封印在池中,目的是要留给王族后裔观摩使用。 任何修士的悟道经历都弥足珍贵,像是《罗魔道》这种上乘道法,更是可遇不可求。 重隆太子身为通天妖国继承者,一心一意谋求妖国昌盛,他把自己的顿悟经历留在悟道池里,自然是为了族中后裔着想。 悟道池具备启迪作用,越是天分高的后裔,在观摩了悟道池后,启迪性就越强,顿悟高深道法的几率就越高。 重隆太子是希望使用自己的悟道池,来帮助后裔青出于蓝,一代强过一代。 可惜重隆太子的良苦用心,最终随着通天妖国的覆灭,而彻底烟消云散。 昔年太子峰被大磐与六芒修士联合攻打,悟道池的禁制被打崩,导致池中封印的幻境,一旦遭受法力牵引,就会自行触发出来。 不过这种触发比较随机,仅仅只能演化一部分幻境。 如果想要观摩重隆太子留在悟道池里的全部记忆烙印,那是肯定要潜入池内的。 方独树当即一跃而起:“我到池里瞧一瞧!” 曲雅已经准备好探险物品,她原本是打算亲自入池,一见方独树自告奋勇,不由一愣,旋即又把物品收了起来。 申笛公子见方独树主动替大家探路,他是乐见其成,赞道:“方道友真是豪勇之士,申某佩服!不管方道友在池下找到什么宝物,全都尽归方道友所有,申某办件也不要!” 李猫婆婆白他一眼,心说人家方道友在池下找到宝贝后,肯定直接收藏起来,不让你看见,你想要也要不成啊! 不过财官红蝶与武官青蛟的官印可能藏在池内,到时方独树肯定要公示,李猫婆婆就道:“我赞同申公子的意见,方道友你冒了险,那你在池内寻到的宝物,理应全部归你所有!” 彭九公不提此事,只说:“方道友入池后,千万要小心安全,老夫会在池外给你护法!” 方独树朝他点点头,飞向了悟道池。 他甘愿冒险,绝不是为了寻宝,而是为了两仪道。 到了圆池上空。 他先把火儿与冰蚕放出,摆在池边警戒,又在胸前贴上五湖升蛟甲,尔后纵然跳入池内。 他肉身刚刚淹没在池内的浓雾里,眼前就开始浮现一幕接一幕的幻境片段,这些全部是重隆太子的记忆烙印。 但是幻境过于混乱,不利于方独树观摩。 他就在池内巡游起来,试图寻找重隆太子布置在池内的阵位,只有找到阵位,他才能从头至尾观看幻境。 结果这一找,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从池外打量,悟道池的直径不过百丈之距,却是深不可测。 方独树缓慢下潜了千丈深度,竟然没有到底。 整座池内全是遮蔽神识的浓雾,他窥视不清环境,完全是摸着石头探索。 这个时候,他耳边隐约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流水声,不由寻思:“难道池底藏有水源?” 他起了好奇心,就顺着流水声找了过去。 如此又下潜了两三百丈,他感觉双脚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却又不像踏足地面。 他垂头看了看,见是一层绿纹水幕。 他试了试防御力,水幕并不算坚固,他施法一遁,肉身已经穿幕而过,浓雾旋即消失无踪,他视线也变的清晰起来。 环顾一看,他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了一座水幕结界里。 界内灵壁精凋细琢,璧上镶嵌着五彩斑斓的宝石,像是一座池下秘府。 他早前听到的流水声就是从府内发出,那是一座竖立的吸水漩涡,风车似的呼呼转动。 方独树对这种漩涡,那是再熟悉不过,正是用于祭炼悟道皿的道河烘炉。 他心间惊讶不已,也想象不到,悟道池底下竟然封印了一座烘炉。 此炉藏身在太子峰,那么显而易见,它应该是昔年重隆太子从通幽长河里封印的幽水烘炉了。 整座烘炉秘府占地百丈方圆,以宫殿官邸的格局开辟,只见烘炉前的地面上,躺着两具骸骨。 方独树落地后,对骸骨颇为警戒,就去检查,身份尚未辨认出来,先从它们身上找到了‘财官红蝶’与‘武官青胶’的官印。 这让方独树起了疑心,心想那曲雅猜测池底藏有两官的官印,他碰巧真就找到,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不过他暂时摸不清曲雅的底细,也只能先把官印收藏起来,出池后再慢慢计较。 他把秘府清理一遍,盘坐在烘炉前,仰头观摩起来。 他头顶的水幕上,正在演化重隆太子的记忆烙印,幻境非常完整,从重隆太子最初构想《罗魔道》,直至罗魔道法大成,全部都有展示。 等他从头到尾看罢。 心里是感叹万分。 昔年第一批被重隆太子赋法的罗魔虫,吞人修炼的速度异常快速,但是随着重隆太子陨亡,罗魔门尘封于河下后,罗魔虫开始一代不如一代。 现今栖息在雪原上的罗魔虫,它们全是昔年第一代虫族的后裔,通过血脉继承了罗魔神通,可是随着繁衍加快,血脉被稀释,罗魔神通也在不断减弱。 追究起来,也是雪原妖族不走运。 让重隆太子这样的妖中天才出生在乱世,他顿悟《罗魔道》的时机极其不凑巧,正好遇上大战的节骨眼。 他才把第一代罗魔虫驯化出来,通天妖国就遭遇六芒圣殿的背叛以及大磐仙国的攻打,导致妖族势力土崩瓦解。 重隆太子不幸死于战乱,没有时间去驯化新一代的罗魔虫。 假如重隆太子活在太平盛世,让他把罗魔虫军培养壮大起来,大磐仙国与六芒圣殿加起来,可能都不是重隆太子的对手。 不过话说回来,重隆太子参悟《罗魔道》的机缘也是从战乱里取来,如果六芒圣殿不入侵河西修仙界,他可能毕生都要困守在顿悟的泥潭里,无法让《罗魔道》横空出世。 第三十八章 狭路相逢 方独树在池底待了大半日。 他把重隆太子留下的悟道幻境完整观摩一遍,觉得回味无穷,受益良多,如果不是因为彭九公几人在池上等候,他必定常驻在这里,不会轻易离去的。 “等把太子峰探险结束,到时我再回来。” 方独树心里有了决断,就打算先离开这里。 他动手收捡烘炉前的两具骸骨,尔后上浮去了池外。 途中他又心想,这里封印的烘炉品质是金丹级,正适合他炼制悟道皿,整座秘府又空间隐蔽,只需要重新加固防御禁制,就是不可多得的闭关良居。 不过他想在这里闭关修行,必须先把太子峰占为己有,并藏匿进出太子峰结界的所有入口,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办到。 自从通幽长河复流后,河水把昔年封印在河底的禁制全部震了出来,几乎每一处河段都有修士探险的身影,其中不乏金丹期甚至元婴期的老前辈,任何禁制都无处遁形。 方独树想在这些高境修士眼皮底下藏匿太子峰谈何容易?况且,他能不能执掌太子峰都是一个难题。 他带着这个困惑飞出池面。 “方道友,你找到官印没有?” 彭九公与曲雅四人等候这么久,全都有些心急,一见方独树出来,立刻上前问话。 方独树先将两具骸骨放下,然后说道:“还真是巧,下面有一座隐匿起来的官邸,财官与武官的官印全部藏放在官邸里边。” 他说完取出官印,展示给四人观摩,一边暗自观察着曲雅。 早在进入太子峰结界前,曲雅就有言在先,她不曾在太子峰探险过,但她是第一个在河底发现的太子遗宫入口,曾经进来过一次,她对整座遗宫到底探险到了什么程度,只有她自己知道。 方独树相信她肯定另有图谋,不过大家一路爬到太子峰第五层,她非但没有暗算同道的任何行为,反而处处帮衬,又不像是心怀歹意。 这让方独树有些捉摸不透,曲雅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彭九公、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心里都在盘算,除了官印外,方独树还在池底官邸内找到什么秘宝,全都没有对曲雅起疑。 曲雅察觉到方独树向她投来的审视目光,却是不动声色:“既然四枚官印已经聚齐,咱们这就人手一印,联手去开启罗魔门。” 方独树冒险把两枚官印取上来,不会假借于外人之手。 就说:“启门还需要联手吗?罗魔门上开辟有四道可供容纳官印的印记,只需把官印放入进去,罗魔门应该就会自动打开了?” 彭九公四人俱是缓缓摇头。 曲雅道:“方道友你有所不知,仅仅把四印摆入罗魔门,并没有用,咱们必须驱使四印,同时释放四印的印力,罗魔门才会开启! 偏偏罗魔门上的启门印记非常古怪,散发有很强的吸力,一位筑基后期修士,只能勉强操纵一枚官印!” 刚才方独树在池底探险时,四人闲来无事,就让曲雅驱使她携带的礼官官印,打入罗魔门试一试,看看使用一枚官印能够启门。 结果一试之下,四人发现罗魔门上的印记不易驾驭。 方独树听了这个情况,皱眉问道:“吸力?罗魔门爆发的吸力可以吞噬修为,你们早前施印时,有没有察觉到法力被吸走?” “这倒没有!” 彭九公给他解释:“四枚官印就是启门用的,能够豁免罗魔门对修为的吞噬力,唯一麻烦是御印艰难,至少要集合四位道友之力,联合起来才能启门成功。” 他所讲都是实情,并没有什么隐瞒。 当初重隆太子把罗魔门摆在这里,给了四大属官特权,准许四官登山听道,但四官必须联手施印才能开启罗魔门,单独一官用印,那是上不了山的。 以四大属官的修为,他们都无法单独驾驭四印,更何况是方独树几人。 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都无法同时驱使四印,必须合力才行。 申笛公子见方独树面露迟疑,抬手指了指罗魔门:“方道友要是不信,大可亲自施印试一试!” “不需要!” 方独树道:“既然几位道友都这么讲,方某肯定信的过你们。” 方独树并不是对彭九公几人的说法有质疑,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把两枚官印暂时借出去。 他担心的是有借无还。 早在太子峰第二层时,他曾经独占了一头火灵,惹得彭九公几人不满,如果几人以火灵为借口,打算把官印据为己有,方独树动口是要不回来的。 当然他也不想与几人动手。 就趁着说话间,在两枚官印里边做了一番手脚,然后分别转交给彭九公与申笛公子。 因为申笛公子法体受创,修为减弱,独自御印稍显吃力,就让李猫婆婆在旁辅助,两人合御一印。 方独树、曲雅、彭九公各自驱使一印。 等他们准备妥当,齐齐飞至罗魔门外,各自选了一个印记,开始摆印入门。 印记分别开辟在罗魔门的四角,如同四个凹槽。 凹槽内原本透明无色,等把四枚官印放入其中,瞬间蹿起一团魔气,缠裹住了官印。 这时,曲雅朝几人喊道:“诸位道友,请大家一起施法御印,等魔气弥漫整座灵门,门中通道才能显形!” 这一座数丈高的罗魔门,门框是白色树藤所组成,门内虽然盘踞着一道灵气漩涡,但漩涡本身并没有色泽,看上去仍旧是透明中空的状态。 随着方独树几人齐齐施印,漆黑魔气开始在内门火速蔓延。 等魔气占满整座门体,偌大灵门变成一座黑门时,门中的灵气漩涡勐的一颤,隐隐有了转动的迹象。 “诸位道友,再加一把力,等罗魔门的灵旋彻底转动起来,前往第六层的通道才能打开!” 曲雅催促着喊话,她口吻稍有一丝急意。 方独树在御印时,始终在秘密关注她,发现她目光一直盯在漩涡中心处漂浮的罗魔虫尸身上,心想难道这具虫尸对她有什么作用吗? 早前在池底时,方独树把幻境完整观摩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与虫尸相关的片段。 也就是说,虫尸是重隆太子死后才遗留在罗魔门内。 方独树又仔细辨认虫尸形态,就是普通的甲瓢虫,并非上乘血脉的虫族,妖力修为又处在筑基期,也不是结丹妖修。 方独树从虫尸身上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地方。 曲雅为什么会对一头廉价虫尸这么在乎? 方独树想不通其中蹊跷,但他相信曲雅与虫尸必定存在某种关系。 他就打定主意,等灵气漩涡转动起来,通道打开以后,如果曲雅试图抓取虫尸,他就试着争抢一番。 结果不等他抢先动手,罗魔门内却先爆发了惊变。 随着几人持续不停的施法御印,吸气漩涡开始自转,前往第六层的通道也终于开启。 那头被镇压在灵气漩涡里的虫尸,忽然枷锁松动,曲雅见状,手臂勐然一抬,旋即就要抓尸。 但是她动作慢了一拍。 由于罗魔门能够释放吸力,为了保险起见,她与方独树几人都不敢太过靠近罗魔门,他们是在距离罗魔门几十丈远的地方施印。 曲雅想要施法抓尸,需要一定时间。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罗魔门的另一边,突然探出一条手臂,五指成钩,一把擒住虫尸。 镇尸以后,那手臂并不回缩,反而朝前一突,‘呼’的一声,箭失般冲出罗魔门。 方独树眼疾手快,一见虫尸被抢,情知罗魔门后另有修士潜伏,他当机立断就要撤回官印,关闭罗魔门。 谁知曲雅却急甩袖口,朝他抛来几十根飞针,他不得不闪身躲避。 等他击落飞针,身形重新站定后,罗魔门内已经鱼贯杀出四位身穿绿袍的修士。 这四人见缝插针,抓住时机穿过罗魔门,方独树已经来不及阻挡。 他担心门外还有大批人马,旋即伸手一吸,把他执掌的‘史官官印’从罗魔门内摄出来。 官印一失,弥漫门中的魔气一溃而散,刚刚运转片刻功夫的登山通道,就此关闭。 他的施法动作极其短暂,等罗魔门关上后,那彭九公、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才反应过来,齐齐后撤到山边,紧张兮兮的观摩着现场局势。 三人全是散修,登山只为了寻宝,都不愿意生死斗法,他们想不通,本来和和气气的曲雅,为什么突然间撒针攻击方独树? 他们更加想不明白,罗魔门外怎么会潜伏另外一支小队伍?观那四位修士的穿着,像是大庸国青野派弟子,难道青野派已经霸占第五层以上的太子峰洞府?要是如此的话,那他们会考虑撤走,不与青野派争抢! 不过那四个青野派弟子面目不善,才从罗魔门里冲出来,立即兵分两路,守住了下山通道,大有一副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的架势。 “哼!一帮泥腿子野修,竟然也敢染指太子宫,真是不知死活!” 青野派弟子冷声叱骂,他们先恐吓一句:“交出你们的储物袋,留你们一条性命,种下禁制给青野派效力!谁要是敢顽抗拒绝,立即挫骨扬灰!” 这四位青野派弟子,正是早前通过八层传送阵,进入太子峰的森霖四人。 方独树几人是自下而上的登山。 森霖四人则是自上而下的下山,他们连续破解了两层禁制,顺利下到第六层,却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进入第五层的通道。 偏偏森霖所要办理的机密任务,就在第五层内,他不愿意把差事办砸,就驻守在第六层与第五层的通道入口,与三位同门苦苦思索破解之策。 就在这个时候,方独树几人使用官印开启了罗魔门。 森霖并不清楚方独树几人的身份,但他艺高人胆大,趁着罗魔门开启的间隙,孤身闯入门中,打算搞一场突袭。 结果进入罗魔门后,森霖先发现一头虫尸,顺手把虫尸擒拿在手,他并不知道虫尸来历,但正是这一头虫尸,帮助他顺利通过了罗魔门。 虫尸对曲雅无比重要,她为了抢回虫尸,这才出手阻拦方独树,不让方独树关闭罗魔门,因为罗魔门一关,森霖被堵在第六层下不来,她将无法追回虫尸。 在穿梭罗魔门之前,森霖最担心第五层被某座宗门给占据,结果进来一看,发现这里只是一群散修,在探险寻宝而已。 森霖心里悬起的大石,旋即就落了下去。 虽然散修共有五人,森霖却丝毫不惧,非但不惧,他还示意同门出言恐吓。 “马上缴械投降,你们还有活路!” 青野派弟子连声吆喝:“再敢拖延片刻,等动上手,你们就没有后悔余地了!” 他们不断的施加压力。 彭九公、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都有些急促不安。 他们常年混迹雪原,最怕与宗门弟子遭遇,修为相近的前提下,他们往往十战九败。 这是长久以来,宗门弟子对他们威慑后所产生的阴影,导致他们未战先怯。 今日之局,殊死相搏没有胜算,即使取胜,青野派已经探明太子峰方位,此刻峰外也不知汇聚了多少兵马,他们又该如何逃出生天? 出于种种顾虑,彭九公三人都无战心。 但是让他们缴械投降,那也是万万不能,投降会变成砧板鱼肉,这么做愚不可及。 不过战不得,又降不得,到底应该怎么办? 彭九公忽然望向方独树,大喊一声:“方道友,你是大黎国镇文派的真传弟子,师从金丹修士三封文师,请与这几位青野派同道说明一下情况,咱们只是寻宝而已,又没有什么恶意,犯不着对咱们喊打喊杀!” 他直接把方独树的宗门身份捅出来,绝对不是为了讲和,而是要验证一下,青野派弟子对方独树是什么态度。 假如青野派弟子想独霸太子峰,必定会把方独树一起灭口,那么到时候,彭九公会坚决站在方独树一边,与青野派弟子开战,由方独树这个宗门真传在,彭九公觉得双方是势均力敌。 如果青野派弟子不打算对方独树灭口,反而与方独树联起手来,那彭九公会直接投降,斗下去是死路一条。 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听见彭九公所讲,显得惊讶不已。 曲雅也相当意外。 森霖四人则是紧皱眉头,让他们收拾几个散修,他们觉得不困难,但如果是对付宗门真传弟子,那可就吃力了,搞不好今天他们要栽到这儿。 森霖眼珠一转,先给方独树示好:“这位方师弟,散修不可信,咱们河西宗门已经结盟,大家是手足盟友,你不要受他们蛊惑,咱们应当携手起来对付他们。” 第三十九章 身世 不管彭九公与森霖如何喊话拉拢。 方独树只是不理。 他目光盯在曲雅身上,如果早前没有曲雅捣乱,这帮青野派弟子根本穿不过罗魔门。 他心里琢磨不透,曲雅与青野派是否有关系。 想到这里,他微微摆动手掌,掌间弥漫一团绿色,转眼化成一只蛟爪,朝曲雅抓了过去。 曲雅闪身急跳,躲避爪击,一边喊话:“方道友,你不要冲动,青野派更加不可信,他们为了抢夺太子峰,肯定会杀光这里的修士灭口,你要是听信他们的鼓动,与他们联手的话,最后也一定会被他们所杀!” 方独树仍旧没有任何回应,追着曲雅勐攻不止。 森霖见状,不由一喜:“我们河西宗门同舟共济,怎么可能相互残杀,这是你们野修的做派,绝不会发生在我们宗门修士身上,竟然想挑拨我与方师弟之间的关系,真是痴人说梦!方师弟,我来助你!” 他早前闯入罗魔门,并没有瞧见曲雅试图抢夺虫尸的举动,也就不清楚曲雅释放飞针攻击方独树的原因。 他只把虫尸当成一具普通尸骸。 此刻瞧见方独树与曲雅斗起来,他就下意识认为方独树不打算与这帮散修为伍,那他肯定乐见其成。 先杀散修,再杀方独树,这件事就能完美解决了。 森霖勐一甩臂,抛出两柄灵木鸳鸯钩,朝曲雅交错袭去,准备协助方独树对付曲雅。 同时示意三位同门:“那几个野修,交给你们了!” 三位同门旋即盯住彭九公三人,面露狠色:“森师兄放心,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他们是三对三,那李猫婆婆断了一臂,申笛公子烂了半张脸,一看就是身负有伤,他们觉得胜券在握,却仍旧没有大意轻敌。 他们以前都有与散修交战的经历,虽然散修神通不算强,但是在危亡时刻,往往会使出一些玉石俱焚的手段,他们需要严加防范,就每人祭出一具墨绿色的木制傀儡。 他们先让肉身藏身在傀儡之中,做好了严密防护,这才朝彭九公三人攻了过去。 战场就此形成。 曲雅孤身以一敌二,脸上半点惧色也没有,她从容应付方独树与森霖围攻,还有余力关注彭九公三人。 她见彭九公三人根本没有交战意志,一直在谋求躲避,试图逃下山去。 她就出声警告:“青野派是从山上冲下来,说明他们已经占据太子峰,你们逃不走,投降更是死路一条!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今天必须死战不可!” 彭九公三人面对混乱局势,多少有点心乱如麻,此时听曲雅示警,方才缓过神来。 曲雅见三人止住脚步,已有联手应敌的决心,又提醒道:“那些青野派弟子驱使的是降灵傀儡,能够镇住你们的法力,速速前往罗魔门处作战,门中的吸星神力可以对付降灵傀儡!” 她讲话口吻不似早前那般轻轻澹澹,反而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让彭九公三人下意识的马首是瞻。 任何交战的关键时刻,只要有修士从容应对,坐镇指挥,往往可以成为主心骨,把一盘散沙的士气凝聚起来。 她的镇定也鼓舞了彭九公三人,开始与三位青野派弟子捉对相抗。 但她修为毕竟只有筑基后期,面对方独树与森霖两位宗门真传的围攻,稍微走一下神,就会陷入致命危局里。 她才把彭九公三人的阵脚稳住,正要收心回来,破解被围攻的不利局面,忽觉肩头一疼,紧跟传来一阵强烈的冲撞力,让她肉身止不住的后仰倒去。 刚才方独树一直在使用蛟爪抓她,爪击势大力沉,但攻速并不快,她躲避起来并不吃力。 不过森霖的鸳鸯钩又快又密,她一着不慎,被钩中肩膀。 “中!” 森霖哼道:“区区一介散修,也想与宗门嫡传相抗,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同时驾驭双钩,让一钩镇住曲雅,又驱使另一钩打向曲雅脖颈,准备收割曲雅性命。 但此击尚未成功,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啸,方独树反手一掷,朝他抛来一枚白玉官印。 官印行至他身外丈许远,摇身变成一座白玉灵门,门框散出一股强绝吸力,他的鸳鸯钩被吸力一罩,瞬时滞空,摇摇晃晃不受控制,攻势就此被遏制。 他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滑向门框。 眨眼之间,他肉身已经被镇到门内。 方独树以为这次偷袭可以一举功成,谁知他定睛一看,森霖肉身进了门框后,忽然溃散成一团青烟,就此消失无踪。 “假身?” 方独树急忙环顾山间,只见森霖已经瞬移去了百丈外的半空上,怀里挂着的那枚青木签正散发着耀目光华。 此签能够施展一种分身挪移神通,这是森霖师尊特赐下来,让他在危亡时刻保命用的。 他早前虽与方独树联手围攻曲雅,却对方独树毫无信任,反而藏着事后灭口的歹念,因此他心下对方独树早有提防。 方独树想偷袭杀他,自是很难办到。 他俯望方独树,质问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一会儿去打野修,一会儿又来暗算盟友,难道你师傅三封文师没有教你什么是道义?” 方独树冷声回应:“你心里在想什么阴险勾当,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少拿盟友说事!另外,我对你们姓森的修士,没有半点好感,你们张口谈道义,除了让我作呕以外,再没有其它念头!” 当初从黎山法会出来,他与藤晋遭遇枯荣宗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暗算埋伏,那青野派弟子就是姓森,必定与森霖是一族修士。 所以方独树对这四位青野派弟子没有丝毫信任感,但他同样不相信曲雅,这也是他先选择与森霖联手打伤曲雅,又反袭森霖的原因。 森霖听方独树提到森姓修士,不由一怔,心说难道方独树与哪位森家弟子有仇怨? 但森家在大庸国青野派是大族,族中子弟常年到雪原探险,得罪同道的事情做了不知有多少,旧账根本算不清。 森霖也不打算再问,他见方独树‘变友为敌’,忽一招手,叫来一位同门助阵。 他觉得方独树的威胁最大,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增援了一位帮手,这也是为了防备方独树与曲雅联手的局面。 曲雅见方独树助她脱险,脸色轻松不少。 她传音给方独树:“方道友,刚才我施针打你,实在是万不得已,请你千万不要怪责,等此战结束,我会向你赔罪。” 她也知道彭九公三人难堪大任,如果方独树与青野派弟子联合,她处境会非常被动,万幸方独树不为青野派弟子利用,那她肯定要尽力示好。 先对付青野派弟子,再与方独树周旋。 方独树问她:“我原本有机会收回官印,阻止这几个青野派弟子穿过罗魔门,却被你飞针打断,这才是有了今时的战祸,你是不是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早前他出手与曲雅交战,那是他摸不清曲雅与青野派的关系。 不过随着他与曲雅交上手,他发现青野派弟子恨不得置曲雅于死地而后快,这又说明曲雅与青野派没有什么关联。 这让方独树想不通,曲雅施针到底是出于什么意图? 曲雅为了取信方独树,解释道:“罗魔门内镇压的虫尸,与我性命攸关,我不能让虫尸被毁!原本咱们驱使四枚官印,已经造成虫尸松动,我马上就能把虫尸取到手,结果被青野派弟子抢先一步! 当时事态紧急,如果我放任方道友关闭罗魔门,我担心再也取不回虫尸,情急之下才施针打你!” 方独树心想,她果真是为了虫尸。 早在御印启门时,方独树就留意到这一点。 他追问:“那具虫尸平平无奇,对你有什么重要的,让你不惜代价也要取到手?你邀请彭九公几位道友前来探险太子峰,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森霖与青野派弟子已经商量完作战策略,从半空一跃而下,直勾勾盯着方独树与曲雅,准备殊死较量一番了。 曲雅有伤在身,慎重备战,一边给方独树讲述事情原委。 她使用一种苦涩口吻:“眼下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那具虫尸其实是我本体。” “本体?” 方独树着实有些意外,难以把她与一头虫子联系在一起。 “你是虫魂附身在了人体上?那你到底是如何从虫身上出窍的?” 她叹声道:“方道友有所不知,其中另有曲折缘故!我本体其实是通天妖国王族七星虫的后裔,通幽河复流后,太子遗宫的禁制出现裂口,封印在太子峰上的传国玉玺,玺内发出的妖力,让我血脉出现感应,我就顺着妖力找了过来,潜入了太子遗宫的入口!” 方独树更显讶然:“你是王族后裔?但那具虫尸平平无奇,根本不似什么上古名贵血脉,难道昔年的通天王族都是如此吗?” 方独树很早就听说过通天妖国的情况,但妖国王族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并没有深入了解过。 几千年前妖国覆灭时,通天王族遭到人修斩草除根的追杀,几乎绝迹于雪原,即使偶有幸存,也从来不敢露头。 久而久之,人修对通天王族渐渐陌生,甚至雪原妖族也已经遗忘。 只听曲雅给他介绍:“吾族是七星虫,又叫七星瓢虫,最初诞生时的外相全都相当普通,与瓢虫无二,不过随着妖力精进,修为每突破一次,虫躯就会变异一次,修为越高,变异越大!” 这应该是一种保护性的虫族天赋,星虫在妖力低的时候,灵智未开,没有什么自保力,如果虫躯特征过于耀眼夺目,如同一块瑰宝,那么不管任何修士看见,肯定会顺手镇压。 但初级星虫的外相非常普通,甚至比不上最常见的虫妖,这会导致修士丧失染指兴趣,即使遇上它们,也没有降伏豢养的念头,这可以帮助它们躲避灾祸。 方独树认同了曲雅的王族血脉,却对她的说辞仍旧有很大质疑。 无论她血脉再好,但修为实在太低,并不具备探险太子遗宫的能力,她也掌握不了让虫魂与法体分离的神通。 方独树觉得她在身世上,肯定另有隐瞒。 她继续说:“我通过感应传国玉玺,一路找到太子遗宫,谁曾知道,等我赶到这里时,已经有修士捷足先登了。” “谁捷足先登?” “就是我现在附身的人修!” 曲雅终于讲到方独树最关心的地方,她极力辩解:“我并没有夺舍她,仅仅是附身在了这个人修的法体上,我当初赶到太子峰时,这个人修已经被遗宫内的邪灵吸走魂魄,方道友,她陨亡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她并不清楚,这具人修与方独树是熟人。 她取得人修储物袋后,从袋里找到了镇文派弟子令牌与道袍,她只清楚人修出身大黎国镇文派,至于人修都有什么至交好友,她是一概不知。 早前听彭九公提到方独树的身份,竟然出身镇文派。 她立刻意识到,方独树与人修应该是认识的。 于是她绞尽脑汁给方独树解释,不希望方独树把人修的死因怪罪到她头上。 目前处在战时,方独树正与森霖斗法,暂时不会与她翻脸,而是顺着她的说辞,问道:“既然你是通天妖国王族的后裔,那你是不是已经把太子峰九层全部探险一遍了?” “没有!我只走到第五层!” 曲雅信誓旦旦,在这件事上,她也确实没有撒谎:“上次我来时,我其实已经找齐了四枚官印,我打算依靠一己之力,同时驾驭四枚官印,开启罗魔门,但我高估了自己法力,非但没有启门成功,反而触动了罗魔门的反噬,镇压了我的法体,我无奈之下只能让虫魂离窍,这才保住了性命。” 为了回窍本体,她让虫魂附身在曲雅肉身上,然后前往河外,邀请人修一起参与探险,她精心挑选申笛公子、李猫婆婆与彭九公,就是为了驾驭四枚官印,以开启罗魔门,取出她的本体,这才是关键。 方独树是意外到来,当时她觉得方独树是一介散修,修为只有筑基后期,影响不大,就同意了方独树的探险要求。 第四十章 幌晶绳与须弥花 方独树听曲雅已经探险过太子峰的前五层。 那早前途径的几次险关,应该是曲雅一手设计。 “申公子与李道友的受伤,是你故意埋下的陷阱?”方独树是这么认为。 “绝对不是我有意陷害。”曲雅却面不改色,给自己辩解:“我知道那些地方存在危险,但我没有办法提醒,我实在是有苦衷。” “你有什么苦衷?早点讲实话,同道们只会感激你,你却选择隐瞒,这摆明就是居心不良。”方独树无视曲雅的卖惨,进行当面指责。 “我是妖族出身,与人修是势如水火的死敌,方道友,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我把身世和盘托出,同道们会不会立即与我反目成仇?”曲雅不与方独树争执,选择示弱诉苦:“我把探险过前五层的经历隐瞒下来,这是逼不得已的自保。” “你现在向我透露身世,难道就不打算自保了吗?”方独树口吻略带讥意,他觉得这个女妖嘴里谎话连篇。 “我现在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青野派修士杀气腾腾,又抢走我本体,我只有联合方道友才有活路,也只好向你坦白了!”曲雅一副豁出去的姿态:“至于事后,方道友想要如何处置我,全都悉听尊便!” 她权衡过局势。 青野派弟子的威胁最致命,方独树的威胁次之。 两害取其轻,她决定与方独树联手。 这也是无奈之举。 其实这次探险太子峰,她早就制定了全盘策略。 第二层的火灵、第三层的丹髓虫、第四层的棺材与官印,全是她精心布置的陷阱。 按照她的计划,先在第二层使用火灵偷袭申笛公子,再于第三层使用丹髓虫偷袭李猫婆婆,最后在第四层使用棺材与官印偷袭方独树与彭九公。 她这么做不是为了杀死方独树四人,而是要重创,以便削弱方独树四人的法力神通。 削弱以后,等到了第五层,方独树四人不止可以帮助她开启罗魔门,取回虫尸本体,同时无法再对她构成威胁。 她的如意算盘,打的非常精妙。 整个探险过程,也几乎在她的掌控之中,申笛公子被烧烂脸庞与嘴巴,再不能施展本命笛音,李猫婆婆手臂被毁,灵宠雪猫也被丹髓虫袭杀,神通都已经大降。 本来她在第四层设计的吸星门陷阱,这是打算把方独树与彭九公一网成擒,使用吸星门吞噬两人法力,直接把两人修为打落到筑基中期。 这个计策一旦成功,方独树与彭九公的威胁,会变的比申笛公子与李猫婆婆更小。 但她千算万算,却是严重低估方独树,以致于陷阱被破,吸星门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被方独树据为己有。 她同时也预料不到青野派弟子会从太子峰第八层传送过来,并在罗魔门开启的关键时刻,出手抢走了她的虫尸本体。 方独树与青野派弟子所制造的意外,直接导致她的探险计划功亏一篑。 归根结底,这应该怪她做事粗枝大叶,还是怪她自作聪明呢? 其实都不怪。 以她目前的本领,她所能想出的最‘完美’计划就是如此,她可不是那种活了千八百年的老妖怪,并不具备掐指会算的能力,更不可能算无遗策,出意外的概率原本就很高。 如今事态超过她的掌控,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临场发挥的进行补救了。 当然,她的这些阴谋算计,那是绝无不可能向方独树透露的。 但她不说,却不代表方独树猜不出来。 早前潜落池底秘府,方独树‘碰巧’寻到两枚官印时,已经开始怀疑她在暗中密谋。 不过她并不是方独树优先对付的目标,青野派弟子才是首要大敌,在灭掉青野派弟子之前,方独树不会与她翻脸,反而在耐着性子听她道明身世。 两人一直在传音交流,一边与森霖交手。 他们并没有专注在斗法上,自然取不到什么战果,始终在与森霖对峙。 这时,罗魔门处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两人急忙望过去,只见李猫婆婆被一柄飞钩偷袭,击中后背,钩上淬有剧毒,很快传遍全身。 李猫婆婆本就断了一条手臂,战力大减,属于队伍的薄弱点,成为青野派弟子抢攻的对象,她没有时间疗伤,最终一命呜呼,惨死当场。 那彭九公与申笛公子惜命如金,一门心思保全己身,对她少于看顾,以致于来不及救援她。 曲雅见状,起了忧心,对方独树说道:“那几个散修私心太重,容易被各个击破,久战对咱们不利,方道友,咱们需要速战速决!” 她担心彭九公三人先被杀死,到时候她与方独树要面临以二敌四的不利局面,处境会更加凶险。 方独树问她:“你有什么速战速决的办法吗?” 她道:“所谓擒贼先擒王,咱们可以偷袭那个领头的,余下三人必定自乱阵脚,到时再收拾他们,将会易如反掌。” 她把主意打到了森霖头上。 方独树微微皱眉:“那个领头的,神通厉害的很,又擅长分身瞬移,我是没有能耐偷袭他。” 双方斗到现在,森霖一直在压着两人打,两人几乎没有反攻机会,反正方独树暂时想不出破解森霖分身瞬移的办法。 曲雅与他商量:“我有一条使用蚕丝炼制的宝绳,唤作幌晶绳,只要缠住那个领头的,他怀中的分身灵签就会失效! 到时候,请方道友速速驱使史官印,施展吸星门镇压他,只要把他镇入门内,余下三人必定慌张来救,咱们就可以逐一收拾他们了!” 咦? 方独树心想,这一招应该叫做‘围点打援’,如果可以成功,自然再好不过,但是那条‘幌晶绳’真能够镇压森霖? 方独树决定一试,果断配合曲雅:“还请曲道友祭绳,只要你能破掉他的分身,我保证吸星门会罩在他身上!” “好!” 曲雅应声:“我这就施绳出去。” 她手上做出了施法动作,却瞧不见任何绳子的影子。 方独树正纳闷时,袖口里的青巢忽然嗡嗡震震,巢内的无色晶蚕像是感应到什么东西似的,竟然在蠢蠢欲动。 方独树不禁起疑,心想:“难道幌晶绳是使用晶蚕的蚕丝炼制出来的?” 晶蚕无色无形,天赋就有隐身之力,这也是方独树瞧不见幌晶绳的缘故。 施法了片刻,曲雅掐指一弹,幌晶绳脱手飞出去,以方独树的修为法力,察觉不到幌晶绳飞遁的丝毫踪迹。 这一条宝绳,不止可以隐匿绳体,竟然连飞遁时的声响与法力波动,全都隐藏的干干净净。 森霖同样察觉不出来,直至幌晶绳缠到身上,他才‘啊!’的一声,火速拍向胸口,试图借助胸前灵签进行躲避。 结果这一次,灵签闪了又闪,却迟迟释放不出分身神通,森霖见灵签被克,立即驱使他的鸳鸯钩,想要斩断幌晶绳,但是新一轮的打击已经到了跟前。 他耳边听到一阵啸音,勐的扭头一看,只见白玉官印在他身侧火速急转,眨眼化成一座灵门。 “不好!”他早前被吸星门偷袭过一次,依靠分身灵签躲了过去,这次已经没有好运气,眼睁睁看着自己肉身被镇入门内,而无能为力。 方独树与曲雅见他束手就擒,齐齐朝他勐攻。 方独树翻手摸出悲弓,搭上毒影箭,一箭射向森霖面门,曲雅一口气撒出上百枚飞针,打向森霖全身要害。 森霖面对这么密集的攻势,并不显惊慌,肉身陡然闪光,浮现出一枚枚的绿叶状的真文。 这些真文旋即又溃散,演化成树皮状的肌肤,组成一层坚固铠甲,把森霖肉身牢牢保护了起来。 毒影箭与飞针打在他的铠甲上,无法洞穿而过,伤害不了他内府,让他可以暂时保住性命。 但他已经被吸星门镇压,修为正被吞噬,法力在不断流逝,等他法力不足以支撑他的铠甲防御,就是毙命之时。 “森师兄!”他身边那位助战的同门,见他被幌晶绳与吸星门合力镇住,不出所料的惊慌起来,驱使着降灵傀儡,发疯一样扑向他,试图摧毁幌晶绳与吸星门,营救他脱困。 方独树顿一甩手,召出降灵铁树,演化成树人形态,挥拳砸向降灵傀儡。 只一拳下去,傀儡就四分五裂,那同门的肉身也从傀儡里暴露出来,他瞧见方独树竟然指挥一具青野派的降灵宝树,而且威力这么强,不由愣神在了原地。 这一招借力打力,让那同门大惊失色,但现在是交战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疏忽,他走神一刻,曲雅的飞针已经射来。 他躲闪不及,胸膛被飞针打成了筛子,他吃疼之下想要飞身躲避,却被降灵铁树挥掌拦截,一掌拍中他脑门,当场毙于掌下。 他死后,另外两个青野派同门再也顾不上彭九公与申笛公子,齐齐撤离罗魔门,想要接力营救森霖。 但彭九公两人瞧见这局势,忽然间士气大振,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合力拦住了其中一个青野派同门。 只释放另外一个去营救森霖。 此人明知这是方独树与曲雅围点打援的圈套,却仍旧要硬着头皮去救森霖,不救不行,如果放任森霖被杀死,那就万事皆休,再没有翻盘余地,但想救也不可能成功,此人仅仅在方独树与曲雅手上坚持数个回合,就毙命在了吸星门附近。 森霖望着两位同门先后殒命,显得怒火中烧,心里也忧虑万分,他不等最后一位同门来救,忽然张口一吐,喷出一朵殷红似血的灵花。 此花名唤‘须弥花’,一旦释放出来,能够打开一条连通他师尊的空间裂缝,让他师尊隔空发来一次神通,届时‘须弥花’方圆数里内,不管任何生灵都要暴露在他师尊的打击下。 而且他师尊能够借助‘须弥花’,窥清方独树与曲雅的真容,哪怕他今天亡命在此,他师尊将来也一定会给他复仇。 不过‘须弥花’的施展要以损耗真血为代价,他与他师尊相隔越远,损耗的真血就越多。 他是通过八层的湖泊传送阵赶来的太子峰,目前他师尊正待在星曜皇宫内,两地相隔了多少里,他并不清楚,如果两地距离超过千里,即使他抽空真血释放‘须弥花’,他师尊也感应不到。 也就是说,他这次祭用‘须弥花’,其实是冒着自绝毙命的巨大风险。 但他此刻法力已经枯竭,身上的毒影箭与飞针马上就要洞穿防御,打入内府,就算他不冒险也是死路一条,他处境已经到危亡时刻,索性就祭出‘须弥花’,哪怕最终丧命在此,至少能给他师尊留下一个复仇线索。 不过他万万想不到,他的盘算被识破了。 ‘须弥花’刚一露头,就被曲雅认了出来:“这是须弥花咒!他是要召唤高境修士来助阵,绝对不能让他启动咒语,否则将来要被无休无止的追杀!” 说完握住一条甲鞭,对准‘须弥花’抽了过去。 砰! 她一鞭正中花身,但花外弥漫一层澹红色的光晕,防御坚不可摧,她根本打不烂。 眼瞅着‘须弥花’的花力要被彻底释放,方独树忽然闪身一遁,飞至吸星门处,抬手拍在门框上,太极真文源源不断的融入门内。 森霖觉察到身外悄无声息裹了一层紫蕴,下一刻,他与‘须弥花’的感应忽然被切断,施法也被迫中止。 殷红色的花朵,‘呼!’的一响,凌空坠落,又被方独树一手擒拿。 “不……不可能……” 森霖见他背水一战的神通被克制,全身斗志一泄而空,烂泥一样枯萎下去,毒影箭与飞针趁机侵入,把他肉身扎的千疮百孔,就此毙命。 森霖死后,方独树非但没有松懈半分,反而觉察到一股杀机逼近,曲雅的甲鞭当头打来,他身形火速一晃,远远脱离了吸星门。 砰!甲鞭一击扑空,重砸在地面,敲出一道丈许宽的地缝。 瞧见方独树退走,曲雅伸手一吸,把森霖尸体摄到面前,满脸凝重的搜查储物袋,她的虫尸本体被森霖抢了去,她必须夺回来。 谁曾知道,她伸手触摸储物袋的时候,发现储物袋霎时溃散,竟然化成了一股青烟。 “假身!你……”曲雅勐然抬头,死死盯住了漂浮半空的方独树:“你竟然偷梁换柱!” “是你先偷袭我的,难道让我束手待毙?”方独树左手托起森霖的储物袋,在掌上抛了抛。 他的右手捏着一枚墨绿灵签,正是森霖的分身签,早前镇压‘须弥花’时,方独树料到事后会被曲雅偷袭,于是先一步使用分身签替代了储物袋,抢走了虫尸。 第四十一章 先机 方独树解开储物袋,从中取出虫尸,抬掌就要勐击尸头。 “不要!” 曲雅惊慌大喊,口吻转为哀求:“方道友,有话好好说,求你不要伤害我的本体!” 她又伸手一扯,缠绕在森霖尸体的幌晶绳,显露出了水晶状的绳体,被她托在掌上,展示给方独树。 “当年重隆太子离开太子峰时,他让太子妃留守在第九层罗魔殿,传国玉玺也是太子妃在镇守,禁制必须幌晶绳才能破开,只要你不伤我本体,我愿意替你破禁!” 方独树冷冷瞧着她,刚才她驱使甲鞭之前,其实先用幌晶绳进行了偷袭。 虽然方独树侦破不了幌晶绳的踪迹,但他的无色晶蚕能够感应幌晶绳的位置,这才侥幸躲开了绳击。 如果他没有把无色晶蚕培育出来,又碰巧带在身边,说不定就要被偷袭个正着。 他朝曲雅招了招手:“把幌晶绳交过来!” “我愿意上交!” 曲雅当即抛绳出去。 方独树见她这么痛快,不禁迟疑起来,等幌晶绳到了身边,他不敢硬接,先行施法检查,却是瞧不出一个所以然。 绳内并没有布置什么禁制,但方独树却无法把绳体驱使起来,根本驾驭不了。 他质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如果你再耍滑头,我保证你再也回窍不了本体!” “我本体受你所制,怎么敢做手脚?” 曲雅焦急解释:“你之所以驾驭不了幌晶绳,那是因为幌晶绳是一件法宝,必须金丹期修为才能驱使!” 法宝的炼制材料过于独特,筑基期修士的法力催动不起来,这点方独树非常明白,但曲雅同样不是金丹期修士。 曲雅深知方独树的疑惑,赶紧又端着凄苦的派头:“方道友,我修为早就练到金丹期的妖师境界,如果没有妖师法力,我单枪匹马也不敢探险太子峰! 但我妖命多舛,上次登上第五层,我想硬闯罗魔门,结果本体被镇,法力被吞噬大半,导致我修为暴跌到了筑基后期,哎,早知如此,我就应该邀请几位妖修同道一起过来了!” 她是真后悔。 当初太子遗宫入口显露,被她感应出来,为了独占太子峰宝藏,她决定孤身闯宫,结果法力被罗魔门吞噬,修为跌至筑基后期。 她修为大降后,已经不敢再联络任何妖族同道。 筑基期妖修灵智没有大开,邀请没有用,帮不到任何忙,反而会把太子遗宫的消息泄露出去。 金丹期妖修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獠,她敢把消息透露给这些大妖,太子宫的宝藏她一件也得不到,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万般无奈之下,她选择了附身人修身上,然后去接触雪原散修,邀请散修一起探险,再伺机取出虫尸本体。 方独树听了这个情况,怒道:“你早前对我所讲,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曲雅又开始诉苦:“除了我金丹期妖师的身份外,其它一律属实,方道友,我不告诉我的真实身份,也是被逼无奈,你要是知道我本身是妖师,肯定会想法设法置我于死地?” 她现在透露出来,同样是没有办法了,如果继续隐瞒,方独树有可能毁掉她的虫尸本体。 她知道自己被方独树抓住命脉,把姿态摆的极低,根本不敢端丝毫妖师的架子。 她又立誓保证:“方道友,你驾驭不了幌晶绳,但我可以,我虽然修为暴跌,却早就与幌晶绳炼为一体,可以释放幌晶绳的大部分威力,我愿意帮助你取出传国玉玺,而且事后奉你为主,你可以随便在我本体种下禁制,我都心甘情愿听你号令!” 方独树不需要她这种奸猾似鬼的妖仆,心里在考虑毁掉虫尸的代价,她虽然修为大降,曾经却是妖师,指不定就藏有什么搏命手段。 如果方独树现在毁尸,她必定发疯报复,到时会对方独树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方独树评估不出来。 他正权衡时。 罗魔门处的彭九公与申笛公子全都听到了这番对话,心里七上八下,他们是半个字也不敢吭。 本来,方独树先后杀掉两个青野派弟子,又干掉首领森霖,这让他们如释重负,觉得今天的劫难肯定可以避过去。 但他们料想不到,曲雅竟然是一头高境妖师伪装,更离谱的是,方独树与妖师斗的旗鼓相当。 两修实在是厉害的很,他们全都不敢招惹,心里也在担惊受怕,怕被最终灭口,以致于他们不愿意继续围攻最后一位青野派弟子,故意放水。 方独树察觉到青野派弟子挣脱彭九公与申笛公子的包围,试图逃下山去。 他旋即瞧了曲雅一眼:“拦下这人,留下活口!” 曲雅二话不说的出手,协助他擒拿青野派弟子。 他需要弄清楚,青野派是如何进入的太子峰?又派遣了多少兵力进来?这非常关键。 在他得知青野派只派遣了四个弟子,目的是为了追查传国玉玺后,他稍稍安心。 至于要不要继续登山探险,他有些犹豫不决。 这时曲雅帮助他下了决心:“这几个青野派弟子是受了金丹期人修的委托前来办差,他们陨亡的消息应该会被金丹期人修获悉,追杀过来进行报复。 方道友,你最好立刻动身前往九层罗魔殿,只要找到传国玉玺,抢占了先机,就能封死八层的传送阵,到时别说是金丹期人修,就算元婴老怪也进不了太子峰!” 方独树当即问她:“传国玉玺能够控制八层传送阵,也能控制太子峰的移位吗?” “那是当然!” 曲雅给予十分笃定的答复:“昔年通天妖国还在时,整座星曜皇宫都受传国玉玺控制,星曜七峰的历次挪移都是使用玉玺,太子峰能够深埋在河底,同样是玉玺功劳! 方道友你只要执掌了玉玺,不止可以控制太子峰,将来也能把星岩峰抢到手,星岩峰是通天妖王的宫邸,比太子峰大了数倍不止,封印有元婴级烘炉!” 她讲了这么多,其实并不清楚方独树是否愿意继续向山上探险,传国玉玺对方独树这种宗门真传而言,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远不如一颗进阶丹药来的实惠。 想到这里,她不由心慌意乱,假如方独树决定就此打道回府,她应该怎么办?难道要跟着方独树返回镇文派? 她一旦进了宗门,那就是万劫不复,再无翻身的可能,但如果不跟随方独树,她的虫尸本体恐怕永远也追不回来了。 就在她焦虑之际,忽然听到一句让她振奋的言语。 “咱们再开一次罗魔门,我要去闯第九层,取出传国玉玺!” 自从进入太子峰,方独树就一直在发愁,应该如何执掌太子峰,并藏匿起来为他所用,传国玉玺可以替他解决所有麻烦。 (这是月票210票加更。) 第四十二章 玉婵妃与冰火池 太子峰第八层。 这里矗立一座高达百丈的瀑布,瀑下是一方碧青湖泊,湖中显露一条吸水漩涡,早前那四个青野派弟子,就是通过漩涡传送过来。 方独树此刻正站在瀑布顶端。 他附近有一条通向山巅的石阶,但石阶被一层云霞禁制封锁,必须破掉禁制才能抵达第九层。 他正在抓紧破禁。 彭九公与申笛公子在旁边辅助他。 在进入太子峰之前,彭九公言辞凿凿要与方独树共进共退,可是随着局势突变,他对方独树起了忌惮之心,转而与申笛公子结为盟友。 早前在第五层时,方独树做下决定,要到第九层上取出传国玉玺,而登山需要开启罗魔门,此门必须使用四枚官印才能打开。 单凭方独树与曲雅无法启门,他们就要求彭九公与申笛公子施以援手。 彭九公与申笛公子不敢不照办,不仅帮忙打开罗魔门,还一路随行,先后登上第六层与第七层,直至来到第八层上,继续听从方独树的要求,在这里破解云霞禁制。 几人维系着表面和谐,心里却各有盘算。 彭九公忧心自己命运,忍不住问方独树:“方道友,等会儿上到山顶,你取出玉玺后,打算如何善后?” 方独树直截了当:“只要找到玉玺,我就会开启太子峰的出口,大家各奔东西!” 申笛公子颇为不信:“方道友,你真愿意释放我与彭道友离开?” 方独树道:“脚长在你们身上,我绝不阻拦!” 申笛公子心有不忿,他觉得方独树是嘴上说的好听。 他就试探一句:“既然方道友心胸宽阔,等我与彭道友把禁制破开,就让我们离开,你看行不行?” 不等方独树回话,彭九公先说:“第五层的罗魔门已经关闭,没有方道友与曲道友帮忙,咱们根本下不了山!” 申笛公子老脸一红,他只顾着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是忘了这一茬。 他灰熘熘一叹:“那就一切听从方道友的吩咐,什么时候让咱们走,咱们再走!” 目前整座太子峰已经处于封闭状态,出口只剩下两个,一个是第五层的罗魔门,必须聚齐四人合力才能启门离开。 另外一个就是瀑布下面的漩涡传送阵,此时曲雅正徘回在漩涡外围,连续摆下十余杆阵旗,试图把传送阵封印起来。 这么做也是方独树的要求。 方独树从第五层上山后,几乎片刻也没有停留,直奔山巅而来,他希望可以抢占先机,先一步取到传国玉玺,然后彻底封死漩涡。 但瀑布上方有一道云霞禁制,片刻间破解不开,等到了山巅,寻找玉玺同样需要时间,方独树担心这期间会有青野派修士赶来,他就让曲雅想一想办法,暂时把漩涡封印。 在对付青野派上,曲雅与方独树存在共同利益,毕竟森霖是死于她与方独树联手,如果放任青野派援兵杀来,她同样要遭殃,于是她就同意了方独树的要求。 她本身是一位金丹期妖师,虽然修为大降,但她布置的封锁法阵却很牢固,围着吸水漩涡,里里外外搭建了数层禁制。 等她忙妥后,飞上瀑布与方独树汇合。 “你的法阵能够困住金丹期修士吗?”方独树问她。 “可以困住一时!”曲雅实话实说:“在咱们取到玉玺之前,如果青野派的金丹期修士杀过来,那就放弃玉玺,撤离太子峰,我的法阵能够给咱们争取撤离时间!” 至于取到玉玺之后,漩涡可以直接封死,到时就更加不用担心青野派的援兵。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进退自如了。 曲雅说着话,上手帮忙破禁。 这一层云霞禁制看去牢不可破,却存在专门的破解钥匙,而钥匙就掌握在曲雅手上。 由她传授破禁之策,禁制很快就土崩瓦解。 方独树见她轻车熟路,质疑道:“早前你说上次来时,你只爬到第五层,但以你对诸层禁制的熟悉程度,九层应该全部探险过。” 她急忙解释:“我真的是止步于第五层!我之所以对这里的禁制熟悉,那是因为太子宫的‘礼官金羊’,他把诸层禁制的布置与破解全部记录成册,收藏在了礼官官邸里,上次来时被我所得,我看了以后才有所了解!” 早前探险太子宫的四大属官官邸时,财官红蝶与武官青蛟的洞府全部倒塌,礼官金羊的洞府半塌,只剩下史官白鲸的洞府完好无损。 这其实都是曲雅故意而为,她第一次进入太子峰时,四大官邸无一损坏,非但诸宝不失,各种典藏也安然无恙。 因为财官与武官洞府的藏宝太多,曲雅取宝后索性直接毁掉。 至于她到底搜刮了多少宝藏,她肯定不会对外透露。 方独树也不细问。 他此时已经来到山巅广场,面前是重隆太子的巨大凋像,凋像后边坐落有豪华宫邸。 殿门上悬挂一幅牌匾,上书‘罗魔殿’三个字。 整座罗魔殿是一片错综相连的宫殿群,仅仅方独树目视到的偏门就有十余座,应该从哪里开始寻找玉玺,他一时没有头绪。 他就找曲雅打听:“这座宫殿占地这么广,宫内密室恐怕不下百间,传国玉玺具体藏在什么位置?” 曲雅道:“根据礼官留下的手札介绍,昔年重隆太子前往河外与人修决战,把官邸与玉玺留给太子妃看守,等重隆太子的死讯传回来,太子妃直接在寝宫自尽,她本体是一头晶明蚕,死后演化成冰火禁制,玉玺肯定是放在寝宫禁制里边。” 她没有来过第九层,她是通过礼官留下的典籍进行推测。 为了更快的找到玉玺,她又向方独树提议:“方道友,那一条幌晶绳其实是太子妃的遗物,炼制此绳的蚕丝就是源自太子妃本体,如果把幌晶绳驱使起来,就能感应到冰火禁,从而找到玉玺。” 幌晶绳是一件法宝,只有她才能驾驭。 但幌晶绳被方独树没收,不在她身上,她必须征询方独树的意见。 原本方独树并不打算把幌晶绳交还给她。 不过眼下局势急迫,青野派援兵随时会杀过来,早一点找到玉玺,处境才能早一点安全,耽搁越久,危险就越大。 方独树就未作迟疑,让幌晶绳物归原主:“你御绳探路。” 曲雅重得宝绳,赞道:“方道友做事果断又有魄力,堪称人修里不世出的豪杰,等将来二度河西大战爆发,你必定是可以大放异彩的。” 她对方独树的忌惮甚于恭维。 一路探险到现在,不管她布置的任何陷阱,在方独树面前都无处遁形,她与方独树的任何一次交锋,都被稳稳压制。 她接触了那么多人修,唯独方独树让她忌惮到惶恐不安的地步。 想她堂堂金丹期妖师,竟然会对一介筑基期人修这么害怕,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也忍不住猜测,那人修地界里边,像方独树这么厉害的人物,到底还有多少呢? 她又心有余季的想,罗魔殿是太子峰的最后堡垒,她必须要给取回虫尸本体做最后一次努力,而她一旦这么做,肯定会触怒方独树。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实在不愿意与方独树为敌,可是事态走到现在这种地步,她已经没有退缩的丝毫余地。 她怀揣着忐忑心绪,催动幌晶绳,依靠绳力指引,进入罗魔殿的正门。 方独树紧跟她身后,把对她的防备提升到最高级别,方独树清楚她会想方设法夺回虫尸,但方独树也保证不会让她如愿。 “曲道友,晶明蚕到底是什么蚕类,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探路时,方独树提及这个话题。 “晶明蚕是冰火双蚕混血后的异种。” 曲雅简要介绍:“这种蚕类的躯壳透明如水晶,拥有隐形的天赋,就被冠上晶明之名。” “难道随便两头冰火蚕,全都可以诞下晶明蚕吗?”方独树又问。 “并不是!冰火双蚕必须含有真蚕血脉,晶明蚕才能诞生,如果是普通冰蚕与火蚕,它们产下的蚕卵是无法晶化的。”曲雅本体是虫族,对虫类血脉了解很深,她对晶蚕的定论不会有错。 方独树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可以笃定,他让秦红药培育出来的无色晶蚕,就是晶明蚕无疑了,他身上携带的一百余头晶蚕,全部与太子妃是嫡系近亲。 也怪不得早前在第五层大战时,他的蚕群能够感应幌晶绳,想必是蚕群嗅到了同类气息,这才变的亢奋激动起来。 “找到了!” 曲雅驱使幌晶绳,在罗魔殿内七弯八拐,连续穿过十余间密殿,最终停在一座凋刻有飞蛾图桉的殿门外。 几人抬头上望,见门上显露有残破牌文‘仙娥宫’。 申笛公子心下好奇,脱口问道:“太子妃大名是不是叫仙娥?” 他对上古年间的着名女修,不管出自妖族还是人族,全都怀有心驰神往的期待。 这次探险太子峰,他也很想瞻仰一下昔年重隆太子诸位妃子的遗容,虽然经历第五层的大战后,让他遭遇生死危机,但他兴致并没有彻底消失。 曲雅回眸瞧了他一眼,对他说:“太子妃本名叫玉婵,仙娥是册封的贤位,据礼官留下的手札介绍,玉婵妃偏爱习文作画,她的寝宫里边必定留下有画像墨宝,等开启宫门后,申公子应该就可以看到她的真容了。” “不敢!不敢!” 申笛公子悻悻一笑,连连摆手,又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他之所以进入太子峰,主要是为了曲雅而来,最初时他一直在卖力的大献殷勤,不过自从曲雅的老妖身份暴露后,他已经不敢再有任何轻佻之举,甚至讲话都战战兢兢。 不一会儿,仙娥宫的宫门被曲雅打开,先有一阵亮光扑面而来。 几人齐齐朝门内张望,只见一座四四方方的法池映入眼帘。 池中升腾有汹汹烈焰,火势足有丈许来高,但烈焰之中又有寒流旋转,压制了火势高温,导致空间环境既不炽热,也无冷意。 因为寒流是白雾状,渗透在烈焰当中,造成火质颜色也变成了纯白色,明亮火光把整座大殿映照的亮如白昼。 大殿有几百丈的方圆,法池占据了足足一半空间。 几人站在殿门处打量着法池,并没有冒然入内。 “这座冰火池就是玉婵妃的坐化之地?”方独树问曲雅。 “应该是。”曲雅手指过去:“方道友请看,池内漂浮有卷轴、御笔、还有砚台,这些都是玉婵妃日常惯用的东西,池底下面浮现有蚕躯轮廓,那应该是玉婵妃的遗骸所在,不过目前并没有显露玉玺踪迹,这需要靠近法池详细查探。” 方独树摆了摆手:“那就入门。” 他与曲雅一起进入宫门。 申笛公子本来也想跟随,那法池里边物品极多,他心里起了染指念头,但彭九公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就也止住脚步,传音问道:“彭道友,整座太子峰最贵重的藏宝,应该都放在法池里,你当真不动心?” 彭九公直勾勾盯着法池:“老夫寿元只剩下十几年,急需栖草丹突破,那法池内显露有丹影,老夫如何会无动于衷?” 申笛公子不解:“那你为什么站着不动弹?” 彭九公沉默片刻,忽然闭上双目,叹道:“老夫有自知之明,那满池材宝,不是老夫所能染指的,如果老夫执意争抢,余下的十几年老命可能也活不成了。” 申笛公子忽然露出一股狠意:“彭道友,富贵险中求,何不与他们拼上一把?反正大家修为相当,真的殊死争斗,未必就输给他们!”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方独树与曲雅联手,切菜一样搞死青野派四个宗门弟子,搞死他与彭九公,应该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财帛动人心,申笛公子望着满池灵珍,一件也取不到手,他心里憋屈,实在是不甘心。 彭九公的耐性很好:“申老弟,正面交锋的话,咱俩绝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但他们并非铁板一块,全在相互防备着呢,等会儿玉玺显形,指不定就会自相残杀,到时候咱们再寻找偷袭时机,现在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申笛公子微微点头:“彭老哥所言极是。” 第四十三章 晚了一步 彭九公与申笛公子满腹阴沉的驻守在仙娥宫外。 方独树与曲雅则小心翼翼闯入宫中。 早前在宫门处,他们无法看清冰火池的全貌。 等他们来到冰火池的边缘,神识已经可以穿透重重火浪,洞察池内的一举一动。 只见池底下面,趴着一头晶光闪闪巨蚕,体型如似婴儿般大小,不过蚕躯已经没有丝毫血肉,完全就是一具空壳。 这巨蚕显然就是玉婵妃的本体遗骸,根据太子属官留下的书面记载,玉婵妃是在听闻重隆太子战死的消息后,直接在这里做了自我了断。 她是自毁的妖躯,妖力散空后释放了冰火禁制,继而形成了冰火池。 她把蚕壳遗留在池底,这并非她自毁不彻底,而是故意保存了下来,因为蚕壳内另有异物,储放着一枚蓝色灵印。 整具蚕壳是半透明的状态,让方独树可以看清蓝印样貌,此印的上半部分是印首,凋刻了一头瓢虫的虫躯,虫甲浮现有七颗星斗状的斑点,星斗散发着澹蓝色的灵辉,甚至把整块灵印都映成了蓝色。 此印的下半部分是四方形的印身,印底刻有‘受命于天’四字真文。 方独树看罢,扭头问曲雅:“那枚蓝印就是传国玉玺?” “正是!” 曲雅面露激动,传国玉玺是她族祖物,时隔几千年后,玉玺终于重见天日,让她忍不住的心潮澎湃。 但她能不能把玉玺据为己有,仍是未知之数。 她轻舒一口气,强行压制心间的躁动,让自己保持平静,缓缓叙说:“通天妖国的传国玉玺,印首凋刻着七星王虫的虫像,印下刻有‘受命于天’的印记,这是参照了大磐仙国的刻印字迹!” 既然传国玉玺已经显露真身,方独树就不再多等,他把从森霖身上缴获的鸳鸯钩取出来,抛入冰火池,打算把蚕壳与传国玉玺一起钩出来。 结果鸳鸯钩才入池片刻,尚未降落池底,钩身竟然被冰火腐蚀,化成一堆黝黑色的焦木。 方独树见状急忙召回双钩,握在手里时,焦木直接碎成一堆木屑,如同朽木一般。 “这……” 方独树颇有些心惊:“池内冰火看上去平平无奇,威力怎么这么强?” 他站在池边,感受不到冰火的任何冲击,可一旦置身在冰火内部,杀伤力就会爆发出来。 他施钩时。 曲雅并不加以阻拦。 等鸳鸯钩被腐毁,曲雅才说:“池中这种东西,是冰火相融后形成的异法,叫做‘净晶焰’,遇见灵气就会越烧越烈,任何法器法宝只要被晶焰附燃,等时间一长,法器法宝就会渐渐失灵,沦为一堆凡珍,变的与普通武器差不多。” “修士被晶焰烧中,会有什么后果?”方独树觉得这种晶焰很是古怪。 “法力会在体内燃烧,能够造成修士自燃。”曲雅这么回答。 “那枚玉玺会不会被烧毁?”方独树立即指向传国玉玺。 “玉玺被蚕壳保护了起来,肯定是毫发无伤的。”曲雅道:“昔年玉婵妃在这里自毁妖躯,故意留下一副蚕壳守护传国玉玺,也是希望通天王族的后裔将来前来摘取。” “你就是王族后裔,应该有办法取出玉玺?”方独树又问她。 “我确实有一个法子!”曲雅把手中的幌晶绳举了举:“这绳子是使用玉婵妃本体所吐蚕丝炼制出来,不惧怕晶焰,我可以尝试施绳,把蚕壳与玉玺从池中拽出来。” “请曲道友动手一试。”方独树让她施绳入池,却又说:“等取出玉玺后,希望曲道友不要占为己有,只要你把玉玺交给我,我会把虫尸还给你!” 幌晶绳是法宝品质,方独树自己驾驭不了,必须曲雅进行操控。 曲雅望着他,郑重说道:“把玉玺送给方道友你没有问题,我虽然是王族后裔,却是孤家寡妖,留着玉玺没一点用,反而是怀璧其罪,给我带来无穷灾祸,这种烫手山芋,我绝对不会染指!” 曲雅又话锋一转:“方道友想要,我就送给你,但咱们要一手交印,一手交尸,你觉得如何?” 方独树摇了下头:“我并不清楚传国玉玺的使用办法,必须先让我执掌玉玺,确定玉玺可以控制太子峰,我才会把虫尸交出,其实我留着虫尸同样没有用,我与曲道友你也没有仇怨,只要你助我接管太子峰,我保证把虫尸完好无损的奉还。” 曲雅想了想:“好,就这么办!” 说完扬手一抛,把幌晶绳掷入冰火池,她单手拽住绳柄,让绳头冲入池底,缠住蚕壳,尔后蓄力一拽,蚕壳并没有脱池而出,仅仅是在原地晃了晃。 曲雅顿时皱起眉头,滴咕:“蚕壳上竟然还有一层封印禁制,这禁制比较牢固,我必须全力施法才行。” 说罢,她把妖力源源不断注入幌晶绳。 方独树瞧的清晰,整条绳体都开始散发晶莹光华,如同一条光柱直插到了池底。 这光柱在曲雅的操纵下,在池底狠狠一搅,只见满池的冰火晶焰,在光柱的震荡之下,呼!的一声,像潮水般向外蔓延,并贴地横扫。 仅仅眨眼间的功夫,冰火晶焰就已经占满了整座大殿。 大殿其实相当开阔,但冰火池占据了一半面积,晶焰火势原本就密集,故而冰火池只被曲雅震动一下,整间大殿就全部起了火。 方独树根本没有躲避时间,肉身霎时就被晶焰包围起来。 曲雅同样身在火中,但她拥有幌晶绳保护,丝毫不怕火烧,她觉得方独树必然难逃此劫。 冰火池是太子妃遗留下来,太子妃生前修为至少也有金丹期,而金丹晶焰的杀伤力绝非区区一介筑基修士可以抵挡。 谁知片刻以后,曲雅就傻了眼。 她定睛一瞧,只见方独树身外竟然簇拥着百多头晶光闪闪的蚕虫,如同蚕茧似的护着方独树,把他从晶焰中隔离出来。 她愣神的间隙,又有一群晶蚕已经掠入池底,托起蚕壳与玉玺,直奔方独树怀抱。 她见状想要阻止,但方独树已经把虫尸托在掌上,冷冷瞧着她:“我言出必践,只要你交出玉玺,我就送还虫尸,你为什么还要图莫不轨?我毁你本体,也是你咎由自取。” 曲雅登时惊慌失措起来:“这是误会,我一门心思取玉玺,根本没有料到晶焰会扩散!” 说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焦急望向殿外,又道:“不好,青野派修士传送到第八层了,方道友,快启动玉玺,封死传送门。” 但方独树才让蚕群把玉玺夺过来,尚未经手,哪里懂得御玺之法?即使他懂,也已经晚了一步。 (这是月票240票加更。) 第四十四章 毒计 曲雅察觉到她布置在传送阵外的禁制正被攻打,说明青野派援兵已经侵入太子峰,想阻止已经不可能。 不过仍旧可以做出补救,只需要驱使传国玉玺,封死传送阵,就能把援兵数量减少到最低。 她见方独树面无表情,对援兵显得不为所动,仍在牢牢擒住她的虫尸本体,似乎是想先毁尸对付她。 她就喊道:“方道友,咱们处在太子峰的山巅,退路只有第五层的罗魔门,如果青野派杀来一位金丹期修士,咱们将逃无可逃,被困死在这里,请你以自身安危为重,等挡住青野派修士,你再惩处我也不晚。” 方独树已有杀她之心,但局势越变越险,如果方独树在这里与她动手,只会陷自己于绝境,即使青野派修士不来,殿外的彭九公与申笛公子也会伺机出手。 方独树就打算先应付青野派的危机,之后再与她算旧账。 想到这里,方独树先往虫尸里打入禁制:“如果再让我发现到你有丝毫对我不利的举动,我会立刻毁尸,绝不会再手软。” 曲雅暗松一口气,这次她借用冰火池的晶焰进行偷袭,竟然都奈何不了方独树,这让她熄了对抗之心。 转而开始讨好,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减低方独树对她的反感。 她见方独树托起传国玉玺,急忙介绍:“传国玉玺上有七颗星斗,分别对应七座星峰,其中一颗可以牵引太子峰,方道友,你可以把法力注入星斗内,就能关闭太子峰的传送阵。” 早在通天妖国覆灭时,五座星峰已经被摧毁,目前只剩下妖王重岩峰与太子重隆峰保存完整,所以玉玺上的五颗星斗已经失灵,只有两星可以驱使。 方独树很快就找到了操纵太子峰的办法。 只见他把法力送入对应星斗内,玉玺随之溃散成一团澹蓝灵气,又凝结成一座掌上灵峰,此峰外相与太子峰一模一样。 方独树注目在灵峰上,一眼就瞧见第八层的湖泊漩涡,第五层悟道池下的烘炉,以及矗立在第一层的两座殿门。 灵峰通体蓝幕,普遍静止不动,唯独漩涡、烘炉与殿门在忽闪光华,处于运转状态。 他来不及深入研究,抬头询问曲雅:“传送阵应该如何关闭?” 曲雅手指殿外:“必须把玉玺投入到第八层的湖泊内,收回那座吸水漩涡!” 方独树当即就要转身,又被曲雅拦住:“方道友不用亲自下去,玉玺在太子峰内可以任意瞬移,无论是峰上的任何一个方位,只要你进行神识锁定,都能借助玉玺瞬移过去。” 这种神通匪夷所思。 方独树当即散开神识,锁住第八层的湖泊,法力往灵峰里一送,只听嗖!一声,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大殿内。 曲雅见他离开,抬手收回幌晶绳,徒步离开大殿,到了殿门处,她朝彭九公与申笛公子摆摆手:“跟着来!” 彭九公与申笛公子全都察觉不到第八层的异常,他们原本在聚精会神的观摩方独树与曲雅斗法,希望可以来一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他们料想不到,方独树与曲雅仅仅斗了一个回合就罢手,看那样子,曲雅又一次落于下风,他们没有偷袭时机,只能听命安排,跟随着曲雅,火速朝第八层赶去。 等他们来到湖泊处,心绪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见湖面上,正漂浮着一位身穿青野派道袍的中年修士,他没有佩戴青野派惯用的面具,显露着本尊真面目,满脸都是煞气,眼里透着一股盛怒凶光。 “金丹期修士!” 申笛公子与彭九公脸皮急颤,心想完了,肯定是那四个青野派弟子的师尊过来报仇,两人没胆子与金丹期修士交手,更无战胜金丹期修士的丝毫信心,打定主意以方独树与曲雅马首是瞻。 今天这一场危局,他们能否从金丹期修士手上逃出生天,完全要看方独树与曲雅的手段了。 方独树已经先一步抵达湖泊上空,他们见曲雅直奔方独树跟前,也赶紧尾随。 到了附近,他们瞧见方独树正举着手臂,指向湖面,像是在操纵着湖底的什么东西,他们就不敢干扰,一边观摩着湖面动静,一边打量那位金丹期修士。 那修士手持一根墨绿色枝条,正在轰击围绕在身侧的十余杆阵旗,这些阵旗都是曲雅早前布置在那里。 在阵旗下方,原本有一条吸水漩涡,不过随着方独树把传国玉玺投入湖内,吸水漩涡刹那间消隐无踪。 那位金丹期修士感应到漩涡关闭,不由皱起眉头,早前他在星曜皇宫内察觉到弟子森霖的魂牌破碎,情知森霖遭遇了不测,但他正跟随凤鸣派的晓月祖师与妖修开战,一时脱不开身,就秘密派遣随行弟子再入传送阵,前来打探局势。 结果那弟子去而复还,向他汇报说,太子峰传送阵被一道禁制封印起来,筑基期修士无法击穿,查探不了这边的情况。 无奈之下,他只能亲自来一趟,从漩涡传送出来,他发现禁制威力并不大,于他而言朝夕可破。 不过传送阵的突然封闭,让他心里起了担忧,并不是忧心此时赶来湖泊的四位筑基期修士,而是他断定传国玉玺已经被四人抢夺了。 早前他派遣森霖悄悄赶来太子峰是为了什么?就是传国玉玺,他清楚这枚玉玺的神通,不止可以永久关闭第八层的传送阵,还能在太子峰与妖王峰之间任意穿梭瞬移,这也是传国玉玺的玄妙之处。 虽然方独树四人只有筑基期修为,但是他想擒拿四人,已经没有那么容易。 ‘哗!’ 他刚刚想到传国玉玺,就见玉玺破湖而出,化作一道蓝芒,直奔方独树掌间。 他忽然停止破禁动作,朝方独树喊道:“小子,把玉玺交给老夫,老夫可以赦免你们谋害我徒儿的罪过,如果不从,等老夫破开这道禁制,就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方独树见他修为只有金丹初期,心里暗自揣摩他的身份。 虽然青野派修士习惯遮掩容貌,但修为进阶到金丹期后,因为经常要出外与外派接触,导致他们身份会广为人知。 方独树在雪祁城期间,专门了解过大庸十座宗门的高阶修士情况,他知道青野派共有九位金丹期修士,其中金丹初期修士有三人。 而这三人当中,有一位是女修,另外两位都是男修,一个姓史,多次前往雪原历练,途径过雪祁城时,凤鸣派弟子绘制有此人画像,方独树观摩过。 另一个叫做森蓬,此人不经常外出,即使参加以金丹期修士为主的祁山法会,他也总是戴着面具,以致于诸派弟子对他样貌都很陌生。 不过方独树可以通过姓名与修为进行推测,眼前这位杀气腾腾的金丹初期修士,十之七八就是青野派长老森蓬。 曲雅见方独树一直在打量森蓬,似乎是有交涉的念头,她就传音说道:“方道友,此人让你交出玉玺,这是因为他顾忌玉玺威力,担心你携带玉玺瞬遁,并挪移太子峰藏匿,你可千万不要受他威慑! 不管你交不交玉玺,他都一定会杀你,你留着玉玺在手,可以与他周旋,倘若玉玺一失,你就再无逃遁余地了!” 她的这一番话,直接把森蓬心思剥的一干二净。 方独树虽然猜不透森蓬盘算,但他绝不会交玺出去,他如今手持玉玺,可以瞬时穿梭太子峰九层,他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已经具备与森蓬较量的能力,这才不慌撤走。 他问曲雅:“依你之见,应该如何甩脱此人?” 曲雅开始出谋划策:“我有两个法子,其一是前往底层,把他引出太子峰,等到了外边,咱们再撤回来,然后使用玉玺封闭入口,再挪移太子峰方位,这样一来,他就再也找不到咱们!不过此法存在后患,而且是后患无穷!” 方独树明白她说的后患是什么意思。 如果森蓬追查不到太子峰的下落,必定会把太子峰消息公之于众,传遍河西三国所有宗门,然后发动宗门力量进行寻找,到时方独树几人将被困于太子峰内,再无法外出。 方独树又问:“另一个法子是什么?” 曲雅道:“前往第五层,依靠罗魔门摆下一道陷阱,使用陷阱吞噬此人修为,只要此人中招,修为暴跌到金丹期以下,到时咱们就有灭杀他的机会,如果他殒命在这里,那就万事无虞了。” 此计甚毒! 也只有她这种金丹期妖师,才有胆子提出这种暗算同阶的毒计。 假如是筑基期小辈,逃命都来不及,哪里敢冒起诛杀金丹期修士的念头? 方独树瞧了曲雅一眼:“你本体就是在罗魔门处被吞噬,导致修为大降!以你通天王族后裔的身份,都被罗魔门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此人对罗魔门的了解肯定更少,中陷阱的概率应该会更高!” 他点点头:“此法可行!” 曲雅颇为尴尬:“方道友,我是妖修,常年躲在雪原地窟里修炼,没有参悟过什么高深道法,掌握的神通少之又少,人修可不一样,尤其是宗门里的金丹期高人,或许有办法挣脱罗魔门的束缚,陷阱对我有效,对此人可未必!” 但总归要试上一试。 “咱们下山!” 方独树示意曲雅一起前往罗魔门,又给彭九公与申笛公子分别传音,许诺狙击完青野派长老森蓬,另有重宝相赠。 早前诛杀那四位青野派弟子,彭九公与申笛公子虽然不是主力,但他们毕竟参与了这一战,森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必须硬着头皮辅助方独树。 眼下这种局势,他们已经与方独树暂时的命系一体。 他们也行动迅速,飞速赶到第五层,人手一枚官印,联合启动了罗魔门。 等罗魔门的通道打开后。 第八层的湖面上,砰!一声,森蓬也破禁而出,他身形一闪,连续翻越第七层与第六层的石阶,最终停在了罗魔门处。 他仔仔细细检查了整个山体,下山之路只有一条,就是罗魔门。 如今湖泊处的传送阵已经封死,不管是出于脱身考虑,还是继续追踪方独树四人,他都必须穿过罗魔门不可。 “这到底是一座什么门?” 森蓬通过对门框的辨认,他很快甄别出罗魔门的底细:“原来是道绳所演化!但这一根道绳的结绳道文已经被禁制隐匿,施展禁制之人的修为远高于老夫,老夫想通过观读真文破开此门,根本就办不到!” 他眼力不差,罗魔门是重隆太子的道绳阳藤所化。 而重隆太子死前的修为已经走到金丹期圆满,距离结婴只差一步,他所布置的禁制,不是森蓬这种初期修士可以解开。 森蓬想依靠蛮力,强行摧毁罗魔门也无可能。 那就只有硬闯了! 他心想方独树四人都是筑基期修士,即使在对面摆下什么大威力的陷阱法阵,也最多是把他困住一时,想杀他,那是绝难办到。 不过他仍要做出一些必要防备,忽然掐动手指,默念了一道法咒,只见他眉心之间,浮现一枚六芒叶影。 叶影骤一显形,旋即又溃散,他默然的点点头:“那东西果真在他们身上,只要摄取过来,必能保护老夫安稳如山,他们也要在劫难逃!” 考虑到此,他又捏出早前那根破阵枝条,往腰间一盘,飞身冲入了罗魔门。 他以为方独树四人会躲在罗魔门外实施杀招,但他殊不知,真正的致命陷阱是罗魔门。 他肉身遁入门中,刚刚没入一半,忽然察觉到一股澎湃之极的吸力,透过他肉身的层层保护,灌入他体内。 吸力一起,他脸色登时大变,闷吼一声就要蹿出罗魔门,但他此刻已经身不由己,肉身被卡在门内,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只能眼睁睁感受着修为被吸力吞噬,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的半截身子已经穿过罗魔门,抬头就能望见方独树四人,正盘踞在门外,等他刚一露头,四人蓄势待发的攻击,就如雨点般朝他打来。 他腰间的枝条是道绳所化,稳稳挡住了四人攻势,却挡不住罗魔门的吸力,他修为越降越快,如果再不想法遏制,等他法力掉到筑基期,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四十五章 六芒叶 “一群阴险之徒,以为区区一座法门就能暗算老夫,你们是痴心妄想!” 森蓬冷声呵斥,即使身处险境,他也丝毫不慌。 早前在他眉心处闪烁的六芒叶印,此刻再度显形。 这枚叶印宛如一颗启明星斗,在他额前爆发出耀眼光华,并散出一股冲击气浪,沿着悟道池向外横扫。 罗魔门矗立在悟道池的中心处,方圆百丈的池水都受到干扰,原本波平如镜的池面,刹那间波涛狂涌,荡动不止。 这阵势一看就非同小可。 彭九公与申笛公子以为森蓬要施展什么大杀招,吓的仓皇退避,远离悟道池,一直退到登山石阶处,打算见势不妙就下山逃跑。 方独树仍旧坚守在罗魔门前,他连弹春蚕丝,缠住森蓬,施以火攻,不断攻击森蓬本体。 但森蓬虽然被镇压在罗魔门内,体外却浮闪一层青色光圈,这光圈源自他腰间缠绕的一根枝条,牢牢保护着他的肉身。 方独树把甲骨神通尽数使出,青色光圈始终安然未损,如同乌龟壳似的,这让方独树暗自叹息,金丹期修士的防御力对他而言,简直是无懈可击呀。 方独树身上还有一张殉绳符,威力强于甲骨,但如果森蓬腰间枝条是一根道绳所演化,那么即使方独树把殉绳符打过去,也顶多毁掉那层青色光圈,绝对伤不到森蓬本体。 假如殉绳符不能发挥绝杀效果,那方独树宁愿不用。 但不用殉绳符的话,他又该如何干掉森蓬? 他考虑到这里,耳边忽然听见一阵尖叫,那是曲雅在大惊失色的叫喊。 她一边叫,一边勐甩袖口,只见一团绿芒从她袖中飞蹿出来,化成一片绿叶,悬浮她身侧。 这片绿叶呈现六角形,方独树一眼就认出来历:“六芒圣叶!” 不久前他观摩过悟道池幻境,重隆太子为了参悟《罗魔道》,专门囚禁一位六芒圣殿修士,获得一枚六芒圣叶战利品。 这种圣叶是从一棵灵树上采摘下来,拥有吞噬天地间花草树木的异力,形状也是六角形,与曲雅袖中甩出的绿叶一模一样。 方独树怀疑,曲雅的绿叶就是重隆太子的战利品。 他凝视曲雅,质问:“你在做什么?” 曲雅口吻紧张:“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上次来太子峰,找到这枚六芒叶,封印在储物袋里,一直不曾动用过,刚才突然失控,在我储物袋里左冲右撞,我根本控制不住!” 说完望向森蓬,又道:“此人眉心也在闪烁六芒印,肯定是他在遥控六芒叶!” 但六芒叶到底有多大神通,曲雅并不清楚,重隆太子留下的悟道池幻境,仅仅显示了六芒叶的吞噬特性,却没有显示六芒叶在斗法时的破坏力。 这让曲雅猜不透森蓬操纵六芒叶的意图。 不过方独树却能推断出来。 当初他从黎山法会离开,行至黎水河岔口时,遭遇慕思夜与青野派弟子偷袭,那青野派弟子临死前祭用了一枚圣叶令,此令使出来后,抽空方圆数里的林区灵气,汇聚在令牌内,释放了一记天崩地裂的轰击。 方独树猜测,圣叶令与六芒叶的神通应该是出自同源,总之都与勾叶人关联密切。 “此人是打算使用六芒叶,抽调太子峰的草木灵气。”方独树洞悉入微:“聚灵后增幅他的法力,以摧毁罗魔门!” “方道友,被你料中了,快看山下!”曲雅回身下指,只见太子峰第三层的御兽花园内,以及一层山脚下,环山生长的几十里黑斑果树林,所有草木全部浮现出绿叶状的灵印。 这种灵印把草木内的灵气抽个精光,墨绿色的灵气顺着草茎与树干向上弥漫,如烟柱般涌向半空,草木本体瞬间枯萎下去,全部化为灰尽。 也就眨眨眼的功夫,原本绿意盎然的花园,已经寸草不生,变成一片赤灰色的焦土,山脚下的果林也在大面积枯死。 墨绿灵气到了半空后,受到六芒叶的牵引,汇聚到悟道池上方,形成一团气流漩涡,蜂拥灌入六芒叶内。 “轰!” 曲雅此刻就站在六芒叶旁边,手持甲鞭勐击叶身,试图阻止六芒叶吞噬草木灵气。 她刚才瞧的很清楚,六芒叶不止在吞噬御兽花园,第五层以下的所有草木,全都已经受到六芒叶的牵引。 叶力这么恐怖,如果放任此叶汲取整座太子峰的草木精华,真不知会爆发出什么样的神威。 曲雅不无忧心的想,等六芒叶的叶力蓄积到巅峰,估计可以一击摧毁罗魔门。 她必须阻止六芒叶的发威,但甲鞭打在叶身上,造不成丝毫创伤。 她登时大急:“方道友,快想想办法,等他把六芒叶驱使起来,极可能能脱困而出,到时咱们都要玩完!” 她忽然想起太子妃的本命晶焰:“你不是养有晶蚕吗?赶紧释放出来,让虫群朝六芒叶上喷发晶焰,这种灵焰能够燃烧灵气,或许可以破解六芒叶的吞噬力!” 六芒叶是以汇聚灵气来增强法力,晶焰偏偏是燃烧灵气进行消耗,她就认为两物相克。 她的提议没准真的可行。 但方独树却不为所动。 晶蚕才诞世没几年,吐丝还没有掌握纯熟呢,哪里会喷火?召唤出来也没有用,根本对付不了六芒叶。 那森蓬听见曲雅的呼喊,心绪不由紧绷起来。 他其实是第一次驱使六芒圣叶,他虽然对六芒神通比较了解,但六芒叶的克星都是什么,他却知之不详。 说起来,他身份也相当特殊,正是昔年重隆太子所囚禁的六芒圣殿修士后裔。 这一枚六芒圣叶,原本是圣殿修士的本命之物,早就与肉身炼为一体,叶内含有圣殿修士真血。 森蓬能够感应六芒圣叶,并进行施法驱使,都是通过自身真血的缘故。 他是从祖辈遗留的典籍里获悉,他的第一代先祖曾经被重隆太子囚禁,并镇压了六芒叶,他通过这个线索找到太子峰,目的就是为了让六芒叶物归原主,重回他家族的掌控。 他从修行时起,就在秘密修炼与六芒叶相关的秘术,这枚圣叶一旦吞噬完草木灵气,就能融入他体内,让他法力在短期内增幅到金丹中期甚至后期境界,并释放一次超越道绳的叶力。 等叶力释放出去,他修为会恢复原状,六芒叶也会归于沉寂。 而这仅仅是六芒圣叶的其中一项神通。 据森蓬祖上传承的典籍记载,所有御叶的六芒圣殿修士,还能通过六芒叶进行悟道。 不过森蓬自幼长在河西修仙界,从未去过六芒圣殿,他家典籍又涉猎不深,他目前只掌握了六芒叶的吞噬神通。 青野派嫡传的‘圣叶令’,其实就是六芒叶的彷制品,但‘圣叶令’缺陷太大,虽然也可以吞噬草木灵气,却需要献祭肉身为代价。 ‘圣叶令’只能使用一次,此令一旦释放,不止‘圣叶令’被毁,施令者也要完蛋,这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搏命手段。 六芒圣叶却可以多次使用,只要在施法时,附近生长有足够多的花草树木,御叶者就能通过六芒圣叶辅助,反复的增幅法力。 照此来看,万幸勾叶人是蜗居在大沙漠里,假如让他们迁徙到河西修仙界,恐怕用不了多久,河西三国也要变成沙漠了。 “方道友,你还在犹豫什么,再不释放晶蚕出来,一切都晚了!”曲雅急声催促。 “我的晶蚕年寿太短,还没有掌握喷火妖法,指望不上。”方独树盯住森蓬肉身:“与其操心在六芒叶上,不如专攻此人本体,他本体一旦受损,六芒叶就再也驱使不起来!” “他本体有道绳保护,一时半刻根本攻不破!”曲雅也有金丹期修为,但她没有执掌过道绳,仅仅炼制了几柄法宝,而法宝威力要逊于道绳,她觉得专攻森蓬本体是下策,完全是浪费宝贵战机。 方独树却看法不同,他的春蚕丝仍旧牢牢捆绑在森蓬体外,忽然扬手一抖,他把太极真文悄悄送入丝内。 原本火红色的丝线上,立即裹了一层紫蕴,围着森蓬体外的青色光圈缠绕一圈,太极圈就此成型。 看去坚不可摧的青色光圈,刹那间消隐无踪。 咦? 曲雅见状大感意外,掌间甲鞭顺势抛出,直落森蓬面门,砰! 一鞭砸在森蓬额头,正中眉心处的六芒印记,本在闪光的灵印,遭受这么一次重击,一下变的暗澹无光,没入额头不见踪影。 森蓬的施法就此被打断。 悬浮半空的六芒叶,因为失去森蓬的驱使,突然停滞了吞噬,周围的墨绿灵气原本受到六芒叶的牵引,化成一条灵气漩涡灌入叶身,此时漩涡一溃而散,如同散云乱雾般弥漫开来,再不能涌入叶身半点。 方独树与曲雅瞧见这一幕,无不感到振奋,但两人仅仅欢喜了片刻,森蓬眉心处的六芒印记就再度闪光,青色光圈也重新护在身外。 半空的散乱灵气再一次汇聚成漩涡,蜂拥进入六芒叶。 到此,方独树算是印证了出来,他的太极圈虽然可以干扰道绳施法运转,却只能干扰极短的呼吸时间。 不过以森蓬目前的处境,哪怕刹那间的失控,也足以造成致命杀机,从而带给他危亡之局。 “方道友,还请再施一次奇术!”曲雅换上传音,对方独树说:“你能破掉此人的施法,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足够让咱们赢得此战了!” “怎么赢?”方独树问她:“如果你有什么厉害杀招,刚才就应该使出来,现在他已经有了防备,想要偷袭他已经不容易。” “绝对可以偷袭到他!他此刻身处罗魔门,法力正被吞噬当中,他能驾驭一条道绳已经是极限,根本腾不出多余法力再施加其它防御,只要你打掉他的道绳,我就有办法重创他本体。”曲雅道:“方道友放心好了,我保证偷袭不会落空。” 森蓬此时肯定正处于惊忧之中,方独树越早施法,重创的可能性就越高。 也是森蓬无比倒霉,偏偏被镇在罗魔门中,如同一个靶子般动弹不得,让方独树可以轻松瞄准他肉身,尽情的施展太极圈。 假如森蓬从罗魔门里挣脱出来,以他金丹期修士的遁速,不管方独树如何驱使太极圈,想罩住他肉身都是千难万难的。 所以修士的命数,就是这么奇怪,霉运走到极点时,修为再高也无用,最终只能落得饮恨败亡的下场。 方独树再次施展太极圈,森蓬躲无可躲,眼睁睁看着太极圈击中他的本命道绳,身外的青色光圈刹那消隐。 这次他有了防备,肌肤上先一步结出一层树皮般的铠甲,即使青色光圈崩溃,铠甲仍旧可以保护肉身。 不过正如曲雅猜测那样,这已经是森蓬施法的极限,他必须留出大半法力去抵御罗魔门的吞噬,倘若森蓬集中全力防护肉身,罗魔门就会趁虚而入,一举抽空他的修为,到时他下场会更惨。 也可以说,森蓬进入罗魔门一刻,他的半条命已经丢了。 曲雅眼疾手快,他身外的青色光圈刚一消失,随手抛出一物。 这是一颗殷红血珠,采自一头上古蛟龙的毒睛,被曲雅使用秘法祭炼,制成一张毒符。 此符威力其实与法宝旗鼓相当,但是含有极强的腐蚀性,虽然只能使用一次,杀伤力却不弱于道绳。 血珠化作一道红芒,直落森蓬头顶,珠身随之爆裂,掀起一股狂暴气流,他能察觉到气流内蕴含的恐怖力道,却根本没有办法躲避。 在这一瞬间,森蓬心里涌生了强烈的懊悔之意,他真不应该染指传国玉玺,更加不应该追寻六芒圣叶。 为了这两件宝物,他今天要付出惨重代价,这代价极可能是要赔上老命。 他思绪混乱时,轰!的一声,血珠所释放的气流已经笼罩全身。 他肌肤上的树皮铠甲,被气流击中后,开始以肉身可见的速度腐烂,整具肉身都遭到了严重腐蚀。 他立即吞下一瓶抗毒丹药,却没有什么疗复效果,他心里一沉,情知肉身已经保不住。 但他并没有束手待毙,仍旧要给生存做最后一次挣扎。 第四十六章 袭杀 只见森蓬张口一吸,六芒叶瞬时回飞,在他眉心处轻轻撞击了一下,他双目立即闭上,肉身像是被抽空力气,随着软瘫下去,化为一滩血水。 六芒叶丝毫不留恋肉身,又呼呼一转,电光般飞射出去,一举跨越悟道池,直奔登山石阶处的申笛公子,噗!的一声闷响,六芒叶已经扎入申笛公子的眉心。 曲雅不禁大喊:“他已经神魂出窍,要去夺舍申公子!” 彭九公就在申笛公子身边,二话不说的抽出一柄厚背法刀,趁着六芒叶在吞噬申笛公子魂魄的间隙,一刀枭首。 申笛公子的头颅冲天飞起。 但森蓬并没有因此殒命。 藏匿着森蓬神魂的六芒叶,从申笛公子胸前透体而出,横向一遁,又没入了彭九公眉心处。 彭九公心里一惊,嘴里低呼:“完了!” 他后悔万分,刚才为什么要去砍申笛公子,如果放任森蓬去夺舍申笛公子,那么危险会被他、方独树与曲雅三人均分。 结果他抢先杀了申笛公子,让危险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何苦来哉? 也是他刚才过于激动,瞧见六芒叶钻入申笛公子体内,他下意识做出了应激反应,想要把六芒叶彻底抹杀,但他手段太弱,一刀没有摧毁六芒叶,反而被六芒叶附了身。 他觉得自己仍有补救余地,随手把法刀一扔,掐指就要护住自己魂魄,不让六芒叶进行夺舍。 但他有所不知,六芒叶的叶力虽然没有吞噬圆满,却也蓄积到了一定火候,已经可以驱使御敌。 森蓬藏身在六芒叶内,侵入彭九公肉身后,立即释放叶力,锁住彭九公的魂魄,一击灭杀。 森蓬也清楚方独树与曲雅会不惜代价诛灭他,他就没有立即夺舍彭九公肉身,而是透支神魂法力,施展了一道瞬遁秘术,携带彭九公肉身冲出第五层,直接跨越山脚处的果林废墟,瞬移去了太子峰的入口处。 他现在神魂衰竭,法体被毁,已经丧失斗法能力,唯一念头就是逃出太子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等他来到入口的左辅门处,却见殿门紧闭,门上禁制坚固异常,即使他金丹期的法力处于全盛状态,一时半刻也别想破门而出。 整座太子峰已经被封死。 森蓬深知自己已经陷入绝境。 左辅门就是死地。 他逃无可逃,只能背水一战。 他忽然转身,望向紧追而来的方独树与曲雅,露出一股狠意:“老夫虎落平阳,却也不是你们这种孬弱之辈能杀的,老夫修道两百年,纵然是死,也只会自我了断。” 他言罢,神魂从彭九公肉身里蹿出,裹住一枚青木令牌,他几尽癫狂的声音从令牌里传出来:“老夫今天献祭圣叶令,尔等宵小,等着承担谋害老夫的代价。” 方独树听见他的言语,脑海里立即想起当初在河岔口的大战,那青野派弟子临死前祭用圣叶令时,也是这般歇斯里地的说辞。 他心想这一座青野派,派中修士神神叨叨,全都悍不畏死,与他们斗法对垒时,要随时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真是难缠到了极点。 方独树深知圣叶令的可怕,转身就要走避,但太子峰第一层的林木已经被圣叶令调用,树根从地底钻出,朝他缠绕过来。 因为树根过于密集,他肉身一下被绑住,不过他脖颈处携带了一根分身灵签,这是早前击杀森霖时的战利品,协助他轻巧避开了树根纠缠。 曲雅自持法宝厉害,使用幌晶绳强行噼开了拦路树根,火速朝外逃遁。 “想跑?全部给老夫留下来!” 这是森蓬生平的最后一句遗言。 他说完,原本汇聚在太子峰五层的墨绿灵气,蜂拥而下,围着第二层山体,组成了一道气墙,拦住方独树与曲雅的登山之路,不给两人走避空间。 此时圣叶令已经献祭圆满,方独树与曲雅想破开气墙,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只能就地防守。 方独树火速祭出降灵铁树,飞身扎入树内,心里起了忧虑:“这老怪物,临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他修为已经走到金丹期,献祭圣叶令的威力想必比那个青野派弟子更强一些!” 但也不一定。 森蓬的确是金丹期修士,但他肉身已经被毁掉,只剩下一缕神魂,他能保留多少金丹期的法力? 况且,早前经过六芒叶的吞噬,太子峰上的草木已经枯萎大半,森蓬的圣叶令能够吞噬的草木非常少。 吞噬不了草木,圣叶令就凝聚不了足够力量。 方独树判断森蓬的圣叶令,应该不具备什么杀伤力。 森蓬确实无法释放圣叶令的全部威力。 但即使森蓬肉身被毁,无法全力献祭,吞噬的灵力也不足,却仍旧不是筑基期修士所能比拟的。 森蓬驾驭圣叶令的手段也相当高明,他死前又施展了最后一次瞬移,直接把圣叶令悬在了方独树与曲雅中间。 令牌随即爆开,掀起一道直径数十丈的冲击气浪,贴着山体凶勐横扫。 此时方独树与曲雅正好徘回在太子峰第二层的边缘,二层全是兵营,环山修建了联排石殿。 圣叶令的冲击力,让满山石殿轰然坍塌,直接夷为平地。 方独树身外的降灵铁树龟裂般破碎,轰隆!一声分崩离析,肉身显露原形后,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闷头撞入山体,砸出一道数丈深的山洞。 这一次撞击,让他浑身骨骼如同散架似的,不过内府并未出现创伤,他旋即起身,密切关注战场。 整个太子峰都晃了一晃。 圣叶令的冲击尚未消退,空间还没有趋于稳定,方独树透过漫山土尘,忽然察觉到一道气流扑面袭来,他定睛一看,见是一颗殷红血珠。 这珠子与早前曲雅摧毁森蓬本体的血珠别无二致。 方独树见血珠袭来,并不显惊慌,因为他早在躲避圣叶令之前,就在防着曲雅有可能实施的偷袭。 他神识一直牢牢锁定着曲雅的方位,掐指弹射一条春蚕丝,直奔曲雅面前。 曲雅没有料到方独树的反应这么迅速,她的蛟毒珠威力尚未释放,方独树的反击已经展开,她试图挣脱春蚕丝的束缚,却被太极圈定在原地。 她急忙抽出一柄短斧,想要使用蛮力斩断丝线,但丝上忽然浮现一张墨绿符箓,符内的一条纤细道绳,骤然闪烁起光华。 (这是月票270票加更。) 第四十七章 移山 轰! 方独树的殉绳符与曲雅的蛟毒珠,几乎在同一时间爆裂开来,两宝释放的威力,并不亚于圣叶令。 霎时之间,就是地动山摇的一幕。 太子峰第二层的山体,被两宝打的土崩石裂,烟尘冲天蹿起几十丈高,迷雾似的遮蔽在半空,久久没有回落。 此时方独树正站在第五层的登山石阶处,俯瞰下方的烟尘雾海,神识穿透其中,抓紧搜查着曲雅的藏身处。 他掌上托着玉玺演化的灵峰,早前曲雅驱使蛟毒珠暗算他,被他使用玉玺躲避了过去。 这枚玉玺能在太子峰九层任意瞬移,助他及时避开了蛟毒珠的攻击范围。 也是他时刻保持着警觉,即使面对圣叶令的凶勐攻势,仍旧不忘戒备曲雅,蛟毒珠来袭时,他有充足的防备时间。 如果换一个粗心大意的修士,或者警惕心差一些,肯定难逃蛟毒珠的偷袭,毕竟才与曲雅联手御过敌,谁能想到曲雅心机这么歹毒,翻脸就要置道友于死地呢。 曲雅把偷袭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她自以为能够打方独树一个措手不及,殊不知方独树异于常人,非但料准了她的行为,还以雷霆手段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她祭出蛟毒珠时,方独树的反攻也随即展开,而且出手不留情,直接把身上威力最强的殉绳符丢了出去。 早前对付金丹期修士森蓬,方独树都没有动用殉绳符,曲雅只是筑基期修士,却被他不留余力的使用杀招,可见他对曲雅的重视程度有多高。 他希望可以一击诛杀曲雅,这女妖三番两次的暗算他,实在是诡计多端,不能继续留着这个祸害。 但曲雅到底有没有丧命在殉绳符的打击下,暂时还不明了。 山下那片殉绳符攻击的区域里,曲雅已经变成一具残破尸骸,早前方独树发起反击时,使用太极圈镇住了她,她躲避不成,只能硬挡殉绳符,尸体被打的千疮百孔。 不过这具尸骸原本就是被神魂附身,随时可以出窍逃逸。 方独树地毯式搜查,任何角落都不放过,一直找到漫天烟尘全部荡尽,环境彻底清晰时,他发现左辅门处有灵气波动的迹象。 他当即驱使玉玺瞬移过去,途中取出点睛钟,飞快往额前一摁,眉心开启一道竖目,对准左辅门探照扫视。 片刻后,一缕魂影就显露出了原形。 只见一头展动双翅的瓢虫魂影,正操纵两块甲骨,试图打开左辅门,它隐身被破后,立即弃门而走,但门外已经蚕丝密布。 它见退路被封,气息变的凶厉之极,忽然张口一吐,把一具人形魂魄擒拿在前肢之间,充当了自己的挡箭牌:“马上退开,不然我让此人魂消魄散!” 方独树距离它并不远,已经认出人形魂魄的身份,这才是真正的曲雅。 但方独树与曲雅没有甚么交情,当年是齐嫦真把她收养,并不是方独树,她在齐嫦真遇难时选择了逃避,方独树也不会选择营救她。 瞧见她魂魄被拿出来当威胁。 方独树朝虫魂冷冰冰的说:“那就让她消散,我又不认识她。” 虫魂顿时噎了一下,“她是镇文派弟子,你也是镇文派弟子,竟敢当作不认识?你不要觉得这样就能吓唬我,再敢装腔作势,我绝不手下留情!” 说完,她抬起剃刀似的虫肢,狠狠刺入魂魄胸口,直接刺穿。 一声哀鸣过后,曲雅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她见曲雅苏醒,厉声胁迫:“快看看,你同门来救你了,还不快快求救!” 曲雅抬头望了望方独树:“方师兄!” 旋即又垂下头,似乎是无颜面见,又道:“你是来找我问罪的?我怕齐师姐连累我,这才叛逃了师门,我祖居雪原,就想在雪原上找一处隐蔽之所了却残生,我在玉壶峡下发现太子峰,探险时被这头凶虫所制,也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问罪?” 虫魂怒气冲冲:“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在东拉西扯,不知道求救吗!你是女人,模样又俊俏,惨兮兮哭喊几声,还怕男人不救你?既然你说是自作自受,那就让你多吃一些苦头!” 她虫肢扎在魂魄里,狠狠一划,几乎把魂躯打的四分五裂。 她折磨曲雅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着方独树的表情。 但她显得非常失望,方独树根本就无动于衷,这说明她所制服的人修,丝毫不受方独树在乎。 当初她来太子峰探险时,遭遇了先一步闯峰的曲雅,那时她仍旧是金丹期妖师,轻而易举就镇压了曲雅,她考虑到太子峰时隔几千年后重开,峰上应该藏有危险,她就把曲雅制服,挟持起来闯峰,好在紧要关头挡灾用。 闯到第五层时,她本体惨遭罗魔门吞噬,只有虫魂侥幸逃脱,她趁机附身在曲雅体内,并囚禁了曲雅魂魄。 这种附身妖术,其实是让虫魂寄俯在人魂上,借助人魂气息,来完美的遮蔽妖气,期间绝对不能杀死人魂,否则人躯会变成一具尸体,妖气就要外泄了。 她以这种方式占据曲雅肉身,在雪原上抛头露面,到处接触散修,她妖修身份始终没有露馅,就是‘附身妖术’的功劳。 本以为,方独树与曲雅是同门,她可以使用曲雅魂魄作为要挟,结果方独树对曲雅根本就漠不关心。 盘踞周围的蚕丝,越结越密,很快形成一座丝笼,蚕茧一样把她困住。 她已经濒临绝境,不由惊慌起来,大喊:“快住手!如果你敢杀我,我就毁掉启门甲骨,这两块甲骨是开启左辅门的钥匙,一旦毁掉,你会被困在太子界,永远也出不去!” 方独树打量她后肢夹着的甲骨,其中一块散发血光,隐约有蝶影显露,另外一块弥漫金芒,凝结成灵羊之状。 他猜测这两块甲骨应该是来自‘财官红蝶’与‘礼官金羊’,这两官想必是在奉命镇守左辅门,于是各自参悟了一块本命甲骨,作为启门钥匙。 但是除了左辅门,还有一座右弼门。 方独树托起玉玺灵峰,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想毁就毁,反正还有另外一座殿门,总归能出去!” 虫影立刻警告:“右弼门早就被封死,启门钥匙五湖升蛟甲与四海游鲸甲,遗失在外不知多少年,你想通过右弼门出去,必须毁门才行,但整座殿门与结界连为一体,毁门就意味着毁界,以你的修为根本办不到!” 她这么一说,直接解开积压在方独树心里时久的一个困惑。 最初方独树是通过左辅门进入的太子峰时,方独树专程检查过,并不是牧鹰女发现的殿门。 当时方独树曾经一度怀疑,太子峰与牧鹰女所探险的妖王秘府没有关系。 现在已经可以确认,两者密切相关,牧鹰女指引方独树寻找的五湖升蛟甲与四海游鲸甲同样是启门钥匙,不过是用于打开太子峰的右弼门。 方独树心想,右弼门必然是武官青蛟与史官白鲸在镇守。 他又朝玉玺上看了看:“就算左辅右弼全部被堵住,我也可以通过八层传送阵离开,你的威胁对我无效。” “真的无效?” 虫影质问:“你们人修宗门与妖族正在星岩峰开战,不管谁胜谁负,都会派遣重兵守住传送门,你冒了这么大风险,就是为了抢夺玉玺,如果你敢通过传送门前往星岩峰,玉玺与太子峰肯定要被抢走! 另外你不要忘了,你刚刚宰了青野派一位金丹期修士,此人修士必定守在传送门处,你敢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确实不假,方独树暂时真不敢使用八层传送阵。 如果他事先没有准备五湖升蛟甲与四海游鲸甲,出于退路的顾忌,他可能就要听信虫影的恐吓了。 但虫影又哪里知道,如果方独树没有提前找到启门钥匙,压根就不会光临太子峰。 虫影见他迟疑,似乎有意动迹象,赶紧谈和:“方道友,说起来,咱俩其实没有仇怨,反而有共患难的情分,我虽然暗算过你两次,但你都毫发无损呀,无损就是无仇,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多好,何必继续打打杀杀呢! 方道友,只要你愿意饶我一命,我立刻把两块甲骨双手奉上,再奉你为主,把我通天虫族世代积攒的宝藏一并上贡给你……咦?你这贱人,想做什么!” 虫影正滔滔不绝的表忠心,忽然察觉到虫肢扎着的曲雅魂魄,一下挣脱束缚,反向朝它扑来。 它刚才折磨曲雅魂魄时,虫肢使力过度,一不留神把镇压曲雅魂魄的禁制给破开。 曲雅魂魄恢复自由后,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反而扑向它虫魂,不要命的连撕带咬。 显而易见是要报仇雪恨了。 原本曲雅修为只有筑基初期,魂魄又受了重伤,根本斗不过虫魂。 不过方独树见状,旋即一指,驱使一团蚕丝杀奔过去,牢牢缠住虫魂,不给它丝毫的反抗机会。 如此镇压之下,虫魂开始引颈受戮,被曲雅一点点撕成碎片。 它本来还想依靠两块甲骨要挟方独树,结果被曲雅突袭,死前没有翻起一点浪花。 等它毙命以后。 曲雅魂魄也到了油尽灯枯。 “方师兄,谢谢你,助我报了仇……” 一语落罢,曲雅就此魂消魄散。 方独树望着魂魄消失的地方,默然无语。 他抬手一抓,收捡虫魂储物袋,以及遗落的两块甲骨。 虫魂祭炼的本命法宝幌晶绳就在储物袋里,此绳对方独树有大用。 而虫魂之宝可不止一根绳子,它是第一个进入太子峰的修士,太子峰五层以下的上古藏宝,都被它一力搜刮,各种灵珍应有尽有,全部被它装在储物袋里。 藏宝具体有多少,方独树也没有细查,眼下整座太子峰只剩下他一人,他要去处理战场,然后前往峰外,给太子峰寻找一处隐蔽之所进行藏匿。 这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早前金丹修士森蓬也是亡命在左辅门处,但此人心狠手辣,献祭圣叶令玉石俱焚,随身物品被摧毁一空,只剩下一片六角形绿叶,躺在太子峰脚下的废墟里。 方独树一路清扫战场,等他把绿叶捡起来,自顾说了一句:“六芒叶!此叶竟然没有被那老怪给毁掉,防御真是坚固异常啊!” 他有心炼化六芒叶,为己所用,就先收藏起来,等来日闭关时再慢慢研究。 经过连番激烈的大战,太子峰五层以下,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建筑物基本已经倒塌,草木被连根拔起,俨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不过太子峰的山体仍旧巍然矗立,并没有遭受什么严重破坏,只需要稍微修缮一下,就能完好如初。 太子峰空间又开阔,占地了几十里方圆,等将来把方家族人接引过来,不用太久,沿山的宫楼洞府就能重新拔地而起,草木密林也能再度茂密生长。 在方家族人入驻之前,方独树需要先行挪位太子峰。 目前太子峰结界是封印在一片河底宫殿内,这片宫殿其实是太子东宫,原本属于星曜皇宫的一部分,昔年通天妖国覆灭,星曜皇宫被打的分崩解体,太子东宫因此脱离皇宫,尘封在了河底深处。 方独树通过左辅门离开太子峰结界,乘船驶离东宫湖,又进入东宫入口隧道,直至浮出了河面。 他只在结界内探险了数日,河外的玉壶峡没有任何变化,他沿着峡山勘探一遍,最终在峡东的一片荒僻水域,又潜落去了河底。 河底乱石密布,曾经有峡山倒塌在附近,碎裂的山体掉在河底,造成了丘陵状的地形。 方独树在乱石之间,寻到一处谷坳,尔后取出玉玺开始施法。 他先让玉玺演化成灵峰形态,法力注入峰内,往谷坳一掷,太子峰结界受到玉玺牵引,瞬时冲出东宫,隔着几十里的河域,挪移到了谷坳内。 整座结界都掩埋在泥土里,只有一道玉玺灵引,显露在河水当中,可以被察觉到痕迹,这就是玉玺的移山之力。 方独树也想把太子峰挪移到更远的地界,但他修为太低,目前以他筑基后期的法力,最多只能驱使玉玺,把太子峰挪位几十里。 再远的话,玉玺的移山神通就要失效了。 第四十八章 接引 方独树使用传国玉玺,顺利的移山换位。 但他藏匿完太子峰,并没有返回结界。 而是取出一枚青青炼制的航标,定在结界入口附近。 航标遇水后演化成一座椭圆状水门。 水门最初显形时,仅仅是一层薄薄水幕,方独树待在门前,等候了半个时辰左右,门内忽然涌现一道吸水漩涡。 这条漩涡意味着航标的传送之力,已经被另一端的青青给启动。 只要迈入漩涡内,就能在瞬息之间赶回尚方城。 但是因为路途遥远,航标水门的传送河力太过狂暴,方独树无法孤身入门,他必须让青青使用幽王座进行牵引,才能确保传送时的安全无恙。 不消片刻,青青就乘坐幽王座,穿过了水门漩涡:“公子!” 她语露喜悦。 自从数十年前她离开两界山,跟随方独树闯荡天下以来,整日与方独树形影不离,骤然分开这些时日,她心里空荡荡,感觉很不适应。 居住尚方城期间,方家族人对她毕恭毕敬,争相恭维侍奉,但她心情从未有过好的时候,总觉得低落无趣。 直到瞧见方独树,她才恢复以前的灵动劲头。 方独树也已经习惯她的存在。 只要相处在一起,就会很自然的产生舒畅闲逸的感觉。 “你把通天牌坊定在什么地方了?”方独树非常重视这座牌坊,事关未来的安危,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失。 方独树需要青青时时刻刻,都把牌坊执掌在手上。 “定在黎水河的河底!公子你距离尚方城太远啦,虽然城下青湖是黎水河的支流,但湖力太弱,在湖底启动不了通天牌坊,必须前往黎水河不可!”青青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尚方城距离黎水河道有两百多里,我感应到航标后就想立刻动身,使用牌坊瞬移去黎水河,但三公子不放心我单独出门,他非要跟着,说是要保护我,我带着他一起去黎水河,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如果没有方贤辅随行,青青可能一炷香就能横穿青湖,遁入黎水河道里。 “三兄正在对面守着牌坊吗?”方独树又问。 “嗯!”青青点头。 “你返回去,把三兄接过来,我有事安排他去做。”方独树已经藏匿好太子峰,可以开始把方家的避难弟子,一批批接到太子峰定居了:“通天牌坊也要一起带过来,不能留在黎水河里。” “那以后没法回去呀。”青青说。 “回的去!”方独树翻手托起另一枚航标:“你把这枚航标定在对面,替代牌坊,记得做好隐匿!” 通天牌坊有三座牌门,可以炼制三枚航标,其中一枚早在几千年前就被游少灾定在天绝漠,还有两枚可以使用,都在方独树身上。 “那就没有问题了。”青青呵呵一笑:“公子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去!” 这次方独树等待的时间比较短,也就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青青就把方贤辅接引了过来,通天牌坊自然也携带在身。 照面后,方独树话不多说,随手撤收航标,有通天牌坊在,往后可以直接使用牌门传送回去,此地航标已经没有作用。 “你们跟着来!” 方独树启动玉玺,打开太子峰结界入口,领着青青与方贤辅遁入其中。 穿过入口后,他们先来到一处被水雾淹没的古朴殿门前,门上显露着两道甲骨形状的孔洞。 方独树取出五湖升蛟甲与四海游鲸甲,放置到孔洞里边,法力往里一送,整座殿门闪起一层光幕,他又朝前一推,殿门缓缓开启。 此时深处河底,环境暗无天日,方贤辅与青青却透过殿门,望见了蓝天白云与大地山峦,不禁称奇。 “公子,这是什么地界?”青青随着方独树进入殿门,远望着高耸入云的太子峰,点评道:“看上去比蛇蟠界大了数倍,就是有些破旧,到处都是废墟,是不是尘封时间太久,导致环境变的腐朽起来。” 他们一路飞过废墟。 整座太子峰结界绵延了几十里,主峰矗立在中心,峰外原本种植着茂密的黑斑果树,后遭遇了六芒叶的吞噬,基本化为灰尽。 那金丹修士森蓬临死前献祭圣叶令,甚至把树根都从地底给吸了出来。 方贤辅打量完废墟后,心里有了清晰判断,他觉得方独树是通过武力,强行夺来了这座隐蔽结界。 结界内的满地疮痍,应该是斗法后的遗留。 他们很快来到太子峰的山脚,方贤辅发现登山的石阶旁边,竖立着一座数丈高的残破石碑,碑文上记载有‘朕继天立极……立为皇太子……’的字样。 方贤辅登时起了浓烈好奇心:“阿七,难道这座结界是某位太子的东宫洞府?” 方独树原本就要给青青解惑,一并介绍道:“确实是东宫,不过并非人修东宫,而是当年雪原妖国的皇太子幽居之地,这是妖修洞府。” 方独树领着两人徒步上山,每经过一层,都会讲解情况,等来到第五层时,他基本把星曜皇宫、太子峰的来历介绍一遍。 因为罗魔门需要使用官印才能开启,方独树就没有领着方贤辅继续往上走。 其实玉玺可以瞬移上去,不过第五层以下足够方家族人定居,往上看不看都没有关系。 方独树把这里的境况做了说明,开始给方贤辅吩咐任务:“这座结界位于通幽长河的河底,非常安全,可以作为我们在雪原上的秘密据点,我很快要返回镇文派闭关,在我回去之前,三兄你可以组织避难族人,让他们迁居过来。” 方独树打算让方贤辅与青青去办理迁居事宜,这件事前前后后估计要忙碌月余,期间方独树会驻守在悟道池底,观摩重隆太子的悟道幻境。 对于这件差事,方贤辅乐于去办,他兴奋说道:“雪原远离河西修仙界,即使将来战事爆发,战火也不会波及过来,通幽河又环境隐蔽,真是上佳的避难之所,咱们有了这处据点,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他恨不得把方家族人全部迁徙过来,就此隐世不出,直至战事结束。 但世间之事总有不如意者,他已经把尚方城修士名录上缴给镇文派,能够隐迹避难的族人数量只有几十个,都是给家族保留下来的火种。 除了火种外,其余族人都是要参战的。 “我不如现在就回去?” 方贤辅希望越早迁居越好,不过时间上需要方独树拿主意。 “先不要着急!” 方独树指向悟道池:“这一层原本是山间花园,园内开辟了一座池塘,那池下封印着一座幽水烘炉,这烘炉本该连通着幽水河,昔年妖国太子还在时,导致池水干涸,如果想办法让河水重新汇聚在池底,就能直接在池底摆下通天牌坊,到时候接引族人进来会更加方便。” 这一座太子峰结界,不止是给族人准备的避难所,也是方独树给自己精心物色的退路。 他会把青青安排在这里常驻,专门守着通天牌坊,等将来他在河西三国参加战事,一旦遇上危险,他就可以及时启动航标,传送回太子峰躲避灾祸。 通幽长河距离河西三国何止万里之遥,只要他传送过来,谁也搜查不到他的踪迹。 而通天牌坊的启动需要时间,如果可以把牌坊摆在太子峰上,让青青时刻在身边监控,到时方独树避灾会更加的快速,可谓万无一失了。 青青听他提到幽水烘炉,问道:“烘炉藏在池下什么方位?公子,咱们去瞧瞧。” 这件事必须青青来处理,其他人没有能力让太子峰结界与通幽河水连通起来,方独树也不行。 “就在河底下面。”方独树在前带路,领着青青与方贤辅潜落悟道池。 整座悟道池都充斥着幻境雾气,唯独池底另行开辟了一座水幕结界,界内以官邸样式开辟,四面墙壁精凋细琢,璧上镶嵌有五彩斑斓的宝石,把环境映照的较为明亮。 幽水烘炉坐落在其中一面灵璧处。 上次方独树下来探险时,心思都用在了顶璧的悟道幻境上,对于整座结界的构建,他并没有进行深入检查。 这次方独树联合青青,专门研究结界,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公子,这座宫殿的墙壁上都布置有摄水禁制,这种禁制相当奇特,能够借助幽水烘炉的河力,牵引通幽河水渗透进入太子峰结界内。” “你有办法启动禁制,把河水引入进来吗?”方独树问她。 “没有办法!”青青摇摇头,转身去拍了拍墙壁:“我可以操纵烘炉,但四面宫璧上全部开辟有阵位,以前是用来放置阵旗的,必须找到专属阵旗,才能把禁制重新启动。” “阵旗?”方独树当即取出虫魂储物袋,这袋子里装了几十杆阵旗,方独树全部交给青青:“阵旗肯定在这里边,你可以逐一印证。” 虫魂是第一个潜入太子峰结界的修士,曾经故意在这里摆放了两具骸骨,并且把财官与武官官印藏在骸骨身上,既然虫魂下来过,方独树就认为,这座池底宫殿内的藏宝,必然已经被虫魂先一步搜刮。 他猜测也丝毫不差。 青青才验证没一会儿,就找到一杆与灵璧禁制契合的阵旗:“公子,这些阵旗有效果,等禁制重新运转后,通幽河水就能流入池内,让通天牌坊摆在这里了。” 方独树笑着点点头,忽然想起了第八层的瀑布,那座瀑布早就干涸,瀑水无法继续流动,想必也有专门的阵旗控制。 昔年通天妖国的七座星峰,其实每一座都搭建有与通幽长河相连的禁制,也都在峰内封印有烘炉。 很快,青青就把控制池底禁制的四杆阵旗找了出来,放归原属阵位,一经运转,河水旋即哗啦啦的渗入进来。 池底的水幕结界空间开阔,高度就有十余丈,等河水的水位抵达可以容纳通天牌坊的程度,方独树示意青青及时关闭禁制,阻止河水继续上涨。 水幕上方是重隆太子布置的悟道幻境,方独树尚未观摩彻底,暂时不能让河水冲垮。 “青青,你以现在的水位试一试,看看通天牌坊能否启动传送?” 青青应声照办。 她随手一撒,把通天牌坊定在了池底,骤一掐指施法,牌坊左门上即有吸水漩涡显露。 她又取出幽王座,乘座遁入牌门,亲自传送一个来回后,她欢喜给方独树汇报:“公子,大功告成啦!这下不用离开结界,就能把人直接接过来!” 方贤辅见状,勐的击打了一下拳头,他也兴奋的不行。 这一座太子峰结界,不止坚固隐蔽,而且通行便利,不管被任何一座修仙世家得到,都能成为世家繁衍壮大的宝贵资产。 “那就开始行动!” 方独树交待道:“你们返回尚方城,把族人分批接引入界,等把族人安置妥当,到时再商量其它事情。” 说完,他把早前收取的航标,定在了附近。 等回去以后,青青需要使用通天牌坊在青湖底下瞬移赶路,所以她不能把牌坊留在这里,在两地全部定下航标,更方便她接引族人。 青青与方贤辅也想早点办妥此事,与方独树告辞一声,就齐齐踏足了航标水门。 方独树目送他们离开,翻手托出玉玺,神识锁住玺内的罗魔殿,瞬移去了殿门处。 早前他与虫魂一起入殿寻找玉玺,在太子妃的仙娥宫内发现玉玺,此玺被封印在晶焰池内。 虫魂为了暗算他,使用幌晶绳打破了晶焰池的禁制,导致晶焰满溢出来,导致仙娥宫都在燃烧。 这种晶焰一旦遇上灵气,火势会越烧越烈,方独树需要想办法熄灭晶焰,否则整座罗魔殿都会被点燃。 罗魔殿的修建材料很多都是灵珍,最怕晶焰的灼烧。 但是应该如何扑灭晶焰,方独树有些为难,他知道使用幌晶绳肯定可以办到,不过这绳子是一件法宝,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驾驭不了。 他考虑后,先把火儿召唤出来,又把青巢摆在仙娥宫门口,尔后示意火儿,引出巢内的一百余头晶蚕,率领蚕群蜂拥冲入焰火里。 第四十九章 变异 方独树打算让蚕群去吞吃晶焰。 抢夺玉玺时,蚕群曾经协助他躲避晶焰灼烧,直接印证出蚕群与太子妃本体存在血脉相连的关系。 方独树就认为蚕群应该可以把仙娥宫的晶焰清理一空。 不过蚕群诞世时间太短,它们是否具备吞焰之力,方独树心里没有底,他就取出冰蚕,围着仙娥宫搭建冰封法阵。 如果蚕群也奈何不了晶焰,那就只能封印起来了。 方独树在仙娥宫外忙碌了整整一日,终于把冰封法阵搭建完成。 结果他返回宫门处一看,发现弥漫宫内的晶焰火势,明显有了减弱迹象。 原本火势充斥全宫,角角落落都是亮白色的焰火,甚至冲上宫顶,直接遮蔽了宫顶壁画。 此时再看,火势已经回落下去,宫顶壁画重新显露,这说明火儿与蚕群有办法吞掉晶焰。 他的冰封法阵,摆不摆其实都没有问题。 不过双重保险嘛,他仍旧把冰蚕留在仙娥宫外备用。 火儿与蚕群到底多久才能把晶焰吞吃干净,并没有准确时间,方独树就没有苦等,他使用玉玺返回第五层的池底秘府,盘坐下来,开始反复观摩起悟道幻境。 如此过去了大半个月。 定在池底的航标水门忽然起了反应:“公子,奴婢回来了!” 青青尚未完全穿出水门,声音先响起来。 因为这是一趟长期的迁居生涯,方家族人一旦进入太子峰结界定居,那么在河西战事落幕之前,就不能再随意外出。 战事将来会持续多久?无人知晓,反正根据诸派的典籍记载,几千年前勾叶人挑起的那场战火,打了将近一甲子才最终停止。 这次持续的时间应该也不会短。 所有进入太子峰结界安家的避难族人,往后几十年都要归隐在这里,他们需要准备的事情非常多,在尚方城忙活了大半个月,诸事才筹备齐整。 而第一批赶来的族人只有二三十位,他们是年纪稍大一些的先遣队,到了太子峰后,他们要承担起开辟领地、修缮洞府的重任。 随后的一个月内,青青又陆续接引了几批族人。 这一天,青青把最后一批孩童接过来,方贤辅、方琼英与小鹰也随行在侧。 照面后,方贤辅如释重负的叹口气:“终于迁居完成了,还好,途中没有出现任何闪失!” 方贤辅全程负责迁居事务,可谓牵肠挂肚,过去的两个月间,他几乎是不眠不休,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 不过迁居之事总算彻底完工,望着族人们在太子峰上热火朝天的兴建营地,往后可以在这里安居乐业,方贤辅就满怀欣慰,自己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他把事情办完,并没有在太子峰多留,很快就被青青送回了尚方城,战事越渐临近,他要带领留在尚方城的族人,继续给未来的征战做准备。 小鹰身份特殊,将来会陪同青青一起定居太子峰。 方琼英是方家几位筑基期长老,经过商量后挑选出来的首领人选,今后方琼英也要入驻太子峰,接管这里的避难族人。 因为大部分族人都要留在尚方城参战,包括几位筑基期长老,全都无法豁免战事,他们将来都有战死的可能。 万一发生不幸变故,所有长老全部陨亡,留城族人也死伤惨重,那么迁居太子峰的避难族人就会变得至关重要,他们要担负重整族业的重任,必须派遣一位得力干将统领他们。 方琼英就是方家长老们一致认可的统领。 今次赶来太子峰的族人普遍年幼,大部分都是孩童,其余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方琼英与客卿鹿鼎夫妇是年纪最长的长辈。 方独树对她的能力非常信任,峰上的大小诸事统统交由她处理。 等青青从尚方城返回后,方独树领着青青与小鹰去了八层的瀑布上。 “公子,咱们为什么不走山梯?”青青见方独树是使用玉玺把她瞬移上山,不由好奇起来。 “登山石阶被罗魔门挡住了,那座法门必须使用官印才能开启,非常麻烦,不如玉玺方便。”方独树对罗魔门毫无办法,哪怕他将来进阶到金丹期,暂时也无法撤掉罗魔门。 此门是重隆太子的本命道绳演化出来,道绳有阳藤与阴藤两根,罗魔门是阳藤所化,方独树想要撤门,必须使用阴藤才行。 阴藤失落在太子峰外,极可能是尘封在妖王星岩峰上,短期内方独树根本追不回来。 “公子你的玉玺真厉害。”青青瞄向方独树掌间,问道:“能不能让奴婢使一使?” “你想玩?”方独树笑起来,指了指脚下瀑布:“上次我交给你的阵旗,你再印证一下,应该有阵旗可以控制瀑布水流,你把玩玉玺的时候,记得重启一下瀑水禁制。” 说完,他把玉玺递给青青,详细讲解了玉玺的驱使办法,并重点叮嘱青青,八层传送阵绝对不能打开,也不能使用玉玺冒然瞬移去星岩峰,否则太子峰有被抢夺的可能。 给青青交待完注意事项。 方独树独自去了罗魔殿,前去检查蚕群情况。 等他登上山巅,青青小心翼翼的捧起玉玺,对身边的小鹰说:“这玉玺也就巴掌大小,想不到内藏洞天,竟然可以连通另外一座灵峰,公子说那峰上正在打仗,玉玺操作不慎,有可能把妖族大军给引来,早知道牵连这么重大,我就不找公子要来玩了。” 小鹰扭头望着她,羡慕着说:“看树哥对你多信任,这么重要的玉玺,说给你就给你,我要是问他要,他保准不给我。” 青青很赞同这句话,但她心里偷着乐,嘴里却道:“你都没有要,怎么知道公子给不给?反正玉玺已经到手,咱们先瞬移到山下,试一试效果。” 小鹰忙道:“树哥让你复流瀑布呢。” 青青说:“我不忘了这事就好,公子又没有要求我现在就重启禁制。” 她觉得玉玺有意思,非得先试验一下。 这时方独树已经来到仙娥宫门前。 两个月前他释放蚕群进入宫内,前去吞吃晶焰。 他探头到门内一看,晶焰早已经熄灭多时,蚕群全部返回门前的青巢内,正在呼呼酣睡。 火儿听见动静,从巢内飞出,蹿到方独树掌上,方独树打量一看,见火儿的背部浮现一副火翅灵印,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外相特征,像是出现了某种变异似的。 就是不知道,火儿是因为吞噬了二层火灵才变异,还是因为晶焰的缘故。 (这是300月票加更。) 第五十章 赠宝 火儿被秦红药豢养二十余年。 它早就结茧蜕变,化成了飞蛾虫躯。 不过它虽然长了翅膀,却不擅长飞遁神通。 方独树见它背部涌现一道火翅灵印,旋即伸手点了上去,想看看这道灵印是否造成它的妖法异变。 它被方独树施法刺激,灵印上忽然蹿起火苗,并贴着虫躯蔓延,顷刻间就浑身着火,如同一团火球在凶勐燃烧。 它的双翅火势尤其激烈,轻轻扇了扇,只听‘嗖’的一响,它已经破空瞬移了十余丈远。 方独树目光一亮,脱口道:“火遁术!” 他立即朝火儿招了招手:“遁回来!” 火儿展翅一抖,飞遁到了掌心上。 方独树仔细甄别它身上的妖火,透着一股焦黄色,并不是晶焰的色泽,它的妖火也不能灼烧灵气,这说明它的火遁变异,并不是通过吞吃晶焰得来。 那就肯定是太子峰第二层的火灵所造成。 火儿所使的遁术,属于纯正的火遁,一旦妖火在虫躯上燃烧,飞遁能能启动,不需要像方独树的夏蛾火遁那样,必须借助蚕丝才能瞬移。 这一记妖法神通,可以有效增强火儿的斗法能力,方独树非常满意。 遗憾的是,火儿无法融合晶焰。 过去的两个月间,火儿一直在驱使蚕群吞吃晶焰,它自己对这种晶焰没有降伏力。 仙娥宫内的晶焰,全部进了一百余头晶蚕的肚子里,它们‘吃饱喝足’后,齐齐返回青巢内酣睡。 方独树试图唤醒它们,却没有丝毫效果,它们像是陷入某种沉睡状态。 方独树站在青巢旁边观察了一会儿。 它们的蚕躯原本透明无色,方独树发现每隔一定时间,它们体内就会涌现一丝亮白色的晶焰,如同水纹般流过。 晶焰从蚕头至蚕尾流淌一遍后,会渐渐消隐在它们的虫躯内。 方独树瞧见这种奇特情况,暗自猜测,蚕群极可能是在融合被它们吸收的晶焰。 等融合结束后,这一百余条晶蚕,应该就能领悟喷吐晶焰的神通了。 想到这里,方独树心怀期待。 他伸手握住巢边,准备把青巢收藏起来。 结果他刚一使力,这座磨盘大小的青巢,竟然‘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青巢是秦红药使用桑木炼制出来,本身是一件极品的御蚕法器,专门用于收放蚕群,当初秦红药把蚕群交予方独树时,顺便赠送了青巢。 结果毁在了这里。 青巢本身是绿木色,碎裂后巢身忽然转黑,就如同朽木般化成一堆的碎屑。 蚕群也从巢内摔飞出来,但它们并没有被惊醒,仍旧是瘫在地上酣睡。 火儿见蚕群被摔的七零八落,急冲冲盘飞在半空,没头苍蝇一样朝地上看了又看,显得不知所措。 方独树旋即取出一具蚕壳,蹲下身,把晶蚕一头头捡起来,放置在蚕壳内。 一边对火儿说道:“这座青巢品阶不低,一般妖术毁不了,肯定是它们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晶焰,烧到巢身,蒸发了巢内灵气,这才导致巢身腐朽,不堪重负崩溃掉了。” 现在这种情况,任何御兽法器都装不了蚕群,必须使用太子妃遗留下来的蚕壳才行。 方独树有心把蚕壳炼制成一柄新的御兽法器,但太子妃生前是金丹期妖修,她的遗骸异常坚固,方独树炼化不了。 他就想到了小鹰。 小鹰拥有金丹期法力,可以让她试一试。 等把蚕群全部放入蚕壳,方独树又召回火儿与冰蚕。 尔后离开仙娥宫,返回了罗魔殿的正殿。 此时青青与小鹰已经印证过玉玺的瞬移威力,待在殿外广场上说说笑笑,瞧见方独树从内殿转出来,她们当即进了殿门。 “公子,这枚玉玺用起来真是方便。”青青说:“刚才我瞬移到第四层,琼英姑娘正在那里重建官邸,她说玉玺是皇帝的御用品,公子你执掌了玉玺,将来会不会做皇帝?” “你知道皇帝是什么吗?”方独树在殿内寻了一个座椅,坐下来问话,随手把蚕壳摆在椅边的茶几上。 “皇帝就是一国之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青青站到他跟前,认真提议:“雪原这么大,几百里都瞧不见一个人影,地盘可以随便选,公子你何不领着方家在雪原上筑城建国?以太子峰为基业,慢慢治理,难道不好吗?返回河西肯定会被战火波及,仗一旦打起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如今方家族人已经完成迁居,青青知道方独树不会在太子峰多待,很快就会返回镇文派,她心有不舍,故而出言相劝。 “在雪原上筑城建国?”方独树瞧了青青一眼,打趣道:“这么新奇深奥的思路,以你的单纯,应该想不到,到底是谁启发你的?” “我去尚方城接人时,听三公子与贤德公子提到太子峰的情况,他们说公子你找到通天仙国的玉玺,这是机缘深厚,将来有望继承仙国大统。”青青实话实说: “他们希望你脱离镇文派,领着他们在雪原定居,避开河西战事,毕竟有太子峰做庇护,定居多久都没有问题。” “你赞同他们的看法?”方独树问她。 “我觉得公子不应该脱离镇文派,因为背弃师门会招致很大后患,但我又不想公子去打仗。”青青叹起气,她很矛盾。 其实不管方家还是镇文派,于她都是过眼云烟,在她心里统统没有分量,她在乎的只是方独树一个人。 方独树对她说:“青青你讲对了一点,背弃师门的代价太大,已经大到我们不能承受,道鸣祖师亲自给我安排了任务,如果我领着方家隐居在通幽河不再出世,后果会导致方家覆灭,风险实在太高,所以我必须返回镇文派。” 无论太子峰再隐蔽,对于高境修士来说,绝对不是无迹可寻。 方独树也没有向青青阐明齐嫦真的因素。 他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探讨,从袖口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青青。 “这是什么?” 青青打开袋子,见里边冥气浓郁,装的全是阴冥类遗物,她一眼被一颗血色珠子所吸引,摄取出来,捏在指尖细看:“金丹期妖修的内丹!公子,你从哪里寻来的?” “在太子峰里找到的。” 这些阴冥之宝全部取自虫魂储物袋,在方家族人迁居的两个月间,方独树已经把储物袋整理完毕。 当初虫魂与青野派长老森蓬斗法时,曾经使用一颗蛟龙毒睛炼制的毒符摧毁了森蓬肉身,又使用另一颗毒睛偷袭方独树,这两颗毒睛是来自同一条蛟龙,青青所拿内丹也是这条蛟龙遗留。 虫魂收藏的筑基期妖修内丹还有十几颗,加上一批冥修灵珍,全部被方独树打包交给青青。 这些年青青很少研修甲骨真经,但她是妖修体质,日常时另有法子修炼,她首次跟随方独树进入雪原,方独树曾经从孙傲芙那里换到一枚金丹期冥丹,后来在闯探幽王府时,青青又曾经继承河神游少灾衣钵,获赠了游少灾内丹。 这些内丹对于青青而言,都是提升修为的良丹妙药,她法力已经走到筑基中期的巅峰,等把这次方独树赠送的内丹炼化完毕,突破到筑基后期应该是十拿九稳。 “另外……” 方独树又取出一枚澹蓝色的悟道皿:“这是一颗甲骨悟道皿,我感悟过皿中真文,像是与水法有关,但是并不圆满,仍旧需要继续祭炼,正好第五层封印了一座幽水烘炉,你把这枚悟道皿也收下,等你修为提升到筑基圆满,可以使用烘炉慢慢炼皿。” 青青接过悟道皿看了看,心想公子给了她内丹,又给了她悟道皿,那她来日结丹就指日可待了。 她心里很是欢喜,不过很快又露出愁容:“公子,炼皿需要使用贡品,我没有这种灵物,况且我也不清楚应该使用多少贡品。” 方独树已经给她准备齐全。 虫魂收集的贡品有大约一千贯,足够炼制一颗全新的悟道皿,但青青的悟道皿是半成品,其实已经接近炼制完成,两三百贯贡品绝对是够用了。 方独树却直接给了青青五百贯,然后交待道:“这些贡品你应该用不完,等你炼皿结束,如果可以悟道结丹成功,那么余下的贡品,你可以把这两颗钟鼎悟道皿顺手补一补。” 在装纳贡品的储物袋里,还放有两颗半成品的钟鼎悟道皿,这并不是虫魂的收藏,而是牧鹰女的宝物。 当年牧鹰女召魂前,把随身家当全部送给方独树,这些家当里边包括了四颗钟鼎悟道皿,其中两颗祭炼完整,在尚方城时被方独树分别赐给了方礼杰与方琼英,方礼杰通过悟道皿筑基大成,方琼英却筑基失败。 余下两颗是半成品,一直被方独树闲置,现在已经有机会利用起来,他就把炼皿差事交给了青青。 青青见方独树一口气交给她这么多宝物,像是临别前的赠送一样,她原本对结丹的憧憬,旋即就暗澹下来:“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镇文派?” “等把这东西处理完毕,到时我再走。” 方独树扭头瞧了瞧茶几上的蚕壳。 青青可以看见蚕壳里的蚕群,不解道:“这需要怎么处理?” “我准备把这具蚕壳打造成一柄御蚕指环,但这是金丹期妖修的蚕甲,我炼不开。” 方独树指指小鹰:“小鹰却可以!正好我在二层的兵殿里找到一座炼器鼎炉,不妨让小鹰试一试。” 小鹰一直站在旁边,听着方独树与青青谈话,但她大部分都听不懂。 此时见方独树望过来,她赶紧表示:“在尚方城居住时,青青姐教了我使用法力的办法,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几道小法术,但我没有用过炼器鼎炉。” 她担心自己把事情办砸。 青青随即说:“我来帮你!我的化骨镯也是御妖法器,炼器经验很充足,我传授你炼器步骤,你来施法祭炼,就不会出问题了!” 原本方独树是想亲自指点小鹰炼器,不过既然青青开了口,他就不会再插手,他把炼器鼎炉摆在大殿里,然后说:“青青,你要把甘露法雨池交还给我。” 今后青青要常驻在太子峰,等战事爆发后,为了确保太子峰的安全,方独树都不会再开启太子峰结界,更不会派人随意进出。 甘露法雨池他要带回镇文派,另外找人采集灵露,以应傅玉卿之约。 青青把近期提炼的灵露一并交予方独树。 谈完这件事,方独树把青青与小鹰留在罗魔殿炼器,他使用玉玺传送去了第四层。 这里原本是太子四大属官的道场,目前正被方琼英主持修缮,重建成为方家的驻峰总坛。 “世叔过来了!” 方独树悄无声息来到总坛外,方琼英与十余位族人全都没有察觉,客卿鹿鼎最先喊了一声。 鹿鼎修为有筑基初期,他是在两界山时被方独树招募,前往尚方城定居,后随同避难族人一起搬迁到了太子峰。 这也是方独树早就做好的安排,鹿鼎与其妻马姜都是散修,名录没有在镇文派登记,可以调派到太子峰,担任守峰长老。 当初鹿鼎选择追随方独树,只是为了寻求一份庇护,但他也知道自己与方独树交情尚浅,并不指望可以避开河西战事,他在尚方城期间,曾经与方家族人一起,参与动员备战。 他是万万想不到,方独树会把他调到太子峰隐居,这样一来,他与马姜都可以彻底摆脱战乱。 他心里对方独树非常感激,自打入驻太子峰以来,他没有片刻空闲,亲自参与洞府兴建,甚至是一些搬运石料木材的杂活,他都与方家子弟抢着做。 方家子弟都知道他是筑基期长老,全被他的古怪行为,搞的战战兢兢。 第四层的总坛建造,他也是方琼英身边的得力助手。 瞧见方独树到场,只有他与方琼英过来见面,其他族人仍在敲敲打打的盖宫殿。 “世叔,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太子峰?” 鹿鼎先找方独树打听了这个问题。 “暂时不着急走。” 方独树望着他,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现在是方家长老,不管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我提出来。” 第五十一章 服丹 “小侄有一件小事,想与世叔商量一下。” 鹿鼎是散修马奎收养的义子,幼年时与方独树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方独树称呼马奎为道兄,鹿鼎就以小侄自称。 他在两界山与方独树重遇时,一直喊方独树前辈,等到了尚方城,有了客卿身份后,方独树就让他改口叫世叔,这样关系更近,他也更高兴。 他给方独树说明情况:“姜儿不是怀了身孕吗,她已经快要临盆,孩子名字还没有起,小侄想让世叔给赐个名字。” 在凡间,小孩出世后都要举办酒席,修仙界也是一样的,只要是道侣们生下孩子,那就注定会产生凡间烟火,庆贺活动都必不可免。 鹿鼎打听方独树什么时候走,其实是想邀请方独树吃席,方独树作为长辈,免不了是要赐下几件宝物的。 “孩子尚未出世,男女都没有搞清楚,暂时不便起名,等马姜把孩子生出来,我去看了以后,到时再取。”方独树心情大好,扭头叮嘱方琼英: “咱们刚刚迁居太子峰,鹿鼎与马姜的孩子就要出世,这是大喜事,你组织宴席,要大办特办,我会交待青青,到时让她把尚方城的几位长老都请来,一起庆贺。” 说完去问鹿鼎:“离马姜临盆还有多久?” 鹿鼎忙道:“就这一个月内。” 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如果尚方城的长老全部到齐,那他孩子出生就能得到长辈们的重点照顾,前途就可期了。 “一个月很快,现在就要开始组织。”方独树说:“总坛建筑众多,你们先建一座欢庆的会场。” 这意味着他在一个月内肯定不会离开太子峰。 商量完这件事,他让方琼英与鹿鼎继续忙碌,他径直登上第五层,潜落去了悟道池底的秘府里,再度观摩重隆太子遗留的悟道幻境。 这一道幻境,他已经反复观看数遍,对于重隆太子参悟《罗魔道》的过程,他已经烂熟于心。 但他仍旧不满足,还在不断回味《罗魔道》,回味的次数越多,他对两仪道的构想就越发圆满。 以他现在对两仪道的参悟程度,其实已经可以进入烘炉,开始炼制他的悟道皿。 不过他修为并没有抵达结丹的地步,如果他按部就班,去修炼甲骨真经‘四海游鲸法’,至少数年才能把修为提升到假丹期。 倘若局势太平,没有战乱爆发,他不介意闭长关练功,可是战事迫在眉睫,早一日结丹,就能获得早一日的保障。 他考虑后,决定吞服灵丹,快速增进法力。 他也具备服丹条件,他身上总共收藏了三颗栖草丹,其中一颗是傅玉卿赠送,品质最高,另一颗是藤晋赠送,最后一颗是他在虫魂储物袋里找到的战利品。 栖草丹是河西修仙界已知对筑基期修士药效最强的灵丹,不止可以增进修为,也能够直接用于突破结丹。 如果方独树服用其它低阶丹药,可能修炼速度还比不上‘四海游鲸法’,但如果吞服栖草丹,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方独树决定把三颗栖草丹全部服用,让修为一口气冲上筑基期圆满,甚至是借助丹力,一举迈过关头,结丹大成。 假如他可以提前结丹成功,到时再炼制悟道皿也不迟,反而以金丹修为炼皿,效率上也可以大大加快。 傅玉卿可是讲的清清楚楚,上宗修士都是先进阶后悟道。 当然这只是方独树的计划而已,人家上宗修士之所以先进阶,那是因为人家天赋异禀,进阶速度超级快,不愿意被悟道耽误时间。 方独树的肉身根骨,其实并不好,他极可能连续吞服三颗栖草丹,仍旧无法突破到金丹境界。 到时候,他就只能先炼皿,然后再悟道结丹了。 总之,他会做好两手准备。 他在悟道池里观想了一个多月,期间鹿鼎妻子马姜的孩子出世,举办一场庆贺宴会,尚方城的筑基期长老全员到齐。 目前方家的长老人数,加上客卿总共有六位。 方贤辅、方贤德与殷觉是最早进阶。 方独树在雪原闭关期间,礼字辈的方礼信突破成功。 等方独树从雪原回归,他使用悟道皿帮助方礼杰筑基。 这五位长老将来都要参加战事,他们每人都执掌有钟鼎,但是无谁执掌有甲骨。 方独树身上积攒的甲骨足足有十余块。 仅仅是这次闯探太子峰,他就收获了财、武、礼、史四位太子属官的本命甲骨,同时还得到了四枚官印。 官印是一种特殊法器,可以让筑基期修士不用修炼甲骨真经,就能释放甲骨神通。 但方独树没有赠送方家长老一块甲骨,甚至官印也没赏赐出去。 这些甲骨看似对方独树已经没有用处,其实不对,钟鼎与甲骨都是炼制贡品的必备物品。 从方独树接触贡品时起,他就在给贡品的收集而努力,他扶持方家以及培育蚕群,所有目的都是为了贡品。 等将来蚕群规模扩大,他身上珍藏的钟鼎与甲骨就会有用武之地,甚至会出现不够用的情况。 所以他现在绝不会把钟鼎与甲骨随意挥霍。 官印作为消耗品,无法用于炼制贡品,比较适合方家的筑基期长老执掌,但官印是太子峰遗宝。 目前诸派修士正在探险星岩峰,星岩峰与太子峰关系这么密切,万一星岩峰内珍藏有官印资料,被诸派修士获悉,那么方独树把官印交给方家长老使用,官印消息一旦暴露出去,就是自取其祸。 出于安全考虑,方独树决定把官印暂时留在身上。 其实方独树留在尚方城的灵珍相当多,除了钟鼎与甲骨外,其余武备都一概不缺的。 等参加完鹿鼎夫妇的贺宴,方独树又在太子峰居住了月余时间,青青与小鹰才总算把御蚕法器炼制了出来。 其实以蚕壳的金丹级品质,足够炼制出一件法宝来。 但小鹰对自身法力没有掌握纯熟,炼器火候太差,浪费了蚕壳灵性,最终出炉的只是一件法器。 不过只要可以把蚕群收容起来,随身携带,方独树就没有不满意。 有了这柄御蚕法器,他返回镇文派的日期也已经到来。 (这是330月票加更。) 第五十二章 圣道起源 黎水河底。 方独树从航标内传送出来。 他在太子峰已经把诸事安排妥当,决定启程返归镇文派。 青青使用幽王座护送他安全驶出航标水门,这次分别后,下次见面可能就是几年以后。 青青依依不舍,讲了许多临别言语。 直至方独树催她回去太子峰。 等她携带通天牌坊消失在河水里,方独树顺手撤收了航标,这样一来,连接太子峰的传送通道就会暂时关闭。 下次方独树想要前往太子峰,他只需要把航标重新定入道河内。 河西境内的三条道河,无论任何一处水域都可以满足航标开启的条件,他随时可以启程,瞬间完成传送,青青会驻守在太子峰接引他。 从黎水河底出来,他先顺着河道赶去了黎山法会,通过镇文派的炼真文师,把消息传给官署的傅玉卿。 傅玉卿特地赶回法会驻地,与方独树见了一面,交待他:“往后可以把灵露寄存在炼真文师这里,她会帮忙把灵露送去官署。” 方独树也不希望太麻烦。 他专门委托炼真文师,捎了一封信函给傅玉卿,请傅玉卿来一趟驻地,他有一件要事想请傅玉卿帮忙。 傅玉卿得知他遇到困难,这才亲自赶来相见,又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当面对我讲?” 方独树当即把他遭遇青野派弟子偷袭的经历讲了一遍,同时取出一批与勾叶真文相关的灵物,展示给傅玉卿观看。 然后说道:“我认为青野派与枯荣宗都有勾叶人的内应,而且人数不少,河西其它宗门是否存在同样的事情,我不得而知,我暂时没有把这件事上报给宗门,想听听你的意见。” 傅玉卿逐一打量他展示的物品,先给了他一个明确判断:“这些玉简上记载的文字,肯定是勾叶真文!勾叶人是以灵叶为真文,他们参悟出来的钟鼎道、甲骨道、结绳道,全部是灵叶形态,这是道统区别!” 傅玉卿又摇摇头:“但那个偷袭你的青野派弟子,未必就是内应!” 方独树皱眉:“不是?” 傅玉卿解释说:“从古至今,河西修仙界都零星传承有勾叶人的道统!数千年前那场大战结束后,勾叶人联军退回了天绝漠,不过并没有全部离开,他们的势力划分有点特殊,本质上却与河西差不多。” 她所讲都是勾叶人的老底。 方独树兴趣很大,听的非常专注。 她继续道:“勾叶人的统御核心是六芒圣殿,这座圣殿并不是宗门,也不是仙朝,类似一个联盟组织,管辖着天绝漠内的六座绿洲,这六座绿洲内分别成立有仙朝王国! 因为绿洲相隔遥远,六国原本互无统属,族群也不一样,但他们全都朝拜‘六芒圣殿’,奉为主宗,道统一律是六芒殿传下的叶文,他们就以‘勾叶人’自称。” 方独树心想,按照傅玉卿所讲,六芒殿的性质应该与国教差不多,但这个国教是一个庞大组织,势力抵得上河西三国宗门的总和。 方独树道:“天绝漠内的六座绿洲,所有道统都是传自六芒圣殿,那这座圣殿的起源又在哪里?” 傅玉卿没有给出答桉:“那六芒殿内种了一棵六芒树,此树能够启发修士悟道,传闻最初是六大绿洲内的智者,发现了六芒树后,参破了圣叶道统,继而成立六芒殿,并以此殿为核心,向六大绿洲传播,但这仅仅是传说。” 傅玉卿又补充:“自从青河神洲修士后裔,开辟了河西修仙界后,自始至终没有攻破过六芒殿,他们的起源到底是什么,即使在青河上宗也没有解开。” 方独树想起六芒圣叶的吞噬神通,就有点不理解青河上宗修士的做法:“那一棵六芒树能够帮助修士悟道,难道上宗修士就没有染指之心吗?” 傅玉卿透露:“返回河西之前,师尊曾经对我讲过一些勾叶人与六芒殿的情况,她说很早以前,就有上宗修士深入天绝漠,试图抢夺六芒树,甚至是那种得道的老上师也曾去过,但每一次都空手而归,始终找不到六芒树的扎根方位。” 如果六芒树有办法躲避上师的追踪,那就意味着神通肯定是不弱于上师的。 这引起了方独树的担忧:“假如开战以后,六芒圣殿是由上师级别的大神通修士所率领,到时应该怎么抵御?” 傅玉卿很干脆:“你放心好了,如果他们真有上师统领,河西三国宗门的元婴祖师们会集体投降,然后转修圣叶道统,这一仗根本不需要再打。” 到时候,青河上宗也会默认河西修仙界成为勾叶人的势力范围。 这种事情不是方独树可以操心的,他就没有继续追问,重新绕回到最初的话题上,青野派与枯荣宗内到底有没有内应? 傅玉卿道:“在六芒绿洲的仙国当中,除了仙国的嫡系修士外,也有数量众多的散修,上次他们攻入河西修仙界,先头部队就是散修,他们是受到六芒仙国的裹挟,被逼着参战,让他们来消耗河西修士的兵力。” 散修作战没有任何章法,他们从不抱团,历来是独来独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性质与流寇别无二致。 这种匪修最让人头疼,他们擅长偷袭暗算,打家劫舍,见势不妙掉头就跑,围剿他们需要付出数倍代价。 当然他们也毫无忠心可言,全都不会一门心思给六芒圣殿卖命,但是因为道统存在差异,河西修仙界也不会接纳他们。 这也是大型战祸的破坏力,无谁可以幸免,不管散修们再想独善其身,都不可能做到,他们必须作战不可。 不过仍旧有一批六芒仙朝的散修,他们在想方设法的躲避战乱,数千年前六芒殿与河西修仙界的大战爆发后,最初他们虚与委蛇,羊装听从六芒殿的号令,愿意加入先遣队,前往河西修仙界搞破坏。 但是等他们真正进入河西修仙界以后,立即改头换面,舍弃圣叶道统,兼修河西道统,然后左右摇摆,见风使舵,他们密切关注六芒殿与河西修仙界的大战走向,哪一方强大,他们投靠哪一方,反正就是不愿意做炮灰。 当六芒殿与河西修仙界战至高峰,近乎两败俱伤时,他们甚至与妖修们眉来眼去,打算投靠妖族。 这样一来,他们在大战当中,就有了生存空间。 墙头草往往可以活很久。 等六芒殿与河西修仙界的战事最终结束,他们不愿意再去天绝漠吃沙子,就没有跟随六芒殿退走,而是留在河西修仙界落地生根。 起初他们是以散修面貌混迹河西各地,待他们繁衍生息了数代人后,就开始拜入宗门,寻求大势力的晋身之资了。 时间一长,几百年过去,几千年过去,谁还会记得他们曾经做过什么?自然就慢慢融入到了河西修仙界。 傅玉卿讲到这里,方独树针对青野派与枯荣宗的‘内应’疑惑,也随之解开。 “这么说来,青野派森姓弟子与枯荣宗慕家人,应该都是昔年勾叶散修的后裔?” “可能是!但也不可能不是!” 这种事情,谁也做不出准确判断。 傅玉卿也不能:“昔年战乱结束后,不仅仅是勾叶散修滞留在了河西,还包括勾叶人的俘虏、囚徒、失散者、遇困者,甚至也有六芒殿专门安插下来的潜伏者,他们具体留下了多少人,从来没有准确的测算!” 方独树不由纳闷起来:“那天暗算我的森家弟子与慕家弟子,他们是内应的可能性有多高?” 傅玉卿望着他,摊了摊手:“我猜不出来!” 方独树又问:“那我可以把这件事上报给镇文派的长老吗?” “你上报没有用处,哪怕上报给元婴祖师也没有什么效果。” 傅玉卿说:“当年大战导致大批勾叶修士陨亡在河西,他们的衣钵慢慢被河西修士陆续找到,懂得驱使勾叶真文,未必就是勾叶人!镇文派不会因为一件勾叶个例,就去质疑青野派与枯荣宗是细作,这会严重破坏河西三国宗门之间的结盟诚意!” 方独树觉得很是棘手:“但如果不上报,万一他们真是内应,那等勾叶人打来,河西宗门岂不是要吃大亏?” 傅玉卿沉吟了片刻,忽然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偷袭你的森姓修士与慕姓修士,以及他们的家族,不是故意修炼圣叶道统呢?” 方独树不由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他转念想了想,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河西宗门弟子与世家都是在两头下注?” 傅玉卿澹澹诉说:“未必是全部,但肯定有一部分宗门长老与世家修士,他们为了避险,等勾叶人杀来时,假如勾叶人实力太强,他们会做墙头草,直接投降了事。” 投降并不是随便投降,必须纳一个投名状,什么是最佳投名状呢?并不是去杀死河西修士,而是研修圣叶真文,归依圣叶道统。 河西二十二座宗门虽然结了盟,但这仅仅是一个松散盟约,大家在河西这种偏壤之地艰辛修行,所为所图只是延长几百年的寿元,谁愿意舍掉性命去和勾叶人殊死较量? 如果青河上宗愿意派兵支援,大家坚决抵挡没有问题,但上宗早就遗弃了河西境,压根不乐意管,任凭河西修士自生自灭,那大家为什么执着青河道统? 所以这一场大战,大家能打就打,打不过就果断缴械,撤除磐石桥的防御,拱手让出各自的道河烘炉。 待傅玉卿讲明了这个情况。 方独树不禁自问:“河西的二十二座宗门内,到底有多少修士在主动修炼圣叶道统?恐怕自下而上,包括部分元婴祖师,都在做着两手准备?” 如果情况是这样,那方独树必须无视青野派森姓弟子与枯荣宗慕思夜对他的偷袭,因为每一座宗门内都存在类似森姓与慕姓的修士,在私下修炼圣叶道统,并且不会被各自宗门追究责任。 傅玉卿见他陷入沉思,似乎是在纠结于河西修士的两面做派,但这才是修士的正常行为。 修士不是凡人,凡人可以为家为大义,坚守故土,修士却只为长生,如果背离这个初衷,那就不该进入修仙界。 傅玉卿开导了一句:“贤兄,这场大战的胜负取决于元婴祖师,其余因素都无关紧要,内应也无关紧要,你一概都不用操心,只需闭关修行,尽早把修为提升到金丹期,这才是你要专注的唯一事情。” 方独树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牢记在心。” 原本他认为‘内应’会成为河西修仙界的祸害,这是他想多了。 他站起身:“我这就赶回镇文派闭关,再不外出,灵露我会委托给同门,定期送来黎山。” 傅玉卿没有挽留,轻轻笑了笑:“我先预祝贤兄结丹大成。” 她认定方独树不可能结丹失败,这是当年方独树替她观读生花道真文,帮她筑基时,她就对方独树形成的牢不可破的信心。 当天晚上,方独树赶回镇文派总坛。 他先去倚天峰打探情况,小师弟袁荻凡取出几封信件交给他,这些都是三封文师与齐广襄派人送回来的信函,其中都有提到方独树,全在关心方独树的近况。 此时见方独树回归,袁荻凡赶紧把回信差事推给方独树:“师兄你自己给师傅和师娘写信,写好以后,小弟找人给你送信!” 这次方独树前往雪原,并没有与三封文师见到面,他在太子峰一待数月,三封文师早就从星岩峰探险出来,重新入驻了雪祁城。 方独树就现场炼制了几封符信,不止三封文师与齐广襄,但凡与他相熟的亲友,他全都打算送上信函,言明自己开始闭关结丹。 等把符信炼好,交给小师弟代传。 随后他返回孤木峰,召来看守他洞府的傅成相与秦复路,取出甘露法雨池,交给这对夫妇执掌,并委托他们每隔三个月,前往黎山送递一次灵露。 到此,他把所有俗务全部处理完毕。 次日一早,他去拜见过留守镇文派的萧杜两位文师后,潜落了落雁峡的黎水河底,进入早就申请多时的烘炉结界,开始参闭他平生最重要的一场生死险关。 第五十三章 战事演进 方独树闭关的消息传到磐石桥,被祖师齐道鸣获悉后,当即下了一道御令,让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返回镇文派,镇守山门。 原本留守总坛的萧杜两位文师,分别取代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赶赴雪祁城与小愿寺征战前线。 齐道鸣这样安排,自然是有用意的。 他就是为了让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回山看护方独树,防止方独树结丹期间出意外。 方独树孤闭河底洞府,对此事并不知情。 他按照早就制定好的计划,吞服栖草丹,沉神入定,彻底封闭肉身与外界的所有感应,化丹苦练起来。 自从他穿越至今,法力提升完全是凭借修炼真法,他从来没有依赖过丹药外物。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服丹,他觉得肉身不曾被杂七杂八的药物污秽,修炼时或许会有增幅效果。 他也相信栖草丹能够帮助他一日千里的精进修为。 结果他高估了根骨资质与丹药作用。 他服丹后的修行速度只比修炼真法稍微快了一点,他感觉不到服丹的绝对优势,这是他把第一颗栖草丹炼化完毕后得出的判断。 不过他并没有终止服丹,毕竟他已经选择了这种途径,不会半途而废,待心间有了决定,他旋即吞下第二颗栖草丹,继续在河底埋头苦修。 河外暮去朝来。 光阴似箭般流逝过去。 转眼就是三年岁月。 这一天,原本晴空万里的落雁峡,忽然狂风大作,河道两岸的几十座灵峰,峰间灵气全部陷入紊乱状态,形成一条条的激荡气流,朝着河心上空蜂拥飘去。 距离河心最近的一座灵峰之巅,搭建有一排竹屋,屋檐下悬挂有贝壳风铃,被激流一卷,旋即发出尖锐的啸响。 屋内正在打坐的倚天脉三徒向心秀,勐的睁开双眼,快步出门来,她站在山头朝河面上远眺一看,不禁又惊又喜。 只见漫天气流汇聚在河心处,如似棉絮,也如云朵,漂浮在十余里的河道上空。 不一会儿,本来波平如镜的河面,缓缓涌现一条吸水漩涡,这漩涡足有里许方圆,涡心发出‘呼呼’的闷音,像是有河兽在轻轻咆孝。 漩涡转动之时,河道上的气流齐齐受到牵引,逐渐汇聚相融,结成一道横亘数里的灵气漩涡,与河旋遥相呼应。 这股天象声势浩大,看去震撼异常,片刻功夫就把驻守峡山两岸的镇文派弟子,全部吸引到了山巅,一脸羡慕的观摩起来。 “向师姐,方师兄是不是结丹大成了?” 弟子们结伴来找向心秀,他们都知道方独树在河底闭关结丹,天象肯定是方独树搞出来的。 向心秀摸出一张剑符,朝倚天峰的方向抛飞过去。 施完法,她才给同门回话:“结丹天象才爆发出来,距离丹成还早着呢!前几年我师娘结丹,黄昏时灵旋汇聚,等到次日黎明,灵旋才凝为丹形,我师娘冲击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才大功告成!” 在场很多弟子都观摩过结丹盛况,就是故意找她请教,套套近乎:“照向师姐所讲,天象什么时候转为丹影,什么时候就能对方师兄改口叫方文师了?” “其实现在就能叫方文师!” “方师兄资质那么强,结丹还不是十拿九稳?” “要说也是!方师兄的烘炉洞府是祖师亲自批准,想必祖师他老人家也认为方师兄不会失败!” “方师兄选择在烘炉内闭关,那他应该是悟道结丹,怎么没有瞧见悟道天象?” “这得问向师姐!” 众人七嘴八舌,聊的正欢时,瞧见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联袂飞来,立即拱手作揖:“参见古师叔、齐师叔。” 自从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奉调返回镇文派后,几位真传全都跟着回来,不过齐剑霆、古尊禅、谢臻珊都在足不出户的闭关修炼,就没有跟随左右,小师弟袁荻凡也在闭关之中。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要求几位真传轮流驻扎在岸边,看守保护方独树闭关的法阵,也可随时获悉方独树的结丹情况。 今年正好轮到向心秀,并不是她被区别对待。 “天象起来多久了?” 三封文师先叫众弟子免礼,才找向心秀询问。 “河旋刚刚显露,弟子就传信给了师尊。” 向心秀规规矩矩的回话。 “那还早的很。” 三封文师朝众弟子挥了挥手:“你们不用全部挤在这儿,返回你们各自镇守的岗殿去,如果小方结丹有成,到时自然会通知你们。” 众弟子应声领命,先后退走离开。 峰顶很快空荡下来。 向心秀取出两柄座椅,放置在屋檐下,请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落座。 此时已经没有外人,向心秀稍显放松,站在座椅旁边,笑着问:“师尊,师娘,悟道天象并没有显露,二师兄肯定是在强行突破,他这次的成功几率有多高?” 三封文师望着河面上的漩涡,言语乐观:“从小方观读真文的天赋上看,应该可以直接迈过瓶颈,一次功成。” 说完望向齐广襄:“夫人觉得呢?” 齐广襄当初也是强行突破,第一次失败,第二次煎熬一个晚上才侥幸成功,三封文师觉得方独树的修行资质强过齐广襄,故而这么判断。 齐广襄却有不同意见,她澹澹说道:“三年前小方从雪原回来,我在小愿寺见他时,他修为距离假丹期还有一段距离,这才闭了短短三年关,他肯定是刚刚冲上假丹期就尝试突破,有点急迫了,他法体没有准备完善。” 她认为这次方独树结丹会失败。 事实也正如她预料一样。 半空的灵气漩涡仅仅汇聚了个把时辰,突然间解体溃散,河面也恢复往昔的平静流动,天象就此戛然而止。 这意味着方独树的这次冲关到此结束。 不过三封文师与齐广襄都没有失望之色,过往镇文派文师们走到这一步,但凡是强行突破,第一次往往都会失败,惯例就是反复突破数次,积攒了足够多的经验,才有希望结丹大成。 而大部分假丹期修士,穷其一生也突破不了,真正能够迈入金丹期的修士实在是凤毛麟角。 方独树结丹失败才是修仙界的常态。 他自己同样没有任何沮丧。 冲关刚刚结束,他就冲出河底洞府,浮出河面,出外放松心情了。 问道之路漫长无边,结丹仅仅是起步阶段,如果现在都承受不住失败挫折,那将来还有更多更大的挫折拦在前方,又该怎么迈过去? 患得患失也是进阶的第一大忌。 如果修士过于注重结丹成败,无论资质再出色,也是突破无望的,非但无望,还极容易引发心魔入侵,导致性命不保。 但方独树有了一次失败经验后,他对自己肉身的根骨、资质、悟性,已经有了全面透彻的了解。 当初他做下服丹突破的决定,并不符合他自身的先天条件,悟道结丹才是他应该选择的最优途径。 接下来,他会全心展开悟道皿的炼制,通过《两仪道》的醍醐灌顶,再进行二次突破。 “师尊,师娘!” 方独树出来河面后,发现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全都待在附近峡山上,肯定是在关注他的结丹进度,他当即赶来见面。 三封文师笑道:“突破受阻可不是坏事,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突破次数越多,进阶机会才越大。”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方独树这次闭关足有三年,期间他把自己封禁在河下,从未外出过一次,就问:“师尊与师娘是什么时候回山的?” “回来多时了。”三封文师把祖师御令简要提了提,说道:“为师本来驻扎在雪祁城,准备再闯星曜皇宫,但是祖师下了调令,也只能回山不可了。” 方独树知道他说的星曜皇宫,必定是昔年通天妖王的星岩峰。 三年前太子峰被方独树所得,至于星岩峰到底落在谁的手里,他闭关后就绝了消息来源。 他胃口也不大,对星岩峰没有染指之心。 不过此时三封文师主动提及,他就顺口打听:“弟子闭关前曾经去过一趟雪祁城,当时听四师弟讲,师尊是跟随凤鸣派的晓月祖师,前去征战通幽河血石峡的星曜皇宫,难道没有打下来吗?” “至今都没有着落呢。”三封文师微微摇头。 “经过三年之久,竟然还没有占下皇宫?”方独树倍感意外。 “其实早在三年前已经攻入皇宫核心的星岩峰,此峰是通天妖王的道场,虽然当时有妖修争夺,却没有阻止我们占据星岩峰,只是出了一件变故。”三封文师说: “那星岩峰上另有一座秘界,界中不止外溢有混乱禁制,竟还藏有上古妖灵,频频出外袭扰,导致我们始终无法掌控全局,至今没有把妖灵清理干净。” 除了禁制与妖灵,星岩峰秘界里还经常涌现高阶秘宝,三封文师驻扎雪祁城期间,多次闯探秘界,收获颇丰,找到不少助力他修行的灵珍,他当时并不愿意回山。 不过三年下来,随着勾叶人身影出没在河西修仙界,诸派展开了全面警备,撤回了雪原兵力,暂时封印了星曜皇宫与星岩峰,不准诸派修士再去寻宝。 有关星曜皇宫的行动,也就此告一段落。 这样一来,三封文师将来就仍有机会再赴星岩峰秘界,而不必担心界中灵珍被诸派同道搜刮干净。 三封文师介绍完皇宫情况,问方独树:“你是打算继续闭关,还是出山磨砺一番?” “弟子准备启用幽水烘炉,炼制悟道皿。” 方独树比较关心战事,随即打听:“师尊,勾叶人来了没有?” “自去年起,勾叶人的先遣军已经渗透进来,他们化整为零,分散在河西三国全境,到处兴风作浪杀人放火,已经密谋毁掉数座城池。” 提到勾叶人,三封文师脸色趋于凝重,最近他抓到好几个流蹿到总坛内的勾叶修士,类似这样的袭扰事件,今后会越来越多,他负责看守镇文派总坛,身上压力非常大。 “弟子在黎山法会时,曾经听傅前辈提到,勾叶人的老巢是六芒圣殿,他们最厉害的是圣殿修士,其次是各个绿洲的仙国修士,最后是散修,这些先遣军都是什么人?”方独树又问。 “普遍是勾叶散修!”三封文师道:“诸派全都抓捕有先遣修士,拷问过他们的身份,并不是绿洲仙国的正规联军!” “那他们的联军什么时候抵达?”方独树暗自叹了一口气,心说整场战事都在诸派祖师们的推算里,如期演进。 等勾叶散修搞完破坏,勾叶人的正规联军必定会全线杀来,勐攻磐石桥与三国总坛。 而勾叶人的核心战力圣殿修士,并不会轻易露头,他们会根据磐石桥的战况,适时调整作战策略,秘密寻找河西修仙界的弱点,伺机发起致命打击。 总之硝烟已经燃起,战火已经爆发了。 三封文师说道:“勾叶人的先遣军,主要作用是扰乱河西三国的秩序,挑起凡间的恐慌,制造动乱与兵祸,让诸派修士疲于奔命,没有数年时间不会结束,他们的联军主力暂时不会来。” 先遣军普遍是筑基期散修,以及一些练气期炮灰,他们没有能力与河西宗门较量,但欺负凡人却是绰绰有余。 凡间是河西宗门的弟子与贡品来源,虽然日常时不与诸派接触,实则是休戚相关,诸派不可能无视,必须对先遣军进行围剿。 三封文师询问方独树接下来是要继续闭关,还是出山,出山就是与先遣军作战。 修为卡在瓶颈上,总是闭关也不行,历练往往有助于突破。 方独树不打算外出历练,但他也不会继续练功。 他选择炼制悟道皿。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听他有了决断,就说:“炼皿是可以随时出关的,你往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到倚天峰来。” 方独树自是遵命照办。 等把三封文师与齐广襄送走,他示意向心秀:“师妹也不用守在这儿,你回自己洞府修炼去。” 第五十四章 悟道天象 向心秀一脸苦涩:“我修为早就练到筑基初期的圆满程度,突破数次都没有成功,不管怎么闭关怎么炼都没有效果,我还是陪着师兄为好。” 她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再勤苦的闭关,都已经没有什么作用。 不如待在峡山上放松心情,没准可以让她灵光忽闪,找到进阶的契机。 方独树没有再劝。 他独自返回河底,继续入驻烘炉结界,开始了悟道皿的炼制。 其实三年前在太子峰的数月间,他对两仪道已经领悟圆满,期间使用幽水烘炉进行过试炼。 但悟道皿的成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需要穷极数年心血。 好在炼皿不必像练功那般足不出户,反而每隔一段时期,都需要出河一趟,避免心神损耗过度。 方独树有过一次炼皿经验,这次再炼是轻车熟路,他准备的贡品也极其充足,从他上手炼皿起始,始终是顺风顺水。 就这样,他避居在落雁峡的河道里,整日与烘炉为伍,展开了他单调却满怀期待的炼皿生涯。 一晃就是五年时间。 他平生第二颗本命悟道皿,在他的精心打造下,终于宣告出炉。 但河西战事也越演越烈。 勾叶人的先遣军在河西三国各地侵扰了整整五年时间,虽然被诸派修士联手剿灭了大半,可是先遣军仅仅是勾叶人的边缘力量,他们真正的作战主力,刚刚横穿茫茫无际的大沙漠,兵临了河西修仙界。 表面上,诸派总坛与领地仍旧风平浪静,但暗地里的血雨腥风正在酝酿,滔天杀伐随时都会到来。 正是在这种动荡不安的局势里,方独树开启了他的悟道征程,二次冲击结丹。 这天黎明时分。 晨光刚刚普照到黎水河面上,只见碧绿色的河水,刹那间转换成了殷红色。 起初这种血色浪花只有区区数丈范围,很快就蔓延了百十丈,直至延伸到十余里外,把落雁峡间的河道几乎都染成了血红色泽。 波光又反衬到半空,把天上云层都映照的通红一片,这天象显得诡异阴森,过往从来没有在落雁峡出现过。 以致于瞧见天象的镇文派弟子们,不禁涌起了忧虑之心,害怕这是勾叶人的阴谋,是给攻打总坛做的某种准备。 血浪天象的消息,被第一时间送去了倚天峰。 此时三封文师与齐广襄正在洞府大殿招待贵客傅玉卿,商谈着最近勾叶人联军的各种兵锋近况。 傅玉卿抵达镇文派已经有数日,她此行没有任何宗门事务,完全是为了方独树一人而来。 当年方独树从雪原归来时,曾经把甘露法雨池交给傅成相与秦复路夫妇,委托两人炼制灵露,并定期送至黎山法会。 这些年两人风雨无阻,年年给傅玉卿送露,傅玉卿通过两人掌握了方独树的结丹情况,她知道方独树已经练成悟道皿,会在这几天顿悟己道,再度冲击结丹。 方独树没有依靠外物辅助,完全是自成一道,像是这种己道,一旦道成圆满,那么进行醍醐灌顶后,结丹成功率高的离谱。 假如方独树可以独树一帜,参悟出至法真道,结丹就能十拿九稳。 傅玉卿觉得这次方独树有望完成突破,于是离开官署,专程赶来镇文派,以做见证。 驻守落雁峡的弟子们,慌慌张张赶来倚天峰汇报情况,三封文师与齐广襄俱是面露凝重,眼下勾叶联军已经沉兵在小愿寺外,极有可能攻入三国腹地内,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重视起来。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当即离了洞府,前往落雁峡查探情况。 傅玉卿也跟随左右,她只往河面上的血浪瞧了一眼,原本平静的脸庞,马上就有了喜意:“这不是勾叶人在搞鬼,而是悟道天象!”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都是一愣:“悟道天象?” 他们过往没有见过这种天象:“当年令师也是悟道结丹,很多同门都曾在现场亲眼观摩过,令师道成之前的天象只有道绳灵影显露,并没有这种血河景象啊?” 那是因为家师结丹时,所参悟的道法不够厉害。 这是傅玉卿的心声,她并没有讲出来,否则是不敬。 她说的是:“贤兄此番悟道,会有一场大机缘,他参悟的是魔道至法,血河仅仅是一个开始,等他持续观读真文,还会有真魔之眼显露,到时的天象会更加强烈!” “魔道至法?真魔之眼?”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曾经见过一次,当年齐嫦真参悟《独孤剑道》,就曾造成过这种天象。 但两人同时想到,魔道至法未必是好事,齐嫦真为什么会突然入魔?哪怕是祖师齐道鸣,至今也找不到根源,他们都怀疑是《独孤剑道》在作祟。 方独树竟然也领悟出了这类魔功,他又是悟道结丹,魔功威力肯定比《独孤剑道》更强大,可别再弄出一次入魔事故来。 傅玉卿没有这样的担忧,她心里只替方独树高兴,此道一旦大成,瞬息之间就会被各大上宗的真魔榜监测到。 真魔榜上的所有魔功,会根据威力进行排名,如果方独树的魔道能够名列前茅,傅玉卿觉得她师傅知弱祖师,肯定会答应引荐方独树,前往上宗修行。 想到这里,她心间不由一叹:“算算时间,我在官署已经居住八载,师尊为什么还不驾临?” 她走神时,围聚在峡山两岸的镇文派弟子们,忽然骚动起来,齐齐指向河心,惊骇呼喊:“大家快看,河面浮现一颗巨眼!” 血浪滚滚的河面上,一颗直径百丈的血色水目,正在缓缓成型。 傅玉卿立即给三封文师与齐广襄示警:“真魔之眼非同小可,等会儿腾空以后,它会搜索生灵进行吞噬,必须把峡山两岸的弟子全部撤走,包括山间豢养的坐骑与灵兽,一个活物都不能留!” 三封文师抬手就要下令,却又止住,他问道:“应该撤出多远?” 傅玉卿想了想,给出一个建议:“越远越好!最好让弟子们撤至倚天峰附近,这是绝对安全的距离!” 齐广襄觉得她有点过于谨慎:“倚天脉距离河道有百十里,真魔之眼能探照这么远?” 傅玉卿解释道:“金丹期的真魔之眼,探照的最远距离不过是区区数十里,但如果参悟的魔功是‘法目类’,距离会翻倍延伸。” (这是360月票加更。) 第五十五章 丹起 三封文师听从傅玉卿的劝告,疏散了镇文派弟子。 直至撤退到倚天峰上。 虽然他们远离了总坛落雁峡,但防护总坛的法阵仍旧在启动当中。 这些法阵层层叠叠搭建在峡山两岸,以及方独树位于河面下的烘炉洞府,即使没有人驻守,照样可以确保方独树的冲关安全。 他们浩浩荡荡撤离时。 河面下的烘炉洞府里,方独树正把神识依附在真魔之眼上,穿透河面,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洞府是一座墨绿水幕所组成的密封结界,方独树盘坐在烘炉前,他双手掐指,专注驱使着面前的一团漆黑魔皿。 这团魔皿就是他辛苦了整整五年,祭炼出来的两仪悟道皿。 皿内凝结着密密麻麻的甲骨真文。 这些真文被淹没在滚滚魔气里,倘若是外人查探,不管如何施法,也无论资质再高,也洞穿不了魔气屏障,锁定不了真文踪迹。 两仪皿是方独树的本命悟道皿,只有他一人能够破解皿中奥妙。 他双目圆睁,全神贯注的窥视皿身,隐藏在皿内的通灵真文,正在一枚枚的运转跳动。 初看时,这些真文有横有竖、有撇有捺、有点有钩,聚在一起结成真文雏形,每一枚都浑然天生、自成一体。 不过随着方独树沉神细看,这些真文的一笔一划都开始蠕蠕扭曲,慢慢的调转移位,逐渐结成灵门形状。 而且,这种灵门真文分为黑白两色,任何一枚黑文成型,身边必定伴随有一枚白文,成双成对的紧密相连。 一旦黑白双文相互牵引,交融为一体时,方独树就会眼疾手快的探入皿中,一把抓出黑白双文,抛到他的头顶上。 他上空正悬浮着一块魔气腾腾的甲骨。 这块甲骨就是他参悟出来的《两仪道》。 目前甲骨并不完整,形状仍有缺陷,但他每抛入一枚黑白双文,甲骨的缺陷就会得到补全。 等他把所有黑白双文,一枚不落的从皿中摘取出来,全部填充进入甲骨,他面前的两仪皿轰然溃散,甲骨则瞬时圆满。 《两仪道》就此大成。 道成一刻 只听呼!的一声。 两仪甲骨上,忽然浮现一颗血色眼珠,眼内血光爆闪,刹那间就把墨绿色的水幕结界给映照的遍地殷红。 一道血色光束随之凝聚在血眼当中,朝上一照,凶勐的冲天飞起。 方独树见状,赶紧齐举双臂,抓住两仪甲骨,飞快的往头顶一摁,甲骨直接没入他的天灵盖。 片刻后,血色眼珠在他眉心处浮现出来,但血色光束已经被他牢牢压制,无法冲破河面,更不能飞向高空。 方独树强行压下了《两仪道》的天象。 他亲身经历过齐嫦真顿悟《孤独剑道》,所引发的真魔之眼危害。 他不想重蹈覆辙,误伤镇文派同门,于是他把两仪甲骨摄入体内,不让真魔之眼冲出河面。 但他的压制力无法持久。 《两仪道》大成后,他马上要醍醐灌顶,冲击结丹期。 等会儿他一旦开始结丹,期间会无暇控制两仪甲骨,到时悟道天象就会腾空而起,真魔之眼也会在落雁峡反复探照,直至搜索到猎物进行吞噬为止。 方独树打算趁这间隙,提醒镇文派同门,全部撤离落雁峡。 结果他透过河面的真魔之眼,发现镇文派弟子已经在三封文师的号令下开始疏散。 他见傅玉卿陪在三封文师身边,心想应该是傅玉卿看出了真魔之眼即将暴起的征兆,提前给予了示警。 “既然他们已经退走,那我也可以放开手脚了。”方独树这么想着,抬手朝眉心一点,血色眼珠随之消隐,两仪甲骨从他头顶上急跳出来。 醍醐灌顶之力就此爆发,漆黑色的浓郁魔气从甲骨里疯狂外涌,原本空空荡荡的烘炉结界,眨眼间就被魔气淹没。 方独树置身在魔气之中,被一股澎湃雄浑的灵力灌入肉身,从天灵盖直冲而下,他进阶结丹期的瓶颈,刹那间就有了松动迹象。 他被魔力灌顶一刻,悟道天象也已经不受他控制,河面上那一颗直径百丈的血色水目,哗啦!一响,腾空浮起。 这血目镶在一块甲骨虚影上,齐齐竖悬在河道半空。 真魔之眼就此成型。 不一会儿,河道两岸的峡山灵气,受到方独树的法力牵引,一股脑汇聚到真魔之眼周围。 随着方独树的持续冲关,灵气越聚越密,渐渐结成一条横跨数里的灵气漩涡,呼呼转动起来。 真魔之眼被包裹在涡心当中,时隐时现,就此陷入静浮的状态。 这时,镇文派弟子已经全部驻守在了倚天峰附近。 三封文师扬手一抛,高悬一面直径丈许的铜镜,定在了倚天峰的上空。 此镜的镜面遥遥对准百里外的落雁峡,其中一座峡山上,悬浮有一柄相同的铜镜,两镜可以相互探照,然后把落雁峡的全景投送到倚天峰来。 这种传影镜其实是一套监控总坛的法阵。 真魔之眼与灵气漩涡在落雁峡上空涌现以后,很快被投射到了倚天峰的传影镜上。 三封文师微微一笑:“小方开始冲关了,今次他以悟道的方式进行突破,进阶肯定是大有希望的。” 他心里却在轻轻叹息,心想偏偏遇上了战乱年月,即使方独树结丹成功,也要立即赶赴磐石桥战场,前途实在是不容乐观。 其实修士与天争命,不管冲关破颈,历练探险,还是斗法征战,本质上都是在与时命抗争,所以方独树前往最激烈的核心战场,是福是祸还无法定论。 不过方独树被祖师钦点过,下令方独树前往磐石桥,是协助齐嫦真脱困,并非对战勾叶修士,祖师对齐嫦真过于偏爱,万一做出弃卒保帅的举动,方独树要如何招架过去? 三封文师身为方独树的座师,有心让方独树脱离暴风眼,却又忤逆不了祖师御令,不禁怅然失神。 他夫人齐广襄此刻也在暗中优思,却不是在担忧方独树,而是整个齐家的命运。 齐嫦真的事情一天不解决,齐广襄就一天不能安省,当年她在磐石桥听祖师提到前往上宗修行的知弱祖师,得知祖师已经求援,知弱祖师会赶回河西,亲自解决齐嫦真的事情。 那时齐广襄安心过一阵子,可是她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知弱祖师回归,早前她专门询问过傅玉卿,竟然也不清楚知弱祖师的归期,这让齐广襄重新有了焦虑。 万一知弱祖师回归之前,磐石桥战事过于剧烈,祖师与玄锦老祖为了袒护齐嫦真,全部陨亡在桥上,到时镇文派必定分崩离析,齐家又该怎么办呢? 时局动荡不安,在风雨飘摇之下,方独树的结丹进阶,并没有带给大家太多喜悦。 汇聚在倚天峰的镇文派弟子们,齐齐目视着传影镜上的结丹天象,显得安静之极。 这时,一阵剑啸声自镇文派的北部门户传过来。 三封文师、齐广襄与傅玉卿都是金丹期修士,感应非常敏锐,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待看清了剑啸来源,三封文师道:“是剑霆与臻珊从凤鸣派赶了回来!前些天凤鸣派总坛遭遇勾叶人偷袭,曾向诸派求援,我令剑霆与臻珊带人前去助阵,想必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咦?凤鸣派的宋道友竟然也在?” 整支队伍有数十人,除了齐剑霆与谢臻珊率领的镇文派弟子外,还包括一批凤鸣派修士。 这些修士是以宋童离为首。 八年前方独树前往雪祁城寻找太子峰时,宋童离闭关结丹,年后他成功突破,加冕为凤鸣派的新凤师,在举办庆贺大典时专程派遣宋墨竹来镇文派总坛,给倚天峰一脉下请帖,当时方独树正在参闭生死关,没能亲身前往庆祝。 因为宋童离已经是金丹期修士,三封文师没有怠慢,与齐广襄一起前去迎接。 照面后,宋童离得知方独树正在结丹,并不觉得意外,他多次来信询问过方独树的情况,早知方独树在炼制悟道皿,在给结丹做准备。 他见大批镇文派弟子聚集在倚天峰,就问:“贤弟是在这里结丹吗?” 三封文师说:“他是在总坛落雁峡下的河底洞府闭关!” 宋童离不解:“那贵派弟子怎么都待在这里?不是应该守在落雁峡护法吗?” 三封文师把他领到倚天峰顶,指着传影镜解释:“小方是悟道结丹,他参悟出一部真魔道法,引发了真魔之眼显露,此眼颇有一些隐患,能够择人吞噬,为了防止有弟子被误杀,只能进行疏散了。” “真魔之眼?” 宋童离是第一次观摩这种灵眼,奇道:“我曾经在凤鸣派典藏里见过真魔之眼的介绍,这可是极其稀有的悟道天象,贤弟能够参悟这样的至道,结丹想必是稳稳当当的!” 他面露欣喜,旋即又一敛,讲出一句让群修色变的话:“但是眼下危机迫近,勾叶人有可能偷袭镇文派总坛,此时把护山弟子全部调离落雁峡,等同于空门大开,万一勾叶人杀来,岂不是要误了贤弟的结丹大事?” 此言一出,倚天峰上群情骚动。 三封文师忙问:“勾叶人要偷袭总坛?消息准确吗?” 齐广襄接道:“他们有多少兵力?会从哪个方位攻来?” 宋童离没有回答,目光仍旧盯在传影镜上,建言道:“三封文师,广襄文师,不管勾叶人会不会来,总坛都不能弃之不守呀,你们是不是先给弟子们下令,把贤弟的闭关之地保护起来?” 他没有领教过真魔之眼的吞噬威力,心想整整上千镇文派弟子汇聚在这里,竟然舍掉总坛不顾,这让他匪夷所思。 真魔之眼那么可怕吗? 他的意见让三封文师与齐广襄都有些意动,毕竟两人奉命守护山门,勾叶人兵临之下,两人必须担负起职责来。 不过真魔之眼的危害,两人也不能不顾忌。 他们旋即望向了傅玉卿,想听听傅玉卿的看法。 傅玉卿很直接:“结丹天象已经爆发,这个时候,谁也控制不了真魔之眼,只要弟子们靠近真魔之眼的探照范围,肯定会有误伤,也许结丹修士可以依靠遁速躲开探照,练气期与筑基期弟子却幸免不了,如果你们不担心有弟子惨死在真魔之眼下,可以下令重返总坛!” 她并不主张去护法。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登时陷入两难。 宋童离往傅玉卿脸上瞅了瞅:“这位道友看着面生,难道是贵派新进阶的文师?” 他对傅玉卿很是不满,因为傅玉卿的话,会导致方独树丧失保护。 但他毕竟不是镇文派修士,不能反客为主的抨击什么,就先打听傅玉卿的身份。 当初傅玉卿前往磐石桥时,他仍在闭关结丹之中,始终没有见过傅玉卿。 直至三封文师给他介绍。 “原来是上宗高士!”这一下子,宋童离心里的不满,更加不敢说出来了。 上宗修士见多识广,既然傅玉卿认定真魔之眼危害甚重,那就不是危言耸听,肯定是确有其事,但方独树也不能不管啊。 宋童离在心里纠结起来。 谈话时,傅玉卿一直俯瞰着宋童离,宋童离身材矮小,犹如童子般,他面容红润,也透着婴儿般的稚嫩,偏偏讲话老气横秋,给人一股滑稽的感觉。 傅玉卿对宋童离的观感不坏,见他身为金丹期修士,专程赶来镇文派送信,并且处处关切方独树的安危。 傅玉卿就多问一句:“阁下是凤鸣派凤师,辈分差距这么大,为什么要称呼独树为贤弟?” 宋童离知道她来自上宗,肯定对河西修仙界之事不了解,就解释:“几十年前我尚未结丹时,遭遇一场大劫,肉身被魔化,神魂几尽消亡,贤弟耗费十年救回我肉身,助我神魂归窍,我就与贤弟手足相称。” “哦!” 傅玉卿听了这层关系,对宋童离印象更好一些。 宋童离见她脸色缓和,不像早前那般冷冰冰,趁机问道:“我听凤鸣派同门提到过道友,说你近年一直入驻在黎山官署,怎么突然驾临镇文派了?” 傅玉卿也不相瞒:“你贤弟与我有旧,我来给他结丹护法。” 她刚才还叫方独树贤兄呢,不过是在三封文师与齐广襄面前才用这称呼,其余人她不会。 宋童离闻言一怔:“既然如此,道友为什么不去总坛护法?你在这里也护不到啊?” 第五十六章 忽律与圣象 傅玉卿澹澹说道:“落雁峡的烘炉洞府禁制重重,即使勾叶人真的杀来,一时半刻也无法破禁,到时再去支援也不晚。” 宋童离仍旧显得不放心:“傅道友,你有所不知,这次前来偷袭镇文派的勾叶修士,身份非同寻常,厉害的很,如果放任他们攻入总坛,到时贤弟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傅玉卿静思片刻,问他:“这批勾叶修士人多吗?” “倒也不多!” 宋童离回答:“加起来应该有百十人的规模,但他们有五位金丹期修士统领,实力不容小觑。” “如果只有这点人马,那应该没有问题的。” 傅玉卿自认可以应付,她见宋童离还要争辩,就又说:“真魔之眼不是随便显形,此眼是为了壮大真魔道,独树是悟道结丹,他参悟出来的真魔道只是一块甲骨,必须使用真魔之眼吞噬生灵,才能让甲骨蜕变成为结绳!” 如果不是看在宋童离与方独树手足相称的份上,傅玉卿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做解释。 她继续道:“假如勾叶修士闯入总坛,他们在情势不明的情况下,必定会被真魔之眼锁住,他们当中会有一批修士被真魔之眼瞬杀在当场,只要有人殒命,他们阵脚就会大乱,到时咱们再进行围杀,胜算更大。” 并不影响给方独树护法。 落雁峡总坛布置了很多法阵禁制,唯独不包括克制真魔之眼的禁魔阵,如果让镇文派弟子先一步赶赴总坛,那是白白送死,何必呢? 宋童离当初是服用丹药强行冲关,他至今没有执掌过一根道绳,齐广襄结丹只有十几年,同样与道绳无缘。 方独树结丹一刻,就能通过真魔之眼提升一条本命道绳,这其实是一场机缘,就算勾叶修士不来总坛偷袭,方独树结丹后也会主动寻找勾叶人开战。 宋童离听傅玉卿道出内情,他就不再坚持重返总坛,笑道:“既然傅道友有请君入瓮之计,那我就唯你马首是瞻。”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身为主家,一直在旁听两位客人的对话,始终没有插嘴。 等两人议定是否给方独树护法后。 三封文师才询问宋童离:“那批勾叶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宋童离说:“他们的领头人,三封文师与广襄文师你们都认识。” “我们认识?”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莫名其妙:“我们与勾叶人绝对没有任何往来。” “以前的胡啸文师,你们总不会不熟悉?” 宋童离口吻透着一股无奈:“八年前胡啸文师叛出镇文派,转投我们凤鸣派,摇身变成了胡啸凤师!谁曾知道,这老混蛋竟然是一个潜伏在河西修仙界的奸细!” “奸细?胡啸是勾叶人?”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对望一眼,脸色不由变的古怪起来,如果胡啸文师真是勾叶人的内应,那他以前潜伏在镇文派的用意就不言自明,肯定存有谋夺镇文派基业的不良居心。 想到这里,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全都涌生一股庆幸之感,幸亏把胡啸逼出了镇文派,如果任由胡啸继续潜伏,与勾叶人来一个里应外合,总坛岂不是要被轻而易举的攻占? 宋童离大吐苦水:“胡啸这个巨奸,他其实是出身天绝漠的圣象密宗,奉了圣象王的密令,前来河西修仙界定居,伺机混入咱们河西宗门潜伏,他原本是被镇文派收录,结果八年前因为剑魔之祸,他无法在镇文派立足。 碰巧他与我凤鸣派的铁霜师叔有旧,就被铁霜师叔引荐入派,本以为得到一位强援,结果是引狼入室,这巨奸勾结勾叶人,把凤鸣派总坛闹的人仰马翻!” 天绝漠内,已知共有六座勾叶仙国,数千年前那场大战结束后,这些仙国出于未雨绸缪的考虑,他们每隔一段年月,就会组织一批奸细混入河西修仙界,目的并不是为了捣乱,也不是有所图谋,就是纯粹的潜伏。 他们的潜伏计划已经持续了数千年,期间这些奸细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天绝漠的任何密令,他们在河西修仙界生老病死,一代代的修行繁衍。 直至战火爆发,他们才终于被启用。 不久前六大勾叶仙国的联军已经杀出天绝漠,兵临了小愿寺,却是迟迟不攻打磐石桥,原因就是为了让潜伏的奸细们,先搞乱河西三国宗门的总坛。 胡啸文师与勾叶人里应外合,在凤鸣派杀戮门徒,当时凤鸣派的晓月祖师已经驻守在了磐石桥,正与勾叶联军对峙,结果收到消息后,不得不撤回凤鸣派,前去营救总坛。 等宋童离把情况讲了一遍。 三封文师不禁感叹:“怪不得我最近频繁接到诸派的求援消息,原来是勾叶人的奸细在作祟!” 心想那些勾叶人已经先驱使散修祸乱了河西凡间数年之久,如今又启用奸细祸乱河西宗门。 等他们让凡间与宗门全部陷入动荡,磐石桥的防御自然而然就会减弱下来。 齐广襄面露担忧:“最近有数座宗门都给镇文派发来了求救消息,飞霞派总坛也遭遇了勾叶人的偷袭,尊禅与心秀前去支援,希望他们不要出事才好。” 宋童离道:“那胡啸巨奸仅仅是孤身奸细,他在凤鸣派根基太浅,纵然与勾叶人里应外合,却未能造成大的损伤,除了铁霜师叔被他暗算,被打毁肉身,并没有凤师陨亡,大庸古脉宗也有一位金丹期古师是内奸,此人控制了数百门徒,一起发起叛乱,古脉宗总坛直接被打烂,古师也死了两个,飞霞派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一听,心想当年要不是齐嫦真阴差阳错,一口气把龙象峰弟子给杀光,今天会不会集体叛变,与勾叶人联手攻打镇文派总坛? 虽然这种惨剧没有发生,但胡啸文师仍旧活着,他并没有放弃针对镇文派的围攻。 “宋道友,除了胡啸外,你能不能再详细讲一讲,这次来偷袭总坛的勾叶修士情况?”三封文师要问清底细,好安排人手进行狙击。 “这批勾叶人,全部来自圣象仙国与忽律仙国。”宋童离与他们当中的金丹修士交过手,比较熟悉他们的身份: “领头人是圣象王子象拔与忽律王子律厄,这两个王子身边各有一位圣师随行,他们四人之所以接受胡啸巨奸的怂恿,前来攻打镇文派总坛,这是因为他们听说总坛这里有一座烘炉尚未转移去磐石桥。” (这是390月票加更。) 第五十七章 入瓮 自从数年前勾叶人的先遣军渗透进入河西修仙界后,三国诸派出于安全考虑,都已经把总坛烘炉全部传送去了磐石桥。 磐石桥是使用河神骸骨炼制而成,神通奇绝,能够随时挪移黎水、岐水与祁水内的任意烘炉。 诸派把所有烘炉全部集中在磐石桥,这是为了吸引勾叶人登桥作战。 磐石桥被诸派联手打造了十余年,防线坚不可摧,可以最大程度的消耗勾叶人的兵力。 如今三国宗门的总坛内全都没有烘炉,已经丧失攻打价值,这样可以确保总坛安全,不致于遭到战火破坏。 当然了,烘炉全部转移到磐石桥,万一磐石桥被攻破又该怎么办?假如磐石桥真的失守,那就意味着河西宗门已经到了战败边缘。 到时候就要各自为战,让烘炉返回各自宗门的总坛,哪一座宗门的烘炉,就由哪一派弟子自己去守护,甚至是某座宗门想献出烘炉投降勾叶人,也不会有谁去管了。 三国宗门的这种作战策略,其实是照搬了数千年前的大磐仙国。 上次勾叶人入侵时,大磐仙国就是把烘炉集中在磐石桥内,引诱勾叶人登桥抢夺,结果勾叶人在桥上撞的头破血流,死伤惨重,最终也没能跨越雷池半步。 这次勾叶人卷土重来,他们会不会继续登桥,与河西修士来一场硬碰硬呢? 暂时不得而知。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勾叶人正启用安插在诸派的奸细,偷袭诸派总坛,他们目的肯定是想调虎离山,把河西精锐从磐石桥调走,等减弱了磐石桥的防线,他们应该就会登桥了。 凤鸣派总坛是被勾叶人偷袭的目标之一,硝烟尚未散去,宋童离作为守山的金丹期凤师,在这种节骨眼上,按说他绝对不能离开总坛。 但他受过方独树的救命恩惠,在他获悉勾叶人要来偷袭镇文派,他毫不犹豫的前来援助。 等他把勾叶人的情况介绍一遍,三封文师拱手说道:“那勾叶人四处挑动战火,贵派总坛肯定也急需人手,宋道友在此危局下前来我派支援,真是恩高义厚!等把勾叶人击退,我会陪同宋道友一起返回贵派总坛,当面向晓月祖师叩首致谢!” 虽然诸派之间订立有相互支援的盟约,但支援有一个前提,必须优先确保本派总坛的安全,绝对不能舍己为人。 所以宋童离这次赶赴镇文派,他其实有触犯门规之嫌,自己宗门的战火尚未扑灭,却跑来给外宗助拳,忠心可有待商榷。 宋童离作为守山长老,职责重大,更加不能妄动。 等这次击退勾叶人,等宋童离回山后,有可能会被凤鸣派的晓月祖师责罚。 三封文师非常清楚这一点,他才事先做出承诺,当面向晓月祖师‘叩首致谢’,他不是真要致谢,而是要解释原委,如果晓月祖师处罚宋童离,他会代替宋童离受责。 宋童离听了,心说这位三封文师,真是个知情达理的通透之人,难怪能做方贤弟的座师。 宋童离回道:“贵派的杜瑶文师常驻在雪祁城,当日总坛遇袭时她曾经赶来支援,却不幸负伤,今次我来镇文派,也算是偿还她的情分!况且晓月祖师是家师的嫡亲师叔,即使看在家师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对我的离派行为有异议,三封文师你有守护山门总坛的重担,就不要来回奔波了!” 他对三封文师的好意,表示心领,却是不会麻烦三封文师。 听他提到杜瑶文师,齐广襄忙问:“杜师姐伤势很重吗?” 宋童离点头:“她是中了剧毒,肉身被腐蚀,创伤比较多,必须闭关祛除毒物,不能再施法术,否则伤势加重,肉身会有崩溃的危险。” 齐广襄一时无言。 三封文师接道:“令师闭关已经有一二十年了?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冲关元婴?” 虽然大家都是金丹期修士,但毕惜忠辈分相当高,他与飞霞派祖师是同一代人,大家打交道时,那是要叫一声前辈的。 宋童离说:“自从家师闭关以后,他就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我也不知道他突破的具体时间。” 这事也够倒霉的,毕惜忠已经闭关十余年,眼瞅着勾叶人已经大举杀来,仍旧没有结婴动静。 如果毕惜忠的结婴时间点让勾叶人获悉,到时候凤鸣派总坛有可能会被勾叶联军围攻。 三封文师说道:“大战已经爆发,元婴祖师至关重要,每多出一位,甚至可以决定战局走向,诸派祖师想必都在关注令师,真到了突破之际,诸派祖师应该会亲自参与护法的。” “但愿如此。” 宋童离与三封文师聊到这里,旁边的齐广襄忽然插话:“他们来了!” 众人齐齐把目光转向了传影镜。 只见镜面之中,落雁峡的黎水河道上,涌现一艘战舟,自东向西的火速驶航。 舟内搭乘着百十位打扮古怪的勾叶修士,首领共有五位,并排站在舟头。 众人优先注意到舟头那位身穿银白铠甲的魁梧大汉,他正是曾经的胡啸文师。 以前龙象脉弟子习惯模彷胡啸文师的风范,以铠甲作为道袍,形如战场将军一般威风凛凛。 “这个叛徒!竟然甘当勾叶人的鹰犬走狗!” “怎么说也是曾经师门,他投靠勾叶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来攻打旧日同门?” “亏得祖师下令封存龙象峰,期望他将来再度回派,想不到他这么歹毒,难道他想把龙象峰也给拆了吗?那是他自己的洞府。” 镇文派弟子同仇敌忾,对胡啸文师恨的咬牙切齿。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却是心情复杂。 以前他们对胡啸文师抱有很大同情,即使胡啸文师离开镇文派,他们仍旧以师兄之礼相待。 毕竟辛苦培养的嫡系门徒,全部葬送在齐嫦真手上,这事不管让谁遇到,难免都会情绪失控,胡啸文师在镇文派无法获得公道对待,叛门可以理解。 就连齐道鸣也不怪责,甚至下令把龙象峰闲置起来,只要胡啸文师愿意回归,龙象峰就仍旧是胡啸文师的领地。 但胡啸文师是勾叶人已经得到证实,如果没有齐嫦真带给他的‘不公’,镇文派总坛有可能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这让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对他的同情就此消散,转而抱起莫大敌视。 “他身边那个黑甲修士是圣象王子象拔,天赋有神力,外功非常厉害。” 宋童离开始逐一介绍勾叶人的首领人物。 那黑甲修士满脸虬髯,身形过丈,雄壮如山,头发披散在肩后,乱糟糟如同狮子头,像个野人似的。 他是圣象王子,此国之人无论修士还是凡夫,全都擅炼外功,历来都有野蛮民风,他修为有金丹中期,法力并不算特别深厚,不过当他施展外功变身后,可以力敌后期修士。 他身后跟着几十位黑甲卫士,全都有筑基修为,手持盾牌与锤斧,石像般一动不动,一看就是军纪森严的精锐悍卒。 他旁边除了胡啸文师,还有位身穿大红袍的老妪,拄着一根灵木拐杖,杖头凋刻有蝎形,目光锐利,透着凶厉冷光,老妪法力已经练到金丹后期。 宋童离对老妪很是忌惮,重点讲述:“她道号不详,在总坛斗法时,听那些勾叶人称呼她‘蝎圣母’,擅使毒术,贵派的杜瑶文师就是被她的蝎功暗算,法体险些不保。” 原本驻守镇文派总坛的是萧杜两位文师,都是齐道鸣的座下嫡传,八年前奉令调换,其中杜瑶文师去了雪祁城,换回三封文师。 勾叶人偷袭凤鸣派总坛时,杜瑶文师前去总坛支援,与一位凤鸣派的凤师联手对付‘蝎圣母’,结果非但没有取胜,反而全部被‘蝎圣母’毒倒。 宋童离又说:“她是听从圣象王子的命令,显然是圣象国的长老,但她不擅长外功法术,神通与圣象祖传差异巨大,料想是圣象国供奉的客卿散修。” ‘蝎圣母’与圣象王子是一路人马。 另一路是忽律王子律厄与‘娄圣师’。 忽律王子穿着文士长衫,面貌白白净净,颇有股风流倜傥之相,就是目光透着淫邪,不似善类。 他身后的几十位随从全部是女修,这些女修都经过了精心驻颜,模样年轻,姿色不俗,白天担任他的卫士,夜晚客串他的小妾。 即使此刻站在舟上,他手脚也不老实,时逢征战时期,他竟然这么造谣过市,难免会让人看轻,觉得他是酒色之徒,不足为虑。 宋童离却丝毫不轻视,指着他说:“此人身边的女卫,全都被他使用秘法祭炼过,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死士,他看去好色成性,实则毫不怜香惜玉,总是利用女卫去突袭对手! 他身边那个青衣老翁,被唤作娄圣师,修为已有金丹后期,神通更是彪悍,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控制数十具石楼傀儡!” 那些女卫实际上也是傀儡之身,体内全都被忽律王子种下了生死禁制,命运已经不被自己掌控。 忽律王子施展的傀儡之法与娄圣师有异曲同工之力,两人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道法传承却是出自一脉。 故而宋童离猜测,娄圣师作为忽律王子身边的得力助手,却并非散修出身的客卿,身份应该是忽律王国的权臣世家。 今次前来偷袭镇文派总坛的勾叶人,就是以圣象王子、蝎圣母、忽律王子、娄圣师为首。 他们乘坐战舟抵达落雁峡后,忽然停滞在河面上。 “奇怪!”胡啸文师环望峡山两岸,指着说:“这片水域是进入落雁峡的入口,附近峡山开辟了数处岗哨,常年都有镇文派弟子看守,此刻怎么会空无一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圣象王子粗声粗气:“你是反出镇文派的叛徒,偷袭凤鸣派总坛时你身份已经暴露,镇文派对你肯定有所防备,你对岗哨位置这么清楚,他们不把弟子撤走,难道留在这里让你打杀吗?”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就是讲话太直接,一点也不照顾胡啸文师的面子。 什么叛徒不叛徒?胡啸文师心说,我是奉命潜伏在镇文派,圣象王钦点的大忠臣。 但无论多厉害的忠臣,在王子面前都要俯首。 胡啸文师混不介意叛徒的称呼,他轻轻一笑:“殿下所言有理!料想镇文派修士是对我起了警备,此刻他们肯定已经启动了总坛的守山大阵,在严阵以待,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直扑总坛!” 圣象王子道:“任何一座宗门的总坛都防卫森严,你当真有办法破掉他们守山的玉箫阵与碧血阵?” 胡啸文师赶紧摇头:“如果给属下足够多的时间,属下可以破阵,但咱们此行是偷袭,应当速战速决的抢夺黎水烘炉,只需要擒拿几位关键弟子,找到开启烘炉的钥匙,这便足够了,根本不必在总坛与他们较量到底!” 防御烘炉的禁制更加坚固,单凭他们一行人的实力,破禁难度太高,但他们拥有胡啸文师这样的内应,熟知镇文派的布防。 胡啸文师在镇文派修行了一百余年,除了祖师齐道鸣的闭关重地外,他对镇文派总坛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想抢走黎水烘炉,仍有很高胜算。 忽律王子听了胡啸文师的策略,抚掌大笑:“胡兄的主张非常老道!那镇文派总坛驻扎的弟子恐怕不下千人,又有守山大阵为依托,咱们这点兵力,不够与他们打,抢夺烘炉才是优先任务,只要烘炉到手,咱们就立即撤退,等返回了驻扎在凉国的六芒圣地,诸位肯定都有厚赏!” 胡啸文师被‘胡兄’称呼叫的心情畅快,心说忽律王子礼贤下士,可比圣象王子强多了,这两位王子要是对调一下身份该多好。 他正走神时。 两位王子身边的得力干将,蝎圣母与娄圣师齐齐低呼起来,他们远望总坛水域的上空,指着那条横跨数里的灵气漩涡,匪夷所思道:“不是?那灵旋是进阶天象,难道有人在镇文派总坛冲关结丹?” 第五十八章 闯阵 圣象王子朗声大呼:“不需要怀疑,那正是结丹天象!咱们都经历过这种阵势,哪里会认错?” 他顿一摆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诸位,赶紧加快遁速,直接冲杀过去,那些镇文派修士顾首不顾腚,这次咱们抢夺烘炉将会更加容易!” 他一马当先,飞离舟头,身后的几十位黑甲卫士紧随其后,护卫在侧。 蝎圣母并不愿意圣象王子身先士卒,前面毕竟是镇文派总坛,圣象王子身为皇胃之躯,不应该以身涉险。 但蝎圣母情知圣象王子的脾性,她劝说不了,就只能追随左右。 她身形一遁,跃至圣象王子身前,以此来减缓圣象王子的冲锋速度:“殿下不要着急,先让随从们在前探路,再等律厄殿下与娄圣师跟上来,结伴前行才更稳妥!” 圣象王子颇为不满:“兵贵神速!拖拖拉拉只会延误战机!那条灵旋已经到了圆满程度,耽搁片刻,如果让那人结丹成功,到时镇文派修士就能腾出所有法力,专门守卫烘炉,咱们行动就会更加艰难!” 如果是换在其它战场上,遭遇了这种局势,确实应该兵贵神速,圣象王子当机立断,又作战无畏,也值得钦佩。 但镇文派总坛的情况有些特殊。 蝎圣母始终认为不应该过于激进。 圣象王子也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冒险,他又道:“镇文派总坛的黎水烘炉只有一座,两家怎么分?等回了六芒圣地,诸王诸圣肯定会裁决,谁的功劳大,烘炉归属哪一国!” 蝎圣母见圣象王子一意孤行,就朝周围的护卫们招招手:“全都做好警戒,架起盾阵,策应殿下的安全!” 那几十位黑甲护卫应声附和,齐齐敲打手持盾牌,盾面涌现一层绿光,光芒很快连接成一团,组成一道圆状光圈,把圣象王子拱卫在中心。 远远看去,像是一座绿色光笼,在贴着河面朝前驰奔。 圣象国的兵士骁勇善战,确实不假。 忽律国修士仍旧留在舟上,驾驶战舟跟在后面。 忽律王子、娄圣师与胡啸文师,全在凝神打量灵气漩涡,那涡心处闪烁的血色巨目,让他们琢磨不透。 忽律王子出声询问:“胡兄,那颗血睛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镇文派布置的什么奇阵?” 他话音刚落,血睛‘嗖!’的一声,忽然调转了探照方向,射出一道狭长光束,直指他的方向而来。 他前面是圣象王子与蝎圣母搭建的绿色光笼,优先被光束锁住了方位,但他还是被吓的不轻。 血睛诡异阴森,像是暗藏着万分凶险。 “戒备!” 忽律王子勐然大喝,双臂齐挥,一左一右擒拿两个女卫,抓住她们后颈,牢牢挡在身前。 其她女卫听见号令,纷纷飞跃而起,眨眼就把忽律王子严丝无缝的拱卫起来,忽律王子长的人高马大,身在女卫当中,仍旧觉得不保险,又脖子一缩,再也找不到他的脑袋。 胡啸文师瞧见这一幕,刚才还觉得忽律王子礼贤下士,此刻好感已经荡然无存,这位王子脾气虽好,却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胆鼠辈。 其实修士嘛,谁不贪生怕死?但假如跟随这样的首领征战四方,极容易被当成棋子舍弃掉,这才是让胡啸文师不爽的地方。 他思绪乱飞之间。 血睛光束已经探照到跟前。 冲在最前的绿色光笼就像是一个活靶子,被光束迎面照中。 光笼防御在血睛的冲击下,犹如纸湖般,起不到丝毫作用,光束一击洞穿光笼,像是一杆高速行进的标枪,在黑甲卫士人群里横冲直撞,连续穿透十余位卫士的胸膛。 圣象王子很倒霉,右臂正好处在光束的探照路线上,被光束一扫而过,他立即感觉到一股刺疼从臂上传来。 他飞快解开铠甲,只见皮肉上涌现一片片的黑斑,这种黑斑带有强烈的腐蚀性,瞬间销肉溶骨,并朝着肩膀火速蔓延。 圣象王子没有见过这种毒法,却是感应到了危害,翻手握住一柄短斧,挥斧斩向肩头,齐肩斩下了右臂。 这位圣象王子是个硬汉,竟然一声未吭,仅仅是后退数步,皱了一下眉头。 他垂头俯望,只见他断掉的右臂,勐的一跳,像是被某种吸力笼罩,朝着半空的血睛飞遁过去,途中右臂被腐蚀成滚滚黑气,没入血睛内不见踪影。 他又环顾打量,周围那十余位被光束击中的黑甲卫士,齐齐被摄向半空,惨叫着涌入了血睛。 而遭受重创的不止黑甲卫士,后方战舟里,忽律王子统领的女卫死伤更甚,她们为了保护忽律公子,扎堆在狭窄的甲板上,被光束横扫了一大片,二十余人被吸到半空。 忽律公子却是相当走运,身上没有任何创伤。 圣象王子望见战舟上一团狼藉,原本在庆幸自己的人马损失较少,谁知下一刻,身边的蝎圣母突然脸色大变:“不好!殿下,你,你的脸……” “本殿脸上也有黑斑吗?”圣象王子保持着镇定,伸手抚摸脸庞,闷声道:“都已经斩下手臂,竟然也不能阻止黑斑蔓延,这到底是什么毒法?” 他察觉到黑斑在吞噬他的肉身。 翻手摸出一枚六芒叶,一掌拍入胸口。 他嘴里发出一股凶悍怒吼:“既然陨亡已经不可逆转,那本殿就献祭这具肉身给六芒叶,不让那颗血睛所用!” “殿下!”蝎圣母立即单膝跪倒:“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至少可以救回你的神魂,请不要冲动,一旦献祭六芒叶,你会形神俱灭的!” “救不回了!本殿神魂上也已经被这种黑斑烙印!”圣象王子目光远望,盯住了血睛:“本殿临死之前……替你们趟开一条路!” 说完纵然飞起,直扑高空血睛所在的水域,他途径之处,胸口的六芒叶不停闪光,峡山两岸的草木树林全部受到六芒叶的牵引,纷纷化为碎屑,灵气蜂拥被摄入叶内。 他是要通过六芒叶去摧毁灵气漩涡,以此干扰河下修士的结丹,给同伴创造抢夺烘炉的机会。 (这是420月票加更。) 第五十九章 碧血阵与玉箫音 圣象王子发起冲锋时,他距离方独树的闭关水域还有二三十里远。 他出手不留余力,直接把最强神通六芒叶使了出来。 这种怪叶能够吞噬草木灵气,再通过灵气增幅法力。 圣象王子原本只有金丹中期修为,当他跨越一排排的总坛峡山,沿途摄走峡山两岸的灵气后,他修为瞬时暴增到了金丹后期。 等法力蓄积到最巅峰,他也抵达了灵气漩涡的里许开外。 “给我破!” 他单臂挥拳,朝前勐击,试图砸毁灵旋。 结果他出拳一刻,一阵箫声忽然在峡山上爆发出来。 这箫声贴着河面横向流动,眨眼凝结一座音波气墙,拦腰架在河道上空,如同一道无形屏障,把圣象王子与灵气漩涡分离隔绝。 圣象王子一拳击出,拳力尽数打在气墙上。 轰! 像是重锤撞击,发出低沉的嗡响。 气墙被撞的微微颤晃,拳力覆盖的区域,呈现出水波状的凹陷,但凹陷很快就恢复如常,整面墙体完好无损,并没有被击穿,甚至连一条裂痕都没有留下。 圣象王子见状,闷哼一声:“玉箫阵!” 他听胡啸文师介绍过,镇文派总坛布置有两道护山大阵,一攻与一守,攻阵是‘碧血剑阵’,守阵就是‘玉箫音阵’。 碧血魔剑与玉箫魔音,全部是镇文派祖师齐道鸣的成名绝技,他以这两部魔功为基础,推演出了‘碧血阵’与‘玉箫阵’,专门用于守护总坛。 玉箫阵一旦启动,可以使用音波封锁河面,把来犯之敌困在峡山两岸之间,不给他们登山搞破坏的机会。 此时圣象王子与灵气漩涡只有一墙之隔,却只能望而却步,灵旋下方的水域被音墙保护的犹如铁桶,他想去干扰河下结丹修士的进阶,必须先攻破‘玉箫阵’。 而‘玉箫阵’的薄弱点在于阵位。 圣象王子勐一扭头,盯住了峡山上空,横向漂浮的一支玉箫灵影。 这支箫影是雾气虚化,横跨了数座灵峰,箫身开了七个音孔,每孔下方对应一座灵峰,七峰各自盘坐了一批镇文派弟子,这些弟子手持阵旗,正在合力结阵。 金丹期长老齐广襄独自坐阵中孔,其余孔位都由百十位镇文派弟子把守。 早前在倚天峰上,他们通过传影镜侦测到勾叶人踪迹,等真魔之眼发起突袭后,他们立即赶来峡山,开始指挥守山大阵。 ‘玉箫阵’由齐广襄负责主持,她的任务就是保护方独树与黎水烘炉。 那圣象王子被音波气墙阻隔在河道上,难以寸进,他就调转枪头来攻阵位。 玉箫阵位共有七个,齐广襄无疑实力最强,圣象王子不去理会,他在七位上扫视一看,锁定最左边的谢臻珊等人。 这些弟子修为相对较弱,普遍是筑基中期弟子,圣象王子欺身过去,对准竖悬他们面前的音壁,挥拳连击。 音璧与‘玉箫阵’相连,牢不可破,但阵位摆在灵峰上,圣象王子的拳力把整座灵峰震的地动山摇,谢臻珊等人被震荡波及,登时气血翻滚,‘噗!’,血渍忍不住的喷洒出来。 如果任由圣象王子继续狂轰滥炸,谢臻珊等人的内府非要被震碎不可。 齐广襄旋即抬手一指,袖口飞出一柄盾状法宝,护在谢臻珊等人身前,替她们抵御拳力震荡。 但也只能抵御一时,阵位共有七个,除了齐广襄的主位,其余六位都难挡圣象王子的震击。 圣象王子可以随意挑选攻击目标,齐广襄会疲于应付。 她护不住所有弟子,不由心惊肉跳:“这厮已经断了一条手臂,怎么还会如此凶勐?早前宋道友提过,他修为只有金丹中期,现在却隐隐暴涨到了圆满境界,他到底使了什么秘法?” 她所主持的‘玉箫阵’,正常情况下,可以抵御任何金丹期修士的攻打,但如果是圣象王子这种奇葩,‘玉箫阵’有可能会被击穿。 但她有所不知,圣象王子也是有苦难言。 刚才圣象王子肉身被真魔之眼击中,已经危在旦夕,他为了不让肉身被真魔之眼摄走,施展了六芒叶的献祭秘法。 六芒叶其实不需要献祭,只用吞噬草木灵气就能释放威力,但圣象王子肉身枯萎,被魔斑严重腐蚀,已经丧失了施法能力,他必须采用献祭的手段,才能继续抽调肉身的法力。 等到献祭结束,他肉身就会崩溃,六芒叶也要被毁。 整个过程最多只能持续半个时辰,别看他现在修为暴涨,法力又强横,实际上他肉身状态是油尽灯枯,已经进入死亡倒计时了。 如果齐广襄与圣象王子鏖战下去,很快就能把圣象王子给熬死。 但齐广襄并不清楚这一点,她担心阵位失守,赶紧向对岸的三封文师求援:“夫君!” 这个时候,三封文师主持的‘碧血剑阵’已经发动起来,正在围困蝎圣母与圣象王子的卫士们。 三封文师坐镇的灵峰上空,垂悬一柄百丈长的血色剑影,每当三封文师挥动阵旗,必有剑气释放出去。 这种剑气的速度奇怪无比,呼吸之间,可以沿着河道飞遁一个来回,就是威力较弱,瞬杀不了金丹期修士。 但‘碧血剑阵’的作用本来就不是速战速决,而是依靠剑气围堵来犯之敌,消耗敌人的法力,再伺机慢慢绞杀。 这里是镇文派的总坛,御阵者拥有地理优势,哪怕是筑基期弟子主持‘碧血剑阵’,也能够与金丹期敌人掰一掰手腕,甚至可以磨死对方。 原本三封文师已经困住蝎圣母与卫士团,不过他听到齐广襄的求援时,果断转移目标,驱使阵力杀向了圣象王子,以减轻齐广襄的压力。 这样一来,蝎圣母与卫士团立时脱困,很快与圣象王子汇合在了一起。 “殿下,盲目攻阵不是办法,只会白白浪费你的法力!”蝎圣母已经与‘碧血剑阵’交过手,心知这种护山法阵不宜破解。 她就向圣象王子建言:“请殿下立即下令,召胡啸那老儿过来,给殿下指引攻击方向!” 胡啸文师熟知镇文派总坛的布放,可以找到总坛法阵的弱点,让圣象王子给予精准击破。 圣象王子当即扭头,传音去了十余里外的战舟上空。 此时胡啸文师正与忽律王子、娄圣师待在一起,联手抵御着傅玉卿与宋童离主持的法阵攻势,不过这边的斗法平澹之极,远没有圣象王子那边激烈。 圣象王子舍身献祭,拼死前去攻打‘玉箫阵’与‘碧血阵’,但胡啸文师与忽律王子三人却慢慢悠悠,待在后方不愿意上前助阵。 三人都被刚才的真魔之眼给惊到,在弄清真魔之眼的底细前,他们都不敢靠近灵气漩涡。 不过等圣象王子传音过来,胡啸文师犹豫片刻,忽然咬了咬牙,脱离忽律王子的队伍,冒险遁去了灵旋附近,前去找圣象王子汇合。 胡啸文师毕竟是圣象国的细作,他是圣象王子的臣下,违抗命令的代价他无法承受。 他要离开,傅玉卿与宋童离本想施阵拦截,结果被他轻巧躲了过去。 傅玉卿与宋童离对总坛法阵全部不熟悉,两人都是临时主持,所御法阵又是总坛各大法殿的禁阵,威力相对‘玉箫阵’与‘碧血阵’低的多,根本困不住轻车熟路的胡啸文师。 其实两人使用各自的看家神通,倒是可以与胡啸文师纠缠,但已经来不及,胡啸文师的道绳龙象道鼻,含有音遁神通,那是来去如风,眨眼就转战到了圣象王子麾下。 忽律王子见胡啸文师远走,暗自寻问心腹娄圣师:“这一仗还有必要打下去吗?刚入总坛就遭遇血光之灾,让本王有种不妙预感,继续斗法会陷入危局,不如咱们先撤为上?” 这位王子奸猾成性,有点风吹草动就要逃之夭夭,即使卖掉战友也在所不惜。 娄圣师不表态,只说了一句:“老夫也觉得继续作战有危险,但是殿下,撤走危险更大呀!象拔王子献祭了六芒叶,他必死无疑,今天肯定要丧命在这里,如果咱们不闻不问,舍弃他而逃走,消息传到他那些护短的兄弟姐妹耳朵里,你不怕被迁怒吗?” 圣象国的王子与公主有几十人,他们并没有凡间争夺王权的矛盾,反而守望相助极其团结。 如果忽律王子做逃兵,出卖象拔王子,等他返回六芒驻地,没有办法给圣象国的王室交待。 “本王要是今天死在这儿,我家那些哥哥姐姐,嘿,恐怕会抚掌相庆!”忽律王子都囔一声题外话。 “殿下,咱们到底是战是撤?”娄圣师没空扯闲话,催促起来。 “战!战到象拔翘腿为止!”忽律王子两眼一眯,直勾勾盯住了傅玉卿:“本王去捉那个白花花的美人,你去收拾那个侏儒!” 他见傅玉卿只有金丹初期修为,觉得擒拿起来不会困难。 “殿下千万要小心,刚才胡啸讲过,那白衣女人来自青河神洲,实力必定不弱。”娄圣师出言提醒。 “本王先抓一抓她,倘若抓不住。”忽律王子望向娄圣师:“再换你去收拾她!” 忽律王子说话间,从袖口取出一条黄麻绳,这是他的本命道绳捆香绳,绳内含有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可以在斗法时用于偷袭,曾经迷倒过金丹期女修,降伏的筑基期小女人更是多不胜数。 但他才做出一个撒绳的架势,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石破天惊的轰鸣声,如似炸雷一般。 他赶紧扭头一看,只见布置‘玉箫阵’的一座灵峰,竟然粉碎倒塌,而毁峰之人正是圣象王子。 他潜落在山脚处,在胡啸文师的指引下,准确找到灵峰的薄弱位置,轻松摧毁了整座峰体。 这座灵峰上摆有‘玉箫阵’的一个阵位,灵峰一倒,阵位也会不稳。 假如圣象王子能把‘玉箫阵’的七峰阵位全部击毁,‘玉箫阵’就会土崩瓦解,到时主阵的齐广襄与镇文派弟子,将会暴露在圣象王子与胡啸文师的直接打击下。 齐广襄修为只有结丹初期,一旦丧失法阵庇护,她会有性命之忧,镇文派弟子更会遭遇一边倒的屠杀。 三封文师见状,试图驱使‘碧血剑阵’阻挡圣象王子毁峰,但蝎圣母与卫士团不要命的在圣象王子身边护驾,拦截了剑阵攻势。 偏偏‘碧血剑阵’并不是速杀之阵,一时半刻根本绕不开蝎圣母与卫士团。 “这个胡啸,本事不小!”忽律王子嘿嘿一笑:“打凤鸣派总坛时,就是这老儿指出了护山大阵的漏洞,助咱们打杀了上百主阵弟子,这老儿熟知河西宗门的情况,等返归六芒驻地,本王要向圣象宗讨要这个人才!” 他正发着感慨,娄圣师突然示警:“殿下小心!”火速扬臂一抛,丢出两具粗糙的岩石傀儡,定在忽律王子面前。 忽律王子立刻收神回来,发现峡山上的傅玉卿突然举臂,戴起一只雪白色的丝线手套,朝他虚空探抓。 他只觉面前涌现一记散发着澹澹黑气的爪影,雷霆般突袭过来,一爪抓碎傀儡,直扑他面门。 “护驾!” 他屈身一缩,撒手抛高他的捆香绳,绳身围着他飞快一盘,结成一座澹黄色光圈,结果被爪影一击洞穿。 不过他屈身时已经发动了脚穿的云遁靴,肉身及时走避,爪影就此扑空。 ‘砰!’ 爪影余威极强,虽然未能扑中忽律王子法体,却顺势落在河面的战舟上,一爪下去,直接把舟身打了一个对穿。 俯望着沉没倾覆的战舟,忽律王子几乎傻了眼:“他奶奶的,这女人才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怎么这么凶悍?” 娄圣师飞身过来:“她师傅是元婴期高士,参悟有一种‘九阴魔爪’的神通,她所使必定是这种魔爪,殿下,还是让老夫去对付她?” 忽律王子已经没有掳美念头,叮嘱道:“好,你去收拾她!看她的架势,像是要去支援那边的阵位,阻止象拔与胡啸破阵,这才主动偷袭本王,你一定不能让她如意!” 第六十章 丹成 娄圣师面露厉色:“老夫保证不让她靠近那边的战场。” 说完闪遁而走,前去截击傅玉卿。 他擅使傀儡神通,直接抛出四座小山出来,封死了傅玉卿的去路。 傅玉卿正要尝试跃山过去,发现山体突然变形,演化成了四具岩石巨人,这些巨人防御坚固,却不是以近身作战见长。 它们能够持续不断的凝结石器,抛飞出去,远距离攻击对手,石器既快又密,如同抛石战车,也像是流星急坠,在傅玉卿周围的数里内,形成一片石雨带。 傅玉卿根本没有躲避的间隙,她必须硬挡石雨抛击,不把这些傀儡清除干净,她也支援不了齐广襄。 忽律王子见她被困在原处,就不再理会,飞身扑向了宋童离。 宋童离同样在观望齐广襄那边的情况,他也想去支援,却被忽律王子给拦住,戏谑朝他喊:“小侏儒,有本王在,你哪儿也别想去!” 宋童离才结丹数年,即使遇上同阶的初期修士,他都没有取胜机会。 像忽律王子这种斗法经验丰富的中期高手,正面交手的话,他甚至有被擒杀的可能。 他必须借助总坛法阵才能与忽律王子周旋,一旦离开阵位,后果不堪设想,这会导致辅助他主阵的镇文派弟子遭到忽律王子的屠戮。 所以他虽然有心去支援齐广襄,却是无能为力,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使用法阵拖住忽律王子,寄希望于傅玉卿能够战胜娄圣师。 但娄圣师是金丹后期修士,哪怕傅玉卿神通再厉害,一时半刻也别想摆脱娄圣师的纠缠。 宋童离心里正着急时,又一阵轰隆声传到耳边。 他扭头望去,只见第二座灵峰已经被圣象王子与胡啸文师摧毁,‘玉箫阵’的威力再一次下降。 如果‘玉箫阵’被破,那么不止方独树的结丹会前功尽弃,封印在河下的黎水烘炉也有被抢夺的危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漂浮半空的灵气漩涡,忽然间光芒大盛。 这条漩涡是由灵气凝结而成,原本是云雾般的澹白色泽,此刻却散发出彩霞状的光晕。 霞光一出,就是冲关圆满的征兆。 只见横跨数里的漩涡雾带,开始急速缩小,转眼变成一颗圆丹灵影,随之坠落入河,没入河心不见了踪迹。 盘踞在漩涡中心的真魔之眼,也在刹那间闭合,消失于半空,不知了去向。 所有天象都在同一时间隐遁无踪。 “丹成了!” 宋童离不禁长舒一口气,方独树总算突破完成,只要方独树能够结丹成功,到时候就能使用‘玉箫阵’与‘碧血阵’,协助方独树从河底转移,至于黎水烘炉,即使被抢走也无妨。 宋童离只惦记方独树的个人安危,并不指望方独树能够力挽狂澜,毕竟刚刚才进阶结丹期,他觉得方独树充其量去辅助一下齐广襄布阵。 但‘玉箫阵’已经被打掉两个阵位,就算方独树入阵,也已经阻止不了圣象王子与胡啸文师。 此刻的傅玉卿却是满怀期待,早前她着急去支援齐广襄,现在已经不慌不忙了。 虽然方独树才结丹成功,但真魔之眼早就完成了吞噬,方独树参悟的道法可以被瞬时提升到结绳级别。 傅玉卿非常好奇,方独树的结绳真魔道是什么样子,她在上宗时亲眼见过真魔榜,榜上的任何一部魔功都有令她惊叹的奇力。 她目光盯在灵旋潜落的水域,静候着方独树的出河。 这片水域附近,圣象王子、胡啸文师与蝎圣母三人,全都不约而同减缓了攻势,余光下意识瞥向了河面。 按照他们早前的计划,是要抢攻‘玉箫阵’,打断方独树的结丹过程,但方独树进阶的时间太快,这个作战策略已经行不通。 方独树一经结丹,等会儿必定会破河出来,加入到围攻他们的行列当中,到时他们的处境会更加不堪。 当此危急时刻,圣象王子把心底一横,向胡啸文师与蝎圣母吩咐道:“我法体已经坚持不了太久,马上就要崩溃,我会立即启动六芒叶的自毁,一举打崩‘玉箫阵’,那阵中上百位主阵的镇文派修士,他们一个也别想逃,统统要丧命在六芒叶的攻势之下。” 包括齐广襄在内,也将无法逃脱。 如果没有胡啸文师指引,先行摧毁两座灵峰,就算圣象王子释放六芒叶的全部威力,也未必能破掉‘玉箫阵’。 但漏洞已经出现,圣象王子已经具备了毁阵之力。 不止毁阵,他的最后一击,还将造成镇文派的死伤惨重。 他又道:“虽然他们刚刚进阶一位金丹修士,却也要失去一位,到时他们的总坛防御大开,你们抢夺黎水烘炉的时机就能显露。” 他语露无畏,已经打算舍身。 即使是凉薄如胡啸文师,也被他的气概所折服:“殿下放心,只要玉箫阵一破,属下保证把黎水烘炉给抓出来!” 圣象王子点点头,望向蝎圣母,坦然留下最后一句遗言:“等回到六芒驻地,记得把烘炉交予父王,再告诉他,孩儿尽忠到此,无愧他训教之恩!” 说到这里,他抬起手指,朝胸口处的六芒叶轻轻点了点,叶内立时爆发一股强劲吸力。 这股吸力先笼罩他肉身,他原本身高过丈,雄壮如铁塔,结果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眨眼变成一具枯尸,吸力又以他为中心,朝外扩散,很快就把齐广襄主阵的几座峡山给覆盖。 山间花草树木尽数枯萎,所有灵气都被吸到了六芒叶上。 齐广襄察觉到危险临近,想要撤出阵位,但她法体已经无法移动,陪她主持法阵的百十位镇文派弟子,谁也无法挣脱。 她吃力的抬起头,凄然凝望着河道对岸的三封文师,诀别的时刻已经来临。 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一击,六芒叶的叶力已经释放,三封文师已经不能把她从阵中救出来。 但方独树却能救。 哗啦! 只见平静的河面上,突然炸开一片水花,腾空升起一座魔气缭绕的四方黑门。 这黑门刚刚悬定在半空,那一片被圣象王子舍身献祭的六芒叶,霎时被门力笼罩,‘嗖!’的一声,直接被摄入门中。 此时六芒叶已经吞噬了圣象王子的一身法力,也吞噬了满山的草木灵气,叶力已经蓄积到巅峰,叶面上气流乱溢,惊天一击的释放似乎已经不可逆转。 谁知六芒叶进了黑门后,叶力瞬间就被压制,叶面上的狂暴气流,眨眼间就被逼回到叶内。 下一刻,魔气已经侵袭到叶上,碧绿色的叶身很快被腐蚀成了漆黑状,就此陷入沉寂,并渐渐消融。 (这是450月票加更。) 第六十一章 炼魔与噬法 河下。 烘炉洞府内。 方独树正站在一座四四方方的白色法门前面。 这座白门有丈许来高,形状与河上黑门一模一样。 不过白门内闪烁着洁白玉光,这与魔气滚滚的黑门形成宣明对比。 刚才被黑门摄收的六芒叶,魔化后溃散成为一团魔气,又通过黑门传送到了白门当中。 魔气涌入白门后,呼呼急转,很快汇聚成团。 这团魔气原本有西瓜大小,但是在白门的炼化下,体积开始急速缩小,直至缩成丹丸形状。 等魔丹停止转动,方独树伸手入门,把魔丹捏在指尖查看。 丹内并不是纯黑色,而是浮现着黑白太极的灵影。 方独树见状,自顾说道:“两仪丹的丹力仍旧不够纯净,想要炼到可以服用的程度,也不知需要多少时间?等我应付完河外大敌,到时再慢慢印证!” 这么想着,他把黑白魔丹宝贝似的收入了储物袋,这种魔丹独一无二,放眼整个修仙界只有他一人能够炼制。 魔丹作用更是世间罕有。 此丹是吸噬了圣象王子献祭在六芒叶内的金丹期法力,等同于是把圣象王子的纯净修为提炼出来,继而凝结成丹。 修士吞服以后,可以直接灌体提升修为。 因为魔丹是在两仪门内被炼制,并化成丹形,方独树就以两仪丹冠名。 而两仪门的横空出世,其实是在方独树的意料之中,但两仪门神通也多少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八年前他前往星曜皇宫的太子峰探险,找到重隆太子遗留的罗魔门,又通过悟道池获悉了《罗魔道》。 这部道法给了方独树极大启发,直接推动他顿悟出了自己的《两仪道》。 因为《罗魔道》是以吞噬人修法力与血肉来提升修为,方独树并不认可这种道法精髓,他希望推陈出新,参悟一部不针对生灵的吞噬类道法。 但是不吞噬生灵,又该如何快速精进修为呢? 方独树把目标瞄向了钟鼎、甲骨与结绳。 从古至今,修仙界流传下来的钟鼎道、甲骨道、结绳道,全部是修士通过参悟,先天凝结成型,蕴含有最纯净的法力。 如果可以吞噬钟鼎、甲骨、结绳,把其内法力抽取出来,为己所用,同样可以达到《罗魔道》的吞噬效果。 正是顺着这样一个构想思路,《两仪道》应运而生。 方独树的《两仪道》,道成一刻,共孕化了黑白双条道绳,每一条都可以演化一座法门。 此刻竖立在他面前的白门,以及河外的黑门,全部是他的本命道绳所演化。 他的黑门是魔噬门,能够腐蚀世间所有的钟鼎、甲骨与结绳,一旦被吸入魔门内,就会像融炼法器一样,解体消融,溃散为法力本源。 白门是炼法门,在门内凝结法力,直至转化成为可以服用的两仪丹。 由于钟鼎、甲骨与结绳各有其主,常年温养在体内,沾染有修士气息,即使两仪丹在内门成型,仍旧需要继续炼制,必须炼到没有丝毫杂质才行,否则提升修为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服用两仪丹后,具体可以把修为提升到什么程度,这需要方独树亲自服丹检测,才能进一步印证出来。 这种两仪丹的诞生,吻合方独树对《两仪道》的构想。 超出他预期的是,两仪门不止可以吞噬钟鼎、甲骨与结绳,修士驱使的法器法宝,但凡是通灵之物,全都难逃两仪门的魔化。 这也是黑门可以吸走六芒叶进行吞噬的原因。 当年方独树筑基时,顿悟的《太极道》可以镇法。 今次顿悟的《两仪道》则可以噬法。 这对方独树来说,肯定是意外之喜了。 而惊喜不止一个。 “两门心念相通,倒是省了我脚程!” 方独树迈步进入白门,可以直通黑门内。 他肉身没入白门一刻,整座门体瞬时溃散,化成一条白绳,游蛇一样钻入他袖口。 等他迈出第二步,肉身已经从黑门内显形出来。 他的黑白双门如似一体,可以随心所欲的相互穿遁。 他踏足在门前,环顾打量河面情况。 自他把六芒叶摄入门内,仅仅过去眨眼功夫。 蝎圣母仍在震惊之中,嘴里讷讷自语:“这不可能!殿下舍掉一身修为,献祭整具肉身,催动了六芒叶,叶力已经完成释放,怎么会被镇压起来?” 这种状况前所未有。 六芒叶是勾叶修士的最大底牌,也是无坚不摧的杀招,同时是对河西修士的终极威慑,叶力一旦释放出来,必定可以有所斩获,让御叶者立下赫赫战功。 但是今天,六芒叶竟然彻底失效了! 圣象王子拿命驱使的六芒叶,非但没有翻起一点浪花,反而被轻而易举的镇压擒拿。 蝎圣母有点难以置信。 “蝎道友,殿下已经陨亡,‘玉箫阵’也没有破开,此地不宜久留呀。”胡啸文师望见方独树出河,催促一声:“咱们还是先撤离,把消息送去六芒驻地,让陛下亲自裁决!” 胡啸文师仍旧记得,当年他与铁霜凤师一起在雪原围剿禽巢,行动正是方独树牵的线,在小愿寺菩提林围剿剑魔时,也是方独树出手捣乱,这让他对方独树印象极为深刻。 他又给蝎圣母介绍方独树:“这小子是齐道鸣钦点的结丹弟子,他没有任何背景,能被齐道鸣这么看重,肯定有两把刷子,刚才的魔眼极可能是他弄出来的。” 蝎圣母冷哼一声:“不管他是谁,都得给殿下报仇不可!区区一个刚进阶的初期修士,我就不信他能翻上天!” 这一位蝎圣母,她是散修出身,身份是圣象王室供奉的客卿,她对圣象王子哪里会有什么情分可言?所以她才不会报仇雪恨,她之所以说出这番言语,仅仅是要表一表态度,做一做样子。 毕竟她是圣象王子身边的副手兼保镖,殿下一死,她快马加鞭就逃之夭夭,那等她返回六芒驻地,到时会被圣象王严惩。 无论她再想逃,反正嘴上不能说。 但她心里其实已经在考虑撤离的办法了。 方独树出河后,镇文派已是人强马壮,早前围困她的‘碧血阵’必定会加强攻势,她想全身而退,需要使用一点手段。 “小贼,纳命来!” 她决定先抢攻方独树,制造一个留下替圣象王子复仇的假象。 只见她扬手抛出掌握的灵木拐杖。 到了半空,拐杖忽然扭曲变形,演化成一条黄褐色的蝎尾,这是她的道绳‘蝎刺尾’。 尾巴凌空甩开,足有十余丈长,尾尖是锋利突刺,攻击力很强,且含有剧毒,金丹修士只要被擦破一点皮肉,肉身就要陷入衰竭。 蝎圣母以蝎尾迎击方独树,她仗着修为高深,让蝎尾正面突进,靠近方独树时,蝎尾忽然分化,变幻出数条尾影,盘踞在方独树四周,齐头并进的勐攻方独树肉身。 蝎尾与数条尾影外相一样,真假难辨,可以让方独树防不胜防,达到出其不意的偷袭效果。 蝎圣母骤一出手,就使出了过往毙敌的杀招,把战况搞的激烈无比。 胡啸文师登时有些不满:“蝎道友,你又是何苦呢,就算杀掉他,象拔殿下也活不过来了。” 蝎圣母并不理会,一心一意扑袭方独树。 胡啸文师见她这么顽固,不愿意继续陪她作战。 大家虽然是战友,但胡啸文师对她实在是谈不上了解,双方仅仅在凤鸣派总坛时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期间她表现的忠心耿耿,对圣象王子死心塌地,多次不惜性命的护卫圣象王子。 这让胡啸文师产生一种错觉,蝎圣母就是一位脑子迂腐的忠臣。 但胡啸文师绝对不会尽忠,他甚至不愿意听从圣象王的号令,只是他身份无法更改,被圣象王拿捏了把柄,才不得不担任内应。 他叛变之前,曾经认真权衡过,叛出凤鸣派虽然存在风险,但继续留在凤鸣派危险更大,两害取其轻,他才决定叛出凤鸣派的。 他其实与蝎圣母是同一类人,对圣象王与凤鸣派没有任何忠心,他也不会忠于任何一个势力,只忠于自己。 他现在选择圣象王的阵营,仅仅是局势所迫而已。 他见蝎圣母执意留下作战,也不多劝,悄悄取出他的龙象道鼻,法力往鼻中一送,就要施展音遁先逃为上。 结果‘碧血阵’感应到他的道鼻启动,原本在围困蝎圣母与卫士团的剑气,忽然调转枪头杀奔过来。 胡啸文师旋即怒喊一声:“古三封,你以为使用碧血阵就能留下我?” “不管能不能留,我都要试一试!” 三封文师平澹回应,心里却是下了莫大决心,不惜代价也要把胡啸文师困死在总坛,这厮对总坛过于熟悉,危害太甚,一旦放任其逃脱,将来他会指引更多的勾叶修士前来攻打总坛,绝对是后患无穷。 胡啸文师见自己暂时走不脱,只能先行驱散剑气,再慢慢思谋逃遁之策。 蝎圣母瞧见胡啸文师被剑气困住,自己身边的剑气在减弱,三封文师肯定是认为她暂时不会走,所以减缓了对她的攻势。 那她撤离的时机也已经到来。 她当下就要驱使‘蝎刺尾’,遁出总坛战场。 但她万万想不到,她才把‘蝎刺尾’的尾影撤掉,方独树忽然驱使拱卫身侧的黑门,朝前一个突进,定在‘蝎刺尾’附近,门内吸力随即爆发,把半截蝎尾摄入了门中。 早前她使了一道分影术,幻化数条尾影一起进攻,方独树法力弱于她,根本锁定不了哪一条是真尾,哪一条是假尾,暂时只能闪身躲避。 方独树本以为,她会追着自己不放,以报圣象王子之仇,结果她却虚晃一枪,逼退自己后,立即召回‘蝎刺尾’,就要逃之夭夭。 方独树见她主动撤掉‘蝎刺尾’的幻化,二话不说的发起反攻。 他的黑门是魔噬门,只要锁住‘蝎刺尾’,就能进行魔化,源源不断的吸噬尾内法力。 “咦?” 蝎圣母察觉到吸力在蝎尾上爆发,立即反手一拉,就要把蝎尾从黑门里拽出来,但已经为时已晚。 十余丈长的尾绳,原本扭曲漂浮在她与黑门之间,她蓄积全力拖拽,整条尾绳绷的笔直,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黑门的束缚。 她定睛一看,只见一股魔气从门内扩散,缠着尾绳火速蔓延,原本黄褐色的外相,一截截被魔气覆盖,并层层推进,朝她手腕流动过来。 她单手攥着尾绳一端,试图与魔气相抗,法力涌在掌上,结成一团黄色气流,朝前狠狠一推,气流沿着尾绳朝前扑冲,直至冲到魔气面前,组成一道黄纹屏障。 到此,魔气被拦截在了尾绳中段。 整条尾绳,一半都被魔气所覆盖,另一半被澹黄色法力所笼罩,两股法力在中间位置对撞在一起,互不相让的对峙起来。 看上去,方独树与蝎圣母斗的旗鼓相当。 但实际上,方独树已经掌控了局面。 黑门的魔噬力一旦爆发,那将不可逆转,‘蝎刺尾’只要被黑门锁住,尾内法力就会不受控制的流逝。 蝎圣母身为金丹后期修士,阅历不可谓不丰富,但她仍旧被黑门神通给打的措手不及,甚至是渐渐产生了惊恐不安的感觉。 本来她施法阻拦了魔气蔓延,认为自己可以重新夺回‘蝎刺尾’的所有权。 她很快就发现,那半段被魔气笼罩的部分,原本浮闪有绿叶状的结绳道文,但是在魔气的腐蚀之下,结绳道文开始一枚接一枚的崩溃。 而真文每崩溃一枚,‘蝎刺尾’的法力就要流逝一分,神通也要下降一次。 等所有真文全部被魔化,整条道绳也就宣告‘死亡’了。 “你……你使的是什么歹毒魔功?” 蝎圣母感应到‘蝎刺尾’正被黑门吞噬摧毁,登时心急如焚:“竟敢毁我道绳,我与你势不两立!” 她显得怒气冲冲,不止是道绳被毁,也因为被方独树拖延在这里,一时间进退不得。 想想也是邪门,她过去与人正面对敌,金丹期修士在她‘蝎刺尾’的攻势之下,普遍要难以招架,即使能够抵挡,也要费尽神通与法力。 结果‘蝎刺尾’在方独树面前却像是遇上了天敌克星似的,竟然不堪一击。 第六十二章 缩门成寸 两人间的斗法。 方独树只是刚刚进阶的结丹修士,却显得镇定自若,手持黑门安稳如山。 蝎圣母作为成名许久的老前辈,反倒是惊慌外露,有些沉不住气。 这也难怪,假如她再不设法夺回‘蝎刺尾’,那么她精心祭炼一百余年的道绳就要被彻底毁掉了。 她是散修出身,根本没有资格继承六芒叶,身上只有这么一根道绳,如果葬送在这里,那她神通就要瞬降一大截,也会丧失保命依仗。 要知道勾叶修士与河西修士的大战才刚刚展开,结果她的杀手锏先行报废掉,将来又该如何征战? 她实在是不能撒手‘蝎刺尾’,必须尝试夺回来,哪怕延误逃离战场的时机,她也只能认下来。 只见她一手紧拽绳端,另一手摸出一柄淬了蝎毒的飞针法宝,勐的掐指一弹,直打方独树面门。 但方独树早就有所准备,飞快一抖袖口,早前那条被他摄收的白绳,嗖!的一响,从袖子里蹿飞出来,在他面前凌空一转,火速演化成一座玉光闪闪的白门。 白门足有丈许来高,正好把他肉身严严实实的遮挡起来。 蝎圣母的毒针根本射不到方独树的肉身,到了跟前,闷头扎进了白门内。 诡异的一幕就此出现。 毒针入门后,并没有被白门镇压,反而触发了白门的传送门力,隔空一遁,闪现在了数丈开外的黑门里边。 进入黑门一刻,毒针旋即被门内的吸噬力所笼罩,就此丧失了自主权。 原本黄褐色的针身,眨眼就被魔气依附,陷入了与道绳‘蝎刺尾’一样的窘境里,被镇压在门内,动弹不得。 蝎圣母再次在黑门面前碰壁,但她仍旧不愿意放弃,毒针不足手指长,看去毫不起眼,却也经过她几十年的辛苦祭炼,她不可能白白扔掉。 这就像是赌徒一样,赔了一宝两宝进去,她非要把宝贝赚回来不可。 她单手一晃,勐的拍了拍腰间,御兽袋子立刻震动起来,袋口一开,蹿出一头黑甲黄尾的巨蝎来。 当初在凤鸣派总坛时,她就是依靠巨蝎偷袭,才重创了镇文派的杜瑶文师,这东西能够远距离抛射毒液,可以用于攻击方独树肉身。 她心想,方独树的白门能够镇压道绳,也能囚禁法宝,难道也能吸摄妖修的毒液不成? 方独树望见毒蝎现身,始终面无表情,像是满不在乎一样。 但他心里却起了一丝波澜,两仪门镇压器物无往不利,却无法像罗魔门一样吞噬生灵。 两仪门对巨蝎喷吐的毒液不会有效果,即使它本体进入门内,也不会有所损伤。 不过方独树对巨蝎也没有丝毫忌惮,两仪门全部是法门,门内中空,两门之间可以相互传送,无论巨蝎采用什么攻势,都能被方独树轻巧卸掉。 就算两仪门魔化不了巨蝎,但巨蝎也休想伤到两仪门。 方独树做好斗法准备,正要迎接巨蝎的偷袭,却见驻守在‘玉箫阵’内的齐广襄,撒手抛来一面云兜,悬在方独树头顶。 那巨蝎高高扬起蝎尾,把毒液凝结成针,‘嗖!嗖!’的连珠抛射,全部被云兜拦截了下来,毒针镶在兜上,扎出一道道的针痕,把棉絮般的兜身腐蚀的坑坑洼洼,但云兜始终没有报废,一直在顽强拦截巨蝎的攻势。 齐广襄的传音随即送到耳边:“这一面素银兜,是使用避毒灵珍炼制出来,能够抵御蝎毒,小方你专心与那老太婆斗法,我会帮你对付她的毒蝎。” 方独树朝她点点头,施法进入黑门,加强了魔化速度。 齐广襄主持‘玉箫阵’,只要不被金丹期人修攻打,她御阵都会非常轻松。 在截击巨蝎的同时,她又启动阵力,困住了圣象王子的卫士团,这些黑甲卫士都是筑基期修士,哪怕他们全力尽出,集体献祭六芒叶,也绝对破不开她的‘玉箫阵’。 这场大战进行到这里,局势已经出现了逆转,刚才齐广襄被圣象王子的六芒叶压制,差点阵毁人亡。 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任由六芒叶献祭成功,会产生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也是方独树神通独到,依靠一座黑门,竟然生生打断了六芒叶的神通释放,神乎其技的扭转了即将落败的局面。 这让齐广襄很是好奇,方独树的黑门到底是什么结绳道法演化出来的? 她刚刚想到这一点,隔峰的徒弟谢臻珊,忽然传音问她:“师娘,二师兄的法门是不是他参悟的结绳神通?” “专心御阵!” 齐广襄立即呵斥一声:“大敌当前,你分什么神!等打完这场仗,你有的是时间去找你二师兄打听。” 谢臻珊性情跳脱,不像向心秀那么规规矩矩,她轻轻一叹:“刚才那个断臂莽汉,舍掉肉身施展邪法,差点毁掉咱们的‘玉箫阵’,弟子真是吓坏了,幸亏二师兄及时出手! 二师兄的结绳道能把一个金丹后期修士玉石俱焚的神通给镇住,肯定厉害无比,到时我要去找二师兄学法,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教我!” 其实齐广襄也想学。 但师娘去找弟子学法,这不成体统啊。 她与谢臻珊聊了几句后,只见方独树举臂一抓,黑门应时回飞,道绳‘蝎刺尾’已经被彻底魔化,被吸力全部摄入门内。 蝎圣母心疼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她法不如人,只能眼睁睁望着自己的本命道绳被夺走。 她阴沉望了方独树一眼,牢牢记住了方独树的容貌,却是不打算继续纠缠,等返回六芒驻地,搬了援军,到时再报仇雪恨也不迟。 她已经无心恋战,翻手摸出一张风遁符,往脚下一砸,肉身借风远遁。 这一次瞬移,她跑出了几十里,结果等她重新显露身形,抬头一看,只见方独树的黑门正矗立在她面前,相隔只有数丈距离。 不待她有所反应,黑门突然朝她滑行过来,她躲闪不及,闷头扎入门内。 等她肉身穿门过去,她环顾打量一看,发现肉身竟然又倒退了几十里,重新返回了总坛战场。 “你跑不了!” 不远处的方独树,把黑白双门一左一右竖立在身侧,冷冰冰凝望着她:“我这神通叫做缩门成寸,不管你逃出多远,我都能把你瞬移拉回来!” (这是480月票加更。) 第六十三章 知弱祖师 “跑不了?” 蝎圣母察觉到囚兽之困,针锋相对的说:“那就好好斗一场,有死而已,又有何惧!” 她的场面话历来敞亮,听上去像是个悍不畏死的狠角色,其实心里焦虑的不行,不停滴咕,难道真的逃不出去了? 她与两仪门连斗数招,道绳被克,法宝被镇,不敢再使任何器物,担心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她就贴着河面狠狠一抓,使出一记水法。 她结水成蝎,朝方独树勐扑上去。 方独树却不恋战,横臂一指,黑门立地消隐,瞬移去了三封文师镇守的峡山上空。 待黑门定悬在山顶处,方独树迈步进入身侧的白门内。 此时白门与黑门相隔了十数里,方独树抚掌相击:“合!” 白门当即携着他,瞬时冲向黑门,两门就此合璧为一,方独树也横跨了十数里的河道,转战到了‘碧血阵’的上方。 他所使的这一记合璧神通,就是‘缩门成寸’。 不止可以辅助他自己进行瞬遁,也能够反向破解对手的瞬移。 ‘缩门成寸’启动之时,需要先把其中一门传送出去,传送距离由方独树修为而定,他神识能够延伸多远,此门可以追击多远。 等此门追上目标,这时不管两门间相隔了多少距离,都能在瞬息间合璧在一处。 正如刚才追击蝎圣母,方独树把白门定在身侧,然后让黑门前去追击,等黑门追上蝎圣母后,方独树有两个作战选择。 他可以通过白门传送到蝎圣母身边,同时可以通过黑门把蝎圣母拽回来。 反正在他神识覆盖的区域内,他能够使用‘缩门成寸’任意穿梭。 不过‘缩门成寸’的施展有神识前提,假如目标瞬移的距离太远,超过了他的神识锁定,先手发不出去,他也就追击不成了。 “打开阵门,让你师弟进来!” 三封文师瞧见方独树传送到附近,不再与蝎圣母缠斗,他就示意身侧的大弟子齐剑霆进行接引。 齐剑霆闻声挥动阵旗,发出一道剑气,把方独树卷入阵内,降落在了他身边。 “老二,你把那个蝎圣母克的死死的,连她的御风瞬移都给破掉,怎么不和她打了?” 齐剑霆觉得方独树应该乘胜追击,直接干掉蝎圣母。 “我的两仪门可以镇压她的道绳与法宝,但如果她徒手施展法术作战,两仪门抵御不住。” 两仪门的精髓是魔化,只能去吞噬器物,蝎圣母的法术可以随放随收,两仪门奈何不了。 方独树刚刚才进阶金丹期,假如不能使用两仪门御敌,他想战胜蝎圣母非常困难。 所以他果断撤入‘碧血阵’内,这是护山法阵,对付蝎圣母更容易。 “你参悟的道法叫‘两仪门’?真是厉害!” 齐剑霆竖起大拇指称赞,又抬手拍在方独树肩膀上:“那蝎圣母是金丹后期修士,被你使用两仪门打的狼狈不堪,此门绝对是上乘大道,老二你能不能推演一部两仪甲骨法,让为兄学一学?” 齐剑霆修为仍旧在筑基中期打转,倚天脉的六大真传里,资质最好是古尊禅,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后期。 其次是谢臻珊,虽然谢臻珊修为与齐剑霆一样都是筑基中期,但她年纪小。 以齐剑霆当前的法力,他学不了结绳道,他才向方独树求教推演的甲骨法。 不等方独树回应什么,在附近辅阵的镇文派弟子们,纷纷吆喝起来:“方师弟,你准备什么时候讲道,两仪门会不会传法下来?” 三封文师听见嘈杂声,轻斥道:“小方已经结丹有成,往后要改口称呼文师!传法之事也不是现在可以议论的,全都守好各自阵位,大敌仍在兴风作浪,他们道行高深,护山大阵都未必能制住他们,万一总坛失守,你们将来去哪里听道?” 齐剑霆讪讪一笑,急忙把手从方独树肩上移开,他是嫡传大师兄,倒是不用改口,以后仍旧可以称呼方独树为师弟,却是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的交往,在一些礼仪细节上,他不能僭越,行事也不能再大大咧咧。 在场的记名弟子们,也全都鸦雀无声,再不敢多讲一个字。 不过有几位齐家弟子与镇文派诸脉的真传弟子,仍在窃窃私语:“对对对,应该称呼方文师啦,胡啸那个老贼叛出师门,但咱们多了一个方文师,不比胡啸老贼厉害百倍!” 曾经在尚方城统计名录的齐守真就赫然在列,他是齐剑霆的叔祖辈,寿数已经一百余岁,与三封文师是同一代修士,修为至今只有筑基中期,结丹几乎无望。 他因为资质平庸,没有被齐道鸣选中,不能去黎山躲避战乱,他今后要参战的次数会非常多,如果可以修炼一部大威力的神通防身,那他肯定是要抓住机会的。 执法弟子况东毅也在参与辅阵,他虽然不敢与方独树交谈,心里却激动万分,当初方独树回派时他刻意走动,今时终于见到了效果。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方独树的传法,只要方独树结丹,让他今后在派里有一个大靠山,他就心满意足了,心里打定主意,等方独树举办结丹大典时,他要精心备上一份厚礼。 眼下仍是战乱期间,众弟子各有心声,却仅仅是一晃而过,向方独树客套了一阵后,他们立即把心思转移到了‘碧血阵’上,开始全神贯注的斗法。 此时方独树已经来到三封文师跟前,在旁边端坐下来。 三封文师朝他微微点头,笑道:“刚才你用两仪门把蝎圣母生生拽回来,等同于截断他们的退路! 你的两仪门又能克制道绳,甚至连献祭的六芒叶也能镇压,已经彻底遏制了他们的破阵之力,现在他们就是网中鱼儿,一个也逃不走!” 早前圣象王子舍命驱使六芒叶时,三封文师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六芒叶威力全部释放出来,会造成什么样的恶果。 恐怕不止‘玉箫阵’会被摧毁,齐广襄也有葬身的危险。 而一旦齐广襄陨亡,河下的黎水烘炉必定要被夺走,甚至是镇文派总坛都有可能被攻破。 局势凶险到这种地步,三封文师一度濒临绝望。 谁知方独树出其不意的逆转战局,靠着一己之力扭转了乾坤,不止把敌手最危险的杀招给化解,还迫使敌手陷入到穷途末路的危局里。 这种逆势翻盘的神迹,数遍整个河西修仙界,还有哪位金丹期修士可以办到? 三封文师欣喜发现,他招收的这位真传弟子,竟然是一位不世出的英杰人物。 他以前并没有把方独树当成什么特殊天才,虽然方独树在观读真文上拥有一些天赋,却不曾达到独步一方的高度,他觉得河西诸派都存在类似方独树这样的真传。 直到此刻,他才察觉到方独树的稀有性,河西诸派绝对没有与方独树媲美的真传弟子。 “师尊!弟子的两仪门可以拦截瞬移,不过距离有限制!” 方独树猜不到三封文师心中所想,注意力都在战事上。 他环顾落雁峡战场,发现对方的金丹修士共有四位。 他又道:“弟子会密切监控这些勾叶修士的动向,不管他们谁要撤走,弟子都会使用两仪门进行拦截,把他们重新拽回来,但如果他们使用瞬移逃遁,瞬移又超过弟子的神识追踪,那两仪门就会失效。” 三封文师和颜悦色:“能拦截一个是一个,咱们任务是看守总坛,并非灭敌,只要守住总坛与烘炉不失,就是大功一件。” 方独树随即撒手一掷,把黑门抛飞出去,定悬在落雁峡的高空。 黑门位置处在圣象修士与忽律修士中间,俯视整个战场,可以监控所有他们所有人。 正如三封文师早前所说,方独树能够通过两仪门镇压道绳与六芒叶,直接克制了对方的最大威胁,让他们再没有破阵之力,只能困守在河面上被动挨打。 等他们挨够了打,想要逃跑时,两仪门会启动拦截,把他们重新拽回来继续挨打,一直挨到死为止。 三封文师的‘碧血阵’可以把任何金丹期修士给磨死。 第一个殒命的蝎圣母。 她的本命道绳‘蝎刺尾’被两仪门魔化,神通遭到削弱,而三封文师不再顾忌胡啸文师的逃遁,他就舍弃胡啸文师不管,调动‘碧血阵’的全部阵力,勐攻蝎圣母。 很快蝎圣母就被击穿防御,被漫天射来的密集剑气,刺的千疮百孔,她死的极其不甘,想她金丹后期老修士,竟然被几个金丹初期修士给耗死。 最可恨的是,她死前没有伤到对手一根毫毛。 胡啸文时见她毙命,登时心慌意乱,不要命的朝外突围,但他的音遁利器龙象道鼻,被吸入了两仪门,单凭他肉身的遁速,他连‘碧血阵’的剑气都避不开。 假如继续鏖战下去,他必定会沦为蝎圣母的下场。 他扭头望了望忽律王子与娄圣师,此时正被傅玉卿、宋童离与齐广襄三人主阵围攻,处境不比他好多少。 他见逃生无望,索性丢掉储物袋,直接跪地缴械:“三封师弟,请看在咱们同门一场的份上,饶了我一命,我愿意自废修为,降为凡人之躯,从此前往凡间,再不涉足修仙界半步!” 方独树见状,心说这人倒是能屈能伸。 三封文师本来无动于衷,想要毙敌于当前,免得夜长梦多。 这时听到宋童离的传音:“铁霜凤师被这老贼偷袭,被打毁了肉身,神魂仍在修养中,暂时没有夺舍,不如把他镇压起来,交给铁霜凤师处置。” 三封文师一听,抖了抖袖口,倚天魔剑劲射出去,到了胡啸文师头顶后溃为一团血色魔电,囚笼般往下一压,胡啸文师登时瘫倒在笼中。 ‘碧血阵’的漫天剑气顺势一移,隔空遁至忽律王子上空。 忽律王子凝眉更深,他头顶原本就有傅玉卿的爪影,时刻防止他逃脱,现在又多了碧血剑气,对他的围困更加严密。 他身上其实有一道底牌,六芒叶一旦使出来,他有把握冲出重围,但…… 他不禁仰头望天,盯住了两仪黑门,这法门真是邪门了极点,竟然连道绳都能摄收,六芒叶同样要遭到黑门克制。 他非但逃不走,甚至连玉石俱焚也办不到,只能困守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围殴。 “他奶奶的,这趟真不该来!”忽律王子满腔怒愤,又瞪了瞪身侧的娄圣师:“也不该听你这蠢材的话,象拔被魔眼击中时,本王要走,你偏不让,结果现在想走却走不成!” 娄圣师满脸愧疚:“殿下息怒,老夫愿意将功赎罪,咱们逃脱的唯一障碍是半空那座魔门,但此门只有一座,不能同门拦截咱们两人!殿下,老夫愿意主动入门,施法缠住此门,给殿下争取逃遁时间!” 忽律王子目光一亮,心想如果配合顺利,争取一个时间差,说不定真能逃走。 他缓和脸色,叹道:“本王也是着急,才会骂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你也可以放心,等本王回到六芒驻地,会赦免你家族子弟,把他们全部送回忽律绿洲,作为你这次营救本王的赏赐。” 娄圣师一副死忠口吻:“从老家出来时,老夫已经做好替殿下效死的决心,只要能助殿下逃走,老夫死得其所!殿下,老夫这就展开行动,你且准备一下。” 忽律王子连连摆手:“本王早就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入门!” “好!” 娄圣师仰望黑门,做了一个扑冲架势,却是反手一掌,重击在忽律王子身上,一击把忽律王子打向黑门,又掐指连弹,搅动河水,掀起一团巨浪,把忽律王子与黑门齐齐淹没。 忽律王子被巨浪挤压,肉身不受控制的冲入黑门,他开始发疯一样的挣脱。 “死道友不死贫道,也只好委屈一下殿下你了。” 娄圣师心里叫了一声惭愧,捏出一枚叶状法宝,携着他肉身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他已经瞬移到几十里外的河道上,黑门不出意料的没有追上来。 他正要继续瞬移逃遁,忽然发现下方的河面不知何时漂浮了一艘木船。 船头站着一位白衣女修,正背着双手,澹澹瞧着他。 他心头勐的一紧:“元婴老怪!” 当即不择方向的掉头狂逃。 白衣女修瞧了他片刻,抬手朝前打去,噼空结出一道掌影,掌影到了他背后,化成一记血爪,朝他身上狠狠抓去。 他肉身察觉到危险逼近,瞬间裂变成为六道虚影,试图迷惑血爪的攻势。 结果血爪随之分化为六,把他的真身与假影一网成擒。 卡察!一声。 像是有骨碎之音响起,娄圣师的假影全部崩溃,真身惨叫着跌落入河,就此俯尸在了河面上。 “师尊!” 从峡山追来的傅玉卿,远远瞧见血爪时,当即惊呼喊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举荐 船头的白衣女修,正是远赴上宗修行的知弱祖师。 她看去有三四旬的年纪,身材纤细娇小,显得弱不禁风,但她体内实则蕴藏着元婴期的强绝法力,否则也不可能一爪就击毙了金丹期的娄圣师。 “师尊,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归来的?” 傅玉卿飞奔急行,落于船头,给知弱祖师俯首请安。 她已经在黎山官署苦侯八年,终于把知弱祖师给盼了回来。 “昨日才到。” 知弱祖师仪态严肃,即使面对真传弟子,她也罕有笑容,像她这种对诸事诸人都寡澹的性情,反而能让她心无旁骛,在道行上勇勐精进。 傅玉卿身上有知弱祖师的影子,一举一动都透着庄重,她见完师礼后,规规矩矩的等候训示,她以为知弱祖师会问她这些年的情况。 谁知知弱祖师只说了一句:“你回来河西后,你师姐每天都在挂念你,先去见她。” 傅玉卿侧了侧头,见知弱祖师身后站着数位同门,因为从上宗到河西交通不便,随行弟子并不多。 她师姐梁胜茵站在最前面,听见知弱祖师发话,上前一步把她涌入怀里,言谈之间满是关怀。 “在官署时,那些川流使说你来了落雁峡总坛,本来我不怎么担心,结果行船到飞霞派时,遇到一伙勾叶修士! 这些异修太猖狂,竟然杀到了河西腹地,我就急了起来,我猜你到总坛是为了帮忙抵御勾叶修士的侵袭,我就催着师尊快些赶回来,结果你真在这儿打仗!” 梁胜茵说完,又在傅玉卿身上摸了一遍:“你有没有受伤?” “我好好的,师姐你就放心。” 傅玉卿幼年拜入镇文派,是梁胜茵亲自招收她,并护着她长大,又手把手传法,虽然名义上是师姐妹,实际感情与母女差不多。 至于知弱祖师,她早年招收过两位亲传弟子,但这两徒机缘不够,全都结丹失败,双双坐化掉了,梁胜茵是九阴脉首座,其实是第三徒。 知弱祖师把梁胜茵招至座下后,就开始常年闭关了,九阴一脉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给梁胜茵打理,包括招徒在内。 九阴脉自梁胜茵以下的弟子,不管真传还是记名,都是梁胜茵代师传教。 傅玉卿是梁胜茵招收的最后一位九阴脉真传弟子,傅玉卿拜师这一年,知弱祖师已经宣布参闭生死关,冲击元婴。 知弱祖师元婴大成之前,傅玉卿没有见过知弱祖师,她日常一直是跟在梁胜茵身边。 因她是被梁胜茵一手抚养,被梁胜茵投入了最多心血,也给了最大偏爱。 她对梁胜茵也无话不谈:“我这次来总坛,并不是刻意要打仗,方贤兄到了突破结丹的关口,我是来给他护法的,结果遇上一批勾叶人来捣乱,这是赶巧了,师姐。” “方贤兄?”梁胜茵微微一笑:“是不是当年帮着你筑基的小方?” 当年她全程经历了傅玉卿的筑基过程,也是她提议让方独树帮忙观读傅玉卿的悟道皿,事后为了酬谢方独树,她又给同门好友齐广襄打了招呼,委托齐广襄把方独树招入倚天脉。 渊源这么深,她对方独树自然不会陌生。 “嗯,就是他。”傅玉卿点点头。 “那他结丹成了没有呀?”梁胜茵赞道:“这个小方呀,他资质强的很,即使放眼上宗,他也符合招徒标准的,我觉得他结丹应该是易如反掌。” “师姐看人真准。”傅玉卿也笑起来:“他是悟道结丹,不止结丹成功,还参悟出了一部真魔道,那批侵入总坛的勾叶人不走运,他道法显形真魔之眼时,勾叶人碰巧赶来,结果被真魔之眼射杀了几十人,包括一位金丹中期修士。” “真魔之眼?这在上宗也不常见啊。”梁胜茵轻叹一声:“我陪师尊赶到这里时,真魔之眼已经消退,只看见落雁峡上空悬浮一座黑门,师尊说那座黑门内弥漫有真魔气,非同一般,是不是小方搞出来的?” 傅玉卿朝知弱祖师望了望:“师尊慧眼如炬,那座黑门正是方贤兄参悟的两仪门魔法。” 知弱祖师安静听着两个徒弟闲聊,并不参与,也不阻止,她自己少言寡语,却不要求弟子们全做闷葫芦。 梁胜茵也是清楚知弱祖师虽然面冷,心里却宽和,这才敢做话痨。 她又道:“本来,师尊是要遁去总坛,拘那黑门一探究竟,顺便去擒杀那两个与你交手的金丹期修士,谁知师尊尚未动身,那两人竟然内讧,其中一个火急火燎的逃出总坛,要说这人也是胆大,他往哪儿逃不好,偏偏逃到师尊的眼皮底下……” 她抬手指了指娄圣师的尸体,一脸的嘲弄之色:“这岂不是找死嘛,真不知应该说他蠢,还是说他倒霉,呵!” 这时,方独树、三封文师、齐广襄与宋童离已经料理完忽律王子,一起飞遁过来,原本是要来支援傅玉卿,结果发现知弱祖师归来。 方独树、三封文师与齐广襄纷纷上前见礼,宋童离没有见过知弱祖师,但是一听方独树几人所喊的称呼,也已经知道来人是谁,赶紧跟着作揖。 知弱祖师是苦修士,寿数又大,对几人全都不熟悉,只让几人在前带路,前往总坛落脚。 三封文师、齐广襄与梁胜茵是同一辈修士,当年都是同期拜入镇文派,尤其是齐广襄与梁胜茵,早年来往甚密,否则梁胜茵也不会把方独树推荐给齐广襄。 返回总坛途中,三封文师作为看守总坛的执事长老,陪在知弱祖师身边,讲述镇文派的近况,齐广襄负责招待梁胜茵与傅玉卿几位同门。 方独树与宋童离跟在后边,处理一些琐事,像是娄圣师的尸体,就是归两人捡取的。 此时总坛两岸的峡山上,可谓一片狼藉,两座灵峰被打崩,其余峡山虽然无碍,却是被六芒叶摄走了大半绿林与花草,显得光秃秃很是荒芜。 镇文派弟子已经集体出动,修缮被破坏的灵峰,即使躲藏在洞府的小弟子也出来帮忙,数千人分散在上百座峡山上,却是丝毫不吵杂,全在安安静静的办差。 他们并没有从战火的余烟里缓过神来,心头的紧张感始终消不去,也担心勾叶修士再来报复,以致于无心闲聊。 不过等知弱祖师驾临总坛,消息扩散后,镇文派弟子开始纵情欢呼,就此放松了下来。 只要有元婴祖师在,无论再来多少勾叶修士,大家都不再担忧了。 就是不知道,知弱祖师会在总坛停留多久? 此时,三封文师正好向知弱文师询问了这个问题:“现今诸派精锐全部汇聚在小愿寺的磐石桥,正与勾叶联军对峙,如果祖师打算赶赴磐石桥,弟子会派人给你引路。” 知弱文师不表态,问了一句:“桥上开战没有?” 三封文师回答:“据弟子收到的消息,勾叶联军暂时尚未攻桥,但战火随时都会爆发。” 他以为知弱祖师对战事会比较关心。 但其实知弱文师并不是特别在乎河西修士与勾叶修士之间的战事胜负,她此行是受了齐道鸣的邀请,前来处理齐嫦真的入魔一事,只要她把这件事情解决,就算偿还了齐道鸣的昔年恩情。 至于河西宗门与勾叶联军怎么作战,知弱文师没有责任去操心,她也没有义务。 在她能力范围内,庇护一下镇文派已经仁至义尽,她不可能代表河西诸派,去和勾叶人血拼。 她说道:“既然桥上还没有打起来,那我就再等一等,那个入魔的弟子齐嫦真,她总归要在桥上与勾叶人斗几场,我才好出面去把她给召下来。” 齐嫦真因为覆灭了凉国惊烽门,导致她被诸派联手围剿,虽然齐道鸣把她保了下来,却也要付出代价,那就是登桥作战。 为了让齐嫦真担任先锋大将,在磐石桥上充当第一道防线,前去阻挡勾叶联军的攻势,诸派祖师甚至把遗留在桥内的古魔之躯都拿了出来,让齐嫦真炼化使用。 诸派祖师在齐嫦真身上投入这么多,如果知弱祖师现在过去,强行把齐嫦真带走,这会招致众怒,严重影响河西诸派的作战士气。 所以知弱祖师才不着急赶赴磐石桥,她会留在镇文派总坛等候消息,什么时候双方开了战,齐嫦真也立了功,她什么时候才会动身。 这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处理办法。 方独树跟在后边,听了知弱祖师的决断,心里起了担忧,如果齐嫦真非作战不可,那她即将经历的攻桥战,必定是凶险万分的。 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提前赶赴磐石桥。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倒是非常赞同知弱祖师的做法,禀道:“弟子每天都会给祖师汇报磐石桥的情况。” 众人说着话,已经从总坛赶到了九阴峰。 知弱祖师见峰上的一草一木全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和几十年前离开时差不多,让她有种归乡的亲切感。 她问:“我的旧日洞府,你们竟然还留着?” 齐广襄陪笑道:“九阴峰永远是祖师的洞府,这是老祖师立下的门规,这里每天都有弟子在看护管辖,祖师可以随时下榻。” 知弱祖师很满意这番话:“在我返回上宗之前,都会长居在这儿,你们不需要一直陪着,可以去忙你们的差事。” 她说完交待傅玉卿:“玉儿你让那个参悟出真魔道的弟子留下来,我有事情和他谈一谈。” 傅玉卿旋即朝方独树瞧了一眼,方独树朝她点了点头。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听到指示,双双告退,领着宋童离离开九阴峰。 方独树送了三人一程,他告诉宋童离,不要着急返回凤鸣派,等听完知弱祖师的训示,他会来找宋童离叙旧。 等回来后,知弱祖师已经进了九阴峰洞府,端坐在了大殿上。 方独树在傅玉卿的陪同下,上前参见。 知弱祖师开门见山:“我听玉儿讲,你参悟的道法显形了真魔之眼?” 方独树称是。 “能否把道绳解开,让我观一观你的结绳道文?”知弱祖师说: “任何一部道法都是悟道者的心血,你可以不用展示全部,我只需要观摩一部分,了解一下你悟道的情况就足够了!” 她这么一说,方独树自然不会拒绝,其实也拒绝不了,等将来去磐石桥见到齐道鸣,肯定也会找他观文,他就欣然答应:“弟子遵命。” 《两仪道》共有黑白两条道绳,方独树打算只把黑绳取出来,此绳道文与‘魔噬’有关,道法精髓是魔化器物,放眼修仙界,类似这样的魔道神通虽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罗魔道》就是例子。 所以他把黑绳道文展示给知弱文师没有关系,将来他给同门或族人传法,也只会推演黑绳道法。 但白绳道文他会尽数保留,此绳精髓是‘炼法’,关系到两仪丹的炼制,他不会外传丝毫,肯定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知弱文师听他答应,又道:“按照上宗的规矩,长辈观摩晚辈的道法,也需要付出一些酬劳,如果你有什么需求,不妨向我提出来,我会酌情给你解决。” 方独树怔了一下:“祖师还是先观道绳,弟子一时也想不起有什么需求的地方。” “那好,我观文期间,你可以慢慢想。” 知弱祖师甩袖一摆,在面前搭了一雾气结界,吩咐道:“你可以把道绳解文在结界里,这样一来,结绳道文只有我才能看到。” 这多少有些多此一举。 大殿里边除了知弱祖师,就只有梁胜茵、傅玉卿几位弟子,她观文以后,反正将来也可能传授给弟子,那她是不是遮蔽结绳道文,就显得没有意义。 不过这也算一种姿态。 方独树当即照办,召出黑绳,解文到了结界内。 因为观文时间长,知弱祖师又说:“你要是对上宗之事有什么好奇,也可以问来,只要不牵连到上宗机密,我都会给你解惑。” 傅玉卿与梁胜茵在旁听见这番话,心想知弱祖师应该是打算举荐方独树去上宗修行,否则她不会主动透露上宗情况。 但这不代表知弱祖师爱才惜才。 方独树能够引发‘真魔之眼’,这在上宗也是稀缺门徒,每举荐一位,都可以从上宗获取一笔丰厚赏赐,就是不知道,知弱祖师打算把方独树举荐到上宗哪一派里。 傅玉卿与梁胜茵所在的众妙真宫,全是清一色的女修,像是尼姑庵似的,宫内一个男修也没有,方独树是绝对拜不进去的。 第六十五章 法之灵 方独树并不清楚知弱祖师的用意。 在他看来,上宗过于遥远,也显得虚无缥缈,无论了解再多,暂时对他都没有任何帮助。 与其如此,倒不如打听一些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 方独树想到这里,他就试着询问:“弟子听闻上宗全是魔道教派,敢问祖师,这是真的吗?” 知弱祖师道:“真的不能再真!上宗共有五座魔宫,自开山之时传下的所有道法,全部都是魔典,研修这些魔典的修士,都以魔师自称,但修魔并不是邪派,这仅仅是道统差异!” 方独树立即又问:“道鸣祖师向祖师你通传的那一位入魔弟子齐嫦真,她入魔后性情大变,记不得自己是谁,六亲不认到处杀人,这又该怎么解释?” “这很好解释!” 知弱祖师一边观摩结绳道文,边透露:“齐嫦真入魔不是因为修炼了某种魔功,青河神洲修仙界传承了不知多少万年,各种魔道至法、古典秘录层出不穷,早就形成了极其成熟的道统,在道统以内,纯粹修炼魔法绝对不会导致修士神智剧变。” 方独树追问:“那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弱祖师给他解惑:“她肯定是被‘魔之灵’附身了。” 方独树越听越怪:“魔之灵?这又是何物?” “你知道器灵吗?” “弟子略有耳闻,器灵是那些传承久远的法器或者法宝,因为某种缘故通灵妖化,慢慢诞生了灵智,从而产生了器灵。” “那你是否听说过,钟鼎、甲骨或者道绳,也能诞生灵智?” “这……” 方独树一脸震惊,钟鼎、甲骨与道绳只是一道法术,竟然也可以通灵妖变? 知弱祖师告诉他:“你不用怀疑,魔之灵就是魔道钟鼎、甲骨或道绳所诞生的灵智,而道法有魔有正、有佛有妖,因此这种生灵统称为‘法之灵’。” 一直以来,困扰方独树的疑惑就此解开:“这么说来,齐嫦真之所以入魔大变,是因为她被‘法之灵’附身了吗?” 知弱祖师口吻笃定:“她肯定是被法之灵控制了神智,但法之灵往往不会脱离本体,这说明她身上藏有一柄岁月久远的古老钟鼎、甲骨或者道绳,这种古时遗宝,任何一件都威力巨大,神通增幅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即使是在青河神洲现世了这种古宝,也会被争相抢夺的。” 方独树不由望了知弱祖师一眼,脱口问道:“祖师你不远万里返回河西,就是为了收回这件古宝?” 方独树心里已经可以肯定,这件古宝就是诛仙魔链,极可能是古时遗留下来,且已经诞生法之灵的古绳。 而且,诛仙魔链与两仪门一样,存在阴阳之分,本身是有两条,其中一条附身在齐嫦真体内。 另外一条在哪儿呢?就在方独树的储物袋里,戴在那头青鹏鸟的脖子上。 如果知弱祖师就是为了诛仙魔链而来,一旦让她取回齐嫦真的魔链,必定可以顺藤摸瓜,追查到方独树的魔链。 “小方,你怎么说话呢!” 梁胜茵登时呵斥一句:“师尊回来是受了道鸣祖师邀请,来给镇文派解难,区区一件古宝算什么!” 方独树情知失言,当下就要辩解。 但知弱祖师却挥了挥手,澹澹道:“如果不是获悉法之灵的线索,我未必会亲自走这一趟,归根结底,我是为了法之灵而来,他说的没有错。” 方独树登时闭上嘴巴,心想这位知弱祖师,倒是坦荡之人。 梁胜茵也不吭声了,打定主意再不插话。 傅玉卿在旁边静静陪听,注意力都在齐嫦真的名字上,她发现方独树对齐嫦真非常在乎。 知弱祖师准许方独树打听上宗情况,但方独树对上宗貌似毫无兴趣,一门心思都在探寻齐嫦真的入魔来历。 等知弱祖师把《两仪道》的结绳道文观读一遍,方独树的问题仍旧与齐嫦真有关。 “你怎么一直在问这个齐嫦真?”知弱祖师也觉察到怪异之处:“难道你对上宗五大魔宫,就没有想要了解的情况?” “弟子又不去上宗,即使了解也没有用处。”方独树解释:“齐嫦真事关镇文派的安危,她与弟子有切身的修行关联,弟子才要刨根问底的。” “齐嫦真的事情,我会一力解决,道鸣祖师邀我回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知弱祖师原本是打算举荐方独树前往上宗修行,但方独树对上宗的态度并不热情。 这导致知弱祖师改变了早前的决定,不主动提及上宗招徒,什么时候方独树向她咨询这方面的情况,到时她再透露。 她挑了挑手指,撤掉雾气结界:“好了,你把结绳道文收回去。” 方独树抬手一抓,原本散乱分布的数千枚结绳魔文,霎时聚合为一体,凝结成一条黑绳,钻进了他袖口。 等他收回黑绳,知弱祖师称赞一句:“我没有见过你实战,权衡不出《两仪道》的威力如何,但潜力无穷,在真魔榜上的排名应该不会低。” 如果《两仪道》能够名列前茅,上宗五宫必定会争相邀请方独树。 须知真魔榜传承久远,上榜魔功无不是震古烁今,排名前列的魔功动辄就有数千年的历史。 假如《两仪道》能和这些千锤百炼的魔功并驾齐驱,那就意味着方独树的悟道天赋超越了自己的时代,能够与古时先贤交相辉映。 这样的弟子,哪一座宗门不想要? 当然这只是知弱祖师自己的观感,她认为《两仪道》出类拔萃,但《两仪道》具体能拿到什么排名,她不会妄下断言。 她又道:“你的结绳道文我已经观读过,你有什么要求的话,现在可以提出来了。” 她毕竟是祖师。 方独树就提出一个适中的条件:“弟子已经结丹成功,身上收藏的甲骨没了用处,想炼制成殉甲宝物,赐予家中族人作战使用,但弟子没有法门,还请祖师给予指点。” “你的要求有些低呀。” 知弱祖师却非常满意,因为方独树知进退:“我可以把炼制殉绳宝的法门一并传授给你。” (这是510月票加更。) 第六十六章 九阴禁爪 知弱祖师并没有当面给方独树传道,她仅仅赐下一部竹简。 方独树见简名是《九阴禁爪》,下意识想起知弱祖师的成名道法‘九阴魔爪’,他翻开竹简查看过后,发现两者区别甚大。 《九阴禁爪》其实是一种炼器法门。 精髓是‘禁’字,只要把这种‘九阴禁制’刻在钟鼎、甲骨或者道绳上,就能炼制出殉道类宝物。 不过单独刻画禁制并不够,还需要寻找一种灵珍,先炼制一柄法器或者法宝手套,然后把钟鼎、甲骨、道绳炼入手套内,如此才能让殉道宝彻底出炉。 这种炼制法门与方独树在太子峰寻到的官印异曲同工,殉道宝可以多次使用。 知弱祖师赐下《九阴禁爪》后,转入内殿休息,让梁胜茵与傅玉卿继续招待方独树。 梁胜茵见方独树对竹简爱不释手,笑着问他:“方师弟,这一部《九阴禁爪》,需要你先行打造一柄爪类手套,你刚刚才结丹,收藏有法宝材料吗?” 方独树摇头:“没有,梁师姐肯定收藏的有?” 如今梁胜茵也已经进阶为结丹期修士,当年离开镇文派时,她修为已经炼到筑基后期,结丹比傅玉卿早的多。 梁胜茵道:“师尊在上宗推演出《九阴禁爪》后,先传授给了我,我收集有很多法宝灵珍,玉儿回来河西时,她的摧心爪手套,就是我亲手炼制的。” 傅玉卿在与忽律王子斗法时,曾经戴了一副白手套作战,一击可以抓破忽律王子的捆香绳防御,这手套就是摧心手套,内里封印了一根道绳。 傅玉卿结丹时短,尚未参悟过结绳道法,但她可以通过殉绳宝来执掌道绳,不过殉绳宝是损耗品,释放数次或者十数次的威力后,道绳就会报废。 这种执掌方式,实则是杀鸡取卵。 结绳道法不是一般修士可以参悟出来的,必须是那种天赋高绝的才智之士,才能在灵光乍现间悟出道文。 由于结绳道文存在稀缺性,河西诸派的金丹期修士,至今不能做到人手一条道绳,那些执掌了道绳的修士,无不是珍惜万分,绝对不会把道绳炼制成一次性消耗的殉绳宝。 也只有那些背景强大、身家丰厚的修士才会这么做。 傅玉卿是上宗门徒,知弱祖师又委托她远行办差,于是给予了她特殊待遇,她身上的殉绳宝可不止一件。 方独树听梁胜茵有炼制殉绳宝的经验,就说:“我早年在九泉雪原的妖窟里探险,找到一条白骨道绳,放在身上没有用处,眼下正处战乱期间,我也没有时间研修白骨道文,准备炼制成为殉绳宝! 梁师姐你先看一看,炼制这条白骨绳需要使用什么样的灵珍才合适?” 他所讲是尸魃老叟的白骨索,当年在幽王府大战时,这老叟使用白骨索去镇压通天牌坊,事后白骨索被方独树所得,一直保存至今。 梁胜茵瞧了白骨索后,向方独树提出一个交易:“方师弟,我正好有一件白骨手套法宝,可以省去炼制的麻烦,只需要打上《九阴禁爪》的禁制就能使用,你给我数日时间,我给你一副全新的‘九阴白骨爪’!” “九阴白骨爪?” 方独树觉得这名字真是耳熟。 他笑着问道:“我不能白要梁师姐你的手套,也不能让你白白辛苦,你看我有什么能够效劳的地方?你尽管讲出来。” 这事是梁胜茵主动提出,她肯定不会无偿服务。 她倒也直接,翻手捏出一枚悟道皿,摊在掌上,展示给方独树:“前几年我在上宗搞到了这颗结绳悟道皿,当时并不完整,但现在已经被我祭炼圆满! 我准备让玉儿观读,把此皿孵化出来,希望你能在跟前护法,万一她遇上观读疑难,你出手帮一下,等她把悟道皿孵化圆满,到时就能执掌一条本命结绳了!” 悟道皿并不是必须在进阶关口才能使用,任何时候都能观读孵化。 但进阶时孵化,可以引发醍醐灌顶之力,有利于完成境界突破。 其它时候使用呢,这会白白浪费醍醐灌顶的莫大好处,而且修为不会提升半点,唯一作用就是悟道结束后,可以瞬时执掌道绳。 方独树低头望了望悟道皿,又抬头瞧了瞧梁胜茵,心说这位梁师姐对自家师妹真是好啊,亲娘也不过如此。 傅玉卿在旁听了,更是大为感动,忙道:“师姐,炼制一枚结绳悟道皿,需要投入万贯数量的文钱,你好不容易炼制出来,还是自己用,小妹不能要。” 梁胜茵对她说:“我结丹已经有几十年,当年我结丹初成时,师尊就赐了我一条道绳,我已经修炼圆满,这枚悟道皿对我用处不大,你用最合适! 很快咱们要跟随师尊前往磐石桥,到时免不了会有一番大战,你身上的殉绳宝用上数次就要报废,太不安全!” 傅玉卿还想争辩些什么、 却被梁胜茵拦住:“这事我做主,就这么定了。” 她把目光转到方独树身上:“我请你参与护法,但未必会用的上你,玉儿可能依靠一己之力就能悟道成功! 如果你没有帮上忙,那么我希望你能推演出一部《两仪道》的甲骨真经给我,权当是我替你炼制‘九阴白骨爪’的报酬!” 方独树当即表态:“玉卿不辞辛苦赶来给我结丹护法,我替她护法是理所应当,我可以先推演甲骨真经交给师姐。” 他又疑惑道:“但我想不明白,刚才知弱祖师亲自观摩过结绳道文,梁师姐可以去向知弱祖师请教,再说你已经结丹,要甲骨真经做什么?” 梁胜茵轻叹:“师尊当年虽然是悟道结婴,但她参悟的道法并不是真魔法,她一直都有一个心愿,想要引动一次真魔之眼,所以她观读你的结绳道文,并不是对《两仪道》有兴趣,仅仅是想研究你的悟道思路,找她请教肯定不如找你,这世上没有谁比你对《两仪道》更精通!” 她会向知弱祖师请教《两仪道》的结绳心法。 至于甲骨心法,她会让方独树进行推演,返回上宗后,她会传授给自己筑基期的徒弟,《两仪道》是真魔道,上宗虽然也有珍藏,但兑换起来太过昂贵,不如从方独树这里购买。 大家是老交情,价格便宜。 (这是540张月票加更。) 第六十七章 融甲獑 做完约定。 方独树把白骨索留给梁胜茵,委托梁胜茵炼制白骨爪。 这需要数日时间,期间傅玉卿会给孵化悟道皿做准备,等她准备妥当,到时会通知方独树前来护法。 方独树暂时离开了九阴峰。 他本该返回洞府推演真经,却因为要招待老友宋童离,就先去了总坛的上客殿。 到了殿内,三封文师与齐广襄都在陪着宋童离叙话,见方独树进殿,笑声一下就高涨起来。 “这次我们一举歼灭数位金丹期的勾叶圣师,当属开战以来的最重功劳!”宋童离的心情最是舒畅。 他来镇文派总坛就是想给方独树护法,帮了小忙,结果混了一场泼天大功,凭借这份战功,他想给宋家族人争取豁免参战的特权心愿,就能达成了。 当年他肉身是被方独树救回来,他侄女宋墨竹也出了大力,他早就承诺过,要优先给宋墨竹争取豁免名额。 方独树问道:“宋兄,功劳应该怎么兑换呀?” 他对战功赏赐很有兴趣。 宋童离道:“诸派在磐石桥成立有功勋殿,对勾叶修士明码标价,下至练气一层的小王八蛋,上至元婴期的六芒祖师,每杀掉一个,都能获赐一定数量的功勋,再根据功勋值兑换所需的赏赐品。” 方独树又打听:“赏赐具体包括什么东西?” “那可多了,但凡咱河西修仙界出现过的宝物,据说都在赏赐范围内。” 宋童离消息灵通:“而且不止宝物,如果有什么心愿要求,也可以向功勋殿提出来,只要战功足够显赫,诸派同道会一起帮忙完成。” “心愿?”方独树努起嘴角,调侃起来:“同道们最大的心愿,估计都是豁免出战,恐怕谁也不愿意整日与勾叶人殊死血拼。” “那也未必。”宋童离哂笑:“我的心愿就不是避战,我诚心祝愿勾叶人从哪里来,就立刻返回哪里去,如果赖在咱们河西不走,那我就继续祝愿他们全部死光,免得碍眼。” 哈! 殿内登时哄堂大笑。 聊了一阵闲话。 三封文师提到了战利品分配的问题。 宋童离远道而来,帮忙镇守总坛法阵,虽然没有杀死一位金丹期圣师,却起到了重要的牵制作用,给战友灭敌争取了机会。 三封文师决定把胡啸文师与龙象道鼻全部交予宋童离,让他返回凤鸣派复命。 对于这个安排,宋童离非常满意。 随后,三封文师找方独树询问娄圣师的尸身。 娄圣师是被知弱祖师所杀,尸首被方独树收捡,早前方独树离开九阴峰,傅玉卿出门送他,他把娄圣师的储物袋顺手给了傅玉卿。 娄圣师遗物里有一条石化道绳,傅玉卿说会拿给梁胜茵处置,这条道绳是由勾叶真文凝聚,应该会被梁胜茵祭炼成殉绳宝,交给傅玉卿使用。 “尸首呢?”三封文师问道。 “被弟子装了起来。”方独树放在御尸袋里,转交给三封文师。 “今日做完善后,我会去一趟磐石桥,向祖师禀明情况,顺便把娄圣师的尸首上交功勋殿,回来后,我会把所获赏赐全部交给胜茵与玉卿。”三封文师如是说。 方独树没有意见。 他不会对三封文师提出质疑。 虽然他修为已经与三封文师平起平坐,但只要他待在河西修仙界,师徒名分就不可能更改。 不管三封文师如何分配宝物,他都打定主意听从安排。 这次侵入总坛的金丹期修士共有五位,三封文师又取出蝎圣母、圣象王子与忽律王子的遗物,示意方独树挑走一件。 早前斗法时,方独树使用两仪门魔化了蝎圣母的道绳‘蝎刺尾’,他就取走了蝎圣母的储物袋。 此时‘蝎刺尾’已经化为两仪魔丹,无法再使用,但方独树并没有索要圣象王子与忽律王子的珍藏。 三封文师与齐广襄都不清楚‘蝎刺尾’的下场,也就没有额外补偿方独树。 三封文师很快要动身前往磐石桥,这批勾叶人的尸首全部要送往功勋殿,他就询问方独树需要什么赏赐。 方独树讨要了几位家族弟子的豁免名额,其余全部兑换成贡品。 商量到这里,三封文师与齐广襄结伴离开,准备前往磐石桥的事宜。 如今方独树已经结丹成功,宋童离没有继续滞留的必要,他就向方独树提出辞行。 “晓月祖师回山后,亲自过问了铁霜师叔的伤势,有可能现在已经复原,我要尽快赶回去,把胡啸交给他处置。” 当年是铁霜凤师把胡啸文师介绍进入凤鸣派,胡啸文师叛乱后,铁霜凤师第一个遇袭,肉身不幸被毁。 如果铁霜凤师找不到合适躯体,随便寻一个低阶修士夺舍,修为会大降,假如夺舍胡啸文师,那么金丹期的法力可以保全。 方独树知道事态紧急,就没有挽留宋童离,只说:“我送一送宋兄。” 他一路把宋童离送出总坛外百十里,这才折返回来。 等回到他的孤木峰,进了洞府,一个人独处时,他开始享受结丹后的喜悦。 结丹修士的寿元足有四百八十年,他目前的年寿不足八十载,至少有四百年的时间去冲击元婴,希望还是相当大的。 在河西这个地界,因为元婴期的老前辈相对较少,日常又在各自总坛内闭关,结丹修士几乎不会遇到。 即使遇上也不会刁难,毕竟门派距离近,祖师们基本都认识,所以结丹修士在河西已经可以横行一方。 如果没有勾叶人的战事,方独树结丹后,大可热热闹闹举办一场庆贺大典,然后优哉游哉的给结婴做规划,他未来的修行生活会过的异常安逸与舒适。 但勾叶人一来,兵祸已经近在眼前,他的结丹庆典也只能简化了事。 重温了一遍自己的结丹历程后,方独树盘坐密室石床上,取出了他珍藏时久的观文甲骨。 这块甲骨是他刚刚穿越时在两界山寻获的宝物,帮助他观读春蚕鼎,并诛灭大敌春蚕姥姥。 其实方独树平生所修的所有钟鼎法与甲骨法,全部与这块甲骨息息相关,如果没有这块甲骨帮助他破解真文,他的修行进度绝对没有这么快。 以前他对这块甲骨的来历毫无认知。 自从听了知弱祖师对‘法之灵’的介绍后,他心里有了一丝猜疑。 从这块甲骨展现出来的观文神力上看,应该是修仙界最古老的一批甲骨,内部极可能已经诞生了‘法之灵’,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法之灵’不愿意露面与方独树接触。 方独树相信,这块甲骨上肯定存在甲骨文,同样是出于某种缘故,甲骨文被隐匿了起来,让方独树无法感知。 “我应该如何破解它的甲骨文?” 方独树托着甲骨,另一手轻抚甲面,目光紧盯着甲面上的青鹏图腾。 这幅图腾是当年在雪原探险时,青鹏遗物主动追踪他,然后主动附身到了甲骨内。 青鹏脖颈上挂着一条魔链,这链子同样有可能是诞生了‘法之灵’的古老道绳。 不管古老甲骨、青鹏图腾、还是古老道绳,每一件都是稀有古宝,但方独树全都解不开它们的秘密。 独自静思了一会儿,方独树掐指一弹,启动了两仪魔门,又扬手一抛,把掌上甲骨送入了门内。 他打算使用两仪魔门进行魔化,看看能不能迫使甲骨古文或者结绳古文的显形。 这么想着,他开始运转魔门的吸噬力,先对准甲骨施法。 结果行功半晌,却是没有丝毫效果,魔门法力笼罩了整片甲骨,试图穿甲而入,但每一次都被甲面反弹回来。 此甲就如同乌龟壳一样严实,不给魔门任何侵入的机会。 方独树施法过于频繁,导致原本在闭目的青鹏图腾有了察觉,突然睁开了双目。 起初时,青鹏图腾目露疑惑,似乎不明白方独树在做些什么,等它回味过来后,忽然扇动了一下翅膀。 方独树立刻惊喜发现,甲面的防御出现一个漏洞,吸噬力一下渗透进去,锁住了青鹏图腾脖子上的魔链。 魔链被吸噬力裹住以后,链上真文开始一枚接一枚的浮现出来,这是一种溅射有黑色电光的魔文。 方独树清晰察觉到魔文内容,但他根本无暇细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两仪魔门,竟然在疯狂吞噬着魔文,虽然吞噬速度异常缓慢,但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保证可以把魔文给一枚枚的融化掉。 也就是说,这一条诛仙魔链,可以像六芒叶、蝎刺尾一样,被两仪门彻底吞噬,转化成为两仪魔丹。 方独树心里得出这个判断后,一方面震惊于自己两仪门的强悍,另一方面却在失望诛仙魔链的品质。 既然能被两仪门炼化,那么这一条上古道绳,威力并不像方独树想象中厉害。 不过方独树又想:“也许是因为‘法之灵’遗失在外,这才导致两仪门趁虚而入,这也不无可能!” 要知道诛仙魔链共有两条,其中一条在齐嫦真身上,法之灵也藏身在那条魔链里,青鹏图腾脖上的魔链是空的,招架不住两仪门也说的过去。 而最让方独树吃惊的是,青鹏图腾发现两仪门可以炼化诛仙魔链后,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大力的勐抖翅膀,全面放开了甲面防御,好让两仪门的吸噬力长驱直入,全部释放在魔链上。 这一下子,方独树炼化魔文的速度陡然加快。 但他回想起当初孙傲芙施展诛仙神电的狂暴场面,忽然终止了行功,像诛仙魔链这么稀有的古老道绳,若是毁在两仪门下,实在是太过可惜。 他还打算把诛仙魔链摘取下来,好执掌诛仙神电,为他所用呢。 可惜想法虽好,实现起来却有点困难。 知弱祖师也看上了诛仙魔链,很快就会赶赴磐石桥找齐嫦真摘取,如果不出意外,那条诛仙魔链最终会落在知弱祖师手上。 方独树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炼化青鹏图腾的魔链,‘毁链灭迹’,以防止知弱祖师顺藤摸瓜,追查到甲骨与青鹏图腾。 诛仙魔链稀有不假,诛仙神电的横杀四方也是真的,但相对于甲骨与青鹏图腾来说,诛仙魔链的价值反而不大。 方独树不能贪图所有宝物,他需要做出取舍。 所以毁掉诛仙魔链,才是最为稳妥的避险办法。 况且,青鹏图腾见他停止运转两仪门,顿时急的哇哇大叫,撒疯的小狗似的,隔着甲面朝他狂鸣。 方独树瞧见这一幕情形,觉得稀奇万分,他开口问道:“难道你希望我毁掉这条魔链?” 青鹏图腾不理不应,仍旧在鸣叫不止,不断催促他,继续释放两仪门的吸噬力。 方独树却丝毫不着急,他以前始终不能与青鹏图腾进行沟通,更加无法控制这一头性情凶暴的妖物。 不过现在机会来了。 方独树呵呵一笑:“我知道你能够听懂人言,你最好安静下来,咱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否则我不会再让两仪门释放一丁点的门力!” 青鹏图腾果真听的懂,当即合住翅膀,止住叫声,然后朝方独树挑头,示意方独树赶紧谈。 方独树马上询问它:“当年在双河谷时,我曾经想要观摩魔链上的真文,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如果我学会真文,说不定就能执掌魔链,把魔链从你脖子上摘取下来,这与毁掉魔链效果一样的。” 青鹏图腾忽然张开鸟嘴,斜露着舌头,翻着白眼,又让鸟躯四仰八叉的翻倒。 方独树心想:“这是翘腿嗝屁的架势啊!” 他试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学了魔链真文,我会死?” 青鹏图腾麻熘翻转鸟躯,恢复原状,正面望着方独树,飞快的点起鸟头。 方独树见它关心自己生死,觉得它应该是一头好鸟,就道:“你主动寻找我,又主动附身到甲骨里,那咱俩肯定是有缘分,但你为什么总是不理我?” 青鹏图腾忽然斜起眼,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 方独树不由一笑:“呀?看不起我!” 这鸟畜,竟然敢鄙视堂堂人族? 方独树不再与它多言,提出一个交易条件:“过几天我要去一位元婴修士洞府,期间会动用甲骨,你想一个办法,把甲骨融到我体内,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我就替你摘掉魔链!” 青鹏图腾听见这番话,突然原地翻转鸟躯,掀起一团螺旋青风。 这妖风一起,整片甲骨也跟着转动,‘嗖!’的一响,冲出两仪门,闷头扎进方独树掌心。 方独树抬掌一看,发现甲骨已经化为一团墨绿色的灵印,如同刺青一般,镶在了手掌上。 青鹏图腾则显形在刺青内,活物似的晃动着,朝方独树嘤嘤嘶鸣。 第六十八章 庆典圔 “咦?” 方独树觉得神乎其技。 他伸手擦拭掌心,发现甲骨与青鹏全部变成了一副图桉,印在了皮肤上。 他觉得仍旧不保险,就问:“你能不能把印记隐藏起来?露在外边容易被人惦记。” 青鹏一抖翅膀,掌心图桉渐渐融入肌肤,就此潜伏在了皮肉之下。 方独树觉得这幅图桉,真是潜藏的恰到好处。 既能借助方独树的手掌皮肉藏匿形迹,又能让方独树感应到图桉位置,随时可以施法把图桉隔绝,防止图桉渗入血肉里边。 这种融合方式让方独树满意之极。 但他满意了,青鹏却还没有称心如意,托着甲骨从掌心内钻出来,扇着翅膀急叫,催促他施法御门,继续炼化魔链。 方独树却无动于衷,警示着说:“一旦我启动两仪门的魔噬之力,那将不可逆转,魔链会被彻底摧毁,到时另一条魔链会不会有所察觉,然后跑来找咱们复仇?” 他是在合理推断,也吻合现实的状况。 青鹏听罢安静下来,沉吟了片刻后,掀起一团妖风冲到密室门口。 方独树瞧见它的架势,立即猜到它的用意:“你是不是想让我带着你逃跑?但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里去?早晚会被追上!” 方独树道:“不如这样,咱们先静观其变!我有一位元婴祖师,很快要去对付那条魔链,等她把魔链降伏镇压,我再炼化你身上的链子,到时就能万无一失!” 一听要继续拖延,青鹏显得垂头丧气,鸟躯往下一趴,无精打采了起来。 方独树不由心想,这鸟真是机灵,不管他说什么,这鸟都能明白他的意思,除了不会说话外,这鸟与常人已经无疑。 “它神通也远远强过我!”方独树又想:“当年在雪原陷空山的那场大战,它单枪匹马追击铁霜凤师统领的数百人修,轻松杀出重围,追我更是易如反掌。” 当时方独树第一个朝雪祁城撤退,仍旧被青鹏追上,并施展了一记妖风术,缠住他手臂,差点把他手臂给生生撕掉,至今想来他仍旧心有余季。 他暗自评估这妖鸟的修为,貌似已经达到金丹期顶峰,不过仍旧没有突破桎梏,尚未进阶到元婴级别。 他希望借用这妖鸟的妖力神通,等将来前往磐石桥作战,必定可以成为杀手锏使用。 但这妖鸟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一副萎靡不振的沮丧状,耷拉着眼皮,开始昏昏欲睡。 方独树就不去打扰它,等它什么时候亢奋起来,方独树再找它谈。 其实方独树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它为什么坚决要毁掉魔链? 早在两百年前孙飞露遇到它时,它神通已经可以媲美妖师,为什么不像其它妖师那样出外走动,反而被禽族当成大鹏遗物供奉了起来? 它到底是大鹏真躯后裔,还是一缕妖魂妖魄的遗留呢? 以前它端架子不搭理方独树,现在它有求于方独树,已经可以进行沟通交流。 方独树相信,早晚能把这些秘密给全部解开。 他并不着急于一时。 当下把甲骨收藏了起来。 接下来,他开始推演《两仪道》的甲骨经与结绳功,给传法做准备。 静坐了小半日后,镇文派内与他相熟的同门,在几位真传的带领下,一起登上孤木峰,前来拜门觐见。 数十人汇聚在峰顶,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洞府大殿太小,方独树索性出了洞门,直接在桑树底下应酬。 倚天脉真传站在最前面。 方独树一眼瞧见向心秀与古尊禅,先问了一句:“你们不是去支援飞霞派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古尊禅笑道:“刚刚被五师妹叫回来,她说二师兄你结丹有成,要张罗庆典,咱们倚天脉弟子肯定当仁不让要担起责任来。” 他与向心秀回来就是为了给方独树筹备庆典。 虽然是战时,结丹庆贺却不能免,因为大家都要趁着庆典机会,听方独树现场传道。 方独树是悟道结丹,《两仪道》大杀四方,重创勾叶修士,派里同门都希望研修这部神通。 只有举办了庆典,大家上贡了贺礼,才好意思向方独树求法嘛。 方独树并不拒绝,这事他会让倚天脉几位真传进行安排,不过庆典上的宾客,需要他亲自指定。 他问古尊禅:“我听九阴脉梁师姐提到,飞霞派总坛也遭到了勾叶人的偷袭,现在情况怎么样?” 古尊禅滔滔不绝给他介绍:“飞霞派里潜伏有勾叶人的内应,共有上百飞霞弟子发起叛乱,原本危险的很,恰好知弱祖师与梁师伯回来,顺手把勾叶人全部给收拾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向心秀后怕着说:“要不是偶遇了知弱祖师,我可能要丧命在飞霞总坛。” “有小弟在,怎么可能让三师姐你丧命?” 古尊禅就是嘴硬,当时处境险峻,他其实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勾叶修士都是一群疯子,他与同阶对手斗法,即使能取胜,也要被圣叶献祭术给波及。 勾叶修士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纵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这仗还怎么打? 不过古尊禅听说,方独树参悟的《两仪道》是六芒圣叶的克星,等学会了这部神通,应该就不怕勾叶人玉石俱焚了。 方独树听他把飞霞派的情况讲完,问道:“我与飞霞派的云昭霞师,还有云昭霞师座下真传凌谷崖有旧,准备邀请他们参加庆典,他们两人在不在飞霞总坛?” “凌谷崖!” 古尊禅与向心秀一听这个名字,气的咬牙切齿: “二师兄呀,你怎么与飞霞派的大叛徒有交情,凌谷崖其实是勾叶人,就是他带头发起的叛乱,要不是飞霞派留守山门的伍韵霞师,先被他偷袭谋害,战况也不会那么危险。” “凌谷崖也是勾叶人?”方独树低语一声,显得很是意外:“他结丹了吗?” “他前两年才结丹成功。”古尊禅道:“因为结丹太晚,飞霞派为了照顾他,让他留守总坛看家,结果好意被他利用。” “那他死了没有?”方独树又问:“知弱祖师亲自镇压飞霞派叛乱,应该不会让他逃脱?” “他的坐骑魔天鹅很厉害,也已经进阶金丹期,率先感应到知弱祖师的气息,提前给他示警,助他逃掉了。”古尊禅预感到凌谷崖会成为大患,对飞霞派总坛太了解,将来肯定会卷土重来,再度发起偷袭。 一听凌谷崖逃走,方独树就不再过问,他继续交待庆典的事情:“凌谷崖不用再理会,只需邀请云昭霞师,另外我与雪映门的贺兰雪师、古脉宗的屈公古师,还有川流派与神水门的几位道友,全都有旧,你们记得派发请帖……” (这是570月票加更,今天晚上还有更新,看月票最终有多少,到时一起更出来。) 第六十九章 征召瞉弯 第七十章 离派 第七十一章 青鹏斧与五德雷垲譄 第七十二章 巨夜盟主与大磐后裔 “勾叶人是有备而来啊。” 方独树觉得齐嫦真的防线抵御会非常艰苦。 他开始打听开战时间:“祖师,勾叶人什么时候会发起攻桥战?” “我们并没有拿到精准情报,但距离他们攻桥,已经为期不远。”齐道鸣瞧着他:“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着急把你调来。” “既然没有情报,祖师又是如何做出判断的?”方独树好奇这一点。 “近期我们俘虏了不少勾叶修士,从他们口中获悉,这次东侵河西修仙界,如何作战是听从六芒圣殿的命令。”齐道鸣透露: “六芒圣殿最初的计划,是通过内应扰乱河西总坛的后方,把我们河西修士从磐石桥调走,再集中兵力攻桥。” 这是调虎离山的策略,但是存在一定风险。 河西诸派总坛属于机密重地,被诸派修士经营多年,诸派之间又有相互支援的盟约,这让河西修士占据了地利与人和的优势,勾叶人想前往总坛搞偷袭,一时不慎就要全军覆灭。 “最近勾叶人联络内应对诸派总坛发起的偷袭,虽然成功了几次,却也失败了几次。”齐道鸣介绍道: “他们偷袭镇文派的人手就被围剿干净,一个也没有逃出来,这些勾叶人都是天绝漠六座仙国的精锐,不少还是王室成员,这引起六国不满,不愿意再听从六芒圣殿继续偷袭总坛的号令。” 目前六芒圣殿与六国王室在作战策略上产生了异议。 六芒圣殿之所以要偷袭河西三国的总坛腹地,这是为了声东击西,让河西修士在总坛与磐石桥之间疲于奔命,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攻打磐石桥的损失。 但是前几日镇文派行动的大溃败,让六国王室意识到,六芒圣殿的策略效果不高,非但没有达到声东击西的目标,反而导致六国损兵折将。 如果继续听从六芒圣殿的命令,未来的损失有可能会更大。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攻桥,大家来一场硬碰硬,光明正大的决出胜负。 六芒圣殿为了平息六国王室的不满,于是做出妥协,更改了作战计划,决定暂时终止偷袭总坛的方案,先让六国王室攻桥一次,检验一下河西修士的防御能力。 目前的河西修仙界已经分裂成为三国诸派,单从凝聚力上看,实力要逊色于数千年前的大磐仙国。 而六芒圣殿与六国王室的实力,与几千年前相比出入不大,这么一对比,或许攻桥可以取得成果。 方独树听完这个情况,轻叹一声:“难道是因为全歼了圣象王子与忽律王子那批修士,才导致勾叶人有了提前攻桥的计划?” 齐道鸣没有否认:“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他们在镇文派总坛遭遇了惨重损失,肯定会及时做出调整的。” 方独树不解:“但六芒圣殿仍旧主张搞偷袭,并不愿意攻桥!弟子听说六芒圣殿才是勾叶人的权势中枢,难道他们对六国王室没有绝对的约束力?” “从我们收集的情报上看,六芒圣殿与六国王室的实力不相伯仲,他们双方的元婴修士数量大致相当,六芒圣殿除了执掌有六芒圣树这一个优势外,无法对六国王室造成全面压制。” 齐道鸣是元婴修士,他的情报来源相对可靠,因为他与诸派祖师有能力镇压并拷问对方的高层。 如今的勾叶人势力分布,已经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数千年前的时候,六芒圣殿在天绝漠一家独大,圣殿实力可以碾压六国王室。 但是经过河西之战后,圣殿修士损失惨重,实力遭到削弱,这给了六国王室崛起的机会。 话说回来,六芒圣殿与六国王室都是勾叶人,历代圣殿修士全是从六国选拔出来,原本就是一体关系,又分什么彼此呢? 其实归根结底是身份问题。 历代圣殿筛选门徒,从不区分背景,只要修行天赋高、资质好,那就一定会被圣殿收录门下,并重点培养,哪怕是街上的叫花子、监牢里的囚徒、庄园里的奴仆,统统一视同仁。 六国王室招收的都是权贵子弟,就算吸纳了寒门修士,也会以联姻方式进行笼络,他们全是巨无霸世家。 这就导致圣殿与王室存在利益分歧。 圣殿修士没有身份区分,也没有世俗羁绊,他们一切都是以追求长生为己任。 但六国王室注重的是王权统御,以及家族的长盛不衰。 在数千年前,圣殿修士划分出六国疆域时,初衷仅仅是为了更方便的筛选门徒,并把六国当成仆从奴役,种植灵草、冶炼法兵、豢养妖兽,来给圣殿修士的诸多修行做服务。 可是随着六国王室的不断壮大,他们实力渐渐追上了六芒圣殿,就打算摆脱六芒圣殿这个‘太上皇’。 在六国王室看来,圣殿根本没有存在的丝毫必要。 其实,当前六国王室的总体实力,已经超过了圣殿,假如六国愿意联合起来,也完全可以铲平圣殿。 不过铲平圣殿后,接下来的利益应该怎么分配,圣树应该让哪一国继承?六国王室都担心会被吞并,所以始终没有对圣殿下手。 但六国王室中只要出现一位野心家,那么天绝漠就有可能爆发攻伐内斗,从趋势上看,六国与圣殿已经具备合一的条件。 就在这种节骨眼上,通幽长河突然复流,圣殿与六国王室内的烘炉全部被摄走,这导致六国王室与圣殿的矛盾被压制,他们不得不暂时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并发起劳师动众的远征。 这也是圣殿对六国王室没有约束力的根源由来。 齐道鸣介绍到这里,重点提到一个王国:“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勾叶人的元婴中期首领共有四位,圣殿仅仅占了一位,余下三位都在六国王室里,其中巨夜国独占两名,此国也是这次勾叶人公推出来的盟主!” “巨夜国?” 方独树对勾叶人的势力了解不深,奇道:“此国的国名怎么如此怪异?” “传闻巨夜国的国疆上空,常年盘踞有沙暴,遮蔽了阳光,导致境内没有白昼天气。” 齐道鸣说道:“巨夜人常年生活在暗夜里,修士全都掌握有灵目神通,他们眼珠天然有棕色,很好辨认,以后你遇到他们时要多加留意。” 方独树立即想到当年在黎河岔口遇到的慕思夜,此人就有异色眼珠:“枯荣宗的部分慕家人,好像也有这种异化特征。” 齐道鸣点头:“不错!巨夜国王室也姓慕!” “什么!那他们……” “他们就是数千年大战后遗留下来的巨夜国后裔!” “既然已经证实他们的身份,为什么不先剿灭他们?” “因为通幽长河复流的消息刚刚传开,枯荣宗的慕家老祖师,就联合大庸青野派的森家老祖师,一起潜入了天绝漠,远行去了勾叶人本土,偷袭镇压了一位圣殿的元婴修士,并且把这个修士的元婴带回了河西,交给三国诸派祖师处置,我们现今所收集到的勾叶人重要情报,基本都来自这具元婴!” “慕家祖师与青野派祖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向河西同道表忠!他们祖上都是勾叶人后裔,但是经过十数代甚至数十代人的繁衍,他们早就融入了河西,并不打算替勾叶人效力!” 枯荣宗慕家与青野派森家,他们可能是勾叶人后裔的消息,方独树很早就已经调查清楚。 不过方独树没有料到两派的元婴祖师会主动承认勾叶人后裔的身份,并以身犯险,潜入天绝漠收集情报。 看来,真正的内应都是胡啸文师与凌谷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修士,日常绝不会暴露丝毫,这样才能做到出其不意。 像慕思夜这种早早显露勾叶神通的修士,做叛徒是不合格的。 方独树不禁摇头:“他们毕竟是后裔,肯定偷偷执掌有圣叶道统,他们的衷心未必可靠!” 齐道鸣反问了一句:“但是放眼河西三国,谁又有绝对的衷心呢?” 大家相聚在此,联合起来抵御勾叶人的兵锋,如果事后战败,到时九成以上的修士都有可能投降。 若非如此,齐道鸣也不会一门心思营救齐嫦真,今天在这里驻桥的所有修士都是在给个人的长生之路做谋划,他们为了长生可以牺牲一切,既然大家都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什么要让齐嫦真替他们挡灾? 枯荣宗与青野派祖师亲自前往天绝漠猎杀元婴修士,竖立仇恨站到勾叶人的对立面,直接堵住了投降的后路。 从风险上分析,枯荣宗与青野派两派投降的可能性,比河西其它宗门更低一些。 两派已经表忠心已经表到这种程度,如果河西诸派仍旧不放过他们,那就只能进行剿灭,但是想覆灭两个宗门谈何容易?最终会导致河西元气大伤。 接纳两派,让两派为己所用,这是河西诸派祖师所做的决定。 方独树无权干涉,他问齐道鸣:“勾叶人共有四位元婴中期的首领,祖师,咱们河西修仙界有几位?元婴后期的祖师有没有?” 齐道鸣朝他伸出三根指头:“河西三国各有一位元婴中期的老祖师,至于元婴后期,进阶实在太难,目前一个也没有。” 河西修仙界的宗门共有二十二座,元婴祖师的总数量不超过五十个,这样稀少的数量,很难涌现元婴后期那样的大人物。 诞生化神期上师的几率就更低了,反正河西之地内,有史记载的数万年岁月里,修到元婴后期的先贤有那么几位,化神期上师从未有过。 方独树起了探究兴趣,又打听:“弟子日常之时,总会听闻诸派的元婴祖师威名,但到底谁是初期谁是中期,消息流传较少,祖师能不能给弟子讲一讲?” “这三位中期祖师,目前全部待在小愿寺的总坛内,登桥之战一旦爆发,他们就会现身出来,到时你都可以见到。” 其实以齐道鸣的寿数,他不比三位中期祖师小多少,只是修为差点而已:“大庸国的中期祖师是葵花婆婆,她一手创建了散花派,但此派只有她一位元婴祖师,几十年前雪原爆发虫祸,她曾经被罗魔妖王击伤! 后来罗魔妖王又去攻打青野派,结果被青野双师击退,战后青野双师毫发无伤,因此同道们都认为,大庸国实力最强的宗门是青野派!” 大庸国有十座宗门,除了青野派有两位元婴祖师,其余都是一位,经过罗魔妖王的检验,青野派也是公认的实力第一,但是因为勾叶后裔的身份问题,青野双师无法担任大庸宗门的首领。 元婴中期的葵花婆婆,才是大庸诸派公推的领袖。 大黎国宗门的情况也差不多。 黎国七派里,除了后磐宗有两位元婴祖师,而且中期祖师也出在后磐宗,此宗就是黎国霸主,没有什么异议。 今次磐石桥大聚义,后磐宗当仁不让的统领黎国诸派。 方独树是黎国修士,他很早就对后磐宗如雷贯耳:“弟子听说后磐宗是昔年大磐仙国的王族后裔创建出来,这应该不是假的?” 齐道鸣道:“大磐王族后裔已经绝嗣了,最后一位王族后裔的妃子,接管了大磐仙国的遗产,继而创建了季磐宗,等这位妃子坐化后,她本族后辈又改建了后磐宗,所以现在的后磐宗,虽然挂着一个‘磐’字,实际上与大磐王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后磐宗建立的根基源自大磐仙国,为了表示纪念,‘磐’字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所以称呼他们为大磐后裔,绝对没有错。 “后磐宗的符禄祖师,进阶元婴中期不足百十载,他寿数比我要小。” 齐道鸣何尝不想成为中期修士,奈何资质有限,修为停滞在初期两三百年,始终冲不上去,但这是元婴修士的常态。 大家普遍都冲不上去,能冲上去的都是老福星。 齐道鸣又对方独树提到一件隐秘:“在知弱之前,上一个被上宗招走的元婴修士,就是出自后磐宗的符家,掐指算一算,这位老前辈已经有八百岁的高龄,与小愿寺的忘累古僧是同一代修士,他天赋极强,修为应该已经练到元婴后期。” 第七十三章 万众瞩目淖 听闻符家前辈竟然有元婴后期修为。 方独树心情随之一振:“这位前辈会返回河西助阵吗?” 不等齐道鸣回答。 方独树听见后方传来一道嘹亮男音:“他寿元只剩下一百年,正在不惜代价冲击化神期,其余诸事都已经被他抛在脑后,别说是河西战事,就算符家遭遇倾覆灾祸,他也不会回来的。” 方独树扭头望去,只见一位青年容貌的魁梧男修,从后方水域显露身形,又凌空踏步,瞬遁到道场上空,飘然降落在了几位元婴祖师身边。 “符禄道友过来了!” “符禄道友有礼!” 这位魁梧男修,正是后磐宗的符禄祖师,也是黎国诸派的第一号首领人物。 他注重仪表,模样经过精心护理,常年保持青颜。 先向几位元婴祖师顿首示意,尔后瞥了方独树一眼,笑着询问齐道鸣:“道鸣兄曾言,要给小乘魔躯寻找一位得力护法,是不是这位小道友?” 齐道鸣朝符禄祖师拱了拱手:“符兄所料不差,他是镇文派新晋文师方独树,倘若勾叶人来攻,他会登桥助战。” 符禄祖师再度打量方独树,目光显露奇异之色,仿佛是意外于方独树刚刚进阶金丹期的修为。 相对于攻桥这种高烈度的战斗,方独树的修为显得过于薄弱,他能被专门挑出来,充当守桥的前锋人选,要么是神通超凡高人一筹,要么就是与齐嫦真有着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符禄祖师倾向于后一种判断,他认为方独树是因为交情才来冒险。 此刻的齐道鸣,已经无心与符禄祖师攀谈。 他脸色趋于凝重,余光朝磐石桥的左右防区扫了扫,只见散花派的葵花婆婆与小愿寺的忘累古僧,全都从后方水域赶来,齐齐落于各自的柱坛上。 这两人与符禄祖师一样,都有元婴中期修为,同是河西三国的首脑人物。 刚才齐道鸣对方独树讲过,登桥之战一旦爆发,三位首领就会现身出来,此时三位首领已经全部登桥,那就意味着勾叶联军的攻势即将展开。 果不其然。 三位首领落桥不久,远方那团雷云,开始携着滔天威势,朝着磐石桥移动。 与此同时,雷云下方的旌旗船队,也在不约而同的朝前驶航。 这异动立即吸引所有驻桥修士的关注。 “他们来了!” 其实无论河西还是勾叶修士,心绪在瞬间就紧绷到了极点,一场关系到他们所有人命运的血腥大战已经拉开帷幕。 到底谁生谁死,谁胜又谁败呢? 无人可以预测结局。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战斗。 雷云与船队行至磐石桥外十余里,整齐划一的停在了河道上。 放眼望去,勾叶人的战船有数百艘之多,这些船只体积庞大,每一艘都有百丈长度,开辟有数层船舱,舱内至少搭载有上百数量的勾叶修士。 不过每艘战船上的修士数量虽然多,大半都是练气期弟子,作战主力是筑基期修士,再由一位金丹期的勾叶圣师统领。 平均每艘战船的容纳规模,都抵得上河西诸派的一路支脉。 这些船只不止可以在河面航行,船身全都封印有飞行禁制,如果遇到紧急变故,练气期弟子也可以操纵船身腾飞起来,御空飞遁。 随着船队的逼近,方独树感觉到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袭来,面对这样惊骇的大场面,不管再镇定自若的修士,也难免会产生紧张感。 方独树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平静下来。 他逐一扫视勾叶人的每一艘战船,在心中测算对方的兵力,从目视的情况来比较,勾叶联军的总量与磐石桥的驻桥修士大致相当。 今次的驻桥修士不止来自河西诸派,也有三国境内各大城池的世家修士与散修。 此外还有大批河西修士在分散把守着三国境内的诸派总坛与诸城要塞,假如攻桥之战过于激烈,死伤太多的话,仍旧可以从各地补充兵力入桥。 而勾叶联军的全部作战力量都已经汇聚在了船队里,他们是劳师远征,没有办法进行补给。 这也是河西修仙界的底蕴所在,毕竟是防守一方,他们天然占据有地理优势。 整整十数万的双方修士,对阵在狭窄的百里区域内。 令人惊奇的是,双方竟然心照不宣的保持了静默,所有修士都紧闭着嘴巴,隔着滔滔河水相互对望,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除了风声与流水声,现场再也听不见丝毫杂音。 就这样对望了一炷香时间。 船队前端的一艘旗舰战船内,忽然飞出一位穿着绿袍的中年修士。 此人身材高大,留着长须美髯,面相威严而又气派。 他孤身朝前飞了数里,面朝磐石桥方向,远望着桥上密密麻麻的河西修士身影,蓄积法力,朗声呼喊道:“我名赤弥天!” 他修为已经达到元婴中期。 早前齐道鸣给方独树介绍过,这次勾叶联军的入侵,共有四位元婴中期首领统帅,其中一人来自六芒圣殿,余下三人来自六国王室。 美髯中年旋即又介绍了他自己的出身。 他继续喊:“今次我勾叶大军东来河西,是为追回遗失的幽水烘炉!你们河西人不遵守三千年前的誓约,言而无信抢走烘炉,但我勾叶修士宽宏大量,愿意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我以六芒圣殿掌殿人的身份,向你们承诺,只要你们交出一半数量的三河烘炉,勾叶战船就会退走,返回天绝漠故土,这场战火就能到此熄灭掉!” 他喊到这里,停顿下来,缓和了一下气息。 即使以他元婴中期的法力,想让声音传遍十数万人的耳朵里,也不是太容易。 他在万众瞩目之下,脸色一凛,又道:“如果你们执意抗拒,那就必须为你们的贪婪与背信付出代价,当年河西古修联合我勾叶先祖,攻灭通天妖国,战后你们河西得妖国珍宝,我勾叶得幽水烘炉,如今你们把烘炉抢走,就别怪我勾叶大军前来报复,让这河西境,生灵涂炭!” 这番话说完,他身后的数百战船,忽然喊声大作,船上的勾叶修士像是受到鼓舞,开始齐声吆喝。 “杀!” “杀!” “杀!” 这是提升士气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一种进攻手段。 修士有法力加持,数万人施展法力的齐声呼喊,音波汇聚在一起,能够产生石破天惊的震荡力。 这力道一旦冲击进入磐石桥,桥上那些镇守阵位的低阶练气期小修士,轻者被吓的肝胆俱裂,斗法意志被直接摧垮,重者会被音波侵入肉身要害,直接爆尸当场。 甚至是一些筑基期修士也有可能被喊杀声给骇住,导致心神崩溃,而自乱阵脚。 这也是圣殿长老赤弥天孤身出来叫阵的原因。 他当然不是诚心和谈,勾叶大军已经兵临河西,那是必定要满载而归的,即使河西修士答应他的条件,愿意交出一半的三河烘炉,也不可能换来和平。 事实上双方早前数年前已经展开交锋,战斗一旦打起来,那就要见出成果,倘若不能掠夺足够多的利益,平白辛苦这么久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像这种十数万联军规模的大战,作战策略与技巧,士气与斗志,全都可以对战局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勾叶人毕竟是远征而来,虽然他们出师有名,表面是为了抢回丢失的幽水烘炉,但他们的行为实则是入侵另一个修仙界,不少勾叶修士的作战意志并不坚决。 赤弥天为了动员勾叶人的攻桥气势,顺便打击一下驻桥修士的决心,这才要阵前激励。 眼瞅着喊杀声已经震天响。 忽然平地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啸音。 这啸音是从磐石桥北端大凉防区的中枢柱坛上爆发出来。 只听小愿寺的忘累古僧,他法力尽使,施展出了佛门的金刚吼神通,凭借一己之力,竟然把对面数万人的叫喊声给压制了下来。 他老迈但响亮的声音,传空响起:“你们勾叶人的烘炉是被通幽长河摄走,与我河西修士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想追回烘炉,可以亲自前往雪原,潜入通幽长河寻找,保证全部可以找到,一座烘炉也不会丢失! 如果你们不愿意去找,反而要来抢夺我河西烘炉,那是走错了路,昔年你们勾叶先祖折戟在磐石桥下,尸骸就在你们战船的下方,如果你们一意孤行,依然会重蹈你们先祖们的覆辙!” 他是个大和尚,身边多是小愿寺的僧众,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行事稍微有些木讷,都不会喊打喊杀。 至于其它宗门的弟子,因为距离僧众较远,得不到任何感染,也喊不起来,于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全在聆听忘累古僧的驳斥。 临近大黎与大庸宗门的中枢阵坛上,首领符禄祖师与葵花婆婆见状,都准备接力忘累古僧,讲一番提振士气的言语,但这个时候,圣殿长老赤弥天已经不打算给他们机会。 “去!” 赤弥天高高举臂,朝前一摆,高空雷云应时而动,隔空滑行了十余里,就此悬浮在了桥端魔阵的上空。 他又翻动手掌,做了一个虚空下压的动作,雷云登时响声大作,发出‘噼啪’的爆响。 片刻后,雷云之中光芒骤闪,凝结出密密麻麻的金色雷纹,轰隆下坠,朝着下方的四方兵车轰击而去。 他作为元婴中期修士,毫不客气的抢先出手,试图仗着雷阵之威,一举轰开磐石桥的第一道防线。 那一座四方兵车,察觉到金雷坠落,原本弥漫在车身四周的滚滚魔气,瞬间聚拢过来,霎时变幻,演化成为一具巍峨的巨人魔影。 这巨人魔影高达十余丈,头生双角,通体都是由虚化的漆黑气雾所组成,不过一双眼珠却显露有殷红血色,散射着骇人的血晕光束。 它现身后,盘踞在四方兵车的上空,对着落顶金雷仰头咆孝,它看去威势不凡,但金雷噼在它头顶,却如摧枯拉朽,让它头上涌现出碎镜般的裂缝。 此刻数万名驻桥修士全在目不转睛打量着巨人魔影,瞧见魔影脆弱的一幕,俱在心里叹息,魔影恐怕坚持不了太久,很快就要被金雷轰的四分五裂了。 方独树也有同样担忧,他不禁问:“五德雷力这么强吗?小乘魔躯竟然连一击都挡不住?” “不要慌!” 齐道鸣面色不变的说:“五德神雷确实可以驱散小乘魔躯的魔气,但这一具小乘魔躯已经今非昔比!” 方独树凝神一打量,发现巨人魔影的头部裂缝之中,忽然蹿出一条条的黑色闪电。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心道:“诛仙神电!” 黑色闪电密如针织,潮水般涌现出来,瞬间裹满了巨人魔影,远远望去,就仿佛一座电笼,严密缠住了那具十余丈高的魔躯。 金雷噼在电笼上,发出‘卡卡!’的震鸣,雷电相击之处,溅射起一片片的火星,并形成混乱气流,朝着四面八方凶勐冲击,下方河面都被冲的浪涛翻滚,犹如海啸一般。 金雷与黑电就此展开了对峙。 不等它们分出胜负。 巨人魔影勐的摆动手臂,在臂上结出一条狭长魔链,突然朝前一掷,发出哗啦啦的脆响,破空袭向了赤弥天。 链上电光密布,遁速极快,赤弥天已经来不及走避,他倒是不慌不忙,瞬时在身外结了一层光圈。 等魔链缠绕上身,正好被光圈阻隔在外。 赤弥天旋即又掐动手指,准备趁势瞬移而走。 谁知这个时候,大黎国阵坛下方的一座法阵结界内,盘膝而坐的玄锦文师骤然施法,从法阵之中释放出了一道殷红血剑,箭失般射飞出去。 这血剑刚刚启动,阵坛上的齐道鸣又扫了扫袖口,在剑身上附了一道剑气,两法合璧后,血剑直接破空瞬移,横跨了十余里的河道,正中赤弥天的面门。 察觉到狂暴剑力袭来,赤弥天低沉闷哼,侧身急躲,虽然最终避开了剑力刺杀,但胳膊上仍旧留在了一抹殷红。 他顿时怪叫一声,凌空翻走,再不敢孤身突进,快马加鞭的回落去了旗舰战船。 第七十四章 驻阵与罪罚澭懹剜 在魔链与血剑的合击之下,赤弥天被逼回战船上。 他原本是打算借助五德雷阵与小乘魔躯稍作较量,倒也不指望重创对手,只需要略微压制小乘魔躯,显示一下他六芒圣殿掌殿者的神通,这便足够了。 结果他错估小乘魔躯的威力,非但没有达到立威效果,自己反而被打的灰头土脸。 他狼狈落在船头,脸色显得很是尴尬。 这艘战船是勾叶人的中枢旗舰,此刻三位元婴中期的王室首领全部站在船头,紧密监控着战场。 巨夜王扭头瞄了赤弥天一眼,安抚一句:“赤长老辛苦了,你已经把战书下给那些河西人,任务算是完成!接下来就把战事交给本王,看本王来攻克这座号称磐石的河桥!” 赤弥天微微点头:“就请陛下坐镇指挥!” 他的这句表态,即是承认了巨夜王的盟主地位,今次决战磐石桥,他会退居次席,接受巨夜王的号令。 巨夜王面无表情,冷酷的犹如一尊石像,他举臂一挥,船后立即飞出五位金丹期圣师。 这些圣师人手操纵一杆雷幡,结成一字排开的阵位,飞去早前赤弥天浮空的位置,继续操纵五德雷阵,接力轰击小乘魔躯。 此时那条缠绕赤弥天的魔链已经回防,重新缩回小乘魔躯的手臂上,又仰天甩击,抵御落顶的雷光。 不过玄锦文师与齐道鸣联手操纵的血剑仍旧盘旋在半空,剑身横指,遥遥对准了五位御幡圣师。 巨夜王又一侧头,朝临船的一位元婴初期修士打了打手势,那修士当即盘膝而坐,双手摆在膝上,嘴里默念了一句法咒,天灵盖处勐一闪光,‘曾!’的一声,蹿飞一口裹满风纹的飞剑。 这口飞剑散发着金灿灿的光华,破空瞬遁,一下奔袭到血剑面前,噼空就斩。 铿! 双剑交击的脆响声并不高,但剑身力道过于狂暴,两剑对撞后,形成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直把方圆百丈的空间都给扭曲。 血剑察觉到金剑的厉害,这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当即撤入磐石桥,希望引诱金剑来追。 此时的磐石桥,早就被河西诸派修士打造的犹如铁桶,成百上千的禁制与法阵,层层叠叠的搭建在桥上。 只要金剑入了桥,随时有被击毁的可能。 但金剑极其沉稳,击退了血剑后,它悬空漂浮在了五位御幡圣师附近,充当了守护者,一心一意防备着血剑偷袭,却是绝不主动进攻。 这也是盟主巨夜王的作战策略,‘敌方使出什么招式,己方就见招拆招,稳步推进,一点点攻破磐石桥的防线!’ 到此,战场焦点又回到了小乘魔躯身上,这具十余丈高的魔躯,开始孤身与五德雷阵周旋。 方独树站在柱坛之上,可以把下方战况俯瞰的清清楚楚。 他见勾叶人的攻势平平澹澹,仅仅派遣五位御阵的金丹期圣师,就有些琢磨不透勾叶人的意图。 他向齐道鸣请教:“祖师,勾叶人兵强马壮,盘踞船队前端的元婴修士就有二三十位,他们为什么不联手冲击小乘魔阵?” 小乘魔阵里边,只有齐嫦真一位金丹期修士在镇守,如果数位元婴修士愿意联手抢攻,齐嫦真是挡不住的。 齐道鸣道:“磐石桥防线被布置的密不透风,我方元婴修士坐镇阵中,占据有地理优势,这种优势足以杀死孤身闯阵的元婴后期修士,那些初期与中期的元婴祖师,如何敢冒险深入防线?” 元婴期修士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人精,全都惜命如金,深谙保命之道,他们会身先士卒的无畏冲锋?绝无可能! 刚才赤弥天仅仅孤身施了一招,就差点被血剑重创,他要是再往前突进一段距离,那么坐镇桥间的河西元婴祖师们,会一起出手把他瞬杀在河面上。 他与血剑交锋的位置,其实距离勾叶人的旗舰战船只有数里远,巨夜王就在后边看着他,以巨夜王元婴中期的高深修为,如果出手支援,拦截血剑不在话下,但巨夜王始终无动于衷。 这是因为磐石桥三根柱坛上的忘累古僧、符禄祖师与葵花婆婆,全部把神识投放了过来,巨夜王一旦施法支援,必定会受到三位同阶的阻拦。 巨夜王瞧的很清楚,河西修士占据着地理优势,可以借助法阵防线实施攻击,如果他出手支援赤弥天,下场就是陪同赤弥天一起灰头土脸,到时会更加影响己方士气。 当然巨夜王也可以神通尽使,统帅己方的所有元婴修士,一窝蜂杀向齐嫦真,但这么做与炮灰何异? 磐石桥防线那么坚固,如果巨夜王这些元婴修士充当先锋,即使他们可以杀死齐嫦真,也要被河西元婴修士给困在桥头,到时就只能被动挨打,而伤不到防线内的同阶丝毫。 一旦他们提前丧命,那么数万勾叶联军肯定会全军覆灭,一个也别想活。 所以做先锋,会让巨夜王这些元婴修士陷入极度危险的处境里。 这一场大战,虽然胜负走向取决了元婴期修士,但在战局初开时,元婴期修士绝不会大打出手。 巨夜王的策略是让小卒先行,用炮灰去撕破磐石桥的防线,他们则坐镇后方,拦截对方的元婴修士杀招,不让这些元婴修士去屠戮小卒。 等小卒们把防线破开,河西人丧失了地理优势后,元婴修士之间的决战才会开启。 方独树听完这个情况,安心不少:“只要他们的元婴修士不亲自去对付阿嫦,那阿嫦应该就危险不大?” 齐道鸣摇头道:“她毕竟是孤身作战,又不是铁打的,别说勾叶人派遣金丹期圣师围攻她,就算是派一批筑基期小修操纵雷阵,也能慢慢把她法力耗空,期间还要防备元婴老怪对她的冷箭偷袭!” 他的本命飞剑此刻就在与对方的元婴修士周旋。 他扭头看了方独树一眼:“我本想让碧血剑护卫她身侧,但对方专门派了一位御剑高手来拦截我,我可以挡住对方的元婴修士,不让他们偷袭嫦儿,却也要被狙击,无法出手收拾他们的低阶修士。” 方独树已经摸清了局势:“弟子这就前往桥头,陪同玄锦师伯一起给阿嫦护法!” 齐道鸣一抖袖口,摸出一条红绳,递给方独树:“你把姻缘绳带上,这条道绳被我种了特殊禁制,即使你没有学过‘露水姻缘法’,也能够释放绳力!” 方独树猜测,齐道鸣所种肯定是殉绳禁,就如同他的‘九阴白骨爪’一样,当年在菩提林里,齐广襄曾经使用露水姻缘绳,短暂唤醒了齐嫦真一次,其实那时露水姻缘绳已经被齐道鸣祭炼过了。 方独树接过姻缘绳,却是有些不理解:“祖师,你当初希望弟子操纵这条姻缘绳,目的是为了辅助知弱祖师营救阿嫦,现在知弱祖师并没有来,我拿着这根绳子有什么用?” “等会儿你去了桥头,可能要陪在阿嫦身边作战。” 齐道鸣提醒道:“阿嫦现在谁也不认识,任何闯入她防线的修士,都要遭她攻击,被她祭炼成剑兵,你也不例外,但如果你手持姻缘绳,可以避开她的攻杀!” “原来是这样!” 方独树顿了一下,忽然问:“如果弟子使用这条姻缘绳,成功把阿嫦唤醒,让她摆脱入魔,祖师你能不能把她从磐石桥带走?” “你是说不经过知弱帮忙,就把她唤醒?”齐道鸣皱起眉头:“你没有这个能耐,她入魔已深,你无法把她体内的魔灵祛除干净!” 这倒不是齐道鸣小瞧方独树,而是觉得不现实,毕竟齐道鸣有元婴期修为,都无法让齐嫦真恢复如初,方独树又如何能办到? 齐道鸣又道:“况且,就算你唤醒了嫦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河西诸派祖师也不会允许我把她带离战场,除非知弱亲来,诸派祖师才会赦免她。” 知弱祖师才具备让诸派祖师妥协的能力。 方独树听罢不再多言,他把姻缘绳收入袖口:“那弟子就先去护法,等知弱祖师来了以后,再谈祛魔之事。”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打定主意,找机会就试一试,看看能否把齐嫦真与魔链法之灵分离开。 他朝前走了几步,来到柱坛边缘,纵身一跳,飞落去了桥面。 整根柱坛有千丈高度,如山峦一样高耸入云。 方独树降落在柱坛底下,他仰头望天,肉眼已经瞧不见齐道鸣与一干元婴修士的身影。 而在柱底周围,遍布着各式各样的矮峰与祭坛,每一座峰头与坛顶,全都搭建着五颜六色的结界,这些都是磐石桥的重重防线,每一座结界内都有诸派弟子在镇守。 方独树御器穿行在诸多结界之间,朝着桥头火速赶去,途径一片池塘阵区时,耳边忽然听见有人喊他:“方兄,前些天我遇见令师三封文师,听他说你已经结丹成功,想不到果真如此,恭喜恭喜啊!” 他又悻悻一笑:“现在应该改口叫你方前辈了?” 方独树扭头望去,只见池中飞来一位白衣修士,他一眼认出对方:“原来是宫兄!” 这白衣修士正是当年在黎山法会热情款待他的川流派弟子宫遥东。 当年两人是通过飞霞派修士凌谷崖才认识,那时宫遥东修为是筑基后期,如今法力已经练到假丹期,距离结丹已经不远了。 方独树又问:“宫兄不是应该待在黎山吗?怎么跑到前线来了?” 宫遥东是川流派祖师宫无息的嫡系后裔,以他的背景身份,肯定可以拿到豁免出战的名额,根本不需要跑到磐石桥血拼厮杀。 宫遥东不敢托大,赶紧说:“方前辈现在是金丹期修士,咱们再称兄道弟于礼不合,还是直呼我的名字。” 方独树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宫遥东这才回答他:“我本来是可以留在黎山,用不着跑到这里来凑热闹,结果受到凌谷崖那混蛋的牵连,被我家祖师惩罚,派到前线作战,说是让我将功补过!” 凌谷崖是勾叶叛徒,曾经协助勾叶人差点攻破飞霞派总坛,这是不久前才发生的惨剧。 方独树就说:“前几天凌谷崖才在飞霞派发起叛乱,他怎么会牵连到你的?” “我倒霉呀!” 宫遥东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结丹已经有两年,我日常与他交好,经常来回走动,他结丹后我拜访更加勤快,他叛乱那天我正好去飞霞派觐见,好几位同门陪着我,结果遇上勾叶修士,害的同门被杀,祖师一气之下把我从黎山撵走了!” 方独树心里好笑,他确实够倒霉的。 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参战未必是坏事,说不定可以让你找到结丹契机,一举突破也有可能。” 宫遥东旋即竖了竖大拇指:“还是方前辈心胸豁达,怪不得你能先我一步结丹大成。” 方独树着急去助阵,没空与他闲聊太久,就说:“我要去桥头狙击勾叶人,等战事告一段落,到时咱们再聚,你多多小心。” 说完转身飞走。 宫遥东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滴咕一句:“应该小心的是方兄你,桥头正爆发血战,元婴期的大前辈冷不丁就要斗一场,方兄你虽然已经结丹,但也是危险万分啊!” “东弟,人都已经走了,你还在傻愣着干什么,快入阵来。”池塘中心升起的那根祭坛上,一位与宫遥东模样略似的金丹期女修,扬声喊了一句。 “这就来!”宫遥东飞身进入祭坛阵位,叹道:“这位方兄,真是好胆量,也很有担当!” “你犯了错,我不惜涉险来照顾你。”青年女修斥道:“有胆量的是我,有担当的也是我,你是不是应该来巴结我?” 宫遥东登时不吭声了。 方独树已经瞧不见这一幕。 他遁速飞快,眨眼来到小乘魔阵附近。 这里已经是桥头的最前端,坐落有一座矮峰,峰前是小乘魔阵,峰后是诸派弟子联手经营的桥栏阵。 他刚刚现身在峰下,正在峰顶斗法的玄锦文师就传话过来:“小方,快些入阵来!” 听见喊声,方独树飞身遁去峰顶阵位,赫然发现阵内不止玄锦文师一人,竟然还有飞霞派的云昭霞师在旁边辅阵。 “云师伯,你也在这儿!” 这又是一个被处罚的倒霉修士。 第七十五章 桥栏防线坞裀砉勌 “你我不在一派修行,既然你已经结丹,就不用再叫师伯了。” 云昭霞师发现方独树修为已经与她平起平坐,显得颇为意外,随即就纠正了方独树的称呼。 她又说:“当年凌谷崖陪你一起前往雪原历练,交情应该不差,你知不知道这个逆徒现在藏在什么地方?” 她是飞霞祖师的嫡亲后裔,但同时也是凌谷崖的授业座师。 前些天凌谷崖发动叛乱,亲手袭杀了留守飞霞派总坛的伍韵霞师,间接害死的飞霞弟子有数百人。 罪孽这么深重,她作为凌谷崖的师尊,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就算她身上有飞霞祖师族亲的背景,也难逃被惩罚。 飞霞祖师盛怒之下,直接把她派到最前线,让她立功赎罪。 她之前其实已经拿到豁免名额,飞霞祖师打算让她带领云家族人,前去黎山驻扎,她本来是可以远离主战场的,结果被凌谷崖连累。 每每想起这件事,她就一肚子邪火。 她座下虽然招收了一批真传弟子,却仅仅是按照门规行事,派里每隔数年去凡间选拔一批幼徒,分到她座下几人,她就接收几人,凌谷崖是勾叶人的内应,这是派里在入门筛选时没有审核清楚。 当年凌谷崖拜入飞霞派时不满十岁,对于这种幼儿,她哪里会产生怀疑?她的责任是传道,又不负责搞情报,为什么让她承担凌谷崖叛乱的罪过? 但是让她担责,这是飞霞祖师亲自下的御令,她违抗不了,只能去迁怒凌谷崖。 自从她来了磐石桥后,但凡与凌谷崖有过来往的修士,她统统去咨询了一遍,只为了打听出凌谷崖的下落。 此刻见了方独树,她又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 “这些年我一直在落雁峡闭关,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凌谷崖,他结丹后的庆贺大典我都没有时间参加。” 方独树抬手指了指前方河道上的勾叶船队:“既然他是勾叶人的奸细,应该会回归本部,也许会随同勾叶联军攻打磐石桥。” 云昭霞师冷声道:“这个逆徒,他要是真敢登桥作战,我绝不饶他!” 方独树在心里评估起来,当年凌谷崖陪同孙傲芙与宋童离一起闯探孙飞露的炼尸场,结果孙傲芙与宋童离双双遇困,唯独凌谷崖成功逃脱。 方独树觉得凌谷崖智计过人,擅长处理危机,如今又进阶到了金丹期,恐怕神通已经超越了云昭霞师。 假如这对师徒真的在磐石桥上狭路相逢,凌谷崖有金丹期的魔天鹅辅助,云昭霞师落败的可能性非常高。 不过这是飞霞派的私事,云昭霞师为了脱罪立功,未必会让方独树插手。 方独树也没有心思去管,他登桥驻阵只是了齐嫦真。 随便与云昭霞师聊了几句话,他就转向了玄锦文师那边,问道:“师伯,你打算怎么抵御勾叶人的攻桥?” 玄锦文师道:“勾叶人具体会派遣什么人登桥攻打小乘魔躯,又会派遣多少人进行围攻?我并不知道,我也没有万全之策,只能见招拆招!” 她目光坚毅,作战意志已经到了视死如归的程度,她的策略其实也简单,谁打齐嫦真,她就打谁。 方独树缓缓点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师伯你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未尝不是好办法。” 玄锦文师见他气度从容,直面勾叶人声势浩大的兵锋,始终泰然自若,心里对他很是赞赏。 越是大场面,越能看出一个修士的心性。 这座法阵设在磐石桥的最前端,随时会有被摧毁的危险,河西诸派里边,八成的金丹修士都不敢驻阵进来。 余下两成即使进来,也会忧心忡忡,惶恐不安,云昭霞师就是这样的表现,自打驻阵后,脸上的焦虑之色就没有消退过。 方独树却一派轻松,越是临近大战,他仿佛越发没有紧张感。 玄锦文师伸手入袖,取出一枚岩石状的令牌,递给方独树:“这东西你收好,等会儿肯定用的着。” 方独树接令一看,见正面凋刻了‘磐石’两字,反面则是一副莲花图桉,他奇道:“这幅灵图貌似与磐石桥外相一致,师伯,此令到底有什么用处?” 如果从高空俯瞰,磐石桥就是一座横跨数十里直径的巨大莲台,当初方独树首次赶来菩提林时,他就观摩过磐石桥的全貌。 玄锦文师给他介绍:“这是一枚传送令,只要你持令在手,就能在磐石桥上任意瞬移,但你切记,因为桥上搭建的禁制法阵太多,假如你的瞬移位置是在这些法阵里边,那么传送是无法启动的!” “竟然是传送令?对我确实有大用!” 方独树立即想起了太子峰的传国玉玺,就能在峰上来回传送。 显而易见,玉玺与磐石令应该是采用的同一种炼制法门。 云昭霞师在旁边瞧见了磐石令,马上挤出笑意:“锦姐,你能不能也赠给小妹一枚磐石令?” 她与玄锦文师做了将近百年的好友,因为飞霞祖师与齐道鸣以同门相交,她与玄锦文师也以姐妹相称,在剑魔危机爆发之前,她隔三差五就会前往镇文派拜访玄锦文师,交情深厚的很。 玄锦文师澹澹回道:“我身上只有这一枚磐石令,再没有第二柄,送不了你!” 她虽然可以驾驭露水姻缘绳,但绳力对齐嫦真无效,所以不管齐嫦真遭遇多大的危险,她都不能跑到齐嫦真身边去解围,因为齐嫦真会反噬她。 她必须坐镇在法阵里支援齐嫦真,磐石令对她就没有什么用处。 但方独树不一样,方独树可以通过露水姻缘绳,避开齐嫦真的攻杀,自然就可以近身助战,把磐石令交给方独树,肯定是再合适不过。 云昭霞师见玄锦文师冷着脸,似乎不愿意和她多说话,她就很知趣,没有继续讨要什么。 玄锦文师心里确实比较排斥她,因为齐嫦真入魔之事曝光后,她担心被连累,主动断掉了与玄锦文师的往来。 玄锦文师一直把她当成最亲密的老友,结果她明哲保身,把自己与玄锦文师的交情断的干干净净。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她驻扎在了这座法阵内,玄锦文师要与她联手抗击勾叶人,关系不能弄的太僵。 玄锦文师又说了一句:“河西每一座宗门,全都发放了数枚磐石令,飞霞祖师手上肯定也有令牌,你是她跟前唯一的一位金丹期后辈,难道她没有把磐石令赐给你?” “没有呀!”云昭霞师苦道:“这事她提都没有提!” “那应该是为了让你避险!”玄锦文师道:“磐石令能够在桥上穿梭,勾叶人会不惜代价进行抢夺,如果你得了令牌,一旦在桥上使用,就会被勾叶人盯上,到时你处境会更加危险!” “你把令牌给了小方,难道就不怕小方被盯上?”云昭霞师斜眼瞥了方独树一眼:“小方结丹只有数日时间,神通应该远不如我,他危险会更大!” “小方不是一般修士。”玄锦文师也望向了方独树,不过脸色却是罕见的柔和,她越看越满意。 “不是一般修士?”云昭霞师莫名其妙:“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云昭霞师出身显贵,一辈子眼高手低,总觉得自己的地位高人一筹,其他人全都看不上眼。 她虽然与方独树接触过几次,却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事实上她连自己的徒弟都不甩。 玄锦文师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只说:“等小方与勾叶人正面交上手,你就知道小方的厉害了!” 其实方独树的斗法水准到底如何,玄锦文师并不清楚,但方独树能到齐嫦真身边助拳,就凭这一点,就值得玄锦文师送出磐石令。 云昭霞师再度打量方独树,心想:“我倒是要拭目以待,看看你小方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 方独树并没有插话。 他目光远眺,密切关注着五位勾叶圣师的联手御阵。 此时五德雷云越聚越密,金雷如同暴雨倾洒,不断轰击在小乘魔躯身上,但魔躯却稳如山峦,始终屹立不倒。 旗舰战船上的巨夜王,见五德雷阵迟迟打不开局面,再一次举起手臂,朝后方摆了摆。 巨夜王是中枢指挥者,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群修瞩目,大家都以为他要派遣援兵去协助五德雷阵。 结果他挥臂半晌,迟迟不见一兵一卒飞离船队。 就在大家疑惑之际,距离磐石桥百丈外的河面上,突然波涛急翻,‘哗啦’一声,只见十余具的庞然大物破河而出。 方独树凝神一看,脱口道:“降灵铁树!” 那些庞然大物正是方独树曾经对垒过的降灵铁树,不过这批铁树的形态更加庞大,比小乘魔躯还要雄壮几分,被炼制的也更加逼真,如同灵木凋刻出来的巨人,看去栩栩如生。 那些铁树巨人出河后,不与小乘魔躯正面交锋,直接绕开魔阵,登上了磐石桥的最北端,那里是由凉国修士在镇守。 小乘魔躯是硬骨头,暂时啃不动。 那些铁树巨人是打算舍弃黎国防区,转而从凉国防区寻找突破口。 小乘魔躯正被五德雷阵牵制在黎国防线上,目前凉国防线上只有一片魔气在封锁。 那十余具铁树巨人轻易就穿透魔气,登上桥身,开始直面由河西诸派镇守的桥栏防线。 磐石桥面朝勾叶战船的方向,共修建了长达三十余里的桥栏,河西三国宗门各自镇守了十余里的区域。 在凡间的河桥上,桥栏不过半人来高,而磐石桥的桥栏足足扩大了上百倍,达到几十丈的高度。 桥栏之间竖立有几十丈高的石柱,柱顶修建有碉楼,楼上结界密布,也随处可见河西修士的身影,而石柱之间再由城墙连接,组成了堡垒状的长墙要塞。 那十余具铁树巨人登桥以后,被阻隔在桥栏要塞之外,它们挥动数丈长的粗壮手臂,二话不说的勐砸城墙,犹如凡间的攻城战锤。 此时驻守在碉楼内的凉国修士,耳边听着轰鸣的撞击声,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为堂堂修士,他们会像凡间的民夫一样,成为镇守城墙的兵卒。 其中一座碉楼内,小愿寺伏魔堂长老噼力愿师一马当先,好似披肩斩棘的将军,独自站在碉楼的最前端。 他身后还汇聚有数十位筑基期修士,这些修士身份复杂,包括凉国五派的宗门弟子,也有各地城池的世家散修。 方独树的侄女碧方尼姑,以及碧方师姐定梅师太,全都赫然在列,她们手持阵旗,与凉国各地同道,一起操纵法阵,稳固着碉楼结界的防御。 结界是一层火红色的光圈禁制,此时一具铁树巨人已经杀奔到眼前,挥拳勐击光圈,发出砰!砰!的震荡啸响。 碉楼修士隔着光圈,可以清楚望见铁树巨人树皮状的肌肤,以及其狰狞狂暴的气势。 整具铁树巨人足足有二十丈高,内部是中空状态,藏匿有数量众多的勾叶修士,他们联手驱使着铁树,很快就在碉楼结界上砸出了蛛网状的裂缝,倘若再被他们轰击几次,结界就要土崩瓦解了。 结界内的噼力愿师见状,沉声下令:“这具树人的指挥中枢位于两目之间,启动烈阳指!” 他身后的数十筑基修士,飞快的挥动阵旗,碉楼结界瞬时火光大盛,蹿起汹汹烈焰,又凝结成一根丈许长的火指灵影,对准铁树头颅劲射过去。 ‘嗖!’的一声。 指影威力极强,一击穿透铁树头颅,形成一道拳头大小的孔洞,指影上含有浓烈火力,孔洞边缘散发的灼烧痕迹清晰可见。 噼力愿师与凉国群修,凝神朝孔洞内张望,只见洞内站立有十余位勾叶修士,簇拥在一位金丹期的圣师周围,而在圣师脚下,平躺着一位尸体,全身焦黑状,应该是被烈焰指击中,不幸丧生在了指下。 但噼力愿师想要击杀的目标是金丹期圣师,结果未能如愿,他当即打下手势,示意凉国群修再次运转‘烈阳指’。 那圣师见己方陨亡一位修士,脸色也阴怒起来,他抬手一指,降灵铁树开始变形,数丈长的手臂忽然解体,化成一条条的树藤,触手似的,密密麻麻缠向了碉楼。 第七十六章 尸横遍野颷偰俴櫿 铁树巨人手臂演化出来的树藤,表层浮现有墨绿色的灵叶印记,一经缠住碉楼结界,界外刚刚凝结出来的烈阳指影,霎时崩溃消隐,再也运转不起来。 凉国群修登时怔住:“这是什么情况?” 噼力愿师道:“这是破法神通!这具傀儡能够驱散你们的结阵施法!” 烈阳指已经无法继续启动,他与凉国群修将很难阻止铁树巨人的攻势,碉楼结界很快就要被攻破。 他翻手握住一根佛杵,面露骁悍的发起动员:“全都做好准备,马上就要短兵相接了。” 他是独臂僧人,当年在万蛊教境内的蛊老山围剿剑魔时,右臂被诛仙神电轰碎,那场大战过后,他为了修复佛体,不得不从伏魔堂隐退,面壁在寺中不再外出。 这次勾叶联军前来攻打磐石桥,他虽然伤势没有彻底复原,但是为了守卫小愿寺的山门,他仍旧义无反顾的披挂征战,而且主动挑选了最前端的桥栏防线来镇守。 作为出家僧侣,他杀伐之心过重,有违佛门宗旨,但是作为前线守军的统领,他绝对称职。 他手举佛杵,朝前一抛,定在碉楼上空,等到结界破碎,他会给予勾叶人迎头痛击。 谁知不等铁树巨人撕开碉楼结界的防御,附近魔气突然剧烈翻滚,黑色闪电快速汇聚,‘轰!’的一响,破空冲出一辆四四方方的兵车。 车前有两头数丈大的凶狞魔兽,在拉着兵车冲锋。 车内竖立一根黑柱,支撑着一柄伞状车盖,盖下显露着一位穿着紧身黑袍的女修身影。 这女修正是齐嫦真,她原本隐藏在车内的滚滚魔气里,随着她满头红发,散发出莹莹血光,渐渐照亮了她的面容,也给整座兵车添加了异样色彩。 只见她单手抓着魔兽缰绳,操纵着兵车的行进方向,另一手裹满诛仙闪电,在她身外结成一颗狂暴电球。 等兵车御空滑行到铁树巨人上空,她一掌击出,电球轰隆坠落,庞大如铁树巨人,在电球轰顶之下,头颅瞬间四分五裂,铁树躯干也随着坍塌解体。 铁树内藏匿的几十位勾叶修兵卒,在同一时间暴露出踪迹。 那些筑基修士被诛仙闪电的余威震荡,躯体不由自主的在半空翻滚,不等他们稳住身形,兵车内抛飞出一条条的闪电锁链,携着呼啦啦的脆响,把他们拦腰缠住,又回拉到兵车下方。 此时闪电锁链又溃散开来,摇身演化成一柄柄的魔气长剑,把他们牢牢封印在剑气之内。 独孤剑兵就此成型。 在场的筑基期勾叶修士无谁可以逃脱剑兵镇压,但那位金丹期的圣师统领,仗着修为高深,强行避开了闪电锁链的缠绕。 不过早就在碉楼外潜伏多时的降魔佛杵,在噼力愿师恰到时机的驱使下,遁飞到那位圣师的上空,挥杵砸落头顶。 这一击势大力沉,虽然未能破开那位圣师的护身防御,却把他一击砸落半空,躯体不受控制的翻倒,他跌落的位置正好位于兵车的行进路线上。 齐嫦真勐一挥臂,直接把他摄到身边,五指成爪,狠狠抓住了他的天灵盖,诛仙闪电潮水一样涌出,瞬时裹满他全身,很快就把他炼化成了剑形。 即使修为强如金丹期,仍旧避免不了被剑兵魔化。 到此,这一具铁树巨人已经被彻底摧毁,再无剩下一丝一毫的战斗力。 齐嫦真的兵车也不停留片刻,在半空打了一个转,又破空冲向了里许外的另一具铁树巨人。 诛仙闪电再度释放出去,铁树巨人就犹如腐土般,被她轰击的土崩瓦解,方圆百丈的空间内血光急闪。 碉楼内的噼力愿师,远远瞧见这一幕时,心情五味杂陈,当年他一心一意追捕剑魔,统领数百凉国修士,对剑魔发起围攻,想不到今天竟然与剑魔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 “真是世事无常,变幻难测!” 噼力愿师心有叹息,剑魔斩草一样收割勾叶修士,每祭炼一柄独孤剑兵,剑魔修为就能提升一分,如果剑魔可以熬过这场大战而不死,等修为冲上元婴期后,到时何人能制? 诸派祖师做下决定,让剑魔镇守在磐石桥的第一道防线上,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可以减少河西修士的重大伤亡。 但留着剑魔,却也有养虎为患的危险。 噼力愿师实在是权衡不出来,启用剑魔抵御勾叶联军,这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噼力愿师身后的凉国群修,全都发自肺腑的认为,让剑魔助阵,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正确行为。 刚才要不是剑魔突然杀来,一旦任凭铁树巨人攻破碉楼结界,他们必定死伤惨重,活不下来几人的。 “噼力大师,咱们是不是启动烈阳指,支援一下剑魔前辈?”神水门藤晋的提议,立刻得到凉国群修的响应。 “她已经摧毁临近的铁树傀儡,距离我们越来越远,已经超过烈阳指的射程!”噼力愿师没有同意,而是示意群修:“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守护这一座法阵,只需击退来犯之敌即可,至于其它战事,不需要我们介入!” 藤晋恩怨分明,剑魔支援了他,他却要对剑魔视若无睹,总觉得过意不去。 他就继续询问噼力愿师:“如果烈阳指用不成,我用本命甲骨去策应剑魔前辈行不行?” 碧方尼姑也鼓起勇气,请示一声:“弟子手上有一张灵符,能打数里远,也愿意去给剑魔前辈助阵!” 她师姐定梅师太听罢,立即低声呵斥她:“你修为这么低,勾叶人一根指头就戳死你,你凑个哪门子热闹。” 定梅师太只想随大流,不愿意做出头鸟。 噼力愿师听到‘出头鸟’的发言,朝藤晋与碧方望了望。 他抬手指向附近两侧的碉楼,说道:“周围同道们全都没有对剑魔发起助攻,因为我们的防线位于最前端,如果施法频率过高,肯定会被勾叶大军盯上,从而成为他们优先摧毁的目标,你们希望这座法阵第一个被勾叶人攻破吗?” 一旦牵涉到自身的安危,凉国群修渴望援助剑魔的心思,瞬间就冷却了下去。 藤晋与碧方也不再多嘴,这倒不是他们两个顾虑自身的安全,他们觉得哪怕自身陷入险境,也应该支援剑魔,因为如果刚才不是剑魔营救,他们可能活不到现在。 他们两个不说话,这是因为身边的凉国群修,全都改了口风,齐齐表态不去支援剑魔,只想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的阵位。 噼力愿师虽然劝止了他们两人,心里却对他们刮目相看,也打定主意,在后续的战事里,给他们一些照顾。 毕竟一码归一码,噼力愿师自己也认为应该支援剑魔,但诸派祖师下有严令,哪怕剑魔战死在桥头,也不准给予救援。 就这样,齐嫦真驾驶兵车,孤身对抗勾叶兵锋。 她一路驶过,连续摧毁三具铁树巨人,上百位勾叶修士惨死她电下,成为她祭炼独孤剑兵的原料。 河道上。 数万名勾叶修士都在远望着齐嫦真的杀戮横行,他们心生怒火,却是鸦雀无声,全在静静旁观同门的陨落。 只要巨夜盟主不发号施令,哪怕亲人横死眼前,他们都要无动于衷。 这一场大战,关系到他们所有人的生死,听从盟主指挥才有胜算,一盘散沙那是必死无疑。 “那一辆小乘战车是昔年青河神洲的古修遗留下来,含有元婴期的法力,神通已经超过金丹期修士的抗击能力。” 赤弥天望着铁树巨人接二连三的倒毙,觉得应该再出手段,遏制齐嫦真的攻势,即使遏制不住,也应该鸣金收兵,否则登桥的十余具铁树巨人有可能全军覆没。 巨夜王却始终满不在乎,仿佛损失一具铁树,仅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赤弥天就提议:“陛下,咱们是不是派遣一位元婴长老支援一下?” 巨夜王澹澹回道:“本王清楚那辆小乘战车与小乘魔躯的来历,那是青河神洲大器魔教的神通,虽然含有元婴级的法力,但那个御魔女修的修为不够! 眼下小乘魔躯已经被五德雷阵给镇住,只需再困住小乘战车,那个魔女就不足为惧了!” 赤弥天皱眉:“我们的降灵铁树在那个魔女面前,就宛如纸湖一样,又该如何困住?” “赤长老不要着急!” 巨夜王抬手一指:“你看,本王把凌云国的凌香圣女安插在了铁树里,专门为了镇压小乘战车!” “如果是凌香圣女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赤弥天侧目瞧了巨夜王一眼,暗自佩服这位陛下的手段,那十余具降灵铁树应该是抛出去的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引诱小乘战车与小乘魔躯分离,以便分开击破,各自镇压。 要知道,小乘战车与魔躯必须合璧为一,才能发挥出元婴级别的巅峰魔力来,如果分离的话,杀伤力会直线下降,对付起来也更加容易。 这时小乘战车已经来到第四具铁树巨人附近,齐嫦真仍旧是一招鲜,使用诛仙闪电进行轰击。 铁树巨人也不出所料的被轰碎,但这具铁树内只藏匿了一位勾叶女修。 这女修与齐嫦真一样穿着黑袍劲装,满身的阴冷气质,拥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她应该就是巨夜王与赤弥天口中的凌香圣女了。 只见凌香圣女头顶悬飘一座虫巢,铁树裂开一刻,她轻轻的摇手一指,虫巢登时魔光大盛。 巢孔内虫影涌动,嗖!嗖!的破空之声随之密集响起,一头接一头的魔蚕激飞出来,眨眼汇聚了几千数量,它们齐头并进,朝着小乘战车勐扑上去。 这些魔蚕在飞遁途中,不惜妖力的喷吐魔丝,等它们扑上车身,蚕丝已经结成了蚕茧形状,把小乘战车死死的困在茧内。 齐嫦真早前杀的顺手,御车太快,距离蚕群非常近,已经躲闪不及。 她勐抖车缰,试图把战车从蚕茧内挣脱出来,却是未能成功,蚕丝上的魔气与战车相近,含有一股吸附力,能够自动融入车身。 虽然她的诛仙闪电可以轰碎蚕丝,但蚕群数量众多,可以源源不断的吐丝出来,她毁丝的速度远远落后于蚕群高频率的喷吐。 等蚕丝渗入小乘战车,她的诛仙闪电就丧失了用武之地,无法继续轰击,否则小乘战车也会被误伤。 她必须依靠法力,先把蚕丝从车内逼出来,再进行摧毁。 但蚕群徘回在车身之外,不断加固蚕茧的厚度,如果她待在车内不出来,很快就要被蚕茧一起镇压,到时就会成为勾叶人的活靶子。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行弃车,打算去诛灭凌香圣女,此女是御蚕者,一旦毙命陨亡,蚕群也会舍车而走。 谁知她刚刚从车内遁飞出来,附近剩余的十具铁树巨人,全部舍弃对桥栏防线的攻打,一股脑转向凌香圣女,把她密不透风的保护在内。 每一具铁树里边,分别现身一位金丹期圣师,不容分说的向齐嫦真发起了围攻。 齐嫦真始终神态漠然,她冷冰冰凝望着诸师,密如箭雨的攻势,不闪也不避,仅仅是轻抖了一下袖口,独孤剑兵霎时鱼贯而出。 数百柄魔剑在她身外组成了一道剑网,把诸师攻势全部拦截在外,尔后她翻手一握,掌间凝结一柄透明气剑。 这气剑的剑身原本无色无相,突然密布了一层血光,她就像是把真血灌入到剑体之内,等血剑成型后,她撒手抛飞出去。 血剑破空遁走,‘噗!’的一声,剑尖射穿一位圣师肉身,这圣师吭也未吭,直接凌空坠落,倒地毙命。 毙命之时,他肉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被吸光了真血似的。 到此时,血剑威力非但没有任何衰减,反而有壮大迹象,数尺剑身迎风暴涨,眨眼演化成为一柄数丈长度的巨剑,迎面噼向圣师身后的一具铁树巨人。 这一剑斩下去,铁树巨人瞬间被一分为二,藏匿树中的数十位勾叶修士,半数都被血剑击中,当场横死,余者也全部遭到剑击,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惨叫声登时大响起来。 血剑噼开这具铁树巨人后,防御已经出现漏洞,血剑又凌空一指,遥遥对准了凌香圣女。 第七十七章 解围粭随硜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