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她独自美丽》 第1章 重回少年时 “小姐,王爷再有两天就到家了,你可得等王爷啊。”金喜蹲在床边,握着她家小姐的手,心疼道:“咱们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好不容易王爷想通了,您才过几天舒心日子啊。” 金玖盯着床幔,无力道:“我何苦等他?” 金喜无声的哭了,只替自家小姐委屈。 “我嫁给他,都说我高攀。”金玖幽幽道:“这婚事,不是我自己要的,是他自己去求的,却让我在这王府蹉跎半生。” 金喜听话音不对,赶忙让身后守着的小丫鬟去叫御医。 并柔声劝道:“小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王爷现在对你多好。” “这是我委曲求全得来的。”金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为他忍让多少,他又为我做了什么?” “想想我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守住靖王妃的位置。”金玖眼角滚出眼泪,“我看不起自己。” “若能重来……” 金玖最后一句话没说完,便咽了气。 金玖再次醒来,只觉得浑身轻松,精神饱满,她疑惑的掀开床帘,面前的一切,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 仔细辨认后,她才想起来,这似乎是她在梅山别院的房间。 可那是十四岁前的事了,自从回到侯府,她再没住过这间房。 “小姐。”金喜端着铜盆放到梳妆架上,“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金玖看着面前缩小了的喜儿,圆圆的脸上一对酒窝,鬓角插着两朵腊梅,乐颠颠的靠过来,“您不是说,冬天就该睡觉吗?” 看着喜儿凑近,金玖恍惚道:“喜儿?” “怎么了小姐?”喜儿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是觉得冷吗?我再给您盖床被子?” 金玖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死后也会做梦吗? 喜儿温热的手摸上金玖的额头,“小姐不舒服吗?” 金玖抓过喜儿的手,好嫩的一双手。喜儿只比她大三个月,在她与晋王定亲后,喜儿匆匆成亲,说是不做陪嫁丫鬟,要做她的陪房。 她嫁的那人,是侯府的家生子,匆忙之下喜儿自己选的。原想着这家人身契都在自己手中,他们一家也不敢给喜儿受气,金玖这才同意。 可那实在不是好人家,没成亲之前看起来本分老实,成亲之后喜儿的婆母变了就一副面孔,说话阴阳怪气。 且她所嫁那男人,只得一张好看的脸,实际上身子不行。成亲前就一直在吃药,和喜儿成亲不过三年就归了西,就这还被她那婆母骂克夫。 金玖后来才知喜儿的委屈,当即发卖了那家。 喜儿抽回被小姐抓着的手,疑惑道:“小姐,您是不是睡傻了?” “我不是在做梦。” “说什么呢小姐。”喜儿给金玖披上被子,“您都醒了,怎么还梦不梦的呢?” 是啊,她醒了,经历那短暂的一生后,终于醒了。 金玖狂喜,上苍竟愿意让她再活一遍。 “小姐先在床上坐一会儿,等早饭好了我再过来给您穿衣。”喜儿端起屋内的炭盆退了出去。 金玖双手合十,朝床外诚心拜道:“多谢上苍怜爱。” 既让她重活这一世,金玖只想痛痛快快的活着,那压抑的深宫内院,此生不想再靠近。 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喜儿,她要帮喜儿找个好人家。 金玖的视线落在床位柜上,她记得,自己年少时似乎喜欢把钱藏在里头。 她爬过去拉开左手边的抽屉,里头摆着一个雕了凌霄花的锦盒,正是她存放银票和金银的小箱子。 锦盒是她母亲的嫁妆,上一世,她回侯府不久,这盒子就被偷了,她急的好些天没睡着觉。 这回她可得藏好了,找出钥匙开了锁。 锦盒最上层塞满了银饼,少说有一百两。 看到这些银饼,她才想起这盒子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放了整块的银子,中间一层放了金饼,最下一层放的是银票和各处的地契房契。 这些东西多是母亲死前给她的,至于这些金银,则是那些铺子和庄园的产出。 好在前世她回府前,把最下层的东西藏在了梅山,要不然前世她还要短寿,盒子丢了的时候她就该急死了。 “也算是失而复得。”金玖取出一枚银饼,抓在手里摩挲。 金玖从来都是,爱金银胜过爱其他。 听周妈说,金玖抓周时一把抓住了最远处的金元宝。 金玖总认为,只有钱不会辜负她。经过那一世后,更是如此觉得。 她被楚珵冷落、被靖王府所有人瞧不起时,正是因为手里有钱,所以才能买饭看病。 想也可笑,她一个靖王妃在靖王府中吃饭,居然要自己塞钱打点下人。 “上苍啊上苍,再赐我些财运。”金玖祷告道:“我此生再不需要其他的运气,全帮我换成财运。” 这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推开了,喜儿抱着手炉进来,见到金玖面前打开的锦盒,颇为无语道:“这才刚起呢,您又盯着它看了。” 喜儿把手炉塞到金玖手中,“快收起来,早饭已经在摆了,过去晚了可是要冷的。”她说的功夫,把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摆到床上。 “喜儿!”金玖抱住了喜儿。 摆脱那阵恍惚,再看眼前真实的喜儿,她实在庆幸。上一世临别前,心里唯一不舍的,就只有喜儿。 还好,不管在哪里喜儿都在。 喜儿顺手给金玖拍了拍背,她小声道:“您死心,这么冷的天,我是不会跟您下山换银子的。” 感动的心情戛然而止。是了,前面的喜儿还没有经过上辈的那些糟心事,她眼中没有愁苦,她还是那个胆大包天,天真烂漫的怪力丫头。 金玖捏住喜儿的脸颊,“就该这样,这才是我的喜儿。” 喜儿仰头躲开她的手,“您一大早怎么神神叨叨的,快穿衣服。” 喜儿手上拿的是一条浅绿色袄裙,再看床上摆着的,一件粉色上袄。 金玖少年时喜爱花哨的装扮,不管是妆面还是衣物,不一定是最贵的,但一定要最花哨的。 只是她嫁给靖王后,自己喜好的衣服却不能再穿了,不为别的,只因皇后不喜,她一句不端庄,否定的不仅是她的穿着,还有她这个人。 还记得她满腹委屈的回府,靖王却不甚在意的说,“不就是一件衣服,既然母后不喜,以后不要再穿就是。” 第2章 重生的靖王 穿过连廊去到闲花厅,这是金玖用餐的地方。 厅里烧着暖炉,门上挂着厚厚的门帘,窗户只开一条缝透气。 早饭已经摆好,一叠鲜肉包、一碗鲜虾馄饨、再有几样糕点。 那几样糕点不过是摆着好看,金玖压根就不吃。 她从不爱吃这些。 没成想,嫁给靖王后却不得不吃。只为了进宫觐见他的母后。 喜儿将馄饨舀到金玖用的小瓷碗中,“小姐,正好不烫了,您吃。” “好,你也吃。” 喜儿见屋内无人,便痛快坐下,跟自家小姐一起吃。 她包子啃了一半,忽然道:“对了小姐,我差点把这事忘了。我哥今早跟我说,咱之前捡到那人,昨晚上好像醒了。” 金玖拿勺子的那只手立刻顿住。 捡到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靖王。 苍天呐,既然做好事,怎么不让她早回来两天。她怎么已经把那祸害捡回来了啊。 喜儿继续道:“但是醒了一会儿又昏过去了,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看?喜儿是不知道这一看,看出了多少麻烦。 如不是此次相见,也不会被他在杏园认出,就不会有后面,他去向皇帝求婚的事。 所以,还是不见为好。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个流民,等他醒了让他走就是。”金玖想了想又觉得亏,于是道:“告诉你哥,那人走的时候别忘记收住宿费。” “什么?小姐您连流民的银子都想赚了。”喜儿哀叹着啃起包子,“我可真担心,您什么时候会把我的月钱也克扣了。” 想当初,金玖得知靖王要求娶她时,也曾高兴期待过,鲜衣怒马的少年,谁不心生喜爱。 可真正嫁给他后,得到的却是一碗接一碗的苦药,看他接二连三的抬进侧妃侍妾,便对他彻底死心。 金玖此生不愿与那人再有瓜葛。 楚珵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裸露在外的房梁,鼻尖闻到一阵阵金疮药的味道。 这是哪里?他没死吗? 他试图坐起身,却牵动胸口的伤,只好躺下。 他想不明白,分明被毒箭射中了心口,怎么还能活着? 想到那时的场景,昭王已经被逼的路出马脚,只要他们能护送父皇回宫,皇兄之后就再无对手。 原本他们都能活着回去。 想到这里楚珵的眼神暗了暗,他没想到,皇兄竟然连他也防着。 他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为替他守住太子之位,他为他做了多少事,挡了多少灾,却原来,连信任都得不到。 他何曾说过要做什么皇帝?简直是笑话。 也罢!反正他的心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这世上没有金玖,他活着也没意思。 早一日死去,早一日去跟玖儿团聚。 “你醒啦!”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少年,他手上拿着金疮药高兴的走到床边:“你可算是醒了,你要再不醒,我就真的撑不住,只能去跟我爹睡了……” 楚珵盯着这人,他觉得这人他似乎认识,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仔细回想,不论是王府还是军营,都没有他这号人,那他是在哪儿见过这张脸的? “你是谁?”楚珵开口问道。 “我?”少年怪道:“我是赵小山啊。” “赵小山?”楚珵听了名字,只觉得更加熟悉,他一定认识这个人,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呢? 少年又说:“不过不是我救了你,是我家小姐和我妹妹把你带回来的。” 楚珵想起来了,他家玖儿身边就有一个叫赵小山的下人,可赵小山什么时候这么年轻了?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可那实在是在太荒唐了。 即便是荒唐,他也期待是真的。楚珵一把抓住赵小山的手腕,激动的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少年原本亲切的脸,立刻冷了下来,甩开楚珵的手,“你谁啊!上来就问我家小姐是谁。是!我家小姐是救了你,但你可别想用以身相许那一套攀附我家小姐。” “不是,年轻人你误会了。”楚珵赶忙解释,“是我失言了,我就想问问这是哪里,是哪位主家救了我。” “这里是梅山。”小山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念头,我家小姐不会看上你的。” “梅山。”楚珵不顾身上的伤爬了起来,“梅山的红梅别院是不是?!” 赵小山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真的!真的是这里。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里,这是他家玖儿的陪嫁庄园,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玖儿的地方。 “我……”楚珵想说我与你家小姐认识,但想到赵小山的防备心,换道:“我以前听家中父母说起过。” “哦。”赵小山拔开药瓶,要给楚珵上药。 “我自己来。”楚珵伸出手去拿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变小了。 果然,他回到了过去! 那自己身上这伤,就是从漠北回来时,被昭王的杀手所砍的刀伤。 解开衣服,果然当胸一道狰狞的伤口。 这正是他十六岁那年留下的那道疤。 他还记得那是个极冷的雪夜,他带着伤逃脱那些人的围杀堵截,最终体力不支,倒在梅山脚下。 幸得玖儿相救,他才得以存活。 想来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那你自己上药,我还要去吃早饭呢。”小山见他双手能动,便放心的出去了,并顺手关好房门,且从外面上了锁。 赵小山说什么楚珵已经无所谓了,他只知道他的玖儿还活着! 他捂住伤口,忍痛起床推开窗,他要去见玖儿。 窗外,满院的景色被雪盖住,猛地一股冷气扑来,冻的楚珵直咳嗽。 咳的胸前的伤都崩开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两个少女的交谈声,“小姐是我娘不让我说的。” “你娘不让你说,你就真的不说?以后这种事不准瞒着我。” 这是玖儿的声音,虽然声音里还带着些孩子气,但说话腔调跟后来是一样的。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隔着一个被冰冻住的池塘,玖儿正从对面的连廊中匆匆走过。 恰好有太阳,恰好那光斜照在玖儿的身上。 明明离的这么远,他应该看不清的,可楚珵就是觉得他看清了,看清了她的眉眼、她说话时的神态,甚至闻到了她身上香囊的味道。 楚珵想爬窗跳出去,可身上这伤实在是拖累,双手还用不了力。 罢了,反正玖儿也会过来看他。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她很快就会来了。 第3章 侯府来信 “小姐怎么来了?”躺在床上的妇人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赵婶好好躺着。”金玖将她的被子盖好,怪道:“你生病怎么不告诉我。” 这是喜儿的母亲,也是金玖的奶娘,赵周氏。 上辈子她去的早,正是因为这场病。 “小姐。”赵婶握住金玖是后,“我这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着了凉有些咳嗽,喝几天药就好了。” “我已经让赵叔去镇上找大夫了。”金玖说,“病哪分什么大小,不舒服了就得治。” 赵婶忍不住咳嗽了两手,她用袖子掩着嘴,深怕把病气传给金玖和喜儿。 “这不马上就过年了,这时候叫大夫上门,总归不吉利,我原想着,等哪天路上好走了,就自己去医馆看看的。” 说完赵婶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关照你别跟小姐说,怎么嘴上就没个把门?” 喜儿低着头,连鬓角的梅花也垂了下去。 “赵婶别怪喜儿,是我要找你,喜儿不知怎么回,才被我问出来的。” 好在金玖记起来,赵婶就在这时候生的病,要不然这病一拖下去,又要把赵婶身体拖垮。 金玖站起身去桌上倒了杯水递给赵婶。 赵婶连忙接过,“怎敢劳烦小姐。” 金玖想起前世来,如果前世回侯府时,身边能有赵婶照应,那很多事情都能够早些看清,有些祸也就能避开了。 想到此处,金玖诚心道:“赵婶,我虽顶着侯府小姐的名头,但从来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你是我母亲的人,又是我的奶娘,现如今我身边可依靠的人只有你。” 赵婶被这话说的动容,她想起她家小姐来了。 小姐所嫁非人,生下的小小姐孤零零的被扔在别院,不由心下凄然,“小姐今日怎么说这些话?” 金玖上前握住赵婶的手,“我不想你离开我,赵婶即便是为我,也要保重身体啊。” 赵婶点头,眼中隐有泪光。 就在这时候,赵小山掀开门帘进来了。 “哥,是大夫来了吗?”喜儿问。 “不是,侯府派人送信来了。”赵小山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喜儿,“我跟那送信的人说了两句,问出这信是世子让人送来的。” 赵小山说完转身就走,就怕多留一刻会影响小姐的名声。 “世子的信?”床上的赵婶撑起身,激动道:“小姐快看看。” 喜儿已将那封信拿到了金玖面前。 金玖看着那信封,前世的这时候,也有这样一封信。 信中借口年关将至,让她回府相聚。 其实根本不是。 自母亲去世已有六年,往年未曾有过这样一封信,怎么偏偏今年有了? 不过是因为那继室之女,年满十六,急着说亲罢了。 上辈子她没想到这一层,真以为长兄想她,结果回府做了别人的陪衬。 这回,她是不会让他们如愿了。 “小姐。”喜儿纳闷道:“您不想看吗?” 金玖打开信纸,这上面的内容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没有一句热络的问候,只是让她回府,责怪她孤身在外不像样子。 金玖冷笑,这可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大哥。 待她如仇人,反倒和继室那对母女亲如一家。 果真是继承了永顺侯的脑子,蠢笨不堪。 活该他被那母女俩算计一世。 “小姐,信上说了什么?”赵婶问。 金玖将信给赵婶,让她自己看。 前世她是自己收了信,接着就让喜儿收拾东西回了侯府。 赵婶这里,只让喜儿过来说了一声。 “小姐,世子说的也有道理,你一直住在别院,确实不好。” 赵婶的脸色变了再变,她哪里看不出这信中的勉强,只是不能在金玖面前说她兄长的不是罢了。 她接着劝道,“不如小姐趁此机会回府。” 喜儿惊讶,“是让小姐回府的信吗?也给我看看。” 金玖把信递给她。 赵婶见她一直不说话,小声问道,“小姐是怎么想的?” “我看他并不是真心要我回府。”金玖冷冷道,“若是真心,怎会只差人送一封信来。 母亲在时未有一句问候,母亲故去时,不见他半点安慰,怎么如今倒想起我的名声了?” 赵婶很是意外,小姐竟能想的这么通透。 既然小姐已经这样说了,赵婶便直言道,“小姐说的有道理,这信怕是有人让世子写的。” 赵婶分析道,“想来侯爷不会想到这里,大概是将军说了公道话。” 她说的将军,是金玖的亲舅舅。 金玖摇头,“不是舅舅。” 舅舅公务繁忙,即便记得她,也不过让舅母照应。 “赵婶忘了,那侯府中,还有一人能使唤得动我那兄长。” “小姐是说柳氏?”赵婶蹙起眉,像是提到了什么脏东西,满脸不痛快,“要真是她让世子写的,怕是不安好心,小姐还是别回去,免得入了她的圈套。” “我也是这样想。”金玖说,“我还没有轻贱到这幅田地,一封信便能把我叫回去。” “小姐说的是,这信权当没见过,只当小山弄丢了,不曾交到小姐手上。”赵婶又对喜儿说,“去把它烧了。” 喜儿很是听话,从她娘房里拿了火折,出了房门就点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烧的干干净净。 很快她又折返回来,“大夫来了!爹带他在院门外等着呢。” 金玖出来得急,未戴面纱,便到隔壁屋子等着。 另一处房内,楚珵躺在床上。 他刚给伤口上撒了金疮药,空药瓶就扔在地上,他无心去管。 他盯着房梁,却满脑子是他的玖儿。 这一世,他一定好好的待她,不叫她受半分苦。 她不愿意进皇宫,那就不进好了,反正那宫中,也没有可留恋之处。 她不愿意见母后,那就不见好了,反正母后心中在意的,也只有皇兄的皇位,又何曾有过他的位置? 她不能生孩子,那就不生好了,孩子有什么好的? 他又不做皇帝,又不是非要孩子不可。何苦逼迫她喝那苦死人的药。 等他扶持皇兄坐稳太子职位,权当还了母后养育之恩,之后他就带玖儿离开皇城。 他要带她去看苍茫的漠北、灵秀的江南。 前世她不曾见过的好景色,今生都要带她去看。 第4章 是我醒的不对吗 楚珵不时看向门口,房门紧闭,外面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玖儿怎么还没来? 记得前世,他刚醒来玖儿就站在他身边。 是不是他这回醒的太早了? 他还记得,玖儿来见他时带着面纱,他也没有特别留意她,可后来在杏园中再见时,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玖儿。 这辈子他不想再等到杏园相见,他要尽早跟玖儿表明心迹,要时时刻刻护住她。 后罩房内,金玖在隔壁房间等着大夫的问诊结果。 她只希望赵婶不是什么大病,可以治得好。 也就一刻钟左右,喜儿进来说道:“大夫说开几服药,吃完应该就好了。” “怎么还应该?”金玖听不得这话,“叫他仔细把过脉了吗?这大夫可还靠谱,若是不行,再重新找一个。” 喜儿看她这般激动,以为她想起了已故的侯夫人,蹲到她面前,小声劝道:“我娘就是着凉咳嗽,这大夫是回春堂请来的,他诊过的病,没有治不好的。” 回春堂的大夫金玖也知道,医术称得上一流。 金玖这才放心,“给你娘的碳换成银霜碳,这两天你多在这边照顾。” “好。”喜儿站起来,“我先送小姐回房再来这边陪我娘。” “那我再去看看赵婶。” “小姐。”喜儿嗔怪,“又不是往后见不到,何至于这样?您赶紧回去,我娘也担心您呢。” “也行。”金玖说,“那我明日再来。” 喜儿送她回房,又给她手炉里换上碳,这才回后罩房去。 金玖一个人坐在房内,开始想以后要怎么办? 上辈子她被那封信叫回侯府,也见识了那一府的龌龊。 这辈子她是不愿回去的,只是那对母女诚心算计,又有那对蠢笨父子帮衬,她坚持不回府恐怕不容易。 且走一步看一步。 金玖看向窗台上的红梅,这辈子,还不一定谁算计谁。 侯府那对母女发觉掌握不了她,多半要在她亲事上做文章。 上辈子她被皇帝下旨赐婚,那女人没能插手极为不甘。这辈子她既打定主意远离靖王,自然也不会有赐婚的旨意。 要想不受那女人的掌控,唯有把她做靖王妃时认识的人,重新结交起来。 这辈子没有靖王妃的身份,想要去结交她们,唯一的手段便是从她们的爱好入手。 这与她来说不算难事。 只是撑起这些爱好,必然得花费不少钱,金玖唯有钱舍不得。 所以,还是要努力赚钱啊! 想的入神,连时辰都忘记了。 还是喜儿来叫她用的午膳。 两人坐在闲花厅一同用饭,“对了小姐,我哥让我告诉你,那流民醒了,但是伤势有些重,暂时还不能挪动,恐怕还要在这里歇上两天。” “嗯。”金玖装作不在意。 前世他也是在这里修养了两天,之后被他的侍卫找到,连夜离开的。 他那人,生怕被她占到便宜,她去看他时,他冷冷淡淡不愿开口,离开也未有告别,甚至连点银子也没留下。 真是小气到极致。 金玖提醒道:“喜儿,记得让你哥提早要银子,可别让他半夜跑了。” “小姐,你还真要银子啊?”喜儿无语,“他一个流民,哪里来的银子?” 金玖忽然转移话题,“把豆腐酿肉端过来些。” 喜儿把碗碟端到二人中间,“再说了,就算他身上有几个铜板,不情不愿的给了咱,那他万一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可影响您的名声。” “他不会说出去的。”金玖说。 喜儿觉得奇怪,“您就这么肯定?” 金玖一本正经道:“我观他面相,就知道他不是个多话的人。” “您什么时候还会看面相了?” 金玖作势凶起来,“总之这件事一定要听我的,这借住费我是肯定要的!” “行,听您的。”喜儿无奈,大不了要来几个铜板,等那流民离开时,再让哥哥送他一些散碎银子。 等吃过饭,金玖就回房把她调香的东西翻了出来。 她要开个香料铺子。 金玖有两门手艺称得上顶尖,一是首饰制作,另外一个就是制香。 首饰制作,是跟楚珵身边的嬷嬷学的。 那嬷嬷原是尚宫局的掌事宫女,凡她制作的首饰,后妃们就没有不满意的。 金玖在嫁给楚珵后,得到这位嬷嬷的照顾,把她的手艺也学了十成十。 至于制香,则是母亲学的。 金玖在制香上很有天赋,且为一种香能翻阅多种古籍,尝试百次。 她上辈子制作的红露香,在京城中风靡一时,甚至连后宫之中也点这种香。 只可惜,这香虽是她制的,可赚的钱却没她的份。 想到这里,金玖又想起了那个讨厌的人:安惠公主。 那可真是一个,长在皇家的土匪。见到什么好的她都想抢去。 这红露香原本是她私用的香,被安惠公主闻到后,她就伸手要这香的配方。 那时候她嫁给楚珵还没多久,深怕得罪皇室之人,坏了他的大计,只能忍住不舍给了。 结果安惠公主转头就开了香料铺子,专门售卖红露香。 她说那香是她制的,在世家贵女中出尽了风头,赚足了钱。 她一个铜板都没分给金玖,金玖每次想起这件事都气的咬牙。 不过她那香料铺没能做长久,因为她卖的出手的就只有红露香。 她倒是想继续问金玖要,金玖哪里肯给? 再说那时候皇后已经开始难为金玖,金玖那时候想的就是:你既然不体会我的难处,我为什么要替你周全?楚珵你也不值得我再浪费一个香料方子。 总之,她现在要自己开香料铺,自己赚这些钱。 楚珵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意识到不对。 趁着赵小山进来送饭时问:“有没有人趁我睡着进来过?” 他实在想不通,玖儿怎么没来呢?那唯一的解释,只有他睡着时玖儿来过,不忍打搅他所以又离开了。 肯定是这样。 “肯定没有啊。”赵小山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每次出去都锁门,没人能进来。”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是时候跟你说了。”赵小山开口都觉得为难,但小姐再三强调的事,他只能做,“你在我们这儿住了好几天,是不是该给些银子?” 第5章 小山的怒火 “什么?”楚珵一时没反应过来,上辈子没有这一出啊。 赵小山又重复了一遍,“你看,你躺在这里,吃我们的住我们的,是不是得意思意思。”他咳嗽一声,“那要是你实在没有,就算了。” “你做这样的事,主家知道吗?”楚珵冷声质问,“主家做的善事,你却要收钱,你就是这样败坏你家小姐的名声的!?”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赵小山!胆敢败坏他家玖儿的名声,以后得提醒玖儿,让她将人打发了。 赵小山翻了个白眼,还主家知道吗?这就是他家小姐的命令。 按他自己来说,他是不会要这个钱的。 可他不要,不代表这人能如此理直气壮的不给啊。 赵小山本来只打算问一声,没有就不要了,大不了自己给点钱补上,可这人态度如此不好,他也来气了。 “你胡说什么,这是我们别院的规矩。再说了,你在这里吃住好几天,给些花费本来就是应该的,看你模样不差,怎么就是个赖皮呢!” 楚珵盯着赵小山,胆敢说他是赖皮,“你说,要多少银两?” 赵小山挠头,这小姐可没说,那他就稍微收点,“你身上有多少啊?” 好啊,他这是在玖儿身边做土匪呢,有多少他要多少。 楚珵摸向腰间,才想起来,他的钱袋早在被追杀时丢了,“一文钱都没有。” “早知道你没有。”赵小山从怀里取出二十个铜板,“看见了吗?我替你交上去,这钱就算我借你的,等你以后发迹了,可要记得还给我。” 要是这人不那么嘴欠,赵小山本不打算让他还钱的。 可现在,这钱他必须还。 赵小山写了张欠条,要楚珵签字画押。 楚珵黑着脸,他楚珵什么时候欠过钱?还二十文,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我不可能签,欠条你拿回去,到时候自然有钱给你。” 什么到时候?赵小山根本不信,一连骂了好几声赖皮,把欠条扔床上,气冲冲的出去了。 楚珵忍不住敲床,盯着被锁住的门暗想,要不看你是玖儿的人,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窗户突然被人推开,一位身穿灰衣的男子翻窗而入,跪倒楚珵面前,“属下来迟,请主子恕罪。” “成文?你还活着?” 成文抬头,还是嫌他来晚了,他找到这里也很不容易啊。 “主子恕罪,属下实在没想到您会躲在这里。” “你起来,我没有怪你。”楚珵好些年没见到他了,记得上辈子,在他死前五年,成文就以身做盾,替他而死了。 楚珵身边有两大护卫首领,成文和无度,这二人武功高强且十分忠心。 上辈子在他被毒箭射中之前,无度已身负重伤倒地不起。 成文是贴身侍卫,常跟随左右。 无度则是暗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现身,这时候,他应该是被派去追查昭王的那群杀手了。 “主子,我先带你出去。”成文伸手要去扶楚珵起来。 “等等。”楚珵往后靠了靠,“你先回去,过两天再来找我。” “可是您身上的伤不好移动?”成文懊恼道:“是属下思虑不周,我这就去找个大夫来。” “不用。”楚珵扯住成文,“我在这里还有事。” “您在这儿有事?”成文纳闷,随后给自己想出了一个靠谱的理由,“这里地方与昭王有关?” “瞎扯什么!”楚珵嫌弃的挥手,“赶紧走,别让人看见你。” 成文满头问号的翻窗,脚刚踩到窗台上,只听自家主子说:“等一下,把你身上的银子给我。” 成文掏出身上的银两给了自家主子,又被他挥手赶走。 直到离开别院,成文还想不通,主子怎么了?两天不见,终于有根筋搭错了吗? 赵小山心里憋着气,准备在院子里跑一圈再去跟小姐回话,结果看到门房带着一个人要往后院走,他赶忙上前拦住,“老叔,这是谁啊?你怎么敢把人往后院带!” 看门的老人是附近的村民,本来是他儿子看门,但是今天他儿子有事,所以让老人过来替他一天。 红梅别院本就没什么人上门,门房一贯无事,所以往常他们这么做,也没人说什么。 今天被赵小山这么一呵,老人吓得半死,深怕自己干了蠢事让儿子丢了活计,慌忙解释道:“他……他说他是侯府来的,要见小姐。我说我得去里面说一声,他就不肯,非要让我直接带他进来,还拿出一个牌牌给我看,说什么耽误了他们的事,叫我吃不了兜着走。” 那跟来的男人高傲的甩出令牌,“我是世子爷传我来问话的。” 赵小山拿过牌子就砸了回去,“谁叫你来问话,你也不能往后院走,你在侯府就是这样做下人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谁教的你啊!啊!” 那男人被面前的小子吼懵了,这小子年纪不大、个头不高,气势倒是比侯府里的总管还足。 赵小山吼完了,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哼!一个外室的下人,也敢跑到梅园耀武扬威。 赵小山看他那一脸傻样说,“谁叫你传什么话,一字一句的告诉我,我让人进去禀告主子。” “是世子爷让我来催二小姐回府的。”男人缩着头说,“世子爷说,信早两日就送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府,叫我来催一催。” 赵小山听的火冒三丈,夫人白养一个儿子,只会帮着外室欺负小姐。 这么冷的天,叫小姐两日就回府,他当小姐是什么? 赵小山又要开始怒音攻击,忽然想起来,那封信被自家妹子烧了啊。 他眼珠子一转,“什么信?” “我家世子爷写的信啊。”男人说,“也是我送来的。” “我们这里根本没收到什么信,怕是你走到半路扔了。” “你胡说!”男人急了,“我分明交给了这里的门房。”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赵小山挡在后院门前,“你去跟你家世子爷回,没人收到他的信,让他有什么话自己过来说!自己怕冷不肯赶路,我家主子就不冷了!狗屁!” 第6章 觉得奇怪 男人被喷的满头唾沫,但又不敢呛回去。 他原本就是世子爷身边不怎么得用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派到这么个差事,现在完全不敢发脾气,只是想着怎么把世子爷交代的事情办好,要不然回去也得被骂一遍。 于是陪着笑脸说,“不管怎么样,我来一趟不容易,也得让我见着二小姐才是啊。” “你来一趟不容易就得让你见小姐!”赵小山听来觉得可笑,“你算什么,你有多大的面子?要让你见侯府的嫡女。” “我说小兄弟,可别这样说。”男人点着手里的令牌,“我是替世子爷来的。大家都是奴才,你何苦为难我,我之前说的不对了,大不了我以后带你去好地方,你就去禀告二小姐,说世子爷有话,务必要她知道的。” “呸!”赵小山压根不在乎他说的什么好地方,他心里记得清楚谁才是自己的主子,对那边来的人,只恨不得拿扫帚打出去。但说到底这是自家小姐的长兄,他这样想,却不知道小姐心里如何打算,还是不要自己说绝了让小姐难做。 于是赵小山让男人退到门房处,他先去回了话再说。 进到后院没几步就碰上了金喜,原来是他声音太大,里面听到了动静,金玖让她出来看看。 “哥,前面出了什么事,你好大的声音,小姐都听到了。” 赵小山顿时不好意思,“吵到小姐了,我这一时没控制住。” “你在谁吵架?”喜儿纳闷,自家哥哥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虽算不上沉稳,但也不可能跟人吵成这样。 “嗐,那边来的人呗,我正要去跟小姐回话呢。”赵小山一脸嫌弃道:“世子爷派人来问了,说那封信送来两天了,小姐也该到侯府了。呸!说的话真不中听。 你既然来了,那我就到院门那等着,你去问了小姐怎么想的,我再去跟那人说,那人现在被我赶到门房等着呢。 你可不知道,要不是我发现的早,门房家老爹就要把他带到后院了!所以我来火跟他叫起来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金喜听的也冒火,“我得告诉小姐。那门房自由惯了,以前没事还行,今天要不是有你看到,那人肯定冲撞小姐,这件事情你得跟爹说。” “我知道,你快去回小姐。” 屋内,金玖正在制香,红露香的材料用了两日才备齐,材料齐全后,做起来就快了,毕竟这都是她上辈子做惯了的香。 金喜是跑着回来的,一进房门就把听来的事情全跟金玖说了。 “小姐,那人还在门房等着您的话呢。” 金玖用笔扫去瓷瓶外的浮香,“早料到有这一出。你让你哥回他,我不知此人身份,此前也未见过侯府令牌,也不知是真是假,不敢贸然跟他离开,让他回去。” “哎!”喜儿又跑着出去传话给她哥。 且不说那人听到传话后,脸色极难看的离开。 金玖房内,喜儿灌了一盏冷茶后觉出不对来了,“小姐,侯府那边几年没个音讯,今年怎么这么反常呢?送来一封信不算,还让人来问。” 金玖手上压香的动作不停,只问喜儿,“你怎么想?” “我想?”喜儿琢磨了一会儿,“我就觉得奇怪,世子只派人送信,派下人来唤,如此怠慢小姐,实在不像真心要小姐回去,要是他们有事求着小姐,也该世子爷亲自过来。 又是求人办事,又不诚心,不知道是世子爷的办法,还是那外室的办法。” 金玖冷笑,“不必分的那么清楚,反正他们是一路的。” 第7章 侯府现状 如今的永顺侯府,当家的是金玖的父亲。 这位永顺侯的原配便是金玖的母亲,镇北将军府的嫡小姐颜氏。 颜氏生下长子金彦后不久,永顺侯纳了颜氏的陪嫁丫鬟做妾,有了庶子金守贞。 在此之后颜氏开始身体不好,永顺侯便在外养了外室柳如梦,还同这位生下一个女儿,起名金文悦。 此事瞒了颜氏好几年,到底还是被颜氏知晓,恰是金玖才出生不久,颜氏一气之下带着三个月的金玖离开了侯府,原是想回将军府,只是那时候将军府老妇人一味劝她忍让,颜氏便来到了自己陪嫁的庄园,正是红梅别院。 颜氏前脚刚走,永顺侯就把外室柳如梦接回了侯府。 在别院修养的颜氏,病情倒有好转,只是到底在侯府中伤了根本,还是在金玖六岁时,撒手西归。自此金玖便由乳母一家陪同,继续生活在红梅别院。 就在颜氏离世后不久,永顺侯便把柳如梦扶正,做了侯夫人。 此事惊动了后宫德妃,德妃进宫前与颜氏互为好友,德妃为好友抱不平,将此事哭给皇帝听,皇帝听闻大怒,叫来永顺侯斥责一顿不算,直接拿了他在朝廷的差事,只让他做个闲散侯爷。 金玖撑头看着窗外,旁边点着她调好的红露香。 积雪厚重时,恰是红梅开的最热烈时。 喜儿从门外端了热茶进来,“小姐,离窗远些,小心吹了冷风要咳嗽。” “你娘身体怎么样了?”金玖依言退到榻边。 “好多了,不怎么咳了,身上也有力气了,只是我爹说还没好全,让她再歇两天。”喜儿倒出热茶端到金玖面前的桌上。 “你爹说的对,反正现在没什么要紧的活,让你娘歇好了再说。” “对了小姐。”喜儿从荷包里拿出二十个铜板,“这是我哥问那人收来的借宿费。” 金玖看了一眼铜板,又看向喜儿,“真是他给的?” 她可从来没在楚珵身上见到过铜板。 赵小山把钱给喜儿时,忍不住和自家妹子抱怨过。 喜儿当然知道这是她哥掏的钱,虽说那人态度不好,可人没有钱,逼着也给不了啊。“小姐,我哥问过他了,他身上一文都没有,咱就当做善事了。” 金玖心说,我不趁他受伤要了他的命,就已经是做了善事。 “罢了,把钱还给你哥。”金玖说,“我看那人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赶他走。” “外面天寒地冻,就这样把他赶出去,怕是不好。”喜儿问:“咱们要不要给些钱他?” 给他钱?那不可能。 “你让你哥去看看,他可以下地行走就让他离开,不必给钱,他自有活路。” 喜儿心里纳闷,什么时候自家小姐待人这么薄情了? 但小姐吩咐的话不能不听,她出去把话传给了赵小山。 赵小山听了吩咐回到自己房间,开了门锁也没立刻进去,眯着眼睛想从门缝里看看,里头的人在干什么。 只是从外面往里面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他只好歇了心思,推门进去。 那男人仰躺在他床上,见他进来只淡淡扫了一眼,然后丢出一块石子砸向他。 赵小山慌忙接住,正要骂人,低头一看,砸过来的不是石子而是银子。 赵小山愣了,“你哪里来的银子?” “你不用管。”楚珵翘起脚,“去找些吃的来,我饿了。” 第8章 是时候了 这银子足有二两,赵小山扔还给楚珵,“不必给钱了,我去给你找些饭菜。” 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赵小山只找到午饭剩下的,让厨娘热过后端回房里。 往常送饭,他都送到床上,这次却故意放在了桌上。 小山往旁边一靠,“你自己过来吃。” “切。”楚珵掀开被子站起来,好笑道:“你们别院的下人脾气都这么大?要钱的是你,不要钱的也是你。” 赵小山见他一边说话一边走到桌边坐下,全程没见他哪里行动不便。 嗯,小姐说的不错,是时候赶出去了。 楚珵才拿起筷子,就听赵小山说,“我们主家说了,不必收你银子。既然你好的差不多,就请你离开。现在天色还早,你身上又有银两,等你吃完就走,我送你出去。” 楚珵放下筷子捂住伤口,然后痛苦又费力的挪回床铺。 “我怕是走不了,我这伤动都不能动啊。” 赵小山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刚才你还好好的!” “刚才那不是被你气的嘛。”楚珵往床上一歪,虚弱的咳嗽几声,“把饭菜端给我。” “你……吃屁去!”赵小山气冲冲锁了房门,要去找自家老爹告状。 楚珵没想到赵小山会赶他,可不能干巴巴等下去了。 他得去找玖儿。 身上的伤还未好,但已不妨碍双手用力,他打开窗户跳了出去,顺着记忆来到后院。 玖儿自嫁给他后,从未回别院住过,倒是常说想回别院看看,只是那时候玖儿久病,怕她来回奔波徒增劳累,到底也没有让她来。 自玖儿走后,他常来这里,待在玖儿的房间里,往往一坐就是一晚上。 那时候他常常可惜,为什么第一眼见到玖儿时没有注意到她?为什么要与她错过两年? 他一遍遍的抚着她的面纱,就像是见到了少年时的她。 如今,幸得老天垂怜,竟给了他回到此时的机会。 什么钱势?什么权力?都没有玖儿重要。 院中的红梅,与多年后他所见的一模一样。 他正要翻窗入内,却又想到,如今的玖儿还不认识他,如此贸然进她房内,太失礼了,她恐怕要被吓着。 站在外面被风吹了一会儿,他倒是冷静了下来。 还是不要贸然打搅她。 等他寻个借口见上她一面,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就回宫禀告父皇,她本是侯府嫡女,且对他有救命之恩,加上他对她的感情,到时候父皇也会如前世一般,同意这门亲事。 楚珵站在窗边,通过那道透风的窗缝,朝里面看。 他看到了日思夜念的玖儿,就如他那十年之中想象的那样,安静的坐在桌前。 他激动到连心都要从口中跳出。 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小姐啊,你说的那什么石记我找不到啊。” “书架上都找过了吗?”这是玖儿的声音啊。 楚珵眼眶湿润,他只能看着金玖走远的背影。 “都找过了,您到底是在哪里看到那本书的?”喜儿说,“不会在梦里看的?” 楚珵握了握拳,转身离开了内院。 喜儿无心的话倒是提醒金玖了,《蓝石记》不一定在别院啊,在侯府也说不定。 时间太久,这些琐碎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但别院没有,一定就在侯府。 《蓝石记》表面上是个写神仙志怪的话本,其上多用古字,措辞晦涩不通,所以没有多少人看,但实际上,它是一份藏宝图,这图要将书上所有插绘描连起来看。 这书在她手上多年,最终发现宝藏图的却是楚珵。 它所藏的宝贝,其实是一座铁矿山。 金玖想找人买下那座山,她倒不是想去开采,本朝禁民间私自开采铁矿,但发现矿脉者,可得百两黄金。 她就看中那一百两黄金了。 反正这钱与她来说,算是白捡的,有得捡为什么不捡呢? 第9章 终于见面 “找不到暂时不找了。”金玖说,“趁天还早,把你爹叫去前面的书房,我有事跟他说。” “哎!”喜儿掀开门帘,把内院一个叫冬花的小丫头叫了进来,“你搀小姐去前院书房,天冷路滑,别让小姐磕碰。” 金玖收起桌上的几张房契,“去做你的事,我连走路都不会了吗?” 喜儿笑道:“那小姐自己小心。” 金玖打算跟喜儿的爹说一说她要做的香料生意。 《蓝石记》要找、香料店也要开,都是能赚钱的事,金玖很乐意去做。 只是她在书房等了许久也不见喜儿和她爹过来。 小冬花机灵,“小姐,我去找找喜儿姐姐。” 金玖刚点头,她就蹿了出去。 再说喜儿为什么没能去? 这事跟楚珵有关。 楚珵把赵小山气了个够呛,赵小山跑去找他爹,要叫他爹把楚珵赶出去。 老赵一想,让那人离开也对。 别院只有小姐一个正经主子,家里住了个外男,说出去不好听。 于是跟着儿子来到楚珵暂住的房间。 一推门,老赵笑呵呵道,“小伙子,身体可好些了?” 这时候楚珵刚从金玖房外回来,前一刻才躺到床上。 “觉得好些了。”楚珵捂着伤口,露出一副虚弱的摸样,“只是想好恐还要些日子。” 老赵点头,听出了他的意思,于是到床边的小凳上坐下,劝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想好全不是那么容易。 再说我们梅山荒僻,没有好医好药,恢复起来就更加难了。 我听小山说你已经可以行走,不如我套马车把你送到镇上的医馆,你看如何?” 楚珵朝老赵抱拳,“多谢老伯好意,只是我还没跟主家道谢,怎么好就这样离开?” 赵小山在他爹旁边瞪了楚珵一眼。 老赵骂道:“胡闹!连点礼数都没有。”他说完后,又对楚珵扬起一张招牌笑脸,“你不知道,我家现只有小姐在,恐怕不便见你,你的谢意我会替你带到的。” 喜儿就是在这时候到的。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她把她爹先拉到门口,小声道:“小姐找爹有事,让爹去书房。” “小姐有说什么事吗?” 喜儿摇头,“没说。” 他们自以为小声说的没别人听见,可楚珵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把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既然你要去见你家小姐,不如我也顺道一起去,谢过之后我再离开。”楚珵见对方要拒绝,跟着就道:“我家父辈亲戚与小姐母亲有旧,去见小姐也不算唐突。” 这话倒是让老赵意外,“你家什么人与我家夫人认识?” 楚珵想了想,憋出一句,“姨母。” “敢问你家姨母姓什么?”老赵又问了一句。 “姓齐。” 老赵问过后,跟自家女儿说,“你去问问小姐,说有这么个人,可愿意见见。” “好。”喜儿转身正要离开,小冬花就来了,“喜儿姐,小姐等了许久不见你们过去,特意让我来看看。” “我这就回去。”喜儿见小冬花跑的气喘吁吁,“你不必跟着去了,在这里歇歇就直接回后院。” 书房内,金玖坐在桌后将近几年的账本都翻了出来。 她手下有三间半的店铺。 分别是一间书铺、一间首饰铺、一间果品铺,剩下的那半间,是个茶楼,乃是母亲未嫁之时,与现在的德妃合开。 金玖这边做不了主,只维持日常经营。 生意全靠赵伯打理,因赵伯在生意上有些天赋,所以收益都还可以。 这些店铺金玖是一间也舍不得关,所以她的香料生意,得重新买铺面来做。 她正想着哪些地段合适,喜儿就掀开门帘进来了,“小姐,那个被捡来的人说要见你?” 金玖当时就皱起了眉,这人什么毛病?他怎么不按上一世的轨迹走呢? “是你哥跟他说了什么吗?”金玖问。 “大概没说什么。”喜儿哪里能知道她哥跟对方说的话,“那人说他家姨母和夫人是旧识。” 喜儿又补充,“哦,对了,他家姨母姓齐。” 楚珵哪里来的姨母?金玖嫁给他五年,从没听说过皇后还有姊妹。 还姓齐?当今皇后母家分明姓的孙。 难道,这一世与前世不同了? 她捡回来的根本不是楚珵? 这样想着,金玖不由好奇起来,“那就见见。” “好,我这就去把人带来。” 要不是楚珵,那就最好。 此生她与楚珵之间,最好便是陌路。 她受不起他皇家的尊荣,也挡不住他后宅吃人的阴风。 除她之外,楚珵还有一个侧妃,两个妾室。 其中一个叫润儿的妾室,之前就是楚珵的通房。 在有她之前,楚珵就已经有了润儿。 还记得她新婚第一天,润儿给她请安时,她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她的丈夫,她以为的好人,竟然也就是一个俗人。 她看着润儿楚楚可怜的面孔,只觉得自己之前对楚珵的幻想,太过荒唐。 不管别人怎么想,说她善妒也好,说她做梦也罢,她只想找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 凭什么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她却不能是他唯一的女人呢? 太不公平了! 不多时,喜儿进来通报,“小姐,我爹带着那人来了。” 金玖收拾情绪,带上了面纱。 门帘被掀开,先进来的是喜儿的爹赵伯。 跟着他进来的……那不是楚珵还能是谁! 他虽然穿着小山的衣服,可那他桀骜不驯的摸样,就像是透着下人的衣服也要告诉别人:我尊贵异常,我是当今皇帝的五皇子。 再看他那双眼睛,居然毫不避讳的看向她。 金玖气的站起来拍了桌子,“你没读过书吗?不知礼义廉耻吗?怎敢这样盯着我看!” 楚珵怎么也没想到,玖儿这辈子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骂他不知廉耻。 他慌忙收回自己的眼神,他实在太想她了,所以才会盯着她看啊。 楚珵多少有些委屈,可转念一想,玖儿又没有多活一世,此刻自己在她眼中就是陌生人,这样斥责陌生人没什么不对。 他的玖儿真是气势非凡! 第10章 自爆身份 楚珵狡辩道:“小姐恕罪,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常听姨母提起,这才冒失了。” 金玖终于知道姓齐的姨母是谁了,不就是德妃嘛! 德妃姓齐,又叫皇后一声姐姐。 只是不知道,皇后知道她儿子叫德妃姨母,会是什么表情? “还未多谢小姐搭救。”楚珵拱手对着金玖行了一礼,“在下楚珵,谢小姐救命之恩。” 金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前世她好意关心,这人却对她爱答不理,这一世她没去管他,他反倒来谢她。 旁边的老赵听到楚珵自报姓名,心里就咯噔一下。 楚可是国姓。 虽说本朝姓楚的家族不少,可在京城的,就只有皇家。 老赵轻声问了一句,“公子家住哪里?” “实不相瞒,我是当今皇上第五子。前几日被贼人追杀,才落到……” 他话还没说完,老赵就对着他跪了下去,“拜见五殿下,小人此前多有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见老赵跪下,赵小山和喜儿也跟着跪下了。 赵小山多少有些不信,他说是皇子就是啦? 只是就算这人是冒充的,跪一下也没什么损失。可假如不信跟他吵了起来,万一他就是真的,那他们就给小姐惹下祸患了。 喜儿实心眼,她没有怀疑真假,只是惊讶她家小姐运气好,一出手就救了个皇子。 既然是皇子,那就肯定有钱,到时候给小姐一箱金子做谢礼,小姐可得高兴好久了。 被喜儿感叹运气好的金玖,此刻因为楚珵说明身份,不得不给他行礼。 金玖是侯府后人,又跟楚珵同辈,且场合是在她家书房,所以她不必行跪礼,只需行万福礼。 即便只是屈膝行礼,楚珵也舍不得,“不必多礼,都快起来。” 他赶紧上前要把金玖扶起来,可还没碰到金玖,金玖就自己起来了。 楚珵看着他伸出去的那只手,多少有些尴尬。 “五皇子之前为何不表明身份?”金玖又对老赵说,“赵伯,拿母亲印章去找镇北将军,请他派人护送五皇子回宫。” “是。”老赵回头给赵小山使眼色,“快去。” 赵小山立刻爬起,“我这就去!” 楚珵原不想弄的人尽皆知,可他也知道,让镇北将军过来,也是证明他的身份。 老赵见自家小姐吩咐完就不说话了,心里有些摸不准,是被这位的身份吓着了?还是觉得困了?尽然就这样把人晾着。 “五皇子请稍坐。”老赵把人引到椅子上坐下。 楚珵的视线只看着金玖,可金玖从头至尾没拿正眼看他。 想来也是,他家玖儿是正经闺秀,盯着他看反倒失礼了。 金玖不看他,却知道楚珵一直盯着她看,金玖只觉得恶心,内心骂他果然见一个爱一个,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想跟赵伯谈谈香料生意,可就因为他莫名其妙点明身份,金玖只能陪坐在此。 又因男女有别,他们同处一室不能关门。 外面的冷风飕飕的吹进来,金玖只觉得手脚冰冷,坐在炭盆边身上都没有一点热气。 果然碰到这人就没有好事! 楚珵一直找话想引金玖多说两句,可金玖根本不搭茬。 就这样待到了天黑。 楚珵手里的茶冷了又换,换了又冷,终于等到镇北将军前来。 赵小山满头雪渣的跑进来,“小姐,将军到了。” 话音刚落,镇北将军就大跨步走了进来,看清楚珵的脸后,立即行礼道:“臣见过五皇子。” 在场最惊讶的就是赵小山了,他那么冒着大雪把将军请过来,就是为了看打假。 结果,人家真是皇子啊。 赵小山想晕过去,他之前好像骂过人家啊,他是不是给小姐惹麻烦了? “颜将军不必多礼。”楚珵站起身,又对金玖道:“天色已晚,我这就告辞,小姐救命之恩日后必有重谢。” 金玖只微微俯身,“恭送五皇子。” 楚珵心中再有不舍得,此刻也只能离开。反正他已经和玖儿照过面,日后有赐婚的旨意下来,想必玖儿也不会意外。 镇北将军公务繁忙,半年不曾见过金玖,此刻倒想跟她说上两句话,但有皇子在此,也只能略看几眼,盯嘱下人照顾好她。 楚珵骑上镇北将军带来的马匹,在他亲卫军的护送下直奔皇宫。 他们一走,赵小山就跪下了,“小姐我闯祸了。” “你干什么了?”老赵按住他问。 “我好像……骂了他两句。” 老赵脱下鞋就要打,“我就知道你这张嘴迟早要惹祸!” “好了赵伯,他自己没有说明身份,不能怪小山。” 皇宫外,一队人马深夜奔驰,还未靠近宫门,皇宫守卫就上前将人拦下。 “大胆!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宫门外纵马!”夜间视线受阻,那人举着火把靠近,才知道被他斥责的是五皇子。 那人立刻跪下,“末将眼拙,没有认出殿下。” 楚珵翻身下马,没有跟他计较,“开门。” “殿下。”那人跪着没动,“宫门已落锁,非紧急军情不可开宫门。” “去禀告皇上。”镇北将军跟着下马,“殿下身上有伤,急需医治,还不快去!” 那人爬起来,“请殿下和将军稍候。”说完他给宫墙上的守卫发了信号。 报信者换了好几个人,最终才把信息传到皇帝寝殿。 “陛下,五皇子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伤,现被拦在宫门外呢。”太监总管钱公公一边说话,一边把皇帝从床上挖起来。 皇帝起先睡意没过,可听到儿子身上还带着伤时,立刻醒了,“怎么回事?快开小门让他进来。” “是。”钱公公打发身后等着的太监快去传消息,又对皇帝说,“五皇子是被颜大将军护送回来的,陛下要见见颜将军吗?” “小五怎么会碰到晋安?” 钱公公摸自己的毛领,他怎么知道? 皇帝发话,“把晋安也叫进来。” 钱公公又找来一个小太监,让他跑去传话。 皇帝在担心的在屋里转圈,“你说说,长这么大头一次出去办差,就把自己弄伤了?朕以后怎么放心让他出去?” “陛下,要不要先让御医过来候着?” “这点事还问朕?快去啊!小五不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一点都不着急?” 钱公公只敢在内心反驳,他要是不急,敢冒着杀头的罪,把皇帝从龙床上扣下来吗? 第11章 皇宫内 宫外,楚珵被镇北将军的亲军扶着。 他本不需要人搀扶,但想到等会儿要做的事,他还是表现的虚弱点。 宫墙下开启一道小门,里头跑出来一个太监。 太监挤开亲军,自己上手扶住五皇子,这才说:“颜将军也入宫一趟,陛下让您一道进去。” 才迈两步,楚珵就将重量全部压在旁边的太监身上。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个头高,身强体壮,太监根本扶不住。 “快!快抬软轿来!”太监暗恨自己狗腿错了时候,手上又不敢松,要是五皇子因为他摔了,别说皇上如何,就是他师父也得把他活剐了。 “不用……”楚珵稍收回力道,“我…撑得住。” 跟在后面的颜晋文看的一脸疑惑,没那么虚弱?刚才你还好好的骑马呢。 就这么一步一步挪到了皇帝寝宫。 皇帝已经披着衣服在寝宫门前转了十几个来回,“怎么还不来?从宫门到这里,要走这么久吗?” “许是五皇子身上有伤,不能走太快。”钱公公也等的心急,脖子伸的老长的往外看。 御医默不作声的拎着药箱站在旁边,他来得急,没想到多带件衣服,此刻已经快冻成冰雕了,等会儿别说给五皇子看诊,恐怕得让别的御医来救他。 “来了来了!”钱公公激动道:“他们过来了。” “快去扶着啊!”皇帝嫌弃,“在这里叫有什么用。” 钱公公撒腿过去,搀住楚珵另一只手,“五皇子伤到哪里了?瞧这脸煞白的,可心疼死奴才了。” 楚珵觉得好笑,就这黑漆漆的天,哪里能看清他的脸色? 钱公公是看着他长大,对楚珵与对别的皇子不同,心底要更加亲近一些。 当朝皇帝现有八位子女。 年纪最长的是安宁长公主,之后就是太子。 接着便是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楚珵、六公主安惠,即要了金玖香料方子的那位公主。 在他们之后,还有七皇子和八公主。 皇帝子嗣不算多,且皇帝一直老大、老二、老三的叫,因此皇子和公主没有分开排行。 而所有皇子皇女中,只有长公主和五皇子楚珵是跟着皇帝长大。 那自然,皇帝待他们多少要偏心一些。 如今伤的要不是五皇子,皇帝也不会披着衣服在寝宫外面转圈。 “御医,快来瞧瞧啊,傻站着干什么!”钱公公喊道。 御医僵硬的挪进内殿,内心激动,多谢五皇子在他冻成冰雕之前回来。 “快,给榻上加一床被褥,再让五皇子躺下。”钱公公指挥道。 “加被褥管什么用,窗户边冷风直吹,把他放朕床上去。” 这话把才缓过神的御医吓得一惊,那可是龙床,陛下果然宠爱五皇子。 等人躺下,御医解开楚珵的衣服。 原本有些愈合的伤口,因为骑马彻底崩开,加上创面大,血里呼啦的一片,看起来十分吓人。 可把皇帝和钱公公心疼坏了。 “这是怎么弄的!”皇帝转头就吼跟进来的颜晋文,“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朕的儿子!” 颜晋文哪里知道,他只是去接了个人,“臣不知。” “你不知道?不知道你进来干什么!”皇帝声音更大了。 “是陛下您让臣进来的。” 颜晋文的话把皇帝噎住了,“你走,给朕滚出去!” 颜晋文转头就走,皇帝又喊住他,“你去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伤了五皇子。” “陛下直接问五皇子不就行了。”颜晋文耿直道,“再说,您让我一个武将查什么案?这不是为难我嘛。” 皇帝深吸一口气,“颜晋文,你这几天没事不要上朝,朕看见你来气。” “多谢陛下。”颜晋文说,“正好臣刚回京军务繁忙,那臣就先告退了。” 钱公公守在床边,看御医给楚珵清洗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御医嘱咐,“殿下,最近不要有大动作,这伤再崩裂就不好治了。” “哟,这可怎么得了。”钱公公心疼道:“五殿下可千万不要乱动,这些天就卧床休养。” 皇帝走了过来,“你这伤是谁弄的?” 楚珵没有回答,反而挣扎着要起身,“回禀父皇,重门关粮草已安全送到。”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亲自把人按下去,“你好好躺着就行。” 楚珵在回来的路上,仔细回忆了前世。 前世十六岁时,他请命运送粮草去重门关。 他是皇子,按理说运送粮草的差事,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 可是这一年送去重门关的粮食几次三番被打劫,朝廷多次派人围剿,却根本找不到那些歹徒。 能顶事的镇北将军又不在京中。 在这种情况下,楚珵请命。 他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想去会会那些歹徒,也因为太子劝他为父解忧、为国效力,他都听进去了。 所以他去了。 “父皇,那些匪徒,果然是潜入大庆境内的漠北士兵。”楚珵压根不理会皇帝的提问,只汇报公务。 他越是这样,皇帝越是觉得伤他的人有问题。 起先皇帝还想着,可能是那些莫被人伤的,但若真是那样,小五没必要憋着不说。 楚珵说:“儿臣已带人将他们赶出重门关,回来前已经让边关将领加强看守,以后想必不会出这种事了。” 皇帝在床边坐下,拍了拍楚珵的手,“这人你不好说是不是?” 皇帝正要说自己去查,就听到楚珵说,“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了父皇也不信。” “你说。”皇帝认真道:“父皇相信你。” 楚珵反握住皇帝的手,那激动的摸样把皇帝都吓着了,得是什么样的凶手,让小五这样激动? “先不说这个,父皇,我这次能活下来全靠一个人。” 皇帝叹了口气,“是谁?父皇重重赏他。” “是永顺侯府的大小姐金玖。” 皇帝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永顺侯是谁了,就是那个宠妾灭妻被他撸了官职的人。 “你说的这个金玖,可是永顺侯原配所出?” 楚珵点头,“是原配颜氏所出,她是镇北将军的外甥女啊。” “颜晋文的外甥女?”皇帝意外,“永顺侯娶的是颜晋文的妹妹?” 第12章 以身相许 “是啊,陛下您忘了,六年前镇北将军还从军中请假回京吊唁的。”钱公公说,“奴才那时跟您说起过。” “幼年失母,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皇帝想了想,“既然是她救了你,那就赏她黄金一百两。” 楚珵拉住皇帝,“父皇,我就值一百两黄金?” “二百两?”皇帝加价。 这时候有个小太监端着三只药碗进来。 钱公公问:“是给五殿下熬的药吗?快端过来。” 这小太监,就是去宫门外扶楚珵的那位,到现在他手还酸呢,“是御医熬的姜茶。” 其实是御医自己要喝,但他不好光明正大在皇帝的小厨房给自己熬药。所以给干脆熬了一锅,趁着给皇帝试药的机会,把自己的份喝了。 钱公公这才想起要关心一下皇帝,端起其中一碗递给皇帝,“陛下请用姜茶,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受凉就不好了。” 皇帝伸手想去接,可他一只手还被儿子拉着呢,“那就三百两,不能再多了,赏的可是黄金。” 楚珵松开皇帝的手,“金家小姐如何会喜欢这些俗物。” 皇帝终于得空去接茶碗,“那你说,让朕如何赏她?” “父皇。”楚珵郑重道:“儿臣要以身相许……” 噗——皇帝一口姜茶,全喷在他儿子脸上。 “陛下这是做什么。”钱公公顶开皇帝,拿着手帕快速给楚珵擦脸。 皇帝咳嗽了两声,“荒唐!这话从来都是女人对男人说,没见哪个男人要对女人以身相许的。你看上人家就老实的说!” 楚珵坦荡承认,“我就是看上她了,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知恩图报有什么不好?” “你这是知恩图报吗?”皇帝反问,“人家金小姐愿意要你这样的回报?” 皇帝的眼神凌厉起来,“还是说,那人趁救你时,跟你说了什么?” 楚珵哀叹一口气躺回床上,“一句话没说,是我非得谢她,才得见她一面,还隔着面纱。” 皇帝看自己儿子一副伤心摸样,气不打一处来,长这么大头回出去,带一身伤不说,还把心丢外面了! 所以说,养儿子有什么用! “知道你长大了,想娶媳妇了,可你再不中用,也是朕的儿子,断不能因为这种缘由,就让你和金家小姐成亲。” 楚珵觉得这话刺耳,什么叫再不中用?他怎么就不中用了? “陛下。”钱公公插话,“要是老奴没记错,那金家小姐,今年不过十三岁,还没到议亲的年纪。” “朕还以为她与你一般大。”皇帝纳闷道:“你怎么会看上一个毛孩子?” “我与她前世有缘。”楚珵说的真诚,“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我的妻子只能是她。” 皇帝忍了忍,骂人的话才没说出口,转身跟钱公公说,“去把御医叫来,看看他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 “父皇。”楚珵又拉住皇帝,“她是镇北将军的外甥女,也是永顺侯府的后人,难道和儿臣不相配吗?” 要不是看他身上有伤,皇帝都想拿戒尺抽他,这是身份问题吗?这是年纪问题! 这孩子怕不是真的有毛病。 皇帝又想:不对,小五怎么作起妖来了? 扯来扯去都说的是想娶媳妇的事,恐是伤他的凶手,真的叫他难以说出口。 皇帝在床边坐下,“你想娶她,等她年纪大些,父皇再找人去说亲。眼下不说这事,你只告诉父皇,到底是谁伤了你?” “既然父皇问,那我就说,只是您要叫我拿证据,我是没有的。”楚珵终于开始收网。 “你说的话朕相信。” 楚珵直视皇帝眼睛,“是三皇兄派人杀我。” “胡说!”皇帝腾地一下站起来,“你有什么证据?” 三皇子虽说不是皇帝亲自带大,但也是亲子,这事皇帝不能接受,这可是手足相残。 他正值壮年,他的孩子们就为了他身下的位置厮杀了? 这未免让他太心寒。 “儿臣说了,您问我要证据,我是没有的。”楚珵瘫在床上,一副是你自己非要问的摸样。 皇帝又开始踱步,“这件事,朕会查清楚,如果真是他做的……”后面的话皇帝就没说了。 楚珵看他这样,又捂着伤口要从床上起来,“儿臣先行告退了。” 皇帝没好气道:“御医跟说过你不能动,大晚上还作什么妖!就在这里睡!” “那父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床还睡不下两个人吗?”皇帝把楚珵推到里面,自己在外侧睡下,“你小时候,哪天不是睡在这里的,也就这几年去了皇子院。” 前世这伤,他不曾让父皇知道。 他听了皇兄的意思,配合皇兄暗中调查,最后查到了天香楼头上。 才知道它表面上是一座酒楼,实际上是昭王养杀手的地方,又是经过几年筹谋,天香楼终于到了皇兄手上。 皇兄连父皇都要瞒着,又如何能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的兄弟? 一夜过去。 天色蒙蒙亮,皇帝就要起床准备早朝。 与此同时,梅山别院的喜儿也醒了。 她摸了摸自家小姐的手脚,确保她不冷,这才披上衣服出去练功。 金玖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曾经给喜儿找了个武学师父,喜儿天生力大,也喜爱武术,即便现在无人监督,她仍旧每天练功。 她绕着别院跑完一圈,又在小院里打完一套拳后,发现小姐开门走了出来。 喜儿意外道:“小姐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厨房早膳还没做呢。” “不急,你练完了吗?”金玖问。 “练完了。”喜儿气息还未喘匀,过去抓住自家小姐的手捂住,“看我的手多热。” “今天咱们这里要热闹了。”金玖说,“你去找你爹,让他把村上那些护院都叫回来,到别院大门守着。 若是有人来,就叫他等着,若是那人不听非要往里闯,就叫护院直接打出去。” “大冬天的谁会到这里来啊?”喜儿想不通。 “你只管去跟你爹说。”金玖也不点明,“这事别让你娘知道,省的她跟着操心。” 第13章 永顺侯府 永顺侯府兰苑前厅内。 继夫人柳氏正看下人摆早膳。 紫檀木桌上银杯玉碟,用具精细,柳氏每每看着这些东西,便觉得这些年的委屈也值了。 就在这时,柳氏的唯一的女儿金文悦急步走了进来。 “母亲。”金文悦挽住柳氏的手,“梅山那边怎么样了?那人回来了吗?” 柳氏瞧了一眼埋头做事的丫鬟,“摆好就出去,在这里磨蹭什么。” 被她骂了的两个丫鬟低头退了出去。 这时柳氏才说,“急什么?你哥说的话她还能不听?”柳氏话中满是不屑,“她真敢不听,别怪我把你爹请过去,到时候她怕是再也别想回京。” 金文悦眼珠一转,“干脆就让她别回来了,免得在府里看着碍眼。” 柳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傻丫头,你当为娘愿意叫她回来?还不是为你,你如今已经十六,转过年就是十七,这亲事再不定下就晚了。 咱们需得借她的名义来办今年的赏梅宴。” 金文悦还是有些不情愿,“母亲想的也太简单了,就算以那人的名义请了德妃,那德妃毕竟在后宫,如何能来?” “你啊。”柳氏点上女儿的额头,“德妃不来,四皇子总要来的。” 柳氏心里门清,“那贱人的孩子回府办宴,德妃肯定让四皇子来给她撑场面,四皇子一来,那些勋贵世家的公子还不陪着? 到时候,母亲一定在里面替你选一个品貌上等的男子。” 金文悦却不满她的安排,“母亲,哪个世家能比得过皇家?” “皇家是好,可你这主意不该打在四皇子身上。”柳氏倒也有几分清醒,“他是德妃的儿子,德妃跟那贱人是至交好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四皇子娶你的。 即便你用些非常手段,让他娶了你,成婚之后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所以还是听娘的,咱们找个世家子弟,有你爹震慑,人家也不敢对你不好。” 金文悦咬住下唇,满心的不服气。 四皇子不行,还有别的皇子呢。 就在这时,门外的丫鬟通报,“世子爷到了。” 话音刚落,永顺侯府世子金彦便走了进来,“请母亲安。” “彦儿快坐。”柳氏迎了上去,“侯爷还没起呢,我这就派人去叫他。” “母亲别忙了。”金彦在方凳上做下,“哪有儿子催父亲吃饭的,左右无事,等一等。” 金文悦不等柳氏说话,自己就凑了上去,“昨天哥哥派去的人可到了乡下?” 提起这事,金彦脸色不好,“下人已经回来了。” 柳氏一见他这摸样,就知道金玖肯定没能接回来,“你二妹妹怎么说?可准备动身了?” 金彦皱起眉,“她说不认识我派去的人,不肯回来。” 金文悦捏着嗓子柔弱道:“妹妹即便不认识哥哥的人,也该认识侯府的令牌的。 难道是不想回来么?可这里到底也是她的家,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总是住在外面,像什么样子呀。” 金彦冷哼一声,“到底是养在乡野,半点规矩不懂。” “彦儿别气,怎么样她也是你的亲妹妹。” 柳氏越这样劝,金彦越觉得丢脸,他自己同母的妹妹,还没有异母的妹妹贴心,这些年不论是对父母还是对他,连个问候都没有,这种人,何苦去理她。 金文悦把桌上的茶盏端到金彦面前,柔声道:“是不是那下人不会说话,惹怒了妹妹?” “哪里是下人不会说话,是她架子太大!”金彦气道:“她是要我亲自去接。” “这天寒地冻的,妹妹怎忍心让哥哥跑这一趟啊。”金文悦拿出手绢莫名抹泪,“还是让我替哥哥去。” 金彦哪里舍得,“你是大家千金,身娇体柔,哪里能叫你去?” 看金文悦如此为他考虑,金彦越发看不上那乡下的野丫头,“干脆别叫她回来,她不是喜欢在乡下待着吗?那就待一辈子!” 柳氏推了一下女儿。 金文悦继续道:“妹妹到底是侯府的女儿,这样在外实在不好,哥哥也替我想想……” 说到这里,金文悦用手绢遮面,小声哭了起来。 金彦诧异,“这是怎么了?” “彦儿啊,不是母亲多嘴,这事实在是让文悦为难啊。”柳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金彦站起身恭敬道:“还请母亲直说。” “她是侯府之女,在外顶着永顺侯女儿的名头,别人说起来,带累文悦的名声,说亲的时候文悦都得矮人一头。” 柳氏为难道:“我是后母,实在不好说她什么。可你是她的亲哥哥,你去请她回来,她或许会听。” 金彦思索片刻,“她本就该回来,一个女孩子野在外面这些年,已经不像话,如今还因为她影响文悦的亲事,我便是强抓,也要把她抓回来。” 他说完站起就要走。 “彦儿,吃了早饭再去。” 金彦摇头,“想起她,我哪里还吃得下,早把人抓回来早定性。” “天寒地冻,哥哥要多穿件衣服啊。”金文悦倚在门口关照。 “多谢妹妹,你且放心在家,我不会容她坏了你的亲事。”金彦跨步出去,让人取来斗篷,牵来马匹,当即和下人去往梅山。 此刻梅山别院。 大门紧闭,两侧门房坐了一圈的护院。 赵小山拎着一壶豆浆进来,“各位大哥今天来得早啊。” “小山啊,你知道你爹为啥把我们都叫过来吗?”其中一个护院问道。 “这是小姐的意思。”赵小山把豆浆到给众位,“小姐说,怕是要连续几日劳累各位大哥,这是刚煮好的豆浆,厨房今早现磨的。” 护院们一人一碗接过去,“小姐太客气,我们本身就是这里的护院,什么劳累不劳累的。” “是啊。”另一人附和,“小姐的吩咐,我们自然是遵命的,可是我看小姐的意思,今日难不成有歹人要山上?”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小山给最后一人倒完,壶中还剩下不少,“就放在炉子上温着,要喝自己来倒啊。” 领头的护院笑道,“就放那,都是一起的兄弟,没人客气。” 第14章 到达梅山 金玖今天的早膳是在外院书房吃的。 一碗豆浆加上一碟羊肉煎饺。 等她吃的差不多,老赵就进来了。 “小姐,护院们到齐了,我叫小山也过去了。” “赵伯坐下说话。”金玖正想叫喜儿去给她爹倒茶,却见喜儿还没吃完,“喜儿,先给你爹倒杯茶再吃。” “我自己来。”老赵面前就有预备好的热水和茶叶,他先给金玖泡了一盏,然后才是自己的。 “小姐有事请吩咐。”老赵说。 “我打算再开一间香料铺子,原本昨日就想跟你说的。” 老赵觉得十分意外,小姐虽说爱财,可她对做什么生意向来不关心的,怎么忽然就想开香料铺子了? 老赵反省,可能是他赚的少了,小姐数钱数的不过瘾。 他倒是知道自家小姐制香上有些天赋,想她大概是要卖自己做的香。 可做生意总要有赚头才是,别材料的价钱高过成本,那还开什么铺子? 老赵没有打击她,只说,“小姐手边可有做好的香?” 金玖亲自把红露香引燃,香味在香炉上方飘散而出。 烟火气很淡,这是一股清冽的香气,若是说感觉,就像是清晨的露水。 老赵只一闻,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好香。 可助人清心凝神,香味不过于浓烈,且极好闻。 “这香我给它取了名字,叫红露香。”金玖问:“赵伯觉得可卖得出去?” 这样的香还愁卖吗?老赵脑子里也活络开来了,就凭这味道,不管原料多贵,都卖得动啊。 香料生意他是做定了! “敢问小姐,这香的原料是否难寻?除了这红露香,可还有别的香?” “不难寻,只是制香的手段特殊一些。”金玖回答:“除了红露香外,当然还有其他的香。” 老赵保证道:“这门生意就交给我,保准年后就把铺子开起来。” “那就麻烦赵伯了。”金玖递出一个信封,“这是红露香的配方,赵伯可以先准备起来。” 喜儿这时才吃完,接过小姐手上的信封转交给自家爹。 谈完香料生意的事,老赵就想问问今天早上这一出。 “今天有谁会上门,小姐为何如此防备?” 金玖冷笑道:“令血亲寒心之人。” 老赵知道是谁了。 想那人,亲生母亲病入膏肓,他却和侯爷欢欢喜喜迎外室入门,确实是令血亲寒心之人。 不管小姐和世子爷如何对峙,反正他们一家是夫人留给小姐的,一心只在小姐这边。 门房今日格外紧张。 这么多护院都来了,肯定要出大事。 他往门外跑了十几回,从早上跑到中午,终于在午饭后,看到有人骑马而来。 门房立刻跑进来通知护院,“外面有人来了!” 赵小山第一个站起来,“走,大家伙出力的时候到了。” 一群护院站起来,呼啦啦走到门外,堵成一道人墙。 别院门前有三人骑马而来。 打头的头戴玉冠,身披银丝织花袍,脖间围着上好的白兔绒。 他身后跟着的,一看便看得出是他的下人。 只见那人来到门口也不下马,只遣一位下人上前说话,“世子爷来了,还不快开门!” 赵小山年幼时曾见过永顺侯世子。 虽说好几年不见,多少有些变化,但他还是一眼把对方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自家小姐的亲哥哥嘛! 护院们不认识这位,只从对方穿衣打扮就知道是惹不起的人,于是纷纷去看赵小山。 赵小山拦在最前,他可不管什么狗屁世子。 既然小姐让人拦在这里,就是不想见他。 “混账!”赵小山指桑骂槐,“你算什么东西,敢到这里指手画脚!” 护院们一看,小山这态度,那管你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他们小姐还是永顺侯府的女儿呢。 金彦骑在马上,冷眼看着门口的这些人。 “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另一个下人骂道:“你难道不认识世子爷吗?” 赵小山脑袋一撇,“什么柿子爷橘子爷的,我们不知道。” “哼!”骑在马上的金彦冷哼,“都是群什么东西!去把金玖叫出来。” 赵小山怒从心起。 他竟当着如此多外人的面,直呼女子闺名,这是要害死小姐吗? “闭上你的臭嘴!”赵小山气的脸都红了,他自己也有妹妹,就更觉得这人不是好东西。 金彦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骂过,拿起马鞭就要抽到赵小山身上。 赵小山是会武功的,他本来心里气急,见那马鞭过来也不躲,反而伸手握住,用力一拉,把金彦从马上拉得跌了下来。 跟金彦来的下人,赶忙去托,最终是两人全倒在地上,金彦一只脚还挂在马鞍上。 他的银丝袍沾了泥水,头上的发冠歪了。 门前的护院们见状哈哈大笑,他们虽是下人,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专吃细粮,却手上无力的公子哥。 赵小山也心里暗爽,但脑中却有些担忧,这人要是因这事为难小姐怎么办? 不管了!此刻先高兴了再说!往后便是要用他的命去抵,他也无所谓。 金彦被下人们扶着站稳,他再看赵小山,已是双目发红,决心要弄死这个让自己出糗的人了。 他拍开下人要给他整理发冠的手,“你们俩,去把那野人杀了!” “这……”那两下人,显然之前没做过这种事,当场愣在那里。 还是其中一人反应快,小声跟另一人说,“咱先把人抓过来再说。” 这二位也是会些拳脚的,可他们毕竟只有两人。 见他们过来,护院组成的人墙,直接挡在了赵小山前面,“我看谁敢弄我小山兄弟!”护院首领说完,直接砰砰两拳把小厮打飞。 那俩下人捂着肚子,哪里还赶上前。 门房见门前都打起来了,赶忙去后院报信。 只是还没到后院呢,就看到喜儿站在书房外,“秦叔,那么慌张做什么?” “喜儿啊,我正要去找你呢,快去跟小姐说,门口打起来了。你哥哥把一个很有钱的公子哥打下马了,可不要闯祸啊。” 喜儿略一想,他哥打人,那肯定是对方该打啊。 “我知道了,这就去跟小姐说,秦叔你先回去。” “哎,我回去看着。你记得把你爹娘也叫上。” 第15章 门后观景 书房门没关,金玖在里面就听到了门房的话。 也不需喜儿进来多说一遍,“走,咱们去看热闹。” “小姐带个手炉在身上。”喜儿才不关心外面打的如何,只关心她家小姐是不是冷了。 反正她哥不可能吃亏。 二人来到大门处,秦叔弯腰给金玖行了一礼,“小姐,外面打起来了。” “我知道。”金玖脸上带着面纱,“秦叔只管到厨房喝杯热茶,这里暂时用不着你。” 门房虽然担心,但主家的话不得不听。 金玖看他满脸都是心事,干脆关照了一声,“门口的事,不要多言。” 门房心里一惊,他刚才还想跟厨房的香兰唠唠呢,“是,小人绝不会说出去。” 见门房走远,金玖直接和喜儿进到旁边值守的房间。 这房内朝外有一扇雕花小窗,外面看不清里面,但里面可以看清外面。 喜儿给金玖搬了张凳子,两人就坐在小窗边朝外看。 见小山领着众护院堵着大门,她那大哥被拦在外面想进不得进。 “反了天了。”金彦指赵小山骂道:“一个下人敢拦主子的门。去报官!”他踢了一脚自己带来的下人,“愣着干什么,去啊!” 被他踢了一脚的下人骑上马飞快的走了。 “小姐。”喜儿小声道:“他们真的报官了,事情是不是闹大了?咱要不然先把世子请进门再说?” 金玖只当热闹看,“我可不想听他恶心人。” 喜儿纳闷,什么时候小姐对世子如此不满了? 虽说两人没什么往来,可到底是亲兄妹,小姐以前还是想着世子的。 门外。 护院首领道:“你到别人家闯门,主人家不让你进,你反倒要报官,实在是好笑。” 首领说完,一众护院跟着哈哈大笑。 赵小山拍了拍旁边的护院,“你们在这里看着,我进去找一下我爹。” “去,这里我们看着。” 屋内,金玖跟喜儿说:“去把你哥叫进来。” “唉。”喜儿跑出去,很快就把她哥拉了进来。 “小姐您在这儿看着呢?”赵小山略意外,又问道:“世子叫人报官了,咱要不要叫人去衙门说一声?” “不用。”金玖说:“德妃娘娘的人早跟本地府衙打过招呼,即便来了人,也不过是问问情况。” 小山说:“小姐,我去把我爹叫来,等会儿官府来人,也得有个人去交涉。” “你爹估计在账房,直接去找他就行,别给你娘知道。” “哎!” 小山走后,金玖和喜儿继续扒窗看。 门外,金彦不停在雪地上走来走去,他这是冻的脚下发麻了。 他虽穿得暖和,但架不住冒风雪骑了半天马,此刻还站在雪地上,寒气直从脚底往上冒。 金玖看他冻得受不住,心里倒觉得痛快了些。 这般蠢货,活该你受冻,活该被柳氏算计一生。 前世多少次提醒,他只当她要害她。 如此,那你就自己陷于泥潭中,别想再把她拉进去。 外面的金彦已经冷的受不了,要他身边的下人把袄子脱下给他。 “喜儿,我记得厨房今天煮了不少羊骨汤是不是?” “是啊,今早小杏庄送了一只刚杀的羊过来。”喜儿对厨房的事了解的相当清楚,“羊骨炖了汤,拆解下来的羊肉还剩下不少呢。” “你去跟香兰嫂说,多切些羊肉,用骨汤做底,弄个锅子送到门口去。” “小姐这是要给世子吗?”喜儿问。 “给护院的,叫厨房多弄些,调料弄香些。”金玖冷笑,“我馋死他。” “哎,我这就去!”喜儿一溜烟的跑出去。 厨房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 只需取出大铜锅,底下加上炭,再把骨汤倒进去就成。 香兰说:“秦叔,你先把锅子端出去,我这边备好后,马上就过去。” “哎。”门房端着热气腾腾的锅稳步朝前走。 还没走到门口,香兰嫂两手各挎一个篮子追上来了。 “我来开门。”喜儿放下手里的东西给他们开了门。 门房秦叔先出去,他把手上的铜锅往地下一放,别说金彦了,就是门口这些护院都是一愣。 “怎么了?要用开水泼他啊?” 有个最壮的护院自荐,“我来,我臂力好,泼的准。” 金彦警惕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门房赶忙挡在锅前,“哎,住手住手,这是给你们吃的。” 见香兰嫂拎着两篮子肉出来,众人诧异,还真是给他们吃的。 小姐待他们也太好了。 “你们在外面受冷了。”香兰把调料小碗分给他们,“条件简陋,委屈你们就这样吃了。羊肉只片了两篮子,不够厨房还有,派人去取就是。” “不委屈,有羊肉锅吃哪里还委屈啊。”护院们围着铜锅就地坐下了,一圈坐不下围了两圈。“香兰小嫂子别忙,我们自己来就成。” 新鲜羊肉切的薄薄一片,肥瘦相间,放在锅中一烫,肉片立刻卷起。 再裹上蘸料,整个往嘴里一塞。 真是又香又鲜。 外头北风哗哗的吹,他们吃的满头冒汗。 香味直往金彦鼻子里蹿。 他只在路上匆匆吃了干粮,现在是又冷又饿,偏偏面前这些堵门的人还一边谈笑一边吃。 把他衬的活像个叫花子,他如何不气? 冲上前去,就要踢翻那些人中间的铜锅。 只是他哪里是护院门的对手,才刚刚靠近,就被护院头领一把推了出去。 “哼!想糟践吃的。”头领放下筷子指着金彦骂道:“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些东西!你见天吃好的,老子去踢你的锅了吗?啊!你倒要来踢老子们的锅,你来啊!” 屋内金玖撑头看着,上啊,你倒是上去给护院打一顿啊,往后退算什么本事。 喜儿拎着食盒进来,“小姐,我端了碗羊汤过来,快喝两口。” 喜儿端着碗,往金玖嘴边喂。 金玖埋头喝了两口,味道真不赖,里头还有枸杞和羊脊骨。 “你喝。”金玖推开碗,专心看着外面。 “再喝两口,这么冷的天。” “我虚不受补,吃多了容易上火,你喝。” 第16章 得进大门 “小姐,世子不会冻出毛病来?”喜儿边喝羊汤边看外面,心里倒不是担心世子,就担心万一世子冻出病,侯爷可能要来找小姐的麻烦。 金玖没有说话,心里却想:冻出病才好呢。 前世,她月事初来,金文悦骗她喝冰水,致她腹中剧痛,她这位大哥是怎么说的? 他只嫌她事多病弱,说她先天不足,要害他好妹妹的名声,居心险恶。 想起这些事,金玖就来气。 门外,护院们的羊肉锅,从白天吃到晚上,中间厨房又送了两次肉。 离他们不远的金彦几次要离去,可都被身边的下人劝住:“世子您现在走了,大小姐怎么办?为着大小姐的终身大事,就忍一会儿。” 主仆二人的对话,金玖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 “那是柳氏的人。”金玖收回视线,对炭盆对面才来不久的老赵说。 老赵说,“这些年世子与夫人离心、与小姐形同陌路,当中必然是有柳氏的人挑唆。” 金玖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声道:“别人挑唆他就愿意信,只能说明他原本就蠢。” 这话让老赵怎么接?他只能不说。 恰好这时候小冬花进来了,“小姐,喜儿姐,我娘问小姐准备吃晚饭了吗?” 小冬花的娘就是厨房香兰嫂。 “这就去了。”金玖站起身对老赵说,“麻烦赵叔在这里看着了,若是官府的人来,只管把他们迎进来。” 金玖想了想又说:“我这位兄长要进来,也让他进来。小冬花,让你娘捡些呛人的炭准备着。” “啊?”小冬花没明白,“呛人的炭?” “你娘生炉子的那些炭就行。”金玖说,“让她预备好,等会儿有人去要,她就给这种炭。” 小冬花一脸懵懂的走了。 老赵和喜儿倒是知道她要做什么,暗自估计小姐这态度,是压根不想回侯府了。 虽说不回侯府他们心里也痛快,可小姐到底是女子,将来嫁人若不能从侯府大门出去,那婆家会怎么看小姐? 等金玖和喜儿离开后,老赵一个人在房内想了很多。 怎么看小姐前路都不明朗。 全赖这不着调的侯爷,如此宠妾灭妻,甚至连官位都丢了,还扒着柳氏那个女人。 那外奔来的柳氏就那么好?好到他连将军的嫡亲妹妹都可以不要?连祖辈传来的侯爵都可以不管? 此番作为,是个男人都觉得不耻。 赵小山给他爹带了晚饭,两人正吃着呢,外面传来动静,是府衙的人到了。 本地县官带着师爷和两个衙役,四人连同之前离去的侯府下人,都是骑马赶来。 人刚下马,县官正要跟金彦打招呼,却见金彦黑着脸骂道:“怎么就这几个人?” 县官被他吼的一愣。 那去报官的下人解释,“我说了让衙门多派些人来,是世子您要用,可他……就是不听啊。” “世子息怒。”县官反应过来拱手上前,“还请息怒。有何情况讲明了再说,若是真要人,到时再回去喊也可以。” “你说的倒轻巧,就这几个人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金彦话刚说完,别院大门就开了,老赵走出来热情道:“原来是花大人大驾光临,快请快请,有事里面说。” 花大人:哪里就进不去了? 老赵出来迎客,护院们自然就让开了。 花大人心里有了些数。 哪里是恶奴挡道,分明就是世子被自家妹子挡在了门外。 一个是侯府世子,一个是侯府嫡女,还是宫中娘娘特意关照的人,县官自问哪个都惹不起。 不由庆幸,还好把脑子灵活的师爷带来了。 花大人顾及世子的情绪,都走到门口了,又退了出来,“世子爷您请。” 金彦一口恶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真想对着金玖踹上两脚才解气。 他低下身段来接她,她却如此对他。 果真是养在外的野人,不分长幼尊卑,不晓礼义廉耻。 等见到她,一定叫她好看! 老赵带人来到正院,吩咐赵小山上茶,又问县官,“花大人吃过晚饭没有?” “来得急,还没吃呢,等问清这里的事,再回去吃也是一样的。”县官搓了搓手,这厅里门窗大开,跟坐在外面有什么两样? “花大人不如就在这里吃些便饭。”老赵招手,把护院头领叫了进来,“你去叫厨房做些饭菜来,对了,顺道再带个炭盆回来。” 老赵只管县官,压根不理一同进来的金彦。 “够了!”金彦猛地一拍桌把花大人吓了一跳。 他怒气冲冲指着老赵,“本世子没工夫给你们浪费,你去把她叫出来。” 老赵只当才看到他,“哎呀,这不是世子嘛。你在这里做什么?” “混账!”他打翻了赵小山要端给花大人的茶,“我在门口站了一天,你当才看到我?” 他挥起马鞭要抽站在旁边的赵小山,赵小山两只眼睛盯着他,他却不敢抽了,转移方向,抽了刚才坐的椅子。 这时候,护院头领一边咳嗽一边端着炭盆跑了进来。 他把炭盆往金彦脚边一放,立刻就走。 “你们这些刁奴,今天我一个不留……”金彦话还没说完,就被呛的直咳嗽,“什么……咳咳…东西。” 金彦一脚踢翻炭盆,赵小山立刻装腔作势到:“哎呀,你怎么把我家炭盆踢了,这可是好不容易省出来的炭啊。” 主座上,花大人看向师爷,师爷摇头让他别做声。 花大人于是低下头抠手。 眼下这状况,他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早知道就说自己不在府衙了,非要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小山退下。”老赵说,“世子爷几年难得来一趟,他想踢就踢。” 花大人继续抠手,怎么感觉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金彦大声道:“我永顺侯府的产业,我想踢就踢,何须你们这些下人多嘴!” “世子,您怕是不知道,梅山别院是夫人私产,现已留给小姐。”老赵强调道:“这里一草一木全是小姐的产业,您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在座的花大人。” 花大人抠手的动作顿住,干嘛扯到他? 只是已经说到这里,花大人不得不赔笑道:“梅山产业确实在贵府小姐名下,过户担保人是德妃娘娘。” 第17章 骂至晕厥 “她难道不是侯府的女儿?她的就不是侯府的了?”金彦质问。 “你这套道理,何不去跟德妃娘娘说?”金玖走进前厅,也不看狼狈的金彦,跟花大人行过礼后,到另一处上座前。 “你去问她为什么都是你侯府的产业,她非得来做个担保,把这里给我?” 她衣袖一振,稳稳落座,姿态全不像十三岁的女子。 金彦看着他这个未曾见过几面的妹妹,一直说她养在乡野,他也一直以为她就跟那些乡下孩子一样,邋遢不堪,随地而坐。 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她的衣着比他还要华贵,头上首饰是文悦买不起的梧桐斋镇店之宝。 她一张脸虽带着些稚气,却已得见红唇黛眉、骨相极佳。 她的那双眼睛,和他有七分相似,剩下那三分,全是女儿家的灵动和娇俏。 金彦原本一肚子的火,在见到她的脸后,消了大半。 “这位,想来就是我的兄长了。”金玖缓缓道:“几年不见,兄长的脾气和年纪一样见长啊。” 金彦见她一双眼睛看过来,莫名心虚。却又想不对啊,是她害他狼狈如此,他心虚个什么? 金彦理了理衣袍,正要说话。 却又听金玖开口,“兄长所为何来?” “奉母亲之命,来接你回府。”金彦正色道。 金玖心底冷笑,“母亲托梦给你了?” 旁边坐着的花大人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二位要处理家事,我不便插手,这就告辞了。” 金玖随即站起,“有劳花大人来回奔波。” “小姐言重了。”花大人巴不得赶快离开,行礼后带着自己的人立刻就走,就怕慢了一步要听到什么侯府秘闻。 花大人还没走到大门,老赵就追了上来,手上拎着两摞食盒,“叫花大人空着肚子跑这一趟,实在不好意思,这是厨娘拿手的几道菜,还请大人带回去,稍加蒸制味道正好。” 老赵把食盒塞到两位衙役手中,引着几位出了门,看他们骑马走远,这才回正厅。 而正厅内。 金彦见花大人走后,立刻纠正,“我说的是父亲的继室。” 金玖冷声说道:“她为何要叫我回府?” 金玖这拒他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想起今天的遭遇来,语气变得不好:“你难道不该回府?堂堂侯府千金,整日在乡下厮混。” “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我不该在乡下的?”金玖嘲讽道:“是昨日突然觉得?” 金彦觉得这话刺耳,“自然不是,你本就不应该住在侯府外。” “是啊!”金玖道:“我本不该在这里,那我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全靠你那好继母和好父亲啊!” 金彦拍桌,“这是什么混账话,他们难道不是你的父亲母亲!” 金玖直视他,“你觉得是吗?” 金彦想说当然是,可对着金玖利刃般的视线,吓得张不了口。 “我再问一遍,她为何要我回府?你可知道她的真实用意?”金玖接过喜儿端来的热茶。 金彦看着那杯茶,他自早上离府,到现在滴水未进,“你和文悦同是侯府的女儿,她如今到了说亲的年纪,你却整日在乡野玩闹,你叫她怎么去说亲?” 金玖真想把这杯茶拨到他脸上。 “你是想说,我损害了你家好妹妹的名声。”金玖放下茶盏,“你怎么不想想,她一个外室之女,有什么名声?” 金彦想斥责她,不该这样说自己的姐姐。 可金玖根本没给他机会,“我母亲被她们母女逼离侯府、英年早亡,这是当今圣上都知道的事,你以为就凭她们母女的名声,能说到什么好人家?还我损害她? 滑天下之大稽!” 金彦觉得难堪,她说柳氏母女也是在说他,当初他是赞同柳氏入府的,“你胡说什么,母亲本就病弱,怎么会是她们逼死的? 母亲到这里来,也只是养病,什么逼离?根本没有的事。 再者说,当年要不是母亲没有容人之量,继母怎么会屈居外室。” 金玖道:“你为何不去问问舅舅,母亲真的病弱吗?” 金彦脑中嗡的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金玖继续道:“是谁告诉你母亲没有容人之量?若真没有,那府中的姨娘是怎么回事? 你住在府中应该比我更清楚,母亲在时,二哥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那位继母当家后,二哥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到底是谁没有容人之量!” 金玖原本并不至于动怒,但听到他说母亲,真觉得此人蠢笨无敌、不可救药,竟然贬低亲生母亲,去抬高后母的名声。 可笑至极。 金彦被她问的说不出话来。 可金玖却看着他那副呆愣的表情,感到恶心,忍了好一会儿到底没忍住。 还是骂道:“一个认贼作母的蠢货,也配来我梅园翻踢责打,你算得了什么? 看你身上还有母亲一半血脉的份上,我今天放过你。 否则,你以为你出得了这扇门? 你愿意跟那对母女做什么我都不管,但你今后若想帮着她们来害我,别怪我连你一起收拾。” “还有你!”金玖盯着金彦身后的一个下人,“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让她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她夹紧尾巴做人,我还可饶她一命,她要想朝我下手,别怪我剁碎她的爪子!” 金玖抬脚就走,不愿多看他们一眼,“赵叔送客!” 赵叔忙从门口跑进来,对着金彦就道:“世子,天色不早了,请回!” 金彦脑中混作一团,金玖说的话就绕在他耳边不肯散开。 他抬脚要走,却脚下一麻,朝旁边跌去。 下人立刻去扶住他,却被他推开,“你的主子?”他看着下人的脸,只觉得那张脸变得扭曲,“你们的主子是谁?” 金彦恍恍惚惚离开梅山,还没到京城,就从马上跌下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了侯府。 在他脑中,母亲病弱的脸、继母慈爱的脸还有金玖怒骂他的脸,不断交替。 ‘彦儿,你愿意跟娘离开这里吗?’ ‘世子,叫我一声母亲,我给你买糖葫芦。’ ‘母亲真的病弱吗?’ ‘你身上……母亲一半的血脉……’ ‘你这个认贼作母的蠢货!’ 金彦猛然惊醒。 第18章 更在意谁 梅山别院,金玖的卧室内间。 喜儿正给金玖搓澡,“护院们留下今晚值守的,其他都回村子休息了。小姐,明天还叫他们来吗?” 金玖算了算,金彦到家怎么也得半夜了,就算那对母女气不过,要来找她算账,怎么也得等到天亮才出发。 如今路不好走,他们带上下人、打手再快也得下午才到梅山。 “让他们分成两批轮值。”金玖说,“关照不当值的护院,别跑太远,说不准要麻烦他们。” “好,我等会儿就去跟我哥说。”喜儿麻利的把金玖搓洗了一遍,给她裹上衣服,“小姐先去睡。” 金玖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倒不是犯愁,而是终于出了上辈子的恶气,开心的睡不着。 看明天来的是谁,若是那对母女或是永顺侯来了,直接就叫护院动手。 喜儿收拾好回来,金玖还在床上翻来覆去。 “您不是抱着汤婆子吗?身上怎么还这么冷呢?”喜儿赶紧给她捂住脚。“您也得锻炼锻炼身体了,看您这身子一到冬天就冷成这样。” 金玖正有此意,“嗯。那你明早记得叫我,我也起来跑几步。” 上辈子早死就是身体不行,金玖死过一次,所以想的很透彻,人生在世,与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钱和身体。 有钱、身体好,她才能护住身边的人。 “小姐。”喜儿十分意外,以往小姐最不爱听这种话。 凡到了冬天,小姐恨不得直接在被窝里冬眠。 这两天能餐餐都去闲花厅用饭,喜儿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 现在还说要出去跑两步…… “您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金玖微愣,“哪里不一样?” “好像,长大了。” 金玖心说,是该长大了,这要还不长大,不是白活一世嘛。 “脾气也跟之前不一样了。”喜儿继续道:“直爽很多。” 金玖握住喜儿的手,“这样活的才比较痛快。” “小姐,虽然我这话不该说。”喜儿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但是您今天骂世子的那些话,听着真叫人激动。” “没什么不能说。”金玖看着喜儿年轻的眉眼,“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人。” “小姐。”喜儿眼中冒出眼泪。 与此同时皇宫内,皇帝的寝殿中。 皇后正看着换药的楚珵抹泪。 等御医走后,她坐到床边,“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不跟母后说?要不是钱公公派人传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伤的这么重。” 楚珵看着衣袖上刚滴上去的两滴眼泪,心情复杂。 他忍不住想:母后的眼泪里,有多少真心? 上辈子得知他死后,母后是什么心情?也跟皇兄一样松了口气吗? 皇后压低声音问:“你皇兄可有说什么?” 楚珵复杂的心绪淡去很多,到底还是皇兄最重要。 他故作轻松的反问:“说什么?” “你皇兄还不知情?”皇后责怪道:“你怎么不派人去跟他说一声。” 楚珵侧头,“母后也太高估我了。” 皇后立刻察觉到他态度不对,“珵儿,你这是怎么了?跟你皇兄吵架了?” 楚珵看着旁边目露慈爱的母亲,鬼使神差的问:“母后,我和皇兄,你更在意哪个?” 皇后错愕,这是什么鬼问题。 她家小五越活越回去了? “你和你皇兄都是母后亲生的,母后对你们从来都是一样的。” 楚珵没说话,垂着眸,皇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后再次压低声音,“你受伤的事,你父皇已经在查了。只是你得知道,三皇子同样是你父皇的儿子,就算查出来真是他做的,你父皇也不会忍心处置他。 还得叫你皇兄知道。” 楚珵听完皇后的话,定定的看着她。 皇后继续说:“母后一贯教导你,你们是嫡亲兄弟,只有互为助力才能走得远。” “走得远?”楚珵指着自己胸口的绷带,“母后到底是来看我,还是来说教的?” 皇后被他问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然是来看你。” “珵儿,怎么出去一趟就跟母亲变得生分了,可是在外受了什么委屈?” 楚珵想起上一世。 他的玖儿早亡,他孤苦十年跟随太子扳倒昭王。 那十年中,母后怎么没有来问问他委屈不委屈? 凭什么他们夫妻就得是皇兄的踏脚石? 他的玖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楚珵闭上眼睛,不想再跟皇后说话。 永顺侯府。金彦的卧室。 金彦才刚睁开眼睛。 他喉咙不舒服想找点水喝,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只好自己下床,才站起就觉得头晕目眩,鼻子也不通气。 才摸到小圆桌上的水壶,就听到隔壁传来声音,“她真是这么说的?” 他听出来这是柳氏的声音。 “小人不敢说谎,二小姐脾气大的很,骂起人来连世子爷都不敢还嘴。” 这声音,是他身边得重用的长随。 金彦不由想起了金玖说的话,他身边的长随居然是柳氏的人。 “果真是乡下养大的泼妇。”又换了一个人说话,这是他妹妹金文悦。 文悦在他面前向来极有教养,怎么会说这种话? 柳氏道:“行了,你先下去,以后还是好好伺候世子爷,机灵着点,有什么事来别等我问了才说。” “是,小人先告退。” 金彦双手撑着圆桌,站都站不住了。 “母亲,他也太没用了,让他把人叫回来,他倒好,跑了一趟非但没把人叫回来,还被那贱人骂了一通,居然还被骂病了。” “你给我小点声。” 金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为了她才去请的金玖,她却背地里说他没用? 她居然骂他的亲妹贱人? 他一张脸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热度上来烧红的。 “怎么回事?他多大的人了,怎么出去一趟还病了。”金彦听到他父亲的声音由远及近。 接着是隔壁开门的声音,“侯爷,您这么才回来啊,世子烧的人事不知,可受了大罪了。” “父亲。您快去看看哥哥,都是为了我,他才会被妹妹害成这样的。” 听父亲愤怒道:“那孽种!” 第19章 金彦的变化 金彦听到他们要到卧室来,慌忙回到床上,盖上被子,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房门被推开,金彦只觉得一阵冷风袭来,接着好些人从门口进来。 柳氏一进来就骂道:“你这躲懒的蠢材,世子病成这样,还敢在外面喝酒!” “夫人恕罪,是大夫吩咐,世子发热得用烈酒擦身,小人刚把酒拿回来。”回话的下人,是今天也跟着去的另外一个长随。 他从来看不惯这个长随,觉得他蠢笨木讷。 结果他觉得蠢笨的,才是做事的,他觉得聪明的,却是柳氏的人。 “文悦,你身子弱就不要进去了。”柳氏说,“快回去睡。” “可是女儿担心哥哥啊。” “母亲和父亲在这里,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那……女儿就先走了。” 金彦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把手按到了他头上。 是他父亲的手,“头上这么烫,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过来擦啊!” 下人战战兢兢的过来给他擦酒。 柳氏用手帕遮面,声音中带了哭腔,“世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遭过这么大的罪。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兄妹啊,对着自己兄长,如何能狠下心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好好的怎么会去梅山!”永顺侯怒道。 “侯爷莫要生气,这里病气太重,我们到隔壁细说。”柳氏拉着永顺侯到了隔壁房间。 那就是金彦院子里的一间厢房,和他的卧室一墙之隔,他们在隔壁说的什么,他在这边听的清清楚楚。 长随用酒擦拭他的额头和手心,让他觉得稍微好受了些。 “快说,到底什么事!”永顺侯在隔壁又拍桌又怒吼。 金彦听到柳氏哭了起来,“都怪我,我早上跟他提了一嘴,说二小姐毕竟是侯府的女儿,总住在外面,别人难免会议论,世子这才要去把人接回来。” 金彦只是病了,不是傻了,他清楚的记得,她早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是为了文悦才去的。 永顺侯继续问:“那孽障怎么他了?他又怎么会病的这么厉害?” “我一直照顾世子到现在,还没有空问过他身边的人。”柳氏说,“侯爷把世子身边的人叫来问问。” 隔壁的门一开一合,金彦很快就听到了长随的声音。 柳氏明明之前就问过长随,为什么在父亲面前却这样说? “世子在梅山出了什么事?快告诉侯爷。” “回侯爷夫人的话,世子赶到梅山别院后,二小姐派人拦在门口不让世子进去,世子几次理论都被下人们嬉笑,那些下人还……” “还什么?”侯爷问。 “还动手推了世子。” “混账!” “世子在别院门口站了许久,我几次劝世子回府,世子不肯非说要见到二小姐,跟她说说道理。” 不是……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他要回来,那下人几次劝他留下。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在说谎? “好不容易见到了二小姐,二小姐张口就骂,那县官都听不下去赶紧走了,世子在别院的时候,就险些气的晕过去。” “混账!混账!”永顺侯气的接连拍桌,“你们都是死人吗,就眼看着世子被骂?” “侯爷恕罪,小人们哪里有张口的机会。”长随说,“二小姐请了十几个护院在旁边看着,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居然有这样的事!她胆敢这样做!真是孽障!”永顺侯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你去,去把家里男丁全部叫过来,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把我也拦在外面!” “侯爷消消气,现在什么时辰了,城门都关了,哪里还出的去。”柳氏劝道:“还是等明早再说。” 柳氏顺着永顺侯的胸口,“今天太晚了,侯爷先去睡。 世子这里,我来守着,您放心。” 永顺侯握住柳氏娇嫩的手,“你辛苦了。” 金彦在自己床上等着,他想等柳氏过来问问她,长随在父亲明显说谎是她授意的吗? 可谁料,父亲走后,那个说要守着他的柳氏,居然也走了。 床上金彦睁开眼睛。 守在他旁边的长随喜道:“世子,您醒了!小人这就是禀告夫人。” “站住!”金彦喉咙沙哑,“不许去。” “是。”长随只以为世子心疼夫人,不愿意劳累她,并没有多想。 “你倒杯热水给我。” 等金彦喝完水,看着守在一旁的长随,装作随意的问:“有禄呢?” “他在外面。”长随问:“要小人去把他叫进来吗?” “不用,我要睡了。明天一大早去把老爷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金彦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眼,外头已然天色大亮。 他慌忙爬起床,“来人!” 卧房的门应声而开,长随有禄小跑进来,“世子爷,您有什么吩咐?” “侯爷出门的了吗?有福呢?” 有禄心里直觉哪里不对劲,但还没回过味来,就习惯性答道:“侯爷还没起呢,有福一大早不知跑哪里躲懒了,要小的把他叫回来吗?” “不用去叫他。”金彦听到父亲还没起,才放下心,“你出去。” 金彦等在房里,吃了早饭又喝了药,他父亲才被有福请过来。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柳氏和金文悦。 金文悦一进来,就凑到了金彦床边,她面色担忧,目光中露出心疼,“哥哥终于醒了,我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金彦再看她,不由就想起来昨天晚上听到的话。 眼前的这张脸,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永顺侯来到床边,有禄眼疾手快搬来两张凳子。 “你有什么话要说?”永顺侯坐下问道。 “听说父亲今天要去梅山。” 永顺侯听到梅山两个字都觉得生气,“你被她害成这样,为父自然要去为你讨回公道。” 金彦怪道:“谁说我是被她害的?”他捂住嘴咳嗽了两声,“我这是昨天骑马冻的。” 永顺侯看向一旁站着的有禄,“他说的,难道你身边的长随还会骗我?” “那儿子更不可能骗父亲了,病痛在我身上,我没必要替别人说好话。”金彦说,“昨天虽然与小妹有几句争论,但不至于为几句争论就病成这样,儿子这病,全赖自己疏于锻炼。” 第20章 楚珵送礼 金彦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着在场众人的脸色。 柳氏倒还好,脸上没什么变化,金文悦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张嘴就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的柳氏拉住。 长随有禄的脸色就彻底不好了,他可是把世子的病全怪在梅山那位身上了。 “谁给你的胆子,在我侯府搬弄是非!”永顺侯转身就一脚踢在有禄身上,“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等发落了有禄,永顺侯又对金彦道:“你说你没事跑到梅山去做什么?我看你这病,全是自找的。” 金彦沉默的听着。 柳氏立刻道:“侯爷要怪就怪我,都是因为我,世子才会去那里。” “怎么能怪你,你让他去他就去,他自己不长脑子怪谁?” “侯爷不要再说了,全是我的错。”柳氏说。 柳氏身后,金文悦拉了拉她的袖子。 这些小动作全被金彦看在眼中,以往他怎么没发现?这母女两人之间,哪里来的这么些上不得场面的动作。 柳氏柔声道:“侯爷,眼看要过年了,二小姐转过年来,年纪也大了,世子去把她请回来也没错啊。” “请?”永顺侯登时站了起来,“我堂堂永顺侯府世子还得去请她回来?好大的架子啊!她以为自己是谁?当朝公主吗?” “哎呦,侯爷小声些,世子还在病中呢。”柳氏站起来扶住永顺侯,“她是姐姐养大的,从来没在您身前立过规矩,性子难免有些骄纵。所以……” 柳氏把永顺侯拉着坐下,“更要把人接回来,好好教导,万一以后婚配出去,别人不会说她如何,只会说我们永顺侯府的不是。” 金彦看着柳氏,听着她说的这些话,眉头渐渐皱起。 永顺侯不满道:“彦儿去请她,她都不愿意回来,难道要我去请她?她算个什么!” “侯爷可别这样气了,对身子不好。”柳氏继续柔声说话,“若是侯爷不愿意去,那我就代侯爷去一趟。她毕竟是侯府的人,在外出了什么事,侯爷脸上也不好看啊。” “你总是贴心的。”永顺侯摩挲着柳氏的手,“只是你去,她估计更要为难你,还是我去一趟。” “爹爹。”金文悦迫不及待的道:“二妹妹恐会为难爹爹,爹爹不妨多带些人。” “爹知道。”永顺侯拍了拍金彦的肩膀,“你好好养病,我去一趟梅山。” 金彦的目光在这三人面上一一扫过,金文悦已然不是他认为的妹妹,那柳氏呢?是她表现出来的好人吗? 梅山别院。 金玖今天起了大早,在自己院子里快走了几圈,又跟在喜儿身后打了几趟拳。 这拳法打的喜儿差点灭主。 忒差。 打完拳又是一身的汗,喜儿又忙着张罗热水给她洗澡。 一大清早把喜儿累的够呛。 “小姐,锻炼身体得慢慢来。”喜儿放下咬了一半的肉包,“您明天在院子里走两圈,觉得身上暖和就行了。” “对。”金玖到现在才把气喘匀,“不可急于求成。” 她这幅身体实在是太差,难怪心思重些就要早死。 现在既让她再活一遭,她可不想那么短寿,必须好好照料身体。 外头响起敲门声,喜儿出去看了,很快又回来,“是我爹,他说要到村上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金玖点头,心里猜到他是要叫人下山采办香料铺要用的东西。 “让他放心去,上午不会有事。” 提到香料,金玖就想起了前世安惠公主赚的那些钱。 她快速吃完了早饭,回到卧室继续制香。 她也得尽快把那些钱赚回来。 一直到旁晚,金玖封好了清神香,又写好了配方。这时候才有人来报,门口有人来了。 金玖嘲讽道:“我还真是高估了他们的脚力,喜儿,让你哥带村里的护院,守住他们的退路。” “小姐,我话还没说完呢,不是侯府的人。”喜儿喜滋滋道:“是宫里的侍卫,说是五皇子派来的。” 金玖原本轻松的表情立刻僵住,“宫里的人怎么会来?” 喜儿还没察觉到自家小姐情绪的变化,“肯定是来感谢小姐相救的,护院说那侍卫手里拿了一个盒子,里头肯定装了黄金,小姐!”喜儿一把抱住金玖,“咱们赚大发了!” “去问一问有什么事,要没什么事,就让他回去,别接他手里的东西。”金玖说。 喜儿意外,“万一真是黄金呢?咱也不要了?” 金玖琢磨了好一会儿,“你去看看,如果是钱就收下。” “肯定是钱。”喜儿笃定道:“五皇子还能送别的东西过来吗?您之前不是问他借宿费的嘛,肯定是来还借宿费的。” 金玖心说,那人才没什么好心,即便知道欠了钱也不会还的。 那人着实奇怪,这辈子她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怎么反而又道谢又送礼? 难不成,她上辈子没看透他,他还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不久,喜儿从外面跑进来,“小姐,不是钱,是玉佩,我听别人护院说成色不错,很值钱的,要不要收下?” 金玖一愣,“你没收,也没说不收?” “是啊。”喜儿现在还没有后世的心眼,“我得问问您啊,虽然很值钱,可到底是玉佩,这种东西咱也不好乱收。” 金玖拍头,这傻丫头。 关键不在于收不收了,而在于喜儿直接往里面跑,就说明她一定在家的。 她既然在,那宫中赏赐是要亲自去接的。 “把斗篷找来,跟我到前面去。”金玖在路上跟喜儿说这事,“往后遇到这种情况,你不好拿主意的,但凡你能想到任何一点不妥的,就都不要收。” “可我该怎么说呢?” 金玖教她:“你就说,我家小姐不在,没她吩咐不敢乱接别人的东西,之后就请送礼的人回去。” “好,我记下了。” 来到门口,金玖远远的看着那人就不想走过去。 那人金玖太熟悉了,正是楚珵身边的护卫头领成文。 这人一贯跟在楚珵身边,只有去办极重要的事,才会派他出去。 眼下,这人却到她梅山来了。 “见过金小姐,这是五皇子让在下转交的东西。”成为双手奉上一个打开的锦盒。 第21章 猜到关键 那锦盒里的东西金玖也很熟悉,是楚珵的玉佩。 前世,他们新婚之夜时,楚珵亲手把这块玉佩给了她。 说是他三岁时,皇帝送给他的,专门请国师祝祷过,是有灵之物,可保平安。 她在靖王府戴了这块玉佩五年,别说平安了,最终落得早死的下场。 她对它太熟悉了。 所以绝不可能认错。 为什么楚珵会把这块玉给她? “金小姐。”成文手都快举累了,面前的人还僵在那边没有反应,“请收下。” 金玖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无功不受禄,如此大礼实在不敢收,还请拿回去。” 成文心里默默吐槽自家主子,他就说了,莫名其妙送玉佩给人家姑娘,人家肯定不肯要啊,不如送一箱金子来的实在。 主子非说什么,金姑娘哪里是俗物可玷污的,还叫他务必想办法让金姑娘收下。 他哪里来那么大本事?把人家姑娘打晕了塞她手里吗? 他只好干巴巴的说,“金姑娘,您对五皇子有救命之恩,这块玉佩是您应得的。” 金玖心中隐有猜测。 楚珵,不会也是多活了一世的人! 这念头一出来,金玖便觉得楚珵所有的反常都合理了。 他是多冷心冷肺的一个人,即便有救命之恩,他也未见得会感谢。 但如果他和她一样,那么在他的认知中,自己就是他的王妃,他压根也不是来谢什么救命之恩的。 他还想娶她! 金玖盯着眼前的玉佩,前所未有的慌张。 原以为自己多活一世,占得所有先机,只需避开楚珵,也就不会被卷入皇室。 谁能想到,楚珵跟她一样…… 凭他那个脑子,一定以为她多爱他,他必然不愿意顺着上辈子的顺序来,否则他也不会主动来见她。 他肯定会提早向皇帝求赐婚旨意的。 金玖恨不得把面前的玉佩砸了。 “还请这位大人转告五殿下,他既是皇子,我救助他实乃本分。原就是该做之事,如何能收谢礼。”金玖说完后对着成文一行礼,“告辞。” 丢下这两个字,她转身就走。 “哎……”成文拿着盒子,又不敢上前追赶,只好看着人离开。 这下完了,事情办不好,主子又要耍疯狗脾气了。 哎!这金小姐也真是,撤的太快了,他想卖卖惨让她收下都没机会。 “小姐!”到了内院喜儿才开口问,“为啥跑的这么快?” 金玖自语道:“我就不该起这贪心,要是没去……” 她转念一想,她这次没去也不管用,想必楚珵早就‘醒’了。 “小姐,您这说什么呢?念叨这么快我听都听不清。” “喜儿!”金玖握着喜儿的手腕,“我有麻烦了,有狗惦记着要咬我。” “您说什么呢?”喜儿无奈道:“咱们别院哪里有狗?”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卧房。 金玖颓废的坐到椅子上,喜儿安慰道:“您别怕呀,就算有狗跑进来,我一定给您赶跑,我的力气您是知道的。” 金玖靠在喜儿身上,心说这狗你怕是赶不走。 真是糟心,自那日醒来后,最糟心的一刻了。 “小姐,喜儿姐。”小冬花从门帘处探头进来,“外面闹起来了。” 金玖立刻坐直,“谁跟谁闹起来了?” 小冬花说:“一个什么侯爷,带了好多人过来啊,他们想闯进来,被护院大叔拦住了。” 金玖看向喜儿,“去叫你哥。” 喜儿没动,“哪里用得着去叫他,他在门房趴了一天,这会儿肯定早去喊人了。” “走,去前院看看。”金玖和喜儿刚出后院的门,就听到大门处一阵喧闹。 “反了天了,一群下人竟敢拦我!” 假如金玖没有前世记忆,说不准还听不出这是她父亲的声音。 这话,听起来那么熟悉,好像昨天金彦也说过类似的。 到底是父子,蠢的如出一辙。 “喜儿,搬个凳子过来,咱就在这里听听他都说些什么。” “好嘞。”旁边就是书房,喜儿很快搬了把椅子出来。 主仆两人在椅子上坐下,听着门口的动静。 永顺侯还在外面叫骂,“……堂堂永顺侯,你们不长眼吗!” 护院们早就被关照过,今日有人来闹事,不管对方说什么身份,都不必害怕。 此刻,护院们即便知道他是侯爷也不怂。 上京城高门打听打听就知道,永顺侯是个宠妾灭妻,将来要死在女人身上的玩意。 而他们小姐呢,虽说的确是永顺侯的女儿,可她还有做镇北将军的舅舅,宫中还有德妃娘娘在关照。 即便是亲爹,又能把他们小姐怎么样? 有小姐护着,永顺侯又能把他们这些人怎么样呢? “再往里闯,我们可动手了!”护院头领威胁道。 “动手?”永顺侯本就是带了人来的,此刻他带来的人比门口这些护院多。 于是他后退几步后说:“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吗?给本侯打!打死了本侯担着!” 前院,金玖听到这里,刚刚糟糕的心情终于变好。 终于打起来了。 她家护院都是从江湖上笼络过来的武功高强之人,永顺侯带来的那些人根本不是护院们的对手。 金玖想,最好能误伤到永顺侯。 那人沉不住气,被打伤后必然到处去说,这消息万一传到皇宫里…… 皇帝和皇后知道后,必然不愿意楚珵娶她这样一个人。 金玖嘴角翘起,倒是叫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喜儿,你到门口去说一声,让他们专往永顺……” 金玖的话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呵斥:“都住手!” 这是成文的声音,他怎么还没走? “我乃御前侍卫,看谁再敢动手,别怪我叫巡防营过来。” 金玖靠在椅背上,翻了个白眼,要你管什么闲事,跟你家主子一样讨人嫌。 门外,永顺侯看着举到他眼前的令牌,还真是御前侍卫。 按说他是侯爷,身份不知比面前的人高出多少,但他没有实权,比不得人家天天在皇帝面前转悠。 万一得罪了他,他转头就能跟皇帝禀告。 永顺侯可不想得罪他,于是叫自己这边的人都住手。 第22章 永顺侯的一天 外面的声音一小下来,金玖在里面就听不到了。 她拍了拍喜儿的后背,“你到门后听一听。” 喜儿也好奇外面的状况,金玖说完后,她立马跑到门后。 她藏在大门后面,透着门缝朝外面看,只看到永顺侯的正脸。 现在不是永顺侯在说话,而是刚才那位给小姐送玉佩的家伙。 “您既然是来找小姐回府的,好好说就是了,护院们看着你带的这些打手,还以为你是歹人,哪敢放你进去?” 永顺侯心里不服气,但是不敢说话。 “依我看,侯爷还是回去,即便是想请小姐回去,也等天好些,如今地上积雪多,骑马都觉得难行,你叫小姐怎么回府?” 成文巴拉巴拉说了很多,要不是他有那块御前侍卫的令牌,永顺侯早揍他了。 现在还被他往外赶…… 永顺侯心想,他来自己家的别院,门都进不了,还被一个外人赶? 这什么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 “别人家事,你还是不要多管的好!”永顺侯说这话时,语气就不好了。 成文本身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 但这别院小姐的事,他不得不管。 看自家主子巴巴送玉佩的情况,保不齐院里这位以后就是主子的正妻,他要是不管,任由永顺侯欺负,万一被主子知道,他天灵盖都得被主子啃了。 “侯爷恕罪。”成文对着永顺侯恭敬的行了一礼,永顺侯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可成文紧接着就道:“今日这闲事我管定了!侯爷难道还想让皇上知道,您刻薄原夫人的女儿吗? 若是侯爷想,那在下这就回宫禀告。” “你!”永顺侯气的脖子都红了,连头都气摇了,“我……”他弯下腰捞起一团雪砸向成文,“我去你的!” 成文动作向来敏捷,看着雪团砸过来,往旁边一避让,连雪点子都没溅到他身上。 “侯爷,您随意。” 永顺侯回头就走,朝他带来的人喊:“我们走!” 看着永顺侯真的上马走了,喜儿立马跑回去跟自家小姐禀告。 金玖听完,只觉得成文多管闲事。 没能让永顺侯被误伤不说,保不齐他回楚珵那边说完,楚珵还以为她现在的生活多水深火热,说不准会加快速度跟皇上要赐婚旨意。 头痛! 她想着楚珵可能会做的事,就忘记让喜儿去通知赵小山别打了。 此刻赵小山带着另外那一半护院,在山道上等着。 远远的看着永顺侯他们过来,这些人还纳闷呢: “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是啊,这身上的衣服怎么那么整齐呢?” “我看着脸上一点伤都没有啊。” “兄弟们,头领不给力啊,给他们挠痒痒呢,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咱可不能丢了梅山护院的名头,必然要给他们好看,他们以后才不敢再来。” “对!兄弟们!上!” 这些人蒙着面,手里拿着木棍一哄而上,冲进人群就是一顿乱舞,放跑了他们的马,打的他们满地乱爬。 就只有永顺侯好一些,那些人没真的往他身上招呼,只在他脚上打了几闷棍。 他坐在泥雪地上,双手抱着头,吓的缩成一团。 护院门尽兴打了一会儿,赵小山就看到远处有人过来。 再仔细一看是给五皇子送东西的那位,他怕给小姐惹麻烦,赶忙带上护院们撤了。 等护院们都撤远了,被打的这群人还懵着呢。 永顺侯近身的下人先反应过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跑到永顺侯旁边,“侯爷,您没事?”一边说话,一边永顺遮脑袋的手拿下去,“他们走了,没事了侯爷。” “我去你的!”永顺侯一把将这下人推了个屁股蹲,“本侯是没事的样子嘛!” 成文这才牵着马走过来,“侯爷这是怎么了?” 刚才他就看到有歹人撤走,特意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情况才靠近。 永顺侯本想张口大骂,骂天骂地骂不长眼的歹人,可这人一出现,他一肚子脏话就憋在了喉咙口。 骂不出,憋回去又难受。 “侯爷今日真是……运气不佳啊,万幸您没执意带小姐回府。”成文骑上马,“在下还有公事在身,无法护送侯爷,还请侯爷自己小心些。” 说完他驾马离去,溅了永顺侯一脸泥水。 “呸……呸!”永顺侯一嘴的泥腥味,趴在雪地上吐了。 下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人扶起来,原是能骑马离去,可现在马被放跑了,这乡下连买马的地方都没有,就算到镇上去租辆驴车,不说侯爷愿不愿意坐,光是来去的时间,就够侯爷在这儿冻成冰雕了。 不说他们这些人如何离去,反正赵小山很高兴。 他带着护院们撤走后,又带着他们往四下搜寻,顺着马的脚印,把跑走的马都抓了起来。 怕带回府惹麻烦,他们就把马安置在后山山洞里,一路打扫痕迹,保管别人找不到这些马。 “小山,你这主意真的灵啊,这马要是卖了,得到的钱,小姐是不是也赏咱一些?” “那肯定啊,小姐什么时候让咱吃过亏了。” “走走走,快去找你爹,让他找个靠谱的人,把马卖了。” 等赵小山回到别院,把这件事喜滋滋的跟喜儿说了,喜儿又转达给了金玖。 金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设下了他们这些人。 辛好小山反应快,没有给成文抓住,否则就真的难办了。 推搡间的误伤是一回事,故意殴打又是另一回事。 甭管永顺侯如何不靠谱,他都是金玖的爹,要是让人知道金玖故意着人打他,必然要被人唾骂,说不准还要下狱。 金玖说:“叫你爹卖马时注意了,不要让人知道是梅山卖出去的马,这些马也不要往京城流转,最好是卖到江南去。” 喜儿点头,“行,我记下了,这就去跟我爹说。” “等等,让你爹把卖马的银子分成两份,一份给护院们添置成家用,另一份再赏给他们。 全赏给他们,必然全孝敬了酒馆。” 喜儿问:“小姐你不留一些?” “你把你小姐当什么人了?本就是他们赚来的外快,大不了给你爹分一些,毕竟马要靠他卖出去。” 第23章 楚珵被打 成文这边快马加鞭,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 接着又赶到皇宫,小门处,皇帝寝殿的一位太监在等着他。 “您可算回来了,五皇子问了好几次。”太监引着他一路往里走。 到达寝殿,不能直接进去,几番禀告,等到通传,成文才低着头走了进去。 跟着太监的脚步,成文悄摸抬起头一看,皇上在书桌后批奏折呢,再一找,自家主子躺在床上吃橘子呢。 “过来啊。”楚珵一见到他,立马坐了起来。 成文给皇帝行了叩拜礼,等到皇帝点头,他才往自家主子那里走。 楚珵看着成文从怀里拿出盒子,就知道他这差事没办好,压低音量道:“你怎么跟她说的?她为什么不收?” “您这玉佩……正常女子哪敢收啊。”成文如实转告,“金小姐说无功不受禄,您是皇子救您是本分,不该收礼。” “嗯,朕看金小姐倒是知礼的很。”皇帝不知什么时候放下奏折走了过来,“你送她玉佩,她如果收下,这叫私相授受,哪个大家闺秀做得出来? 这个金小姐,倒不像她父亲。 仅这一件事,便可看出她品行不差。” 皇帝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这头发蹭的乱糟糟、还一手拿一个橘子的摸样,那有半点天家风范。 “你要真喜欢,等转过年来,朕替你看看,要真是端正之人,朕跟颜晋文把你俩的亲事定下。”皇帝看着成文手里的盒子,好笑道:“你到底送了个什么玉佩,打开给朕瞧瞧。” 成文没想太多,抬手就给打开了。 等皇帝看见那躺在盒子里的玉佩,脸上的笑容没了,“钱小宝!去把我的戒尺拿来!” 刚给皇帝整理好奏折的钱公公愣了,什么情况啊,他才听着还好好的,皇上还要给五皇子定亲呢,怎么转头就要拿戒尺揍五皇子呢? “还不快去!”皇帝瞪他。 钱公公只好去拿,他故意磨磨蹭蹭,没想到皇帝等不及,直接上手了。 皇帝一手按住楚珵的肩膀,一手往他后背打去,“你竟敢拿朕送你的东西,去送给别人!你知道这是什么玉吗!啊!” 楚珵被皇帝打的嗷嗷叫,这叫声里多半是装的,他其实能躲开,但他躲了,说不准父皇真拿戒尺打他。 他惨叫的间隙,还跟皇帝理论,“您送给我,就是我的,我送给我媳妇有什么不对!” “她是你媳妇吗?她现在是吗?!”皇帝打的更起劲了。 钱公公也不磨蹭了,跑回来想把皇帝拉开。 皇帝把自己打累了才停手,楚珵觉得自己背都肿了。 楚珵扶着床站起来,闷头就要走,皇帝把人叫住,“你干什么去?” “我回去睡。” “哟!打你两下你还有脾气了。” 楚珵有自己的计划,本就想离开这里,一直找不到理由,正好趁这个机会,于是无赖道:“我都多大了?您还动不动就打?我不要面子嘛?” 皇帝被他气笑了,“你是大了,都敢拿朕给你的东西去讨好姑娘了。幸亏金姑娘没收,要收了……” “要收了就好了。”楚珵嘀咕。 皇帝忍不住又打了他两下。 眼看着父子俩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去,成文还想忙完差事回去睡觉呢。于是趁着皇帝揍人的间歇说道:“属下这次去碰到了永顺侯。” 皇帝和楚珵同时看向他,“接着说。” “永顺侯是去叫金小姐回府的,但属下看着,似乎有些……”成为略过形容词,“他带了好些打手。” “打手?”楚珵来到成文面前,“他想干什么?” “似乎是要闯进别院,直接带走金小姐的意思。”成文接着说,“不过别院有几个护院守着,他没能闯进去,两方人差点打起来,还好属下及时制止,并把永顺侯劝了回去。” “你做的不错。”楚珵自然知道这个岳丈,从来都是脑子拎不清,只知道听那继室话,那继室又是个不安好心的东西。 “属下还没说完。永顺侯一行人折返没多久,在梅山上遇到了一伙强盗,把他们的马匹全都抢走了。” “梅山上为何会有强盗?”皇帝问,“可记得他们的体貌特征,可有跟当地官员反应此事?” “还没有。属下着急回来复命,没来得及跟跟当地官员说。” “父皇,您听到了?梅山上有强盗。您儿媳一个人住在那里多危险。”楚珵说,“我得去陪她。” “你不许胡闹,你要去了,那是损害人家姑娘清誉。”皇帝说,“再说她哪里是一个人?她自然有护院守卫。 你要真为她着想,把梅山上的强盗捉了才是正事。” “成文,你即刻带上人马,去梅山上守着,那伙盗贼一旦露出踪迹,务必抓住。”他又补充:“还有,别让永顺侯府的人靠近别院。” “殿下,城门关了,还是等明日我再带人去。” “行,你现在就点好人马,明日一早就出发。” “你叫人防着永顺侯是什么意思?”皇帝问他,“他们是一家人,就算往后你要提亲,那也是往永顺侯府去,总不能直接去别院。” “父皇,您不知道永顺侯是什么人吗?”楚珵装作耿直的性子,“全京城都知道他宠爱外室,要不然也不至于给父皇您除去官身。 如今,永顺侯府是那外室当家做主母,我媳妇是原配夫人的孩子,被他们弄回府,还能有好日子过?” 楚珵又说,“父皇不如现在就下一道赐婚旨意,有圣旨在,那家人也就不敢磋磨您儿媳了。” 皇帝麻了。 说什么都绕不开赐婚两个字,句句话都是‘我媳妇’‘您儿媳’。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自家儿子这么不要脸的。 “这两年你是不要想了。”皇帝说,“你父皇还要脸,做不出给十三岁孩子赐婚这种事。” 永顺侯府,主院。 金文悦在屋里走了几十圈,“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柳氏倒是稳稳当当的喝着茶,“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如今天冷路滑,你爹可能会在别院住一晚再回来。” 第24章 退路和出口 “母亲,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金文悦到柳氏身旁坐下,“就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能有什么事?”柳氏根本不把梅山别院放在眼中。 什么将军的妹妹,还不是被她赶了出去,最后只能躲到荒郊野外不敢见人。 “你爹带着那么多人呢,便是有事,也是那边的人出事。” “母亲说的有道理。”金文悦期待起明日来,“母亲,等她到了府中,往后如何可全凭您做主了。 便是让她睡柴房,她也只能受着。” “你想的太简单了。”柳氏放下茶盏,“她到底也是嫡女,叫她睡柴房,传出去旁人要说我刻薄。” “不让她传出去不就是了。”金文悦给她出主意,“等她一踏进府门,就把她带来的下人全部关起来,倒时她还有什么办法?” 柳氏拍上金文悦的肩膀,“还要借着她的名义办赏梅宴,到时总得让她出来露一面的,一切事情等到赏梅宴过了再说。” “母亲比我想得周全……” 屋外,金彦傻在了那里,里面说的什么,他全部听到了。 他只是过来问问父亲回府了没有,却没想听到这些。 他觉得气愤又难堪。 什么为了文悦的名声,全是骗他的。 他以为心地善良的好妹妹,居然在谋划着让金玖睡柴房。 金彦又想起金玖的那双眼睛,和他相似却又比他好看的双眼。 便是骂他的时候,都透着鲜活和灵动。 现在想来,她骂的到底不错…… 他果然是蠢货。 “世子……”旁边扶着他的有福唤了他一声。 “别出声。”金彦只觉得心痛异常,这些年他都信错了人,“扶我回去。” 这一晚金彦都没睡着,一直想着明日金玖回府后,那对母女要对她做什么。 开始还想着,自己也在府中,只要有自己看顾,想必她们会收敛一些。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住的是前院,金玖是女眷,住的是后院,他必然有照料不到的地方。 只要金玖在府中,免不了就会被金文悦整治。 不行,金玖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有福!”他把值夜的有福叫了进来,“明天天一亮就把我叫起来。” 此刻的永顺侯,正躺在镇上一家客栈中。 大夫把脉之后摇了摇头,“按理说是风寒,只是这昏迷不醒我也弄不清什么原因,不如先吃上一副药,等明日你们到了京城,再找大夫看看。” “怎么又是昏迷不醒?又是风寒?”候在旁边的随从心里有些慌张,“这不跟世子的病症一样嘛。” “不会是……”有胆子更小的随从说,“不会是先夫人的鬼魂来报仇的?” “别胡说,哪里有什么鬼魂。” 这些人自己把自己吓的够呛。 金玖这天晚上也是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 一直到早晨,金玖才甩开烦人的思绪。 那蠢狗要去请旨便让他去请,大不了她直接丢了这里的产业,到别处去。 天下之大总有她的容身之处。 凭她现在的手段,给自己提前弄一张假户籍,也是可以办到的。 倒时,她可以去江南,上辈子她只听蠢狗念道,自己还从未去过。 想明白退路后,金玖也就不愁了。 跟着喜儿去院子里转悠了几圈,接着就去制香。 她既然想赚钱,那香料铺就不能只做权贵的生意。 于是金玖改良了配方,除去了难制的材料,用易得的替换。虽说改良后的香味道比不上原先的,但她自信比市面上现有的要好很多。 到午后,老赵过来找金玖。 首先跟她说了卖马的事。 “说来也巧,昨天刚好听海大星说,来上货的商队跟他打听哪里能买到马匹。我今早就让护卫牵着马去找海大星了,应该能卖掉。” 海大星是金玖手下果品铺子的掌柜,性格大胆且滑不丢手,很有几分本事。 上辈子赵婶生病,她又住到了永顺侯府,赵叔一个人几处奔波,加上内宅事情杂乱,导致赵叔根本无心生意。 海大星就从赵叔手里把铺子买了过去,自己经营。 目前金玖手里的几家铺子中,就是果品铺收益最好。 老赵说的这个商队,正是来果品铺子进货的人。 金玖说:“价钱都好说,毕竟是白捡来的,卖多少都是赚了,只是卖掉后不要惹出事来才好。” “小姐说的很有道理,我让护院给海大星带了一封信,关照了几句话,凭他的脑子不会让自己冒风险的。” 说完马的事情,金玖问起香料铺来。 “铺子找的怎么样了?” “托中人正在找,打算过两天就去看看。” 喜儿沏好茶端上来,分别给到她家小姐和她爹。 “赵叔,关于这次的香料铺。我有些想法。 最好这铺子能有两层,一层和二层有不同的出入口。” 老赵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小姐是要做两层人的生意?” 金玖示意他看手边的信封,“那里面装的是改良过的香料配方,用料不难找,制作也不复杂,因此售价也可适当降低。” 老赵打开看了,这上面的原料价格的确更低。 “我知道小姐的用意了。”赵叔说,“小姐之前的配方,非是权贵者用不起。这回的配方尽可以卖与小有资产的人家。 又因为这两层人不方面碰面,所以小姐才说铺子要两层,最好有两个出入口?” “正是这个意思。”金玖问,“可有这样的铺子?若是没有,咱们自己买地来建楼也行,只是这样一来工期就长了。” 老赵略想了一下,“小姐的主意很好,有这些香料在手,耽误些时间不算什么。 倒是这铺子和一应陈设要预备好,否则降低了香料的格调。 今天是来不及了,等明天一大早,我亲自去京城找,若是没有合适的铺子,我想办法买下合适的地段来。咱们拆了楼重建。” 金玖问:“账上可有足够的银子?” 老赵这几天就是在盘账,心里略一计较回道:“下半年的营收足够了,等过几天事情都定下来,再请小姐看一看账本。” 金玖站起来,“幸苦赵叔了。” 第25章 捡回永顺侯 也是这个时候。 一大早就坐着马车出城的金彦,才遇到到永顺侯一行人。 他本想直奔梅山,劝说父亲,还是让金玖留在别院。 只是他的马车刚出城门就坏了,一直也修不好,还是重新叫人回府换了一辆过来。 如此耽误了很长时间。 加上路上不好走,他到梅山脚下的小镇时,都已经是下午了。 “世子,好像是侯爷他们。”在外赶车的有福朝车厢里喊道。 金彦掀开车帘探头出来看。 就看到了躺在驴车上,生死不明的永顺侯。 他赶忙跑下车,来到驴车旁边,见永顺侯还有气息才稍稍放心,“父亲!父亲!” “父亲这么会这样?金……我妹妹呢?”他抓住驴车旁边的下人,用他的破铜锣嗓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下人憋出三个字,“侯爷中邪了。” “你说什么?”金彦难以置信。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梅山的吗?”金彦一拳捶在那人身上,“快说。” 那下人捂着肩膀,老老实实说了昨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出了梅山,侯爷就开始发热,整个人昏迷不醒,就跟世子您之前的情况一样。” “……或许,就是中邪了。”旁边一个下人说,“听说先侯夫人就埋在梅山。” 那人说话的声音都发抖了。 金彦朝着他看过去,直接一把将人推到,“都在胡说什么!把侯爷抬到马车上,赶紧回京。” 赶着关城门的点,他们才回到京城。 已经派人先回来报信,金彦带着永顺侯刚到门口,柳氏和金文悦就围了上来。 “侯爷。”柳氏凄凄惨惨的叫着永顺侯,一双手握着永顺侯的手,“您醒一醒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金文悦一边抹泪,一边道:“那人好狠的心啊,把哥哥害病了还不算,如今爹爹去请她,她居然也把爹爹害成这样。” 金彦听到她的声音就皱起了眉,“父亲并不是妹妹所害,他是在路上遇上强盗了。” “什么!”柳氏惊慌道:“那离京城不算远,怎么会有强盗!” 金文悦一听这话,脑子里顿时冒出一种猜测,“那二妹妹呢?她是不是被强盗掳走了?” 金彦觉得,这人心里就是这样期盼的。 看她这张不算差的脸,居然包着一副蛇蝎心肠。 金玖也是她的妹妹啊,她居然盼着小妹被强盗掳走。 简直不是人。 “没有,父亲没有见到她。”金彦故意含糊其辞,让她们以为父亲还没到别院就被强盗打劫了。 “侯爷都是为了这个家啊。”柳氏抹泪,“要不然,侯爷也不必大冬天走这一趟。” 金彦看着她。 以往她哭的时候,不管什么原因,金彦总觉得自己做错了,非得弥补她才好。 现在看她,却时时在想,她这眼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假的,那她这说掉就掉的眼泪,简直可以去做戏子了。 就这样一路哭一路抬到了正院卧房。 金彦跟在后面,心说真是不吉利。 这母女二人,到底盼不盼着父亲好? 早就有大夫在旁等着,等永顺侯被抬到床上,大夫立刻过来把脉诊治。 这大夫就是之前给金彦看诊的那位。 大夫把脉的时候就在想,一连两次,都是受凉发热。 永顺侯府大概是看着快过年了,故意照顾他生意的。 都是身份尊贵的人,身上穿的都是极能御寒的衣服,就这样还能冻着? 是他们太虚了,还是他们脑子有问题? “夫人,世子,不必惊慌,只需开几服药吃上……”大夫想说吃几天就好,但转念一想,今年他的生意可不算好啊,“只需吃一段时间药就好。” 管他的,治好了病,再给他补补身子。 那些卖不动的补药,都给永顺侯用上好了。 “快去开药。”柳氏说,“叫下人跟着去,快些把药煎熬端过来。” 金彦在一边站着,他身体也不好,从进来到现在,柳氏都没说给他找个凳子坐下。 “有福,去搬把凳子过来,再回去把我的药端过来。” “哎。” 柳氏这才注意到金彦,转过头来,一脸心疼的看着金彦,“世子,你也幸苦了,你这病还没好呢,如今侯爷又病了……” 她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嗒嗒往下掉,一副全然没有主意的摸样。 “哥哥,要不是为了去接二妹妹回来,你们也不会受这个罪。”金文悦来到他面前,和她母亲一样,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金彦只觉得心惊,看着她们的眼睛,就觉得她们眼中黑洞洞的,像是要把他吸进去。 他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柳氏吩咐下人,“快去拿斗篷来给世子披上。” “一切等父亲醒来再说。”金彦说,“大夫也说了,不是什么要紧的病,母亲……”金彦自己一愣,略微停顿后继续说:“不必担忧,这里我来守着就好,母亲和妹妹先去休息,免得把病气传给你们。 眼看就要过年,还有许多事情要劳您操持。” “我不放心侯爷。”柳氏说,“文悦,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爹爹,世子你也回去,你还在病中,如何能让你守着呢?” 往常柳氏要这样说,金彦觉得就同意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金彦有事要跟父亲说,必须把她们支开。 “母亲还是听我的,府中杂事繁多,万一您被父亲传染,这侯府怕是连年都过不好,为了侯府着想,母亲还是去休息。” 这回柳氏听了劝,“那我就在隔壁,侯爷醒了,立刻派人叫我。” 金彦才不叫她,等她们一走,他就让端药回来的有福锁好了房门。 “世子,这碗是侯爷的,这一碗是您的。” 金彦端起自己的药,大口喝了。 放下碗,他就把永顺侯摇醒了,“父亲,起来喝药了。” 永顺侯真的被他晃醒了,只是醒来后人还有些不清醒。 金彦一边喂药,一边小声跟他说,“父亲,您病了,您知道为什么会生病吗?” 第26章 黄公公 永顺侯迷迷糊糊的看向四周。 金彦继续低声道:“您中邪了。 梅山有母亲守着,想必是母亲要小妹陪着,咱们不顾母亲的意愿,把小妹接回来,母亲定然生气了。” 永顺侯逐渐清醒,然后打了个寒颤。 “胡说什么!”他哑声斥责。 “父亲,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啊。” 这时候,吓住父亲才是关键。 他或许没看透过柳氏母女,但是自己的父亲他是再了解不过。 父亲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其实再胆小不过,尤其怕鬼神之说。 “不得胡言!”永顺侯心虚的不行,看着眼前的儿子,犹豫之后问道:“你是不是也在梦中听到了什么?” 永顺侯听到的,其实就是下人们议论的那些话,他当时脑子不清醒,恍惚之间还以为是神仙给自己的警示。 金彦一把抓住永顺侯的双手,“父亲也梦到母亲了吗?” 永顺侯被吓得捂住他的嘴,“不许瞎说听到没有!” 金彦见目的达到,父亲被吓成这样,肯定再也不敢让金玖回来。 只要金玖不回来,那对母女的心思,就只能落空了。 这天晚上。 金玖做了个梦。 梦到上辈子嫁给楚珵不久,二人半夜在院子里赏月。 楚珵拉着她的手,一直巴拉巴拉在说什么。 她困得要命却不能去睡,后来直接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金玖醒后才记起来,梦中的事情,是上辈子真实发生的。 至于为什么去赏月,她不记得了,只是从那天起就知道楚珵这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清冷不可高攀,但本质就是个碎嘴子。 就因为这个梦,今天金玖做什么都不得定性,总是想起楚珵那张脸来。 “小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喜儿刚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姐在摸额头,赶忙放下手里的甜汤,走过去碰了碰,“还好,不发烫。” “我是在想事情。”金玖任由她把整个脑袋盘了一遍。 “那您继续想。”喜儿放开她,“红豆汤要不要喝?” “喝。”金玖站起来,跟着喜儿到小圆桌边坐下。 等喜儿把红豆汤舀出一小碗放到金玖面前,剩下那一大碗,就都是喜儿的了。 主仆二人才吃没几口,小冬花就来报信了,“小姐,黄公公来啦!” “让你娘给公公煮茶,我这就过去。”金玖也不吃了,立刻漱口,披上斗篷去往正厅。 黄公公是德妃身边的大太监。 自金玖母亲去世后,黄公公奉德妃之命,常到这里来。 不是送吃的,就是送用的。 凡是德妃觉得金玖需要的,都会派黄公公送来。 前世,她嫁给楚珵之后,几次在宫中被皇后为难,也多是黄公公前去解救。 金玖进正厅后,先是给主位前站着的黄公公行了一礼。 黄公公侧身避让,看着金玖笑道:“几月不见,姑娘又长高了。” “公公快请坐。” 屋里烧着银霜炭,十分暖和,金玖进来就把斗篷脱了。 “外头天寒地冻,辛苦公公跑这一趟。” “姑娘客气了,娘娘派了车架给奴才,哪里担的了辛苦二字。” 黄公公打开地上摆着的箱子。 “这些是娘娘近段时间给您准备的东西。 这一箱是过年穿的新衣,和当下宫里时兴的首饰。 这一箱是娘娘为您预备的春衣,娘娘说,过了年天就要转暖,到时再准备春衣就晚了,所以叫宫里的绣娘给您提前做了。 金姑娘抽空试试看,依您现在的个头,应该是刚刚好,若有哪里不合适的,叫别院的绣娘再给您改改。” “多谢娘娘。” 黄公公笑眯眯的说,“娘娘说不必多谢,等到天暖和了,姑娘进宫看看娘娘就行。” 金玖真心道:“请公公带话,等天气好转,我就进宫向娘娘请安。” 黄公公点头,“娘娘总是想着您呢。 剩下两个箱子,装的都是吃的。 哎,小冬花怎么不过来了,我特意给她带了百果酥。” 黄公公对梅山别院的人很熟悉,就连护院们都能记得清名字。 “小喜儿,这一包是娘娘给你留的鹿肉。”他手上翻出一个大油纸包,“这肉啊,膳房已经处理过,直接吃就行。” 等把箱子里的东西介绍完,黄公公才坐下。 他端起一旁的茶,润了润嗓子。 “姑娘,奴才这次过来呢,还有两件事要问一问您。” “黄公公请说。” “娘娘听说,您救下了五皇子,让奴才来问一问可是真的吗?” 上辈子楚珵受伤并没有张扬,自然也没人知道是她救了他。 甚至连她自己,都是后来在杏园相遇,才得知他的身份。 “是有怎么一回事。”金玖有意说道,“只是救五皇子时,并不知他的身份,一直把他和小山安置在一处,还望五皇子不要怪罪。” “姑娘对五皇子有救命之恩,他如何能因这些小事怪罪姑娘。” 黄公公继续说:“下面这话,是娘娘要我转告给您的。 五皇子是皇上的嫡次子,自小性格跋扈,连太子都要让他几分。 娘娘的意思是,千万不可与五皇子有过多来往。” 金玖非常赞同的点头,“请娘娘放心,这些皇子身边,凶险异常,我天性胆小,躲都来不及。” 黄公公哈哈笑了几声,“姑娘一贯通透。” “还有一件事,娘娘要问您的意思。” 金玖没有接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是四皇子的亲事。”黄公公说,“四皇子今年已经十八岁,前面两位皇子这个年纪连孩子都有了,咱们的四皇子,实在是顽心不定,一直拖到如今。 德妃娘娘下定了绝心,在新年前,就要把四皇子妃的人选定下来。” 金玖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说四皇子妃的人选? 正因为她就是德妃娘娘中意的人。 只要金玖点头,她就可以是四皇子妃。 想来上辈子德妃娘娘也是有这个念头的,却一直没机会对她说出来。 毕竟上一世的这时候,她已经回了侯府,卷入那一地鸡毛中。 四皇子与其他的皇子不同,他爱猫成痴、本性极好,且不涉党政。 嫁给他,似乎是避开楚珵的好办法。 第27章 猫奴四皇子 但金玖不会这么做。 四皇子本就有他的因缘在后面等着,金玖不能横插一脚。 再者,金玖心里清楚,她无法生育,不论嫁给哪个皇子,都不会有好结果。 “姑娘。”黄公公等了一好会儿,没等到金玖应声,只能直白的问:“娘娘问您的意思。” 金玖说,“怕是要辜负娘娘厚爱了。 四皇子天性善良,定有好良缘在后头等着。” 黄公公私心劝道:“姑娘,娘娘待您就如同亲生女儿,至于四皇子,您也说了他天性善良,既然有如此机会摆在眼前,为何不选定了四皇子呢?” “正是因为娘娘待我好,我才不能这样做。”金玖不能把自己不能生育的理由说出来,只好找别的借口,“我母亲早亡,我自小在别院长大,虽得娘娘关照,但旁人不知,难免会有人说我没有教养。 四皇子本就与众不同些,更需要好家世、好名声的千金相配。” 黄公公叹了口气,“也罢,姑娘自有姑娘的考量。 只有一点,姑娘可别因为这件事跟娘娘生分了。” “怎敢呢?”金玖说,“娘娘如此关照我,原是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我从来都是感激的。 且天家皇子,岂容别人挑选,娘娘却派您来问我的意见,可见娘娘为我之真心,好比亲生母亲。” “姑娘这样想就对了。娘娘要是听到了姑娘这番话,心里一定高兴。” 送走黄公公,金玖长舒一口气。 “喜儿,把这两箱东西抬到厨房去,谁喜欢吃什么,自己去拿。” 喜儿站在旁边没动。 “怎么了?”金玖看她眉头深皱,以为她舍不得这些吃的,“把你喜欢的先挑出来好了。” “小姐,我实在是不懂。”喜儿见四下无人,就直接问:“您为什么不答应呢?还有比四皇子更好的人吗?” 金玖没说话,喜儿又接着问:“您也嫌弃四皇子养猫成痴?” 听到养猫成痴这四个字,金玖笑了出来。 四皇子,着实是一个……奇人。 听德妃说,四皇子小时候出宫去齐太傅家玩耍,在后院被一只恶狗追赶,这时候有只狸花猫挡在他面前,击退了那只狗。 自此,四皇子就对猫着了迷。 他在寝殿里养了许多的猫,亲自给它们喂食、梳毛,甚至连床都让给它们睡,害怕压到它们,情愿自己睡在地下。 在皇子小时候,皇帝曾给他们出过这样一个功课,给他们一座城池,他们准备如何治理。 太子和三皇子的答案都相当出色,五皇子的答案啥也不是。 而四皇子所答的,让所有宫人记到了现在。 他说他若有一座城,便要叫所有民众都去养猫,要每十日举办猫的选美大会,选出的第一美猫,要进献他。 皇帝看完他的答案后,直接拿着戒尺就去揍了他一顿。 “喜儿,我并不是嫌弃四皇子。”金玖说,“我正是因为珍惜德妃娘娘,所以更要与四皇子保持距离。” “这是什么说法?”喜儿不懂。 “现在这样,德妃娘娘就相当于我的姨母,她可怜我、心疼我,全是因为母亲与她的交情。 但我要是真的成了四皇子妃,我与她就是婆媳关系,天底下有几对婆媳是能相处的好的?” 喜儿说:“可她是德妃娘娘啊。” “还有亲姑侄做婆媳的,不也是照样有矛盾。” “哎,我就是觉得可惜了。”喜儿按了按金玖的肩膀,“侯府现在柳氏当家,她以后怎么会好心给您选一个好人家呢?还指不定要怎么害您呢。” 金玖很是认同,柳氏肯定会这样做的。 “喜儿,我不打算嫁人。”金玖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喜儿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我不打算嫁人。”金玖又重复了一遍,“我看天下的男人,没有哪个不纳妾、不花心的,我何苦为这些人磋磨我的年华?” “可是……长大了都得嫁人的啊。” “喜儿,我母亲怎么样?她可是镇北将军府的小姐,嫁给我父亲,就落到一个早死的下场。” 金玖说起这话,才意识到自己上辈和母亲的经历极其相似。 不过她比母亲气性还要大一些,楚珵又稍微比永顺侯好一些。 “母亲还有一个镇北将军府做娘家,可母亲过不下去要和离时,没有一个娘家人愿意帮她。 再看我,我虽然有父亲有哥哥,但那两个人,谁敢去指望呢? 他们不害我就不错了。” 喜儿的神色坚定起来,“小姐,你说的有道理,我支持你。” 金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脸,“你理解我就好。” 喜儿握拳,“我也不嫁人了!” 金玖,“……”一不小心把喜儿也说的畏惧嫁人了。 皇宫中,皇帝寝殿。 楚珵剥了一小碟瓜子仁,端起来看了又看,最终一口吞下。 皇帝虽然在批阅奏章,但是余光将楚珵的小动作全看在眼中。 终于在楚珵吃下第五碟瓜子后,忍不住问他,“你做什么要那样吃,若是不喜欢剥皮,叫太监们给你剥好了再拿上来。” 楚珵并不喜欢吃瓜子。 他只是上辈子给玖儿剥习惯了,玖儿离世后的那十年,他想她的时候就会剥一些瓜子送到她坟前。 今天看到有瓜子摆在前面,这手就忍不住自己动了。 楚珵放下手里的瓜子皮,“我不喜欢吃。” “不喜欢吃你剥它做什么?钱小宝,去把瓜子端走,朕听着难受。” 就在这时候,太监进来通报,侍卫成文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这是楚珵说的。 小太监见皇帝没反对,这才出去把成文叫了进来。 成文一进来,楚珵就问:“怎么样?抓到那伙人了吗?” “回禀陛下,五殿下,没有抓到。”成文跪在皇帝面前说,“我带人把梅山全部翻了一遍,只在梅山上一个山洞里发现了马蹄印,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发现” 楚珵问:“可有在梅山附近的村镇找过,会不会藏在村民家里?” “就近的一个村已经翻了一遍,并没有。至于镇上,还没来得及去找。” 第28章 母女二人 成文心里总觉得,那伙人不像盗贼。 倒像是专门去收拾永顺侯的。 若不是陛下总在旁边,他早就把猜测跟主子说了。 楚珵说:“你专心守好梅山别院,既然做了强盗,总不会只打劫一次就收手,你们等待机会就是,大肆搜寻反而会让他们警惕。” 皇帝颇感欣慰,儿子到底长大了。 处事冷静,很是靠谱。 “这是我的金印,你拿去送给金小姐。”楚珵拿出一块小印章要给成文,“它能调动一千禁卫军,叫金小姐务必收……” 皇帝一把夺过金印,什么冷静靠谱见鬼去!就是个没脸没皮的。 “简直给朕丢人!”皇帝把金印丢给钱公公,“你去找个盒子放起来,不许私下给他,听到了吗!” 钱公公无奈,“是。”五殿下怎么越长越死心眼?就不能趁陛下不在时偷偷的给吗? 楚珵看着被钱公公收起的金印,安下心来。 这枚印章上辈子被母后要了过去,母后说皇兄比他更需要。 想想上辈子,他还真是天真。 皇兄是太子,如果他真的需要,父皇怎么可能不给? 到底是需要,还是不放心? 如今,也不必皇兄拐弯来要,他直接还给父皇就是。 永顺侯府,后院暖阁。 这是十多年前,先侯夫人知道自己所怀女婴后,特意派人修建的二层小楼。 原打算,等孩子长大后,就让她住进暖阁里。 谁曾想,后来出了那些事。 现如今,这暖阁被金文悦住着。 “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金文悦将手上把玩的手串砸到地上,“就让他们叫个人回来,怎么一个个都把自己弄病了!那梅山有鬼吗!” 站在金文悦旁边的丫鬟蹲下身,把手串捡起来放好,“小姐何须动这么大的气,等侯爷病好了,再让侯爷去不就成了。” “你说的倒简单!”金文悦咬牙,“再有几天就是赏梅宴了,眼下帖子就要发出去,可那个贱人还不回来,叫我怎么办!” 丫鬟珠儿出了个主意,“小姐不如先发帖,反正梅山那位,愿不愿意都是要回来的。” 金文悦朝她看去,幽幽道:“你倒是个明白人。 去准备笔墨,我现在就写帖子。” 她这里正写着,柳氏推门走了进来,“也不去你爹爹跟前看看,他刚才还念叨你呢。” 金文悦手上的动作不停,“爹爹的病哪里是我看看就能好的,自然有大夫照料。 母亲随意坐,珠儿上茶。” 柳氏没坐,走到金文悦旁边,看清了她正在写的东西,“这帖子是写给德妃的?” “正是。”金文悦把花笺捏起,放在嘴边吹了吹,“您看这样行不行。” 柳氏却说:“送给德妃的,还是要她亲自写才好。” 金文悦妥协道:“那到时再让她抄写一份。” 柳氏拿着写好的帖子,到一旁坐下。 她一张张看过后说:“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些帖子,而是要那小贱人回来。” 金文悦问:“大夫说爹爹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想要彻底好全,得再吃一个月的药。” “什么?”金文悦皱眉,“爹不就是吹了冷风,怎么要吃一个月的药。” “大夫说侯爷身体亏空,要趁这次彻底补好,否则要落下病根。” “真的假的?不会是大夫胡说的。”金文悦放下毛笔,“要不要再找个大夫看看。” “你以为侯府用的大夫,是大街上随便找的?这大夫从他爷爷那辈就是给侯府看病的。满京城医术比这位大夫好的没有几个。” “母亲,我听说哥哥快好了。”金文悦说,“他之前还坐马车出去找父亲呢,不如让他再去一趟梅山。” 提到金彦,柳氏的眼神暗了一下,“世子最近不知怎么了,总躲着我。” 金文悦冷声,“肯定是那小贱人跟他说了什么,母亲不如再把有禄叫过来问问。” “有禄被卖了。” “卖了?”金文悦诧异,“他可是世子长随,谁敢卖他!” “就是世子。”柳氏从鼻孔哼出一口气,“到底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别人说一句,他就开始疑心我了。” “母亲,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到底是那个人的孩子,你对他再好也没有用。” “你以为我想对他好?要不是……”柳氏睨向旁边的珠儿,“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出去。” “是。”珠儿低头走出房间,出来后立刻换掉脸上的唯唯诺诺,斜嘴不屑的朝门撇了一眼。 “要不是我生不了,他还想在世子位置上坐着?”柳氏端起旁边的茶盏,“等着,不论那边跟他说了什么,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总有办法让他听我的。” “那现在怎么办?”金文悦问,“谁去梅山把那贱人带回来啊?” 柳氏想了想,“得让侯爷吩咐世子去。” “那母亲快去跟爹说啊。”金文悦从来性急,一刻也不想多等,推着柳氏就要她去找永顺侯。 “你跟我一起去。”柳氏取过旁边的帖子,“倒是可以从这上面找个由头,你到时候就顺着我的话说。” 金文悦挑眉,这种事她做的还少吗,“放心母亲。” 母女二人来到正院。 有福就站在门外,见到二人过来,立刻大声问安。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世子在里面?” “回夫人,世子在里……” 有福话还没说完,柳氏就带着金文悦走了进去,压根也不关心他说的什么。 “母亲。”金彦看到柳氏,还是站起来跟她行了个礼,“我过来看看父亲。” 柳氏脸上挂起笑,“就知道世子最是孝顺。文悦就是跟你太像了,这不刚忙完手上的事,就赶着要来看侯爷。” “见过爹爹和哥哥,你们今日好些了吗?”金文悦上前,娇声问道。 永顺侯点头,“好多了,你身子较弱,不要在这里多待。” “爹爹心疼文悦,文悦也是心疼爹爹的。”金文悦说话的同时,眼眶泛红,“如今爹爹和哥哥都病着,文悦哪里还有心思顾忌自己,只盼望你们早日好起来。” 金彦握拳掐住掌心。 这话真恶心,实在听不下去。 “父亲母亲,儿子屋里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第29章 怕她不来 “世子先等等。”柳氏开口说,“有件事情,正要跟侯爷说,正好世子也听一下。” 金彦停住脚。 他倒要听听,这人会说些什么。 柳氏在床边坐下,把金文悦手上的花笺给永顺侯看,“这些都是文悦才写好的,马上就是赏梅宴了,侯爷看看,还有谁遗漏了?” 永顺侯随手翻了两下,“都是你们女人家的事情,你看着办就好。” “侯爷。”柳氏挪到永顺侯枕边,俯身给他揉头上的穴位,接着才柔声说,“前些天,王家夫人还问我呢,怎么一直不见咱们家的二小姐。 我想着,干脆趁着赏梅宴,把二小姐接回来,也让各位夫人见见。” 永顺侯一听到接这个字,表情瞬间僵硬。 立马就想到‘中邪’两个字。 “不行!”永顺侯态度大变,推开柳氏的手,“她一个侯府小姐,又不是什么轻贱之人,叫她见什么夫人!” 柳氏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赶忙顺毛,“是我说的不对了,侯爷莫要动气。” 金文悦站在旁边,眼神中透出不甘。 她不明白永顺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维护起那贱人来了。 那贱人是侯府小姐,不必去见那些夫人,那她呢? 她就不是吗? 她和母亲张罗赏梅宴,反倒是轻贱之人了? 永顺侯说:“你就别去想她的事了,趁着这次赏梅宴,把文悦的亲事定下来才是正经。” “是是是,文悦的亲事,自然是一等重要。”柳氏有些本事,不管永顺侯用什么态度跟她说话,她永远都是轻声细语、笑脸相迎,“到时候还得是侯爷帮着验看验看。” 金文悦在后面扯柳氏的衣裳。 这点小动作又被金彦看在眼中。 “侯爷,容妾身问一句,二小姐那边出了什么事?怎么妾身一说,您就发好大的脾气?” “没事。”永顺侯冷汗又下来了,“她能有什么事。” “父亲。”金文悦忍不住了,她无视柳氏的警告插话,“既然无事,就让妹妹回来看看,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母亲和我呢。” “你们要是想见她,自己去梅山见!”永顺侯往下一躺,拒绝交谈,“我要休息了,你们都出去。” 柳氏背着金彦狠狠瞪了金文悦一眼。 眼神中责怪的意味相当明显。 金彦第一个出房间,叫上有福就要走,他就怕落后一步会被那对母女缠上。 可他没想到,那对母女还是缠了上来。 “世子,这么着急要到哪里去?”柳氏把他叫住了。 金文悦委屈的看着他,“哥哥想是见过亲妹妹,就不要我这个不怎么亲的了。” “胡说什么呢!”柳氏斥责她,“什么亲不亲的,你们都是一家孩子,以后再说这种话,可别怪母亲罚你。” 金彦随意找了个理由,“母亲恕罪,我还有几篇文章要写,所以紧赶着去。” “再要紧的文章,也不差几句话的功夫。”柳氏说,“我把世子养这么大,听我唠叨几句总行。” 金彦往常听到这种话,心里都愧疚的不行,恨不得跟她磕头告罪。 但如今再听,只觉得奇怪。 他是被她养大的? 他是永顺侯府的世子,有下人、有月例,用得着她一个继室来养? “母亲说的哪里话。”金彦还是装的跟以前一样,“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就行。” 柳氏暗自打量着金彦,他虽然就站在眼前,她却感觉要控制不住他了。 柳氏怕绕了弯子,金彦会装作听不懂,于是直接说:“我和你妹妹呢,还是想去把二小姐接回来。快过年了,让她孤单一个人在外面总不好。” 她双目期待的看着金彦,“世子愿意再替我跑一趟吗?” 金彦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死心。 想起无意中听到的那些话,再看面前的两人,金彦在心底冷笑。 “恐怕不行,父亲不让我去梅山了。”金彦一脸为难的摸样,“父亲还在病中,我不能气他啊。” 金彦说完就走,不再听她们啰嗦。 金文悦跟在后面哎了好几声,金彦就装作没听到。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金文悦不满的甩手。 柳氏阴沉着脸,她倒要见识见识,梅山到底有什么迷魂药,把这父子两人迷成这样。 “不是让我们自己去吗,那我们就去会会她!” “母亲,我们真的要去啊?” “怎么?你不想去?”柳氏问。 金文悦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我当然想去!” 她要让那贱人看看,谁才是侯府的千金。 此刻,金玖打了个喷嚏。 “小姐着凉了?再加件衣服。”喜儿说着就要去拿衣服。 金玖摆手,“不用,估计谁琢磨要害我呢。” 喜儿听了好笑,“谁会想害您啊。” “怎么没有?”金玖低下头继续抄写香料配方,“永顺侯府来请了我两次,我都没有搭理,指不定气成什么样。” 金玖想象出他们满脸气愤的表情,低声笑了出来。 太可乐了,气死才好。 喜儿觉得自家小姐怕是有什么问题,别人要害她,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小姐,您可别笑了,万一真有这种可能呢。”喜儿说,“世子和侯爷连番的来请您,这里头肯定有事啊,指不定他们还会再来。” “来就来呗。”金玖早有成算,“就怕他们不来,咱家护院的力气无处使。” 主仆二人闲聊了一会儿,小冬花进来说赵小山有事要禀告。 喜儿就出去,把赵小山带了进来。 “小姐,外面有人盯着别院呢。”赵小山神色凝重,“要不要去把他们赶走?” 喜儿更是紧张,“是不是侯府的人?” “是什么样的人?”金玖直觉不可能是用永顺侯府,那母女二人要是有更厉害的手段,在金彦无功而返之后就会使出来。 金玖对她们再了解不过。 她们最大的能力就是在永顺侯面前撒娇卖蠢。 用的都是恶心人的手段,从来不敢在明面上跟她对上。 赵小山说:“听头领的意思,那些人的武功不在咱家护院之下。 盯梢的人都藏在暗处,要不是护院们机敏还察觉不出来。” 第30章 成文指路 “他们可有做出无礼的举动?”金玖猜到,那些人最可能是楚珵的手下。 “那倒是没有。”赵小山说,“就是在附近盯着。” 金玖提起笔,继续写自己的方子,“大概是五皇子的人,只要他们不朝别院闯,就别管他们。” 她轻轻带过的一句话,倒叫赵小山和喜儿十分惊讶,“五皇子为什么会派人盯上咱们?难道小姐救他还救出问题了?” 金玖也在想为什么。 按楚珵的性格,大概是要保护她。 转念又一想,那天小山他们去围堵永顺侯,刚好被成文看到。 也有可能是抓小山他们的。 “关照那天围堵的护院,让他们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待着。” 小山想到了那天替五皇子送玉佩的人,自责道:“都是我们给小姐惹了麻烦。” “你们做的事,都是受我的指派,怎么就是你们的错了?”金玖心里很清楚,这麻烦不是招不招惹的问题,它迟早要凑过来。 小山说:“要是被他们认出来,小姐就说是我的主意。” 倒也不需要这样做。 只要是楚珵的人,就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放心,认不出来的。”金玖说,“这几天看好各处出入口,谁都不要放进来。” “小姐放心,别说是人了,就是狗都别想进来。” 赵小山一出去,就找人巡查围墙,把两处狗洞堵了起来,还在墙头糊上碎瓷片。 又跟护院头领商量,怎么分派轮值。 他这番动作,反而引起了成文的注意。 “什么情况?院里进贼了?大冬天糊墙做什么?你们守好这里,我过去问问。” 等成文来到门口,原本还在门外站着的护院,立马躲进门内,顺手又把大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大门,成文满头问号。 什么情况?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成文上前敲门,“诸位,院子里丢了东西吗?怎么突然修起围墙?” 里面护院头领喊:“什么都没丢,日常修葺,你有事吗?” 成文信他个鬼,但是人家不说,他也不想不多管闲事。 转过天来。 永顺侯府,柳氏母女借口外出上香,就往梅山这边来了。 母女两人没有去过梅山,本想叫上之前去过的下人赶车。 结果那些下人琢磨透是去梅山后,一个个借口身体不舒服,都不肯去。 柳氏只找到一个不明情况的的车夫,一路问去了梅山。 在路上走了大半天,车夫终于看到一座满是梅树的山。 “夫人,想必前面就是梅山了,我过去问问。” 车夫搓着冻僵了的手,踩着雪小跑到梅山脚下。 “年轻人,这里是梅山吗?”车夫问的人,好巧不巧就是在山脚巡察的成文。 成文没有回答,反问那车夫,“你们是什么人?要去梅山做什么?” “我是永顺侯府的,那车上坐的是我们侯府夫人。”那车夫全然不知自己踩中了雷区,还接着问,“这条路马车能上去吗?” 楚珵叮嘱过成文,要小心防着永顺侯府的人。 于是成文干脆说:“你们走错路了,这里是永珈山,不是你们要找的梅山。” “啊?”车夫大为失望,“那你知道梅山怎么走吗?” 成文指向一条泥泞小路,“朝那边再走个五里地,你就能看到了。” 车夫谢过成文后,回到车上,“夫人,再走五里地就到了。” 柳氏不悦道:“那还啰嗦什么,还不快些赶车。” 车厢内,母女两人抱在一起,从府里带出来的暖炉早就冷了。 就算车门处有帘子遮挡,但还是有冷风从缝隙里蹿进来,加上路不好走,马车又颠簸,母女二人坐了一上午的车,可是遭了大罪。 与此同时,书房内,金玖正跟老赵商量香料铺的选地。 “路口有一座二层酒楼要出手,我看大小格局都很不错,楼也结实。”老赵坐在小圆凳上汇报情况,“要是小姐觉得不错,我就给中人递个话,让他定下来。” 金玖说:“赵叔,我想亲自去看看。” 老赵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也好,那等明天我带小姐出去,顺道再买一些过年用的东西。” “其余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赵把身侧的盒子递了上去,“这是叫人定做的锦盒,将来二层的香料要出售,就用这种锦盒装如何?” 金玖看这盒子通身檀木色,雕花不多,却极别致,稳重又不死板。 “很好,只是这盒子上的金锁扣换成银的。”金玖说,“虽说咱们的东西要精细,可到底卖的是香料,盒子太过贵重,反倒显得主次不分。” 二楼的香料是卖给权贵的,她们手上什么样的锦盒没有。 给她们的东西,新奇别致就好,至于材料,结实不掉链子就行,倒不在乎多贵重,毕竟也贵不过她们手上原有的。 老赵觉得金玖说的也有些道理,“我明天就去跟木匠说,这盒子只是打样,小姐觉得还有哪里要改的,可以一并指出来。” “其余的都很好,就照这个先做一批出来。”金玖又说,“咱们的锦盒,得跟着时令或者香料不同做出变化,不能一成不变。” 这点老赵倒是没想到,当即虚心记下。 “小姐既然明日去店里,就再看看现有格局哪里要改动,此外还有二楼出口如何设置,小姐要是有想法,那就照着小姐的意思来。” “也好,明天见过店铺后再说,赵叔先回去休息。” 马车往那条路上走了三里地,卡在了一个泥塘里,车夫一人很难推出,加上四周不见人烟,想找个人帮帮忙都不行。 至于车上坐着的夫人和小姐,车夫哪里敢劳动。 就连让她们出马车都不敢。 “母亲这样下去不是事啊。”金文悦肚子饿的不行。 她们哪里想到,去梅山要这么久,根本就没带吃的。 “要不然,下去帮一把。”金文悦看着柳氏试探的说。 柳氏一下子就懂自己女儿什么意思了,是让她下去帮忙呢。 “我堂堂侯夫人,哪有推车的道理。”柳氏不肯做这种降低身份的事。 “可就这样等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金文悦烦躁的掀开车帘朝外面看,“这荒郊野外的,什么时候才有人经过啊。” 第31章 偶遇太子 或许是这会儿她运气好,刚掀开车帘,就听到车后的车夫大喊,“各位贵人帮帮忙!” 金文悦探头出去看,就看到一堆人骑着马过来。 其中一个骑白马的,她匆匆一撇,虽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但就已经让她羞涩不已,赶紧回到车内放下了帘子。 “主子,前面有辆车停在路中间。” “母亲可知道,那些人中,骑白马的是哪家公子?”金文悦小声问道。 柳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心思。 能被自己女儿看上的,那必定不是一般人。 柳氏也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见那人长的英武不凡,身上的穿着也是贵气逼人,就连身下的马,都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起的。 柳氏心知道,那公子必然不是一般家世,可她虽然占着永顺侯夫人的名头,却也没见过多少真正的权贵,哪里能认得出来,被她们打量的正是当今太子呢。 “过去帮他一把。”太子开口,眼底瞧不出情绪。 “是!”护卫左右的两人下马,快步来到马车后,跟车夫说,“你去前方牵马。” “多谢多谢了!”车夫口中不停道谢,跑到车前,拉住缰绳,和后方两人一起发力。 车厢内,金文悦已经羞红了脸,“母亲,他连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啊。” “没成想今日出来能遇着你的缘分,也不枉我们辛苦这一趟。”柳氏让女儿不要乱了方寸,“等会儿,我来问问他是那家公子。” 金文悦捂着脸,心口砰砰砰的跳,“母亲一定要好好的说。” “这个不用你说。” 很快马车就被推了上来,护卫又把马车移到路边,好方便太子通过。 “主子,路通了。”两位护卫回身禀告。 等太子骑马从马车边经过时,柳氏掀开车帘:“公子请留步,今日真是多谢公子相助了。” 太子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艳丽,说话声音尖细,动作间媚态流出,瞧着不像什么正经人。 “不必。”太子转头要走,又听那妇人问:“公子家住哪里?我母女二人日后也好登门拜谢。” 太子心底已是不耐烦,但他做了这些年的储君,即便心里再如何想,始终不会有什么情绪外露。 “不用谢。驾!”太子双腿夹碰马腹,策马就走。 “公子等等!”金文悦急匆匆掀开车帘出来,只见到太子的背影。 “母亲,你怎么连他的住址都没问出来?”金文悦情急之语气十分之重。 柳氏的脸一下就黑了,刚才给别人无视,这会儿又被自己女儿责怪,她的心情如何能好。 “是那人不近人情,你怪我有什么用!” 金文悦到底还是有些畏惧柳氏的。 见她冷下脸来,原本的抱怨也不敢说出口了。 “母亲应该一上来就说我们是永顺侯府的,他定然以为我们是平民,这才不愿搭理我们。” “我也要有机会说。”柳氏白了她一眼,“罢了罢了,总归知道了他的摸样,回京后打听打听。” 金文悦嘀咕:“母亲说的太简单了,就凭一个相貌,怎么找得到?” “如何找不到,总共就那几个世家,略一打听就能问出来。”柳氏说,“这次的赏梅宴,只要有四皇子出席,说不定他也会来。” 金文悦横道:“母亲说的是,因此不管那贱人怎么样,我们绑也要把她绑回去。” 提起梅山上的人,柳氏同样不屑,“侯爷和世子还念着亲情,我却不管,不管她愿不愿意,我都是她的母亲。” 柳氏眼神中露出寒光,“我要她如何她就得如何。” 马车继续前行,按说只是五里地,怎么样也该到了。 可这一路上却没见到什么像样的山。 金文悦不耐烦的催道:“还没到吗?” 车夫心里越来越没底,他是惯常赶车的人,五里路应走多长时间他最清楚不过,可这会儿,天色渐暗,早就不止走了五里地了。 “夫人,这周边也没有什么山啊。”车夫抹去头上的冷汗,“会不会……走错路了。” “混账!你是车夫,连路都不问清楚,就敢带我们走吗!”柳氏气愤的掀开车帘,观察四周,果然如车夫所说,根本就没有山。 “夫人,我本来就不认识梅山啊。”车夫解释道:“我也只能边打听边走。” 马车拐过一道急弯,看到一处村落,车夫仿佛看到了救星,“夫人我再去问问啊。” “这次你可问准了,否则你也不必留在侯府。” “哎哎,我一定问清楚。”车夫把马拴在旁边的树上,快步跑向村子。 “母亲,这人一天到晚喝酒赌钱,跟您来京城这些年,还没把京城附近的路摸清楚。”金文悦抱怨道:“回去就把他换了。” “不用你说,这人我也不会再用了。” 再说车夫这边,他跑到一户农家外,刚好看到这家院子里有个正在收拾豆子的女人。 “大姐,这附近有没有一座梅山啊。” “啥没山?”女人被她问的一愣,“我们这里只有一座永珈山。” “没有梅山?”车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确认,“那五里外的那座山是什么山?” “啥五里路啊,七里,那是永珈山。”女人把豆子倒进罐子内,顺口问:“你们要去永珈山啊?” “谁要去什么永珈山啊。”车夫说,“我们是要去梅山。” “跟你说了没有什么没山,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女人拎起罐子回了屋,一脚把大门踹上。 车夫提心吊胆回到马车前,“夫人,我们大概走错路了,这里压根就没有梅山。” “怎么可能!”柳氏如何能想到这种情况? 她从昨天就开始想,见到那小贱人后,要如何说些诛心的话,结果她跑了一天,连门都没摸到! 金文悦同样愤闷不甘。 “我跟当地人打听了,这里确实没有梅山,只有咱们之前遇见的永珈山。”车夫推算,“可能刚出城门就走岔了路。” 柳氏和金文悦不知道,梅山其实就是永珈山。 梅山这个称呼,出自金玖母亲之口,后来侯府的人叫惯了,就叫它梅山,实际上这山真正的名字就叫永珈山。 第32章 下山看酒楼 “母亲。”金文悦觉得委屈的不行,一声母亲叫的百转千回。 为了来让那贱人好看,她可是起了个大早,又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 结果就这?连梅山都找不到? 柳氏也正烦着呢,“难道是我不想找吗!今天不能把她接回去,明天还不知道想什么借口出来呢。” “夫人,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被关在城外了。”车夫提醒。 “回府!”柳氏极为不甘的吐出这两个字。 “母亲!”金文悦晃着柳氏的手,“还有五天就是赏梅宴了,再不把她弄回去,就来不及给宫里送帖子了。” “急什么,不还有五天嘛,我就不信,那么大一座山,还能找不到!” 别院里,喜儿忙了一晚上。 明天小姐要去京城,她得提早把要带的东西准备上。 零嘴和炭火交给香兰嫂。 马车里要铺的毯子和被子,先找出来放在屋内,明日再铺上去,否则沾上露水,小姐垫着不舒服。 另外还有小姐明日要穿的衣服、要用的手炉,她得提前查验一遍。 这些都是她娘交给她的规矩。 当年她娘就是这么伺候先侯夫人,如今她也是一样伺候她的小姐。 等喜儿检查完,金玖早就睡着了。 她伸手进被窝一摸,好嘛,只有汤婆子在的那一片是暖和的。 喜儿躺进被窝捂住金玖,被金玖的冰冷手冻到起鸡皮疙瘩。 看来早晨只让小姐走路是不够了,还得加强锻炼。 喜儿到后半夜也才把金玖捂的暖起来。 第二天一早。 喜儿起来刚打完一套拳,回房就看到她家小姐已经自己洗漱好了。 “小姐今天起的太早了,早饭恐怕还没准备好,我去厨房看看。” 金玖看起来心情很好,“你先去洗漱,早饭好了香兰嫂自然会送过来的。” 喜儿奇怪的打量了她一眼,上个街那么高兴吗? 小姐似乎越长大越孩子气了。 金玖是真的很高兴。 上辈子自从被接回永顺侯府,再想出来柳氏总有千百种理由阻拦。 她几次为数不多的外出,都是黄公公亲自去传的话,柳氏阻拦不得。 那几次外出,还都是去的各家宴会,哪里能到街上走动。 也正是那几次宴会,让她在杏园阴差阳错又救了楚珵一次。 这之后就是楚珵见色起意,请旨求婚了。 到了楚珵的王府,那更是规矩森严。 虽说婆母在后宫之中,不是日日见到,可她不来,自有她身边的人来看着。 想到以前的日子,金玖真是觉得喘不上气。 万幸的是,她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吃过早饭,香兰嫂和冬花拎着满满的一个食盒送金玖上车。 金玖带上面纱,手上捧着手炉,喜儿更是把她的斗篷拢的紧紧的。 老赵已经带人在马车旁等着。 此次同去,随行的除了老赵和喜儿,还有四位护院。 老赵赶车,喜儿在车内陪同,那四位护院则骑马护卫左右。 路上颠簸,为了让金玖舒服些,老赵特意减慢了速度。 到达京城都已经是中午了。 昨天老赵就传信让中人来等着,这会儿一行人就直接去了那栋二层酒楼。 此刻,皇宫内。 皇帝寝宫飞来一只信鸽。 钱公公捉住鸽子,正要把脚上的竹筒给楚珵,那边皇帝就说:“你连飞鸽传书都用上了,那上面写的什么?” 这意思,是要先看看竹筒里的内容了。 钱公公立刻调转路线,把纸条取出来递给皇帝。 楚珵一并凑了过来,他只知道鸽子是成文放的。 既然是成文放的,那必然和玖儿有关。 纸条上的内容,是向楚珵禀告,金家小姐出了别院。 皇帝看完纸条,一脸嫌弃的扔给楚珵。 他就不该期待里头是正经事。 金玖从车上下来,中人已经打开了酒楼的大门。 看这酒楼,地理位置极好,里头的摆设都是年头的东西,不像是生意做不下去的样子。 “这里是为什么转售?”金玖问。 老赵之前已经问清楚原因,此刻回答道:“是上任店主去世,下面三个孩子抢家产,谁也不想让谁继承,弄得生意做不下去,最后就想干脆卖掉,大家分钱。” “倒是让我捡了个便宜。”金玖一看这酒楼的位置,就已经决定要把它买下来,“不管如何,各项手续要办的齐全,不要以后留下什么祸患。” “小姐放心。”中人在一旁说,“我跟赵管家是多年的交情,绝不会做坑害他的事。” 金玖当然知道,老赵办事一向稳妥,要不然母亲当初也不会把贴身丫鬟嫁给他,并且把所有产业交给他们夫妻打理。 从酒楼大门进去,一楼就是十来张方桌,东侧有一个窄楼梯通往二楼。 二楼则有几个隔间,外头廊下还摆放了几张桌子。 金玖全部看完后说,“走廊这里,可以通个楼梯下去,至于室内的楼梯,是拆除还是封住不用,都可以。” 金玖一边说,老赵一边记,中人已经带着一个护院去见卖家,准备下午就把手续办好。 说的差不多,老赵到附近的酒楼叫来一桌饭菜,让金玖和喜儿在厢房用饭。 正在这时候海大星过来了,带着他店里新出来的果品,和老赵要采办的过年用的东西。 一直等到金玖吃完,他才进的隔间。 “见过小姐、赵管家。”海大星是一个对上位者十分热情的人。 “半年不见,小姐越长大越有气势了。”并且很会拍马屁。 “海掌柜今年的买卖做的怎么样?”金玖惯例问了一下。 “做买卖嘛,只要有心、舍得吃苦肯定是一年比一年好的。”海大星仰着一张笑脸,“听管家说,小姐又要置办新的产业了?” “是啊,做香料买卖,你也有心到这里来插一脚?” 金玖这边正说话,往外一瞥,就看到了楚珵。 楚珵就在对面的茶摊上,朝着这边看。 金玖很快就明白过来,定是守在别院外的人跟他传递了消息。 金玖很生气,大家都是重来一世,为什么你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愿意让你跟着了吗? “都是小姐的产业,什么插……”海大星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小姐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窗边。 第33章 各自打算 金玖才走到窗边,楚珵就看了她。 他两只眼睛都要掉在金玖身上了,举起手里的茶盏,朝金玖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时候她的玖儿对他还不熟悉。 之所以看他,一定也是因为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金玖看着楚珵,目露凶光,恨不得让守在下面的护院去揍他一顿。 又想,干脆把人叫上来,大家坦白的说。 你和我都是重新来过的人,我们上辈子过成那样,这辈子还是不要再纠缠。 这念头刚起来,又被金玖自己按住。 不行,现在还不能说。 她的退路还没准备好。 她太了解楚珵这个人了,实在是自以为是。 一旦让他知道她也有那一世的记忆,直接就把她当做妻子了,哪管她同不同意。 金玖双手握住拳,心想:楚珵你等着。 你现在这样监视我,等我这里有了退路,保准让人揍你一顿。 金玖猛地关上了临街的窗户。 里外的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喜儿问。 金玖再转过来,已经平复好了情绪:“外面有狗。” 茶摊上,楚珵愣了一下,随后又朝自己脸上摸了摸,“成文,我脸上没什么脏东西?” 成文认真道:“没有啊。” “那她为什么关窗呢?” 成文继续答:“可能是您笑的太恶心了。” 楚珵瞪他,要不是看在上辈子他拼死护主的份上,这会儿还能让他坐在这里吃花生米?吃花生壳! “陛下同意您出宫了?”成文问。 “不同意就赐婚,父皇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楚珵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视线还落在那扇刚关上的窗户上。 他心想,玖儿这样,才是恪守礼节的大家闺秀,要是放一般女子身上,知道了他皇子的身份,恨不得贴过来。 他家玖儿就不,永远知礼,并且保持距离。 真是独特,又有魅力。 成文是不在意主子喜欢什么样的人,反正跟他没多大关系。 他只关心,主子是不是真的跟皇后闹意见了,“主子,您打算在陛下寝宫住多久?” “住到父皇退位。”楚珵冷笑,“怎么?有人给你传话了?” “太子身边的人来问过我。”成文对楚珵自然是好不隐瞒。 “你以后离那边的人远点。”楚珵冷声道。 “主子……”成文纠结了一瞬,还是问出了口,“您也想夺大位?” 楚珵差点笑出来,“这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吗?” 楚珵心里清楚,即便是比别人多活一世,他也不是做天子的料。 况且,这辈子,他只想和玖儿在一起。 如今,所有的兄弟之中,四哥和他以及之后的皇子,全无夺位的希望。 就剩下太子和三皇子。 他不可能因为太子防他,就转头去帮三皇子,那也太缺心眼了。 若说太子这边,他或许还能仗着同母兄弟的情分得到一条生路,而三皇子那里,就是彻彻底底的死路。 没看到现在他已经派出杀手来杀他了嘛。 “成文啊,不用动这种念头。”楚珵说,“你往后若有空闲,不如去跟学学怎么做买卖,你主子我,连皇子都做不长。” 成文说:“主子既然是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跟太子他们明说呢?” 明说?是要说,但总要让他们急一急。 第34章 直接动手 临近旁晚。 梅山别院外,赵小山和一众护院拦在门口。 “都说了我们小姐不在,你谁啊你是?你要进就进啦?当今天子也没你随意啊。” 柳氏被他气的差点厥过去。 自从她做了永顺侯府夫人,谁还敢这样跟她说话。 “你!”柳氏按住胸口,昨天晚上回去,找个好几个下人打听,才知道永珈山就是梅山。 转过天又编了要上香的借口出来。 路上被官兵冲撞,到了这会儿才到别院门口。 今早出来时,侯爷都有些不悦了,她可是冒着得罪侯爷的风险出来的。 全是为了自家女儿,但为了文悦以后能有个风光的人家,此刻冒的风险也不算什么。 金文悦扶住柳氏,“我母亲是永顺侯府的夫人,你连自家夫人都不认识嘛!” 她们刚才就报了身份,赵小山当然知道她们是谁,正因为知道,所以说起话来越加不客气。 “永顺侯的夫人?”赵小山朝着柳氏呸了一声,“我家夫人在后山躺着呢!什么不要脸的人,还敢冒充我家夫人。” “混账!”柳氏顿时气急,什么话都骂了出来,“你个口里生疮的烂货,小心老天降雷劈死你!” 赵小山被骂了却也不气,他知道她着急了,反而笑道:“要劈也是劈死你。” 就在这时候,金玖的马车回来了。 老赵驾车,护院护卫左右。 赵小山没有喊自己爹,而是给老赵使了个眼色,让他从后门进。 可他毕竟是面对着柳氏,柳氏很快就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猫腻,想到之前他说的小姐出去了。 当即明白过来,那小贱人就在这辆马车中。 “去把那架马车拦住!”柳氏厉声使唤车夫。 这车夫今日又换了一人,是才入侯府不久,不明状况的青年男子。 车夫虽被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扔下缰绳,就跑到了金玖马车前 他双手张开准备拦在马车前,却被护卫的马撞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胆敢到这里撒野!”撞倒车夫的护院用马鞭指着柳氏质问。 “我是永顺侯的夫人,是你正经主子!”柳氏大声道:“把马车里的人抓出来,我不计较你冲撞之罪。” 护院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什么鬼东西。” 柳氏以为,这种乡下地方的人,听到自己的身份,定然会吓得说不出话。 可谁料,这里的人大概都是脑子不好使的,不知道永顺侯是多尊贵的身份,竟然完全不怕她。 护院说:“不管你是谁家的夫人,我们正经主子只有小姐,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暂时不打你。 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留情。”护院当空甩出一鞭,吓得柳氏和金文悦一个哆嗦。 柳氏和金文悦都没想到,这地方的人居然这样野蛮,说几句话就要动手。 她没有带人手来,这下就陷入了被动。 金文悦看着那架比她们所乘还要豪华的马车,顿时眼红,一个没有父母庇护的人,凭什么有这些? “我知道你在车里,有本事你就出来。”金文悦对着马车叫道。 此刻车内,金玖看着被风吹动的车帘,想到上辈子的经历。 这两个人如此想拉她入泥潭,她怎么能放她们好好的回去呢? 这柳氏,毫无廉耻之心做了别人的外室,这件事不全是她的错,当中也有永顺侯的招惹。 她母亲不屑与这种人为伍,自己离开了侯府。 结果呢,现在这对母女认为她们赢了。 还追到梅山来耀武扬威。 她们认为她金玖也是她们的所有物,可以随她们摆布。 喜儿握住金玖的手,“小姐,让护院把人赶走,您不要下去跟她们说什么,免得自降身份。” “放心喜儿。”金玖说,“我不屑去见她们。” “赵叔,让护院不用客气,直接下手就是。”金玖靠在软垫上,“我就在这里听着。” 老赵认为这样不妥。 可真要是打了…… 好像也不会出什么问题,那就打。 “别等着了,让小姐听听热闹。”随着老赵一句话,四个护卫立即下马冲了过去。 “我是侯府夫人,你们这样做是大逆不道,要砍……”柳氏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护院一拳打了过去。 赵小山立马带着人加入,他不去打人,而是顺手给人家马放跑了,并且还把马车轮子拆了。 第二次做这种事,更顺手了。 “你们怎么能,啊!”金文悦惊叫着躲避,可她们全被护院围着能躲到哪里去。 金玖掀开车帘一角,看向被按在地上打的柳氏和金文悦,眼底露出冷意。 不够啊。 干脆想个办法把她们弄死。 要是弄死她们,这马夫也不可能放过。 金玖顾忌这条无辜的性命,决定这回就先放她们活着离开。 “赵叔,告诉他们留一口气就行。” “他们有数的。” 老赵不可能真让金玖听完全程,直接驾车进了别院。 护院们做出要打死她们的架势,实际上却留了一个缺口。 柳氏和金文悦被打的浑身疼痛,脸上青紫,见他们还不停手,知道这些人是下了狠心的,再不想办法跑,他们绝对要下杀手。 于是拉着金文悦踉跄跑了出去。 护院们又作势追了一会儿,看她们不要命的跑远了,这才回去。 回去就见到坐在雪地里一脸懵的车夫,车夫见他们回来,拔腿就跑。 金文悦和柳氏跑下山,刚好被成文遇见。 母女两人衣衫不整,脸上看不出本来面目。 成文只以为是两个疯女人,压根就没在意她们。 母女二人仓皇跑到山脚下才敢停下脚步。 “母亲,我实在跑不动了。”金文悦的头发全糊在脸上,浑身上下没有哪处不痛的。 “我也跑不动了。”柳氏瘫坐在雪地上撒泼,“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事!竟然连长辈也敢打。” “母亲,你看看我的脸。”金文悦撩开自己头发,“我的脸是不是被他们毁了。” 柳氏看过去,就见金文悦的脸肿的跟猪头一样,根本就看不出之前的样貌。 “天呐!天呐!这丧良心的贱人啊,她是要毁了你啊。” 金文悦被她怎么一嚎,更加慌张了,“大夫!给我找个大夫过来啊!” 第35章 去江南吗 别说是大夫了,没有车马,她们寸步难行,差一点就在荒郊野外冻死。 还是山下一户人家见她们可怜,让她们在驴棚里歇一晚。 “我是永顺侯夫人,你去京城帮我传个信。”柳氏抓住给她送粥的妇人,“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妇人只以为她发了疯病,根本就不信她的话。 别院中,金玖才到内院,就看到赵婶在等着她。 “小姐,快进去,屋里的炭火已经准备好了。” “赵婶也一起进去。”金玖又跟喜儿说,“让你爹也过来,我有事要说。” 金玖在街上看到楚珵时,就打定了注意。 她要离开这里。 在门口碰见柳氏,更加坚定了想法。 之前还在想,要如何脱离柳氏的掌控。 甚至还想借其他权贵们的势利,好叫柳氏不敢惹自己。 实在是她脑子不清醒才会有这种想法。 柳氏算得上什么?她在京中能借到的势利,无非就是永顺侯府的那些人。 侯府养的打手,哪里是护院们的对手。 当初母亲将护院们从江湖上招揽过来,就是给她留下了最好的保障。 如今,她敢舍弃这个身份,这天底下就没什么能束缚住她的了。 她要离开这里,肯定是要带着喜儿一家走的。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把喜儿一家说通。 金玖接过赵婶递来的茶,问道:“赵婶身体都好了吗?” “多谢小姐关心,早两日就好了。”赵婶略有些不好意思,“他不让我出来吹风,这才多休息了两天。” “赵叔是为你好,再说院子里又没什么事。” “小姐还说没什么事,我已经听小山说了,侯府那边的人来了两次,刚才外面的动静,又是那边来的人?”赵婶有些不高兴的,“小姐应该告诉我的,这种事情,怎么好让您出面去做恶人。” “赵婶,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也跟侯府有点关系。” 金玖正说着话,喜儿就把刚停好马车的老赵带了进来。 “赵叔,喜儿,你们都坐。”金玖开口。 喜儿一听金玖这个语气,就知道她定然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给自己爹拉开凳子后,就顺道坐在了旁边。 金玖直接说:“我有个打算,要问一问你们的意思。” “小姐请说。”老赵还以为是内宅上的调动。 “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去江南。” 金玖这句话把在场的三个人说懵了。 “江南?”赵婶还没回过味来,“小姐想去江南游玩?” 她心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喜儿是最了解金玖的,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小姐根本不是想去江南玩,而是要搬去江南生活。 果然,接着就听到她家小姐说,“我想改换身份,到江南落脚,不知道你们还愿不愿意跟着我。” “小姐!”赵老弄清其中意思后,差点站起来,“小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啊。”赵婶也是问:“您到底是永顺侯府的千金,为何想着改换身份呢?而且,夫人还葬在这里,您要到江南去做什么。” 面对他们一连串的问题,金玖没有急着解释,反而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热茶。 “赵婶,实不相瞒,我要离开这里,就跟永顺侯府有关。” 金玖说,“他们几次三番的来找我,实在是挖好了坑等我跳。” 赵婶激动的打断金玖的话,“小姐,就算这样,咱们也不用改换身份啊。 您是嫡出的小姐。 当初是老侯爷定下了夫人与侯爷的婚事,永顺侯府有您母亲的一份,自然也是有您的一份。” “我不想要。”金玖的语气很平淡,“管他什么侯府产业,与我无干。 我只想太太平平、安安生生的活到老。” 金玖说了一句让赵婶十分扎心的话,“我不想跟母亲一样,年纪轻轻就去世。” 赵婶听后,心痛异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她当然知道,当年夫人就是不能和离,才到死都带着永顺侯夫人的名头。 她是夫人近身的人,比谁都清楚夫人多厌恶那个侯府。 “小姐。”赵婶站了起来,“我知道您和夫人一样,从来不屑要他永顺侯的东西。 只是,您年纪小,还不曾想到,您现在是侯府嫡小姐,将来嫁的是公侯权贵的公子。 一旦您舍弃了身份,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啊。” 金玖心里再清楚不过,留在这里可不是嫁的公侯权贵,而是皇子。 这也正是她要离开这的主要原因。 只是这原因实在说不得,毕竟不是亲历者,谁会相信重活一世这么荒唐的说法? “我并不想嫁人。”金玖用了之前就跟喜儿说过的理由,“天下男子,有谁不负心?” 老赵就很尴尬。 他可没做过对不起妻子的事,可他到底是下人,与小姐日后要嫁的人不是一个层次,不能用来比较。 他咳嗽了一声,“小姐,虽然永顺侯是这样,但别家公子,未见得就跟永顺侯一样。” 那可太一样了,金玖在心里说。 上辈子不光是楚珵,她认识的那些权贵夫人,哪家后院没几个侍妾? 不宠妾灭妻,便算是给了夫人体面。 这样的体面,要它何用! “赵婶。”金玖问她:“你跟着我母亲的时间多,必然也见过不少高门大户的夫人,有多少是能有赵叔一样的品性?” “这如何能相比,我们是下人。”赵婶回忆遍了,都没找到合适的例子。 可哪家权贵不娶妾呢? 便是丈夫不要,妻子为显大度都会抬进一两个来。 不要像永顺侯那么过分,就好了。那总比嫁给普通人,被生活掣肘舒服。 赵婶虽然这样想,但是她却不忍心说出来。 她是看着夫人被消磨死的,怎么忍心让小姐也这样? “我想要的人,不论他什么身份,能全心全意的对我好就行。”金玖说,“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我也不要委屈我自己,只专心做我想做的事情就行。 我想母亲留下你们和那些护卫,原就是要我随性的活着。” “那小姐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喜儿问。 金玖回答道:“我只想赚钱。” 第36章 相互试探 人生不过几十年,她只想做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事。 赚钱就是她的乐趣。 老赵和赵婶觉得自家小姐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 目前她所处的又不是死局,为什么要自降身份重新来过? 可他们也知道,凭他们是劝不了小姐的,或许镇北大将军说的话小姐会听,但将军那么忙,哪里有空管到这里? 即便是有空,赵婶也不会把小姐的想法告诉将军。 毕竟,小姐才是他们一家的主子。 小姐既然打定了注意,那他们也只有跟随。 老赵又比赵婶想的通透。 小姐此刻说要抛弃侯府后人的身份,但只要镇北将军和德妃娘娘还在,她的身份想什么时候恢复都行。 所以,就当是陪着小姐到江南玩一玩。 他在心里计较过后,就开始安排起来,“既然小姐想往江南去,那这香料生意还做不做呢?” “当然是要做的。”金玖说,“也不是立刻就走,起码要等江南那边产业和住宅置办好。 这时间足够把香料铺子开起来了。” 楚珵回宫后,去皇帝面前晃了一圈,就回了他许久不住的皇子住所。 站在拱门前,楚珵只觉得陌生。 上辈子父皇赐婚后,他就被封了靖王,赐了王府。 自此之后,他就一直住在王府中,从未到回到这里。 楚珵正要迈步进去,就看到四皇子抱着一只橘猫从他住所走出来。 “小五啊,你院子里到底有什么?虎子总往你这边来。” 那只橘猫朝着楚珵喵了一声。 楚珵者才想起来,为什么他不喜欢这个住所。 因为四哥就住他旁边,他养的那些猫,天天跳过来。 那些猫被四哥养的随性惯了,到他这边也会蹦上床,甚至压在他身上。 他倒是不讨厌猫,只是受不了那些猫把他床上滚的全是猫毛。 四皇子捏着虎子的爪子在楚珵面前挥了挥,“怎么没反应啊,出去一趟傻啦?皇后娘娘在里面等你呢,快进去啊。” “多谢四哥相告。”楚珵说完走进院子。 楚珵这个反应让四皇子愣了一下。 这小五,怎么突然这么知礼?吃错药了? 楚珵走到屋内,果然见到自己母后和一名随从太监在里面等着他。 “见过母后。”楚珵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他往常对皇后可没怎么客气过,可这一旦客气了,反而就让人觉得疏离。 皇后站起身,关切的问道:“珵儿,听说你出宫了?” “是啊,在宫里憋闷,出去转转。”这时候,伺候楚珵的小太监给他端了杯热茶上来。 楚珵顺手端起来,放在掌心慢慢转着玩。 皇后到楚珵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外头又危险,贸然出去万一再被人盯上怎么办?” “儿臣身边的护卫又不是摆设。” 皇后被他这一句话赌的心口疼。 “你是不是听谁胡说了什么?”皇后放缓语气问道。 “说什么?”楚珵被这句话问出了兴趣,“母后觉得我会听到些什么?” 皇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就说,这孩子怎么会好好的与她生分,果然是有人挑唆。 “不论是什么话,你都应该知道,母后是你的亲生母亲,所做的决定,永远都是为你好的。” 或许。楚珵心想,在不触及皇兄利益的情况下,母后的确是对他好的。 “母后,若有一天,要用我的命去换皇兄登位,母后愿意吗?”楚珵侧头,一直注视着皇后的表情。 就见皇后愤怒站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再说这种混账话,别怪母后罚你。” 皇后愤怒过后,见楚珵还是稳坐在旁,一双眼睛就这样直白的看向她。 似乎不等到她正面的回答,就不会甘心。 “你们都是母后的儿子,若真有那一天,母后情愿你皇兄放弃皇位,也要你们两个都活着。” 皇后说的真诚。 楚珵却继续问:“若是皇兄要我死呢?” “你把你皇兄想成什么人了!”皇后终于忍无可忍,抓住楚珵右耳用力一拧。 “哎、哎、啊—!”楚珵被提着站了起来,“松手,母后快松手!” 楚珵想起来了,他母后也是将门之后啊。 他和前世磨尽性子的母后相处惯了,忘记当前的她,脾气还没练好呢。 “养到你这么大,你就见天琢磨这种事情?”皇后骂道:“就因为这,连请安都不去了,看见亲娘还绕着走,跟谁学的臭脾气!” 楚珵觉得自己耳朵废了。 他可能还没到上辈子那步,就先被自己亲娘拽聋了。 皇后见手里的耳朵被拧红了才松手,“本宫入主中宫这些年,所谋不是将来的帝王之位,只是想让你们兄弟两个都平安。” 皇后说到这里,眼圈忍不住泛了红,却倔强的把情绪压下。 “你小小年纪,整天想着这些,你就是这样揣测自己母亲和兄长的?”皇后想到这里,觉得只拧他的耳朵还不解气,但旁边还有太监在,她到底忍住了。 “还是说……”皇后转念一想,顿时身上的气场变得可怕,“你自己有谋夺帝位的想法,如今弄这一出,是在试本宫的态度?” 这下轮到楚珵跳脚了,他怎么可能有夺位的想法! “我怎么可能!”楚珵气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楚珵说,“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我所爱之人周游各处,带她去见不同的风光。” “你父皇要是一直在位,你这愿望自然能达成,可你有想过之后吗?”皇后压低了声音,“若是三皇子继位,你还有命在吗?” “母后所忧,亦是儿臣所忧。”楚珵表明态度,“儿臣仍是皇兄的助力,只是母后要跟皇兄说明,一旦等到那日,请允许我携家眷离开京城。” 皇后深深地看着一脸正色的儿子。 “你看中谁家姑娘了?” “她还不知我的爱慕之心,还是等日后再告诉母后。” 皇后离开皇子处所的脚步显得很沉重,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跟自己的小儿子言语交锋,你来我往的试探。 她以前还常埋怨,皇帝把他养的太单纯,凡事不动脑子一味向前冲。 现在来看,到底,天家之子,有哪个是单纯的? 第37章 寻找下落 楚珵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到此为止,他该说的话都说了,之后全看母后和兄长的态度。 柳氏母女是隔天被侯府的人找回去的。 借她们驴棚住的人家,还没来得及惊叹她到底身份尊贵,就被侯府的下人斥责了一番。 心里不由感叹,果然越是权贵就越不是好东西。 一片好心,招来一顿臭骂。 要说如何找到的她们,还得多亏金彦。 柳氏母女自那天早上,再次借口上香出门后。 永顺侯心里不爽,就躲在卧室睡觉,上午一觉下午一觉,再醒来天都黑了。 他张嘴叫人,却只有下人进来。 又问柳氏去了那里,下人就回:“夫人上香还没回来。” 此时,距离城门关闭只有一刻钟了,永顺侯意识到不对,立即派府中的下人出去找。 下人们赶到城门,被守门的官兵拦住,只得返回。 永顺侯知道人还没回城,急的吃不下睡不着,把金彦叫了过去。 “母亲怎么接连两日去上香?”金彦问道。 他听永顺侯说完后,很快就猜到,她们可能是去找梅山了。 “你母亲说昨日拜佛没有跪够时间,一定要今日去补上。”永顺侯仰在床上,手抚住心口,十足的忧心摸样,“她还带着文悦,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办啊。” 听他这样说,金彦也开始担心。 她们虽说对金玖不怀好意,文悦对他也不是真心敬重,可到底这些年来母亲对他是好的。 且她们真要出了事,对侯府来说那是极丢脸面的事。 无论如何,金彦希望她们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眼看着心急的父亲,金彦安慰道:“父亲切莫担忧,说不定母亲见天色已晚,就住在庙里了。” “不会的,你母亲每日看不见我就不安心,不论怎样都不会在外面过夜的。”永顺侯眼神悲凄,在脑中想了几十种柳氏不妙的下场,又接着说,“就算是实在回不来,她也会派人回来送个信的。” “如今人没回来,口信也没有一个,实在是……”永顺侯摆了摆手,翻过身背对着金彦,蜷缩起来低声哭了。 金彦何曾见过这样的父亲,只好不断宽慰他,现在人还没找到,不要想得太悲观。 可永顺侯就是不听,一味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悲伤中。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城门开启,悲伤一夜的永顺侯立刻派人到庙里搜寻。 下人们知道昨晚永顺侯闹的那一出,一路上策马急行。 即便是遇到不能骑马过的地方,也是下来跑着去。 就这样丝毫不敢耽搁,终于在中午下人带回来消息:“那庙里的和尚说,咱家夫人昨天根本没去啊。” “什么!”永顺侯披着一件衣服要向后倒去,被金彦一把扶住。 “难道她们昨日出去时就遭遇了不测。”永顺侯带着哭腔道:“我悔啊,昨日她说要出去上香,我还跟她置了气,我应该拦着她的啊,谁知道昨日一别竟是永别啊。” 金彦被他嚎的头大,但心里不好的念头更强烈。 如果她是去了梅山,按金玖的个性,绝不可能让她们留宿,那她们昨日就该回来了。 “侯爷。”那下人结结巴巴道:“小的问了那个和尚,他说…夫人……夫人前天也没去。” 哭的正伤心的永顺侯愣住了。 什么意思? “前天也没去?”永顺侯觉得头冒绿光,“她到底去了哪里?” “这……小的也不知道。” 永顺侯气的砸枕头,“不知廉耻的东西,有本事就永远不要被本侯找到!” 金彦最近关注着柳氏的动作,知道前天和昨天给她驾车的不是同一人,于是说:“父亲,先把前天给母亲赶车的车夫叫来问话,说不定他知道什么。” “对!”永顺侯用力指向跪在地上的下人,“你去把那个车夫找过来。” “是。”下人赶忙溜了出去。 永顺侯沉着脸从床上起来,“彦儿,你去搬把椅子过来。” 柳氏的车夫进来后,看到的就是端坐在椅子上,一脸阴沉的侯爷。 他吓得哆嗦,赶忙跪了下去,“侯爷,找小的过来有什么吩咐?” “你那天跟夫人出去,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永顺侯责问道。 “没……没去什么地方啊,就一直在赶路。”车夫缩在地上,“夫人说要去一个什么叫梅山的地方,小人不认识路,一直也没找到,天色不早,小的就带夫人和小姐回来了。” “梅山!”永顺侯的声音立刻就小了,“她去梅山做什么?” “小的也不知道。” “你先出去。” 等下人出去后,永顺侯再也稳不住,彻底慌了神,“彦儿,该不会……她该不会冒犯了你娘。” 金彦听到她接连两日都要去梅山后,心中的担忧开始减少,到底是自找倒霉。 金玖连他都会折磨,对柳氏母女定然也会下狠手,“说不定。” “这可怎么办呐?”永顺侯抓住金彦的手腕,“她……她这样做不会牵连到咱们?” “不好说。”按金玖的脾气,那可真的不好说。 “父亲,既然知道了方向,那就派人去把母亲她们接回来。” “不行!”永顺侯心都拎起来了,“要是派过去的人再把她惊动了。” 金彦都懒得说他什么,既然那么胆小,当初怎么敢背着母亲找别人。 金彦想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总要把她们找回来的,不如先让人在山脚下打听打听?” 永顺侯烦躁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好,也只好这样了,你告诉那些下人,要是人还在山上,千万不要贸然上去。” 金彦在府中找了几个愿意去梅山的下人,让他们朝梅山的方向搜寻。 最终他们先找到了受伤不重的车夫,随后在山脚下找到了驴棚里的柳氏和金文悦。 那两人哪里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若不是她们身上所穿的衣服,下人们还真以为是疯婆子。 就这样把人找了回去,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 永顺侯看到母女两人一身狼狈,心说果然如此,她们肯定冲撞了颜氏,被颜氏报复了。 第38章 侯府家法 柳氏惨兮兮的看着永顺侯,“侯爷,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 面对这个他几乎认不出来的柳氏,永顺侯心里没有半分怜惜。 以往,柳氏在他面前都是漂亮的、柔美的、说话轻声细语的,而现在,她就是个疯子。 要不是还能听清她的声音,永顺侯真想把人丢出去。 “怎么给你们做主?”永顺侯面无表情的问。 “爹爹,是金玖让人打了我们!”金文悦脸上彻底被冻木了,说话都不利索,“她居然连母亲都打,她就是个土匪。” 永顺侯阴沉着脸。 金彦问:“她为什么打你们?” “我怎么知道!”金文悦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下一秒委屈道:“我们表明身份,她就让人动手,还是下了死手的,爹爹……” 金文悦哭起来,“我的脸被他们打成这样,以后要怎么见人呐。” “好了!”永顺侯拍桌。 金文悦被吓得一颤。 永顺侯咬牙道:“谁叫你们去的?” 柳氏握紧了手里脏了的手绢。 她知道不好了,侯爷最讨厌别人骗他。 “你出门的时候是怎么跟本侯说的?”永顺侯阴沉着声音质问,“你当本侯是傻子,可以随意糊弄吗?” 永顺侯这话是对着柳氏说的,连同旁边的金文悦也被吓到了。 父亲的眼神太可怕了,简直像要活吞了她们。 “侯爷,您听妾身解释,妾身……” “闭嘴!”永顺侯只怕这人惹怒了颜氏,内心越恐惧,情绪越愤怒,“看来这些年本侯是太惯着你了,宠得你连规矩也忘了。” “爹爹,我……” “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永顺侯瞪大了一双眼睛,“请家法!” 柳氏和金文悦在侯府生活了这些年,可从来没听过什么家法。 心中惶恐无比。 想要给自己讨饶,可现在说话,肯定更叫永顺侯生气。 母女两人同时看向金彦,希望他能替她们说上两句。 可金彦压根就没看他们,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金文悦小声的叫他,希望他看过来。 金彦听到了她们的声音,可他装着没听到。 他想不通,如果真的想去梅山,直接跟父亲说不好吗?非要借着别的由头出去。 现在敢撒谎去梅山,将来呢? 会不会也撒谎出去干点别的?到时候侯府的还要不要脸面? 金彦这次选择站在永顺侯这边。 既然违背了家法,那自然就该受罚。 下人很快拿了一条缠了红布的戒尺过来。 永顺侯接过对着柳氏的背后抽了过去。 柳氏本就有伤在身,哪里禁得起他这样打,当即拼了命的叫起来。 金文悦没想到父亲真的会打母亲,“爹爹,不要打了,母亲身上还……啊!” 永顺侯一下抽在金文悦背上。 她要不张口,永顺侯就真的不忍心打了。 结果她一说,永顺侯就把她记起来了,不能只打柳氏。 她小小年纪就跟着柳氏出去乱晃,哪有半点侯门权贵家女儿的矜持。 永顺侯也没打几下,只是柳氏母女本就娇生惯养,且她们身上又有伤。 被打完后,母女两人趴在冰冷的地上,动都不敢动了。 但凡动一下都觉得背后疼痛无比。 柳氏眼中尽是恨意,侯爷竟然敢打她,若今日犯错的是颜氏,他敢动手吗? 不就是欺负她娘家没本事。 要她兄长是镇北侯,他恐怕连骂一句都要掂量掂量。 等着,总归是永顺侯先死,等他死了,这侯府只能是她说了算。 金文悦觉得痛的不止是皮肉,还有尊严。 她堂堂侯府嫡小姐,居然在下人面前被打。 这全都要怪梅山上的那个贱人。 全因为她不肯回来,她们才会被父亲打成这样。 “把人带下去。”永顺侯的气还没消,“今天不准给她们请大夫,叫她们涨涨记性。” 柳氏被下人扶起来的时候闭着眼睛,就怕永顺侯看懂她的心思。 梅山。 金玖正捧着账本看的津津有味。 今年下半年的收入,除去开设香料铺要用的,还有三百两剩余。 这钱虽说不多,但也够大家过个好年了。 金玖打算拿出一百两,包成红包分给别院和庄里的下人。 “喜儿,帮我裁些红纸。”金玖把散碎的银两和铜钱取出来,正好是一百两,这是特地关照老赵拿回来的散钱。 “小姐今年比去年还要给的多啊。”喜儿看着那堆铜钱,“小姐,有我的吗?” “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啊。”金玖笑道:“你的一定最丰厚,毕竟我家喜儿还得存嫁妆呢。” 喜儿听到这话,停下了裁纸的动作,脸上的笑意都收敛了。 “小姐不嫁人,我也不嫁,我陪着小姐。” 金玖摇了摇头,“要是能碰到好人,我还是希望你嫁出去的。 喜儿,你跟我一场,待我真心,我希望你能幸福。 要是有好人家,对方也对你好,你也喜欢,不妨嫁过去。如果真的没有那样一个人,那咱们就作伴到老,小姐我养得起你。” “小姐。”喜儿激动的抱住金玖。 金玖被她勒的差点过去,拍了拍她的胳膊,“咱俩真心换真心,谁也不亏。” “小姐既然这样想,为什么自己就打定主意不嫁人呢?”喜儿松开她说,“以后要是也有一个人对小姐很好的话,小姐也可以嫁给对方。” 金玖知道喜儿的心意,但不会有那样一个人的。 什么人可以不要子嗣,全心全意的对她好? 即便他可以做好,那他的父母,也绝不会容许。 长久以往,必然生分歧。 “小姐!小姐快来看啊。”小冬花从外面兴奋的跑进来,头上还沾着雪花,“小花在围墙旁边生了小狗。” “小花?”金玖都纳闷,别院里什么时候有一只叫小花的狗? 喜儿倒是见过,“是村上一户人家的狗,常跑到咱们厨房里来讨东西吃。” 金玖仍觉得奇怪,“怎么会在别院里生小狗?” “啊,大概跟我哥有些关系。”喜儿想起来,“我哥把狗洞堵了起来,它可能回不去只好在这里生。” 金玖站起来,“那就去看看。” 第39章 一窝狗崽 跟着小冬花来到靠着围墙的一个柴堆旁。 果然听到呜呜的小狗哼叫声,再走近,就看到一颗狗头抬了起来,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这狗似乎担心她们伤害它的孩子,动了动两只前爪,不安的呜咽了一声。 金玖见这情形就没有继续上前,“小冬花,它认识你吗?” “认识啊,我总喂它的。”小冬花强调,“我们很熟。” “那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摸到小狗。”金玖见小冬花直接就过去了,赶忙嘱咐,“试试就行了啊,大狗要是凶你就赶紧回来,可别被伤到。” 金玖这话才说完,小冬花就一手抓着一只小狗给她看了,“小姐,一只白的一只黑的。” “快放回去。”金玖说,“别给小狗冻死。” 小冬花意识到不对,赶忙放了回去,还摸了摸大狗。 金玖见大狗不排斥小冬花的接触才说:“喜儿,你去找些挡风的东西来,让小冬花把小狗抱到厨房去。” “哎。” 喜儿很快找了一个破旧的袄子回来。 她们蹲到花狗临时刨出来的狗窝旁,把小狗包裹进棉袄里。 两人还像模像样的摸着花狗关照,“不是要抢你的孩子,是把你们迁进厨房,你要跟着来啊。” 也不知道花狗能不能听懂。 反正几只小狗在冬花手上,大狗就这样一路跟到了厨房。 香兰嫂还不知道院里多了一窝狗仔,见她们捧着进来,才惊讶道:“呀,小花怎么把狗崽生咱们这儿了?” “娘,你快弄个窝。” 香兰嫂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到灶房里抽出一捆干草,铺在小炉子旁边,“就放这里,这里暖和。” 小冬花连同手里的破棉袄一起放了下去。 花狗见小崽落地,立刻就凑了过去,把小崽挨个闻了一遍。 见围着的人散开了一些,它才躺下给小狗喂奶。 “小姐。”小冬花蹦到金玖面前,“我们把小狗留下!” “这得问过狗主人。”金玖问香兰嫂,“知道这是谁家的狗吗?” 香兰嫂点头,“知道,就是村头的那一家。” “既然知道,就去跟狗主人打声招呼,告诉他家狗在这里不要着急,顺道再问一问,肯不肯送我们一只。” “小姐,就要一只吗?”小冬花眼巴巴的看着金玖,“都留下,好不好?” “要先问过狗主人,看他愿不愿意,要是他愿意就都留下。”金玖让喜儿去叫小山办这件事,“别忘记让你哥带些东西上门,他们愿意送我们小狗的话,记得留下些钱。” 喜儿说:“好,我一定关照他。” 金玖留在厨房看了一会儿狗。 一共四只小狗,一黑一白,一黄一花,就那只花的最像大狗。 估计是昨天夜里出生的,狗崽们才老鼠般大小,眼睛更是没有张开。 它们只是嘤嘤的叫,凑在大狗身边找奶吃,吃的用劲了耳朵还会动。 香兰嫂在厨房里找了点剩菜剩饭给大狗吃。 金玖只是看着,没有勇气上手摸,就怕大狗突然咬她一口。 村民住的不远,赵小山很快就回来了,跑到厨房看到小姐也在,赶忙退了出去。 在外面回禀道:“小姐,那家人同意把小狗全留在咱们院里。” “那家人可有说什么?” “就问生了几只,其他的没说什么,我留了些铜板给他们。” 听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是小冬花,摸着小狗的头嘀咕,“以后她们就是咱家的狗啦。” 看完小狗,金玖回房继续看账本。 把要分的钱都包好,等到各处主管来请安时,再把红包给他们带回去。 这天晚上,金玖躺在床上想,等她带着喜儿一家离开,这里要怎么办? 院子肯定还是她的,护院她也是要带走大多数的,最多留下三四个看守院落和后山母亲的坟。 到时候,小冬花和香兰嫂怎么办? 她们本就是在镇上住不下去,才到这里来的。 还记得当时,是香兰嫂的婆婆带着她们过来的,说是要见见这里管下人的管事。 那时候是赵婶带着喜儿去见她们,喜儿之后又把这件事完整的告诉了金玖。 她婆婆一见到赵婶就跪下了,求赵婶让香兰嫂在这里干活。 原来是香兰嫂的男人被拉去做工,好几年没有回来。 周边的人邻居看香兰嫂长得好,她家又没有能主事的男人,总有各种难听的话传出来。 香兰嫂是一个老实嘴笨的人,不会跟人争辩,气急了就只能自己躲在房里抹泪。 她婆婆见了不忍心,就带着她来到别院,希望别院能收她在这里干活,让她和小冬花住在这里。 赵婶虽然见她可怜,可别院也不是善堂,总不能见到可怜的就收留。 万幸,香兰嫂娘家曾经做过饭馆生意,她自小跟着爹娘在后厨忙活,学了一手好厨艺。 赵婶尝过她的菜后,才决定留下她们一家。 只是她的婆婆却不愿意留在这里,非说,“儿子要是回来,看见家里没人会着急的。 我在家里守着,他要是回来,家里也有个应门的人。” 老人家虽然是这样说,但更多的原因是不好意思再麻烦别院,她觉得自己年老体弱,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事,反倒要牵连儿媳,所以执意不肯留下。 香兰嫂留在院中后,把得来的钱多数都送下山给了她婆婆。 她婆婆虽说一个人在家,但赵婶常陪着香兰嫂回去,要添置什么,别院也会直接送过去,这家人的日子也才好过起来 周边的邻居歇了议论,反倒热心了起来。 越是想着以前的事,金玖越是睡不着。 如果她们走了,只留下护院看家,那议论声势必又起。 人为什么非得传闲话呢? 金玖无奈的叹气。 到时候,她干脆把香兰嫂她们带走,让留在这里的护院顺道关照她的婆婆。 打定了主意金玖才安心睡觉。 后府中,柳氏和金文悦一整晚都没睡着,身上的伤把她们折磨的怎么躺都难受。 等到第二日,才有大夫来给她们诊治。 正是那个给永顺侯开了个把月补药的大夫。 大夫一看这俩伤成这样,好嘛,许久不用的伤药也有销路了。 第40章 口吐咒言 “大夫,我脸上的伤后日能好吗?”金文悦抽声问正给她拿药的大夫。 大夫觉得这侯府的人,大概脑子都有些损伤。 这么严重的伤,不问会不会留疤,还问后日能不能好? 能好就有鬼了,他又不是神仙。 “小姐身上的伤还需静养一段时间。”大夫很委婉的告诉她。 金文悦冷声音道:“你要不会治,就去请别的大夫!” 旁边的珠儿走过来劝道:“小姐这是咱们侯府的府医,除了御医外面的那些大夫……” “去请别的大夫过来!”金文悦没等珠儿的话说完,直接打断。 又见珠儿没有反应,当即开始砸东西,“我说话,连你也不听了是不是!” 大夫一看,治个鬼啊,保不齐被这疯子咬一口。 “请小姐冷静些,我到夫人那里去看看。”大夫跟珠儿关照后,拎上药箱就走。 本就是柳氏想着自家女儿,让大夫先到这里来的。 结果金文悦压根不肯配合。 “都是那个贱人!”金文悦头发散乱,面目狰狞。 让旁边站着的珠儿都觉得有些恐惧。 “小姐,您再生气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 珠儿刚说了这一句,金文悦当即就大吼道:“我叫你去再找个大夫来!” 珠儿也被吓跑了,到外院去禀明总管,要再找个大夫。 总管没答应,“你不知道侯府的规矩嘛?这大夫还能说换就换的?不知底细的人如何能让他进府?” “可小姐,就是不肯让那个大夫医治啊。” “那是小姐的事,她不肯医治,就等着那些伤自己长好!” 总管平常没少巴结柳氏母女,就因为她们在侯爷面前得脸。 但现在,这对母女刚被侯爷亲自打了一顿,什么脸面都没了,还不知侯爷对她们如何处置呢,还有脸换大夫? 总管才不理会。 这边珠儿惴惴不安的回到房里,把不让换大夫的事情一说,果然又是一通打砸。 房内就跟狂风过境一样,没有一处好下脚。 “我不会放过你的!”金文悦对着门口怒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边大夫来到柳氏房内,得知都是外伤后,只匆匆扫了一样她脸上的伤,就拿出伤药给了下人。 “夫人,这些药按照顺序让人给您涂抹在伤口上就行,再喝上几服药就差不多了。” “我身上这些伤可能痊愈?”柳氏问。 大夫心说,总算碰到一个脑子正常些的。 “这……说不好,还是得看夫人自己恢复的如何。 若是恢复的好,自然是不会留下疤痕。要是没有谨遵医嘱,一直心情郁结,也有可能留下痕迹。” “行了,你退下。”柳氏盯着那些药瓶出神。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夫人,小姐那边的药我也留在您这边。”大夫说,“她的伤没您严重,不过药也是要吃的。” 大夫走后没多久,金文悦被珠儿扶着来到了柳氏这边。 “母亲!”金文悦哭着走进去,“我的脸可怎么办?我成了这幅摸样,赏梅宴上哪里还有脸见人?” “你们都下去。”柳氏先叫下人退开,之后才冷声说,“你还有心思想赏梅宴?” 金文悦听柳氏语气不对,这才抬头去看她的脸色。 “今年不会有赏梅宴,我们这幅摸样,请人来看笑话吗?” “可赏梅宴每年都有的啊,今年要是不举办,那别人会怎么议论我们?” “别人如何议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柳氏说,“你以为我们强撑着办了赏梅宴,就能得到什么好?看看你脸上的伤,涂再多胭脂也盖不住。 那贱人不回来,四皇子也就不会来,再开赏梅宴还有什么意义。” “是那贱人害了我!”金文悦咒骂道:“她不得好死!我咒她活不过今年。” 咒骂不过是暂时发泄愤怒。 眼前的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我就这样被她白白耽误一年?”金文悦求道:“母亲想想办法,您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柳氏心头冒火,自己都一肚子气,还要烦这些。 她的这个女儿,一心只想着自己嫁人,毫不关心自己母亲的立场。 “我难道还能去给你变出个男人来?” 说到男人,母女二人同事想起了偶遇的那位公子。 “母亲还记得那日遇见的人吗?”金文悦靠到柳氏那侧,“今晚要是爹爹过来,母亲一点要跟父亲打听清楚啊。” 柳氏作为母亲,自然是关心自己女儿的。 可当自己的关心,得不到同样的回馈,总是会不满的。 柳氏看着眼前这个一心只为自身打算的女儿,觉得这女儿配不上她多年来的心血。 但凡她能有一个儿子,也能彻底在这府中立住脚了。 “现在还不时候,侯爷还生着我的气,要是贸然张口,恐怕他只会厌恶我事多。”柳氏说,“等过几天再说。” 金文悦心里跟猫挠似的急,那么好的一个人,过几天万一被人捷足先登怎么办? 可母亲说的也有道理。 为着她的终身幸福,这件事情急不得。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门房通报说,表小姐来了。” 丫鬟说的表小姐,正是柳氏的侄女,是她哥哥的女儿。 和金文悦同岁。 听到这话,母女两人才想起来,之前一心要举办赏梅宴,提前给柳氏老家送了信,让侄女柳芸也过来见见世面。 如今,赏梅宴办不了了,可那封信件早就提前送到了老家。 柳芸已经到了侯府。 “要带表小姐到前院给侯爷请安吗?”门外的丫鬟问。 “不用,你直接带她去厢房住下。”柳氏想了想又补充,“也不要让她来给我请安,就说我手头有事正忙,告诉她在府里不要随意走动。” 门外丫鬟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梅山别院。 养在厨房的小狗还没睁眼。 自从有了这几只小狗,小冬花是一直盯着它们看。 香兰嫂给金玖做了盘香酥肉饼,外皮酥脆,内里的鲜肉馅料调的甜咸适中,最符合金玖的口味。 “冬花,别看了,过来把这盒点心给小姐送去。” 第41章 救她一命 小冬花拎着食盒没走多久就碰上了喜儿。 她想着去看小狗,就把食盒交给了喜儿,“喜儿姐姐,这是小姐爱吃的酥肉饼,要趁热拿进去,不然就冷了。” “知道了,你玩去。” 喜儿拎着食盒回到房内,把正在验算账本的金玖拉出来歇息。 “小姐怎么有那么多账本要看?”喜儿觉得纳闷,虽说小姐往年这时候也会看账本,但是最多就看一个下午。 如今都看了四五天了,书桌上的账册越堆越多。 “今年有些新的打算。”金玖看到黄灿灿的酥肉饼,“我还真有些饿了。” 喜儿给她倒了杯茶,才一同坐下。 “小姐,我娘让我跟您说一声,明日就是夫人的忌日了,东西都准备准备好了。” “好。” 金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母亲的忌日。 只是如此才记起来,今天应该就是侯府举办赏梅宴的日子。 想到上辈子的今天,她可算是受尽了委屈。 金玖虽说一直长在别院,母亲又早亡,但是老赵一家把金玖照顾的很好。 老赵一家对她,一直都跟颜氏在时一样。 加上又有德妃娘娘的照顾,金玖从未受过什么委屈。 可是回了侯府后,金玖身边只有一个同岁的喜儿,喜儿虽有维护她的心,但她们都是没有经过风浪的人,哪里是那一家的对手。 还记得赏梅宴时,柳氏一定要让金玖穿上她准备的衣服。 那是一件十分俗气的红色衣裙,金玖当然不肯穿。 这不光是因为衣服难看,而是因为隔天就是她母亲的忌日,她怎么可能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不知怎么就被宴会上的人知道了。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说她不服母亲管教,连嫡母亲手做的衣服都不肯穿。 她们说金玖什么,金玖都可以不在乎,只是她们不能说柳氏是她的嫡母。 金玖自然要跟那个说闲话的人论清楚,但那是柳氏的人,她越是试图去说清楚,别人越是觉得她不知礼。 四皇子就是在她被众人指责的时候进来的,他可不管被人说什么,只一味的维护金玖。 正是有金玖承托,所以在旁人眼中,那金文悦就成了真正的大家闺秀,从此得嫁高门。 金玖不怪那时候的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毕竟没吃过亏的人,哪里能防得住一肚子心眼的人。 如今她重来,不让那些人得逞就行了。 没有她,四皇子就不会去永顺侯府,那娶了金文悦的明远伯嫡子,也就不会跟着去。 眼看着打算落空,柳氏母女一定气的不行。 金玖咬着肉饼,心情美妙。 喜儿把榻边的窗户推开,“今天出太阳了,咱们屋里也通通风。” 金玖顺势看向窗外。 晶莹的雪被太阳照耀,似乎连雪面都闪着金光。 偶有轻风吹过,梅树枝头就会掉下两片花瓣。 看着雪地上突兀的红色,金玖顿时脸色一白。 她想到一件十分不好的事。 那件事情应该就是最近发生的。 礼部尚书的侄女周郝雨,就是在这时候死的。 金玖之所以会记起来,是因为这人是金彦的未婚妻。 金彦今年二十一岁,按道理早该成亲了,但就那么不巧,周小姐先后父母亡故,孝期一直没过,两人也就一直没有成亲。 金玖还记得当初她回到侯府后不久,府中又来一个叫柳芸的表小姐。 那表小姐是柳氏娘家的侄女。 在府中见过金彦后,便对金彦心生爱慕,柳氏自然也乐意如此,便时时制造机会让他们相处。 原本有周小姐在里面挡着,柳氏想让柳芸做正妻,还要费一番功夫。 可后来赏梅宴后不久,就传来周小姐身亡的消息。 这下可算是给柳氏清扫了障碍,果然不多久,金彦就跟那位表小姐成亲了。 金玖懒得去想那一府的烂事。 既然她现在想起这件事来,想必也是老天让她去救周小姐一命。 金玖还记得,周小姐是在回京途中,路过一个峡谷,那峡谷两侧的积雪忽然滑坡,将她压死。 “喜儿,你快去帮我办一件事。”金玖说。 “什么?”喜儿第二块肉饼还没吃完,但她看自家小姐神色紧张,立刻把饼放了下去,专心听金玖说话。 “你去跟护院头领说,让他派两个人,快马加鞭去长青谷,等一个姓周的小姐,她是礼部尚书的侄女。 务必要拦住她,不要让她过长青谷,等到峡谷两侧的雪化的差不多,再让她走。” “啥?”喜儿听懂了,但是又没完全懂。 小姐为什么忽然会说到一个姓周的小姐? 这周小姐什么时候跟自家小姐认识的? 金玖又补充:“叫护院们也要多加留意,过峡谷的时候,一定要仔细观察、快速通过。” “好,我去跟他们说。”喜儿见金玖说的那么郑重,也不敢耽搁。 立刻出去,找到头领把金玖交代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 只是护院头领却问:“咱要以什么理由拦住人家小姐呢?兄弟们长得可都不像是好人啊,万一人家以为哥几个是打家劫舍的怎么办?” “也对哦。”喜儿又返回去问金玖要怎么办。 金玖来到书架旁,从上面抽出一个盒子。 这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永顺侯府的令牌。 这令牌还是赵婶身上的。 当初赵婶和先夫人离开侯府时,走得急,没注意令牌一直挂在身上,就这样带到了别院里。 之后为了不让先夫人看到,赵婶就收了起来。 等到先夫人过世后,赵婶才把这令牌交给金玖。 “把这牌子给护院们。”金玖说,“让他们把令牌给周小姐看,直接告诉她,是我让她多留一会儿的。” 等接到令牌,护院头领立刻点了两个兄弟,三人骑快马出发,用半天一夜的时间赶到了长青谷。 “这地方是险要。”头领说,“山上的雪要是砸下来,走在里边的人只有一个死。” “咱们也快点过去。” 他们来的正正巧。 刚过了峡谷,就远远看到一队车马过来。 “头领,那个不会就是周小姐的马车?” 另一个护卫表示怀疑,“不会这么巧?” 第42章 来得及时 “过去问问再说。”头领策马上前,“前面是谁家的车马?” “尚书府的车架,是何人拦路?” “是回京的周小姐吗?”头领从马上下去,走到马车前方,亮出令牌,“我是永顺侯府的人。” 本身护卫车架的人见拦路者长得凶恶,心里很是警惕。 结果这人还算有礼,来到附近就知道下马。 得知他们的身份,这群人就松了一口气,却也纳闷,“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奉命,来请小姐暂时在峡谷这方歇息。”头领说,“最近各处积雪都在融化,你们这一队车马贸然进长青谷,实在太危险了。” 车内走出一个妇人。 大概是伺候周小姐的嬷嬷。 “我家小姐问,是府上哪位小姐让你们过来的?” 头领答道:“是镇北将军外甥女,永顺侯嫡小姐。” 那嬷嬷听到回答,又钻回车上。 周小姐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她早有耳闻,几年前永顺侯带回来一个外室,那外室还带着一个女儿。 据说那侯府中众人,把那女孩也称作嫡小姐,周小姐听闻时就觉得荒唐。 虽然没有见过那对母女,但只从传闻中也知道她们心机颇深,自己将来若是嫁入侯府,只怕少不了被那对母女为难。 乍一听是永顺侯府的小姐,周小姐立刻就想到了那位,比正经嫡女还年长的外室女。 担心拦路者是听命于那位小姐,来谋害她的。 现在知道了是正经嫡小姐,倒是彻彻底底的放下了心。 听说这位正经的嫡小姐跟着母亲离开了侯府,一直也没回去,她于情于理没有谋害她的必要。 “就听他们的,叫马车掉头,去附近镇上找家客栈歇息。” “可是小姐,尚书大人还在府中等着您呢。早前送回去的书信上说了您到家的时间,您要是回去晚了,大人肯定要担心了。” “不是我贪懒爱玩,这是金小姐的心意,大伯定然能理解。”周小姐看着自己袄子上的暗纹,“想必伯母也不愿意见到我,我晚几日回去,她也能多睡几个安稳觉。” “小姐说的这叫什么话?要被有心人听见,府里又要闹了。” “好了,就听我的……” 周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一阵骚乱。 马匹被惊动,嘶叫着试图四下逃开,还好及时被人控制住。 车内的周小姐无防备的撞到了车壁上,“外面怎么了?” 没等身边的嬷嬷出去查看情况,就听到驾车的车夫说,“小姐,长青谷两侧的山上雪崩了,咱们得离远点,要不然会被波及。” 嬷嬷大惊失色,“哪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周小姐满脸震惊,若是没有这三个人拦住去路,她此刻就已经乘坐马车到了长青谷当中了。 雪崩之下,她还能活命吗? 那个从未见过面的金小姐,何其巧合的救了她一命。 嬷嬷掀开车帘看到外面慌乱的惊险,不由后怕道:“幸亏有侯府的人拦住了我们,要不然呐……” 嬷嬷朝天拜道,“多谢各路菩萨保佑、多谢老爷夫人保佑啊。” 别说周小姐一行人如何想了,就连被金玖派过来的这三个护院,心底也是极其震惊。 居然这么巧! 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啊。 这要偏差一刻钟,那指定有人被埋在雪下,不是周小姐就是他们。 永顺侯府,后院阁楼中。 从县城来的柳芸总算是见到了金文悦。 “妹妹今日可算有空见我了。”柳芸还隔着一道纱帘就迫不及待的说,“我问下人们都说你和姑母在忙,到底是什么事……” 柳芸掀开纱帘,见到那张肿胀未消的脸,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哎呀妹妹,你这脸是怎么了!” 金文悦瞪向她,“小点声,你想让多少人听到。” 柳芸夸张的捂住嘴,随后又放开,她凑到金文悦旁边,还是忍不住问:“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侯府的小姐动手?” 金文悦怨毒道:“还能有谁,就是梅山的那个贱人!” “天呐,她一个弃妇之女,居然敢对你这个真正的侯府小姐动手,她怎么敢的?” 柳芸虽说极少来侯府,但关于梅山、关于之前的侯夫人,她还知道的挺多,不过也知道的极片面。 “侯爷可曾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一定饶不了她。”柳芸自顾自的说着,“她母亲都是被赶出侯府的人了,她居然还敢这样嚣张,就算她舅舅有些军功又怎么样?哪里能跟永顺侯府这样的豪门世家相比?” “闭嘴!”金文悦不愿意被柳芸同情,非要刺她两句,“你是在为我抱不平,还是在笑话我? 她舅舅不怎么样,那你父亲呢?总比你父亲文不成武不就的好,你们全家都要仰仗着我母亲,到我这里来说什么风凉话。” 柳芸的脸白一阵青一阵的,尴尬的要死。 偏偏两人的贴身丫鬟还都在旁边站着,更让柳芸下不来台。 “我哪里说的风凉话呀。”柳芸说,“我为了你呀。” “为了我?”金文悦嘲讽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柳芸就这样,还没轮的上坐下就被赶出了阁楼。 出了金文悦的院子,她贴身的丫鬟忍不住了。 “小姐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她怎么能这样跟小姐说话呢。” “官宦人家?”柳芸自嘲,“九品县令算得上什么官宦人家,跟她的侯府一比,确实什么也不是,谁叫我不会投胎呢。 不过相差几个月,她是侯府嫡女,我却是穷乡僻壤的,如今祖父还在任上,等到将来祖父告老还乡,我父亲又没有功名,我就更攀不上她了。” “小姐也不必灰心,老爷让您到侯府来,不就是让您自己搏一个将来嘛。” “正是。” 二人说着话,走出了一道拱门。 她们并不熟悉府中布置,不知道已经走出了内院。 又往前走了一段,见到一个蓝衣男子从远处廊下经过,“那不是世子嘛!” “几年不见,世子长得更加英俊了。” 第43章 发红包来客人 一个相貌好、身份高贵的男子谁不爱呢。 别说周小姐了,就连跟着她的丫鬟,心里也忍不住冒出各种想法。 “要是小姐能够嫁给世子就好了,那将来小姐就是侯府里的夫人,谁都要听您的。”丫鬟的想法只说了一半,藏着的那一半,万不敢给柳芸知道。 柳芸看着金彦走远的背影,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清楚,姑母把自己叫过来,说不定就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别院中,被金玖派出去的三位护院,是在三日后回来的。 进来就先跟金玖汇报了当时的情况。 金玖虽没有亲历,但只听他们的转述就知道,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危险。 如此看来,还真的是上苍要救周小姐一名。 “你们来去辛苦,赶紧回去歇着。”金玖拿出封着的一沓红包,“这是给你们的新年红包,你拿过去发了。” 这一日原本就是金玖要发红包的日子,只能说是他们回来的赶巧了。 护院走后不久,老赵就过来禀报,“各庄的庄头来了。” “让他们进来。”金玖知道今日有事要办,所以一大早就戴好面纱,在书房里坐着了。 金玖手下有三个庄子,分别在京城外围的三个方向。 其中离别院最近的就是小杏庄,也因此,小杏庄经常送一些家禽和瓜果蔬菜过来。 “拜见小姐。”三位庄头给金玖磕了个头,“先给小姐拜个早年,祝小姐明年比今年赚得多,一年更比一年好。” 说完后,中间那位庄头不好意思道:“小姐见谅,我们都是粗人,不会说什么好话。” 金玖笑道:“怎么不会说,说的很好。” 这正是金玖期盼的,这祝词比什么都好。 金玖问了一些庄里的情况,其实在此之前老赵就已经在庄里查探过,也把基本情况告知了金玖。 如今再问,就是看庄头是不是老实。 还好老赵对手下的人从不放松,三个庄头因此都还老实。 说了一刻钟的话,金玖给了红包,就让他们离开了。 紧接着就是三家铺子的掌柜。 海大星连同另外两位掌柜,也是一看到金玖就给她磕了个头。 照旧是谈话、查账,最后发红包。 这些红包并不是单纯给掌柜和庄头,他们手下的人也有,金玖让他们带回去分派,只是如何分派,就全看他们有多少良心。 金玖忙完了这日,原想着趁过年前好好歇歇,却不料有客上门。 正是周小姐。 原本,伺候周小姐的嬷嬷是想着给侯府送一份礼就算,却又想着不妥,虽说与侯府早就定下了亲事,可小姐在乡下三年,那侯府也未曾有过联系。 就这样白白送一份礼过去,被人知道了难免要说小姐不矜持。 况且,正真救了小姐的那位还不在侯府中。 “人家救我一命,我却只用一份礼物答谢,也太失礼了。”周小姐很坚决,无视嬷嬷给出的各种建议,“无论如何我都要当面拜谢的。” “可您才回来,现在又要出去,夫人能同意吗?” “我自有办法。” 周小姐的办法,就是绕过尚书夫人,直接找她伯伯礼部尚书,跟对方直接说明了路上发生的事。 尚书听闻她是要去谢救命之恩,当然不会阻拦,还派人备了礼物,叫周小姐一并带去。 就这样,周小姐来到了梅山别院。 金玖一听来人是她,亲自到正门口迎接。 这是金玖两世以来,第一次见到周小姐。 这位本该是她大嫂的人,一身素袄,只有发间一枚玉簪,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首饰。 便是这样,也没人会小看了她。 她那一张脸,容貌极佳,自成风韵。 行走、说话,都与别人有很大的不同,似乎带着魂魄里透出来的恬淡。 带着她来到正厅堂。 周小姐站起身,极端正的给金玖行了一礼,“多谢金小姐救命之恩。” 金玖侧开身没有受她的礼,“周小姐不必谢我。” “如何能不谢,若不是金小姐,我此刻怕是已经入了黄泉。”周小姐说,“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金小姐如何知道,我那日正好经过长青谷呢?” 金玖总不能说,你上辈子就是死在那的。 “实不相瞒,这是我梦中得到的警示。” 如此解释,也很奇怪。 毕竟金玖和周郝雨的关系,当中还隔了一个金彦。 怎么得到警示的不是周小姐自己,也不是和她有婚约的金彦,反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未来小姑子。 金玖说,“我梦到小姐出事那日,恰好是我亡母忌日前一天,大概是周小姐的母亲在地下拜托了我母亲,所以我才能得到警示。” 金彦的这门亲事,是生母颜氏给他定下的。 颜氏和周小姐的母亲也确实是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还有这种说法?周小姐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不过,金玖救了她是事实。 金玖带着周小姐在别院的花园里逛了一圈,满院的红梅,映的周小姐的脸色也好上了几分。 周小姐羡慕道:“金小姐虽不在侯府,如今却也活的自在,我何时能有金小姐的洒脱?” 金玖一听便知道话中有事。 想也知道,她接连父母过世,跟着伯父伯母过日子,如何能好过? “想要做到我这般,却也不难。”金玖不问什么事,只说自己,“我原先也苦恼,为什么我的父亲从不来看我,我的亲兄长只把我当累赘。” 周小姐看着金玖,金玖接着说道:“其实想开了也就好了。他们虽担了我父亲兄长的名头,却不如我身边的丫鬟关心我。 他们不出现,我照样活的很好。 我有跟我一同长大的喜儿,有他们一家为我各处打算,还有这些衷心的护院。” “我园中的梅花,并没有因为他们不来看就凋零,反而开的更好。” 周小姐懂金玖的意思。 虽说个人有个人的难处,但情绪是相通的。 周小姐离开梅园时,明显心情比之前好很多。 嬷嬷也说,“这金小姐还真是有些意思,她说的话,小姐您不妨也听一听。” 第44章 侯府的晚饭 “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周小姐感慨,“她虽然还有父亲和兄长,那父亲和兄长却也未见得对她多好。” “小姐说的正是啊,天下间能得圆满的人少得可怜。”嬷嬷趁机劝道,“小姐真应该想开些,像金小姐一样,该吃就吃,该笑就笑,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周小姐看向手中的锦盒。 那盒子里装的正是金玖自己做的红露香。 “小姐,这可不像您啊。”喜儿站在金玖身后给她拆辫子。 金玖对着镜子试她新做的口脂,“什么不像我?” “您竟然把香直接送给周小姐了。”喜儿话中透着醋意,“不收钱不说,还白搭一个盒子,您啥时候对人这么好过?” 金玖从镜子里看喜儿,见她噘着嘴,活像周小姐抢了她的零嘴。 “我送香,全是为了生意啊。”金玖抬手又把口脂擦掉,“这不是指望她去铺子里买香嘛。” 喜儿拿过旁边的梳子给金玖梳头,“我还以为您送她香,是想缓和跟世子的关系。” 金玖听这话直接笑了出来,“何必费那些事?他那种人,即便你拿真心捧给他,他也当毒药避之不及。 天生的狼心狗肺,哪里值得我对他用什么心思。” “小姐这话说的,倒像是跟世子很熟悉了。” 喜儿自幼跟金玖待在一处,知道小姐也不过只见了世子几面。 金玖对金彦的了解,全来自上一世,她回府后跟他的接触。 其实接触的也不多,并且他永远站在金文悦母女那边,对她则是不耐烦的。 金玖几次提醒他,要小心那个表小姐,他却认为金玖不安好心,就想闹事。 以至于最后,那个表小姐总算是睡了他。 金彦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她成了亲。 “你小姐我生来就看人准。”金玖晃了晃头,喜儿给她重新编了一个松散的辫子,好让她睡觉的时候舒服一些。 喜儿不跟她贫,“快把您脸上的东西擦了,早些睡觉。” “不急,我再试一个颜色。”金玖转手又开了另一盒口脂,“天还早呢,用饭晚的人家,现在还没吃完饭呢。” 金玖说的确实不错,永顺侯府就正吃着晚饭。 自从那日被永顺侯请家法后,柳氏和金文悦还是第一次出卧室用饭。 两人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之所以安排这次的晚饭,柳氏主要有两个目的。 首先是借着欢迎柳芸的名头,见永顺侯一面,好想方设法跟侯爷消除误会。 其次就是让侯爷打听那位公子的身份。 永顺侯听到下人的通传后,拿捏了一个时辰,最终还是来了。 柳氏、金文悦、金彦以及到府已经好几天的柳芸,都在等着。 “侯爷。”柳氏一直望着门口,一等永顺侯出现,立刻将视线落到他身上,并站起身,做出欲迎却不敢的动作。 她静心装扮过,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正是永顺侯最喜欢的。 果然,永顺侯见她这样,心里原本的怒气立刻消了大半。 “都呆着做什么?本侯不来,你们不会自己先吃么?”永顺侯到主位上落座。 三个小辈都是给他行礼之后才坐下。 金彦和柳氏分别坐永顺侯的两侧,金文悦挨着柳氏坐。 那柳芸自然就挨着金彦了。 按说本不应该有这种坐法。 本朝对女子的约束虽不如前朝那般苛刻,可到底是陌生男女,哪里能同桌而坐? 金彦起初是不愿意的,可挨不住柳氏连番恳求,言语中的意思就是,你要是不坐便是看不起我这个母亲了。 金彦不愿意再生矛盾,只好坐下。 与金彦明显不同的,就是他旁边的柳芸了。 柳芸很开心,居然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世子。 她几次偷偷看向旁边的人,只觉得他随意一坐也坐的十分好看,相比她在别处见过的那些男子,简直是天上的神仙。 柳氏根本顾不上自己吃,时时刻刻都在给永顺侯布菜,只要他一个眼神,柳氏就知道他想吃什么。 那鱼肉夹过来,还细心的挑出鱼刺,才放到永顺侯面前。 就只差没有喂到永顺侯嘴里了。 金彦忍着不耐吃饭,永顺侯却吃的很是舒心。 这一餐饭,叫他想起柳氏的各种好来。 柳氏也是妙人,永顺侯吃饭的时候,她只埋头伺候,等到茶水上来,她才滴下眼泪,一只手搭在永顺侯肩膀上,可怜巴巴的说,“侯爷这是不打算理妾身了?一句话都不愿不跟妾身说了?” 永顺侯哪里受得了她这摸样,立刻把肩上那只手抓进手里,“怎么会呢?刚才不是只顾着吃了嘛。” “侯爷。”柳氏这一声叫的百转千回,接着却说,“孩子们还在呢。” 柳氏装作不好意思的摸样转头给金文悦使了个眼色。 金文悦立刻站起,给永顺侯行礼道:“爹爹,之前是我不懂事,让您操心了。” “算啦。”永顺侯摆手,“没有跟你们说清楚,你们才不知轻重。现在又外客在此,就此揭过。” 金文悦低着头,表面恭顺,内心却在反驳永顺侯的话:你才不知轻重,居然在柳芸面前这样说她,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爹爹,我们真的错了,就算是爹爹不罚我们,我们也不敢再这样了。”金文悦说,“我们的马车陷在雪地里,差点就要冻死,多亏了一位好心的公子相救,我和母亲这才脱险。” “哦?”永顺侯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还有这种事,哪家公子啊?” 柳氏见状立刻接话道:“我们眼浅不认识,想来应该是侯爷认识的世家小辈。” 一听是小辈,永顺侯的脸色才好起来。 “我们当时还说要封礼去谢他,却不料回来之后就……一直没空。”柳氏说,“侯爷,当时那小公子走的急,也没留下姓名,还请侯爷帮忙问一问,好去还了礼。” 永顺侯咂摸了一下,也回过味来了,这是自家女儿看上了人家公子啊。 他家文悦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婚配的时候。 若对方家世还不错,又心仪文悦,那确实可以考虑。 第45章 下赐宫女 永顺侯开口:“你先说说那孩子长什么摸样?” “那孩子个头很高,双眼皮,眉目间颇具贵气,坐骑是一匹白马,看年纪该有十八或是十九。” 柳氏对外表的描述非常笼统,但勋贵世家的孩子本就不多,对上个年纪,再对一对她说的坐骑,差不多就能找出来了。 永顺侯自从被罢官后,也很少到外面走动。 他做出这样的事,要点脸面的人也不愿意跟他来往。 所以永顺侯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谁家公子十八九岁骑白马的。 “我明日出去问问,既然是京城人士,那就没有打听不出来的道理。”永顺侯话说的很满。 等到他说的差不多,打算带柳氏回去歇下时,金彦才终于解放。 他站起来匆匆告退。 回去的路上他就在想,这柳氏还真是越来越离谱。 这晚饭的座次要是被人看去,只怕别人要以为那柳小姐是他的妻子。 实在是不应该了,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好不容易甩脱这个烦人的念头,他又开始琢磨,骑白马的公子是谁? 这些年,金彦在外还是结识了不少好友的,骑白马的是有,可没有对的上年纪的。 再说那人只比他小一两岁,只怕早已娶妻,父亲若是就这样出去打听,那家里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家可不止金文悦一个女儿,金玖还没出嫁呢。 “不行。”金彦嘀咕出声。 “什么?”旁边的有福问,“世子爷您说什么呢?” “没什么,你出去。”金彦心里打算,明天还是得跟父亲说说,即便要出去打听,那也得重想一个理由,不能把金玖的名声也搭进去。 宫内。 还有三日便是除夕,各处仆侍行走间都透出些喜气。 与这种喜气格格不入的,就是御书房皇帝的身边。 钱公公垂着头大气不敢出,陛下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自上次五殿下受伤回来,陛下就下旨秘密调查这件事,虽说五殿下指认是三殿下想杀他,可陛下到底不相信。 只是,现如今调查回来的结果,实在是不乐观啊。 彻查此事的人呈上来的秘信上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般的手段? 可以把刺杀皇子的事情做到滴水不漏。 若有这样的本事,将来说不定连他都能刺杀。 “难道真的是他做的吗?”皇帝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 钱公公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敢接。 “还是说……是小五自己……” “陛下!”钱公公忍不住出声打断,这样说五皇子他可忍不了,“五皇子是您亲手带大的,您最了解他,他哪做的了这种筹算?” 皇帝说:“他是做不了,可有人会让他这样做。” 钱公公知道,陛下是疑心太子了,这可真是要命,明明是五殿下受了伤回来,怎么被怀疑的还是太子呢? 到底是帝王之心,捉摸不透。 钱公公说:“陛下,五皇子向来耿直,若他真的照了别人的指令做事,您肯定一早就看出来了。” 这话可算是说在皇帝心缝上了。 他自信非常了解小五,就小五那个脑子,有点什么成算他看不出来? “照你说这事要怎么办?”皇帝拎起那张信纸问钱公公。 钱公公哪里敢说,他只好装傻,“奴才哪里懂这些。” 皇帝冷哼了一声,“你个老狐狸。” 皇帝在御书案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去把小五叫过来。” “是。”钱公公打开门,让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去找五皇子,他则回去接着伺候。 不多时,有小太监进来禀告,“启禀陛下,五皇子在外等候。” “叫他进来。” 楚珵大大咧咧的进来,见里面只点了几根蜡烛。 这么大的一个殿宇,只有御书案前是亮的。 “宫里买不起蜡烛了?”楚珵说,“要不把我那里的拿来用。” “能不能说些正经话!”皇帝虽然嫌弃,却还是朝着钱公公挥手,让他去把蜡烛点起来。 “那父皇叫我过来做什么?”楚珵问。 皇帝看着楚珵,“身上的伤可恢复好了?” 楚珵一听这话,就知道父皇必然收到了什么消息,又或者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楚珵什么话也不说,当着皇帝的面就开始脱衣服,直接把还没彻底恢复的伤口露出来,“您看看。” “看什么看!”皇帝只瞄了一眼,就不忍心的别开视线,“快把衣服穿好!” 楚珵胸口的伤几次裂开,现在虽然收好,结的疤却很吓人。 “是您自己要看的。”楚珵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父皇查出什么来了?” 他越是问的坦坦荡荡,皇帝越是知道他没有问题。 如此,心里怀疑的对象,就更加偏向二皇子。 “什么也没查出来。”皇帝说,“你被刺杀这件事,对方做的十分隐秘,想要查出来还得费些时间。” 楚珵知道是查不出来的。 他之所以直接捅给父皇,只是为了在他心里留下疑虑。 到关键时刻,这会儿的事就派的上大用场。 “您慢慢查,我反正不着急。”楚珵说,“要是实在查不出来就别查了,等到他们第二次动手,我说不定能抓几个活口。” 什么第二次动手,皇帝可听不得这话。 这次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上天保佑,哪能确保他次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原本皇帝还真不想查了,可被楚珵这么一说,还是得继续。 “父皇,还有几天可就过年了。”楚珵提醒道。 “过年你又长了一岁。”皇帝说,“可别光长年纪,也得长长脑子。” “父皇也知道,我又得长一岁,我媳妇明年就十四了。 父皇不如就趁着新年,下个赐婚的旨意。”楚珵凑到皇帝旁边,“双喜临门,您看怎么样?” “朕看不怎么样!”皇帝鼻孔喷气不想理他。 看他那个惦记媳妇的傻样,被人家姑娘看到,哪里还会要他。 “永顺侯府的小姐年纪太小,朕不可能给你赐婚。”皇帝坐下道:“朕倒是可以先赐个宫女给你。” 第46章 又提定亲 楚珵记得上辈子,父皇也赐了他一个宫女。 他不记得那宫女叫什么了。自玖儿去世后,他就把后院里那些多事的女人全赶了出去。 只记得那宫女虽说看起来不争不抢,实际上包藏祸心,联合侧妃对付玖儿。 偏偏那时他对玖儿疏于照顾,留玖儿自己在王府面对这些。 玖儿所受的委屈,还是玖儿去世后,她身边那个叫喜儿的陪房告诉他的。 他当时有多后悔,现在就有多坚决。 那些惹事的女人,他一个也不要。 这辈子他守好玖儿,和她白头到老,也不枉重来一生。 皇帝见他不说话,就以为他确实想要一个,“我过两天跟你母后商量一下,给你选一个摸样好、性子安静的。” “我不要!”楚珵回过神来,“我可不要什么宫女,这辈子除了我媳妇,我谁也不想娶。” 皇帝白了他一眼,“谁叫你娶她了?只是过去伺候你。” “不要!”楚珵嫌弃的直后退,“谁也别想玷污我。” 皇帝手里也是没趁手的东西,否者这会儿就砸过去了。 楚珵厚着脸皮又凑过去,“父皇,你与其琢磨这些,还不如去跟镇北将军商量商量,把我跟我媳妇的事情先定下来。 赐婚不可以定亲总行的!” 皇帝一琢磨,这事还真行。 不过,只听自家儿子说说就把这亲事定下来,也太过草率了,他还是得见见那个让小五念念不忘的姑娘。 只要是个正经的个性,他也乐得同意。 毕竟那姑娘是颜晋文的外甥女,又是侯府出生,配得上自家儿子。 “既然你急着要定亲,那就等正月十五,让你母妃下旨,把她请进宫来,让朕和你母妃都见见。” “不行!”楚珵当时就急了,玖儿最怕见他母后。 况且父皇说的‘见见’可不简单。 玖儿一大早就要起来沐浴更衣,还得在宫门外冻上大半天听宣。 进了宫门又是这处磕头那处行礼,玖儿那身子怎么受得了。 皇帝皱眉,“你到底要做什么?朕是听了你的意思,才想叫那姑娘入宫的,怎么你又说不行?那姑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楚珵正色道:“父皇,她从未到您和母后身前见过礼,只怕这消息传给她,她连新年也过不好了。” “你倒是体贴,她现在还不是你的人呢。”皇帝心里泛酸,自己养大的孩子,转头就去体贴别家姑娘了,他何曾对他的父亲这样体贴过。 皇帝越想越气,看着凑在旁边的脑袋,忍不住拍了上去,“你想如何?朕都不曾见过她,如何放心去给你定亲?” 楚珵倒真有一个办法,可以不让金玖操劳也能让皇帝见到她。 “儿臣记得我岳母生前和德妃娘娘是好友,自岳母离世后,娘娘对我媳妇多有照料。 我媳妇每年都会进宫给娘娘请安,到时候父皇去娘娘宫中不就见着了嘛。” 皇帝却说,“这是给你相看正妻,哪有到德妃宫中去的?叫你母后如何想?” “不是还没定下嘛。”楚珵就是不想让玖儿对上他母后。 前世母后可没少为难玖儿,如没必要,这一世玖儿还是和母后少见面为好。 玖儿是嫁给了他,而不是嫁给他身后的皇室。 他迟早要脱离这里,玖儿也没必要去受皇室的气,母后若喜欢婆媳制约的那一套,就去找太子妃。 “既然你都有打算,那就听你的。”皇帝妥协,“等哪日她来了,派人来告知朕一声。” “我去跟四哥打听打听,让娘娘早些把她宣进宫来。”楚珵说完当即就告退,看起来就像是等不及的去要找四皇子。 楚珵离开御书房,却根本没有去找四皇子。 他太了解金玖了。 她家玖儿胆子小,德妃提早宣她进宫,她晚上怕是连觉都睡不好。 且现在天寒地冻,德妃是心疼她的人,这种天气也不会让她入宫。 总是玖儿玖儿的念着,楚珵只觉得抓心挠肺的想她。 多想看看她呀。 但是还不能,她现在还不是他的妻子,他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好。 除夕那天,上午晴了半日,过了中午又开始下雪。 梅山别院的后花园中。 喜儿和小冬花各自为营,打着雪仗。 小冬花哪里是喜儿的对手,很快就被她按在雪地里埋了起来。 亭子里的金玖给小冬花远程指导,“小冬花快起来,你对着她脸砸呀,再向上扔一点,哎呀可惜了。” 即便是金玖的战术,加上小冬花的身手,照样不是喜儿的对手。 金玖就埋头吃个香菇的功夫,小冬花又被埋起来了。 “好了好了,不要玩了。”赵婶出去把两个人拎了回来,“小姐你也少吃些,过会儿的晚饭还吃不吃的下?” 金玖面前摆着一个锅子,里面煮着各种菇类和肉丸。 她从半个时辰前吃起,到现在已经把自己吃撑了。 喜儿和小冬花原是跟她一起吃的,结果两人吃到后面就去玩雪了。 金玖站了起来,“我得消消食。喜儿你跟小冬花都去换身衣服。” 喜儿听了话正牵着小冬花往外走呢,拱门处却走进来一个老人家。 小冬花看亲是谁后,亲亲热热的扑过去,“奶奶,你可算来啦。” 老人家在这里到底还是拘谨的,牵着小冬花过来跟金玖行了礼,“多谢小姐派人接我上来。” 金玖说:“老人家不必客气。” 赵婶过去把老人扶了起来,“你上来想必也走累了,快叫小冬花带你去房里歇着,香兰还有的忙,等她闲下来,你们一家也热热闹闹过个年。” 小冬花牵住老人家的手,“奶奶,我先带你去看小狗,小姐准我养小狗了,可好看……” 看着她们走过了拱门,金玖才收回视线。 她此生只想一直过这种日子。 与此同时,京城一处小巷中,金彦见过朋友后从这里抄近道回侯府。 忽然在路上看见一户人家开着门,一个小女孩孤单单的坐在院子里。 要放平常,金彦根本不会管,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竟然管了回闲事,“小姑娘,你家父母呢?” 第47章 除夕夜 那小姑娘茫然的看向面前多出来的陌生人。 金彦又问:“你娘呢?” “我娘……没了。”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金彦一瞬间就想到了梅山上的金玖。 “那你爹呢?” “我爹出去喝酒还没回来,我在等他。” 金彦心痛无比,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金玖是不是也这样等在梅山?她是不是也等着父亲去看她? 金彦眼眶微热,差点失态的哭出来,从荷包里抓出一些散碎银两全部塞在小孩手中,“这是给你的压岁钱,你自己收着去买些零嘴吃。” 小姑娘收到钱,莫名的看向他,这人好奇怪啊。 金彦急匆匆的走了,他不忍心看下去。 回到侯府,里头热闹非凡。 到处挂着灯孔和彩缎,往里面走,隐约还能听到柳氏的笑声。 有下人跑过来说:“世子爷,侯爷和夫人在正堂等着您呢,等会儿就要祭祖了。” 金彦随着他过去,就看到正厅里柳氏和父亲端坐主位,下首分别坐着金文悦和柳芸,许久不见的二弟金守贞也站在里面。 金守贞见到他来,立刻朝他行了个礼,“大哥。” 看到金守贞,金彦又想到金玖的话了。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母亲在时,二哥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那位继母当家后,二哥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你最近怎么样?”金彦打量着他,似乎比之前又清瘦了不少。 “还是跟以前一样。”显然他这个二弟不愿跟他多说。 “好了,既然人齐了就过去。”永顺侯站起来朝外走。 柳氏落后一步跟柳芸打了声招呼,“芸儿,你现在这里等一下,我们祭拜完就过来了。” “姑母放心去。”柳芸说完后,又偷摸看了一眼门边上的金彦。 此刻的金彦正和金守贞站在一起。 同是侯府的公子,世子高大,另外那个二公子却瘦弱的很,到底世子就是世子。 柳芸脸颊发热,不免想到一些话本上的内容。 万幸没人看到,此刻侯府的主子们已经到了祠堂。 永顺侯领着妻子和孩子上香叩拜。 金彦举着香跪在蒲团上,无意中扫了一眼案台上的几列牌位。 猛然想到,这上面没有他亲生母亲的牌位。 他的亲妹妹今日也没能回来祭祖。 和他一同跪在这里的,是他的后母以及后母的女儿。 金彦羞愧无比,原来这些年,他和别人成了一家人,却让金玖就那样茫然的等在了梅山。 她一定是想回来的。 就像那个小姑娘一样,曾经也坐在门边等着他和父亲过去的。 看着金文悦挽着柳氏的手走出祠堂,金彦跟在后面忍不住设想: 假如母亲没有死,假如她和金玖就住在侯府,那她们是不是也会挽着手走从他面前走过。 “大哥,您这么了?”金守贞见他站在门口久久不动,只好过去问了一声。 他不想多事,只是金彦就站在门口,而他不巧的站在了金彦身后,就这样绕过去不管,保不准要怪他无礼。 金彦没说自己怎么了,反而跟金守贞说,“你那里缺少什么就跟我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跟我客气,要是找不到我,让你的下人找有福也是一样的。” 金彦说完就从怀里抽出了两张银票,这是他从府里支出来,准备过年期间应酬用的。 现在塞给了金守贞,“你先拿去用。” 金守贞一脸见鬼的表情。 等金彦离开后他唰的一下回过头,看向了香案之后的那些牌位,他刚才跟祖宗许的愿这么快就实现了? 回趟正厅,柳芸热情的迎上金彦,“世子一定是冻坏了,这暖炉您拿着暖暖手。” 金彦刚想拒绝,就听到身后金守贞的脚步身,想着他那么清瘦一定怕冷,于是就接过递给了金守贞,“你拿着捂捂手。” 金守贞又是一副见了那什么的表情。 世子今日是被门夹了脑袋吗?居然他这个庶子有如此的好脸色。 柳芸那表情比金守贞还要精彩,她不甘又不敢表现出来。 内心可惜自己的爱意被一个她看不上眼的男人抢了去。 主座上柳氏跟永顺侯说着什么,两人神情轻松。 “父亲。”金文悦打断了上座二人的谈话,“今日就是除夕了,父亲可有打探到那位公子的身份?” 她说话的时候放轻了声音,明明是一个恬不知耻的问题,被她一问,倒是显得那公子对侯府有多大的恩惠,侯府必须要赶着去报恩了。 “说来也奇怪。”侯爷提到这件事就开始皱眉了,“我跟好友打听过,这满京城的勋贵豪门里,都找不到你们说的那个人。” “怎么可能呢?”金文悦急了一下,又很快调整语调,“听他的口音,就是京城人士啊。” 永顺侯说:“那可能是不常出来走动的,我那些老友也就不知道了。这事还得让彦儿去办,那人跟他差不多年纪,他在朋友堆里好打听。” 这事哪里需要永顺侯提醒,金玖早前就出去问过。 金彦说:“我也出去打听过,只是都不相符。 有骑白马的,但是年纪跟母亲说的对不上,年纪对的上的倒是有几个,可都是成了婚了。” 提到成婚二字,永顺侯才反应过来,“你说的那个人还真是年纪稍大了,怕是已经成了婚,便是找到……” 永顺侯本想说,便是找到,跟文悦也成不了。 可又想到,一开始就没人说,找这个人是给文悦找夫婿,“就算是找到,也只能谢谢他了。” 金文悦的心往下一落,可想着那人的摸样,她还是不愿意放手,“还是得把人找到才好,说要道谢的,哪里就能这样算了呢。” 金文悦心里想的却是,那人的正妻要是不如她的话,她照旧可以争一争。 “好,那就叫彦儿再接着打听。”永顺侯挥手,“摆饭。” 差不多的时间。 梅山别院中,金玖也正吃着饭。 这是她和喜儿两个人的年夜饭,人虽然少,金玖却不觉得冷清。 “小姐,等会儿我给您放个烟火看看。” 第48章 送糕点 喜儿正说着今年买了多少烟火鞭炮,外面就传来赵小山的声音。 他没有进内院,而是在外直接喊,“小姐,外面有人来送礼。” 喜儿立刻站了起来,“小姐我出去看看。” 她兴冲冲跑出去,“哥,谁来送礼的?送的啥呀?” “你怎么就出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小山说,“是上次来送玉佩的那位,手上拎着一个食盒,说是给小姐送点心。” “点心?”喜儿觉得奇怪,“为什么要送点心过来?” “这我哪知道。”小山说,“要不你再去问问小姐要不要收?” “不必问了。”喜儿提起裙子朝前走,“我跟你去回一声,小姐说过,那人给的任何东西都不收的。” “有这事,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不是忘了嘛。” 赵小山关照自家妹子,“下次你可记好了,小姐再有这种吩咐,可一定要关照到位,否则坏了小姐的打算,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兄妹俩说着话向门口走去。 还没靠近,就看到护院头领靠在门边上和那人攀谈,“你就说说呗,一个月多少银两啊?” “这位兄弟,给皇家做事,哪里能用银两计较。”成文表面沉稳,实则内心极为无语。 就五皇子那个人,跟着他不往里搭银子就不错了,前段时间在别院借给他的银子,他到今天没还呢。 头领点头,“也是,你们这身份出去多风光啊,也不在乎那十两二十两的银子。” 成文:在乎啊!相当在乎! 成文只希望赶快来个人,让他结束这个扎心的话题,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一个穿嫩黄袄子的小丫头,神气的朝这边走过来。 那小姑娘头上带着两只绒花,脖子上挂着金项圈。 若不是之前就见过,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 那小丫头到他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见过大人,大人富乐安康。” “安康。”成文以为她是出来接点心的,就把食盒往前递了递。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向来不收礼。”喜儿一本正经说瞎话,“多谢大人心意,还请大人回。” “是五皇子派我送来的。”成文没想到,他一个靠武功吃饭的人,有一天还得琢磨怎么说话,“之前送来玉佩小姐没有收,这次五皇子特意叫御膳房做了点心。 听说小姐最爱吃红枣奶糕,请小姐务必收下,这是五皇子的心意。” “从哪儿听说我家小姐爱吃红枣奶糕了?”喜儿皱眉道:“我家小姐最不喜欢吃糕点,红枣糕更沾都不沾。” 喜儿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言语太过随便,赶紧正色补充道:“我家小姐一直说,搭救五皇子是她的本分,若是收了谢礼,便是她不知分寸了。” 不等成文开口,喜儿紧跟着又说:“大人请回,天黑路滑,小心脚下。” 眼看着大门在眼前一点点合上,成文只好拎着食盒回头。 他走到暗处,跟树后的人回禀道:“主子,人家不收。” 楚珵瞪他,“你看你办点事,送个糕点都送不出去。” 成文无语,“是您自己没打听好,人家金小姐压根不爱吃糕点。” “什么?”楚珵一时愣住了。 不对啊,他分明记得玖儿是喜欢糕点的,她的卧房里总是摆着糕点果盘,甚至有时早起就会吃。 楚珵说:“这都听不出来,人家不愿意收随意扯的借口。” “属下看着可不像借口。”成文还非得跟五皇子掰扯掰扯,“人丫鬟说的是,金小姐最不爱吃糕点,红枣糕沾都不沾,哪有人用这种话做借口的。” 成文还以为自己这话说完,主子绝对要揍他了。 结果主子根本就没动,只靠在树上,侧头看着别院的大门。 “主子,您为何不自己送过去?”成文不解,主子这是明晃晃的思春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跟人家小姐说呢? “我若上门,就是强迫她收下。”楚珵说,“我不想那样做。” 别院内,喜儿关上门就回了金玖那边,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说了。 “做得好!”金玖夸道:“以后他要还来,你照样给拒了。” 这天晚上,可不止楚珵一个人想给金玖送东西。 京城永顺侯府,正吃着团圆饭。 众人围坐一桌,热热闹闹的吃着菜,柳芸仍旧是不顾规矩坐在了金彦旁边。 她说笑间站起身来给众人都盛了一碗莲藕汤,先是递给了主座上的永顺侯,接着便是柳氏,一个个轮过去。 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金彦喝下她亲手盛的汤。 金彦看着面前的莲藕汤,忽然会议起儿时的记忆。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 他跟在母亲身边,恍惚间听见母亲和身边的下人说话,谈话间提到了莲藕汤,那下人说‘夫人最喜欢喝莲藕汤了。’ 金彦心绪万千的抚上面前的小汤碗,心里想着,这就是母亲最喜欢的汤了。 旁边的柳芸看到他的动作,脸颊再次红了,世子对她也是有些喜欢的。 金彦其实压根没注意到柳芸。 他甚至不知道这碗汤是谁放他面前的。 他只是在想,母亲喜欢的东西,金玖喜不喜欢?她今晚喝了莲藕汤吗? 这团圆桌上少了他的亲妹,如何能算是团圆饭? “父亲。”金彦开口打断了永顺侯的笑声,“今晚是团圆夜,我敬您一杯。” 永顺侯一听是这话,端起酒杯笑眯眯的喝了。 还没等他那口酒咽下去,金彦就继续道:“只是今晚梅山之上,咱们还落下一个亲人。” 梅山那两个字直接让永顺侯呛到了,他以帕掩面咳嗽了好几声。 永顺侯平复下来后就怪他,“你好好的提那里做什么?” “父亲,正是应为您我才提梅山。”金彦当初能哄他认为生病是中邪,今天也没打算好好的跟他讲道理,而是走到永顺侯旁边,压低了声音,“咱们已然冒犯了,恐怕不能就这样揭过去。” 永顺侯果然上了当,“那你说怎么办?”他同样压低了声音。 旁边的柳氏面上镇定,心里却急切的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耳语什么。 第49章 搬出去住 “怎么样也要表表心意啊,要不然恐来年运道不利。”金彦说。 “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永顺侯一时之间又为难起来,“可你说该怎么表?” “就算不能把金玖接回来,也该送些东西过去。” “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这府里有的,你看看哪些合适就都拿过去。”永顺侯说,“我看这样还不够,不如你亲自送过去,再到你娘面前磕几个头,帮父亲说和说和。” 永顺侯见金彦没有立刻答应,就以为他也怕梅山,便说:“你是你娘的亲儿子,她不会害你的,你这次诚心的去给她磕头,她才能原谅我们啊。” 金彦本就想去梅山一趟,便点了头,“好,我去一趟。” 永顺侯拍了拍金彦的肩膀,一副欣慰的摸样。 柳氏早就握紧了酒杯,这父子两人,不顾旁人,就在桌边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就坐在旁边,隐约间能够听到什么梅山、磕头。 那破山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她不过是去了一趟,回来就被侯爷动用了家法。 那贱人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来害她! 等旁边的两人终于分开,柳氏收拾了心情看向永顺侯,满脸笑意的打趣:“侯爷这是跟世子说什么呢?我们这些人还听不得了。” 永顺侯压根不回应她这句话,只是一抬手,“接着吃。” 柳氏的表情差点绷不住,为什么每次只要挨到那个贱人,她就看不透侯爷了? 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还能让侯爷记着。 好好的年夜饭,柳氏憋了一肚子气,哪里还吃得下? 只是不久前才惹了永顺侯生气,她现在还不能顺着性子来。 坐在末席的金守贞觉得好笑,心里暗说,柳氏你也有今天。 礼部尚书府。 周家人口众多,又是守礼的人家,所以男女分席而坐,中间还用屏风隔开。 周郝雨跟着她的伯母就坐。 这一桌上,除了她,都是伯父的女儿,她显的格格不入。 加上伯母时不时扫来的视线,周郝雨这一餐吃的实在难受。 终于熬到晚饭结束,周郝雨早早退席,带着嬷嬷到了伯父的书房外等着。 她知道伯父醉心公务,就算是大年夜,也必然要把公务处理妥善的。 果然,小半个时辰后,礼部尚书就带着贴身的随侍过来了。 “小雨?”礼部尚书远远的辨认出周郝雨,“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侄女想跟伯父说件事。”周郝雨的脸色冻的有些发白。 礼部尚书跟随侍说:“快去开门。” “为何不进去等我?”礼部尚书也注意到她的脸色,“真是胡闹,你在这里站了多久?快去给小姐拿个暖炉过来。” “伯父不必忙了,我说完就走。”周郝雨说,“多谢伯父一直以来的照顾,若没有伯父,我恐怕没有如此安宁的日子。” 礼部尚书觉得她太见外了,“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呀,你是我弟弟唯一的孩子,我关照你不是应该的么。” “伯父,我今日过来,是有个请求。” “你直说便是。”礼部尚书指了一下端着热茶进来的随侍,“给小姐端过去。” “我母亲在京郊有个庄子,我想搬过去住。” 礼部尚书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他蹙眉问:“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周郝雨解释:“没有,伯父,我只是想寻一处安静的地方。” “小雨,伯伯知道你心里难过,也不喜欢身边嘈杂,但是你没必要住出去。”礼部尚书说,“哪里不好,让别人改了就是,你安心住着。” “那就太添麻烦了。” “怎么是添麻烦?这本来就是你的家。这宅子你父亲也是有继承的,你住的是你父亲的产业,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叫下人们改了,你有权这样做。” 周郝雨心中感动,却清楚,她若是的这样做,伯母对她只会更有意见。 “伯父,我想住出去,并不是这里不好,只不过是我在乡下住惯了,住到庄子里更加自在些。” 礼部尚书重重的叹了口气,“孩子啊,你总有你的想法。可再过不久,你就要跟永顺侯府的世子成婚了,这个关头住在庄子里,算怎么回事呢?世子会怎么想呢?” “伯父不必担心,永顺侯府恐怕早已没了和我结亲的想法。”周郝雨平淡道:“等那边断了亲,我也不在再嫁人,只在庄子里修习佛法,为我父母念经祷告,了此一生,便是我的命了。” “你这个孩子啊……”礼部尚书靠在书桌旁,“你说这话,不是在剜我的肉吗,你年纪轻轻怎么想的如此悲观? 永顺侯府也没说要退亲啊,你何必这样想? 等我找个时间,去和永顺侯说说你们的亲事。” “伯父。”周郝雨赶紧打住他的思路,“我不是这个意思,无论永顺侯府如何,我都想住出去。” 礼部尚书颓然坐下,“好,你要住在哪里,我先派人给你收拾好。” 他知道这府中,必然有她住不下去的理由。 那理由想也不用想,定然与他的夫人有关。 “多谢伯父。”周郝雨对着他行了个礼,“侄女告辞了。” 礼部尚书难得的没有心思办公,他在书房转悠了好几圈回了卧房。 “哟,今天回来的早啊。”他夫人看到他还有些意外,“我还想说,等会儿给你送汤去呢。” 礼部尚书坐到床边,无力道:“刚才小雨去找我了。” 尚书夫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去找你了?大晚上的她去找你干什么?” 礼部尚书看向面前的夫人,“她是我侄女,自从我兄弟去世后,我把她当女儿看待,她去找我干什么?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那……”尚书夫人气势立刻弱了下去,“我就随口一问,她去找你有什么事啊?” “她要搬出去住。” “切。”尚书夫人笑着晃了一下头,“她倒是会找事,她要是搬出去,别人还指不定以为我多刻薄她呢。” “你没有吗?”礼部尚书沉声道:“你跟孩子们说的那些话,当我没听到吗?” 第50章 大年初一 “我说什么了?”尚书夫人先是抵赖,随后见抵赖不过,索性坦白,“我说她克亲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她父母难道不是被她克死的?” 礼部尚书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夫人。 尚书夫人忍不了了,“你居然这样看我。”她哭道:“我跟你几十年,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这样看我,你有什么良心啊。” “我只是看了你一眼,你就委屈成这样,可你对小雨做了什么?”尚书说,“你好好想想。往后就让小雨搬出去住,你既然怕她克你,就不要到她面前去。” “随便你,当我愿意管她呢!” 转过夜就是大年初一。 金玖被炮仗吵醒。 喜儿不在房里,估计去练拳了。 她自己起来穿衣洗漱,顺着别院里的游廊走到母亲生前住的房间。 房间里虽久不住人,但赵婶常常打扫。 里头跟她母亲在时差不多,不过是少了她活生生的母亲,多了一尊灵位。 金玖跟往常一样,仔细擦拭过灵位后,上了一炷香。 “母亲,您到江南去过吗?”金玖说,“最多在等一两年,我就可以带您到各地去看看了。” “小姐今天起得真早。”赵婶端着一盆水进来。 自从喜儿能自己伺候金玖之后,赵婶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变成了打扫这间屋子。 除非是她生病,否则没有一日落下过。 “大年初一嘛!”金玖说,“新年新气象,该早些起。” 这日早饭后,院里的人轮流到金玖面前请了安,金玖手边摆着红包,来一个给一个。 香兰嫂的婆婆也得了一个。 老人家不好意思要,“我一个老家伙,哪里能要小姐的红包。” “怎么不能呢?快收下,不是很多,不过是图个吉利。”金玖说,“虽说过了年,可天气还冷着,老人家不如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不了不了,怎么好再打扰呢。” 她是一个太识趣的老人家,做事有她自己的章法。 金玖就不再劝了。 派护院带上东西,趁着中午天气暖和时,送她回去了。 小冬花很是不舍,一直追着送到半山腰。 护院干脆把小冬花背了起来,“走,送你奶奶回家,我再把你带上来。” 正要继续往前走呢,就看到山脚下有人骑马上来。 打头的人护卫认识。 就是前不久来过,自称是永顺侯世子的那位。 “这人怎么又来了?”护卫心说,不会想搞什么事?现在别院门口就四个护卫,这小子别憋什么坏心思。 “小冬花,看来你今天不能送你奶奶回去了。”护院把小冬花放下来,“你看见那人没有,那可不是什么好人,上回就在门口骂咱小姐来着。” “啊?”小冬花从没跟金彦碰上面,所以不认识他。 “你现在赶紧回去,跟你小山哥说一声,让他多叫些兄弟回来。” “嗯!我这就去。”小冬花匆匆抱了一下她奶奶,“奶奶,我过两天再回去看你。” 说完后,小冬花撒腿就跑,别看她年纪小,跑起来是真的快。 等金彦带着有福来到别院门口时,赵小山已经带着十来个护院拦着门了。 “你又来做什么!” 金彦还没下马,赵小山就开始怒音攻击了。 这要对上以前的金彦,他绝对不能容下如此无礼的下人。 但现在,他内心总觉得对梅山有所亏欠,尽管被吼了,却不觉得生气。 “我找你们小姐说几句话。” 金彦这讲道理的摸样,倒是叫小山愣住了。 这人怎么了?改性了? 金彦见这排人都傻站着,又提醒了一句,“你们快去通传一声,你们小姐要不要见我,总得问过她的意思。” 赵小山狐疑的打量他,侧身跟护院说:“你们在这里看着,我进去禀告小姐。” “放心去,有我们盯着出不了事。” 赵小山闪进门,快步跑到书房外,“小姐,世子又来了,说要见您一面,要不要放他进来?” 书房内,金玖放下毛笔,觉得这里头透着一股怪异劲。 按说之前柳氏和金文悦在她这里被打成那样,她们回去后,侯府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没有反应便罢了,怎么今天忽然上门了? 难不成特意选了大年初一来寻她的晦气? 不管如何,金玖不怕他们。 “小姐,咱们还是别见了。”喜儿说,“您上次让护院打了那个继室,世子别是来给她们出气的。” 金玖站起身,笑道“若真是这样,那我可得给护院们加红包了。” 新年第一天就开工,可不得再包个大大的红包。 来到门口,金玖问赵小山,“他带了多少人?” “就一个。”小山低头回答,“看摸样,像是前一次来过咱这儿的长随。” “让他们进来。”金玖带着喜儿来到正厅,才坐下一会儿,赵小山和几位护院就带着金彦进来了。 说是带进来,倒更像押送。 金玖觉得好笑又解气,可当她的视线落在金彦脸上时,就笑不出来了。 “又来做什么?给你的好母亲好妹妹出气吗?” 听到这话,金彦很是受伤,为了她,他在父亲面前做了许多遮掩。 可金玖居然这样跟他说话,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仇人。 “你都不叫我一声哥哥吗?” 也罢,前面这些人都让她一个人孤单过来了,这也是他该受的。 金玖冷笑,这人是前一天吃坏脑子了吗? 还叫他哥哥,上辈子她倒是叫过,可他也没稀罕呐。 他的妹妹又不止她一个,不缺这一声。 “到底有什么事,直说。”金玖不想为他耽误时间,她手边还有事要做。 金彦示意有福上前,“这次过来,是给你送些东西。” 正巧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婶听到消息赶到了正厅。 金彦打开有福手里的盒子,“这是我在府上选的几块玉佩,成色都不错,算是我送你的新年礼。”金彦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你就收下。” 金玖仔细打量金彦的表情,绝不相信他有这样好心。 保不齐那玉佩上下了什么药。 第51章 母亲的陪嫁 她远远一看,最中间的那块白色暖玉有些眼熟,似乎在金文悦身上见过。 “是你送给我的,还是你的母亲和妹妹要给我的?”金玖问。 金彦哪里能知道金玖在想什么。 这些玉佩是他从库房好不容易选出来的,觉得她可能会喜欢的东西,“当然是我送给你的。” 赵婶认出的那几块玉佩,在金玖耳边低声道:“小姐,我看着像是夫人以前的陪嫁。” “你确定吗?”金玖看向赵婶。 “夫人出嫁时,有一位闺中好友送了夫人十二枚玉,夫人将其中五枚做成了玉佩,我还记得图案全是刻的梅花。”赵婶说完后,走到金彦面前。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回复金玖,“确实是夫人的陪嫁,世子不知情,拿来送给小姐,倒是机缘巧合了。” 巧合?金玖心中气愤,上辈子那块玉可是戴在金文悦身上的。 她抢了她母亲的嫁妆,居然还好意思到她面前晃悠。 金彦见她们小声议论,金玖身边的妇人又过来查看这玉佩,猜想,莫不是这玉佩上有什么忌讳他没看出来? “这玉佩怎么了?”金彦问。 金玖又问他,“你这玉佩从那里那的?” “不是说了嘛,从库房拿的。” “真是从库房拿的?”金玖再三确认。 金彦彻底迷糊了,“这玉到底有什么问题?” “这是母亲的陪嫁,为什么会在库房?”金玖说,“母亲离府后,她的嫁妆为什么没有封存?” 金彦一震,“怎么会是母亲的嫁妆?”他一直以为,母亲的嫁妆已经被带到了梅山。 赵婶说:“世子,的确是的,老奴曾亲眼见过,是夫人的好友送的添妆。” 金彦这才注意看她,想起来这人是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 母亲的事,她必然是知道的。 “夫人当年出来的急,就只从候府带了一个锦盒出来,其余的嫁妆都留在了侯府。”赵婶说,“按理,夫人离世后,这些嫁妆都是该封存起来的。 等他日小姐出嫁,这嫁妆要分成两份,小姐再走一份,剩下的才是世子您的。” 金彦盯着玉佩皱紧了眉头。 若真是母亲的嫁妆,为什么会摆在库房里,随意让别人取用? 柳氏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她是天生不知该怎么处置,还是她故意挪用母亲的嫁妆? 金玖见他纠结的摸样,实在看不上眼,“你要是不信,干脆回府去查查母亲当年的嫁妆册子。” 金玖上辈子没能拿回母亲的嫁妆。 实在是她的遗憾。 但当年赵婶不在身边,她看着文悦的嫁妆一台接着一台的出门,却不知道那里面混了母亲的东西。 等到她跟楚珵成婚时,她才想起清点母亲嫁妆的事。 可那时候被各方拦着,她还没来得及清点,就被嫁了出去。 之后再想插手侯府的事情,简直难于登天。 现在她有机会了。 必须要在离开这里之前,把母亲的东西收好。 “不必查看,我信你。”金彦说,“母亲的嫁妆随意摆在库房,必然是府中的内务出了问题,柳氏失职是肯定的。” “世子,您在府中,这事您还是查清楚为好。”涉及到金玖母亲的嫁妆,赵婶心里相当着急,“到底只有这些玉佩在外面,还是其他的东西也在外面。” 金彦点头,“我回去就查。” 他这番作态倒叫金玖意外。 这人吃错药了吗? 若是以前,金玖这边跟他说的话,他根本不会相信。 反正在他心中,柳氏才是他最好的母亲,她无论如何不会有什么错处。 怎么现在竟直呼她柳氏,这话哪里能是他说出来的? 上辈子金玖只是不想吃大厨房送去的饭菜,就被他说成不尊长辈、惹是生非。 如今他说的话,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顺了柳氏的阴谋,要来谋害她呢? 扪心自问,金玖无法相信他。 所以她只是看着,并不搭金彦的话茬。 金彦站在厅堂当中,略觉尴尬,“我……那这玉佩还是留在这里,我就回去了。” 金彦眼巴巴的看着金玖,就指望金玖听见这话,让他留下来喝杯茶,就算没茶,多说几句话也好。 结果,金玖惜字如金,直接端起她身旁的茶盏,“慢走不送。” 金彦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唉声叹气。 他从不曾和金玖相处过,想要和金玖熟悉起来,看来要花费一些时间。 永顺侯府。 在金彦到梅山的时候,金文悦正往侯府外院走去。 她打算去找金彦。 走到金彦房门口才知道他出去了,“哥哥可曾说过去了哪里?” “似乎是去了梅山。”这下人有意巴结金文悦,当即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世子爷去给梅山送了些东西过去。” “哼!”金文悦当即发出一声冷哼,心说到底他们才是亲兄妹,她让他找人他不上心,却去给梅山送东西了。 白眼狼!枉费她和母亲对他那么好。 “知道他拿过去的都是什么东西吗?”金文悦问。 “小人看了,是三块玉佩。”下人补充,“就是中间库房的架子上拿的。” “什么!”金文悦打算取来用的玉佩,就放在那个架子上,难道说,他拿了她的东西去送人了?“真是荒唐,珠儿你去库房看看。” “是。” 等珠儿走后,金文悦直接到了柳氏那边等消息。 她一进去,就看到柳芸也坐在里面。 “你来这里做什么?”金文悦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柳芸不计较她的语气,淡笑着说:“我是来跟姑母辞行的。” “芸儿,刚才姑母就跟你说了,现在天不好,你还是在侯府多住些日子。”柳氏劝道。 实际上,柳芸要走本就是借口。 她不过是在刺探柳氏的意思。 如果柳氏真的想把她跟世子配做一对,那她提出告辞,柳氏肯定要留她。 也就能给柳氏提个醒,让她抓紧把亲事定下来。 柳芸说:“可是我离家已有一些时日,爹娘怕是要担心了。” “不如你写封信派人回去,如今这天气,你爹娘也不会催你回去的。”柳氏想要掌控侯府,柳芸这里是极关键的一步。 第52章 克亲 侯府将来是金彦继承,虽说轮到他时,侯府就得降成伯府。 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无论是侯府还是伯府,都不是她以前的身份可以攀上的。 走到如今这一步,属实是她的运气。 现如今侯爷当家,她是当家主母,可要等到金彦当家,他那未婚妻嫁进来,她在这家里说的话还算数吗? 她们那些小姐自持身份尊贵,打心眼里不知如何瞧不起她。 所以,那未婚妻不能要,最妥善的办法,便是让柳芸嫁给金彦。 柳芸站起身,“那侄女这就去写信。” 说完对着柳氏略一欠身就走了。 金文悦不关心柳芸是走是留,她只在乎自己的事。 “母亲,我听人说他送了几块玉去梅山了。” “不过是几块玉。”柳氏不在乎,颜氏当年的嫁妆都在她手里,不过是少了几块玉,算得上什么事。 就在这时候,金文悦身边的丫鬟珠儿进来了。 “见过夫人小姐,奴婢去库房看过了,小姐之前选出来的那块玉佩没了,问过管事,是世子拿走的。” “母亲你听啊。”金文悦抓狂,“他居然拿我的东西送给那贱人!” 柳氏没有说话,淡淡的扫了一眼珠儿。 珠儿反应过来,默默退了下去。 柳氏这才开口,“你自己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回院里去?留在那里被人拿了,能怪谁?” “我听管事的说,那玉佩有一套,才让他找齐了送到我屋里去的。” “行了,几块玉佩值得计较什么。”柳氏说,“将来你嫁得好人家,想要什么样的玉佩没有。” 提到这个,金文悦就想起了那个骑白马的人,“母亲,爹爹到底认真找了吗?分明是京城人士,怎么他们就是找不到呢。” “你急什么。”柳氏不急不慢道:“既然在京中,迟早都能找到。再说,这世上又不只有他一个世家子弟。” “我也不想急,可我今年已经十七了,京城这般大年纪的,许多都成亲了。”金文悦委屈,怎么就她跳不上合适的夫婿呢? 好不容看到一个,回京来还找不到他的人。 “十七又如何?”柳氏说,“当年,我也是十八岁遇见你爹爹的。若我早就想着出嫁,如何能有这么好的身份。 因缘这事,虽然好好筹谋,但也要等待机缘。 像你这样着急,哪里有用呢?” 金彦回到侯府,已经很晚了。 永顺侯和柳氏已经歇下。 他本不欲惊动任何人,可他没想到,半道上居然遇上了柳氏的侄女。 柳芸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见过世子。” 金彦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还在外院?” “芸儿在等世子。”柳芸对柳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柳氏那套,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金彦,柔声道:“听说世子出门了,芸儿不放心,看到世子回府才能安心休息。” 金彦心里生出一股厌恶。 面前这人矫揉造作的劲,实在让他不舒服。 “好了,现在我也回来了,那你就去休息。”金彦绕开她迈步向前,却又转过头说了一句,“你从小地方来的所以不知道,侯府晚上内外院是会落锁的,你最好不要随意走动。” 看着金彦走远的背阴,柳芸气的直跺脚。 这什么人啊! 她一片真心,他却警告她不要随意走动?还说她是小地方出来的,哪里是个正常男人说的话。 “小姐。”等到金彦走远,藏在暗处的丫鬟才走出来。“小姐不必生气,世子也是怕您被关在外院,所以才这样说。” “真的?”柳芸半信半疑,转念一回想金彦刚才说的话句话,还真有这种可能。 “哼,我就知道。”柳芸绕着手里的帕子,“他不过是不会说话,对我还是上心的。” 金彦一晚上没睡踏实,第二天一早就醒了。 他想去找府里的管事,问他要当年母亲的嫁妆册子。 只是还没等他找到管事,就被府中的下人通知,早饭好,侯爷等着他吃早饭呢。 这可真是见了鬼。 他父亲什么时候起的这么早过。 其中原因,还要说回昨天晚上。 昨晚,永顺侯歇在柳氏屋内。 两人一番亲热后,柳氏拥着永顺侯,说到了府中孩子们的亲事。 永顺侯想的很简单,“彦儿有他母亲定下的婚约,守贞是庶子,自然是考取功名后再去想婚事,至于文悦,自有你操心。都不必我烦恼。” 柳氏埋头在他怀中白了一眼,都把事情推给被人,自然是不要你操心。 “可说是呢。”柳氏笑盈盈道:“我们侯爷生来就是享福的命,何须为这些琐事操心。” 永顺侯随意点头,看样子随时就要睡过去。 “听说世子的未婚妻回来了。”柳氏装作才想起办,提起这事。 “是啊。”永顺侯的手指慵懒的绕着柳氏的头发,“她父母丧期都已过,是时候回京了。” “这周小姐,还真是……”柳氏卖关子的停在这里。 “真是什么?”永顺侯果然咬钩。 “真是身世凄苦啊。”柳氏装作同情般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周小姐似乎小时候跟着祖母生活,没多久祖母就病故了,再之后就跟着父母,之后父母也……” 永顺侯听出不对味来了,这周小姐跟谁谁死啊。 周小姐似乎是克亲的命格啊,怎么他以前没发现这事。 柳氏低声道:“我也是听王夫人说的,似乎京中有不少人都说周小姐命硬,会克身边的亲人。这万一娶回来……妾身是不在乎的。 只是,妾身还是觉得,世子和周小姐是不是再去合一回八字,世子也好放心啊。” 柳氏说的这话,恰好是永顺侯最关心的。 可不要娶一个克他的人回来,“还是你想的周道,明日我就去找人合他们的八字。” 柳氏知道说的话有用了,可她并没有就此打住。 虽说合八字的结果也好操作,但总要买通人手,万一不小心就会留下把柄,所以她还得再加把劲。 “听说,周小姐现在已经不住在尚书府了。似乎是尚书夫人忌讳,只能搬出去住。”柳氏假装好心,“是不是该叫世子过去看看?” 第53章 解除婚约 “看看?!”永顺侯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有婚约,何至于去看。” 永顺侯说完后,就觉得这婚约还是不要的好。 连她自己的家人都要把她赶出去,没道理他们侯府还把这种丧门星迎进来。 永顺侯越想越觉得,这婚约还是废除的好。 他就想这事,想的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早起来,让人把金彦叫了过去。 金彦进到饭厅,早饭已经摆好,桌旁只有他父亲和柳氏。 问安过后,金彦才落座,“妹妹没来么?” 柳氏起身给金彦盛了一碗粥,“文悦她们今天在自己房里吃,你父亲要跟你说些事。” 金彦心里还记着他母亲的嫁妆册子呢,想着听完了父亲的事,干脆问父亲要拿册子,省的他去找管事,管事还要问过父亲才能给他。 “跟你有婚约的那个周小姐回京了,你可知道?”永顺侯问。 金彦从不曾注意过,倒是意外,“她何时回京的?” “你不知道最好。”永顺侯说,“她才回京没多久,就被赶出尚书府了,看来她克亲的传闻是真的。 她自家人都避如祸水。你往后还是不要再跟她来往。” 这话说的金彦莫名其妙。 他此前也没跟周家小姐往来过啊,他们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江南,如何往来? 再者说,他金彦自认是一个守礼的君子,两人虽有婚约,可到底没有成婚,如何敢有什么私下往来。 “父亲的意思是,我与周小姐的婚约作废?”金彦从未见过周小姐,只是一直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罢了,如今说要作废,他倒也没有什么想法。 作废就作废,他也忌惮这种传闻。 娶谁不是娶。 永顺侯点头:“你想办法带些东西去礼部尚书府上,跟她大伯说清楚。” 金彦可不是傻子,解除婚约是多重要的事,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节,尚书怎么肯退,到时候还不知要怎么为难他。 “父亲,这事还得您去说。”金彦说,“我说的话,在他面前肯定是不作数的。” “是啊,侯爷。”柳氏见目的达到,跟在一旁劝说,“世子毕竟是小辈,就算去说了,尚书府的人也不会当回事,还得是侯爷您出马,他们才会听啊。” 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永顺侯就有些犹豫了。 这事情难办,他真去说了,说不定被礼部尚书用扫把赶出来。 可再为难都要去办,这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 “好,那就我去。” 吃过早饭,永顺侯带上东西就出门了,马车在尚书府门口绕了三圈,他还是没敢进去。 “侯爷,咱还绕回去吗?”赶车的随从问道。 永顺侯所在车厢里没有说话。 他不敢去面对礼部尚书,可也不想自己被害了性命。 最终叫他想出个绝妙的好主意,他拖着不就行了! 他叫彦儿拖着不成婚,过段时间尚书府肯定比他着急。 等到他们找上门,他再借口不知道什么婚约,反正这婚是当初颜氏定下的,他装作不知道就行。 打定了主意,永顺侯心里好受多了,“不绕了,回府,本侯要回去睡觉。” 梅山别院。 金玖带着面纱坐在书房,书房下手座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她手下果品铺的掌柜,海大星。 “海掌柜,有一件事情,要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做。”金玖说。 “小姐请吩咐。” 金玖年前就决定,要找人去江南置办产业,如今过了年,是时候派个人过去置办起来了。 找遍了手下能用的掌柜和管事,金玖最终选出的人就是海大星。 这个人是个极有野心又有眼力见的人,他做事圆滑不会得罪人,而且认识江南的商队,去江南置办产业正好。 只是金玖自己想的再好都没有用,这件事必然得海大星自己考虑。 他若是不愿意离京,金玖也没必要逼他去,否则别说办事了,肯定给她埋下祸根。 “你可愿去江南闯一闯?”金玖问。 海大星愣住了,“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需要一个人去江南添置产业,你愿意去吗?” 海大星喜道:“当然愿意。” “可不是一两个月能回来的,你还是仔细想想,再跟你的家人商量商量,若是不愿意去我也不会逼你,还有别人能去,不过是看你的果品铺子经营的不错,所以优先问过你。” “不用商量,我家里都听我的。”海大星说,“小姐,这些事交给我来办,我保管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第54章 开始查 “既然你决定要做,那就去找赵总管,要买些什么地、都有哪些要求,他会告诉你的。”金玖又说,“你可一定要想仔细,直到你离开京城之前,都可以反悔。” “小姐,实话实说,我早就想到别处见识见识,小姐能给我这个机会,我真是求之不得。”海大星乐颠颠的去找了赵叔。 在此之前,金玖已经和老赵商量过,如何选定这个人,选出来后,又要许给他什么利益。 如今海大星去找老赵,老赵将详细要求一项项告诉他后,又说:“江南那边的事办得妥当的话,果品铺子就给你了。” “什么!多谢小姐厚爱!”海大星大喜,回家后即刻收拾衣服,不顾风雪挡路,直接就离开了京城。 金玖这里,全等海大星在江南安置好,她就可以动身。 眼下她要做的事,就是拿回母亲的嫁妆。 “小姐,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赵婶得知她的想法,反而这样劝她:“当年夫人没有把东西带出来,之后也没派人去拿,可见夫人也是不看重那些的。” 金玖可没忘记,赵婶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些玉佩是母亲的陪嫁。 可见她对母亲的东西是从不曾忘记的,按说自己去取回来,她只会高兴,怎么还这样说。 “赵婶是担心我的安全?”金玖点起手边最近调配的香料。 赵婶叹了口气,“那些东西都在侯府,小姐想要去拿,就得回去。我只怕府里的人害你。” 金玖也知道,那府中没有人能帮得上她,贸然进入,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地。 因此,想要回去,还必须盘算一番。 凭她自己,有这些护院在身边,武力方面倒是不担心。 只是贸然带着护院打上门,怎么也说不过去。 到底还得借一借势。 金玖想过后说:“我会跟德妃娘娘说这件事,她虽不好直接管,但让她把黄公公借我一天,她想必也是愿意的。” “小姐。”赵婶也想到了一个主意,“据我所知,镇北将军还在京城,小姐与其麻烦娘娘,不如跟您舅舅提一提。” 金玖不屑的笑了一声,“跟他说有用吗?”金玖看着赵婶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母亲当年离开侯府有多无助,她多想和离,可我那位舅舅,有为她说过一句话吗?” 赵婶解释:“当年镇北将军也是想帮小姐的,只是那时候老夫人还在世,是老夫人拦着不让,镇北将军才不能为夫人说话。” “他若是真的想帮我母亲,那不管老夫人说什么,他该有自己的决断。”金玖略停顿后,又说:“当年有老夫人,如今也有舅母。 他与我来说,到底只是场面上的亲戚。” 赵婶只能在心里叹气,其实当年她也曾怨过夫人的兄长,就那么要当一个孝子吗? 他们母子,一个碍于颜面,一个碍于礼教,那小姐就该落到如此境地吗? 就在金玖打算日后见德妃,请她帮忙时。 她不知道,金彦已经开始查了。 那天永顺侯在外绕了好几圈回侯府时,金彦就在门口等他。 永顺侯以为他是来问退婚的结果,便别过头不去看他。 只希望金彦能有些眼色,不要上来问。 结果,他没能如愿。 金彦到底还是问了,“父亲,结果如何了?” 永顺侯以不耐烦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啧,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你不必娶她就是。” “那多谢父亲了。”金彦见他脚下不停的往前走,只好跟了上去,“父亲请走慢些,我还有一事想跟父亲说。” “你还有什么事啊。”永顺侯不耐烦的问,并且越走越快。 “还请父亲跟总管说一声,让他把母亲当年嫁妆的册子给我。”金彦说。 永顺侯当即停了下来,奇怪道:“好端端的,你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是这样的父亲,我的一个朋友,最经在打探一种五色琉璃,一时之间哪里也买不到。 我记得,小时候听母亲身边的人说过,母亲的陪嫁中是有这种琉璃的,我想找出来,给我那位朋友看看。” “哦。”永顺侯不疑有他,“我会跟总管说的,你直接去取。” “多谢父亲。” 金彦于是就等在账房门口,等到总管锤头丧气的回来,总算是拿到了记录嫁妆的账册。 他才翻开两页,总管头上就冒冷汗了。 当年新夫人进门,他见侯爷那么喜爱这位,便拿着先夫人的嫁妆册子去做了好人。 如今这册子上记载的东西,大多都被夫人挪了出去,成了她的东西。 万一世子爷仔细核对,追问这上面东西的去向,而夫人又不肯承认,他就要倒大霉了。 总管咳嗽了两声,“世子爷您慢慢看,我外面还有些事,就不奉陪了。” 他出了账房,立刻快步跑到柳氏面前,把世子爷看嫁妆册的事说了。 “好好的,他看那个干什么?”柳氏感到十分意外。 “小人也不知道啊。”总管后背全是冷汗,“据侯爷说,世子是想在先夫人的嫁妆里头找个琉璃。” “什么琉璃?” “好像说是什么五彩琉璃,小人也不知道那些东西里面,到底有没有。” 柳氏的手摩挲着桌上的杯子,“又不是仔细核对,你急什么?”柳氏对他看不上眼,还是个男人,一点胆量都没有,“你急成这样,他反倒要疑心。 他要找琉璃,你就把那五采琉璃找到,给他放在显眼的地方不就行了。” “是。”总管从柳氏身边退去,却还是不太安心,总觉得要出事。 总管回到库房,在各处找跟琉璃挂钩的东西,可就是没见到什么五彩琉璃。 金彦拿到册子后,粗略的看了一遍。 当年母亲带来侯府的东西还真不少。 只是越往后看,金彦越是觉得奇怪,这上面记载的一对锦纹红花瓶,他居然在柳氏身边见过。 之所以印象深刻,就是因为他经常见到柳氏在擦拭那两个瓶子。 金彦记得那对瓶子,是柳氏进入侯府后才摆出来的,他一直以为那瓶子柳氏带进府的。 但如果那真是母亲的东西,就说明柳氏果真动用了他母亲的嫁妆。 第55章 做个假梦 金彦按住疑虑,继续往后翻。 逐渐发现,这上面许多东西,他日常都在柳氏或是金文悦身边见到过。 金彦看到这里,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这母女二人,倒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回过头来再想想,这些年柳氏到底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自己是不是也跟母亲留下的那些嫁妆一样。 柳氏就是喜欢抢夺别人的东西呢。 这样想着,金彦对柳氏这人,只剩下厌恶。 既然她挪用嫁妆的事被他知道,金彦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 这些嫁妆到时候是留给他妹妹的,在柳氏母女手中算什么? 金彦收起嫁妆册子,找了个妥善的地方放好,然后找到了永顺侯。 这时候的永顺侯正躺在床上补觉。 迷迷糊糊的被金彦晃醒,满脸的不高兴,“你又做什么?想要什么东西就让管家拿。” 永顺侯又闭上眼睛,“你是这府里的世子,想做什么就去做,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跟我说。” 还想做什么就去做,金彦可不相信他的话。 “父亲,母亲身边的那对红色花瓶,是您买的吗?”金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 永顺侯一脸纳闷,“什么红花瓶?” “就是母亲常常擦拭的那对。” “哦。”金彦这样一说,永顺侯也有了些印象,“不是我买的,可能是你母亲买的,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她。” 永顺侯想倒头继续说,又被金彦拦住“哎,父亲。” “做什么做什么!你还想问什么,一次说完!” “我做了一个梦。”金彦刚开了个头,就被永顺侯瞪了,“你做个梦有什么好说的。” “父亲别急,这梦跟我故去的母亲有关,还真得跟您说说。”金彦又开始骗他爹了。 “什么?”永顺侯立刻就清醒了,压着声音说:“你做的什么梦?” “父亲也知道,我昨日去梅山了,回来之后就做了这个梦,本想早上跟您说的,但您又去帮我处理婚约的事了,所以我就想自己查过后,再来跟父亲说。” 永顺侯嫌他磨蹭,打了他一下,“你快说啊!” “母亲在梦中跟我说,她的东西都找不到了,让我务必替她找回来。” 永顺侯皱起眉,“所以你才要找那本册子?” 金彦很快反应过来,“不是的父亲,我找那本册子,真的是要找五彩琉璃。 其实我做完梦之后,一直都在想,母亲的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呢?直到我翻开母亲的嫁妆册子,才意识到,母亲让我找的或许就是册子上的东西。” “你有话快说,你母亲的嫁妆,跟你刚才问那两个花瓶有什么关系?”永顺侯道。 金彦说,“我在册子里,看到了一对锦纹红花瓶,描述的跟那两个花瓶极其相似。” 永顺侯掀开被子,起来穿好衣服就要出去。 父子二人来到柳氏常待的暖阁。 金彦一进去就看到了摆在柳氏两旁的那对红花瓶。 花瓶里还插着刚剪下来的白梅。 “侯爷,世子,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柳氏眼神闪烁,顺着永顺侯的视线看到了她身侧的花瓶。 为什么侯爷一进来就盯着花瓶看? 难道说世子真的查了颜氏的嫁妆册子? “你这花瓶是从哪里来了?”永顺侯一开口,叫柳氏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们还真是冲着那贱人的嫁妆来的。 “这原就是府里的东西啊。”柳氏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说别的谎言遮盖,只把所有的事情推给管事。 永顺侯又问:“你从你哪里拿的?” “从库房拿的呀,怎么了侯爷?这瓶子有什么问题吗?” 柳氏露出惶恐的表情,“难道说这瓶子我拿不得?我实在不知情啊侯爷,我取用之前是问过管事的,他说能用妾身才拿的呀。” 金彦斜眼冷视着表演的柳氏,还不知情?可笑,你拿的可不止这一对花瓶,分明就是特意盗用他母亲的嫁妆。 这对母女在他不经意间,就把母亲的嫁妆偷空了! “这花瓶是颜氏的东西。”永顺侯说,“她在府中时从未拿出来用过,她去世后,我交代过你,要把她的东西封起来,你怎么会在库房中看到?” “这……”柳氏低头的瞬间疯狂的找理由,不能扯太大的谎言,又要确保说的可信,那就只能推在管事身上了。 “或许是管事的遗漏了。”柳氏说,“那时候姐姐去世,刚巧文悦也病了。 我一心照顾她,别的事情只吩咐了府里的管事去做,没有亲自查验,是妾身的失职。” 听到柳氏的解释,永顺侯的脸色好了很多,“你要照顾文悦,也是没办法的,彦儿,你去把管事的叫过来。” “父亲,这里到底是母亲的暖阁,还是到别的地方过问管事。”金彦说,“要不就饭厅,离这里也近,里头也暖和。” 金彦之所以要把人带过去,是因为饭厅的那张桌子,和边柜上摆放的一排玉碟,也全是母亲的嫁妆。 “也好。”永顺侯不作他想,动身就去了饭厅。 刚坐下,金彦又开始了他的表演,“哎父亲,我小时候刻在这桌角的花纹怎么没了?” “你还有脸说是花纹?”永顺侯说,“桌子早几年前就换了。” “我倒是没有察觉。”金彦这句话刚说完,管事就进来了。 “见过侯爷、夫人、世子爷。”他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按平常,柳氏为显示自己的仁慈,在永顺侯面前,肯定是要让下人起来回话的。 但,今日这件事涉及到她,她哪里还敢开口。 “当年先夫人离世时,她的那些嫁妆,可是你封存的?”永顺侯问。 管事一听,还真是问这件事,顿时吓得手发抖。“是……是小人。” 永顺侯紧跟着问:“你可有核对账册,一一封存?” 管事犹豫着不知改如何说,他用视线朝柳氏求救,可柳氏连看都不看他。 “没有。”管事连磕几个响头,“是小人做事不用心,还望侯爷恕罪。” “是没有全部封存,还是全部没有封存?”金彦问。 第56章 互相推诿 管事头上的汗直往下滴,分明是冬天,他却满脑袋的汗。 “我问的你没听到吗?”金彦忽然大声:“回话!” 管事吓的一哆嗦,旁边正想喝茶的永顺侯也吓了一跳,手上的茶盏差点晃下去。 永顺侯磨不开面子,怒气全朝着管事发了出去,他一拍桌子,“说啊!” 管事见实在躲不过,抵着头艰难道:“没封,全部没封。” “为什么不封?”金彦说,“难道堂堂侯府,还要我母亲的嫁妆来填补吗!” 金彦主意着旁边永顺侯和柳氏的表情,见柳氏想要开口说话,立刻又补道:“你可知道你现在惹下多大的祸事!” 这话柳氏听的满脸问号,却叫永顺侯心头一紧。 永顺侯心想,难怪颜氏托梦给彦儿,原来竟是他府中出了贼,在盗用她的嫁妆。 “你好大的胆子啊!”永顺侯气的站了起来,一脚踢向管事,“是我府中亏待了你吗!你长了几个脑袋,敢偷用亡故主母的嫁妆,你想害死本侯吗!啊!” 管事躲都不敢躲,任由那一脚踢在自己肩上,随后又立即跪好,“侯爷,小人没有偷啊,小人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 这么大的罪名,旁边的柳氏又是一副不打算管的摸样,管事可不敢让这么大一口黑锅扣在自己脑门上。 他是奴籍,万一认下这些罪,等着他的不是杀头就是流放。 “是夫人!”管事豁出去了,“是夫人吩咐我不要动,那些东西也是夫人执意要取出来用的。” 永顺侯看向柳氏。 柳氏内心慌张,表面却不显,“侯爷莫要听人挑唆,您是知道的,妾身从来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否则当年也不会不管不顾的跟着您了。” “既然管事攀咬上你,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永顺侯知道这里面有事,但他不想管,“本侯不管谁在当中做了什么,两天之内,必须把所有东西找齐,封存起来,否则,别怪本侯翻脸不认人。” 永顺侯说完,甩袖就走。 金彦余光看到柳氏朝自己看来,立刻追上永顺侯,“父亲,您干什么去啊!” 饭厅就留下柳氏和管事相对。 柳氏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管事,“好啊,你倒敢攀咬起我来了。” 管事心中无比恐慌,心中埋怨永顺侯做事不靠谱,把他交给柳氏,不是要他的命嘛! “来人!”柳氏扬声,叫来外面等候的下人。 几个强壮的妇人走了进来,“夫人。” “夫人饶命啊!”管事哀求起来,“夫人放过我!” 柳氏耳边听着求饶声,目光却原来越阴冷,“把他的嘴捂住,拖去柴房,不许给他吃喝,不许让他叫出声。” “是!”那几位健壮的妇人,三两下就按住了管事,解下裤腰带直接把人绑了起来,塞住嘴拖了下去。 管事虽是男子,可他近些年来没干过重活,发不出多大的力气,如今,就只能任由别人拖死狗一般的把他拖走。 柳氏看着身边伺候她的丫鬟,“去把大小姐叫来。” “是。”丫鬟也算是见识了柳氏的手段,此刻怕她怕的不行,听到命令,当即小跑出去找金文悦了。 金彦追上永顺侯,“父亲英明,只要把东西找齐,想必母亲也不会那么怪罪了。” 提到颜氏,永顺侯总觉得不安。 或许是他自知愧对颜氏良多,又或许是年前去梅山那一趟,叫他中了邪。 反正,只要是颜氏提出来要求,他就尽量满足。 “彦儿啊。”永顺侯拍了拍金彦的手,“等东西都收回来,你再提父亲跑一趟梅山,去好好祭拜你的母亲。” 金彦点头。 这件事情处理完了,他当然要去梅山告诉金玖。 等到金文悦赶来,被柳氏摔在地上的茶盏还没人收拾。 “母亲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柳氏盯着茶盏锋利的裂口,缓缓道:“到底不是自己的养不熟。” “他又做了什么?”金文悦到柳氏身边坐下,“我早就跟您说过,即便您待他再好,他也不会把您当成亲生母亲孝敬的。” 柳氏抬起头,“他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查起那贱人的嫁妆来。” 她双手紧握,“不知道他跟侯爷说了什么,现在侯爷逼着我,要将所有的嫁妆找齐封存。” “封存?”金文悦不可思议道:“这怎么行呢?您不是答应过我吗,等到我出嫁时,那些东西要全部给我带走吗?” 柳氏不理会她的抓狂,她自己心里还难以消化这件事。 “答应你有什么用?没听到现在是侯爷要管这件事吗!” 金文悦不甘心,转头就要出去,“我去找他说清楚!” “站住!”柳氏问她,“你去找谁说清楚?” “金彦啊,这件事情肯定是他听了那乡下贱人的挑唆,所以回来闹事。”金文悦说,“我得跟他说说清楚,既然是嫁进侯府的人,那她的嫁妆就是侯府的,母亲您是侯府的当家人,自然有权利处置。” “混账!”柳氏骂道:“你简直不长脑子!” 金文悦意外的看向柳氏,表情似乎在问,为什么要这样骂她。 “你当这是什么人家?公侯贵族,不是平民百姓,你的那一套,不能在这个府里用。”柳氏说,“我已经把事情全推给了管事,你这样取闹,不是告诉侯爷,用她的嫁妆是我的主意嘛!” “我……我不清楚啊。”金文悦看着气急了的柳氏,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你那里都有什么,自己去找出来送到库房。”柳氏深深喘了两口气,“这时候别再舍不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要是让侯爷厌烦了你,你以后什么都捞不着。” 侯府中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不断有东西往库房的方向送。 等到隔天下午,金彦和永顺侯去查验,两人对着嫁妆单子一项项看,除了当初金彦母亲自己带走的,还有好几样东西丢失了。 “这可怎么办?”永顺侯急的跳脚,就怕找不齐颜氏会入他的梦。 永顺侯转头就骂起了柳氏,“你是怎么办的事!好好的东西放在家里,怎么会少了呢!你是怎么管的家!到底是上不得台面!” 这话骂的重了,柳氏的脸色铁青,但仍旧垂着脑袋不敢啃声。 第57章 宫中宴会 “父亲。”金彦怕父亲骂狠了,柳氏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因此不得不出言打断。 “现在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找回来了,还剩下几件慢慢找就是。”金彦凑到永顺侯身边,低声道:“母亲看到您的用心,想必也不会怪罪的。” 永顺侯这才少许安心了些,“不管如何,你明天都去一趟梅山,在你母亲坟前,详细解释一番。” “是,我明天一早就去。” 永顺侯嫌弃的看着站在旁边的柳氏,“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那些东西找不到,你也不用管家了!” 说罢,永顺侯甩手就走。 这么大的动静,可把柳芸吓得半死。 她害怕姑母失了宠,她就没有机会嫁给世子。 等到世子和永顺侯离开后,她仓皇失措的来到柳氏身边,“姑母,到底出了什么事?侯爷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柳氏压根不想理她,但是转念就想到,自己如今碰上的难堪,与金彦不无关系。 既然你让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有什么体面。 这样想着,柳氏看向了旁边的柳芸,“你跟我到房里来。” 另外一侧站着的金文悦一度听错,还以为母亲叫的是她,等反应过来不由纳闷,母亲叫那个人做什么?难道母亲想让舅舅帮忙去找那几样东西吗? 不是她看不起柳芸的父亲,他们那种小地方,能够有什么像样的东西。 来到房间,柳氏还不等柳芸坐下,就直接道:“你可愿意嫁给世子?” 柳芸的脸瞬间就红了,“姑母这是说的什么话,自古婚姻那个不是长辈做主。” “哼!”这一套说辞对柳氏来说,实在是看不上眼,她如今要的就是柳芸承认自己的心思,“话是这样说,但也有些姻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柳芸不解的看过去。 柳氏又说,“虽然你是我的侄女,可你父亲身份不高,你想要嫁给世子,必然不能走正常途径。” 柳芸脸上的红晕逐渐退去,“姑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柳氏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拉出一个小抽屉,那抽屉里放了好几个小葫芦瓷瓶。 柳氏从其中取出一个白色的放在桌上,“如今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全看你能不能抓住。” 转过天来一大早。 金彦骑着马奔向梅山。 这天的上午,梅山别院迎来了一位客人。 赵婶引着人往后院走,“周小姐这边请。” 走到房门口,喜儿等在那边,见她过来掀开门帘,“我家小姐在里面等着您呢。” “周小姐,请坐。”金玖见她进来,动手给她倒了杯热茶。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金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从尚书府里出来了。”周小姐脸上的笑容比起之前真心许多,“现在就住在京郊,往后我跟你就离的近了,金小姐要是不嫌弃,还允许我时常上门打扰。” 金玖说:“周小姐说的哪里话。我这里本就冷清,你愿意过来陪我真是再好不过。” “只是,周小姐可是遇上什么事了?为何突然搬了出来?”金玖问。 “倒也算不上突然。”周小姐坐稳后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她笑道:“我不过是,那日见到金小姐在这方院里活的自在,心里生出羡慕之情罢了。” 金玖笑了笑,认同道:“人活一世,最主要就是自在二字。” 金小姐颇为意外的看向金玖,“金小姐年纪不大,说出的话却像是一个大人了。” 可不就是一个大人,金玖的内心本就是个二十多岁的人。 “我也只是想的多。” 这时候喜儿把果品端了上来,金玖就说,“周小姐尝尝看,这是自家果品铺子做的,味道还算不错。” 周郝雨净手后尝了两个,“很不错,只是这味道,我在江南时似乎也尝到过。” “不奇怪。”金玖说,“我家这位掌柜,很有些本事,早就把东西卖到了江南,周小姐吃过也属正常。” “原来如此。”周郝雨停顿片刻,又说起另外一件事,“金小姐可知,今年宫中的元宵宴属实有些特殊。” 金玖躲宫中的消息还来不及,哪里会自己去探听,所以并不知情,“为何特殊?” “说是各位大人家,若有适龄未出嫁的女儿,也可一并到宫中参宴。” 听她这样一说,金玖很快想起来,这件事大概跟四皇子有关。 上辈子四皇子也是元宵节遇上了相合的缘分。 “金小姐不奇怪吗?”周郝雨问。 “大概与四皇子有关。四皇子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德妃娘娘大概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给他选个妻子。” “没想到啊。”周郝雨说,“金小姐院门都不出,却能知道宫中的消息,不错,我从别人空中听到的,也是德妃娘娘要给四皇子择妻。” “周小姐可能不知道。我母亲生前和德妃娘娘是至交好友,家母过世后,娘娘时常关照我,因此知道一些四皇子的消息。” 周郝雨明白了,面前的金玖,或许才是德妃娘娘中意的儿媳人选,但看她还安坐在此,那必然是拒了皇室婚姻。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的人,却能活的如此通透。 “我们两人还有闲心在此喝茶,京中那些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可不得了了。”周小姐说,“金小姐见谅,往常我也是不说闲话的人,只是这场面属实有些意思,忍不住也想让你听个热闹。” 金玖说:“我也愿意听的,还请周小姐详细说说。” “宫中的消息是,朝臣五品以上,家中有女儿或是孙女的,都可以带去赴宴。可那些大人家中,哪里会只有一个女儿,这不就开始争吵起来,谁能去?谁不能去?” 周郝雨说,“我住在京郊,旁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尼姑庵,我去供奉佛灯时,常听那些小姐拜求,希望自己的姐姐妹妹大病一场,让她得到进宫赴宴的资格才好。” “这种事情,居然去求佛吗?”金玖听的只觉得匪夷所思。 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第58章 别难为情 宫中各处,连着几日都十分忙碌。 新年过后,跟着就是元宵。 特别今年的元宵还兼顾给四皇子选妻,规制陈设又跟往年不同。 皇后忙的不可开交,到后来厌烦了,干脆装病,想把事情丢给太子妃。 这天正午时分,楚珵在皇子所接到飞鸽传书。 内容正是梅山上最近发生的事。 楚珵看完后,皱起了眉,礼部尚书的侄女周郝雨?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还是金彦的未婚妻? 他怎么记得金彦的妻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皇子所的公公进来,慌忙禀告,“殿下,皇后娘娘病了,您快去看看。” “病了?”楚珵更想不明白了,母后身体向来康健,别说生病,就是着凉也不曾有过。 正因为她自己身体奇好,所以看不惯他家玖儿常年卧病在床,总觉得是玖儿自己疏于锻炼,才会身体不健康。 “殿下,您愣着干什么呀?快去一趟啊,刚才四殿下都已经过去了。” “知道了,这就去。” 楚珵走在路上,就在品这些异事,先是多了个他不曾听说过的人,母后又病了。 难道,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了? 那他还能顺利娶到玖儿吗? 不会的!楚珵摇头,不管别人如何,玖儿是不会变的。 既然让他重活,必然是让他弥补遗憾。若不能与玖儿相守,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想着,楚珵表情凝重的来到皇后寝宫。 守在宫外的太监一看,赶忙小声劝道:“殿下不必如此忧心,皇后娘娘是装病。” “装……”楚珵后面那个字没能说出来,他被太监捂住了嘴。 那太监也是慌忙之下的举动,反应过来后立刻跪下,“奴才该死!” “起来。”楚珵不至于为这种事情计较,毕竟也是因为他没反应过来,才差点叫破母后的谋算。 太监千恩万谢的起来,接着说:“其他几位殿下也在里面,您可千万别说漏嘴啊。” “知道了。”楚珵走进殿内,果然除了太子和已经出嫁的安宁长公主外,其他人都在这里。 楚珵震袖,做足了气势走过去,“挺热闹啊,你们这是侍疾还是来幸灾乐祸的?” “小五!”皇后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虚弱道:“不可放肆。” 皇后歪坐在榻上,面前隔着珠帘,他们站在外面,看不清她的面容。 若不是楚珵之前被告知内情,听她这柔弱的语气,说不定就真的信了。 楚珵非但没收敛,反而更猖狂了,他来到三皇子面前,“三皇兄今日身上没带刀吗?” 三皇子淡定道:“面见母后,如何能带有利器。” “也是。”楚珵似闲聊般说:“你要是带了,只怕已经朝我身上招呼过来了。” “小五!”皇后再次警告:“闭嘴!” 楚珵这才闭嘴,只是看着三皇子的眼神还是充满挑衅。 三皇子完全不理会,似乎觉得多看楚珵一眼,就显得自己幼稚。 “本宫这里无事,你们都退下。”皇后发话,这些请过安的皇子皇女,全部默默退下。 楚珵可不退,他是皇后亲子,在这里自然与别人不同。 他直接掀开了珠帘进去,皇后的脸色哪里有一点病弱之相,“您怎么还会这种手段了?” 上一世这时候,他还在外追查三皇子的杀手,压根没注意宫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想也知道,必然是没有皇后装病这一出的。 “你挑衅他做什么?嫌伤的不够重么!”皇后看楚珵想要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楚珵捂着屁股站起来,“他要杀我,哪里管我是否挑衅他啊,属实是我跟皇兄挡了他的路。” “当了他的路?”皇后像是听到极好笑的事,“他的命数是配不起这份野心了。” 说完后,皇后又盯上楚珵,“你皇兄最近不在京城,你老实些。” “我何时不老实了。”楚珵站的离皇后远了一些。 皇后警告道:“少往宫外跑。” 见楚珵不以为意,皇后又继续说,“你父皇跟我说过了,你看中了永顺侯府家的小姐,那孩子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不要错把感激之情当做男女之情。” “什么感激之情!”楚珵激动起来,“我对金小姐,那就是男女之爱,我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心么!” “喊什么!”皇后说,“我是让你仔细想清楚。 不要现在觉得如何都好,等成婚之后新鲜劲过了,就把人家扔在一边,与其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别去祸害人家。” “母后也是瞎操心,既是所爱之人,那我这辈子都认准了她。” “也好,那过段时间,等你父皇见过金小姐之后,就去找镇北将军说这件事。”皇后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人管管你了。” 楚珵看着皇后,忽然极严肃的开口,“母后,有一件事,我得跟你坦白。” 皇后皱眉,“有事直说,做这幅样子干什么?” “我不喜欢孩子。”楚珵说。 皇后差点甩个白眼给他,“什么意思?” “我以后不生孩子。” 皇后说:“生不生孩子跟你有多大关系?又不需要你生,生下来的孩子也不需要你来养,要你不喜欢做什么? 等到孩子生下来,会叫你父亲了,你自然就会喜欢了。” 楚珵见这理由没有,干脆豁出去了,“实话告诉您母后,我不能生。” 皇后身边的嬷嬷一副听了不得了的秘密,生怕被处死的摸样,吓得脖子都缩了起来。 皇后的错愕的看着楚珵的脸,随后视线往下,落到他腰部位置。 也顾不得还在装病,立刻就从榻上下来,“是因为上次遇袭吗?可有找御医看过?母后跟你说,这种病没什么好瞒着的,越早治越好。” 说完,她转头就吩咐旁边的嬷嬷,“去找个御医过来。” 见那嬷嬷真要去,楚珵赶紧拦住,“哎,别去。” “你这孩子!”皇后一巴掌拍在楚珵肩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难为情!” 楚珵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他现在是好的啊,虽说他上辈子是有过一段时间不行,但他这辈子是好的啊! 第59章 一见钟情 等候御医来的期间,皇后不断抱怨,“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着不说的?你即便不好意思跟我说,也该跟你父皇说。 你可知道对于皇家来说,子嗣有多重要。” 楚珵豁出去了。为了玖儿以后的安生日子,就算御医来了,他也咬死说自己不行,他就不信御医能有什么办法。 “母后,我不是皇兄,有没有子嗣真的那么重要吗?” 楚珵看着皇后认真发问,“难道我没有孩子,就不是正常人了?” 这句话玖儿上辈子说过。 太医说她寒气深重,难以有孕。 那时候自己也和母后一样,叫御医给她开了不少药方,日日熬煮,以至她每日喝的要比吃的饭还要多。 若是他们二人在一起注定没有孩子,那这不正常的名声,他来承担就是。 听了他的话,皇后一时之间不知改如何回答。 她心想,难道他今日这一出又是故意的?他不是不行,而是不愿意生下孩子,他是怕太子忌惮他吗? 就在这时候,御医急冲冲的来了,把楚珵带到隔间好一番检查。 之后又到皇后跟前回话,“回禀娘娘,从外观和脉象上看,没什么不正常,且五殿下未经人事,如何知道自己不能使人受孕?” 御医都纳闷,没见过哪个男人嚷嚷这种事的,况且还是个皇子。 但又想到那是五皇子,便也不觉得意外了。 毕竟五皇子嘛,打小就离谱。 还以为他这些年长大了,没想到……御医偷摸看了一眼才从隔间出来,还在整理衣服的楚珵,嗯,照样离谱。 皇后听了御医的话,更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你先下去。” 等太医走后,皇后看向楚珵欲言又止。 她想说没必要为了太子,连孩子都敢生,难道你的兄长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可这话皇后不敢说出口,谁知道往后太子会变得如何呢? 他们的确是嫡亲兄弟,可他们却是皇家的兄弟。 往后如何,谁敢定论呢? “你自己要想好。”皇后也只能无奈,“真要是决定如此,那再娶金小姐,便是委屈了她。” 皇后看着不做声的楚珵,终于忍不住:“滚。” 原本皇后装病就是想躲开四皇子的那摊事,没想到自己儿子身上的麻烦更多。 皇后深吸一口气,她能如何? 她最多竭尽全力保全两个儿子的性命,再多却是不敢想。 至于他们的子嗣,她实在是管不到了。 梅山别院。 金玖留周小姐吃了午饭,出乎意料的是,周小姐在饭食上的喜好居然跟金玖差不多,两人因此更能聊得来。 饭后,周小姐准备离开,金玖将其送到出去,却不料碰见了金彦。 金彦来跟金玖说母亲嫁妆的事,才下马,就见到别院大门打开了。 他还在内心猜测,莫不是妹妹关照过下人,所以他们才看见自己就开门的吗? 结果下一刻,有位身穿素色长裙的女子,在金玖相陪之下走了出来。 这女子却比他妹妹还要白一些,站在雪中,像是雪山上的精灵所化,清冷高洁,周身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女子朝他看过来,金彦觉得自己像是冰山下的湖水,被风吹过,心里不断泛起涟漪。 他呆愣愣的走过去,“这位小姐是?” 金彦等着金玖给他介绍,却得来金玖一句反问:“你不认识?” 金彦奇怪的看向她,他应该认识吗? 金玖介绍道:“周郝雨,周小姐。” 周小姐朝着金彦略颌首,算是打了招呼,“金小姐,我先告辞了。” “周小姐这边请。” 金彦闹钟当啷一响,这人居然是和他有婚约的周小姐! 他只在小时候见过她几面,脑海中早就对她没了印象,今日一见,她居然出落的如此出尘。 这么好看的女子,竟然是他未来的妻子。 金玖送她上了马车,回过头来,金彦还呆在那里。 “你又来做什么?” 金彦脸色一白,不好!父亲前几日就去退婚了。 这可怎么办? “那周小姐怎么会到这里来?”金彦不答反问。 “不过是说些私密话罢了,你连这个也想打听?”金玖讥讽道:“为着那对母女,你可真豁的出去啊。” 金彦才反应过来她误会了,赶忙解释,“我哪里是为她们打听?”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母亲当年嫁入侯府的嫁妆册子,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找回来了,还有十几样小件,现在一时找不到,我都在旁边做了标记。” 金彦这番作态,倒叫金玖诧异。 “这些东西,的确是被柳氏挪用,她连同管事私自挪用了母亲的东西。”金彦说,“父亲不想细查,她就把所有责任推给了管事,自己得以脱身。 现在那管事已经被她的人打死,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万幸这些东西都找了回来。” 见金玖看着他,金彦继续道:“你放心,我会保管好这些东西,等你出嫁那日,这些都是你的。” 见金玖还是看着他。 金彦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是被人改换了魂魄,还是吃错了药?”金玖内心更怀疑的是:这人难道也重活了? “我知道以往是我不对。”金彦说,“我不该那么信任她们,无论怎么样,柳氏私自挪用母亲的陪嫁,我是绝不允许的。” 金彦的视线落在金玖脸上,“以往,她们对你也有许多诽谤,只是她们说的隐晦,我这人的脑子又不是十分机敏,竟从没反应过来。” “那现在又为何反应过来了?” “我无意听到了她们的谈话。”金彦不再说。 金玖明白他的意思,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心里觉得离奇。 上辈子她多希望这个嫡亲哥哥能对她好一些,能够看清那对母女的谎言,他却从来也没看破。 这辈子她对他不抱期望,他却自己无意中看清了那两人。 这世上,真是越想要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吗? 等到你不屑要了,老天却又巴巴的来送给你。 金玖看着手上的册子,“进去喝杯茶吗?” 第60章 元宵宴 金彦听到金玖这话,心里相当高兴,但他现在还记挂着别的事情呢,哪里有心情喝茶。 “我还得回京处理些别的事情,今天就不进去了,你自己……”金彦从未说过这种话,还有些说不出口,“你照顾好自己,注意保暖,我先走了。” 说罢,金彦翻身上马,快速离去。 他骑马追上了周郝雨的马车,“周小姐!” “听声音,像是刚才见过的世子爷。”嬷嬷问,“要叫马车停下来吗?” “停下。”周郝雨垂着眼眸,看不出喜怒。 金彦见马车停下,便凑到小窗口处,“听说周小姐不住在尚书府了,这里荒僻,你带的人又不多,我护送你回去。” “劳烦世子了。” 梅山别院内,喜儿跟在金玖旁边,两人正朝着后院走去。 “世子可算是看透了那两个人。”喜儿夸张的换了一口气,“如今,他也算是明事理的人了。” 金玖笑了笑,“你可小声些,这些话被你娘听见,又要说你。” “我娘要是知道,也会替小姐高兴的。”喜儿说,“小姐和世子本是亲兄妹,世子却从小就跟柳氏那边亲近,别说小姐您了,就是我们这些下人也看不过眼。 现在好了,世子知道她们不是好人,就会帮着小姐了。” 金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她远没有喜儿那么高兴,“随他,他帮着我是这样,不帮着我也是这样,我反正是不会指望他的。” 见喜儿疑惑的看着她,金玖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小姐说的有道理。” 二人回到房里,喜儿把金玖身上的披风拿去挂起来,又给她换了手炉,“小姐等会儿还制香吗?” “今天就不制了。”金玖看着书桌上摆着的一沓纸,“现有的这些配方,经营一个香料铺子绰绰有余。” 原先的酒楼已经改好格局,这几日老赵在那边盯着各处的摆设。 第一批香料也已经到位,就等着择吉日开门。 金玖早已选定了日子,就定在几日后的元宵。 京中有元宵灯会,到时不宵禁,有些高门小姐也会出来凑个热闹。 金玖是不打算去,但不妨碍她利用这日子求个开门红。 她和老赵商量,在开业那日的夜晚,借着元宵灯会,他们铺子里也弄些灯谜。 到时候自然有各家小姐凑上来,再在旁边点上红露香,那她这香也就不愁卖不出去了。 “小姐下午准备做什么呢?”喜儿问。 “你教我打拳。”金玖说。 “也好。”喜儿把床铺好,“那小姐先午睡,一个时辰后,我再叫醒您。” 却说金彦那边,颠颠的把周小姐送回她的住宅,顺道知道了她的住址,心里想着过两天就拿上礼物前来拜访。 只是当下要处理的,便是想怎么跟礼部尚书解释的事。 金彦头大的回到家,见到永顺侯。 “给你娘磕头了吗?仔细解释过吗?”永顺侯迫不及待的问。 “仔细解释过了。”金彦说起谎来眼睛也不眨一下,“父亲,前两天您去尚书府退亲,尚书大人是如何说的?” 提起这件事,永顺侯就心虚,他哪里知道礼部尚书怎么说?他压根就没敢进尚书府。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都是我们长辈的事,你只需知道不用娶她就是。” “父亲,我不得不管呐。”金彦说,“您猜我今日去梅山碰见谁了?” “谁?”永顺侯瞪大眼睛,“你碰见她了?” 金彦点头,“我只担心母亲认可了她,毕竟她是母亲给我定下的。” “这可如何是好?”永顺侯记得转圈。 不娶就是得罪了颜氏,要是娶了,那可是要他的命啊,那可是克亲的人呐。 “这人真是心机深重,她为什么要去梅山!真是被赶出家门还不安分,这种人……这种人!”他想说,这种人娶进门来也是祸害,可想到保不齐颜氏就在天上听着,这话就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父亲,要不然这样,重新再合一次八字,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克我们,到时候再说。”金彦说,“只是要麻烦父亲再去一趟尚书府了,想办法跟尚书大人解释一下,再问他要一下周小姐的八字。” “也好,只能这样了。”永顺侯可用不着跟礼部尚书解释。 人家礼部尚书,压根不知道永顺侯府曾经想过什么鬼主意。 永顺侯想,要是八字合下来结果不好,那他说什么也不会让那女人进门,大不了就把合八字的结果烧给颜氏看,她应该也不想自己儿子短寿。 而且,若是结果不好,那礼部尚书那边也有个说辞。 如此一来,倒是一本双利的好事。 等到第二天,永顺侯带上礼品就去了礼部尚书府, 现在官员们还在新年假中,各部没什么事都不需去上衙,礼部尚最近都在家里处理公务,倒是没让永顺侯多等,就接待了他。 永顺侯只借口说,早些年核八字的结果找不到了,不如趁这个机会重新合一次。 礼部尚书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他肯定是听了街上污蔑小雨的那些话,心里不放心罢了。 看在他只是来重合八字,而不是直接退亲的份上,礼部尚书觉得他还不是那么没脑子。 虽说当年的结果他手里也有一份,但为了叫永顺侯安心,他还是把周郝雨的生辰八字给了他。 永顺侯亲自去找了个得道高僧,请他务必仔细的算。 就在预备离开寺庙的时候,永顺侯听到了几个贵妇人正在议论宫中的元宵宴。 要是他还有官职在身,这样的宴会,他也是可以去的。 如今,他去不得,他的子女也去不得。 他心底多少有些后悔。 回到侯府,他就把这件事跟柳氏她们说了,是想让她们知道,他为了她们舍弃了多少。 可没想到,在一旁听的金文悦完全没能领会到他的意思,“爹爹,您不能去,那您的那位朋友能去吗?” “当然能。”永顺侯气闷的灌了一口酒。 “爹爹,您跟那位大人说说,让他把我带进去。” 第61章 红露阁 永顺侯脸上的表情当时就凝固住了,“你说什么?” 金文悦从小被娇惯,远没有她母亲那么会看眼色,此刻还不知道永顺侯已经生气。 “您跟那位大人说说,让他把我也带进宫。”金文悦一派天真的说,“女儿长这么大还没进宫看过呢。” 柳氏在旁边意识到不好,但是她止不住金文悦的话。 永顺侯大声道:“你没进宫看过!” 似乎是只是加大音量还不足以显示出他的愤怒,他又用力拍了旁边的桌子,“本侯是为了谁,才被削了官?才沦落到如今地步? 是为了你们!” 他激动的口水都喷了出来。 “现在,你倒有脸跟我抱怨,你没进过皇宫,你怎么有脸!”他转念一想,又问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柳氏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劝道:“侯爷误会了,文悦还是个孩子嘛,说话难免没轻没重。” 永顺侯拍开柳氏的手,“孩子?可笑,她今年都十七了,人家像她这么大,都是孩子娘了,还没轻没重,我看她就是喜欢攀附有权之人,看本侯失了权,转眼就想攀附到别人家。 可惜啊!攀附不上,人家难道会不带自己的孩子,反而带上你吗?做梦!” 永顺侯说完后,甩袖走了,气冲冲的离开侯府,到附近的酒馆买醉。 那房里,金文悦的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他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是他的女儿啊,这是一个父亲说女儿的话吗?” 柳氏被她哭的头痛,“行了,别哭了。”原本这段时间她的日子就不好过,忍着心痛把那贱人的东西还了回去,永顺侯这边还没去哄呢,就又把他气跑了。 “你是没有脑子吗?跟他说这种话,不是往他心窝上扎吗?” 柳氏无力道:“当初就是因为迎了我们进门,所以他才被罢免的官职,你越这样说,我们母女就越危险,你还有脸哭!” 金文悦这才止住了哭声,“那现在怎么办?我还能进宫吗?” “你还想着进宫?”柳氏忍不住骂道:“你以为进宫有什么好事吗?那宫里的德妃,是那贱人的好友,若是知道你的身份,动动手指就能弄死你。” 见母亲也发起火来,金文悦不敢说了。 可她心里还是不甘。 周遭有身份、有地位的小姐都能进宫,她还是堂堂侯府的嫡小姐,却比不过一个五品官家的女儿,这叫她心里如何平衡。 她回到自己房里又发了一通疯,吓得周边的下人大气不敢出。 金彦听有福回禀这些的时候,心里暗恨,自己怎么早没看出她们的本质。 这样自私自利、满心算计的两个人,能全心全意对他好吗? “以后她们那边的事,继续让那些人监视着,关照他们嘴上把好门,以后有的是他们的好处,否则别怪我处置了他们。”金彦从钱袋里掏出几块碎银,“你拿去给他们分了。” “是。” 等有福离开后,金彦就在想,他从小见到的柳氏,从来都是温柔的笑脸,对他好的没话说。 从前是以为她本性善良,可现在她偷盗他母亲的嫁妆,还以贱人称呼他的母亲,显然跟善良挂不上钩。 她为什么要装着对他好?还一装就是十几年。 时间在老赵忙碌的生活中匆匆流过,转眼就到了元宵这天。 金玖一大早就带着喜儿等人去了京城。 她这边刚出门,守在不远处的成文立刻就放了信鸽。 这日京城尤其热闹。 马车进了城后,走走停停,到了正午,才来到香料铺门口。 “小姐,那边有还有舞狮子的。”小冬花眼巴巴的看着金玖。 小冬花进了城就把脑袋伸出去看了,看了一路的热闹,终于等到马车停下,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要过去玩。 本就是带她出来玩的,金玖也不拘着她,“赵叔,派两个人跟着小冬花,务必看顾好她。” “小姐我走啦。”小冬花迫不及待的要走,金玖又给了她一袋散钱才放她离开。 金玖下了马车,站在香料铺门口,抬头看向门匾,上面写着红露阁三个字。 前段时间,老赵问金玖香料铺子要起个什么名字,金玖干脆把红露香做了店名。 “小姐,楼下来往人多,咱们到楼上去。”老赵把人带到二楼。 二楼改了格局,原先二楼全是厢房,老赵拆了几间,隔了三间小厅出来。 每个小厅和厢房的摆设都不相同。 廊下摆着的插花、窗檐下挂着的银铃,也非一般俗物。 老赵为了他家小姐的香料铺可算是用尽了心思。 即便是金玖自己来做,恐怕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赵叔辛苦了。”金玖说,“你如此费心,这红露阁的红利,理应有你一份。” “小姐快别这么说。”老赵不肯认半分功劳,“这些事,本就是按小姐的意思来做的。” 金玖知道他,他虽有赚钱的本事,却从不贪钱。 在他心中,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 至于这铺子能赚多少钱、是不是会分给他,他压根不在乎。 “赵叔,你去看看楼下客人多不多,若是不忙,就把掌柜叫上来,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哎。” 老赵下去后,很快红露阁的掌柜走了上来。 “今日开业,各项事务可都准备齐全?”金玖问。 “回禀东家,都预备齐了,就等着晚上灯会开始。”这是个女掌柜,此前替别人经营过秀坊生意,前段日子被老赵看中,请过来做了香料铺子的掌柜。 金玖又问:“到目前为止,可有人进来买过东西?” “有的,今日上午做了六笔生意。”掌柜说,“东家别看数量不多,只因咱们这是香料铺,做的大多都是老顾客的生意,只要是长久做下去,凭咱们香料的味道,肯定是不愁卖的。” 金玖问她这些问题,其实照例询问,只是单纯的提醒对方:我是注意这项事情的,你要好好做事。 “才刚开业,事情肯定琐碎。”金玖说,“我就不耽误掌柜了,你自去忙。” 掌柜离开后,金玖来到窗边。 从二楼向下看,街道上甚是热闹。 第62章 遇熟人 虽说到晚上才是人最多的时候,但现在就已经有些摊主出来占地方了。 金玖站在窗边的这一会儿,就见到好几位妙龄女子蒙着面纱,从街上经过。 她做香料生意,主要的客源就是这些女子。 那两位女子来到红露阁附近,就纳闷道:“这里原来不是一座酒楼么?” “是啊,现在是换了东家,还是换了营生?”另外一人胆子比较大,直接就问了在门口站着的伙计,“你们这里不做酒楼了吗?” 伙计也是老赵找来的,特意找了相貌清秀,说话做事也靠谱的。“这里之前是酒楼,现在已经被我们东家盘下改了香料铺子,今日才开业,两位姑娘可以进去看看啊。” 见那两位姑娘犹豫,小儿继续道:“不论您买不买,看看又无所谓。您既出来玩了,到我们红露阁耽搁一会儿也无妨。” 那两位姑娘到底抹不开面子还是进去了。 之后又有几位,凡是只要跟那位伙计打了话了,必然会被他劝进铺子里来。 金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老赵要让他在门口站着了。 “哎,小姐您看,是不是周小姐来了。”喜儿指着一处说道。 金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的是她带人来了。 她身边嬷嬷的手里还拿着盒子。 周小姐很快被人指引着来到二楼,金玖让喜儿到廊下把人接了进来。 “恭喜金小姐啊。”周小姐把盒子放在了桌上,“今日你的香料铺子开业,我原该带礼庆贺,只是你知道,我身上实在没什么好东西,所以给你做了一叠酥肉卷,和一本我手抄的诗经。” “多谢周小姐。”听到都是她亲手所做,金玖很是感激,“上次我们谈到酥肉卷,我说我还没尝过,没想到周小姐会亲自做好送给我,这份心意,远不是外面那些俗物可比的。” “我没想到,你这生意做的如此之大。”周小姐说,“我还以为你的香料铺与其他的香料铺没有不同,却没想到,你竟租了这般大的门面。” “这是机缘巧合下,买下来的。” 周小姐更加惊讶,没想到这位看似处境不妙的金小姐,居然如此有钱,这样地段的二层小楼说买就买。 “这栋楼也花了我不少银两,只是做生意,不投钱进去如何赚钱呢?” 周小姐点头,“金小姐说的有道理,只是你这般年纪的女子,能有你这番胆量的,极为少有。” 二人坐在窗口,一边看着街景一边说着闲话,还时不时吃一口酥肉卷,倒叫人的心情十分舒畅。 只是没多久,金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朝这边走来。 “金小姐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周郝雨,首先察觉金玖的异常神色。 “见到熟人了。”金玖看着楼下冷笑一声。 听她这样说,喜儿也探头去看。 只是在她看来,不过是两个女子带着各自的丫鬟罢了,看不出别的。 喜儿这辈子只在别院大门前匆匆扫了金文悦一眼,压根就认不出她。 “哦,金小姐的熟人?”周小姐看出来她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也给周小姐介绍一下。”金玖指着那两位正要上楼的女子说,“那个白披风的,是永顺侯的女儿金文悦,另外那个蓝披风,是永顺侯继室的侄女,应该是叫柳芸。” 周小姐倒没有多大反应,反而喜儿朝着那两人看了过去。 喜儿心里好奇,小姐怎么会认识金文悦,还知道她旁边那个是谁? 还有继室的侄女,这都什么关系? 自己整日和小姐待在一起,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金玖的话说完不就,就见到那二人带着丫鬟从二楼门口走了上来。 很快掌柜就跟着进来,要亲自招待她们。 “你这里可有上好的香料?”柳芸开口。 “自然是有的。”掌柜笑眯眯的回道:“这些都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香料,二位小姐可以根据喜好自行选择。” 金玖和周郝雨就在她们隔壁的厢房,那二人说了些什么隔壁全能听到。 金文悦和柳芸挑完香料之后又说,“这地方倒是闹中取静,我们干脆在这里歇息一会儿,省的到下面去挤,街上人多轿夫也不好走。” “行,就在这里歇一歇。”金文悦说完,让丫鬟珠儿掏出了一粒银子赏给了掌柜。 掌柜接过银子后就吩咐伙计端茶上点心。 “姑母今日心情好些了吗?”柳芸问。 金文悦不满道:“如何能好,那贱人死了还不得安生,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金玖手握成了拳,那贱人是在形容她的母亲? 好啊,金文悦,你这张嘴,看来是不想要了。 金玖招手让老赵靠近,低声道:“你等会儿排上两个人,找个人少的地方等着,找个机会,把金文悦掳过去,将她的牙齿敲断。” “只敲断牙齿?”老赵问。 金玖说:“你要是有别的想法,也可以实施。别把人弄死、别叫官府的人抓到证据就行。” “是,等会儿我和护院头领一起去。” 隔壁的谈话还在继续,柳芸说:“再过几天,我父母就该到了。” “到就到呗,那么大的侯府,还住不下你父母吗?”金文悦根本就不在意柳芸说的什么。 柳芸却仍旧用讨好的语气跟金文悦说话,“妹妹,我听人说,侯爷去礼部尚书府退亲了?” 周郝雨听她们提到礼部尚书,明显一愣。 原来金彦都去退过亲了,那他之前殷勤护送又算什么? “是有那么一回事。”隔壁金文悦满不在乎的说:“按我说,早该退了,一个丧门星也敢嫁进我侯府,简直是白日做梦。” 金玖敲了敲桌子,朝老赵那边侧了一下,小声道:“再打折一条手臂,你琢磨一下哪只手合适。” “是,我觉得右手挺好,小姐您呢?” “不错,常用啊,没了多不方便。” 见他们商量套别人麻袋居然也不避开她,周郝雨心里有些忐忑。 不知该说他们太过大胆,还是该感动他们不把她当外人。 隔壁的对话还在继续,“金彦最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人完全变了。” 第63章 以前的事 “看这街上,今日也只能看到我这等闲人了。”金文悦语中泛酸,“但凡爹爹有些用,我也能进宫。” “妹妹不必着急,总会有……”柳芸正想安慰她,却见对面的金文悦忽然站了起来,朝窗外看去。 “怎么了?外面有什么吗?”柳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英俊不凡的男子,牵着白马从远处走来。 便是柳芸心心念念的金彦站在那男子面前,也是不够瞧的。 金文悦激动道:“珠儿,你快下去,你跟着他,看他到哪里去。” 她原还失落自己进不了皇宫,却不料在这里碰见了她命中良人。 珠儿那日没跟着出城,自然不知道金文悦之前的偶遇,只是小姐发话,她不得不听。 她赶忙下楼,跟上了前方牵白马的人。 幸好现在街上人多,那人走的不快。 金文悦本想在原地等着珠儿回来报信,但她越想越不放心。 好不容易等来天赐的机会,不容任何闪失,“你自己回去,我有些事,先告辞了。” 金文悦说完,提起裙子就走。 她不知道,隔壁厢房的老赵,跟着她前后脚的出去了。 金文悦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追去,但还没走多远,忽然眼前一黑。 金文悦走后,柳芸哪里还肯安坐原地,立刻带上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等她们离开,金玖才放开声音。 “周小姐见谅,我实在是恨毒了那对母女。” 金玖虽说着这种话,只是表情却相当淡然,似乎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周小姐略僵硬的点了点头,“我理解。” 理解个鬼,哪家小姐会真让手下套麻袋的! 金玖路子之野,实在是给她开了眼界。 此前真是看走了眼,居然会以为金玖住在梅山是出于无奈。 “周小姐在江南多年,对这当中的事,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金玖说,“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就跟你说说。” 周小姐礼貌性的没有拒绝,“金小姐请说。” “周小姐应该知道,我母亲还在侯府时,柳氏就已经做了永顺侯的外室。”金玖说起以前的事,视线看向远处。 “此事,原本我的母亲是不知道的,是柳氏自己故意叫人说给我母亲听,那时候,母亲才生下我不久,原也想给永顺侯一个机会,只要他将柳氏处理了,便可以按头把这件恶心的事忍下去。” 金玖嘲讽一笑,“你猜怎么着?永顺侯非但没想处理柳氏,反而要把人迎进侯府。 这京城之中,有哪家勋贵夫人,能受得了如此羞辱?我母亲当然也不能。 这件事情,本该僵持下去。 那柳氏却想了个恶心人的办法,她假作有孕,跪在了侯府门口,赶一次,回来一次。 母亲被她气的实在难受,尤其那时,母亲身体本就不好。 柳氏用了最绝的一记,便是让金彦来给她求情。” 金玖说,“我虽没有亲眼看到母亲当时的神情,但能想象得到,必然是震惊茫然又心痛。” 别说当时的颜氏震惊了,就连现在听闻这件事的周郝雨都是震惊的。 金彦居然帮着一个外室去逼迫自己的母亲。 天呐!世上居然会有如此荒唐的人! “自此,母亲便下定决心和离。于是搬出侯府,几番波折后住到了梅山别院。只是结果周小姐也知道,到底没能如愿。” 周郝雨听罢后,说道:“柳氏如此逼迫夫人,确实不值得饶恕,我若是你,也会是一样的愤怒。” 金玖摆了摆手,“不止如此。”她喝了口茶,才继续道:“到此为止,说的是他们如何对我母亲,那都是以前的事。最近,她们又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什么?”周郝雨紧张道:“她们想对你做什么?” “想让金文悦踩着我,摆脱她不堪的出身罢了。 所以几次三番的,想叫人把我骗回侯府。 实在是天可怜见,我如今不好骗了。” 周郝雨握住了金玖摆在桌上的手,刚想安慰一下对方。 却听到金玖说,“因此我对她们恨之入骨,我必要她们死无葬身之地,今日这番痛打,不过是收个利息。” 周郝雨看着那只握住金玖的手,她怎么就那么多手呢?这是个需要安慰的人吗? 周郝雨此前,从未遇见过金玖这样坦诚的人,以至于坦诚到,周郝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刚才她们提到了金彦,说他变了,我也如此觉得。”金玖双手端起茶盏,好让周郝雨不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 “原先,我以为金彦听命于柳氏,最近他却做了一些反常的事。 这些年来,母亲当初的嫁妆一直被柳氏母女偷用。 金彦得知此事后,就把那些嫁妆都收了回来。”金玖放下茶盏,补充道:“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 不过从刚才那两人的话听来,大概是真的。” “或许世子这些年,也是被蒙骗。”周郝雨顺着话题,说了句好听的,实则心里仍旧觉得金彦有毛病的。 她藏在心里不敢说的话,却被金玖说了出来,“即便是受了蒙骗,那也是他蠢。” 周郝雨差点被茶水呛住,往后听金小姐说话,还是不要喝水。 “那两人说的退亲之事,我不曾听金彦提到过。”金玖说,“我和他虽是血亲兄妹,但关系还比不上陌生人。我与周小姐你来往,也全是因为你是可交之人。 所以,无论侯府是否与你退亲,我想,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情是不会变的。” 周郝雨满心感动,她自父母去世后就觉得凄苦孤独,从来没有人对她说她可交之人。 她何德何能,担得起金玖这番赤诚。 “我也是一样。”周郝雨说,“我与金小姐来往,同样与旁人无干,只因为金小姐个性,叫我喜欢而已。” 京城一条不知名的小巷中,赵叔和护院把麻袋摔在了地上。 那麻袋里的人挣扎着,想要呼喊救命,可嘴里塞了东西,无法喊叫。 赵叔不张口,从旁边取来准备好的棍子。 他盯着乱动的麻袋有些不确定,这不知正反的,如何确定右手在哪边呢? 第64章 失踪 干脆两只手都打折。 赵叔发了狠劲,拎着棍子在金文悦身上打了一顿,最后朝着该是手的位置用力的打了下去。 想到这些年夫人受的委屈,想到刚才她那样称呼夫人,老赵只恨不得打死她。 袋子里彻底没了动静。 赵叔和护院蒙住自己的脸,打开麻袋。 确定里面的人只是痛昏了过去,便没有再管。 两人悄摸的出来又悄摸的回去,除了那间厢房里的人,根本就没人发现他们离开过红露阁。 老赵回去的时候,周郝雨已经离开了,她还要回城外的庄子,必须要早点回去。 金玖今天是打算在外面住上一晚的。 老赵已经提前安排好,所以她并不着急,小冬花也有时间在外面玩个痛快。 再说金文悦的丫鬟珠儿。 她奉了金文悦的命令,去跟踪那位牵白马的男子。 可没多久,她一个不注意,就在眼前的男子居然消失不见了,剩下那只醒目的白马傻站在街上。 珠儿在那处找了好几圈,压根找不到那男子的踪迹,只好回去回禀小姐。 她还想着小姐知道她把人跟丢后会如何大发雷霆,却不料,回到香料铺却不见自家小姐。 “你家小姐在你走后不就,就跟着走了,另外一位小姐也离开了。”掌柜说。 珠儿内心猜测,难道小姐也去跟着那位公子了? 不对啊,若是跟着去的,她折返的时候,应该会遇到小姐的。 可她没有遇到。 珠儿一想外面那么多人,仅凭她一个人如何能找得到小姐? 只希望她自己找不到那男子就回了侯府。 结果等她回到侯府,问了门房才知道,小姐根本没有回来,倒是柳小姐回来了。 珠儿立刻就去找了柳氏,她不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就说自己受了小姐的命令去做了别的事,之后如何她就不清楚了。 柳氏当即将柳芸叫过去询问状况,柳芸却说,珠儿走后,金文悦很快就跟着珠儿离开了。 双方一核对,才知道,人丢了。 柳氏当即派人出去找。 大街之上,即便是太子也不可当街纵马。 他做太子的大过年也没有歇息,好不容易等到元宵,他是一定要回家陪陪孩子的。 路过果品铺,刚想停下来买些孩子喜欢吃的零嘴,却察觉到有人跟踪他。 他当即从那家铺子的后门走了出去,至于马匹,自然会有人帮他送回去。 太子走了没多远,一抬头碰上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手上提了许多礼品,脸上仰着傻笑,正是他的兄弟楚珵。 太子闪身过去,把人拉向街道旁边,“你到哪里去?” “是二哥啊。”楚珵尽量调整自己的语气,无论如何,只要他看到这张脸,就会想到上辈子他临死之前,他在这张脸上看到的犹豫。 “你回来啦?”楚珵装作轻松的问道。 “刚回来,路上被人跟踪了,你呢?今日怎么出宫了?” 楚珵说,“成文给我飞鸽传书,说我媳妇来京城了,我找她去。” “你媳妇?”太子皱眉,“是那个永顺侯的女儿?” “什么永顺侯不顺侯的,我媳妇就是我媳妇。”楚珵挣开太子的手就要走,却又被太子拉了回去,“别去了,今日这街上不安全。” “那里不安全了?”楚珵非要跟他争,“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事?” 太子侧目看向他的胸口,“不记得自己怎么伤的了?” “那都过去多久了,管不了管不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耽误我看媳妇去啊。” 太子见他说不听,干脆抓住了人就往宫里跑。 楚珵其实能挣开他的手,可他到底忍住了。 如果真的有刺客对他们不利,那此刻去找玖儿,就是让她陷入险境。 被拖回皇宫,太子直接把他丢给了皇后,“母后,外面不太平,您看着小五。” 皇后看着两只手都拿着礼盒的楚珵,“都是要送给金小姐的?” “那不然呢?可都是我搜罗来的好东西,她一定喜欢。”楚珵说着打开其中一个,“母后您看,这是您年轻时喜欢用的胭脂,现在宫中也就周贵人在用这种的,她一个人哪里用的完,干脆送些给我媳妇。” “金小姐年纪轻轻,远不到要用胭脂的年纪。” “母后说的正是啊,我想差了,要不是有母后提醒,那我就送的不合适了。”楚珵又把胭脂放进盒中,“就算不涂在脸上,她用这个染个丝线也行啊。” “染丝线?真想得出。”皇后说,“你可知道这种胭脂有多名贵,当中耗费了多少珍贵药材?” “我管那些做什么。”楚珵说的理所当然,“内务府有,我就拿来呗,先到先得。” 皇后烦躁的揉了揉眉心,那周贵人要是知道自己的胭脂被珵儿拿了,又要作妖了。 算了,她不管了,到时候干脆让皇帝去烦。 楚珵留在她身边多久,皇后就头痛了多久,她到今天才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是多烦的一个人。 张口闭口就是我媳妇如何如何,但凡看见个什么好东西,就想给他那个没影的媳妇送去。 真是丢脸又叫人烦躁。 听说皇帝还把他留在寝宫住了几天,也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忍受的。 等到天色黑下来,元宵宴也就开始了。 这次的元宵晚宴,男女分席而坐,皇后和太子妃连同一概女眷在御花园中,皇帝和各位皇子则在殿中。 等到宴席过半,两处的歌舞表演也看的差不多了,皇后那边来了个人,传话让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都过去,说是国舅夫人想看看他们。 谁都知道是个借口,实际上就是为了让四皇子看看那些适龄女子,挑选出一个合他眼缘的。 来到御花园,皇后身边,三位皇子规规矩矩给皇后请了安。 皇后脸上扬着标志性的假笑,“夫人许久不见你们了,过来陪夫人坐一会儿。” 那夫人是五皇子和太子的舅母,对四皇子和七皇子来说,根本也就不亲。 三人坐下后,就只有五皇子在不停的说话,“表弟最近还好吗?又闹事了吗?先生布置的文章会写吗?还喜欢赌钱撒谎吗?” 第65章 宫中晚宴 国舅夫人才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五殿下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啊。” “过奖过奖,全赖父皇教导的好。” 要是打皇子无罪的话,国舅夫人此刻已经动手了。 她干脆转过头去看另一侧的四皇子。 虽然不知道四皇子在袖子里藏了什么东西,但有楚珵做对比,夫人看他顿时觉得顺眼很多,“许久不见,四皇子越发英俊了,到你母妃那边去。” 国舅夫人本就是幌子,她也不愿意理会一个比一个怪的皇子们。 只简单说了两句话,就把人赶到他们生母身边。 德妃看到捏着袖子过来的四皇子,不断劝自己千万忍住。 可等他到面前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骂道:“这是什么场合?我告诫你多少遍,不允许带猫,为什么还要带来!” 四皇子袖子里藏的,是一只黑白花色的小猫。 被德妃点破后,他也不藏了,干脆把小猫从袖子里掏出来放在腿上。 小猫初到这种场合,明显的不适应,旁边动静稍微大了一些,它就受惊了。 从四皇子腿上跳了下去,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它这一逃,惊动了不远处一桌女眷。 被小猫碰到的小姐没忍住惊叫了出来。 极其突兀的一声,叫周边的人都朝她看了过去,与她同坐一桌的小姐,没有被猫吓到,反而被她吓到了。 现场顿时惊慌一片,德妃瞪着四皇子,“还不快去抓回来!” 楚珵也顺着那叫声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他十分不愿意见到的人。 忠勤伯府的小姐,王姝媛。 楚珵看着她那张脸,心中顿升厌恶。 这人上辈子是他的侧妃。 在金玖嫁给自己一年无所出后,母后做主,将她配给他做侧妃。 王姝媛入王府时,他一心还在金玖身上,哪里肯碰她。 这女人竟然给他下了药。 只是这女人实在是蠢,下药都搞不清剂量,直接让他不能人道。 要不是碍着她娘家的身份,他都想杀了她。 得亏他这毛病最后治好了。只是可惜的是,他好了之后,也跟玖儿离了心。 往事不愿再想,楚珵扫过那个惊慌失措站在座位旁边的人,反正这辈子他不会与她有任何瓜葛。 四皇子的猫,被一位小姐抱了起来。 “殿下,您的猫。” 这位小姐身穿淡青袄裙,看起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猫在她怀中待的也很温顺。 四皇子接过猫,难得的脸红了,“你也喜欢猫吗?” 这位小姐倒是落落大方,“喜欢的,我年幼时,也曾养过一只狸花猫。” 两句简单的话,四皇子就选出来自己要的妻子,他回去告诉德妃,他就要这位了。 楚珵顺着四皇子的视线看过去,挺准呐。 上辈子这两人就是夫妻,这辈子还在一起了。 果然,如他所想,他和玖儿也会成亲的。 这宴会对楚珵来说实在无趣,他找了个借口回了皇子住所。 可惜元宵不能跟玖儿一起过。 等着,或许下一个元宵,他们就在一起了。 楚珵在期盼中入睡,永顺侯府却没人能睡得着。 小姐上个街,把自己丢了。 侯府的人再一次上红露阁打听,他们家小姐确实是离开了这里。 至于离开这里后又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下人们一条街一条街的找,越是到晚上,街上越是热闹,别说找人了,就是在人群中行走都困难。 直到热闹散场后,侯府的下人终于在小巷中发现了金文悦。 赶忙把人带了回去,永顺侯和柳氏见到这幅摸样的金文悦,心疼不已。 “怎么会这样?天子脚下,京城之内,居然有人敢动侯府的小姐。”柳氏在金文悦耳边叫她,“孩子,醒醒啊。” 金文悦恍恍惚醒过来,意识刚刚回笼,就觉得身上哪里都痛。 她的声音非常急道:“母亲,我身上好痛啊,我的手,我两只手都不能动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大夫!”柳氏朝下人怒吼。 在等大夫的期间,永顺侯坐到床边,“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可看清那个人的脸?” 金文悦刚想跟永顺侯哭诉自己的恐慌和委屈,却看清了他眼中,并不是为她担心,反倒是深怕她的遭遇被别人知晓,怕她给侯府丢脸。 金文悦立即解释道:“爹爹,我是被人打了一顿,我没有被人……” 后面那两个字,金文悦怎么样也说不出口,可她这意思,谁都能听得明白。 永顺侯的视线变得阴冷,“没有你慌什么?” 金文悦急道:“我真的没有啊!” 柳氏知道现在跟永顺侯说是没有意义的,再说是不是被人侵犯,等找稳婆看过自然就知道,“好了好了,你爹爹知道了,你先好好躺着,大夫等会儿就来了。” 侯府里是有一间药房的,大夫要是外面没有别的病患,就会到药房待着。 若是侯府中有哪位主子要看病,也好立刻找到他。 原想今日是元宵节,这府里总不会再出事了,所以他早早洗漱后就歇下了。 结果睡到半途被人叫了起来,“大夫您快过去看看,大小姐受伤了。” “受伤?”大夫还以为是被灯骨的刺扎了手这种的小事。 可等他来到房内,就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最为严重的是,这小姐两只手还没人打折了。 他查看过后到外间回禀永顺侯,“皮肉之伤还可恢复,只是小姐被打断的两只手有些麻烦,就算接上了,往后大概……也不如从前灵活。” 永顺侯挥手,“你只管治。” “是。”大夫又叫人回药房拿东西。 房内,柳氏第五次问金文悦,“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给我句实话好不好?” “我说了多少遍,不知道,我没有看到。”金文悦抓狂,“我只知道眼前忽然黑了。” “好,就算你没有看到,可你总该听到了什么?” “没有。打我的人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我能听到什么?” 永顺侯在外面听见金文悦不耐的语气,当时就冲了进去,骂道:“你还有理了!谁让你一个侯门千金,独自出行的?你这么做,就该知道自己有这个下场。” 第66章 侯府闹剧 金文悦被他骂傻了,一下子呆在床上。 柳氏听到这话,也觉得心惊。 侯爷竟然觉得,她的孩子有如此下场,是自作自受? 虽说她心里也责怪文悦乱跑,可侯爷作为一个父亲,现在不去追查伤文悦的人,反而在这里责怪文悦。 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吗? 柳氏赶忙过去拉住永顺侯,“侯爷消消气,文悦实在是身上伤痛,所以才无法心平气和的说话,您想想,她往常对长辈,从来都是恭敬有礼的呀。” 永顺侯被柳氏抚了好几下才觉得气顺,丢给金文悦一句‘自作自受’就离开了房间。 大夫在一旁,权当自己不存在。 等到那药品和器具的下人进来了,他才如石像复活般动了起来。 先是指导丫鬟给金文悦处理外伤,之后才是给她的两只手贴上膏药固定起来,至于能回复成什么样,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夫人,我先下去给小姐熬药。” “你去。”柳氏看着门口的方向,等大夫走后,她吩咐自己贴身的丫鬟,“去找个稳婆过来。” 金文悦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母亲此举合意。 等她明白过来,立刻就发了脾气,“母亲,连你不相信我。” 当下已经不是柳氏信不信的问题了。 柳氏来到金文悦身边坐下,“文悦,母亲这样做,是为了让你父亲相信你,你放心,母亲会关照稳婆,无论如何你都是完璧之身。” “我本来就是啊!”金文悦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解释,都没人相信她。 永顺侯府,前院。 金彦走了进来,见到在正厅不安踱步的永顺侯,“父亲,妹妹找回来了?” 永顺侯深皱眉头,“还不如死在外面。” 金彦听这话就知道状况不好,只是有关侯府,他必须要问清楚,“她怎么了?” “被下人在一条小巷里捡到的。”永顺侯似乎说起来都觉得晦气,“找到她时,她衣衫不整,浑身是伤。” 金彦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男人,当即明白了永顺侯的意思。 若放在以前,金彦只会心痛自己宠爱的妹妹,有如此倒霉的遭遇,说不定立即就要出门查明凶手。 可他听过金文悦私下如何议论他,自那时起,金彦怎么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对待金文悦。 甚至在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偷用母亲嫁妆之后,那声妹妹的称呼,都是他咬牙喊出来的。 天知道她们在他背后做了多少恶事,而他像个傻子一般被她们欺骗。 “为着妹妹的名声着想,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啊。”金彦说,“只是那人欺负到我们侯府脸上,也不能放过那凶手。可有追查到凶手的线索?” “线索?”永顺侯用力的哈了一声,“那蠢货哪里知道什么线索,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你母亲耐性询问了几遍,她还发起脾气来了,她还有脸发脾气!不如死了干净!” “父亲,慎言啊。”几遍金彦对那母女二人抱有疑心,可他还是觉得这话太刺耳了。 尤其说这话的是父亲。 当初把她们接进来的是父亲,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呢? “我还怕她吗……”永顺侯话还没说完,外面进来一人。 正是柳氏身边得用的丫鬟,“夫人请侯爷过去,说是有话对您说。” 永顺侯不想去。 他现在看见金文悦都觉得心烦,只恨不得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女儿。 金彦劝道:“父亲还是过去,说不定是妹妹想起什么来了。” 永顺侯背着手,十分不情愿的跟着那丫鬟来到金文悦房外。 柳氏没想到金彦也跟着来了,“世子,还请你暂且回避,有些话您不方便听。” “有什么不方便的。”永顺侯脾气一上来,那是看谁都不顺眼,听到柳氏的话就要唱反调。 “有什么话就直说。” 柳氏没办法,就算金彦在,也只好让稳婆开口。 “这是萧婆子,她祖上曾帮着皇宫选过秀女,她也承了祖上的本事,女子是不是完璧,她一看就知道。”柳氏首先把稳婆介绍了一边,然后又示意稳婆上前,自己回话。 那稳婆十分上道,来到永顺侯面前行了一礼,然后开口,“回禀侯爷,您家小姐还是完璧之身。” 永顺侯猛地看向稳婆,随即眯了下眼睛,“好,本侯知道了,你退下,来人送这位婆子出去,记得给足了赏银。” 等那婆子连同下人都离开后,永顺侯看着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说话的柳氏,一巴掌扇了上去,“你是没有脑子吗!” 柳氏被他打懵了,跌坐在地上,一时之间忘记站起来。 就连一旁的金彦都觉得突然,他想了想,还是上前把柳氏扶了起来。 其实金彦多少有些理解他父亲的。 把稳婆找到家里来,实在是一大昏招。 再者那稳婆是柳氏找来的,父亲能相信她的话吗? 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让那稳婆在父亲面前说这样一句话?到底是乡野之地出身,便是到了京城,也不会京城的处事。 永顺侯见柳氏摸着脸颊掉眼泪,手指着骂道:“你还有脸哭,你以为你请来的是什么嘴严的人吗?你花了多少钱?你能确保她往后就离开京城永不再出现吗?” 柳氏委屈道:“妾身只是想还文悦一个清白。” 永顺侯斜视着她。“本侯不想再听这种蠢话,你要是再说一句,就带着她出家去。” 金彦说:“父亲,现在要紧的事,是查明这事是谁所做,是不是冲着咱们侯府来的。” “对,这才是要紧事,就交给你去查,一定要查出来。” “今晚这样的日子,就算有些线索,此刻也查不到了。”金彦说,“我还是去问问妹妹,尽我所能的查。” 说罢,他又问柳氏,“母亲,我可方便进去?” 柳氏握着金彦的手,觉得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到关键时候,金彦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若不是有金彦,永顺侯会对她说出多少难听的话? 柳氏擦着眼泪,“方便的,我们一起进去。” 京城一间普通民宅内,小冬花坐在桌前分享她今日的收获。 第67章 夜谈 “这是喜儿姐的糖葫芦,这是小姐的香酥饼。”小冬花把她买的东西一个个铺开,然后一个个送出去。 大多都是些吃的,或是她看上的小玩意。 她正说的起劲,香兰嫂提着晚饭进来了,“冬花快把东西收起来,小姐要用饭了。” “哎。”小冬花把东西推到桌角,然后全部搂进她的篮子里。 虽然之后又要整理出来,但是小冬花乐此不疲。 吃过晚饭,金玖洗漱后就睡下了。 时间还早,看着喜儿背对着她叠衣服,金玖说,“喜儿,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怎么不跟小冬花一起出去玩呢?” 喜儿摇头,“小姐都不出去,我也不想出去。” 金玖听她说话不像平常那么有力气,便坐起身来,“你身体不舒服吗?” 喜儿把手上的衣服放好,来到金玖身边躺下,“小姐,我真是看不懂您了。” 金玖没想到原因还在自己身上。 “怎么看不懂了?” 喜儿叹了一口气,“感觉小姐离我越来越远了。” 金玖听她这惆怅的声音,忍不住笑起来,“这话说的真有意思,接着说。” 两人在床上躺好,喜儿开始了她的控诉,“我跟小姐从小在一起,我自认为,没人比我更了解小姐。 可是小姐今天跟周小姐说的话,我觉得,我好像也不太了解小姐。” 金玖认真的听着,“就因为这个不开心?” 喜儿摇头,“倒也不全是,我很担心,小姐今天跟周小姐说的那些,也太大胆了。 无论如何,周小姐是跟侯府有婚约的人,等到她嫁入侯府,周小姐会不会把今日这些话说出来呢?” “一直在担心这个?”金玖说,“放心,她不会说的。” 金玖给出理由,“周小姐自己处境艰难,说我的闲话,与她自身没有好处,还不一定会有人相信她。 再者说,就算她说了,就算侯府的人信了,又能怎么样呢? 等海大星那边置办妥当,咱们就离开这里了,哪里用得着担心这个?” “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喜儿忘了,小姐已经在为离开这里做准备。 只要他们离开了,这里怎么样,还关小姐什么事呢。 金玖被喜儿捂着手脚,陷在柔软的被窝里,差点就要睡着,却听到喜儿又问,“可是小姐,您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个柳小姐的?” 这问题直接把金玖问的清醒过来。 确实,按照这辈子的经历,她怎么也不会认识柳芸。 她转身面向喜儿,“我有一件事瞒着你。” 喜儿疑惑的看着金玖,“小姐不能告诉我吗?” “可以告诉你。”金玖说,“若是连你都不能说,那我还能跟谁说呢?” “小姐放心。”喜儿郑重道:“出您之口,入我之耳,绝没有第三人知道。” “倒也不用这样严肃。”金玖拍了她一下,“这事情生的离奇,即便是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 “小姐说什么我都相信。” 金玖握住喜儿在被窝里的手,“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过完了极短暂的一生。 奇怪的是,我醒来后,还能清楚的记得梦中所发生的事。 我之所以认识柳芸,也正是因为我在梦中见过她。” 喜儿觉得匪夷所思,世上哪有这样的梦。 可这是小姐说的,小姐怎么会骗她。 那就说明,这梦不是一般的梦,而是神仙的警示。 如此说来,那之前小姐对世子反常的态度也就好理解了。 “小姐是因为这个梦,所以才知道不能回侯府的吗?” 金玖点头,“是啊。” 喜儿沉默了好一会儿,金玖都以为她睡着了,却不料她又问道,“那梦里的一生为什么会短暂呢?小姐遇到什么事了吗?我呢?我在您梦中,会一直陪着您吗?” 那泛着苦涩和压抑的一生,压迫着金玖,即便她此刻已经逃脱,却仍然不能用轻松的语气来回答。 “你一直陪着我。”金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在那段人生中,她和喜儿,同是对方的支撑。 这辈子,她更要好好的珍视喜儿,她和喜儿都该有一段畅快的人生。 喜儿握紧了金玖的手。 不论小姐梦中经历了什么,她能够一直陪着小姐,也算尽了她的心愿。 小姐愿意把秘密告诉她,是完全的信任她,喜儿下定决心,今后更要好好的保护小姐。 第二天,天色还未亮,喜儿就出去练拳了。 她比以前练的更起劲了。 她决定要提升武艺,不论什么人想对小姐动歪脑筋,都别想躲过她的拳头。 到天色大亮,喜儿收拾好自己,才从厨房端来热水去叫金玖起床。 金玖这日睡得很踏实,或许是昨晚上跟喜儿提到了上一世,说过之后,内心反而释然了些。 一直到喜儿把她拉起来,金玖才渐渐清醒过来。 “小姐,香兰嫂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等会儿就端过来。” 金玖接过她手上的热毛巾,又听喜儿说,“今天比昨天要热,小姐就穿这件嫩黄色的薄袄。” “嗯。”金玖随意的点头。 喜儿完全了解她的喜好,挑出来的衣服,自然也都是顺心的。 这边才穿好衣服,香兰嫂就端着早饭进来了。 简单用过后,就要去红露阁。 临走前,喜儿关照道:“香兰嫂,这边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好,看着不能存放的就带回别院。” “是,我收拾好就先带冬花回去了。” 小冬花昨天在外面玩疯了,耗光了精力,今天到现在还没起来。 金玖同老赵刚到红露阁,掌柜就走了过来。 “东家、赵管事,昨天似乎出事了。”掌柜说,“昨天来了三拨人,跟我打听一位小姐,那小姐是在咱们这里买过香,当时是去了二楼,可她没多久就离开了。 我猜,那小姐多半是丢了。” 金玖和老赵当即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不就是被打的金文悦嘛。 昨天老赵是偷摸出去打的人,红露阁的伙计不知情。 “可有赖上我们?”金玖问。 掌柜回道:“那倒没有。” “没有就别管了。”金玖说,“世间自有轮回报应,说不定是遭报应了。” 第197章 离开 金玖这一没接话,庆娘的父母也很快就意识到,似乎他们的决定,面前的这位少爷并不满意。 庆娘的爹更是想的离谱,他一瞬间以为面前这少年,难不成对自己女儿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少爷……”他犹豫了一下,将要说出嘴的话,倒是好事压住了,毕竟对方于他们有恩,无论如何不能这样揣测他,况且这少爷看着年纪小,虽说富贵人家的男子懂事的早…… 庆娘她爹的视线在金玖和喜儿之间来回,明显误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金玖替庆娘想着以后,倒没有留意到他的眼神,老赵注意到了,可两边交情不深,往后也未见得会见面,所以就随他去了。 “我有两句话要交代庆娘。”金玖道。 这话的意思非常明显了,就是让她爹娘出去,她有话只想对庆娘说。 她爹听懂了这其中的意思,看着金玖的目光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老赵看着只想笑。 见她爹娘没有动作,金玖又道:“两位,可否行个方便。” “哦。”庆娘父亲这才反应过来,“那我们出去等候。” 看着自己爹娘出去,庆娘其实弄不清楚这位公子要做什么。 虽说这几天全靠他的手下照顾,可总归男女有别,庆娘还不敢说什么对这位少爷有多了解,也不觉得两人之间关系多好。 “少爷有何吩咐。”庆娘问。 “吩咐算不上。”金玖说,“我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这人总是好管闲事,有些话我觉得必须得说,但你若是觉得听的厌烦,便当没听见。” 庆娘弯腰行礼,“承蒙少爷相救,您的话庆娘自然会放在心上的。” 金玖摆了摆手,“这话之后再说。”金玖只管自己要说,别人愿不愿意听,她却不想去管,“你刚才也听你爹娘说了往后对你的打算,我看你似乎不认同他们的想法。” 庆娘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脸上略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我爹娘看人的眼光不好,就算在他们面前那人能安住心思对我好,可等他们百年之后,谁知道那人皮囊下包着什么心肺?” 见她的想法和自己一样,金玖便觉得这话更要说了,“你有这种顾虑很正常,可你也要知道,你是女子若没有立身之本,你爹娘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找个人照顾你。” 庆娘抬头去看金玖,“少爷是想劝我,将来不管爹娘选什么样的人,我都认了吗?”她话语中满是委屈,似乎这话不应该从这位少爷口中说出来。 “当然不是。”金玖说,“我的意思是,若对方是你看不上的,只管对自己爹娘说出真实的想法就好,即便你爹娘一时不理解,只要你坚持,想必他们也不会强迫你。” 庆娘看着他,表情都愣住了。 金玖接着道:“你之前也跟我们说过,与方家的亲事你原是不愿意的,不过是尊崇父母之命,若当初,你能直白说出自己的意愿,说不定这门恶亲也可以避开,只是你不过,你父母如何得知的你心意?” 庆娘原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可听这位少爷的意思,难不成自己也有错了?遇上这样户人家,被方家母子责难、殴打的她还有错了? 她是女子,若真如这位少爷说的对自己的婚事挑来拣去,不说旁人如何议论,恐怕她的父母都要对她不满。 “往事不必多思,却要从往事中醒悟出道理来。”金玖继续道:“若是初次成婚,你或许不好对这些事多说什么,可你有了如此经历,自当为自身争取,也当为自己的孩子谋划。” 庆娘原先还听不下去金玖的话,可听着的后半段,却觉得是这样。 既然她的父母错过一次,那她也有了和他们商议的资格。 确如这位少爷所说,她是该为自己和孩子谋划起来。 庆娘给金玖行礼道:“多谢少爷提醒。” 金玖自觉自己的话说完了,便看向一旁的老赵。 老赵瞬间领悟她的意思,对着庆娘说了几句,便把人送了出去,“我们毕竟是商队,在这里耽误这几天还没什么,只是再耽搁下去却不行了,这就告辞了。” 等老赵把这家人送下船,这船就准备开了。 喜儿站在船尾给岸边的庆娘挥手,等见不到岸边的人了才回到金玖身边。 她家主子正教小冬花念书呢。 小冬花和她一样,听话本才起劲,看这些正经书却没多少耐性,强按着顽性念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到处看了,等她那四只狗跑出来找她,她就彻底坐不住了。 “算了。”金玖放下书,“玩去。” 小冬花抱起狗子欢呼,瞬间就从金玖面前消失了。 船侧收起粗绳的船工看到这一幕,便和不远处的香兰嫂说道,“你家主子对孩子可正好啊,还亲自教导她念书呢。” 香兰嫂留意到了他话中的‘你家’二字,知道这些船工和主子认识不久,还不把自己当主子的人。 香兰说:“主子对下人一向好,你和主子相处的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倒是,我看主子对刚才那家人也是好的不行,不过才见了一面就愿意这样帮她。”船工是做惯了粗活的人,没有接过富贵人家的活计,说话没有遮拦、不知忌讳,“也不知道少爷是不是看人女人家长得好看才愿意帮的。” 船工自以为是玩笑话,并不知道听他这话的香兰嫂已经不高兴了,他还在继续道:“以后我们这些糙人遇上麻烦,不知道少爷还愿不愿意帮啊。” “主子从来任善,只要是衷于她的人,主子自然心里有数。” 香兰嫂说完就走,船工才知道自己的话把人惹生气了。 “哎……”船工虽知道对方生气了,却不明白自己话中有什么不对,“这点小玩笑都不能开?着小少爷也太金贵了。” 船工正自己嘀咕呢,巡查的护卫就从他旁边走了过去,“那是金贵,我家主子不是旁人能比的。”护卫道:“你要闲的无聊,跟我们玩骰子去多好,在这里说闲话,小心香兰不给你晚饭吃。” 第198章 湿抹布 西林府衙内,楚珵处置好公务,又把成文叫到一旁,告诉他前几日事情办的不对的地方。 “殿下。”成文为难道:“属下虽然跟着您念了几本书,可到底是侍卫,这些事情我处置不来啊,您还是自己坐镇。” 楚珵瞪他,“我要是有人用,用得着你。” 成文往后退了两步,“要不然您教无度留在这里,属下愿意跟着您出去找人。” 这话才说完,屋顶上忽然有了动静,不用想就知道是无度跑了。 “你看看你们俩!”楚珵气道:“难怪父皇看不上我,就你们俩跟着,我除了能跟人打个架,我还能做什么!连这些事情都处置不好,要是皇兄身边的人来,哪用我亲自坐在这里。” 成文觉得主子得知梅山那行人的行踪后,心情就变好了,都会跟他们斗嘴了,要是往前几天,他可不敢往主子面前凑。 可成文不明白,主子到底照什么来断定,金小姐还活着的? 听闻当初金小姐是从断桥上落入河中,自那之后就一直没有找到金小姐和她那侍女的踪迹。 当初成文猜到这其中或许会有问题,可那时候主子万念俱灰,成文也不敢多说什么。万一给了希望,结果转天就找到了尸体呢?主子估计更接受不了。 于是他便也认同那主仆二人没了。 想到那个喜庆的丫头,成文心里也提不起精神,他总能清楚的,那丫头蹦蹦跳跳的摸样。 她是少见的,丫鬟之中能有那么好颜色的人,成文一见到她,就觉得自己心情都好了不少,当初他守在别院外时,只要那丫头出来,他就忍不住去看她。 如果真如主子猜测的那样,那主仆俩还活着,那就再好不过! “主子要找人,也不是非得自己去的,咱们已经派出人凉透查找,相比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成文劝道:“主子不也说西林受李援压迫已久,各处都乱子,必须好好收拾吗?” “要不是这样我早就了!”楚珵无奈只好回到座位上。 当天旁晚,楚珵果然听到了有关梅山的消息,他派出去的人查到了虎子一家。 虎子一家都是老实的人,派去查消息的人说自己是寻亲的,虎子家人便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不过他们本身也不知道什么,只说了自己看到的:那是个很有钱的商队,带头的人是个姓赵的人,商队里面还有一个少爷,那少爷叫赵小山,和赵小山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媳妇。 楚珵听完这些消息后,更皱紧了眉,怎么回事?为什么半点没有玖儿和金喜的影子? “可问清楚了他们一行多少人?”楚珵知道问不出她们的痕迹后,便在护卫的数量上话心思。 他知道梅山的那些护卫,多少有些本事在身上,且衷心异常,当初虽然也看着他们在河边寻找,可自己回想起来,他们当初的神色很不对啊。 楚珵坐在椅子上想着河边的事,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当初他们确实在找,可脸上并不见多着急,只是跟着官兵,沿岸寻找罢了。 若是以他们的衷心,怕是会跟他一起跳到河里搜寻。 听清楚他们所谓商队的人数,楚珵心里便笃定了,玖儿一定在其中。 想明白后,楚珵忽然愣了一下。 玖儿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离开?不惜丢弃自己的身份,也要离开京城。 到底是为什么? 楚珵在椅子上做了一个时辰,从旁晚坐到天色漆黑,他最后不得不承认,他才是让玖儿离开的那个原因。 “殿下,用饭了。”成文端来晚饭,等他把晚饭摆好,却见他主子跟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没有丝毫动静。 “主子?”成文慌了,冒着大不敬伸手到楚珵面前晃了晃,“主子您没事?” 楚珵总算是动了动眼珠子,“我没事,你下去。” 成文见他外在好好的,知道他可能是想到金小姐脑子又不好了,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一直等到晚饭凉了,楚珵还是没吃。 看着外面的夜色,楚珵忽然捂住脸,眼泪顺着手指缝低落到桌子上。 那一次和玖儿的对话,他不听的想起来,原来她说的不愿意,是真的不愿意。 她可以不愿意到丢弃自己的身份离开京城,她情愿违背圣命,冒着杀头的危险,也不愿意嫁给他。 楚珵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了。 是他的错,若他没有自以为是,逼得那么紧,说不定玖儿也不会下此狠心,他也就能偶尔看到她。 成文拿着蜡烛进来点灯,见到的便是他主子手上跟捂了湿抹布一样,不停的往下滴水。 他朝周围看了一圈,见没人过来,便吹灭了手上的蜡烛。 果然,一想到金小姐真的犯病了。 等到第二天,成文站在楚珵身后悄摸的去看他,总觉得他眼角带着红色痕迹,看来昨天是真的哭了。 “告诉那些人,若是查到梅山那些人,别逼得那么紧,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不要惊动他们。” 楚珵这话,成文无法理解,“殿下不想惊动他们,是方便日后行动吗?” “行动?”楚珵忽然怒吼,“行什么动,告诉他们只管查明去向就行,别凑上去讨人嫌,要谁不放在心上,没分寸的被他们察觉了,别怪我罚他。” “是。”成文见他神色严肃,立刻把他的话传了下去。 他了解楚珵的脾气,不管主子如何罚别人,他是逃不过去的,到时候一个驭下不严的罪过,罚他半年银子。 他真的要变成宫里第一个带银子上值的侍卫了。 楚珵索然无味的吃着早饭,看着衙门里各处奔忙的护卫们,心里忧愁不止。 他和玖儿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他想着要娶玖儿,玖儿却想着避开他。 他就那么不好吗?楚珵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把玖儿可能感到不满的地方全想了一遍,觉得他已经跟玖儿说了,难道他还有什么地方是玖儿不满意的,是导致玖儿非走不可的原因? 若他改了,玖儿还愿意给他机会吗? 第199章 双福街 锦州双福街。 街东头有一座宅子,这宅子几月前又换了新主人。 只是这家主人神秘的很,从未出过门。 这天,这宅子开了大门,未见有人出来,却见几架马车直接驶了进去。 “哇,这院子真漂亮啊。”喜儿掀开车帘,见这院子花团锦簇,一层一层不同的花顺着精巧的花坛从低到高的开至水潭边。 那水潭中的假山上又不知用了什么机关,甚至还有流水从从面流下。 喜儿还来不及把这院子打量完,就匆匆回过头去扶金玖,“主子,您快看,这院子里好多花咱之前都没见过呢。” 金玖见到这院中景色,心里也觉十分惊艳,“可见这宅子之前的主人废了不少心思。” 老柯见她俩下来边牵着马车去了马棚。 香兰嫂牵着小冬花上前,“主子,我去厨房看看。”她见冬花眼神盯水池,知道她这会儿绝不肯跟去厨房了,便把她留在院中并关照道:“看看就行,可不敢凑近了看,知道吗?” “香兰嫂放心,我和喜儿会看住小冬花的。” 香兰嫂走后,院子里也只剩下她们三个了。 赵叔赵婶带着大部分人去了锦州城外的小梅山。 那是海大星买下来的山,听他说那山上的环境跟京城梅山差不多,因此他们便称它为小梅山。 因是海大星买下的,那山上的宅子还很新,他买下后又修缮了。 金玖知道,她带着梅山多数护卫离开,保不齐会被有心人察觉。 若是用心查询,或许会顺着踪迹总能找到锦州。 金玖担心这一点,所以船入锦州后,金玖和喜儿就带着小部分人下了船,来到了这个宅子。 这个于城中的宅子,是金玖让杜青避开海大星置办的,除了他们这一行人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就算有人能找上老赵等人,也会被他们引到城外小梅山上。 三个人光是后花园就看了许久,这院子也不大,不过一步一景,很是吸引人。 小冬花站在月牙池塘边,看着里面的鲤鱼惊奇不已,“这鱼可真好看,什么颜色都有。” “这叫锦鲤。”喜儿转头跟金玖说:“主子,我记得齐小姐家里就有?” “有,锦鲤寓意好,不少人家都喜欢养。”金玖顺着小道走到前院,看这院子着实好,倒是弄不清杜青当时是如何将这里买下的。 刚好杜青和老柯拴好了马,朝这边走过来。 金玖便问:“这院子是如何买下的?” “这倒是巧合。”杜青说:“这院子其实是秦大哥留意到的,我来的时候秦大哥和海掌柜在这里有段时间了,我私下跟秦大哥说了主子您的要求,秦大哥便带我来看了这个院子。” “我听秦大哥说,这院子上一任主人是个商户,主家很是有钱,在锦城也排得上名号,但做人不行,在城中名声不好听,尤其是子侄后辈中,不少人喜欢赌博。 他家对手看准了这家的儿子喜赌,所以给做个套子,逼得这家教出了手里的生意。 这家觉得丢脸,不愿意在锦城待下去,就想卖了院子到别处去。 恰好我来的巧,这就买着了,那家人急着脱手,所以价钱还不算贵。” “这宅院可有修整过?”金玖听多了后宅阴私手段,心里多少有些介意,就担心某处花坛下面是不是埋着什么东西,水井到了晚上是不是安静。 “这倒没有。”杜青毕竟不是心细的人,“我就叫人打扫了一番,我看这院子还可以,便没有修整。” 金玖抬头往各处看了一下,因是一直住人的宅子,所以维护的很好。 且她现在又没有稳定的收入,还是节俭一些的好,再者,她又不是一直住在这里,也的确没有修整的必要。 金玖便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们的住所可选好了?” 老柯是头回进这个宅子,“我想先到处看看,选一个离主子近些的地方。”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宅子大,但他们人少,老柯担心安全问题,所以想离金玖近一些。 “这样也好。”金玖道:“我会住在主院,柯叔就选一个方便的位置。” 老柯点头带着杜青转圈巡视去了。 金玖则带上喜儿和小冬花去了主院。 来到主院,里头的程设还是上一任主人的喜好,金玖多少有些看不惯,便同喜儿一起改动了几处布置。 “这玫粉色的纱帘……”喜儿看着暂时无法替换的隔帘不断摇头,“这也太难看了,主子看着怕是要影响睡眠。” 她说这话的时候,金玖恰好捧着书从她身后经过,闻言便停下来道:“我倒是不曾留心,分明是你觉着难看。” 喜儿被戳破,却还要一本正经的辩道:“它到黄昏就更难看了,您说不定到那时候就会注意到了。” 金玖笑道:“好,那改天换了它。” 京城,红露阁。 掌柜才送走二楼的客人,就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疾步走来。 她叫过一旁的伙计,“你去看看,那人是谁,可别是闹事的。” 伙计闻言快步去堵那人。 掌柜见伙计才碰上那人,结果转头她店里的伙计就迎着那人过来了。 掌柜便知道那一定是熟人。 “掌柜,是海掌柜。”伙计把人引到掌柜面前,怕她一时间想不起这个人,便解释道:“是原先主子手下果品铺的掌柜。” 掌柜想起来了,她许久不见这人,只知道那果品铺子是主子留给他的,便猜到这人一定是给主子办事去了,却没想到主子都没了,这人才回来。 “海掌柜。” “玉掌柜。”海大星拱手心里,脸上全是急切之色,“我离京许久,怎么……主子怎么会……” 他急的拍大腿,玉掌柜担心他影响一楼的客人,便把人带到了二楼厢房。 坐下后,她还给对方倒了杯茶。 海大星哪里还有心思喝茶,他一回到京城,才把行礼甩到家里,就去了梅山,结果梅山就剩下几个护卫了,他都没能进得去。 “玉掌柜,主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连赵管事都不见了。” 第200章 “你别着急,事情过去许久了,只能说是世事无常。”玉掌柜便把金玖参加春日宴后下落不明的情况告诉了海大星。 海大星满脸的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咱家主子是侯府的小姐,她一个伯府小姐敢对咱家主子动手?” “是啊。”玉掌柜一直在京城,从事发到现在早过了惊讶的时候,她端起茶盏叹了口气,“咱家主子运气不好,恰好桥就在那时断了。” “这是阴谋!”海大星气的拍桌,“我不信咱主子会这么倒霉,难道这普天之下就没有人给咱主子做主?那什么伯府的小姐就没人去收拾她?永顺侯府的侯爷和世子是干什么吃的!” “你小点声!”玉掌柜紧张的拉住他,“可别说这种话了,我这里人来人往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听到就听到,这世道难道一点道理都不讲了?堂堂侯府还怕上伯府了!” 玉掌柜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小声,小声些啊,哪里是没说啊,你不知道后来的事。”她压低声音继续道:“这后面也是小道消息,外人都不知道,你可千万别传出去啊。” “什么?” “听说五皇子去忠勤伯府闹了,还捅伤了忠勤伯爷呢。侯府世子爷也去了,可没办法,太子要保他们,连五皇子都只能忍气吞声。” 海大星不能理解,“保这种人做什么?太子还是五皇子的亲哥哥呢,怎么帮着外人?” “这些事情我们哪里知道去,咱们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 “那赵管事呢?”海大星跟着又问,“他们总没有跟着主子不见。” “走了。”玉掌柜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哎,你不知道赵管事的女儿是跟着主子一起不见的,自从忠勤伯府那边闹出事来,皇上就下令不允许再找主子,也不允许再议这件事,赵管事气急了,干脆就跟世子请辞了。” “请辞!” “是啊,这不是没办法嘛,小姐手下的产业被德妃娘娘接了过去,赵管事留在这里也就只能守着梅山,干脆就带着家人走了。” “那主子答应我那果品铺怎么办?”海大星终于着急起自己的事来,“赵管事和主子都说过,我一回来就把铺子给我的。” 玉掌柜知道有这回事,老赵走之前关照过她,“既然说了给你,那就还是你的,只是主子走的突然许多事情没有交接,娘娘是匆忙接过,你要取回自己的铺子,还得去跟娘娘手下的管事交代一声。” 玉掌柜说完后站起身来,“你在这里稍坐,赵管事提前把果品铺的房契给了我,我去给你取来。” 没多会儿,玉掌柜拿着一个盒子回来,里面是主子之前签了字的契约,海大星看着里面的东西,眼泪嗒的掉了下来,摸着盒子舍不得道:“咱们主子还小呢,怎么遇着这种事啊!” 玉掌柜见他掉泪,心下也难过,“可说呀。” 玉掌柜跟金玖接触的少,她是红露阁开了之后才跟金玖见过几面,只知道她是个爽快的主子,可论到感情,远没有海大星几个深厚。 海大星等几个掌柜是先侯夫人留下的,自小看着金玖长大,对金玖的感情极其深厚。 送海大星离开的时候,玉掌柜见他哭的忘我,仍不住提醒,“东西虽然都交给你了,可现在你铺子里还是德妃的人在看着,你去之前一定要跟他们打招呼啊。” 海大星擦了把眼泪,“我到哪儿去找娘娘的人?” “主子之前和娘娘合开了一个茶楼,你可知道那茶楼在哪儿?”玉掌柜道。 海大星当然知道了。 “娘娘的人就在茶楼常坐,你到那里报上自己的名字就行。”玉掌柜见他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摸样,又不放心的问,“主子或者赵管事可有给你留下什么信物?你倒是拿着信物再带些礼品过去,对娘娘的人可千万不能失礼。” 这些事情哪里需要玉掌柜提醒呢?海大星本来就是个人精,他对着玉掌柜谢了好几遍,出了红露阁的那条街他转头就去买礼品了。 买上东西,拿出在江南收到的那封信,直接去了茶楼。 还以为碰上娘娘的手下不免好多说些好话,却没想到娘娘手下的管事还是之前那位,这位管事和海大星本来就有交情。 两人一见面,就这一壶茶说了好一会儿忠勤伯府的坏话,这便把事情办好了。 末了海大星都准备走了,那管事看着他拿出来的那份信忽然问道,“你说你是在什么地方收到的这封信?” “江南啊。”海大星说完后,见对方神色凝重,忽然察觉到,自己大概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他又想到,他去江南是为主子办事,主子和娘娘好的好跟一个人似的,他瞒着谁也没必要瞒娘娘啊,便又心安理得起来。 “你去江南做什么?”果然对方跟着就是这个问题。 “主子派我去置办些产业。” “你主子好好的,让你去江南置办产业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海大星说,“可能是主子向往江南,本来想去江南玩一玩的。”海大星说到这里还抹起了眼泪,“可谁想到,主子没这个机会了。” “得了得了,你这摸样哭起来可真丑,快走。” 海大星走后,德妃的管事越琢磨越觉得巧合,金小姐为什么好好的让海大星去江南置办产业呢?去江南玩耍还要置办产业?从没听说过。 管事觉得奇怪,想来想去这件事他还是得跟德妃提上一嘴,就算别的不说,可海大星回来的事,他得告诉德妃。 于是,这天晚上,德妃就收到了宫外传进去的信件。 看着信上着重强调的海大星江南之行,德妃也觉得奇怪,可她向来相信金玖,她不觉得金玖会假死逃走,所以只以为,玖儿曾经想离开京城,可还没等到机会人就没了。 德妃看着信件,心情不免低落,想到那个孩子,她还是觉得遗憾。 第201章 京中 “娘娘!”德妃身边的侍女领着一众上菜的小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副有话要说,却因为这边人多不的不憋着的模样。 德妃朝她看了一眼,等小宫女们把菜码放齐,退了下去,德妃才问道:“你又从哪里听来了什么新鲜事?” 此刻,宫里没有多余的人,侍女便回道:“奴婢听皇后宫中的人传,五皇子没回回宫,是因为他在外找人。” 德妃没甚兴趣的夹起手边的菜,“他找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自从金玖落水后,德妃对五皇子一直没什么好态度,她不愿意听到五皇子的消息,德妃身边的人也了解她,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提起五皇子。 “听说五殿下找的是梅山的人。”侍女压低声音道。 德妃眉头微皱,显然对他这种行为很不高兴,“他找梅山的人做什么?”难不成,他没娶成玖儿还怪上梅山的人了? “要做什么不知道,只听说殿下在西林派出了许多人,看样子是下了决心要把梅山那些人找回来。”侍女说,“这事五殿下没想让宫中知道,还是太子派去的人往回传的消息。” 听侍女这样说,德妃越加不能里解,“他到底想做什么?梅山的人碍着他什么事了,要他去找回来?” “娘娘不觉得奇怪吗?就算金小姐没了,为何梅山的那些人即刻就要走呢?我听皇后宫中传出许多闲话。” 德妃一听宫中都传出梅山的闲话了,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干脆取过一旁的水漱了口,“他们都说些什么?” “说殿下或许曾经给了金小姐什么东西,梅山那些人之所以这么快离开,就是带走了殿下的东西,所以殿下生气了。” “哼。”德妃只想冷笑,“这话说的荒唐,玖儿是什么个性,没人比本宫更清楚,即便五皇子真有什么东西,他就算是想送,玖儿都不会拿的。” “本宫倒不知道皇后宫中的人这样眼浅,还以为宫中能有什么好东西。”德妃越说越气,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他们把玖儿看得太浅薄的了,玖儿要什么好东西没有,至于去拿五皇子的!” “娘娘别生气啊,不过是宫女太监们的闲话,皇后娘娘未见得是这样的心思。”侍女劝道,“您还不了解这宫中的人嘛,好好的事情到他们口中,他们都能传出妖邪来。” 德妃的随侍女官白了那侍女一眼,“既然你也知道不靠谱,何苦把这些话传到娘娘面前?” 那侍女低头道:“姑姑莫要见怪,奴婢只是想着,娘娘待梅山亲近,或许想劝阻五皇子。” 德妃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劝阻他做什么,玖儿都不在了随他发什么疯。 不德妃转念一想,到底是玖儿和她娘留下的人,要是任由五皇子欺辱,玖儿若是知道怕要怨怪自己。 “镇北将军这几日入宫勤,把消息告诉他。”德妃不想动自己的人她到底身在内宫,想叫人办事难免要通过齐府的人,这事说不准要跟中宫对上,用了齐府的人也怕他们不尽心,干脆告诉颜晋文。 德妃生后的女官担忧的看了一眼德妃,趁着侍女领命下去,她悄声道:“娘娘不担心,她这话是有心人传给您的吗?” “皇后吗?”德妃在宫中多年,哪里还摸不清皇后的性格,“不可能是她,我齐家从来和她站在一起,她没必要这样做,且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咱们的这位中宫,不屑用下作手段。” 京中永顺侯府。 正院饭厅。 周郝雨站在金彦身后,略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要派人出去找父亲吗?” 金彦朝外面确认了一遍天色,然后交过有福,“你去找管家,让他派人出去找找侯爷。” “是。”有福下去后,金彦拉着周郝雨的手,让她坐下说话,“父亲从来都喜欢在外面喝酒听书,要是喝的尽兴了在外过夜也有过,不必担心。” 自从柳氏被赶去庵堂后,永顺侯很是失意,经常在外买醉,好在他这人喝醉了除了说话不好听外,也不会惹出什么事,所以金彦也不担心他。 “父亲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周郝雨倒不是真的关心永顺侯,只是做人儿媳妇的,见着这种事,不论管不管都是个问题。 她倒是想让金彦解决掉,可金彦再如何,那也是永顺侯的儿子,没有儿子管父亲的道理。 “父亲这个人受不的说教。”金彦说,“即便是好意劝说,他也会生出逆反心。在外喝酒是他多年来的习惯,让他突然改掉,他说什么也不愿意。” 金彦最后给了个折中的办法,“往后叫人跟着父亲。” 周郝雨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晚饭还是没没动。 金彦给她夹菜,微笑道:“吃,父亲既然不在家,你更自在些才是。” 周郝雨想起前两天的事,决定趁着永顺侯不在,跟金彦直说,“我有件事情瞒着你。” 金彦一愣,随即又道:“你既然觉得我不能知道,那就等之后,你愿意告诉我了再说。” “有关你的家人,恐怕你会不高兴。”周郝雨也不卖关子,将她之前派人看着金文悦和柳氏的事情说了。 听完周郝雨的话,金彦直接笑了起来,“就这个事?”他笑过之后叹道,“没想到郝雨你,在嫁给我之前就替我周全了,真是叫人暖心。” 看他大受感动的模样,周郝雨到不好说是为给金玖出气了。 “可那时候我用的是尚书府的人。”周郝雨道,“自我嫁过来之后,也不与尚书府来往,这人再用就不合适了,我前两日便让他们回去了。” 金彦点头,“那我明日再派人手过去看着。不必担心,这两个人还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金彦才说这话,却没想到很快就被现实打了脸。 小夫妻晚饭还没吃好,有福就跑进来说,“文悦小姐出来了,刚才下人回禀,文悦小姐正和侯爷一起回来呢。” 周郝雨立刻紧张了起来。 第202章 金文悦回府 她还从来没和这位文悦小姐对上过,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红露阁,那时候她跟她那位表姐一起来,就坐在她和玖儿隔壁。 她还记得当时玖儿说了什么,却不太记得这位文悦小姐说的话了,大概是非常不讨喜的话,要不然玖儿怎么会让人去打断她的手。 想到这里,周郝雨忽然好奇起来,那人的手好了吗? 金彦见她一直在走神还以为她怕了金文悦,便安慰道:“别想太多,不管她做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是世子夫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委屈自己。” 能有金彦这话,周郝雨心里高兴。 两人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儿,永顺后才带着金文悦到家。 下人在金彦的示意下又布置了一桌晚饭。 金彦和周郝雨就在正厅等着他们。 见永顺侯打头进来,金彦和周郝雨便唤父亲,“晚饭已经备好,父亲请用。” 看着面前准备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永顺侯方才在路上想的那些话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算了,先吃再说。 永顺侯坐到主位,看着两边貌似自在的儿女道:“先坐下吃饭,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金彦和周郝雨是吃过的,只略动了几筷子,金文悦确实好久不曾吃过好东西,自从柳氏被关庵堂,她那边的庄子酒彻底失了供应,吃穿一日比一日差,她见着面前的好饭餐,心里极度不平衡。 同是侯府的孩子,凭什么他们在家里吃的这么好,她却要在乡下吃糠咽菜。 金文悦到底是夸张了,她再如何落魄在庄户眼中也是侯府小姐,也是主子,每日供应不少,如何说得上吃糠咽菜? 不过没有侯府饭菜精细,对于她这种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又吃不了苦的人来说,才会接受不了。 金文悦猛吃几口,越吃心里越扭曲,凭什么她要去过那种日子? 金文悦无意间抬头一看,对面的金彦和周郝雨正错愕的看着她。 她满心羞愤,却还强做镇定的收敛了自己的动作,“这位就是嫂子了?” 周郝雨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再有金彦的保证在前,对金文悦也就不怎么客气了。 对上金文悦的话,周郝雨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可把金文悦气的要死,觉得自己受到忽略了。 她小心思多,当即就想到了恶心人的主意,捏着筷子就开始嗒嗒掉眼泪。 可永顺侯不是细心的人,等她费心哭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饭桌上哭什么!” 永顺侯原本吃的挺高兴,既然他说了等吃过饭后在说事,那就是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费心思。 结果他还没吃饱呢,这边就哭起来了,永顺侯觉得烦躁,心里隐隐想着不该带她回来。 “父亲莫怪,是女儿离家太久,想念家中的味道。”金文悦带着泣声道。 金彦给周郝雨使了个眼色,两人索性放下筷子看她唱什么戏。 “那也用不着哭。”永顺侯警告了一句。 “是。”金文悦轻轻的吸着鼻子,用手绢抹着脸上的眼泪,可她注定不想让永顺侯安心吃饭,“父亲,我离家许久,没想到家里变化这么大,有些人都不认识了。” “你不认识谁?”金彦不等永顺侯说话,直接问他,“怎么这个家你回来我就待不得了?非得全部让给你们母女?” 金彦直接出招,此话一出,叫金文悦傻了眼,什么时候这个木讷的傻子会对她说这种伤人的话了? 再说这人吃了火药吗,她分明指的是他身边的那女的,要他这么炸做什么? 金彦话中特意说了你们母女,永顺侯还记得柳氏是因为什么被赶出去的,他以为金彦是因为柳氏的事,连带责怪上了金文悦。 永顺侯觉得他这种情绪也能理解,便劝道,“瞎说什么呢,你是世子,这侯府以后是你的,在哪里用得着你让?” 永顺侯劝了一个,又要怪另外一个,对着金文悦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你不想想当初你是为什么住出去的。” 金文悦心里委屈,埋着头咬自己的下嘴唇,心里记恨永顺侯和金彦,可她从来心里的想法奇怪,恨着恨着,就又恨上了坐在金彦身边的周郝雨。 永顺侯和金彦她都得罪不起,于是她就转移了放心,想要在周郝雨身上找回面子。 她知道这人就是之前和金彦有婚约的人,也知道她没有父母,外人传她克亲。 金文悦压着心里的情绪吃完了晚饭,这一餐饭吃的她憋闷。 终于等到永顺侯放下筷子,她迫不及待的对周郝雨说道:“不知这位是谁?为何坐在我家饭桌边?” 这话问的很是故意,连永顺侯都看出来了。 永顺侯知道她要搞事了,心里对她的不满又多了一分,更后悔把人带回来了。 “什么时候这成你家了?”金彦直反问回去,“你是要招婿入赘,将来和我共持永顺伯府?” 金彦这话说得难听,永顺侯都觉得刺耳了,但谁让之前柳氏要啥杀他呢,他有情绪很正常。 金文悦被这话堵的脸色煞白,她真的委屈的要哭了,她还没出嫁呢,父亲还在呢,怎么就说这里不是她的家了? 她转头可怜巴巴的去看永顺侯,“父亲,哥哥为何这样针对我?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她在了,哥哥就这样对我了呢?” 金彦一个白眼甩了过去,就这还不忘在父亲面前败坏他妻子呢。 “这是你嫂子。”永顺侯说,“你一口一个旁人、这女子,谁听了不生气?也不能怪你哥哥。” 永顺侯只说柳氏犯了大错,不能留在侯府,没说是她娘想毒死她哥,还被她哥发现了。 毕竟是丑事,永顺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就导致金文悦以为她娘还有机会回府。 金文悦站起来,对着周郝雨行了一礼,“是文悦失礼,未能及时拜见嫂子,嫂子莫怪。” 对方都行礼了,周郝雨也不能坐着了,站起来半回了个礼。 “不知道嫂子是哪家千金,之前未曾……” 第204章 金文悦见永顺侯就赞成金彦的提议,真要去庄子上把下人叫回来问话,真心觉得不能理解。 天底下有哪户人家是让下人跟主子对质的? 金彦还把她当着侯府的主子吗? 不过,这会儿天已经晚了,就算要让庄子里的人来回话,也得等到明天。 所以金文悦这会儿并不慌张,“哥哥是不愿意相信我吗?自我进家门之后,哥哥一直冷眼看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哥哥厌恶?” 她说的这样可怜兮兮,要放以前,永顺侯一定立刻站到她这边了,可惜现在的永顺侯已经是见识过柳氏谋害金彦之后的他的。 他看待柳氏母女早就没了之前的光环。 永顺侯甚至还在心中嘀咕,还为什么厌恶呢,可别去惹他了,你娘都要毒死他,还不够他厌恶你啊? “哥哥。”金文悦吵着金彦走过去,“不管文悦做了什么,文悦都给你赔不是了。”她对着金彦要行礼,就在这时候,身体一个不稳,朝旁边倒去。 旁边就是周郝雨,周郝雨一直盯着金文悦的动作呢,看她忽然放慢脚步就知道她要出幺蛾子。 眼见着她还没开始倒呢,嘴上就叫起哎呦了,她就知道这事算好的一跤,并且看姿势,还是要倒在她身上的。 周郝雨想都不想就要往后面推开。 可就在她还没开始动的时候,金彦忽然被她往旁边一拉。 她就被金彦环抱在怀中,至于那位假意要跌倒的金文悦,则是真的跌在了地上。 只可惜,地上铺着毯子,没能把她跌出毛病。 金彦完全不去看跌在地上的人,而是对周郝雨说,“刚才不是说吃的有些多,想去花园散散步吗?让嬷嬷带你先过去,消完食就先回房休息。” 周郝雨知道他的体贴,自然不会让他好意落空,于是对着永顺侯行礼告辞。 金文悦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呢,周郝雨就已经出去了。 金彦也不说让人扶金文悦起来,还是永顺侯看不过眼,叫了丫鬟进来,把人搀了起来的。 “你既然没有诚信,倒不必向我道歉。”金彦说,“你这次回来,几次三番正对我妻子,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看我不顺眼还是,又知道有父亲在这里,你不好对我下手,便想让我妻子难堪。” “这是…”金文悦哪里能接受这番话张嘴就想说这是他的误会。 可金彦根本不给对方机会,说完话直接就走,甚至都没有跟永顺侯打个招呼。 “爹爹。”金文悦娇滴滴的凑到永顺侯身边,“哥哥怎能这样误会我呢,我和嫂子无冤无仇,和哥哥又是亲兄妹,一家人说什么下手不下手的,哥哥也太吓人了。” 永顺侯冷眼看着她,“怎么你一回来这家里就没有安宁的时候?” 金文悦一噎,正要辩解,就听到永顺侯接着说:“今晚先去休息,等明日你还是回庄子里去,要是想我,让人回来报信就是。” 永顺侯说完自己也走了,根本也没有安排金文悦的住处。 他想的简单,这里本身就是金文悦的家,她回家了自然住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可永顺侯没有意识到,这府里属于柳氏母女的下人早就没有了。 金文悦要是想回之前的住所,得自己一个人提着灯笼回去,偏偏她连一盏灯笼都找不到。 她原本住的那栋楼又许久未曾打扫,里面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床铺上连个被子都没有。 还是她自己翻箱倒柜最后才找出两床带着霉气的被子。 金文悦就这样极为不舒服的过了一夜。 而另一边,周郝雨却睡的非常安心。 金彦从正厅回房后,就对她说了他对金文悦的打算,“她们母女包藏祸心,是官会惹事的人,我绝不会让她留在侯府,你明日不要和她对上就是,等明日城门开了,我就让人送她回庄子上。” “说来这件事还是我的失误,我要是和你一样细心些,找人盯着她们,那她出来我就知道了,省的她回来恶心我一顿。” 等到带二天,城门一开侯府的管家就除了城,没多久就把庄头带了回来。 那庄头对上永顺侯的质问很是委屈,“小人那里敢怠慢小姐,每餐送去的食物都是最好的。” 庄头也不管金文悦就在旁边,直接实话实说,他是侯府的下人,要是真的认了金文悦扣给他的罪名,那他的差事可就没了。 “我们到底只是庄子,做的饭菜自然不如侯府精致,小姐或许是因此觉得我们怠慢了她,可侯爷明鉴啊,我们绝对不敢克扣小姐的吃食。” 看着头都磕到地上的庄头,永顺侯脸色很不好看,他对金文悦道:“你既然是到庄子上养病的,怎么还计较起这些东西了?连这点苦都不能受,你往后还能做什么?” 永顺侯打发了庄头回去,同时又让人套车,要送金文悦回去。 金文悦一晚上没睡好,心里焦躁的正要发病,再听说还要被她送回去,她心里憋着的那些怒气彻底忍不住了,对着永顺侯就发了起来,“我是你的亲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言语中没有对永顺侯的敬意,只有埋怨。 永顺侯可接受不了就金文悦从弱质女流跳到泼妇的反差,当即傻眼了。 眼看着金文悦还要骂,金彦便对一旁要去阻止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慢些上去。 好让永顺侯多听听金文悦心里的想法。 “你改对我好才是!”眼瞧着金文悦伸手要去抓永顺侯的衣襟了,那些下人才去阻拦。 “父亲,我看她病的不轻,还是让她继续回庄子养病,否则她这个动静,叫客人听到了,又要传出不少闲话。” 永顺侯自然同意,他现在多怕金文悦了,心说这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为何变得这样疯魔?难道真的是教养不行?她母亲就是这样,她也是这样,怕是连血脉也不行。 金文悦是被捂住嘴,塞进马车中了,至于她之后到庄子里会被如何对待,那就看金彦的心情了。 第205章 新铺子 金玖到锦州三天后,就迎来了阴雨天。 喜儿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下雨她就不能到花园练拳,只能憋屈的待在廊下。 “江南春夏多雨,等天晴了,让人在后花园做个亭子,到时候你在亭子里练功。”金玖安慰她。 “还是算了,您不是说不在这里久住嘛。”喜儿自觉开始省钱,毕竟她家小姐一到这儿就开始算账,昨天晚上因为一路上花销过大,做梦的时候都开始念叨‘我的钱’。 两人正说话呢,外面传来老柯的声音,“主子,老赵来了。” 听得出来声音隔着老远,喜儿一听到声音就冲了出去,“小姐我出去看看。” 金玖顺手把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喜儿和她爹就撑着伞回来了。 “主子。”老赵一手抱着油纸包,一手撑着雨伞,到了门口无法收伞,喜儿要去帮忙,老赵却把油纸包交给了她,“给主子拿去。” “爹买了什么好吃的?”喜儿欣喜的接过,结果才一触手就失望了。 “是账本。”老赵把油纸伞竖放在门边,弹开身上的水珠才迈步进书房,“主子,这些事海大星在锦州置办的产业,我已经提前看过,也到铺子里查看过,除了不怎么赚钱外没什么问题。” 喜儿打开油纸,把里面的账本的契约放到金玖面前。 金玖先是粗略翻看了账本,随后仔细看后面的铺面房契。 东西是老赵放的,每一张是什么,他清清楚楚,金玖看一个他就介绍一个,“主子手上拿的是个小铺面,海大星早前已经修整好,做了果品生意,他和江南这边的商队熟悉,拿的是京城他自己铺子里的货。” “生意怎么样?”金玖问。 “还行,我去瞧了一下,赚不到什么大钱,不过胜在稳定。”老赵说,“铺面已经买下了,每月开支只有进货和伙计的工钱,粗略估算,每月能有五六十两的收入。” 金玖手上,房契后面就是当初拟定的铺子买卖的契约,可以清楚看到,之前买下这个铺子花费了三百八十两。 又去翻看账本,铺子正式开张才两个月,那照此算来,“还得小半年才能回本。” “是,不过主子手上也不差这三百多两,我看这铺子开的也算合适。” 在金玖看来,月收入五六十两还真的起不到什么作用,这进项都不够金玖身边人的开支。 不过这种不必费什么心思的产业,金玖也不介意有,况且就如老赵说的一样,她手头还不差那三百多两银子。 “赵叔既然这样说,那就照原样。” 金玖接着往后翻。 老赵也接着说,“主子现在手上的,之前做的事茶馆生意,铺面很小,生意做不下去了海大星才买来的,他原想着改个别的买卖,只是一时没拿定主意,那地方就一直空着了。” 金玖问:“可去看过了吗?” “我也过去看了,位置偏僻不说,地方也实在是小。”老赵说,“我也想不出能做些什么买卖。” 金玖看着手上的房契,上面写着这铺子所在的街道,“这秀才街可还有别的商铺?平常都是什么人行走?” “那地方没什么商铺,多是住宅,那铺子原就是一个小住宅改的。”老赵知道金玖的用意,想通过周遭环境来判断,那铺子适合做什么买卖。 所以老赵接着道:“那地方住着的大多是都熟人,且那边的房屋出租的比较多,锦州学府就在那周围。” “既然这样,那倒是可以找个靠谱的租户,把铺子改过之后租给他。”金玖想了个最简单的办法。 老赵点头,“主子接着往后看。” “后面还有一张房契,位置就在那铺子后面,是一间宅子,海大星原就是想买这宅子,那茶馆是他顺带买下的。” 金玖就接着往下翻,一看买那宅子花了三千两,金玖肉都痛了三两,比她现在住的这座宅子还要贵了。 “这宅子买下来是要继续出租的?” “海大星似乎是这个意思,我也去看过了,那宅子胜在位置好,锦州学府不提供住宿,生员若不是锦州人,大多都是要在附近租房的。” 老赵的意思很明显,这宅子虽然贵,但不愁租不出去,至于多久能收回本…金玖还真是没底。 好在她现在没什么大的开销,暂时不愁钱用,这些置办宅子和铺面的钱,投进去就投进去了,总算房契在自己手里,总有收回本钱的一天。 那宅子的房契之后就是小梅山的地契了,海大星是直接买了小梅山。 连带着山上的庄子,他也一同买下了。 全部看下来,海大星花销最大的,就是秀才街的宅子。 “主子可要去看看这间宅子?”老赵看金玖一直盯着那寨子的房契看,知道她心痛那些钱,所以压下心里对那宅子的打算,决定让金玖自己看看再说。 “得去啊。”金玖说,“赵叔要是有空,下午就带我过去一趟。” “主子说的哪里话,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当然是有空的。”老赵说,“那我去老柯那里坐一会儿,等主子午觉之后再出门。” 金玖估摸这里到秀才街应该不远,便点头同意了。 老赵走后,金玖亲自把这些契约收了起来,找个了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 吃过午饭,又午睡过,外面的雨还没停,万幸一直是小雨,也不算太碍事。 老柯套了马车,打算带着他们直接从后门走了出去。 冒雨在后花园玩的小冬花看到他们,也闹着要出去,金玖一想她到这里几天都没出过门,便同意了。 于是老柯驾车,金玖喜儿等四人坐在车内,慢悠悠的就晃出了双福街。 老柯正按着老赵所指的方向往前走呢,忽然看到前方一辆眼熟的马车,等他确认了车窗边的绳结,立刻回身道:“主子,碰上小袁他们了。” 小袁和虎子就是之前在西林渡口时,和小冬花的父亲一起,折返回京城接小冬花奶奶的两名护卫。 金玖道:“快叫住他们。” 第206章 “小袁!虎子!”老柯扬着声音喊他们。 已经和他们错过身的两名护卫,听到声音立刻停下马车,见到旁边一辆就是老柯驾驶的马车,心里头高兴不已,可算是找到人了。 “柯大哥,你特意来接我们的?”小袁想的比较美。 虎子就比较有眼色了,出来接他们哪里需要赶着马车?骑马出来多轻便。“主子在里头?” “啊?主子在里面?”小袁这才反应过来。 说话间,马车前面挡风的帘子被掀开了,金玖探身出来问道:“一路可还顺利?” 虎子和小袁点头,“顺利顺利,人安全接到了,一路上没病没灾的,太太平平的到了。” “这就最好了。”金玖说,“你们此行辛苦,到家了就好好休息两天。” 小冬花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两位护卫大哥回来,那就说明她奶奶到了呀。 她探出脑袋,眼中闪光的看着小袁他们。 金彦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看来你今天是不能出去玩了,带你祖母先回家去,让你娘先看着安排,等我外面的事办完了,再回去见她。” 小冬花点头,“嗯!”她兴冲冲的跳下马车,又很快爬上另一驾,接着金玖等人就听到小冬花激动的声音,“奶奶!” 她激动到完全忽略了坐在一旁的周明,她对这位刚冒出来的父亲实在没什么印象。 “你们就先跟小冬花回去。”金玖说:“我还有些事要去办。” 两家马车就在此分开,没多久他们就到了秀才街。 一进来金玖就发现这地方跟别处不同,明显安静了不少,没走几步,就在街口的位置看到了那间属于她的茶馆。 想也是,再这样的地方开茶馆,能有什么生意。 金玖等人接着往里面走,走到最里头,马车拐了个弯,又走了一段距离,才到了那个三千两的宅子面前。 大门关着,老赵已经拿出了袖子中的钥匙,“这宅子比较大,主子要是坐车进去得等我先进去拆了门槛。” “不必了,走进去。” 金玖被喜儿搀扶着下了车,大量面前这座宅子,只看门头就觉得很是气派,从外面看就知道里头绝对不小。 老赵开了大门,一看里头,果然是个大户人家,这宅子布局极好。 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小花园,接着就是正厅,正厅往两边是几间房子,看样子就是之前男主人住所和书房。 那排房间右侧还有几间房,似乎是留作客房用的。 过了这排房子,绕过一个侧边花园,再穿过一道门,就进了后院,后院的屋子是围着后花园建的。 看得出来建造这宅子时废了不少功夫,后院的这些屋子,其实是分散在花园四周的院子,每个院里的景色都不相同。且只要院门一关,相互之间就不妨碍。 金玖看到有些院子里还带了小厨房,完全可以关起院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这得是多有钱的生员才能租的起这样的房子啊。”喜儿感叹道。 她说的话,正是金玖的想法,舍得花如此大价钱的人家,哪里还会在外租宅子?他们通常会直接买下宅子。 穿过后花园,又穿过一道连廊,这就到了库房和下人房。 老赵边走边介绍,“听说这宅子最开始是某位官员的私宅,后来那官员被查出贪污,被压回京城审问,这宅子在不少人手里流转过。” “海掌柜原本打算用这宅子做什么都?还是出租吗?”金玖问。 “似乎是这样。”说话间,三人撑着伞走到了围墙处。 金玖看着爬墙的月季,这些月季长得太过杂乱,明显没有用心修剪过。 “在海大星买下之前。这宅子是整户出租还是分开出租的?”金玖又问。 “整户出租。”老赵一听金玖的话,就知道她有些想法。便适当提醒道:“这围墙后面,就是那间茶馆。” “这样倒是方便了不少。”金玖闹钟闪过好几个主意,“若是整户出租月租是多少?可有人能够租得起?” 老赵说,“还得给牙行放消息,这么大的宅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租得出去的。” 金玖虽然没经手过这些,可她想也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一下子租的起这样的宅子的。 要看机缘。 只是这宅子可是花了三千两才买下的,哪里能让它空着等呢。 金玖说,“说是等不到,干脆拆分了租出去。”金玖说完这句话后,又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漏洞,她还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需要租房呢。 “那学府需要租房的人多吗?” 这些消息老赵都是提前打听过的,在去找金玖之前,他已经对这地方要做什么,有了些想法,只是他更愿意听金玖的,所以这会儿也由得金玖自己去动脑筋。 “这可不好说,我目前从牙行打听来的消息,就只有五个,主子若是为了这五个人拆租了这个院子,怕是有些可惜。” 金玖知道,他会这样说,多半是那五人没什么钱,估计连后花园旁边的一个院子都租不起。 “我有一个想法。”金玖说,“若是要租的人多,干脆开两个门。” 金玖会有这样的想法,还是从红露阁上延伸来的,当初红露阁不也是开了上下两层,分别做不同人群的生意嘛。 对待这个宅子,金玖也是这样的想法,开两道门。 把围墙处连着茶馆的地方打通,直接把茶馆改成入口,将这宅子中再拦一道,从茶馆到下人房这里,租给钱不算多的生员。 至于那些有些钱,能够带下人出来读书的,或许可以把院子分开租给他们。 金玖想,这样一拆,宅子能租给不少人。 就算她收的租金不多,也要比租给一户人家来的稳妥些,租金回收的也快些。 可是这样做也有这样的麻烦,如此多的人进来,这宅子势必要更多的人投入管理。 金玖手边可没有多少适合干这事的人。 她身边护卫虽然多,可护卫们都是暴脾气,让他们管这些琐碎事,怕是要跟人吵起来。 第207章 金玖站在后花园的小亭子里,说她对这里的打算。 她说的越多,老赵看她的神色越是欣慰。那表情简直就是在说,不愧是我带大的孩子,想法就是跟我不谋而合啊。 老赵之前来看宅子时,也是这样的想法,要不整租,要不拆开租。 他去各处打听了一下,整租虽说省心不少,可要等这么一个租户不容易。 所以他也偏向拆开租。 金玖是他主子,铺面、宅子说到底都是她的,加上她最近表现出来对赚钱的热情,老赵有意让她做主。 反正他主子又不差三千两,亏了再从别的地方补回来就行,主子开心最重要。 现在金玖的想法能跟他一样,老赵觉得省心了不少。 “主子不必愁人手,宅子也不是一下全租出去,人手慢慢添置就行。”老赵说,“这件事情就交给我。” 那自然是交给他了。 回去的路上,老赵又跟金玖说:“主子什么时候到小梅山去看看,海大星眼光不错,那山上风景好的很,屋子都修缮过,喜儿她娘这两天已经把主屋收拾好了。 您随时可以过去住下。” 说实话,金玖从小住在梅山上,虽说有喜儿等人陪着,可还是觉得冷清。现在因为要躲人住到了双福街,倒是热闹了不少,在家里就能听到街上的叫卖声,出大门不远就能买到早饭。 这种便捷和热闹让金玖感到新奇,她暂时还不想住到郊外去。 “过两天再说。”金玖看着车外的渐大的雨势,“等天晴了我再过去。” 金玖也就是去看一眼,现在保不齐还有人盯着他们,她和喜儿还得躲一段时间。 一行人回到双福街。 马车刚停下,香兰嫂就拿着伞在下面等着了。 金玖边下车边问:“怎么不陪着家里人?” 香兰嫂微笑道:“家里人都在身边,不差这一会儿。” “老人家可还好?刚才在路上碰见却没来得及见面。” 金玖是这家里的主人,若是欢迎来客,那不论对方的身份,都是要去见一见的。“我和你一同过去看看她。” 接着金玖又转身对老赵说,“赵叔再留一会儿,等雨小些再赶路不迟。” 见老赵点头,金玖和喜儿才跟着香兰离开后院。 香兰嫂和小冬花住在外院,靠近大厨房的位置,那地方有三间下人房。 房里原先是大通铺,连套像样的桌椅都没有。 金玖身边没那么些下人,就让老柯把通铺处理了,又从别的房间搬来床和家具,把这三间房给简单布置了一下,好给香兰嫂一家居住。 还没到门口,金玖就听到了小冬花的笑声。 金玖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想起她上辈子跟着母亲守在梅山,必然无聊透了。 这辈子他们一家总算得了个圆满结果。 “主子。”老人家见到金玖进来,立刻就站起了身要给她行礼。 “老人家快别多礼。”金玖摆手,喜儿立刻上前把要跪的老人家扶了起来,“周奶奶一路行苦,快坐下歇息。” 老人家被喜儿扶到床边坐下。 “多谢主子对我家香兰和冬花的关照,要是没有您带着她们,我们这一家哪里能团聚。”老人家说到激动处非要对着金玖跪下。 金玖哪里能受这般年长之人的跪礼,连忙往旁边避让,叫喜儿把人扶起来,“老人家太客气了,你们本就该一家团圆,我不过顺路带上香兰嫂罢了,她还一路照看我们吃喝。” “主子心善,您的恩情我们一家一定紧记心上,将来但凡主子您有什么用的上的,我们家绝不会推辞。” 金玖笑了笑,只说,“要是香兰嫂能继续做我家厨娘就好了,这么些年都是吃她做的饭,她要是去了别的地方,那我还真是吃不惯。” “主子不嫌弃我的手艺,愿意继续用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香兰嫂赶忙说。 老人家也跟着道:“是香兰说的这个道理,主子帮我们家许多,不管是几年前你们收留香兰和小冬花,还是这会您带着她们找到我儿子,我老婆子心里很是感激您。 只是我年纪大了,留在这里反倒给主子添麻烦,既然您还吃得惯香兰的手艺,那就让她继续留在您家,给您做厨娘,还有小冬花,主子要是不嫌她烦,就还是让他留在您身边。” 以小冬花现在的心性,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一场严肃的谈话,她只知道她奶奶和刚认识的爹都过来了,她算是一家团聚了,可一家团聚跟母亲是不是在这里做厨娘有什么关系? 她和她娘当然得跟小姐住在一起啊。 “当然,只要小冬花愿意,她当然可以留在这里。”金玖看向站在一旁的周明,从她进来,只听到周明跟着附和了几声,还没听他讲过什么有意义的话。 “不知道你对将来作何打算?”金玖对着周明问道。 周明被她问得一愣,这样重要的问题,他之前在路上就有思考过,只是他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所以金玖问他的时候,他才愣住。 “不管怎么样,我想先找份活计做起来。”周明挠了挠头发,“也得在外面找个房子住下,这是我们初来乍到的,什么人都不认得,想要租房子可能一时半会儿摸不到地方……” 他话说了一半,金玖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他大概是想在这里借住几天,好让他出去找房子,估计是不想让老人家再受颠簸之苦。 可这话说的没意义,因为金玖本身就不打算让香兰嫂住出去,没看到这屋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吗? “我想请主子您通融通融。让我和我娘也暂时在这边住几天。” 果然,周明接着开口就是这话。 周明这话虽然说得恳切,可老人家却不赞同,“怎么好再麻烦主子,我们去住客栈就好。” 老人家的话说的也是真心,显然她之前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否则她根本不会让周明提出来。 “老人家见外了。屋子早就给你们备下,哪里还用得着你们到外面去住。” 第208章 金玖说:“这一连三间的屋子就是给你们准备下的,已经叫人简单布置过,你们再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人了。” 之前金玖让老柯收拾三间房的时候,香兰就猜出了她的意思。 只是这件事到底不是金玖亲自说出口的,香兰就算猜到,也不能跟自己家人说,所以周明和他的母亲,并不知道金玖此前就做好了打算。 现在金玖说出口,老人家很是感谢她的安排,只是,老人家从来就是个有分寸的人。 她守着自己的底线,认为自己和儿子又不在这家里做事,这么好白住在这里,所以她不肯接受,“多谢主子的好意,可到底我和明儿是外人,还是在外面找个近处的房子住下稳妥。 到时候香兰和冬花得空的就过去看看我们,这样就好了。” 金玖听完老人的话,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头问周明,“你可愿留在我家里做事?” 周明很是诧异,他虽然也想过这种可能,可他自己也知道,他除了有些力气外没什么本事,而且还做过山贼,恐怕主家不会要他。 没想到现在主家主动开了口。 周明心里还有些高兴,可是没多久,他这高兴的心又落了回去,估计是主家想留香兰继续住着,所以才想着让他们一家住下,也因此想让他在家里做事。 “多谢主子好意,可是我没什么本事。”周明一路上跟小袁和虎子接触过,知道那两位都是身手不凡的,还从他们口中得知,主子身边的人都是有武功的。 就连跟在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功夫也不俗。 越是清楚这些,周明就越是自卑,觉得自己就算留在这里也排不上什么用场。 “本事不本事的,总要做了事才知道。”金玖说,“你在锦州出去找工作,一时半会儿的,也就只能到码头上找些力气活,伤身体不说也赚不了几个钱。 不如你先留在我手边做事,若是一段时间后还是觉得不适应,那再出去找活计也不吃,到那时你对锦州也有些了解,也更容易找到轻省些的活。” 周明没想到主家能把姿态放的这么低。 周老太听完金玖的话,赶紧推着周明,要他磕头感谢,她和梅山别院打了多年的交道,知道这是一个靠谱的主家,能够留在这家做事,是他们的福气。 “多谢主子。”周明顺着周老太的手劲跪到地上,“不知主子要我做些什么?” “恰好我手边缺人,你能做的事情不少。只是你具体要做什么,还是让赵叔去安排。”金玖这时候想到老赵不就在家里嘛,“喜儿,去看看你爹还在吗?要是在的话,让他过来一趟。” “唉。”喜儿快步往外跑去。 趁这会儿功夫,香兰给金玖端来一杯茶,“主子喝些茶润润嗓子。” 金玖才喝了三口,那边喜儿就跑回来了,“我爹还在呢,他马上就过来。” 喜儿跑的急,回来正好觉得口渴,就看上了金玖手里拿的那杯茶,她平常相处惯了,这时候又是在家里,所以未曾警觉,拿起金玖手上的茶盏就喝了起来。 她却不知道,这会儿她家小姐在周明眼里还是男人,她这举动就显得轻浮了。 周明略睁大了眼睛,心里想问问香兰,平常他们就这样相处吗?这丫鬟就这样喝少爷手里的茶? 那他家冬花不会这样? 周明心里想了不少,越想的多,心里越反酸,他打算等会儿主子走后,一定要多多告诫冬花,男女有别,就算主子对她再好,她也不能给他做妾。 周明的情绪就写在脸上,香兰嫂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顿觉好笑。 很快老赵走了进来,见到周明母亲,先死跟她打了招呼,“老人家一路南下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主子派了马车,还派了人护送,一路上走的又不快,没什么不习惯的。” 老赵又笑着问,“可还吃得惯南边的食物?” 说到食物,可真是戳了老人家的心,她一路上别的都觉得好,只是这吃的,越到南边,她越是吃的不对味,她到不瞒着,“还是家里的东西吃的习惯,不过好在到了地方,以后想吃什么就能自己做了。” “是这个道理。”老赵说,“往后您跟香兰住在一起,还是吃的家里的手艺。” 老人家笑眯眯的点头,从老赵这话里面听出来,小姐是早就打算留在他们了,所以赵管事才这样说。 跟老人家说了两句话,老赵才回到正题上,“小姐找我,是要我安排周明的活计?” 金玖点头,“你看着安排。” 老赵心里很快想到,刚才出去的时候小姐还担心秀才街那宅子里没有人手呢,这会儿就送上门一个。 老赵有心把人安排到那里去,可那边还没修整好,暂时用不着人。 “这样。”老赵对周明说,“你先跟着我两天,我之后再把你安排到别出去,先定每月三贯钱,若是之后做的事情多了,再往上加,你看怎么样?” 周明自然觉得高兴,一月三贯钱,可比外面做苦力好多了,且住在这里,又省了一笔租房的开销。 老人家却说,“主子能给他一个活做,就已经很好,不必说什么工钱,就凭主子把他从土匪窝里救下来,他这条命就是主子的,主子随意差遣就是,哪里需要给工钱?” 周明一听自家老娘的话,确实老娘说的也不错。 他周明要是感恩的人,就不该要钱,这会儿他倒因为刚才心里那点雀跃鄙视自己了。 “我娘说的对,我不要工钱。” “不必总提那些。”金玖说,“既然是为我做事,那工钱肯定要给的,实不相瞒,这工钱在我家里人中,给的不算多。 我给香兰嫂的一月是五贯钱,赵叔刚才也说了,工钱是暂时定下的,之后还会根据你所做的事情来调整。” “不不不,主子误会了,我不是说工钱少,实在是我娘说的对,我不该要您的工钱。” 第209章 “坐下说话。”金玖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我家用人从来没有不付工钱的。我也不想在你这里有例外,该如何就如何。” 周明强不过金玖,不过金玖非得给他工钱,他虽觉得不该拿,可心里还是高兴的。 他留在这里工作,按说一家人都可以留在这里了。 周明也是这样的想法。 可他娘还是不同意,“我不能白白占主家的便宜。” “老人家就住在这里,省的香兰他们两头跑。”老赵劝道:“您心里要是过意不去,就帮香兰摘摘菜。” 金玖也开口,“是啊,您住在身边,香兰嫂他们也能放心些。” 老人家这才同意,对着金玖谢了又谢。 从房里出来,老赵感叹道:“这老人家,真是活得通透。” 喜儿接道:“所以小冬花和香兰嫂才喜欢周奶奶。” 金玖略点头,“她做人有分寸,又愿意为别人着想,天底下做婆婆的,有几个愿意为儿媳去下跪求人的。” 金玖说完这句话,老赵立刻朝她看了过去。 老赵都觉得纳闷,她这话哪里像未出阁女子说的? 难不成小姐又看什么野话本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出了连廊,雨势变小,老赵叫了小袁和大虎二人,一同回小梅山去。 金玖还在躲藏期间,这里留太多人反倒显眼。 所以只留下两位护卫和香兰一家。 把香兰一家留在这里,一来是照看金玖饮食,二来也是因他们不明情况,怕被寻踪迹而来的人问出真相。 三人乘坐马车离开双福街,出了锦州城,直奔小梅山。 小梅山离锦州城不算远,仅四里路左右,乘坐马车很快就能到。 三人在车上本来有说有笑,小袁他们正跟老赵说路上碰到的趣事,可小袁忽然闭上了嘴,神色凝重,大虎也警惕的看向四周。 老赵虽然没察觉到什么,可从他们的表现就知道,周边一定有什么。 “怎么了?”老赵压低声音问。 “有人跟着我们。” 老赵立即就猜到可能是京城来的人,“能知道对方什么情况吗?是什么时候跟上我们的?” 小袁降下马车速度,用心感知周边情况,“人数不多,轻功在洪大哥之下,只是离得远我没能及时听出来,应该是才跟上我们。” 随着马车走了一会儿,小袁又补充道:“他们没有靠近,但一直跟着咱们。” 听小袁的描述,老赵就知道绝对是京城来的人了,没想到那边反应的还挺快。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听谁的命令,又为什么要跟上他们? 跟着却不动手,显然目标不是要杀他们,那大概就是想弄清楚小姐是不是诈死了。 “咱们要不要绕开?”小袁不想把人带回去,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没有歹意。 “不用绕,直接回去。”老赵放下车帘,身体往后靠在车厢上,整个人放松下来。 如果是为了查明小姐的下落,那还是尽快让他们看到小梅山才好。 小袁和大虎对视了一眼,两人武功虽高,可心眼却远比不上老赵,所以还是听他的。 马车接着往前,眼看着就要到小梅山了,大虎又朝小袁看了过去,“真不拐啊?” “听管事的,咱们就别操心了,就算那些人不怀好意,庄子上不还有咱们这些人么?到时候把人护好就行了。” “行。”大虎一甩缰绳,“驾!” 马车顺着才修好的路,上了小梅山。 越往山上走,小袁就觉得那些人距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应该是没有跟上来。 小袁给老赵报告这些消息,老赵听罢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一摆手,“算了,随他们去,这段时间不要和主子接触就是。” “就怕他们自己摸到主子的住所,要不要派人到那边说一声,也好让主子有个准备。”虎子说。 老赵认真考虑过后还是摇头,“不必了,以主子的头脑,只要咱们小梅山的人不过去,她就能猜到咱们被人盯上了,突然派人过去,反倒容易让主子暴露。” 其实,他心里也好奇,这些人假如真的是来找小姐的,那幕后之人真的找到了小姐会怎么样? 是盼着小姐活着的人吗?若真的见到了小姐,会帮小姐瞒住假死一事吗? 老赵在心里盘算着,得有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知道小姐诈死欺瞒皇家之后,还愿意帮着她啊? 估计只有镇北将军了。 可镇北将军不了解小姐的品性,估计猜不到小姐会租如此胆大包天之事。 不对,除了他们这些人,谁都不知道小姐有这般大胆啊!他要不是亲耳听到小姐说那些话他都不敢相信好不好。 双福街宅中。 从香兰嫂那边出来后,金玖就去了书房,取了纸张开始画画。 金玖可没什么绘画的才艺,琴棋书画中,她只有字拿得出手。 所以磨墨的喜儿在旁边看了半天,一直以为她在画符。 喜儿一边看还一边嘀咕,小姐怎么还信起这些东西来了,只是这符怎么那么奇怪呢? 野符,大概是小姐自创的。 “完成!”金玖画完最后一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画的怎么样?”她喜滋滋的问喜儿,“像不像?” “像!”喜儿说的十分肯定,“一看就能驱邪。” 金玖美滋滋的表情立时僵住,“驱什么邪,我画的是秀才街的院子啊。” 这下轮到喜儿愣住,她再次认真看了那纸上的东西,哪里像院子啊! “这是大门。”金玖指着每一处墨迹给喜儿解释,“这是后花园。” 在喜儿眼中,这就是边际模糊的墨团,哪里像后花园? 虽说小姐在自己眼中千好万好,可这种…画,喜儿实在吹不出来。 所以喜儿跳过金玖要的评价,转而问道:“小姐画院子做什么?” “那院子不是要修整么,我打算给你爹画个图纸,看能不能照图纸来做。” 喜儿看着桌上那幅…画,吞了吞口水,照着图纸来,是为难她爹还是为难工匠啊? “我打算在这里建一道围墙。”金玖说着就在纸上添了一道横线。 第210章 接着又在横线上画了几个圈圈,“这里要做几个花窗,不然显得呆板,花窗还能借景,又显得地方大一些。” 喜儿:真看不出来那是个花窗。 金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修改,最后得到了一张比之前更凌乱的‘画’。 “好了,等你爹明天过来,就给他做参考。” 喜儿为自己爹犯愁,希望他能看懂。 “来,收好。” 金玖把那张纸交给喜儿后,又坐下动笔,喜儿以为她还要画什么东西,没成想她开始算账了。 “我算算房间租出去七成,我每个月能赚多少钱。”金玖对这些东西出奇的有耐心。 秀才街那边的宅子,前院有一间正房和两间客房,后花园附近那一圈,可以算六个小院子。 后排的下人房就多了,那一连串过去,再把库房改出来,得有十四五间。 这些屋子只要七成租出去,金玖每月至少能收回百两。可买它的时候花了三千多银,现在还得继续花钱给它修整,又是一笔花销,这样一算,顿时觉得百两月收入也不算什么了。 喜儿在旁边看着,她家小姐高高兴兴的算着账,可眼看着算结束了,她却叹了一口气。 “主子怎么了?”喜儿好奇。 “这钱赚的太慢了,照现在这架势,我得两年才能收回本钱。”金玖叹道:“就没什么赚钱的买卖可以做吗?” 喜儿顺着她的话往下想,虽说她爹头脑好生来是做生意的料,可她不是啊,她真的没什么好主意。 “要是实在不行,小姐不如还做香料生意。”那可是暴利,红露阁在京城才开了多久啊,小姐就赚了上万两银子。 金玖摇头,“那不行。”金玖不光是怕自己被人找到,也因为那样的铺子,在京城有一个就够了,再多就不值钱了,于国于民也没有好处。 金玖捏着笔杆想了好一会儿,既然香料不能做,那她干脆做首饰。 她做首饰的手艺,是跟楚珵身边的嬷嬷学来的,那嬷嬷原就是在宫中给后妃们做首饰的,手艺自然称得上一流。 金玖把她的本事学了大半,想要通过这个赚些钱,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说干就干。 金玖掀开上面算账的纸,就接着往下画。 做首饰得会画首饰图。 皇宫中匠人使用的材料没有不名贵的,自然不可能给他们随意取用,所以得画出首饰的样子,然后列明需要的材料,才能从库中领出材料。 可那是宫中匠人的做事流程,不是金玖的。 金玖跟嬷嬷学的时候,是王妃身份,加上那时候楚珵还时刻关照她,那些于别人来说贵重的东西,在她手边不过是随用的材料,她自然不需要画出样子再做。 所以嬷嬷是直接用材料教她的,也就不知道她家王妃绘画上如此一言难尽。 金玖提笔在纸上画了许久,久到喜儿都点了灯,香兰嫂来催了两趟,金玖这才放下笔。 她看着面前的纸,“唉,不是太好啊。” 喜儿就瞪着那张纸,什么?小姐这是画的什么?怎么就说不是太好了呢?这不跟刚才那宅子一个水平嘛?刚才还说蛮好,要给她爹参考呢? 难道这又是一个宅子? 喜儿站在金玖身后研究了一下,不像啊,宅子不可能这样小啊。 不!差点忘了,在她家小姐手里哪有什么可能不可能,大家都是墨团,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子,还是快去吃晚饭,香兰嫂都催两遍了,那菜再热就不好吃了。”喜儿不想讨论小姐的画,要小姐问她好不好看,她都不知道怎么说,所以还是转移话题,而且她也饿了。 “走。”金玖把那副她不满意的画卷了起来放到一边,喜儿看她这意思,是打算留着的。 果然,等吃完了饭回到卧房,她家小姐不知从哪里又把那画拿了出来。 “我得再琢磨琢磨,你先睡。” 喜儿给金玖多点了两盏灯才去睡觉,她知道小姐很晚才睡,并且晚上还翻出了许多东西。 果然,第二天她起来就看到小姐梳妆台下的箱子被拉了出来,收在里面的首饰,被翻出不少。 西林府衙。 “殿下,江南那边有传信。”成文从门外快步跑进来。 “什么消息快说!”楚珵丢下手上的笔,他怕他一个激动把正在写的奏折毁了。 “说是找到了梅山别院之前的下人。”成文说,“是在景州城外一处山上,管事一家人都在。” “都在!”楚珵激动了起来,“那他家女儿在不在!” “离得太远不能打探。成文接着说,“他们只看到了管事和管事的妻子,还有一个青年男子,应该就是他们的儿子赵小山。” “别的人呢?”楚珵皱眉,对成文没了什么耐心,这都跟了他多少年,怎么还不知道他最关心什么呢?旁的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说关键啊! “别人就是一些护卫了,从京城梅山离开的那些护卫,应该都在那山上了。” “关键!关键!”楚珵敲桌,“他们主子在不在里面。” 成文抬眼看了楚珵一会儿,“属下刚才说了,不能离的太近,目前没看到有其他人出现在山上,有两种可能,金小姐要不在屋里没出来过,要不然…就不在山上。” 虽然知道后面的话自家主子不愿意听,可成文还是要说。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当初主子的疯魔状态,可他了解这个人啊,他要是知道自己期待的事情落空,肯定不介意再疯一次。 这里可不事京城啊,他要是疯起来可没有太子和皇帝压着,他们这些人都得倒霉。 两人相处多年,就像成文了解楚珵一样,楚珵照样了解成文,他知道成文说这话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他别抱太大期望。 可楚珵就是非常断定,他的玖儿一定就在景州的山上。 “叫那些人在附近盯着,确定人在里面就行,不要被人察觉。”楚珵说。 “主子,京城那边也来信了。”成文没有回应楚珵的话,而是说,“陛下和太子都让您回去。” 楚珵当做没听到。 第211章 一日三变 成文接着道:“陛下已经派出新任知府,再过两天应该就到了。” 他意思非常直白:再过两天这里就用不着你了。 成文继续,“陛下和娘娘都很担心你。” 做父母哪有不担心子女的,况且皇帝从来娇惯楚珵,他之前还被刺杀过,皇帝就更加担心了。 自上禀西林私矿,楚珵领命前往彻查后,就一直没回京,中途又经历西林守军叛乱。 加之梁思雨回京后跟皇帝诉苦,说他们守着西林城时,情况十分危急几天几夜没合眼,饥一顿饱一顿。 把皇帝听的恨不得立刻让楚珵回去,好亲眼确认他无事。 可谁料,楚珵偏偏在西林扎了根。 皇帝催了好几遍,楚珵却总是推脱西林政务杂乱离不开,皇帝是一面怪他不听话,一面又觉得欣慰。 欣慰于楚珵长大了,也知晓治理一方了。当然治理成什么样,皇帝都不会怪他的,毕竟再差也差不过李援在的时候。 在如此纠结的情绪之下,皇帝速速任命了西林知府,叫他快马上任。 西林知府都来了,你一个皇子总不好再赖在这儿了,没有政命,却盘桓地方,是不尊太子准备谋反吗? 楚珵不得不妥协,“等他们确定了我要找的人景州,我就回去。” 他在西林,皇命传来需要时间,所以他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若是相见玖儿,打马就能去景州,可他要是回了皇宫,再出来就不容易了。 他的玖儿是消失在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结果她活的好好的,还离开了京城,在身背皇室婚约的前提下,他的玖儿已经是藐视皇族、违抗圣命了。 楚珵叹气,他差点又办了错事。 这种情况下把玖儿找出来,哪怕父皇依着他,也不会饶恕玖儿。 事情才过去不就,朝城百姓还都记得,特别是被他捅了一剑的忠勤伯爷,记得更清楚。 “让那些人回来。”楚珵撑着桌子站起身,“立刻传命出去,让各处查探的人全部回来。” “是!”成文真的搞不明白他,一会儿想一出,刚还说要见到人才回京,这会儿又不找了。 成文没奈何,见他表情严肃,只得快步下去传信。 可他还没走出门,楚珵又说:“等等!” 成文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主子这说话说半段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每次都是他快走了才说后半段! 他内心吐槽不断,却碍于身份不能说什么,“主子还有事吗?” “让那些人回来的时候,记得到处看看,若还有别人在找他们,直接把人引走。”楚珵看着成文,见他脸上认真恭顺,又想起了前世他为他而死的场景。 随即又想起了无度。 别人还有可能叛主,他们两人是绝无可能的,只是唯有一点,他们是父皇给的人,忠于他同样也忠与他父皇。 成文在心里略微一比较,还是成文好骗些,便道:“你亲自到景州去一趟,只要远远观望,确认金小姐在景州你就回来。” 成文没想到这件差事又落到了他头上。 “是。” “这件事情……”楚珵极其严肃的盯着他,“谁都不要说,任何人都不能说。” 成文心里嘀咕,什么任何人,直接说陛下不就行了。 “是,属下紧急。”反正不是事关主子生命安全的事,陛下也不会追问。 再者说,主子瞒着陛下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之前让他来西林买的那些山,那下面恐怕也有铁。 成文不明白他主子是如何知道未开挖的山下有东西的,但是他了解自己主子。 主子当初莫名其妙就提到了西林。 西林难道是什么好地方吗?如果真是为了金小姐,到哪里不能买山,再联系西林原有的铁矿,那山下藏了什么东西也就不难猜出来了。 景州,双福街。 金玖一大早起来就在等老赵。 等着他来安排周明,顺道再跟他说说自己对秀才街院子改造的想法。 结果从上午等到下午,老赵根本就没来。 “我爹的马车不会坏在路上了?”喜儿纳闷。 今天等她爹的可不止小姐一个啊,小冬花她爹也等着呢,昨天说好了,要带着他做事的。 喜儿眼看周明往大门口跑了几趟,明显是在等她爹嘛。 他的心态也很好猜,工钱都定好了,他总不能闲着什么都不干啊。 香兰嫂都去准备晚饭了,周明终于坐不住了,来到了书房前找金玖。 “主子,管事今天还来吗?”周明纠结的挠头,“没人告诉我要做什么,我闲了一天了。” “估计不来了。”金玖放下手上的话本说,“你和你母亲刚到这里,一路奔波也该休息两天,不着急做事。” “这怎么好呢,您都给了工钱的,我要不做事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那好。”金玖说,“赵叔没来之前,你就帮着香兰嫂打扫一下院子,这两天下雨,后院鱼池里飘了不少落叶,等明天你先清一下鱼池。” “哎,我现在就去。”周明立刻就要行动起来。 “倒不必现在过去,明天再做就行了,香兰嫂在厨房做饭,你现在可以去帮帮忙。” 周明倒是想到了,“厨房那边我娘去帮忙了,她们两个一去,我就凑不上去了。” 金玖能想到厨房的景象,随即笑道:“那就趁着有空多陪陪小冬花。” 周明短暂楞了一下,“哎,那我先出去了。” 等周明走后,喜儿忍不住嘀咕道:“我爹也真是,不来也不送个信,让咱们白等他一天。” “估计是不好送信。”金玖一副了然的表情,随即又毫不在意的翻开面前的话本,接着刚才的地方往下看。 喜儿见金玖这样,突然明白了过来,“有人盯上小梅山了?” 金玖漫不经心的点头,“大概是。” 要不然凭赵叔的个性,知道有人等着他,他肯定会过来的。 就算有别的事耽搁了,也会派护卫传个口信。 “小姐!”喜儿忽然紧张了起来,“对方是什么人呐?咱们才到不久就找上门了。” 第212章 话本 金玖哪里知道? 只是找她的只可能是那几个人,第一个就是被她设计的王姝媛。 其次镇北将军府估计也会找她,最后就是楚珵了。 想到楚珵,金玖忽然笑了一下,嘲笑的意味。 就凭楚珵那个脑子,打死都想不到她会跑,在他心中,她从来听话乖巧,怎么敢干假死脱逃的事呢? 这三方人,就看他们谁先察觉出不对劲。 “等你爹来了,问问盯上他的人有何动作,就能猜出是谁派来的。” 喜儿内心有些不安,“希望是镇北将军府的人,世子的人也行啊。” 喜儿说了,金玖才想起来,她还有个兄长呢。 也不知道金彦和柳氏斗的如何了,到底柳氏揣的是个假肚子,只要金彦长了脑子,就不可能被柳氏欺负了。 “不管是谁,对咱们来说都没好处,都是得躲着的人。”金玖晃了晃书页,低下头接着看。 “您看什么呢?这么用心。”喜儿好奇的凑过去。 “极好看的话本,昨晚从妆匣里找出来的。”金玖说,“在京城时买的,一直忘记看了。” 喜儿毫不留情的戳破她,“什么忘记看了,您是随手丢了,又忘记自己放哪儿了。” “……呃,怎么可能呢。”金玖拍了拍书,“特别好看,等我看完就给你看。” 喜儿是个对话本很挑的人,不是什么类型的话本她都喜欢看的。 “这本子说的什么故事?” 金玖用纸镇压住正在看的那一页,兴致勃勃的跟喜儿说故事内容,“讲的是一个落魄书生,在外游学时不小心掉落山崖,却因祸得福得到了一箱金子。 那书生顿时变得有钱起来,用这些金子置办了产业,同时发奋上进,科举高中。” 喜儿越听眉头越皱,“您平常不是最不喜欢看这种话本吗?后面无非就是书生娶了高官的女儿,官职更进一步呗。” “确实娶高官之女,不过……”金玖继续往下说情节,“这书生娶了吏部尚书之女,不过他在娶这位小姐之前,在红春楼有位红颜知己,早就答应了她,等娶了正妻之后,就把她接回家做妾。 书生才过新婚夜,隔天早晨就跟那小姐商量这件事,他原以为小姐会答应,却不料小姐当即回了娘家,上告书生眠花宿柳,导致书生无法通过选官考试。 别说官职更进一步了,连官都做不成。 书生心生怨恨,在外抹黑小姐的名声,说她嫁人之前就不是完璧之身。” “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喜儿只是听着就忍不了,“成婚第二日就要迎小妾回府,那小妾还是花楼的人,这本就是他自身作风有问题,他无法选官也是自己造成的。 他却完全没反省,只怪那小姐害她,还说人小姐不是黄花闺女,实在是用心恶毒。” 喜儿听了一肚子气,“主子,这种话本你怎么看得下去!不生气吗?” “不生气啊。”金玖说,“那小姐还有后招呢,她在书生的聘礼中发现了金块,就是书生掉下山崖捡到的那箱,原来那是藩王进贡的贺礼,当初在路上被劫匪抢去。 那书生被当成劫匪下了大狱,每天一遍重刑,逼问他其他同伙的下落。” 金玖指着摊开的页面,“我只看到这里,不过后面没几张了,估计书生翻不了身了。” “这话本……”喜儿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写这样的话本?” “女人。”金玖撑着下巴,继续往下看。 “女人也会写话本吗?”喜儿对这些了解的很片面,“话本这种东西,不是书生写来糊口的吗?” “多数是这样,不过也有女人会写话本。”金玖推断了一下,“大概是那些本身有些学识、又喜欢看话本的女子,因为厌恶书生们写的那些情节,所以自己动笔写了。” “您这样说我倒是能理解了。”喜儿说,“有些人些的话本,那叫一个让人恶心,动不动就平妻小妾的带回来,关键他们的妻子,居然还情愿让她们进门,还能和那些女人当姊妹相处。”喜儿一边说一边摇头,“哪户人家的主母会这样啊。” “要我有写书的能耐,我也写这样的文章!”喜儿最终说,“这些不做好事的男人,就该让他没有个好结果。” 金玖听后给她鼓掌:“说得好!” “主子您往后翻翻,看那书生的结局。”喜儿催道。 “别急,马上就看到了。”金玖这就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喜儿也凑过来一起看。 往后翻看了两页,看到那书生带着满身伤,瘫在牢里被老鼠啃的描述,喜儿大声喝彩,“漂亮!他越是凄惨我越觉得痛快。” 在往后,那书生就得了鼠疫死了。 到死也是死在牢里,顶着的是劫匪的名头。 “看完了。”金玖看完最后一页把书交给喜儿,“你从头开始看。” “从头看就不必了。”喜儿说,“您帮我翻一下,我要从书生下狱那里开始看。” 金玖瞬间领悟她的意思,这是只想看后半段解气的地方,动手给喜儿翻到对应地方。 喜儿正拿着想看呢,香兰嫂就来了,“主子,晚饭准备好了,是摆在饭厅,还是直接拿过来?” “摆在饭厅,我等会儿就过去。” 金玖昨天也是这样说的,香兰嫂却热了两回饭菜她才过去。 “主子一定快些过去,现在天还不算暖和,饭菜放出来不多一会儿就冷了。” 金玖干脆跟香兰嫂一同去了饭厅。 一说吃饭,喜儿就没兴趣看话本了,把金玖给她翻的那页折了起来,打算晚饭前再看。 老赵在小梅山安安分分的待了两天,等到第三天,小袁出去转了一圈,确认了情况后才到老赵面前说,“那几个盯着我们的人走了。” “没有靠近咱们这边,直接就走了?”老赵倒是觉得莫其妙了。 到底什么人?难不成不是京城来的,而是景州的地头蛇? 可是这样想的话,总觉得哪里差点什么。 仔细想想,不可能是地头蛇,他们不曾露富,怎么会被盯上? 第213章 无所畏惧 “确定外面没人盯着了?”老赵问。 “确定没有。”小袁生来耳力极好,他说没有就是没有了。 “那备车,我到双福街去一趟。”老赵知道,这人准是一波一波的来,这波人走了,下一波人估计没多久又要来了,趁此空隙,他得去找一趟金玖。 为防路上有人跟踪,老赵这次出门特意带了小袁和老洪,两人一个耳力极佳,一个轻功一流,假使遇上跟踪者,也好让老洪返查回去。 双福街,喜儿正坐在书房的大书桌旁,用力书写。 金玖拿着银丝进来的时候,喜儿收了最后一笔抬起头来,“主子,我又改了一个开头,您帮我看看。” 事情起因还是金玖之前看的那册话本,喜儿原只想看解气的后半段,只是书写着行文用字颇为有趣,喜儿看完后半段,又把前半段补了。 看的那叫一个难受,即便再看一遍解气的情节,仍觉不够。 “那书生做事太下贱,即便他死了,那小姐的名声也毁了,往后她要如何做人?” 喜儿对那小姐满心疼惜,“我要接着往下写!” 她要给那小姐一个圆满的结局。 金玖当然给她鼓劲,她家喜儿难得想自己写个什么东西。 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金玖结果一看,除开字写得丑了些,内容倒是还行,当然只是还行了。 喜儿所写的内容中,那小姐在亲眼见到书生死后,为庆祝便到山上游玩,偏巧那山上有个道人,那道人见小姐根骨不错,便传授给她一门武林绝学。 那小姐学会之后称霸武林。 金玖看完后心想,原来她家喜儿心里想的是称霸武林,她之前还自觉为她好的打算,想让她找个好人家。 哎,看来她并没有多了解喜儿啊。 “主子,怎么样。”喜儿紧张的凑在金玖身边,“还能看吗?” “相当可以!”金玖说,“换一条路换一方天地,我家喜儿很有想法啊。” 金玖鼓励居多,虽说是换一方天地,可有个大毛病,这小姐前后性格不搭啊,到喜儿笔下完全像换了魂魄。 喜儿被夸奖后忽然腼腆了起来,“那……我写的可以拿去卖吗?” 金玖心里一个咯噔,“怕是不妥。” 行文不够通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直接用的就是别人书中的人物,自己续写拿去赚钱,叫原本的作者如何想? “怎么不妥?”喜儿问。 “若是想卖出去,那得有书局愿意印刷。”按照喜儿目前的水平,除非金玖用钱砸,否则哪个书局都不肯印这内容啊。 “我懂了。”喜儿往后一瘫,坐到椅子上,“我写的肯定还不好。” 金玖安慰道:“内容很有意思,只是遣词造句还得琢磨琢磨。” 喜儿忽然认真起来,“那我得多看书了!” 老赵就是在这时候走进来的,贸然一听自家女儿说要看书,老赵心里十分惊讶。 “喜儿觉出看书的好处了?” “爹!”喜儿三日不见老赵,忽然见他出现在门口,立刻朝他跑了过去,“您怎么才来!” 老赵伸出手要拍她脑袋,却顾及到她日渐长大,还是不拍的好。 “是不是被人盯上了?”喜儿压低声音问。 老赵点头,“让我坐下再说。” “赵叔快坐。” 书房中不止有金玖的大书桌,右侧还有个圆桌,金玖之前就是在圆桌上做她的首饰。 喜儿立刻过去把她家小姐铺开的东西收拾好,又去外面拎了热水来泡茶。 “主子,那日我出了景州城外,就被人盯上了,那些人一直跟着我们去了小梅山。”老赵说起情况,“只是那几个人倒也奇怪,只是在小梅山外等着,并不敢靠近,今日还忽然走了。 据护卫们说,那些人未曾靠近过庄子。” 金玖点了点头,“这行为倒是怪异。” “是啊。”喜儿给她爹倒了茶,同样小声说话,“如果是来找主子的人,怎么样都会靠近庄子查看,会不会不是找主子的?” 老赵摇头,“那些人身手一流,虽比不上老柯老洪,但在小袁他们之上,一般人家养不起这样的人,我估计就是京城来的。” “京城就京城。”金玖不慢不紧道:“以不变应万变,不管来者是什么意图,表面有小梅山挡着,暗地里有护卫撑着,除非大军前来,否则什么人都不足为惧。” 老赵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之前一点都不慌。 “估摸着后续还有人来。”老赵说,“哪天我要是没来,主子就知道小梅山又被人看住了。” 喜儿坐在圆桌另一侧,撑住脑袋道:“哎,咱们都到江南了,还有人跟着,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知趣。” 金玖微笑道:“管他什么人,对咱们来说,都没什么威胁。” “赵叔,我这里有东西要给你看。”金玖示意喜儿去书桌那边拿画。 喜儿把画交给金玖的时候,很是犹豫,真的想问一问:小姐,您确定要为难我爹吗? “有关秀才街那边的宅子,我有些想法。”金玖说着打开了卷着的画,“我把它画下来了,您看是不是能照这个来办?” 喜儿就看到自己爹,面色镇定的接过她小姐的画,然后还仔细看了起来。 喜儿真想说:爹,要是看不懂就直说。 却不料,他爹不仅看懂了,还夸赞道:“不错,主子的想法跟我原本的打算差不多。” 喜儿疑惑:您从哪里看出小姐的想法了!具体哪片墨团? 老赵又说,“围墙上的花窗开的妙,到时候请个手艺好的匠人,做好了也是花园一景。” 金玖认同的点头。 喜儿更加疑惑,怎么就能看出那条横线上的墨团是花窗? 是小姐和她爹有问题?还是她自己有问题? “您的想法我知道了,就让匠人照着您的图纸加建。”老赵说话间又把图推还给金玖。 金玖道:“这图你不用留着吗?” “我已经记下了。”老赵站起身给金玖行了个礼,“主子,趁天色还早,我先去把匠人找到,早日动工,那院子也能早日租出去。” 第214章 画源 喜儿送她爹出去的时候,满脸的怀疑之色。 两人顺着连廊往前走,眼看着离书房远了,喜儿终于忍不住的拿出了她家小姐的画,“爹,您跟我说实话,这上面的东西您到底看不看得懂?” 老赵一脸奇怪的侧头,“这丫头,主子画的亲亲楚楚如何看不懂呢?”老赵为证明自己看得懂,还指着画讲解了起来,“这里是大门,这是大门后面的花坛,这儿是客房,往后是后花园下人房。” 老赵说完后,一脸自得道:“想当初,主子才两岁就跟着我学画画了,虽说画的算不得精美,但好在清楚啊。” 清楚?喜儿嘴角抽搐,“主子的画法是跟您学的?” “是啊!”老赵叹息一声说起她们小时候的事,“主子小时候就十分好学,拿得动笔就要跟我学算账和画画,你呢……”老赵摇头,“你这丫头,笔放到你手里,只要一不注意,你就能把笔头啃了。” 喜儿内心复杂,总觉得是自家老爹害了小姐怎么回事? “夫人知道小姐跟您学画吗?” 老赵摸上下巴,回想了一下,“应该不知道,那时候夫人忙着搜罗人,一直是你娘带着你们两个。” 喜儿内心道:得亏夫人不知道啊! 说话间走到了香兰嫂他们的住所,两人默契的闭了嘴,不再谈论主子的事。 老赵是来找周明的,准备把人带到秀才街,让他盯着那边的工人。 喜儿之所以跟着出来,就是想问问她爹是不是看懂那副画了。 谁曾想,她居然无意中知道了小姐画画如此一言难尽的原因。 喜儿把人送到房门口就不继续跟了,她得回去琢磨她的话本了。 才准备转头,就看到小冬花带着狗子出来。 喜儿再一次想到了那副画,心底开始怀疑,到底是画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于是从怀中拿出那张纸,给小冬花看。 小冬花被她叫过来,还以为喜儿要送她什么东西,结果喜儿只是摊开一张纸,问她知道上面是什么吗? 小冬花看了看纸,又看了看喜儿,甚至还把鼻子凑到纸面上闻了闻,“干了的墨?”她观察喜儿的表情,知道应该不是,于是伸出舌头打算舔一口,难不成是甜的墨! 喜儿见状赶紧撤开,“不能舔。” “喜儿姐,这是啥呀?你总不会拿一张脏了的纸给我看,难道是泼了墨的藏宝图?” 喜儿咳嗽了一声,看,正常人谁看不觉得这是几团可疑的墨迹。 “就是新墨,我给你闻闻香不香。” “墨有什么好闻的。”小冬花立刻就没了兴趣,“我爹把烧饼炉做好了,咱们去看!” “走着!”喜儿边走边问:“有做好的烧饼吗?” 书房中,金玖又把她做首饰的工具摆了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画出来的东西,远不能表现她首饰的精美,所以她还是直接用材料做。 当世首饰所用的材料千奇百怪,但凡好看又能找到的,都能做成首饰。 只是首饰虽多,却不是谁都买得起的,即便买下,也不是在什么场合都能佩戴的。 金玖越是思量,就越是觉得:不对啊,比起卖首饰,何不直接帮别人佩戴首饰呢? 这念头才闪过,金玖就摇头,不行不行,她自己梳妆打扮还靠喜儿呢。 金玖纠结起来,一旦知道后者赚钱多,她就不满足单纯的卖首饰了。 退一步说,单卖首饰的话,是自己开个铺子卖呢,还是转手给首饰铺呢? 早些时候,金玖想的就是转卖给别人,可这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妥。 直接转手给别人虽然省事,可赚的钱少,既然她都把首饰做出来了,何不自己做一个产业? 直接转手卖首饰,金玖自问她还没缺钱到那个程度。 想明白这些,金玖便决定先把首饰铺子开起来再说。 开首饰铺子老赵有经验,金玖只需把她重点要售卖的首饰做出来就行,就和当初开红露阁时一样。 想到红露阁,金玖一愣,若是要往大里做,倒是不可心急,等那些找她的人都散去,她再开也不迟。 “先把首饰做出来再说!”金玖想罢,低头缠起了银丝。 京城,永顺侯府。 金彦急匆匆的进了侯府大门,想去找妻子说今天听来的事。 只是他刚走到屋内,就看到神色不对头的周郝雨。 “郝雨,你怎么了?”金彦轻声问道。 “父亲把金文悦接回来了。” 金彦的脸色顿时比周郝雨还要难看,“他又把她接回来做什么!”金彦联想到妻子刚才的神色,转换语气问道:“她可是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无非是那些话。”周郝雨不想再提,一旁的嬷嬷却忍不住,把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金文悦小姐说什么往后都要住在侯府了,所以特意过来打个招呼,又说小姐是不祥之身,不应当管家,让小姐把府中库房钥匙交给她。” 嬷嬷只是重复那些话,就已经觉得气愤异常了,可以想见她家小姐听到这些话时的感受。 这家小姑子也太讨厌了! “荒唐!”楚珵直接道:“这家里还轮不到她说话,那钥匙可有给她?” 楚珵这架势明摆着,钥匙如果给了,他立马就去要回来。 周郝雨摇头,“没有,我只说当时这家是你让我管的,她想要钥匙,就朝你去要。”她抬头去看金玖的脸色,“我这样说,你怪我吗?” “为何要怪你,本就是这个道理,你说的很对!”金彦又问,“除此之外她还说了什么?” “那倒没有了。” 嬷嬷接着周郝雨的话道:“世子爷啊,这些话说来实在戳人心窝。 我家小姐从小不容易,好不容易如今有了一个家,又得您信任,才嫁过来不久,就让我家小姐主理内宅之事,以为今后能过上舒坦日子,却没想到,今日被金文悦小姐这样下脸,我家小姐心里实在不好过啊。” 嬷嬷说这些话,周郝雨也没拦着,金彦对她好她是知道的,所以她心里的委屈才想要跟他说,可多年矜持,又叫她说不出那些话,正好嬷嬷要说,那她不拦着就是。 第215章 关起来 “我这就去找父亲!”金彦话落就出了门,一路疾步去了主院。 他一边走一边烦躁的说着晦气,他心里记挂着镇北将军处打听来的事,本不想为别的事烦心,偏偏金文悦还要冒出来恶心她。 此人总能找到方法出现在他眼前,现在还敢到他妻子面前去说那些话,看来是该彻底解决了她。 “父亲!”金彦在永顺侯房门前停下,先是唤了一声,等他那打瞌睡的父亲清醒之后才走了进去。 “父亲把文悦接回来了?” 永顺侯揉了揉眼睛,“你都不知道那些妇人多长舌,要不是我无意间听到,还不知道竟私下偷传你妹妹有孕,住在京郊庄上就是为了把野种生下来、气煞我也!” “上次文悦去酒馆找我时,被骞侯夫人看到了,那妇人嘴巴大的很,什么瞎话都说得出来。 她还敢问到我面前,我不屑跟她争辩,干脆把文悦接回来,是不是有孕,让她自己看。” 金彦听着听着翻了个白眼。 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父亲,早些年那么不在乎面子的人,到老反因别人的闲话受辖制。 “既然如此,父亲把她接回来作何打算?”金彦问。 永顺侯按住太阳穴,“先让那几个长嘴的见见她,然后就看管起来。” 金彦心底冷笑,“父亲为了解释这件事,还要专门为她设宴?” “倒也不用设宴,都是就近的邻居,来一趟见见面就是,设宴太麻烦了。”永顺侯听到设宴都头大。 万一儿媳招待不了,跑来找他,那他可就有的烦了。 金彦直骂永顺侯没脑子,不过当下还是压住脾气,跳过这个问题,“父亲把文悦接回来的时候,可有答应过她什么?” “什么?”永顺侯抬起头,一脸的不解。 “可有答应,往后侯府由她来当家?” 永顺侯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她一个女子,将来是要嫁出去的,怎么能当我侯府的家?” 确定那些话不是永顺侯的意思,金彦就彻底放了心。 若是他父亲有这个心思,那他还得费些心,现在知道不是,那如何金文悦休想搅动侯府的安宁。 快快解决了这件事,他要跟着将军府的人去江南走一趟。 “父亲,这不是您的意思,怎么文悦却假借您的名义,去欺辱我妻子呢?” “你说什么?”永顺侯都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时候金文悦这样大胆,都会去欺辱别人了? 惊讶过后永顺侯又觉得有可能,毕竟她都能干出私自外出的事,上次让她回庄子,她也猛然发怒,被押送上车时,更是对他这个父亲多番辱骂。 到底是柳氏的种! 永顺侯在心里把自己推脱的一干二净。 “父亲不相信,干脆把金文悦叫出来问个清楚。”金彦说。 永顺侯相信啊! 有什么不信的,她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能骂,骂个嫂子也不足为奇。 “不必,我相信你说的。”永顺侯懒得见金文悦,“我总觉得她跟之前不一样,不知道柳氏是如何教她的,越长大越不像话。” 说到这里,永顺侯话风一转,“你是她哥,应该管着她,不能由她胡来。” 金彦内心憋了许多话,恨不得一吐为快,什么叫是她哥得管她,你还是她爹呢,怎么不见你去管,现在觉得烦了就推给他,真有你的! 虽说心中十分不父亲这不担事的性格,但他完全不插手,倒让金彦方便了许多。 “父亲说的有道理。”金彦说,“那我就管了。” 永顺侯点头,见金彦还不走,“还有什么事吗?” “若我管的严厉了些,父亲可会心疼?”金彦问。 永顺侯摆手,“你只管去做。” 那金彦就直接去做了。 叫来府中的下人,直接锁了金文悦的小楼,将人关在了里面。 顺手还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卖了。 办好这些,金彦才回自己院子。 这会儿,嬷嬷趁着金彦没回来,跟周郝雨说这府里发生的事,“世子叫了两个手劲大的婆子,压着那丫鬟上了。” 周郝雨默默的听着。 “没想到世子爷能为小姐做到如此程度。 想当初才回京,我还担心世子的品行,如今来看,世子到底和金玖小姐都像了母亲,品行不差,值得小姐托付终身。” 这话才说完,就看到金彦进来,嬷嬷赶紧住了嘴,退到一边。 金彦进门后不等旁人开口,自己就巴巴的说了,“金文悦被我关起来了,她跑过来说的那些胡啊,父亲并不知道。 父亲也和我一个想法,这家里轮不到她做主,我预备给她找个远些的人家,将她嫁过去,省得她总是跑回来闹腾。” 周郝雨这下心里舒坦了,可在她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你把她关起来,那些夫人过来看到可如何解释?” 金彦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呢,不过他父亲后面既然没有提到,现在也把这事忘了。 “不会有人过来的。”金彦说,“父亲最烦招待不熟悉的人,他即便是有想法,也是让你我去办,只要咱们不送帖子,有谁会过来呢?” 周郝雨可算是彻底放了心,那疯子一样的女人,她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我有更重要的事跟你说。”金彦看了旁边的嬷嬷一眼,嬷嬷非常识趣的退出了房间,并且把门给他们关上了。 “什么事?” “前两天舅舅来侯府说的事,你也清楚,我总觉得里头有什么问题。”金彦说,“我和五皇子见过两面,知道他虽然做事极端,可也不是随便发疯的人。 绝对不可能说,我妹妹没了,他就要去弄死赵管事一家。” 周郝雨想起前两天,镇北将军忽然跑来侯府,问金彦,梅山上的人哪里去了。 金彦如实告知,他只知道赵管事一家离开了,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随后镇北将军就说,宫中传来消息,五皇子可能要对梅山的下人不利。 金彦当时就说了不可能。 镇北将军却说,“这种事情,对五皇子来说没什么不可能的,且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不会有假。” 第216章 办事 赵管事一家是自己母亲留下的老人,金彦不可能去堵五皇子的人品,可惜他也不知道赵管事一家去了哪里,只能多方打听。 终于在今日得到消息,“我今日去了将军府,舅舅一斤查到了赵管事他们的踪迹,说是往江南去了,我打算亲自过去一趟。” 周郝雨听完后沉默了。 她刚嫁过来不久,自然不愿意丈夫出远门,一来是担心他的安全,再者说这府里的侯爷万事不管,万一有点事情,她只能自己解决,只是想想就觉得惶恐。 “那你多带些人,千万注意安全。”周郝雨犹豫过后还是没有说出阻止的话,他是去找金玖的旧仆,不为别的,就为当初金玖派人救她一命,她就不该阻挠。 金彦郑重点头,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他的妻子最是通情达理。 金彦说完就要收拾行装出发,周郝雨上前帮忙,“既是出去找人,路上肯定走的急,估计不可能每晚住客栈,东西还是带的周全些。” “多谢你。” 周郝雨微愣,“你我夫妻之间,不必为这些小事道谢。” 景州双福街。 老赵昨天才把秀才街那边的工匠找齐,结果今天又不能出门了。 还在昨天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有周明看着,有周明看着那边也能动工了。 香兰嫂一大早就把人送出了门,“你头一回帮主子办事,办事千万不可马虎,也不能一味求快,万事只求稳妥。” 周明点头,“我知道。” 他都迈步要走了,香兰嫂还是不放心的补了一句,“赵管事不在旁边,千万不可大意啊,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直接回来问主子就行。” “好。” 香兰嫂送周明的场面,刚巧被绕着院子跑的喜儿看到。 等金玖醒来的时候,她就学给金玖听,“香兰嫂实在太小心了些,我看周明大哥也不像大意的人。” “喜儿啊,你才认识他几天,就知道他什么人了?”金玖接过喜儿递过来的布巾擦干脸上的水迹。 喜儿当即怀疑了起来,“怎么?难道您看到了他行事不妥之处?” “这倒没有。”金玖坐到梳妆台前面,等喜儿给她梳头。 她现在都做男子打扮,每日头发只需梳通顺再绑起来就行,倒是比以前省事许多。 “那小姐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我还以为您看到了什么。” “何须看到。”金玖说,“不轻信陌生人,是为自己和身边人负责。” “周明大哥怎么能算陌生人,他是香兰嫂的丈夫,是小冬花的爹啊。” “所以呢?”金玖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多亏赵婶不在身边,金玖才敢有这些行为。 “那是他和香兰嫂一家,他是儿子、父亲、丈夫,他们早就认识,可我们和他才认识几天?实在算不上熟悉。” 喜儿拿起妆台上的发带,一边给金玖绑头发一边点头,“算您说的有道理。” 金玖对她用的‘算’字不服气,“你看,和我们相比,香兰嫂对他非常熟悉,可她都愿意多嘱咐两句,可见是有说的必要。” “小姐。”喜儿凑近金玖耳边,小声道:“你自从出了京城,就越来越爱较真了。” 金玖回忆了一下,貌似还真是这样,“我这叫暴露本性。”她略带玩笑的道:“你以前认识的不是真正的我。” 听她这样说,喜儿直接笑出了声,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笑点,两人全都哈哈笑了起来。 香兰嫂的关照果然是有用的。 当天中午,周明就一脸为难的找到了金玖。 “主子,刚有人到院子里来问,咱们那处院子卖不卖,我看他们样子很不好惹,好像是应该是有钱人家。”周明犹豫道:“我怎么回他合适?” 自从知道秀才街上有个景州学府,金玖就知道那地方的房子是真的不愁卖,当初海大星能买下也实属运气。 “你就说不卖,只管拿出气势,别把他们当回事就行了。”金玖说,“改建的匠人已经给了定金,材料也已经买下,这时候卖院子不是叫我亏钱,美的他!” “哎,那我去回他们。” 周明转身要走,金玖见他微弯着背,整个人看起来就不是那么自信,便说道:“你把香兰嫂叫上,告诉她什么事情,让她去走一趟。” 周明听她这样说,心想自己这件事情大概办的不好,主子临时要换人,好在换的是自己妻子,他还能问问主子这样做是为什么。 此刻的香兰嫂在准备午饭,其实都已经做好了,正等着往饭厅端呢。 结果就听自家男人进来说了这件事。 “主子让你去一趟。” 香兰也没别的话,当即擦了手就跟周明走了出去。 虽说香兰只是梅山上的厨娘,可她跟着金玖也有好几年,什么将军、世子、皇宫里的人,她都见过,虽说可能不需要她上前打招呼,可她这些年跟着赵婶也学到不少东西,自问在竟州遇上点稍微有钱的人,还不必犯怂。 两人走在路上,周明就问香兰,“主子跟我说了不卖,我只要回去转告那些人就好,怎么主子还要让你跑一趟呢?” “主子是怕你压不住那些人。”香兰给他分析,“你也说了那些人就在秀才街等着你回来问话,他们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就算回了主子的话,他们还是要纠缠,因为你就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你要是最开始就显得不好招惹,倒省了我这一趟,我就是来扮个不好说话的管事。” 周明有些担忧,“我见那些人穿的衣服都是绸缎的,说话做事很有派头,估计不好招惹,主子这样硬推了,不会有麻烦?” “不会的。”周明不知道主子的身份,她却是知道的。 她主子是侯府之后,舅舅又是当朝将军,竟州哪个人敢在她面前比身份? 虽说这些身份她都不屑要了,可血缘摆在这里,香兰嫂自信一但小姐被人欺负了,那两府的人不可能坐视不理。 秀才街离双福街不远,两人走着很快就到了。 第217章 沈家下人 那院门开着,老赵找来的工匠,这会儿全部停手在大门后面站着。 见周明带着香兰过来,纷纷朝香兰看过去。 显然,在他们的想法中,被周明请来的,一定是权利比他大的人物,能代表主家的意思。 “怎么回事?各位师傅怎么都停在这里干站着呢?”香兰一进门,立刻挺直了腰背,说话相比平常放慢了语调。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 “夫人,不是我们不做,是这位。”匠人们集体指向右侧的一个中年男人,“是这位管事不让我们做。” 香兰脸上带笑,说道:“你们是我家请来的,自然是听我家主子的话,何必在意旁人说什么。” 有她这句话,在场的人立刻懂了,这家主子不缺钱,也不怕事,那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匠人们动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工具,就要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那被忽略的中年男人漆黑着一张脸,又要去拦人。 香兰对着他扬声道:“你有话直接对我说,不要动手去拦他们。” 此刻香兰脸上已经收敛了笑意,周明在旁边看着,他从没见过自家妻子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那中年男人也知道香兰说的有道理,此刻房子还在他们主子手上,跟这些工匠说什么都是白费。 还不如早些把房子买下来。 男人抖了抖衣袖走到香兰面前,极不礼貌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 周明已经握拳了,这人但凡再有失礼之处,周明就要动手了,冒犯他媳妇,他才不在意什么得罪人。 “想不到,还是个女管事。”男人话中带着些轻蔑。 香兰冷哼,对这人完全没有刚才的好态度,冷声道:“皇帝身边也有女官,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 男人被堵的说不出话,“废话不必说,这宅子我家主子看上了,要多少钱你们开价。” “我家主子不缺钱,还请你离开这里。”香兰态度坚决。 男人听她这样说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可他都答应了自家主子,若是不把这件事情办下来,自己想贪的银贪不到不说,他在主子面前也没脸,说不定往后主子就不重用他了。 男人想了想,又换了一副面孔,收敛了身上嚣张气焰,“我知道,能买的下这样一个宅子的,肯定有些家产。 可你得知道,有些时候光有钱不行。 我主子是凉州沈家,沈家的丝织专供皇宫贵人用,可是皇商! 皇帝亲自恩赦沈家后辈,允许他们参加科考,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皇帝要重用沈家。” 他说的激动万分,香兰就冷漠的听着。 她还以为对方什么来头,弄了半天,原来是个富户,那更不必怂了。 男人见自己说完对方没有动静,心里忍不住嘀咕,这是什么人家?不是说就一个普通商人吗? “得罪了沈家,在江南可别就不好混了。”男人这话里透出些威胁的架势。 “不过一介商人,手底下的人说话居然这样猖狂。”香兰连也眼梢都不带瞧他,“不知道你今天说的话传到京城,传到皇帝耳中,你主家的恩赦还能不能有。” 男人心里犯嘀咕了,从她这话听来,对方来头不小啊。 “说了这么些,不知道你主家姓什么,是做什么的?”男人问。 周明时刻注意这两人之间的来回,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觉得这两人虽只是站着说话,可话里藏着刀剑,不过就目前来来,还是自己媳妇占上风。 香兰不忙着回答,而是不慢不紧的朝周边看了一圈,看匠人们虽竖着耳朵他们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便没有管他们。 “我的主家,不是什么大人物。”香兰明明说的低调的话,可语气却相当自豪。 男人非要问出姓名来,“不管怎么样,能买下这样的宅子总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香兰冷眼朝男人看过去,并直接打断他的话,“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不是你主家能招惹的,你全可以把我的话带给你主家,看他们是不是还执意要买。” 香兰心里还记挂着自己做的午饭,她出来前也没有去叫小姐吃饭,不知道小姐这会儿吃了没有,她可没有时间跟这个人耗下去,于是她说完就要走。 男人这会儿知道用主家的身份,压不住对方了,可他是在主子面前打了包票的。 他才到这家做事不久,想拼这这次,能得主子赏识,让他做府里的大管事。 这事情要是办不成,他自己没脸不说,肯定还要被别的管事打压,往后也没想在沈家混出头了。 看到香兰要走,男人急了,慌张之下,做出了冲动之事,他快走几步,挡在了香兰面前。 周明立刻把香兰护在身后,“你要做什么!” 他是做过土匪的人,虽不是自己愿意,也没干过杀人的勾当,可到底跟那群人待久了,一发狠,身上的匪气就透出来了。 把来找事的男人吓的狠狠一抖。 香兰在周明身后拍了拍他,示意他不必那么紧张。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香兰道。 “你……咳。”中年男人怕了周明,他之前分明觉得这人好欺负来着,这人怎么还两幅面孔呢。 男人调整情绪,“若沈家不能叫你家让出这地方,那京城侯府呢?” 香兰注意这男人的表情,也把握不准,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于是接着他的话问,“京城好几个侯府,你说的是哪个?” 男人见对方非但不慌,反而还问哪个侯府,难道他们是从京城来的?还是说他们常去京城,所以熟悉? “永顺侯府!”男人大声道。 香兰听到这熟悉的名称,再看面前的人,心想难道沈家还跟侯府有关? 若真的有关,不会妨碍到小姐? 香兰心中略担忧,面上却不显露,叫男人看不出她是否害怕,男人摸不准她的情绪,更加没有底气。 香兰还没说什么呢,男人又接着道:“别看我现在只是个小管事,我在永顺侯府可有亲戚!” 第218章 主子的身份 香兰看这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你和永顺侯府有亲?” “是啊!”男人说的越大声,在香兰看来就是越没有底气的表现。 其实在难说,是他在侯府有亲戚后,香兰心里刚才那点担忧就彻底消失了, 他一个沈家的下人,能在侯府有什么亲戚,最可能对方也是侯府的下人。 “你的亲戚是谁?”香兰问。 “我家表妹。”男人说的十分自豪,“她可是侯府内院管事,我家自我姑姑开始就在永顺侯府做事,到我表妹这一辈,我家在侯府也算有些人脉了。” 听到对方只是内院管事,香兰简直想翻白眼了。 就这? 她家小姐还是永顺侯的女儿呢,她说了吗? 她不能说。 不过,不说小姐,就是赵管事,也比他那什么表妹强上不少。 “一个管内院的下人,她是能和永顺侯说得上话,还是能和世子说得上话?”香兰说,“今日我不叫你的冒失,你若还要纠缠,就等着你那位京城的表妹,亲自来给你讲道理。” 这回香兰要走,中年男人不敢拦了。 他后背就惊出汗了,对方到底什么来头,说到永顺侯府都不害怕。 他看着香兰的背影,摸不准对方是吓他,还是她主家的身份就那么不好惹。 中年男人回想着刚才对方说话的语气,那声音听起来就不是强撑啊,明显很有底气啊。 这可怎么办? 香兰那边,周明把人送到胡同口,看那中年男人没有跟在身后,周明趁机小声问:“咱这样不会惹事,他都说到侯府了,是不是跟主子商量一下比较好。” “不要紧的。”安慰道,“主子身份尊贵,别说什么永顺侯府的下人了,就是府里的侯爷、世子来了,我们主子也不怕。” 周明到现在还不知道金玖的身份,一直以为他是个没有父母,携带巨额家产跟着管家生活的孤儿。 “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周明忍不住好奇。 “我只能说,主子身份贵重。”香兰说,“既然主子没有告诉你,那就说明咱没有知道的必要是不是?” 周明心里有点不高兴,合着这家里就自己不知道主子什么身份,听着意思,香兰还不打算告诉他。 不过这一点不高兴很快就过去了,他不过是个下人,关心那么多哦做什么,听话办事就行。 想通后,他立马就不纠结了。 香兰说:“好了,你快回院子盯着,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还是送你回去。”周明坚持,“离得不远,咱们走快点,我很快就能回来,不会耽误这边的事。” 香兰笑说,“你也知道两边不愿,放心,我自己可以回去。” 周明强不过媳妇只好妥协,“那好。” 等周明回到宅子,就看到刚才那男人还愣在门口呢,“你还不打算走?”周明此刻对他半点客气也没有,直接把人丢了出去,顺手关了宅子的大门。 男人真是被扔的一屁股跌在地上,等他扶着腰站起来,心里就更加烦躁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男人真的很想大声问一句,这家主人到底何方神圣啊!连侯府主子都不怕。 男人心里琢磨着回去要怎么交代,走着走着,他看到了远处独自走着的香兰。 男人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他要去看看,这家主子现在住在哪里,到时候回了客栈也好跟主子回话。 走出秀才街没多久,男人眼看着就要追上香兰了。 可忽然眼前一黑,香兰警觉的回过头来,就看到护卫老柯正扛着一个麻袋朝她走过来,“你被人跟踪了。” 香兰顿时一慌,“是谁?” 老柯使了个眼色,两人就钻进一条没人的巷子,打开麻袋口,香兰见是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好大的狗胆,我都说到那样了,还敢跟着我!” “你认识这人?”老柯问。 “这就是来找主子买房的人,刚才我跟他说了主子不缺钱,不会买房子,没成想这人啰嗦的很,一会儿说他主家是江南皇商,一会儿说他认识侯府的人。” 弄清楚对方身份,老柯就知道怎么办了,“行了,你回去,这人我找个地方扔掉。” 香兰听他说要扔掉,心里顿时恶寒了一下,“这人死了?” “没有,我是那滥杀无辜的人吗?”老柯说,“用了迷药,睡一觉他就醒了。” 果然,如老柯所说,中年男人在巷子里睡了一觉就醒了,他一睁眼,就见到脸上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还没明白是什么,却忽然觉得脸上一热。 是一条狗,在他脸上撒了尿。 这下男人彻底醒了,狂叫着从你地上爬起来,伸叫就要去踢那条狗,可那狗跑的极快,男人又踩中了地上的液体,脚下一滑,又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男人直觉去了半条老命,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站起来。 却说香兰这边。 她很快到了家,跟金玖复了命。 金玖一边做首饰一边听,即便听到永顺侯府,心里也十分平静,“跑来跑去的幸苦你了,快回去吃饭。” 等香兰嫂走后,喜儿就开始说话了,“也太傻了,侯府有门远亲,还同是做下人的,就敢在外说自己在永顺侯府里有亲戚。 他那位表妹要知道他在外这样说,只怕恨不得和他撇清干系。” 金玖笑了一下,可很快想到刚才香兰嫂说的,那男人的表妹在侯府做的是后宅管事,只是想到这几个字,金玖脸上的笑就冷了下来。 上辈子她进侯府时,那时侯府一共有两个后宅管事。 其中一位,上辈子成了喜儿的婆婆。 就是那位说喜儿克服的恶毒婆子,最后虽是被金玖卖了,却仍觉得不够解气。 不知道那男人说的表妹,会不会就是那婆子。 “怎么啦小姐?”喜儿全完不知道这些,还问:“是不是提到京城不开心了?” 金玖摇了摇头,“没有不开心,就是子啊想首饰花样而已,你接着写你的话本。” 不知道那婆子这辈子如何了?若有机会,金玖真不介意这辈子再卖她一回,虽说她这辈子还没害喜儿,可她这样的人家,无论娶了哪个女子都要磋磨人家的。 第219章 离开西林 西林府衙,楚珵见到了匆忙赶来的新任知府。 他略整衣冠后,对着楚珵行礼,“下官林峰,见过五殿下。” 楚珵看着他,脸色很是不好。 林峰在京城时就打听了五皇子的性格,知道他喜怒不定很难打交道,也从同僚中听说,五皇子不想回京。 他没想到自己来西林第一件要处理的事,居然是把五皇子赶回京城。 他正犹豫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就见楚珵从主位上站了起来问:“父皇可有什么话关照你?” “陛下惦念五皇子,想您早日回京。”林峰边说边留意他的表情。 就见楚珵叹了口气,又朝外面看了一眼,林峰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大概在等什么。 林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决定当做没看到。 快速和楚珵交接好公务,林峰就开始催了,“殿下明日回京,可要下官准备行礼和土产。” 楚珵就看着他不出声,他什么时候说他明天就走的? 还准备土产,你一个刚到这里的新官,在这里的时间还没有他长,你能知道西林有什么土产? “不劳林大人操心,自有侍卫替我置办。” 楚珵烦闷的出了府衙大门,站在台阶上看向江南的方向,昨天接到成文传信,他已经到了景州境内,按他的身手,靠近那山上的庄子不成问题。 他只想等一个回信,只想确认她的玖儿活生生的在那里。 一行字就好,他只要看到那一行字,就能心安了。 楚珵捱到了晚上,终于等来了成文的信鸽,他看着竹筒里抽出来折好的字条。 手不可控制的抖了起来,他用力握住字条,没敢打开。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展开字条,“老天保佑,一定让成文找到玖儿。” 可等他看清字条上的内容,他却气的撕了字条。 没有!成文说他没有找到玖儿,他找遍了庄子所有房间,玖儿根本就不在里面。 楚珵不信,他要亲自去确认。 不管夜已深,他骑着马就要去江南。 可等他一路策马到西林城门口,却忽然冷静了下来。 不行,他这样大的动静去江南,就毁了当初他召回护卫的用心。 “殿下?”守城的人中有当初楚珵从京城带来的人,见到来人是楚珵急忙让同伴放下武器,“殿下为何如此匆忙,城中出事了吗?” 看着紧闭的城门,楚珵道:“无事发生。” 说完这话,他又驾马回去了。 守门的几位看的很懵。 楚珵回到住所后,看着被自己撕碎的字条,一夜未睡。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虽说所有的事实都在告诉他,玖儿落水身亡了,可他就能能感觉出来,玖儿一定还活着! 唯一能作证他猜测的,就是梅山那些反常的护卫。 楚珵认定了,玖儿一定还活着。 她既然设计了这样的逃跑线路,那就不会轻易让人找到她。 想明白这些后,楚珵给成文送了信。 信中,让成文找个地方躲起来,观察那些人的动静,看他们跟谁来往。 第二天林峰去送楚珵时,见着他眼下的青黑忍不住嘀咕,这人是多不愿意离开西林啊。 这地方有这么好? 不管多不愿意,楚珵还是走了。 景州城外小梅山,老洪忽然蹿到老赵桌前,“昨晚有人来过。” “看清对方的身份了吗?”老赵问。 老洪忽然笑了起来,“你猜猜看。” “果然是五皇子的人?”之前护卫们就说来人熟悉,老赵一琢磨,和他们打交道的人当中,派出过这样高手的人,只有五皇子了。 “对。”老洪跟着又说,“你接着猜,那人是谁?” 老赵不想一大早跟他墨迹,把人往旁边推开,“是谁你就直说,我这还有事呢。” “那人你应该见过,他替五皇子给主子送了两回东西。”老洪咂摸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五皇子不行啊,你看送那两回都是什么?玉佩和枣糕。”老洪笑了起来,“主子自己的玉佩都不带,还要他的?还有枣糕,啧啧,专送主子不喜欢的东西啊,绝了。” 老赵迈步往外走,“可把你能的,你现在连皇子都敢议论了。” “嗨,就我们两个说说,又不会有别人知道。” “你跟着我做什么?”老赵见他跟着自己,不由奇怪。 “我看你去哪里啊。”老洪说,“那人还没走呢,你可别去找主子。” “还没走?”老赵苦着脸,“他都来查过了怎么还不走?” 老赵不明白,他没干过这种活啊,老洪却是有经验的,“估计是等主子回信。” 老赵叹气,“真是烦人呐,这五皇子也真是,怎么就非盯着咱家主子? 我要是他,即便察觉到异常,也不会再追了。 明摆着不想嫁给他,还要把人要出来要做什么?难道要压回京城认罪? 主子之前还救过他一命,这不是活深深的恩将仇报嘛!” 老洪不听点头,“是啊,这皇城里的男人嘛,越是得不到越是觉得好,犯贱呗。” “咳!”老赵瞪了他一眼,“注意言辞。” “我又没说是谁,你刚才还说人恩将仇报呢。”老洪晃荡的跟在老赵身后,“你不也是在骂人。” 老赵倔强道:“我说的是事实。” 老洪跟着说,“我说的是人性。” 景州双福街。 喜儿这两天痴迷写话本,专心到连拳都不想练了,后来被她的柯师父发现,拉着她训了半个时辰。 训完之后,喜儿惊觉自己错的离谱,就为了这么个话本,她居然连多年坚持下来的晨练也要放弃。 实在是话本误人。 喜儿下了狠心,决定要彻底摆脱话本的诱惑,打算把手稿拿给香兰嫂引火用。 金玖就劝道:“怎么就非得去烧了呢?你定好每天写几个时辰不就行了,何至于就断了自己的爱好?” 喜儿说:“可我怕我一写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了。” 喜儿其实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她能十几年坚持每天早上起来锻炼,没有一点偷懒,就凭这份恒心,她想要做什么都能做成。 难得她找到自己喜爱的事情,金玖也不希望她就此放弃,只要能合理安排时间,这爱好自然可以容得下。 第220章 沈朗 这天到了中午,周明回来跟金玖汇报秀才街那边改建的进度。 “隔墙已经开始建了,师傅们说,花窗得费些功夫,但其他地方再有两天就差不多了。” 金玖点头,“让他们估个差不多的日期,我们这边要着手准备后面的东西。” “我问过师傅们了。”周明在院子那边盯了两天,做事越来越妥善,有些事情已经回打听清楚了来回复金玖。 “那还要几天?” “他们算的是再有七天。” 浪费一天就是浪费一天的租金啊,金玖虽然肉痛,却也知道修缮的功夫省不得。 “行。”金玖说,“再有两天,要是赵叔不过来,你就自己到各处看看,问问家具的行情,尤其是床和书桌。” 她这些房间都是准备租给读书人的,书桌是绝对要有的。 “哎。” 周明走后,金玖又开始做手上的发饰,这两天她做了不少,只是用料都太简单,用的多是珍珠和金银。 她准备让小冬花上街看看,这附近的首饰铺子都卖什么,街上的女人们都常戴什么样的发饰。 金玖这边的事情都稳步进行。 却不知道那天来买院子的中年男人日子不好过。 这男人进沈家日子不久,他不是沈家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按说这样的人主家是不会重用的,可奈何这人能说,他吹嘘自己和京城永顺侯府有关系。 沈家到底是商贾之家,能和贵族搭上关系,即便是一个下人的关系,他们也是重视的。 因此,沈家才让男人做了管事,又让他跟着沈家的少爷沈朗去景州读书。 沈家是几代单穿,到沈朗这里,因为皇帝有了恩赦,他又得了读书的门路,沈家能否从商改换到士,全系沈朗一身。 所以,沈家是倾全力培养沈朗。 这样的人出来,自然不会只有一个管事在身边。 他父母还带着另外两个管事,并一众下人也来了。 自然,他们只是前期陪同,把人送安定下来,他们就会带着另外两个管事回去,只留下一众下人。 那天,男人在巷内醒来,看外面天色不早,慌张之下跑回了客栈。 这客栈是沈家出钱包下的,客栈里住的全是沈家的人。 “哟!出去买个宅子,怎么这个摸样回来了?”守在门口的管事嘲讽道:“你不会没买下来。” 中年男人故作玄虚道:“你知道什么,这里头事情大了,我要去找老爷。” 守门管事在他走后,不屑的哼了一下,立刻去找另一位管事商量。 从男人进沈家他就看不惯对方,说什么侯府有人,这种瞎话也就骗骗老爷夫人,他要是真有关系,自己怎么不去京城侯府,还待在凉州那么个小地方。 男人来到二楼沈老爷和其夫人的房间外。 敲了门,等让他进去,男人才低着头走进去,进去就给两人跪下了,“老爷夫人,小人有负二位所托,那宅子没能买下来。” 眼看着沈老爷的脸都放下来了,男人紧跟着解释,“实在不是小人不尽心,而是那户人家不好招惹。” “什么不好招惹,牙行不是说过,买主就是外来的商人嘛?”沈夫人问。 “最先出面的买主应该不是那宅子真正的主人。”男人说,“我听我姑姑说过,有些身份高贵的人,为了怕麻烦,往往会把宅子记在别人名下。” 沈夫人立刻又问:“那你可有得罪那宅子的主人?” 男人摇头,撒谎道:“我们沈家虽是大户人家,可这次过来是送少爷求学的,所以我办事很是谨慎。 察觉出他们身份尊贵之后,我没有强求,只是劝了好几遍,对方都不愿意卖,咱们要是盯着要,恐怕会惹恼那户人家,倒时要是他给少爷使绊子就遭了。 所以我这才回来。 老爷,我们还是看看别处的宅子。” 沈老爷看着面前弯腰的人,从他这角度,刚好看到对方日渐稀疏的头发。 他年纪大了,经的事情多了,性格就变得多疑,何况他还是个商人,和太多人打过交道,知道这世上什么人都会有,所以自己妻儿意外的人,总会保留两分。 沈老爷问:“你知道那家主子姓什么?家里做什么的吗?” 男人到哪里去知道,他倒是一直问来着,可对方完全就不接话茬啊。 他还想跟踪那位女管事,去查到主家所在的位置。 可没想到,他会被人套麻袋,还直接给劈晕了。 “那家人神秘的很。”男人又开始吹起牛来,“本来他们什么都不愿意说,可那家人知道我和京城永顺侯府有关系之后,才和我透露这些。” 他说完之后还不忘拉踩,“要是让另外两位管事去,怕那家人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知道了,你办事幸苦,先回去休息。”沈夫人说。 等人走后,沈夫人愁道:“这可怎么办?孩子在那边看了一圈,就看中了那处宅子。 其他地方不是太远就是太小,说实话我都不忍心让孩子住到那些地方去,太委屈他了。” “你还真相信他的话。”沈老爷说。 “这怎么说?”沈夫人问:“难道他还敢骗我们?” “骗是不至于。”沈老爷摸了一把胡子,“不过夸大其词是肯定的,这些做下人的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沈老爷说,“等我打听清楚了,到时候亲自上门见见那家的主人,说不定还有转机。” “哎,也不知道请这些下人有什么用,一个个不顶事,什么事情都要回来烦你。” 沈夫人这样一说,倒叫沈老爷想起来了,“这人进家,没签卖身契?” “是啊,说是跟京城有关系,是娘做主让他进的门,他很会说话,把娘哄的很是高兴,这次孩子出门读书,说要选个管事的在身边,娘就选了他。” 沈老爷摇头,“这样的人,只会说空话,让他办事就不行了。把他留在娘身边还能哄娘高兴,留在朗儿身边,不是耽误朗儿嘛,还是把人换了。” “什么耽误我?”沈朗推门进来。 第221章 折返 走进来的是个十六七的青年人,手握书卷,身穿月白长衫,行走间有着文人的儒雅。 “你怎么过来了?”沈夫人看到他手上的书,问道:“吵到你了?” 沈朗轻声道:“倒没觉得吵,只是听到爹娘似乎在说我,怎么?宅子找的不顺利吗?” “不是。”沈老爷说,“就是下面的人办事不用心,还找借口推脱,你不必操心这个,专心读书就行。” 沈朗点头,又说:“要是那宅子难买,也不是非要那一处。” 沈夫人来到沈朗生前,安抚道:“你听你爹的,这些事情自有我们去办,你别操心。再说,天底下没有钱买不来的东西,你爹肯定能把它买下来。” 沈朗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别人的宅子,爹娘可千万不能强买啊。” “我有数。”沈老爷说,“知道你要考官,名声要紧,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 有他父亲的保证,沈朗也放心了,在客栈里面走了一圈,又回房继续度数。 沈夫人跟在后面看着,转头跟沈老爷说,“还是要尽早把宅子买下来,孩子歇息的时候都只能在客栈里转圈,要是有了院子,还能到外面看看花草。” “我有数。”沈老爷能子承父业又扩展营生,自然是有脑子的人。 今天下人才去那边问过,他再紧跟着去,就显得咄咄逼人了,过两天再说,等那边情绪缓和下来了,他带着重礼上门,想必对方就愿意让出来了。 城外小梅山,成文收到了楚珵传来的字条。 看着上面的内容,成文无奈,这是还不死心呢。 他不懂,虽说金小姐对主子又救命之恩,可两人交往也不多,不至于爱重到这种程度。 他虽然觉得没必要,可到底是主子下的命令,他只要遵从。 于是在收到信件后,他就暂时离开了山脚下。 成文走老远,就在他考虑在哪里藏身的时候,整个人忽然一顿,接着就是后背直冒冷汗。 有人跟着他。 而且跟着他的这个人,武功在他之上,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发觉。 这会儿估计是自己速度讲下来,后面的人没有预料到,一时不察跟的近了,所以他才能感知出来。 成文压下心中诧异,接着往前走。 他要是没判断错,跟着自己的人,应该是梅山原本的护卫。 他早就看出来梅山的那些护卫身手不差,也没想到他们之中,居然还有人武功在他之上。 小小的一个梅山,为何会有这样武功高强之人? 有这样的人,会察觉不到自己那晚的查探吗?不会,恐怕自己才到山下就被他们盯上了。 他都能被看出来,那主子之前派出来的人呢?在他们面前更是无所遁形。 既然这样,这些人为什么要由着他们跟踪? 反而是自己掉头离开的时候,那边有人跟上? 原本,成文以为是主子妄想,可现在来看,保不准主子的猜想是真的,金小姐真的还活着! 成文知道有人跟踪自己,就没敢停下来,一直往前走,从景州走到凉州,成文故意在凉州住了一晚,确认身后没了尾巴,这才返身往景州去。 这头,跟着成文的老洪没有防备,只以为他接了主子命令,准备回京去了。 一直见他出了景州,这才回头。 等他把消息带给老赵后,老赵就下山找金玖了。 他惦记着秀才街那边的进度,也惦记金玖做了一桌子的首饰。 老赵知道,她家小姐所用的首饰基本都是宫中德妃送出来的,她不缺首饰。 按她家小姐的性格,也不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个爱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家小姐准备售出那些东西。 老赵向来细心,自从察觉到自家小姐的动作,就开始留意这边人佩戴的首饰,具他观察来看,自家小姐做出的东西不差,只是她目前所做,恐怕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马蹄踩在石砖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拉着马车走进了景州城。 折返回来的成文恰好就看到他们的马车进城。 为防被察觉,他果断跟那辆马车错开,不再跟随。 怎么他刚走,山上的人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城? 成文很快猜到,他主子要找的人,很可能就在城中。 只是对方护卫中有能力高超者,他一旦跟上,估计就会被对方察觉出来。 所以,想顺着他们找到金小姐这条路走不通。 既然就在城中,那就不一定非得跟着梅山的护卫,竟州城就这么大,他只要谨慎细心些,总能把人找出来。 被成文盯着走远的马车,很快来到了金玖所在的双福街。 驾车的小袁上前敲门,开门的是护卫老柯,“又走了一批?” 小袁知道他说的是盯着小梅山的人,点头道:“这回来的可是个熟人。” 两人一边说,一边拆了侧门的门槛,让马车进来。 老赵见他们两人说的热闹,小袁连踩脚的凳子都想不起递给他,老赵只要扒着车辕自己跳下来,“主子在家吗?” “在啊。”老柯抽空跟他搭了两句,“主子到这里就出过一次门,还是上次跟你出去看宅子的那次。” “你们聊着,我自己过去。”老赵走前提醒小袁,“记得把车上的菜拿厨房,别又给带回去了。” 今日是个正好的天气,天上挂着太阳,身侧偶有轻风吹过,气温不冷不热。 老赵带来书房门口,见里面两个人都低着头,他家小姐桌子侧边的圆桌上做首饰,反倒是他女儿坐在主位书桌上写字。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老赵敲了敲门,里面两人朝他看去,“是赵叔啊。” “爹!”喜儿见着来人当即放下了笔,冲出门外把人拉了进来,“你先坐,我去泡杯茶。” 这会儿离午饭还有一会儿,喜儿顺道从厨房端了一道点心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老赵已经和金玖在说首饰的事了。 金玖说了自己的想法,“这个首饰铺,我想类比红露阁。” 老赵知道她想分人群销售,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小姐最近做了多少首饰?” 第222章 茶兮兮 “数量不算多。”金玖让喜儿去把她装首饰的盒子找了出来。 清理好圆桌上的东西,老赵将金玖做好的首饰,一件件摆了上去。 里面仅有一套完整的头面,主料用的是银,镶嵌的是珍珠。 用料不算名贵,胜在样式精巧好看。 除此之外,还有三条手链,剩下的就都是单独的发饰。 全部看下来,老赵只有一个想法,好看是好看,恐怕卖不上多少价钱。 毕竟首饰这东西和香料不同,你用了什么材料是可以看的出来的,甚至连样式也可以仿制。 它不像红露阁的香料,不知配方就极难仿造。 金玖看老赵只盯着不说话,心中到是略有忐忑,“我这东西不好卖?” 对现在的主子,老赵就直说了,“恐怕卖不上什么好价格。” “为何?” 老赵说,“主子您再清楚不过,首饰这类东西,上位者佩戴不光要好看,还要复合身份地位。 您做的东西虽然灵巧,可并没有宝石镶嵌,恐怕在上层夫人当中流行不起来。” 关于这个问题,金玖在制作的时候也想到了,可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手上也没有合适的宝石。 “若是降低售价卖给寻常家庭的女子?” “主子做这东西废了不少心思,恐怕这一番巧思都比这上头的用料多了,这么好白白降价?”老赵跟着又说:“寻常之家,一般不怎么买首饰,要不是成婚时,要不就是孩子降生之时,且他们买的一般是比较厚重的金银手镯或项圈,那是要传家的。” “我倒是想做。”金就说,“我知道好些样式,可我手劲太小做不了。” “主子既然要做成产业,那就招个银匠,到时候您只管画出样式,让他去做就好。”老赵说。 一旁的喜儿猛地抬头朝自家父亲看去。 她十分想告诉父亲,小姐的画作,只限你们‘师徒’二人看得懂,可别祸害银匠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冬花带着狗子过来说,“主子,我爹让人回来传话,说之前来买宅子的人又去了。” “什么买宅子?”老赵还不知道那件事。 喜儿就简单概括了一下,“主子说了不卖,怎么还要过来,这人家也实在太不识趣,难道以为,有几个钱就强买我们的宅子了?” 小冬花在一旁听这,听到这里,才一直到自己还有个关键的话没说,“我爹说,去的是他们的主家。” “主家?”老赵琢磨了一下刚才喜儿那边听来的消息,“专供皇城丝织的沈家……我之前没有听说过,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家。” “主子。”小冬花催道:“回来送信的人还在门房等着呢。” 来送信的是瓦匠手下的小工,周明觉得这回自己再巴巴的回去叫人,实在太丢主子的脸面,干脆就给了小工两个铜板,让他跑一趟。 老赵说:“我过去一趟。” 那自然是要他去的,金玖也没想着自己过去。 老赵本来都跟着小冬花走到大门口了,忽然想起来,不对,他得坐马车过去。 于是又回头往后院走。 准备跟去看热闹的小冬花懵了,“赵叔,你怎么回去了?” “咱们坐马车过去!不能丢了咱的身份。” 小冬花立马跟上,“等等我!” 老柯站在房顶上,见这一大一小转头就走,压根就忘了门口还有一个等着的报信人,只好自己去了门口,跟那人打了招呼,顺手又给了两个铜板。 老柯摸了摸钱袋,欢快的往书房跑,找主子报销去。 两边的房子本就不远,若是步行说不定早就到了,偏偏老赵要坐马车。 套马车费时间不说,马车在街上也根本不敢快走。 等老赵到那边,沈家夫妇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周明见着进来的是老赵,心中一喜,他还以为小姐还跟上次一样,要把他媳妇派过来,他心里还为自己媳妇担忧呢,对面到底是主人家,说话做事比上次来的那个男人又心机多了,媳妇要是对付不了可怎么办。 周明想得多,就没顾上跟老赵问好,也就没有点明老赵的身份,这倒是方便老赵接下来行事。 沈老爷误以为从老赵是这家的主人,便上前道:“冒昧上门打扰了尊驾,这是我们夫妻二人准备的礼品,还请收下。” 随着他的话,旁边有两个下人捧着礼品上前,作势要交给老赵。 老赵往旁边一侧身,看也不看那些礼品,对着沈老爷拱了拱手,“礼品就不必了。”老赵笑说,“听说,你们要买我的宅子?” 沈老爷做生意多年,倒是嫌少碰见这样,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的。 按他的经验,这样的人比较难打发。 “是。”沈老爷脸上挂着特体随和的笑容。 小冬花就在他脚边,抬头看着他笑,却打了个冷颤,往后退到了周明身边,她觉得这人笑起来好假啊。 沈老爷说,“上次家里的下人来过,他才来我们家不久,还不知道家里的规矩,若有得罪尊驾的地方,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老赵有对着那些礼品道:“沈老爷太客气了,这些东西你们还是带回去。” 沈家夫妇听出他的意思了,又是无关紧要的人,又是不肯收礼,这就是不肯把宅子卖给他们啊。 沈老爷倒还有心周旋,沈夫人的脸色却不太好了。 她心想,这人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尊驾不知如何称呼?”沈老爷问。 “我姓赵,当不得尊驾二字。” “赵老爷客气了,听说这院子才被买下不久,若不是我晚来一步,也用不着麻烦赵老爷了。”沈老爷说。 老赵听着这茶兮兮的话,什么叫晚来一步啊,“沈老爷怕是晚来了好几个月,这宅子我早前就买下了,不过现在要用了,所以才来修整。” “不知赵老爷打算将这宅子用来做什么?”沈老爷十分热心的给出主意,“若是自住,倒不如多些钱卖给我,再到别处另寻住宅。” 第223章 只想安稳度日 “沈老爷。”老赵看着面前的人,虽然不愿意给他脸,却也不想直接一句话损他回去,既然他要磨,老赵就打算陪着,“我们坐下说话。” 沈家夫妇一听这话,就知道有的谈了,估计对方要价会高,不过为了儿子,再多的价钱他们也舍得。 于是二人就跟着老赵来到了这宅子待客用的前院。 小冬花扯着周明的手跟上,“爹,我们去给赵叔撑场子!” 前院桌椅板凳俱齐,门边就有小炉子烧着水,周明像模像样的找来几个茶盏,给在座的三位都到了茶。 “你沈家今日是第二次上门说要买我的宅子了。”老赵说,“看来你们是认真了。” 沈夫人点头,“是啊,实在是孩子要在这边念书,我们在这里转了一圈,就只有这座宅子入得了眼,还望赵老爷肯割爱,价钱上您只要您开口,但凡我们给得起,我们绝不会还价。” 沈老爷附和,“我们绝不还价。” “看的出来,沈家不是缺钱的人家,可不知二位看出来没有。”老赵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我也不缺钱。” 沈老爷心头一跳,以为这人开价绝不会低了。 沈老爷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看出来了,赵老爷能买下这座宅子,就不是缺钱的人。” 他说到这里话风一转,“只是再有钱的人,也不会嫌钱多啊,赵老爷将这宅子一转手,平白多出些钱来,不也是件美事嘛。” 沈夫人跟着说,“若不是为了孩子,我们也不会两次上门打扰,请赵老爷看在我们一心为孩子的份上,就把这宅子卖给我们。” 沈夫人再一次点了题,在他们说来,他们就是有理由必须买这宅子。 可谁管你呢,房子这东西,谁买下就是谁的。 怎么就因为你一个陌生人上门说点话,就非得给你腾地方? 说什么白赚了钱,这三千多两的宅子,转手能卖到多少?难道沈家还肯翻倍来买? 不过是多几百两银子,为这几百两折腾来折腾去,浪费小姐为这宅子一番思量,太不值得。 老赵张口道:“二位一番爱子之心,赵某倒可以理解,只是不知道二位能不能理解我。 若是我到二位家中去,说我看中了你家宅子,要出高价买下,不知二位作何想法?” 此话一出,沈老爷还能控制的住,他旁边的沈夫人却当场黑了脸,“赵老爷此话何意?你直说要多少银两就是。” 沈老爷知道自己妻子说话不中听了,对方被这样一堵,估计下不来台,可他不打算说和,毕竟对方说的话,他听了心里也很不痛快。 “沈夫人说话好笑,自我咱们交谈开始,我有哪一句话说要卖我这宅子了?”老赵手架在桌边,随意的碰了碰茶盏,“我请二位进来说话,只是顾及你们的颜面,不好当着外面那么多工匠下你们的脸,我待你们客气,可你们待我倒是相当不客气,似乎笃定了我这宅子必须得卖给你们。” 老赵问他们,“为何呢?难道我姓赵的是你家奴才不成?” 话如利刃,只是说的人,脸上还挂着客气的笑意。 沈家夫妇哪里还坐得下,当即站了起来。 沈夫人知道自己那话惹怒了对方,这会儿不敢贸然开口,沈老爷则赶紧赔不是,“妇人家长年累月不跟人打交道,难免不会说话,” “沈老爷,我们交情浅,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你开口就要我的宅子,不论我说多少遍不卖,你们只当听不见,似乎我赵某人就差你们这几百、几千两不成?”老赵说,“我自小混迹京城,什么富贵我没见过,如今攒下这番身家,移居景州,只想安稳度日,却不想江南有你们这样的人物,倒真是叫我意外。” 老赵说的不缓不急,气势一句胜过一句。 他这一身的气派,叫沈家夫妇狠狠地打了个抖。 这姓赵的到底什么人物? 从京城来的?什么富贵他都见过?难道那下人不是说的空话,这人他们沈家真的惹不起? “赵老爷误会了。”沈老爷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脑中转的飞快,他不断打量老赵,想从他身上找到他说谎的痕迹,可愣是找不到。 他自己就是做布料生意的,知道对方能穿得起这身衣服,家里就肯定不差钱,且他衣服的裁剪,明显是北方的风格。 就在沈老爷纠结是顺势压过对方,还是说些话好赔个不是的时候,老赵有继续道:“听说贵公子得了恩赦,可以读书进考。” 话题转到自家孩子身上,沈老爷和沈夫人心中一紧,手都握成了拳。 果然,那姓赵的后面一句话就是,“不知你沈家今日这番作为,传到京城去,贵公子还能不能进考?” 沈老爷立刻赔笑,“赵老爷说的哪里话,我们也只是过来问问,顺道替下人赔个不是。之前说话不中听,是我们太着急了,也是为了孩子能有个清净地方住着。 给你赔不是了。”沈老爷站到老赵面前,深深作了一揖,“还请赵兄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跟我们两个冲昏头脑的人计较。” 沈老爷退缩了。 惹不起,不惹了。 老赵见目的达到,自然不会再为难他们。 “罢了。”他摆了摆手,让沈老爷站好,“我住到景州来,就是图个清静,只要你们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沈家夫妇连忙道谢,“赵兄好胸怀,沈某深感佩服,待明日一定备上好礼,再来请罪。” “不必再来,这宅子还未完工,我并不住在这里,你们来也找不到我。”老赵端起茶盏,这是请他们走了。 沈家夫妇看得懂,得了他这话却仍感不安,要把今天带来的这些礼品留下,谁料老赵还是不肯要。 沈老爷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这点礼都不肯收,那就是不肯原谅他们了,可真是个小心眼。 偏偏他手眼通天,在京城有关系,能给他家孩子使绊子。 这叫他们如何安心啊。 等被人送出大门,沈老爷手心里都是汗。 这不是闯祸了嘛! 第224章 准备买楼 周明看沈家夫妻两失魂落魄的走了,猜测自家主子背景指定硬气,要不然只凭他手下的一个管事,怎么敢不把皇商放在眼中。 “小冬花,你知道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吗?”周明蹲下问自家女儿。 小冬花一脸迷惑的看着他,似乎他问出的这个问题十分奇怪,“主子就是主子啊。” 说完,小冬花挣开他的手跑去找老赵了。 周明叹气,女儿不知道,媳妇却是知道的,可他媳妇不肯告诉他。 他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 难呐,他又叹了一口气。也不能怪自家媳妇,谁让他一走就是这么些年。 他这才回来没多久啊,或许在媳妇眼中,他还真没有主子可信。 老赵打发掉沈家夫妇,又在宅子里转了一圈,看匠人们做事勤快,也没有偷工减料,就知道周明的监督是有用的。 便把周明夸了一顿,又跟他说了后续要关注的事。 周明没想到被人夸奖会是这种美滋滋的心情,顿时觉得这些天的操劳和用心是值得的。 等老赵把宅子里的事项打点清楚了,这才回双福街。 这时候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好在香兰给他留了饭。 他快速吃过,又去找金玖说首饰的事。 两人接着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做首饰到底费手,主子皮肤娇嫩不可损伤,还是画出样式来,让自家银匠来打。” 金玖倒不是认同他说的什么皮肤娇嫩不可损伤,只是她手劲小时是现实,受此影响很多首饰她做不了。 “也好,那就找个靠谱的银匠,这件事又要麻烦赵叔了。” “主子说的哪里话,您的吩咐就是我分内之事。”老赵说,“匠人我去找,最终还是要您看了才能决定。” 金玖点头,毕竟这人是要按她的要求做事的,自然要合她的心意。 “铺子也要找起来,虽说现在还不能开,可铺子买来修整也要时间,小姐可对铺子有什么要求?” 这话,当初开红露阁的时候,老赵也问过。 金玖这回没有跟上次一样只顾说自己的想法,而是说,“赵叔认为呢?” 老赵心说:什么情况?明明是他问她的,怎么反问回来了。 老赵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可他是替金玖开店,用他的想法算怎么回事? “我倒是见过不少银楼和首饰铺,可就是因为见得多了,反倒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老赵抬眼看向金玖,“这件事还得小姐自己思量才是。” 金玖做首饰时就在想自己的首饰铺该是什么样了,之所以问老赵,只想先听听他的经验。 既然老赵这样说,那她就直言了,“我还是喜欢二层小楼,空间大,装潢可以做的好看些。” 老赵边听边点头,这点他是赞同的,既然要做,那就做大,弄个小铺子没什么意思。 “那我就照着红露阁来选了。” 金玖再次道:“麻烦赵叔了。” “主子客气。” 定下这件事,老赵就离开了,他得到牙行去打听有没有这样的铺面出售。 这完全是碰运气的事,自然得早些透出消息。 却说沈家夫妇。 两人被下人扶着上了马车,一路不安的回到客栈。 因为心里担着事,连午饭都吃不下。 看着桌边用着午饭的儿子,夫妻两人心中越加愧疚。 生怕自己今日所做之事,会害了一心苦读的儿子。 夫妻两的异常被沈朗看出来了,他先是自己用完了饭,放下筷子才说,“爹娘今日出去,可遇到了麻烦,为何如此不安。” 沈夫人不想让沈朗跟着担忧,便强笑道:“没事,我们就去街上逛了逛,能有什么事呢? 你别瞎操心,专心读。” 沈朗能考上景州府学,他就不是傻子,这种谎话如何能瞒得了他? “我要是没记错话,爹娘今日应该是去看那宅子的?”沈朗接过下人端来的茶水,递到他父亲面前。 沈老爷知道瞒不住,便说:“是去看了一眼,可那宅子的主人不肯卖,所以我们就到别处看了看,可惜看了一上午没有合适的,所以你娘才担心呢。” 沈朗知道,他爹说的也是假话。 若是找不到宅子,他爹娘最多只是犯愁,而不是担忧和害怕。 到底在怕什么? 沈朗联系他们今天出去做的事,很快就想到,大概那宅子的主人不好说话,为他爹娘这番纠缠生气了。 估计那宅子的主人身份不一般,甚至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前途,所以爹娘才会是这般表情。 沈朗接过自己的茶水喝了一口,“爹娘还是实话告诉我,往后若遇到了什么事,我也好心里有个底。” 听他这样说,夫妻二人还是把事情告诉了他。 沈朗听完真想摇头。 他爹娘这些年过的太顺了,顺到他们以为沈家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他们忘记了,即便给皇宫供织品,即便外人奉承他们是皇商,可说到底他们只是商户,外面有太多他们惹不起的人。 沈老爷说,“你别着急,这是我和你娘惹出来的,我们明天就去赔礼道歉,只要我们诚意给的足,我相信他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孩子。” “爹,怎么好叫你们再为我奔忙,你们本就是为我才会得罪对方,明日我亲自上门道歉。” “不行!”沈夫人当即反对,“怎么能让你去道歉,你安心看书就行,府学还有几日才开学,你放心,我和你爹一定在你开学之前,解决这件事。” “娘!”沈朗很不赞同她这种做法,想跟她说说道理,转念想起自己母亲最听不得道理,只好换了说法,“你和爹已经得罪了对方,就算你们再去,他也不会谅解,反而会觉得我们沈家难缠,真让他恼怒起来就不好了。 还是我去比较好说话,我年纪小,想来他不会跟我计较。” “孩子说的有道理啊。”沈老爷也认同沈朗的说法,那人是真的小心眼,他们夫妻再去,说不定真会恼怒他家。“委屈你了孩子,这件事是爹做的不好。” 沈朗道:“父亲一心为我,哪里有不好?” 第225章 楚珵回京 老赵他们从牙行出来不久,驾车的小袁却忽然拉着马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老赵掀开车帘,还以为前面路被堵住了,结果前面路上空荡荡的,小袁就是不走。 “刚才感觉被盯上了。”小袁说,“但是很快视线就过去了。” 小袁可不敢认为是自己的错觉,“赵叔,你自己驾车,我到附近看看。” 老赵立即从小袁手上接过缰绳,关照他:“自己小心。” 一墙之隔,成文迅速走远。 他想不到,这人感觉这样敏锐,他还没有跟呢,不过朝那边多看了两眼,就被他察觉出来了。 小袁感觉虽明锐,可轻功在成文之下,他把周边找了一圈,根本没有发现可疑的踪迹。 “可找到什么?”老赵问他。 小袁跳到车上,“什么都没找到。” 老赵觉得是他这段时间太过紧张,“或许只是路人多看了两眼。” 等二人走后,成文在景州城转了好大一圈,又转回刚才遇见那架马车的地方。 他头戴斗笠,步伐放松,顺着马车来的方向往前找。 他这悠闲的摸样,即便被梅山的护卫看到,也只会以为是个过路之人。 成文用心观察路面上的痕迹,偏巧这条街上用石砖铺面,马车经过的痕迹根本辨认不出。 他边走边叹,这活不容易做,做成之后,非要让主子给他放半月假不可。 楚珵既然决定离开西林,就不会在路上拖时间。 一路疾赶,终于在这天到了十里亭附近。 他叫无度带士兵去京郊营地找镇北将军,他则先回皇宫。 和无度一行人分开没多久,楚珵就看到了前方,在城门口等着他的太子。 太子带着几位随行的护卫,轻车从简等在城门口,看样子是从一大早就等着了。 楚珵驱马上前,“皇兄。” 太子见楚珵全须全尾的回来,可算是彻底放心了,“你这家伙!可知道父皇母后急成什么样了!” 见楚珵低着头不说话,太子又道:“罢了,你这性子,从来想一出是一出。走,父皇还等着你呢!” 确实如太子所说,皇帝从昨晚上接到传信,就一直等着自己儿子回宫。 早朝时他就心神不宁,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让多少批人到宫门口看过。 “怎么还不到!这小子难不成是走回来的!”皇帝连午饭都不用,自己站在御书房门口往外看。 要不是他亲自到宫门口等着于礼不合,皇帝早就到宫门口站着了。 终于,钱公公的徒弟跑回来说,“陛下,太子接到了五殿下,这会儿已经到长安大道了。” “好!”皇帝激动的走了一圈,“再去看,你就在宫门前等着。” “是。” 小太监退下,皇帝总算是彻底放了心,看到一旁没动的午膳,当下坐过去就开始吃。 钱公公纳闷,“陛下等到现在,不是为了同五殿下一同用膳?” “那混账东西!朕等他?他好大的脸呐!”皇帝猛吃。 等楚珵被小太监引进来时,皇帝已经让侍从收走了午膳,正喝着茶小憩。 楚珵抬眼看了一眼皇帝的神情,似乎盛满怒意等着呢,他便老老实实的到皇帝面前跪下,“拜见父皇,西林事了,儿臣回来复命。” 原本,皇帝灌下一盏茶水,对楚珵的埋怨已经消了下去,可这会儿见他回来,不知怎得,怒气不降反升。 皇帝把茶盏往手边重重一放,“你还知道回来。” 太子是和楚珵一同进来的,这会儿赶忙给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求情,“父皇息怒,五弟也是为西林百姓着想。” “哼!”皇帝给楚珵留了面子,不想当着太子的面教训他,于是他收敛的脸上的怒气,对太子说,“你也为他费不少心,先回去用膳。” 天子朝跪在地上的楚珵看了一眼低头道:“是。” 等太子走后,皇帝站了起来,对着跪在地上的楚珵一脚就踢了过去,“你个不省心的东西!朕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 楚珵从小到大,就没有过乖乖让人打的时候,他只被皇帝踢了一脚,当下就跳了起来,往旁边躲开,“父皇消消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你!”皇帝追了他好一会儿没追到,站在原地大喘气,“你给朕过来,站在这!” 楚珵知道他还没揍尽兴,哪里肯过去。 他嬉皮笑脸道:“我一路赶回来,早饭午饭都没吃,先回去吃点东西再来看您啊。” 这到底是皇帝的御书房,皇帝不放人,楚珵哪里出的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守卫拦住。 认真起来,楚珵的武功在守卫们之上,可这几个人代表的皇帝威严,跟他们动手,就是跟皇帝动手,楚珵还不至于为逃一顿打,去蔑视皇帝威严。 于是他就被两个护卫按住了。 “给他绑起来!”皇帝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绳子交给护卫。 “不至于,父皇,我这刚立功回来,您就这样对我!”楚珵不好动手抵抗,就只好张着嘴嚎,直把皇帝吵的头痛。 “闭嘴!你再嚎,朕就让他们把你嘴塞起来。” 楚珵老老实实的被绑在了椅子上。 皇帝的护卫极有眼色,把人绑好后就退了下去,连同在书房内伺候的侍女和太监也退了下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吃饱喝足的皇帝、伺候在一旁的钱公公,以及被绑在椅子上的楚珵。 楚珵作为绝对的弱势,朝着皇帝讨好的笑了笑。 皇帝撇过脸不去看,才把他绑起来,心里就有点可怜他了,皇帝按住内心不忍,严肃质问道:“朕给你去了多少封信?” 那可多了。 自梁思雨回京后,皇帝和皇后轮流送信让他回京,到最后皇帝更是一天两封的送。 可楚珵不想回来。 反正他的玖儿不在这里,回来看到的不过是昭王的狡辩,和父皇对他的袒护。 有什么意思? 想到玖儿,就想到去了景州的成文,不知今日成文可会向他传信。 “混账!”皇帝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鞭子,在楚珵身旁重重一抽,“朕问你话,你还敢走神!” 第226章 明知那鞭子抽不到自己身上,楚珵还十分配合的露出慌张的神色,“父皇饶命,饶命啊!我可不敢走神,我在心里数呢。” “好,既然你数了,那就说说多少封?” “二十七封。”楚珵讨好道:“儿臣让父皇母后担心了。” “你还知道是二十七封,还知道朕和你母后会担心,朕还以为长大了,翅膀硬了,留在西林不打算回来了!” 这话可说的严重,留在西林不打算回来要做什么?自立为王吗? 唯一留下的外人钱公公,可听不得这话,要说几位皇子中,谁最不可能做这样的事,那就只有五皇子了。 在钱公公眼中,五皇子至纯至孝,上尊父母,下敬兄长,虽说性格跳脱,可绝不会做如此反叛之事。 “陛下言重了,五殿下是跟着您长大的,他什么性格您再清楚不过,殿下是放心不下西林的百姓。”钱公公说。 “你这老东西,他一回来你就凡事都帮着他。”皇帝的怒气烧到了钱公公身上。 “您别怪钱公公。”楚珵知道如何对付皇帝,装乖顺可怜没用,还得无赖叛逆。 他父皇就喜欢这套,所以所有皇子中,之后楚珵最得帝心,因为表面上,就他嘴叛逆无赖。 “我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不会来,只是不想看着父皇您为难罢了。”楚珵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哦?”皇帝来的个火,“你野在外面还是为了朕?倒是稀奇了,来你说说看,你是怎么为了朕?” 楚珵看向皇帝,此刻他面前已经没了之前的顺从摸样,反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话也嚣张了起来,“我知道父皇压着西林的案子,说什么等我回来再审,您就是不想审。” “混账东西!朕何时说过不想审?你……”皇帝接着台阶丢了怒气,拉来凳子坐到楚珵对面,“你以为朕是在袒护昭王,朕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楚珵很是倔强的和皇帝对视,“梁大人回京时,父皇为什么只把李援等人收监,却不审问安检,难道不就是想让昭王去各处大点好吗?” “荒谬!”皇帝听得这样的话,抬手就要打他,那手抬起老高,却只是啪的一下,轻轻落在楚珵肩膀上。“朕是皇帝,昭王是臣子,或许我做父亲的会偏向儿子,却不会偏向臣子,西林私矿的事若真与他有关,朕绝不会饶恕,可现下证据不足,如何就能说李援是受了昭王指派?” 楚珵心想:还说什么不会偏向,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皇帝见楚珵垂着脑袋不说话,以为他心里不高兴,想到他刚从西林回来,回宫连口水都没喝,就给他绑这儿了,心里有忍不住疼惜他。 “解了。”皇帝甚是不耐烦的朝钱公公挥手。 钱公公立马解绑,解开后还给楚珵按了按手脚捆绑处,“哎呀,这都勒出印子了,那俩实心眼的侍卫,下手也太重了。” 其实不算重,皇帝近身的侍卫自然知道楚珵的受宠程度,哪里敢对他下死手,只是到底是皇帝下令绑人,才松手就挣脱也实在不像话,所以那绳只比挂在他身上略紧些。 皇帝知道他们手下就数,却还是因为钱公公说的这句话心痛,到底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上次就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次出去更是被围困,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休息。 “他一个习武的人,这点痕迹算什么。”皇帝不满钱公公,“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备饭去,没见他还饿着嘛!” “奴才这就让人准备。”钱公公忍不住心里嘀咕:是谁不等五殿下,非要自己吃完把饭撤了的?现在又要重新准备,真是……闲得慌嘛! 钱公公离开后,御书房内,只身下皇帝和楚珵。 楚珵身上的绳虽然解开了,可他没有动,还是坐在那椅子上。 皇帝问他,“你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不愿意回京?” “也不全是。”楚珵说,“难得离京,就想到处看看,总觉得比在京城待的自在些。” 皇帝拍了拍他的大腿,“你这孩子,正是以为你在外面,我深怕追查这件事会让再次陷入陷阱,这才压住没插,那些人才都憋着不动啊。” “父亲是小看我,还是小看自己?我身边不仅有护卫,还有颜将军留下的一千士兵,什么样的人能伤得了我?除非又出西林守军那样的乱子,可在父皇治下,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西林。” 皇帝摇了摇头,站起来坐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你想的太简单,上次你去漠北,身边也有护卫跟着,不还是被重伤了? 那些人龌龊手段多的很,自有办法能害到你,我不能冒这个险。” “那倒是儿臣的不是了。”楚珵跟着来到皇帝书桌前。 楚珵明白,此刻皇帝已不那么生气,那么他晚回来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如此,既然我回来了,那西林之乱,是不是该好好审理了?” “这是自然。”皇帝说,“朕把所有案卷都给了刑部尚书,由他彻查此事。” 正说着话,钱公公领着一串侍女进来了,她们手上端的是御膳房备下的午饭,这原是给别的宫中的,可这会儿皇帝急着要,那只要把别宫的蔡先借过来,晚一会儿做好了,再给各宫送去。 德妃宫中。 自金家小姐落水失踪后,德妃娘娘就时常觉得身体不适。 这也也是一样,德妃因风寒致食欲不振,推迟了午膳时间,等德妃睡了一觉,精神总算好些了,这才准备用饭。 可本该提前炖好的老鸭汤,却没了。 问了才知道是厨房那边根本没送来,不光是他们宫中,还有好几个宫也是一样没拿到定好的菜。 德妃身边的侍女仔细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五皇子回来了。 皇帝开口要给五皇子备膳,所以钱公公调用了还未送至各宫的菜。 侍女把消息传到德妃耳边,德妃却觉得可以理解。 第227章 午饭 “镇北将军府可传出什么动静?” 侍女回道:“将军还在营地练兵,和往常一样,未曾听说有什么异常。” “随他。”德妃揉了揉额头,旁边的女官见到,立刻伸手替她按摩起来,“娘娘别再操心旁人的事了,还是您身体要紧,殿下婚期将近,许多事项要您做主,您更要保重啊。” “本宫知道。”德妃整个人病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玖儿走了,他再要做什么也与我不相干,往后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去管了。” 女官听她这样说才稍微放心,“娘娘起来用些午膳。” 德妃摇了摇头,“不必了,本宫不想吃。” “娘娘……”女官还要再全,德妃却闭上了眼睛,“本宫前段时间总是梦到,她责怪我没有照顾好玖儿,这两日却梦见她们母女相聚,也算是……” 后面的话德妃没再说下去,她闭着眼睛,旁人也不知道她醒着还是睡着了。 女官看她这样忧愁下去不是办法,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四皇子说说。 此刻的皇后宫中。 皇后的人摆饭,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回娘娘,咱们宫中有两道膳食被御书房拿去了,膳房一时半会儿也补不上来,娘娘可要替换。” 皇后清楚御书房调菜要做什么,反正是给她儿子吃,没必要去麻烦膳房的人,“就这么吃。” 今日在皇后这边用饭,顺便报告消息的太子,自然也知道其中缘由,“看来母后等会儿不必往御书房去了,珵儿深受父皇宠爱,只要没什么大错,父皇不会忍心责罚他的。 况且珵儿这次功劳不小。” 皇后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很看不上皇帝这点,“你父皇于前朝算得上一个好皇帝,可于内宫子嗣一事,实在是糊涂的很。” 太子只好尬笑,他当然赞同他母亲的话,可毕竟他爹是皇帝,母亲说这话是劝解,他要是在旁边附和,那就是嫌命长了。 “多亏先皇只有他一个儿子,否则这江山哪里轮得到他手上。”皇后说完后,尤觉不解气,接着道:“除了你,哪个儿子他不惯着?昭王性格阴毒,几次三番害你和珵儿,他哪里就一点都不知情?” 太子低头吃饭。 “他越是为昭王遮掩,昭王的野心就越大。他仗着长子的身份,拉拢多少朝臣,若不是你这些年挺得住,当下还有你的珵儿的立身之处吗? 以昭王的性格,他若是得势,你们兄弟二人恐性命不保。” “母后莫要动气。”太子换上新筷给皇后夹了菜,“西林之事已然不是父皇想要压下就能压下的,此事若不彻查,国本皆可动摇,父皇清楚这其中的厉害。” “清楚?”皇后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清楚,梁思雨回京的时候他就该查了。” 太子见母亲不吃,还非拉着他说话,他也只好放下筷子,悠悠的想:希望太子妃会等他吃午饭,要不然他就只能吃几块糕点撑一撑了,他可不喜欢甜兮兮的东西啊。 “母后错怪父皇了,父皇之所以这样,只是为护珵儿周全,若那时就把人逼急了,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来,咱们在京中或许能避开那些危险,珵儿在外不设防,极容易被他们的手,母后忘了,去年珵儿从漠北回来被人追杀的事了吗?” 如此说来,皇帝暂且按下此事,或许是为了楚珵,可他私心里,就一点也没有为了昭王吗? 皇后觉得不可能。 “你和珵儿身边的人手可都安排妥当?”皇后问。 “母后放心,只要珵儿在宫中,昭王的人就不敢动手,况且珵儿身边还有父皇派去的暗卫,只要他不自己躲开,就没人能伤得了他。” 皇后道:“你也知道他是个不省心的,在他身上什么纰漏都可能出,就算你和皇帝做了万全的打算,也防不住他自己往昭王那边送。” “母后这就说笑了,珵儿只是跳脱,脾气坏了一些,却不是没脑子的人,在这当口,他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冷笑,“他要是知道,就不会拖了这么就才回来。” 太子这顿午饭是吃不下去了,皇后一直拉着他说话,只能眼看着面前的饭菜冷掉。 楚珵这边就不同了。 他吃的十分认真,皇帝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 皇帝倒也跟他说话,可楚珵只顾着吃,完全不理。 皇帝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心疼了,“慢些吃,就知道你在外面吃不到像样的东西,叫你回来,你还倔着不肯,就该让你吃吃苦。” 等到楚珵终于吃完了,皇帝才说正经事,“既然你怕朕偏袒昭王,那这次的事情,你就去刑部帮忙,看你能查出多少,但凡你查出来的真事,朕绝不偏向他。” “这可是您说的!”楚珵掉头就走,他连自己的住所都不会,带着一身尘土冲去了刑部。 刑部尚书是实打实皇帝的人,他哪位皇子都不偏向,说话做事绝对中立。 把事情交给他,楚珵还算放心。 再说,刑部尚书之下就是刑部侍郎梁思雨,他和楚珵共同经历西林之乱,只要他没忘记那几日的惊险,就不会放过幕后黑手。 只要确认操控李援的是昭王,那父皇也别想保下他。 楚珵跟着刑部官员核查文书,忙到大半夜,刚回到皇子住所,就收到了成文的飞鸽传书。 字条上说明了成文那天察觉到的异常,却也特别写了,没有见到正主。 楚珵知道,那些异常,就是金玖还在的体现,他激动的握紧双拳,一天下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江南某处小镇。 金彦带着有福一路追赶至此,终于追到了镇北将军派出的亲信。 既然是镇北将军的亲信,自然是认识金家兄妹的,看到后头喊他们的人,两位亲信傻了,“世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将军可知道?” 金彦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可找到他们的行踪?” “暂且还没找到,他们到这里时,没有在客栈或人家休息,所以打听不到。” 第228章 银匠 “这是为何?他们又不是背主离开,没必要躲避旁人。”金彦察觉到当中的异常。 “恐怕不是有意躲避。”亲信道:“也可能是忙着赶路,到这时夜已深,不好打扰别人,所以就地休息。” 金彦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在外行走的事,哪里有这两位熟悉,既然他们如此猜测,金彦才升起的疑心顿时就消了。 “不过,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另一亲信道:“我们之前探出了两条路,一条是朝江南,另一条却是朝西林……” “你自己不也说不可能吗?”这位话还没说完,旁边那位就打断道:“五皇子就在西林,他们要是在西林,五皇子怎么还可能到处去找人?” 另一位辩驳,“可五皇子为什么突然就开始找他们,或许是因为他在西林发现了什么,这才合理啊,要不然五皇子在京城的时候就可以派人去追。” 这话,也是他不久前才想明白的。 这两位在金玖面前,也不能执着争论,只各自说了看法,最终决定还是按照去目前的路线找寻,实在找不到了,再去西林。 景州双福街。 老赵隔了日就说找到了银匠,一找还就找了五位。 老赵将人约在茶楼,要让金玖去见一面。 这可是来到江南这些天,头一回上茶楼,喜儿给金玖找了个显眼的男装,“难得出一次门,咱们穿好看些。” 金玖的穿着打扮从来是喜儿操心,此刻也由得她装扮。 茶楼离双福街近,马车出了街头转个弯就到,喜儿看马车停下来,叹了口气,“哎,还以为能在街上多看看呢。” 金玖拍了拍她的手,“以后会有机会的,等查探消息的人走了,咱们撒欢的玩。” “您说的有道理。”喜儿当下振奋起来,“总比在京城有意思的多。” “主子,下马。”老柯在外面放好了踩脚凳,喜儿首先下去,之后再由她扶着金玖下马。 老赵就在茶馆门口等着,此刻见到金玖过来,当下快步走到金玖面前,“主子,人都在里面等着了。” 老赵今日还没跟金玖碰过面,他一找到人,就叫小袁去叫的金玖,所以还未能仔细说那五位银匠的情况。 趁着门口到厢房的这段距离,老赵说道:“这五人当中,有两人是牙行介绍,有两人是一家银楼找来的,还有一人……” 老赵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略打开门,从门缝里指给金玖看,“最中间那位,是昨天在街上碰到的。” 金玖注意看老赵的表情,以金玖对他的了解,若是只是单纯的在街上碰到,他大概不会特意那出来说。 “也是银匠?”金玖问。 老赵点了点头,“略微打听了一下,这人本事不错,只是名声不好。” 此刻不方便多说,简单透了些消息,老赵就带着金玖等人走了进去。 原先坐在里面的五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对他们弯腰行李,老赵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主子。” 几位又赶忙说,“见过少爷。” 金玖坐到老赵搬来的凳子上,也对几位银匠说,“坐下。” “多谢少爷。”几位又弯了好几下腰才后退坐下。 只是坐也坐的不敢放松,挺直了脊背好让自己看着精神些。 “先各自介绍一下。”金玖看着他们,从左手边点了一下,“就从你开始。” “是。”那人答话的时候又站了起来,“小人叫王牟,之前为玉满堂做事。” “手艺怎么样?”金玖最关心这个。 “小人做的东西在玉满堂卖的不错,少爷若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看看,小人曾做过一款飞蝶簪,卖出了百两价格。” “可有带来?”金玖问。 “这……”王牟答道:“少爷,那东西用料极贵,做好了就被主家收去了,我们手上是没有的。” 金玖这样一问,倒是暴露了对银楼不了解的事,所以她点了点头,又指向下一个。 王牟旁边的人和他一样,也是从玉满堂出来的,据他自己所说,手艺也很不错。 这两位都说完后,金玖就问他们,“既然你们做的首饰在玉满堂卖的都不错,怎么会想着到我这里来?” 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由王牟代表回答,“少爷不知道,我们那东家只想着把钱往自己手里拿,我们做的东西卖的好不好,和我们不相干,不过每月给些幸苦费。” 另一人道:“那钱还不够养家糊口,我在玉满堂做工,我妻子还要帮别人浆洗衣服才足够一家人过下去。” 金玖只听着没有做任何反应,接着又从另一头开始指,“你来说说。” 那人便开始介绍,他和他旁边那位都是一家牙行出来的,“我们是同一个师父,我师父叫将三刀,是江南有名的银匠,少爷要是用了我们,一定抱您生意兴隆。” 这两人看着就年纪轻,他们口中说的有名的银匠,金玖也不了解,只问:“你们可有带自己做所的东西过来?” “我们来的匆忙,没有带。” 金玖问过之后就把这两人排除了,她首饰铺才开,里面没有大师傅带着,不敢一下就用学徒,这两位还是到别的铺子里再找师傅学上两年。 至于之前那两位,从玉满堂出来的,金玖也不想用,到底是从别的铺子里出来的,金玖不敢确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是真的嫌弃对方给的月钱不高,不想做了,还是得了对方东家的意思来打探的? 谁也不能笃定的告诉金玖,没有后一种的可能,所以保险起见,还是不用的好。 剩下的…… 金玖的视线终于落在最中间那人身上。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脸上的胡子看的出来是刚刮了,身上简单的收拾过,但看的出来,对方精气神不好,眼神中带着颓意。 “你呢,你叫什么?”金玖问他。 那人抬起头,左手紧张的握拳放在膝上,“小人叫郑勇,做些首饰过活。” 金玖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靠着他的两个人,都往外面挪了挪,似乎接触他是一件晦气的事。 第229章 可之前他们四人却没有这样的表现,看来他们只听说郑勇的名字,却没有见过这个人。 金玖也好奇起来,这位叫郑勇的银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旁边的人这样嫌弃。 可当下人多,金玖也不能问这样的问题,于是照例问他,“可有带着你自己做的东西。” 郑勇在身上摸了摸,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手镯。 手镯外表暗黄,乍一看像是黄金材质,定睛仔细看就知道不是,这料子大概是铜。 这是用铜丝编的手镯,和金玖之前做的手镯一样,没多少重量,但胜在样子精巧。 金玖仔细看过后问:“这是你自己做的?” 郑勇点头,“是我做的。” 旁边四个人又伸头去看金玖手里拿的东西,只是他们坐的有些距离,看不清那手镯。 金玖对他做的东西倒是满意,只是她不了解这人为何名声不好,也不敢当场开口说用他。 低头间,金玖又看到他握着的左手。 心想这人说话很是镇定,不至于紧张到现在还握着拳啊。 金玖将他们情况了解了大概,开始主动问他们问题。 她首先问了从玉楼堂出来的两人,“你们若是到我这里来做事,月钱想要多少?” 在场五个人听到这问题都是一愣,心说这东西不应该单独来问嘛? 那两位从牙行出来的心底庆幸,幸好是从那边开始问,他们还能听听那俩报多少,等会儿这少爷要是嫌贵,他们等会儿就报少些。 玉满堂的两个人打了一场眉眼官司,最终那位叫王牟的人说,“一个月十两银子加上卖出去首饰的提成。” 一个月十两可不少了,况且他们还要首饰的分成,可算是开了大口。 大概是从刚才那问题中看出来她没做过首饰铺,所以宰她呢。 金玖知道他们的意图也不生气,转而问:“你们原先在玉满堂一月拿多少?” 另外那位玉满堂的银匠紧张道:“少爷,刚才也说了,就玉满堂的月前给的实在少了,所以我们才想着到您这里来,您可不能比着他家给工钱啊。” 金玖笑了一下,知道这人不怎么聪明,所以也不跟他们绕湾子。 “你们要的价钱实在太高了,我们这铺子还没开呢,真不一定能给得起你们这么高的月钱,你们还是另谋高就。” 那两人当下就走了。 那位说钱不够家用的似乎还想商量一下,可王牟把他强拉走了,“用不起说这么多,还问这问那的。” 王牟从厢房嘀咕道茶馆门口,正待他们要跨步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两人以为是那年轻少爷后悔了,转过头却是那少爷身边的下人,下人给了他们一些铜板,“耽误两位时间,家主心中也过意不去,给些茶资聊表心意。” 小袁说完,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接受,转头就走。 那两人相互看着,“这家主子倒是个好人,没用我们还给我们钱,要我说,也不是没得谈,要不然再回去说说?” 王牟不满道:“谈什么,你也听他说了,他这铺子还没开起来呢,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真要是为了去他那里,把玉满堂那边推掉倒不划算了。 嗨,晦气,我是听牙行那边透的消息,还以为是不差钱的主子,没想到还跟我们计较十两二十两的。 早知道不来了,得亏跟他们谈的时候是在厢房,要不然被人看到,可就真不好交代了。” 房内剩下三位。 那两位牙行过来的两人见金玖的视线看过来,立刻坐直了身体,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说的话,既然十两不行,那就七两。 可没想到,那少爷根本就不问他们这个问题。 而是说,“你们二位虽然是跟着名师学出来的,可到底没有自己在铺子任过大师傅,若是到我铺子里来做,可没人带你们,于你们来说也不是好事。 所以抱歉了,我不能用你们。” 那两人准备的话都用不着说,就被金玖拒了。 他们走到门口,照样收到了小袁送去的铜板,两人心情微妙的离开了。 这样下来,房内唯一剩下的银匠,就是名声不好的郑勇。 郑勇很意外,没想到自己是留下的个人。 他脸上的表情是不可置信中,带着一丝惊喜和侥幸。 “郑师傅,麻烦你今天跑一趟。” 郑勇听着那少爷说的话,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这话的意思,是也不要他吗? 他眼中的神色又灰败下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从凳子上站起身低头走了出去。 “主子,我看您对那位郑师傅还算满意,怎么连他也不要?”喜儿问。 “我不了解他,今天见过了面,就算要用他,也不一定记着现在就定下。” “主子说的有道理。”老赵赞许道。 “对了赵叔,你说说他,到底名声如何不好?” 老赵在金玖对面的圆凳上坐下,给金玖添了杯茶后说,“听说他偷过主家的东西,左手小指被砍掉了半截,当时事情闹得挺大,所以许多银楼不肯收他。” 喜儿一听是这样的名声,顿时庆幸刚才小姐没有留下他。 “爹既然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叫他过来呢?” 金玖道:“赵叔,反正现在无视,你仔细说说。” “其实我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但从知情者说来,他当初偷主家的东西,似乎是紧赶着去救命的,据说是为了救自己重病的妻子,问主家赊欠工钱,主家没有同意,他才动了这个歪念头。 可他做事不够仔细,被人发现了,那首饰还没带出银楼,就被人抓住,然后拉倒大街上绕了一圈,还动用私心,砍断了他的手指。” “那主家做事,也太不近人情了。”喜儿说,“眼见着人家重病,不过是赊欠工钱而已,为何不肯?” 老赵看她,觉得自家女儿在小姐身边到底养的天真了些,这种话,他十来岁的时候是说不出来的。 “不借那是人家的权利。”老赵说,“不代表他就可以去偷。” 第230章 年轻书生 “那之后呢?”喜儿不想听这些,她自认有自己的道理,并不一定听老赵的话,她此刻更关心郑勇断指之后,他妻子如何了。 金玖也紧盯着老赵。 老赵继续道:“最后还是他女儿,自卖自身,把钱拿去给她爹娘请了大夫。 从那之后郑勇就不做首饰了,一直在码头做苦力,不过最近他又开始拿着自己做的东西到处跑首饰铺,听说是买她女儿的那家待下人不好,他想存些钱把女儿赎出来。” 金玖听完后问道:“赵叔昨天和这位郑师傅聊过?” 老赵点头,“瞒不过主子,昨天他被人从铺子里推出来,刚巧倒在我们马车钱,小袁把人扶起来时,见他神色灰败,就多问了一句,谁料这位兄台捂脸痛哭。 我们为防引人注目,这才把他带刀附近的饭馆多问了几句,他也就说了想赎女儿,却没钱的时,关于他之前的事,那是我叫小袁打听来的。” “主子,这人也太可怜了。”喜儿蹲到金玖身边,“我看主子也中意他做的东西,咱们用他。” 金玖当然也可怜他,但可怜对方,不一定就得雇佣他,他不是差钱赎女儿嘛,金玖可以借钱给他,至于雇佣的事,那还得看这个人的性格。 “还是麻烦赵叔你多找找,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匠人。”金玖紧接着这句,又问道:“他还差多少钱?” “这我真不知道。”老赵说,“主子要是想借钱给他,我就去问问。” “好,你顺道再试试他。” 金玖这话说的不明白,但老赵却知道她要试什么,无非就是郑勇的性格。 恐怕小姐是担心这人性格极端,若是用了,将来他但凡有不顺的,恐怕会闹出事情。 此次出门的事,算是办好了。 金玖站在窗口,朝路上看去。 这样热闹的街道,再过一段时间,等京城的人彻底打消了疑心,她就可以天天逛了。 她站在窗口,往下看的这一会儿,并不知道,离此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成文正骇然的盯着她。 若是小袁在厢房中,或许能察觉这道视线,因为成文实在太惊讶,以至于没能及时收敛目光。 可偏偏,这会儿小袁和老柯正在厢房外。 成文手上还握着半块没吃完的烧饼,他盯着窗口男装的人,短暂惊讶过后,他立刻就要隐藏形迹,给他主子送信。 就在这时候,窗口又多了一个人。 正是金小姐的侍女,成文记得她叫喜儿。 于他的印象中,喜儿要比金玖好认的多,毕竟她清楚的见过喜儿两次,可见金小姐的时候,他都是半低着头不敢直视。 “主子,你看什么呢?”喜儿随着金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街上一个摸样极好看的书生,那书生两只手各提着两个礼盒,一看就是要上门送礼去的。 “主子是看他?”喜儿看着他颇为嫌弃道:“这人长得也太白了,比大多数姑娘都要白。” “我是在想,这么有钱的人,怎么没人随侍,而是自己提着礼盒?”金玖说。 老赵听到她们的议论,凑到另一个窗口往下看。 喜儿纳闷,问金玖,“您这么看出他有钱的?” “他身上穿的是云锦。”金玖道。 “主子好眼力,这东西寸锦寸金,得有钱到一定程度才穿得起。”老赵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这么就自己在大街上走着。” 老赵这话才说完,就有一个下人摸样的人跑到那书生身后,“少爷,小人给您提着,这盒子里头防的玉石,重着呢。” 书生躲开下人伸出的手,“我自己提着就行,你别跟着了,我自己认识路。” 楼上,老柯推开房门问他们,“主子,准备回去了吗?我这早饭还没吃呢,您要是还想歇会儿,我就在茶馆吃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好奇他们都站在窗边看什么。 老柯往下一探头,就看到了熟悉面孔,“这人怎么冒出来了?” 窗边的三位都转头朝老柯看去,“你说的谁?” “就那个。”老柯下巴一伸,“那个蛮好看的公子哥旁边那人,这人之前跟踪过香兰,就是一开始说要买咱家院子的那位,香兰说不卖,他还想跟踪香兰嫂找到主子呢,被我打晕了扔巷子里的。” 他这么一说,在场三位顿时就明白了,原来就是为这位公子要买她的院子。 金玖暗自在内心嘀咕,长这幅摸样,难怪父母愿意为他到处得罪人。 这人但凡能考中进士,来日在皇帝面前过一眼,大概就会被选作驸马。 金玖摇了摇头,对街上的人没了兴趣,“我这就回去了,柯叔,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买了回家吃。” “回家我就不买了,香兰应该给我留了早饭。”老柯让小袁先下去套马车,他则护卫在众人左右。 几人悠悠闲闲的从街上绕了回去,可是还没等金玖进屋坐下,就有人上门了。 上门的是个眼熟的小工,有事周明拍回来报信的,“主子,周明传话回来,秀才街那边又有人上门了。” “怎么,那宅子那么多人盯着呢?”金玖奇道。 “不是,来人说,这回不是买宅子,似乎是专门来送礼的。”香兰嫂说。 说到送礼,金玖就想起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书生了,那时候他手上就拎着东西,听那下人说,其中还是玉石,那两盒礼,不会就是要送给她的。 金玖正想着呢,老赵就抢先一步问道:“送礼的是什么人,可是个年轻的书生?” “管事怎么知道?”香兰嫂说,“传话的人是这样说的。” “赵叔,你去看看。”金玖大概知道那两盒礼是要做什么了,不是为了买宅子,却要送礼,大概是上回老赵吓着他爹娘了,生怕真的有碍自己前途,所以才来送礼的。 金玖提前关照道:“不论什么礼,都不要收。” 老赵点头,“我有数。” 马车才卸下来,这会儿又要套上,马都不高兴了。 好在这宅子里,不止一匹马,也不止一辆马车。 第231章 借钱 老赵坐了自己常用的那辆马车,很快来到秀才街。 远远看到站在前院的人,老赵心想果然是他。 他们在街上看到的那位书生,正挺直了身板在园中站着,他视线向下,只盯着面前的地砖,并不到处打量。 “您来了。”周明见到老赵要下马,立刻去扶他。 沈朗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对着走到他面前的老赵行了个礼,“赵老爷,小生沈朗,今日替父母过来,给您赔个不是。” “沈少爷客气了。”老赵说,“这宅子我到底没有卖给你家,你今日这样的赔礼,很没有必要。” 沈朗道:“赵老爷大气,不愿跟我家计较,我却觉得很有必要上门道歉,听说我家已两次上门,且两次言语都很不当。 沈朗在此,代我沈家向您道歉了。” 老赵叹了口气,打量着略弯腰的书生,他表情真挚,似乎并不是为了有可能被阻碍的前途,行的表面之事。 老赵心说,这家孩子倒是正直善良到不行,这样的人家,养出这样的孩子,还真不一定是好事。 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事,老赵最多在心里嘀咕两句,却不会多嘴。 “既然沈少爷诚心道歉,我就接受你的歉意。”老赵说,“时间也不算早了,沈少爷可以离开了。” 沈朗并没有走,而是那带来的两个盒子放到老赵面前,“这是我家的一点心意,还请赵老爷手下,沈朗这就告辞。” 他放下东西就走,这塞礼的姿势,倒是跟他爹极像。 “等等!”老赵叫住他,提着两个盒子塞回他手上,“咱们两家无亲无故,仅为几句口舌之争道歉,用不上如此贵重的礼物。” 沈朗见对方不肯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不不,这礼品是我家的心意,还请赵老爷务必收下。” 站在老赵的角度,这礼他是绝对不会收的,此刻说的好,是为了道歉,却也是为了攀一层关系,将来若沈家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必然会再次上门。 况且,还有金玖的话摆在前面。 所以这礼是万万收不得的。 “沈少爷这就是为难我了。”老赵说,“我自有我做事的原则,说了不收,便是真的不想收。” 沈朗的表情很是尴尬,他到底不如他父母老练,还是带走了那两个礼盒,很是不好意思的一边道歉一边走了出去。 老赵对他也比对他父母要好的多,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 应对完了沈朗,老赵没有回双福街,而是转到去找了郑勇。 郑勇家离秀才街较远,那一片全是穷人的住所,走到那附近,连路都变得难走起来。 老赵干脆下车步行。 问了两个人,老赵才找到郑勇家的门。 “谁啊。”敲门后,郑勇听到里头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郑勇在家吗?我来找他。”老赵说。 木门被打开,有个很瘦的女人站在门口,“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老赵这才明白,郑勇应该是出了茶馆就去码头做事了,“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看老赵的神色,似乎不是来找他们家麻烦的,这才接着往下问,“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替你转述。” “昨天他跟我说,他有些难处,手头缺钱,我是来问他可要借钱的。”老赵说。 “你是放利钱的。”女人惊讶。 “不是。”老赵说,“我从不做那样的事,不过是想做些好事,他说他缺钱,我手边恰好有些暂时用不上的银两,就想着借给他,等他有了再还给我,我也不收利息。” “还……还有这样的好事?”女人咽了下口水,“不会是骗我的。” “我骗你做什么?”老赵反问。 女人心想也是啊,他家又没有钱,就算是放利钱,也不会挑他们这样的人家。 “他、他……他中午不回来,可我等下会给他送饭去,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女人没说去把郑勇叫回来。 老赵反正没什么事,就跟着去了码头。 女人手上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的是一碗糙米饭和小半碗看不出原身的炒菜。 她一出现在码头,郑勇就放下麻袋过来了,“今天怎么提前……”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看到了自家妻子身后的老赵,“你怎么来了?” “他说要借钱给我们。”郑勇妻子忙道:“还不要利钱,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说的要是真的,那我们就问他借些钱。” 郑勇没有他妻子那么乐观。 他也明白了,这家铺子不愿意要他,却看他可怜,愿意借些钱给他。 按他以往的脾气,这种可怜来的钱,他真的不想要,可眼下,这钱是为了女儿少受苦。 要是能朝日凑到女儿的赎身钱,他不在乎这钱是怎么来的。 “您愿意借钱给我?”他对着老赵问道。 “到那边坐下谈。”码头旁边有些长凳,是给力工门歇息用的,郑勇以往也是坐在那边吃饭。 “我不耽误你时间,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还缺多少钱?”老赵道。 郑勇缺了半个小指的那只手,攥紧了又松开,“还差二十两银子。” 他说完这话,又赶忙补充,“我知道一般人家买卖下人,远远不要这个价钱,可那家人本就不好说话……” “我知道了。”老赵不等他说完,就道:“这二十两银子我借给你。” 郑勇的妻子很是高兴,“我们给您写个欠条,这银子我们将来一定还给你。” 老赵点头,这钱既然是借出去的,那必然是要他们还的,“好,那现在就写个欠条。”他随身带着纸笔,当下展开纸,蹲在地上就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念出声。 写到中间,又转头问郑勇,“这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又要怎么还呢?” 郑勇抿了抿嘴,“一个月还您一百文。” 他每天在码头上抗包,每天平均下来,每日收入不过五文钱,一个月按三十天来算,也就只能赚一百五十文,家里人还要吃饭,他留下五十文,不过是勉强叫家里人不饿死。 第232章 他能给出最大的诚意,在旁人看来,或许是耍无赖。 一个月一百文,按照银子最低时的价格,一两银子一千文。 他要十七年才能还清这些钱。 话虽然说出口了,可郑勇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坐他旁边的妻子也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还能帮人浆洗衣物,我们每个月还能多还点。” 老赵又不差这二十两,之所以这样问,其实就想试试郑勇这个人,倒不是非要他还钱。 “我未见得能在江南待十七年,你为何不琢磨些别的营生?”老赵说,“你有手艺在身,便是给别人加工些银饰,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啊。” 郑勇脸上尽是苦涩,“管事说笑了,我的名声在景州是坏到地了,谁家敢到我这里来加工东西,就怕我拿了他们的料子跑了。” 郑勇看着老赵,觉得他或许是自己女儿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等老赵往下问,他就说起了另外的难处,“我也想过,自己借钱来做些首饰卖出去,可……我原来的东家是个记仇的人,他派人盯着我,只要我出摊,他的人就会过来搅和,准保叫我的东西一个都卖不出去。 我后来又想,干脆便宜些卖给小首饰铺。 我昨天找了好几家铺子,都被人退出来了,就是这样我才撞了您的马车。” 老赵听着他的话,一边点着头一边想,这人身上的麻烦可不比玉满堂那两个人少啊,这人得多遭人记恨,那原来的东家才会一直叫人盯着他? “确实,看来你要靠原来的手艺吃饭怕是不行了。”老赵又说,“可天下也不是除了银匠就是苦工,我听你说,你也是认字的,为何不找个账房或者管事的活计?” 郑勇见他问的真诚,知道他不是找事而是单纯疑惑,便解释道:“我不是没想过,可我原先的东家放了话,谁敢用我,就是跟他们家作对,所以……” 所以没有这种机会给他。 老赵倒是觉得奇怪了,这位东家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就对这个人如此赶尽杀绝呢? “你这样说我倒是好奇起来了。”老赵笑着说道:“我可能得问一个有些失礼的问题。” “您请说。” “你当初偷的是什么东西?” 郑勇沉着脸,很不想去回忆当初的事情,可老赵问了,他还是回答了,“是一副银镯,当时的价钱大概是十八两左右。” “那镯子难道对你东家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老赵跟着又问,就非要把当初郑勇断指的元婴问的亲亲楚楚。 “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郑勇直白道:“我也不是什么傻子,既然想偷,自然不敢对特殊的东西下手。 那桌子是铺子里常卖的款式,并无特殊之处。” 老赵很认可郑勇这话,他这样想才是正常人的逻辑。 “那为何,这位东家非追着不放呢?”老赵朝他左手看了一眼。 察觉到老赵的视线,郑勇握紧的左手,不敢把断面暴露在别人视线中。 “或许是我得罪过他。”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郑勇也不打算瞒着老赵什么,毕竟对方是唯一有可能借钱给他的人。 “我少年时就在金凤楼做学徒。 我家的手艺是祖传的,我父亲在时,我们父子都在金凤楼,那时候的老东家很倚重我父亲,连带着对我也多看重几分。 老东家常常当着少东家的面夸奖我,或许从那时候少东家就开始厌恶我了,后来我父亲去世。 我接了我父亲的班,做了大师傅,为楼里面打了好几款卖的出手的首饰,老东家常常拿这些事在少东家面前说。 关照他务必要善待我,说我这样的手艺,若是帮着别家做首饰,他们金凤楼就没生意了。” 郑勇说,“或许就是因为这些话,东家才想砍掉我的手,不过那时候事情闹大了,不少人围着看,有人帮我求情,说我虽然偷了东西,可到底没有偷成,就因为这个砍掉我一只手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才说要剁我一只手指,不过一开始也是要剁大拇指,还是我女儿……” 郑勇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我女儿停了消息,跑过去跪倒那东家面前,解释我偷东西只要抓药救命了,围观的人动了侧影之心,说非要砍的话,就砍个小手指,我这才…… 不过正因为他没能剁掉我的手,所以一直叫人盯着我。但凡我有了卖首饰的念头,他总会阻拦我,还放出些狠话来,让别的行当的人也不敢用我。” 老赵从你他的话中,得出两个有用的信息。 第一,这人自述,他的手艺绝对的好。 第二,这人的东家狠透了他,若是用这个人,还得去探探那东家的地。 郑勇期盼的看着老赵,希望他能可怜自己的遭遇,用了他。 可到底,老赵没能如他的愿。 “原来是这样。”老赵说,“若真如此,那这位东家的气量也太小了些。” 说完后,老赵就提笔写起了欠条。 郑勇见他欠条上写着每月还款一百文,就知道他不可能用自己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可还是告诫自己,这人能借钱给她,已经是大恩了,不可过于强求。 老赵来找郑勇这钱,特意多带些银两,所以随身就掏出了二十两银子,并着欠条一同递了过去,“你在下面也签个字,一式两份各自收着。” 郑勇看着就在眼前的银两,眼睛都直了,他没想到这钱会来的这样容易,到这种地步,还真的有人愿意借钱给他。 还是被旁边的妻子推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双手接过银子和欠条,对着老赵跪了下去,他妻子也跟着跪。 老赵用力把人拉了起来,“别在这里耽误时间,还是快去把女儿接回来。” 郑勇又再次道了谢,然后快速朝着女儿的主家跑去。 老赵从码头离开,回到马车上就让小袁去打听金凤楼。 之前老赵和郑勇谈话时,小袁没有靠近,离的有些远,可他天生耳力好,所以他们谈论的内容也都知道。 “我把你送回去再去打听。” 第233章 想着要等小袁的消息,老赵就没有出城,而是回到了双福街。 就顺着痕迹找人的成文再次看到了他们的马车,只是一个错眼,他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怎么总觉得有人盯着我呢?”小袁自从上次起了疑心却没找到踪迹后,就也开始觉得自己太紧张了。 “怎么?”老赵探出头来,“你朝周边仔细看看,宁可找错不可放过。” “按说不是。”小袁心想,若是京城那边来的人,也不可能只派出一个人,那得是多奇怪的人,才会这样行事? “应该是我想多了,刚才察觉到有人朝这边看,不过应该只有一个人,那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没有跟着,肯定是我想多了。” 老赵听着他的分析,也没多想。 “好了,都到门口了,我自己驾车进去,你先去打听消息,回来的时候到牙行转一圈,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是。” 成文还是跟之前一样,绕出好大一个圈才回到原地,然后看着马车进去的方向,记下这条街。 他不敢贸然上前,那些护卫的本事超出他的预想,如果金小姐就住在这条街上,那这附近肯定有人盯着,他只要稍微靠近,立刻就会被人看到。 斟酌过后,成文还是给楚珵去了信,而他就在这附近的客栈里住了下来。 双福街,金玖的宅子内。 小冬花在金玖身边磨蹭,“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去庄子上啊?” “怎么忽然想去庄子?”金玖笑问她,“之前不还说,喜欢住在城里嘛?” “喜欢是喜欢,就是有些不习惯了。”小冬花说,“外面的人每天都好吵啊。” 小冬花现在一斤从住在闹市区的欣喜中回过神来,察觉到住在这边的坏处了。 方便是方便,一出去就能见到卖各种东西的小摊,可也吵啊,尤其她跟着家里人住在外院,更靠着街道,外面的声音稍微大一些,她在家里就听的一清二楚,吵的她没有一天能睡懒觉。 小冬花这话说完,金玖倒是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祖母睡得怎么样?” 当初给小冬花一家收拾了三间房,意思是让老人家单独一间,小冬花一间,她爹娘一间。 后来老人家要陪着小冬花,两人就住到了一起。 既然小冬花睡不到,那她祖母,必然也被那些声音吵到了。 “我奶奶啊,不知道,应该睡得好。”小冬花说,“每天我醒来的时候奶奶就已经醒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睡得怎么样,不过我看奶奶每天都很有精神,应该睡得不错。” 金玖听完后,朝喜儿看去。 喜儿知道她想知道什么,“周奶奶精神不错。” “要是觉得吵闹,可以和你祖母搬到内院来住。”金玖对小冬花说。 “我奶奶肯定不肯。”小冬花很了解自己家人。 金玖只好说:“再过不久,咱们应该就可以去庄子了。” “真的嘛!”小冬花高兴起来,“听袁大哥说,这边山上也种了许多梅树,和梅山差不多。” “我听说的也是这样。”金玖说,“我也没去看过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小冬花蹦起来,“嗯!” 老赵就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说什么事呢?这么高兴。” 小冬花知道赵管事难得过来,来了就要跟小姐说正事,所以跑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跑了出去。 “赵叔出去的时间长了些啊。”金玖问他:“吃过午饭了吗?” “还真没吃。”老赵说,“从秀才街出来就去找了郑勇,给了他二十两银子。” 喜儿听说他没吃饭,快跑几步追上了小冬花,让她去厨房说一声,让香兰嫂做些吃的送来。 她转身回去的时候,就听自家小姐惊讶,“还让他写了欠条?” “是啊。”老赵说,“就是想试试他,是不是想来这笔账。” “赵叔,你自己从账上提二十两银子,那钱算是我借给借他的。” 老赵倒也不推辞,“那就多谢主子了。” 这二十两银子,无论是对老赵还是金玖,都是随手就能给得出的,不会为了这些钱多惋惜。 “现在就看小袁打听回来的消息了。”老赵说,“要真如他说的那样,那这个人也实在太倒霉了些。” 老赵一边说一边注意金玖的表情,他在看,小姐是不是流露出那种,要用这个人的想法。 结果没看到。 反而听她这样说:“这世道从来就是这样,强势有力的一方,从来就可以作威作福,只按自己的心情做事。” “不过。”金玖话锋一转,“不知道我们和金凤楼对上,是弱势还是强势?” “那家该是在沈家之下,不管是正道对上还是歪门邪道对上,都不是咱们的对手。” “既然如此……” 老赵还等着她既然如此后面的内容呢,金玖却不说了。 她原本想说,既然那什么楼不是咱们的对手,那可以郑勇招来首饰铺做事。 可现在小袁那边还没消息传回来,金玖就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早。 小袁做事迅速,老赵才吃了午饭,他就踩着屋顶下来了。 “主子。”他站在书房门外回禀,“管事让查的事,我从他周边街坊口中了解到,应该和郑勇说的差不多。 金凤楼的这位东家,的确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辛苦了,你先去厨房吃点东西。”金玖这时候才说,“赵叔去把他找来,不必到处找人了。” “哎,我明天再去,他今天忙着赎女儿,恐怕也没空理到这些。” 定下郑勇,匠人算是找到了,可如今铺面还没有着落。 老赵只得加紧去办这件事,到底他们是外来的,对景州的了解并不足够,短时间也只能依赖这里的牙行。 老赵天天往牙行跑,被中人带着去见了好几个铺子,都不怎么满意。 这日他又去,却不料迎面碰见了沈家夫妇。 他们还在给沈朗找宅子,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所以也很老赵一样,天天亲自往牙行跑。 沈家夫妇见着老赵进来,心里有些犯嘀咕的,弄不清这人来做什么。 第234章 城东王家 老赵也不想搭理他们啊,只是略微朝他们的点头,就去找了和自己交接的那个中人。 “沈家也让你们找宅子?”远离沈家夫妇,老赵跟中人打听起来。 “是啊。”中人颇为无奈道:“沈老爷要找个离书院近的宅子,要清净又要大还要雅致,哎呀……实在是难办啊。” 老赵便说,“虽说难办,总不至于一家都找不到。” 中人给老赵添茶,“找是找了,可就是不满意啊。原先他们就看中您买的那间……”他一时嘴快,说完才知道自己说漏了,赶忙止住话头。 老赵了然一笑,他就说那沈家怎么就知道他这宅子是新买的,合着就是这位大嘴巴做的好事。 “我来找你可不是喝茶的。”老赵催促道:“我托给你的事,可不要不上心啊。” “嗨,我怎么敢耽误赵老爷的事。”中人堆着一张热络的笑脸,“我手下的人时时刻刻打听着呢,要不是沈家今日过来,我和我家老爷都到街上给您找去了。 只是铺子这种东西,那比宅子还难找呢,我们虽然尽心,可到底要时间呐。” 老赵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们,这城里哪处角落你们不熟悉,跟我扯这些。” 中人略自得的笑了起来,“赵老爷看得起我们。”他笑完之后才说,“实不相瞒,我们的确得了消息,长顺街那边的有家大布庄,说是开不下去了,我家老爷这想跟布庄去谈呢。” 原本,这种消息都是中人们来钱的手段,是绝不会告诉老赵这种等着找铺子的人。 中人这种当行,从来是吃两头,买卖两家都得给他们钱。 所以他们最忌讳买卖两家私下接触。 现在这位中人之所以告诉老赵,倒不是他多相信老赵的人品,而是那布庄,他们去谈也不见得就谈的下来,老赵这边又催的紧,干脆就把消息透出去。 随他去不去接触。 要是他去谈了,买下来了,他们也不眼馋这银子,毕竟没费力啊。 老赵要是不去谈,那他们再来费心做这笔生意。 老赵几岁就给中人跑腿,他自然知道这位说这话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对方要有意向售出,记得及时来找我。” “哎!” 中人就知道,他不准备直接跟布庄接触。 转过天来。 小梅山周围没人盯着,老赵便接着到城里去做事。 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去替金玖把郑雇过来。 他在庄子厘写好了雇佣契约,然后驾着马车去了郑勇家里。 老赵就猜,昨天他把女儿接回来,说不定不会那么早去码头。 小袁停好了马车上去敲的门,果然老赵所料不错,郑勇就在家呢。 郑勇夫妇一见来的是老赵,很是意外。 老赵是多眼尖的人,且他又是有意观察郑勇,自然就看出了面色里的忧愁。 “赵管事……”郑勇一愣过后,赶忙招呼老赵进去,“您吃过早饭没有。”似乎是想招待老赵吃些早饭,可又窘迫的拿不出像样的食物。 老赵不想叫对方为难,“我吃过了。” 郑勇搓了搓手,对他妻子说,“去,去烧点开水。” 老赵打量着他们住的地方,“不是说去赎女儿?” 明显,他们的女儿并没有在家。 提到这个,郑勇脸上满是无奈,他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那黑心的人,看到我真的拿出二十两来,又要涨价,要叫我给五十两。” 老赵坐在他家里唯一齐全的长凳上,仔细看着郑勇的动作和表情。 又看向灶房偷偷抹泪的女人,老赵问,“要是我进来没来,你打算怎么办的?” 老赵抓着头发的手放下来,两只手很用力的握在一起,“我本来打算,把昨天问您借的钱还给你。” “那你女儿那里怎么办?”老赵问。 “可能是我害了我女儿。”郑勇说,“那家人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不肯放我女儿,我就算厚着脸皮再问您借五十两,他们恐怕又要涨到一百两。” 既然老赵准备用他,自然要收服人心,他的麻烦,老赵打算帮他解决掉。 “你女儿卖给了谁家?” 郑勇听着老赵这句话,心中升起希望。 难道他想帮我把女儿赎出来吗?郑勇这样想着,心中觉得自己真的交了大运,说不定这些年来的晦气,就是为着遇见这个贵人。 可转念又想到,这人这样帮自己,又图什么呢?难道是图自己的手艺?可他宁愿借钱给他,也不愿意用他啊。 这位管事帮了他,他又有什么能返还给他呢? 郑勇又欣喜又惶恐,“是城东的王家。” 老赵说,“我才来这里,不是很清楚什么王家,不过他家这样的作为我是看不下去的。 这样,我去帮你问一问,也不敢担保,一定能把人赎出来。” “多谢管事。”郑勇当时就跪了下去,在灶房烧水的女人,也出来朝老赵跪下,“多谢贵人呐。” 老赵又说,“不必行此大礼,我也说了,并不敢担保能把人带出来。” “不管结果怎么样,您愿意这样帮我们,就是对我们的大恩啊。”郑勇蹭的一下站起来,“您等一下。” 他快速回到房内,找出了昨天老赵给他的二十两银子,把银子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老赵。 老赵也不废话,直接收了回来,并且让他找出欠条,并着自己手里的这份,当场撕了了事。 从郑勇家出来,小袁见这事越来越麻烦,不由叹了口气,“主子就想开了首饰铺,这光找个银匠,就废这些事。” 老赵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赶你的车,我这个做事的人都不抱怨,你怎么还抱怨上了。” 小袁死皮赖脸道:“我这不是替你累嘛,对了,咱早饭还没吃呢,顺路买些包子。” 老赵扔给他一袋散钱,“你看着买。” 老赵虽说要去王家捞人,可也不能贸然上门。 所以他又去了昨天那家牙行。 要说做什么生意消息最灵通,那就只有牙行了。 还是昨天那位中人接待了老赵。 那人一见到老赵过来,头都痛了,不是说了那家布庄嘛,怎么今天还来呢? 第235章 等老赵一开口,“你可知道城东的王家。” 那中人都听的一愣,不是说好了让她们牙行去接触嘛,怎么这还自己接触上了? “赵老爷消息灵通啊,怎么快就打听出来布庄的东家。” 这下轮到老赵愣住了,合着事情就这么巧。 都巧在这个王家了。 老赵把小袁顺路买的早饭放到桌上,“我倒不知道那家布庄姓的王。” 中人很有眼色,帮着老赵把东西摆好,还给他倒了热茶,又拿来了碗筷。 他一边忙这些小事,一边问,“赵老爷难道是因为别的事情,知道了这个王家?” “是啊,我有个认识的人,他家早年卖了个女儿给王家,现在想赎出来。”老赵很随意的说起这件事,还照顾中人一起吃早饭。 中人咬了一口肉包,急急忙忙的跟道:“那怕是危险了。” “怎么说?”老赵问。 “这个王家啊。”中人摇了摇头,“麻烦的很。” 也不用老赵追着问,中人自己就说,“前两年王老爷没了,现在当家的是他儿子,那人脾气不好不说,还好赌。他家这些年积下来的家业,我看是长久不了了。” 老赵这会儿也明白了,这不好赌,那布庄能卖嘛。 “买卖下人是手底下管事的事,应该烦不到当家面前。”老赵说。 “赵老爷您是大家大族,所以不了解,王家虽说在本地有些家底,可到底没有到您这种程度,家里的吓人他都是有数的,买卖也是经过他的同意。” 中人说,“所以啊,我才说这事麻烦。” 老赵吃块烧饼,然后慢悠悠的擦了擦嘴角,“虽说这事麻烦,可也不见得就无解。” 中人听着点头,那可不,王家当家又不是什么天王老子,总归有办法能让他服软。 “可惜我才来不久,对景州不太了解。”老赵看着对面吃着他的早餐的人,“不知道老弟你有什么好办法。” 中人拿筷子的手都顿住了,然后笑说,“赵老爷实在是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买卖消息的人,在王老爷面前可得不了脸。” 老赵掏出了一锭银子,就是郑勇还给他的二十两中拿出来的。 中人看着钱,琢磨了一下,还是把钱收了,“承蒙赵老爷看得起,那我就帮您牵个线,不知道您熟人的女儿叫什么。” 老赵把名字告诉了对方,又说他认识的那个人叫郑勇。 中人的神色立刻微妙了起来,“您这么就认识了他呢?” 老赵之装作自己不了解郑勇其人,“前两天偶尔在街上遇到的,见他似乎遇到难事,就多问了两句。” “嗨呀,他遇到的麻烦事,可不止这一件呐,赵老爷要是帮他,恐怕会得罪人。” “得罪谁?”老赵无所谓的问。 中人转念一想,面前的人连沈家都不怕,还怕一个金凤楼? 那他要是愿意帮郑勇,还真是帮得着。 中人就详细说了一下金凤楼和郑勇之间的恩怨,虽说和郑勇自己说的有些差别,可最关键的地方: 郑勇手艺好,主家记恨他,这两点没变。 末了中人来了一句,“不论是金凤楼还是王家,这两家远比不过沈家,您也不必把这两家放在眼中。” “既然你领了我的酬劳,那这件事情得给我办妥啊。”老赵说。 “您放心,虽说王家看不上我这种人,可有您在背后撑着,他王家也不敢不交人。” 早饭吃完,老赵才从牙行出来。 小袁都已经在马车上睡了一觉,见老赵出来打着哈欠,爬起来准备赶车。 “等会儿把我送到双福街,你回小梅山把大虎叫上,让他去城东盯着王家。” 老赵虽说把这事交给了中人,可还是得自己人盯着才放心。 “行。” 双福街,老赵到的时候,金玖正在画图纸。 以老赵的眼光来看,画的非常不错。 老赵把他在外面办的这些事情告诉了金玖,“虽说咱刚来这里,不宜树敌过多,可对这些人实在没必要退让,不如从现在开始就让人知道咱们不好惹。” “这样也对。”金玖没有意见,她是一个能鼓动村民造反的人,让她退让也不太可能。 “等郑勇的女儿出来之后,你在跟他说雇佣的事。” 老赵点头,他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 “近日可有人去小梅山?”金玖最关心的是这个。 等到彻底没人来了,她就安全了。 “自从上次那人走了之后,目前还没人来过。”老赵说,“小姐若是觉得烦闷,也可以出门逛逛,就算他们有人来了,去的也是小梅山,不会往城里来。” “总是不出去,的确憋闷。”金玖看着书桌边上放着的喜儿写的话本。 这是喜儿最新写的,比之前好了不少。 虽说遣词造句比不上别人,可妙在故事有意思,一看上一页,就丢不掉,忍不住想看后面的内容。 金玖心说,是时候让喜儿多学习学习了,不如直接带她去听听书铺掌柜的意见。 于是这天的下午,金玖就带着同样男装的喜儿出门了。 两人步行出门,老柯不远不近的跟着。 距离秀才街不远处,不少书铺,金玖跳了一家杂书比较多的走了进去。 先是翻了翻这里的话本,让喜儿挑了几本她觉得有意思的,放在书篮中去结账。 那掌柜见她们挑的全是杂书,不由劝道:“两位小公子怎么不买上两本正经书,回去也能给家里人一个交代啊。” 掌柜好心要劝,可一扫眼就注意到了喜儿耳朵上的耳洞,心下明了这是个女子。 再去打量金玖,掌柜倒是不太确定了。 又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动作,那女子和她身边的人始终保持着距离,行为上也并不过分亲密,掌柜就认为,这是个养在后院的少爷,和身边的丫鬟跑出来玩的。 金玖说:“多谢掌柜好心,我家并不指望我科考,你只管结账就是。” 掌柜便埋头算了起来,等付了钱,把买来的话本放到一边,金玖才问,“怎么你铺子里的话本比别家要多不少? 第236章 掌柜对上大方的顾客,总要热情许多。 他撑着矮书架跟她们闲聊了起来,“实在是我这书铺开的晚了,正经书卖不过别的铺子,我这不就想点别的法子嘛。” 掌柜脸上的笑容很是自得,“我自己又爱看话本,干脆就多卖点这些杂书,没想到生意还就做下去了。” “掌柜好头脑。”金玖接着就让喜儿拿出她写的话本,“既然掌柜由此爱好,那必然见过不少好内容,我手上有一册手稿,想请掌柜过过目。” 掌柜盯着面前的一叠纸,没有立刻伸手接过,心里猜测所谓的手稿,大概就是这位少爷写的。 “少爷是想在我铺子里卖话本?”掌柜说,“少爷年纪小不知道,书册可不是想卖就能卖的,需得经过官府书局的许可,要不然被人告发起来,我是要去坐牢的。” 金玖有正儿八经带她念书的师父,所以这些东西她是知道的,“掌柜误会了,不过是听你说喜爱话本,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掌柜释然一笑,只是看看他自然没什么意见,反正现在铺子里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翻开那一沓手稿,只看前两页,掌柜心里还带着轻视,想着到底是小孩子写的东西,行文布局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可是接着往下翻,他就不顾上什么在意用词用句了,实在是故事好看的紧。 话本里的大侠又找到了什么宝贝?又遇上了什么奇怪的敌人?他能打赢对方吗?能当上武林盟主吗? 掌柜正看得来劲,却已经看到了最后一页纸,“后面呢?”他抬头期盼的看向金玖,“后面写出来了吗?” 喜儿听他紧跟着问后面的内容,内心很高兴,知道这人是看进去了。 金玖一面把手稿收起来,一面说:“掌柜先说说手头上的这些,这故事如何?” 掌柜收回期待的眼神,摸着胡子缓了缓心绪,随后讪然一笑,“少爷写的故事倒是不错,只是还需多看看正经书啊,里头的词句都太过直白,说的不客气些,这样的故事若是换个人来写,必然要好看许多啊。” 听得这番话,喜儿很生气,什么叫换个人来写!这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故事。 “掌柜误会了,这故事不是我写的,而是我家里人写的。”金玖说,“只问掌柜,这样的话本,可卖得出去?” 掌柜咂摸了一下,想说卖不出去,可那之前他看得入迷可就是打自己的脸了,“卖是卖得出去,可大概买不上价。说实话,便是书局那边印出来了,我也不会进几本的。” 喜儿可以说相当失望了,没想到自己这些天认真写的东西,竟然被人说的一文不值。 掌柜说完后,眼神一亮,“少爷若是想用这故事赚钱,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不如我推荐一个人,把这里头的内容加工加工。” “这倒不必。”金玖已经把手稿收好了,“就让我家人再改改。” 掌柜很是遗憾,眼见他们要走,赶忙说道:“少爷,后续的内容要是写出来,记得再拿来我看看啊。”他笑着说,“若真的改好了,我替少爷往书局去送。” 金玖道了多谢,和喜儿离开书铺。 见喜儿情绪低落,金玖安慰道:“你才写了几天呐,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我厉害很多。 那掌柜看的时候全然入了迷。他们这样的人,总习惯把别人的东西贬低一些,你不必全信他的话。” 在喜儿心里,小姐说的话总比旁人可信些。 加上金玖带她顺着香味吃过去,喜儿的心情立马就好了。 两人吃着吃着,便见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人。 “这不是咱们之前在茶馆见到的那位公子嘛。”喜儿吃着刚出炉的烧饼,咸香酥脆,咬一口掉一地渣。 要是老赵在这里,就会告诉他们,这人便是沈家夫妇的儿子,沈朗。 金玖见他手上拿着礼品,身后跟着两个仆从,奇怪道:“这位怎么又在送礼。” 喜儿站在金玖身边,猜道:“请人办事。” 金玖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些的陌生人罢了,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走,去下一家。” 她们看向沈朗的时候,沈朗也注意到了他们。 见他们手上拿着书,便以为她们同是读书人,于是走到他们身前时,便朝他们点了点头。 这头点的,叫喜儿莫名其妙,等人走过去,喜儿还问金玖,“他认识咱们?” “不认识,大概是看到书了。” 喜儿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差点想去灭口了。” 金玖见她神色认真,绝不是开玩笑,不由惊讶,她家喜儿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沈朗是沈家少爷,按照沈家夫妇疼爱他的程度,一般不会让他亲自上门送礼。 若是有这样的情况,那就是上回,他代替父母去秀才街道歉。 还有就是今天这样,要去给学府的先生送礼,那可不嫩由父母代劳,只能他自己去。 这位先生是沈家花了大价钱才找上的。 若没有这位先生,沈朗也进不得景州学府。 沈家之前已经给他送了不少东西,可学生给先生的拜师礼,还得沈朗自己去送。 这才有今日沈朗提着礼物上街一事。 与此同时。 凉州码头。 金彦和颜晋文的两个心腹,正在朝附近的船家打听,“可有一队京城口音的人经过?领头人姓赵。” 他们问了好些人,终于在一位壮实的船夫那里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前段时间是有这样一船人,你找他们?” 金彦等人连忙点头,“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可不好说。”船夫说,“他们的船是自己的,那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呗。” 得!这话说的,等于没说。 金彦等人正准备到别处去打听,就听那船夫说,“不过他们是上游来的,肯定不会走回头路,往下嘛,要不是云城要不是景州,你们到那两个地方找找不就知道了。” 没想到有这样的收获,金彦让多福给了船家几两碎银,以表谢意。 第237章 租房 景州,秀才街前段。 沈朗提着礼物来到先生家,首先谢了先生帮扶之恩,这先生收了礼,自然要关心关心弟子。 于他学业上勉励几句后,便问道:“听说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是。”沈朗对上他很是恭敬,“暂时住在客栈中。” 这先生知道他什么身家,自然知道他不是买不起或是租不起房子,大概是看不上。 “在外求学,大可不必太过讲究,将来你们进考号,还不知抽到什么样的环境,若是一点苦都吃不得,到时候落差太大,你可能什么都写不出来。” 沈朗觉得先生说的很有道理,真该让他父母来听听这番话。 “多谢先生教诲。”他决定听从先生的话,从现在开始就磨炼意志。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呢,那边门童就过来回禀,“先生,有弟子前来拜见。” 先生招手,让他把人带进来,同时对沈朗说,“你们都是我的弟子,事先认识认识也好。” 沈朗站在一侧,恭敬的点头称是。 很快,一个比沈朗年长的学子就走了进来。 他和沈朗一样也是来送礼的,“学生广宇拜见先生。” 黄广宇是寒门学子,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送的礼是一些晒干的菌菇。 这先生也没有差别对待,和沈朗送来的玉器一样,都叫下人收下。 “这是你师弟沈朗,下个月开始在学府上学,他若是在学问上有不懂的地方向你请教,你不可推辞。” “是。”黄广宇应下来,对沈朗喊了声师弟。 两人之间便算是认识了。 从先生家出来,黄广宇便跟沈朗说他住在哪里,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到他住的地方去找他。 可听到这地址,沈朗很是不解,这不就是他家之前打算买的宅子吗? “黄师兄,你认识赵老爷?”沈朗觉得奇怪,这位师兄要是认识赵老爷,怎么身上穿的这样寒酸,若是不认识,怎么住在赵老爷的宅子里? “什么赵老爷?”黄广宇觉得莫名其妙。 “师兄刚才说的宅子,不正是赵老爷的宅子吗?” “哦。”黄广宇明白过来,解释道:“我只是在那边租住了一个小房间,并不认识那宅子的主人。” “租住?”沈朗更不理解了,据他了解,赵老爷根本不缺钱,怎么会出租宅子呢? “是啊。”黄广宇以为对方少爷出身,无法想象租住是什么概念,便说,“我家在城外乡下,若是每日来去太费功夫,就在学府附近租了个屋子,虽说地方不大,可也够我一个人居住了。” 沈朗突发奇想,“师兄,我能到你那里去看看吗?” “可以啊。”黄广宇笑道。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黄广宇一愣。 虽说刚才他说了有事就去找他,可不代表他现在就想把人带过去啊,这位师弟到底是少爷心性,想一出是一出。 黄广宇想着先生的关照,又想到,或许他也是想租地方住呢,便同意了,“反正离的不愿,我们这就走过去。” 沈朗对跟来的下人打了招呼,让其中一位先回客栈报信,他则跟着黄广宇去了秀才街。 可是,跟着黄广宇来,和上次他上门道歉有所不同。 连进的门都不一样。 他记得那宅子的大门在秀才街深处,可这会儿才进去没多久,黄师兄就说到了。 从全然不同的门进去,沈朗看到一排屋子。 这哪里是他上次见到的宅子啊? 黄广宇说,“这宅子我也才搬过来,我远在租住在巷尾一户人家,原本今年还想租的,可惜房东涨了不少房租,我手头不宽裕,只能搬了出来。 还想说,要是找不到地方,只能到先生家借住一段时间,不过还在这里有宅子出租。”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房门口,黄广宇用钥匙开了锁,“师弟请进。” 沈朗撩开衣摆迈步走了进去。 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至少沈朗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狭小的地方。 房内简单到,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架,和一套靠窗摆放的桌椅。 黄广宇把屋里唯一一张椅子拉了出来,请沈朗坐下,他自己则领出一个小炉子,准备生火烧茶。 “师兄不要忙了。”沈朗拉住他,“我坐一会儿就走。” “好。”黄广宇还真没招待过这种有钱的少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师兄住在这里,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沈朗问。 “倒没有什么不便。”黄广宇笑了一下,“真要论起来,这地方比我家里可好多了,地上铺的是青砖,院子里就有水井,用水也方便。 这一排屋子,全是租给学子的,到时候还能跟同窗讨论学问。 就跟学舍差不多了。” 听得出来,黄广宇是真心满足。 “这些屋子全部租出去了?” “还没有,算上我,这边才有两个人住进来。主要是这宅子还没修缮好,主家还没有正式往外租。”黄广宇想,两人就在屋里坐着也尴尬,干脆说:“我看师弟对这宅子感兴趣,干脆我带你到处看看。” 沈朗自然同意。 出得房门,黄广宇带着沈朗一间一间的看过去,除了那间锁了门的,其余还没出租的,都可以开门进去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十来间屋子的大小和程设都差不多。 一直走过了这排房子,沈朗就看到后面一堵带着花窗的围墙。 透过花窗,看到隔壁,沈朗才敢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这的确就是赵老爷的宅子,不过上一次自己来的时候,看的是围墙的另一面。 见沈朗盯着花窗那边看,黄广宇拍了一下手,“我怎么忘记这件事了。师弟,我听主家说,隔壁的那些小院也对外出租,你不是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嘛,干脆到这里来租个小院。 我到那边去看过了,小院里好几间房呢,能带下人,还有单独的灶房,很适合师弟你啊。” 沈朗有些意动,只是他从未跟家人以外的人合住过,突然来到这样嘈杂的环境,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自己念书。 第238章 终得见 黄广宇还说,“住在这里不仅离学府近,离先生家也近,同住的又都是同窗,课业上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能共同讨论。” 最后这句话实在是打动了沈朗。 沈朗虽然刻苦,但并不是极有天分的人。 之前学些浅显的课业,还能靠勤奋补足,现在随着所学深入,他越是察觉到自己悟性不够,若是能在这里住下,有先生和同学在侧,他也方便请教。 沈朗动了心,“师兄,我若要租住那边的院子,该跟谁去说?” 他知道,主家赵老爷肯定不会亲自管这些事。 黄广宇见他听了自己的建议,心下很是高兴,“那边有个周管事,我带你过去找他!” 说完后,黄广宇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妥当,这不是非要让他租下的意思嘛,太强势了些。 于是又说,“你先去看看院子,若是不满意,也不一定非得租,周管事还是很随和的。” 周明见到再次上门的沈朗,整个人一愣。 什么情况? “周管事,这是我师弟沈朗,他也在府学念书,只是还未找到住处,所以我带他来看看院子。” 周明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圈,沈家那么财大气粗的人家,要来这里租一个小院子? 沈朗上前两步,“麻烦周管事。” 周明没有多话,既然他要看,那就带他看。 沈朗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问明了价格,便说:“我觉得很好,周管事替我留下一间,等这边完工了,我就搬过来。” 送走沈朗,周明立刻回双福街报信去了。 谁料主子不在家。 小冬花牵着四只狗霸王似的走过来,“爹,你怎么回来了?” 周明蹲到自家女儿面前,“主子呢?” “主子上街玩去了,有急事找主子吗?”小冬花说,“我有办法联系到她。” “也不是急事。”周明擦掉额头上的汗,刚才匆忙赶过来,路上走的太急了。 香兰听到周明的声音,小跑了过来,“怎么又回来了?宅子里出事了?” “沈家那个少爷又过去了。”周明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我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就想赶紧回来跟主子说一声。” 香兰嫂想了想,“你也说,陪着沈少爷去的是租了咱们屋子的学生,恐怕这次是沈少爷自己的主意,沈家老爷或许还不知道呢,不必特意去找主子,等她回来我转告她就行了,你赶紧回去。” 果如香兰所说,沈家夫妇并不知道这件事,还在外面给沈朗寻摸宅子。 这天终于去看了一家还算入眼的,这宅子比金玖在秀才街的小一些,且离学府有些距离。 沈家夫妇觉着,恐怕再找别处,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就有意向定下这里。 可他们没想到。 当天回到客栈,沈朗却告诉他们,他已经找到了住处。 沈夫人惊道:“什么住处?在哪里找到的?孩子,你可别被人骗了。” “母亲放心,不是骗子,那地方你们也去过,就是赵老爷在秀才街的宅子。”沈朗说,“赵老爷修缮宅子,原就是要隔断后租住给学府的学生……” 他后面的话还没输完呢,沈老爷一拍桌就站了起来,“什么!”他大怒,“那姓赵的太不把我沈家当回事了!” 旁边的沈夫人也怒道:“他那宅子要不是自住,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就该说,难道我们沈家租不起他的房子?还是说他看不起我沈家?” 沈朗看着面前忽然发怒的父母,很是错愕。 好在沈家夫妻自认是有涵养的人,即便是怒火中烧,也没有大喊大叫,不过说话的音量比平时大了些。 “父亲母亲,为何如此气愤?”沈朗完全不能理解,“即便赵老爷不是自住,也不一定非得就租给我们,况且你们上门时,直接就说要买下,赵老爷回复不买,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嘛?” 如同沈朗不能理解他的父母,沈家夫妇也完全不能理解沈朗,觉得他到底是孩子心性,太单纯,不知道为人处世的规则。 可沈朗一句话还是让他父母冷静了下来,“母亲说的或许没错,他赵老爷的确是不把外面沈家放在眼中。 我们沈家在江南或许还有几分颜面,可真到了京城,谁认识呢?” 沈老爷敲桌,“真是气死我了!孩子,你一定要认真念书,等你将来出息了,爹娘再不用受这种气。” 沈朗看着茶盏中,还未平静的茶水,对父母的勉励,第一次产生了不认同的情绪。 “孩子。”沈夫人一脸疼惜的看着他,“你不必去受这个罪,我和你父亲找到了一间还不错的屋子……” 沈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沈朗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连住的地方都不能自己做主吗?” 客栈里,免不了一番争执较量。 可与当下的金玖毫无相干。 金玖带着喜儿在外面吃了一路,马车上还塞的满满当当的这才回家。 住宅内,周明已经去了秀才街,是香兰嫂把沈家少爷去租住房子的事情转告了金玖。 “周明怎么回的?”金玖接过喜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 香兰手上拎着金玖才塞给她的点心,“沈家少爷走的时候说要给他留个院子,他就应了一声。” “既然应了,那就给他留着。”金玖掀开衣摆坐到旁边的圆凳上,“当一般租客对待就行。” “恐怕沈家要对咱们心生埋怨。”香兰问:“要不要跟赵管事说一声?” 金玖认为没什么必要,但香兰这样问了,“下次赵叔来再跟他说。” 皇宫,皇子处所。 楚珵收到了成文第四封传信。 打开后,纸上不同以往,只写了五个字:君盼终得见。 就这没头没尾的五个字,却叫楚珵彻底放了心。 他一直强撑着的信念果然没有崩塌。 他握着纸条,跌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汹涌的苦涩和心酸。 玖儿果然是走了,宁愿丢弃身份家业,就为了逃避和他的婚姻。 他错的太离谱了。 他一直以为,和玖儿成婚后好好补偿她就是,却没想到,玖儿压根就不想要这种补偿,她不愿意再给他机会。 第239章 重要的是结果 “殿下,皇后娘娘让您过去一趟。”服侍楚珵的小太监进来传话。 楚珵哪有什么心情去皇后宫中,他现在只想冲去江南,去问问玖儿,为什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难道他坚定说不嫁给自己,自己还未逼她不成。 楚珵想到这里,脸上一白。 他的确是逼她了,玖儿说过,她不想嫁给他,可他当时是怎么说的,他说了他非娶不可。 “怎么会?”楚珵满心苦涩的摇头,“我到底吃了什么疯药,要这样对待她?” “殿下?”站在门口的小太监略微抬起头朝楚珵看去。 从他的角度,就看到五皇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会儿摇头一会儿自言自语,他又听不清殿下说的什么。 小太监心里发毛,殿下又犯病了? 出于职责,小太监不得不重复了一遍,“中宫传话过来,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有要是相商。” “知道了。”楚珵只觉得心里缺了一块,什么都提不起劲,对小太监挥手,“你先下去,我等会儿就过去。” 虽是这样说,可小太监下去之后,楚珵坐在椅子上久久没动。 就在门口等着的小太监心里盘算着,殿下要是再不出来,他就先找人去找皇后娘娘报个信,不!干脆去找陛下,让陛下找个御医过来。 他真纠结着呢,楚珵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太监快步跟上。 只是跟了没多久,小太监就后悔了,殿下这状态明显不对啊,“殿下!殿下!前面是鱼池!”顾不得冒犯,小太监直接上手把人拖了回来。 小太监一路心惊胆战,总算是平平安安把人送到了中宫。 楚珵见着熟悉的台阶,想到了上辈子,他的玖儿每每站在这里,总是眉头深皱,她那时候多不愿意进宫啊,是他的错,她活着的时候,从未真正的关心过她。 只有他知道自己等了她多少年,可于玖儿来说,他不过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罢了。 所以她不愿意…… 这于别人来说万般渴求的宫殿,于她来说就是囚笼。 她害怕再一次回到这囚笼中。 宫殿内,皇后坐在餐桌前等了许久,彻底等的不耐烦了,“去皇子所看看。” 皇后身侧的女官领命下去,可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五殿下就在台阶下站着,她赶忙迎了上去,“殿下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娘娘和太子殿下一直等着您用膳呢。” 女官触及楚珵的视线,顿时一愣,这位殿下又怎么了?怎么一副了无生趣的摸样? “殿下?”女官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楚珵扬了扬头,探出一口气,“别在我面前晃。” 她一晃,楚珵就想到上辈子,她替皇后道王府送药的摸样,那些药! 到底是不是那些药,要了玖儿的命? 他不断劝说自己,玖儿的死,不会跟母后有关,可想来想去,他母后是最有机会下手的人。 女官莫名被斥责,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满,她知道这个人什么脾性,不想跟他计较,君臣之别也计较不了。 “殿下。”女官降低音量,“娘娘在宫中等着您呢。” 磨蹭到现在,楚珵才跨步,极缓慢的走上台阶。 皇后就在门口看着。 刚才女官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在里面就听见了,好奇着儿子又犯什么傻,便和太子一起到门口看他。 就看到楚珵磨磨蹭蹭的爬那几步台阶,皇后看着来的个气。 “母后,皇兄。”楚珵开口,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疏离。 太子明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可皇后没有察觉到,她白了楚珵一眼,自己到主座上坐下,“你父皇那边吃惯了,不愿意吃我这边的饭?” 要放以前,楚珵一定立马就解释了,可这会儿,楚珵顿了一会儿才说,“儿臣没有这种想法。” 太子推着楚珵到座位前,并替他劝和,“母后明明是关心珵儿,却非要这样说,想必珵儿是累了,这些天在刑部连饭都吃不安稳。” “多谢皇兄。”楚珵谢过太子后才落座。 “行了,等你到现在菜都要冷了,先吃饭。” 皇后说吃饭,就真的开始认真吃饭,期间一点话都不说,主要是皇后担心,跟傻儿子说话会浪费了这一桌菜。 楚珵此刻吃不下,可这不是他说了算的地方,未免麻烦,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 等到皇后吃好,楚珵立刻放下了筷子。 净手漱口之后,三人移到茶桌旁说话。 皇后开口问楚珵,“李援的事,刑部查的怎么样了?” 这事虽说皇后不参与其中,可该知道的消息她都知道,未见得就要问楚珵。 “李援咬死了说铁矿是他主张私下开采的。”楚珵说,“我们虽有证物,可李援要是不指认昭王,这件事情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梁大人从西林带回来的人中,找不出昭王的人吗?”皇后又问。 “有过,死了。”楚珵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不在意。 他似乎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 “五弟,或许可以反着来查。”太子放下手上的茶盏,“从昭王身边入手,或许能有些收获。” 楚珵知道他说这样的话,绝对是查到了什么,或许是准备了什么,就等刑部的人去找了。 “皇兄提醒的是,梁大人也是这样想,早就派人盯着昭王府了。”楚珵这话的意思也是提醒太子,不要让你的人出现在昭王身边,保不齐就被刑部的人当共犯抓了。 太子点头,“我倒是忘了,刑部不差会查案的人。” 皇后看着下座的儿子们,“许多事情,不一定要名正言顺。” 楚珵一怔,他没想过,这话会直接从母后口中说出来。 “但求一个结果,此事到底如何,还得看你们父皇对昭王的态度。” 楚珵听着皇后的话,闹钟想的却不是当前的事。 不一定要名真言顺,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用一些阴私手段…… 那会不会对他的玖儿下毒。 “珵儿……楚珵!”皇后看着走神的傻儿子,恨不得扔个茶盏过去,“你父皇可有跟你提过昭王?” 第240章 察觉到皇后的怒气,楚珵总算抽神回到现实,“父皇只询问刑部查案的进度,从不说关于昭王的事。” 皇后冷哼一声,心道果然如此,即便这样了,皇帝还想着要饶过昭王。 难道他不知道,此刻他对昭王的仁心,往后皆会化作利刃插到太子和楚珵身上吗? 他要用两个嫡子的命去换一个长子。 自从李援之事直指昭王后,皇后越发不待见皇帝,直接不允许他来中宫。 两人之间的通信,全靠太子和两宫侍官。 皇后在心里把皇帝暗骂了一通,觉得心情略微好了些才问:“那可有提到淑妃和七皇子?” 淑妃是李援的女儿,不论旁人如何,她都逃不掉。 淑妃现在生育一子一女,分别是六公主和七皇子,腹中还怀着一个。 按说她生育有功,她爹只要不是造反,她都能保得一命,可现在,李援做的事,比造反也差不了多少了,她怕是危险,只不过仗着腹中还有一胎,拖延些时间罢了。 她所生的七皇子,前程艰难,是否能活命,还要看他在其中参与了多少。 倒是六公主,占了一个女儿身,不论她外祖父家做了多大错事,她尽可以舍弃母族,只承认皇帝血脉。 “不曾提到。”楚珵说,“父皇不会当儿臣的面议论后妃或其他皇子。” 当前,淑妃已被关在冷宫,但皇帝仍允许六公主每日去探望,所以皇后也摸不准皇帝到底打什么注意。 难不成,他果真钟爱淑妃,连她母家如此大错都可以容忍? 皇后压下即将暴怒的脾气,若是早几年,她遇上这样的事,怕是已经冲到皇帝面前揍他了。 可现在不行了。 皇帝越是年长,越是忌讳太子。 皇后若是上赶着追问这件事,皇帝怕是会疑心太子一派在其中获利。 在后位上时间越久,皇后越是不能理解皇帝。 明明她的儿子才是名真言顺的太子,却被皇帝处处防范,昭王不过仗着个长子名头,这些年做了多少越矩之事,他全当看不见。 皇后对楚珵说:“你是个直脾气的人,但凡刑部查到了什么,也不必等他们上折子,直接告诉你父皇就是。” “母后。”太子不得不劝道:“这样怕是不妥,父皇虽说让珵儿查李援的事,可这件事到底是刑部尚书主审,珵儿过去就是打个下手,若是提前告诉了父皇,刑部尚书怕是要有意见。” 皇后并不听劝,反问太子,“儿子跟父亲多说两句话,他有什么意见?” 太子心说,看来五弟如此和父皇相处,也不全是父皇纵容的后果,母后就是这样教的啊。 楚珵心里念着金玖,却也清楚,若是还想见到她,必须好好筹谋,当前最要紧的是,借此机会弄死昭王。 这样他也好早日离开皇宫。 所以他说:“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做。” 楚珵来皇后宫中的事,皇帝很快就知道了,毕竟皇帝也等着楚珵吃晚饭呢。 楚珵不去,皇帝一个人用饭,一边吃一边看旁边的钱公公。 钱公公被看的头都敢抬,“不下,殿下天天过来,难得去娘娘那边。” “朕说什么了吗?”皇帝不满道。 钱公公心说,你是没说什么,可你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满呢。 “不早不晚,非得是小五查李援案的时候。把人叫过去。”皇帝问,“你说皇后什么意思?” “娘娘就是让殿下去吃个饭,不会有什么意思。”钱公公装傻充愣的本事一流。 皇帝盯着钱公公冷哼一声,“你到中宫那边等着,看见小五出来,就把人带回来。” “是。”钱公公可算不用被皇帝盯了,立马就退了下去。 皇帝用过饭,又看了一会儿奏折,楚珵才被钱公公带过来。 楚珵是真的没有心情,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待着,冷静的想想玖儿的事。 可现实就非不让他冷静,见了皇后又要去见皇帝。 楚珵很是无奈。 “父皇,这么晚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楚珵言下之意,没什么要紧的事,就赶快让他回去。 皇帝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你母后跟你说了什么?” 要放平常,这种问题自有手下的人告诉皇帝,可今天晚上,皇帝放在中宫的探子被遣了出去,皇后说了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哦,也没什么。”楚珵不甚在意的说,“就是问,您打算怎么处置淑妃。” 皇后会问这个问题,皇帝并不意外,“此外呢?” “此外什么?”楚珵反问,“没什么了啊,哦,还问了小七怎么办。” 淑妃是后宫中人,本就受皇后缩管,七皇子年纪小,还在皇子所住着,皇后作为他的正经母亲,自然也有权管他。 所以皇后问这两个人,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没有任何不妥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皇帝问话时,一直留意着楚珵的表情,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摸样,似乎压根不关心这两个问题。 “我能怎么回答啊,您又没跟我说过。”楚珵说的理所当然,“我就说不知道呗。” 皇帝见他神情和平常一样,还是那个万事不关心的傻儿子,倒是信了他的话。 于是皇帝一改之前严肃的表情,又变回了楚珵熟悉的父亲摸样,“在皇后那里没吃饱,她那里的饭菜,味道太淡肯定不合你的胃口,朕让御膳房再给你做两到宵夜。” 楚珵哪有什么心情吃宵夜,晚饭都是硬塞进去的。 “算了,别准备。”楚珵说,“我没什么胃口。” “好好的怎么会没胃口。”皇帝对钱公公吩咐道:“叫个御医来看看,可别是肠胃出了毛病。” “钱公公慢着。”楚珵拦住了他,“不必去找御医,我肠胃好的很,只是没有吃饭的心情罢了。” “小小年纪,还学会这一套了。”皇帝瞪着楚珵,“老实说,你母后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母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我自己觉得烦。”楚珵干脆道:“我这几天在刑部,天天跟着几位大人梳理证据,实在是没意思的很。” 第241章 皇帝听了觉得好笑,“做些小事就觉得烦了?亏你还是朕的儿子。” “父皇误会了,我觉得烦,不是因为手头的事情繁琐微小,而是觉得这些事情本身没有意义。” 皇帝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什么叫没有意义?” “父皇,我是从西林回来的,那里发生过什么,我再清楚不过,李援后面到底谁,我相信父皇心里也知道,为何还要查?查到最后,父皇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混账东西!如此要案,在你口中,就是这般儿戏嘛!”皇帝怒道。 楚珵就很是冷静看着皇帝,他这种冷静更加触怒了皇帝,“这些话才是皇后说的!” 楚珵翻了个白眼,“父皇不必说这种话,母后是什么个性,您比我了解,她会不会说这种话,您心中有数。 儿臣对西林之乱,绝不敢视作儿戏,当初是我被围困,我是有多大的心眼,才会转眼忘了这件事?” 楚珵提到之前在西林的事,皇帝立刻就开始心疼他了。 不敢想象,当初颜晋文的军队若是晚了一会儿,那他的儿子恐怕就要消失在西林。 所以皇帝狠毒了李援,也狠毒了李援背后之人。 现在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和证人,可以指认昭王就是幕后之人,可皇帝也清楚,刑部查到现在,却什么都查不到,就已经表明了,那人多半就是他的大儿子。 只有他,才能趁着楚珵回来之前,悄无声息的销毁这些证据。 皇帝虽然这样想,可证据没有摆在眼前,他就不愿意承认。 昭王是他第二个儿子,这孩子出生没多久,生母贤妃就因病过世,那时候先皇病危,他一面侍疾,一面接手国事,忙的连觉都没得睡,自然就忽略了这个孩子。 皇帝对昭王,始终觉得有所亏欠。 楚珵看皇帝愣神,便开口道:“父皇,儿臣累了,想回去睡觉了。” 只有他敢对皇帝这样说话。 “小五啊,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皇帝心事重重的落座,“你总以为父皇偏帮昭王,却不知道他年少时曾被宫人欺辱,父皇亏欠他。” 楚珵在心里冷笑,什么宫人欺辱,不过是当初昭王故意演的一出戏罢了。 他上辈子就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后面他趁着皇姐回京,他去问过。 知道那两个被处死的宫人,就是贤妃当初留下的人。 所谓的欺辱,是那两个宫人,在以命为主子博前程。 父皇也不想想,他昭王是宠妃所出,和皇长姐同母,怎么那些宫人不去欺辱皇长姐,反而欺负他一个皇子呢? 从始至终就不合理啊。 他的父皇,遇着昭王的事,就变得这般天真吗? “父皇并不亏欠他什么,他身来就是皇子,金尊玉贵,这是父皇给他的。” “你这孩子。”皇帝摇头,并不觉得昭王的皇子身份,就可以补足当初对他的疏于关照。 “无论他遭遇什么,那是他作为皇子该受的。”楚珵说,“就像儿臣,儿臣记着自己的皇子身份,所以无论西林守军如何攻城,儿臣都不敢退缩。 也正是因为儿臣是皇子,所以不敢求父皇公道处事。”楚珵故意道:“不管他昭王几次三番要我的命,这都是我该受的,谁让他是我的兄长。” “你!”皇帝被噎的说不出话。 真的很想打楚珵一顿啊,可他说的就是事实啊。 上次楚珵从漠北回来,沿途遭人追杀,皇帝不是没派人去查,查了,也知道是谁做的,可他按下来了。 楚珵的话,也叫皇帝再一次考虑,难道真的要纵容昭王吗?难道要用小五和太子的命,去换昭王吗? 皇帝想起了贤妃。 他是真心喜爱贤妃,所以不顾她卑微的身份,登基后给她追封了妃位。 这种喜爱,一直记挂到现在,延续到了昭王身上。 记忆中,贤妃的样子已经模糊了。 皇帝也知道,再喜欢,他对昭王的宠爱也该有个度了。 “罢了,我跟你说不通。”皇帝对楚珵摆手,“你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 楚珵立刻告辞。 看着楚珵的离开,皇帝在椅子上许久没有说话。 钱公公担心的凑了上去,“陛下,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 皇帝站起来,却没有打算去休息,他来到书架前,从高处抽出一卷画轴。 钱公公赶忙上前,给皇帝拿来挂画的东西。 只见皇帝小心翼翼的将画展开,伸手抚上画中人的面庞,喃喃自语道:“朕有多久没看过你了,差点忘记你长什么样子。” 再说楚珵这边,他回到皇子处所,独自对着烛台坐了一晚上。 他手上握着成文穿回来的那张字条,想着往后,他和玖儿该何去何从。 楚珵再不敢想娶金玖的事。 这次婚约她是接落水远走,那一次呢?楚珵觉得他要是坚持娶她,金玖一定还有办离开。 一直到凌晨,楚珵给成文写了回信,信中内容只让他留在原地,别的什么都没说。 成文收到回信直接傻了,一瞬间怀疑这信不是主子的写的,因为这太不符合主子的性格了。 他不应该立刻过来,或是让他绑了金小姐回去吗? 可这纸上的字的确是主子的笔迹。 “不管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成文就在景州住了下来,权当放假了。 这天,中人带着一个高瘦的男人来茶馆找老赵。 这高瘦男人正是长顺街布庄的东家,王老爷。 也是郑勇女儿卖身的那户主家。 王老爷手上拿着一柄扇子,时不时给自己扇两下。 “王老爷里面请。”中人仰着热情的笑脸,推开厢房的门。 老赵就在里面等着,见人来了,也没有站起来,只是抬了一下手上的茶盏,算是打了招呼。 被如此轻慢的对待,王老爷自然心里不痛快,可听说对方是个连沈家也不放在眼里的人,王老爷就觉得还可以接受了。 “王老爷这两日,怕是有许多事要忙。”老赵说,“我不耽误你的时间,有话就直说了,我要买你家中一个下人。” 第242章 老赵要做什么,中人已经提前告诉了王老爷。 毕竟约人出来,总要告诉人家做什么去。 王老爷既然来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有得谈。 照常理来说,由中人牵线的买卖,最开始应该各自介绍一下,再客套客套,才会进入正题。 却没想这位姓赵的,不按常理来,上来就说正事。 他能这样说,大概是看不起自己,王老爷这样想着,脸都黑了下来。 但身后的赌债不得不远,地头蛇们才不管他祖上如何仁义,反正欠了他们的钱,就别想好过。 所以,王老爷虽然心里不痛快,却还是只能压住脾气,说道:“我听大头说了,你想把郑勇的女儿买回去。” 大头就是老赵这段时间接触的中人。 “既然王老爷已然知情,那就开个价。”老赵自顾自的喝茶。 自从王老爷坐下后,老赵也没说给人倒杯茶,他对王老爷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轻视。 这也是老赵,试探对方的手段。 从这位王老爷开门进来,老赵就开始试探他了,开头第一句话,全然不给对方面子,就是想看看这位,会不会掉头就走,若是没走,那就说明,这人绝对想接着借机会狠赚一笔。 既然他有这样的念头,老赵接着的,就是轻视他的态度。 很明显的告诉对方,你在我这里算不上一回事。 王老爷的脸更黑了,可哪怕他脸上黑的都快滴出墨,却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咧开嘴一笑,“赵老爷是爽快人,那我也不绕弯子,直说了,五百两。” 老赵心说,果然如此。 只见老赵放下茶盏,哼笑一声,“王老爷当自己家是什么地方?当自家下人是什么人物?” 王老爷讥讽道:“我还当赵老爷爽快,却不想关系到钱,赵老爷就爽快不起来了。去去五百两银子,我想赵老爷应该不放在眼里,我看着您是连我也没放在眼里啊。” 老赵听了他的话,知道他果然年轻,心性急躁,抓住话柄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占回便宜,却不想自己所求的东西,还在别人手中,逞一时口舌之快,只会让自己空跑一趟。 “王老爷应该清楚,如今你王家是什么情况,单说这景州城的人,有多少把你王老爷放在眼中?”老赵说,“若是有,那必然是看你父亲的面子。” 嘴上再逞能,都逞不过现实。 王家如今处处亏债,铺面经营不下去,他想卖掉几间铺面周转,却一直被人压价,他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这关头,老赵送上门了。 听说中人说,这是从京城来的有钱人,想买他家一个下人和长顺街的布庄。 王老爷把老赵当做了救命稻草,却不想着稻草不说好话,上来就讽刺他,还不把他当回事,简直跟那些打压他的人一个嘴脸。 想到这里,王老爷气大发了,站起来就要走。 “上哪儿去啊?”老赵气定神闲的开口,“都到这里了,就因为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要回去?难怪这景州城的人,都不把你当回事。” 王老爷猛然转身,捏着拳一副要揍老赵的摸样。 可他长得瘦弱,如此动作对上老赵,倒显得有些可笑了。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嘲笑我?”王老爷咬牙切齿。 老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知道你那些铺子为什么卖不出去吗?” 王老爷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可他作为当事人,自认为非常清楚当中的缘由,无非就是还嫌价高,还想让他降价。 “只要你王家没了,那些铺子自然就不用出钱买了。”老赵说,“你以为当初拉你进赌场的人是谁,只一个赌坊,就还对你王家下手了?” “什么意思?” “现在还不明白吗?竟州排的上号的商户,都跟赌坊联了手,就想要你王家的家产!” 王老爷手上的扇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可是一旦顺着对方的思路想下去,最经的所有事情都变得合理起来,他自认为自己是和靠谱的人,怎么就忽然对赌博上了瘾,怎么就见着赌坊走不动道了,原来是那些人在算计他。 好恶毒的人啊! 老赵所说的话,有真有假,他不过是给了王老爷一个台阶,让他觉得自己如今这番落魄,全是别人的算计,与无能的自己无关。 “大头说,赵老爷想买我长顺街的布庄,不知道你愿意出多少钱?”王老爷打定了主意,知道对方价格不要开的太低,他就卖了。 那些憋着想让他王家倒台的人,做梦去。 老赵开口道:“两千两。” 这价格,只比它原该的售价低一些,却远高于王老爷内心的估价。 要知道,在老赵之前,这宅子已经被隔壁金凤楼的东家压价到了一千三百两。 王老爷庆幸这钱给的超出预期,却还想再涨涨价。 “那可是长顺街,我那布庄,临街二层楼后面还一个小院子呢。王老爷是不是再加点啊。” 老赵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放在手里满满的剥着,“我以为我给的已经不少了……”他漫不经心的看向站着的王老爷,补了后半句,“比起一千三百两。” 王老爷心头一跳,这才明白过来,这人一定是把他查透了,这才约他出来的。 若是他在跟对方叫价,说不定这人火起来,跟着那些商人一起打压自己,到时候他可就真的难了。 所以他立刻道:“好,两千就两千!我这就回去拿房契地契,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不急。”老赵很是悠闲的翘着脚,甚至剥掉的瓜子壳有序的摆在桌边,“还有一件事还没谈呢。” “你是说郑勇女儿。”王老爷转过身正对着老赵,“我给你算便宜些,一百两。” “王老爷,你这样做人,可没人喜欢跟你打交道。”老赵道。 “五十!”王老爷说,“不能再低了。” “你父亲当初买她进府,不过三两银子,在你府里待几年就要卖五十两?”老赵说,“太可笑了,十两,多一文,那布庄我就不买,你就等着收账的人上门。” 第243章 王老爷在外面欠了几万两银子,利滚利之下,便是把他王家所有的银子赔进去,还差三千两,王老爷这才想着卖掉铺子。 却不料,那些人却想趁此机会吞了他王家。 “好!十两就十两!” 老赵说,“王老爷回去取房契的时候,顺道把人和卖身契也带来。” “知道。” 王老爷转身下楼,厢房里留下略显得有些尴尬的中人,中人朝着老赵呵呵一笑,“赵老爷厉害啊。” 老赵没搭理他。 可能做中人行当的,就没有不会说的,他很快就找到话拉着老赵说起来,“您不知道啊,这王老爷可是个混不吝,没想到他能这么痛快就把人和布庄卖给您,可您刚才给布庄的价格给的太高了。 既然都知道别人的价钱,咱们在往上加两百天顶天了,这么还一下开到两千两呢?” 老赵绝不是那种不爱占便宜的人,相反,他因为市井出身,很喜欢占便宜。 所以给出的两千两,可不是出自道义。 他料想到了,之后开首饰铺一定不容易,景州的商人很可能联合对付他,既然这样,他就得给他们留个祸患。 他的主意自然不会告诉旁人,只是反问中人,“难道那间布庄不值两千两?” “那自然是值的。”中人心中,要放以前,可别说两千两了,便是拿出三千两,那地方的铺子也未见得能买得到啊。 如今也算是这位赵老爷碰的巧了。 说到巧合,中人又想到了秀才街的那间宅子,那宅子也是他替海掌柜买下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宅子实际是赵老爷的。 如今,这位赵老爷手上,又是铺面有事住宅,都是最好的地段,都遇上了最巧的时机。 这就是一个人的运气。 加上刚才赵老爷反问他的那句话,中人在心里给老赵找补:就该是这样一个尊崇道义的人,运气才会站在他这边。 顿时,老赵在中人心中的形象拔高了许多。 中人想的这些,老赵完全不知道,他还在嗑瓜子呢。 等人的功夫,他无聊到把瓜子壳摆成了各种图案。 等了将近半个多时辰。 王老爷带着郑勇的女儿来了,手上还带着各种契约。 老赵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纸币和新的契约,只等王老爷看过后,直接签字就行。 叫老赵觉得意外的是,这位王老爷虽说做事离谱,却没想到看契约还看的挺认真。 老赵容他慢慢看,他则把视线落到了王老爷身后,郑勇的女儿身上。 郑虹月很是惶恐,她知道自己要被卖出去了,心里觉得很不甘,明明再等等她爹娘就要拿着钱把她赎出去了,可偏偏在这个关头,却有人点着名要来买她。 她一路都在问王老爷,对方花了多少钱买她,她可以给一样的钱,把自己赎出去。 可王老爷却说,“断了这个念头,对方点着名要你,要是没把你带过去,我连布庄都卖不出去,那是两千两银子,你给得出?” 郑虹月绝望了。 现在,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郑虹月立刻对着老赵跪了下去,“老爷,不知您花多少钱买的我,我可以把钱还给您,请你行行好,放我离开。” 王老爷不耐烦的朝她看去,面露威胁之意,大有那种,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动手凑你的架势。 见郑虹月果然被自己吓到,王老爷立刻签了契约,收了老赵给的一千两银票后,立刻叫中人去衙门公正。 “快起来。”老赵对郑虹月说,“你不必担心,我来买你,是受你父亲所托。” 郑虹月很是诧异,她父亲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一个有钱人? 王老爷也很诧异啊,他还以为这位赵老爷也是跟郑勇有仇的,买他女儿是要威胁他做什么。 却没想他是受郑勇所托。 “过来坐着,等会儿我就送你回家去。”老赵表现的实在太随和了,兼职颠覆了郑虹月心中对有钱人的认识。 她呆呆的到另一侧坐下,老赵又把桌上的点心推到她面前,“觉得饿就吃些茶点垫垫肚子。” 看着对面还站着的王老爷,郑虹月心中很是微妙,居然还有一天,是王老站着,而她坐着。 中人跑的很快,加上这里离衙门不愿,他很快就拿着办妥的契约回来了。 两份加盖了公章的契约,给老赵看过,确认没问题之后,老赵才把剩下的银票给了。 王老爷拿了银票就走,他赶着去还债,赌坊那边多一天就多几分利息,再也拖不得。 “好了。”老赵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碎屑,从怀中掏出两个银锭,这是给中人的酬劳,“多谢了。” “赵老爷说的哪里话,是我多谢赵老爷关照小人生意。”中人捧着银锭笑的很是满足,“赵老爷往后再看中了什么宅子铺子的,只管再来找我,我一定帮你买下。” 等中人走后,老赵便对郑虹月说,“走,送你回家。” 一直到看见自家的门,郑虹月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家门开着,在里面无力捶着衣服的女人很快察觉到了她,“小月!” 女人震惊过后,快速朝门口跑过来,一把抱住了郑虹月。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老赵,“多谢赵老爷!”女人要朝着老赵下拜。 老赵赶忙往旁边让了两步,“可别这样,郑勇人呢?” “他去码头了。”女人说,“我这就去把他叫回来。” “是该把他叫回来,他一双技艺就在手上,往后可不能再去码头抗包了。”老赵说这话,递了一个钱袋给女人,“这里面有些钱,算是预支给郑勇的工钱,你买些吃的回来,给他补补,再过两天,叫他去茶馆找我。” “哎。”女人先是答应,见着老赵要走,又连忙追问,“赵老爷,不知是哪家茶馆?” “他上次去过的茶馆。”老赵说这话,爬上了马车。 小袁驾着马车离开这条街,路上又问老赵,“还去双福街吗?” “过去一趟,今天的事得跟小姐说一声。” 第244章 老赵到书房门口,就见着金玖和喜儿两人凑在书桌后面,认真看着她们面前的纸张。 连老赵走到门口都没发现。 喜儿倒是听到了,可她听得出来这是她爹的脚步声,自然没有示警。 于是老赵只好敲了敲门。 书房内,金玖抬起头,“赵叔,请进。”她暂时放下手里的纸张,用纸镇压在上面,“快请坐。” “主子看什么东西,看的这样认真?”老赵尝试着问道。 “是喜儿写的。”金玖忽然想起来,这事还没有跟老赵说过,便把桌上的纸收拢到一起,交给喜儿,“拿去给你爹看看。” 喜儿有些不好意思,“我爹不喜欢看。” 老赵更加好奇了,“到底是写了什么?我看没看过呢,怎么就说我不喜欢?” “是喜儿写的话本。”金玖说,“我看着觉得很有意思。” 喜儿还是站在金玖身边,“我爹从不看话本。” “谁说的。”老赵说,“拿来我看看,我家喜儿竟然也能写话本了。” 他语气下藏着惊讶和欣喜。 喜儿磨磨蹭蹭的走到他面前,把还未装订的纸张递给他,“我写的不好。” 老赵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他从没想过,他的女儿居然还会写话本,要知道她叫她多写个字都不愿意啊。 老赵就如当时那个书铺掌柜,看了两页就入了迷,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直到最后一张,“后面的内容呢?” “后面还没写好呢。”喜儿说。 老赵自豪道:“写的可真不错啊,我听着比茶馆里说的那些可有意思多了!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啊!” 喜儿被他夸的脸都红了,拿过他手上的稿子,快走回了金玖身边,“爹你就别打趣我了。” “怎么是打趣,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老赵说,“这故事要让说书的人在茶馆说,那茶馆的生意,指定好啊。” 老赵的话,叫金玖眼前一亮,是啊,她这么总想着写成话本卖不出去呢,直接叫说书人说,也能赚钱啊。 况且喜儿写的这东西,偏口语化,料不准长久读书的人会不会喜欢,但是习武之人,或者憧憬武学的人,必定喜欢。 而这些人,很多都是不识字的,不可能自己买个话本回去看。 干脆她开个茶馆! 不过,故事是喜儿写的,主要得看喜儿的意思。 老赵多眼尖的人,一见金玖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主子,咱在竟州的产业算不上多,若要长久住下,必然还要再添置,您看添个茶馆如何?”老赵说。 “我没有意见。”金玖又问喜儿,“若是在我们自家开的茶馆说你写的故事,你觉得如何?到时按来客给你分成。” 喜儿没想到自己写的东西,会被小姐和她爹重视起来,貌似还要为了这个没写完的话本去开个茶馆。 “茶馆要是用我写的故事,只管拿去用,但是分成我不要。”喜儿说,“我就写着玩的,没指望能赚到钱。” “这说的什么话。”这种对赚钱消极的态度,金玖第一个看不惯,“既然认真写了,就该用它赚得收益,哪里有不要的道理。” 老赵觉得好笑的摇了摇头,自家女儿和小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小姐是侯府后人,千金之躯,从不缺什么,却生来爱钱,自家女儿虽是丫鬟,却被小姐养的一派天真,从不为金钱烦忧。 不过,对于赚钱的态度,老赵和金玖是一样的。 “小姐说的不错,既然认真写了,用它来赚些钱也是应该的。”老赵说,“你先接着写,我过两天就去筹备茶馆。” “真的要开茶馆?”喜儿问。 “开啊。”老赵说,“也不全是为了你写的故事,茶馆消息多,也方便我们了解景州的情况。” 这样说喜儿到是放心了些。 老赵过来是要说买下的布庄和郑虹月的事,他把情况告诉金玖后,说:“只是有件事,日后恐怕要有麻烦。” 金玖抬头看她,“什么事?” “我们买下的那个布庄,斜对面就是金凤楼。” 金玖想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麻烦,金凤楼不就是郑勇之前的东家嘛。 同是做首饰的,开到对门,明显就有枪生意的意思,且金玖他们还用了和他们不对付的匠人,简直是踩到了对方脸上。 金凤楼必定会用尽办法排挤他们。 不过,金玖并不在乎这点,既然老赵明知这些还把布庄买了下来,那就表示他有能力去对付金凤楼。 所以金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倒是缘分。” “可不是。”老赵复合,“等我们开业那日,我一定请他来店内做客。” 说完生意上的事,金玖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最近小梅山那边,可有人过去?” “自从之前那人走后,一直没人去过,估计那就是最后一波了。”老赵说。 “这样最好。”金玖说,“再等上两天,若是一直没人找上小梅山,我想去看看庄子。” 老赵点头,心里觉得肯定不会有人来了,毕竟疑心小姐假死的人,只是少数。 且之前两批人,他们返回后,自然也会把消息传给其他有所怀疑的人,自然就不会有人再往小梅山来了。 老赵这样想着,觉得再过两天,小姐就可以去小梅山住了。 却没想到,就在转过天来,山上来客了。 这客不是别人,是永顺侯府世子,金彦。 老洪禀报的时候,一脸的不可置信,“老赵!你知道外面谁来了?” 老赵那时候正算账呢,到了锦州收益还没回来,一路上的花销和来这边的花销,却已经用了不少钱,他得算个总账报给金玖。 他瞥向旁边,满脸震惊的老洪,“主子自己过来了?” “什么主子,是主子她哥!” 老赵放下毛笔,皱紧眉头问道:“你说什么?” 老洪见着老赵的表情,总算满意了,朗声问道:“世子来了,就在门外,要让他进来吗?” 老赵飞速的动起了脑子,“叫你嫂子到主院去,把给小姐预备的那些小东西都收起来,你跟我一起去开门。” 第245章 “他怎么会过来,他身后可还跟着什么人?”老赵边走边问道。 老洪说,“身后还跟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我有些面熟,之前应该去过梅山,至于另外两个,我看不像一般人。” 老赵疾走的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我看着,似乎是军中的人。” 军中,老赵很快就想起来镇北将军。 世子和将军本就是甥舅关系,他要出远门,将军派两人跟上,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老赵一边猜测金彦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离京之时特意跟他告辞,那时他都没说什么,为何现在追了过来?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心里想着各种可能,老赵还是来到了庄子门口。 金彦和另外三人就牵着马在门外等着。 老赵觉得这情况不对,这位世子要只把这家当做他一个下人的住在,为什么不直接进去,反而要站在门口等呢?难道他看出来小姐还活着? 把这里当做了小姐的家,所以他才不敢贸然进去? “拜见世子。”老赵一到门口便对着金彦行礼。 “罢了,不必多礼了。”金彦看到老赵安然无恙,一路上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不知世子前来,是……”老赵拖长的音,看向金彦。 金彦咳嗽了两声,这些天的风餐露宿叫他喉咙有些不舒服,“你这里可有什么人来过?” 老赵听到他咳嗽,连忙把人请了进去。 领着他往里面走的同时,也回答道:“不曾有什么人来过啊。” 老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把人带到主院招待,等坐下后喝了杯茶,金彦才接着说:“我也是听了一些小道消息。” 老赵一副洗耳恭听的摸样。 “听说五皇子想报复你们。”金彦说,“这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我不得不重视,可你们走的时候,也没留联系方式,所以我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老赵是真的没想到,这人从京城跑到竟州,居然是担心他们这些下人的安全。 他站起来,再次对着金彦行礼,“世子竟为我等,一路来此,我们一家无以为报。” 谢着金彦的同时,老赵心里也在纳闷,五皇子怎么就要报复他们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 五皇子派人的人,他们虽没接触过,但从他的行为来看,他明显就是在找小姐,之前没找到,已然回了京城。 “这些话就不必多说了,你且小心些,我都能找到你的住处,估计五皇子想要找,也很容易。”金彦说,“你还是换个住处比较妥当。” “多谢世子关照,我稍候就着手安排。”老赵当然没想换地方,不过他也不想跟金彦多说什么,干脆就先应付下来。 “世子来一趟不容易,干脆在山上先住下,修整过后再回京。” 金彦也累了,这一路都没能好好休息,至少是要在这里休息一晚的。 在金彦眼中,老赵现在是这庄子的主人。 那老赵所住的必然就是主院子,作为一个侯府旧仆,现在旧主上门,自然不可能说他住着主院,让世子去住客房的。 肯定要让出主院。 老赵在心里叹了一声,麻烦了呀,按照小姐对世子的态度,世子若是在她屋里住一晚,那屋里的东西小姐必然不会用了,到时候又得重新换过,可有的烦了。 老赵想到他赶这么远的路过来,只是为了担心他一家的安慰,心里的这一丁点不爽快也压了下去。 “世子近来可好?”老赵似寒暄般的问道,“侯府可还好?” 他可清楚自家小姐在侯府留了什么坑,问这问题,就是给自家小姐打听消息。 “我尚可,侯府……”金彦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也尚可。” 老赵脱了奴籍,算是侯府的外人,因着一条家丑不可外扬,金彦就不可能跟老赵多说什么。 不过,他虽然不说,可他身后还带着下人呢。 就在老赵招呼陪同金彦的时候,大虎等人也攀上了有福的肩膀,跟他打听侯府里的变化。 当然,他们这样做是受了老赵示意的。 有福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架不住大虎能说啊,不知不觉侯府的那点事,就都被大虎套了出去。 这天晚上,赵婶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要不要派人往城里传个信?” 老赵朝门窗的位置看了一下,有世子在此,他们连主子这两个字都不会提到。 “不必,动作越多越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我就是不放心,你说世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心了?” 赵婶还不知道侯府出的那些事,大虎探回来的消息,只来得及告诉了老赵。 “侯府出了些事情,柳氏暴露本性,想毒杀世子,被世子和侯爷当场抓住赶了出去。世子如今看透了柳氏,又和周小姐成了亲,自然成熟了不少。” “毒杀?”赵婶一下子坐了起来,“那柳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这样对待世子,永顺侯居然只是把她赶出去,他还是世子的父亲吗!” “好了好了,你小声些。”老赵赶忙拉住她。 金彦没有在景州多留,他好不容易找到老赵,似乎就是为了关照这一句话,转过天他就要离开了。 “要不要去跟主子说?”赵婶眼看着他们走远,侧头小声的问老赵。 “不必了,等之后下山再跟主子说。” 景州码头,有福牵着两匹马,心里也犯嘀咕,就这么回去了?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来说这句话? 世子为了小姐的两个下人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不是很放心。”站在岸边的金彦忽然回身,“还不能这么快回去,我听来的消息,明明是五皇子要报复赵家,按说五皇子手下人不少,只会比我们更快发现老赵他们的踪迹,为什么到这会儿还没有和老赵碰上?” “是我们走的快了,还是五皇子的人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所以估计等着。 等我们走了,他们就会对赵家下手!”金彦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有福眨巴了两下眼睛,所以说,又不回去了是? “去找家客栈住下。” 第245章 “他怎么会过来,他身后可还跟着什么人?”老赵边走边问道。 老洪说,“身后还跟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我有些面熟,之前应该去过梅山,至于另外两个,我看不像一般人。” 老赵疾走的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我看着,似乎是军中的人。” 军中,老赵很快就想起来镇北将军。 世子和将军本就是甥舅关系,他要出远门,将军派两人跟上,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老赵一边猜测金彦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离京之时特意跟他告辞,那时他都没说什么,为何现在追了过来?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心里想着各种可能,老赵还是来到了庄子门口。 金彦和另外三人就牵着马在门外等着。 老赵觉得这情况不对,这位世子要只把这家当做他一个下人的住在,为什么不直接进去,反而要站在门口等呢?难道他看出来小姐还活着? 把这里当做了小姐的家,所以他才不敢贸然进去? “拜见世子。”老赵一到门口便对着金彦行礼。 “罢了,不必多礼了。”金彦看到老赵安然无恙,一路上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不知世子前来,是……”老赵拖长的音,看向金彦。 金彦咳嗽了两声,这些天的风餐露宿叫他喉咙有些不舒服,“你这里可有什么人来过?” 老赵听到他咳嗽,连忙把人请了进去。 领着他往里面走的同时,也回答道:“不曾有什么人来过啊。” 老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把人带到主院招待,等坐下后喝了杯茶,金彦才接着说:“我也是听了一些小道消息。” 老赵一副洗耳恭听的摸样。 “听说五皇子想报复你们。”金彦说,“这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我不得不重视,可你们走的时候,也没留联系方式,所以我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老赵是真的没想到,这人从京城跑到竟州,居然是担心他们这些下人的安全。 他站起来,再次对着金彦行礼,“世子竟为我等,一路来此,我们一家无以为报。” 谢着金彦的同时,老赵心里也在纳闷,五皇子怎么就要报复他们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 五皇子派人的人,他们虽没接触过,但从他的行为来看,他明显就是在找小姐,之前没找到,已然回了京城。 “这些话就不必多说了,你且小心些,我都能找到你的住处,估计五皇子想要找,也很容易。”金彦说,“你还是换个住处比较妥当。” “多谢世子关照,我稍候就着手安排。”老赵当然没想换地方,不过他也不想跟金彦多说什么,干脆就先应付下来。 “世子来一趟不容易,干脆在山上先住下,修整过后再回京。” 金彦也累了,这一路都没能好好休息,至少是要在这里休息一晚的。 在金彦眼中,老赵现在是这庄子的主人。 那老赵所住的必然就是主院子,作为一个侯府旧仆,现在旧主上门,自然不可能说他住着主院,让世子去住客房的。 肯定要让出主院。 老赵在心里叹了一声,麻烦了呀,按照小姐对世子的态度,世子若是在她屋里住一晚,那屋里的东西小姐必然不会用了,到时候又得重新换过,可有的烦了。 老赵想到他赶这么远的路过来,只是为了担心他一家的安慰,心里的这一丁点不爽快也压了下去。 “世子近来可好?”老赵似寒暄般的问道,“侯府可还好?” 他可清楚自家小姐在侯府留了什么坑,问这问题,就是给自家小姐打听消息。 “我尚可,侯府……”金彦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也尚可。” 老赵脱了奴籍,算是侯府的外人,因着一条家丑不可外扬,金彦就不可能跟老赵多说什么。 不过,他虽然不说,可他身后还带着下人呢。 就在老赵招呼陪同金彦的时候,大虎等人也攀上了有福的肩膀,跟他打听侯府里的变化。 当然,他们这样做是受了老赵示意的。 有福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架不住大虎能说啊,不知不觉侯府的那点事,就都被大虎套了出去。 这天晚上,赵婶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要不要派人往城里传个信?” 老赵朝门窗的位置看了一下,有世子在此,他们连主子这两个字都不会提到。 “不必,动作越多越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我就是不放心,你说世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心了?” 赵婶还不知道侯府出的那些事,大虎探回来的消息,只来得及告诉了老赵。 “侯府出了些事情,柳氏暴露本性,想毒杀世子,被世子和侯爷当场抓住赶了出去。世子如今看透了柳氏,又和周小姐成了亲,自然成熟了不少。” “毒杀?”赵婶一下子坐了起来,“那柳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这样对待世子,永顺侯居然只是把她赶出去,他还是世子的父亲吗!” “好了好了,你小声些。”老赵赶忙拉住她。 金彦没有在景州多留,他好不容易找到老赵,似乎就是为了关照这一句话,转过天他就要离开了。 “要不要去跟主子说?”赵婶眼看着他们走远,侧头小声的问老赵。 “不必了,等之后下山再跟主子说。” 景州码头,有福牵着两匹马,心里也犯嘀咕,就这么回去了?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来说这句话? 世子为了小姐的两个下人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不是很放心。”站在岸边的金彦忽然回身,“还不能这么快回去,我听来的消息,明明是五皇子要报复赵家,按说五皇子手下人不少,只会比我们更快发现老赵他们的踪迹,为什么到这会儿还没有和老赵碰上?” “是我们走的快了,还是五皇子的人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所以估计等着。 等我们走了,他们就会对赵家下手!”金彦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有福眨巴了两下眼睛,所以说,又不回去了是? “去找家客栈住下。” 第246章 金彦准备返回竟州城,可颜晋文派出来的两位并不赞同。 那两人一合计,便牵马来到金彦面前,“世子,我们出来许久,如今看过找赵家人,也是时候回去给将军回信了。” 金彦没想到这两人要走,他打心里把这两人当成自己的人用了。 如果他们走了,凭自己和有福,如何去阻拦五皇子派来的人呢? 金彦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 可是人家说要走,他也不能拦着,毕竟,这两位是在军中挂了职的,他无权指使这两人。 “那你们一路小心。”金彦压下心里的不敢,略冷淡的回了一声。 那两位亲兵相互对视一眼,都听出了金彦话中的不满。 但随他如何不满,他们是镇北将军的人,何须看你永顺侯府的脸色。 “世子留在此处也务必小心,我们二人先告辞了。” 看着这两人牵着马上了船,金彦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有福就在旁边看着,他想要放以前,有禄还在世子身边伺候,这时候肯定会说些什么话来开解世子。 可他最笨,实在想不到这时候该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 金彦注意到了有福的神色,暂且收起内心情绪,“回头。” “是。” 两人回到景州城内,已经过了中午,两人找到客栈,顺道就在客栈一楼吃了点东西。 却被从门口进过的成文注意到了。 成文没想到,在景州居然能看到永顺侯府的世子,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成文看到他后,立刻将自己隐藏起来,在一旁观察对方的举动。 表面上看,这位世子身边就带了一个人,可暗地里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他来做什么?难道他也是为了金小姐而来? 难不成,他也觉察出了异常,来找金小姐了? 成文并不了解金彦这个人,只听人议论永顺侯的时候,顺带听了一耳朵,对他的印象,无非就是对永顺侯愚孝,极听从继母的话。 他并不知道永顺侯府的变化,还以为永顺侯府是柳氏当家。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让这位世子找到金小姐,那对金小姐来说绝对是个大麻烦。 成文在墙角处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做下了决定:不能让他找到金小姐。 得想个办法把人带走。 只是,用个什么办法呢? 无论什么办法,成文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出面,他从来跟随在主子身边,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主子绝不会派他出去,若他一出面,却编不出相应的理由,只会更加麻烦。 先找些人来再说。 之前来景州打探的那些人,虽然调走,却还停留在凉州。 成文直接飞鸽传书,让那些人过来。 凉州走水路到这里不过一个多时辰,那些人收到成文的字条,立刻动手过来。 他们与成文汇合时,距离成文看到金彦,才过去两个时辰左右。 成文给他们交代了任务,首先,去接近金彦,套出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且把人带走。 护卫之中有人问,“头领,世子要是反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们怎么说?” “是啊,得想个理由。”其余的护卫附和。 成文真给他们编了个理由,“就说为了恭贺娘娘寿辰,五皇子派你们来南星湖找珍珠的。 到时候也别全都过去,派两个人过去,其余的留在暗中观察,看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护卫们受了成文的指派,立即就去做这件事。 就见他们比了一圈,挑出了他们之中两个个头比较矮的护卫。 这两位分别叫小文和勤山。 只见,这两位和其他护卫分开后,便一路晃荡到了金彦入住的客栈。 这时候,金彦正在二楼客房坐着,他一个世子,入住客栈自然选上房。上房临街,也方便他观察城内是不是有五皇子的人。 他靠窗坐着往下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就看到两个明显走路姿势和平常人不同的人走了过来。 金彦顿时就警觉了起来。 他叫来身边的有福,“你看那两个人。” 有福知道世子想让他看什么,“一看就功夫不差的人。” “走!去会会他们。”金彦抬脚就要下去。 有福却有些担心了,“世子,万一对方不是咱们要找的人,贸然招惹,恐怕会惹来麻烦。” 金彦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来招惹我。” 何止金彦看到了小文他们,小文和勤山也早就发现了金彦,这两人还想着怎么跟对方搭上话呢,那边就见着他们的目标下楼了,还朝着他们走过来了。 “瞧着两位有些面熟,可是从京城来的?”金彦笑眯眯的走到两人面前,说了一句很俗套的开场白。 小文反应很快,立刻对着金彦抱拳行礼,“见过世子,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金彦被这声世子叫的一愣,心想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果然!这两人就是五皇子派来的。 “两位怎么认识我?”金彦跟着问了一句。 “我等是五殿下的护卫,之前在河边搜寻金小姐的时候见过世子。”小文回到。 金彦心说,还真被他碰上了,五皇子的人果然到这里来了。 “既然是五殿下的人,怎么会到竟州来?”金彦装作无意的问。 小文朝勤山看了一眼,意思是:看,就直到要问这个。 “再过不久是就皇后娘娘的寿宴,五殿下为表孝心,叫我等来南星湖找些珍珠。” 金彦一路找到景州,自然知道南星湖就在这附近,也听说了那里的珍珠有些名气,可是,皇室中人,什么好东西没有,还要让自己的护卫来这里找什么珍珠,金彦并不十分相信。 “五殿下实在孝心可嘉。”金彦说,“那你们可有寻到满意的珍珠?” 这话问的,勤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哪里来的珍珠,这不是现编出来的理由么。 不过,好在还有小文在,他说,“上午就叫人送回去了,我们落后两步,是想给家人再挑些土仪,毕竟难得到这里来一趟。” 金彦笑着点头,“难得在这里碰上,咱们到客栈坐下说话。” 第246章 金彦准备返回竟州城,可颜晋文派出来的两位并不赞同。 那两人一合计,便牵马来到金彦面前,“世子,我们出来许久,如今看过找赵家人,也是时候回去给将军回信了。” 金彦没想到这两人要走,他打心里把这两人当成自己的人用了。 如果他们走了,凭自己和有福,如何去阻拦五皇子派来的人呢? 金彦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 可是人家说要走,他也不能拦着,毕竟,这两位是在军中挂了职的,他无权指使这两人。 “那你们一路小心。”金彦压下心里的不敢,略冷淡的回了一声。 那两位亲兵相互对视一眼,都听出了金彦话中的不满。 但随他如何不满,他们是镇北将军的人,何须看你永顺侯府的脸色。 “世子留在此处也务必小心,我们二人先告辞了。” 看着这两人牵着马上了船,金彦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有福就在旁边看着,他想要放以前,有禄还在世子身边伺候,这时候肯定会说些什么话来开解世子。 可他最笨,实在想不到这时候该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 金彦注意到了有福的神色,暂且收起内心情绪,“回头。” “是。” 两人回到景州城内,已经过了中午,两人找到客栈,顺道就在客栈一楼吃了点东西。 却被从门口进过的成文注意到了。 成文没想到,在景州居然能看到永顺侯府的世子,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成文看到他后,立刻将自己隐藏起来,在一旁观察对方的举动。 表面上看,这位世子身边就带了一个人,可暗地里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他来做什么?难道他也是为了金小姐而来? 难不成,他也觉察出了异常,来找金小姐了? 成文并不了解金彦这个人,只听人议论永顺侯的时候,顺带听了一耳朵,对他的印象,无非就是对永顺侯愚孝,极听从继母的话。 他并不知道永顺侯府的变化,还以为永顺侯府是柳氏当家。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让这位世子找到金小姐,那对金小姐来说绝对是个大麻烦。 成文在墙角处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做下了决定:不能让他找到金小姐。 得想个办法把人带走。 只是,用个什么办法呢? 无论什么办法,成文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出面,他从来跟随在主子身边,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主子绝不会派他出去,若他一出面,却编不出相应的理由,只会更加麻烦。 先找些人来再说。 之前来景州打探的那些人,虽然调走,却还停留在凉州。 成文直接飞鸽传书,让那些人过来。 凉州走水路到这里不过一个多时辰,那些人收到成文的字条,立刻动手过来。 他们与成文汇合时,距离成文看到金彦,才过去两个时辰左右。 成文给他们交代了任务,首先,去接近金彦,套出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且把人带走。 护卫之中有人问,“头领,世子要是反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们怎么说?” “是啊,得想个理由。”其余的护卫附和。 成文真给他们编了个理由,“就说为了恭贺娘娘寿辰,五皇子派你们来南星湖找珍珠的。 到时候也别全都过去,派两个人过去,其余的留在暗中观察,看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护卫们受了成文的指派,立即就去做这件事。 就见他们比了一圈,挑出了他们之中两个个头比较矮的护卫。 这两位分别叫小文和勤山。 只见,这两位和其他护卫分开后,便一路晃荡到了金彦入住的客栈。 这时候,金彦正在二楼客房坐着,他一个世子,入住客栈自然选上房。上房临街,也方便他观察城内是不是有五皇子的人。 他靠窗坐着往下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就看到两个明显走路姿势和平常人不同的人走了过来。 金彦顿时就警觉了起来。 他叫来身边的有福,“你看那两个人。” 有福知道世子想让他看什么,“一看就功夫不差的人。” “走!去会会他们。”金彦抬脚就要下去。 有福却有些担心了,“世子,万一对方不是咱们要找的人,贸然招惹,恐怕会惹来麻烦。” 金彦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来招惹我。” 何止金彦看到了小文他们,小文和勤山也早就发现了金彦,这两人还想着怎么跟对方搭上话呢,那边就见着他们的目标下楼了,还朝着他们走过来了。 “瞧着两位有些面熟,可是从京城来的?”金彦笑眯眯的走到两人面前,说了一句很俗套的开场白。 小文反应很快,立刻对着金彦抱拳行礼,“见过世子,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金彦被这声世子叫的一愣,心想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果然!这两人就是五皇子派来的。 “两位怎么认识我?”金彦跟着问了一句。 “我等是五殿下的护卫,之前在河边搜寻金小姐的时候见过世子。”小文回到。 金彦心说,还真被他碰上了,五皇子的人果然到这里来了。 “既然是五殿下的人,怎么会到竟州来?”金彦装作无意的问。 小文朝勤山看了一眼,意思是:看,就直到要问这个。 “再过不久是就皇后娘娘的寿宴,五殿下为表孝心,叫我等来南星湖找些珍珠。” 金彦一路找到景州,自然知道南星湖就在这附近,也听说了那里的珍珠有些名气,可是,皇室中人,什么好东西没有,还要让自己的护卫来这里找什么珍珠,金彦并不十分相信。 “五殿下实在孝心可嘉。”金彦说,“那你们可有寻到满意的珍珠?” 这话问的,勤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哪里来的珍珠,这不是现编出来的理由么。 不过,好在还有小文在,他说,“上午就叫人送回去了,我们落后两步,是想给家人再挑些土仪,毕竟难得到这里来一趟。” 金彦笑着点头,“难得在这里碰上,咱们到客栈坐下说话。” 第250章 老赵让郑勇挑了间屋子,又说:“要用什么东西,列个单子出来,尽量这两天就置办齐了。” 郑勇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我手头是有一套家伙事的,可这几年日子不好过,全当了。”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 他们这些银匠,所用工具繁杂,各家所用并不相同,大多是上辈流传下去的,若不是日子实在难过,是绝不会当这些吃饭的家伙。 “再慢慢置办起来就是了。”老赵意味深长的说:“日子总是向前看的。” 郑勇很是郑重的点头,两人又转上别的街,到各处寻摸工具去了。 找了一个下午,要用的东西总算凑了个大概,还顺道从铁匠铺,听到消息,说王家把家仆都卖了。 若只是普通发卖,这些人倒也不会如此议论。 只是王家想把有些姿色的丫鬟卖给老鸨,由得老鸨上门挑选,真是丢了大脸。 那些丫鬟家还有家人在的,一听说消息立刻就上门了,可这姓王依然没有退路,哪里还有会良心。 姓王的直言,想把人带回去可以,只比老鸨出价高,他就把人放了,要是给不出银子,那就别怪他了,毕竟卖身契在他手里,这些人是死是活他说了算。 姓王的说出这话,那些丫鬟的家人也不是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们报官了。 本朝官府不管买卖人,可逼良为娼官府是管的。 这件事且有得闹呢! 郑勇听了那些闲话,对老赵谢了又谢。 要不是赵管事帮他把女儿赎出来,他女儿恐怕也要有这场祸事啊。 旁人的惨事,他无力去管,只庆幸自己遇着了贵人,往后的日子指定一天比一天好。 因他有些工具需要定做,老赵又另外给了他五两银子。 他哪还好意思白要,便和老赵说开,这钱就当提前预支的工钱。 老赵见他行事自知分寸,心道自己没看错人。 接近傍晚时,小袁骑马来接老赵回小梅山。 老赵便把铺子的钥匙给了郑勇。 郑勇颤着手接过,没想到这家在知道他过往之后,还能对他如此信任。 老赵快上马的时候,问郑勇,“要是材料齐全,何时能开工?” 郑勇立刻说,“只要拿到材料立刻就能做。” 老赵点头,拿出一张叠着的纸,交给了郑勇,“这是主子画的首饰,你看琢磨着,明天我就把东西送来。” “哎!”郑勇双手接过,还没看呢,就在心里说,一定得认认真真的做,保管做的跟图上一模一样。 他站在门口,目送老赵走远,才展开那张纸。 看着纸上的东西,郑勇带着笑意的脸僵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纸上还是那副鬼样。 “……这画的什么?” 郑勇心中,之前的喜悦和期待一扫而空,看着这张纸陷入沉思。 他锁好了门,低头皱眉的回到了家。 在家等着妻女见他心事重重的回来,还以为他出去又出了什么事,“金凤楼那边又找你麻烦了?” 郑勇妻子心里是再也憋不住的怒气,“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他们非要逼死我们才罢休是不是!我跟他们拼了!” 郑勇赶忙拦住自己妻子,“不是金凤楼的人。” “那你这是怎么了?” “就是管事叫我做的首饰,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做。” “你这人!”他妻子推了他一把,“看你垂头丧气的,还以为这活计又做不成了。 不过做个首饰,这是你的本行啊,你多年不做觉得手生也是正常,多花些时间琢磨琢磨。” 他妻子还强调,“这可是管事第一次叫你做首饰,可一定要做好,别贪快,给管家看看你的手艺。” 郑勇倒是想,可这不是贪不贪快的事情,这压根没法做啊。 郑虹月看出了她爹的为难,上前问道:“爹,管事让你做什么样的首饰,您这样犯难?”她清楚自家爹的手艺,别处不论,至少在景州城里,再没人的手艺比他好,要不然那金凤楼也不会死逼着要剁了她爹的手。 即便她爹多年不做首饰,有些手生,可脑子里从来没忘过这门手艺,就算手上生疏,也该知道如何下手才是。 可看她爹现在的表情,似乎连如何下手都不知道。 郑勇非但没回答郑虹月的问题,还跟着附和起来,“就是啊,做什么样的首饰呢?” 说罢他就沉思着进了房内,自己对着纸上的画琢磨了起来。 郑虹月想追到房里去问清楚,却被她娘拦住了,“让你爹自己想,他想事的时候,不喜欢吵闹。” 郑虹月是真心想帮忙,可想到自己也只有小时候看着父亲做过,根本没有上手的经验,便识趣的和她母亲一起在屋外做事。 金玖这边,她并不知道自己最满意的一张图纸,已经被老赵交给了郑勇。 这会儿,她正盯着面前的账本犯愁。 这上面记录的是,这段时间的花销。 这可真是,钱还没赚回来,花销却越来越大了,首饰铺花出去两千两,后期的花销,老赵给她预估了三百两。 可首饰行当,从来这些不是最烧钱的,开销最大的是各种首饰原料,若是用上宝石,恐怕好些的宝石,一颗就要几千两。 这账目越看,金玖越心痛,她怎么就想着做这么烧钱的事呢。 着实后悔啊。 抬头朝旁边看去,喜儿正坐在大书桌边奋笔疾书,也不知道她写到了哪一段,此刻连表情都紧绷了起来,似乎要透过纸张,和里面的反派打一架。 金玖看着她,就想起了老赵白天说的那番话。 想到小梅山的那些佃农,回想起她从京城到此地,一路遇见的佃农,少有过的好的。 不知小梅山附近的佃农生活的如何? 若是有机会,金玖还真想去看看那些人,若是过得不好,或可再减免些租子。 这世道穷人艰难,一生能有几餐温饱? 别处的人她或许管不到,可既然租住在她的地方,她就要尽量让那些人过得好些。 若要贴补他们,必然要用到钱。 说来说去,这不就绕回来了,就是得找个来钱的路啊。 第250章 老赵让郑勇挑了间屋子,又说:“要用什么东西,列个单子出来,尽量这两天就置办齐了。” 郑勇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我手头是有一套家伙事的,可这几年日子不好过,全当了。”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 他们这些银匠,所用工具繁杂,各家所用并不相同,大多是上辈流传下去的,若不是日子实在难过,是绝不会当这些吃饭的家伙。 “再慢慢置办起来就是了。”老赵意味深长的说:“日子总是向前看的。” 郑勇很是郑重的点头,两人又转上别的街,到各处寻摸工具去了。 找了一个下午,要用的东西总算凑了个大概,还顺道从铁匠铺,听到消息,说王家把家仆都卖了。 若只是普通发卖,这些人倒也不会如此议论。 只是王家想把有些姿色的丫鬟卖给老鸨,由得老鸨上门挑选,真是丢了大脸。 那些丫鬟家还有家人在的,一听说消息立刻就上门了,可这姓王依然没有退路,哪里还有会良心。 姓王的直言,想把人带回去可以,只比老鸨出价高,他就把人放了,要是给不出银子,那就别怪他了,毕竟卖身契在他手里,这些人是死是活他说了算。 姓王的说出这话,那些丫鬟的家人也不是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们报官了。 本朝官府不管买卖人,可逼良为娼官府是管的。 这件事且有得闹呢! 郑勇听了那些闲话,对老赵谢了又谢。 要不是赵管事帮他把女儿赎出来,他女儿恐怕也要有这场祸事啊。 旁人的惨事,他无力去管,只庆幸自己遇着了贵人,往后的日子指定一天比一天好。 因他有些工具需要定做,老赵又另外给了他五两银子。 他哪还好意思白要,便和老赵说开,这钱就当提前预支的工钱。 老赵见他行事自知分寸,心道自己没看错人。 接近傍晚时,小袁骑马来接老赵回小梅山。 老赵便把铺子的钥匙给了郑勇。 郑勇颤着手接过,没想到这家在知道他过往之后,还能对他如此信任。 老赵快上马的时候,问郑勇,“要是材料齐全,何时能开工?” 郑勇立刻说,“只要拿到材料立刻就能做。” 老赵点头,拿出一张叠着的纸,交给了郑勇,“这是主子画的首饰,你看琢磨着,明天我就把东西送来。” “哎!”郑勇双手接过,还没看呢,就在心里说,一定得认认真真的做,保管做的跟图上一模一样。 他站在门口,目送老赵走远,才展开那张纸。 看着纸上的东西,郑勇带着笑意的脸僵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纸上还是那副鬼样。 “……这画的什么?” 郑勇心中,之前的喜悦和期待一扫而空,看着这张纸陷入沉思。 他锁好了门,低头皱眉的回到了家。 在家等着妻女见他心事重重的回来,还以为他出去又出了什么事,“金凤楼那边又找你麻烦了?” 郑勇妻子心里是再也憋不住的怒气,“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他们非要逼死我们才罢休是不是!我跟他们拼了!” 郑勇赶忙拦住自己妻子,“不是金凤楼的人。” “那你这是怎么了?” “就是管事叫我做的首饰,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做。” “你这人!”他妻子推了他一把,“看你垂头丧气的,还以为这活计又做不成了。 不过做个首饰,这是你的本行啊,你多年不做觉得手生也是正常,多花些时间琢磨琢磨。” 他妻子还强调,“这可是管事第一次叫你做首饰,可一定要做好,别贪快,给管家看看你的手艺。” 郑勇倒是想,可这不是贪不贪快的事情,这压根没法做啊。 郑虹月看出了她爹的为难,上前问道:“爹,管事让你做什么样的首饰,您这样犯难?”她清楚自家爹的手艺,别处不论,至少在景州城里,再没人的手艺比他好,要不然那金凤楼也不会死逼着要剁了她爹的手。 即便她爹多年不做首饰,有些手生,可脑子里从来没忘过这门手艺,就算手上生疏,也该知道如何下手才是。 可看她爹现在的表情,似乎连如何下手都不知道。 郑勇非但没回答郑虹月的问题,还跟着附和起来,“就是啊,做什么样的首饰呢?” 说罢他就沉思着进了房内,自己对着纸上的画琢磨了起来。 郑虹月想追到房里去问清楚,却被她娘拦住了,“让你爹自己想,他想事的时候,不喜欢吵闹。” 郑虹月是真心想帮忙,可想到自己也只有小时候看着父亲做过,根本没有上手的经验,便识趣的和她母亲一起在屋外做事。 金玖这边,她并不知道自己最满意的一张图纸,已经被老赵交给了郑勇。 这会儿,她正盯着面前的账本犯愁。 这上面记录的是,这段时间的花销。 这可真是,钱还没赚回来,花销却越来越大了,首饰铺花出去两千两,后期的花销,老赵给她预估了三百两。 可首饰行当,从来这些不是最烧钱的,开销最大的是各种首饰原料,若是用上宝石,恐怕好些的宝石,一颗就要几千两。 这账目越看,金玖越心痛,她怎么就想着做这么烧钱的事呢。 着实后悔啊。 抬头朝旁边看去,喜儿正坐在大书桌边奋笔疾书,也不知道她写到了哪一段,此刻连表情都紧绷了起来,似乎要透过纸张,和里面的反派打一架。 金玖看着她,就想起了老赵白天说的那番话。 想到小梅山的那些佃农,回想起她从京城到此地,一路遇见的佃农,少有过的好的。 不知小梅山附近的佃农生活的如何? 若是有机会,金玖还真想去看看那些人,若是过得不好,或可再减免些租子。 这世道穷人艰难,一生能有几餐温饱? 别处的人她或许管不到,可既然租住在她的地方,她就要尽量让那些人过得好些。 若要贴补他们,必然要用到钱。 说来说去,这不就绕回来了,就是得找个来钱的路啊。 第251章 想上辈子,她困于王府后院,所看所听全是别人后宅之事。 于当今所谋之事,没有一点助力。 唯一知道的香料能大赚,还是上辈子六公主安惠在她面前嘚瑟好几回的缘故。 可目前,香料也不能卖了,另寻一条财路,她瞄准了首饰。 金玖知道自己做首饰的手艺不错,但能不能赚钱,可真不好说。 金玖烦躁的撑住脑袋,“就没办法让我捡十万两黄金吗?” 喜儿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悬着笔惊讶道:“主子您可真敢想。” “想想而已。”金玖叹气。 喜儿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道:“如果只是想想,那就太保守了,起码也该想捡到几百万两黄金啊。” 金玖好笑的摇头,她还真不如喜儿敢想。 只见喜儿抽过一张纸,刷刷的在上面写了两句话,然后宝贝似的压倒一旁。 金玖看的好奇,忍不住凑过去看,却见那纸上写着:主人公想捡十万两黄金,却不料转过天来真的捡到。 金玖挑眉,她要是喜儿笔下的人物就好了。 喜儿写话本,全然入了迷,除开练拳和吃饭的时间,其余时候都拿着笔在写。 若金玖没事,就搬了凳子坐在她旁边看。 这会儿,喜儿话本中的故事情节已然到了高超,她舍不得放下笔,金玖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香兰和小冬花送完饭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人同坐书桌后,一人写的入迷,一人看的入迷。 小冬花最近也在看喜儿写的故事,一看她们那样知道肯定到了好看的地方,放下食盒就溜了过去,扒着金玖钻到两人中间。 “冬花!”香兰不高兴的唤道:“像什么样子,快回来。” 恰好周明刚回来,要跟金玖汇报宅子那边的情况,听着自己媳妇的声音就加快了脚步。 他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女儿正失落的从主子和喜儿小姐当中离开。 周明压下心里的疑惑,跟金玖禀告,“小门那侧的小屋都租了出去,正门那侧的小院还有两个没人定,您看咱们是不是稍微低些价格?” “不必,空着就空着。”只是空了两间院子,金玖已经很满意了,绝不会想着降价出租。 这边降了,那之前定下的是不是也得降?得不偿失。 金玖知道周明从未做过买卖,他会这样说,势必听了其他人的怂恿,便将其中厉害分析给他听,一点点的教他。 周明算不上多有灵气的人,但他是个踏实可靠的人,最难得是他受教。 教他的东西他都会认认真真的听,往后做事也就照着别人教他的来,因此金玖用他用的很省心。 秀才街的宅子,只有院子那侧需要常常打理,毕竟那边地方大,住进去的又多是常被人伺候的少爷。 虽说那些少爷会带下人进去,可那些下人只伺候自家主子,对于公用的地方他们是不会管的,得周明安排人整理打扫。 所幸,目前小院那边只是交了租金,还没人入住,所以周明现在还算清闲。 出了书房,周明故意拉着香兰走在后面,由得小冬花一个人朝前面跑去。 “我也来了这些天了,怎么感觉你们有事瞒着我?”周明压低声音问。 香兰看向自家丈夫,心说他到现在才察觉也太迟钝了些,不过她也不准备说实话。 周明继续问道:“主子和喜儿小姐,是不是有婚约?” 香兰都不知道他那脑子怎么想的,怎么就能到现在还看不出主子的性别? 她摇了摇头,“你可别瞎琢磨了,反正也琢磨不对。” 周明上两步追上自家媳妇,“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到底哪里想差了?” 香兰不说,不光她不说,周明的母亲这个明知真相的人,情愿听着自家儿子嘟囔,也不打算吐露一星半点。 小梅山。 那天老赵回到庄子,当即就让山上的护卫四散到周边和景州城中,叫他们搜寻是否有可疑的人。 都说同类自有找到同类的办法。 护卫们自然知道该如何找探查消息的人。 经过一晚上,护卫们回来禀报,不论是城中还是山下,都没有可疑之处。 “若那些人藏在民宅,或住在客栈中,我们就找不到了。”大虎补充道:“不过,像这些人,为了少留踪迹,一般不会这样做。” 老赵沉思了好一会儿,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他们只能随机应变。 所以吃过早饭,老赵就打算进城。 他正走到半道,就碰见返回来的老洪,老赵当即勒住马问,“找到世子了吗?” “找着了。”老洪说,“就是之前来过山下的那群,断定是五皇子的人。” 老赵心道果然如此。 他想不通,明明盯着他们走远的,为何他们又出现在景州? 老洪说:“我在他们身后跟了一段路,他们对世子应该没有恶意。” 老赵胯下的马似察觉到主人的心意,不安的动了动蹄子。 “他们不会贸然出现在景州,太巧合了,巧得好像他们就是追着主子来的。”老赵关照老洪,“叫兄弟们都警醒着点。” “这不用你说,有我们在,就算他们看到主子又如何?”老洪并不把那些人放在眼中,“他们要真紧追不放,我们这些护卫也不是好惹的。” 老赵好笑道:“得了得了,知道你不好惹,快回去休息。” 老赵骑马要走,老洪却没让位置,“说真的老赵,还是把小姐接到庄子里比较安全,城里所说有老柯和杜青,可到底只有两个人。 要不然,你把小姐接上山,要不然我派人到双福街去,你做个选择。” “小姐住在双福街,本就是为了隐蔽,弄那么多人过去不是本末倒置嘛。” “那就让小姐上山。”老洪说,“我们这些人日夜不停的守着小姐,我就不信还有什么人能靠近小姐。” “瞧你说的,还不到这步田地,昨天老柯才跟我说,这附近有个什么千机山,想让小姐过……” 老赵话还没说完呢,老洪就拍手道:“哎呀!我这个破记性,怎么把千机山忘了呢,不就在附近嘛。” 第251章 想上辈子,她困于王府后院,所看所听全是别人后宅之事。 于当今所谋之事,没有一点助力。 唯一知道的香料能大赚,还是上辈子六公主安惠在她面前嘚瑟好几回的缘故。 可目前,香料也不能卖了,另寻一条财路,她瞄准了首饰。 金玖知道自己做首饰的手艺不错,但能不能赚钱,可真不好说。 金玖烦躁的撑住脑袋,“就没办法让我捡十万两黄金吗?” 喜儿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悬着笔惊讶道:“主子您可真敢想。” “想想而已。”金玖叹气。 喜儿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道:“如果只是想想,那就太保守了,起码也该想捡到几百万两黄金啊。” 金玖好笑的摇头,她还真不如喜儿敢想。 只见喜儿抽过一张纸,刷刷的在上面写了两句话,然后宝贝似的压倒一旁。 金玖看的好奇,忍不住凑过去看,却见那纸上写着:主人公想捡十万两黄金,却不料转过天来真的捡到。 金玖挑眉,她要是喜儿笔下的人物就好了。 喜儿写话本,全然入了迷,除开练拳和吃饭的时间,其余时候都拿着笔在写。 若金玖没事,就搬了凳子坐在她旁边看。 这会儿,喜儿话本中的故事情节已然到了高超,她舍不得放下笔,金玖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香兰和小冬花送完饭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人同坐书桌后,一人写的入迷,一人看的入迷。 小冬花最近也在看喜儿写的故事,一看她们那样知道肯定到了好看的地方,放下食盒就溜了过去,扒着金玖钻到两人中间。 “冬花!”香兰不高兴的唤道:“像什么样子,快回来。” 恰好周明刚回来,要跟金玖汇报宅子那边的情况,听着自己媳妇的声音就加快了脚步。 他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女儿正失落的从主子和喜儿小姐当中离开。 周明压下心里的疑惑,跟金玖禀告,“小门那侧的小屋都租了出去,正门那侧的小院还有两个没人定,您看咱们是不是稍微低些价格?” “不必,空着就空着。”只是空了两间院子,金玖已经很满意了,绝不会想着降价出租。 这边降了,那之前定下的是不是也得降?得不偿失。 金玖知道周明从未做过买卖,他会这样说,势必听了其他人的怂恿,便将其中厉害分析给他听,一点点的教他。 周明算不上多有灵气的人,但他是个踏实可靠的人,最难得是他受教。 教他的东西他都会认认真真的听,往后做事也就照着别人教他的来,因此金玖用他用的很省心。 秀才街的宅子,只有院子那侧需要常常打理,毕竟那边地方大,住进去的又多是常被人伺候的少爷。 虽说那些少爷会带下人进去,可那些下人只伺候自家主子,对于公用的地方他们是不会管的,得周明安排人整理打扫。 所幸,目前小院那边只是交了租金,还没人入住,所以周明现在还算清闲。 出了书房,周明故意拉着香兰走在后面,由得小冬花一个人朝前面跑去。 “我也来了这些天了,怎么感觉你们有事瞒着我?”周明压低声音问。 香兰看向自家丈夫,心说他到现在才察觉也太迟钝了些,不过她也不准备说实话。 周明继续问道:“主子和喜儿小姐,是不是有婚约?” 香兰都不知道他那脑子怎么想的,怎么就能到现在还看不出主子的性别? 她摇了摇头,“你可别瞎琢磨了,反正也琢磨不对。” 周明上两步追上自家媳妇,“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到底哪里想差了?” 香兰不说,不光她不说,周明的母亲这个明知真相的人,情愿听着自家儿子嘟囔,也不打算吐露一星半点。 小梅山。 那天老赵回到庄子,当即就让山上的护卫四散到周边和景州城中,叫他们搜寻是否有可疑的人。 都说同类自有找到同类的办法。 护卫们自然知道该如何找探查消息的人。 经过一晚上,护卫们回来禀报,不论是城中还是山下,都没有可疑之处。 “若那些人藏在民宅,或住在客栈中,我们就找不到了。”大虎补充道:“不过,像这些人,为了少留踪迹,一般不会这样做。” 老赵沉思了好一会儿,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他们只能随机应变。 所以吃过早饭,老赵就打算进城。 他正走到半道,就碰见返回来的老洪,老赵当即勒住马问,“找到世子了吗?” “找着了。”老洪说,“就是之前来过山下的那群,断定是五皇子的人。” 老赵心道果然如此。 他想不通,明明盯着他们走远的,为何他们又出现在景州? 老洪说:“我在他们身后跟了一段路,他们对世子应该没有恶意。” 老赵胯下的马似察觉到主人的心意,不安的动了动蹄子。 “他们不会贸然出现在景州,太巧合了,巧得好像他们就是追着主子来的。”老赵关照老洪,“叫兄弟们都警醒着点。” “这不用你说,有我们在,就算他们看到主子又如何?”老洪并不把那些人放在眼中,“他们要真紧追不放,我们这些护卫也不是好惹的。” 老赵好笑道:“得了得了,知道你不好惹,快回去休息。” 老赵骑马要走,老洪却没让位置,“说真的老赵,还是把小姐接到庄子里比较安全,城里所说有老柯和杜青,可到底只有两个人。 要不然,你把小姐接上山,要不然我派人到双福街去,你做个选择。” “小姐住在双福街,本就是为了隐蔽,弄那么多人过去不是本末倒置嘛。” “那就让小姐上山。”老洪说,“我们这些人日夜不停的守着小姐,我就不信还有什么人能靠近小姐。” “瞧你说的,还不到这步田地,昨天老柯才跟我说,这附近有个什么千机山,想让小姐过……” 老赵话还没说完呢,老洪就拍手道:“哎呀!我这个破记性,怎么把千机山忘了呢,不就在附近嘛。” 第252章 “你也知道那个地方?”老赵奇道。 “嗨,有些身手的都知道。”老洪这话说的过于简单了些,他所谓的有些身手,大概就是他和老柯这种程度,反正小袁是不知道什么千机山的。 老赵皱眉,“照你这样说,那地方岂不是人满为患,主子过去能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老洪说,“知道的多,能上去的少啊。” “想我年轻时,也去爬过千机山,好不容易到半山腰,却忽然落下一张天地网,直接把我按下去了。”老洪哈哈大笑的两声,“万幸没摔死,要不然也遇不着你老赵了。” 得,以老洪这轻功都上不去,那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上去了,老赵也就放心了。 不过他很快就为着另一件事纳闷了,“那山这么厉害,老柯是怎么知道上去的路的?” 老洪挠了挠脸颊,“这个嘛…我琢磨老柯可能是墨家后人。” 看老赵一脸诧异,老洪又赶忙补充,“我猜的啊,他自己没说过,你也别去问他。” “且放心,我什么时候打听过你们的来历?”老赵又说,“不过我挺好奇,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我这不是按千机山的来历推算出来的嘛。 传说千机山是墨家传人用机关堆出来的高楼,它只不过是表面有层土,看起来像山,只有墨家传人才能破解机关,找到上去的路。” 老洪说完后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的说下面的话,“不过这些都是江湖上流传的话,不知是真是假。” 老赵想,是真是假跟他们也不相干,只要小姐在上面是安全的就行。 如今城中形势不明,他们在明,五皇子的人在暗,既然千机山被老洪说的那么神,想必不是空穴来风,还是让小姐尽快过去。 来到城中,老赵立即去了双福街。 他进门后首先去找了老柯,只问他一个问题,“能不能保证主子在千机山的安全?” 老柯想点头来着,可一想自己也多年没上去了,不敢保证那些机关是否还能用。 “我得先过去看看。”老柯谨慎道。 “那你快去。” “主子这里……” “我叫老秦过来守着。”老赵看着老柯出门,这才去了书房。 老赵去的时候,金玖正在收拾她手边的材料,尽是些金银珍珠,是打算等会儿让老赵送去给郑勇的。 见老赵进来,金玖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柯叔干什么去了?” “为主子探探路。”老赵说,“刚才来的路上碰见老洪了,带走世子的果真是五皇子的人。主子要早做准备,等老柯验证千机山没问题,您就过去住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金玖关上桌上的小藤箱,心里有点不舒服。 先前说千机山有趣,她是真的想去看看,可这会儿又是为了躲楚珵离开,金玖就觉得,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她都从京城躲到了这里,为了躲开他,甚至连最赚钱的红露阁都不要了。 她损失了多少银子啊! 如今,在她筹谋开首饰铺的时候,那人又冒出来了。 她又得躲到别的地方去。 金玖拍了拍桌上的箱子,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这箱东西,你去送给郑师傅,回来后咱们对个账。” “哎。”老赵看的出来,所以故意转移了话题,“主子之前给的图,我已经交给郑勇了,以他的性格,肯定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只等材料到手,估计下午就能做出来。” “是嘛!”金玖期待起来,“那方便我去看看吗?” 老赵权衡一番,“主子坐在马车里过去,应该不碍事。” “好,那你稍等,我这就去换衣服。”金玖立刻出了书房,恰见喜儿拎着茶水过来。 “主子干嘛去?”喜儿刚才就是听到他爹的声音,所以去厨房烧水去了。 “去咱家的首饰铺。” 金玖去,喜儿必须得跟着,至于话本,无论写的再痴迷,总归是排在她家小姐之后的。 杜青驾车,老赵和小袁跟随,一行人去了长顺街。 如今,天气暖和起来,马车上挡风的各类物件都收了起来。 随着马车摇晃间,车帘随风而动,金玖和喜儿透着帘缝朝外看。 见马车行至闹市区,车外叫卖的声音越来越热闹,甚至还听到了算命先生的招客声。 终于,马车穿过人群停了下来。 小袁首先绑好自己的马,又快步到马车旁把脚凳摆好,这才扬声告诉里面,“主子,到地方了。” 掀开车帘,抬眼就看到一栋二层木楼,原先布庄的牌子还挂在门口。 看开间,应该比红露阁还要大。 “主子。”老赵走到了金玖身边,“门开着,郑勇应该在里面,咱进去。” 跟着老赵先把前面的二层楼看了一圈,金玖心里有了数,这地方的确比红露阁要大,营业前必然要请木工重新做柜台和陈列柜。 两人商量了一下,大概要做哪些东西,预估了这次修整要花费多少银子。 说完这些,几人才到后院去。 金玖已经迫不及待要跟郑勇讨论她图纸上的首饰了,不知这位郑师父是否还有更好的制作方式。 原以为,这人在后院必定在琢磨首饰,却不料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拿着扫把的郑勇。 “郑师父,您做什么呢?” 郑勇是认识金玖的,在茶楼见过一面,知道这位就是主子,当即就夹着扫把给金玖鞠了一躬,“见过东家,这院子里落叶多,我就扫扫。” 金玖头一回来这个院子,自然看不出什么,老赵却一打眼就看出问题来了,郑勇不光是扫了地,还把窗户桌椅板凳都擦了。 就这打扫的程度,那必然是从一大早做到现在了啊。 老赵说,“这些杂事自然有人来做,你只管做首饰就行,不必分心。” 郑勇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僵硬,他这心不得不分啊,他看不懂那纸上画的东西啊。 “管事,东家。”郑勇掏出昨天接受的纸,不好意思的问,“我斗胆问二位一句,这纸上画的是什么?” 第252章 “你也知道那个地方?”老赵奇道。 “嗨,有些身手的都知道。”老洪这话说的过于简单了些,他所谓的有些身手,大概就是他和老柯这种程度,反正小袁是不知道什么千机山的。 老赵皱眉,“照你这样说,那地方岂不是人满为患,主子过去能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老洪说,“知道的多,能上去的少啊。” “想我年轻时,也去爬过千机山,好不容易到半山腰,却忽然落下一张天地网,直接把我按下去了。”老洪哈哈大笑的两声,“万幸没摔死,要不然也遇不着你老赵了。” 得,以老洪这轻功都上不去,那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上去了,老赵也就放心了。 不过他很快就为着另一件事纳闷了,“那山这么厉害,老柯是怎么知道上去的路的?” 老洪挠了挠脸颊,“这个嘛…我琢磨老柯可能是墨家后人。” 看老赵一脸诧异,老洪又赶忙补充,“我猜的啊,他自己没说过,你也别去问他。” “且放心,我什么时候打听过你们的来历?”老赵又说,“不过我挺好奇,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我这不是按千机山的来历推算出来的嘛。 传说千机山是墨家传人用机关堆出来的高楼,它只不过是表面有层土,看起来像山,只有墨家传人才能破解机关,找到上去的路。” 老洪说完后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的说下面的话,“不过这些都是江湖上流传的话,不知是真是假。” 老赵想,是真是假跟他们也不相干,只要小姐在上面是安全的就行。 如今城中形势不明,他们在明,五皇子的人在暗,既然千机山被老洪说的那么神,想必不是空穴来风,还是让小姐尽快过去。 来到城中,老赵立即去了双福街。 他进门后首先去找了老柯,只问他一个问题,“能不能保证主子在千机山的安全?” 老柯想点头来着,可一想自己也多年没上去了,不敢保证那些机关是否还能用。 “我得先过去看看。”老柯谨慎道。 “那你快去。” “主子这里……” “我叫老秦过来守着。”老赵看着老柯出门,这才去了书房。 老赵去的时候,金玖正在收拾她手边的材料,尽是些金银珍珠,是打算等会儿让老赵送去给郑勇的。 见老赵进来,金玖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柯叔干什么去了?” “为主子探探路。”老赵说,“刚才来的路上碰见老洪了,带走世子的果真是五皇子的人。主子要早做准备,等老柯验证千机山没问题,您就过去住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金玖关上桌上的小藤箱,心里有点不舒服。 先前说千机山有趣,她是真的想去看看,可这会儿又是为了躲楚珵离开,金玖就觉得,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她都从京城躲到了这里,为了躲开他,甚至连最赚钱的红露阁都不要了。 她损失了多少银子啊! 如今,在她筹谋开首饰铺的时候,那人又冒出来了。 她又得躲到别的地方去。 金玖拍了拍桌上的箱子,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这箱东西,你去送给郑师傅,回来后咱们对个账。” “哎。”老赵看的出来,所以故意转移了话题,“主子之前给的图,我已经交给郑勇了,以他的性格,肯定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只等材料到手,估计下午就能做出来。” “是嘛!”金玖期待起来,“那方便我去看看吗?” 老赵权衡一番,“主子坐在马车里过去,应该不碍事。” “好,那你稍等,我这就去换衣服。”金玖立刻出了书房,恰见喜儿拎着茶水过来。 “主子干嘛去?”喜儿刚才就是听到他爹的声音,所以去厨房烧水去了。 “去咱家的首饰铺。” 金玖去,喜儿必须得跟着,至于话本,无论写的再痴迷,总归是排在她家小姐之后的。 杜青驾车,老赵和小袁跟随,一行人去了长顺街。 如今,天气暖和起来,马车上挡风的各类物件都收了起来。 随着马车摇晃间,车帘随风而动,金玖和喜儿透着帘缝朝外看。 见马车行至闹市区,车外叫卖的声音越来越热闹,甚至还听到了算命先生的招客声。 终于,马车穿过人群停了下来。 小袁首先绑好自己的马,又快步到马车旁把脚凳摆好,这才扬声告诉里面,“主子,到地方了。” 掀开车帘,抬眼就看到一栋二层木楼,原先布庄的牌子还挂在门口。 看开间,应该比红露阁还要大。 “主子。”老赵走到了金玖身边,“门开着,郑勇应该在里面,咱进去。” 跟着老赵先把前面的二层楼看了一圈,金玖心里有了数,这地方的确比红露阁要大,营业前必然要请木工重新做柜台和陈列柜。 两人商量了一下,大概要做哪些东西,预估了这次修整要花费多少银子。 说完这些,几人才到后院去。 金玖已经迫不及待要跟郑勇讨论她图纸上的首饰了,不知这位郑师父是否还有更好的制作方式。 原以为,这人在后院必定在琢磨首饰,却不料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拿着扫把的郑勇。 “郑师父,您做什么呢?” 郑勇是认识金玖的,在茶楼见过一面,知道这位就是主子,当即就夹着扫把给金玖鞠了一躬,“见过东家,这院子里落叶多,我就扫扫。” 金玖头一回来这个院子,自然看不出什么,老赵却一打眼就看出问题来了,郑勇不光是扫了地,还把窗户桌椅板凳都擦了。 就这打扫的程度,那必然是从一大早做到现在了啊。 老赵说,“这些杂事自然有人来做,你只管做首饰就行,不必分心。” 郑勇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僵硬,他这心不得不分啊,他看不懂那纸上画的东西啊。 “管事,东家。”郑勇掏出昨天接受的纸,不好意思的问,“我斗胆问二位一句,这纸上画的是什么?” 第253章 看清那纸上的东西,喜儿觉得尴尬,她爹居然真的把东西交给了郑师傅。 这不是他自己找来的师父嘛!何至于这样为难他? 明显,老赵和金玖也愣住了,这俩想不明白,明明画的这般清楚,怎么郑勇就看不懂呢? 难不成,他之前从未照着图纸做过东西? 老赵上前两步,接过郑勇手里的纸,“这是一个手镯啊,看不明白吗?圆的,周围全是刻花。” 郑勇的视线跟随着老赵的手指,难以置信的听着他说那是刻花。 郑勇咽了口口水,果然一个月十两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东家,管事,我能力有限,实在是看不懂这纸上的内容,要不然两位还是直接跟我说。”郑勇给足了对方面子。 偏金玖和老赵还真就以为对方说的是实话,完全没想过是自己的问题。 直到杜青在外面卸好马车,走上前,一看拿上面的东西,“这是个啥?” 郑勇真想好好谢谢这位年轻的车夫,要不是他说了句公道话,他都以为真的是自己有问题了。 虽然不懂这位车夫,为何敢不顾东家面子。 不过真是因为有他那句,“哈哈哈哈,这也算个画?你们不说,我还以为谁撒了墨在上面,太丑了,哈哈哈太丑了,主子哈哈,笑死我哈哈哈。”东家和管事才知道问题出在画上。 郑勇见小东家脸色不好,当即说,“许是我还不习惯看东家的话,往后多看看说不定就看懂了。” 郑勇也是怕这位东家下不来台,一个不高兴又把他赶出去,所以这才紧赶着提梯子。 却不料,那车夫又大笑道:“还习惯,就这东西,看个百八十年都看不明白啊。” 这下尴尬人的变成郑勇了,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哪个东家愿意这样给人下面子啊,恐怕自己和这位车夫都要倒霉。 果然,赵管事要动手了。 郑勇见到赵管事一个扫腿过去,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原本灵敏躲开的车夫,又快速的回身去扶他。 老赵趁机朝他后背拍了好几下,“就你会说!” 金玖略伤心,终于明白小时候先生看自己画作时的表情,是为何了。 那不靠谱的先生,她画的不好非但不告诉她,还专说反话,什么于绘画上极有天分,第一次动笔就超越了她。 那离谱的人,可别让她再见着她。 想到这里,金玖忽然一笑,对了,这辈子她出来了,或许还真有机会见着先生。 老赵见金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心说,小姐这气度远在他之上了。 “郑师傅,往后我有需要你做的东西,就直接用语言描述了。” 郑勇求之不得,老赵把这次带来的材料交给了他,“这是主子手边现有的,你若还是却,就叫我去买。”老赵又想起来,他万一有别的事情,恐怕郑勇找不到自己,“若是找不到我,就去秀才街,找一个叫周明的人。 他是我家另一个管事,平常不管铺子,不过我忙不过来时,他也会帮把手。” “哎,我记下了。” 金玖等他们说完,又问郑勇,“郑师傅,我能进去看你如何做吗?” “当然可以。”郑勇从刚才管事的那句话就听出来了,这位主子可能也会做首饰。 工具都是昨天下午采买回来的,还有些精细的手边没有,不过用现有的工具,做一个大体轮廓出来时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就变成了金玖一边提要求,郑勇一边做。 郑勇不得不承认,这位主子虽说画技一言难尽,可对首饰的审美好歹没跑偏,他要做的东西,听描述来看,应该蛮精美的。 这一看,金玖就停不下来了,简直比看喜儿写话本还要有意思。 因金玖所要做的手镯并不算难,所以做起啦很快,眼看着手边还差一半雕花都能做好,却忽然听到小袁进来说,“管事,外面有人想闯进来,您出来看看。” “什么人敢到我门上闹事。”老赵首先担心的是五皇子的人去而复返。 小袁说:“听那意思,应该是对面金凤楼的,可能是知道我们也开首饰铺,所以上门来闹事。” 听到金凤楼三个字,郑勇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大概是对面有人见着了我。”他放下工具,“还是我出去看看。” 金玖也从老赵那边了解了郑勇和对面那家的恩怨,要不然也不会同意店铺选址在这里了。 “一起去看看。”金玖说,“我也想见识见识。” “这……”郑勇心中不安,他大概能知道对方会说什么话,总之不把他弄的一败涂地,对方是不会罢休的。 五人来到门口,就见杜青一人拦门,外面堵着三位吵吵嚷嚷的青年人,因着他们的吵闹,门口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 “什么事?”老赵出面问话。 杜青一个侧身,把老赵放了出去,接着继续在门口站着。 门外那三人,见老赵出来,便问道:“你是这家店的东家嘛?我们只跟东家说话。” 老赵换上一副笑脸,“我就是,几位跟我说就是。” 门内的郑勇不解的看向金玖,分明这位才是东家,为何对外要撒谎? 不过,对上金凤楼的人,实在没必要托底实说。 “你就是东家。”中间那位少年人往身后一指,“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老赵很是配合的问。 “我是金凤楼的少东家!”那少年人继续道:“我家伙计,看到你这铺子请了贼人做事,我好心特意来提醒你一声。” 老赵笑了一声,然后道:“你们家就是这样教育后辈的?看你这年纪,不过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说话的?” 那少年人,顿时怒了,“少爷好心跟你知会一声,你还跟少爷我摆起架子来了,你算什么东西!小心少爷让你在景州城待不下去!” 这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只要声音大,就能从你气势上压过对方。 正因他的大声,附近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这些人中,沈朗和黄广宇恰好就在里头。 第253章 看清那纸上的东西,喜儿觉得尴尬,她爹居然真的把东西交给了郑师傅。 这不是他自己找来的师父嘛!何至于这样为难他? 明显,老赵和金玖也愣住了,这俩想不明白,明明画的这般清楚,怎么郑勇就看不懂呢? 难不成,他之前从未照着图纸做过东西? 老赵上前两步,接过郑勇手里的纸,“这是一个手镯啊,看不明白吗?圆的,周围全是刻花。” 郑勇的视线跟随着老赵的手指,难以置信的听着他说那是刻花。 郑勇咽了口口水,果然一个月十两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东家,管事,我能力有限,实在是看不懂这纸上的内容,要不然两位还是直接跟我说。”郑勇给足了对方面子。 偏金玖和老赵还真就以为对方说的是实话,完全没想过是自己的问题。 直到杜青在外面卸好马车,走上前,一看拿上面的东西,“这是个啥?” 郑勇真想好好谢谢这位年轻的车夫,要不是他说了句公道话,他都以为真的是自己有问题了。 虽然不懂这位车夫,为何敢不顾东家面子。 不过真是因为有他那句,“哈哈哈哈,这也算个画?你们不说,我还以为谁撒了墨在上面,太丑了,哈哈哈太丑了,主子哈哈,笑死我哈哈哈。”东家和管事才知道问题出在画上。 郑勇见小东家脸色不好,当即说,“许是我还不习惯看东家的话,往后多看看说不定就看懂了。” 郑勇也是怕这位东家下不来台,一个不高兴又把他赶出去,所以这才紧赶着提梯子。 却不料,那车夫又大笑道:“还习惯,就这东西,看个百八十年都看不明白啊。” 这下尴尬人的变成郑勇了,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哪个东家愿意这样给人下面子啊,恐怕自己和这位车夫都要倒霉。 果然,赵管事要动手了。 郑勇见到赵管事一个扫腿过去,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原本灵敏躲开的车夫,又快速的回身去扶他。 老赵趁机朝他后背拍了好几下,“就你会说!” 金玖略伤心,终于明白小时候先生看自己画作时的表情,是为何了。 那不靠谱的先生,她画的不好非但不告诉她,还专说反话,什么于绘画上极有天分,第一次动笔就超越了她。 那离谱的人,可别让她再见着她。 想到这里,金玖忽然一笑,对了,这辈子她出来了,或许还真有机会见着先生。 老赵见金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心说,小姐这气度远在他之上了。 “郑师傅,往后我有需要你做的东西,就直接用语言描述了。” 郑勇求之不得,老赵把这次带来的材料交给了他,“这是主子手边现有的,你若还是却,就叫我去买。”老赵又想起来,他万一有别的事情,恐怕郑勇找不到自己,“若是找不到我,就去秀才街,找一个叫周明的人。 他是我家另一个管事,平常不管铺子,不过我忙不过来时,他也会帮把手。” “哎,我记下了。” 金玖等他们说完,又问郑勇,“郑师傅,我能进去看你如何做吗?” “当然可以。”郑勇从刚才管事的那句话就听出来了,这位主子可能也会做首饰。 工具都是昨天下午采买回来的,还有些精细的手边没有,不过用现有的工具,做一个大体轮廓出来时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就变成了金玖一边提要求,郑勇一边做。 郑勇不得不承认,这位主子虽说画技一言难尽,可对首饰的审美好歹没跑偏,他要做的东西,听描述来看,应该蛮精美的。 这一看,金玖就停不下来了,简直比看喜儿写话本还要有意思。 因金玖所要做的手镯并不算难,所以做起啦很快,眼看着手边还差一半雕花都能做好,却忽然听到小袁进来说,“管事,外面有人想闯进来,您出来看看。” “什么人敢到我门上闹事。”老赵首先担心的是五皇子的人去而复返。 小袁说:“听那意思,应该是对面金凤楼的,可能是知道我们也开首饰铺,所以上门来闹事。” 听到金凤楼三个字,郑勇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大概是对面有人见着了我。”他放下工具,“还是我出去看看。” 金玖也从老赵那边了解了郑勇和对面那家的恩怨,要不然也不会同意店铺选址在这里了。 “一起去看看。”金玖说,“我也想见识见识。” “这……”郑勇心中不安,他大概能知道对方会说什么话,总之不把他弄的一败涂地,对方是不会罢休的。 五人来到门口,就见杜青一人拦门,外面堵着三位吵吵嚷嚷的青年人,因着他们的吵闹,门口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 “什么事?”老赵出面问话。 杜青一个侧身,把老赵放了出去,接着继续在门口站着。 门外那三人,见老赵出来,便问道:“你是这家店的东家嘛?我们只跟东家说话。” 老赵换上一副笑脸,“我就是,几位跟我说就是。” 门内的郑勇不解的看向金玖,分明这位才是东家,为何对外要撒谎? 不过,对上金凤楼的人,实在没必要托底实说。 “你就是东家。”中间那位少年人往身后一指,“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老赵很是配合的问。 “我是金凤楼的少东家!”那少年人继续道:“我家伙计,看到你这铺子请了贼人做事,我好心特意来提醒你一声。” 老赵笑了一声,然后道:“你们家就是这样教育后辈的?看你这年纪,不过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说话的?” 那少年人,顿时怒了,“少爷好心跟你知会一声,你还跟少爷我摆起架子来了,你算什么东西!小心少爷让你在景州城待不下去!” 这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只要声音大,就能从你气势上压过对方。 正因他的大声,附近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这些人中,沈朗和黄广宇恰好就在里头。 第254章 黄广宇拉着沈朗挤到了最前面,看到门口站着的既然是熟人,还热性的给沈朗介绍,“右边这位是赵老爷,我们住的宅子就是他的产业。” 沈朗作为一个给老赵送过礼,并且被拒收的人,当然记得老赵。 前情不欲多说,沈朗只是纳闷,“他为何在这里?” 黄广宇哪里知道,仅凭现状猜到:“估计是赵老爷把王家的铺子买去的。” “可那三个年轻人是谁,不像是王家的人啊,据我所知王家没有小辈啊。”黄广宇对沈朗说,“虽说事情与我们无关,可到底牵扯赵老爷,我住着人家的房子,彼此之间也就算熟悉了,不好当没看到,我得留在这里,万一对方鲁莽行事,我也好帮忙。” 说完后,他有紧接着补充,“师弟你身体单薄,还是不要上前的好,若等会儿有事,你就躲我身后。” 沈朗还是首次被父母之外的人如此关照,只能道了声多谢。 “好大的口气!”门口老赵语气里透着不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在景州待不下去。” “好啊,少爷可是给了警告的,你自己不听,别怪少爷我下你的面子。”中间那年轻人往前一挥手,指挥两边的人,“进去给他砸个稀巴烂!” “好嘞!”那两人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可才走到门口呢,就被堵门的小袁,一个推搡直接推的跌倒在地。 “什么东西!”那少爷上前朝两人踹了一脚,“还不快站起来。” 可还没等那两人爬起来,这位少爷就被小袁按着蹲在了地上,“好个张狂的小子,敢对我主家如此无礼,我看你也不想活了。” 不过一手压制着,就叫下面这人反抗不得。 那少爷也怕了,想起起不来,觉得手腕被抓的像是铁钳子一样挣不开,他意识到,这家人可能有些来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少爷倒是反应的极快,打不过就开始求饶。 小袁抓着他只等老赵的命令,岂会因为他口头上的两句求饶就放过他? 老赵缺像是没看见对方的处境一样,伸出自己的手,仔细观察,发现指甲上端长了倒刺,慎之又慎的给自己拔掉,这才慢悠悠的转向那少爷,“年轻人,你不是要让我在城里待不下去吗?喊饶命算什么本事?”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贵人就念在我年纪小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那少爷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在台阶下围观的沈朗不住皱眉,“这人穿着锦衣,怎么说话这般粗鲁。” 就在旁边看得起劲的黄广宇道:“师弟品行高洁,生活中自然少见这种人,不过如今世道多的是愚昧之人,所以我等更要读书知礼,将来若有幸得朝廷重用,也好开化一方百姓。” 他这番话,倒是让沈朗正真开始高看他。 沈朗自读书后,一直以来家族对他的期望,就是做官扬名,让沈家脱离商籍,让家人脸上有光。 在黄广宇跟他说这番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将来若是当官,很可能要去治理地方的。 此刻他才觉得读书之重,不全是为了自己、为了族人,竟然也是为了天下人。 他在这边想的出神,黄广宇的思绪却早就跳到了别的地方,“想不到赵老爷手下有如此能人,这下可制住那不知礼的人了!” “罢,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高兴为难一个年轻人。”老赵抬手,小袁才松开他。 老赵才说,“走。” 那人就慌忙挤开人群跑了。 跟着他来的那两个年轻人,慌忙道:“少爷等等我们。” 这三人走后,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围观众人都觉得看了一场笑话。 黄广宇却觉得不解气,就这样算了?都按在手里了,说什么也得打一顿啊,要不然如何解气?他这种行为不给以深刻的教训,往后很可能再犯啊。 黄广宇很为老赵操心。 老赵表面上完全不在意,还对着围观众人道:“叫各位看了笑话,赵某近日盘下这栋楼,是打算开个首饰铺,不日就要开门营业,到时候还希望各位街坊也来捧捧场。” 老赵说了一圈,视线这才落到黄广宇和沈朗身上。 黄广宇一见老赵看过来,立刻打了招呼。“赵老爷。” 就在老赵想要上前跟他们说两句话的时候,人群中有人说,“这位老爷,你可惹了祸,你不知道,刚才那人就是路对面金凤楼的少爷,你惹了他家的人,真是惹上了大麻烦。” 沈朗不屑,“什么金凤楼。” 那人看向沈朗,见他穿着贵气,身上还有书卷之气,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立刻就回他的话,“少爷想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本地最大金楼,就在那边。”他还朝身后指了一下,“就是那座金凤楼,他家人,在外面景州可是说一不二的,没人敢惹他。” 显然,刚才沈朗说的那句话,并不是问句,不过是路人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还热心解释起来。 沈朗是知道金凤楼的,他手头打赏人用的金豆就是金凤楼做的。 他不过是单纯的看不起金凤楼,还什么在景州说一不二,不过是有些臭钱的人罢了。 赵老爷连他沈家都不看在眼中,还怕一个金凤楼? 就在那路人不断介绍金凤楼的时候,对面金凤楼呼啦啦走出来一群人。 打头的是个看起来跟老赵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他身边跟着的是刚才想当屁的年轻人。 围在布庄旁看热闹的人,当即散开了不少,刚才那位好心的路人,也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缩着脑袋就想告诉来人,他和这边的老爷不熟。 打头的人还未走到老赵面前,小袁就挡在了前面。 年轻人在小袁手上吃过亏,扯了扯中年人的衣角,小声道:“爹,那人力气大的很……” 中年人当即扯掉刚才难看的表情,换上笑脸,“这位老爷就是买下布庄的人,袁某事多,还未曾上门拜访过,失礼,失礼了。” 第254章 黄广宇拉着沈朗挤到了最前面,看到门口站着的既然是熟人,还热性的给沈朗介绍,“右边这位是赵老爷,我们住的宅子就是他的产业。” 沈朗作为一个给老赵送过礼,并且被拒收的人,当然记得老赵。 前情不欲多说,沈朗只是纳闷,“他为何在这里?” 黄广宇哪里知道,仅凭现状猜到:“估计是赵老爷把王家的铺子买去的。” “可那三个年轻人是谁,不像是王家的人啊,据我所知王家没有小辈啊。”黄广宇对沈朗说,“虽说事情与我们无关,可到底牵扯赵老爷,我住着人家的房子,彼此之间也就算熟悉了,不好当没看到,我得留在这里,万一对方鲁莽行事,我也好帮忙。” 说完后,他有紧接着补充,“师弟你身体单薄,还是不要上前的好,若等会儿有事,你就躲我身后。” 沈朗还是首次被父母之外的人如此关照,只能道了声多谢。 “好大的口气!”门口老赵语气里透着不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在景州待不下去。” “好啊,少爷可是给了警告的,你自己不听,别怪少爷我下你的面子。”中间那年轻人往前一挥手,指挥两边的人,“进去给他砸个稀巴烂!” “好嘞!”那两人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可才走到门口呢,就被堵门的小袁,一个推搡直接推的跌倒在地。 “什么东西!”那少爷上前朝两人踹了一脚,“还不快站起来。” 可还没等那两人爬起来,这位少爷就被小袁按着蹲在了地上,“好个张狂的小子,敢对我主家如此无礼,我看你也不想活了。” 不过一手压制着,就叫下面这人反抗不得。 那少爷也怕了,想起起不来,觉得手腕被抓的像是铁钳子一样挣不开,他意识到,这家人可能有些来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少爷倒是反应的极快,打不过就开始求饶。 小袁抓着他只等老赵的命令,岂会因为他口头上的两句求饶就放过他? 老赵缺像是没看见对方的处境一样,伸出自己的手,仔细观察,发现指甲上端长了倒刺,慎之又慎的给自己拔掉,这才慢悠悠的转向那少爷,“年轻人,你不是要让我在城里待不下去吗?喊饶命算什么本事?”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贵人就念在我年纪小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那少爷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在台阶下围观的沈朗不住皱眉,“这人穿着锦衣,怎么说话这般粗鲁。” 就在旁边看得起劲的黄广宇道:“师弟品行高洁,生活中自然少见这种人,不过如今世道多的是愚昧之人,所以我等更要读书知礼,将来若有幸得朝廷重用,也好开化一方百姓。” 他这番话,倒是让沈朗正真开始高看他。 沈朗自读书后,一直以来家族对他的期望,就是做官扬名,让沈家脱离商籍,让家人脸上有光。 在黄广宇跟他说这番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将来若是当官,很可能要去治理地方的。 此刻他才觉得读书之重,不全是为了自己、为了族人,竟然也是为了天下人。 他在这边想的出神,黄广宇的思绪却早就跳到了别的地方,“想不到赵老爷手下有如此能人,这下可制住那不知礼的人了!” “罢,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高兴为难一个年轻人。”老赵抬手,小袁才松开他。 老赵才说,“走。” 那人就慌忙挤开人群跑了。 跟着他来的那两个年轻人,慌忙道:“少爷等等我们。” 这三人走后,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围观众人都觉得看了一场笑话。 黄广宇却觉得不解气,就这样算了?都按在手里了,说什么也得打一顿啊,要不然如何解气?他这种行为不给以深刻的教训,往后很可能再犯啊。 黄广宇很为老赵操心。 老赵表面上完全不在意,还对着围观众人道:“叫各位看了笑话,赵某近日盘下这栋楼,是打算开个首饰铺,不日就要开门营业,到时候还希望各位街坊也来捧捧场。” 老赵说了一圈,视线这才落到黄广宇和沈朗身上。 黄广宇一见老赵看过来,立刻打了招呼。“赵老爷。” 就在老赵想要上前跟他们说两句话的时候,人群中有人说,“这位老爷,你可惹了祸,你不知道,刚才那人就是路对面金凤楼的少爷,你惹了他家的人,真是惹上了大麻烦。” 沈朗不屑,“什么金凤楼。” 那人看向沈朗,见他穿着贵气,身上还有书卷之气,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立刻就回他的话,“少爷想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本地最大金楼,就在那边。”他还朝身后指了一下,“就是那座金凤楼,他家人,在外面景州可是说一不二的,没人敢惹他。” 显然,刚才沈朗说的那句话,并不是问句,不过是路人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还热心解释起来。 沈朗是知道金凤楼的,他手头打赏人用的金豆就是金凤楼做的。 他不过是单纯的看不起金凤楼,还什么在景州说一不二,不过是有些臭钱的人罢了。 赵老爷连他沈家都不看在眼中,还怕一个金凤楼? 就在那路人不断介绍金凤楼的时候,对面金凤楼呼啦啦走出来一群人。 打头的是个看起来跟老赵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他身边跟着的是刚才想当屁的年轻人。 围在布庄旁看热闹的人,当即散开了不少,刚才那位好心的路人,也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缩着脑袋就想告诉来人,他和这边的老爷不熟。 打头的人还未走到老赵面前,小袁就挡在了前面。 年轻人在小袁手上吃过亏,扯了扯中年人的衣角,小声道:“爹,那人力气大的很……” 中年人当即扯掉刚才难看的表情,换上笑脸,“这位老爷就是买下布庄的人,袁某事多,还未曾上门拜访过,失礼,失礼了。” 第255章 老赵见这人变脸之快,甚至在他之上,不由对这人生了些兴趣,“原来是袁老爷。” “不敢当老爷二字,不过在街上开了间铺子,卖些金银首饰。”他谦虚的过于虚伪了,叫围观的众人脸色难看,金凤楼多大的买卖,还不过开了间铺子,好大的口气啊。 “不知袁老爷到我这儿来做什么?跟您家公子一样,要给点颜色我瞧瞧吗?”老赵问。 “哎呀,误会误会了。”姓袁的拍了一下自己儿子,“我这孩子实在是不会说话,心急,原是好心却不想叫赵老爷误会了。 是有人见赵老爷你收了个祸患,我儿特意前来告知啊,可别见有些人面上忠厚,实则心里不知藏了什么龌龊心思呢。”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原本在门听着的郑勇,也终于躲不下去了,大步跨出门口,对着姓袁的说,“你想怎么样!是不是非要逼死我!” 姓袁的不把郑勇放在眼里,见他气的跳脚,反而觉得开怀,“你倒是自己跳出来承认了。”他跟老赵说,“这人之前在我金凤楼做事,手脚不干净偷了我楼里不少东西,后来被我的人抓到,如今再见面,他非但不觉有错,反而对我是这幅态度,好似我欠了他,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说话的人是从门内走出来的金玖,“你这人真可笑。”她对金凤楼东家说。 那姓袁的脸上的笑立刻就僵了,“这位公子是?” “是我儿子。”老赵说,“她说话从来直接,不过说的也都是实话,袁老爷切莫小气。” 这话说的,姓袁的气的鼻孔都大了一圈。 这姓赵的说话太阴阳怪气。 金玖对着姓袁的继续说道:“郑师父是什么人,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了解,他不过是个安分的手艺人,当初偷你的东西,是情势所急,问你预支工钱你不肯,他没有别的办法,一时想岔了路。 他早已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你躲了他一根手指,败了他这些年的名声,你还觉不满足,还要叫他死了才甘心,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 姓袁的想要辩解,金玖却没给他机会,接着说道:“刚才你家儿子来我们面前,张口闭口你们家如何了不起,不过和我家两三句不对付,就要叫我们在景州待不下去,还要叫人打砸我的铺子,想来你家一贯家教如此。 你儿子今日这般对待我家,想你当年对待郑师父只怕还要过分! 街坊们都看到这家人刚才什么摸样,这样的人家说出来的话,能信他的吗?” “不能!”人群中有几人附和,皆是看不惯刚才袁家少爷那番做派的人,可知晓袁家的背景的人都不敢做声。 就在这时沈朗站了出来,他迈上台阶,对金玖道,“赵兄弟此话有理。” 他转向金凤楼的东家,“他既然已经断指付出代价,为何还要苦苦相逼,你家公子的做派我等看的清清楚楚,实在不是良人所谓。” 金凤楼才听罢金玖那番话,心里气的不行,已经在心里想好金玖的死法,他在景州作威作福惯了,不知老赵等人的背景,但坚信一句: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正要翻脸之际,沈朗却站了出来。 他认识沈朗啊,这可是凉州沈家的宝贝,听说还有读书的天分,现已入了府学,说不定将来是要做官的人,他惹不起沈家。 “这不是沈公子嘛,哎呀您这么在这里?”姓袁的强忍尴尬,“都是些小护卫,这家人太大惊小怪了些,我这好意提醒,反倒被他们责骂……” 他之前未曾留意到沈朗就在在人群中,以为他是才来的,这就开始闭着眼睛编瞎话了。 可惜,沈朗不乐意听他废话,“够了,你家如何做派,我刚才看的很清楚。” 沈朗对着金凤楼东家说,“好言劝你一句,你还是被想着仗势欺人了,别到末了将死之日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说罢后,他对着老赵行了一礼,“赵老爷,我还有功课没做,就先告辞了。” “沈公子请便。” 沈朗走前,又对着金玖点了点头,算是同辈之间简单打个招呼。 他倒是走了,可说的那些话叫袁家的人忍不住各种猜测。 什么叫将死之时?什么叫惹了不该惹的人? 只要一想到刚才沈朗走前的动作,就知道他说的不该惹的人指的就是面前这个姓赵的。 从他俩的神态来看,沈朗似乎早就认识这家人。 难道,这家人有什么大来头? “我……我铺子里还有事,得回去处理,赵老爷见谅。”姓袁的一拱手,带着人跑了。 许是旁人从未见过他如此摸样,不少人憋不出发出笑声,逐渐笑声就越来越大。 老赵对着围观的众人说了不少客气话,等他们散后,立即关上了布庄的门。 “没想到沈家公子居然会出来帮我们。”老赵说,“若没有他那几句话,恐怕咱们还得费些功夫。” 正在这时,郑勇对着老赵和金玖拜道:“多谢东家!多谢管事!多谢二位愿意信任我。” 老赵把人拉了起来,“你也要不辜负我们的信任才好,往后若我不来这铺子,还要拜托你多加关照。” “这是应该的,我便是日夜待在这里也甘愿啊。” 他这话倒是叫老赵想起来,郑勇那家可不宜居住,于是打算稍候问一问金玖,若是她同意,就叫郑勇一家住到这边的后院来。 “看时间也不早了,今日有此事突然冒出来,恐怕你也没办法静心做事,不如早些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来。” 郑勇却说,“不要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他今天说的这些话,我还是把手镯做好了再说。” 如此,那老赵就带着金玖等人先离开了。 郑勇看着远去的马车背影,心里知道,他的这位新东家,必然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身份。 那位沈公子的地位显然在袁老爷之上,连那公子都不敢惹赵管事。 赵管事到底什么来历?他们为何对外称,东家是管事的儿子? 第255章 老赵见这人变脸之快,甚至在他之上,不由对这人生了些兴趣,“原来是袁老爷。” “不敢当老爷二字,不过在街上开了间铺子,卖些金银首饰。”他谦虚的过于虚伪了,叫围观的众人脸色难看,金凤楼多大的买卖,还不过开了间铺子,好大的口气啊。 “不知袁老爷到我这儿来做什么?跟您家公子一样,要给点颜色我瞧瞧吗?”老赵问。 “哎呀,误会误会了。”姓袁的拍了一下自己儿子,“我这孩子实在是不会说话,心急,原是好心却不想叫赵老爷误会了。 是有人见赵老爷你收了个祸患,我儿特意前来告知啊,可别见有些人面上忠厚,实则心里不知藏了什么龌龊心思呢。”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原本在门听着的郑勇,也终于躲不下去了,大步跨出门口,对着姓袁的说,“你想怎么样!是不是非要逼死我!” 姓袁的不把郑勇放在眼里,见他气的跳脚,反而觉得开怀,“你倒是自己跳出来承认了。”他跟老赵说,“这人之前在我金凤楼做事,手脚不干净偷了我楼里不少东西,后来被我的人抓到,如今再见面,他非但不觉有错,反而对我是这幅态度,好似我欠了他,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说话的人是从门内走出来的金玖,“你这人真可笑。”她对金凤楼东家说。 那姓袁的脸上的笑立刻就僵了,“这位公子是?” “是我儿子。”老赵说,“她说话从来直接,不过说的也都是实话,袁老爷切莫小气。” 这话说的,姓袁的气的鼻孔都大了一圈。 这姓赵的说话太阴阳怪气。 金玖对着姓袁的继续说道:“郑师父是什么人,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了解,他不过是个安分的手艺人,当初偷你的东西,是情势所急,问你预支工钱你不肯,他没有别的办法,一时想岔了路。 他早已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你躲了他一根手指,败了他这些年的名声,你还觉不满足,还要叫他死了才甘心,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 姓袁的想要辩解,金玖却没给他机会,接着说道:“刚才你家儿子来我们面前,张口闭口你们家如何了不起,不过和我家两三句不对付,就要叫我们在景州待不下去,还要叫人打砸我的铺子,想来你家一贯家教如此。 你儿子今日这般对待我家,想你当年对待郑师父只怕还要过分! 街坊们都看到这家人刚才什么摸样,这样的人家说出来的话,能信他的吗?” “不能!”人群中有几人附和,皆是看不惯刚才袁家少爷那番做派的人,可知晓袁家的背景的人都不敢做声。 就在这时沈朗站了出来,他迈上台阶,对金玖道,“赵兄弟此话有理。” 他转向金凤楼的东家,“他既然已经断指付出代价,为何还要苦苦相逼,你家公子的做派我等看的清清楚楚,实在不是良人所谓。” 金凤楼才听罢金玖那番话,心里气的不行,已经在心里想好金玖的死法,他在景州作威作福惯了,不知老赵等人的背景,但坚信一句: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正要翻脸之际,沈朗却站了出来。 他认识沈朗啊,这可是凉州沈家的宝贝,听说还有读书的天分,现已入了府学,说不定将来是要做官的人,他惹不起沈家。 “这不是沈公子嘛,哎呀您这么在这里?”姓袁的强忍尴尬,“都是些小护卫,这家人太大惊小怪了些,我这好意提醒,反倒被他们责骂……” 他之前未曾留意到沈朗就在在人群中,以为他是才来的,这就开始闭着眼睛编瞎话了。 可惜,沈朗不乐意听他废话,“够了,你家如何做派,我刚才看的很清楚。” 沈朗对着金凤楼东家说,“好言劝你一句,你还是被想着仗势欺人了,别到末了将死之日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说罢后,他对着老赵行了一礼,“赵老爷,我还有功课没做,就先告辞了。” “沈公子请便。” 沈朗走前,又对着金玖点了点头,算是同辈之间简单打个招呼。 他倒是走了,可说的那些话叫袁家的人忍不住各种猜测。 什么叫将死之时?什么叫惹了不该惹的人? 只要一想到刚才沈朗走前的动作,就知道他说的不该惹的人指的就是面前这个姓赵的。 从他俩的神态来看,沈朗似乎早就认识这家人。 难道,这家人有什么大来头? “我……我铺子里还有事,得回去处理,赵老爷见谅。”姓袁的一拱手,带着人跑了。 许是旁人从未见过他如此摸样,不少人憋不出发出笑声,逐渐笑声就越来越大。 老赵对着围观的众人说了不少客气话,等他们散后,立即关上了布庄的门。 “没想到沈家公子居然会出来帮我们。”老赵说,“若没有他那几句话,恐怕咱们还得费些功夫。” 正在这时,郑勇对着老赵和金玖拜道:“多谢东家!多谢管事!多谢二位愿意信任我。” 老赵把人拉了起来,“你也要不辜负我们的信任才好,往后若我不来这铺子,还要拜托你多加关照。” “这是应该的,我便是日夜待在这里也甘愿啊。” 他这话倒是叫老赵想起来,郑勇那家可不宜居住,于是打算稍候问一问金玖,若是她同意,就叫郑勇一家住到这边的后院来。 “看时间也不早了,今日有此事突然冒出来,恐怕你也没办法静心做事,不如早些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来。” 郑勇却说,“不要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他今天说的这些话,我还是把手镯做好了再说。” 如此,那老赵就带着金玖等人先离开了。 郑勇看着远去的马车背影,心里知道,他的这位新东家,必然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身份。 那位沈公子的地位显然在袁老爷之上,连那公子都不敢惹赵管事。 赵管事到底什么来历?他们为何对外称,东家是管事的儿子? 第256章 郑勇一侧头看到了对面的金凤楼。 不管主家什么身份,他们都帮过自己,自己要做的事不会变。 且,管事对外称东家是他儿子,可对他,却以实话相告,想来,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想到这里,郑勇心中倍觉温暖。 却说沈朗这边,他说了两句话后,就出了人群。 黄广宇急忙跟上,对着沈朗他看了又看,喜道:“想不到师弟还有这样一面,仗义执言真是叫人痛快!” 沈朗脚下的速度慢了下来,“不过是看不过眼罢了。” 黄广宇看出他不愿多说,便明白他不是喜爱吹牛的人,想他在沈家这样的富豪之家长大,还能有如此品行,实在难得。 “师弟,眼看没几天府学要开课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沈朗一家现在还住在客栈里,他父母放心不下,决定在这边留些产业,到时候多留些下人,也好方便沈朗差遣。 “这两天过去。”沈朗想到再过几天,父母就要回凉州,心里难免有些不舍。 “好,你还没见过另外几位师兄,他们就住在附近,到时候我带去你去见见他们。” 双福街,侧院,喜儿扶着金玖下了马车。 回家路上,金玖已经知道了刚才那人是谁,这会儿正感叹道,“没成想沈家这位少爷,和他父母完全不一样。” “是啊,真是想不到。”老赵跟着说,“还以为几番推拒,要跟他家交恶,真是想不到,这位沈少爷,又是赔礼道歉,又是租住院子,今日还能帮着咱们说两句。 倒是一段特殊的缘分。” “主子。”老秦提着剑走了过来,“我到了。” 老秦是当初和海大星一起到江南来的护卫,在此之前,为保证双福街住在的隐蔽性,他从不过来。 这回是老柯去了千机山,他得过来守着金玖。 “辛苦秦叔了。” “分内之事,主子客气了。” 到了晚上后半夜,老柯回来了。 喜儿听到外面老柯和老秦的交谈,知道千机山没有问题,他们肯定要离开这里了。 于是,喜儿点着灯把自己这些天写的内容装订了起来。 想着离开这钱,要把这些手稿留给她爹,到时候若是茶馆开起来,她们还未回来,他也好用得上。 转眼天明。 金玖起来的时候,喜儿照常出去练拳了。 这些天喜儿忙着写话本,自然就少了服侍金玖的时间,不过金玖是个好打发的主子,她不是非得等着人服侍。 就如前几日一样,她自己洗漱穿衣,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再来弄最难打发的头发。 她的头发又多又滑,自己束发容易歪斜。 好在她现在空闲多,原本还忙着做首饰,现在有了郑勇,她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做了,每天只需看看账,若是愿意的话,还可以对着账本发个愁。 总之,这日子闲适的很。 要周边没有楚珵的爪牙,这样的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喜儿刚提着早饭进内院,就看到自家小姐扎了个歪歪斜斜的头发溜达出房门。 想着等会儿还是给小姐重梳,要不然这样看着太迷糊了。 金玖才走到书房门口,老柯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主子,千机山一切如常。” 金玖点头,本就不稳的发带更歪了。 “您看什么时候出发?” “吃过早饭就收拾东西,山上条件如何?”金玖说这话迈步走进了书房。 喜儿已经把早饭摆好,就等金玖落座。 “山上条件简陋,仅有五间竹屋,家具摆设都落了灰,但好在都还结实,擦一擦还能用,主子过去,只带随身的东西就行。 不过,山上寒冷,主子最好多带些被子。” 就在这时候小冬花端着小咸菜走进来,听到了这些话,她莫名慌张起来,委屈巴巴的问:“主子要去哪里?怎么没告诉我?” “也是才做的决定。”金玖从不因为冬花年龄小就对她有所隐瞒,便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小冬花。 小冬花抱着咸菜碟子,倚在圆桌边,“那主子不准备带我去吗?” 喜儿也朝金玖看去,她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她的概念中,这种问题完全没必要思考啊。 从来都是小姐去哪儿,香兰嫂一家跟到哪儿啊,要不然小姐的饭食如何解决? 可现在一想,这可真是个问题的。 小冬花的爹得留在这里照看秀才街的宅子,那让香兰嫂和小冬花跟她们走,不是叫她们一家分别嘛。 虽说这分别的时间和距离都短,可毕竟他们一家才重聚不久。 金玖是没想把小冬花和香兰嫂带去,喜儿想到的问题她也想到了,除此之外,山上显然冷清,小冬花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估计在山上待不住。 可现在,小冬花噘嘴要掉眼泪的摸样,倒叫金玖不忍心说出口了,转而说道:“你想去吗?那地方可不好玩呐。” “跟着主子还能有不好玩的地方吗?”小冬花说的坚定,“不管到哪里,我都想跟着主子。” 这话说的暖心,叫金玖想起上辈子的小冬花来。 印象中,她最后一次见小冬花就是离开梅山别院,回永顺侯府的时候。 还记得那时下着雪,小冬花跟着香兰嫂送她到门口,也像刚才那样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离开。 现在回忆起来,真是不懂,上辈子为何那样轻信侯府的人?怎么就相信,所谓的血缘关系就能超过朝夕陪伴的人? 金玖摸了摸小冬花的脑袋。 “去问问你母亲,看她愿不愿意让你去。”金玖松了口。 不过,香兰嫂从来把小冬花带在身边,想来是不愿意让孩子离开自己的。 可是还没等金玖吃晚饭呢,香兰嫂就过来了,她说她也得跟着去,“我要是不去,主子吃什么?我原就是照看主子饭食的,怎么好拿了工钱却不做事呢?” 这次不用金玖说话,喜儿就道:“香兰嫂,你要是跟我们去了,周奶奶和小冬花她爹怎么办?” “周明有事要做,就让他留在这里,我婆婆虽说年长,可身体坚朗做些简单的饭菜不成问题,她也叫我跟着您。”香兰说。 第256章 郑勇一侧头看到了对面的金凤楼。 不管主家什么身份,他们都帮过自己,自己要做的事不会变。 且,管事对外称东家是他儿子,可对他,却以实话相告,想来,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想到这里,郑勇心中倍觉温暖。 却说沈朗这边,他说了两句话后,就出了人群。 黄广宇急忙跟上,对着沈朗他看了又看,喜道:“想不到师弟还有这样一面,仗义执言真是叫人痛快!” 沈朗脚下的速度慢了下来,“不过是看不过眼罢了。” 黄广宇看出他不愿多说,便明白他不是喜爱吹牛的人,想他在沈家这样的富豪之家长大,还能有如此品行,实在难得。 “师弟,眼看没几天府学要开课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沈朗一家现在还住在客栈里,他父母放心不下,决定在这边留些产业,到时候多留些下人,也好方便沈朗差遣。 “这两天过去。”沈朗想到再过几天,父母就要回凉州,心里难免有些不舍。 “好,你还没见过另外几位师兄,他们就住在附近,到时候我带去你去见见他们。” 双福街,侧院,喜儿扶着金玖下了马车。 回家路上,金玖已经知道了刚才那人是谁,这会儿正感叹道,“没成想沈家这位少爷,和他父母完全不一样。” “是啊,真是想不到。”老赵跟着说,“还以为几番推拒,要跟他家交恶,真是想不到,这位沈少爷,又是赔礼道歉,又是租住院子,今日还能帮着咱们说两句。 倒是一段特殊的缘分。” “主子。”老秦提着剑走了过来,“我到了。” 老秦是当初和海大星一起到江南来的护卫,在此之前,为保证双福街住在的隐蔽性,他从不过来。 这回是老柯去了千机山,他得过来守着金玖。 “辛苦秦叔了。” “分内之事,主子客气了。” 到了晚上后半夜,老柯回来了。 喜儿听到外面老柯和老秦的交谈,知道千机山没有问题,他们肯定要离开这里了。 于是,喜儿点着灯把自己这些天写的内容装订了起来。 想着离开这钱,要把这些手稿留给她爹,到时候若是茶馆开起来,她们还未回来,他也好用得上。 转眼天明。 金玖起来的时候,喜儿照常出去练拳了。 这些天喜儿忙着写话本,自然就少了服侍金玖的时间,不过金玖是个好打发的主子,她不是非得等着人服侍。 就如前几日一样,她自己洗漱穿衣,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再来弄最难打发的头发。 她的头发又多又滑,自己束发容易歪斜。 好在她现在空闲多,原本还忙着做首饰,现在有了郑勇,她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做了,每天只需看看账,若是愿意的话,还可以对着账本发个愁。 总之,这日子闲适的很。 要周边没有楚珵的爪牙,这样的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喜儿刚提着早饭进内院,就看到自家小姐扎了个歪歪斜斜的头发溜达出房门。 想着等会儿还是给小姐重梳,要不然这样看着太迷糊了。 金玖才走到书房门口,老柯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主子,千机山一切如常。” 金玖点头,本就不稳的发带更歪了。 “您看什么时候出发?” “吃过早饭就收拾东西,山上条件如何?”金玖说这话迈步走进了书房。 喜儿已经把早饭摆好,就等金玖落座。 “山上条件简陋,仅有五间竹屋,家具摆设都落了灰,但好在都还结实,擦一擦还能用,主子过去,只带随身的东西就行。 不过,山上寒冷,主子最好多带些被子。” 就在这时候小冬花端着小咸菜走进来,听到了这些话,她莫名慌张起来,委屈巴巴的问:“主子要去哪里?怎么没告诉我?” “也是才做的决定。”金玖从不因为冬花年龄小就对她有所隐瞒,便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小冬花。 小冬花抱着咸菜碟子,倚在圆桌边,“那主子不准备带我去吗?” 喜儿也朝金玖看去,她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她的概念中,这种问题完全没必要思考啊。 从来都是小姐去哪儿,香兰嫂一家跟到哪儿啊,要不然小姐的饭食如何解决? 可现在一想,这可真是个问题的。 小冬花的爹得留在这里照看秀才街的宅子,那让香兰嫂和小冬花跟她们走,不是叫她们一家分别嘛。 虽说这分别的时间和距离都短,可毕竟他们一家才重聚不久。 金玖是没想把小冬花和香兰嫂带去,喜儿想到的问题她也想到了,除此之外,山上显然冷清,小冬花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估计在山上待不住。 可现在,小冬花噘嘴要掉眼泪的摸样,倒叫金玖不忍心说出口了,转而说道:“你想去吗?那地方可不好玩呐。” “跟着主子还能有不好玩的地方吗?”小冬花说的坚定,“不管到哪里,我都想跟着主子。” 这话说的暖心,叫金玖想起上辈子的小冬花来。 印象中,她最后一次见小冬花就是离开梅山别院,回永顺侯府的时候。 还记得那时下着雪,小冬花跟着香兰嫂送她到门口,也像刚才那样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离开。 现在回忆起来,真是不懂,上辈子为何那样轻信侯府的人?怎么就相信,所谓的血缘关系就能超过朝夕陪伴的人? 金玖摸了摸小冬花的脑袋。 “去问问你母亲,看她愿不愿意让你去。”金玖松了口。 不过,香兰嫂从来把小冬花带在身边,想来是不愿意让孩子离开自己的。 可是还没等金玖吃晚饭呢,香兰嫂就过来了,她说她也得跟着去,“我要是不去,主子吃什么?我原就是照看主子饭食的,怎么好拿了工钱却不做事呢?” 这次不用金玖说话,喜儿就道:“香兰嫂,你要是跟我们去了,周奶奶和小冬花她爹怎么办?” “周明有事要做,就让他留在这里,我婆婆虽说年长,可身体坚朗做些简单的饭菜不成问题,她也叫我跟着您。”香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