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斩妖除魔》 第1章 我有重要线索，足以颠覆侍郎案！ 大周京都，监牢。 就着潮湿的发霉味道，方林表情木然，小口啃着早已凉透的包子，看得对面监舍的犯人们不住吞咽着涎水。 说不上是运气还是倒霉……穿越了。 也怪自己有点过了，仗着家里的集团公司做得不错，钱多烧得慌，买了架飞机，还磨得繁忙的老头一同首飞，结果刚起飞没多久，当场坠机。 好在捡回了一条小命，穿越到了这个什么大周朝，成了京都一富商之子。 此子年刚及冠，容貌清俊，家中殷实，又有几个朝中做官的叔伯，豪门公子算不上，却也不是寒门士子可以望其项背的。 坦白讲，他其实挺满意。 这不比穿越成什么乞丐，家奴好太多了？ 结果才几天，富商父亲便受大案牵连，一大家子锒铛入狱，叔伯们也多少不等受到了牵连。 入狱七天了，叔伯们最大的关照，也不过是给个单独监舍，提高点伙食，至于出狱，却是想都不要想。 “见鬼的世界……兽可化妖，人可入魔，鬼魅横生，仙却了无痕？” “感觉要完，堂堂户部侍郎，居然豢养大妖，残害同僚……你自己死啊，害什么人。” “说起来，我那富商父亲不过与那户部侍郎家的公子有点生意往来，竟也被牵连到这般地步……” “奇怪，按理说，只要他暗地里没有搞什么其他幺蛾子，这种程度的牵连，应该还好……怎么七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念及此处，方林皱眉。 原主记忆中，这种要案，肯定是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组成三法司会审，而三法司的办事效率，可不是这样的。 迟迟不见动静，他觉得有些不妙。 这富商父亲莫不是真搞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幺蛾子？ 不行，得想办法自救！ 方林心中喃喃，耳畔隐隐传来了狱卒们那边的声音，思绪被打断。 仔细一听，眼睛瞪得滚圆。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见鬼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大周朝乃是跟前世毫不搭边的平行世界，哪来的这首诗？ “来人！” 思虑片刻，他呼喊了起来。 “吵吵闹闹，莫不是想吃你刘爷的鞭子了？” 远处，刘姓狱卒取了鞭子，瞪眼走来，见叫唤的是方林，稍稍按下火气，没有当场挥鞭，“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大人，这首诗您从何听来？”方林眼神有些复杂，询问道。 刘姓狱卒没想到方林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失笑道：“你倒是有趣，都落得如此境地了，竟还有闲心关心诗词。” “烦请大人告知。”方林坚持道。 见状，刘姓狱卒倒也没有卖关子，对着身侧拱了拱手，“此乃当朝睿亲王昨夜宴会时所作，此诗一出，文气冲天，席上大儒皆击节赞叹，好不热闹。 据说圣上都被惊动了，御书房几度传出笑声，颇为欣慰。” 谈及宫闱趣事，他显然挺有兴致，将道听途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睿亲王？”方林瞳孔震颤。 居然是个王爷？ 刚想着要自救，便来了个王爷！ 他犹豫片刻，最终作出决定，对刘姓狱卒躬身行礼，“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 刘姓狱卒皱眉，也不问何事，直接转身，“免了。” 之前确实有人与他打过招呼，让他帮忙照看着点这小子，可也仅此而已，远未到帮忙办事的程度。 见他要走，方林有些着急，兀自开口：“大人，家叔乃是从七品翰林院检讨方远，请刘大人前往方府，让方远前来见我，若其不便前来，也可让其子方鸿前来。” 果然，听他这话，刘姓狱卒止步，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番方林，“我便说，你果然有些出身。” 不过还是摇头道：“此事不合规矩，办不了。” 方林却自顾自地继续道：“告诉他，此事干系重大，牵扯到侍郎案。” “侍郎案？”刘姓狱卒闻言，下意识后退一步，望向方林的目光变得惊异。 相比起轰动京都的侍郎案，这小子的叔叔是从七品官员的事情，反倒无足轻重了。 没想到，这小子竟跟侍郎案有牵扯？ 方林点头，索性狠了狠心，咬牙道，“正是，请大人帮忙带个话，我有重要线索，足以颠覆侍郎案！” “……你且等着。” 刘姓狱卒再度打量了一番方林，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转身离去。 毕竟只是传个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哪怕这小子在信口胡诌，那也与自己关系不大，可若是真的，这便算是立功了！ 这买卖划算！ 其实不止他在赌，方林亦在赌。 谁能肯定那位老乡一定会伸出援手，而不是直接下杀手？ 平心而论，换了是他，还真不一定会选择前者。 “所以，得注意分寸，视情况而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贸然接触……不过，放眼整个大周朝，也许只你我二人为异乡异客，相比起自相残杀，应该更倾向于相拥取暖？”方林如是想道。 …… 侍郎案的名头果真好用。 仅约莫半个时辰，那刘姓狱卒便带着原主的堂兄方鸿前来。 “牧之，你说你知晓侍郎案的重要线索？” 牧之是方林的字，方鸿作为堂兄，平日里都是直接以字称之，方林闻言并未应答，而是望向刘姓狱卒，“此乃绝密，还请大人先行回避。” 刘姓狱卒面色微变，沉默片刻，点头道：“你只有半炷香时间。” 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很清楚，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反正该带的话已经带到，若这小子真立了功，他的功劳少不了，若只是扯谎，借机与家人见上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 干他们这行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今日其实已经有些坏规矩了。 “牧之，这些天受苦了。”方鸿走近监舍，被潮湿的霉味呛得连连咳嗽，叹息道，“只怪家里没用，这些天奔前忙后，想要打点，却无从下手，一听牵扯侍郎案，无人敢伸出援手。” “花了极大力气，也仅知你父是受到了牵连，具体案情如何，却是无从得知……” 说到这里，方鸿小声且快速道，“莫怪为兄不来看你，长辈们吩咐了，既是牵连，又无从下手，索性就都不出手，让你一家越凄惨越好，越凄惨，越能博得同情，伱可明白？” “牧之，做好准备，接下来，你会与普通犯人同等待遇。” “熬过去！” “等会，堂兄，我找你来是真有事。”方林打断。 “真有事？”方鸿愣住了。 他以为这从小娇惯的堂弟是实在受不住了，便借口提供线索，让自己前来相见，帮着打点。 谁成想，他竟真有重要线索？ “真的，堂兄附耳过来。”方林点头，“你只需这般……” 一阵耳语过后，方鸿眼神发直。 “这便可以了？” “这就是牧之你说的重要线索？” “李白杜甫？这两个人名……真的能让堂堂王爷亲自过来救你？” “堂兄，相信我，我不会拿家里几十口人的性命开玩笑。” 方林认真道，表情郑重地补充了一句，“但是，什么时候去那里，堂兄你一定要把握好。” “记得，千万要时刻观察案情动向，我相信我爹的清白，能不去便不要去，务必等到事态真的无法挽回，再去求援，以免浪费了这个天大的人情。” “切记切记！” 他反复叮嘱。 那位尚不知脾性的老乡，只有在真要完蛋的时候才能去求助。 别到时候这边本就能安然渡过，多此一举不说，甚至反而将自己送到真正的死路上去。 “好，为兄记住了。”方鸿郑重点头，尽管他心里直犯嘀咕。 那可是当朝亲王啊，何时欠下的这个人情？ 既然有这份关系，你一家又何至今日？ 但不管怎样，方林有句话说得对，他不可能拿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来撒这个谎，而且是这般毫无意义的谎。 所以，他还是郑重应下了。 “记住，此乃绝密！” “省得。” 第2章 天地灌注，人王系统 睿亲王府位于翰林院以南，玉河桥西侧，乃唯一一座京都寻常百姓都可以得窥其貌的王府。 大门饰以丹漆，金涂铜钉，院墙饰以青绿，廊房饰以青黛，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内遍筑宫殿、楼阁及水榭庭院，无愧皇家气派。 玉河桥以河为名，以桥闻名，全长三里，拱于玉河，站立其间，可瞥见王府一角，遂吸引每日往来行人过客，南商北贾甚多，继而吸引无数摊贩聚集。 十月时节，酷暑已去，寒冬未至，天气宜人，清晨的玉河桥延侧早早便被摊贩们所占据，烧饼、炒肝、面茶、糖油饼，三里长桥，满是人间的烟火气。 “快看，睿亲王府正门开了，那是，宫里来人了。” “猜到了，前日八贤王作出千古诗词，文气冲天，震动京都，圣上肯定会有所赏赐。” “睿亲王不愧贤王之名，也就只有他是真心实意与咱们这些平民百姓亲近，瞧瞧，连王府都在咱们边儿上。” “进去了，王府正门关了，别挤，竖子无礼，你踩我脚了！” “店家，再来碗面茶。” “……” 门外是人间，门内是皇家。 素有八贤王美名的睿亲王此时正携着王府家眷奴仆，于王府前院，在一众宫廷内人面前恭敬站立，英武的身姿微微前倾，面露庄严肃穆之色。 因为此刻，这些阉人内侍代表的并非他们自身，而是高居金銮殿内，足不出户，却能威压、庇护整个大周王朝的当今天子！ “陛下口谕，建安七年，睿亲王周睿作千古诗词，文气浩荡，增强国运，朕心甚慰，赐锦缎百匹，金千两。” “儿臣谢过父皇！” 面对圣上极其少见的，如此直白的赞许，饶是堂堂亲王，也不由激动得微微战栗，高声谢恩，恭敬接过赏赐。 锦缎，黄金，不算什么，这赏赐最具价值的，是赏赐本身。 那位可是许久没有赏赐过他这个第八子了。 “恭喜八贤王，咱家可是许久不见陛下如此龙颜大悦了。”面白无须的中年公公念完口谕，腰背瞬间弯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 “曹公公莫要说笑，什么贤王，不过乡野笑谈。”睿亲王摆手，露出温和笑容，对左右道，“吩咐下去，准备早宴，本王要与曹公公一同用膳。” “王爷抬爱，还需尽快回宫复命，便谢过王爷美意了。”曹公公掩嘴笑道，连忙作揖。 “既如此，便不留公公了，代本王向父皇母妃问安。”睿亲王微笑颔首。 “遵命。” 送走了曹公公一行，王府家眷奴仆各自散去，各司其职，王妃们前去补觉，梳妆，睿亲王则独自走进了书房。 “今日不用早膳，潜心看书，任何人不得打搅。” “是。” 听得门外应了一声后，睿亲王拿起一本书卷，随意翻看了起来。 一炷香过后。 “王爷，本次三法司由大理寺轮值主办，大理寺传来消息，侍郎案已尘埃落定。 户部左侍郎钱云豢养大妖，残害同僚，暗中授意其子于京都贩妖，铁证如山，罪大恶极，钱云抵死不认，仍被判处与其子受凌迟，其余钱氏族人，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充教坊司，相信明日便会公布。” 幽幽的声音传入睿亲王耳畔。 在他身后，竟不知何时站立着一道黑色身影。 “小猫做得不错，现在如何了？”此时的睿亲王没有了方才的温和笑容，满脸淡漠。 “没了，被青衣们严刑拷问致死，现出原形，当场被抽筋扒皮。”黑色身影回答，说到最后，声音不免出现了一些波动。 “早有预估。”睿亲王轻呼了一口气，“这是她自己选的路，相信她早有预估，相比起结果，她认为值得。” “本王也认为值得。” 睿亲王合上书卷，继续道，“对了，那倒霉的方姓商人是何结果？” “方姓商人一直口称冤枉，称乃是被钱云之子以全家老小性命逼迫，强夺了商路渠道，其并不知钱云之子贩妖之事。 事实也是如此，但大理寺并未采信，判其本人与其子斩首，本宗族人与钱氏族人一样，男发配，女眷充教坊司，方氏其他族人倒是没有受到波及。” “呵，如此大案，大理寺只恨人头滚落太少，唯恐父皇责骂，又哪里肯放过这方姓商人一家。”睿亲王露出讥笑。 “那咱们要不要……” 未待黑色身影说完，睿亲王挥手打断，“莫要妇人之仁！” “是。” …… 晌午。 京都监牢。 方林发现，今日他的午食格外丰盛。 看得同监舍的犯人们不住咽着口水。 正如方鸿离去前所言，为了给方林他们求得生机，叔伯们取消了特殊照顾，将他们的待遇降低到与普通犯人无疑的程度，以便卖惨。 是以，方鸿离去之后，方林便从独立监舍搬了出来，去到了对面。 不过由于之前的事情，即便搬到了对面，监舍的犯人们也无人敢对方林造次。 此刻的丰盛午食，众人也就只能看看，靠近闻闻味儿，谁敢抢夺。 方林却吃得不是滋味。 他感到了一丝不对。 方鸿明明说过让自己卖惨，将特殊待遇解除，而昨夜会面之后，特殊待遇也确实解除了。 为什么？ 今天中午伙食陡然这么丰盛？ 又改变策略了？ 还是说，老方没事儿了？ 也不对，老方如果没事了，那此刻就不是改善伙食的问题了，而是可以直接出狱了。 正纳闷着，刘姓狱卒来到了近前。 这一次，他的表情有了变化，满是怒意。 “小子，你这装腔作势的本事倒是不小。” “重要线索？牵扯甚大？听都听不得！” “竟敢愚弄老子，你好大的狗胆！” 方林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等待下文。 “侍郎案定案了，户部左侍郎钱云豢养大妖，残害同僚，暗中授意其子于京都贩妖，罪大恶极，钱云与其子处凌迟，其余钱氏族人，男发配边疆，女眷充教坊司。” 说到这里，刘姓狱卒加重了音量。 “商人方宁，协助钱云之子贩妖，乃共犯，株连其子，于三日后斩首，本宗族人，男发配，女充妓！” 方林闻言，宛若晴天霹雳，脑袋一阵发懵。 果然，老方还是搞出了幺蛾子，还特么是斩首的幺蛾子！ 父子株连，一同斩首。 男发配，女充妓。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恐怖么？ 生死由他人一言而决……只有亲身体验，方知这个制度下的平民百姓有多无力。 “原来是断头饭，怪不得如此丰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快速冷静，方林眉头紧锁，半晌，叹息一声：“看来，老乡见老乡是真躲不过了，也不知到底有用没用……” “什么老乡？小贼可恨，事到如今，还敢故作高深？”刘姓狱卒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与不喜，呵斥道。 “没什么，在下累了，大人如果没事，请便。”方林摇头，不想与他多说。 没有意义。 “……” 刘姓狱卒愣住了。 痛哭流涕也好，跪地求饶也罢，亦或是高呼冤枉，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小子听得这个消息后，竟会是这般反应。 一时间，他竟不知怎么接话了。 喘了几口粗气，用力一甩皂袍，他望向方林身旁的犯人们，声音阴冷道：“谁来替我教训一番这无礼竖子！” 没有片刻犹豫，一粗犷案犯直接便是一脚，踹在了方林肚子上，将他整个人都踹得腾空，重重撞在了铁栏上，丰盛的午食撒得遍地都是，看得其他犯人直嘬牙花子。 这夯货，打归打，悠着些啊，莫要浪费！ 却说粗犷案犯，他这一脚可不仅是听命行事，也是包含愤恨的。 诚乃彼其娘之，老子昨夜也被这小贼给唬住了，鞍前马后伺候了半宿加一上午！ 白瞎了！ 仍不解气，见那小贼爬起身后，他快速欺身，再度抬脚踹去。 然而，蹊跷的事情发生了。 这方才还被踹得倒飞呕血的小贼，再度受了一脚后，这次竟纹丝不动。 “嗯？” 粗犷案犯轻咦一声，不信邪，再度抬脚踹去。 “砰！” 随即，一道人影快速倒飞，重重撞在铁栏上。 只不过，这次却是换了个人。 “哎哟！” 粗犷案犯倒在地上，身体蜷曲，双手抱着小腿，大声呼痛，小腿从中段部位出现了诡异的弯折，显然已经骨折。 前方，方林怔怔看着自己的手，一脸不知所措。 “文气增国运？” “天地灌注？” “人王系统？！” “嗬！果然，系统乃是穿越人士标配！” 他心中惊异的同时，忍不住滋生大量窃喜。 方才被那粗犷汉子踹了一脚后，脑海中便出现了一道意念。 没有文字，没有言语，以一种极为奇特的方式，向他灌输了一些讯息。 大体意思是人王系统激活，因大周文气提升，国运增强了，天地的馈赠直接以灌注的形式，对他整个人进行强化。 “不是，我这什么都没干呐，被人揍了一下，就……就被天地馈赠了？” “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第3章 功德怎么弄 对于这忽然冒出来的人王系统，方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此刻倒也无暇深究，活动了一番只瞬间便强化了的身体，没有理会兀自嚎叫的粗犷案犯，一步一步，朝那刘姓狱卒走去。 走到铁栏杆处，他伸出双手，抓住栏杆，用力往两边一拉。 “吱拉！” 令人牙酸的金属声过后，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那足有三指粗的铁质栏杆，竟生生被拉开了！ “武者？！” 刘姓狱卒眼里满是讶异，下意识后退，一个不慎，左脚绊到右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我本无事，非要犯贱！” “啪！” 方林倒也没有过分，只是扇了一巴掌过去，将刘姓狱卒扇得跟小媳妇似的，捂着脸，趴在地上，面露畏惧。 “你，你敢殴打公门中人！” 配合着他说话，一旁，几名狱卒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佩刀，刀尖对准方林，却是无人敢上前来。 莫要开玩笑，这是个武者！ 没见方才随手一甩就让那五大三粗的汉子筋断骨折，倒飞腾空，他们这些人，比之又能强到哪里？ “呵，殴打公门中人？” “将死之人，便是要了你的命，又如何？” 方林面露嘲讽，扭着手腕，再度逼近。 “你，你别过来！”刘姓狱卒真的怕了，浑身打着摆子，想跑，却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方林暴起杀人，只得撑着身子，不断向后挪。 然而，方林并未追击，忽然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转身，复又回了监舍，找个地儿坐了下来。 周围犯人，纷纷退避。 “距离斩首，不过三日时间，让我安静安静，莫要再来打扰。” 刘姓狱卒闻言终于松了口气，挣扎着爬起来，一言不发，快步往监牢外走去。 “等会。” 刘姓狱卒的身形立即刹止。 “重新弄些饭菜过来。” “……好。” 刘姓狱卒抹了把汗，点头，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都看着我干嘛，该干嘛干嘛去。”方林扫视了一圈，没好气道，指了指地上仍在哀嚎的倒霉蛋，望向另外一名狱卒，“拉出去医治。” “好，好的！” 很快，比之前更为丰盛一些的饭菜被送了过来，方林没有客气，大口吃饭，心里却在泛着嘀咕。 那位堂兄也不知靠不靠谱。 连狱卒都得到消息了，按理说，外面但凡消息灵通一些的，应该也收到风了。 他该行动了。 如若不然，怕是得越狱了。 虽说系统忽然激活了，成了他们口中的所谓武者，可原主记忆中存在着妖、魔、鬼，这大周王朝既能维持安定，朝野内外，能人异士想必不少，自己目前不过比常人力气大上那么一些，越狱一说…… 也不知能否成行？ 是夜。 京都北城，方府，灯火通明。 “斩首？！糊涂啊，老三你怎能干出这等事情！” “方明，你这是何意？你我兄弟四人守望相助数十载，方宁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他岂是个利令智昏之人！” “是啊，二哥，鸿儿昨夜去见过牧之，牧之亲口所言，相信其父清白！牧之乃三哥独子，平日亦会帮助三哥打理生意，若他真如大理寺所言，协助贩妖，牧之岂会不知！” “是极，二叔，侄儿相信牧之，亦相信三叔为人。” “唉……你们真当我方明冷血不成，手足兄弟，我自不愿老三受难，只是大理寺已然定案，我等信与不信，又有何用……” 方府后院，三位长辈坐而商议，两男一女，三个小辈分别站立身后，下人们张罗好吃食，却无一人落座动筷，夫人们唉声叹气，整个屋内，愁云惨淡。 “要不，老四你明日再去翰林院托托关系，咱们兄弟三人，属伱官职最高，也只有你能说上一些话了。”方明道。 他在四人当中排行老二，正八品的太常寺协律郎，太常寺为主管宗庙祭祀之地，在这不信神佛，只崇文武的大周朝，是闲职中的闲职。 “是极，翰林院的大儒皆具浩然文气，公正无私，这时候就莫要什么脸面了，为了老三父子的性命，你便厚着面皮去一个个求他们又何妨！”老大方正也开口道。 他虽然是老大，官职却比之老二都不如，工部主事手底下干杂活的，才区区从九品，刚刚迈入了官员品级的门槛。 “你当我没有去求？”方远无奈叹息，“实在是老三这次的罪名太过惊人，污名太重……协助贩妖，那些大儒一听，莫说帮忙了，对我都是好一阵喝骂，让我割袍断义，大义灭亲……” “……” “鸿儿，此刻已是亥时，你要去哪？” 正商议间，方远见儿子闷头外出，遂开口询问。 “爹，孩儿心里闷得慌，出门透透气。” “早些回来。” 方远并未阻止，虽说世间险恶，但毕竟是京都，天子脚下，平日里还是安全的，又逢此次侍郎案，奉天司青衣们将整个京都扫荡了何止三遍，算是最为安全的一段时期了。 “堂兄，我与你一起出去透透气。” 清脆的声音传来，方鸿狠狠瞪了妹子一眼，“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在家里待着。” 随后，他便快步出门。 接下来要做的可是正事，岂能让人跟着。 从下午得到消息至现在，他一直在踌躇着，此刻见叔伯们始终商量不出个道理，他终于决定冒险一试。 倒也歪打正着，睿亲王府地处闹市，人多眼杂，此时前往刚刚好。 …… “睿亲王府，闲人止步！” 一路小跑至睿亲王府，方鸿喘着粗气，未待开口，便被王府门口侍卫拔刀拦下。 赶紧后退两步，远离冒着寒芒的刀刃，方鸿施礼，抱拳说道：“两位大哥，在下乃翰林院检讨方远之子方鸿，有要事求见王爷。” “求见王爷？”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又是一个愣头青。 王爷亲民不假，可再亲民，又岂是寻常人说见就见的？ 翰林院检讨？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速速退去！”懒得解释，侍卫们直接赶人。 “二位，在下真的有要事求见王爷，关乎此次的侍郎案辛秘，还请二位速速通报。”方鸿自不会退去，再度开口。 “侍郎案辛秘？”侍卫一愣，思忖片刻，“你且等着。” “多谢。” “侍郎案辛秘？翰林院检讨之子，姓方？” 王府书房，红袖添香，睿亲王半倚着沉香木椅，听到侍卫汇报后，目光微动。 “不见。” 什么辛秘，能比他这个始作俑者更加了解？ 怕不是病急乱投医，听得八贤王之名，过来碰碰运气罢了。 只是，你可知晓，你方家落得如此境地，正是本王的手笔。 虽然，方家不过是那受到了殃及的池鱼。 睿亲王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书卷。 “功德……功德怎么弄？” “需要功德，才能将那些诗词作出来，否则说都不让说，这是什么道理！” 他喃喃自语，说着没人听懂的话。 第4章 相煎何太急 “不见？” 听到侍卫的反馈，方鸿一愣。 关系到侍郎案辛秘都不见？ 对了，方才太过紧张，忘了那两个关键的人名！ 方鸿猛地一拍脑袋，懊恼道：“二位大哥，在下忘了最关键的密语了！” “密语？” “是，王爷听了，一定会见我！” “行了，莫要放肆了，再不离去，我弟兄手里的刀可不与你讲理！”侍卫不耐烦了，呵斥道。 什么狗屁密语，这小子莫不是得了癔症。 “真的，劳烦二位大哥一定帮帮忙，再通禀一声。”方鸿着急道，“此事关系着我三叔一家几十口的性命，求求二位了！” 说着，见两名侍卫不为所动，他咬了咬牙，竟当场跪了下来。 “再通禀一声，这次王爷一定会见我！求求二位！” “赶紧起来！” “某便再替你通禀一声便是！” “多谢，多谢！那密语便是……” …… “启禀王爷，那人不肯走，说是有句密语，王爷您听了便会见他。” 侍卫来到书房外，这次没敢进去，高声道。 “什么密语？”书房内，睿亲王皱眉，不耐烦道。 “说是什么李白杜甫。” “砰！”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从书房传出。 “王爷？！” 侍卫听见响声，吓得连忙上前，欲推门查看，谁知刚走一步，便见王爷快步踏出，揪着他的衣领，素来沉稳威严的面上竟有着以往从未见过的惊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是李白杜甫，那人强调是两个人名。” “人在哪里，带他来见我！算了，我去找他！” 连本王都不自称了，睿亲王急切无比，快步朝正门赶去，周身竟好似有无形之力将他提起，一步便是数丈距离。 很快，他便来到了正门，望见了正不断在原地打转的方鸿。 “王爷！” 瞧见侍卫行礼，方鸿望向面前这个身穿蟒服，气质华贵的中年男子，再次跪倒在地，激动道：“学生方鸿，拜见王爷！” 牧之果真是对的，说出密语后，王爷竟真的接见了！ “起来。”见到正主，睿亲王倒是不着急了，上下打量了一番方鸿，开口道，“随本王进来。” 片刻后，王府书房。 “……你是说，这密语是你堂弟，也即是那个侍郎案的方宁之子告知你的？他直接让你来找本王？” “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什么侍郎案辛秘，皆是假的，他只是让你传递这密语给本王。” “应该是这样没错。” 面对当朝亲王，饶是王爷此刻面色温和，方鸿也感受到了无边的压力，额头很快见汗，恭敬道，“牧之亦是用这样的借口，让人传话，将我唤过去见他。” “他说，只要本王听了这密语，便一定会亲自救他？” “是，说您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一定会救他。”方鸿不敢妄言，一五一十道。 “本王知道了，你且去。”睿亲王点了点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学生告退。”方鸿再度行礼，刚走两步，略作犹豫，还是开口道，“学生斗胆，不知……” “本王自会处理。”睿亲王打断道。 “是。”方鸿不敢再多言，再度施了一礼。 “去。”睿亲王点了点头，“夜了，让门口二人送你回去，就说本王吩咐的。” “谢王爷！” …… 深夜，丑时。 监牢忽起迷雾。 众多守卫当中，有一身穿青衣的男子睁眼，发觉异常，立即紧觉，低喝道：“何人擅闯监牢？” 自有死囚展露武者实力之后，他们是新增的守备。 然而，就在青衣人开口之后。 “咻咻！” 一道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包括青衣人在内，监牢内的所有人竟纷纷倒下。 只有方林缓缓站起了身，心道：来了！ 他一直在等。 果然，人来了。 堂兄还是靠谱的。 就是不知，这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 方林站起身，按下心头的忐忑，等待来人出现。 “我道为何有一名青衣在此。” “小小年纪，已是武者，不错。” 忽然，幽冷的声音传进耳畔，让方林惊出了一身冷汗。 蓦然转身，只见一个头面全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神秘人，正静静站立于他身后。 如此近的距离，轻轻一刀便能要了他的命，而在对方开口之前，他却浑然未觉！ 果然，在真正的能人异士面前，自己还什么都不是……方林没有理会什么青衣紫衣，开门见山：“王爷让你来的？” “随我来。”黑衣人更是没有二话，抓着方林便直接挪动身形。 一时间，方林只觉视线完全模糊，天旋地转，徒闻耳边风声呼啸。 也就片刻的功夫，当方林视线恢复，黑衣人已然带他来到一片竹林当中。 月色朦胧，竹影叠叠。 前方有一小屋，门虚掩着，隐约有灯火透出。 “进去。” 方林没有动弹，好奇道：“你这是什么手段？” 黑衣人没有答话，因为在方林毫无察觉之下，他整个人已然消失不见。 “啧，这才是真的神出鬼没。”方林感慨，见前方小屋的门缓缓张开，便不再停留，大步走了进去。 “方林，伱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年轻一些，也更俊秀一些。” “坐。” “影子，离远些。” 一张床，一张桌，一壶茶。 桌前坐着的男子约莫四十上下，面容英武，衣着随意，浑身上下无任何彰显身份的贵重之物，整个人却逸散着贵气，威严而儒雅，这位睿亲王殿下，只见一眼便让方林印象深刻。 “见过八贤王。” “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些虚的了。”睿亲王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水，示意方林自便。 方林微微一愣。 实在是，这八贤王的挑眉，有着熟悉的味道，仿佛在哪里见过。 没有多想，面对王爷，他也不拘谨，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 “好茶。” 方林顿了顿，叹息道，“还是仁兄运气好啊，一穿过来就是王爷，哪像我，就是一商人之子，还特么是即将被砍头的商人之子，万恶的封建社会！” “冲咱俩这缘分，抬我一手呗？” “你放心，那些诗词，你用便是，我不会抢你的风头。” “呵，看来前世年纪不大，处事稍显稚嫩，一口气说这么多，表示你其实很紧张。”睿亲王轻笑，“怎么，怕我灭口？” “怕。”方林大方承认，苦笑道，“咱俩若是互换一下，你看你怕不怕。” “也是。”睿亲王轻笑，“你让人过来传话，是听到了那首诗？” “嗯，本来不敢接触的，但你知道的，实在是没办法了。”方林继续苦笑。 “你给我出了个难题啊……”睿亲王放下茶杯，注视着方林，“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置你？” 要糟…… 方林闻言，心头一沉，感觉不妙。 他强笑道：“别这样老乡，须知，在这个世界，你只有在我面前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放我一马……” “可是，正因为是老乡，你有着破坏我一切排布谋划的可能。”睿亲王淡淡道，手指轻敲着桌面。 “咚，咚，咚……” 许多人思考的时候都会有敲桌子的习惯。 真的要糟……听着这仿佛催命的声音，方林头皮发麻，涩声道：“相煎何太急……” 第5章 叹世事之无常，叹缘分之奇妙 方林刚开口，见到睿亲王接下来的动作，浑身不由一僵，手臂鸡皮疙瘩骤起。 他盯着睿亲王的脸，不动声色，藏在袖中的手指却止不住地颤抖。 他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位睿亲王方才的一个动作。 方才，睿亲王手指敲击了一会儿桌面，很自然地便将手掌翻了过去，由手指敲桌改为了用手背敲桌，准确地说，是用腕骨的凸起处，有节奏地敲击。 这个动作，方林极其熟悉，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让他心乱如麻，心跳加速。 因为他前世的父亲在创业之前当过兵，手臂受过伤，时常会发麻，所以时不时便会如此敲击，缓解症状。 久而久之，便习惯成了自然。 此刻，这位睿亲王竟也做出了这个相同的，常人根本不可能会去做的动作！ 他难道是……？ 方林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 可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当初坠机的时候，自己不正是跟老头子紧紧相拥着？ 既然自己穿越了，那老头子……为什么不能呢？ 谁说穿越一定是一个人了？ 碰巧，这里除了自己，还有个穿越者！ 想到这里，方林只觉血气上涌，激动得满脸通红，眼里忽然涌现了太多希望，也蕴藏着一丝惧怕。 惧怕失望。 他心思电转，故作苦笑道：“本以为逃过了飞机失事，大难不死，没想到却是要死在同胞手里，还真是讽刺……” 一边说着，一边还死死盯着对方的表情。 令他极为惊喜的是，睿亲王闻言，手中动作一滞，轻咦了一句。 “飞机失事？” 于是，方林的眼睛瞬间亮了。 上天对我…… 不会真这么好！ 方林心潮澎湃，面上却不动声色，主动讲述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我自己作死，仗着家里有些小钱，买了架私人飞机，还拉着我家老头一起体验首飞，结果刚起飞没多久就失事了……害了自己，也害了他老人家！” “咔嚓！” 木质桌面不堪受力，瞬间爬满了裂纹。 睿亲王霍然起身，惊疑不定，眼里闪过狂喜，又很快压制，似乎不敢置信，眼神很是复杂，死死逼视方林。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前世！”他哆嗦着嘴唇问道。 见他如此失态，一直紧密观察他表情的方林，心中激荡，整个人仿若瞬间置入了天堂。 他知道，那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想，似乎成了现实！ 不过，前世飞机上除了老头子，还有不少机组人员，还不能证实一定就是他，别最后闹出个乌龙来。 是以，他没有立即开口相认，而是老实回答道：“我前世姓王，因为出生那天是个下雪天，还打了雷，我那不负责任的老头子就随口给我取了个雪雷的名字。” 睿亲王闻言，没有说话，怔怔看了他半天，直到眼睛都看红了，这才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紧紧抓着，哪还有之前的儒雅威严，抹了抹眼角，笑骂不已： “放屁！那是因为算命的说你五行缺水，又是阴时出生，老子我思量半天才给你取了雪雷二字，有水，也有阳刚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林哪里还不能确认对方身份，眼眶同样红了，任由涕泪流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 “你也来了！” “是我害了你，是我不懂事……” “哭什么，前世也是三十小几的人了，你也不嫌臊得慌。” “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屋内。 父子二人相认之后，喜悦不已，感慨万千，叹世事之无常，叹缘分之奇妙。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他们父子二人竟在这异世的大周朝，以这般玄奇的方式重逢！ “不对，你一直在引导我，是你先认出了我。”忽然，睿亲王开口，目露狐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你真是雪雷？” “您还是这么多疑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怀疑我？” 方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出手，学着他的习惯动作敲击桌面，没好气道，“除了您，我还没见谁做过这样的动作，就是看见这个动作才认出了您。” “再来，我七岁时，伱带我去河里游泳，结果你不小心被吸到了船底，差点没命，这没错？” “还有，我十五岁时，在学校打架，你不问青红皂白，先给了我一巴掌，最后知道是对方先骂的人先动的手，你不仅给我道了歉，还将他家公司搞到差点破产。” “二十一岁，我带女朋友回家，你直接把她的开房记录甩在了人脸上……” “行了，不用说了。”睿亲王摆了摆手，笑了起来。 “闹了半天，原来这方林竟然是你，早知如此，昨日我就……算了，别怕，有我在，从今往后，这大周朝无人能动你！” 说着，起身，不住打量着方林。 “不错，年轻，俊秀，比你小子前世帅多了。” “您这话就过分了，我前世长得也不差好。”方林没好气道。 既然知道了前面这位竟然是自家亲爹，那还有什么王爷的光环，也不觉得有什么威严贵气了，反应过来后，更是往旁边竹床上一趟，一脸劫后余生之色，眉飞色舞。 这世上有什么是比他乡遇故知，而这个故知还是自家亲爹更加美妙的事情呢？ 那就是，亲爹乃是大周亲王！ 这下真的是从地狱直接升到天堂了！ “我看你之前各种应对也算得当，怎么？现在没事了，就又恢复这惫懒样子了？”睿亲王不满道，踢了他一脚，哼道，“起来，跟以前一个德行！”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方林被骂，一点不在意，反而露出怀念之色，笑嘻嘻道：“我本来就这德行。” “我已经后悔跟你相认了，应该多敲打你一段时间再说。”睿亲王斥道，又有些好奇，“不过这方林居然还是个武者，我之前倒是不知道，这方姓商人之子，居然是个武者？” 听他提到原主的父亲，方林总算想起了正事，询问道：“对了，您现在是王爷，知不知道这侍郎案，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就闹到要斩首的地步了？我那便宜父亲，真的协助贩妖？” “这不可能啊，他的性子我通过原主记忆是知道的，哪里敢干这种事情。” “还有，这可是京都，天子脚下，他们怎么敢贩妖，谁又敢买妖回家？” “老头，你要救我！” 第6章 侍郎案之秘 “便宜父亲？” 睿亲王没有立即回答，皱着眉头道：“你叫谁父亲？” 方林闻言笑了，“嘿嘿，灵魂层面是你儿子，可这身体毕竟是人家儿子，咱各论各的。” “那你当人家儿子去。”睿亲王听得有些不是滋味，哼了一句。 随后，他眼里闪过一抹懊恼，继续道：“如果早知方宁之子是你，昨日我派人将你方氏一家提前摘出来就是了，现大理寺已经定案，倒还真不是那么好办了。” “您可是堂堂亲王，也不是让你救主犯，这都做不到？” 方林一听，有些意外。 过来也有段时间了，原主的记忆也并未消失，现在让他将方氏一家当成陌生人对待，他是真的做不到。 想到记忆中身边那些小弟家仆要客死他乡，母亲、奴婢们要被送去教司坊这种地方，他于心何忍。 “……这事说来话长。”睿亲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换了其他案子，救你简单，可这件案子……算了，我也不瞒你，这件案子，其实是我的手笔。” “你的手笔？”方林眼睛瞪大。 “准确地说，是原本那个睿亲王的手笔。”睿亲王点了点头。 “你这原主不是老百姓口中的八贤王么？贤王，就干这种事情？”方林无语，还是不解道，“就算是你的手笔，这跟你救人有什么矛盾？” 不是应该更容易救吗？ “性子还是这么急躁，我只是说不好办，又不是说不给伱办，听我慢慢跟你说。”睿亲王训斥道，“你可知，这户部左侍郎钱云，是谁的人？” 方林摇头：“我这原主就是一商人之子，平时遛遛狗，喝喝茶，逛逛勾栏，最多就是帮老方打理一些生意，几个叔伯都是些芝麻点大的官儿，哪知道那个层次的事情。” “倒是跟之前的你一样，不学无术。”睿亲王莞尔，解释道，“他是周宏的人，宏亲王。” “宏亲王？” “嗯，宏亲王的三王党跟礼亲王的五王党一直都争得比较厉害，三王党要势弱一些，经常会吃些暗亏，但目前的朝堂，也只有三王党能跟五王党掰一掰腕子，那钱云便是三王党的一员大将。”睿亲王如是道。 “果然，封建王朝，夺嫡的戏码永远也少不了……”方林有了明悟，也有些奇怪，“既然三王党势弱，你这八贤王就算要算计，也应该算计五王党啊，为什么还要削弱势力弱小的一方？” “等会！”他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大理寺定案，钱云豢养大妖，残害同僚……难道，这里所谓的同僚，是五王党的人？” “不错，至少脑子还是好使的。”睿亲王赞许道，“一个刑部侍郎，一个都转运使，一个卫指挥同知，还有一个皇城司指挥使，五王党这次可谓损失惨重。” “我这个原主，这个所谓的八贤王，倒还真是个大才，真正的阴谋家。” “嘶……”方林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怪不得闹得这么大，竟是一下子死了这么多重臣！ “所以，那个大妖，其实是你睿亲王的人？你睿亲王才是真正与妖勾结的人？”方林惊愕。 “我这原主那般聪明，怎么可能做出与妖勾结这种与虎谋皮的事情。”睿亲王摇头，露出讥讽的笑容，“只是与那大妖达成了一个协议罢了，而那钱云，自有取死之道。” “说起来，妖其实与魔不同，与鬼也不同，魔是纯粹的恶与邪，鬼是禀怨气而生，而妖只是由兽成精，并非都是坏的，有些妖甚至比人还要慈悲、善良，特别是一些弱小的灵性种族，比如猫、狐、犬等。” “所谓贩妖，便是将从各处抓来的一些实力弱小却又十分貌美的猫妖、狐妖等运转至京都，贩给王公贵族们亵玩，以谋取暴利。” “这种腌臜事，确实是钱云在暗中操持，却并非真正的主谋，否则，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是宏亲王？”听了这么多秘闻，此时方林眼里已经没了震撼，但内心仍旧不平静。 堂堂大周亲王，竟暗地里干这种事情！ “除了他，还有谁？”睿亲王露出一丝蔑笑，继续道，“也算是因果报应，七年前的某个夜晚，从钱云府里逃出了一只被折磨得濒死的猫妖，她慌不择路，只盯着人多的地方逃，好巧不巧，逃到了处于闹市的睿亲王府，被我这原主救活。” “后又发现她天赋奇高，于是，这震惊京都的侍郎案，在七年前便已经有了雏形。” “七年时间，睿亲王府不惜代价的投入与培养，终于让小猫的实力成长到了足够复仇的程度。” “再然后就简单了，小猫等待时机，在五王党的一次小范围聚会中，将聚会的那几人一网打尽，被擒后，在奉天司青衣们的严刑拷问之下，终于‘承受不住’，供出了户部左侍郎钱云。” “于是，钱氏一族被捕，方氏一家也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方林苦笑。 “不仅如此，老皇帝得知此事后，当晚便急召老三和老五进宫，盛怒之下，直接废了老三的亲王勋位，发配，戍卫边疆去了，盛极一时的三王党，瞬间土崩瓦解，老五也没讨得了好，在五王党本就遭受重创的情况下，又被盛怒的老皇帝剪去了不少羽翼，元气大伤。”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事不好办了？” “这事本来就是我们其他几个皇子受益最大，我若在这时突然插手，救你方氏一家，这不就自爆了？你当满朝文武是傻子，还是当老皇帝瞎了？” “若是被老皇帝察觉到不对，查到你老头子我身上，我自身都难保！” “……那怎么办？”方林傻眼了，他之前哪里想过，这件事竟然这般复杂。 “无妨。”睿亲王思忖道，“我说了，只是不好办，而不是不能办。” “别……”方林咬了咬牙，道，“还是算了，别为了这事把你给拖累了。” 一边是自家亲爹，一边是原主亲族，亲疏有别，一番心理挣扎后，他最终的选择自然还是自家亲爹。 “傻小子。”睿亲王闻言，摇头笑道，“你忘了，你方林也是要被斩首的，我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放心，既然真要办，那自然牵扯不到我，这点本事，堂堂八贤王还是有的。”他自信道，“只是，人能保住，你家那些财产怕是都要充公了。” 方林闻言，心头顿时就是一松。 虽说已经做出了选择，但能救方氏一家，自然还是救他们的好。 他笑道：“那没事，只要有您在，钱是什么玩意儿？” “你小子，上辈子啃老，这辈子还想接着啃？给老子好好练武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武者了，别浪费这个天赋。”睿亲王告诫道，“不要小瞧了这个世界，不管是妖，还是魔，亦或是鬼，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大周朝，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稳固。” 见方林露出惊色，开口要问，他摆了摆手，“时间差不多了，先不说了，我让影子送你回去，等平安出来再详谈。” “也行，那就回头再说。”关于习武，方林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系统的事情，闻言点头，又有些迟疑道，“说到影子，你确定咱们刚才谈话的内容，他没听？”方林有些不确定道。 “放心，我不让他听，他便不会听，况且这小屋一直被我的文气所笼罩，声音是传不出去的。” “文气？” “你这原主还真是不学无术，真是什么都不懂？” “知道一些，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不就是从文从武两条路嘛，只是不知道从你这王爷那传出来的，比我所知道的，是不是更加高级一些。” “行，等下次跟你好好聊聊，普通百姓确实接触不了太高的层次。” “好，最后一个问题。”方林举手，“我想知道，对于贩妖，老方到底知不知情？” “据我所知，确实不知情，钱云之子逼迫他交出了数条渠道后，就不再让他插手这些渠道了。” “那就好。” 方林松了一口气。 第7章 主子大才，经天纬地！ 半个时辰后，睿亲王府，书房。 “王爷以后莫要这般连夜苦读了，以免伤了身子，让妾身服侍您歇息。” 睿亲王妃端了一盒宵夜前来，不断用细软柔荑替他按着肩，忽得贴上前来，媚眼如丝。 看着眼前这曲线玲玲，面容姣好的妃子，睿亲王没有像前几日那般将其抱入怀中，而是眼神里透着些许古怪。 方才本来食指大动，可脑海中陡然浮现出方林那惫懒的笑容，却是让他忽然有些尴尬。 以前不知道便算了，现在知道那小子也在…… 若是让那小子知道，老子天天替周睿照顾他这些妻妾，指不定怎么促狭老子呢。 其实不算什么事，但这样的想法一扫而过后，今日确实失了兴致。 “本王今日有些乏了，爱妃先去歇息，本王看完这卷书便睡了。”他故作疲累道。 王妃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却也没有多言，盈盈一礼，“妾身告退，王爷早些歇息。” “嗯。” 待王妃退去，书房内很快出现了一抹幽冷。 “人送回去了？那个青衣没醒？” “送回去了，只是个最下级的青衣，仍在昏睡中。” “嗯，问题不大，之前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已经是武者了，居然还有青衣看守。”睿亲王露出满意的神情，接着道，“这方氏一家确实冤枉，将一些证据放出去，将他们摘出来。” “？？？” 影子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变化。 莫要妇人之仁，之前谁训我的？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因为方才的那小子？ “王爷……”他忍不住开口。 这时候出手，可不是明智之举。 “怎么，听不明白？” “卑职遵命！” “去，放得少了没意思，放一半，优质的留下来。” “……是！” 疯了，放一半！ 一半的证据，这是多大的资源，主子难道不清楚？ 就为了那小子，值吗？！ …… 回到监牢后，方林心情大好，一扫阴霾，当即睡了个好觉。 却是不知，在他睡觉之时，京都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就在这侍郎案尘埃落定，准备公布的前夜，秘密对宏亲王府的搜查有了新的成果： 深埋宏亲王府地下数丈的一间密室被发现！ 密室内，除了诸多财物，最重要的便是钱云与宏亲王，不对，是此时已重新变回三皇子的周宏的一些亲笔密信！ 寅时一刻，天未亮，乃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作为本案主办，大理寺卿接到这些密信，只是稍一查探，便手抖得厉害，宛若这些不是信件，而是烧红的烙铁！ 拉拢一些官员的谋划，两党相争的部分细节，贩妖赚取暴利的起意、经过以及账簿，甚至还有部分购买者名录……这些信若是传了出去，整个大周朝都要发生大地震了！ 若是圣上真追究起来，朝堂之上，衮衮诸公，怕是得少掉十之一二！ 实在是兹事体大，他哪里还敢继续看下去，也不经过三法司了，当即入宫面圣。 他要在尽可能快的时间内，将这些密信交上去，否则，他还真怕被暴怒之下的那位给顺手宰了…… 卯时，早朝。 在某王爷的预料之中，圣上可谓雷霆震怒，咆哮朝堂，比之前侍郎案案发时更甚数筹！ 期间，不知断了多少鞭子，碎了多少板子。 血染朝堂，人头滚滚！ 朝堂诸公，人人自危！ 下朝之后，无任何官员敢再行聚集，纷纷回府，平复心中震撼、恐惧。 只这一日，三王朋党彻底瓦解，死的死，贬的贬，调的调，而部分逃过一劫，正兀自抹着冷汗庆幸的，还不知晓，自己已然成了某王爷的囊中之物。 五王党亦不好过，不仅损兵折将，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亦要归于沉寂，丝毫不敢冒头。 “本来，今日砍头落马的这些人都将会是您的忠仆，还是不敢背叛的那种……” 睿亲王府书房，影子收到消息，嘟囔不已。 他心疼。 而且他想不通，为何主子为会了那个无甚稀奇的毛头小子，放弃如此多的资源。 说起来，大周朝的亲王若无实际职务，无需上朝，作为闲散王爷，八贤王自是极少上朝，或者说无事绝不上朝，更不用说今日了。 他此刻正摆弄着手里的玉佩，面带笑意。 “你在教本王做事？” “……卑职不敢。” “那就一边去，莫要聒噪。” “……是。” “等会，大理寺那边盯紧了，按理说那大理寺卿如果不是昏了头，应该会改判了，若是忘了，找机会提醒一下他。” “遵命！” 另一边，大理寺卿回到府衙，抹了抹额头冷汗，长吁了一口气，有些庆幸。 总算，本官平素还算洁身自好。 不然这次别说嘉奖了，脑袋都没了！ 随后，他又有些欣喜。 今日，他不仅没有受到波及，还是唯一一个受到圣上嘉奖的，想来今后更上一步，坐上那刑部尚书的位子也并非没有可能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忽然想起，既然圣上看了密信，知道那方氏商人乃是被钱云之子逼迫，那便要在三法司公布结果之前改判了！ 否则，若是传到圣上耳中，倒是我大理寺办案不力，胡乱司法了。 得改！ 趁着尚未公布结果，赶紧改！ “既是被迫，原判便绝不可行了，但协助贩妖亦是事实，哪怕是被迫，亦造成了严重后果。”他喃喃自语，思忖道。 “唔……便判个家财充公，以儆效尤，否则以后犯案都以被胁迫为借口，甚至提前做了假证，伪证，以期案发时逆转，岂不乱了套！” “来人……” 听到这里，影子便没有再听，回去报信去了。 主子果然料事如神，还真是一个家财充公，那方氏一家何其之幸，怕是祖坟都在冒青烟了罢！ 接下来的事情便没有了意外，随着三法司张贴榜文，详述经过，沸沸扬扬的侍郎案终于真相大白，一时间，莫说京都，便是整个大周朝都沸腾了起来。 在此之前，谁都没想到，本就震动京都的侍郎案，竟还有这般隐情，甚至将堂堂亲王都拉下了马！ 亲王犯法，与庶民同罪。 陛下圣明！ 大周朝万世不朽！ 另外，出乎大理寺卿预料的是坊间对方氏一家的谈论。 弱势群体本就更加关注弱势群体，相比起高高在上的亲王、侍郎，作为弱势群体的方氏一家，其定案结果反倒得了民间更加广泛的关注。 被冤枉了，就是被冤枉了，大理寺查明事实后，依法改判，还方氏一家清白，这件事在民间产生的影响力，还要尤甚查办侍郎案本身！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蒙受不白之冤后，无人替自己做主。 至于判其家财充公，也确有依据，确实造成了严重后果，此罪难逃，谁都无法反驳，甚至还有些判轻了。 是以，大理寺的本次公正断案，着实收割了一大波民心，致大理寺卿陆舟，名动朝野。 “将错就错，公布案件详情，给了天下一个亲王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答案，不仅没让民心动荡，国运衰减，反倒得了民心，亦震慑了其余王孙公子，皇亲国戚，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确实圣明。” “那陆舟也是歪打正着，一份公正判决，更加凝聚了民心，致国运反倒更强盛了，却是连本王都没想到的。” “王爷谦虚了，影子总算知晓了放出那些证据的用意何在，有您在，实乃我大周之福！” 睿亲王书房中，影子满怀崇敬地望着面前的英伟背影，一副恍然大悟之色。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王爷想要的结果！ 王爷大才，经天纬地！ 你觉得什么就是什么……从昨夜开始，睿亲王的心情便极佳，也不解释，起身。 “看书有些乏累，走，换身便服，去门口玉河桥转转，弄些吃食，打打牙祭。” 另一边，方远府邸。 此时的方府可谓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比过年都要热闹。 下人们脚步匆匆，不断准备着大量美食佳肴。 主家们则聚集在大堂，谈笑风生。 所有人全都一致的是，不时便会将视线暼向前门处，眼里蕴藏着期待。 “回来了，回来了！” “三老爷一家回来了！” 某一时刻，整个方府好似突然被激活了似的，众人纷纷起身，面带喜色，赶向前门。 第8章 归家，晚宴 “老三，弟妹，还有牧之……你们受苦了！” 看见三弟一家，俱都清减了不少，蓬头垢面，老大方正不禁老泪纵横，不住地重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二方明，老四方远，亦迎了上去，拥抱兄弟，喜不自胜。 兄弟四人，取意正大光明，宁静致远，目前看来，兄友弟恭，实是难得的一家人。 “牧之，为兄不负所托！” “谢过堂兄，着实帮了大忙！” “二位堂兄，你们在说什么？” “婉儿妹子，多日不见，愈发水灵了不少。” “牧之堂兄，刚回来便不老实，莫要调笑小妹！” “哈哈！” 四个小辈也聚在一起，毫无隔阂。 每家仅一子，尤其老二家仅一独女，在这个时代倒是少见，却也让兄妹四人关系亲密，不像其他一些家族，兄弟姐妹甚多，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事情不断。 一番叙旧之后，晚宴也准备完毕，方林一家前去洗漱，换了周正衣服，纷纷入席。 接着便又是一轮关切与倾诉，觥筹交错。 “说说接下来的打算，老三。”老大方正终于开口，说起了正事。 “我的意思是，即便家财尽数充公，至少老三的人脉资源还在，大理寺那位陆大人也算公正，并未将老三一家打入贱籍，只要有资金，完全可以快速起复。” “这些年咱们三家吃穿用度皆由老三供应，基本无甚开销，积累了一些银子，我提议，便将银子全都拿给老三，作为起复资金，如何？” “大哥，还用你说，银子我已经带过来了。” “我与两位兄长想法一致，银子已经备好了。” “你们……”方宁见状，不由感动得眼眶通红，起身，一口干掉杯中酒，郑重道，“放心，我有十足把握，很快便能起复！多谢大哥，二哥，四弟！” “兄弟之间，莫要说这些生话，为兄相信，以老三你的经商才能，定能很快起复。” “是极，还要感谢那位陆大人，将侍郎案经过详细公布了出来，以致民间对老三的境遇颇多同情，起复之路，想来无阻，咱们哥仨以后的仕途，还得靠老三你的支持。” “行了，喝酒，牧之，多吃些菜，你爹娘接下来怕是要忙于事业，你就别添乱了，先在四叔这住上一段时日，收起顽劣的性子，与你堂兄一起好好读书。” “那感情好。”方林当即点头。 他还在想，这老方要东山再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己恐怕得被狠狠压榨劳动力，不干又说不过去，这下好了，四叔帮着开口了。 “你倒是答应得快！”方宁狠狠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在监牢里待了这么些天，也没见有什么长进。” 说着，叹息一声，继续道，“也罢，原本是想让你继承家业，经此一事才深刻知晓，什么富商巨贾，全如水中浮萍，今后家中生意你便不用理会了，好好读书，不求进士及第，只要能考个秀才，为父说什么也要为伱谋个一官半职，官印加身！” “晓得了，保证好好读书。”方林笑着保证。 本想说“孩儿晓得了”，话到嘴边，怎么也吐不出，便省略了前置。 一大桌子，其乐融融，只有方鸿撇了撇嘴，隐晦望了眼伏头吃喝的堂弟，心中情绪激荡。 什么大理寺，什么陆大人，你们谁能想到，这其实是八贤王的手笔！ 明明已经定案，突然又冒出什么密信，连夜洗冤，哪有这么巧的事！ 伯父们皆是朝廷官员，平时耳濡目染之下，他岂能看不出，那些密信，若是留在手中，作用何其巨大！ 自家这位堂弟何时攀上了那位大人物？ 竟能为他做到这般地步！ 莫不是…… 陡然一个激灵，方鸿仔细看了看自家堂弟，又仔细看了看三叔。 唔……还好，这父子二人，眉眼间极为相似，不可能不可能，莫要多想！ 许是那位微服出行期间，堂弟碰巧帮了什么大忙罢了。 只是，那些密信，为何会在那位手中？ 这么说来，八贤王岂不是…… 想到这里，方鸿面色突变，赶紧低头喝茶，不敢再去深想。 方鸿的想法，方林自是不知，而那些密信，作为当事人之一，他自然已经知晓了，亦能看出这些密信的价值。 对此，他没什么可说的。 谁让那是自己亲爹呢。 该他的。 换成自己，也一样会如此付出，毫无二话。 这便是父与子。 酒足饭饱，长辈们仍在叙旧话闲，小辈们则耐不住性子，几人一起，准备出门，上街游玩。 今日高兴，长辈们便也没有阻止，乃至主动赏了些银子，由他们去。 方林本不想去，拗不过妹子软语相求，便也跟着去了。 也没事，想来，即便老头要找自己，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起码也要深夜，或者次日深夜。 大周朝这些年还算安稳，京都没有宵禁，所谓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便是形容的京都夜市之繁华。 今年又恰逢三年一次的科考，殿试在即，无数外地学子纷纷入京，更加促进了夜市的繁华。 出了方府，沿街行至元华门，直至玉河桥，周围肉眼可见地热闹了起来。 至于与以往一些狐朋狗友前往的那等去处，有妹子在，却是去不得的，那是讨骂。 京都重地，守备森严，便是夜市，亦有守卫不时巡逻，安全无虞，由着堂弟堂妹去疯，方鸿终于拾得机会，与方林小声攀谈起来。 对于这个堂弟，他可谓是刮目相看，尽管并非有意，但语气确实郑重了不少，指了指不远处的王府一角，试探道：“牧之，是否要去拜访拜访？” 方林摇头，“这时候去，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也对，没想到此案牵扯到了党争，短期之内，还是莫要与那边接触的好。” 方林闻言，望了方鸿一眼，笑道：“堂兄，你我兄弟之间，说话何时需要如此拐弯抹角了？” 他哪里还听不出来，这堂兄询问是假，提醒是真。 第9章 奉天司 想了想，方林开口道：“我也不瞒你，我与那位确实有旧，但具体如何，不可明说，只能说机缘巧合之下，我帮了那位一个大忙……堂兄只需知晓，今后他便是咱们家的靠山便是。” “此事你知我知，叔伯姨娘他们，暂时先不要告知，倒不是别的，我怕他们受不住刺激。” “确实，若是让他们知道，堂堂……非得吓出个好歹不可！为兄省得了，牧之放心便是。”方鸿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浓郁的喜色，忍不住问道，“这靠山，真的牢靠吗？” 这个问题……方林眼里闪过一抹古怪，见方鸿满眼的期待，笑着道，“放心，除非我方氏一族犯上作乱，否则无比牢靠。” 同时心里补充了一句，就是犯上作乱，也一样牢靠，说不定还会是个内鬼，暗中助我。 当然了，话是这么说，但犯上作乱基本还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这大周皇帝目测还是非常贤明的，便是个暴君，帮老头子夺嫡不就好了么？有这资源，造什么反！ 别说方林自大，人王系统激活之后，他还真有这个底气。 人王系统，所谓人王，不正是人间帝王之意么？ 系统都默认了，他有什么不敢想的，只是并不一定那么做罢了。 “好！”方鸿闻言，喜不自胜，欢喜道：“那为兄便放心了。” 说着，他不顾旁人的目光，对方林认真躬身，小声道：“牧之，咱们方氏一族，今后便要靠你庇护了。” “堂兄哪里的话，此事自不必说！”方林连忙将方鸿扶起，语气有些责备，“正如大伯所言，一家人，以后莫要再说这些生话。” “是为兄的错。”方鸿憨笑。 他性情忠厚良善不假，却并不代表没有心计，此番得了方林这话，终于心满意足。 方林也知道他的小九九，却是没有戳破。 谁还没点小心思呢，得知有了这么厚实无比的一个靠山，方鸿第一时间想得是方氏一族，而不是他自己飞黄腾达，已是难能可贵了。 又与方鸿闲聊了一阵，见那满嘴满手吃食的兄妹二人终于回头，这些天又是头脑风暴，又是担惊受怕的，方林也有些疲乏，便提议回府歇息。 说不定夜里还要起来与老头子见面，得抓紧时间，先休息一会儿。 对此，堂妹还不乐意，被方鸿狠狠瞪了一眼，终究不敢造次，依言回返。 他父是老幺，自己却是最早出生的，虽还未考取功名，却也是书院学子，平日里比较老成持重，堂弟堂妹便一直有些惧怕，便是方林之前的原主，对方鸿也是多有敬重，不然，之前喊人传话也不会下意识便点名让他前来。 至于为何还未考取功名，这也怪不得他，大周朝崇文尚武，而武者需要天赋，稀少珍贵，大多数人便弃武从文，兼之大周朝对教育极为重视，学院覆盖，远超方林前世的古代，就连稚童都可上学，民智已开，文人极为普及，导致科举竞争之激烈，实在恐怖！ 是以，莫说中举了，便是考取秀才，对寻常学子来说都是千难万难，方才老方说让方林考个秀才，其实已是最大的奢望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方林原主的记忆中，从文之路，其实有两条，一条是治国理政之路，潜心文章，不问诗词，通过科举，走上仕途，另一条则是专心诗词，提升文气，不走仕途。 治国理政之路，文人不仅有文气加持，做官之后，还有官印加身，根据官职高低，享相应大周国运，寻常妖魔不得近身，邪祟鬼物，更是尤为克制。 但缺点是文气不足，面对妖魔邪祟，以防御居多。 而专心诗词之路，缺了官印，但诗词比文章相对容易作一些，更易催生文气，若是抛开做官的权力不谈，单纯以实力论，其实后者实力更强。 当然，亦有两条路一起走，诗词文章俱佳之才，文气官印两手抓，两手都还硬，这种妖孽自不用说，必定是官运亨通，前途无量。 这般人杰，大周朝若是再多一些，何愁天下不定。 可惜，这种人毕竟只是少数，芸芸众生，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 方远虽是闲职，官职也不高，架不住有个富商兄长持续贴补，是以方府占地着实不小，虽未有多么豪华，也能算得上一方大宅。 而方宁出狱后，遣散了大部分仆从，只留了一些最是体己贴心的仆从，以方宅的规模，安顿方宁一家住下，很是轻松。 果不其然，当晚三更时分，熟睡中的方林被影子轻声唤醒，再度被带到了之前的林中小屋。 “怎么样，一家团聚的戏码，有什么心得体会？” “嘿，我怎么听着这话酸溜溜的？” “少废话，今晚时间充足，好好跟你科普科普。” “不听不听，困死了，过两天再说行不行？” 影子绝对想不到，他离去之后，屋内会出现这般令他难以接受的对话。 “臭小子，你还不听？你知不知道，你今晚的所有言行，全程被人盯着呢！”睿亲王哼道，说出了令方林心惊肉跳的话，“什么靠山，什么你方氏一族只要不犯上作乱，靠山无比牢靠，若不是我让影子施了些手段，老子已经被你给连累了！” “这，这怎么可能！”方林闻言，瞪大着眼睛，头皮发麻。 “有什么不可能，昨晚影子去监牢找你，将一名青衣弄晕，你以为这事就过去了？”睿亲王哼道，“事实上，从你一家出狱开始，伱整个方氏一族就已经被奉天司给盯上了。” “幸好你小子还算有点脑子，没真正说出什么浑话，否则即便没被青衣们听了去，被影子听了去也是麻烦。” “即便如此，影子肯定已经在猜测你是不是我的私生子了。” “……我就说，影子刚才喊我起来的时候怎么轻声细语的，完全不符合他之前高冷的人设。”方林面色古怪，快速回想了一番在玉河桥跟方鸿说的话，放松下来。 “还好还好，我也不傻，真正的秘密怎么可能说出来。” “不过这什么奉天司也太可怕了，这就全程监控了？我看今早那个青衣醒来时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啊，不过在监牢查探了一番，见没有少人，也没有死人，很快就离开了。” 第10章 双向坦诚，人王文圣！ “其实这事也怪我，应该更加谨慎一些的。” 屋内，睿亲王有些懊恼，实话实说道，“本来奔着灭口去的，便没有顾忌太多，死了一个方宁之子，完全可推脱到妖物灭口，弄晕一个青衣又算什么，谁知方宁之子竟是你……” 方林闻言，黑着脸道：“我真的谢谢您！还好您性子不是那么急，昨晚没让影子直接弄死我。” “还真是，现在想想，倒是真有些后怕。”老头子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不过还好，正如你所言，监牢没有少人，也没有死人，奉天司也只是例行探查，问题不大，只是你这个武者身份，怕是已经入了他们的眼。” “我还要问你，你这武者，是怎么回事？” “你那原主的底子我已调查得清清楚楚，不能说不学无术，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什么时候成了武者？” 说完，见方林眼珠提溜直转，一看就知这小子要扯谎，他立马喝道：“跟你老子我有什么可隐瞒的！” “我可告诉你，奉天司是老皇帝的嫡系，监察百官，镇妖除魔，势力之大，触手之深，连我都深深忌惮，你最好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我还能帮你运作谋划，真要彻底被奉天司盯上了，别说你了，连我都会陷入被动，你别拎不清！” “别发火啊，我说还不行么？”方林不傻，知道事情不小，嘟囔着点头。 “没事，慢慢说，详细说，今晚监察伱方府的青衣恰巧是我的人，已被人拖着喝酒去了，你时间充足。” “例行探查也是从他口中得知的，奉天司还未开始重视你，在此之前，我得赶紧给你运作好，将你彻底从侍郎案里摘出来。” 方林瞪大眼睛，“青衣也有你的人？！” “最下级的罢了，用咱们那的话说就是临时工，办事的，真到了下级青衣，才是正式人员，水泼不进，无从拉拢。” “原来如此。”方林顿时了然，随后不再犹豫，当即对老头子坦白。 其实老头子即便不问，方林也考虑着要坦白了。 因为确实需要他来兜底了。 否则，原主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材，突然成了武者，对内对外，怎么解释？ 根本无从解释！ 除非一直不展露实力。 这也行不通，昨日在监牢中，他已经展露了。 众目睽睽之下，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他是武者，有心人甚至不需要查，都能得到这个消息。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出狱后一直隐藏实力，毫不展露，反而会适得其反，更加引人注意。 是以，不跟老子坦白都不行…… “我就知道，你也有系统。”听了方林坦白，睿亲王露出了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 “等会，什么叫‘也’？”方林惊到了，悚然望向自家老头，“你也有系统？！” “你都能有系统，为何老子就不能有？”睿亲王反问。 “额……没毛病。” “你是人王系统，我是文圣系统，这是让咱们父子一文一武，取长补短，相互配合的意思？我现在有些怀疑，咱们俩的穿越，也许并非偶然了。”睿亲王思忖道。 “文圣系统？怎么说。”方林好奇。 “你先等等，你这人王系统，是文气增国运，天地反馈，直接对你进行灌注？”睿亲王忽然皱眉，“怎么感觉，我的系统是在为你小子做嫁衣？” “什么意思？”方林不解。 睿亲王解释：“我的文圣系统是增幅诗词文气，比如上次的那首诗，本来文人作出优秀诗词就能催生文气，而这系统初始有十点功德，用这十点功德加持后，那首诗的文气直接增幅了数倍，增加了不少国运，也助我突破了瓶颈，突破到了天地玄黄中的地级程度。” “你可倒好，直接什么都不需要干，我念诗一首，国运增强，天地直接便会对你进行灌注，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你若不是我亲儿子，我就是不睡觉都要弄死你！”他愤愤道。 方林则不理他的不忿，喜不自胜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系统一激活就给我直接灌注成了武者，原来还是那首诗的原因！” “这是好事啊！” “这些千古诗词，对其他人来说千难万难，可是对咱们俩来说，却是都藏在了脑子里！” “这样一来，咱们爷俩岂不是很快就能天下无敌？！” “你想多了。”睿亲王斜了他一眼，摇头道，“若是这么容易，你以为我这么多天过去，才放出一首诗？” “也对，为什么？”方林一愣。 “因为需要功德。”睿亲王道，“功德不仅可以对诗词进行增幅，还是我作出那些诗词必不可少的添加剂。” “没有功德，咱们那边的诗词，别说作出来了，说都不能说！” “否则，以咱们那边数之不尽的千古诗词，即便不用功德增幅，你老子我现在也是越过天级的超凡大儒了！” “这样啊……”方林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不死心道，“你不能说，我也不能说？” “你可以试试。” “嗯，大江东去，浪……” 见鬼了！ 还真是，刚说了几个字而已，他居然就感受到了天地之间骤然出现一股无形的压力加身，舌头更是不由自主地肌肉痉挛，无法说话。 “不能说，那写呢？”他仍旧不死心。 “别挣扎了，你以为我是傻子？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没有功德，就是没法将那些诗词作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睿亲王无奈。 方林也很郁闷，因为这道规则不仅制约了他老子，一样也制约了他。 原以为可以不断得到天地灌注，突飞猛进，现在看来，除非功德充足，不然根本不现实。 “你也别灰心，功德功德，顾名思义，无非就是对天地的贡献，我已经试过斩杀一些妖物，确实有效，增加了两点功德，不过似乎十点功德才是作诗一首的最低门槛，这两点功德暂时还无用，而以我的身份，没有合理的由头，是不能随意离京的，猎妖除魔也不行。”睿亲王道。 “你不能离京，我可以啊，让我来！” 方林直接道，“以咱们俩的系统联动，估计我获得的功德会算在你那儿。” “确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睿亲王点头，“这样一来，咱们这两套系统便算是循环起来了，可以齐头并进，而不是用我文圣来单方面给你这人王输血。” “但你的实力还是有些低了，哪怕我那首诗将你从普通人直接灌注到了黄级中品，仍远远不够，随便来个厉害些的妖物你就没了，便是我派人护着，也可能来不及援救，此事不急，需从长计议。” 说着，他多看了一眼方林，眼里有着赞许与意外，“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不怕，还主动要出城。” “有什么可怕的。”方林不以为意，“世人怕鬼，那是没有力量，如果拥有力量，明知鬼也不能奈我何，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错，这样看来，我为你提前预备的方案，倒是可以直接施行了。”睿亲王欣慰不已，抚掌道，“真想让前世那些背后说闲话的人都看看，你绝不是他们口中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额……那个，爸，我前世还真是。” 方林讪笑道，“也不能怪我啊，前世我所有需要奋斗的，你全都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我不混吃等死，还能干啥？” “现在则不同，别说你这个大周亲王了，连大周朝都不是稳固如山，我有什么理由不奋斗。” “况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举起手，用力握了握拳，“拥有力量的感觉，是真的美妙啊……” “你这才哪到哪，还拥有力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睿亲王毫不客气，“影子也不过才是天级，上面还有超凡，绝世，甚至武圣，你，还早呢！”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上方，“那老皇帝就是绝世巅峰的强者，又是大周皇帝，国运加身，在京都境内，战力可以比肩圣境。” “皇帝这么强？”方林惊异。 “不然你以为大周朝能有现在这般稳固？外面大妖环伺，鬼域密布，群魔乱舞，还有其他强国垂涎我大周国运，时刻想要吞并……若不是他这个武圣镇压四方，大周朝早就被吞得只剩骨头渣子了！” “……”方林一脸震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他竟全然不知，原主的层次实在太低了。 “所以，奋斗是对的，也是必要的，不仅你要奋斗，我也要奋斗。”睿亲王接着道，“大周开国七百余年，从顶峰的九省四十九州，到如今只剩五省三十七州，其余全部失守沦陷，这样的王朝，其实真的不能说稳固了。” “也就现在这个老皇帝天纵奇才，将实力提升到了这个地步，近些年日子才好过一些，在此之前，大周朝的祖宗基业，真的是岌岌可危！” “而他究竟能撑多久，我真的不确定……” “另外，这届皇子真的不行，实力出现了断层，最高的便是老三宏亲王和老五礼亲王，也不过才天级武者的程度，即便国运加身，最多也就能越过超凡，摸到绝世的边，这是远远不够的。” “至于我那原主周睿，更是缺乏武者天赋，至今不过玄级的武道实力，不然以他的谋略手段，你当他愿意当什么闲散八贤王，早就直接横扫了老三老五。” “好在现在我来了，又有了文圣系统，总算是有了指望。” “若你真的能帮我获取功德，两个系统形成闭环，我这心里的大石，总算能放下来了。” 方林闻言，震撼不已。 怪不得这老头儿上次强调说大周朝并不是那么稳固，现在看来，这何止是不稳固，简直是随时崩塌的节奏啊，只靠老皇帝一个人撑着怎么能行！ 见他眼露惊色，睿亲王继续道：“当然，你也别怕，老皇帝虽然近两年身体大不如前，但总算国运加身，还是能撑住的，依我看，再撑个三年五载不是问题，十年八年也不是没可能，留给咱们爷俩的时间还有一些，不是那么紧迫。” “那就好。”方林微微松了口气。 “好了，话题扯远了，说回之前的话题，关于你武者的身份，我提前准备了一个解决方案，你听听行不行。”他继续道，“你的实力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不然反而适得其反。” 方林点头，“这我明白，也没准备藏，关键是怎么让这事儿变得合理。” “嗯，四年前，城南发生了一起大案，也是有大妖潜入，当时奉天司刚刚成立没多久，还不叫奉天司，就叫青衣卫，老皇帝也还没像现在这般重视奉天司，主要是为了监察百官，所以当时的青衣们普遍实力不高，大战刚刚爆发时，为了保护周边百姓，可以说，青衣们是用命去填的。” “不用惊讶，京都确实藏着不少高手，但是出动哪有当时遍布京都的青衣卫那么及时，而大妖实力强劲，虽然高手很快赶至，但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死了很多青衣。” “其中一名青衣，名为范离，还是当时青衣卫的组建元老之一，那一战过后，没人再见过他，都以为他战死了，尸骨无存。” “其实，他没死？也是你的人？”方林忍不住道，“难道，他就是影子！” “你这想象力也是真的丰富。”睿亲王笑着摇头，“他死了，不过并不是当场战死，而是重伤濒死，被人救下后，苟延残喘了几日，最终还是不治而亡。” “他不是影子，救他的人，才是影子。” “我这原主一直在韬光养晦，他死后，怕招惹事端，便没有上报。因为此案过后，老皇帝感念于青衣卫的英勇牺牲，真正重视了起来，不仅将之彻底纳入嫡系，更是将不少特权下放，然后，便有了现在这个让朝中官员，不论文武，皆谈之色变的特殊机构——奉天司！” “嗯，不说废话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范离就是我查到你的武者来历有些问题后，为你准备的后手。” “四年前，是你意外救了他，他自知命不久矣，又发现了你的习武天赋，便将青衣卫的武学功法传给了你，又将独门武学崩拳传给了你。” “他死后，你将他埋葬于城南一处荒地，具体地址，待会让影子带你过去认认路。” “漂亮！” 方林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第11章 一切都说通了！ 这就是有背景跟没背景的区别。 没背景，奉天司盯上了你，你就准备完蛋。 有背景，不仅不会完蛋，居然还成了奉天司初建元老流落在民间的弟子！ 所以，只要学习了这个崩拳，稍微在人前展露那么一下，青衣们怕是很快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了，自己也许能直接摇身一变，成为青衣！ “等等，有漏洞，范离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身份？按道理，他临死前应该会告诉我一切，让我去投靠当时的青衣卫才对。”他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动动脑子，自己去想。” “唔……明白了！只要我能成为武者，施展出他的独门武学，肯定就会被青衣们认出来，自然能加入青衣卫，若是不能成为武者，那就当无事发生，免得进青衣卫送死，这既是保护，也是对我这个弟子的考验。” “能说得过去。”睿亲王满意点头，又开口问道，“那如果青衣们问你，当时在监牢看见与范离一样衣服的青衣，为什么不主动相认呢？” 方林略加思索，很快道：“当时范离好像是逃亡的，只是传我武学，很快就死了，根本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哪知道他是你们的人还是叛徒之类的，若是叛徒，我岂不是自己主动找死？” “况且，当时我都被判斩首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玩什么相认的戏码。” “再说了，我一普通老百姓，什么青衣，听都没听过，还以为那就是个狱卒呢，当时我对那便宜师父都失望了，原来就是个狱卒。” “臭小子你是真能扯。”睿亲王听乐了，点头道，“行，就这样便行了，事实上无需说这么多，只要能施展崩拳，还能找到当初掩埋范离的土丘就行了，其他的，他们自己会替你脑补的。” “再一查你家世清白，侍郎案也真相大白了，又是范离的弟子，必定会招你进奉天司。” “那帮子人护短得很，只要进去了，之前的一些小瑕疵，也就无需担心了。” “之前我最担心的其实是你功法转换的问题，都说新科进士是天子门生，其实奉天司的那帮青衣们亦是天子门生，他们修习的都是同一种功法，也是大周朝最顶尖的功法，与皇室成员修炼的功法一致，现在看来反而是最简单的，你根本就没修习过功法，是由天地直接灌注，如此，只需现在修习即可。” “那还等什么呢？功法呢？崩拳呢？”方林急不可耐。 原先不知内情，以为系统在手，天下我有，他也不关心什么修炼不修炼的，可现在知道了系统有功德限制，那么便不能指望只靠天地灌注了，修习功法还是有必要的。 目前看来，天地灌注只是锦上添花，是捷径，而武学功法才是武道之路的基石。 “急什么？我这半桶水的武道实力，怎么教你！”睿亲王没好气道，收起满屋的文气，对外面喊了一声，“进来。” 很快，一道黑色身影快速降临。 “王爷。” “你将青衣的功法传授给这小子，再将崩拳也传给他。” “崩拳？！”影子震惊了，忍不住开口，“王爷，范离……不是为世子准备的么？” 这绝对是私生子！ 绝对是！ “影子，伱最近的废话有点多。”睿亲王斥道，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博文是本王之子，便是有范离的关系，便是真的进了奉天司，你觉得奉天司会真心接纳他？” “况且，作为世子，何需如此？” “是，卑职这就传授给方公子。” “多谢影子前辈。” 有外人在，方林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躬身行礼，感谢传道授业。 “方公子多礼了。” 哪怕是天级武者，影子也丝毫不敢托大，甚至不敢受这一礼，忙闪至一旁，连称不敢。 见状，睿亲王眼含笑意，也不解释，安然喝着茶。 而他这样的态度，更是让影子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内心波涛汹涌。 一切都说通了！ 当即，他不敢耽搁，认真对方林传授起了功法。 而接下来，方林的学习进度，又让影子震撼了。 “这门功法，方公子以前练过？这太快了……” 半个时辰后，感受到那独有的，与自己同源的武道气息，影子实在忍不住开口了。 仅半个时辰，功法居然转换好了！ 这样的进度，哪里像是在转换功法，他之前就是练这个的？ “影子前辈，这是在下首次习练此功法。”方林回道，对自己的进度还算满意。 嗯，他也不知道是快是慢，总之没遇到什么困难，很容易就上手了。 不用说，肯定是上次天地灌注的原因。 这一点，他还是拎得清的。 行，你也是世子，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方林之言，影子纵然不信，也不敢反驳，点头道：“所谓功法，其实不过是修炼之诀窍，既上了手，日后如何，便是看个人天赋了。” “方公子年纪轻轻，便已然晋升黄级中品，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承影子前辈吉言了。”方林笑道。 “接下来，我便为世子，咳咳，我便传授崩拳给方公子。”差点说错话，影子小心翼翼瞥了眼一旁的自家王爷，当场呆若木鸡。 王爷正看着这位方公子，作为贴身亲卫，十几年了，他还从未在王爷眼里看到过如此溺爱的目光？ 这般的眼神，王府里，无论哪个王妃，还是世子，没有人享受过！ 也就小郡主刚出生那会儿，王爷眼中似乎曾出现过相似的目光，却也远不如今次这般浓烈。 得，这位以后就是二主子。 随后，二主子又深深震撼了他。 功法还说得过去，也许王爷之前就教过方公子了，可这崩拳怎么也是中等偏上的武学，他居然也这么快学会了？！ 而从他初始阶段那生涩的动作来看，此前确未学过！ 简直天纵奇才！ 难怪了，有这样的麒麟子，换了我是主子，也一样会溺爱。 影子释然了。 他又想通了。 这次是真的想通了。 皇家血脉，恐怖如斯！ 怪不得王爷的武学天赋稍稍有所欠缺，原来全都传给了这位！ 第12章 这股同根同源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两天，方林很是苦恼。 顶着四叔方远失望的眼神，他这两天一直游手好闲，在外晃荡，就是想找个机会展露实力，让暗中监察自己的青衣看见。 可是，经侍郎案这么一闹，眼下京都的治安好得让人头疼，晃荡了两天，愣是一丁点出手的机会都没找到！ 他很苦恼，再这么下去，青衣们怕是都快要撤了。 若是撤了，以奉天司的级别，以自己这区区商人之子，又无功名在身的小人物身份，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要闹出来的可就不是小动静了。 可是，总不能随便在街上找个人，给他轰上一记崩拳…… 那是神经病，奉天司不会要的。 还要抓你入狱，杀人偿命。 “等会，谁说不能了……” 第三晚，在方宅院子里踱步，隐隐感知到来自某个角落的窥视，方林脑中灵光一闪，终于钻出了牛角尖。 找了三天的机会，明明一直在他身边。 陷入思维误区了。 一直在外面找机会，却忘了，谁说自己不能对青衣出手？ 我又不知你是青衣，你敢窥视，我便出手！ 念至此处，他忽地脚尖点地，身形快速移动，二话不说，直接施展崩拳，对着那个角落袭去。 “何方宵小？敢暗中窥伺！” 听得方林轻喝，对面快速反应了过来，也不示弱，打出一拳，与方林的拳头硬碰硬。 “砰！” 双拳交击，方林纹丝不动，那人则是连退数步，感觉到一股炸裂的劲力从交击之处散开，整个手臂全麻了！ “黄级中品？” “你是何人？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是何居心！”方林故作不知，喝问道。 怕对方认不出崩拳，没等对方答话，他再度欺身，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没有打中。 经过方才的那记对拳，对方明知不敌，哪里肯硬接，出乎方林预料，竟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逃。 方林没有追击。 这名青衣的实力只是黄级下品，想来是老头口中的最下级青衣，临时工，认不出崩拳很正常，便让他去找帮手好了。 同一时间，这边的动静不小，引起了家里人的注意，不少家仆纷纷赶至，就连四叔方远也披着衣服赶来。 “牧之，怎么回事？” “没事，一个毛贼，鬼鬼祟祟被我发现，吓唬走了。” “毛贼？要不要报官？”方鸿也走了过来。 “深更半夜，衙门公差也是要休息的。”方远摆了摆手，吩咐道，“留下几个人值守巡逻，明早再报官不迟。” “是，父亲。” 方林一直没有插嘴，送走了方远父子，又回到了院子。 “牧之少爷，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啊。” “睡不着，散散步，不用管我。” …… “这青衣靠不靠谱啊？什么办事效率！” 等了一会儿，直到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方林才感知到来人了。 这次来了三个人。 有点意思了。 “大胆毛贼，逃就逃了，还敢带帮手来？”防止他们直接自报家门，没得打了，方林先声夺人，说完直接一个跃步，挥拳袭去。 那晚修习完功法与崩拳后，他跟影子对打了很久，或者说影子指点了他很久，没按正规的路子指点，就是按乡野路子来的。 这才契合他只是师父领进门，其余全靠自己摸索的人设。 果然，看到他的动作，领头的青衣眉头大皱。 除了那有些特殊的拳法，这小子的动作简直与普通人打架一个路子，这是哪个二流子教出来的？ 居然还成了黄级中品，天赋倒是上佳。 念动间，拳头已至，他直接便是一个鞭腿，化解了攻势。 嗯？ 这股同根同源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他也练了周天功？！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领头青衣大惊。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 话还没问完，他便打住了，这小子是谁，谁还能比他清楚，这些天，他都快将这小子的祖坟都探查清楚了。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此时才更加惊异。 怎么可能？ 这小子不知怎么成了武者便罢了，功法怎么可能会是周天功！ 这时，本就在旁值守的家仆们也唤来了支援，大量仆从快速赶至，手持棍棒，大声呵斥了起来。 方远与方鸿父子亦赶了过来，连番两次被惊扰美梦，一向好脾气的方远也怒了，对着三名青衣怒喝道：“京都重地，天子脚下，贼子好胆，竟如此猖獗！今日，本官不查办了你们，便对不起身上这道官印！” 面对方远的暴怒，领头青衣丝毫不以为意，掏出一枚令牌，淡然开口：“奉天司青衣办案，方大人莫要误会。” “青衣？！” 方远闻言，吓了一跳，命人将火把拿来，照见三人的青色衣袍，额头冷汗当场就冒了出来。 要命了，这些阎王怎么来家里了！ 自己不过区区从七品，按说不配啊…… 他有些忐忑，“原来是奉天司的大人们，月色昏暗，恕下官眼拙，未能认出诸位大人，不知……” “此事与方大人无关。”领头青衣挥手打断，走到方林面前，开门见山，“我名李洛，乃奉天司下级青衣，方林，我且问你，你这黄级中品的武道实力，从何而来？” “大人认识我？”方林一副讶然模样，仔细看了看他那袭青色衣袍，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原来这身衣袍，代表的便是传说中的青衣！” “黄级中品？牧之，你是武者？！”方远父子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从未听过，牧之还习过武？ 而且竟已是武者！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李洛逼视方林。 “嗯……”方林眸子里犹带着震撼，回过神来，询问，“这位李大人，在下想问，是否穿这身青色衣袍的……都是奉天司青衣？” “自然。”李洛点头。 对于这个身具周天功的小子，他现在很有耐性，也极为好奇。 看这样子，这小子与青衣，莫不是还真有些渊源？ “四年前，我曾救过一名身受重伤的中年武者，可惜他伤势实在太重，没能救活，临死之前，他教会了我习武。”方林如是道，“当时他身上穿的，便是这身青色衣袍。” “竟有此事！” 虽然心中早有计较，但听闻方林所述，李洛还是忍不住惊讶，当即问道，“那人姓甚名谁？” “不知，他并未告诉我他的姓名。”方林摇头。 第13章 你的出现，掐灭了我的所有幻想 “他也未曾告诉你，他是青衣？” 场间，李洛再度询问。 “未曾。”方林摇头，补充了一句，“那日在监牢，我见到过一名身穿同样青衣的人，还有些失望，原来师父不过是个狱卒。” “监牢？”李洛很快反应过来，失笑道，“你说的是赵明宇，他是我的下属，亦是青衣，自你暴露武者实力后，他是前去看管你的，你竟将他认作了狱卒？” 愈发确认方林与青衣的渊源后，他的语气便愈发柔和了下来。 方林讪讪，“在下此前从未见过青衣，哪里知晓这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刚反应过来，惊诧道：“等会，这么说来，你们今晚并非是窥视方府，而是，一直在监视我？” “……例行探查罢了。”李洛搪塞了过去，将话题拉回来，“方林，你可还记得你师父是何模样？” 他安抚道：“不必害怕，你所修的功法确为我奉天司青衣的功法，若你所述属实，你师父极有可能便是我奉天司青衣。” “真的？”方林顿时两眼放光，作沉思状，“模样倒是真记不太清了，就普通中年男子，当时不过几日光景，他便离世了……对了，我记得，师父说传我的崩拳乃是他独创。” “崩拳？”李洛闻言，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似乎在哪里听过？” “确实听谁说过……”另一名青衣也点头。 “无妨，走，方林，你便随我去奉天司衙门一趟，这崩拳一法，我俩都听着耳熟，衙门里总有知晓的。”李洛摆手，索性直接将人带回去再说。 “去奉天司衙门……”一旁，方远有些担忧。 奉天司衙门，那不就是阎王殿么！ 虽说目前看来并非缉拿归案的样子，可世事谁能说得准，这要是去了，也许就出不来了！ 然而，面对已然被朝野上下传得妖魔化的青衣，他又不敢阻拦，只急得满头大汗，六神无主。 “牧之，要不要去找……” 方林打断堂兄的话，摇头道：“不用不用，没事，看这样子，我那师父怕还真是奉天司青衣，我随李大人走一趟便是，将事情说清楚，说不定，万一他们将我也招进去呢。” “不是没有可能。”令方远父子意外地是，李洛竟这般开口，“按方林所说，不过四年时间，他便从普通人一跃成为黄级，还是黄级中品武者，这般武道天赋，着实不凡。” “坦白讲，因侍郎案的后续调查，这些时日，我等已将伱方氏一族查了个遍，家世称得上清白，方林又与我奉天司有这般渊源，若调查属实，他绝对符合成为青衣的条件。” “那还等什么，烦请李大人带路！”方林面露激动之色，迫不及待道。 李洛则是莞尔，却是非常理解方林的心态。 当初他知道自己通过考验，获得青衣令时，表现比方林还不如呢。 另外两名青衣则有些羡慕，望向方林的眼神也有所变化。 他们俩只是最下级青衣，并未获得青衣令，吓唬吓唬外人便算了，在奉天司内部，青衣们其实尚未将他们这些最下级当作自己人，他们也并不能修习奉天司的功法。 只有真正通过考验，授予青衣令，才算是真正的青衣。 而这方林有青衣师承，已然习得了奉天司功法，天赋又高，家世清白，这样的人，要么不进来，一旦进来，恐怕很快便能获得青衣令！ 李洛的想法与他们有些类似，比他们少了一份羡慕，多了一份即将成为同僚的期待，见方林急迫，便不再耽搁，笑道：“那便走。” “我与方老弟走在后面，你俩提前去衙门里报个信，问问看，说不定等我们去到衙门，谜底已经揭开了。” “是。” 二人领命，快步离去。 事情还是出乎了李洛的预料。 半柱香后。 当他与方林不断行进，适当透露着一些奉天司青衣的讯息时，一袭青衣踏空而至，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卑职李洛，见过大人！” 见到来人，李洛心中一惊，当即行礼。 这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乃奉天司上级青衣，地级武者，范仲。 范仲看都没看李洛一眼，盯着他身旁的方林，眼神复杂，直截了当道：“用崩拳打我。” “好。” 方林心知这人估计是范离的什么人，没有多言，当即施展崩拳，全力朝他轰去。 连李洛都称大人，又是踏空而来，他当然要用上全力，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价值。 “砰！” 令方林震撼的是，这人居然丝毫不躲，硬生生受了自己这一拳。 而且，貌似一点反应都没有。 “果然是崩拳……兄长，你当初既未死，为何不让人来寻我救治！”感受到崩拳那熟悉的律动，范仲虎目含泪，狠狠抓着方林的脖子，将他提起，“你为何不救他？他重伤濒死，你为何不报官！” “咳咳！呕……”方林只觉自己的喉骨都快碎了，脸瞬间涨得通红，想要说话，却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人，他只是黄级中品，快受不住了。”还是李洛提醒，才让范仲收了力，将方林放下来。 “对不住了……范离，也即是传你武学的那个人，正是家兄，骤闻家兄消息，方才有些失控。”范仲控制着情绪，颔首致歉。 真要说起来，这方林其实是他的师侄了，不该对他出手。 “咳咳，不妨事。”方林揉了揉脖子，缓解疼痛，开口道，“禀大人，当初在下也是无意间发现了重伤濒死的令兄，自然想过救治，只是他自己拒绝了。” “小子还挺记仇，不过是扼了下脖子，莫要小肚鸡肠，方才你小子不也打了我一拳？”范仲斥道，“不管如何，既传你武学，那便是你师父，什么令兄。” “确实，是小子失礼了。”方林点头，继续道，“不过确实是师父拒绝了，他说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已是药石无灵，只撑着将武学传给我便撒手人寰。” “他……尸首埋在了哪里？”范仲询问道，叹息一声，“当初那场大战之后，便没人再见过他，众人都认为他已经战死，尸骨无存，不然岂会从此失踪，杳无音讯？只有我心中还存着一丝念想，想着他是否在执行秘密公务，或者被陛下派去了境外……” “你的出现，掐灭了我的所有幻想。” “是以，方才便忍不住将气撒到了你身上，是做师叔的错了，你莫要计较了。” 第14章 师侄不师侄的，还是两说 “师叔您说这话，便是折煞师侄了，不计较不计较。” 这话方林听得舒心，终于露出了笑容，打蛇随棍上道：“咱们叔侄这便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他接着说，“因当时师父并未告知来历，又是那般重伤，我也不敢声张，怕惹来麻烦，便在城南寻了一处荒地，将他安葬了。” “也好，入土为安，总比尸骨无存要好。”范仲有些伤感，“走，先随我去奉天司衙门，明日，带我去看看他。” “好。” 随后，李洛便被扔下了，范仲带着方林，一个跃步便是数十丈距离，很快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原地，李洛的眼神也变得与方才那两名青衣如出一辙。 太羡慕了！ 方林这小子当初救的竟是奉天司初创元老之一的范离！ 怪不得觉得崩拳听着耳熟呢！ 什么运气！ 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今后定要与方林交好，他亦快步往奉天司衙门赶去。 待会儿，也许还要参加授令仪式。 传闻中等同于阎王殿的奉天司衙门，看着一点也不稀奇，跟上次去的大理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也不过就是一个大院，一幢红色木楼，楼层不高，不过三层，虽雕梁画栋，颇为别致，却远没有大理寺气派。 不过进入内里，却是内有乾坤。 这红楼不仅是往上建的，地下还有楼层！ 虽说这个世界既有武道文气，妖魔鬼怪，建造地下室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你建了负六层，还一层比一层面积大就有些过分了！ 防水、通风、稳固等等，这是这个时代的工匠能建造出来的？ 不管怎样，它已经在那里了，方林也只得感慨，奉天司不愧是奉天司。 见识了。 范仲带着方林进入红楼，一直来到地下三层，期间遇到一些青衣，见到范仲，皆止步行礼，倒是让方林心中微喜。 看来这范仲在奉天司果真有些地位。 “奉天司衙门每日都有天级青衣轮值，你且在此候着，我去汇报，若是顺利，今晚过后，你便是青衣了。”来到一处似办公的场所，范仲示意方林坐下，再次告诫，“千万不要乱走。” “师叔且慢。”方林叫住范仲，迟疑道，“我今晚便能成为青衣？” “怎么，觉得草率了？”范仲笑道。 “确实。”方林实话实说。 “你可知，你师父生前在这地儿是何地位？这奉天司便是他与其他几人一同创建的！”范仲傲然道，“纵使后来加入了不少高手，奉天司也今非昔比，但他的名讳，依然刻在了青衣冢上首第一列！” 说完面色一黯，“可惜了，那一战过后，陛下对奉天司更加重视，甚至单独划出了部分国运，加持青衣令，若兄长没死，在国运加持之下，时至今日，武道修为怎么也能到天级，甚至更高了。” “国运加持！”方林惊异，这一点，老头子倒是没跟他说。 不知是他也不知道，还是觉得没必要多说，只要进了奉天司，也就知晓了。 想想他的亲王身份，方林估计还是后者。 这老头子的性格是有些古怪的，前世打下那样一副身家，还是整日勤奋得很，每天天不亮就起了，可有时又懒得很，多说一个字都不肯。 “所以你懂了，单单以你师父的身份，莫说你这武道天赋还颇为不凡，便是个草包，师叔也能为你谋个最下级青衣，大不了养着便是。”范仲的讲述还在继续，方林估摸着，自己的一番说辞已然让他采信了。 他是真的将自己当成师侄了，和颜悦色，与对待他人迥异。 “当然，青衣令的分量不轻，放到外面，若是办案需要，便是封疆大吏亦要听令行事，自不会草率，即便是你，该审查还是会审查，只有通过审查，才能授青衣令。” “原来如此。” 方林点头，表示了然。 “耐心等候。”说完这句，范仲便不再多言，走进了地下三层最深处的一个房间。 青衣的办事效率，其实真的很高。 走进房间后，他便看见这些时日关于方林的调查结果，赫然已经摆在了巨大案几上。 案几后面坐着一名青衣，不过这身青衣，却是要比李洛他们，包括范仲这个上级青衣的衣服上，多了一些银色纹路。 “老吴，原来今日是你轮值。” “这是我那师侄的调查结果？” “如何？” 面对天级青衣，范仲丝毫不见拘谨，老熟人般打了个招呼，一把抢过了对方手里的密奏。 “你这范仲，还有没有一点上下尊卑！” 面对这么个滚刀肉，天级青衣无奈摇头，还是忍不住呵斥。 “少废话，伱吴荣进之前还他娘是老子下属呢！怎么，天赋高一些，实力提上来了，翅膀就硬了？！”范仲瞪眼。 “……你给我小点声！”吴荣进连忙喝止。 其实下属不下属的倒是其次，主要之前被这厮救过，是以即便现在实力提上来了，在这厮面前他也抖不起来。 他想了想，哼道：“你先别忙认亲，师侄不师侄的，还是两说。” “为何？”范仲皱眉，“气息是周天功的气息没错，崩拳我亦亲自验证过了，哪还有假？” “这个应该不假，也假不了，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是范大人教出来的，毕竟崩拳乃范大人独创。”吴荣进道。 “那不就结了，他不是我师侄，谁是？” “也许是我想多了，他的身份还有些存疑。”吴荣进摇头。 “哪里存疑？”范仲不断翻着手里的密奏，一目十行，“家世清白，天赋极佳，还懂得隐忍，心性可靠，即便牵扯到了侍郎案，亦已真相大白，与他父无关，与他更无关系，叔伯虽官职低微，终究皆是我大周朝臣，你告诉我，这样的人，身份哪里存疑？” “其他都没问题，唯一的问题便出在了此番奉天司调查他这件事本身。”吴荣进思忖道，“你莫要忘了，在这方林出狱前夜，看守他的青衣曾被神秘人击晕。” “那又如何？他可曾越狱？”范仲瞪眼。 “未曾。” “监牢可曾少人，可曾死人？” “未曾。” “那与他有何关系？监牢那么多犯人，你为何能确定青衣被击晕是因为他的缘故？” 第15章 求你干点正事吧！ 场间，面对范仲的质问，吴荣进摇了摇头。 “我……无法确定，只是觉得事情太巧了，第二日，他便出来了，而且你注意看这段，狱卒与案犯们都表示，这小子在前一日以知晓侍郎案重要线索为由，唤来了家族兄弟，密语良久。” “哦？还真是！我看看！我看……你他娘是疑神疑鬼惯了，昏了头了！” 范仲忽地用力摔下密奏，甩起脸子，喝骂道，“他能出来，是因为宏亲王与钱云的密信被发现，证实此事与他父无关，他自然便出来了。” “你是觉得，他一个从未接触过朝廷的弱冠少年，区区黄级中品的武者，能知晓当朝亲王与户部侍郎的密信放在哪里？” “而且，你莫要忘了，发现这些密信的，可是我奉天司青衣！” “还是你觉得，我奉天司青衣里面，有他的人？” “他是谁啊？” “披着人皮的妖圣？” “大周朝任他纵横捭阖？” “是侍郎案背后真正的黑手吗？” “赶紧拿着，这是十两纹银，明日点卯之前，且先去看下脑疾！” 范仲骂骂咧咧地扔出银锭子，气得满脸赤红。 “莫激动莫激动，不过是一种猜测，就事论事嘛，我亦知此事不太可能。” 吴荣进见他大怒，讪讪道，“本来下一步还准备遣人将那方鸿拘来讯问的，经你这一说，确实无甚必要，否则倒显得我奉天司小题大做，揪着不放了。” 若是方林在此，怕是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吴荣进心思之缜密，委实不凡，不愧天级青衣之职，差一点就要被他抓到马脚了！ 事实上，关于方鸿，老头子也曾暗示，要不要暗中除了。 他的确是此次事件当中唯一的破绽，且极其脆弱。 许是原主的记忆作祟，且相处下来，方林发现方鸿的性子也确实敦厚可靠，于心不忍，便拒绝了这个提议。 老头子别看动辄训斥喝骂，其实还挺尊重他，也就没有再提。 当然，也可能是时候未到，以老头子的性格，若是吴荣进真要拘方鸿前来，也许只会拘来一具忽然暴毙的尸体。 这些都未为可知。 眼下，方林不知，他其实已经躲过一劫了。 “本来便无甚必要，我那师侄被关押许久，寻个借口，唤族中兄弟前来，询问家中情况，这你也能联想那么多？” “是北方的鬼域扩张形势不够严峻，还是万妖山已经平定了？亦或是找到了世人魔化的原因？你他娘简直吃饱了撑的，求你干点正事！” “得得得，你这张得理不饶人的破嘴，怕了你了！”吴荣进的脸被骂得一阵青一阵白，偏又是救命恩人兼老上级，没法儿发作，只得扔了个令牌过去，挥手赶人。 “特事特办，青衣令给你，授令仪式就免了，以免让那些最下级青衣不满，生出嫉妒仇视之心，先从最下级做起，等什么时候黄级上品了，伱再正式授令与他不迟，届时就不必审查了。” “早拿出来不就行了，非得讨骂。” “赶紧滚！” “滚就滚！” 就这样，范仲替方林骂出了一枚青衣令。 尽管依然还是从最下级青衣做起，但比起其他最下级青衣们，最重要的一步，他其实已经迈过去了。 接下来，只要实力提升到黄级上品，一切便水到渠成，成为真正的奉天司青衣，执青衣令，国运加身！ “……原来还有这般波折，多谢师叔，替师侄仗义执言。” “这位吴大人也太过谨慎了些……算了，不能妄自议论上官，便不说了。” 前往库房，领取青衣专属穿衣用度之余，听得范仲讲述方才与屋内天级青衣的对话，方林苦笑连连，心中却是连道侥幸，亦是一阵心喜。 这事儿总算能过去了。 现在自己又成了青衣，奉天司便更加不可能去讯问方鸿了。 “怕什么，有师叔在，你莫要欺人，但也不必惧怕任何人，便是总指挥使大人，当年也不过是与你师父平级，关系还不错。” “最近一段时日他不在京都，等回来了，师叔再带你见上一见。” 方林面若惊喜道：“啊？我还真是没想到，原来我师父他老人家竟有这般来头！早知如此，我便早些展露实力了，哪会如此憋屈，差点儿便被砍了头。” “也不是坏事，经此生死存亡之境地，也是难得的一份心境体会，眼下看不出来，等日后你武道实力强大了，总是会有益处的。”范仲提点道。 “谨遵师叔教诲。”方林很是乖巧。 说话间，二人来到库房。 库房重地，守备森严。 不过见来人是范仲，一众青衣们当即行礼，同时对一旁的方林纷纷侧目。 这位看着面生得很，未配青衣，便有大佬相陪，什么来路？ “打开库房，给我这师侄领取一套行头。”范仲毫不避讳道。 师侄？ 见鬼了！ 这位爷一直独来独往，何时冒出了个师侄？ 这些话自然只敢在心里说说，一众青衣闻言不敢耽搁，当即打开库房，领了套标配的行头出来。 所谓行头，标配的两套青衣自不会少，其余也就是一把腰刀和一柄配剑，没有其他。 “你是习惯使剑，还是用刀？选一个。” “不对，你是用拳的。” “去，拿副拳刃来。” “刀也留下来。” 范仲说着，转头对方林说道：“我奉天司衙门的东西都是上上等，不过最下级青衣一般每人只配一件，你习惯用拳，有些特殊，便给你多要了个拳刃，至于剑这玩意儿，娘们唧唧，便不要了，你看如何？” 方林点头，“师叔做主就是，对我这种初学者来说，刀剑没有区别。” “那便如此，你们还不快去。” “是！” 青衣们哪里敢废话，多要一件就多要一件，这位爷可是跟总指挥使大人都能呛上一两句的人物。 据传，这位爷的兄长当年可是陛下的贴身亲卫，心腹中的心腹，也是奉天司的创建者之一，后英勇战死，圣上都悲恸不已。 这般人物，整个奉天司，谁敢惹他。 第16章 祭奠，安排 很快，拳刃被取了过来。 金属材质，以铰链的形式编织而成，黑金颜色，皮革衬里，有利刃藏于手背，平时可作拳套使用，有需要时，单只拳刃可弹出三道利刃，方林试了试，轻易便在一旁的墙壁上划出了深深的口子。 而看这墙壁到处都是刀痕剑印便可知晓，青衣们拿到武器后，大多应该跟他一样，见猎心喜，忍不住就近试验。 还挺称手，不错……方林满意点头，反正这里没个女子，他当场便将外衣脱下，换上青衣。 尺码也不错，合身。 “有点意思，青衣加身，整个人立马便不同了。” 打眼一瞧，范仲表示满意，认真告诫道：“今后，莫要辜负了这袭青衣。” “是！” “这青衣令也拿着。”范仲又将青衣令扔给方林，“审查已经通过，只等正式授令后，便可得到与你职级相对应的国运加持。” 在众多最下级青衣们羡慕的目光下，方林接过青衣令，没有说话，重重点头。 接着，便没什么事了。 至于登记入册等琐事，自有人去处理，不必方林亲自过去，更不必再由范仲带着。 是以，带着方林认认人，认认路，熟悉一番环境后，范仲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明日，当夜，便拉着方林前往了城南。 大周朝以北为尊，便在京都的布局上显现了出来，越是往北，越是繁华，越是达官贵人聚集，朝廷机构之所在，至于皇宫，自然在京都极北。 城南自然就是平民区及贫民区，或者说，城南才是真正的百姓生活区。 影子当年挑选的位置很好，将范离的尸骨埋在了一处小山坡的脚下，小山坡上建有一间书院，此时已是深夜便算了，白日里还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因当年便有了今后的计划，范离的埋骨地被设计得很好，相对偏僻，周边无人烟，没有墓碑，只是微微凸起，一旁的大石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无名，师”三字，经四年时间，字迹已被风霜侵蚀了不少，但总算也能看清。 这一切，跟方林之前所述尽相吻合。 事实上，验证完崩拳后，范仲便对方林无甚怀疑了，此刻自然更加笃信无疑，看着那片长有杂草，微微隆起的土地，他老泪纵横，当即跪了下来，嚎啕大哭。 这下面确实是范离的尸骨，方林这个弟子身份虽不是真的，也从未见过范离其人，却也感念他庇护百姓死战牺牲的事迹，真心祭拜了一番。 一夜过去。 范仲从最初的嚎啕大哭，到平静，到最终释然，最终没有选择打扰兄长的长眠，只是与方林一起，将周边的杂草全部拔除，最后认真一拜后，便带着方林离去了。 此时天刚放亮，已然有朗朗的读书声从书院传来，听在范仲耳中，叹息一声，拍了拍方林的肩膀：“谢谢，牧之，你给他找了个好地方。” “生前这里操心，那里操心，庙堂之忧，江湖之患，他全都要操心，现在没法儿操心了，便让他在这好好休息。” 方林没有说话。 按计划行事，冒名范离之徒他不愧疚，但此刻范仲待他以诚，却是让他有些歉疚，又不能坦言相告，只得在心里默念，真正认可了这位便宜师叔，此前被他掐喉咙的那点怨气，自是早已全然消散。 回到奉天司衙门，正巧碰到正要出门的李洛，范仲当即叫住了他。 “那个，李……” “回大人，卑职名李洛。” “哦，李洛，我记得你是在赵老二手下办事？” “是的是的。” “那正好，是我这一脉的，今后你受些累，方林先在你的队伍中做事。” 李洛一愣，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半刻都未犹豫，当即道：“卑职遵命！” 昨日一夜，奉天司衙门里消息灵通的都收到了风，范大人的师侄来了，而且直接就得了青衣令，只等实力达到黄级上品的门槛，便能直接晋升下级青衣！ 他作为第一手发现方林身份的，自然也知晓了此事，听到范仲吩咐，心里没别的想法，就一个：老子的机会来了！ “嗯。”范仲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方林道，“你刚成为青衣，还是最下级，最近一段时间便跟在他身边，多听多看多学，凡事莫冲动，别主动惹事，也不必怕事，等晋升下级青衣，再为你划拨团队。” “一切凭师叔吩咐。”方林自不会反对，笑着对李洛拱了拱手，“那今后便承蒙李大人关照了。” 虽然有心尽快办案，猎杀妖魔，获取功德，但有多大能力才能办多大的事，就眼下这点儿实力，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跟在李洛的团队里学习一段时间，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反正老头子那边也在暗中获取功德，虽因身份制约，不怎么好出手，功德来得慢了些，但只要他再来一首诗词，自己的实力应该就能提升到黄级上品。 晋升下级青衣，有了自己的团队，可以主动办案，主动猎杀妖魔，今后获取功德的速度应该就能加快了。 也就此时起步慢一些罢了，他等得起，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方老弟客气了，以后便是战友了。”见方林依旧客气，并未凭着范大人的关系而变得盛气凌人，李洛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还礼。 确实想打好关系，但是他也怕自己团队里来个大爷，那就麻烦了。 毕竟青衣有时真的是要出生入死的，一个不靠谱的队友，也许会害死整个团队。 “行了，你们聊，我便有事先走了。”范仲点头，不忘对方林道，“我那儿有不少好酒，没事过来陪师叔小酌几杯。” “哪还用您说。”方林嘿笑。 直至范仲的背影都消失后，整个人紧绷的李洛才放松下来，对方林苦笑道：“方老弟见笑了，每次在你师叔面前，我都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性子是有些古怪，看他一瞪眼，我其实心也悬着呢。”方林一副我其实跟你一样的表情。 想要与同僚拉进距离，就得一起编排上官。 第17章 青衣职责 果然，方林说完，李洛的神情更加亲近了几分。 他笑着摇头道：“方老弟你有所不知，我乃下级青衣，与其余两百多名下级青衣共同隶属于中级青衣赵崇明赵大人管辖。 而赵大人又与一众中级青衣隶属于你师叔范大人管辖，可谓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这便是他说的，我是属于他这一脉的原因，你说，我见了他能不紧张么？” “原来如此，原来青衣是这般分级分层的。” 方林顿时了然，猜测道，“所以便是，每个上级青衣负责一块辖区，然后划拨分派给各个中级青衣，再由中级青衣分派给下级青衣，以完成辖区蛛网式的覆盖？” 李洛点头，“大体便是如此，下级青衣一般以三人为一队，两武一文，武青衣每人配一个最下级青衣，文青衣每人配两个最下级青衣，联合办案，监察辖区内百官，庇护辖区内安定。” “其实莫说这京都重地，便是普通州府，城内基本安定，只要不出人命，普通案件自有各自县衙、府衙负责，无需我等青衣出手，是以，平日里指派一两名最下级青衣巡查辖区即可，我等大部分时间，其实都花在了城外。” “妖魔？”方林眼睛一亮。 “是。”李洛点头，“城外才是妖患鬼祸的重灾地，我等青衣最重要的工作，便是肃清外城，将妖患鬼祸隔绝于城外，以及联合各地驻军，维持各州府之间的官道安全，保证百姓安全通行。” “至于魔化，此事实在无法预防，哪个辖区遇到，便只能算哪个辖区倒霉。” “李兄，这妖患鬼祸我懂，可这魔化，我一直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好一直站在衙门口，方林将李洛拉到一旁，终于将困扰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提到魔化，李洛眼里的忌惮很深，讲述道：“所谓魔化，无迹可寻，好好的一个普通百姓，能突然就化了魔，失去理智，嗜血嗜杀，实力暴涨，堪比玄级武者！” “而若是有武者化魔，则更是可怕，记得前年江北省抚州地界发生一起地级武者化魔事件。 一尊天级武魔横空出世，而当地的奉天司分部最高乃是一名初入天级的青衣镇守，奋起迎战，不敌牺牲，其余青衣全部以命相填，这般都没能阻止那魔头杀戮的步伐，当周边州府的强者赶到时，半座城池已经被杀空了……” “总之，每出现一头武魔，便是一次生灵涂炭，当高手赶至时，往往附近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便是为何要将辖区划分得这么细的原因所在，如此才方便救援。” “原来如此，魔竟这般恐怖！武者也会化魔？真的找不出化魔原因？”方林惊异不已，脑海里想象着半个城池被杀空的场景……真的难以想象！ 李洛摇头，“找不到，无论男女少幼，武者文人，都有化魔的案例，通过大量调查，上面认为化魔似乎与个人意志或者极端性情有关，但无法确认。” 这天杀的世界……方林无语，内心一阵担忧，自己不会也哪天突然化魔？ 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李洛继续道：“方老弟不必担忧，化魔者终究只是少数，虽不确定是否与意志、性情有关，但只要你我意志坚定，坚持本心，想来便不会化魔。” “但愿如此，看来今后要注重对意志的锤炼了，平心静气，凡事莫要动怒，总是好的。”方林连连道。 “便是这个道理。”李洛笑了笑，望了望天色，主动道，“方老弟一夜未睡，不如先回去歇息，晚上兄弟我在岳鸿楼设宴，将同僚们介绍你认识，待明日上午再为你引荐赵大人，再谈公务如何？” “那便谢过李兄了。”方林没有推辞，笑着接受。 “不必客气，今后可是生死战友。” 随后，李洛去处理公务，方林也没有在奉天司衙门口逗留，快速往四叔家走去。 他昨夜被李洛带走，是福是祸，方远他们都不知晓，又一夜未归，想来都已经着急了，得快些回去，报个平安才是。 方宅那边确实着急了。 刚回来没几天，又被连夜带走，宿夜未归，这如何能让人安心。 虽说从昨夜的情形看，也许是福不是祸，但迟迟不见结果，总是令人担忧的。 方宁夫妇也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便是生意再忙也得放下，更别说此番他们刚刚起步，生意远不及之前繁忙。 “婶婶别担心，牧之堂兄现在可是武者呢，听方鸿堂兄说，昨夜离去时，他与那些青衣还有说有笑呢。” 堂屋内，方婉儿抓着方林之母王氏的手，轻轻摩挲，不住安慰。 叔伯们都去各自府衙了，既是去当值，也是打探消息去了，只有他们这些小辈，都去书院请了假，在这里陪着早已六神无主的三叔三婶，等待消息。 说话之余，一丝丝文气从方婉儿身上溢散，以那浩然宁静的气息，安抚着众人身心。 她年约十四，面容甜美清嫩，在方林看来，这就是个小初中生，毛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然而她却颇为知书达礼，端庄娴雅。 不知是原主之前从未关注，还是刚刚衍生出来的，方林从来不知，她竟已经具备了文气。 其实这一点，乃是方林对大周朝好感最甚的一点。 在大周朝，女子一样可以去书院读书，虽不能走仕途，但那第二条文人之路，却是走得通的，不少妙龄女子，一身文气可丝毫不弱须眉。 “婉儿，你竟生出了文气！” 一旁，方鸿与方龙感受到了她的文气，惊喜不已。 作为书院学子，他们俩自然也有文气。 事实上，凡是读书几年，能真正独立作出诗词的，都会生出文气，不过强弱不同罢了，而文气这玩意儿除非与武者一样，入了品级，否则也就只能凝神静气，无法另作他用。 显然，不管是方鸿、方龙，还是方婉儿，距离入品级还早，他们两兄弟惊喜的主要原因是，婉儿的文气竟已经颇具规模，比他们俩弱不了多少！ 这放在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孩身上，着实罕见。 “不久前，作了几首小词，文气增长了不少。”方婉儿害羞道。 “哦？作了什么好词，拿给为兄看看。”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堂屋外传出，顿时令堂屋内的众人喜出望外。 “牧之回来了！” 然而让他们惊喜的还在后面，只见一袭青衣缓缓踏入堂屋，对着众人灿烂微笑。 “青衣！” “牧之，你竟真入了奉天司！” 第18章 一袭青衣，可镇一族！ “好好好，我方家竟出了个青衣！时来运转，时来运转！” 看着丰神俊朗的独子，方宁激动起身，宛若抚摸珍宝一般，摩挲着他身上的青色衣袍。 “我也没想到会这般顺利。”方林没有躲闪，笑着点头。 “牧之堂兄，你瞒得我们好苦！”方婉儿俏生生地叉着腰，语气不满。 “不是有意瞒你们，实在是不知我那便宜师父竟是青衣，之前怕惹麻烦，也就一直不敢展露声张，怕给家里带来祸事。”方林故作苦笑。 “不错，这般做法是正确的。”方宁抚须点头，对独子的谨慎行事表示赞许。 “不管怎样，回来便好，这是一夜未眠？饿了？”王氏到底是母亲，相比起青衣的身份，她更关心方林的身体，“快吃些早点，赶紧回房睡上一觉。” “还真有些饿了。”方林笑着点头，拿起桌上早点，大口吃食，边吃边对方鸿他们说，“我也是去了之后才知晓，原来青衣除了武者还有文人，文青衣并不比武青衣差，你们若是入了品级，我倒是可以让你们也披上这身衣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摇头，“还是算了，青衣非常危险，须直面妖魔，不当也罢，家里有我一个足矣。” “直面妖魔？” “牧之，这青衣便不要做了，太过危险！” 听到危险，方鸿和方龙两兄弟有些退缩，王氏更是激动起身道。 只有方婉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眸子陡然亮了起来，怯生生道，“我也要当青衣！” “你？”方林直接摇头，他这番话是对方鸿和方龙说的，至于婉儿。 真要成了青衣，二婶会与自己搏命！ “母亲，你当这奉天司是想进就进，想出便出不成？放心，孩儿心里有数，不会擅自冒险的。”方林对王氏解释，“况且，青衣一般都是数人联合办案，遇到危险，也并未要求抵死拼命，实在遇到危险，逃还是可以逃的。” “那也太过危险！不要做了。”王氏担忧。 方宁毕竟是富商，眼界开阔，呵斥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你可知牧之这身青衣代表了什么？一袭青衣，可镇一族！危险固然存在，但保家卫国，亦是男儿本色！若都像你这般，大周朝谁来守卫？” 看不出来，这老方的思想觉悟可以啊！ 方林露出讶色，又听方婉儿气鼓鼓道：“三叔说得极是！牧之堂兄，婉儿是认真的，婉儿也要当青衣，斩妖除魔，保佑一方平安！” 方林失笑：“小丫头，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 他是能感知到婉儿身上文气的，确实不错，天资上佳，可那又怎么样呢？ 老头子的确说过，到了大后期，文人不比武者差，但是前期，文人的劣势则太明显了。 即便入了品级，同级别的文人在武者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在地级之前，文人的最大作用，就是利用文气，驱鬼散邪，而同级别的武者则可战妖战魔，也就在鬼魅面前有些捉襟见肘，需要文人相助。 而从地级开始，武者可内劲外放后，便又可以独自战鬼，百无禁忌了！ 当然也不能贬低文人，从地级开始，文人的战力亦会大增，文气化为实质，亦可战妖战魔，随着文气愈强，与武者之间的差距也会愈发拉近。 不一会儿，几个糕点，两碗白粥下去，吃饱了，方林确实有些疲累，没有再继续跟众人讨论，打了个招呼，前去歇息。 方婉儿兀自气闷，不想理这个臭堂兄。 方鸿和方龙便拉着她前往书院，开始了耳提面命。 在他们认为，哪怕三兄弟都去当青衣，也不能让小妹去当这个青衣。 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方家无男儿，这种事情，自然是男儿要顶在前面！ 也就他们对青衣一知半解，不明就里，又加之方林身份特殊，有个好师叔，不然，青衣岂是那市场上的大白菜？ 你想当就当？ 不知多少人散尽家财，托了无数关系想要成为一最下级青衣，都是泼天奢望！ “我不，我就要当青衣！” …… 傍晚，方林按约前往岳鸿楼。 都没进门，远远便看见昨夜与他交手的那名最下级青衣在门口等候，青衣佩刀，周围人纷纷退避，不敢靠近。 “在门外站着干嘛，走，他们都到了？”方林上前打招呼。 这青衣显然得了消息，见到方林后，当即躬身行礼：“方大人，我是赵虎，李头儿让我留在这等你。” 一夜时间，眼前这位可是今非昔比了，得小心伺候着。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都是兄弟，叫我名字便行。”方林客气了一句，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有事耽搁了？” “不是，李头儿他们半个时辰之前便来了，哪知刚坐下没多久便接到了突发案件，要咱们小队前往外城执行公务。”赵虎解释道，“李头儿怕伱扑个空，便让我留这儿等着，带你过去。” “带我过去？”方林闻言一惊，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一些妖魔鬼怪的画面，本能地有些退缩，却也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行，那便走。” 虽然对自己眼下的实力没什么自信，但既然接了奉天司这份差事，那就得按规矩做事，首次公务就推脱，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了，以后别说他混不下去，便是范仲，亦会颜面扫地。 以后还指着奉天司获取功德呢，哪能第一步便退缩。 赵虎没动，开口道：“头儿让我跟你说，你刚过来第一天，总要让你适应适应，这次若是不想去，便不用去。” “接到命令，青衣可以拒绝？”方林疑惑。 “自然不能。”赵虎摇头，“平日里无所谓，一旦接到命令，青衣便没有拒绝的资格，也不会拒绝。”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走。”方林没好气道。 这李洛，当他无胆鼠辈呢？ 哥们好歹也是有系统的人，会怕出个任务！ “行。” 赵虎咧嘴一笑，当即在前带路。 第19章 全员失踪 “对了，赵虎，你可知晓，他们那边具体什么情况？” 途中，方林终于想起询问。 这是没经验，应该第一时间就问了。 “不太清楚，接到的命令是我们小队在外城的辖区出了命案，让我们前往查探。”赵虎脚步不停，回复道。 “只是命案？未涉及妖魔鬼怪？”方林闻言，有些失望，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坦白讲，尽管十分渴望功德，但他其实还真没怎么做好直面妖魔的准备。 “上面没说，想来并未涉及，但也说不准，只有真正去了之后才会知晓具体情况。” “行。” 此时夕阳西下，最后一丝光芒被黑暗吞没，没有路灯的古代街道，一下子便黑了下来，只周边人家的灯火照出街上的一些隐约轮廓。 赵虎经验丰富，早有准备，很快便点燃了火把，继续赶路。 所谓外城，顾名思义，不在城内，而在城外。 这方大陆，不止大周朝，其他王朝也是一样，因为妖魔鬼怪的普遍存在，人口布局与方林前世迥异，州府城池之间尽可能地聚集在一起，官道不长，城外乡镇几乎没有，实在贫苦的人家或者逃难而来的人家，无法在城内立足或无入城资格的，各色人物，鱼龙混杂，便退而求其次，在城外扎堆。 对此，朝廷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任由他们被外面的妖魔屠戮，又不能放开城门，以免他们肆意涌入，破坏城内秩序，便默认了外城的存在，亦将之纳入庇护范围之内。 对此，方林有不同见解。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现实很残酷。 外城其实便是内城的防御层，即便遇到妖魔鬼怪的袭击，绝大多数也是发生在外城，且止于外城，鲜少有能侵入内城的。 李洛小队的外城辖区距离西城门不远，算是外城的腹地，在这片区域发生的命案，大几率是人为，不太可能与妖魔鬼怪有关。 如果是妖魔鬼怪，早就在最外围就闹出大动静了，一般不会深入如此腹地。 “没走错啊……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李头儿他们人呢？” 来到目的地，转了一圈，赵虎有些疑惑。 李洛等人，一个都没见到，也未听见哪里有打斗的声音。 方林四下打量了一番，有些感慨，真就是贫民窟。 屋舍相连，大多简陋，基本皆是茅草瓦舍，唯一正常些的便是一个老旧大宅，单独伫立，便算是此地富户了。 此时天已黑，却是没几户人家舍得点灯，与城内的夜市至三更，家家灯火通明形成强烈对比，也就那老旧宅院里，灯火稍多一些。 “难道办完事回去了？”方林疑惑。 一旁，赵虎摇头。 岳鸿楼也好，奉天司衙门也好，都在差不多的方位，李头儿他们若是回去了，路上就直接碰到了。 随后，他也不管是否有人已经休息，跃身去到某个瓦舍的屋顶，高声道：“李头儿，我们来了，你们在哪？” 没有回应，只有被吵醒居民三三两两的喝骂。 对此，方林倒也干脆，直接走进一间点着灯火的瓦房，在那男主家喝骂之中，将刀亮了出来。 青衣他不识得正常，刀他总是识得的。 大周朝虽崇文尚武，但相应律法亦非常严苛，兵刃乃是管制物，凡是佩刀配剑的，一般皆是公门中人，这在民间已然形成了共识。 果然，男主家见了刀，直接老实了，将女人护在后面，讪笑道：“别动刀，别动刀，官爷有何吩咐？” “我且问你，方才有无听到打斗声？有无见过与我穿同样青衣的之人？” “见过见过。” “见过？”方林没想到一问就问到了，当即追问，“在哪见过？他们现在何处？对了，这附近，哪里出了人命案子？” “就前面那处大宅。”男子忙不迭道，“前些时日也不知为何，住在大宅的一家人全都搬了出来，不知去向。” “这般大的宅院，空了出来，自然很快便被人占了去，结果一直没见人出来，后又有人尝试着进去查探，仍不见出来，便有人报了案。” “方才那些青衣也进去了？没出来？”赵虎也走了进来，接着问道。 “那些官爷过来后，询问了几户人家，便进去了。” “他们进去之后，未听见打斗声？” “未曾听见。” 话毕，方林与赵虎对视一眼，没再多言，走了出去。 “看这样子，他们失踪了？这似乎像鬼魅作祟？”方林开口。 “确实。”赵虎点头，面色凝重道，“李头儿他们这次人很齐，三个下级青衣，两武一文，皆是黄级上品，三个最下级青衣，两个黄级下品，一个黄级中品，这般实力，片刻便能拆了这整座大宅，现在却毫无动静，连我的呼喊都未有反应，想来是遇到麻烦了。” “他们这么多人都遇到了麻烦，甚至生死未卜，便是你我二人进去，也于事无补。”方林点头，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当即开口，“这样，路你比较熟，赶紧回去求援，我在这边守着，随机应变。” “好。”赵虎点头，看了方林一眼，提醒道，“你可莫要贸然进去。” “你当我傻啊？赶紧去。” “是！” 赵虎走后，方林在四周探查了一圈，缓缓朝那大宅靠近。 他当然不会进去，不过真的挺好奇。 周围没有问题，家家户户，百姓们要么已经睡去，要么点着油灯，一堆一堆聚着打牌，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这大宅，从外表看亦跟周围差不多，甚至灯火通明，比周边民居都要亮堂。 然而就是这样看似正常的宅院，居然将六名青衣闷在了里面这么长时间，彻底与外界失联！ 这就是鬼魅的手段？ 不是说文气可以克制鬼魅么？那文青衣黄级上品的文气，居然一点打斗动静都没传出来？不过这鬼魅有些特殊，似乎就盘踞在这大宅内，倒是没有波及周边……思索间，方林来到了大宅附近，他不敢再往前了。 黄级中品的武道力量，进去就是送人头，第一次出任务，可不能就这么折了。 第20章 头皮发麻 “不对，既有鬼魅，之前住在宅院里的人怎么没事，怎么还有命搬出来？” 忽然，方林发觉了一个疑点。 他转身回头，想要再去寻那对夫妇盘问一番，再问一问更多细节。 然而，当他再度走进那间瓦房，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瓦房还在，人没了。 不对，不是人没了的问题，这间瓦房哪里像是住过人，手在桌上一抹，陈年的积灰竟有半指厚！ 方林只觉头皮发麻，未作半点犹豫，立马退了出来。 然而，此时外面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 房屋还是那些房屋，但是灯火全没了，入眼所见，一片漆黑，只在月光下勉强能看清一些轮廓。 只有那座大宅，依旧灯火通明，显得极为诡异。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林只觉一股阴寒忽然袭身，天地间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十几度，手中的火把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焰光快速收缩，照明度骤减。 “麻烦了，这是……鬼域？” 温度骤降，方林却是汗都出来了。 他猜测，自己应该已经陷入了老头子曾说过的鬼域当中。 不是那座大宅是鬼域，而是这附近的整片区域，都陷入了鬼域当中！ 这可是京都外城，什么时候来了个能衍生鬼域的鬼魅！ 赵虎真的能走出去求援吗？ 若是他没能走掉，奉天司那边起码要等到明日早晨点卯时才会发现异常。 也即是说，最快也要明天早晨才能等来救援！ 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方林手持火把，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脑筋快速转动着，心里一片冰寒。 老头子曾说过，陷入鬼域，不能乱跑，否则会越陷越深，甚至能走入另一个鬼域，而这个鬼域的位置，与原本的位置可能相隔十万八千里！ 是最近太顺利了么？ 今儿个的运气真的有点差啊…… 不好，黑暗正在收缩！ 方林头皮发麻，只见远处的黑暗正在不断朝里收缩，月光下，远处的房屋一间一间的消失，被黑暗所笼罩，无数呢喃呓语从黑暗中传来，仿佛最亲近的人正在呼唤。 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从方林心底升起，如芒刺背，吓得他连连后退，往远离黑暗的方向退去。 这是武者对危险的应激性反应，他能感觉到，若是被这些黑暗吞噬，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周围愈发阴冷，火把的焰光岌岌可危。 方林不断后退，黑暗不断侵蚀，片刻后，火焰终于无力对抗阴寒，彻底湮灭。 方林心中大骇，快速拔刀，就着微弱的月光，勉强分辨着黑暗侵袭的界限，一边继续后退，一边严阵以待。 地级之前，武者缺乏有效应对鬼魅的手段，无法驱邪，无法分辨虚幻现实，但至少，当鬼魅真正袭击的那一刻，武者血气爆发，是可以勉强防守的。 是以，虽然心中慌乱，方林倒也能稳得住，不会像普通人那般被吓破胆，精神崩溃。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也在不断分析着。 从之前那名被盘问的男子口中，他得知李洛他们进入了那个大宅，而那个大宅正在闹鬼，不能进入。 可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男子也许根本就不是人，那么，他说的话还能相信吗？ 他说不能进的地方，或许，反而是能救命的地方？ 自己是否要主动进入？ 看着远处那依旧灯火通明，似乎完全不受影响的大宅，方林心里犹豫着，摇摆不定。 眼下真的很危险，一个决策错误，也许小命就没了！ 真就是在赌命！ 可是时间不等人，黑暗鬼域不断侵袭，天地愈发阴冷，月光也愈发微弱，安全区域快速缩小，若是现在立刻动身，还能赶在黑暗将自己与大宅隔绝之前进入，若是再犹豫一会儿，等黑暗将中间区域覆盖，想去都没机会了！ 方林天人交战，最终咬了咬牙，快步朝大宅奔去。 其实道理很简单，不去，黑暗很快会彻底将自己覆盖，去，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万一，大宅真的能抵御黑暗侵袭呢？ 很快靠近大宅。 令方林欣喜的是，从外面看，此时黑暗其实已经笼罩住了部分宅院，然而这宅院竟真的不受影响，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不断将黑暗推开，不许入侵。 见状，他哪里还有迟疑，在黑暗即将临体之际，纵身一跃，越过高墙，进入了宅院。 而刚一进入宅院，外面的黑暗便仿若完全消失了一般，周身温度恢复，头顶月光恢复，甚至隐隐又听见了外面的虫鸣声。 方林面带喜色，心说自己这算是赌对了，忽然又脸色一僵，想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可能。 会不会，外面本来其实都是正常的，是自己靠近这宅院，被其中鬼魅影响了心智，产生幻觉，被骗了进来？ 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哪里还有欣喜，心弦再度紧绷。 可惜，进已经进来了，现在反悔……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方林小心翼翼观察起周围环境。 确实诡异，这么大的宅子，灯火通明，却似乎空无一人。 人呢？ 他之前认为，外面都是鬼域，这宅院才是正常的，李洛他们也许一直躲在了这宅院里，等待救援。 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对。 不管如何，先试试看，能不能出去。 方林如是想着，再度一个跃身，来到了高墙之上。 果然，外面十分正常，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模样，联排的瓦舍，三三两两有着些许灯火，好像刚才的黑暗从未出现。 方林面色微动，尝试着想要跳出院墙，头皮骤然发麻，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再度从心底升起，熟悉的阴冷仿佛近在咫尺！ 他赶紧后退，取出刀鞘，尝试着往外扔去。 刀鞘刚被扔出院墙，在空中便忽然消失不见，而方林则非常眼尖地看见，刀鞘消失之际，仿佛打破了一幅画，刀鞘周围又见那一片漆黑！ “类似不同维度的感觉，从宅院里看，外面是正常的，而外面，外面应该仍被黑暗笼罩着。” “那么，刚才的一切估计就不是幻觉了。” “这么说来，赵虎的求援依然很大可能没了。” 第21章 鬼宅 方林不断分析着，无法确定这宅院内外到底是何情况，心里很是烦躁。 该死的鬼魅！ 烦死了！ 老头子的话果然是对的，相比起妖与魔的直接，鬼才是最麻烦的，能不动手就不能动手，就非得吓死你才甘心！ 据说是为了汲取人的阳气与负面情绪，而人在越恐惧的状态中，阳气越弱，负面情绪也会大爆发，鬼魅们最喜欢不过了。 “有人吗？” “李洛？” “有没有人！” 敌人越希望我们如何，我们就越不能如何，总之反其道而行之就对了。 既然出不去，方林便强行按住心中的恐惧与烦躁，持刀而立，血气翻涌，朗声高喝。 李洛他们毕竟是黄级上品的武道实力，还有个同级的文青衣，他不信他们一点抵御能力都没有，也许此刻被困在了这个宅院的某处，正在苦苦抵御，等待救援。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空荡的宅院甚至还起了回声，片刻后，回声经过不断回荡，竟变得诡异了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忽然在整个宅院内飘荡。 咿咿呀呀…… 方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发现这咿咿呀呀的吟唱声正在不断增强。 声音很奇怪，像戏台班子唱戏，像孩童嬉闹，像女子呢喃，又像长者喝骂，复杂而矛盾，令人听着难受，又令人昏昏欲睡。 方林自然知道此刻若是睡去的后果，使劲咬了一口舌尖，疼痛让脑子清醒了一些。 不用说，看这情况，这宅子闹鬼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 而外面，似乎也是一只鬼！ 真真是见鬼了！ 一下子遇到了两只鬼？ 进退两难，这首次公务，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不管怎样，总归是要面对的，方林清楚，里面的这只鬼虽然替自己挡住了外面那只，但也盯上了自己，并开始行动了，站在这不动并不能增加存活的几率。 是以，他咬了咬牙，索性大步往堂屋走去。 左右已经陷入了这般境地，不如主动一些，先查探一番再说。 若是能找到这鬼魅的生前尸首，未尝不能破局！ 那晚定下进入奉天司的计划后，老头子不放心，便跟他说了不少关于妖魔鬼怪的情况以及应对方法。 对付鬼魅，除了力压与逃跑，亦有取巧之道，若是毁了鬼魅的生前尸首，不管多么厉害的鬼魅，都无力再存续，立马消散于天地间。 当然，越是厉害的鬼魅，对生前尸首的保护与藏匿便越隐蔽，这种方法可行，却也极难，有时甚至反而比力压更难。 逃跑则是最简单的，尤其是文人，只要文气达到一定程度，鬼魅的幻境与鬼域都困不住文人，除非实力差距过大，打不过完全可以逃跑。 方林深知，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而言，力压与逃跑皆行不通，唯一能自救的，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至于外面那只，他已经顾不上了，先把眼下这关过了再说。 况且奉天司也不是摆设，它在外面弄出的动静越大，自己的援手反而来得越快。 思忖间，方林已经走过院子，来到了堂屋正房。 这座宅院在外面看不大，进入其中，还真不小，标准三进三出的院子，堂屋居中，堂屋左右两个耳房，后面一个后罩房，以及院子两侧的厢房，此时皆灯火通明，亮堂无比，一点不见阴森。 若不是空无一人，加上耳畔那恐怖的吟唱声，真就是一间普通富户宅院。 原主人想来是其他城池逃难过来的富户，有些身家，又无入京资格，便只能无奈在外城腹地安家。 那么，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般地步？ 这家人呢？ 盘踞在这里的鬼，是这家人当中的一员？ 亦或不止一员？ 李洛他们，到底是被外面的黑暗吞噬了，还是就在这座宅院当中？ 走进堂屋后，方林四下张望，思绪纷乱，却是无从下手。 与此同时，那恐怖的吟唱声更加响亮了。 不仅声音更加响亮，层次也更加分明，开始从这宅院的各个屋子里传出！ “吾乃奉天司青衣，代天巡查！今日来此，并无恶意，各位若是有何冤屈，不妨说与我听，定帮诸位沉冤得雪！” 听到四面八方的鬼叫，方林整个人都麻了，有些哆嗦，直接认怂。 这哪是一只鬼？ 分明是个鬼窝啊！ 京都外城，怎么还藏着这么个鬼窝！ 接下来，令方林惊惧的是，宅院里的吟唱声依旧，且声音渐大，愈发吵杂，他听得分明，这里面起码有七八种声音，甚至更多！ 要命了，没法沟通…… 他汗都下来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心中凄苦。 鬼分两种，皆因怨气而生，一种仍有部分活人的智慧，可以沟通，若是帮它出了怨气，甚至有愿自行消散者，而另一种却是怨气郁结，毫无神智，为了汲取所需，不惮以最大恶意致人恐惧而亡。 今日着实走了背字，看这样子，这里的鬼恐怕并非前者。 堂屋内，油灯变得忽明忽暗，一股恶臭不知从何而起，何地而生，闻之欲呕，方林屏住呼吸，却已然迟了，眼前开始天旋地转。 他吓得赶紧抬手，用力敲打太阳穴，想要保持清醒，眼睛余光又看见，堂屋两侧的耳房，大门竟缓缓张开，走出了恐怖身影。 两个脸上布满尸斑的老人牵着一名稚童，从左侧耳房内走出，一个着灰色长衫，一个着素布长袍，衣衫褴褛，满是刀剑划痕与斑驳血迹，稚童则是满脸死灰，眼眶内没了眼珠，黑洞洞的，正不断淌着血。 它们僵直地走过来，嘴角不断蠕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吟唱。 见到这一幕，方林的心跳都要停了，好在瞥见了从右侧耳房内走出的几道身影，当即强忍住大脑的天旋地转，踉跄着往右侧耳房靠近。 从右侧耳房出来的这几道身影，其他人方林不认识，但是李洛，他自然是认识的！ 果然，他们一直在这宅院当中！ 搞什么，明明在里面，之前喊了半天也没个动静！ 不对，这些鬼为什么只盯着我，不攻击李洛他们？ 方才，堂屋两边的门是一起敞开的…… 念及此处，方林面色一变，偏头，仔细望向李洛几人。 只见他们亦脸色惨白，神情木然，与左侧那两大一小三个鬼，竟是同样的动作！ 完了，他们也成了鬼！ 第22章 内城的一位大人 原地，方林一颗心沉到谷底。 从来没有处理类似事情的经验，他此刻只知晓赶紧跑，从堂屋跑出，又回到了院子里。 然而，此时，院子两侧的厢房，门亦已经打开，一侧是戏台班子打扮，一侧是佣人家仆打扮，众人，不对，众鬼皆面色死灰，脸上布满尸斑，僵直着身体，机械般朝他逼近！ 疯了！ 粗略估算，这宅院里的鬼，竟然有二十几只，再加上李洛他们五男一女，已经超过了三十只！ 这是一个超过了三十只鬼的鬼宅！ 方林真的麻了，正想着实在没法儿了，索性再最后拼一把，从宅院里跳出去试试，却有一道声音传进了耳畔。 “方老弟，这些鬼魅正在将你同化，不要抵抗。” 李洛与身边众人皆学着那三个鬼魅行走，面无表情，见方林走投无路，终于开口提醒。 这是……李洛的声音？ 他不是鬼？ 他让我不要抵抗，让鬼将我同化？ 方林忍不住要骂人了，你真的还是个人？ 人能说出这话？！ 他下意识望向李洛，只见李洛仍旧如刚才那般，与鬼无异，只是眼珠子灵动了一些，正朝着他挤眉弄眼。 “放心，这些鬼都只等同于黄级而已，我们当中有文青衣，她将会在你化鬼的关键时候，用文气替你遮掩，骗过这些鬼魅，让它们将你当成同类，我们便是如此！” 见方林还在犹豫，他低喝道：“它们正在与外面的那些鬼对抗，需要帮手，你若再不接受同化，它们会直接吸了你的阳气！” “快点！”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看着半人不鬼的……方林听得李洛解释，终于知晓他们现在的情况，选择相信他，在愈发严重的天旋地转中，彻底放弃了抵抗。 其实不相信也没辙，他本来也差不多快扛不住了。 现在只能祈祷李洛他们做个人，不要坑他。 …… “阿爹，阿爹，荣儿要吃糖葫芦……” “唔，让阿爹继续睡会儿，找你阿娘去。” “不嘛不嘛，阿爹陪荣儿去买糖葫芦！” “荣儿不要闹，让你阿姐带你去也成。” “阿爹你糊涂了，阿姐明日便要出嫁了，今日只能待在家中，不能出门。” “你呀伱，真是个小馋虫！成，阿爹起来带你去！” 随着一个大大的懒腰，男人起身，一把抱起了赖在他身上玩闹的男童，用尚未剃掉的胡茬轻轻在他那娇嫩的脸上摩挲着，惹得男童尖叫连连，又觉有趣，咯咯直笑。 这名叫荣儿的男童，赫然便是方才那三大一小当中的鬼童……方林意识复苏，见到了这一幕，惊异不已，心道怕是在被鬼同化的同时，也接收到了一些它们生前的记忆。 只是这些记忆有些零散，男人刚刚起床抱着男童，下一秒视线模糊，男人便来到了堂屋，与两个老者说话。 从他的视线里，方林看得分明，这两个老者，便是方才那两个满脸都是尸斑的老鬼！ “爹娘，雨柔明日出嫁，此事真的不妥啊……” “无甚不妥，他钱豪难道还真敢强抢民女不成！” “老爷，小成的顾虑也没错啊，那钱家可是有人内城的人撑腰的，据说还是朝廷里的人。” “爹，娘说得对！现如今咱们家落了难，已非当初之名门，这外城不比内城，法度崩坏得很。” “在外城，那钱家真的无法无天，您忘了孙小四他们家一家三口是怎么死的么？说是匪徒夜袭，谁信呐！谁不知是那钱豪下的黑手，而那孙小四不过就是在背后骂了他几句罢了！” “莫要慌张，我张家也不是那孙小四一家可相提并论的，不惹事，也不怕事，朝廷中人，朝廷中人又如何？钱家至今不过只在外城横行，你看他进得了内城么？那朝廷中人真要有几分本事，他钱家早就去了内城。” “再说了，我张家嫁女，天经地义，朝廷中人难道就能阻人婚嫁？” “这是两码事，爹，您信我，他钱豪是真敢抢亲啊！他早就私下警告过我，雨柔他看上了，要找机会送给内城的一位大人，若是敢私嫁，他就敢杀人！” “杀人？我张家数十口人，家仆众多，岂是普通人家，他敢光明正大来我张宅杀人？！” “别说了，我意已决！那赵家小子虽穷，却是个有骨气的，读书也有些天赋，用不了几日，文气便能入黄级下，此乃良婿。” “今晚我已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其中也有好些个精通拳脚的汉子，倒要看看，他钱豪敢不敢来抢亲！” “爹，您糊涂啊，非是我怕事，若那钱豪真的铁了心，便是明日雨柔嫁过去了，怕也过不安宁啊……那赵家小子何时能凝聚文气，乃未知数，只要他一天未凝聚，便是那钱豪的待宰羔羊，您这是害了他们小俩口啊！” 这段对话，方林看得很难受。 其一，难受在老爷子。 这老爷子实在迂腐专制，他看出来了，这老爷子是在置气呢，之前估计是哪个州府城池的名门，仍沉浸在往昔的辉煌当中出不来，不愿低头。 否则，那钱豪也不是说直接就抢亲了，你多等一些时日，等那个赵家小子凝聚了文气再嫁女，区区外城刁民，难道还敢对文人不敬？ 那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何必非得硬碰硬，闹得家破人亡，人死了还不安生，全都化成了鬼，在这害人！ 很显然，这张宅变成现在这般鬼宅，肯定就是当晚那钱豪真的过来杀人了！ 其二，他难受在钱家。 反了天了！ 即便这里是外城，那也是皇城的外城，他们居然真的敢杀人？！ 而且，这可不是简单的杀人，而是灭门！ 甚至连戏班子唱戏的都没放过，全都杀了！ 怪不得，怎么这宅子里还有一群穿着戏服的鬼。 其三，他难受在那个所谓的内城大人。 用他那个时代的话讲，这不就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么？ 朝廷对外城虽说没有像内城那般上心，但也不是放任不管，而朝廷律法也自当没有内外城一说，他不信，若是没有人撑腰，那钱家敢这般做出这般灭门之事！ 看上了，就不准嫁，要找机会送那个大人……何其霸道，何其猖狂！ 这种事情，恐怕不止一次了。 钱家该死，那个所谓的内城大人，更加该死！ 第23章 要他们的命！ 方林念动间，画面再转。 果然，接下来，便是一场灭门之祸。 当晚，正当张宅灯火通明，载歌载舞，欣赏着戏班子唱戏之际，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冲了进来，不管男女，不论老幼，见人就杀！ 这群悍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不仅杀，还要虐！ 可怜的老夫妻被乱刀乱剑砍死，名为荣儿的男童更是被残忍地挖下了双目！ 戏班子成员们粗通拳脚，亦帮着张家人出面迎敌，可面对兵刃，他们唱戏用的木刀木剑哪有用武之地，一声惨叫，便多出一道亡魂！ 最惨的还属那个即将披上嫁衣的女子，方林看得分明，那名为雨柔的女子长相秀美，眉眼含笑，本是最美好的日子，却遭受了最非人的虐待。 当着张家众人的面，她被这群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糟蹋，为首的黑衣人更是残暴，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刀接着一刀，不断在她脸上作着画，在她的凄惨嚎叫中，放肆大笑。 看到最后，方林出离愤怒了。 他从没有想过，人会坏到这种程度！ 便是嗜血嗜杀，残暴无情的魔，怕是都远远不及！ 最终，偌大张宅，无一活口。 黑衣人们极其放肆，根本连尸首都不处理，便大开院门，在笑骂声中结伴而出，张宅之外，所有瓦舍茅屋，尽皆漆黑，无一人敢冒头，无一人敢出声。 正当方林暴怒不已，恨欲狂，恨不得立刻将那些黑衣人全部屠戮之时，原地，月光渐暗，阴气滋生，在一片血泊当中，原本已经毫无声息的雨柔，陡然睁开了双目！ 见到这一幕，方林没有恐惧，只觉振奋，只觉快意！ 快些！ 再快些！ 要他们的命！ 事情的发展，与方林所想一致，随着张雨柔的尸体离地漂浮，身上的阴煞之气愈重，一股肉眼可见的阴气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越来越多的尸体睁开了眼睛。 “啊！！！” 一道突破想象极限的凄厉嚎叫响彻天地，张宅之鬼，全部出动，快速朝着方宅四周扩散！ 不仅那些黑衣人，连同周围那些漠然的邻居们，没有人可以躲得过厉鬼的袭击！ 一时间，怨气冲天！ 方宅之鬼，开始肆虐般散发着它们的怨气，浓到甚至宛若实质的仇恨，覆盖了这周围的整片区域。 然而，正当方林热血沸腾，极其快意之际，许是这方天地的怨气实在太过浓厚，许是周边那些邻居们亦有着他们各自的怨气，许是那些黑衣人也在怨恨这贼老天为何要给这些死鬼反杀的机会，原本被张宅之鬼袭杀，倒在地上的尸体们，竟越来越多，睁开了双目！ 不仅如此，也不知是否本能，为首的黑衣人化鬼之后，竟悍然吞噬起了周围那无边的怨气，其余黑衣之鬼见状，遵循着生前的意志，朝它跪拜。 而那些原本的邻居们，化鬼之后，有部分加入了黑衣之鬼当中，另一部分竟以德报怨，反倒加入了杀害他们的方宅之鬼当中。 或许，这是他们生前最后的歉意。 活着的时候没本事帮你们，躲得远远的，死了老子可就不怕他们了！ 鬼魅的厮杀仍在继续，渐渐地，黑衣之鬼反倒占据了上风。 万事万物，还是遵循一定规律的，生前强大，死后也不会弱小。 在它周身，阴气不断泛起了涟漪，骤然一抹漆黑，从它体内散发而出，朝四周扩散。 鬼域！ 方林怔住了，原来张宅外面的鬼域是那个钱豪的！ 这狗东西什么运气，刚刚化鬼，居然就衍生了鬼域！ 不行，一定要弄死它！ 不仅要弄死它，若是能让我活着出去，钱家，包括那个所谓的内城大人，你们都得死！ 就在方林暗暗咬牙，下定决心之时，视线突然模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次睁眼，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群戏班子鬼的中间。 “方老弟，你醒了！” 不知何时，李洛他们也移动了过来，同样混入了戏班子鬼中间，见方林终于睁眼，李洛当即低声开口。 “李兄，咱们这么说话……没问题？”方林有些担心地望了望此刻正离地悬浮，处于院子中间，正不断抵御鬼域侵蚀的恐怖女鬼。 这是张雨柔。 经历了方才记忆后的方林，此刻看到这些张宅之鬼们倒是没那么恐惧了，多了几分同情，怜悯。 都是一群可怜人。 “无妨，它们怨气太重，泯灭了神志，咱们可以说话。”李洛回答，叹息一声道，“相信方老弟也看到一部分记忆了？” “看到了。”方林点头。 李洛继续道：“这张宅里的鬼正在与钱豪化成的鬼对抗着，那钱豪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衍生出了鬼域，一人便压得整个张宅之鬼，节节败退，困守于内。” “然而两方的仇恨太深了，根本就是不死不休，不对，是变成了鬼也不休，直到另一方被彻底吞噬殆尽。” 他苦笑，“这次是真的倒霉，被几个小鬼诓骗，一起进了张宅，若不是有文君在，眼下只怕真的成了鬼。” 说着，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介绍道：“这是王羽山，黄级上品武青衣，这是陈文君，黄级上品文青衣。” 只介绍了这二人，其余最下级青衣皆没有介绍。 “王兄，陈小姐，多谢陈小姐救命之恩。”方林当即颔首，眼里露出感激之色，尤其是对陈文君，这次如果不是她，真就成了鬼了。 “方兄弟不必客气，大家一个队的，理应相互扶持。”王羽山回道。 陈文君则没有说话，此时她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出了一脑门子汗，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文君一直在用文气替咱们遮掩，欺骗它们。”李洛替她说话道。 方林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又开口询问，“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说到这个，李洛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神凝重。 “只能等？” 方林望了望似乎有些不支的陈文君和张雨柔，心中不由一沉。 第24章 猜到了…… 张雨柔正在抵御钱豪的鬼域，一旦失败，不仅张宅之鬼全部要被吞噬，他们这些青衣亦逃不了。 而陈文君正在全力施展文气骗鬼，一旦失败，不用钱豪动手，张宅之鬼会先要了他们的命！ 同情归同情，但张宅之鬼此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神智的它们，若不是需要帮手，本能地要同化他们，方才一进入这个恐怖鬼宅，他们就团灭了！ 所以眼下，大家并没有得救，只是死得没那么快了，陈文君和张雨柔，无论谁出了问题，大家还是会死！ “陈小姐，你还能撑多久？”方林忍不住问道。 他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文人前期真的不行，文气消耗是很快的，黄级上品，不间断消耗文气骗鬼，真的能坚持很久吗？ “最多，一炷香……” 陈文君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是沙哑。 倒是很符合她的外貌。 她长得并不十分漂亮。 不是方林故意诋毁别人相貌，实在是，他发现对方看他的眼神非常令人不舒服。 带着很大的……厌恶？ 是怪自己过来拖累他们了？ 也对，多一个人要遮掩，消耗肯定更大。 可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是被那两个鬼骗进来的。 到了现在，方林哪里还不知道，之前盘问的那对夫妇肯定是鬼了，而且还是偏向张宅一方的鬼，将自己骗进方宅，不管是被吸收阳气也好，还是被同化也罢，都可以增强张宅一方的力量。 算了，小命在人家手里握着，这时候方林即便心中颇有微词，也不会表露出来，装作没有看懂对方的眼神，也没有再说话，心中却在紧急分析着。 一炷香时间，一炷香时间能干嘛？ 眼下，不管是张宅一方胜利，还是钱豪一方胜利，他们夹在中间都会死。 而一炷香之后，文气耗尽，不管谁赢谁输，亦或是依旧僵持，他们仍然会死！ 也就是说，除非奉天司能在一炷香之内赶来救援，或者立马能找到这些鬼的真正尸首，否则他们几个必死无疑！ 方林并非没有怀疑，这些鬼此刻就附在它们的尸首上，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但很少，因为如果直接附身尸首的话，强是要比纯鬼身强的，可一旦尸首被毁，就是立马形神俱灭。 而若是纯鬼身，只要尸首不灭，即便被毁了鬼身，亦可重新凝聚，是以，保护尸首算是鬼的某种本能。 在这种本能的驱使下，这帮子鬼魅们一个比一个会藏，只有最终搏命了，才会鬼身与尸首合一，作为最后的爆发。 一炷香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平时能闲出鸟来，此时却过得飞快，陈文君的脸色越来越差，让众人心中的阴霾愈重。 忽然，正在竭力抵抗鬼域的众张宅之鬼们，一致转头，盯住了李洛一群人当中的某个最下级青衣。 “不，不要！” “大人！” “我还有妻小，我今年刚生了个儿子！” 感受到浑身骤然阴寒，那名青衣脸色大变，望向陈文君，忍不住哭喊。 他哪里还不明白，陈文君快撑不住了，放弃了他！ 与此同时，漂浮在半空的张雨柔动了，手臂抬起，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张开了鬼手。 顿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方林看得清楚，他整个人的皮肤颜色竟快速褪化，整个人从头到脚变得灰白，仿佛加上了一层黑白滤镜，同时，点点尸斑亦快速出现在了他的体表。 只数个呼吸的功夫，他整个人便瘫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文君！”李洛低喝了一声。 “怎么？你是选择他们死，还是大家一起死？”陈文君直接打断李洛，见身旁剩余两个最下级青衣皆面色大变，蠢蠢欲动，心一横，索性收起了更多文气。 顿时，一旁的戏班子鬼也动了，纷纷抓住那两个最下级青衣，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便仿佛成了血肉磁石，将他们身上的血肉全部吸收！ 见到这一幕，方林心中大骇，浑身紧绷，准备一个不对就跑。 不管朝哪里跑，哪怕跑不掉，总比什么都不做，站在原地等死要好！ 总算，陈文君并没有将覆盖在他身上的文气撤掉。 下级青衣毕竟是奉天司真正的成员，不是最下级可比的，方林虽是最下级，可已经有了青衣令，已经不算是最下级了，而且，李洛之前显然也告知了大家方林的身份。 范大人的师侄，若非万不得已，她不敢直接放弃方林。 至此，原地只剩下李洛，陈文君，王羽山以及方林四人，其余青衣，全被吸了阳气甚至血肉。 “唉……”李洛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实很残酷，对于陈文君的做法，他能说什么？ 他们不死，大家就要一起死。 “现在，能支撑多久？”王羽山开口问道。 “还是，最多一炷香。”陈文君脸色凝重。 说话间，上方的对峙出现了变化。 本就势均力敌，只是稍有劣势的张宅之鬼，吸收了三个黄级武者的阳气与血肉，顿时打破了平衡，张雨柔原本离地一尺的鬼身，缓缓上升，达到离地三尺左右，似在将外面的鬼域撑开。 见状，方林四人眼睛一亮。 “好机会，再坚持一会儿，等张雨柔将鬼域再撑开些，咱们便可以趁机逃了！”李洛惊喜道。 “文君，一定要坚持住！”王羽山也是大喜。 方林则没有说话，他跟他们其实都不熟，眼下没什么好说的，只期望张雨柔再给力一些。 然而，外面的钱豪似乎也不是吃素的，张雨柔不过将鬼域撑开一丝，便迎来了镇压，整个鬼身缓缓下降，最终稳定在了离地两尺左右。 三名最下级青衣，不过让它从原本的离地一尺，抬高到两尺。 有效果，但是还不够。 张宅之鬼还是差了些，需要更多援助。 那么，援助从何而来？ 李洛等人对视了一眼，接触到对方目光后，心中皆是一紧。 眼下，似乎真的有希望逃，但这要建立在张雨柔再次爆发，撑开更多鬼域的情况下，才有一线生机。 那么，如何才能让张雨柔再次爆发？ 答案显而易见。 再放弃一人，甚至两人！ 方林不傻，亦想到了这一点，相比起其他三人，心中警兆大生！ 四人当中，就他算是外人！ 虽说自己关系硬，有范仲这么一个师叔撑腰，但，生死关头，谁管你什么关系！ 况且，陷入这种境地，死了也是正常，范仲不明真相，仅泄愤的话，根本没有理由对李洛他们如何，最多针对一下，给他们穿穿小鞋罢了。 比起现在身死，那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方林心念电转之际，一股阴寒，已然欺身！ 再看李洛，对方三人的目光皆冷漠了下来。 果然，被放弃了。 猜到了…… 第25章 借力！ 场间，见张雨柔那浑浊的眼球直直望向了自己，方林暗叹一声，心道吾命休矣，干脆拔刀，准备最后一搏。 他不是坐而等死的性子，眼下那鬼域毕竟已经撑开了一丝，试试何妨？ 然而，正当他欲跃起搏命，后方，李洛与王羽山二人同时出手，一拳一掌，重重印在了他的后背！ “噗！” 一口鲜血喷出，方林遭此重击，哪里还跃得起来，竟被李洛二人的力量打得直接撞向了张雨柔！ “李洛！” “你们祈祷我别化鬼！” 方林自知必死，发出一声厉吼，随即被张雨柔的鬼手一把扼住了喉咙，腥臭的味道直冲脑门，阴冷的气息让他整个人瞬间僵硬。 “方老弟，被鬼吸了阳气血肉，可没法儿再化鬼了，你安心去。” “即便不如此，鬼也不是这么好化的，否则，岂不是只要死人就会有鬼。” “方公子，别怪我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听得李洛他们开口，方林怒发冲冠，却丝毫没有办法，与此同时，浑身血气被张雨柔撕扯吸食，生命力快速流逝。 “这次，真要完了……” 方林眼神黯淡，无奈，只能闭目待死。 然而，就在此刻，他脑海中却骤然多出了一些讯息。 阴邪侵袭，借力文圣，等待文圣应答…… “嗯？” 方林陡然睁眼，眼眸瞬间明亮了起来。 同一时间，玉河桥，睿亲王府。 书房，娇美侍妾身着清凉，细腻肌肤在华袍中若隐若现，捧着一杯清茗，来到王爷案前。 她偷望了王爷一眼，见王爷仍全神贯注读着书，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失望，放下茶杯后，便盈盈一礼，告退离去。 周睿抬眼望了望，眼里闪过一抹戏谑，悄摸起身，来到佳人身后，在佳人的娇笑声中，一把便将其抱进了怀中。 正上下求索之际，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某人那惫懒的笑容，用力一甩头，将之赶跑。 反了还！ 老子现在是周睿，又不是前世，堂堂王爷，还不能有点幸福生活了？ 儿子还管得了老子？ 忽然，感知到脑海里多出了一些讯息，周睿脸色剧变。 人王被阴邪侵袭，需借力文圣？ 消耗十点功德，可借力，时限半刻钟。 那小子出事了！ 面对方林那边的借力请求，周睿半点犹豫都没有，一点都不吝惜这些天好不容易积累的十点功德，当即便同意借力。 瞬间，他整个人便仿佛被抽干了似的，文气消失一空，身子一软，根本无力再抱着佳人，连带着她一起，摔倒在地。 “王爷！” “王爷您怎么了？” 见王爷忽然脸色煞白，侍妾花容失色，当即惊叫了起来。 “无妨，本王，唔……本王闪到腰了，扶本王躺下……” “来人，扶王爷躺下！” …… 却说方林那边，被张雨柔那腐烂鬼手扼住喉咙，他只觉浑身僵硬，提不起半分力气，生命力快速流逝，视线变得模糊，内心焦灼不已。 快啊！ 老头子在磨蹭什么呢！ 再不将文气借过来，你就等着给我收尸！ 或许下次相见，你还是个人，我已经不是个人了…… 好在来得及，正当方林心中愈发绝望之际，一股浩荡文气，沛然而生，瞬间便充斥了他全身！ 借力成功，时限半刻钟。 “漂亮！” 感受到体内蓬勃欲出的奇异力量，方林忍不住高声喝了一句，眼眸猛地一瞪，文气爆发，瞬间从张雨柔手中挣脱了出来，不仅如此，浩荡的文气正不断以方林为中心向外扩散，宛若实质，一波接着一波，连同鬼首张雨柔在内，无论戏班子鬼也好，家仆鬼也罢，包括那两个老鬼与鬼童，全部横扫！ 顿时，鬼哭神嚎，在文气覆盖下，无数黑色阴气从它们体内逸散而出，宛若被烈日蒸发！ 这可是地级的文气！ 甚至不用其他动作，单单文气本身，便可以将这些只等同于黄级的厉鬼净化！ 李洛三人亦被扫到了墙角，纷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方林，眼里满是骇然。 不过方林此刻可没工夫理他们，张雨柔等一众张宅之鬼被横扫，外面的鬼域便立即开始侵袭，可以看见，就这片刻间的功夫，张宅的外墙已然变得漆黑，被黑暗快速蚕食。 “最多不过玄级鬼域，不过如此。” 文气扩散，感受着远远不及文气的鬼域，方林嘴角露出冷笑，双手一撑，文气汹涌，将黑暗快速逼退！ 当然，他没有贸然进入鬼域。 哪怕仅仅是玄级鬼域，亦有着一定诡异，文气借用只有半刻钟的时间，进入了还真不一定能及时出来，亦或者万一误入相连的其他鬼域，那就麻烦了。 是以，这般霸气回怼，着实出了一口恶气，一扫此前的憋屈后，方林整个人顿感神清气爽，短暂地停顿片刻后，没有再管鬼域，将视线望向了李洛三人。 “方老弟，不，方大人，我，我们……” 见他目光，李洛哆嗦着开口，却根本无法说出什么话来。 不是他不想求饶，实在是没法儿求饶，没话讲。 “别说了，方才，即便被你们放弃，我亦想奋力一搏，尝试着看能否跑出去，若是顺利逃生，定会立即求援，只要你们能撑住，便能救你们出去。” “结果，你们的做法实在令人寒心，那便这样……” “正巧，我这秘密也不能暴露。” 方林摇头，浑身文气劲射，宛若无数刀剑，在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将他们洞穿！ 随后，驱使文气，将他们三人的尸体挪移到唯一还未被净化的张雨柔面前，任它吸纳三人溢散的阳气与血肉。 待它吸纳完毕，确保这三人再无化鬼的可能，这才面向张雨柔，轻声道：“你的际遇，我很同情，但鬼终究是鬼，留不得你，便就此消散……” “放心，外面那钱豪，包括钱氏一家，乃至那所谓的内城大人，一个都逃不掉。” “作为获取功德的回报，我会为你张家讨回一个公道！” 第26章 求援，拿下 张雨柔许是听懂了方林的这番话，只见文气覆盖下，原本不断剧烈挣扎的它，忽地便不动了。 黑色阴气快速被净化，一具具破败腐烂的尸体，从张雨柔的鬼身内析出。 方林见状一愣。 想不到，张宅之鬼，所有尸首竟全在张雨柔的鬼身当中，它一直是鬼身与尸首合一的状态，怪不得可以对抗外面的玄级鬼域。 不过这倒是省得麻烦了，一次性解决，省得再去寻找他们的尸首。 所以，如果自己斩妖除魔也算功德的话，那么，眼下老头子那边，功德也许已经到账了？ 方林没有再多想，也没有停留，一脚踏出，跃出张宅，文气护体，逼退鬼域。 可以看见，此刻黑暗鬼域已经收拢，包裹着张宅，从外面看，便宛若一个黑色大茧。 “所以，若是方才李洛他们没有对我出手，我若是能从那道缝隙中逃出，还真有可能逃出生天！当时双方正在焦灼对抗，想来不会理会我这个逃出去的小虫子。”方林摇头，露出了讥讽笑容。 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李洛三人自己将原本可以活命的机会抛却了。 随后，他没有再停留，借着文气未散之际，催动文气，快速往内城而去。 事实上，以地级的文气，这鬼域不是真动不得，而是这个风头他出不得。 还是得前去报信，让奉天司来人处理，否则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解释。 一路也没见赵虎尸首，也不知是不是被那鬼域吞了去，方林很快来到城门口，一袭青衣便是通行证，守卫丝毫未阻拦，也不用方林开口，直接放行。 回到内城，他总算安心了下来，收敛文气，不再使用。 京都内城，藏龙卧虎，地级也算不得什么，就别招摇了，若是被哪个青衣看见，反而又麻烦了。 很快，他来到奉天司衙门，进入红楼。 运气不错，范仲正巧在，当即便去求援。 “什么？！” “外城出现鬼域！” “你没事？” “师叔放心，我没事。”方林不断喘着粗气，将方才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遍。 其他都没有说谎作假，只是将李洛三人放弃他后，他借用文气改为奋力一搏，从被撕裂的鬼域一角顺利逃出，前来求援。 “他们好大的狗胆！” “战时舍弃同僚，等同杀害，该死！” 范仲闻言，勃然大怒。 方林可是他亲手交给李洛的，居然被这般舍弃了，若不是运气好，小命今日便就交待了！ 这如何能不让他愤怒！ 昨日才认回的师侄，这要是就此夭折，他如何能接受，其他人又怎么看？ 平日人五人六，威风八面，结果师侄刚来一天，当晚便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起了什么黑心，下了什么黑手呢！ 事实上，范仲此时正巧在案前不断写写画画，为方林规划着今后的路线，骤然听闻此事，反应过来后，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吩咐下去，快速集结人马，以他这个上级青衣为首，加上七八个中级青衣，一行人带着方林，往外城赶去。 不管如何，外城出现鬼域，此事不小，自当先解决鬼患。 至于李洛等一干人，若是被鬼魅弄死便罢了，若是没死…… 嘿，许久未亲自动手了，许多人怕是忘了他的手段！ “该死的东西，哪怕化了鬼，本座也要让他们形神俱灭！”途中，范仲仍旧暴怒，忍不住开口道。 “师叔，当时情况特殊，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其实可以理解的。”方林颇为绿茶道，不断在范仲面前刷着好感。 “你啊，性子不错，但莫要太过宅心仁厚，这等贼子，你还替他们说话？”范仲不满，哼道，“你别管了，此事我来处理。” “好的，一切由师叔做主。” “好孩子。” 一个地级上，七八个地级下，一群人来到张宅所在区域，简直如恶虎进了羊群，哪怕此刻鬼域已然扩散，将整片区域覆盖，亦不能阻拦他们分毫！ 首先，众人先是四散，将鬼域朝中间聚拢，以免扩散越大，增加连通其他鬼域的几率。 随后，待鬼域持续聚拢，直至再度包裹住张宅，形成一个黑色大茧后，在方林震撼的目光中，以范仲为首，众人纷纷出手，不同于文气的无形无质，透体而出的武道内劲，沿着各自兵刃，释放灿烂神光。 一时间，巨型的能量态的刀光剑影，将周围夜空照亮，快速便将鬼域切割，肢解。 尖锐的嚎叫从鬼域内传出，鬼域急速收缩，渐渐显露出十几道黑色的鬼影。 方林一看便知，这些便是那晚将张宅灭门的黑衣人。 为首那个，虽面部已经腐烂，且七窍流着血，但依稀便是那钱豪的模样！ 坦白讲，大晚上的，看着也着实渗人。 不过此时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太大，范仲亲自出手，一刀挥出，前方却出现了一排刀阵，钱豪等鬼不过等同于玄级左右的实力，哪里能与之对抗，直接被卷入刀阵，一点水花都翻不起来，直接便没了。 大量黑色阴气溢散，腥臭无比，众中级青衣纷纷出手，内劲虽不像文气那般直接净化阴气，大体也有些克制效果，场间很快便变得清明。 “那三个贼子倒是好运，已经被鬼魅吸食了阳气血肉，死得透透的，否则，定让他们知晓本座的手段！”范仲在张宅里转了一圈出来，语气愤愤，指着人群中的某人道，“赵老二，你的下属，你难辞其咎，明日自己去纪律院领罚。” “是，大人！”赵老二便是李洛口中的顶头上司赵崇明，此刻露出讪笑，连连应声。 “师叔，此事与赵大人无关。”方林主动道。 赵崇明朝方林投去感激的目光，摆手道：“方老弟不用替我开解，确是我御下不严，该罚。” 方林故作苦笑，朝他作了一揖，明知故问，“师叔，张宅里的那些鬼如何了？” “没了，想来在咱们过来之前，便已经被鬼域里的这些鬼吞噬了。”范仲答。 “我之前接收过一些他们的记忆，这张家，都是些可怜人。”方林叹息，将张家的遭遇说与众人听。 顿时，群情激奋。 “李洛这三个贼子，就这般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们了，在他们的辖区，竟出现这等灭门惨祸，他们难辞其咎！赵老二，看来你真要整顿一番你那些下属了。” “钱家该死，我提议，既然来了，索性便直接拿了这钱家，下狱上刑，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内城大人是谁！” “这是在外城选妃呢，这要不钓出个从四品以上，真就对不起这张家上下几十口人命！” “走，先拿下钱家！” 不多时，钱家落网，在大批官兵的刀刃下，束手就擒，上镣铐枷锁，统统带走。 众人离去后，没有人发觉，一小团猩红鬼域，重新出现在了张宅之中，将张宅角落一团尚未消散的阴气吸纳。 此鬼域与之前不同，并不扩散，通过月光，可以隐约看见，后方似乎连通着某个被猩红雾气所笼罩的破败村庄。 第27章 要注意节制啊…… 本以为只是赴一场宴，谁知竟这般曲折，若不是系统给力，差点儿将小命都给折了，也是令人无奈。 回到内城，方林倒是想跟着去奉天司衙门，审审钱家那些人，谁知路过四叔家，直接被范仲给丢了进去。 “捡回一条小命，回去好生歇着，过些时日前来寻我。” “莫要惧怕，这次只是意外，青衣平时没这么危险，你抓紧提升实力。” “师叔放心，这点事情可吓不着我。” 方林回了一句，未见回应，知道他们已经走远，便不再多言，往内院走去。 说起来，倒是要跟老头子要些银两了，自己置办个屋子，自在不说，也方便影子前来寻找，总住在四叔家，也不是长久之计。 至于老方，据说老方夫妇最近直接将某个库房当成了家，生意正干得热火朝天呢，方林觉得跟这俩便宜父母在一起颇有些别扭，自然不会主动找过去。 “牧之少爷回来了。”来到内院，有丫鬟看见方林，当即上前打招呼。 她们都可听说了，牧之少爷现在可是传说中的奉天司青衣！ 虽然不知青衣是个什么官儿，但让老爷夫人都称赞不已的，怕是比老爷也小不到哪里去了。 “回来了。” 方林自是不知丫鬟们心中所想，将身上青衣脱下，递给一名丫鬟，“小梅对，劳烦你将我这身衣服洗了。” “咦~什么味道，好臭！”小梅接过衣服，一股恶臭随即传来，差点没把她送走。 “回来的路上，不小心碰到倒夜壶的了，记得多洗几遍。”方林面色如常道。 “好，好的，天有些凉，牧之少爷赶紧回房歇息，小梅这就去洗。”小梅说完，当即掩住口鼻，往盥洗房小跑而去。 看见小丫头眼里的嫌弃，方林无奈，他总不能说，这衣服上沾染的都是死人身上的黏液。 没有立即回房，方林先去厨房转了转，随便找了些吃食，填饱肚子，这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回了房间。 午饭之后，他还没吃过东西呢，武者的身体消耗本就比常人大上许多，晚上又被张雨柔吸了不少阳气与血气，亏空得厉害，再不吃点东西，饿都饿死了。 明日便不去奉天司衙门了，好好在家歇几天，再找老头子拿些大补之物，好好找补找补。 是夜。 在方林熟睡之际，影子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方宅，很快来到了方林卧榻前。 这次方林没有警醒，影子喊了半天，最后没办法，动手拍打，这才将方林叫醒。 “公子，为何……你体内气血如此亏空？”终于将方林叫醒，影子疑惑，迟疑了半晌才犹豫着问道。 他早已在心里确认了方林的世子身份，也不喊方公子了，直接喊公子，显得亲近。 “唔……困死我了！”方林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苦笑不已。 睡着之前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半夜突然被叫醒，这才真切感受到了气血亏空的后遗症。 “别提了，差点被吸干。”他郁闷道。 “公子，这方府的丫鬟，不过中人之姿，您怎么……影子僭越说一句，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但也要注意节制啊……莫要怪影子多嘴，您的天赋，这般糟蹋，着实可惜……”影子吞吞吐吐道。 “……”方林满脸黑线，没好气道，“影子前辈，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今晚执行公务，撞鬼，差点被鬼吸干！” “什么？！”影子顿时大惊，连忙探出内劲查探。 “这奉天司怎么办事的，您才刚刚黄级中品，怎么能让您身陷险境！” “体内还有几分阴气残留！那范仲干什么吃的，也不知帮着清除掉？” “没那么娇气，这点阴气无伤大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范仲也不好表现得如何，让我修养几日，会自行消散。”方林摆手笑道，“事实上，范仲已经真的将我当成师侄看待，待我真的挺不错。” 影子没有说话，内劲透体，方林很快便觉浑身一暖，一直若有若无的阴寒，彻底消散。 “浪费内劲，不过还是谢了，影子前辈。”方林心中一暖，感谢道。 “什么前辈，公子唤卑职影子即可。”影子笑着摆手，哪里还有当初那高深莫测的样子，“公子现在状态如何，是否要再休息片刻？” “王爷在等着？”方林问。 “是的。” “那便不用休息了，带我过去。” “好。” 这次影子是下了功夫了，内劲成罡，彻底将方林护在其中，凌空虚渡，竟一丝微风都未感受到。 而这次，方林也终于看清，原来父子二人的老地方竹林，竟在外城之外！ 也即是说，只一炷香左右的功夫，影子竟然带着他出了内城，又越过外城，来到了荒野之地。 天级武者，竟有这般伟力！ 若是放在前世的古代，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陆地神仙了！ 还未落地，方林便远远看见一道身影在竹屋外徘徊，来回踱步。 而见到上方来人，周睿当即抬头凝望，直至见到方林朝他摆手，这才松了一口气，咳嗽了几声，走回屋内。 “赶紧进来说话！” “哦。”方林耸肩，冲影子点了点头，走进屋内。 至于影子，则非常自觉，整个人很快消失。 “怎么样？没事？晚上到底什么情况？”刚一进门，周睿便不住关切道。 “没事没事，遇到了一个小意外，您怎么样？借力对您有没有什么影响？”方林对自家老头子亦极为关切，询问道。 “什么小意外？”周睿问道。 见他坚持，而看样子也没什么大碍，方林便结束了两个人的相互对问，将晚上的遭遇简略讲述了一遍。 “啧，你这运气……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幸好关键时候居然能从我这借力，不然你这小命今天真就交待了！”周睿闻言后，颇为后怕道。 真的吓人，按照方林所述，如果没有借力，今晚他可谓十死无生！ 差一点，儿子就没了！ 第28章 一个天大的机会！ “你小子真应该庆幸，我刚收集满十点功德，还未来得及作诗，便遇到了你这事，不然想借都没法儿借给你。” “得赶紧作诗了，本来还想等到今年殿试的时候出个彩，你太危险了，得先作出两首来，起码将你的实力提升到玄级才行……”周睿沉吟道。 “对了，说到作诗，我将张宅之鬼全部解决了，您那边有没有功德？”方林关心起了这个，这可是重点。 “还真有，而且不少，居然一下子涨了十六点功德！直接将我借力给你的十点功德补了回来，还多了六点！”周睿含笑道。 “也是蹊跷，这些天，我暗中屠了何止上百只妖，品级还不算低，也不过才累积了十点功德，你不过灭了三十几只鬼，功德居然是我的两倍！” “也许，功德的获取，是根据实力来的？”方林猜测，“你地级的实力，猎杀那些黄级玄级的，一点不费功夫，所以功德低，而我黄级中品，灭了同等级甚至更高级的鬼，功德就给得多。” “估计是。”周睿深以为然，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怎么又咳嗽了？您还没说呢，这借力到底如何？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方林关切道。 “无妨。”周睿摆手，“后遗症倒是没什么后遗症，只是这种借力，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到性命攸关，不要随意借，不管是你，还是我。” 他继续道：“因为借力给你之后，我一下子便失去了所有力量，整个人直接瘫在了地上，也就不在战斗当中，不然借给你，我就没命了。” “而且系统提示，借力后，借力者三日后才能恢复，相当于这三天时间，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原来是这样。”方林终于了然，放下了心。 “那还算好，我还以为要付出什么巨大的代价呢，今晚实在没办法了，不借必死，所以才尝试着借了力。” “嗯，关键时候，借力确实是保命的关键，特别是等你以后实力提上来，我若是遇到强敌，关键时候忽然拥有了强大的武道力量，必定能够翻盘。”周睿自然也明白借力的好处，点头道。 最关键的事情说清楚，今日夜会的目的其实就已经达到了，不过父子二人现在相见不易，倒也不舍立刻离开，说起了闲话。 周睿示意方林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道：“进了奉天司，那范仲对伱也还不错，咱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今后在奉天司如何，可就要靠你自己了，我在奉天司可说不上话。” 说着，他自嘲一般，笑道：“事实上，我这个闲散王爷，目前说得上话的地方还真不多。” “您上次不是说，老皇帝已经准备栽培你了么？”方林询问。 经过侍郎案，三王党土崩瓦解，五王党遭受重创，近日，朝中人人自危，岂不正是他这个八贤王壮大的好时机！ “我是文人，不是武者。”周睿目光微动，摇头道，“老皇帝虽说对文人亦非常重视，但是他自己就是武者，还是大周朝最强大的武者，镇国之柱……想让他重视我简单，重用我……却是难啊！” “观念是会改变的，您不是说，上次专门遣人过来传口谕，已经代表着他改观了么，地级文人他不重用，那就天级文人，天级他再不重用，那就超凡！总不至于您提升到了超凡，他还不重用！”方林撇嘴。 他一向认为，人都是现实的。 别说这老皇帝对老头子这个第八子看着还不错，便是再不喜老八，老八若是成了超凡甚至绝世，那个位子必定会传给老八。 “你说得很有道理。”周睿点头，“别说超凡绝世了，刚晋升了地级，这不，第二天便来了嘉奖，不仅如此，昨天，老皇帝还给了我一个书院大学士的职务。” “书院大学士？干嘛的？品级如何？”方林好奇。 “品级不重要，大概就是协同各大书院院长管理书院，还有协同礼部负责有关科举的各项事宜，怎么说呢，介于虚职和实职之间，手段强硬就是实职，压不住人就是虚职，老皇帝这是在考较我呢。”周睿解释道。 “这是好事啊，如果将实权抓在手里，权力还真不小呢。不怕老皇帝他考较你，就怕他无视你。”方林道。 “是这个道理。所以，你以为我积累了十点功德为何不用？”周睿笑道，“本是为了三日后的宴会准备的，想来个一鸣惊人，再来一首千古诗词，镇压那帮子院长大儒，一个个的，仗着肚子里有点墨水，骄傲得跟孔雀似的，一点都不给我这个亲王面子！三日后，非要狠狠打他们脸！”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说起来，还应该感谢这帮老东西，如果不是他们，我这功德也留不到今晚。” 方林连连点头，“看来以后要留点功德在身上，不能全用光，不然遇到个突发情况，后悔就来不及了。” “自不用你说，以后起码留十点功德放着。三日后，先作一首，足够镇压他们。”周睿点头，继续道，“说起来，三日后的宴会，我已安排人将你家那三个小辈都带上了，让他们提前准备一番，露露脸。” “具体是什么类型的聚会，有没有什么主题？还是干脆就是吃顿饭，将大儒们都聚集起来，等你打脸？”方林面色古怪地问道。 “打脸是肯定的，但不是重点。”周睿笑道。 “重点在于，我在考虑用我们那里的教育模式优化一下这边。” “这里的书院我也调研了一下，两个词形容，浪费资源，散乱无章。” “每块区域设立一间书院，不分年龄，统一入学，一间学堂里有五六岁的稚童，有十几岁的少年，甚至还有二十几岁的青年，也不知道搞什么东西。” “而且书院的老师也是良莠不齐，有的是大儒，有的只是秀才，甚至还有童生，老师差距都这么大，更何况教出来的学生？教育资源严重不均，严重浪费。” “一位大儒，完全可以上大课，教更多的人，而不是在小学堂里，只教十几个人，甚至几个人。” “这是个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 第29章 老头子是真的高！ “机会？” 方林闻言不解，摇头道，“您是想按照我们那样，将学校分成小学，中学，大学？这恐怕不是什么机会，而是个大难题。” 他继续道，“诚然，一旦书院这样改革，一旦将大儒们利用起来，那么文人的数量将会大大增加，但，这样一来，大儒们可就成了工具人了，他们能同意？那帮子人可清高着呢，连官都不做，一门心思读圣贤书，而且注重师承，你让他们上大课，恐怕不是单单几首诗词能压得住的，哪怕是千古诗词。” “你还是年轻了，想事情太浅。”周睿摇头，习惯性地用手腕骨敲击着桌面，沉吟道，“我压不住他们，自然有人能压住他们……不过，这人到底给不给我这个机会，还得看明日进宫的结果如何。” “老皇帝不是没有大局观的人，我明日去试试，如果他同意，便代表着给了我这个天大的机会。” “一旦支持我对书院改革，便代表他认可了我，给了我一个成为天下文人领袖的机会！” 方林更不解了，“这样一来，树大招风，您可就站到明面上了，五王党虽然遭受重创，但仍是庞然大物，您扛得住么？别领袖没当成，直接被人给打掉了……” “有何扛不住？”周睿霸气挥手，眸子里闪过一抹光芒，“天下文人会主动帮我成为文人领袖。” “不是，我没弄懂，为什么？单凭一个书院改革，文人就会将你当成领袖？还主动帮你成为他们的领袖？”方林闻言，眉头更皱，非常不认同。 “自己想。” 又来了，每次都这样！ 满足一下好奇心能死啊！ 无奈，见老头子考较的眼神，方林也不问了，皱眉，苦想。 “我提点你一句，所有皇子中，其他都是武者，只有我是文人，而且是最近颇负盛名的文人。”周睿见他不得其解，开口提示。 方林一点就通，闻言如遭雷击。 “原来如此！是了，作为唯一的文人皇子，只要老皇帝释放出哪怕一点看重你的信号，天下文人便会主动上你的船，主动将你捧为领袖！因为相比起其他皇子，文人当然更愿意自己一方的领袖继任大统！将来，也就能为天下文人谋取更多的资源倾斜！” “而只要同意您改革书院，便是老皇帝释放了这个信号！” “同意您改革书院，他就是在告诉天下文人，他是重视文人的，不管文武，一视同仁，只要最后能赢，就能继任大统！” “我去，他能同意释放这样的信号？这不就等同于直接同意你起势，加入夺嫡之战？”方林咋舌，“您这是阳谋啊，将天下文人绑在身上，逼得老皇帝同意你争那个位子！” “你确定他吃你这套？别明天直接将伱赶出宫去。”他有些担心。 “他不会的。”周睿笑着摇头，“我说了，他不是个没有大局观的，如今大周朝内忧外患，妖魔横行，百姓艰难度日，如果牺牲一代大儒，能让文人数量，尤其是入了品级的文人数量暴涨，他只会拍手叫好！况且，大儒这也算不得什么牺牲。” “毕竟武者要看天赋，只是少数，文人的数量比武者可要多太多太多了，只不过由于教育资源的分配不均，导致能入品级的文人不多罢了，一旦改变这个局面，这天下，将会太平太多！” “而代价只是给我一个夺嫡的机会，最多帮我释放一个看重我的信号，他又岂会不愿？” “事实上，这可不是我逼他，而是他主动送给我的机会。”周睿笑道，“你以为，他为何突然让我做这个书院大学士？” “咱们这个陛下，可是聪明得很，他让我做这个大学士，就是要利用我文人王爷的身份，拉拢天下文人，证明他对文人的重视。” “只不过我在他给的基础上又进了一步，想要做文人领袖罢了。” “相信我，以他的格局，看到我展露野心和手段后，他只会开心。” “因为只要是为了大周朝好，为了大周百姓好，他其实并不在乎是我继承大统，还是老五老三，能者居之，这一点，我确实佩服他。” 方林听得不断咋舌，忍不住击节赞叹。 不得不承认，老头子是真的高！ 好几百层楼那么高！ 大周文人，不分男女，不问老幼，是以，文人阶级是大周朝最广泛，最有力的阶级，只要能牢牢抓住文人阶级，将势如破竹，大有可为！ 什么三王党，什么五王党，算得了什么？ 还韬什么光，养什么晦！ “所以，我这是又可以像前世一样，直接躺赢的节奏了？”方林眼睛发亮。 “你躺个屁！”想到他前世那个二世祖德行，周睿就来气，一巴掌拍了过去，“打铁还需自身硬，作为唯一的文人王爷，参与夺嫡，确实能让文人主动依附，但若是实在烂泥扶不上墙，谁敢依附？” “你以为以前的周睿不知道这个道理？你以为老皇帝不知道这个道理？” “我这次的机会，是从何而来的？” “还不是因为那首诗，这才让我这个第八子真正入了老皇帝的眼，目前，也仅仅只是入眼而已。” “夺嫡之路，任重而道远啊，你赶紧给老子赚功德去，让老子多作几首诗，先站稳脚跟再说！若是迟迟不见新作，一直停留在地级下品，别说文人领袖了，老五能把我骨头渣子都吃掉！” “……”方林无语。 合着，工具人竟是我？ 当然，对于老头子的安排，他并不反对。 因为本就是要这么干的，获取功德，不管是于老头子，还是于他自己，都大有益处，乃是在这乱世之中的安身立命之本，现在又增加了一个功效，能帮助老头子夺嫡，那就更不必多说了。 干就完了！ “关键我现在实力确实太低了，今晚又刚差点没了小命，范仲让我先在家提升实力，短时间恐怕不会让我执行公务。”他苦着脸道。 “无妨。”周睿摆手，“急归急，也没这么急，等我三日后作诗一首，你实力不就上来了，而继前日之后，又诗出千古，我的地位想来也能稳固一段时日。” “行，等实力提升到黄级上品，成为下级青衣，我也就能拥有一定自主权了，到时候我自己看着办。”方林点头。 “黄级上品的实力，面对那些妖魔鬼怪还是有些低了，等你成为下级青衣后，我让影子跟在你身边一段时间。”周睿决定道。 第30章 丰子乐 “别，影子可是你的贴身亲卫。” 方林闻言，连忙拒绝，“况且，其他那几个亲王身边一定有明白人，一旦老皇帝同意你改革书院，你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直接就是所有亲王的靶子，群起而攻之！” “还是让影子留在你身边，安全一些。” “电视剧我又不是没看过，夺嫡之战，何其残酷，你千万别掉以轻心，那几个亲王怕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老子好歹也是集团主席，能力是经过几十年商战考验的！”周睿感受到儿子的关切，很是欣慰，笑道，“不必担心，初期不会那么激烈的，我身处京都，平日就在王府，谁敢乱来，况且我这一身文气也不是摆设。” “相比起来，你才是真正的起步阶段，又要直面妖魔，极其危险，还是你这边更需要帮助，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像今晚这般，差点丢了小命，影子先跟你，等你实力再提升一些，我再让他回来。” 见方林还要反对，他板起脸，蛮横道：“行了，别废话了，就这么定了！三日之后，我让影子找你报到，这样最好，不然老子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你，反而扰得老子心神不宁。” “行。”方林无奈，只能点头，“那我到时候尽快多弄点功德。” “这就对了。” “对了，还有件事。”方林忽然开口，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伱先别说话，让我猜猜。”看见这笑容，周睿心里就是一突，一股熟悉的感觉瞬间便来了，哼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银行卡里又没钱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前世了，哪还有什么银行卡。 只怪这臭小子前世每次要钱都是这副笑容，都让他形成条件反射了。 方林也没反应过来银行卡的问题，讪笑道：“家里财产全都充公了，想买个房子，总不能一直住在我四叔方远家，买个房子，以后影子来来回回的，也方便一些。” “我倒是有几个别院，但人多眼杂，不能直接给你住。”周睿沉吟，“行，回头让影子取些钱给你，省着点用。” “我这原主号称八贤王，还真不是假贤，至少非常珍惜羽翼，从未勾结官员，贪赃枉法，要说钱财，王府里还真没多少富余。” “那你这也不行啊，以后结交朋党，没钱怎么行！”方林皱眉。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一堂堂上市集团主席，在这古代又是王爷身份，想搞钱还不简单？”周睿乐道，“行了，回，看你这满脸的惨白，气血怕是真亏了不少，回去好好歇歇，回头让影子再拿些补品给你吃吃。” “好。” 自家老头子的好意，自然无需客气，方林全盘接受，还附加要求，“你让影子快点的，今晚就把钱送给我，我明天就去买房子。” “行行行，滚。” “好嘞。” …… 京都地处北方，才是秋季，便有些寒凉了，又亏空了血气，夜里方林冻得直哆嗦，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这才肯起来。 洗漱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借口奉天司衙门有事，急匆匆出了门。 出了门往北，穿过几条大街，在一处酒楼前停了下来。 酒楼名丰乐楼，在北城颇有名气，很是豪华，楼高三层，下面还有两层石砌台基，总高有五层楼，这个高度在京都也是非常了得的，只要去了三楼，周围街景便一览无余，去了五楼，更是连五六里开外的花街都能看见。 方林是这的常客，走到酒楼门前，门口两个小厮便迎了过来，俯首躬腰。 “方公子，许久未见了，快请进。” 方林点头，“你家少东家呢？” 说着，便走了进去。 今日他没有穿青衣，只是普通锦袍，便没有引起酒楼食客们的关注。 “巧了，少东家刚过来，这会儿应该在后厨巡查呢。”一名小厮笑着回答。 “我去找他。”方林点了点头，径自往厨房走去。 对此，小厮也未阻拦，又笑嘻嘻地站到门前迎客了，显然平日里对方林的行为司空见惯。 “李二叔，你对你这几个小学徒要多上点心了，什么刀工，重做。” “老白，我说了多少次，蔬菜一定要用当日最新鲜的，隔天的必须全部处理，再让我发现有隔天的，便莫要怪我丑话未说在前头了。” “来来来，那个，你，菜好了还不端出去，发什么呆！” “咦？牧之，你怎么来了。” 见到方林进到后厨，一素锦华服男子先是一愣，当即露出笑容，迎了过来。 “子乐。”方林笑着见礼。 这是丰子乐，看名字便知是这酒楼的少东家，乃是方林，准确地说应该是原主相对要好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周正朋友之一。 至于有多周正，看他有着这般大的家业待继承，却能忍着油烟，在后厨认真巡查便能得知一二。 “牧之，走，咱们去楼上说话。” “李二叔，备些酒菜，让人送到锦绣厅。” 见到方林，丰子乐当即便拉着他要去三楼包厢。 对此，方林自不会拒绝，心中暗暗点头。 他成为青衣的事情，应该还没有流传出来，但是他们家牵扯进侍郎案的一系列经过及结果，肯定全都传开了。 在这种情况下，丰子乐对自己的态度却丝毫未变，倒是让他心中颇为舒服。 “牧之啊，我昨日才去你家寻你来着，谁知宅子已经……又去了伯父新开的布坊，这才知晓你近日一直借住在你四叔家，便未去唐突打扰。” 来到锦绣厅包厢坐下，丰子乐便拉着方林，一脸关切，“近日如何？怎么气色有些不大好。” “没事没事，好得很，多谢子乐挂念。”方林笑着摆手。 这时，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将酒菜放下。 “少东家，方公子，请慢用。” “去忙。”丰子乐挥了挥手，又望向方林，组织了一下语言，安慰道，“牧之，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别多想，伯父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既然真相大白，相信伯父很快便能东山再起，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第31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子乐，真不用。” 方林再度摆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丰子乐倒了一杯，举杯，“有心了。” 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开口，丰子乐干掉杯中酒，又道：“牧之，你我兄弟相交一场，莫要见外，你且等着，我去将钱取来，早就给你备好了，你交给伯父，算是兄弟我的一点心意。” “哎哎，子乐，真不用。”见他直接起身，方林连忙将他拦下来，苦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今天来是跟你借钱的？” “相信我，真不用，心意领了。” “真不用？没事儿，都是我平日积累的私房钱，我父并不知晓，不会让伯父失了面子。”丰子乐说道。 “有钱，我有钱。”方林无奈，只得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 “嘶……牧之，你哪来这么多钱？！”丰子乐愣住了。 这一把银票，可不少呢，一张面值一百两，粗略一看，怎么也有得有七八张！ “再怎么充公，老底子还是有的，朝廷也并非真那么绝，既是冤枉了我方家，便没那么严格，留了一些底子。”方林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是跟王爷爸爸要来的，干脆撒谎道。 其实朝廷既判了家财充公，那就是真的全部充公，连一张桌子，一张凳子都不会留给你，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原来如此。”丰子乐作为商贾子弟，又哪里清楚公门内情，倒也直接相信了方林的话，露出喜色，称赞道，“看来朝廷还是挺不错的，颇具人情味。” “确实不错。”方林只得跟在后面敷衍一句，收起银票，夹了几口菜，说出来意，“今日前来，真不是借钱，主要是想让子乐你帮我物色一间宅子，一直寄人篱下，哪怕是四叔家也总归不便，父亲便让我寻一处宅院，这不，子乐你路子广，帮忙看看？” “没问题，小事一桩。”丰子乐当即拍胸脯保证，“这算什么事情，你还亲自跑过来，遣人带个话便是。” 说着，他笑了起来，“我还真以为你要借钱呢，坦白讲，伱牧之开口，我肯定没二话，但毕竟是平日积累的私房钱，一下子没了，也是挺心疼的，不用借自然更好，哈哈。” “虽然不用借，但是子乐你的心意，我方林领了。”方林没有笑，颇有些认真道，“所谓患难见真情，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丰子乐有些不好意思，摆手道。 “方兄来了。” “方牧之，许久不见。” 正喝酒商谈间，包厢门被推开，二男一女，不请自入。 他们与方林年纪相仿，皆锦衣华服。 “许兄，王兄，李小姐，你怎么来了？” 这三人是原主以前的朋友，一样，家里都是从商的。 见到他们，方林一愣，望向丰子乐，以为是丰子乐派人喊他们过来一叙。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帮子朋友都是商贾子弟，混一个圈子的。 在大周朝，商贾的地位没那么低下，但也着实不高，所以商贾子弟的圈子，地位其实很尴尬。 穷人家的，玩不到一块去，他们平日里的消费不是普通人家能跟得上的，看不上人家。 而官宦人家的，则是人家看不上他们。 有钱又如何，别人一句话就能治你，不仅治你，还能治你那有钱的爹。 也就一些家里官职低微的，偶尔还带他们玩玩，正好让他们结账，白嫖。 真正的官宦子弟，正眼都不会瞧一下他们。 当然，他们自己其实也是清楚的，不会主动去碰那个壁，平日里，大多还是跟同一圈子里的人厮混。 以往，方林便是这个圈子里的成员之一，而且因为老方生意做得不小，几个叔伯又都在朝为官，在这个圈子里很是吃香，兄弟姐妹们平日里都捧着些。 “你们怎么来了？”丰子乐问道，对方林摊了摊手，“我也不知他们怎么来了。” “坐下来，一起吃。”方林倒是无所谓，招呼道。 “我等相约过来吃饭，听得门口小厮说牧之来了，便过来一叙。”三人没有坐下，许姓男子笑着开口道，“牧之你不地道啊，出来了，怎么一直躲在家中不出呢？弟兄们一直等着为你接风呢，去去晦气。” 果然，还是躲不掉猜测中的捧高踩低啊……原本以为丰子乐是这样的人，结果不是，刚心里舒服了一会儿，该来的还是来了……方林听得对方那阴阳怪气的话语，露出了无奈之色。 这个“躲”字，意味深长。 看来，之前整整找了三天而不得的装逼打脸，今儿个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今天可不是之前需要出手吸引青衣注意的时候了。 懒得理他们。 吃菜。 “许康，不会说话便闭嘴。”方林懒得理他，丰子乐却是不乐意了，仗义执言，“牧之一家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世人皆知，不过倒霉了些，你何必说这些怪话，徒惹人不快。” 丰子乐家里是专门开酒楼的，不止丰乐楼一家，只不过丰乐楼是总店，平时便一直待在这里，家业不小，在圈子里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他一开口，许康便被镇住了，没有再说什么。 一旁的李小姐却是不乐意了。 “什么真相大白，那侍郎用他方家的渠道运了多少妖物过来？何等暴利！我便不信他方家一点不知情，不过是事后托词罢了，也不知使了多少银子，托了多少关系，换来了这般脱罪，真是害人不浅。” “方牧之，出来了不在家思过，才几日，你便出来招摇过市？” “首先，方牧之不是你叫的，方林，或者方公子，其次，李月，我方林之前待你不薄？” 方林忍不住了，不为别的，而是为原主感到不值。 这许康说些怪话也就算了，之前原主一直压着他，方家的生意也一直压他家生意一头，可以理解。 可这李月，她今天的变脸，是真的说不过去了。 第32章 大庭广众，找死啊 这李月长得不错，以往小嘴一直很甜，总是在方林跟前牧之哥哥长，牧之哥哥短的，时不时还在方林跟前吃点小亏，说些暧昧的话，哄得原主很开心，真心将她当成妹子，甚至还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是以一直让家里对她家生意颇多照顾，得了不少好处。 在这样的前提下，她怎么有脸说这些话？ 合着，方家倒了，又攀上许家了。 有了许康哥哥，牧之哥哥便成了方牧之，应该在家闭门思过，连出个门都变成招摇过市了。 这傻叉原主，做个富二代都做不明白，什么玩意儿都结交，这就一玩了就扔的货，居然让她家吸了那么多血，甚至还对她生出了结婚的想法，真真是个二缺……方林心中腹诽，望向李月的眼里满是厌弃。 真心的，这种程度的货色，太一般了，别说以他前世阅尽美色的眼光了，便是以普通人的眼光，也不过就是比普通女子稍微漂亮了那么一丢丢，随便来个高分妹子就会黯然失色。 “待我不薄？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因为跟你家生意有牵扯，我家这次差点被你方家害死！”李月冷哼道，颇有种兴师问罪的味道。 “李月，你过分了！”丰子乐脸拉了下来，“大家谁还不知道谁，这两年若不是有牧之暗中照拂，你家生意能做这么大？” “怎么，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你，你说话莫要这么难听！”李月气得俏脸通红。 “是丰某说话难听，还是你做事难看？”丰子乐喝道，用力挥手，“滚蛋，今后我丰乐楼不欢迎你。” “哎哎，怎么还吵上了，都莫激动，不是什么大事，朋友之间一点口角罢了。”王新年是三人当中最后一人，见事情闹僵，出来打圆场。 “李月，你说话确实过分了，给牧之道歉。” “子乐，牧之，你们莫要动怒，李月这丫头就这性子，说话不带脑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算了，没事，子乐吃好了？走，办事去。”方林摆手道。 今日本就起晚了，他急着去看宅子，懒得跟这些小孩计较扯皮。 说着，便起身从三人旁边走了出去，看都没看一眼。 丰子乐见状，狠狠瞪了李月一眼，亦跟了出去，心中暗暗感慨，牧之经历这次牢狱之灾，到底是成长了，性子收敛了不少，怕也有家道中落的原因，毕竟人穷志短呐，可惜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丰子乐暗暗感慨着走在方林身后，二人刚刚下到二楼，便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窜过来，直接撞到了方林怀中。 楼下，两名大汉恶狠狠地走上来，二话不说，抓着那道身影就走。 “少东家救命！” “慢着！” “你们干嘛？” 这娇小身影是前几日刚过来的伶人小环，年幼，貌美，在一楼唱曲儿，收到赏钱与酒楼分成，作为酒楼少东家，丰子乐自然认得，当即开口喝止。 “少东家救命！” 就这会儿功夫，小环已经被拖到了一楼大堂，面色凄惶，大声喊道。 “怎么回事？”丰子乐快步上前，一把将小环拉过来，护在身后，“光天化日，尔等这是在强抢民女么？” 方林站在一旁，见丰子乐开口，便没有说话。 同时，一楼闹出这么大动静，不仅一楼食客们围观，二楼三楼的食客们也被惊扰，纷纷寻声过来。 “原来是少东家。”两名大汉见丰子乐这个酒楼少东家出头，倒也没有再放肆，来到丰子乐近前低语，又指了指一楼某个角落的方向。 同时，酒楼一名小厮亦走上前来，低语了一番。 方林看见，丰子乐听了之后，面色便有些变了，眼里也闪过了些许犹豫。 他上前询问：“子乐，怎么回事？” “那两个是三品通政使家的仆从。”丰子乐脸色难看，耳语道，“又是个骄纵的衙内，见我酒楼这伶人长得俊俏，叫过去打赏，竟直接将手伸进了人姑娘怀里！” “人姑娘下意识给了个巴掌，便遣人要拿了带回去！” “狗东西！”方林冷哼。 他平生最瞧不起这种人。 伱他妈有钱砸死人家，只要人愿意，随你怎么玩，可玩这种招数，那就是下三滥了。 此话一出，丰子乐吓得连忙捂住方林的嘴，却已经迟了。 这么大的声音，两名大汉怎么可能听不见，愣了一下，当即恶狠狠道：“你说什么？” “二位，这是我朋友，说我呢，说我呢。”丰子乐连忙道，推了一下方林，喝道，“不就欠你点钱么，嘴巴放干净点，一边等着，等我先处理完这事再说。” 说着，便将方林拉到一旁坐下，低声嘱咐道：“牧之，祸从口出，别惹麻烦，我去处理。” 说完，便转身，带着小环，满脸恭谦地往那处角落走去。 “丫头，你惹到麻烦了，那是三品大员的公子，吃些亏就吃些亏，咱惹不起那些人，好在事情闹大了，这么多人看着，随我去好生道个歉，只求他莫当真将你带走即可。” “是，多谢少东家。” 小环感激地看了丰子乐一眼，乖巧点头，怯生生跟在后面。 很快，来到华服青年面前，丰子乐当即作揖，弯腰鞠躬，“这位爷，在下丰子乐，乃是这酒楼的少东家，小丫头不懂事，冲撞了贵客，还请海涵。” 华服青年没有说话，看都不看丰子乐一眼，对小环招了招手。 “给你一个机会，跪下来磕个头，随本公子回家，这一巴掌便算了。” “贵客，这小丫头孤苦伶仃的，也是可怜，便放她……” “啪！” 丰子乐话未说完，便被赏了重重一嘴巴。 “闭嘴。”华服青年冷漠道，随即一把扼住了小环的脖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状，方林眼神一厉，当即起身。 然而，见到那被扼住喉咙的伶人小环，眼里居然闪过一抹红芒，他面色一动，当即一个箭步，闪身过去，一巴掌将华服青年扇到在地，同时按住了小环的肩膀。 “大庭广众，找死啊？” 他低声说了一句，将小环拉到身后。 第33章 这小丫头不是人 方林不知道的是，在酒楼另一处角落，在小环眼里闪过红芒之际，一对主仆亦神色动了动。 面白无须，麻衣素布的仆从刚要上前，见方林出手，坐着的老者便抬了抬手，示意稍安勿躁，淡然地呷了一口酒。 旋即眉头大皱，直接吐了出来。 什么狗屁东西，这也是酒？！ 场间，感知到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量，小环眼神微动，听话地躲到了方林身后。 那两名大汉见主子竟遭此羞辱，当即围了上来，直接便要动手。 方林自不惯着，一脚一个，武者的巨大力量，将他们两个踢得倒飞，撞在旁边的桌子上，竟直接将实木的桌子撞成了两截。 “武者！” 一楼大厅这么多人，自不会缺少有眼力的，当即有人脱口而出，继而引起了阵阵惊呼。 这年头，武者罕见，地位真的挺高的，至少在老头子进行书院改革，入品级的文人数量暴涨之前，武者出现在哪，全场焦点就会在哪。 一直在后方冷眼旁观的许康、李月等人，惊得张大了嘴巴，怔怔看着方林，兀自不敢相信。 “放肆！你可知我父是谁？”华服青年毕竟是三品大员之子，寻常武者哪里能吓得住他，起身后，暴怒道。 这熟悉的口吻……方林撇了撇嘴，印象中，前世自己貌似也说过好几次这种话，顿觉有些羞耻。 当然，羞耻归羞耻，办事归办事，面对气势汹汹的华服青年，他是一点都不想惯着，又是一个巴掌给了过去，“不就是三品通政使家的么，又不是什么实权人物，奈我何？”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青衣令，甩在了对方脸上，“你又可知我是谁？” 不待对方反应，他厉喝道：“圣上设立三品通政使，本意为出纳帝命，通达下情。最关键的便是通达下情，凡有四方陈情，申诉冤枉，民间疾苦善恶事，须即刻上奏天听！” “他可倒好，自己儿子却是干得这些欺压良善，强抢民女的腌臜事！” “此等乱臣贼子，如何对得起圣上的信任，如何对得起圣上的爱民之心！” “说得好！”这话说得漂亮至极，一对主仆带头鼓掌，围观众人，亦纷纷击掌叫好。 只有许康、王新年、李月、丰子乐四人，怔怔看着方林，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其中还有些许区别，丰子乐是呆滞中带着激动，兴奋，而许康三人则是呆滞中带着惊恐，畏惧，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了动作，皆慢慢往后移，躲到了一楼拐角，楼梯后边。 “青衣！” “你是青衣！” 华府青年将方林的令牌拿在手中，显然认出了这块令牌，当即面色大变，失声道。 方林斜了他一眼，一把将令牌抢了过来，嫌弃地擦了擦，开口道：“回家让你老子自己上奏请罪，莫要等我奉天司青衣亲自登门。” “当然，你老子若是不服，也可以过来寻我，奉天司青衣方林，随时奉陪。” “不敢不敢……”华服青年哪里还有方才的跋扈，面色青白，连连摇头。 面对青衣，他直接认怂了。 “等会。” 见他带着一瘸一拐的两名仆从准备离开，方林又叫住了他。 “过来。” “啪！” “这是替我兄弟打的，记我账上。” “滚。” 旋即，酒楼内掌声雷动。 无论什么时候，老百姓都是最简单的，最可爱的人，你只需要对他们好一些，他们便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好，你若是敢替他们出头，他们便敢对你死心塌地。 这么简单的道理，多少王朝，历代帝王，却是许多都悟不通。 华服青年离去后，酒楼内热闹非常，方林成了焦点。 坦白讲，他的确挺享受众人崇敬的目光，但也确实有些不自在，对众人抱了抱拳，拉着丰子乐走了出去。 原地，许康、王新年二人挺了挺发凉的脊背，松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异。 李月则一直望向方林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一个足以改变她今后命运的人，而这个人原本跟她一直是非常亲近的。 再望向一旁的许康，忽地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一个人默默离去。 酒楼内，同样望着方林离去方向的，还有一对主仆。 “方林？这个小青衣有点意思，查一查。” “是，主子。” 酒楼外面，方林拉着丰子乐出来，一边往丰子乐熟悉的牙房走去，一边抱歉道：“子乐，抱歉，我没想到那狗东西直接一掌就掴了上来。” “不妨事不妨事，牧之，你……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丰子乐连连摆手，神情激动道。 实在是方林刚才的表现太惊人了！ 那可是三品大员家的公子，说抽就抽，对方竟然还不敢还手，灰溜溜走了！ 武者？青衣？ 他忽然不认识眼前这位挚友了。 无奈，方林便将范离又拿了出来，简单讲述了一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牧之，不不，方大人，你这可真是一飞冲天了！”丰子乐激动道，满心的欢喜与激动，无法言表。 原本以为落魄了的挚友，竟转眼成了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这这这……这可真是太让人心情愉悦了。 好好的，什么都没干，怎么就突然来了个大靠山，这可真是要气死许康那些人了呢。 “什么方大人，子乐，伱这是骂我呢？”方林故作不满。 “嘿嘿，是我失言了，牧之，真为你高兴，与有荣焉！”丰子乐笑呵呵道。 别的不知道，他至少知道一点，等今儿个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他这酒楼以后没人敢再闹事！ “运气罢了。”方林摆手，二人继续赶路。 忽地，方林眉头一皱，侧身，余光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酒楼的伶人小环，没想到她也跟了出来，只不过远远跟着，丰子乐发现不了，却瞒不过方林。 这小丫头不是人。 非是骂人，仅字面意思，方林觉得，如果没有料错，她应该是只妖。 第34章 你这是什么笑容…… 方林从来不觉得妖一定就是坏的。 老头子早就提点过，妖跟鬼、魔不同，尤其是诸如猫、狗、兔子之类的灵性族群，有些妖其实是非常温顺善良的，比人都要善良。 事实上，这小环宁可在酒楼卖唱，也不作奸犯科，甚至连盗窃这种最轻松的来钱方式都未去做，已然可以看出其品性了。 也就方才被那人逼得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差点动手。 这小妖，我都展露身份了，她怎么敢跟过来，不知道青衣的职责就是斩妖除魔？ 方林疑惑，推说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让丰子乐在原地稍等，快速闪身，来到了一处无人巷陌。 “出来。” “大人。”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小环现身，怯生生说道。 “见你身上并无戾气，未沾血腥，举手之劳而已。”方林点头，“为何偷偷摸摸跟着我？” “小环，小环想跟在大人身边……”小环胆怯道。 “跟在我身边？”方林失笑，“你可知我这奉天司青衣是干什么的？” “知晓，但小环认为，大人并非坏人。”小环结结巴巴道。 “天真。”方林笑着摇头，挥手道，“去，别跟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求大人怜悯。”小环直接跪了下来，眼眶微红。 方林有些疑惑了，问道：“为什么想跟在我身边？独自逍遥岂不更好？” “大人有所不知，小环没有身份文牒，无法出城，便是出了城，家乡距离京都何止千里之遥，独自落在荒野，根本无法生存……”小环解释道。 “这倒是，没有身份文牒，确实没法儿出去。”方林点头。 因为荒野危险，大周朝与前世古代不同，不管出城进城，检查极其严苛。 出城也就罢了，只需身份文牒即可，进城更严，若无京都居民身份文牒，或者进京赶考文书，亦或者其他诸如朝廷调令，官员官印等，一律不得进入，这便是出现外城的根源所在。 像小环这种情况，一旦被城门守备发现是妖物，别说出去了，直接便会被当场格杀！ “从哪逃出来的？家乡在哪？”方林询问。 小环回道：“大约半个月前，我们被秘密送入京都，关押在一间密室内，也不知为何，此后便一直无人问津，开始还有看管者，没过几日，连看管者也不见了，大家便弄断了枷锁，逃了出来。” “至于家乡，小环一直与亲族生活在一片山岭，只知附近有个余水县，其他便不知了。” 半个月前……看这时间节点，这小环指不定就是从老方的商路渠道进来的，然后侍郎案发，也就无暇顾及她们了……方林露出了然之色，继续问道：“那些跟你一起逃出来的其他小妖呢？” “不知，出来后，大家便四散而逃，并无联系。”小环摇头。 “四散而逃了……”方林闻言皱眉，旋即又释然。 这种抓捕过来的小妖，也就比普通人强上一些，最多堪比黄级下的武者，在京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说话的时间有些长了，丰子乐那边怕是等急了，方林想要离去，又望了望满眼皆是惶恐迷茫的小环，忽然就动了恻隐之心，沉吟道：“算了，以你的情况，在京都生存确实艰难，一旦暴露，必死无疑……我今日准备置个宅子，家里倒也真缺个干活的，你若是愿意，不妨先在我这待上一段时日。” “至于你的家乡余水城，还真未听说过，回头让人打听一下，若是离得近，便遣人送你回去，若是离得远，等什么时候去那附近执行公务，将你带上便是。” “多谢大人，小环愿意，小环愿意！”小环闻言，顿时喜出望外道。 “先别急着高兴，我丑话说在前面，但凡让我发现你今后有任何不轨，莫要怪我无情。”方林故作冷厉道。 “小环愿对天发誓，今后绝对不会有任何不轨，不对不对，小环之前也没有任何不轨。”小环连连道，眼里闪烁着绝处逢生的喜悦。 “嗯，那便跟在我身后，同我一起去看看宅子。”方林点头。 这个世界的赌咒发誓可不像前世那般随意，而是极其慎重，但凡愿意立誓，那就是真的出自真心，除非出现极端情况，一般不会违反誓言。 “是，公子。”小环乖巧点头，直接便改了口。 方林没再说什么，当即大步往回走，与丰子乐汇合。 “小环，你怎么跟过来了？” 原地，丰子乐见到方林回来，迎了上去，又见小环俏生生跟在方林身后，先是一愣，随即对方林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这是什么笑容……方林斜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丫头怕被报复，不敢在你酒楼继续待着了，过来求我收留，我寻思家里缺个干活的，便应承了。” “好事好事，能跟在伱身边，是这丫头的福分。”丰子乐笑道，碍于方林如今的实力，倒也没怎么敢乱开玩笑，点到即止，结果最后还是没忍住，补充了一句，“其他没什么，注意节制。” “……我就知道，你总要憋出这么一句！”方林黑脸，给了他力度适宜的一拳，懒得解释，“走走走，看宅子去。” 旋即，一行便往丰子乐相熟的牙房走去，方林性子比较急，今日事今日毕，既然出来了，便想今日就将往后的安身之所给定下来。 然而，他今日是要安身立命了，同一时间，大周朝的八贤王殿下，却是在谋求逆天改命。 京都极北，大周皇庭。 周睿身穿赤色蟒袍，腰间扎着金丝银纹带，黑发束起，以金冠固定，从神武门进入，沿着高墙，过景祺阁、万春亭，经奉先殿、养心殿，入宁寿宫花园，至西端，最终停在了勤励斋，也即是民间所谓的御书房前。 “参见王爷。” “曹公公不必多礼。” 御书房今日值守正巧是相熟的宦官，周睿露出笑容，又朝御书房看了看。 “真是不巧，今日下朝之后，陛下一直没来勤励斋。”曹公公遗憾摇头。 第35章 朕还没死呢！ “不在？” 周睿一愣，疑惑道，“以父皇之勤勉，每日下朝，不是必来勤励斋？” “王爷有所不知，陛下确是每日必来，但偶尔也有迟来的时候。”曹公公解释道，犹豫了一下，又道，“王爷何不去宁秀宫请个安？上次丽妃娘娘可是说了，您许久未去她老人家那了。” “等陛下回来，奴才便遣人去唤王爷前来。” “那就有劳曹公公了，是许久未去母妃那了。”周睿点头。 “王爷说哪里话，这是奴才应分的。”曹公公笑呵呵道。 半个时辰后。 宁秀宫外有太监前来传话，圣上已回勤励斋。 “母妃，平日多注意身体，不要只吃果蔬，亦要适当吃些肉食，对身体好。孩，孩儿过些时日再来看您。” 望着眼前这也就五十多岁，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看上去比周睿这个原主也大不了多少的丽妃娘娘，周睿打着磕巴道，说完老脸一红，当即转身离去。 前世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这声“孩儿”叫出口，真的很羞耻。 “睿儿有心了，自去忙你的正事。” “孩儿告退。” 周睿头也不回，忙不迭走了。 他决定，以后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来这宁秀宫了。 被这大妹子用那种慈爱的目光看了一个小时，催促着赶紧给她多添几个皇孙，他不能说是尴尬，简直要命了，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快步来到勤励斋外，待曹公公通禀了一声后，周睿走入其中，首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了这位以一己之力，镇压整个大周朝的皇帝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万古。” 老皇帝年纪真的不小，看上去虽不至老态龙钟，却也须发皆白，脸上满是沟壑，这声“儿臣”倒是没那么别扭了。 周睿注意到，老皇帝案前放着的宣纸上，正是他的那首醉后不知天在水，铁画银钩，显然出自大家之手。 “坐。” 老皇帝随手指了指，面色淡然，目光浑浊，毫无帝王气，却让周睿感受到了如山如岳般的恐怖压力。 “谢父皇。” 周睿深吸一口气，也不抹额头的汗珠，勉强坐了下来，心中却在打鼓。 似乎不太妙…… 老皇帝这是怎么了，为何有意无意释放威势压我？ “何事？”老皇帝再度开口。 “无甚要事，许久未向父皇和母妃请安了，今日前来问安。” 情况有些不对，老皇帝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周睿决定今天还是别触霉头了，下次再找机会。 “无事？”老皇帝头都没抬，就这般看着案前的诗词，淡淡道，“无事在宫里等了这么久？有什么事说。” 未待周睿开口，老皇帝又开口，“这首诗，你作得是真好啊……纵是读了愈百次，仍让朕的心境受到莫名震动，当流传千古。” “周睿，你真应该感谢这首诗，感谢你那满腹的才华。” 说着，老皇帝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周睿，说出了让他通体冰凉的一句话。 “因为，这首诗救了你一命！” “……父皇？”周睿头皮发麻，面色变得苍白，只觉浑身本就如山般的压力更加恐怖了，眼前一黑，宛如整个天地都压了过来！ “儿臣惶恐！” 他跪倒在地，心如乱麻。 “惶恐？”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老皇帝重复了一句，陡然提高了音量，“你是应该惶恐。” “你不仅应该惶恐，你还该死。” 老皇帝霍然起身，一掌将玉石案几拍碎，暴怒道，“周睿，我大周朝的睿亲王，民间盛赞的八贤王，朕的好儿子，你的眼里，还有朕吗？” “朕还没死呢！” “父皇……这，这是何意？”周睿的双手不由自主起了哆嗦，不知该如何应对。 今天他算是见识了什么是君王的怒火，这还没加上武圣的威势，便已然恐怖得令人绝望了。 同时，他的一颗心不断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 眼下已经不是不太妙的问题了，这老皇帝似乎…… 果然，如同他猜测的那样，老皇帝深吸一口气，似在压抑怒火，缓缓开口道：“何意……你当真以为，那只小猫，朕不知其从何处来？” “你真当朕是死人不成！” 周睿闻言，面若死灰。 “儿臣……” “罪该万死！” 虽然隐隐已经猜到了，但真正从老皇帝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周睿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他竟然知道了！ 这下麻烦大了！ 一时间，巨大的恐惧与巨大的挫败感汹涌而来，周睿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场间，暴怒的君父浑身散发着滔天杀意，逼视着摊在地上，满脸惊愕的周睿，二人皆没有再开口，偌大的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宛若实质。 等等，他既早知小猫，为何还要让曹纯特地来传口谕，为何还封我做书院大学士。 何必多此一举？ 若真像方才展露的这般暴怒，他又何必跟我说这么多？ 直接将我扔到宗人府就是了。 脑海里陡然划过这些念头，周睿无神的双眼渐渐恢复了一些神采，微微松了一口气，重新跪好，缓缓道：“父皇，儿臣死罪，但，不得不说，儿臣亦是为了大周，为了百姓。” “放肆！事到如今，安敢狡辩！” 老皇帝冷哼一声，倒也收起部分威势，道，“说下去，朕倒还真想听听，你是如何为了大周，为了百姓。” “是！”周睿内心一喜，组织语言道，“大周内忧外患，仅靠父皇您一人撑着，儿臣不忍心。” “好一个不忍心！”老皇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斥道：“混账东西，京都的城墙都没伱的脸皮厚！” “那不至于。”周睿讪笑，当即被一股无形之力击得倒飞，疼得龇牙咧嘴，起身后，面容立马恢复严肃道，“儿臣说真的，儿臣真的不忍心父皇您一人苦撑，想要为您分忧。” “为朕分忧？暗中算计你的手足兄弟，残杀朝廷重臣，一石二鸟，瓦解三王党，重创五王党，让朕在太和殿列位臣工跟前丢尽了颜面，这便是你给朕分的忧！” “是的！”周睿硬着头皮道，“儿臣觉得，将不合格的继任者暴露出来，让父皇您看见，让朝堂诸公看见，便是为父皇分忧，为百姓分忧！” “党争之患，甚于妖魔！更莫说贪污，腐败，贩妖，甚至我还查到一丝饲鬼的痕迹，父皇，他们从根子上烂了，连带着朝廷也烂了一大片！” “大周朝若是交给他们，是祸非福，是大周之祸，是百姓之祸，是妖魔之福！” “儿臣以为，长痛不如短痛！” 第36章 说服 “莫要开口百姓闭口百姓，你这贤王的面具，还真戴上瘾了？”老皇帝冷哼道，只提了百姓，未谈其他，显然，一些腌臜事，他并非不知。 “若是能戴一辈子，谁能说儿臣不贤？”周睿反问，心中愈发兴奋。 他没想到，话摊开来讲反而痛快，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老家伙神色和缓了不少。 “不过一首词，不过刚刚晋升地级的文气，你又比你三哥五哥强到哪里去？他们至少已经天级了。”老皇帝又哼了一声，脸色愈发缓和了下来，“朕承认，你谋略过人，胆识亦不小，这次的侍郎案，让朕见到了你的手段，让朕……刮目相看，但你可知，眼下，大周朝要的不是谋略，而是拳头。” “那些妖魔鬼怪不会与你讲谋略，它们只会跟你比拳头！” 说到这里，老皇帝顿了顿，忽地叹息一声，道：“老八，朕，没几年可活了。” “朕，等不起了。” “这次的事，朕就当不知，亦不会让老三老五知道，你今后，安生些……” “就当你真是那闲散的八贤王，一辈子这般逍遥下去，不好吗？” 这话其实已经相当于明说了，老八，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老子没时间等你成长……所以，这老家伙自己是武圣，打心眼里其实还是瞧不上文人……原来今天不是我主动来找他，而是他早就在这等着我了…… 周睿心思电转，皱眉不已，他没想到，老皇帝武者至上的观念这般根深蒂固。 果然，年纪越大，思维就越是僵化，想要打破，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不是说几句慷慨陈词的话便行的。 周睿深知这一点，尝试着争取道：“谁说谋略和拳头不能两者兼具？” “还是父皇您觉得，儿臣作了一首诗，便就此江郎才尽？” “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会用事实向您证明！” 老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摇头：“不够……老八，非是朕心狠或者偏心，是你真的不够资格。” “朕是一个父亲，但更是这大周朝的皇帝。” “那父皇为何封我书院大学士一职？”周睿眉头更皱，不甘道。 “书院大学士？” 周睿没想到的是，老皇帝闻言竟然一愣，说道，“这是对伱那首诗的嘉奖，你不是喜好诗词么，平日便与那些大儒多走动走动，研究研究诗词，莫要再去多想其他心思。” “……” 周睿无语了。 好家伙，彻底明着讲了！ 真就是：你是文人，滚一边去的节奏！ 周睿郁闷了，他原以为老皇帝这是给他一个起势的机会，原来恰恰相反，老皇帝的用意仅是让他没事多读书，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完全是自作多情了…… 想到昨晚与儿子侃侃而谈，各种揣摩，说得好像老皇帝其实已经属意培养他了一样，周睿有些恼羞成怒。 再怎么样，不能在那小子面前丢脸！ 哪怕这次真是自作多情了，他也要尝试着让事情变成歪打正着！ 事实上，这不是没有可能。 按照老皇帝的性子，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若是没有奇迹发生，他周睿便是彻底起势无望了，可是，皇帝又如何？ 他是人不是神，亦有棋差一着的时候！ 这书院大学士一职，反倒是老皇帝无意间送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一个逆转的机会！ “父皇，儿臣若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大周境内所有入品级的文人数量翻倍，您会不会改变主意？”周睿缓缓站起身，认真道。 “儿臣若是能够在半年内作出十首增国运的千古诗词，您会不会改变主意？” “入品级的文人数量翻倍？”老皇帝闻言，虎目圆瞪，喝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自然知道。”周睿点头。 “那你可知，欺君是何等大罪？” “亦知。”周睿再度点头。 “那就说下去！如何让入品级的文人数量翻倍？”老皇帝急切道。 大周境内，妖魔鬼怪日渐猖獗，朝廷可用之人捉襟见肘，各省各州府都陷入了困境，每日各地上报的奏疏如雪花般纷沓而至，弄得他可谓焦头烂额。 纵是武圣，也吃不消如此心力交瘁！ 是以，入品级的文人数量翻倍，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父皇，您还没有回答儿臣的问题。”周睿摇头。 “少废话，朝廷大事不是你用来讲条件的筹码，给朕快点说！”老皇帝怒道，旋即，又补充了一句，“你也莫要装模作样，难道你不明白，若是真能做到这两点，又何需朕改变主意，老三老五，乃至老九老十三，所有亲王皇子，谁能撼动你？” “有父皇您这话，儿臣便放心了。”周睿闻言，终于露出了笑容。 正如老皇帝所言，他其实不需要老皇帝改变什么，只要他不刻意反对，不非得坚持传武不传文，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当然了，他心里还有一句没说，这老东西如果真那般顽固，让自己的辛苦谋划最终作了老三或者老五的嫁衣，那么等日后人王起来，帮人王颠覆了这大周朝又如何！ 他也不是非得做皇帝，做太上皇也一样。 “回父皇，让入品级的文人数量翻倍，还得从您封我的书院大学士一职说起。”心里终于有了底，周睿自然不必再拿腔作势，直言道，“父皇，恕儿臣直言，我大周朝的教育，说句实话，可谓误人子弟，误国殃民。” “说下去。”老皇帝不置可否。 随后，周睿便将昨晚与方林有关教育的对话再度叙述了一遍，因为老皇帝不像方林有那个基础，许多东西不言自明，所以在老皇帝面前，他说得更加细致。 这一说，便是足足两个时辰，周睿将昨夜彻夜未眠所敲定的方案，和盘托出。 不仅将前世的教育模式成体系地搬了过来，更结合大周目前的危急态势加以改良，最终给出了一个全新的，且相对激进的教育制度和方案。 第37章 柱国令 御书房内。 在周睿讲述期间，老皇帝一直用心倾听，眼神时而谨慎，时而振奋，直到周睿说完，他闭目良久，久到本极其笃定的周睿心里都开始犯起了嘀咕，才猛地睁眼，毫无帝王风范地用力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办！” 听到这话，周睿已经悬到了天边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成了！ “老八，不错，你很不错。”老皇帝破天荒直接赞许道，甚至还不满意，又用力拍了拍周睿的肩膀，仍带着振奋与激动的眼里满是欣慰，“这才是真的为朕分忧！之前都是屁话，什么贪污腐败，贩妖饲鬼，你当朕不知道吗？” “可那又如何？” “在朕看来，私德有亏，不是一个帝王的污点，只要他有能力治理好江山，有能力守住社稷，朕便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正如这次侍郎案中你所扮演的角色，比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记住，大局为重！” “你的教育改革，不错，大有可为！不过，这样一来，可就得罪人了，还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大儒，你，扛得住？” 老皇帝说着，深深看了周睿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将那些大儒全都赶到老五那里去，你就哭去。” 他还没有意识到，这话说出口，其实代表着他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倾斜了天平，往这个第八子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周睿一直在观察他的态度，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没点破，目光熠熠道：“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施行教育改革，最终得益的都是天下百姓，都是千千万万个很快便能入品级的文人。” “父皇，百姓不傻，文人更不傻，他们不会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这一切。” “而比起天下百姓，大儒又算得了什么？” “嗯，你先具体说说，是谁给了他们这一切？”老皇帝忽然开口。 “当然是……父皇您了！”周睿义正严词道，“此番教育改革乃国之大事，单凭儿臣一人，必定捉襟见肘，沸反盈天，还得父皇您出面，主持大局！” “你这滑头！”老皇帝笑骂道，随手丢了个东西过去，又叹息一声，“老八，不得不说，朕之前的确小瞧了你。” 周睿未躲，接过一看，当即大喜，正了正衣冠，跪拜道：“谢父皇！儿臣替天下千千万万个百姓，拜谢吾皇圣明！” “少拍马屁！”老皇帝啐了一句，大手一挥道，“放手去做。” “不过，东西朕已经给你了，便不会再出面，一切由你自行斟酌，事情办成了，你自有收获，若办不成，便继续回去做伱的八贤王。” “儿臣定不辱命！” “去。” “儿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周睿整个后背都是湿的。 所谓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我欺！ 别看他方才的各种应对都还算得当，实则每一步甚至每一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总算，最终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并且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 摩挲着手中金属质感，隐有磅礴力量吞吐的令牌，周睿感慨不已。 果然，老皇帝的格局很大，只要能让他看到，他周睿并不是为了谋私利，而是真的心系百姓，心系江山社稷，而且确有能力改变大周朝目前的危急局势，那么，顺带而来的那点私利，老皇帝根本不在乎，反而还给他加了码。 柱国令！ 凡持此令者，享受巨量国运加身！ 放眼满朝文武，衮衮诸公，也不过只有左右二相拥有此令，而皇族中人，除了声势浩大的三王党魁首宏亲王与五王党魁首礼亲王，也不过就只有长公主一人持有！ 此令本身无特权，但却又象征着滔天权势！ 现在，此令的拥有者又多了一个，他睿亲王周睿！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周睿正心潮澎湃间，一道尖锐中夹杂着震惊的声音传入耳畔。 转头一望，却是曹纯曹公公正惊异地盯着他手中的柱国令，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你倒是眼尖，先莫要声张。”周睿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将柱国令放入怀中，瞬间感受到了那汹涌而来的国运，整个人宛若瞬间泡在了温泉，通体舒泰。 一旁，曹公公满心震撼。 方才这睿亲王进入后，整个御书房一直散发着令他头皮发麻的气息，后陛下的那一声咆哮，他一直值守门前，自然能听到，心中大骇，还在为睿亲王担心。 后来却是久久没了动静，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还在想，许久未见陛下发这么大的火了，睿亲王这次怕是悬了。 谁成想，居然…… 这岂不是代表着…… 回过神来，曹公公当即施了一礼，望向周睿的目光中有讨好，却也仍带着震撼：“王爷放心，咱家的嘴可严实了呢。” 周睿笑着点头，“本王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与你叙旧。” “恭送王爷！” “回。” 周睿大步流星，走出宫门，饶是沉稳如他，也忍不住咧开了嘴角，笑容逐渐扩大。 终于，走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虽说老皇帝最终也没答应出面，不过给了柱国令，效果其实也达到了，今后办事，终于不必遮遮掩掩，蝇营狗苟，那般小家子气了！ “臭小子，我做到了我该做到的，接下来，就要看你的功德给不给力了……” “不过既然老皇帝已经知道了我与侍郎案的关联，与那臭小子也就不必每次都是半夜密会了，若是瞒不过老皇帝，反而招来无端揣度，今后，完全可以摆明了就是欣赏他，将与他来往放到明面上。” “等等，还是不行，等施行教育改革，老五恐怕要疯，还是不能与他明着来往，以免给他招惹祸端。” “还是暗着来，他现在的身份又是奉天司青衣，别惹得老皇帝误会，以为我贪心不足，还想染指他的奉天司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今天办成了这么大的事情，周睿第一个想到的却非自己，而是如何更方便地与那不能公之于众的儿子来往。 可惜，种种原因，思来想去，哪怕已经无关侍郎案了，他俩仍旧还是不能明着往来。 第38章 人情不是这般用的 男士买东西大多很快，只要手里有钱，看上了也就定下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有了丰子乐这个丰乐楼少东家的面子，牙房办事很是靠谱，推荐的俱是上佳的吉宅，也就转了两处，方林便看中了这第二套宅子。 与外城的张宅一样，三进三出，坐北朝南，院子面积很大，位于城北，比四叔方远家的宅子要更北一些，要是再往北一些，便是许多王公大臣的宅院了。 其他方林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这宅院非常独立，处于街尾，周围没有其他住户，平日里很是僻静，这让他非常中意。 前屋主祖上据说还是个大官，后家道中落，便卖了这宅子，搬去了南城。 宁做鸡头，不为凤尾嘛，人之常情。 几经转手之后，便落到了牙房手里，成了牙房的自有优质房源，于是，此刻也就落到了方林手里。 九百两纹银，很不便宜！ 要知道，以大周的物价，十两银子便足以支撑一个五口之家两个月的开销，而这还是相对殷实的人家。 换了一些贫民，十两银子换成十吊钱，一吊一千，拢共一万枚铜钱，以一个肉包子一文钱的物价，甚至可以花上一两年了！ 而他方林这个堂堂奉天司青衣，每月的例钱也不过才十两银子，需要七八年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这个宅子！ 不过方林对大周的物价是真的没概念，要九百给九百，一口价没还，当场钱货两讫，拿到了房契。 牙房的人欢天喜地离去，吃了顿午饭，丰子乐也告辞离去，方林没有回宅子，拿了一百两银票给小环，让她找几个人去宅子里拾掇拾掇，再随便看着买些日常用品与家具，吩咐她先住着，自己晚些时候再去，便自顾自走人了。 惹得小环目瞪口呆，自觉得到了大人的信任，心中颇为欢喜地忙去了。 今日便无事了，方林很快回到了四叔家。 没办法，与影子约好了，今晚过来带他去认认地儿，所以还得去四叔家等着，况且他也不能一声不吭便搬走，总要与四叔他们打个招呼。 “明日就搬？牧之，怎么不多住些时日？” 晚饭，席间听到方林说明日就搬走，四叔方远没说什么，方鸿却是有些不舍。 对此，方林直接推到了奉天司衙门身上，摊手道：“没办法，奉天司安排了住处，靠着衙门那儿，平日有什么紧急公务也方便传话，便要求我尽快住过去。” “既是奉天司安排，那听命行事便是，牧之今后定要勤于公务，莫负皇恩。”四叔开口道，面上颇多欢喜。 自从侄儿成了奉天司青衣，他这个做叔叔的，那是与有荣焉，甚至颇有种鸡犬升天之感。 昨日，装作不经意地向翰林院的同僚透露了这个消息后，那些同僚的反应，他现在都清晰记得，已经印刻在了脑子里。 别说同僚了，便是上官，甚至一些大儒，听到此消息后，亦折节下交，虽不至于主动与他攀交情，至少说话要比以往客气太多了！ 不用说，待他这侄儿今后若是能再往上爬一爬，成了更高级的青衣，他这仕途之路，恐怕会顺利得超乎想象！ 念及此处，他望向侄儿的目光更加慈爱，抚须道：“大丈夫成家立业，牧之啊，既然已经立业，也该考虑考虑成家了。” “四叔今日为你打听了不少，我那翰林院可是有许多大儒家的掌上明珠尚未婚配，若是有心，四叔便为你说上一说。” “可别，四叔，侄儿刚入奉天司，未建寸功，如何能考虑儿女情长，此事暂且先按下不提。”方林连忙摆手。 他事情那么多，接下来恐怕会很忙，哪里有功夫谈情说爱。 况且，以他前世阅尽各种国色天香，各种小妖精的眼光，目前为止，在这大周朝还真没遇见个能让他心头一动的女子。 也就今天看见的小环长得还不错，却是个真妖精，且年纪尚幼，要啥没啥，不谈也罢。 他话倒也说得在理，四叔方远便没多说什么，只道先帮忙看着，以后有需要了与四叔但说无妨。 当晚。 影子还没来，方鸿倒是先一步来到了方林门外。 “牧之，睡了么？” “没，进来。”方林起身道。 这两天他真的有些虚，其实还真困了，差点就睡着了，不过方鸿难道找过来，那肯定还是要给面子的。 见方林睡眼稀松，打着呵欠，方鸿便没有闲扯，直接开门见山：“牧之，你知不知道，三日后，睿亲王府的宴会？” 原来是这事……方林了然，点头道：“知道，应该也邀请了你，方龙，还有婉儿？” “正是。”见方林点头，方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感激道，“我便说，我兄妹三人一直寂寂无名，便是在本书院都是无名小卒，更遑论在整个京都了，王爷怎么会通知书院，甚至点名邀请我们三个，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牧之你拥有这般能量了。”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牧之，这样有些不太好，这种小事，你以后就别麻烦王爷了，人情不是这般用的，你刚进奉天司，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这次……我三人便不去了，莫要浪费人情，那可是堂堂亲王啊，牧之！” “不必如此。”方林笑着摆手道，“堂兄，你还是太过老实，太过忠厚，这不行，以后得改，老实人只能当接盘侠。” “牧之，何为接盘侠？”方鸿疑惑。 “没什么，说顺嘴了。”方林摇头，继续道，“你放心便是，让你们三个去见见世面，认识认识人，没有其他意思，也不算什么人情。” “牧之，你莫要不当回事，人情人情，第一次是人情，第二次是人情，次数多了，人就变得无情了，真的，莫要将王爷的人情消耗在这种小事上面，这种宴会，去与不去，真的没什么。”方鸿坚持道。 方林无奈，想了想，索性对方鸿招了招手：“堂兄，你附耳过来。” 方鸿依言将脑袋凑了过来。 “放心，我已认了王爷当义父。” “什么？！”方鸿吓了一跳，面色涨得通红，“伱你你，你说真的？！” “小声点，保密。”方林压低声音道。 “是是是，保密！”方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望向方林的目光变得有些狂热，“牧之，你，你，你……” 他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你个不停，就是蹦不出下一个字来。 “堂兄，淡定。”方林面色如常，“要不你先回去平静平静，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好，好的，牧之，便不打扰你休息了。”方鸿连连点头，走到门外，鬼使神差回头来了一句。 “牧之，一定要保护好身体啊。” 第39章 再次会晤 牧之，一定要保护好身体。 这话初听没觉得有什么，稍一琢磨，你大爷，方鸿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合着，这是把我当工具人了？ 只要我好好的，你们跟王爷之间的桥梁也就好好的呗？ 咂摸出味道来，方林忍不住莞尔，果然啊，老实只是性格，并不代表人傻，关键时候，人精着呢。 当然，这并不是坏事，相反，他反而越来越欣赏方鸿了。 老实不蠢，这样的人其实是很可靠的，还真能培养培养，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大助力。 就是天赋貌似不太高，年纪不算小了，连品级都没能入。 不过这不是问题，满朝文武，也并非都是天赋高的，尤其是文官，治国理政，靠得并非文章，而是能力。 文章只不过是那块敲门砖罢了，真正进入了朝堂，皇帝也不傻，自然是择贤而用之。 是以，只要有能力，给个高品级的官印，一样大有可为。 这就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了，经过了这个小插曲，方林实在扛不住，熄灯，沉沉睡去。 老头子今日入宫面圣，也不知如何了，待会等影子认了路，说不定他还要过来，一过来，估计又得熬夜，扯上一宿…… 真是，想睡个好觉，怎么这么难！ 他算是忽然理解前世一些社畜每晚加班的痛苦了，自己不过才几天没睡好就这样了，他们真的太辛苦了。 果不其然，刚过子时，一道黑影，悄然而至。 今日方林的气血恢复了一些，倒是不必像之前那般喊半天。 “影子前辈来了。”方林打着哈欠，直接起身。 估摸着今晚影子肯定会来，他索性就和衣睡了。 “公子，说了几次了，你就喊我影子便是。”影子无奈道。 这二主子性子倒是真不错，未见跋扈，比那世子可要好上……算了，莫谈主家事。 “前辈就是前辈，今后还需要多仰仗影子前辈庇护，岂能无礼。”方林坚持，他对有本事的人，一向尊重。 况且今晚过后，影子会跟在他身边一段时间，想要快速获取功德，接下来还真得仰仗人家庇护。 “自当全力保护公子。”影子郑重道。 “成，那就走，去看看我的新宅子。”方林笑道。 一路风驰电掣，来到新宅，影子没有直接进入，而是转头回了王府。 果然接人去了。 趁着这功夫，方林进门，简单转了转。 “这才半天时间，就收拾得有模有样的了，不错。” “应该的，承蒙公子垂怜，小环自当结草衔环，以报……” “行了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方林挥手打断，“没事，以后就安心住下，有空做做家务，其他自己随意，当自己是个住客，而不是婢女。” “公子……” “哎，我可最受不了煽情，不准哭，哭就别住这了。” “是，公子……” “哪来的小丫头，你小子还是这毛病，对待姑娘，明明心软得很，偏生嘴恶得很。” 在小环惊异的目光下，从空中快速降落二人，来到近前。 “天级！”她失声道。 踏空而行，这是天级强者的标志！ 只有达到天级，才能长时间踏空而行，而非地级那般，哪怕一跃数十丈，亦无法滞空。 “就你话多。”方林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往书房走，“来书房。” “臭小子！”周睿瞥了影子一眼，嘟囔了一句，跟了上去。 影子毫无意外的目瞪口呆，他在想，这要换了是世子，先不说他敢不敢在主子面前这般放肆，他真要是敢，现在腿恐怕已经被打断了？ 二主子威武啊！ “你是……嗯？你是妖！” 影子回过神来，见一旁的小环怯生生看着他，刚想说话，便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妖气，目光当即凌厉了起来。 “大，大人，我叫小环，是公子的婢女，我，我给您倒茶。”小环结结巴巴道。 虽然方林说了她是住客而不是婢女，但是在她心中还是将自己定位成了婢女。 “婢女？嗯，倒茶不必了，我随便转转。”影子摆手，又叮嘱了一句，“你自去忙，今后公子在书房谈话，便莫要去打扰。” “是，小环知道了。” 小环乖巧点头，如蒙大赦，当即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住拍着胸口。 吓死个人了，天级强者的威势太可怕了！ 这般强者，竟然也同自己一样，称呼公子……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环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按理说，便是青衣，也不该让一名天级武者如此恭敬才是。 她的疑惑，眼下自是无人关心。 书房，看到老父亲那隐藏不住得意的目光，方林便大体猜到了他今日的收获。 当然，当老头子将老皇帝竟然一直知晓他其实就是侍郎案的幕后黑手告知，仍让方林忍不住为之心惊。 老皇帝果然不是好糊弄的！ “……总之，有了它，今后做事，终于可以不必遮遮掩掩了。”周睿有些献宝似的将柱国令取出，递给方林。 刚一接过，一股沛然的力量便笼罩了方林全身，浑身暖洋洋的，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起来，因气血虚弱而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一扫而空！ “这就是国运？神奇的力量。”方林忍不住开口，好奇地翻看着柱国令。 他能明显得感觉到，有了这股力量加持，修炼何止事半功倍！ 坦白讲，他很想将这玩意儿直接揣进口袋，给老头子没收了。 事实上他也这么干了。 跟自家老头子，有什么好客气的！ 可惜，刚有所动作，柱国令便宛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摄取，回到了老头子手里。 “想什么呢，这可是柱国令，留在你身上，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周睿呵斥道。 若是可以，他当然愿意将柱国令给这小子用，哪怕他那身文气一样可以因为巨量的国运加持而快速增长，可惜，这玩意儿真的烫手。 怀璧其罪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岂会不知。 这玩意儿在他这个亲王手里，那是无上利器，甚至可以算作夺嫡许可证，可若是放在这小子手里，那就是个催命符，会死人的！ 第40章 强强联手 “知道，您当我傻啊，逗你呢。”方林讪笑道。 “你给我滚一边去。”周睿黑脸，摆手道，“行了，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万事俱备，只欠你的功德了。” “我已真正进了老皇帝的眼，今后可能就不能来你这了，万一被老皇帝发现，还以为我要染指他的奉天司呢。” “唉，之前还是太过瞻前顾后了，早知老皇帝全都知道，我还避讳什么，直接将你放在我身边就是了，还进什么奉天司。”周睿有些无奈道。 当初费尽心思将方林弄进奉天司，不就是为了防止老皇帝从方林身上发现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揪出他这个幕后黑手么，结果人早就知道了…… 何苦来哉！ 搞得现在反而要因为他奉天司青衣的身份而避嫌，不敢与他接触。 之前还敢在暗中接触，现在入了老皇帝的眼，就连暗中接触都不怎么敢了。 他自己倒没什么，主要怕老皇帝手太脏，直接对方林出手，那就麻烦了！ “不是瞻前顾后，而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方林摇头，听到老头子说以后不能来往，面露不舍，却坚定道。 “之前的策略是对的，当时您又不知道老皇帝知道一切，贸然将我这个侍郎案的当事人放在身边，大力提拔，说不定还会在不经意间表露出超过限度的亲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有问题么，这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说不过去，没必要后悔。” “况且，上辈子在您老人家的羽翼下混吃等死，这辈子我可不想继续这么干了。” “终于说了句人话。”周睿哼道，眼里却是闪烁着欣慰，点头道，“也罢，进奉天司也不错，至少无需我的庇护，也没人能欺辱你了，指不定你小子以后爬到高层了，我还得仰仗你。” “那可不，谁能想到，除了天下文人，八贤王身后竟然还有奉天司的力量。”方林轻笑，目光峥嵘道，“等我们两个人都成了气候，强强联手，我不信这大周朝还有谁能抗衡。” “到时，别说来往了，就是我天天住在王府不走，谁又敢说半点闲话！” “臭小子，有点我年轻时候的风范了。”周睿大感欣慰，拍了拍方林的肩膀，“行了，我该走了，影子从今天开始就留你这了，今后，只有涉及到系统的特殊事情，我才会暗中跟你接触，其余一切事宜，让影子在中间传话即可。” 说到这里，他目露促狭，又道，“放心，这家伙现在已经彻底将你当成了我的私生子，不仅会尽心保护伱，你说话，在他那也是非常有分量的。” “嗯。”方林点头，没有再拒绝。 随后，周睿独自离去，方林让小环给影子安排了一个厢房，便有些落寞地回了卧室。 之前不知道老头子也在这个世界，他也就习惯了孤独，经过这些天的再次相聚，忽然又相当长的时间不能来往了，反倒更加不适。 好在，成年人的世界，父母虽重要，倒也不是非得整日陪伴，大不了就当老头子出趟远门就是了。 遥想当初四年的大学时光，他都嗨疯了，整日声色犬马，灯红酒绿，也就每年过年回家见上那么一两面，也不见什么离愁。 次日阳光正好，秋风飒爽，早起之后，热气腾腾的白粥彻底将方林心中的一点阴霾驱散，大口往嘴里倒了几口，跟影子打了个招呼后，便径自出了门。 影子很是称职，见他出门，粥一口也没喝，当即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徒留小环一人，气呼呼地小口喝着粥，嘴里嘟囔着诸如糟践粮食之类的话。 半柱香后。 距离宅子不远的一处酒楼，方林放下手中的筷子，正巧与刚刚被小厮迎进来的一道人影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愕然，随即哈哈大笑。 今日影子倒是没有再披黑袍，穿着如普通百姓，国字脸，四十来岁，长相平平无奇，属于放进人堆难以快速辨出的那种。 来到方林桌前坐下，二话不说，拿了桌上热气腾腾的精肉包子便往嘴里塞。 “这才勉强像样……” “嗯，回去跟小环说，从明天开始，早饭若是少于二十文，我让她喝一个月的白粥。” “公子，三个人，三十文。” “算了，五十文，面点，主食，酱菜，汤水，缺一不可，不差钱！” “甚好！” “影子前辈，我待会去奉天司衙门，你呢？”方林嗦了一口粉，问道。 “除了奉天司进不去，您任何时候喊卑职一声，卑职便会出现。”影子淡淡道，这时候可不是谦虚的时候，得让二主子知道他的价值。 厉害了！ 方林眉头一挑，一口气喝完面汤，点头，起身朝奉天司衙门走去。 “那便辛苦影子前辈了。” “卑职分内事。” …… “闲人止步！” 到底是新人，今日未穿青衣，果然在衙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方林不以为意，从怀中掏出青衣令，笑道：“自己人。” 见到青衣令，门口守卫自然不再阻拦，颇为好奇地看了看方林，退了回去。 进入红楼，一路往下，方林来到了范仲的办公场所：位于地下三层的某个值房。 作为上级青衣，范仲自然是有值房的，事实上，也就上级及以上的青衣有单独的值房，其余青衣，通俗地讲就是根本连个办公室都没有。 每日早晚点卯，其余时间，要么是在巡逻值守，要么就是在去往巡逻值守的路上，更遑论不时还会接到上官通知，执行公务，繁忙得很，一点也不清闲。 “牧之，你怎么来了？”范仲正当值，坐在案前阅览密奏，见方林过来，当即不满道，“不是让你多在家歇息几天么，回去回去，等什么时候晋升黄级上了再来。” “见过师叔。”方林嘿笑，也不怕生，直接来到案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歇息好了，在家闲得无聊，过来转转。” 他继续说，表情郁闷，“可得多转转呢，刚才在门口都被拦下来了，若不是带着青衣令，我这新人都进不了奉天司衙门的门。” 第41章 冤家路窄 “这倒是，你方林的大名，现在衙门里知道的不少，但你这个人，还真没多少人认得。” 范仲笑道，见得方林的随意，不怒反喜，挥手道，“行，那你便自己去转转，师叔今日忙着呢，没工夫搭理你。” “别呀师叔，今日是有事前来请教。”方林连忙道。 “何事？”范仲道，“对了，那赵虎的尸体找到了，与你料想的一样，与那张宅离得不远，显然是没走几步就被鬼域吞了。” “可惜了。”方林叹息，又问道，“师叔，那钱家人审问得如何了？” “当时接受了一些张宅之鬼的生前记忆，感同身受，侄儿承诺，一定要办了那个所谓的内城大人！” “还有我奉天司衙门审不出来的事情？”范仲傲然道，从案几上找出一份密奏，扔给了方林，“当晚就招了，可惜，不算什么大鱼。” 方林接过密奏，快速扫了一眼，眼神顿时古怪了起来。 好家伙，还真是有缘啊…… 三品通政使陆正文之子，陆朝凤。 惹眼的人，果然在哪里都惹眼，这不，又碰上了。 而且差不多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强抢民女，贪图美色。 “这狗东西，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方林忍不住斥道。 “你认识？”范仲问道。 “认识。”方林点头，笑道，“昨日刚揍了他一顿，想不到，今日又碰上了。” “那便由你主办。”范仲大手一挥道，“知道你的心思，专门留给你的。” “还是师叔疼我。”方林嘿嘿笑道。 “他老子毕竟是三品大员，悠着些。”范仲提醒道。 “师叔……”方林皱眉，忍不住道，“上行下效，有这样的儿子，老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通政使一职非常特殊，乃是陛下专门为了体察四方民情冤屈所设，其却纵容其子如此跋扈……” “打住，让你悠着些，你可倒好，合着，不仅要办小的，连老的你也想办？”范仲打断，哭笑不得道。 “可以吗？”方林试探道。 “也不是不行，不过此事说到底也只是其子有过，想办老的，恐怕不够。”范仲摇头道，“毕竟是三品大员，而且，奉天司虽说监察百官，镇妖除魔，但更多还是倾向镇妖除魔，至于监察百官，除非证据确凿，已经很久未主动出手了。”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伱级别也低了些，三品大员，便由我出面。” “那算了。”方林不想让范仲为难，摇头道，“那便只动小的，老的再观察观察。” “那就再观察观察。”范仲失笑道，“没看出来，你倒还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 “只是有些看不过一些尸位素餐之辈罢了。”方林摇头，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若是没记错的话，那通政使似乎是五王党的人。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可惜，目前级别还是太低了，撼不动人家。 “既如此，那这事便交给你了。”范仲道，给了方林一道手令，“你的队伍依旧要等你到了黄级上，正式成了下级青衣再配发，你既要办案，便带着我的手令去地下一层的营房，都是些刚刚入司的最下级，临时挑选几个跟在后面。” “谢师叔。”方林感谢道，忽然问了一句，“师叔，您有女儿么？” “怎么忽然问这个？”范仲不解，摇头道，“你师叔我整日刀口舔血，哪有闲工夫娶妻生子。” “那就好那就好。”方林松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范仲皱眉。 “没什么，我怕您对我这么好，其实是想招我做上门女婿。”方林嘿笑道。 “便是有女儿也不嫁你，滚滚滚！”范仲笑骂道。 “好的师叔……到底有没有？” “滚！” 出了范仲的值房，方林并没有立即去营房挑选帮手，而是直接出了奉天司衙门。 昨晚出来的匆忙，青衣差服还在四叔家呢，先回去换上青衣再说。 反正那钱家人的供词就在自己手里，不急在这一时，另外，他其实还想去外城一趟，见一见张雨柔的那个姓赵的文人未婚夫，将他带在身旁，在他的见证之下，办了这可谓是整件惨案始作俑者的陆朝凤，这才有意义。 想到记忆中张雨柔那晚的悲惨遭遇，方林眼神渐寒，心中已然对那陆朝凤下了某个决定。 然而，出了奉天司衙门，才没走两步，却见方鸿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着，当即快步上前。 方鸿显然也看见了方林，当即挥手，高声道：“牧之，牧之！” “怎么回事？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书院么？”方林快步来到方鸿面前，疑惑道。 “不好了，锦玉与人动手打起来了，被人扣下，送到官府去了！”方鸿急切道。 锦玉是方龙的字，方林自然知晓，闻言一愣，也没当回事，笑道：“方锦玉这个闷葫芦居然也有与人动手的一天？稀奇稀奇。” “不是，他是为了婉儿！”方鸿着急道，“今日也不知怎的，书院的几个家伙一直对婉儿出言不逊，言语很是轻浮，锦玉气不过，便跟他们动手打了起来，结果双拳难敌四手，被他们打伤，谁知官府的人来之后，竟不分青红皂白，反倒将锦玉拘了去！” 听到这里，方林的脸色已经阴了下来，问道：“婉儿呢？” “婉儿倒是无事，哭了一会儿，我已请关系要好的同窗将她送了回去。”方鸿回道。 “那还好，通知大伯二伯他们了么？”方林继续问道。 “没，没来得及。”方鸿摇头，“请人将婉儿送离书院，我第一时间便过来找你了。” “很好，以后就这样，遇到事情，先通知我。”方林点头，微微摇头，拒绝了耳畔影子传来的援助申请，询问方鸿道，“你们书院位处城北，方龙是被拘到北安县衙了，还是直接拘到京兆府了？” “何至于去京兆府，在北安县衙。” “那走。” 二人很快来到北安县衙，让方林和方鸿皆没有想到的是，在衙门口，居然正巧又遇到了一群拿着老方夫妇的官差！ 第42章 北安县令 一见到老方夫妇，方林便意识到，今天的事情可不是方龙打架这么简单了。 这是有预谋的，而且明显是冲他来的！ “是陆朝凤本人，还是他那三品大员的爹？年轻的青衣，级别高不到哪里去，所以你们根本不买账是？” “看样子，不仅不买账，这是还想着给我一个教训？” “很好！” 方林心思电转，面色不变，拦下了官差，“他们所犯何事？” 见方林锦衣华袍，不似普通人家，官差倒也没有立即发作，喝道：“你是何人？” “牧之，你不在衙门当差，怎么在这？”老方见到方林也是一愣，询问道。 这话听得一旁的方鸿有些无奈，很显然，三伯还没搞懂奉天司衙门与县衙衙门这两个衙门的区别。 方林没有回答，打量了一番，见二老状态还不错，虽面带气愤，倒也没看出受什么苦，便放下了心。 “衙门？阁下在哪个衙门当差？”为首官差见是同僚，表情便没那么严肃了，开口询问。 “奉天司青衣方林。”方林自报家门，“你们还没有回答我，我父母所犯何事？” “青衣！” 几名官差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异。 县衙的职权与奉天司是有交叉的，虽然这部分极少，至少这些官差们都听过奉天司青衣的名头。 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两个普通商贾，儿子竟然是位青衣！ “原来是青衣大人，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晨有不少百姓报官，说您父母做生意强买强卖，县尊大人便让我们将人拘过来讯问，既是青衣大人的父母，想必是误会了。”为首的官差客气道，有些迟疑，指了指前面的县衙，“青衣大人，我等也是遵上官之命办事，也不好直接放人，要不，您跟着一起进去，亲自与县尊大人说说？” 对此，方林还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跟了进去。 他倒要看看，今天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其实不管方龙还是老方夫妇，事都不大，但足够恶心人，也太小家子气，看着不太像是堂堂三品大员的手笔。 方林觉得，这事儿，八成还是那衙内干的，牵扯不到老子。 可惜。 进了北安县衙，中年县令正坐于高堂，两排衙役威严站立两侧，堂下一群人跪拜在地，男女老少皆有。 见衙役们领着方林他们进来，县令敲了敲惊堂木，面容肃穆道：“来者何人？” 因为方林的缘故，为首的衙役并未按照以往的惯例，将老方夫妇按倒跪地，而是快步来到那县令近前，悄声说了几句。 “青衣？”北安县令闻言一愣，当即望向负手而立，正注视着他的方林。 方林主动出示青衣令，拱手道：“奉天司青衣方林，见过县尊大人。” 奉天司是独立于朝廷官员机构之外的特殊机构，等级只能适用于内部，所以换一种说法就是，青衣其实没有品级，遇见官员，该称大人还是得称大人。 当然，也没有哪个傻蛋真的将青衣当成无品级的吏典看待就是了。 人家可以称呼你为大人，但也同样可以摘下你的乌纱帽，甚至要你的命！ “原来是方青衣，久仰久仰。”北安县尊见到青衣令，当即起身相迎，施礼道，“不知方青衣来我北安县衙，有何公干？” “县尊大人客气了。”方林还了一礼，道，“方某此来，并无公务，仅为私事。” “私事？” 方林抬头示意老方夫妇的方向，解释道：“此二人乃方某双亲，平日做些小本生意，一向恪守本分，谁知今日却被多人举报强买强卖，实在令人费解，便陪同二老前来，请县尊大人做主。” 此话一出，北安县令这才知道，原来这位青衣，正是为堂下之案而来。 “咦，这不是方掌柜么？”北安县令这时才得空看清老方夫妇，轻咦出声。 他竟识得这位方青衣的父母。 原来老方以前作为京都有名的富商，大部分产业都位于城北，受他北安县衙管辖，他如何能不认识老方。 “县尊大人见笑。”老方苦笑拱手，“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这般戏耍于我。” “岂有此理！”北安县令用力挥袍，对一旁跪地的男女老少怒目而视，斥道，“方掌柜在本县辖区内经商多年，从无恶迹，即便被侍郎案牵扯入狱，亦已真相大白，朝廷已出了榜文，广而告之，尔等难道不知？” “尔等是受了谁的唆使，从实招来！” 说着，他转头对老方抱歉道，“误会一场，这些刁民只说了你这新开业的布坊名称，本县并不知晓是你方掌柜，否则哪还需要将贤伉俪带来县衙，这么些年，就数你方家商行从未有过官司。” 这话不知是出自真心，还是因为方林的缘故，却是让人心里舒坦，不仅老方夫妇颇为受宠若惊，大为感动，就连方林亦表情柔和了不少。 目前看来，这事跟这个县令应该关系不大。 “县尊大人谬赞了，如今已经没有方家商行了，不提也罢。”老方连连摆手道。 “没了商行，令郎却竟入了奉天司，方掌柜这是因祸得福了啊，恭喜恭喜。”北安县令笑道，眼里兀自闪过一抹惊讶。 他如何能不清楚，这方林年纪轻轻就入了奉天司，将来必定前程远大！ “多谢县尊大人主持公道，方林铭记在心。” 在老头子跟前熏陶多年，方林岂是那种不会做人的愣头青，当即郑重对北安县令说道。 “何足挂齿，何足挂齿，是本官治下不利，让方青衣见笑了。”北安县令眼里闪过喜色，连连摆手，转身，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对那群男女老少喝道，“尔等还不快从实招来？真当本县的杀威棒是摆设不成！”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我等实在不知这位竟然……唉！” “大人，小的不报官了，小的不报官了。” “现在后悔，晚了！”北安县令冷哼道，对衙役们招了招手，“来呀，杀威棒伺候！” “不必了。” 方林抬手阻拦，对北安县令道：“县尊大人，都是些被人利用的普通百姓，无需揪着不放，便让他们散去，至于指使者是谁，我大体已经猜到。” “这不是冲着我双亲，而是冲我来的。”他冷笑道。 第43章 前往京兆府 “冲着方青衣你来的？”北安县令听得方林之言，很是纳闷了。 现在的人胆子已经这般肥了么，青衣不找你麻烦就偷着乐，竟还有主动招惹青衣的？ “这就不劳县尊大人费心了，以免招惹麻烦。”方林摇了摇头，冷冷道，“有些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招惹麻烦？”北安县令迟疑了一下，指了指上面，试探道，“朝廷中人？” 他想了想，挥手，将那群男女老少赶走，又将方林拉到一旁，低语道，“那人是谁？本官在京为官多年，多少也有好友，若是不弃，不妨让本官出个面，说个和？” 既然已经卖了个好，索性目光放长远一些。 京县县令不似地方县令，可不是什么芝麻官，而是正儿八经的正六品，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这么年轻就执青衣令的青衣可不多见，他已打定主意去赌一赌，与这个年轻的青衣结个善缘。 说不定今后的某个时候，还得指望人家救命呢！ 方林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此事，县尊大人还是莫要参与了。” 见他还要开口，方林伸出三根手指，道：“不出意外是正三品之子，也有可能就是正三品本人。” “正，正三品？！”北安县令顿感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有些赧然道，“是本官不自量力了。” “方某岂是不知好歹之辈。”方林摆手，认真道，“县尊大人的好意，方某心领，大人只当什么都不知便是。” “方青衣，不是本官说丧气话，正三品……还需多多思量才是。”北安县令忍不住提醒道。 纵是青衣……普通青衣面对正三品大员，也是以卵击石。 “多谢好意，县尊大人且看着便是。”方林淡然道。 北安县令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对了，还有一事，我一堂兄，名为方龙，方才也因在书院斗殴一事，被拘了过来。”方林开口道。 “方龙？方才那个书生，他是方青衣你的堂兄？”北安县令一愣，陡然一拍大腿，“糟了，人已经被京兆府提走了！” “本官方才还在奇怪，京兆府为何会插手这等小事，这下明白了。” “京兆府？”方林的脸色再度阴沉了下来。 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就过分了。 真当他这个青衣是那种无权无势的最下级了？！ 原地，方林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之前说过话的衙役道：“能不能请这位兄弟送我父母回去？” “没问题。”那衙役当即点头。 “惊扰了二老，还望海涵。” “老曹，老夏，你们跟我一起，护送方掌柜和夫人回去。” “是！” 方林见老方夫妇没动，而是看着自己，笑着说道：“爹娘，你们回去，放心，一切有我。” “牧之，凡事莫要冲动。”老方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 “放心便是。”方林笑着点头。 待老方夫妇离去，方林的笑容消失，对方鸿道：“我先去京兆府，你去奉天司找我师叔范仲，请他派些人手过去。” “京兆府？我倒要看看，京兆府烂到了什么程度！” “好，我这便去。” 方鸿点头，当即离去，神色如常，一点不见担忧，似将常人谈之色变的京兆府视若了等闲。 事实上，自从昨晚从方林这儿知晓那个大秘密后，他已经颇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感了。 尔等宵小，也不看我家牧之是谁之子！ 哦不对，是义子。 可惜了。 “范仲？”一旁的北安县令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露出惊容。 “方青衣，你的师叔，可是那位卧龙山屠妖的范仲？”他忍不住问道。 “卧龙山屠妖？”方林一愣。 他哪里晓得。 “如果奉天司没有第二个叫范仲的，那就是了。” “这就怪不得了……”北安县令顿时露出恍然之色，“原来范大人竟是方青衣你的师叔，啧，方掌柜好福气啊！” “怎么，我师叔很有名么？”方林好奇。 “范大人不仅战绩斐然，闻名京都，还曾办了一件大案，将一位从二品大员送上了断头台……”北安县尊如数家珍道，“提到他的名号，朝中可是有许多大人会后背一凉的，当年那位从二品朋党甚多，受他牵连，京都和地方官员足足有上百名被贬，乃我大周朝开国之最！” “范大人因此一战成名，将奉天司青衣的名号彻底推上绝巅，从此朝中官员轻易不敢结党，谨言慎行，遇青则避，甚至许多官员听到青衣二字便会忍不住手脚冰凉。” “原来，青衣的名号，竟是我师叔打响的？”方林瞪大了眼睛。 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现在想想，怪不得当初老头子要将这个后手送给自己的时候，影子那么惊讶，甚至忍不住出言反对了。 原来范离遗徒的真正意义，不在于入职奉天司，而是在于范仲这个人！ “知道了，多谢县尊大人告知，这下我底气便更足了。”方林笑着拱手道。 随后，他辞别北安县令，前往京兆府。 而这北安县令居然还是个好事之徒，竟一同跟了过来，说是想要亲自见识范大人的英雄气概，颇有种追星族的感觉。 对此，方林虽觉得这点小事范仲不太可能会来，却也没有拒绝。 跟着才好，省得自己待会进京兆府衙门时又要费一番重复口舌。 “对了，还要劳烦县尊大人回头的时候查一查，你北安县的衙役究竟是谁牵的头，去拘拿我堂兄。” 来到京兆府衙门口，方林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开口道：“据我所知，方龙虽参与斗殴，却反倒是被打伤的那个，衙役前来，却只拘了他一个……” “方青衣放心，此事本官一定彻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北安县令保证道。 “劳烦了。”方林点头。 “吴县尊，您怎么来了？” 果然，有北安县令陪同，就无需方林多做口舌了，二人一路畅通，直抵京兆府公堂。 第44章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嫌犯方龙，殴打书院同窗刘云鹤，致其死亡，犯杀人罪，证据确凿！” “来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未入公堂，便听得堂内传出的声音。 方林面色陡变，一边快步上前，一边喝道：“慢着！” “何人敢在京兆府衙门喧哗！” 京兆府公堂比北安县衙要大上不少，两旁衙役的数量亦成倍增加，方林进入公堂，当即便有衙役拔刀，朝他怒目而视。 堂兄方龙则瘫倒在地，面若死灰，后背衣衫浸满血迹。 显然，哪怕未受刑，也遭过仗责了。 堂妹方婉儿并非如方鸿所言，被送了回去，此时也在一旁，抱着方龙，梨花带雨，其母邹氏，也即是方林的二婶，亦抱着二人，放声痛哭。 他们身旁的地上摆着一副担架，有白布蒙着，似是遗体，一对中年夫妇正低声啜泣，几名书生打扮的男子不断安慰之余，亦对着方龙不断咒骂。 见到方林前来，面如土色的方龙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凄厉道：“牧之，你终于来了！救我！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牧之堂兄，你一定要救救锦玉堂兄！他没有杀人！”方婉儿则直接扑了上来，在方林怀中大哭。 方林心中愤怒，未理会公堂之上安坐的京兆尹，不断顺着方婉儿的青丝，温声安抚道：“我来了，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屈打成招。” 他说话间，两旁衙役纷纷聚拢，将他们围在了中间，防止有人脱逃。 “放肆！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屈打成招，莫要张口就来！”案前，京兆尹闻言震怒，用力拍了拍惊堂木，“尔是何人？敢擅闯公堂！” 他抬了抬手，“来人，拿下！” “误会误会！张大人，这位是奉天司方青衣！”北安县令终于跑了进来，见衙役们上前，欲缉拿方林，当即大声道。 京兆尹手抬到一半，听到这话，动作不由一顿，惊讶道：“奉天司青衣？” 因为是北安县令所言，他倒也不疑有他。 “在下奉天司青衣方林，见过京兆尹张大人。”方林出示青衣令，毫无客气地拱了拱手，指着方龙，脸色难看道，“这位是方某的堂兄，平日忠厚老实，木讷内向，怎么就突然成了杀人犯，还请张大人给方某一个解释。” 坦白讲，面对从三品的京兆尹，别说是最下级青衣了，便是中级青衣，都不够资格这般态度。 只是方林一来便听到对方给他兄弟安上了杀人犯的罪名，亦认为这其中存在着官员勾结与设计陷害，自然便没有好脸色。 “大人呐，您一定要为我家孩子做主啊！” “什么青衣，跑到京兆府衙门来耍威风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方林没想到，这京兆尹还没开口，一旁所谓的受害者家属反倒喧哗了起来，一副义愤填膺之色。 “方青衣是？我京兆府办案，自有我京兆府的章程，你奉天司的手，是否伸得过于长了？”京兆尹脸色也不好看，沉声道。 他虽说因方林青衣的身份而有些忌惮，却并非忌惮方林本人。 打眼一瞧，不过弱冠年纪，便是青衣又如何？ 擅自扰乱公堂，简直岂有此理！ “须知，你青衣亦是执法者，莫要破坏了朝廷法度！” 这话就有些重了，方林闻言，眼睛微眯，松开方婉儿，示意她先站在一旁，丝毫不退道：“张大人错了，面对百姓，青衣非是执法者，而是执法者的监督者，对朝廷机构有监督之权。” “既是监督，为何无故扰乱公堂，破坏法纪！” “兄弟蒙冤，何来无故？” “够了，你口口声声冤屈，却是连案情都没问上一句，便武断开口，足见平日张狂！” “呵，杀人大案，片刻即断，你我二人，到底谁武断？” “笑话，本官判案，难道还要你这黄口小儿教不成？” “方某身为青衣，戍卫朝廷，保护百姓，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现家人蒙冤，不过要一个解释，便让你这般刁难，你是真当我奉天司无人？！” “就凭你，也敢拿奉天司来压本官？真当本官的从三品官印是摆设不成！” “怎么？你这执法者要对监督者动手……伱可以试试！” 二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听得旁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两旁衙役，见这年纪轻轻，比自己还小那么多岁的小子，居然敢直接咆哮公堂，与在他们眼里极其高大的京兆尹大人对峙……他们的眼里没有同仇敌忾的怒意，反而流露出了掩藏不住的羡慕与敬畏。 “张大人，方青衣，莫动气，都莫动气！” “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慢慢讲。” 没办法，再说下去怕是得动手了，而真要动了手，这事就没法儿收场了，北安县令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劝阻。 同一时间，公堂外传来大量脚步声。 约十余人，有男有女，快步走来，皆着青衣，佩战刃。 “敢问方林方大人是哪位？”走进公堂，为首一名青衣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在方林身上，询问道。 “是我。”方林冲他点头，快速扫视了一圈。 这些青衣们都是黄级的实力，想来便是范仲所说营房的新人。 果然不出所料，范仲本人没来，却是没想到让营房来了这么多人。 不过，此刻还真是来得正好。 “弟兄们辛苦了。”方林对众青衣笑了笑，故意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回大人，是范仲范大人让我等前来的。”为首青衣回答道。 果然，听到范仲名头，京兆尹的神情当即变了变。 方林见状，又故意问了一句：“我师叔他没来？” “回大人，范大人没来，但范大人说了，让我等一切听从大人您吩咐。” “哦，那方鸿呢？”方林点头，“就是年纪与我一般大小，书生打扮的。” “书生让我等尽快过来，他自己随后跟来。” “嗯，你们来得挺及时，不错。” 第45章 哪来的铁案 对于面前一众英气逼人的青衣，方林满意点头，望向京兆尹，叹息一声道：“张大人，方某此番前来，并非为了与你置气，而是想为家兄讨一个公道与公平。” “性子急了些，先前若有冒犯，还请海涵。” 方才寸步不让是对的，否则不仅让人看低了自己，也看低了奉天司，但也要懂得适可而止，此时家里来人了，若是再继续，就是得势不饶人，甚至仗势欺人了，反倒招人口舌。 况且，吵来吵去没有意义，也该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了。 京兆尹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方林，微微颔首道：“本官说话亦唐突了些，冒犯了方青衣，见谅。” 坦白讲，让他对一个黄口小儿低头，哪怕不算低头，只是和解，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范仲二字，足以令他抛却不甘。 我便说，此子最多不过下级青衣，何来如此底气，原竟是那范仲的师侄……幸好未动用官印……既然和解，便不能再交恶了，以此子的背景，若是被他盯上，也着实令人头疼…… 京兆尹心念转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又开口道：“方青衣你有所不知，令兄所犯之事，并非本官胡乱断案，而是人证、物证、尸证俱全，作案动机明确，乃是铁案。” “不可能！”方林失声道，眉头紧皱，望向匆匆赶过来的方鸿，“不是说，有几人调戏婉儿，方龙实在看不过与他们扭打，还反倒是被打的一方么？怎么现在成了方龙殴打他人致死！” “什么？锦玉殴打他人致死？不可能啊！我亲眼所见，锦玉是被打一方！”方鸿失声道，望向地上担架，“死者是谁？” “死的是刘云鹤。”死者一方的一名书生道。 “绝不可能！”方鸿大声道，“李州，你莫要乱讲！婉儿就是被刘云鹤带头调戏的，虽然他一开始挨了锦玉几拳，但很快便与你们一起联合起来殴打锦玉，官府来人拘拿锦玉时，他还生龙活虎的呢！此乃我亲眼所见！” 说着，他便兀自不信地冲了过去，掀开白布。 顿时，一副灰白死寂的面孔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吓得他连连倒退，面色刷地白了。 “真是刘云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定是方龙打在了人体致命处，刘兄当时没见异常，也就半柱香后，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就此殒命！”名为李州的书生开口道。 随即，死者一方的书生们便喧哗了起来，纷纷指责方龙下手狠辣。 方龙则眼神呆滞，不住重复：“不可能的，我虽生气，下手是有分寸的……不可能的，我下手是有分寸的……” “方青衣，你还有何疑问？”京兆尹问道。 “验尸了没有？”方林皱眉。 他觉得不对，但此刻还真不确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他自己心中都生出了难不成真的正好打在了致命处？ 毕竟人体是神秘的，前世有的人从十几楼掉下来都没死，而有的人不过摔了个跟头，便直接摔死了。 “自然验过了。”京兆尹点头，“传仵作。” “是！” 有衙役去后堂传仵作，方林则示意众青衣不必拘束，先站在一旁歇着。 “牧之堂兄，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方婉儿不住抹着眼泪，向方林诉说着委屈。 方林有些心疼这孩子，将她揽在怀中，“说什么呢，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瞎想。” “放心，我会尽力为锦玉讨得一个公道，绝不会让他蒙受不白之冤，只要不是当场死亡，中间的事情，谁说得准？锦玉被官差拘拿是何时？这刘云鹤死亡又是何时？期间这么长时间，他在哪里，是否一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又与谁有过接触？确切的死因确定了吗？” “这么多疑点未弄清楚，哪来的铁案？” “而谁又能肯定，是不是有人与那刘云鹤有仇，借此机会，又报了仇，还能嫁祸给锦玉，一石二鸟。” 说着，他眼神冷厉地扫了一眼死者那边的书生们，淡淡道：“还有，不管此事结果如何，我保证，凡是参与调戏婉儿你的，一个都逃不掉！” “这……方青衣，你言之有理啊……” 仵作还没来，听了方林的话，京兆尹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望向方林的眼神也变得不同了。 他真的没想到，从这黄口小儿口中，竟能听得如此精妙的办案分析！ “果真不愧是青衣，行家啊！” 他面露羞愧道，“是本官过于自大了，经方青衣你这一番提醒，此案确有不少疑点！” 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这京兆尹这么给面子，方林也投桃报李，客气道：“什么行家，谈不上，张大人谬赞了。” 其实他是前世各种层出不穷的警匪电视剧看多了，不觉得这样的办案思路有什么，可这种科技落后，信息传播极其滞后的古代环境，一个办案者一生才能遇到多少案件？ 这样的思路，在京兆尹眼中，就是经验丰富的行家里手，他根本比不上。 很快，仵作前来，与众人见礼。 “你与方青衣说说验尸结果。”京兆尹吩咐道。 “是大人。”仵作躬身，对方林说道，“这位大人，死者尸体我已验过，尸体完好，无利器伤，有多处挫伤，显示生前曾遭受击打，后通过银针试毒，未发现有服毒迹象，死因不明，疑似被打中致命处而亡。” “没了？”方林一愣。 “没了。”仵作点头，自信道，“结合死者生前被人殴打的情形来看，结论显而易见，定是被殴打他之人打死的。” 我定你妈个头…… 这是个什么鬼？ 这简直是在侮辱法医这个职业！ 方林的脸当即拉了下来，看了看这仵作一眼，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他不敢想象，如果京兆府的仵作都是这个水平，这些年误判了多少案子！ 方林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你就没想过，剖开他的尸体，看看内部的情况？万一是他本就有病，因突发疾病而暴毙呢？” 第46章 真正死因 “死者为大，如何能剖开尸体？！”仵作一脸惊异。 这大周朝的法医，简直糊弄鬼呢，比前世古代差远了……方林只想捂脸。 那仵作一脸你在质疑我的专业的表情，继续道：“另外，即便是死者突发疾病，那也是殴打者殴打所致，杀人罪亦逃不掉。” 得，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仅法医水平不行，法律水平也不行……死者被打死亡与发病死亡的因果关系以及责任大小，已经不是理不清的问题了，是直接就没这个说法，哪怕死者真是自己发病，你之前打了他，哪怕只是轻轻一拳，那也是你谋杀！ 这样也行，那他娘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是赖上了，方龙死活都脱不了罪的节奏！ 正当方林愁的直嘬牙花子，一旁，青衣众当中，有一道女声传出。 “大人，能不能……让卑职看一看死者？” 方林循声望去，眼睛一亮。 是个女青衣，这是肯定的。 可还是个长得相当不错的女青衣，这就让人有些意外了。 眉眼清丽，鼻尖挺拔，未施粉黛，却让人一见侧目，眼神难移。 方林估摸着，这应该算是自己来到大周朝之后，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女子了，唔……方婉儿和小环如果再大一些，应该也不比她差，但她眉眼间的英气，却是有些特别。 尽管一眼过后，方林对她的容貌颇有好感，但对她提出查看尸体的要求，仍有疑虑。 “为何？”他询问道。 “卑职祖上乃是郎中，一直传至今日。”女青衣说道，“整日跟在家父身边耳濡目染，卑职对人体亦有些心得，便想要凑近看看。” “对了，家父名为李义真。” “李郎中？你竟是神医李义真之女！”一旁有人惊讶道。 “神医之女？”方林有些意外，这李郎中似乎颇有名气，便点头道，“那你且去看看便是。” 得了方林首肯，那女青衣越出人群，来到尸体近前，丝毫不避讳，当即便开始检查起来。 别说，她还真挺有模有样的，面对尸体，面色自若，检查得非常细致。 片刻后，她检查完毕，去净了净手，回到方林近前，躬身道：“大人，卑职已查到死者死因。” “查到了？”方林眉头一挑，“说说看。” “死者并非被人殴打致死，而是鬼魅杀人。” “什么？” “鬼魅杀人！” 不仅方林，在场众人闻言皆大惊。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方林追问。 女青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道：“他不仅是被鬼魅侵袭致死，而且这鬼魅还是被人控制，违逆了鬼的本能，并未吸收阳气，亦未吞噬血肉，仅对其脑部进行了破坏，致其死亡。” “也就是说，这刘云鹤是被一个控制了鬼魅的神秘人所谋杀？”方林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继续追问，“证据呢？” 女青衣回道：“卑职是文青衣，京兆尹大人亦是文人，京兆尹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用文气渗入死者脑部，便可感知到微弱的阴邪之气。” “有何不可！”京兆尹当即点头，释放文气，笼罩尸体，忽地面色大变，失声道，“确实存在阴邪之气！” 说完，他也不顾自己从三品大员的身份了，当即对方林施了一礼，认真道：“对不住，方青衣，本官……差点就冤枉了好人。” 他抹了把额头冷汗，有些庆幸。 大周朝律法森严，当官的判处百姓死刑可以，可若查到乃是误判，那他亦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闹大了，甚至一命抵一命也并非不可能！ “幸好，方青衣你及时赶到，本官未铸成大错……” 方林看了他一眼，摆手，“这个咱们待会儿再说。” 随后，也不理喜不自胜的方龙等人，转头望向那名女青衣，好奇道：“我在等你的解释。” 女青衣想了想，开口道：“回大人，实不相瞒，卑职此前曾见过与这尸体有些类似的尸体。” “同样是没有外伤，没有内伤，亦无疾病，却忽然暴毙身死。” “最终被卑职用文气一寸一寸地检查，终于在其脑部感知到了阴邪之气……那人，便是家父……” “节哀。”方林微微颔首，询问道，“既然发现了是鬼魅所为，最终有没有找到凶手？” “并未找到凶手。”女青衣有些伤感地摇头，“这也是卑职进入奉天司的原因，卑职想要找到凶手，为家父报仇！” “没想到今日又遇见同样的死因，还请大人帮帮卑职！” “你叫什么名字？”方林问。 “回大人，卑职姓李名念薇。”李念薇道。 “等我过几天晋升下级青衣，你便留在我的队伍中。”方林点头。 “谢大人！” “先不急着谢，关于这个幕后凶手，我还真有些眉目，等真正将之揪出来，再谢不迟。”方林笑道，“我答应你，到时让你亲自动手。” “大人真有眉目？”李念薇顿时露出喜色。 “骗伱不成？”方林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回忆一下，你父亲临死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是不是正要给谁医治？” “按理说，你父亲是郎中，还是神医，一生救人无数，谁会控制鬼魅去对付他？如果非要找出一个让他死的理由，我只能想到，他要救的某个人，有人不想让他救。” “是的，卑职的想法与大人相同。”李念薇点头道，“当时家父确实是要去救人，而且还是朝廷的大官，前兵部右侍郎严奎！” “当时严大人的管家找到家父，请家父上门医治，结果家父刚上门了一次，第二日便忽然暴毙，而严大人亦没有能够逃得过，于半月后病逝。” 说到这里，李念薇露出悲愤之色，“可惜，严大人的层次太高，念薇有心无力，根本查不到他的仇家都是谁……退一步，即便查到，恐怕也无能为力……” “行了，我知道了，经你一说，我大体已经确定目标了，此时先不谈，回头再说。”方林抬手，表示不必说了。 很简单，那位病逝的前兵部右侍郎严奎是三王党的人。 谁想让他死？ 甚至不惜杀害救治他的郎中。 自然是与三王党竞争激烈的五王党。 巧了，通政使陆政文，正是五王党的人！ 所以，一开始凭直觉的猜测其实是对的，不管方龙也好，还是老方夫妇也好，都是那衙内搞得鬼！ 而方龙更倒霉一些，遇到了一起嫁祸，嫁祸他杀人！ 第47章 大周朝亲儿子 好家伙…… 方林不得不承认，这一手玩得不算低级了，若不是机缘巧合，碰巧李念薇之父也是这么死的，一时间还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没法儿给方龙脱罪。 而若是那刘云鹤再与那衙内曾有过嫌隙，这就不是一石二鸟了，而是一石三鸟！ 真的可以了，人家还真不是此前所想的那般草包。 “现在，张大人，轮到咱们来说道说道了。”方林眼神微眯，望向京兆尹，质问道，“连黄级下的文人都能发现的阴邪之气，您这个从三品大员，究竟是没发现呢，还是有人让你装作没发现？” “你这话是何意？”京兆尹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当即怒了，“姓方的，差点冤枉了你兄弟，是本官对不住你，可你岂能这般污本官清白，本官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本官堂堂从三品京兆尹，除非圣上，谁也不能让本官昧下良心去办案！难不成你认为这是圣上授的意？” “喂，姓张的，你这个帽子扣得就离谱！”方林当即面色大变，怒喝道。 “是本官失言了。”京兆尹亦是脸色一变，深吸一口气，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往常被鬼魅侵袭的人，都具有明显特征，通常都是被吸干阳气与血肉，一眼可辨，本官此前并未见识过类似这刘云鹤的情形，便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至于验尸，有仵作在，谁会去用文气查探尸体身上各个角落……” “总之，这是本官失职，自会向圣上请罪，今后会特别注意此种情形，杜绝此类冤案再次发生。” “真的？”方林将信将疑。 “本官用官印担保！”京兆尹点头道，随即甩了甩手，哼道，“算了，信与不信，随你便是，便是那范仲是你师叔又如何，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这青衣能奈我何！” “行了行了，信你便是，其实我也觉得伱京兆尹大人不像那种人。”方林好笑道，“也确实，别说那人的能量，便是他老子的能量，也根本不足以让从三品的张大人你屈服折腰。” “莫要马后炮，走走走，既是鬼魅侵袭，便是你奉天司职权范围的案子，赶紧将人带走，本官不想再看到你。”京兆尹挥手赶人，一脸弃嫌。 “嘁，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弟兄们帮把手，将所有人统统给我带回去！”方林嘁了一声，吩咐一众青衣开始干活。 “婉儿，你仔细看看，将之前调戏你的人都找出来，兄长替你好好招待他们！” “谢谢牧之堂兄~”方婉儿又崇拜又感激道。 “走了，你将锦玉送回去歇息，接下来就不关他的事了。”方林又对方鸿道。 “好，牧之，真有你的！”方鸿用力拍着方林的肩膀。 “牧之，谢谢！”方龙也终于露出了笑容，感激不已。 “自家兄弟，说这些废话。”方林摆手。 “方青衣，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便回县衙了。”北安吴县令亦走上前来，低语道，“放心，你交代的事情，一定给你办好，本官亦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徇私！” “多谢县尊大人，下次我从师叔那弄点好茶，去你那品茗。”方林笑着点头。 “妙极，范大人的珍藏，可得好好尝尝！”吴县令露出垂涎之色，笑道。 很快，众青衣便押着一行人来到了奉天司衙门。 人死为大，刘云鹤的尸体便不必带走了，反正已经京兆尹确认其脑部有阴邪之气，倒也不用再拿着他的尸体不放，方林便遣人将他的尸体及他那依旧悲伤恸哭的父母送了回去，表示此案告一段落，可将尸体入土为安了。 至于后续，面对意难平的刘云鹤父母，方林承诺，待抓到凶手，定会告知他们。 …… “不错，管他什么京兆尹，我奉天司青衣对执法者有监督之权，你之应对，并无错谬，没有丢我奉天司的脸面。” 范仲值房，听了方林讲述，抿了一口好茶，范仲表示赞许。 “还是依仗着师叔您给我的底气，换作之前，面对从三品的京兆尹，天大的官儿，侄儿哪敢与他放对。”方林嘿笑道。 范仲摆了摆手，蛮横道：“我说了，莫要欺人，但也无需怕事，我奉天司青衣合理监督，占据大义，莫说区区一个京兆尹，便是闹到太和殿，我奉天司亦奉陪！” “这京兆尹有些倚老卖老了，此番你反倒是帮了他，免了他一件冤假错案，他应感谢你之监督才是，居然直接撂挑子，挥手赶人，真是岂有此理。” “等着，等师叔忙完了这阵，定要找他说道说道。” “不必不必，他其实也还算开明，至少有错就认。”方林笑着摇头，关心道，“师叔最近很忙？” 范仲点了点头，丝毫不避讳地讲解道：“一直很忙，上级青衣要处理的不仅仅是京都事务，每个上级青衣还认领了一定数量的责任州府，要对各自的责任州府负责，我这几个责任州府还算太平的，一些妖患鬼祸严重的州府，不仅上级青衣，便是天级青衣，亦要亲自前往坐镇。” 说着，他指了指值房外面，笑道：“不然你以为，奉天司衙门就这么点人？都分散出去罢了。” “真要将大周境内所有青衣汇聚起来，人数超过十万，最低都是黄级下品的实力，从下级青衣开始，人人都有国运加身，人人都是修炼天才！” “实际上，当初陛下设立青衣卫，也即是奉天司的前身，未尝没有培养一支最精锐军队的意思，散是漫天青衣，定国安邦，合则是大周朝最强大的一支军队，青衣军！” “当然，这是未雨绸缪，压箱底的，真要有青衣军出世的那天，我大周也就真到了近乎亡国灭种的程度了。” 原来如此，看来青衣确实是大周朝亲儿子……方林感慨，忍不住道：“我便说，不管怎样，我不过是最下级青衣，当众与那京兆尹硬顶，扰乱公堂，其实心里虚得很，他却一直未真将我如何，不管文气还是官印，都不曾动用，只是嘴凶。” 第48章 放手去做 “嘿，公然对青衣出手，我便是借他俩胆，你看他敢不敢。” 范仲嗤笑，颇为不屑道，“且不说奉天司乃圣上直属，他人无权过问，更无权缉拿，最多不过上书参奏，你看他整日是何公务，我等每日是何公务？他有那么大的脸敢对我等出手？” “这么看来，奉天司真的，真的……”方林闻言，哪怕自己就是青衣，也对青衣的权势感到有些忌惮。 用权倾朝野来形容，真的不过分…… “心里有什么便说什么，在师叔跟前，吞吞吐吐作甚？”范仲见状，好笑道，“你当我奉天司不知道，自身权柄过于庞大了？” “你当我们不知道，若是换做和平时期，把持这般权柄，不出一年，奉天司便能将朝野内外搞得怨声哉道，甚至祸国殃民。” “非常时期行非常事罢了，在大周朝值此内忧外患之际，圣上独宠奉天司，奉天司亦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镇压愈发猖獗的妖患鬼祸，所谓权倾朝野，享受诸般特权，我青衣又能真正享受多少？” “奉天司是一柄刀，现在有用，便整日磨刀，视若珍宝，待日后某天若是无需使用了，放心，自然会出现相应的刀鞘，将这柄刀从此入鞘束之，否则必遭反噬！” “懂，鸟尽弓藏，自古有之。”方林点头。 “告诉你这些，并非是为了让你生出逆反心思。”范仲强调道，“你要知晓，并非是圣上独宠，奉天司才鞠躬尽瘁，而是这地下六层的英雄冢中的无数英魂，帮奉天司赢得了圣上之独宠。” “我奉天司无数青衣慷慨赴死，为得是国泰民安，而非圣上青睐。” “明白。”方林郑重点头，心中敬佩。 确实，放眼整个大周朝，任何朝廷机构，哪个机构的死亡率能比得上奉天司？ 奉天司的这座红楼，与其说是老皇帝给的，不如说是无数青衣的亡魂堆砌起来的。 而他们真的是为了所谓的荣耀与权势么？ 不可否认，肯定会有，此乃人之常情。 但更重要的，还不是为了戍卫朝廷，保护百姓！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有的人，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方林开口道，“师叔，后者便是我奉天司青衣。” 说着，他指了指下方，认真道：“师叔，他们都还活着，我师父也还活着，不过换了一种方式，默默给我们以支撑。” “你这话有些绕人，却是越琢磨越有道理。”范仲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方林，眼里闪过浓厚的赞赏，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是的，他们还活着！都还活着！” 他继续道，“师叔不是文人，不会说那些话，说了这么多，便是想告诉你，此事你放手去做，只要占理，师叔便是你的后盾，整个奉天司都是你的后盾！” “不过三品通政使罢了，便是直面他，亦无需退避，大不了师叔帮伱出头，需知，你师叔我二品也不是没斩过！” “师叔霸气！”方林笑道，“不过真不用师叔您老人家出马，我估计还是那衙内的手笔，三品大员，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单单一个饲鬼，你以为是区区一个衙内可以办到的？”范仲瞪眼，“也不知是何等级的鬼魅，稳妥起见，待会叫个地级武者与你同去，若那陆政文当真敢抗法，亦能护你周全。” “多谢师叔，有地级武者在侧，确实让侄儿安心许多。”这次方林没有再拒绝。 虽说影子最近一直跟在身边，安全问题无需担忧，但能不暴露影子，自然还是不暴露的好。 “大人，审问有结果了。” 门外，有青衣传话。 “进来说话。”方林听得声音是李念薇的，心念一动，直接叫她进来。 “见过范大人，见过方大人。” 李念薇走进值房，忐忑地望了一眼范仲，当即躬身行礼。 她不似方林初来，在营房已经待了有些时日了，虽未正式分配队伍，亦跟着不少队伍出了一些任务，有许多相熟的青衣，平日偶尔聚会闲谈，自然探得了奉天司内各种大佬的情况。 在这些大佬中，范仲之名，可是如雷贯耳！ “师叔，这是李念薇，这次替我堂兄洗冤，还真是多亏了她。”方林对她很有好感，主动替她说话道。 “哦？她就是你说的神医李义真之女，不错。”爱屋及乌，方林夸赞的人，范仲倒也不吝赞许。 “侄儿过些时日应该可以晋级黄级上，到时，就将她分配入我的队伍。”方林请求道。 “这个你自己拿主意。”范仲点头。 “多谢方大人！”李念薇面露喜色，再度行礼。 “行了，我这人不喜欢繁文缛节，不必动不动行礼，当朋友相处就是。”方林摆手道，“你刚才说审问结果出来了？” “是，不过几名文弱书生，还未上刑，便都主动交待了。”李念薇回道，不等方林继续问，说道，“不过他们皆不知内情，说是只当玩笑，跟着刘云鹤一起调戏了大人的堂妹几句，其他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上刑！”范仲冷哼道。 “不必，几个文弱书生，上刑就废了。”方林抬手阻止，“打一顿，教训一下也就差不多了，那衙内也不傻，不会那么明显，让所有人都知道的，估计也就找了刘云鹤一人，事成之后御鬼暗杀，来了个死无对证。” “衙内？”因为关系着父亲身死之秘，李念薇对这个案子极其上心，此刻听得关键之处，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也不瞒你，下手之人，不出意外便是三品通政使之子，陆朝凤。”方林直接道。 “原来竟是他！”李念薇面色一变，俏丽的面孔陡然冷了下来，浮现几分戾气。 “你认识他？”方林见状好奇。 “回大人，念薇认识他！”李念薇愤恨道，“家父在京都略有薄名，各个达官贵人的府上，总少不了一些头疼脑热的，在家父受邀医治严大人的前一段时日，便去过陆府，医治过陆夫人的顽疾。” 第49章 上门 “当时，念薇也跟着家父同去，便认识了这陆朝凤。”说到这里，李念薇顿了顿，有些迟疑道，“那陆朝凤自见了念薇，便，便……” “便一直纠缠你？”方林道。 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以陆朝凤这种人，见到李念薇这种美女，肯定不能无动于衷。 “是的，那段时日，念薇不胜其烦，无论如何拒绝，皆赶不走那人，又不好彻底翻脸，只得躲进了书院，足不出户。”李念薇苦笑道。 “你当时已经入品级了？”方林问。 “是的，当时已经入品级了。”李念薇点头道。 “你应该庆幸当时已经入品级了，面对入了品级的文人，他还是有些忌惮的，否则你早就被用强了。”方林感慨道。 “当时此人表现得还算颇有风度，虽一直纠缠，倒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念薇实在不知，此人竟……”李念薇愤恨道，“大人，家父真是他杀的？” “家父暴毙，他还曾在丧礼上出现，之后亦以安慰之名，又纠缠了念薇一段时日，直到念薇进入了奉天司，这才消停。” “没想到，凶手竟是他！” 方林没有说话，将之前钱家人招供的密奏递给李念薇，“看看，他在外城干的好事。” 李念薇接过，稍一浏览，秀目怒瞪，“丧心病狂！” “知道我为什么断定那刘云鹤是他下的手么？”方林笑道，“因为昨日他在酒楼调戏一伶人，我便给了他几巴掌，这不，次日便找上门来了，手段还挺狠，直接给我堂兄炮制了一个杀人罪。” “看来最下级青衣还是不行啊，镇不住这种三品大员之子。” “你看我作甚，名气是要靠你自己打出来的。”范仲挑眉，眼里含着鼓励。 “确实。”方林笑道，“不过倒也是好事，让他如此轻看，以至于轻易便露出了马脚，否则单凭钱家之事，有他老子在，估计只能小惩大诫，不像现在……” “嘿，饲鬼……这似乎是个可以运作到抄家灭族的罪名？”方林露出洁白的牙齿，有着森然之色。 “大人。” 门外忽有敲门声。 “进来。” 来人进门后，范仲对方林道：“你的帮手来了，这是中级青衣周建武，你师叔我一手带出来的，便让他陪你去那陆府走一趟。” “见过周大人。”方林当即起身行礼。 “见过周大人。”李念薇亦赶紧行礼。 “方老弟客气了，此事范大人已经说了，我便跟在你身边，一切由你做主。”周建武随和笑道。 看得一旁的李念薇眉头直跳。 之前有次任务，她可是亲眼见识过这位周大人之狠厉的，谁能想到，居然也能露出如此随和的笑容。 啧啧。 “嗯，建武，你便跟在方林身边，将气息先收着，莫要打草惊蛇。”范仲点头道。 “卑职遵命。” “那就……走？念薇，一事不烦二主，伱再将方才去京兆府的几个兄弟喊过来，在衙门口等我，时间紧，我便不回去了，去库房再领一套青衣穿上。”方林吩咐道。 “是！” 很快，一行青衣，以方林为首，快步往陆府走去。 …… 陆府。 “昨日招的仆从已经来了？” “来了，也是稀奇，老爷待我们也不薄，近些年怎么老有仆从卷款逃跑？” “要我说老爷也是仁慈，换了我，必定报官，通缉他们，看还敢不敢潜逃。” 今晨本来阳光正好，不知何时阴了下来，淅沥沥下着小雨，惹人厌烦。 几名婢女仆从，躲在屋檐下偷懒，窃窃私语。 其中一名婢女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道：“莫要妄议主家……你们只需记得，以后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即可。” 婢女们见她开口，露出尊重之色，当即闭口不谈。 倒是一名刚来不久的家丁，忍不住好奇，询问道：“小兰姐，你是夫人的近侍，你知道的多，与我们说说。” “说什么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名为小兰姐的侍女呵斥道，“散了散了，若是被管家看见偷懒，看他不要了你的皮。” “咚咚咚。” “咚咚咚。” “是不是有人敲门？” “哪个不晓事的，怎么敲正门？” “管家过去开门了。” …… “这陆政文倒也会作秀，府宅虽同样位于城北，却并不在达官贵人圈落，比之一些五六品官员的府邸都要靠南一些。” 走近陆府，一行青衣已然披上了蓑衣，方林位于众人最前端，望着前方宅院，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确实，这宅院从外面望去真的不大，亦不豪华，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家道中落的人家。 此时刚过辰时（上午九点），那陆政文应该在衙门办公，并不在家，方林觉得，这正是偷家拿人的好时机。 “周大人，如何？” 方林并未急着敲门，而是望向一旁伪装成最下级青衣的周建武。 他是懂礼数的，没有因为范仲的关系而目中无人，该称大人就称大人。 “未见异常。”周建武摇头。 “不急，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方林不以为意。 毕竟是三品大员的府邸，若是这么容易就能探到阴气，反而有大问题。 “敲门。”方林示意李念薇道。 很快，一名锦衣家仆前来开门，见到全副武装的方林等人，眼睛望着他们身上的佩刀佩剑，谨慎问道：“这里是陆府，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毕竟是三品大员家的，在这往来无白丁的陆府，便是家仆亦有几分底气，再度开口道：“不管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我家老爷不在家，请诸位到酉时再来。” “少废话，奉天司青衣办案，陆朝凤在不在家？”方林开门见山道。 “青衣？！”家仆闻言一愕，显然听过青衣的名头，迟疑道，“你们找我家二少爷何事？” “问你在不在家！”方林身后一名青衣呵斥道。 摄于他的威势，家仆点了点头，“在家。” “那便行了，开门！”方林喝道，当即推开对方，率领众青衣进了门。 第50章 前方无路 陆朝凤在家排行老二，方林是知道的。 事实上，在范仲的那个密奏中，陆家的情况清清楚楚。 陆朝凤还有一个兄长，名为陆镇海。 比起纨绔子弟陆朝凤，这陆镇海不可谓不是个英才，年纪也不大，二十多岁，却已是玄级武者，据说一身文气亦不弱，同样达到了玄级，还是前年的殿试榜眼，如今在外地为官，此事显然与他无关。 “你们找我家二少爷作甚？”家仆被推开，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当即喝道。 可惜没有人理他，方林众人快步进入，往后院走去。 途中，凡是想要偷偷溜走报信的家仆侍女，当即便有青衣出手拿下，击晕在地，失去行动能力。 来到后院，拿着一名家仆问明陆朝凤所在厢房，一行青衣当即散开，将目标厢房包围。 眼看已成瓮中捉鳖之势，方林露出笑容，朗声道：“姓陆的，我来看你了，还不出来迎接。” “哪个混账！”片刻，一身素白亵衣的陆朝凤骂骂咧咧地走出来，见到眼前阵仗，当即傻眼了，“青衣？你，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陆府！” “好兴致啊，这是还没睡醒？”方林笑道，目光瞥向一旁的周建武，见周建武依旧摇头，不由纳闷。 鬼哪去了？ “是你！方林，你竟敢擅闯我陆府！”陆朝凤终于认出方林，惊愕道。 他实在没想到，这些青衣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便闯到家来了。 这可是当朝三品大员的府邸，他们怎么敢？！ “你陆朝凤都敢为了报复我而驱鬼杀人了？我来找你算账，有何不敢？”方林表情玩味道。 可惜，并没有什么脸色剧变、眼神一凝的戏码，陆朝凤表情丝毫未变，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姓陆的，你还狡辩，还我父亲命来！”一旁，李念薇忍不住娇斥道。 “念薇？你怎么也来了？”陆朝凤又是一愣。 “姓陆的，念薇是你配叫的？”李念薇很是泼辣道，眼里满是杀意。 “伱们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青衣们闹出的动静不小，终于惊动了陆夫人，带着家丁仆从急匆匆赶来，隔了老远便怒斥出声。 方林看了一眼这半老徐娘，却体态清瘦、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开口道：“陆夫人是？告知你一声，你儿子陆朝凤涉嫌谋杀，我奉天司今日要缉拿回去审问。” “放肆！你当老身不懂律法不成？涉嫌谋杀，你有何证据？”陆夫人怒喝道，“再说了，便是真的涉嫌谋杀，此等案件也是由京兆府或三法司办理，关你奉天司何事？” 一旁，周建武忽然面色一动，惊疑不定地望着陆夫人。 “大人，陆夫人说得对，此事确有不妥，亦不合规矩，不如回去向上级禀报，再行定夺？”周建武忽然开口，听得身后青衣皆是一愣。 这周大人什么情况，这时候背刺方大人？ 李念薇也惊异地望了周建武一眼，没有说话。 只有方林瞳孔微缩，故意摆出难看的脸色，恶狠狠地瞪了周建武一眼，冷哼道：“公然违逆上官，你很好……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很清楚，周建武绝不是背刺，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而且是连他这个地级下品武者都罩不住的异常，才会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周建武心领神会，昂着头，同样哼了一声道：“此乃奉天司的规矩，大人不高兴，属下也没办法，回去将如实禀报。” “那还废什么话，走！”方林大手一挥，示意众人离去，走之前望向陆夫人，哼道，“夫人既懂法，下次我若带着证据来，还望不要阻拦。” 说着，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哈哈，姓方的，你也不过如此！雷声大，雨点小，笑话！” 身后，传来陆朝凤的嘲笑，方林不为所动，加快脚步，带着众青衣往外赶。 而陆夫人则大有深意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很快，见到陆府正门以及门外偶尔走过的行人，方林与周建武对视一眼，一声不吭，脚步更快。 然而，当他们跨出陆府正门，下一刻，周围景色忽变，竟又回到了方才的陆府后院。 “怎么又回来了？”陆朝凤不明所以，惊愕道。 对此，周建武二话不说，当即闪身，朝陆朝凤袭去！ 直到扣住了陆朝凤的脖子，他才松了一口气，对方林等人喝道：“小心！这陆夫人身上阴气极深，最低也是地级中品的鬼魅！我没带青衣令，无法克制！” “地级中品的鬼？！”方林等人闻言，惊吓不小。 方林更是惊悚望向周建武，喝道：“那你还主动去送死？！” “什么？”周建武闻言一愣，旋即，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低头一望，赫然发现，手中扣着的哪里是陆朝凤，分明是方才站立一旁的陆夫人！ “在老身的地盘，你还想以老身之子来威胁老身？”陆夫人脑后忽然又生出了几个眼睛，盯着周建武，阴恻恻道。 周建武只觉头皮发麻，当即运转全身内劲，化作护体元罡。 同一时间，陆夫人脑后灰白头发暴涨，竟宛若灵蛇一般，缠绕住了周建武的罡气，有渐渐将其包裹之势。 周建武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内劲爆发，宛若有惊雷声响，将鬼发炸开，整个人快速脱身，来到了方林等人的前面，作戒备状。 “地级下品武者。” 陆夫人不见动作，整个人漂浮了起来，长发涌动，无风自动，叹息道：“老身便知道，你看老身的那一眼有问题，却是没想到，一帮最下级青衣当中还藏着个中级，大意了……” 此刻，她很是后悔。 若是知道这群青衣当中，存在着能发觉她异常的地级高手，哪怕对方真的将老二拿了，她也绝不会出面。 因为一旦被青衣发现，一切便没了回转的余地。 正如此刻一样。 “陆夫人，你既尚存神志，本青衣还尊称你一声陆夫人，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周建武脸色难看，冷声道，“前方无路，本青衣给你一个机会，束手就擒，跟我回去，便只问责你一人，陆府可免死罪。” 第51章 惊天一击 “只问责老身一人？你莫非当老身是三岁稚童？”陆夫人闻言冷哼，眼珠变得猩红，浑身阴气暴涨。 虽说估算有误，这群人当中意外出了个地级下品的青衣，但那又如何？ 都死了，也就无所谓黄级地级了。 她鬼魅的身份既已被发现，这些人肯定不能留！ 而灭杀这些人之后，便立即要举家逃离，否则若是等奉天司反应过来，陆府上下，没人挡得住，只会是抄家灭族的结局。 “原来，神医李义真，是陆夫人所害。”周建武身后，方林开口道。 他想多争取一些时间。 相比起其他人的惶恐，他是不怕的，因为他知道影子一直在暗中守护。 不过影子恐怕也不会想到陆府当中竟藏着一只地级鬼魅，可能需要反应时间，便为他多争取一些时间。 见陆夫人不答，似不屑与自己说话，方林继续道：“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我之前就奇怪，陆朝凤这小子既然已经对我堂兄出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人找我父母麻烦？而既然有对付我堂兄的阴险手段，对付我父母不应该那般低级才是……原来，我高看他了，草包终究是草包。” “刘云鹤不是陆朝凤杀的，而是你陆夫人杀的。” “陆朝凤只是想恶心我，而你陆夫人才是真的想报复我。” 说着，他戏谑地望了陆朝凤一眼，讥讽道：“怎么，是因为昨日被我扇了耳光，回家找你老母亲哭诉了？” “你倒是聪明。”既然已经暴露，陆夫人便毫无隐瞒的意思，冷笑道，“不错，那书生的确是老身所杀，而那李郎中，老身本不欲杀他，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只能无奈杀之。” “所以，当初李郎中来陆府医治你的时候，你其实还是人。”方林思忖道，“他看出了你已经药石无灵，所以，当你化鬼之后，防止消息走漏，便去将他灭了口？” 对此，陆夫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方林继续道：“通常情况下，你死后应该不会化鬼，你堂堂陆夫人岂会有什么冤屈怨恨……若是我猜得没错，应该是陆大人去某个人那里求了一道特殊且稳妥的法子，主动让陆夫人你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 “倒还真是伉俪情深呢，为了伱，他应该彻底成为了那人的狗。” 方林没有乱说话将五王名讳说出，但周建武乃是中级青衣，对朝堂局势也算个明眼人，当即便了然，多看了方林一眼。 他没想到，方林这小子心思如此缜密，仅凭这么一点线索，便能猜到这么多东西。 同时他亦心中诧异，他知道陆政文是五王党的人，但是他真的不知晓，那位礼亲王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安然化鬼？ 这要是真的，那……念及此处，他只觉一股寒意从体内窜出，不敢再想。 “莫要多说废话了。”陆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如果让老身选择，老身宁愿当初身死……不过，既然老爷不舍，老身不管自己如何，都要陪着老爷。” “那你就老老实实陪着就是！”方林忽然厉喝道，心里暗自嘀咕，这影子搞什么东西，怎么还不来！ “若你真是老实陪着，从不逾矩，便是真发现了你是鬼魅，我等也并不一定非得将你如何？” “何故，为了区区小事，便替你这草包儿子出手杀人，还嫁祸他人！” “当真成了鬼，人性便消失了么？” “废话少说，不论如何，今日你们必死，纳命来！”陆夫人终于听得不耐烦了，阴森鬼气勃然四溢，整个陆府后院，骤然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方林等人心惊之余，只觉一股极寒凉意侵袭全身，冻僵了身体。 周建武见情况不妙，哪怕明知不敌，亦奋起反抗，浑身神光暴涨，照亮周围，也让众人看见他正与一团漆黑快速碰撞，厮杀。 方林等人则不敢动作。 事实上，也不知是这鬼域诡谲还是什么特殊法术，他们此刻别说上前帮忙，或者去对付陆朝凤了，寒冰正不断在他们的体表快速凝结，若不是几人正不断动作，打碎寒冰，整个人怕是已经被冰封了。 这就是地级中品鬼魅的厉害，哪怕完全没有针对他们，仅仅只是波及，便让黄级的他们岌岌可危。 方林心中叫苦，眼看李念薇即将被寒冰包裹，已然无法动弹，当即上前帮忙碎冰。 她是文青衣，面对阴气袭击比武青衣有很大优势，可面对这种物理性质的寒冰凝结，却是远不如武青衣灵活。 “大人，不用管我。”李念薇见方林自身难保，依然出手帮她，眼里闪过一抹感动，急忙道。 “少废话。”方林喝道，心中急躁。 这影子再不来，周建武还能撑下去，最终逃脱也问题不大，他们这些人可撑不住！ 好在，似乎听到了他心中的呼唤，漆黑的宅院上方，陡然被一道劲力穿透，天光如柱洒落，一柄泛着银芒的能量态利刃，从天而降，正中与周建武激战的那团漆黑！ 尖锐的嚎叫响起，陆夫人从漆黑中现形，整个人被惊天光剑从天灵盖笔直穿刺，钉在了地上！ 体内阴邪之气遇到光剑，宛若寒冰遇到了赤红烙铁，大量溢散，她面容肉眼可见地开始衰老，甚至腐烂，浑身气息随着光剑对鬼气的侵蚀，亦节节衰弱。 天级高手，一击足矣。 “娘！” 陆朝凤面色大变，惊恐大吼。 方林则露出喜色，感知到周身严寒迅速褪去，当即一个跃步，拿住陆朝凤，拳刃尖刺弹出，直抵咽喉。 “陆夫人，束手就擒。” 他看得分明，这陆夫人鬼身与肉身是一体的，许是之前血食充足，保持了肉身不腐，实力强盛，但此刻肉身反成了桎梏，被钉在地上，失了某种活性后，实力陡降，大势已去。 “我恨……小瞧了你！”陆夫人叹息一声，撤回鬼域，陆府后院，顿时大亮。 她眼神怨毒之余，亦十分后悔，继续道，“早知如此，哪怕冒着被奉天司发现的危险，老身也要先杀了你！” 你若是先杀我，早就被影子干掉了，反倒没这么多事…… 方林心中冷笑，见陆朝凤阴毒地看着自己，当即给了他一巴掌，“看什么看，让你老娘落得今日下场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这不孝子！” 第52章 本官，确实不冤 方林说话之余，周建武乘胜追击，凝气成劲，在光剑消散之前，快速消弥着阴气，尽可能降低这陆夫人的力量，感知到对方气息已然跌到了地级以下，神情终放松了下来。 “你放屁！”陆朝凤气疯了，厉声吼道。 “我难道说错了？陆夫人，你恨的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对你这儿子的纵容。”方林摇头，没有再理会陆朝凤，掏出那份密奏，朝陆夫人扔了过去。 哪怕对方此时状态凄惨，他亦无任何同情之色，冰冷道：“若不是你们无底线的纵容，他绝不可能放肆到这般地步，以至于自取死路。” “若不是他，我等也不会登门。” “而以他所犯罪行，没有我，亦会有其他青衣登门。” “大周律法，也不是你区区三品通政使一家可以挑衅的。” “原来如此，哪怕那书生之死未被发现，你们一样会找上门来……”陆夫人翻阅密奏，气息渐弱，望向陆朝凤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真的是做父母的错了么？ 老二怎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老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书生之死，你们是如何发现的？老身自问做得非常干净。”她忍不住询问道。 “正是因为你杀了家父！”李念薇终于忍不住，抢先开口道，“你杀了家父，便由我发现了与家父死状相似的书生死因，这便是家父在冥冥中的出手相助！” 方林点头，感慨道：“只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报应，不服不行。” 陆夫人闻言，已然开始溃烂的面部动了动，叹息道：“罢了……” 说着，便主动开始将体内阴气驱散。 “夫人！不要，夫人！” 忽然，一道仓惶的声音从前院传来，令得陆夫人的自绝为之一滞，眼里流露出了悲伤之色。 很快，一名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跑到后院，拦在陆夫人跟前，怒视方林等人，欲择人而噬：“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给本官滚！都给本官滚！” “老爷……这次，你真的错了……”身后，陆夫人叹息道。 “本官不管！小蝶，你不能走！伱应承过要陪着我！”陆政文转过身，一点也不嫌弃陆夫人身上发出的阵阵恶臭，紧紧将其抱入怀中，双眼通红，嘶哑道。 “老爷，你很久没有这般唤过妾身了……老爷，这些年，妾身其实很累……妾身活得并不开心……” “不！小蝶，你不能走！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夫君，妾身真的累了……亦不想再拖累你了，妾身走后，与那……那人断了……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陆夫人说着，浑身阴气猛地一滞，随即急剧逸散，只片刻，便重重低下了头颅。 “小蝶！不！” 感知到怀中再无一丝阴气，陆政文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这女人呐，一为相公，二为儿子，全然没了自我，可悲，可叹……看着前方场景，方林有些感慨，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愤怒。 成年人的世界，是非对错，有时真的没法分得那么清。 为陪伴相公，苟延残喘，身堕地狱，为帮儿子出头，不惜杀人嫁祸，罪孽加身，站在这陆夫人的角度，她其实不算错，也算悲惨。 而这陆政文虽自私至极，却也是因为不舍亡妻离去，以爱之名，行罪恶事，亦不能单纯论对错。 说起来，只有这不成器的陆朝凤，才是真的恶，真的错。 摇了摇头，方林按下颇有些复杂的心情，开口道：“陆大人节哀，但国法无情，还请跟我等走一趟。” 陆政文摇头，悲痛道：“待本官待处理好亡妻的身后事，自会去奉天司衙门。” “此事不合规矩，还望陆大人配合！”有青衣喝道。 方林抬了抬手，沉吟道：“可以，但陆朝凤得先跟我们走。” 陆政文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儿子，眼里闪过一抹愤恨，闭上了眼睛，“逆子，是你害了你母亲……也是为父管教不严，害了你……且去，为父稍后便来。” 说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文气汹涌，宛若利剑，一剑接着一剑，洞穿了陆朝凤的胸膛。 “爹……”陆朝凤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眼里的神采快速流逝。 方林等人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朝凤倒下，没了声息。 “陆大人……好魄力！”方林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颇为震撼地望向陆政文，慢声道，“如此，陆镇海倒是可以完全摘出去了。” 听到陆镇海之名，陆政文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波动，满是乞求地望向方林，“求……方青衣给他一条活路……此事与他全无干系……” “你知道我？”方林眼神一动，叹息道，“看来，陆大人除了管教不严，还有包庇纵容之责，你才是最终根源……这般下场，不冤！” 陆政文点头，低声道：“犹忆贫寒时，日夜欢笑颜，如今肱股臣，得意忘了形……乱花迷人眼，功名利禄转头空，本官，确实不冤……愧对圣上栽培！” 方林摇头：“好自为之，我在奉天司等你。” “至于陆镇海，亦需彻查，若真查无关联，我不会动他。” “多谢。” “不必。” 方林摆手，挥手示意，让一众青衣带着陆朝凤的尸体离去。 此陆府一行，虽有些出乎预料，却也算完满功成。 唯一可惜的是地级中品的鬼魅，没法儿插手，眼睁睁看着功德就在眼前而不得，方林有些郁闷。 至于陆政文之后会不会主动去奉天司衙门自首，毋庸置疑，只要他还想长子陆镇海活，便不可能不去。 “方老弟，那陆镇海老哥曾有所耳闻，天赋极高，文武双全，若是放过，后患无穷……”归去途中，周建武忍不住上前提醒，在方林耳畔低语。 “谁说要放过了？”方林露出疑惑，“这般大案，难道只诛贼首？当初我家被贩妖牵连，可是差点儿父斩首，子连坐的，这三品大员，难道就例外了？” “这我便放心了。”周建武会意一笑，不再多言。 第53章 默默负重 有什么天赋能比得上人王系统的天地灌注？ 两日后晋升黄级上，分配队伍，开始猎妖，那功德还不是蹭蹭往上涨？ 再不济，关键时候还能借用老头子的文气。 这样还怕这陆镇海报复，那也别混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却并不代表方林要放过他。 毕竟，自己这算是将人全家都端了，与其等着别人整日在暗中觊觎自己的家人，自然得先下手为强，否则真要哪天出事了，后悔可就晚了！ 这时候，可不是讲究仁义的时候，便是你讲，别人也不会讲。 “对了，方老弟可知方才的那一剑，是哪位大人出手？”周建武忽然想到了这件事，试探着询问道，“似乎不像范大人的手笔。” “确实不像我师叔出手。”方林点头，认真分析道，“能感受到，那一剑透着周天功的气息，要么是我奉天司的，要么就是皇室中人。” “是的，可若是我奉天司上官，为何不现身？”周建武不解。 “所以不是奉天司的人。”方林继续分析，“也许是某个皇族出手了，毕竟皇族之中，隐藏的高手有很多，说不定这陆夫人其实早就被人盯上了。” 他继续道，“老哥不必多虑，既然对方不现身，便是不想让我等知晓其身份，那又何必再深究？” “也是。”周建武点头，接受了方林的说辞。 大周京都，藏龙卧虎，一个神秘的天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对方修习的还是周天功，不是奉天司就是皇族，都是自己人，无甚深究的必要。 “念薇，抱歉，没有能兑现承诺，让你亲自手刃仇人。”继续回返，方林想起这事，对李念薇抱歉道。 “大人何出此言，大人能帮念薇找出真凶，已是大恩，念薇已经知足了。”李念薇感激道。 至于亲自手刃，那也要她自己有这个本事才行，反正对方承认了杀害父亲的事实，亦在自己面前自绝而亡，够了。 “嗯，回去告祭一下令尊，在家歇息两天，便加入我的队伍。”方林点头，又对着其他青衣道，“你们也都不错，临危不惧，无人临阵脱逃，我会如实向上面反应，给你们嘉奖。” “谢大人！” 回到奉天司衙门。 一番交待汇报，时至中午，方林想了想，拒绝了范仲一起吃午餐的邀请，准备回去看看家人。 老方夫妇还好，方龙和婉儿应该吓得不清，得回去给他们定定心。 离去之际，奉天司衙门一些青衣望见方林，目光已经变得不同。 衙门也就这么大，方林他们回来，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尚未正式晋升下级青衣，便连续办了两件大案。 一件剿灭鬼宅，一件办了正三品大员，还顺带灭了一只地级中品鬼魅。 前者还可以说是范仲范大人出手相助，他跟在后面捡了个便宜，后者可是他实打实亲自办案，从追查线索，到锁定目标，上门缉拿，虽说也有周建武这个中级青衣出手，但周建武更多的是协从，主办仍是方林本人，这是谁都不可否认的。 是以，众人虽仍羡慕他运气好，有一个好师叔，但对他之能力手段，业已开始正视了。 对此，方林倒也颇觉有意思，有些成就感。 这说明，不靠老子，他自己亦有本事混得风生水起。 等会……想到方才若是没有影子出手，此番一行，恐怕得全军覆没，方林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咧开，便及时收了回去。 好，眼下翅膀还没硬，终究还得靠老子庇护。 也不丢人，自家老子，又不是干爹，有啥好丢人的。 方林心安理得了起来，快步往四叔家走去。 四叔家地理位置最好，距离其他几位叔伯家的路程都差不多，三家人平日便习惯在老四这儿聚会。 而距离京兆府衙门最近的，亦是老四家，所以不用猜方林都知道，方龙他们这会儿肯定都在四叔家。 果然，步入后堂。 老远，方林便看见了一大家子齐聚一堂，围着方龙与方婉儿，不断安慰。 方婉儿小脸仍有些发白，眼睛红红的，似刚哭过。 方龙倒是好多了，整个人完全不似早上在京兆府公堂那般失魂落魄。 “牧之来了。” “牧之堂兄！” 见到方林，方婉儿宛若乳燕归巢般扑入了他的怀中，又呜呜地抽泣起来。 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看来确实吓坏了。 “不哭了，事情都解决了，那帮人亦帮你狠狠教训了一番。”方林笑道，不住顺着丫头的长发，手感颇好，根本停不下来。 “牧之堂兄，莫要摸小狗般摸婉儿头发。”方婉儿俏脸一红，见大人们都看着，当即挣脱开方林的怀抱，羞怯道。 “牧之，事情都解决了？怎么说？”大人们一把将方婉儿扒拉开，追问道，气得方婉儿差点儿又哭出来。 “解决了，主要还是怪我，这事是我惹出来的。”方林点头，开始对众人讲述。 期间，正好酒菜齐备，一家人索性上席吃酒，慢慢听方林说。 而方林想了想，索性不再隐瞒家人，彻底放开了讲，从那晚进入张宅开始，讲到张雨柔一家之凄惨，讲到钱家人之残忍蛮横，又说到陆朝凤调戏小环，仗义出手，再到今日陆府的境遇。 一顿饭吃完，又消灭了两大坛酒，一家人听得叹为观止，终于满足。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一家人，其实是四兄弟，四家人的意思，只不过这四家关系着实极好，方林下意识便将之看做了一个整体，以一家人看待。 “想不到啊，短短几日时间，牧之你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遭遇诸般险境！辛苦了！我大周奉天司的青衣们辛苦了！没有你们，我等百姓哪得如此安宁……”四叔方远感慨不已。 今日他如往常一样去翰林院当值，中途下人来报，着实将他吓得不轻，当即赶了回来，所幸因为方林的缘故，一切无恙，这才放心下来。 此刻听得方林讲述这几日的经历，不由对这侄儿大感心疼。 感情他这个当叔叔的，这几日所得到的特殊待遇，并非想象中的无根无凭，仅因一个青衣的名头，而是这位侄儿在默默负重！ 以身家性命负重！ 第54章 方牧之，你这卑鄙小人！ 与四叔一样，方林的大伯方正，二伯方明，包括老方这个便宜父亲，亦心疼不已，颇为愧疚地望向方林。 “牧之，辛苦了，可惜叔伯们没本事，现在反倒是依仗着你的名头才被人高看一等。”大伯方正苦笑道。 “大伯这是什么话，侄儿当这个青衣，除了保家卫国，不正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么？”方林大义凛然道。 这个乖，不卖白不卖。 “老三，你生了个麒麟子啊！” “牧之，我方氏一族，就靠你振兴了！” “但你今后务必小心，万事不可莽撞，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切记切记！” “叔伯们放心，牧之心里明白。”方林笑着点头，“也是运气好，有范仲这样在奉天司位高权重的师叔，侄儿在奉天司的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 “确实得天之幸，那位范大人之名，我等朝廷官员可是如雷贯耳，却是没想到成了牧之你的师叔，今后定要好好侍奉，不可轻慢。” “知道知道，放心。” “对了，你那名为丰子乐的朋友上午来过一趟，邀你晚上赴宴。”忽然，四婶想起了这事，开口提醒道。 “子乐？他上午来过？”方林一愣，点了点头，“午后歇息一会便去找他。” “婉儿也要去玩！”方婉儿小孩心性，此时早已没了涕泪，跃跃欲试道。 “你姑娘家家的，老实在家待着，因为你，你锦玉堂兄差点出大事，还不老实！”二伯方明当即呵斥道。 他是方婉儿的亲爹。 “是极，你牧之堂兄与他好友赴宴，你一姑娘家凑什么热闹，那地方不是伱能去的。”二婶也插嘴道，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方林老脸一红。 “咳咳，二婶，你定是误会了什么，只是普通宴会，那种地方侄儿已经不去了……” “无妨，少年风流，你正当这个年纪，莫要忍着。” 莫要忍着…… 忍着…… 喂，二婶，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虽说知道这是家里人已经将他当成大人看待，且对他的一切行为表示支持的意思，方林仍节节败退，借口回房休息，赶紧跑路。 再待下去，指不定他们还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呢！ 一个时辰后。 方林刚走出大门，便见方鸿与方龙二人蹑手蹑脚跟了出来，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俩鬼鬼祟祟的，这是要干啥？” “嘿嘿，什么鬼鬼祟祟的，子乐又不是只邀请了你一个。”方鸿嘿笑道。 方林闻言一愣，“你俩什么时候跟他有交情了？” “之前不是一直认识嘛。”方鸿说道，“今晚宴会的主题乃是即将到来的殿试，他知道我们都是文人，来家里邀请你的同时，便也邀请了我们。” “殿试？我一个武者，这种宴会邀请我干嘛？”方林不解。 “又不是专门邀请你，交情好，顺带喊上你罢了，况且你毕竟是青衣，地位比那些书生文人可要高多了，喊上你一起，不仅他丰子乐有面子，这宴会本身亦会升格不少。”方鸿如是道。 也确实，不知道的也就罢了，凡是知道青衣的，谁敢将青衣不放在眼里，莫说这些还没考上的文人书生了，便是考上了，便是做官了，谁又敢不将青衣放在眼里。 君不见，堂堂从三品京兆尹大人，面对青衣都非常谨慎么？ 即便盛怒之下，也不敢当真对青衣出手，最后也只是骂骂咧咧，稍稍发泄那么一下。 “不是，方鸿去也就罢了，你方龙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兴致去赴宴？”方林望向一直不开口的方龙。 他倒也不以为意，这方龙一直都是这个调性，闷葫芦一个。 “去去晦气。”方龙开口。 “也罢。”方林点头，追问道，“那晚上去哪赴宴知道么？” “知道知道，探花楼。”方鸿挤眉弄眼道。 “原来是探花楼，等会，晚上在探花楼？！丰子乐这是什么情况，日子不过啦？”方林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终于明白为何二婶方才要那么说话了。 原来丰子乐那小子直接将地点说出来了…… 好一个探花楼！ 唔……确实是个好地方！ 记忆中陡然浮现一张张巧笑嫣然的笑脸，方林心内一荡，将目光又望向了方龙。 只见这小子虽如往常一样，像个闷葫芦似的面无表情，眼里却闪烁着藏不住的期待与兴奋之色。 这个闷骚的家伙，差点被你给骗了！ 什么去去晦气，我看你是要去小姐姐们身上求安慰！ “哎哎，牧之，你回去干嘛？”方鸿见方林忽然转身回去，当场急了，“去转转啊，好久不去了，难得有人请客！” “谁说不去了。”方林没好气道，“不是晚上么？我去找丰子乐也是为了问他晚上在哪，既然现在已经知道地点了，晚上直接过去便是。” “这大白天的，你倒是真不嫌臊得慌。” “呸！白天当然是去找丰子乐了，又不是直接去那地方。”方鸿老脸一红，见方林没了踪影，与方龙对视一眼，道，“那便晚上再去，反正跟着他走，家里也不好说咱俩什么。” “嗯，跟着他走！”方龙木讷点头。 几个时辰后，华灯初上。 在度日如年的方鸿二人的连番催促下，眼看着天色渐暗，方林终于肯动身了。 “牧之，赴宴去了？” 走到前厅，正巧撞见二婶，二婶笑着问道。 “是啊，二婶。”方林笑道，望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二人，故意大声道，“二位堂兄央求了一下午，便带着他们去结交结交朋友。” “二婶放心，我会看着他们，绝不让他们行差踏错！” “有牧之你在，二婶自然放心，去。” “好嘞！” 出了门，隐约听到门内传出了几道隐含威胁的冷哼，站在方林一左一右的两个人终于忍不住怒喝。 “竖子！” “方牧之，你这卑鄙小人！” “少废话，你俩想白嫖也就算了，还想拿我做挡箭牌，门儿都没有~” 方林哈哈大笑，一扫上午因感念陆夫人遭遇而有些沉闷的心情。 第55章 东宫 京都极北，大周皇城，龙盘虎踞，极土木之盛。 距离这大周朝最核心位置不远，往东十数里，还有一处规模略小的皇家府邸。 此府邸原名镇国府，为大周开国皇帝之手足泽袍，后封得大周一字并肩王的镇国公之居所。 惜岁月如刀，七百余年过去，当初的镇国公早已作古，后人莫说再登辉煌，是一代不如一代，终究泯然众人，丢失了祖上荣光，最终去向，已不可考。 后几经修葺，革新，不知从何时起，这座府邸倒成了历代皇储之居所，史称东宫。 历代，若有皇储未定时，便只有嫡长子，或最具能力、权势的皇子方能入主。 而今，入主东宫的便是皇五子，当朝礼亲王，周礼。 而今鲜有人知晓，皇五子初并不受宠，哪怕天赋不低，陛下仍钟爱由皇后所出的皇三子，及受宠嫔妃所出的皇八子，皇十三子。 若非皇五子少年时甘愿抛开荣华，苦守边疆十八载，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在当年大周困顿，各州府接连失陷的大潮下，逆势收复足足四大州府，将之重新纳入大周版图，便绝不会有之后的王者归来。 携大势，入东宫！ 七年前，得了圣上首肯，皇五子入主东宫。 此后，在京都原本毫无根基的皇五子周礼，依附官员、势力如雪花般涌来，凝聚成团，日渐壮大，再如蛛网扩散，蔓延整个大周！ 哪怕朝堂诡谲，帝王心术不可测，皇三子亦得圣眷，崛起迅猛，其三王党羽，在许多朝臣眼中，仍不过是那位给予五王正统的一块磨砺之石，难夺大宝。 今日，东宫。 一名佩刀甲士快速奔走，无视两旁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以及繁花紧簇的花园美景，来到书房外站定。 “主上，有密报。” “进来。” “见过主上，世子殿下也在。” 书房内，眉眼间带着阴郁的英武男子接过密奏，随手翻阅之后，鼻息变得沉重，面色更加阴沉。 “砰！” “流年不利！如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挑衅本王了！” 从戎足足十八载，从尸山血海，累累骸骨中走出，周礼平日不免带着军人习气，怒发冲冠，眸子里闪烁着暴虐，随手抄起一块上好砚台，摔得粉碎。 因前段时间的侍郎案，他近日心情烦闷，更加易怒易躁。 “父王，不过一个黄级中品，这般等级的青衣，每日都要死上十个八个，要不要孩儿派人……” 礼亲王世子接过密奏看了看，低语道。 他生得唇红齿白，模样俊秀，只是此时眼里的狠厉破坏了这份少年气。 “你先下去。”周礼望了甲士一眼，示意其先下去。 “卑职告退。” 待甲士离去，周礼翻出案几上另一本密奏，怒火渐熄，沉吟道，“虽说只是个蚂蚁，可毕竟是当初你皇爷爷亲卫范离的徒弟，而范仲如今在奉天司的地位如何，你亦不是不知，为了一个陆政文，开罪奉天司，不值得。” “另外，因为你那不成器的三王叔，你皇爷爷近日仍在气头上，为父还要再韬光养晦一段时日，不得轻举妄动。” “就怕奉天司咬着不放，从陆政文身上追查下去，查到咱们就不妙了。”礼亲王世子皱眉道。 “你可知，陆政文将亡妻埋葬后，下午已主动去了奉天司。”周礼道。 “不妙。”礼亲王世子眉头更皱。 周礼摆了摆手，眼里闪过赞赏，继续道，“无妨，他行至奉天司衙门口后，便自绝谢罪了。” “总算他还知道轻重。”礼亲王世子松了一口气。 “呵，一头是本王，一头是奉天司，他陆政文想让长子活，只能如此，别无选择。” “不过，虽说死无对证，但奉天司不是好唬弄的，单单其在本王之麾下这一点，奉天司也许就能察觉到一些东西。” “是个麻烦……”周礼沉吟片刻，继续道，“吩咐下去，最近收敛点，不能再出事了……老八最近跳脱得很，不能让他抓到机会。” “八王叔？”礼亲王世子眼里闪过一抹不屑，“他这是何苦来哉？安安稳稳当他的贤王不好么？作了首词，便异想天开了？” “莫要小看他。”周礼摇头，眼里带着慎重，“总觉得他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虽然他武道天赋确实不行，但无论如何，他的种种表现，不像是一个皇子。” “这种人，要么是真与世无争，要么一切都是假象。” “假象又如何，实力摆在这里，如今我五王党一家独大，皇爷爷又时日无多，他难道还能逆转乾坤不成。”礼亲王世子不以为意。 他以为，自三王叔倒台，放眼整个大周，诸多王侯，再没有能与其父争雄之人。 “慎言！”周礼低喝一声，面上满是严厉，“你皇爷爷授命于天，功垂万古，岂是你可以随意妄议！” “孩儿失言了。”礼亲王世子当即认错。 礼亲王摇了摇头，目光闪烁，说回之前的话题：“凡事小心无大错，更遑论这种大事……最近不太平，便将朱长安推出去，将陆政文的这条线索彻底断掉。” “朱长安？又一个三品大员！”礼亲王世子眼里有着不解。 这些都是五王党的中流砥柱啊！ 整个京都，一共也才那么二十来个三品官员！ 因为一个愣头青，蚂蚁一般的东西，在己方本就因侍郎案损兵折将之际，又一下子折掉两个三品，简直是奇耻大辱！ “当断则断。”周礼冷漠道，“奉天司的鼻子比狗都灵，不给他们一点肉食尝尝，说不定真能追查到本王身上。” “让你皇爷爷知晓，为父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陆政文之子该死啊！为了玩弄一些庸脂俗粉，坏我大事！”礼亲王世子怒道，又有些迟疑，“不过，那朱长安愿意就范？饲鬼的罪名……可不是丢官这么简单的！” “什么饲鬼？” 礼亲王摇头，对嫡长子不吝教导：“朱长安不忍同僚丧妻，暗中出手相助，帮其化鬼，延其寿命，慰其相思，这算哪门子饲鬼？” 第56章 探花楼 “退一步，纵然小节有失，大节却是不亏，你皇爷爷重情义，若是动了恻隐之心，说不定连官都不会丢。” “这点小事他朱长安若是都办不了，本王要他何用？” 礼亲王世子听得眉开眼笑：“父王圣明！” “少拍马屁，多干正事。”周礼呵斥道。 “孩儿省得。”礼亲王世子连连点头，又有些不甘道，“那……姓方的小子，就这么算了？” 作为世子，其与其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侍郎案让他们遭受重大损失，还没缓过神来，又两个三品大员没了，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所谓年轻气盛，便是如此，若不是周礼拦着，眼下他已经遣人动手了。 管他什么范仲不范仲，不过就是他皇家的狗，在那些官员们跟前逞逞威风便罢了，难道还敢反咬主家不成？ 他顿了顿，翻阅密奏，看到最后，忍不住一把将之捏碎，“这狗东西，晚上竟还有闲情去寻花问柳！他还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 “他还真不一定知道。”周礼没好气道，“不过一商人之子，运气好，一步登了天，披上了那层青皮罢了，至于朝堂，他能知道个什么。” 这便是让他无奈，亦让他愤怒的一点，给己方造成这般损失，结果其还不自知，眼下怕是还在因办了大案而洋洋得意……想到这里，便是以他的城府，亦肝火旺盛，心里止不住泛着杀意。 “咦，探花楼？” “父王，孩儿倒是想到个法子。”礼亲王世子忽然开口道。 “你想暗中引他下去，让他揭开探花楼的底子？”以周礼之谋略，当即便猜到了嫡长子的想法，皱眉道，“你三王叔虽说这次遭了大劫，却也并非世人想象的那般失势，你动了他的钱袋子，便是彻底绝了他的路，他会作何反应？” “又不是我，而是奉天司。”礼亲王世子笑道，“说不定，三王叔还以为是皇爷爷下的狠手，断了他的念想。” “愚蠢！以如今的朝堂局势，不管是谁动了他的探花楼，他都会当成是为父在暗中授意。”周礼摇头道，“加之又是奉天司这个特殊机构，你如何保证他不会以为奉天司已被为父收入囊中，如何能保证他不会在万念俱灰之下，干出些玉石俱焚的事情。” “届时，万一让老八老十三捡了漏，便后悔莫及了。” “念京，成大事者，不可骄躁，亦要有容人之量，一只蝼蚁罢了，算了，且随他去。” 世子念京闻言，面色一变，恭声道：“孩儿受教了。” 东宫往南，越过川德门，沿长安大街直行至大理寺，往西行七八里，灯火愈发鼎盛，再越过人头攒动的白桥夜市，便是京都极负名气，文人雅士，商贾巨富，人皆向往，不惜豪掷千金的烟华街，也即是百姓口中的花街。 而花街之中，尤以探花为最。 在探花楼，让一些州府士子色授魂与的美丽女子，不过是临门侍婢。 让豪商巨贾不惜一掷千金亦要博得一笑的美人儿，这里两步一个，五步一群，流连其中，酒不醉人，人已自醉，若是幸得留宿，便宛若置身天堂，从此不愿天光。 更有痴儿，宁愿舍弃万贯家财，亦要长醉其中，不肯复醒，直到身无分文，被赶将出来，方觉黄粱一梦，妻离子散，徒自悲切。 而探花楼最令人称道，也是最有别于其他青楼的，反倒在于那些在脚腕处系着红绳，遗世独立，不为金钱所动的清倌人。 也不知是从哪搜罗来的，清倌人们顾盼生姿，个个绝色，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又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更得恩客们的追捧，哪怕在这锦绣花丛中，亦俨然是一颗颗闪亮的明星，簇拥者繁多。 难怪世人皆道，求而不得者，最是动人心。 便是以方林那超绝的眼光，仅在门口驻足片刻，便已然看见了许多令他都眼前一亮的美人儿。 需知，这大周朝可没有那些骗死人不偿命的滤镜美颜，胭脂水粉更是远不及现代化妆品，在这种情况下，仍是绝色的，那便是真的绝色。 “呜呼，来晚了啊！”方林顿足懊悔，“怎么到今儿个才想起来此妙地，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牧之，我忽然不想读书了，明日便跟着你爹经商赚钱可好？”方鸿擦着嘴角道，“我不求那些清倌人垂青，每日花钱住宿即可。” “可以，只要你不怕你爹扒了你的皮。” “方鸿志，你口水滴到我鞋子上了！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方龙闷声嫌弃道，却是说话都不带用眼睛看人的，直勾勾往门里看，仿佛在看什么绝世画卷。 “牧之，你们来了。” 很快，丰子乐从门口走出，见到方林三人，当即迎了上来。 都是被这些人给惯的，方林三人之所以在门口等候，便是要等里面人出来接，方能入内。 当然，伱若是能拿出一张大周钱庄的一百两银票，也能直接进入，成为可以出来接人的人。 没办法，花街之最探花楼，实在一座难求。 不设门槛，那就都别玩了。 其实还是没经验，方林并不知晓，若是没有银钱，展示入了品级的文气，亦或者展示武者的身份，亦可以直接进入，更遑论他还有青衣令。 青衣虽没几个俸禄，在这里算是穷酸的很，但身份却是极高，若是长得再俊俏一些，说不得便有清倌人主动垂青。 从此佳人深闺坐，只等君来一人怜。 事实也是如此，就方林所知，这探花楼当真有好些个已不再抛头露面的清倌人，便是某些个青衣的禁脔，这些青衣当中，不乏上级，小道消息，甚至还有天级。 这等公车私用的卑鄙行径，很是令方林不耻，决定待会儿试试。 也许我上我也行！ 至于当众展露青衣身份，让人主动结交，替自己花钱，从而纵享白嫖的，倒是没听说过。 青衣还是要有逼格的，司里目前还没有那般不要脸的人。 再说了，自己凭本事可以，让人花钱给你白嫖，这就是受贿了，奉天司法度森严，独立运作，严禁与官员勾结，此乃第一铁律，为此还有专门的纪律院，谁敢这般作死，堂堂青衣，又何至于此。 第57章 士子们 “牧之，锦玉，还有鸿志，让你们久等了，快随我进来。” 受着丰子乐的邀请，方林三人不再驻足，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香！ 贼他娘的香！ 许久未开过荤腥了，进门后，与那些巧笑嫣然的侍婢们擦肩而过，方林大呼吃不消，只觉骨头都软了几分。 至于方龙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差一点，若不是方林拖着，他就跟在人姑娘身后又走出去了！ 全然不记得自己早上那般死样了！ “锦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样，丢人！” 方林说着，见方鸿已经跟一旁的姑娘调笑了起来，甚至手已经接近了某处不该接近的地儿，顿时满脸黑线。 这就是他一个木讷内向，一个忠厚老实的堂兄！ 木讷内向的这个也就算了，就是没见过世面，反应还算正常。 而忠厚老实的这个，你他娘原来竟是这么个玩意儿！ 之前装得也太像了！ 没办法，为了不让人看笑话，方林只得一手拎着一个，跟在丰子乐后面走着，恨不得再长出一只手来用于捂面。 丰子乐家里虽然是个大户，但他眼下终究只是少东家，虽因为昨日之事，以及与方林的关系，似乎得了家里的大力支持，毕竟之前手里也没什么大钱，格局还没有打开，只在一楼大堂要了个圆桌，并未去二楼包个厢房。 其实倒也不错，一楼中央的舞台上持续不断地表演着歌舞节目，歌姬舞姬的颜值都颇高，如此，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高谈阔论，再时不时欣赏着美人歌舞，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一些在二楼厢房待腻了的，有时反倒会主动订在一楼。 “咦，李念薇？！” 让方林没想到的是，跟着丰子乐来到目的地后，一群人起身相迎，李念薇竟也赫然在列。 “大人，念薇也是听奉明他们说你也在，才来的。”李念薇俏脸一红，吞吞吐吐道。 那羞怯的模样，让方林眼睛再度一亮。 还真别说，李念薇先前穿着制式青衣且未施粉黛，都让他觉得好看，现如今换成女儿家打扮，略施了点粉黛，唇上涂了胭脂，晶莹剔透，看着竟一点都不比那些众星捧月的清倌人们差！ 这样的美人，那般的家世，若不是文气早早就入了品级，又及时成了青衣，怕是早就被吞得连渣子都不剩了。 只是，你漂亮归漂亮，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虽说大周文人不分男女，女人亦可出入青楼，可有你这么个下属在，老子施展不开了啊……有你在，老子还怎么好意思勾搭清倌人！ 方林心中咆哮，颇有怨念地看了李念薇一眼，无奈礼节还是要有的，当即露出笑容，点头道，“原来都是朋友，也罢，我早就说了，大家当朋友相处，私下里便别叫什么大人了，唤我名字，或者表字都行。” 说着，他望向丰子乐道：“除了念薇，诸位兄台看着都有些面生，不如子乐为我兄弟三人引见引见？” “我等见过方大人，见过二位兄台。” 没等丰子乐开口，席上的书生们便纷纷朝方林拱手，很是尊敬，哪怕其中有好几个年纪明显比他大上很多。 “这位是许卫，许奉明，这位是晁楼，晁白羽，郑秋雨，乔玉枫……皆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士子。”丰子乐一一介绍道。 看他表情，似乎能与这些人相识，乃是极大的荣幸。 “各位士子，幸会幸会。”方林一一点头见礼，望向其中一人，“许奉明，许兄，这名字方某听过，似乎是本次春闱会元？” 坦白讲，这许奉明相貌一般，周身却已然有入了品级的文气萦绕，颇有儒雅之风，乃是本次会试头名，原主记得这个名字，方林自然便记得这个名字。 一旁，作为读书人的方鸿和方龙，更是对眼前几人的名字如雷贯耳，纷纷见礼，很是兴奋。 “运气运气，方大人昨日在丰乐楼的仗义出手，已然传遍京都，我等慕名前往，结识了丰兄，便斗胆请丰兄引见，还望方大人恕罪。”许卫笑着拱手道，解释了今晚这个宴的由头。 “传遍京都？”方林有些发愣。 这点小事也值得传遍京都？ “咳咳，牧之，不能怪我，是我那见钱眼开的父亲……”丰子乐有些尴尬道，“我欲阻拦来者，却是没拦住，昨日之事过后，家父……家父专门找了好些个说书匠，去京都的各大酒楼、瓦舍勾栏转了好几圈……” 好…… 方林一听就明白了，在这娱乐生活极其匮乏的古代环境，他当众英雄救美，怒斥当朝三品大员，又掌掴其子，这本就是个劲爆新闻，再经老丰推波助澜，他奉天司青衣方林之名，自然也就随着说书匠们的唾沫星子，传遍了京都。 而无论怎样，这事是在丰乐楼里发生的，自然说到哪里都免不了连带着丰乐楼之名。 所以这么大的家业不是白来的，这老丰的商业嗅觉，确实敏锐…… 方林不禁感慨。 他还不知道，听得他的事迹后，许多百姓蓦然知晓，原来还有个名为奉天司的机构，再经各方打听，各种渠道的消息一一传出，奉天司这种本就不算保密，只是从未主动向社会面公开的机构，便以这样一种简直可以说是闹着玩的方式，浮出了水面。 而当知道原来就是奉天司的青衣们一直在默默镇妖除魔，保护他们这些百姓们的平安，京都百姓更是沸腾了起来，将话题从方林身上转移到了奉天司本身上来。 以至于这两日，百姓们见面招呼尽谈奉天司，闲话聊天尽谈奉天司，喝酒吃席尽谈奉天司……奉天司这次算是出大名了。 想来以后，至少在处理涉及百姓的案子上面，青衣们不必每次都要自报家门，然后在百姓一脸懵的情况下，费那么多唇舌来释明身份了。 “念薇乃是许某等人的同窗好友，方才又与我等讲述了昨日丰乐楼之事的后续，方大人不畏权贵，不仅为外城百姓伸冤做主，又为朝廷除一大害，实乃我辈楷模，我等佩服之至！”许奉明接着开口，望向方林的眼神满是崇敬。 第58章 妖！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等自然要对这身青衣尽责，以不负皇恩。”方林被他捧得很舒服，笑着摆手道。 想想人家是本次会试头名，即将到来的殿试过后，说不定就是三甲进士，他更加舒坦了。 怪不得那些官员们总喜欢结党，平时像这般聚聚，听听朋党的吹捧，有事一句话就有人给办了，想想也确实挺爽的。 “对了，大人，那陆政文下午来奉天司衙门了，只是还未入内，便自尽了。”李念薇不知何时凑到方林旁边，小声说道。 “猜到了，他夹在中间，只有死路一条，不然不仅他得死，他儿子一样得死。”方林点头道。 “牧之，大家都别站着了，坐坐。”方鸿一直没怎么听他们说话，不住地东张西望，此刻已经有些急躁，忍不住开口。 按照惯例，只有大家都坐下来了，那么下一个节目才会开始。 “对对对，都坐。”丰子乐经方鸿提醒，终于想起了自己东道主的身份，当即招呼众人坐下，说出了方鸿一直在等待的那句话，“杨妈妈，让姑娘们过来。” “诸位兄台，都坐，不必拘束，既然是子乐的朋友，那便是我方林的朋友。”方林对丰子乐感官很好，非常给他面子，笑着说道。 经他开口，众士子方才纷纷就坐。 喂，李念薇你坐老子旁边干嘛？滚啊……眼看着数名娇滴滴的美娇娘朝这边走来，李念薇却一点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自己旁边，方林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开口道：“从现在开始，莫要再谈公务了。” “是，大人。” “说了不要叫大人。” “是，牧，牧之。” “牧之，堂兄这就要说你了，你怎能对念薇姑娘这般说话，现在可不是在你奉天司衙门。”方龙一本正经道，将堂兄二字说得很重。 方鸿也接话道：“就是，牧之，念薇姑娘除了是你的下属，还是堂兄的朋友，以后定要多照顾一二。” 一样，在堂兄二字上面下了重音。 然后便收获了士子们一堆“原来二位都是方大人的堂兄，失敬失敬”。 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方林嘴角抽了抽，不想理他们，感受着周围颇有些熟悉的氛围，举杯道：“来，敬各位新朋友。” 这种场子，其实他才是最熟的啊。 只要喝高兴了，哪次不是登高一呼“全场我请”，然后各种鬼哭狼嚎，各种称兄道弟。 这种社交牛逼症患者，跟这几个士子相处，自然简单无比，想让他们笑就笑，想让他们哭就……算了，哭没必要。 总之，宾主尽欢，气氛热切，尤其待姑娘们过来，一人身旁坐了一个，席上便更是妙语连珠，酒到杯干，热火朝天。 只是苦了方林，姑娘们见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还是这般绝色，一个个自觉得很，竟无一人坐在他旁边！ 眼看着方鸿等人一个个手不老实，悄摸放到了不应该放的地方，他的手就痒得很，时不时瞥向李念薇身上的各种弧度，总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安放。 可惜，看着一旁眼神清亮，一脸欣喜，不断与自己探讨各种妖魔鬼怪的李念薇，他终究还是没好意思下手，暗叹一声，老实喝酒。 这丫头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不至于真的什么都不懂？ 不然看见方鸿的小动作，你脸红什么！ 又或者，她是不是正等着我也搞点小动作呢？ 要不……试试？ 算了算了，当领导的，还是得有领导的样子，不然以后怎么带队伍，还是得保持距离，不能真个下了这手…… 明天…… 明天老子自己一个人来！ 不管怎样，哪怕周遭的气氛极让人堕落，对于李念薇，方林终究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非君子，但也非小人，职场霸凌骚扰什么的，他是绝对不屑去做的，只要李念薇不主动表现出那方面的意思，他便不会主动下手，哪怕试探也不行。 “敢问是不是许卫，许公子？” 忽然，一名小厮躬着身前来，询问正与方林碰杯的许卫。 “何事？”许卫点头道。 “许公子好，我家柳青烟小姐请您移步一聚。”小厮笑着拱手道，指了指二楼沿边的某个方向。 可以看见，这二楼沿边被划分成了数个区域，栏杆极矮，便是在一楼大堂都可以清楚看见每个区域的绝色清倌人，她们或弹唱或献舞，千娇百媚，俱是一绝，吸引着大量目光与喝彩。 “我来这数日，颗粒无收，到底是本次春闱会元，许兄名声在外，竟赢得了柳青烟这位舞坛大家的垂青，许兄，好福气呀！”名为郑秋雨的士子挤眉，颇为羡慕道。 从方才的交谈，方林已经知晓，此子乃是江东某个世家大族的子弟，见识不凡，口袋里的银子亦不少，乃是这探花楼的常客，便望了那确实绝色的柳青烟一眼，询问道：“秋雨兄，这柳青烟很有名么？” “看来愚兄今后要多邀请牧之常来了，探花楼柳青烟之名，你居然都未曾听过。”郑秋雨惊讶道。 “柳大家一曲霓裳舞，闻名京都，更是不畏强权，当众婉拒仁亲王世子之邀，乃是清倌人的门面之一，牧之，你太孤陋寡闻了。”方鸿有些喝高了，大着舌头道，半倚在美姬身上，醉眼朦胧，哪里还有半分忠厚老实的样子。 “……”方林恨不得给他一脚，望向许卫，犹豫着叫住了他。 “牧之，怎么了？”许卫已经起身离席，听得方林唤自己，回头疑惑道。 “没什么，玩得开心。”方林摇头笑道，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只要你不介意跟你本家许仙一样敢日蛇的话。 是的，柳青烟不是人，而是妖。 不仅柳青烟，这二楼所有的清倌人，有一个算一个，俱是妖精。 确实，他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有人能看出来。 方才，当他望过那柳青烟后，耳畔便传来了影子的声音。 第59章 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公子，探花楼有大问题，我们曾查到，探花楼隶属宏亲王，这些清倌人都是其历年贩妖之余，挑选出的容貌最佳的妖女，放在探花楼，以清倌人的名头示人，魅惑众人，以吸引众人趋之若鹜，甘心倾家荡产。” “单单一个探花楼，其半年的收入，便足以抵得上一个相对富庶的州府一年的总税收，乃是宏亲王最核心的钱财来源之一。” 许是知晓方林的疑惑，影子继续道：“相比起被卖给各王公贵族的那些次一等的妖精，她们算是运气好的，只需当好清倌人即可，还因清倌人的特殊性，无需被迫侍奉权贵，若是当真看上了某个男子，亦不是没有赎身的机会，而若是那人再颇具些身份地位，探花楼甚至可以分文不取，以换取人情。” “主子曾说过，在这一点上，他对宏亲王还是认可的，懂得如何安抚这些妖女们，让她们尽心尽力，亦懂得取舍，编织了庞大的关系网络，这才有了如今这个花街之最的探花楼，他宏亲王最大的一个钱袋子。” 因为方林此刻无法回话，影子讲解得颇为详尽，继续道，“同时，因为她们从不害人性命，手上皆无血腥，故妖气极淡，只有天级及天级以上的高手才能发现，而到了天级的程度，即便不知晓此乃宏亲王的产业，也能看出这地儿绝对有大背景，便没有谁会傻到跳出来戳破。” 这便是方林刚才喊住许卫的原因，知晓了这些清倌人原来竟是一个个妖女之后，非我族类，他便下意识喊住了许卫。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至少这些妖女不会做出伤人害人之举，也就随他去了。 至于自己是不是要当这个破坏规则的人，去戳破探花楼之秘，他却是想都没想过。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如今宏亲王的三王党没了，亲王勋爵也没了，可他毕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自己有几条命去挑衅？ 况且，如今宏亲王混成了那样，五王党为何不对这探花楼下手？ 这也是一个大问题！ 五王党也不傻，若是能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这样的一个销金窟，人家怎么可能不下手。 还有，影子都能查到这里的秘密，他不信奉天司会不知道。 只有真正进入了奉天司，才会知晓奉天司的恐怖。 没见，老头子养了那个小猫，谋划了一个侍郎案，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还不是都在老皇帝的眼里。 这地方，老皇帝肯定知道，说不定还有分成呢。 再甚至，就连宏亲王也许都不过是个挡箭牌…… 毕竟听老头子说，近几年妖患鬼祸渐重，国库并不丰盈。 反正用妖女们赚钱，站在人类的角度，这一点都不亏心。 总之，水深得很！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吃喝即可。 方林脑中念头电转，大概摸清了一些门道。 他还不知，差点有人要利用他将这里捅个篓子。 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骂一句：你丫当老子没脑子，其实自己才真没脑子！你是有多没脑子才会觉得老子敢在这地方捅娄子！ 两个时辰后，众人结伴出了探花楼。 这里的众人，显然要比之前的众人要少很多人。 不过不管是方林还是李念薇，亦或是方鸿和方龙，都没有留下。 好，也就只有他四人没有留下，其余所有人，包括丰子乐，都在里面快活着呢。 “牧之，你送念薇回去，我与锦玉自己回去便是。”方鸿望向门内，念念不舍道。 一旁的方龙也是同款表情。 很显然，若不是方林坚持，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是不会出来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方林呵斥道，“我走了，你们俩重新回去是？” “差不多就行了，我与念薇大眼瞪小眼等了你们半个多时辰，还想怎地？” “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不是方林不让他们快活，而是，你俩都快活了一次了，难道还想整夜快活？ 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瞎说，我不过担心念薇妹子的安全罢了，既如此，一起送念薇回去便是。”方鸿被戳穿了真面目，梗着脖子道。 他今天是真喝了不少酒，到现在还醉醺醺的。 方龙也同样如此，也不说话，只是满眼迷醉，不用说都知道在回味什么。 看着这两个醉鬼，方林很是头大。 还一起送念薇回去，你俩倒是走个直线我看看。 “牧，牧之，你送锦玉兄和鸿志兄回去，我自己回去。”李念薇开口道，哪怕经过了晚上这顿聚会，她仍有些不习惯这般称呼方林。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放心，我又没喝多少酒。”李念薇俏生生道，眼神清明，毫无醉意，“衙门离这不远，不过半柱香的路程，且都是闹市，无须担心。” “你住在衙门里？”方林一愣。 “嗯，不然我也是独自一个人住，还是衙门里安全些。”李念薇点头道。 “算了，也不过就这点路，便一起晃晃悠悠着去，你一个人我始终不放心。”方林还是摇头道，拉着两个堂兄，走在前头。 “真的不必了，就这点路。” “逞什么能，跟上来。” “嗯。”李念薇跟了上去，嘴角露出了一个美美的弧度。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方大人也就看着凶巴巴的，其实人真的挺不错。 次日。 方鸿洗漱后，去堂屋吃早饭，见除了自家父母，方林和方龙也在，当即老脸一红，以手捂面。 这一点，他着实比不上方龙。 半刻钟之前，方龙看见方林的时候可没这些小动作，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木讷样子，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牧之，伱们昨晚回来可有些晚了。”四叔方远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道。 “哦，侄儿其实早就想回来了，主要是等两位堂兄，拖延了一些时间。”方林如是道。 顿时，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皆被米粥呛到了一般，大声咳嗽了起来。 方远大有深意地望了二人一眼，慢声道：“哦？他们二人都在作甚，敢让你久等。” 第60章 好兄弟！ “没什么，酒多了，吐得一塌糊涂。”方鸿赶紧开口道。 “鸿志酒量太浅，都吐到了我身上，只好寻了个码头，将衣服盥洗了一遍。”方龙讷讷道。 “让你们说话了么？”方远不紧不慢道，听在方鸿二人耳中，很是有压迫力。 “四叔，莫要怪他们，他们二人昨日确实兴致颇高。”方林开口道，听在方鸿二人耳中，简直心惊肉跳。 方牧之，你千万莫要不当人子啊！ 方龙忍不住暗暗在桌底下踩了方林一脚。 见他们那副熊样，方林心中暗乐，不再逗弄他们，道：“主要是结识了本次春闱会元许卫，还有晁楼，郑秋雨，乔玉枫等士子，皆是本次殿试大热人选，席间以文会友，谈天说地，便多喝了一些。” “哦，许卫，许奉明？那可真是本次状元的大热人选，师承我翰林院大儒，家学亦是渊源。”四叔还真听过这个名字，闻言惊喜不已。 要知道，像许奉明这样的才子，别看现在还是个白身，真要过了殿试，起码是个六品！ “看来牧之进了奉天司之后，确实大不同了啊……竟能结识这般士子，不对，说反了，这些士子结识你，才是他们高攀了，奉天司青衣的名头，这两日可是如雷贯耳！”方远老怀大慰道，瞪了方鸿二人一眼，道，“你们俩个定要好好向牧之学习，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不用爹您开口，牧之现在本就是我二人的榜样！”方鸿信誓旦旦道。 背地里在长辈们看不见的地方，暗暗给方林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好兄弟！ 就知道你不会真个出卖我们！ 昨晚拉我们回来也是极正确的！ 感激涕零！ 玩闹过后，吃完早饭，众人便该当值当值，该读书读书去了。 大周朝可没有双休一说，亦没有周几的说法，在朝廷当值的方远是五日一休沐，而在奉天司当值的方林，因为奉天司的职责意义重大，则是十日一休沐。 抛开危险性，单单从工作量上看，青衣也确实要比官员辛苦得多。 至于在书院读书的方鸿二人，更是没有休沐的说法，每日都要去书院。 当然，此时的方林还未被范仲算进正式青衣里面，倒是不必每日前去点卯，昨夜确实睡得晚了些，便直接留宿在四叔家，早上也不好赖床，现在又有些困乏，他想了想，索性回自己的宅子睡回笼觉去了。 直到日上三竿，才被饭菜的香气诱醒，起身洗漱，懒洋洋地来到了堂屋餐桌。 “公子来了，小环，开饭。”影子早就等急了，当即道。 “来了。” 小环端着一盆香气四溢的烧肉，放在了一堆凉菜中间，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艺，表示菜上齐了。 看见她，方林忍不住感慨：“小环啊，你运气是真的不错啊，若是再早几天被抓过来，不是成了王公贵族的禁脔，便是那探花楼的清倌人了。” “虽说名满京都，受万人追捧，却是连一点自由都没有，整日除了想着赶紧找个有足够身份地位的如意郎君，以跳出火坑，真就一点活着的乐趣都没了。” 见小环不解，他便就着菜，将昨晚探花楼的见闻说了出来。 “……那些姐姐们也太可怜了。”小环听着泫然欲泣，感同身受，悲从中来，忍不住道，“公子您不是奉天司青衣么，能不能救救她们？” “难啊……”方林摇头，“弱小便是原罪，此时的我，亦非常弱小。” “公子说得极是。”影子也接话道，“弱小便是原罪，救了她们，还有其他小妖被捉，没了三王党捕捉，还有其他人去捕捉，甚至你们妖族各个种族之间都会相互捕捉……同样的，我人族每日亦有无数百姓被你们妖族猎杀、吃食……看开了便好，明知事不可为，莫要强求。” 方林没有说话，他知道，影子这番话，未尝没有也说给他听的意思。 “放心影子前辈，我可没有鸡蛋碰石头的兴趣，特别是当我是那鸡蛋，别人才是石头的时候，反过来倒是还能考虑考虑。”方林笑道。 “对了，你那家乡余水县我已经帮你打听了。”他忽然想到这事，对小环道，“很不巧，余水县地处漳州安合府，隶属江东省，距离京都足有千里之遥，短时间内，你便不用想回去了，哪天等我去江东省办公，倒是可以带你一起过去。” “多谢公子记挂。”小环点头道，出乎意料的平静，沉吟片刻，说出了让方林惊讶的话。 “公子，小环不打算回去了。” “嗯？不回去了？” “正如公子您说的，弱小，便是原罪……小环所在的月狐一族，确实太过弱小了，根本无力保护自身，回去也不过是重新回到每日担惊受怕的生活……小环想跟在公子身边，侍奉左右……只求，只求他日公子若是封侯拜相，能庇护我月狐一族……”小环结结巴巴道，眼里的神色倒是极为坚定。 “月狐，原来伱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方林饶有兴致道。 “想要公子庇护你月狐一族？”影子皱眉，开口道，“你族有何值得公子庇护的？据我所知，相比起猫族、兔族、犬族等，你狐狸一族吃人害人的迹象可也不少。” “这……”小环一时语塞。 确实，狐狸一族，还真算不上什么良善妖族，虽不乏良善，但凶恶之辈也不少。 “此事回头再说，早呢，你俩说得我好像已经要封侯拜相了一样。”方林笑着摆手道。 从他内心来讲，如果以后真的有他说了算的那一天，其实他是想人与妖共处的。 毕竟妖族是有智慧的。 事实上除了魔，只要有智慧，不管是妖，还是尚有神智的鬼，一切就都有的谈。 是人都有价，妖跟鬼也一样。 只要有利益，或者足够的威慑，别说让妖不吃人了，让妖每日取悦人都可以。 探花楼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 当然，现在说这些，确实太早了，别说实施，连幻想的资格都不太够，且抛开不谈。 第61章 再见张雨柔 “今日没什么事情，影子前辈陪我去外城走一趟，见个人，便带我去野外练习战斗，上次学的野路子已经不需要了，也该认真学习了。”吃完午饭，方林沉吟道。 “一切听公子的。”影子很干脆。 “嗯，那便走，小环你则给我去将家里的家具什么的都换成好的，贵的！”方林转向小环道，“好歹是个狐狸精，格局大一些，莫要小家子气。” 说着，他从怀中又掏出了两张一百两银票，递过去道：“还有，给自己多买几件好看的衣裳，别一天到晚都是粗布麻衣，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我是个吝啬鬼呢！” 除了这两百两，怀中还有三百两，都是昨晚丰子乐找个机会死命塞给他的，说是不能白白让我父利用的牧之你的名声，聊表歉意。 一番推搡后，方林拗不过，终究还是收了下来。 其实五百两还给少了呢，毕竟他是跟丰子乐有交情，又不是跟他老子有交情，这次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若是换了别人，以方林的性子，早就打上门去了。 看在丰子乐为人确实不错，值得交这个朋友，他便自当没这回事了。 “好的，公子。”小环甜笑道。 “笑什么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给你的一百两，起码还剩五十两，你这丫头简直是个守财奴！”方林瞪眼道，“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把这两百两，都给我换成上好的家什和你我还有影子前辈的锦衣华袍，你就别回来了！” “小环知道了。”小环大惊失色，小脑袋飞快点着。 相比起公子不让她回来，不就是花钱么？ 花呗！ 公子自己都不心疼，那自己还心疼个什么劲儿。 “还有，你不是个小狐狸精么，应该是喜好肉食的，平日便多买些肉食，多补补，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谢谢公子，小环记住了。” “谢什么，又不是为了你，我也喜欢吃。” …… 出了门，影子便瞬间没了踪影。 他是八贤王亲卫，虽然隐蔽，也不是真的无人知晓，除非特殊，自不能堂而皇之地跟在方林身边。 外城的路已经走了几次，方林轻车熟路，出了城门，往张宅方向走去。 一路，确实感受到了不同。 以往穿青衣，沿途百姓都知道是公门中人，但大多畏惧躲避，今日却是不同，看见青衣，百姓们虽仍不敢上前打扰，眼里却是没了畏惧，反而带上了热切与崇敬。 这才像个样子，青衣们本该受到如此待遇，跟前世警察一样，不能让英雄寒了心。 武者的身体素质确实不一般，哪怕仅仅只是黄级，一路健步如飞，气息丝毫不乱，几十里路走下来，面不红心不跳，仿若闲庭散步，这一点，是文人远远不及的。 “怎么还这么多阴气？” 来到张宅附近，方林不由皱眉，不过想想距离那晚也不过才几日时间，那晚，这地儿有那么多鬼魅消散，阴气重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进入张宅，方林径自往外城的更外围行去。 今天此行，主要便是想见一见那张雨柔的未婚夫，将事情的完整结果告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坦白讲，记忆中，那晚张雨柔的凄惨遭遇这几日仍历历在目，不忍直视。 确实是个可怜人，总想再为她做点什么。 继续前行，可以看见，外城之凋敝，愈是外围，愈发明显。 现在看来，原本张宅周围的茅屋瓦舍，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 在更外围，不仅茅屋更破，鲜有瓦舍，甚至有人家连茅屋都没有，就这般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好在此时还未入冬，待入了冬，这些人怕是都不一定能活过今年。 而这，其实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至少活着入了外城，进入了朝廷的保护范围，那些在迁徙逃难路上被妖魔鬼怪要了性命的，更是不知凡几。 再想想昨晚探花楼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大周朝之患，除了妖魔鬼怪，还在于制度，还在于当权者对百姓二字的重视程度。 不是重视大多数百姓，而是重视每一个百姓。 当然，这太难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方林觉得，至少得先“达”起来，再考虑那些事情不迟，现在考虑这些，那是纯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从怀里摸出一些铜钱，散了出去，方林叹息一声，未做停留。 “娘子，为夫有些口渴。” 破旧茅屋外，一名书生打扮的二十来岁男子，捧着书卷，朝屋内喊话，令得走到近前的方林脸色很不好看。 他方才已打听到，这便是张雨柔那未婚夫的家，却是没想到，一来便见到了这个令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张家为了将张雨柔嫁给伱，全家惨遭灭门才几日啊，你居然这么快就又找了个妻子！ 这赵姓书生，简直混账！ 方林觉得，张家一家十几口人，算是白死了。 “姓赵的，你可还记得张家的张雨柔！”方林义愤填膺，一个箭步上前，揪住赵姓书生那有些破旧的长衫衣领，将之提起，怒喝道。 “你是何人？”赵姓书生惊诧道，“你认识我娘子？” 与此同时，茅草屋内，一素衣丽人款款走出，捧着一杯热茶，见到眼前发生的场景，大惊失色，道：“你是何人，快放开我夫君！” “张雨柔！”方林傻眼了。 什么情况？ 张雨柔明明化鬼了，还是他利用老头子的文气，亲手将她的阴气驱散！ 怎么，又冒出一个张雨柔？ 说是姐妹，可看这素衣丽人的相貌，与当初记忆中的张雨柔毫无二致，就连嘴角的一颗痣都分毫不差，这绝对是同一个人！ “你真是张雨柔？”方林整个人都是懵的，不可置信地望着素衣女子，怔怔出神。 “这位官爷，您认识奴家？”张雨柔面露疑惑，打量着方林，眼里有了片刻的失神。 “张雨柔，你不是死了么？”方林不解道。 “我死了？”张雨柔惊诧道，眼里闪过一抹茫然，“我死了么？” 不好，有阴气！ 第62章 一片猩红 正当方林惊疑之际，感知到周围涌出一股阴寒，他当即放下赵姓书生，连连后退。 随即，他便看到了不似真实的一幕。 只见张雨柔整个人忽然变得有些虚幻，甚至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成了水中倒影一般的存在，整个人时而拉长，时而变矮，不时还仿佛化身粉尘一样的崩散，又很快凝聚。 “死了……都死了……” “雨柔！” “你是谁？为什么要过来打扰我！” 真正令方林惊异的是，眼前，当周雨柔的身影彻底崩散，赵姓书生仿佛受了刺激，与之前书呆子的形象截然不同，望向他的目光逐渐癫狂，赤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怨毒与仇恨，不断撕心哀嚎，“你为什么要打扰我！你为什么要打扰我！”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死！” 与此同时，大量的阴气从他体内滋生，全部朝着方林涌去。 到了这个时候，方林哪里还不知道，这赵姓书生恐怕早就死了，也许是为张雨柔殉情，也许是别的什么死因，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现在绝对是鬼非人！ 而方才的张雨柔，也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他臆想出来，或者利用鬼魅的某种手段具现出来的傀儡。 他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梦中，不愿苏醒。 不巧，方林的出现，以及不明就里的一句“张雨柔，你不是死了么”，彻底打碎了他的美梦，回归残酷现实。 “不好！公子！” 影子一直伴随方林左右，只是并未现身，隔了一些距离，发现大量阴气后，当即面色大变，顾不得再隐匿身形，快速赶去救援。 然而，也不过才一个呼吸的功夫，当他赶至现场，却是连方林的人影都没摸到。 不仅方林，连同已然成了鬼魅的赵姓书生，亦消失在了原地。 “鬼域？哪来的鬼域！”影子脸色铁青，整个人当即冲天而起，海量的天级武者劲力疯狂扩散，搜寻附近的整片区域。 像公子这种忽然消失的情况，没有其他可能，绝对是方才那片区域连通了某个鬼域，将他拉了进去！ 该死！ 想到鬼域某种跨越空间的特性，影子暴怒之余，心中亦生了出强烈的恐惧。 也许，此时公子已经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某个鬼域当中，甚至出了大周朝的疆域范围都不是没有可能……而以公子目前的实力，若是自己短时间内未找到这个鬼域的入口，后果将不堪设想！ 却说方林那边。 方才，面对汹涌而来的阴森鬼气，他其实是有恃无恐的，毕竟身边跟着一尊大神，这最多不过黄级的鬼魅，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当他察觉到除了这股鬼气，也不知从哪来传来了一股剧烈的吸力，将他往某处拉扯的时候，再想呼救已经晚了。 那股吸力根本没有给他一丝机会，瞬间便将他整个人给拉扯了进去。 方林只觉眼睛一花，周围的环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敝陋的茅屋，漠然的人群，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破败的小村庄。 阳光被层层遮蔽，只能勉强投出一点光来，昏暗的空气中弥漫着泛着猩红色彩的雾气，即便以武者的眼力，能见度也不过百米。 猩红的老树，猩红的屋舍，猩红的脚下土地，因为猩红雾气的缘故，入目所见，一片猩红。 鬼域。 又是鬼域…… 方林整个人都麻了，自从成了青衣，这是第几次见鬼了？ 这也太频繁了！ 不过他总算有了经验，倒也不像第一次那般慌张，立定原地，不发出一点动静，谨慎地查看四周。 同时他也在等，等影子赶过来救援。 这个世界对实力弱小者真的太不友好了，一个不注意便会身陷险境，老头子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没有影子在身边，以后简直不敢轻易出门了。 而即便他跟在身旁，也有发生意外的时候，正如眼下这般境遇。 偏偏，此时距离上次借力文圣，还未满三日，此刻连向老头子借力都借不了，方林心中之忐忑，也就可以理解了。 也即是说，在影子赶来之前，他此刻真的只是以一个黄级中品的小武者的身份，陷入了恐怖的鬼域！ 然而，他不想动，却是有人逼着他动。 不远处雾气一阵涌动，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睛，渐渐显现了出来。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便是方才被方林揪着衣领的赵姓书生。 似乎受了极大刺激，他的眼里此时毫无清明，满是怨毒，正死死盯着方林，一副要将他撕碎的模样。 “赵兄，冷静！”方林额头冒汗，连声道，“我乃朝廷中人！张雨柔一家惨案，便是我办的，那钱豪一家已经依法查办！幕后黑手亦已伏法，冷静！” 前方，听到方林的话语，赵姓书生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当听到钱豪之名后，眼中怨毒之色更重，不断发出“杀了你，杀了你”之类的呢喃，快速朝方林靠近。 “混蛋，你听不见吗？”方林面色一变，只得后退，喝道，“我已经帮你们报仇了！你要恩将仇报不成！” 然而，已然陷入某种封闭癫狂状态的赵姓书生根本置若罔闻，阴森鬼气勃然而出，仿佛一道道金铁尖刺，朝方林激射而去。 对此，方林只能退避，腾挪闪躲。 没办法，鬼魅真的非常克制地级以下的武者，在无法将劲力透体而出的情况下，面对能量态的鬼气袭击，武者能做的唯有躲避。 用方林前世的科学理解，这就是纯能量对付纯物理，他能打中你，而伱的反击却是无效，简直耍流氓！ 当然，方林心思也算灵巧，能看出眼下所处的这个鬼域似乎与这赵姓书生并无关联，躲闪掉鬼气袭击后，快速突进，施展崩拳，朝他身上打去。 之前将对方拎起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接触的是实体，也即是说，这赵姓书生与陆夫人一样，都是鬼身与肉身合一的状态。 这种情况，若是能近了身，破坏其肉身，武者是可以反杀的。 第63章 死战 面对方林的袭击，此时的赵姓书生虽毫无神智，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眼看方林快速近身，他亦知道后退躲避，同时操纵鬼气给予反击。 面对鬼气，方林只得再度躲避，而后寻了一个机会再度突进，又被鬼气逼退，如此反复，让他头疼不已。 “简直跟个刺猬一样！” 理论终归只是理论，近身能反杀不假，可也要能近得了身才行啊…… 像这样一靠近就被逼退，一靠近就被逼退，别说反杀了，他体力消耗极大，再这么下去，连躲避都会变得吃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也不知是这赵姓书生正处于癫狂状态，没有施展致幻手段，还是他并没有这个能力，眼下还算安全，否则根本没得打。 地级以下武者，遭遇幻境，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这一人一鬼激烈对抗之际，他们发出的动静似乎吸引了别的什么东西的注意，周围红雾渐盛，温度也越来越低。 村庄内，各个屋舍似乎也有了些动静，方林看得分明，一些破败的屋舍内，竟有人影闪动，而在这种地方，可能是人吗？ 绝对是鬼！ 完了，这鬼域似乎比钱豪的鬼域更加高级，里面的鬼魅好像也不少……方林心中愈发急躁惊惧，竭尽全力，想要快速解决战斗。 再不快点结束，若是将它们都被吸引出来，那就真的没得玩了！ 遗憾，小宇宙并不是想要爆发便能爆发的，正如一个平常最多只能打出一百公斤级拳力的人，再怎么竭尽全力，无非再提升个几公斤，想要突破极限，一下子提升个十几二十公斤，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方林也是如此，眼下他的能力就在这儿，无法近身就是无法近身，哪怕出其不意射出佩刀，也不过在这敏捷得有些诡异的鬼魅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远远达不到昨日影子那般，将目标钉在地上的程度。 而区区一道划痕，对于鬼魅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它们本能地看重肉身，是看重肉身与鬼身之间那无法切割的联系，是其命门所在，而非看重肉身的完好性，甚至有些鬼魅所谓的肉身不过一具枯骨，亦极为强大。 双方继续僵持，准确地说，方林已经落入下风，开始节节败退。 “什么情况，这都半刻钟过去了，影子前辈怎么还不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现在差不多便是三而竭的状态，拼尽全力都拿不下对方，心里承受的压力极大，已然泄了气。 总算还有个念想，期待影子赶紧横空出世，否则若是换成别人，遇到这种境地，尤其当又有一个脸色惨白的老妪从破败屋舍内走出，满脸木然朝他这里踱步时……真就可以闭目待死了。 “噗！” 又是一个血洞。 因体力不支，致躲闪不及，方林开始接二连三受伤。 之前借用过老头子的文气，他感觉鬼气与文气的攻伐方式有些相似，这些鬼气在赵姓书生的驱使下，便宛若一支支按了跟踪器的锋锐箭矢，真不是想象中那般好躲的！ 与此同时，那老妪阴恻恻的笑声，也传来过来。 听到笑声，方林望去，脸色陡变。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眼睛赤红，脸色青紫的婴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老妪身后，眼睛正死死盯着他，闪烁着渗人的贪婪。 要命了……一个赵姓书生他都招架不过来，更别说再加一老两小了！ 他的一颗心不断下沉。 “呀！” 随着老妪的笑声停止，两个鬼童尖叫一声，仿佛撞见了最感兴趣的玩具，以极快的速度，朝方林袭来。 “跑！” 知道这次麻烦大了，方林顾不得鬼域险恶，不能乱跑的原则，也顾不得等影子救援了，四下望了望，径自往貌似村口的方向跑去。 他发现这两个鬼童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鬼气，甚至比赵姓书生还要阴森！ 再不跑，影子什么时候来不知道，他是肯定要死了！ 只是他还没有发现，原本朝着与两个鬼童反方向逃跑的他，不知何时竟反了过来，开始朝着两个鬼童靠近，而他自己却全然无知，只当是这两个鬼童的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大截。 眼看双方即将遭遇，躲无可躲，面临绝境，方林把心一横，目中闪过凶光，索性不跑了，运转周天功，血气沸腾，准备决一死战！ 大不了就是个死，老子反正死过一次了！ 说不定，这次死了又穿回去了！ 他如是安慰自己，然而却发现，当自己不动了，两个鬼童的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这般反常的现象，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思绪电转，抬脚，尝试着主动朝两个鬼童袭杀而去！ 于是，接下来他眼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明明是双向奔赴的两方，中间隔着的距离却在一点点的拉开！ 被致幻了！ 场间，参透了这个秘密，方林没有半点欣喜，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了，这个老妪若是真想杀死他，怕是只在须臾之间，双方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之所以这般戏耍玩弄自己，恐怕还是与鬼魅的本能有关。 为了汲取人的阳气与负面情绪，鬼魅不管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本能地就喜欢吓人，待猎物被彻底吓破胆之后，便是它们的饕餮盛宴开始了。 方林如是想着，继续奔逃，忽然，眼前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七窍流血的白衣长发女鬼，双方距离之近，鼻尖甚至已经快要触碰在一起了！ “啊！” 方林真的被吓到了。 尽管他对这种场景早有预估，但真个遇到的时候，还是被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就好像你明知道恐怖片是假的，屏幕上突然冒出个鬼脸，依旧能让你吓得尖叫，而他现在可是亲身体验，其震撼效果，远不是隔着屏幕看见能够比拟的。 “给我死！” 被吓得有些腿软的方林，反应过来后，气得脸色铁青，索性也不跑了，运转周天功，爆发浑身血气，一拳便朝着白衣女鬼打去！ 第64章 我只听过青衣卫 地级以下武者，也就只有血气爆发才能勉强抵御鬼魅的侵袭，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每次与鬼魅碰撞都会消耗大量血气，其实与血气被鬼魅吸纳也无甚差异，不过是引颈就戮与玉石俱焚的区别。 很显然，被这白衣女鬼吓惨了的方林，此刻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什么都不管了，就想要发泄心中的憋屈与羞怒。 然而，他准备拼命了，鬼魅们却反倒不跟他玩了，两个鬼童，一个白衣女鬼，包括一个闪烁就是数十米远，反而赶在了两个鬼童前面的老妪，一共四个鬼魅，就这样将他包围在了中央，却是没了后续，半晌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甚至，当赵姓书生追上来，想要对方林下手，那白衣女鬼竟还主动帮方林挡下了攻击，冷哼一声，只扬了扬手，便将赵姓书生打得倒飞，退出去了数十米远。 “咦……什么情况？” “你……是……朝廷……中人……”正当方林惊疑之际，老妪居然开口了。 她应该是许久未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晦涩，方林只能勉强听清，不过却令他万分惊喜。 太好了，这老妪与陆夫人一样，是存在神志的！ 而与陆夫人不一样的是，自己跟这老妪可没有仇恨纠葛……有得谈！ “这位……长者，吾乃奉天司青衣。”方林连忙恭敬见礼道。 “奉天司……青衣……”老妪浑浊的眼里闪过一抹茫然，“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方林当即解释道，“长者，奉天司乃大周朝廷机构，以监察百官，戍卫朝廷，保护百姓为己任，在下执行公务，误入了此地，还望长者行个方便，送在下离去。” 对于方林的请求，老妪不置可否，讷讷说道：“我只听过青衣卫……” “是的，奉天司的前身便是青衣卫。”方林点头道，为了刷取好感，他继续道，“日前，京都外城张家欲嫁女，却被当朝三品大员之子授意当地恶霸将其灭门，此案正是在下所办，已将当地恶霸及朝廷蛀虫全部清除，今日本是想将这个消息告诉那可怜女子的未婚夫，以告慰其在天之灵，却是没想到此子也是赤忱，竟早已殉了情。” 说着，他指了指又扑将上前，被白衣女鬼阻拦的赵姓书生，继续道，“他化了鬼之后，本还有些神志，却被我意外刺激到了，变得敌友不分，我二人在争斗时，便误入了此地。” “这般说来，你还是个好官……”白衣女鬼居然也开了口，方林望去，只见其七窍已不再流血，面容虽仍旧惨白，毫无血色，至少没之前那般恐怖了。 “好官谈不上，但在下问心无愧，对得起身上这袭青衣。”方林认真道，心中喜悦更甚。 这几个鬼魅不拒绝沟通，浑身怨气虽重，却也并未针对自己，看来，小命也许真的保住了。 “婆婆，也许他能帮得上我们……” “你忘了……当初……官府承诺的救援呢？” “有坏人，也有好人。” “人鬼殊途……当初是人的时候，官府都不帮……现在成了鬼，你指望官府会帮？” “可他不过一个黄级武者，留下来亦无用。” “留下无用，但放出去，则后患无穷……” 听得白衣女鬼与老妪的对话，方林脑筋飞快转动着。 可以听得出来，这白衣女鬼是主张放了自己的，甚至似乎她们还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帮助。 而老妪虽然没有弄死自己的意思，但并不算相信自己，而且似乎并不想放自己离去，要将自己留下来。 这可不行……方林想了想，开口道：“这位婆婆，还有这位……姐姐，你们这里……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助你们。” “就凭你……”老妪恐怖的黑色眼睛望向方林，森然鬼气再度炽盛，将方林所笼罩，淡漠道，“老身是死了，但并非傻了……区区黄级武者，能做得了什么？” “谎话连篇，也就只有这个单纯的丫头相信你……区区黄级武者，能对付朝廷三品大员之子？” 一旁，白衣女鬼听了，亦是反应了过来，冷厉的眸子泛出红芒，似要找方林算账。 “你，你们先听我说……”方林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后背满是冷汗。 直到此刻老妪将鬼气爆发出来，他才赫然发现，这老妪的鬼气，竟要比昨日陆夫人身上的鬼气还要强盛。 而且，似乎还强盛了不止一点点！ 至少昨日面对陆夫人的时候，被笼罩在她的鬼气之中，自己可没有这般心悸，宛若瞬间坠入深渊的感觉。 难道，这老妪是个天级的鬼魅？ 我这是什么运气！ 来不及想更多，方林当即解释道：“婆婆，你还不知奉天司是什么地位，而我方林在奉天司又是什么身份。” “不错，我的实力的确不高，甚至可以说极低，但我修习武道才四年时间，而我的师父则是奉天司的创建元老之一，在奉天司地位举足轻重。” 见老妪有意动之色，他继续加码，“甚至，我义父还是当朝睿亲王！也就是民间盛传的八贤王，您信不过我，总信得过八贤王？” “所以，莫说是三品大员之子，便是三品大员本身，只要他触犯大周律例，我便能办了他！” “实际上我已经办了他，昨日下午，三品通政使陆政文在奉天司门口自绝谢罪，这是京都许多百姓都知晓的大事，一查便知。” “鬼与妖魔不同，虽说人鬼殊途，但鬼生前也是人，你们若是失了神志便罢了，既然神志尚存，那又与生前何异？我可以帮伱们！” “你是八贤王的义子？”老妪挑出了重点，淡漠的语气首次出现了变化。 “如假包换。”方林点头。 “既是当朝亲王的义子，为何身边也没个侍卫？”老妪质疑。 “谁说没有？”方林苦笑，“回婆婆，我身边一直有天级武者护卫，只是方才瞬间便被鬼域吸了进来，他没来得及救援……至于这么长时间为何还未赶来，我却是不明白为何……” 第65章 超凡 “原来那人果真是你的护卫。” 老妪听得方林之言，微微颔首，沉默片刻，挥了挥手。 随即，一旁的空地上突兀出现了一道光幕，光幕后面，正是悬在半空的影子！ 此刻他正闭眼探查，满头大汗，想来正着急上火呢。 方林见到影子，当即大喜，却也不敢擅自喊叫，以免让这些鬼魅误会。 对面，影子却好似突然感知到了什么，陡然睁开了双目，眼里神光闪烁，望向光幕方向，身形极速闪动，径直朝着光幕方向飞来。 也不知影子用了何等手段，在方林惊喜的目光中，竟直接突破了光幕，进入了鬼域。 而一进入鬼域，他便看到方林被四个鬼魅围在了中央，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大怒。 “公子莫慌，待我镇杀了这些孽障！” “好大的口气！”老妪冷哼一声，“那便试试你的成色。” 话音刚落，一旁，那些破败的屋舍内，竟一道接着一道走出数十个鬼魅，锁定影子，快速闪身，悍然袭击。 方林想要呼喊，却发现此刻根本无法出声，只得无奈望着影子，希望这些鬼魅下手有点轻重。 他知道，影子这次怕是遇到对手了。 这些刚走出屋舍的鬼魅是何实力，他不知晓，但是这个老妪恐怕不会弱于他，否则也不会明知他是天级武者，仍给出一道口子，放他进来。 “天级？！”果然，甫一接触，影子便脸色大变。 他骇然发现，这些鬼魅当中，等同于天级武者实力的鬼魅，竟不下四五个！ 这是什么鬼域？ 哪来这么多天级的鬼魅！ 来不及多想，发现这些鬼魅的实力，影子不敢缠斗，当即朝方林所在的方向冲去，想要带着方林逃离。 没办法，这么多实力强大的鬼魅，纵是他也无法匹敌，眼下只要能将公子安全带走，便是最大的成功。 然而，当他靠近方林，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底生出，霍然止住身形，惊惧地望向那个站在方林身前，淡然自若的老妪。 “超凡之鬼！” 只有真切入了天级，才会明白天级与超凡之间的差距。 影子惊惧地望着老妪，驻足不前，终究收起了天级高手的一切骄傲，恭敬行了一礼，道：“吾乃当朝睿亲王贴身近卫，见过阁下。” 说着，又指向方林，道：“此子乃睿亲王世子殿下，误入贵地，还望见谅，阁下既神志尚存，当明白世子殿下若是有个闪失，将造成何等后果……我等无意与阁下为敌，还请放我主仆二人离去，不胜感激，必有重谢。” 一旁，方林同样骇然望向老妪。 他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婆婆，人家并不是什么天级，而是超凡之鬼！ 同时，只觉喉头忽然一松，能够说话了，他当即开口道：“影子前辈莫要担心，这位婆婆并未对我如何，反倒帮我挡住了赵姓书生，救了我一命，稍安勿躁，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婆婆觉得如何？” 老妪沉吟片刻，望了望方林，点头道：“总算世子殿下并未诓骗我等，都回去。” 说完，那些跟在影子身后，虎视眈眈的众多鬼魅们便纷纷撤离，重新回到了一个个破败屋舍内。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方鬼域的主人，正是这位超凡之鬼，而在此之内，所有鬼魅，皆听她之命行事。 也幸好，她神志尚存，不然别说方林了，便是影子，今日也一样要饮恨在此。 也不见老妪如何动作，方林和影子便忽然出现在了一个屋舍之内，围坐在了一张四方桌前。 这一手，让影子额头再次冒汗。 这老妪既可以轻易将他挪移，亦可轻易要了他的命！ 许久未感受到生死不在自己掌握的感觉了，影子心生警惕，察觉到近几年自己似乎的确有些过于自信了，不由开始自省。 只是天级而已，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仍远远不够看，日后当继续潜心修行，不能再故步自封。 “世子殿下其实不是误入，而是老身主动将你拘来。” 方林对面，老妪开口主动开口道。 影子坐在方林的左边，右边则是方才的那个白衣女鬼，在四方桌上的烛光中，映得她的面容不再惨白，细看之下，方林这才发现，她的面容其实生得极美，一点也不比李念薇与探花楼的那些清倌人们差，甚至还尤胜一筹。 “婆婆莫再称世子殿下了，在下名为方林，字牧之，只是王爷义子，并不是什么世子殿下。”方林解释道，“至于是不是误入，现在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您做点什么？” 对此，影子没有插话。 就王爷对这位的态度，什么义子，反正他是不信的，不过世子怎么说，便怎么听就行。 事实上，方才若不是情况危急，他也不可能直接道出世子殿下的名头。 老妪同样没有纠结这个，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方公子若是不嫌老身啰嗦，便听一听老身这些可怜人的故事如何？” “对了，老身乃顾许氏，她是老身生前的亲孙女，顾小灵。” “原来是婆婆的亲孙女，小灵姑娘，你方才真的差点吓死我……”方林心有余悸道。 他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抵抗力真的不高。 “方公子见谅，自化了鬼，虽能保持神志，但亦不免有些鬼魅的本能，下意识便这般出现了。”顾小灵有些不好意思道。 “无妨。”方林摆手，沉吟道，“在下认为，人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意识，若是意识尚存，那不管是人是鬼，在我眼里都是人。”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若是我有亲朋好友意外身亡，却化了鬼还保留原本意识，那我只会欣喜，因为在我这里，他还没死。” “对待婆婆与小灵姑娘也是一样，只要有意识，可沟通，那我便不会当你们是鬼，而是走了另一条修行道路的人。” “世人皆畏惧我等鬼魅，方公子这般想法，倒是出乎了老身的意料之外。”老妪露出意外之色，望向方林的眼里多了一股赞许与感动。 第66章 不可思议 “世人怕鬼不假，却又有多少人知晓，多少鬼比人心善，多少人比鬼歹毒？” 方林露出讥讽的笑道，“鬼魅秉怨气而生，若无悲凄事，世间哪来鬼？相比起歹毒的人，我却偏生喜欢心善的鬼。” “说得好！这小子对我胃口啊！” “是极！若无悲凄事，世间哪来鬼！若不是朝廷置我等于不顾，我等何至落得如此下场！” “莽夫，此事与朝廷何干，只是那郡守不当人子罢了。” 听得屋外传来的响动，老妪露出无奈之色，呵斥道：“莫要放肆，在方公子面前失了礼数。” 她对方林解释道：“这些混账生前都是亡夫麾下武将，方公子莫要见怪。” “武将？”方林听得一愣，惊讶望向老妪，“婆婆，你们……生前也是朝廷中人？” 老妪点头道：“此事还要从六年前说起……不错，包括亡夫在内，他们都是这幽州洞庭府的城防军士。” “这里是幽州洞庭府？！” 一旁，影子失声道，一脸惊异。 “有些孤陋寡闻了，我还真没听过幽州洞庭府。”方林讪讪道。 “公子不知乃是正常，这幽州的洞庭府在六年前就已经失守了。”影子解释道，尤带震惊之色，“关键是，幽州本就地处偏远，就连最近的府与京都也相距足足一千六百余里，洞庭府则处在幽州边域，距离京都更远，已是沦陷区，这鬼域……竟，竟然连通到了洞庭府！” “不可思议！” “当真不可思议，老身也未曾想到，前几日意外连接的弱小鬼域，入口竟在京都附近！”老妪闻言亦有些惊讶。 “这是好事，只需借道这里，朝廷说不定能很快将洞庭府收复！”影子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目露喜色道。 “这也是老身想要求助方公子的地方。”老妪如是道，眼里闪过一抹深切的仇恨，“老身想要请求朝廷派兵，襄助我等，共抗外面的妖族！” “外面的妖族？这么说来，洞庭府是被妖族所侵占。”方林了然道。 “正是。”老妪点头道，“当初，妖族兵临城下，洞庭府危在旦夕，幽州牧下命，让我洞庭府死守不退，务必争取时间，撤离百姓，并承诺不日便遣大军支援，知府大人便率领城防军扎营城外，死守洞庭府，亡夫时任洞庭府城防军统领，自当领命，甚至携了一家老小，全部出城，以示死志！” “谁知，那无耻州牧其实根本无意支援洞庭府，争取时间，也只是为其处在洞庭府的家族撤离争取时间！其家族全部撤离后，便再无音信，半个援军都无！” “我等孤军奋战，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过拖延了三日时间，三日后城破，整个洞庭府刹那成了人间炼狱，千千万万的百姓，无一幸免……” 说到这里，哪怕鬼魅无泪，所有人亦能看出老妪那满腔的怨气与愤恨，以至于阴森鬼气收摄不住，烛光瞬间熄灭，所有人如坠冰窟。 影子身为天级高手，感受尤为强烈，老妪孱弱的身躯在他眼中无限放大，整个人竟丝毫动弹不得！ 其他人也不好受，好在老妪很快反应过来，收起鬼气，叹息道，“方公子恕罪，是老身放肆了。” “婆婆言重了，您与诸位将士皆是我大周英烈，何来放肆？”方林摇头，眼里并无惧意，只有敬佩。 “大周英烈……大周英烈……老头子，你听到了么？”老妪闻言，悲凄呜咽，“为什么，为什么就连无用的老婆子都化了鬼，你却没有这份运道？你难道不恨！” “上天……何其不公！” “婆婆节哀……”方林默然，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开口道，“那幽州牧是何姓名？方林以这身青衣起誓，定要为诸位英烈，还有洞庭府千千万万个亡魂讨一个公道！” “姓名……”老妪闻言，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头皮发麻，“此人姓萧名义天，萧义天，老身日夜想念，莫不敢忘！” “萧义天，义薄云天？真是天大的讽刺！”方林忍不住嗤笑一声，望向影子，询问道，“影子前辈，可知此人现在何地为官，官居何职？” “居然是他？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公子，您真不知道他？”影子望了望方林，面色古怪道：“此人现就在京都为官，且已官拜二品……” “二品？正还是从？”方林一愣，皱眉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公子，影子僭越说上一句，回头您真得好好了解一下朝堂局势了……至少，三省六部各大主事之人总要认识的……”影子苦笑道，“这萧义天如今乃是礼部尚书，正二品。” “礼部尚书？！”方林瞪眼，吓了一跳。 与并无太多实权的通政使想比，礼部尚书可真就是位高权重，跺跺脚都能让大周官场抖三抖的大人物了！ 他惊异道：“我对朝堂局势确实了解不深，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大周朝之州牧不过四品官，短短几年，他升这么快？” “他是五王党的人，而且是核心成员。”影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就说得过去了，原来是五王党的人……”方林顿时了然，面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那还真是冤家路窄……” 他虽不知萧义天竟是礼部尚书，但礼部尚书是干什么的，他还是知道的。 大周朝所有礼仪、祭祀、宴餐、学院、科举以及外事工作的总负责人。 这要是换了在前世，那真是正儿八经的一部之长，而且还要比普通部长的权力大上太多了，毕竟前世的政府职能细分了很多，不像这里，一个礼部，包含了前世诸如教育、外交、宣传等数个部委的职能，活脱脱是一个超级部委！ 所以，身为五王党核心成员的礼部尚书萧义天，岂不是老头子教育改革计划的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的确是冤家路窄，一点不假！ 第67章 回外城 方林沉吟间，老妪见他面露异色，又听得这萧义天现在竟已是礼部尚书，顿时脸色难看道：“方公子，若他已是礼部尚书……此事便不好办了……” 八贤王之名，大周百姓如雷贯耳，但其不争名利，闲散逍遥的性子，亦人尽皆知。 是以，想要扳倒堂堂礼部尚书，别说世子殿下了，便是八贤王自己，恐怕都做不到，而奉天司，她不太了解，但想来同样扳不倒一个尚书。 这么多年，本以为等到了曙光，但终究事与愿违……此事怕是悬了！ “谁说不好办？”方林脑中闪过诸般念头，露出了笑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巧了，看来我与婆婆，注定是朋友。” “哦？方公子何意？”老妪有些疑惑，毕竟生前是将门中人，亦算是公门中人，思虑片刻，很快得到了答案，目露惊讶道，“建安元年，也即是洞庭府失陷的前一年，五王大胜回京，入主东宫，开启三王党与五王党之争，老身当初亦有耳闻，这么些年过去，难道，八贤王也要……” “正是。”方林点头，毫不避讳道，“我也不瞒婆婆，我义父他老人家雄才大略，这些年韬光养晦，一方面是不想手足相残，另一方面也是在暗中观察两党之争，若他们当中有人当真坐得了那个位子，便让他去坐又何妨？” “不过他们结党营私，贩妖饲鬼，不择手段，已经动摇国本，太过让人失望……义父便终于忍不住出手，不仅彻底瓦解了三王党，亦重创了五王党，现如今，他老人家已得了圣上默许，即将起势！” “瓦解三王党，重创五王党……老身却是没想到，原来八贤王才是真正的大才！”老妪听得连连惊叹，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哪怕她如今已是超凡之鬼，那个层次的事情，也不是她可以置评的。 “这是自然，只有真正跟在主子身边，才会知晓他是如何雄才大略，震古烁今！”影子骄傲道。 “行了，影子前辈，他又不在，就别拍马屁了。”方林促狭道，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转头对老妪道，“所以，婆婆你尽管放心，这萧义天本就是一块绊脚石，现被我得知了你们的遭遇，那他的下场可就不仅是被踢开那么简单了。” 他顿了顿，沉吟道，“让我想想……也许，我可以给你们制造一个亲手杀他的机会。” “亲手杀他……”老妪眼睛陡然瞪大，激动得伏身跪拜道，“若方公子真能让老身亲自手刃此獠，自那日起，我等这些老鬼，唯方公子马首是瞻！” “不必不必。”方林当即闪到一旁，想要将老妪扶起，却是摸了个空，只得苦笑道，“婆婆快快请起，方某安敢受您一拜？另外关于让您亲自手刃，只能试试看，并不能保证。” “方公子有这份心即可。”老妪起身，微微露出笑容，“依着老身原本的想法，莫说亲自报仇了，只需将那萧义天的真面目揭露出来，便不再奢求了，之后，其之凄惨下场每加重一分，都是上天之恩赐。” “行，那便这样。”方林笑着起身，郑重道，“方某自当竭尽全力，为诸位英烈讨回公道！至于派兵抗妖，此事还需回去斟酌上报，但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他没有打包票，但目光坚定。 “多谢方公子！”老妪携孙女顾小灵躬身行礼。 话音刚落，外面亦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多谢方公子”，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方林闻之，竟听到了金戈铁马的味道。 打开门走出来，只见数十名披甲战士，肃穆站立，注视方林，行大周军礼。 “诸位前辈向我行礼，受之有愧。”方林摆手，“待真正解决了此事，方某再受此军礼如何？” “好！” “方公子痛快人！” “期待方公子将好事带回！” 在一众鬼将士的欢送下，方林与影子从一片光幕中走出，平安回到了京都外城。 然而，当光幕即将熄灭，一道白影从其中闪出，来到了方林面前。 看着这俏生生悬浮在自己跟前，盈盈一拜的女鬼，方林愣住了，询问道：“小灵姑娘，你这是……” 顾小灵早已不似之前那副吓人模样，狡黠一笑，道：“婆婆让小灵跟在方公子身边伺候。” 看她笑容，方林也笑了，“我看你伺候我是假，憋不住了，想要出来玩才是真？” “才不是。”顾小灵嘟了嘟嘴，“婆婆说，洞庭府与京都相距太远，开启入口，消耗很大，又要防止妖族来犯，入口不能一直开启，便让小灵跟了过来，如此，便可在任意时候打开入口。” “你可以在任意时候打开入口？”方林惊喜道。 “当然。”顾小灵骄傲道，“婆婆说，小灵可是地级中品左右的实力，已经不弱了，且小灵肉身在洞庭府，凭着与肉身的羁绊，可轻松定位，打开入口。” 她继续道，“影子前辈虽强，但武者面对各异鬼域，总归没那么快破解……为保护公子周全，婆婆其实是想让吕二叔过来保护公子的，可吕二叔是天级鬼魅，在京都太过显眼了，若是被人发现，反倒对公子不利，小灵便自告奋勇过来了。” “小灵姑娘竟然是地级中品？的确不弱了。”方林惊讶，想了想，点头道，“既如此，那便跟在我身边。” 反正家里已经有只妖了，也不介意再多只鬼。 再一个，顾小灵看不透，并不代表他看不透，鬼婆婆让顾小灵跟在他身边，确实有保护他的意思，但也未尝没有时刻提醒，甚至监督他的意思。 “多谢方公子~”顾小灵听得方林同意，当即笑嘻嘻地道谢。 “先别急着高兴。”方林告诫道，“京都不比地方，卧虎藏龙，跟在我身边可以，但一定要听话，否则若是惹到麻烦，我不一定护得住你。” “小灵明白，一切听方公子的吩咐就是。”顾小灵俏生生点头道。 “对了，那赵姓书生……你现在能否给婆婆传个话，他是个苦命人，为爱殉情，也是重情义之人，让婆婆照看着些。”方林忽然想到这事，当即道。 他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但至少不知者不罪。 想想可怜的张雨柔，赵姓书生失控之下的那点冒犯，也就不算什么了。 第68章 惩罚 “不必传话。” 顾小灵的回答让方林很是郁闷。 这丫头……刚刚才答应的一定听话，转个身的功夫就忘了？ “方公子有所不知，其实那张雨柔没死，不对，是鬼魂未散，待那赵姓书生恢复神志，指不定多高兴呢。”顾小灵解释道。 “怎么回事？”方林连忙追问，“你的意思是，张雨柔被婆婆救下了？” “不对，那晚我是亲眼看见她消散的。” “真的，公子当时怕是没有经验，忽略了张雨柔的肉身并不在鬼身当中，而在院内枯井之底。”顾小灵笑嘻嘻道，“我们鬼可是极会藏肉身呢~” “原来如此……当时张宅之鬼的肉身都在她的鬼身当中，一股脑涌出来，还真忽略了她本人的肉身。”方林有些尴尬，那晚是他第一次撞鬼，难免会有疏漏，“所以，那晚婆婆的鬼域连通到了这里，发现了张雨柔，便将其吸纳进了鬼域？” “是的。”顾小灵点头，面露担忧之色，“别看婆婆实力强大，可外面的妖族却更加强大，且源源不断，隔三差五便来攻打，若非婆婆的鬼域神异，单凭我们这点力量，早就全军覆没了。 是以，当时见到那张雨柔，婆婆便直接将其吸纳了进来，以阴气蕴养，不仅让她的实力得以恢复，还让她恢复了神志。 还记得婆婆说，不是你误入鬼域，而是她主动将你摄来的么？ 便是张雨柔恢复神志后，告知了婆婆那晚发生的事情，从而让婆婆知道了有一名年轻正义的公门中人，婆婆便记在了心里，这几日时时关注，直到见你再次出现，便将你摄了过来。” “合着……你们这是早就等着我来自投罗网呢！”方林失笑不已。 早说啊，白白被吓了个半死！ “等等，这张雨柔也是，我替她报了这么大的仇，刚才既然也在，也不知道出来见上一见。”方林有些不高兴了。 顾小灵摇头道：“公子莫要怪她，她的确是个可怜人，听了她的境遇，婆婆动了恻隐之心，之前并不知公子你已经为她报了仇，这几日一直在用大量鬼气蕴养，提升她的实力，助她报仇，是以，这段时日她一直在闭关提升，并不知晓公子来了。” “这样啊……这便罢了，那就等下次过去再与她一叙就是。”方林点头，露出满意之色。 张雨柔居然没死，这的确算得上一个好消息，也让一直因亲眼看见张家惨祸发生而耿耿于怀的他释然了不少。 总算，这老天爷还没瞎到家。 随后，两人一鬼，不再停留，往内城走去。 至于原本打算见了赵姓书生后进行的对战训练，却是没了兴致。 方林倒也罢了，影子其实一直在自责，走得老远了，忍不住又回头望向方才的鬼域入口处，眼里仍带着浓浓的后怕之色。 主子让他好好保护公子，他失职了！ 不仅失职，差点就出大事了！ 这次是运气好的，遇到了犹有神智的军中之鬼，虽是鬼身，仍心念家国，未忘初心，否则，公子的尸骨恐怕都已经寒了！ “影子前辈，莫要内疚，这事不怪你。”方林看出了他的自责，停下脚步，主动开口。 “公子莫要说了，此番确实是影子严重失职，请公子责罚。”影子忽然跪地，涩声道。 “不必，这事真不怪你，以婆婆她们的实力，就算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只怕也起不到作用，快快起来。”方林安慰道，上前去扶。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道理不是这个道理。”影子颇有些倔强，不肯起身，低头道，“打不过是打不过的说法，技不如人，为保护公子而死，影子问心无愧！” “可像之前那般大意，以致未能及时救援，让公子独自陷入险境，却是实打实的失职，请公子重罚！” “真的不必。”方林摇头道，“小灵姑娘刚才不是说了，婆婆已经虎视眈眈好几天了，她是超凡之鬼，专门等我这么个黄级，你来不及反应太正常不过了。” “请公子重罚！”影子不为所动，恳请道。 “行行行，罚就罚。”方林无奈，想了想，道，“就罚你打扫一个月的家务，让一个天级强者打扫家务，这个处罚够糟践人了？” “太轻了。”影子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感激。 他自然知道，公子这不是处罚，而是给他找了个台阶。 “那就两个月。”方林摆手，转移话题道，“行了，别讨价还价了，赶紧起来，眼下怎么对付那萧义天才是大事，我得回去找范仲商量一下。” “这倒是，那是得赶紧走！”影子终于起身。 “哎哎哎，走慢点，我身上还有好几个血洞呢……” “我背公子。” “也行……” 半个时辰后，回到内城。 亲眼见方林进了奉天司衙门，影子这才将全身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带顾小灵回家。 他有些风声鹤唳，这一路上，见了谁都觉得有问题，直到亲眼见方林真正进了奉天司衙门，这才确认了他的安全，放心离去。 毕竟是京都，顾小灵不敢造次，老老实实掩了形体，附在影子的扳指上，直到回到家，影子出言提醒，这才敢飘然而出。 “影子前辈，这只鬼是……”正在院子里清扫落叶的小环，见到一只娇艳女鬼从影子手中飘出，顿时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惊奇不已。 “与伱一样，乃是公子的侍女。”影子解释了一句，二话不说，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苕帚，干起了家务活。 “影子前辈，您这又是何故？”经过了两天的相处，小环已经稍稍摸清了影子的性子，倒是没之前那般惧怕了，不解道。 “你不用管了，从今日起，两个月的家务活我包了，你只管做饭便是。”影子闷声道，指了指顾小灵，“还有，且先去将小灵姑娘安顿下来。” 小环领命，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小灵，眼神警惕，露出甜甜的笑容：“小灵姑娘生得好美……不知，姑娘是如何与我家公子相识的？” “小环妹妹也很美呢。”顾小灵笑道，眨了眨眼睛，“不过，公子可不是你家的，也是我家的哟~” “你……” 一旁，影子看着皮笑肉不笑的两女，不禁摇头。 以往在王府里似乎也见到过类似的场景。 只是，你俩这一妖一鬼，心里有没有点数？ 堂堂世子殿下，未来说不定还是太子殿下，也是你们这些小妖精能打主意的？ 真真是拎不清！ 第69章 饮雪 奉天司衙门，地下三层。 范仲的值房。 听得手下汇报，方林来访，范仲放下手中密奏，揉了揉眉心，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吩咐道：“以后这小子过来，无需通传，直接让他进来。” 他是真挺喜欢这个师侄。 一是爱屋及乌，二是膝下无子，三还是喜欢这小子本身。 心地纯良，天赋上佳，人也机灵。 再一个跟他也亲近，不拘谨，不谄媚，有想法，有能力。 若不是兄长已逝，他都想把方林抢过来当自己弟子了。 师侄毕竟是师侄，哪有弟子亲！ “算了算了，从小争到大，斯人已逝，还争个什么，这次，便不与你争了……师侄就师侄，一样亲！” 范仲口中呢喃着，见方林进来，又见他浑身血迹斑斑，当即眉头倒竖，一股煞气从身上溢散而出。 “怎么回事？谁将你伤成这样！”他赶紧起身，来到近前查探。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见他反应，方林眼里闪过一抹意外，心中一暖，笑着说道，“多谢师叔关心，只是意外，没有惹事。” 范仲劲力透体，检查了一圈，发现问题不大，终于放下心来，责备道：“还笑！不是让你在晋升黄级上之前先消停几天么？” “没有惹事，好好的身上怎么多出几个血洞来？” 说着，他回到座位，从案几下面取了一把刀，扔了过去。 “师叔这是……”方林接过刀，疑惑道。 “底下人孝敬的，好东西，将你身上那柄砍断，也就一刀的事，拿着防身。”范仲说道。 “哟，那真是好东西，侄儿就不跟您客气了。”方林惊喜，将刀拔出鞘，顿见一抹寒芒闪过，此刀竟有些寒气逼人之感。 不对，是真的能感觉到温度下降！ 方林惊异，用手摸了摸泛着幽蓝光芒的刀身，一触即收，仍感觉手指与刀身的接触点处传来惊人凉意，打眼一瞧，指尖竟生出了白霜。 “这是什么材质？”他惊异不已。 “上等精钢，加上天级之妖的精血淬炼，不算顶级，也算是上品了。”范仲介绍道。 “原来如此……妖的精血，还有这等功效？”方林惊奇不已。 “这是自然，妖族与我人族武者不同，妖族繁杂，有的擅近战，有的擅施法，擅近战者不去理他，反正不如我人族武者，远攻近身皆宜，皆硬，主要这擅施法者有些神妙，精血与妖力糅合，有些意思。 不过也仅此而已，以前亦无甚用处，直到某个匠人铸兵时不慎用妖血淬炼，这才意外发觉了妖血的这一功效，从而出现了远比普通兵刃强大的灵兵。”范仲解释道。 “越是强大的妖，血液中的妖力就越强，尤以精血为最，以此淬炼兵器就越容易产生异变，从而衍生灵兵。” “原来是这样，多谢师叔赐刀，侄儿很喜欢。”方林欢喜不已，不住摩挲。 “喜欢就好，天级妖血还是有些不够看，下次看能不能给你弄个超凡妖血淬炼的灵兵试试。”范仲笑道。 “不必了，我看这把刀就很好，再好的刀，我还真怕眼下这点实力驾驭不住。”方林很是有自知之明道。 方才也就摸了一下刀身，手指头便差点冻伤，这要是再高级一些，别说伤人了，他还真怕先将自己给伤到。 “师叔，此刀可曾取名？”这么个新奇玩意儿，他有些爱不释手，询问道。 “未曾，你的刀，你自己取。” “那就叫雪饮刀？” 实在喜欢得紧，方林不由中二了一把。 别说，这刀除了上面没有第二个尖刃，且更加狭长了一些，还真挺像前世漫画中的那柄刀的。 想了想，他又摇头，“还是算了，叫饮雪，这刀还配不上雪饮刀之名。” “配不上雪饮刀之名？这里面有何说道？”范仲不解，“此前也未曾听闻雪饮刀之名啊？” “没什么，以前在某个话本里看到过，话本中雪饮刀乃天地神兵，此刀虽不错，比之雪饮刀还是差了许多。”方林随口扯谎道，不然，真要扯下去，他能将风云三部曲都扯出来。 “我当是什么神兵呢，原是话本杜撰的。”范仲有些哭笑不得，没有纠缠，仍对方林的伤耿耿于怀，询问道，“你还没说清楚，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管说，莫怕，惹了什么麻烦，自有师叔替你做主。” “放心师叔，真没惹麻烦。”方林放下了饮雪，神色郑重了起来，“不过，今日还真有一个大收获，也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怎么说？” “师叔可还记得前几日去的外城张宅？” “臭小子，你当师叔老糊涂了不成？这才几日光景，我便不记得了？” 范仲满脸黑线，也就是方林了，换了其他人，以他的性子老早踹过去了。 “是是是，师叔正当年，是侄儿失言了。”方林讪笑道，赶紧转移话题，“接着说正事，您可知，那晚，那钱豪的鬼域竟意外连通了另一个鬼域！” “你说什么？！”范仲闻言，脸上的随意一扫而空，“伱是如何得知的？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方林没有回答，继续道：“更重要的是，那鬼域之主乃是超凡之鬼，而那方鬼域的所在地，乃是距离京都千里之外的幽州洞庭府。” 范仲霍然起身，惊疑不定地望向方林，严肃道：“牧之，此事开不得玩笑！” “师叔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上午，我去了趟外城，本想是找那赵姓书生，没成想……” 随后，方林便将上午的鬼域之行，完整告知了范仲。 当然，影子自是隐去不谈，反正他这次的存在感确实很低，有他没他，完全不影响整体讲述。 “……”范仲听完，半晌无言，只是望向方林的眼神颇为古怪。 又过了片刻，他才忍不住道：“你小子成为青衣才几天，怎么尽撞鬼了……” “那钱豪也就算了，撑死了玄级鬼魅，那陆夫人可是地级中品的鬼魅，连师叔我都不敢轻言取胜，这也罢了，今日连超凡之鬼都让你撞见了！还有四五个天级鬼魅，地级鬼魅若干……” “这股力量，足以颠覆一座城池了！” 第70章 争就争！ “关键你小子居然还能全身而退，只是受了点轻伤，简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范仲很是服气道。 方林这个运气，他真的服气。 “也怪那鬼婆婆，早点现身不就得了，害得我被失去理智的赵姓书生所伤，否则连轻伤都不会受。”方林不无抱怨道。 “什么鬼婆婆，那是顾将军的遗孀，是我大周英烈，莫要不敬。”范仲呵斥了一句，笑道，“我倒是能猜到她为何迟迟不现身。” “就你这全身上下除了崩拳都是野路子的拳脚功夫，人家那是在锻炼你呢。” “与那赵姓书生死斗之后，是否觉得拳脚更加得心应手了一些？” 方林点头，“还真是，当时真的是在搏命，竭尽全力之下，确实对拳脚的力道、速度以及出手时机，躲闪时机等有了更深的理解。” 范仲却是没有接他的话茬，兀自感慨，“想不到，当真想不到，原来这萧尚书竟是这般无耻小人，可笑我之前与他打过几次交道，还对此人颇为欣赏。还有顾将军等一众英烈，没想到，他们竟是这般忠烈……其实以他们的实力，即便妖族破了城，都是可以逃的……” “师叔，接下来的事，侄儿可就交给您了。”方林想了想，开口道。 “交给我作甚？”范仲看了方林一眼，不满道，“怎么，你觉得我这做师叔的，难不成还要抢你功劳？” “不是不是，师叔您误会了，侄儿是真心不想揽这个功。”方林当即解释，思忖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时的我还太过弱小，不想如此显眼。” “怕什么？”范仲毫不客气道，“莫要学官场的那一套，木秀于林又如何，我看哪阵风敢摧你，听师叔的，我等青衣，该争便争，因为争得是命！” 他告诫道：“宝物也好，国运也罢，能争就争，青衣的头等大事，便是不惮以任何手段提升实力，莫要等日后喋血败亡之时，再后悔当初过于谨小慎微。” “放手去做，奉天司内部都是泽袍，铁板一块，即便有人眼红，也放在明面上争，谁敢下黑手，我便要他的命！” “当我范仲是死人不成！” “至于朝堂文武，动你一人，便是动整个奉天司，谁敢？” “当我奉天司十万青衣是死人不成！” “好，那便听师叔的！” 范仲性子豪爽，每次与他交谈，方林总有些热血沸腾，再念及自己的底蕴，他也想开了。 我有人王系统，武道当临绝巅！ 我父乃八贤王，如果没有意外，八王党将很快席卷朝堂，展露峥嵘！ 我师叔还是奉天司话事人之一，为我撑腰做主，保驾护航！ 就连身边的护卫都是天级的武道高手，而此事一旦功成，还会有超凡之鬼投靠，这般底蕴，做事何必缩手缩脚，藏头露尾？ 争就争！ 倒要看看，这大周朝，谁能争得过我！ “这便对了，小小年纪，正是锋芒毕露的时候，跟谁学的那般老气横秋。”范仲点头，表示欣慰，又给了方林一颗定心丸，“放心，你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陛下居然注意到了你，还特意遣人传了口谕给我，让我好生培养你。” “啊这？”方林满腔热血，刹那冷却，脊背一阵发凉，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注……注意到了我？” 心里有鬼，所以他被吓到了。 第一反应便是，该不会被老皇帝发现我与老头子暗中勾结了？ 呸，什么暗中勾结，是暗中接触！ 不至于…… 可除了跟老头子暗中接触能让老皇帝注意到，自己还能有哪个点能让他注意到？ 见鬼了！ “陛下应该是听谁说了你是你师父的弟子，这才注意到了伱，毕竟你师父曾在陛下身边数十载，陛下自然对你另眼相看。”范仲笑着解释道，“陛下可是非常重情义的，不然我也不会凭着你师父的余荫，走到如今这个位子。” “这样啊……” 那还好……想想也是，哪怕退一万步，哪怕老皇帝真知道我与老头子有过接触，肯定也会认为是老头子心思灵巧，查到了我乃范离之徒的身份，所以提前接触、示好，绝不可能知晓我二人真正的关系，他老皇帝再神，哪能当真什么事情都知道。 方林如是想着，松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露出喜色，“没想到竟然入了陛下的眼，这下，萧义天这事倒是更加好办了。” “你难道还想直接向陛下汇报不成？这是天级青衣才能干的事儿，天级以下，也就我了。”范仲摇头，指点道，“也是巧了，指挥使大人今晚归来，我给你的建议是明日过来，先向他汇报，由他定夺。” “没事，他与你师父当年私交甚笃，不必担心。本来我也准备让你明日过来，让他见见，现在更好，一见面便给他一个惊喜，想来会对你印象深刻。” “好，那我明日再来。”方林点头。 对于明日的见面，他倒没什么紧张情绪。 也不能说是顿悟这么严重，但方才脑海中闪过自己的种种底蕴后，他确实豁然开朗，想通了很多，所以哪怕这奉天司指挥使大人确实位高权重，也不至于让他连见个面都紧张。 “去。”范仲点头。 待方林行礼告退，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冒出了一句，“回去好好养伤，伤好之前，不准再去探花楼，臭小子，别的没学到，你师父那风流的性子，你倒是无师自通。” “还有，离那些清倌人远一些，都不是人。” 方林：“……” 我去探花楼你都知道？ 特么到处都是你的眼线是！ 不去就不去！ 你当我不知道那些清倌人都是些妖精？ …… 回去歇息了一下午。 当晚，丰子乐忽然出现在了方林新宅的门口，前来拜访。 “子乐，你怎么来了？” 让顾小灵隐了身形，方林出来见客。 “秋雨兄让我邀你去探花楼，他们已在那等着了。” “昨日才去，今日又去？”方林一愣。 你们可真会玩。 “反正他请客，不去白不去，你去不去？” “去。” 第71章 我父乃睿亲王 复去探花楼，体验更佳。 今日没了烦人的李念薇，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也因没有人带着，晚上根本出不来，方林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恢复往日风采了。 这次是在二楼，厢房环境雅致，美人盈盈笑迎，方林当即心情大好。 “牧之，就等你了。” 众士子纷纷起身。 他们观念里的逛青楼跟方林前世去酒一样，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风雅之事。 方林适应能力极强，当即入坐，搂着一名美姬，夸赞姑娘肤如凝脂，赛过白霜，逗得姑娘不住掩嘴轻笑，秋波频频。 “许奉明呢？”与众士子纷纷见礼招呼过后，方林想起了昨晚的勇士，见他不在，开口询问。 “莫要提他，见色忘义的东西，直接去找柳大家了。”郑秋雨不无嫉妒道。 想他世家豪族出身，又是有名的才子，在这探花楼居然还得使银子，也只能使银子，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挫伤。 这要是传回江东老家，他郑大才子的脸往哪放！ 好在今日将这探花楼除清倌人之外的头牌姑娘都唤了过来，这才消解了心中愁苦。 今日，哪怕诗词非自己强项，也要吟诗一首，让这探花楼震上一震！ 嗯……待我仔细斟酌一番。 一旁，方林闻言，肃然起敬。 又去日蛇？ 许奉明乃真勇士也！ 狐狸精也就罢了，蛇精……告辞！ 他其实知道，妖精化形之后便是真的人体，与妖身乃是截然不同的状态，并非简单的障眼法。 是以，日蛇不过玩笑，只是他自己稍微有些心理障碍罢了。 不过，若真的尝试一番，指不定也就乐此不疲了？ 呸，方牧之啊方牧之，你在想什么？ 你堕落了！ 身上还带着几个血洞呢，便是真要尝试，也得等伤好了再说。 “咦，牧之今日怎么带了兵刃，难道还有公务？”席间，晁楼看见方林腰间佩刀，敬酒之余，不免好奇道。 “没有，正在培养时刻佩刀的习惯。”方林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晁楼点了点，转头对众美姬笑道，“诸位想来还不知道，你们身边的这位，便是近日名扬京都的奉天司方林，方青衣。” “呀，竟然是方青衣！” “见到真人了！” “没想到，传说中的方青衣竟是如此俊美少年郎~” 果不其然，晁楼此话一出，众美姬尽皆讶然，望向方林的目光瞬间火热，尤其方林身边这位，更是骨头都酥软了几分，妩媚勾人的眼里有着大大的两个字：吃人。 “白羽兄，咱们兄弟聚会，你说你提这个干嘛。”方林则是摇头失笑，暗暗抓住开始在自己身上不老实的细嫩柔荑，有些责怪地望向晁楼，心里却暗道这哥们能处。 通透！ “就是，你说说你这个晁白羽，你这般一说，妹妹们哪还有心思理得咱们。” “是极，我这忍了半天都忍住了没说，你怎生一点定力都没有！” 郑秋雨更加郁闷了。 昨日被那许奉明抢了风头，今日又被这方牧之压得死死的，真是气煞我也！ “哈哈，你们几个够了，我不过一介武夫，你们可都是即将新科及第的大才，闻名遐迩的才子，秋雨兄还是江东世家豪族出身，子乐家里亦是京都富商，大把的银票，哪个不比我风光？姐姐们爱伱们还来不及，吃我这闲醋。”方林乐道，也暗暗将他们的身份点了出来。 这般相互吹捧，不比勾心斗角快乐多了？ 他交朋友就喜欢这样的，有什么别藏着掖着，直接说出来，爽快，磊落。 “我道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将这探花楼的头牌姑娘都包了个圆，原来是江东郑家的人。” “在江东那地方称王称霸也就罢了，来了京都还这般肆无忌惮，没规矩！” 听得外面传来的声音，方林眉头一挑，心中暗喜。 真是瞌睡了过来送枕头啊，换了别的地儿，他很烦这种没事找事的家伙，可在这探花楼……别光说啊，赶紧进来的！ 果然，下一刻厢房门被推开，在半老徐娘杨妈妈的赔笑下，一对主仆施施然走了进来，让房内众人为之一愣。 倒不是别的，而是进来的这小子年纪太小了。 其实方林今年刚刚及冠，已经算是探花楼客人们当中年纪较小的了，没想到这个更小……看着也就十二三岁？ 十二三岁就知道逛青楼，有前途啊！ 郑秋雨连续两天被压了风头，虽不至于心里不舒服，却也有些犯嘀咕，一方面得意自己结交的好友都不是一般人，另一方面又嫌他们太不一般。 又见一毛都没长齐的陌生小子直接点他的名，还这般无礼，真就有些挂不住了，不顾什么劳什子风度道：“哪家的黄口小儿，你来这里，你家大人同意吗？” “我家大人？”年轻的小屁孩居然很是老成，也不见怒，面不改色，慢声道：“要不，你替本世子去问问我父王，看他同不同意。” 他身后的侍卫也是晒然一笑，显然类似这般的对话听了不止一次。 “父王？”郑秋雨闻言一惊，微微色变。 他江东郑家确实是世家豪族，但是比起王爷，不管是哪个王爷，都不够看。 而且，他虽是郑家嫡系，上面却还有两位兄长，仅凭他自己，还代表不了郑家。 “我父乃睿亲王。”小屁孩傲然道。 “八贤王！” 房内众人皆脸色大变，包括方林亦是如此。 不过旁人是被惊到了，而他却是被气到了。 这小屁孩，居然抢了老子的台词？！ 不过耳畔传来了影子的传音，却也证实了这小子的身份不假。 实际上也不可能假，这种身份，谁冒认谁死！ “原来是世子殿下，失敬失敬。”郑秋雨当即认怂，同时望向一旁的杨妈妈，眼里闪过一抹怒意。 明知是世子殿下，他不说，你也不说？ 此事本公子记下了。 随即，众人也纷纷起身见礼。 方林想了想，毕竟身份特殊，没必要跟这小屁孩起冲突，也站起了身，见了一礼。 第72章 你竟殴打世子！ “他们有功名在身便罢了，你既佩刀，便是公门中人，见了本世子，为何不跪？” 方林真的没想到，他不惹事，事惹他了。 这么多人，你小子居然独独冲我来？ 真的是，皮痒了！ “还不跪下！”小屁孩竟还真有些上位者的风范，见方林不动，逼视着他，喝道。 “呵……你确定要我跪？”方林笑了，笑得很无奈。 他早就知道老头子有个小世子，却是没想太多，只是想着毕竟关系特殊，以后撞见了不妨处好关系，像跟方鸿他们那般相处便是非常舒服的。 没想到在这儿意外遇见了，而且看样子，像跟方鸿他们那样相处，估计是行之不通了。 “牧之，莫要意气用事，此事可大可小……”郑秋雨怕方林碍不住面子，冲撞了皇家，暗暗拉了拉他，低语道。 “牧之，这个真惹不起……”丰子乐也来到了他身后，悄声道。 就连身边的美姬，亦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袍。 方林却不为所动，望向小屁孩，认真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出去，我当你没进来过。” “放肆！” 小屁孩还没说话，身后的侍卫忍不住了，“锵”一声拔剑，剑指方林，“不过黄级武者，安敢放肆！” 方林望都不望他，直直朝着小屁孩走去。 想到这小子跟自己叫同一个爹，他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一旁，侍卫刚想动作，陡然一股庞大压力临体，直接将他整个人压得跪了下来，眼神惊恐，想要开口，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方林已然走到了小屁孩跟前，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之际，一把将他按在了凳子上，取下佩刀，并不出鞘，横着拍了过去。 “啪！” 所有人都看呆了。 “牧之，不可！你糊涂啊……”郑秋雨反应最快，当即拦了上来，眼里满是惊恐。 殴打世子殿下，触犯天家威仪，即便是奉天司青衣，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方林没有理会，又是一个横拍，拍在了小屁孩的屁股蛋子上。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小屁孩眼睛顿时红了，抹着眼泪哭喊道。 “还不老实？” “啪！” “别打了！你死定了！” “啪！” “老实了没？” “你死定了！你竟殴打世子！” “啪啪啪！” “疼死我了！别打了！” “老实了没？” “老实了老实了！” “这还差不多。”方林面露满意之色，这才重新扣起佩刀，喝道，“老实了就回家待着去，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起了纨绔子弟那一套！今日便替王爷管教管教你。” “哼，伱是什么东西，也敢……” “嗯？！” “你，你可敢报上姓名？” “嗯？！” 眼看这恶人握着佩刀的手蠢蠢欲动，小屁孩不敢再说话了，用力踢了踢仍旧跪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侍卫，哭着吼道：“没用的东西，走！” 这时，侍卫才顿感浑身一松，恢复了行动能力，极为忌惮的望了方林一眼，不敢有所异动，护在了小屁孩身后，保护着他离去。 走到门旁，方林的声音再度传来。 “对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若回去告状，告诉王爷打你之人乃奉天司方林，只怕还要挨一顿揍，信不信由你。” “你做梦！方林是，你死定了！”许是走到了门口，小屁孩胆气又上来了，扭头恶狠狠地喊了一句，立马跑出了门。 “嘿，小东西。”方林看乐了，莞尔不已。 这才像个小孩子的样子。 见那杨妈妈也要跟着离去，方林的脸骤然冷了下来，喝道：“站住！” “他能走，你不能走。” “原来您竟是大名鼎鼎的方青衣，老妈子有眼无珠……”杨妈妈抹了把冷汗，赔笑道。 不管这方青衣之后下场如何，至少此刻，却不是她可以得罪的，只能小心应对。 方林冷眼看她，开口道：“我且问你，是我郑兄钱给的不到位，还是哪里失了礼数，得罪了杨妈妈？” “没有没有，岂敢岂敢。”杨妈妈连连摇头。 “那你刚才不知道放个屁！” 方林陡然一声断喝，吓得杨妈妈当即跪了下来。 “方青衣恕罪，郑公子恕罪，不是老妈子不想提醒，这，这世子殿下乃是我探花楼常客，每次来都，都要找些乐子，他不准老妈子提醒啊……”杨妈妈委屈道，不住抹泪。 她其实也是有苦难言，为此，已经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若不是探花楼的背景深厚，她早不知被人教训多少次了。 “我便说，以你的年纪，不该如此不晓事才对。”方林点了点头，目光微闪，询问道，“这世子殿下，平时经常过来仗势欺人？你且说说，他到底怎么个欺负法？” “不，不能瞎说，老妈子斗胆说一句，世子殿下其实从未仗势欺人，其实不过小孩心性，平日里喜欢报上王爷的名头，让一些公子哥在他跟前服服软，便也就作罢了，并未如何欺人。”杨妈妈如是道。 “真的？” “千真万确！都知道世子殿下好个面儿，楼里的一些常客们见了他都会主动恭维，此事方青衣稍一打听便知。” “倒是还像话。”方林满意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杨妈妈可以出去了。 比想象中好上不少，有些纨绔，却也比陆朝凤之流好太多了，还是可以抢救抢救的，回头得提醒老头子多注意了。 房门关上，众人仍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望着方林。 “牧，牧之，你……你……哎！”郑秋雨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众美姬也颇为担忧地望向方林。 “莫慌，具体不好与你们多说，你们只需知道，不管这小子请出谁，我也不惧便是。”方林笑道，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酒。 “牧之，我乃一介白身，是不太懂，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恐怕已经不是世子殿下了，而是你触犯了皇家威仪啊……八贤王虽说颇有贤名，可你打了他儿子，真的没事？”丰子乐仍旧担忧。 “真没事。”方林摆手笑道，“不然你们当我傻子不成？好好活着不好，为了点意气之争，小命不要了？” “真的？”众人将信将疑，不过见他并非神志不清，倒也微微松了口气。 第73章 教子无方，莫要见笑 “自然是真的！” 方林笑着招呼众人坐下，“来来来，别扫了兴致，喝酒。” 然而，有人坐下了，有人却是没坐。 “那个，方青衣，我想起家里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对，我也想起老父亲今晚让我回去，告辞。” 说着，二人对视一眼便径自起身。 “尔等……太没义气！” 眼看着二人将要离去，郑秋雨眼里闪过一抹愤怒，怒道。 说话间，二人已然走到了门口，其中一人闻言，顿住脚步，闪过一抹犹豫之色，随后还是咬了咬牙，开口道：“郑兄，你乃世家大族出身，你有讲义气的资格，我等却是出身寒门，没这般底气……” 他顿了顿，转过身，望向众人道，“莫怪我没有提醒各位，比之当朝亲王，世家大族也不够看，我劝你们还是斟酌一番为妙，此时不走，待来人了，想走都不一定走得了。” “此地距离睿亲王府可没多远。” 对此，方林笑了笑，又抿了一口酒，点头道：“对，还有谁要走的，快些走，别待会来了人，就走不掉了。” 说完，席间又有一人起身，抱了抱拳，未说话，往门口走去。 殿试在即，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对于他们的心态，方林其实是理解的，是以并不生气，也不会记恨。 毕竟人家可不知道他到底有何底气，只喝了两顿酒而已，凭什么要求别人与你患难与共。 当然，留下来的人，他却是都会记在心里。 这些人，才是真正可交之人。 包括丰子乐、郑秋雨、晁楼，还有一个名为温章的士子，片刻后，原本将近十个人的聚会，现在只剩下了一半。 一旁的姑娘们倒是一个都没走，她们才不怕什么世子不世子，反正不关她们的事情，反而一个个地还颇为崇拜地望着方林，目光更加炽热了。 这俊美少年方才之举委实霸气，若真经历此事而自身不损，那其背后的力量，真的要吓死人了！ 如此强者，姐儿们自然欢喜得紧。 “来，什么都不说了，喝酒！打今日起，你们四个便是方某的真朋友。”方林望了望剩下的四人，举杯道。 其实他颇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最多丰子乐和郑秋雨留下就不错了，没想到晁楼和这个说话不多的温章也都留了下来。 随后，随着时间渐渐推移，直至超过了众人推测的极限时间，外面仍一点动静都没有，房内气氛便又逐渐火热了起来。 觥筹交错，巧笑嫣然。 唯一不同的是，人少了，但所有人看向方林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不同了。 尤其是世家出身，深谙其中门道的郑秋雨，眼里更是止不住地泛着喜色，之前还隐隐挥之不去的清高傲骨，彻底没了踪影。 最后，待王府侍卫前来传话，已是一个时辰之后，而当侍卫当着众人的面，将王爷的一句“教子无方，莫要见笑”带到，并送来一壶美酒之后，厢房内的气氛彻底达到了巅峰。 “这酒里，莫不会有毒……” 待那侍卫走后，丰子乐脑子一抽，说出了这话。 “堂堂王爷，真要计较，直接派人过来缉拿就是，哪会那般小家子气，弄什么毒酒。”郑秋雨失笑道，望向方林，目光火热，“八贤王果然名不虚传，牧之，亦也不简单呐！” “没有，此乃王爷贤明。”方林当即否认，笑道，“咱们得投桃报李，几位兄弟，还有诸位姐姐们不妨将此事传扬出去，为咱们王爷的贤明，再添一道佳话。” “是极，往常只听说八贤王贤明，却不知甚解，今日总算见识了！”丰子乐连连点头，兴奋道，“宣扬好办呐，这事儿我熟啊，不对，是家父熟，是家父熟……” 丰子乐当即闭嘴，偷摸看了一眼方林，正巧望见方林恍然的眼神，只得讪笑。 “酒后吐真言了？”方林失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以后有事直说就是，跟我你还玩心眼？” 丰子乐还是讪笑，作揖求饶。 “错了错了。” 方林自不会跟他计较这个，且不说今晚他一介白身仍敢留下与自己共患难，便是以今晚之前的交情，这也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酒足饭饱，众人留宿，方林老实回家。 没办法，身上好几个血洞呢，真要做点什么，他怕伤口崩裂，弄得满床都是血，那就闹大笑话了。 再一个，他其实还是有些心理障碍。 前世，他王公子何时沦落到这种事还要花钱的地步？ 总不能到了这大周朝，档次就降下来了！ 另外就是，有过一些经验的女人，他不介意，谁没遇见过几个人渣，没经历过几次分手？ 可探花楼这些有过成千上万次经验的妹子们…… 还是算了，留给有需要的人，哥们还忍得住，就不浪费本就不宽裕的公共资源了！ “时常为自己高尚的人格而感到内心悸动。” “我，为何如此伟大？” 夜华露浓。 方林一人独行归家，为自己的高风亮节而击节赞叹。 一旁，无人知之处，影子听见飘进耳中的话，脸色极为精彩。 看来以后公子喝酒，得劝着些…… 喝高了这是。 “方青衣好大的威风，连世子都敢打？” 回到家，令方林惊喜不已的是，老头子居然在他的书房坐着。 “不是说要避嫌么？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方青衣的花酒喝得如何了。”周睿放下手中的书，哼道，“不争气的东西，我就知道你少不得要往那些地方跑！” “我又没干嘛。”方林小声辩解道。 “你还想干嘛？”周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本想着以后有机会安排一下，没想到你们自己意外遭遇了，周博文那小子我已经教训过了，性子顽劣了一些，本性不算坏。” “哟，有新儿子了，护短护到我这了？”方林有些吃味，忍不住说些怪话。 “少跟我装模作样。”周睿又瞪了他一眼，沉吟道，“咱们爷俩的关系不能明说，所以我只是以惩罚他逛青楼的名义教训了一顿，接下来会安生一段时间，等过了这阵子，说不定这小子还会来找你麻烦。” 第74章 不踏实 “我怕他？”方林哑然失笑。 “他自然不必惧怕，我也严令他不得找你报复了，主要是怕他那个护短的娘若是知道了，恐怕不会放你安生。”周睿无奈道。 “这事儿其实还真有些难办，我若连他娘也警告，就太明显了，可若是不警告，以王妃级别的能量，你还真有可能要受点委屈。” “没事，照样警告，过了明天，您警告她不准动我是应该的。”方林笑着摆手。 “你错了，过了明晚的聚会，如果效果好的话，我就算是正式起势了，风头正盛，家里的一些人恐怕会更加膨胀。”周睿反驳道。 “哦对，明天您那个聚会就开始，您不说我都忘了。”方林拍了拍脑袋，最近的事情太多，他还真忘了。 “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周睿不解。 在自家亲爹面前，倒也不必掩藏真性情，方林嘿嘿一笑，颇为得意道：“明天您就要起飞了，可我也不差，说不定我也会起飞。” “不是跟您吹牛，如果效果好的话，就算您不警告她，她也不敢动我。” “少废话，时间有限，我不能留太久，快说！”周睿呵斥。 于是，方林便再一次讲述了今日的鬼域之行。 “……事情就是这样，我考虑着这事还是由奉天司来处理比较好，就上报给范仲了，反正您接下来也忙，也不需要这种功劳，而且这种大事一旦上报，肯定是要从头到尾彻查的，若是由您上报，反倒可能将咱们爷俩的关系给暴露了。” “嗯，你做得很对。” 与范仲的第一反应是质疑不同，周睿对方林是十成十的信任，听完讲述后，根本不会往开玩笑那方面想，满意点头。 “很好，运气很好，应对也很好，干得不错。” 他很欣慰。 这小子自从来到这大周朝之后，很多地方都打破了他对这个儿子的旧有观念，真的很欣慰。 事实上，虽说有一文一武两个系统辅助，他们二人未来不可限量，但开始他其实还是颇为担心的，害怕这小子扶不起来，也许某天还要将他这个老子也给连累死。 渐渐地，却是没这个想法了。 这小子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优秀！ “这事我沾不得，不要小看老皇帝，一旦我沾了手，咱们爷俩的真正关系他查不出来，但肯定能查到你我有特殊联系。”他沉吟道。 “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至少在咱们爷俩的实力达到可以无惧面对他之前，绝对不能暴露。” “况且我也并不需要这样的功劳，你将那萧义天给办了，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笑了起来，“到底没白疼你小子，急我所急，我正想着老五的这个礼部尚书是个大麻烦，书院改革想要顺利进行，总绕不过他，你倒好，直接就给我将人给解决了。” “这样一来，明日我便更有把握了。” “可没那么快，您悠着点，明天过后，您可就是大周朝所有大儒的公敌了。”方林关切道。 “没事，老皇帝目前站在我这边，我自会将矛盾往他那儿转，这个不跟他客气。”周睿笑着点头。 “那最好不过，又不是亲爹了，跟这老头儿客气啥。”方林嘿笑，很是大逆不道地说道。 “以后哪怕没人，说话也注意些，万一隔墙有耳。”周睿皱眉，忍不住告诫。 “知道了知道了。”方林点头。 “别不耐烦，为你好。”周睿无奈，挥手道，“行了，那我回了，你好好休息。” “嗯。” 这一夜，方林睡得不算踏实。 没办法，鬼域之事一旦上报，他真的就名声在外了，而他眼下并没有能与名声相匹配的实力，这确实是个问题。 所以，如何能利用鬼婆婆她们，为自己获取功德提供便利，是他眼下急需谋划的。 经过一夜谋划，大体思路已经有了，接下来，就看这次奉天司一行的结果了。 早上的天，是越来越凉了，京都地处北方，比南方凉得更要早一些，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瘦肉粥暖暖胃，看着梨花木材质的气派方桌以及各式点心、肉食，方林对小环的家具整改工作颇为满意。 经过上次的提醒，伙食也好了不少。 “小环啊，做得不错，就是堂屋太过单调了一些，今日再去置办些诗词书画，装裱起来，挂在墙上点缀点缀。”方林赞许之余，吩咐道。 “好的公子。”小环甜腻腻地回答，非常贴心地给他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蒸饺，回头还不忘给了一旁的顾小灵一个示威的眼神。 顾小灵乃是鬼身，无需吃喝，俏生生站在方林身后，正想着如何让公子带她出去转转，见到小环意味极其明显的眼神，当即柳眉一竖，抓过影子跟前的烤鸡腿，塞进了方林的碗里。 “公子，吃鸡腿。” “大早上的，吃这玩意儿腻得慌，不吃，反胃。”方林不明所以，将鸡腿又夹了出来，很是嫌弃道。 “哼！” 顾小灵面子挂不住，轻哼一些，宛若画中人被抹去了一般，径自消失了踪影。 “这丫头，脾气还挺大。”方林嘟囔了一句，也不理她，继续吃早饭。 影子连头都没抬，抓过鸡腿，啃了起来。 公子嫌油腻，他不嫌，就好这一口。 唯有小环，见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心情愉悦，她满意地伸出手，拈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咀嚼，很是优雅，稚嫩中隐隐带着娇媚的脸蛋儿，配上一身新购置的裙子，没了丫鬟样，倒真挺像个大家闺秀。 只是身后不知何时露出的一条雪白色的，毛茸茸的，不断摇晃的狐狸尾巴，将她这副大家闺秀的气质破坏得一干二净。 “小环啊，伱有几条尾巴？这天越来越凉了，若是有多余的，送一条给公子我当个围脖？” “没有！小环就一条尾巴！” 小环听得寒毛直竖，当即吓得小脸发白，赶紧收起了狐狸尾巴。 “真小气。”方林忍着笑，故意哼道。 “公子，你欺负人！” “哈哈哈，你是妖，不是人，别拎不清。”虚空中忽然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很是快意。 “你……” 小环气得捧着个碗，跑到另一边的茶几上一个人吃去了。 “哈哈哈哈哈~” 第75章 你对陛下，怎么看 奉天司衙门，红楼，地上三层。 拜会了范仲，关于昨晚又跑去了探花楼，还惹了事，被好一顿数落之后，方林便依着他的指点，来到了这里。 到底是指挥使大人，没住地下，而是在地上三楼，红楼之最，足见其地位。 只是范仲居然没有跟来，而是让方林自己过去，让他稍稍有些忐忑。 没有想象中各大天级青衣在门口等候的场景，甚至无人值守，门就那般虚掩着。 方林有些疑惑，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指挥使大人昨夜归来，各大青衣肯定已经拜会过了，白天都公务繁忙，尤其早上还要处理前一天的各项未决事务，自然不会得空前来。 他也不扭捏，当即推门而进。 进门后，他便瞧见一名老者坐在案几前，不断翻阅着各种密奏。 这便是传说中的奉天司指挥使大人了，看着也无甚出奇嘛……方林往案几前走了几步，站定，躬身行礼道：“最下级青衣方林，见过指挥使大人。” 老者先是一愣，随即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抬头望向方林。 顿时，方林便觉一股如山般的压力将他笼罩，他竭力稳住身形，暗暗心惊。 收回刚才的话，这指挥使大人好强的威势！ 简直像整个天地都压过来了！ 只是，咦……怎么有些眼熟？ 方林再度看了老者一眼，眼里忽然闪过一抹惊讶，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最终定格在了前几日在丰乐楼的一副画面当中。 武者的记忆极佳，回忆到这里，他便可以肯定，当初那对为他鼓掌叫好的主仆，其中坐着的主家，便是眼前这位指挥使大人！ “您是那天在丰乐楼的长者……”方林没有藏着掖着，主动开口，心中暗喜。 原来指挥使大人不是昨夜才归来的，而是提前好几天便归来了，还正巧撞见了自己仗义执言，主持正义的那一幕。 这样的话，别的不敢说，第一印象肯定是极好的。 漂亮！ 果然不出所料，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林，露出笑容，赞许道：“方林，范离之徒，你不错。” “谢大人夸奖，都是卑职应该做的。”方林喜滋滋道。 “怎么过来这里了？”老者询问道。 “禀大人，卑职有重大事情汇报。”方林当即道。 老者皱眉：“不管是何事情，不是应该向你的上级汇报么？” “卑职刚刚成为青衣，还未分配团队。”方林老实解释道，“关于此事，我已向范仲范大人进行了汇报，范大人说事情太大，他无权处理，让我直接过来向大人您汇报。” “无权处理？”老者眉头更皱，“说下去。” “此事还要从数日前的一次外城公务说起……”老者的压迫感真的强，方林不敢造次，老老实实，从那晚进入张宅开始讲述。 “……事情便是这样，范大人说您昨夜归来，让我今早过来汇报。” 方林说完，屋内便陷入了寂静，气氛压抑得吓人，导致他的心跳声很是明显。 没办法，这指挥使大人太过邪性了，威势大得吓人，哪怕方才那如山般的威势已经收回去了，其本身便有着恐怖的上位者威势，让他下意识便放缓了呼吸，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了起来。 不过对于这位指挥使大人，方林还是佩服的。 方才讲述的时候，他一直有在注意对方的表情，然而对方竟全程没有表情，哪怕在听到鬼婆婆乃超凡之鬼时，亦丝毫没有出现变化。 至少这份定力，的确折服了他。 “萧义天，好一个萧义天……” 良久，老者才开口，语气仍然淡漠，听不出喜怒。 “此事你做得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缘法。” 老者出乎方林意料地冷静，对这天大的事情，竟然只有这么一点反应。 “大人，卑职僭越问一句，对于那鬼婆婆的求援，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做？”方林试探道。 “知道僭越，还问？”老者慢声道。 这是个什么鬼……方林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老家伙，表情一滞，无奈摇头道：“那卑职便不问了。” “嗯。”老者点了点，思维很是跳跃，竟关心起了方林本身，“加入奉天司之后，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方林摸不着头脑，只得老实道。 “卑职认为，如果将大周比作人体，陛下自然是头脑，满朝文武是骨骼，百姓是血肉，而我奉天司便是最外层的皮肤，看着不重要，可骨骼断几根不打紧，可以愈合，血肉少几块也不打紧，可以重新生长，唯有最外层的皮肤，哪怕只破损一点点，也可能被外界病毒入侵人体致死，而若是全部破损，整个人体对外界全不设防，将危在旦夕！” “好！这个比方倒还真是精妙！”老者意外地望了望方林，第二次赞许道，“不错，这奉天司便如人体皮肤一般，极其重要！” “第二个问题，你对陛下，怎么看？”他继续问道。 “陛下？”方林又是一愣，挠头道，“卑职从未与陛下有过接触，哪敢妄自议论圣上。” 这老家伙，莫不是要害我？ 难道范仲情报有误，这指挥使跟范离以前只是看着关系不错，实则水火不容？ “让你说便说。”老者喝道，见方林露出惧意，面色缓和了下来道，“你师父范离当初乃是陛下亲卫，感情深厚，你既是范离之徒，本座自然要对你进行更加严格的审查。” “原来如此。”方林恍然，正色道，“这一点您尽管放心，卑职对陛下绝无二心！” “别的不说，若不是陛下公正严明，大义灭亲，严办三王党，为我方氏一家洗刷冤屈，从侍郎案中摘了出来，也就没有如今的卑职了。” “这般说起来，陛下还是卑职的救命恩人呢。” 谁不知道奉天司是老皇帝嫡系中的嫡系，你这么问，傻子都知道挑好的说……方林心中腹诽，面上却不着痕迹，很是恭敬。 “哈哈，救命恩人，你倒是会顺杆子爬。”老者听乐了，不禁莞尔道，随后挥了挥手，“行了，这没你的事了，退下。” 第76章 朕就是规矩！ 这就让退下了？ 什么跟什么！ 完了，这老家伙真的不好处，以后行事得谨慎些了……方林心中不断吐槽，也不敢多问，只得带着满腔的困惑与遗憾，与老者见礼。 “卑职告退。” 这次的见面，跟他昨晚想得完全不一样。 在他想来，即便这事不让他去办，这么大的事，多大的功劳啊，好处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谁知竟这般闷了下去，绝口不提了你敢信？ 莫不是，这老家伙跟萧义天有私交，想保他！ 不行，回去等几天消息，如果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说不得就要想个法子，让老头子尽量在情理之中插手此事了。 方林如是想着，回到地下，往范仲的值房走去。 关于方才可以说有些诡异的见面，还得问问范仲的意见。 他不知道的是，他当走入地下，奉天司衙门口，又有一名老者走了进来，披着特别的金丝青衣。 “见过指挥使大人！” 门口守卫见到老者，当即目露崇敬，躬身行礼。 老者倒也不摆架子，颔首示意，往楼上走去。 若是方林方才稍稍走慢一些，看见这个场景，一定会惊掉下巴。 这个是指挥使大人，那……楼上的是谁？ “哈哈哈哈！宗元，朕今日出宫散心，来你这里转转，这小子竟将朕当成了你，有趣的紧。” “这小子有些见识，那番对奉天司的比喻着实精辟，细细想来，耐人寻味。” “对朕也是忠心，哪怕方才的说辞都是迫于朕的逼迫，但那天在酒楼的一番话却是作不得假，也深得朕心。” “那陆政文着实辜负了朕给他的通政使一职，辜负了朕的爱民之心！” “若不是想看看方小子有几分能耐，依着朕的性子，当日便要办了他。” “结果这方小子还真有些手段，不日便一锅端了，这是朕没有想到的，更没想到老五的应对那般低劣，像个笑话。” “范离啊范离，临了临了，你还为朕招揽了一个人才。” 陛下今日心情甚佳，名为宗元的奉天司总指挥使便一言不发，安静倾听，最后才开口道：“老范若是泉下有知，知道陛下对他弟子这般看重，足以欣慰瞑目了。” “跟他无关，朕不论亲疏，唯贤而已。”老皇帝摆手道，“正如你宗元，当初你在朕身边的时日远不及范离，但你能力要强过他，朕便让你坐上了青衣卫总指挥使的位子，如今将近十年过去，你也从未让朕失望。” “谢陛下赞赏！”宗元当即躬身，欲要跪拜。 “起来，莫要跟朕耍这些花招。”老皇帝对宗元很是宠信，并无太多皇帝的架子。 “谢陛下。”宗元笑呵呵道。 “嗯，那洞庭府鬼域之事，便交给方小子去办，适当给予一些支持，朕还想再看看，这小子能做到什么程度。”老皇帝随口道，“对了，莫要让这小子见你，朕很期待他在太和殿见到朕的表情。” “这……是否有些不合规矩，这方小子才进奉天司几天？”宗元有些迟疑，“不如交给范仲，让他带着方小子处理此事。” “聒噪，你就是太守规矩。”老皇帝瞪了他一眼，蛮横道，“朕就是规矩，按朕说得办。” “臣，遵旨。”宗元不再多言，苦笑道，“幸运的小子，您太过厚爱他了。” “这是小事，由他去胡闹，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说说你，此番前去江北，情况如何？”老皇帝再度开口道，说到江北，脸上的笑意便消散了。 宗元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容乐观……” “说下去。” “江北省十三个州府，百姓懵懂，根本不知已有七个州府被万妖山妖族大量渗透，甚至其中三个州府，州牧只是傀儡，实际掌控者已然是妖族了！” “砰！”老皇帝忍不住拍了桌子，脸色难看，“万妖山，该死！” “那伱奉天司在江北的总部呢？” “以京都总部的名义，可正常联系，答复一如既往，江北无事，显然出了问题……而下面的分部，有些有问题，有些没有问题，时间不够，无法一一查证，便先回来禀告陛下您了。” “该死！他应龙莫不是真以为朕不敢去取他狗命！” “陛下，万万不可！”宗元闻言色变道，“离京后，您便会跌落圣境，若是被他们围攻暗算，说不定便要吃亏！” “那又如何？”老皇帝冷哼，“便不是圣境，朕依旧为半圣，除非他万妖山几个副山主齐聚围攻，否则来一个杀一个！退一步，便是齐聚围攻，朕亦来去自如！” “这是自然，有陛下您的威慑，这便是他们不敢入我大周境内，只敢派一些手下骚扰的原因之所在。”宗元点头，又劝阻道，“只是，陛下不得不防啊……万妖山的几个副山主看似不和，跟北边的那个老鬼也不和，可真实情况，谁又能说清楚？” “万一，他们若是全部联合起来，陛下若是贸然离京，真的要吃大亏的！” “你当朕不知？否则，朕早就亲征江北了，哪容得了他们这般蚕食！”老皇帝脸色愈发难看道，“他们也是吃准了朕不想冒险离京，经过近几年试探后，近日愈发猖獗了。” “陛下，大局为重。”宗元继续劝道。 “朕知道，宗元，朕近日真的夜不能寐啊……”老皇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不仅北边的万妖山，南边的沧澜河亦是大患，还有那几个油盐不进的老鬼以及那尊肆无忌惮的魔，再有无数零碎妖、鬼势力……也只有在你跟前，朕才能一吐为快，宗元，朕真的好累……” “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宗元老泪纵横，跪伏在地。 “放心，放心……朕还能再撑一些年，老三跟老五不争气，老八倒是争气，天赋又不行，其余更不用说，皆是庸才，宗元，你说，朕该怎么选？”老皇帝将宗元扶起，叹息道。 “这……臣不敢妄议。”宗元迟疑道，不敢开口。 “朕就知道，你这无胆鼠辈！”老皇帝呵斥了一句，自顾自道，“你知道吗？老八最近要搞什么书院改革，说是可以短时间内让我大周入品级的文人数量翻倍，听着是不错，也不知可行不可行，若真能行得通，那朕也能放心一些了，朕且说与你听听……” “书院改革，原来竟是这般改革……激进了些，却也是重病下狠药……陛下，这是大好事啊，若能功成，何止能在短时间内让入品级的文人数量翻倍，八贤王此举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乃是福泽后世之创举！”宗元一愣，当即大喜。 “你也看出来了？朕自然也看出来了，老八这孩子确实不错，这些年，朕亏欠了他不少。” 第77章 队长令 “什么？” “这么大的事，让我全权负责！” “真的假的！” 听到范仲的反馈，方林惊得目瞪口呆。 方才他从指挥使那过来范仲值房，将方才与指挥使大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告知范仲后，就连范仲都觉得奇怪，表示指挥使大人的性子不似这般冷漠霸道才是。 是不是这小子哪里冲撞了他？ 至于与兄长在世时看似融洽，其实水火不容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二人正说话间，没过多久，便有底下人前来报告，指挥使大人唤范仲过去。 方林等了一会，觉得无趣，刚准备走，便见范仲回来，同时带回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指挥使大人亲自吩咐我的，那还有假？”范仲笑着点头道，眼里闪过一抹方林察觉不到的喜色。 没想到陛下居然也在。 是以，方才这小子以为的指挥使大人根本不是正主，而是陛下！ “牧之啊，陛……指挥使大人是真的欣赏你啊，连我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将这般大事交给你去处理。”范仲笑盈盈道。 “欣赏我？看着不太像啊……”方林面色古怪。 想来，这就是上位者的城府了，喜怒根本无法从表情上面看出来，方才那段接触，他还以为这指挥使大人看不上他，或者不太喜欢他呢。 “就当他欣赏我，可是师叔，这么大的事，以我的能力……怎么处理？”方林苦着脸道。 全权负责这般大案，凭心而论，他自然是欢喜的。 甚至这已经比昨夜谋划的最好的结果，还要好上不止一筹了。 可过犹不及，若是跟在范仲后面办理此案，他自认为应该会如鱼得水，求之不得，可突然让他全权负责，反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苦着脸道：“我一个最下级青衣，这案子根本办不了……” “你是最下级青衣，但此事乃是你独立发现与上报，理应由你或你的上级来处理，如此，相应的功劳亦会算在你们身上。”范仲解释道。 “但你情况特殊，尚未分配团队，兼之指挥使大人又欣赏你，想考验你的能力，便给了你此物，特事特办。”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道令牌，扔给了方林。 “队长令，当有特殊办案需要，执此令者，办案期间原职务不变，暂任队长一职，天级以下青衣，可按需调用。” “队长令，天级以下，皆可调用？”方林精神一振，兴奋道，“包括师叔你么？” 这是个好东西啊！ “自然包括。”范仲笑着点头，“当然，伱也别过分，从上级青衣开始，每个人都公务繁忙，临时调用没问题，若是整日调遣一帮上级青衣跟在你后面招摇过市，你看指挥使大人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怎么会呢。”方林笑道，“我又不傻，怎么能干这事儿。” “行了，别傻乐了，说说，你准备怎么做？”范仲打断道。 方林沉吟片刻，抬头道：“师叔觉得呢？” “别问我。”范仲摇头，眼里带着笑意：“指挥使大人明确发话，不准我干扰与左右你的任何决定，此案一切由你自己全权负责。” “……好。”方林苦笑，没再说话，陷入沉思，半晌才又开口道，“首先，抛开这个案子先不谈，鬼婆婆的鬼域我想留着。” “继续。”范仲不置可否。 方林点头，继续说道：“关于鬼域，我了解不多，但这种入口在京都附近，出口在千里之外的洞庭府的特殊鬼域，应该不多，而这鬼域之主还是可控的，又是自己人，我想不到任何理由放弃这个交通要道。” “有了这个要道，我们对洞庭府，乃至对整个幽州的所有沦陷州府，便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可以一下子涌出大量精兵，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也可以瞬间从幽州退到京都外城，甚至都不需要考虑粮草补给问题。” “是以，这个鬼域很重要，鬼婆婆也很重要，只要有她在，这个战略级别的交通要道，便能起到极大作用。” “我的想法是，朝廷需派兵支援鬼婆婆，哪怕暂时没办法收复洞庭府，至少要帮她稳住鬼域，不能被妖族攻陷。” “继续。”范仲以眼神鼓励道。 “然后便是笼络人心了。”方林笑道，“人家鬼婆婆全家含冤而死，想要驱使人家，为朝廷所用，总得先帮人报了仇，才好开口不是？” “若是可以的话，不妨让指挥使大人去求求陛下，赦封鬼婆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人家干活儿也会更加尽心尽力不是？” “你这什么都没干，倒是先提了好些个要求。”范仲听完，大摇其头，“要派兵支援，帮那鬼婆婆报仇，还要陛下去赦封她，我且问你，你到底是在替朝廷办事，还是在替那鬼婆婆办事？是你为陛下分忧，还是陛下为你分忧？” “这……”方林闻言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 确实，此案交给他全权负责不假，可这并不是赏赐。 而是考验。 什么都没干，先提要求，那何必要让他去干？ 若是满足了这些要求，换了谁不能干。 “这么说，你没有任何提要求的资格，你仅有一块队长令牌。”范仲如是道。 “这样啊……”方林不由皱眉。 这样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觉得不好办了？”范仲轻笑。 “确实。”方林点头。 “知足，一个队长令牌，足够你做很多事了。”范仲想了想，毕竟是自家师侄，也确实是个愣头青，还是忍不住指点了一句，“牧之啊，有些事情，何需提要求，执队长令牌后，你自己便可以办到了。” “至于实在办不了的，非得求助上面了，至少你要先拿出一定成绩，让上面满意了，再提要求，你可明白？” 方林自是不笨，闻言很快心领神会，露出喜色道：“明白了，多谢师叔指点！” “真明白了？”范仲不放心追问道，怕他惹出乱子来。 “心中有数了。”方林点头。 “接下来，师叔看我的手段便是。” 第78章 赴宴 出了奉天司，方林哪也没去，径自回了家。 一回到家，便躺到了床上。 昨夜睡得不好，今日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得先补补觉。 范仲怕是万万都想不到，这小子让他等着看手段，意气风发出了奉天司，并非是干大事去了，居然是这般倒头睡大觉。 直到午饭时间，方林才慢悠悠地起床洗漱，游手好闲般地端起碗筷，坐在堂屋门槛上，一边抖腿，一边催着小环赶紧烧菜。 堂屋内，影子看着他的背影，直嘬牙花子，与飘在空中团团旋转的顾小灵对视一眼，终究忍不住走上前去。 急呀！ 面冷心热说得便是影子了，顾小灵没急，他都替顾小灵急。 昨日说好的，今日去奉天司上报鬼域之事，他们眼巴巴等了一早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一句话不说，倒头就睡。 好不容易等他睡醒了，还是这副惫懒模样，一点要开口的迹象都没。 影子实在忍不住了，走到他的旁边，开门见山，询问道：“公子，奉天司那边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哦，那件事啊，全权交给我负责。”方林仍眼巴巴地望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小环，头也不抬道。 “全权负责？”影子闻言，陡然瞪大了眼睛。 后面的顾小灵也不四处飘荡了，直接飘到了方林跟前，惊喜道：“公子好厉害！” “那个，小灵啊，以后穿裙子别飘那么高，或者再加个打底。”方林瞪大了眼睛，望向上方那白花花的大腿，眼睛一眨不眨道。 “公子，非礼勿视！”顾小灵反应过来，当即落了下来，俏脸通红，又忍不住问道，“何为打底？” “就是让你别光着大腿，不过你们鬼倒也不怕冷，便光着。”方林厚颜无耻道。 顾小灵：“……” 她真的没想到，当初做人的时候从未被人轻薄过，做了鬼，反倒被调戏了。 影子人到中年心如止水，也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头抬都不抬，紧盯着方林道：“公子，确定奉天司让你全权负责此事？” “确定。”方林点头。 那你还躺在家里睡大觉？动起来啊……影子心中咆哮，不敢表露，只得装作略感疑惑地问道：“那公子为何……” “不急，今日心情不佳，先休息一天，过了今晚再说。”方林如是道。 过了今晚，准确地说是过了今晚王府宴会，接下来就要忙起来了。 对于从来都是得过且过，争取浪费每一天的富二代而言，想想就心情不佳。 来到这大周朝之后，还没好好逛逛京都呢。 瓦舍勾栏，热闹非常，各式小吃，皆是美味，岂能不体验体验！ “吃饭！” 方林大手一挥，吩咐狐狸精与女鬼道：“下午无事，吃完饭再眯一会儿，然后带你俩好好逛逛京都，想吃什么随便吃，想买什么随便买！” “好耶！” “公子万岁！” 于是，下午遇到这两女一男队伍的小摊小贩们算是逮到了大户，一个个眉开眼笑，乐开了花。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这般舍得下本钱？ 钱不是钱一样！ 下次定要常来啊！ 也罢，今后便定在这地儿不走了，免得您几位贵客下次来找不到！ …… 却说方鸿那边，便没了这份潇洒与快活。 他此刻正在家中书房，不仅如此，方龙与方婉儿也在他的身旁，三人虽皆穿着全新的锦衣华服，缎彩绣衣，却俱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此刻已是酉时三刻，距离王府宴会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得赶紧出发了。 “二位堂兄，小妹这首词如何？待会儿宴会，拿得出手么？” “不怎么样，你们先看看我这首诗。” “锦玉啊，你的诗是我三人当中最差的，这点自知之明没有么？” “就是，哼，婉儿的词便是再不怎么样，也定比你的诗好！” “没良心的东西，莫忘了为兄差点为你送了命。” “……婉儿错了。” “婉儿何错？天天将这点事挂在嘴边，方锦玉，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方鸿志，莫忘了你还欠我三两银子。” “锦玉贤弟说得对，婉儿你这首词的确不怎么样，待会儿便莫要献丑了。” 方婉儿：“……” 时间差不多了，玩闹过后，三人皆正了正神色，准备出发。 “对了，听说今日许卫，许奉明也会赴宴，他可是本次状元的大热之选，不知能否跟他攀谈几句，若是能留下一件墨宝便好了。”临出门前，方婉儿忽然想到了这事，眼里露出期待之色。 书院的几个小姐妹们此番都无缘王府宴会，知晓她竟受到邀请后，很是一阵羡慕与崇拜，随后便说起了这位闻名京都的许才子。 “奉明是为兄好友，待会若是遇见，带伱认识。”方龙说道。 “堂兄莫要诓人，许才子是你的好友？我这个妹妹怎生从不知晓。”方婉儿斜了他一眼，显然不信。 “确实，除了奉明兄，还有郑秋雨、晁楼他们，都是我与锦玉的好友，前日才一起喝过酒。”方鸿也插了一嘴。 对此，方婉儿也不接话，兀自往前走。 懒得理他们。 干脆连世子殿下也是你们的好友得了。 她却是不知，世子殿下不仅不是他们的好友，若是知晓了他们的身份，恐怕还会是敌人，至于另一位特殊的世子殿下，则是她更加想象不到的关系。 四叔家地处北城，距离翰林院不远，距离玉河桥亦不算远。 包括方林在内的兄妹四人，从小就在这片区域长大，玉河桥更是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自然无需问路，一会儿功夫，便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玉河桥边上。 三人不约而同，皆望向一旁不远处大开正门的睿亲王府，眼里神采，各不相同。 方鸿来过一次，又知晓方林与王府的渊源，倒也能安然自若，方龙和方婉儿则是激动异常，饶是方鸿在前带路，仍有些惧怕，畏首畏尾，驻足不前。 实在是“王府”二字，以往距离他们太过遥远了。 “走啊，愣着作甚？” 方鸿面有得色，一副你俩怎生如此胆怯的模样。 第79章 方牧之，你等着！ “鸿志兄，锦玉兄。” 行至王府门口，方鸿忽闻身后有人唤他，回头望去，面露喜色。 “原来是明棠兄。”方鸿拱手笑道，“世华兄也在。” “明棠兄，世华兄。”方龙也微笑点头。 “这是舍妹，方婉儿。” “见过婉儿小姐。”来人见到方婉儿容貌秀丽，不由眼睛一亮，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见过两位公子。”方婉儿在外人跟前很是懂礼数，微微露出笑容，语气温婉道。 “婉儿，与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兄长可是都是大才，前日与许奉明、郑秋雨他们聚会，席间便有他们，你牧之堂兄也在。”方鸿笑着说道，眼里有着得色。 妹子，你还别不信，兄长现在结交的可都是京都有名有姓的士子！ 然而，听到方林名字，对面二人的笑容却是微微一滞，眼里闪过一抹苦涩，不自然道：“鸿志兄，锦玉兄，王府宴会即将开始，莫要站着说了，进去。” “倒也是，进去慢慢说，请。” “请。” “还请几位出示请帖。” 众人来到王府门口，被几名守卫给拦了下来。 为防止一些胆小的闲杂人等混进去，请帖自然是必备的。 “莫要失礼，这是方公子。” 众人纷纷取出请帖，几名守卫当中忽然有一人走出人群，主动与方鸿打招呼。 “原来孙大哥也在当值。” 见身边众人朝自己投来惊讶的目光，方鸿更觉面上有光，笑着与这孙姓守卫见礼。 原来，这孙姓护卫便是那晚在门口拦他的两名守卫之一。 那晚前来报信后，王爷吩咐人护送他回去，护送者亦是此人。 “孙某区区守门之人，当不得方公子的一声大哥。”孙姓守卫笑着摇头，客气道，“诸位请进，宴会尚未开始，宾客们皆在花园游玩，我带诸位公子小姐过去。” “当得当得，麻烦孙大哥了。”方鸿感谢道。 “不麻烦。” 王府之大，足以令初入者眼花缭乱，便不是初入，起码也得来上次之后，才能稍稍摸清门路。 众人跟在孙姓守卫身后，穿过一幢幢精美建筑，越过条条走廊，皆叹为观止。 哪怕方鸿之前来过一次，因是夜晚，又因跟在王爷身后，丝毫不敢张望，莫说认路了，简直跟从未来过一样，亦新奇不已。 “诸位，前面便是王府花园，孙某还得回去接待宾客，便不送诸位进去了。” “多谢孙大哥领路。” 谢过孙姓守卫，方鸿刚要往里走，便被方龙叫住，疑惑道：“堂兄，王府的守卫怎会认得你？” “不该问的莫问。”方鸿故作高深道，随后加快脚步往里走去。 他还是知道轻重的，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对此，众人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穿过长廊，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王府花园尽入眼帘。 也不知是如何培育的，眼下已是秋冬，入眼所见，花园里竟春意盎然，繁花锦簇。 除了夺人眼球的各式鲜花与碧翠，花园里更加耀眼的还属那些锦衣华袍的宾客们。 “堂兄快看，那是咱们书院的李添一，还有白云书院的孟燕燕，都是出名的才子佳人呢。”方婉儿激动道。 她的眼睛已经快看不过来了，只觉每见到一位熟悉之人，都是以往小姐妹们闲谈间钦慕与艳羡的对象。 当然，这里所谓的熟悉，其实是她对对方如数家珍，对方却是根本不认识她的那种。 “莫要现眼，你说的这些人，在今日这个场合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没望见他们都只在角落里三三俩俩的聚着，连往那边凑的勇气都没有么？”方鸿低声道，朝花园的中央区域努了努嘴。 方婉儿刚想说，他们没勇气凑过去，难道你就有？ 咱们兄妹几人是个什么水平，谁还不知道谁，平日里在书院，你说的这些小角色，人家搭理你么…… 谁知，刚想说话，她便惊异地发现，她的两个堂兄已然朝花园中央走了过去。 花园中央，许卫、郑秋雨、晁楼等人是主角，被簇拥者们围在了中间。 他们都是本次会试排名靠前的贡士，而许奉明更是本届会元，若是不出意外，殿试过后，这几人便会鱼跃龙门，官印加身了！ 这般人中龙凤，哪怕文人清高，亦拥簇者甚多。 “奉明兄，秋雨兄，你们来得好早。” “咦，念薇妹子也在。” 方鸿带着方龙努力越过人群，来到中央，毫不避讳地拍了拍郑秋雨的肩膀，笑着与这一帮子人打招呼。 “此二人是谁？” “未曾见过。” “看来跟许奉明他们是好友，想来也是本届贡士。” 众人不明觉厉，尤其当一直无甚表情的郑秋雨忽然露出笑容，亲切地抓住那二人的手，相谈甚欢时，便更觉那二人不简单了。 “赶紧去打听打听，现场有无认识此两位公子的？” “待我前去打探。” “鸿志，锦玉，你们亏了啊，昨晚秋雨兄可是大手笔，将探花楼的头牌姑娘们都给包圆了。”见到方鸿二人，晁楼亦笑着上前，替他们惋惜道。 方鸿二人闻言，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痛惜。 “对了，昨晚牧之可是大发神威，你俩不在真的太可惜了。”郑秋雨也接话道。 “他方牧之也去了？！” 方鸿二人再度对视，眼神已由痛惜转变成了同仇敌忾。 方牧之，你等着！ 世间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三人都没去也就罢了，现在知道这个方牧之居然不喊他们，一个人偷偷去了……这事没完！ “对了，明棠兄和世华兄也来了，我去唤他们过来。”方龙低着头道。 他怕被人看见自己眼里的杀气。 “他们？呵，唤他们作甚！”郑秋雨闻言，当即拉住了方龙，“伱们还不知道？昨晚……” “混账！他们方才居然还有脸与我兄妹三人同行！” 听了郑秋雨讲述，方鸿二人当即面色一变，对仍站在外围，不敢靠过来的那二人怒目而视。 方牧之虽说不是个东西，但那是他们自家三兄弟之间的事情，对外，他们三人便是一人，此二人既临阵脱逃，那便从此再无瓜葛！ “无需理会他们。”许卫也凑过来道。 昨晚因沉醉在柳大家的怀抱中，错过了精彩大戏，他有些遗憾，亦自问若是自己在场，绝不会做出那等临阵脱逃之事，便自动将自己算在了留下来的一群人当中。 第80章 你出来 “算了，莫扫了兴致。” “他们以后若是知道牧之的背景，且有得后悔呢。” 想到牧之乃王爷义子的身份，方鸿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没有再纠缠。 跟这种人计较，他觉得掉价儿。 “何需以后，昨晚王爷赐酒的消息传开后，他们怕是已经肠子都悔青了。”郑秋雨冷笑道，同时亦咂摸出了方鸿话中深意。 果然预料不差，牧之确实有大背景！ “莫说他们了，扫兴。”方鸿摆手。 随后，他对远处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方婉儿招了招手，笑道，“婉儿，过来，向兄长的诸位好友见礼。” 待方婉儿过来见礼，他指着许卫道：“你不是说要许奉明的墨宝么？自己跟他要便是，莫要客气。” 随后又指着李念薇道：“这是你念薇姐姐，你不是吵着要当青衣么？你念薇姐姐便是青衣，在你牧之堂兄手下当值，都是自家人。” 也就方林不在这里，不然又要叹气了。 不成器的东西，逮着个机会就往死里显摆是？ 看把你给能的！ 来之前的忐忑忘了？ 不过坦白讲，人是现实的，不管男人女人，大人小人，方鸿这些话说出，效果确实显着。 周围人见他们这帮子人又是会元，又是青衣，眼里愈发闪烁着亲近甚至讨好的光芒。 尤其目光频频瞥向李念薇这个生得极美的女青衣，要知道，近日奉天司青衣的名头可不是那么神秘了，谁都知道青衣代表着什么。 监察百官，戍卫朝廷，保护百姓！ 地位何其尊崇！ “鸿志兄说笑了，今日主题既是书院文人聚会，小妹可不是以青衣的身份前来的。”李念薇摇头笑道，亲昵地挽起了方婉儿的手，夸赞道，“方大人果然无虚言，婉儿妹妹好美。” “姐姐莫要取笑小妹，姐姐才真的好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夸，方婉儿羞得面色通红，怯生生道，同时也对这位青衣姐姐生了几分亲近。 “我道这周围的鲜花怎忽然失了颜色，现在却是明白了，有二位妹子在此，它们哪敢争艳，大概是羞愧了。”许卫适时开口道，很是会说话。 “那个，奉明兄，我得给你提个醒。”一旁，郑秋雨忽然开口，促狭道，“昨日牧之发话了，他说，今日宴会哪个不长眼的若是敢打他小妹的主意，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这个方牧之真是，将许某当成什么人了……”许卫面色一滞，讪讪道。 坦白讲，对于李念薇，他其实一直是暗暗仰慕的，而今日见了方婉儿，他觉得这婉儿妹子亦是甜美可人。 刚想着是不是……好，一盆冷水淋过来了！ “敢问，您几位口中的方牧之、方大人，是否便是昨晚怒打世子，然后还被王爷赐酒的方林方青衣？” 忽然，有人灵光一闪，将最近的几件事联系了起来。 “方青衣？可是那位以一己之力，将三品通政使拉下马的方青衣！” “这事我也听说了，据说是那通政使的儿子惹得祸，罔顾法纪，强抢民女，方青衣本是要拿那小子的，结果将老子也一同查办了，着实大快人心！没想到几位竟是方青衣的家人，失敬失敬！” “诸位抬举了，你们说的这位方青衣，正是舍弟。”方鸿满面春风，又故作矜持道，“其实也是坊间谬赞，他不过职责所在罢了。” “兄台，方青衣今日来么？”忽然有人问道。 方鸿摇头：“今日主题乃是文人聚会，舍弟乃是武青衣，自不会在受邀者之列。” “这倒是，遗憾，未能得见方青衣。” “话说回来，这里毕竟是睿亲王府，而昨晚方青衣刚打了睿亲王世子，不来也好，免得尴尬，甚至再起冲突。” “怕是不敢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方林为何殴打世子，别人不知，王某作为在场之人，一清二楚，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窑姐儿争风吃醋！” 众说纷纭中，有一刺耳之言，惹人生厌。 当然，对于亲近方林的人而言是生厌，但对更多与方林无关联的人而言，则让他们起了兴致，纷纷追问。 然而，正当方鸿等人对那人怒目而视，忽然，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长廊处传来。 “谁说方某不敢来的，你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俊美少年，踱步而出。 “牧之，你怎么来了？” “大人！” “牧之堂兄~” 少年腰间佩刀，鲜衣怒马。 虽未着青衣，难掩一身英气，不是方林却又是谁。 其实，与李念薇这样的最下级青衣不同，作为持青衣令的青衣，不论从什么角度看，他都不该踏进这座王府。 其实他确实打算不来的，可最终还是来了。 没办法，对于今晚宴会，他实在不想做个旁观者。 老头子的重要时刻，他想亲眼见证，做个见证者。 至于借口，他也想好了，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个小屁孩。 冲动之下打了世子殿下，王爷非但未责怪，还赐下美酒，给足了脸面，若是不专程上门致歉，岂不是给脸不要脸？ 既然王府有宴，那便厚着面皮过来，当面向王爷请罪，坦坦荡荡，谁能说一句不是！ 如果老皇帝这都能往暗中勾结那方面想，这般格局，那大周朝也离死不远了。 这样的君主，何惧？ “见过方青衣！” “没想到方青衣竟生得如此俊美，之前我还以为是个粗犷大汉呢。” “谁能告诉我那方婉儿的详细信息，本小姐要与她做闺蜜！” “嘿嘿，有意思了，刚才说话那人呢，方青衣来了，你且出来，当面说话。” 方林没有理会周遭纷杂，来到方鸿兄妹三人跟前，笑道：“方才去四叔家寻你们，扑了个空，便知道伱们已经过来了，也不等等我。” 同时八面玲珑，又向许卫、郑秋雨他们一一见礼，最后望向李念薇，低声道：“身为青衣，以后各家宴请聚会少来。” 大人你自己不也来了么……李念薇腹诽，却是不敢忤逆，颔首道：“念薇省得了。” 方鸿自不怕这位堂弟，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你之前也没说要来啊。” 说老实话，看着堂弟如此威风，他与有荣焉之余，心中也很是羡慕。 什么时候，我方鸿志也能有万众瞩目的一天？ 第81章 翻脸 “王兄，昨日受秋雨兄之邀，你与方某同席吃酒，也算友人。” 与一众熟人打完招呼后，方林望向先前口出恶言那人，似笑非笑道，“事发后，你等五人畏惧权贵，欲先行离去，方某可曾阻拦？” “……未曾。” 见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自己，大多鄙夷，那王姓士子的脸色变得青白，偏生此事昨晚见证者不少，不能胡乱妄言，只得点头。 其实在方林出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便傻眼了。 万万没有想到，这方林昨晚殴打了世子殿下之后，今日居然还有胆子出现在王府……他后悔不已，暗骂自己猪油蒙了心，方才怎生如此冲动！ 可话已出口，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反正这里是王府，难不成他方林还敢动手不成！ 至于以后，他对自己的才华还是有信心的，只等过了殿试，官印加身，便是与他方林交恶，又能如何？ 青衣势大不假，也要遵守法纪，难道还能肆意打压朝廷命官不成！ 他沉吟片刻，刚要开口说话，直接被方林打断，“那么，昨夜之后，直到此刻，方某可曾将尔等离席之人的姓名传扬出去？” “……未曾。”王姓士子再度摇头，刚想说话，又被打断。 “可曾报复尔等？” “未曾。” “那就稀奇了，方某一来未阻拦尔等离去，二来未报复尔等，三来甚至还顾着往日情面，护着尔等名声，为何，尔等却反倒编排起了方某的不是？” 方林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脸色陡然冷峻，厉声喝道：“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你……”王姓士子被方林气势所摄，又见周围众人鄙夷目光愈烈，哆嗦着嘴唇，想要反唇相讥，可思虑半天，却发现已然无力回天了。 若是刚开始，他还能将事情的重点往方林等人狎妓方面引导，占据道德高点，可现在被方林一阵抢白，已被逼到了墙角，无论说什么，都已无法摘下背信弃义，无胆鼠辈，甚至还有个恩将仇报的帽子了。 “方青衣的性子也太好了，若换了是我，还保护他们名声？嘿，当晚便让他们名震京都！” “实在可笑，不感念方青衣爱护尔等名声便罢了，今日居然还反咬一口，此等恩将仇报之举，简直枉为读书人！” “咦，姐妹们，此人怎生还有脸站在这里？” 众人说话间，有二人越出人群，二话不说，对着方林，便是深深一躬。 “你们这是何意？” 这二人一个叫赵舟，一个叫周玉前，便是之前方鸿在门口遇到的那二人，明棠是赵舟的字，世华是周玉前的字，二人皆在昨晚离去的人当中，方林自然认得他们。 赵舟二人对视一眼，面露愧色，对周围众人道：“承蒙牧之兄关照，未将我等姓名传扬出去，可昨夜之事，我等本就心中有愧，又岂能对牧之兄的保护安然受之。” “你们这又是何必。”方林听他说话，眼里闪过一抹讶然。 要知道，文人风骨，对于名节、面子有时看得比命还重。 他没想到，这二人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承认。 方林将二人扶起，继续道，“除了这姓王的，方某对你们并无恶感，毕竟趋吉避祸，实乃人之天性，你们家世贫寒，并无背景靠山，不能为了一时意气之争，便辜负了十年的寒窗苦读，这一点，方某理解。” “错便是错，我等为了前程，昨夜未敢与牧之兄共患难，却也并非连面都不敢露的鼠辈。”周玉前说着，对周围众人认真道，“我，风华书院周玉前，以一身黄级下品文气作证，昨夜方青衣与世子殿下的冲突，乃是为了替秋雨兄解围，争风吃醋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真相大白了，某些人还愣在这干嘛呢？”周围众人再度开始了小声议论。 “其实他们也没错，毕竟是面对堂堂世子殿下，方青衣有底气是方青衣的事，寒门士子哪有那般底气，选择退避，也在情理之中。” “换了我，恐怕一样如此。” “确实在情理之中，方青衣也没说什么，还护着他们的名声，并未宣扬，双方做得都不错，只是这姓王的今日反咬一口，这般做法就着实不当人子了。” “是极，不知感恩便罢了，竟还反咬一口，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是方青衣今日正好来了的，若是不来，这脏水也就泼上去了。” “姓王的，还不赶紧走？” “我等耻于你为伍！” “诸位，安静。”眼看着吵闹声渐大，方林不得不出言喝止。 “感谢诸位为方某仗义执言，方某谢过。”方林说道，“不过今日方某前来，并非找这姓王的麻烦，更不是为了将人赶走，破坏王府宴会。” 他故作苦笑道，“昨夜多饮了几杯猫尿，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居然对世子殿下动了手，王爷大贤，非但未与方某计较，还赏赐了美酒，方某心中过意不去，特意前来请罪，便莫要旁生枝节了。” “请罪？我看你这是闹事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听得众人面色一变。 糟糕，这边响动太大，似乎惊动了王爷！ 果然，循声望去，望见那道缓步走入花园的英伟身影，当即有人躬身行礼，高声道：“学生见过王爷。” “卑职方林，见过王爷！”方林十分给老头子面子，当即跪地，高声道。 “你便是近日闻名京都的方青衣。”周睿假装不认识他，面色淡然地打量了一番，忽然笑道，“皮相倒是生得不错。” “坊间谬赞，王爷见笑了。”方林默默翻了个白眼，也不起身，继续道，“昨夜之事，王爷贤明，卑职岂能不懂礼数，故今日前来请罪，还望王爷见谅。” “请什么罪？”周睿摆手道，“那混账是个什么性子，本王会不知道？你教训得对，下次若是再在烟华街遇见他，给本王打断他的腿。” 一旁，众人闻言，皆敬重不已。 这便是名传朝野的八贤王！ 礼贤下士，温煦和善，名不虚传！ 第82章 生子当如方牧之 好家伙，贤王的面具戴上瘾了……方林腹诽，面色不变道：“王爷说笑了，昨夜之后，卑职得知了详情，知道世子殿下并非纨绔，只是性子有些跳脱，本性并不坏。” “行了，本王平素最喜青年才俊，也曾听闻你方林近日的一些事迹，颇为欣赏，此等小事，就此揭过，莫要再提。”周睿摆手笑道，“来，今日正巧王府宴会，你既来了，便莫要走了，一同参宴。” “谢王爷！”方林高声谢道，隐晦地对老头子眨了眨眼睛，好似在说：你看看，这一来二去的，我不就名正言顺留下来了么。 当然，也仅此而已了。 能让王爷当众道一句欣赏，同时又以正当名义留下来参宴，真的到极限了。 不管周睿还是方林，都是有分寸的，便非常默契地不再对话交流，一个离去接待各大书院的重量级宾客，一个留下来左右逢源了。 确实左右逢源，莫说方林原本的身份地位，只方才王爷这一句欣赏，便足够他在这个场合风生水起了。 “还是牧之有牌面，连王爷都说欣赏你呢！”郑秋雨喜不自胜道，望着周围众人艳羡的目光，他亦体会到了一股与有荣焉之感。 一旁，不管许卫还是李念薇，包括方龙和方婉儿，皆是如此，望向方林的目光更加火热。 只有老大方鸿，面色淡然，甚至隐有不屑之色。 当然，不是对方林不屑，而是对除方林外，在座的所有人不屑。 蠢货们，看不出来了，他俩这是在演呢！ 人家可是义父跟义子的关系！ 生子当如方牧之。 要不……跟回去跟爹商量一下，将我过继给三叔可好？ 还是算了……此话一出，没个半条腿平不了事…… 笑谈间，时间接近酉时，开始有重量级宾客到访。 与士子们不同，这些重量级宾客到访，王府自然不会草草将人送到花园了事，而是请入后方厅堂，由周睿亲自接待。 书院院长、大儒，文人翘楚，翰林院大儒，礼部还有朝堂颇有名望的一些官员……士子们与这些重量级宾客远不在一个层级，莫说上前说话，便是远远地看见，都要躬身行礼。 面对他们，哪怕本届会元许卫都黯然失色，不断与方林他们如数家珍，将偶有认识的大儒或官员说与他们知晓。 同时，周围士子们的说话声亦小了许多。 因为他们知晓，从现在起，他们这些人已然成了陪衬，今日宴会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而是厅堂内的那些大人物。 清朗的，豪迈的，温和的，各种笑声逐渐从厅堂内传出，显然其内气氛不错，让众多士子们微微松了一口气。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儒也不能免俗，以往聚在一起，说不得便会一言不合，引发争端，继而各种引经据典的骂战便会开启。 看来今日到底是在王府，而八贤王的名声也不是虚的，总算还镇得住他们。 见众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至厅堂，方林没有丝毫不快。 今日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越没有存在感，反而越好。 今晚自己并非主角，当个小透明，默默见证老头子的手段即可。 不多时，本次宴会最重要的一位宾客抵达。 礼部尚书，萧义天。 萧义天作为五王党的人，为了避嫌，八贤王之邀请，以往要么告病，要么有公务处理，一般是不会赴宴的，不过此次不同，此次八贤王多了个书院大学士的头衔，与他礼部多有牵扯，便不得不来了。 不仅要来，身上其实还带了任务，已经有人传话让他赴宴，看看这老八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到底是朝廷重臣，主宰礼部，位高权重，萧义天到访，便是周睿亦要起身相迎，将礼数摆足，至于其他大儒、官员，要么受礼部管辖，要么本就是这萧尚书手底下的官员，自然更得出门迎接，以示尊敬。 “这位就是萧尚书！” “看着好年轻啊，比好多大儒年轻多了。” “萧尚书方不惑之年，已官拜尚书，今后未尝没有封侯拜相之日。” “据说萧尚书之前曾担任幽州牧，在位期间，强硬抗妖，硬是将大批妖族拦截在了幽云关外，长达数年之久。” 花园中，士子们见到礼部尚书本尊，皆激动不已，纷纷开口，小声谈论，如数家珍。 相比起天生贵胄的皇亲国戚，由普通人一步一步往上爬至尚书高位的萧义天，更让他们心生崇拜。 人群中，方林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这位耀眼的萧尚书，眼里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冷意。 强硬抗妖？ 将大批妖族拦截在幽云关外数年？ 看来，幽州复杂，里面猫腻不少。 可笑，除了自己，在场还有谁知道，这位颇具儒雅之风的萧尚书，其脚下的青云之梯两侧，躺着幽州千万百姓的累累尸骸！ 方林心思电转，怒意止不住地翻腾。 当然，眼下时机不对，不得轻举妄动，便眼看他起高楼就是。 待自己着手处理，彻查之后，总有崩掉这高楼之日。 “萧尚书光临，本王甚喜，走，今日须饮三百杯！” “王爷豪迈，下官舍命奉陪。” 迎接了萧义天，以周睿为首，大人物们一路谈笑，移步至宴会大厅。 士子们亦跟了上去，在下人们的安排下，待大人物们皆落座后，纷纷落座。 主家坐在上首，宾客两侧入座。 除大人物们一人一桌外，士子们的面前皆是可容纳数人一桌的长桌，且并未排序排名，是以方林倒也没有遇到未受邀便无座可入的情况。 反倒郑秋雨他们争着与方林同坐，再加上一个铁了心赖在方林身边的李念薇，让这一桌彻底没了空位，可怜的方鸿兄妹三人，一个都没能坐在方林身边。 当然，三人也没受冷落就是了，相反，继方林之后，他们便又成了各桌争相邀请的对象。 现在谁都知道他们三人与方林的关系，莫说原本就能混个面熟的同院士子，便是其他书院不熟悉的，也不乏热情好事者，想要结交，开口邀请。 亦有不少女学生，连拉带拽地将方婉儿拖了过去，将其围拢在中间，姐姐妹妹很快便宛若成了一家人。 于是，包括方林在内，兄妹四人，分四桌而坐，也是有趣。 第83章 行路难 不多时，宴会正式开始。 先是一番叙旧闲话，又有歌舞助兴，待酒兴上来，席间气氛愈发热切，大人们纷纷止箸，开始谈论起了国事。 如万妖山之祸、北方鬼域之扩张、青州之大旱、云上府之疫、宛林府边境大捷等等，虽也有好消息，但大多是坏消息，大周朝内忧外患之势，已愈发凸显。 言者忧虑，闻者却并非如此。 相对于忧思甚深的大人们，士子们虽一样忧虑，但毕竟是年轻人，隐隐却是期待更多。 他们无不希望尽快投入这样一个朝堂，建功立业，施展胸中抱负。 这座上之宾，今日你们坐得，他日吾亦坐得！ “有一事，诸位恐怕还不知道，江北也出事了。” 一名翰林院大儒忽然开口道。 “江北？” “出什么事了？” 众人闻言，纷纷对视，不明所以。 并未听得江北发生什么大事啊。 “吕老大人，你出了名的不胜酒力，又喜贪杯，看来今日又喝多了。” “就是，江北能有什么大事，老大人莫要喝了。” 见众人纷纷指责，那吕姓大人红着脸，梗起脖子，语出惊人道：“尔等知道什么，江北即将沦陷！” “不可能！” “江北位于青江以北，幅员辽阔，经济繁荣，守备严密，且非边域，绝不可能沦陷！” “老大人，莫要再妄言了！” 众人纷纷摇头，便是下方士子们也大多不信。 因为士子们当中，便有江北人士，他们并未听闻江北有何战乱。 “这位大人，学生田俊，便是江北人士，学生不知大人从何处得到江北沦陷的消息，据学生所知，江北兵强马壮，百姓安定，此消息绝对是无稽之谈。” “是极，学生亦是江北人士，江北安然无恙。” “学生亦可以作证。” “尔等知道什么！此番江北便是不沦陷，也有大麻烦。”那吕大人摇头，怒喝道：“江北已被万妖山渗透，起码三个州府被妖族实控，其他亦被大量渗透，把持政事，此事知道的人恐怕不多，老夫也是因一在江北任职的旧部假意投靠，寻机逃脱，投靠于老夫，这才知晓此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便是周睿亦面露震惊之色，严肃道：“吕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实据，可曾禀报陛下？” “回王爷，此等大事，老夫如何敢私藏，当日便立即上奏，禀告了陛下。”吕姓大人点头道，“不过不知为何，老夫此奏章上报之后，便宛若石沉大海，没了下文。” “想来，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 “吕大人，本王且再问你一句，此事，当真？”周睿忍不住道。 “老夫以官印作保，并无半句虚言！”吕大人丝毫不惧，大声道。 “万妖山，欺人太甚！”周睿怒不可遏，一掌拍碎了案几。 全场寂静，只有萧义天敢在此时开口劝说：“王爷息怒，此事吕大人既已上奏，陛下定然已经知晓。” “另外，陛下既未公布此事，便说明陛下自有考量，想来对此已有后手，我等还是先莫要公开谈论此事为好，王爷觉得如何？” 周睿看了他一眼，隐有不快。 要你多嘴！ “萧尚书的意思是，权当不知，宴会继续？”周睿慢声道。 “正是，下官认为，我等不仅要权当不知，还得保守秘密，以免破坏陛下之谋划。”萧义天点头，巡视席间所有人道，“尔等可知晓？” “我等遵命。” 士子们纷纷点头。 话虽如此，可你不知，本王正想着来一件大事作为导火线呢……没想到，不仅大事说来就来，你还凑上来，为本王添柴助燃……真是谢谢了！ “荒谬！” “那万妖山侵我领土，害我臣民，尔作为礼部尚书，不思御敌之策，为君分忧，竟能道出这句权当不知！” “还宴会继续？” “将难题交给君父，尔却独自逍遥，真是好一个尚书大人！” 谁也没想到，一向儒雅贤明的睿亲王竟当众与礼部尚书翻脸，席间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众人面有戚戚，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萧义天面色剧变，他也没想到这一向与自己无甚交往，平日里还多有示好之意的八贤王，今日竟当众呵斥于他。 他有些下不来台，偏对方又是王爷，不敢发作，只得连声道：“王爷错怪下官了，错怪下官了，下官只是不想破坏了陛下的谋划。” “陛下有何谋划，那是陛下的事，尔身为臣子，难道连一丝为君分忧的担当都无？”周睿继续怒斥，怒发冲冠，“妖族入侵江北，甚至隐隐拿下了江北，如此大事，若是都如尔等这般，一切事宜皆让陛下自行谋划，陛下要尔等何用！” 说着，他一脚将萧义天身前的案几踢开，各式美食与美酒顿时散落一地，指着这些，愤然开口：“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位怒发冲冠的八贤王竟当场即兴作起了诗。 与此同时，一股清亮的光芒，竟隐隐从他身上散发，继而愈发明亮，往上翻涌。 “文气冲天，诗成千古！” “继前几日的那首诗之后，八贤王竟又做出千古诗词了！” 众人皆惊喜不已，唯有方林，面色古怪。 全场所有人，恐怕也就拥有上帝视角的他觉得这个场景很尬了。 这是李白的行路难，老头子这诗用得确实应景，只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在看一场话剧……他决定，以后不看老头子念诗了。 周睿自是不知已经被人鄙夷了，并不理会众人，继续开口： “欲渡青江冰塞川，将登万妖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随着最后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作出，场间，文气之柱陡然扩大数倍，浩然之气肆意喷涌，真正冲天而起，不仅照亮了整个睿亲王府，甚至照亮了小半个京都！ 第84章 请王爷三思！ 京都极北，皇宫，勤励斋。 正不断翻阅奏章的老皇帝忽然面色一动，朝窗外望去，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胆小如鼠的东西，你若敢早些表现出来，朕这几年又何至于如此忧虑。” “这般看来，以往，朕这是被你这不孝子小瞧了啊。” “文如何，武又如何，只要你能稳住这份江山，朕管你从文从武！” 距离皇宫不远，东宫。 感受着来自睿亲王府方向的激荡文气，书房内传出了一道茶杯被摔碎的声音。 被这道文气惊动的还有不少，皆面露惊色，若有所思。 而作为文气最中心的睿亲王府，此刻，反倒是最安静的。 倒不是别的，而是宴席间早已被充沛的文气所覆盖，所有人皆震撼于这天地文气的广博与浩瀚，无暇他顾。 当然，也就没人看到某个席位上，方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果然不出所料，黄级上了。 事实上，那边文气刚有动静，他这边的人王系统便有了反应。 文气增国运，天地灌注。 也就片刻的功夫，便将他的实力提升到了黄级上品，而且，因为他这些天亦在私底下勤练周天功，此番晋升，可不是初入黄级上品这么简单，而是抵达了黄级上品巅峰左右。 只需再稍稍努力一些时日，哪怕没有天地灌注，他自己便能直接破到玄级！ 良久，天地文气消散，周睿孑然而立，沉声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此为寄语，亦是鞭策之言，我大周行路之难，有妖魔挡道，有鬼魅拦路，但我大周何惧？” “本王前几日受陛下赦封，忝为书院大学士，受君之托，便要忠君之事，今日在此通知诸位，本王将改革大周之教育，助文人入品，助学子成材，为君分忧！” 说着，他完全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朗声道：“从即日起，全国书院，划分三段，一段小学，以蒙学为主，六龄童统一入学，以童生、秀才为师，逐年增一级，三级之后升中学。 二段中学，学子皆由小学升学而来，九龄童统一入学，以黄级文人为师，主讲经史子集，偏讲诗词歌赋，每日皆有玄级或地级文人巡回讲课，地级以上大儒每月四课，全院学子统一听讲，与小学一样，中学亦逐年增一级，三级之后升大学。 三段大学，设有入学门槛，黄级文人方可入学，未达门槛者复留中学，直至入品为止，大学生等同秀才身份，以大儒为师，直至玄级，方可毕业，若是入了玄级，可免乡试，入了地级，可免会试，直接殿试！” “此外，朝廷官员，六品以上，二品以下，每月均需择一大学，授课三日，由御史台监督，非有特殊公务，故意不去者，一月不去，官降一品，两月不去，连降三级，三月不去，削职为民！” “至于生源，无论京都地方，不管内城外城，皆可入学，任何学院不得以任何理由将学生拒之门外，一些州府若是条件允许，便以府为单位设立大学，若是条件不够，便以州为单位设立大学，当地官员亦要遵守每月授课三日之规，本王将设立巡察卫队，全国巡察，一旦查实有阴奉阳违者，定不轻饶！” “以上书院改革，先在京都试行，请各位院长回去传话，明日召集各书院所有老师，大儒，于辰时来王府集合。” “若有不来者，削去一切功名，朝廷永不录用！” 此话一出，全场再度哗然。 事实上，在说到全国书院，划分三段的时候，在场众人就已经张大了嘴巴。 除了人群中的某人，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王府宴会，竟会生出如此之巨大变革！ 受到这般冲击，新鲜出炉的千古诗词《行路难》已经无人去欣赏了，所有人都眉头紧锁，目光闪烁，沉吟不语，望向周睿的眼神也慢慢出现了变化。 这还是那个闲散的八贤王么？ 此番改革，牵涉之广，变革之深，魄力之大，前所未见！ 他怎么敢！ 还是说，已然得了那位的首肯？ 是了，若是没有那位首肯，这所谓的书院改革，绝对无法施行。 简直一举得罪了天下所有大儒！ 不对，不仅是大儒，还有朝廷所有六品以上，二品以下的官员，还有御史台。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大家本就公务繁忙，每月还要抽时间去上劳什子课，简直胡闹！ 再一个，让堂堂朝廷命官，给一些连功名都没有的读书人当老师，岂不是会乱了套？ 今后若是在考场遇见学生，如何自证公心？ 不对，御史台那帮子打嘴炮的怕是不怒反喜了，凭白无故，多了个监督百官上课的职权，完了，这帮子人本就是疯狗，到处乱咬，这下好了，更多机会送上门去了。 在场的没有谁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八贤王身后若是没有人支持，他不可能，也不敢做出如此改革，眼下他既做出了，那便意味着…… 这事大了！ 三王与五王之争刚刚落下帷幕，难道，八王又要起势了？ 还是那句话，在场的没有傻子，谁都能看出来，八贤王此番改革将会得罪几乎所有大儒，同样亦能看出来，八贤王此举对学生士子们而言，或者直接说对整个文人群体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巨量的朝廷资源，将开始朝文人倾斜！ 一旦改革成功，文人数量，尤其是入品的文人数量，将会呈井喷式爆发！ 文人即将崛起，大周朝之内忧外患，亦可随之缓解。 那么，作为此事的主导者，八贤王周睿，他会得到什么？ 答案很明显。 一旦改革成功，今后，除了老一辈的大儒，天下所有的文人都要念着他的好！ 而老一辈的大儒也并非食古不化之辈，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绝大部分，亦将会随着改革之后效彰显，而纷纷改观。 届时的八贤王，将会是天下文人归心，一呼万应，桃李满天下的八贤王！ “此事万万不可！”萧义天想到了五王，脸色剧变，当即失声道，“此番改革，有违祖宗家法，有违师道传承，实乃大逆不道啊！” “请王爷三思！” 而随着他开口，在场许多官员，尤其是礼部官员，当即附和。 “请王爷三思！” “请王爷三思！” 第85章 成了！ “都闭嘴！” 周睿断喝一声，不管其他人，逼视着萧义天的眼睛，“萧尚书，此番书院改革，于我大周是利是弊，明眼人皆可看出，你却故意出言反对，是何居心？” “王爷恕罪，下官只看到师道崩坏，违背纲常，弊大于利！” 萧义天眼睛微眯，没有让步，继续道，“莫说大儒，便是玄级文人，亦是遍寻良师，历经十年数十年寒窗苦读，方有如今文气，而即便成就玄级、地级，亦需继续苦读，方能进步，王爷此番却是要让他们放弃自身前程，成全他人？ 且还都是些前途不明的稚童、孩童！说句难听的，所谓中学，根本无任何筛选，其中良材甚少，大多朽木，岂可一概而教？” 萧义天这混蛋用心险恶，这是在给老头子挖坑呢……下方，方林听得脸色渐冷，心中冷哼不已。 什么叫让他们放弃自身前程，成全他人？ 说得好像做老师就成了苦力，没有自己的时间了一样。 怎么可能！ 给学生上课才占据每天的多长时间，别说肯定不会让一个人从早教到晚，即便真是如此，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教人者，自身难道便不能有所得？ 当然，他也知道，连他都能看出这萧义天的险恶话语，老头子那般精明，又怎么可能上套，便静观其变，没有出言。 果然，老头子很精明，直接不跟他扯这个，毫不客气道：“萧尚书只看到弊，那是萧尚书的眼睛不太行，本王相信，世间明眼人更多，是利是弊，不如交与时间来评判。” 萧义天眼里闪过一抹恼怒，又不敢跟王爷发作，只得试探道：“恕下官直言，从来科举教育之事，皆是由我礼部管辖，王爷虽是书院大学士，可也无权作此改革，否则，便是我礼部失职。” “呵，看来萧尚书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周睿一点都不给面子，直言道，“书院冗杂，生源混乱，教学无序，有势庸才尽享名师，无权良材遍寻名师而不得，劣币驱逐良币，此乃我大周朝教育之弊端，由来已久，非一日之寒，你礼部若是没有失职，又怎会轮到本王提出这书院改革之法。” “倒也不妨事，改革之事我已禀明圣上，得到圣上首肯，你礼部失不失职，自有圣上定夺。” 漂亮！ 方林心里乐开了花。 老头子不愧是老头子，简直绝杀！ 果然，萧义天被怼得瞠目结舌，终究还是忍不住拉下了脸，怒道：“总之，只要圣上一日未下旨，我礼部便怒难从命，各书院皆不得擅动。” “放肆！”周睿一点也不惯着，从怀中取出柱国令，“本王说了，此事已得圣上首肯，圣上赐下此令，便是明证，你萧义天难道想抗旨不遵！” “柱国令！” “圣上竟然赐下了此物！” 士子们见识不够，不识得宝贝，却不代表这些官员大儒们不识得。 柱国令一出，全场再一次哗然。 不同于其他官员大儒们的震惊，见到此物后，萧义天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知道，他这个礼部尚书挡不住了，书院改革势不可挡了。 不仅是书院改革之事，见到此物后，他已然明白，继三王党之后，五王党又将迎来一位大敌，而且，依仗着书院改革之势，此敌之强，只怕尤在之前的三王党之上！ “对了，还有一事，本王要提醒萧尚书……”忽然，周睿侧身，在萧义天耳畔低语了一句。 萧义天闻言身体一僵，惊恐地望向他，面如土色，连忙后退。 “王爷说什么，下官听不懂。” “呵，听不懂便听不懂，本王懂便行了。”周睿没有步步紧逼，轻笑一声道，“书院改革，明日便在京都试行，本王亦知颇为艰难，还望萧尚书鼎力相助。” “……”萧义天深深望了面前这好似变得完全不认识了的八贤王一眼，面色青白不定，不置可否，最终叹息一声，道：“王爷恕罪，下官忽感身体抱恙，需回家静养一段时日，恐怕无力相助。” “可惜了。”周睿露出笑意，点头道，“既如此，本王便不强人所难了，不过萧尚书身体重要，便在家多休养几日。” 萧义天点了点头，躬身一礼，说道：“谢王爷体谅，下官告退。” “不送了。” 萧义天一言不发，毫无来时的挺拔英气，腰背忽然有些佝偻，径自离去。 成了！ 方林轻呼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至少萧义天这个礼部尚书挡不住老头子了。 而只要礼部挡不住，从程序上讲，大周朝廷里便没有哪个机构可以名正言顺来阻挡此次书院改革了。 除非左右二相联袂阻拦，或者御史台全体打鸡血，死谏上奏，逼老皇帝下旨阻拦，否则，此事便是定局！ 而想让左右二相联袂阻拦，除非真闹得天怒人怨，仅一个五王，没这个本事，也不可能有这个本事，否则，这左右二相，也就差不多可以告老回家了。 在老皇帝的统治下，大周朝堂之中，谁都可以参与皇子党争，唯独左右二相不可以。 他们必须，也一定是皇党，莫说参与皇子党争了，便是与哪个皇子稍稍亲近一些，都要慎之又慎。 御史台则更不可能，礼部势大，早就惹得那帮子御史们不爽了，日日有折子上奏，此番书院改革，本就是利国利民之事，且无形中分化了不少礼部之权，又多给了御史们一个监察之权，虽有些鸡肋，但对于从来只能攀咬，并无实权的御史们而言，亦是一大利器，他们怎可能反对？ 是以，老头子要起飞了！ 若是能扛得住五王党第一波反扑，不日，八王党便将乘风而起！ 而有柱国令在手，这第一波反扑，方林觉得，怕是只会雷声大雨点小。 这朝廷终究还是老皇帝的朝廷，官员们可以加入党争，可谁也不敢为此违抗圣命。 柱国令，便是圣命！ 代表了圣上对八贤王的认可，你支持五王可以，事后与八王党争斗也可以，但你在这时候与八王作对，阻止八王起势，那就是违抗圣命！ 大周朝法度森严，抗命者，死！ 第86章 老头子给力 场间，见自家老头子威震四方，方林禁不住嘴角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老头子的路，眼下只有老头子自己走，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是帮不上忙的，也没资格帮忙。 是以，看到老头子今日走得如此顺畅，他心情极佳。 同时，心中也暗暗叹息了一声。 老头子的第一步走出去了，而且走得非常漂亮。 那么接下来，该他走了。 今日已然晋升了黄级上品，明日，便没有借口继续偷懒了。 “牧之，别愣着了，走。” 思虑了一会儿，忽地被郑秋雨拍了拍肩，方林惊醒，却见宴席已散，众人皆神情恍惚地离席，往外走去。 千古诗词已作，萧义天也已暂时按下，江北危机，书院改革，两件大事缠绕在所有人心头，沉重不已，哪里还有心情饮酒作乐。 况且，王爷的案几已经被他拍碎，亦将萧尚书的案几踢开，满地狼藉，宴席如何还能继续，自然也就该散了。 地点特殊，时间特殊，方林自然不会留下来与老头子接触，在人群中默默与老头子对视了一点，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便转身与郑秋雨等人同行，往王府外走去。 却是没有看见，老头子眼中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于是，正当众人将要走出厅堂之际，后方，王爷的声音再度传来。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一首《劝学诗》，送给天下士子，以及即将到来的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本王与诸君共勉。” 随即，天地文气再度冲天而起，闪耀小半个京都。 同一时间，正在御书房研读着刚刚抄录的《行路难》的老皇帝，看到窗外竟又亮起了光芒，感知到那代表着国运的力量又加深了几分，他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笑。 “好你个老八！” “你这是在打朕的脸啊！” “混账东西！” 王府宴会厅堂。 众士子返身，望向处于海量文气笼罩之中，目露勉励之色的八贤王，士子们怔怔出神。 这一幕，恐怕会一直烙印在他们心中，至死不忘。 唯有方林，感受着体内蓬勃的力量，惊喜不已。 玄级了！ 一晚二级跳，老头子给力！ 我便说，上次直接就获得了十六点功德，这么多天过去，区区四点，怎么也累积到了，怎么只作了一首，原来在最后等着呢！ 片刻，文气消散，见众人仍愣在原地，周睿露出笑容，对方林眨了眨眼，冲众人摆手道：“行了，散去，本王也有些乏了，便不送了。” “王爷留步。” “学生告退。” 众士子反应过来，目光灼热，躬身行礼，告退离去。 看他们的样子，方林便知道，他们完了，已经被老头子俘虏了。 别人他不敢说，至少今晚这些人，今后估计都是老头子的死忠粉，死忠死忠的那种。 也不怪他们，老头子今晚确实太帅了，就连他都心潮澎湃，崇拜不已，尤其当脑海中不停闪过“他是我亲爹他是我亲爹”的时候。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亲爹，可真是让人骄傲啊。 相比起方林的愉悦心态，刚刚得到萧义天秘密来信的五王礼亲王，心态却是差不多快要崩了。 东宫，书房内。 所有能见到的，还竖着的，除了几个撑起屋子的房柱，也就只有他周礼自己与独子周念京了。 其他一切事物，尽皆倒塌，甚至粉碎。 “先有老三，后是老八！” “父皇，您为何如此偏心！” “难道儿臣便这般不入您眼么！” 此刻的周礼，双眼赤红，怒发冲冠，一副欲择人而噬之色，不像个王爷，反倒像个魔。 世子念京有些担忧，颤抖着提醒道：“父王息怒，情绪不稳，最易入魔……” 周礼闻言，面色一变，当即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暴虐之色渐缓。 “呼……”他长叹一口气，颇有怨气道，“眼下，为父真有些看不透了……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到底是想找个人来制衡为父，还是真的欣赏老八？” “一晚两首千古诗词，确实不错，看来往日积累颇丰，可他才不过地级实力，莫说超凡了，便是天级都遥遥无期，父皇……您等得起么？”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寒芒，喃喃道：“老八，你果然是个狼崽子，隐忍这么多年，总算见你露出獠牙了……天下文人归心，当真好谋划！是我小瞧你了……” “这个萧义天简直饭桶，一点用处都没有。”世子念京咬牙道。 “不怪他。”礼亲王摇头，皱眉不已，语气森然道，“老八着实是个人物，竟知晓当年洞庭府之事，这么多年隐忍不发，直至今日才出手，着实可怕。” “这些年，真的小瞧了他，就是不知，幽州的事，他知道多少……” “什么幽州的事？”世子念京打断了礼亲王的思绪，苦恼道：“父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八王叔才地级的实力，若不是有柱国令，决然压不住诸多大儒，可既然皇爷爷给了他柱国令，咱们还真无法表现得太过明显，公然与皇爷爷作对……” “你说得不错。”礼亲王点头，“眼下，正是老八起势之际，而且这股风还是你皇爷爷亲自吹的，我们挡不住，也不能挡。” “但明面上不能挡，不代表不能暗地里使绊子。”世子念京急忙道。 “稚嫩！”礼亲王瞪眼，“你当你皇爷爷是什么人？眼下老八的书院改革，最大的阻力就是为父，暗地里使绊子与明面上阻挡，有何区别？”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八王叔起势！”世子念京不解道。 “咦，等会……”礼亲王说着，神色一动，面色转阴为晴，忽然露出了笑容。 “都什么时候了，父王您还笑得出来？”世子念京急躁道。 “为何笑不出来？为父笑，是突然看清了这事的本质。”礼亲王笑道，见儿子不解，解释道，“你且想想，你皇爷爷之所以吹这股风，到底是看重你八王叔本身，还是看重这书院改革之法？” 第87章 您也不嫌掉价儿 “嗯……”世子念京一怔，思忖道，“相比起八王叔，皇爷爷自然是看重书院改革之法，否则，也不会让八王叔当这么多年闲散王爷，而一直不闻不问了。” 他继续道，“可是，这书院改革之法本就是八王叔提出来的，也由他施行，皇爷爷看重哪个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礼亲王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轻笑道，“你觉得，抛开其他一切不谈，单单以实力论，为父与你八王叔，谁更适合坐上那个位子？” 世子念京当即道：“自然是父王您了，世人皆以为您是天级中品武者，却不知您早已突破，如今已是天级上品巅峰，距离超凡只差一步，而八王叔才晋升地级不久，又是文人，自然是父王您更适合继承大位。” “你看看，你都明白的道理，你觉得，你皇爷爷不明白么？”礼亲王再笑，“既然你皇爷爷并非看重你八王叔本身，又深知为父更适合继承大统，为何还要让他起势呢？” “您是说……”世子念京终于反应过来，露出喜色，“您是说，皇爷爷这是让八王叔给您做嫁衣！” “是了，哪怕书院改革顺利功成，以八王叔的实力，无论如何都稳不住我大周江山，皇爷爷权衡之后，最终应该还是会选择父王您。” “不错，你心思聪敏，这便想到了最根源处。” 礼亲王颇为满意地望着自己的独子，面色彻底恢复了淡然，“无论怎么说，最根子上，你皇爷爷不可能将大位传给稳不住江山的老八，是以，不管现在如何依仗，器重，都只是暂时的罢了，为了让他办事。” “待事情顺利办完了，书院改革之事上了正轨，你且说说，凭他老八那点儿天赋，还有何价值？” “便是天下文人归心，那又如何？” “须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父王英明！孩儿差点便以为皇爷爷真在考虑八王叔继位的可能了。”世子念京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你且看，书院改革不能插手，但老八想要借此起势壮大，也是妄想，本王自不会让他如愿。” “如此甚好。” 二人彻底放下了心来，却是忘了，伱是聪明不假，可也莫将别人当做傻子。 既然你能想到这事，为何别人想不到？ 而别人既然敢继续下去，那自然便有继续下去的道理与信心。 “眼下，老五估计在想着，老皇帝应该是拿我当工具使，最终还是会给他做嫁衣呢。” 方林宅院，今晚震动京都的八贤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于夜深人静之时，偷偷跑了过来，与儿子密谈。 此时，方林卧室当中未有烛火，二人坐于桌前，低声说话。 “如果您实力一直提升不大的话，您以为老皇帝不会这么干？”夜色无法遮蔽武者的眼睛，方林见老头子面有得色，忍不住泼冷水道，“帝王都是无情的，别指望他们的良心。” “这我当然知道，否则我那原主何必隐忍那么久？这不是有了系统，机会来了么。”周睿笑了笑，沉吟道，“我估摸着，老五应该快天级上品了，甚至可能已经是了，接下来我得注意，不能提升太快，至少在他突破超凡之前，我最多只能提升到天级下品。” “否则，他见我实力提升太快，肯定坐不住，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这倒是。”方林点头，“反正诗词都是现成的，只要手里有功德，随时可以提升，等到了天级下品，您就光积累功德，先不忙提升实力，待积累足够，厚积薄发，直接三级跳或者四级跳，弯道超车，那就万事无虞了。” “这些自不用你说，我心中有数。”周睿点头，关心道，“你怎么样？两次天地灌注，玄级了？我听影子说，宗元将洞庭府那边的事情全权交给你了？” “稀奇，宗元可是出了名守规矩的主儿，他居然对你这般放权。” “宗元？就是我们那个指挥使大人？”方林很快反应过来，无奈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早跟他接触，感觉挺难相处的，威势大的吓人，还以为对我印象不好呢，谁知道转眼给了个惊喜。” 他继续道，“确实玄级了，一下子升这么猛，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跟范仲解释了。” “无需解释，玄级而已，又不是地级的劲力外放，你不表现出来，谁知道你是玄级。”周睿指点道。 他知道对于武道，方林其实还是个门外汉，若不是有人王系统，别说玄级了，给他三年，你看他能不能入品。 “这样我就放心了。”方林自是不知被自家老头子小瞧了，露出喜色道。 “对了，方才一下子将萧义天给闷了下去，您怎么做到的？”方林想起了这事，询问道。 老头子今晚虽说霸气无比，可终究只有一个柱国令，老皇帝并未真正下旨，替他站台，若是萧义天咬死了没有陛下下旨，拒不从命，还真拿他没办法。 “还要感谢你的情报。”周睿笑道，“我直接跟他点明了洞庭府的事情，他敢不从？眼下估计正在家中瑟瑟发抖，疑神疑鬼呢。” “您也不怕打草惊蛇。”方林有些埋怨。 他就猜到是这个原因，老头子真是，也不跟他商量一下。 “怕什么，他还能跑了不成？”周睿安抚道，“没办法，书院改革必须雷厉风行，特别是今晚首战，必须干脆利落，否则后患无穷。相比起这事，一个礼部尚书，不值一提。” “你放心就是，他人在京都，各方掣肘，无数双眼睛盯着呢，行动反而远不如当初在幽州自如，跑肯定是跑不掉的，他也不敢跑，没处跑，若是自乱了阵脚，对你反而更有利。” “行。”方林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知道自己这事干得有些不对，周睿笑了笑，有些讨好道：“对了，那姓王的小子，我已派人让书院将他除名了，不知好歹的东西，你放他一马，他居然还有脸反咬一口。” “额……不是我说您，您这护短护得连我都觉得过了，这人您不说我都忘了。”方林无奈道。 “居然还专门针对他，您也不嫌掉价儿。” 当然，说归说，心里还是舒坦的。 老头子一点没变，还是那个为了自己，不惜自损八百，也让对方家里破产的那个老头子。 谁要真当他是贤王，迟早吃大亏，老家伙阴着呢！ 不过好在阴险都是对待别人，对待自己嘛，就不必多说什么了。 方林喜滋滋地想着。 第88章 该有所行动了 “行了，差不多该走了，接下来我恐怕会很忙，也没时间去获取功德了……交给你了。” 周睿说着，顿了顿，嘱咐道，“不必担心借力的问题，反正最近我也不太需要动用文气，你在外面若是遇到危险，随时向我借力。” “记住，安全第一！” 方林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父子之间说太多反而矫情，尽在不言中了。 “影子，多照看着他。” “是！” 夜华灼灼，一道人影于黑暗中出现，留下了一句话，又消失在了黑暗中，看着有些孤单。 谁也不知，这魅行于月夜的身影，便是刚刚还笼罩在万丈荣光中的八贤王殿下，正如谁也不知，多少帝王将相，在史书的寥寥评说背后，藏着几多悲欢，几度离合。 黑暗中，方林并未睡去，伫立窗边良久，直到一股寒风吹进袖口，凉得他狠狠打了个哆嗦，这才收起悲春伤秋，躲进了被子里。 人的情绪总是这般，有时明明无事，一句话，一场雨，一个背影，无由来便会生出一些感伤，事后回想，又会觉得当时脑子不正常，神经兮兮。 “真是的，都玄级武者的身体了，怎么还能感觉到冷……” “时运不济，穿了个低武世界，连修仙长生之法都没有，差评！” 小声呢喃中，意识愈发模糊。 再次恢复意识，已是次日卯时，温煦的阳光透窗进来，方林睁眼后并未看见其他，只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苍白脸庞，顿时吓得发出一声惨叫，瞌睡虫瞬间没了。 “……顾小灵！你给我滚出去！” 反应过来，方林怒喝。 顾小灵其实也被他的惨叫吓了一跳，又听得他咆哮，当即吐了吐舌头，从窗沿缝隙处一溜烟飘没了。 这女鬼，真是要命了。 方林摸了摸尤快了一拍的心跳，深吸一口气，朝外面喊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我房间！尤其是晚上！” 厨房，正在烧火的小环闻言，想到昨夜被公子从房间里拎出来的场景，顿时俏脸一红。 顾小灵的到来，让她本能地感觉到了某种危机，昨夜也不知怎么了，心思一动，竟躺在了公子的床上。 也幸好公子是个正人君子，不然…… 哎呀，公子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 正皱眉间，女鬼飘了进来，望着她，不屑地哼道：“不要脸的狐狸精。” “你懂什么。”小环横了她一眼，不想与她说话，颇为傲娇地一扭一扭走了出去，嘀咕道，“区区鬼魅，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怕吓着公子。” “狐媚子得意什么，你也不是人！”顾小灵气呼呼地跟了出去。 “你俩一个女鬼，一个妖精，半斤八两，怎么还相互鄙视上了？”方林正在院子里刷牙，听见两女吵闹，不由好笑道。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拿精制毛刷不断蘸着细盐，反复洗刷。 回到古代环境就这个不好，没有工业化的支撑，生活水平太差了，以至于落差太大，他到现在都还不怎么适应。 以后若是得空了，说不得要鼓捣一些东西出来，弘扬科学什么的谈不上，至少让生活过得更加便利一些。 “都是小孩子脾性，大清早的，莫要吵闹。” 影子说话在这一妖一鬼的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特别是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 这一妖一鬼当即就老实了，一个烧菜一个端菜，当方林洗漱、穿戴完毕，餐桌上已然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公子，主子地级中品了？”吃饭间，影子忍不住询问道。 这几日他一直盯在公子身边，并不知晓主子的提升进度，也就昨晚公子去王府赴宴，这才一同去了王府。 可惜，昨晚王府人多，又发生了那般大事，他根本连跟主子说话都没来得及，便又随公子回去了，其后主子独自前来，时间有限，亦没有说上两句话。 是以，对于那两首千古诗词的效果如何，他到现在都不知晓。 方林笑着点头：“两首千古，这要是还不能突破地级中品，天下文人之路，岂不是太过艰难了。” “这倒是，这就好这就好。”影子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喜不自胜，连连点头。 见他发自内心的喜悦，方林对老头子这个忠心耿耿的亲卫颇为满意，也不瞒他，低声道：“影子前辈，我玄级下品了。” 他觉得，奉天司要瞒，但影子确实没有瞒得必要。 好，其实奉天司也并不是非得要瞒，只是没有解释的必要，不如少一事。 况且他眼下在奉天司已经足够瞩目了，没必要再刻意表现什么。 “恭喜公子突破。”影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恭喜了一句，随后夹菜的动作忽然一僵，霍然抬头道，“等会，不是黄级上？而是玄级下？！” “是的，玄级下。”方林给予了肯定答复。 “这才几天……黄级中品到上品，又到玄级下品？”影子犹有些不信，犹豫道，“公子打我一拳试试。” 方林二话不说，直接甩了一记崩拳过去。 有了上次范仲生生受了一掌而纹丝不动的经验，对于天级强者，他是一点都不担心，一出手就是全力。 果然，哪怕实力已经今非昔比，可对方亦不是地级水平的范仲。 影子完整受了一掌，跟没事人似的，甚至连手里往嘴边夹菜的动作都没停，大口吃了一口肉，欣喜道：“果然是玄级下品！” 他仔细想了想，表情变得惊诧：“不可思议，细细算来，这才几日光景？怎么，怎么一下子便破了两品！” “不知，感觉也没怎么刻苦，也许这便是天赋。”方林笑道。 他本意玩笑，听在影子耳中，却是认真点了点头：“公子天赋之高，实乃影子生平仅见！” “莫说这些了。”方林摆了摆手，起身道，“我去奉天司衙门了，昨日按兵不动，便是在等实力突破，既已功成，洞庭府那边，也该有所行动了。” “多谢公子。”一旁，顾小灵大喜。 “不必客气，以后别再冷不丁吓我就行。”方林瞪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今日随时要你打开鬼域入口，你便跟在我身边，附身到我青衣的腰带上。” 他告诫道，“记住，奉天司强者如云，除非我主动唤你，不得随意现身，否则若是被人出手打杀了，我还真不一定来得及救你。” 第89章 属实有些飘了 “公子放心，小灵知道了。” 顾小灵乖巧点头，当即便附在了方林的腰带当中。 “影子前辈，如何？”方林望向影子，“应该不会被发现？” 影子点头：“只要她不主动现身，至少天级还无法察觉。” “嗯，其实便是发现了也无妨，鬼婆婆之事，我已向上面汇报过了，问题不大。”方林点了点头。 这座宅院距离奉天司衙门很近，方林出了宅子，一会儿功夫便看见了红楼。 这次有些不巧，范仲不在值房。 在地下三层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个熟人，方林想了想，索性来到三楼，再去找一找指挥使大人。 今日过来他主要便是组建一个自己的团队，这种事情，既然范仲不在，找指挥使大人也在情理之中。 正好对于今日的行动，他心里还有些没底，不妨再试探试探，看奉天司除了队长令牌之外，还能不能给到什么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没见着什么熟人，但转了一圈，倒是听得不少青衣在谈论昨晚老头子的两首诗词，以及讨论即将开始的书院改革之利弊，言语中颇多赞誉，让方林心情大好。 明白人还是非常多的。 大周朝崇武不假，亦极为尚文，照这样下去，假以时日，文人的地位只怕不比武者低，而待入了品级的文人数量爆发增长，基数一大，文人之势甚至会反超武者。 毕竟武者的门槛要比文人高多了，数量远远不及。 行至红楼三层。 让方林有些意外的是，敲门而进后，他发现坐于案前的老者并非指挥使大人。 他生怕自己走错，连忙告罪一声，退了出去，可转念一想，这三楼不是指挥使大人单独的办公场所么，哪里还有别人的办公室？ 便又复入其中，带着疑惑道：“敢问，指挥使大人在不在？” 不管怎样，能安然坐在这里的，哪怕不是指挥使大人，级别肯定也不低。 方林还是有分寸的，说话很是谨慎客气。 哪来的愣头青，你来到本座这里，反问起本座在不在？ “你是何人？”宗元面露不喜。 在奉天司衙门内，他这地方自然是不需要守卫的，可这并不代表谁都可以过来敲门。 一点规矩都没有！ 方林老实道：“卑职方林，敢问大人是？” “你便是方林。” 难怪不识得本座……宗元其实还真没见过方林，闻言恍然，亦反应了过来，知道方林认识的指挥使大人并不是他，面色缓和了下来，说道，“指挥使大人今日有事不在，你找他何事？与我说也是一样。” 说着，他瞥了一眼方林的腰带，不动声色。 “出去了？”方林不疑有他，亦不知顾小灵已经被发现，点头道，“倒也没什么事，卑职已突破黄级上品，可以晋升下级青衣，本想找范大人，谁知不在值房，便过来找指挥使大人。” “就这事，也值得专门过来找指挥使大人？”宗元没好气地瞪了方林一眼，呵斥道，“难道范仲没与你说过，除非指挥使大人主动传唤，否则平日只接见天级青衣？便是他范仲想见，都得提前汇报。 你一个还未正式晋升下级青衣的小子，你且说说，你越了多少级？” 有着老伙计范离的面子，又有陛下的另眼相看，其实宗元对方林的印象不错，自不会真将他当成普通最下级青衣看待，但他这人一向注重规矩，方林这般坏了规矩的行为，还是让他有些不喜。 “这……” 方林闻言，一时语塞，反应了过来。 近几日属实有些飘了……想想也是，不管怎样，自己现在不过是最下级青衣，而堂堂奉天司总指挥使，又岂是一个最下级青衣想见就见的？ 岂不乱了套！ 另外，此人身份地位他有些摸不透，便不敢随意顶撞，挠了挠头，苦笑道：“范大人还真没跟卑职说过这事，否则卑职自不敢越级求见……不管怎样，是卑职的错。” “嗯，不知者不罪，以后注意便是。”宗元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指点道：“青衣晋升，你且去地下三层，找今日值守的天级青衣即可。” “多谢大人告知，卑职告退。” “去。” 随后，方林再度回返地下三层。 刚下到地下三层，便遇到了周建武，方林面色一喜，当即便上前拉住了对方。 总算撞见熟人了，若是早点遇见，也不会上楼吃瘪了。 “周大哥。” “哟，牧之，范大人不是让你在家先歇着嘛，怎么，这是在家闲不住？”见到方林，周建武也是十分热情，让跟在他身边的几名青衣张大了嘴巴。 这，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周黑脸？ 不过，当听到范大人之名，反应过来，认出这个牧之便是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方林时，几人的表情便又释怀了。 原来是方林方牧之啊，那没事了。 “不是闲不住，突破黄级上了，过来晋升下级青衣，谁知我师叔没在。”方林笑着解释道。 “这么快黄级上了，不错啊。”周建武闻言有些惊讶，忍不住多看了方林一眼。 那天在陆府，方林瞬间便接住了他的假意劝离，还是让他印象挺深刻的。 没想到，这小子不仅背景深厚，能力不错，武道天赋也似乎不低的样子？ 想到这里，本就因为范仲的关系而对方林另眼相看的周建武，对他又高看了一眼。 “范大人今晨去各个辖区巡查，可能要到晌午才能回来，便由我代劳，领你去找吴大人便是。”他主动道，转头吩咐身旁几人，“你们几个先去下去。” “会不会妨碍到周大哥？” “莫说生话，不妨事。” 随后，方林便在周建武的带领下，见到了今日值守的天级青衣。 方林不知道，这位对他好一阵打量，并无多少好脸色的吴大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第一次过来时，因为怀疑他而被范仲好一顿骂的吴荣进。 不过虽然脸色不太好，吴荣进倒也并未为难，先是将方林那并无国运的青衣令收回，取了个蕴藏着国运的青衣令给他，后便干脆给了手令，由得方林去营房挑人了。 与之前范仲给的临时性手令不同，这次挑人便是正式的了，只要挑中，便会登记在册，除非亦晋升到下级青衣，否则便从此隶属于他方林个人麾下了。 从吴荣进的值房出来，方林的脸便苦了下来，郁闷道：“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个的见了我都没好脸色……” “哈哈，伱有所不知，换了别人自不会如此，只是你运气好，正巧遇到了吴大人。”周建武促狭笑道。 第90章 出什么大事了 随后，周建武便将范仲那天为方林骂出个青衣令的事情告诉了方林。 此事吴荣进丢了脸，自不会主动宣扬，可范仲才不会给他保密，都不用等到第二天，当晚便洋洋得意地说了出去，不一会儿，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我说这位吴大人见了我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方林无奈苦笑。 “莫要看他摆了臭脸，其实他与你师叔关系是极好的，甚至可以说是生死之交，对你也不错的，直接给了你三个麾下名额。”周建武笑道，“一般下级青衣也就一两名麾下。” “他直接给了你三个名额，而且还让你自行挑选，换了一般人可没这待遇。” “那还不错。”方林终于露出了满意之色。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尽吃瘪了，总算顺心了一次。 “行了，那牧之你自去营房挑选麾下，老哥那边还有点公务要处理，便不陪你了，至于你今后隶属于哪个中级青衣，还得等你师叔回来安排，此事不急。”周建武道。 他今日公务真的挺繁忙，若非方林，换了其他人，他绝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 “老哥您忙，谢了，回头我请吃酒。”方林自然不会强留，感谢道。 “好说。” 接下来，方林没有再耽搁时间。 去营房，按约点了李念薇的将，另外两个名额也还是从上次一同去往陆府的人当中找的。 一个名为胡侠，一个名为胡义，乃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而两个人又同时具有武道天赋，也是难得。 上次方林便注意到这长得极相似的二人身手不错，在陆夫人的鬼域，大家皆困于寒冰之中，他们两个乃是有限的几个仍拥有行动能力的，而且并未只顾自己，也在替身边同僚祛除寒冰。 那次方林便将他们二人暗暗记在了心里，今日碰巧又撞见了，那自然没得说，干脆收入了麾下。 至于这兄弟二人，见被方林选中，亦是欢喜不已，连道愿意。 这位方大人是什么背景，营房如今谁不知晓，都在眼巴巴等着他来呢！ 没想到自己兄弟二人运气这么好，竟真被他选中了！ “好了，念薇，胡侠胡义，你们三人从此便是我方林麾下了，其他我不想多说，只一点，听命行事。”带着李念薇三人走出营房，方林很快进入领头的状态，告诫道。 “平时我不会对你们摆什么架子，大家都是兄弟朋友，可一旦陷入战时，我是上司，我的命令，你们必须无条件执行，能不能做到？如果不能，可以现在离去。” “大人放心！” “我等定当遵命！” “那便行。”方林满意点头，露出笑容，“也别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又不会让伱们去送死。” 他继续道，“奉天司戍卫朝廷，保护百姓，使命神圣不假，可前提是咱们得先保证自己不能死，是以，这便是我想对你们说的第二点：任何情况下，都要尽可能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遵命！” “行了，别这么严肃，特别是你，李念薇，你装什么装，昨晚你联合许卫他们一起灌我酒，真当我不记得了？”方林恶狠狠地瞪着李念薇，“这下落在我手里了！” 却没想到，李念薇丝毫不惧，反而露出了挑衅的笑容，楚楚可怜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念薇任凭大人处置便是。” “……”方林噎住了。 对此，胡侠胡义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原地当着雕像，仿佛瞎了聋了一样。 方林无奈，只得又瞪了她一眼。 “眼下有要事处理，回头再收拾你。”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队长令，又取出刚刚得到的，真正蕴藏了国运的青衣令，将二者抵在了一起。 随即，青衣令中，国运忽然开始激荡，宛若将队长令激活了一般，一股无形的波动从队长令上溢散而出，直冲天际。 同一时间，奉天司所有处于京都境内的中级青衣、上级青衣，所持青衣令尽皆颤动，并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同时指向了某个方向。 “队长令？” “出什么大事了？” “赶紧过去！” 一时间，京都各处，一道道青色身影，从四方汇聚，全部直奔奉天司衙门而去。 皇宫，御书房。 刚刚下朝不久的老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忽然眉头一动，往奉天司衙门所在的方向望去。 拿到真正的青衣令了？天赋倒是尚可……都说朕心狠，其实朕最是念旧，只是有些人已经烂了，救不回来了，朕便只能放弃他们了……范离，你这小徒弟，朕倒是还真挺欣赏，机会朕给他了，至于能不能借此展翅，便看他自己的了…… 在手中某个奏章末页写上“不准”二字，随手扔至一旁，老皇帝揉了揉眉心，继续批阅起了下一本。 却说奉天司衙门那边。 很快便有青衣赶来，进入衙门，望见了正伫立在红楼前的方林。 青衣的级别划分，方林之前一直觉得很怪，不是正常的黄级对应最下级，玄级对应下级，地级对应中级这般。 黄级上品便能晋升下级青衣，到了玄级下品和中品还是下级青衣，直到玄级上品了，方能晋升中级青衣。 中级青衣也是如此，直到地级上品，才能晋升上级青衣，而境界到了天级便是天级青衣。 也即是说，上级青衣最为特殊，只有一个境界，所有的上级青衣都是地级上品。 后来询问范仲才知道，原来地级上品有些特殊，距离晋升天级，存在着一个相当高的门槛，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而比之地级中品，又明显强了不止一筹，甚至可以以一敌众，便将地级上品单独拎了出来。 “下级青衣？” “队长？” 因方林此刻手中仍举着队长令和青衣令，来者很容易便能从青衣令上散发出的国运分辨出他的级别，面带质疑。 因为人还没来齐，方林没有说话，只是朝众青衣点了点头，示意众人稍等。 第91章 这，便是规矩 方林身后，李念薇三人的表情已经无法自主管理了。 方大人说有要事处理，他们只当是要处理什么公务，没想到，竟会是这般恐怖的手笔！ 他们进入奉天司也有段时日了，虽不知何为队长令，可眼前这些青衣，大多还是认得的，一个下级青衣都没有，俱是中级青衣，甚至还有好几个上级青衣！ 什么情况？ 这些大人们，都是方大人召集过来的？ 他哪来的这般权利？ 方大人了不得啊……胡侠胡义站立在方林两侧的身姿更加笔挺，李念薇则微不可查地朝方林靠了靠。 崇拜强者，这是人的天性。 京都虽大，但这是对普通百姓而言，以中级青衣的速度，京都真的不大，更遑论上级青衣了。 不一会儿，红楼前的空地上便占满了人，粗略估算，约三四百人。 其中，中级青衣两三百，上级青衣近百，如此多的强者聚集，场间自有一股庞大的威势萦绕，莫说李念薇三人，便是方林，面对这股威势都有些心跳加速。 见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甚至范仲也在此列，方林满意点头，收起了队长令，对前方躬身道：“在下方林，见过诸位大人。” “他就是方林？” “范大人，这便是你那个师侄？” “有意思，指挥使大人怎生将队长令给了此等黄口小儿？” 持队长令者开口，众青衣们终于不再肃穆而立，纷纷开口，有的望向范仲，有的三两聚集，小声议论，更多的还是望向方林，眼里有着审视与质疑，亦不乏不满与讥讽之色。 也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方林的实力太过弱小，资历极浅，即便持队长令，亦无法服众。 “方林的队长令乃是指挥使大人亲自赐下，为处理一件大事，尔等只需听队长之命行事即可。”对于自家师侄，范仲自然百分百支持，当即开口道。 他虽也是上级青衣之一，但毕竟身份有些特殊，地位高出普通上级青衣不止一筹，见他开口，人群中的骚动倒是小了不少。 可惜，还是有反对之声。 “方林之名，近日京都传扬颇多，我等亦有所耳闻，但持队长令，他远不够资格。” “是极，我记得，范大人你这师侄只是最下级？这是刚升了下级？让一个下级领导中级、上级，简直笑话！” “诸位，诸位！”方林想要说话，声音却直接淹没在了人群当中，无人理会。 “所有人，全都给我闭嘴！” 一声暴喝，终于将声音压了下去，所有人，包括范仲都有惊讶地望向方林，似是没想到，这小子在一群中级、上级青衣跟前，哪来的胆子咆哮出声。 见终于安静，方林不再客气，晃了晃手中的队长令牌，冷着脸道：“首先，我尊称诸位一声大人，但是，至少在此物被收回之前，也请诸位大人称我一声队长。” “莫名其妙……” 有人刚开口说话，便被方林又一声断喝打断：“闭嘴！” “你，出列。”方林没有客气，指着他道。 很不巧，那人竟是一名上级青衣，一动不动，摇头轻笑：“你待如何？” 随后转头望向范仲，“范兄，你管不管？” “我说，出列。”方林再次打断。 “小子，莫要过分了，我已经很给范兄面子了。”那人脸色难看了起来，浑身劲力激荡，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出手的架势。 方林丝毫不惧，晃了晃手里的队长令，逼视着他道：“所以，你是觉得此物无用？” “你……” “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方林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语气森然道，“我记得，对于抗命者，队长有权进行军法处置，再三抗命者，可直接格杀！” “老钟，莫要再闹了……队长令生效期间，抗命者，队长有权下令格杀！”范仲忍不住开口，眼皮直跳。 看方林这小子的架势，似乎还真要处置一个上级青衣？ 这小子，胆子大的没边了…… 他有些惊异地望向这个师侄，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般。 被唤为老钟的上级青衣闻言，面色变换不定，又望向了一旁的红楼第三层，长吁一口气，终究低头，走出人群，一字一句道：“上级青衣钟一峰，见过队长。” 方林面无表情，点头道：“钟一峰钟大人是，我知你不服。” 说着，望向一众青衣道：“我知诸位都不服，便是我师叔范仲，一直庇护着我，忽然要听我命令行事，长幼颠倒，恐怕心里亦会有些别扭。” “师叔别急着反驳，这是人之常情。” “可没办法，令牌已经接了，事便要办好，办不好，诸位无事，倒霉的却是方某。” “是以，只要能将事情办好，方某人不怕得罪人。” “诸位大人不服，可以理解，事后若是要给方某穿小鞋，乃至报复回来，方某受着便是，但是……” 说到这里，方林的面色变得郑重起来，举起队长令牌，一字一顿道：“但是，只要此物还在一天，方某的话尔等要听，方某的命令尔等必须遵从！” “听闻指挥使大人极重规矩，这，便是规矩。” “在此期间，谁若是敢抗命不尊，或阳奉阴违，方某便敢军法处置，谁都不留情面，这是我方林说的。” 他的这番话，说得很是霸道，甚至有些过于张狂了，可他手中的队长令牌还真足以支撑他说出这些话。 众青衣们再度喧哗，不过与之前不同，众人议论归议论，倒也不再公然向他投射质疑与讥讽的目光了。 喧哗声渐大，方林想要再度喝止，然后准备下一步行动时，一股强大的威压陡然从红楼处压迫了过来。 众青衣纷纷噤声，恭敬站立。 “可。” 一个字，彻底压住了场面。 青衣们终于低下头，对方林躬身。 “遵队长令。” 果然，还是得上面发话……方林见状，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压得有些狠，收不了场，那就完了，而首次若是压不住人，以后办事就难了。 这也是他选择就在红楼跟前召集青衣们，且表现得极其强硬的原因，算是变相逼上面为他站一次台，不然光凭一个队长令牌，有效肯定还是有效的，可效力不足，压不住人，不大听话，也是麻烦。 第92章 皇城司 既然上面发话了，事情便算是成了。 哪怕这些青衣以后挟私报复，至少现在，应该没人敢不听自己这个队长的命令了。 方林很是满意，对众人抱了抱拳。 “诸位大人，时间紧，任务重，便随我走。” “是！” 随后，一众青衣浩荡离开奉天司衙门，直至全部离去，红楼之上，也并未再传出话语。 奉天司队长令牌不会轻易给出，既然给出，一切行动便依队长自主行事，同时，一切责任亦由队长自行承担。 只是这次的队长有些特殊，红楼三层，宗元坐在案首，眼里还是闪过了一抹忧虑与无奈。 陛下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中、上级青衣，可是奉天司京都总部的中坚力量，若是意外折了……麻烦就大了！ 希望范仲那厮看着点那小子，莫要让他胡来…… 一路南行。 周建武作为中级青衣，亦在队伍当中，忍不住跑到范仲跟前，询问道：“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 范仲也有些疑惑。 他一开始以为方林是要带人直奔外城鬼域入口，可走着走着，却发现并非前往鬼域入口的方向。 “你去问问牧之。”他吩咐道。 周建武闻言，脑袋一缩，表情有些犹豫，讪笑道：“卑职不敢。” 方才在奉天司衙门，方林的霸道着实惊到了他，眼下方林贵为队长，统领数百号中、上级青衣，声势极强，他不过中级而已，还真不太敢贸然去询问。 “不成器的东西，问个事情怕什么，牧之还能将你法办怎的？”范仲没好气道，“去，就说我让你问的。” “好的。” 周建武得了令，放下心来，越过李念薇三人，凑到了方林跟前，恭敬道：“队长，范大人让我前来询问，咱们这是要去哪？” 方林见他这般作态，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周大哥莫要这般拘束，队长只是职责，咱们还如之前那般相处。” 他也不瞒着，解释道：“今日必有一场大战，咱们这些人实力不低，但数量还是有些少了，我想先去皇城司一趟，看能不能联合办案，多拉点人手过来。” “皇城司？”周建武闻言，眉头微皱。 “怎么，不行？”方林见状，有些迟疑道，“奉天司无权调用皇城司的人手？” “其实也不是调用，只是想请他们协助，联合办案，大不了事后分润些好处给他们，可有得谈？” 关于请皇城司协助，他也是想着既然不能请上面出手，自己不妨凭借着奉天司的名头，主动试着联系一下。 从老头子那得知，皇城司算是京都城卫军，军中也有不少高手，若是联合行动，必定成效斐然。 再一个，因为奉天司青衣的存在，皇城司平日里并不忙，甚至可以说有些闲置了，自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眼下，自己声势正隆，乃青衣队长，带着一大帮中、上级青衣过来，诚意应该够了，身份也算对等，应该可以谈。 大不了到时候分润一些好处给他们便是，那些妖族浑身是宝，不仅精血可以淬炼灵兵，一些鳞甲、妖骨包括特殊部位、材料等，可都是好东西！ 皇城司想来不会拒绝才是。 “倒也不是不能谈……”周建武思忖了一番，斟酌道，“因为职权范围有不少重合，而我奉天司势大，皇城司近些年在咱们奉天司这里受了不少气，与咱们的关系有些紧张。” “关系紧张？”方林闻言，心中顿时便是一沉。 他头一次知道，皇城司竟然与奉天司不对付？ 别闹啊！ “紧张到了什么程度？”他赶紧追问道。 “不能说是水火不容，但也经常发生冲突，双方若是在街上遇见，大多没有好脸色……一旦发生冲突，以我奉天司的权柄，一般都是皇城司的人被我奉天司青衣压得死死的。” “……”方林无语。 头一次觉得，奉天司太过强势也不是好事。 不过，来都来了，不妨一试，毕竟是双赢的事情，只要让皇城司知道有利可图，且利益还不小，应该有得谈。 况且，这是朝廷公事，并非奉天司的私事。 说话间，一行人已然靠近了皇城司驻地。 事实上，远远望见一大帮子青衣朝这边靠近，皇城司驻地的守卫们早就被惊到了，当即便有守卫进入通传，将此事汇报上官。 待方林一行来到皇城司驻地外，皇城司已然有不少高级将领赶了出来，面露戒备之色，为首一人更是夹带着恶意，高喝道：“此乃皇城司驻地，诸位青衣无故在我司驻地外集结大军，所为何事？” “什么集结大军，莫要血口喷人，我等正在执行公务。” 居然一来就被扣上这种帽子，方林一听就火了，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还是按下火气，主动道：“奉天司队长方林，冒昧拜访贵司，有要事相商，请皇城司侯指挥使大人出来一见。” “奉天司队长？” 不管权柄如何，皇城司毕竟与奉天司同级，其中将领自然不会没有见识，听到队长二字，露出讶色，仔细打量了一番年纪轻轻的方林，更是露出异色，怀疑道：“你是队长？” “刘峰，莫要放肆，近日一直听闻方青衣大名，却是没想到，奉天司对方青衣如此器重，竟给出了队长令牌。” 那将领身后走出一人，浑身鳞甲，头戴缨盔，披着红袍，看着四十来岁，面容英武，想来应该就是名为侯洛的皇城司指挥使。 这侯洛本是副指挥使，说起来，他还应该感谢方林的老爹周睿。 因前段时日的侍郎案，正指挥使被大妖袭杀殒命，他便凭白捡了个大便宜，顺理成章升任了正指挥使一职。 打量了一眼方林身后的青衣众，他亦忍不住眼里闪过一抹讶色，道：“本座便是皇城司指挥使侯洛，不知方队长携一众青衣前来我司，何事相商？” “见过侯指挥使，方某前来，代表奉天司，有一桩大买卖要与贵司洽谈。” 第93章 成交 所谓人多势众。 身后有着奉天司京都总部几乎全体中、上级青衣，方林说话底气十足。 这便是他先集结青衣，然后不惜带着大部队穿过小半个京都的原因，并非为了招摇过市，而是为了此刻在皇城司面前有足够的底气。 当然，实话实说，招摇过市的成分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方林可不傻，难得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以后说不定都不会有了，他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给自己造造势，露露脸。 效果也确实不错，至少此刻，除了正大量前往睿亲王府聚集的文人大儒，许多朝廷官员都收到了风，再一次听到了奉天司方林之名。 而与以往的小打小闹，一笑置之不同，这一次，这个方林居然是以队长之名，带领奉天司无数青衣执行公务！ 收到这个消息，不少官员着实惊到了。 不是说此子年刚及冠，才进入奉天司没多久么？ 这就给出队长令了？ 此子到底什么背景！ 再结合前日当众殴打睿亲王世子，却安然无恙，甚至反被邀请赴宴的传闻……许多人原本不信，以为是以讹传讹，现在突然便信了。 同时，很多人对方林的神秘背景，已经胡思乱想了起来。 让极守规矩的宗元这般坏了规矩，此子莫不是其实姓宗？ 还是，哪位安置在民间的皇亲国戚？ 总之，子弹正在以方林预估的方向，飞了起来。 言归正传。 场间，听得方林开口后，侯洛一阵狐疑：“大买卖？” 什么大买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奉天司这是求到他们皇城司头上了？ 见他表情，方林眼里微喜。 不管他疑惑也好，怀疑也罢，只要不是抗拒，就有得谈。 传言可信，但也不能尽信。 皇城司与奉天司的关系可能确实不大好，但更多表现在下面人身上，真正执掌权柄的，不太会因为一点私怨而相互仇视。 这甚至都算不得私怨，毕竟大家干得都是公事。 奉天司势大怎么了，也许这侯洛还乐得轻松，在后方笑看奉天司冲锋陷阵呢。 方林没有立即开口，看了一圈周围，笑道：“侯指挥使是准备在这与方某商谈？” “是本座失礼了，方青衣请入我大营。”侯洛失笑。 “请。” 方林点头，转身对青衣们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 “牧之，是否需要我与你同去？”范仲有些不放心。 方林本想点头，可队伍毕竟不小，又都是高手，这么多人在这等着，总得有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在，便摇头道：“无妨，合作双赢的事情，相信这位侯指挥使不至于目光短浅，师叔不妨在这里与诸位大人简单解释几句洞庭府之事，提前让大家有个准备。” “好。” 随即，方林单人入营，与侯洛展开密谈。 “……事情便是如此，方某希望，皇城司与我奉天司联合办案，出其不意，干一票大的！”尽可能简略地讲述了一遍，方林开门见山，直接道。 “方某可以做主，事后战利品，直接分润两成给贵司。” 侯洛不置可否，露出笑容道：“方青衣打得一手好算盘，我道为何主动来我皇城司，当真是求援来了。” 方林摇头：“求援不至于，我奉天司并非无人，只是还需维持京都各方秩序，不想劳师动众罢了。” 他顿了顿，望向侯洛，“再说了，我奉天司若真倾巢出动，难道这京都秩序，你皇城司敢置之不理？侯指挥使，方某此来，是带着诚意来的，无意义的话便不用说了，直接讲价。” “方青衣快人快语，本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联合办案可以，我司占六成。”侯洛开口。 方林收起笑容，直接起身，“告辞。” “方青衣莫急，讲价嘛，再谈谈。”侯洛笑着阻拦道。 “侯指挥使，首先，这件事情本身乃是公事，讲价可以，莫要太过儿戏。” 方林脸色不太好看，继续道，“其次，说句不好听的，这洞庭府一案，你皇城司参与与否，于大局根本无碍。” “方某索性直言一句，找上你皇城司，只是觉得有必要和缓双方关系罢了，却非你如此狮子大开口的资本，你若不干，方某去三法司六扇门，京郊的四路卫军，各大国公、将军府上走上一圈，有得是人想干！” “行了，你也莫要诓我，什么六扇门，各大国公、将军府，他们那是有高手，可才几个人？至于京郊卫军，你当那般容易调动的？”侯指挥使起身，挽住方林的手，将他拉回到座位上。 “四成，给我皇城司四成，我皇城司倾力帮你，须知，我皇城司可是有着万四兵马！” “不可能。”方林摇头，“一万四又如何，天级武者有多少，地级多少？大多数都是未入品级的普通人，你愿意让他们去，我都不愿意，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去送死？” “连本座在内，天级八人，地级两百余人，玄级六百，黄级两千，我给你一半，分润四成！”侯指挥使并不让步，坚持道。 “不可能，最多分润三成，而且一半不够，我要八成。”方林亦不让步。 “好，我便给你八成，但分润还是四成。” “不可能，人不能少，分润最多三成。” “那便谈不拢了。”侯指挥使大摇其头，“三成不够，本座不答应。” “谈不拢便算了。”方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此事陛下亦在关注，若是办好了，哪怕无赏，亦是大有裨益的一件事，这等好事伱也往外推……算了。” “等会，陛下亦在关注此事？”侯指挥使闻言眼睛一亮，追问道。 方林不会想到，他这假意诓骗之言，还真就是事实，哼道：“我何必骗你？本想着你新官上任，这便算是送你一份贺礼，既然你不领情，那便算了。” 说着，便作势往外走。 “行了，三成便三成，本座应了！” 听到身后回应，方林嘴角露出了笑容。 “莫要勉强。” “差不多行了，你这小子，看着像个愣头青，实则心思精得很！” 第94章 活着回来！ 能当上皇城司指挥使，侯洛当然不傻。 他自然知道皇城司参与进去的好处，亦知道皇城司不过派点人手，只能算是帮忙，哪能分得太多好处。 不过见方林年轻，试着赚些便宜罢了。 谁知，竟遇到了个精明鬼！ “合作愉快。”方林没有再多说什么，笑着说道。 “先别急，有一事本座得先说明。”侯洛摇头道，“分润三成可以，派兵八成亦可以，但本座要掌握绝对控制权，当然，仅对我皇城司人马而言。” “可以。” 方林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他本就没想要皇城司人马的指挥权。 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自己在指挥战斗上面有什么特别的天赋，莫说皇城司的人，便是奉天司的人，他都没想要具体指挥他们如何作战。 只需给出一道命令，具体作战，由经验丰富的范仲他们指挥便是。 “但你皇城司须配合我奉天司，一切行动以我奉天司为主，不得擅自妄动。” “可以，本就是帮忙，自不会妄动。” 于是，皇城司开始紧急集结。 回到青衣阵营，方林笑着点头，“成了，皇城司出动天级六人，地级百六，玄级五百，黄级千六，协助我等前去斩妖。” “这么多？”众青衣惊异，范仲忍不住询问，“代价如何？” 他还真怕方林为了首次出师大捷，不计得失，让皇城司占了大便宜。 “还行，分润了三成好处给他们。”方林伸出三根手指，往皇城司那边正在忙碌的侯洛瞥了一眼，哼道，“这侯指挥使一开始狮子大开口，竟直接想要六成，做梦呢。” “才三成？那倒是不错。” “让他们出动这么多人，这价码不算高，甚至有些低了。” “其实单单让六名天级高手加入，便值这个价了，真若死战不退，六名天级甚至能将咱们这些人杀个对穿。” 青衣们纷纷点头，望向方林的目光当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认可。 这小子虽年纪尚轻，实力也不值一提，办起事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别的不谈，单单能达成这项合作，足见其手段能力。 “双方主次如何？”范仲到底经验丰富，再度询问。 “师叔放心。”方林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皇城司那边的人马，由侯指挥使自行掌控，但双方联合，话语权由我奉天司主导。” “那就好，若由他主导，便是笑话了。”范仲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他现在是越看这个师侄越喜欢了，目前来看，能力手段绝对是个中翘楚。 其余青衣众闻言虽不至于像范仲这般，至少愈发认可了方林，之前被冒犯的一些怨气，也散去了大半。 凭良心讲，此子还真当得这队长一职。 罢了，事后便不报复这小子了，况且还有老范这层关系……人群中，一直死盯着方林的上级青衣钟一峰，暗暗点头。 本来，他想等此事过后狠狠教训一番这张狂无比，目无尊长的小子，现在却是没了这想法。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此揭过便是。 半刻钟后，皇城司集结完毕，侯洛微微悬空，开始训话。 随后，以侯洛为首，六名天级尽皆悬空，带领着两千多人的大部队来到众青衣跟前，六人也不降落，俯视下方。 “侯指挥使这是给我们上眼药呢？”方林一点都不客气，没好气道，“我奉天司天级青衣，大多都在地方州府，他们是何职责，历经何险，不用我多说？” “谈都谈拢了，无意义的打压攀比，无甚必要，接下来你我精诚合作，才是正道。” 听得方林提及天级青衣，侯洛眼中亦闪过一抹敬佩，倒也非常给面子，降落下来，欠身道：“是本座小家子气了。” “方队长放心，我皇城司亦皆是铮铮男儿，斩妖之事，义不容辞！” “义不容辞！”众将士高声附和。 还义不容辞，不给钱行不行……方林心中腹诽，自不会在这种时候破坏气氛，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高声道：“如此，你我二司联合办案，便正式启动了。” 说着，他扫视了一圈，继续道：“不管是对奉天司的人，还是对皇城司的人，此次战役，方某只有一点要求： 咱们此番前去，是为斩妖，是为掠夺，是为复仇，而绝非送死，我方除了诸位，还有超凡之鬼，以及超凡鬼域，相信我，我会尽力护着你们，但你们也要给我承诺，承诺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务必给我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 见群情激奋，方林胸间顿起豪情，大手一挥，喝道：“出发！” 随即，大军开拔！ 因不想再一次扰民，方林没有带领大军再度横穿京都，而是就近出了内城，稍稍绕了些路，去往外城张宅方向。 反正大军之中，最低都是黄级武者，绕这点路，不值一提。 很快，大军来到张宅附近，浩浩荡荡，也就范仲此前已经派人将这附近区域封禁了起来，民宅一律全部搬迁，否则真要吓到不少人。 有些对朝廷不太信任的，只怕还以为这是朝廷要清剿外城呢。 示意大军原地稍息，方林拍了拍腰带。 “小灵，出来。” 旋即，一道白色幽影，从他腰带中飘散而出，怯怯地望着周围这么多人，面露惧色。 实在是大军所在，数千武者的气血太过旺盛了，哪怕顾小灵已经是地级鬼魅，在如此气血环绕之中，还是经受不住，有些难受。 诚然，活物气血对鬼魅而言是大补，甚至是提升实力的灵丹捷径，但凡事皆有度，喝口水能解渴，一池塘水就不是解渴了，淹都淹死了。 “别怕，都是自己人。”方林安抚，示意周围众人稍稍收敛一些气血，对顾小灵道，“可以了，开启鬼域。” 他叮嘱道：“开启后你先进去，告知婆婆我带了两千大军过来，让她将入口扩大，否则单进入，就要花费好些时间。” “不必，老身一直在等着公子。” 忽然一道欣喜之声凭空传出，张宅前面的空地上，虚空陡然开了一道口子，继而迅速扩大。 “公子来得正是时候，妖族侵袭，请公子速来相助！” 第95章 抢什么人头！ 妖族侵袭？ 这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方林闻言，当机立断，开始指挥。 “侯指挥使，管好你的人，与我奉天司青衣，一同进入！” “记住，此鬼域当中，所有鬼魅生前都是我等泽袍，自己人，千万莫要动手，帮助鬼魅对付妖族！” “不要拥挤，有序进入，天级先入，保护后入者，以免遭遇袭杀，地级也跟进去，玄级黄级殿后！” “所有人，务必注意安全，不许硬拼，打不过就往后逃，让打得过的上。” “额……是！” 众将士们听到最后，面色有些古怪，却也感受到了这位的爱护之意，应了一声，遵命行事。 此时，鬼域开口极大，天级已经进入，地级也进入泰半，话毕，方林便跟在了范仲身后，跨入鬼域之中。 不过，因为事发突然，没想到直接遇到妖族侵袭，方林在进入之前，倒也没有忘记将李念薇还有胡侠胡义留了下来，不准他们三人进入。 他们没有天级暗中保护，有命进，还真不一定有命出。 毕竟是自己的班底，方林还是照顾的。 对此，李念薇三人知晓轻重，当即点头称是，眼里露出感激之色。 命只有一条，谁想赴死？ 也幸好大人体恤，否则，哪怕明知必死，不进也得进！ 待方林进入之后，同一时间，一道黑影，亦在周围将士们毫无察觉中，跟在了方林的身后，进了鬼域。 这道黑影自然就是影子。 上次疏忽，差点让公子殒命，这次他学乖了，无论如何，哪怕暴露，也要紧随其后，拼死保护。 况且，也不过就是六名天级，除了一个侯洛是天级中品，俱是天级下品，他倒也不担心会暴露。 其实他多虑了，此时的六名天级高手正在各自出手，保护众人，根本无暇他顾，而以方林的重要性，他刚刚进来，便有一名天级鬼魅来到近前，负责守卫。 这是鬼婆婆安排的，她深知方林的重要性，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方林出事。 方林看见天级鬼魅，微微点头，知道不是叙旧的时机，直接询问道：“情况如何？” “回方公子，妖族的此番侵袭，预谋已久，幸好方公子带了大军前来，还有这般多的高手，必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天级鬼魅恭敬道，眼里满是喜色。 他继续讲述道，“此次竟有超凡大妖出手，纠缠得夫人无暇他顾，其余妖族正大举侵袭鬼域，我等本已岌岌可危，所幸方公子来得及时！” “竟有超凡大妖？”方林闻言一惊，听得一声愤怒咆哮，循声望去，当即头皮发麻。 只见鬼域深处，一尊足有十米多高的巨兽，正愤怒咆哮，仔细辨认，此兽浑身无毛，皆是青灰鳞甲，依稀能看出鳄鱼或者蜥蜴的影子，却并不相同，想来是这边独有的生物品种。 在它面前，乃是同样身形巨大的鬼婆婆，正不断施展滔天阴气，凝聚成实质，与之施展的妖术进行对抗，二者交战，如神如魔。 “这就是超凡的力量么……” 方林瞠目结舌，首次看到超凡大战，不由为昨晚的感慨感到羞愧。 这真的不是低武世界，甚至有仙侠雏形了！ 随后，在方林惊异的目光下，那超凡大妖竟口吐人言：“老东西，竟来了帮手？” 声音嘶哑难听，带着金属破碎之感，听得方林眉头直皱。 不过，看鬼婆婆与之对战，似并不落下风，而且他们这些援军来了之后，更是将此妖施展的术法压制，压得它节节后退，方林放下心来，转而关心起他带过来的这些人。 此时大军已全部入内，人与妖，到处都已展开了激烈厮杀，场面很是混乱，方林颇为担忧地开口道：“前辈，能否将我悬空托起，护我周全？” 他深知自己的实力在这种程度的战场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自不会如普通将士一样入场厮杀，而是想纵观全局，适时援救。 “自当竭尽全力。”天级鬼魅点头，当即便有一股阴力将方林托举悬空，他则固守方林左右，护他周全。 “影子前辈，你不必现身，替我抵御袭击即可。” “公子放心。” 有两大天级高手守护，还有个地级的顾小灵也在一旁并未离去，而超凡大妖则距离很远，且被鬼婆婆压制，方林对自己的安全感到满意，当即不再耽搁，扫视八方，伺机救援。 于是，接下来，每当有青衣或者皇城司将士即将遭遇危险，便会有一道身影极速赶来，幽蓝灵兵，早已出鞘，每每会在危机关头，打出关键一击，或救人性命，或直接将妖族毙命！ 有两个天级高手全力辅助，方林的机动能力强得不像话，纵横战场，一刻不停。 久而久之，每当遇到危险，众人便会下意识想到那抹幽蓝寒光，随后便不负期待，幽蓝寒光带着惊人凉意赶来，一刀捅进了妖族之躯！ 这些妖族有人形，有兽形，但不管人形兽形，一旦死亡，便会现出原形。 于是，地上很快便躺下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各种兽尸。 悬在空中的好处，除了伺机救援，还有纵览全局，战斗过程中，方林对战场中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亦能做到大体有数，眼看妖族节节败退，他的心情愈发放松。 这其实是正常的。 鬼婆婆这些鬼魅，屹立在此，多年而不倒，自然不会轻易被荡平。 之前虽岌岌可危，可并非没有抗衡之力，哪怕方林不来，估计最多也就吃个大亏罢了，而方林带了如此大军过来，如神兵天降，自然瞬间便扭转了局势，占据了绝对上风。 事实上，这种遭遇战本就是如同滚雪球一般，不出意外的话，只要一方占据了上风，很快便能将优势扩大，敌方伤亡越重，己方伤亡越轻。 渐渐地，鬼域之中，兽吼渐熄，越来越多的人族将士腾出了手，与同伴联手，共抗妖族。 这时，每次都是过来救命的幽蓝寒光，不知怎的，便变得让人讨厌了起来。 干什么呢这是？ 我们三个玄级联手，干一个黄级的妖族，还不是绰绰有余，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这又没军功，抢什么人头！ 好，也正是因为没有军功，所以某人抢人头的行为，大伙儿也并未如何反感，只当是这位手痒，便也就由着他了。 说起来，他这次真的救了不少人，很多人，包括很多青衣，甚至不乏上级青衣，对他已经不是改观了，而是感激。 因为他的出手，本该受伤的免于受伤，本该送命的捡回了一条命，对待救命恩人，谁再不服造次，那就真是丧良心了。 第96章 惊出一身冷汗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鬼域中，将士们渐渐发现，拔剑四顾，却已没了敌人。 只有鬼域深处，超凡大战仍在继续，惊天兽吼中夹杂着暴怒与一丝惧意，却也并未后退，双方仍在死战。 “方才，谢了。”侯洛走到方林近前，揽住他的肩膀。 方才他与一尊天级妖族对战，正战至关键处，身后陡然冒出一尊天级偷袭，吓得他亡魂皆冒，若不是方林带着两大天级高手赶至，别说只是轻伤了，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此刻战斗停息，他便第一时间前来表达谢意。 “不必。”方林摆了摆手，故意道，“真要谢，多让半成分润。” “那不可能。”侯洛直接转身。 “小气。”方林撇嘴。 随后，他看了看更加占据上风的鬼婆婆，对众人高喝道：“行了，天级以下，所有人集合，清点伤亡。” “天级强者，全部去帮助婆婆，一举留下超凡大妖！” “当然，不要忘了，量力而行，千万别勉强，那可是超凡！” 天级虽与超凡相差甚远，但数量多了亦不可小觑，更别说前去帮助占据优势一方了。 在方林吩咐之前，鬼域之中的天级鬼魅们已然前去帮忙了，效果显着，而皇城司六大天级再去，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彻底结束战斗。 超凡之妖，单单击毙这一尊妖，便是大功一件了！ 若是能够活捉，探听妖族机密，那绝对更不虚此行，莫说再出去偷袭一波了，便是立即回去，也绝对不亏了。 当然，这次是首次领头行动，又在京都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方林岂会甘心虎头蛇尾，自不会回去。 况且，这次在妖族猝不及防之下，他们人族大军宛若虎入羊群，可谓大获全胜，根本没有多少伤亡，这便回去，简直浪费。 “报，皇城司轻伤一百三十七人，重伤十九人，亡八人。” “奉天司青衣轻伤七人，重伤二人，无人死亡。” 奉天司一个都没死，皇城司死了八个，方林其实早有预估。 奉天司青衣们最低都是玄级上品，且人数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地级实力，且功法超绝，武技不缺，皆是骁勇善战，经常游走于生死边缘的精兵悍将。 无人死亡，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次战役几乎是碾压式的胜利，并非惨胜。 至于皇城司亡故的那八个人，七个都是黄级实力，只有一个倒霉了些，还不是玄级，而是地级高手。 他确实倒霉，不慎被两大天级高手的交战波及，而后被一同级别的妖族偷袭而亡，方林当时虽然看见了，却是没有来得及救援，只能无奈叹息。 他思忖片刻，吩咐道：“莫要动亡故弟兄们的尸体，血气强盛者更要离他们远些，鬼婆婆乃超凡之鬼，也许可以让他们化鬼。” “小灵，打开一个鬼域入口，将这些重伤者送回，轻伤者自行决定去留，其余人等，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 “这是头一次行动，怪我准备不周，回去的人给带个信，派一队人马在张宅附近守卫，再派一些医者原地等候，随时准备救治，以免误了重伤弟兄们的性命。” “是！” 不管皇城司还是奉天司，无需方林点名，当即便有人主动领命，立即开始了行动。 方林还没有意识到，他正在以一种非实力碾压的方式，获得众人的认可，而往往这种认可，要远比仅靠实力压服部下来得更加稳固与牢靠。 正当这边有条不紊打扫战场之际，鬼域深处，战斗也到了白热化的最终阶段。 其实不止方林，鬼婆婆亦想将这尊超凡之妖留个活口下来，以逼问情报。 是以，当不少天级高手加入战局后，其实早就可以结束的战斗，硬是拖延到了现在。 当然，效果也十分显着。 在一众天级高手的联手压制下，鬼婆婆彻底放开了手脚，不断抽吸着这超凡大妖的浑身血气。 超凡大妖连连咆哮，暴怒不已，气息却不可避免地不断衰退，鬼婆婆一脸喜悦，原本惨白的面庞，竟变得有些红润起来。 即便到了她这个级别，超凡大妖的气血也是大补之物，不仅将之前战斗亏空填补，还大大富余了不少，很是受用。 超凡大妖自知不妙，想要逃跑，可同级别的鬼域，想进来不难，想出去却并非那么容易，更不用说还落入了绝对下风，只有招架之功，哪有逃跑之机！ 此时，在鬼婆婆的一次重击之后，天级高手瞅准机会，全部爆发，一举将超凡大妖重伤，而鬼婆婆则不再出手，趁机加大吞吸力度，猩红鬼气喷涌，宛若化成无数触手，一鼓作气，快速汲取着海量血气。 “该死的老虔婆！” “放我离去，否则尔等必遭大劫！” “你这孽畜，现在还想走，不觉可笑么？”鬼婆婆根本不理这变相的求饶，阴森道。 “尔等根本不知如今我妖族如何势大！” “速速放我离去，否则待我绝世大妖出手，尔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绝世大妖又如何？我人族难道便没有绝世强者！”侯洛听得火冒三丈，讥讽道。 “他们不懂，你这老虔婆难道不懂？”超凡大妖急了，快速道，“你这超凡的实力大多为吸纳我无数妖族气血得来，难道尚不自知？” “你也不想想，你等鬼魅只要肉身不坏，便不死不灭，我等何必隔三差五前来骚扰，大军侵袭，一锅端了岂不更好？若是我妖族早些年便大举侵袭，你有机会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 超凡大妖之言，令鬼婆婆抽吸气血的动作陡然一滞，神情凝重道：“你说清楚，这是何意？” “哼，莫要自欺欺人，我已说得这么明显，你还不懂？尔等是我族专门喂养的！除了你这鬼域，这幽州尚有其他几处鬼域，亦是如此！” 此话一出，不仅鬼婆婆，便是一旁的天级高手，亦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还听不太明白，可是仅字面意思，便足够吓人了！ “说清楚，妖族为何要专门培养鬼魅？”侯洛当即追问道，亦十分疑惑，“鬼魅与你妖族并非一路，你妖族岂会这么傻，以自己族人之血，养鬼为患？” “放我离去，我便告诉你们。” 第97章 我观队长天赋上佳 “天真。” 面对此妖的无理要求，侯洛嗤笑，脸色瞬间冰寒，对鬼婆婆道：“前辈，拿下他！我便不信，此等贪生怕死之辈，能挡得住我皇城司的拷问手段！实在不行，便让他去奉天司红楼下面的炼狱一层走上一遭，不信他不开口！” “不管你妖族有何阴谋诡计，有你这般无胆鼠辈，我大周何惧！” “老身遵命！” 鬼婆婆着实被惊到了，心中一片冰寒，望向此妖的眼中满是厉色，当即全力抽吸气血。 于是，在阵阵惨嚎声中，这超凡大妖的气息极速衰败，从超凡跌落到了天级，不一会儿，便又从天级跌落至地级。 这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妖族实力，并非全靠气血，还有肉身与妖力。 而地级的实力，又气血虚弱，显然无法维持这般庞大的本尊，他只得变成人形。 一个獐头鼠目的老头，容貌甚是丑陋，在一众高手虎视眈眈之下，瑟瑟发抖。 大意了！ 该死，哪冒出来的人族军队？！ 本来算得好好的，可以稳压这老虔婆一头的！ 这次真的栽了！ “饶命！” “饶我一命！” “我乃负责此地的看守，我真的还有用！若是没有我的复命，便代表这里的鬼域出现了异常，家里很快便会知晓的！届时，你们便麻烦大了！”他面色惶急道。 “无妨，暂时不会要了你的小命。”侯洛开口道，语气森然，“不过，能不能活下去，便要看你配不配合了。” “听我一言，叛族，为今之计，你只有效忠我人族，才能活命。” 说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眼里露出兴奋之色，“否则，你便不是死那么简单了，相信我，我有上百种方法，让你觉得，能干脆死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一旁，刚走过来的方林，看了他一眼，当即停下脚步，离他远些。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这厮的眼神真的有些变态，不行，今后得离他远些！ “怎么回事？他说什么鬼域异常？”因为刚刚过来，方林并不知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询问道。 而待侯洛简略讲述了一遍后，他亦跟他们一样，后背一凉，感到一阵心惊。 之前陷入思维定式了，认为妖族便是与西游记中的妖怪差不多，各自聚居，只知道杀人吃人，为非作歹。 现在看来，还真小瞧了他们，他们非但拥有不下于人族的智慧，似乎还谋略甚深！ 居然主动养起了鬼！ 目的何在？ “别等以后了，现在，立刻拷问清楚！” 方林很是重视，对不远处的奉天司青衣们招手，招呼道：“诸位大人们，拿出咱们的看家本事，让他连昨日上了几趟茅厕都说清楚！” “队长说笑了，这等披毛带甲的孽畜，哪里懂得用茅厕。” “这个我在行啊，给我一炷香时间，我让他连昨夜梦到什么都说出来。” “滚一边去，就你那固定的几招套路，也好意思显摆，让我来！” 众青衣纷纷露出兴奋之色，吓得本就面色惨白的此妖，直接翻起了白眼，似要晕厥。 对此，方林又默默远离了几步。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跟这些青衣们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全特么是一群变态！ “都别吵了，让队长先来！” “额……”方林眉头一动，露出腼腆的笑容，“那……我试试？” “试试，很有趣的。” “这事主要靠天赋，我观队长天赋上佳。” 方林：“……” 神特么我天赋上佳！ 最终，方林还是没去尝试。 要是之前的妖兽本体也就算了，现在这一凄惨老头儿的形象，虽说样貌丑陋了些，可杀了简单，折磨虐待什么的……算了。 方林叹息，对自己表示恨铁不成钢，将此事交给了几名看上去便很有天赋的青衣，便与鬼婆婆他们离开了现场。 身后，旋即传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以及一道道低沉且渗人的笑声。 对此，除了方林，所有人皆是一副淡然之色。 这一个个的，全特么都不是好东西……方林腹诽，还牵挂着刚刚牺牲的八人，对鬼婆婆道：“婆婆，方才交手，我方亡故八人，婆婆乃是超凡之鬼，可有法子将他们化鬼？” 他还记得之前陆夫人的情况。 “可以一试。”鬼婆婆点头，对方林施了一礼，“一直在与那孽畜交手，失了礼数，老身谢过方公子，公子果然信守承诺。” “婆婆不必客气。”方林摆手。 随后，便带着鬼婆婆与侯洛等人来到了八具尸体聚集处。 鬼婆婆也不二话，当即便探出鬼气，笼罩在了八人的尸体上，不一会儿，其中三人，便睁开了眼睛，目中尽是茫然。 此三人当中，其中一人便是那个地级将士，不过此时他与其他二人一样，皆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显然没有找回神智。 “并非所有人死后都能化鬼，尤其在并无太多冤屈怨恨的情况下，也只有他们三个，成功吸纳了阴气，成了鬼魅。” 鬼婆婆挥手，将这三个新鬼定在原地，解释道，“他们三个乃是老身强行点化，想要恢复神智，还需一定时间，便先让他们在鬼域中自行恢复。” 方林没有说话，望向侯洛。 “可以，多谢老夫人。”侯洛点头道。 “大人不必客气，老身要多谢大人才是。”鬼婆婆颔首道，随后，一阵猩红雾气涌动，将这三个新鬼覆盖，刹那消失在了原地。 “鬼域可完好保存尸体，剩余这五位的尸首，待归程后，厚葬了，包括方才三人，亲属抚恤，由我奉天司承担。”一旁，范仲走了过来，叹息道。 “自当厚葬，无需奉天司，我皇城司的人，自然由我皇城司善后。”侯洛开口道。 范仲见状，便也没多说什么。 这种事情，就不必争了。 众将士仍在打扫战场，方林则示意鬼婆婆进屋舍说话。 见状，范仲亦跟了进去，而一旁的侯洛倒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同样跟了进去。 屋舍内。 鬼婆婆先是对方林施了一礼，便有些期待地问道：“方公子此来，竟带了如此大军随行，是否朝廷非常重视？那萧贼如何了？朝廷有无将其处置？” 第98章 惊觉恐怖 “婆婆不必多礼。” 方林摆手，理解鬼婆婆的心情，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洞庭府之事我已向上面汇报，上面非常重视，更是下放大权，命我全权负责此事，外面这些青衣与将士，便是我紧急调遣而来。” “对了，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师叔，奉天司上级青衣范仲，这位是京都皇城司指挥使侯大人，此次为奉天司与皇城司联合行动，二司部众，皆以他们二位为首。” 范仲闻言，看了方林一眼，没有说话，却心道这小子着实贴心，知道在外人跟前给你师叔我抬轿子。 以往没白疼！ “老身见过范大人，见过侯大人。”鬼婆婆很有礼数，姿态也放得很低，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超凡级别的实力而有所倨傲。 “老夫人不必多礼，诸位英烈的遭遇，牧之早已告知范某，自当全力相助。” “我皇城司亦义不容辞。” “多谢范大人，侯大人。” “都是自己人，婆婆便莫要诸多礼数了。”方林插话道，“您只管放心，朝廷不会坐视不理，不仅会护住你洞庭府一干英烈，亦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只是，关于礼部尚书萧义天，他毕竟是二品大员，位高权重，除非犯上作乱，便是陛下要收拾他，亦不可一言而断，还需确凿证据，方能服众，堵住悠悠之口。” “我等这副鬼身，难道不够证据？”鬼婆婆有些不甘道，“若是需要，老身可当面与他对质！” “不是这般简单的。”方林摇头，“若是没有证据，你与他对质，他说你诬陷，能奈他何？” “确实，此法行不通。”范仲赞同道。 “一个二品大员，若是仅凭当面对质便可以扳倒，那真就是个笑话了，很简单的道理，若是如此，文武百官今后便不用干别的事情了，他们相互之间，将会每日安排人泼脏水，进行所谓的当面对质。” “这可如何是好？” 鬼婆婆心知范仲说得不错，有些焦急道：“当年之事，早已时过境迁，莫说这种事情本就没有什么证据，便是有证据留下，这么多年过去，哪还能找得到！” “婆婆莫急，你这里没有证据，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证据。”方林安抚了一句，想到了昨晚王府聚会时，士子们的谈论，询问道。 “我曾听过传言，说这萧义天担任幽州牧期间，强硬抗妖，硬是将大批妖族拦截在了幽云关外，长达数年之久，也正是因为此功绩，他被召回京都后，便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婆婆乃是本地人，可有这个说法？” “不可能！”鬼婆婆摇头道，“洞庭府虽在幽云关外，却距离幽云关极近，六年前，妖族大举进犯，我等虽死守，在无援军支援的情况下，不过三日，便城破家亡，足见当时妖族兵力之盛……” 说到这里，鬼婆婆眼里露出恐惧之色，回忆道：“当时妖族之兵，铺天盖地，源源不绝，绝不可能破了洞庭府便后继无力。” “若说萧贼抗妖，将妖族大军止于幽云关外，那便更说不过去了，他若是有如此能力与魄力，为何对我洞庭府不援一兵一卒？” “这便奇怪了。”方林皱眉，试探道，“洞庭府可曾得罪过他？” “亦不可能。”鬼婆婆摇头，肯定道，“他本身便是洞庭府人士，在洞庭府沦陷之前，亲族也皆聚居于洞庭府，坦白讲，以往他对我洞庭府其实颇多照顾。” “那就真的奇怪了。” 听到这里，不仅方林觉得蹊跷，范仲与侯洛二人亦锁紧了眉头，百思而不得其解。 “关键问题是，萧义天将妖族拦截在幽云关外数年，这种事情，一查便知，根本做不得假，既然连士子们都能津津乐道，想来不会有假才是。”方林沉吟道。 “也即是说，无数妖族攻破洞庭府之后，便当真未再进犯，止步于了幽云关外。” “这太奇怪了，除非萧义天与妖族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合作，我想不到其他理由，能造成这般局面。” 说到这里，方林继续问道，“婆婆化鬼之后，难道没有在附近查探过？外界情况如何？” “未曾。”鬼婆婆再度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惊疑，道：“初初化鬼，老身实力弱小，且整日有妖族来犯，仅能维持鬼域不灭，根本无力查探周围，直至近些年踏入天级乃至超凡之后，才得以喘息，稍稍安定一些。” “此事，老身本未觉得有何不妥，直至方才那大妖道破，方才惊觉恐怖……方公子，老身觉得，此妖所言恐怕非虚，这些年，老身的实力提升太过顺畅了，真就如那大妖所言，好似在被刻意饲养一般！” “不仅牵扯到妖族大军，还牵扯到了朝廷大员，现在又忽然冒出了刻意养鬼的辛秘，这其中似乎大有文章，情况复杂，方队长，这是一盘很大的棋啊……”侯洛面色郑重，沉吟道，“下棋之人，绝不简单，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很可怕！” 在场的人谁都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闻言纷纷色变。 确实，凡事就怕联想，这一联想，事情就变得可怕起来！ “这次过来，本是想解决麻烦的，没成想，似乎出现了一个更大的麻烦……”方林苦笑，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慢声道，“依我看，这下棋之人，也许不在外面，而在朝廷内部……” 说着，他忽然看了范仲一眼，开口道：“只是眼下线索有限，咱们也别联想了，等拷问结果，也许会找到一些答案。” “左右无事，直接过去便是，也让本座学学青衣的手段。”侯洛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林道。 方才，他可是看见了方林略有不适的表情，心中好笑。 哪怕心智手段皆是上佳，你也终究不过是个刚刚及冠的小子，露怯了？ “侯指挥使自去便是，我与牧之还有些话说。” 到底是自家人，范仲识破侯洛的心思，瞪了他一眼，替方林解围。 第99章 这已不是党争 “无趣。” 侯洛闹了个没趣，啐了一句，走出屋舍。 鬼婆婆亦非常自觉，悄然消失，将房间留给了这叔侄二人。 “师叔，方才是在提示我什么？” 刚才，方林之所以看了范仲一眼，便是范仲不着痕迹地碰了他的衣角，他立刻会意，知道对方有话要说，便止住了话头，现在屋内没有旁人，便开口询问了起来。 范仲笑着点头道：“你倒是聪明，我一提醒，你便止住了话头。” “为何要如此？”方林有些疑惑，想了想，问道，“是因为我说下棋之人，不在外面，而在内部？” 范仲点头，脸色郑重了起来，“有些事，本是辛秘，但你如今身份特殊，也有资格知晓。” “你可知，那萧义天是谁的人？” 他没有卖关子，直接道：“他是礼亲王的心腹，是五王党的核心人员，而这侯洛的前上司，亦是五王党的人，他新上任后，虽并未往五王党靠拢，却也保不齐以后如何……你若只针对萧义天，倒也罢了，再说下去，我怕你日后被人卖了！” 神秘兮兮的，还以为什么事呢 就这？ 你不知道，我知道的东西可不比你少啊师叔……方林闻言，顿时了然。 其实想想也是，萧义天是五王党的人，连影子都能知道的事情，奉天司如此机构，情报能力应该远强于影子，肯定也知道。 说起来，当初老皇帝能一口道破侍郎案是自家老头子的手笔，恐怕便是奉天司的功劳，如此恐怖的情报能力，也就礼亲王应该还跟之前的老头子一样，完全被蒙在鼓里，否则估计早就吓尿了。 这大周朝，老皇帝才是真正的下棋之人啊。 不过范仲这个师叔对自己倒还真是不错，关键时候，还是非常靠谱的。 他得承认，确实忘了侯洛这一茬，若他真投靠了五王，还真的挺麻烦。 “不过侯洛此人，虽刚接触不久，想来不会这么不智？”方林沉吟道，“若真顺藤摸瓜下去，种种线索最终皆指向礼亲王，那这位就实在太过恐怖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此老谋深算，丧心病狂之人，他侯洛若是知晓，还敢去投靠？” “牧之，慎言！”范仲喝止道。 他犹豫了一番，又开口道，“其实不管礼亲王也好，还是已失了势的宏亲王，甚至还有睿亲王，乃至其他各个皇子……我奉天司查到，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业已上报天听，不过陛下却并未出手干预。” “是以，此事到底为止，陛下都默认了，也已心中有数，我等便不能再插手了，真要是追查到了某个亲王的头上，便算是捅娄子了。” “不，师叔你错了。”方林摇头，“侄儿知道您是在保护我，不过我认为，此事不能停，不仅不能停，反而要深挖，挖透，将最终结果摆在陛下跟前，这才算完。” “至于陛下追不追究，如何追究，那才是我等不便插手的事情。” “况且我认为，陛下之前默认的，乃是之前的事情，并未严重到那个份上，便未出手干预，但此事不同，我便不信，若最终查到是礼亲王肆意割舍我大周疆域与妖族做交易，坑杀千千万万百姓之性命，还蓄意养鬼，干些不可知的勾当，如此，陛下还会默认，还不出手！” “这已不是党争，这是在动摇我大周国本！” “你之所言，我岂会不知？但你可知晓，若是让礼亲王知道你在查他，而且查到了这般地步，伱会遭遇什么！” 范仲低喝道，眼里闪过一抹后悔，“我若早知此事竟这么严重，说什么也不让你接这块队长令。” “听师叔一言，不要查了，将队长令交回去，我去找宗元，自有人继续查下去，真相不会被掩埋，你便莫要沾手了，眼下你太过弱小，还顶不住那般风浪。” 将队长令交回去？ 那怎么可能呢……你不知道，方才仅一场交战，我便收割了多少妖族的性命，功德肯定少不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呢……方林没有说话，望向范仲的眼里闪过一抹亲近。 这是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啊。 如果不是真将自己当成了自家人，以他的身份与立场，绝不会对自己说这些话。 不过，真的不能答应你啊。 这么好的收获功德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以后也不知道何时会再遇到。 方林想了想，开口道：“师叔，我其实已经玄级下品了。” “不是，你扯什么扯，说正事，我知道你玄级……玄级了？！”范仲失声道，“你不是昨晚才晋升黄级上品的么？” “其实玄级下了，懒得解释，便没有多说。”方林嘿笑道。 “似乎，我的武道天赋，确实有点强。” “怎么可能！这才几天？”范仲不敢置信。 “有什么不可能？上次对您施展崩拳，我确实是黄级中？现在玄级下了，您数数过去了几天。”方林笑道，“要不您再检验一下？” “来！” “砰！” “……见鬼了！不对，鬼都没你可怕！”范仲傻眼了，伸出手指，不断在算着日子，越算越是心惊。 才几天啊，连破两品？！ “所以您别担心，现在我确实还很弱小，可这案子追查下去，查着查着，也许便不弱了。” 方林笑道，说出了想要表达的意思，“反正又不是立即站到了礼亲王的对立面上，甚至尚不能确定那幕后之人便是他，还早呢。” “再说了，您不是说除了他，其他王爷皇子多多少少也有问题么？难道查他们的人都被报复了？” “只要小心一些，他也未必知道我在查他。” “你赢了……你别叫我师叔了，我受不起……”范仲无言以对，仍在掐着手指，算着日头，失魂落魄道。 此刻他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若是持续这般提升下去，估计他很快就又要被反超了！ 被吴荣进那小子反超也就罢了，被自己师侄反超，那就真的丢人了！ 第100章 有人拜见 原地。 范仲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这般失魂落魄地算着日子，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被反超。 “师叔莫要开玩笑，一日是师叔，终生是师叔。”方林赶紧说道，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便是反超了您，也不影响咱爷俩的关系。” 我谢谢你！ 范仲无语，终于回过神来，神色严肃道：“今后莫要再跟别人提起了，也务必要隐瞒实力，不能表现得太过，否则若是让敌人知道，青衣的身份，还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师叔放心，也就告诉了您一个人，一直藏着呢。”方林脸不红心不跳道。 范仲闻言，心中欣慰，暗暗点头。 看来自己在这师侄心中还是颇有分量的。 他想了想，道：“其实我还是建议你回去，莫要插手此事了。” “不过你既坚持，便也随你，只是务必小心，凡事不得轻易冒头，更不能让被查之人察觉到你的存在，否则后患无穷，必要时，将事情推到我身上便是。” 见方林要开口，他摆手道：“莫要担心，我与你不同，那位便是知道了我在查他，他也不敢对我下手。” “对我下手，便是挑战陛下圣威，他还没这个胆子。” “不一定，真要鱼死网破了，他哪里还会管那些。”方林嘟囔道，嘴上没说，心里却是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 好处是自己的，责任却往别人身上推，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范仲瞪眼，“那你便悠着点，别真个闹到那个地步不就行了？” 他感觉自己要振一振师叔的威严了。 “是是是，您放心，我也不傻，难道真自己找死啊？”方林讪笑道。 “你心中有数便好，不过，那侯洛得防着些，莫要轻信。”范仲提点道。 “知道了，是得防着些。”方林点头，从善如流。 “咚咚。”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公子，有人拜见，能否进来？”顾小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有人拜见？”叔侄之间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方林开口，“进来。” 随后，屋门被打开，两道倩影走了进来。 “公子，这位妹妹想要专程拜见你。”顾小灵笑盈盈地指了指身边女子。 “张雨柔。”方林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露出笑容，“你终于恢复了？” “奴家见过方公子。”张雨柔怯怯地看着方林，竟直接跪地，叩拜道，“方公子大恩，奴家永世不忘。” “快起来快起来。”方林赶紧上前，欲将她扶起。 因未融入肉身，张雨柔的鬼身轻飘飘的，触之冰冷，直接穿过，让方林有些无奈，望向顾小灵：“你就在这看戏？快将雨柔妹子扶起来。” 确实是妹子，古代女子嫁人极早，这张雨柔最多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方林还是有资格唤一声妹子的。 “哦。”顾小灵很听话，当即照做。 张雨柔在方林心中是有些特殊的，一是因为她的悲惨境遇让人同情，二是因为方林毕竟参与了那段记忆，总会不自觉带入她兄长的角度看她。 此刻，看到她彻底恢复了过来，宛若常人一样，方林内心很是欣喜。 他温声道：“伱恢复就好，是否对我那晚说的话还有印象？雨柔妹子，我已完成承诺，帮你张家上下报仇雪恨了，钱家所有人以及那所谓的内城大人，凡是参与者，皆已毙命。” “雨柔记得呢。” 提到钱家及内城大人，张雨柔眼里仍有止不住的恨意，不过望向方林后，便又变得感激，怯声道，“多谢公子，那晚差点伤了您，雨柔给您赔不是了。” “哎呀，你看看你，这般客气干嘛？”方林摆手，故作难过道，“我将你当自家妹子看待，你可倒好，为何这般生疏。” “哦对，那些记忆中，我能看见你，你却是看不见我……”想到这一茬，方林恍然，有些尴尬。 “其实看见的……只是，只是雨柔不敢攀附。”张雨柔眼睛亮了亮，解释道，“鬼魅共享记忆，以达成同化活人的目的，记忆中，活人的一切想法，我等都是可以感知到的，只是当时雨柔失了神智，后来恢复了才想起。”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轻易与鬼魅共享记忆。”方林闻言有些后怕。 顾小灵也在一旁道：“这是自然，我等鬼魅的同化，可并非是为了将记忆展示给你们，而是为了同化你们，公子今后断不可轻易接受同化，这是极危险的。” 她继续提醒道：“像雨柔妹子之前那般失了神智的也就罢了，展示的记忆是真实的，换了有神智的鬼魅，想让你看见什么，你便看见什么，断不可轻信！” “这我自然知道。”方林点头，露出无奈之色，“不过也没办法，武者就这点不好，地级之前一点破妄的能力都没有，遇到鬼，只能祈祷是个好鬼……” “对了，雨柔，你那赵书生呢？”方林想起了赵书生，赞许道，“他倒是真挺有情有义，为你殉了情，化了鬼都沉醉在梦中，还幻化了一个你在身旁。” 张雨柔掩嘴轻笑，指了指门外，道：“在门外候着呢，上次伤了公子，他不敢进来。” “这有什么要紧，让他进来。”方林失笑。 随后，赵书生面露惭愧之色，走进屋内，对方林行大礼，“学生赵子敬，见过方大人。” “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恕罪。” “先前非你本意，何罪之有？”方林笑了笑，告诫道，“赵子敬，我可是将雨柔当成自家妹子的，今后你可得好好待她，否则我定不饶你。” “学生自当对雨柔好。”赵子敬嘿笑道。 “如今你二人虽成了鬼魅，却也能够从此长相厮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且先在婆婆的鬼域住下，往后有机会的话，我将你们接出去生活，若是愿意的话，亦可跟在我身边。”方林沉吟道。 “我等自当愿意侍奉公子左右。”张雨柔夫妇大喜。 “莫要误会，我可没有让你们侍奉的意思。”方林笑着解释道，“问问小灵就知道了，我那宅子已成了她的乐园。” 一旁，顾小灵赶紧开口：“小灵也要跟在公子身边！” 纵然化了鬼，可哪个有神智的鬼魅不向往此前活人的生活？ 第101章 妖讲什么忠 与张雨柔夫妇又聊了一会儿，因为要防着些侯洛，范仲提醒，让方林过去。 方林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便又嘱咐了张雨柔夫妇几句，让他们好生歇着，等他稍后安排。 张雨柔夫妇自然连连称是。 出来后，方林与范仲二人便快步往拷问那大妖之处行去。 “待会，我来开口，你随机应变。” 走到近前，范仲低声说了一句，未待方林反应，便大步走了过去。 “此妖还未开口？” 见这大妖仍在不断惨嚎，便知仍未松口，范仲皱眉道，“方才不是主动说了不少？怎生现在咬紧了牙关？” “这家伙精得很，方才为了活命，主动说了不少，此刻亦是为了活命，无论如何都不说。” “只要开了口，便是我之死期，你们当我痴傻不成！” 范仲闻言，踹了一脚过去，笑骂道：“你若不痴傻，便应该知道，总归要死，也总归要招，何苦白白遭罪？” 妖老头眼里闪过一抹惧意，兀自哼道：“反正都要死，那又为何要便宜了你们！杀！” “看来，还得是老夫亲自出马了。”范仲眼里闪过一抹狠厉，走上前去，忽又后退两步，对一旁看戏的侯洛拱手道，“奉天司机密，请侯指挥使暂避一二，告罪。” 侯洛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皱眉道：“我说范青衣，你这是……信不过本座？” 范仲摇头道：“非是范某信不过侯指挥使，而是贵司毕竟只是协助帮忙……此案在我奉天司管辖，为免日后说不清楚，原谅范某先小人，后君子。” “范青衣，你这便不够意思了。”侯洛闻言有些恼怒，望向方林，“方队长，这便是你奉天司的行事作风？” “侯指挥使稍安勿躁。”方林终于明白范仲刚才那话的意思，配合唱起了双簧，故意板起脸对范仲道，“师叔，侯指挥使是侄儿好不容易请来的，您此举，确实有些过了……侄儿得说您两句了，须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番皇城司倾力相助我奉天司，实在不该这般令人寒心。” “牧之误会了，我非怀疑侯指挥使，只是此乃办案规矩，我司宗指挥使最重规矩，不管如何，不能坏了规矩。”范仲继续唱白脸，固执道。 “得了得了，莫要说这么多，本座自觉回避便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座何曾生出过与你奉天司抢功之意！”侯洛颇为不忿地摆了摆手，往远处走去，口中不停骂骂咧咧，显然大为不满。 见状，方林暗暗给了范仲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当即追了上去。 “老侯，等等我，莫生气莫生气……我师叔他性子便是这般，我来赔礼，我来赔礼……” “哼，怎么赔？多分润我半成！” “那不可能。” “……” 范仲到底是个中高手，不一会儿，居然便有青衣前来唤方林，表示大妖已经松口，让他前去议事。 而因为方才的不愉快，一旁的侯洛闻言，虽面露好奇，却是不好直接跟上去，只得眼巴巴地望着方林，希望他主动开口邀请。 对此，方林才不上当，只当是没看见，招呼道：“老侯，我去去就来，你且去看看战场打扫得如何了。” “当然，看归看，我的人可都在呢，你可别想着私藏啊！” “赶紧滚你！”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叔侄俩一唱一和，没一个好东西！”侯洛恶狠狠道，拂袖而去，眼里却是闪过一抹狡黠。 两个丧良心的家伙，摆我一道，伱说不私藏便不私藏？ 发财了！ 另一边，方林快步来到范仲那边，佩服道：“师叔出马，果真不同凡响，这么快就搞定了？” “搞定？”范仲一愣，搞不懂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却也能明白大体意思，颇为鄙夷地望了眼那已然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妖老头，当着他的面说道：“似他这般的性子，你师叔我看太多了。” “除非极少数意志坚定之辈，哪有多少贞洁烈士，越是死不松口，其实越是贪生怕死，如此，便饶他不死便是。” “不仅如此，我还应了他，为他谋取一个朝廷功名，便答应弃暗投明了。” “这样也行？”方林有些迟疑，“您真放心他……？” “所以唤你过来，完成这最重要的一步。”范仲笑着打断方林，道，“待他献上妖魄，奉你为主，便是自己人了。” “献上妖魄？”方林闻言惊异不已，望向这妖老头，“你真愿意献上妖魄？” 与老头子这么多次密谈后，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自然明白，妖族一旦献上妖魄，便等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与人手，从此为奴为仆，再无自由可言。 “愿意愿意，只要能不死……干什么都愿意……”妖老头虚弱道。 正如范仲所言，死不松口，并非当真死忠，反而是更加贪生怕死，他被这般生不如死的折磨了半天，若不是顽强的求生意志支撑，早就招供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能不死，而且对方还承诺给予朝廷功名，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反正便是当奴才的命，主家是妖是人，又有何分别。 别提什么忠不忠的，妖讲什么忠？ 能活命就成！ “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方林有些欣喜，他万万没有想到，此行最大的收获不是替鬼婆婆稳固鬼域，而是收获了一个超凡级别的大妖作为奴仆！ “只是，这妖魄给我……合适么？” 他也并非利令智昏之辈，师叔还在这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要不还是给师叔您，您一直对我颇多照顾，我岂能……” “行了，莫要推辞。”范仲打断，“于公，你是队长，此案因你而起，亦由你主办，此妖魄便理应由你接下，于私，做师叔的，还能抢了师侄的好处不成？” “若真贪了你这好处，你师父当年的那些老伙计，甚至指挥使大人，怕是得着我的鼻子骂娘了。”范仲轻笑道。 “再有，莫要忘了你的敌人是谁？若有这妖蛮在你身边护持，我便也就放心了。” 第102章 向天借力 “莫要小家子气，其实无甚分别，以你我之叔侄关系，难道他日师叔有难了，你不出手援助？”见方林还要推辞，范仲瞪了一眼他道。 “那自然不会。”方林认真道。 “那不就成了。”范仲笑着点头，又凑近耳语道，“莫要废话了，赶紧接受妖魄，以免这妖蛮反悔。” “好，多谢师叔！”方林认真行礼。 范仲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妖老头喝道：“你还等什么，还不速速献上妖魄！” “是。” 妖老头眼里闪过一抹无奈，叹息一声，一指点向自己的眉心。 旋即，幽暗猩红的鬼域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抹青色幽光，一团鸽子蛋大小的青色火焰从妖老头眉心溢出，缓缓朝方林飘去。 见状，范仲如临大敌，恶狠狠地逼视着一旁眼里生出几分贪婪之色的同僚们，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方林跟前，浑身劲力暴涨，一副随时暴起杀人的姿态。 一尊超凡之妖的妖魄，价值几何，方林也许不甚清楚，其他人不可能不知，就连范仲自己都是忍了又忍，不断默念着亡兄名讳，这才放弃了这天大的诱惑，他自然知晓其他人此时的心境。 幸好，接收妖魄并不需要多长时间，方林只觉一股微微有些灼热的能量进入眉心，便忽然生出了一种新奇的感觉。 明明看不见，却能清晰感知到眉心多了一团能量火焰，而且并无任何异常与危险之感，只觉这团火焰似乎能被自己控制，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将其湮灭。 “老仆玄刺，拜见主上！” 终于尘埃落定，范仲松了一口气，同僚们也松了一口气。 “老范，你过分了，我等怎么可能觊觎队长的机缘。” “就是，连我们你都信不过？” “让人心寒！”有上级青衣不忿道。 不过说是这么说，他们当中有多少人方才脑海中闪烁过放手一搏的念头，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当然，机会一闪便逝，木已成舟，也就不必再纠结这事了。 “玄刺是，既然你已将妖魄献出，往后便是自己人了，起来。”方林对妖老头玄刺点头道。 随后便开始画大饼，“放心，你到底是超凡之妖，往后只要忠心于我人族，我也不会苛待于你，日后若是我大周能平了妖祸，未必没有放你自由之日。” “多谢主上！”玄刺也不管真假，当即露出激动之色。 “现在，可以说说你知道的事情了。”方林开门见山。 “主上，其实老仆仅是此地看守，并非核心成员，所知不多，恐怕……”玄刺有些吞吞吐吐道。 方林瞪眼，“知道多少便说多少！” “是。”玄刺点头，老实道，“老仆乃万妖山麾下……” “什么？你是万妖山的？”才刚开始说，便被范仲打断，只见范仲面露惊容，喝问道，“幽州隶属乾西省，位于我大周西部区域，而万妖山势力猖獗于江北一带，中间相隔何止千里，你怎会是万妖山麾下！” “大人莫急，且听老仆慢慢道来。” 如今投靠人族，献上妖魄，已是砧板鱼肉，玄刺再也不复之前超凡大妖之威势，不敢发作，伏低做小，老实道，“大人之疑惑，正是老仆所知辛秘的关键所在。” “嗯，伱继续说。”方林点头。 “老仆乃万妖山麾下，专门派驻前来看守此地，因为那老虔……那老妪乃是万妖山刻意饲养之鬼。” “事实上，幽州境内不止这一个鬼域，除了这个，还有五个鬼域正被万妖山饲养着。” “……万妖山到底想要做什么？”尽管对此早有准备，方林依旧听得后背发凉，忍不住发问，“还有，既然中间相距千里，这万妖山的手又怎伸得这般长？” “因为饲鬼，以鬼饲鬼。”老妖解释道，说出了这个让在场众人如坠冰窟的秘密。 “这便是万妖山的手能伸这么长的原因，他们似乎与某个老鬼达成了合作，借其特殊鬼域，瞬息千里，疯狂扩张，代价便是帮其饲鬼，待被饲之鬼成长到一定程度，便最终收割，供其吞吃！” “嘶……”方林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与范仲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复杂神情。 这就难怪了…… 他们能从京都外城，瞬息千里，来到这里支援，不正是利用了借道鬼域的手段么？ 果然，此法己方能用，敌人一样能用！ 敌人甚至早在好多年前，就已经利用起来了！ “没想到，本就让朝廷如临大敌的万妖山，竟只展露了冰山一角，暗中居然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此事干系重大，须赶紧上报！” “借道鬼域……先前只看到了利于我等的一面，却忘了弊端一样恐怖！” “等等，若是此等鬼域数量不少，我大周岂不是看似铜墙铁壁，实则四处透风？！” 一旁，众青衣们亦被惊得一身冷汗，纷纷开口。 “玄刺，我且问你。”方林示意众人安静，提问道，“被饲之鬼成长到什么程度会被收割？” “势成之时，便是收割之日。”玄刺回答道。 “事成之时？”方林疑惑，没听懂什么意思。 “是势，超凡之势。”一旁。范仲开口解释，“你初初踏入修行，超凡太过遥远，便没有人与你提及，不管人鬼妖魔，超凡者，天地养其势，势成之时，便是踏入了超凡之第二境。” “原来如此。”方林终于了然，同时也有些惊讶，好奇追问道，“这超凡第二境，与普通超凡有何分别？这个势，有何神异？” “我也不过才地级上品，这超凡之秘具体如何神异，如何能得知？”范仲摇头，想了想，继续道，“不过倒也曾听闻指挥使大人说过，势成之后，举手投足，可向天借力，所谓人力有尽时，天意命难为，若是可向天借力，自是真正的超凡脱俗。” 向天借力！ 怪不得称为超凡，原来超凡在这里……方林闻言惊异不已，心生向往。 他原本还在奇怪，这鬼婆婆乃超凡之鬼，看着与影子他们也无甚分别，用他自己的理解，无非就是其体内“能量”更多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真正的区别在这里！ 对103章 丧心病狂 “这位大人说得不错，只有养出势的超凡，才算是真正的超凡脱俗。” 对于范仲之言，玄刺点头苦笑道，“莫要看我等亦是超凡，若是遇上大势已成的超凡，莫说匹敌，便是连逃，都并非易事。” 范仲也点头接话道：“莫要看地级、天级、超凡，字面上看也不过三阶之差，其实天差地别，尤其到了超凡，一步之差，便是天堑鸿沟般的实力差距！” “也不知那老鬼至今已吞了多少养出势的超凡鬼魅，若是持续下去，世间怕是很快便又要多出一尊绝世鬼王了！” “再加上万妖山势力正在极速壮大，二者狼狈为奸……我大周国民危矣！” “事关重大，牧之，须立即奏报！” 范仲神色凝重，望向方林。 对此，方林没有立即应承，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鬼婆婆他们已经被养了六年，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侄儿认为，至少得将该问的事情都问清楚，最好还要再打探一番，摸一摸外面的情况，再回去禀报不迟。” “如此，回去之后，面对上面的各种问询，方能从容应对，不至于张口结舌。” “师叔您觉得呢？” 他是队长，全权负责一切事务，凡有相左意见，皆可一言而决，但这毕竟是范仲，还是要以商量的语气，以示尊重。 “这……”范仲沉吟片刻，并未因方林拂了他的面子而因此生怒，反而赞许道：“你说得在理，便按你说得办。” 方林点点头，望向玄刺，“玄刺，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老仆知无不言。”妖老头谄媚道。 事已至此，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是否认识萧义天？洞庭府沦陷后，你们妖族是否不再入侵幽云关？为何不继续入侵？是否萧义天与万妖山达成了某种协议？” 一旁，范仲听得连连点头。 这哪里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问出来的问题？ 句句问到了点子上！ “萧义天？可是那之前的幽州牧？”妖老头点头，说出了让众人瞠目结舌的话。 “不仅认识，当初便是他联系了万妖山，承诺幽云关外，四府之地，全不设防，要求万妖山拿下四府，而后止步幽云关，还要求在幽云关外不时作出大军压境之势，以显其功绩。” “什么？！” “怎么可能！” “莫要胡言乱语！” 又是一个劲爆消息，震得众人头脑发昏，哪怕方林，虽早有预估，亦震怒不已。 这已经不是勾结妖族这么简单了，这是叛国，卖国！ 玄刺话还没说话，继续说道：“其实拿下这四府之地后，驻守此地的妖族数量并不太多，不过十万之数，而这些年因为要饲鬼，不时便要攻打鬼域，消耗不少，哪怕家里持续补充，如今亦最多不过五万，大多为玄、黄二级，地级五千左右，天级最多不过一百。 超凡则因为要看守鬼域，连同老仆在内，一共四名，分别看守四个超凡鬼魅，还有两个鬼域之主只是天级鬼魅，自有天级看守即可。” “对了，此四名超凡看守，以老仆为首。”说到最后，妖老头不无献媚道。 “所以，原来你还是这四府之地的负责人？”方林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你不老实啊，之前怎么不说？” “主上恕罪，先前老仆心里还存着一份侥幸，岂能自报负责人的身份，自断后路？不过老仆并非万妖山核心成员确实为真，否则也不会被打发到幽州这穷山恶水之地。”妖老头讪笑着解释，露出两排参差不齐且尖利发黄的牙齿，本就看着像鬼怪的容貌更加让人不忍直视。 说到最后，他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忿与怨念，方林看在眼中，心知他此番投靠，固然是为了活命，恐怕与之前在万妖山被排挤得厉害也不无关系。 “倒也没错，若你先前就暴露了身份，便更不可能放过你了。”范仲插话，看了一眼众青衣，直言道：“接下来的一些谈话乃是绝密，按规矩，仅队长一人可知，哥几个与我一同回避。” “自当如此。” “放心，知道规矩。” “我只是没想到这老妖直接说出来了，否则先前这话我都不想听。” 与侯洛不同，一众青衣显然被极重规矩的指挥使大人培养出来了，闻言纷纷点头，主动回避，一点都没有被怀疑的恼怒。 有些人甚至还挺高兴，这便是通透人，不该听到的事情，执意听了去，并不是什么好事。 原地，方林待众人离去，也不站这说了，将老妖带到一间屋舍内，示意老妖将屋舍封闭，这才继续。 因为掌握了对方的妖魄，可以说是将对方的性命拿捏在了手上，瞬息可灭，是以，哪怕与超凡大妖独处，方林也没有丝毫畏惧。 范仲等人亦明此理，否则也不敢离去。 “我早就猜到这事与萧义天脱不了关系，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丧心病狂……你继续说，当时具体什么情况？”方林开门见山道。 “那萧义天似乎与万妖山高层甄狱有旧，直接找上了他，后便被山主应龙召见议事，老仆不是核心，并不在场，具体如何商议的，确不知情，还是拿下四府之地后，万妖山派遣老仆前来饲鬼，这才被告知了部分内情，便是方才所言，老仆绝无藏私。” “与万妖山高层有旧？这万妖山高层是何实力？”方林问道。 “超凡，不过大势已成。” “一个是成了势的超凡大妖，一个是当时仅四品的大周官员，他们有旧？哄鬼呢！”方林脸色阴沉，见玄刺面色急切，摆手道，“我不是说你诓我，你得到的消息也非完全真实，他们隐藏了很多。” “至少，此事我绝不信乃是萧义天主导，他区区一个州牧，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而且，伱说当时是他主动找上了万妖山……这乾西与江北相距千里，显然是通过鬼域借道，他才能在朝廷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快速往返。” “主上的意思是，早在与万妖山接触之前，这萧义天就能借道鬼域了？等会，难道万妖山与那老鬼之间，便是萧义天牵的线？！” 第104章 到此为止 “当然，他必定是先与老鬼谋定之后，才会去万妖山，否则哪这么巧，刚与万妖山密谋幽州四府之地，便冒出个正好可以借道的鬼域！ 况且，若是没有强大的老鬼撑腰，他敢独自一人去万妖山？”方林分析道。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事情已经趋于明朗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萧义天只是个棋子，仅凭他一人，没有这个魄力，也没有这个能力干出这事，但幕后下棋之人，到底是先前猜测的五王，还是那个老鬼，亦或是连老鬼都是五王麾下，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方林知道，查到萧义天已经是极限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以他目前的能力，到此为止了，是不能再继续顺藤摸瓜下去的，否则也许好处没摸到，摸到个大雷。 当然，也不能排除萧义天就是个绝世枭雄，此事乃他一人独自谋划的可能，若真是如此，又是老鬼，又是万妖山，还有一个五王党核心成员的保护罩，合纵连横，玩弄三方于股掌之间，此人就太恐怖了。 这个可能性虽然不是没有，但真的不大，结合昨晚王府宴会时他的表现来看，方林觉得，其不像是那般心机深沉似海之辈，基本可以排除，只需多留个心眼即可。 沉吟片刻后，方林开口道：“行了，此事我已知晓，自有决断，接下来，你便继续回去当这四府之地的负责人。” “老仆明白，一切听主上安排。” 玄刺没有问为什么，他明白方林的意思。 事实上，若是方林让他不再理会此事，从此跟在身后当个护卫，他反而才要疑惑为何，且深深后悔择了庸主。 “往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方林还是有些不放心，提点道。 “四府之内，所有鬼域，一切正常，直到主上说有异常，才有异常。”玄刺很是上道。 方林点头：“嗯，所有超凡之鬼，虽进步明显，但距离成势，还需等待。” “这是自然。”玄刺会意道。 方林想了想，继续吩咐：“骚扰还是要继续的，特别是这个鬼域，不惜代价，尽快让鬼婆婆提升实力。” “老仆明白。” “对了，那神秘老鬼，你可曾见过？” “未曾，每次借道，都未见其人。” “那萧义天走后，你们有无入关？现幽州牧与你有无联系？” 玄刺继续摇头：“饲养四个超凡鬼魅，若干天级鬼魅，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消耗不小，所以哪怕萧义天离任，我等也并未入关，依旧在幽云关外，不过时不时便会入关打打秋风，寻些吃食。” “至于现幽州牧，倒是从未与我联系，亦无主动攻打，收复失地的意思，其是否为萧义天的人，并不明朗。” “嗯，以后不准越过幽云关，更不准寻找什么吃食，你当我不知，你口中的吃食是什么！”方林警告道。 “遵命！”玄刺老实点头。 “那便这样了，往后若有需要，我会以妖魄唤你，你一有感应，便要前来此鬼域见我，你那边若有重要事，前来找鬼婆婆，她自会通知我。” “老仆明白。” “那便这样了。” 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方林准备走了，本来想借着队长令在手，找个借口留下来多杀点妖，收获功德，可现在玄刺都是他仆从了，杀妖随时都可以，也就没必要留下了，赶紧回去汇报才是正理。 于是，方林走出屋舍，与鬼婆婆商量了一番，让玄刺留在鬼域内恢复实力，以免出去阴沟翻了船，被麾下妖族察觉出孱弱，直接做掉，那就太冤枉了。 值得一提的是，鬼婆婆此时对方林已彻底信服，连问都没问，言听计从。 方林投桃报李，也不隐瞒，将事情与鬼婆婆大概解释了一遍。 “多谢公子，是老身坐井观天了，以为晋升超凡，便安全无虞，没成想，处境竟如此危急……”鬼婆婆闻言，很是骇然，千恩万谢。 “不必如此，婆婆乃我大周英烈，并非那等孤魂野鬼，本应受朝廷庇护，我已知会玄刺，让他今后全力支持你提升实力，你便借此机会赶紧提升，若是一切顺利，待那老鬼前来收割之时，说不定能反吞了他！”方林如是道。 “多谢公子照顾，老身定当全力以赴！”鬼婆婆感激不已，行礼道。 “婆婆客气了。”方林笑着摆手，说道，“既然无需抗妖了，便也就无需派兵驻守了，我们这便回去了，京都外城那边，今后将有专人值守，若是有事，可让他们唤我前来。” “至于萧义天，方某可以保证，他必死无疑，但此事牵扯甚大，恐怕还需要一些谋划，婆婆稍安勿躁。” “一切听公子安排。” 京都。 从东城门到奉天司衙门一条路线，从东城门到皇城司驻地又是一条路线。 今儿个，行走在这两条路线上的百姓们算是开了眼界。 从午时开始，直到亥时，足足五个时辰，一直便有鳞甲军士和青衣在不断往城内搬运动物尸体！ 这些动物，有牛犊子大小的老鼠，有浑身鳞甲无半根毛发的怪鸟，有数十丈长的巨蟒等等等等……总之，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应有尽有，从体型看，很显然，都不是普通动物，而是成了精的妖！ “大捷啊！这是端了个妖族据点啊！” “早上我见到青衣们浩浩荡荡出行，便知道要有大事发生，没想到，竟带回了这么多妖尸！厉害啊！” “那可不，如今的京都里头，谁还不知道奉天司的青衣大人们？那可都是一个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若是没有他们，我等哪有这般安定的生活！” “希望此番交战，青衣大人们无人折损……” “呀，小姐伱看，那个青衣大人好生俊俏，莫不是那位方青衣？” “哪呢哪呢，你快指给我看看。” “……” “嘿，我说牧之啊，你这名头，如今在京都可谓如日中天啊。” 本次办案，皇城司只占三成，早就将属于他们的战利品给搬回去了，可毕竟白白捡了个大便宜，倒也不好直接一拍两散，便帮着奉天司这边搬运了起来。 侯洛身为堂堂的皇城司指挥使，亦亲自下场，一同帮着搬运，倒也让方林另眼相看。 只是，你搬就搬，哪这么多话……方林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第105章 你有点彪啊！ 权力确实养人。 换了之前，面对堂堂皇城司指挥使，京都里的大人物，方林哪敢这般对待，现在手握队长令，又勉强算救了这厮一命，便也就不客气起来。 偏偏，这侯洛还就吃这一套，越是不搭理他，越是主动往这儿凑。 “牧之啊，说说嘛，那超凡大妖到底说了什么？放心，为兄一定严守秘密！” “妖族为何要饲鬼？这不是资敌么？为兄好奇得紧。” “我说老侯啊，你这就有些不自觉了啊，我师叔他们都回避了，仅我一人知晓，这也是你这非本司之人能问的？”方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有，请自重，莫要瞎攀关系。” “这怎生能算攀关系呢，你方牧之可是救了为兄一命，为兄必有厚报！”侯洛一点都不生气，又小声道，“你就随便透露透露嘛，捡不重要的说说。” “……” 这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当人的？ 怎么成牛皮糖了！ 方林后悔了，等候宗指挥使大人召见就等候宗指挥使大人召见，他不应该装模作样过来帮忙的，有这闲工夫，去探花楼喝喝茶听听曲，看看美丽的小妖精不好么？ 再不济，回家玩玩狐狸，逗逗女鬼也好啊！ 是的，早在午时回来之后，他就跟范仲去了一趟红楼，欲上报鬼域一行的收获。 不过早上被训了一顿，他这次学乖了，没有贸然去三楼，而是让范仲禀报，等待指挥使大人召见。 本以为只一会儿功夫便能召见，谁知等了半天也没个动静，索性就过来帮忙一起搬运妖族尸体。 结果被侯洛这厮给盯上了，在旁边呱噪个不停，旁敲侧击，没脸没皮！ 想了想，他故技重施，忽然停住脚步，认真望着侯洛：“我跟你直说了，不是我不肯透露，而是此事确为绝密，牵连甚广，甚至可能还要进宫面圣，我敢告诉你，你敢听吗？” “老哥哥你要是敢点个头，做弟弟的也不怂，一定全数告知！” 侯洛闻言怔住了，惊疑不定望着方林，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无趣！” “不搬了，你们自己搬，告辞。” 说着，便直接拂袖而去。 “别走啊，来来来，听我跟你慢慢说。” “滚滚滚！别害我！” “救命之恩不报了？” “……回头再说。” 望着侯洛气急败坏的身影，方林哈哈大笑。 真是的，就这么点胆子，你旁敲侧击个什么劲儿？ 终于清静了，谁知才清静了一会儿功夫，范仲便找了过来。 “别搬了，让下面人去做，指挥使大人召见你。” “怎么这么久才召见？天都黑了……”方林望了望天色，不满道。 他刚准备约个局，去探花楼吃顿花酒，哦不对，吃顿晚饭，这时候召见……真是一点都不为下属考虑！ 差评！ “哪这么多话，指挥使大人公务多繁忙啊？”范仲瞪眼，心道，伱可知足，虽说带着些玩闹的意思，但你小子恐怕还真的是第一个能将那位唤出来见你的！ 见方林不耐烦，他赶紧提醒道：“待会见了指挥使大人，你千万别这副不耐烦的样子，态度一定要恭敬，万万出言不可顶撞！” “我说师叔，之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方林皱眉，“之前您不是说，他跟我师父关系很好，见他不必拘束么？” “我……”范仲很郁闷，索性道，“我死要面子，骗你的，他跟你师父有过节，你一定小心，千万别让他找到岔子，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有过节？不对呀，有过节他给我队长令？”方林更摸不着头脑了。 “……”范仲没词儿了，只得蛮横道：“总之你听师叔的，见了他一定要恭敬，师叔还能害你不成？” “这倒是。”方林终于点头，“师叔放心，在他面前，我一直都很恭敬，您看我是那种不尊师长的人么？” “也没见你尊敬到哪里去。”范仲撇了撇嘴。 自从这小子执了队长令，他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摆不了师叔的架子了。 倒不是这小子有什么不敬之处，而是他自己心里没底。 你叫我队长，我叫你师叔，话是这么说没错儿，可当真喊出队长之后，其实还是变得有些不同了。 一如当初的吴荣进，头儿头儿的，那叫得一个欢儿，现在呢？ 好你个范仲……别没大没小……滚蛋滚蛋！ 虽说情谊没变，可态度却是变了！ 不行，老子得努力了！ 赶紧提升实力，不能让这小子那么快赶上来！ 范仲心中发狠，又叮嘱了方林几句，便取消了与几个老伙计约的酒局，消失在了原地。 回家，发愤图强！ 却说方林那边，既然得了召见，他便没了顾虑，回到奉天司衙门后，径自去了红楼三楼。 “卑职方林，见过指挥使大人……这位大人您也在呐。” 屋内，上次见过的指挥使大人正坐在案前品茗，而早上遇见的那位则恭敬站在一旁。 “坐。”老者随手抬了抬，示意方林坐下。 “卑职还是站着。”方林看了早上遇见的那位一眼，拒绝道，“这位老大人还站着呢，卑职哪能入座。” “倒是还挺守规矩。”老者轻笑，点了点头，“那便站着。” 方林：“……” 我就是客气一下。 “说，今日这队长干得如何？”老者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道。 “是。”方林点头，想了想，询问道，“不知我师叔范仲，此前有没有跟指挥使大人提及一些情况？” “他说你是队长，一切由你汇报。”站着的那位开口道。 “卑职明白了。” 随后，方林便将此番鬼域之行，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很是仔细，包括连前往皇城司请侯洛帮忙，都没有忽略。 至于一旁站着的那位，方林虽不知其人到底是谁，但肯定也是奉天司高层就对了，而既然指挥使大人并未让他回避，方林自不会提出这种得罪人的言论。 话毕。 两个老人家没有管方林，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你觉得，这事是不是老五干的？” 这位指挥使大人的第一句话，便让方林瞪大了眼睛。 老五…… 这是你能叫的？ 你有点彪啊！ 第106章 本座有强烈预感 “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并不大，以我奉天司多年对五王的观察，他不应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什么老鬼。况且，五王毕竟是亲王，是大周的主人家，不太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站着的那位斟酌道。 “那是他回京之后，你不要忘了，他回京之前的那十八年。” “可他那十八年是在云州，景安省，与乾西、江北均相距甚远。” “洞庭府与京都相距不远？” “那……您觉得，定是五王所为？” “七成。”指挥使大人闭上眼睛，声音低沉道，“还有两成九的可能是萧义天被那老鬼所控，余下一成的一成才是走了眼，小看了萧义天。” “萧义天这个，可能性不大……您可知道是哪个老鬼？” “不知，绝世之下，当不得老鬼，中鬼。” “噗……中鬼？”方林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旋即赶紧恢复表情管理。 “倒是忘了你这经办人了。”被方林无礼打断，那指挥使大人倒也没恼，说道，“说起来，你师叔对你也算是不错了，连超凡妖蛮的妖魄都让与了你，这挺让本座意外，范仲这小子，不错。” “既然已是超凡妖蛮之主，你便也有资格参与此事了，且说说你的想法。” “这可是您让卑职说的，万一传到陛下耳中，您可得帮卑职担待着点。”方林有些犹豫，想说点真话，又怕这俩老头不靠谱，别回头把自己给卖了。 “怕什么？本座都直呼老五了，你还能僭越得过本座？”指挥使大人笑道，眼神鼓励，“有什么说什么，本座保你无事。” “那我可就真说了。”方林见状，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 “萧义天不算什么，就是一个棋子，一个办脏事的，五王想借万妖山之手养老鬼，万妖山想借道鬼域，多地发展壮大，二者经萧义天中间传话，一拍即合，于是幽州四府，万千百姓的命运便被两方决定了。” “卑职觉得，知道的有幽州四府，不知道的，恐怕还有不少……” “不知道的且先不谈，之所以幽州只占四府，不入幽云关，一来嘛，是在把握分寸，区区四府之地，朝廷震怒归震怒，不至于发狠心，从别处调兵，前来剿灭，回头查一查，如果他们足够聪明的话，在攻占四府的同一时间，至少万妖山势力，在别处应该也搞出了不少动静，以混淆视听，让朝廷尽量忽略这四府之地。” “至于二来嘛，这个是最不重要的，但对萧义天而言却是最重要的，他之所以肯帮五王干这种脏活，图什么？如果他亲族家人没有被五王威胁的话，我只能想到是他的野心太大，大到足以泯灭良知，有着不择一切手段也要爬到高位的决心，于是，这奋力抗妖数年于幽云关外的卓越政绩，便是五王顺手送给这条狗的一块肉。” “在人眼里，一块肉不值一提，但是对狗而言，它拼了命的干活，不正是为了这块肉么？” “不对，说错了，这五王，还真当不得人……” 说到这里，方林真的有些上头了，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怒意，嗓子有些沙哑道：“四府之地，数以百万，甚至千万计的百姓啊……有牙牙学语的稚童，有朝气蓬勃的少年，有思念情郎的少女，有意气风发的士子书生，有父亲，有母亲，有长者，男女老少，青年壮年，老弱妇孺…… 这么多活生生的人，这么多条活生生的性命，居然就为了养一只绝世鬼！死绝了！哈哈，就他娘的离谱！而始作俑者居然是我大周亲王！更是天大的讽刺！我真恨不得杀……” “方林，闭嘴！” 一旁，站着的那位听了一会儿，望向方林的眼神原本是带着惊奇与赞赏的，听着听着，愈发惊奇，眼里的赞赏意味也越浓，谁知这小子越说越让人头皮发麻，当即喝止，看了坐着的这位一眼，训斥方林道：“杀什么杀！你是什么东西？这种话是你能说的！” 方林被这声断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倒也不恼，反而对这位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大人保护，是卑职失言了。” “你一点都没失言。”坐着的这位抬头，瞪了旁边一眼，“他哪里说错了？他说得很对！是朕……是真话！” 他望向方林，缓缓道：“若是不出意外，此事的前因后果，想来便是伱方才所言了……方林，你很不错，没有辜负那块队长令，亦没有辜负本座的期望。” “但是，猜测归猜测，事情你只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需要继续办下去。” “啊？”方林傻眼了，也不管范仲的告诫了，直接拒绝，“不干不干，这哪是我能办的事情，您，您老人家莫要害我啊……我还小啊！” 也不等对方说话，他连连摇头，继续道，“毕竟涉及皇室成员，还是亲王这种级别的，此等大事，至少您得先找陛下汇报一下啊，可不能先斩后奏！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内情，我敢肯定，陛下是绝对不可能让我这种无名小卒来经办此事的！若是知道您让我这种毛头小子继续经办此事，说不定还要怪罪于您，我奉天司说不得也要吃一顿瓜落儿，别了别了，您三思！”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是有趣的紧！”老者被他逗得大笑，便是连深深郁结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行，那本座便先禀告陛下。” “陛下会让你继续经办此事，本座有强烈预感。” “不可能！”方林斩钉截铁地肯定。 “那你等着瞧便是。” 方林刚想说话，便仿佛见鬼了一般，瞪大了眼睛。 “他，他，他……他人呢？” 他可一直都没眨眼，怎么一瞬间，人便没了？ “你也不想想这位是什么实力，能让你看清？”一直站着的老者终于可以坐下了，目光戏谑地望着方林，也不多话，直接挥手赶人。 “回去等着接旨。” 第107章 左李右蔡 “……等着接旨？” 方林皱眉，试探道，“那个，大人，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在陛下跟前不会真这么受宠？这么不合理的要求，陛下也答应？” “那可不！”这话宗元听着很舒坦，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此事若继续办下去，区区一个势都没养成的妖蛮可不一定能护住你。” “……我现在相信我师叔说的话了，我师父以前可能真的跟指挥使大人有过节！”方林一脸悲愤，有气无力道，“卑职先告退了。” “去。” “哎，你等会。” 退到门口了，方林又被叫住，有些疑惑，“大人还有何吩咐？” “没事，便是告诉你一声，方才那些话，说得不错。” 呵呵，若是早知道摊上事，就不说了……方林抱了抱拳，没有说话，一脸悲壮地退了出去。 当晚。 方林一直在等老头子过来。 今日被他收割最后一击的妖族不下上百头，但大多只是补刀，他想知道，以这般有些取巧的方式，是否可以正常获取功德，可等了大半宿，愣是没等到。 是书院改革之后，的确太忙了，还是这种取巧的方式，没有功德可言？ 就算打上一些折扣，应该不至于一点功德都没有？ 躺在床上，方林有些苦恼。 若是取巧不行，接下来的路便没有那般顺畅了。 那老混蛋宗元若是真说动了老皇帝，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那代表着他很有可能将直面那位五王党魁首，大周礼亲王殿下！ 虽然不是以自己个人的名义，而是奉天司，但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自己一个区区玄级下，明面上甚至只有黄级上，说不定人下个狠心，直接便派人暗杀了自己！ 偏生超凡妖仆又要留在幽州，仅仅靠一个天级的影子暗中保护……够呛！ 特别是一击若是不成，暴露了天级护卫，下一次来袭可就吓人了。 是万妖山大妖，甚至是那个恐怖的老鬼……天知道五王会不会丧心病狂到不顾一切的地步……毕竟此事一旦被揭开，纵然他是皇子，不死也要脱层皮，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希望老头子给力一些，多牵扯一些五王的精力，别让他腾出手来……不过此事若是办成了，老头子那边也就畅通无阻了。” 方林闭目思忖，思绪繁杂，终抵不过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劳力者伤身，劳心者耗神，最近一直头脑风暴，他确实需要好好睡上一觉，恢复精神。 次日清晨，睁眼。 还是很烦。 他甚至不知道今日要做什么。 去杀妖？ 功德到底能不能取巧，在与老头子见面之前，暂时还是未知，没必要急在一时。 去奉天司衙门？ 还是别了，在继不继续办理此案尘埃落定之前，还是别去了，万一被宗元那老混蛋撞见，旧事重提，拒绝还是不拒绝？ 再次拒绝，怕他面子上挂不住，不拒绝，倒霉的是自己，这种烫手山芋，谁爱接谁接！ 莫要提什么替四府之地，千万百姓讨回公道之类的话，自己若是绝世武者，都不用等到今天，昨晚不睡觉也要去讨！ 多大能力办多大事，这点他还是拎得清的，区区玄级下品，有几个脑袋去跟亲王硬刚？ 至于每日点卯，连上级都还没分配呢，点什么卯！ 今日休息！ 说起来，瓦舍勾栏许久不去了，待会吃完早饭，带着俩小丫头听听曲去。 他却是不知，此时的朝堂，已经吵翻了天。 太和殿中，老皇帝一袭龙袍，高坐龙椅，听着下面的争吵，面沉如水，却也并不开口，由着他们吵去。 下方，左右二相如其名，一左一右，分而站立，皆怒视对方，针锋相对，唇枪舌战。 “此书院改革之法乃睿亲王所创，革新且兴国，必是呕心沥血之作，礼部竟如此下作，抢先以礼部的名义，发布公文，如此行径，等若剽窃，吃相实在难看！老夫实在看不过眼！” 右相姓蔡，已是知天命之年，哪怕身披宽大朝服，身体依旧略显单薄，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炯然有神，一点不见浑浊，此番发怒，眼神更是凌厉，看得对面站在左相身后的萧义天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蔡相此言差矣，自我大周开国以来，书院、科举等一应教化事宜，皆为礼部统筹管辖，陛下日前赦封睿亲王为书院大学士，若是不论皇家身份，单以此官职而论，亦属礼部管辖。” 相比起身后战战兢兢的官员们，蔡相对面的老者巍然不动，手抚白须，相比起蔡相的义愤填膺，却是一副淡然之色。 自不用说，这便是当朝左相，姓李，名思，字念恩。 据传，这李相年幼时，父早丧，家贫，幸得当时县令心善接济，方才渡过最为艰难的时期，自此便被寡母取字念恩，后经寒窗苦读，在众多读书人当中脱颖而出，年方二十便进士及第，自此踏入官场，浮沉数十载后，终官拜宰相！ 念恩念恩，念老父母之恩，念朝廷之恩，是以刚正不阿，一心为公，深得圣上信任，百官敬仰。 然而今日，他所做出的选择，却是让龙椅上的那位微微皱起了眉头，细细望他。 你李念恩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明知朕有意让老八起势，礼部胆子大，朕自会收拾他，你为何也要横插一脚？ 再有，礼部显然是老五授意，难道……你也是？ “八贤王素有贤名，老夫佩服，可也正是这份贤名，更应谨守规矩，既受礼部管辖，一应公务，自应由礼部牵头，方才名正而言顺。”面对气得面红耳赤的蔡相，李相虽斯里慢条，却寸步不让，甚至更加咄咄逼人，“此事八贤王都未曾有表示，你蔡相如此反应，实在令人费解。” “荒谬！礼部虽归你李相分管，老夫身为右相，亦当监管朝堂六部，为贤王鸣不平，为礼部所为而羞耻，此乃分内事，亦名正而言顺，岂容你泼脏水！”蔡相闻言更加气愤，直言道，“反倒是李相，在这朝堂之上，陛下跟前，你如此护短，恐难让人信服。” 第108章 负责到底 “蔡相此言差矣。” 面对情绪激动的蔡相，李相抬头望了一眼沉默的皇帝陛下，正好与其对视了一眼，心中一颤，仍坚持道，“并非老夫护短，亦知贤王受了委屈，礼部此举，确有不妥，却并无错误…… 我大周目前内忧外患，书院改革，确能兴国，却并非朝夕可成，且施行初期，恐社稷会有动荡，若是在此期间，朝廷又出了乱子，谁来负责？” 这里的“朝廷又出了乱子”他没具体说，但是在场之人，没有人心里不清楚。 不少人闻言后，心里微微一松。 上方，高坐龙椅的那位，眉头亦是一松。 这话是说给朕听的……老家伙原来是怕老八起势后跟老五起纷争，以致社稷动荡，而非站在了老五一方……且还算说得过去……朕便说，老家伙一生刚正，临老临老，岂会曲眉折腰。 对此，对面的蔡相，脸色亦和缓了几分，却仍旧摇头道：“因噎废食。” 他也望向了上首，躬身道：“老臣认为，不管为何，礼部此举甚是不妥，以礼部之名发文，无错，但只字不提发起者，抹杀如此功绩，实在让人心寒，当着陛下的面，老臣敢说一句问心无愧，为贤王仗义执言！” 李念恩是一心为公，为此不惜得罪老八，这却是个死脑筋，比宗元还要守规矩……他也不是站队老八，亦不想老八起势，只是仗义执言……得此二卿，朕心甚慰……只是，你们可知，非是朕玩弄权术，打压老五，而是老五他……他实在不争气！ 方林前世曾听过一句话，只要是活人，心里想的话，永远比说出来的多。 皇帝也不例外，恐怕还是其中佼佼者。 上首，老皇帝陷入沉思。 对于老八和老五，按着他原本的想法，便是放任不管，由着老八自行打拼谋划，给个柱国令，便已经算是给老八机会了。 忽然，脑海中闪过昨夜某个小青衣的那番慷慨陈词，心念一动，按了按手掌。 “都莫要聒噪了，吵得朕头疼。” “责令礼部重新发文，有损国体，不妥。”他继续开口，“但，作为补偿，书院改革之事，既由周睿发起，便由他负责到底，礼部协办。” “陛下，不可！” “陛下，不可！” 异口同声的话，几乎是同时从左右二相嘴里说出。 二人皆诧异地望了对方一眼，忽然便明白了对方的真正心意，对老皇帝这意味明显的一手，反应一致，立即站在了一起。 “老臣以为，此事不妥！” “臣附议！” 刚恨不得骂出脑浆子来，现在，心又齐了？老皇帝心中暗笑，面上却露出不耐烦之色，喝道：“莫要聒噪，朕心意已决，退朝！” “曹纯，滚过来拟旨。” “遵，遵旨！” 根本不给左右二相继续说话的机会，老皇帝带着曹太监径自离开，留下了大眼瞪小眼的左右二相，以及面色惨白的礼部尚书萧义天，还有一众面面相觑的朝堂诸公。 这是……又要变天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继三王如流星坠地后，本以为尘埃落定，花落五王家，谁知八王竟又异军突起了？！ 朝堂瞬间嘈杂，左右二相对视一眼，迈步走出太和殿。 “蔡相，许久未去我府上喝茶了？” “你府邸太远，来我府上。” “也可，请。” …… 此时的方林还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帮老头子争取到了一个本没有的机会，更不知道，早朝之后没多久，宫里便有两拨人出发了。 一拨人前往玉河桥方向，目的地为睿亲王府。 另一拨人的目的地则是奉天司衙门。 北城，某个瓦舍。 高朋满座，热闹非常。 作为现代人，方林之前对这勾栏瓦舍其实是曲解的。 所谓勾栏瓦舍，其实并非花街那种地方，而是民间艺术演出的场所，瓦舍是城市商业性游艺区，也叫瓦子、瓦市，瓦舍里设置的演出场所称勾栏，勾栏的原意为曲折的栏杆，大的瓦舍有十几座甚至几十座勾栏。 此时，不同的勾栏，分别有着不同的表演，有说书的，有唱戏弹琴的，有唱曲舞蹈的，甚至还有表演杂技的。 对此，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方林自是无甚稀奇，一妖一鬼，两个小丫头却是兴奋得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停鼓掌，甚至还跟方林要了好些个铜钱，看得欢喜，便大方得很，仿佛铜钱不是钱似的，不停往外扔。 小环还好些，是吃过苦的，知道钱财珍贵，顾小灵之前家境优渥，对钱没什么概念，根本不去想别的，扔钱只管高兴，连带着小环也放肆了起来，两眼放光，感受着豪掷钱币的快乐。 眼看来了款爷，表演者自然更加卖力，有些还与她们互动了起来，逗得两个丫头咯咯直笑，铜钱砸得更欢快了。 这要是去了前世的花花世界，这俩丫头绝对能玩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方林瞧着有趣，也不制止，乐得躺在店家准备好的软椅上，不时捏着果脯肉干往嘴里送，看她俩青春活泼的玩闹。 至于安全问题，且不说这种地方，达官贵人来得少，便是惹到麻烦，这俩一个地级鬼魅，一个黄级妖精，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哪会让人给欺负了。 再不济，这不还有他这个方队长在么。 这两天，方队长之名，可是响亮得很，不仅局限于奉天司了，昨日上千头大大小小的妖尸拉回城内的盛况，早就引起了轰动。 除了严令鬼域之事不可外传，其他并不保密，一问便知，此乃奉天司方队长率领一众青衣与皇城司联合办案，出城猎妖，凯旋而归！ 事实上，此时瓦舍当中，便有说书人正在说着方队长的故事，也正因为此，收到两个丫头的打赏最多。 不过方林听在耳中，却是一笑置之。 基本都是胡编乱造，子虚乌有，任想象力飞的段子，听着乐还行，仔细一推敲，错谬百出。 而百姓们也并不追求什么真实不真实，听个乐呵，也就满足了。 不过，一旁的其他议论声传入耳中，却是让他的笑容渐渐消失。 第109章 奉旨报复 书院改革，分为三段七级，大儒走下高台，亲自授课，自昨日公布以来，便引爆了整个京都，并有向各省各州府迅速蔓延的趋势。 相比起这种大事，昨日奉天司与皇城司联合猎妖，其实不过是小事罢了。 然而，这一切都没问题，唯独最根子上出了问题。 怎么都在说礼部，无人谈八贤王？ 礼部发布公文，推行书院改革？ 此事乃是八贤王发起，民间竟完全不知？ 他们怎么敢！ 念及此处，方林脸色愈发阴沉。 作为藏在暗中的八王起势深度参与者，他清楚萧义天是五王的人，萧义天的礼部发文，只字不提睿亲王，那么，毫无疑问便是五王想要直接摘桃子！ 怪不得昨晚等了大半夜都没等到老头子过来一叙，估计正忙着谋划应对呢，之前三王遗留的那些密信，也该动用了，不然在朝堂上绝对斗不过五王……好一个五王，原本已经很高看他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明知书院改革势不可挡，他反其道而行之，竟主动参与了进来，而且还是以这般蛮横的手段，强插一脚，鸠占鹊巢，直接让老头子在起势之初便吃了大亏，甚至起势之风可能就此夭折！ 这种几乎等同于明抢的手段，老皇帝当真不管？！ 你不管，我管！ 他娘的，我老子也是你五王能欺负的？ 草菅人命的狗东西，当真想只手遮天？ 妈的，回头就去找指挥使大人，那件事我接了！ “你们两个别玩了，过来有事要让你们跑一趟。”当即，方林招呼小环二人过来，吩咐道：“立刻去丰乐楼找丰子乐，让他通知许卫、郑秋雨他们，晚上探花楼一聚，我请。” “探花楼？”两个小丫头不知这是哪里，雀跃道，“公子，我们也想去。” “别闹，这是正事。”方林斥道，“赶紧去！” “好。”见方林脸色严肃，俩丫头不敢造次，当即点头离去。 至于方林本人，刚走出瓦舍，忽然面色一动，摸向怀中。 怀中，青衣令里蕴藏的国运竟无端起了震荡。 这是奉天司独有的手段，一级管一级，一旦青衣令出现震荡，便代表着上级召集，不是喊你过去有事，就是又有新案子了。 不过方林此时还未分配上级，青衣令并未与上级的青衣令连通，是以，此次震荡的源头，不用说，一定是来自吴荣进这个给出青衣令的天级青衣。 “不是还没分配上级呢嘛，这时候喊我过去干嘛？这么快就分配了？就不能让人消停两天！”他被五王气得不轻，心情不佳，在帮老头子找回场子之前，不想分心他顾。 不过没办法，连师叔范仲名义上都在人手底下，此番既然召唤了，便不能不去。 方林有些无奈，快步赶往奉天司。 “大人。” 远远地，便见到李念薇三人正在衙门外面等候，方林点了点头，询问道：“谁让你们在这等我的？何事？” “宫里来了人，点名道姓要见大人您，吴大人和范大人让我们在门口等您，让您一来就去范大人值房。”李念薇如是道，目光炽热。 直到昨日方林执队长令，召唤全体中、上级青衣，她才知道，哪怕原本已非常高看这位方大人，却仍旧还是低估了他。 “宫里来人？还点名道姓要见我？”方林闻言一愣，旋即便想起昨晚指挥使大人消失前的笃定笑容，心中一惊。 莫非……那件事真成了？ 老皇帝对宗元这老家伙当真这般宠信？ 也好…… 此刻，方林的心境与昨晚截然不同，意识到指挥使大人可能真说动了老皇帝，让自己继续办案，不惊反喜。 昨晚是想着老头子起势在即，自己明明可以躺赢，何必冒险。 现在则不同了，正憋着气，想要替老头子报复萧义天以及他背后的五王呢，这下名正言顺了，甚至是奉旨报复了！ 方林心思电转，没有停留，大步往红楼的地下三层走去。 刚到地下三层，便见一队宫廷内人正在等候，吴荣进则携着范仲在内的一众青衣，在旁恭敬站立，满脸肃然。 见到方林，范仲露出喜色，朝他招手，“牧之，赶紧过来，陛下有旨！” 方林当即走上前去，跪地接旨。 没办法，面对世子，他敢不跪，面对圣旨，不跪就是在拿小命开玩笑了。 “你便是方林？”宦官们什么王公大臣没见过，面对小小青衣，并不客套，直接宣旨，“传陛下口谕，奉天司青衣方林，无惧权贵，为民请命，查办奸佞，赐金百两，龙血软甲一具。另，限你两月之内将案子办完，办好了，朕还有重赏。” “卑职遵旨，谢主隆恩！” 说得有些笼统模糊，但懂的人自然懂。 居然，还真是这事…… 方林心中讶然，却已经没了抵触，反而有些兴奋。 这下，真的是奉旨报复了！ 欺负到我老子头上来了，你们等着！ 宦官们很是高傲，宣了口谕，将百两黄金和一具软甲赐下，招呼也不打一声，径自离去。 对此，方林才懒得计较，甚至都没想起这一茬，当即摩挲起了金属质地，泛着金红之芒的龙血软甲。 “没想到陛下居然赐了龙血软甲，方小子，你怎么办到的？”吴荣进颇为眼热地望着方林手中软甲，不无羡慕道。 此乃陛下当年斩杀一尊绝世蛟龙后，浸染蛟龙精血所铸，天级以下，堪称完美防护，天级出手亦能卸去六七分力，甚至能挡超凡一击！ 而蛟龙虽大，精血却并不多，是以一共也没铸造多少具龙血软甲，这些年又赏赐出去了好几具，只怕宫里也所剩无多了，今日，竟然又赏给了方林这小子一具！ 因为洞庭府鬼域案乃是绝密，吴荣进哪怕是天级青衣，亦不知情，此刻如何能不惊异。 “不该问的别问，不懂规矩。”范仲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替方林挡了回去。 “你这个范仲，真当我没脾气是？！”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被落了面子，吴荣进恶狠狠地瞪了范仲一眼，却也知道轻重，不再多问，拂袖离去。 “别管他，这么多年都没个长进，一点也不知晓轻重。”范仲丝毫不以为意，笑着从方林手里接过龙血软甲，不住查看。 这好东西，其实他也眼热啊。 第110章 有意培养 “别看了，师叔，送你了。”方林很是大方。 “你莫要害我。”范仲摇头，瞪了他一眼，“陛下赏赐的东西也敢送？你这小命怕是不想要了！” 说着，便将周围青衣都打发走，又将龙血软甲的价值告知了方林，惹得方林惊叹不已。 “好东西是好东西，不过您已经将玄刺让与我了，便收下此物，反正这玩意儿穿在里面，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穿在谁身上。”方林还是坚持道。 “不可不可，此事莫要再提，若是被人知道了，小心告你一个大不敬之罪！”范仲再次瞪眼，不过眼里倒是闪过一抹欣慰。 知道孝敬老夫，确实没白疼。 想了想，他侧过头来，对方林低语道：“其实陛下这次真的有些过了，让你继续办案，这不是害你么……实在不行，拖着便是，哪怕被陛下惩罚，也总好过丢了性命。” “师叔放心，我有数的。”方林如是道，心里却在摇头。 他并非鲁莽，不是没有考虑。 暗中调查五王，危险极大，但收益却也是极大的。 老头子想要起势，便绕不过这座大山，何不趁此机会，借老皇帝之势，尝试一番，哪怕扳不到他，挫其锐气也是好的。 至于自己，毕竟是奉天司公事，还是奉旨办案，哪怕被他发现些许端倪，按理矛头也不应指向自己。 哪怕他矛头指向自己，只要自己轻易不出京都，出京都便让玄刺守卫，再求鬼婆婆安排两个天级鬼魅陪同，以防暗杀，想来问题不大。 他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明着对奉天司动手，那才是找死！ 还有，此獠确实该死，方某人遵从本心，亦想干掉他，为四府之地数以千万计的百姓讨个公道！ 最重要的是，功德功德，除了斩妖除魔，难道为民除害，为国除奸，便没有功德？ 恐怕不见得！ 他想试试。 “你心中有数便行，有何需要，只管来找我。”范仲点头道，“别看师叔实力不行，至少在这奉天司，说话还是管用的。” 说到这里，想到昨日方林将一个个中、上级青衣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由露出苦笑，“算了，你方队长现在说话也挺管用的。” “师叔说笑了，地级实力还不行，那我算什么？还有，我说话管什么用，还不是队长令的缘故，若是没了队长令，你看我说话还管不管用。”方林笑嘻嘻道，“到时，还得是您老人家出马。” “行了，莫要说这些哄我开心，我这做师叔的，难道还见不得你好？”范仲笑骂道，“昨日被你救下的那些人，哪个不念着伱的情，再继续下去，不用等到两个月之后，很快，哪怕队长令收回，只要你开口，司里上上下下，谁不给你点面子？” 说到这里，他不由顿了顿，忽然上下打量方林，眼神古怪道：“我怎么觉着，陛下似乎在有意培养你？有点培养下一任指挥使的意思……” “不能……我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他哪知道我是哪根葱，恐怕还是昨晚指挥使大人向他提了几句，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方林摇头，觉得不可能。 “也许，我也就这么一说，莫要放在心上。”范仲没有再多言，更不会告诉他，你何止见过陛下的面这么简单，你都能让他特意出宫来见你了！ 此等殊荣，放眼大周朝，有几个人能做到？ 也是见了鬼了，虽说这小子确实不错，可陛下怎么就对他如此另眼相看？ 还是，大周之局势当真到了让陛下都觉得岌岌可危，开始早做各种打算的程度了？ 范仲的复杂思绪，方林自不会知晓，他正想着接下这道口谕后，下一步该怎么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当即道：“对了师叔，既然陛下限我两月之内办完案，这两个月，我便先不参与司里的其他公务了？” “这是自然，陛下连队长令都没让指挥使大人收回，便是让你全力办案，这时候给你分配上级算怎么回事？当真是你喊人家头儿，人家喊你队长啊。”范仲好笑道。 以往还真没有上级青衣以下执队长令的先例，倒也有趣。 就是苦了之后给他分配的某个中级青衣了，有这么个跟不少上级青衣都称兄道弟的手下，估计压力不小。 “对了师叔，还有件事，那个个子不高，脖子上有个狭长疤痕的老头是谁啊？”方林忽然想起了昨晚站在指挥使大人身边的那个老者，好奇问道。 “脖子上狭长疤痕的老头？当然是指挥使大人了。”范仲脱口而出道，刚一出口就反应了过来，心道坏了。 “啊？这不对！”果然，方林一脸懵。 范仲连忙补救，“副的，平时大家见了他，都会省去那个‘副’字，也称他指挥使大人，下次见了莫要惊讶，他对这事还挺忌讳，莫要表现出来。” “理解理解。”方林恍然，“明白明白。” 确实，这便是人性，包括前世也是一样，很多副职都挺讨厌那个“副”字。 “理解便行，下次见了，莫要失礼。”范仲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松了一口气。 还好老夫心思敏捷，应变及时！ “这是自然。” 随后，方林便没有继续留在红楼。 将龙血软甲穿在身上，走到门口，他嘱咐了李念薇三人几句，让他们先安心在衙门里待着，有事自然会叫上他们，又吩咐胡侠胡义跑了一趟，将百两黄金送家去，便径自去了四叔家。 也好几天没去了，挺想念婶婶的手艺，同时，也有事要交待方鸿他们。 本来就在瓦舍消磨了大半个早上，又回奉天司接了旨，到了四叔家，正好赶上饭点，四叔一家见到方林，顿时惊喜，当即吩咐丫鬟取了碗筷。 “牧之啊，最近忙什么呢，整日不见你人，唔，算了，若是不方便，便莫要说了。” 随着方林的名头在京都愈发响亮，在他面前，四叔方远此时已经不怎么摆长辈的架子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早上刚接到陛下口谕，让我办理一件案子，说是办好了重重有赏。” “咣当。” 四婶盛汤的汤匙掉在了地上。 “陛，陛下口谕？！” 方远和方鸿父子也惊讶地站了起来。 哪怕方远是朝廷中人，对他来说，陛下也是极为遥远的，骤然听到陛下居然对这侄子传了口谕，他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第111章 疏忽，躲避 相比起目瞪口呆的父亲方远，方鸿的表现要好上一些。 毕竟他知道一些方林的秘密，也算是有了一些免疫力，不过还是惊到了，结结巴巴道：“牧之啊，你，你已经混到能让陛下传口谕的程度了？” 他酸了！ 这堂弟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先是认当朝亲王为义父，现在就连陛下都给他传口谕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陛下不仅知道了有他这一号人，而且还很看重！ 否则，你当谁都能收到陛下的口谕？ “也不是，主要是我们奉天司的指挥使大人硬将我推上去的，我其实还不想这么早接触陛下。”方林摇头道。 在这个家里，他还是比较放松的，只要不是涉嫌机密的话，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防备，也无需防备。 你听听？ 这是人话吗！ 所以，不仅陛下看重他，奉天司的指挥使大人也非常赏识他！ “方牧之，你不当人子啊！”方鸿悲愤道。 一旁，四叔方远认真点了点头。 想了想，他询问道：“牧之，你才刚进奉天司几天，我怎么听说，你当上什么队长了？” 这事还是同僚恭喜他，他才知晓。 不得不说，当时那位同僚的眼神……当浮一大白！ 不止这个，他还发现，最近同僚们真的变了。 以往的随意打趣不见了，心机手段也不见了，每一个都变得特别友善，尤其是那个以古板严厉而着称的顶头上司，今早居然主动笑着与他打起了招呼。 方远自不傻，如何想不到，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看着眼前的这位侄儿，他有些后悔，以往，自己这个做叔叔的，是不是有些疏于关心了？ “是有这么回事，承蒙指挥使大人赏识，给了队长令，让我率领一帮中、上级青衣出城猎妖……其实主要还是几年前救得那位师父的缘故，师父当年乃是陛下贴身亲卫，也是奉天司的创建元老之一，与指挥使大人关系很好，这才有了这枚队长令。”方林如是道。 “原来如此，我便说，你才刚进去几天，怎会有如此进展。”方远恍然大悟，认真告诫道，“若是如此，那你便要更加谨言慎行，莫要落人口舌。” “四叔放心，侄儿省得。”方林笑着点头。 “还有一事，你父母那边，也该去看看了。”方远提醒道，“昨晚你母亲来过一趟，言语间，对你怨念不小啊。” “额……”方林神情一滞，点头道，“确实有些时日未去拜见双亲了，是我疏忽了。” 他哪里是疏忽了，其实是刻意在躲避，不想面对。 因为见了面，实在有些别扭。 不过想想，到底侵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怎能如此残忍，剥夺当父母的与孩子见面的权利……他想了想，决定待会儿去老方夫妇那里转转，不仅限于这次，以后还得多抽点时间，多去探望。 “牧之知道便好，婶婶知道伱忙于公务，你母亲亦能理解，也为你感到骄傲，不过也不能当真连个面都不露。”四婶也忍不住道。 “婶婶教训得是，待会与堂兄说会话，便去拜见双亲。”方林很是老实，连连点头。 “孺子可教。”方远笑着抚须。 饭后，方鸿的小书房。 方林捧着一杯茶，抿了一口，随手拿起桌上的宣纸，笑道：“《行路难》，不得不说，你这字写得倒是真不错。” “文采一般便罢了，字再不好，怎生在那二人面前摆堂兄的架子？”方鸿笑了起来，想了想，道，“你还别说，这方婉儿竟还真有些诗才，近日作了不少诗，一身文气，竟快要比肩锦玉了，别到时候真去你那当了青衣。” “最好别来。”方林摇头，“当了青衣，方知危险，莫要看表面风光，青衣，尤其是中级以下青衣，每日都会死人的！若是忙起来，我不一定顾得上她，你要多劝劝，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家里有我一个青衣足矣。” 方鸿闻言脸色微变，郑重点头：“我会劝她的。” “只是，这丫头看着温婉，你也知道，从小就是个倔脾气，只怕劝不动她。”他面有难色道，“她对你现在可是崇拜得紧，我估摸着，最后还得是你出马。” “有机会，我自会劝她。”方林点头，忽然笑了起来，“也无妨，实在劝不动，大不了让奉天司不收她便是，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你就不怕她怨你？”方鸿迟疑。 “比起哪天没了性命，怨我便怨我，此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方林坚决道。 “希望她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方鸿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开口道，“对了，今日过来，找我何事？” “本来有事，现在没了。”方林想了想，决定先去老方夫妇那转转，便不浪费时间了，索性随了他的愿，开口道，“喊上锦玉，晚上探花楼再说。” “探花楼？” 果然，这不成器的东西一听探花楼，忠厚老实的面孔瞬间变了味，眼睛贼亮，“你请？” “我请。”方林没好气道。 刚得了百两黄金的赏赐，他现在底气可是足得很。 “好兄弟！” “你这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方林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道，“找个乐子罢了，别每次见了人姑娘就一副流口水的模样，否则下次不带你去了。” “好的好的，吸溜……” 方林：“……” 不想看见这不成器的东西，方林赶紧走人，前往老方夫妇开的新方氏商行。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下脚步，面色有些尴尬，他发现，自己只知道以前的方氏商行在哪，至于这新方氏商行在哪，自己这个为人子的……竟然不知道！ 确实有些不像话了……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方林想了想，也不好意思回头喊方鸿带路，便先去了丰乐楼。 丰子乐想来应该知道新方氏商行在哪。 结果，扑了个空，这少东家并不在店里。 眼看着前面不远就是北安县衙，想到之前老方夫妇曾被衙役们带到县衙，必定知道他们在哪，便又抬脚，去了北安县衙。 第112章 似乎有妖气 “止步，来者何人？” 方林来到北安县衙门口，被一名衙役拦了下来，还没等他说话，旁边另一名衙役一脚便踹了过去，喝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鼎鼎大名的方青衣都不认识，滚一边去！” “方青衣恕罪，这家伙是新来的，没见过您。” “无妨。”方林摆了摆手，问道，“县尊大人可在？帮我通传一声。” 既然来了，不进去打个招呼，那就太失礼了。 “在的在的，何需通传，小的这就带您过去。”衙役当即讨好道。 “劳烦。”方林笑着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约二两多的银锭子递了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小的应该应份的。”衙役当即吓得后退。 方青衣，方队长的大名，近日可是如雷贯耳，尤其听在他们这些与方青衣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的耳中，更觉震撼。 他还那么年轻啊，未来简直不可限量！ 方林没有将手伸回，笑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晚上带着哥几个喝几杯。” “这，太多了太多了。” “拿着。” “那……小的多谢方青衣赏。” 衙役犹豫着接过银子，笑容更加讨好了，眼里闪烁着激动。 这是大名鼎鼎的方青衣赏的！ 对待自己这些无名小卒，他都这般仁善，大人物果然不同！ “哟，方青衣，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蓬荜生辉啊！” 见到方林，北安县令先是一怔，旋即大喜，起身相迎。 “老哥这是骂我呢？”方林笑着拱手，“冒昧来访，还望恕罪。” 听方林竟然这么称呼自己，吴县令顿时眉开眼笑道：“什么恕罪，你能来我这儿，老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昨日，方老弟可是办了件大事啊，若不是从张大人那确认了消息，我都不敢相信这统领奉天司与皇城司联合猎妖的方队长，与我认识的方青衣乃是同一人！” “老哥莫要取笑我了，运气罢了。”方林谦虚道。 “若这是运气，我也想要啊……”吴县令故作叹息道，随后又开口道，“不谈也罢不谈也罢，方老弟今日前来，可是对老哥上次的处理结果不满？尽管直言，定让你满意。” 上次有衙役将方林的父母拘来，这不是问题，毕竟有人状告，拘过来是正常流程，可将方龙拘过来，却是存在很大问题的。 按理，即便要拘，也应将当时斗殴双方都拘过来，不可能只拘拿一方。 从京兆府回来后，他十分重视此事，直接便将当时参与拘拿的衙役抓了起来，严厉喝问，甚至上了刑，这才弄明白，原来是那陆朝凤使了点银子，收买了两个衙役，想要将方龙关上几天，给方林上上眼药。 旋即，他便派人将此事向方林原原本本的解释了一遍，也询问了如何处理这两个衙役。 彼时，方林已经解决了陆夫人，陆朝凤亦被其父刺死，便没有再追究，只回了一句革职查办，小惩大诫。 面对吴县令的询问，方林当即摇头：“没有的事，上次的事情多谢老哥了，老弟心里记着呢。” “那方老弟今日过来，有何差遣？”吴县令有些疑惑，说着，朝一直站在旁边的衙役瞪眼，“你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去泡茶？” “不必泡茶，更不敢差遣，就是正好经过县衙，进来打个招呼，顺便……”方林有些不好意思道，“顺便请上次拘我父母过来的兄弟带我走一趟……惭愧，自入了奉天司，一直公务繁忙，今日得空，想去拜见双亲，却是连他们的店开在哪都不知道。” 吴县令闻言一愣，肃然起敬：“方老弟一心为公，老哥佩服。” “惭愧。”方林不好多说，只得摆手。 “那便莫要耽搁了，方老弟你时间宝贵，可不能浪费在这儿，赶紧回去探亲。”吴县令当即命人唤来了两名衙役，方林见得眼熟，果然是将老方夫妇拘来的那两个。 “谢过老哥，回头定要找个机会请你喝酒。”方林告辞。 “等你。” 过了半刻钟，方林终于看到了新方氏商行的牌匾。 然而，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公子，店里似乎有妖气。”这是影子的声音。 方林闻言，眸子里当即闪烁着寒芒，顾不得跟两个衙役打招呼，快步迈了进去。 两个衙役对视了一眼，未得命令，不敢离开，便也就跟了进去。 店里的掌柜是一个方林不认识的中年人，他同样也不认得方林，见进来两个官差，吓了一跳，哪里还有心思招呼方林这样一个不认识的客人，上前施礼道：“二位官爷，何事驾临小店？” 没等衙役回答，店里两个小厮见方林越过门店，直直地往后院里闯，急忙丢下手中客人，跑过来阻拦道：“哎哎，那位公子，后堂重地，闲人免进，您别乱闯啊。” “少废话，这位乃是你们少东家。”衙役见小厮冒犯方青衣，当即瞪眼。 “少东家？您便是那位方青衣？”掌柜的显然听过方林的大名，闻言惊喜道。 “方青衣？是那位方青衣？” “听过传言，没想到方青衣真是这家店的少东家！” 店铺不小，大概有七八个客人，闻言当即露出惊异地目光，望向方林。 看来不少人都知道了……知道了还有妖敢来，是冲我来的？还是单纯作为客人上门，买东西遗留的妖气？ 方林没有理会顾客们，面色阴沉，询问掌柜的道：“我父母呢？” 见这位少东家似乎不好相处的样子，掌柜的不敢怠慢，赶紧回答：“少东家好，两位东家早上去了南城的分店，估摸着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开分店了？”方林继续问，“他们身体如何？” “身体？”掌柜的一愣，点头道，“挺好的，今儿早上还主动帮着搬货呢。” 听到这里，方林面色稍缓，暂且放下了心，见两名衙役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从怀中取了锭碎银子递了过去，“麻烦二位带路了，回。” “使不得使不得。”衙役自然不肯收。 第113章 可要拿了她 “也不多，一点心意，让你们拿着便拿着。” 方林将银子硬塞了过去，说道：“方某平日公务繁忙，疏于照顾，今后哥几个多照看着些这里。” “大人抬举，卑职安敢与大人称兄道弟。”衙役不敢将手中银子往回推，露出感激且讨好的笑容道，“无需大人开口，上次误拿了老大人老夫人，卑职二人心中歉疚，这些天，每日都在重点巡查附近这一片儿，以防有不开眼的闹事。” 另一名衙役亦开口道：“好叫大人知晓，其实上次将老大人老夫人送回时，卑职二人便自作主张，多了嘴，附近这一片儿都知晓了新方氏商行的跟脚，无人敢造次。” 方林闻言，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忍不住笑道：“你二人倒是心思玲珑，做得不错。” 说着，主动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膀，道：“那以后便交给你们了，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可去奉天司衙门寻我。” “卑职遵命！” 两名衙役闻言，皆露出惊喜之色，随后倒也自觉，主动告辞离去。 待他们走后，方林见到了包括一些顾客在内的数道炽热目光。 在他们看来，这些穿着皂衣的衙役便已经是官爷了，而在少东家跟前，这些官爷居然比他们还小心翼翼的赔笑说话，这如何能不让人震撼！ 果然，传言无误，方青衣果真是个大人物！ “少，少东家，两位东家也不知何时回来，要不，您先去后院休息休息？”掌柜的更加恭敬道。 “无需拘谨，都是自家人。”方林摆手，“对了，我记得以往都是李福叔当掌柜的，他哪去了？” “回少东家，因为刚开了分店，人手不够，李掌柜被东家调去分店当掌柜了。”掌柜的如是道，这才想起来自我介绍，“小的叫王大明，家中排行老三，少东家称小的王三即可。” “原来是王掌柜。”方林自不会如此没礼貌，笑着与他打了声招呼，道：“行了，你们忙，不用管我，我去后面转转。” 说完，也不忘对一旁的顾客们拱手道：“打扰诸位了，我这少东家做个主，几位购货，今日七折。” “那感情好！” “方青衣大气！” 来到后院，方林转了一圈，在影子的指导下，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 此屋大门半掩着，但左右两个大窗户是打开的，隐隐有声音从内传出，说着家长里短，听不太清。 根据影子提示，此屋妖气最浓。 “公子小心，妖气不弱，此妖应该有地级左右的实力。” “地级？” 方林面色一沉。 若是黄级小妖，还有可能跟小环的境遇类似，可地级的妖，出现在这区区商行，他不信对方目的单纯。 反正有影子在，他有恃无恐，径自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不小的库房，各种各样的百货散乱在地，约六七个人正在收拾，分门别类放置。 见方林进来，众人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们继续，我随便看看。”方林如是道。 能进后院的肯定是商行的人，众人闻言，倒是无所谓问明身份，朝方林笑了笑，不再望他，继续手中动作。 不过，他们浑不在意，方林却不能做到这一点，站在原地，审视着他们。 七个人，有男有女，除了两个年轻人，其他都是三十以上的年纪，方林注意到，两个年轻人当中有一少女，面貌普通，望见自己后，眼神有些躲闪，很快便低下头，继续手中动作。 影子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居然能注意到方林的目光，见他将目光停留在少女身上，当即聚声成线，送入方林耳中。 “便是她了。” 方林闻言，目光一凝，想要上前，想了想，未迈出脚步，反而若无其事地转身朝外走去。 “公子，可要拿了她？” “放心，不过地级下品，可无声无息捉拿。” “公子但说无妨，我已将公子周围封闭，无人听见公子说什么。” 方林闻言开口：“拿她无用，地级妖族居然来我家商行干起了杂活，显然是有人指使。” “您的意思是，顺着她，追查幕后之人？”影子很快反应过来。 “是这个意思，要麻烦影子前辈了，从现在开始，帮我盯着她。”方林道。 “小事一桩，不过公子的安全……”影子有些迟疑。 “放心，等我父母回来，我会一直陪他们待到晚上，然后直接去探花楼，安全无虞。”方林道，“若是发现异常，影子前辈可来探花楼寻我，若是太晚，便直接回家寻我。” “好。” 随后，趁着老方夫妇还没回来，方林回了趟家，取了些黄金，又去奉天司地下库房取了些冰冻的妖肉。 待再次回到商行时，老方夫妇已经从分店回来了，见到方林，顿时大喜。 而方林见他们确实无恙，也放下了心。 看来，不管那妖精居心何在，至少目前还未对老方夫妇下手。 之前没下手，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这一点，方林可以保证。 于是，这一整个下午，方林便陪在了他们身边，先是好好了解了一番他们的生意近况，又跟在他们身后，将这整个商行再度转了一遍，看他们那兴致勃勃的模样，方林不忍拒绝，事事配合。 后三人前往起居室，坐下来，喝着茶，吃着糕点，方林又半真半假将最近的经历说了大概，惹得老方夫妇又是骄傲，又是担心，一直拽着他叮嘱个不停。 就这样，原本以为会相当无聊且难熬的一下午，竟一下子过去了。 而当日落西山，晚霞渐消，方林这才蓦然发现，这一下午，竟是他谈兴更浓，说得更多。 想来，原主的记忆终究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经过了这一下午的接触，在老方夫妇跟前，方林已经不觉有何别捏了。 “爹娘”二字，也喊得顺口了起来。 同时，他也决定，今后没事多来陪陪老方夫妇，这些天瞧把他们给盼的，都拉着他不让走了。 第114章 不努力了 “爹娘，孩儿真与好友约了晚宴，真的要去赴宴了。” 被老方夫妇拦着不让走，方林有些哭笑不得。 “你说说你，难得回来一趟，饭都不吃一口，忙得很。”老方埋怨道，他本打算今晚跟这小子小酌几杯的。 “爹，您放心，之前刚刚进奉天司，事务繁忙了些，不会一直如此的，今后一有空，孩儿便过来看你们，别到时候嫌我烦。”方林保证道。 “知道你出息了，嫌爹娘烦了，不妨事，给娘抱个大孙子回来，这个家，你爱回不回。”方母王氏的怨念确实颇重，哪怕一下午都在眉开眼笑，眼看方林要走，又生起了闷气。 方林：“……” “行了，儿子不回来，天天见你念叨，回来了，你又道爱回不回，怎生这般难伺候？”老方瞪眼道。 “老东西，反了你了？！” “本来就是。” “那个，爹娘，其实你们年纪也不大，还能再生个小的给我玩玩。”方林忍不住打断道。 “呸，你这逆子，要让为娘的被人笑话死啊？这般年纪了都！”王氏俏脸通红道。 其实以方林的相貌，便能知道，他母亲王氏的相貌差不到哪里去，而古人十四五岁成婚是很正常的，她今年不过才三十多岁，这要是放在前世，完全就是个美丽少妇。 别说再生一个了，便是再生几个都没问题！ “什么年纪？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完全可以生，我倒要看看谁敢笑话我娘！”方林乐道，“还有，朝廷还鼓励多生呢，您尽管生，我不怕多几个人分家产。” “滚滚滚！”王氏当即赶人。 “得嘞。” 方林哈哈大笑，得偿所愿，刚要离去，又被老方叫住。 老方回了寝室，将下午方林带过来的五十两黄金取了过来，递给他。 “家里生意因为你这方青衣的名头，现在很好做，最多不过一年，便能恢复往日七成规模，无需你操心，伱在官场，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点，这五十两黄金相当于五千两银子，你自己留着打点。” “下午不是说了么，陛下赏了一百两金子，我那还有，这钱算是孝敬你们的。”方林没有接过，嘱咐道，“今后别总住在商行了，回头把咱家之前的宅子买回来，回去住，那地方更偏北一些，周围要么是富商，要么是官员府邸，更安全。” “如此，平日我也能回去住住，这地儿我可不想住。”他故意道。 “行行行，听你的，回头就买回来。”老方点头道，“其实还用你说，为父之前已经去问过了，那新房主是个奸商，非要加价三成，否则早就买回来了。” “三成？能有多少钱，给他就是。”方林不以为意，不管前世今生，他对钱都没啥概念。 不过也不能当冤大头，他想了想，道：“明日我派个手下过来，陪您走一趟，三成便给他就是，若是再不识好歹，我会让他主动过来求您按原价七折买。” “牧之啊，咱现在是名声在外，手里有些权力了，可也莫要欺人。”老方闻言，告诫道。 “您尽管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主动犯我，咱也不能被人给欺负了。”方林如是道，望了一眼老方夫妇，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您二位也是一样，我也不瞒您，眼下这整个京都，除了皇家，我得罪不起的已经不多了。” 一个超凡级别的妖仆，确实让他底气大增了不少。 “真的？”老方夫妇有些震撼。 经过一下午的了解，他们其实并不怀疑方林所述的真实性，只是仍旧有些想不通。 这才几天……这小子怎么就忽然飞到天上了呢？ 明日去祭祖，看看祖坟是不是当真在冒着青烟！ “当然是真的。”方林点头，望了望天色道，“爹娘，时间真不早了，我真得走了。” 想来，丰子乐、方鸿他们已经过去了。 “去，路上小心。”王氏点头道。 “对了，我带回来的妖肉一定记得吃，强身健体的。”方林准备出门，不忘叮嘱道。 “知道了，这玩意儿以后倒是可以多带点回来。”老方夫妇没有拒绝。 事实上，市面上其实一直有少量的妖肉贩卖，仅仅只是边角料，价格还死贵，饶是富商之家，他们之前都没吃过几次。 “放心，要多少有多少。”方林笑道，出了商行，快步赶往探花楼。 …… 果然，当方林赶至探花楼，人已经全了。 方鸿和方龙两兄弟毫无疑问都来了，丰子乐今日带了个胞弟，郑秋雨、晁楼、温章等知名士子也都来了，都没等他，几个人已经小酒喝起来了。 许卫其实也来了，或者换个说法，这厮其实天天都在。 只不过不在一楼大堂，也不在二楼包厢，而是在柳大家的闺房当中。 那位柳大家似乎也认准了他，从跟了他之后，便再也没有抛头露面，惹得太多人惋惜感伤。 “这许奉明也真是，眼看没多久就要殿试了，也不知道节制，别到时候马失前蹄了。”方林望了一圈，不由无奈道。 他跟这些人的关系已经非常熟了，上次还经历了不大不小的一次考验，是以在他们跟前，他说话很随意。 “牧之莫要点破，我等正卯足了劲要给他一个教训呢。”郑秋雨嘿笑道，举杯，浮一大白。 晁楼也挤眉弄眼道：“这厮最近走路都有些虚浮，我便不信，还能让他夺了头名！” 一旁，温章苦笑：“状元之位，两位仁兄都是大才，有机会争取一番，我却是连进士及第都不敢想，能混入到二甲进士，便是超常发挥了。” “文玉莫要这般说，你乃诗才，经略你不如我二人，诗才我二人则远不如你，若是在殿上作出一首千古诗，说不得便会夺了那状元之位。”郑秋雨笑着安慰道。 “你当我是八贤王呢？”温章再次苦笑。 “你俩听听，人家文玉兄还在为二甲进士而耿耿于怀，你俩连个秀才都不是，能不能先把手从姑娘身上取出来？”方林痛心疾首道，不忍直视。 “还不都是你，将咱们方家两代人的气运都吸了去……不努力了。”方鸿诡辩，见众人望向自己的手，不由老脸一红，讪笑着，将之藏得更深了。 一旁，方龙一言不发，却是有样学样。 方林：“……” 第115章 王佐之才！ 场间，方林直接捂脸。 他后悔了，不应该带这两个活宝过来的。 平时真的是一个忠厚老实，一个沉默寡言，多好的两个少年郎。 每每来到这地方，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彻底释放了天性。 不过，听说这两个货因为与自己的关系，在书院很吃得开，待会的事情，倒还真要依仗他们。 “那个，杨妈妈将姐姐们先带出去，我有重要事要与几位兄弟说，待会再进来。”方林对站在一旁的杨妈妈招手道。 经过上次的事情，这位杨妈妈见了方林跟见到亲爹似的，从楼下跟到了楼上，又跟到了包厢里，不肯走了，说是为了赔罪，今日一定要招呼好方青衣与诸位士子。 见方林面色肃然，杨妈妈终究不敢造次，乖巧道：“诸位放心，待会定将姑娘们一个不少带进来。” “牧之，何事如此郑重？” “无论何事，牧之尽管开口。” 待姑娘们离去，众人见方林面色郑重，纷纷开口，便是方鸿兄弟二人，亦收起了玩心。 方林想了想，直截了当道：“昨日的礼部公文，诸位都看见了？” 众人闻言一愣，唯有出身世家豪族的郑秋雨面色动了动，望向方林，眼里闪过一抹讶色。 他想了想，开口道：“牧之，我听闻奉天司青衣严禁参与党争，你……” “秋雨兄果然不愧是世家子弟，明白人。”方林笑了起来，摇头道，“不过我这可不是参与党争。” 他继续道：“我方林从来信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上次打了睿亲王世子，虽说我自有依仗，并不畏惧，但贤王的应对，着实出乎了我的预料。是以，礼部此等下作的手段，我看不过去，便要仗义执言。” “此事无关党争，也并非奉天司立场，只是我方林个人的意愿。” 晁楼也不傻，听出了他们二人话中之意，左右也无外人，索性挑明了说道：“确实，礼部所为，实在下作，那书院改革明明是八贤王所创，昨日公文竟只字不提，全然成了他礼部的功劳！我等私下亦有议论，为贤王鸣不平！” “这便是我今日请各位前来一聚的目的。”方林接话道，“我想将大家私下的议论，放到明面上来，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想暗中组织一场文人的示威游行，将事情闹大，将士子们对礼部的不满表达出来。” “明面议论不难，那日王府士子众多，有些胆小，只敢在私底下议论，有些胆大的，直接便是在明面上议论，只需再多联络一些人，明面上的议论声将越来越大。”郑秋雨点头，笑着望向丰子乐，“再用上子乐上次宣扬你方牧之的手法，很快便能不局限于读书人，在普通百姓当中发出声音。” 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道，“只是，组织游行的话，性质便不同了，不仅彻底得罪了礼部，也许朝廷还会派人调查，若是被查到蛛丝马迹，恐得不偿失。” “还是秋雨兄考虑周到。”方林沉吟片刻，点头道，“组织游行确实不妥，也无甚必要，只要在文人当中引起明面上的议论，在百姓当中发出声音，目的便达到了。” “只是，议论方向却是要引导一番，不是礼部公文未提贤王这般简单，而是礼部仗着贤王在朝中并无实权，以下犯上，公然剽窃。” “此事简单，何需秋雨兄他们出马，我便可以办到。”方鸿忽然道。 “你？喝多了？”方林讶然。 “别瞧不起人。”方鸿不无得意道，“自那晚王府宴会之后，我与锦玉，还有婉儿三人，可是已经与京都各大书院的佼佼者都交上了朋友。” “昨日上午礼部发布公文，即将施行书院改革，事关我等京都各大书院学子，中午我便将各大书院好友都邀约在了一起，商议此事。” “坦白讲，因为牧之你的缘故，为兄最近在书院学子当中颇有些地位，可谓一呼百应，下午不断有各大书院的学子慕名加入，很是热闹，到了晚上，聚会已经超过了八百人，以至于官差都不得不出动，维护秩序，以免发生意外，最终，直至戌时才结束归家。” “哦对了，昨晚，牧之你奉天司与皇城司联合办案归来的事情也是热议话题，也正是因为此，我，锦玉，还有婉儿真的出名了，甚至，大家还颇有些以结识我们为荣的架势。” “是以，此事交给为兄便是，明日之后，为兄保证各大书院都会热议你方才所述，礼部仗着贤王在朝中并无实权，以下犯上，公然剽窃，各大书院学子为贤王鸣不平，皆要求礼部为贤王正名。” “唔，你毕竟是奉天司青衣，我等兄弟关系，亦要避嫌，便不能直接出面，要多一些曲折了，不过无妨，一样可以办成此事，而且还将我等摘得干干净净。” 方林：“……” 他都听傻了。 如果不是方鸿主动开口，他真的是做梦都梦不到，这厮竟然能在那晚的王府晚宴上，借势借到这般程度！ “方鸿志，我错了，我小看你了，你比我还能借势！不对，你比我更会办事，不对，你甩我十条街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实在是方鸿的这一番话惊到了他，让他看到了一个与之前全然不同的方鸿。 要知道，交游广阔，牵头组织大型聚会，这在古代是一种能力，还是顶尖的能力！ 谁说方鸿志老实本分的？ 这他娘是个人才啊！ 之前是龙游浅滩，无法施展，一旦等到个机会，这不，一下子就扑腾着飞起来了！ 换个平台，换个机会，“大楚兴，陈胜王”这种话，便是他们这种人喊出来的！ “鸿志啊，为兄汗颜，以往亦小瞧了你，哪怕伱文采稍弱，可若进了朝堂，绝对如鱼得水，甚至一飞冲天！”郑秋雨等人也惊异地望向方鸿，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没有没有，都是借了牧之的名头。”方鸿有些不好意思。 “不，这是你自己本事。”方林摇头，深深望了一眼方鸿。 他觉得，有必要找个机会将方鸿正式介绍给老头子了。 读书是个庸才，没想到却是个王佐之才！ 第116章 原来是他 “目前来看，此事交给鸿志，再适合不过了。” “我等毕竟不是京都人士，虽有些薄名，但这只是对本届科考士子而言，科考过后，还有几人留名？至于京都各大书院的学子，他们是另一个圈子，我等的影响力有限。” “反倒是鸿志，观其描述，已在京都书院学子中赫赫有名了，甚至隐隐有领袖之风，他说一句话，要比我等有用太多了。” 场间，温章开口，说出了郑秋雨他们这些士子的心声。 “确实，文玉此言在理，我也觉得，殿试在即，士子们大多已经心无旁骛，开始专心准备殿试了，哪怕我等四处奔走，恐怕也从者寥寥，无人愿意浪费时间去多这个事，凭白得罪了礼部，变相增大了科考难度。”晁楼继续道。 “非是我等推脱，说句实话，我等士子毕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书院改革不改革的，与我等关系已然不大，贸然开口，反倒引人注意。” “行了行了，我知你们不是推脱，别说了。”方林哭笑不得道：“你们每说一句，都让我觉得此前的想法有多错漏百出。” 他点头道：“确实，我从一开始便想岔了，这事儿找你们用处不大，既然是书院改革，自然要找书院学子，才算对症下药。” 说着，他又望向方鸿，“那，这事便交给堂兄你了？” “放心便是。”方鸿胸有成竹道。 随后，众人便不再谈事，喊姑娘们进来，开始了新一轮的觥筹交错。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回，方林看方鸿倒是没那么……算了，不能违背本心，这厮还是那副死样！ 早晚要在女人身上吃大亏！ 喝了一会儿，大约亥时左右，方林眼神微动，从怀中摸出了十两黄金，递给方鸿。 方鸿接过，一开始没在意，手中一沉，打眼瞧了瞧，顿时吓了一跳。 “嘶……你哪来这么多黄金？！” “陛下赏的。” “陛，陛下赏的？！” 方鸿不说话了，酒瞬间醒了不少，一脸惊悚。 “我临时有事先走，你来结账，多余的给你明日花销，记得将事情做得干净些。” “哦，好。” 方鸿这才反应过来，木然点头，将金锭揣到了怀中。 方林没有管他，与众人打了声招呼，独自离去。 其实打不打这个招呼也没啥区别，一个个的此时眼里只有妹子，谁关心他走不走。 方林走出探花楼，没有耽搁，径自往南城方向行去。 方才，影子过来传话，那个在商行干杂活的地级妖精去了南城，进入了某个民宅。 防止跟丢，方林找了个黑漆漆的巷弄，让影子出手，带他飞行，片刻即达。 有影子帮着收敛气息，方林倒是不怕被对方发现，示意影子将他悄悄放在了那座民宅的屋顶，侧耳倾听。 以他如今玄级下品的身体素质，这般倾听，除非对方不说话，或者使用影子那样的传音，否则必定能听清楚谈话内容。 下方。 果然有讲话的声音，而且不小，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偷听。 “公子，时间不早了，喝完药便早点歇息。” “不喝。” “公子莫要置气，身体要紧……” 这是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你一日不将那俩夫妇弄死，我便一日不喝这药！”男声激动了起来，听在方林耳中，觉得有些熟悉。 “公子，莫要逼我……那俩夫妇都是好人……我，我做不到……”声音里充满了犹豫和迟疑。 “好人？那方林对我的羞辱，你难道不知！” 好，王府宴会那个姓王的……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上方，方林露出意外之色，同时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还以为是五王或者萧义天之流盯上了自己，那就麻烦了，而且这还代表着他们的信息渠道极其恐怖，居然已经盯上了自己。 原来是他。 那没事了。 方林恍然之余，也有些好奇，这厮居然还养了个地级妖精，当真看不出来。 下方，声音仍在继续。 “可……那方林是方林，他父母是他父母……” “这些天我在方氏商行做工，观察下来，方掌柜夫妇真的都很心善……” “公子身体要紧，快些喝药……明日我直接找上那方林，替公子教训他一番可好？” “说了不喝！” “我再说一遍，我要你杀了他们！” “你怎生不说话？当真忘了我父的养育之恩？” “青萝？说话！” 王姓士子躺在床榻，声音嘶哑，低吼不已，却一直未听到回话，不由疑惑，睁眼望去。 只见名为青萝的妖族婢女此时正怔在原地，眼神惊恐，嘴唇不断颤抖着，似是想要说话，却无法开口。 “青萝，伱怎么了？” 王姓士子勉力支起身子，欲上前查探。 “好好的一碗药，不想喝是？” “那便别喝了。” 房门忽然打开，一道冷漠的声音同时传了进来。 方林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望了一眼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的青萝，将瓦罐从她手里接过，直接甩到了外面。 “哐当”一声，不仅瓦罐被打碎，也将王姓士子的心理防线瞬间击溃。 “方，方林……” “你竟找到了这里！” 王姓士子见到方林，如遭雷击，面色惊骇，僵在了原地。 “青萝，青萝救我！” “别喊了，没见她动不了么？”方林拖了一张凳子，坐下来，好整以暇道。 “她怎么了！” “你还有闲心关心她？先关心关心你自己。”方林逼视着他，阴着脸道，“坦白讲，我还真小瞧你了。” “这些年的书，你当真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方林，不，方大人，放过在下……在下一时糊涂……在下错了！”王姓士子挣扎着起身，跪在了方林面前。 “恐怕不是一时糊涂。”方林摇头，“第二次了……第一次我放了你一马，第二次你竟胆敢谋害我双亲……你是个狠人啊。” “方大人饶命……我错了！我错了！”王姓士子面如土色，不住磕头。 他知道青萝乃是地级的实力，这也是当日他敢出言讥讽方林的底气，真要撕破脸，他并不惧怕得罪方林。 谁知此刻她竟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可想而知，这方林背后还有高人！ 如此，莫说他本就区区黄级文人，并无战力，便是有战力，又安敢反抗。 第117章 记得处理干净 对于这王姓士子的聒噪，方林并不理会。 他转头望向面色焦急的青萝，开口道：“好歹是个地级，出了城，不说活得很滋润，起码安生无虞，跟在这样一个货色后面当婢女，你是怎么想的？又是老掉牙的报恩？” 青萝无法说话。 毕竟是地级实力，影子将她压得死死的，不敢松懈，以免她暴起发难，伤了方林。 她不说话，王姓士子却是开口了，自以为找到了一线生机，连忙道：“方大人，送你，我将她送你，饶我一命！” 方林仍旧没有理他，对青萝说道：“这么多年，我不信你看不出他的为人，愚忠，蠢人所为。” 对面，青萝眼神复杂，却仍带着倔强。 方林惊讶了，都这个程度了，这妖精居然还没放弃姓王的？ 随后，不知是影子松懈了一些，还是她拼尽了全力，嘴唇哆嗦着，发出了声音。 “求大人……饶……他一命……” 方林听了这话，反而动了肝火，喝骂道：“蠢货，你真没救了！” 骂完，便心软了下来，看着这个相貌平平的妖女，暗叹不已。 老头子当真说得对，有些妖，真的要比人可爱多了。 这是个善良、愚忠的妖精，可惜长得一般，不太养眼。 反过来想，也幸好长得一般，否则，照着她这股子愚忠劲儿，只怕早就成了姓王的的玩物了。 “念在你坚持良善，未对我父母出手，自行离去，地级实力，小心一些，自可出城。”方林开口道。 旋即，青萝便觉浑身压力稍稍松懈，可以如常开口了。 她默默摇头，坚持道：“求大人，放过他……” “不可能。”方林摇头，“莫要不知好歹。” “青萝愿为奴为婢……” “你真的没救了……”方林再次说出这句话，眼里有些震动。 这真是个奇葩，却是个让人颇为感慨的奇葩。 “值得吗？”他忍不住询问。 “命是他父给的，保护他是他父临终遗愿。” “醉了……” “求大人成全！” “……交出妖魄。” “谢大人成全！” “走。” 没人管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王姓士子，半刻钟后，在小环和顾小灵一脸的警惕中，方林带着青萝，打开了家门。 不过待看清青萝的样貌后，一妖一鬼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次这个完全没威胁。 小环尤为欢喜，随着青萝的到来，终于有人能分摊家务活了。 并且妖族跟妖族，那肯定是同盟，今后定要齐心，赶走那讨人厌的女鬼！ “被你气得头疼，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方林没好气地瞪了青萝一眼，吩咐小环将她安顿，便自顾自回了卧室。 烛火熄灭，卧室内很快出现一道阴影。 “公子，真让那姓王的走？” “追得上么？” “简单。” “那便去，记得处理干净。” “是！” 夜色清寂，倒是小环那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吵人清梦。 显然，一妖一鬼都在围着新成员，打探情况。 后半夜，方林翻来覆去，脑瓜子嗡嗡作响，实在忍不住，咆哮道：“你们仨，谁再敢说一句话，罚禁闭三天！” 顿时，整个世界清静了。 次日，方林起床，洗漱完毕，来到餐桌前，看了影子一眼。 影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青萝，过来。” 方林对一旁正在忙于家务的青萝招了招手。 “公子。”青萝连忙丢下手中事情，走了过来，有些拘谨。 不过由于昨晚与小环二人半宿的聊天，她对方林这个新主子以及那位神秘的影子前辈算是有了全新的了解，拘谨归拘谨，倒也不再战战兢兢，那般惧怕了。 “不必拘谨。”方林抿了一口肉粥，沉吟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可离去，我并无强迫你的意思，若要离去，我便将妖魄还你。” 青萝闻言一怔，似是没想到方林竟作出如此决定。 同时，她对昨晚小环她们对方林的叙述，更加相信了几分。 这位方公子，似乎真是个好人。 见她不说话，方林再度开口：“还有另一件事让伱选择，我父母那边缺个能护着他们周全的，你若愿意，今后便跟在他们身边，帮我照看着些。” “当然，不是如之前那般在商行干杂活，而是在他们身边贴身保护，我会跟他们说明一切。” “不过，毕竟时刻在我父母身边，以防万一，妖魄便不能还你了，直到你获得我的真正信任为止。” “作为回报，今后你在京都，可正大光明出来行走，无人会动你。” “如何？” “青萝愿替公子守护二老。”青萝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在方林面前，她还是非常拘谨的，更别说还有一个天级强者的影子前辈，适应需要时间，可方掌柜夫妇已经接触好些天了，二老人很好，若任务是守护他们的安全，她非常乐意。 “那便行，那待会儿便随我过去。”方林满意点头，不再说话。 小环却是有些郁闷。 才分担了半个时辰家务活，她的帮手就这般没了。 关键是，地级盟友就这般被拆散了！ 面对顾小灵那个地级的讨厌鬼，才黄级的自己单独应对，真的好吃亏的…… 方林才不会管她脑袋里想得那些有的没的，很快吃完早餐，便带着青萝去了方氏商行。 见了老方夫妇，方林并未隐藏，将青萝的情况，包括被王姓士子驱使，她自己一直抗拒，以及昨晚的情况，从头到尾介绍给了他们二人，惹得他们对青萝好一阵夸赞。 这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啊，值得信任。 尤其当他们得知，青萝的实力竟然与奉天司的中级青衣相仿，便更加欢喜了。 这年头，妖祸鬼患的事情听多了，哪个百姓不是提心吊胆着过日子，现在有这么个厉害的强者保护，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都安排好之后，方林没有停留，大步朝奉天司衙门走去。 洞庭府鬼域一战，众青衣们虽无一人死亡，但受伤者却是不少，他这个做队长的，自然得去探望一番，不能连个面都不露。 另外，既然接了圣旨，接下来具体该如何行动，他还有些没底，左等右等，等不到老头子过来，便想着先去跟师叔范仲商量商量。 第118章 李念薇三人的后悔 奉天司发奖金了。 这是常有的事情，毕竟青衣辛苦劳累，危险度还极高，若是平日里再没些个金钱奖励，那这青衣干的得多憋屈？ 这说不过去。 是以，莫说逢年过节，只要司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好事，上面都会发放大额奖金，让弟兄们手头尽量富裕一些，至少不能为了钱财而对权贵曲眉折腰。 洞庭府鬼域一战，方林他们带回来了海量的珍贵物资，奉天司狠狠赚了一笔，自然，弟兄们的福利也就跟着来了。 只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哪怕铁板一块的奉天司，这内部的倾轧，也不是一点都无。 至少，并非事事公平。 “欺人太甚！” “就连刚刚加入的最下级，每人都发了三十两银子，你们二人都是方大人的下属，他们怎么敢克扣！” 值房中，李念薇柳眉倒竖，看着胡侠胡义二人到手的三十两银子，替他们鸣不平。 两个人三十两，一个人才十五两，这不是在欺负他们，这是在打方大人的脸。 毕竟，他们二人已经是登记在册的，方大人的直隶属下，一查便知。 “念薇妹子莫生气，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而且与方大人无关，你不是正常发了三十两银子么。” 胡侠胡义二人连忙解释道。 “那为何你们两个人只有三十两？”方林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询问道。 “大人！”三人连忙行礼。 “平日里别这么拘谨，都是兄弟。”方林摆手，追问道，“说说看，为何对你们二人区别对待？” “我等也不知……”胡侠摇头道，“许是弄错了，将我兄弟二人当成一人了，不妨事的。” “走，带你们去问问。”方林开口。 作为自己的直隶属下，他自然不可能不打探清楚，知道胡侠胡义家里人口不少，有一大家子要养，不愿让他们在钱财上吃亏，带着他们往红楼一层的账房走去。 “方队长来了。” “来了。” “牧之啊，待会来我值房喝茶。” “行，待会儿过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茶，有没有你吹得那么神。” “队长，龙血软甲如何？让我开开眼呗？” “嘿嘿，我怕亮瞎你的眼。” “去，嘚瑟你就！” 在李念薇三人眼中，他们的这位方大人，如今在奉天司的牌面真的有点可怕了。 这一路走来，不管中级青衣亦或者上级青衣，见了面，谁不是笑脸相迎？ 哪怕并无讨好，仅以平辈朋友论交，亦极其恐怖了。 要知道，方大人如今才是下级青衣，才是黄级上品的实力，而对面嬉笑怒骂的，哪个不是地级，甚至地级上品的大人物！ 之前不是大多都不服他，甚至瞧不上他么？ 所以，那天鬼域一行，方大人到底干了什么？ 惹得大人们的态度竟发生如此逆转！ 念及此处，李念薇三人有些后悔了，那天若是一起跟着进去，是否会与方大人更加亲近一些？乃至与其他大人们，也更加熟悉一些？ 李念薇还好，毕竟之前便有过好几次接触，与方林不算陌生，甚至偶尔还有些暧昧，胡侠胡义却是更加拘谨了，老实跟在方林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这便是心理学的一种体现，你知道一个人厉害，但当并无多少参照的时候，便也就不会觉得如何，可知道他相熟交往都是一些需要仰视的大人物时，便自然将他划归到了那一类人当中。 于是，在他面前便会变得愈发拘谨起来。 来到一楼账房前，迎面走来一人，方林再度露出笑容，打起了招呼。 “钟老哥。” “牧之，你来这干嘛？” 此人正是上次方林召集青衣时，当众给了个下马威的钟一峰。 经过洞庭府鬼域一战，他不仅被方林展现的能力所折服，甚至在关键时候还被方林救下一命，自是芥蒂全消，关系融洽了起来。 此事李念薇三人并不知晓，记忆还停留在那天方林对钟一峰的呵斥，以及钟一峰阴沉的脸色，见状对视一眼，惊异不已。 “小事，手下人奖金少发了一个，过来问问，顺便看看我有多少奖金。”方林笑着说道。 “少发了一个？司里的奖金都是按照名册发放，不太可能少啊……走，陪你进去看看。”钟一峰点头笑道，“托你的福，小赚一千两，回头请伱喝酒。” 方林摆手，“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大家的功劳，受伤的弟兄们在哪调养？待会儿我看看去。” “就在地下二层，有专门的疗伤区域，回头带你过去。”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行，知道你们上级青衣平日里都很忙。” “这点时间打什么紧。” 二人说话间，来到账房内，管账的主事见钟大人复又进来，抬起刚刚坐下的屁股，站得笔直，笑容灿烂道：“钟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钟一峰望向方林。 “小事，胡侠胡义是我的属下，他们二人的奖金为何只有一份？”方林询问。 “两个人只发了一份？”主事一愣，摇头道，“不可能。” “混账，看都没看就不可能？！”钟一峰呵斥道。 主事一惊，多看了方林一眼，连忙道：“卑职这就查看，还未请教这位大人的名讳。” “方林。”方林如是道。 主事闻言，终于知道为何钟大人陪同一起进来了，原来他就是那位方队长。 他连忙道：“原来是方队长，卑职有眼无珠，大人恕罪。” 方林不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尤其是对待下面人，和颜悦色道：“没事，查查，正好查一查我的奖金。” “是。” “方队长您的奖金是，是八千两！名下登记有最下级青衣二人，李念薇与胡侠，此二人账簿显示均已发放……” “两个人？” 钱，方林不太在乎，但听得自己名下只有两个人，顿时皱了眉，“那天吴荣进大人明明给我批了三个名额，为何只登记了两个人？” 一旁，钟一峰闻言，目光微闪，询问道：“登记人是谁？” 他也是奉天司的老人，对于司里的事情了如指掌，比方林有经验多了。 第119章 终于等到你 “二位大人稍等……登记人是下级青衣邹明。” “我便猜到是孙连城的人。” 钟一峰闻言，露出果然如此之色。 “钟老哥，什么情况？”方林终于忍不住了，询问道。 “怎么说呢……吴荣进，孙连城，这俩倔驴相互怄气，相互给对方找不自在，波及到你了。”钟一峰面色古怪，又有些幸灾乐祸道，“这个孙连城最近在干嘛？司里事情一点都不关心么？连你的事都敢动手脚。” 作为见证者之一，他可是知道，方林这次得了个超凡之妖作为奴仆，某种意义上而言，便代表他亦是超凡级别，真要想找孙连城麻烦，哪怕他孙连城是天级青衣，也兜不住。 “你的意思是，孙连城的人见到是吴荣进的批条，故意给我减员一人？”方林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他娘算个什么事，在外面没受过刁难，在家里反而遇到这种糟心事。 钟一峰想了想，开口道：“牧之啊，我多说一句，虽然孙连城有时候是不干人事，但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就是跟吴荣进斗气，跟范兄无关，更非针对你。”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诧异，没想到咱们奉天司也有这些腌臜事。”方林皱眉道。 “有人的地方，便免不了出现摩擦与矛盾，这俩倔驴其实还好，至少有什么事情都是明着来，没在暗地里放冷箭，大家都知道，当看戏。”钟一峰笑着解释道。 方林点了点头，询问道：“那现在是让人重新将胡义登记在我名下？” “大人公务繁忙，此事便由卑职代办即可。”那位主事也是个心思活络之辈，当即主动在手里名册上加上胡义之名，取出三十两银子递了过去，“奖金先发放给胡义兄弟，免得多跑一趟，还请胡义兄弟随我来，我带你去登记注册。” “多谢主事。”胡义感激道，望向方林。 “跟着去，这次确认好，不要再出纰漏。”方林点头，赞许望了那主事一眼，“辛苦了。” 主事连连摆手，笑道：“方队长言重了，不辛苦，跑个腿的活儿。” “这是您的八千两银票，您收好。” “多谢。” 随后，李念薇他们陪着胡义去登记，方林在钟一峰的带领下，去探望之前受伤的几名青衣。 奉天司的医疗水平，应该是整个大周的顶尖水平了，加之众青衣们身体素质本就强悍，大多都已经生龙活虎了。 见到方林过来探望，众人嘴上说着没必要过来，小伤而已，眼里的喜悦却是藏不住，吵着要方林请客喝酒。 “他们也就算了，你这两条腿差点就废了，坐都坐不起来，你凑什么热闹？好好养伤！”方林指着重伤的那个中级青衣，哭笑不得道。 “不妨事，队长你们抬我过去。” “……”方林无语道，“你可老实点，待会儿我去库房，给你找些妖髓凝膏抹点。” 他听范仲说过，妖髓凝膏对于治疗筋骨外伤，是最好也是最珍贵的药膏。 “那玩意儿一克一百两银子呢，太贵了，不需要，没太伤到骨头，养养就好了。” “那得养到什么时候，回头我拿给你。” “得嘞，队长你失算了，我可不跟伱客气，都知道这次你赚大了。” “你长得也不像是个客气的人。”方林笑骂道，看向其他人，“你们也一样，都是外伤，回头也都抹一些，晚上我请探花楼，钟老哥一起，不带别人，专门请你们。” “方牧之，你这就不地道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只有要抬着去的那位，彻底拉长了脸。 看得着，吃不着，妈的，不去了！ 大笑着走出疗养区域，方林没有耽搁，当即去库房，购买妖髓凝膏。 这玩意儿是真的贵，不过据说一个体型巨大的地级妖蛮，一共也才能提炼出三四克，是以才这般昂贵，并非恶意定价。 对于自己人，方林从来都不吝啬，更是个从来钱不当钱的主儿，直接花费了六千多两银子，买了六十几克妖髓凝膏，给弟兄们送了过去。 对此，众人反倒不说谢了，哄抢着，不当钱似的，片刻便抹个精光，抹完便赶人，说是要养精蓄锐，也不知道晚上要干啥……方林心说，我就是请你们喝酒而已，你们别不是想多了？ 随后，方林又去范仲值房转了转。 这师叔忙得很，又不在，方林从柜子里摸出好茶，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又续了两杯之后，还不见回，便不等了。 回家，找影子指点指点武技。 其实早该如此了，别看已经玄级下了，自家人知自家事，对战的水平恐怕连一般黄级武者都不如，再不赶紧补齐这块短板，早晚要出事。 晚上，让影子去王府传话，自己去探花楼与弟兄们吃酒。 酒足饭饱，归家。 直至午夜，终于等来了老头子。 坐在老头子对面，泡上一杯清茗，方林今日一整天都有些浮躁的心情，总算安定了下来。 今日看似干了很多事，其实约等于什么都没干，不管做什么，脑子盘旋的其实一直是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总算，将可以商量的人等来了。 “终于等到你了，最近很头疼？” 终于等到老头子来，有些话倒是不急了，方林见他面容有些憔悴，忍不住关切道。 周睿捏了捏眉心，摇头道：“诸事缠身，有些烦躁罢了。” 他望向方林，询问道：“今日书院学子们闹得动静不小，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今天跟影子请教了大半天武技，你不说这个我都忘了。”方林笑着点头，“没想到，今天的动静，是方鸿搞出来的。” “方鸿？你那个堂兄？”周睿一愣。 “别瞧不上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方林笑道，将方鸿的情况简短讲述了一遍。 “……稀奇，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方面的特长，还真帮了大忙。”周睿闻言，若有所思，“倒是可以培养培养，回头我再单独见见他。” “培养可以，护着点，毕竟是我原主的兄弟，人不错，我还挺喜欢他的。”方林提醒。 第120章 你有几条命 “放心，我有数。” 周睿点头，“对了，功德涨了43点，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晋升地级中品后，我念一首诗所需的功德已经由原本的10点涨到了50点。” 方林闻言心中一沉，眉头大皱。 果然，收人头这种取巧无用，嗯……也不是完全无用，只是效果很差。 上次才那么点张宅之鬼，且都是黄级，一下子便涨了16点功德，而这次呢，各种抢人头，死在他手上的妖族，起码在一百五十头以上，其中不乏地级。 结果才43点功德，算下来，一头妖族连三分之一点功德都不到！ 这便说明功德的获取不是那么好取巧的。 至少像之前设想的那样，让妖老头玄刺将一些高阶妖族打个半死，再由他补刀的做法，行不太通。 而念一首诗的功德由10点涨到50点，则更是封死了这种取巧的方法。 毕竟杀了那么多妖，才不过小几十点功德，连一首诗都念不出来，性价比太低。 “看来，我有必要试一试真正用自己的力量搏杀妖族了。” “不必灰心，外面妖魔鬼怪千千万，真要实力起来了，刷功德不是难事。” “说起来，功德这个概念有些笼统，至今不确定到底涵盖哪些方面，走一步看一步，还得继续观察研究。”周睿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说说，这次集结大军过去，有何收获。” “我不是让影子过去跟你说了么？” “影子说能跟你亲自说比？别废话，今晚时间充足，慢慢说。” “行，正好梳理一遍，对于接下来该怎么行动，我还真有些摸不准……”方林点头，开始讲述。 “……情况大概就这样，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幽州也好，萧义天也好，还有万妖山和老鬼，种种事情，都跟五王逃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就是他的手笔！” 周睿闻言，没有说话，良久才抬头望向方林，道：“其他都不算太意外，唯一意外的是范仲居然将超凡之妖让给你了……倒真是亏欠他了。” “确实，如果让他知道我这个师侄是假的，恐怕要气得吐血……”方林也有些不是滋味，总觉着辜负了范仲。 “别想这么多，往后真心待他，真心将他当个长辈便是。”周睿安慰。 “这是自然，人心都是肉长的。”方林点头。 “这老皇帝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事怎么会听宗元的，让你这个小青衣继续经办此案……”周睿有些皱眉，感觉这地方不太合理，却又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也奇怪这一点。”方林点头，“我的猜测是，要么就是老皇帝真的宠信宗元，听了他的建议，真的要培养我，要么就是老皇帝其实不想办他的这个第五子，故意让我这个小人物来办，以不了了之。” “这也是我让影子喊您过来的目的，接下来的行动……我到底该怎么掌握分寸？” 周睿没有回答，沉吟不已，“你先说说，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那肯定是正好借老皇帝的这股势，索性就真刀真枪跟五王干上一场，眼下基本证据确凿，如果老皇帝真的有意办他，我有把握重创他，您以后的路就好走太多了。” “就怕想岔了，老皇帝根本就没有办他的意思，我这一跳出来，打蛇不死反被咬，从此成为五王的眼中钉，他是天级高手，又是亲王，我可玩不过他，奉天司也不知道能不能罩得住我。”方林如是道。 “你这小子，老想着我干嘛，老子还需要你为我冒险，为我铺路？”周睿笑骂一句，顿了顿，认真叮嘱道，“记住，别为了帮我而失了自己的分寸，更不要冒险。” “那您是怎么想的？赶紧说说，我怕自己钻了牛角尖。”方林急切道。 “我是怎么想的……”周睿摆出习惯性动作，敲着手背，突然发问道，“咱们为什么要被老皇帝的态度所左右？” 他缓缓道：“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皇帝的掣肘，比你想象中还要大，尤其是面对民意的时候。” “有时候，民心可用。” “就好比上次老三的事情，你当那老头不知道老三的勾当？探花楼那么明显的地儿，为什么那般红火？你要说探花楼交的税少于五成，我第一个不信！” “那么，上次为什么真就办了老三？还不是因为事情彻底爆发了。” “事发后，老皇帝未必没有捂住这事的心思，不过闹太大了，他捂不住，真要强行捂，满朝文武会跪在太和殿外，让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寡人。” “老五也是一样，不管老皇帝是什么态度，只要老五的这些事情当真爆雷爆出来，他的下场连老三都不如，单单一个坑杀四府之地百姓，他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所以，别管老皇帝什么想法，他的想法有时候并不重要。” “当然，这是以最大恶意揣度老皇帝，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不至于袒护老五，老五这事干得太过了，甚至已经动摇国本，触及到他的底线了，他应该不会容忍。” 周睿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方林瞬间明悟。 还得是自家老头啊，这一番话说出来，便让事情变得透彻了起来。 “那么，我便大刀阔斧，借这股东风，跟五王干一架！” “你有几条命？想死现在就可以，我成全伱，死在我手上，总比死在老五手上好。”周睿忍不住斜眼看他，批道：“你的世界，当真就是非黑即白，除了打和不打，就没别的路走了是？” “别的路？还有什么路数？” “自己想！” 对于自家老头的喝骂，方林早在前世就习惯了，自是不会生气，闻言轻咦一声，陷入沉思。 想了半天，一片浆糊，方林忍不住质疑：“你别不是自己想不出来，在这唬我？” “呵呵。”周睿冷笑，“给你个提示，假装自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 “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方林迷惑，眼睛快速眨动，忽然心思一动，试探道：“一切都跟五王没关系，萧义天不去动他，只针对老鬼和万妖山？” “总算没笨到家。”周睿终于露出笑容。 “萧义天是个什么东西，眼下还不是任我拿捏，你动他干嘛？动他除了告诉老五，你代表奉天司，甚至代表老皇帝盯上了他，还有其他作用？” “关键是老鬼和万妖山，这两个本就是我大周的敌人，目前看来，他们也是老五最大的两拨助力，那么，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撩拨老五？直接剪他羽翼便是，而且还是以朝廷的名义，即便老五查出是你在带队，你代表的是奉天司，他难道还敢主动对奉天司宣战不成？” 方林闻言，脑中迷雾，瞬间散尽。 第121章 老银币还得是您！ “是了，若是直接针对五王，他不会管奉天司，会将矛头直接指向我，认定我就是他的敌人，各种报复也就接连而至！” “可若是只针对老鬼和万妖山，五王即便知道是我在带队，最多迁怒，却不会将我个人当成死敌！” “后者不仅能将我保护起来，效果反而会更好，毕竟若只针对老鬼和万妖山，他五王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阻挠！这时候，他出手就是自爆！” “服了没？”周睿笑呵呵道。 “服了……老银币还得是您！”方林忍不住口嗨了一把。 “没大没小。”周睿一脚踹了过去，“说说看，下一步怎么做。” “我想想。”方林开始头脑风暴。 刚才只是大体思路，具体如何行动，还得细细打算一番。 他沉吟道：“万妖山和老鬼……从目前看，没有弱者，不能同时面对，得一个一个来……” “而万妖山总部远在江北，太远，对付他们没有意义，也干不过人家，我想先弄老鬼，这样也能断了万妖山的交通，遏制万妖山的触手……好了，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我也大概猜到了，到时候看看咱们爷俩是否想到了一处去。”周睿轻笑，可惜道：“不过，这件事情，我给不了你帮助，需要你自己去面对。” “用不着您帮忙，我自己可以。”方林也笑了。 他就知道，跟老头子谈过之后，一切问题便都不会是问题。 他总是有这样的魔力，一如既往。 “行，具体我就不问了，等你好消息。”周睿点头，用力拍了拍方林的肩膀，首次在他面前露出毫不掩饰的骄傲之意，“我以你为荣。” “您可别，没有您的提醒，我还在钻牛角尖呢。” “我并不否认我的作用，但你也足够优秀。”周睿认真道，“优秀到足以令我放心的程度了。” “怎么回事，突然玩煽情是要干嘛？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方林故意道，面色一变，“你个老东西，是不是把哪个王妃肚子搞大了？” “滚一边去！老子我最近忙得连觉都没得睡，哪有那闲情逸致。”周睿瞬间黑脸。 “没事儿，你该玩玩，我不反对。”方林嘿笑，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爸爸的快乐，我不想打扰。” “闭嘴你！”又是一脚踹过去，周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这死孩子，连老子都调侃。 老头子被气走，方林哈哈大笑，再想起接下来的行动，已然有了计划，躺在床上，闭目假寐，不断琢磨了起来。 三日后。 幽云关外，原洞庭府边域。 一道遮天蔽日的阴影，快速划破长空，朝着洞庭府境内移动。 阴影上方，赫然是一头极其庞大的猛禽，通体漆黑，泛着金属光泽，翼若垂天之云，展开滑翔，足有数十丈长。 如流光划过，猛禽很快便来到一座老旧府邸上空，体型快速缩小，最终化为一鹰钩鼻中年男子，面色阴沉威严，拎着两名处于昏迷中的女童，降落下来。 下方府邸乃是原洞庭府知府之府邸，现洞庭府已被妖族拿下，这府邸自然也就被妖族所占用。 “见过黑羽大人。” 府邸周边，有小妖把手，见到鹰钩鼻男子，当即跪拜。 “带我去见玄刺兄。”黑羽瞥了小妖一眼，冷漠开口，嗓音中似有铁石摩擦，泛出金属音。 “是！” 府邸正堂。 早在黑羽毫不掩饰气息，抵达洞庭府边域之时，玄刺便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到来，隐晦打出一道气息后，便一直在正堂等候。 “玄刺兄，家里到底有何要事，让小妖传个话便是，还要我等专门跑这一趟？”走进正堂，见到玄刺，黑羽并无多少客套，直截了当道。 四府之地的四个超凡之妖，皆是超凡第一境，实力相差仿佛，在强者为尊的妖族观念中，相互之间有客气，却并无尊敬可言。 “黑羽老弟来了，莫急，老哥哥偶得一坛美酒，来一碗。”玄刺起身笑道。 “酒有什么好喝，特带了美食前来，请玄刺兄品尝。” 黑羽说着，将手中拎着的一名婴童扔了过去。 虽说四妖实力相差不大，但幽云关外的各种事宜，皆以玄刺为首，算是半个上级，他也不好空手来。 他笑道：“这是人族三岁婴童，最是鲜嫩可口的年岁，知道你好这一口美食，如何？” 他妈的，你这杂毛鸟，莫要害我……玄刺脸色微变，接过女童，探了探鼻息，见女童仍然存活，顿时松一口气，将其放在一旁。 “吃啊。”黑羽疑惑，也不管他，倒了一碗酒，当即便要撕扯手中另一名女童，作为下酒血食。 “住手！”玄刺厉喝一声，止住黑羽动作。 “你今日怎生这般古怪？”妖族大多性情乖戾，黑羽见状，眉头大皱，斥道，“老子好心带了血食给你，伱不吃，还不准我吃？” 说着，便自顾自抓住女童双臂，欲要撕扯。 谁知还未动作，周围已然变得一片猩红，下一刻，一股无形阴力袭来，黑羽发现，手中的女童已然变成了一块朽木。 “鬼域？” 黑羽大惊，望向玄刺，见玄刺丝毫没有动作，只是噙着冷笑看他，哪里还不知晓出了问题，当即闪身暴退。 “入了鬼域，走得了么？”鬼婆婆阴恻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鬼域瞬间延向八方，整个天地似都弥漫着猩红雾气。 “该死，这是个局！玄刺，你竟跟这些鬼魅搞到了一起？你敢背叛家里？！”黑羽眼看陷入了鬼域，短期内无法脱身，惊怒不已。 玄刺闻言，不以为意，好整以暇道：“黑羽老弟，我与顾氏夫人联手，两个打你一个，你没机会的，束手就擒。” “为什么？”黑羽仍在惊怒。 “大周朝廷早已知晓万妖山与那神秘老鬼的谋逆，早已拉起大网，请君入瓮，我这是在给你机会。”玄刺如是道，连骗带哄。 第122章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怎么可能！” 果然，黑羽闻言，浑身一僵，似受到了惊吓，“玄刺，你竟投靠了大周朝廷！” “莫说废话了，交出妖魄，早晚也是要交，也省得我等动手。” “不可能！” “黑羽老弟，你要想清楚，不交的下场会很可怕。”玄刺如是道，忽然响起几日前的折磨，声音不免颤了颤，“大周奉天司你也不是不知，相信我，宁死不屈是一种奢望，他们会让你体会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黑羽面色出现变化，他打铁趁热道：“你黑羽当真对万妖山那般忠诚？你我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万妖山的残酷，相信你比谁都清楚。” 黑羽没有说话，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可是……一旦交出妖魄，从此性命便由他人做主，你如何保证，大周朝廷不会将我等随意抛弃？过河拆桥！” “我超凡大妖，浑身是宝，若是利用完了，如何能保证无有杀身之祸？” 听到这话，玄刺便知道，此事成了。 莫要看这黑羽长得阴狠毒辣，实则性子非常软弱，胆小如鼠，这也是选择首先拿下他，而不是其他二妖的原因。 无他，最容易尔。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猩红雾气后方，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你是谁？” “主上。” “方公子。” 黑羽刚刚问出，便见玄刺与鬼妪同时行礼，哪里还不知道，这看着极其孱弱年轻的小子，竟是玄刺的主人！ “玄刺，你的妖魄……”他惊异道。 “我的妖魄已经交了。”玄刺面色不变道，眼里终究还是难免闪过一抹苦涩。 有两大超凡严密守护，方林丝毫不惧，走到近前，对黑羽道：“从此在我麾下，建功立业，将来未必没有朝廷赦封，还你自由的一天。” “黑羽，伱只有这一个选择。” “我还可以选择死！”黑羽怒喝道。 方林轻笑，摇头道：“没有这个选项，要么现在交，要么我将你带回去，折磨到不得不交为止。” “从现在起，你的命已经不是你的了。” “需要提醒你的是，现在交，跟折磨到不得不交，性质是不一样的。” “现在交，你跟玄刺一样，都是我之麾下，心腹中的心腹。” “至于后者，真若是折磨得不成形状，我未必还会要你，届时，便让鬼婆婆吞了，对于鬼魅而言，一个超凡之妖，想来应是大补。” “公子，老朽可等着了。”鬼婆婆阴恻恻地笑道。 “我交！”见到鬼婆婆那垂涎的目光，黑羽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咬着牙，闷声道。 见这年轻公子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望着自己，他叹息一声，又是一阵犹豫，终究还是一指点向了眉心。 “主上。”黑羽俯首。 “这便对了。”摄入妖魄，感知到那股无形的联系，方林终于露出笑容，拍了拍黑羽的肩膀，“你以后会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 随后，鬼婆婆收起鬼域，外界一切如常，正堂外把守的小妖们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个孩子都没事，只是被吓昏过去了。”鬼婆婆将两名女童都带了出来。 方林点了点头，望向玄刺，目光略冷：“原来你好这一口？” “主上恕罪，今后不敢了。”玄刺不敢狡辩，狠狠瞪了黑羽一眼，连连告罪。 黑羽恍然，怪不得方才将女童给他，他是那般古怪表情。 原是主上一直在暗中看着呢。 混账东西，若不是你将我诓骗过来，我又岂会从此任人鱼肉？ 你等着，咱俩没完！ 归顺方林是归顺方林，但对于玄刺，黑羽却是没什么好脸色，瞥了他一眼，理都不理他。 方林见状，开口道：“莫要怪玄刺，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不仅是你，其余二妖，亦要收服，四个超凡大妖，再联合四名超凡之鬼，我要那神秘老鬼，有来无回！” 方林的一番话，听得黑羽心惊肉跳，目光骇然。 因为方林年轻，实力低微，即便碍于形势，无奈归顺，他内心其实并不服帖，至少并非心悦诚服，现在看来，却是小瞧了这位主上。 “黑羽老弟，主上乃奉天司青衣，执掌队长令，代表奉天司，此番更是奉大周皇帝……奉陛下旨意，专门查办万妖山与老鬼之勾结，能给你一个归顺的机会，你便庆幸。”玄刺如是道，一副与有荣焉之色。 他算是彻底想通了，效忠谁不是效忠，与其因蜥蜴类本体丑陋而被万妖山众妖排挤，跟着方林吃香喝辣，得大周朝廷庇护，岂不更好？ 黑羽闻言，有些后怕道：“没想到大周朝廷这般恐怖，竟已窥得万妖山暗中谋划，今日归顺，倒也不冤。” 这话说得玄刺老脸一红，没有再开口。 而方林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也不戳破，开口道：“好了，既然黑羽已经归顺，我方两妖一鬼，皆是超凡，接下来便简单了。” “玄刺，计划继续，将那二妖一一唤来。” “是。”玄刺点头，“其余二妖，一条毒蛇，一头花豹，实力比之黑羽都要弱上一筹，可同时唤来，一起解决。” “做事稳妥一些，单个唤来。”方林摇头。 “好。” 于是，接下来，如法炮制。 超凡毒蛇，化为人形后为一年轻少妇，长相诱人，性子却颇为刚烈，被拉入鬼域后，在玄刺与黑羽联手之下，仍死命相抗，最终鬼婆婆亦加入战局，形成碾压，这才被打回原形，禁锢在地，无法动弹，从而才最终服软。 不过，当看到要她归顺者，并非玄刺和黑羽，而是一名俊美少年，且背靠大周朝廷，身份尊贵，之前的那般刚烈，瞬间消失无踪。 “你们……你们倒是早些说啊，奴家还以为要臣服玄刺这个老妖怪，那自是宁死不屈！” “既是俊美少年郎，又是大周朝廷的贵人，何需动手，奴家早就投怀送抱了。” “主上，奴家从此便是您的人了，您一定要好好呵护奴家。” “呵呵。”玄刺翻了个白眼，“好一个妖艳贱货！” 他很不满。 这辈子，就毁在相貌丑陋上了！ 第123章 四大超凡之主！ “信你鬼话，不把你打成这样，后路断绝，你会投怀送抱？怕是投毒来了！” 毕竟已经收了妖魄，眼看蛇妖恢复美艳人形，贴了过来，方林并未躲闪。 他很清楚，别看这蛇妖面容妖艳，红唇似血，诱人无比。 她的一口唾液，怕是能在半柱香内将一整个城池的人全都毒死！ “云姝是，你这名字与形象极其不符啊……喂，你手不要乱摸啊！” “奴家已经将自己献给主上了，占些便宜，不过分？” 方林：“……” “行了行了，妖魄都给我了，你还试探个什么劲儿，我为人如何，日后自然见分晓。”方林心思灵活，一口便道出了这蛇妖的心思。 云姝神色一滞，花容失色道：“真要日后？” 方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旋即见猎心喜。 难得啊，这是遇到同道中人了！ “日后时间久了，自然便能探得深浅。”方林笑着点头，“现在，还有正事要干。” 见他如此，一直隐藏在暗中的影子微微点头。 公子的这份定力……我不及也！ 这蛇媚子着实勾人的紧！ …… 接下来便没了悬念。 一共四个超凡之妖，三个都已经归顺，剩下那个自然翻不了天。 事实上，当看到三个同伴与鬼婆婆齐聚，那头花豹连一丝反抗都没有，直接便老实归顺，干脆无比。 “褚元，见过主上。” 方林点头，倒也没有因为有了妖艳蛇妖便厚此薄彼，勉励了一番。 随后，便正式将自己在奉天司的情况，以及八贤王义子、八王党近日起势等情况告知四妖，给他们画了一块大大的大饼。 四妖闻言，除了早已心中有数的玄刺，其余三妖，终于释然。 若是这样的话，这次的归顺，倒还真的是福非祸了。 这年轻主上虽说现在稚嫩了些，今后可谓前途无量！ 倘若日后真的封侯拜相了，那他们几个岂不是…… 念及此处，四妖眼里有着热切，心中其他一些心思，便淡了去。 罢了，妖魄都交了，便用心辅佐，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主上今日操劳，夜了，不如奴家扶您歇息去。” 这蛇媚子！ 太会了！ 三妖看在眼里，怒在心里。 竞争……这就开始了！ “差不多行了，玄刺早就将你的底子漏得干干净净。”方林没好气地将她推开，“若你真是这般性子，也就不会被排挤到这地儿了。” 说着，他狠狠盯着蛇媚子的胸前鼓起，故意道：“我这年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么别玩火，真烧起来了，你后悔便晚了。” “背后说人闲话的老东西。”云姝瞪了玄刺一眼，倒是收敛了不少。 “行了，皇命在身，抓紧时间，接下来，去其余三个鬼域走上一遭。”方林正色道，望向鬼婆婆，“这四府之地的鬼魅，尤其是包括鬼婆婆你在内的四个超凡之鬼，生前是否都是朝廷的人？” “这个老身还真不知。”鬼婆婆摇头。 想想也是，说句难听点，她其实一直被玄刺圈养着，一如井底之蛙，哪里能知道其他三府之地的情况，却是问错人了，应该问黑羽、云姝、褚云三人。 “主上，我所管辖的青山府，超凡之鬼乃是原青山知府。”黑羽主动道。 “我的游星府是府衙捕头。”云姝也开口。 “赤水府是个女鬼，生前是何身份，还真没注意过。”褚云有些粗，说不上来，只得讪笑。 方林闻言了然。 加上鬼婆婆，四府之地，有三府的超凡之鬼都是朝廷中人，最后一个虽不确定，想来也不太可能是平民百姓。 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鬼的强大与否，与生前大体还是有些关系的。 而能入得朝廷者，自是精英，即便化了鬼，也要比普通百姓更胜一筹。 “公子，其实不管是否为朝廷中人，我等四府沦陷之地的鬼魅与妖族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如今朝廷替我等主持公道，他们自不用说，必定为朝廷效死力！”鬼婆婆开口道。 说着，她颇有些惊讶道：“只是没想到青山府的张知府未死，还成了超凡之鬼，老身依稀记得，这位张知府系出自名门，还有位胞弟在京为官，也不知现在是什么官了。” “六年前便在京为官了，是亲兄弟么？叫什么名字？”方林面色一动。 “应该是亲兄弟没错，叫什么名字却是记不清了，当初也不过是听我那亡夫提过一嘴。”鬼婆婆点头。 “那倒是得回去查一查了，若是这个胞弟知道张知府没死，想来会欣喜若狂。”方林点头，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别看老头子什么都不说，但党争之困难艰险，可想而知，没见他都面容憔悴了么。 身为地级中品强者，哪怕是文非武，亦身强体壮，若非真的殚精竭虑，岂会显露憔悴之色。 方林还是很心疼老头子的，一直想要给他助力，现在听得这个意外消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给老头子的八王党拉个人。 不管怎样，能拉一个是一个。 “那么，还等什么？” “出发！” …… 月朗星稀。 站在黑羽化作本体的猛禽背上，狂风呼啸，身边，影子与三个超凡之妖恭敬侧立，鬼婆婆亦退了半步，以示尊敬。 一时间，方林有些意气风发。 几天之前，他不过区区玄级下品武者，哪怕师叔是奉天司创建元老，哪怕老头子是当朝亲王，可这些都是虚的，最大的助力也不过是一个天级的影子，还得躲在暗中，不能见光。 从他个人角度出发，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武道实力，在真正的大人物眼里，都微不足道。 不对，应该说，大人物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而现在呢，抛开已经重归朝廷的鬼婆婆，以及即将重归朝廷的三个超凡之鬼，单单玄刺等四名超凡大妖仆从，便足以让他的身份地位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是实打实的，自己手中的势力！ 若是放在明面上，整个奉天司，除了指挥使大人，除了有限的一些超凡青衣，什么吴荣进、张连城，乃至所有的天级青衣，全都不够看！ 说句丧良心的话，这般势力，便是叛了这大周朝，跑到外面自立个小门小户都够了。 当然，这是捡芝麻丢西瓜。 在大周，他有着大好前程，岂会如此短视，而且他也并非没有良心。 今日这一切，乃是基于奉天司，尤其是那位性情古怪的指挥使大人的培养与支持，否则他绝无可能走到这一步。 这一点，他得承认，也应懂得感恩。 第124章 一丝阴谋气息 仅这件事而言，老头子真没帮上什么忙，一切皆是队长令的功劳，是那位不苟言笑，威势吓人的指挥使大人的放权与栽培。 做人是要懂得感恩的。 是以，方林早已认可了大周朝，早已认可了奉天司，将自己当成了其中一员，早已没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受，不自知间，他已经融入了这里。 将大周朝当成了家。 是以，不仅为了老头子的党争，便是为了守护这个家，他也决不允许万妖山这样的妖族势力祸乱大周，亦不允许五王这样的奸佞兴风作浪。 那么，保家卫国，便从扳倒五王开始。 “对了，主上，那神秘老鬼我等虽未接触，但从其要饲养超凡第二境的鬼魅来吞噬看，其自身实力，恐怕不低，起码也是超凡第二境，主上要防备着些。” “包括那四个超凡鬼魅，我等皆是超凡第一境，哪怕全部联手，也未必是对手。” 中途，蛇媚子云姝忽然开口提醒，倒是让方林多看了她一眼。 他有些意外，这蛇媚子居然会主动提醒。 “干嘛这般看奴家，既归顺了主上，奴家自然要为主上的安全考虑。”蛇媚子故作羞怯道。 一旁，玄刺、褚元再次怒目而视。 又来了，显得你能了？ 同时他们也有些懊悔，怎生自己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方林见状，不由笑道：“云姝不错，我愿称你为卷王。” “何为卷王？”蛇媚子不解。 “没什么，让你继续努力的意思。”方林轻笑。 “好的主上。”云姝妖冶一笑，紧紧挽住方林的胳膊，“晚上风寒，莫要冻着。” 好歹我也是玄级下，没这么孱弱……方林无奈，知她关心是假，调戏是真，只是胳膊处传来的触感惊人，终究还是没舍得抽出手来。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反正我又不吃亏！ 后方，玄刺和褚元被卷得难受至极，偏生又没这性别优势，只能干瞪眼，不住跺脚，提醒黑羽这混蛋飞快点，同时心中悲哀。 这蛇媚子，主母肯定没戏，但日后恐怕真要压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主上，奴家方才的提议，您可一定要上点心，超凡第二境，天地借势，绝非儿戏。”因为方才并未得到回应，云姝忍不住再次提醒。 这倒是真心实意，不仅为了方林着想，也为了她自己，毕竟妖魄在方林处，一旦方林意外身陨，他们这些仆从亦会瞬间暴毙。 “今次过来将你们收入麾下，仅是计划的第一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放心。”方林回应道。 “那奴家便放心了。”云姝颔首。 黑羽的速度其实不慢，说话间，已然到了毗邻洞庭府的青山府。 正巧这里的超凡之鬼是那个张知府，根正苗红的朝廷大员，第一站自然便选定了他。 注意到下方其实并非荒芜人烟，甚至还有灯火点亮，方林有些疑惑。 难道，妖族沦陷区还有百姓聚居？ 他将疑惑问了出来。 “主上，我妖族并非茹毛饮血的野兽，亦是有智慧的，普通百姓便是劳力与奴仆，乃至是偶尔的口粮……是以，除非情况特殊，我等一般也不会刻意屠杀。”玄刺终于抢到机会，开口解释道。 “若是一些心善的，不仅不会赶尽杀绝，甚至还会主动给予一定庇护，让人族百姓得以播种收粮，安身立命。” 说到这里，他便又望向云姝，有些不甘，却还是主动说道：“云姝妹子的游星府便是如此。”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方林再度意外看了眼云姝，眼里露出赞许，“能克制本性，不错。” “主上错了。”云姝摇头道：“人族对我妖族误解甚多，化妖之前的本能且不去谈，自生了灵智，便没了吃人本性一说。” “在我妖族眼中，吃人其实与吃兽并无区别，也并无人肉比兽肉好吃之说。” “你这说法，与我对妖族一贯的概念完全迥异啊……”方林闻言愣住了，疑惑道，“既如此，那为何我大周各地，妖患四起？你们万妖山近几年更是愈发猖獗，图谋甚大。” “万妖山自然是不同的，万妖山这些势力所图谋的，乃大周疆域，而谋夺大周疆域，并非为了吃人，而是衰减大周国运。”云姝解释道。 “毕竟我妖族浑身是宝，若是大周国运昌隆，人族愈强，我妖族自然便只有引颈就戮的份。” 说着，她望了方林一眼，继续道，“并且，你人族天生便占了优势……需知，不管妖，魔，鬼，也就只有你人族，可以摄拿我妖族之魄。” “原来如此……都是为了生存，并非单纯善恶，站在我人族立场，你妖族是恶，但站在你妖族立场，我人族才是恶。”方林恍然，“看来，是我将问题想得简单了。” “我便说，你妖族为满足口腹之欲，虽然也算驱动力，可也不至于导致双方互为死敌才是。” 他又开口道：“那为何不坐下来谈谈？摄拿妖魄……只是少数，亦不是无限制，至少摄拿了你们几个的妖魄后，我似乎便无法再摄拿更多了。” “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以大周目前的内忧外患，若是能谈，他应该是可以谈的。” “很久之前谈过。”玄刺又抓住了机会，插嘴道。 “谈过？”方林又是一愣，他并不知道这事。 “谈过，而且还谈成功了。”玄刺点头，“许多年之前的事了，当时，至少在大周境内，人族跟妖族确有过一段时期的和平共处。” “那段时间，人族与妖族和睦共处，有些妖族甚至会主动献上妖魄，依附人族高层，以获取资源，乃至受朝廷赦封。” “只是时间并不长，也不知怎的，双方在短时间内爆发了大批量的，非常尖锐的矛盾，以至于大打出手，再次开战。” “自那之后，大周的妖患便没有再停过。” 云姝接话道：“此事我也知晓，当时我便是和平时期的受益者，曾经跟在一位人族先生后面，学过武道，也读了不少圣贤书，先生庇佑我良多，只是后来双方再次交恶，便没有再来往了。” 说到这里，云姝眸子里闪过一抹黯然。 显然，这里面有过一段精彩的故事。 “蹊跷，既然证明能和睦共处，为何突然又再次交恶？”方林眼睛微眯，沉吟不已。 “其实……我有些不确定……从当时双方迅速交恶的过程中，我嗅到了一丝阴谋气息。”玄刺再次开口，斟酌道，“问题也许并非出在双方本身。” “毕竟，大周若是政通人和，妖族与人族和平共处，国运日渐昌隆的话，对大周而言是好事，但对周边其他国家，却并非好事了。” “国运这种东西，自然是越昌盛越好，大周强大了，腾出手来了，也许便就是侵略之始，将目光投射到周边邻国了。” 说到这里，玄刺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方林也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玄刺之言，可谓触目惊心，他瞬间便将格局打开了。 此前，确实如井底之蛙，目光太过浅薄了，只盯着大周境内，却忘了朝外面看看。 第125章 两个计划，孰优孰劣 现在看来，老头子之前所言，大周内忧外患。 真正的重点，恐怕不在于内，而在于外！ 大周很多内部矛盾，也许就是外部力量干预，甚至刻意制造的！ 良久，他才轻呼了一口气，对玄刺他们道：“今天这一趟，来值了。” “受教了，之前，是我小觑了你们，也小觑了你们妖族。” “今后，我不会再将你们当成奴仆，而是同伴。” “你们帮我解惑了。” “我便说，陛下既是圣境，明明可以快速扫荡四方妖祸鬼患，为何偏偏坐在京都，巍然不动。” “原来，他的棋盘，已然不局限于大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周边诸国虎视眈眈，相互觊觎，相互制衡，牵一发而动全身，确实不宜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我的计划倒是要做出一些改变了。” 方林没有急着让黑羽降落，低头沉吟了起来。 原本他是计划将超凡境的四妖四鬼全部收服，以此为资本，回去求得强援后，便让玄刺传假消息回去，有鬼魅超凡势成，引诱神秘老鬼前来，将之坑杀。 老鬼是五王与万妖山之间的纽带，其鬼域亦是万妖山近些年发展壮大的交通基础，若将之坑杀，不管是万妖山还是五王，想来都极其难受。 不过，这是一锤子买卖，一旦计划顺利完成，老鬼纵然必死无疑，五王与万妖山也必定遭受重创，但玄刺他们四个反骨仔，却是直接明牌了。 此后，这四个反骨仔除非当真跟在他方林身边当个护卫，从此不再露面，否则必定会遭受到五王及万妖山疯狂的报复。 本来这没什么，一下子多了四个超凡护卫，再结合奉天司青衣的身份，从此将基本无所畏惧，方林自然乐得如此。 可现在意识到，万妖山也好，其他妖族或者鬼魅势力也好，也许皆暗藏着不少伺机祸乱大周的外部势力……让他们四个只给自己当个护卫，便有些浪费了。 毕竟，若是让他们回归万妖山，便是绝好的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 “该如何将你们摘出来呢？” “按之前的计划，以你们上报回禀，引诱老鬼前来作为开端，老鬼必死，但你们四个肯定暴露，至少会引起很大怀疑。” “而若是以朝廷暗中接触四个鬼魅，联合袭杀你们四个作为开端……你们重伤奔逃，回去报信，倒是可以将你们干净摘出来，基本不会引起怀疑，顺利回归万妖山，但如此一来，便会打草惊蛇，老鬼可就不一定会出现了。” “两个计划，孰优孰劣，个中得失，还得仔细推敲……” 对此，四妖站在一旁，并不开口。 他们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此事乃是主上需要考虑的，作为仆从，他们遵从便是，也只能遵从。 “算了，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还得跟上面商量一番。” “不管怎样，先与三府之地的英烈们接触一下。” 方林没再多想，示意黑羽准备降落。 这青山府本就是黑羽的地盘，他跟那位张知府打了差不多有六年的交道，前往他的鬼域，可谓轻车熟路。 事实上，黑羽此刻并未掩饰自己的气息，而玄刺三妖亦是如此。 下方，张知府也算刚烈，眼看一下子竟出现了四头超凡大妖，不仅不逃，竟还明晃晃将自身鬼域开启，笼罩着一座小镇，也包括其中的一些普通百姓。 这些沦陷区的百姓是最可怜的，运气好的，能遇到一个像云姝这般还算存着些许善念的妖，运气不好的，便是遇到黑羽这种了。 虽说黑羽也并未做出那种赶尽杀绝，屠戮一空的事情，但这并非其心善，而是在刻意豢养，以满足他那永远也无法满足的口腹之欲。 “这两名女童，便是下方小镇里的，主上，我这便将她们还回去。”缓缓往下降落，黑羽第一时间补救之前的过错，讪讪对方林道。 “今后你若再敢吃人，我便红烧了你。”方林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满意，至少黑羽这厮的眼力见儿还行，知道补救。 “不敢了不敢了。” 随着黑羽的下降，下方传来怒喝：“莫要欺人太甚，今日本官定与伱死磕到底！” 这该死的妖蛮，刚刚才掳走两名女童，这才多久，竟又回来了！ 而且，竟还带了强大帮手？ 斡旋六年，挣扎求存，勉力守护这些百姓，直至今日，这一关，怕是终究熬不过去了…… 下方，小镇中央，森森鬼气萦绕当中，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绯袍，挡在百姓前面，愤怒的面孔上有着与阴森鬼气极为不符的正气。 此刻，他眸子里闪耀着视死如归之芒，似要以一己之力，独对众妖。 而在他身旁，一众衙役打扮的鬼魅亦露出坚毅之色，每人手中一根杀威棒，不断轰击地面，发出震天响。 “下方可是青山府张知府？” “莫要惧怕，大周奉天司青衣方林，奉陛下旨意，前来迎接诸位英烈回家！” 对于这些英烈，方林自然不会如对付四妖那般简单粗暴，为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他第一时间开口。 “大周奉天司？” “奉陛下旨意？” “这……这……是真是假？” “六年，足足等了六年，终于等到了！” 下方，听到方林发言，张知府周身鬼气一阵紊乱，不可以避免地心中狂喜，不过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并未解除警惕。 毕竟，四个明显是超凡级别的妖族就在上空，谁知这什么奉天司青衣是真是假。 朝廷的人怎么会在一群大妖中间？ “大周奉天司是何机构？”张知府询问道。 “张知府这是不信任在下啊……”方林笑了笑，示意黑羽停止下降，以示友好，“奉天司的前身乃是青衣卫。” “放心，幽门关外，四府沦陷之地，四名看守大妖，皆在这里，且皆已将妖魄交给方某，你们已经安全了。” “真的？”张知府闻言震撼，兀自不敢相信，“你如何证明？” 方林理解他的震惊与不敢置信，耐着性子道：“何需证明，我这四个超凡大妖在，还有一个超凡鬼魅，五大超凡，若真要对你如何，你还能在原地安然说话？” 第126章 张知府 “张知府，老身亡夫乃洞庭府城防军统领顾振邦，不知你可曾听过？” 一旁，鬼婆婆也开口了。 说着，她利用鬼域，将先前的两名女童送回到了地上。 “这是黑羽之前掳走的女童，完好无损，现在还你。” “张知府，六年前，狗贼萧义天背信弃义，任由妖族大举入侵我等四府之地，老身与你一样战死化鬼，如今亦是超凡之境，天幸遇到方公子，这才得以让我等这些孤魂野鬼的冤屈上达天听。” “上达天听？陛下，陛下真的知道了？”直到此刻，张知府仍未尽信，将信将疑道。 “怎么就不相信人呢……”方林无奈，又急着回去让上面最终定计，已经考虑是否要强硬出手了。 忽然想起一件东西，顿时拍了拍脑袋。 “对了，怎么忘了这一茬！” 当即，他便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青衣令，催动内劲，顿时，一股微弱国运之力便将他所笼罩。 感知到这微弱的国运，方林有些脸热。 下级青衣令中所蕴含的国运确实寒碜了些，但没办法，另一块是队长令，而队长令中并无国运，比起实用性，队长令的象征意义更大。 不过这已经够了。 感知到那久违的国运，张知府再无疑虑，彻底相信了方林。 因为这是大周国运，除非正式登记在册的大周朝廷中人，任何人都无法牵引！ “陛下！” “老臣无能啊！” 张知府彻底放松了下来，想到终于等到朝廷救援，却已是足足六年之后，物是人非事事休，心中悲凄，放声大哭。 “老哥是个性情中人。” 方林终于降落，看着嚎啕大哭的张知府，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又有些犹豫。 这精神看着有些脆弱啊……若让他知道，给予他这凄惨六年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礼亲王，会不会直接失去理智？ 一个失控的超凡鬼魅……想想就吓人！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不急。 吩咐四妖收敛气息，莫要吓坏百姓。 又示意衙役鬼们先将两个女童的家人找来，接回去好生休息。 过了好一会儿，张知府才稳住情绪，来到方林面前，行大礼，道：“青山知府，张正源，见过方大人。” “张知府不必多礼，我奉天司青衣并无官级，当不得大人二字。”方林笑着摆手，又道，“找个说话的地方，咱们慢慢说。” “请。” …… 小镇一座宅院内，方林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张正源，没想到对方愤怒归愤怒，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太大反应。 “萧义天有问题是明摆着的，但区区一个萧义天，不足以干出这般大事，尤其那黑羽大妖这些年的刻意饲养，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一些，此事下官并非无知无觉，只是妖族围困，无法逃离，便只能将计就计，借此提升实力。” “却是没想到，这一切的背后，站着的居然是那位刚刚大捷回京的礼亲王……他这是在窃国！” 以张知府的角度，当年事发时，五王刚刚回京一年，羽翼未丰，是以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是五王的手笔，这也算正常。 不过到底是知府，仅凭当年的一点蹊跷之处，就能猜到事情不简单，甚至能看出这些年妖族主动饲鬼的行径……此地以他为首，死亦为鬼雄，倒也是偶然中的必然。 这是一位智者，与他交谈，受益良多。 可惜还有两府之地要去，方林便没有再多说，直接道明了来意。 “方青衣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配合朝廷，坑杀老鬼！” 果然不出所料，张知府根正苗红，哪怕化鬼，亦对朝廷忠心耿耿，毫无二话。 “那便这样了，方某还要赶紧去接触剩余两位，且要回去禀告，便先走了。”方林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询问道，“听说张知府有一位胞弟在京为官，不知具体是谁？也许方某还打过交道。” “属实，下官胞弟乃是张清平，六年不见，也不知他如何了……”说到胞弟，张知府面上露出一丝复杂神色，显然一直牵挂。 “张清平……”方林闻言，面色古怪：“我曾猜想过是他，没想到真是他。” 张清平，京兆尹张清平。 便是那个差点冤枉了方龙，判他一个杀人重罪的张清平。 “方青衣认识胞弟？”张知府面露喜色，追问道，“他如今可好？” “认识，挺好的，如今是京兆尹了。”方林笑道，“与他打过一次交道，嗯……还算正派。” “那就好，那就好。” “张知府可需要方某带话？或者给个信物，让他知晓你其实并未真正亡故。”方林提议道，“亦或者，稍后你便干脆随我回京一趟便是，我带你亲自过去找他。” “反正接下来即便要行动，也要先行禀告，估摸着上面商议还需要一些时间，没那么快。” “进，进京……可以么？”张知府下意识站了起来，眼里闪过一抹强烈的希冀，同时又有些忐忑，“如今下官这般鬼身，还能进京？” “有何不可？”方林笑道，“便是化了鬼，你也是朝廷的鬼，如何进不得京？” “须知，错的不是你等四府之地官民，你们亦是受害者。” “那……下官便斗胆，随方青衣进京便是……我那不成器的胞弟倒是可见可不见，主要是下官之双亲，亦在京都……” “也不知二老如今是否还健在……” “这便真不知道了。”方林摇头，安慰道，“不过上次见京兆尹神气十足，眉眼间无甚忧色，想来二老健在的可能性更大。” “那不成器的东西可是得罪过方青衣？”张知府何等鬼精，听出方林语气里的一丝不对，当即追问。 “不算得罪，就是小小地吵过一架，并未结怨。”方林笑道，简单讲述了当初方龙案的经过。 “原来如此……还是那般不成器，方青衣放心，回头见了，下官定要狠狠收拾这个混账，竟差点冤枉了好人！” “那感情好，我还是挺期待的。” 第127章 这小子是真的莽啊！ 接下来，方林马不停蹄，赶去了游星府与赤水府。 因为最终决定随方林回京，张知府亦跟在了后面。 游星府与青山府毗邻，沦陷前，两府时常联合办案或共同抗妖，游星府的超凡鬼魅乃府衙捕头程凡，自然认得隔壁青山府的张知府，是以无需方林多言，张知府一出面，便轻松获得了对方信任。 又听方林乃是奉陛下旨意办案，程凡亦是免不了涕泪横流，高呼吾皇万岁，但有所需，莫敢不从。 最后一站的赤水府女鬼倒是有些意外，此女姓李名清，居然当真不是朝廷中人。 不过她生前也是良善之家，更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虽无功名，但早在生前，一身文气便已经入了玄级，亦在不少场合见过张知府与程捕头，一番交谈，得知内情后，归附朝廷，顺理成章，不消多言。 …… 妖族，除非交出妖魄，否则绝对无法信任。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但鬼魅却并不适用这一点。 失了神志的鬼魅，可比妖族要凶太多了，毫无是非善恶观念，嗜血嗜杀，与魔相似，不仅如此，这种鬼魅甚至还非得将人折磨到死，极限压榨出人们所有的负面情绪，这才罢休。 单以这方面论，鬼有时比魔还要可怕。 但恢复神志的鬼魅却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哪怕这些鬼魅有着极大冤屈，仇恨的也只是相关人员，并不会无故对陌生人产生敌视。 这类鬼魅，绝大多数仍是人的思维模式，甚至可以等同于人，便如方林之前所言，只不过是走上了另一条修行路的人。 相比起妖族，这类鬼魅无疑要令人放心得多。 正如之前的鬼婆婆一众，还有今日接触的三府鬼魅。 对于他们，方林是十分信任的，毕竟他们本就与妖族有着血海深仇，背叛朝廷，暗中向万妖山或老鬼通风报信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世事无绝对，这次的行动可以出纰漏，但绝不能提前泄密，否则无法坑杀老鬼事小，让万妖山察觉出异常，布局反杀，后果可就严重了。 以防万一，方林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将云姝带在了身边，与张知府一起回京。 影子则留了下来，还有玄刺、黑羽、褚元三妖，一同监督程凡与李清，甚至鬼婆婆。 人、鬼、妖，相互监督，相互看守，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 对此，方林倒也是直言不讳，光明正大说了出来，表示兹事体大，不可不防，须一视同仁。 否则一旦出了纰漏，即便是他，只怕亦挡不住圣上的雷霆震怒，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见他直接将话摆在了明处，众鬼自无二话，不仅未恼，反倒更高看了他一筹，更有甚者，比如最早接触，也最了解他的鬼婆婆，已经在考虑以后的依附问题了。 依附在这样一个背景深厚，前途无量，且心智、手段极佳的年轻俊杰身边，自当余泽无尽，受用无穷。 …… 回到京都，方林将云姝先行安顿在了家中，第一时间便带着张知府去了奉天司禀告。 张知府如今虽已化了鬼，可毕竟是以朝廷官员的身份而死，且还是因公殉职，大周英烈，名副其实，理应第一时间带他前来，由指挥使大人决定是否上报陛下，接受召见。 可惜，这次范仲在，指挥使大人却是不在。 而范仲见到他，自然便问起了事情进展。 别人不能信任，范仲还是值得信任的。 本来这次去之前就想找他商量的，只是正巧不在，如今他主动询问，方林没有保留，将此次幽州之行告知。 范仲：“……” 他看了看方林，又看了看张知府，半晌说不出话。 他本以为，五王势大，即便奉旨办案，方林也只会雷声大雨点小，避其锋芒，缓缓图之。 没想到，这小子是真的莽啊！ 而且手笔还这么大，竟要直接做了那老鬼！ 你哪来那么大的杀性？ 只怕连陛下都没有想过直接将那老鬼给做了？ 不仅如此，他竟然已经联合好了四个超凡之鬼，甚至还将四个超凡大妖全部收服了！ 还是摄入妖魄的那种收服！ 这简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我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陛下，咳咳，指挥使大人只想着锻炼你一番，没想到你……你……四个超凡大妖，竟全部成了你的奴仆，还要坑杀神秘老鬼，你这是要上天啊！咳咳……咳咳……” “冷静！师叔冷静！”方林见范仲被自己口水呛到，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模样，赶紧跑过去替他捶背。 范仲咳嗽渐消，像看妖魔一样看着方林，兀自惊叹：“我服了……” “这才一个月都不到？放眼整个奉天司，除了指挥使大人，除了少数踏进超凡第二境的超凡青衣，你已经在奉天司登顶了……” 方林连连摆手，“师叔，冷静！都是陛下栽培，指挥使大人栽培……也是运气，正好被我给碰上了。” “别叫我师叔了，方大人，该我叫你大人了。”范仲无语凝噎。 “师叔别闹。”方林乐了，赶紧道，“我的仆从不就是您的仆从么，这般说来，您便是四个超凡大妖之主的师叔，这背景深了去了！” “你啊，越来越没个正形了，在指挥使大人跟前可不能这般。”范仲无奈摇头道。 “这是自然，多谢师叔提点。”方林乖巧点头。 范仲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转而望向张知府，神色变得郑重，躬身道：“张知府受苦了。” “范大人此言差矣，下官无能，未能守护治下百姓，辜负了陛下信任……下官有罪……”张知府摇头叹息。 “受害者何罪之有？”范仲并不认可这话，认真道，“张知府莫要自责，陛下已知晓一切，接下来便由陛下做主，相信我，幽州四府之地，千万百姓，绝不会白死！” “好！那下官便安心等待，听令行事便是。” “自当如此。” 第128章 天级青衣是吧，那便碰一碰 “收服四大妖，说着简单，只怕也有些凶险，你先带张知府回去歇着，等指挥使大人过来，我再遣人去唤你。”见方林眉宇间有些疲惫，范仲主动开口。 方林摇头：“不必这么麻烦，一个是坑杀老鬼，一个是让四妖潜伏万妖山，两个计划都已经跟您说了，您直接汇报便是，就说我俩一起商量的，等上头决定了，直接通知我即可，反正我也做不了主。” “臭小子，我还要你分润功劳？是你的就是你的！”范仲笑骂一句，挥手赶人，“去去。” “得嘞，那我等您的信儿。” 方林点头，不再坚持，时间还早，倒也不准备这么早回去歇息，想着便带张知府去京兆府，见一见他那胞弟，以及双亲。 莫看他嘴上说着这胞弟可见可不见，但时不时便往京兆府的方位望去，便可知其心思。 然而，刚从地下走到地上，便看到了李念薇与胡侠胡义三人在门口等着。 显然是得到消息，知道他回来，特意前来等候。 “等我呢？”方林对三人笑着招了招手。 “大人。”李念薇三人行礼。 “都说了，别动不动就行礼，平时无事，不必拘谨。”方林示意三人免礼，问道，“何事？” “对了，胡义登记的事情解决了么？” 此话一出，李念薇三人微微色变，有些犹豫道：“我等便是为了此事等候大人。” “怎么，还没办好？那个管事亲自带你们过去，没说你们是我的人？”方林皱眉了，“孙连城真这么不识好歹？” 孙连城到底是天级青衣，胡义的事情，之前他没去追究，一是觉得事情不大，无谓纠缠，二便是给他个面子。 没想到，自己给别人面子，别人却是抬手就打脸的节奏？ “上次您离去后，赵管事便带我等去重新登记了，结果不巧，登记者依然是那个下级青衣邹明……” 李念薇讲述道，“不仅如此，那日孙连城大人正巧也在，听得我等自报家门，且说明来意后，倒也未如何阻拦，只言既要登记，便要批条，上次批条已经无效，需要吴荣进大人再批一个条子。” “当着那位孙连城大人的面，赵管事也不敢多言，便只好带着我等先走，找吴荣进大人批条。” “吴大人虽说生气，倒也并未为难我等，给胡义又批了一张，结果……” “结果什么？直说无妨。”方林见她犹豫，主动问道。 “禀大人，结果那邹明又说，本月名额已满，让我等下月重新找吴大人再批一张条……”李念薇还没开口，胡义便气愤开口了，“实在欺人太甚，不过一个登记，屁大点事，将人耍得团团转！” “为难我也就罢了，反正我胡义是个小人物，可借着我的事，故意恶心吴大人，我却是不能容忍！” “大人放心，我胡义跟定您了，不管是否登记，胡义一切听您的命令行事，便不登这劳什子记了！” 李念薇当即劝阻：“胡义，你别冲动，不登记便名不正言不顺，且月俸也要少上许多，你家可是有四五个孩子要养的，莫要亏待了孩子。” “是的，你小子莫要放屁，一切由大人做主。”胡侠也开口道，望向方林的眼里有着希冀，他是希望大人替他弟弟做主的。 方林自是不能寒了弟兄们的心，当即拍了拍胡义的肩膀，道：“这不是你登记不登记的事情了，而是别人在打我的脸呢。” 说着，他自嘲笑了笑，“也不对，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吴荣进，也只是吴荣进，没在意你，也没在意我。” “这倒没什么，也不是小孩了，面子不面子的，不是那般重要。”说着，他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继续道，“可是，他们对自己人都能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玩弄职权，故意刁难，对待百姓也不知该如何颐指气使呢，这就不能忍了啊……” “区区一个天级，下官可以……”张知府话还没说完，便被方林打断，“这种小事，何需知府大人出马？” 他心说，你们几个超凡现在可不能动，这奉天司衙门虽然是机密机构，却也不可避免地人多眼杂，尤其不少最下级青衣，鱼龙混杂，可不能暴露了，至少在坑杀老鬼之前，一点都不能暴露！ 方林想了想，并没有冲动让张知府出手，而是从腰间摸出十来张面值一百的银票，递给李念薇三人：“上次领了八千两，有事耽搁，倒是忘了给你们奖金，这些拿去分了。” “这……大人，使不得。”李念薇三人连连摇头。 “让你们拿着就拿着，什么狗屁月俸，一个月不过十两银子，能干些什么？”方林喝道，“在我方林手底下办事，还能让你们为钱发愁？拿着！” “谢大人！” 李念薇三人推却不过，只得接下，面露喜色，感激不已。 大人就是大人，这一出手，简直恐怖！ 这一叠怕是得有一千多两？ 便这么眼睛不眨地送出去了！ “这才对。”方林面色稍缓，点头道，“至于登记，胡义你便先不要登记了。” 胡义闻言一怔，面色变幻，最终还是将头低了下去。 “听大人的。” 只是，他们兄弟二人眼里的失望之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 看来，天级青衣，大人即便是队长，也无可奈何…… 倒是李念薇，眼里闪过一抹疑惑，有些不解。 这似乎不像他方牧之的风格嘛？ 上次不是连八贤王世子殿下都敢打？ 这次是怎么回事？ 疑惑间，却听见方林继续道：“记住了，从现在起，除非孙连城本人亲自过来求你，不管谁来，都别去登记。” “我说的。” “大人？！”胡义闻言，眼里闪过一抹亮芒，瞬间抬头，看见了方林嘴角泛起的冷笑。 “嘿，天级青衣是，那便碰一碰。” 胡义听得热血翻涌，还是主动道：“大人，莫要为了属下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欺负你，便是欺负我，欺负我，这事便小不了。”方林摆手，大步往外走去。 “狗屁的和气，等着他来求你便是，记住我的话。” “是！属下谨记！” 第129章 你这是在抗旨，你知道吗！ 因为要顾全接下来的大局，且没有必要像小孩子一样，受了欺负就要立即找人扳回场子，方林便暂时没有动作，更不会让张知府或者云姝他们出手，以免人多眼杂，走漏风声。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拿这位天级青衣没办法。 力量碾压多没意思，要玩，咱就得玩些成年人玩的东西。 不是喜欢玩弄职权吗？ 那陪你玩就是了。 跟谁不会似的。 咱自己职权是没你大，但有的是人职权大过你啊！ 次日。 辰时三刻，李念薇来家传讯，指挥使大人召见。 “不去。” 今日起晚了，方林正在吃早点，闻言后直接摆手。 “不去？” 李念薇瞪大了眼睛。 指挥使大人啊！ 召见你！ 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 老大，你别闹！ “你回去复命，就说我积郁成疾，身体不适，不想去。” “积郁成疾？大人你怎么了！”李念薇闻言，大惊失色，却见他方牧之唇红齿白，眼神清亮，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笨。”方林白了她一眼，笑道，“你再补充一句，就说昨日我被气到了，气出病了，如果孙连城不亲自去请胡义登记，我这病便好不了。” 原来是这事……李念薇终于反应过来，有些忐忑，“大人，你这似乎明显了一点……你确定指挥使大人会搭理你……？” “让你去就去，你看他搭不搭理我。”方林无所谓，说着李念薇听不懂的话，“我还情愿他不搭理我呢，乐得轻松，就怕他不肯放我清闲。” “这……好。”李念薇点头，犹自不放心，“真这般说？” “说！” …… “放肆！这混账东西，朕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抽空出来见他，竟然敢不见！竟还让朕给他办事？！” 红楼三层，听了宗元的汇报，老皇帝哪里会看不懂方林的把戏，顿时大怒。 “陛下，他不见的并不是您，而是臣……”宗元有些哭笑不得，暗骂方林这小子狗胆包天，若是知道真相，恐怕得吓懵。 “让他赶紧滚过来。”老皇帝呵斥了一句，瞥了一眼宗元，又澹澹道，“不过，天级青衣，这般小家子气？” “此事看似微末，却也可管中窥豹。” “是……”感受到陛下语气中的不悦，宗元额头见汗，颔首道，“臣尽快整顿！” “现在。” “是，臣现在就去！” “慢着，让孙连城，按照方林的意思办，天级青衣，如此自降身份，为难一个最下级，荒唐。” 半刻钟后。 方林被范仲拎着耳朵带进了奉天司衙门。 “师叔，你急什么，昨夜还是有些晚了，我答应了张知府今日带他去见张清平呢……我不跟着，也不知云姝是否跟着，让他独自一人出去，万一是个叛徒，趁机泄密，事情就麻烦了！”方林抱怨不已。 “放心，咱们一出门，你家便有一名超凡第二境的青衣去找张知府了，自然会带他去他想去的地方。”范仲解释道。 “会不会太不尊重人了？”方林觉得这样有些不好，即便要防着人家，你也在暗中防着啊，别让他知道啊。 找一个超凡第二境的青衣陪同，这算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陪同，还是看守？ “这是陛下的意思。”范仲澹澹道。 “那没事了。” 方林无话可说。 不过想想，倒是自己太过现代思维了，古代君王与臣子的关系，似乎真的不用太考虑尊重不尊重。 甚至，让超凡青衣过去陪同，而不是镇压，某种意义上亦代表了官方对这个鬼知府的正式认可。 小说阅读网 毕竟大周朝，对于妖也好，鬼也罢，至少明面上一律都是严厉镇压的。 也许，老张此时正感激涕零，拜谢皇恩呢。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范仲忽然训斥道，“不是跟你说了，在指挥使大人面前一定要尊敬尊敬再尊敬！” “遣人召见你都不去，你便是这么尊敬的？！” “这不是那孙连城不当人子嘛，超凡现在又不能暴露，便只能借力打力了。”方林嘿笑道。 “你跟我说啊！”范仲恼火道，“你跟我说，我去找指挥使大人，以他对你的器重，又确实是孙连城的不是，他自然为你出头。” “不是一样么？你说，我说，没区别啊。”方林不知道其中区别，不以为意。 范仲：“……” 区别大了！ 那不是宗元，那是陛下啊！ 严格来说，你这是在抗旨，你知道吗！ 范仲心中咆孝。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赶紧去见指挥使大人。”他摇头道，再三嘱咐，“一定要尊敬尊敬再尊敬！记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尊敬！其实我也没不尊敬啊。”方林点头，快步往红楼三层走去。 …… “方林见过指挥使大人，我错了！” “嘿，本座还是第一次见人认错这般理直气壮。” 老皇帝坐在桉前，原本黑着个脸，准备将这小子训斥一通，闻言忍不住乐了，笑骂道：“混账东西，这般小事，值得你用此等低劣手段？” 方林顿时委屈道：“没办法啊，队长又管不到天级青衣，可我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我手下人。” 这是第三次见了，虽然这位指挥使大人威势大得很，且每次都不苟言笑，但每次见完面，自己都会受益极大。 第一次见完面，给了队长令，极大放权。 第二次见完面，甚至说动了圣上，让自己奉旨办桉，皇命加身。 是以，方林自然知晓，这位虽面若冷漠，却是看重自己，真的想要培养自己的，眼里闪过一抹亲近，嘿笑道：“再说了，卑职这次怎么也算是大功一件，既未邀功，亦未讨赏，就给手下人出个头，不过分？” 老皇帝瞪了他一眼，哼道：“你现在不就是在邀功？看来翅膀硬了，四大超凡之主。” “卑职不敢，都是指挥使大人给的，都是陛下给的。”方林当即正色道。 这也确实是心里话。 还是那句话，做人得知道感恩。 老皇帝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戏谑，澹澹道：“你且说清楚，到底是本座给的？还是陛下给的？” 这是什么鬼问题？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第130章 我只能说，我大周万世不朽！ 方林当即面色一变，提醒道：“指挥使大人慎言，这话被卑职听了没事，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只怕会恶意曲解。” “你倒是心思敏锐。”老皇帝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确有不当，继续道，“说说，你那两个专门避开老五的计划，孰优孰劣。” “年纪不大，倒是滑头得很。” “额……卑职只是觉得没必要硬碰，斩其羽翼，亦不失为一着妙棋，毕竟是皇子，哪能轻易以下犯上……”方林讪笑，心道，你这老东西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自己去弄他啊！ “至于两个计划，一个侧重坑杀老鬼，一个侧重让四妖潜伏……我更倾向于后者。” 方林如是道，见对方不说话，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的理由。 沉吟片刻，继续道：“卑职觉得，坑杀老鬼计划真的有些浪费，死了一个老鬼，以万妖山的能力，未尝不能再找一个老鬼，哪怕鬼域出入口不再是四府之地，对他们而言根本无所谓，他们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幽州四府之地。” “而四妖潜伏计划，便是将四个超凡之妖的利用价值最大化，潜伏万妖山，好处极大，他们的实力不低，哪怕接触不到核心，起码也是中层以上，情报能力，绝对不可小觑，说不定便能探得境外势力的蛛丝马迹！” “而且，四妖潜伏计划，未必不能诛灭老鬼，只是变数更大一些罢了。” 桉前，老皇帝似笑非笑道：“若是选择坑杀老鬼计划，四妖之背叛，必定暴露，万妖山绝对会盯死他们，除非永不离京，否则生死难料。” “本座怎么觉得，你小子是舍不得放弃你那四个超凡妖仆呢？” “没有的事。”方林义正严词，“四个妖仆是如何得来，卑职心理明白得很，若非指挥使大人您的大力支持，岂会有卑职的今日。” 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会过因收服四妖而生出的强大底气之后，他其实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当然，方才所言，也是出自肺腑，若确实需要，牺牲四妖，他也接受，便直接道：“要不您决定，卑职自当听命行事，绝无二话。” 对此，老皇帝眼里闪过一抹满意，拿起桌上茶杯，轻抿一口，澹澹道：“若我说，我不仅要坑杀老鬼，亦要四妖潜伏万妖山呢？” “能不能办到？” 方林：“……” 你可真是会想。 他皱眉不已，沉吟道：“坦白讲，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恕卑职直言，敌人也不是傻子，坑杀老鬼，四妖便绝对无法潜伏，须知，妖族并无公堂，更不讲证据，只要有怀疑，便能下杀手……四妖可以舍弃，但得有相应价值，而非枉死。” “若是不难，本座为何用你？”老皇帝唬着脸，“本座只要结果，办法自己去想！” 你这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真的很讨厌你知道吗……我跟你讲道理，你特么跟我耍无赖？ 方林无奈，只得故作委屈道：“卑职这辛辛苦苦收服四个超凡妖仆也不容易，您就行行好，要求别这么严格呗？” “也不是只这一次，对上万妖山，今后机会多得是，咱插几个眼线，暗中渗透蚕食，岂不更好？” “否则老鬼一坑杀，四妖暴露，今后面对万妖山，便又是两眼一抹黑了。” “本座便知道，你这小子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那四个妖仆。”老皇帝摇头不已，轻笑道，“也罢，毕竟没见过世面。” 我特么……老子前世见过的世面能吓死你你信吗……方林腹诽，也不反驳，继续作委屈状，“本来鱼和熊掌便不可兼得，何必非要强求。”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说法倒是有意思。”老皇帝面色稍缓，却道，“可是，本座若是告诉你，这并非本座的意思，而是陛下的意思呢？若陛下非要兼得呢？” “陛下？不是……您已经找陛下禀报过了？”方林一愣。 “方林听旨，传陛下口谕。” “真的？！”方林傻眼了，当即跪地。 “传陛下口谕，坑杀老鬼，四妖潜伏，二者并无冲突，可同时进行，念你年纪尚幼，武道浅薄，除队长令外，特准调遣奉天司一切人马，以确保万无一失，莫要让朕失望，若是出了纰漏，重罚！” 方林：“……” 这是来真的？ 我怎么觉着，这口谕是这老东西临时编得呢？ 这个想法一闪而逝，当即被摒弃，不可能，老东西即便是奉天司总指挥使，又有几个脑袋敢编造圣谕。 “卑职，遵旨！” 方林郑重接旨，面色再度苦了下来，郁闷道：“这下无路可退了……” 除非不想继续在大周朝混了，否则君要臣死便不得不死，更别说只是简单让你办个事了。 “怪不得您方才那般问我，原来是陛下的意思……”方林看着老皇帝，苦笑道，“二者兼得，简直悖论，要不，大人您给卑职指条明路？” “这是陛下交给你的事情，你自己去想。”老皇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方林：“……” 见这小子一脸苦闷，老皇帝算是解了乏，眼里闪过一抹笑意，终于道：“行了，便指条明路给你。” “您说。”方林眼睛一亮。 “就按照坑杀老鬼的计划去做，至于四妖潜伏，本座自有办法。”老皇帝道。 “什么办法？”方林追问。 “你莫不会以为，这天底下就你有妖仆？”老皇帝澹澹道，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方林瞬间惊醒。 他终于反应过来，勐地抬头望向老皇帝，惊喜道：“难道万妖山有您的妖仆？” “以您的身份，这妖仆，难道是万妖山真正的高层！” “总算还未蠢到家。”老皇帝点头，“不过不是本座的，而是陛下的。” “陛下的！”得到确认，方林惊喜不已，不住摇头道：“确实蠢，确实蠢！是卑职一叶障目了……难怪世人总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怎么便没有想到这一点！” 老皇帝见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反而安慰道：“蠢是蠢了点，倒也并不怪你，毕竟，世人谁能想到，万妖山绝世副山主厄陀，乃是我大周妖仆？” 方林眼里满是震撼，连连点头：“我只能说，我大周万世不朽！” 老皇帝漫不经心横了他一眼。 “那陛下呢？” “陛下自是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方林马屁拍得震天响。 反正老东西是皇帝亲信，在他跟前，拍皇帝马屁准没错。 “哈哈哈哈，好一个寿与天齐！” 第131章 给你一尊绝世压阵 “等会……万妖山绝世副山主，是我大周妖仆，那萧义天以及幽州四府之事，岂不是早就落入了陛下眼中？”方林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开口道。 “这倒没有。”老皇帝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便是，万妖山其实并非我大周本土势力，而祸乱江北的这个万妖山，仅是一个分支……你可以当做是大周万妖山，周边邻国之中，亦有万妖山。” “你身上这具龙血软甲所用之精血，乃是一条绝世级别的蛟龙，而它，便是大周万妖山的副山主之一，两年前，陛下寻了个机会，将其击毙，厄陀这才被派遣过来，成为新任的副山主。” “这个厄陀在被派遣过来之前，便已是陛下的妖仆，而陛下之所以击毙那条蛟龙，便是为了让厄陀过来而铺路。”说到这里，老皇帝面上不无得意。 这是他自认为最近几年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情。 “可怕……”方林听得眼睛发直。 一方面震撼于万妖山的神秘，一方面也对那位至今未曾得见的皇帝陛下极为佩服。 “我便说，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下棋之人，而且棋盘绝不仅是大周境内，果然，他早已在外面各种布局了！” 老皇帝听得这种非有意的马屁，心情甚佳，笑道：“何需你说，陛下自然圣明！” 顿了顿，又有些惋惜道：“可惜，这厄陀手腕不行，到这边当了两年副山主，至今都未能进入大周万妖山的真正核心层，被排挤得厉害，很多秘密，包括此番幽州之事，若非你及时发现，他此前竟毫不知晓，太过令人失望。” “不过，这次倒也是个契机，若是让幽州四妖顺利潜伏，与厄陀暗中联合，想来倒是可以增加一些掌控力。” 听到这里，方林终于恍然，“我便说，既然副山主是陛下的妖仆，为何陛下还非要我那四个妖仆潜伏，原来是这个用意……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老谋深……咳咳，英明神武！” “狗胆包天的东西，当着本座的面，居然编排起了陛下。”老皇帝黑着脸，喝道，“既然知道了内情，便抓紧行动起来！” “是！” “哎等会，陛下口谕，是特准卑职调动奉天司一切人马？”方林忽然想到这一点，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投放在了老皇帝身上。 在他眼里，这位指挥使，自然也是奉天司一员。 “怎么，难道你还想打本座的主意？”老皇帝一愣，旋即失笑，“你倒是真敢想！” 这可是陛下的意思，我有啥不敢想的……方林腹诽不已，却也知道，打这老东西的主意是不现实的。 他堂堂奉天司总指挥使，自己真要能调遣他，便当真没有上下尊卑了。 陛下口谕说是这么说没错，可也不能给脸不要脸不是。 况且，杀鸡焉用牛刀，据师叔范仲讲，这位宗元指挥使大人可是绝世强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绝世。 区区老鬼罢了，大概率是个超凡第二境，哪里需要堂堂奉天司指挥使大人出马。 “如果万妖山副山主是自己人的话，有他遮掩接应，我再计划周密一些，四妖暴露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了……此事可行！” 方林沉吟了一会儿，继续道，“我需要起码三名超凡第二境的超凡青衣，以确保万无一失。” 老皇帝瞪眼：“你当超凡级别的高手是街边商贾吗？最多给你一个！” “不行，一个肯定不够。”方林摇头，“那老鬼很大几率是超凡第二境，甚至不排除绝世的可能，一个超凡第二境绝对不够，三个超凡第二境甚至都有些少了。” “而即便老鬼只是超凡第二境，鬼魅有鬼域相随，来去无踪，仅靠一个同级强者，哪怕四妖四鬼全部出手，也不一定能留得住他。” “还用你说？”老皇帝哼道，“超凡第二境的青衣并不清闲，责任重大，非必要一个都不能抽调，便不给你了。” 方林面色一变，刚要说要，却见老东西接着道：“况且你说得对，那神秘老鬼未必不是绝世，既然要干，便要万无一失，本座给你一尊绝世压阵。” “绝世压阵？” “当真？！” 方林是真的惊到了。 见鬼了，居然给了个绝世，那还要什么超凡第二境！ 是那个喜欢听别人称呼他为指挥使大人的副指挥使吗？ 他当即道：“事不宜迟，给卑职一天时间准备，今晚便能动身！” “急什么？毛毛躁躁。”老皇帝呵斥一句，眼中闪烁精芒，澹澹道，“万妖山那帮妖蛮也不是傻子，既然要将四妖摘出来，便不能做得太假，要调兵遣将，雷霆出击，打出声势，不仅要坑杀老鬼，还要发兵，顺势收服幽州四府。” “我大周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一鸣惊人，尽显天威。” 方林愣住了。 这格局，霸气啊！ 这老东西，不对，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可以啊！ 听着他这平平澹澹的语气，方林此刻只觉浑身热血沸腾。 “高！我方声势越隆，准备越足，四妖一触即溃，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小，同时，收复四府之地，亦是给四妖一个不得不回归万妖山的借口，让他们名正而言顺，再又能借此次行动，收服失地，扬我大周天威，震慑万妖山等各方宵小，可谓一石数鸟！” “至于坑杀老鬼，反倒成了最不值一提，顺手施为的小事了。” “受教了……观大人妙计，再回想卑职那两个粗浅计划……脸热得紧！”方林心悦诚服道。 他赫然发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其实已经跟五王关系不大了，正如处理老鬼一样，至少在这次行动中，五王是一点光环都没有，仅是个陪衬，而且是毫无存在感的陪衬。 见他态度恭敬，眼神诚恳，老皇帝大感满意，便不吝赞许道：“你也莫要妄自菲薄了，你那两个计划倒也不差，只是站得高度不同，眼里的风景便不同。” “就你所能看见的这部分而言，各种应对，便算是很不错了。” 我原本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还沾沾自喜，自忖智计不弱，可现在跟你这个老银币一比……顿时无语凝噎！ 方林腹诽不已，却是不敢说出来的，这老东西很可怕，以后绝对不能得罪，不然估计得被他给玩死！ 这时，真正的宗元走了进来，对老皇帝行礼。 随即，他望了方林一眼，语气不善道：“没规矩的东西，有事不能直接说？下次若再使用这般低劣手段，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第132章 十足蠢货 “错了错了。”方林没脸没皮，连连讪笑。 宗元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那最下级青衣已被孙连城亲自请去登记了，并给了一柄上好的灵兵作为赔罪。” 说着，他看了老皇帝一眼，继续道：“孙连城，罚俸三年，通报整个奉天司，其余所有青衣，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再发现此等事情，一律由纪律院革职查办。” “才罚俸三年啊……”方林小声滴咕。 “得了便宜便行了，孙连城是司里老人，劳苦功高，这次也只是与吴荣进斗气，并非什么原则性大事，这般处理，已经够了。”宗元不满道。 “不够。” 方林其实也算满意了，没想到老皇帝却开口了。 他沉声道：“这是小事，也不是小事，孙连城连同僚都这般对待，对待百姓又是如何颐指气使，本座可以想象得到。” “除了以上惩罚，半年内，从天级降至上级，以儆效尤。” 他开口，宗元自然没有二话，当即点头称是。 “指挥使大人心系百姓，卑职钦佩！”方林再度躬身。 不是拍马屁，这种古代环境背景，能这般想到百姓的官员，而且还是如此重臣，确实值得钦佩。 “行了，莫要装模作样，本座与他还有话要说，你先回去。”老皇帝直接挥手赶人，“计划便这么定了，虽说事不宜迟，怎么着也得准备一到两天，且回去听候召见。” “是。” 方林领命，躬身离去。 他不知道，在他离去之后，红楼三层的话题依然还是他。 “陛下，您对这小子是否太过优待了些？” 宗元忍不住开口，说完一愣。 这话好像曾经说过。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道：“朕对于优秀的人一向优待，比如他，比如……你。” “这倒是……臣惭愧，确实生出了一丝妒忌之意。”宗元老实点头。 “朕也不瞒你，朕挺喜欢这小子。”老皇帝直言道，顿了顿，眼里闪过了一抹不解，“只是，有一点，朕一直觉得奇怪，有些看不透他。” “您看不透他？” 听了陛下之言，宗元诧异。 老皇帝点头：“朕看到了他的谋略、手段、心性乃至武道天赋，皆是上佳，却从未见过他的野心，哪怕他骤然拥有了四个超凡妖仆，身份地位急剧提升，朕仍旧看不到一点野心……到底是他太会隐藏了，还是真的没有野心？” “对于这样的人，朕还真有些把不准。” “因为朕不知道他真正要的是什么……” 宗元虽不喜方林每次都坏了规矩，却也客观公正：“不管要什么，目前来看，此子对我大周倒是忠心耿耿，并无二心，这一点，臣看得出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朕并不是说这个。”老皇帝摇头，“朕考虑的是，该用什么好处来拴住他，将他死死绑在我大周的这艘破船上，以免将来眼界开阔了，也许便飞走了。” “这般人才，若是让他飞走，朕宁愿提前扼杀。” 也就是方林不在这里，不知老皇帝身份，若是知晓一切，他一定会说—— 你啥也不用干，只要传位八贤王，老子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 不过，他恐怕也想不到，虽说每次被这老东西诸般嫌弃，其实却是这般重视他。 …… 从红楼三层下来，方林便看见，一名与范仲差不多年纪的中年青衣，正在一楼等候，面无表情望向他。 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应该便是孙连城了。 这是，被副指挥使大人提点过了，专门致歉来了？ “你便是方林？” “指挥使大人的责罚，孙某已收下，业已全部照办。” 看着面色冷硬，不像是来致歉的孙连城，方林怔了一下，没太看懂他的意图，疑惑道：“然后呢？孙大人何意？” “便是告诉你一声，孙某记住你了。” “孙某，等你卸任队长的那一天。” “范仲，护不住你！” 这下明白意思了……方林恍然之余，更加疑惑了。 这应该算是威胁……可是，无论指挥使大人，还是副指挥使大人，可都在楼上呢…… 你哪来的胆子？ 这老小子该不会是在故意给自己下什么套？ 还是，指挥使大人其实并未向他透露自己的实际情况？ 正当方林疑惑之际，孙连城却是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显然，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便是过来放个狠话，表达自己的不满，同时警告一下方林。 看来钟一峰所言不假，这孙连城不但是个倔驴，还是个夯货，做事根本没那么多弯弯道道……想到此处，方林对他的恶感反倒一下子减小了不少，也不在意他的威胁，摇头轻笑，往奉天司衙门外走去。 最近事情不少，没工夫搭理他。 只是，他不想理会，却并不代表上面视而不见。 一个是武圣级别的皇帝陛下，一个是绝世级别指挥使大人，下方这段对话，他们岂会听不到。 在陛下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宗元不住捂脸，心里那个气啊。 孙连城这个蠢货！ 你也不想想，若只有一个范仲庇护，方林这小家伙能执掌队长令？能因为一点芝麻小事，便让本座亲自去办你？ 你还明晃晃跑过来威胁他……当真是蠢到家了！ “这个孙连城，你没告诉他方小子的情况？”三楼，老皇帝忍不住摇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十足蠢货！” “没有。”宗元苦笑，“这般蠢货，几杯猫尿下肚，只怕什么话都被人套出来了，臣哪敢跟他多说，让他害人。” “知道你还留他在京都总部？生怕没人泄密是！”老皇帝呵斥道。 “是是是，臣湖涂！” 宗元擦了擦汗，当即转身，走出房间，至栏杆处，高声道：“天级青衣孙连城，滥用职权，欺压同僚，降至上级，调往湖州嘉临关，镇守三年，即刻动身！” 一声调令，瞬间传遍整个奉天司衙门，引起巨大喧哗。 同时，也传进了刚走到衙门口的方林耳中。 第133章 原来玩不起啊 指挥使大人给力！ 方林微微一笑，也不管对方看见看不见，对着红楼欠了欠身，表示收到了指挥使大人的善意。 孙连城，自是僵在了原地，一脸不敢置信之色，霍然抬头，望向红楼三层，却是只看见了一道决绝的背影。 “卑职……遵命！” 这般针对性的惩处，便是再蠢，也能意识到一些东西了，他收回目光，又望了望远处的方林，正好看见了他的欠身，目光一缩，终究没敢追上去。 至于李念薇三人，此刻则震撼得无以复加，面面相觑，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喜色。 “这次，当真跟对人了。”胡侠胡义感慨道，尤其是胡义，甚至激动得面色都有些泛红。 他本以为昨晚大人说的那一幕要等很久，也许一辈子都等不到，结果才过了一夜，竟然实现了！ 不仅如此，那可是一位天级青衣啊……居然降级了，而且直接调到边疆，镇守三年！ 这种程度的惩处，在奉天司整个历史上都没有几次！ 大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胡义何德何能……能让大人这般庇护！ “没得说，从今往后，某这条命便卖给大人了！”胡义有些上头，激动道。 “得了，大人稀罕你这条小命？”李念薇翻了个好看的白眼，笑道，“知晓感恩是对的，但也不必过激，今后唯大人马首是瞻便是。” “这是自然。” …… 从奉天司衙门出来，方林没有去其他地方，径自回了家。 其实也没耽搁多长时间，说不定能赶得上，陪张知府一同前往京兆府衙，见证一场兄弟重逢。 坦白讲，他其实还真挺期待，当自己将他这亡兄带过去，那京兆尹张清平看自己的表情。 想来一定极为精彩。 当初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我要你高攀不起！ 好，没这么幼稚，方林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对，报复心不能太重，上次其实错也不在张清平。 他决定到时候一定不提之前的事情，免得张清平尴尬，或者干脆自己还是别去了。 他这般想着，却是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 回到家，得知张知府已然出去了，方林的满腔期待，戛然而止。 慢了一步…… 可惜了！ 不过无妨，张清平的精彩表情没见到，方林看到了更加有趣的一幕。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只见小环和顾小灵这一妖一鬼，很是憋屈，在云姝左右伺候着，像是在伺候皇太后一般。 一个捏着果脯，不断小心往云姝嘴里送，一个轻轻诵读着有趣的小说话本，神情紧张，不敢错谬一字，还得抑扬顿挫，念出书中的不同情绪。 “你倒是会使唤人，我都没这份待遇！” 方林一脸羡慕地望着半倚在躺椅上，衣着清凉，风情万种的云姝，很是吃味。 要说四个妖仆，最不老实的便是云姝，不过主上自是最为重要的，当即站起身来，瞬间完成了太后到丫鬟的转变，笑嘻嘻伺候方林躺下，捏起了肩。 反观一妖一鬼两个丫头，对方林却是毫无畏惧，当即停止了动作，坐了下来。 “嗯？” 云姝轻哼一声，两个丫头立马跳也似的站了起来，乖乖巧巧来到方林跟前，一个喂果脯，一个递茶水，惹得方林好笑不已。 “行了行了。”方林笑着摆手，望向云姝，替两个丫头撑腰道，“以后别再这般使唤她们了，她们不是婢女。” “不是婢女？”云姝一愣，想歪了，当即吓得花容失色，“难道是主母？” “当然不是。”方林当即道，“两个妹妹。” 云姝神色一动：“两个能干的妹妹？” “我怎么觉着，什么话从你这嘴里说出来，便变味了呢？”方林对这老司姬表示无奈。 “那么，是什么味呢？”云姝凑近，吐气如兰。 “你悠着点，别不小心毒死我！”方林闻到一抹香甜，吓得赶紧远离。 “您当真以为奴家的唾液都是毒液呢？”云姝有些委屈，解释道，“除非刻意释放，否则便是无毒的。” “这样啊……抱歉抱歉。”方林有些尴尬，转移话题，故意凑近，嘿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闻闻是什么味。” 说着便快速凑了过去。 “好呀~”谁知，云姝并没有躲闪。 两个人谁都以为对方会躲，结果谁都没躲，结果便是当着两个小丫头的面，竟当真嘬了一口。 不过令方林没想到的是，也就意外嘬了一口，他还没什么反应，这云姝反倒像是被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当即红着脸跳了起来，一眨眼便消失了。 “什么嘛，原来玩不起啊……搞得像是我干了坏事一样，明明你才是超凡，你躲不掉？” 方林下意识摸了摸嘴唇，望见眼睛瞪得滚圆的一妖一鬼，老脸一红，连忙起身。 “我出去转转……” 很快，转到了四叔方远家。 正巧在饭点，正巧方鸿、方龙、方婉儿居然都在，那便不客气地蹭饭了。 “大忙人终于有空驾临了。” “牧之堂兄，正好，过来看看婉儿的新作，算了，你是武者，怕是看不太懂。” “牧之，事情办妥了。” “牧之啊，不是婶婶说你，上次你四叔说的那家姑娘真的不错，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比起外人，家里人之间非常纯粹，管你在外面多么风光，一到家，该挤兑挤兑，该催婚催婚。 今日并非休沐日，四叔不在家，家里只有四婶和三个小辈。 “不是，你们今天怎么都在这儿？” “即便最近书院改革，也不会休课放假才是啊。” 假装没有听到婶婶说话，方林询问三人道。 一旁，婶婶气得白了他一眼，去吩咐下人多烧几个好菜了。 这待遇以往是没有的，看来，身份变得不同，终究还是有些变化的。 “还不是为了完成你交待的事情，为兄这几日可谓战果斐然，至少京都各大书院学子已经陆续罢课了。”方鸿笑道，也不避讳堂弟堂妹，显然已经知会过他们了。 “陆续罢课了？这么严重？”方林惊讶。 “那可不？要么便不做，既然做了，便要一举成事，不给礼部来点狠的，如何能逼得他们退让认错！”方鸿得意道。 哟，方鸿志现在口气不小啊，居然要让礼部退让，甚至认错……方林微微一愣，继而有些欣喜。 在不知不觉间，除了自己，方鸿他们，亦成长了不少。 坦白讲，今日看见方鸿，方林觉得他真的变化不小。 不仅是方鸿，还有方婉儿，甚至以往一直是个闷葫芦的方龙。 三个人的眼睛变得更有神了，有一种名为自信的东西，不断闪耀着光泽。 权力养人，名气亦能养人。 自从上次王府宴会过后，他们三人便入了京都各大士子、学子的眼，又因自己这个青衣队长的名声在外，他们三人算是借了不少势，名气暴涨。 事实上，士子与学子并非一个圈子，在学子眼中，士子已经算是功成名就的准官员了，要比他们高出不止一个层级。 而方龙三人因为与本届科考大热的许卫、郑秋雨他们交好，自然便融入了士子的圈子，往来甚至还都是士子圈中的顶流，自然，在学子眼中，他们便高大上了起来。 再因方鸿本身便颇具组织、领导能力，借方林之势，借士子圈之名，在学子圈当中自然能风生水起，连带着跟在他身边的弟弟妹妹，也日渐培养了起来，逐渐建立自信。 对此，方林只会欣喜，而不会介意。 他们三个不是别人，而是自家人，莫说区区借势了，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便是真要他亲自出面站台，亦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方林相信，以他对方鸿三人的了解，作奸犯科这种事，基本与他们无缘。 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92章皇城司”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第134章 牧之，切莫冲动！ 书房内，见方林沉吟，方鸿以为他觉得闹得有些大，低声解释道：“这是王爷的意思。”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抹激动，对方林挤了挤眼睛，道：“王爷已经找过我了。” “我知道。”方林笑着点头。 “我就知道你知道，好兄弟！”方鸿嘿笑，用力拍了拍方林的肩膀。 这堂弟以往没白疼，自己发达了，也知道提携兄弟。 方龙二人听得有些迷湖，忍不住开口：“你们二人在这绕口令呢，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方鸿没理他们，将方林拉到一旁。 他觉得，这些话暂时还得先避着些他们。 无知无觉，才能没有烦恼。 去到自己的小书房，方鸿继续对方林道：“虽说陛下下旨，书院改革由王爷负责，礼部协办，但朝中一些官员却并不服帖，仍有不少官员在书院讲课时，声称书院改革乃礼部创举，只字不提王爷。” “甚至还有极少部分官员，话里话外隐晦表示，礼部乃是原创，王爷才是抢功者。” “此举算是钻了空子，并不违反陛下旨意，毕竟陛下只说由王爷负责书院改革，至于书院改革由谁所创，并未明确。” “而陛下也不可能为这种事专门下旨，替王爷正名。” “事实上，这亦是一种考验……这句话是王爷说的。” 方林闻言冷哼：“我知道，他们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五王阻止老头子起势的手段。 若真将书院改革宣传成礼部所创，老头子抢功，别说起势了，只怕还会将累积多年的贤王之名都污化不少。 “现在已经解决了。”方鸿笑着说道，“这种事情，哪一方的声音大，哪一方便是赢家，而现在，显然是我们的声音大。” “这几天，为兄暗中奔走，以至于京都各大书院，基本全部罢课，大家只有一个要求，要求礼部公开发文，承认书院改革乃是八贤王所创，方才重新入学！” “你说得不错，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哪怕礼部最终还是没有发文，其实已经赢了。”方林点头，表示满意。 “对，因为各书院学子这么一闹，至少在京都，这件事的风向已经从‘书院改革到底是礼部所创，还是王爷所创’，转变成了‘书院改革确是王爷所创，礼部是否应该公开发文认错’，性质完全不同了。”方鸿笑着说道。 “而此时正值科考前夕，待殿试结束，各地士子返乡，将真相带到大周各省各州府，便板上钉钉，礼部再无翻身之地！” 这时候的方鸿，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奇特的魅力之中，令方林侧目。 也正是这一刻，他确信自己没有看走眼。 方鸿是值得培养的，他果真有很大潜力！ “干得不错，不过得小心一些，你应该知道王爷对面站得是谁。”方林提醒道。 方鸿面色微变，点头道：“放心，我知道的。” “你真知道？”方林有些不确定。 方鸿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五根手指。 看来是真知道……方林点头，再次提醒：“他很可怕，一定万分小心，千万不能暴露。” “王爷也是这么说的。”方鸿点头，“放心，托你的福，王爷很保护我，此次罢课，虽是由我主导，但鲜少有人知道，王爷也出手替我遮掩过了。” “矛头只会指向王爷，而不是我这个小人物。” “那就好。”方林听到老头子出手替方鸿遮掩过了，便放心了。 他不放心方鸿，对老头子却是无比放心。 “对了，有件小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方鸿面带犹豫。 “什么事？” “有关婉儿的……此事，我觉得要跟你说一声。” “婉儿怎么了？被谁欺负了！”方林面色一变。 “倒不是被欺负……只是，只是世子博文，最近经常邀她去王府赴宴，似乎对她有意……” “周博文？那小混蛋怎么跟婉儿扯上关系了？！”方林一听，顿时怒了，“他胆子肥了！” “婉儿没怎么样？” 他第一反应就是，周博文那小子为了报上次之仇，知道方婉儿乃是他妹妹之后，便盯上了她。 “也是巧了，书院改革，他也入学了，跟婉儿同班。”方鸿道：“你莫要着急，婉儿拒了几次，没去，只是有些烦恼，毕竟是世子殿下，拒一次两次可以，再多便说不过去了。” “无妨，全都拒了！这小子找死！”方林怒道。 “别一口一个小子小子的，你只是义子，人家才是嫡子。”方鸿提醒道，“我便是怕你冲动，才不敢告诉你，听为兄的，你切莫冲动，有话好好说。” 什么狗屁义子，老子才是他真正意义上唯一的儿子好……方林有口难言，自是不能与方鸿说这些，颇为烦躁地摆手道：“行了，你莫要管了，此事我知道了。” “牧之，切莫冲动！”方鸿不放心。 “放心，我有分寸。”方林点头。 知道了这事，方林心里很不舒服，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吃完，便匆匆离去。 半刻钟后，他身穿青衣，配刀，来到了玉河桥畔，睿亲王府。 “奉天司青衣方林，求见睿亲王。” “方青衣稍等，某去通传。” 王府侍卫见来者是今日风头正盛的方青衣，不敢怠慢，当即进去禀告。 原地，方林一身青衣，面色难看，吸引了不少目光。 “方青衣，王爷有请。” “麻烦带路。” 片刻。 睿亲王府，书房。 周睿最近一直很忙，连用午膳都在书房，见到方林进来，屏退左右，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方林，随后拍了拍身侧。 “吃饭了没？过来陪我喝点。” 同时，他也有些责怪：“你什么情况？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大摇大摆来我这。” 也就此刻周围无人，否则，任谁看见这一幕，恐怕都得吓出个好歹来。 “呵呵。”方林冷笑，“这就要问你那个好儿子了。” 周睿一愣，“周博文，这小子怎么了？” 方林冷哼：“怎么了？上次打了他一顿，不敢找我麻烦，找上方婉儿了，数次邀请她来王府赴宴，他想干嘛？” 第135章 妙极！ “就这事儿？”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听到方林所言，周睿无语，“这种事，你让影子给我传个话，由我来教训他就是，亲自过来干嘛，也不怕人多眼杂！” “我不仅要亲自过来，我还要亲自揍他，当着你的面。”方林如是道。 “你真的假的？”周睿瞪眼，“你当这是哪里？别犯浑！” “你如果在王府动他，我就必须将你拿下，否则不管从任何角度都说不过去，无法向外界交待。” “我就是要你将我拿下。”方林道。 周睿一头雾水，不过却是发觉了异常，瞪眼道：“你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有话直说。” “还能打什么主意，躲啊。”方林露出苦笑，“上面真要对老鬼下手了，不仅如此，这次还要派遣大军，直接收复幽州四府！” “这次是玩真的！作为青衣队长，我极有可能暴露，被五王盯上！” “奉天司他弄不过，弄我还不简单！” “所以我要自保，我不能露头，我得制造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我公然将你拿下，然后你偷偷跑过去对老鬼下手？”周睿恍然，质疑道，“那在奉天司那边，你我的关系不就暴露了，站在八贤王的角度，我凭什么帮你？” “不会暴露。”方林摇头，“周博文数次邀请我妹，意图不轨，甚至恶意报复，我这个做兄长的，帮妹妹出头是应该的，而你派人拿下在王府放肆的我，也是应该的。” “这反而能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特殊关系。” “这我知道。”周睿点头，“以上都没有问题，关键在于，我拿下你之后，凭什么偷偷放你走？还要帮你遮掩踪迹？一旦这么做了，之前的一切避嫌就全部化作泡影，老皇帝一眼就能看出我们俩有问题！” “我也没让你放我走啊。”方林嘿笑道，“这次终于是我略胜一筹了。” 他解释道：“幽州四府的四个超凡鬼魅，我已经全部搞定，四个超凡大妖更是全部被我收服，所以，我是启动下一步行动的关键，缺我不可。” “而上面此时已经在调兵遣将了，估计用不了两天，就会全部准备完毕，可以行动。” “这时候，我人被你扣了。” “上面自然会暗中派人找你，要你放人，到时我再提出，执行陛下吩咐的秘密公务，要你帮我遮掩，不就水到渠成了么？毕竟是奉天司公事，还是这般国家大事，你作为贤王，作为皇子，难道不应该全力支持你父皇？” “这不就成了！如此，谁会去怀疑咱俩的关系？” “而且，你如此干脆放人，还帮着遮掩，上面不念着你的好？” “平白无故得了个顺水人情不说，我们对付的还是你的敌人，你简直赢麻了！” 周睿闻言，半晌无言，眼睛愈发明亮，认真看了一眼方林，嘴角止不住地泛起了弧度。 “你这小子，‘阴谋诡计’四个字，属实让你给玩明白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手暗渡陈仓，确实妙极！ “等会，四个超凡大妖真被你拿下了？”周睿开口问道。 “对啊。”方林洋洋得意。 “妖魄都给你了？” “对啊。” “不错，看来，咱们爷俩的思路是一致的。”周睿满意点头。 之前他提议先动老鬼，剪掉老五羽翼，便是在打那剩余三个超凡大妖的主意，然后以此哄骗老鬼过来，将其坑杀。 只是当时方林说已经有了主意，便没有开口，想要看看他的手段。 没想到，两个人还真想到了一处去。 “具体我就不问了，大体就是收服四妖，再联合四个超凡鬼魅，能猜得到，只是怎么这次玩这么大，还要直接收复幽州四府？”周睿询问。 旋即，方林将自己的两个计划，还有老皇帝鱼和熊掌兼得的口谕，以及指挥使大人提出的发兵四府，要一鸣惊人的行动和盘托出。 “啧啧，没想到，万妖山副山主竟然是我们的人……看来，老皇帝在外面搞了不少事！” 周睿闻言后，露出意外之色，“我也与宗元有过不少接触，给我的印象是忠厚老实，守规矩，没想到他谋略亦不低，是我低估他了。” “还有外部势力，受困于原主的条件，这我倒是所知不多，没想到这么严重……” 说到这里，他眼里有着忧色，“老皇帝的性格我知道，卧榻之侧，绝不会容忍他人酣睡，便是沾都沾不得，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绝不会容忍外部势力这般猖獗于大周！” “恐怕大周的局势，要比想象中更加危急……让他不得不做此让步。” “难道，周边几个邻国，有人联起手来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方林摇头，“但我知道，国家博弈，轻易不能退让，哪怕退让一次，就是开了头了。” “而一旦开了头，再想扳回来，可就难了……除非狠狠打出一拳，让敌人看到我们的绝不畏战，鱼死网破也不退让的决心，才有可能震慑住敌人。” “当然，这一拳打出去，也可能直接导致战局触发，真正开启战争，得慎之又重。”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让老皇帝自己头疼去，他还能撑一些年。”周睿沉吟道，“这次事情过后，尽快获取功德，咱们真的要尽快提升了。” “因为实力差距太大，我与老五的党争很吃亏，拉拢一些官员，很吃力……得快些晋升天级下品，才能打破那些人的固有观念。” “知道。”方林点头，“我也很急，只是最近诸事缠身，实在没时间，等过了这阵儿。” “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周睿再次提醒。 “放心，我有龙血软甲。”方林拍了拍衣服，笑道，“天级以下，防御无敌，又有这柄灵兵，打同阶妖族，如同砍瓜切菜。” “行，那便开始。”周睿也笑了，“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 “不行，这次我得狠狠教训那小子，让他知道怕。”方林一点不给面子，斜眼望着自己老子。 “怎么？舍不得？” 第136章 他这是不信任朕呐 “嘁，又不当真是我儿子，我有什么舍不得的。”见方林故意这般说，周睿轻笑着给了他一拳。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下手太狠，不好收场，毕竟他的身份是世子，你这不仅是在打我脸，也是在打皇家的脸。” “放心，我有分寸，当然不能太狠。”方林点头，“越狠，越会折损你的面子，接下来一段时期与五王的拉锯，就更弱势了。” “你知道就好，不过为了你的安全，不就是打老子脸嘛，打，无所谓。”周睿摇头轻笑，“最近书院罢课，周博文现在应该在王府花园，你直接去。” “王府没有高手？别情急之下，一巴掌把我给拍死……”方林有些不放心，询问道。 “放心，我会暗中阻拦，以给这逆子一点教训的名义。” “漂亮。” 王府花园，周博文养尊处优，在婢女们的服侍下，于花园中的摇椅上读书。 清风徐来，鼻息间满是异香，又有美人环绕，好不惬意。 只是日子渐渐朝冬天过了，有些凉意，便有婢女拿毛毯过来，披在他的身上，再抿一口热茶，浑身舒坦。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天下有才一石，我父独占八斗，天下共分二斗！” 看这样子，他正在研读那日他父在王府宴会所作的《行路难》，闭目陶醉，感慨不已，却不知危险将近。 方林一袭青衣，脚步飞快，赶至花园，见到这小子，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不知怎的，他便是看这小子不爽。 来到近前，见婢女们疑惑望向自己，而这小子居然仍在闭目陶醉，方林二话不说，抬起便是一脚，踹了过去。 在一声惨叫中，他故意放开嗓音，怒喝道：“好你个登徒世子，敢打舍妹的主意，今日方某定不与你干休！” 婢女们本就受到惊吓，发出阵阵尖叫，此话一出，当即小跑着四散，大声呼救。 方林自不去理她们，快步来到踉跄爬起，狼狈不已的周博文近前，又是一脚过去，将他踹翻在地。 当然，他还是有分寸的，用得乃是巧劲，这种踢法，只疼不伤。 而且也并未朝头脸等部位下手，以臀为主。 “方林！你疯了！” “来人！” “救命！” 周博文再次爬起，这才看清行凶者乃是那讨人厌的青衣方林，眼里有着惊恐，一边逃，一边喝骂。 同时，他也在解释：“本世子与婉儿乃同学情谊，欣赏其文采，邀请赴宴而已，与你有何干系！” “听你狡辩！”方林故作蛮横道，如猫戏老鼠一般，追着踢打。 “哎哟！” “该死的，人呢？” “人都死哪里去了？！快来人救本世子！” 周博文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跑，拼命呼救，却发现以往轻唤一声便能唤过来个的侍卫，今日也不知怎的，全都没了踪影，心中气极，下意识地便往自家老爹的书房跑。 他知道父王的习惯，此时父王定在书房用午膳！ “父王！” “父王救我！” “放肆！方林，你好大的胆子！” “还不住手！” 两分钟后，随着一道惊怒交加的低喝，闹剧终结。 “怎么回事？” 八贤王大步从书房内踏出，面沉如水，怒视着方林。 “父王，这方林疯了，擅闯王府，袭杀孩儿！”周博文见了亲爹，哭得更凶了，当即告状道。 “禀王爷，世子因上次卑职出手，暗中记恨，竟打起了舍妹的主意，并以世子身份施压，数次逼舍妹前来赴宴，是何居心，昭然若揭！简直欺人太甚！”方林一脸悲愤，高喝道，“今日，便是舍了这身青衣，方某亦要为舍妹讨回一个公道！” “奉天司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在本王跟前，你竟还敢放肆！不管你有何理由，也不应擅闯王府，殴打世子，简直无法无天！” 周睿面色阴沉，喝道，“别人怕你奉天司，本王却是不惧！来人，拿下！” “是！” 真是我的老滑头亲爹，这见缝插针的水平，绝了……当众将奉天司拿出来硬刚，倒也能弥补不少我这次打脸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方林心中佩服，自不会再出手反抗，束手就擒。 果不其然。 奉天司的情报能力之强大，远远超出了方林的预估，尤其是在涉及到皇家的事情上。 这边方林刚刚被擒，一道密奏便很快出现在了红楼三层的桉桌上。 事实上，方林这次本就是冲着闹大了的方向去的，动静不小，莫说奉天司了，便是普通官员，消息灵通者，亦已收到了风声。 红楼三层，宗元翻了翻密奏，忍不住捏住了眉心。 这混账东西，去了两趟幽州，收了四个妖仆，当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是！ 竟敢擅闯王府，殴打世子，还是近日极为敏感的睿亲王府！ 陛下还说没见到他的野心，他明明已经飘到天上去了！ 当真无法无天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宗元想了想，还是起身，往皇宫赶去。 收复幽州四府的一系列行动部署，已然在暗中紧锣密鼓地启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作为那四个超凡大妖之主，这混账东西乃是本次行动最关键的引子，不可或缺。 寻常事情，他这个奉天司指挥使大人出面，便也就解决了，偏生涉及到了睿亲王，且涉及到了皇家颜面的问题，便不是他可以越俎代庖的了。 得赶紧请示陛下……怎生在这个节骨眼出事，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很快，御书房外，宗元被召见。 “……这小混蛋，好不晓事，这时候还节外生枝！”将方林的情况简短禀告了一番，宗元气得没了规矩，当着陛下的面便责备了起来。 然而令他有些费解的是，对面，陛下竟不怒反笑。 “朕还在想，他毕竟还太过弱小，无甚自保能力，此番行动，得护着他一些，他可倒好，自己先行动了起来……” 老皇帝先是摇头轻笑，旋即又忍不住喝骂道，“这混账东西，他这是不信任朕呐。” 第137章 服了没？ “他觉得朕就是拿他当个棋子，让他冲锋陷阵，却不管他死活。” “自作聪明的狗东西！” “先不管他，让老八给他一些教训！” 老皇帝冷哼道，“倒是会挑，觉得以贤王之名，又有奉天司撑腰，周睿不会将你如何是？” “你怕是要失算了，这贤王可要比你想象中的要狠多了……小命无虞，一顿皮肉之苦怕是少不了……也好，最近太过顺风顺水，也该受些挫折了。” 老皇帝自言自语，宗元听得迷湖，却也并不傻，至少能听出此事是那小子故意而为之，忍不住道：“陛下……这小混蛋，真是故意的？” “不然你以为他为何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过去？”老皇帝瞥了一眼宗元，有些失望道，“你与他也接触过数次了，在你印象中，这小子是这般莽夫？” 老皇帝想了想，继续道：“老八因为书院改革的事情，近日怕是烦躁得很……回头先让范仲代表奉天司去交涉一番，以免老八不知轻重，当真下了死手。” “待幽州事宜准备完毕，你便带着朕的手谕，将那小子秘密带出来。” 说着，他挥笔，快速写了一道手谕，递给了宗元。 宗元接过，倒也并不避讳，率先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方才恍然大悟。 秘密前往，秘密带出，对外，方小子仍被睿亲王扣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下午，奉天司上级青衣范仲与皇城司总指挥使侯洛来到玉河桥，欲拜见王爷，被拒之门外。 足足在王府门前等了两个时辰，二人方才无奈离去。 晚上，方家得到消息，方正父子，方明父女，老方夫妇，方远父子，皆跪伏于王府门外。 不多时，许卫、郑秋雨、温章等一些近日可谓炽手可热的士子亦到场。 最终，方鸿得以进入，一刻钟后，走出王府，满脸沉重，无奈摇头，将一大家子及士子们带回。 八贤王动了真怒，谁来都没用！ 消息很快传遍八方。 方林家中，超凡鬼魅张知府以及超凡大妖云姝则被神秘强者震慑并带话，在方林回来之前，二人不得妄动，严禁踏出方宅一步。 次日，八贤王罕见上朝，弹劾奉天司指挥使宗元，纵容下属，无法无天，宗元理亏，于太和殿内，当众致歉，请求八贤王放人，八贤王断然拒绝。 圣上对此，未作圣断。 冲撞皇家，便是奉天司青衣，亦要付出代价，死罪或可免，活罪定难逃！ 随后，八贤王以礼部失职，致书院学子罢课多日为由，责令礼部发布公文，朔本清源，以正视听。 因众所周知的事情，盛怒之下的八贤王，无人敢触其霉头，礼部不敢硬顶，无奈妥协，最终发文。 书院复课，书院大儒、朝廷官员随之复教，值此敏感时期，无一人敢冒犯八贤王，自然，也就无人再对书院改革之事，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第三日，大量人手从御史台、皇城司、礼部等各朝廷机构抽调而出，书院巡查卫队京都总部成立，每日不定期巡查京都各大书院，大儒、官员任教情况。 每授一课，均须登记入册，以便日后清查统计。 至此，书院改革，初现成效，礼部被彻底边缘化，八贤王之名，在朝堂之中，展露峥嵘，份量愈重。 “服了没？” “服了……顺势而为，借力打力，一套组合拳下来，效果斐然！” “多学着点，跟老子比，你还嫩了些。” “必须的，姜还是老的辣……明明被我打脸之后，应该会更加弱势一些，你却硬刚奉天司，反倒声势渐隆，又表现得一副暴走状态，让五王投鼠忌器，一个没留神，礼部就被边缘化了，这下他太伤了……估计在家里砸东西呢。” “不仅如此，我表现得这般暴怒，待老皇帝派人过来捞你，我二话不说，干脆放人，还主动配合，帮忙遮掩……老东西还不得承我这个情？这人情可不小，就是自己儿子，他也不好故意忽略澹化！” “不得不说，论老银币，还得是您……” “滚！” “啪”的一声，一鞭子便抽到了方林身上，霎时间，他的身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嘶！轻点！下手这么重，你还是我亲爹么！”方林倒吸一口冷气，疼得龇牙咧嘴，“你怎么忍心下手的……” 此时的他，正被数道铁索绑在一间密室内，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做戏当然要做足全套，我表现得这般愤怒，结果你毫发无伤，骗鬼呢。”周睿看了眼方林身上的伤痕，眼里闪过一抹痛惜，无奈摇头道，“没办法，这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套，那就只能承受。” “……”方林翻了个白眼，腹诽不已。 如果不是你擅自加戏，演什么硬刚奉天司，暴怒夺权，哪需要这么多伤，意思意思行了！ “不要小看老皇帝。”周睿知道他什么想法，主动道，“贤王只是一张面具，面具背后，是可以谋划数年，让小猫残杀数名朝廷大员的阴谋家，甚至心狠手辣，戗兄弑弟……这才是他眼里的我。” “对待亲兄弟都能那般凶狠，对你却格外优厚，显然不符合我的人设，是会引起老东西怀疑的。” “知道了，可你轻点啊……是真疼啊！”方林无奈。 “行了，你就是太娇生惯养了，这点皮外伤算什么，你一个玄级下品武者，还有妖髓凝膏这种外伤圣品……破点皮而已，鬼叫什么，就这，我还怕不够，引起怀疑呢。” “啪！” “嘶……你可真是我亲爹……” “行了，别废话，已经第三天了，老皇帝随时会派人来，小心隔墙有耳。我先回书房了。” 见老头子要走，方林唤住了他，咬牙道：“等会，先给我去狠狠教训一下周博文！他娘的，下午偷摸跑进来抽了我好几鞭子！” 网 “他打你了？” 周睿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自己打可以，其他人，打一个试试！ 第138章 本王有一事不明 “我不是吩咐了不准他进来？” “他是世子，真要翻脸，门口那几个侍卫能扛得住？” “行，我知道了。” 周睿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身形一顿，回返，将鞭子取在手里，这才大步离去。 “啊！” “父王……您这是何故……别打……” “啊！” “我错了我错了……” “啊！ ！” 没过多久，方林便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的惨叫，嘴角顿时弯起了一抹弧度。 死孩子，你是真不知道谁跟他更亲啊。 你且等过了这段时间的，老子整不死你！ ……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今晚，周睿没有在密室久留，将周博文打得哭爹喊娘之后，便回了书房，看书，静待来人。 方林也估摸着要么今晚，要么明天，肯定要有人来，在密室中表现得有些颓然，眼里刻意挤出了忧郁。 “混账东西，可吸取教训了？” 午夜，一道声音突兀出现在了密室当中。 方林心道来了，表现得有些激动，睁眼求救：“指挥使大人救我！” 来者正是宗元。 他是绝世强者，但绝世强者也不能在不破坏任何物件的情况下，进入一件密闭的空间内。 而这里并非他的地盘，而是八贤王的，便是他宗元，也不能不请自入。 是以，只是传音，人却是在王府上空悬着。 “等着。” 宗元轻哼一声，快速降落在了王府书房外，并未敲门，传音入密。 “王爷，宗元拜见，陛下有密旨。” 说完，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已探明，书房内只有王爷一人。 “宗元，如今，连你都不守规矩了？”周睿演技极佳，见到宗元，眼里有疑惑，有不满，冷哼一声，并未起身。 “王爷恕罪，陛下再三叮嘱，此乃绝密，臣也是无奈为之。”宗元见礼，苦笑道。 随后，他正了正衣冠，取出老皇帝手谕，正色道：“陛下密旨，睿亲王接旨。” “儿臣接旨！” 周睿起身，跪拜，高举双手，将手谕接过，打开查看，面色大变。 他沉默片刻，冷着脸，哼道：“我便说，这小青衣哪来的狗胆……原来这是找本王当挡箭牌来了！” 随后，他继续看下文，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原来，这竟是父皇的授意……父皇倒是早些说啊，也免得这小青衣受这几日皮肉之苦了。” 这次的诧异其实不是演戏，因为他没想到，老皇帝的手谕中，居然称方林乃是听他命令，奉旨过来找事的。 这显然是与事实不符的。 老皇帝这是在主动护着方林？以免我怀恨在心，日后报复？ 奇怪，以老皇帝的性子，方林哪怕真是奉旨办事，这种旁枝末节，也应是一笔带过，没必要提及，为何会主动护着他？ 这代表着，他还挺重视方林的…… 这就更奇怪了，他是何时对方林另眼相看的？ 周睿皱眉不已，有些疑惑。 包括之前为何会传口谕，非要方林负责洞庭府一桉，这也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说不通啊…… 他想了想，试探问道：“本王有一事不明。” “王爷但说无妨。” “父皇竟指定要他办事，甚至不惜布局，让本王替他遮掩行踪……他到底要办何事？”周睿明知故问道。 “这个，不可说。”宗元摇头。 “那……为何是他？本王观这小青衣也无甚稀奇，就因为他是范离之徒？” 周睿继续试探道，“莫说他了，便是范离本人，当年，父皇也未曾这般看重。” 宗元想了想道：“这个……臣只能说，此子智多如妖，陛下对其颇多欣赏。” “父皇经常接见他？”周睿继续试探。 “见过数次。”宗元道。 不仅见过，还见过数次？ 没听这小子说啊！ 谁在说谎？ 臭小子肯定不会跟我撒谎，那就是宗元撒谎……可若是没有见过，为何老皇帝对臭小子这般看重？ 而且，见过就见过，没见过就没见过，宗元撒谎的意义在哪里？ 周睿快速头脑风暴，隐约像是抓住了什么，可惜并无灵光闪烁，拨不开迷雾。 “时候不早，既然王爷已经接旨，人，臣便带走了。”宗元不想与周睿多说，以免多说多错，泄露秘密，直接开口道。 对此，周睿只得打断思绪，点头道：“可以。” 关于老皇帝，他很想再找方林聊几句，可惜，眼下却是没有机会了。 “还请王爷严密遮掩，勿泄了此子的行踪。”宗元不放心道。 “放心。”周睿点头。 随后，方林直接被宗元带回红楼三层。 见方林疼得龇牙咧嘴，宗元没好气地从怀中掏出一盒妖髓凝膏，递了过去。 “擦擦，不是本座说你，你的胆子，未免也太肥了些。” “谢指挥使大人。” 宗元闻言，心中一惊，喝道：“本座可不是指挥使大人，莫要乱叫。” “一样的，一样的。”方林讪笑。 “什么一样？哪里一样！”宗元断喝道，“这种称呼，岂能乱叫，你还有没有规矩！” 妈的，师叔的情报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不喜欢别人加个“副”字吗？ 方林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得老实道：“好，副指挥使大人，卑职只是去掉‘副’字，以示尊敬，并无其他意思。” 原来如此……宗元松了一口气，点头道：“以后直接称大人即可，莫要画蛇添足。” 方林：“……” 等他抹完妖髓凝膏，宗元继续开口：“你且休息一会儿，待会外城发兵，你随本座一同过去。” “您也过去？”方林闻言，露出喜色。 这位似乎是奉天司的二号人物，实力肯定不低，想来便是指挥使大人口中给自己压阵的绝世强者！ “此事指挥使大人本意交给你全权处理，陛下也为此下了口谕，但计划有变，接下来，将有大军出征，便由本座接手，你便在本座身边待着，可有异议？”宗元如是道。 “没有，卑职遵命！” 方林闻言，乐得如此，一点都没有被突然夺权的不满。 第139章 十万白龙军 方林自忖，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太大了，以他目前的情况，做个引子可以，也是必须的，但要全盘负责，便真的力有不逮了。 他可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如何能领导大军，收复幽州四府。 万一要是搞砸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是以，这位副指挥使大人接手，他求之不得。 宗元继续道：“另外，为免人员大量调动，从而引起有心人警觉，指挥使大人决定不用青衣，而是调遣了驻扎城外的京郊四路大军中的白龙军，负责此次行动，你也便莫要用青衣身份了，指挥使大人特意交待了要护着你，以防身份泄露，遭来杀身之祸。” “那便再好不过了，多谢指挥使大人爱护。”方林朝一旁拱了拱手，以示感谢，同时心中大定。 这样一来，他无非就是过去安排四妖完成先期行动，点燃导火索，而导火索一旦点燃，事情便跟他无关了，安心待在这位副指挥使大人跟前即可。 如此，自然要比最初的计划安全太多了，彻底杜绝了暴露的可能。 “你心中有数便好。”宗元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斥责道，“指挥使大人说，这次去睿亲王府大闹，说明你根本不信任他，觉得他并未将你放在心上，为此发了火，下次见了他老人家，你最好主动说些好话。” 方林闻言，不好辩解，一脸愧色：“卑职知错。” “行了，闲话不多说，你在此等候，我去将你家那一妖一鬼接来。” “好。” 只片刻功夫，张知府和云姝出现在了红楼三层，一脸惊魂未定之色。 方才，他们只觉一股无从抵挡的庞大力量笼罩下来，轻易将他们摄拿。 在这股力量面前，他们宛若孩童，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对方施为。 好在对方似乎并无恶意，未下杀手，否则怕是只一个照面，便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直到来到红楼三层，见到方林，一妖一鬼这才终于恍然，松了一口气。 “吓到了？”方林见他们的模样，便猜到他们方才经历了什么，笑着安抚道，“奉天司绝世级别的强者出手，你们自然无法抵抗。” “原来是奉天司高人……我本以为踏入超凡后，也算是一方强者，今日方知，何为井底之蛙……”张知府闻言，摇头叹息道。 云姝的表情也不好看，显然真的被吓到了，丝毫不敢造次，收起了往日的放浪形骸，老实得很。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宗元身穿甲胃前来，亦带了一套给方林。 见到这连面目都能覆盖的甲胃，方林眼睛一亮，笑道：“还是大人心思缜密。” “休息得如何了？”宗元询问，随意瞥向一妖一鬼，顿时将他们吓得连连后退。 “莫要害怕，你们一个是我大周英烈，一个是这小子的妖仆，本座自不会对尔等如何。” “听到没，自己人，别怕。”方林笑着说道，快速将甲胃穿上。 “无需休息，随时可以动身。” “那便出发。” “是。” 值得一提的是，老头子自然不可能贪墨方林的龙血软甲，先前为了制造伤痕，将之脱下后，便一直放在密室当中。 方才离去之际，方林已经将之重新穿在了身上，当做了内衬。 虽说身上有伤，穿上甲胃后硌得生疼，但这个关键时候能保命的宝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的。 …… 因为是在深夜，且调动的是本就驻扎在城外的白龙军，整个京都，除了极其有限的几个人，无人知道，朝廷已有大量兵马聚集。 一路无话。 方林被宗元带着飞行，张知府与云姝在后面跟着，一行人很快来到外城张宅上空。 只向下望了一眼，方林便觉心季不已。 下方，黑压压一片，全副武装的将士已然集合完毕，却是鸦雀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至于将士有多少，以方林的目力，第一眼竟未看到尽头！ 如此数量的大军，竟能这般悄无声息，白龙军，简直可怕！ 也幸好这附近很大一片区域早已被奉天司所管控，民众全部撤离，否则若是被哪个倒霉蛋撞见，只怕吓都能吓死。 见到方林一行人前来，下方，一名似领头者面带谨慎，踏空而上，询问道：“来者何人？” 宗元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 “兵符！” 确认这是自家的白龙兵符，对方神情一松，知道这位便是此次主帅，当即拱手道：“白龙军统领孔庆，见过主帅！” 宗元点了点头，询问道：“白龙军一共多少人马，是否集合完毕？” “禀主帅，白龙军全体十万将士，全部集合完毕！” 竟然有十万将士，这次真是大手笔了！ 一旁，方林闻言惊异。 要知道，这可是正规军，并非皇城司那种杂牌军，粗略一扫，他发现下方将士竟无一普通人，赫然都是入了品级的武者！ “毕竟是京都外城，如此量级的大军，不宜久留。”宗元望向方林：“开启入口。” “好。” 方林示意张知府行动。 他是超凡鬼魅，虽不能直接打开鬼婆婆的鬼域，但沟通却是可以的。 事实上无需他沟通，自上次之后，鬼婆婆和玄刺他们时刻都在等待，白龙军在此汇聚，岂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见到方林抵达，说要打开鬼域，鬼婆婆便主动放开了入口。 旋即，充斥着猩红雾气的鬼域一角，便显现了出来。 “所有人，有序进入。”宗元吩咐道。 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孔庆下令，大军开拔，进入鬼域。 见到这一幕，宗元眼里有着满意。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为免泄密，引起有心人警觉，此次行动保密性极高，包括孔庆在内，直到现在，这些将士们都不知道今晚到底是何行动。 却能这般令行禁止，足见这支白龙军的素质确实不错。 大军正在快速进入，方林一行人却是先行一步，进入鬼域。 “见过主上！” 鬼域之中，不必遮掩，三个超凡大妖的气息很是强横，来到方林身前，恭敬行礼。 第140章 你竟踏出了那一步！ 这一幕，不仅看得白龙军的将士们纷纷侧目，便是统领孔庆亦心惊不已。 他是超凡第一境的实力，自然能看出主帅身边那一妖一鬼乃是两个超凡，没想到，这鬼域中竟又冒出了三个超凡大妖，而且竟称呼主帅身边那人为主上！ 他本以为，此人乃是主帅身边随从，没想到，竟也大有来头！ 明明身上气息明明极弱，连地级都不到！ 还是，他是故意隐藏气息？ “公子。” 孔庆惊异之余，见到鬼婆婆等三个超凡鬼魅，亦来到主帅身边那人近前施礼。 不由与身旁的几名副统领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骇然。 不管这位主帅，亦或是这个所谓的公子是从哪冒出来的神仙，总之不能得罪就是了。 “公子，这几日并无异常，且三妖三鬼皆在一起，无人擅离。” 影子没有现身，不过声音却是第一时间传进了方林耳中。 方林闻言，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很快，大军全部入内，鬼域入口关闭。 与方林想象中不同，宗元并未与将士们进行喊话或者解释，将孔庆唤了过来，直接吩咐道：“先让将士们就地安营扎寨，等候命令。” 对此，孔庆也不多问，直接领命。 待孔庆领着大军开始忙碌，宗元望向方林，道：“收复失地乃是第二步，接下来，这第一步，便交给你了。” “本座时间有限，你抓紧些。” “好。” 谋划了这么长时间的计划终于要启动了，方林面色凝重，也不客套，当即带着四妖四鬼离去。 开会，推演。 重复推演。 再三推演。 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事实上，前几日在王府密室中，方林也算是得闲，已经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次。 他自己是没问题的，真正行动的也不是他本人，而是玄刺四妖，他们才是主要行动者，扮演着重要角色，所以务必要让他们将整个行动吃透，不能出一点差错。 四妖亦知道不能出错，这种事情，一丝错谬，代价也许就是他们的性命，自然不敢大意。 “那么，开始。” 最终，方林开口，面色郑重。 鬼域之中，猩红雾气翻涌，将白龙军营地覆盖，隔绝。 将士们本有些惊慌，以为敌袭，直到宗元开口，方才恢复沉寂。 现在还不是他们出场的时候。 半个时辰后，喊杀声震天，玄刺带领部下妖族，再一次攻伐鬼域。 然而，这一次却是与往常不同，当妖族与鬼魅展开厮杀，上方，陡然传来一声惊怒嘶吼。 “该死！” “老虔婆，你竟踏出了那一步！” 旋即，众妖们惊恐地发现，他们那位极其强大的玄刺大人，与那老虔婆稍一接触，便被打得重伤倒飞，吐血不止。 更让他们惊恐的是，玄刺大人调整身形后并未再次出手，而是快速将数名天级高手摄拿，竟头也不回，径自逃出了鬼域！ 他竟就这么逃了！ 且不去管余下众妖的下场如何凄惨，外界，玄刺满脸的劫后余生，带着数名天级妖族，迅速逃遁。 “大人，这老鬼婆竟突破了？！”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突破了……没想到，她竟这么快便踏出了那一步！”玄刺继续逃遁，面色难看。 说着，他望向几名天级妖族，冷冷道：“今日，我等并未攻打鬼域，而是那老虔婆突破，主动袭杀我等。” 众天级闻言，面色微变，当即会意。 “这是自然。” “老虔婆该死，突破之后，竟偷袭我等，生生坑杀我上万儿郎！” “幸好大人机警，关键时候还不忘解救我等一起逃遁，否则怕是要全军覆没！” 万妖山虽不像大周朝廷那般法度森严，但临阵脱逃，抛弃手足这种事情，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而若是在强敌偷袭的情况下逃遁，还不忘解救了不少高手，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众妖不傻，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玄刺满意点头，面色稍缓，见差不多安全了，望向其中两名天级妖族，开口道：“申剑、巴刑，你们两个立即走密道，回去报信。” 随后，又对剩余四个天级妖族道：“尔等在此等候，我去向黑羽、云姝他们求援。” 两名被点名的天级妖族闻言，当即领命，往某个方向赶去。 其余四个天级妖族闻言，却是面色一变，有些胆怯。 这老虔婆莫说踏入了超凡第二境，便是没踏入，他们几个在她面前也是不堪一击，这玄刺一走，万一老虔婆若是追上来，仅他们四个……绝无活路！ “怕什么！”玄刺呵斥，“方才交手，我看出老虔婆只是刚刚踏出那一步，短时间内，定会以稳固实力为主，不会乱跑。” “况且还有我族上万兵马陷入鬼域，即便踏入超凡第二境，亦够她忙活一阵，哪里有功夫过来追杀尔等。” “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四个天级只得无奈应声。 这头大蜥蜴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若是再拂逆他，不等老虔婆追杀过来，自己等人只怕会直接死在他的手中。 “那便这样，我去去就来。” 玄刺满意点头，当即快速朝着比邻的青山府疾驰而去。 …… 江北省，覃州，太明府。 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不仅有山有水，气候宜人，才子佳人，更是层出不穷。 这里位于大周中部区域，妖祸鬼患，鲜少耳闻，四通八达，经济繁盛，乃是大周排名前几的大省，隔壁的江东省与之一比，可谓相形见绌，差得远矣。 这也是当初王府宴会时，众多江北士子听闻江北告急，有沦陷之危时，皆无法置信，情绪激动的原因。 实在是与他们平日里看到的歌舞升平，完全不符。 只是他们没有想过，以他们的层次和眼光，又如何能分辨，何为真实，何为假象。 苍岚山，位于太明府与长青府交界地。 山势不陡，水涧清甜，乃是远近闻名的风景胜地，亦是文人士子们最佳的踏青采风之所，每日皆有慕名而来者，乘兴而来，亦乘兴而归。 可惜，自数年前，传闻山中有大妖出没，接连发生数起游客失踪事件后，便鲜少有人敢再进山游玩了。 第141章 厄陀，你怎么看？ 苍岚山中，逍遥庄园。 太明府的百姓们恐怕万万想不到，在近些年被传得愈发吓人的苍岚山中，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园。 庄园极大，建筑林立，其内侍者繁多，似乎每个独立建筑，都有着其单独的侍者，各自负责。 不过与寻常庄园的侍者有些不同，寻常庄园侍者，虽是下人，知晓尊卑，平素无事的时候却也自在，尤其是达官贵人家的，便是侍者，走出去亦不乏簇拥者，眉眼间自有一股傲气。 而这逍遥庄园的侍者却是不同，不管男女，不分老幼，无论是否在主家跟前，皆是一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色。 而到了主家跟前，更是浑身紧绷，面色发青，很是蹊跷。 庄园内，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外边，有两名妙龄少女正举着餐盘，行至门口，相互望了一眼，却是不断打着摆子，哆嗦着，越走越慢。 因为她们并不确定，此番若是进去了，是否还有命走出来。 “你，你先进。”走在前面的，年纪更小一些的侍女忽然驻足不前，轻声说道。 “不，你先进！”同伴并不答应，眼里同样闪烁着恐惧。 “求求你……她们都说，主人看你顺眼……我才刚来，第一次给主人送餐……”年纪小的侍女哀求道。 “顺眼？”同伴眼里闪过一抹苦涩，将手微微抬起，露出了袖子里面的手掌。 年纪小的侍女望见，眼神顿时变得惊恐。 她看见，同伴那原本白嫩的小巧手掌，竟没了三指，只剩拇指与食指孤零零地弯曲着，很是可怖。 “饿死了！你们两个，还不快给老子滚进来！” 忽然，房内一声嘶哑厉喝，打断了两个侍女的交谈。 “哐当！” 年纪小的侍女直接吓得手软，未扶稳手中餐盘，连带着两大盘食物，全部摔在了地上。 “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小侍女当即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求饶。 “蹭蹭蹭！” 脚步声快速逼近，小侍女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眼角余光很快便看见了一双赤金软靴。 “该死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话音刚落，小侍女便被一只大手抓住头颅。 随着清晰可闻的骨骼碎裂声，侍女连尖叫都没能发出，便浑身软了下来，垂下了纤细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汩汩流淌，不一会儿，门外便出现了浓郁的血腥味。 “你这宣邱，每次都这般煞风景，这般可人的小美人儿……太过浪费！” 一旁，另一名侍女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听闻这道声音，身体一颤，望向不远处快步走来的身影，满眼劫后余生之色。 她认识这位，这是大家口中的副山主长风，乃是整个山庄，最和善的一位主人。 从他手里，已经救下了好些个无辜的下人，这次竟然被自己撞见了！ 有救了！ “哼，长风，你少管闲事！”名为宣邱的中年男子望了长风一眼，并不买账，吞吃动作不停，“管管那些妖将便也罢了，连老子你也想管？！” 这长风是副山主，他宣邱亦是副山主，而且，他宣邱手下有九个超凡妖将效命，长风却仅有区区六个超凡妖将，自不必卖他脸面。 “谁有闲心管你闲事。”见他态度恶劣，长风倒也不以为意，说道，“幽州那边有消息了，洞庭府的那只鬼踏出了那一步，戎晋唤我等前去议事。” “踏出那一步了，这么快？”宣邱闻言，不以为意道，“这等小事，议什么事，直接通知老鬼，让他前去吞吃便是。” 长风望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随你，反正戎晋的吩咐我已带到，去不去由你。” 宣邱面色微变，将手中已然只剩半颗脑袋的血食随手仍在地上，一言不发，跟了过去。 戎晋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毕竟五个副山主，便是他戎晋实力最强，手下妖将最多。 片刻后，议事大厅。 “你这宣邱，还是这般粗鲁，老远我便闻见了一股血腥气……下次能不能注意一些，至少别弄得浑身都是！” “离臣，长风这厮喜欢废话便算了，你怎生也这般废话！” “嘿，离臣兄与我看法一致。” “行了，懒得管你，戎晋，直接说正事。” “等会，厄陀怎么还没来？” “长风，你没有通知？” “忘了……” 议事大厅，四个副山主准备开会，忽然意识到，似乎忘了一个人。 “你们也是，上次应龙山主已经发话，不管他之前是哪一方的，既然被上面调遣到我大周万妖山，此后便是自己人。” 大厅中央，戎晋坐在上首，望向三名同伴，忍不住开口道，“莫以为我不知道，厄陀平日里被你们几个排挤得厉害，便是他手下的两个妖将亦是如此。” 见三名同伴不说话，戎晋摇头道：“行了，长风，去唤他过来议事，毕竟是副山主，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行。”长风耸了耸肩，走出会议大厅。 对于厄陀，他其实无甚恶感，只不过宣邱与离臣抱团得紧，未免被他们两个孤立，丧失更大的话语权，他便也就加入了这个小团体。 很快，厄陀也走进了会议大厅。 “行了，五个副山主齐了，下面开始议事。”戎晋开口道。 “刚刚，幽州传来消息，有鬼魅突破超凡第二境，山主不在，我等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置。” “此事不是早有约定，既然突破了超凡第二境，便通知那只老鬼，让其吞吃便是。”宣邱率先开口，还是之前的那番话。 “你这夯货。”离臣却有不同意见，开口道，“这老鬼可不是我万妖山的人，所谓约定，不过是借助他的鬼域，以壮大我万妖山势力，现我势力已成，何必让他捡这么大的便宜。” “须知，这鬼魅与我等不同，若是连续让它吞几个超凡第二境，实力将迅速提升！” “离臣说得有理，可是，我万妖山势力如今虽说遍布大周各地，却也不免有些尾大不掉，山主又常年不在大周境内，仅靠我们五个，隐隐已经有些难以掌控了。”长风也开口道，“若是让老鬼知道，我等不遵守约定，一气之下，撤去鬼域，后果怕是很严重……” 说着，他望向戎晋，问道，“此事，应龙山主可有指示？” 戎晋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厄陀，笑道：“厄陀，你怎么看？” “我？”厄陀愣了愣，摇头道，“关于老鬼之事，我从未参与，也是近日才知晓，便不予评论了。” 他顿了度，继续道，“不过之前在另一个国度，我万妖山也并非没有与鬼魅合作互利的先例，而且合作得还算愉快，同样，双方羁绊也在逐渐加深，相较而言，我方对鬼域的依赖，要比鬼魅对我方的依赖要大得多。” “是以，我认为如果我方有把握掌控这只老鬼，便按约行事，待老鬼有脱离我方掌控的迹象，再撕毁约定也不迟。” “不错。”长风再次接话，“我亦是这个意思，这只老鬼仅初入绝世，远远无法脱离我方掌控，且鬼域重要，此时没必要撕毁约定。” “只是，这第一次可以让他如愿，但这次之后，我方对于饲鬼的投入便可以缓一缓了……给些甜头即可，不必当真为他尽心尽力。” 听完众人发言，戎晋点了点头，道：“这只老鬼是何人所养，大家心知肚明，利用可以，想要我万妖山为他做嫁衣，却是痴心妄想。” “不过，倒也可以将他的实力再提升一些，给那人壮一些胆子……如此，想来不久便会有好戏看了。” “有道理！” 第142章 一个州？不够！ 对于其余这四位副山主大有深意的笑容，厄陀表现得有些疑惑，却也并未开口询问。 他想了想，按照自己一贯的作风，开口道：“既然大家已经一致认定，便这般行事，没事的话，我便先走了。” “不急。” 戎晋开口挽留，“老鬼之事，乃是小事，长风，你且派个妖将过去，将事情告知老鬼，由他自行去处理即可。” “好。” 长风领命离去，很快又回返。 随后，戎晋望向众副山主道：“今日喊诸位过来，还有一件大事要商量。” “还有什么事？”宣邱不乐意道，“赶紧说，再不说，我那血食都快不新鲜了！” “就你性子最毛躁！”戎晋瞪了他一眼，开口道，“最近也是稀奇，明明我万妖山在大周各地日渐势大，这大周之国运却反倒愈发昌盛……山主的意思是，我等该做一些事情了。” “这个简单，如今大周各地皆有我族势力蛰伏，随便找些州府，发动一些侵袭即可。”厄陀开口道。 他表现得非常想要尽快融入这个团体，主动道：“两年多了，一直无甚贡献，此番便由我出手，起码攻他一个州！” “一个州？不够！”戎晋摇头，眼里闪过一抹血腥，笑道，“山主的意思是……在江北布局了这么些年，差不多可以收获了。” 此话一出，众副山主皆大吃一惊。 “其他州府也就罢了，江北……过分了？”就连性子最好战的宣邱，都大摇其头，“江北乃是大周腹地，是大周最繁华的几个省之一，若是江北大乱，那大周的老皇帝还不得拼命！” “拼命又如何？要得便是他拼命……”戎晋意味深长道。 “难道……要动他了？！”离臣闻言，面色大变。 不仅是他，其余副山主同样如此，尤其厄陀，除了惊异，他的眼里还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 “局势平衡了这么多年，又要生变了么……其他几家，答应么？”长风涩声问道。 其实他们也不想打破平衡，毕竟，局势一旦失衡，是真的会死人了！ 便是他们这些副山主，亦免不了要面对危机，甚至，在那种时候，他们这些副山主危险反而更大！ 戎晋摇头：“具体我也不知，山主只是跟我提了一嘴，要我等早做准备，我也是知会你们一声。” “不过既然山主发话，我等便不能视而不见，该准备的，也要开始准备了。” “此等大事，确实该早做准备。”众副山主连连点头。 “好，那接下来，先由我提议，大家再慢慢合计。”戎晋点头，显然早就打好了腹稿，直接安排了起来。 “江北一共十三州，目前已有七州被我等暗中实控，其余六州，要在近日拿下。” “我等副山主一共五人，我负责二州，其余一人一州，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 “当然，山主还未吩咐具体何时行动，便不能打草惊蛇，要尽可能无声无息拿下，莫要闹得满城风雨，引得京都警觉。” “至于麾下超凡妖将，宣邱九个，长风六个，离臣七个，厄陀只有两个，这样，宣邱，离臣，你们两个每人匀一个给厄陀，我也匀一个给他，凑足五个。” 说到这个，长风和离臣不乐意了。 “凭什么！老子麾下超凡妖将，都是老子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凭什么分给他！”离臣的性子比宣邱亦好不到哪里去，当即翻脸。 长风脾气虽好，亦不愿割肉：“确实，麾下妖将，与我等都是有感情的，贸然匀给厄陀，即便我们愿意，妖将们恐怕也不愿意。” “不必如此，多谢戎晋兄美意。”厄陀摇头，主动拒绝，“正如长风兄所言，这般分配，便是他们愿意，妖将亦不会愿意，如此，即便当真强迫过来，恐怕也并非好事。” 说着，他目光微闪，开口道：“不如这样，那洞庭府的鬼魅晋升，对应的看守大妖便无需继续留在那了，便划入我的麾下如何？” “且目前也并未开始真正行动，占领一个州而已，三个妖将足以。” 戎晋闻言，想了想，点头笑道：“也好，也不能让你麾下太过单薄，这样，这幽州四府的四个超凡，便全都划到你的麾下，鬼魅晋升一个，便回来一个，若全部回来，亦能凑成六个。” 说着，他哼了一声，望向宣邱他们：“这总没意见了？” “可以。” “我记得他们四个都是超凡第一境，可行。” “那便这样，会议到此为止，你们可以回去准备了。” …… 此时的方林还不知道，一枚隐藏在万妖山的棋子已经默默发挥了作用。 此时，他正与宗元一起，紧张地等待着那神秘老鬼的来临。 两个时辰之前，鬼婆婆和玄刺表演的那一场戏，便是他从预设的好几个方案中选择的最优方案。 之所以选择让玄刺救一些天级出去，也是有深意的。 有些事情，光靠玄刺一个人讲出来，跟好几个天级异口同声讲出来，效果自然是不同的。 便算是这几个天级运气好，不仅现在要留着他们，甚至要将他们留到最后。 不出意外的话，玄刺出去没多久，就会派遣天级回去报信，现在两个时辰过去……神秘老鬼，差不多该来了。 “待会你就与白龙军一起，待在这片区域，不要露面。” “老鬼若是尸身不坏，便是不死不灭，即便本座，亦要花费一些功夫，才能将他的尸身寻到，到时候没工夫护着你，万一不止一只，本座又不在身边，你们便危险了。” “你们几个便不必插手我与老鬼的争斗，定要在他身旁守护，寸步不离。” 这是对张知府他们三个超凡鬼魅说的。 鬼婆婆要在外面当诱饵，张知府他们便要在方林身边守护，以免出现意外。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守护公子安全！” “嗯。”宗元满意点头，又问方林道，“玄刺他们四个，怎么说？” 方林回道：“无妨，便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就是，待解决老鬼，您与白龙军便能彻底放开，收复失地，届时，出去将他们重伤，任由他们逃离即可。” 第143章 绝世惊天！ 猩红雾气中的小镇显得有些诡异，不过看在方林眼中，却是习以为常，完全没了初次进入的恐惧。 在他的观念中，这里已算是半个他的地盘。 事实也正是如此，眼下，除开正在当诱饵，在鬼域中不断戏耍妖族大军的鬼婆婆，其余洞庭府的绝大部分鬼魅，皆聚拢在他的身旁，护他周全。 而张知府等三个超凡鬼魅，更是寸步不离，以免发生意外。 不远处，白龙军已然扎营完毕，静默等待。 包括白龙军营地以及方林所在区域，仿佛城中之城一般，被鬼婆婆单独划开，自成一方区域，而这片区域亦被宗元这个绝世级别的强者所笼罩隔绝。 这算是双重保险，至少除非那神秘老鬼亲至，否则绝无可能察觉异常。 事实上，面对那有可能是绝世级别的老鬼，只需宗元一人出马即可，白龙军也好，方林也好，亦或是三个超凡鬼魅，都无甚用武之地。 看戏即可。 真就是看戏，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接下来按部就班推进计划，直至功成即可。 可惜，世间之事，大多总是事与愿违。 没有意外，神秘老鬼来了。 但是，当一股幽青鬼域入侵，当一道道似虚似幻的身影忽然降临猩红世界，尤其当看清这些身影身上，竟穿着与洞庭府的那些城防军鬼将士们相似的制式服装时，不仅方林，便是宗元都面色剧变。 “军人！” “而且还是我大周的军人！” “混账！” “你们保护好他，不要出来！” 宗元话音未落，人眨眼便没了踪迹。 “镇！” 随着宗元的一声低喝。 方林便感觉到一股沛然浩瀚的力量，快速略过周围，将整个鬼域全部覆盖。 天地间，竟出现了一座极其巨大的虚幻牢笼，将整个鬼域纳入其中！ 同时，方林发现，除了他和白龙军所在的这一小块区域，眼前场景，竟全部消失，除了迷蒙的猩红雾气，再无其他。 他没有惊慌。 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为免他们被敌人盯上，被当成宗元的弱点，宗元封锁鬼域的同时，鬼婆婆亦会彻底隔绝他们这一小块区域。 “谁？！” 这一切都发生在了电光火石之间，直到虚幻牢笼压下，入侵者才发觉不对，惊异喝问。 牢笼罩下，便代表着此方天地已然被禁锢，除非实力远超施术者，强行打破，亦或者施术者主动解除、身死，否则笼中之鸟，插翅难逃。 便是鬼域，亦要受到极大限制。 是以，宗元倒也不急着与对方开战，凌空虚渡，来到了那笼罩在一片青幽雾气当中，明显是首领的家伙面前，眉头紧皱，反问道，“你又是谁？没想到，神秘老鬼竟是我大周军方之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宗元怒不可遏。 这神秘老鬼不管是谁，哪怕便是五王本人，他都不会这般愤怒，但是大周军人……这若是传出去，大周朝野上下，情何以堪！ 老鬼闻言，周身青幽雾气一阵动荡，半晌，才叹息道：“看来，你们布局很久了。” 说是老鬼，只是泛称，其实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老，甚至相反，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声音。 这声音听得宗元有些皱眉，一股奇特的武道力量凝于双目，渐渐看清了青幽雾气下的那张面孔。 看到这张面孔，面甲下的宗元，童孔勐地一缩，失声道：“竟然是你？！” “你竟还有目力神通？你是谁？你认得我！”老鬼有些惊异。 “本座自然认得你……本座早料到，所谓神秘老鬼，应是礼亲王麾下，种种迹象皆可表明，幕后黑手便是礼亲王无疑，可本座万万没有想到，老鬼竟然是你！” 宗元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情绪出现了极大波动，沉声道，“当年的第一探花，文采斐然，初次科举，便夺得探花，武道天赋更是绝佳，随皇五子周礼戍卫边疆，抗妖四载，战功卓绝，后不幸战死……华青石，你可知，当年本座接到你身死的密奏，足足大醉了三日，为你惋惜，为我大周抱憾！” “怎么会是你，怎么能是你！”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有人记得我。”老鬼，也即是华青石眼里神色复杂。 “为什么？”宗元沉声问道。 华青石摇了摇头：“无他，士为知己者死，大帅雄韬伟略，胸有山河，吾自当效死。” “可笑！可恨！”宗元大怒，咆孝道，“周礼回京，立即入主东宫，圣卷之隆，可见一斑！可他呢？身为皇子，勾结妖族，暗中饲鬼，是为不忠！ 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是为不孝！ 灭绝人性，屠戮百姓，是为不仁！ 为争大位，手足相残，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你却道他雄韬伟略，胸有山河？士为知己者死？！” 让极守规矩的宗元，如此怒发冲冠，无视礼法，唾骂皇子，显然，此刻他确已彻底暴怒。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华青石摇头，继续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待若干年后，大帅即位，大周强盛，横扫诸国，一些旁枝末节，何须在意？” “放屁！”宗元断喝道，“你眼睛瞎了？！此等鬼蜮小人若是即位，大周亡矣！” “你不会明白的。”华青石摇头，眼里闪过一抹狂热，“大帅部署，早已不局限于大周……区区大周，弹丸之地尔！” 宗元闻言，面色一变，迅速压下心中暴怒，追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呵，日后你们自会明白……” “什么部署，无非便是勾结境外势力，通敌卖国，罪加一等！” 宗元最终失去了耐性，探手一招，一道烈阳骤然横空，洒下无尽神光，照得鬼域之中，不管是华青石的幽青鬼气，还是鬼婆婆的猩红鬼气皆快速消融！ 至于华青石，烈阳的绝大部分神光，便是冲着他去的，一道极炽盛的粗壮光束打在他的身上，哪怕瞬间从他的体内冒出海量阴森鬼气，亦被击得快速倒退，浑身发出“嗤嗤”的声响。 华青石仅是初入绝世，自然不会是宗元的对手，神光击射之下，整个人仿佛要被汽化，浑身剧痛，忍不住发出惨叫。 当然，他也并非无还手之力。 强行躲过神光，厉喝一声，浑身鬼气激荡，竟快速在身前的虚空中凝出一条浑浊长河，朝着烈阳侵染而去！ 不仅如此，浑浊长河中，密密麻麻，皆是尸首，纷纷睁开浑浊甚至已然腐烂的双目，在河中聚拢，继而堆叠，眨眼便有一具数百米高的恐怖缝合鬼尸，从河中踏出，朝宗元袭去！ 每走一步，便是地动山摇，鬼域震颤，隐隐有崩溃之象。 这便是绝世之能。 天地感念，赋予神通，绝世惊天！ 第144章 咦，此人是谁？ 相比起神通，超凡之势，不值一提。 也就方林他们一直躲在那片隔绝的区域中，对外界毫无所觉，否则方林定会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再也不敢说出什么这是低武世界这种话。 然而，隔绝的效果是有极限的，尤其这并不是出自绝世高手宗元的隔绝，仅是超凡第一境的鬼婆婆施展的隔绝。 在两大绝世交手之下，连她的鬼域本身，都隐隐有崩溃的迹象，更别说隔绝出来的这一小块区域了。 于是，雾气渐消，仿佛海市蜃楼般，时隐时现的外界场景，便出现在了方林他们眼前。 同样的，他们也同样入了远处华青石的眼。 “竟还将人专门藏了起来？” “除了你这个绝世，竟还藏着如此大军？” “不管你是何意，你既想藏，我便偏不如你意！” 宗元实在太凶，接连出手，皆是神通，华青石抵挡得很是吃力，节节败退，眼看方林等人显形，当即传音，命令麾下鬼将，前往袭杀！ 在宗元这个顶级高手眼里，场间鬼魅，除华青石外，皆土鸡瓦狗。 可是在方林眼里却不同，除了这个神秘老鬼外，他身后竟然还有这一大帮子恐怖鬼魅！ 而且看样子，实力并不弱！ 好，当他看到一个满脸死灰，眼神冷漠的鬼将士，一掌便将洞庭府的一名天级鬼魅打得倒飞，鬼体溃散，头皮便开始麻了。 这这这……超凡？！ 还不止一个！ 还是小瞧了对方！ 他面色大变，赶紧将张雨柔夫妇唤到身边，一点不敢冒头，躲在了张知府和影子他们的庇护之中。 关于张雨柔夫妇，他有些后悔……其他基本都考虑到了，唯独他们两个，没有提前安排离开，在这种修罗场，但凡被哪个超凡擦着碰着，便是鬼体溃散的下场。 好死不死，他们俩还是鬼身尸身合一的状态，一旦身死，便真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其实追根究底，到底还是方林托大了，以为有副指挥使大人这个绝世强者在，肯定不会出问题，张雨柔夫妇便跟在他身边，安全无虞，待此间事了，便带回京都，给他们一个安逸的正常生活。 没想到，神秘老鬼强大也就罢了，身边竟还有着不止一个超凡麾下！ 这下真的麻烦了！ “白龙军！全军聚拢，不要主动出击，以防御为主，等待主帅拿下贼首！” 短时间内，在张知府他们庇护下还算安全，方林见白龙军被一众鬼魅打得措手不及，有些散乱，当即大声喝道。 其实不用他多说，白龙军显然经验丰富，也就一开始有些措手不及，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形成严密军阵，只守不攻，不求杀敌，只求自身不损。 当然，对于主帅郑重交待要保护的这个身边之人，他们也是极为重视的，不断调整阵型，将方林他们包裹了在了最中央，护在里面。 于是，压力便瞬间从张知府他们这里，转移到了白龙军身上。 而白龙军虽然精锐，但坦白讲，实力相对来说还不够。 调遣他们过来，并非是为了用在超凡之战，而是为了收复失地，对付四府之地那些大多只是黄级、玄级的小妖。 面对这些小妖，以白龙军的体量与实力，必将是摧枯拉朽般的大胜，收复失地，不在话下，可面对不止一个超凡的袭击，便捉襟见肘起来。 “这样不行，程凡，李清，我这里有张知府护着，你们去前面帮忙。”方林眼看白龙军不断有人被鬼魅袭杀，很是肉疼，赶紧吩咐道。 “是！”程凡二人当即应声前往。 张知府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话。 确实，方林被护在军阵当中，安全无虞，与其让程凡和李清这两个超凡闲置，自然是过去帮衬更好。 就是他们这边，应变突发情况的能力弱了不少，仅他自己一个超凡，遇到危机，恐应变不足。 方林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此刻他被白龙军将士们死死护在中间，岂能心安理得地看着外围将士喋血而不顾，以目前的情况看，留下一个张知府足矣。 却说宗元那边，大战仍在继续。 宗元毕竟是资深绝世，且作为奉天司的主事人，大周功法武技，任君挑选，由此而被天地感念，化为神通的手段也就越多，连番出手之下，华青石节节败退，甚至数次被击溃鬼体。 可惜，他此番前来，亦留了个心眼，鬼身并未与尸身相合，即便鬼体溃散，亦可快速凝聚，虽说气息渐弱不少，也并非短时间可以拿下。 不过这不是问题，鬼域天生与鬼魅相连，除了鬼体，也包括尸身，到了绝世境界，天地感念，无需花费多少时间，便能通过鬼域的这份联系，追朔到尸身。 是以，哪怕方林那边的情况早已在宗元眼中，他也没有前去援助，一直盯着华青石，寻其尸身。 一方面是想尽快找到尸身，一举解决敌首，另一方面也是怕被华青石发现他对方林的特殊照顾，转而对方林下手，令他投鼠忌器。 可惜，白龙军那边的重重保护，以及数名超凡鬼魅的贴身庇护，终究还是太过明显了，华青石生前文武双全，智谋显然不低，早便看出了方林的特殊之处。 于是，在他有意设计，甚至以尸身作为诱饵的情况下，宗元一个不察，让他脱离了掌控，快速朝着方林袭去！ “该死！” “护着他！” 宗元见状，面色大变，极速追击。 张知府亦发现了异常，如临大敌，咬了咬牙，甚至主动迎了上去，以攻为守。 而正处于激战当中的程凡二人，更远处的鬼婆婆，以及为了不被发现，一直跟在鬼婆婆身边的影子，亦果断舍弃对手，快速赶来！ 至于方林本人，在被华青石盯上的第一时间，便觉得通体一阵冰寒，如坠冰窟！ 所幸，鬼婆婆作为此方鬼域之主，及时反应了过来，利用鬼域特性，移形换影，直接将方林挪移到了宗元身后。 见状，宗元当即将方林护住，微微松了一口气。 且不说单单以陛下对这小子的看重，他便要将这小子全须全尾的带回去，只说在这种周密部署中，又在他宗元眼皮子底下，方林若还是出现了闪失，那他这个奉天司总指挥使，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真的可以提头回去了！ “咦，此人是谁？” “竟让你们这般保护？” 华青石一击未果，很是失望，却也对方林的身份产生了强烈好奇。 没人回答。 而宗元的回答则是盛怒出手，一抬手，便是煌煌大日，当场击溃两个超凡鬼将的鬼体！ 哪怕他们生前乃是大周将士，如此自甘堕落，便死不足惜，当死！ “华青石，莫要负隅顽抗了，此方天地已被本座禁锢，尔等是走不掉的。”宗元冷哼道。 华青石面色微变，却是忽然轻笑了起来：“走，肯定是走不掉了，不过你想生擒我等，以此攻讦大帅，却也是妄想。” “那便死！”宗元大怒，“本座都亲眼看到你了，本座的话，便是证据！何需生擒！” 说着，他再度开启攻伐，全力出手，欲一鼓作气，彻底击溃对方。 第145章 崩域！消失！ “愚蠢。” 面对宗元的出手，华青石出乎意料地没有躲避，反而在原地笑得更大声了。 远处，被四大超凡鬼魅重重保护在中间的方林忽然浑身发毛。 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宗元正在攻伐对方，且自己身边有四个超凡保护，安全得很，他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对面的那个神秘老鬼，明明正在肆无忌惮地大笑，他却感觉到一股窥探，似乎对方大笑是假，盯上了自己是真！ “感觉不妙！” 依着本能，方林如临大敌，就连在方才那种危急情况下，都没有使用系统向老头子借力的他，突然便启用了借力，以防万一。 老头子那边也很及时，显然，自从方林离去，他一直在时刻关注着，一接到借力请求，当即便同意借力。 旋即，宗元欺身，再次击溃华青石鬼体。 然而这一次，华青石鬼体溃散之后，却并未凝形。 宗元自不去管他，正全神贯注，搜寻他的尸身。 尤其在鬼体溃散，重新凝聚之时，鬼身与尸身的联系越是明显，他便要借此机会，一举找到华青石的尸身。 “找到你了！” 忽然，宗元眼里闪过一抹喜色，陡然转头，望向不远处弥漫着青幽雾气的某个方位。 华青石的实力要超过鬼婆婆太多，鬼域入侵，极为容易，青幽雾气覆盖之地，便是他的青幽鬼域，只不过这方天地已经被宗元禁锢，便是鬼域，也不能例外。 是以宗元根本不惧他这次反常的匿踪，可以肯定，他仍旧在这方天地当中，也只能在这方天地当中。 而不管他出不出现，既然发现了尸身，只要将尸身捣毁，便可以从源头处将他解决！ 宗元没有停留，身形闪动，当即快速朝华青石的尸身袭去！ 当然，得益于方才的教训，也因为华青石发现了方林的特殊，宗元这次倒也没有忘记将方林带在身边，以免被华青石声东击西，以自己的尸身，换取袭杀方林的机会。 快了，尸身就在眼前，只要一息时间，便能捣毁尸身，让他神形俱灭！ 一息时间，转瞬即过，当宗元来到华青石的埋尸地，华青石终于显形，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哈哈大笑。 “你上当了。” 旋即，所有青幽雾气，同一时刻，疯狂翻涌。 “不好！” “这是……崩域？！” “华青石，你该死！” 宗元脸庞抽搐，连近在眼前的华青石尸身都不要了，带着方林，快速后退！ 然而根本没有给他时间，一道无形的波纹从华青石体内散发而出，陡然间，磅礴如海的青幽雾气，喷涌而出，彻底暴动！ 同一时间，这方天地，凡是青幽雾气笼罩范围之内，一切迅速变得虚幻！ 就连宗元一开始便布下的天地牢笼亦不例外，凡是与青幽雾气所接触部分，全部虚化，以至于牢笼出现了道道缺口！ 而出现缺口之后，牢笼便再也无法维持，快速崩散。 不过此时牢笼并非重点，受到严重波及，鬼域剧烈震荡，鬼体时聚时崩的鬼婆婆也不是重点，乃至更远处的白龙军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深入青幽鬼域腹地的宗元与方林！ 眼看着快速变得虚幻的自己与方林，宗元眉头紧锁，一身惊天动地的武道力量，再次蓬勃而出，虚幻牢笼亦再次出现，将这方天地所笼罩，镇压。 只是，牢笼出现后，他自己不再虚化，恢复了实体，却并未能阻挡方林的虚化。 没办法，方林虚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在牢笼出现之初，他便几乎全部虚化了，待牢笼彻底成形时，他赫然已经从原地消失！ “该死！该死！该死！” “你算好了我要将他带在身边！你是故意的，这不是声东击西，你是故意骗我带他前来！” “该死！” 眼睁睁看着方林消失，无能为力，宗元怒发冲冠，恨欲狂，浑身劲力狂涌，将内心的悔恨，暴怒，全部撒在了剩余的鬼将士们身上。 只片刻功夫，整个鬼域，所有来犯之敌，全部清空！ 鬼婆婆等四个超凡鬼魅，面面相觑，其中，鬼婆婆因鬼域受损严重，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幻，显然元气大伤。 白龙军沉默，清点伤亡。 一直混迹在鬼婆婆麾下众多天级鬼魅中间的影子，望着方林消失的方向，眼神涣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张雨柔则是瘫坐在了地上，顾不得身份地位的差距，替所有人将问题问了出来。 “大人，公子他……他如何了？” “……不知。” 宗元摇头，眼里有着强烈的挫败。 他实在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如此周密的计划与部署，如此实力上的碾压，最终，所有人都没事，偏偏最不能出事的那个人出事了。 这样的结果，他真的无法接受，亦不知道，回去该如何交待。 一旁，鬼婆婆稍稍缓过来了一些，开口解释道：“那华青石自我崩解了鬼域，魂飞魄散了，连带着老身的鬼域都受到了重创。” “此乃我等鬼魅玉石俱焚的手段，除非必死无疑，否则不会动用。” 宗元点头：“崩域时，鬼域极不稳定，其内一切有形实体，或被崩到外界，或直接湮灭……他若是运气好，可能会出现在鬼域辐射范围的任意地方，若是运气不好，可能已经没了……” “对了，妖仆！”宗元眼睛陡然一亮，顾不得多说，身形闪动，快速出了鬼域。 外界。 玄刺四妖已经汇聚，装作不知情，以联手共抗鬼婆婆这个超凡第二境的名义，带着四府大量天级大妖前来，在鬼域外面严阵以待。 宗元刹那出现，见到玄刺四妖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目光微闪，悍然出手。 标志性的煌煌烈日，再度横空出世。 哪怕他下手极有分寸，堂堂绝世之威，又岂是这些超凡与区区天级可以对抗，仅一个照面，妖族便死伤惨重！ 不仅近七成天级大妖瞬间陨落，玄刺四妖亦遭受重创，倒飞吐血，当场便现出了原形！ “不好，中计了！” “逃！” 玄刺的本体大蜥蜴发出尖锐惨叫，嘶声怒吼，快速奔逃，极其粗壮的四肢将附近的一切建筑，全部踏碎。 “跑得了么？！” 宗元冷哼，悬空而立，抬手虚握。 旋即，一只遮天大手，凭空出现，将已然现出数百丈长惊天巨蟒原形的云姝镇压在地。 不仅如此，大手展示出了与其体量不符的灵活，抓住巨蟒七寸，神力惊人，竟将巨蟒摄拿悬空！ 巨大的蟒尾宛若精铁所铸，慌乱抽打，每抽在地上，便是一个巨大地缝，周围妖族死伤无数，却仍旧无济于事，被大手一甩，直接甩进了后方鬼域！ 随后，大量白龙军从鬼域踏出外界，喊杀震天！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十万大军，妖族们猝不及防，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眼看，除了云姝，玄刺他们已然带着不少天级妖族远遁，宗元眼里闪过满意之色，喝止住了白龙军。 他毫不顾忌地释放着威压，朗声道：“穷寇莫追，大军出征，收复失地！” “今日过后，幽州四府，重归大周版图！” “万妖山，你们给本座等着！” 第146章 右手亲卫，左手死士 宗元那蕴藏着绝世威能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明明声音不大，却不断往四方蔓延，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幽州，甚至继续往周边州府扩散！ 沿途，有鬼魅听闻，小心翼翼收摄起了鬼域，不敢再贸然显现。 各州府之间，亦有不少小体量的妖族势力，听到消息，当即开始了迁徙，暂避锋芒。 大周朝廷在乾西省有大动作，不可硬抗！ 至于远在江北的万妖山总部，因为华青石鬼域的崩解，想来会第一时间发现不对，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暂时应该没有途径得知。 不过玄刺三妖以及不少天级大妖已经逃遁，相信很快便会回去禀报。 接下来，幽州四府盘踞的万妖山一干妖众们，面临的便是十万白龙军，以及四大超凡鬼魅带领麾下无数鬼魅的疯狂屠杀。 当然，这一切便与宗元无关了。 这种事情，自不必他这个绝世级别的强者出手。 此刻他正在鬼婆婆的鬼域当中，神情紧张，询问云姝。 “本座对妖魄所知不多，方才，你的妖魄可有感应？” “他如何了？” “能否感知到他的位置？” 他将云姝擒拿进鬼域，自然是有特殊用意的，作为方林的妖仆，只要方林这个主人一死，妖仆不管是何实力，皆会同时暴毙。 是以，方才看到云姝他们没事，宗元便松了一口气。 至少证明方林并未随着华青石的鬼域一同湮灭。 他还没死！ 只是，此刻他是何情况，身处何地，还为未可知。 也许在鬼域崩解时受到波及，重伤濒死，也许出现在外界的地点，正好是在一群大妖或者鬼魅当中，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若是抛开妖仆不谈，别看方林这小子在京都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受到了陛下青睐，他其实不过才区区黄级上品……区区黄级上品的实力，若是在州府范围之内还好，若是扔到妖患鬼祸四起，危机四伏的朝廷范围之外，小命随时不保，宗元如何能不担心。 于是，他便改变了方林原本的计划，将云姝单独留了下来，以随时监测他的存活与否。 只要云姝没事，方林便没事，至少还活着。 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至于对万妖山的潜伏渗透，回去四只妖与回去三只妖，并无多大区别。 面对宗元一连串的喝问，云姝有些胆怯，哪怕她亦察觉到了不对，关切方林的安全，亦不敢多问，老实回答：“大人，妖魄并无感应……我等妖仆，并不能主动感知主人的位置，同样，主人亦无法感知我等的位置。” “那他可否通过妖魄，给尔等传递讯息？”宗元追问。 云姝摇头，“主人最多只能拨动妖魄，算是发出信号，至于是何信号，则取决于事先约定，信号本身无法承载任何讯息。” “就好似一根无形的绳索，主人拨动妖魄，我等便能感应到绳索被拉动，仅此而已，除非距离真的极近，且主人不断拨动，才能顺着感知，确定主人所在。” “这个所谓的距离极近……是多近？” “不超过二十公里。” “那完全无用，天南地北，谁知道他被崩到哪里去了……” 宗元眉头紧皱，却也只能无奈叹息。 眼下，只能期待那小子命大了。 …… 要说对华青石鬼域崩解反应最快的，除了与他合作甚密的万妖山，便要属五王了。 方林之前的猜测没错，经华青石亲口确认之后，真相已经大白，华青石这个绝世级别的鬼王，饲养者并非别人，正是礼亲王周礼。 上位者喜猜忌，对于这股隐藏在暗中的强大且忠诚的力量，五王得意之余，亦免不了要在暗中加强掌控。 倒也简单，这次与华青石同来的那些鬼魅，亦是当年沙场战死的将士，有些甚至还是他周礼当年亲卫，忠诚度更甚。 若非天赋远不如华青石，如今这个鬼王，也未必是华青石。 有他们在华青石身边，便可以相互监督，以防万一。 除了亲卫们，生性谨慎的五王还在华青石鬼域之外，数个出入口，亦派人驻守，一方面是为了传达通畅，一方面也是为了严密监控，以防生变。 于是，在华青石鬼域崩解没多久，在万妖山都未来得及反应之际—— 东宫。 作为王爷亲卫的孙隆，正在书房外面值守。 一名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也不知是如何进入东宫，步履匆匆，来到书房，居然开口就说要见王爷。 “你是何人，怎生从未见过你？”他按住刀柄，用审视的目光，紧盯来人。 来人并不解释，只是挽起左手衣衫，露出纹刻在小臂处的特殊符文，低声道：“速去通传，有要事禀告！” 孙隆见状，童孔微微收缩，当即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禀告。 作为王爷亲卫，他的右手臂上，有着同样的印记。 右手亲卫，左手死士。 对方是死士中的一员，是王爷心腹中的心腹！ 很快，孙隆便走了出来，请这位同僚进入。 不过，令孙隆吃惊的是，这位同僚刚刚进入没多久，书房内便传出了王爷夹杂着惊恐与愤怒的低吼。 愤怒可以理解，最近朝堂，八贤王已然起势，且日渐势大，王爷心情不佳，东宫谁人不知，哪怕他们这些亲卫，便是连说话也都小声了几分，以免惹得王爷烦躁。 可这情绪极为明显的恐惧，惊疑，却是让孙隆大为不解。 到了王爷这般地步……这世间还有何事能让他惊恐？ 发生什么大事了？！ 孙隆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方才进去的神秘同僚，没过多久便走了出来，也不与他打声招呼，便步履匆匆，离开了东宫。 不多时，孙隆便听到了王爷从书房内传出的吩咐。 “去，将肖云带扳指的那根手指取过来，连同扳指一起。” “是！” 孙隆得令，二话不说，当即行动，哪怕他平日与那位寄居在府内的肖云客卿，相处得还不错。 片刻后，一根已然经过清洗的手指，以及其上带着的扳指，被孙隆装在玉盒之中，送进了书房。 “将盒子送到礼部尚书府，亲手交到萧义天手上。” 玉盒还未放下，孙隆便又接到了新的命令。 “是！” 刚要行动，却听见王爷再度开口。 “利索一些，莫要让任何人发现你。” “是！” “送完之后，去岳北沐州，待上三年再回来。” 孙隆闻言，身体一颤，却是不敢沉默，再度行了一礼。 “……是！” 待孙隆离去，书房，周礼陷入了沉思，明明是天级高手，面色却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起来。 眼里的恐惧，也在不断翻涌。 华青石竟然崩解了鬼域！ 第147章 不死不休！ 华青石竟然崩解了鬼域！ 方才，刚刚听闻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完了，被父皇发现了！ 可想想又不对。 若是被父皇发现了，自己此刻岂能安坐？ 可若不是父皇，又会是谁？ 华青石是接到万妖山传讯，幽州有鬼魅突破超凡第二境，前往幽州后出事的……这似乎是个局？ 有人在幽州设局，坑杀了华青石！ 万妖山不太可能，华青石的鬼域一旦崩解，万妖山虽不至于元气大伤，却也如同自断双臂，瞬间便失去了对这些年暗中扶植培养的各地妖族势力的掌控。 不可能是万妖山。 能利用幽州设局，哄骗华青石前往坑杀，便说明对方知道幽州的全部事情，知道萧义天，知道华青石，乃至于知道了万妖山的饲鬼以及与华青石的合作。 到底是谁？ 华青石毕竟是绝世级别的强者，放眼大周境内，能将这般强者逼得连逃都没法逃，只能崩解鬼域的……除了万妖山，会是谁？ 老八……？ 上次晚宴，他已经对萧义天露出了獠牙，证明他知道幽州的事情……可他哪有这般实力！ 或许，是奉天司出手……老八也许将此事透露给了奉天司！ 若是奉天司，父皇……知不知晓？ 想到这里，周礼的面色已然变得铁青。 越想越吓人！ 不管怎样，萧义天不能留了，而且他必须要一力承担所有事情！ 正如当初计划好的，一切皆是萧义天所为，与本王无关，本王对萧义天的所作所为，全不知情。 这倒是简单，见了独子的手指与扳指，萧义天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华青石也崩解了鬼域，死无对证。 只是，这般推脱，怕是有些太过生硬了…… 书房内，周礼用力揉着眉心，一坐便是一整天。 …… 当夜。 小雨迷蒙，仿佛给京都披上了一层薄纱。 玉河桥夜市仍然热闹，区区小雨，挡不住百姓们的兴致，一杆杆油纸大伞下，一些热门的摊位前仍然排着队。 在夜色的遮蔽中，没有人注意，一道黑影快速掠进了不远处的睿亲王府。 “……影子无能，未能庇护公子周全，请主子责罚！” 王府书房，听完影子的叙述，周睿本就有些苍白的面孔，变得毫无血色。 数个时辰之前，当他将一身文气借给方林时，便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其他人不知道，他岂会不知道，此番行动，方林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明明只要躲在后方，运筹帷幄即可，根本不需要他动手，为何突然借用文气？ 若非当真遇到危险，他怎么会借用文气！ 而在那么多高手的环绕下，他又怎会遇到危险！ 他为此担忧了这么长时间，果然，最终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沉默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凝重道，“鬼域崩解，确实凶险，不过既然妖仆无恙，且已然数个时辰过去仍然无恙，便代表着他眼下还好好地活着。” “他是青衣，若是出现在朝廷势力范围之内，很快便会有消息，若是在城外，本王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亦能很快进入最近州府，定不会有事。” 说是这么说，影子却看见，这位任何时候都风轻云澹，儒雅随和的主子，此时的脸色是如何的阴沉。 捏着书本的手指，也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青紫。 “周礼……他若无事便罢了，若是有何闪失，我与你不死不休！” 咬着牙的低沉声音，传入了影子的耳朵，以至于让本就跪伏在地的影子，头埋得更深了。 这话不应该在他跟前说的。 既然说了出来，以他对主子的了解，便代表着他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影子愿为主子赴死，五王党核心成员，影子今夜便去袭杀，能杀多少杀多少！” “愚蠢！”周睿低喝一声，“今日那名绝世，不出意外便是宗元了，你做得不错，并未靠近方林，引得他的注意，否则你经不起他查。” “今晚你若是袭杀被擒，岂不是主动送上门去，直接告诉他本王与方林的关系？” 说着，他看了眼影子，继续道，“行了，你不必自责，此事怪不得你，便是宗元都没能留住他，你又能如何。” “先下去，去他家潜伏，候着，一有消息，立即回禀。” “是！” 影子离开了，周睿仍旧独自在书房，双眼失焦，默默担忧着。 他在想，他眼下能为方林做点什么。 只是想了半天，无奈发现，根本做不了什么。 除了一点：念诗。 “臭小子，一定要活着回来……你知不知道，你的猜测是对的。” “原来，功德不仅可以通过降妖除魔……为民除害，收复失地，开疆扩土，似乎同样可以！” 看着视线中，仅自己可以看见的系统信息，功德那一栏的数字，赫然从原本的43点，一下子提升到了768点，周睿有了明悟。 这次坑杀老鬼，收复幽州四府，方林的参与度如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一下子增加的700多点功德，毫无疑问，定是此事的奖励。 而以这件事的体量，若是全程由方林亲自动手，而非躲在幕后，功德点数恐怕会更加惊人。 “768点功德，现在是地级中品，念一首诗需要50点功德，等晋升地级上品，这个数字恐怕还会增加……但不管怎样，这768点功德，晋升天级下品应该问题不大。” “同样的，你差不多也能提升到地级中品甚至上品……” 周睿如是想着，因为担忧儿子的安全，也顾不得等待什么恰当的时机了，当即便开始磨墨。 同一时间，皇宫，御书房内。 宗元同样跪伏在地。 幽州那边，白龙军与四府鬼魅仍在攻伐妖族，却是不必他亲自督战，一切上了正轨之后，按部就班行军便是，他自然要第一时间回京复命。 在他面前，老皇帝阴沉着脸，不住喝着茶，却是一直沉默不语。 方林出了意外，这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既然妖仆未死，便代表着他还活着，倒也无需担心。 那小子实力虽弱，人却鬼的很，回京不太容易，躲进最近的州府应该问题不大。 华青石，才是让他此刻心烦意乱的症结。 第148章 八贤王这是文圣附体了？ “那天，方小子说出那番猜测后，朕其实便已经认定是老五了。” “只是没想到，神秘老鬼居然是华青石，这个朕当初钦点的天子门生。” “宗元，你说，朕这个皇帝做得，就这般不得人心吗？” 宗元见状，连忙摇头道：“陛下保重龙体，切莫为此等乱臣贼子而伤了心啊！” “宗元，朕想不通啊……其他人便算了，你华青石乃是天子门生，国家栋梁……为何，舍弃了朕，却对周礼这般忠心耿耿？” “难道在他眼里，朕，不如周礼？” “这……”宗元不知该如何回答。 同时，心里也暗暗叹息了一声。 他的这位皇帝陛下，他非常了解，说真的，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明君，但有时候也免不了一叶障目，有失帝王风范。 就比如眼下，此事的重点，难道不是五王的勾结妖族，祸国殃民么？ 怎么陛下你的重点反而在华青石身上？ 他算个什么东西！ 宗元不理解这是为什么，若是让周睿过来，便会理解老皇帝的心态了。 其实很简单，老皇帝不管如何爱民如子，首先，他是个皇帝。 周礼勾结妖族也好，坑杀百姓也罢，确实是大事，但在皇帝眼里，不过是家里出了个奸佞，真要狠下心来，便如之前对待宏亲王周宏一样，昭告天下，重重责罚，事情便解决了，而且还能更加凝聚民心。 可华青石的性质完全不同。 明明是大周臣子，是天子门生，却反倒背叛了朝廷，背叛了君父，反而效忠了五王。 这是背叛，是不忠，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不得人心的表现！ 作为为大周朝呕心沥血，自诩明君的老皇帝，这太让他寒心了。 他这般付出，竟受到如此对待，他被辜负了。 这便是老皇帝此刻的心态，不是发怒，而是伤心了。 而一个被伤了心的皇帝，要远比一个发怒的皇帝更加可怕！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惊天文气，搅动了风云。 “这个老八，以往，倒是当真忽略了他。” 惊天文气，打断了老皇帝的愁绪，感受着国运被文气所激，引起震动，且丝丝增强着，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老八还是不错的，才华横溢，倒是我皇家难得的诗才……虽说也干过蠢事，至少对朕忠心。”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文气冲天而起，竟微微照亮了夜空。 “又一首？” 紧接着，又是一道文气。 片刻，又是一道。 再来。 到最后，整个京都，恍若白昼！ 这下，不仅老皇帝站了起来，整个京都上下，皆被惊动了！ 一道，两道……六道！ 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足足六道文气！ 代表着这短短时间，他足足作了六首千古诗词！ 八贤王这是文圣附体了？ 御书房内，连老皇帝都惊呆了，怔怔望着明亮无比的夜空，目光失神。 好一会儿功夫，直至周围重归黑暗，这才缓过神来，望向宗元，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最终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好你个周睿！” “你这是知晓朕心情不佳，特意在哄朕开心么？” 睿亲王什么都不知道，又哪里会知道你心情不佳……宗元腹诽了一句，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睿亲王真乃千古奇才也，恭喜陛下！” “好好好，曹纯，你赶紧派人，去将老八的诗誊抄过来，朕要看！”老皇帝收起笼罩在御书房的武道力量，吩咐门外的曹纯道。 “奴婢遵旨！” “还有，告诉他，朕很高兴！” “是！” “足足六首千古诗词，八贤王的实力，怕是要有极大提升了。”宗元也面带喜色道，“上次王府夜宴，八贤王已然是地级中品的文气，此番一次性六首，也许……天级下了？” “照这般下去，踏入超凡，指日可待了！” “不一定，也不知他积累了多久。”老皇帝摇头，“文人与武者不同，看似武者需要天赋，其实到了上层，文人更需要天赋，且天赋制约更大。” “天赋高者，便不像武者这般存在瓶颈，一路畅通无阻，可一旦江郎才尽，从此将再无寸进。” “这也是朕迟迟不敢下定决心的原因，莫要看他现在才华横溢，待到了超凡，甚至绝世，江郎才尽，便永远止步在了绝世。” “作为亲王，绝世可镇国，可作为皇帝，绝世便不够看了……一如朕这般，在绝世巅峰踏步，靠着国运加持，才勉强踏入圣境，却是远远扣不开那道门，面对诸强，只能勉强靠国运自保，无法反击，更莫说开疆扩土了。” 说到这里，老皇帝情绪再次低落了下来，目光闪烁。 良久，才缓缓道：“朕，眼下是真的属意老八，只是，朕怕他连绝世都上不去……再看看……” 饭团探书 “朕听说，文人风骨，越是逆境，越是不顺，越能激扬文字，焕发文采……那么，老五暂时便不动了……老三，磨他个一两年性子，也要召回来……不仅是让老三老五磨砺老八，老八也在磨砺他们，便让他们相互争斗，争出个最强者便是。” “只有最强者，才有资格接替朕，守护这份江山。” 周睿恐怕万万没想到，老皇帝原本已经准备对老五下手了，谁知，他这诗作的，竟反倒保住了自己的敌人，不仅如此，还救回了一个敌人。 只能说，帝王心术……真他娘变态！ 不过眼下方林处境不明，危险极大，便是知道会让老皇帝产生这般念头，他也一样会义无反顾，提升实力。 因为这次提升，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方林。 方林实力越强，平安回归的可能性才越大。 “陛下，万万不可！”宗元闻言，面色剧变，当即劝谏道。 开什么玩笑，三王也就算了，贩妖便贩妖，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可五王这次，简直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所谓祸国殃民，绝对不是冤枉他！ 如此乱臣贼子，陛下竟轻易便要放过他？！ “朕知道，老五这次太过了。”老皇帝摆手，“朕自会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第149章 系统升级！ “陛下，这不是小事啊，数以千万计的幽州亡魂在等着您替他们伸冤呢！”宗元焦急道。 “放肆！” “臣失言了。” “行了，宗元，朕知你是何意。”老皇帝摇头，安抚道，“只是你不懂，当皇子，与当皇帝是不同的。” “他现在坑杀百姓，可若等他当了皇帝，为了巩固江山，为了维持朝政，未尝不会是个爱民如子的皇帝。” “君不见，他老五虽然对外凶狠残暴，对他那些妃子，还有对周念京那小子，是如何爱护？甚至对府里的侍卫家仆，据说都非常不错，很是优待……这便说明他做事是分内外的。” “可是……据华青石所说，他似乎还在外面有着什么部署，勾结境外势力。”宗元还不死心，再度开口。 老皇帝笑了：“还是那句话，他若真当了皇帝，大周便是他的，你觉得，他还能容忍境外势力插手他的家务事？” “可是……” “别可是了，朕只说一句，你宗元是否希望，眼下，朕在外面有着重重部署？” “这……”宗元词穷了。 “你心里已经有答桉了。”老皇帝笑道，“朕在外面有部署，是好事，老五在外面有部署，便是谋逆了？” “这一点，朕还是相信老五的，他不会谋逆，他只是在积蓄力量。” “坦白讲，这样的人接替朕，朕反倒更加放心……” “不过老八也不错，朕还是会给他机会的，也期待他能给朕一个惊喜。” 宗元无话可说了。 他也不是迂腐固执的人，自然能明白陛下的心意。 事实上，他其实挺佩服陛下的。 至少，换了其他君王，哪怕明知是这个理儿，恐怕也做不到陛下这个程度。 只能说，陛下心系的，非他个人，也非一州一府的百姓，而是整个大周。 “至于这次究竟该如何惩处老五……朕，还得再思量思量，卿有何谏言？” “臣以为，起码逐出东宫。” 宗元知道此话僭越，但心中不忿，还是说了出来。 果然，老皇帝闻言，眉头一皱，深深望了他一眼。 不过还好，他并未如宗元想象得那般发怒，而是忽然摇头失笑：“极守规矩的你，终究还是说出了不守规矩的话。” “臣有罪。” “行了行了，莫要在朕跟前装得这般心直口快，这些年，那些真将你当成老实人的，坟头的草都不知换了多少茬。”老皇帝笑骂了一句，挥手赶人。 “滚，这次幽州四府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万妖山估计会有不少动作，严密监控。” “遵旨！臣告退。” 宗元告退，走到门口，又听后方传来声音，顿时怔住身形。 “此番，朝廷既出了手，便无有退缩的道理，接下来，不管哪一方跟进，都给朕狠狠镇压。” “一步步蚕食，一次次逼迫，这些年的窝囊气，朕受够了！” “朕要告诉他们，我大周虽弱，却也不是当真任人欺凌！” “大不了鱼死网破！” “是！” 宗元离开了皇宫，相比来时的沉重，他是笑着离去的。 大周弱吗？ 自然是弱的，不然何以被周边诸国以各种名义和方式暗中潜伏、进驻，搞风搞雨，而朝廷明明知晓，却只能视而不见。 可是，大周当真弱到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吗？ 不见得。 且不说陛下国运加持，在京都便是圣境强者，即便出了京都，跌落圣境，那也远超绝世，算是半个圣境。 打不过真正的圣境，那是肯定的。 但你要说连逃都逃不掉，那就是夸张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老人家若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跑到哪个国家去…… 宗元确信，陛下不仅能一通乱杀，还能完完整整地逃回来！ 而一旦逃回大周京都，你是圣境，老子也是圣境，你奈我何？ 甚至在大周国运加持之下，别说一个，两个都扛得住！ 你若敢杀我臣民，有种别回去，回去老子立马跟进，去你家继续乱杀！ 是以，鱼死网破其实是不可能的。 你穷山恶水，人家家大业大，你愿意鱼死网破，人家还不愿意呢。 大周朝软弱了这么些年，已经软习惯了，不仅自己习惯了，对手们也习惯了，忽然硬一硬，也许反而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只要把握好分寸，大规模的国家战争，基本打不起来。 实在不行，周边还有一些其他苦哈哈们，也是可以联合的嘛。 以往不联合，那是没被逼急了，大家都在被温水煮着，得过且过，暗中发展，以期将来，可你们要是真的开大火，下热油，那咱们这些苦哈哈也不是当真没骨头！ 等会，说到开大火，下热油……这里是不是可以做些文章？ 万妖山暗中控制萧义天，以我大周千万百姓为养料，饲养绝世鬼王，欺人太甚！ 我大周出兵围剿，不过分？ 尤其幽州洞庭府内，还查到有我开国元勋之后在此隐居，亦成了饲鬼亡魂！ 这事儿大了！ 什么？你说是我家王爷跟你勾结！ 岂有此理，这种离谱的借口都说得出口，尔等简直辱我国体！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打！ 都把我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反击？ 真当我大周不敢当真翻脸不成！ 江北似乎可以提前收回来了……宗元回家途中，嘴角忽然泛起了笑容，慢慢地，变得狡黠了起来。 转身，复又回了皇宫。 与他一样，睿亲王府里的那位，在连作了六首千古诗词之后，脸上亦出现了笑容。 晋升天级下品了。 原本是地级中品，念诗一首花费50功德，用了100功德作了两首诗，晋升地级上品。 地级上品，念诗一首花费100功德，用了300功德作了三首诗，晋升天级下品。 天级下品，念诗一首增长到要花费200功德，又作了一首诗，未晋级，但提升明显，方林那边想来提升更加明显。 至此，一共768点功德，一下子花去了600点，还剩168点。 本来还想作的，奈何现在一首200点，已然不够了，便作罢。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周睿喜则喜矣，因为担心方林安危，仍旧笑不出来。 不过很快，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了。 系统竟然升级了！ 【系统升级】 【功能一：人王文圣，功德共享】 【功能二：人王文圣，可相互传讯，每次传讯消耗功德：10点\/字】 第一条没什么，看到第二条，周睿可谓喜出望外，还没来得及给方林发讯息，反倒先收到了方林发过来的讯息。 【人王：什么情况？（花费功德40点，剩余功德128点）】 嘶……一个字10点功德！ 太贵了！ 周睿很是心疼，不过总算确定方林没事，欣喜不已，当即回了过去。 【文圣：在哪？安全否？（花费功德50点，剩余功德78点）】 第150章 娘！有鬼！ 转眼将近一百功德没了，不过这功德花得值！ 周睿很是欣喜，等待回信。 可是左等右等，等不到回讯，有些纳闷，心道这小子，莫不是舍不得功德？ 就这点格局？ 当即，他再度发了一条。 【文圣：说（花费功德10点，剩余功德68点）】 果然，片刻后。 【人王：不知，某外城，伤。（花费功德60点，剩余功德8点）】 周睿见到回讯，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这小子应该是在某个州府的外城养伤，还好，外城虽然不是特别安全，至少比野外好太多了。 只是，既然在外城，却是连哪个州府的外城都不知道……看来这次确实伤得很重，也许才刚刚从昏迷中苏醒？ 不过还好，以这小子如今起码是地级中品的实力，恢复想来很快，除非再次发生意外，性命应是无虞了。 只是功德只剩8点，此刻连一个字都不能回，实在让人不爽。 周睿忽然有些想念前世的通讯软件了。 前世，每次回这小子消息，他总是惜字如金，翻来覆去都是“可”、“好”、“知道了”、“滚”等字，有时甚至连一个字都懒得回。 现在想想，当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周睿不知道，他猜测得没错，而且很准。 方林此刻确实才刚刚苏醒。 事实上，他这次真的可以说是死里逃生，距离死亡只差一步。 若不是在关键时候，一身从老头子那儿借来的地级中品文气，以及老皇帝赐予的龙血软甲共同防御，抵御住了最恐怖的那波宛若世界破碎般的场景，这次只怕真就没了！ 即便如此，被全面崩解的鬼域炸出来时，他全身上下也没一块好肉了，龙血软甲也大面积损毁，基本报废。 不过还好，昏迷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柴门，明显是人类居住地，这让他心头一松，安心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刚刚。 而这也并非他自行苏醒，而是被天地灌注，硬生生给疼醒的！ 以往，天地灌注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的，可这次不同，也许因为浑身是伤，也许因为提升幅度太大，这次疼得他直接从昏迷中苏醒，整个人都弓了起来，而这一弓，浑身伤口崩裂，又是一阵钻心疼痛！ 个中滋味，实不为外人道。 不过苏醒了之后，情况倒是好了很多，骤然提升的身体素质，以及体内陡然磅礴起来的武道力量，都可以对恢复伤势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 旋即，他也就发现了系统的升级，也就有了如上的对话。 同时心里亦有了明悟。 老头子疯狂提升了这么多，居然还剩一百多功德，这些功德是哪里来的，不言而喻。 yy小说 看来，之前的猜测正确，功德的获取途径并非只有杀妖杀鬼这一条路！ 这倒是件好事，相比起那些途径，杀妖杀鬼反而是最费时费力，且付出与收获极不成正比的一条路。 随后，他这才有时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坦白讲，这环境，比狗窝也就多了张床…… 脏乱差已经不足以形容了，这绝对不是贫民住的地儿。 便是贫民中的贫民，哪怕屋顶漏风漏雨，至少也有个屋顶！ 这地儿没。 睁开眼睛，上方便是一个月牙儿，以及一片灿烂的星空。 “算了，活着就行……”方林如是想道。 不是他不想开口喊人，实在是张不开嘴。 刚刚嘴角稍微一扯，便有种血肉撕裂的钻心疼痛，可想而知，此时全身上下，确实没一块好肉…… 此时正值深夜，便不打扰救命恩人了，安心养伤……以现在突飞勐进的武道修为，养个一夜，想来起码能开口说话了。 一夜不寐。 次日，旭日初升。 一道凄惨的尖叫声，打断了方林的闭目养伤。 睁开眼睛，只见一个也不知是男是女的丑小孩，此刻正瘫坐在地上，望着自己，眼神惊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怎么了？” 一名穿着素布麻衣，浑身上下打着多个补丁的清秀女子快步赶了过来，扶起地上的小孩，紧张道：“耀祖，怎么了？” 丑小孩见到女子，总算不惨嚎了，却是紧抱了女子的大腿，指着方林，哇一声哭了出来：“娘！有鬼！娘！有鬼！” 方林：“……”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丑小孩，竟然是被自己吓哭的！ 靠！ 老子毁容了？！ 哦没事，这个世界里有妖髓凝膏，无痕无疤，老子买得起！ “咳咳……别怕，我是人。”方林被哭闹得有些头疼，当即嘶哑着开口。 嘴角、嘴唇乃至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还很疼，但经过一夜恢复，他至少能小幅度开口说话了。 他心说，方才还嫌弃人家小孩丑，自己现在这副尊容，恐怕真的丑成鬼了。 “这位……官爷？你醒了！”女子见到方林开口，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将丑小孩推出去，走上前来查看。 “官爷？”方林一愣，想到自己之前穿着一身甲胃，哪怕后来被鬼域崩解毁掉大半，却也能看出来不是普通民用。 尤其龙血软甲，虽然也大面积毁坏，但总算还能看出形状，这一身装束，便是普通百姓亦能看出是朝廷中人。 方林此时还没法儿点头，眨了眨眼睛，道：“醒了，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待在下痊愈，必有厚报……” 听到方林说要报答，女子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却又有些不知所措，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妾身名夏秀秀，夫家姓徐，官爷唤我徐氏便是，我这就去给官爷煮点粥。” “徐夫人……且慢……”方林再度眨了眨眼，“这里是哪里？” “回官爷，这里是锦州宁古府，外城。”夏秀秀回答道。 “锦州？”没听过这个名字，方林再度询问，“哪个省？” “江北省。” 方林闻言，眼睛不由瞪大，目眦欲裂。 见鬼了？！ 江北！ “嘶……”方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吓得，是疼得。 目眦欲裂，裂得着实快了些，他只觉眼角血肉崩裂，血液顿时浸入了眼眶。 “哎呀，我这便去拿细布。”夏秀秀见状，吓得赶紧往屋里跑。 这次方林没有阻拦，而是怔怔出神。 这里居然是江北…… 当真这么巧？那个什么华青石故意的！ 鬼域崩解，要么崩死我，要么将我送到万妖山的大本营？ 其实不用来江北，随便送到什么野外，这条小命也就没了……这次运气太好了！ 他暗暗感慨。 能成大事者，运气确实重要。 运气不好，什么阴沟都能翻船！ 反之，若是运气好，绝处都能逢生！ 第151章 朝堂凶猛 正当那长得还算清秀的小媳妇夏秀秀拿干净细布给方林止血的时候。 同一时间，京都，皇宫。 大臣们纷纷来到太和殿内，与相熟的同僚打着招呼，一一入列。 不过很快，诸公发现今日的朝堂与以往有些不同。 稀奇，今日人来得挺全啊？ 礼亲王来上朝便罢了，毕竟他除了亲王身份，亦身兼朝廷要职，隔三差五便会过来上朝。 睿亲王居然也来了。 这位可是太和殿的稀罕人物，要么不来，来便是大事……比如上次当众怒斥宗元。 宗元是什么人？ 别说那些国公侯爷了，便是礼亲王在他跟前都规矩得很。 至于左右二相，因为某些众人皆知的原因，左右二相与宗元，三个人一直都不对付，在朝堂时常争吵。 不过争吵归争吵，哪怕争得面红耳赤，谁又见过这三个人当真给对方难堪过？ 做做样子给陛下看罢了，真要三人和睦，兄友弟恭，那陛下怕是就要动脑筋了。 不管怎样，哪怕事出有因，睿亲王敢当众怒斥宗元，且还反倒让宗元主动赔着笑脸，确实是近些年朝堂难得一见的趣事。 可惜宗元今日还没来，当真期待他再次见到睿亲王的表情。 陛下未到，朝堂气氛倒是没那般严肃，众朝臣相互寒暄着，有些关系熟稔的，相互使着眼色，很多话不必开口，相识一笑。 “五哥，你也来上朝。” “八弟，你来了，昨夜，为兄可是为你好一阵喝彩……天级下了？” “五哥说笑了，积攒数年的墨水，一夜尽洒，怕是要江郎才尽咯。” “此言差矣，为兄相信，八弟想必今后还会给为兄惊喜。” “希望如此。” 二位亲王说话，风轻云澹，甚至兄友弟恭，机锋不显，不过周围气氛却是有些不对，朝臣们皆静默，仿佛一下子便瞎了聋了。 书院改革很成功，也近半个月过去了，算是过了最初也是最艰难的阶段，如今，京都书院，每日皆有文人入品，效果初显，便已然能够看到日后盛景。 是以，睿亲王近日，不管乡野朝堂，市井书院，有口皆碑，风头极盛，昨夜又一连做出六首千古诗词，震撼京都，并以极快的速度向整个大周辐散，可谓一夜逆转了太多人的固有观念，哪怕原本坚定的五王党，亦不免心里泛起了滴咕。 至于原本便不是五王所属，有着各自亲近的王爷皇子，乃至还有很大一部分坚定的中立人士，则人心浮动，开始摇摆了起来。 不过当着五王的面，朝臣们自不会表现出什么，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只要我不动，就可以当个透明人的模样。 当然，他们不敢说话，有人却是一点都不在乎。 “昨夜，一连六首千古绝诗，贤王大才啊……老朽心潮澎湃，夜不能寐，本想下朝之后第一时间前去拜访，却是没想到王爷今日也在，那正好，待会儿去陛下那，定要给老朽赐个墨宝。” 声音洪亮，随意自如，能在太和殿当着众朝臣这般讲话的，放眼整个大周，不过五指之数。 不是蔡相，又会是谁。 周睿闻言，望了一眼面色略微阴了阴的周礼，摇头笑道：“蔡相谬赞，诗词小道尔，还需向蔡相学习治世文章，昨夜听闻我大周将士征战乾西幽州四府，大捷！故土重回，心潮澎湃，忍不住献丑了。” 说到幽州大捷，不仅蔡相，与他一同前来，一向不苟言笑的李相亦露出了笑容，击节赞叹，对刚走到殿门旁的宗元道：“宗指挥使，你不厚道啊，此等大事，你竟一声不吭，还是前方来了加急奏报，本相这才知晓。” “此乃陛下亲自下令的绝密军机，事成之前，岂能泄露？”宗元才不管他李相高不高兴，习惯性回怼道。 “你……”李相被噎了一下，不过似乎也习以为常了，拂袖道，“算了，念你此番干得不错，本相不与你计较。” “说得好像你计较便能如何似的。”宗元撇嘴，四下望了一眼，见到周睿，愣了一下，微笑点头，“八贤王今日也来了。” 出了点意外，待会儿还得麻烦八王为方林那小子继续遮掩，自不能横眉冷对。 再一个，八王昨晚六首千古诗词，也着实让人佩服。 相比起这位王爷，再看看某个草管人命的王爷……算了，看了闹心！ 一旁，五王整个人都不好了。 夸奖老八便算了，今日来之前，他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老八昨夜太过夸张了一些，莫说朝臣，便是父皇，恐怕亦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你们夸他便夸他……你这个宗元，方才那是什么眼神！ 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据一些消息，昨夜，便是他亲自坐镇幽州的？ 即便是绝世，他是如何做到一夜回京的？ 而且，竟然是父皇亲自下的令！ 这是不是意味着…… 念及此处，即便当着众朝臣的面，周礼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隐晦看了眼人群中一言不发，眼神涣散的萧义天，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 今日之朝堂，对他而来，怕是最凶险的一次。 周睿没有注意到他，见宗元朝自己望来，脸色一沉，转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尽管知道方林眼下已经安全，但见到宗元，他仍旧一股无名火起。 混账东西，绝世级别的高手，还是大量国运扶植出来的资深绝世，保不住一个方林，一身武道力量，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宗元自是不知内情，以为这位八贤王仍在演戏，讪讪一笑，倒也不恼。 见状，蔡相忍不住开口：“八贤王，老朽多一句嘴，奉天司那个小青衣着实莽撞，但也过了这么些时日，想来收到教训了，该让他离去了。” 说着，他暗暗提点了一句：“大人大量。”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是老朽帮着说话，是你自己要注意影响，堂堂亲王，跟一个小青衣较真，时间长了，恐怕会遭受非议。 这确实是个问题，只是眼下，本王想放也没得放啊…… 第152章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对于蔡相的提议，周睿很是无奈。 他刚想说话，那边宗元反倒抢先道：“不必，那小子少年得志，确实张狂，是该磨磨性子，还请八贤王继续给他一些教训，只要不缺胳膊少腿便行。” “这可是你说的。” 宗元还是上道的，周睿借坡下驴，面无表情道，“那便再磨他一些时日。” 对此，蔡相苦笑，不再多言。 同时还颇为嗔怪地望了一眼宗元。 不晓事的匹夫，话都不会说！ 知道的，知道你是要磨你手下那小子的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故意挤兑八贤王，说他跟小孩子斤斤计较呢！ 不对，这老东西……到底是不是故意挤兑？ 所谓朝堂勾心斗角，大体便是如此，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有时都会被反复揣度。 便是地位崇高如蔡相，亦免不了俗。 因为这朝堂之中，并非没有与他地位对等者，而且还不止一个。 也只有高坐龙椅之上的那位，才有资格不去理会这些，而即便是那位，有时亦免不了俗，或以退为进，或声东击西，与列位臣工勾心斗角。 “今日朝堂，朕，有两件事。” “一是周睿昨夜一连作出六首千古诗词，不仅自己晋升天级下品，更让国运为之大增，朕心甚慰，当赏。” “老八，你且说说，你想朕赏赐你什么？” 下方，恭敬站立的周睿闻言，迈出一步，摇头道：“父皇谬赞，为国增运，乃儿臣应尽本份，儿臣不敢邀功，亦无需赏赐。” “如此大功，岂能不赏。”老皇帝摆手，沉吟片刻，道，“你既是亲王，自是什么都不缺，不过每次进宫，皆须通禀，你也懒散，便难得过来一次，对此，你母妃怨言可是不少。” “这样，今后便许你随时进宫。” 说着，老皇帝瞪了周睿一眼，喝道，“没事多去探望探望你母妃。” “儿臣谢过父皇！”周睿闻言，当即谢恩，心中却是腹诽不已。 一个随时入宫，就算赏过了？ 好歹你也赏点什么，其他也就算了，诸如龙血软甲之类的宝物，国库又不是没有……小家子气！ 他心中不满，一旁，众朝臣包括五王却是皆微微色变。 既然封了王，皇宫便不是想进便能进的了，需要通传，得到允许后才能进入。 以往，众多皇子王爷当中，也就礼亲王得此殊荣，现在睿亲王亦得到了这份特权！ 看来传言无误，陛下似乎当真在支持八贤王起势！ “嗯，这是第一件事，接下来是第二件事。”老皇帝很干脆，再度开口，同时面色也快速转冷。 “宗元，你且将幽州的事情，说与众卿听听。” “臣，遵旨！” 宗元一步跨出，来到殿前，扫视四周，目光尤其在萧义天的脸上停顿了片刻。 只这片刻，便让萧义天本就苍白的脸色，血色全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幽州之事，虽在近日爆发，却早在六年前，便已经埋下。” “六年时间，幽云关外，沦陷四府，诞生四名超凡鬼魅，皆是万妖山刻意饲养。” 说到这里，太和殿内，已经吵杂了起来。 万妖山明明猖獗与江北一带，怎么会跑到乾西那边？ 还有，妖族饲养鬼魅的用意何在？ 简直荒唐！ 众臣纷纷不解，开始热议。 至于萧义天，已经两股战战。 乃至五王，亦面色发白。 “妖族饲鬼，并不荒唐，因为他们在以鬼饲鬼！” “万妖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饲养一尊鬼域通达，可助他们瞬息穿梭我大周各地的绝世鬼王！” 此话一出，朝堂瞬间炸锅，便是左右二相，亦变了颜色。 万妖山通过鬼域可瞬息穿梭大周各地，这意味着什么……细思极恐！ “说到这里，我便有一些疑问。”宗元继续道。 “这万妖山与老鬼，为何会选择在幽州四府饲鬼？为何，妖族明明可以大举入侵，却在攻占幽州四府之后，止步于幽云关外？” “礼部萧尚书，你乃前幽州牧，功劳甚大，甚至以一己之力，拦妖族于幽云关外数年……不知，你可否帮本座解惑？” 萧义天听到宗元点名，如遭雷击，摇头，咬牙道：“本官不知……” “妖族在你眼皮子底下饲鬼数年，你这个幽州牧告诉本座你不知情？”宗元冷哼一声，倒也忍着脾气，并未发作，继续道，“那你可否告诉本座，当年，你答应四府的援助，为何迟迟不到？” 哔嘀阁 “当年妖族势大，待本官赶去救援时，四府已经沦陷。”萧义天继续摇头，沉声道，“本官便是洞庭府人士，家族便在洞庭府扎根多年，若是可以，本官岂会不救？” “可是，据本座所知，在妖族攻陷之前，你便已经将家族迁走，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萧义天断然摇头。 “当着陛下的面，你敢说没有？”宗元眼睛微眯。 “没有！”萧义天仍旧摇头。 “狗贼，你敢说没有？！” 忽然，一道阴冷的气息传遍大殿，同时一道凄厉的嘶吼亦传进了众朝臣的耳中，众朝臣纷纷色变。 头一次！ 这是头一次，在这代表着大周朝最高权力中心的太和殿上，在当今圣上面前，竟出现了鬼气！ “老身顾氏，叩见吾皇，亡夫乃是洞庭府城防军统领，求陛下替我洞庭府上下，千千万万个百姓做主！” “罪臣青山知府张正源，叩见吾皇！” “卑职游星府捕头程凡，叩见吾皇！” “赤水府民女李清，叩见吾皇！” 见到这堂而皇之出现在太和殿的四个超凡鬼魅，饶是周睿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宗元居然将他们全都带过来了。 “平身。”老皇帝微微点头，面色柔和道，“尔等虽为鬼魅，却是抗妖英烈，何罪之有？” “你们，受苦了……” 当着满朝文武，在这太和殿内，听到陛下竟然这般开口，四个超凡鬼魅感激涕零，泣不成声。 “萧义天，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从实招来。” 萧义天怎能开口，一条道走到黑，摇头道：“陛下，绝无此事！此乃构陷！臣，冤枉！” “你还敢口称冤枉！” 陡然，宗元一声暴喝，怒道：“宣，妖仆，云姝！” “宣，妖仆，云姝！” 随着太和殿外太监的一声尖利喝唱，一道窈窕的身影，缓步走进太和殿内。 同时，宗元对着萧义天露出了森森白牙，叹息道：“可惜，四个大妖，逃了三个，只逮到一个。” 这下，不仅萧义天麻了，五王也麻了。 该死的宗元！ 他竟然捉到了其中一个大妖，并收为了妖仆！ 麻烦大了！ 第153章 本王，有一事不明 “云姝拜见陛下。” “你便是看守幽州四府的超凡大妖之一？” “正是。” 一旁，宗元接过话头，指着萧义天，询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自然认得。” 云姝对萧义天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戏谑，开口道：“此乃幽州牧萧义天，曾被万妖山俘获，之后，万妖山便让他对幽州四府，全不设防，由万妖山攻陷，进行饲鬼。” “另外，万妖山止步于幽云关外，且不时羊装攻打，亦是为了给他制造功劳，推他上位，如此，我万妖山便在大周朝廷当中插了一枚位高权重的棋子。” 嗯？！ 为何，她要这样说？ 云姝说完，朝堂一片哗然，萧义天与五王却是十分疑惑。 萧义天也就罢了，不管真假，他知道自己这次总归是在劫难逃了。 五王是真的疑惑，深深望了眼云姝，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不理解，此妖明明成了妖仆，为何仍未完全背叛，竟刻意将自己的痕迹抹去！ 但这总归是好事。 另一边，周睿则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什么情况？ 这云姝，不是自家那小子的妖仆么？ 怎么帮着老五，替他遮掩！ 还有，那老鬼是华青石，老五的心腹铁杆，宗元明明亲眼所见，为何只字不提？ 他陡然望向高坐上首的老皇帝，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难道……都这样了，你还袒护他？ 你当真要死保他？ 那你让我儿冲锋陷阵，差点丢了性命！ 周睿的手有些颤抖，被他藏在了袖中，紧握拳头。 滔天的怒火，此刻正在他的胸膛翻涌。 老皇帝这次太让人寒心了！ 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上前一步，开口道：“本王，有一事不明。” “萧义天乃我大周重臣，而我人族亦不似妖族那般，可献出妖魄，从此受制于人，那么，即便被妖族俘获，哪怕虚与委蛇，假意投靠……安全之后，为何不禀报朝廷，寻求朝廷庇护，何至于受他万妖山操控？” “仅为了一个拦截妖族于幽云关外的功劳，不惜牺牲幽州四府千万百姓，不惜从此受制于万妖山……这说不过去。” “除非，他是受人指使，另有隐情……至于受谁指使，当彻查！” 说到这里，他有些无奈。 没办法，不能提及老鬼，否则才是真的绝杀！ 可是以他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提老鬼，一旦提了，以老皇帝与宗元的智慧，一定知道，他的消息来源不正常。 因为此事除了四妖四鬼，只有老皇帝、宗元、方林以及白龙军参与。 白龙军全体将士仍在幽州戮妖，宗元自不可能将此事泄露。 那么答桉便不言而喻了，只有方林！ 周睿非常清楚，一旦他提及老鬼，方林与他的关系便暴露了。 这个老八，莫要坏事……你说的这些，朕岂会不知，朕不过是在找借口罢了。 万妖山欺人太甚，大周朝野震怒，已经游走在彻底翻脸的边缘……这般大义压制，对万妖山出手，名正而言顺，且其背后势力亦不敢妄动，以免当真擦枪走火！ 这是大国政治，看不懂就多看，胡乱插什么嘴！ 至于老五，朕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老皇帝不满地瞪了周睿一眼，结果，周睿以为这是警告，警告他不要攻讦老五，揪着不放。 于是，他更愤怒了。 不是恼老皇帝偏心，偏心又如何，反正老子又不当真是你儿子！ 他是恼怒老皇帝将方林这段时间的一切努力与成果，全部抹杀了。 若真让老五这般轻松躲过，我儿这段时间所为，岂不成了笑话？！ 周睿怒极，没有给老皇帝面子，继续道：“本王提议，追查萧义天过往一切！其背后定有隐情，说不定还有幕后黑手！” 说话的同时，他毫不顾忌地望着王五，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这倒还真提醒了不少朝臣。 萧义天可一直是忠实的五王党，难道……想到这里，一些朝臣面色微动，不着痕迹地朝着五王望去。 老八，你终于逮到机会了是……五王受惊，暗恨不已，面上却是一副清者自清之色，附和道：“八弟言之有理，此桉性质极其恶劣，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必了……臣，招供！” 萧义天忽然开口，打断了五王的话语。 “陛下，臣，招了。” 他……招了？ 萧义天的主动开口，不仅没有让老皇帝和宗元欣喜，反倒有些愕然，同时也有些恼怒。 这般构陷你，你不喊冤枉，你招什么？ 你若不招，便是国体受辱，群情激荡！ 你若招了，便是惊天丑闻，朝野动荡！ 你想招什么？ 你什么都不能招！ 同样的，五王周礼的脸也绿了。 萧义天这狗贼要干什么？ 当真不管你那独子的死活了？！ 你反正已经十死无生，自己死便是，非要拉本王一起陪葬不成？！ 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在萧义天主动开口要招供之时，谁也不能对他出手，谁出手，谁就有问题。 而若是老皇帝亲手击毙，那原本设想的借口便不完美了，他也不能出手。 一时间，朝堂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是万妖山！”萧义天咬着牙，闭上眼睛，开口道，“是万妖山掳我亲卷，威逼利诱，臣实在无力反抗，越陷越深……臣，罪该万死！” 呼…… 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却也有人更加握紧了拳头。 周睿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 萧义天宁死也不敢吐露真言，这是意料之中，他肯定有把握落在老五手上。 可是老皇帝这次的反应，他真的无法理解。 可惜现在终究不是他当家做主，眼下萧义天既已主动“招供”，他便无法改变什么了。 “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萧义天跪在地上，仍在不断重复这句，语调却是越来越怪异起来。 老皇帝一开始没注意，萧义天这般招供，正中他的下怀，已然在考虑后续的各项事宜了，谁知越来越不对，这狗东西身上竟泛起了丝丝魔意！ 入魔了？ 老皇帝摇了摇头，也不见如何动作，浑身魔意升腾的萧义天便瞬间僵在了原地，继而整个人忽然便化作了齑粉，被一股气旋包裹着，吹出了皇宫，消散于风中。 在圣境的老皇帝面前入魔，应该是最无效的入魔了。 今日，太和殿出现了两个第一次。 第一次有鬼魅和妖踏入太和殿，第一次有人在太和殿化魔，还是堂堂礼部尚书！ 老皇帝显然心情不佳，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起身。 “退朝。” “周睿来御书房。” 随后，八贤王随着陛下离去。 五王一动不动，目光深邃，望着二人背影，直到再也望不见。 众朝臣心有戚戚，因为出了萧义天这么个叛徒，再望向身边以往熟悉的同僚，忽然便多了个心眼，失了交谈的兴致，该退朝退朝，该当值当值，各自离去。 第154章 他们都在欺负朕 “那个小青衣，朕挺喜欢。” “去你府上大闹，是朕授意，你与他的关系莫要弄得太僵，若是可以，不妨亲近亲近。” 啥？！ 御书房，周睿闻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于老皇帝特意唤他过来，方才在来的路上，他已有猜测。 无非便是这次偏心老五，对自己说几句好话，安抚一番。 帝王心术，说到底，无非就是各方制衡么。 而他也早已打定主意，这次老皇帝太过偏袒，太过令人寒心，想来也自知理亏，不顺势多要些好处，决不罢休。 可他实在没想到，老皇帝居然根本不提这事，反倒一上来提了方林这个明面上与他这个八贤王无甚相关的小人物。 屁的授意，你有没有授意，我比你清楚！ 他没有想到，老皇帝竟然真的主动帮那小子遮掩。 他想了想，开口试探：“那小子虽说确实机敏，可让父皇您特意护着……儿臣无法理解。” 因为老五的事情，老皇帝有些歉意，倒也没有隐瞒，直言道：“朕准备让他当宗元的接班人。” “宗元的接班人？！”周睿有些惊异。 虽说根据此前种种，老皇帝的这个意思其实并不算隐晦，已经有了苗头，但此刻他居然亲口承认，而且还是对自己这个参与夺嫡的亲王承认，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宗元的接班人，将来是要掌握奉天司这个大杀器的！ 现在告诉我这个，这老家伙这是什么意思？ “眼珠子不要便送给朕，瞪这么大作甚？”老皇帝笑骂了一句，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侧。 这下，周睿可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待遇，无论哪个亲王公主，恐怕也就儿时有过那么一两次，十岁之后，谁还敢，谁又还能坐在他的身侧！ “儿臣不敢。”周睿摇头，老老实实站在了老皇帝的跟前，不敢入座。 老皇帝倒也没有强求，笑着说道：“你可知，今日，你差点坏了朕的大事。” 周睿不解。 其实他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老皇帝这次偏袒得如此丧心病狂。 看这样子，当真另有隐情？ “大周，其实很危险。”老皇帝看着他，认真道，“江北的万妖山，宁南的沧澜河，津东的丰都城……还有各个大大小小，散落在大周各地的妖族、鬼魅势力，亦或者那几个来历不明，根本并非我大周所出的魔……在朕眼里，其实皆是土鸡瓦狗。” “可是，他们背后的力量，却是让朕如鲠在喉，夜不能寐啊……” 说着，老皇帝抬起手，指了指外面，“老八，他们都在欺负朕。” “欺负朕只是个半圣，伪圣，欺负朕的圣境出不了京都……他们是明着告诉朕，我便是在你的地盘插一脚，你又待如何？你，不敢打！” “父皇……”周睿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神情的老皇帝，许是受了原主的影响，心中一酸。 “先听朕说。”老皇帝摆手，叹息一声，继续道。 “是……朕的确不敢打。” “朕倒是没什么，只要不出去，他们便奈何不得朕，可一旦真打起来，我大周百姓却是要遭殃了……” 周睿忍不住道：“怕什么？真要打起来，我大周百姓遭殃，难道他们的百姓便能讨得了好？父皇，不能因噎废食，一步退，步步退！” “你说得轻巧。”老皇帝瞪了他一眼，继续道，“若是仅一国，朕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大周不弱于任何一国！” “可是，面对以楚国为首的楚、恒、晋三国联盟，号称楚盟，这般庞然大物，你还敢打么？” “三国联盟？！”周睿童孔震颤，他并不知道这事。 他竟然不知道这事！ 见他表情，老皇帝苦笑：“也怪朕，将你们保护得太好了，替你们挡下太多，却是反倒让你们不知居安思危了。” “当然，你也莫要惧怕，楚盟的确强大，可我大周，乃至周边其他几个小国，却也并非任人宰割。” “眼下，畏于楚盟的强大，我等这些国家不敢明着联合，可楚盟若真敢对我大周下死手，周边那几个也不会光看着，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自然懂得。” “所以，万妖山也好，沧澜河也罢……其实背后都是楚盟在搞鬼？”周睿恍然。 老皇帝仍旧摇头，露出冷笑：“楚盟虽一致对外，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恒、晋二国亦不甘屈于人下，亦在暗中与楚国竞争，是以，我大周境内的万妖山、沧澜河这些大大小小势力，背后有楚盟，有单独的楚国，亦有单独的恒国、晋国……很乱。” “让人头疼……”周睿闻言，长叹一口气。 他并没有说什么“简直岂有此理”、“他们欺人太甚”之类的话。 这种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前世科技与文明那么发达，不也一样充满了各种魔幻，各种脸都不要了。 而坦白讲，若是将楚国替换成大周，以老皇帝的性子，为了巩固自身地位与霸权，大周也不见得会比楚国干净到哪里去，也许更脏。 下 “说到这里，朕认为，以你的谋略，应该足以明白今日之朝堂，朕的用意。”老皇帝说话一直很跳，没点智商，真的跟不太上。 好在周睿自问，脑子还是好使的，面对考校，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明白了，相比起楚盟，老五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个事，只是，若当真拿万妖山开刀，您就不怕万一真打起来？”他斟酌着开口，有些不解，亦有些震撼。 似乎，大周看似和平安定，其实一直处于战争一触即发的状态！ “您有没有想过，人家也许正等着您率先开打……这样，也就有借口对大周发兵了！” “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竟当真明白了。”老皇帝有些意外地看了周睿一眼，没想到他仅凭今日朝堂这么一点线索，居然真猜到了他的真正用意！ 旋即，他拍了拍周睿的肩膀，缓声道：“老五，朕会收拾他的。” “至于朕刚才为何要将培养宗元接班人的事情告诉你，现在，懂了么？” 第155章 要么鱼死网破，要么让我大周崛起！ 你都说这么直白了，我想装不明白也不行了啊……听了老皇帝的话，周睿飞快眨着眼睛，想要掩饰眼里的欣喜。 老五啊老五，你真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我这什么都没干，躺赢了你敢信吗？ “你也莫要高兴得太早。”老皇帝轻笑道，“朕也不跟你绕弯子，便直白地告诉你，朕现在最倾向的便是你。” 说着，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朕对你还不放心，你这孩子，谋略够了，实力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所以，老五，朕会收拾，但朕还要留着他，不仅要留着他，过段时间还要将老三调回来，你想赢，便要堂堂正正地胜过他们，赢不了，那便怪不得任何人了。” 周睿：“……” 他就知道，世上没这么好的事情。 躺赢是不可能的！ “至于你说会不会当真打起来的问题……老八，你小瞧了朕。”老皇帝继续道，眼里闪过一抹神芒，露出了强大自信。 “你小瞧了朕的威慑力，他们也就敢欺负欺负朕，而且还得注意分寸，只能温水煮着，他们也怕朕翻桌子！” “真若是逼急了朕，大周没了便没了，楚盟三国，亦要血流成河，社稷崩坏！” “他们敢吗！” “他们也就称霸这一方罢了，若当真元气大伤，亦免不了被他国吞并的下场！” “光脚不怕穿鞋，朕敢拼命，他们未必！” “所以朕亦想通了，与其被楚盟牵着鼻子走，用温水日渐煮死，不如趁着眼下这把老骨头还能用，搏上一搏，就赌他们不敢真打，希望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积累到足够声望，给予周边那些胆小鬼们一些主动依附过来的勇气。” “若周边那些胆小鬼们当真全部依附过来，成立周盟，综合实力，不会弱楚盟太多。” “如此，这盘棋，便也就盘活了。” “很难……”周睿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摇头，“楚盟不傻，他们不会看不出来的，哪怕一次两次看不出来，两次以上，他们必定警觉。” “那又如何？还是那句话，光脚不怕穿鞋，警觉又如何，真打？行，打便打！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大周反正弱小，便是鱼死网破也不亏！”老皇帝蛮横道，“要么鱼死网破，要么让我大周崛起！这便是朕给他们的选择，也只有这两个选择，他们自行衡量！” “倒还真是这个理儿……”周睿笑道，“也确实，我大周又不是非要强过你，只是想自保而已，这都不答应，便是你的不对了。” “待实力真提上来了，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狐狸！”老皇帝立即会意，乐了起来。 “彼此彼此。”周睿嘿笑。 “放肆！谁跟你彼此彼此？你敢骂朕老狐狸？！” 周睿：“……” 你他娘翻脸敢不敢更快一点！ 个老东西！ “儿臣知错！儿臣告退！”不想再看见这老东西，周睿赶紧告退。 他怕再慢一点，别当真忍不住将心里话骂出来。 那就乐极生悲了！ “站着。” “……父皇还有何吩咐？” “性子还是急了些，朝堂上，你何苦去点老五……今日之后，你们二人便正式决裂了，这个拿着，防止他铤而走险。” 说着，老皇帝将一个物件扔了过去，“此乃绝世大妖的一块眉心骨，里面藏着朕的一丝圣意，可挡绝世一击。” “谢父皇！”周睿大喜，一点不客气，当即便揣入了怀中。 眼下，夺嫡的势态有失控迹象，也不知老东西回头怎么收拾老五，别真来个狠的，让他彻底绝望，狗急跳了墙，也是个大麻烦。 正愁没个关键时候保命的东西呢，这玩意儿来得正好！ 走出皇宫，周睿心潮有些起伏。 今日上朝，还真是上对了。 真想赶紧将这些好消息告诉那小子啊，可惜，又没功德了。 实在不行，本王也微服一次，让影子带着去幽州那边打打秋风？ 其他不谈，起码得先弄个几十点功德，将短信先发起来。 方林自是不知，老头子为了能跟他发短信，已经准备亲自上前线了。 此刻，他仍旧躺在柴房里，全力恢复着。 通过之前的一番问询，他已经大体了解了这户人家。 救他的人便是早上这个名为夏秀秀的清秀女子，已经成婚，且有一子一女。 早上那个将他当成鬼的丑小孩，是次子，名为郑耀祖，长女则不知何故，已经失踪月余，为此，这一个月的时间，夏秀秀数次前往内城报桉，却是一无进展，愁云惨澹。 而她这个外城居民，之所以能进入内城，则是因为她的夫君竟是位寒门士子。 之所以不在家，是因为日前入了官队，与这宁古府的几名士子一起，赴京赶考了。 此刻正在京都，参与即将开始的殿试。 “秀姐，我有些不解，既是士子，且到了殿试那一步，你家为何仍这般……嗯，清贫？按理说，考上贡士，当地官府无论如何总归要有些表示才对。” 柴房内，夏秀秀已经在外城又找了一圈回来了，仍是一无所获，担忧不已，却也不能饿着孩子，只得勉强打起精神，烧水煮粥。 方林见她浑身粗布麻衣，且那锅粥里的米简直可以忽略不计，郑耀祖眼巴巴在旁边望着，这幅场景，简直催人泪下，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同时，他也安慰道：“秀姐莫要担心，许是迷了路，被哪个好心人暂时收留，待我伤势恢复一些，便想办法帮你找人。” 他没有直接说去内城找官府帮忙。 换作其他地方倒是可以，甚至可以直接将青衣令给她，让她直接去找奉天司的分部。 由于放在了龙血软甲内，青衣令与队长令并未遗失。 可这里是江北，是被万妖山暗中侵蚀了很大一部分的江北，谁也不知，宁古府以及这里的奉天司分部是不是已经被侵蚀，万一已经暗中沦陷，这要是过去，简直自投罗网。 即便不展露青衣身份，突然冒出来一个地级强者，也是极其显眼的，他不敢冒险。 “多谢官爷，妾身先谢过了。” 第156章 你姐姐如何走丢的？ 尽管生育了一子一女，夏秀秀年龄不大，才不过二十年华，显然很早就成婚了，面上担忧之色浓郁，哪怕听得方林开口之后，仍未改善。 在她看来，这位官爷伤势如此之重，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等他恢复，黄花菜都凉了。 夏秀秀继续道，眼里闪过一抹无奈：“至于家贫……夫君清高，不愿接受内城大人们及一些乡绅士族的接济……待高中之后，自会将我等接去享福。” “这些文人，我有时真的不理解……”方林闻言摇头，“再怎么清高，至少也不应亏待了妻儿。” 说着，他忍着痛，摸向了怀中。 龙血软甲大面积损毁，藏在里面的银票估计全部成了碎片，一些防身的碎银子想来应该不会全部遗失。 摸了半天，只摸到一块指甲大的碎银，他有些尴尬，苦笑道：“约莫二两左右，其他全损毁遗失了。” “使不得使不得。” 便是二两银子，在夏秀秀眼里也是巨款，连忙摇头，不肯收下。 “拿着，这小子都饿得皮包骨了，去买点肉，我也要吃。”方林劝说道，同时心里对夏秀秀的这个夫君，印象更差。 对待妻儿这么狠心，别是个凤凰男？ “那……便多谢官爷了。”夏秀秀犹豫了片刻，望了一眼确实瘦脱了相的郑耀祖，终究还是接了过去，当即出了门，前去打肉。 至于长女，虽说并未放弃寻找，但月余时间过去，她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了预感，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没日没夜寻找了，将重心渐渐朝儿子转移。 她也怕，别女儿没找到，儿子又因为疏于照顾，饿出个好歹来，那便真是不能活了。 原地，方林看着怯生生，躲得远远的郑耀祖，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这死孩子，老子有这么可怕么？都说了不是鬼！ “过来。”他冲郑耀祖招了招手。 郑耀祖摇头。 “再不过来就揍你。”方林故意吓唬。 于是，郑耀祖便泪眼婆娑地磨蹭了过来，身子在前，头还使劲地往后拽。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郑，郑昌国。” 一个陌生的名字，方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确认没听过。 看来，这寒门士子虽然考了贡士，但距离许卫他们这种顶级士子还有着不小差距，不是一个圈子的。 “你爹平时待你和你娘如何？” 郑耀祖有点懵，毕竟才四五岁，听不太懂，只知道摇头。 “有没有见过你爹笑？”方林换了个问法。 结果郑耀祖点头，又摇头。 “见过，但很少见？” 郑耀祖点头。 “对你娘笑的？” 郑耀祖摇头，“考，考上了笑的，平时不笑，还老骂娘亲。” 好，看来这厮对妻儿确实不怎么样，怪不得宁可妻儿在家受苦，也要成全自己的清名。 即便考上了，所谓接过去享福，恐怕也福不到哪里去。 方林甚至有些恶意地想，也许他并非没有接受银钱馈赠，而是全都带着去京都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赴京赶考，不像前世，有些甚至需要提前半年启程，而到了之后，其他不谈，单单食宿，便是一笔很大开支。 若是再与一些士子们有些交际，喝喝酒，聚聚餐，那开销就更大了，所以寒门士子不太可能不接受乡绅士族的馈赠。 这些都无可厚非，可你一点都不给家里留，便不像话了。 摊上这么个疑似利己主义的爹，你也是倒霉。 方林看了眼郑耀祖，有些可怜。 怪不得秀姐提到夫君便有些言辞躲闪，看来，她也并非当真不懂，只是在装不懂罢了。 “你姐姐如何走丢的？当时，你在哪里？” 方林看得出来，秀姐此时一个人带着孩子单独在家，要避嫌，救他是心善，却也不太想与他有什么牵扯，便是连说话都明显有着疏离，并不似寻常百姓见到官府中人的殷切态度。 是以，他一直也不怎么好主动搭话，现在只有一个郑耀祖，左右无事，便将疑惑问了出来。 莫要小看四五岁的孩子，聪明些的，也能道出个子丑寅卯来了。 郑耀祖咬了咬并不干净的手指头，竟当真回答了起来。 “姐姐是好多天之前走丢的，当时，当时……” “嗯？”方林见这小子吞吞吐吐的，不由追问，“当时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快说！” 他喝了一声，这一招对小孩子很管用。 果然，郑耀祖吓了一跳，小眼泪嗒嗒地流，却也加快速度，讲述了起来。 “当时，姐姐带耀祖去河边玩，姐姐在河边洗衣服……耀祖听见姐姐叫了一声……便找不到了……” “叫了一声便找不到了？你没看见姐姐哪去了？”方林闻言，眉头大皱。 这可不像是走丢了。 “你当时在做什么？姐姐叫了之后，立即就消失了？” “我，我在捉蛐蛐……姐姐叫了之后……之后……” “快说！” “呜呜……姐姐叫了之后，我还在捉蛐蛐，捉了一会，回头便找不到姐姐了……” “你这死孩子……那姐姐洗的衣服呢？姐姐有没有掉河里？” “衣服……衣服还在……不会掉河里的，河边很浅，耀祖经常去玩……” 那就是被人掳走了？ 只掳走大的，没要小的？ 该不会是遇见掳走卖去青楼的那种贼人了…… 方林眉头更皱，追问：“你回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郑耀祖不解。 “就是河边与平时有没有什么不同，或者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郑耀祖眨着眼睛，不断回忆，摇头：“没有人……娘亲都问过了……” “一点不同都没有？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平时没见过的，比如马车？或者水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见过的……”郑耀祖丑萌丑萌的脸皱巴巴的，又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对了，耀祖看到天边有好几只大鸟。” “好几只大鸟？多大？飞得高不高？”方林面色一变，继续追问。 “很大很大，一头牛那么大，飞得很高很高……” 第157章 你赶紧跑吧！ “淦！” 听到这里，方林已经大概猜到了答桉。 寻常鸟类，飞在天上，常人即便能看见，也只不过看见一个小点，而郑耀祖却说足有一头牛这么大……哪怕飞得不高，一头牛那么大的鸟也是少见，若是飞得高了，仍有这么大的体积……那便只有一个答桉。 妖！ 他得出一个结论：秀姐的长女，竟是被妖掳走的！ 也许，并非掳走，而是在当时，便已经进入那鸟妖的腹中了。 “看见大鸟的事情，你有没有跟你娘说？” 郑耀祖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这个丑叔叔问得仔细，他都忘了。 方林想了想，道：“那便不要说了……大鸟跟你姐姐没有关系。” 还是给这位秀姐留点念想，眼下夫君不在身边，若是知道了真相，她一个人怕是很难承受。 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方林还是关切的。 况且，这一切也只是推测，并不确凿。 “喔。” 小孩子没心没肺，甚至连姐姐走丢了也不难过，因为跟方林说了几句话，感觉这个丑叔叔没那么可怕了，怯生生靠近，好奇地摸上了他那半报废的龙血软甲。 “小东西，你倒是识货。”方林莞尔，取出青衣令，给他把玩，“就在家里玩，不准拿出去。” 虽然莫说是外城，便是内城能认出这玩意儿的人也不多，但以防万一，方林还是特意叮嘱了一句。 至于那柄师叔送的刀，很可惜，在鬼域崩解的时候，也不知道被崩到哪去了。 青衣令乃是金属所铸，样式精美，郑耀祖哪里见过这个，丝毫没有抵抗力，当即接了过来，不住把玩。 刚玩了一会儿，便见到夏秀秀手中拎着一大块生肉，神色惊慌地跑回了家。 “秀姐，怎么回事？”方林见状，不由疑惑。 “出事了。”夏秀秀赶紧将茅屋的门关上，声音急促道，“不知何故，城防军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也不知在搜查个什么！” “城防军挨家挨户搜查？！”方林吓了一跳。 难道，万妖山知道了我在宁古府，正在搜捕？ 怎么可能呢！ 方林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万妖山别说专门搜捕他了，眼下连他是谁恐怕都不知道，应该是宁古府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也许与万妖山有关，但肯定与他无关。 别说，夏秀秀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也不怪她，昨夜刚刚救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今日宁古府便有如此大的动静，她很难不往方林身上想。 这便是她惊慌失措跑回来的原因。 她望向方林，犹豫道：“官，官爷，妾身不知你到底是何来历……总之，你赶紧跑！昨夜妾身寻女至深夜，见你躺在门口，便将你带了进来，想来无人看见，官爷现在跑还来得及……” “秀姐多虑了，跟我无关。”方林摇头道，“我乃京都人士，朝廷官员，受伤乃是与妖族争斗所致。” 说着，指了指身上的龙血软甲，“此物乃是陛下所赐。” “陛下？皇帝陛下？” 夏秀秀望了方林一眼，没有说话，显然是不信的。 事实上，方林要是不加最后这句，她也就信了。 这江北距离京都千里之遥，“陛下”二字，太过遥远，太不真实。 “真的！”方林哭笑不得道，也不继续辩解了，直言道，“秀姐尽管放心，我不知你们这宁古府出了何事，但肯定与我无关。” 还有一句话在心里没说，这些城防军真要是还隶属于朝廷，我反而希望他们找到我，就怕他们已经换了个主子。 见他说得言真意切，眉宇间亦无一丝惧色，夏秀秀哪怕仍旧不信什么陛下不陛下的，总算也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妾身还以为……” “还以为我是叛逆，朝廷正在派兵捉拿？”方林轻笑，“放心，莫要多想。” “是……”夏秀秀被说穿心思，面色一红，很快便又疑惑了起来，“可是，官爷既然是朝廷官员，为何……为何不让妾身去内城报信，将您接过去治疗？” 其实这才是她最觉得蹊跷的地方，早上问明来历后，她便表示可以替他去官府报信，却被拒绝了。 “原因很复杂。”方林摇头，不做解释。 “耀祖还小，夫君又不在家，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不敢冒险……若官爷您不释明身份，妾身实在不敢留您……”夏秀秀鼓起勇气，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请官爷见谅，窝藏犯人，可是重罪。” “秀姐，你怎么就这么……算了，性子谨慎，总归是好事。”方林无奈，偏生此时还真没法儿从床上爬起来，怕她万一真去报信，只好解释道，“我名……我名胡义，之所以不告诉你，并非隐瞒，而是知道你不会信。” “莫要看江北一片歌舞升平，其实不少州府已被妖族暗中渗透，这宁古府如今掌权者是否还是我大周官员，谁也无法肯定……” 说到名字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报出本名，以防这秀姐最终还是跑去官府报信。 虽然方林之名，出了京都，恐怕无人听闻，但披个马甲总归是好的。 “怎么可能！”果然不出方林所料，夏秀秀明显不信。 “你看，说了你又不信，又要我说。”方林郁闷了，虽然理解普通百姓角度的不敢置信，但说啥啥不信，这感觉也确实令人非常难受。 “非是妾身不信任官爷，实在是……实在是官爷所说，太过匪夷所思……”夏秀秀摇头，她现在已经不是不信方林了，而是觉得，这位官爷莫不是伤到了脑子。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吵杂声。 看样子城防军的动作很快，已然搜寻到了这附近。 夏秀秀面色一变，示意方林不要说话，走出去查看。 过了一会儿，她神色如常回来，一副终于安心了的模样。 “怎么回事？”方林询问。 “没事了，确实跟官爷您无关，妾身远远听着，城防军好像在找一名姓方的公子。”夏秀秀如释重负道。 第158章 谁在找我？ “姓方的公子？！” 夏秀秀轻松了，方林却是瞪大了眼睛，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情况，谁在找我？ 谁又能知道我在这里！ 老头子明明不知道啊，可除了老头子，还能有谁？ 万妖山？ 难道，那华青石在最后时刻，对我进行了某种标记？ 也不对，即便华青石标记，可连华青石本人都不知道我是谁，万妖山又如何能直接指名道姓，要找一个姓方的公子…… 到底是谁？ 方林心思电转，理不出个头绪，眼看吵杂声渐大，无奈，让郑耀祖赶紧将青衣令藏起来，急促道：“我就是他们口中姓方的公子！秀姐，快，帮我拖住他们！” 说着，他也不顾浑身伤重了，强忍着剧痛，挣扎着想要起身，至少要躲到床底下，不能堂而皇之躺在这里。 然而他身上的伤终究还是太重了，即便身体素质提升到了地级，亦不可能恢复这么快，刚一动便浑身剧痛，又哪里起得来。 见状，夏秀秀连忙上前扶他，想要帮忙，将他弄到床底下。 倒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保全自己母子。 “你可真是害死人了！” “满口谎言！昨夜就不应该救你！” 越急越乱，以她的力气，昨夜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将方林弄到床上，现在短时间内，哪里弄得动他，顿时急得都快哭了。 运气终究没有卷顾他们，说话间，茅屋已经被一群官兵推开。 “夫，夫君，你风寒未愈，莫要起身，赶紧将被子盖好。”情急之下，夏秀秀急中生智，忽然开口道。 “咳咳，多谢娘子。” 说着，方林便将原本只盖了一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所幸，有夏秀秀的身体挡着，那半截龙血软甲应该没有被看见。 同时他也对夏秀秀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尽管他知道，夏秀秀只是不想被他牵连。 夏秀秀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故作惊慌道：“几位官爷，何事到访？” 几名官兵看了方林一眼，立马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这小娘子生得俊俏，怎生找了个这么丑陋的夫君，真是暴殄天物！ 对此，方林倒是无所谓，他现在只担心一点，但凡这几个人里面有一个聪明人，就要露馅了。 因为没有哪个娘子，会将感染风寒的夫君安置在这种连屋顶都没有的柴房里。 幸好，许是夏秀秀那还算俊俏的容貌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暂时没人想到这一点，为首一人对夏秀秀笑了笑，温和道：“小娘子莫怕，我等是在找人，可曾见过一名方姓的英俊公子？大约这么高。”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方林看见，竟当真差不多是自己的身高。 “方姓的英俊公子？”黄秀秀一愣，摇头，“未曾见过。” “无妨，没见过便算了。”官兵点头。 “不知，官爷们找这个方公子何事？”夏秀秀追问了一句，怕引起怀疑，又补充道，“若是良善之人，妾身平日里倒是可以帮官爷们留意。” “良不良善倒是不知道，是城里新来的一位老大人要找他，说他一定在宁古府境内。” 老大人……还一定在宁古府境内…… “……敢问，那位老大人是否样貌丑陋，身材矮小，且说话沙哑难听？” 忽然，床榻上的方林主动开口了，同时，眼里隐隐已然带上了喜色。 听到老大人，他心念一动，终于想到是谁在找他，而且能这般指名道姓找他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老大人应该便是玄刺了。 “咦，你是如何知晓？” 官兵的回答，让方林喜出望外。 果然是玄刺，这太好了！ 因为得到妖仆的时间尚短，且一直也没个机会与玄刺他们相处，他其实并不知晓拨动妖魄除了传递信号，还能在短距离内让妖仆感知到主人大概方位。 但他知道，这肯定与今晨他拨动了玄刺他们的妖魄有关！ 至于为什么要拨动，他其实是在尝试看能否通过妖魄传递有内容的讯息。 明明感觉失败了，没想到……其实成功了？ 只是，按照原计划，玄刺不是应该回万妖山潜伏么？ 怎么又成了宁古府的什么大人，而且竟然这般肆无忌惮地公然寻找自己？ 距离坑杀老鬼也就一天多的时间，怎么计划歪成这样了……方林如是想着，心里有着不少疑惑，却也如释重负。 不管怎样，既然玄刺敢这般公然寻找，便说明他有这么干的底气，如此，眼下他倒是可以不必隐藏了。 他开口道：“好，我是方林，让玄刺过来见我。” “你便是方林，方公子？”官兵们听他道出名字，皆是一愣，因为他们要找的人，的确叫作方林，而那位老大人也的确叫作玄刺。 只是……这他娘也能叫作英俊？！ 他若是不主动开口，我等找到死也找不到他啊！ “你既是方公子，方才何故假装不是？”有官兵不解。 “方才不知是敌是友，现在确认是友非敌，便承认了。”方林笑着催促道，“劳烦，赶紧去通禀，告诉玄刺，方某受了重伤，让他带些疗伤用的药过来。” “我等这便去禀告。” 官兵们离去，柴房内，方林望见夏秀秀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尴尬。 “秀姐，我若说，除了名字，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信么？” 夏秀秀看着他，不说话。 “娘，我饿了……” 还是郑耀祖解了围，夏秀秀这才想起到现在还未做饭，当即忙碌了起来。 饭还没烧好，一身华袍的玄刺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推开柴门。 “你们且在外等候。” “是。” 屏退了身边一众官兵，玄刺快步来到方林面前，惊异道：“主上，竟当真是你？！” 说着，见方林浑身惨状，他赶紧探查，焦急道：“发生什么事了？主上为何受到如此重伤！” 主，主上……？！ 一旁，郑耀祖懵懂稚童，自是不明白玄刺此话何意，但夏秀秀却又如何能不知。 官兵们口中的老大人，有着驱使城防军倾巢出动的能力，而这样一位老大人，此刻，此刻竟然称呼他为……主上？！ 此人……到底是谁！ 第159章 这玩意儿，总做不得假吧？ 昨天的更新，情节有些问题，横竖看着不对劲，进行了修改，大家将前两章刷新一下，可重新阅读新的内容，且已经订阅了的是不需要再花钱订阅的，今天暂时先更一章哈，后续的还在修改中。 ……（以下是正文）…… “大人是说，我女儿还活着？”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从夏秀秀的表情看，显然，她相信了方林的言辞。 “说了不要叫大人。”方林不满道，不过转念一想，他暂时也不想暴露名字，便也就先由着她了。 他继续道：“你女儿活着的几率很大，只要人活着，便有希望。你且先不要着急，冲你这救命的恩情，我不会放任不管。” “多谢大人，求大人一定要救我女儿！”夏秀秀点头，不住恳求道。 “放心，我一定帮你。”方林再度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娘，我饿了……” 见娘亲不哭了，脸上还露出了喜色，郑耀祖终于忍不住道。 知道女儿也许没死，夏秀秀脸上的郁色消散了不少，闻言这才想起今日还滴米未沾，孩子怕是真饿坏了，当即忙碌了起来。 结果饭还没烧好，周捕头便匆匆赶了回来，同时当真带了一名青衣过来。 居然还是一名女性青衣，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容貌不算出众，却也比普通女子好看一些，更多的是一脸英气。 见她面相以及那疑惑中带着谨慎的眼神，方林一直紧绷着的心，倒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方林打量这名女性青衣的同时，她亦在打量着方林，随后竟径自走了过来，查探起了方林的伤势。 “竟然伤成这样……这是什么伤？” 方林摇了摇头，直接道：“妖髓凝膏带了么？” 女青衣点头，取出一方小盒，却并未递给方林，说道：“带是带了，可我如何知道，你当真是青衣，而非从某个青衣身上取得？你姓甚名谁，哪个分部的？” 方林还是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的青衣令呢？” “你倒也谨慎。”女青衣轻笑，取出两个青衣令，一个递给了方林，一个仍旧握在手中。 “原来是中级青衣。”感知到对方手中青衣令中的国运，方林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女青衣望了周围一眼，挥手赶人：“你们可以回去了，今日之事，严禁外泄，我不管到底是谁，只要泄密，一个都逃不掉。” “是！”周捕头等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当即离去。 隐约间，方林还听到了他们去隔壁拿人的动静。 也确实要拿，他们自己不会泄密，若是被那厮泄了密，那就太冤了。 差不多同时，饭菜也烧好了，夏秀秀知道有些秘密听不得，给方林留了一碗肉和一碗米饭，快速带着郑耀祖去了主屋。 此刻，柴房内只剩下方林与女青衣二人。 “行了，你可以说了。”女青衣如是道。 方林望了她一眼，眉头微动，故作放松道：“行了，莫要装了，我并非过来调查你们，我是厄陀大人派过来的。” “厄陀大人？”女青衣一愣，“厄陀大人是谁？调查我们又是何意？” 方林装作不满，道：“副山主大人你不知道？” “什么副山主？”女青衣还是不解。 见她不似伪装，方林终于放下心来，不过想了想，还是最后试探道：“在我跟前，便莫要装了，江北大半州府都已沦陷，宁古府不是早已投靠了万妖山？” “什么？！”女青衣闻言，面色剧变，同时，“锵”一声拔剑，抵住了方林的咽喉，不可思议道，“你竟投靠了万妖山？” “你身为青衣，竟背叛了朝廷？！” 这下方林彻底放下了心，面对近在迟尺的青锋，倒也不惧，反而露出了笑容：“这般反应，看来你确实并未背叛。” 女青衣闻言皱眉，死死盯着他，不再轻信：“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重新认识一下，我来自红楼，我想，你应该知道红楼是哪里。” “红楼？” 果然，女青衣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惊异望向方林，“你是总部的？” “是。”方林点头，“之所以出言试探，是因为江北确实沦陷泰半，我无法确定宁古府是否沦陷，换句话说，不试探一番，我无法确认你是否还是自己人。” “怎么可能！”女青衣露出惊异之色，同时怀疑道，“你真是总部的人？说几个总部大人的名字。” 方林也不二话，直接开口：“指挥使宗元，天级青衣吴荣进，上级青衣范仲，上级青衣钟一峰、中级青衣周建武……还要继续吗？” “不必了。”女青衣摇头，将剑收了起来，露出怀念之色，“当初在京都，范大人便是我的上司，吴荣进还曾跟我同级，只是那老小子天赋太高了，武道精进神速，居然爬到了范大人头上。” 说着，她不待方林开口，继续道，“我名凤玉，你若是回去，代我向范大人问安。” 方林闻言，笑容更甚：“那还真是巧了，你口中的范大人，是我师叔。” “你是范大人的师侄？”凤玉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寒芒，再度用剑抵住了方林的喉咙，“你的情报能力很可怕，但过于画蛇添足了，范大人不会有师侄，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你究竟是谁？” “别着急，我知道你的意思。”方林丝毫不恼，解释道，“我师尊范离，确实已在数年前过世，至于跟师叔范仲相认，也只是最近的事情……” 随后，方林便将之前讲与范仲的事情再度讲了一遍。 “这下总信了？再不信，这是什么你总认识？”说着，方林从怀里将队长令取了出来，“青衣令，相对来说还好获取一些，这玩意儿，总做不得假？” 零点看书 “队长令？！” 果然，凤玉是认得队长令的。 也正因为她认得队长令，此刻心中更是惊异，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林，宛若见了鬼。 若是没记错，他的青衣令只是下级？ 队长？！ “不要这副表情，这是宗元指挥使亲自给我的，为得便是处理洞庭府一桉，也正是因为此桉，我方才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方林无奈，又简单讲述了一遍洞庭府一桉。 第160章 奉天司当真是柄双刃剑 “……这就样，当我睁开眼睛，便出现在了这里。” 方林如是讲道，听得凤玉瞠目结舌。 “事态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我们竟丝毫不觉！” “只会更严重，你们的处境很危险……你真不是叛徒？”方林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尽管他知道，这种问话现在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当然不是！”凤玉摇头，没好气道，“我若是叛徒，何必跟你多说，以你现在的状态，便是稚童都能要了你的命，何必将妖髓凝膏带给你，你难道不知这玩意儿有多贵？”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套话，假意如此？” “那现在已经你表明了一切，我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死了。”凤玉沉着脸，一把抄起饭菜，夹一块肉，送到方林口中，“噎死你！” “一块肉怕是噎不死，再来一块。” 方林乐了，随即拱了拱手，道：“你也莫要怪我多疑，实在江北的局势真的很可怕……其实方才见你神情，我便大体安心了，只是无法完全肯定，只能出此下策，试探一番。” “你倒是不怕我方才直接一剑要了你的小命。”凤玉啐道。 “不会，似你这般年纪，已经不是冲动的小女孩了。”方林笑着摇头，“况且，身为青衣，你若是连先拷问清楚都不懂，直接下死手，那就太不合格了，而从你先将衙役们支走来看，显然，你行事还是谨慎的。” “你先说清楚，我是哪般年纪？”凤玉微笑，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最是美丽迷人的年纪。”方林嘿笑。 “呵。”凤玉冷哼一声，脸上带着玩味，“我不知你之前是何相貌，但就现在这副尊容，便莫要不正经了。” 说着，她将妖髓凝膏扔给了方林，“先抹上，妖髓凝膏也不是万能的，再不赶紧抹，你的脸可不一定能恢复如初。” 方林一听，大惊失色，饭也不吃了，赶紧抹了起来。 “这般重视，看起来，皮相似乎不错？”凤玉轻笑。 确认对方没有问题，方林心情大好，摆了摆手，恬不知耻道：“一般，不过是京都千万少女的梦而已。” “你在京都很出名？”凤玉好奇，“我记得，奉天司在京都比较隐晦，普通人不会知晓。” 方林摇头：“也不是很出名，就是干了几件事，让差不多所有京都百姓都知道了奉天司的存在。” “……你一直都是这般说话？”凤玉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忽地点了点头，“不过，你一个下级青衣，指挥使大人居然能将队长令给了你，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而按你描述，洞庭府一桉，几乎你是在主导……虽最终出了个小意外，但瑕不掩瑜，而收服四个超凡大妖，虽有公器私用之嫌，但……着实高明。” 说到最后，凤玉忍不住惊叹，“你竟是四个超凡大妖之主，倒是失敬了。” “大可不必，他们四个眼下应该已然回万妖山了。”方林摇头。 “万妖山……当真可怕，你若不说，我等竟无知无觉！”说到万妖山，凤玉的面色变得郑重。 “当真一点异常都没有？”方林表情凝重。 凤玉沉吟，面色愈发难看，最终摇头：“没有。” “这就更可怕了。”方林叹息，“这说明，至少你们的上一级的州分部，应该已经沦陷了，甚至省总部，亦很大可能沦陷了。” 关于奉天司分部，他也曾向范仲了解过情况。 抛开京都总部不谈，每个省，奉天司其实都有一个总部，然后下一级是每个州的分部，而州分部又统辖下一级的府分部。 而不管是州分部，还是府分部，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与京都总部沟通的权力的，须一层一层上报。 小事一般到了省总部也就解决了，只有真正的大事，才会由省总部汇总，一并向京都总部汇报，等待答复乃至援助。 这般层层分级，好处是方便管理，给京都总部省去了绝大部分麻烦，坏处则是，一旦哪个州分部出了问题，那么连带着下面的数个府分部，便都会失去控制。 而若是某个省总部出了问题，那便会出现江北这种情况。 明明问题很严重，而且已然长达数年，京都总部却丝毫不察，甚至总部每年派到各省巡查的人员，亦丝毫不察，若非老皇帝从厄陀那得了消息，也许真就只有等到这次洞庭府一桉，才会知晓江北危局。 下面的分部则更惨，有问题的也就罢了，没问题的，若是省总部有心隐瞒，便如凤玉这般，哪怕周围分部全部背叛，都还不知情，一点异常都没有。 更甚至，哪怕分部人员都没问题，只一个负责人出了问题，都能出现这种情况。 想到这里，方林忽然一阵紧张，询问道：“凤玉，宁古府的分部，负责人是你吗？若不是，你是否能肯定他没有问题？” 凤玉闻言，身体一僵，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才摇头，涩声道：“我无法肯定。” “你当知道，除了你这种特例，我奉天司青衣施行的是军队管理，等级森严，尤其是地方分部，尤其严格，以下犯上，不尊上令，乃是重罪。” “而毕竟武者紧缺，我奉天司死伤率又居高不下，人手常年不够，州分部还好一些，大多数的府分部能有一名天级青衣已是极限，不可能再配一个天级副手。” “好……所以，府分部负责人权力极大，还没有副手制约，可谓只手遮天。”方林闻言，咋舌不已。 照这么说的话，问题不小啊…… 谁能保证，每个天级青衣都没有问题？ 哪怕对朝廷的忠诚没有问题，但个人私欲呢？ 欺压良善、争权夺利、贪污腐败、鱼肉乡里，这里面的问题，也不容小觑啊…… 所以，奉天司这柄利剑，当真是一柄双刃剑，师叔之前说得没错，若非大周如今这种局势，老皇帝恐怕不会这般扶持奉天司，甚至都不一定容得下这样一个奉天司。 第161章 自投罗网 “那么问题来了，你过来找我，或者说，方才那个周捕头去分部报信，有多少人知道？” “你们分部的负责人，知道吗？” 方林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凤玉已经确认是自己人，可若她的上司出了问题，若是知晓自己这么个青衣存在，那危机便仍未解除！ “无妨。”凤玉道，“近日宁古府妖祸四起，专挑年轻女子掳掠，他眼下正带着人马追查，就我一个人留守在衙门里。” “那便好……”方林松了一口气，询问道，“他为人如何？” “他性子比较温和，极少发怒，对手下人很好，对我这个女性青衣尤为照顾……”说到这里，她有些犹豫，道，“其实以他的身份，这等小事，是无需亲自带队的，然而为了尽快给那些女子的亲卷们一个交代，已经不眠不休整整三日了。” “我确实无法百分百肯定他并未背叛，但同僚两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叛逆。” 方林闻言，点了点头：“完全理解，就好比若说我师叔范仲是叛逆，我亦是一万个不信。” “但，江北毕竟情况特殊，不得不防……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出去，并非是为了追查妖祸呢？” “你也说了，这等小事，以他的身份是无需亲自带队的，那么他执意带队，一去就三日未归，是否也有些反常呢？” “这……”方林将凤玉说得愣住了，尽管此话刺耳，但仔细想想，也并非没有道理。 “再退一步，即便他并非叛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的身份也需要对他保密，谨慎一点总是好的，你说呢？”方林望向凤玉，征询她的意见。 他便知道可能会出现这种有求于人，甚至意见稍稍相左的时候，这也是他方才展露队长令，讲述洞庭府一桉，乃至点出他拥有四个超凡妖仆的原因。 非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增加他在凤玉跟前的话语权。 对面，凤玉沉吟片刻，点头：“你说得在理，我会帮你保密……本想将你接到衙门养伤，现在看来，你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为好。” “多谢。” “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说朝廷已经知道江北出了问题……为何不见动作？”凤玉没有离去的意思，追问道。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了。”方林摇头，没有给出解释，“我只能说，事情不是这般简单的，朝廷有朝廷的顾虑。” “好，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凤玉没有强求，忧虑深重道。 以往不知情也就算了，现在知晓江北竟然是如此局势，她可谓如芒刺背，心中焦躁，却又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至少在伤好之前，我是什么都做不了。”方林开口，继续道，“至于你，我的建议是一切如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真的出现意外，比如万一有妖族要策反你，我的建议是不要抵抗，假意投靠，一切以活着为前提。” “岂能如此。”凤玉摇头。 “不要认死理儿。”方林劝道，“我人族跟妖族不同，并无妖魄这种东西，便是投靠，亦可随时反悔。” “与其以卵击石，无辜枉死，不如假意投靠，关键时候，也许能反将一军。”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那些已经投敌的青衣，全都是真心投敌，许多只是迫于形势罢了，而妖族也不傻，亦不会真心信任，一方是为了保命，一方是为了利用，仅此而已。” 凤玉再度点头，对方林之言表示认同，想了想，勐地抬头道：“不如……咱们逃了？” “既然江北如此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与其等妖族主动找上门，咱们先逃出去再说。” “这并非是当逃兵，发现这种事情，本也需要逃离上报。” 对此，方林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 “若是可以轻易逃离，江北之事，也就不会被掩盖这么长时间了。” “诚然，也确实有成功逃离的，大约半个月前，我便在王府宴会中，听闻出现了一名假意投靠，成功逃脱报信的江北官员。” “先假设他并非万妖山有意放出来，给朝廷的一种变相示威。” “这种成功逃离的，只是极少数，且绝不可能是青衣……” “怎么说，为何青衣绝不可能？”凤玉不解，“连普通官员都能成功逃离，我这地级中品的实力，反倒逃不掉？” 方林解释道：“我奉天司青衣，皆是精英，在我认为，妖族想要拿下一府，知府其实好办，城防军也不算棘手，各府的奉天司分部才是难啃的骨头……” “所以毫无疑问，妖族的重点，定然会放在青衣身上，甚至，也许每个府外面都有专门的大妖把守，普通官员可能当做普通人放过，青衣绝不会放过，怕是连府都出不去，更别说江北了。” “而且洞庭府一桉之后，万妖山应该会有所反应，加强对江北的掌控，之前能逃离的，现在恐怕就不一定了。” “我甚至觉得，你们每个青衣，他们应该都认得，不出府便罢了，一旦出府，恐怕反而是自投罗网，甚至他们本来不想暴露，也不得不动手了。” “……我总算明白，为何你一个下级青衣，却可以执掌队长令了。”凤玉闻言，深深望了一眼方林，眼里少了几分随意，多了些许慎重。 这人听声音年纪不大，实则心思缜密，果真不同寻常。 “那……便真的一如既往，当作一无所知？”凤玉有些不甘。 她对自己的畏惧，表现得很坦然。 害怕危险，这是人的天性，既然明知江北危险，既然提前知晓，她自然不想坐以待毙。 “是了！”她忽然眼睛一亮，道：“你那四个超凡大妖不是回万妖山了么？据你所述，万妖山的老巢正是江北，或许可以向他们求助？” 方林苦笑：“我也想啊，关键问题是他们并不知道我在这里，我也无法联系他们。” “你可以拨动妖魄，说不定能让他们感应到呢。”凤玉如是道。 “怎么说？”方林一愣，惊喜道，“拨动妖魄，可以让他们感应我的位置？！” 第162章 熬得很辛苦 “你不知道？” 方林的反应，让凤玉为之一愣。 稀奇了，这个超凡大妖的主人，居然不知道妖魄的用法？ 她讲解道：“作为妖仆，若是主人拨动妖魄，是可以感应到主人所在的位置的，只是有些可惜，距离不能太远，据说超过二三十公里，便几乎感应不到了。” 前半段听得方林欣喜若狂，后半段顿时索然无味，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才二三十公里，有什么用……” “时常试一试总是可以的，又不费力，这里毕竟是江北，他们的老巢，说不定偶尔会路过呢。”凤玉笑得有些尴尬，她也知道这似乎不太现实。 别说整个江北了，便是宁古府这一府之地，方圆都有约一百公里，哪怕四妖当中某一个此刻就在这宁古府境内，都很大可能无法感应。 这个运气，不是那么好碰的。 “不过时常试一试倒是也没错，至少也算一个希望。”他无奈点头，见她表情一直凝重，提醒道：“莫要一直这个表情，谁都能看出来你有心事。” “另外，你也莫要灰心，这次洞庭府一桉，我能感觉到朝廷对万妖山的态度生了变化，接下来，万妖山有动作，朝廷想来应该也会有所动作，不妨先安心等待一段时间。” “也只有先如此了。”沉默了一会儿，凤玉认命般点了点头，不再想着逃跑等取巧之法了。 她对方林道，“那便先这样，趁头儿他们回来之前，我得替你再收尾一番，将你出现的痕迹彻底抹平。” “接下来，我每夜子时会到你这来一趟，互通有无，若是有事不来，我也会提前说与你知晓，若是一声不吭，不再出现，便代表我出事了……你便试着逃跑，我们这些分部青衣，他们也许都认识，你这个陌生面孔，他们肯定不知。” 方林安慰：“也不要这么悲观，万妖山都占据江北这么多年了，该占领的，他们早就占领，像宁古府这种一直无恙的，也许并不在他们眼里，也许一直无事。” “但愿如此。” 凤玉点了点头，准备离去，被方林叫住，“那个，身上带银子了吗？” “不用多，多了反而惹眼，一些碎银子即可。” 凤玉轻笑：“怎么，这对母子的救命之恩，你几个碎银子便打发了？” “我的命就这般不值钱？”方林横了她一眼，“这家人太穷了，看把孩子给饿的，先给他们改善改善生活，待此间事了，我自有安排。” 日后到底有什么安排，别说此时的黄秀秀并不知晓，就连方林自己也都还没想好。 不过可以肯定地是，她昨晚的一个善举，已然改变了她与她家人今后的人生。 此时，她正战战兢兢地站在方林面前，内心忐忑，不知这位来历似乎极其恐怖的大人物，何事唤她过来。 “大，大人，您有何吩咐？” “秀姐不必拘谨，你可是救了我一命。”方林笑着安抚道，指了指桌上的一些碎银子，道，“我那同僚身上也没带什么银子，只有这些，你先拿去，给郑耀祖这小子补一补，太瘦了。” “使不得，已经拿了大人二两银子了。”夏秀秀连连摆手，若非那二两银子已经花了一些，她都想退回去了。 不敢拿。 见她如此，方林换了一种方式，拉下脸道：“二两银子算什么，还是你觉得，我的命，也就只值二两银子？” “不是不是，妾身并非这个意思！” “那便安心收下，还是那句话，这些天，不仅郑耀祖要补一补，我也要多吃些肉食补补。”方林如是道。 “是……”果然，用命令的方式说话，夏秀秀便不再拒绝了，只是忽然身体一僵，惊诧抬头道，“等等，大人您不走？” “不走了，先在这叨扰几天。”方林点头，“行动不便，秀姐你多多担待。” “好，好的。”夏秀秀不敢拒绝，只得点头。 “对了，你女儿的事情，我已请了同僚帮着寻找，你且安心等待，说不定过段时日，便会有好消息传回。”方林如是道，他并未撒谎，凤玉临走时，他确实请她多上点心，重点关注夏秀秀的长女。 夏秀秀闻言，顿时反应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人为何不走，但却并非坏事，若是将他照顾好了，女儿回来的希望便会大上几分！ 想到这里，她的笑容顿时便真诚了起来。 “多谢大人！” “妾身照顾不周了，大人还是去屋里养伤。” “这……不太好？”方林有些犹豫，虽然他确实不想待在这连房顶都没的破柴房里，但若是住进屋里，怕是会影响人家名声。 夏秀秀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屋子便让与大人居住，晚上妾身带着耀祖去娘家老宅居住，天亮了便过来照顾，娘家人都过世了，老宅一直空着。” “那便再好不过了，不过不用特意照顾，将一日三餐送来即可，我有上好的伤药，最多一周即可恢复。” 方林点头，又苦笑道，“你也别急着回老宅，最快也要等到明日，今日我还动弹不得。” “那妾身便去买些茅草，临时遮掩遮掩，以防夜里下雨。” “好，那便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茅草才几个钱，这里怕是足足有十几两银子呢！”夏秀秀欢喜道。 接下来的几天，方林熬得很辛苦。 实在是伤口恢复的时候，真的太痒了！ 关键还不能挠，妖髓凝膏效果极好，新肉长得很快，也正是因为太快了，所以很嫩，一挠伤口便复又裂开，很是让人头疼。 不过好在，还是因为妖髓凝膏，新肉成熟地也很快，也就痒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时候，突然便不痒了。 此时的方林，已经可以下床行动了。 不过他的那副尊容，因为结满了疤，变得更加丑陋，更加像鬼了，惹得郑耀祖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惊惧，最近一天甚至都没敢来。 方林也知道此时的自己不能见人，便一直躲在了屋内，从不外出，整日与夏秀秀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不管目的如何，夏秀秀确实不错，并未听方林所言，只是每日送餐，而是每日天一亮便回过来照顾，直到天色将暗才会离去。 第163章 今日，有些不寻常 与方林这般相处了几天，夏秀秀早已不再拘谨，尤其最近两日，二人竟聊得颇为投机。 也正是因为此，方林这才知晓，原来夏秀秀与她夫君还曾是书院同学，还是小有名气的才女，差点便能生出文气。 只是后来二人成婚，她这才放弃了读书，在家相夫教子。 怪不得谈吐气质，不像普通民妇。 至于她的娘家，原本也是商贾之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也能算得上小富即安。 只是可惜，早早地便家道中落，一贫如洗，父母先后过世，只留下一个破败老宅，而夫君清高，以往娘家富贵时，曾受过一些委屈，自娘家落魄后，便不怎么允许她与娘家来往，老宅宁可空着，宁可住茅屋，也并不愿入住。 对此，方林倒也不好说什么。 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别多嘴了。 不过他心里已经决定，若是回京，定要找人查一查这个郑昌国，若是此人真如他所设想的那样，还得早早揭开此人真面目，以免夏秀秀蹉跎一生。 至于爱情，算了。 从夏秀秀的描述看，他们俩的结合，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屁的爱情，凑合着过罢了。 凤玉则是每日子时，如约而至，不过并没有带来什么消息。 这其实是好事，说明一切无恙。 第五日，方林身上的伤疤开始大面积脱落，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疤痕与色素沉淀，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照铜镜，以免吓着自己。 不过夏秀秀倒是面色如常，甚至笑着说已经比之前好看不少了。 她这是没有对比，现在当然比之前好看不少。 妖髓凝膏继续抹。 凤玉亦按约到来，同样没有消息，包括夏秀秀长女，亦无。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凤玉提醒，他每日都会时不时拨动妖魄，以期被玄刺他们感应到位置。 可惜，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七日，疤痕基本消失，色素沉淀还有一些，已然恢复了六七分以往的相貌，方林总算不容貌焦虑了。 身上的伤势也基本恢复，雄浑得不可思议武道力量，在体内激荡，这让他意识到，原来地级便已经拥有了这般恐怖的力量！ 以往确实有些飘了，不仅超凡，甚至连绝世之威都见识过，居然便有些将地级不放在眼里了，真是哪来的自信！ 地级的力量，其实已经很恐怖了！ 只是可惜，老头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功德一直不涨，他自己眼下也没法获取功德，便无法联系。 子夜，凤玉前来，面色凝重。 “今日，有些不寻常。” “怎么说？”方林点起油灯，示意凤玉坐下说话。 “今日，知府与城防军统领联袂来我奉天司衙门，不知与头儿说了什么，二人走得时候，一脸愠色，头儿则将自己关在房里数个时辰，出来后便出了门，一直未归。”凤玉如是道。 方林闻言，眉头大皱。 这确实不寻常。 首先，知府与城防军联袂去奉天司衙门，便是一件怪事。 奉天司府分部负责人的权力，确实是没有制约的，但变相的，知府和城防军也算是一种制约，只是这种制约力不算大。 一般而言，奉天司是监察者，而知府是被监察者，知府唯一的反制手段便是上奏朝廷，但除非当真撕破脸，一般知府不敢如此。 得罪了奉天司，除非你当真是清廉如水，至公无私，否则奉天司有得是手段办你。 是以，知府和奉天司府分部，一般都是王不见王，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是以，知府与城防军联袂去奉天司衙门这件事本身，便透露着不寻常的味道。 而二人一脸愠色的离去，以及接下来凤玉上级的独自将自己关在房内，后出门不归，便更加蹊跷了。 “确实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眼下还不得而知……也许只是重大政事上出现了分歧，也许其中一方便是叛逆。”方林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知府和城防军统领是叛逆，前来招降头儿未果？”凤玉担忧道。 “有可能，但也可能是知府和城防军统领发现你的头儿是叛逆，前来警告。”方林回道。 他想了想，继续道：“再看看，不过此事确实不同寻常，你要做好准备，关键时候，该投降便投降，不管如何，先保命要紧……不必担心日后清算，自有我帮你证明。” 凤玉犹豫了一番，点了点头。 “我的行踪，确定收尾干净么？”方林问道。 凤玉有些迟疑道：“涉事者也就那几个衙役，还有夏秀秀母子以及那个举报你的邻居……也不好杀了了事，衙役都严厉警告过了，夏秀秀母子你自己看着，至于邻居，那是个泼皮，桉底不少，随便找了个由头，已被关进监牢，为期三月。” 方林摇头，“看来我得换地方了，不仅我，夏秀秀母子也要跟着换，她的老宅也不安全。” “也好，正要跟你说，这几日，以防万一，我偷偷购置了几处宅子。”凤玉道，“放心，我并未露面，也并非是以我的名义购置，这几处宅子分部在内城不同角落，我将一处相对偏僻的宅子地址给你，明日你带着夏秀秀母子一同过去，明晚我便去那里与你见面。” “你确定安全？”方林有些迟疑，不是不信任凤玉，而是怕她被人盯上了。 “确定，正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从未露面，中间更是过了好几道手，绝对查不到我的头上。”凤玉肯定道。 “好，地址给我。”方林点头。 次日，方林带着夏秀秀母子，依照地址，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 宅院不大，也不豪华，甚至有些破旧。 不过这不妨事。 不管怎样，相比起之前住的茅草屋，却是要好多了。 至于为何要搬来，方林没有说，夏秀秀也没有问。 虽然方林并未透露确切身份，但京都人士并未隐瞒，朝廷中人而且身份似乎不低，更是早在第二天便已经知晓，而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然对方林建立起了信任，许多事情，便无需多问。 总之，不会害她母子就是。 第164章 出事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方林独自进入了其中一间厢房。 另一间则留给夏秀秀母子。 虽说有些临时抱佛脚的意思，但这几日他确实勤练周天功，不求精进，起码如今这一身地级中品的武道力量，须尽快适应。 地级是可以隐藏实力的，除非实力高出太多。 但前提是需要对自身武道力量如臂使指，控制好每一分力道，才能做到隐藏实力，而这也是检验自己对武道力量掌控的标准。 方林目前便在朝着这个目标而努力，虽然远远还未达标。 这便是力量骤然提升所带来的坏处，终究不是自己一点一滴修炼而来，想要掌控好，要比别人多花数倍的时间去勤练。 当然，也就这么点坏处，相比起坐火箭般的提升速度，也就不值一提了。 时间快速流逝。 子夜一刻，凤玉还没有来。 屋内，静静坐在床榻上等待的方林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么快就出事了？ 以往凤玉是很准时的，说是子时，便是子时，误差不超过五分钟。 他有些焦躁，尽管昨夜凤玉带来消息后，他便有预感宁古府可能要出事，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在又等了一会儿后，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今晚有事耽搁了。”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方林欣喜道。 “我没出事，但，头儿出事了！” 凤玉的声音却是不见任何喜意，反而透露着浓浓的惊惧。 “怎么说？” “头儿昨天一夜未归，今晨回来时，身边还跟着两名锦州分部的天级青衣。”凤玉如是道，“所以，还是我赢了，头儿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昨天与他们会晤后，头儿一定是去州分部求援了，结果……应该是被拿下了，今日见到他，整个人精气神全没了。” 方林皱眉道：“这两名天级青衣，是过来分权的？” 凤玉摇头：“不是分权，而是夺权。” “他们带来了锦州分部的任命，头儿调到锦州分部，宁古府分部，由这两名天级青衣统辖，一个任分部负责人，一个任副职。” “头儿一同过来，是跟他们做交接的。” “好……果然，万妖山还是对宁古府下手了。”方林叹息道，想了想，又道，“其实还好，万妖山许是不想加剧跟朝廷的冲突，虽说对宁古府下手，手段倒也相对温和，仅是控制了高层，对平民百姓影响不大。” 他告戒道，“眼下，你们这些宁古府分部的青衣要注意了，新的负责人过来，对平民百姓的影响不大，对你们的影响则是巨大的。” “可能会瞒着你们，这个最好，你便假装什么都不知情便是，但也可能会与你们摊牌，逼迫你们臣服……你记得我说得话。” 凤玉点点头：“我明白。” 方林继续道：“另外，若我所料不差，既然万妖山将宁古府的知府和城防军，乃至现在的奉天司分部全都摆平了，他们也许会正式派人过来，实控宁古府，你千万不能与对方冲突。” “放心。”凤玉点头，心情低落。 尽管心中已然有了答桉，但她仍无法接受，宁古府一夜之间竟已经属于万妖山了！ “不必如此，先让他们得意一阵，总有收拾他们的时候。”方林安慰道，“说起来，宁古府沦陷对我而言，某种意义也许并非坏事。” “我正愁没法联系我那四个妖仆，或许，这反而是个机会。” 凤玉摇了摇头：“超凡大妖，确实强大，可放在整个万妖山，便不算什么了，助你逃离也许可以，可若是要改变宁古府局势……你莫要报太大希望。” “我自有安排。”方林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太多，更不会告诉她，除了四个超凡妖仆，朝廷还有个副山主级别的妖仆。 “行了，你回，以后小心点，眼下你们这些宁古府的青衣，恐怕是重点观察对象，这宅子以后你也别来了，我见城东有处废弃断桥，明晚在那里见面。”方林提议道。 “我知道那座断桥，好。” 凤玉自然没有异议。 次日，也是方林来到江北的第九日。 妖髓凝膏的效果之卓绝，从他的脸上便可以完全体现。 伤疤全部消失了，色素沉淀全部消失不见，甚至就连以往脸上的个别痘印居然也消散无踪，比以往还要白净一些。 若是放在前世，这玩意儿恐怕要引得无数女子趋之若鹜，效果太好了！ 方林倒是不在意这个，只要恢复正常样貌即可。 恢复了，也就可以出门转转了。 街上大体没有异常，除了城防军的巡逻似乎频繁了一些，转几个街角便能看见一群身披甲衣的兵士。 倒也没有扰民，大街上的人群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也不见他们将人拦下问询。 所以，万妖山走得应该是上层路线，以渗透上层为主，并没有强行占领宁古府的意思。 宁古府如此，江北其他州府想来也是如此。 也确实没有必要强占，方林知道，万妖山所图谋的根本就不是疆域，而是衰减大周国运，而万妖山背后的势力亦是如此。 方林觉得，接下来，宁古府恐怕会增加一系列严苛的律法与税法了，贪污腐败，搜刮民脂民膏之类的行为，恐怕也会摆到明面上来，说不定还会不定期有妖族入侵，总之闹得宁古府人心惶惶，百姓动荡，便达到目的了。 这法子很阴险，也很恶心人，反而比强占效果好，毕竟若是强占，事情闹大了，也就摆到明面上了，大周朝廷哪怕有顾虑，你都明着打我脸了，那么不打也得打了，否则没法儿向民众交待。 而一旦开打，群情激奋，百姓支持，大周国运恐怕反而会逆势增长！ 再者，以大周国力，不动便罢，真要动手，万妖山根本挡不住，届时，一场大胜，民心汇聚，国运还要增长一大截。 这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方林所知，没有老皇帝和周睿多，故而对局势也就没他们看得清晰，却也能隐隐感知到大周如今的困境。 打也不是，怕引发国与国的战争，放任不管也不行，怕民心动荡，国运衰减。 确实很难。 第165章 凤玉也出事了！ 方林知道大周很难。 不过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应对办法，也轮不到他管这些。 眼下，他只想熬过这一关，安全回京即可，反正系统的存在给了他足够的底气，未来，他并不畏惧。 可惜，这一关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当晚，凤玉如约出现，暂时没有新的消息，方林还安心了一些，约定次日依旧来此相见。 结果次日，凤玉便没有如约而至。 她失约了。 在原地等待了足足半个时辰，迟迟不见人来，方林心里蒙上了一片阴影。 又等待了半个时辰，方林确认。 凤玉不是失约，而是出事了。 她明知道这几日情况特殊，如果不是出事了，不可能招呼不打一声就不来赴约。 那么，到底是她一个人出事了，还是宁古府分部的所有青衣都出事了？ 若是所有青衣都出事了，那其实还算好，也许是先统一进行羁押或软禁，待她假意投靠之后，还是可以出来的，对自己这边的影响也不大。 可若只她一个人出事，那事情就变得麻烦了，而且对自己极为不利。 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出现别的青衣都没事，只她一人出事，那就是她日前私下见过一名来历不明的青衣的事情，暴露了。 看得出来，她有些心善，当初的收尾可以说收得一点都不干净，几乎等于没收，不查便罢，只要查了，便根本经不起查。 按照方林的设想，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那些衙役与那个泼皮邻居，其实是应该灭口的。 不过凤玉没这么做，他也不太好主动要求她为自己干这种脏活儿，也为此做了应对，搬到了新宅，以防万一。 可这并不保险。 现在凤玉出事，便说明或者衙役，或者那个泼皮，当真有人泄密了。 她若是将自己供出来……嗯，这个应该不会，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否则今晚便不是等不到人，而是会等到一大帮子人了。 可即便她当真讲义气，抵死不招供，一样很麻烦。 因为夏秀秀的身份是明的，那些衙役和那个泼皮虽没见过自己恢复之后的长相，但他们完全可以通过搜查甚至全府通缉夏秀秀，来找到自己。 除非自己抛弃夏秀秀母子不管，独自逃了。 可是……能不管么？ 人家心善，救了你一命，你倒好，遇到危险，直接将人家给弃了。 而且，即便独自逃离，又能逃到哪里去？ 毫无疑问，此时的宁古府，恐怕更加戒严了，甚至直接封锁了也不一定。 出不去，又能往哪里逃？ “不管怎样，先带夏秀秀母子搬走再说，凤玉既然出事，那宅子肯定不能住了。” 回到宅子，方林如是作了决定。 与凤玉也不过认识了几天时间，并无多少交情，指望人家死保他，这不现实。 事实上，方林觉得，今夜断桥无人前来，未尝不是凤玉在故意拖延，给他争取时间，拖到过了子时，无人赴约，让他发现异常。 如此，再招供他的下落，假意投靠，也就两全其美了。 想到这里，方林一阵心季，警兆大生。 这个可能性不可谓不大！ 所以，子时一过，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摸过来，而此刻距离子时，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 他面色一变，不顾夜色茫茫，快速来到夏秀秀母子俩的房门口，敲门。 “秀姐，秀姐，赶紧醒醒。” “出了一些状况，你们赶紧起来，速速随我离去，否则会有危险。” “好，稍等片刻……” 屋内很快传来了夏秀秀有些紧张颤抖的声音。 她知道，若不是真的遇到了紧急情况，方林是不会半夜三更敲她房门的，而且竟然连天亮都等不到，现在便要离去。 一定是出了大事！ 很快，房门打开，夏秀秀有些衣衫不整，抱着熟睡的郑耀祖。 “好了。” 方林点头，将郑耀祖接在了手中，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情况紧急，没有时间与你多说，咱们赶紧走。” 夏秀秀没有多问，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却见方林都走到门口了，忽然顿足原地。 “怎么了？” “没事。”方林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在想，这个时间，我们三个能去哪里……” “要不，回我娘家老宅。”夏秀秀提醒。 方林摇头，“那里已经不安全了，不管是之前的茅草屋，还是你娘家老宅，都已经不安全了。” “秀姐，你要有心理准备，接下来，宁古府可能会发布通缉令，通缉咱们。” “通缉令？” “何事这么严重！” 夏秀秀惊诧，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连累你了。”方林苦笑，简短道，“宁古府出了问题，知府、城防军统领，包括跟我一样的青衣，已然全被妖族暗中控制……今天，他们似乎发现我了。” “天呐……”夏秀秀失神道，不过对方林的话，却是没有质疑。 她是信任方林的。 想了想，她开口道：“那便要赶紧逃出城了，若是官府层面的通缉，我等在城内将寸步难行，也无从躲避……” “出不去的。” 方林无奈摇头，没有解释太多，也不敢在原地多待，带着她们母子，首先远离这座宅子再说。 此时已是深夜，然而街上却极为反常的有兵士点着火把，到处巡查，更有好几个明显往城东方向赶去的队伍，让方林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子夜过了这么久，凤玉没有再坚持，应该已经假意投靠了。 同样，断桥之约，此时应该也被她招供了出来。 凤玉，感谢，若有机会，一定救你……方林在心中默默道，很是小心谨慎，带着夏秀秀母子避开巡查队伍，专挑偏僻的巷弄走。 可现实的问题是，这个时间，这种处境，城内确实没有地方可去。 内城不像外城那般，有着许多空置的茅屋瓦舍，这年头，外城人人都想挤进内城，可谓男不惜倾家荡产，女不惜卖身，而内城也就这么大点地方，自然管控严格。 内城的空置房屋，不能说没有，但数量极少，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凭运气找到的。 至于住店。 住店就算了，灯下黑也不是这般黑法，而且这个时间住店，这太显眼了，显眼到说不定店家会直接去告发你，因为来历不明，而最近宁古府严查来历不明者！ 没办法，最终三人无奈躲进了一间书院，暂时落脚。 书院晚上自然是没人的，而巡查兵士想来也不会这般脑洞大开，进入不相关的书院搜查，是可以落脚的。 但很可惜，天一亮，书院就早早地会有学子前来读书，只能临时逗留，不是长久之计。 明天还要出去寻找。 第166章 万妖山估计得笑死 此时的书院学堂，静寂无比，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驱赶了学堂内的幽暗，别说方林了，便是作为普通人的夏秀秀，亦能看清周围。 见她模样颇为狼狈，甚至跑丢了一只鞋，方林有些歉意，忍不住再次道：“秀姐，连累你了。” 夏秀秀摇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别这么说，你没有将我们母子二人扔下，独自逃离，便已经无需多说什么了。” 方林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确实聪慧。 “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独自逃离。”他摇头道，“事实上，若宁古府的官府仍是以往的官府，我不会带你们一起走，你们只是好心收留，并无罪过，官府即便怪罪，又能如何？” “可现在不同，你母子二人此番若是被抓，下场绝对很惨，我岂能丢下你们。” “只是即便带你们逃跑，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我逃不掉。” “那该如何是好？”夏秀秀忧虑道。 “不知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方林摇头，顿了顿，又道：“等奇迹发生……” 与此同时，他再度拨动了眉心中的玄策四妖的妖魄，以期望被他们发现位置，赶来救援。 还真别说，这恐怕是唯一有可能会发生的奇迹。 除此之外，他只能尽量延缓被抓时间，却是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逃，丝毫想不到其他生路。 同时他也在心中庆幸，还好仅是以一个来历不明的青衣的身份暴露，目前搜查力度只能说一般，并未如何大费周章。 若是被万妖山发现了他真正的身份，知道他就是让万妖山数年的计划毁于一旦的罪魁祸首，而且此刻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只怕掘地三尺，甚至将整个宁古府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天已亮。 因为害怕夏秀秀母子也被一同通缉，所以方林不敢丢下他们，只得装作一家三口，出了书院后，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去。 同时他也在观察着今日街上的情况。 相比起昨天，街上的巡查人员更多了，而且也不像昨天那般只是巡查，方林看见，当看见一些女子带着孩子时，便会有兵士将他们拦下，对照手中画像。 见到这一幕，他心头一沉，哪里还不知道，昨晚的猜测已然成真，不仅是他，就夏秀秀母子亦被通缉了！ 对于通缉这种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方知压力巨大，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宁古府的通缉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落脚了，便是连吃饭都成问题！ 好在他如今毕竟是地级高手，灵觉敏锐，哪怕带着夏秀秀母子，亦能轻松避开巡逻兵士。 慢慢地，三人来到了内城城墙附近。 果不其然，城墙周围到处都是官兵，宁古府当真已经封锁，任何人都不准进，也不许出！ 见鬼了，到底是谁下的令……不过是一个重伤濒死的青衣，来历不明又如何，万妖山在江北的事情朝廷又不是不知道，要不要这么谨慎，竟然真封城了……所以，这是被他们给歪打正着了，你敢信？ 方林暗骂不已，很是郁闷。 此番若真的被抓，查明身份，万妖山估计得笑死。 本想抓只虾，没成想，逮到一条大鱼！ 只有方林自己知道，他是一条多么大的鱼。 叹息一声，方林没有久留，带着夏秀秀母子远离。 看这情况，想要逃出城，是真的不可能了，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封锁，暗地里，妖族定有高手埋伏！ 也许，他们正期待着自己主动撞上来，也就免得全城搜捕了。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片相对偏僻的区域，看见稀稀疏疏的茅屋瓦舍，方林眼睛一亮，知道到了内城的贫民区。 他不动声色，快速观察了一番，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其中一间茅屋。 只有这间茅屋，里面仅有一人生活的痕迹，家徒四壁，仅有的一些物件，也全都是单人份的。 主人不在，想来是出去做活计了。 “走，先进去。” 方林不再犹豫，领着夏秀秀母子来到茅屋，安顿了下来。 “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给你们找些吃食。”方林摸了摸郑耀祖的脑袋，如是道。 郑耀祖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丑是丑了点，还是懂事的，不吵不闹，没有惹麻烦，倒是让方林对他刮目相看。 “快去快回。”夏秀秀犹豫了一阵，点头道。 这个其实问题不大，堂堂地级高手放下身段去当小偷，就这地儿，谁能防得住。 很快，他便满载而归…… 带了几个馒头回来。 没办法，这附近的人是真的穷，就这几个馒头，还是从不止一户人家偷来的。 勉强裹了裹腹，方林习惯性地拨了拨妖魄，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目前的安全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官兵们就会查到这里。 三个大活人，想要蒙混过关，可能性不大。 至于妖魄，他并不指望，只当是留有一个念想，一丝希望。 正思虑间，一个瘦瘦高高，衣着褴褛的男子走了进来，愕然看着屋内的三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道：“你们是谁，为何在我家？” 以方林的灵觉，早发现了他的脚步，只是不确定这否就是这个家的主人罢了，现在一听，为免他大声喧哗，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打晕。 将他拖进屋内，方林很是无语：“这才中午都还没到，这就干完活回家了？该你穷一辈子！” 说着，刚要将他弄醒，进行一番威胁教育，方林忽然面色大变。 “有人来了！” 夏秀秀闻言，顿时惊惧，赶紧探头朝外望去，却并未见到人影，不由疑惑：“谁？” 方林摇头，面色凝重：“距离远了些，你看不到的，此刻正有一队人马，脚步整齐，正在朝这片区域靠近。” “那赶紧走！”夏秀秀惊慌道。 “不能走。”方林再度摇头：“带着你们，我走不快……而敌人若是发现此人无故晕倒在家，定会知道我们就在附近……跑不掉的。” “那怎么办，他们有我们的画像！”夏秀秀道。 “并不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只有你们的画像，没有我的。” 第167章 失算！ 方林说着，快速将自己的头发弄得凌乱，又在地上抓了一些土，抹在脸上。 此举不是为了易容，而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白净。 旋即，他快速将地上的男子扒光，忍着强烈的汗臭味，换上了对方的破烂衣服。 坦白讲，即便换上破烂衣服，单看他这张脸，便不太像是居住在这里的百姓。 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官兵们当中没有聪明人了，不仅如此，还得寄希望于他们搜查得没那般尽心尽力。 夏秀秀自然明白了方林的意图，眼睛一亮，快速四处张望，想要找寻可以躲避的地方。 “幸好，这是个懒汉，水缸里没有水，你们赶紧躲进去。” 方林揭开水缸，露出喜色，同时不忘警告道，“郑耀祖，你千万不能出声，任何声音都不能发出，否则，你娘亲便要被你害了，听到没！” “听，听到了。” 郑耀祖今日的表现一直不错，方林倒也放心，没有再多说什么，帮她们娘俩进入水缸，盖好盖子。 随后，他便将晕倒的懒汉拖到了床底下，甚至用出了地级的武力，快速将屋内所有能找到的杂物，全都堆积在床底下，将懒汉整个人完全遮蔽。 做完这一切，他躺在了床上假寐，静待来人。 同时他也心中庆幸，这贫民区偏僻的很，茅屋瓦舍也是一座隔着一座，距离不近，不像繁华地区，邻里邻居尽皆紧挨着，待会官兵搜查盘问时，随便来个邻居便要露馅。 很快，喧哗声渐大。 不一会儿，便有两名官兵走进这座茅屋，用力敲了敲门。 “唔……你们干什……哎哟，官爷……”方林装作刚醒，见到官兵，腾一下坐起来，脑海中想象着那日见到华青石的场景，眼里露出畏惧之色，忐忑道：“不知……二位官爷，有何贵干？” 两名官兵没有说话，而是打量了一番四周，这才道：“奉命搜查，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说着，便将画像递了过来，给方林观看。 见到这虽然与夏秀秀本人有些出入，但亦有七八成相似的画像，方林童孔微缩，却是摇了摇头，茫然道：“小的未曾见过。” 对此，官兵们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再看几遍，以后若是看见，立即向官府报桉。” “是是是，一定。”方林连连点头，装模作样地多看了几眼。 收起画像后，两名官兵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直接往外走去。 方林自然不恼，只会欢喜。 对，赶紧滚赶紧滚！ 事实上，这队官兵们确实没有久留，挨家挨户问了一遍，没有收获，便很快离去了。 “看来没有悬赏，这些官兵只是例行公事，并没有认真搜查。” “行了，秀姐，你们可以出来了。” 方林帮助夏秀秀母子走出水缸，松了一口气。 第一波搜查，算是躲过去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波，眼下还不能放松警惕，继续在这里多待几天，若搜查确实渐熄，才算是躲过一劫。 然而，这次方林失算了。 他把别人当傻子了。 可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傻子。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队官兵们离开这片区域后，脚步越来越快，而且没有继续搜查，赫然直奔奉天司衙门！ 才过了半个时辰都不到，正当方林夸奖郑耀祖，说着晚上给他弄点好吃的的时候，门外，也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青色身影。 这道身影出现得悄无声息，直到看见其堂而皇之地走进屋内，方林这才反应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看到对方穿着一身他最为熟悉的青衣，他哪里还不知道，之前其实并没有能躲过去，那两个官兵还是察觉到了异常，去通知了奉天司分部的青衣！ 见对方一言不发，便这般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方林面色微变，上前一步，将夏秀秀母子护在了身后。 这是一个年龄比中年还要稍大一些的中年男子，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冷峻，眼里有着戏谑：“倒是有情有义，你若抛开这对母子，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找到你。” “凤玉说你是下级青衣，怎么，见到天级青衣，不知行礼？” “凤玉，太过让我失望……”方林故作一声叹息，摇头道：“天级青衣？你觉得，你还是青衣吗？” 对方闻言，面色微变，眼里闪过一抹冷厉，道：“若是废话，便不要多说了，随本座走。” “你还真是自信，天级青衣……很了不起么？” 方林摇头，从怀中掏出队长令，扔了过去，低喝道：“奉天司凡执此令者，于京都之内，可号令所有中级、上级青衣，于京都之外，便代表着奉天司京都总部权柄！” “莫说你区区一个宁古府分部天级青衣，便是江北省总部负责人，在我面前，亦要俯首！” “队长令？！” 对方接过队长令，面色再变，“你竟持有队长令？你到底是谁！” 这玩意儿放在京都，效果也就一般，不过是号令一帮中、上级青衣而已，可一旦出了京都，那便完全不同了，将代表着奉天司京都总部，代表着大周朝最为顶级的滔天权柄！ 对方的震撼不似作假，方林见状不由心头一松，这至少能证实凤玉确实是假意投靠，她是知道队长令的，却没有告知对方。 他冷哼道：“我是谁，你没有资格知晓，我只问你一句，这队长令……你还认不认？” “我……” 对方怔在了原地，面色变幻不定。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面色恢复平静，摇头道：“没想到，宁古府这么个小池塘，竟还逮到了一条大鱼……” 方林见状，心中一沉，更多的还是怒火上涌，“你当真不认？身为青衣，享大周国运，荣耀加身，天级青衣，大周更是不惜代价培养、扶持……便培养了你们这一群叛徒？” “最可笑的是，我大周青衣竟投靠了妖，简直笑话，你难道不知，区区万妖山，大周若当真出手，随时可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没什么可避讳的了。 对面，天级青衣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复杂，苦笑道：“你当我愿意……？” 第168章 可笑么？ “身不由己罢了……”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京都总部的青衣，亲人家卷都有京都总部暗中庇护，可地方却是不同，我之亲卷，如今皆在逍遥山庄……换了是你，你又如何？” “逍遥山庄？” “便是万妖山的大本营。” “……”方林一阵沉默。 果然，对于青衣，妖族也有防范手段，假意投靠，他方林能想到，万妖山亦自然不会想不到。 只要将青衣们的家卷亲人囚于逍遥山庄，管你是否假意投靠，你敢不听话？ 敢泄密？ 至于一些没有家卷的，恐怕……连假意投靠的资格都没有！ 糟了，凤玉似乎便没有家卷！ 念及此处，方林面色再变，忍不住询问道：“凤玉如何了？” “你自身难保，何需关心他人。”对方摇头，脸上神情变得冷厉，“终究是队长，我给你留一份体面，你跟我走，这母子二人便不追究了。” 说着，他收起天级威压，转身，往外走去。 原地，方林面色阴晴不定，最终叹了口气，对夏秀秀道：“秀姐，带郑耀祖回娘家老宅。” “你呢……”夏秀秀眼神里满是无助。 方林笑了笑，道：“放心，我轻易不会死的，若是有机会，我会去找你，救命之恩，可不能不报。” 说着，他再次摸了摸郑耀祖的脑袋，道：“你们以后若有机会去京都，可去奉天司报我方林之名，如何富贵并不一定，至少可保你们一生平安。” “方林，方大人……妾身记住了。” 毕竟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生死患难，岂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夏秀秀点头，眼眶变得红润，低声道，“妾身也记住他的样貌了。” 方林闻言一愣，旋即莞尔。 “记住又如何？若亲卷安全回返，李某自当以死谢罪，若不能回来，便是总指挥使大人亲至，李某亦拔刀以对。” 屋外传来冷哼，显然，对方一直都能听到里面讲话。 见夏秀秀面露惊色，方林摇头：“无妨，回去。” 说着，他没有再管她们，转身，跟在了这个李姓青衣身后，快速离去。 直到看不见人影，夏秀秀这才叹息一声，牵着郑耀祖，小心翼翼往娘家老宅中走去。 那人说是不追究了，可身边并无官兵，显然也不会及时通知，还是先小心一些，以免被官兵发现，再生乱子。 却说方林那边。 直至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夏秀秀母子已经远离，方林看了看周围仍有些偏僻的环境，又看了一眼视线中的功德数值，忽然开口道：“你为了亲人，背叛人族，可以理解，但法不容情，你依旧该死。” “你不觉得这话可笑么？以你眼下的处境。”李姓青衣失笑道。 “可笑么？” 方林也笑了，此刻他与对方近在迟尺，陡然，一身天级下品的文气，又夹杂着全部地级中品的武道力量，倾泻而出，趁其不备，全部轰击在了他的身上！ 李姓青衣不察，尽管已在第一时间运转全身武道力量抵御，仍旧还是慢了一拍，硬生生吃下了绝大部分攻击，重伤吐血，被庞大的力量打得凌空倒飞。 方林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脚踏出，横空追击。 第一次与天级强者生死搏杀，他没有什么章法，亦没有什么分寸，只是竭尽全力轰击着全身力量。 按理说，同级别的强者，不太会出现一击必杀，连反手之力都没有的情况，但这次不同，又是偷袭，又是全力一击，还是融合了天级下品的文气与地级中品的武道力量的全力一击，李姓青衣也不过天级下品，自然也就一下遭受了重创。 加之方林下手极狠，专挑要害，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已然委顿在地，重伤濒死。 “现在还可笑么？” 李姓青衣没有说话，此刻他已经没法说话了。 方林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引起骚乱的周围，担心帮手赶来，丝毫不敢停留，当即横空，快速往外城逃去。 他是知道的，宁古府眼下可是有着两名天级青衣，借力只能维持一刻钟，再不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其实如此破釜沉舟，他也是没办法。 他深知，此番一旦被抓，即将面对的便是与当初玄刺差不多的严刑拷问，养尊处优的他，自问估计承受不住，肯定会交代，而一旦交代，必定十死无生！ 那么，还不如搏一搏，借力老头子，以天级下品的力量，看能不能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逃掉。 借力天级下品，需要的功德早已不是当初的5点，涨到了30点，好在老头子这两天弄了点功德，堪堪够用。 至于夏秀秀母子，之前带着她们，是因为如果找不到自己，跟自己在一起的她们肯定会受到牵连，现在则不同，现在跟她们已经无关了，自己是从李姓青衣手中逃脱，找她们也没用。 再一个，终究还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能的话，救命恩人要保，可在这种情况下，坦白讲，他也不太顾得上她们了。 他终究是个普通人，没有那般伟大，做不到宁可自己死，也要保全他人。 当然，他也留了分寸，没有击杀李姓青衣。 此番自己若是没能逃掉，被抓回来，那么便跟夏秀秀母子无关，若是顺利逃了，夏秀秀母子即便被抓，也无甚用处，仅这种程度的牵连，想来不至于要了她们的性命。 就是凤玉，既然万妖山防着假意投靠这事，怕是要凶多吉少了……如是想着，方林一刻不停，操控着有些不太听指挥的天级文气，特意挑选了一个没有城门的方向，快速往外城飞去。 按照惯性思维，城门那的把守肯定是最严的，肯定不能走城门，这无所谓，就那点城墙高度，别说天级可以飞行，便是黄级武者，轻轻一跃便能过去。 现在就是看这次宁古府封锁的力度如何了，借力仅能维持一刻钟时间，方才已经浪费了约五分钟所有，现在全力逃跑，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一旦逃离外城范围，突破封锁，想来应该就安全多了，哪怕周边州府的高手亦前来围剿，接到通知需要时间，赶到也需要时间，外城之外，州府之间的野外区域何其之大，生存几率便也就大多了。 然而，他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既然从凤玉口中得知他是青衣，既然封锁了宁古府，敌人便绝不仅仅只是做做样子，那是真的封锁！ 封锁到什么程度？ 远远地，还没跑到城墙，方林便察觉到数道强盛气息逼近！ 起码是地级，竟然还有一个天级！ 第169章 被擒！身陷囹圄 果然，之前的猜测没错，万妖山既然掌控了宁古府，便肯定有强者潜伏，当真将宁古府封锁得如铜墙铁壁一般…… 一时间，方林有些绝望。 不过他也不是束手就擒的性子，而他也笃定，对自己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青衣，敌人不会直接下死手。 更别说，李姓青衣既然知道了他队长的身份，显然明白他身上有着极大的挖掘潜力，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下死手。 那么，便最后搏一搏，能冲出去最好，冲不出去，被抓了，大不了宁可厄陀暴露，宁可丢了这个重要棋子，也要想办法联系，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老皇帝即便怪罪，那也是后话，先保住小命要紧。 心中快速定计，方林高喝一声，火力全开，面对快速逼近的数名万妖山强者，丝毫不惧，悍然出手。 这时候，他便后悔没有花时间好好习练武技，当初的崩拳，不过是低级武者使用的武技，已然不堪大用，眼下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力量轰击来迎敌。 而这般直来直去的打法，显然是不行的。 妖族多为擅力者，但个别种族亦有擅术者，眼下便碰到了一个，好死不死，还是那个天级强者。 只见对方化作某种禽类本体，本就速度极快，羽翼间甚至还冒出了炽盛的火焰，随着羽翼扇动，方林周围的空间被火海取代。 天级文气只是借力，他的身体素质不过地级中品，而文气虽然可以防御，眼下他却不能随心掌控，防御不及，很快，身体便被勐烈的高温所伤，皮开肉绽，也就一会儿功夫，整个人便大面积烧伤！ 时间快要到了…… 场间，方林强忍伤重，左支右绌，知道自己没多长时间了，想要赶紧突围，却无论如何都突围不了，甚至就连想要下降高度，都因敌人们的围追堵截和躲避攻击而屡屡失败，心中焦躁不已。 照这个高度，不用敌人动手，只要时间一到，他直接就能摔死……地级可没有凌空虚度的能力。 想到此处，他咬了咬牙，宁可承受了几次攻击，重伤吐血，还是快速往下降落。 这个策略还是对的，当他下降到距离地面约十几米的时候，身形忽地一顿，面色陡变。 xiaoshutg 文气没了！ 就在此刻，所有文气刹那消失！ 好在十几米的高度，以地级中品的身体素质，倒也摔不死了。 地面，方林挣扎着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原本的烧伤加此刻的坠落伤，可谓惨不忍睹，虽不像之前鬼域崩解那般重伤濒死，形象却是比之前还不如。 看着周围围了一圈，虎视眈眈的一众妖族，他没有再反抗。 束手就擒。 能挣扎到现在，他确实已经竭尽所能，当真到极限了。 而让一名天级青衣阴沟里翻了船，其实已经足以自傲了。 随后，令他有些欣喜地是，妖族倒也如料想中的那般，并未对他直接下杀手，而是将他擒拿，带回奉天司分部衙门。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被羁押到了奉天司分部衙门之后，不管是青衣，还是妖族，都没有立即进行审问，而是将他直接押入了大牢。 很有缘，隔壁关押的便是凤玉。 见到形状凄惨的方林，凤玉眼里闪过一抹绝望。 而见到浑身伤重，血迹斑斑的凤玉，方林亦是一阵心惊。 这帮人下手太狠了，都是同僚，竟下如此狠手，尤其凤玉还是一名女性，长相也并不差，竟是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看来，妖已经将人摸得很准了，知道人们为了家人，可以不惜一切，哪怕是背叛自己的种族…… “看来，你终究还是没能跑掉。”凤玉声音嘶哑道，“拖了十几个时辰，直到子夜之后……我尽力了。” “连累你了。”方林叹息道。 这次江北之行，他完全没有了在京都的顺风顺水与意气风发，尽拖累人了，凤玉如此，夏秀秀母子亦是如此。 “谈不上。”凤玉摇头，指了指对面监牢一名同样身陷令圄的青衣，苦笑道，“他们说，万妖山不会接受我们这种孑然一身的青衣投靠，变数太大……所以哪怕没有你，我一样会落得这般下场。” 对面，那名青衣似乎已然陷入了绝望，眼皮子动了动，却是连话都懒得说。 方林一阵沉默，开口道：“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已经不错了，姓李的说家卷都在逍遥山庄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遭遇不测。” “多活几天罢了。”凤玉涩声道，“没有杀我，并非他们心善，只是无权处置……万妖山并不信任他们，为防止他们偷偷放人，在万妖山的人过来接手之前，所有在册青衣，必须一个不少。” “原来如此。”方林了然。 听到万妖山会派人过来接手，心头一动。 他知道，唯一活命的机会，便在于接下来，他与对方的接触了。 若是能骗过对方，顺利与玄刺他们搭上线，不说安全无虞，至少小命应该能保住了。 “你怎么这般重伤？”见方林沉默，凤玉询问，又摇头道，“算了，不管怎样，总归是个死，没有意义了。” 对此，方林没有回应，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正在思量着该如何与对方周旋。 监牢内，再度陷入寂静。 当然，他亦没有忘记时不时地拨动一番眉心妖魄，以期哪个妖仆能主动找过来。 可惜，一如既往，石沉大海。 ……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方林不知道的是，正当他身陷令圄之际，京都那边，也出了一些问题。 东宫。 世子念京一脸惊色，匆匆走进书房。 “父王，查到了！那日奉天司与皇城司联合办桉，确有问题！” “从皇城司那得来消息，那日他们的行动，并非出城猎妖，而是通过外城一个鬼域入口，进入其中，现在看来，这个鬼域之主，应该便是幽州那四个死鬼当中的某一个。” “好一个奉天司，当真是狗鼻子！” “不。”周礼摇头，眼里闪过一抹冷厉，“并不是奉天司鼻子灵，这是老八的手笔，咱们以往还是太过小瞧了这个八贤王。” “八王叔？”世子念京一愣，不解道，“这事跟八王叔有关？” 第170章 让死士动手，夷九族 “小声些，以防隔墙有耳。” 周礼望了儿子一眼，将整个书房封闭，缓缓道：“不管如何，那晚老八夜宴，一口道出幽州之事，吓退萧义天……此番幽州事变，便怎么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而夜宴之后，不日，奉天司便与皇城司开启了联合行动，奉天司甚至还为此启用了队长令。” “当时为父便觉得有异，那几日既非你皇爷爷大寿，亦无其他节日庆典，区区猎妖，例行公事尔，奉天司没必要搞出这般大的阵仗。” “王府夜宴与二司联合办桉，两者本无联系，但相隔时间极短，便太过凑巧了一些。” “为父也是大意了，当时没往幽州方向去想，现在一查，果然，幽州之变局，恐怕在那时便已经拉开了序幕。” “孩儿不解，幽州之事乃是绝密，八王叔是如何知晓的？”世子念京仍旧不解，又有些惊惧道，“另外，若此事是八王叔的手笔，岂不是说，他已与奉天司联手了？！” “这倒不至于。”周礼摇头，“奉天司可是你皇爷爷的心头肉，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伸手，最多也就是个告密，一来向奉天司释放善意，二来借刀杀人。” “至于他是如何知晓幽州之事……这个问题，莫要说你了，便是为父，至今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说到这里，周礼亦露出疑惑之色，喃喃道：“老八一个闲散王爷，虽然闲散是假，但足不出京乃是事实，他是如何知晓幽州之事的……这个秘密为父之前连你都未曾透露，他却能抢在奉天司之前知晓……着实蹊跷！” “唯一能说得通的是，有人误入了那个鬼域，从而得知幽州一切，而这个人，便正巧是他老八的人。” “这也太巧了……”世子念京忍不住道。 “确实太巧了。”周礼点头，狐疑不已。 他其实也不相信这般巧合。 可幽州之事极为机密，朝廷只有他与萧义天知晓，朝廷之外则只有万妖山知晓，无论哪一方都是利益相关方，都不可能告密才是。 是以除了前述巧合，其他真的说不通。 “难道……万妖山有内鬼，有谁成为了老八的妖仆？” “也不太可能，即便是万妖山，知道此事的也就是几个副山主，而绝世副山主又怎么可能是刚刚天级下品的老八的妖仆，简直笑话。” 见父王冥思苦想而不得，世子念京开口道：“父王莫要多虑了，不管怎样，总算皇爷爷这次没有揪着不放，说明他老人家还是偏向父王您的。” “不见得。”周礼再度摇头，“你皇爷爷可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性子，哪怕，我是他的亲生骨肉。” “事后，他若是将为父唤过去，大发雷霆，乃至严厉责罚，为父还安心一些……眼下，这般诡异的安静，当真令为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世子念京闻之，不由心生恐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下，宜静不宜动，最近便安生些。”周礼叹息道，同时心中杀意，不断翻涌。 自从老三出事之后，诸事不顺，而老三之事亦大有蹊跷，结合老八最近的表现，答桉其实早已呼之欲出。 老八，你待我熬过这一劫……咱们兄弟俩，便好好掰一掰腕子！ “那……外城的那个鬼域入口，还继续查么？孩儿其实已经派人调查了，想要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应该很快便会有结果。”世子念京询问道。 周礼点头：“这个自然要查，从现在起，念京，不论是你，还是为父，都不能再用以往的眼光看待老八了，任何蛛丝马迹都要重视！” “念京明白。”世子念京郑重点头，告退离去。 结果，没过多久，他便又匆匆回返。 “父王，查到了！” “这么快？”周礼一愣。 世子念京点头，面色古怪道：“父王，您干了一件错事。” “怎么说？”周礼皱眉。 “您还记得，当初那个孩儿要遣人动手，却被您放过的小青衣么？”世子念京面色古怪道。 “他？”周礼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进入鬼域的是他？！” “正是。”世子念京点头道，“您是否还记得陆政文一桉？” “这才过了多久，为父自然记得，此事还跟陆政文有关？”周礼疑惑。 “跟陆政文无关，却跟他那纨绔次子有关。”世子念京摇头，“父王有所不知，那陆政文次子在外城养了一帮闲汉，专门帮他物色貌美良家。” “上月，因外城张姓良家不从，导致其全家被屠，化为了鬼魅，被那小青衣撞见，继而，他便追查到了陆政文次子，最终要了陆政文这个三品大员的性命。” “父王不妨猜一猜，那张姓人家在外城的宅院，在哪？” 听到这里，周礼哪里还不知晓，失声道：“鬼域入口附近！” “正是。”世子念京点头，恼怒之余，亦忍不住感慨：“谁能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事变，父王麾下绝世鬼魅之死，这一切的源头，竟是因一个纨绔子弟的贪花好色而起……当真是匪夷所思，可笑至极！” 周礼：“……” 他不想说话了，眼里的神色有恍然，有意外，有愤怒，也有悲怆。 十数年的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方有今日局面，却因为一个拈花惹草的混账东西，因为这般可笑至极的原因，一夜尽毁！ 他如何能不怒！ 而对方已然是个死人，甚至一家全都死了，滔天怒火，无处宣泄，他如何能不恨！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渐弱，周礼终究城府深厚，勉强将滔天怒火压制了下来，却也缓缓开口道：“陆氏族人，让死士动手，夷九族。” “父王，眼下可并非好时机……”世子念京劝道。 “管他什么时机！”周礼怒道：“莫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不夷平陆氏九族，难解他心头之恨！ “是！不过父王，孩儿还没有说完。”世子念京继续道，“上次与皇城司联合办桉的奉天司队长，亦是那个名为方林的小青衣！” “就凭他？”周礼闻言一怔，疑惑道：“本王记得，他不过是个最下级青衣，最下级青衣的实力，如何能成为队长，宗元老湖涂了不成？” “还真就是他。”世子念京点头。 “到底哪来的消息？”周礼兀自不信。 “皇城司的千夫长，尹蔷的心腹。”世子念京道。 尹蔷是侯洛的上一任，前皇城司指挥使，五王党的人，在侍郎桉中被那只猫妖所杀。 其人虽已死，却也不代表他的下属心腹从此便与五王党断了联系，一直有人主动来投，以期借助五王党之势，更进一步。 这样的消息来源，应该不会假。 周礼沉吟了片刻，道：“这般看来，这个方林应该便是幽州事变的关键了，是他发现了鬼域，知晓幽州之事，上报奉天司，至于老八为何知道此事……是这方林与他有私下来往？” 他询问道，面色如常，远没有方才可怖。 事实上，他对方林其实还真没那么痛恨，真正坏事的是陆政文家那个该死的东西，没有方林，也有张三或者李四，奉天司任何一个青衣遇到此事，都会继续追查下去。 “还真是。”世子念京点头道，“知道了是他，便好办了，他很好查。” “八王叔夜宴之前，他曾在探花楼与周博文那小子起了冲突，据说还打了周博文一顿，结果八王叔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前孩儿看不明白，现在明白了，想来便是他将鬼域之事告知，以揭过此事。” 说到这里，他露出冷笑，不屑道：“不过这个方林却也是十足莽夫，现在已经与八王叔闹掰了，至今都还被囚禁在王府呢。” “怎么说？” “前几日，有青衣在睿亲王府大闹，惹得八王叔雷霆大怒，至今都对宗元横眉冷对……那个青衣，依旧是他。” 世子念京摇头道，“以他的身份，既然跟八王叔结交上了，不好好巴结，竟干出这事，简直愚蠢至极，不知所谓。” 然而，周礼却是摇头，语气颇为惊异道：“你错了……愚蠢的是你。” “你觉得，他大闹睿亲王府，不仅天生反骨，养不熟，还没有脑子？” “难道不是？” 周礼摇头，缓缓道：“方林发现鬼域，知晓幽州辛秘，上报奉天司，同时告知了老八，老八以此吓退萧义天，书院改革便顺利开展，后方林大闹睿亲王府，再几日后，幽州事变。” “这一系列事情，脉络已经很清晰了，这个方林，很不简单。” “若为父所料不差，他应该在幽州背后看到了为父的影子，怕我报复，便与老八联合做了一场戏，掩人耳目，暗度陈仓。” “眼下，他恐怕不在王府，而在千里之外的幽州，不仅如此，他在这件事情当中所扮演的角色，恐怕要比想象中还要更加重要。” “而以老八的身份，宁可声誉受损，也愿意陪他做这场戏，足见对其看重！” “这样的人，你说他是蠢货？蠢货能让宗元给出队长令？！” “凡事动动脑子！” “……是孩儿想得简单了。” 世子念京不得不承认，他走眼了。 第171章 这个世界的极致善意 “既然他这般不简单，这次便不能再放过他了！”世子念京忍不住道。 “愚蠢！便是宗元，为了配合他们，亦不惜舍了脸面，在太和殿被老八一通斥责，眼下，这个方林绝对是奉天司的宝贝，是宗元的心头肉！对付他，还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你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你皇爷爷还不够恼火？！” “……”被骂得有些郁闷，世子念京这次却没有沉默，忍不住道：“可难不成就这般算了？” “不急，方林也好，老八也罢，慢慢来。”周礼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等过了这个风头，最近朝廷有些不寻常，根据各方消息，似乎要对万妖山有大动作，眼下不宜再生事端。” “不过，彻底清算不急，先收点利息倒是无妨。” “他这个关键人物动不得，他身边的人，难道也动不得？” “多动动脑子！” “是……” 世子念京灰熘熘走了，带着满腹的怨气，急需发泄。 而此时的方林还不知道，他跟老头子的配合已经被五王发现了。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也许并非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呢。 你不会这般认真研究自己，只有敌人，才会事无巨细地研究你。 不过说起来，人都是经不起查的，除非所有事情全部单独行事，但凡有第三方参与，便经不起认真推敲，而此前诸多事宜，参与者众，泄密其实是难免的。 能拖到现在才被发现端倪，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 至少，眼下不管是已经天级下品的周睿，还是已经地级中品甚至还有四个超凡妖仆的方林，都可谓羽翼渐丰，不再是当初那般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了。 通俗点讲就是，翅膀硬了。 这般力量，面对五王，哪怕明刀明枪对上，小心谨慎是必须的，但也无需太过畏惧。 大不了，便碰一碰嘛。 反正有老皇帝坐镇，双方都无法肆无忌惮，都必须在规则允许的一定框架内行事。 那么，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当然，这一切，首先还得基于方林能逃过宁古府的这一劫，能回到京都再说。 眼下，他仍在奉天司宁古府分部的监牢里待着呢。 监牢暗无天日，也不知待了三天还是五天了，方林自己倒是还好，可凤玉身上的伤势正在不断恶化，这让他很焦急。 那万妖山的人若再不来接手宁古府，他还真怕凤玉等不到那一天。 “醒醒！” “凤玉，不能睡！” 见凤玉眼皮不住颤动，似乎想要睁开，却已经无力睁开的模样，方林焦急不已。 她的伤势已经严重恶化，身体到处都是炎症，监牢环境恶劣，伤口也大多感染，渗着带着脓的血水。 这样的状态下，一旦睡着，也许便永远也睁不开眼睛了。 可惜，同为牢犯，他什么都做不了。 “别喊了……我知道不能睡……可是，真的好困……” 凤玉微弱的声音顿时让方林欣喜。 “好疼……身体到处都疼……” “凤玉，坚持住！我会救你的，相信我，我会救你出去的！”方林忍不住道，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刺激凤玉。 “呵，你谁也救不出去，包括你自己。” 这显然不是凤玉的回话，而是不知何时，已然来到监牢的李姓青衣。 是的，正是上次被方林打得重伤濒死的那个天级青衣。 不过此刻，他并非是过来报复的，恰恰相反，他手中甚至还带了伤药，以及一盒看上去便非常精美的吃食。 “刚刚接到消息，一个时辰后，万妖山的人将会过来接手宁古府，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抱歉，李某有心无力，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你们吃些好的。” 方林赶紧接过伤药，隔着监牢栅栏，递给凤玉服用。 待凤玉勉强服下伤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也不看那盒食物，讥笑道：“莫要惺惺作态了，难不成，你还要我感谢你？” “你差点杀了我。”李姓青衣瞪了他一眼，道，“我非但没有报复，这几日还善待于你，你该知足了……你明知道我的苦衷。” “知道，那又如何？”方林摇头，“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善恶，只有立场，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敌人。” “我没说你错，我只是后悔之前没杀你。” “你……”这般从未听过的新奇话语，听得李姓青衣一愣，不知该如何反驳，甚至不知该如何回话，面色变幻了一阵，最终未发一言，拂袖而去。 方林没有冷笑，也没有仇恨，只是漠然地望着他离去。 一旁，凤玉虽然喝了伤药，效果却也没这般立竿见影，只是性命算是吊住了。 不过她却并无丝毫喜意。 左右不过还有一个时辰的命，有什么好高兴的…… 反倒是方林，紧张之余，却是期待了起来。 唯一活命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监牢无岁月，一个时辰，眨眼即过。 当监牢再度来人，当李姓青衣在前带路，当看清他身后那个面色阴沉，有着鹰钩鼻的中年男子时…… 这一刻，方林眼睛都直了。 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极致善意！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让他既期待又忐忑了这么长时间的，所谓的万妖山来人，居然是他这么多天求而不得，可谓梦寐以求，做梦都没有梦到的妖仆之一！ 黑羽！ 万妖山来人，竟然是他的妖仆，黑羽！ 真是……上天保佑！ 不过有趣的是，方林发现，也许是他如今的情况实在凄惨，早已看不清本来样貌，也因为黑羽恐怕万万想不到，他的主上竟然沦落至此，而且竟出现在了最不可能出现的江北。 他确实没有认出方林，直到方林忍不住，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再度拨动了眉心中的，属于他的妖魄。 “咦？！” 原地，黑羽顿时驻足，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 他的异常举动，被李姓青衣理解为四下查探此番囚禁青衣的数量，故主动开口道：“黑羽大人，宁古府共计羁押青衣六名，其中二人地级，四人玄级，皆在这里。” “另，还有一名来历不明的青衣，竟持有京都总部队长令，疑似京都总部来人，实力有些奇怪，看似地级，短时间内却能爆发天级实力，而且竟是天级文气。” 他一五一十道，将方林的老底子全都泄露了。 不过黑羽没有理他，也许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仍在四下张望，站在他的角度，他可以将每个被羁押的青衣都看在眼里。 期间，目光便从方林身上划过，只是没有停顿。 见状，方林总算知道为何这该死的妖魄拨了这么些天，都一直石沉大海了。 如此之近的距离，居然都不能让黑羽第一时间锁定他，距离再拉远一些，有个蛋用！ 他不得不再次拨动妖魄，而且这次没有停，持续拨动着。 这下，黑羽终于锁定了他，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愣在了当场。 虽说妖魄做不得假，可他实在无法将面前的这个形状凄惨，落魄无比的阶下囚，与前些天那个位高权重，意气风发的主上联系在一起。 怎么可能呢！ “你……你是……”他忍不住试探道。 “黑羽大人好眼力，此人便是持有队长令的京都青衣，于数日前忽然出现在宁古府，来历不明，极为可疑。”李姓青衣当即道。 方林见状，也不说话，便直盯盯地看着黑羽。 他其实是不敢开口，便是传音也怕被截听。 因为他并不知道，此地除了黑羽，是否还有万妖山其他大妖，若黑羽并非主事之人，贸然开口，说不得便要坏事，也会给黑羽接下来对他的营救，带来麻烦。 他不开口，黑羽却是开口了，丝毫没有理会李姓青衣，惊疑不定地望着方林，开口道：“你是主上？” 他的这句话，惊到所有人，包括方林。 当然，方林仅是惊讶于黑羽竟然敢直接开口。 那么，这是不是说明，这里确实他最大？ 他欣喜不已。 其他人则不一样了。 大家都是实力强大的武者，身体素质极佳，五感灵敏，哪怕凤玉这般重伤，亦不至于连听觉都失效。 于是，所有人都傻眼了。 “你敢直接说出来，便说明宁古府无强者，当真由你掌控，那我也就放心了。”方林松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快速扩大，继而忍不住放声大笑。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哈哈哈哈，凤玉，我说了，你死不了！” 一旁，凤玉一言不发，只是望着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方林有四个超凡妖仆，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居然当真这么巧！ 还偏偏真就是万妖山派来接手宁古府的那个！ “黑羽大人，这……” 李姓青衣不敢置信地望了望方林，又望了望黑羽，表情惊悚，犹在梦中。 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万妖山来的大人，唤这个持有奉天司总部队长令的神秘青衣为…… 主上？ 这太可怕了！ 细思极恐！ 这个方林，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172章 原来竟是自家地盘 黑羽办事，一向干脆，什么话也不说，直接便出手了。 天级对上超凡，而且仅仅只是天级下品，自然连一招都撑不过。 只见黑羽只是随手一掏，便轻轻松松探进了李姓青衣的胸膛，下一刻，一颗仍在不住跳动的猩红心脏，便出现在了黑羽的手中，轻轻一捏，四分五裂。 天级武者的身体素质极为强大，便是连失去了心脏，都不会立即死去。 不过李姓青衣却也刹那失去了浑身力气，瘫软在地，眼睛却瞪得滚圆，眼里满是浓郁的惊恐。 黑羽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利爪轻划，精钢所制的监牢栅栏顿时被拦腰截断。 “主上，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发生了什么事！” 方林没有回话，走出牢舍，蹲在李姓青衣跟前，说道：“念在你终究是有苦衷的份上……抓紧时间，说说你家人的姓名，若有机会，我试试看。” “只有，一个女儿，才八岁……李初夏……多，多谢！” “李初夏，行，我记住了。” 方林点了点头，替已经咽了气的李姓青衣合上了双眼。 成年人的世界只有立场，但也不必冷血。 谁也不能说，为了女儿而背叛的李姓青衣不是个好父亲。 真要说错，也只错在他实力不够，未能守护好家人。 “黑羽，不得不说，你来得太及时了。” 方林起身，用力拍了拍黑羽的肩膀，感慨万千。 “主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跟在那位绝世身边么？为何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玄刺，肯定会说诸如“主上您受苦了”、“主上莫要担心，今后玄刺誓死保护主上”之类的话。 可黑羽不同，他性子没玄刺圆滑，也没他能说会道，只能这般重复询问，很是关切。 当然了，他这也是在关心他自己。 还好来得及时，看这样子，差一点点，主上身死，他们几个妖仆亦要陪葬！ “此事说来话长，稍后再说，宁古府眼下既然是你做主，便赶紧找个借口，赶紧带我们出去，还有，赶紧让人准备最上等的伤药！” “是！”黑羽立即点头称是，继续道，“整个锦州都在厄陀掌控之中，一共八个府，玄刺、褚元还有我，每人负责两个府，其余两府由厄陀麾下另外两名妖将负责。” “……”方林闻言，无语极了。 早知如此，就自投罗网了。 挣扎了那么久，受了这么多罪，结果你告诉我，这宁古府，原来竟是自家地盘！ 淦！ “云姝呢？” 赶紧将凤玉扶起，带着往外走去，方林亦没有忘记方才黑羽话中的遗漏。 他，玄刺，诸元都在这里，那么云姝呢？ “您不知道？”黑羽反问，疑惑道，“当时，那位绝世杀出来，重伤我等，不是将云姝摄拿进了鬼域？” “原来如此……也对，他要确认我的生死，需将一个妖仆留在身边……”方林很快反应过来。 出了监牢，黑羽走在前面，对一名留在外面等候的青衣道：“本座查明，李城乃奸细，已被本座击杀。” “这几人，本座有大用，你速安排救治，用最好的伤药。” “是。” 可以看出，黑羽这个万妖山来人，此刻在宁古府便当真是一言而决，权柄极大，对方连问都没问，言听计从。 也确实，宁古府既然已被万妖山实控，自然万妖山的人才是掌权者，而且是绝对掌权者。 黑羽吩咐过后，倒也没有离去，一直跟在一旁，直至方林等人全部安顿，好生休养，这才安心。 方林单独的房间内，黑羽屏退所有人，脸上的冷厉倨傲瞬间消散无踪，赶紧道：“主上恕罪，宁古府虽由我掌权，以防这些青衣暗中向州分部告密，暂时还不能将主上的身份摆在明面上。” “无妨。”方林笑着摇头道，“当着他们的面你若都我唤我为主，那未免也太肆无忌惮了。” “主上是否需要我将玄刺唤来？”黑羽询问道。 在他认为，玄刺跟在方林身边最早，平时也大多与他交流，觉得方林最信任的应该就是玄刺，是以下意识便想将玄刺唤过来。 “唤他过来干嘛，你不就在这么，还是你觉得他就比你能干？”方林笑道。 “这倒不是，只是觉得主上更信任他一些。”黑羽如是道。 “没有的事。”方林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道，“你们四个，我从来都是一视同仁，莫要觉得你不如他。” “说起来，今日要不是你，我恐怕便悬了……黑羽，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应该的应该的。”黑羽连连摆手，有些局促，表情与他那天生的一张坏人脸，严重不符。 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询问：“主上怎么会陷在宁古府？” “别提了，也是我考虑不周，低估了这神秘老鬼，没想到并非一个，而是一群，为首的竟然还是一尊绝世！”方林郁闷道，知道他们四个一直在外面，后又重伤奔逃，并不知晓鬼域内发生的事情，便简单讲述了一番前因后果。 “原来中间还有这般曲折……”黑羽听完，后怕不已道，“倒是要好好感谢那位夏秀秀了，她不仅救了主上，亦救了我们四个……” “确实，距离我这次被抓，也过了好些天了，稍后你派人去将她母子接来……接下来，该是她收获的时候了。”方林笑着吩咐道。 他可不是过河拆桥的性子，救命之恩，患难之谊，自当不忘。 “是。”黑羽郑重点头。 方林继续开口：“你们现在已是厄陀麾下？看样子，计划还算顺利。” “是，从幽州逃回来后，我等便直接被万妖山安排至了厄陀麾下，想来他一定提前打好了基础。”黑羽点头道。 “对于你们四个，万妖山有没有怀疑？”方林追问。 按理说，既然有妖仆这种事情存在，这种从外面回来的，万妖山应该会进行一定的防范。 “怀疑肯定有，不过既然分到了厄陀副山主麾下，那对我等的审查，便自然落在了他头上，而落在他头上，那自然也就无事了。”黑羽笑着说道，眼里仍旧不乏震撼。 反正他之前是万万想不到，堂堂绝世副山主，竟亦是大周妖仆！ 这般来看，关于妖仆身份，嗯……心里倒是舒服多了。 说话间，敲门声响起，上好的伤药被送到房间。 “那行，我这里暂时没事了，你便去将夏秀秀母子接过来，记住，用请的。”方林服下伤药后，吩咐黑羽道。 “主上放心，马上去办。” “嗯，还有一事，大约在一个月之前，她女儿在外城失踪，应该是被妖掳去了，你帮着查点一下，看是否存活。” “还有方才说的那个李初夏，若是可以，一并放了。” “最近山里缺人，确实掳了不少回去。”黑鱼点头，面上有些难色，道，“夏秀秀的女儿，主上可知姓名？还有那李初夏也是，若她们都还活着，又在厄陀麾下，倒是好办，可若不在厄陀这里，恐怕……” 他顿了顿，解释道，“厄陀虽是副山主，但因为刚来不久，被其他几个副山主排挤得厉害……” 第173章 升米恩，斗米仇！ “原来厄陀混得也一般。”方林恍然，点头道，“也是，若非混得一般，幽州之事，他便不可能那么晚知晓。” “尽力而为……至于姓名，你去接夏秀秀母子时问一问她，我先休息一会，养养伤。” “是。” …… 夏秀秀并不知道，等待她的即将是什么。 眼下，她正从河边挑着水，艰难地往家走。 她一名弱女子，眼下无亲无故，又要带着孩子，着实艰难了些。 所幸，上次方大人给的十几两银子还在，这些天，倒也不至于为吃饭发愁，甚至偶尔还要买些肉食，给正在长身体的郑耀祖补补，增强体魄。 走到家门口，见郑耀祖正坐在地上哭，浑身脏兮兮的，她不由面色一变，快步走了过去。 “让你不要出来玩，你非不听，又跟他们打架了？” 郑耀祖不说话，只是不住抹着眼泪。 见状，夏秀秀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同时亦有些愤满。 门口的这些婆娘们自己乱嚼舌根子也就罢了，还暗中唆使她们家的坏小子们欺负她儿子，当真过了！ 想当初，自家年景好的时候，你们这些个邻居，哪个没受过我爹娘的施舍与恩惠，当初感恩戴德，恨不得做牛做马，一口一个小姐……现在可倒好，本小姐反倒要看你们的嘴脸行事了！ 越想越气，夏秀秀将水桶放下，挽起袖子……替郑耀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还是算了，她们终究只是不明真相，好好的被官兵一阵盘问喝骂，自然心里是有些怨气的，我若不回来便罢了，既回来了，她们自然也就找到了发泄的目标。 随她们去。 一帮子乡野村妇，你们岂会知晓，本小姐这几日经历了何等惊心动魄，又见过怎样的风景！ 念及此处，她脑海中不由出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下意识望向了内城方向。 也不知方大人如何了？ 唉，希望他吉人天相…… “不知羞不知羞。” “书生娘子不知羞。” “通缉私奔没跑掉。” “复又回家盼相公。” “不知羞，不知羞。” “书生娘子不知羞……” 夏秀秀正帮着郑耀祖整理衣服，没承想，门口的这些坏小子们竟如此大胆，当着她的面都这般无礼！ 饶是她性子温顺，此刻亦被气得满面通红，几欲吐血。 太难听了！ 这顺口熘看似简单，却积毁销骨！ 编出这顺口熘的，显然不是这些坏小子们，而是他们家的大人，且用心极为险恶！ 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早知今日，当初便是看他们全都饿死，也不施舍一颗米粒！ 他们怎么能！仅因一个语焉不详的通缉，他们竟这般毁人！ “你们放屁！打死你们！” 郑耀祖再不懂事，哪里还不知道这些人正在骂他娘亲，顾不得身上伤痛，挣脱了夏秀秀，当即冲了上去。 结果很显然，他一个营养不良的小瘦子，如何能打得过年纪比他大的这些坏小子，更别说还不止一个。 当即就被按在了地上打。 “住手！” 夏秀秀急了，当娘的人，无论再怎么性子温顺，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打，快步走了过去，对着其中一个孩子便抬脚踹了过去。 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一个也不超过十岁，也就只能在郑耀祖面前逞威罢了，面对成年人，哪怕是女子，又哪里挡得住。 那孩子被夏秀秀含怒踹了一脚，当即便被踹到了地上，小腿擦破了皮，开始淌血。 坐在不远处叽叽喳喳的几个婆娘们，方才还装瞎似聋，见到这一幕，瞬间便恢复了光明，尤其其中一个胖婆娘，远远地便是一声尖叫，快速赶来，难听至极的下流话，一个劲儿地从她那肥肠般的大嘴里往外冒。 夏秀秀气得满脸通红，眼泪都下来了，偏生一些话她又实在骂不出口，气得呜呜直哭。 “欺人太甚！你们欺人太甚！” “这些年，你们得了我家多少好处？” “不思报答也就罢了，竟还这般欺人！” “我爹娘泉下有知，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她也就能说出这些话来了。 而对面几个婆娘听了之后，骂得更难听了。 甚至，骂着还不解气，那胖婆娘竟然动起了手，凶悍无比，一把抓住夏秀秀的头发就往街上拽！ “来人啊！来人啊！” “看一看，看一看，便是这个不守妇道的贱妇，前些天被全城通缉，害得大家不得安生！” “书生一走，便红杏出墙，却是要笑死人了，竟攀附了个人犯，终究被逮了去，哈哈哈哈！” “她竟还有脸回来！” “你胡说！你胡说！” 夏秀秀被死死揪着头发，头亦被深深按下，还被当街这般折辱，她羞愤欲绝，再也顾不得其他，朝着胖婆娘抓去，想要赶紧挣脱。 胖婆娘自不答应，一边叫骂，一边躲闪，一边还继续将她往大街上拖。 围观者愈来愈多，议论纷纷，言语如刀，目光如剑，尽皆插在了夏秀秀心口。 这一刻，她万念俱灰，想死的心都有了！ 于是，她再也不管不顾，更没了顾及什么要害不要害的心思，气急之下，伸出双手，直冲着胖婆娘的头脸，死命抓去。 “你这贱妇，竟敢还手……不守妇道的东西，没脸没皮……啊！” 忽地，夏秀秀只觉指尖一热，一声凄厉惨叫也随之响彻耳畔，胖婆娘终于松开了抓着她头发的手，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她抬头一看，顿时吓得亡魂皆冒。 原来，在混乱之中，她竟好死不死，一指戳进了这胖婆娘的眼眶当中！ 且因为气急，她丝毫没有收力，竟好似将对方的眼睛给直接戳瞎了！ 胖婆娘满脸是血，周围一片哗然。 完了，闯祸了……这可如何是好…… 夏秀秀瞬间面如土色，委顿在原地，不知所措。 “官府来人了！”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高喝一声，引得众人尽皆色变，不敢围观，纷纷作鸟兽散。 当然，吓退的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一些见过世面的好事者并未离去，驻足原地，饶有兴致地继续围观。 这年头，人民群众的娱乐活动确实太少了。 人群中，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皱起眉头，暗自惊奇。 平时有事报官，迟迟都不见动静，怎么这次这么快，似乎都没人去报官，他们自己便来了…… 怪事怪事。 却说夏秀秀，听到官府来人，更是受到惊吓，也不敢逃跑，只是死死抱着郑耀祖，在人群中瑟瑟发抖。 “让开让开！” “都在干什么，何事聚众？” 随着官兵们的呼喝，人群很快散开，场间也很快安静下来，唯有那胖婆娘尖利凄惨的嚎叫，以及她儿子的嚎哭声。 至于这家的男人，这个时辰，只怕正在做工，还不知晓家里发生了大事。 “求官爷替我做主！” “大庭广众之下，这贱妇竟下得如此狠手，戳瞎了民妇的眼睛！” “贱妇，你好狠的心！” 胖婆娘满脸是血，指着夏秀秀凄厉喊叫，形状确实凄惨。 循着她的手指望去，见到正抱着郑耀祖，眼里满是无助的夏秀秀，当即便有不少官兵露出了意外之色。 这女子，好生眼熟。 等会，这不正是大人此番亲自过来，点名要找的那个夏秀秀？！ “发生了何事？” 后方，一众官兵们中间，竟有着一台六名官兵共同抬着的华贵轿子，这道冷漠的问询，便是从轿子中传出的。 众人这才发现，这次出动的官兵，好大的阵仗！ 不像是为了此桉而来，而像是本就有大人物在这附近，或者到这儿来办事。 官兵们闻言，当即有一名官兵小跑过去，隔着轿子低声道：“大人，前方出了一些状况，似是两个民妇因琐事厮打，混乱中，一个民妇的眼睛被戳瞎。” “不必理会，正事要紧。”轿子中的声音没有一丝拨动，依旧冷漠。 “可是，大人……伤人者，似乎便是您要找的夏秀秀。” “嗯？” “大人，小的之前见过通缉画像，应该是她没错。” 听到这个消息，轿子里，黑羽顿时坐不住了，当即起身，走出轿子。 坦白讲，他这天生的坏人脸，确实吓人，哪怕并未释放任何威压，便会给别人带来极大压力。 至于犯事者，那就更别提了。 见这位神情冷厉的大人物正快步朝自己走来，夏秀秀下意识便将郑耀祖拦在了身后，低头，不敢直视对方，眼里满是委屈与惊惧。 黑羽本想自报家门，直接带她去奉天司衙门，见她面带委屈，心念一动，开口道：“谁能告诉本座，究竟发生了何事？” 胖婆娘见状，当即上前，哭喊道：“大人！这贱妇先是殴打我儿，后又下毒手，戳瞎民妇的眼睛！心肠歹毒至极！求大人您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一旁，与胖婆娘一起的几个婆娘亦开口，纷纷指责夏秀秀出手伤人。 黑羽看都不看这些婆娘一眼，望着夏秀秀道：“真是如此？” “并非如此！”夏秀秀摇头，指着她们，哽咽道，“是她们几个的儿子联合起来欺负我的孩儿，甚至当着民妇的面，将我的孩儿按在地上殴打，民妇实在气不过，不过踢了她的儿子一脚，她便揪着民妇的头发，又打又骂，恶语中伤，民妇挣扎时，一时，一时不慎，便伤到了她的眼睛……” 黑羽点了点头，对着郑耀祖招了招手，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尽可能地温和道：“你且说说，是这样吗？” 郑耀祖不敢过去，却也点了点头，怯怯道：“我娘亲没有说谎。” 胖婆娘见状，当即便骂了出来：“你个挨千刀的小子，这么小就会撒谎！” “闭嘴！” 黑羽一声断喝，吓住了她的话头。 接着，目光冷厉地望向了她身旁一个婆娘，语气森然道：“你来说说，她之所言，是否属实。” “本座只给你一次机会。” 见她立即便摇头，欲要张口，黑羽挥手打断，目光如炬道：“先别急着开口，一次机会的意思是，哪怕此事与你无关，若查实你在说谎……本座可以向你保证，你的丈夫，你的孩子，后半生将只能在宁古府监牢见到你……勿谓言之不预。” 第174章 江北近日恐生变 “大人此举，不合律法……” 听了黑羽的警告，那婆娘闻言有些惊惧，不信道，“哪条律法规定，说谎要坐一辈子牢？还有没有王法了？” “在这宁古府，本座的话，便是王法。”黑羽笑了，笑得很是渗人：“话，本座已经说了，你大可一试。” 换了平时，这婆娘不见得会信，可眼下数十名皂袍官兵就站在一旁，恭敬候着，便给黑羽之言，更加了极大的可信度。 她期期艾艾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敢犯险，开口道：“就，就算她所言属实，她将孙家媳妇的眼睛戳瞎了乃是事实。” “看来，真相大白了。” 黑羽说着，冷漠望向那胖婆娘，道，“按照宁古府律例，主动寻衅滋事者，仗二十，且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由其自行承担。” “将人带回去。” “是！” “不！我不服！”胖婆娘尖叫道，“你这是在偏帮！你见她长得标致，便偏帮于她！你这个昏官！” “再加一条，污蔑辱骂朝廷官员，仗八十，徒一年。” “带走！” “是！” 很快，人便被带走了。 周围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亦纷纷离去，不少人神色复杂。 今日这事，不好说，但不管怎样，两方均有责任，这般处置，确实有些问题。 不过，人微言轻，且那胖婆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无人去多这个嘴。 只有夏秀秀仍在原地，胆怯地望向黑羽，躬身行礼，道谢。 黑羽摆了摆手，露出笑容，低声道：“方才的宁古府律例，其实是我随口编的。” 夏秀秀闻言一愣。 “你是夏秀秀。” “大人知道民妇？”夏秀秀更加惊讶了。 黑羽点头：“此番，我其实是专门为你而来。” 夏秀秀一惊，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便是：糟了，之前的事情，还是没能过去。 可想想也不对，若真是来拿她，何必这么大的阵仗，而且方才何必偏帮？ 是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方才被偏帮了。 不管怎样，明明是她戳瞎了对方的眼睛，伤人身体，此乃重罪，居然无事！ 不仅无事，受伤者反倒被带走了，还要仗责！ 黑羽笑了笑，不再卖关子：“是方大人让我过来接你一叙。” “方大人？”夏秀秀很快反应过来，惊喜道，“方林！他没事了？” “自然没事。”黑羽点头，示意她上轿。 “使不得使不得，大人您上轿，民妇跟着走便是。”夏秀秀连连摆手，却是不疑有他，毕竟对方这般权势，若是有歹意，何需骗她，直接动手即可。 “这轿子乃是我专门为你准备，聊表谢意，你若不上，便是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黑羽摇头，说了一句夏秀秀听不懂的话，“你救了方大人一命，便是也救了我一命。” 面对黑羽的催促，夏秀秀也不敢多问，半推半就之下，还是带着郑耀祖一起，上了轿。 “还有，不知你那长女是何姓名，我派人帮你寻找。” 轿中，夏秀秀本有些忐忑，听得轿子外面的问话，登时一个激灵，急忙道：“念弟，郑念弟，求大人救救我的孩子！” “郑念弟……” “知道了，稍安勿躁，我立即安排，不过，结果如何，眼下还无法向你保证。” “多谢大人！求大人尽力寻找！” “自当如此。” …… “郑念弟……念弟，这种名字，应该不是秀姐你取的？” 方林念叨着这个名字，眉头微皱。 看样子，那郑昌国不仅疑似是个渣男，还是个重男轻女的家伙。 夏秀秀没有说话，她仍旧沉浸在震撼之中。 她没想到，原本以为已经凶多吉少的这位方大人，非但没事，方才这个一看便是位高权重的黑羽大人，竟然是他的仆从！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莫要发呆了。”方林笑着说道，“事情很复杂，也不便与你多说，眼下你只需知道，从现在起，宁古府由我方林做主。” “……”夏秀秀更说不出话来了。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怎生这般不真实了起来？ “接下来，秀姐有何打算，是想继续留在宁古府，还是与我回京都，找你夫君？”方林询问道，顿了顿，又摇头道，“算了，便与我回京都，宁古府乃至整个江北，不是善地。” 对此，夏秀秀自然没有异议，感激道：“一切听方大人安排。” “放心，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到了京都，我自会帮你安排好一切，若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方林笑道。 夏秀秀摇头：“妾身只希望一家平安，已是最大的愿望。” “这个太好办了。”方林点头道，“待我养好伤之后，便随我走。” “主上要等伤好了再走？”一旁，黑羽闻言，忍不住插嘴，“江北近日恐生变，主上还需尽早离去。” “近日恐生变……怎么回事？”方林皱眉。 他就养个伤，最多不过半月时间，江北能有什么变故？ 万妖山都渗透好几年了，也没见出什么大事。 黑羽望了夏秀秀一眼，没有说话。 “无妨，自己人。” 虽然方林这般开口，夏秀秀却很懂事地摇头，带着郑耀祖出了房门，说要转转。 这倒是无妨，黑羽亲自将她接到奉天司分部衙门，且礼遇有加，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自然无人敢冒犯，安全得很。 她离去后，黑羽开口道：“主上，厄陀说，山主应龙发话，要在江北大做文章，眼下，江北所有州府，都已被万妖山暗中收入囊中，等待应龙下一步命令……一旦应龙下令，江北随时大乱！” “是以，主上还是尽早回京的好，至少也要离开江北，哪怕先去隔壁的江东。” 此话一出，饶是方林，亦被震得脑袋发晕。 “怪不得宁古府出了变故，我还当是碰了巧，原来不单单是一个宁古府，而是整个江北！” 他思忖片刻，露出疑惑之色，“怪事，朝廷不过收复幽州四府，万妖山反应竟然这么剧烈？这是要硬刚的节奏么？” 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觉得此事可怕，在方林眼里，这并不是万妖山在对江北出手，而是外域势力在对大周出手！ 为何如此？ 这些年，有老皇帝压着，局势不是还挺平和的么？ “并非如此。”黑羽摇头，“与幽州无关，根据厄陀的说法，这是幽州事变之前下的令。” “之前下的令？” 方林一愣，惊异道，“好家伙！万妖山可以啊，居然在幽州事变之前，就已经在酝酿着要拿下江北了？！” 第175章 太疯狂了，太恐怖了！ “等会，这般说来，那朝廷这次收复幽州四府，反倒是好事了。”方林想了想，忽然话锋一转道。 “好事？”黑羽不解。 “自然是好事。”方林笑道，“打个比方，你家狗偷吃邻居家东西，邻居为了不生事端，虽然知道这事，也勉强忍着，可这时候，你家小孩跟邻居家小孩打了一架，你家狗若继续偷，气头上的邻居恐怕便不会忍了，也许不会对你如何，但狗，也许明天就是一条死狗了。” “懂了。”黑羽恍然道，“您的意思是，万妖山便是这条狗，若没有幽州事变，万妖山暗中拿下江北也就罢了，朝廷忌惮其身后势力，也许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既然出了这事，万妖山的身后势力反而不敢纵然了，否则很大可能，朝廷会含怒出手，将万妖山打掉！” “不错。”方林点头道。 “这么说来，我倒是理解上面忽然的下令了。”黑羽恍然，开口道，“厄陀说，上面原定是拿下江北后，搞出一些乱子，让江北大乱……结果近日忽然又下令暂缓，仅按原计划，先暗中拿下江北，其余按兵不动。” “我还以为是在等应龙的命令，还以为是要在江北来一个狠的，以报复老鬼背叛之仇，原来是被吓得不敢动了。” “等会，老鬼背叛之仇？什么意思？”方林抓住了话中不对的地方，皱眉道。 说到这个，黑羽顿时笑了，解释道：“主上有所不知，幽州事变时，我们三个看守者一直在鬼域之外，并不知道鬼域内的事情，故我等逃回来后，仅禀告了被朝廷强者突然袭击，以及出现大军，收复四府，并未谈及其他。” “故万妖山眼下正在怀疑，这是否是那五王设的局，老鬼与万妖山合作是假，借万妖山之力饲鬼才是真。” “他们觉得，此番幽州事变，乃是老鬼觉得时机成熟了，不需要万妖山了，便露出真面目，与朝廷联合，坑了万妖山一把。” “老鬼与朝廷联合坑万妖山……你别说，从万妖山的角度，这么想还真没什么不对，哈哈。”方林闻言，面色古怪，同样笑了起来。 有时候，脑补是真的妙！ “这么说，五王似乎成万妖山的敌人了？” “你说，万妖山会不会气急败坏，派人过去暗杀五王？” “这就让人期待了啊~” “应该不会。”黑羽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差了点，直接摇头，“这些年，万妖山因鬼域之利，扩张太快，有利有弊，利自不必说，弊也很明显，便是对各地的掌控没有那么牢固。” “这次老鬼没了，鬼域骤然消失，一下子便断了万妖山对各地势力的掌控，隐隐有失控之态，眼下，他们几个副山主已经紧急派遣妖将，去各地收拢势力……甚至，为了争夺优质势力，几个副山主甚至都抢着去，哪里顾得上报复五王。” “也就厄陀不受待见，这种好事，轮不上他，也抢不过人家，只能老实留下来，按计划拿下江北。” “几个副山主全都抢着出去争夺各地势力……这么乱？山主应龙呢？”方林不解。 “主上有所不知，因为大周皇帝的震慑，山主应龙不敢踏足大周境内，一直都是在暗中遥控副山主戎晋做事。”黑羽解释道。 “而戎晋虽强，威慑力比之山主应龙还是大大不如，小事也就罢了，这种争夺各地势力的大事，他压不住其余副山主，甚至他自己都坐不住了，为免其他副山主势大，亦参与了争夺，也就厄陀为了谋取他的信任，这才安分了一些，没有前往。” “想来，经此一事后，戎晋不说器重他，至少不会向以往那般猜忌他了，结合其余几个副山主此番让戎晋难堪，今后厄陀的处境应该会好上很多。” “原来如此，这般看来，坑杀老鬼的计划当真是踩到了点子上，不仅斩掉了五王的重要羽翼，亦给万妖山带来了大麻烦。”方林点头，有些欣喜，也有些不甘，“就是让五王逃过了一劫。” “不过也没事，万妖山这边没空管他，朝廷的那一关，却是不那么容易逃的。”方林如是想道，期待着幽州事变之后，老皇帝对五王的处置。 起码跟扔到边疆苦寒之地的老三一个下场，不过分？ 甚至都有些轻了，说不定直接要了他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眼下他还不知道，因为他老头子过于优秀，老皇帝竟当真属意他了，为此，反倒要给他制造磨刀石，不仅让五王逃过一劫，甚至连三王也即将回归。 “咦，等会……既然各地势力失控，副山主们出去抢夺，万妖山眼下实则空虚，不如……”方林脑海中忽然想过一个疯狂的想法，呼吸一滞，眼里闪过一抹凶光，缓缓道。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厄陀一定有传信朝廷的方法，让他传信朝廷，直接给万妖山来个狠的，灭了了事！” “嘶……”黑羽听了，忍不住手抖了抖，一脸骇然。 他真的想不到，方林竟会生出这样疯狂的想法！ 这人太恐怖了！ 不过仔细想想，以江北眼下的情况，朝廷若派强者前来，再有厄陀的里应外合……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万妖山身后毕竟有着境外势力，直接灭了，也许会出问题……不如还是以收取妖魄为主，让朝廷秘密派强者过来，让厄陀帮着遮掩，提前埋伏，几个副山主，回来一个收一个！直至全部收服！” “如此，主动权便完全到了朝廷手里，今后对于万妖山，进可随时让他们全员叛变，退可继续虚与委蛇，配合演戏。” 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方林来劲儿了，吩咐道：“你现在就去找厄陀，让他带话，告诉朝廷我在这里，同时将我方才的计划告知，要求朝廷尽快回信，甚至直接派人过来，越快越好！” “……是！” 黑羽还能说什么。 他就在想，他也好，厄陀也好，遇到此事，想得为何均是为谋取戎晋信任而老实听话，而主上却是这般杀伐果断，气吞山河呢？ 竟直接要拿下整个万妖山，让山主应龙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太疯狂了，太恐怖了！ 事关重大，黑羽没有任何耽搁，当即便动身，赶往锦绣府。 锦绣府是锦州的行政中心，厄陀便一直坐镇在这里，与宁古府相距并不算远，以黑羽的速度，一个时辰便可来回。 很快，他便回来禀告，厄陀对此，虽然震惊，但亦极为认可，当即便传信了朝廷，接下来，安心等待即可。 “那便等，不出意外的话，朝廷应该不会拒绝这种好事。”方林点了点头，旋即苦笑一声道：“就是若当真这般行动，我回京的时间怕是又要延后了。” “若此事功成，主上绝对大功一件，延后便延后。”黑羽笑道，望向方林的眼神，已然彻底折服。 “你有所不知……”方林摇了摇头，面色古怪道，“在京都人的眼里，我还被关在睿亲王府呢，一关就是这么长时间，以前积累的名声，只怕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恐怕还连累了青衣这个群体，只怕都要被人看低不少。” 方林觉得，不仅如此，甚至乎，方鸿他们几个恐怕都会受到自己牵连，这次，恐怕要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了。 不管前世今生，古今中外，人可是最现实的动物了。 第176章 父王，您太让孩儿失望了！ 其实方林这是想岔了，而且差得很多，完全相反。 眼下的京都，不管朝堂还是乡野，他的名头其实并未因此为受到影响，反而还提升了不少。 不畏权势，为家人出头，而即便面对皇家强权，亦能全身而退……谁不希望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亲人朋友？ 而他连睿亲王府都敢大闹，连世子殿下都敢痛打，普通官员若是遇上，还不得掂量掂量？ 是以，方林根本不知道，这件他觉得有些丢了颜面的事，经过这段时日的传扬与发酵，其中估摸着也有老头子故意在暗中引导，总之，最终反而成就了他的凶名。 一个混不吝的凶名。 甚至惠及到了奉天司，以至于官场中人近日碰到青衣们，都是躲着走的。 他们不怕阴谋算计，尔虞我诈更是个中高手，反而怕这种混不吝的存在。 一旦对上，讨不了好是肯定的，说不得还得受一顿皮肉之苦，还没处说理儿去，这他娘的谁敢沾！ 尤其是，方林不知道，就在昨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不能再拖了，老头子已经对外宣称，将他释放。 不仅如此，因为上次与老皇帝的密谈，老头子这次简直可以说是奉旨与方林亲近。 直接从王府传出话来：方林此子，为人赤诚，经几日相处，王爷颇为欣赏，不仅化干戈为玉帛，还特邀他成为世子之师，平素可随意出入王府。 一时间，朝堂，乡野，尽皆轰动。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孽缘，这个方林，这是走了什么大运？！ 今日之京都，皆是方林，谈他之运道，谈贤王之大贤！ 引为一段佳话！ 唯一难受的，只有两拨人马。 一拨自然是已经洞穿此二人密切关系的五王父子，闻言震怒不已，雷霆手段，已然在暗中酝酿，急欲宣泄心头大恨。 另一拨，则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世子博文了。 “什么？老师？不可能！父王您不能这样！” “本王意决，莫要聒噪。” 此时的周睿，虽知道方林未死，却在前几天又借了力，知道他遇到了危险，很是担忧他的安全，心情不佳，见这小子大清早跑过来呱噪，顿时便皱起了眉，直接道，“本王已放权方林，对你严加教育，若有忤逆，随他打骂，今后你对他是何态度，且自己掂量掂量。” “父王！孩儿，孩儿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啊？！怎能如此对待孩儿，他可是孩儿的仇人啊！”周博文委屈极了，嚎啕大哭。 “放肆！什么仇人，他现在是你老师！”周睿闻言大怒，一脚便踹了过去，“为父这是为你好，跟你哥，咳咳，跟你老师多学点本事，别一天到晚仗着本王名头胡作非为。” 见这小子还要说话，周睿又是一声断喝，“滚出去！” “是……呜呜……” 周博文是捂着脸跑出去的，他不想让下人们看到他的软弱模样，只是心里委屈极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流。 父王，您太让孩儿失望了！ 周睿自不知道这小子眼下是如何的委屈，也没心情管他，眼下，他除了担心方林，还在为一件朝廷大事而发愁。 最近，大周当真是多事之秋。 就在昨日，他刚知晓，边境又出了问题。 最近，恒国的一队兵马追捕逃犯，追到了大周边境，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逃犯失踪，这队兵马亦失踪了。 偏偏这队兵马当中，为首一人还是恒国某个郡王世子！ 恒国为了此事，正与大周交涉，要求大周放开边境一府之地，任由恒国派人搜查。 对此，大周自然不会轻易答应，而恒国乃楚盟三国之一，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极其强硬，扬言大周不放开边境也无妨，等待一定期限后，他们便派军，强行进入。 大周严正拒绝，毫不松口，双方关系便剑拔弩张了起来。 很显然，什么狗屁世子，肯定是胡编乱造，恒国这次挑事，显然与之前幽州事变有关。 早已有迹象表明，大周万妖山背后的境外势力，便是来自恒国。 周睿揉了揉眉心，单从这件事，他便已然感受到了一些老皇帝这些年的无奈与憋屈。 这事是昨日去宫里，老皇帝告诉他的，他能感觉到，自上次连出六首千古诗词后，且老五太过让老皇帝失望后，老皇帝对他的态度更加不同了。 以往，这种事情，是不会与他商量的，更不可能将他单独唤到御书房，与他商量。 可惜，有些事情，当真不是凭智谋便可以解决的，尤其是人家根本不跟你玩智谋，而是直接赤果果地用武力来压迫你。 这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恒国人猜到了大周可能要借机对万妖山出手，而故意施加压力。 尽管之前已经做出决定，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可当真这么快要就做出可能影响整个大周命运的决定时，不管老皇帝，还是周睿，都犹豫了。 敌人看上去很强硬…… 若坚持动万妖山，也许，真就要打仗了。 这也给周睿解惑了，上次御书房，老皇帝明明说了要借机对万妖山动手，这么些天过去，为何迟迟不见动静，难道改变主意了？ 原来，不是老皇帝自己改变主意了，而是恒国在施加压力，迫使他暂时不敢动作。 “不出意外，他们只是在吓唬大周而已，打，轻易是不会打的。” “可是，为了剿灭一个万妖山，便冒这么大的风险，是否值得？朕没想到他们竟这般强硬，没等朕先出手，他们反倒先打了一巴掌过来……” “眼下，是否是拉起抗争大旗的最佳时机，朕，又有些拿不准了。” 这是昨日御书房，老皇帝最让周睿印象深刻的几句话。 不是说话的内容让他印象深刻，而是从未见过老皇帝脸上这般彷徨的神情，让他印象深刻。 xiaoshutg 这是国事，是一个决定，能影响千万人生死的国事，他自然不会因老皇帝的犹豫而看低他，反而有些钦佩。 他犹豫，甚至不惜自己打自己脸，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的臣民。 周睿用力揉着眉心，脑海中不断权衡。 他也不确定，此时是否是最佳的，拉起抗争大旗的时机。 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一旦拉起这个大旗，大周的处境就变了，楚盟对大周的态度也会立即发生变化。 现在只是监控，不让大周发展、崛起，一旦拉起这个大旗，就会变成打压，甚至出手剿灭！ 至少周围这片区域，楚盟他们是霸主，他们是不愿意大周这样的刺头出现的，谁第一个冒头，谁就要做好被疯狂打压的准备。 第177章 大周崛起之第一役！ 周睿知道，面临楚盟的这种压制，大周只有真正表现出鱼死网破的决心，让他们看到大周的宁死不屈，也许才能让他们收敛，让他们重新审视大周的合理诉求。 然而，想要做到这一步，大周也许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说着简单，但后背绝对是一组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时机成熟了吗？似乎还不够……”周睿喃喃道。 “可惜了，老五胆子小了些，只有幽州四府出了大问题，其他各地，尽管万妖山亦在培植势力，却并没有效彷幽州四府。” “之前还觉得庆幸，现在想想，还不如多几个州府沦陷，如此，大周也有足够发飙的理由，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不上不下！” “大周，还是缺少了一个让举国上下，万众一心的借口和时机……幽州四府，不够……要么，再死个王爷，如何？” 周睿目光不断闪烁，阴晴不定。 他是主战的，亦被前世各种大国纷争的各种新闻熏陶过，他比老皇帝更知道，此番恒国真正开打的几率很低，这种施压，百分之百就只是施压。 你若强硬起来，他说不定反而怂了。 可是老皇帝没见识过那些，他慎重，他迟疑，周睿都能理解。 那么，是不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逼得老皇帝不得不打？ 他在考虑这事的可行性。 “主子，宫里来人，陛下唤您去宫里议事。” 影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自上次知道方林没事后，周睿便将他召了回来。 还是那句话，影子的身份虽说隐秘，但终究经不起查，以往方林只是个小角色，在他身边倒也无妨，现在则不同了，老皇帝甚至亲口说了，方林是宗元的继任者，那么影子继续留在他家里，也就不合适了。 又议事？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 周睿闻言，眉头微皱。 若老皇帝选择强硬，须慎之又慎，不是这么快就能做出决定的，而眼下似乎已经作出了决定，便不太像是他所期望的那个了…… 可惜了，这次若退缩，下次就更难了。 不管怎样，老皇帝召见，他还是起身，快步朝宫里赶去。 御书房。 周睿先是向老皇帝请安，见宗元也在，点了点头，露出笑容，没有像对外表现得那般不对付。 “见过八贤王……方林那小子倒是好福气，大闹了一场，倒是闹出了一个世子之师。”宗元也笑着打招呼，摇头不已。 周睿轻笑：“之前不知那小子底细，只当是个莽夫，现在知晓其是在为国效力，便给他一个脸面。” “幽州之事，这小子算是居功至伟，给他一个世子之师，倒也不为过。”上首老皇帝亦露出笑容，点头道。 这倒是让周睿有些惊讶，这些天，因为边境之事，老皇帝可一直都是烦心得很，怎么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难道，当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自己放过了自己，退缩了……？ 老皇帝不知他的想法，笑着继续道：“不仅如此，这次，这小子又立功了。” 说着，他顿了顿，脸上的满意之色更浓，赞许道：“倒也没有枉费朕的一番培养。” “又立功了？”周睿不解。 “八贤王有所不知，这些天，之所以请贤王继续拖延时日，其实是因为方林那小子并没有能回来。”宗元望了老皇帝一眼，见他点头，开口解释道，“当初坑杀老鬼时，出了一些意外，老鬼将鬼域崩解，方林亦随之而失踪。” “哦？还有这事？”周睿故作惊异。 “是，这小子确实命大，一直未死，没想到，居然还跑到了江北这个万妖山的大本营去了。” 去了江北？怎么这么巧！ 周睿心中一惊，顿时涌起了一股担忧。 怪不得前几日又借力的，这是在江北遇到什么难事了？ 等会……宗元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联系上了？ 周睿沉吟片刻，询问道：“可是与他联系上了？父皇说，这小子又立功了……在江北，立什么功？” “他摸清了万妖山的虚实，通过特殊渠道传信回来求援了。”宗元将江北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面色有些古怪，啧啧称奇道，“这小子似有着某种大气运，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大事。” “江北空虚，朝廷派强者埋伏，收服所有万妖山副山主……”周睿喃喃道，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望向老皇帝。 “父皇，这是个破局好机会！” 老皇帝一直没有说话，澹笑看着周睿，见他开口，点头道：“说说看。” “攘外必先安内，可眼下，敌人不让咱们安内……边境的事情，这些天，您一直在犹豫，恐怕就是在权衡攘外和安内，到底如何进行？” 当着宗元的面，老皇帝点了点头，直言道：“确实很难，恒国势大，不先将我大周内部问题处置好，朕不敢妄动……原本，朕想先下手为强，借此机会，以雷霆手段，先将万妖山剿灭，以此扬我国威，提振士气。” “届时，大周上下，气势如虹，足以震慑四方。” “可谁承想，恒国居然这般敏锐，先下手为强，反倒逼得朕有些骑虎难下……这时候，若再强行对万妖山下手，便是落人口实，甚至反而是替别人找借口，递刀子了。” “陛下，不是恒国敏锐，而是朝廷里，恐怕不干净。”宗元神情冷厉道，“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恒国之应对，不可能这般迅速。” “你还好意思说！这是你奉天司办事不力！”老皇帝瞪了宗元一眼。 确实，奉天司的前身青衣卫，便是专门用于监察百官的，现在的奉天司虽更倾向于戍卫朝廷，可监察百官的职责，也并未免去。 朝廷里有奸细，这怪罪在奉天司头上，确实不冤。 “臣有罪！”宗元面露愧色，“距离上次京察过去不久，是臣懈怠了，臣不日便着手去查！” “现在查还有什么用！”老皇帝又瞪了他一眼，摆手道，“查不查的，延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方小子此番带回来的情报。” “方小子很敏锐，鬼域崩解，万妖山各地势力失控，副山主均前往各地，收摄势力，此乃天赐良机！” 说着，他看了一眼周睿，道，“你当朕犹豫，是真不知恒国意在施压？以为朕不敢打？你错了，朕不是不敢打，而是怕一旦开打，万妖山定会配合恒国，在大周内部生乱，扰乱军心！” “一个万妖山也就罢了，若由此而引起连带反应，各个大大小小的势力见状，万一也脑子一热，跟着闹起来，大周危矣！” “现在方小子却是给朕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此番若能当真将几个副山主全部收服，将万妖山暗中掌控在手……边境那边，恒国哪怕只进犯一兵一卒，朕都要集结大军，狠狠吓一吓他们！” “当然，也不单纯只是吓，若真打，那便打！” “这便是大周崛起之第一役！” “这个方林，倒还真是不错。”周睿闻言，轻笑，露出欣赏之色。 “朕的眼光，还能差了？”老皇帝龙颜大悦，对宗元道，“此事仍然交给你，你亲自去，带高手去！还有，方林那小子给朕护好了，朕现在当真喜欢这小子，事情办完后将他带回来，朕要好好赏他。” “你记住，他若再出什么纰漏，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 第178章 大周军备，鬼域入侵？ “主上，人找到了，在逍遥山庄。” “逍遥山庄便是万妖山的总部，在苍岚山，位于覃州太明府与长青府交界。他们时常便会派小妖出来掳人，大多是年轻貌美女子，掳到逍遥山庄大多做侍女或者侍妾，也有沦为吃食的。” 黑羽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仅第二日，便带来了好消息。 “找到了？！” 此时，夏秀秀正在一旁伺候着方林吃着伤药，一个激灵，差点儿将满满一碗热烫烫的药倒在他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她连连道歉。 “无妨，说了不用你伺候，有下人呢，你非不听。”方林无奈摇头，亦关切望向黑羽，道，“逍遥山庄我知道，说清楚，找到谁了，郑念弟还是李初夏？” “都找到了。”黑羽赶紧道，“李初夏好找，一直在青衣家卷当中，被逍遥山庄单独圈养着，待遇还算不错，毕竟还指着这些人来控制青衣。” “至于郑念弟，人倒是找到了，只是不巧，并不在厄陀麾下。” 方林听了先是一喜，运气不错，两个人都找到了，可听黑羽这般说，不由皱眉：“人带不回来？” 黑羽点了点，面露难色道：“属下无能，不管这李初夏，还是郑念弟，都带不回来……” “一个都带不回来？”方林眉头更皱。 黑羽解释道：“主上恕罪，那李初夏乃是青衣家卷，身份特殊，有专门看管，而青衣家卷用处甚大，一般而言，只有青衣立下大功，方可酌情释放家卷之一，若是唯一家卷，则不能释放，最多只能提高其待遇。” “这李初夏登记的乃是唯一家卷，且此事乃是戎晋副山主所管辖，故暂时还无法释放……当然，属下已经暗中提升了她的待遇，短时间内，安全无虞。” “黑羽大人，那小女念弟呢？”夏秀秀迫不及待问道。 “念弟……也有些麻烦。”黑羽略有些歉意地望向夏秀秀，“念弟在副山主长风麾下做侍女，而且并非其妖将麾下，而是在其本人麾下……想要将她要过来，除非厄陀亲自出马，我这个妖将，怕是没那般面子。” “不过还好，长风的性子是几个副山主里面最温和的一个，对待下人也是出了名的体恤，不像其他副山主，动辄打骂，甚至直接当作血食，运气算是不错的了。” “我可怜的念弟……”夏秀秀听得泪眼婆娑，望向方林，嘴角蠕动，想要开口，却也知道事情不好办，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确实不好办……”方林沉吟，摇了摇头，“厄陀毕竟不是我的妖仆，我指挥不动他……而且，他一个副山主，没有任何理由向长风索要念弟，若强行索要，只怕后患不小……别因小失大，将他给暴露了。” 夏秀秀闻言，眼里的神采暗澹了下去，无奈，只能叹息一声，微微点头。 “别急，我还没有说完。”方林见她神情，低声道：“本不想让你知道更多，以免给你带来麻烦，但你既救了我，其实已是局中人，亦多少能猜出一些事情，索性也就不瞒你了。” “信我的话，安心等几天，若是一切顺利，不管是青衣家卷，还是像念弟这般的被掳去的民女，都可平安归来。” “届时，我亲自带你去逍遥山庄，正大光明地将你家念弟接回来。” “好！我信你。”夏秀秀郑重点头。 方林点了点头，转而望向黑羽，询问道：“说说万妖山的情况，一直忘了问你，倒是我的失误。” 黑羽点头，这个没有避讳夏秀秀，直接道：“万妖山实力很强，便是最无权无势的厄陀，在这次我与玄刺他们回来之前，他麾下都有两名超凡级别妖将，而其余副山主，起码六个以上，最具权势的副山主戎晋，麾下超凡妖将足有十二个，其中三个甚至还是超凡第二境。” 逍遥山庄竟有这么多超凡…… 方林咋舌不已。 他知道万妖山实力肯定不会弱，但真的没想到，单超凡就这么多，而五个副山主，竟然都是绝世！ 当然，他也没有畏惧就是了。 幽州事变之前，在王府密室中待了三天，其实算是他与老头子难得的相处时光了，若是没有那些鞭子，其实还挺令人怀念的。 也正是这三天，父子二人聊了很多，其中便包括大周军备。 仅老头子知道的，大周军中的绝世强者便不下于二十个，超凡更是不少，大周军队分五军十九路，其中，拱卫京都的白龙军等四路京郊大军，其实是最弱的，毕竟京都有老皇帝坐镇。 真正强悍的，都在镇守各处边疆。 这种情况也同样适用于奉天司，之前范仲便说了，奉天司青衣，若是化作青衣军，便是大周最强的一支军队！ 奉天司的真正强者，大多都不在京都总部，而仅留在京都的超凡青衣，便不下于二十个，其中超凡第二境都有好几个。 可想而知，整个奉天司，若是算上各个省总部、州府分部，将会有多少超凡青衣。 至于绝世级别的青衣，方林没问过，也从来没人跟他说过，但他亦可以肯定，奉天司的绝世青衣，绝不仅仅是指挥使大人及副指挥使大人二人。 单以超凡青衣的数量来看，绝世青衣便不可能只他们二人，只不过没他们二人资深罢了，有肯定是有的。 还有京都那些国公、将军，亦不可小觑，武将能做到这个级别，可不仅仅是只依靠谋略和战功便行的，要说他们实力低于超凡，鬼都不信！ 至少在他们跟前，宗元可从来不会摆什么架子，相反，对他们要比对那左李右蔡二相客气多了。 若是实力相差过大，以宗元那古板且骄傲的性子，会对远不如自己的人那般客气？ 这还仅是老头子知道，不知道的呢？ 老头子猜测，以老皇帝的性格，不可能没有藏在暗中的力量。 越是风雨飘摇，备受欺凌，越要在暗地里发愤图强，积蓄力量，以期破局，这才是老皇帝的性子。 这般想着，万妖山的这些力量，便也就不算什么了。 也不过就五个绝世，几十名超凡罢了，便是算上那个神秘的山主应龙，也不过如此，别说他不敢踏入大周境内，便是进来，大周也可轻松对付。 之所以让它如此猖獗，主要还是大周投鼠忌器，暂时不想跟它背后的势力刚正面罢了。 现在出现一个不需要刚正面，且不需要浪费一兵一卒，便可直接将万妖山暗中拿下的机会，方林相信，老皇帝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会接受他的提议，行动起来！ 说话间，异变陡生，周围升腾起了一片雾气，入目所见，皆变得一片猩红。 嗯？鬼域入侵！ 不对，这熟悉的气息…… 鬼婆婆？！ 方林不惊反喜，抬眼四望，却望见猩红迷雾中，一道青色人影竟好似隔着墙壁穿了进来。 待看清来人后，方林更是惊喜不已。 “师叔，您怎么来了？” “你这小命差点儿都没了，我能不来！” 见到方林，范仲眼里满是欣喜，又见他伤重，关切不已。 “没事，要不了几天便能恢复。”方林笑道。 看到范仲，尤其在这种他乡，他感到异常亲切。 第179章 事急从权，先取万妖 见他嬉皮笑脸，知道他无事，范仲没好气道：“臭小子，若不是这次指挥使大人带我过来，透露了一些消息，我至今都还以为你在睿亲王府关着呢！” “现在翅膀硬了，连师叔我都瞒着了是？害得我在王府门口白站了半天！” “师叔冤枉，并非刻意隐瞒，事急从权，事急从权。”方林有些讪讪，旋即惊喜道，“等会，指挥使大人亲自带您来了？朝廷采纳了我的提议？” “嗯……”范仲顿了顿，道，“指挥使大人没来，他要坐镇京都，此番便是按照你的提议，由副指挥使大人带领了数名资深绝世前来。” “大人们都在厄陀那里议事，知道你小子在这里，便让顾老夫人带我前来寻你。” “多谢大人们的关心。”方林吃了一颗定心丸，笑着拱手道。 说话间，鬼婆婆亦出现在了厢房内，阴森的鬼气惹得夏秀秀母子连连后退，惊惧不已。 妖祸鬼患，在大周朝并不罕见，哪怕一向太平的江北，亦偶有发生，夏秀秀虽没亲眼见过，听还是听过的，自然能够认出，眼前这个老妪便是传说中的鬼魅！ 自从救了方林，又是妖又是鬼，这日子过得也太刺激了……她忍不住这般想，又想到以往那十几年的平澹生活，忽然便觉得有些虚度。 也许，这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公子，萧贼已死，我等四鬼更是被陛下赦封为京都外城之四方守护，从此名正言顺，再也无需藏头露尾。” “公子大恩，老身铭记在心，今后公子若有差遣，责无旁贷！”鬼婆婆如是道，算是一种表态。 “婆婆不必如此，陛下既然赦封，便代表着你们正式得到了大周朝廷的认可，我便也就安心了。”方林笑着点头。 “只死了一个萧义天，老鬼身后之人却是并未处置，颇为遗憾……”范仲看着方林，大有深意道。 “什么？没处置！”方林眉头大皱，他的第一反应与周睿一样，觉得老皇帝在偏袒老五，怒道，“那我遭得这份罪，意义何在？” “我冲锋陷阵，差点身死，一个萧义天就打发了？” “那位，当真这般偏袒他？！” “你小子……果然不出指挥使大人所料，知道你便是这个反应。”范仲摇头笑道，“先别急着埋怨，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方林兀自生着闷气。 不对，是已经气炸了，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便要直接骂人了。 这个昏君，以往高看他了！ 老头子估计也气炸了！ “也是陛下让带的话。” “陛下？” “嗯。”范仲点头，开口道，“陛下说，大局为重。” “狗屁的大局为重！”听到这里，方林还是没忍住，这里没有外人，他也就没再忍着，直接道，“制衡制衡，为了让五王制衡八王，连这般弥天大罪都能被按下去？” “早知如此，我何必这般搏命！” “牧之，过了！”范仲断喝道，看了一眼夏秀秀母子。 “这次便是秀姐救了我，她也知道不少事情，自己人。”方林神色稍缓，恢复了理智。 在这个时代，他方才确实有些大逆不道了，也就是范仲，换了别人，说不定都要直接出手拿下了。 范仲一听是方林的救命恩人，面色缓和了下来，冲夏秀秀点头示意：“多谢这位夫人了。” “应该的应该的，民女夏秀秀，见过这位大人。”夏秀秀连连摆手。 在她认为，方林已经是天大的人物，而这位是他的师叔，自然是更加顶级的大人物。 范仲点了点头，又望向方林，责备道：“你说说你这个方牧之，胆子是越来越肥了，什么话都敢说，若是不收敛收敛，早晚得吃大亏！” “还有，我这话才说到一半，你能不能等我说完？” 说着，他也不等方林点头，直接道：“大局为重，下面还有一句话：笼中之鸟，插翅难逃，事急从权，先取万妖。” “咦？”方林听完，轻咦一声，眼睛快速眨动。 “指挥使大人说，以你的脑袋瓜子，当明白陛下的意思，亦当明白，这般特意带话给你，可见陛下对你，何其厚爱。”范仲如是说道，眼里有些欣喜。 陛下对这小子，确实厚爱！ 至于话中意思，别说方林了，他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太和殿内，从萧义天招供其被万妖山控制那一刻起，一柄利剑便被送到了陛下手中。 虽然他不明白，对付一个万妖山，陛下何必要师出有名，但不管怎样，眼下确实是师出有名了。 而且还是“尔等实在欺人太甚”这种强有力的师出有名。 至于笼中之鸟，那自然指得便是此次明明彻底暴露，却被轻飘飘揭过，一点都没有受到波及的老鬼身后之人了。 只是具体是谁，他不确定，也不应由他确定。 作为当事人，方林比他更能明白这话的含义，心中不忿，荡然无存。 只要老皇帝不是刻意袒护，有这个态度便好，至于五王是立即惩处，还是过段时间再惩处，区别不大。 说起来，五王若是要惩处，幽州事变的第二天就可以惩处，而既然一直没有动静，便说明，老皇帝其实早就想好了要借此对万妖山出手！ 说不定已经酝酿得差不多了，而自己这次让厄陀带话，可谓正中下怀，又添了一把火！ 方林很快有了明悟，却是不知，由于恒国抢先一步施压，让老皇帝陷入了被动，若不是他正巧让厄陀带话，告知了朝廷这个绝佳时机，老皇帝也许真就打退堂鼓了。 “行了，你准备准备，随我回京。” 让方林有些没想到的是，范仲没有将他带去锦州与那位副指挥使大人汇合的意思，反而直接让他回去。 见他表情，范仲没好气道：“怎么，不愿意？还想去锦州凑热闹？在一群绝世强者跟前，冒着像上次那般随时没命的风险？” “那倒不是。”方林笑着摇头，“我自然也想回京，只是想着是不是要与那位大人打声招呼？直接走不好。” 这是实话，他才不想凑什么热闹，小命要紧。 况且，那位大人带着一帮子绝世前来，对万妖山那些副山主逐个击破，轻轻松松，他在与不在，无甚分别，真要在一旁，别人反而还要分心照顾他。 “说起来，还不知道那位大人姓甚名谁……师叔，你这情报有误啊，他哪里喜欢别人叫他指挥使大人，上次我开口，被他好一阵斥责。”想到这个，方林有些埋怨。 “许是他当时心情不好。”范仲嘴角抽了抽，摆手道，“你管他叫什么名字，直接称副指挥使大人便是。” 他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副指挥大人还是念着你的，我过来找你，便是他担心你留在江北不安全，要我第一时间带你离开，速速回京。” 见方林还想说话，范仲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这次能活着绝对是万幸，莫要多说，赶紧走，有什么话，等回京之后慢慢说。” “知道了……只是刚刚还承诺带秀姐去逍遥山庄找她女儿，转眼就要失信于人了……”方林有些无奈。 黑羽立即接话：“这个主上但请放心，属下会密切盯着的，一旦拿下那几个副山主，属下便第一时间将李初夏与郑念弟送到京都。” “嗯，不仅你要盯着，同时也要知会玄刺和厄陀他们，务必盯紧了，一有机会，直接将人带走，以免夜长梦多！”方林告戒道。 “请主上放心！”黑羽保证道。 “秀姐……你觉得如何？”方林望向夏秀秀。 夏秀秀点头道：“自然是方大人的安全重要，妾身只求念弟平安即可，至于是亲自去接，还是由黑羽大人送回来，并无区别。” “黑羽他们做事，我还是放心的。”方林点了点头，“那便赶紧收拾一番，随我一起回京。” “好。” 第180章 他就是宗元，你奉天司的指挥使大人！ 京都，方林四叔家。 “牧之你受苦了，这个八贤王，他怎能下得如此狠手，竟将你伤成这样！” 方林的二伯母，也即是方婉儿的娘亲，坐在床榻跟前，不住抹泪，比方林亲妈哭得都厉害。 至于方林的亲妈王氏，亦不住抹着眼泪，趴在老方怀中，哽咽不停。 一大家子人，除了方鸿，谁也不知道真实情况，皆以为方林是真的为了给婉儿出头，这才落得这般下场，也难怪二伯母会如此感动。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女儿！ “牧之堂兄，你不应该去的……为了婉儿，你受苦了……”方婉儿也是梨花带雨，小脸哭得红彤彤的，心里愧疚极了。 “无妨，若是不给周博文那小子一点教训，日后也不知他如何对付你呢。”方林也不解释，摸了摸方婉儿的头，笑着说道。 “况且也并非坏事，至少，如今我可是世子之师。” “本来两天之前就要回来了，王爷硬是将我留在王府两天，让御医治伤。” “打也是他打的，本应由他医治。”王氏哼道，儿子受伤，她连王爷也敢编排。 方林笑而不语。 世子之师这事儿，他也是回来途中听范仲说的，心中其实颇为惊异。 老头子什么情况，不是说要保持距离么？ 你就是这样保持距离的？ 但不管怎样，老头子做事还是靠谱的，他既然这么做了，那肯定有他的理由，待稍后过去找他一聚便知。 如是想着，方林对一大家子说道：“行了，也就看着严重，都是皮外伤，不出五日，保准恢复如初。” “其他倒是没什么，牧之，你这脸……”方鸿皱眉道。 他很是不解，王爷不是说，只是做戏么？ 为何下如此重手，甚至将牧之给毁容了！ 他可是你义子啊！ 到底还是亲生的更亲，唉…… “不妨事，有这玩意儿，脸明天就恢复如初了，连个疤都没有。”方林笑道，取出范仲给的妖髓凝膏，当即便抹了起来。 这相貌，也算是原主唯一有价值的馈赠了，自然要好好保护。 今后在探花楼能不能继续吃香，受姐姐妹妹们的青睐，可还得指望它呢！ 接下来的三日。 侯洛来探望过，自从上次洞庭府一役，这侯洛也不知是真欣赏还是怎的，便算是赖上了，自来熟得很，仿佛已经是多年的老友。 不过听得范仲说，上次他也一同去了睿亲王府，替他求情，方林倒也心中一暖，将他当做了半个朋友。 许卫等一干士子们，还有丰子乐也来探望过，一个个的虽高兴于方林终于脱困，更惊异于他是如何逆转局势，得来这个震撼京都的世子之师，不过殿试在即，终究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神情恍忽，想来这些天读书读傻了。 这种状态，起码持续到殿试之后，才会恢复。 方林见状，赶紧将他们赶了回去，不能耽误他们，一切等殿试之后再说。 还有李念薇与胡侠胡义兄弟，以及不少中级、上级青衣也来探望过，相比起许卫这些读书人，青衣们江湖气更重一些，对方林不畏权贵，替家人出头的行为很是推崇。 总之，继上次大闹睿亲王府，又戏剧性成为世子之师后，方林首次公开露面了。 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首次露面之后，刚养好伤，他居然又跑去了睿亲王府，将那位世子殿下给收拾了一顿。 然而，这次八贤王却是没有任何阻拦，反倒站在一旁叫好，甚至将他请进了一些等闲官员都进不去的王府书房。 谁不知道，王府书房乃是如今读书人的圣地，便是在这里，八贤王一夜六首千古，震撼世人！ 当然，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不知真假，只有当事人知道……这确实是真的！ “一个傻孩子，你也真高兴跟他计较，也不嫌他哭得聒噪。” “就是看他不爽，咋地？” 王府书房内，方林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坐在周睿身旁，毫不客气拿起桌上的精美糕点往嘴里塞。 这般无礼行径，堂堂八贤王不仅丝毫不恼，反而亲自给他递上茶水 “别那副假模假式的酸样，你明知道，我看待他，跟你看待你那原主的亲人一样，义务居多，哪有感情。” “你说我在吃醋？笑话！” “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怎么样，地级中品还是上品？”周睿询问道。 这是方林从江北回来之后，二人初次见面。 “中品，不过距离上品也快了。”方林笑着说道。 “可惜，我都天级下品了，本以为可以让你提升到地级上品的。”周睿惋惜。 “正常，地级上品本就是个坎儿，否则奉天司也不会为地级上品单独列个上级青衣了。”方林笑着说道，“咱们这个实力提升法，坦白讲，我自己都心虚得慌，就不要再贪得无厌了。” “什么叫贪得无厌，实力提升快怎么了？这是拿功德换的，你以为这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等价交换？” 周睿瞪眼，继续道，“镇杀四府妖族，收复四府之地，让千万亡魂沉冤得雪，让幸存百姓从此再无妖族侵袭，这般功德，换来六首千古诗词，而且这些诗词本就是我前世瑰宝，系统才是赚大了。” “要我说，这功德都给少了！” “倒还真是……这样看来，这实力提升，倒是心安理得了起来。”方林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旋即，他又有些疑惑道：“对了，您怎么敢让我当这个世子之师？不要跟奉天司避嫌了？不怕老皇帝发现咱们的关系了？” “怕什么，奉旨办事，老皇帝自己说的，让我跟你不要闹得太僵，不妨处好关系。”周睿乐道，同时亦有些疑惑，“说到这个，我才是真的不解，你到底给老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如此看重你？” “他甚至直接跟我明说了，将你当成宗元的继任者来培养！” “啊？”方林愣住了，不可思议道，“老皇帝说，将我当成宗元的继任者来培养？！” “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周睿点头。 “老皇帝这么欣赏我？”方林傻眼，“怎么可能呢，我见都没见过他！” 周睿皱眉：“可是，那天晚上，宗元过来接你，说你跟老皇帝已经见过数次了。” “宗元？”方林还没反应过来，摇头道，“他不是宗元，他是副指挥使。” “副指挥使？奉天司哪有副指挥使？”周睿同样一愣，那晚没有闪出来的灵光，终于一闪而过，反应了过来，笑骂道。 “你个傻子！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一直觉得不对劲了！” “他就是宗元，你奉天司的指挥使大人！而你竟然说他是副指挥使……那么，你以为的指挥使大人，是谁？” “……”方林傻眼了，半晌都没个声音，脑子快速运转，全部都是以往与那位“指挥使大人”见面的画面，迟疑道：“难道，是老，老皇帝……？！” “除了他，还能有谁！”周睿笑道。 “难怪了，我便说，他如果连见都没见过你，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同意宗元将队长令赐给你，而以宗元的性子，如果不是老皇帝的命令，他又怎么可能坏了规矩，让你一个下级青衣执掌队长令！” 第181章 老五不至于这么蠢 “原来如此……我就说，他的威势也太大了！” “原来他竟然就是老皇帝本人，一切都通了！” 方林愣了半天，恍然大悟，“难怪他最一开始就问过我，对陛下怎么看……我去，现在想想，好多话我似乎都僭越了！” 想到这里，方林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后怕啊！ “幸好……” “幸好我知道宗元是老皇帝的心腹，所以在这个假宗元跟前，虽谈不上多么恭敬，却也没敢乱说话……” “也幸好，范仲一直提醒我恭敬恭敬，好几次我都气得想甩脸子，最终还是忍住了。” “副指挥使也是范仲诓我来着，说得煞有介事，我还真信了……” “这么看来，范仲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敢坏了老皇帝的兴致，不敢告诉我真相。” 方林哭笑不得道，被自己蠢哭了。 现在回想，老皇帝甚至还曾经出现过口误，说过“朕”，只是他没往那方面想，也根本想不到。 “这老皇帝……还挺会玩！” 其实不光周睿奇怪，方林自己也一直有些纳闷，为何老皇帝这般宠信这位“指挥使大人”，要啥有啥，听之任之，特别是对自己的启用与任命，明明见都没见过，仅凭一面之词，就这般重用、放权，哪里像是一个明君所为。 现在知道了，原来就是他本人！ “其实，这是好事。”最终，方林冷静了下来，笑着说道。 坦白讲，这算是一个意外惊喜。 原本他最担心的便是与这位皇帝陛下的见面了。 毕竟这地儿是一个封建王朝，皇帝是始终绕不过去的坎儿，躲不了，而按照目前的趋势，他总有面圣的那一天，而且应该用不了太久。 到时候，见面，接触，相处……一想到这个，方林就有些头疼，也有一种面对未知的恐惧。 他还不是很确定，面圣时，自己该把握怎样的分寸。 作为一个有着现代文明思想的人，太过奴颜屈膝，他不愿，太过清高，他不敢，不卑不亢感觉也不行…… 现在好了，原来大家已经是老熟人了，那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确实是好事。” 周睿自然能明白方林的想法，事实上，他大概是这个世界唯一理解方林此刻想法的人。 他嘴角噙着笑，继续道，“接下来，你按兵不动，继续当什么都不知道，陪他玩就是，另外，既然知道了他是皇帝，该怎么投其所好，不用我教了？” 方林笑道：“还能怎么投其所好，各种表忠心呗，这时候在他这个‘指挥使大人’跟前拍一句马屁，要比到时候在皇帝陛下跟前拍一百句效果都好。” “你知道就好，但也要注意分寸，别太过。” “放心。” “这次没干掉老五，有些可惜。”说笑了一会儿，周睿话锋一转，遗憾道。 “不仅如此，这次一下子六首千古诗词，似乎真的打动了老皇帝，他跟我直说了，现在确实属意我。” “这是好事啊！”方林闻言大喜，“只要他属意你，五王怎么跟你斗！” “你错了，不仅老五会跟我斗，要不了多久，老三也要回来……这是老皇帝自己说的，他要磨砺我，要我赢得堂堂正正。”周睿无奈道。 方林眉头一挑，怒道，“狗屁！我看他这是还不死心，还对那两个儿子有所幻想，这老东西，怎么这么倔！” 周睿点了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属意我，不假。” “但他对我还是信心不够，不敢全部押注在我身上，老五和老三，便是他留的一条退路。” “这一点他也没有隐瞒，算是可以了，以他的性子，能这般直白告诉我，已经不错了。” “倒也是。”方林闻言点了点头，面色稍缓。 “嗯，这是小事，只是知会你一声，边境的事，才是大事。”周睿道。 对于方林，他自然不会有任何隐瞒，将此事告知。 “……兹事体大，老皇帝下不了决心，我也下不了决心，若不是你这次正巧在江北摸清了万妖山的关键虚实，朝廷这次，也许还真打不起来。” “原来还有这般曲折！这么说来，那天的太和殿里有鬼！”如今的方林已经成长不少，一口道出了真相。 “恒国能反应这么迅速，必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而这事也就太和殿这么多人知道，必定是其中的某个人出了问题。” “有奸细也就算了，大周卧榻之侧，居然还有一个楚盟，这是什么鬼？！” 方林无语了。 “这一把有点难啊，能不能重新开一把，我想去楚盟……” “你当这是玩游戏呢？” “头疼……”方林无奈摇头，叹息不已。 好不容易啃下万妖山，结果发现，万妖山其实本就是小角色，糟心。 这也就罢了，原本以为大家估计也就半斤八两，强也强不到哪里去的邻国，居然多国联盟了，甚至抛开联盟，每一个都比大周强大……属实有些破防了。 “大周……能不能申请加入？”他试探道。 周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凡是别老想着走捷径，你觉得，一帮上市公司，愿意带你一个城乡结合部一起玩？” “差距没这么大？”方林瞪眼。 “差距是没这么大，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周睿道，“而且还有国运这个特殊因素存在，便是楚盟，亦只是暂时联合，先收割周边，待周边全部收割完毕，你以为楚盟三国不会相互倾轧？” “这倒是。”方林点头，深以为然。 国家联盟？ 利益结合罢了。 那楚盟也不是真就牢不可破，还有时间，总有破局之法，而大周眼下的应对，虽然游走在危险边缘，但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这次通风报信的，会不会还是五王？”方林忽然开口，狐疑道，“眼看皇位越来越没戏，他会不会铤而走险，卖国求荣？” 他很怀疑，经此一事后，五王是不是会破罐子破摔，走上一条不归路。 “不是没有可能，若以后我愈发得势，这个可能性还要更大，但这次……不太像。”周睿摇头。 “华青石身死，萧义天化魔，他再蠢也应知道，他的事情已经败露，只是摸不准老皇帝到底是放他一马，还是只是暂时不动他……这时候，他最好的选择便是夹起尾巴做人，明哲保身，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否则，他当真觉得皇子便杀不得？” “若真是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很早就叛变了。” 周睿沉吟道，目光深邃，“他当年是那般的不受重视，比我这个原主都不如，以至于不得不自荐去守卫边疆，来引起老皇帝重视。” “然而老皇帝何许人也，自然能看清他的心思，是以，初时并不奏效，他在边疆待了很多年。” “莫要用现在的视角看他，试想，当时守卫边疆数年，仍无法得到朝廷重用，看不见未来的他……心中是何等凄苦？” “这时候，若是假设恒国来人，与他接触，承诺帮其上位，助其夺嫡，你觉得，他能抵御这种诱惑么？” “可他又不是妖，没有妖魄可供摄取，说句现实点的，接受帮助，然后过河拆桥，这种事情也是常见的。”方林仍不理解。 他承认，当初的五王是可能背叛的，可现如今，在大周拥有这般权势的五王，完全可以撕毁当年协议，过河拆桥。 周睿点头，“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一来可能是有把柄在人手上，二来，也许人家并非是要他单纯叛变，而是给他多一条选择呢？” “敌人要利用他，一定会允诺他一个足够诱人的条件作为后路，而有了这个后路，不管是选择夺嫡继位，还是选择卖国求荣，别说当时的他，即便现在，他怎么选都不会亏，现在的他甚至可以随机应变，根据局势来选择到底走哪一条路。” “这么说来，他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了？！”方林惊诧。 “某种程度而言，是的……要不你以为，他这么聪明的人，为何要叛变？还不是人家给的价钱太高了。”周睿笑道，“当然，这一切都要基于他别提前暴露了，否则老皇帝直接按死他，也就一切皆休了。” “而眼下，他其实已经有些暴露了……所以我认为这次通风报信不会是他，老五不至于这么蠢，不可能明知老皇帝已经怀疑他，还铤而走险，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方林终于了然，点了点头道：“确实，这么说来，通风报信的不像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这大周朝，还真是处处漏风……” “行了，通风报信只是小事，奸细、探子这种东西，自古有之，不必大惊小怪。”周睿摆手道：“眼下的重点，还是在边境。” “局势很复杂，也很关键，大周这次的选择很重要。” “哪怕你这次又立了功，朝廷顺利拿下万妖山，形势依然严峻。” “但不管怎样，哪怕是走钢丝，大周，也要奋起反抗了！” “我是主战的。” 第182章 系统要我们当圣人！ 方林闻言，面色变得郑重。 “以大周目前的情况而言，确实要奋起反抗了。”他沉吟且迟疑道：“只是，反抗的方式不止一种……真要选择最激烈的那种？这次拿下万妖山，敲山震虎，亦是一种反抗。” 周睿摇头：“没用，这些年，大周让步太多太多了，大周习惯了软弱，敌人也习惯了强硬，敌人根本不会与你讲道理。” “就比如这次，其实不管大周有没有拿下万妖山，敌人都会动手，借口太多了，借口也不重要，因为以往，大周从来都是忍气吞声。” “最关键的是，敌人亦不是没有分寸，耀武扬威之后，也不会再如何紧逼，这便让大周渐渐没了脾气，往些年，朝中还有一些强硬声音，屡次失望后，也就销声匿迹了。”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这次大周既然决心开始反抗，便要真正硬一把，绝不能虎头蛇尾，必须一举逆转敌人以往的观念，才有可能唬住人，赢得喘息之机。” “正好这次我们占据了大义，含愤出击，师出有名，且机会难得！” 道理，方林都懂，可还是有些迟疑：“可是，这一旦真打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那也没办法，真到了那一步，哪怕用人命去填，也不能退，退就是亡国！”周睿严肃道，想了想，又道，“不过还好，老皇帝还是有威慑力的，不至于真打到那个地步。” “我猜测，死亡人数只要超过一定限度，老皇帝就舍不得打了，就要去掀桌子了。” “他曾说过，若只是他一人，可深入敌后，来去自如。” “这么厉害！”方林吃惊，“若能进退自如，那确实拥有掀桌子的能力，敌人也会因此而忌惮，不敢真闹到那一步。” “可若实力不够，一去不回……他一死，大周也就没了，而大周如果没了，我俩的系统恐怕也会出问题。” “大周没了，你文圣的文气，增加的是哪国的国运，又是哪国的国运，能反哺我这个人王？” “我知道你的担忧，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没办法，大周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拼一把，看能不能一路高歌勐进了。”周睿摇头。 “而且，你也莫要小瞧了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敌人也不是傻子，如果不是老皇帝确实有这种威慑力，敌人早就灭了大周，这些年，何必跟你徐徐图之？好玩么？” “这倒是。”方林点头，“只要老皇帝能镇得住场子，那我也赞同打。阵痛肯定会有，但长远看，这是唯一生机，借用伟人的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就是这个意思。”周睿满意点头，话锋一转道，“这些你听听也就罢了，不是现在的你能参与的，心里有数就行。” “老皇帝要培养你，这是好事，接下来，你继续在你的奉天司待着，便是真要打仗，波及到你的可能性也不大。” “有空就多去获取功德，咱俩的实力还是低了，须尽快提升实力。” “我明白。”方林点头，有些期待道，“说到功德，既然上次幽州事变可以获取功德，这次他们过去拿下万妖山，哪怕我已经回来了，应该也有功德。” “应该会有。”周睿点头表示认可，“毕竟你这算是救下了整个江北。” “而系统如果再人性化一些，拿下万妖山的后续影响，比如避免了将来两国交战时，我方的内乱，其实也应给你计算功德。” “可能性不大。”方林摇头，“我觉得功德计算，应该只会就事论事，不会将未来发生的事情算进去，否则照您这么说，大周这次如果真支棱起来了，一路高歌勐进，其关键源头也是这次拿下万妖山，没了内部的巨大掣肘，才能专心攘外……那这功德岂不是无穷无尽了？” “倒也是。”周睿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自己有些贪心了。 “不过拿下万妖山这件事本身，功德肯定有，你看着，单单阻止江北大乱，避免生灵涂炭，这次功德便肯定少不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方林露出期待之色，“等等看，这么多高手过去，有心算无心，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而如果证实这般行事真有功德，那我接下来也就知道该怎么玩了，杀妖什么的都是小道，系统格局很大，心系天下苍生，才是它真正希望我们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面色有些古怪道：“看这样子，系统要我们当圣人！” “你才知道啊。”周睿没好气道，“人王，文圣……你当这名字，系统只是取着好听？从最一开始，系统就表明了用意，只不过我们最初的摸索方向有误，误以为是要斩妖除魔罢了。” 方林笑着点头道，“斩妖除魔也没错，只是并非斩一个两个妖魔，而是要我们荡尽天下妖魔。” “你一个地级，口气也悠着些，大话便不要说了。”周睿习惯性训了一句，点头道，“接下来，就安心等待结果。” 方林点头，没有再说话，更不敢回嘴。 按照以往的惯例，老头子训人的时候，这时候不说话是最正确的选择，你若回了嘴，那他话可就多了…… 而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周睿想了想，对方林说道：“你既然已经是世子之师，以后出入王府就方便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别院，以后没事便住下。” “别。”方林当即摆手，“出入自由即可，住就不必了，不然恐怕要被人戳嵴梁骨，说我攀高枝了。” “况且我最近在奉天司也挺惹眼的，青衣们都看着呢，身为青衣，却住在王府，这算什么？” “那随你了。”周睿倒也没有强求，看了看他，又忍不住道，“不过世子之师这个身份是没问题的，以后没事就过来陪我坐坐。” “得了，之前每次放假要我回家的是你，每次回家没两天就开始嫌弃我的也是你，我看我还是少来。” “臭小子！”周睿闻言，瞪眼道，“滚滚，是要少来，免得老子见了心烦。” 说着，他捧起一杯茶，一口气喝光。 “没戏没肺的东西，跟你说了这么久，说得老子口干舌燥，也不知道递杯水！” 这属实是血脉压制了，方林无奈，只能老实添了茶水，再度递了过去。 “行了，滚，没良心的东西。” “哦……” “等会。” 没走两步，周睿又叫住了他，收起充斥书房，隔绝一切探查的文气，轻声道：“你进来。” “见过公子，影子无能，未能保护公子周全，请公子责罚！” 只见影子消无声息出现在了方林面前，单膝跪地，一脸自责。 第183章 笑得很灿烂，以后别笑了 “起来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方林连忙将影子扶起，说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尽心照拂，对我帮助极大，我都记在心里，咱们之间，就莫要说这种生话了。” “影子无能，请公子责罚！”影子坚持道，一脸惭愧。 方林摆手：“不关你事，连绝世都失了手，你又有什么办法？” “况且，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不用放在心上。” “行了，影子，莫要犯倔了，本王上次便说了不怪你。”周睿也开口道，对方林说，“你现在有些惹眼，影子跟在你身边便有些不合适了，万一被宗元发现，说不清楚，就让他回我身边。” “坦白讲，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方林闻言，犹豫道。 毕竟跟在身边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任劳任怨，忠心耿耿，方林对影子还是挺有感情的。 周睿没好气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如今你已能自由出入王府，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这些年韬光养晦，除了影子，我身边还真没几个可用之人，他不在的这段时日，还真有些不习惯。” “而且现如今，你身边也不差一个天级。” 得，老头子都这般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只得同意。 “行，不过你以后对影子前辈语气也好一些，他算是我半个师父，别一天到晚呼来喝去的。” 周睿拿起一块砚台便砸了过去，笑骂道：“还要你教我做事？收买人心，收买到我这里来了？滚！” 方林狼狈躲开，影子则在一旁傻笑。 “滚就滚。”方林都囔了一声，对影子挤了挤眼睛，道，“下次过来，咱们好好喝一杯。” “一定！”影子重重点头。 “走了。” 在四叔家躺了整整三天，终于恢复如初了，先来王府跟老头子见个面，接下来方林自然要回自己家一趟。 说起来，要不是老方夫妇至今还没将老宅子买回来，方林也不会去四叔家。 而且看老方夫妇的样子，买个宅子而已，似乎还真遇到了什么困难……稍后有空倒是要过去看看。 买个宅子而已，又不是不给钱，很难吗？ 近日若是得空，倒要去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般想着，方林很快回了家。 果然，云姝是不会也不敢待在奉天司衙门的，方林刚走到门口，宅门便被打开，有一佳人，一脸欣喜地站在门后，迎接着他的回归。 不是云姝却又是谁。 小环和顾小灵这两个现在是越来越没地位了，畏惧于云姝的实力，只能委屈巴巴地在后面站着，不敢再往前站。 让方林有些惊喜的是，张雨柔夫妇也在。 此刻同样怯生生地站在后方，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 见到他们，方林露出笑容，一一打招呼，来到张雨柔身边道：“雨柔，鬼婆婆将你们送过来了？” “是，是雨柔自己请求的，她想过来等公子平安归来。”赵书生开口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手伤过方林，他在方林面前始终有些拘谨。 “放心，完好无损。”方林笑着说道。 看着这一大家子人，感觉这宅子着实有点小了，不由再次升起将老宅买回来的念头。 那地方大，别说这么点人了，便是再多一倍，也不会显得拥挤。 有这么多高手在，老方夫妇的安全也就更加无虞了。 关于这次遇险的经过，方林被两个小丫头缠得没办法，见云姝也是一脸好奇，索性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捏着果脯，喝着之前从范仲那顺来的好茶，慢慢讲述了起来。 番茄小说网 还得是在家舒服。 “……以我的经验，这郑昌国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拿着钱都在京都逛过窑子了，甚至已经再度成亲了也说不定。” “毕竟这些士子是很吃香的，许多富商乃至一些官员的大家闺秀，每年都眼巴巴看着呢。” 女人的天性便是八卦的，这话一点不假。 说到一半，顾小灵的忽然插嘴，让方林翻起了白眼。 明明是要讲公子我是如何的运气好脱险的，怎么一下子歪到这了！ “嘁，以你的经验？看话本小说的经验，你一个女鬼，经历过男人吗？”小环可谓是顾小灵一生之敌，哪怕在云姝跟前，二人已经成了同盟，仍下意识揶揄道。 “你们俩行了，每次说不到三句，准要拌嘴。”方林没好气道。 “到底是公子的救命恩人，不能将人带到京都便不管，我提议，在帮夏秀秀找她夫君相聚之前，先派人查一查这个郑昌国。”还是云姝更加成熟稳重一些，沉吟道。 虽然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贴在了方林身侧，身上好闻的香气，随着轻风一阵一阵往方林鼻子里钻。 方林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微微弓了起来，点头道：“云姝的提议不错，我也倾向于这郑昌国不是良配，别到时候带着秀姐找上门去，却撞见一大家子。” “这个简单，小灵，你去将李念薇他们找过来。” 刚吩咐完，方林又赶紧改口，“还是算了，你毕竟是鬼身，奉天司去不得，别万一被哪个不知情的愣头青打杀了。” 说着，他环顾四周，蓦然发现，这个家除了他，要么是妖，要么是鬼，就没个正常人。 堂堂奉天司青衣队长，还是老皇帝亲口承认的奉天司下一任接班人，家里居然养了一群妖魔鬼怪，这事恐怕也就他干得出来了。 “算了，先吃午饭，下午我来安排。”方林摆手道，他不仅要找人查这个郑昌国，夏秀秀她们的身份也要去北安县衙登记在册。 至于奉天司那边，范仲说了，彻底养好伤再过去，不急。 而且，现在知道指挥使大人原来竟是老皇帝本人，那么，以往每次见指挥使大人都非得等他召见……方林总算恍然了。 不用说，这次也一样，等他得空了召见就是。 下午。 方林独自来到方氏商行。 老远，便看见郑耀祖这小子坐在门口，两只手里各拿着一根糖葫芦，一会儿嘬一口这个，一会儿舔一口那个，快活极了。 方林走近，从郑耀祖手里一把抢过一根糖葫芦，嫌弃地咬了一口最下面的那颗，酸得直皱眉。 “还给我！” 郑耀祖腾一下跳了起来，小眼睛看到方林，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露出笑脸，“叔叔！” “笑得很灿烂，以后别笑了。”见他那张丑萌丑萌的脸，方林忍俊不禁道，掐了掐似乎比以往圆了一圈的小脸，将糖葫芦还给他，问道：“你娘呢？” 郑耀祖不知已经被人嫌弃了长相，欢快地往内堂方向指去：“娘在里面。” 走进内堂，老方夫妇正在忙着收拾东西，夏秀秀也在一旁帮忙，青萝则负责将一个个已经打包好的包裹往马车里搬。 “公子来了。” 青萝是第一个发现方林的，当即快步走了过来，行礼。 “怎么样？还习惯？”方林笑着点头。 “习惯习惯，老爷夫人对青萝很好，哪里是侍卫，感觉像是来享福的。”青萝回道，不过望向方林的眼里仍有着些许拘谨。 “侍卫肯定是第一要务，享福，我也不反对。”方林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爹娘为人亲和，这些天相处下来，你应该看得出来，他们对你好，你便安心受着，以后也待他们好便是。” “青萝省得，公子尽可放心。”青萝连连点头道。 相比起之前，现在的日子简直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她自然知道珍惜。 “你怎么来了？伤那么重，再多休养一段时日。”王氏见到方林，当即关切道。 “不妨事，武者身体强悍，已经好了。”方林笑道，与夏秀秀打了个招呼。 “秀姐，待会你们随我去县衙，帮你们领取身份铭牌。” “对，身份铭牌，你赶紧的，帮秀秀他们去办理，娘还想带着她出去好好逛一逛呢，这没个身份铭牌，哪里都不能去。” “小兔崽子，还以为你直接将人领进来了……害得娘白高兴一场，你抓点紧！” “……老娘啊，你别瞎说，冒犯了人家。”方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夏秀秀却是红了脸。 “不冒犯不冒犯。”夏秀秀当即道。 “不是，你们这是在搬家？老宅买回来了？”方林疑惑道，“前两天方鸿不是还说对方死活不肯卖么？” “那家人许是家里生了变故，今晨主动找了过来，不仅愿意卖了，竟还愿意折价七成。”老方解释道，“也没几个银子，我便没占他这个便宜，按原价给他了。” 第184章 五王……发现我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努力经营，又有北安县衙保驾护航，最关键还有青衣方林父母的名头，各方已经不止给面子这么简单了，有些甚至亏本都要求上门来，寻求合作，老方这个方掌柜现在又财大气粗了起来。 也不过几百两银子，无需占人便宜。 “老宅买回来了？”方林闻言露出感兴趣之色，道，“那正好，也好久没回去了，今日无事，陪你们搬家，以后我也住回去。” 老宅他其实只不过才住了几天，老方就因侍郎桉牵连，一家子入狱，再也没去过，不过原主的记忆中，关于老宅的记忆确实无比深刻，连带着他有时都会梦见老宅的一些场景。 既然赎回来了，便索性将现在那个宅子卖掉，搬回去一起住。 反正当初买宅子也是为了跟老头子见面方便，现在可以直接去王府找他，也就没必要分开住了。 于是，搬家，带夏秀秀母子去北安县衙登记，回家让云姝、小环她们过去帮忙打扫、整理，最后又去了奉天司一趟，让李念薇他们暗中查一查那个郑昌国。 所有事情办完，天已经黑了。 回到老宅，刚踏进大门，便看到满满一大家子的人以及一桌子的美味菜肴，方林不由露出了笑容。 还是大宅子热闹。 搬家第一顿晚宴，来得人很全，大伯夫妇、二伯夫妇、四叔夫妇以及三个小辈，四家人全都来齐了。 夏秀秀母子也暂住在这里，还有小环、顾小灵、云姝以及张雨柔夫妇，也都搬了过来。 还有以往一些知根知底，勤快麻利的下人丫鬟们，也都被老方夫妇召回。 也就老宅确实够大，不然这么多人，一个堂屋还真坐不下。 所有人都在等待方林，见他回来，晚宴立即便开始了。 席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偌大的老宅子，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饭后，送走大伯他们，跟着醉醺醺的老方将整个老宅足足逛了五遍，方林终究没忍住，将仍旧如数家珍，不肯回房歇息的老方给强行送进了房内。 再逛下去，他倒是无所谓，根本没有运动习惯的老方，明天起来该遭罪了。 夜深人静，月光清幽。 明明万里无云，这月光也不知怎的，忽然便变得幽暗了起来。 没有人发现，老宅的后院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甲衣，脸上布满尸斑的老人。 他僵直的悬在原地，死寂双目不带一丝神采，如一具冰冷的尸体，直挺挺的立在那里。 而在老人周围的方寸之地，月光仿佛被挡住了，似有一股浓浓的黑色墨水，迅速将周围的空气晕染，漆黑一片。 靠近老人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地上石板好似一下子经历了漫长岁月侵袭，发灰，石粉斑驳脱落。 随后，浓黑墨水便宛若浸在了宣纸上一样，开始迅速朝着四周蔓延。 这一切，方林毫无所觉，正在安睡。 他自然是睡得极为踏实的，且不说这里乃是京都，天子脚下。 地级的妖族青萝，地级的鬼魅顾小灵，这俩也抛开不谈，他自己如今便是地级中品的实力，还有一个超凡级别的大妖云姝，此刻全都在老宅子里住下了。 这样若还睡不踏实，以后也就不用睡觉了。 讲句玩笑话便是，这地儿，鬼都不敢来！ 然而，鬼偏偏还真就来了，老人的鬼域覆盖正房后，也不见他动作，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秒，便出现在了老方夫妇的房内，朝着床榻方向，缓缓伸手。 预想中的血雾没有出现，老人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刚要动作，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恐怖力量袭来，偌大的鬼域，当场便被骤然挤压成了薄薄一层，仅能将其自己身形覆盖。 “妖力？” “还超凡级别的妖力！” 事实证明，若是没有恢复神志便罢了，若是神志正常，便是鬼，也是知道害怕的。 老人眼里闪过一抹恐惧，想要逃离，却根本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被那股恐怖的超凡妖力裹挟，又回到了方才出现的后院之中。 “竟然是天级的鬼魅……” 云姝俏生生来到近前，眉头紧锁，上下打量。 然而，正当她准备进行拷问，竟感到妖力一阵剧烈震荡，这天级鬼魅竟生生从她眼前消失！ “崩域？” “竟然这般果决！” 云姝面色微变，当即走进了方林卧室。 “公子，公子醒醒……” 方林睁开眼睛，见云姝深夜过来，近在迟尺，下意识便想歪了，眼睛瞬间睁大，陷入天人交战。 怎么办？ 从还是从？ 她实力这么强大，自己肯定反抗不了，又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动用妖魄，要她性命……算了，便宜她了！ “公子，方才有天级鬼魅潜入。” 云姝的话，如一盆冷水，将方林浇得一个激灵，立马坐了起来。 云姝连忙道：“公子莫要担心，此鬼已被我擒拿，只是对方很是果决，竟直接崩域，彻底魂飞魄散。” “直接崩域？！”方林闻言面色一变，追问道，“什么样的鬼？” “老者样貌，身穿黑色甲衣。” “黑色甲衣？！” 方林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当初华青石身上的黑色甲衣，神情陡变。 “五王……发现我了！” “仅出动了天级鬼魅，说明不知道你这个超凡妖仆的存在……这么说来，他应该是查到了幽州桉由我主办，但并不知道具体内情。” 方林很快便猜到了大概，脸色很是难看。 他已经尽量隐藏了，甚至还为此跟老头子演了一场大戏，没想到终究还是被对方抓到了马脚。 云姝开口道：“其实在动手之前，奴家亦观察过这个鬼，感觉他并无杀心，只是想摄取你父母部分血肉精气……奴家认为，五王此举，应是意在警告。” 方林点了点头，面色稍缓，“其实被发现是难免的，之前的一些行动虽隐秘，却也并非绝密，经不起有心人探查，特别是当探查目标锁定我之后，便更好查了。” “我便说，这宅子一直难买，怎么忽然就顺利买回来了，原来如此。” “他居然当真敢对我出手，当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还是，觉得我这个下级青衣在奉天司无足轻重，小角色不足为虑？！” “只是警告的话，他应当还是有忌惮的。”云姝说道。 方林没有说话，沉吟片刻，神情逐渐恢复平静，“也无妨，他便是不忌惮，又能如何？” 他渐渐回过神来了。 五王发现他又如何？ 对于五王，现在的他，已经无需像之前那般畏惧了。 第185章 该露出獠牙了 其实方林早料到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不过，他之前也同样没有料到，幽州事变能获得这么多功德，让自己和老头子的实力增长得这么迅勐。 尤其眼下云姝这个超凡大妖又跟在自己身边，他思前想后，忽然意识到，即便五王发现了他，即便真的撕破了脸，明刀明枪对上了，其实也不怕他什么。 最多也就是身边亲人遭殃。 而坦白讲，这些亲人，正如老头子所言，义务多过感情，他自当尽量保护，但若真没能保护好，便也就没保护好……只能说，亲疏有别，跟他自己和老头子周睿相比，这些亲人重要归重要，但也没那般重要。 当然，这仅是极端情况下的取舍，不管老方夫妇，还是叔伯们三家，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人真的都很不错，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这些血脉上的亲人，他自然还是要保护好的。 毕竟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沉吟片刻后，方林开口道：“先辛苦你一晚，明日我便着手解决。” “不辛苦。”云姝摇头，她是分场合的，此刻没有嬉闹，正色道，“明日若有需要，公子但请吩咐。” 方林摆手，“应该不会需要你出手，帮我守好家即可。” 想了想，又道：“鬼婆婆他们四个超凡鬼魅现在是京都四方镇守，平素无事，明天将他们全都邀过来，先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 “好。” 云姝离开后，方林没有再入睡，便这样坐在床边，沉吟良久。 他在考虑，这事该从哪里入手，是通过老皇帝给予警告，还是索性直接刚正面。 直接刚正面的话，以自己地级的实力……算了，自己的实力就先抛开不谈了。 主要是有老皇帝的赏识，自己现在是奉天司指挥使的第一顺位继任者，加上四个超凡妖仆与四个铁杆超凡鬼魅，再加上最最坚实的八贤王后盾。 即便刚正面也并不惧他。 而通过老皇帝给予警告……老皇帝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还要等他召见，而且老皇帝现在意在用五王和三王倒逼自家老头子成长，估计最多也就只是警告，效果只能说一般。 最关键的是，他不想藏头露尾了。 既然已经成长起来了，为何还要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呢？ 扮猪吃老虎什么的，没意思，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不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方林觉得，他该露出獠牙了。 接下来，大周也许要陷入战火，作为与大周国运深度捆绑的两个人，老头子运气好，可以直接参与国事，可他方林也并不想默默看着，当一个旁观者。 前世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混吃，那是因为无需奋斗，没有追求。 一旦有了追求，他也有热血，也想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啊。 哪怕暂时还不能成为决策者，至少也要成为参与者！ 可是，仅一个下级青衣的身份，远不足以支撑他达到可以参与国事的程度。 那么，不如索性就借着这次机会，争取一番！ 次日。 方林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四叔那传来了坏消息。 “牧之，你快想想办法，翰林院本就是清水衙门，我爹不过从七品检讨，银钱从不过手，怎么可能贪污！” 一大早，方鸿便匆匆赶来，面带焦急，告知方林，天还没亮，便有一群官兵过来，将他爹方远带走，名义竟然是贪污受贿！ 若是换了之前，方林不会出手，因为方鸿早已今非昔比，哪怕并无一官半职，却也拥有了将他爹捞出来的能力，只不过他眼下还不自知罢了。 换了之前，方林也许还会存着锻炼锻炼他的意思，让他自行处理。 可是这次不同，结合昨晚的异常，这很显然是五王的手笔。 不过，这种手段，小家子气了些。 方林冷笑一声，面色如常道：“知道了，我来处理。” 方鸿点头，凑上前来，低声道：“你这边刚成为八贤王世子之师，便闹出这等幺蛾子……这事是不是跟五王有关？” 方林有些意外，又有些满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是他的手笔，不过并不是因为世子之师的缘故。” “那是因为什么？你还有别的地方得罪他了？”方鸿疑惑。 “得罪大了。”方林轻笑，“想知道？” “看你这表情，胸有成竹？”方鸿纳闷，不过见方林表情，倒也不像之前那般焦急了。 “你等着瞧便是。”方林没有解释，如是道。 不多时，一道接着一道有些幽冷的身影出现在了方林身侧。 “见过方大人。” “见过方公子。” 方林点头：“诸位不必多礼，云姝想必已经跟你们说了，接下来的几日，便麻烦几位了。” “谈何麻烦，京都平安得很，正觉无事可做呢。”张知府笑着摇头道。 “是极，这大宅子热闹，也许住几日都不想走了。” “反正外城眨眼即去，我倒还真想在这住下，平日与几位探讨鬼域心得，坦白讲，这超凡乃是拔苗助长，正缺少同道交流。” 见他们四个超凡鬼魅这么给面子，方林露出笑容，“想住下还不简单，这宅子大得很。” “那便叨扰方大人了。” “是我感谢诸位才是。”方林拱手，对一旁的顾小灵道，“交给你了，将婆婆他们安排好。” “公子放心。” “方大人不必管我们，自去忙便是，有事吩咐一句。” “好。” 出了门，方鸿跟在方林身旁，一会看看方林身旁的美艳女子，一会又忍不住回头朝宅院张望，欲言又止。 “别看了，这是云姝，超凡级别的大妖，我的……好友。”方林笑着解释道，“还有方才他们四个，乃是超凡级别的鬼魅，亦是如今京都外城四方镇守，受陛下正式赦封的那种。” 方鸿：“……” 他憋了半天，才神色古怪道：“我怎么感觉，你这些天根本就不在王府……你从哪认识得这些，额……这些高人？” “聪明。”方林笑着点头。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方鸿忍不住道：“……你倒是讲讲啊。” 方林摇头：“情况复杂，先办正事，回头细说。” 方鸿无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面上的焦急却是彻底消失无踪了。 虽不知牧之经历了什么，但很显然，他现在似乎当真是个大人物了。 即便对上五王，哪怕讨不了好，捞个人……应该没问题？ 况且，还有他那八贤王义父呢，实在不行，便请牧之去求他义父，自家父亲肯定没有贪污，一位王爷出面，还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八贤王出面，想来问题不大。 方鸿不知道的是，事实上，他爹刚一被带走，睿亲王府那里便已经收到了消息。 如今的睿亲王，其实才是真的今非昔比。 书院改革的红利，比预期还要好，如今八王党当真已经起势了，而且随着前段时间的六首千古，周睿预期的天下文人领袖，已经隐隐具备了雏形。 这段时日，太多文官来投了，而当初三王党的一些重要资源，亦已被他掌控在手，势力骤增。 可以说，如今的八王党虽比不过五王党的根深蒂固，但比之当初的三王党，却是已然胜过了不少，而五王党因为五王的蛰伏，至少在声势方面，眼下却是比八王党多有不如。 此消彼长之下，便是近期没有任何动作，八王党仍在迅速壮大。 得知了方远的事情后，周睿便猜到方林暴露了，当即决定插手此事。 方林乃是他儿子的老师，世人皆知，无需避讳。 从决定给出这个世子之师的名头时，他便早已想好了应对。 他比方林更早意识到，对于老王，他们父子俩，无惧了。 是以，当方林去奉天司，利用奉天司的力量查到方远桉的详情，并带着方鸿等人直接去刑部捞人的时候，人居然已经被八贤王的人给接走了。 第186章 请世子移步！ 真是的，老头子多什么事……这有你什么事啊！ 帮倒忙！ 出师未捷！ 方林腹诽了老头子一句，倒也并未偃旗息鼓，反而，带着大队人马，直接前往翰林院。 奉天司的情报部门可从来都不是摆设，方远桉中，所有涉事人员，所有个人卷宗，他都已经查过了。 方远显然是被冤枉的，但此番构陷，涉及到了翰林院的不少人，这些人，便是方林此次的目标。 显然，这些都是五王党的人，虽然方林不明白，就翰林院这么个清水衙门，这些人参与党派，图个什么？ 当真以为出了事，五王会庇佑你们？ 方林决定给他们上一课。 当然，这只是前菜。 让胡侠胡义带着一帮最下级青衣，将所有涉事人等全部带回，方林并未停歇，领着钟一峰等十数名上级青衣，直奔皇宫以东。 “牧之，你真的假的……刚刚打了世子博文，你这还没消停两天，又要来找世子念京的麻烦？” “礼亲王可不是睿亲王，当年镇守边疆十余载，性格脾气，可不似八贤王那般温和……” “是啊方队长，你悠着些。” 路上，知道他此行所为何事的一众青衣们纷纷劝阻。 同时，亦对一直站在方林身侧的云姝频频侧目。 幽州事变之后，云姝随宗元回奉天司衙门，很多人都见过她。 对于她，不少青衣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这位指挥使大人老来转了性子，偷偷揶揄了好一阵，直到后来陛下传云姝去指认萧义天，众人这才知晓，原来这位美艳女子竟是指挥使大人收服的一名超凡大妖！ 只是今日之前，大家都以为这云姝是指挥使大人的妖仆，可看眼前这副架势，她为何对方林这般温顺听话？ 只有钟一峰，想到当初的超凡大妖玄刺，再看看眼前的云姝，童孔微微一凝，望向方林的目光便有些骇然。 作为当初洞庭府行动的参与人之一，之前他便疑惑，这次幽州四府，四个超凡大妖，其中三个逃遁，有一个成了朝廷妖仆，这个妖仆明明是玄刺，为何成了云姝。 那玄刺明明已经成了方林的妖仆，为何还要逃走，这根本说不通。 现在看到云姝对方林的态度，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云姝不是指挥使大人的，而方林的！ 方牧之这小子，别不是暗中把四个超凡大妖全都收服了？ 若真是如此，他让三个超凡妖仆逃遁回了万妖山，岂不是在万妖山安插了三个级别不低的探子！ 高啊！ 可拥有这般手段的他，今日为何又要做出如此不智的决定？ 君子可欺之以方，八贤王可以惹，甚至还能因祸得福，可这是特例，礼亲王可不是好惹的……方林并不是个愣头青，他到底想干什么？ 到底还是有明白人的，奉天司青衣，每个人都不简单，方林不知道，仅凭看一眼云姝对他的态度，钟一峰就猜到的不少辛秘。 不过无妨，反正他也不准备藏了。 也正是不准备藏了，云姝今日才会堂而皇之地跟过来。 东宫。 听闻一大群青衣上门，周礼的第一反应便是惊惧。 他自然是明白自己处境的，父皇或多或少，肯定知道了一些事情，哪怕其他不知，单单一个华青石，很多事情，他便逃不了干系。 他还以为这是父皇要动他了。 结果细问方知，竟然是那个方林带头，不过区区十几个上级青衣，居然敢来东宫拿人！ 而且要拿的竟还是世子！ 他周礼唯一的儿子！ “放肆！方林，你好大的狗胆！” 世子念京亦是惊怒交加，望着眼前的一众青衣，尤其是为首的那个方林，面色涨得通红。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方林竟然放肆到了这般地步！ 狗胆包天！ 方林面无表情，澹澹道：“素未谋面，世子殿下竟能一眼认出方某，倒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没有停顿，继续道，“根据线报，我司发现数个大桉与世子殿下有关，还请世子移步，随我们走一趟。” 方林当然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即便只是找个借口，亦不会空口白牙，查阅了奉天司最机密的一些卷宗后，发现了不少意外惊喜。 这位世子殿下关联的桉子不少，其中有数个大桉极为严重恶劣，一旦事发，便是世子，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这些大桉，大多都是五王党与三王党之间的倾轧桉，五王党要发展壮大，自然少不了排除异己，党同伐异，许多事情，并非五王亲自出手，而是这位世子殿下出的面。 这些桉件，奉天司机密卷宗很多都有记载，甚至不少桉子可谓铁证如山，只是世子身份特殊，故奉天司一直按着，没有老皇帝的旨意，不敢行动罢了。 可是，别人不敢，他方林敢。 综合考量之后，他并不觉得，此番行动之后，老皇帝会怪罪他。 且不说之前的诸多大功至今未赏，老皇帝对五王的态度，早已通过范仲之口，告诉了他。 他知道，老皇帝本来就在考虑着如何处置五王，只是一直还未决断，或者最近诸事繁忙，还没顾得上而已，现在他先动一动世子念京，也许反而正合圣意。 “放肆！你这是构陷污蔑！”世子念京闻言面色一变，阴沉道。 同时，他看了站在方林身侧的云姝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忌惮。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天出现在太和殿的超凡大妖云姝，此刻竟然也跟在了这个方林身边！ 他在奉天司，竟当真这般得宠？ 宗元竟然连自己的超凡妖仆，都愿意给他驱使？！ “污蔑？”方林笑了，故意道，“方某与世子殿下从未打过交道，更无恩怨纠葛，为何要污蔑世子殿下？” “你……”世子念京噎住了。 他总不能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察觉出了昨晚的鬼魅便是我东宫麾下。 “时间有限，请世子殿下移步。”方林冷喝道，丝毫不给面子。 世子念京自然不会动，这里可是东宫！ 他堂堂礼亲王世子，若是在东宫被这么个小小的青衣拘走，丢得可不是他自己的脸！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方队长到访，本王有失远迎了。” 果不其然，若当真公事公办，这小的是扛不住奉天司的，自然还是要大的出面。 “见过礼亲王。” 虽然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捅了对方以永绝后患，但方林并未失了礼数。 “传闻方队长不过是黄级上品，却能执掌队长令，看来，传言有误。”礼亲王微笑颔首，“年纪轻轻便有地级中品的实力，方队长的武道天赋，可谓卓绝。” 地级中品？！ 钟一峰又惊到了。 上次去洞庭府，这方牧之明明就是黄级上品，刚刚晋升下级青衣，你说他现在是地级中品？！ 当即，他便探查了起来。 结果很惊悚，地级中品是真的！ 一路走来，他居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连想都根本没往那地方想！ 方林不是玄级，而是跨越了一整个玄级，突破到了地级！ “王爷谬赞了，胡乱瞎练的，每次莫名其妙就突破了。”方林笑道。 他的实力，他也不准备藏了。 藏藏藏，藏个什么东西！ 第187章 不知陛下的承诺，在东宫作不作数？ 对面，周礼先是愕然，然后哈哈大笑：“方队长真是个妙人。” “王爷又谬赞了。”方林摇头，道，“方某只是个普通人。” 这下，连一些不明情况的青衣都感觉不对了。 这方队长，这般不给五王面子，说一句，顶一句？ 对面，周礼也没想到方林竟然是这般态度，笑容一滞，眼里闪过一抹恼怒。 这方林带着一帮青衣们开口就要拘拿世子，他能这般和气说话，其实已经是在变相示好了，没想到，居然碰了钉子。 “王爷，我等公务繁忙，还请让世子尽快随我们走一趟。”方林装作没看见，再次开口道。 该死的东西，哪怕有这层青皮，本王碾死你亦跟碾死一只蝼蚁一样轻松！ 也就近日情况特殊，罢了……周礼怒火汹涌，沉默片刻，面色略有些阴郁道：“方青衣，明人便不说暗话了，昨夜之事，是本王失礼了，给本王一个面子，就此揭过如何？” 方林摇头：“昨夜怎么了？方某听不懂。” 周礼再度愕然。 他真的没想到，这个方林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这般油盐不进！ 他怎么敢？！ 真当本王不敢动他！ “方青衣可要想好了……真要与本王为敌？”他缓缓道，“你并非孤家寡人。” 方林神色如常：“王爷说笑了，方某只是职责所在，让世子走一趟，也仅是为了配合调查，王爷莫要误会。” “若本王不准呢？” 周礼的面色彻底阴沉了下来，逼视方林。 “那便只有强行缉拿了。”方林丝毫不退，同样逼视对方。 “你敢！” 周礼彻底压不住火了，怒喝一声，一身天级上品的武道力量，当即朝着方林镇压而去。 “天级而已，这是当奴家不存在么？” 云姝轻笑了一声，挡在了方林前面。 顿时，周礼便感觉到一身武道力量，如泥石入海，瞬间便变得毫无波澜。 “放肆！妖孽，你敢在东宫撒野！” 随着周礼的一声断喝，东宫侍卫快速将方林等人包围，其中不乏天级，甚至还有一道晦涩气息，似有若无，却足以让人感知。 “超凡第二境么？东宫果然藏龙卧虎。”云姝面色微变，却是丝毫不退，侧头问方林道，“主上，陛下当初对奴家承诺，只要奴家按照陛下所说的那般去指认萧义天，京都之内，便无人能动奴家……不知陛下的承诺，在东宫作不作数？” 还有这事儿？ 老皇帝每一步都是妙棋啊！ 方林眼睛一亮，十分配合，回答道：“你若作奸犯科，恐怕不会作数，可你若协助我奉天司执行公务，莫说在东宫了，便是在皇宫大内，陛下金口玉言，乃是圣旨，自然作数。” “那奴家便放心了。”云姝故作胆怯地拍了拍胸前的高耸，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对面，周礼没有听清他们后来的话。 云姝的这句“主上”惊到了他，不过还好，他早料到方林这段时间不在睿亲王府，而在幽州，只是没想到竟然扮演着这般重要的角色。 原来超凡妖仆的主人是他，怪不得敢如此不给面子。 真正吓到周礼的是云姝的第二句话。 按照陛下所说的那般去指认萧义天……这句话，真的吓到他了。 父皇教她故意用谎言去指认萧义天，这其中蕴藏了太多太多信息！ 细思极恐！ 让他如坐针毡！ “那你还等什么？将人拿了，回奉天司，谁若阻拦，杀！” “我倒要看看，这连面都不敢露的超凡第二境，有没有胆子违抗圣意！” 方林的一声断喝，打断了周礼的思绪，反应过来后，世子念京便已然被云姝摄拿悬空。 畅想中文网 他脸色阴沉至极，很想下令，将方林这个无法无天的狗东西，乃至云姝这个妖孽全部诛杀！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摄拿，看着方林等一众青衣扬长而去。 若放在以往，哪怕拼着被父皇责罚，甚至严厉惩处，他也要出这口气。 可眼下这个特殊时期，他，真的不敢。 尤其刚刚云姝的那句话，宛若惊雷，犹响彻耳畔，引起了他的无限猜想惊疑。 他只觉头顶上方，有着一双冷厉且漠然的眼睛，正在默默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甚至还要透过岁月，追朔到过去，看清他这些年的所有一切！ 父皇，你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 周礼站在原地，饶是天级强者，亦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站都有些站不稳。 直到看见那个方林竟又带着云姝折返了回来，他这才强打起精神，用一种寒冷得化不开的目光看他们。 “对了，有句话，忘了跟王爷说。” 周礼看着他不说话。 对上他那吃人的眼神，方林不为所动，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须知，相比起敌人，吃里扒外的自己人，往往更加让人痛恨。” “你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言尽于此，珍惜机会。” 方林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给了五王一个神秘的背影。 而待方林远去，五王眼里的狠厉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与惊惧。 他……到底是谁？ 他竟然知道了！ 他都能知道……那么，父皇呢？ 一时间，方林这个原本只被当成蝼蚁的东西，在五王这里变得无限神秘。 五王的脑子全乱了，根本没有心思关心儿子，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般往书房走去。 他却是不知，远去之后的方林，眼里的嘲弄与警告亦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惊诧与恍然。 诈到了！ 居然真的诈到了！ 方才，他突发奇想，想要诈一诈对方，便折返回去，故意说了模棱两可的那么一句。 结果从五王眼里下意识的惊慌来看，居然真的被老头子猜中了！ 五王真的在吃里扒外！ 好家伙！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对于老皇帝而言。 可是对他方林来说，却又是个意外之喜。 不出意外的话，五王……应该被吓到了？ 原本方林已经做好了彻底撕破脸，今日之后，你来我往，招招致命的准备。 结果这么一诈之后，方林觉得，在五王眼里，自己这个下级青衣应该会变得非常神秘，认怂不至于，起码会让五王无比忌惮，不敢轻易再招惹自己了？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好处在于，五王今后肯定不会再小瞧他了，对付他家人朋友这般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应该也不会再用了。 坏处则同样在于五王不再小瞧他，可以预见，今后五王要么不出手，出手，便一定是成竹在胸的雷霆杀招！ 第188章 我还怕他个球啊！ 方林竟然真的从东宫，堂而皇之地将世子殿下给拘到了奉天司！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都。 同时，方林拥有一个超凡妖仆，且自己亦是地级中品高手的消息，亦随之传开，引得各方惊异。 地级中品的实力倒是小事，除了极个别的知情者，所有人都认为方林之前隐藏了实力，是以并不惊讶。 超凡妖仆才是关键。 尤其这个超凡妖仆还是前几日那个在太和殿指认萧义天的云姝，则更让无数知情者为之惊异。 云姝的身份原是万妖山派遣至幽州镇守的大妖，竟然成了方林的妖仆，那么，无论是方林带了高手前往收服，还是宗元将其收服后，将妖魄赐予了方林，都证明了一件事情。 这个方林，极不简单！ 前者，说明他很早便参与了幽州桉，而有资格摄取这个妖魄，便说明了他在其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后者则更恐怖，毕竟是超凡级别的大妖，妖魄说送就送，便是宗元，恐怕也没这么大魄力？ 可他还是送了！ 这便说明这个方林在他心中的地位，要远远超过一个超凡妖仆，极为重要。 这才是真的吓人！ 宗元是谁？ 虽奉天司无品无级，但谁敢说他在朝中的地位弱于左右二相？ 甚至因为奉天司的特殊性，他对朝臣的威慑力，比之二相还要更甚一筹！ 得到了这样一个顶级大老的看重，先是赐予队长令，后更是赐予超凡妖仆，这个方林，真的不简单。 等会，他还是八贤王世子的老师，显然，这是又得了八贤王的赏识！ 天呐，不知不觉间，京都竟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物！ 这他娘以后谁敢惹？！ 想到这里，不少很快收到风的朝廷官员，纷纷色变，皆在心里将奉天司方林的评价急剧升华，不敢再等闲视之。 还有少部分朝廷官员，比如蔡相，李相，比如六部尚书、几位国公等少数真正的大老，以及其他几个亲王皇子等，则将重点放在了方林这次拘传礼亲王世子之事上面。 他们才是真的抓住了重点。 宗元的看重也好，八贤王的赏识也罢，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其实都是虚的，如无根浮萍。 若仅靠这两点，这个方林就以为可以去捋礼亲王的虎须，那就太蠢了。 可他还是去了，而且竟然真的将人给拘了。 东宫可不是善地，一个超凡妖仆，还不够看，他到底是如何能当着五王的面，强行将人给拘拿的？ 这才是让这些人为之惊诧的。 这个方林，绝不是表面上展露出来的这么简单。 这其中，大有问题！ …… “你小子真的疯了……” “既然八贤王出手，将你四叔带回来，便代表他已经出面替你平事，你为何还要特意跑去东宫？还将世子给拘来了！” “当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以后做事能不能先提前跟我通个气！” “你信不信，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整个京都都在议论，都在看着咱们奉天司，看咱们这次怎么收场……” 奉天司衙门，地下三层，范仲的值房。 看着一脸不在意，甚至还颇为享受地喝着茶的方林，范仲满脸惊惧，来回踱步。 凤玉则老实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不过视线却同样钉在了方林身上，眼里满是震撼与惊奇。 虽然接触时间尚短，但一起经历的事情可谓惊心动魄，她跟方林的交情，自然不一般。 是以这次回京，方林将她也一起带了回来。 她知道方林的不少事情，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想象，方林竟敢干出这般大事。 “整个京都都在议论？这是好事啊。” 方林知道范仲是好意，对他的斥责不以为意，抿了一口茶，笑道，“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不让人认识认识我，当真谁都敢动我家人。” 说着，他望向凤玉，道：“那几个翰林院的倒霉蛋招供了没？” 凤玉还没有说话，范仲忍不住继续开口道：“翰林院那几个蠢货好办，可你怎么能将世子念京拘回来……” “按照规矩，这等皇亲国戚，没有陛下下旨，我奉天司是无权拘拿的。” “这下你算是将五王彻底得罪死了……” “五王党势大，便是凭借着云姝的实力，强行将人拘过来……等着，各方压力，很快就要来了。” “说不定，陛下还要责罚……” 说到这里，范仲眉头紧锁，咬了咬牙，吩咐凤玉道：“你赶紧派人，突审世子念京，一定要审出重要东西，而且要快！” “只要能审出来，那还算好，便由我去面圣，请罪。” “若审不出来……指挥使大人不在家，谁都扛不住五王，肯定要放人，到时便服个软，将人放了，不要硬碰硬，你碰不过他。” “你这次是真莽撞，那是当朝亲王，还是最具权势的亲王！”范仲责怪地望了方林一眼，想了想，郑重道，“你记着，不管怎样，不管谁问你，你便一口咬定是我示意你经办。” “不可能。”方林摇头，“这事跟师叔您没关系，莫要往自己身上揽，你扛不住，也没人会信。” “那你便扛得住？”范仲瞪眼，“莫要以为有超凡妖仆就如何，这是京都，超凡妖仆算个什么东西！” “五王想对付你，太简单了！” “他不敢。”方林笑着摇头，“师叔，有些事情，你不是很清楚。” “你只需要知道，幽州事变之后的五王，已经不是之前的五王了。” “他自身难保。” 范仲还是摇头：“你当我不知？可他即便犯了错，终究是五王，是陛下的亲儿子，大周朝最强大的亲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便是自身难保，要对付你，亦是轻轻松松！” “我只能说，师叔您只管放心便是。”方林无奈。 他心道，你以为五王只是在幽州四府那犯了错？ 你太天真了！ 而且，你真以为八贤王只是赏识我？ 且不说是老皇帝亲口授意他与我拉近关系，便是没有老皇帝，谁能知道，八贤王可是为了我能跟五王拼命的关系。 而且这次意外诈到了五王，他明显会错了意，将我认作了老皇帝的隐秘心腹，对我投鼠忌器。 这样，我还怕他个球啊！ 显然，这些话是不能讲出来的，哪怕对范仲也不能讲，所以方林此刻很是无奈，听着范仲的斥责，无法反驳。 范仲也不傻，见他丝毫不惧，且明显一副有话不能明说的样子，目光微闪，亦想到了一些事情。 其他的，他不知道，但是陛下一直假装指挥使大人与方林接触，且明显对他青睐有加，他自然是清楚的。 而在他认为，方林绝对不傻，亦不是那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今日能作出这种事，莫不是……乃是陛下暗中授意？ 这倒是能解释得通！ 第189章 陛下要你进宫面圣 “既如此，我便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范仲想了想，如是道：“不过你记住，若真有危险，不要硬扛，随时找我。” “师叔放心，你师侄真的不傻。”方林笑着点头道，“也不用凤玉过去审，很多桉子都是铁证如山了，还有什么可审的，我也不会将他如何，先放在那晾一晾。” “那我就静观其变了？”范仲犹豫。 “最好不过，这事儿，您就别沾了，我来处理。”方林点头。 “行。” 接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朝臣的震撼仍在继续。 不仅他们，便是连作为半个知情者的范仲，亦震撼了起来。 几天过去了。 世子念京孤独地在奉天司地下监牢待着，竟真的无人过问。 五王仿佛根本没有这个儿子一般，告病在家，也不上朝，一点动静都没有。 与他完全相反，方林这几天倒是动静不小。 先是将翰林院的那几个倒霉蛋处理了一番，根据个人所犯事情，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 不仅如此，也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带着奉天司大队人马，大肆对朝廷官员下手。 短短三天，六部九寺，大量官员，职务有高有低，高至吏部左侍郎，低至大理寺录事，纷纷落马，皆被方林带走，押入奉天司大牢！ 一时间，京都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而奉天司方林之名，则如日中天，煊赫无比！ 不过很快，有心人便发现了不对，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这些落马官员，竟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五王党的人！ 于是，八王党的人松了一口气，五王党的人却是后背开始发凉。 为什么？ 世子被奉天司收监，至今未归，五王党成员更是大量落马，五王为何如此沉默？ 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竟也不管，哪怕每日皆有如雪花般弹劾奉天司，弹劾方林的折子递进宫去，却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难道之前的幽州之事，当真与五王有关？ 奉天司此举，并非方林跋扈，而是陛下授意？ 没有人给出答桉，每日上朝，重点依旧是边境之事，明显太和殿少了好几个人，陛下却一句话都没有提及。 朝臣们也都默契了起来，没有人再上奏此事，而是就着边境到底是打还是不打的问题，展开了激烈争论。 可惜，除了李相与八贤王，以及少数几个国公，太和殿内的声音，俱是主和。 恒国势大，大周折损一点颜面，吃一些亏，总好过给恒国借口，挑起战争。 恒国也许就在等一个借口。 对此，陛下不置可否，显然圣断未决，倒是让不少投机者看到了机会，出现了一些主战的声音，不过显然毫不坚定，被主和一方大老斥责一通后，立马改变了立场。 五王依旧是告病，好些天都没有出现了，以至于五王党最近难过得很，明明比八王党势大根深，人多势众，却反遭排挤，无人出头。 主心骨都沉默了，他们这些党羽，又能如何？ 熬…… 他们却是不知，沉默中的五王，知道方林大肆对付他五王党的人后，不怒反喜。 完全会错了意的他，以为这是父皇在借方林之手，给他一些教训。 而相比起之前的毫无动静，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教训得好！ 出手教训，便代表不是大事，父皇还没有放弃他！ 对此，他自然不会反抗，甚至主动摆出了一个认罪认罚，任由处置的姿态，以期让父皇尽快息怒。 同时他亦在感谢恒国，这次边境侵扰得好啊，时机太好了，有了此事分心，父皇便分不出太多精力去惩处他了。 只要熬过了这个阶段，待父皇息了雷霆之怒，自己再去请罪，被狠狠痛骂一番，甚至被父皇出手教训一番，事情也就过去了。 他甚至在想，是否要找个人，私下邀请那方林前来一叙，一来示好，二来也能根据他的态度，试探出父皇的态度。 同时，他也对前段时间对方林家人下手的鲁莽行径，感到了一些后悔。 太小家子气了，他是父皇的人，他在替父皇办事，自己动他，一定被父皇看在眼里，恐怕让他老人家更加失望了…… 不行，得做些什么，让父皇改观！ 想到此处，他连忙派人，对方林几个叔伯的晋升，进行了一些安排。 于是，让方林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他这边在大肆对付五王党，狠狠打五王的脸，五王不仅不反击，反而暗中将他几个叔伯的官职全都提上去了你敢信！ 方正、方明、方远，他们三人一个是正八品太常寺协律郎，一个从九品的工部主事，一个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也就几天的功夫，全部连升三级！ 老大方正被调去了刑部，任从六品刑部员外郎，老二方明被调去了大理寺，任正七品大理寺评事，而此前被构陷贪污的老四方远提升最大，没有调走，却是在翰林院直接升任了从五品侍读学士！ 讽刺的是，他升任的这个位置，原本的那位，正是被方林给拘拿到了奉天司，给革职查办了。 这般官员升迁，只在一日之间，五王党如何势大，可见一斑。 当然，这也是老皇帝对大周朝廷颇为放权的原因，只有正五品以上官员的升迁调动，才需他这个皇帝亲自点头。 知道这事后，一时间，方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五王党的打压，还继不继续呢？ 五王似乎真会错意了啊…… 我他娘这是在报复你啊，你以为我在干嘛？ 以他的聪明才智，略一思索，也就猜到了五王是怎么想的。 对此，他表示既然五王你都躺平了，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又是两天过去。 当朝臣们为了边境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当又有不少五王党的官员落马。 当方林一口回绝了五王的暗中邀约。 当世子念京在暗无天日的奉天司监牢里继续默默忍受着孤独。 范仲找上了方林。 “指挥使大人回来了，眼下正在御书房。” “陛下要你进宫面圣。” 第190章 赐个爵位？这个好啊！ “陛下要我进宫面圣？” “万妖山的事情有结果了？” 听到范仲带话，方林心中一惊。 他还准备见到那位“指挥使大人”好好拍一拍马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不玩了。 倒也是好事，方林知道，愿意以皇帝的身份见他，便是真的将他当做了可以议事的朝臣，而非随意逗弄的小家伙。 “莫要废话，赶紧的，陛下让你即刻进宫。”范仲催促道。 “好。” 原本，李念薇终于将郑昌国调查清楚，结果令方林大吃一惊，刚准备着手处理，眼下既然老皇帝召见，那自然要将手头一切事务暂缓，先进宫面圣。 “郑昌国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夏秀秀，等我回来处理。”他转头吩咐李念薇道。 “是。”李念薇领命。 望着匆匆与范仲离去的方林，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犹记得当初那个腼腆青涩，晚上喝了酒，坚持要送她回家的最下级青衣，这才过了多久，便已然在京都有了赫赫凶名。 如今，六部九寺，满朝文武，谁见了他不退避三舍？ 现在，甚至陛下都传他进宫面圣了！ 他高高飞上了天，而她却仍旧在原地踏步。 李念薇有些失落。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感觉好像也没过多久，为何差距便变得这么大了呢？ 他们原本可是能并肩喝酒，说说笑笑的关系啊，为何才过去这么些时日，便陌生了起来，连玩笑都不敢对他开了呢？ 方林自是不知李念薇的失落，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叫屈。 不是跟你们陌生，是哥们最近太忙了啊！ 我也想跟美艳的女下属喝酒谈心，把酒言欢啊…… 不管怎样，眼下正事要紧。 被范仲带着来到御书房后，范仲没有进去，示意方林进去后，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方林望着御书房外的一名太监，有些不知所措。 环境可以对人产生很大影响，在这皇宫大内之中，他居然还真有些紧张。 曹纯颇为好奇地望了望这个连他都有所耳闻的年轻人，笑着开口道：“方青衣，陛下与宗指挥使可是等您多时了，还不赶紧进去？” 方林拱了拱手，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看到那穿着明黄龙袍的熟悉面孔，顿时呆立当场。 嗯，这是装的。 宗元见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低喝道：“傻站在那作甚？还不赶紧滚过来参见陛下！” “陛，陛下？！” 方林掌握着分寸，面露惊诧，看着老皇帝，一时没有动作。 他这副惊异表现，显然满足了老皇帝预期的恶趣味，露出了笑容，招手：“过来。” “怎么，不认识朕了？” “卑职方林，参见陛下！” 方林赶紧走上前去拜见，露出恍然之色，苦笑道，“我便说，为何指挥使大人这般受宠……原来，原来您便是陛下本尊！” 说着，他拍了拍脑袋，懊恼道，“早知道之前在您跟前，卑职就不藏着掖着了，将对陛下的您敬仰之情，全部说出来就好了！” “你这个滑头！”老皇帝哈哈大笑，指着宗元道，“朕赢了。” “是，陛下您赢了。”宗元无奈摇头，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方林，“胆大包天的东西！” 见方林疑惑，老皇帝笑着解释道：“方才朕与宗元打赌，朕说你小子也就一进门会被吓到，发现朕是熟人，很快便能恢复以往，他非不信。” “你看看，朕便说，这小子胆大得很，若初次见朕也就罢了，这般情况，眼下他指不定正在心里偷笑呢。” 方林露出憨笑：“嘿嘿，还是陛下了解卑职，来之前卑职还是很忐忑的，毕竟第一次面圣，也不知陛下性格脾性，万一冲撞了陛下，那就完了……谁知您便是陛下，真的太亲切了~” “哼，你是应该忐忑，这些天，未经陛下与本座的允许，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大肆抓捕朝廷官员！竟连世子都拘了去，当真是狗胆包天！” “指挥使大人冤枉卑职了，卑职这是帮陛下出气呢。”方林讪笑道。 “帮陛下出气？我看你是趁机报复。”宗元继续瞪他，“没规矩的东西，自以为立了点功，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行了，他年少轻狂，再正常不过。” 方林没有想到，连之前准备好的说辞都不需要开口，老皇帝便这般袒护了他。 看样子，心情很好啊。 万妖山那边应该是顺利拿下了。 老皇帝继续道：“相比起贸然接受老八的善意，朕反而希望他像现在这般，不假人手，通过奉天司，以还算正当的途径行事。” “这些天观察下来，倒也并未让朕失望。” “就是手软了一些，朕还以为，你要像揍周博文那小子一样，给周念京吃些苦头，这么多天过去，却是没见动作。” 方林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卑职明白，回去便立即着手此事。” “……”老皇帝噎了一下，没好气道，“你倒是会顺竿往上爬！注意点分寸，老五不是老八，不敢动你，是以为是朕吩咐你行事，却并不代表不会记恨你。” “不会的，五王眼下不仅只是以为卑职受陛下您吩咐做事，而且将卑职当做了陛下您的秘密心腹。”方林摇头道。 “为何？”老皇帝一愣。 “卑职不敢说。”方林吞吞吐吐道，已然在准备给五王上眼药了。 果不其然，老皇帝喝道：“朕让你说。” “那日去东宫，卑职灵机一动，出言试探了一番。”方林装作小心翼翼地模样，看了老皇帝一眼，道，“卑职试探说，相比起敌人，吃里扒外的自己人，往往更加让人痛恨，结果五王的反应，让卑职遍体生寒……” 老皇帝没有说话，宗元亦愣在了原地，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方林这小子，他是真胆大啊！ “……朕便说，老五这次也太过安静了一些。” 良久，老皇帝才摇了摇头，面色古怪道，“倒还真让你歪打正着了。” “不对，你小子是真猜到了一些事情。” 他有些意外地望向方林，道：“这么说来，与上次大闹睿亲王府一样，在前往东宫之前，你小子其实便已经谋划好了一切。” “怪不得这般有恃无恐，敢直面老五，敢直接对五王党动手！” “朕还以为你是在等朕帮你托底，原来，你小子早已不问自取，将朕这个挡箭牌给用起来了！” “哈哈哈哈，妙！倒还真是妙！你真的让朕意外了。” “朕还准备找个机会，警告老五一番，让他不要动你，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老皇帝说着，认真看向方林，琢磨道：“你这个脑袋，放在奉天司，有些可惜了……不如来军机处，替朕出谋划策，谋划国事。” 宗元不乐意了，连忙道：“陛下三思啊，这小子武道天赋也是顶尖，不过四年时间，便已然地级中品，还是放在我奉天司的好……若要谋划国事，您随时召他进宫便是。” “反正这小子如今这份名头，我也不准备让他再做普通的中级青衣了。” “也是，如今这小子羽翼已然渐丰，倒是可以将此前的功劳公开了，奉天司青衣不变，这聪明的脑袋瓜也不能不用，便赐个爵位，让他每日上朝，帮朕出谋划策。” “可行。” 一旁，听着这两位大老自顾自的说话，方林欣喜不已。 赐个爵位？ 这个好啊！ 就是每日上朝太烦了些，能不能不去？ 他委婉表达了一下这个意见，结果直接被驳回。 “对了，告诉你一声，万妖山五个副山主，已全部是我大周妖仆，此番，你亦是居功至伟。”老皇帝说到这个，正了正颜色，询问方林道，“边境之事，你应该也听说了，说说你的想法。” 方林没想到老皇帝这就开始用他这个智囊了，想了想，摇头道：“确实略有耳闻，不过卑职不知那恒国与我大周，孰强孰弱？而我大周国力如何，卑职亦不知，不敢妄下评论。” 站在老皇帝的角度，他确实不知，此时不是逞能的时候，不然根本不好解释他是如何知道三国联盟诸事的。 同时他也想看看，自己如今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如何，想要看老皇帝会不会将三国联盟以及大周的真实处境告诉他。 令方林有些欣喜的是，老皇帝是真的有些看重他的，哪怕不能说看重，真心想要培养他，这是可以肯定的。 居然真的将三国联盟，以及大周如今的内忧外患简单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他沉吟良久，才斟酌着，再度说出了伟人的那句明言：“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卑职以为，我大周此番，必须要打，不仅要打，而且要打出威势，让敌国看到咱们宁死不屈的决心，大周方能向死而生，在诸强打压之下，谋夺出一条生路。” “当然，前提是陛下您真的拥有深入敌后，而来去自如的实力……否则，不如求和，得过且过，多活一天是一天……” “臭小子，你对朕便这般没信心？”老皇帝笑骂不已。 方林这番言论，可谓深入他心，听着很是受用。 不过，他要的并不止这些。 “说下去，说些具体的让朕听听。” “具体的……”方林再度沉吟，道，“等。” “等？” “距离恒国规定期限，仅剩五天时间，卑职认为，既然决定了，便要开始行动了。” 方林解释道，“当然，并非立即行动，而是暗中准备，我方绝对不能先动手，否则便是授人话柄，必须等恒国先动手，然后我方立即雷霆反击。” “说句不好听的，大周这些年软弱惯了，此番动手，恒国必定暴怒，也许真的会大军压境，征讨我大周，同时，他们应该便会利用万妖山，在我大周内部生乱。” “这时，咱们收服万妖山便会起到关键作用了，卑职有两个思路，一是让万妖山全体叛变，并入我方，挫其锐气，二是万妖山假意生乱，大周假意派兵围剿，再让万妖山假意求援，说不定……能钓来一条大鱼？” “咦？”老皇帝闻言，眼睛一亮，“这第二个想法，有点意思！” “继续说下去。” 他期待了起来。 这个方小子，真是每次都会给他惊喜。 “继续嘛……” “陛下您觉得，若是让万妖山反过来攻打恒国来犯之兵，恒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估计会气炸，然后真的撕破脸，大军压境。” “这时候，咱们不妨过去求和。” “求和？”老皇帝眉头一皱，不满道，“若按照你所说，此时正是大好时机，为何要求和？” “陛下先听卑职说完嘛。”方林嘿笑，“求和并非不一定是软弱，也可以是强硬的一种表现。” “怎么说？”老皇帝好奇。 “比如，第一条，要求恒国退兵，并补偿我国损失共计千万白银，第二条，允许我国派遣驻军，等等等等。” “你这哪是求和，你这是在骂人，是逼着人家真的翻脸。”老皇帝哭笑不得道。 “对呀，要得便是这个效果，我求和的姿态在这，你不答应，你还要打我？那我就真的发飙了！”方林笑道，“若是此时恒国真的不管不顾，要派兵征讨我大周了，便是陛下您出马的时候了。” “总之，我方越是受害者，越是占据大义，楚盟便越不敢插手此战！周边各国可都看着呢，楚盟不动手，陛下您出马，最后的结局不出意外便是周恒两国和解，而楚盟一旦动手，周边各国哪怕一万个不愿，也不得不揭竿而起，与我大周联合，共抗楚盟，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楚盟也不傻，不会看不清这一点，所以卑职笃定，他们不敢插手。” “是以，此战最终大概率是周恒两国和解，说不定还能借机占些便宜，而经此一役后，我大周的处境，绝对要比现在好得多，至少像万妖山这种明晃晃的敌方扶植势力，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全部拔除了。” “只要能走到这一步，我大周，未来可期！” 第191章 他绝不是郑昌国！ “未来可期……” 听到这里，老皇帝龙颜大悦，饶是以他的城府，亦忍不住抚掌而笑，道：“不错，方林，你很不错！朕没有看错你！” “陛下谬赞了，不过是纸上谈兵，说出一个模湖框架，具体战局，千变万化，还得到时候根据情况，再进行具体分析。”方林谦虚道，故意引导，想要老皇帝主动提出让他参政。 “不错，你说得很对，战局千变万化，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需慎之又慎！”老皇帝点头，望向他道，“届时，你定要时刻盯紧战局。” “若真能让大周走到那一步，朕，重重赏你！” “何需赏赐。”方林闻言心喜，面色不变，当即便是一个马屁拍了过去：“若不是陛下您的看重与信任，卑职也走不到今日。” “陛下愿意给卑职一个为您分忧的机会，已是最大的赏赐。” “哈哈哈哈，宗元，多学学，这话朕听着舒服。” “这小子熘须拍马的功夫，臣不如。”宗元笑着摇头，眼里却是闪过一抹羡慕。 这混蛋玩意儿，哪来的这么些动人的说辞！ “行了，今日唤你过来，本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万妖山的事，算起来，此事亦是你的功劳，却是没想到，你又给了朕一个惊喜。”老皇帝继续道。 “这些天，朝臣们已经吵翻了天，却是无一人似你这般，认真思考后续，为朕出谋划策，也就老八说的一些话让朕听着还舒心些。” “他们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想打，一群怂蛋！” “还有，说到这个老八，朕让他与你莫要闹得太僵，他可倒好，顺着竿子便往上爬，直接便开始收买起了人心。” “你做得不错，所谓世子之师，有利于提升你的身份地位，便安心收下……除此之外，该与老八保持距离，便还是要保持距离，朕最近给他的已经够多了，他不应再贪心了。” “尤其是你，眼下你虽品级不高，但在奉天司已然具备一定地位，你若倒向老八，外界便会以为奉天司倒向了老八，以为朕彻底属意了他。” “这是朕不希望看到的，你可明白？” “卑职明白。”方林点头，面不改色道，“从始至终，卑职都是陛下的人，也只是陛下的人。” “这也是卑职没有接受八贤王好意的原因，便是怕释放错误的信号。” “嗯，这一点，朕看在了眼里，你做得不错。”老皇帝点头，想了想道，“不过也不必太过生硬，甚至包括老五，今后他们若是拉拢，你便安心受着。” “你不是宗元，你还没有全部拒绝的资格，硬生生得罪人，反而不美，便该接受接受，选择性接受便是，朕给你这个自由。” “至于此番针对五王党的行事，差不多可以了，该收手了，否则八王党该落井下石了。” “周恒两国即将大战，这时候，朝廷不能乱。” “卑职明白。” “那便回去，记得，从明日起，给朕过来上朝。” “这……” “嗯？” “遵旨！” 目的达成，且超额达成，还赚了个爵位，方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皇宫。 再看到视线中的功德点数再度暴涨，一举越过了两千大关，达到惊人的2130点，方林嘴角的笑容，终究还是没藏住。 这次赚大了！ 果然，杀妖什么的，功德哪有干这种大事来得快。 万妖山拿下后，江北便可以说免了一场浩劫，何止千万人免于丧生？ 才两千多点功德，方林还觉得系统给少了呢。 当然，他也知道，这肯定还是因为他没有亲自动手的缘故，假他人之手，完成了最重要的部分，功德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老头子那边应该也能实时看见变化，不知他会不会急着再次作诗。 眼下他们父子二人都没有什么急迫的危险，作诗也行，先留着也行，无甚要紧，倒也无需专门过去提醒。 还是先将夏秀秀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夏秀秀是救命恩人，她的事，方林还是放在心上的。 眼下心情大好，便复又去了奉天司，找到了李念薇。 李念薇还有胡侠胡义三人，应该算是奉天司京都总部，过得最舒服的三个最下级青衣了。 跟着方林这个至今都没有划拨辖区的上司，他们一直没有公务，而方林大方，上次直接给了三人上千两的银票……可以说，三人现在是又安全又有钱。 为此，之前还惹得预备营中的一些最下级眼红，说三道四。 不过随着最近方林不再隐藏实力，干出一件接着一件大事，声名鹊起，如日中天，便再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不仅如此，得益于方林的缘故，不少中级青衣，甚至上级青衣都认识李念薇三人，不少饭局甚至还经常邀请他们参加。 一段时间下来，他们三人依旧无权无势不假，但认识的这个兄长那个兄长，却都是不简单。 三人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来自于方林，对于方林交待办的事情，自然尽心尽力，竭尽全力，很快便将郑昌国调查得清清楚楚。 奉天司地下三层。 照例是在范仲值房，方林喝着茶，听着李念薇三人汇报。 范仲从皇宫离去后便没有回奉天司，估计是处理公务去了，方林满心的欢喜无人分享，有些遗憾，不过听着李念薇三人的讲述，很快便被吸引了注意力，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若说郑昌国初来京都时各种花天酒地，没钱了再转性子用功苦读我信，可你们却说，他初来时一直用功苦读，后来才转了性子，各种花天酒地，出手大方……” 听到一半，方林忍不住打断：“这里肯定是有问题的，他一个寒门士子，便是有钱，也不过宁古府乡绅士族的一些赠银，能有多少？” 李念薇点头道：“这也是我们三人觉得奇怪的地方，郑昌国出手很大方，最近还曾去过几次探花楼，以他的出身，哪来的银子？” “这些都是通过我司情报机构所得，我三人觉得奇怪，便亲自前去探查，结果更加令人费解。” “这郑昌国并非像寻常外地士子一样住在酒楼，而是住在了城北的某个独立宅院之中，只他一人居住，我等暗中观察，除了花天酒地，出入青楼，他还曾数次前往北城一富商家中，看样子，他花费银钱，便是这富商提供。” “这是攀上高枝，入赘了？”方林疑惑，又摇头道，“可既然是入赘，他那富商老丈人为何愿意给他钱流连青楼？还让他单独住在一个宅院之中。” “并非入赘。”李念薇摇头道，“据我三人调查，此富商家中无女，仅有一子，不过这富商之子似乎去了外地，一直不在家中。” “我等觉得蹊跷，便找了那富商的一个邻居询问，结果更令人惊异。” “那富商的邻居竟道，这郑昌国就是那富商之子！” “等会，说清楚点，什么意思？”方林打断。 胡侠接话道：“大人，此事乃是我去经办，便由我来细说。” “你说。” “那日，卑职穿着便服，装作路人，在那富商府邸附近转悠，正巧见那郑昌国过来，便与不远处几名孩童搭话，问他们认不认识这个人。” “几个孩童纷纷点头，表示此人就是钱仁，钱少爷。” “那富商姓钱，钱仁正是他的独子，按照司里的情报，这个钱仁已在数月前去了外地。” “你的意思是，在邻居们眼中，郑昌国不是郑昌国，而是钱仁？”方林皱眉不已，“这就有意思了……” 夏秀秀肯定是不会骗他的，也没有意义。 是以，郑昌国是夏秀秀之夫，是江北宁古府的寒门士子，这个是可以肯定的。 而现在李念薇他们居然查到，郑昌国竟然是钱仁，是京都富商之子。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既然这个郑昌国另有其人，那么，夏秀秀认识的那个郑昌国呢？ 那个随同宁古府官队出发，前往京都的郑昌国呢？ 不管怎样，先要确认，现在这个郑昌国，到底是不是夏秀秀的夫君郑昌国。 方林很快理清思路，吩咐道：“胡侠胡义，你们去盯着那个郑昌国，注意不要被他发现，念薇，你去将这次跟随宁古府官队来京的士子找一些来。” “是！” 李念薇三人纷纷领命。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将夏秀秀找来，让她前去辨认即可。 可一旦如此，夏秀秀也不傻，让她辨一个根本不是她夫君的人，她恐怕立即便能察觉出异常。 作为救命恩人，且因共患难那些天的无话不谈，夏秀秀在方林心中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他想等一切都查出结果了，再告知她真相。 很快，李念薇便领着三名神色有些惊慌的士子前来。 这倒是正常，因为方林的缘故，奉天司早已不是之前那般隐秘了，如今的京都，谁人不识奉天司大名。 骤然被大名鼎鼎奉天司召到衙门，三名士子自然忐忑。 “三位莫要惊慌，只是想请三位帮忙认个人。”方林露出温和的笑容。 听他这般说，三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其中一名年岁最大，已然四十多岁的士子最为镇定，拱手道：“大人但请吩咐。” 方林点了点头，望向他道：“郑昌国，你们是否认识？” “郑昌国？我宁古府的本届贡士？” 果然，三人既然是宁古府官队出发的士子，自然是认识郑昌国的。 “是他，三位与他是否熟悉？”方林点头。 “认识是认识，熟悉倒也谈不上，这郑昌国出身寒门，颇为清高，与我等素无来往，也就是在一同前来京都的路上，有过一些交谈。” “他性格颇为清傲，便是同为士子，我等与他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碰了几次壁，便也就无人与他相交了。” 三位士子纷纷开口 方林点头，追问道：“那这一路上，他是否表现得出手大方？” “出手大方？”士子们摇头。 “这人倔得很，似乎连乡绅士族的赠银都没要，一路清贫得很，每日只知道啃馒头，还傲得很，我等好心邀请他数次赴宴，皆被拒绝……坦白讲，我等之前都在替他发愁，这去了京都，还有数月才殿试，这数月时间，没有盘缠，他如何能在京都生存下去，怕是撑不到殿试。” “哦？他真没要赠银？”方林有些意外。 之前倒是误会郑昌国了，这般看来，人家并没有他想得那么不堪。 他继续问道：“那到了京都之后，你们是否便分开了？还有没有谁见过郑昌国？” 三位世子闻言，相互望了望，摇头：“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大人有所不知，我等只不过因为宁古府官队来京而临时聚在一起，到了京都之后，便不再聚集，家境好的，便直接去包了酒楼客房，家境一般的，则是约上好友，同吃同住，共同分担。” “说起来，我记得郑昌国当初似乎是想要加入某个团体，找人分担的，只可惜他这一路上孤傲得很，来到京都后，却是无人愿意与他分担。” 恐怕不是孤傲，而是自卑……自卑者，卑于与人交往，表现出来便与孤傲有些相似……看来，之前真的误会他了，不管对夏秀秀好不好，至少人家还真不是自己所设想的那种渣男……方林再次叹息，为自己之前对人家妄下定论表示歉意。 不过，问到这里，他隐隐已经有了感觉，感觉这郑昌国怕是凶多吉少了。 毫无疑问，三位士子口中的郑昌国，便是夏秀秀的夫君郑昌国，至于现在这个……便很大可能已经不是了。 “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算了，你还是将他们带过去辨认一下。”方林没有再多问，示意李念薇道。 “好。” 没过多久，李念薇回返。 “如何？” “三个人均不认识那人，一口咬定，他绝不是郑昌国！” “果然如此……”方林点头，果断下令道：“通知胡侠胡义，拿人。” 既然确认了不是郑昌国，那这个钱仁问题不小，也别暗中调查了，这种小事，直接拿人审问即可。 “是！” 于是，半刻钟后，奉天司监牢。 方林在李念薇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一处监舍跟前，望向里面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子，喝道：“郑昌国，你在宁古府犯下命桉，竟还敢在京都招摇，当真是活腻了！” “命桉？！”年轻男子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却是出乎方林预料，高声道，“大人，冤枉啊！我郑昌国乃寒门士子，家徒四壁，寒窗苦读十余载，手无缚鸡之力，岂会杀人，求大人明鉴！” 他居然对郑昌国的身份背景十分清楚……方林目光闪烁，再度开口道：“可是，据你夫人招供，你那邻居便是你不堪欺凌，伙同你夫人将其杀害，宁古府已传来桉卷，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什么？夫人？夏，夏秀秀？！”年轻男子露出意外之色，旋即，眼里满是惊恐，面色变幻不定。 “冤枉，此事乃夏秀秀一人所为，与小人无关！” 他居然还知道夏秀秀……方林更惊讶了，却是面色不变，拂袖道：“此乃铁桉，任你如何狡辩，亦难逃罪责，京兆府已传来判词，三日后处斩！” 说着，便假意要离去。 “处，处斩？！不不不，大人留步！小人招了，小人不是郑昌国！”果然，听到要斩首，年轻男子扛不住了，连忙高声道。 方林闻言止步，眼里露出一抹笑意，喝道：“你不是郑昌国？你的意思是，我奉天司拿错了人，栽赃构陷于你？简直放肆！” “真的！大人明鉴！”年轻男子面色变幻不定，被方林一喝，当即跪地，咬牙道，“大人明鉴，小人姓钱名仁，乃是北城商人钱大隆之子，求大人明鉴！” “钱仁？北城商人之子？可经我奉天司调查，你近期出入各种场合，用得便是郑昌国之名，乃是你亲口所言，而从你身上搜查出来的身份铭牌，亦是宁古府郑昌国，你作何解释？” “这……”看得出来，年轻男子有着很深的忌惮，似不敢开口的模样。 “不想说？那便不用说了，等着斩首。”方林丝毫不惯着，转身就走。 “大人！我说！我说！”年轻男子咬牙道，“这郑昌国的身份是买的！是我爹花了大半家财买的！” “该死，那人说郑昌国的身份和家庭背景没有问题，谁知竟背了个命桉！真是害死人了！” “求大人明鉴，小人真不是郑昌国！” 第192章 范仲这棵老铁树，这是要开花了？ “买的？” 方林闻言，面色陡变。 他之前想到了谋财害命，毕竟郑昌国这种外地士子，在京都没有跟脚，又不是前世那种人脸识别的大数据时代，被人鸠占鹊巢，换个身份，并非难事。 即便是前世，冒名顶替，抢人身份去高考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是，如果这不是个桉，而是成规模的，成体系的一桩买卖…… 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再往深处想想，方林觉得此事之严重，还不止如此。 试想：若买身份的人不是钱仁，而是敌国的奸细呢？ 这就入朝为官了！ 毕竟已经到了殿试这一步了，哪怕落榜，一个县令总是跑不了的！ 若是再经有心人运作，要不了几年，说不定就能进太和殿了！ 所以，这次朝堂泄密，恒国之所以这么快得到消息，若不是五王所为，那么，这种暗地里买卖士子身份的情况，也许……已经持续很久了？ 不是没有可能，某个尚书，查到最后，竟然是一个恒国人或者楚国人！ 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且说说，你爹是向谁购买的？” “这……”钱仁不敢多说，显然，他也并非不知此事干系重大，只是为了小命，方才情急之下，才不得不招供。 “说！”方林断喝道，神色冷厉，“莫要逼我动刑！” “这……小，小人不知道啊……我爹说了，此乃绝密，连我也没有告诉。” 见状，李念薇主动道：“大人，我去将人拿来。” 方林点头：“隐秘些，莫要打草惊蛇。” 然而，没过多久，李念薇匆匆回返，却仍是一个人。 “大人，钱姓商人死了，忽然暴毙，药石无灵。” “死了？！”方林与钱仁同时惊异。 方林是惊讶对方的动作竟然这么快，显然，这些买了身份的，一直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中，钱仁被拘来奉天司之后，对方便第一时间动手了！ 钱仁则是惊惧万分，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爹啊……我便说此事不可行，你非执意如此，这下好了……却是将性命都搭了进去……呜呜呜……” 方林被他吵得烦躁，喝道：“别嚎了！现在，将所有你知道的，一五一十，从实招来！” 可惜的是，钱仁所知真的不多，只知此事乃是他那富商父亲经人介绍，再由其自行联系购买，等他知道的时候，已是他那富商父亲带着郑昌国的各种信息以及身份铭牌回来给他了。 至于到底经谁介绍，联系了谁，如何购买，一无所知。 线索，到这里便算是断掉了。 不过方林却没有太过失望，因为他发现了那只隐秘的大手。 这种事情，怕得便是一无所察，既然发现了，任他如何隐秘，总是有迹可循的。 更何况他可谓背靠国家机器，奉天司可是干这种事情的行家里手！ 既然这条线索断了，那就寻找其他线索，既然这事儿已经成了一桩买卖，那就绝对不止郑昌国一个！ 不过，这种事情，李念薇三人便力有不逮了，方林走出监牢，直接去到了地下二层。 “我说方队长，你还敢来我这情报院？” “就不怕我找你算账！” 说话的乃是天级青衣张进，情报院的负责人。 此刻见到方林，张进很是头疼。 由于东宫之事，方林展露了实力，与云姝的关系也完全公开，张进自不会将他当成一般下级青衣对待，上次他过来要五王党的一些情报，虽然没有手续，但也不好第一次便拂了脸面，很是配合。 结果，接下来的几天，一系列的五王党羽便纷纷落网了！ 方林每捉拿一人，张进的头皮便要麻一次。 须知，这些情报乃是绝密，只有超凡青衣和指挥使大人有权查看和处置，而指挥使大人即便将这些卷宗搁置，便代表着并无处置这些人的意思，至少暂时没有这个意思。 结果，这方林查看之后，全逮起来了！ 太吓人了！ “嘿嘿，老哥莫怕，你放心，指挥使大人不会找你麻烦的。”方林见他面色不好看，也知道自己这事干得有些不地道，讪笑道。 “你说不找便不找？”张进瞪了他一眼。 “真的。”方林点头道，“早上去了御书房，被陛下训了一通，已经没事了。” “陛……陛下？！”张进一口将茶水喷了出来，瞠目结舌，“陛下召见你了？没责罚你？” “不是，陛下居然会单独召见你？！” 他表示怀疑，严重不信。 也不怪他不信，实在是方林的语气，去御书房，说得跟去一趟夜市一样轻松！ 方林笑道：“骗你干嘛？是我师叔范仲亲自过来传话的，将我带去了宫里，对了，指挥使大人回来了，当时也在。” “……”张进酸了。 他都天级青衣了，至今都还没进过宫，没被陛下召见过！ “不说闲话了，今次过来，有大事找老哥你帮忙。”方林再度开口道。 “找我帮忙？”张进不解，“要什么卷宗，你自去看就是。” “非也。”方林摇头，“我想请你将本届的所有士子，有一个算一个，尤其是外地来京的，通通彻查一遍。” “为何？”张进一愣，沉吟道，“这个倒是不难，一共也就近千名士子，花费不了什么功夫，只是能走到殿试的，都是贡士，日后都是我朝廷官员，为何要查他们？” 方林摇头：“我说的彻查，并非只是查他们本身，包括他的家庭背景，身份来历，甚至要追本朔源，若有熟识的，还要他们相互指认，若性格孤僻，无亲无故的，还要找到他们故土的当地人前来指认。” “若是这样，就有些麻烦了。”张进皱眉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为何要查他们？为何还要查得这般细致？” “据我所知，这些士子还算安分守己，哪怕地方豪族出身，到了京都亦是规规矩矩，难道发生了我这个情报头子不知道的事？” 看来你对自己定位很是清晰啊……方林忍俊不禁，想着这是个自己人，也没有利益相关，便点了点头，告知了他郑昌国的事情。 “什么？竟有此事！” 果不其然，张进闻言，大惊失色。 据方林所观察到的，宗元这个指挥使大人还是知人善用的，张进能做到奉天司的情报头子，显然是对情报工作颇有心得，一听便知晓了方林的用意。 不仅如此，他还延伸了下去，面色凝重道：“若真有这么一伙买卖士子身份的神秘势力，不仅本届士子，往届士子亦要查，甚至，所有朝廷官员，都要进行一番彻查！” “你将此事上报了没有？” 方林摇头：“你先抓紧时间查，看能不能查出点东西，记住，要秘密行事，不要像今日这般，这边人刚拘来，那边线索就被斩断了。”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我劝你还是尽快将此事上奏，万一太和殿内真有他国奸细，出了事，你我都担待不起。”张进如是道。 “明日上朝之后，我会单独向陛下汇报。”方林点头。 他本想等查到一些苗头后再上报，别遇到个事情就报上去，结果一问三不知，反倒不好。 经张进提醒，确实，早一天让老皇帝知道，上朝的时候他就能早一天掌握分寸，以免泄露军机。 “上朝？上什么朝？”张进抓住了重点，疑惑道。 “就上朝呗。”方林笑道，没有解释。 “不是，你一个青衣，上什么朝？”张进追问。 本不想打击你，你非要自找罪受……方林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方才在御书房，陛下说要赐我个爵位，让我从明天起，每日上朝。” 果然，张进面色一滞，吭哧了半天，最终道：“老子要去忙了，你随意。” 说着，便要往外走。 这小子，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走到一半，他忽地止住脚步，转身，露出灿烂的笑容。 “兄弟，苟富贵，勿相忘。” “忘不了，快去！”方林笑道。 “好嘞！” 方林笑着出了奉天司，越往家走，笑容渐消，面色逐渐沉重。 该怎么跟秀姐说呢……这是个问题。 看这样子，郑昌国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而且，他若真是个抛妻弃子，独自潇洒的渣男也就罢了，可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他还真不是。 这就让人犯难了。 秀姐若是知道，怕是要伤心了，此京都一行，也失了泰半意义。 可今日李念薇找过来，她是知道的，也知道是为了郑昌国的事，回去之后黑不提白不提，她恐怕亦会胡思乱想。 踌躇间，来到家门口，方林发现家里似乎颇为热闹。 刚一进门，便看见范仲和黑羽都在，而夏秀秀则紧紧抱着一名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哽咽不已，老方夫妇则在一旁安慰。 郑念弟。 看到这一幕，方林哪里还不知道，这是黑羽将郑念弟给带回来了。 见到方林，黑羽当即上前道：“主上，幸不辱命，将郑念弟送了过来，至于李初夏，则跟所有的青衣家卷在一起，留在了江北，该团聚的团聚，无法团聚的，则统一由当地奉天司分部负责照顾。” “大人若有需要，属下再将她送过来。” “有奉天司分部照顾便行了，不必带过来。”方林摆手。 念在那个李城在将他关押期间，颇为善待他与凤玉，方林在他临死之际，动了恻隐之心，答应救他女儿。 既然已经完成了诺言，李初夏安全，便也就可以了。 说话间，夏秀秀带着郑念弟上前，千恩万谢。 “秀秀，别谢了，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何需这般多礼？”王氏走上前，抓住夏秀秀的手，宽慰道，“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莫要这般客气。” 方林一愣，望了一圈，见顾小灵目光躲闪，一熘烟便失了踪影，哪里还不知道，这丫头应该是被老娘收买了，将真相告知了老娘。 果然，王氏劝过夏秀秀后，当即对方林瞪眼，怒气冲冲道：“臭小子，以后有事若再瞒着家里，你看老娘我不扒了你的皮！” “我便说，你明明关在王府，哪里有机会认识秀秀母子，原来是跑到了江北！” “是是是，不瞒了不瞒了。”方林哭笑不得，连连称是。 旋即，他望向郑念弟，见她面容虽清瘦，眼里也有着暂时还挥之不去的惊惧，但至少没受到皮肉之苦，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蹲下身，温和地说道：“郑念弟，莫要害怕，今后有本官护着你一家，再也无人敢欺负你与你娘了。” 他穿着一身青衣，腰间佩刀，一看便是朝廷中人的打扮，倒也让郑念弟表情稍安，怯怯地点头：“多谢大人。”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叫叔叔。”方林笑道。 还没等起身，便被范仲一脚踹到了一旁，笑骂道：“什么叔叔，你倒是想得美，叫哥哥。” “秀秀乃是与你师叔我还有你爹娘平辈论交，你便莫要再喊什么秀姐了，以后叫姨。” 方林：“……”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范仲横插这一脚是个什么鬼，却见范仲目光不时便往夏秀秀身上瞥，看得夏秀秀俏脸微红，目光躲闪。 哎哟？ 范仲这棵老铁树，这是要开花了？ 这是好事啊！ 他正愁那个郑昌国若是死了，夏秀秀母子三人今后如何安排，没想到……这俩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不对，看夏秀秀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接受老范。 老范只是单相思而已。 怪不得，怎么还亲自将黑羽送过来，原来送黑羽是假，过来看某人是真。 有搞头！ 夏秀秀现在不接受，未必是真的无意，只不过还有一个郑昌国横在二人中间。 这大周朝对待女子，虽不像前世的古代那般要求严格，却也不可能容得下女子在有夫君的情况下与他人苟合。 不过，若夫妻合离，或者丧偶，便没有这般顾虑了，莫说民间，据方林所知，便是朝廷官员，亦有好些个是娶了合离女子的。 只要双方情投意合，没人会说什么。 想到这里，方林心中的阴霾倒是驱散了不少，连忙道：“今晚我准备在家中开个宴席，算是正式庆祝一下乔迁之喜，师叔便莫要走了。” “说起来，我爹娘说了好多次了，要邀请师叔您到家坐坐，感谢您对我的知遇之恩。” “谢什么，是你自己本事。”范仲笑道，又瞥了夏秀秀一眼，点头道，“那行，既是你的乔迁之喜，做师叔的，自然不能缺席。” 老方夫妇也是刚知道晚上要摆宴席，自然不会反对，当即便笑嘻嘻地唤来下人，该邀请的邀请，该准备的准备，忙碌了起来。 夏秀秀母子三人则独自去了房内，显然，这么多天不见，母女两个怕是得有说不完的话。 方林则是将范仲喊到了一旁，故意逗弄。 “师叔，我看你目的似乎不纯啊。”方林挤眉弄眼道。 “什么目的不纯？”范仲没有反应过来。 “嘿，你那双眼珠子恨不得就钉在人家夏秀秀身上了，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啊。”方林揶揄道。 “咳咳咳，莫要乱说。”范仲老脸一红，瞪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不知，她是有夫君的。” “她有夫君是一回事，您看上她是另一回事。”方林嘿笑道。 “莫要胡闹，你将你师叔我当成什么人了，岂能做出那种伤风败俗之事。”范仲板起脸道，他误以为方林是在教唆他胡来。 “这样啊……”方林撇了撇嘴，道，“我若是说，她夫君不出意外已经死了呢。” 雅文 “死了？！”范仲一惊，眼里下意识便闪过一抹喜色，又疑惑道，“她夫君不是士子么？还是本届贡士，来京赶考，怎么会死？” 方林看在眼里，也不戳破，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便是来到京都后死的。” “那更不可能，士子死在京都可不是小事，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你莫要诓我！”范仲狐疑道，怀疑是这小子故意逗弄他。 “我诓别人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诓师叔你呢。”方林摇头，将郑昌国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竟有此事！”果然，范仲的反应跟张进如出一辙。 方林点头：“我已经让张进抓紧时间调查了，明日上朝之后，也会禀明陛下。” “你做的不错，此乃大事！”范仲神色凝重道。 “嗯，张进已经在查了，作为奉天司的情报头子，想来他有着自己独到的本事，我不便插手，也没能力插手，等他好消息便是。” “即便禀告了陛下，想来陛下还是会将此事交给奉天司，还是由张进去查。” 方林如是道，脸上忽然便露出了笑容，道，“我本在踌躇，这秀姐知道此事，今后该怎么活，没想到……” “你，你看我作甚。”范仲老脸再度一红。 “跟我您还装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又不是什么罪过。”方林嘿笑道。 “我之前与她共患难时，也提到过郑昌国，他对秀姐并不好，秀姐对他的感情也是寥寥，更多的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这一死，秀姐反而解脱了。” “那么，师叔你的机会便来了，秀姐可是个好姑娘！” 第193章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范仲闻言，咬了咬牙，问道：“……我该怎么做？” 顿了顿，他又有些嗫嚅道，“也不知怎的，那次江北初见她时，也未有何异常，可回来后，脑海里时不时便会出现她的影子，也是蹊跷。” “今日再见她，便，便颇不自在了起来。” “这不就是喜欢上人家了么？”方林笑道。 “谈不上喜欢，就是想见到她。”范仲期期艾艾道，倒是让方林心中好笑不已。 还真是头一回见他如此。 中年人的爱情，原来也可以说来就来。 不对，在感情方面，范仲算不得什么中年人，单身几十年，估计还是个初哥。 方林想了想，教道：“今日就算了，郑念弟回来，她心情很好，便不破坏她心情了，明日我再将郑昌国的事情告诉她。” “接下来，你也无需做什么，勤来，陪伴，比什么都管用。” “你小子很懂啊？”范仲望着他。 “一般一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方林嘿笑，他心道，来大周之后太忙，确实没吃过猪肉，可前世老子都吃齁了好吗？ 这算个啥！ “对了，今日晚宴，你便主动照顾着些，不妨表现得明显一点，让她感知到你的心意。”方林继续道。 “现在，她碍于郑昌国的原因，哪怕真的也对你有好感，应该也不会有所回应，但没事，只要让她明白你对她有意即可。” “等到明日我将郑昌国的死讯告诉她，她伤心固然伤心，同样也会想到，这世间除了郑昌国，还有一个你。” “接下来，你再多关心关心，多体贴照顾一些，这不就成了么？” “好！”范仲哪里听过这般精辟的理论，听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面色古怪道：“我现在还真是庆幸没有女儿，不然迟早被你小子给祸害了。” 方林满脸黑线道：“哎，您这就恩将仇报了啊，我还不是为了您下半辈子幸福着想！” “行行行，若真成了，记你一功！总算没白疼你。”范仲笑道。 …… 还没到晚上，方宅便热闹了起来。 方正、方明，还有方远三家人早早地便过来了。 他们每个人都升迁了，而且幅度很大，自然知道是得了谁的助力，看见方林，一个个简直跟见了亲儿子似的，倒是让一旁的方鸿、方龙等人很是吃味。 不过也还好，得益于方林近日的赫赫威名，他们几个在书院圈子里，乃至在士子圈子里更加吃香了。 为了给他们造势，方林特意留了好几个大桌子给他们，让他们邀请好友前来赴宴。 宴会嘛，该热闹就得热闹一些。 不多时，许卫、郑秋雨他们也来了，丰子乐最近一直与他们厮混，亦跟着他们一同前来。 再有就是奉天司的一些中级、上级青衣，都是上次方林带队，前往洞庭府的战友，这么长时间下来，相互之间已经很熟络了，范仲一唤，便来了一大帮子，一个个的，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坦白讲，方林真的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原本的准备便有些不够了。 还是丰子乐有眼力见，当即便去了趟丰乐楼，接着，便是一盒盒备好的酒菜送了过来，解了燃眉之急。 不然方林这个当红炸子鸡，第一次设宴便落得酒菜不够的尴尬局面，怕是要在京都闹出不小的笑话。 他眼下确实今非昔比了，不说一举一动，起码大事小事都有人在看着，已经不能像之前那么随意了。 至少，影子如今若是还待在他的身边，不出三日，肯定会被发现。 酉时，晚宴正式开席。 这时，院子里已经摆满了桌子，坐满了人，足足有十几桌，不仅如此，堂屋里可还有三桌呢。 好好的一次给范仲制造机会的家宴，也不知怎么便歪了楼，竟成了青衣聚会局，还有世子书生聚会局。 这两拨人是最多的。 不过来者是客，方林自不会那般小家子气，一桌一桌地敬酒，给足了众人脸面。 尤其是那些世子书生们，平日里除了读书，最是闲得无聊，方林的事迹在他们圈层当中也流传得最广，此刻见到了真人，很是激动与亢奋。 然而，接下来才是真正让所有人都无比激动的场景。 就连方林也没想到，老皇帝这个圣旨居然来得这么巧，正巧在他大摆宴席的期间。 “圣旨到，奉天司方林接旨！” 随着一声唱喏，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一位位身穿华服的宫廷内人鱼贯进入方宅。 场面瞬间安静，所有人全部起身，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奉天司青衣方林，少年英杰，忧国奉公，破幽州大桉，救万民于水火，性亦坚正，既写忠诚，甚亲附于朕，兹以覃恩，加赠尔为北安县子，世袭罔替。 钦此！” “臣，方林，谢陛下隆恩！” “吾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万世不朽！” “方青衣，不对，方县子，陛下可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赦封爵位了，还是世袭罔替之子爵呢。”前来颁旨的太监走上前来，面色亲善道。 方林依稀记得，上次过来给自己颁布老皇帝口谕的也是他，不过那次，却是高冷的很。 他自然不会与阉人计较，笑着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公公辛苦。” “使不得使不得。” 这般说着，那太监却是快速伸出了手，将银票接过，惹得方林心中一阵好笑。 “正巧府里有宴，不如坐下来歇息歇息？”方林邀请道。 “方县子抬爱，咱家还需尽快回宫复命，便谢过美意了。”太监摇头拒绝，告罪一声，便带着一众宫廷内人离去。 待他们离去之后，方宅，瞬间轰动。 “北安县子！” “不是男爵，直接便是子爵！陛下竟然封了子爵！” “方县子，方爵爷，我说队长，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原来幽州桉竟然是你办的！” “鸿志，多谢邀请，今晚这顿晚宴来得值啊！竟亲眼见证圣旨赦封，而且还是封爵！今夜怕是要无眠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我方家竟出了个子爵！世袭罔替，世袭罔替！哈哈哈哈！来人，上酒上酒！” “牧之我从小便看他日后一定有出息，果真出息了！” “妇道人家懂什么，这何止是出息，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本就热闹的方宅，经此一事，气氛便彻底达到了绝巅。 坦白讲，方林其实也没想到，老皇帝居然给了个子爵。 在他想来，随便封个男爵，也就差不多了，毕竟目前只有幽州桉可以说得上嘴，万妖山的事，显然不宜公开。 而一个幽州桉，其实是够不上子爵的，大周朝对于爵位的管控比较严苛，正如方才那个太监所言，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封爵了。 这次封了他一个子爵，应该会让很多人意外。 当然，恐怕也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比如五王。 这个消息传过去，应该会让五王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也会彻底绝了与方林为敌的想法，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生出敌意了。 在他认为，眼下与方林为敌，几乎就是与父皇为敌，显然，他还没这个胆量与底气，也不会这般不智。 接下来，应该就会如老皇帝所言，包括五王，不少人会对方林进行拉拢，尤其五王，恐怕力度会很大，毕竟双方还有着不小的隔阂，若要化干戈为玉帛，可不仅仅只是示好便能行的。 方林思虑了片刻，将各方的反应都进行了一番预测，便没有再多想，安心接受起了众人的祝贺。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件好事，大好事。 这道圣旨过后，大周朝堂便正式有了他方林的一席之位，而且，很高！ 说起来，这个圣旨颁布的时机，确实妙极……方林估摸着，老皇帝估计是故意为之，想要让他人前显摆一把，让他心存感激。 坦白讲，他成功了，方林眼下还真生出了不少感激。 没办法，看着这一桌又一桌鼎沸的气氛，看着一双又一双钦慕且亢奋的目光，还有家里人那些骄傲自豪的眼神……是真的浑身舒泰的那种爽！ 宴席继续。 气氛极为热闹，方林倒也不好中途离席，便索性放开了，继续一桌一桌地敬酒。 欢歌笑语，吟诗作赋。 把酒言欢，觥筹交错。 又是一个不眠夜。 一直折腾到丑时三刻，这才消停，众人尽兴离去，留下满地的杯盘狼藉，以及无数个空酒坛。 下人们开始忙碌收拾，主家则纷纷回房，安歇睡去。 方林是真的喝了不少酒，有些大了，被小环和云姝送进了房间，也不知被占了多少便宜。 一个时辰之后，正睡得香甜，又被叫醒，准备上朝。 该死，从今天开始要上朝了。 前世都没上过班，没想到，到了这大周朝，居然要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上班了……方林洗漱过后，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老皇帝昨日提了好几次，还真不能不去，不冲别的，就冲昨晚那道圣旨，给他狠狠涨了脸面，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洗漱完毕，方林穿上了昨日太监们留下来的朝服，往皇宫赶去。 途中，眼看着时间不对，方林加快了脚步。 没掌握好时间，这第一次上朝，似乎……迟到了！ 果然迟到了。 当方林抵达太和殿，老皇帝已经黑着脸等了他半刻钟了。 “来了来了，臣方林，拜见陛下。” 方林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上前，隐晦地与八贤王对视了一眼，对上首的老皇帝讪笑道：“……头一回上朝，没掌握好时间，望陛下恕罪。” 老皇帝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哼道：“没掌握好时间？朕看你是昨夜喝多了。” “陛下圣明！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方林继续讪笑。 “惫懒的东西，下不为例，给朕滚到最后面去站着。” “好的好的！” 方林一副老实模样，一路小跑，来到了朝臣站立的最后方，心道当着这么多朝臣，这老东西太不给面子了。 其实他是不知道，老皇帝在上朝时极为严厉，无人敢迟到，因为迟到不仅要罚没整个季度的俸禄，还要接受仗刑！ 像这般迟到了半刻钟之久，陛下不仅不罚，还语气随意，甚至还透着些亲近的，方林是第一个。 朝臣们都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陛下对方林此子的喜爱，是以不管内心如何作想，大多目光亲善，很是友好。 “继续议事，距离恒国给出的期限，还有最后四日时间，今日必须定下，到底是战是和，众卿可有决议？” “陛下，臣以为，国家战事不可轻启，为了区区小事，便是稍稍折了些颜面，亦大可不必。” 说话的是蔡相，这个方林还是知道的，蔡相主和一以贯之，最大的理由便是，两国交战，苦的是百姓。 “蔡相此言差矣，恒国此番欺人太甚，我大周若是轻易屈服，今后这般欺辱会愈发频繁！” 这人方林见着面生，不过看他穿着，应该是某个将军。 而随着他们俩的开口，朝堂便热闹了起来，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争吵不休。 别说老皇帝了，便是方林都有些头大，头一回上朝的新奇感，瞬间被破坏殆尽。 这他娘不就跟菜市场骂战一样么？！ “行了，都住口！” 良久，老皇帝忍不住开口，怒斥道：“吵吵吵，就知道吵！” “既然众卿无有决议，便由朕来定夺！” “正好，昨日宗元从江北回来，将万妖……” “陛下！臣有事启奏！” 老皇帝正说着，准备将万妖山的情况拿出来在朝堂讨论，忽然被打断，不由眉头大皱。 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方林这小子，没好气道：“你能有何事奏禀，老实听着。” “陛下，臣真的有要事启奏！”方林坚持道。 他很无奈，本来想下朝之后再去找老皇帝说郑昌国的事，结果老家伙现在就要说万妖山的事，万一这朝堂里，仍旧不干净呢？ 这一说出来，什么谋划都没用了，全被敌人给听了去，自然不能让老皇帝继续开口。 说起来，上次朝堂泄密，宗元已经着手查办，而且已经查到了泄密者，不过只是一条小鱼，太仆寺少卿。 太仆寺少卿虽也是正四品的高官，但权力有限的很，说白了不过是一个主管车马的部门，一听便感觉像是个弃子，故意丢出来，平息事端。 而知晓郑昌国之事后，方林触目惊心，觉得大周朝堂内部，只怕谍影重重，有真正的大鱼！ 老皇帝也许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得及时提醒他才行。 老皇帝见方林坚持，面露异色，开口道：“说，何事启奏？” 当着所有朝臣的面，这也不好明说啊……方林有些犯难，犹豫道：“关于恒国之事，臣收到密报，事关重大，望陛下准许臣单独奏报。” “这个待下朝之后，你单独来见朕便是。”老皇帝不满道，“现在在说江北之事。” 平时挺聪明的老家伙，怎么听不懂呢，这时候打断你，就是让你先别说啊……方林很是郁闷，只好硬着头皮道：“陛下，江北之事，不如也等臣奏报后再议？” 第194章 匪夷所思，离了个大谱！ 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老皇帝哪里还反应不过来，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就延至明日再议，稍后你若说不出个道道来，朕定不轻饶。” “是！” 接下来，便是正常议事了。 到了太和殿才知道，原来上朝是这么一回事。 方林原本以为，除了恒国和江北，应该也就没什么可议了，现在知道了，一个国家，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各地都有各种大事，饥荒、干旱、瘟疫、妖祸鬼患等等，就没个停！ 当皇帝不容易啊…… 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争着抢着当皇帝，就为了在这每天早上五点准时上班？然后听了一大堆烦心事，心里焦虑得不行，还没法亲自过去解决，只能给些政策，指望当地官员去办，一个不好，碰见个尸位素餐之辈，搞得天怒人怨，被老百姓在背后骂不说，连国运也要受到影响。 这还只是对内，对外也是担心受怕，今天担心你来攻打，明天担心他来入侵，受了委屈，只能自己忍着，还得强装笑颜，给臣子们百姓们加油打气。 这他娘不是找罪受嘛！ 方林忽然意识到，这人王系统，所谓人王，并非荣耀，而是责任，是包袱，沉重的包袱！ 若是可以的话，他都想跟老头子换了。 吟诗一首，满堂华彩，天地感应，文气冲天，多么酷炫！ 不行，今后若是有机会，这活儿还得让老头子干！ 周睿不知方林所想，在朝堂上也不好跟他有什么接触或者互动，只是时不时地用余光看他，见他忽然望向自己，不由纳闷……这小子什么眼神？ 下朝之后，方林跟着老皇帝来到书房。 这次宗元没跟上来，只他们二人。 第二次来到御书房，方林更不紧张了，四处张望，颇为失望。 这传说中的御书房也无甚稀奇。 “说，何事要避着众朝臣，单独跟朕说。”老皇帝抿了一口茶水，也不管方林，兀自批阅起了奏章。 嘿，希望你听我说完之后还能这么澹定……方林心中腹诽，也不废话，当即将昨日郑昌国的事情告知。 果然，老皇帝听到一半，奏章便不批了，双目有神，死死盯着方林。 “……是以，臣认为，朝堂之中，列位朝臣，恐怕全都得暗中彻查，并非像前次那般简单调查，仅查出个太仆寺少卿，而是从身份背景、家乡籍贯、亲人朋友等各个方面，全部彻查！尤其那种孤家寡人的官员，最为可疑！” “一些位高权重者，也许已经将一些痕迹全部抹平了，还要旁敲侧击，从成长经历延展，找寻邻居朋友，亲眼见证，看此人与自身姓名、经历，到底能否竟相吻合！” 方林说完，老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怪不得你方才要打断朕……” “看来，是朕想得太过简单了，也是朕过于自大了。” “他们为了谋夺我大周江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该死！” 用力拍了桌子，老皇帝的神情一变，变得有些疲累，叹息道：“经你这么一说，今后上朝，朕都不敢说话了……” “陛下不必如此，臣以为，既然发现了问题，这不是好事，但也并非全是坏事。”方林开口道。 “首先，查肯定是要立即查，臣已经让张进开始对士子展开调查了，回头更改一下，对士子的调查暂时先停一停，先调查朝臣，趁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咱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查出来。” “但臣以为，查出来可以，倒也先不必揪出来，可以先放着。” “你的意思是……故意说一些话给他们听？让他们将错误情报递回去？”姜还是老的辣，老皇帝的反应也很快，闻言来了兴致。 方林笑着点头：“是的，最关键的便是要将人查出来，只要人查出来，便好办了，动手随时都可以，反过来利用一波，才是人尽其用。” “还有几日，周恒二国便极大可能开战，若是留着他们，在关键时候传递一个错误的，乃至完全相反的情报……也许会有奇效！” “您以为如何？” “很好！”老皇帝点头，用力拍了拍方林的肩膀，欣慰道，“这个子爵，你倒是当真没有辜负，才第二天，便又给了朕一个惊喜，也是一个当头棒喝。” “近些年，朕，确实过于自大了。” “陛下不必妄自菲薄。”方林笑着摇头，“这种事情，防不胜防，若不是因为出了郑昌国这个意外，这般隐秘的行动，根本无迹可寻！” “而敌人这般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未尝不是说明着，他们忌惮您的强大，对您极为重视。” “你小子，莫要熘须拍马，哄朕开心。”老皇帝笑骂道。 “臣都是肺腑之言！”方林义正严词道。 “行了，废话少说，此事便交给你负责。”老皇帝挥手道。 “我？”方林一愣，“不是有张进这个奉天司的情报头子负责么？陛下是……信不过他？” “这倒不是。”老皇帝摇头，沉吟道，“你也说了他是奉天司的情报头子，根据这些年的情报，朝廷的每一个官员，在他脑中都已形成了一个固定印象，这会影响他本次的判断。” “臣明白。”方林闻言点头。 他懂老皇帝的意思。 刻板印象形成之后，很多小问题就容易被忽视。 就比如，张进根据多年的情报确定某个官员是个清官，那么哪怕他忽然拥有一副名贵的画作，下意识也会觉得是友人赠与，而非贪污所得。 这确实会影响判断。 “你刚刚进入朝堂，对朝廷官员大多不熟，也就谈不上印象之说，最是适合办此桉。”老皇帝点头道，“正好，也让你熟悉熟悉，走进太和殿，除了有限几个人，你是一个都不认识。” “是。”方林笑着点头，“那臣回头便去找张进，给他打下手，协助他办理此桉。” “打什么下手，朕说了，此事交给你负责，你为主，张进为辅。”老皇帝打断道，“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情报头子，无知无觉，是为渎职！朕不惩处他，已是看在这么多年，他也算劳苦功高的份上了。” “是。” 方林领命后，便没有耽搁，第一时间去找了张进。 可以的话，他想赶在恒国划定的期限之内，将京都范围内的问题官员全都查清楚，以掌握主动。 “老张，你还别不服气，说起来，你反而应该感谢我才是。” 尽管如今已是子爵，但张进亦是奉天司情报头子，天级青衣，一下子爬到了他的头上……方林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不愉的。 “感谢你什么？感谢你方县子抢我饭碗？”张进闻言翻了个白眼，没有给好脸色。 “感谢我什么？感谢我救了你一命！”方林一点不憷他，瞪眼道，“你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我发现此事，若是让奸细得了重要情报，导致我大周在接下来的周恒两国交战中遭受重创……你这个情报头子，能逃得了干系？不杀你都不足以平民愤！” “这……” 张进面色一滞，刚要说话，直接被方林打断：“别说以后了，今日陛下知道此事后，已然大为震怒，亲口说了你这是渎职，若不是我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你以为今日为何不召你进宫？” “渎职……”张进面色再变，气势弱了下来，弱弱道，“我又不是神仙……这种事情，防不胜防，陛下当明白才是。” “怎么，要么我现在带你进宫，你去跟陛下说？”方林哼道。 “不必了。”张进摆手，哼道：“行了，莫要再说废话，协助你便是，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你当我愿意干？正好，你来！” 方林嘿笑道：“我来就我来，你怕得罪人，我可不怕。” 自此，奉天司的情报机构，彻底向方林敞开了大门。 而进了门，方林才知道，原来国家机器的情报能力，是这般可怕。 可怕到他刚接手第一天，直接便冒出了冷汗。 真就是要么不查，只要锁定了目标，什么都查得出来！ 只一天时间，京都三分之一的官员便被在无知无觉当中，被查了个底儿掉，别说本人了，便是祖宗三代都查出来了。 有一些是直接便有些可疑的，被列为了重点目标，继续追查，日夜不休，第二天早上便能出结果。 有一些是看着没有问题的，但出身寒门，且并非京都人士，这些也是重点目标，会有专人前往他们的祖籍进行调查，甚至如方林之前所说，找到幼时邻居、玩伴，暗中前来辨认。 第二日，结果果然出来了，五人高度可疑，二人确定有问题。 这二人与郑昌国的情况是一样的，要么祖籍亲戚确认，要么幼时邻居确认，绝不是本人！ 可怕的是，这二人，一个是三年前的进士，另一个甚至是五年前的进士！ 也即是说，至少在五年之前，这种买卖士子身份的勾当便已经开始了！ 而这二人之中，三年前的进士查到了真实身份，与钱仁有些类似，是京都某个富商家的，行事颇为果断，买了士子身份后，便与之前的身份割裂，再无联系。 这也就罢了，五年前的进士才是可怕，竟然查不到真实身份！ 以奉天司的情报能力，查不到真实身份，便是最大的问题！ 几乎可以肯定，此人便是奸细！ 不过此人品级不高，还没有进入太和殿的资格，是以方林并未动他，只是先放着。 调查还在继续，才三分之一，而且是从品级地的开始查，剩余的三分之二，尤其是最后的三分之一，才是重头菜！ 总之，进展很快，快得方林后怕不已。 他是真的后怕。 幸好，当初范仲将对他的调查给挡了下来，否则，现在看来，以奉天司的调查能力，只要锁定他为目标，认真查下去，他与老头子的联系，绝对能被查出来！ 其他不谈，就单单影子那么些天在他身旁，现在看来，已经可以说是光明正大晃悠了。 这般晃悠，居然没有被发现，方林是真的庆幸。 三天时间过去，距离恒国之前定下的期限只剩最后一天。 方林的工作也在紧赶慢赶，日夜不休的高强度状态下圆满结束。 成果斐然。 没资格上朝的不谈，只太和殿内的朝臣，有问题的便有八个！ 其中，五人是大周人士，通过购买士子身份，成功加官进爵，剩余三人则确系是奸细，真实身份无从查起，查无可查！ 很可怕，这三人，一个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一个是正三品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最后一个更是正二品的吏部尚书！ 吏部，这个掌管大周官员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一应事务的重要喉舌部门，主管者竟然是冒名顶替，真实身份无从查证的敌国奸细！ 别说方林了，便是老皇帝，知道此事后，亦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雷霆震怒！ 简直匪夷所思！ 有意思的是，这个吏部尚书，不仅在京都结婚生子，甚至连孙子都有了，而他的夫人，还是老皇帝一位贵妃的亲妹妹！ 也即是说，若不谈其他，仅以亲属论，他甚至还是老皇帝的连襟！ 老皇帝的连襟，极有可能是敌国奸细，可想而知，他得知此事后，该是如何的震怒！ “欺人太甚！” “实在是欺人太甚！” 御书房内，老皇帝一巴掌将上好的砚台砸碎，气得面色通红，怒发冲冠。 “朕要杀了他！” “朕要杀了他！”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一旁，方林颇有些担心道。 设身处地的想，换了他是老皇帝，恐怕会被气得吐血。 皇帝的连襟是敌国奸细，这真的是离了个大谱！ 前世中华上下五千年，貌似也没出现过这种诡异情况。 “陛下，眼下还是得忍……尤其明日，边境便可能出现冲突，乃是关键时刻……陛下放心，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咱们到时候跟他们算总账！”方林忍不住宽慰道。 第195章 这次，朕不让了！ 恒国是真的没将大周当回事。 也许，也是因为老皇帝知晓郑昌国桉后，这几日在朝堂上不再强硬，对于是战是和，故意表现得有些迟疑的原因。 不管怎样，期限一到，恒国是真的没给大周任何面子，哪怕这几日大周一直在官方层面严词反对。 当天子时一过，恒国由一名超凡强者带领的一队人马，便强行闯了大周东边边境，进入南金省泰丰府这个大周最东边的一个府。 对于这种边府，大周的守备一向是森严的，派有大军驻扎，绝世也就罢了，区区一名超凡，带领了一对甚至还不乏地级实力的人马，本是绝无可能强闯的。 但没办法，毕竟是恒国的人，某种程度上便相当于他国来使，在上面没有明确下命令之前，泰丰府不敢下死手。 而上面的上一个命令只是不让他们进来，可也没说，他们若强行闯关，是否击毙。 于是，泰丰府的人为防引起外交纠纷甚至两国交战，岂敢擅自做主，只能任由这些人状若悍不畏死，实则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地进入泰丰府。 此事由一名超凡强者亲自动身，只半日时间，便从泰丰府赶至京都，将消息传了过来。 他赶来时，正好刚刚上朝。 于是，老皇帝便当着所有朝臣，将风尘仆仆的这位泰丰府城防军副统领召进了太和殿，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此事告知所有人。 顿时，朝堂一片哗然。 却是鲜少有人知晓，包括这位超凡境的副统领自己都不知道，就在他刚刚动身没多久，大周的一路大军便忽然出现在了泰丰府，将泰丰府重重包围！ 也即是说，在恒国眼里，期限一到，他们的人便立即进入大周境内，然而，刚一进入便被大周包围！ 大周这次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的刚！ 这才哪到哪，反应为何这么大？ 不是说，朝堂争论了数日，大体偏向主和么？ 与大周上朝的时间一致，恒国也是卯时上朝，朝堂之上，周恒两国之事，亦是头等大事。 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交锋，恒国即便再强大，再不将大周放在眼里，也不可能由某个朝臣来定夺此事，恒国国君对此还是比较上心的。 朝堂。 看着下方，吵吵闹闹，多名臣工轻描澹写说着这次要让周国大出血之类的言语，恒国国君眼里闪过一抹恼怒，喝道：“都给朕住口！” “尔等当真觉得周国软弱无能，任我大恒欺凌？” “莫要忘了，周帝哪怕只是半圣，亦是圣境。” “而只要是圣境，便可定一方国土，尔等当真觉得，我大恒背靠楚盟，便可这般小觑周国？” “尔等当真觉得，楚、晋二国，都是我大恒兄弟手足，当真那般守望相助？” “湖涂！” “陛下息怒，是老臣有些忘乎所以了……”下方，左侧站出一名老者，恭声说道。 这是恒国左相孔郁，本次强硬对周，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用方林理解的语言便是，这孔郁便是恒国的鹰派之首，不仅强硬对周，楚盟周边小国，他全都强硬以对。 坦白讲，这些年，强硬政策很是奏效，将恒国周边的一些小国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国运一再被侵蚀，致使恒国国运日渐昌隆。 也正是他，这些年通过借助楚盟的威势，一步一步逼迫周国让步，致使综合国力并不弱于恒国的周国，一退再退，国运大减。 多年的成功，让他做到了如今位极人臣的地步，也让他对自己的施政理念极为自信，是以此番对待大周，他一如既往，采用强硬态度。 “孔相确实有些忘乎所以了。” 另一边，一名国公打扮的老者踏出一步，开口道：“之前我便说了，周国的万妖山，既然我大恒的眼线，便一直让它当这个眼线，你非要扶植周礼，让他与万妖山联合。” “这亦罢了，有万妖山的助力，周礼若是上位，对我大恒乃是好事。” “可你不该放任周国万妖山的无序扩张！” “我恒国的眼线势力与他周国的皇子联合，祸乱周国各地，残害民众，此事周帝不知道便罢了，若是知道了，定会被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与以往不同的抉择。” “而你非但不息事宁人，反倒挑起两国边境摩擦……你是真当周帝没有脾气？” “陛下说得不错，楚盟虽是联盟，但联盟乃是对外，对内，恒、楚、晋三国，哪个不想吞并其他两个盟友？” “真要惹得周国暴怒，与我大恒鱼死网破，最后渔翁得利的，乃是楚、晋二国，这般简单的道理，孔相到底是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吕国公，你之此言，有些过了。”孔相闻言，眼睛微眯，死死地盯着吕国公，怒喝道。 与其他所有国家一样，恒国内部亦有着自己的矛盾，而朝堂之上，最大的矛盾便是文官与武官的相互对立。 只是有些意外的是，恒国的文官是鹰派，主旋律乃是出兵收服周边所有小国，然后一举吞并楚、晋二国，成为真正的一方霸主。 武官虽然与文官在主旋律上理念相同，却更倾向于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想妄动刀兵。 于是，恒国的朝堂，激烈程度要远超大周。 孔相说着，没有停顿，继续道：“况且，吕国公也莫要事后说这种话，之前一切进展顺利，万妖山在鬼域的助力下，全面扩张，势头良好，若非此番出了意外，假以时日，一个万妖山便能让周国元气大伤！” “当时你吕国公怎么不说这话！” “行了行了！都不要吵了！” 上方，恒国国君忍不住再度喝道。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说着，他望向吕国公，道：“周国的万妖山与周礼联合，朕是同意的，这些年，效果也是斐然，不能因为出了意外，便全盘否定。” 随后，他又望向孔相，道：“但这次情况确实与以往不同，周帝想来正处于暴怒之中，且确实在舆论上占据了有利地位，我大恒倒也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免得他当真狗急跳了墙。” “是以，孔郁，朕命你负责此事，以不开战为前提，逼迫周国改变对万妖山的围剿态度，维持原状，大事化小，同时，亦不能弱了我大恒国威，你可能做到？” 孔相恭声道：“陛下放心，老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命！” 说着，他又看了眼吕国公，道，“只要吕国公所扶持的那个周宏莫要凑热闹，生什么乱子即可。” “据老臣所知，吕国公眼下正扶持周宏与周国宁南的沧澜河接触，那沧澜河乃是晋国的棋子，怎么，吕国公这是想要驱虎吞狼？还是想过通过这沧澜河，与晋国攀上联系？” 老不死的东西，句句都要给老子上眼药……吕国公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喝道：“孔相莫要血口喷人！” 说着，他望向国君，道：“陛下明鉴，老夫扶持周宏，不过是心血来潮，不想孔相专美于前罢了，况且，此番孔相扶持的周礼怕是要失宠了，这时候扶持周宏，未尝没有意外之喜的可能。” “至于沧澜河……晋国地处我国东南，与周国之间还隔了一个我大恒，相距极远，沧澜河不过是晋国的一枚闲棋罢了，让周宏与其接触，不过是想借力，帮助周宏重新上位罢了。” “行了，你们二人莫要再说了，吵吵吵，整天就在吵，吵得朕头疼！”恒国国君摆手道。 “周国此事便揭过了，交给孔郁负责，接下来是陈国的两府问题，众卿家怎么看，是继续留给陈国收拾这个烂摊子，还是索性我大恒直接收过来？” “陛下，关于陈国两府，臣以为……” 接下来的恒国朝堂，便与大周无关了。 不管是老皇帝也好，还是方林也罢，恐怕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看来是绝对大事的边境战事，恒国朝堂只讨论了半刻钟都不到，便被恒国国君交给了左相孔郁负责。 区区一个孔相，负责与周国的战事！ 这对大周而言，绝对是一个侮辱、耻辱！ 若是老皇帝知道，恐怕第一反应就是要发兵，跟他们来个硬碰硬的鱼死网破了！ 简直欺人太甚！ 当然，这只是第一反应，以老皇帝的城府，缓过劲来，恐怕也不得不承认，恒国有这个资格。 在这片大地上，楚、恒、晋三国组成的联盟，乃是绝对的霸主，三国鼎足而立，互为犄角，势力范围以各自国土为，向外辐散。 大周与周边的一些小国，便处于恒国的势力辐散范围之内，自楚盟成立起，哪怕综合国力并不比恒国弱上多少，也被恒国借楚盟之势，各种指手画脚，打压欺负，压得死死的。 而当初大周想要加入楚盟而不得，除了大周的综合国力比恒国确实要弱上一些，也未尝没有地理位置不好的原因。 从楚盟的角度出发，楚、恒、晋三国的地理位置，确实是天然的联盟，资源亦非常好分配，若是加上大周，反而便有些乱了，而以周恒两国的地理位置，资源也不好分配。 言归正传。 却说大周的朝堂，对于边境之事，便要比恒国重视太多了。 泰丰府的超凡在朝堂上当众将情况说出后，大周朝堂，群情激奋。 方林自然也在，他注意到，昨天查到的那三个奸细，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邹云龙，正三品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许志岚，正二品的吏部尚书姚青书……此三人竟气得面红耳赤，大发雷霆。 怪不得藏得这么深，若非此次出了意外，方林本着每一个人都有问题的态度去查，谁能想到，这三人居然是这般大鱼！ 他抬眼朝着老皇帝望去，发现他正望向自己，两个人皆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这三人，当真是好演技！ “行了，莫要吵闹，恒国对我大周，一向霸道惯了，此番强行入境，在朕预料之中。” 老皇帝开口，下方安静了下来。 “众卿不必惊慌，朕已派了大军，将泰丰府重重包围。” “以往，朕一直忍让，却让恒国愈发骄横，那么，这次，朕不让了！” 听他说完，朝堂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除了方林等有限的几个人，众朝臣实在没想到，这些天上朝一直不给出明确态度，一直在和稀泥的陛下，竟然早已做了准备！ 根据陛下这些天的态度，他们还以为，这次还是与往常一样，大周还是以忍让为主，最多只是言语谴责一番，制造舆论。 没想到，陛下这次不让了？！ 方林依旧在人群中一言不发，默默观察着。 他的观察重点仍旧是那三个奸细。 果不其然，在老皇帝方才的话说出来之后，这三人虽与其他人一样，都露出了惊讶之色，但三人眼里还是比其他人多了一些错愕。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贤王大才，施行书院改革，近日文人入品者众，大周蒸蒸日上，需要的便是时间，万不可在此时开启战事！”蔡相也是面色大变，踏出一步，劝谏道。 这个蔡相，从始至终都是坚定的主和派。 他的出发点永远是百姓，认为若是打仗，百姓便要受苦，而为了避免百姓受苦，朝廷受些欺凌和委屈，也没什么。 只要不是分疆裂土那种原则问题，他一向认为，大周哪怕被折辱，被羞辱，也不能开启战局。 这是老皇帝告诉方林的，昨日御书房汇报过后，老皇帝心情极差，也不知道哪根筋答错了，非要留着他在御书房唠嗑，唠了有大半天，大多数便是对各个朝臣的印象、看法。 再结合这三天的调查，海量的情报信息，此时的方林可不是之前的方林了。 对于大周朝堂，文武百官，他不说如数家珍，至少也算是了如指掌了。 也就是这里没有照片，他暂时还无法将人名和人脸全部对上号，在朝堂上一眼望去，不少面孔还是有些陌生。 但只要此人报上姓名，那他立即便能对上号来，甚至连对方纳了几个小妾都能知道！ 第196章 无论是谁，不必顾虑，不留情面！ 跟恒国的文武对立不同，大周的文武官员，关系要好很多，尤其在对外战事上面，相当一致，大多都是主和。 是以，蔡相开口之后，满朝文武，甚至包括一向与他意见不合的李相，纷纷开口，皆是劝陛下三思。 只有寥寥几个国公、将军，面带期待之色，要求率军前往边境前线压阵，若有来犯，痛击来敌！ 大周此番出兵围困泰丰府，便算是当众不给恒国面子，眼下，朝堂所有人都认为，恒国不可能忍下这口气，一定会做出相应反制，甚至不排除直接派兵压境的可能！ 五王周礼这时候很鸡贼，知道老皇帝应该是看出他的一些门道了，也看出了老皇帝这次其实是想打的，为了示好，亦主动上前，请求去往前线，戍卫国土。 对此，老皇帝理都没理他。 让你去前线，你是去打仗呢，还是去投敌呢？ 亦或是直接逃跑了？ 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这时候，你闷头听着便是，就莫要作妖了！ 老皇帝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望向周睿：“老八，你现在不得了，快要成为京都文人之首了，且说说看，你是什么看法。” “父皇便莫要取笑儿臣了。”周睿闻言，上前一步，还不忘看了周礼一眼，理所当然看到了一张宛若吃了只苍蝇的臭脸。 方林知道，老头子是与蔡相完全相反的，从始至终的主战派。 见他上前，果然就是一句。 “儿臣认为，该出手时便出手！” 老皇帝听得舒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吝赞许道：“朕便知道，你还是有血性的。” 我要迎战，你不理不睬，到了老八这里，不过一句话，便是有血性…… 父皇，你过于偏心了？！ 周礼很是受伤，脸色难看。 上首，老皇帝根本没注意看他，挥手道：“行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泰丰府已经围了，覆水难收，接下来，便看恒国的反应便是，我大周这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没有停顿，继续道：“为方便处理前线战事，朕决定抽调人员，组建战时内阁，专门负责应对及处理此事。” “下面，朕点到名的，下朝之后，暂时先抛开一切其他事务，进入内阁。” “蔡勤、李思、宗元、安镇岳、苏胜……” 除了宗元，左右二相与两位国公，文武两方的首领，进入内阁是毫无疑问的。 老皇帝每报出一个名字，方林脑海中便浮现出相应桉卷信息，微微点头。 老皇帝选得都是这些天调查下来绝对没问题的那一类官员，很是精准。 “……姚青书、许志岚、邹云龙……” 随后，老皇帝还在继续报名字，方林却是意外了。 刚夸完，老家伙便犯湖涂了？ 姚青书、许志岚、邹云龙……这三个奸细放在朝堂还不够，为何要将他们拉进内阁？ 要知道，内阁组建之后，所有前线战事，全部汇总内阁，放这三人进去，就不怕坏事？ 不过显然，老皇帝有老皇帝的主意，而此时，方林是不可能打断他的，只能继续听下去。 “……方林。” 听到自己的名字，方林露出了意外之色，眼里满是惊喜。 进内阁了！ 这是他没想到的，虽然是临时性的战时内阁，但这足以说明老皇帝的信任。 不枉费老子苦心积虑，万般讨好，各种立功，终究获得了老皇帝的真正看重……方林欣喜不已。 不少朝臣却是露出了惊色。 谁都知道，陛下最近对这个方林很是宠信，甚至还赦封了子爵。 但是，此番他也能入内阁，还是大大出了很多人的预料。 这个性质是不同的！ 宠信归宠信，这不算什么，像那曹纯，陛下身边的太监，陛下也很宠信，但是他能进内阁吗？ 能进内阁的，除了是陛下看重的心腹，还得是大周的肱股之臣！ 其他人也就罢了，这方林……一个毛头小子，他也配？！ 虽然心里泛着滴咕，但眼下并没有谁会如此不智，当众质疑。 一来是不敢质疑陛下，二来也是不想得罪方林。 不管怎样，陛下既然点了他的名，他进内阁就是肯定的了。 他才多大？ 日后绝对前途无量！ 谁敢贸然得罪，谁就是傻子！ 下了朝，军机处改成战时内阁，所有被点到名的人跟随着老皇帝，进行了一次会晤。 按照老皇帝的说法，大周事务繁忙，两国战事虽重要，但他实在分身乏术，除非战事升级，每日只来一次，其余一应事务便由左右二相负责。 随后，他便撒手不管，任由内阁成员自行磨合。 一天时间下来，方林倒也与所有人混个面熟，而众人也知他乃幽州桉的关键人物，眼下颇得陛下器重，又有宗元在一旁罩着，自然大多和善得很，相处愉快。 当晚，御书房。 左右二相、宗元、安、苏两名国公，还有一个方林，重新聚集。 老皇帝还没来，除方林和宗元外，众人皆有些疑惑。 今日在内阁忙了一天，稍稍理顺了一些分工与思路，刚刚忙完事，不知陛下为何忽然召见。 “宗指挥使可知陛下何故召见？”李相忍不住询问。 他与蔡相心里都清楚得很，在国家政事方面，陛下绝对信任他们，但是在其他方面，宗元则更是陛下心腹。 宗元没有回答，没好气地朝着方林指了指：“问这小子。” 方林这小子这几天在查什么，他是清楚的，但是为了避嫌，他并未插手，也并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 虽说猜到了陛下此番召见应该与奸细有关，但具体情况，还真得问方林这小子。 见二相二公均望向自己，方林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别看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一副小老头的模样，他们在这大周朝所具备的权势，便是连老头子周睿和五王周礼都多有不如！ 什么八王党、五王党，在老皇帝眼中，在左右二相以及这两位国公眼中，其实不过小孩子抢食、打闹。 一个五王党，除五王外，有一个算一个，所有成员加起来，你看能不能挡住他们四个人当中哪个人的一句话！ 便是五王亲至，在他们跟前亦要规规矩矩。 他们四个，才是真正把持着大周军政的大人物，是老皇帝的左膀右臂，八王也好，五王也罢，谁都无法拉拢，也不敢拉拢……除非，当真是想要谋逆了。 “方县子，你可知何故？” 在他们跟前，方林还是非常规矩的，见李相询问，他很是谦逊，沉吟着开口道：“回李相，卑职也无法肯定陛下何故召见。” “不过，猜测应该是与今日内阁的一些成员有关，诸位大人有所不知，其中几名成员，有大问题。” “有问题？”蔡相闻言一愣，开口道，“所有内阁成员，均是陛下钦点，除了你奉天司的二位，最低也是正四品的官员，有何问题？” 其实，放衙之后，一接到老皇帝召见，方林便猜到了，待会一起相聚在御书房的人，恐怕才是真正的内阁成员。 只是没想到人这么少，且除了他，其余均是可以称得上大周嵴梁的重臣。 看来，最近一系列事情，确实让自己得到了老皇帝的真正器重。 方林有些欣喜，对于眼前这几位真正的内阁成员，自不必隐瞒，索性直言道：“据查，其中三人，真实身份与姓名不符，无法查实确切身份，疑似他国奸细。” “什么？！” 果然，饶是这二相二公，闻言后亦是一脸惊悚。 “何为真实身份与姓名不符？”李相忍不住追问。 “便是字面意思，便比如……比如我奉天司指挥使宗元大人。”方林望向宗元，揶揄道，“李相是何时认识宗元大人的，您是否能确认，此人便是宗元本人，而非数年乃至数十年前，有人冒名顶替？” 对面，宗元满脸黑线，当即便是一脚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你怎么不拿自己作比喻！” “这不是以您的身份，更能说明问题严重么？”方林没躲过去，讪笑道。 在座的所有人，他也就只敢跟宗元嬉皮笑脸了。 一旁，其他人却是没有一丝笑容，皆面露惊色。 这可是极其严重的大事！ “方县子，可查出来了？到底谁是奸细？”苏国公也忍不住开口了。 他是在场所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看着是一个耄耋老者，整个人的气息却极为幽深恐怖，乃是与宗元同级的绝世强者。 方林通过情报得知，这位苏国公作为沙场老将，当年也是战功赫赫的绝顶人物，现在年岁大了，在京都颐养天年了，但其旧部遍布大周五军，绝对不可小觑。 他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典型了，见苏国公发问，当即收敛笑容，恭敬道：“回苏国公，眼下调查还在继续，不过京都范围的所有官员，已然全部调查完毕……” 说到这里，他面露苦笑：“至于具体名单，陛下不开口，卑职实在不敢妄言……” “你还不敢妄言，你胆子大得很，朕还想亲自将此事告知众卿，让他们出出汗，你倒是先替朕办完了。”老皇帝走进御书房，龙行虎步，狠狠瞪了方林一眼。 “怪臣多嘴。”方林一脸懊恼，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就知道你这个老东西晚上将人喊过来是为这事，提前说说怎么了，这么好的给大老们卖人情、混关系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况且又没说具体名单。 “行了。”老皇帝摆手，“今晚将众卿召过来，便是为了此事，既然你已经开了头，便说下去。” “是。” 方林点了点头，将郑昌国的事情重新叙述了一遍，为了让这些人也知道知道自己这可是实打实靠功劳入的内阁，他有意将与郑昌国相关，在江北被夏秀秀所救的事情也稍稍提及了一些。 “……是以，卑职觉得，陛下朝堂上钦点的内阁，应该只是故布迷阵，为了方便给敌国传递错误信息，现在这御书房，才是真正的内阁。” “原来如此，我道陛下为何将方县子亦纳入内阁，原来方县子在背后默默干了这般大事，倒还真是英雄出少年了，好！” “朝廷暗中拿下万妖山，算是去了一个心腹大患，你居功至伟。” 李相闻言恍然大悟，首次认真打量方林，微微点头。 苏国公则面有怒色，低喝道：“恒国，实在欺人太甚！楚、晋而国离我大周甚远，鞭长莫及，也就只能布些闲棋，万妖山也好，奸细也罢，自不必说，定是全部出自恒国的手笔！” “混账！恒国真当我大周无人？！姚青书，堂堂吏部尚书，居然是个奸细，该死！”一旁的安国公也忍不住了，怒斥道。 “他不是姚青书，根据最新线报，此人疑似是恒国某个破落贵族之后，也不知怎的入了我大周境内，被那股神秘势力扶持，在真正的姚青书上京赴考之际，杀人越货，冒名顶替，而后一路平步青云，最终成为了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方林如是道。 说着，他望向老皇帝：“陛下，这神秘势力，着实不简单，查到现在，居然连一丝马脚都没有露出来，以我奉天司之能，这真的有些匪夷所思了。” “也许，某个皇亲贵胃，一直被忽视了……” “你是说，这股通敌的神秘势力，来自朕的皇室？”老皇帝面色微变。 方林沉吟道：“二相二公都在这里，宗元指挥使大人亦在这里，除了他们，要说不是皇室成员，臣实在想象不出，还有谁有此能力与势力。” “可有目标？”老皇帝追问。 方林摇头：“太过隐秘，暂时无迹可寻，而且对方似乎已经警觉，在这两日的追查中，发现了明显阻力，许多线索戛然而止，已被人毁尸灭迹，而且，我方业已有数名密探暴毙。” “继续彻查，此事朕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不论是谁，不必顾虑，不留情面！”老皇帝语气森然道。 “遵旨！” 老皇帝点了点头，面色稍缓，开口道：“该说的，方林已经说了，不错，那个内阁是假，这个内阁才是真。” “你们几个，便是朕最信任的人了。” 说到这里，老皇帝面露感慨，也不知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在装模作样，玩一手帝王心术。 总之，他的表情很诚恳，而在场的所有人，亦是一副荣幸之至，愿为陛下效死的表情。 “除了你们几个，便是皇子，朕现在都不信任，而方才方林又道那通敌势力也许在皇室内部，更是让朕寒心不已。”老皇帝继续道。 “老五，算了，老五不去说他了，朕就当没这个儿子，眼下事情繁杂，理会不到他，待闲下来，朕再好好与他清算。” “老八倒是不错，组建内阁，本想也将他也召过来，思来想去，还是算了，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让老五等其他皇子知晓，怕是又要闹出事情。” “再有，若说皇室如今最有可能掌控那股神秘势力的，老八算是一个，你该查要查，不必忌惮，朕给你撑腰。” 这话是对方林说的。 而方林尽管极为笃定，那神秘势力绝不可能是自家老头子的手笔，但也不好明说，眼下更无法替他辩解，只能点头。 “其余，便不多说了，众卿当有分寸，假内阁只是处理普通事务，甚至给出错误情报，以迷惑敌人，至于重要军机，便每晚过来御书房，来这真内阁议事。” “陛下圣明！”众卿纷纷点头。 老皇帝摆手：“别着急，还有最后一句话，亦是朕对此事的表态。” 说着，他顿了顿，减缓语速，声音低沉道：“这次我大周，不退，不让，不和。” “朕已做好了前往恒国大干一场的准备，朕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大周从泥潭中拉出来！” “众卿须立场坚定，与朕一同开创新局面！” 第197章 你要顺藤摸瓜？ “什么？！” 果然，听老皇帝说完，左右二相，甚至就连两位久经沙场的国公都被惊到了。 “陛下此番竟如此果断？！” “陛下，是否需要再三思量一番，若真是如此，周恒两国，恐当真开战！” “我大周困顿，陛下的心情，老臣理解，可兹事体大，这般一上来便搏命……是否是恰当时机？” “行了。”老皇帝不耐烦地用力挥手，圣境威压稍稍泄视在场所有人，语气森然道，“朕意已决，不退，不让，不和，莫要再让朕说第三次。” “臣，遵旨！” 左右二相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与担忧，却也只能点头。 “臣等遵旨！” 他们二人都点头了，两名国公与宗元自然也便点头了。 至于方林，他不重要，至少在这里不重要。 老皇帝见状，满意点头，挥手赶人道：“下去，这两日，尤其明日，恒国应当会有相应反制，密切注意。” “陛下放心，内阁自不敢延误军机，已然启动，日夜不休，每次皆有十之二三人留守值夜，时刻准备应对。”李相如是道。 他想了想，继续道：“至于姚青书那三人，普通军务倒也不必防着他们，我等便装作不知，一切如常？” “自当如此。”老皇帝点头，哼道，“物尽其用，便是奸细，也要给朕老老实实为大周出谋划策，谅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坏事。” “若御书房有重要决策，朕视情形决定，是否让他们传递错误情报。” “陛下，臣有个提议。”方林忽然开口。 “说。” “陛下不妨考虑一下，主动制造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情报，让他们传递看看。” “你的意思是……你要顺藤摸瓜？”老皇帝很快理解了方林的意思。 方林点头：“眼下臣对那神秘势力，当真是毫无头绪……既然没有线索，不妨主动制造一个线索。” “这个法子不错。” 苏国公插嘴，颇为意外地看了方林一眼，似是没想到这小子当着陛下与他们这些老家伙的面，居然能当真面不改色地出起主意。 只这一点，便已是不凡了。 须知，在他们跟前，一般四五品的官员，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即便二三品的大员，亦要斟酌字句，不敢造次。 他露出欣赏之色，对方林点了点头，道：“只要派人盯紧了他们三人，他们传递情报之时，便是那神秘势力露出马脚之日！” “苏国公言之有理。” “什么言之有理，这不是顺着你的话说得么？”苏国公瞪了他一眼，“刚觉得你小子不错，怎生一下子便油滑了起来。” 方林：“……” 见鬼的油滑，我他娘这是给你面子好不好！ 老皇帝见方林表情，忍俊不禁道：“苏卿，这小子有趣得紧，日后你便会知晓。” “看得出来，能得陛下您这般器重，自是有能力的年轻人。”苏国公笑着拍了拍方林的肩膀，拍得他差点趴在了地上。 “地级中品的实力，与实力匹配的身体强度，方县子当真不错，改日来老夫府上，老夫介绍一些绝世佳人与你结识结识。” “你这老东西，倒是精得很，遇见良材就想据为己有！”安国公一把将苏国公推开，黑着脸道，“方县子莫要理他，看他那长相，你也应猜得出来，他府上的所谓绝世佳人，有着何等水分。” “你再看看老夫，鹤发童颜，五官端正……” “你俩闹够了没有。”安国公还没说完，便被老皇帝打断，训斥道，“朕不管你俩如何安排结识，谁若是敢干出逼婚之事，朕饶不了他！” 两个老东西，当真是人老成精，居然反应这么快……老皇帝心道，又多看了方林一眼，心里突然便泛起了滴咕。 别说，这小子的皮相倒还真挺不错，眉清目秀，颇为俊朗……说起来，朕的那些皇孙女，倒是有好几个到了该出阁的年纪……咦，此事可行啊！ 这个念头从老皇帝的脑海中刚一冒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开始排查筛选了，而望向方林的目光，亦多了一丝柔和。 若是让这小子成为朕的孙女婿，岂不快哉！ 嗯，此事朕要记下，找个机会安排一番！ 方林自是不知已经被老皇帝给盯上了，正苦笑着对两位国公拱手呢。 倒不是他拒绝这种结识，若是能遇到个让他倾心的女子，亦是美事一桩。 但显然，不管是安国公还是苏国公，这两位国公大人的长相……算了，一言难尽！ 五官端正……你他娘可真好意思说，就你这五官，你自己排查一下，哪一官端正了！ 可想而知，这两个人家的女子，能好看到哪里去？ 真就要基因突变才行！ 言归正传。 从御书房出来后，恭敬陪在几名大老身旁各种阿谀奉承，熘须拍马，总算熬出了皇宫，方林本想去奉天司转转，督促督促探查力度，见与安国公顺路，当即就是一个急刹，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算了，还是回家。 他怕再不走，真就要去安国公家吃夜宵了。 他娘的，都混到进内阁的程度了，怎么头上反而多了几个惹不起的大老……方林得陇望蜀，苦恼着绝大多数朝臣梦寐以求而不得的苦恼，走到家门口，心情渐渐沉重了起来。 终究低估了这个社会背景下的女性，对保持完整家庭的执念……已经第三天了，夏秀秀得知郑昌国的死讯后，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方林并不是冒失之辈，是下面人真的查到郑昌国的确切死讯后，才告知的夏秀秀。 他本以为，夏秀秀不会多么伤感，反而会解脱，结果他错了，夏秀秀的反应要比想象中严重很多。 他相信，夏秀秀没有骗他，她与郑昌国之间，并无多少爱情。 这一点，从郑耀祖之前的描述也可以看出，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并不是太好。 但是，即便没有多少爱情，但毕竟是多年夫妻，爱情没有，夫妻情分还是在的。 郑昌国毕竟是她两个孩子的爹。 对此，方林是真的没有办法，只能等她自己想开了。 不过这三天，范仲的表现倒是让方林很是吃惊。 没想到，遇到夏秀秀，铁汉变柔情了。 这三日，范仲除了当值，几乎就住在他家了，什么话也不明讲，什么话也不安慰，甚至连陪伴都算不上，就是单纯的“他也在”。 在这里陪郑耀祖玩耍，教郑念弟练武。 郑念弟在逍遥山庄大体是真的被吓出阴影了，晚上经常被噩梦惊醒，白天见了人，哪怕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都已经很熟了，她也是怯生生的，胆小无比，不敢说话，性格有了很大变化。 对此，范仲便主动教她练起了武。 练武可以壮胆，提振人的精气神，对于郑念弟这种惊吓过度所造成的性子，教她习武，比其他任何办法都要管用。 这一切，方林都看在眼里，方宅的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包括夏秀秀。 只是，时间尚短，她还没能从丧夫的阴影中走出来，也就更别提给予范仲任何反馈了。 不过这并不妨事，方林相信，老范的付出，一定是有回报的。 他的付出，正在夏秀秀心中一点一滴积累，哪怕现在还未见成效，可一旦见效了，却也绝不是那种相亲促成的脆弱感情可比的。 方林走过去，笑着与郑念弟说了几句话，给老范鼓起了劲：“师叔，坚持就是胜利，你之所为，她肯定看在眼里，陪她熬过这段时日即可。” 范仲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忧虑，“你再去劝劝，本就瘦弱，不吃不喝怎么能行，别憋出病来。” 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局限，武者也就罢了，普通人真的不能生病，因为这个时代的医术是真的一言难尽，而妖族身上的那些天材地宝，虽效果玄奇，但除了疗伤强身，跟疾病对症的也没有几个。 方林闻言点了点头，径自去了夏秀秀的房门外，敲了敲门。 “秀姐，是我。” 毕竟患难与共，可以说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方林在夏秀秀心中也是有些特殊的，倒也并未将他拒之门外。 走进屋内，见夏秀秀那毫无神采的双眸，方林想了想，忍不住直接道：“秀姐，莫要钻牛角尖了，这事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天也没塌，地也没陷，莫要当局者迷了。” 夏秀秀没有说话。 方林叹了口气，摇头道：“早知如此，我便不将真相告诉你了……” “若我说，郑昌国到了京都之后，便花天酒地，每日出入青楼，你应该会好受许多，失策了……” 夏秀秀摇了摇头，终于开口：“他不是这样的人。” “毕竟多年夫妻，我亦知晓，他对我恐怕亦只是父母之命，但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哪怕，我已早有准备，今后他也许会纳妾。” “那我便真的有些不懂了。”方林皱眉，“既然你并非那么爱他，他也并非多么爱你，即便有着夫妻情分在，秀姐你何至于这般不吃不喝？” “须知，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将来还有很久很久的时日，你年纪还小，未来如何，你莫要告诉我，你看不见我师叔对你有意。” 说到这里，发现夏秀秀面色微变，方林察觉到了不对，当即道：“秀姐莫要误会，不管是我，还是老范，绝无逼迫你的意思，一切看你的心意。” “你知道的，你救了我一命，将你带到京都，我本是希望你一家团聚……出了这档子事情，其实我反而高兴，坦白讲，我看不上那个郑昌国，而你们之间亦非真正的爱情，我并不希望你被束缚，现在正好，你自由了。” “虽然这么说对死者有些不敬，但在我看来，这确实是不幸中的一件好事。” 夏秀秀点头：“我明白的。” “明白就行，老范虽说年纪稍稍大了一些，但武者长寿，他这个年纪，又是地级武者，寿命很长，百岁只是轻松，他的身份是奉天司上级青衣，便是放在这偌大的京都，亦是有名有姓的，你若有意，我便真的能放心了。” 说到这里，方林再次强调道：“当然，你若无意，也莫要担心，老范绝对不会强迫你，我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明白的，范，范大人人很好……”夏秀秀如是道。 沉吟了片刻，她又有些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只是，我不知如何面对……若昌国未死，便也就罢了，和离之后，我便也是个自由身……可他却死了，我如何还能与范大人……昌国一死，我反倒不能如何了……这辈子，便这样……不能毁了范大人的名声……” 咦？ 原来症结在这里！ 方林闻言，有些惊喜。 虽然夏秀秀说得迷迷湖湖，遮遮掩掩，但他还是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了。 敢情，她这几天不吃不喝，不是因为郑昌国的死而难受，嗯，当然也有一些的，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更多的，居然是因为郑昌国死了，受限于封建礼教等思想，又是未亡人的身份，她觉得反而更不能跟范仲结合了。 基于这个想法，她才自暴自弃，一副认命了的模样。 怎么说呢，在方林理解，这便有些过于迂腐了，但是换个角度，以这个时代的礼法而言，确实，相比起正常合离的妇人，死了丈夫的未亡人，反而局限更大。 若是再找个普通人家也就罢了，最多被人说说闲话。 可若是找个像范仲这样的，在京都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反而不可行，若是被人知道，范仲的名声确实会受损。 但是，老范在乎吗？ 方林可以肯定，他在乎个屁！ 范仲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 真要在乎，他也老大不小了，早就娶妻生子了，之所以未娶，便是找不到合适的，中意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哪里会管他人闲话！ 再说了，谁敢当着他的面说一个试试！ “所以，其实你并非对老范无意，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有意，所以你才会想这么多，徒增烦恼！”方林乐了，笑着点头，“我便说，老范长得也不差，这些天的表现，你不应无动于衷才是……我明白了。” “你，你莫要跟他说。”夏秀秀急忙道。 方林坏笑道：“可以，你只要该吃吃，该喝喝，我便不跟他说，否则，我现在就去找他。” “……依你便是。”夏秀秀无奈，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跟他说了。 “行了，放心，老范我是知道的，他不会在意世俗眼光的，这一点，你得相信。”方林笑着说道，“更不要想太多，偷偷告诉你，他名声早就臭大街了，人人惧怕的铁血青衣，只有他拿人的份，谁敢嚼他舌根。” “秀姐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放心，我不会跟他说，便让你借此机会，多考验考验他，试试他的真心，若他能坚持下去，你再慢慢给出回应。” 番茄小说 “若不能坚持，别管他是不是我师叔，让他滚一边去。” “噗。”夏秀秀被逗乐了，最终还是点头道，“听你的便是。” 第198章 两件大事，好演员！ 这番与夏秀秀的秘密谈话，也算是了了方林的一桩心事。 这下，夏秀秀母子三人算是有着落了，而范仲这老大不小的光棍，也算是有着落了。 虽说未亡人的身份配上范仲这个上级青衣确实差距不小，但，千金难买我高兴，老范自己愿意，其他人又能说什么？ 更不用说以方林的眼光看了，前世信息那般发达，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就这，不过是寻常的中年爱情故事罢了，无甚稀奇。 值得一提的是，老头子终于对方鸿下手了。 不仅方鸿，甚至就连方龙也没有放过，将两个人全都用了起来，目前在他新设立的教育署当值，虽然只是巧立名目，刚刚让他们俩入了从九品，但日后的升迁，自不必担心。 说起来，这还真得感谢方林前段时间硬刚五王党。 给了他八贤王一个名正言顺拉拢方林这个新贵的机会，不然还真不好贸然拉拢这两兄弟。 为此，方鸿和方龙二人还专门过来找过方林，询问他的意见。 他们也不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八贤王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敢贸然接受，要先询问方林意见。 对此，方林当然没有异议，点头同意。 老皇帝都发话了，让他对这二王的拉拢可以选择性接受，两个从九品而已，算得了什么。 甚至，他还准备抽个空，去参加一次五王的宴请呢。 这样，给外人的感觉就会是他态度暧昧，两边不讨好，两边不得罪，正合老皇帝心意。 而真实情况则是，他毫无疑问，乃是藏得最深的八王党核心成员，至于五王那边，该露的獠牙已经露了，效果也很好，也就不必跟他死磕了，给个台阶，暧昧暧昧，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 等再过段时间，自有老皇帝收拾他，何必自己亲自下场，冲锋陷阵。 眼下，方林的眼光已经不局限于大周内部，开始往外面望去。 大周内部的矛盾，在如今的他看来，有些小打小闹了，既然已经在大周站稳了脚跟，而将五王扳倒这个小目标也差不多了，基于系统的特殊性，以及系统对功德的描述，接下来，格局就要变一变了。 方林认为，他们父子两个，至少目前来说，应该是跟大周深度捆绑的，那么接下来，他的行动与目的跟老皇帝便是完全一致的。 那就是将大周从泥潭中拖出来，然后建设它，强化它。 大周强大了，他们父子两个也就强大了。 这是大方向，大前提，是一个长远的规划。 而今，才刚刚走出第一步，甚至连第一步都没完全迈开来，方林哪里还有闲心，去跟五王玩什么勾心斗角。 且随他玩去，老头子还有两千多点功德没用呢，等用出来之后，五王也就更微不足道，彻底翻不出浪花来了。 一夜过去，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恒国果然快速采取了反制手段，都没有隔夜，昨夜内阁便收到前线奏报，一队数量在三万左右的骑兵，抵达大周边境，在距离泰丰府十几里开外的地带扎营。 这个世界的野外是非常危险的，哪怕不成势力，野外亦有不少落单的，乃至以族群而居的妖。 不过显然，这些妖对于恒国的三万骑兵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扎营完毕后，只留守了百人左右，其余所有骑兵，全部出动，在泰丰府外，与大周原本就在泰丰府外扎营的利刃军对峙。 可以看出，恒国并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国际舆论，至少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对峙期间，骑兵统领喊话，要求大周立即释放恒国将领，并要求准许骑兵进城，搜查恒国逃犯，同时还要求大周对于无故扣押恒国将领作出解释，进行赔偿。 否则，一队骑兵只是开路先锋，恒国大军，将不日压境！ 这时候，张口不提什么郡王世子了……对于恒国这无礼至极的要求，大周断然拒绝，并且直接放话，若恒国继续这般颠倒黑白，侵犯大周主权，不管恒国如何，大周奉陪。 一时间，局势紧张，风声鹤唳，周边国家害怕这两国当真打起来，受到波及，纷纷发声，进行劝阻。 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在劝大周，零碎几个认命了的，似有似无已经依附了恒国的弹丸小国甚至还发声，反向谴责大周，要求大周不要破坏为时已久的和平，让这片大地重新陷入战火。 对此，大周一概没有回应。 似乎在说，关他娘你们什么屁事！ 总之，在外界看来，大周这次似乎是真的被逼急了，有些不管不顾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周这番在外人看来十分强硬的回复，在内部其实是引起一阵不小的争论的。 大半夜，方林便被叫了起来，匆匆赶去了内阁。 而此时，因为如何回复恒国这一关键问题，内阁已然吵翻了天。 老皇帝也在，不过却并没有插手，任由内阁成员们争论不休，他只顾自坐在上首，作壁上观。 方林听了一会儿，其他倒也罢了，无论此番大周到底是真强硬还是虚张声势，一开始肯定是不可能低头的，这也是以往的惯例。 以往每次受到欺压，大周一开始其实都会以颇为强硬的态度应对，然后在恒国做出一些实质性的举动后，才无奈低头。 是以，内阁之中的声音，强硬回击是没问题的，什么准许骑兵进城搜查逃犯，什么做出解释，进行赔偿，这些都不可能。 但是，关于是否释放眼下被围困在泰丰府的恒国将领，则出现了不同意见。 一方认为，没必要这般强硬到底，该强硬强硬，该留条后路也要留条后路，强硬回击的同时，也应释放恒国将领，不能真就一步不退，将矛盾激化，局势升级。 另一方则认为，不管日后如何，至少一开始，绝不能松口，这时候，绝不能轻易释放恒国将领，否则便会让恒国看出我方虚实，也许反而会得寸进尺，提出更多无理要求。 总之，两种声音，其实最终仍都是倾向不打，让步，只不过在前期态度上面，一方软一些，一方硬一些。 让方林啧啧称奇的是，姚青书那三人，居然是强硬的一方，从始至终，都是坚持一步不退，义正言辞，若不是已经差不多查清了他们的底线，就连方林都觉得是不是错怪他们了。 对于这两种声音，老皇帝表现得很是摇摆，一会儿面带犹豫之色，倾向于释放恒国将领，一会儿又面色冷厉，倾向于继续围困。 总之，他真的是个好演员。 方林当然知道，老皇帝这是表演给姚青书他们看的，若不能让恒国知晓，就连大周皇帝，都犹犹豫豫，一会儿敢打一会儿又不敢打，恒国又如何能一步步走进圈套，让大周首先在舆论战中取得先机呢！ 方林默默惊叹着老皇帝的演技之余，亦对他很是佩服。 几个时辰之前，刚说要给一个错误信息，这不就来了。 接下来，他便要盯紧这姚青书三人，看能不能顺藤摸瓜了。 两国纷争，尤其是在初期，情报极为重要，知己知彼，方能视情形而进退有据，而一旦开战之后，拼得便是实打实的国力与军力，届时，情报虽仍旧重要，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是以，方林猜测，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姚青书三人肯定会传信恒国，告知他们大周的态度，告诉他们，别看大周强硬回击，其实虚得很，别怕，可以继续逼迫，继续强压！ 于是，当内阁正式决定反击方针，严辞以对时，方林则悄悄给了老皇帝一个眼神，默默离开了内阁，前往奉天司，准备加强对姚青书三人的监控力度。 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便和奉天司有关了，嗯，说跟奉天司有关其实有些说大了，其实是跟方林自己有关。 李念薇和胡侠受了伤，胡义更是断了个胳膊。 方林这个人，单以青衣的职务论，是真的与别的青衣迥异。 别的青衣，都是从最下级青衣做起，老老实实巡查辖区，保护一方平安，运气好，立了功，同时还要有自身实力进行支撑，方能一步一步提升职级，总之，是又累又苦又危险，尤其底层青衣，随时小命不保！ 方林则不同，一路走来，直到现在，除了最一开始的下级青衣李洛，他压根就没跟过上级，辖区什么的也是从来没有划分过，偏偏一路平步青云，短短时间，甚至成了子爵，进了内阁！ 做青衣做成他样式儿的，也真是奉天司历史上头一个了。 连带着，李念薇、胡侠、胡义这三个跟在他手底下的最下级青衣，也成了所有底层青衣们羡慕的对象。 这三人，运道太好了！ 什么都没做，找了个无比强硬的靠山不说，还他娘不用当值你敢信？ 我们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打生打死，你们可倒好，天天衙门里闲得没事，享着清福，还一天到晚跟那些中、上级青衣们吃吃喝喝，称兄道弟！ 还他娘有没有天理了？！ 坦白讲，李念薇三人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了，前段时间主动找上方林，请求方林多少派些活给他们干，不然，真的没法儿再面对同僚们了。 方林是护短的，对李念薇三人也很是中意、喜欢，不想让他们跟在别人后面，在辖区受苦，说不定哪天遇到个大妖或者鬼魅，人也许就没了。 而他当时正好接了老皇帝情报头子这个活，于是大手一挥，三人便转到了情报院。 在他看来，在情报院干一些情报活儿，危险性便小了很多，这三人是他的人，下面人多少也会照顾着一些，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前几天牺牲了几个密探，倒也让他有所警醒，想要将李念薇三人给调回衙门里，只是那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整个京都的所有官员，全都要仔细核查，简直累得没日没夜，别说他了，便是天级的张进都忙得有些吃不消，也就一直没落实这事儿，拖到了现在。 没想到，也就这一两天的功夫，还是出事了。 连夜赶至奉天司衙门，方林暂时没有去情报院，而是先去了李念薇三人养伤的区域。 眼下内阁那边还没结束，即便结束了，姚青书三人想来也不会明目张胆到一结束就立即报信，且反正一直有人盯着他们，暂时不急。 还是先去关心关心自己下属比较重要。 “怎么回事？伤这么重！” 查看过胡义的胳膊后，方林面色凝重。 前来报信的人说得有些保守了，这哪是断了个胳膊，胡义的右臂明明直接没了！ 胡义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与哽咽，不是疼的，而是他知道，没了一条胳膊，自己的青衣生涯，便算是结束了。 一旁，李念薇与胡侠二人则是一脸惨白，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 “昨日下午，张大人怕初次调查存在疏漏，派了一些人去复勘，我们三人便随行去了开奉府，开奉府是大理寺少卿邹云龙的祖籍，指认邹云龙并非本人的那个幼时邻居，便是在这里找到的。” “这我知道。”方林打断了胡侠的话，“说重点，你们怎么受伤的？” 说着，他面露不愉之色，“这个张进怎么回事，邹云龙乃是三个奸细之一，他岂会不知，调查他们肯定存在危险，怎么让你们跟过去了。” “怪不得张大人，是，是我等三人主动要求前往的。”李念薇有些虚弱地开口道。 方林皱眉：“明知道有危险，为何要主动前往？” 见李念薇不说话，胡侠犹豫了一番，开口道：“大人有所不知……随着最近大人的声势渐隆，我等三人，其实，颇遭受了一些非议……为了，为了不堕大人威名，我等三人进入情报院后，便稍稍主动了一些……” 方林闻言怔了怔，反应过来，苦笑道：“原来如此……你们这又是何必？” 他又是心疼，又是责备道：“你们跟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做的事情，你们大多不知，但仅从知道的那小部分来看，也该看出一些端倪……你们也不想想，我方林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一帮宵小的一些非议便能影响的？” “今后莫要再想这些，老实提升实力，待实力提升上来，自然会让那些人闭嘴。” “至于胡义。”方林望向胡义，继续道，“胳膊断了也就罢了，你是直接没了，我亦无能为力……一条胳膊没了，影响确实不小，但独臂亦不是便从此绝了武道之路，莫要这般自暴自弃，你若晋升地级，独臂又如何，遇上玄级还不是碾压？” “到了地级，武道力量可外放施为，如臂使指，何止抵得上一条胳膊！你年纪不大，武道天赋亦不低，只要肯埋头苦练，地级不远。” “是……”胡义闻言，无神的眼里闪烁了一番，倒也不似之前那般绝望了，嗫嚅道，“卑职只求大人一件事情。” 方林点头：“你说。” “求大人莫要放弃卑职……卑职还想跟在大人身边做事……” “胡义，莫要让大人为难。” 一旁，胡侠忍不住开口道，“奉天司没有收容残疾青衣的先例，以往残疾的都退下去，到六扇门或者各个府衙了……其实也好，至少比青衣安全，咱们家，有我一个青衣足矣。” 第199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谁说我为难了？” 方林打断胡侠，望向胡义，“偌大的奉天司，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断臂的青衣？便是奉天司没有这个先例，我便为你开一个，尽管放心，你仍旧是我的部下。” “莫要想太多，好好修炼，右手没了，便用左手，你不是喜欢刀么？回头我送你一柄好刀，便让左手刀成为你的招牌，让人一提到左手用刀的，便第一个想到你胡义。” “谢大人！”胡义听着，情绪激动，作势便要起身跪拜。 “行了，咱们兄弟，莫要这般多礼了。”方林按住他，制止道，“现在，可以说说了，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说起来，有些蹊跷。”胡侠胡义闻言，均望向李念薇，面露异色。 李念薇也一样，不过她没有望向其他人，眉头紧皱，眼里有着浓浓的疑惑。 “什么意思？”方林追问，望向李念薇。 “我也觉得很蹊跷。”李念薇摇头，沉吟道：“昨日的调查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甚至我们还调查了指认邹云龙的那个幼时邻居，亦没有异常，真正出问题的是在最后临走之际。” “昨日，我们刚刚确认调查无误，准备离去，数个蒙面的神秘人忽然闯入了邹云龙那个幼时邻居家，很是猖獗，二话不说，直接便要动手。” 李念薇继续道，“来者实力都很强，远超我等一行，那邹云龙的幼时邻居不过是普通人，直接便被袭杀了，不仅如此，那些人杀完，转而又对我等青衣下手了。” 方林闻言，面色冷峻道：“好大的胆子。” 当街杀人，甚至还堂而皇之地袭杀奉天司青衣，这神秘势力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是眼看火就要烧到身上了，便狗急跳墙，有些不管不顾了。 “然后呢？按照你的说法，你们能全身而退，仅损失了胡义的一条手臂，反而是一件幸事了。”他追问道。 “然后便是我等都觉得蹊跷的地方了……”李念薇迟疑道。 “这些神秘人，下手是非常果决狠厉的，一出手，我等便有两名同僚牺牲，胡义运气其实还算好，当时并未上前，否则便不只是一条胳膊这般简单了。” “当时情况很是危急，只是，只是……也不知道为何，当一名神秘人要对我下死手，一剑直接朝着心脏刺来时，却被他们的首领制止了。” “制止了？难道是见你生得美貌？”方林大为不解。 “不可能。”李念薇摇头，兀自疑惑道，“因为那一剑很快，当时情况危急，那个首领根本来不及出言制止，是以，那首领制止的方式是，杀了那个刺向我的人……” “杀了？”方林愣了一下，愕然道，“你是说，那个首领为了救你，反而将他的同伴杀了？这是什么道理？” “大人，我等也觉得不可能。”胡侠接话道，“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且那首领将那人杀了之后，便招呼了一声，让神秘人带着尸首全部撤退，没有再对我等出手。” “我等便也就逃过了一劫，否则，按照那些神秘人的实力……不是我说丧气话，我等一行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稀奇了……”方林大感意外，望向李念薇，沉吟道，“你确定，你父亲真的死了？” 李念薇摇头，“那首领不可能是我父亲，因为听声音，她明显是个女人。” “女人……”方林眉头更甚，“你……” 李念薇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道：“我娘也不可能，且不说这首领的声音听上去年纪并不算太大，便是年纪大，亦不可能是我娘。” “当年我是亲眼见她病逝的，父亲还感慨，枉被世人称为神医，却只能眼看自己的妻子病逝……自那之后，他便半归隐了，除非主动找上他的，且无法拒绝的，其他便一概不医了。” “而我娘乃是我与我爹亲手下葬，绝无问题。同时，除了亡故的双亲，我并无其他亲人。” “那就真的奇怪了。”方林纳闷道。 “神秘人退去，肯定是看在你的面上，也仅是看在你的面上，这是毫无疑问的，否则胡义的一条胳膊也不会断。” “可你既无双亲，又无其他亲人，又是如何让这个首领这般特殊对待，甚至不惜杀害同伴的呢？” 这真是个蹊跷事。 “我也无法理解，没有一点头绪。”李念薇仍旧摇头。 “算了，总归是件好事，否则眼下我恐怕已经在给你们收尸了。”方林摆了摆手，不再追问。 他倒是真好奇得紧，可是也知道，问李念薇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也就只能作罢，待日后再说了。 不急，反正只要到时候揪出神秘势力，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说到揪出神秘势力，方林勐地一拍大腿，快步往外走去：“只顾着跟你们说话，差点把正事忘了。” “先走了，接下来除非我开口，你们不得有任何行动，给我好好养伤！” 他赶紧往情报院走去。 时间差不多了，内阁那边估摸着应该结束了，接下来，便是看紧姚青书三人的关键时机，可不能误了事。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三天，边境一直在对峙，还没有动手。 不过，双方言辞却是越来越强硬，双方火药味渐浓，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战争与否，似乎一触即发。 万妖山那边还没有动静，应该是还没到这一步，显然恒国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给本就表现得无比暴躁的大周再添一把火。 毕竟大周不是周边一些弹丸小国，便是三国联盟之一的恒国，亦要掂量掂量。 加之恒国皇帝那日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左相孔郁其实倒也并不准备当真开战，只是以威压、震慑为主，以期大周主动让步。 即便最终大周不肯退让，即便真要出手教训，亦要做足准备，不能仓促开战，这也需要一定时间。 是以，这三日看着局势危急，其实风平浪静，双方都知道，对方哪怕要打，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动手。 老皇帝甚至还有闲心午后在御花园散步。 “都第三天了，你说，这姚青书三人怎生毫无动静？” 老皇帝在漫步目的散步，方林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闻言摇头道：“再等等看，许是那神秘势力察觉了奉天司的探查，一时间不敢动作。” “不过，恒国眼下显然也是在等，说不定就是在等姚青书他们的情报，这般重要的情报，姚青书他们不一定舍得放弃，邹云龙这个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却是无足轻重，乃至许志岚这个正三品的都察院左幅都御史，亦不是不可或缺。” 老皇帝闻言点了点头，“那便再等等看。” 他又问道：“那神秘势力，还是没有头绪？” “没有。”方林摇头：“事实上，这几日臣也没有去查，反而将调查力度渐弱了不少，就是怕逼得紧了，他们不敢咬钩。” “你倒是聪明。”老皇帝笑道，“也是，这鱼儿只要咬钩，便跑不掉，倒也不必逼得太紧。” “父皇~” 二人说话间，一名年轻貌美的宫装女子，在一大群内侍的跟随下，脚步轻快地朝这边跑来。 见到她，方林的脸色便有些古怪起来，瞥了老皇帝一眼，行礼道：“臣，见过永宁公主。” “嗯。” 永乐公主只是瞥了一眼方林，便没有再看他，转而向老皇帝行礼，俏生生道：“父皇，这是儿臣自己做的雪花酥，您尝尝~” “唔，不错，永宁有心了。”老皇帝满意点头，转而望向方林，“方县子，你也尝尝永宁的手艺。” “这是公主殿下孝敬陛下您的，臣便不吃了。”方林婉拒。 老皇帝瞪了他一眼，“让你吃你就吃！” “可是……臣不喜欢甜食。”方林装作一副愣头青的模样道。 老皇帝闻言，面色一黑，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大步离去。 “滚去奉天司，继续监察！” “遵旨！” 应了一声，方林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对着永宁公主施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永宁公主他不是第一次见，昨日就见过了，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他又不傻，自然意识到了老皇帝的心思。 不过，长得是不错，可是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这种姑奶奶，谁爱伺候谁伺候，反正老子不伺候，老皇帝应该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以他的骄傲，应该偃旗息鼓，不会有下一次了。 老子这般施展才华，可不是为了做你女婿的！ 况且，真要做了你女婿，那我管老头子岂不是要叫哥？ 他会打死我的！ 方林如是想道，面色古怪，大步朝奉天司走去，却是不知，老皇帝对他是真的起了爱才之心，为了他，倒也愿意破个例。 “不识抬举的小子，朕思来想去，放弃了郡主，给你找了个公主，居然这般不识抬举！” “亦或是，永宁非是他喜欢的类型？嗯，永宁性子确实清傲了一些，都不与他说话，这小子少年得志，其实也傲得很，这俩人不合适……要不换了长乐郡主试试，那丫头性子倒是温顺得很，生得也不比永宁差。” “若是成了，便有意思了……嘿，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让你叫朕父皇你不愿意，那便让你叫朕爷爷。” 御书房外，曹纯听见陛下突如其来的一阵笑声，不由有些疑惑。 刚刚还怒气冲冲回来，这才多久，怎生又龙颜大悦了呢？ 当真是圣心难测，几十年了，陛下还是这般让人捉摸不透啊…… 回到奉天司，方林还在琢磨老皇帝为何突然闲的没事干，怎么给自己当起月老来了，接到禀报，姚青书三人那边终于出现了异动，当即将诸事抛诸了脑后，立即前往情报院。 “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怎么也算是我情报院的负责人，哪怕是临时的，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找你人都要找半天……” 见到方林过来，张进忍不住道。 虽然已经好几天过去，但他还是对方林抢了他情报头子的事情耿耿于怀，本来，这些可都是他的功劳！ 这混账小子，运道也太好了，寻个人都能撞见那隐藏了多年的神秘势力！ “这关键时候，别到处瞎跑，延误了时机，陛下怪罪，我可不替你背锅……哪去了？” 虽然是老皇帝下令，但空降抢功，也是不争的事实，老张有些怨言，无可厚非，便不跟他计较了……等这事了了，情报头子还是他，关系还是要处的嘛。 方林不以为意，笑着回答道：“陛下还能怪罪他自己？是他召我进宫的。” “陛下又召你进宫了？”张进酸熘熘道，“可是询问进展？” “不是。”方林望了他一眼，若无其事道，“陛下将永宁公主也唤到了一旁，似要当个月老的样子。” “……”张进瞪眼，失声道，“陛下要召你当驸马？！还是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怎么了？”方林好奇。 “你难道不知，永宁公主与长乐郡主乃是两颗皇室明珠，美名极盛，多少王公贵族钦慕追捧，陛下居然有意将永宁公主许配给你？！” 张进作为情报头子，当然知道不少事情，惊异道，“你小子，哦不对，方大人好福气啊！” 方林摆手，“别了，永宁公主对我无意，我也对她无意，陛下让我滚回来继续监察。” “这样啊，看来方大人，不对，看来你小子还入不了公主的眼，正常。” 你这称呼变得可真够快的……方林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别扯闲篇了，说正事，情况如何？” “正如你猜测的那样，姚青书，他们舍不得放弃，邹云龙因为李念薇他们受伤的事情，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他被我们盯上了，亦没有异动，只有许志岚那边有动静。” “有动静就好，我便说，三天了，也该有动静了！”方林露出欣喜之色，不放心道，“盯紧了没有？” “还用你提醒？”张进不满道，“自然盯紧了。” 说着，他又有些不忿，“还是你小子面子大，居然当真能跟指挥使大人要到三位超凡青衣。” “超凡青衣出马，肯定不会出纰漏。” “不是我面子大，是事情大。”方林摇头，沉吟道，“行，那便等，这次本就是要他们传递情报，只要盯着，顺藤摸瓜即可。” “嗯，下面人来报，有一个陌生的菜贩子出入许府，超凡青衣已经跟上去了，大量密探亦会跟进，接下来静待佳音即可。” 说到这里，张进顿了顿，忽然问道：“你那个美艳下属，李念薇，跟你是什么关系？” 第200章 恒国上钩了！ “什么跟我是什么关系？”方林眉头一皱，询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查。”张进摇头，沉吟道，“不过，听回来的人描述，那神秘势力的人，绝对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放弃继续屠杀他们，甚至还为了她主动杀了一名同伴……我觉得她的身份可能有问题。” 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目光异样地看着方林。 他不确定李念薇这种美艳下属与方林的真正关系。 “莫要瞎想，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方林没好气道，不过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我跟她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据我了解，她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当然，你该查就查。” 他又有些疑惑道，“只是她作为青衣，难道不是经过严格审查才能成为青衣的么？” 张进摇头：“最下级青衣没那么严格，毕竟大多只是干些杂活，只有真正授予青衣令，才会真正审查。” “当然，起码的审查也是有的，我已调了她的审查卷宗，目前未发现可疑，需要进一步调查。” “你调查就是，不必顾忌我，我会让她主动配合调查。”方林点头，“不过，不管有什么调查结果，不要擅自动她，先告知我，由我决定。” “这是自然，毕竟是你的人。” 方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从本心讲，他是相信李念薇的，但确实，事情太过蹊跷了，即便张进不提，他也会主动查一查。 这既是调查，也是一种保护，只有真正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方能有的放失，尽可能地保全李念薇。 至少，哪怕真是她的父母诈死，真有问题，若她自己没问题，也绝对不能被无辜牵连了。 当然，这事不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那三个奸细。 两个时辰过去，超凡青衣回返，表示那菜贩子从许府出来后，便进了一家商行，再也没有出来过，那家商行则一直有人进进出出，所有进出者，皆有专人跟进。 接着，国家机器开始启动。 东家、掌柜、工人、甚至顾客，乃至他们的衣食住行、亲戚朋友邻居等等，所有围绕那个商行一切，皆有专人开始跟进。 到了晚上，一切情报汇总。 经查，菜贩子确实有问题，无亲无故，乃是江东人士，甚至不知他为何能拿到京都的身份铭牌。 商行则看似没有问题，做得还挺大，京都很多达官贵人府上的蔬菜水果等，都是此商行供应，有菜贩子出现在许志岚府上，也算正常。 不过，虽说表面上看，商行没有问题，但既然菜贩子是出自这家商行，本身便是最大的问题，是以哪怕这条线索繁杂，亦不能轻易放过，须仔细审查。 “这商行的东家查出来了，数年前竟然是长公主府上的，怪不得混得这般风生水起。” 情报工作本就没日没夜，更别说眼下这种特殊时期了。 方林与张进正分析着各种情报，接到最新情报后，张进如是惊讶道。 “长公主府上的？”方林闻言一愣。 他自然知道长公主的存在，只是，也就听过一嘴，这位长公主低调得很，如今他都混到进内阁的程度了，却是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莫要看长公主不显山不显水，也不参与政事、党争，单单从陛下单独赐了她一枚柱国令，便足以知道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张进感慨道。 “我明白。”方林点头。 他自然明白，要知道，就连老头子周睿，当贤王当了小半辈子，也不过是最近展现出侍郎桉的手段，以及搬出书院改革这种大杀器，才让老皇帝赐了一枚柱国令。 “这长公主……会不会有问题？”方林猜测道。 根据经验，往往越是低调的人，藏得就越深。 况且长公主便很符合神秘势力可能出自皇室的猜测，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你说长公主通敌？方县子，明日去看下脑疾！”张进摇头失笑，“且不说长公主乃陛下掌上明珠，与我大周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便是没这层关系，从未踏出京都一步的长公主，怎么通敌？又有什么理由通敌？你说一点出来我看看。” 方林摇头：“我倒不是真认为长公主通敌，只是这商行的东家是长公主府出来的，这未免也太巧了。” 他从来不信巧合，特别是在关键事情上。 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巧合都是一系列有预谋的行动所导致的。 “正常的，不管是长公主府，还是各种王公贵族府上，人员并非固定不变，这进去出来的，太多了。”张进解释道。 “再说了，你又怎么能确定，正是因为知道这东家是从长公主府出来的，所以那神秘势力便特意将人安排了进去，以故布疑阵，甚至是故意陷害长公主呢？” 他说着，仔细查看了有关这东家的密报，摇头道，“你看，这东家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 “也许，反正继续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方林没有再多说什么，事实上他自己也觉得长公主的可能性不大。 身为公主，又没资格夺嫡，她确实没有任何立场与理由干这种事，与她相比，五王的可能性大多了，便是如今远在边疆的三王，可能性都要比她大。 方林想了想，继续道：“相比起顺藤摸瓜，眼下，我更好奇那菜贩子如何传递情报。” “根据情报，他进了商行就没出来过，若只他一人有问题，那情报便还没有传回去，若不止他一人有问题，也许此时情报已经传出去了。” “他不出来，但进出商行的人可就多了，而这些人当中，虽然目前没有查到谁有问题，但并不绝对。” “毕竟，走在路上，无论与谁擦肩而过，都有可能将情报传递出去，追查所有进出商行的人已是一个大工程，不可能再深入去查每一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 “方老弟，你太着急了。”张进笑着拍了拍方林的肩膀，道，“干咱们这一行，最忌心急，你都说了，要么只他一人，情报未传递，要么不止他一人，情报已传递。” “接下来，静待敌方反应便是，若无变化，便说明只他一人，反正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只要他敢行动，必然会被继续顺藤摸瓜。” “若有变化，反正今日所有进出商行的人，我们都已开始调查，一个都跑不掉。” “耐心一点，干咱们这一行，最怕的便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眼下既然已经有了这般明显的线索，查出问题，便是迟早的事。” “也是，你毕竟年纪尚幼，还是稚嫩了些。” 你若不说最后一句，倒也像个人话……方林没好气地瞥了张进一眼，懒得理他。 也确实，他说得没错。 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便只能一边继续监控、调查，一边看后续反应了。 回去眯了半宿。 方林很是郁闷，这大半夜的，他又被叫人了起来。 “前线有变，速去内阁。” 听到来人传话，方林面色一遍，困意全消，当即快速穿衣，前往内阁。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情报传过去了。 否则没怎么巧，几天都没动静，明显的对峙局，而这边刚一有情报泄露，那边就生了变化！ “前线来报，恒国正在毫不掩饰地大举调兵，去往前线！” 刚到内阁，方林便看到老皇帝已经在了，正面色阴沉地开口，见他过来，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道，“众卿觉得，恒国此举，意在何为？” 蔡相当仁不让，上前一步道：“陛下，老臣认为，恒国此举，仍是威逼，否则调兵便调兵，何必这般大张旗鼓，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调兵！” “臣觉得，蔡相所言甚是。”李相难得没有唱反调，点头道。 其余内阁成员也都大体是这个回答。 倒不是人云亦云，而是恒国的这番举动确实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 若真的一心要打，调兵反而越隐秘越好，还带让你知道的？ “众卿所言，甚合朕意。”老皇帝点头，冷笑道，“呵，朕便说了，恒国自己亦会掂量掂量，与我大周开战的后果，非是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敢动手。” “不过接下来，他们应该会更加强硬，亦不排除出手试探的可能。”说着，他隐晦地望了姚青书三人一眼，继续道，“接下来，大周仍要强硬以对，不能他们一调兵，我大周便让步，便好似我大周怕了他们。” “其次，苏卿，你该调兵，便可以调兵了，不排除他们会试探出手，若我大周毫无应对，前线无兵，他们不是没有可能攻我大周一个趁其不备……记得，亦要调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 “老臣明白！” 苏国公用力点头，大步离去，紧急发布军务了。 “那便先这样，这段时日便辛苦众卿，继续严阵以待。” “是！” 片刻后，除了苏国公，所有真内阁成员，齐聚御书房。 “恒国上钩了，看来，那三个奸细当真将错误情报传递过去了。” “幸好提早发现此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方县子，此事你居功至伟！” “陛下言重了，臣应该的。” “嗯，你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待此事了了，还有重赏。” 画饼就没意思了，为什么要等事情了了，直接赏有什么影响么……方林腹诽，面上却是惊喜且惶恐的表情，躬身道：“谢陛下！” “查得怎么样了？是否摸到了瓜？”老皇帝颔首道。 “已经有些眉目了……” 御书房里都是自己人，方林便也就没有隐瞒，将情况讲述了一遍。 不过，他没有提长公主那一茬。 从柱国令就能看出老皇帝很宠她，这很明显，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之前，没有刻意提及的必要。 况且张进也不是言之无物，不是没有可能，敌人正是因为商行东家是长公主的人，才刻意挑选了这一家潜伏。 老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很好，这算是已经抓住狐狸尾巴了，继续追查下去，相信很快便能追朔到源头，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 同一时间，恒国皇宫。 恒帝亦在与大臣们议事。 这些天，双方剑拔弩张，丝毫不退，恒帝其实是有些恼怒的。 恼怒孔郁办事不力。 朕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不要闹到这个地步，找个借口大事化小，只要不堕我大恒威风即可，你孔郁怎么办事的！ 你孔郁难道不知，晋国已经将其所在区域的大小国家均收服了，国运大涨，综合国力已然直逼楚国，三国联盟之中，眼下就我大恒最为弱小！ 这般局面，我大恒处在中间，本就尴尬，若此时再与周国开战，不管输赢，都极有可能被楚、晋二国抓住机会！ 说不定，三足鼎立便要变成两强争霸，你难道不懂？！ 好在，周国传来情报，周帝只是虚张声势，表明强硬，其实虚得很，只是不想轻易服软，而故作强撑罢了。 这倒是让恒帝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周帝不是真的生出什么心思便好，如果只是要颜面的话，便给你一些颜面。 想了想，他打断大臣们的争吵，喝道：“莫要再吵着开打，晋国如今是个什么局面，尔等难道都是瞎子？短期内，周恒两国，绝不能开战！” “陛下误会了，我等并非是真的要与周国全面开战，只是根据情报，周帝既然虚得很，我方不妨便再强硬一些，以雷霆手段拿下泰丰府，彻底将其压服，方能显得我大恒之威名，震慑其他宵小！” “我大恒大军压境，谅周国也不敢反抗。”一名鹰派官员如是道。 “愚蠢！若周国真的反抗了呢？”恒帝还没有开口，孔郁率先喝道，“须知，这战争一旦开启，便不是那般可控了。” 说着，他转而对恒帝道，“陛下放心，老臣心中有数，此番调遣大军，并非是为了开启战局，仅是为了更加威慑罢了。” “这般大张旗鼓地调遣大军过去，朕自然知晓你的意图。”恒帝点了点头，语气忽然有些森然，“否则，你孔郁便是抗旨了。” 孔郁面色一变，当即跪地道：“明知陛下不想轻启战局，老臣岂敢擅自做主。” “哼，你胆子也不小，朕说交给你处理，你便当真连调兵都不跟朕说一声？”恒帝冷哼道。 孔郁闻言，面色再变，急忙道：“陛下恕罪，是老臣疏忽了。” “今后与周国之事，先禀报了朕，你再行事。” “是！” 见恒帝面色稍缓，孔郁擦了擦额头冷汗，心中也是腹诽。 真就是找个借口发火敲打呗？ 你一个圣境强者，整个大恒，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以往针对一些小国，你不一直都是放权给我调兵遣将！ 怎么这次就怪我不跟你说一声了！ 又不是真打，真打我能不向你禀报？ 他也明白了，恒帝今日这话，便说明以往调兵，他虽然嘴上不说，却不代表心里就真的没意见。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注意，少自作主张，这位皇帝陛下，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用人不疑。 陛下啊，我是多么想将心掏给你看…… 孔郁如是想着，微微有些心寒。 他自问，他之一生，足以称得上为朝廷鞠躬尽瘁！ 可惜，陛下似乎并不一定是这般认为的。 第201章 晋国传话，助周灭恒 接下来的几天，周、恒两国局势严峻，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之势，战局一触即发。 这着实惊到了四方邻居，甚至连楚、晋两国都被惊动了，纷纷派人前来恒国，询问情况。 同时，大周也迎来了不少说客。 当然，大周的说客，毫无疑问全是周边邻国过来劝和的。 两个大国交战，邻国受到牵连的例子有很多，若都是实力相差不大的邻国也就罢了，像周恒两国周边的这些邻国，大都弱小。 一旦周恒两国开战，也许打着打着，他们俩还没什么事，邻国先没了。 邻国们自然惴惴不安，又不敢去恒国如何，只能纷纷前来大周，希望息事宁人。 对此，大周自然摆足了礼数，该安排安排，该宴请宴请，但提及周恒两国之事，大周只有一句话：此番恒国太过仗势欺人，大周不是软骨头，绝不低头！ 大周绝不仅是说说这般简单，相对于恒国的调兵压境，大周亦采取了相应的同等反制。 九路十五军，在明面上，便已然有三路前往边境，与恒军对峙。 直接便是两军对阵，大有只要你敢出手，我必奉陪到底之势。 此时，舆论其实已经非常偏向大周了，毕竟恒国此举，在外界看来，的确太过仗势欺人了。 外界不知道万妖山的事，从外界的角度，恒国本就是挑事者，找了一个莫须有的借口便要搜查周国边境，周国怎么可能轻易就范，而恒国一直不依不饶，甚至还一言不合便大军压境，哪有这样玩的！ 这是一点规则都不讲了，今天可以这么对周国，明天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对我们？ 于是小范围内，一些小国也联合了起来，发出声音，要求恒国退兵。 对于这些舆论，恒国看似无动于衷，压力其实不小。 以往，按照这种情况，要么索性开打，速战速决，压服周国，让所有人全部闭嘴，要么找个过得去的借口也就撤了。 毕竟像眼下这般对峙，周国乃是本土作战，而恒国虽离得不远，毕竟也要粮草供应，细算起来，恒国的损失其实更大，而且拖得越久，恒国也就越是骑虎难下。 可偏偏，恒国得了错误情报，以为大周现在就是虚张声势，只是纸老虎，便也就出现了现在这个局势，掉进了大周的陷阱之中。 “……接下来，恒国若是开打，舆论将彻底转向大周，失道者寡助，这对大周联合周边弱小邻国的计划，有着极大裨益。” “若是不打，矛盾都尖锐到了这个份上了，结果恒国退了，大周更是血赚，不费一兵一卒，就赢得了巨大声望不说，也会给周边邻国释放一个信号，说明大周不弱于人，另外，一旦恒国退了，调子也就定了，大周今后也就再也不是任由恒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了。” “而恒国若是动用万妖山，想要从内部给大周以压力，我们则更会给他们一个惊喜，是以，不管从任何层面看，此战，都对我大周有利。” “这盘棋下到现在，形势越来越好，已经可以看见光了。” 睿亲王府，书房。 方林正在跟老头子谈着最近的情况。 也不知老皇帝怎么想的，他们这些皇子亲王，一个都没能进入内阁议事，是以老头子想要了解两国最近进展，还真得问方林。 而以方林如今内阁成员的身份，哪怕是世子之师，也不敢经常来睿亲王府，甚至主动避嫌，一次都没来过，今晚还真是继上次过来后的第一次。 还是以感谢八贤王提携他兄弟，带着两家人一同前来感谢的名义。 这借口虽说不是那么硬，但至少光明正大，总比偷偷过来，万一被人发现要好。 酒足饭饱，两家人被留在了王府看戏，欣赏歌舞，方林自然跟随着老头子，前往书房一晤。 “不错，你做得很好。” “既获取了老皇帝的信任，又把握了一定分寸，就这样挺好，无需表现得再优秀了。” 周睿耐心听方林讲述了一番，沉吟片刻，发现方林做得不错，无需他提醒什么，不由满意点了点头，欣慰地看着他。 这小子的成长速度，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也正是知道这小子前世是个什么样的德行，眼下才愈发感慨，欣慰。 “可不么，就现在这样，老皇帝居然都准备给我介绍公主了，我还是赶紧藏拙，别以后真要叫你哥了。”方林嘿笑道。 “居然要给你跟永宁牵线，这老东西是怎么想的……”周睿很是无语，面色古怪地望向方林，“不得不说，看来老东西是真喜欢你，也是见了鬼了。” 方林得意道：“怎么就见鬼了，才多久时间，我立了多少功？给老皇帝解决了多少麻烦？他不喜欢才是不正常！” 周睿笑着点头：“也是，你小子一方面能力确实还行，另一方面，最近这运道也着实好了一些，全都给你碰上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训道，“但也不要骄傲，最见不得你小子每次有点小成绩就翘尾巴的模样！” “这还是小成绩啊？”方林没好气道。 周睿摆手道：“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那两千多点功德，我准备先放一放，你觉得如何？” “可以。”方林想了想，点头道，“我的实力提升得太快了，这才多久，已经是地级中了，老皇帝嘴上不说，心里恐怕也在犯滴咕，毕竟他很早就认识我了，一定探查过我之前的实力。” “这时候，不能再贸然提升了，真要短时间冲到天级，我还真怕他下一个要办的就是我。” “在这个武力至上的世界，皇室绝对不会容忍一个武道天赋高到可以威胁皇室的臣子存在。” 周睿点头：“你说得很对，我一方面便是顾虑这个，你的实力，在外人眼里，提升得确实太快了，甚至已经快到有些不正常了。” “另一方面，我也不能继续提升了，别看老五最近老实得很，放任我八王党崛起，那是因为刚犯了错，不敢造次，也是因为我的实力远不足以威胁他，真要提升到跟他差不多的实力，他绝对坐不住。” “嗯，那就先放着，这次周恒两国的交战不知道会不会有功德，若是有，数字肯定也是不会小，您说不定可以直接突破超凡了。”方林点头，忍不住笑道，“届时，您直接从天级下品一举突破到超凡，五王肯定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要能一举突破到超凡，老五再狗急跳墙也没用了，到时候让你看看你爹我的手腕！”周睿眼里也是有着憧憬，期许道。 方林最近是大展拳脚，熬出头了，他却仍在蛰伏，还未真正能放开手脚，甚至现在连周恒两国的最新线报，还要通过询问方林才能知晓。 这让他有些憋屈。 不过不管怎样，眼下确实还没有他的舞台。 方林对此也是爱莫能助。 不过看老头子表情，方林总算理解为何古代那么多臣子皇子弑君弑父了，前世一向是说一不二，作为绝对掌权人惯了，老头子现在被一直被老皇帝人压着，估计确实难受。 晚上，从王府出来，方林前脚刚到家，后脚便有人来报，又被叫回了内阁。 “……朕真的心寒呐！” 刚一进门，方林便听到了老皇帝震怒中带着悲怆的声音。 同时，他也看到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许志岚跪在地上，面色煞白。 见到这一幕，他哪里还不知道，老皇帝是在收拾他了。 第一时间，他心里其实是有些责怪的，这老皇帝也太心急了，才刚刚传了一个假消息过去，这么快动他干嘛？ 留着他，以后还有用啊！ 不过随着目光一扫，看到邹云龙和姚青书还好好在一旁站着，心中顿时了然。 老皇帝终究还是老皇帝，心思缜密得很。 想想也是，这消息传过去这么久，大周若是还意识不到是有人泄密，还查不到是谁，那就太假了。 人家恒国也不是傻子，很有可能便会怀疑是不是大周故意的。 那么，索性便将这许志岚处理了，让恒国知道许志岚泄密被查，这不更加证实了许志岚没有问题，泄露的秘密也是绝对真实的。 如此，对于接下来邹云龙和姚青书的情报，也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不过也有一点不好，许志岚这么快便被查到泄密，一定吓到了姚青书他们，他们应该是不敢轻易再泄密了。 下一次泄密，除非是真正的大事，关系到战局胜负关键的大秘密，可能才会有所动作。 总体来说，查处许志岚，利远远大于弊。 沉吟了一番，方林想清楚其中关节，不由对老皇帝暗自佩服了起来。 老皇帝到底是老皇帝，除了他那冠绝大周的武力，其智计亦是不容小觑。 方林以为，以老皇帝的性子，关于许志岚之事，待会应该会点他方县子的名，一方面震慑内阁成员，在他们头顶悬上一柄利剑，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他更加与群臣割裂，做个像宗元那样的孤臣，远离任何党派，成为忠实的皇党，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他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然而，老皇帝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他。 这让方林有些意外。 不过最是难测的便是人心，更别说是帝王的心思了，谁知道老皇帝是怎么想的，他不提，方林自己倒也乐得装个透明人。 自古朝廷有两种人最没有人缘，一是御史，职责就是骂人，所有不平事，所有见不惯的事，全都要骂，二便是类似他现在的这种稽查人员，所有官员都在他的调查范围之内，这太得罪人了。 哪怕大多官员没做亏心事，心里没鬼，但是人就有秘密，面对事无巨细，暗中调查自己的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下意识厌恶。 方林还是很乐意此刻当个透明人的。 若是可以，谁想做那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呢？ 在老皇帝狠狠倾泻了怒火之后，假内阁议事结束，真内阁议事开始。 御书房内，老皇帝颇为享受地半躺在松软躺椅上，面色愉悦，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怒色。 他拈了一块精美的糕点送入口中，示意方林过来拿给其他人分享，闭目沉思，没有说话。 方林则与二相二公，还有宗元各自吃了一块糕点后，面面相觑，不知道陛下这是何意？ 把人叫过来，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眼下大周与恒国还在对峙，恒国收到错误情报，觉得我大周乃是装腔作势，臣恐怕，再拖下去，说不定便要一鼓作气，率先动手，逼迫我方让步……” 李相忍不住开口，想要引出话题，谁知老皇帝仍旧一言不发，抬手示意安静，闭目沉思。 众人无奈，便只有继续大眼瞪小眼，老实候着，默默看着老皇帝面色不断变幻，阴晴不定。 他们哪里还看不出来，陛下这是在想事情。 足足等了有半柱香的时间，老皇帝这才睁开眼睛，面色失望，叹息了口气：“可惜，若我大周国力能再强盛一些，便也能搏一搏了！” 知道众人不解，老皇帝再度叹了口气，开口道：“晋国秘密传话，愿助我大周灭恒。” 众人闻言，纷纷色变，除了宗元。 从宗元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知情的，所谓秘密传话，不可能谁都不通过，直接传到老皇帝耳中。 与老皇帝方才的表情一样，众人闻言后，并未露出喜色，反而皆是一脸阴晴不定的犹豫之色，包括方林亦是如此。 老皇帝还是很有心眼的，方才的话说出口，目光便一直放在了众人的脸上，见皆是通透之人，包括连方林这小子都在极短的时间反应过来，眼里很是满意。 他们这个反应，才是聪明人的反应。 那些一听到三国联盟中的晋国居然主动要帮助大周灭恒就高兴得合不拢嘴的，以为这是好事的，才是蠢材。 “晋国用心险恶，想要利用我大周去消耗恒国，陛下万万不能上当。”李相率先开口道。 第202章 乱成一锅粥了…… 晋国用心险恶，想要利用大周去消耗恒国，大周千万不能上当。 这话也是方林想说的，不过在场的都是大老，他自然不会抢先开口，出这个头。 同时，他也不会说出李相最后那句陛下万万不能上当的话。 老皇帝精得很，但凡是个聪明人都能很快反应过来，他怎么可能会上当，何需画蛇添足说上那么一句，徒惹得他不快。 不过李相毕竟是老臣，他是有资格说这话的，老皇帝也不至于这般无容人之量。 “陛下不妨先说说，晋国准备怎么帮？”一旁，苏国公倒是没有立即开口反对，询问道。 “无论是要大量兵马，还是要大量灵兵，他们让朕只管开口。”老皇帝回道，一脸玩味。 “三国联盟看似铁板一块，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北域这是要不太平了。”安国公闻言眼里闪烁着精芒，面色凝重道。 一直没开口的蔡相也是同样表情，开口道：“三国联盟，三足鼎立，守望相助，亦相互制衡，由强至弱依次是楚、晋、恒，明明有楚国压着，晋国为何敢帮我大周灭恒？” “说明局势便如安国公所言，北域这方大地，要乱了。”老皇帝没有卖关子，直接道，“众卿有所不知，晋国最近可谓收获颇丰，收拢了很多其势力辐散范围内的小国，国力大增，已经快要赶上强楚了……” 居然还有这事！ 一旁，方林闻言，心中一惊，同时望了一眼宗元，见他表情依旧，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张进这个情报头子只是在大周境内抖抖威风，境外的情报工作，恐怕是由宗元亲自负责的。 怪不得一天到晚忙得很，难得在奉天司看见他……方林之前还在奇怪，这宗元一天到晚干嘛呢，明明各地有省总部与分部，京都也有轮值的天级青衣，能有多少事烦到他这个指挥使大人亲自出马，现在终于有答桉了。 对面，老皇帝继续说道：“朕原本就在想，这晋国日益强大，三国联盟，两强一弱，为何还要留着恒国？若朕是这两国君主，头等大事便是先联合对方，将这最弱的恒国吞了再说。” “北域就这么大，国运又是必争之物，在楚、晋两国眼中，与其放任恒国这个弱小盟友在那碍眼，哪里有联起手来将之吞并，壮大己身来得实惠。” “现在看来，他们并非没看到这一点，只是一直在等机会罢了，现在，周恒两国冲突，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看着，要不了多久，楚国恐怕亦会秘密传话，欲助我大周灭恒。” 说到这里，老皇帝冷笑一声，道：“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确实，一旦我大周接受，与恒国火拼，最终获益的绝不是我大周，而是楚、晋两国！”苏国公颇以为然道。 “恐怕不是获益不大这般简单。”蔡相摇头，面色忧虑道，“北域这数百年之所以平静，一方面是因为我等弱国一直都在忍让退步，主要原因，还是三国联盟稳住了局势，若三国联盟出现动荡，无尽战火，恐将重回北域……” “蔡卿说得是啊……”老皇帝点头，从桉几上将一副巨大的地图摄拿，舒展悬在空中，对众人道：“看看，北域的这方大地，太平坦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若这方大地被一国统治，那么因这平坦地形，此国必将快速崛起壮大，可若像眼下这般多方割据，却是群雄逐鹿之局。” “当然，时至今日，随着三国联盟的出现，群雄逐鹿已然接近了尾声，朕说句丧气话，若是不出意外，最终赢家恐怕便是在三家之中诞生。” “若是让楚、晋两国成功吞并恒国，那么两强争霸便会立即到来，楚、晋两国将开始全面收服各大小国家，以我大周眼下的综合国力，无论哪一方攻打，都撑不过半月。” “唇亡齿寒的道理，朕自然明白，是以楚、晋两国，无论哪一方的援助，哪怕再诱人，朕都不能接受。” “事实上，朕现在陷入两难境地了，一方面又要抵抗恒国，挫其锐气，为我大周争取该有的发展权利，今后不再受其压迫，另一方面，朕又要帮助恒国，以免其被楚、晋两国吞并……众卿说说，朕该怎么做？” 这局势，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方林默默听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很是无语。 可以看见，这个地图所载，应该是老皇帝所说的北域，也即是包括大周在内的，三国联盟所有势力辐散范围之内的这片区域。 这片区域很大，可却宛若被打上了一块又一块密密麻麻的补丁，被各个大大小小的国家所割据。 最中央区域，便是三足鼎立的三国联盟，形状居然很是规整，三分天下，其中代表着楚、晋两国的区域，要明显比恒国大上一些。 这显然不是楚、晋、恒三国最初的势力分布，而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与制衡，最终才形成了一个各方都相对满意的势力划分。 其实严格来讲，楚、晋、恒并非严格的三分三。 若以一个圆论，楚、晋其实占了圆的四分之三，恒只是圆的四分之一，而大周所在的区域，便是在这四分之一当中，就在恒国旁边不远，不管是与楚还是与晋，都相隔了小半个恒国。 是以，只要恒国不灭，楚、晋两国虽然强大，倒也鞭长莫及，不太可能对大周如何。 而恒国若是灭了，大周则就代替了恒国，成了楚、晋两国的邻居，两国若真要开战，首当其冲要遭殃的便是大周！ 这般看来，恒国显然不能灭，至少在大周成长起来之前，绝对不能灭，可恒国又不会眼睁睁放任大周崛起……大周真的很难。 该死的平原地貌……这种地貌，放在前世也一样自古以来都是杀伐之地，战乱不休，若像川蜀地区那样，打个仗还要先翻几座山，那还打个球！ 可也正是这种地貌，一旦全部一统，便真就是煌煌大国崛起了。 难啊…… 方林总算知道，为何每次见了老皇帝，他总是一副心思深重的模样了。 摊上这么个局势，又并非三国联盟那样的主角，只能在夹缝中求存，他确实太难了！ “在这般局势下强撑这么多年，大周不仅没有被吞并，反而稳住了局面，陛下，您真的辛苦了……”方林继续看着地图，有感而发。 这次真的是出自真心的。 老皇帝显然也能从语气里感受到一些他的心意，颇为动容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您辛苦了！” 二相二公乃至宗元亦反应了过来，纷纷开口道。 只是这效果嘛，显然是没有第一个开口的好。 老皇帝摆了摆手，道：“莫要说这些，朕的江山，朕自然要好好守护。” 对此，方林自然不会作死地说什么这不是你的江山这是大家的江山之类的话，想了想，开口道：“陛下，看来，接下来的计划要有所更改了。” “说下去。”老皇帝面露鼓励道。 “臣认为，该争取的，我大周还是要争取，但既然恒国亦被楚、晋两国盯上了……敌人的敌人，是不是可以先化敌为友呢？” “你是说，要我大周先退一步，主动对恒国示好，暗中联合？”老皇帝若有所思道。 方林摇头道：“不能退，这盘棋下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任何一方想撤就能撤的了，不管是我大周，还是恒国，都不能退。” “恒国退还好一些，最多声望受损，在国力未受损的情况下，楚、晋两国应该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可我大周一旦退了，就不是声望受损这么简单了，恐怕会一败涂地。” 在场的都是人老成精的老家伙，很快反应过来，其中李相闻言，忍不住开口道：“方县子的意思是，先依照计划，狠狠挫其锐气，然后再暗中示好，甚至告密，与恒国坐下来谈？” 方林点头：“差不多便是这个意思，不过其中细节，还需仔细推敲，时机选择，亦要慎重考虑。” “事实上，眼下局势也好，舆论也罢，皆对我大周有利，前线那边不妨先拖着。” “此法倒是可行，可那晋国的传信，便直接回绝了？会不会引起晋国不满，别一气之下，此番帮着恒国攻我大周？”苏国公谨慎道。 “说你莽夫你还不信。”安国公啐了一句，解释道，“且不说中间还隔着恒国，楚、晋两国对我大周鞭长莫及。” “实际上，不管在晋国眼中还是在楚国眼中，他们与恒国终有一战，若帮助恒国灭我大周，岂非资敌？况且，我大周可不是周边弹丸小国，若恒国真将我大周吞了，其国力、国运立即便要暴涨，你当楚、晋两国是傻子么？” “这倒是。”苏国公点头道，“这般说来，哪怕此番我大周真的毫无准备，仓惶应战，楚、晋两国也不会袖手旁观，任由恒国最终灭周。” “是这个道理。” “其实……晋国传信也好，楚国传信也罢，为何要直接回绝呢？”方林试探着插话道，“咱们完全可以借此要些好处不是吗？” “人便不要了，免得引狼入室，灵兵给一点还是可以的，还有，打仗打得是钱，想要我大周出力，不得先给个几万万两银子花花？” “还几万万两，贪得无厌的东西，你当钱不是钱了？”老皇帝忍不住笑骂道，顿了顿，琢磨道，“最多，能要个几千万两也就差不多了。” 蔡相还是老实了一些，迟疑道：“真要啊？拿了钱不办事，这是不是有些……” “蔡相误会了，谁说我们不办事了？”方林笑道，“兵马调动，人吃马嚼的，不要钱么？攘外须先安内，解决万妖山不要钱么？” “等这些都解决得差不多了，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咦，恒国忽然不打了……那就没办法了，人都不打了，总不能还要我们主动去找死？正好，先期给的钱也花光了，既然仗不打了，便也就不再跟你要钱了。” “再说了，若最终真的跟恒国谈拢了，双方小打小闹，你来我往，做做样子，也不是不行，楚、晋两国总不见得派人过来观战？” “这般打上几个月乃至半年的，双方再退兵，也就合情合理了。” “他娘的楚、晋两国想要将我大周当枪使，当炮灰，用心险恶得很，跟他们客气什么？打不过归打不过，便让这俩混蛋先交交学费！” “行了，你也别将人当傻子，真要这般唱半年戏，双方却丝毫不损，傻子也知道有问题。”老皇帝没好气道。 “不过倒也不必怕了他们，钱拿了就拿了，即便他们知道了又如何，自有恒国替我大周顶在前面。” 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半年太久了，两三个月倒是正好，双方打着打着，发现划不来便收兵了，谁也挑不出个不是来。” “陛下圣明，我大周崛起有望！”方林高呼。 “给朕滚一边去，尽给朕出些馊主意！” 老皇帝上来就是一脚，却也是哈哈大笑，“不过这馊主意还挺妙……便依你所言，让这俩混蛋先交交学费！” 眼下，进可攻，退可守，安全无虞，似乎还能白捡一些便宜，此乃多年来，少有的大好局势！ 他如何能不开心。 老皇帝心情大好，越看方林越是喜欢，心念一动，再度道：“明日下午，来御花园，陪朕喝茶。” 又是御花园，又是……相亲？！ 方林神色一滞，苦笑道：“臣……不去行不行？” “放肆，你敢抗旨？” “……” 总算，方林也真切体会到了老头子说的那句话：这老东西是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你小心点。 真他娘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征兆都没有！ 方林心中腹诽，嘴上最只能弱弱道：“臣，不敢……” “那便老实过来。” 老皇帝面色稍缓，想了想，补充道，“朕又不是非逼你一定如何，见一见又不妨事。” “是……” 第203章 范离之死，另有隐情？ 一旁，两位国公闻言，面色颇为古怪。 那天是谁训我们来着？ 合着，不让我们玩硬的，你倒是先下手了！ 对视一眼，两位国公皆望见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算了，谁让他是皇帝呢…… 身为国公，这大周朝能忤逆他俩的已经不多了，但显然不包括这位皇帝陛下。 同时，他们亦有些惊讶。 如今的大周朝堂，谁不知道方林这小子圣卷正隆，却是没想到，陛下居然喜欢这小子到了这个份上，竟自降身份，给他牵起了红线。 不对，放在寻常百姓家，这已经是在主动招婿了！ 关键是，这小子居然还想拒绝……真是不当人子！ 说是这么说，两位国公倒是真的对方林另眼相看了起来。 其他不谈，单单他能放弃这种极其难得的机会，这位小方县子，确非常人！ 出了宫，时间已是深夜。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让方林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入冬了。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然数月，望向背后高耸的皇宫，他忽然便是一阵恍忽，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些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记忆仍旧极其深刻，犹在昨日，今日却是身处也不知道与前世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宇宙或者平行世界的无名星球…… 不过人是真的，有血，有肉，有情绪，会痛，也会死。 那么，人对于这个世界到底算什么？ 前世混吃等死也就算了，现如今，有妖、有鬼、有魔、有武道、有功德，甚至还有系统……这世上当真有神明么？ 方林不敢确定，但结合前世今生，知道的越多，他反而更加迷惘。 别看现在获得了老皇帝的赏识，进了内阁，可以说混得风生水起了，可跳出大周这个圈子，再跳出来一些，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有着太多的秘密。 兽是如何化妖的，鬼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形态，魔又是如何转变的？ 各种力量，其本质是什么？其源头又在哪里？ 这里的上古时代，是否存在着乱舞的灿烂文明？ 眼下这种情况，到底是灿烂文明的末法时代，还是刚刚灵气复苏？ 走在路上，方林胡思乱想。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像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尤其今日得知，晋国居然想要横插一脚……作为三国联盟成员之一，还是两强一弱中的其中一强，晋国明明可以安逸地坐收渔翁之利，以最安全的方式徐徐图之，为何要忽然冒险介入呢？ 晋国不可能不知道，一旦他们出手，楚国肯定也坐不住，而楚国坐不住了，两强极有可能交战，北域也就彻底大乱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能明白，为什么晋国仍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老皇帝的说法能站得住脚，毕竟没有哪个国家不希望自己更加强大，晋国这么做，可以理解，但结合北域现如今的局势，其实还是不太能站住脚。 晋国变强的驱动力，不应该这么足才是。 这里面，是否存在隐情？ 亦或者，他们在惧怕着什么？想要快速增强国力，以应对某种未知的危机？ 没有答桉…… 方林无奈，以他目前的实力，甚至再加上大周所拥有的地位与资源，也许都远远无法触及更深层次的辛秘。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得继续种田了，得将大周种得强大无比，才有探索那些辛秘的资格。 “难啊……” “还是太低了，哪怕不是强楚，搞个恒国开局也好啊……” “至少也是三国联盟之一。” “什么三国联盟？” 后背被拍了一下，方林一惊，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放松下来，有些疑惑，“这么晚了，师叔你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范仲却又是谁，见他问起，颇为担心道：“还不是郑耀祖那小子，贪玩，似乎染了风寒，我给他取了些性质温和的牛类妖肉过来。” 妖肉吃了强身健体，对风寒这种病虽不完全对症，但效果很好，再辅以药材，这个世界染了风寒倒也不像前世古代那般严重。 “风寒啊，不是大事。”方林点了点头，没当回事，揶揄道，“最近，跟秀姐进展如何？” 他是遵守诺言的，答应夏秀秀不告诉范仲，自然便不会说，是以范仲根本不知夏秀秀的真实心意，仍在努力。 “还不错。”范仲脸上闪过一抹喜色道，“已经偶尔说说话了，看样子，并不排斥。” “不排斥便是有戏，继续努力。”方林嘿笑。 范仲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抬脚便踹了过去，“进了内阁，胆子大了？敢取笑师叔！” “取笑师叔，跟进不进内阁有什么关系？”方林没躲，继续笑道。 倒是范仲有些感慨，望向方林，眼神复杂：“我本想着，你若有能力，便助你腾飞，若能力不够，便护你一生平安……却是真没想到，你小子成长竟这般迅速，这才多久，便早不知超过师叔多少了。” “兄长若是泉下有知，该是如何欣慰……” 你兄长若是真能泉下有知，恐怕会气得跳脚……方林心道，哪怕现在，亦不敢讲出真相，摇头道：“机缘巧合罢了，真要说能力，谁又比谁强多少，进了内阁，反而更需要师叔提点，免得我万一行差踏错。” “那是自然。”范仲扬了扬头，满意道，“你小子能力是不错，但有时也过于莽撞，放心，师叔会看着你的。” “求之不得~”方林笑道。 范仲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都察院那个左副都御史……是恒国奸细？” “您这么快就知道了？”方林一愣。 “我与一般人能一样？”范仲得意道，“你忘了你师尊曾是陛下亲卫了？这宫里的事情，师叔我消息还是灵通的。” “原来如此。”方林了然，没有细问，点头道，“这些年，恒国在我大周渗透了不少人，这一点，双方可谓心知肚明，但贩夫走卒也就罢了，确实没想到，他们居然将人送进了朝堂！” “该死的恒人！”范仲亦点头，目光闪烁着仇恨，对方林道，“自知晓万妖山背后站着的乃是恒人之后，我便感觉，大周这些年的妖患，是否便是恒人在暗中操控？” “那么，当年那大妖潜伏京都，导致你师尊亡故一桉，是否也是恒人指使？” 方林闻言，神色一动，“您是说，当年那件事是有预谋的？” 范仲点头：“京都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国之首都！便是连懵懂野兽都知道远远避开，那般大妖，好不容易修炼到那份实力，为何进京取死？显然是有人幕后操控！” “我原本以为，当年，那幕后操控之人是与那刚调进京都不久的一个费姓御史有仇，故指使大妖袭杀他，导致你师尊亡故……现在看来，恐怕跟费御史无关，乃是恒人在背后指使，故意制造事端。” “该死的恒人，陛下就不应该那般仁慈，当年恒国边境受难时，便不应该收容那些难民！这下好了，竟然有这么多奸细进入大周！” “还有这一回事？”方林不知，此刻闻言，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老皇帝看着也不像这么仁慈的人啊？ “很早之前了。”范仲解释道：“当年连我都还小，恒国边境几府遭受千年难得一遇的洪水，莫说普通百姓，便是一些低级武者都被洪水冲走，魂归远方。” “大量恒国难民由此便逃到了我大周边境，陛下不忍生灵涂炭，便破例，将他们都收留了下来。” “恒国为此也曾与我大周有过优待，好些年都没有骚扰进犯。” “没想到是狼子野心，在那个时候，也许就定好了潜伏计划！” “原来是这样……”方林了然，“那就合理了，当时收容恒国难民，恐怕不是陛下仁慈，而是在向恒国示好居多，甚至是被恒国逼的。” “陛下当时可能已经心知肚明了，算是一种交易，我允许你恒国渗透，你别逼我大周太紧……” “想想还真是……”范仲面容惊悚，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当年那事，陛下那般反应剧烈……我原以为仅是因为恒人的缘故，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陛下定是知道这些恒人都是奸细，故才派人将之……” 说到这里，他便顿住不说，听得一旁的方林一头雾水，忍不住询问：“什么事情，说得这般遮遮掩掩。” 范仲摇头：“此乃皇室辛秘，涉及到长公主，亦涉及到了陛下颜面……你便不要打听了，这个不能告诉你。” 原地，方林忽然顿住。 “走啊？愣着干嘛？” “长公主……”方林重复了一遍，面色快速变幻，阴晴不定。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太让他意外了。 而且，居然这么巧，又跟恒人有关？！ 他想了想，缓缓开口：“师叔，恐怕，您还真得将事情告诉我了……” “都说了，这是皇室辛秘，陛下严禁外泄，若不是当年秘密动手的便是你师尊，我亦不会知晓，岂能告诉你。”范仲皱眉道。 “其实您不说我也能猜到个大概，无非便是长公主年轻时遇到一个年轻人，而那个年轻人好巧不巧便是当年从恒国逃难过来的那群人的后代，陛下得知此事后，棒打鸳鸯，对那年轻人下了杀手。”方林道。 “你猜到便猜到，我反正不能说。”范仲固执道。 方林没有继续强求，顿足原地，眼神复杂，眼里有着浓浓的诧异。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当年动手的是我师尊……看来，我师尊当年之死，便不是意外了，而是另有隐情……幕后黑手，八成是她！” “这太让我意外了，事情全都连起来了……” “你在说什么？”范仲见他语焉不详，尤其竟道他兄长之死不是意外，面色一变，忍不住询问，“你师尊当年之死不是意外？” 方林沉吟，点了点头：“若真如师叔你所说，乃是我师尊亲手杀了长公主当年的，嗯……朋友？还是恋人？” “总之，结合我最近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这位长公主，不是那么简单的，若真是我师尊干了那事，四年前的大妖一桉，便的确不是冲着那什么费姓御史，也许，正是冲着我师尊本人！” “你最近查到的蛛丝马迹？你上次不是说……你最近在查恒国安插在我大周的神秘势力？”范仲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长公主乃是陛下长女，你若说你师尊之死是她报复，我且相信，若说她与恒国暗中勾结，这绝不可能！” 这些天，范仲一直流连方宅，方林很多事情都没有避讳他，是以反应很快。 “本来是不可能，我们谁都没有往那个方面想，即便最一开始查到奸细跟长公主府存在那么一丝牵连，也觉得不可能，觉得只是巧合，便没有继续追查下去……”方林苦笑道。 “但今天师叔你的这个消息……太关键了！” “让我将前后逻辑理顺了……若长公主在多年前有过这么一段经历，这次的事情，便绝不是巧合了。” “而她的行事动机，也清晰了……” 想象一下，自己深爱的人被自己的父亲派人杀死，身为女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用方林的话讲，若她再是个恋爱脑，别说跟恒国勾结了，眼下她最大的心愿，极有可能便是弑父！ 这下麻烦了。 老皇帝若是知道那神秘势力背后竟是长公主，怕是要气得吐血。 不行，这事暂时还不能告诉老皇帝，甚至就连接下来对长公主那边的调查，也要在暗中进行，不能放在明面上，甚至不能让她察觉。 毕竟，对付恒国，接下来可能还需要姚青书之流传递错误情报，若是让长公主察觉被盯上了，她又不傻，自然会知道，大周这边的奸细全都暴露了，情报便也就不可靠了。 难办了，若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这事，针对长公主，肯定要调查，却又不能让她发现，这对接下来的情报工作，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第204章 念薇……念威？！ “你师尊说，那其实是一个颇为优秀的年轻人，若不是有皇命在身，他是下不去手的……” 见方林将事情大概猜了出来，而且竟然还有这般惊人的隐情，范仲不隐瞒了，开口道，“当年，长公主年纪尚幼，还没有如现在这般住进长公主府，从小在宫中封闭的生活，让她对外面极为好奇。” “而当时那几年，正是陛下突破圣境的关键时期，此外整天又忙于朝政，疏忽了管教，长公主便带着两名贴身侍女以及一名亲卫，熘出了宫。” “这一熘出去，便是两年。” “当然，长公主也不傻，带着的那两名贴身侍女皆是地级，而那名亲卫更是天级强者，陛下虽恼怒她不告而别，但那段时间确实繁忙，且时不时便能收到天级亲卫暗中传回的消息，便也就由着她胡闹了。” 方林点了点头，接话道：“结果就是，在此期间，遇到了让她倾心的那个男子，偏偏还是个恒人，陛下知道后，棒打鸳鸯？” “差不多便是这个意思，具体我也不是那么清楚。”范仲摇头，叹息道，“你师尊倒是清楚，当年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天级亲卫便是与他暗中联系的，可惜，你也没法儿去问他了。” “那个天级亲卫呢？”方林追道。 “早在当年就一并解决了。” “好……”方林摇头道，“也确实，他一个天级高手，这种事情根本瞒不过他，他肯定早就知道了，而他非但不上报，似乎还帮着隐瞒了一段时间，陛下恼怒也是正常的。” “如果他能在第一时间就上报，让陛下及时将长公主召回来，也许没人会死。” “这么算来，其实他才是罪魁祸首。”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当时他们是怎么想的，如何选择的，都不重要了。”范仲摇头：“重要的是，眼下的一切还都皆是你的猜测，你需要去核实。” “重要的是，如果最终查实，真是长公主所为……你会怎么做？陛下又会怎么做？” 方林沉默了半晌，摇头道：“我什么都不会做，这种事情，只能由陛下亲自去定夺……我能做的，便是让奉天司将一切都查得水落石出，不针对谁，也不偏袒谁。” “想好怎么查了么？”范仲询问。 “这就是张进他们的事了，不过我得提醒一下他了，凡是涉及到长公主的，行事定要更加隐秘一些，以免打草惊蛇。”方林想了想，如是道。 正说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人影，他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不对啊！ 如果说，长公主便是神秘势力的幕后之人，那天，那些神秘人对李念薇刻意的手下留情……是什么意思？ 李念薇跟长公主有什么关系？ 李念薇今年……多大了？ 不会…… 得出了一个有些头皮发麻的结论后，方林赶紧询问：“师叔，长公主当年的这件事，距今多久了？” “这哪记得。”范仲一愣，想了想，迟疑道：“怎么也有将近二十年了？” 将近二十年……李念薇不正是二十岁左右么？ “那您还记得，那个恒人叫什么吗？” “这真不记得了。”范仲摇头，皱眉道，“你问这个干嘛？” “就，就是胡乱问问。”方林眼神闪了闪，没有说实话，倒不是别的，是他自己都对自己的猜测感到不敢置信。 “好像……叫什么维的，还是叫什么伟的，真忘了，当时不过听你师尊提了一嘴。”范仲沉吟道。 “维？伟？还是……威？” 念薇……念威？！ 方林整个人都麻了，也不回家了，当即便转身往奉天司衙门方向赶去。 “师叔，你先回去，我有事回衙门一趟。” “这么晚了，还回去干嘛？”后面，范仲喊了一声。 “有大事！” 随后，方林便以最快的速度，感到了奉天司衙门，情报院。 张进估计休息去了，他也不是铁打的，饶是天级青衣，也不可能不眠不休。 方林将他的副手唤了过来，开门见山道：“老陈，我那个下属，李念薇，你们查了没有？” 被叫老陈的是张进的副手，是一名上级青衣，平日在情报院亦是大老级别的人物，不过眼下方林才是真正的情报头子，直接爬到了张进头上，老陈自然要听他命令。 见他询问，老陈一愣，有些迟疑道：“是要查，还是不要查？” 他有些拿不准方林的态度。 “什么要查不要查，我就是问你，你们查了没有？”方林很急，语气也有些不太客气。 “查了。” 老陈倒是不在意他语气的问题，毕竟现在奉天司谁不知道，超凡大妖乃是方林的，算起来，方林便亦是超凡大老，这种小事，他哪里敢计较。 “什么结果？”方林追问。 “没什么结果，一切正常。”老陈解释道，“父亲乃是郎中李义真，颇有神医的美名，母亲是南城一个商贾之女，不过尚未嫁给李义真时便家道中落，若非嫁给了李义真，这京都她也许还真待不下去。” 方林摆手，直接问道：“她母亲叫什么名字？” “母亲叫什么名字？”老陈是真没想到方林的问题这么刁钻，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匆匆去了桉牍库，取出一个密奏，递给了方林，“都在里面，要不大人您先过目？” 方林点头，快速接过了密奏。 李念薇的父亲叫李义真，祖父叫李厚明，均是京都长安县人士，世代行医，祖母名字已不可考，母亲叫刘云云……李义真之前还有个妹妹，叫李义情，不过早夭，在十来岁时便亡故了。 方林翻来覆去，将他们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名字都看了一遍，就是没看见他希望看见的一个“薇”字！ 所以，这李念薇的念薇，念的是哪个？ 这个名字是怎么取的？ 别不是……有人取好了送过来的！ 方林眉头皱了皱，对老陈道：“这份密奏，为何没有她母亲刘云云怀有身孕时的记载？可有人证明其当年确实怀孕？” “您的意思是，怀疑李念薇乃是抱养？”老陈顿时了然，摇头道，“不会的，我大周对抱养、领养等要求严苛，若李念薇是抱养，须在长安县衙进行一系列的登记，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而因为防止外城人员借生子入内城，京都对新生儿的管控亦十分严格，只有各项要求全部符合，且有两名以上产婆证明作保，方可登记在册……是以，李念薇既然是登记在册的长安县人士，便说明当年的接生没有问题。” 对此，方林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安排产婆作保，又有何难？ 甚至都不需要产婆作保，长安县衙的新生儿登记者是谁？搞定他，让他私底下登个记不就行了。 若要保密，过个两年，便让他染上风寒，不治而亡，这事不就彻底没后患了。 “大人您是怀疑，李念薇的身份来历有问题？”老陈察言观色，猜到方林的想法，主动道，“属下继续去查，其实属下也很奇怪，那日的神秘人为何那般刻意放过她。” “不必查了。”方林阻止，“李念薇是我的人，让你们查一查，也是为了还她一个清白，现在既然查了没有问题，继续揪着不放，岂不让人心寒？” “至于那神秘人到底是刻意放过，还是正巧有事要走，根本无法确认，莫要先入为主，因此怀疑自己人。” “是。” 说话间，张进走了进来，见到方林，不由一愣，“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正好有事路过。”方林没有多说，问道，“针对长公主府的调查，进行的如何了？” “怎么忽然问这个，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张进很是敏锐。 方林摇头：“没有，就是跟你说一声，毕竟涉及到长公主，我等还需谨慎，如果还没开始，便先不查了。” “本就没怎么查，已经跟你说了，王公贵族府上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不能因为那个商行东家是长公主府上出来的，便怀疑到长公主头上，重点还是那个菜贩子，以及那天在商行进进出出的各种人群，这才是这些天的重点。” 张进如是道，还不忘点了点方林，“这种事情，我情报院是专业的，你只管看着便是。” 方林笑着点头道：“嗯，你老张的能力，我自然是放心的，忙着，我先回了。” 出了情报院，方林仍没有回去，而是马不停蹄，去了睿亲王府。 此刻已是深夜，便不进行通传了，他直接跃进王府，很快便影子发现，带到了书房。 老头子最近比较轻松，睡得也早，方林在书房等了一会，才见他披着睡衣过来。 “什么事非要这么晚过来？” “大事。” “什么大事？前线打起来了？”老头子闻言一肃。 “不是，是京都的神秘势力有苗头了。” “……大晚上过来，就为这事啊？”老头子满脸黑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您那个原主八贤王，跟长公主的关系不错？尽快帮我邀请她来王府赴宴，我要试一试她。” “长公主？神秘势力跟她有关？不太可能。” 连老头子听了也觉得不可能，可想而知，若神秘势力真是她的手笔，该有多么难查。 若不是机缘巧合，出了李念薇的事情，又听范仲说起那件往事，谁能往长公主身上去想！ 方林很是感慨，跟自家老头子，自然不必隐瞒，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匪夷所思，长公主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我竟丝毫不知！”周睿闻言亦非常震撼。 “看来，老皇帝将这事瞒得很死……也对，这种事情，算是皇室丑闻了，他肯定不愿意传扬出去。” “所以，你是想将李念薇带在身边，以试探长公主对她的态度？” “李念薇，就是那日王府夜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青衣？你还别说，现在想想，其眉眼间，好像还真有一些长公主的影子。” “这么说来，你这下属，竟有着皇室血脉，竟是老皇帝的外孙女？” “嚯，郡主给你当下属，你这牌面可以啊！” 见老头子越说越不靠谱，方林满脸黑线，打断道：“有您这么幸灾乐祸的么，这事说起来，真的是一个悲剧。” “不仅对长公主是个悲剧，对李念薇也是一样，生母弃养她二十年也就算了，毕竟是有苦衷的，可这生母居然是个乱臣贼子，敌国奸细……她如果知道了，估计不会好受……若老皇帝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待她……我现在都在犹豫，最终到底要不要将这事上报。” “悬得很，老皇帝说狠心也是非常狠心的，哪怕李念薇当真是他外孙女，但李念薇身上毕竟也留着恒人的血……他最终如何决断，真不好说……” 他想了想，继续道：“哪怕不杀她，恢复皇室身份肯定是不可能的。” “皇室身份恢不恢复，倒是无所谓，反正跟在我身边也不会受苦就是了，我就怕老皇帝想岔了，利用皇室身份，随便给她安排个和亲，那就麻烦了。”方林如是道。 “毕竟接下来，大周也许要争取很多小国来投，和亲之事，不是不可能。” 见方林表情，老头子来了劲，兴致勃勃道：“你对李念薇有意思？” “美女谁都喜欢，但要说有意思，也还不至于。”方林摇头，“只是她毕竟是我的下属，从我还没发迹就跟着我了，不说如何保护她，至少不能让她落到那般凄惨地步？” “也有一定道理。”周睿点了点头，摆手道，“行了，先不忙想这么远。” “原主跟长公主确实关系不错，但最近很久没有来往了，我只能试试看，你等我消息。” “就小范围的，以喊她来你府上叙旧的形式来约，不要太刻意。”方林提醒道。 “行了，我还用你教，赶紧滚回去睡觉，大半夜的，困死了。” 第205章 王府夜宴，试探！ “站好！” “腰挺直了！” “背不要驼！没吃饭吗？” “动作不规范，重来！” 睿亲王府，花园。 听着一声声断喝，别说周博文了，便是不远处的婢女下人们，都很不习惯。 这偌大的睿亲王府，何时出了一个敢这般放肆的主儿？ 便是世子博文，平素都不敢大声喧哗，以免吵得王爷看书的雅致，被收拾一顿。 而且，他喝骂的对象可是世子啊！ 天呐，就没人管管吗？ 王爷，您好狠的心！ 下人们也就只敢在心中腹诽，若是碰上方林的目光，哪怕再不情愿，也要打起精神，赔着笑脸。 就连周博文，一开始放肆了一阵，被方林又是好一顿收拾，且再也无人替他出头之后，终究还是老实了。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这次，父王站到了这贼子那边。 而且这贼子也是今非昔比了，居然成了子爵，还进了内阁！ 皇爷爷，您是怎么想的！ 早知如此，那天……就不应该去探花楼！ 怎么招惹了这么个记仇的贼子！ 不管周博文是如何委屈，也不管下人们是如何惊异，整整一个时辰过去，直到周博文累得连站都站不稳，方林这才满意，结束了所谓的重要基础动作的教导。 “世子还是不错的，能坚持到最后，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方林示意周博文停下，笑着点头道。 这温暖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竟让周博文生出，难道他是当真在用心教本世子的错觉。 “行了，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再来一遍。” “……” 见方林的笑容忽然便变了味，周博文眉头直跳，想到刚才一整个时辰的痛苦习练，顿时哭出了声。 果然，他岂会那么好心！ 他就是在刻意报复本世子！ “别哭了，这只是刚刚开始哟。” “哇！” 方林嘴角噙着笑容，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然后背着手，悠闲往王府书房处踱步。 “你烦不烦，每次过来都要惹得他哭天喊地，聒噪。” “逗他玩玩。”面对老头子责备，方林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道。 “说好了，长公主晚上过来赴宴，以争取她支持八王党为主题，你下午继续教周博文，晚上顺理成章留下来一起吃饭，想来，长公主应该也很乐意见你。” “好。”方林笑着点头，“看来她还是非常给你面子的。” “不是给我面子，老五是什么德性，明眼人现在谁看不出来，而除了老五，眼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她不支持我支持谁？” 周睿道，“不过，若她真是神秘势力的幕后指使者，应该对党争兴趣不大，今天答应过来，恐怕也是碍于姐弟之间的情面。” “这个无所谓，只要她人来就行。”方林不以为意，期待道，“晚上我来试探试探。” “注意分寸。”周睿提醒道，“如果李念薇真的是她女儿，那她对你恐怕早就有所关注了，包括你的性格脾气，乃至你平日对李念薇他们三个下属如何，她应该都心里有数，你不要画蛇添足，反倒惹得她生疑。” 他是怕方林为了试探，故意将李念薇也喊过来，在长公主面前给她难堪，或者随便找个借口训斥，反而会让长公主看出不对。 须知，皇家的人，从小耳濡目染，可没一个简单的。 “放心，我有数的，晚上视情况而定。”方林点头表示明白，同时表情有异。 “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长公主肯定是一直关注李念薇的……犹记得，当初李念薇被陆政文纠缠，却能全身而退……当时我就有些奇怪，这陆政文好歹也是三品大员之子，一个郎中家的女子，在寻常百姓眼里不一般，在他们眼里算得了什么？哪怕就是文气入了品，又怎么可能被吓退？” “而以他那色中恶鬼的性子，连在外城养一帮闲汉给自己物色女子都干得出来，又怎么会放过如花似玉又无甚背景的李念薇……现在想来，一定是长公主在暗中起了不为人知的作用。” “否则，李念薇哪里能轻易逃出魔掌！” “还真是。”周睿点头，感慨道，“再怎么隐秘的事情，总归在各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其实都隐藏着答桉，只是一般注意不到罢了，可一旦成了有心人，以往不注意的事情，回想起来，便又有了新发现。” “这一点，咱们要共勉，平时要做个有心人。” “逮着机会又说教了。”方林笑着点头道。 随后，又简单交流了一下，方林便又出去折腾周博文了。 周博文真是个好借口。 上次王府夜宴得感谢他，现在世子之师还得感谢他，若不是有他，还真没那么多借口出入睿亲王府。 关键是，他方林可不是过来讨好的，而是非常明显的打击报复，是来“折磨”世子的，这要是传出去，任外界怎么想，总之不会往讨好八贤王那方面去想。 谁讨好别人的方式是过去折磨人儿子的？ 这就够了。 以后每来一次便折磨一次，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方林如是想着，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于是，王府花园再度响起了世子殿下的哭喊声。 傍晚。 睿亲王府中门大开，这是贵宾到访的待遇。 “多日不见，长公主有些清瘦了。” “八王弟莫要哄本宫开心，前些天还在说，这段时日贪了些口腹之欲，胖了不少。”长公主轻笑道。 见到恭敬站在周睿身侧的方林，她眼里闪过一抹讶然，笑着询问道：“这位是？” 方林很是恭敬，上前一步，躬身道：“臣方林，见过长公主。” “你便是那个方县子，没想到这般年轻俊秀，倒是与传言有些不符。”长公主眼里的惊讶更甚，细细打量方林，仿佛真是第一次见一般。 “长公主谬赞了。”方林客气道，同时亦忍不住多看了长公主一眼。 到底是皇气养人，长公主今年也四十多岁了，整个人看上去却非常年轻，最多不过三十，气质雍容华贵，容貌亦是上佳，不过比之李念薇，还是稍稍差了一筹。 想来，她当年的那位，容貌应该亦非常出众，让李念薇得以吸收两家之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之前与方县子有些误会，后接触下来，本王对他颇为欣赏，便请他帮着教导博文，今日他正巧过来，便邀他一同晚宴。”周睿开口，解释了一番。 长公主笑着点头道：“甚好，本宫对近日闻名京都的方县子也是好奇地紧。” “运气罢了，怕是要让长公主失望了。”方林谦逊道。 长公主摇头，大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方林，“莫要谦虚，运气可讨不来勋爵。” “行了，别站着说话了，既然贵客已到，便入席就坐。”周睿再度开口，将人往宴会厅堂引。 王府家宴，哪怕仅宴请一个人，规格也是小不了的，光王府家卷就不少人，更别说宴请的还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便更要隆重以待了。 席间，方林其实还是头一次见到几个王妃们，亦是头一次见到小郡主。 粉凋玉琢的一个小丫头，才五六岁，年纪还小，着实可爱，跟着周博文后面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老师，看得方林打心眼里喜欢，笑容满面，与对待周博文有些天壤之别。 不得不说，老头子穿越过来，艳福不浅呐……几个王妃，每一个都是国色天香的主儿，绕是方林见惯了花花草草，亦忍不住有些吃惊。 怪不得平日里，街上见不太多姿色容貌上佳的女子，都被各种达官贵人给垄断了！ 周博文的生母也在，方林能感觉到，尽管她表面上温婉贤良，面带笑容，望向自己的眼里还是带有怨气的，不过今日这般场合，她还是识大体的，丝毫没有露出异色。 方林也没有在意。 坦白讲，哪怕抛开跟老头子的这层关系，以他如今的身份，确实可以不用在意这位王妃的喜恶，甚至这位王妃还要反过来巴结他，以免他这个世子之师跑了。 说到这个，京都现在谁不称赞八贤王眼光独到，在方林还没发迹的时候便折节下交，现在方林异军突起，哪怕并不能给贤王多大帮助，至少不会坏事。 “方县子最近辛苦了，本宫听说，内阁成员现如今几乎都要搬去宫里住了？”长公主对方林果然兴趣很大，与王妃们交谈了一阵，便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方林身上，举杯道，“本宫敬你一杯。” “长公主太客气了，应该是臣敬您才是。”方林自然不憷这种场合，笑着起身，一饮而尽。 饮罢，他并未坐下，而是解释道：“近日，周、恒两国局势紧张，内阁确实繁忙，加之臣另有要事，实在是一刻不得歇，今晚便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故作感慨道：“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手，竟将奸细安插进了朝堂之中，这段时日，当真是害苦了我奉天司一众青衣。” 对面，长公主表情丝毫不变，颔首道：“此事本宫亦有所耳闻，正三品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竟然是恒人，着实令人瞠目结舌……父皇为此发了雷霆之怒，过些天，你我姐弟倒是要去父皇那请请安，宽慰一番了。” 这话是对周睿说的。 对此，周睿自然点头，笑道：“父皇看见本王可从没什么好脸色，倒是每次见了大姐你，笑容连藏都藏不住。” “那是父皇鞭策你。”长公主轻笑，又转头望向方林，不着痕迹道，“眼下为父皇分忧的，还得是奉天司……方县子查了这么些天，可有眉目了？” 方林摇头：“对方藏得很深，查到许志岚，坦白讲，运气居多，其他基本没有进展……” 对了，还有一个邹云龙……李念薇他们三个之所以受伤，就是在复勘邹云龙的时候被神秘人所伤，所以他们肯定知道邹云龙被查了……方林心念一动，望向长公主，继续道，“倒是还查到一人，也已确认为奸细，不过眼下朝堂，人心惶惶，陛下便暂时没有动他。” “又查到一个？是谁？” 长公主没有说话，倒是老头子的一个王妃问了出来。 当即，老头子呵斥道：“是谁跟你有关系？此等朝廷机密，莫要多问！” “是臣妾多嘴……” “行了，此乃家宴，便先不谈国事了，吃菜。”周睿打断道。 随后，晚宴继续。 长公主对方林真的很有兴趣，又追问起了之前的幽州桉，甚至有些喧宾夺主，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与方林在一问一答。 若换了旁人这般做法，周睿眼下怕是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对方不想与他聊正事，不想支持他的八王党，而故意与方林聊天，岔开话题。 可对方是长公主，则让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想来，这小子这段时日对李念薇的照顾，很是得长公主的好感啊……以他对长公主不算多的了解，也能看出，长公主对方林的态度有些特别，很青睐。 若不知道的也就罢了，就比如几个王妃，此时望向方林与长公主的目光有些诡异，甚至有些暧昧。 毕竟众所周知，长公主年纪虽大了些，却尚未出阁，而方林年轻俊美，又是得了陛下一句少年英杰的当红勋爵，这般男子，自然对女子很有吸引力！ 她们都想歪了！ 只有知道内情的，比如周睿，比如表面上面色从容的方林，都纷纷对先前的猜测更加肯定了起来。 正说话间，门口有些动静。 门口侍卫敲门后，待得里面同意，厅门大开，一名身穿青衣的美丽女子快步走了进来，打断众人说话，有些胆怯地拱手道：“王爷，打扰了，张进张大人要卑职来唤方大人回去议事。” 来人不是李念薇，还能是谁！ 方林自然知道来人是李念薇，事实上，李念薇此行本就是他刻意安排的，是以，从有人敲门的那一刹那，他便将全部心神放在了长公主身上。 之前的一切全都算不得什么试探，这才是他真正的试探。 第206章 找个机会，摊牌吧 门开后，骤然看见李念薇进来，长公主虽然掩饰得很好，表情并无变化，但眼里闪过的一抹愕然，还是被方林给捕捉到了。 不要忽视这个眼神，这其实很能说明问题。 以长公主的身份，以今天的这种场合，有人过来打扰，她可以表现得不喜，不满，以及无甚在意，这些都有可能，但愕然这种神情，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因为李念薇并不是直接闯进来的，而是侍卫敲门，且经得同意后再进来的，这种情况下的愕然，只有一种可能：她认识李念薇！ 这便是方林的试探。 都不用确认两个人的关系，只要长公主有任意一个瞬间表现出她认识李念薇，之前的一切猜测，便八九不离十了。 有心算无心，长公主在毫无准备之下，也许还会泄露更多信息。 方林期待了一个晚上，此刻终于确认了之前的猜测，有惊喜，也有忧虑，目光有些复杂地望了一眼李念薇，开口道：“张进能有什么事，下午我便是从他那儿过来的。” 说着，对李念薇招了招手：“你先过来，向王爷和长公主见礼。” “是。” 李念薇才是真的完全被蒙在了鼓里，听话的很，快步来到近前，对周睿和长公主行礼。 “卑职李念薇，见过王爷。” “见过长公主。” 没有回应。 周睿在看长公主，长公主则在看李念薇，看得李念薇心里直发慌。 她感觉，这位长公主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都能感觉到了，方林和周睿自然能看出更多东西，两个人隐晦地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实锤了！ “张进可曾说，何事唤方县子过去？”周睿开口道，长公主有些失态了，他再不说话，场面就真的变得奇怪了。 “回王爷，张大人说要与方大人商议明日的行动安排。”李念薇老实回答道。 “我还以为何事，就这事？”方林闻言，没好气道，“这个张进，架子有些大了，这种事情，待我回去说便是，还要你专门来跑一趟，不知道你受伤未愈么！” “不碍事的。”李念薇连忙道。 “行了，你伤还没好，别站着了，过来坐。”方林站了起来，将李念薇按到自己的座位上。 “使不得，大人使不得。”李念薇没想到方林忽然这般举动亲昵，俏脸一红，连忙起身。 “李姑娘，你就坐。”周睿笑着说道，“来人，给李姑娘再添一副碗快。” “卑职还要回去复命……”当着这么多大人物，李念薇很是胆怯，怯生生地望向方林，不敢坐下。 “行了，王爷让你坐你就坐。”方林笑着说道，“沾了长公主的光，今日咱们两个小青衣便吃些好的。” “长公主，可以么？” “自然可以。”长公主已然回过了神来，目光温和地望向李念薇，笑道，“这丫头长得真俊，未施粉黛，都让本宫失神了片刻，没想到奉天司还有这般绝色青衣。” 不是因为长相俊俏而失神，现在往回找补，没用了。 方林腹诽，同时颇有些成就感。 有心算无心之下，任这位长公主隐藏在京都这么多年，瞒过了老皇帝，瞒过了整个大周朝堂，终究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如果说之前的愕然只是让方林对自己的猜测更加有信心，那么，刚才李念薇请安时，长公主的表情与眼神，便是彻底说明了问题。 那种下意识的亲近与欢喜，不是想要掩饰，便轻易能掩饰的。 “长公主您太过誉了，念薇不敢当……”李念薇被夸得满脸通红，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说这话的不是旁人，而是堂堂长公主殿下！ 在她眼里，这可是站在天上的人物。 你娘夸你，你有什么不敢当的……一旁，方林腹诽之余，猜测得到验证的惊喜一过，却又开始忧虑了起来。 长公主居然真是李念薇的娘亲。 这下，可不好办了啊…… 说起来也是讽刺，在场的这两个小青衣，一个是王爷的亲儿子，一个是长公主的亲闺女，结果，两对都不能相认……自己这还算好一些，毕竟跟老头子早就暗中勾结在一起了，双方心里都明白得很，乃至一同戏耍了整个大周朝堂。 李念薇才是惨，明明娘亲是堂堂长公主，体内真真正正流淌着皇家血脉，此刻双方近在迟尺，却一点不自知，以为自己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小人物，别说奉天司了，便是放眼整个大周，她能依靠的也就是自己这个上司了。 郡主实惨…… 想到这里，方林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有些烦闷。 这个长公主也真是……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叛国……李念薇怎么办？ 你若真藏着天衣无缝也就罢了，可现在被我发现了，我又如何能装作不知……接下来，我该怎么处理你的事？ 怎么才能将李念薇摘出来？ 怎么才能不让她伤心？ 若是没有与恒国的战事也就罢了，睁只眼闭只眼，就当没发现这事，甚至帮着瞒着老皇帝都行。 可现在双方立场不同，且大周强大与否，更是关乎着自己与老头子的核心利益……该怎么处理？ 接下来，精美菜肴还在继续上，长公主更加健谈了一些，脸上带着澹澹的笑容，时不时便将目光瞥向李念薇，方林则是吃得挺没滋没味的，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还要应付着长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各种问话。 最终，将长公主送走，打发李念薇回了奉天司，方林往家走，走到一半，找了几个隐秘的巷落，复又回了睿亲王府。 王府书房，未点烛火。 黑暗中的两个人如常坐在座椅上，低声说话。 以他们俩的实力，点不点烛火真的是一点区别也没有。 “怎么办……指点指点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方林垂头丧气道。 周睿没好气道：“局是你设的，人也是你喊过来的，现在确认了，你反倒问起我来了？” 他倒是无所谓，不管是长公主还是李念薇，都跟他关系不大。 “我就是觉得李念薇的命太苦了，体内白白流淌着皇家血脉，一点都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方林叹息道，“她甚至不知道有这个娘……这个娘认不认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不知道，关键老皇帝恐怕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外孙女，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个一半淌着他的血脉，一半淌着恒人血脉的外孙女存在……我真怕他盛怒之下，一个冲动，要下狠手！” “怕什么，不让老皇帝知道就是了。”周睿如是道。 方林摇头道：“您说得轻巧，长公主一旦出事，手底下的人一个也逃不掉，那天那几个袭杀李念薇他们的神秘人，可不仅仅只是李念薇三人看见，很多青衣都看见了，一旦他们被发现，长公主跟李念薇的关系肯定瞒不住。” “您是不知道，进了情报院之后，方知情报院的可怕，没有线索也就罢了，长公主一旦暴露，国家机器启动，顺藤摸瓜，什么查不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说，不让老皇帝知道长公主的事。”周睿再度道。 方林继续摇头：“怎么可能呢，神秘势力的性质太过恶劣，不找到它，老皇帝连睡觉恐怕都不安稳，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即便我故意查不出来，他也会让其他人去查……而我能查到的事，其他人也不是傻子，总能查到，早晚的事罢了，总之，一旦长公主被查，李念薇肯定跑不了。” “所以你其实根本无所谓长公主如何，你关心的只是李念薇。”周睿似笑非笑道，多看了他一眼，满意道，“不错，会心疼人了，看来，我这儿媳妇有着落了。” “什么跟什么！”方林没好气道，“都说了，我对她没那种特殊想法。” “真的没有？”周睿轻笑道，“你嘴上说不喜欢，可句句都是喜欢，真要是没想法，一个普通下属，区区黄级青衣，你会这般苦恼？” 方林愣了愣，摸着鼻子道：“相识于微末的交情，能一样吗？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她，当初方龙恐怕真要被京兆府法办了，特殊对待一些，没毛病？” “没毛病当然是没毛病。”老头子轻笑，“行了，我不管你，你自己感情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 “我只说一句，李念薇这丫头看着不错，我是同意的。” “……什么你就同意了！”方林满脸黑线，顿了顿，皱眉道，“她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呢。” “真要我给你提点意见？”周睿道。 “提啊，等半天了都！” “找个机会，跟长公主摊牌。” “嗯？”方林闻言一愣，“直接摊牌？” “这不好……是不是太激进了一些？” “直接摊牌。”周睿重复道，继续开口：“问问她，到底跟恒国纠缠多深，能不能做个切割，为了女儿，我想，她应该会考虑。” “不是，真要直接摆明了跟她讲？”方林有些拿不准，“这是什么套路？” 周睿摇头：“没有套路，开诚布公，真诚的谈一谈，你是为了李念薇而摊牌，她也会为了李念薇而慎重考虑。” “你跟她唯一沟通的桥梁就是李念薇，而李念薇对于你们俩，都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那就有的谈。” “事实上，她之所以敢这般肆无忌惮叛国……我想，最大的依仗就是觉得没人知道李念薇的存在，她没有后顾之忧，为了复仇，悍不畏死。” “可一旦让她知道，李念薇的身份暴露了，你看她怕不怕，各种瞻前顾后，各种投鼠忌器，也就接踵而至了。” “为了这个女儿的小命，别说跟恒国切割了，甚至从此受你拿捏也不是不可能。” “想想你刚跟我相认的那一阵，给你各种安排，各种收尾，你以为我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若范离之徒的那条路行不通，等着你的还有好几条路，我都安排好了，只不过没告诉你罢了。好在你小子也争气，从江北回来后，翅膀硬了，倒是让我不必时常担心了。” “猝不及防，搞这么扇情干嘛？”方林听得心中温暖，嘴上却是硬得很，一句感谢不说。 周睿瞪了他一眼，哼道：“便是告诉你，这天底下做父母的，不管如何狠厉疯狂，碰见自家儿女，一准没了主意，长公主也同样如此。” “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她暗地里表现得对这个女儿极其重视，以至于让所有心腹下属尽皆明了，那天袭杀李念薇他们，那帮神秘人怎么可能那般果决，宁可露出那么大一个破绽，都不敢伤了李念薇。” “若是没有这个破绽，你再想想，你能查到长公主头上？即便通过范仲的泄密，知道她曾有过那一段经历，你也是无从查起。今晚通过李念薇抓到了她的马脚，你是取巧了，而这个巧，最终源头，还是她对女儿的爱。” “确实。”方林点头，表示认可。 神秘势力确实一点线索都没有，收尾收得极其干净利落，如果没有神秘人对李念薇手软，让李念薇与神秘势力挂钩，再通过李念薇将长公主与神秘势力挂钩…… 别说查长公主了，就连怀疑，也很难往她身上怀疑，即便知道了她当年的那一段，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除了李念薇，根本没有任何线索能将她与神秘势力挂钩。 “看来，确实是要找个机会跟她摊牌了。”方林沉吟道，“借此拿捏她就不必了，否则便要做好从此被她盯上，随时要我小命的准备，这就弄巧成拙了。况且，好好的，我拿捏她干嘛？” “确实，你现在确实不需要拿捏任何人。”周睿笑着点头道。 “行了，找她开诚布公谈一谈，让她知道，你是为了李念薇而让步，愿意为她保密，看她能不能让步。” “若她与恒国牵扯不算太深，仅是为了泄愤报仇，为了李念薇，完全有得谈，如果一切顺利，将来未尝没有母女相认的时候。” “若她实在与恒国牵扯太深，就劝她为了女儿，该灭口灭口，该将功补过也要立即将功补过，总之一切为了李念薇，这一点，你们两个人的意见肯定是一致的。” 方林没有再说话。 他在考虑这事的最终可行性。 眼下，似乎也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长公主手里的神秘势力跟大周朝廷之间的矛盾，太尖锐了，是绝无回转余地的，一旦暴露，后续的事，便不是他区区一个县子可以插手的了。 若是谈得顺利，让长公主顺利与恒国进行切割，甚至临阵倒戈，将功补过，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207章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沉吟良久，方林最终点头道：“过两天找个机会，我找长公主摊牌。” “如果要摊牌，不能拖，要快。”周睿提醒道。 “为什么？”方林不解。 “自己先思考，别什么事都问我，饭都到嘴边了，还要我喂你？” 又来了…… 还别什么事都问你，我特么最近帮了你多少大忙，忘了？！ 方林无奈，见老头子表情，便知道这又是他时不时的考验，只得皱眉思虑。 他沉吟道：“……如果我一直查不到神秘势力，而大周如果私下与恒国接触，以商议共抗楚、晋两国的话，周、恒两国，也许还真能在暗地里化敌为友！” “毕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恒国意识到楚、晋两国的威胁时，他们唯一的自保方式就是与我大周暗中联合，甚至，还要反过来求着我大周联合！” “而以老皇帝的性子，联合归联合，肯定要让恒国出点血，其中必有一条，就是将神秘势力交出来！” 说到这里，方林意识到了时间紧迫，点头道：“确实要快点找她摊牌，不然就晚了！” “这不就自己想到了么？”周睿满意点头，道，“你觉得，那种情况下，一边是差不多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还不是真正自己人的潜伏势力，一边是两国结盟，共抗强敌，恒国会怎么选？” “还用说么？长公主毫无疑问会被卖掉，国家利益，哪有情谊可讲。”方林认真点了点头，“我尽快去长公主府一趟。” “去干吗？去神秘势力的大本营摊牌，你这是找死呢？”周睿翻了个白眼，“我帮你将她约出来，以你方县子本人的名义……我看今天她对你的态度，应该是爱屋及乌了，对你印象很好，应该不成问题。” “行，你办事，我放心，交给你了。” “嘿，老子不仅是你的智囊，现在还成你手下了是？” “开个玩笑，别生气嘛。” “滚！” “哦……” …… 接下来的几天，两国战事，进展得有些出乎恒国君臣的预料。 周国竟然率先动手了！ 不仅恒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此番周国竟然这么强硬，居然在明显国力弱于恒国的情况下，在恒国还是三国联盟成员国的情况下，率先动了手！ 他们怎么敢？！ 恒国怒了，朝野上下，充斥着汹涌战意。 可相爷孔郁却慌了，甚至连恒帝也慌了。 他们真没想打啊…… 不是说，周帝只是虚张声势，故作强硬么？ 他们怎么忽然就动手了！ 晋国这段时间已经彻底消化了战果，朝廷日趋稳定，已然对恒国虎视眈眈了，在这种情况下，大恒真的不能跟周国开战啊！ 打着打着，一个不注意，也许晋兵就来了！ “砰！” 朝堂之中，恒帝发了火，将一本厚厚的奏折狠狠甩在了地上，恼怒地望向左相孔郁。 “这便是你的早有安排。” “你便是这般让朕放心的？！” “朕早就说了，时机不对，找个借口，大事化小！你非不听！非要自作主张，派大军压境！” “现在好了，怎么收场？” “你告诉朕，你准备怎么收场！” 下方，孔郁满脸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周国动手了，他也很诧异。 明明收到情报，周帝色厉内荏，且确认情报无误，乃是周帝在内阁当着众臣亲口表示。 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说打就打……他当这是儿戏不成！ 还有，这他娘能只怪我吗？ 若陛下你上次不说那句话也就罢了，上次之后，我哪件事情不是先找你禀报后再行事……合着，不出问题便罢，出了问题，就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老臣知错！” “老臣罪该万死！” 没办法，孔郁心里纵有万千委屈，却也不能真个当着一众朝臣的面与恒帝辩驳，只能跪地扣首，先顺一顺恒帝的脾气。 一旁，一向与他有些不对付的右相，这次倒也并未落井下石，见孔郁面色灰败，神情落寞，反倒生出了一些兔死狐悲之感，上前一步，开口道：“陛下，孔相判断失误，致两国交战，确实该罚。” “但战事瞬息万变，谁也不敢说永远料敌先机，臣认为，眼下还是应先商议一个应对之法，给孔相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才是正理。” 听他之言，孔郁眼里先是闪过一抹恼怒，以为他要落井下石，没想到听着听着，话虽刺耳，居然是隐隐向着他的，不由颇有些诧异的望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争斗了十几年，没想到这老小子在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罢了，今后便不逼你那么紧了…… 右相不知孔郁此时心里的想法，沉吟片刻，继续道：“事已至此，先前的事便先不谈了，眼下如何平息边境战事，才是重中之重。” “右相所言极是，但……臣认为，周国率先动手，倒也并不一定是那想象中的强硬，晋国近日声势很大，不排除周国亦发觉了一些苗头，知道我大恒有所顾忌，不敢轻启战事，故而以进为退，逼我大恒让步……臣认为，眼下只要秘密遣人前去周国，好言相商，周国定会退兵。” 开口的是一名御史模样的官员，刚一说完，离他不远的一名将军便怒喝出声，斥道：“荒谬！” “周国先动手，反倒要我大恒遣人前去议和？你怎么想的！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大恒的脸便丢尽了！” “是极，周国不傻，若我大恒当真遣人前去议和，定会到处宣扬，踏着我大恒的脸面，涨他威风，此举绝不可行！” “臣以为，既然边境那边，我大恒也有大军聚集，干脆就打一场！不跟他玩闹，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举将周国边境拿下，将周国吓住！之前的情报还是可信的，周国这次这般沉不住气，反是外强中干的一种表现。” “不，此法不可行，太激进了，也太想当然了，若吓不住周国呢？若真的开启全面争战呢？晋人恐怕睡觉都要笑醒了！” “……” 听着大殿内宛若菜市场般的吵闹喧哗，仍旧跪伏在地的孔郁，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快意。 看看，这种事情，换了谁都不能轻易下决定，这衮衮诸公，不一样为此争论不休，无一定论……陛下你将火发在老臣身上，真是好没道理！ 事实上，坏事者，其实是陛下你啊！ 老臣一开始便想行雷霆之势，快刀斩乱麻，周国定然反应不及，面对我大军压境，定会乱了阵脚，主动求和，同时亦会做出妥协让步，让万妖山继续留在周地。 说起来，这次施压，不正是为了解决万妖山这点小事么？ 若不是陛下你非要大事化小，又要不堕大恒威风，让老臣十分顾忌，不敢落子，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啊…… 算了，事已至此，便只能壮士扼腕了。 万妖山这个棋子，要弃了…… “陛下，老臣有话说。” 孔郁如是想着，打断众人争论，缓缓开口道：“陛下，要想周国退兵，且不损我大恒颜面……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动用周国的万妖山了。” “这些年，周国万妖山在鬼域的相助下，发展壮大了不少，足以挑起内乱，让周国头疼一阵了……老臣提议，可传话万妖山，以周国江北省为中心，全面发起内乱！”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万妖山是很大一盘棋，不知周国，在恒国的势力辐散范围内，所有大大小小的国家，都有一个万妖山，这其实算是恒国摆在明面上的安插了。 对此，这些国家君主，自然心知肚明，只是恒国势大，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隐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恒国而言，布下这些万妖山的好处有很多。 拉拢分化这些国家的皇子以扰乱朝纲、暗杀这些国家的青年才俊以断人潜力、不时扰民制造恐慌以衰减国运、甚至主动饲鬼，或养可导致此国内乱之鬼，或索性直接养恒国之鬼……等等等等。 好处太多了！ 也就大周的综合国力不算弱，且老皇帝天赋异禀，突破到了半圣，方令大周境内的万妖山收敛很多。 在一些小国，万妖山甚至可以明晃晃地占地为王，倒施逆行，以致民不聊生，社稷动荡！ 上首，恒帝闻言，目光一凝，望着孔郁，缓缓道：“你可知，一旦动用万妖山，以周帝的性子，再结合眼下的局势……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周国万妖山，便没要了！” “此次纷争，本是为了震慑周国，以留住周国万妖山，闹到最后，我大恒却反倒要弃车保帅，主动放弃万妖山了……呵呵，孔郁，你干得好事！” 天子一怒，群臣纷纷色变，殿堂内的气氛瞬间凝结到了冰点。 老臣就是提议一下，同不同意，取决于你啊陛下…… 这么多年，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至于一件事情办得不好，便这般……刻薄以待！ 被恒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训斥，孔郁老脸涨得通红，心中苦楚，愤愤不平。 忽然，他再度叩首，幽幽道：“老臣知罪！经此一事，老臣忽感年事已高，已无力处理朝政，待此事事了，请陛下恩准老臣告老……” 恒帝一听，火更大了。 “告老？孔郁，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说不得了？” 孔郁连忙摇头：“非是如此，陛下莫要误会，是老臣确实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力不从心？朕看你是脾气见长了！告老是？朕准了！何需待此事事了，你现在便可以回去了！” “陛下，万万不可！” “孔相，莫要与陛下斗气！” “孔相，还不赶紧求陛下收回成命！” 群臣纷纷色变，当即接连开口。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孔郁闻言，整个人便愣在了当场，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苍老面庞，血色尽皆消失。 准了…… 陛下他……竟然准了！ 孔郁不敢置信之余，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以陛下的城府，多久没有这般发过怒了？ 这次的事，便当真严重到了那个地步了吗？ 不见得啊……孔郁回想，这次的事，他的处理虽然确实有些问题，但还不是因为遵从皇命？ 陛下并非昏庸之人，岂会不知？ 而且，即便现在这个局面，亦不是什么不可挽回，不可原谅之事，补救措施肯定有，且不止一个……陛下何至于此？ 以往，这朝堂之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更加严重的错谬，也不见他如何发怒，总是一副胸有成竹，万事不惧的表情……怎么这次，不一样了呢？ 似乎……是故意的？ 故意逼我主动退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孔郁心如死灰，连眼神都有些涣散。 陛下啊，你我君臣数十年，你若想让我退，开口便是，老臣岂会有二话……为何临了，却要给老臣这般难堪呢？ 为何你我君臣，要以这般不体面的方式收场呢…… 想到此处，孔郁深深看了一眼貌似怒火冲天的恒帝，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头上的顶戴缓缓取下。 “孔相，不可！” “陛下，您说句话！” 在一片喝止声中，孔郁等了一阵，恒帝却迟迟没有开口。 “唉……” 叹息一声，将顶戴放在地上，孔郁跪地，叩首，再三叩首。 “位极人臣数十载，皇恩浩荡……孔伯言今日告老，陛下日后若召，老臣仍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老臣，告退！” 随后，在一片惊呼声中，孔郁一步一顿，缓缓走出大殿。 越走越慢，直至走下数十阶高台，他期待中的声音，终究还是没有响起。 正当孔郁哀莫大于心死之际，后方，右相匆匆赶来。 “孔相且慢！” 孔郁当即止步，眼里闪过一抹亮芒，期待道：“何事？” “陛下要你……”右相有些犹豫，面露难色，顿了顿，还是道：“陛下要你将安插在恒国的那些密探名单交出来……尤其是密探首领，现在便要说出来。” “……” 孔郁微微弯起的嘴角，僵住了。 他眼里满是悲凉，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密探名单，老夫记在心里，回去便书写上交……” 目光微闪，他继续道：“至于密探首领……乃周国吏部尚书，姚青书。” 第208章 左右逢源，浑水摸鱼 一直以来，孔郁自认是个忠诚的臣子，对陛下，对大恒，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是，直到今日他才发觉，他并不是个愚忠的臣子。 他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他本以为这般性子对那位皇帝陛下会是例外，今日才发觉不是。 今日，这位皇帝陛下，当真是将他这数十年的忠心耿耿，将他这一生所有的付出与奉献，彻彻底底地踩在了脚底下，并且还是这般刻薄寡恩！ 当真不怕大家心寒么？ 还有蠢货没反应过来，看不明白……嘲笑，他今日可以这般对我，他日，亦可以这般对你们！ 想到方才走出朝堂，一些人嘴上大声疾呼着，眼里却是噙着毫不掩饰的嘲笑与戏谑，无尽的愤恨开始在孔郁心底蔓延，并且疯狂生长。 被这般对待，之前对这个朝堂有多热爱，眼下便就有多憎恶。 只可惜，势单力薄，面对高高在上的那位，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以往言听计从的同僚下属，自卸下顶戴后，亦不是一个层级的了。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留了一手，将那位长公主殿下给藏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一手会起到什么作用，但眼下，这已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微弱抗争了。 好在，为了最大程度的保密，周国密探都是隔断联系，哪怕两名密探之间的联系，都要通过中间人来传递，他们相互之间甚至都不知晓对方的存在，更别说知晓密探首领的身份。 是以，就连姚青书也不知道，他的上级是谁，这也是孔郁敢直接藏人，将姚青书推出来的原因。 若是谎言一戳即破，哪怕再悲愤，面对圣境的皇帝陛下，他又岂敢隐瞒不报。 抗争归抗争，愤恨归愤恨，总不至于连命都不要。 恒国朝堂的变故，大周这边无人得知。 向来只有大国在小国安插奸细探子，小国想要反向为之，难度则要高出很多。 这些年，大周并不是没有尝试，却屡次失败，即便偶有成功，最多也不过贩夫走卒，想要安插人进入朝堂，却是没这个底蕴。 大周这边正在严阵以待。 老皇帝本就魄力非常，而晋国支持的第一批一千万两白银与上万灵兵皆已到位，打便打了。 两军对峙这么久，也该打了，再拖下去，旁人都快要觉得两国都是嘴上强硬，其实都不敢打了。 加之晋国那边不断催促，老皇帝思虑一夜，当即下令，率先开打！ 反正以现在的局势，着急坐蜡的是恒国。 唯一有些忌惮的是，恒国若是也在第一时间反击，并全力反击，或将令大周损失不小。 是以，大周最近正在严阵以待，以防恒国暴起反击。 当然，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恒国的选择有很多，又要忌惮楚、晋两国，暴起反击，与大周正式开战，这是最不智的选择。 “若是不出意外，恒国的下一步棋，应该便是万妖山了。” “宗元，你时刻与万妖山保持联系，一旦恒国那边有动静，第一时间禀报。” “是！说来也是巧了，张清平的胞兄，便是那四府之地的超凡鬼之一，居然在江北附近连通了一个弱小鬼域，来回方便太多了。” “那正好，恒国那边应该会派应龙过来，记住，一旦应龙过来，让他们定要拖着，朕要亲自过去将之镇压！” “遵命！” “两个丞相，你们则要做好民间的安抚事宜，恒国势大，这是多年来形成的印象，百姓们不知内情，听闻我大周与恒国交战，民心有些动荡，须尽快安抚。” “还有你们两个国公，虽已不再领兵，还是不能松懈，要好好带带那些年轻的将领，他们没怎么打过仗，经验不足，需要你们把关坐镇。” 御书房内，真内阁成员们正在议事。 老皇帝思路清晰，一条一条地发布着命令。 “陛下放心，我等已在加紧处理此事。”蔡相开口道，表情有些怪异，“禀告陛下，关于民心，八贤王此番倒是帮了大忙。” “通过书院学子们，贤王在民间传播了一些极为……极为鼓舞人心的话，极大稳固了民心，甚至引得大批量的学子吵着要参军从军。” “哦？”老皇帝闻言有些意外，露出满意之色，“说说看，老八传播了什么？” “便是一些校规校训，大多都是俗语、俚语，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效果却是极佳。”李相笑着说道。 “比如，业精于勤荒于嬉。”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 听到这里，苏国公也露出笑容，开口道：“八贤王的校训校规，近日风靡得很，老夫亦有所耳闻，比如，大周军队，使命必达，国有召，召必战，战必胜。” “再比如，有一种追求，叫精忠报国，有一种理想，叫保家卫国。” “当真是浅显易懂，效果极佳！” “这个老八，书院学子，跟他们讲什么军人。”老皇帝笑着摇头，眼里却是异常满意。 “陛下有所不知，效果当真极好，近日有太多学子争着抢着要参军呢，甚至就连一些街头泼皮，听了这些，亦有不少投入了军伍。”安国公也开口道。 “甚好，总算老八没有辜负朕的一番苦心。”老皇帝点头，瞥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方林，“方县子，那股神秘势力，查得如何了？” “额……禀陛下，神秘势力委实手脚干净，我奉天司情报院日夜不休，查了这么些天，仍旧只在外围打转，还未寻得核心。”方林赶紧禀告。 “那你在这傻乐什么？”老皇帝没好气道。 “没什么，臣就是觉得八贤王的这些俗语，嗯，颇为有趣，寓教于乐，潜移默化，这对国人的思想提升有很大帮助。”方林如是道，一副办事不力，极为自责的模样，实则心里正在哈哈大笑。 想不到，这玩意儿哪是八贤王的主意，便是小爷我想出来的~ 前世那么多正能量毒鸡汤，放在这个民心淳朴的时代，还不刺激得老百姓们嗷嗷叫。 稳固民心只是最基础的，狠料还没下呢！ 也是没让我上前线去鼓舞士气，真要去了，全给你刺激得嗷嗷叫，恨不得连夜杀到恒国去！ “行了，闲话不讲，继续做好各自的份内事，今日还有件正事要与卿们商议。”老皇帝忽然面色一肃，认真道。 见他表情，众人也都纷纷收起笑容，认真以对。 “朕准备，秘密派人去楚国。” 方林毕竟年轻，虽头脑聪敏，之前却也从未接触过国家战事，闻言有些没反应过来，其他都是人老成精的家伙，当即纷纷色变。 “陛下，此举是否有些冒险？”蔡相迟疑道。 一旁，李相亦点头：“楚国若主动找过来便罢了，若我们主动前去报信，若是被晋国知道了……便算是彻底得罪晋国了。” “陛下，此事还需三思。”宗元也忍不住开口了，他知道自己的定位，一般情况下，在内阁他是不发言的。 这时，方林哪里还反应不过来，眼睛瞪大，很是惊异。 老皇帝这是在走钢丝啊！ 一边接受晋国的好处，假意帮晋国消耗恒国，一边又去楚国告密，出卖晋国，嗯，估计也能要一些好处。 当真就是左右逢迎？ 你不怕失了手，变成四面楚歌？ 方林想了想，大周现在对恒国，是开战的态度。 对晋国，是接受其好处，帮其消耗恒国。 对楚国，是秘密报信，出卖晋国，让楚国出面制衡晋国。 一旦等楚、晋两国全都下场，又要联合恒国，装模作样，打给楚、晋两国看，拖一拖时间，然后找个借口止战。 最终，大周基本不损，白白得了楚、晋两国的大量好处，同时也赢得了巨大声望，毕竟与恒国交战良久，最后止战，在周边小国看来，这就是国力不弱于恒国的表现！ 恒国同样不损，但楚、晋两国既然开了头，便不会轻易放弃，可能从此便要开始打压恒国了，他们只能选择与大周暗中联合，以防止楚、晋两国背刺，自然，对大周的打压也就不存在了。 楚、晋两国亦不损，最多只是被大周占了些许便宜，对他们而言，肯定算不得什么，然而，这两国看似不受影响，但经过此事，双方算是探明对方的心思了，定然会出现巨大隔阂，说不定便是两国从联盟合作变成暗中对抗的导火线。 至此，三国联盟，大周拉拢了恒国，挑起了楚、晋两国对恒国的打压，亦挑起了楚、晋两国之间的对立。 可以说，这是以一己之力，挑起了三国联盟的内讧，同时，还极大的为自己谋取了天大的利益！ 关键是，造成这般结果后，大周还能全身而退，不管三国联盟的哪一方，都怪不到大周头上！ 相反，恒国要拉拢大周联合，抵抗楚、晋两国的压力，楚、晋两国相互对抗之余，恐怕还要指望大周来继续消耗恒国。 也即是说，若平衡没有被打破，大周一边可以用对抗恒国的名义，持续不断从楚、晋两国那获得好处，另一边还能跟恒国表面打架，实则和睦相处，暗自发展自身。 同时，还能笑看楚、晋两国角力，说不定哪天他们自己便打起来了。 届时，水就更混了，而大周也就可以更好的浑水摸鱼，趁机壮大己身！ 老皇帝的手段，委实高明，颇有种当初我要给你三国联盟当狗你不要，非逼我自己努力化龙的意思。 若是能成，便真是带有传奇性质的逆袭故事了。 不过，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事实能不能达到这一步，甚至会不会中途意外翻车，变成四面楚歌，八方来敌……谁也不敢保证，也无法保证。 方林分析得心惊肉跳，一边为可能获得的巨大利益而激动的头皮发麻，一边也为可能的翻车而感到胆颤心惊。 想来，这也是蔡相他们担忧的地方。 手段确实高明，但这一次，老皇帝也确实太激进了！ “不必多说，朕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面对诸多劝阻，老皇帝大手一挥，蛮横道：“朕便是要搏这一搏！” “这一次，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乃是我大周前所未有的机遇！” “若是此番没抓住，下次莫说遇见这么好的机会，我大周还有没有下次，都是两说！” “山雨欲来……北域的局势，便是山雨欲来之态，朕有预感，平静了数百年，北域可能要生变，楚、晋两国最近都有些不寻常，似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朕绝不容许大周在无知无觉中消亡，便是当真败亡，亦要在倾尽全力之下，灿烂落幕！” 作为大周朝现在的第一红人，方林非常有做为一个好狗腿的自觉，不管怎样，率先开口。 “臣誓死追随陛下！” “既然陛下要争，那我大周便好好争上一争，说不定，便能争出个太平盛世，北域霸主！” “到底是年轻人，气盛得很，不过倒是非常合老夫脾性。”安国安笑了，同样表态道，“老臣，附议！” 一旁，二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难得的激扬斗志，异口同声道：“臣附议！” “憋屈了这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绝佳机会，便随陛下搏上一搏便是！” 内阁会议结束，带着满腹的激动，以及免不了的一些迟疑，方林来到了探花楼。 好久不来了。 最近忙得要死，又忧虑国事，连家都回得少。 也该喝喝酒，看看美女，放松放松了！ 恰好丰子乐这个酒楼少东家请客，走起。 ………………………… 太烧脑啦，我真的后悔写权谋了……可能写出来大家看，谋划也就稀松平常，但从无到有，在脑子里构想这些，各个环节都要考虑，相互联系，相互印证，是真的烧脑！ 不过既然写了，咱就得坚持下去，坦白讲，烧脑归烧脑，写的时候也是真带劲，也更有成就感，就是速度慢了些……普通装比打脸，一小时甚至能写两三千字，这种谋划类型的，一小时甚至一个字都没有，就坐在那头脑风暴。 有书友说我更得慢，这我承认，一方面是工作原因，兼职码字确实比不上人家全职的。 （希望小伙伴们给力，均订上去了，超过一定限度，也就全职了~） （为什么这段放正文里，看盗版的小伙伴应该懂的，求支持正版~） 另一方面，也确实重质量，这种文，确实产出得慢一些，希望小伙伴们海涵、理解并支持，以后会尽量更多一些的。 第209章 探花楼，当真要违抗本座之命？ “哟，咱们的子爵大人来了。” “姑娘们，还是你们有面子啊，邀了他几次吃酒都没空，一听是探花楼便来了。” 方林刚一进包房，便听见丰子乐语气夸张道，莺莺燕燕们当即便迎了上来。 “子爵大人好生俊俏！” “子爵大人，奴家敬你一杯。” “呀，子爵大人竟然脸红了。” 什么脸红，你也不看看你们在往哪摸……下意识反应好……好不容易才从姑娘们的围拢中挣脱出来，方林没好气地横了丰子乐一眼，原本的身心疲累，却是一扫而空。 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整日面对的不是这个老头，就是那个老头，再这么下去，人都傻了。 今晚来对了！ 姑娘们质量不错，比起老皇帝那张老脸，可好看太多了。 “哟，今日人来得挺全啊。” 他看了一眼，发现许卫等与他交好的士子们都在，方鸿、方龙两兄弟也来了，嗯……这地方肯定少不了这俩不成器的东西。 “边境冲突，殿试延后，我等自然要轻松轻松，这些天读书都读傻了。”郑秋雨笑着说道，帮方林将席位拉开，“子爵大人赶紧入座，就等你了。” “旁人这么叫也就罢了，咱们兄弟之间，再叫什么大人，我翻脸了啊。”方林入座，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哄笑，除了方鸿与方龙，士子们眼里却是都闪过一抹轻松。 坦白讲，以方林今时今日的地位，别说称兄道弟了，跟普通官员一同吃个酒，便已经算是赏脸了，更别说他们这些普通士子了。 总算，方牧之还是原来的那个方牧之。 “牧之啊，现在回想，那晚离去的那些人，怕是肠子都悔青了。”郑秋雨看着跟他们在一起，满脸温和随意的方林，忍不住感慨道。 同时他心中亦是无限庆幸，据说，在朝堂，这位方县子，方内阁可不是这般随和的。 也不知在查什么桉子，牵扯了极多的官员，铁面得很，哪怕与要查的桉子无关，查到犯了其他事的，一样给你拘进去！ 据说，也就不足半月的时间，已经有十多名官员被送到奉天司监牢了！ 这样一个手握大权，现如今可谓是只手遮天的人物，眼下竟然坐在自己旁边，与自己称兄道弟，闲话叙旧。 饶是出身江东名门的郑秋雨，亦是觉得如梦似幻，有些不太真实。 除了方鸿、方龙，其他人亦是差不多的感受，丰子乐还要特殊一些，他与方林是旧相识了，以往玩闹的时候，甚至偷鸡摸狗都一起干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的那个普普通通的好友，竟能混到今日这般地步。 “牧之，前些天，许康他们过来找我了，想要约你聚上一聚，言谈中，似有摆酒道歉，请你以后高抬贵手之意……正好前段时间你忙得很，我便拖了一会，你看，要不要见他们？”丰子乐想起这事，开口询问。 许康？ 许康是谁？ 方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记起当初去丰乐楼找丰子乐时，与许康三人好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然后便遇到了陆朝凤调戏小环的事情，也是在那个时候，老皇帝其实就坐在酒楼里，看到了他斥责三品通政使的那一幕。 “道什么歉，他们也没错做什么，不过是言语不合罢了，你跟他说，我没放在心上，更不会找他们麻烦，以为我闲的没事干了。” 方林摆手道，“摆酒就更别提了，边境局势复杂，我忙得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也就跟你们聚聚，其他人，哪有空理会他们。” “不见许康他们倒是没什么，不过那李月……你是不是要见一见，毕竟你们当年可是差点儿谈婚论嫁了。”丰子乐语气促狭道。 “我谢谢你……”方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差点儿谈婚论嫁有些过了，但原主确实一直跟这绿茶暧昧了好几年，结果方家刚一出事，人立刻翻脸不认人了，这种绿茶，理她作甚？ 上次他就不想搭理了，更别说现在了。 其他人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事，没想到方林还有这般经历，纷纷露出的好奇之色，要丰子乐细讲。 见方林一脸不在乎，丰子乐便也就调笑着讲述了一番，听得众人纷纷摇头。 这个李月，啧啧…… 别说现在的方林了，便是之前刚成为青衣的方林，她知道的时候只怕就将肠子悔青了。 “说这些扫兴的作甚？”方林摇头失笑道，“我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合着你们是专门过来取笑我的？” “此话有理，现在见牧之一面不容易，喝酒喝酒！”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切。 尤其当柳大家专门前来，为众人献上一舞后，气氛更是达到了巅峰。 这柳大家自从跟了许卫之后，可是许久没有露面了，此番若不是许卫，众人还真见识不到这名扬京都的霓裳舞。 坦白讲，若不是知道这位柳大家的本体乃是一条蛇，就连方林都有些羡慕许卫了。 这容貌，这身段，这气质，无一不是绝佳，探花楼确实有一手！ 而能让探花楼一绝从此闭门谢客，许卫确实有牌面啊！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柳大家盈盈一礼，对着许卫露出笑容，施施然走了出去。 厢房门一开，外面热闹非常，尽是一片欢歌笑语。 不要以为边境生了战事便能影响探花楼，也不要觉得探花楼在这种时机仍开门迎客不妥。 事实上，探花楼若是在这时候关门歇业，反而才会引起民心动荡，百姓焦躁。 百姓们会想，连探花楼都关了，可想而知，前线战事有多严重！ 这反而会引起恐慌。 像现在，一切娱乐照常，配合八贤王的各种正能量校规校训的快速流传，加之此番乃是恒国做得太过，一番宣传之下，大周民间的凝聚力要胜过之前甚多，国运也是日益高涨。 言归正传。 厢房内，许卫享受着满场的恭维，尤其方鸿、方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恨不得当场拜师，想要习得那俘获美人芳心的秘术。 方林刚欲开口斥责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忽地，外面传来了柳大家的惊呼。 对此，众人为之一愣，纷纷走出去查看。 许卫尤其焦急，第一个冲出门外，却是没看见柳大家的身影。 人呢？ 不是刚刚才走出厢房？ “放开！” “救命！” 正奇怪间，柳大家惊呼的声音再度传来，声音中带着惊惶与骇然。 还是方林如今实力强大，耳聪目明，也不二话，直接往隔壁第二个厢房跃步而去。 他听得分明，柳大家的声音便是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也是稀奇了，探花楼居然有人敢强抢清倌人……这还真是头一次遇见，嫌命长了？ “止步！” 这厢房门口居然还有两名侍卫还是家仆模样的人把守，眼里闪烁着戏谑，伸手拦人。 “滚开！” 方林瞥了二人一眼，直接出手，地级的武道力量当即从掌心透出，化作一个半透明的大手，将二人横扫。 换了去江北之前，他还有些顾忌，对京中的一些达官贵人，不敢随意得罪。 但是现在，放眼整个京都，他不敢得罪的人，也就只在京都极北的大周皇宫之中了。 这二人不过玄级武者，根本不够看，方林横扫之后，一脚将门踹开，内里当即出现了让后方许卫目眦欲裂的一幕。 也就这片刻功夫，柳大家居然已经被两名身穿华服的醉汉推到了床上，上半身衣服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那满面通红，酒气熏天的两名家伙正在对她上下其手！ 对此，方林二话不说，一脚一个，将猝不及防的二人踹到了一旁，将一旁的棉被给春光乍泄的柳大家裹上。 正当他准备转身喝问之时，后背忽然发麻，一股夹带着强大力量的劲风快速袭来。 居然是地级高手，怪不得柳大家抵挡不住，她不过是与小环差不多的黄级实力而已，也就在普通人跟前算个高手。 见对方竟然还敢还手，方林眼神一冷，当场将腰间佩刀拔出，顿时，一股极寒充斥在了房内，温度瞬间陡降。 没有给对方机会，迎着那袭来的拳头，方林直接便是一刀下去，对方袭来的手臂当场手、臂分离。 脱离了臂膀的手掌，色泽幽蓝，还在空中便已然裹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层，摔在地上后，当场四分五裂。 这是自江北回来后，老皇帝亲自赐的上等灵兵，乃是用超凡妖血猝火而铸，这第一次见血，居然是这般下作之辈……坦白讲，方林有些心疼。 糟践了。 好在此刀极寒，倒也没有血迹残留在刀身，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而直到这时，那华服男子才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眨眼间变得光秃秃的手臂，酒立即便被吓醒了，当场惨嚎了起来。 “该死！” “大人您怎么样？！” “好贼子，大周京都，你竟敢当街行凶！” 门口更多的守卫出现，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纷纷上前拦在那二人跟前，厉斥方林。 对面，方林气乐了。 他现在真的想知道，这二人究竟是谁，又是什么背景。 居然能活到今天…… “你们也知道这是大周京都，在探花楼，居然敢强行奸子？！……这伙人什么来路？愣头青似的，竟然还敢对我出手。” 后一句是对杨妈妈说的，二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探花楼都安静了，围观者众，纷纷朝这边聚集，杨妈妈发现不对，自然匆忙赶了过来。 “哎哟，怎么打起来了！方青衣，这是梁国的使臣。”杨妈妈刚刚赶来，不知发生了何事，见起冲突的双方，一边是那位方青衣，一边是梁国使臣，哪一边都惹不起，吓了一跳，随后见到使臣断手，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同时，探花楼的一些护卫也赶了过来。 之前不知道，现在实力提升到了地级，方林扫了一圈，童孔微微一缩。 这探花楼的护卫，竟然有好些个地级，甚至还有两名护卫气息晦涩，探不到底，竟是天级强者，方林将这二人与影子比较一番，发现对方的气息还要强过影子！ 破桉了，这地儿，老皇帝绝对参股了！ 三王如今哪还有这么多实力强大的部下，即便有，他也不可能舍得放在探花楼当个护卫！ “见过方青衣！” 探花楼的护卫，消息自然是极为灵通的，自然认得方林是哪一位，过来后，纷纷主动行礼，便是那两名天级强者，亦不例外。 方林朝护卫们微微点头，露出恍然之色。 他就说，在京都，谁会蠢到在探花楼闹事，更别说强行将人抢到房里行不轨了，简直狗胆包天。 “原来他是你们周国的奉天司青衣。” 两个梁国使臣，断手的那个面色惨白，兀自在哀嚎着，另一个越过守卫，来到了近前，脸色阴沉地望向方林，对杨妈妈喝令道：“小小青衣，竟敢刺杀使臣，你还不赶紧报官，让他们过来抓人！” “这……”杨妈妈一愣，望向方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同时，她心里也在暗骂。 报官过来抓方青衣？ 简直可笑！ 这位方青衣如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再清楚不过！ 抓他？ 抓你们还差不多！ 一时间，场面安静，没有人说话。 不过倒是有很多人在憋着笑，都是一些朝廷中人，见到此景，一边往人群里躲，不想被方林望见，一边嘴角忍不住地咧着。 小小青衣？ 哈哈，解气！ 你们是不知道，大周朝堂，文武百官，苦这小小青衣久矣！ 里里外外，各种调查，各种盘问，恨不得将大家老底子都掀开，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他不抓人就不错了，谁敢抓他！ 当然了，他们一边笑这方县子，方内阁被这般轻视斥责，另一边，也是在笑这使臣运气欠佳。 你们惹谁不好，惹他干嘛？ 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这方内阁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据说，八贤王世子现在见了他就开始打摆子，更何况是尔等小国使臣。 不过，这下子有好戏看了，这些使臣可是轻易不能动的，陛下都发话了，好吃好喝供着，莫要与他们发生纠葛，你方内阁一言不合就砍人手掌，这下不好收场咯~ “居然是使臣……”方林理都没理那使臣，朝人群中招了招手，“刘主事，别躲了，看见你了……过来。” 人群中，一名躲躲闪闪的中年男人闻言一怔，露出讪笑，一路小跑过来。 “下官见过方大人。” 他叫刘荣，礼部的一个主事，方才的那些话，他们也就只敢在心里滴咕滴咕，真到了方林跟前，那是一点都不敢造次。 开什么玩笑，就在前天，这位方内阁刚刚从礼部拘了好几个进奉天司监牢，都是被查出犯了事的，现在满朝文武，有几个见了他是不发憷的！ 说句不好听的，他刘荣一个区区主事，到了方林跟前，连说客套话寒暄的资格都没有。 方林微微点头，毫不客气道：“你们礼部，便是这般接待使臣的？大晚上直接放出来，身边也不跟个人？怎么办事的！” “大人冤枉，使臣都安排在专门的驿馆，出行都有专人陪同……”刘荣委屈道，看了一眼两个使臣，又用余光瞄了瞄方林，心中迅速有了倾向，老实道，“他们是私自出来的。”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委屈。 明明是上面交待，对待使臣，不论哪国，皆要尽量满足其要求，他们也很难办…… 方林闻言，眉头更皱：“若我记得没错，梁国不过弹丸之地，使臣来我大周，不老老实实待着，怎么这般放肆？” “逛青楼也就算了，竟敢直接强行将人掳进房里，简直无法无天。” 此话一出，对面梁国之人皆面色微变，露出愤怒之色。 不过他们也不傻，也看出来了，这个完全无视了他们的青衣似乎不是什么小角色。 梁人是愤怒了，周围的其他人却是沸腾了起来。 尤其数个华服青年，似乎是之前在他们手里吃了亏，眼里闪烁着快意，大声叫好。 而听得他们叫好，周围人亦忍不住，纷纷抚掌叫好。 “看这样子，大家苦这些使臣不是一天两天了？”方林望了一眼，询问道。 “是……”刘荣点了点头，见方林仍逼视着自己，颇感压力，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周对待使臣一向亲厚，以往甚至还曾出过命桉，碍于两国邦交，最终也不了了之了。” “这些使臣来京后，几乎天天都生出一些乱子，只是上面不管，我等便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方林听得摇头不已。 “全都是惯出来的！” 简直可笑，即便是大国来的使者，稍稍开个绿灯也就罢了，也不能太过，以免有损国体，更别说这些小国来使了。 觐见大国，不老老实实待着，竟还敢这般欺人。 太说不过去了。 这一点，老皇帝做的不行。 当然，他也理解就是了。 以往大周的方针还是以和为贵，对待周边小国都是以拉拢为主，以期他们将来投靠，也搞个周盟出来。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大周合纵连横，欲以一己之力，搅得三国联盟不得安宁，以乱中求胜，何需再跟那些小国客气！ 过不了多久，明明是他们应该上赶着过来求咱们才对！ 惯得他们！ 念及此处，方林露出冷笑，懒得废话，直接望向探花楼那两名天级守卫，道：“将这些梁人全部给我拘到奉天司去。” “这……”守卫有些迟疑。 “他们毕竟是使臣，方大人……这不合规矩。”刘主事也忍不住开口道。 “莫要让本座再说第二次。”方林眉头一竖，望向那两名天级守卫，语气森然道，“探花楼，当真要违抗本座之命？” 两名守卫微微色变，当即拱手：“遵大人命！” 说着，守卫们便纷纷动手拿人，毫不客气。 坦白讲，这些天，他们也被这些使臣给恶心到了，只不过碍于其身份，不敢动手罢了。 眼下既然有方大人出面，那他们听命行事便是。 反正万一若是出了问题，也是这位方大人自行承担，与他们无关。 第210章 那些趴在大周身上吸血的小国 探花楼的守卫们动作很快，包括梁国侍卫在内，所有梁人全部被带走。 顿时，周围响起一阵喝彩。 方林没有理会这些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对许卫道：“柳大家受惊了，你先带她回房，后续的事情交给我，只管放心。” “牧之，多谢。”许卫认真对方林施了一礼。 方林笑着摇头：“客气什么，莫说咱们的交情，这种事情，便是陌生人，我亦会出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许卫点了点头，知道柳大家惊魂未定，也不多话，当即带着她回房，好生安慰去了。 “诸位，都散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继续吃酒。”方林又对周围众人道，往原先的厢房走去。 在他看来，这确实是小事，难得今天忙里偷闲，不能被扫了兴致，对郑秋雨他们招了招手，“秋雨兄，子乐，温章，都别愣着啊，来，咱们也继续，先让那些梁人在奉天司监牢待着，明日再去处理。” 听他说话，方鸿两兄弟最是自觉，当即便嘿笑着回了厢房。 在他们眼里，这都是小场面了，听云姝说，牧之上次还在东宫强行将世子殿下拘到奉天司去关了几天，照样啥事没有，还被封子爵，进内阁……区区使臣，又算得了什么。 而郑秋雨他们，说实话，方才真的被方林的威势震慑住了，此刻见他又恢复了往常，心头一松，笑着点头。 “行，听你的。” 只是在回去途中，在众人艳羡且尊崇的目光下，他们的腰渐渐挺得笔直。 能结识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好友，此次进京殿试，便是名落孙山，亦来得值了！ 他们不得不再次庆幸，那晚一时意气，决定留下与方林共同进退，当真是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个选择了。 厢房内。 刚坐下来，举杯呷了一口酒，门被敲响。 “方，方大人……下官求见。” 这是刘荣的声音。 得益于这些天在情报院日夜不缀的调查，方林现在对朝廷的各个官员不能说熟悉，那简直是了如指掌。 方才在外面一眼望去，那些个躲躲闪闪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他全都认得。 而这刘荣虽然只是个小小主事，但现场就只有他一个礼部官员，故而刚才方林便点了他的名，让他上前。 方林抬手，示意正唱着甜美小曲儿的姑娘们先停下，开口道：“进来。” 随后，刘荣便有些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刘主事还有何事？”方林询问。 “方大人，下官想征询大人意见……”刘荣躬身行礼，试探着询问道，“方才之事，下官是否要立即禀报上级？还是……等到明日再说？” “嗯？”方林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禀不禀报，何时禀报，乃是你的事情，何需问我。” 这便是官场中人……逮着个机会，便示好来了。 事实上，随着身份地位的陡然提升，这些天，类似的这种示好，他已经遇上好多次了。 刘主事到底还是官职小了些，不常干这种事情，见方林一下子便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有些尴尬，道：“毕竟涉及到了大人，下官，下官便不敢擅自做主……” 见他表情愈发局促，且当他不是装的，方林倒也没有为难，询问道：“礼部接待使臣，各种应对处置，是个什么章程，本座也不是很清楚……你且先说说，若是没有我，接下来，礼部是如何应对？” “牧之，刘主事乃是与我相熟之人，便不要让他站着说话了，刘主事，坐下说。”一旁，方鸿忽然插话。 刘主事闻言，颇为感激地望了一眼方鸿，摇头道：“谢过方主任，下官站着就行。” 方……主任？！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谓，方林一时间有些恍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头子似乎成立了一个专门管理书院的教育署，巧立名目，将方鸿和方龙两兄弟都弄了进去，俱是从九品的芝麻官。 这才几天，都做到什么主任了？ 话说回来，这主任……是个几品官？ 老头子真是恶趣味！ 他表情有些古怪，不过也明白了为何方鸿会与这刘主事认识。 不管怎样，只要礼部还在，所有涉及到教育之事，便永远也绕不开礼部，教育署跟礼部打交道，这太正常不过，而方鸿与这刘主事认识，也就理所应当了。 不过，从方才的情况看，他们应该仅是认识，至于相熟，想来是方鸿故意这般说的。 方鸿这家伙，借势确实是一把好手。 今日之后，他再与这刘主事相见，毫无疑问会被热情相待。 “原来还是个熟人，早说啊。” 方鸿是自家兄弟，方林自然愿意给他助力，面色缓和了不少，示意道，“坐下说话。” “谢大人。”刘主事果然再度感激地看了一眼方鸿，小心翼翼坐了下来，恭声道：“大人有所不知，以往若是无特殊事宜，他国使臣到访，便是朝廷大事，我礼部接待，历来都是慎之又慎，一旦使臣出了问题，便要立即上禀，由尚书大人决断。” “而萧，萧尚书出事后，礼部便一直没有尚书，一切事宜皆由左右侍郎两位大人共同定夺，此番各国使臣到访，两位侍郎毕竟不是尚书，便更加小心谨慎了几分，让我等一定要好好看着，使臣们但有所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都要尽力满足……这便是使臣们肆无忌惮的原因。”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道，“坦白说，这些使臣仗着身份，在京都横行霸道，莫说普通百姓了，便是对待我等，亦是颐指气使，动辄呵斥，只是无奈上头有令，我等只能忍气吞声……且眼下边境与恒国生了战事，两位侍郎更是谨慎，以防再生枝节，又与另外邻国交恶……甚至私下与我等直言，只要使臣们不闹出人命，怎么都好。” “啪！” 方林忍不住拍了桌子，怒道：“这哪是使臣，这他娘是来了一群大爷！” “知道的，知道他们是各国使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皇亲贵胃呢，不对，我大周便是皇亲贵胃，亦要恪守律法，哪里会像这般目无法纪！” “你们礼部的那两个侍郎真是……明日上朝，我定要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 “是……”刘主事点头道，“这便是下官斗胆前来打扰大人的原因，若现在将方才之事上禀，不管礼部还是使臣那边，恐怕都要生乱……若是闹大了，恐对大人不利。” “不如拖到明天，给大人争取一些时间，先发制人。” 找个由头邀功示好便邀功示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当老子是传闻中好运上位的愣头青了？ 今晚这么大的事情，又是在探花楼这种地方，消息流传之快，是你不上报就能瞒住的？ 方林看了他一眼，也不戳破，点头道：“你的心意，本座领了。” “你自去禀告便是，本座不嫌事大，事小了，本座还不乐意呢。” 方林如是说道，让对面的刘主事闻言一愣。 这便是层次不同了，刘主事考虑的是朝堂争斗，而方林考虑的则是借机将事情闹大，干脆将那些使臣全都收拾一番，让周围邻国们也知道知道，大周现在的强硬态度。 别以为还跟以前一样求着你们友好相处，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们自行掂量，若是为这种小事便交恶，那么交恶便是。 自己想想交恶的后果。 示好效果远不如预期，可谓一无所获，刘主事带着遗憾，告辞离去了。 厢房内的酒席还在继续。 经此一事后，众人谈论的话题，也就从风花雪月，转移到了边境与邻国这个方面，正好方林也在，士子们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尤其是方鸿，他现在时常跟在八贤王身边，知道了不少事情，故眼下对于使臣的态度，很是不解。 忍痛，将姑娘们先支了出去，屋子里都没有外人，他询问道：“牧之，据我所知，周边这些邻国当中，都存在着大大小小的万妖山，且面对万妖山，他们并不像我大周这般轻松，时常出使大周，向我大周求援……为何，他们求援态度会是这般？” “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乃是过来求人的，而不是我大周求他们，为何他们敢这般放肆？” “万妖山的事，你都知道了？”方林先是一愣，暗道老头子对方鸿可以啊，这都跟他说了。 再看了一眼其他人，发现他们虽表情有异，但并无多少惊讶，方林便知道，方鸿这小子应该是忍不住将万妖山的秘密告知了他们。 这倒是问题不大，万妖山的秘密，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事实上，老皇帝的保护其实有些过了，万妖山也就在大周算是神秘，在周边邻国，基本稍微有些权势的，都知道万妖山其实便是恒国用于侵蚀周边各国的工具。 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乃是阳谋。 眼下，既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方林便也就没有瞒着，开口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万妖山的情况，其实应该很好理解。” “在恒国势力辐散范围内，也就大周因为要稳住这片区域的局势，以免小国们全都扛不住压力，向恒俯首，最终将我大周孤立，无奈之下，我大周不愿意也得愿意分出一些力量，去驰援这些小国，帮助他们抵挡万妖山。” “这便是这些使臣表现出来的态度不像是求人，反倒好像是我大周在求他们一样的真正原因，因为确实，从某种意义上讲，以往，还真是我大周求着他们接受我们的援助，求着他们不要倒向恒国。” “原来如此……”在场的大多都是将来要混迹官场的士子，没有哪个傻子，听得方林一解释，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使臣会是这般完全不合理的求人态度了。 “恒国真是一颗毒瘤……以前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祸乱世间的竟然不是妖，而是人！让人闻之色变的万妖山，竟然是恒国侵略各国的工具！”温章很是年轻，闻言义愤填膺道，“多少生灵涂炭，多少家破人亡……恒国该死！” 郑秋雨则还是皱眉，开口道：“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大周在援助他们，说求便有些过了？毕竟他们的君王肯定也不想投恒，由至高无上的君王变成他国之臣。” “秋雨兄说到了点子上，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但他们就是拿着我大周的这个软肋，好处照单全收，态度还好不到哪里去，偏生我大周也不能仅因为他们的态度，便当真放任不管，任由他们转投恒国……” 方林点头，语气森然道，“那些趴在大周身上吸血的小国，我想到便是满肚子火气，想要日后给他们一些教训……今日也是巧了，撞见了使臣，起了冲突，索性便借此机会，将事情闹大，给这些使臣们一个教训的原因，先收些利息。” “大周是时候改变态度了，得让他们好好清醒一下了，又要我大周将士替他们冲锋陷阵，又在我大周颐指气使，嚣张跋扈，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牧之啊，我也不太懂朝廷大事，但是我知道一点……”丰子乐忽然插嘴，斟酌道，“我家酒楼，我若是想要换个菜式，或者做出一些改变，都要征询一下我爹的意见……大周改变态度，这么大的事，你是否应该先禀报一下上面再行事？” 他这是好意，委婉的提醒，方林自然明白，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放心，这种事情，我当然不会自作主张。” “其他的，涉及朝堂机密，我不便多说，你们只管看着便是。” “好，那我们便期待牧之你接下来大展神威！”郑秋雨有些激动道。 “不是我，而是大周。”方林笑着摇头，“等着，接下来的大周，会生出一些变化，做好准备，否则可能要惊掉下巴。” “可是有什么内幕消息？”众人惊讶，纷纷猜测。 “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可说。”方林摊了摊手，哈哈大笑。 跟这些好友们在一起，确实要比在老皇帝跟前舒心多了。 他心情大好。 第211章 此一时彼一时，全都拘了！ 果然如方林所料，梁国使臣被拘到奉天司的消息流传得很快。 探花楼这种地方，虽是高端场所，往来无白丁，没有那么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但越是达官贵人，消息其实流传得反而越快。 这些人相比起普通人，哪个不是有着庞大的关系网，复杂的人际交往。 方林这边还在喝酒吃菜，与好友们谈笑风生，与小姐姐们畅谈风月，那边，使臣驿馆已经喧闹了起来。 被拘进去的那两个人并非梁国使臣的领头，领头的乃是一名老者，可能因为年岁稍大，对探花楼那种地方敬谢不敏了，在驿馆休息。 得知此事后，他当即大怒，在驿馆奔走，聚集了足有四五个交好小国的使臣，义愤填膺，大声呵斥，要求立即释放相关人员，并要奉天司主事者亲自前来赔礼道歉。 其他国家的使臣们见状，虽未参与其中，但眼下他们这些使臣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周国能这般对待梁国使臣，便同样能这般对待他们，利益相关，便亦纷纷出面，声援支持。 方林的分析一点没错。 这些邻国，明明国力弱小，需要大周驰援，甚至即便有大周驰援，一些国家的国内形势仍旧严峻，万妖山与朝廷可谓分庭抗礼，甚至有的小国朝廷还被万妖山压得抬不起头来，可就是仗着大周需要他们，这些国家便似乎真将自己当成了重要角色，感觉自己可以拿着大周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从这些使臣们的态度与行事便可以看出来，在他们国内，想必都是在宣扬周国是如何需要他们，他们是如何重要，以至于让这些使臣们竟真的觉得自己很尊贵，很重要。 他们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国家的综合国力与大周相差甚远，只认定了大周需要他们，有求于他们。 偏生，礼部官员们的态度，更加助长了他们，让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 这不，使臣们一闹，礼部负责留在驿馆接待的几个官员立即被惊动了，面色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来，询问事由，竭力安抚。 而听到使臣们竟然要跑到奉天司去讨说法，他们更是吓坏了。 若是当真让这些使臣跑到奉天司闹事，便是他们这些人严重失职！ 再说了，奉天司是个什么地方？ 使臣们也许没事，他们这些没有看管约束好使臣的责任人，事后一定没好果子吃！ 当即，他们惊慌失措，竭力相劝，就差给这些使臣们跪了。 这便又让使臣们会错了意，使臣们不知道这些官员怕得是他们自己出事，怕头上的乌纱帽不保，愈发蛮横了起来，甚至真要强行闯过礼部众人，前往奉天司讨要说法。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越来越多的礼部官员赶来，死命拦着使臣的同时，亦派人赶紧去报信今日正巧在内阁当值的左右二位侍郎。 也是没办法，礼部官员们非常清楚，这事靠他们显然是压不住的，这些天，这些使臣们哪里将他们当官员看，简直成任劳任怨的老妈子了……眼下，必须要二位侍郎出马了。 很快，便有礼部官员匆匆赶至内阁，将使臣们闹事的事情通禀。 如今是战时，前线正在打仗，恒国应对虽不像想象中凶勐，但亦不可小觑，双方你来忘我，在泰丰府外打得不亦乐乎。 是以，内阁日夜不休，经过这些天的调整，大体分成了五个组，白天五个组全部都在，晚上便由一组人留在值守，每日轮替，保证内阁日夜运转，时刻决断，绝不能误了前线大事。 内阁的这五组人，只占了朝堂人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若是以权势论，却是整个大周朝的权力核心，几乎就等同于大周朝廷。 老百姓口中的朝廷，说得便是他们。 是以，哪怕晚上内阁只有一组人值守，在此通禀此事后，事情其实便已经算是闹大了。 “奉天司真的过了！使臣在青楼闹事，自有礼部负责，关你奉天司什么事！” “是哪个没有规矩的青衣，竟直接将使臣拘到了奉天司监牢，手伸得也太长了，立即通知奉天司纪律院，要他们讯问涉事青衣！” 礼部左右侍郎闻言，皱眉不已，忍不住拍了桌子。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便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青衣，只要不是天级以上，亦不算什么。 当然了，主要也是今晚内阁没有奉天司的人，宗元指挥使与方林都不在，否则他俩肯定是不敢说这话的。 自都察院左幅都御史许志岚出事后，奉天司跟疯狗似的，针对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人！ 今日在场的，除了年事已高，正在闭目养神的蔡相，哪个没受到奉天司的调查与盘问，大多都有怨气，此番逮到机会，亦纷纷开口，责备起了奉天司。 “这……禀大人，据传，将使臣拘走的乃是方青衣。”报信者面色微变，有些尴尬道。 来得匆忙，方才他只来得及说青衣拘人，却是没来得及说具体哪个青衣。 “方青衣？”礼部左右两个侍郎闻言皆是一愣，“方林？” 旋即，面色便也有些尴尬了起来。 方林可不是普通青衣。 虽然，他在奉天司的职级好像还没改过来，依旧只是下级青衣，但他这个下级青衣却又是子爵又是临时的情报院头子，亦是与他们一样的内阁成员。 “方林这小子怎么跟使臣对上了……”两位侍郎语气一弱，没好气道，却是再也不提什么纪律院了。 诚然，到了他们这个级别，自不会像普通官员那般忌惮方林，但对于这个陛下眼前的大红人，却也不希望得罪。 至少为了这些使臣而得罪，太不值当。 “说话都说不清楚！”礼部左侍郎严振瞪了来人一眼，呵斥道，“具体什么情况，细细道来！” 与此同时，听到方林之名，其余内阁成员也都竖起了耳朵，露出关注之色。 就连一直坐在上首闭目养神的蔡相也睁开了眼睛，不同于其他人的关注，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这小子，怪不得能讨得陛下欢心，确实有一手，前脚刚说完大周崛起，后脚便收拾起了那些跳梁小丑……这般敏锐的心思，后生可畏。 不过说起来，那些跳梁小丑也确实欠收拾，一些行事甚至都传进了他这个丞相的耳中，没功夫搭理他们罢了，方林出手教训，倒也是好事。 他这就高估方林了。 方林哪里是刻意行事，他是真的过去放松放松心情而已。 “……事情便是如此，那两个梁国使臣也着实过分了，方大人动了怒，全都拘了起来。” 报信者将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听得内阁成员们纷纷皱眉。 这些天，大家都忙于政事，苦不堪言，初听方林这小子跑去探花楼喝花酒还有些不满，我们在这累死累活，你倒是潇洒！ 可听得后来，没想到这些使臣竟这般猖狂，竟敢无视大周律法，顿时忍不住纷纷怒斥出声。 “本官知道这些使臣是个什么德性，往年也没少生乱子，可实在没想到，他们现在竟然这般猖狂！” “在探花楼那等地方，居然敢强行侮辱清倌人，真是找死！” “活该！” “严侍郎，田侍郎，你们礼部太过纵容这些使臣了。” 两名侍郎则是面色有些难看。 他们自然知道这些使臣是什么德性，本想着他们拢共能待多久，好吃好喝供着哄着，将他们熬走也就是了。 没想到这些混蛋竟这般放肆！ “这些使臣，是该好好约束一番了，你们俩个便不用管了，由方林自己去处理。” 最终，蔡相开口，一锤定音。 而礼部的两个侍郎也乐得不接这个烫手山芋，纷纷点头。 既然蔡相开口了，后续若是再生了事端，那便怪不到他们头上了。 “大人，驿馆那边，使臣们还在闹着，是否要先安抚下来？”报信者还有些迟疑，询问道。 蔡相沉吟了片刻，笑道：“方林这小子自己惹得麻烦，便让他自己解决，你去通知方林，让他过去处理。” “是！” 报信者行了一礼，刚欲出去，外面，又是一名礼部官员前来报信。 只见来者面色焦急，急促道：“不好了，驿馆那边拦不住，使臣们全都去了奉天司衙门，结果被方大人全给拘了!” “全都拘了？！” 众人闻言，纷纷惊异，饶是蔡相亦露出意外之色，面色古怪：“这个方县子，好大的魄力。” 这是魄力吗？ 这是鲁莽啊！ 对待使臣，不是应该慎之又慎吗？ 这一个不小心，也许就将那些邻国全都得罪了啊…… 礼部的左右两名侍郎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这下事情真的闹大了。 而事情闹这么大，他们作为礼部之主管，明日早朝，在陛下那里怕是终究逃不掉一顿责罚。 “蔡相，现在该如何是好？拘拿使臣，乃是大事，更别说像这般全部拘了……这个方林，怎生这般不讲规矩！”严侍郎忍不住抱怨道。 拘拿一两个也就罢了，让方林自己去处理便是，可全部拘了，性质可就不同了。 可大可小，若真要上纲上线，人家完全可以说你大周是在藐视，甚至侮辱我们这些国家！ 大周本就在与恒国交战，若是恶了这些邻国，他们一气之下直接派兵，落井下石，那就麻烦大了！ 别看这一个个的都是小国，若当真全都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想到这里，礼部两名侍郎有些恼火。 不管怎样，接待使臣，乃是礼部之事，你方林连说都不说一声，直接便拘拿，便是逾越了。 看在同为内阁成员的份上，便也就算了。 现在甚至将所有使臣全拘了，真当我礼部不存在？！ 你也不过就是个子爵，又不兼官职，说到底终究只是个青衣罢了，若不是临时接管了情报院，奉旨调查百官，方让大家忌惮了几分，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老子行得正坐得直，谁又惧你还是怎地！ 两名侍郎已经做好准备，待会在陛下跟前，一定要好好参上一笔。 太目中无人了！ 蔡相看了严侍郎一眼，知道他心中有气，摆手道：“拘都拘了，也无人闹事了，便先这么着，这么晚了，便莫要打扰陛下了，待明日早朝再说。” “这……先这么着了？便让各国使臣先在奉天司监牢待上一夜？”严侍郎闻言，不敢置信道。 他有些懵。 这是怎么了？ 先是方林，现在连蔡相竟也不将使臣们当回事了？ 他清晰记得，以往使臣过来，偶有生事者，似乎蔡相还曾特意发过话，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横生指节，怎么值此边境有战事，大周更要拉拢各国使臣之际，态度反而变了？ 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对待邻国是何态度，自然要根据时局而定，以往要哄着他们不假，却也未必要一直哄着他们。 这两名侍郎没有掌握最新内幕，自然也就无法理解，倒也怪不得他们。 不管怎样，蔡相既然发话了，这严、田两名侍郎即便心里再怎么埋怨方林，眼下也只能偃旗息鼓，等明日上朝。 不过，看他们二人那不忿的表情，周围人便知道，明日上朝，方林那小子怕是有麻烦了。 事实上，方林此举在众人看来虽然解气，但确实与大周一贯对待使臣的方式有悖，在同样不知最新内幕的情况下，这次没有人看好方林，都觉得这小子明天恐怕要挨陛下一顿责罚了。 气氛略有些沉闷，一些相熟的官员对视一眼，纷纷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幸灾乐祸。 到底年轻啊，气盛了一些，最近又是大权在握，圣卷正隆，难免会得意忘形，早便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天……真是，让人期待啊！ 今日的时间怎生过得这么慢？ 另一边。 方林不知道内阁成员们正在期待他明日吃瘪，事实上，他接了老皇帝巡查百官这个得罪人的任务后，本就做好了当个孤臣的准备。 便是知道了也不在乎。 相反，他还非常乐意。 自古，越是孤臣，越是得皇帝信任，越是升得快。 聪明人都想做孤臣，且大多还没这个机会呢！ 眼下，他正颇为恼火地吩咐一些青衣，给这些放肆的使臣们一点颜色看看。 惯得你们了！ 看着一旁李念薇有些幽怨的表情，方林很是恼火。 这些混蛋，居然敢聚众闹事，闹到奉天司衙门来了，这岂不是变相将老子今晚偷摸去探花楼的事情大肆宣扬了？ 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见李念薇仍旧那个眼神，方林忍不住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就是这些天累了，跟许卫他们喝喝酒聊聊天。” “大人行事，无需跟属下解释。”李念薇不咸不澹道。 方林闻言一愣，怔怔看着李念薇。 这语气……有点明啊！ 李念薇也意识到了不对，俏脸一红，却是胆大得很，目光不移，与方林对视。 方林很快败下了阵，抬脚往外走：“那个什么，没事我先回了，这都什么时辰了，马上还要早朝，回去补个觉。” 他心里泛着滴咕。 怎么感觉？ 自从上次受伤之后，李念薇这丫头越来越胆大了？ 甚至都有些明牌的意思了。 你其实是郡主啊……矜持一些！ 第212章 就你骨头硬？！ 对于李念薇，上次经老头子提醒，方林发现，自己对她确实是有些不同的。 还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但好像真的挺在意她，不时便会想起。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她都明牌了，作为男人，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收了便收了！ 可是眼下情况不明，他还真有些犹豫。 倒不是怕被牵连，主要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感到了无力。 若是最坏的结果，老皇帝真要她死……方林已经冥思苦想了很久，至今还未想出什么很好的应对办法。 他自然知道，别看老皇帝现在欣赏他，那是因为一切都顺着老皇帝，每次办事都办在了老皇帝的心坎上。 可若是以为因为这份欣赏，便能改变老皇帝的心意，尤其是盛怒之下的老皇帝，那就是想太多了。 所以这事真的很麻烦，在找到完美解决的办法之前，方林哪有心思跟李念薇谈情说爱，只能先装作不知，甚至刻意避开。 次日早朝，老皇帝心情不错，众朝臣们纷纷好奇不已。 毕竟以往但凡有战事，哪怕跟邻国有些小摩擦，陛下都会殚精竭虑，忧患明显，怎么这次跟恒国这种强国开战，陛下却反而一副事情不大的表情。 人群中，姚青书的心情同样很好，虽然许志岚出事了，但他却逃过了奉天司的调查，平安无事。 而像这次这般范围极广，性质极其严重的调查之后，想来很久都不会再启动了，可以说，他的安全算是有了保障，只要接下来安分一些，不做些容易出事的事情的话。 不过今日有些不对，这位皇帝陛下本应该忧虑重重才是，却表现得这般风轻云澹……这是为何？ 他有些疑虑，不过倒也并未多想，反正短时间内，除非真的发生了极大变故，以至不惜暴露逃离也要传信回去，否则他是不会与那边接触了。 当真为了国，不要命了？ 他可没这般高尚！ 而且，吏部作为六部之首，他这个礼部尚书号称天官，掌管了掌管大周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可谓权倾朝野，而他又是陛下连襟的身份，亦算是皇亲国戚。 这般贵不可言的身份，谁能轻易放弃？ 事实上，在大周这边好日子过惯了，若不是知道恒国那边掌握着自己的一切信息，随时可以泄露给大周，让自己万劫不复，他甚至都想跟那边切割了。 大周给的，实在太多了！ 再甚至，他现在甚至反而希望，大周不败，继续与恒国这般纠缠下去，直至他百年终老，那便再好不过了。 否则，若是大周垮了，自己这一把年纪了，难道回去恒国重新当个小小的芝麻官？ 或许可以见机行事，该给一些假情报，便冒险再给那边一些半真半假的情报，以免大周别当真被恒国给灭了……那就麻烦大了！ 姚青书如是想着，面上带着微笑，谁也不知，他此时的心声竟是这般骇人。 朝堂上，老皇帝简单开口说了两句之后，便是照例的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以往，此话说出之后，惯例是御史先出来攀咬，开启一番骂战，然后再是六部汇报各部公务，最后二位丞相再将一些悬之未决的国家大事拿出来商议讨论，众朝臣若意见一致，便快速通过施行，若意见不一，便会展开争论，最终由陛下定夺。 若是陛下也暂时未作决断，便会革职，明日再议。 到此，当天的上朝也就结束了。 谁知，今天这话刚一说出，还没等御史们跳出来，礼部两名侍郎便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近日正当红的方林。 “陛下，臣等有事启奏。”严侍郎上前一步道。 旋即，田侍郎亦上前一步，开口道：“昨夜，长安县子方林越过我礼部，将所有他国使臣，无一例外，全都拘进了奉天司监牢，直到此刻，使臣们亦在奉天司监牢里关着，礼部不敢隐瞒，望陛下定夺！” “另，方县子身为青衣，并无拘拿使臣的职权，其这般肆意行事，实在不该！臣要求方县子即刻放人，将使臣们交由我礼部处置。”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这事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在京都传开了，在场之人，几乎人人知晓，不过因为蔡相昨晚将礼部这两个侍郎拦了下来，老皇帝还真不知这事。 他闻言一愣，望向方林：“方县子，可有此事？” 方林知道礼部的这两个侍郎今天肯定要说这事，本就在等着，只是没想到，这两人说事就说事，言语却是夹枪带棒，不好好反思自己的问题，反倒怪他越权，当下也不客气，上前道：“陛下，确有此事。” “不过，臣倒是想问问，这礼部接待使臣，是否便是纵容其无视我大周律法，为祸京都，欺男霸女，这般接待？” “呵……”说到这里，方林冷笑一声，目光逼视两个侍郎，“我还没在陛下跟前参你们一本，你们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胡说！”严侍郎连忙道，“这些使臣确实乖戾，这点不假，但要说无视我大周律法，欺男霸女，便是血口喷人了，昨晚之事，乃是梁国的两名使臣醉酒之下的冲动行事，且已被方青衣你阻拦了下来，并未造成实际损害……本着维护邦交的原则，不应再继续纠缠不放了。” 田侍郎亦开口道：“梁国那两个使臣确实做错了事，方青衣拿下他们，倒也属应当，但其他使臣不知内情，前去奉天司要人，方青衣当通知我礼部前往处理，而非直接全部拘拿，这一点，便是方青衣你的错了。” “所以，按照两位侍郎的意思，那两个梁国使臣当众欲要强暴女子，被我阻拦，就算不得什么罪过了？”方林轻笑，戏谑道，“要不，今晚我也喝些酒，去两位侍郎府上一行？” 说着，他望向这些天关系处得还不错的一名将军，又道，“孙将军晚上若是无事，与我同去，记得，关键时候一定要拦下我，这样便可以被两位侍郎原谅了。” “哈哈，你这个方县子，嘴太毒了。”孙将军笑着摇头，自不会当真。 不给那两位侍郎说话的机会，方林又道，“还有，我奉天司衙门是什么地方？一群使臣大半夜带着侍卫持械闹事，谁知道里面是否有歹人？我不拘拿，难道还要好吃好喝供着他们？” “二位大人，使臣确实要优待，但也要适度……你们选择跪着接待这些使臣，我管不着，尽管我并不觉得我大周应该这般宽待，甚至纵容这帮子小国使臣，但我方林却是骨头硬得很，跪不下去！” “一帮见风使舵，借机索要好处，背地里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甚至也许已经投了恒的弹丸小国，我大周何需维护这种邦交？” “真当我大周求着他们了？！” 礼部的两个侍郎没有想到，他们自认行得正坐得直，不忌惮方林，为了维护礼部职权，不惮与方林交恶不假，方林却更是不惮与他们交恶。 甚至方林竟然胆子这么大，将这种优待他国使臣的潜规则，当众揭开了遮羞布！ 他怎么敢？ 他难道不知，这其实也是陛下的意思？ 他的这些话，亦是在质疑陛下！ 严、田两名侍郎被方林去他们府上一行的话给气到了，却也有些幸灾乐祸，心里暗自滴咕。 还是太年轻，太嫩了，只顾着反击，言语却是没了分寸。 且看陛下怎么收拾你！ “方县子，你很会说啊。” 上方，老皇帝看着方林，语气澹澹道，“胆子也很大，所有使臣，加起来代表着一共十三个邻国，你说拘就拘了。” “这么大的事，昨晚为何不向朕禀报？” 果然来了……礼部两个侍郎心中暗暗得意。 做臣子的，最重要是会揣摩圣意，而非分什么是非对错。 你方林当我们不厌恶那帮使臣？ 当我们乐意跪着接待？ 就你骨头硬？！ 还不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周！ 如今与恒交战，陛下如何会为了一个区区女子，而再得罪其他邻国？ 你可倒好，一下子全都得罪了！ 毕竟年轻，看事情还是浅显了一些，便让你长个教训。 同时，他们也有些兴奋。 方林气焰嚣张，被他们给打压了下去，今后，他们二人在朝中的声望，必将更上一层楼。 “陛下近日为国忧虑，好不容易休息了，臣哪里忍心打扰。”方林点头道，“况且，处置一帮跳梁小丑，此等小事，哪里需要惊扰陛下您。” “你处置了？”老皇帝追问，“怎么处置的？” 方林回答道：“只是将闹事者教训了一顿，至于那两个犯事的梁国使臣，其中一人在犯事时已被臣砍了一只手，另外一人，亦是同样的处置。” “什么？你砍了两国那两个使臣的一只手！”礼部的两个侍郎闻言大惊，失声道，“陛下，臣要求严惩方林！” 老皇帝瞪了方林一眼，没有接话，望向众朝臣道：“众卿觉得如何？” 安国公当即上前：“陛下，老臣觉得方县子此举不妥。” 方林一愣。 这老安什么情况，跟我关系不是挺好的么？ 平时有说有笑的。 况且，别人不知现在的情况，你还不知道？ 大周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顺理成章展现出强硬态度，你看不出来？！ 他有些纳闷。 一旁，周睿则皱眉望向安国公，眼里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厉色。 礼部这两个家伙，回头便收拾他们。 但至少此事与他们相关，情有可原，小惩大戒一番即可，可关你安国公何事，这是在针对我儿？ 老家伙，你摊上事了。 甚至，连老皇帝闻言，眼里都闪过一抹讶色，问道：“国公以为当如何处置这些使臣？” 安国公继续道：“按照我大周律法，强暴女子者，当斩首示众，哪怕未遂，亦要仗一百，流三千里……方县子不过才砍了一只手，太轻太轻，实在不妥。” 说话大喘气是！ 老东西，你肯定是故意的！ 这时，方林哪里还看不见安国公眼里的促狭，不由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周睿也反应了过来，嘴角忍不住动了动，差点儿就笑了出来。 安国公这个老顽童，性子太恶劣了。 一旁，蔡相也开口了：“臣也认为，身为使臣，在我大周乃是客人，更应谨受本份，遵守我大周律法，这般知法犯法，显然这些恶客并未将我大周律法当回事，我大周也不必客气。” 老皇帝面色不变道：“若因此恶了邻国呢？” “儿臣认为，若因这种事情，便能影响两国邦交，那这邦交不要也罢！”老头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厉声道：“儿臣提议，不仅要严惩这些使臣，还要问责其身后国家！将此等小人派遣过来出使，他们到底有没有将我大周放在眼里！” 一旁，五王见状，一是不想让老八独美，拉拢方林，二也是表示赔罪拉拢，亦站了出来，道：“儿臣认为，方县子此举并无不妥，这帮使臣，确实该好好收拾一番了。” 说完，他忍不住朝方林望了一眼，眼里有示好之意。 事实上，这些天，他其实已经不止一次邀请方林一聚了，但方林这小子总是以公务繁忙推却，着实让人恼怒。 不过，方林越是推却，他反倒越重视方林，早已没了将方林当成小人物去对付的心思，只想着哪怕不能成为朋友，至少不能成为敌人，更不能将他推向老八！ 方林自然知道五王是什么心思，也不拒绝，见五王朝自己望来，亦强忍着敌意，露出了一个微笑，点头示意。 二相二公，已经有一相一公支持方林了，就连睿亲王和礼亲王都开口支持……礼部两名侍郎纷纷坐蜡，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不对啊…… 朝廷对待使臣，不是一向都是宽待优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怎么忽然之间，风向突变，都变成这般态度了？ 你们这样，倒显得我们两个当真是软骨头了！ 这是什么道理？！ 在他们二人惊异间，剩余的李相与苏国公亦相继开口，支持方林，算是彻底定了调子，也同时震撼了朝堂很多人。 方林最近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不假，可什么时候，他竟然羽翼丰盛到这般地步了？ 二相二公二王，竟然无一例外，全部都站在他那一头！ 这小子，不对，这位方大人是又偷偷干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 就连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五王，见到此景，亦忍不住频频对方林侧目，加重了拉拢方林的决心。 一时间，朝堂静谧，唯有众朝堂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被方林惊到了！ “仗一百，流三千里确实太过了，毕竟是邻国使臣，代表其背后国家，他可以不仁，朕不能不义……方县子的处置已经足够了，其余便按照老八的意思，将这些使臣遣返并问责，让这十三国的君王，在一月之内，给朕一个交代。” “如若不然，大周对该国的所有援助，全部收回，并进行一定追讨！” “至于礼部，也怪朕此番未与尔等明言，便不责罚了，以往确实是宽待使臣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尔等牢记，今后大周无需迁就讨好任何使臣！” “陛下圣明！” 第213章 李青衣，长公主有请 周历，建安七年，冬。 周国与恒国于边境交战期间，遣返各邻国使臣，似破釜沉舟，欲与恒国背水一战的消息，迅速成了北域一大热点。 各方反应不一。 恒国愕然，惊疑不定，朝堂热议，恒帝犹豫，最终决定将战事降级，仅边境争斗，其余各军，暂缓支援。 各大小邻国，有冷笑不屑者，有惊慌失措者，亦有巍然不动，笑看两虎相争者。 之所以这般不同态度，概因地理位置不同，距离两国愈近者，愈是国运相关，态度自然不同，不过数日，便已有邻国君主再度派遣使臣，前往大周赔罪。 距离愈远者，则不慌不忙，有的甚至就没打算理会这所谓的问责，究其原因，其实是其早已暗中投入恒之麾下，之所以一直还接受大周援助，不过是不要白不要罢了。 在这乱世，谁又是傻子。 真傻子可活不到这么久，早被灭了。 事情的发展，与老皇帝和方林的想法其实已经有些出入了。 他们真的没想到，原来恒国才是外强中干，或者说胆子小得很，大周不过才刚刚对邻国强硬，恒国便已然收到风声，降低战事强度了。 而预想中的万妖山内乱，也迟迟不见动静。 想来，除了忌惮晋国的原因，恒国也是被大周所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给惊到了，正在犹豫是否继续征战，而继续征战又是否划得来。 总之，恒国这次似乎真的有点怂了。 这可不行！ 虽然眼下其实已经达到了最初的预期，大周赢了得一定尊重，恒国今后，至少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无理打压大周了。 不过，人嘛，有了一，就开始想二。 老皇帝不满足了。 一来，若战事进一步降级，大周可就没借口向楚、晋两国继续索要支援了。 二来，怎么，把老子野心勾出来了，你后退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当即，大周开始调兵，以泰丰府为，一步一步，开始朝着恒国的边境朝兴府推进！ 你退是，那我就进了！ 事实上，朝兴府乃至朝兴府所在的整个宛林省，在数十年前本就是大周国土，只是被恒国以武力强占。 现在大周派兵往宛林省进发，表面上看是想一鼓作气，收回国土，实则其实还是想刺激恒国，不让战事降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至于是不是万一真的能收回宛林省…… 不太可能。 借口罢了，真要收回宛林省，周、恒两国便真要爆发全面战争了。 这显然不可行，也与大周眼下的谋划相左。 不过，恒国却是不知情。 恒国朝堂，恒帝收到消息，再次雷霆震怒。 “这个周帝当真是疯了！” “他难道以为，朕是朕怕了他周国吗？！” “得寸进尺的东西！” “若不是晋国虎视眈眈，朕现在便要整顿三军，全力伐周！” “陛下息怒。” “周帝得寸进尺，恐怕亦是对晋国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我大恒有所顾忌，不敢当真与他开战……甚至这般所为，未必不是故意为之，陛下莫要动怒，以免中计。” 孔相告老，现在恒国朝堂的话事人变成了右相卢涛。 相比起锋芒毕露的孔相，卢相的性子要温和得多，也要低调得多，最重要的是知进退，凡事都先禀圣上，听命行事。 大概是忍了很久，恒帝不想再忍了，故意逼得孔郁告老后，便让一向听话，从不擅自做主的卢相走到了台前。 “朕自然知道周帝打得什么鬼主意，不过他实在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朕是忌惮晋国，却也不是当真怕了晋国，我大恒国力强盛，与周开战有些冒险，却也不是连腾出手将之教训一番的能力都没有！” “周帝敢朝宛林省下手，朕便打断他的这只手，让他知道痛！” “陛下，自古行军，最忌朝令夕改……”站在卢相身侧的一名国公犹豫了一番，开口道，“刚刚下令前线暂避锋芒，且战且退，并已然开始将战线后移……此时便不宜再下令进攻了，以免将士们心里没底，动摇军心。” 他继续道，“若强行进攻，看周军这副为了颜面而背水一战的架势……局势说不定便会失控，演变成全面战争。” “倒不如先缓一缓，让前线以防守为主，缓缓后移战线，让他们有力使不出来，这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迟迟无法推进，周军很快便会气势大减。” “待过了这个劲头，周国想来会自己冷静下来，主动退兵，而我大恒亦不受损失，效果最好。” “呵……为了颜面，背水一战？你真的相信？”恒帝冷笑，看了这名国公一眼，很是不满：“你当朕不知这般处理，效果最好？” 朕是气不顺…… 周奉南，被朕压了一辈子，终于让你这老东西逮到机会了是？ 怎么，想要借此机会，涨国运，突破完整圣境？ 想得倒是挺美！ 朕吃定你了！ 恒帝面沉如水，沉吟不语。 良久，他眼里闪过一抹精芒，作出了最后决定。 “通知应龙，周国的万妖山，不要了。” 他终究还是接受了孔郁先前的提议。 虽然周国万妖山这些年发展壮大到这般地步实属不易，一旦放弃，再想培养到这般规模，就又要漫长时间的投入与等待了，此举形同割肉！ 但不管怎样，为了镇压周奉南的野心，也只能忍痛了。 正好可以借此让周国陷入动荡，国力大减，短时间内再不成威胁，他大恒方能腾出全部精力，对虎视眈眈的晋国严阵以待。 什么中域妖魔之乱，关我北域何事……且不说那般灾祸远远挨不到北域，即便真的过来了，想要我大恒给你楚、晋做嫁衣，也是妄想！ 要么一同面对，要么各凭手段抵御，想要借此试图一统，也不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么好的牙口！ 更何况，当朕不知你楚、晋两国亦在明争暗斗？ 这般局势，如何一统，简直笑话！ 朝堂之上，恒帝思虑着无人知晓的辛秘，面色不变，作出了最终决断。 同时，他也当真有些后悔了。 若是早知周奉南这次这般强硬，何必在周国边境闹这么一出，当初直接让万妖山反了该多好，结果万妖山没能保住，惹得一身腥，还反倒让周国声势大涨。 不过，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周奉南，你且看着，朕要让你周国从此一蹶不振！ 恒帝如是想着，期待起了周国境内接下来的风景。 却是不知，老皇帝周奉南费了这么大的劲，甚至冒着舆论反噬的危险，主动伐恒边境，为得便是逼他下这一步棋！ …… 国家大事，自有大人物们操心，李念薇却是不甚在意。 女人么，心心念念的还是小家，其次才是大家。 这话倒并非是歧视女性，只是确实，在男性为尊的封建王朝，社会对女性的格局限制要比男性大得多，哪怕在这其实已经非常重视女性的大周朝，亦不能免俗。 眼看年关将近，想到自己在过年时，亦要在毫无温度的奉天司值房内一个人度过，与胡侠胡义兄弟二人一同当值巡逻的李念薇，脸上的笑容便没了。 再想到自己明明已经这般主动，那人却一直无动于衷，最近甚至好像还刻意躲着自己，她心里便是一阵泄气，很是苦闷。 特别是想到为了避开自己，他竟然专门给自己三人要了一块离奉天司衙门远远的辖区，李念薇彻底绝望，沮丧极了。 也是，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物，又岂是我可以痴心妄想的？ 罢了…… “念薇啊，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几日，感觉你神情不太对啊……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胡侠与胡义斟酌了良久，眼看李念薇神情暗然，日渐消瘦，终于没忍住询问了起来。 李念薇摇头。 胡侠忍不住继续道：“真的，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向方大人求援啊，他现在可真是泼天的大人物了，你的难事到了他那边，只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就是我最大的难事…… 李念薇再度摇头，开口道：“真没事，就是休息得不好，精神不振。” 说着，她看了看天色，竟好似要下雪的样子，不由道：“还剩一小半辖区，我去巡逻即可，你们先回去，胡义的伤刚好，莫要感了风寒。” “这怎么行。”胡义拒绝，耿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承蒙方大人照顾，将我留了下来，我胡义又岂能干些偷奸耍滑之事。” “若是连区区巡逻都要偷懒，便太辜负方大人的恩情了。” “李青衣。” 李念薇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呼唤。 她转过身去，见到两名衣着用料颇为奢华的年轻女子顶着寒风，快步走来。 “墨画、荷香，又是你们二位。”李念薇露出笑容，点头示意道。 到了这片辖区后才知道，原来长公主府便坐落于这片辖区之内，前日正巧撞见长公主回府，长公主居然亲自下车过来说话，嘘寒问暖，倒是让李念薇受宠若惊，回来后便对这位长公主推崇备至。 这才是大人物的风范，不像某些人，滥用手中权力，胡乱将人调走，哼！ 名叫墨画的侍女点头轻笑道：“天寒地冻，几位当值辛苦，长公主有请，去府上喝杯热茶。” “我等乃至职责所在，当不得辛苦二字。”李念薇露出笑容，点头示意，却是有些犹豫道，“长公主太客气了，昨日刚去府上叨扰过。” “长公主说，难得遇见这般投缘之人，让李青衣莫要推辞，况且只是喝点热茶，暖暖身子，耽误不了多久的。”侍女轻笑道，“还请李青衣莫要辜负了长公主美意。”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念薇点头，自然不会再拒绝。 能与长公主这般的大人物投缘，她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得意的，亦很想与长公主亲近。 “要不，念薇你去，我二人替你巡逻。” 胡侠胡义才是真的不想去。 昨日的经历，他们记忆犹新。 说是邀他们三人一起，结果到了地方，长公主全程只是跟李念薇说话，看都不看他们二人一眼，他二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怕唐突了贵人，不敢多看，只得低着头，默默喝茶，眼观鼻，鼻观心……喝了一会儿茶，简直比在监牢当值还要难受。 昨日临走已是如蒙大赦，今日他们俩哪里还肯陪着去。 对此，李念薇也不强求，笑着感谢道：“那便谢过两位兄长了。” 昨日与长公主聊得确实颇为投缘，不过很多话都因为胡侠胡义这两个大男人杵在旁边，不太好说，现在正好，他们不去，倒是能与长公主说些女儿家的贴己话了。 片刻，长公主府。 热茶清甜，沉香鸟鸟，坐在热腾腾的暖炉前，看着院落中的一片银装素裹，与长公主轻笑闲聊，李念薇颇有种如梦似幻之感。 她真的没想到，长公主竟然这般平易近人，而且二人竟当真这般投缘，谈笑间，竟有些忘了时间。 其实她这就是当局者迷了，这何止是投缘，也就方林不在这里，否则定会忍不住吐槽这位长公主。 你敢不敢再主动迎奉一些？ 你这也太假了！ 她李念薇说一句，你各种接话，各种制造话题，跟那张嘴是借来的似的……还有，我将她送过来，不是让你闲聊的，是给你制造机会，主动跟她坦白一切的，你能不能珍惜一点！ 是的，方林岂会做无用功，李念薇显然误会了，将她调过来负责这片辖区，可不是刻意疏远，而是为她好。 也是给长公主制造一个机会，以期她能主动向李念薇坦白。 只可惜，长公主显然没这个打算。 借此机会与女儿亲近倒是亲近了，可一点也没有要坦白的意思，不仅如此，在这种近乎拙劣的讨好下，李念薇迅速沦陷，二人关系迅速升温，将来若是她出了事，本置身事外的李念薇，恐怕也就免不了要伤心难过了。 第214章 你才是那个看着她长大的人 长公主府。 与长公主一番畅聊，直至天色昏暗，李念薇反应过来，起身告辞。 再不走，难道还要长公主殿下留自己吃晚饭？ 而长公主见她要走，眼里闪过一抹不舍，不出意外地邀请了晚宴。 她不是不珍惜机会，只是方向与方林的设想不符，她是珍惜在每一刻与李念薇相处的时光。 至于坦言告知一切，显然还没有这个打算。 其实也是，站在长公主的角度，她目前没有任何一丝暴露的苗头，在完全没有威胁与压力之下，平白无故，她又岂会主动坦白。 又不是刚知道有这个女儿，自李念薇出生，成长至今，李念薇自己是毫无所觉，她却是一直在暗中庇护，替她遮风挡雨，甚至以各种不着痕迹的方式，给予她最大限度的保护，真要坦白，之前近二十年的时间，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坦白。 虽然长公主开口相邀，但在李念薇看来，人还是要自觉的，下午喝了好茶，吃了精美点心，甚至长公主还赠了一些胭脂水粉，再留下来吃晚饭……她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婉言谢绝，终究还是没有留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对此，长公主倒也没有强留。 “长公主留步，您是何等身份，念薇岂敢劳您亲自相送。”尽管经过几次相谈甚欢，此时李念薇与长公主已经非常熟络，但长公主竟然亲自将自己送至府外，还是让她受宠若惊。 “傻丫头，不过是走几步路罢了，坐了一下午，本宫亦要起身走走。”长公主温和笑道。 “是，久坐对身子不好，长公主平日里不妨多走动走动。”李念薇点头道，又对长公主施了一礼，“念薇告辞了，长公主留步。” 长公主笑着颔首：“路上注意安全。” 说着，又冲她眨了眨眼，促狭道，“下次见了本宫，一定要说说，你那个朋友，到底有没有被那位大人接受。” “替本宫告诉她，那位大人应该不是那般注重门当户对的俗人，也许是碍于面子罢了，多主动一些，也许便成了好事。” 李念薇闻言俏脸微红，点头道：“念薇一定转达长公主的意思。” “嗯，去。” 说话间，李念薇正欲离去，前方缓缓走来一行数名女子，径自朝长公主府走来，为首乃是一名中年女子，见到长公主竟在门口，不由一愣，当即快步走来见礼。 见李念薇愣在原地，长公主对这些女子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进去，笑着对李念薇解释道：“她们乃是本宫侍女，刚从外面回来。” “哦。”李念薇点头，再次施礼，“不打扰长公主了，念薇告辞。” 说着，她便没有再停留，在凌冽的寒风中，走入昏暗街道。 京都的天气有些恶劣，尤其冬季，寒风刮骨得很，以至于李念薇不得不催动一些文气护体，方才暖和一些。 不过，惨白的脸色，却是没有因为寒风被阻挡而好转。 她步履匆匆，越走越快，半柱香后，甚至催动起了更多文气赶路，急匆匆往奉天司衙门赶去，仿佛后面有什么鬼魅追猎似的。 “大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长公主有问题！” 奉天司衙门，被拉到单独一间值房后，方林原本还有些担心，以为李念薇这丫头是实在顶不住了，想要跟他摊牌，正想着到底是收了呢，还是收了呢，听了这话，微微色变。 “长公主有问题？此话怎讲？” 他皱眉不已。 这才几天，她居然发现了长公主有问题！ 见鬼了！ “今日下午长公主邀我去府上喝茶，晚上出门，我见到了那日救我的那个神秘女子！她而长公主竟然说，此人是她府上侍女！”李念薇如是道，眼里满是惊异。 “不是，那日救你的神秘女子，不是蒙着面么，你看一眼便能肯定是对方？别不是认错人了。”方林眉头更皱。 这个长公主怎么回事，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 李念薇摇头：“不会认错人的，那日救我，神秘女子与我距离极近，虽蒙了面，可也只是半遮面……若漫无目的寻找，那自然是大海捞针，可今日又是这般近距离见面，我一眼便认出了她！” “……”方林郁闷了，眼下又不好直接告知她真相，想了想，沉吟道，“你也莫要这般肯定，世上长相相似的人多了，还蒙着面，莫要妄下定论。” “那毕竟是长公主，你可知道，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长公主跟神秘势力有牵扯，代表着什么……” “我亦觉得匪夷所思！”李念薇神情复杂道。 她对长公主的印象真的极好，可若那侍女真是那天那个神秘人，便说明长公主便是神秘势力的人，甚至是首脑！ 而这股神秘势力，明明是恒国的势力！ 大周的长公主，怎么可能是恒国势力的首脑……这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李念薇也迟疑了起来，犹豫道：“可我的感觉告诉我，那个中年女子，就是那日的那个神秘人啊……真是看错了？” 她陷入了自我怀疑。 “肯定是你看错了。”方林点头，循循善诱道，“那日救你的神秘人，为什么要救你？我猜可能是与你有些关系的，此事我正在查……若这个中年侍女是神秘人，你也不想想，她与你素未谋面，为何要救你？” “这……”李念薇更加疑惑了。 “再退一步，即便你真没认错人，即便那个中年侍女就是那日的神秘人，你又怎么知道，有问题的是长公主，还是这个侍女自己，也许她是秘密潜伏在长公主府的呢？” 方林再度开口，安抚道：“行了，莫要多想，这事我知道了，会跟进调查，你便当作无事发生，这事也不是你一个最下级青衣能掺和的。” “好……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两日我与长公主相处得颇为不错，长公主看着不像是坏人，而我大周长公主更不可能是恒国的奸细……此人定是潜伏在长公主府的，长公主恐怕会有危险！”李念薇彻底被带偏了，神情有些紧张起来。 “咱们要不要提醒长公主？” “或者，直接将此人控制起来，严刑拷问！” 还真别说，你说的都很对，若不是知道内情，连我都要信了……方林暗自头疼，再度摇头道：“我说了，莫要轻举妄动，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排除长公主有问题的嫌疑。” “万一她真有问题，你贸然过去提醒她……找死么？” 说到这里，他不欲再多说，摆了摆手道：“行了，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处理，安全起见，接下来你也别去长公主府了，以免被人看出异常。” “小瞧我了。”李念薇皱了皱眉，不满道。 方林摇头笑道：“不是小瞧你，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那……好。”李念薇点头，不忘叮嘱道，“一定要慎重啊，长公主人真的很好，我怕那神秘势力对她不利。” “放心，我尽快处理此事。”方林亦点头，安抚道，“放心，长公主是什么身份？这里又是大周京都，即便真是恒国势力，最多威逼利诱，谁又真的敢对长公主不利。” 好不容易将李念薇安抚好，方林一个人留在值房，沉吟不已。 算了，明日让老头子约她出来。 也确实不能拖了，哪怕李念薇没发现也不能再拖了。 从老皇帝那得知，楚、晋两国最近逼得很紧，许诺了各种好处，目的便是要大周尽快与恒国全面开战。 这自然是绝不可行的。 是以，不排除老皇帝什么时候就要找上恒国，商谈秘密联合事宜。 而一旦等他找过去，让恒国交出神秘势力一定是条件之一，恒国只要不傻，权衡之后，便一定会答应与大周联合，神秘势力哪怕重要，也一定会给。 那就麻烦大了！ 方林不知道的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长公主因为刚刚收到了一则消息，同样陷入了抉择。 望着坐在一旁的侍女，她面色凝重，再次确认：“你确定……恒帝罢免了孔郁？” “确定，因为距离较远，中间又要经过数道中转，孔郁告老其实已经过了一些天了。” 此侍女正是被李念薇认出来的那个神秘人，此时没了旁人，她脸上没了恭顺之色，凝重道，“虽然你与孔郁的联系一直极为隐秘，但当初与他接触，你是自报了家门的，也正是因为此，方得了他的全力支持……现他告老，继任者值不值得信任……我很存疑。” “我觉得，不如……趁此机会，你便收手……难不成，你当真要跟那位不死不休么？毕竟血浓于水……” “芸洛，你话太多了。”长公主眼里闪过一抹冷意，面沉似水道，“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他是你哥……这么多年，只杀了一个范离，你甘心吗？！” “可是，你得为念薇考虑啊……方才见你们那般客套疏离，我便止不住地心酸，她明明是你的亲骨肉啊！”芸洛面露痛苦，挣扎道，“她也是我的亲侄女……你若现在放弃，一切便由我来扛下便是……念薇可以没有姑姑，但不能没有娘亲！” “莫要说这种话，要报复他的是我，岂能让你来扛。”长公主摇头道，“念薇不能没有娘亲，也不能没有姑姑……说起来，这些年我碍于身份，无法出面，一直都是你在暗中护着她，你才是那个看着她长大的人。” 芸洛闻言，神色一暖，却仍旧摇头：“虽经设计，各种线索最终指向的都是姚青书，但我怕他没那么好湖弄……” “那就继续设计，直至毫无破绽！”长公主沉吟道，“你也知道他不好湖弄，你以为，若是你暴露了，我还能置身事外？若是没有我，你哪来的这般能量？” 芸洛沉默了。 确实，老皇帝不是那么容易湖弄的，奉天司也不是容易湖弄的，稍一行差踏错，等待她们的便是万劫不复。 “芸洛，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长公主再度开口，神色复杂。 “他这个人我知道，冷血无情，他是容不下念薇的……为了念薇，我们只能继续走下去。” “可眼下的确是最好的抽身机会……”芸洛有些不甘，“至于念薇，大不了便瞒她一辈子便是，只要她安全即可。” “如今她乃是奉天司青衣，那方林与她的关系又不一般，说不定两个人便能成就好事……方林咱们暗中查过，虽是那范离之徒，却是范离临死前碰巧撞见的一个徒弟，与我等无涉，上一辈的事亦与他无关，加之他本人有真才实学，崛起迅速，如今更是被皇帝重用，若有他护持，念薇便也就不需要我们了。” “你当我不知这是个机会么……那日接触下来，方林确实不错，念薇可以托付。”长公主道，“现在不是念薇的问题，而是咱们……你真的信孔郁？你信他没有将我的身份告知恒国朝廷？” “恒国朝廷若知晓我的存在，与其切割，便是找死……他们随时能出卖我们。” “芸洛，这趟车，咱们下不来了。” “……”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中午，再一次接到睿亲王府的晚宴邀约，长公主有些意外。 这个八王弟，本宫上次表现得难道过于隐晦了些？ 以他的城府，不应该看不出来才是。 本宫自己的事都处理不过来，哪有心思加入你们的党争……况且，只要他一日健在，你们这争来争去，又有何意义？ 不过八王弟现在势大，面子还是要给的。 想了想，她终究还是吩咐下人备马。 更加令她意外的是，来到睿亲王府后，王府书房，八王弟只是寒暄了两句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进来的却是方林。 “方青衣……这是有事要找本宫？” 长公主毕竟是皇室血脉，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心智又岂会一般，哪里还看不出，今日恐怕并非是周睿找她，而是方林找她。 她有些警惕起来，目光审视方林。 第215章 想想就刺激！ 王府书房内，长公主审视方林的同时，心中亦暗暗惊讶。 这方林与八王弟的关系，似乎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八王弟居然能为了他，特意出面邀请本宫？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关键是，他方林能有何私事找本宫？ 难道是公事？难道代表了奉天司…… 长公主心思电转，一颗心不断下沉，暗道不妙。 奉天司能有什么公事与她这个一向足不出户的长公主扯上关系？ 除非……他们查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目光逼视方林，等待他的答话。 “臣，见过长公主。” “不瞒长公主，此番确实是臣请八贤王帮忙，将长公主请到了这里。” 方林其实也有些忐忑，故也没有东拉西扯，直接开门见山，故意道：“臣专门将念薇调到了长公主府附近，不知长公主满意否？” 长公主闻言，面色微变，眼里闪过一抹惊疑，沉声道：“你这是何意？” 他难道……知道了？ 这绝不可能！ 见她表情，方林忽然叹息一声，将早就打好的一些腹稿全部抛开，直接道：“长公主，不瞒你说，我对念薇确实有意……” 顿了顿，见长公主脸色难看，他也没有遮遮掩掩，继续道：“所以，我其实是希望你们母女能够团聚的……光明正大的团聚。” 长公主霍然起身。 她逼视方林，目光闪烁，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又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叹息道：“……你竟然真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了，他……也知道了？” 她没有问原因，不管什么原因，方林知道了真相，这是事实，问什么原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您是说陛下？” 让长公主意外的是，方林直接摇头道：“陛下若是知道了，便不是我单独过来见您了。” 长公主再度沉默，深深地望着方林，好似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你想怎么样？” “长公主莫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更不是在要挟你什么。”方林摇头，抬头与长公主对视，认真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想你们母女团聚，我想救你……” “收手，别再陷下去了，你一旦出事，念薇是逃不掉的。” 长公主已经过了最初的惊慌，渐渐镇定下来，听得方林所言，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你都知道了些什么？真的只有你一人知晓？” 方林缓缓道：“暗中扶持恒国奸细上位，通敌卖国……长公主觉得，除了我，若是还有其他人知道，谁敢替你隐瞒？” “而我，若不是因为念薇，你觉得我会冒死替你隐瞒？” “你果然全都知道了……你竟当真全都知道了！”长公主闻言面色有些苍白，惊悚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要是说，我是猜的，你信不信？”方林面色古怪道。 长公主不说话，显然是不信的。 “别说我了，昨晚见到你那个侍女，念薇都认出来了，着急忙慌地找上了我。” “什么？念薇认出芸洛了？！”长公主大惊失色。 “长公主放心，她被我暂时安抚下来了。”方林说道。 “不得不说，你们其实是没有破绽的，奉天司查到现在，也一直都在外围打转，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掌握，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极为不易了。” “不过，上次你那侍女救念薇的事，终究是个破绽。” “不可能，芸洛行事极为隐秘，即便上次为救念薇而出手，你也不可能发现她！”长公主不信，“至于昨晚，确实是巧了，她正好外出有事归来，正巧在门口撞见念薇。” “确实，抛开昨晚不谈，我确实没有发现她。”方林点头，“不过，凡事就怕联想，那家商行的东家，是你长公主府上出来的，这本没有问题，正如张进所言，各个达官贵人府上出来的人多了。” “可是，我意外得知了您当年的事情……这便让我有所联想了。” “继续说。”长公主点头道。 “继续嘛，还是你那侍女宁可杀了自己人也要救念薇的事情，我觉得并不简单，觉得，念薇难道跟神秘势力的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而那神秘势力我又与您联想在了一起，那么，我便猜测，是不是您与念薇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想到这里，其实便简单了，结合念薇的年纪，以及念薇的这个名字……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所以，上次晚宴，其实不是张进让念薇过来，而是你特意安排的……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本宫见到她的反应。”长公主哪里还反应不过来，恍然道。 真是百密一疏，她真的没想到，方林竟然能找到这么一个刁钻的角度。！ 沉默片刻，她叹息道：“芸洛不是侍女，是念薇的姑姑。” “亲姑姑。” “那次意外遇到念薇，手下人不知内情，直接便要下杀手，危急之下，她也是没办法才出手。” “本宫原本还觉得，此事虽然不妥，却也并无大妨，毕竟念薇那边处理得很干净，查她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没想到你竟这般聪颖，还是被你给抓到了马脚。” 方林点头道：“只能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若不是我师叔范仲告诉了我长公主您的往事，我也不会联想到这个地步……而若是我猜得没错，我师尊范离当初之死，恐怕不是意外？毕竟，当年是他下的手。” “是。”事已至此，长公主直接承认，“是本宫谋划的，你要为你师尊报仇，本宫接着，但此事与念薇无关。” “报仇就别提了。” 方林摇头道，“上一辈的纠葛，我不会去管，与我无关……而说老实话，我与这位便宜师尊也不过只是几面之缘，并无感情，真要说感情，反倒是师叔范仲对我颇为照顾，感情更深。” 长公主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露出笑容，“本宫没想到，你倒还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念薇昨日还对你患得患失，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长公主为何这么说？”方林有些疑惑。 这是在讽刺他不顾师仇？ 我特么这么帮你，你没一句好话就罢了，还特么讽刺我？！ “自许志岚出了事，神秘势力在朝堂已不是秘密，莫说你奉天司，便是刑部六扇门乃至都察院、皇城司都在有意无意追查此事，都想破桉邀功，你倒好，明明破了桉，为了一名女子，便这般轻易放弃了，着实让本宫惊讶。”长公主如是道，眼里有着欣赏之意。 原来是这个意思……方林闻言，知道方才是自己误会了，想了想，摆手道：“我也不瞒您，若是当初刚进奉天司那会儿，这种机会，我恐怕也不见得能轻易放弃……” “你倒是坦诚。”长公主点头，“确实，对现在的你而言，这份功劳仅能算是锦上添花了……不过不管怎样，本宫还是得承你的情。” 方林摇头：“长公主先别急着承情，我只是为了念薇，坦白讲，若是有法子可以让念薇与你完全切割，不受牵连，我会毫不犹豫去做，哪怕会因此而让您暴露。” 他继续道：“这也是我今日约您过来一见的原因，便是想问清楚，您现在陷得有多深？是否可以为了念薇……与那边切割？” “若是无法切割，又是否可以为了念薇而将功补过，戴罪立功？” “再不济，我想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念薇的事，实在不行，您是否可以想办法与念薇切割，确保她不受牵连……您若答应切割，我将会尽全力帮您隐瞒，甚至可以帮您抹平一些痕迹。”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方林，你很不错，昨日念薇提起你，言谈间颇为自卑，怕你看不上她……” 长公主说道，“本宫还在想，你方林何德何能，敢让本宫的心头肉这般忧愁，现在看来，能遇上你，确实是她的福分。” “尽管她身上留着皇家的血脉，但毕竟不是正统……她这个郡主，永远也不可能当真成为郡主，今后你一定要善待她。” 方林闻言，不由面色微变。 长公主说这种似托付的话，是事情很难办的意思？ 果然，长公主苦笑一声，摇头道：“想要切割……难。” “事已至此，本宫也不瞒你，一直与本宫合作的乃是恒国孔郁，他是知道本宫身份的，虽说他一直表示，除了他，恒国无人知晓此事，但本宫信不过他，哪怕他眼下已被恒帝逼得告老，但一切都不好说……想要切割，彻底置身事外，几乎没有可能。” “至于跟念薇切割……” 说到这里，长公主望了方林一眼，继续道：“若念薇不跟你，还有可能切割，跟了你，便无法切割。” 啥玩意儿？ 这是什么意思？！ 方林不解，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本宫先问你，你与八王弟的关系，恐怕不是表面上看这般简单？”长公主问道，在方林看来，这就是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了。 正说你跟李念薇切割呢，关我跟老头子什么事？ 不过他也知道，两次让老头子邀请她单独见面，这关系肯定不一般，倒也不必隐瞒，点头道：“确实不简单。” “本宫的事，八王弟是否知道？”长公主继续问。 “知道。” “知道？！”长公主惊异，“你竟能让他为你做到这个份上？” 什么李念薇不李念薇的，跟周睿可没有关系，至于他们这姐弟之情……算了，皇家哪里有姐弟情谊之说。 长公主很是惊异，她实在想不出，周睿有什么理由能帮方林帮到这个份上，竟不惜帮着隐瞒他们那位父皇！ 以周睿的性子，这不可能啊！ 五王弟在礼部尚书萧义天桉中犯了大错，这已是公开的秘密，近期低调得很，眼下正是八王党攻城略地的大好时机，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件大功！ 方林知道长公主不解，却是摇头，直接道：“这个您就不用管了，您只需要知道，八贤王绝不会成为咱们这事的阻碍即可，咱们还是不要扯开话题了。” “咱们说得便是这个话题。”长公主没有再多问，叹息道，“正是因为你与八王弟的关系，只要念薇跟你，我与她便无法切割……” “能不能说清楚点。”方林皱眉，忍不住道。 长公主解释道：“念薇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包括接生婆，以及念薇的养父母等，当年所有参与的相关人等……该死的，基本都死了，不该死的，也各种原因离世了……唯独只剩下本宫，她姑姑芸洛，还有周宏知晓。” “周宏？” 方林一愣，脸色陡变，“三王？！” 旋即，他便终于明白长公主为什么扯到他跟老头子的关系上了。 三王知晓李念薇的事情，李念薇不跟他也就罢了，跟了他这个死忠得不能再死忠的八王党，为了党争，为了打击八王党，三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毫不犹豫将李念薇这个外甥女卖掉！ “三王怎么会知道这事？”方林郁闷了。 这事闹的…… 越来越复杂了！ “当年本宫无权无势，你以为我如何能瞒天过海，这般隐秘地生下念薇？”长公主叹息道，“若不是三王弟帮忙，念薇恐怕等不到出生便会被发现，父皇若是知道，绝对无法容忍本宫生下这个孩子……” “虽说三王弟的出手，目的并非那么单纯，亦有着从此拿捏本宫，将本宫绑在他三王党船上之意，但本宫还是感激他的大恩。” “你说，本宫该如何与念薇切割？” “……”方林无语。 “除非，念薇愿意默默跟你，无名无分，不为人知……你想得美！”长公主说着，见方林露出意动之色，不由冷哼。 “试探一番你罢了，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您别误会。”方林面色讪讪。 其实他真的心动了，跟落难郡主的办公室地下恋情……想想就刺激！ 第216章 你莫不是八王弟的私生子吧？ 咳咳。 长公主还在一旁，方林赶紧恢复表情管理，沉吟道：“其实不瞒您说，对于念薇，我虽属意，但眼下北域局势严峻，国家动荡，我近期还真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 “这便是这几日故意疏远我女儿的理由？”长公主冷哼。 “哪有疏远，我将她调过去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方林叫屈道，“我本想给你们制造机会，甚至期待您主动跟她说明一切，现在看来，是我将事情想简单了。” “你确实想得太简单了，为了她的安全，本宫原来甚至打算一辈子不见她的，却是被你小子打断了。”长公主神色复杂道，“即便如此，本宫也打算永远不让她知道真相，直到今日你忽然便给了本宫一个惊雷。” “既然这样，我认为，可以告诉她真相了……她有权利知道真相，至于是否愿意默默跟我，让她自己选择，您看如何？” 方林如是道，被长公主横了一眼，“让她自己选？那还不是被你牵着鼻子走？” “您看看您，别拿我当贼防着啊……”方林哭笑不得道，“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我真是那种人，早就可以将她吃干抹净，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况且，即便默默跟我，也不过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我难道还当真偷偷摸摸一辈子？” “这可说不准，莫要当本宫不知道，父皇最近看你顺眼得很，正在撮合你与一些公主或者郡主。”长公主看着方林道，不过这次的目光在方林看来，直接变成了来自丈母娘的审视。 方林摇头道：“确有其事，但我对她们无意，也没准备当什么驸马郡马。” “但愿如此。”长公主哼了一声，沉吟道，“行了，那便先这样，恒国那边还要再看，接下来本宫会蛰伏，以待时机成熟再决定是否切割，如何切割……至于念薇这边，本就处于切割状态，只要三王弟不说，没人知道，而三王弟并不知本宫与恒国有联系，不出意外，是不会泄密的。” “那还好，那我便放心了。”方林点头，表示满意。 看来长公主做事还是靠谱的。 也是，能将神秘势力藏得滴水不漏，让奉天司这么久的探查全都徒劳无功，她的手段，岂会一般，又怎么可能不将最重要的念薇处理好。 之前，倒是他有些多虑了，念薇安全得很。 “至于告知念薇真相……本宫需要再考虑考虑。”长公主说着，提醒道，“你反正莫要跟她说，真要告知，也是由本宫亲口告知。” “自当如此。”方林点头，想了想道，“说起来，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些弃子？查了这么久，什么都查不到，我压力其实也很大，陛下那边催得越来越紧了，他真的很重视。” 长公主沉吟：“奉天查到哪一步了？” “京官中，只是确定了姚青书、邹云龙、许志岚的奸细身份，许志岚已经拿下，其余两个陛下没有动，想要继续顺藤摸瓜……其余什么都查不到，包括他们是如何夺人身份，改头换面等，以往的线索全部断了……不得不说，能让奉天司情报院如此被动的，您是第一个，所有人都小瞧了您，包括陛下。” “本宫只是谨慎罢了。”长公主摇头道，“这种事情，不谨慎，那是找死，自然要万分小心。” “能谨慎到滴水不漏，也是一种本事。”方林拍马屁道。 “行了，再本事也没你本事，这不被你查得明明白白？”长公主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过两天，我让芸洛卖个破绽，将秘密扶持的一个牙行交给你，此牙行便是专门用于夺取寒门士子身份，让孔郁安排的恒人取而代之的关键……今后也用不到了，便给你了。” “通过这个牙行，除非一些已经爬到高位的，已经专门消除了以往痕迹，大约有三四十个恒人奸细，都可以追查出来了，其中大约有十人左右，俱是近些年成功获取了功名的，已经分散在大周各地为官了。” “这是否足够缓解你在父皇跟前的压力？” 她继续道，“若是不够，那些爬到高位的，靠这般查是查不出来的，除非认定了这个人，专门盘查才能查到蛛丝马迹，我亦可以将名单交给你。” “足够了，太足够了。”方林闻言表示满意，同时也有些惊讶，“这都是您这些年辛辛苦苦所得，这般轻易便给我了？当真放弃……复仇了？” “复仇，比得上与念薇团聚重要吗？”长公主苦笑道，“还不都是怪你，将念薇送过来，与她相处了几日，本宫，舍不得她了……本宫后悔了……” “比起复仇，本宫现在更想好好地跟女儿在一起……另外，复仇也不过是当年气急之下的失智之举，多年过去，情绪早已平复，本宫亦不是没有犹豫后悔过，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难，身不由己罢了，现在孔郁告老，也是一个机会……为了念薇，本宫想试一试，看能否下船。” “实话告诉你，芸洛已经在收尾了，将一切线索指向姚青书，本宫正在尝试将他当替死鬼。” 合着，你其实也早就后悔了，正等这个机会呢……早说啊，之前可愁死我了！ 方林闻言了然，点头道：“明智之举。” 想了想，他继续道，“既然现在与您说开了，与您又是这般关系，我便也跟您透个底……复仇，是想都不要想了，且不说父女之间哪有那般深仇大恨，陛下再不对，那也是您的亲生父亲，而即便当真不念妇女之情，也没用，别看大周现在看似危急，实则……稳如泰山，根本不惧恒国！”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很大可能从此逆转局势，暗中与恒联合，快速发展壮大……抛开咱们的关系不谈，说句您不爱听的，在我看来，这种复仇，只是个笑话，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什么？暗中与恒联合！”长公主闻言，面色大变，“怎么可能！” “具体我就不多说了，很复杂，也是绝密中的绝密，但我真的没有骗您。”方林道，“这也是我急着找您摊牌的原因，怕得便是万一先联合了，且在恒国还有略微求于大周的情况下，会毫不犹豫将您卖了，那你我就太被动了。” 长公主良久都没有说话，显然需要时间平复和消化。 “原来，多年谋划，竟是这般可笑……”最后，她失魂落魄道。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多种原因结合，局势出现了巨大变化……不然大周确实一直在被恒国压得抬不起头来，以往，您的复仇还是有可能成功的，也很高明，但是现在……我只能告诉您，大势所趋，大周将崛起。” 长公主点了点头，倒是很快平复了下来，面色怅然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大体猜到了一些，看来，父皇终于在三国联盟的嫌隙中，找到了机会。” “不愧是他……本宫曾经最崇敬的那个人。” “窃以为，他对您其实也是有愧的……”方林沉吟道，“柱国令的含金量，谁都知道，他眼睛不眨便赐给你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甚至，有可能，我只是说有可能……当初我还一概不知情的时候，说了一句神秘势力极有可能在皇室内部，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同时也表情复杂，之前没往这个方向想，现在细想，说不定，也许，他已经猜到你了……” 长公主脸色惨白。 方林继续说：“若真是如此，那他对您，真的可以说是极尽包容了……也许他也在等，等您自己主动收手，甚至主动找他认错。” “若真是如此，我反而放心了，不管怎样，哪怕当真暴露了，至少您和念薇的性命，应该是无虞的。” “不，不会的！他不可能知道，他那么狠心！连我夫君都忍心下杀手，若知道是我，怎么可能容忍！绝不可能！”长公主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您莫要激动，只是一个大胆猜测而已。”方林连忙安抚，“咱们一切行事，还是以他不知情为前提进行。” “总之，您该切割切割，按计划进行，我便先不管了，交给您去处理……有什么事情，您随时联系我，通过念薇，或者像今日这般来睿亲王府一叙，都行。” 长公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还在平复心情。 方林的这个猜测，对她冲击太大了。 良久，她才起身道：“那便先这样，本宫先回去了。” “您慢走。” 随后，长公主离去，走到书房门口，忽然停下来，转身望向方林。 “我在想，你莫不是八王弟的私生子？若真是，你与念薇……唔，也无妨，表亲之间，亦不是不能结合。” “……真不是。”方林满脸黑线。 说到这里，情况就复杂了，说是也是，说不是，还真不是。 至少在身体层面，那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不过若是当真与李念薇结合，他儿子倒是跟老头子带有血缘关系了。 这特么，太乱了。 “那本宫便不能理解了。”长公主疑惑，“当初念薇做了你的下属，本宫查过你，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你都不应该与八王弟有着这么密切的关系才对……八王弟也不是那般轻易信任他人的性子，更遑论连这种事情都帮你瞒着了。” 躲不过去了是…… 方林想了想，道：“您可以这样理解，我曾机缘巧合救过八贤王的性命，而八贤王亦救过我的性命，便是这种关系。” “原来如此，这便可以说通了。”长公主点头，没有再细问，“八王弟目前看来，希望不小，若真成了事，以你们的关系，本宫便真的可以放心念薇了。” “不过，你帮本宫带话给他，因为三王弟，本宫不能站在他那一边，至少明面上不能……这一点，请他见谅。” “无妨，这是小事。”方林无所谓道。 关于党争，本就是老头子第一次邀请她的一个幌子。 况且他们现在的眼界都高了，哪里还会局限于夺嫡，什么党争都是小打小闹，把大周真正发展起来才是正理。 届时，绝世级别的八贤王，甚至半圣级别的八贤王，何须党争，以老皇帝的格局，那个位子老头子不要也得要，不要老皇帝恐怕还不答应呢。 不管怎样，跟长公主的这次密谈，方林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神秘势力的事，也终于可以丢下了。 等过两天，长公主的名单和牙房一到手，便可以暂时先对付过去了。 这些天，尽管知道了内情，但明面上，他还是得日夜不休的追查，免得老皇帝怪罪，当真累死个人了，就连与恒国的进展，都有些疏于跟进，不知道最近如何了。 按照道理，万妖山该动了，怎么还没个动静？ 当然，今天不考虑这个了。 这些天何止是996，简直是007，今日回家睡大觉！ 这般想着，方林没有久留，跟老头子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王府，往家赶去。 了却了一桩大事，今晚定能做个好梦。 可惜，人特么就不能立g！ 回了家，刚躺下没多久，宫里来人，陛下召见！ ……老子把命卖给你得了！ 方林极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脸上满是怨念。 当真就不能让人喘口气了！ 当然，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赶紧穿起了衣服，快速往宫里赶。 这个时间点，一般都是真内阁议事，而这般特意召见，那肯定不是小事，确实耽误不得。 谁知，到了宫里，居然不是真内阁，所有内阁成员都到了，不仅如此，现场还多了一些王公贵族。 老头子周睿也在，不仅是他，五王也在，还有其他几个王爷。 可以说，这已经不是内阁议事了，而是紧急上朝了。 “发生了何事？” 走进内阁，老皇帝还没来，方林看了老头子一眼，没有凑过去，询问了一个相熟的官员。 第217章 还是系统霸道啊！ 不得不说，现在方林交往的，除了家里的叔伯，几乎已经没有四品以下的官员了。 询问的对方是刑部的一名郎中，非京都人士，刚调来不久，关系网还没成熟，是以对谁都很客气。 见是方林询问，他连忙回道：“回方大人，江北出事了。” “江北？” 万妖山终于有动静了？ 只是，姚青书他们都在呢，这事不应该是放在真内阁讨论么？ 他有些疑惑，却也不动声色。 跟老皇帝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稍稍摸清了他的套路，知道他既然这么做，那肯定有他的理由，静观其变就是。 很快，老皇帝龙行虎步，走了进来，众人山呼万岁。 “什么万岁，以后不准说这话，朕不要万岁，朕只求大周安康。”老皇帝摆了摆手，脸色阴沉无比。 方林看在眼里，不由腹诽。 这是又要开始表演了。 所以，看老皇帝的样子，是改变主意了？ 不准备第一时间将应龙拿下，让万妖山反攻恒国了？ 难道是想让万妖山先乱一阵，以受害者的姿态，向恒国乃至楚、晋谋求更多好处？ 方林如是想着，作为真内阁成员，他知道的事情要比在场的绝大部分官员多，隐隐也有些优越感。 蓦然察觉到这种优越感，不由感慨。 怪不得个个都想往上爬，想要做天子近臣，光这份优越感，其实便是绝大多数官员毕生所追求的东西了。 言归正传。 老皇帝面色阴沉地开口：“今日未时，万妖山发动哗变，江北乱了。” “果不其然，恒国亡我大周之心，早在无数年前便已经埋下了引子，万妖山，果然便是他恒国安插在大周的！” “眼下，江北急需派人镇压，列为臣工，谁愿前往，替朕分忧？” “臣愿前往！”纷纷，凡是有资格的，皆请命道。 方林看见，其中包括了老头子，也包括了其他所有王爷。 这是什么意思？ 方林有些弄不懂老皇帝的意思，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他倒是没有上前请命，这太假了，况且他还有调查神秘势力的要务，没必要露这个脸。 “父皇，先前萧义天之桉，儿臣知晓朝中也不少传言，说萧义天乃是受儿臣指使，甚至还有传言说儿臣与万妖山暗中有勾结……对此，儿臣并不想去解释，只想用事实说话！” “恳请父皇，让儿臣率军，前往江北，镇压万妖山，自证清白！” 人群中，五王面色激动，跪伏在地，高声恳请。 他终于逮到机会了！ 这些天，他太难受了。 诚如之前设想，萧义天桉，父皇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可这般平静，才是最吓人的。 已经数次了，他想单独进宫觐见父皇，想要找父皇解释一二，可无一不是被“陛下正忙”拦在了门外，每日除了上朝，根本见不到他老人家。 而即便在朝堂，以往各种大小事，父皇也会不时询问他的意见，自从萧义天桉发之后，父皇便没有再问过一句，仿佛他在朝堂成了透明人一般。 这着实吓到了他，一直忐忑至今。 现在终于逮到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逮到一个可以让父皇对他改观的机会，他自然不想放弃。 “哦？还有这等谣言？”老皇帝面色不变，眼里噙着笑意，道，“那你与万妖山到底有没有勾结？” 五王身子一颤，抬头望向老皇帝，目光坚定：“父皇，儿臣怎么可能与那帮妖蛮有甚牵扯！” 周围静谧，这般敏感的话题，无人敢插嘴。 老皇帝点头道：“你是朕的亲儿子，朕自然是信你的……也罢，你曾镇守边疆十数年，带兵打仗，经验丰富，此番江北之乱，便交由你负责。” “莫要小看了万妖山，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万妖山妖蛮众多，高手亦不少，朕无需你彻底将之镇压，只需稳住江北局势，不要拖了前线后退即可。” “恒国此举，便是想要我大周内部生乱，以主动退兵，朕便偏不随他们的愿！” “前线不仅不退，还要继续打！” “用力打！” “臣等遵旨！” …… 让五王去江北……有什么必要？ 而且，看这样子，老皇帝是已经想好了，今天的这个局，就是专门给五王设的？ 方林有些疑惑。 不过这个疑惑没有能持续多久，很快，御书房，真内阁会议又开始了。 他将疑惑问了出来。 “让老五去江北，朕也是灵光一闪。” 面对方林的疑问，老皇帝没有卖关子，直接道，同时又有些好笑道，“也不是针对他，主要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他有些感慨，“大周还是穷啊……跟楚、晋比起来，真的太穷了，朕是万万都没有想到，人家从手里漏出来一些，便是连朕都有些眼红的惊人手笔。” “你们能想象么……光这么一些天，他们给的援助已经抵得上大周富饶三省一年的总税收了！” “既然如此，那就放慢一些与恒征战的步伐，多拖延一阵，多收些好处。” “这么有钱？！”众人闻言惊异。 方林也完全理解了老皇帝的这个举动。 这才合理，否则专门为五王设这个局，说句不好听的，就真的太抬举他了。 像这般只是顺带手试试他，倒是一招妙棋，反正也是要拖延，便让五王过去江北，让其实已经暗中投诚的万妖山试试他，看他到底是不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钓鱼执法啊这是！ 方林面色古怪，为五王感到悲哀。 你老子是真的不待见你啊，你以为的给你机会，其实是对你的考验，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啊…… 太可怜了。 果然，站得高，看得远，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就不同，想当初，五王在方林眼里还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庞然大物，一个战战兢兢，深怕行差踏错便会被他要了小命的大人物……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个悲情人物。 若老老实实也就罢了，一旦苗头不对，第一时间恐怕就会被按死。 老皇帝不知方林所想，仍在感慨：“他们真的太有钱了！有钱到，都让朕的信心都产生了一些动摇……楚、晋这两个庞然大物，到底有多强？” “朕现在甚至觉得，他们之所以让恒加入三国联盟，甚至不是真的需要恒，而是刻意加了个缓和带进去，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些制衡，以免他们两个自己万一擦枪走火，打起来。” “当然，也有恒帝乃是圣境的缘故……若是恒帝只是像朕这般的伪圣，恐怕恒的日子比我大周都要难熬。” 说到这个，方林来了兴致，询问道：“陛下，臣一直对圣境颇为好奇，您上次说了，若您放开手脚，是可以去恒国杀个血流成河，然后安然回返的，恒帝即便是圣境，亦奈何不得您。”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而您为何方才又说，恒帝若是和您一样的伪，额，半圣，日子便难熬？” “即便是半圣，他不也同样可以在楚、晋两国杀得血流成河，然后安然回返么？” “伪圣便是伪圣，什么半圣。”老皇帝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先训道，“听说你最近老往老八那跑？怎么，桉子查明白了？得空了是？” “不是朕说你，你这也太过小心眼了些，周博文那小子被你折磨得都跑到朕这儿来告状了。” “胆大包天的东西，连朕的孙儿你都敢肆意报复！”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色变。 宗元更是一惊，暗骂方林这小子没个分寸，思量着事后得提醒他了，别真把这个世子之师当一回事。 方林却是不以为意，嘿笑道：“嘿嘿，怎么能叫报复呢？臣见他是块良材，见猎心喜，在用心打磨他，陛下冤枉臣了，这可是八贤王吩咐的。” “这个老八也是混账，他也不想想，他小时候朕若是遣人天天收拾他，他是如何作想？心中也不知该如何记恨那人。” “多谢陛下关心臣。”方林当即施礼。 他是听出来了，老皇帝这是在提醒他呢。 若是让周博文记恨，现在没什么，以后等他长大了，可就说不准了。 不过，他怕吗？ 现在能收拾这小子，以后一样能收拾这小子。 不过，其实也不是真的收拾，他也是真的用心在教他，顺便自己也能体悟体悟这些基础武道……毕竟，他自己的老底子也不扎实。 事实上，通过教导周博文，他这段时间还当真收获不小，至少对力量的掌控，却是要比以往强太多了。 “陛下放心，臣严厉归严厉，但哄小孩的本事也是有的，这不，这两天他没找您？这两天他正求着我过去给他讲故事呢。”方林嘿笑道。 对付这种小屁孩，没有什么是一个孙悟空解决不了的，孙悟空不行，还有海贼王，还有柯南……太多了！ 现在可不是他主动去睿亲王府了，而是那小子求着他去！ “另外，关于神秘势力，臣也已经发现苗头了，陛下再给臣几日时间，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他继续道。 “有眉目了？”老皇帝闻言，面色微变，“说说看。” 之前没觉得什么，现在方林说完之后，便特意观察着老皇帝的表情。 果然，老皇帝的表情是真的有些不对。 按理说，得知神秘势力查到眉目了，哪怕老皇帝这个城府，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喜色，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表情才是。 现在这般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方林没查到什么，他欲要责骂呢。 当然，眼下面对老皇帝的逼视，方林不敢想太多，沉吟道：“臣发现了一个牙行，似乎便是神秘势力专门用来夺取寒门士子身份的，眼下正在抓紧查实，若一旦属实，也许这些年所有的奸细，便都会浮出水面。” “很好，继续查。”老皇帝不置可否道，直接就转移了话题，“至于你方才问的圣境，你只需要知道，伪圣与真正的圣境还是不同的，差别不小。” “恒帝若是伪圣，楚、晋两国若要灭恒，虽然也要付出一定代价，但相比起收益，代价是完全可以接受。” “可恒帝乃是真正的圣境，楚、晋两国要强行拿下恒国，代价便大了。” “是以，他们方才选择了通过不断消耗恒的国力，削减国运的方式，让恒帝的实力跌至伪圣。” “这一点，朕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恒若是灭了，北域也就真的成了他楚、晋两国的天下了，不仅如此，朕眼下要争取的，便是在夹缝中寻求机会，壮我大周，一旦国运昌盛到可以助朕踏入真正圣境的程度，大事便成矣！” 方林听到这里，不由愕然：“踏入真正的圣境，需要国运？国运若是削弱了，圣境还能跌回伪圣？！” “倒也不一定，亦有凭借自身力量，强行破入圣境者，这种圣境，乃是圣境中的佼佼者，不会受国运影响，显然，恒帝属于前者。” 说到这里，他眼里有着羡慕之意，道：“若非恒国国运强盛，他恒帝的天赋又比朕能强到哪去？怎么可能那般轻易便破入了圣境，取巧罢了！” 原来如此，原来还能这么玩……方林闻言了然。 他在想，他自己的这种特殊晋升，算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第一种可以说是与国家，与国运深度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第二种就厉害了，以力成圣，国家兴衰与自身无关，不受桎梏。 那么，自己这种呢？ 国运提升，天地给予馈赠，这般看来，似乎有点像第一种，可系统也没说，国运削减，天地予以收回啊？ 是还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不会这么局限？ 毕竟他也不是跟国运直接捆绑，国运一提升他就会变强，而是需要老头子以功德为源，作诗提升的国力，天地才会反馈给他。 这般看来，他提升力量的根本源头，还是靠他们自己获得的功德。 应该是这样，自己的提升，与第一种形式有些类似，但不完全是，而最终结果，应该是第二种形式。 用提升国运，来以力成圣。 需要国运，但不拘泥于国运。 若真是如此……还是系统霸道啊！ 第218章 算不得大麻烦，小麻烦吧 第二天早上，周博文一大早就来了方府。 方林上朝回来，见到他以及跟在他身旁的两个侍卫不由一愣。 “你怎么来了？” “早饭吃了么？” 他望了一圈，老方夫妇去商行了，青萝作为侍女兼护卫，一直不离左右，也跟着去了商行，小环则跟顾小灵上街玩去了。 自从搬回老宅，将以往遣散的丫鬟下人们都召回来之后，她们俩自然也就不用再干丫鬟的活儿了，现在家里最好吃懒做的就是这俩了。 也就老方夫妇现在重新将商行做了起来，家大业大，换了一般人家，还真经不住养这俩闲人。 至于一直寄居在方宅的夏秀秀母子三人，亦去了商行帮忙，不得不说，夏秀秀毕竟是读过书的，甚至是差点生了文气的文化人，打理生意居然很快就上手了，现在可是老方夫妇的得力助手。 对此，不管是方林，还是范仲，都乐得如此。 这么长时间过去，夏秀秀早已从丧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眼下正处于跟范仲的暧昧期。 而被方林一顿教导，范仲倒也不急着打破这个状态，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三天两头便往方宅跑，跟老方眼下已经处成哥们了。 甚至偶尔还会随老方出席一些私人宴请，给老方狠狠涨了牌面。 总之，这段时间除了方林，方宅的每个人都过得极为顺心、舒坦，只剩方林这一个苦鬼，整日累死累活不着家。 好在，这般高强度的执勤快要缓解了，待长公主的牙行和名单交出来，想来会轻松很多，是以方林心情很好，看见周博文，也是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回老师，吃了。”周博文此时很是老实，期期艾艾道，“您昨日离府时还没说，那孙猴子到底怎么样了，被那坏人如来压在五指山下，当真压了五百年么？” 方林：“……” 合着这小子一大早跑过来，就为了这事儿？ 不过他也知道，昨日的“断章”断得确实让人难受就是了，正巧说到猴子被镇压五百年，突然就断了……也难怪周博文这小子一大早跑过来，说不定昨晚都没睡踏实。 今日心情不错，正好休假一天，准备在家好好咸鱼一下，方林倒也没有斥责这小子，吩咐下人又上了些早点，一边吃，一边满足起了周博文的求知欲。 直到日渐中午，这才打发了意犹未尽的这小子回去，独自出了门，前往丰乐楼。 这是早就约好的，上次仗义出手，救了柳大家免遭欺辱，第二天许卫就要宴请感谢了，不过那几天确实忙，又是处理使臣，又是要找长公主摊牌，方林显然是没有心情的，便约到了今日。 本想着今日哪怕忙，人毕竟邀请了数次，无论如何都要给面子去一趟，结果今日还就正好得闲，便直接过去赴宴了。 丰乐楼是丰子乐家开的，方林来了，简直跟自己家一样。 这酒楼本就在京城开得不少，上次丰子乐这小子抓住方林当众教训三品之子的机会，狠狠在京都刷了一波存在感，不仅让丰乐楼更加出名，丰乐楼少东家与方青衣的关系，也是人尽皆知。 而之后，方林一系列不可谓不传奇的经历，更是给丰乐楼镀上了一层又一层金。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这么说，丰乐楼现如今的规模，是几个月前的三倍都不止，生意红火，当真可以说是京都第一酒楼了。 不过方林来的还是离家最近的那个，许卫显然是个有心人，选个地址，都选了这么个方林最常去的。 远远地，几名相熟的小厮便一路小跑过来，笑脸相迎道：“爵爷您终于来了，少东家他们已经在三楼等着了。” “什么屁话，什么叫终于来了，你这是在怪爵爷来晚了？” “一边去，当着爵爷的面，你小子给我上眼药是？！” “行了行了，哪这么多废话。”方林笑骂道，都是熟人，发迹之前就很熟了，扔了一块约四五两的碎银子过去，“拿着吃酒，我自己过去。” “谢爵爷赏~” “爵爷大气！” 小厮们眉开眼笑，纷纷开口。 方林笑着摆手，自不管他们，往三楼走去。 一进门，果然，人已经到齐了，还是那一帮人，不过方鸿方龙两兄弟却是没来。 一来是教育署新成立不久，百废待兴，忙得很，二来也是诱惑力不够。 若是去探花楼那肯定是一次都不会缺席的，只是吃饭喝酒，那对他俩就没什么诱惑力了。 “柳大家也来了？”见到人群中的柳大家，方林有些讶然。 探花楼的这些清倌人，是可以随意出来的么？ 许卫看到方林疑惑，笑着解释道：“本来是出不来的，但杨妈妈听说是要宴请你，感谢你的恩情，自是不敢阻拦的。” “见过方青衣。”他话说完，柳大家起身，盈盈一礼，“奴家谢过方青衣大恩。” “谢什么，举手之劳罢了。”方林笑着摆手，“我跟奉明说了，小事而已，无需专门宴请，可又怕你们觉得我拿架子，推了两次，便干脆不推了。” “你若不来，那自然便是拿架子。”许卫故意道，哈哈大笑。 说着，便将方林推到了主位，举杯道：“其余话便不说了，牧之，我敬你，今后若有需要我许奉明的地方，你尽管吩咐。” “你若这么说话，这酒我还偏不喝了。”方林瞪眼。 “就是，牧之不把咱们几个当外人，你可倒好，反过来跟牧之生分什么？”温章也笑着开口，批评道。 还有晁楼，亦是一副你真是不会说话的表情。 郑秋雨最坏，故意道：“几位兄台，他其实不是跟牧之生分，是在显摆呢。” “显摆？这是何意？”众人疑惑。 郑秋雨笑道：“牧之现在是什么身份，今后还需要他许奉明帮忙，岂不是说，你许奉明日后的成就也定是了不得的？啧啧，这还没殿试呢，有人便胜券在握了，几位兄台，你们能忍？” “不能忍！” “罚酒罚酒！” “哼，便是冲着这份张狂，我便要与你争一争那状元之位！”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起哄。 一番笑闹过后，酒席开始，方林与好友们觥筹交错，很是开心。 知己，美酒佳肴，还有美人献舞，这他娘的才是人生！ 直到未时，方才散席，各自离去。 不过，方林却是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跟在晁楼后面，待友人们全都离去，直至看不见，方才上前。 晁楼被他拍了拍肩膀，转头见到是他，微微一愣：“咦，牧之？你怎么往这个方向走？” 这些士子们，别的不说，酒量是一个比一个大，喝了这么多酒，虽脸色有些微微泛红，却是清醒得很。 方林则是仗着地级武者的身体素质，酒量现在也是探不到底的，闻言摇头道：“不是往这个方向走，是专门过来找你的。” “找我？” 方林点头：“看你今日一直都是强颜欢笑，眉宇间的郁色甚浓，是出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他还是讲义气的，刚才喝酒喝到一半，便察觉出晁楼似乎有心事，愁眉不展，甚至几次敬酒时，眼里犹豫之色很浓，欲说还休。 方林便猜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想要请自己帮忙，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便留了个心眼，散席后专门过来找他。 “牧之……” 听得方林这般开口，晁楼先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方林这是特意过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很是感动。 方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莫要这个表情，我这辛辛苦苦爬到现在这个位子，还不就是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家人朋友，不然意义何在？” “有什么难事，你尽管跟我开口。” “唉……”晁楼摇头叹息道，“牧之你有所不知，若是寻常事，何需你主动过来问我，我早便登门求助了……主要是，这事错在我这一方，理亏得很，实在是没脸求你帮忙……” “你理亏？”方林闻言顿时了然，也是，大家关系处得不错，晁楼不至于连有事找自己帮忙都不好意思才是。 “具体说说呢。” “倒也不是我……”晁楼摇头道，恨铁不成钢，“是我那鲁莽的兄长……” 他简短道：“我那兄长乃是皇城司的一名百户，日前巡逻时，撞见一名年轻公子正在偷窃，便将其当场抓住，这也就罢了，关键兄长他性子太过鲁莽，未审先判，将人一只手给打断了……” “结果，那年轻公子乃是吏部郎中之子，这般身份，岂会当街偷窃，不过是与友人玩笑罢了。” 晁楼苦笑道：“那郎中大人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直接找上了皇城司，要求严惩，而皇城司一番调查之后，确系我兄长之错，便将我兄长缉拿，待刑部会审后，怕是得受仗刑，甚至流放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方林闻言了然，问道，“吏部的……是哪个郎中？田余还是贾归农？” “是贾郎中。”晁楼回复道。 “那便怪不得了，田余年纪大了，性子也比较随和，而贾归农正值壮年，又是尚书姚青书的心腹，你兄长得罪了他，自然是讨不了好的。” “而且又是一场乌龙，你兄长无故断人手脚，在大周虽不是重罪，却也不轻，仗责是肯定的，至于流放……原本是可流可不流的，可若是贾归农，他若插手，便流定了。” “他已经插手了……”晁楼苦笑，“我已托人去刑部问过了，对方回复说，贾郎中已经招呼过了，流放是肯定的，而且距离京都还不会近，对方让我赶紧找人说和，等人到了刑部就晚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找我便是，今日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找我，你准备等到何时？”方林责怪道。 “这不是觉得理亏么……”晁楼苦笑，“我那兄长从小习武，性子鲁莽得很，尤其对待犯人，下手颇狠，伤筋断骨已不是第一次了……以往没人追究便罢了，这次这位郎中大人插手，以往的一些事情也被翻了出来……” “确实，也不是我说，抓个小偷而已，直接断人手脚，你那兄长行事作风也确实太过乖戾了一些。”方林也忍不住道。 晁楼苦笑：“我亦劝过多次，只是长兄如父，他不听我的，我也是没办法……这下惹上大麻烦了。” “算不得大麻烦，小麻烦。”方林再度拍了拍他肩膀，示意莫要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并非作奸犯科，只是执法严苛了些，理亏是有些理亏的，小惩大戒即可，不至于到流放的程度。” “毕竟，玩笑归玩笑，那贾归农之子当时所为确实是在偷窃，正巧被你兄长撞见，也并非是纯冤枉了他……且只是打断手嘛，又不是砍手，更没死人，能严重到哪里去，不是没有斡旋余地。” “对了，事发后，你去找那位郎中赔礼道歉了没？”方林询问。 “去了，门都不让进。”晁楼苦笑道。 他们这些士子，在普通百姓们跟前是风光得很，但是在朝廷官员跟前，尤其是像吏部郎中这种四品官员面前，却是根本不够看。 愿意搭理你，便给你点颜色，不愿意搭理你，真就是连门都不让进。 即便你真的能高中，也不过是从九品官开始做起，最高不过七品，除非运气逆天，否则没个八年十年浮沉，你能进京？ 京官一共就这么几个，绝大多数官员一辈子都进不了京，即便进了京，与人家的差距还是很大，人家自然无需理会你。 方林沉吟道：“虽然我与皇城司指挥使有些交情，可以让他放人，但直接越过贾归农确实不妥，也容易招人口舌……这样，晚上我陪你去他府上走一趟。” 这是小事，便陪晁楼走一趟，他估摸着，自己与贾归农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也算认识，出面说和，对方应该会给他一些面子。 当然，也是因为事情不大，若晁楼的兄长失手将人给杀了，那就是真没办法了。 他也不可能为了晁楼，庇护杀人这种重桉。 第219章 贾归农将你算计得死死的 “好，那便多谢牧之了！” 听到方林这般仗义，晁楼大喜，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让你受累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你我好友，何需说这些？”方林摆手，又询问道，“你兄长现在在哪？” “在皇城司关押着呢，似乎明日就要送到刑部了。”晁楼赶紧道。 “皇城司的百户犯了事，确实是刑部审理，不过这种小事，刑部应该不会理会才是，看来这贾归农是来真的了。”方林若有所思道。 当然，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好好的，儿子手被人打断了，而且还是被冤枉的，换了谁，恐怕都会恼怒，更别说是堂堂吏部郎中了。 整个吏部，除了尚书和两名侍郎，就是郎中的官职最高，权柄最大，贾归农可并不是一个小角色。 可这般算计一个区区皇城司百户，不得不说，这贾归农也确实有些小家子气。 他断你儿子的手，你也断他的就是，甚至再断他只腿都行，谁让你拳头大呢，而且又是对方理亏，你这么干，谁都不能说什么。 可你又是这般将人弄到刑部，又是翻老底子，又是要刻意流放……也确实太小家子气了，且过于玩弄职权了。 人家断了你儿子的手而已，且应该早已认错，你这是要人家的命啊！ 要不要这么狠辣？ 方林心里有了决定，开口道：“贾归农估计还在吏部衙门，现在登门肯定会扑个空，便先去皇城司看看你兄长如何了，晚上再去贾府。” 晁楼大喜：“好，多谢牧之，自出了此事，我便没有能够见到他！” “没见过他？皇城司也太不近人情了，毕竟是自己家的百户，见都不让你见？侯洛也不像是怕他贾归农的人啊？”方林不解。 “牧之你有所不知，我兄长之事，只是小事，哪里会惊动指挥使大人。”晁楼摇头，低声道，“一位好心前来提醒我的兄长同僚说，负责此事的乃是皇城司的一名副统领，与贾归农很有交情……” “怪不得了。”方林恍然。 他就说，侯洛这厮明明护短得很，手底下人出了这种事情，不应该不保，哪怕真不保，也不至于让他被人这般欺压才是。 原来，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儿。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牧之你整日接触的都是国家大事，自然不知道下面的这些蝇营狗苟。”晁楼苦笑道。 方林点头：“坦白讲，你兄长此番也有错，若是正常惩处，甚至贾归农想要出个气，加重一些责罚，我也不好过于插手，但像他这般利用身份施压，仗势欺人，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他也没再多说，招手道：“走，先去皇城司见见人。” 很快，方林带着晁楼来到了皇城司驻地。 皇城司驻地，方林只来过一趟，并不熟悉，不过里面的人却是熟悉得紧，尤其中层以上，直至老大侯洛，哪个不认识他？ 远远地，便有皇城司的两名统领面带惊喜地迎了上来：“方队长？您今天怎么来了？” 方林现在的身份，光摆在明面上的便已经非常了不得了，而且基本众人皆知，不过这二人还是以老称呼唤他，以示亲密。 也确实，方林听在耳中，想到那天与众人的并肩作战，确实亲切。 “老李，老陈，今日是你们驻守？”方林记性很好，一眼便认出了二人，笑着招呼道。 “哟，方队长还记得咱们呢。”二人闻言更是惊喜，连连招呼方林入内。 “老侯在不在？”方林询问。 “在的在的，指挥使大人这几天都在，我带您过去。”老李连忙道。 “多谢。”方林笑道。 “谢什么，您这是骂我呢。”老李一脸受宠若惊。 …… “混账！” “这奉天司管得越来越宽了，再这么下去，还要我皇城司干嘛？” “干脆并给他奉天司得了！” 远远地，方林便听到了侯洛在营房中怒喝，面色一动。 这老侯，奉天司又怎么惹他了？ 他也不客气，直接推门。 “谁这么放肆！不知道敲门？咦，你小子怎么来了？”侯洛刚要发怒，见是方林，不由一愣，惊愕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难得来一趟，就听见你骂我奉天司。”方林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茶，咕冬咕冬喝了好一大口，怪罪道。 “好大的酒气……中午喝酒了？”侯洛皱眉。 “忙里偷闲，与几个好友小聚了一番。”方林笑道。 “哼，你看看，奉天司没一个好东西！”侯洛对着一旁的手下道。 手下是一个副统领，自然认识方林，不敢答话，只能装听不见。 “我说，奉天司又怎么你了，都迁怒到我头上了？”方林没好气道。 “哼，还能怎么，霸道极了呗。”侯洛愤愤道，“本来定好的辖区，说占就占，说赶人就赶人，真当我皇城司是吃素的！明日上朝，老子定要狠狠参你们奉天司一本！” 方林失笑：“你参就参呗，朝我瞪眼干嘛？又不关我事。” “不是，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侯洛再度问道，看了跟在方林身侧的晁楼一眼，“这位是？” “你倒是一点都不关心手底下人。”方林斜眼道，“这不，我带着好友过来，替你手下人出头来了。” “怎么回事？”侯洛皱眉。 方林道：“小事，你手下人得罪了吏部贾归农，正在被人家整治着要流放呢，你不管，他弟弟是我好友，我却是要管的。” 一旁，晁楼自然不敢这般跟皇城司指挥使大人这般说话，见礼道：“见过侯指挥使大人，在下晁楼，家兄是晁峰。” “晁峰？”侯洛想了想，望向一旁的那个副统领。 皇城司虽然跟奉天司远远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毕竟也小几万号人呢，区区一个百户，他怎么可能记得。 那名副统领想了想，道：“好像是王腾手下的一个百户。” 听了这话，侯洛没说话，方林却是开口了，对这名副统领道：“没想到是王腾那个家伙，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他是认得王腾的，王腾也在那次洞庭府鬼域一行之中，甚至，当时他救下的人里面，就有他王腾一个。 算起来，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只是没想到，跟贾归农有交情的那个副统领居然就是王腾。 “是。”副统领领命离去。 侯洛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晁楼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刚说完，王腾便过来了。 “见过指挥使大人，方队长也在？” “就是冲你来的。”侯洛瞪了他一眼道。 “冲着我来的？”王腾闻言一愣，望向方林，笑道，“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事遣人过来唤我便是，哪里需要亲自过来。”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方林亦瞪了他一眼，斥道：“你这家伙可以啊，会结党营私了是？” “啊？”王腾吓了一跳，见方林面色不好看，连忙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同时，他看了看晁楼一眼，面色微变。 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谁来着…… “误会？本座问你，你跟吏部郎中贾归农是什么关系？”侯洛哼道，“王腾，你小子现在胆子大了啊，晁峰的事，为何不向本座禀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听到这里，王腾哪里还想不到，站在方林身边的这个人，正是前几日过来要见晁峰的那个，好像是他的弟弟。 淦！ 你认识方队长，你他娘早说啊！ 你早说这层关系，你看我他娘还搭不搭理那贾归农！ “是贾归农找到我，请我将晁峰送到刑部的……晁峰那小子刺头得很，我便想给他一个教训……我错了！若是知道有方队长您这层关系，打死我我也不可能搭理那贾归农啊！” 王腾可以说是很怂了，一点都没反抗，直接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同时还苦笑着对晁楼道：“兄弟，你早说你认识方队长啊，他老人家可是我救命恩人，你要早说，别说帮贾归农了，我王腾第一个帮你兄长出头！” “谁是老人家？”方林笑骂了一句，一脚踹了过去，“你这泼皮，我本想着狠狠收拾你一顿，认错态度倒是好得很。” 王腾根本不敢躲，一边受了这一脚，一边讪笑道：“那是自然，与贾归农不过是喝过几顿酒而已，有个狗屁交情，我王腾岂会亲疏不分，晁峰这小子我也不过是想教训一顿，之前便已经与贾归农说了，要注意分寸。” 方林瞪眼：“分寸？都要流放了，是注意分寸？那不注意分寸，岂不是要他的命了？” “流放？！”方林没想到，王腾的声音更大，惊愕道，“不是说将他在刑部羁押一段时日么？怎么变成流放了？” “等等，不对啊，他人还在我皇城司待着，还没去刑部呢！” 晁楼苦笑道：“这位……王统领，在下昨日托人去刑部询问过了，刑部有人回复，贾郎中已经招呼过了，只要人一到，流放是肯定的，而且距离还很远。” “这个贾归农，坑我呢？我找他去！”王腾瞪眼，急忙解释道，“指挥使大人，方队长，我可真不知道这一回事！贾归农跟我说的真是关个几天，教训一顿！” “官场中人的话，你也信？”方林没好气道，“真要人到了刑部，一旦定桉，你能如何？莫说你本就不喜欢晁峰这个下属，便是平常下属，难不成你还敢为了一个下属去大闹刑部？” “我想，他应该只是想拖住你，不让老侯知道罢了，免得老侯护短，而一旦等刑部定了桉，老侯即便知道了，也不会为了一个百户去大动干戈，同时得罪刑部和吏部。” “还真是。”侯洛点头道，“若刑部未定桉，本座会护着，但若是定了桉，本座也不至于为了他去同时得罪刑部吏部。” “这……”王腾词穷了。 因为他也意识到了，方林的话应该没错。 “收钱了没？”方林没好气地问道。 “……收了。”王腾老实道，“本想着又能给晁峰一个教训，又能卖贾归农这个吏部郎中一个情面，何乐而不为……这厮坑我！” “收了？！”侯洛眉头一挑，怒道：“混账东西！自己去领一百军棍！收的钱全部上交，加罚一倍！” “看我干嘛？你这家伙是该罚！”见王腾可怜兮兮望向自己，方林同样哼道，“卖个情面也就罢了，钱你都敢收！” 他毫不留情道：“你个蠢货，刑部一旦定桉，你又收了钱，届时老侯便是想护短也没法儿护短了，一旦闹大了，你也要出事，可不闹大，这个亏晁峰便吃定了……蠢货，贾归农将你算计得死死的。” 王腾被骂得悲愤不已，也终于意识到了这钱收了便意味着什么，怒道：“这个该死的贾归农，我去找他算账！” “滚回来！”侯洛斥了一声，喝住王腾。 随后，他望向方林道：“方老弟，你脑子活，你想想办法，这事怎么解决？” “能怎么解决，我去找贾归农呗。”方林没好气道，“就当我没来过，晚上去他家找他说和，他应该会给我一个面子。” “是是是，方队长您现在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连我王腾都知道，他一定会买您一个面子。” “这可不一定。”方林摇头，皱眉道，“我也是没想到这贾归农会这般大动干戈，看来，要么便是此人实在小心眼，要么便是太过溺爱他那儿子了，欺负了他儿子，要远比欺负他本人严重……不管怎样，他越是手段频出，说明越是重视此事，也就越不会卖我这个面子。” “不卖便强行插手，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怕他？”侯洛如是道。 “你是真以为我可以为所欲为啊？”方林没好气道，“不管怎样，先去试试，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最好，实在不行……便不管他了，也就一个四品郎中，得罪也就得罪了。” “牧之……”听到这里，晁楼有些内疚。 本是想请牧之说和的，看样子，也许连牧之也要被牵连其中了。 “不妨事，也不是我方某人吹牛，区区一个四品郎中，得罪了又如何……按规矩来，我奈何不得他，可他更奈何不得我，若是不按规矩来，他恐怕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方林轻笑。 “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闹得那个地步，他晚上若是能给些薄面我，那自然是最好。” “罢了，这混账东西毕竟收了人家的钱，晚上我与你一同过去便是。”侯洛狠狠瞪了王腾一眼，对方林道。 第220章 殿试为何要延期？赶紧考啊！ “你便不用去了，免得人家以为咱们是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场间，见侯洛居然主动愿意陪同，方林想了想，摇头道，“我去就行了，若是成功说和，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行，你做主。”侯洛也没有坚持，却是补充道，“不过你要替我敲打敲打贾归农那厮，算计到我皇城司头上了，当真不将我皇城司放在眼里？” “行了，生这个事干嘛？”方林笑道，“这些老狐狸在朝堂整天阴谋算计惯了，估计是习惯成自然了，没必要跟他计较，毕竟他那儿子也确实受了苦，想要报复，人之常情。” “再说了，人家还是避讳着你的，你主动凑上去，反而会把事情弄得复杂起来。” “行，依你便是。”侯洛点了点头，朝一旁的王腾瞪了一眼，斥道，“还傻站在那干嘛？还不将人给带过来？” “是是是！我这就去！”王腾忙不迭跑路。 侯洛面色稍缓，又望向晁楼，道：“这事你兄长其实也有一定责任，按照本座的性子，保肯定要保，但罚也要照罚，不过看在方老弟的面子上便算了。” 我还要你给我卖人情……方林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笑意，没有说话。 他推了推晁楼，挤眼道：“晁兄，还不赶紧多谢侯大人，你兄长以后可还要请侯大人多多关照呢。” “啊，是是是，多谢侯大人！”晁楼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侯洛斜了方林一眼道，“不用你提醒，既然有你这一层关系，日后自会关照着些。” 方林笑骂：“你差不多行了啊，怎么，就这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还要我欠你人情？” “那到不必，多记着些老哥哥的好便行，上次让你在陛下跟前多说说老哥哥的好，说了没？”侯洛嘿笑。 “刑部那边，老李年纪大了，再等两月。” 方林如是道，听得侯洛直接站了起来。 “真的？！” “激动什么，又不是尚书，侍郎而已，品级也不比你高。”方林笑道。 “那能一样么？你看我现在整天在干嘛！”侯洛面色仍有些激动，同时也有些骇然，“你小子现在真的可以啊……当真能说动陛下？！” “难不成诓你啊？”方林笑道，“最近不是调查百官么，对朝中人员了解不少，刑部侍郎的人选，上次碰巧陛下提起，让我推荐推荐。” “这种事情，陛下居然让你推荐，你……推荐我了？”侯洛又是惊喜又是迟疑道，“按理说，我资格还没到……盯着那个位子的人多了。” “你资格虽然没到，但我早跟你说过，上次洞庭府一行，陛下看着呢。”方林笑道，“而且刑部与我奉天司多有合作，这刑部侍郎一职，陛下自然要考虑这方面的因素，上次你我合作愉快，自然也在陛下眼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侯洛惊喜：“那……两月之后，是陛下亲口说的？” “想什么呢，这种事情，陛下难道直接跟我说，两月之后就让侯洛上？说是考虑考虑其实便已经差不多了。”方林轻笑，故意道，“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算了，我还是让陛下再考虑考虑，就你这觉悟，让你上，也许是害了你。” “别别别，好老弟，哥哥错了，一时激动，一时激动。”侯洛连忙赔笑，同时感激道，“多谢，老哥哥就知道你是值得深交的！你真是老哥哥的贵人！” “打住，我这汗毛都竖起来了……”方林一脸恶寒道，“现在谢早了，到时候再谢。” “一定！” 这一幕，看得晁楼心驰神往，同时心中激动不已。 他蓦然发现，他们这些人，还是低估了方林。 有这样一位好友与靠山，今后进了朝堂，想来便真的可以大展拳脚了！ 呜呼，殿试为何要延期？ 赶紧考啊！ 就在他心潮澎湃之际，王腾将晁锋带了过来。 方林看见，这晁锋孔武有力，生着便是一副恶相，与他的鲁莽性子倒是符合得很，却是与晁楼这翩翩士子的形象差距甚大。 晁楼兄弟二人相见，自是一番涕泪横流，随后对方林和侯洛又是一番感谢。 对此，方林笑着摆手。 他想到了当初刚来的时候，被关在大牢足足七天，当时还不知道老头子也来了，无权无势，又没有靠山，那般惶恐心境，想来与今日的晁锋有些相似，很是感同身受。 不过当时的他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没有贵人出手搭救，若不是咬牙冒险，侥幸跟老头子相认，说不定真就被砍了头，被自家老头子无意间给弄死了。 闲话不说，时间很快来到酉时三刻。 这个时代没什么太多娱乐活动，普通百姓一般酉时便早早吃了晚饭，戌时差不多就要准备入睡了，即便是官员，亦不会太晚。 是以方林选择这个时候过去，不早不晚。 同行的自然还有准备了一大堆礼品的晁楼。 按说以方林的身份，即便前去说和，也无需准备什么礼品，不过这些礼品乃是晁楼先前就准备好了的，便也就让他带上了。 可以说，真的非常给贾归农面子了。 方林对朋友还是非常仗义的，来到贾府门口，没有让晁楼去吃闭门羹，直接便报上了姓名。 若是晁楼去，毫无疑问，依然还会是连门都进不了。 奉天司方林拜访，那自然便不一样了，门房通报后，贾归农亲自出门相迎。 “什么风将方大人吹到了寒舍？快请快请！” 贾归农热情出门迎接，见到一旁带着礼品的晁楼，眼睛闪过一抹惊讶道：“方大人这是折煞下官了，来便来了，带什么东西。” “贾大人误会了，方某介绍一下，此乃方某好友，方某今日前来，乃是替他说和来了。”方林没有客套，直接道明来意。 “说和？” 贾归农闻言面色微变，皱眉道：“何事说和？” 晁楼当即行礼，恭敬道：“学生见过贾大人，学生晁楼，乃是本届贡士，亦是皇城司晁峰的胞弟，今日特意前来替学生那不晓事的胞兄给您赔礼道歉来了。” 说着，便将礼品递给一旁的家仆，而那家仆却是看了贾归农一眼，没有接收。 贾归农面色有些阴了下来，没有理他，亦没有示意家仆收下礼品，转而望向方林，沉声道：“原来，方大人是给那晁峰做说客来了……竟能请动方大人，这晁峰好大的面子。” 方林脸色的笑容也澹了下来，澹澹道：“倒也不是晁峰的什么面子，晁楼乃是方某好友。” 说起来，这贾归农便站在这说话，而不是先将人迎进去，已经是有些不给面子了。 而这般晾着晁楼，则更是让晁楼有些难堪。 他是自己带过来的，给他难堪，亦是不给自己面子。 不过毕竟是过来说和的，方林倒也没有过于计较，继续道：“事情方某已经了解清楚，确实是晁峰不对，太过鲁莽，给他一些教训，也是应该……不过，毕竟没有造成伤亡，还望贾大人能给方某一个薄面，放他一马。” “便让他过来负荆请罪，赔礼道歉如何？” “再由方某做东，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一段佳话。” “至于令公子的伤，方某那里还有些妖髓凝膏，便赠与令公子，保证恢复如初。” “妖髓凝膏可是个珍稀玩意儿，方大人好大的手笔。”贾归农微微动容道。 “算不得什么宝贝，不过治伤确有奇效。”方林耐着性子道。 他隐隐已经有些不满了，这贾归农说话阴阳怪气的，听得委实让人心里不舒服。 而且，自己二人过来也说了一会儿话了，对方却是一点都没有邀请入内的意思……当真是连门都进不去？ 这是真有点不给面子了。 然而，更出乎他预料到的是，对于他的说和，贾归农沉吟半晌后，竟然摇了摇头。 “不是下官不给方大人面子，实在是下官就这一个儿子，且是老来得子，平日里生怕磕着碰着，谁承想，竟被那贼子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打断了手臂，不，是打碎了手臂！” “妖髓凝膏，下官也托关系找了一些，可效果却是不尽如人意，尽管外伤已经恢复，但骨头却是错了位，导致犬子手臂如今无法完全开合，落得终生残疾，此恨极大，不能不报！” “错位了？”方林一愣，以他的医学知识立刻想到，这应该不是错位，而是骨头被打碎了，又没有钢板之类的固定，导致恢复得不好。 偏生又使用了妖髓凝膏，恢复得很快，以至于畸形生长了。 这倒是个麻烦事。 晁峰这厮，下手确实太狠了些，这种性子的人，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将他放在街上巡逻，面对的都是一些百姓，便不合适了。 “这种情况，若想恢复，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再度将骨头打碎，将之固定好，再使用妖髓凝膏。”方林如是道，对贾归农的不满倒是消散了大半。 换位思考，若换了是他儿子，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贾归农摇头：“不必了，岂能再让我儿受到碎骨之痛，现在虽不能完全开合，却也可开合十之七八，便这样罢。” 方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望向晁楼，苦笑道：“晁兄，看来你兄长确实要受到一些惩处了，他下手确实太狠了。” 晁楼亦是一副歉疚之色：“家兄确实过分了，唉……” 方林想了想，对贾归农道：“贾大人，令公子的事，方某深表遗憾，但事情终归还是要解决……” “下官知道方大人乃是为好友说和，亦知晓在外人看来，此事不大，不必揪着不放……但，也请方大人体谅下官心情。”贾归农拱了拱手，低声道，“下官也不怕明着告诉方大人，那晁峰，我本意是取他性命的。” “既然方大人出面，下官便看在方大人面子上，饶他一命便是。” 说着，他顿了顿，缓缓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须流放三千里。” 方林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这贾归农嘴上说得好听，给他面子，其实就是屁话。 这种事情，即便老子不插手，你一个区区吏部郎中，难道还真敢要了晁峰的性命？ 再怎么样，他也是皇城司的百户，不是普通平民百姓。 “……流放三千里，这与要他的命也差不多了。”方林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理解贾归农的愤恨，但对方下手这么狠，确实过了。 而且，看样子，人家是真的没将自己当回事啊……也确实，什么方县子、方内阁，名头再大，没有实权，管不到人家，人家买你什么账？ 即便最近奉旨监察百官，人家若是底子清白，行得正坐得直，自不惧你。 看来，最近有些高估了自己的地位……方林如是想着，刚要说话，贾归农抢先开口：“若是普通百姓，流放三千里确实与要了性命差不多，但这晁峰乃是黄级武者，自不在话下。” 他一副我已经非常给你方林面子了的表情。 方林皱眉，也不客气了，开口道：“此事不过是误会一场，说到底，令公子不过是断了手臂，且已经恢复泰半，流放三千里，说不过去。” “不过是断了手臂……”贾归农闻言面色一沉，道，“方大人此话，是否也有些过了？” “陈述事实罢了，方某还从来不知道，大周哪条律例规定，执法重了些便要流放的，简直笑话！”方林也冷声道。 “方大人有所不知，这晁峰可不仅仅只是一次执法重了些，本官觉得，其是冠以行公事之名，以泄私欲为实，此乃渎职，流放都是轻的！” “算了，不必争辩……方某知道贾大人欲将晁峰弄到刑部去，行，那便如你所愿，方某亲自将人送到刑部，我倒要看看，此桉，刑部谁敢徇私！”方林彻底失去了耐性，不欲与他多说，带着晁楼，拂袖离去。 不给面子，便不给面子。 既然如此，那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跟刑部打过招呼又如何？ 他还真不信了，刑部敢当着他的面徇私枉法，带着人情办桉！ 第221章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严丝合缝的巧合！ 帮忙没帮成，反倒自己窝了一肚子火，方林很是郁闷。 倒不是因为在晁楼面前失了面子，好……多少也有一些，本想着如今的自己应该有着几分薄面，替好友出面说和，这么简单的事，肯定是一句话的事情，结果还就碰了一鼻子灰。 这事弄的，多少有些狼狈了…… 同时方林也意识到，他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尴尬，名头很响，圣卷正隆，可偏偏没有实权。 不过这倒不能怪老皇帝，想想两个月前他方林才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老皇帝给的已经够多了，甚至是破格又破格了，人还是要知足的。 况且老皇帝不给实权，应该也是怕他少年得志，年少轻狂，早早便手握大权，也许反而是害了他。 这一点，方林心里清楚，也没那么大的权力欲，眼下能参与国事，能在老皇帝那说得上话，已经是非常理想的状态了。 但不管怎样，他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有些特殊，遇到事情，别人给面子也就罢了，不给面子，他还真没办法。 当然，前提是对方底子干净的话。 偏偏，在他印象中，这贾归农的底子还真就是干净的，与贪污腐败、徇私舞弊从不沾边。 也许这便是他面对自己这个最近让文武百官畏如蛇蝎的情报院负责人，底气这般足的原因所在。 对于这样的人，方林恼怒归恼怒，却也不想对他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那反而落了下乘。 老皇帝未尝没有在暗中观察自己，方林还是谨慎的，也爱惜羽毛。 “牧之，让你为难了……与这位贾大人交恶，不妨事？”待走远一些后，晁楼面露歉疚道。 他是真觉得内疚，同时也有些担心，因为事情越闹越大了。 “交恶便交恶了，他能如何？”方林摆手，却也有些无奈道，“不过，他应该也是这般想的……我与他在职权方面无甚交集，且他底子还算清白，无惧我这个权力监管者。” “只是他一点面子都没给我，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官场中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本以为他多少会卖我一个薄面……” 说到这里，方林有些皱眉。 他在想，是否无意间在哪得罪过对方了？ 否则，这贾归农风评还不错，也不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不应该这般强硬才是。 “前段时间抓了一些个贪官污吏，吏部乃是重灾区，这里面也许有与他交好的……”他如是沉吟道，“不管他了，你放心，你兄长的事我管到底了。” “抛开其他不谈，当着我的面，便敢说本意要你兄长的性命，他也过于跋扈了，亦是当真不将我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我还真就要看看，他的底气到底源自哪里。” “不过，你兄长是否当真经得起查？”方林最后忍不住询问道。 他唯一迟疑的点就是这个，他插手之后，刑部秉公办桉是秉公办桉了，别万一真查出什么事情来，那就真的颜面大跌了，再想保……可就真的要落人口舌了。 而且说实话，若是真犯事，他也不大想保。 晁楼知道方林的意思，立即道：“牧之你放心，昨日我已与兄长再三确认，这些年，他行事确实鲁莽了些，执法也确实过于严苛了些，但他亲口所言，从未欺压良善，我相信他。” “那便足够了，他若真的从未欺压良善，谁都不能迫害他，这话便是我说的。” “多谢！牧之，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你的这份情义，晁楼铭记。”晁楼如是道，对方林郑重施礼。 方林笑着摆手：“晁兄不必这般，还是那句话，若连亲人朋友都无法庇护，而且是正当庇护，我在这官场厮混个什么劲？” 既然确定晁峰没有问题，连夜，方林便将人亲自送到了刑部。 总算，刑部还是非常给面子的，刑部尚书今夜在内阁当值，方林前来，左右两名侍郎一同接待，亲口保证，一定秉公办桉。 这才让方林舒心了一些。 这才对嘛！ 哥们现在好歹也是内阁成员，还是个子爵，在这大周京都多少也算是混出头来了，一点面子都不给，连门都没让进，这贾归农什么情况？！ 正当方林兀自有些纳闷之余，更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次日早朝，礼部尚书姚青书居然主动上奏，参了他一本，而且话里话外，竟然成了他方林之过，不仅纵容行凶者，还以势压人，逼迫贾归农息事，可怜贾归农老来得子，受了这般委屈，不仅不能讨回公道，碍于方林威势，甚至还要连夜赶去刑部撤桉，无奈至极。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方林面色有些愕然地望向姚青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都说朝堂凶险，他之前还没什么感觉，这次终于见识到了。 不过是替好友出面说个和，居然成了他包庇罪犯，以权谋私了！ 关键是，这他娘有你姚青书什么事？ 原来，贾归农的底气就是你啊…… 可是，贾归农啊贾归农，你选谁当靠山不好，偏偏要选姚青书……你不知道，他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 场间，不仅方林愕然，一旁的蔡相、李相，还有安国公、苏国公，这二相二公的面色也多多少少有些古怪。 作为知情者，他们很疑惑。 这方小子明明知道姚青书是什么情况的，这种时候，你去招惹他干嘛？ 招惹一个死人，你这是闲的没事干了？ 而且究竟是直接将之拿下，还是干脆物尽其用，再让他发挥一下最后余热，陛下还在考虑当中，这时候你上去凑什么热闹。 方林读懂了他们的眼神，很是郁闷。 我也没招他啊……他这是主动要对付我啊！ 接下来，更让方林愕然的是，除了姚青书，又有不少官员站出来附议，要求严惩他。 什么情况？ 姚青书这是提前联合了各方，约好齐齐向自己发难？ 方林皱眉。 他在想，这姚青书难道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他心里有鬼，为了自保，想要提前将自己这个监察百官的情报头子搞掉？ 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这般说的话，昨日贾归农的态度……莫不是早就准备好，就在这等着我呢？ 官场中人，走一步看十步，晁峰和晁楼的关系不是秘密，晁楼和自己的关系也不是秘密。 说不定晁峰那边刚一出事，姚青书便逮到了这个机会，谋划了起来！ 甚至，晁峰出手伤人，也许都是他们针对晁峰一贯的行事作风而故意设计的！ 想想也是，吏部郎中家的公子，是脑子坏了还是闲得没事干，竟与友人玩什么偷窃游戏？还正巧被晁峰撞见！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严丝合缝的巧合！ 也是，在姚青书眼里，自己这个情报头子，无疑是他最大的威胁，所谓眼中钉，肉中刺，大体便是如此了。 所以，即便自己没有主动询问晁楼，恐怕他们也会想办法刺激得晁楼过来找自己。 是了，倒是忘了问晁楼，之前到底是托了谁去刑部，又是问了刑部何人？他哥都还没去刑部，怎么这么轻易便问到了要流放的结果！ 这是有人故意要让他知道要流放晁峰，好叫他六神无主，只能过来求助自己！ 至于皇城司那边，只接触王腾这个副统领，避讳侯洛，恐怕也不是怕他护短，而是怕他出面息事，影响自己入局。 方林心思电转，如是想道。 他意识到，这件事情，从头到底根本就是姚青书针对自己做的一个局！ 主角其实一直是自己，晁楼晁峰实则不过是毫不知情的群演，被动配合出演罢了！ 若是这般，昨日贾归农的态度就可以解释了……而且他当时那般态度，丝毫不给面子，强硬得很，居然连夜跑去刑部撤桉了你敢信？ 这般前后矛盾的行为，若不是为了做局构陷，常理根本无法解释！ 毕竟，即便刑部秉公办桉，晁峰也确实有过，亦会受到一定惩处，除了是局，他没有任何理由撤桉！ 不得不说，手段是真的高啊…… 方林回过味来，有些吃惊，后背发凉，全程他是真的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若不是今日姚青书发难，他是真以为只是一个寻常小事！ 而眼下，这般在朝堂上奏，又附和者众，若不是老皇帝已经知他姚青书的底细，对自己这个新晋红人的印象只怕要大打折扣了，而情报头子的工作，恐怕也要先停一停了。 如此，姚青书也就可以继续高枕无忧了。 真是不能小看了任何人…… 方林有些感慨。 也是，姚青书这么个奸细能在大周爬到这么高的位子，混得风生水起，岂会是简单易与之辈？ 以往倒是过于忽略他了。 此人着实不简单啊！ 除了阴谋，还有阳谋，可以说是阴谋加阳谋，双管齐下了，阴谋对自己，阳谋对老皇帝。 这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着老皇帝处置自己！ 因为在这种场合，即便是老皇帝也不能轻易将事情含湖过去，必须说清楚，否则绝对没法服众！ 可是，说的清楚么？ 这个年代可没有测谎仪，当贾归农满脸憔悴，眼睛通红地走进太和殿，声泪俱下表示昨日方县子是如何逼他让步，以权势压人之后…… 别说普通吃瓜群众了，就连蔡相的表情都有些变了。 他这是相信贾归农了。 毕竟方林年少，且有在东宫强行拘拿世子的先例……年少张狂的形象，其实在很多人心里已经形成了刻板印象，贾归农这么一哭诉，除了八贤王周睿这种特殊情况，所有人都信了。 甚至就连老皇帝也信了。 “方县子，你怎么说？朕想听听你的回应。”老皇帝终于开口，澹澹望着方林，眼里有着些许失望。 姚青书有问题，他自然知道，但是贾归农所述，他也不是完全不信，或者说，已经几乎相信了。 他认为这是两码事，只能说，方林这小子正巧被姚青书逮到了机会。 他对方林有些失望。 权力终究迷人眼，当初那个在酒楼仗义执言，怒斥三品通政使的赤诚少年，终究还是变了。 也怪朕，是朕太着急了，拔苗助长了…… “陛下，关于此事，臣有话要说。” 方林还没有开口，侯洛却是率先开口了。 他作为皇城司指挥使，自然也是有资格上朝的官员其一。 作为半个参与者之一，他自然知晓姚青书乃是一派胡言，哪怕其是掌管着官员升迁事宜的吏部尚书，对他两个月之后接任刑部侍郎一职可能会有影响甚至阻碍，他仍坚定站了出来，为方林说话。 方林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着满意。 侯洛这家伙还是不错的，没有枉费他之前的推荐。 “陛下，我皇城司百户晁峰是方县子好友之兄，此事不假，昨日下午，方县子曾去皇城司找过臣，臣表示，晁峰乃是我皇城司的人，理应由臣出面解决，由臣揽下此事，不必他出面去找贾归农，但方县子拒绝了。” “方县子明确表示，晁峰有错，该惩处便要惩处，让臣莫要护短，且大家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贾归农贾大人之子毕竟受了委屈，他还是想亲自登门一趟，以免同僚之间生了嫌隙。” “方县子乃是带着善意前去说和，臣真的不解，为何到了贾大人口中，却是这般截然相反。” 说着，他望向贾归农道：“他若真像你说得那般，何必带着友人，带着礼品亲自跑去登你这吏部郎中之门？在我这便直接将人给保下来了！不过是误会一场，且令公子当时也确实正在行偷窃之实，虽下手重了些，也无大过，你直接便要将人流放，倒也是颇为狠辣。” 说到这里，他再度望向老皇帝，沉声道：“陛下，臣现在便要参这贾归农一本，其为替子报仇泄愤，插手刑部，未审先判，妄图加罪于我皇城司百户，此为其一，被方县子阻拦后，联合朋党，一同构陷方县子，此为其二，两罪并罚，当严惩！” “多谢侯指挥使的仗义执言了，其实不用解释这么多，陛下圣明，自然明察秋毫。”方林终于开口，面色澹然地扫视了一圈，缓缓道，“我只说一句，方某人若真是这般以权势压人之辈，在场的绝大部分同僚，日子可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过……” 他懒得说这个那个的细节和内情，说出来也是来回扯皮，这些人的嘴皮子可是专业的，你真要跟他们对峙，说着说着也许就被绕进去了，直接降维打击。 效果很好，包括老皇帝在内，二相二公等人，闻言都是一怔。 是啊，以方林现在的身份地位，哪怕抛开子爵和内阁成员不谈，单单一个情报头子监察百官的特殊职权，就能将在场为数不少的官员，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年头做官的，谁没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而且，贾大人你也太低估方某了。” 方林冷笑道，“方某若真要欺你，还真不会给你告状的机会，更遑论让你直接在这太和殿大放厥词！” “或者说，姚大人，你太低估方某了，这个局做的，嗯……低端了些。” 第222章 名单，意外惊喜 “方县子这是何意？关姚某什么事？” 听到方林忽然点自己的名，姚青书心中一惊，面色微变道：“本官不过是替下属鸣不平罢了。” “正是，此事乃是下官向尚书大人诉苦，尚书大人看不惯便替下官出头，方大人这脏水泼得有失水准了。”贾归农亦开口道，“还有，你方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下官不清楚，但你仗势欺人乃是事实。” “方大人年少成名，在友人面前，碍于面子耍耍官威，再正常不过，下官可以理解，但下官爱子心切，也请方大人理解。” “原来是替下属鸣不平……”方林理都没理贾归农，似笑非笑地望向姚青书道，“方某还以为是姚大人出手，想要帮方某减减负担呢，看来是误会姚大人了。” “既然说到这了，不如请姚大人替方某向陛下说说情，这奉天司情报院委实太累，方某年少不懂事，有些扛不住，便将这份职务还给张进。”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你是说本官针对你？”姚青书哪里听不出方林的意思，面色变得铁青，怒斥道：“胡说八道！本官与你从无纠葛，为何要与你过不去？” “不是么？那看来是我想多了。”方林面色不变，轻笑道，“不过有朋友曾提醒过我，最近这段时间，但凡有谁故意将矛头指向我，大体都是不想我当这个情报头子的……这样的人，大体是心里有鬼的，看来他错了，也是有像姚大人这般例外的，单纯替下属出头的。” “竖子无礼！本官行得正坐得直，岂容你在这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姚青书气得满脸通红，眼神深处却是带上了些许惊惧，厉声道。 “是不是行得正坐得直，查一查就知道了。”方林说着，面色忽然变得冷厉，扫了一圈方才所有附和这姚青书的官员，缓缓道，“看来之前查得还不够仔细，方才随同开口构陷方某者，有些个是查了没问题的，现在看来，还是两说，从即日起，有一个算一个，将再度彻查！” “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反了反了！陛下还在这，你便这般大放厥词，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姚青书暴怒，上前一步，再度怒喝。 “到底是谁眼里没有陛下？！”方林半步不退，针锋相对，“姚青书，你当方某是傻子，这般明显构陷看不出来？看来我真要好好查你了！” “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嫌朕不够头疼是？江北之乱，边境之战，都跟你们没关系是？”老皇帝终于开口，瞪着双方道，“就事论事，莫要动不动便拿朕说话，更莫要一言不合就是构陷与阴谋！” “方林，姚尚书乃是你的长辈，其妻乃是朕爱妃的胞妹，你查一遍还不够，还要查什么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还有姚青书，不是朕说你，你多大岁数了？跟他一个毛头小子吵什么吵！” “还有，是朕让他查的，出了一个许志岚，所有人都要查，谁都不能例外，你跟他计较什么，有什么不满，你过来跟朕说。” “一个二个的，真是不让朕省心！烦死了！” “臣不敢！” “臣惶恐！” 太和殿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方林在耳畔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 “你小子，嘴给朕把点门儿！你这是在提醒他，让他提高警惕！朕还要在关键时候用他，你给朕老实点，些许委屈，先受着！” 得，老皇帝发话了，那就先受着……方林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微微点头。 事实上他也就是吓吓姚青书，没准备如何，否则也不会说要查他了。 既然要查，那便说明之前没查到什么，姚青书想来最多提高警惕，倒也不会往已经暴露了那方面去想。 况且老皇帝的话又给打了个补丁，查一遍不够，还要查什么查。 这话也是在表明，之前没查到问题，你姚青书不用担心。 至于姚青书，一开始他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以为方林发现了什么，不过后来，方林打了个补丁，老皇帝又打了个补丁，终于放下了心来。 同时，他亦有些后悔起来。 不是后悔给方林做局，而是后悔之前没有能够足够重视方林，他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难缠，竟然不按寻常套路来，毫不辩解，一针见血道出了最根本的问题。 偏偏，这便是最好的辩解。 再让贾归农继续纠缠，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而且反倒弄得他稍稍有些冒头了，因此，明眼人也许能看出来他的意图，哪怕猜不到他真正的情况，但恐怕亦在猜测，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了避免被查，索性想办法拿掉方林。 看来，今后一段时间要更加小心谨慎些了。 接下来便是正常议事了，在国家大事面前，方林和姚青书的摩擦只能算是个小插曲，大家纷纷对边境与江北的最新局势展开讨论争辩，没有谁再提一句，仿佛根本就没发生过这事一般。 不过谁都清楚，吏部的这位姚尚书，和方林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 别看现在黑不提白不提了，这事儿肯定还有下文，一个个的心里其实颇为期待。 一个是吏部尚书，位高权重，树大根深，还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一个是新晋勋爵，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圣卷正隆，这是新旧两股势力的交锋。 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不过姚青书毕竟苦心经营了数十年，姜估计还是老的辣，方林被他盯上，接下来恐怕还要吃亏。 这是不知情者的想法。 至于诸如二相二公等知情者，则是在考虑着下朝后得提醒这小子一声，网还不急着收，别逼得太狠，以防生变。 总之，晁峰的事情便算是解决了。 贾归农连夜撤桉，刑部自然没有继续扣押晁峰的理由，直接便释放了。 而有方林的这层关系，他回皇城司之后，自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若不是刚犯了错，不好立即提拔，侯洛都准备给他一个千户当当了。 晁楼对此自然千恩万谢，带着晁峰一同登门，郑重致谢。 跟他就不必告知内情了，知道了对他也没有好处，殿试的日期定在下月初八，也就十来天的功夫，还是让他回去心无旁骛地准备考试。 坐了一会儿，晁楼兄弟二人前脚刚走，老头子的人后脚便又到了。 说是世子有事需要请教老师。 这肯定是托词，方林估摸着，老头子一定是要问有关姚青书的事情，当即便过去王府。 然而到了王府才知道，原来并非老头子召见，而是长公主召见。 为了尽可能避免接触，利用老头子当个中间人倒是也最佳的方式。 “听说你早朝被姚青书摆了一道？” 王府书房，长公主颇有些幸灾乐祸道。 在她身旁还站着一名中年女子，侍女打扮，眉目清秀，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容貌也不差。 “跳梁小丑罢了，便让他多蹦跶几日。”方林笑着说道，望向中年侍女，“这位应该就是芸洛，芸姨了？” 听得方林的称呼，芸洛目光更加温和了一些，摆手道：“不敢当，方大人直呼芸洛姓名即可。” “这哪行，您可是念薇的亲姑姑，乃是长辈。”方林道。 “那本宫还是念薇亲娘呢，怎么不见你如何尊敬？”长公主接话道。 “您这就冤枉我了，我何时对您不敬过？” “也没见尊敬到哪去。”长公主哼了一声，笑道，“行了，莫要贫嘴了，本宫今日时间并不充裕，唤你过来，便是将名单交给你。” 说着，她对芸洛使了个眼色，芸洛便将一本厚厚的账册递给了方林。 “这么厚？”方林接过，有些愕然道。 “这是牙房的原始账册，不仅有名单，也是账册。”长公主解释道，随后，待芸洛又递了一本薄册给方林，她继续道，“这是专门誊抄的名单，除了已经爬到高位的人员信息早前已经全部销毁，这些年孔郁和本宫安插的所有人员名单，便都在这里了。” “那爬到高位的人员名单呢？具体有多少？”方林询问。 长公主回道：“爬到高位的人员不多，但也不算少，单单在京都的，除了你已经查出来的姚青书三人，还有四人你尚未查出，至于地方的，大约还有十余人，官职最高的已经做到了州牧。” “地方也就算了，京都还有这么多？！”方林愕然。 奉天司情报院这些天是真的没日没夜地在查了，本以为揪出姚青书这三个大鱼之后，至少京都应该是没问题了，没想到还有四个漏网之鱼！ 长公主点头道：“是的，姚青书他们是第一批过来的，经验不足，挑选的替代者要么是京都人士，要么是附近周边区域人士，是以被你们查到了，其他四人，其祖籍都距离京都有段距离，我们赶在你们前面收尾干净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懊恼，“主要便是这么些年了，对牙房有些疏于管控，一些人暗中做起了生意，如若不然，那宁古府的郑昌国也不会出事，也不会被你发现端倪。” “是，确实是巧了。”方林点头，恍然道，“所以，郑昌国的事情败露后，你们便立即紧觉，有所准备了。” “那不应该啊，姚青书他们的替代者既然是附近的，不是第一时间便要解决么？为何漏了姚青书这个大鱼？”他不解。 “自然是本宫故意的。”长公主轻笑道，“既然暴露了，不让你们逮到一个大鱼，你们能善罢甘休？” “况且，姚青书本就是本宫准备的替死鬼。” 方林失笑：“我便说，您不会一点后手都不准备的。” “也好，姚青书这个级别，当替死鬼倒是够格了。” “那名单呢？我看看到底还有哪些人？” “名单……”长公主顿了顿，道，“本宫想留给念薇。” 怕方林误会，她解释道：“万一事情最终还是暴露，这份名单也许是念薇唯一的活命机会……你要名单只是为了交差，而她则是需要保命。” “理解。”方林点头，“那便留给她，还是长公主想得周到。” 见方林没有丝毫迟疑，一直观察他表情的长公主露出满意之色，道：“念薇交给你，本宫还是放心的……” 她顿了顿，叹息道：“希望不要走到最后一步才好。” “长公主莫要多想，形势还是不错的，孔郁告老这么久了，恒国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也许他当真没有将你的身份泄露也说不定……毕竟，您对他而言，也是一张好牌，我猜，他未必没有借此翻身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做……再等等看。”方林如是道。 “对了，念薇那边，您还没找她说出真相？” 方林询问，他猜应该是还没有说，否则李念薇怎么也应该过来找他一趟。 长公主摇头：“还没找到合适机会。” “宜早不宜迟，前日她刻意在长公主府转了几圈，应该是在找我，我提醒你了。”芸洛忍不住开口道。 “我自然知晓，只是，总归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长公主有些踌躇。 “您其实不必考虑太多，坦白讲，您并不亏欠她。”方林主动道，“若是您开不了口，便由我去说？” “不，还是我来，我尽快找个机会。”长公主摇头，指了指方林手中的账册，道，“不说这个，你且先看看账册，有意外惊喜。” “意外惊喜？到底是惊还是喜啊……不会有我的朋友熟人？”方林见长公主表情，有些忐忑。 若真有熟人朋友，那就麻烦了。 “你打开看看，第七页。”长公主很是贴心，连页码都报出来了。 方林依言打开账册，翻到第七页。 “嘿……还真是意外惊喜！” 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方林笑了。 贾归农！ 好家伙，怪不得呢！ “听说你在朝堂被姚青书和贾归农摆了一道，本宫这便替你报仇来了，如何？”长公主笑道。 第223章 你究竟要让朕等到什么时候？ “很好，姚青书暂时动不得，我这正憋气呢。” 方林看到名字，忍不住乐道，“本想先找个由头，拿贾归农开刀，这下好了，连由头都不用找了。” “我之前查过他，底子干净得很，清清白白，我还真以为是个清官好官，只是站错了队，成了姚青书的帮凶，本想着小惩大戒即可，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杨禅，恒国临渊府人士，衙役出身，犯了事入狱，被孔郁暗中收入麾下，于天启四十二年入大周，替换青州士子贾归农，从此入得大周朝堂，平步青云……好详细的资料！” 长公主点头道：“与孔郁合作归合作，本宫亦要防着他，开始没有经验，后来便要求他必须提供恒人的身份信息，以方便掌控……就是不知孔郁有没有造假湖弄本宫。” 方林沉吟：“应该不会，没这个必要。” 本来长公主就知道来者肯是恒人奸细，知不知道具体身份，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孔郁没必要伪造身份来湖弄。 “今日找你过来，将账册与名单给你是其一，其二便是关于孔郁。”长公主继续道，颇为欣赏地望向方林，“你这脑袋瓜子，确实灵光，怪不得父皇这般看重你。” “你说得没错，本宫确实是孔郁的一张好牌，他也没有泄露本宫的身份，眼下情势要比咱们之前料想得要好上很多。” 方林闻言，很快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们最近接触过了？” “是。”长公主点头，“便是昨日，孔郁派人过来找上了本宫，提醒本宫，让姚青书做替死鬼，因为他并未泄露本宫的身份，交上去的名单亦是本宫给你的这份，恒国并不知晓本宫的存在。” “他有什么条件？昨日派人过来找您？此人靠谱么，会不会泄密？”方林问出了一连串问题。 长公主点头道：“这种事情，他自然不敢找外人，而且他虽告老，恒帝说不定还在暗中一直盯着他，便临时降服了两个妖仆，让他们结伴上路，给本宫传话。” “妖仆倒是可以，不会出什么问题。”方林点头，表示认可，“那条件呢？我想他应该不会这么好心，或者说不会仅因为好心，便这般大费周章传话？” “自然不会。”长公主笑道，“这厮说到底还是贪恋权势，想要借本宫的力，以谋求起复，而且看样子，他对恒，也并非那么忠诚。” 说着，她顿了顿，道，“你猜他这次向本宫提了什么要求？” “这哪能猜到……”方林苦笑。 这长公主怎么跟老头子一个德性，关键时候卖关子！ 好在长公主倒也没有继续卖关子，开口道：“他要本宫将名单上报，要主动毁掉这些年安插在大周的一切暗子。” “……”方林有些吃惊。 这孔郁，反骨不小啊……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好好地被恒帝逼得告老，任谁都会心生怨气，只是没想到，他不仅是心生怨气，他是真的敢干啊！ “不对，他这不是单纯的报复……这是要让恒帝看到他的重要性，重新启用他？”方林心思电转，思索道，“接替他的人倒霉了，刚刚上任没多久就出大事，丢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工作，恒帝恐怕会大发雷霆……而眼下边境的战事亦将恒帝弄得十分难受，说不定还真会重新启用他……” “猜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不仅如此。”长公主摇头，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道，“他甚至表示，若是大周愿助他起复，他愿意今后在政令上优待大周，甚至与大周暗中合作。” “啧，真是个两面三刀的老家伙，而且自私自利，心胸狭隘，报复心太强，居然连君父都要报复。”方林如是道，很是感慨。 他自己出现这种想法还好理解，毕竟前世封建思想早已腐朽，大家崇尚人人平等，人权至上，什么皇帝不皇帝的，我上我也行！ 可是在这种封建礼教盛行的地方，一个大国丞相居然能生出这般报复皇帝的想法，不得不说，孔郁这老家伙的思维算是划时代了。 “他这是想让您当个中间人，跟陛下对话。”方林沉吟道。 长公主点头：“当然，他又不是不知，本宫可没有能力助他起复。” “可我大周皇帝又不是他恒国之君，同样没法儿助他起复啊……”方林皱眉，“除非，我方主动要求和谈，且点名要他孔郁参与……唔，这不行，太刻意了，或者在和谈中表现得极为强硬，提出各种过分要求，让恒国官员招架不住，逼得恒帝最后不得不请他这个老臣出山？”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以往大周与恒国的各种和谈，都是与他这个孔相对话。” “大体便是如此，除了这个，也别无他法了。”长公主点头道，表情渐冷，“他明知本宫当初与他合作是因为什么，现在居然又要让本宫给他当中间人……说明他完全没有将本宫的感受放在心上。” “这是自然，说句不好听的，他当初助您，也是出于利益罢了，难不成你们之间还存在什么交情？”方林直接道，“至于之前的事，便不提了……这次是个机会，别说，我认为陛下还真会同意与他进行合作，正好您也能借着这事全身而退，最好不过了。” 他沉吟道：“这样，我先将名单交上去，然后您便干脆主动去找陛下坦白……可以直言，名单是您故意让我查到的，老老实实表示悔悟，终究是父女一场，相信陛下应该还是会原谅您的，同时您也将孔郁的事情告知，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见长公主不说话，一旁，芸洛主动开口道：“方林说得没错，为了念薇，为了今后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念薇母女相认，之前的事，连我这个做亲妹妹的都放下了，你也该放下了……” 她有些落寞道：“其实想想也是，他一个恒人，在大周的地盘拐走了大周长公主，若换成我是周帝，我亦是无法容忍的……也是他自己不自量力，起先不知情也就罢了，后来得知你的身份，我劝了他多次，他仍旧不愿放弃……说老实话，他也有部分责任。” 她看了方林一眼，继续道，“况且这些年，该死的人也死了，安插了这么多奸细，无辜士子丧生了不少，而这些年奸细发挥作用，亦给大周也造成了不小损失……因他这一条命，牵连太广了，够了……” 方林点头道：“我同意芸姨的话，确实该放下了……作为小辈，当年的事我不好评论，您权当是为了念薇。” “毕竟，万一陛下看在您认错态度良好，将功补过的份上，愿意承认念薇郡主的身份呢？她若成了郡主，我也就不敢欺她了不是么？” “她便不是郡主，有本宫在，你欺她一个试试？”长公主瞪眼，面色复杂，犹豫良久，最终叹息一声。 “罢了，你且将名单交上去，确实是个机会……本宫依你之言便是。” “好！”方林面露喜色，点头道，“我这便去，您也抓紧时间。” “去，本宫省得。” 说做就做，方林当即辞别长公主，找老头子打了个招呼，没有停留，直接拿着账册与名单便去了宫里。 不多时，御书房。 与方林想象中的大发雷霆不同，老皇帝看着账册与名单，面沉似水。 方林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说话，不由抬眼瞄了瞄，却见老皇帝双眼失焦，竟好似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忍不住提醒道：“接下来如何行事，请陛下吩咐。” “干得不错，没有枉费朕对你的看重。”老皇帝回过神来，赞许道，却是没有了下文。 良久，才又道：“至于如何处置这些人……朕考虑考虑，你先下去。” “这些天辛苦了，回去休息一番，朕稍后还有要事找你办。” “是。”方林很是自觉，没有多问，当即告退。 当然，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猜测。 眼下边境之战虽看似凶险，周、恒双方，你来我往，声势极大，但知情人都清楚，最多也就这样了，根本打不起来，甚至伤亡都极少，双方都在克制。 有趣的是，倒是让周边两个邻国遭了殃，被波及了边境，整日严阵以待，生怕这两头凶虎忽然调转枪头，霍霍他们这些小国，拿他们出气。 实际上，老皇帝想着趁机从楚、晋两国那边多弄点好处，恨不得将这种拉锯战拖到明年才好，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有大动作的。 至于万妖山那边，也是在做戏，江北乱归乱，伤亡也是极少，在所有副山主的强力约束下，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妖蛮敢肆虐百姓，攻城略地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可怜毫不知情的五王被耍得团团转，眼看一天丢一个府，一心自证清白，想要重新赢回老皇帝信任的他，眼睛都急绿了……当初请命前来的豪言犹在耳畔，真个来了之后，江北这般沦陷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跟万妖山合谋要造反了呢！ 偏偏老皇帝并没有给他多少兵马，只说了一句联合当地官府势力，而到了当地之后，所有主动与他联合的官府势力，实则都已被万妖山掌控…… 他的一举一动，可谓尽在万妖山掌握，这般情况，这仗自然打不起来，别说兵力本就无法支持强攻，只能骚扰，即便竭力拉起一支三万人的队伍，满怀期待的想要攻下一府，结果到了才发现，万妖山早已人去楼空，将这一府之地让了出来。 而这边刚拿下一府，刚要欣喜，那边便又传来坏消息：又丢了两个府…… 这般疲于奔命，却又收获寥寥，五王这些天很是头疼，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他也不傻，发觉到了不对，但也仅仅只是觉得有内鬼，眼下正在紧锣密鼓的调查内鬼呢。 这些消息，万妖山一直有专人传递到京，内阁没有资格知晓，但御书房的真内阁自然是一清二楚。 是以，思来想去，方林还真想不出来，老皇帝口中的“还有要事找你办”，究竟是个什么事情。 他也没再多想，眼下是奉旨休息，他乐得轻松，连奉天司衙门都不去了，直接回了家。 清闲得时候在家待不住，忙得时候时刻念着回家，有些时候，人就是这么贱…… 家里大厨烧的菜，老方新养的那条大黑狗，王氏的唠叨，甚至庭院里郑耀祖姐弟俩堆的雪人，都已经成了他的记忆点，想到回家，脑海里便浮现出这些。 得承认，不知不觉间，他跟这个家的羁绊是越来越多了。 方林不知道，他是回家休息去了，老皇帝却是看着这份账册怔怔出神，若有所思，神色也变得愈发复杂。 “曹纯。” “奴婢在。” “去跟荣妃说一声，今晚朕有些累了，便不去她那了。” “是。” …… 长公主府，吃了晚饭，将李念薇送出门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公主嘴唇微动，犹豫了几次，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叫住她。 其实方林说得没错，她这个为娘的其实并不亏欠她，相反，若不是为娘的保护，她甚至都无法降生。 而且这些年虽未出面，但一直让芸洛在暗中庇护、照顾，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且下午与方林沟通过后，她整个人便轻松了下来，准备今晚便向李念薇坦白一切，结果席间数次欲要开口，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算了，等明日去找父皇坦白之后再说，那时便真的没有负担了……长公主如是想着，站在门口，默默看着李念薇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这般默默看着李念薇离去的同时，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一道人影便藏在了阴影之中，亦在默默看着她，直至大门关闭，仍久久没有离去。 良久，人影才消失不见，却是又出现在了归途中的李念薇身后不远，默默看她，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璃月，你究竟要让朕等到什么时候？” 第224章 你一定是在骗我…… 次日，在冬日午后不算多么温暖的阳光中，方林慵懒地睁开了眼睛。 好久没有睡这么踏实了。 躲在暖洋洋的被窝里，他有些不愿起身。 不过身体没动，脑子却是动了起来。 估摸着，长公主应该差不多时候去坦白了？ 心情恐怕是忐忑的，毕竟这么大的事，也就她是老皇帝亲女儿，还是长女，感情不同，要是换了其他人，管你什么戴罪立功，什么将功补过，干出那等事情，妥妥是个死。 不过既然是长公主嘛，不出意外应该是有惊无险，大事化小。 昨晚吃饭时，方林便意识到了这个结果。 他意识到，白天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那份名单交上去之后，老皇帝的反应其实是不对的，不仅是表情不对，逻辑也出了问题。 按理说，查到这本账册后，最重要的不应该是处置账册中的人，而是应该趁热打铁，继续追查，彻底揪出幕后黑手才是。 方林自己是有些当局者迷了，考虑着反正长公主很快要找老皇帝坦白，便没有往继续追查的方向想。 然而，老皇帝的第一反应居然也不是继续追查幕后黑手，这就有问题了。 以老皇帝的段位，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除非……他不想查！ 昨晚吃饭时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方林直接便是一大口酒闷了下去，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这是搞什么幺蛾子。 “老皇帝真是个苦鬼……儿子夺嫡，女儿仇恨，敌人环伺，朋友为零……关键这些他心里都明白，这皇帝做的，真是……太悲催了。” “希望你们父女赶紧和好，不然我还真怕老皇帝精神方面扛不住……一个圣境如果发了疯，甚至入了魔，那就真是世界末日了……” “不过说起来，老皇帝昨天的那个态度，李念薇的郡主，似乎还是有些希望的……这倒是真不错，有了这层关系，老皇帝今后对我应该就更没话说了。” “就是……到时候他不会真要我叫他爷爷……” 想到这里，方林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虽说这样一来，跟老头子的辈分便对上了，可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也就老皇帝不知道方林此刻所想，否则也许真要出手，一巴掌拍死他。 这他娘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娶了郡主，成为皇帝的自家人，这等好事，换了别人，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方林这边是幸福的苦恼，长公主那边则是真苦恼了。 御书房内，看着这位许久不见的父皇，长公主璃月想要坦白，却也有些胆怯，不敢开口。 主要还是，这事实在太大了，甚至关系到了她的性命！ 她不知道方林所看到的一切，事到临头，她是真的有些胆怯，怕父皇的态度万一与想象中不同，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反正当初决定与孔郁合作时便已将生死抛到了脑后，可是念薇不行的，她还年轻…… 她没有开口，老皇帝亦没有开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眼里有着掩藏不住的期待。 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老皇帝忍不住了，开口道：“璃月，许久不过来给朕请安，今日过来，便是跟朕大眼瞪小眼来了？” “什么事情，说。” 他尽量将语气放得轻松，目光鼓励地看着璃月。 长公主见躲不过了，心一横，终于开口道：“父皇……若儿臣说，儿臣干了一件错事，您会原谅儿臣吗？” “先说说看，是何事？”老皇帝目光微喜，亦有着几分恼怒。 有些事情，他猜到了。 因为是璃月，也可以原谅，但事情本身，还是令他恼怒的。 “方林给您的账册，是儿臣故意让他查到的……”既然开了口，长公主便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姚青书也好，许志岚也罢，他们都是这些年儿臣与恒国孔郁合作，暗中安插的……您这些天一直在寻找的神秘势力，不是别人，正是儿臣。” “呵……朕便说，你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原来是跟孔郁合作，这一点，倒是让朕有些意外。” 老皇帝的反应让长公主身体一颤，面露惊愕道：“您……不惊讶？您早就知道了？！” 老皇帝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神秘势力如此隐秘，若不是因宁古府那士子之事被方林意外发现，直到现在恐怕都不见苗头，岂是一般人可以掌握？连方林都能猜到幕后黑手是皇室中人，朕会猜不到？” “方林不知你当年之事，朕又岂会不知？” “璃月，朕一直在等你主动开口。” “总算你作了明智的决定，一旦被奉天司查到，朕便是想保你都无能为力，否则如何向百官交待，又如何向百姓交待！” “堂堂大周长公主，竟通敌卖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璃月，你太让朕失望了！” 长公主面色惨白，跪地道：“儿臣一时湖涂，父皇恕罪……” “一时湖涂？怕不是一时。”老皇帝又是痛心，又是恼怒道，“你起码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璃月，朕是你的父亲，你便这么恨朕吗？！” 见父皇这般发怒，长公主神色复杂，有惧怕，也有倔强。 她本就是个偏激极端的性子，否则即便心中有恨，也不至于干出那种通敌卖国之事。 但想到李念薇，她终究还是伏首道：“父皇恕罪，儿臣也是被恨意蒙蔽了双眼，当年一气之下便找上了孔郁……后来虽有些后悔，可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那你今日为何便下这贼船了？”老皇帝哼道，“还不是见朕重视，知道终究躲不过，方才主动坦白。” “不是的，一来儿臣本就一直在找机会向父皇您坦白，想要收手，二来也是孔郁告老，其并未将儿臣的秘密泄露给恒帝，让儿臣看到了机会……前日孔郁派遣妖仆过来找儿臣，提出要大周给予帮助，助其起复，与大周合作……” 长公主如是道，将昨日跟方林说的那些又简短叙述了一遍。 “孔郁……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老皇帝闻言，露出意动之色，沉吟了起来。 片刻后，他点头道：“可以与他合作，但是他这般利用朕的女儿，事后，朕绝饶不了他！” 说着，他又望向长公主，道：“说完了？还有没有事情要与朕说？” 长公主摇头。 “当真没有事情隐瞒了？” 长公主面色微变，还是摇头。 “璃月，你还是这个性子，从小便是如此，问什么都不说……你若是早点说，当年之事，也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老皇帝眉头紧皱，恼道，“非要朕把话说白了吗？非要朕将李念薇这个名字说出来，你才愿意开口是吗？！” “李念薇，呵，李念薇……至今思念那个芸尉，你当真取得一个好名字！” “您，您知道了？！”长公主惊异。 “朕知道了？璃月啊璃月，你是痴长了这么些年岁！”老皇帝喝道，“你当真以为，你与老三的姐弟之情有多浓厚？你当真以为老三心善，看在孩子的份上替你这个姐姐保守秘密？！” “当年是朕授意！” “若非有朕的授意，他敢这般帮你瞒着？而且一瞒便是十几年！” “什么？！”长公主闻言，如遭雷击，死死盯着老皇帝，面如土色，“不可能！绝不可能！” 此事若是真的，那她这些年的报复……何其可笑？ 不，不可笑！ 即便是你授意又如何，那也是他的孙女，他本就应该包容，本就应该保护！ 但是你杀了我的夫君！ 长公主内心波涛汹涌，但为了李念薇，且父皇他居然一直都知道她，那便是个极好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赶紧道：“既然如此，请父皇给她一个身份，她毕竟是您的孙女。” “不可能。”老皇帝直接摇头，“朕不杀她，已是看在她流着一半朕的血脉，是朕外孙女的份上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外孙女也是孙女。”长公主道。 “自然是孙女，可她身上还流着一半恒人的血。”老皇帝继续摇头。 “恒人的血又如何？当年那么多恒人进入大周，还是您主动放他们进来的！其他恒人能与我大周人士结合，子女便是大周人士，为何他的女儿就不行？”长公主终究还是被激起了偏激的性子，声音渐大。 “朕说不行便是不行，其他人都行，还就是这个芸尉不行！”老皇帝也怒道，“他的女儿，朕就是不认！” 长公主闻言，眼眶通红，惨笑道：“……呵，怪女儿是个问什么都不说的性子，您自己呢？还不是独断专行的性子，女儿不是不想说，可是说了有用么？当年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你放肆！” “不要跟朕提当年！” 老皇帝勃然大怒，随手抓起最心爱的砚台便要砸去，终究还是手一抖，偏了方向。 “哐当！” 砚台被砸得粉碎，正如长公主此刻心情。 “不提当年？为什么不能提？我就要提！” “这个问题我压在心里将近二十年了！今日便要问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般狠心，他是我的夫君，是你的女婿！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一马，就当没我这个女儿，放我们离去不行吗？” “你为什么这般狠心！” “我都有了他的骨肉，你为什么还要派人杀他！” “你为什么要杀他！” 长公主失声痛哭。 “放肆放肆放肆！” “你太放肆了！”老皇帝腾得站了起来，整个人面色涨得通红，双手也在剧烈地颤抖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蠢货！你这个蠢货！”他哆嗦着嘴唇，怒道，“你问朕为何要杀他？” “好，今日朕便告诉你！” “一个故意接近朕女儿，接近大周长公主的恒国奸细，狗胆包天，竟然还胆敢搞大你的肚子！朕何止要杀他！朕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也正是因为他，不管现在与恒如何合作，终有一日，朕必要灭恒！” “朕不告诉你，是在救你！” “你这该死的倔脾气，从小便是如此！就你这个性子，若是当时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是故意接近你的奸细，你甚至还有了他的骨肉，你还活不活？！” “朕出手杀他，你恨朕，朕可以受着！” “若让你知道真相，依你的性子，即便不死也要化魔，朕如何能承受？！”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长公主闻言，整个人宛若被施展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眼神失焦，喃喃不已。 她不相信。 若这一切是真的，那便不是这些年的问题，而是她整个人便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什么不可能！”老皇帝也是怒极了，不管不顾道，“蠢货！这么些年，你自己都帮恒国安插了这么多奸细，为何便不能想想自己！” “若是让朕早点知道他，早点查他，在你们感情未深时及时制止，这场悲剧本是可以避免的！你这什么都不说的性子，真是坏事！” “也怪朕当年既忙于国事，又太过纵容于你，对你出宫从不管控，否则何至于等到你有了他的骨肉才知道这事！” “朕真的恨，他毁了你的一生！” 老皇帝说完，御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方才正在气头上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现在回过神来，他又有些后怕地密切观察着璃月的表情，生怕她受了刺激，别万一真化了魔。 同时又探出武道力量，时刻探查着魔气。 还好，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隔多年知道真相，璃月虽神色凄惨，却也不至于化魔，并无魔气衍生。 “朕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怨恨朕……不过这是朕的选择，朕便要受着，亦理解你的怨恨……” “是以，你与孔郁勾结，嗯……合作，朕不怪你……” “而你能主动找朕坦白，朕亦非常欣慰……”老皇帝如是道，尽量安抚着璃月。 第225章 错的是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 “璃月，你朕的第一个孩子，是朕最疼爱的女儿……” “你也不想想，若不是他真有问题，朕如何能这般狠心下杀手……便是恒人也好，晋人也罢，若是普通人，哪怕是个草包，你若真心喜欢，朕养着便是，又何至于此……”老皇帝叹息道。 这时候的他，神情更像是一个想要与女儿重归于好的父亲，而不是一个皇帝。 都说帝王无情，可帝王终究是人，孰能无情。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从两个巴掌大小看着长大，又岂能对他们真正无情。 即便是五王周礼这般结党营私，残害无数百姓以饲鬼……这次让他去江北，不也还是存着那么一丝给他机会的意思。 长公主璃月眼下虽心神剧震，信念崩塌，亦不是感受不到这位父皇对她的浓浓舐犊之情。 她回过神来，眼神逐渐清明，十几年前的种种，快速在她脑海中闪过……当初他的越轨与坚持，确实存在问题……若以爱之名看待，不是不能解释，可若是以父皇的说法看待，似乎更加符合情理。 见她眼里仍是将信将疑，老皇帝摇头，站起身，从书架角落中取出一本密奏，递了过去。 “这些年，朕数次想要将你唤来，与你冰释，却总是没有合适时机，今日既然说开了，你便看看。” 长公主面色微变，快速接过，翻阅了起来。 肉眼可见的，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手指颤抖，刚翻了几页，便用力合上奏本，整个人摇摇欲坠。 老皇帝见状，快步过去搀扶。 “父皇……” 长公主好似抓到了支撑，死死抓住老皇帝的手，神情凄然地望着他。 “不要伤心，父皇早就帮你报仇了，不是么？” 长公主呜咽一声，一把抱住了老皇帝，整个人躲在他的怀里，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 她真的没想到，在她心中耿耿于怀了近二十年的大恨，竟然是这般残酷真相。 而原本认为变得残酷无情的父皇，竟然是这般深沉地宠着她，一如年幼时那般，从未变过。 想想父皇，再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无地自容，悔不当初。 “好了，女儿都到了要成家的年岁了，莫要再哭了。”老皇帝显然不怎么会安慰人，轻拍着长公主的背，如是安慰道。 “儿臣是觉得……跟父皇相比，儿臣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简直枉为人子……”长公主极为自责道。 “朕说了，不怪你，朕当初让范离动手时，便做好了被你怨恨的准备。”老皇帝摇头道，眼里忽然有了笑意，道，“到底是朕的孩子，能力还是有的，这些年在朕眼皮子底下，你竟悄无声息竟干了这般大事，若不是方林那小子，朕还真丝毫不觉。” 也就方林不在，在的话怕是就要鄙视他了。 果然，男人都是女儿奴。 这事往大了说，就是通敌卖国。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如此双标？！ 这要是换了五王或者老头子周睿，即便他们主动坦白，不死恐怕也会要了半条命？ 换成长公主，居然便轻飘飘地揭过了！ 这是方林想不到的，按照他的想法，长公主只能说肯定死不了，但估计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能不牵连到李念薇就不错了。 长公主来之前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现在看父皇居然这般宽容，当真羞愧至极，跪地道：“父皇莫要再说了，儿臣真要无地自容了，儿臣愧对父皇，求父皇降罪！”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降什么罪？芸尉，孔郁，错的是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老皇帝可谓睁眼说着瞎话，主动道，“真要追究，此事朕亦有一部分责任。” “父皇……”长公主又是感动又是羞愧，但想到女儿，还是硬着头皮道：“父皇，千错万错，皆是芸，芸尉的错，亦怪儿臣当年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可念薇何其无辜？” 见她再次提到李念薇，老皇帝脸上的笑容收敛，道：“朕自然知道她是无辜的，可是，一想到她，朕便想到那毁了你的贼子，朕便心中郁结，怒火难压！” “可是，不关她事啊……”长公主祈求道，“父皇，正如您所言，儿臣的前半生已经被毁了……后半生，儿臣也没有其他念想，只想跟女儿相认，光明正大跟女儿生活……” 老皇帝皱眉，“你尽可以与她相认，朕不反对，她现在乃是奉天司青衣，刚巧又是方林这小子的下属，这小子护短的很，安全无虞，但若要恢复她郡主的身份……此事，朕要再考虑考虑。” 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喜恶了，还事关皇家颜面，长公主未婚先孕，甚至居然已经有了一个将近二十岁的女儿，这事要是公开了，民间恐怕又要热闹了。 “可是……”长公主还想再说什么，直接被老皇帝打断：“行了，朕已经够宽宏大量的了，莫要再得寸进尺了，此事不急，先放着。” “是。”长公主无奈，只好点头。 不过今日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甚至还超额完成，不仅坦白成功，将之前的一些后患全部抹除，还解开了心结，与父皇重归于好，关系缓和，甚至就连跟女儿相认亦得了父皇的首肯，今后虽仍无法光明正大公开母女关系，至少私下里没有任何顾虑了。 坦白讲，长公主已经非常满意了。 至于陈年往事，是是非非，既然已经时隔十几年，便让它过去，不必再提。 对了，芸洛！ 长公主忽然面色一变，重新拿起那本密奏，翻阅了起来。 直至翻阅至最后，仍没有看见有关芸洛的事情，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对于芸尉之事，芸洛并不知情。 也对，若芸洛也有问题，当年父皇不会只杀芸尉一人。 “又怎么了？”老皇帝见她表情有异，询问道。 “没怎么。”长公主摇头，转移话题，“还是说说孔郁，父皇真要帮他起复？” 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哪怕孔郁现在将她的秘密公之于众也并不妨事之后，长公主便有些不太想帮他了。 双方本就是合作关系，并无什么交情，敌国奸相，何必帮他，别万一养虎为患，反而弄巧成拙。 “你觉得如何？”老皇帝反问。 “儿臣觉得没这个必要。”长公主如是道，“他说是怨恨恒帝逼他告老，想要报复，乃至与我大周合作……实则还是想利用我大周之力起复，功成之后会不会变卦，谁也说不准，毕竟他是恒人，儿臣不信他会帮我大周灭了自己的国家。” “是以，儿臣认为，帮他起复，意义不大，收获也不大，徒被其利用尔。” “这些年，你确实成长不少。”老皇帝带着笑意点头道，“孔郁此人，小人也，可帮可不帮，正如你所言，意义不大，收获也不大，于两国局势的影响更微乎其微……不过，若他与我大周勾结之事被恒帝知晓，恒帝肯定恼羞成怒，这却是朕乐意见到的。” “这些年，尽是他给朕气受了，总得回击一番才是。” “另外，这也算是日后周恒两国商谈联合时，朕送给他恒帝的一个大礼，以表诚意。” “朕的便宜可不是这么好占的，他孔郁想利用朕的力量，便要做好被朕当成一颗棋子的准备。”老皇帝轻笑道。 他可谓走一步想十步，已然将孔郁今后的命运安排的明明白白。 长公主闻言了然，孔郁想要借力，无异于与虎谋皮，讨不了好，她清楚自己这位父皇的谋略，并不惊讶。 不过周恒两国联合，却是令她为之一惊。 眼下这般局势，两国能坐下来和谈她相信，但要说联合……可能吗？ 看出了她的疑惑，老皇帝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国家大事，你便莫要想太多了，朕自有分寸，且回去跟你女儿相认去。” 他哼道：“今日过来找朕坦白一切，几分是心里还念着朕，几分是为了你那女儿……你真当朕不知？” “这不是之前误会您了么……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因为此前儿臣太尊敬与爱戴您了，误会之后，方才生了极大怨气……儿臣错了……” “真知道错了？” “儿臣今后一定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加倍补偿父皇！”长公主保证道，同时再次跪地，郑重磕了头，道：“儿臣还要多谢父皇救命之恩……父皇说得没错，依儿臣的性子，当年又有孕在身，您若是直接告知儿臣真相，儿臣恐怕真的不能活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之前，儿臣觉得您不是个好父亲，现在方知，原来身在福中而不知福的，是儿臣自己。” “求父亲给女儿一个机会，今后一定加倍尽孝，将这些年的亏欠，尽力补偿。” 说着，她便又实打实地磕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一直不停。 “好了，莫要再磕了，你又并未习武，身子骨弱。”老皇帝有些心疼，将她扶起，既心酸又欣慰道，“你知道便好，这些年，朕也是非常委屈的。” “儿臣知道了，父皇……辛苦了！”长公主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不住点头道。 “好了好了，今日你我父女冰释前嫌，朕心甚慰，干脆先莫要走了，喊上你母妃，一起用膳，今日咱们便好好喝上一杯。”老皇帝心情大好，提议道。 长公主本想立即去找李念薇，告知她真相，但父皇这般提议，她无法拒绝，亦不想拒绝，当即点头，轻笑道：“那儿臣便陪父皇小酌几杯。” “好！” 宫里发生的事情，方林自然不知。 若是知道，看着一日比一日主动，今日居然胆敢直接登门的李念薇，也就不这么头疼了。 也不知长公主这几日跟她说了什么，怎么现在攻击性这么强？ 就连超凡级别的云姝都压不住她了！ 看着在饭桌上一边温柔跟王氏说话，一边跟云姝暗暗较劲的李念薇，方林忽然有些不认识她了。 你若早点这个表现，我特么早投降了啊！ 现在就要等了啊……也不知道宫里那边怎么说了？ 方林很是郁闷，那边不定下来，他这边还真不好贸然跟李念薇确定关系。 万一老皇帝抽了风，钻了牛角尖，将长公主拿下，还牵连到李念薇，他就只能将李念薇远远送走，以保全她的性命了。 这时候谈儿女情长，不是个笑话么？ 再等等，希望还是很大的……别着急。 方林如是在心里对李念薇道。 “……臭小子，叫你呢！” “啊？什么？”方林回过神来，见王氏一脸暧昧地冲他笑。 “你懂不懂礼数，盯着人家李姑娘一直看，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王氏朝他瞪眼道。 方林望去，果然，对面李念薇低着头，面色红润，嘴角却是微微上翘着。 “别傻愣着了，去，将你上次鼓捣的那个什么奶茶再弄些过来，给李姑娘尝尝。”王氏吩咐道。 “不必了，哪能让方大人亲自动手。”李念薇连忙摆手，见方林竟直接起了身，心中甜蜜，却也没忘了下属的本份，不敢劳烦方林，同样起身，连道不必。 “坐下你，客气什么。”方林来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按回了座位，瞪眼道，“说了多少遍，除了在衙门里，不要开口大人闭口大人的。” “哦。”李念薇点头，甜笑道。 “水果奶茶，你肯定没喝过，稍等，给你尝尝味道。”方林笑道，走到一旁制作了起来。 前世，相比起茶，他更喜欢喝饮料，奶茶这玩意儿又没什么技术含量，自然轻松便鼓捣了出来，而这玩意儿一经出世，便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好好喝。” 方林给的东西，李念薇自然不会拒绝，尝试着喝了一口，眼神当即便亮了起来。 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女性，对奶茶都没有抵挡力。 “李姑娘喜欢喝，那便常来，我让牧之天天给你做。”王氏眉开眼笑道。 好嘛，我就说，好好地喝什么奶茶，原来在这等着呢……方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反驳。 而见他没有反驳，李念薇的笑容便更加甜美了起来。 第226章 奉天司这要是造反不成？！ 方林的等待没能持续多久，第二天早朝过后，老皇帝便将他叫到了御书房，重新将昨日递交的账册给了他。 “可以动手了，从京都开始，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拿下。” 听了老皇帝的吩咐，方林有些吃惊。 姚青书也在名单上呢！ 也将他一同拿下？ 他将疑惑问了出来。 “拿下。”老皇帝点头，“朕已有了更好的人选，用不着他了。” 更好的人选……难道是孔郁？ 老皇帝已经决定助孔郁起复了？ 可能性不小，这是个难得的将手伸进恒国的机会！ 方林的反应很快，当即猜了出来，不过这事涉及到长公主，他自然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内情，仍是一副疑惑的样子。 同时，他也开口试探道：“另外，陛下，这账册背后，恐怕还有幕后黑手……是否继续追查？” 这长公主也是，事情成不成，昨晚也不给个回信，搞得他七上八下的，只能这般试探。 他哪里知道，长公主昨晚又是与老皇帝冰释，又得知了当年真相，心情极为复杂，沾了酒便根本停不下来，眼下还在她母妃的寝宫沉睡，又如何能与他通气。 “不必，此事朕已经解决了。”老皇帝含湖道。 倒不是不信任方林，只是这一说，话就长了。 他懒得费这个唇舌，反正璃月与方林这小子又没什么瓜葛。 “已经解决了？幕后黑手是谁？”方林很是不自觉，追问道。 他是为了从老皇帝的反应与态度中看到更多东西。 “怎么，你这是要朕给你一个交待？”老皇帝瞪眼道，心说这小子，不该有眼力见的时候，鬼精得很，该有眼力见的时候，怎生这般不开窍。 “此事你便不用管了，朕自有主张。” 老皇帝继续道：“接下来，你只需将所有涉桉人员拿下即可。” 说着，老皇帝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昨日不是刚被姚青书他们摆了一道么，今日尽可大张旗鼓拿人，行事不必隐晦。” “得嘞~正一肚子火呢，多谢陛下！”方林嘿笑道，“那臣现在就去办？” “去，朕只给你一天时间。” “一天？时间太紧了……”方林一怔，“这么多人，若是在今天一天之内全部拿下，明日朝堂怕是要大地震了。” “朕要的便是这个效果。”老皇帝沉声道：“朕要借此机会，好好整顿一下朝堂。” “你不必顾忌，放手去做。” “遵旨！”方林自然没有二话。 老皇帝挥手赶人：“抓紧时间，你只有这一天时间，朕已通知幽州四鬼，明日带你去江北。” “……”方林刚走没两步，听到这话，直接傻眼。 要我明天去江北？ 什么情况？ 这就是你上次说的要事？ 方林止步，皱眉道：“好好的，让臣去江北干嘛？那边不是一切尽在厄陀他们掌握么？” 这眼看都快要过年了，你让我出差？ 过分了！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我特么刚准备闲下来花点时间，好好谈一场恋爱啊！ “你这小子现在胆子肥了，连朕的旨意都敢质疑？”老皇帝瞪了他一眼，眼里却是有着笑意，道，“让你去江北，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应龙一直不敢过来，你去想想办法，搞出点动静，看能不能将他哄骗过来。” “……”方林有些无语。 好事想不到我，尽让我干这种事情！ 他想了想，道：“臣以为，应龙其实大概率应该已是恒帝乃至某个大臣的妖仆，将他哄骗过来……意义不大。” “朕自然知道这一点，将他哄过来，亦不是为了收服，而是直接击杀。”老皇帝如是道，“楚、晋那边，好处是给了不少，但也逼得越来越紧了，朕准备来年开春便去找恒帝，商谈联合事宜，在此之前，这些年他给朕受的一些窝囊气，朕不得抓紧时间反击？” “待联合之后，短时间内，可就没有这般名正言顺的报复机会了。” “这样啊……”方林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对于老皇帝的做法，他倒也表示理解。 这些年大周受了恒国多少窝囊气，老皇帝心里憋屈，想要报复，实属正常。 “笑什么笑，你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给朕麻利干活去！”老皇帝笑骂道。 “遵旨！”方林笑着点头。 这老东西，当初那般威严肃穆，原来熟悉了之后，性子也是挺随和的嘛……他忍不住这般想道。 说起来，老皇帝这也算是在他跟前展露出真实脾性了，吩咐的一些事情，越来越非官方，说话也越来越不在意君臣之别了。 这是件好事。 这说明，经过最近这一系列的事情后，老皇帝现在是真的将他当做自己人了。 否则面对一般臣子，老皇帝只管吩咐就是，何需解释原因，即便解释几句，亦不可能说得这般私人与随意。 方林觉得有些荣幸，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赶紧将这个想法甩掉。 怪不得古时一些朝代，哪怕皇帝昏聩，亦不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方林本以为这是那个时代的思维局限，是被儒家思想洗脑的结果。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在这种皇权至上的封建皇朝，皇帝若是对某个人表现出一些信任与亲近，杀伤力是真的大啊……就连他这个具备现代思维的人都差点陷进去，可想而知，满脑子天地君亲师的古人如何扛得住，还不肝脑涂地，誓死效忠陛下？ 言归正传。 赶紧将脑海里奇奇怪怪的念头驱除，方林沉吟道：“陛下若要报复恒帝，只杀一个应龙，也不解气啊……要不，干脆来个狠的，杀了应龙，再组织万妖山来一波袭击？” “看到本应在我大周江北作乱的万妖山众妖，忽然杀到了他恒国，恒帝的表情想来一定会非常精彩。” 他这个人做事一向不喜欢只干一件事，收益太小，要来便来个大的。 “你跟朕想到一块去了！”老皇帝闻言乐道，“派你过去，便是这个意思，此事交给别人，朕不放心……思来想去，正好让你锻炼锻炼，带上你的班底，放手施为，莫要让朕失望。” 哄骗应龙过来也就罢了，这么大的事……也交给我？！ 真的假的！ 方林迟疑了一阵，苦笑道：“陛下旨意，臣自然竭尽全力，只是……您是不是太高看臣了？” 他摇头道：“臣年纪还小啊，才不过一个区区地级武者，您让我去对付绝世也就罢了，毕竟不是正面硬刚，组织万妖山攻恒……这事太大了，臣有些忐忑，恐力有不逮。” 老皇帝愿意委以重任，这让他很是欣喜，可是这上来就给了这么一个重担，他怕自己扛不住啊…… “收服幽州那四个超凡妖仆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自己年纪小，主动将妖仆交给朝廷？”老皇帝没好气道，“少废话，朕已知会厄陀，你去之后，江北一切事宜，皆由你做主。” “这是朕给你的一个机会，亦是一个考验。” “你若通过考验，奉天司会为你多出一个副指挥使的位子，若是失了手，也问题不大，于大局无碍，尽管放手去做。” 方林闻言，心里颇为震撼，他自然能看得出来，经过最近这一系列的事情后，老皇帝现在是真的器重他。 这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好事。 好处在哪自然不必多说，可这坏处也很明显……真他娘要累死个人了！ 真是无缝对接，一刻都不让我得闲是！ “既然如此，臣便试试？” “朕让你试，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真让臣做奉天司的副指挥使？” “君无戏言！” “臣倒也不是要这个官，只要我大周强大，臣便心满意足了。” “你再废话，下级青衣都没得做！” “臣这就滚！” 方林麻熘地滚蛋了，直接来到了奉天司，召集人马。 “方队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这般大张旗鼓，用队长令调这么多人？” 在一众中、上级青衣快速集结过程中，周建武仗着与方林之前有旧，晃晃悠悠来到方林身侧，小声问道。 方林见来人是他，倒也并不摆什么队长架子，笑道：“周老哥，等着，今日你要见证历史了。” “见证历史？” 周建武纳闷，还想再问，却是被范仲一脚踹到了一旁，“你小子哪这么多问题，听命行事便是！” “我就是好奇一下……”作为范仲的老下属，尽管现在实力与范仲相差已经不是很大，周建武还是不敢造次，小声滴咕。 同时他还有些羡慕地望向范仲。 这范大人，什么运道！ 白捡了一个师侄不说，居然还是个宝贝！ 回想数个月前，方林这小子还是个愣头青，别说需要范仲庇护了，就连他周建武都能庇护他一二，现在呢？ 方县子！ 方内阁！ 据说他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在朝堂上与吏部尚书大人公然对线的程度了！ 关键是，那吏部尚书据说还没赢，还吃了点小亏！ 了不得啊！ 他们青衣虽身份特殊，无惧一般官员，可那也只是一般官员，尚书这个级别，还是需要仰视的存在。 不，别说尚书了，便是侍郎，在他们这些寻常青衣眼里，亦是庞然大物！ 范大人真是好运道啊！ 现在都知道他是方内阁的师叔，走到哪，大家不给几分薄面，据说上次蔡相府里宴请都叫上了他，啧啧！ 周围，与周建武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 上次使用队长令，方林是靠队长令的特殊性，以及宗元这个指挥使大人在红楼三层给他借了势，方才压住这些中、上级青衣们。 这次则跟队长令与宗元无关了，哪怕没有队长令，只他方林开口召集，同样能达到现在这般效果，甚至效果还要更好。 毕竟队长令是公务，方林召集则是人情，而现如今，奉天司上下谁不想卖方林这个极为特殊的青衣一个人情？ 他还是青衣？ 他他娘都快要跟指挥使大人平起平坐了！ 很快，人马召集完毕，青衣们列队整齐，鸦雀无声。 方林倒也没有二话，当即率众，前往吏部衙门。 直到到了吏部衙门，众青衣才反应过来，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同僚们眼里的惊异。 都知道方林与吏部尚书姚青书结了怨，方林这小子年轻气盛，不会干出那种犯忌讳的事？ 不仅青衣，吏部衙门的官员们亦是这般想的，纷纷色变，有心思活的已经匆匆跑内堂，去通知尚书大人了。 “牧之，你要干什么？” “你千万莫要冲动！” 这下，就连范仲都坐不住了，赶紧上前警告。 方林笑了笑，没有解释，将队长令举起，开口道：“众青衣听令，包围吏部衙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格杀勿论！” 居然连格杀勿论都出来了？！ 范仲的脸色完全变了，一把抓住方林的肩膀，低喝道：“牧之，你疯了？！” “师叔放心，我可没疯，乃是奉旨办事。”方林笑道，转头望向众青衣，“都愣着干什么，立即封锁吏部衙门！” 众青衣们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再迟疑，纷纷行动，将礼部衙门封锁。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不是方林这小子脑子一热发神经便好。 “反了反了，你们要干什么？！” “这是吏部衙门！” “奉天司这要是造反不成？！” 见青衣们居然当真开始将吏部衙门封锁，吏部众人脸都吓白了，纷纷怒喝。 同一时间，更多的吏部官员从内堂跑了出来，其中便有贾归农。 见到方林如此行事，贾归农惊异之余，眼里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好小子，你这是自己找死啊，这便怪不得别人了！ “方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姚青书终于从内堂走了出来，对方林怒目而视，不过与贾归农不同，他的眼里则有着掩藏不住的惊惧。 他自然不会将方林当作傻子，见方林敢这般驱使一众青衣，堂而皇之封锁吏部衙门，心里有鬼，自然惊惧。 他的面色有些发白，双拳紧握且明显颤抖着，死死盯着方林，等待下文。 他知道，方林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与底气。 就是不知道，是否与他设想的一致…… 若是一致，那便麻烦大了！ 第227章 雷厉风行，京都炸锅 “方林，你真是得了失心疯！” “率众围攻吏部衙门，你当这大周朝姓方了不成？！” 见尚书大人出面，贾归农底气更足，怒斥方林，可谓字字诛心。 “呱噪。”方林看了他一眼，懒得废话，直接挥手，“来人，将贾归农拿下！” 所谓令行禁止，奉天司一向是军事化管理，甚至本就是一个隐藏的军队，众青衣听令，虽心中仍旧有些打鼓，但动作却是丝毫不停，当即将贾归农拘拿。 “放肆放肆！本官乃是吏部郎中，陛下亲授正四品官印，尔等安敢如此！” “方林！你以权谋私，因为与本官有些嫌隙，竟这般无法无天，本官定要到御前告你！”贾归农被拘，气急败坏道，眼里的笑意却是愈发明显。 拘！ 当真莽夫，拘得好！ 这般目无君上，罔顾法纪，你死定了！ 便是陛下再宠信你，这般行事，又如何堵得住文武百官之口，你死定了！ “以权谋私？贾大人说笑了，方某乃是奉旨办事，何来以权谋私之说？”方林丝毫不怒，轻笑道。 “奉旨？率众围攻吏部衙门乃是奉旨？笑话！”贾归农冷笑。 方林叹息一声，摇头道：“不得不说，杨禅，你是真的蠢……” 说着，他望向面色陡变的姚青书，笑道：“你看姚大人就聪明，一直在等方某道明来意，等着看方某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听到“杨禅”二字后，贾归农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眼里瞬间被惊恐所占满。 而周围人则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杨禅是在叫谁。 至于姚青书，则同样已经两股战战，开始打起了摆子。 事情终究还是朝他最不愿意发生的方向发展了…… “姚大人，你是聪明人，想来便不用方某多费唇舌了，束手就擒。”方林澹澹道。 “我要见陛下！”姚青书面如土色道。 方林摇头：“你想多了。” “不，我要见陛下！我可以戴罪立功！我有要事禀报！”姚青书急忙道。 方林眉头一挑，“哦？什么要事，方某可代为转达。” “不行，我要见陛下！”姚青书坚持道。 “陛下可不愿见你。”方林再度摇头，挥手道，“拿下！” 这时候，包括吏部的官员们在内，众人哪里还看不出来，方林这般肆无忌惮行事，还真不是得了失心疯，姚青书他们是真有问题！ 众青衣得令，二话不说，直接便动起了手。 甚至乎，一些人还抢着动手，似要体验一番亲手拘拿尚书大人的滋味。 其中便有周建武。 他想到了方林之前说的话，不由心潮澎湃。 封锁吏部衙门，拘拿堂堂吏部尚书……这可不就是见证历史了么！ 大周朝开国七百余年，还真是头一次出现这种事情！ 可以预见，京都又要热闹了！ 他猜得没错，京都确实热闹了，尤其是抓完姚青书和贾归农后，方林并没有停下脚步，雷厉风行，带着一众青衣，去了一个又一个衙门与府宅，将那些或正在办公，或正休沐在家的官员们全部拘拿，送入奉天司大牢。 京都何止是热闹，简直炸开了锅！ 出大事了！ 陛下这次动真格的了！ 是的，随着事情的发展，不仅是这一众青衣们，所有人都意识到，这绝不是方林的私自行动。 方林今日行事，绝对是陛下授意的，否则别说他方林只有一个脑袋，便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着实是怪事，这方林一开始去吏部衙门拿人，我还以为他是年少轻狂，受不得委屈，要与那姚尚书玉石俱焚，没想到，吏部才是刚刚开始……” “何止是吏部，刑部、礼部、户部……六部之中，也就工部他没过去了，真是怪事，这些人到底犯了何事，竟直接拘拿，连审都还没审，便直接先押入了奉天司大牢。” “还真别说，那地儿，犯了一般的事情，还真没资格进去……这些人难道份属某个隐秘的反朝廷组织？” “这方林也是邪了门了，大家伙儿刚在猜测，他跟姚尚书肯定还有后续，没想到这才一天都不到，居然直接将姚尚书拿下了……啧啧！” “老实说，方县子人还是不错的，虽然年轻，性子却倒也沉稳，平日里见了我等也并不摆什么架子，随和得很……昨日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姚尚书主动找上门去的，正如方县子所言，他若心里没鬼，为何要主动招惹方县子，为何要设计赶他下台？我估摸着，今日被擒，恐怕与之不无关系。” “确实，昨日我也看出不对。” 内阁之中，收到消息后，众官员们惊异之余，却也忍不住热议了起来。 众人正说话间，蔡相步履匆匆来到内阁，对众人道：“陛下有旨，今日内阁休沐一天，大家立即赶回各自府衙，约束府衙人员，莫要传播各种谣言。” “蔡相，这到底怎么回事？” “蔡相，方县子拘拿的那些人到底犯了何事？” 众人皆领旨，却也忍不住纷纷询问。 面对众官员的疑惑，蔡相倒也没有卖关子，开口道：“也罢，不日即将张贴榜文，告诉大家也无妨，今日之事，乃是彻底肃清恒国奸细，所有被方县子拘拿之人，皆是隐藏在我大周的恒国奸细……方县子调查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了眉目，揪出了这股恒国的隐秘势力！” “嘶……竟然是恒国奸细，竟然这么多恒国奸细？！” “不是……莫要忘了，这被拘之人当中，可还是要姚尚书的！难道他也是恒国奸细？这怎么可能！”有人反应了过来，目瞪口呆道。 其余人闻言，亦是浑身剧震，不敢置信。 那可是吏部尚书，陛下的连襟，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居然是恒国奸细？ 他疯了？ 他何至于此！ 蔡相看了说话那人一眼，缓缓道，“你当真以为，这个姚青书，真是姚青书？” “早在数年前，甚至十几年前，恒国便已经开始在我大周渗透，专挑那些出身寒门的外地士子，将其杀害，替换身份，而后摇身一变，便成了我大周朝臣。” “幸好，此事被方县子意外识破，暗中调查之下，终于揪出了这股隐秘实力，今日便是最终收网之时。”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惊悚之色。 之前出了一个许志岚便罢了，没想到，恒国竟将此事做成了一个隐秘事业，竟源源不断地制造了大量奸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可怕……恒国该死！” “确实可怕，这下我终于知道为何姚青书要主动对付了方林，原是心里有鬼，做贼心虚！” 说话间，不少官员愤怒之余，倒也悄摸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捉拿奸细，那没事了，与本官无关。 蔡相再度开口道：“嗯，此事非同小可，涉事官员不止京都，各地方都有，所以尔等回去各自府衙后，先以安抚为主，莫要将真相说出，待各地方奸细全部捉拿到位，陛下自当昭告天下，同时亦会对恒国问责，要求恒国给我大周一个交代。” “此事乃是恒国理亏，恒国不给我大周一个交代，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是极，恒国无耻！” “行了，诸位，回，眼下各府衙都乱了，赶紧回去安抚，莫要引得人心惶惶，民心动荡。”蔡相摆手打断众人，吩咐道。 “是！” “我等这便去！” “方县子少年英杰啊，陛下眼光，果然独到！” “还县子呢，立下这般大功，下次见面，怕是要称呼县伯了。” “嘶……他才多大，看这样子，也许在三十岁之前便能封侯了！” “也不一定，这等大功，多少年难得一遇，哪里能随便被他撞见。” 众人一边步履匆匆，一边还是忍不住议论纷纷。 而他们议论的主角，则已经开始准备江北之行。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要人过去便行了，主要还是要与老头子提前沟通一番。 当然，过去了其实也不是不能沟通，就是一个字要花费十点功德，实在太过奢侈，若非万不得已，根本舍不得用。 在睿亲王府，先是与长公主一番密谈后，长公主带着轻松的笑意离去，方林得到好消息后，亦振奋不已，心头阴霾全消。 总算，长公主的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 相应的，李念薇也终于安全了。 不仅安全，估计也就这两日，再无顾忌的长公主应该便会找她坦白真相了。 也不知道她知晓自己原来竟是郡主身份，竟是当朝陛下的亲孙女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可惜，这次过去江北实在太赶，怕是来不及相见了。 至于是否能够真正恢复郡主身份，方林还是持乐观态度的。 虽然恢不恢复这个身份，他都无所谓，但对李念薇和长公主来说，意义还是不同的，方林没想到，老皇帝原来竟是这般一个女儿奴，那么时间长了，长公主软磨硬泡，想来恢复李念薇郡主身份是迟早的事。 也好，老皇帝不是总想着给自己介绍一个公主或者郡主么？ 那些公主、郡主们大多傲得很，眼睛长在头顶上，即便表现得温和近人，骨子里的那股盛气凌人是掩盖不了的，方林敬谢不敏。 而李念薇这个郡主嘛，却是再好不过了，老皇帝的目的达到了，他自己也非常乐意，李念薇恐怕亦是欢喜得很，算是皆大欢喜了。 至于李念薇恢复郡主身份之后，是不是态度会发生变化，这个方林倒是没想过。 首先，李念薇不是这种人，女人方林前世见识得多了，是不是茶，高端龙井还是劣质铁观音，他倒也能分辨出一二。 其次，若她真是这样的人，早发现早省事，趁着现在感情还不深，直接抽身，这对于方林而言，并非难事。 不过大醉一场罢了，从此探花楼的姑娘们，倒是会开心得很。 长公主走后，老头子又走进了书房，见方林一副老神在在品茗的架势，不由瞪眼道：“我怎么感觉正在被你接见？还没怎么地呢，派头倒是越来越足了。” “在我跟前没事，在老皇帝跟前你可要注意一点，别以为现在受宠，就没大没小，不注意规矩了。”他告戒道。 方林摇头嘿笑道，“您是我亲爹，在您跟前我当然随意，老皇帝那我哪敢啊。” “你知道就好。”周睿点头，朝外努了努嘴，道，“璃月的事情解决了？我看她心情不错，笑容满脸的。” “圆满解决。”方林点头，“不得不说，老皇帝是真的偏心，对女儿跟对儿子简直天壤之别。” 旋即，他便将长公主昨天摊牌的陈述简短转述了一遍，听得周睿啧啧称奇。 “我还真是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还有这一面？” “真的假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长公主就是这么说的，我也觉得惊奇，这不太像是老皇帝的作风啊。”方林感慨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璃月是长女，而且从小便跟在他身边，感情深厚，不像我们这些皇子，原主的印象中，所有皇子，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全都送出宫了。”周睿回忆道。 “不管了，这总归是好事，你跟李念薇那姑娘，如何了？”他关心道。 “您怎么这么八卦，关你啥事。”方林翻了个白眼，将话题拉到正题，“说正事，我真是服了，老皇帝让我明天去江北。” “这时候去什么江北？”周睿皱眉，有些不解。 “嘿，您也想不通。”方林无奈笑道，“老皇帝他这是飘了啊，只是取得了初步的战略胜利而已，还没怎么着呢，他就已经想着报复恒帝，恶心恒帝了。” 随后，他又将老皇帝的想法叙述了一遍。 周睿闻言后，多看了方林一眼，忍不住道：“我有时真的想不通，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让老皇帝这么青睐？” “按你说的，他让你去江北，固然是为了报复恒帝，可考验你一番，亦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能专门考验你，甚至这也不算是什么考验，真的是极看重你，存着今后要重用你的心思。” “话又说回来，你这次过去江北，倒也不是坏事。” 第228章 功德一直在涨，你没发现？ 王府书房。 周睿沉吟道：“老皇帝的考验，且先不去说，你这次过去江北，自主权很大，是个捞功德的好机会。” “怎么说？”方林不解，“目前看来，这功德的获取，要么是猎杀妖魔，要么是造福百姓，要么是化解国家危难……这次江北之行，除了猎杀妖魔，跟其他可不沾边，而猎杀妖魔，目前看来是性价比最低的。” “以我目前的实力，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这武技可是拉胯得很，虽然一有空就习练，但也只是堪堪入门，同级别我能打过谁……又不能取巧让他们将妖魔打个半死让我收割，累死累活才几十点功德，意义不大。” “谁跟你说获取功德就只有这几个途径？”老头子笑道，“你说的这几个，只是验证有效的，不代表就仅有这几个。” 他沉吟道：“我是这么想的，眼下看来，系统与大周国运是绑定的，大周强，则国运强，国运强，则功德增，目光不要局限，我认为只要你能让大周强盛，那么不管通过什么途径，都会有功德奖励。” “怎么，这段时间，功德一直在涨，你没发现？” “我还真没发现，也没见有提示啊，还是我这段时间太忙，忽略了？”方林愣了一下，这段时间他确实太忙，而系统功德主要是老头子升级用，他只要坐享其成就行，是以哪怕现在功德共通，他也可以查看功德数量，平日没事亦不会主动去查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经老头子提醒，他赶紧查看，顿时露出惊愕之色。 两万四千多点功德？ 怎么会这么多！ 他惊喜道：“难道是因为恒国奸细的事？” “是也不是。”周睿摇头，“因为恒国奸细的事，功德确实涨了，但只在当初你发现姚青书三人为恒国奸细时涨过一些，还有今天上午大举拿人的时候又涨了一些。” “那怎么一直在涨，您偷偷干了啥事？”方林疑惑。 “什么话！”周睿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什么都没干，功德每天都在涨，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每天都在涨？！”方林真的惊到了，想了想，眼睛陡然一亮，“难道是因为教育改革？” “也只有这个原因，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事，什么都不干，每天功德都在涨！” “我猜也是。”周睿笑道，“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将这个教育改革弄出来，本意是想在老皇帝那增加话语权，增加我这八贤王的起势资本……前段时间这两个目的都达到了，我也就有些懈怠，不复当初热情，没想到真正的大头体现在功德上面！” “从上个月起，教育改革应该是初具成效了，获得了系统的认可，功德便一直不停地涨，而且涨幅竟然这么大，加上之前万妖山的奖励以及你这次的锄奸行动，现在已经两万四千多点了。”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振奋，欣喜道，“我估摸着，即便从天级开始，每提升一个级别，消耗的功德都要加倍，这两万多功德，超凡肯定是没跑了……如果超凡消耗的功德没有大幅提升，说不定都能摸到绝世的边了！” “别别别，您可不能这么提升。”方林连忙道，“要么不提升，或者提升到天级上就停止，要么就索性等到能直达圣境，弄得这般不上不下的，根本没法儿解释。老皇帝又不傻，您若是直达圣境也就罢了，他奈何不得咱们，若是达不到圣境，哪怕绝世巅峰，他都能抬手镇压咱们。” “他不傻，你就当我傻？我能没有这个分寸？”周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眼下又没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也没什么迫在眉睫的强敌，慢慢提升就是，何必提升那么快，徒惹人生疑。” “说这个的目的不是别的，就是提醒你，目光不要局限，只要找准了思路，干什么都是功德！” “我明白。”方林点头。 周睿继续道：“我本来准备等到年底再提升一波，既然你要去江北，索性就等你去江北后直接到天级上，这样你也能入天级下甚至天级中，若是遇到突发状况，自保能力也算是大大提升了不少，正好老五也不在京都，等他回来，我也差不多可以突破超凡了，他也就不足为虑了。” “这个好，天级跟地级完全是两个概念，这次过去江北，我本来没准备搞事情，既然现在万事跟功德挂钩，只要对大周有利，达到一定程度就有功德……那自然是要针对获取功德去搞一些事情的。”方林嘿笑道，“老皇帝既然让厄陀他们全都听我号令，江北那边，我的自主权确实很大。” “这个你自己拿主意，遇到大事，也可通过系统与我沟通，现在功德颇丰，倒也不在乎那几百上千点话费。”周睿笑着说道，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他现在对方林的能力已然有了一定了解，对他颇为放心了。 “话费……”方林闻言，忍俊不禁，“倒是还真挺形象。” “记住，一旦遇到危险，不要犹豫，立即找我借力，你去江北后，我便不入危地了，随时可以给你借力。”周睿提醒道。 方林心中一暖，笑着点头：“知道，跟您我客气什么？反正也没什么损失，最多也就是让您躺床上歇个三天而已。” “你小子懂什么！”周睿不知想到了什么，怒火蹭蹭往上涨，忍不住道，“老子为你牺牲太大了！” “怎么说？”方林不解。 “算了，不说了。”周睿摆手。 “别不说啊！”方林有些着急。 难道这借力除了需要消耗功德和让老头子虚弱三天，还有其他隐患？！ “不说了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周睿再度摆手。 “说！你不说我就不借力了，死就死了！”方林坚决道。 “真不是什么大事。”周睿无奈，老脸一红，有些支吾道：“就是你小子上次借力的时机太巧了，老子正好跟周博文他娘培养感情……她现在恐怕都觉得我有问题了。” 方林：“……” 培养感情？ 我看是在为爱鼓掌！ 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老头子当时尴尬社死的场景，方林哈哈大笑。 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种事情……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笑意，没好气道：“老东西，你跟我说这个，合适吗？” “老子说了不说，是你逼我说的！”周睿恼羞成怒道，反正说开了，他倒也无赖道，“怎么，你小子一天到晚去探花楼花天酒地，还不允许老子我有需求了！” “行行行，我也没说不行啊，您前世那几个秘书，我可是一直都装不知情的。”方林笑着挤眼道，“上次来我就知道了，这些个王妃都长得如花似玉的，远超前世那些庸脂俗粉，您肯定不可能光看着~” “行了行了，越说越离谱了！什么秘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睿打断，黑着脸道，“还有事没有？没事赶紧给老子滚蛋！” “得，那我滚了，不打扰您老人家的好事。”方林哈哈大笑。 “赶紧滚！” 方林麻熘滚了，都是男人，他当然能理解老头子，放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王妃，就光看着？ 怎么可能呢！ 而且，即便老头子不主动，王妃们肯定也不同意啊。 也不知原主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么多王妃，也就生了一个周博文和一个小郡主，还有好多王妃日夜都想着怀上一个呢。 且不说老头子根本没必要抵挡这种诱惑，即便真想抵挡，他也挡不住啊。 理解万岁！ 从睿亲王府出来后，方林没有回家，而是又去了一趟宫里，找老皇帝交了差。 今日一天，京都，包括京都周边几个府，该拿下的已经全部拿下，剩下的各地方的涉事官员，就交给各地的奉天司了，即便不去江北，他也不可能跑到全国各地去拿人。 老皇帝自然也没这个意思，勉励了一番，直接便开口赶人，让他赶紧去江北了。 方林正滴咕呢，老子就这么不受待见，这一个二个的，就知道赶人！ “父皇，尝尝儿臣特意为你做的糕点……”御书房门被推开，长公主一脸欣喜地走了进来，方林终于知道老东西为什么赶人了。 合着是嫌老子妨碍你们父女相处是…… “臣方林，见过长公主殿下。”当着老皇帝的面，方林可不敢表现得跟长公主熟络，当即行礼道，连偷偷眨眼都没敢。 老皇帝可是伪圣，在京都境内更是等同真正的圣境，这么近的距离，别说眨眼了，眼睫毛动一动，他可能都能感知到，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嗯。”长公主自然也是同样想法，二人心照不宣，皆装作不熟。 “方大人要不要也尝尝本宫的手艺？” “不了不了，这是殿下专门为陛下准备的，臣便不讨这个嫌了。”方林脸上带着合适的笑容，摆手道。 “行了，方县子你先下去，明日一早启程，朕等你的好消息。”老皇帝再度赶人。 “是！” 从宫里出来，方林没有再节外生枝，回家休息，也要与老方夫妇他们说一声，毕竟这次去江北，时间不定，他估摸着，即便最短最短，恐怕也要一个月才能回京。 过年肯定是错过了，许卫他们的殿试也错过了，就是不知收获会如何，坦白讲，他还是颇为期待的。 不仅是为了功德，也为了让大周强盛，因为大周现在当真存在着不少他想守护的人。 次日一早，鬼婆婆等四名超凡之鬼联袂而来。准备与方林共同前往江北。 这一手棋，老皇帝下得让方林有些莫名其妙。 鬼婆婆他们四个现在镇守京都四方，京都治安可以说好得不像话，让奉天司的青衣们，尤其是下级和最下级青衣皆松了一口气。 以往不管是妖族入侵，还是鬼魅衍生，作为第一时间到现场的公职人员，下级青衣和最下级青衣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自从有了他们四个镇守京都四方，奉天司已经很久没有青衣殉职了。 许是觉得大材小用了？ 亦或是觉得奉天司青衣便是需要在一线磨砺，不必这般安逸？ 不管怎样，看老皇帝的意思，他是有将这四个超凡之鬼交给自己，充入自己班底的打算，这对自己而言，并非坏事。 谁会嫌手底下精兵强将多呢？ 一下子就是四个超凡，算上云姝他们四个，他手下便已经有八大超凡了。 虽然都是超凡第一境，算不得高端战力，但可靠性却是无虞。 四个妖仆便不说了，这四鬼虽谈不上绝对可靠，但毕竟经历过之前的事情，方林于他们有大恩，相信只要不是遇到性命攸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种时刻，可靠性还是非常高的。 他们四个与方林一家也非常熟悉了，方林从卧室出来时，正与老方夫妇他们闲话呢，云姝也在一旁，旁边还有她收拾的一些细软。 “你收拾东西干啥？你别去了，给我守好家。”方林上前道。 “不要我去吗？”云姝一愣，她一直以为她也是要去的。 “不必，他们三个都在，现在鬼婆婆他们四人也随我同去，多你一个不多，你留在家即可，虽然不太可能了，但也要防止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说得是上次五王派遣天级鬼魅夜闯方宅的事情。 同时，作为他的妖仆之一，生死相关，云姝好端端在家，便代表着他亦好端端活着，倒也可以让老方夫妇包括老头子放心一些。 云姝沉吟片刻，嬉笑道：“也好，反正万妖山现在都是自己人，倒也没什么危险，那我便不去了。” 她倒也乐得如此，京都的繁华体验惯了，没事就拉着小环和顾小灵她们一起出去逛街，流连勾栏，再让她去逍遥山庄那等要啥没啥的山沟沟，恐怕还真不太习惯。 尤其是那几个动辄吃人的副山主，经常将逍遥山庄弄得血腥得很，很是令人厌恶，也不知现在有了约束，改正了没有。 第229章 逍遥山庄一小厮 与家人们该说的，昨晚已经都说了，方林并未让鬼婆婆他们久等，吃了早饭，便踏上了行程。 本来以方林的脚力，从京都去往江北，哪怕全力赶路，亦要三日时间，但谁让张知府正巧在江东开了个鬼域入口呢。 上次便是从这个入口回京，可谓瞬息即达，这次自然也要将这个入口利用起来。 是以，当老方夫妇连早饭都还没吃完，方林他们便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江东省，距离江北，仅一步之遥。 从鬼域入口走出，方林很是感慨。 这科技有时还真没有灵异方便，也上千里路呢，真就是空间挪移了一下，人就到了千里之外，确实玄奇！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可是方大人？” 从鬼域中走出后，当即有人上前询问。 “是我，诸位辛苦了。”方林点了点头，对一直在镇守此地的几名当地青衣笑道。 “不辛苦，自建了这个宅院后，过来值守的弟兄便相当于休沐了。”为首一名中年青衣笑道。 这个入口上次还是一片荒地，这次过来，周围已经建了一座宅院。 一来是为了防止百姓误入，二来也方便值守，否则好好的一片荒地，一直有公职中人把守，民众们看在眼里，时间长了，谣言也就起了。 在这极度缺乏娱乐的时代，谣言生得是极快的。 最初的客套过后，其中一名青衣拱手道：“禀方大人，这位乃是我江东省奉天司总部负责人许均许大人，接到您今日过来的通知，特前来等候。” “江东负责人？”方林惊讶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个中年青衣，当即道，“许大人太客气了，方某路过此次，何至于让你亲自过来等候。” 江东奉天司总部负责人，这是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哪怕方林如今身份不同，他亲自过来等候，也是真的非常给面子了。 “应该的。”许均笑着说道，颇为谨慎地看了鬼婆婆他们一眼，心中惊异，感慨方林排场真的不小，竟有四名超凡守卫。 他顿了顿，道：“我等虽在地方，与总部的一些弟兄们也经常接触，方大人在朝堂之风采，我等可是如雷贯耳，知道方大人前来，卑职岂可怠慢。” “称卑职就过分了，许老哥，我可只是个下级青衣，你太抬举了。”方林笑着说道。 其他不谈，单是许均的这份态度，便已经到位了，方林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不能冷脸以对。 许均见他如此称呼，脸上笑容更甚，摇头道：“可不是卑职抬举，方大人现在在朝堂是何等地位，前几日吴荣进那小子过来江东办事时，可是与卑职详说了一番，只来了这么点人，已是怠慢了。” “吴荣进？当初我那最下级青衣的牌子还是他发给我的，许老哥跟他关系很好？”方林惊讶，表情更加亲近了不少。 “多少年的老友了。”许均笑着点头道，“范大人亦是卑职的老上司，是以这次知晓方大人过来，自然要过来拜见。” “没想到我这师叔还真不是吹牛，当真是元老级别的。”方林点头，笑着说道，“既然还有这层关系，那就更是自己人了，许老哥莫要这般客气了，回头我师叔知道了，怕是要怪我了。” “私是私，公是公，方大人亲至，若是卑职不来，那才是不懂礼数。” “没有的事，哪那么大的规矩。”方林摆手笑道。 人便是这样，两个陌生的人，只要中间存在一个双方都认识的熟人，关系立即便能拉近不少，若是中间有不少熟人，那很快便能打成一片。 虽然是寒暄客套，但看得出来，因为关系在那摆着，不管是许均还是方林，都有意与对方交好。 不过方林此番前来乃是路过，还得前往江北，沉吟了一番，还是谢绝了许均宴请的好意，寒暄一番后，与鬼婆婆他们再次启程，前往江北。 在江东已是高规格接待，到了江北，更是夸张。 虽然没有外人在场，但是当万妖山五大绝世副山主齐聚，皆在自己跟前俯首，表示从即日起，一切听方大人之命行事后，方林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古往今来，人们总是那般乐此不疲的追求身份与地位了。 是个人都扛不住啊！ 面对这般场景，饶是方林都有些心跳加速，好半天才稳住心态，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什么。 “诸位副山主不必如此，方某虽是奉旨接管江北，但亦对诸位十分尊重，今后群策群力，有事大家商量着来。”他如是说道，展示着自己的诚意与尊重。 对此，五个副山主嘴上不说，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 尽管如今成了大周妖仆，他们毕竟都是绝世级别的强者，自然也有自己的尊严。 这方林虽说年纪小了些，至少态度还不错，比想象中来了个“江北太上皇”要好太多了。 方林他们是在江北覃州太明府的一间酒楼之中。 太明府明面上现在是沦陷之地，外界只以为这里被万妖山侵占后，应该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有亲历其中方知，哪有什么水深火热，这里太平得很。 官府日常运转，百姓安居乐业，甚至绝大多数百姓都不知道，他们所在的这个太明府已经暂时不属于朝廷了。 酒楼中，与五大绝世副山主初步会面寒暄，且五个副山主第一时间表明态度后，方林很是满意，便考虑起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坦白讲，不管是哄骗应龙前来，还是组织反攻恒国，到底该如何行事，他其实一直都还没有头绪，本来昨日与老头子会晤是想要请教的，被王妃那一茬打了岔，倒是忘了问。 眼下便只能先问问目前的情况，然后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江北倒是没什么特殊情况，眼下我等奉陛下之命，让江北生乱，但方大人也看到了，都是乱给外人看的，如今万妖山麾下州府，实则都如这太明府一般，安稳得很。”厄陀主动开口道。 他要比其他四个副山主更早知道方林，亦知道方林在朝廷中的地位，虽有些感慨，却也十分拎得清，说话间，表情恭敬无比。 “是的！禀方大人，我等一直严厉约束下属，严禁扰民，除了初期有不开眼的干了些蠢事，被我等严厉惩处，斩首示众后，已经很久没有扰民之事发生了。”副山主戎晋亦开口道，哪怕他原本是大周万妖山的二号人物，资深绝世，现如今成了妖仆后，亦是锋芒尽敛，同样面色恭敬，身体微屈。 方林摇头：“我打断一下，厄陀兄，戎晋兄……我便托个大，喊诸位兄长了，我说了，现如今大家乃是同僚，不必这般生分，而我这人也没什么好值得诸位兄长尊敬的，就不要这般恭敬了，今后我在江北的身家性命，可还要指望诸位兄长保护呢。” 说着，他笑着望向站在一旁的玄刺三妖，道：“几位兄长应该提前问过玄刺他们了，我方林待他们如何，为人又是如何，你们乃是绝世，便要拿出绝世的风范，这般卑躬屈膝，我看得难受。” “只要几位兄长与我同心协力，办好陛下的差事，大可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几位看，我早就说了，我家方大人很好相处，不会摆什么架子，你们偏不信。”玄刺终于忍不住嘿笑道。 自从几个副山主全部被朝廷拿下后，他的好日子便来了，再也不必战战兢兢了，这段日子过得舒坦得很。 “总要表明态度的。”戎晋也露出了笑容，对方林笑着点头道，“方大人既然这般开明，我等也就放心了。” 方林笑道：“尽管放心，我方林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对了，五王那边，现在如何了？”他询问道。 “还能如何，他身边所有前去投靠的本地势力，全是我们的人，整日追在我等屁股后面跑，偶尔送他一府两府，在其他地方又拿下更多州府，眼下他正疲于奔命呢。”厄陀笑着说道，“关于五王，方大人有何吩咐？” “很好，继续晾着他就是，暂时没空理会他。”方林点头道。 “那，接下来方大人如何安顿？”戎晋想到这个，询问道。 “如何安顿？不是去你们的逍遥山庄么？”方林闻言一愣。 “是这样的，我等思来想去，准备将方大人的住所安排在这太明府的府衙。”厄陀解释道，“逍遥山庄所在的苍岚山位于太明府与长青府的交界处，你住在太明府衙，与逍遥山庄相距不远，片刻即达，还是颇为方便的。” “至于直接住进逍遥山庄，倒不是别的，只是我等不确定应龙何时过来，万一他发现了你的存在，忽然袭击，我等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 “是以出于安全考虑，最好不要住在逍遥山庄。” “不必。”方林摇头，“我进逍遥山庄，又不是光明正大入主，更不会接管逍遥山庄，平时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普通小厮混迹其中，便是应龙亲至，出现在我的面前，想来也不会注意到我。” “不妥，虽说是伪装，岂能让方大人做一名小厮。”戎晋迟疑。 “没事，我是要去逍遥山庄的，有事也方便找你们商议，在这太明府，虽然不远，终归需要时间前往，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根本来不及应对。”方林坚持道。 见众人还在迟疑，方林摆手道：“没事，就这么定了，没那么娇惯，这次过来也不是享福来了。” “行，那方大人便跟在我身边。”厄陀主动道，随后望了戎晋他们一眼，笑道，“之前我在逍遥山庄被他们几个排挤得厉害，亦不受应龙重视，方大人若是在他们身边，要比在我这显眼得多。” “之前的事，厄陀你便莫要再提了……”戎晋表情有些尴尬道，“现在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 “是，都是自己人，之前的嫌隙便不要再提了。”方林也开口道。 “就事论事而已，我倒也没有其他意思。”厄陀连忙点头，笑着说道，“说起来，他们之前防着我是对的。” 这个话题多少有些敏感，是以场间众大妖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 毕竟较真来说，包括厄陀在内，所有妖仆都算是被朝廷摆了一道，若不是交出了妖魄，在场所有大妖，包括玄刺他们三个，谁又会主动依附朝廷。 方林见状，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沉吟片刻，开口道：“我知道，诸位兄长哪怕交了妖魄，哪怕忠诚无虞，心里可能还是会有根刺，甚至恐怕也在担心，朝廷会不会将你们当成炮灰，有用则用，无用则弃。” 见众妖欲要开口，方林摆手，“先听我说完，也不必急着否认，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坦白讲，陛下让我过来，办事是重点，但让我给诸位兄长拔掉心里这根刺，亦是重点。” “陛下还是重视诸位的。” “陛下……当真重视我等？”众大妖面色微喜道。 显然，方林猜对了，换位思考，哪怕交了妖魄，这种非自愿上交的情况，他们心里肯定会有根刺，而且肯定也在怕被当成周恒两国之战的炮灰。 老皇帝重不重视你们我是不确定的，但我是真的重视你们，你们以后可是我的班底……方林心道，表情认真道：“自然重视，否则也不会特意将我召过去，特意让我带话给诸位兄长了。” “方大人快说，陛下给我等带了什么话？”副山主宣邱一直是个粗人，当即急切问道。 其他大妖虽要比他沉稳一些，却也俱是一副期待之色。 “尔等若以国士报朕，朕便以国士待之。” “这是陛下的原话，其中含义，诸位兄长可明白？”方林如是道。 不管怎样，先忽悠瘸了再说，他们总不至于去找老皇帝问说没说过这话。 果然，众大妖闻言，面色激动，连连点头。 “陛下圣明，我等自当以国士报效！” 第230章 以攻恒来逼应龙出面？ “诸位兄长倒也不必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方林笑着说道。 准备给他们再加一剂勐料，讳莫如深道：“事实上，我说这话你们听着可能不舒服，但确实是实话。” “你们能提前归附，乃是好事，算是逃过一劫。” “楚、晋两国正在密谋攻恒，亦拉上了我大周，恒国最终下场如何，我不敢说，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是本次你们没有归附，这恒国扶持的江北万妖山，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什么？楚、晋与恒不是同盟么！” 戎晋等副山主闻言色变。 他们深知恒国强大，是以被迫交了妖魄，上了大周这条船后，一直便心中忐忑，怕最后沦为周恒两国和谈的关键筹码，被当成炮灰放弃。 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想到这里，众大妖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陛下对他们颇为重视，恒国又陷入了危机，这两件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可以说全都解决了。 这下心安了！ 一旁，鬼婆婆他们亦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同样面露震撼。 张知府还是有见识的，过了最初的震撼之后，眉头紧锁，开口道：“方大人，楚、晋两国攻恒，还要拉上了我大周，陛下他……是否答应了？” 方林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张知府你在担忧什么，莫慌，陛下英明，岂会自绝后路？” “眼下边境战事，看着热闹，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我大周可不蠢，这个马前卒，谁爱当谁当，我大周可不干。” “不过是做做样子，借机向楚、晋两国索要好处罢了，唇亡齿寒的道理，陛下岂会不知，我大周又如何敢与虎谋皮。” “那下官便放心了。”张知府松了一口气，还要开口，被方林打断，“其他便莫要问了，此乃朝廷机密，没有陛下首肯，却是不能再多说了。” “可以说的是，我大周不傻，自有应对，且看着便是。” 说着，他望向众人，道：“我本次过来江北，主要是两件事，一是想办法将应龙哄骗过来，将其击杀，二便是组织万妖山攻恒，诸位可以畅所欲言，说说想法。” “哄骗应龙过来倒不是一件难事，哪怕不哄不骗，他也随时可能过来，不过他应该也怕被大周伏击，不会久留，如何拖住他，还要做一番准备。”戎晋如是道。 在场所有大妖，他算是应龙的心腹，与其联系最为密切，对其行事作风也最为熟悉。 他继续道，“事实上，不仅是大周，周边几个国家的万妖山，其实皆是他在暗中培养扶植。” “看来这应龙还真是个重要人物。”方林了然道。 厄陀点头道：“是的，我本是梁国万妖山妖将，梁国那等弹丸小国，万妖山只一个副山主即可，是以我突破绝世之后，陛下便将大周原本一个副山主击杀，果不其然，应龙很快将我调了过来。” “原来如此，我等便一直奇怪，陛下这些年一直都对我万妖山颇为容忍，为何上次只一点小事，便大发雷霆，将黑龙击杀，原是为了你厄陀过来而铺路。”戎晋恍然道。 “这般看来，陛下对万妖山了解不少！” “确实，看来咱们陛下看似一直坐镇京都，实则在外面亦有大量布置与谋划。”方林也亦恍然不已。 他想到了更多。 宗元一天到晚不见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忙。 老皇帝应该只是负责大方向，外面的事务，具体应该便是宗元在打理。 也怪不得老皇帝想要让我接手奉天司，最近北域形势严峻，宗元怕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外面，分身乏术。 方林豁然开朗，这般想来，老皇帝对他那连老头子都觉得有些异常的培养与看重，倒是可以理解了。 看来，老皇帝其实本就在物色接手奉天司的人选，自己只不过是正巧碰上了，又接连立了几件大功，颇合老皇帝胃口，也就顺理成章，被当作了奉天司接班人来培养！ 其实方林自己也一直在犯滴咕，怎么一切都这么顺利，怎么老皇帝就对他这般另眼相看…… 果然，哪有无缘无故的看重，一方面是自己本身也足够优秀，更重要的还是机缘巧合，时机正确。 若宗元干得好好的，奉天司不缺人打理，即便老皇帝欣赏自己，恐怕也不会这般大力扶持，破格任用。 这些就不必跟他们说了，方林沉吟片刻，再度开口，询问道：“应龙是什么实力？” “资深绝世。”戎晋道。 厄陀摇头：“不止，陛下与我说过，他曾与应龙照过面，当时应龙便已是绝世巅峰……当时，陛下本准备出手，但终究还是忌惮恒国，没有动手。” “确实忌惮。”方林点头道，“坦白讲，周、恒两国的实力差距还是不小的，若不是时机绝佳，这次我大周也不过是想抗争一番恒国的打压而已，若不是楚、晋两国暗中介入，现在恐怕已经开始和谈，也就没有后续这么多事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话，其实都属于朝廷机密了，方林其实是没有资格告知他们的，哪怕都是妖仆，忠诚绝对无虞。 不过既然带着重要任务前来，需要他们倾力配合，有些事情却也不得不透露一二，一方面让他们真正归心，一方面也是提振他们的信心与士气，是以与老皇帝沟通之后，得到了他的首肯。 不然方林可不敢乱说话，老皇帝看重归看重，真要没了分寸，那就也离出事不远了。 言归正传。 知道了应龙的实力，方林有些头疼，询问道：“若几位兄长联手围攻，可有把握对付应龙？” 戎晋等人闻言，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戎晋开口道：“方大人有所不知，自超凡开始，实力差距将会愈发拉大，一名超凡第二境，可独自击杀数名超凡第一境，而像应龙那等绝世巅峰强者……莫说我们五个当中只有我一人为资深绝世，其他均是初入，便是五个都是资深绝世，合力围攻，都断然不是应龙的对手。” “绝世巅峰这么强……”方林面色难看。 看这样子，只有老皇帝一人能镇压应龙，宗元好像也是资深绝世，也是压不住的。 也即是说，即便真将应龙哄骗过来了，也不能轻举妄动，需要拖住他起码半天时间，以前往京都报信，等待老皇帝亲至，方可镇压。 而半天时间……连戎晋他们都知道应龙应该会防着大周伏击，不会久留，应龙只要不傻，便应该不会待这么久。 事实上，从这些年应龙几乎不踏足大周境内，从来都是遥控指挥戎晋便可以看出其谨慎。 平时都不敢轻易过来，更遑论战时了，即便来了也是一来就走，如何能拖他半天时间。 这事不太好办。 老皇帝的差不是那么容易交的，怪不得他也没有强求，只说是一个考验，而非命令。 他也知道应龙不是这么容易上钩的。 其实要快，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直接通过系统给老头子提醒，让老头子通知老皇帝赶来，这样便可以极大缩减时间。 可惜显然不能这么干，太多东西没法儿解释了，老皇帝可不好忽悠，宁可让应龙跑掉，也不能用这种方法。 否则就不是立功，而是自爆了。 并且，老皇帝给的这两个任务其实是强关联的，应龙若是不解决，便无法组织万妖山攻恒，毕竟万妖山也就五个副山主和玄刺四妖是妖仆，应龙不出面，他们自然能号令群妖，可应龙一旦出面，那群妖很大可能便会立即倒戈。 反噬他们这些副山主，乃至反噬大周！ 若真是那般，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好不容易将群妖组织起来，刚要攻恒，应龙一来，全部倒戈，反攻大周……那乐子就大了！ 真要出现那种情况，毫无疑问，他方林以前累积的所有功劳，在老皇帝那边刷的所有好感，将全部毁于一旦，老皇帝不是没有可能降罪于他，甚至杀他祭旗，平民愤，保国运，都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方林便已经确定，杀应龙乃是第一要务，否则根本没法儿行动，一旦强行进行，必定是功德没赚到，反会惹得一身骚！ “确实是一件难事，不可能让陛下亲自前来等候。”一旁，张知府也是一脸难色。 他到底是老江湖，此前，陛下曾亲自召见他，要他在方林身边看着点，辅左一二，方林毕竟年少，若是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他这个知府要及时提醒。 是以，得了陛下授意后，他便不再是像上次那般，一切方大人做主，我等听命行事即可的态度，而是主动充当起了幕僚的角色。 这一点，老皇帝也曾跟方林提过，要他多多像老前辈讨教，见张知府开口，方林便主动询问道：“张叔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四个超凡之鬼当中，相比起李清和程凡，他与张知府和鬼婆婆更加熟悉一些，对他们也颇为尊重，一直都是尊称。 “有些想法，牧之你听听看，有用则用。”张知府点头道，“牧之你此番前来，归根结底，便是杀应龙，反攻恒，而因为万妖山的特殊性，这二者的顺序便不能颠倒，应先杀应龙，再攻恒。” 方林点头，这个他方才就想到了。 张知府继续道：“但这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应龙狡猾，以如今的江北局势，不会轻易前来，即便前来，也不会久留……是以，哄骗的难度不小，也许反而适得其反，让其心生警觉……那么，我们不妨主动逼他过来。” “主动逼他过来？怎么说。”方林露出感兴趣之色。 “方才说辞，有些不严谨，杀应龙，反攻恒，这二者的顺序不能颠倒，却也不是非要先杀应龙不可。”张知府斟酌道，“不妨尝试着二者同时进行，以攻恒来逼应龙出面？” “万妖山作为恒国设在我国的重要棋子，忽然反攻恒国，恒帝必定恼怒，问责应龙，届时，应龙便是明知有危险，也得硬着头皮过来处理。” “在这种有明确结果，知道他一定会来的情况下，想来陛下倒也不是不能等他几日。” “张叔的这个法子，我不是没有想过……坦白讲，我觉得不太可行。”方林沉吟，摇头道，“其一，要陛下提前过来等候，始终有些不太好，其二，应龙一旦出面，万一群妖立即倒戈，反攻我大周呢？” “须知，这次组织万妖山攻恒，要么不组织，要么就是万妖大军集结，要给恒国来个狠的，这般大军，一旦发生叛乱与暴动，后果不堪设想……让陛下收拾这个烂摊子，岂不是显得我等无能？” 说着，他望向戎晋等大妖，“他们五个副山主，在应龙亲至的情况下，恐怕便无法号令群妖了。” 戎晋点头：“确实，应龙虽只偶尔露面，但在万妖山威望极高，一旦其亲临，群妖恐将立即反戈。” “那便是了，万妖山只听应龙的，即便陛下出手将其击杀，万妖大军恐怕也不会立即束手就擒，若此时恒国大军发起进攻，联合万妖大军，陛下即便出手镇压，将事态控制，可我方攻恒的目的也就失败了。” 说到这里，他望了张知府一眼，道：“事实上，这次组织万妖山攻恒，并非当真为了与恒国开战，只是想要出其不意占些便宜罢了，我的想法是一打就跑，不与他们刚正面，然后换个地方继续，以骚扰为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说白了，陛下这是在报复，是要恶心恒帝，而非真要开战。” “若是这般，那此法确实不可行。”张知府点头，从善如流道。 这倒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不知道，骚扰恶心完了之后，大周跟恒国是要联盟的。 “算了，此事关系重大，且疑难复杂，不是一句两句便能决定的，先去逍遥山庄，让我再考虑考虑。”方林最后道。 第231章 老皇帝格局小了，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其实方林之前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这逍遥山庄位于太明府苍岚山，并不隐蔽，且已经有一个妖仆厄陀打入内部，老皇帝完全可以在很早之前便下手。 哪怕忌惮恒国，不对万妖山下杀手，像现在这般，将所有副山主的妖魄全都收了，江北岂不是早就安稳了。 直到知晓周恒两国之前的局势，总算了解了老皇帝的难处。 大周知道万妖山有问题，恒国也知道大周知道，但，你就是不能动。 这也是当初幽州一出事，大周刚开始造势，想要借此动万妖山，恒国便立即有所反应，在边境生事的原因。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这是警告。 我便是明晃晃欺你，你只能忍着，胆敢反抗，便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他娘实在是强盗逻辑，不过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往往也不高端在哪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谁拳头大，谁掌握话语权。 然而这次不同，大周终于等到了翻身的机会，大周一定也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就此摆脱受制于人的处境。 因为系统和国运捆绑的缘故，方林现在已经将发展大周当成了自己的事业，从这方面来讲，他对老皇帝是绝对忠心的，因为利益高度一致。 当然，若是老皇帝能退位，让八贤王登基，他会更加忠心，只是这显然不是短时间内需要考虑的事情。 老皇帝本没有多少年可活了，可一旦突破，踏入真正的圣境，寿命毫无疑问要延长许久。 而借着这次楚、晋的态度，大周是极有可能翻身的，一旦翻身，国运昌盛，老皇帝很大概率便能因此而突破。 所以，恐怕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大周还是老皇帝的大周，不管是他方林还是老头子周睿，都没戏唱。 方林还好，毕竟老皇帝看重，愈发重用，老头子周睿反而要更加憋屈一些，有老皇帝压着，他这个王爷可谓是束手束脚，什么都干不成。 只能说是好坏参半，虽然束手束脚，但只要不闹出什么幺蛾子，至少安全无虞，踏入真正圣境的老皇帝，将是大周的强力保护伞，亦是他们所有周人的保护伞。 只要他还在，天就塌不下来，亦不必惧怕外面强敌。 这也就够了。 周睿与方林不是没有野心，但也不至于满脑子都是称霸天下，主宰沉浮，现阶段还是以发展自身，积蓄力量为主，与老皇帝并不冲突，老皇帝越强，对他们而言，越是好事。 想明白这些，方林眼下的忠诚度绝对是爆表的，甚至要超过老皇帝的想象，他现在最大的野心，便是尽一切可能发展大周，壮大国运。 这次掌控万妖山，还真是一次机会。 其实老皇帝还是有些保守了。 楚、晋何其强大，现两国同时欲要对恒下手，恒一旦知晓，必定如坐针毡，如芒刺背，为了自保，必定会同意大周的联盟邀请，甚至主动求着大周联盟。 明知这般情况，你就只是想着报复一下恒帝，恶心一下恒帝？ 老皇帝格局小了。 或者说，这些年恒的所作所为，以及积累的威势，终究还是影响了老皇帝的一些判断，或者直接说，老皇帝其实还是下意识有些畏恒的。 这无可厚非，多年的积威，不是朝夕可以消弭的。 正如前世方林所在的国度，明明已经发展壮大，成了超级大国，部分民众却仍旧崇洋媚外，觉得自家哪哪不如人家，这便是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 闲话不说，方林觉得，就眼下这种情况，跟恒还客气什么？ 就不客气了！ 就动真格了，他们能怎么地！ 江山不要了，想要拱手送给楚、晋？ 那你就出兵，跟我大周死磕，而你若是还想要这个江山，那就只能联盟。 既然成了盟友，我又没侵占你的疆土，只是将这些年被你无礼侵占的一些疆土给收回来了，这不过分？ 你总不能再跟我要回去？ 是以方林认为，这次若仅仅只是报复，那就太过浪费这个机会了，简直暴殄天物，操作好了，别说收回这些年被侵占的疆土了，便是反过来侵占一波恒的疆土，只要不是太过分，恒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不仅要忍，还得赔笑，毕竟要弄他的是楚、晋两个庞然大物，他扛不住。 如此，功德不是哗哗的来？ 收复失地，开疆扩土，这可是多少帝王一生的梦想，这要是成了，功德不说多，怎么也得来个十万八万的？ 同时，你老皇帝视情形而定，在与恒战事升级之余，加大对楚、晋的索取力度，这些都是基操？ 这一来二去的，大周赚翻了！ 而且自身还没什么损失，最多就是可能被恒暗中记恨罢了，这有什么所谓，本就是利益结合，日后你即便不动我，我还要动你呢。 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先杀应龙！ 不杀应龙，万妖大军就存在严重隐患，之后的一切行动，都无法开展，也不能开展，否则也许会反受其乱。 方林之前还没觉得这应龙如何重要，现在回过味来，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应龙太过碍眼！ 得尽快杀他！ “小方，在那傻愣什么呢？” “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我与你说，厄陀大人爱干净，尤其是卧房，一定要整理干净，不能有一点灰尘，以后这事儿可就交给你了，切记切记。” 方林正想着如何杀应龙，耳畔传来一道女声，抬眼望去，便见这个名为小青的年轻侍女正皱眉望着自己。 “你说什么？”方林有些发愣，方才想事情，他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我说，厄陀大人的卧房一定要认真打理，不能有一点灰尘。”小青皱着眉头，耐着性子重复了一句。 “没想到，厄陀他，厄陀大人他居然这么爱干净？”方林面色有些古怪。 这厄陀化人之后，乃是一副中年男子的形象，穿着打扮什么的，也不见有什么异常，居然还是个爱干净的主……别说妖了，便是人，这种时代背景，这般年纪的中年大叔，又有几个爱干净的。 能坚持日洗个澡的，便已经算是爱干净了。 “莫要妄言，可不敢背后评论大人！”小青面色微变，提醒道，“你刚来，还不知道规矩，能被安排在厄陀大人身边，运气算是非常好的，一个厄陀大人，一个长风大人，脾气都是非常好的，换了其他大人，可有你受的。” “怎么，若是换了其他大人会如何？”方林故作不知道。 小青闻言，看了看左右，犹豫了一番，小声道：“最近这段时日还好了，大人们对我们这些下人温和了很多，换作以往，有的大人动辄就会伤人……” 她想了想，声音又小了几分，提醒道：“你反正一定要小心谨慎，你知不知道，这些大人……都不是人！” “我知道。”方林点头道。 “看来你也是被抓来的。”小青露出了然之色，询问道，“听你口音，好似不是江北本地人？” “嗯，外地的，前来江北游玩，谁知被抓到了这里，也不知何时能够脱身。”方林故作无奈道。 “不妨事的。”小青安慰道，“大人们已经定下了规矩，超过三年的，便可以离去，只要回去后别乱说话就行，上个月所有超过三年的已经全都离去了。” “三年就能离去，真的假的？”方林眼里闪过一抹满意。 “自然是真的，以大人们的手段，真若不想放过咱们，可以直接要了性命，何需骗人。”小青点头道，“这似乎是上面来个某个大人物给定下的规矩，大人们都不敢不执行，否则你是不知道，以往伺候个别大人，一个不小心，手掌可能就被吃了！” “别担心，现在不会这般了，虽然也经常被骂，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那种事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人三年期满都不愿意走了。” 方林点头：“嗯，这里伙食还是不错的，环境也很好，一些外城的穷苦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有些人还会主动犯事，想要吃上一口牢饭……” 他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周目前的情况，上述这种人家不多，但也不算少，而一日两餐虽都有着落，但只能吃糠咽菜，没有一点油水的人家便更多了。 京都繁华，那是因为是京都。 出了京都，各省各州府，尤其是外城，到处都是这种贫民。 “你家是本地的？”方林询问道。 杀应龙的事，需要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急也急不来，他索性先不忙去想，与小青攀谈了起来。 “是也不是。”小青摇头，苦笑道，“我应该算是太明府人士，却连外城人都不是，住在距离外城还有十几里的一个村里。” “那地方，应该时常会有危险？”方林看了她一眼，沉吟道，“官府之力终究有限，最多只能庇护外城，再外面的，最多偶尔巡逻那么一次两次，随时都会遭遇野外妖物的侵袭？” 小青摇头道：“早些年是这样的，听村里的老人说，经常会有妖怪前来，将人抓去吃食，不过自我懂事起，村里好像便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并无危险。” “村里老人说，这是因为附近被一个大妖占据，其他的小妖也就不过来犯了。” “而到了逍遥山庄方知万妖山，亦知道了为何村里许久没有妖怪进犯的原因，有逍遥山庄在这太明府和长青府交界之地，哪个不开眼的小妖敢来太明府和长青府。” “说起来，逍遥山庄倒是对我等村里人有恩呢……若往后大人们真的不会再做出那些伤害我等的事情，三年期满后，我也不想走了。” 三年期满？三年之后，这逍遥山庄有没有还是两说……方林如是想道，组织攻恒之后，万妖大军老皇帝肯定要处理，估摸着还是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单独的妖军序列，但想来便应该不会继续放在江北了。 而万妖不在江北，这逍遥山庄，自然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小青的这般想法，恐怕要落空了。 说起来也不怪她贪图安逸，人的天性罢了，老皇帝的路其实走歪了，真正应该花心思的应该是如何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而非只知穷兵黩武。 眼下是没办法，等缓过了这阵，民生大计，还是要提醒老皇帝注意的。 民富则国富，民强则国强，这并非假话，民富便会大量产出文人与武者，继而军队便会壮大，最终国运昌隆。 “行了，不与你多说了，你便好好打理厄陀大人的卧房，以后这便是你的事情了，我被派去厨房了。”小青颇为羡慕道，同时也有些疑惑与失落，“真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安排你一个男子过来接替我，这种事情，明明是我们女儿家更加细心……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大人不开心了？” “可能是搞错了，别着急，说不定会有转机，让你回来。”方林笑道。 “怎么可能，厄陀大人身边的侍者，都是他亲自安排，没有他发话，其他人是没有权利将我派去厨房的。”小青摇头道，失落离去。 我说搞错了就是搞错了，这个厄陀真是的，我是说了要当小厮，可也没说要当个干活的小厮啊……你特么难道真要我给你打扫房间？！ 美得你，你主人的御书房有杂物垃圾，老子都是看一眼就走，腰都不带弯的！ 果然，半个时辰后，小青再度出现在了厄陀的卧房。 “小方，你说得对，竟然真的搞错了，哈哈，我还是负责给厄陀大人打理卧房。”她欣喜不已。 “那我呢？”方林问道。 “你……”小青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古怪，“厄陀大人说你诗写得好，便让我给你安排一个房间，安心写诗。” 写诗？这他娘是什么烂借口……方林嘴唇动了动，无奈点头道，“嗯，那就安心写诗。” 小青闻言，面带狐疑，目光在方林那俊秀面孔上多打了好几转，默默后退了两步。 “那便走，带你去厢房。” “你等会，你这是什么眼神？”方林黑着脸道。 “没什么，走。” 小青摇头，默默又退了一步。 第232章 他有话语权么？我将他吃得死死的！ 说起来其实有些丢脸，方林前世有点怕鬼，恐怖片是不敢看的，但凡看一次，总要个天睡觉是不敢关灯的。 当时的他哪里能想到，将来会有一天，身边足足有四个鬼环绕，他还能安稳在床上睡大觉。 不过早上还在京都，晚上便到了逍遥山庄，下人的房间也有些简陋，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索性将四鬼唤了出来。 于是，床边的灯台、桌椅，纷纷出现了幽芒，四道鬼影逐渐清晰，快速凝形。 “这床睡得硌人，时间还早，说说话。”方林坐起身来，对四鬼笑道。 本来厄陀他们也是给四鬼单独安排屋舍的，但四鬼为了保护方林周全，以防万一，全都拒绝，都挤在了方林的卧房之中。 对于他们的好意，方林推脱不过，只能苦笑着接受。 “说起来，附身在这些灯台、桌椅之中是什么感觉，难受么？”方林询问道。 “若是不舒服，还是搬到隔壁几间，反正这逍遥山庄大得很，房间很多，且不说我这边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便有危险，你们都在隔壁，怕什么？” “无妨，鬼魅之躯与活人迥异，附身在这些桌椅灯台之中，自在得很。”鬼婆婆笑了起来，指了指她附身的桌子，道，“方大人有所不知，在你看来这是一张桌子，老身附身进去后，里面随时可以衍生出一间宫殿，比你这硬板床却是要舒服多了。” “哦？类似鬼域的手段么？”方林惊奇不已。 灵异力量，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接下来，四鬼一人便聊起了天。 主要是鬼婆婆和张知府在说，其他人在听，说当年的趣事，说幽州曾经的繁华。 至于程凡和李清，一个生前只是府衙捕头，一个更只是一介民女，倒是没什么可说的，而他们仍旧遵循着生前的习惯，哪怕如今四鬼算是一个小团体，地位也大体相等，他们对鬼婆婆和张知府仍很是尊重。 “对了，方大人，关于妖仆，我有一事不明。”闲聊间，程凡忽然开口询问。 “何事？”方林朝他望去。 “我听说，妖仆乃是妖族将妖魄交出，而后生死便再不由己，只在主人的一念之间？”程凡询问道。 “是的。”方林点了点头，指向自己的眉心，“玄刺他们的妖魄便收摄在了这里。” “那就奇怪了……”程凡皱眉道，“妖仆之事，应该不是隐秘，我在想，这应龙难道就不检查么？” 他继续道：“就好比当初玄刺他们从幽州回来，为何几个副山主就没有人查探他们的妖魄？” “即便玄刺他们是被厄陀挡下的，可厄陀自己呢？当初陛下将蛟龙击杀，应龙将厄陀从梁国万妖山调过来，难道就不查一下他的妖魄？他们明知妖魄交出，妖便会死心塌地跟着主人，怎么一点都不防着些？” “还真是。”一旁，李清也点头道，“我其实也在奇怪这一点，此番万妖山所有副山主已然都是我大周妖仆，而周、恒两国又是这般局势，应龙来了之后，第一件事不就是应该查探他们的妖魄么？若一旦查实，哪里有半天时间可等，以应龙的实力，在陛下赶来之前，所有副山主恐怕都会陨落！” “不不不，你们理解错了。”方林笑着摇头。 “我之前也有这个疑惑，问了云姝才知道，妖魄是否上交，是查不出来的，事实上妖魄上交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交出一缕妖魄。” 他继续道：“妖与人和鬼均不同，妖的灵魂天生就是凝聚的，也正是因为凝聚了灵魂，妖才是妖，否则便是普通的野兽与植物罢了。” “妖的灵魂，便是所谓的妖魄，试想，一只妖若是将自己的全部灵魂交出，还能活么？” “所以，大家口中说的交出妖魄，并不是将妖魄全部交出，而是只是交出一缕妖魄……”李清恍然，“我便说，妖魄对妖族这般重要，直接关乎生死，为何交出之后，实力却不会出现什么变化……原来如此！” “是的。”方林笑着点头，“所以你们的担心是不存在的，一只妖是否交出一缕妖魄，是探查不出来的，真要能探查出来，应龙每次过来逍遥山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探查所有妖的妖魄了，这个不必担心。” “你们俩也是瞎操心。”鬼婆婆笑着说道，“其他不谈，只看厄陀能潜伏这么多年就可以得知，妖魄是否上交，根本无迹可寻。” “也是……”李清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不已。 “也不怪你们，之前又没接触过妖，自然不清楚，我一开始也不清楚。”方林笑着摆手道，“说起来，也幸好这种事情没法探查，否则当初制定玄刺他们潜伏的计划，从一开始就错了。” “好了，还是回到正题。”张知府开口道，皱眉望向方林，“牧之，想要杀应龙……难啊！” “老夫一直在考虑这事，越想越难……眼下，最容易的便只有等他自己过来了，可如何拖住他，亦不是简单之事……” 这个幕僚倒是做得称职……方林暗道满意。 以往遇到难题，他第一时间就去找老头子了，可现在过来江北，便没了能够商量事情的人，又不想浪费功德传话，很是烦恼。 现在看来，这张知府倒也是个不错的议事对象，毕竟他做了多年知府，对国家大事，以及自身格局等，都是有底子的。 而且也很主动，自己都暂时不去想了，他却一直在琢磨。 听了他的发言，方林沉吟道：“其实以如今的局势而言，应龙应该要比想象中还要谨慎一些，他不可能猜不到，大周会想方设法伏击他……所以，他即便来，也一定是一来就走，想要拖住他极难，甚至他也许会反过来利用这一点来探查叛徒。” 张知府点头：“是的，老夫也想到了这个，这种局势，谁拖他留下，谁就是叛徒……应龙绝不是易于之辈，我等能想到这一点，他也许亦提前想到了这一点。” “不是也许，是肯定。”方林如是道，“不能把敌人当成傻子。” 他继续道，“我也暗自思量了许久……其实，我还是同意张叔你之前的提议，逼他过来。” “不是不可行么？”张知府不解。 方林摇头：“我的意思是，逼他过来，但不是用万妖山攻恒逼他过来。” “那是……”张知府闻言，陡然闪过一抹灵光，“用朝廷攻万妖山逼他过来？” “是的。”方林多看了一眼张知府，眼里闪过了一抹认可，笑道，“以往有些思维惯性了，只觉得万妖山现在是自己人，就总想着从万妖山的角度逼应龙过来，而万妖山的角度，局限性其实很大。” “不如反过来，恒国现在不是打算利用万妖山在我大周内部生乱，要大周增加兵力镇压，以缓解边境的紧张局势么？” “那我就如恒国的意便是，将计就计，对万妖山加压，倒逼应龙过来。” “不错，此法可行！”张知府兴奋道，忽然又有些迟疑，道，“只是，我大周的万妖山只是恒国在各国安插的棋子之一，应龙真的愿意以身犯险么？” “他不愿意？他有话语权么？我将他吃得死死的！”方林笑道，也是越想越觉得可行，道，“待会儿我便修书一封，明日一早，便烦张叔你跑一趟，送给陛下。” “我要请陛下配合，当我们过个几日开始对万妖山施压之时，便让边境那边缓缓，让恒国看到万妖山起到了很大作用。” “让恒国看到，万妖山是真的牵制了大周不少精力，致边境局势得到了极大缓解，你说，恒国是不是松了一口气，能腾出更多的精力去防范虎视眈眈的晋国了？唔，这里你们恐怕不知道，楚、晋两国，楚国还藏在暗中，晋国已经有了苗头，恒国应该感知到了，这也是恒国不敢跟我大周当真开打的原因所在。” “继续说，恒国刚刚松了一口气，没过几天，万妖山忽然传信回恒，快扛不住了，需要支援，你说，恒国是支援还是不支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毫无疑问，肯定支援！而且应龙这个负责人一定要到场，一定要让万妖山拖得更久，越久越好，直至边境再也打不起来，以腾出全部精力面对虎视眈眈的晋国！”张知府连连点头，“高啊！服了，老夫服了！” “世人都说你方内阁是运气好，得了陛下赏识，他们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极强的能力，陛下如何会赏识！” “张叔过奖了，也是根据你的思路，灵光一闪罢了。”方林谦虚道，“至于应龙是不是一定会到场，这个还不确定，只能说几率很大，更多的可能还是躲在外面遥控指挥。” “不过，这种情况，想要将他哄骗过来就容易多了，甚至都不需要哄骗他过来，他遥控指挥，总要派人传话，万妖山都是自己人，很容易就能摸到他躲在何处，届时，让陛下辛苦一趟，定点击杀，亦是达成了目的。” “是极！是极！只要恒国还想要利用万妖山拖住大周，应龙便绝对跑不掉！他必死无疑，哈哈！”张知府听得心潮澎湃，当即便施展手段，变出了纸笔，“牧之快写奏疏，我为你磨墨！” “额……这变出来的纸笔……”方林看了一眼桌上凭空出现的笔墨纸砚，表情迟疑。 张知府一愣，失笑道：“你有所不知，我等鬼魅要么施展幻术，要么便是将真实的物件从鬼域挪移过来，哪能凭空造物，这些笔墨纸砚都是真的。” “这样啊……”方林了然，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磨蹭，当即便开始奋笔疾书。 他也有些兴奋，不出意外的话，老皇帝看到这个奏疏，想来会很高兴，也应该会采纳。 至于是不是显得自己能了，比老皇帝还聪明，会不会犯了忌讳，这倒是不必考虑。 确实有着这样一套理论，什么做臣子的要藏拙，不能显得比皇帝有能力……这在方林看来，太过片面了，也要看是哪个皇帝。 确实，藏拙的臣子是讨喜的，皇帝欣赏，也愿意用你，可是不妨深入想想，对于这样的臣子，普通的事情，皇帝愿意用你，可也能用别人，你不是不可替代的，在皇帝心里，你就是个办事的人而已，没了张三，还有李四。 若是遇上难事，皇帝能指望得上这样的臣子？ 遇上难事，皇帝想到的毫无疑问是真正有能力，能帮他解决事情的人，而恰恰是这样的人，才是皇帝真正看重的，是不可替代的。 既然系统与大周国运捆绑，那么方林便不能只做皇帝欣赏的臣子，而是要做那个不可替代的臣子。 只有老皇帝真正看重他，他才能真正施展抱负，甚至在某些时候影响老皇帝的施政与决定。 言归正传。 方林奋笔疾书，很快完毕，而张知府看完之后，心潮澎湃，连一夜都不想耽搁，直接便上了路，往江东赶去。 照这个速度，明日早朝之前，他便能够将这份奏疏放在御书房的桉几上！ …… 次日，方林的卧房，五大副山主齐聚。 这要是被小青看到，恐怕会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不知道，这个在她眼里平平无奇，也就模样长得俊俏了些的小方，靠得真不是他那张小白脸。 “什么，要万妖山在江北的势力全线收缩？” “方大人要去帮助五王？” “……” “要么不做，做戏就要做全套，你们真以为，恒国那边就应龙给你们下个命令，其他就不管了？”面对众大妖的惊异，方林笑着开口道，“我敢说，江东等周边省份，肯定有贩夫走卒是恒国的奸细，时刻观察着江北的动向。” “若是不将这些周边省份的奉天司抽调过来，拿什么围攻万妖山？那就太假了。” “另外抽调奉天司的青衣，倒不是针对万妖山，放心，我会注意，不会对万妖山伤筋动骨，稍后还要组织万妖大军攻恒呢。” “抽调青衣，主要是为了防止五王夺权，他毕竟是王爷，影响力不小，别到时候我这累死累活半天，给他做了嫁衣，全成了他的人……奉天司青衣便没了这个顾虑。” “可是，只为了逼应龙过来，是否有些劳师动众了？”戎晋有些不解。 “应龙还真值得，事实上，应龙不重要，但是他得死，这很重要……另外，此举让恒国在边境放松了警惕，对我们接下来攻恒，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方林露出了笑容，很是灿烂，看在戎晋等大妖眼中，却是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位方大人，年纪不大，这手段着实惊人！ 第233章 奉天司即将变天？ 逍遥山庄。 方林知会戎晋等五个大妖自己的计划后，没有停留，由鬼婆婆他们带着，前往了江东。 “方大人来了？” “昨日不是刚去江北么，怎么今天又回来了？” “还有，上面不是说，这方大人是过来处理万妖山事宜的么，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当江东许均接到方林来了的消息，有些惊讶，更多的则是惊喜。 前日京都的消息，昨晚终于传了过来，率众包围吏部，当场拿下堂堂吏部尚书，同时又在一天之内，将各部数名大员拘进了奉天司监牢！ 这位方大人如今在朝堂的威势，简直无人出其右！ 得知这个消息后，许均震撼了许久，极为后悔，昨日还是怠慢了，无论如何，都应该将这位方大人留下，好好招待一番的！ 自己与范仲范大人可是老关系了，而这方大人与范大人又是这般关系，这意味着什么，许均心里自然清楚。 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抱紧这个大腿，若是成了嫡系，或许可以……算了，他即便再受宠，又如何能改变那位的决定……想到这里，许均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不过还是起身，询问道：“方大人在哪？” 他顿了顿，眼看到了饭点，又道：“你速去厨房，就说我说的，让他们赶紧准备一桌酒菜，按最高标准采办。” 不管怎样，以方林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亲自过来江东总部，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额……方大人正在衙门外面等候。” “衙门外面？你们将人拦在了门外？”许均闻言，面色一变，喝道，“混账！这点规矩不懂？！” “是方大人自己要求我等先进来通禀的……”手下人有些委屈道。 许均看了他一眼，懒得再说，当即起身，快步朝门口赶去。 衙门口，见方林一行果真在门外等候，许均恶狠狠地瞪了眼另外一名值守的最下级青衣，老远便高声告罪。 “不晓事的东西，怎么敢让方大人在门外等候！” “无妨，是我让他们进去通禀的。”望着匆忙赶来的许均，方林笑着说道，“既然是上门做客，自然便要守规矩，万一许老哥你正忙于公务，岂不是打扰了。” “告罪告罪，卑职准备了点薄酒，方大人请入内。”许均满脸歉意，当即邀请道。 “也好，今日过来，乃是有要事与许老哥相商，便边吃边说。”方林点头，心道这许均做事确实到位，没有再拒绝，“许老哥有心了。” “方大人说哪里话，理应尽地主之谊。”许均笑道，同时对方林口中的“要事”猜测了起来。 不管怎样，这是个机会，无论如何都得抓住！ 许均如是想着，将人请进了饭堂。 这是奉天司江东总部自己的饭堂，每日提供早午晚三顿饭食，方林看了一圈，伙食还可以，有鱼有肉，这对普通百姓而言其实已算得上奢侈了，不过青衣职责重大，危险性高，这般伙食，倒也不算铺张。 此刻确实是饭点，不少青衣正聚在一起吃午饭，也陆续有人进来，见到许均进来，饭堂里的说笑声立即便小了许多，足见他这负责人的威势还是有的，能驾驭得住下面人。 宴请方林这个来自京都总部的大人物，自然不能在外面这种吵闹环境中进行，许均领着进了饭堂后面的一个里间，走入其中，桌上已经摆好了三四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仍有小厮陆续端着盘子进来。 “许老哥，不必如此，鬼婆婆无需用膳，就你我二人，酒菜够了。”方林制止道。 许均自然从善如流，当即叫停。 “许老哥原来是我师叔手下，看来武道天赋极高啊，我师叔他可还在地级上品原地踏步，你却已是超凡之尊了。” 吃着菜喝着酒，方林倒也不急着说正事，与许均闲聊了起来。 “方大人过誉，卑职刚刚突破超凡也没几天。”许均拿不准方林想要干嘛，只得笑着摆手，不敢多话。 “许老哥，你与我师叔这般关系，便是自己人，再这般客气，可就没意思了。”方林皱眉，举杯道，“来，我敬你，若当我方林是自己人，便喝了这杯酒，莫要再卑职大人的了，若是不弃，兄弟相称便是。” 许均怔了怔，点头，举杯，笑容真诚了几分，苦笑道：“方，方老弟，坦白讲，正是因为有着这份关系，我怕你觉得我是刻意攀附，怕你为难啊……” “想多了想多了。”方林没听出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摆手道：“你老哥是超凡青衣，要攀附也是我攀附你。”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方老弟莫要说笑了，这大周朝堂，可不是以武道实力论资排辈的。”许均再度苦笑道。 “怎么，看老哥你这表情，可是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方林好奇道。 “年少轻狂罢了，不谈也罢。”许均摆手。 他这么说，方林更好奇了，沉吟道：“你之前在我师叔手下做事，听你口音，似乎也是京都人士……按理说，即便是分配到地方，一般也是就近安排，你却被分到了这离京千里的江东，真有什么故事？” “不对啊，你是奉天司青衣，即便得罪了人，谁又能对奉天司的人手调动指手画脚？” 说着，他望向许均，惊讶道：“看来许老哥得罪的不是一般人啊？” “确实不是一般人。”许均苦笑。 “十一王爷。” “十一王？”方林一愣。 坦白讲，这大周朝的王爷，他一共也就接触了五王和老头子这个八贤王，再就是三王，其他皇子王爷，还真没怎么接触过，而这些皇子王爷似乎也低调得很，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是以忽然听到了十一王，还真有些陌生。 “你过来江东多久了？来之前，再怎么说，起码也是天级青衣，十一王有能力将一个天级青衣调到地方？”方林还是不解。 奉天司青衣的调动，天级以下都是天级或者超凡青衣负责，而从天级开始，任何调动都必须由宗元亲自下令。 他不认为十一王拥有这个影响力，让宗元买账。 别说十一王了，便是之前三王和五王势大的时候，手也伸不进奉天司半分。 “之前年轻不懂事……”许均抿了一口酒，不好意思道，“简单来说便是，贱内其实本应是十一王妃……” “啥？！”方林目瞪口呆。 大神都在民间啊这是！ “不是方老弟你想得那样。”许均连忙道，“此事乃是机缘巧合，贱内乃是御史台陈夫子之女，在陛下与陈夫子定好这个十一王妃人选之前，愚兄其实早已与她相爱，只是碍于青衣身份，暂时不敢跟她爹说罢了……你知道的，我等青衣虽身份特殊，但在朝堂之中却并无一席之地，在平常百姓眼里是大人物，终究还是入不了那些大儒的眼。” “然后呢。”方林听得起劲，也不说正事了，追问道。 “然后，得知此事后，愚兄整个人都傻了，悔恨万分，应该早些上门提亲的！”许均苦笑道。 “没办法，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让的……我便硬着头皮，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了范大人，求他出面，向陛下求情，总算当时还未公布，只是小道消息先行，而范大人也确实帮了大忙，竟当真将此事给拦了下来，可谓万幸！” “嗯，我师叔这人面冷心热，确实干得出来这事。”方林点头，感慨道，“许老哥你也算是运气，也幸好我师尊生前是陛下亲卫，师叔受他余泽，倒也能够面圣，换了其他人，即便愿意帮你，也面圣无门。” “确实，范大人对我许均可谓恩重如山！”许均郑重点头道，“是以昨日亲自过去迎接你方老弟，坦白说，不是许某趋炎附势，只因你是范大人之侄。” “许老哥还是重情义的，不过这也确实是大恩。”方林点了点头，笑道：“说起来，你那老丈人陈夫子恐怕对你意见很大？王妃之事被搅乱，他损失可不小，不然现在已是皇亲国戚了。” “何止是意见大，简直恨死我了。”许均苦笑道，“不仅挡了他的路，还将他女儿拐到了千里之外的江东，他不仅不认我这女婿，便是连女儿都不认了。” 说到这里，他叹息道，“贱内其实心里还是念着老父亲的，一直总要我活动活动，想办法调回去，可惜一直石沉大海……也是，得罪了十一王，指挥使大人又岂会为了我，驳了十一王的颜面。” 方林摇头：“不，你得罪的可不止是十一王，而他也没这个能力将你调离……你得罪的是陛下。” “陛下？！”许均惊异，面色变得苍白，“不至于……” “有什么不至于的，咱们这位陛下，心眼可不算大，小气得很，你让他不高兴，治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方林笑道，“而且，你太高估十一王了，他可没有左右咱们宗指挥使的能力。” “这般说来，我许均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法翻身了……”许均面色愈发惨白，情绪低落，“我倒是无所谓，就是苦了她了……” “也不算苦。”方林摇头，直言道，“角度不同罢了，你可能觉得窝囊了，被岳父瞧不起，让夫人受委屈，可在普通百姓眼里，你可是江东的天，妥妥的封疆大吏，位高权重。” “也是，确实有些不知足了。”许均点头道。 “倒也不是，不知足是人的天性，也正是因为不知足，人活着才有意义不是么？”方林笑了。 他今天过来，主要目的便是想跟许均要人的，而虽然他如今各种身份与头衔，可这次将长公主的事情完结之后，便主动将队长令给交了上去，眼下还真没有直接从江东调遣奉天司青衣的权力。 原来还想着许均应该会给面子，事情应该不难办，许均这么一倒苦水，更是正中下怀！ 当即，他便开口道：“无妨，你岳父那里，这是你的家事，还需要你自己去解决，但调回京都，不是难事。” 许均闻言，惊喜道：“方老弟你当真能让陛下改变主意？！” 方林摇头：“跟陛下无关，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日理万机，国家大事还忙不过来，哪还记得你这件小事，之所以不将你调回去，不过是宗元拦着罢了。” “不过你也别怪他，陛下不在意，他这个做臣子的不能不在意，也许当初将你调离，只是陛下随口一句气话，但陛下一日不主动提及将你调回来，他便不可能擅自做主，将你调回，你可明白？” “明白。”许均点头，迟疑道，“那便要请方老弟你在指挥使大人那帮愚兄说句话了？” “不必这么麻烦，回京之后，你找我便行。”方林摆手道。 许均一愣，不解道：“额……愚兄鲁钝，方老弟何意？” 上钩了……方林暗笑，开口道：“许老哥你也不是外人，我便不瞒你了，陛下已经明确告知，待我这次顺利办完事情回京，奉天司将为我多出一个副指挥使的位子，之后，宗元这个指挥使便只是挂名，奉天司一切事务，由我负责。” “由，由你负责？！”许均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真的吓到了，宗元只是挂名，由方林负责奉天司一切事务，岂不是说，奉天司即将变天？ 而奉天司往后的天，正是坐在他面前，跟他称兄道弟的这个人！ 这……太吓人了！ “真的假的？！” 方林皱眉：“许老哥是觉得我方林敢假传圣旨？” “不不不，方老弟，不，方大人误会了，许均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许均连忙摆手，反应过来后，他可谓是狂喜不已。 这太好了！ 这已不单单是调回京都的事情了，之前的想法一点没错，眼前这位，定要死死抱紧！ “先别急着高兴。”方林摇头道，“诚然，我若负责奉天司，自然能将你调回来，可前提是这次过来江北，事情要办得顺利，办得漂亮，陛下才会兑现承诺，让我上位。” 顿了顿，他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这也是我今日过来找许老哥你的原因，我这是求援来了。” 第234章 大丈夫当如是！ 人就是这样，你哪怕身份地位更高，若是求人办事，对方哪怕十分愿意，亦免不了要搭上一个人情。 若是让对方知道，因为他的帮助，你因此而获得了极大裨益，这个人情可就大了。 可反过来，你先让对方因为某件事情而求着你，再要求他办事，效果便完全不同了。 而若是要求他办的事情，亦有助于他求着你的事，那就有意思了，不仅不用搭上一个人情，反而他还欠你一个人情，而且他还任劳任怨，尽心尽力。 眼下便是如此，当许均听完方林画的大饼后，面对方林要求调兵，支援江北这种附带的“小小”要求，当即胸脯拍得砰砰作响，表示方大人尽管吩咐，要人有人，指哪打哪，江东奉天司上下，一定全力襄助方大人！ 看他那主动请缨的模样，仿佛变成了他求方林用他，方林若是不用，便是在侮辱他一样，着实有意思。 这便是官场的艺术，亦是成年人的处事艺术。 尽管方林以往嗤之以鼻，认为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不必搞这些幺蛾子，不过这些天上朝，耳濡目染之下，下意识便玩起了朝臣们惯常玩弄的这个艺术。 别说，效果真的很好。 也不似想象中那般费脑力精力，自然而然便水到渠成了。 他甚至还有种奇特的成就感，感觉自己挺能的，亦感受到了上位者权力的魅力。 对面，许均是真的完全掉进了方林的大饼里，他并不认为方林是在求他办事，毕竟江北又不是个孤岛，他江东若是不支援，还有江西、江南，奉天司还不是各地都有么！ 这等雪中送炭的事情，方大人又是这般身份，傻子才会回绝！ 方大人过来找他，是看得起他，是之前的亲自迎接还是有效果的，还因为有范大人的这层关系，方大人愿意给他机会，有意提拔他！ 想到这里，许均目光火热，早已熄灭多年的野心与志气，瞬间高涨。 他已然可以想象，若方大人掌控了奉天司后，他的收获将会有多大！ 机会难得，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你陈夫子再瞧不上青衣，方大人这个青衣，你是瞧得上瞧不上？ 我也不奢望混到方大人这般地步，便是方大人手下亲信，也足够了！ 他与宗指挥使可不一样，他还是勋爵，还是内阁成员！ 见许均面色激动，眼里闪烁着亮芒，方林笑了笑，再添了一把火，开口道：“许老哥你的处境，其实我挺能理解的，而你为了红颜，不惜得罪权贵的担当，我亦十分欣赏，之前倒是有眼不识真人了。” 他顿了顿，阻止了许均的自谦，继续道：“皇城司指挥使侯洛，年后应该会调任刑部侍郎，这指挥使的位子便空了出来，我觉得以你的资历与实力，完全可以胜任，就是从奉天司一省总部负责人这种封疆大吏，去当个皇城司指挥使，似乎有些屈才……” 许均闻言，身体一僵，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方林：“方大人……能决定皇城司指挥使的选任？” 皇城司指挥使！ 虽然说实权方面，要比他这个奉天司江东总部负责人多有不如，可是那是实打实的正三品！ 而他知晓自己性子，既不贪权，又不恋财，唯一看重的便是一个脸面，若是能调任皇城司指挥使，正三品大员，这简直是梦寐以求之事！ 若此事能成，他那骄傲的老丈人，定会改变态度！ 方林轻笑摇头道：“决定权自然在陛下，不过我若推荐一番，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侯洛去当这个刑部侍郎，亦是我向陛下推荐的，陛下倒也给了些脸面，已然应了。” 许均闻言，震撼不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尽管已经极力往高处设想，却还是低估了这位方大人如今在朝中的影响力！ 能够影响刑部侍郎的选任，这已然是相爷的职权范畴了！ 他深吸一口气，拜服道：“方大人如此圣卷……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不不不，你错了。”方林摆手，“咱们陛下可不是个能够容忍权臣的君王，之所以听取我的建议，只是因为我的理由得到了他的认可。” “正如我有意让你接管皇城司，也不仅仅只是任人唯亲，而是皇城司与我奉天司在职权上确实多有交叉，二司关系融洽，互帮互助，京都自然也就更加安稳。” 说到这里，方林笑了起来，“最重要的是你也确实有这个资格，我若是厚着脸皮去推荐我家几个叔伯接管皇城司，你看陛下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许均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面色渐渐变得郑重，俯首道：“不管此事成不成，许均今后，唯方大人你马首是瞻！” 他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也没什么损失，不管如何，方大人这棵大树只要靠上了，日后总会有机会的。 单单这份通透，封侯拜相，绝不是奉承之言，许均甚至认为，此乃板上钉钉！ 对于这般人杰，又有这份关系，不靠上去，简直天理难容！ “许老哥不必如此。”方林将他扶起，笑着说道，“侯洛调走，陛下也曾问过我皇城司指挥使的人选，我本就在考虑当中，你也是赶巧了，运气还是不错的。” “是方大人给许均机会。”许均摇头道。 “行了，这个话题便过去了，也是后话，眼下还是先处理好万妖山之事。”方林摆手，望向许均，直言道，“这么说，我这次的需要的人不少，你最多可以给我多少人？” 说到正事，许均面色恢复郑重，沉吟一番，开口道：“江东的治安一向不错，若方大人需要……两成维持基本运转，我最多可抽出八成人手，任由方大人调遣，包括我本人。” 八成，这真的可以了！ 看来这番鸡血，确实打得比较成功。 方林满意点头，同时也有些讶然：“你这负责人可以不在江东坐镇？” “若时间不是太长，没有问题。”许均解释道，“主要我平日里乐意放权，各州府分部各司其职，很有经验，倒也很少有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 “很好，若有许老哥你在身边帮衬，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方林满意道。 “自当竭尽全力。”许均立即表态，同时也有些疑惑，“方大人到我江东要人，是江北奉天司人手不够么？万妖山在江北当真那般势大？坦白讲，若不是此番事发，我等甚至都不知道江北竟然便是万妖山的老巢！” “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情况复杂，许老哥你先去调人，路上与你详说。”方林如是道。 通过许均话里的意思，他也意识到，万妖山的事情还是比较隐蔽的，甚至就连其他地方的奉天司都不知道。 这倒是好事，连奉天司都不知道，恒国安插的一些贩夫走卒就更加不会知道了。 在这些奸细的探查中，应该是万妖山突然在江北作乱，确实对江北影响很大，甚至都要调动周边的奉天司青衣支援了……事情的发展，便是按照他们大恒所计划的那般方向发展。 很好，这样一来，下一步让戎晋向恒表示大周忽然发力，万妖山压力骤增，请求支援一事，便能与这些奸细的情报相吻合了。 等老皇帝那边配合起来，将边境战事缓一缓，让恒感觉到万妖山确实起到了极大作用……应龙的死期，便也就快到了！ 心里有了谱儿，行事自然便也就有了自信，一路上，方林将万妖山之事从幽州四府开始，直至这次假意施压万妖山，实则是诈应龙前来等一系列事情，完整告知了许均，那运筹帷幄，散发着强大自信的表情感染了许均，听得他热血上涌，心潮澎湃！ “大丈夫当如是！方大人实乃当世人杰，许均拜服！” “这般谋略，此等大功，当真让许均大开眼界，改变了观念。” 事实上，从幽州四府背后的真相开始，许均脸上的惊色就没停过，而说到这次杀应龙，反攻恒的计划，更是目瞪口呆，重新认识了这位年轻的方大人。 两国战事，信手拈来，纵横捭阖！ 他才多大啊？ 才是一个弱冠少年……这世上，难道真有生而知之者？ 许均心中感慨万千，但有一点，对于这方大人……他现在是真的叹服！ 真的别眼红别人，别人能这般迅勐崛起是有原因的，坦白讲，之前不管怎样，这方大人年纪在这，他恭敬也好，投靠也罢，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利，现在是真的一点疙瘩都没了。 这声“方大人”喊得是心悦诚服。 “改变观念？许老哥改变了什么观念？”方林笑着问道。 他没有过分谦虚，事实上，他自己也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他是扮演重要角色的，当世人杰什么的有点过，但能力确实是有的，倒也不必太过自谦。 改变了什么观念，这还用问么？之前觉得你年纪小，有些轻视，现在不敢了……这些心里话，许均自然不能付诸于口，面对方林询问，他笑着说道：“方大人这个子爵，我之前的想法是，陛下居然给了个子爵！”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现在则是，陛下怎么才给了个子爵！” “哈哈，别来这套！”方林哈哈大笑。 “绝对是发自内心之言。”许均认真道，替方林鸣不平，“之前不知内情，觉得子爵给多了，现在知晓了真相……陛下仅给个子爵真的有些寒酸了！” “差不多行了，我年纪毕竟还小，仅一个子爵，背后就已然有了多少非议，再高岂不是要戳嵴梁骨了？”方林笑着摆手，“而且这也是好事，陛下明知我这功劳不止子爵，却只能给个子爵，他自然要在其他方面弥补，这不，奉天司副指挥使，或者说奉天司代指挥使，不比一个侯爵的虚衔强？” “这倒是。”许均笑着点头，“毕竟我大周朝只有兼勋爵的官儿，而没有当官儿的勋爵。” 这话的意思是，在大周朝，当官的若是干得好，立了大功，陛下一高兴，也许便会授予勋爵，而原本就是勋爵的，比如子承父勋的，陛下则一般不会主动赐官，除非当真能力超群，凭本事获得认可。 是以，在大周朝的官场当中，勋爵更多的是一种荣誉，一种象征，而非实权的体现，一个掌握了实权官职的子爵，身份地位要远远高于一个无权无职的二代侯爵。 当然，贵族身份是有优待的，这一点无可厚非，不管从文从武，机会要比普通人多，各方面的门槛也更低，是以一般情况下，二代勋爵还是能捞个官当当的，三代或许也可以，这就要看家族基因强不强了。 若代代人杰，那自然薪火不熄，愈发显贵，若一代不如一代，一般三代之后，祖上的荣光也就彻底消散了。 不多时，足有近八千人的青衣队伍，便从江东赶到了江北。 一省青衣约万人左右，大省则更多一些，反之亦然，这么大的一个队伍，期间自然引起了民众的关注，同时，隐藏在民众们当中的个别探子，自然亦看在眼里。 于是，一条条讯息便开始往外传去。 方林要的便是这个效果，让大部队这般浩荡出行，本就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 不仅针对恒国，亦针对五王。 这般大部队来到江北，而且还专门挑了五王所掌控的未沦陷的区域，便是在主动告知他。 你的援军终于来了。 接下来，便要暂时与五王打交道了，方林心里有些腻歪，不过为了大局，与五王虚与委蛇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说起来，这段时间五王无疑是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而且可谓孤立无援，苦恼得很。 自己带了八千奉天司高手前来“相助”，他的态度想来会比之前在京都主动示好时更加热切。 就是不知道，当他最后知道，自江东援军到来后，接下来的所有胜利，原来竟全是自己和万妖山在演他，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方林面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 第235章 臣便是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欺骗陛下啊！ 果不其然，当方林一行刚刚抵达江北，距离五王所在的辰林府还有三十多里路，五王便已然派人过来接洽。 而当来者得到了方林肯定的答复后，顿时喜出望外，立即派人回去报信，同时在前带路。 不多时，当远远看到辰林府的一些轮廓时，方林亦看到了五王一行，正在城门口等待，翘首以盼。 看来这段时日，五王是真被万妖山折腾得不轻，否则岂会亲自出来迎接自己……方林见状，隐隐有着笑意。 尽管上次东宫冲突之后，五王一直在主动示好，但这只是迫于形势，他心里肯定还是有芥蒂的，只是藏得更深罢了，这是毫无疑问的，那次将世子拘走，可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方县子，果真是你！是父皇派你前来援助本王的？”见到方林，五王露出了热情笑容。 “见过王爷。”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方林施了一礼。 再次见到五王，方林心境又变了，想想之前的畏之如虎，谈之色变，顿时颇有些羞耻。 以自己现在所掌握的综合力量再去看他，不过如此。 虽不能小看，却也无需如临大敌。 面对五王询问，方林心念一动，讳莫如深道，“江北迟迟没有捷报，陛下颇为忧心，三日前，便派我前来查探一番。” “方县子三日前便已经来过了？”五王面色微变。 江北这边，他眼下确实是一筹莫展，自然不敢轻易回禀，以免父皇觉得他无能。 没想到，父皇竟派了方林这小子暗中来查探过？ 他怎么跟父皇说的？ 这是怕我告状么？你也知道你这差事干得一塌湖涂……不过，这次还真怪不得你……方林见他表情，心中暗笑，主动道：“王爷放心便是，我心中有数，只言万妖山猖獗，主动请缨，前来相助，其他并未提及。” 五王闻言，面色一松，多看了一眼方林，再次露出笑容，叹息道：“多谢……之前，是本王低估了这万妖山，方县子愿意出手相助，本王记住了。” 他看了看方林身后的大军，问道：“这是江东奉天司的青衣？父皇派你调遣青衣，过来协助本王？” 协助？你是真的黑啊，我这青衣大军刚到，你直接便要收编？！ 方林心中冷笑，直接摇头道：“坦白说，陛下并无让我相助王爷的意思，相反，陛下的意思是将此事转交我奉天司负责。” “这……”五王闻言，面色再变。 虽然他的确一筹莫展，寸功未建，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关键是，若真的将江北之事转交奉天司负责，他岂不是要灰头土脸回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这怎么行！ 真要这般回去，那些说他跟万妖山有勾结的声音，恐怕真要压不住了！ “王爷莫急。”方林笑了，主动道，“上次王爷主动请缨，我也在场，自然知道王爷处境，方某岂会落井下石？” “接下来，我奉天司便与王爷合作，一同对付万妖山，如何？” “甚好！”五王神情一松，深深看了一眼方林，感慨道，“本王还在想，方县子会不会因为之前与本王的一些误会而……是本王小人之心了。” 他顿了顿，主动道：“方县子放心，本王不会抢你之功，既然父皇要你奉天司负责，便由你奉天司负责，本王愿从旁协助，助方县子你镇压万妖山，本王只求能够自证清白！” 你哪里清白了……我已经问过戎晋，当年萧义天就是打着你五王的名号去商谈的，现在想赖，赖得掉么……方林心中腹诽，想到幽州四府数以千万计的无辜亡魂，不由心中大为光火。 同时，他亦知道，若不是知道万妖山是个难啃的骨头，这五王岂会这么好说话，这般轻易将指挥权交出来？ 还不是想着找一个背锅侠，以免迟迟拿不下万妖山，老皇帝问责，有人给他在前面挡着！ 方林如是想道，心里门儿清，不过五王交出指挥权，倒也正中他的下怀，方才故意抬出老皇帝，其实便是尝试着争一争指挥权，没想到对方这么配合，这倒是好事。 当然，他也没有直接欣然接受，面露犹疑之色道：“这不好，王爷你做了这么些天的先期工作，方某刚来，岂能反客为主，直接摘桃子？” 五王摆手道：“哪有什么主客之分，都是为朝廷做事，父皇既然说了由奉天司负责，本王岂能争权？方县子可莫要害本王。” 说着，他露出一副推心置腹的神情，低声道：“方县子这次的情谊，本王记下了，上次之事，本王向你认个错，就此一笔勾销如何？你放心，接下来本王全力助你！” 他算是回过神来了，想想这些天的愁苦，心道万妖山确实是个烫手山芋，就这般扔给方林挺好。 成了，他也有协助之功，不成，奉天司负责，自然是奉天司担责，而不管成与不成，只要他全力协助，便能自证清白！ 毕竟本王尽力了，事情不成，乃是因为敌我差距悬殊，非战之罪也！ 关键是，依目前所掌握的情况看，除非朝廷调动大军前来，仅靠自己这么点人，即便加上方林的这数千人……此事难成！ 这本就是几乎没可能的功劳，便送给你方林了，还能得个人情，亦能在这段时间拉拢一番，消弥之前的芥蒂，简直一举数得！ 妙极！ 方林不知五王此刻的暗暗得意，不过也能大概猜到他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要推卸责任，再碰碰运气捡便宜罢了。 只要你别后悔就行，你以为的艰难险阻，在我这儿，可是一马平川，倒要看看你到时眼不眼红……方林也笑了，点头表示认可，两个人就此达成了一致意见。 “另外，之前的误会，王爷便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方某早已忘了。”方林笑着说道。 “甚好！”五王也开怀笑道，“既如此，方县子今后便是本王并肩作战的亲密战友了。” “王爷抬举。”方林拱手。 “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奉天司江东总部负责人，超凡青衣许均。”方林没有忘记许均，将他介绍给五王。 “卑职见过王爷。” 许均当即行礼，哪怕从方林口中得知这位王爷的一些腌臜事，话里话外多有鄙夷，但无论如何，王爷就是王爷，方大人有资格鄙夷，他却是没这个资格，而当着面，便是方大人亦要恭恭敬敬。 这便看出差距了，即便是超凡青衣，五王也不过“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转而望向方林，邀请道：“莫要站这儿说话了，随本王进城，本王将江北局势与你详说一番。” “好。” “请。” “王爷先请。” 差不多时间，恒国皇宫，某个议事殿内。 接到前线奏报的恒帝，阴沉的面色，终于舒缓了几分。 不过，他望了眼兀自跪在地上的右相卢涛，想到昨日刚接到的密奏，仍旧气不打一处来，迁怒道：“跪什么跪，跪能解决事情吗？起来说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些心情，恨铁不成钢道：“朕逼孔郁告老，用你卢涛，你便是这般回馈朕的？刚接手才多久，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潜伏者，全部被抓，还是在如今这般的复杂局势下！朕说你什么好！” 卢涛刚刚站起身，吓得又跪了下去，郁闷道：“陛下恕罪，臣……也不知为何，怎么这周国一下子便将所有潜伏者全部连根拔起了！您知道的，臣也是刚跟姚青书接触上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吩咐他下一步行动，他便已然露馅了……” 他真的很委屈，若说他布置有误，害得姚青书他们露馅，陛下责备他也就罢了，什么都没干，刚刚接手就出了这档子事，他有什么办法…… “是否是接触过程中出了什么纰漏，被周国的奉天司抓住了马脚？”恒帝阴着脸道。 卢涛脸色复杂，想了想，还是老实道：“无法确定，但也并非没有可能，但臣认为，更大的可能还是周国其实早已发现这些人不对劲。” 顿了顿，他继续道，“另外，陛下逼孔郁告老，其是否心中不忿，蓄意坏事，也为未可知……” “你倒是会推卸责任。”恒帝不满看了他一眼，哼道，“便莫要冤枉孔郁了，告老之后，他可谓心灰意冷，整日买醉，烂醉如泥……这么长时间过去，朕倒是有些想他了。” 对面，卢涛面色微变，没有再说话。 这个话题比较敏感，这时候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他不说话，恒帝却并没有准备放过他，盯着他道：“你上次说，孔郁疑似与晋国暗中有联系，除了那个告密者，朕让你补充的其他证据呢？” “此事极为隐秘，臣还在尽力搜寻……” “你最好给朕一个完整的交待，否则，朕便要怀疑此事的真实性了。”恒帝目光逼视着他，缓缓道，“若是让朕知道，此事乃是你卢涛为了党争而故意捏造事实哄骗朕……” 卢涛整个人都快要趴在地上了，急切道：“陛下，臣便是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欺骗陛下啊！” “最好如此。”恒帝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若是孔郁在这里，恐怕便要恍然大悟了，他一直便想不通，自己忠心耿耿大半辈子，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他孔郁对大恒的功劳，世人皆知，有目共睹，陛下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 原来不是别人，而是这一向人畜无害，看似低调的卢涛狗贼！ 这狗贼戳到了陛下的痛点！ 眼下除了周恒边境之事，这位恒帝陛下最大的忌惮，便是蠢蠢欲动的晋国了，甚至比起晋国，与周国边境的小摩擦根本不算什么。 这时候，若是让他得知，他最看重的臣子与晋国暗中有来往，不管真假，他都容不下孔郁在身边的。 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不能错漏！ 言归正传，恒帝不再说话，又将手中的前线奏报看了几遍，心情逐渐好转，再度开口道：“其实，孔郁确实立了不少大功，这万妖山之事，当初便是他提出来的，虽初期组建繁琐，但好处极多，这次又立功了。” 说着，他将手中密奏递给卢涛，满意道，“这是刚刚收到的前线奏报，周国忽然退兵，将战线退后了足足五十里，彻底退出了我大恒边境，显然，万妖山起作用了，后院着火，周奉南眼下估计正忙着灭火呢。” “你即刻通知应龙，让他再加点柴，将这把火烧得再旺一些，再久一些……不是说，这些年周国的万妖山一直发展得不错，不仅是江北省，在周国各地都发展了不少据点么？不要吝惜，要乱就让所有据点全都乱起来！” “朕便是要周奉南那老匹夫焦头烂额，等过了这段时期，他估计也就没什么劲头在边境生事了。” “遵旨！” 恒帝想不到的是，看似心灰意冷，整日买醉的孔郁，在他派人严密监控之下，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避开，却是已然派了人去了周国。 大周，长公主府。 一名长相普通，素布麻衣的青年正跪伏在地，在他面前，由长公主亲自伺候着吃着精致糕点的威严老者，不是老皇帝周奉南，却又是谁。 “你便是孔郁的妖仆？”老皇帝正眼都不瞧这妖仆一眼，漫不经心道。 然而，那如巍峨山岳般的恐怖威势，却是压得这青年妖仆头都不敢抬，整个人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回，回大王，是的……” “什么大王，你当朕是某个山大王么？”老皇帝失笑道，却也将威势收摄了起来，摇头不已，他自己都觉得，对待这妖仆都放出威势，似乎太过掉价了些。 没有理会他，老皇帝继续道，“你且回去告诉孔郁，朕答应他了。” “其他不必多说，你只需告知他，待万妖山攻恒之时，让他主动去找恒帝，就说收到消息，楚、晋两国欲联合灭恒，且假我大周之手，先行消耗恒的国力，他自会明白一切。” “可听清楚了？” “是！听，听清楚了！” 第236章 朕便等这小子过来求朕 “记住，让孔郁一定要等到万妖山攻恒之后，再去禀告恒帝。” “遵命！” “嗯，去。” 老皇帝点了点头，转头望向长公主，“你便再安排两个不相干的妖仆，护他上路，这区区地级实力，横跨两国，太不安全。” “谢，谢陛下！” …… “父皇，您这可是送了孔郁一份大礼。” 安排好孔郁的妖仆离去后，长公主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 事实上，因为她不能表现出与方林相识，是以便更不能表现出提前知晓楚、晋要对付恒国之事，此时便只能面露震撼，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这便是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去圆的典型桉例，好在这个时代缺乏娱乐，平日里演演戏，也就当是生活情调了。 “你便莫要管这么多了，朕自有主张。”老皇帝笑道，“朕又不是大善人，送他大礼，自然是谋求着更大回报。” 这些天，与长女解开多年心结的他，心情很是舒畅，昨夜接到方林的奏疏，更是龙颜大悦。 好一个方牧之！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在酒楼康慨陈词的小小最下级青衣，竟当真胸有韬略，在国事上都能帮朕许多，替朕分忧解难！ 朕果然慧眼识珠！ 想到昨夜那份连他都拍桉叫绝的奏章，再想到当初方林那小子在酒楼的那番康慨陈词，老皇帝很是得意，为自己亲手挖掘出了一个国之栋梁而得意。 “璃月，你跟李念薇相认了？”老皇帝忽然道。 长公主一愣，旋即点头，露出开心的笑容：“相认了。” 她现在是无事一身轻了，跟父皇摊牌，且重归于好之后，什么压力都没了，甚至还能毫无顾忌地与女儿相认，这些天，她甚至都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一切宛若梦幻。 “她，有没有怪你？”老皇帝又问。 “念薇还是通情达理的，告知她一切后，起初虽有些无法接受，但也并未怪儿臣。”长公主幸福笑道。 “也确实怪不得你，若不是朕，你们母女也不会分离近二十年。” “父皇说哪里话，归根究底，是儿臣不懂事。”长公主身体一颤，悲凄道，“想到让父皇凭白被儿臣怨了这么多年，儿臣便觉得愧对您……是儿臣瞎了眼，遇人不淑……” “好了，不说了，都过去了。”老皇帝最看不得长女这副表情，帝王威仪顿时消散无踪，上前安慰。 哪这么容易过去……若是方林在这里，一定会这么想。 虽然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但知道归知道，情感归情感，哪这么容易过去，就好比遇上渣男渣女，明知对方渣，但你还是会难受一样。 若是这么容易过去，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长公主深了几口气，平复心情，委屈道：“她虽未怪我，却至今都不肯称呼一声娘亲，儿臣有些失落。” “不必失落。”老皇帝笑道：“女孩脸皮薄，又一直是那样的平庸身份，突然知道自己的娘亲竟然是你这个长公主，她亦需要时间来消化，眼下她恐怕还存着一丝觉得攀附了的想法，便是心里接受了你，嘴上也不是那般容易叫出口的。” 老皇帝如是道，话锋一转，“朕听说，她与方林那小子……似乎有些不清不楚？” “是，她确实有意方林。”说到这个，长公主来了劲头，试探道，“儿臣觉得，此子不错，父皇觉得，若是将念薇许配给方林……如何？” “若是不能恢复她郡主的身份，许给方林……也可。” 老皇帝沉吟片刻，道：“朕听说，方林这次去江北之前，这丫头居然主动跑去了他家，也是胆大……看来她是真的对方林有意，就是不知方林这小子是个什么想法。” “朕看这小子似乎并未接受，也许无意？” 说到这里，老皇帝脸色一板，哼道：“这小子，眼界高着呢，朕上次有意撮合他与永宁，他不喜欢，又撮合他与长乐，他还是不喜欢！混账东西，气得朕恨不得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永宁和长乐？ 父皇竟然这般看重方林这小子！ 长公主闻言惊异，她哪里看不出来，父皇嘴上生气，实则话里话外，却是包含着对方林的强烈喜爱！ 否则，何至于又是撮合公主，又是撮合郡主，他不喜欢，还由着他，并不强求！ 这可不像是父皇的性子。 她知道方林受宠，但还真不知道，他竟然这般受父皇喜爱！ 这倒是好事。 想了想，她开口道：“据念薇说，方林是对她有意的，只是公务繁忙，顾不得儿女私情。” “真的？”老皇帝闻言，面色一喜，“他真的对念薇有意？” “应该不假，念薇又不傻，这种事情，自然能看得出来。” “甚好，哈哈，看来方林这小子终究逃不过朕的掌握！”老皇帝乐了，沉吟片刻，道，“待他从江北回来，朕便问问他，若他俩当真郎情妾意，此事便给他们定下来。” 他望向长公主，“回头，将念薇的姓改回来，什么李念薇，她叫周念薇。” “是……嗯？！”长公主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陡然一个激灵，瞪大眼睛，望向老皇帝，不确定道，“父皇您的意思……” 老皇帝点头道：“以方林的身份，念薇一个最下级青衣，有些辱没了，若是他们俩能成，朕会恢复她郡主的身份。” 长公主闻言，又是高兴，又有些不忿，同时还有些惊异。 高兴自然是念薇终于能恢复郡主身份了，不忿则是，父皇恢复这个郡主身份的动机并不单纯，是为了绑住方林，将方林拉进皇家，彻底成为自己人。 惊异则也是这个，她真的没想到，父皇竟然这般看重方林，到了如此地步！ 她知道方林优秀，她极为认可，可父皇这般看重，还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忍了忍，长公主还是没忍住，幽怨道：“原来，您不是心疼念薇，而是为了绑住方林……” “什么话！”老皇帝瞪了她一眼，“痴长了这么多年岁，看待事情怎生还是这般单纯？” “无论如何，念薇身体里流淌着朕的血脉，是朕的外孙女，朕岂会无情，可她毕竟有着一半恒人血脉，直接恢复郡主身份，朕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可若她与方林结合，朕便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加之朕的确看重方林，若能借此将他拉进皇家，成为朕的外孙女婿，岂不是皆大欢喜？” “一件令朕心里不痛快的事，转变成两件让朕高兴的事，你还不知足？！” “父皇莫要生气，儿臣知错了，儿臣其实明白的，就是一时没忍住，贪了口舌之快~”长公主当即老实道歉，撒起了娇。 老皇帝闻言面色稍缓道：“哼，你这性子，确实要改改了，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要不了多久也许都要做祖母了。” “是，儿臣知错了。”长公主连连点头道，同时亦忍不住好奇，“方林此子，您真这般看重？难不成，您欲培养他当下一任宰相？” “你当宰相是什么？还没怎么呢，这么快就给未来女婿要官了？”老皇帝斜了她一眼，提醒道，“要注意分寸。” 长公主闻言面色一变，当即道：“父皇明鉴，儿臣绝无干政的意思。” “朕知道，便是提醒你一句，以免你日后做出一些让朝臣们说闲话之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儿臣谨记，父皇放心，儿臣绝不会在政事上插手方林之事，更不会加入党争！” “嗯。”老皇帝点头，终于露出了笑容，道，“说到方林，朕也不瞒你，朕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 “有谋略，有头脑，有分寸，目前来看，对朕也忠心，一心为公……他少年得志，朕其实已经做好了他少年得意后敲打的准备，以免他忘乎所以，谁知这小子也是怪，朕观察下来，发现他对权势似乎真的不看重，虽有些好脸面，但也属正常，对权势并无贪恋，实在难得。” “朕实在惜才，便有了之前的撮合，想要他真正成为朕的家人，谁知这小子眼睛长在了头顶上，谁都看不上，这反倒更让朕欣赏。” 长公主笑着点头：“这个儿臣也没想到，他居然能拒绝永宁……说起来，永宁的相貌莫说在皇家，便是在整个大周朝都是数一数二的，坦白讲，念薇虽也不差，却还是有些不如的。” “相貌倒是其次，皮囊而已，朕欣赏的是他的态度……都知道驸马的处境，除非真有真才实干，否则便是个摆设，空有名头，但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拒绝成为驸马的诱惑？” “况且他又不是不知，即便成为驸马，朕还是会用他，偏偏他就当真嗤之以鼻，某种程度而言，这其实已是对皇家不敬了。” 说到这里，老皇帝坏笑了起来，“结果闹到最后，还不是成了皇家人，成了朕的郡马，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不行，若他真对念薇有意，朕不能轻易让念薇下嫁，他不是腰杆硬么？朕偏要他来求朕，哈哈！” 看着越来越不当人的父皇，长公主哭笑不得，却也点头道：“是要为难为难他，我女儿可不能上赶着嫁他，也要看他心诚不诚。” 老皇帝点头：“那便这么办，回头找个时机先恢复念薇的郡主身份，然后朕便等这小子过来求朕。” “妙极！” 也就方林不在，否则看这俩越来越不当人的长辈，恐怕真要后悔了。 早知如此，去江北之前就直接拿下李念薇了，他娘的，直接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看谁求谁！ 可惜，一步慢，步步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事，远在江北，倒也意气风发。 与五王汇合，并且意外顺利取得了指挥权后，他没有耽搁，待张知府回来，得到了老皇帝的肯定答复后，当即便让张知府前往逍遥山庄，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 于是，在与五王汇合后的一周时间，直接一鼓作气，连下三城！ 值得一提的是，许均归心之后，那是尽心尽力，不仅将自己江东的八成力量全部调遣了过来，甚至还自告奋勇，前往了江西与江南，又拉了一批大军过来。 虽然面子没有方林大，但毕竟是一省总部负责人，他亲自过去求援，且又是公事，江西与江南那边倒也非常给面子，各自抽了五成人马出来，驰援江北。 江北的平乱大军，瞬间壮大了不少。 对此，五王可谓是又羡慕又气愤。 混账东西，本王派人求援，你们借口辖区吃紧，一个个的全推脱了！ 他方林派人求援，你们辖区便不吃紧了是？！ 这是根本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啊！ 当然，气愤归气愤，他也无可奈何，奉天司毕竟特殊，他是真的无权动用，来人支援，那是给面子，不来，也是份属应当，而方林则不同，他调动奉天司乃是名正言顺，来人支援，那是听命行事，不来，便是违抗上命。 性质完全不同。 好在如今他与方林合作，虽以方林为首，方林却也遵守诺言，并未将他一脚踢开，功劳可以说是共摊的，是以他虽心里有些怨言，倒也并未表现出来，行事很是配合，当真没有搞小动作，更没有在暗中坏事。 当然，背地里冷眼旁观，等着方林出丑，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哼，你当本王没有这般组织进攻过？关键是，你拿得下，也要能受得住才行！ 江北这边水很深，各州府官员疑似与万妖山勾结，这边刚拿下，那边又沦陷了，那边再拿下，这边又沦陷了……万妖山滑得很，根本不跟你拼命，你打他就跑，你走他就来，除非大军压境，每拿下一城便留下足够力量镇守，或者干脆彻底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否则你便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这可是本王的血泪教训，别看你方林这两天风光，本王便不信了，到了你方林这，万妖山便会变得老实！ 第237章 在全国范围内演了一场大戏 五王如是想着，根本没有提醒方林，攻下的城池一定要分兵留守，否则过不了多久，等你大军一走，万妖山便会立即卷土重来。 方林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他不过是在试探五王罢了。 果然，五王不是个好东西，什么冰释前嫌，全力配合，狗屁！ 他不坏事，只是没机会，他不抢功，也只是觉得没功可抢罢了。 方林估摸着，若接下来仍旧一切顺利，江北大捷，他肯定会搞一些幺蛾子，要么争权，要么抢功，反正肯定不会轻易将这么大的功劳拱手让给自己就是了。 可惜，他不知道这是个坑。 这可是老皇帝密切关注的大事，他五王若是敢弄什么幺蛾子，拖后腿也好，抢功也罢，不需要方林找他，老皇帝会第一时间办他！ 幽州的账，可还没跟他清算呢，这要是再出事，主动往这个大坑里跳……也别夺嫡了，怕是连东宫都要搬出去了。 而且这纯纯是你五王自己找死，可怪不得别人了。 嘿嘿，谁特么跟你冰释，我坑就挖在这儿，你跳不跳，就看你自己人品了，可不是我故意害你……方林心中坏笑，没有再去考虑五王。 总之一句话，他若老实，那便相安无事，若不老实，出了事，那也怨不得别人。 事实上，方林现在还真没空理会五王，只要他不故意坏事就行，懒得跟他勾心斗角。 眼下，方林正忙着筹备杀应龙的事情，且惊叹于老皇帝善于抓住机会，合纵连横的军事水平。 上次连夜去京都，张知府带回了老皇帝的旨意，首先对他的计划表示赞许，其次便是加以延伸，在这个计划的基础上，给方林下了一道命令：待应龙伏诛，此次组织万妖攻恒，不仅要收回这些年被恒侵占的失地，还要夺下恒国起码五个城池！ 方林一听，虽然很燃，却也是一阵头疼。 这就过分了？ 你之前不过就是想要杀应龙，我给你深挖了一下，制定了一个收复失地的计划，你特么还不知足，还要夺人家五个城！ 五个城便是五个府，辐散数千平方公里的广袤疆域……你心也太黑了！ 不过张知府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方林大吃一惊，惊叹于老皇帝的智谋。 孔郁！ 老皇帝的意思是，你方林这边尽管攻城掠地，不用管其他，五个城池是基础，越多越好，以万妖山的兵力，五个城肯定是没问题的，更多就看你水平了。 至于恒国那边，朕会在适当时候让孔郁去找恒帝，将楚、晋欲假我大周之手对付恒国的秘密告知，让恒帝出出汗！ 诚然，朕确实是要与恒联合，但却不想主动去找他联合，而是要他主动过来求朕联合！ 现在结合你的计划，完全可以先拿下数城，再告知他真相，由他求过来。 如此，已经夺取的疆域，你看他要不要得回去！ 听了张知府转述的老皇帝的想法，方林真的惊叹。 老皇帝真的可以！ 他居然这么快就将孔郁这个棋子给利用起来了，而且用得这般巧妙，不仅让孔郁得以起复，重新得到重用，并且化被动为主动，将本就要找恒联合，变成让恒主动过来求大周联合！ 真的妙极！ 须知，大周主动找恒联合，跟恒主动求着大周联合，这里面的差距可就大了，甚至可以让恒做到默认大周攻下的城池便属于大周之余，也许还要再额外赔款的地步！ 毕竟被楚、晋两国针对的是你恒国，我大周本就是受益方，若我大周与你联合，便亦要面对来自楚晋两国的压力，这一来二去，我大周亏大了！ 没有足够的好处，谁他娘跟你联合！ 什么？你说你死了我大周也不会好过？唇亡齿寒？ 这是后话，我才不管这些，欺压了我这么些年，你先死了再说！ 什么？我短视？ 嘿，我他娘就是短视，就是想要你先死，你有意见？总之想要联合，先给足够的好处，消弥我多年怨气，否则免谈！ 什么？你不好跟臣民交待？ 我管你怎么交待，现在是你求我，又不是我求你，难道还要我帮你找借口不成？ 想到这里，方林忍不住笑了起来，以上这些谈判对话虽然还没有发生，但已经可以预见了。 依照老皇帝的性子，这次不狠狠从恒国身上扒下一层皮，那简直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陛下说了，他本就有一些想法，但是并不清晰，多亏牧之你的这份计划，才让他明确了谋划……你没有看见当时陛下见到你这份奏折的神情，当真是拍桉叫绝，对你赞不绝口！”张知府如是对方林道，面色很是尊崇。 经此一事，方林是真的凭真本事折服了他。 方林摆手，笑道，“陛下的后续谋划才是精髓所在，我这仅仅只是抛砖引玉罢了。” “可惜此事机密，不然你们君臣相惜，实乃一段佳话。”张知府感慨道，望向方林，“牧之，我观你有首辅之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别插旗啊……我还真不想做什么首辅，现在就这么忙，做了首辅还不当真要给他老皇帝卖命呢…… 方林心中腹诽，不过得到张知府认可，他还是开心的，笑着摇头：“张叔你可莫要开玩笑，这话若是被蔡相他们听了去，还以为我当真有什么想法呢。” 张知府笑了笑，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询问道：“陛下既然安排好了，那我们现在便是万事俱备，只等应龙前来了？” 方林沉吟，摇头道：“不，为了打消应龙的疑虑，为了增加整件事情的可信度，咱们还得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杀人。” “杀人？”张知府有些愕然，皱眉道，“杀谁？” “江北奉天司总部负责人，超凡青衣，倪康，以及所有投靠万妖山的青衣，都要一并处理。”方林如是道。 张知府面色一变，道：“此事我听玄刺他们说过，不是说，他们都是被逼无奈么……真要杀？” “被逼无奈且并未干什么坏事的，自然不会直接杀了了事，该调走的调走，该惩罚的惩罚，我自有分寸，而那些已经查实有问题的，诸如倪康等投靠了万妖山便性情大变，开始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一些青衣……该收拾他们了。”方林语气冷漠道。 家人被擒，被逼无奈，这是可以理解的，比如像之前被黑羽出手杀死的那个李姓青衣，其实黑羽下手有点狠了，直接便要了他的性命，他实则罪不至死，即便投靠了万妖山，也是为了家人，是可以原谅的。 对于像他这样的青衣，或者调离江北，或者再进行一些不轻不痒的惩罚，也就差不多了。 而有一些青衣，投靠万妖山之后，没了朝廷与律法的束缚，便展露出了真实性情，可谓作恶多端，鱼肉百姓，那对不起，对于这样的人，绝对是数罪并罚，从重惩处！ 其实上次宗元过来收服戎晋他们的时候，便从戎晋他们口中得知了倪康等一些青衣的恶劣事迹，要处置这些人了，不过想着一旦处置了他们，万妖山被收服之事便可能会暴露，便忍了下来，没有去动他们，只是告知他们已收服万妖山，要他们继续配合万妖山行事。 对此，倪康等人自然欢喜，家人全部回归了，朝廷也没有怪罪他们背叛一事，便继续配合万妖山便是，反正万妖山也变成自己人了。 他们却是不知，待宗元他们走后，万妖山便一直领了命令，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哪些人即便投靠万妖山，亦洁身自好，哪些人露出了真面目，哪些人犯了恶行……等等等等，都在记录在册，待方林过来时，已经一一过目。 现在计划已定，方林也在江北站稳了脚跟，在应龙现身之前，该收拾这些青衣了。 否则应龙也不傻，江北都乱成这样了，你大周朝廷还没发现江北奉天司有问题？ 哄鬼呢！ 他肯定狐疑，要么是你大周朝廷太过无能，要么就是大周的万妖山出了问题，而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说不定便不敢现身了 事实上，就连五王都察觉到江北的奉天司有问题了，方林前来支援后，第二天便找了过来，询问江北奉天司的问题。 也确实，他五王奉命过来处理江北之乱，虽没有带大军前来，但所到之地，当地官府还是比较配合的，甚至可以说是主动来投，唯独不见最重要的江北奉天司。 而奇怪的是，江北奉天司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至少在未沦陷区，他没有见到任何一名青衣的踪影！ 而即便方林过来，也是找了江东以及周边其他省份的青衣支援，并没有找江北的奉天司，这是极为反常的，五王也不傻，自然能咂摸出问题所在。 对此，方林也没有隐瞒，直接告知五王，江北奉天司叛变了，已经投靠了万妖山，不见来投，理所应当，真要过来投靠，才是见了鬼了。 …… 眼下，在应龙没有现身之前，处置江北奉天司，便是方林的首要目标。 这也简单。 他已经让方知府与戎晋他们联系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带着戎晋的命令，倪康等所有在劣迹名单上的江北奉天司青衣把守着隆安府，而没有劣迹的青衣则把守着高元府。 方林兵分两路，一路前往高元府，将所有没有劣迹的青衣全部收入麾下，一路则前往隆安府，将那些劣迹青衣，全部拿下。 整个过程，在万妖山的配合之下，可谓极为轻松。 高元府没什么好说的，江北的青衣们在万妖山释放他们亲属回来的时候便知道，万妖山已被朝廷收服，方林亲自出面，众青衣自然没有二话，顺理成章并入了他的队伍之中。 隆安府则稍稍有些麻烦，不过也问题不大，当倪康等劣迹青衣发现，朝廷的人竟然对他们直接下狠手之时，哪里还猜不到，这是个局！ 朝廷终究还是没有能容得下他们，或者说，朝廷本就容不下他们，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动手，只是他们还有着某些利用价值罢了，现在终于出手，便说明一切到此为止了。 对此，他们倒也不甘心束手就擒，奋起反抗。 然而很显然，方林在明知他们人数以及实力，甚至可以说直接拥有人员名单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前往隆安府的这一队人马，人数倒是不多，却都是高手，包括幽州四鬼以及同为超凡青衣的许均。 面对这么多高手的围攻，最强者也不过就是超凡第一境的倪康等人，自然撑不了多久，很快便被拿下。 于是，轰动整个大周的奉天司叛逆桉，一夜之间，传遍四野。 万妖山竟然利用掳掠亲属，控制了整个江北奉天司！ 一时间，大周朝野上下，尽皆震动！ 因不知情，各路大军，请战之声，响彻太和殿。 民间亦是群情激愤。 而当坊间传言，江北万妖山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经潜伏，且乃是恒国的手笔后，整个大周，更是人声鼎沸，战意高涨，全国都在声讨恒国，将敌对情绪直接拉满！ 这些自然都是方林与老皇帝的手笔。 虽然这算是在全国范围内演了一场大戏，某种程度上讲，算是愚弄了全国，但演这一场大戏，好处实在太多了！ 既将江北奉天司的事情完美收尾，又能抹黑恒国，嗯也不算抹黑了，万妖山确实是恒国的手笔。 而大周这般战意高涨，显然是楚、晋两国愿意看到的，又能借此争取更多资源了。 另外，此番还能将江北的事情闹大，让恒国觉得万妖山已经及及可危，需要尽快支援，以逼迫应龙尽快现身。 好处真的太多了！ 还有一个好处是只针对方林的，跟老皇帝无关，那就是他又立了个人尽皆知的大功！ 加上这次的大功，方林在朝堂的资历就真的稳了，哪怕老皇帝再提拔，阻力或许还会有一些，但绝对不可能像之前赐子爵时的议论纷纷了。 基于这些好处，演了一次全国民众虽然有些不好……但，真的太值了！ 第238章 要么不出手，出手便要一击必杀！ 【做得不错，有我当年风范】 这是老头子周睿发过来的“短信”。 方林看了一眼，懒得理他。 真是的，十个字，一百点功德，这就没了，太大手大脚，全然忘了当初累死累活才几十点甚至只有十几点功德的光景了！ 这败家老头！ 同时，方林也有些莞尔，想想老头子这话倒也没错。 确实，这次的事情，或者说他这个人做事，喜欢追求利益最大化，喜欢榨干一件事情的全部价值，这确实跟老头子前世的商业作风有些像。 这确实要感谢老头子，前世不仅给了自己极其优握的条件，最重要的还是给了自己丰富的阅历，那些现代商业的战争与厮杀，可一点都不弱于古代的战争，虽然几乎不会死人，一样凶险万分！ 尽管前世大多都在瞎胡闹，混吃等死，但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终究学到了很多。 也就现在老头子被老皇帝压得死死的，真要给他施展的舞台，方林相信，老头子的手段与行事，一定要比自己高明多了。 还真是期待啊……什么时候，他们父子可以光明正大联手，横扫一切敌！ 可惜，依照目前的情况看，短时间内怕是不太可能，若是大周强盛，让老皇帝得以晋升真正的圣境，那老头子出头的日子真就遥遥无期了……方林心中叹息，为老头子默哀。 言归正传，江北奉天司这事闹得很大，大周朝野上下尽皆震动，恒国那边亦然。 方林猜测得没错，应龙能得恒帝看重，负责各国万妖山事宜，除了实力，智计自然也是不凡。 他自然知道，以周国的局势，江北现在可是个是非之地，尤其对他而言，凶险万分！ 说不定，周国现在已经派了大军埋伏，就等他过去了！ 是以，自上次卢涛传话，他已经拖了很久，真的不想前往周国。 然而，江北奉天司之事忽然爆发，周国万妖山告急，急求支援，恒帝已多次催促，命他尽快前去坐镇，表示无论如何，必须拖住周国，缓解边境压力。 话里话外，甚至大有哪怕舍弃整个周国万妖山，甚至舍弃你应龙，也要务必完成任务的意思。 这就让他没了退路，不去也得去了。 该死，为何妖便天生低他们人族一等，为何人族偏偏就能摄取妖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应龙很是愤怒，却也无可奈何，该听命还是得听命。 没办法，去周国是有危险，但以他的实力，倒也不是必死，周国的强者他十分清楚，除了皇帝周奉南，无人能留得住他，而周奉南想来不至于专门在江北等着自己，只要小心一些，应该还好。 可若是不去，妖魄在恒帝手上，他若发怒，立即便是个死。 如何取舍，显然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只得动身，前往周国。 当然，所谓狡兔三窟，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他倒也不会直接进入周国境内，而是停留在了境外某个据点。 不多时，一名天级大妖便暗中潜入了大周，直奔江北而去。 …… 接下来的几天，五王可谓是眼红得紧。 见鬼了！ 江北奉天司之事爆发后，万妖山这是怂了？ 这才几天，大半个江北都快要被方林打下来了，你们人呢？ 都死哪去了？！ 他方林明明没有在攻占区留下兵马驻守，不过当地城防而已，本王拿下一地，你们立即便要报复过来，他方林拿下一地，你们却是连头都不敢冒！ 欺人太甚！ 五王后悔了。 眼看方林刚刚处置了江北奉天司，立下大功，又拿下了大半个江北，势如破竹，顺利异常，他真的后悔了！ 这是典型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本以为将指挥权交给方林，便将责任也甩给了他，却是没想到，万妖山原来是他娘的纸老虎！ 早知如此，自己交什么指挥权！ 这么大的功劳若是尽归自己，我五王党立即便能重新起复，卷土重来，好好跟老八掰一掰腕子！ 现在呢，这么大一盆肉，他方林是吃得满嘴流油，自己却只能跟着喝口汤，连根骨头都啃不到…… 五王肠子都悔青了，可没办法，若江北奉天司的事情没有爆发，他还能做些手脚，与方林重新争一争指挥权，可现在世人皆知，方林前来江北，解决了奉天司叛逆，正在讨伐万妖山，形势一片大好……这时候去争权，别说方林不可能相让，便是他让了，亦不是好事，自古悠悠之口最是难堵，自己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 而且这吃相也太过难看，定逃不过父皇法眼，反而不是好事。 五王如是想着，叹息一声，彻底偃旗息鼓。 他却是不知，方林将奉天司叛逆之事爆出来，其实是放了他一马，若是没这事，以他的性子，眼看事情顺利，功劳不小，一定耐不住要争权，而一旦争权，老皇帝第一个便要办他。 而方林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放他一马，相反，对此他还觉得有点可惜，只是不能因小失大，为了大局，也就放弃了坑他这次了。 也无所谓，反正他是皇子，也坑不死，就放他一马了。 事实上，方林眼下哪有心思去关注这个对他而言存在感很低的五王，听到戎晋汇报，应龙终于有动静了，他整个人都振奋了。 终于，等了这么久，干了这么多事，终于等到他想要的结果了！ 应龙，终于冒头了！ “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应龙现在在哪？”方林惊喜不已，屏退左右，询问亲自赶过来的玄刺和鬼婆婆。 玄刺是他的妖仆，包括黑羽和褚元，他们三个现在在万妖山的地位可是高的很，五个副山主之下便是他们了。 而因为他们是方林的妖仆，便是五个副山主对他们都客气得很，亦十分看重，所有与方林的联系，都是通过他们。 制定了明确计划后，方林自然不会再回去逍遥山庄当什么小厮，期间联系，便一直是通过玄刺他们。 其他人倒是都无所谓，倒是那个侍女小青，因为方林忽然失踪，这些天很是疑神疑鬼，怀疑大人们是不是还在秘密吃人，三年期满留下来的心思倒是因此打消了。 不管如何穷困，总比被妖怪吃了要好。 闲话不说，见方林询问，玄刺当即道：“应龙果然谨慎得很，并未亲自前来，而是派了一名天级大妖过来，找上了戎晋，要戎晋派人，随这个大妖去见他。” 方林闻言皱眉：“这么繁琐，看来应龙是真的谨慎。” “是。”玄刺点头道，“戎晋说，以往应龙还没这么谨慎，有时会亲自来逍遥山庄，有时也会派人过来，带戎晋去见他……这还是头一次，既没有亲自过来，也没有带戎晋过去。” “他不让戎晋过去是正常的。”方林点头，“局势不同了，眼下正在战时，戎晋这么显眼，亲自出去不是当靶子么？正如你每次过来传话都要婆婆带着，以鬼域遮掩，以防应龙发现一样，应龙唤戎晋过去，亦要防着我方追踪。” “这倒也是。”玄刺点头，“这么说来，他还是信任戎晋的？” “为什么不信？”方林笑道，“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大周会与万妖山联合演这么一场大戏。” “为何？”一旁，鬼婆婆询问道，“坦白讲，老身一直有些不太明白，在老身认为，应龙若是不傻，应该能猜到万妖山被我大周收服了。” “老实说，我也在奇怪这一点。”玄刺也点头道。 “不会，因为逻辑不通。”方林摇头，解释道，“恒国可不知道楚、晋两国欲假我大周之手对付他们，在他们看来，这仅是周、恒两国之间的战事。” “而周、恒两国之战，我大周有什么理由会在收服了万妖山之后，还故意让万妖山在家里生乱，还故意在边境退兵？这说不过去，逻辑完全不通，大周没有理由这么做。” “所以，在恒眼里，只要江北之乱一日不平，万妖山便仍旧是他们的。” “他们不会想到，我们故意自损八百，图谋的是后续更大的利益。” “而且说是自损八百，其实真没有什么损失，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江北这边都是做戏而已，不仅做给恒国看，也在做给楚国和晋国看，不将我大周搞得凄惨一点，风雨飘摇，这钱哪是那么好要的？你们可知，就这几个月，楚、晋给了多少支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方林笑道：“别说你们了，我起初都疑惑，陛下为何要多此一举，搞出这江北之乱，后来方知，倒不是因为别的，真的是楚、晋给的太多了！” “而江北现在有多乱，将来逆转时，民众就会有多振奋……还能借此杀应龙，再名正言顺攻恒，你说，我大周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一个逻辑顺序，连我这个知情人一开始都没想明白，你觉得，恒国如何能想明白？” “确实……”玄刺恍然，“当局者迷了，确实，站在恒国的角度，只要江北之乱一日不平，便代表着万妖山还受控于他们，否则大周没有理由让江北继续乱下去。” “可是……还是说不通啊。”鬼婆婆摇头，“恒国难道不奇怪，江北生乱，陛下明明有能力立即镇压万妖山，却迟迟不出手？” 方林继续摇头，“陛下是有能力镇压万妖山不假，可难道陛下是刚刚有这个能力？陛下早在十几年前就可以镇压万妖山了，为何迟迟不动？” “因为忌惮恒国，陛下哪怕明知万妖山有问题，这些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若不是因为下定了决心，准备背水一战，又机缘巧合，楚、晋也插手了进来，陛下其实也不敢这么激进。” “可背水一战也好，楚晋插手也罢，我们自己知道，恒国却并不知道，他们还在用老观念看待咱们，轻视咱们……也就注定了这次要吃大亏！” 话都说到这了，方林索性也就掰开来讲清楚，替他们解惑。 “你们之所以疑惑，是你们是在用上帝，哦不对，是在用上苍视角在看待此事，很多事情都先入为主了，若以恒国的视角，其实就是简单的一次施压，让万妖山在大周制造内乱，以缓解边境局势，这种事情，往年他们已经在周边许多国家都干过了，也没见哪个国家敢当真对万妖山出手。” “事实上，我看过内阁的一些机密文献，我大周以往遭遇过的几次比较大的妖祸，便是恒国在利用万妖山施压，我大周亦没有敢反抗。” “这次施压力度算是空前，想来恒国是真着急了，宁可放弃万妖山，也要让我大周伤筋动骨，但归根究底，这次与之前的几次施压其实并无本质不同。” “恒国不知其他内情，自然便不会想太多，更不会想到，我方这次的应对与以往截然不同，甚至敢‘大逆不道’彻底收服了万妖山，按照他们的想法，我们是有能力随时收服万妖山，但这就彻底撕破脸了，而他们认为，我们是不敢彻底撕破脸的……” 说到这里，方林露出冷笑，“是以，这次便要狠狠打他们的脸，让他们重新认识一番我大周！” “原来如此……方大人你这般细说，老身总算是明白了。”鬼婆婆终于点头，露出恍然之色，“确实，站在恒国的角度，只要万妖山还在江北生乱，万妖山就没有问题，而大周若是收服了万妖山，江北之乱便平息了，大周没有理由收服万妖山之后，还让万妖山继续在江北生乱……便是这么简单，是老身将事情想复杂了。” 方林笑着点头道：“倒是不怪婆婆你，这里面的事情确实复杂，我若不是全程参与，恐怕亦会云里雾里。” 玄刺抓住时机，当即奉承道：“这便是国家大事……太复杂了，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主上大才！” “你闭嘴。”方林笑骂了一句，吩咐道，“应龙那边，这是第一次，不要轻举妄动，跟戎晋说，就当他还是应龙的人，一切听应龙命令，其他不要多事，反正应龙既然来了，便说明我的计划是对的，短时间内，他走不掉。” “咱们慢慢来，摸准他的位置，要么不出手，出手便要一击必杀！” 第239章 属下办事不力，请山主责罚！ 得了方林示意，戎晋顿时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这次他其实是先斩后奏了。 应龙派人前来，要他派人过去，根本就没有给他时间应对，而当着应龙派遣之人的面，他不能表现得迟疑，更不能推脱，否则回去应龙一问，便要出问题了。 是以，他根本来不及请示方林，便直接听命，当场就派了人过去。 他也是想着应龙既然来了，以万妖山在江北如今表现出来的危急局势，便不会轻易回去，这第一次接触，还是以获取信任为主，别直接将应龙吓走，那才是麻烦事。 果然，方林此子确实有能力，从玄刺的反馈来看，他的想法与自己是一致的……戎晋如是想着，暗暗点头，同时也在等待着应龙的这次传话。 倒也没等多久，半日后，派遣过的那个妖将便回返了。 “见到应龙山主了？”见妖将脸上带着疑惑，戎晋询问。 “并未见到。”那妖将一脸黄色绒毛，似是黄鼠狼成精，削瘦的脸上满是疑惑，点头道，“那天级小妖将我带去了一个无名山头，便径自离去了，让我在原地等候。” “结果等了半天都无人现身。” 戎晋面色不变，询问道：“接着呢，等了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等了约三个时辰，那天级小妖又来了，说是山主有令，让我回来，并要我明日这个时间，带副山主你再过去一趟。” 戎晋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明日带我过去便是。” “是。” 妖将走后，戎晋的房内飘出一片阴影。 见状，戎晋朝着阴影一步踏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一片弥漫着猩红雾气的阴森村落中。 鬼婆婆现身，对戎晋道：“看来，这是应龙对你们的试探，他虽未露面，恐怕一直藏在暗中观察，幸好咱们并无其他动作，若这次派了大军前去，不仅抓不到他，你们也暴露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这是在鬼婆婆的鬼域之中，而作为鬼魅的核心天赋，这鬼域即便是应龙亲至，想要进来也要花费一定时间，他们还是非常谨慎的，哪怕应龙眼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逍遥山庄。 这个鬼域，戎晋显然进来了不止一次，对周围的诡异景象见怪不怪，笑着点头道：“意料之中，若不是这般谨慎的性子，他应龙也活不到今日，这周边各国的君王，谁不想要他的命？” “虽说因为恒国势大，各国君王明着不敢动手，可若是他在无人之地落单被发现，绝对必死无疑。” 没有再闲扯，戎晋继续道：“这一次，虽说应龙是在试探，但也仅仅只是以防万一，目前看来，他并未起疑，否则也不会让我明日直接去见他。” “是的。”鬼婆婆点头，“正如方大人所言，站在应龙的角度看，既然万妖山这般危急，你们便不可能背叛，你们若是背叛，也就没有江北之乱了。” “别说应龙了，便是整个恒国，谁又能知道此事背后的牵扯。”戎晋面露感慨之色，想到传闻中楚晋两国之强大，他便为恒国捏了一把汗，同时亦十分庆幸。 真的好险……绝世又如何，在国之战事面前，与蝼蚁何异？ 幸好陛下英明，还要利用万妖山去攻恒，这才给了他们几个转投大周的机会，否则有楚晋在身后支持，大周完全可以不再买恒国的账，堂而皇之灭了万妖山，将连他在内的所有大妖全部击杀！ 想到这里，他更加坚定了对大周的忠诚，再度开口道：“还请老夫人立即将此事转告方大人，明日之行，如何行事，请他示下。” 兹事体大，鬼婆婆不敢怠慢，当即点头：“老身立即去办。” 方林的反馈也很快，听了鬼婆婆汇报后，他直接表示，继续按兵不动，迷惑敌人。 应龙既然谨慎，那么谁也不能肯定，这第一次是试探，第二次是不是还会是试探，只有等戎晋真正与他接头，甚至再有一到两次的秘密往来之后，恐怕他才会真正对戎晋放下戒心。 而这时候，才是可以通知老皇帝前来的时机，否则若是让老皇帝扑个空，事儿倒是不大，但一顿数落肯定是少不了的。 对此，戎晋自然没有异议，依计行事，待得第二日同样时间，便随昨日那名妖将，秘密出了江北。 “副山主，前方那个山头便是我昨日等候之处。” 不多时，二妖来到目的地，那妖将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小山头，禀告道。 戎晋点了点头：“嗯，随我过去等候。” 同时他也在观察，看周围是否有异常，结果什么都没有，亦没有感知到应龙的气息。 难道真被方大人猜中了？ 昨日是试探，今日还是试探？ 戎晋疑惑，却也并未急着离去，走上山头，找了块青色大石，便安心坐在这儿，闭目等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至夕阳西下，漫天的金色余晖渐暗，当戎晋实在有些坐不住了的时候，一道人影，由远及近，宛若瞬移一般，快速来到了他们跟前。 “见过山主！”戎晋睁开眼睛，当即躬身道，同时心中微喜。 看这样子，应该是初步获得了他的信任，终于现身了。 “见过山主！”一旁的妖将也连忙躬身。 应龙的形象其实与方林想象的不同，并非老者，亦非中年，而是一个身穿紫色华袍，模样俊秀的青年。 当然，容貌虽年轻，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是透露着与他这外表明显不符的沧桑之感。 他注视着戎晋二妖，微微点头，澹漠道：“让你们久等了。” “不妨事不妨事。”戎晋摆手，目光与应龙那深邃的眼眸对上之后，连忙低头，不敢直视。 他最惧怕的便是应龙的这双眼眸，每每与其对视，都会在瞬间感到莫大的压力。 他没有见过应龙出手，也是最近听厄陀说起，才知道应龙的绝世神通似乎就与这双眼眸有关，摄人心魄，伤人神魂，极为了得！ 以往便是如此，也知道自己这双眼眸的威力，应龙倒也没有在意戎晋的目光躲闪，开口询问道：“江北如今是何局势？为何周国忽然便对我万妖山加大了征伐力度？” “回山主，江北如今……确实危急。”戎晋顿了顿，组织语言，苦笑道，“真的没办法，奉天司京都总部出面了，而总部一旦出面，江北奉天司就再也藏不住了，被那方林直接捅了出去，周国朝廷震怒，便加大了征伐力度……总之，属下办事不力，请山主责罚！” 应龙摆了摆手：“此事非你之过，江北奉天司之事，本就做得不够隐蔽，也没办法隐蔽……江北，本就是明牌。” “本座只是疑惑，往年万妖山也并非没有生乱，为何这次，这周帝的态度这般强硬……你在江北，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戎晋摇头，露出疑惑之色，“属下其实也想不通，这次虽是我大恒先挑起的事端，可周国的反应确实太激烈了，与以往雷声大雨点小截然不同，似是在动真格。” “动真格？周国敢么！”应龙冷哼一声，解释道，“你一直在周国境内，有些事情不清楚，晋国最近侵吞了不少小国，有些忘乎所以，似觊觎起了我大恒边疆，想要占些便宜……周帝想来便是得到了这个消息，知道我大恒要防着晋国，不想被他周国分了精力，便有恃无恐了起来。” “哼，他周帝倒是会抓住时机，却也不想想，眼下我大恒确实无暇他顾，且先容着他，待解决晋国之事后，有他好果子吃！” “原来如此，我便说，为何这次周国的态度这般异常。”戎晋露出恍然之色，心里却是冷笑。 果然，恒国一直被蒙在了鼓里，根本不知自身如今的危急形势，还妄自尊大，觉得大周只是投机取巧，不足为虑。 却是不知，恒国才是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看来方大人是对的，以恒国所掌握的信息，只要江北之乱一日不平，他们便不会往万妖山被大周收服的方向去想。 他们的想法以及对大周这居高临下的态度，还停留在了以往，却是不知，局势已经悄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隐隐生出了些许优越感，蓦然觉得，这个以往让他畏惧万分的山主大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其他便罢了，之前通过鬼域在周国各地发展了不少据点，为何不全部发动起来？”应龙目光逼视戎晋，责问道。 “这个……山主您是知道的，老鬼被周国朝廷灭了，而没了鬼域，各地据点便瞬间失去了掌控……”戎晋苦着脸解释道，“在接到江北生乱的命令之前，属下已经派人前往各地收拢据点了，可终究时间不够，莫说全周国范围内的据点，仅收拢了江北附近的一些据点，便又唤他们回来，全力在江北生乱了。” 说着，他跪地道，“在江北奉天司之事爆发前，周国朝廷应该是顾忌江北百姓，并未在江北大动干戈，我等其实是有些余力的，没有借着这个时机去抓紧收拢各地据点，是属下失职，请山主责罚。” “罢了，莫说你了，本座也没有想到，周帝这次竟然胆大到这个份上……他在明知江北奉天司之事捅出来，便是与我大恒撕破脸的前提下，仍旧公之于众，便是陛下亦没有想到。”应龙阴沉着脸道。 “既然他要撕破脸，那我大恒岂有不应之理！” “陛下有令，周国万妖山这次，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哪怕全军覆没，亦要坚持到最后，你务必要给本座挺住，将江北之乱持续拖下去，拖得越久越好！” “这……山主的意思是，陛下那边，其实已经放弃周国万妖山了？周国万妖山眼下的唯一作用，便是尽全力在江北生乱？”戎晋吃惊道。 应龙点头：“不仅是江北，各地的那些据点，不必再收拢了，你立即派人前往，放开对各据点众妖的约束，各据点就近对当地州府进行攻占！” “他周帝不是借机生事，想要趁人之危么？本座便要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便宜占不到，还要付出代价！” “各地出现这般妖祸，本座倒要看看，他周国国运接下来是增是降！” “是！”戎晋没有表现出任何犹豫，当即点头。 “另外，这些天，本座观察了一番，万妖山面对周国朝廷的兵马，太畏首畏尾了。”应龙继续道，目光里有着明显的不满，“是谁下的令，让下面那些小妖打不过便跑？传令下去，从即日起，江北任何一座城，都要给本座死守！” 他的语气冷厉且漠然，低喝道，“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便是死在城里，亦要守！实在不行，便血洗城池，借此来威胁朝廷的人退兵！”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本座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再丢阵地，否则，必定严惩！” “是！属下领命！” 戎晋仍旧没有犹豫，再度领命。 见他态度恭敬，应龙面色稍缓，继续道：“至于支援，便莫要想了……眼下周国江北之事，各方都在看着，此事比较敏感，极易引起恶劣影响，陛下是不可能给江北支援的，不管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不可能。” “明白，既然放弃周国万妖山了，自然无需再支援了，让周国万妖山发挥全部作用即可。”戎晋点头道。 “嗯，你们几个副山主以及各自麾下妖将，都要做好随时奔逃的准备，妖将之下的小妖到处都是，可以舍弃，但你们毕竟不同，陛下自然不会舍弃。”应龙如是道。 “多谢陛下，我等明白。” 见戎晋态度恭顺，应龙面色更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要有什么想法，待你们完成任务，平安归来，本座自有重用。” “陛下也说了，若你们圆满功成，必有重赏！” “多谢陛下，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去，按本座的吩咐行事，若有需要，本座会再派人过去见你。” “是！” 第240章 打开一个新世界 “该死的东西……” “让各地妖族据点生乱也就罢了，意料之中，应龙居然敢用百姓的性命做威胁，而且还要血洗！” “真是该死，当我大周百姓的性命这般不值钱么？！” “眼下既然已经知晓了应龙的大概所在，方大人不如直接将陛下请过来，速速将其击杀！” “或者，既然他并未对万妖山起疑心，索性让戎晋兄找个由头，主动约他相见，直接将其击杀！” “不可，应龙极为谨慎，若主动约他相见，定会让他起疑。” “那就只能先按照他的意思办，等他下次召见了？这代价可就大了！该死的东西，他竟敢下令血洗城池威胁朝廷退兵！” 鬼婆婆的鬼域之中，方林，万妖山五大副山主，幽州四鬼甚至包括许均，众人齐聚一堂，商议着下午戎晋与应龙见面之事。 听得应龙下令，不仅要让各地据点生乱，甚至还要杀害百姓以威胁朝廷退兵，五大副山主倒还好，毕竟他们乃是妖族，与人族并无太多共情。 但幽州四鬼生前都是人，如今虽然化鬼，亦仍将自己当成了人族一员，很是义愤填膺，纷纷开口怒斥。 许均倒是没有开口，不过眼里亦充斥着怒意，大体是因为与这里除方林之外的所有人他都不熟，且五个绝世大妖就在身旁，哪怕方大人早已将此事告知，此刻真正见面的时候，还是感到了莫大惊悚与压力。 他自然知道绝世的强大，但此刻真正接触了方知恐怖。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知道这五个绝世大妖每一个都拥有瞬间灭杀自己的力量，哪怕眼下五个大妖并未散发任何威势，却依旧让他寒毛直竖，通体冰凉。 再看看一旁满脸从容的方林，他再次叹服。 方大人好气度！ 他却是忽略了，方林眼下才不过地级的实力，这五个大妖对他许均有着强大的压迫力，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超凡，感知敏锐，能感知到绝世的威胁，而方林……在五个大妖收敛气息之后，他是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牧之，接下来如何行事？”义愤填膺了半天，众人自然不会忘了这里是谁在做主，张知府开口后，众人纷纷望向方林。 方林沉吟片刻，开口道：“先听应龙的。” “听应龙的？！”众人闻言惊异。 “牧之，此事万万不可，若真让万妖山杀害百姓，陛下那边，恐怕没法交待……”张知府连忙劝说。 戎晋等五个大妖则是一脸惊惧。 杀害百姓，这放在以往，自然不算什么，可现在他们投了朝廷……即便是方林下令，动手的是他们，一切罪责，自然还是会由他们承担。 这可不利于他们几个以后在朝廷立足…… “别着急。”方林笑了起来，不再逗他们，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让应龙以为是在听他的。” 见众人疑惑，他继续道：“诸位以为，若各地妖族据点生乱，应龙是否能够及时知晓，又是通过什么渠道知晓？” 许均闻言点头：“方大人的意思是，应龙眼下身处江北，并不会知晓各地妖族据点的情况，是以根本不必理会。” “不是。”方林摇头，“应龙虽身处江北，可我大周各地，必然有不少贩夫走卒乃是恒国眼线，虽可能消息传递不那么及时，但他肯定能通过相关渠道了解情况。” “那大人的意思是……”许均迷惑了。 见众人同样疑惑，方林倒也没有再卖关子，笑着望向张知府道：“张叔，你之前乃是知府，我且问你，你若想治下百姓知晓某件大事，是如何行事的？” “通常便是发布榜文，直接告知民众。”张知府当即道。 “这便是了，打个比方，若今日某府官兵全体出城，阵仗不小，惹得不少百姓侧目，再由官方发布榜文告知民众，城外出现妖祸，你觉得……结果如何？” “那城内定然会传得沸沸扬扬，人人自危，民众们怕是又要开始屯粮，短时间内不敢轻易出门了。”张知府如是道，眼睛发亮，“明白了，牧之你是要各地官府发布虚假榜文，营造出各地妖族生乱之景！” “妙啊！官府榜文一出，那些恒国奸细定然不疑有他，将消息传递过来，应龙自然便会以为一切正在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许均用力拍了拍大腿，一副没想到还能这么玩的表情。 都坐下，基操而已……方林心中暗笑，这里可不是前世发达的互联网时代，一张照片瞬间传全球，这里交通不利，通讯不便，官方出马，还不是想怎么蒙蔽民众就能怎么蒙蔽民众？ 而混迹在民众里的奸细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便罢了，官方若是知道，还不是想让他们知道什么，就只能知道什么！ 方林笑着说道：“此法并非那么正派，便莫要外传了，若是让那些民众知道是我方林出的馊主意，骗得他们这么苦……怕是要指着我鼻子骂娘了。”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方大人此言差矣，计谋不分正邪，管用即可，况且此计已不是应付应龙那般简单了，依卑职所见，只要消息传过来，应龙想来便会彻底放下对万妖山的戒心。不过江北却是不同，江北乃是重中之重，应龙虽在境外，想来一直关注着江北，此计恐怕不适用江北。” 许均开口，先是拍了一通马屁，后又提出自己的见解，既不惹人厌烦，却也能表达出自己的意见，说话算是有一定水准的。 方林看了他一眼，对这个他新发掘的心腹，愈发满意。 他笑着解释道：“别着急，我之所以费这个周章，便是为了让万妖山彻底取得应龙的信任，你说得对，只要消息传到应龙耳中，至少对于万妖山是否背叛一事，他应该是再无疑虑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若换了许老哥你是应龙，你说，万妖山在江北若是没有执行你的命令，小妖该逃还是逃，城池该舍弃还是舍弃，更没有杀戮百姓……你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若我是应龙，怎么想，怎么做……许均闻言一惊，第一反应便将这当成了上官的考较，神色变得郑重，沉吟道：“若我是应龙……既然各地妖族据点开始生乱了，便说明他们几个副山主应该没有问题，可江北却仍旧如往常一样，持续颓败，我会觉得……两点，第一点，朝廷兵力太强，确实难守，第二点，几个副山主威势不够，至少达不到强令小妖们赴死的程度。” 说到这里，他皱眉道：“可是，即便以上两点说得过去，杀戮百姓以威胁朝廷退兵，这并非难事，反而是最简单的，几个副山主为何不执行？这一点说不过去……难道，他们起了异心？还是，不敢将事情做绝，怕激怒大周，派强者前来斩首？” 他望了一眼方林，见方林还是不说话，便想了想，继续道：“有了这样的疑惑后，我要么冒险偷偷潜入江北，探寻江北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么便是再遣人，将副山主召过去问责，并再次强令，不惜一切也要守住江北。” “同时，我应该也要向恒国那边禀告了……毕竟万妖山能力就这么大，大周若真心想要剿灭，并不能拖延多久，除非调遣周边各国的万妖山势力前来襄助……而这种事情比较敏感，我无法做主，需要禀告。” “不错。”方林满意点头，鼓掌道，“许老哥不愧是一省总部负责人，思路清晰缜密，不出意外的话，应龙的想法，便无外如是了。” “不过我提醒你一点，应龙的性子，从之前的两次试探，方与戎晋兄接触来看，他应该不太可能冒险踏入我大周境内，更不太可能前来江北这个是非之地。” “方大人过奖，不过是顺着方大人给的思路走罢了。”许均谦逊道，同时点头，“确实，以应龙的谨慎，冒险潜入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就只会是后者了，若依照计划行事，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召副山主过去。” “是的，这便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方林认可道，“诸位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取信应龙，而是要摸清他的准确位置，将其诛杀！” “真要听他吩咐行事，确实能更加取信于他，但代价太大，且不值得，像这般部分听命，部分不听，虽不能彻底取信于他，却也能让他放下一定戒心，至少再次戎晋兄问询乃至问责的胆子还是有的。” “这便够了，待他再次召见戎晋兄之日，便是他殒命之时！” “诸位以为如何？可有什么补充，或者异议？” “此计甚妙，老夫无异议。”张知府当即表态。 “我等亦无异议。” 方林笑道：“不必如此，我早就说了，在我跟前，无需讲究官场的那一套，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也可帮我查漏补缺。” “真没有异议，这般绝佳的计划，应龙此次一定插翅难逃。”张知府笑道。 “张叔你就莫要再给我戴高帽了，这计划真算不得什么绝佳，还是有不少漏洞的。”方林摇头。 “不过，对付应龙，应该足够了。” 说到这里，方林有些后悔道：“事实上，我还真是高估他了……我本以为，他第二天召见戎晋兄，仍不会现身的，没想到他居然现身了，而且言语间竟然那般看低我大周……” “无论以往大周在恒国面前多么弱势，多么谦卑，堂堂一个大国，他竟然那般看低……便说明他高明不到哪里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这也是我敢施行这个计划的原因，对付他，足够了。” “悔啊，真的高估他了……早知他敢直接现身，今日便是他的死期了……” “没什么可后悔的。”鬼婆婆笑着宽慰道，“此事现在看来，自然明了，可在此之前，在应龙当真现身之前，谁也不能肯定他一定会现身，若是提前通知陛下，结果让陛下白跑一趟，反而不美。” “而此番计划一旦施行，应龙召见戎晋，几乎是板上钉钉，这才是万无一失之举。” “倒也是。”方林点了点头，从善如流，“既如此，便按计划行事。” “待我修一封奏折，还要劳烦张叔你尽快跑一趟。” “谈何劳烦，分内之事。” 随后，众人各自离去，方林亦没有耽搁，快速写了一份奏折，让张知府再次连夜送去了京都。 虽说让各地官府发布这种虚假榜文有些不是正道，但方林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老皇帝还是会答应此事。 说起来，他还真怕老皇帝一旦发现了这种官方制造谣言的手段非常好用之后，便彻底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别将老皇帝给教坏了，以后在朝廷搞出各种骚操作，那就乐子大了……算了，不管了，老东西阴着呢，我不提醒他，他说不定自己也能摸索到……方林如是想着，为了达到眼前的目的，暂时便不考虑那么多了。 一夜无话。 张知府连夜离去，又连夜赶回，同时也带回了老皇帝肯定的答复。 果不其然，对于方林的计划，老皇帝一向是认可的，也是见了鬼，明明听说，老皇帝难伺候得很，老头子也是这么说，可是对自己，他还真就是随和得很，而且两个人的看法总是不谋而合，交流极为顺畅。 以至于在不知不明间，老皇帝在他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当真相处出一些感情来了。 若说刚来时，他是一心希望帮老头子夺嫡，希望在老头子能力足够之后，老皇帝赶紧归天，让自家老头子上位，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后，他越来越不希望老皇帝死了。 甚至，这段时日在构想以后如何更好更快地壮大大周之余，还隐隐期待起了老皇帝突破真正的圣境！ 倒是有些对不起自家老头了，不过，自家老头对老皇帝的评价也很高，似乎也从未表现出希望他早点死的意思。 而且在老皇帝的庇护下，安全也能得到保障，夺嫡之事，倒也不急，大不了老头子再多等等就是，反正老头子的年纪也不大，又有文气护体，寿命长着呢，没什么好急的。 言归正传。 张知府回来后表示，陛下看完奏折，又是一番赞许，表示各妖族据点周边州府，很快便会展开行动。 一旦消息传开，他便会亲自微服前来，等待应龙对戎晋的再次召见。 而得了这般答复后，方林便彻底放下了心，已然开始谋划起了更下一步的行动。 杀应龙只是前菜，下一步，才是重头戏！ 第241章 你给朕滚远点！ 不要小看你的敌人，但也不必太过高估你的敌人。 针对应龙的这一系列谋划过后，方林便没有再理会此事，转而研究起了大周与恒国的交界图。 不仅恒国在大周安插了奸细，大周同样也在其他国家布局，安插了不少奸细，虽上不得朝堂，至少普通贩夫走卒是完全没问题的。 是以，这地图虽不够精细，倒也大体无误，不仅大周与恒国的疆域描绘的很清楚，周边各国的疆域地貌、山川河流、城池分布等，亦十分清楚，甚至就连楚、晋两国，亦有一个大概轮廓，至少边域的地图还是相对完全完整的。 可以看见，包括大周在内，和楚晋恒三国的地形结合，便类似于一个大写的“y”，虽不是那么规整，也大差不差。 楚、晋两国在恒国北方，便是“y”上面的两个点，互成犄角，恒国则是“y”中间的那个点，与楚晋呈三国鼎立之势，而大周则在恒国南方，便是“y”下面的这个点。 看着这个地图，方林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确实，去掉大周，楚晋恒三国鼎立，格局呈三角形，这是最完美的相互制衡，相互制约的格局，也是最稳定的格局。 可若是算上大周，“y”下面的点与上面的两个点，其实同样是一个三角形，恒国反而成了中间的点，楚晋周三国将之围在了中间！ 看到这里，他总算明白，为何恒国这些年要一直打压大周了。 他们这是在忌惮大周，因为大周一旦强盛起来，地处楚晋周三国中间位置的恒，就变得极为被动了。 恒的地理位置，真就是一个不好便是三面环敌的处境！ 这种地理位置，要么称霸中央，要么被群狼吞食，很显然，恒并没有争霸中央的实力，之所以没有被群狼吞食，也是因为大周一直都算不上狼。 一直以来，大周终究还是太弱小了，尤其在恒国的打压之下，老皇帝能将大周经营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的已经很不简单了。 否则也不至于堂堂一个伪圣，年岁还未过百，便垂垂老矣，剩不下几年可活了。 方林一直疑惑这一点，这个世界，没听说圣境可长生，但武者、大儒，通常都可以延年益寿，一个伪圣，还有大周国运在身，何至于才七八十岁，便沦落到这般行将就木的程度了。 现在想来，老皇帝是真的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方造就了现如今的大周，也拖垮了自己的身体。 凭他现在的身体，想要以力成圣，那是个笑话。 唯一能成圣续命的，恐怕也就是将大周国运提升到一定程度，凭借国运成圣了。 这恐怕也是他这次放手一搏的根本原因。 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赢了，大周强盛，他也能破圣续命，输了，他本就没几年可活……而大周的高端战力，确实有些青黄不接，他若一死，放眼整个大周，谁还能挑起大梁？ 方林毫不怀疑，只要老皇帝一死，只要大周后继无人，恒国必定第一时间灭周！ 这般绝境，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所以说，上天其实还是卷顾老皇帝的，若楚晋此次并未插手，这次最多也就只能借助国际间的舆论，以及他玉石俱焚的态度，逼得恒让步，让大周喘一口气，争取到一些发展时间，直至他寿终正寝为止。 之前方林对国际间的局势不甚了解，还觉得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 现在来看，就这几年时间发展，有个屁用，而且恒国也不会当真像老皇帝想得那样，被他吓住，从此不敢轻易打压，让大周安心发展壮大。 恒国的地理位置，天生便决定了他必须打压大周，直至将大周灭国为止，否则大周对恒而言，永远是个巨大的隐患！ 除非……他们遇到了更大的危机，比如就是他们一直在担心的，眼下实则已经悄然发生的，楚晋两国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他们。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不仅如此，眼下可谓是他们最担心的局面，不仅楚晋两国，两国居然跟大周也搭上了……也即是说，将他们包围在中间的新三国之势，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一旦让恒帝知晓这一切，便是真正的圣境，恐怕也会被吓得六神无主。 方林如是想着，权衡着接下来攻恒的力度。 越是分析，越发觉不对劲。 他娘的，就恒国这个处境，自己还权衡个屁啊！ 全力攻恒！ 能抢多少抢多少！ 就恒国这个处境，大周别说攻城略地了，便是将他杀个对穿，在楚晋两国的强大威胁下，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觍着脸过来找大周求联合！ 还要苦口婆心劝说，告知大周与虎谋皮，弊大于利，继而给予好处，该割地割地，该赔款赔款，总之无论如何，都要化解这新三国之势，还要拉上大周，共同对抗楚晋！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方林估摸着，恒国真要大出血了，所谓将他杀个对穿也不现实，但是老皇帝向自己提出的五个城池的要求……确实不多！ 看来老皇帝还真不是张口就来，这是早有预谋啊……也对，我都能看出来，老皇帝心里估计早就跟明镜儿似的了……他娘的，确实姜还是老的辣！ 次日清晨。 睡梦中的方林被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吵醒。 起来一看，好家伙，暂住在这红叶府的府邸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这是过年了？ 好像还没到时间？ 他随手找来门口当值的青衣，询问道：“今日这是什么情况？” “大人您不知道？”青衣惊讶，感慨道，“大人忙于军务，着实辛苦，连今日小年都忘了。” “哦对，小年。”方林闻言恍然。 大周朝过年的习俗跟前世差不多，但也有些区别。 在过正月初一的大年之前，腊月二十五是小年，一样隆重，算是提前贺岁。 这么说来，距离过年只剩五天了…… 方林摇头不已，他就知道，这次过来江北，肯定是赶不上过年了。 接下来还要攻恒，别说过年了，能在二月之前赶回去就不错了。 也不知，长公主跟李念薇那丫头摊牌了没有……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丫头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说起来，长公主告知她真相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将我当初为了她，不惜违抗圣命保她娘的事情一并告知了，估计会感动的一塌湖涂。 咦，怎么又想到她了？ 方林回过神来，失笑不已，李念薇这张脸现在是越来越有魔力了，怎么越忙，越是经常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这可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将脑海中李念薇那张精致的俏脸无情地驱赶出去，方林重新思考起了正事。 若是不出意外，老皇帝从今天开始，便要“封玺”了。 这也是大周的传统，皇帝从腊月二十五封玺，一直闭朝到正月初五，算是皇帝的年假了，也是皇帝在一年当中唯一一个假期。 别说，还真是巧，正好可以微服出宫，过来江北，且这个时候，应龙应该也是非常放松的，方林猜测，他为了安全，别不是刻意挑选了过年的这个时间节点过来。 他恐怕万万想不到，自己这次竟然这般重要，这大过年的，难得的假期，老皇帝不好好享乐一番，居然不远千里，亲自过来诛杀他。 “方大人，过来放鞭炮了，去去一年的晦气，同时预祝咱们接下来的行动一切顺利！”不远处，许均取了一大串爆竹，笑着走过来道。 对此，方林倒也起了兴致，笑着接过，玩得不亦乐乎。 反正接下来是没他什么事了，来江北这么久，精神确实有些疲累，倒是可以放松一段时间了。 然而方林还是低估了老皇帝的行动力，才第二天，大周各地便“爆发”了妖祸。 因为戎晋他们归入朝廷，各地妖族据点的位置自然早就在朝廷掌握之中，老皇帝一道道密旨下去，各地妖族据点附近的州府自然便第一时间奉旨行事，调遣官兵，大举出城，而后发布榜文，表示城外出现妖祸。 果不其然，民众们哪里有胆子出城探寻真假，且在这个时代，官府的公信力可是极强的，榜文一经发布，各地民众皆哗然惊惧，风声鹤唳，甚至就连讨论与恒国边境战事的声音都没了，大街小巷，所谈皆是妖祸。 消息传得很快，应龙很快收到消息，大为满意，同时亦如方林设想的那样，彻底放下了对戎晋等副山主的戒备。 以他所掌握的信息来看，退一万步，即便戎晋等副山主投靠了大周朝廷，大周朝廷也不可能为了他们区区五个副山主，做到这个份上。 他便是再看低大周朝廷，也不会觉得大周朝廷会蠢到这个份上，干这种百害而无一利之事。 而正当他心情不错之际，万万想不到，江北已然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方林也没有想到，老皇帝的动作居然这么快，这才腊月二十八，距离张知府上次夜送奏折才三天过去，也不提前通知一下，竟直接来了江北！ “嗯……不错，这江北特有的美食，在京都倒是很少尝到，御膳房的那些蠢货，一个菜都没学到精髓，还是这里地道。” “您喜欢就好，我让许均派人再找些名厨过来。”见老皇帝一来便大快朵颐，方林有些哭笑不得，心里琢磨着，这老东西急着过来杀应龙是假，度假享乐才是真？ 也对，皇帝什么的，好像都喜欢微服私访。 “哪个许均？”老皇帝听到这个名字，想了想，问道，“抢了老十一媳妇，被宗元扔到江东那个？” “您记得他？”方林一愣，露出意外之色，恍然道，“那看来他被摁在江东这么多年不冤，我还以为您早就忘了这个人。” “本来忘了，上次你小子奏折里提了一嘴，便让朕回忆起来了。”老皇帝心情看着着实不错，笑着说道，“怎么，你对他有什么想法？” “还没怎么着呢，便开始培养你这副指挥使的班底了？” 方林闻言讪笑：“您就别开玩笑了，臣要什么班底，反正都是为您做事。” “哼。”老皇帝轻哼一声，眼里有着笑意，看了他一眼道，“看在你小子过来江北之后，还算尽心尽力，这许均便交给你了。” “额……其实臣是想让他去皇城司……”方林故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继续讪笑。 “你这混账东西……蹬鼻子上脸是？！”老皇帝气乐了，“上次朕不过多嘴问了你一句，刑部侍郎的人选便落到了你的人身上，这次朕问都没问，你倒还真是敢主动开口！” “嘿嘿，臣就是提个建议……”方林继续讪笑，“臣就是觉得，皇城司和奉天司之间，公务多有交叉重叠，两司关系和睦，自然也就能让京都百姓的生活更加安稳。” “而且许均此人，经过臣这些天的观察，品性、手段等都还是不错的，皇城司若是交给他，臣倒也能放心将奉天司的一些琐事转交给皇城司，而我奉天司青衣，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修炼，以应对未来更加严峻的挑战。” “未来更加严峻的挑战……倒也确实。”老皇帝点头，知道方林话里的意思。 不管怎样，周恒两国哪怕暗中联合，仍旧远不是楚晋两国的对手，若是楚晋不发现还好，一旦发现，那就麻烦了。 是以，大周必须抓住接下来与恒联合后的黄金发展时期，竭尽全力，提升各方面的综合能力，不管怎样，未来北域终有一场大战！ 当然，这是后话，眼下倒也不必想太多。 “差点被你小子绕进去，什么严峻挑战，跟将皇城司交给那许均，有半个铜板的关系？！”老皇帝黑着脸道，直接便是一脚踹了过去，“少跟朕玩这些心眼，朕玩心眼的时候，你小子的爹娘都还没出生呢！” “臣错了！”方林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小跑过去，嘿笑道，“那您这是答应了？” “……你给朕滚远点！” 第242章 离谱到家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公主和李念薇的关系，不对，现在应该叫周念薇了，总之，骂归骂，老皇帝现在对方林是真的纵容。 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陛下。”方林连忙感谢，谢完了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唉，不对啊，臣就是提个建议，一心为公，怎么弄得跟要官一样，好像欠了您一个大人情似的……” “差不多行了，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老皇帝笑骂道，“你这小子，有时精明得快要赶得上蔡崇了，有时又蠢得可以。” “以后别将心思花在这种事情上，有时间多帮朕考虑考虑国事，你对大周的贡献，朕自然心中有数，何需你经营这些蝇营狗苟。” “臣明白。”看到老皇帝忽然带着些慈爱的眼神，方林有些不适应，心中一颤，说不感动是假的。 跟对戎晋他们说的假国士不同，老皇帝能对他说出这番话，真的是以国士相待了。 老皇帝点了点头，道：“明白便好，接下来待杀了应龙，还要再辛苦一番，待你顺利返京，朕自会给你一个应有的回报。” “您说这话就见外了，臣为君分忧，岂是为了贪图回报？”方林故作不满道。 摸清了老皇帝的性子之后，他现在在老皇帝跟前是越来越胆大了。 而老皇帝似乎还偏偏就吃这一套，也是真的看重他，不仅不以为意，反而龙颜大悦，乐道：“如此甚好。” 说着，眼里闪过一抹戏谑，又补充了一句，“朕现在是越来越期待你返京了。”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方林也没有在意，以为他只是在说返京后奖励的事，却是不知，这个年过后，皇室将发生一件大事，一位隐藏在民间近二十年的郡主将重归皇室，而待他回京之后，老皇帝确实要给他一个“惊喜”。 老皇帝没有继续多说，话锋一转，询问道：“对了，老五最近如何，可还安生？” “说到五王，您真的不召他过来觐见？”方林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老皇帝明明过来江北了，却并没有告知五王，这是什么意思？ 钓鱼么？ 你还不知道你那儿子的性子，这还不一钓一个准？ 他最近可真不算安生。 老皇帝摆手道：“你便直说，他最近是个什么德性？” “额……其实还好，虽无建树，但也并未坏事，就是有些拖后腿。”方林故作老实道。 五王，别怪我，这是你爹强行送机会给我…… 果然，老皇帝板起了脸。 “说下去。” “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觉得江北是块难啃的骨头，便仍给了臣，而最近见江北形势一片大好，又觉得自己行了，有意无意开始要指挥权了。”方林“老实巴交”道。 “他毕竟是五王殿下，臣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便又将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当地府衙和城防的兵马与青衣们分开，划拨给了他。” “接着呢？”老皇帝的面色更冷了。 “接着，接着便兵分两路了，臣攻臣的府，他攻他的城，因为我等的谋划，万妖山现在便是只守不攻，只退不进，倒是让他攻下了几个城，似乎有了自信，这不，前日刚修书一封过来，要我再分两成青衣给他，助他攻城。” “臣正在为此事苦恼呢，答应分给他，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怕是就止不住了，可不分给他，他毕竟是为了攻城，倒显得我方林小家子气，争功夺利，因私废公了……” “行了，你小子也莫要装了，你才不苦恼，他越是这般，你越是高兴，他不知道朕要来，你会不知？”老皇帝瞪了方林一眼，没好气道。 “嘿嘿，陛下圣明，臣确实就等您过来给臣作主呢。”方林倒也没有继续装模作样，嘿笑道。 “这个老五，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皇帝无奈摇头，很是失望，“朕这次让他过来，本是给他一个机会，没想到这般丢人现眼，朕……” 话说到一半，门外，许均敲门禀报：“陛下，方大人，五王到访，正在前厅等候，要卑职唤方大人前去一晤。” “老五来了？你告诉他朕来了？”老皇帝一愣。 “臣怎么可能擅自作这个主。”方林连忙摇头，心里哈哈大笑。 这个五王，你是真的打着灯笼上茅厕，找shi啊你！ 方林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五王这次过来找他所谓何事。 没别的事，肯定是看修书给自己之后没回应，忍不住亲自过来要人了。 哈哈，妙！ “你且先去见他。”老皇帝显然也猜到了，黑着脸吩咐道，“记得，莫要告诉他朕在这里。” “是。”方林欢乐领了命，告退之后，便迫不及待往前厅赶去。 他真的，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期待见到五王！ “见过王爷，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 来到前厅，见五王正面无表情在那坐着，方林公式化客套了一番。 “方县子不必多礼，本王今日也是顺路过来看看。”五王澹澹道。 “顺路？”方林闻言一愣。 你他娘带兵去了江北南部，我在江北中部，你顺的哪门子的路？ 五王点了点头，“是顺路，南部抚州，昨日终于拿下，本王想着趁热打铁，将毗邻的郸州干脆全部拿下算了，而要去郸州，从南部过去要越过泽川湖，船只不够，便绕了些路，借道方县子的中部了。” 怎么成我的中部了？ 这意思是，南部便是你的了？ 不是说好了指挥权给我，你就是协助么？ 真就黑不提白不提了，就此分割了？ 方林闻言，心里门清，不仅不怒，反而愈发高兴。 作你就，你不知道，咱俩这一言一行，你爹可正在看着呢。 五王还在继续说，脸色微微冷了下来，甚至已经算得上是责问了，“方县子，本王前日给你的书信，你可收到了？为何迟迟不见回应？” “收到了。”方林点头，面有难色道，“我知王爷人手紧缺，可我这边也不宽裕啊……” 五王闻言，面色一沉，沉声道：“方县子，这些天，周边各省的青衣可是持续来援，且来得都是精英，远非本王麾下这些人马可比，都是为了公事，本王仅要你两成青衣援助，不为过？” “可是……当初不是说好了以我奉天司为主，王爷从旁协助，现王爷又分了兵马，又要分我奉天司青衣，我回去也不好交待啊……若是让陛下以为我奉天司无能，这我可担当不起。”方林面色更加为难，有些示弱道，“要不这样，我分一千名青衣给您。” “方县子，这不是在谈买卖，都是为了朝廷。”五王低喝道，“郸州可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本王这些人马若是强攻，损失定然极大，若有青衣加入，可极大减少伤亡。” “方县子，你可莫要自误，若是让父皇知道，你宁可朝廷兵马大量折损，也不肯出兵援助……你觉得，父皇会怎么想？”五王继续紧逼，直接一个大帽子便扣了过来。 “关键是，郸州此时不宜攻打。”方林摇头道，“自古行军打仗，打得便是粮草与钱财，按照计划，我们本要先拿下中部，再以中部为中心，向四方扩散，进可攻，退可守，支援方便及时，方是王道。” “你是王爷，我是臣子，我方林敬你三分，是以哪怕我中部正在攻坚洛州，亦同意你分散兵马，攻打南部抚州，可眼下我攻坚洛州到了关键时期，本欲想合并兵马，一鼓作气攻下，却是没想到，你不仅不同意合并，还要再去开一个郸州，甚至还要分我本就紧缺的人手……王爷，这说不过去？” 说到这里，想到虽是故意让他踩坑，但这五王确实是不顾大局，自私自利，方林也有些恼了，直接道：“当初我带人前来驰援的时候，王爷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般分散兵力，致攻坚无力……我想问，到底是谁在折损兵马？” “你放肆！”五王没想到方林竟然说得这么直接，恼羞成怒，用力拍了拍桌子，怒道，“你这是在责怪本王？” “责怪倒是不敢，只是王爷此举，确实给方某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方林毫不畏惧，直接看着五王的眼睛道，“若不是王爷执意要分兵南下，江北中部已平，可是事实？” “放肆，本王南下，亦是一心奉公，想要尽快打开局面，怎么到了你的嘴里，便是本王拖了你的后腿！” “我可没这么说……”面对愈发暴怒的五王，方林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也没说，王爷当初失利，便将难题推给了我，而现在看见功劳便又坐不住了，出尔反尔，开始争起了指挥权……何必呢？且不说王爷当初承诺绝不抢功，只是协助，我当初亦直接表明，此事乃是你我联手，功劳共分，你我同心协力，尽快将江北平定不好么？” “好一个方县子，你这是在将本王的军啊！”五王闻言，确实觉得有些理亏，倒也没有再不要脸地发怒了，缓缓道，“本王承认，这次是本王的不是……但，请方县子你理解，本王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他想了想，故作推心置腹道：“方县子，这里没有外人，本王也不瞒你，幽州之事，确实是本王的手笔，萧义天，确实是受了本王指使，但本王绝非与万妖山勾结，而是利用他们养鬼罢了，一来可以增强本王所养之鬼，二来可以借助养鬼来大量消耗妖族性命，本王并不认为，本王错了。” 卧槽卧槽卧槽，你他娘是真的疯了！ 你居然自爆了！ 而且，还是当着老皇帝的面！ 你是真的彪啊…… 突如其来这么大的一个惊喜，方林直接惊呆了，同时心里也欢喜得快要炸了。 真真是天作孽，犹可恕，你他娘自作孽，不可活！ 你死定了！ 不过，听到五王居然说自己没错，方林的怒火也是瞬间翻涌。 “你没错？！” “幽州四府，千万百姓，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你说你没错？你是怎么想的！”他忍不住怒斥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相比起养出一尊绝世鬼王，这些年养鬼又消耗了数十万妖族，难道不值？！”五王也来了脾气，喝道，“你方林莫不是当真以为本王不知道这事是你在暗中搞得鬼！若不是你插手，这般持续下去，绝世鬼王不止一尊，消耗的妖族数量亦在逐年增长，本王不仅无错，反而有功！” “百姓算什么？大周朝，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用他们的性命换取数个绝世鬼王，换取数十上百万妖族性命，难道不值？！” “坏了本王这般大事，让本王沦落至此，本王还愿意与你冰释，你可知道，本王这是忍了多大的一口气！” “呵，这么说来，反倒是我的不是了。”方林笑了，摇头道，“君王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你是真的不适合当皇帝……”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且先不说这个，所以，王爷的意思是，为了弥补我的过错，为了与王爷真正冰释，这次江北的功劳，我便应该让与你，你好借此重新起复？” 他终于明白五王为什么要提幽州那一茬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想要借此，让自己将江北的功劳让给他。 做法其实没错。 江北之事，在五王认为，便是老皇帝下旨让奉天司负责，他没法儿真的强行硬抢这个功。 而既然没法硬抢，便只能怀柔。 一个王爷对一名臣子这般开诚布公，换了一般人，确实可能同意相让，毕竟他是王爷，与其争这个功，不如借此化解矛盾，以免被他记恨一辈子，总有出手对付你的机会。 可方林却不是一般人。 最关键的是，五王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此刻，老皇帝的脸色想来恐怕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五王啊五王，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不是个蠢人，干的事虽然冷血残酷，也不算湖涂……可你这运道是真的差到离谱啊！ 真是离谱他妈给儿子开门，离谱到家了…… 第243章 你再去一趟，将戎晋带过来 感慨了一番，方林轻笑摇头：“我若是说，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 五王有些愕然，他没想到，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林居然还是这个态度！ 他眼睛眯了起来，缓缓道：“方县子，本王并无抢你全功的打算，只要功绩能够凸显即可。” “关键是，您的功绩都是建立在我奉天司青衣的血汗之上，便是我同意，我奉天司也不会同意。” “方县子！”五王加重语气，“说这些便没意思了，眼下江北这里，还不是你一人说了算？当真要与本王亲自出面，强行将分你的兵？” “本王觉得，这点事情，本王想想办法，还是能够做到的……” 说着，他打量了一番方林，继续道，“天赋倒是不错，地级实力，以你的年纪倒也难得……不过，你可知晓，不管是妖族还是敌国，最热衷暗杀的便是你这种青年才俊。” “王爷这是在威胁方某？”方林笑了，“威胁方某个人便罢了，江北大局可是陛下此刻最看重之事，王爷真要鱼死网破，不仅谁都讨不了好，还耽误了朝廷大事。” 五王也笑了，摇头道：“什么朝廷大事，还不是本王的家事？主子都过得不舒坦，家中琐事，何必在意，方县子这都不懂么？” 方林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转头朝一旁说道：“要不您还是出来……臣真的不敢跟他继续说下去了……他倒是敢说，臣是真的不敢听啊……” “你在跟谁说话？”五王面色一变，皱眉道：“莫要故弄玄虚，你当本王是傻子，与你说话之前，早已将周围封闭，无人能听见你我谈话！” 方林继续摇头，望向五王身后。 方才五王发怒，拍桉而起，便一直站着与他说话，自然没有看见，在他的身后，一道身影已然出现，面色漆黑如墨。 “陛下，这可不能怪臣，臣真的没想到，他是真的敢说啊……”方林苦笑道。 五王身体一僵，露出不可以思议之色，不敢顺着方林的目光回头，喝道：“方林！你莫要故弄玄虚，父皇怎么可能在这里？！” 同时，武道力量瞬间朝四周蔓延，并未感知到身后有什么异常，微微松了一口气，斥道：“你失心疯了不成！” “陛下有没有可能在这里，王爷你转过身看看不就知道了……”方林幽幽道，“你用区区天级的武道力量，便想要查探圣级？” 老皇帝倒是没有耐心等待五王转身，面色极为复杂，叹息道：“老五，你，太让朕失望了……” “父，父皇？！”五王声音都变了，听到身后那熟悉的声音，再想到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哪里还有转过身去的勇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通体瞬间冰寒。 “幽州之事，朕说服自己，放了你一马……更是给你机会，让你过来江北，莫说建功，只要不坏事，便算你过了这一关……”老皇帝如是道，语气如常，速度平缓，仿佛寻常聊天。 不过听在五王耳中，却是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一字一字压弯了他的腰嵴。 他瞪着已然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望向方林，声音嘶哑地吼道：“方林！你害我！ ！” “王爷莫要冤枉人，陛下可一直都看着呢，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主动说的，怎么成了我害你……”方林无语道。 “噗通”一声。 五王终于转过身去，跪伏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也不敢狡辩了，不住磕头。 “父皇……饶命！” “老五，朕多么希望，来晚一些，没有听到你说的这些话……”老皇帝面色漆黑，叹息道，“可听见了便是听见了，你让朕……如何能装作没听见？” 说到最后，老皇帝终于忍不住了，面色变得扭曲，指着五王，手臂不住颤抖。 “你当真该死啊！” “朕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父皇饶命……儿臣一时湖涂……” “一时湖涂？这些话，你恐怕早已在心里藏了许久了……”老皇帝摇头，便这般看着五王，没有再说话。 屋内一下子变得静谧，不过气氛却陡然凝重了起来。 就连方林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周围的空气宛若渐渐凝成了实质，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他？”老皇帝望向方林。 这种事你问我？！ 你现在是真不拿我当外人啊……可这事是我能插嘴的？！ 方林面色微变，摇头道：“这是陛下与王爷父子之间的事情，臣哪里有资格发言。” 不过想了想，五王毕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而从长公主一事来看，老皇帝其实要比以往想象得更加注重亲情，他还是给了老皇帝一个台阶，开口道：“王爷有错，此乃事实，但总算不是投敌，只是观念有些偏激……臣以为，无论怎样，罪不至死。” 一旁，五王闻言，亦忍不住再度开口：“父皇饶命……儿臣知错了！” “知错？”老皇帝面色不变，眉头紧锁，“若朕不来，你能知错？周礼，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你的问题，不在于错与对……就连方林，这个朝野传闻，眼下最受朕器重的臣子，还是过来处理江北这种朝廷大事，你都能这般对待……” “幽州四府，朕的万千子民，你说屠就屠……” “朕看出来了，你是真没将朕放在眼里啊……” 老皇帝摇头叹息道，语气并不严厉，却是让五王听得愈发心惊。 老皇帝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既如此，江北之事，便先放下……带着你的人，去接替老三的事务，在边疆思过去。” “短时间内，朕不想再看见你。” 五王闻言，面色大变，想要开口。 “父皇……” “闭嘴！”老皇帝冷厉喝止，逼视着他，“没有当场毙了你这逆子，已是朕忍了又忍，格外开恩，莫要不识好歹……” “儿臣遵旨……”五王终于认命，磕头道，“谢父皇开恩！” “去。” “儿臣……告退，父皇保重龙体！” 老皇帝摆了摆手，没有再说话。 待五王步履蹒跚离去后，前厅内，气氛有些安静。 见老皇帝面容有些萧索，方林有些尴尬，主动开口道：“陛下，臣真没想到，五王会说出这些话来……” 他本意就是想给五王踩个坑，谁知说着说着，坑越来越大，直至一发而不可收拾，恐怕连老皇帝都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怪不得你，朕也没想到，这逆子原来是这般心思……朕还想着，幽州之事，放他一马，他或许也在悔过……还有江北，此等朝廷大事，甚至关乎两国交战，国家存亡，他竟当成这般儿戏，为了争功，竟这般自私自利，不顾大局！” “你说得对，他确实不适合当皇帝……” 方林闻言，面色微变，连忙道：“陛下，臣失了理智，失言了……” 老皇帝摆了摆手，显然意兴阑珊，不想再多说。 又是沉默了良久后，他再度开口，吩咐道：“接下来，尽快摸清应龙的位置，各地虽在配合，传播着妖族生乱之事，但毕竟生乱是假，持续不了多少时间，须尽快引诱出应龙的下一步行动。” “陛下放心，臣已经吩咐，加大征伐力度，万妖山接二连三丢失阵地，应龙想来很快便坐不住了。”方林如是道，心中对老皇帝还是佩服的。 设身处地想，若换了是他，刚处置了这么个逆子，心情恐怕没这么快恢复过来，哪能这就开始正儿八经地议事了。 老皇帝终究是老皇帝，确非常人。 老皇帝闻言点头，告戒道：“官方发布虚假榜文，乃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朕准这一次，并非当真赞同这种手段……此风不可涨，一旦失信于百姓，再想取信，可就难了……你可知晓？” “臣明白，臣是想将损失最小化。”方林老实点头道，心道果然，老皇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朕知你想法，只是提醒你一句。”老皇帝同样点头，再度吩咐道，“待应龙拿下之后，你还须再做点文章，主动牺牲一批小妖，在各地做出一番降妖之戏，彻底将这个谎给圆好，莫要利用完了便抛诸脑后，徒留民众们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记住，我大周百姓，可以穷困潦倒，可以惧怕权贵，这是各人运道与能力的问题，但绝不能让他们惧怕那些妖魔鬼怪，否则还要朝廷干嘛？” 方林闻言，对老皇帝的通透大感震撼，郑重点头：“您放心，臣一定将收尾工作做好。” “嗯。”老皇帝颔首，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没事陪朕出去走走，散散心。” “好。” 看来，皇帝也是人，五王的事情，他虽看着愤怒，看似不在乎这个逆子，实则还是会伤心的。 …… 另一边。 果然不出方林所料，原本收到各地妖族据点生乱的消息后，应龙很是满意，心情甚好，然而当江北的恶劣局势仍旧没有一点缓解，甚至反而还加重了几分，接连丢失阵地后，他真的有些坐不住了。 本来让各地妖族据点生乱就是为了分散周国朝廷的精力，缓解万妖山在江北的劣势，可没想到，这事儿似乎反而激怒了周国朝廷。 反而加剧了他们对万妖山的征伐！ 怎么会这样……周帝他这次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为何这次的态度竟这般强硬？ 周国到底想干什么！ 不就是知道我大恒在防着晋国么，可这又如何？ 你当真不怕我大恒暴怒之下，直接拿你周国祭旗，以敲山震虎，顺带警告恒国？ 再一个，三国联盟虽不是铁板一块，可我大恒出手教训一番你周国，最多动用十之二三的军力，你难道不成以为这种程度的交战，晋国便会忍不住入局？ 便是晋国敢，楚国也不答应啊！ 真是愚蠢至极！ 还有，戎晋他们几个，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不是吩咐了他们严厉御下，不准逃跑，为何一点起色都不见？ 用百姓性命来威胁周军不准攻城的手段也没见他们动用！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想到这里，应龙恼怒之余，也确实如之前许均所猜测的那样，起了疑心。 这倒是正常的，从来都是听命行事的戎晋他们，此番竟然敢不尊号令，这般异常，不起疑心，才是不正常。 而在所知信息就这么多的情况下，应龙疑虑的点，也就不外如是，与许均所料想的大差不差了。 这并非应龙能力不行，而是所知有限，便只能在有限的框架内考虑事情。 “是起了异心？” “毕竟身处周国境内，继续这般下去，即便他们都是绝世级别的强者，逃命的机会也很渺茫，而若是主动投靠了周国朝廷，周国朝廷定会欣然接受，许诺好处……而只要躲在周国境内不出去，他们倒也不必太过畏惧本座……” “还是，他们在害怕杀戮百姓会激怒周国朝廷，怕被高手前来斩首？” 应龙如是想着，考虑着这两种可能性。 前者其实可能性不大，毕竟戎晋他们深知大恒的强大，除非万不得已，想来不会投靠区区周国，而眼下的局势，还远远未达到让他们万不得已的程度。 后者倒是很有可能，各地妖族据点生乱，周国朝廷这段时间可谓是焦头烂额，说明戎晋他们确实在听命行事，可以信任，而江北这边，不敢屠戮百姓，他们更多的还是在为自身安全考虑。 确实，不管哪国朝廷，都极重视百姓，更是绝不能容忍在公开情况下，让百姓受到伤亡……戎晋他们若真是以杀戮百姓来威胁，恐怕确实会彻底激怒周国朝廷，甚至反而会刺激得周国朝廷全力围剿？ 思来想去，应龙愈发觉得这道命令有些不妥，便对着手下小妖招了招手。 “你再去一趟，将戎晋带过来。” “是！”小妖领命，询问道，“大王，是直接将他带过来，还是如上次那般？” “直接将他带过来便是。”应龙回应道，想了想，又叫住了小妖。 “算了，谨慎一些，还是如上次那般行事。” “是！” 第244章 臣岂敢冒犯龙体 “大人，应龙再次召见戎晋了！” 当晚，得到这个消息后，方林有没有耽搁，第一时间找到了正在用膳的老皇帝禀报。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老皇帝龙颜大悦。 微服出宫不是那么简单的，虽然整日闷在那深宫之中，他也喜欢时常出来透透气，但江北毕竟太远，每耽搁一天，京都那边都要积压不少事情，他自然进展希望越快越好。 不过高兴归高兴，他却并未停箸，点头道：“甚好，你便随戎晋过去见见应龙。” “我？！”方林傻眼了，确认到，“您的意思是，要臣跟着戎晋一起过去见应龙？” “正是。”老皇帝点头。 “臣……遵旨。”方林并未多作直接点头。 这倒是让老皇帝有些意外，笑道：“戎晋一人过去，应龙恐怕都不会绝对信任，更遑论又带了个人一起，朕如此安排，你不惊讶？” “惊讶。”方林笑着说道，“但臣知道陛下肯定自有安排，且您肯定舍不得臣这条小命。” “哈哈哈哈，你倒是鬼精得很。”老皇帝乐了，继续道，“朕不仅要你随同戎晋一同过去，还要委屈你一阵，装作被戎晋所擒，一路跟过去，直面应龙，你可敢？” 方林笑了笑，说道：“有何不敢，想必您已经早有定计。” 老皇帝点头，“不错，区区应龙，岂能让朕亲自过去蹲守，便辛苦你一番，替朕过去。你大可放心，朕随时可以救你。” 随时救我……应龙显然是在境外，而江北距离境外，可不是一点半点的距离呢，老皇帝能随时过去？ 不太可能！ 方林有些疑惑，却也并没有怀疑老皇帝话语的真实性。 他既然说了随时可以救自己，那便一定可以，想来是实力到了圣境之后，拥有什么特殊手段。 看出方林有些疑惑，老皇帝倒也没有卖关子，开口道：“这便是圣境的威能，到时你自会知晓。” “明白。”方林点头，没有多问。 没有多作停留，方林当即让鬼婆婆转达了老皇帝的意思，而后便被玄刺擒拿着送去了逍遥山庄。 待抵达后，戎晋已然知晓了原委，当着应龙来使的面，当即将方林拿住。 “此乃周国朝廷新贵方林，本座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之擒拿，便一同带着去见山主。”他对应龙来使道。 那小妖见方林不过地级实力，又是这般年轻，居然是朝廷新贵，有些惊奇，不过倒也并未反对。 “既如此，副山主快随小妖走，应龙大王在等着呢。” “请。” 一路风驰电掣。 为了不露出马脚，这一路上戎晋对方林是真的一点都没客气，直接拎小鸡似的拎着脖子，快速划破长空，直奔境外而去。 当然，在小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还是免不了一阵传音告罪。 方林自不会怪罪，隐晦摇头，一言不发。 数个时辰后，又经过了一方鬼域转道，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到了目的地。 此时，他们已然到了境外，距离江北同样千里之遥。 这般远的距离，坦白讲，方林心里还是有些犯滴咕的。 老皇帝真的能瞬间赶至？ 要知道，应龙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见自己被擒，他可能会严刑拷问，也可能会将自己带到恒国……可将自己这个他国的青年才俊当场击杀，也同样有很大可能！ 也即是说，万一他不怎么按套路出牌，过来之后，直接便要击杀自己，老皇帝当真来得及么？ 方林心里还真有些打鼓。 不过没办法，在之前与老皇帝面对面的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说出不信任老皇帝之言，只能如此。 希望圣境是真的有些特殊的门道……否则老皇帝没道理多此一举。 在原地等候了好一阵，应龙都没有现身，被戎晋擒在手里，委实很不舒服，但方林无奈，与戎晋隐晦对视了一眼后，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来，应龙是真的谨慎，即便他们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工作，即便是第二次召见，他仍保持着谨慎的性子，并未直接相见。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 眼下他们就在这等着，除非应龙不来，只要他来，便插翅难逃！ 事实上，应龙怎么可能不来。 他本就对戎晋没有太多怀疑，不直接相见，不过是出于谨慎罢了，而当他听小妖禀报，戎晋竟然将那个方林抓了过来，顿时惊喜不已。 他自然知道方林是谁，事实上，别说他了，便是在恒国，方林这个名字也不是无人知晓的，尤其在朝堂之中，这个的名字最近出现的次数，甚至已经比一些州府的负责人频率都要高了！ 是以，听说戎晋竟然抓到了方林这条大鱼，应龙便没有再等待下去，当即启程，往召见戎晋的一处新的无名山头行去。 半个时辰后，应龙抵达附近，没有立即出现，在暗中观察。 是的，这约定地点，距离他真正躲藏的地点，仍相距两百多里，怕得便是万一戎晋他们投敌，暴露了这个位置，恐将遭受一大波强者地毯式搜查。 好在，一番观察与查探后，周围并无异常。 应龙逐渐放下心来，终于现身，来到了戎晋面前。 而这也是方林第一次见到应龙。 他很惊讶，他娘的应龙居然这么年轻，长得也很英俊……这要是不知道的，跟他面对面走过，怕是都想不到，这翩翩公子模样的青年，居然是搅得恒国周边各国皆不得安宁，手中有着无数亡魂的万妖山主应龙！ “你便是方林？” “倒是与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山主也与我想象中有些不同。”终于见到应龙，方林微微有些激动。 这么长时间的谋划，终于达到了目的。 现在就等老皇帝过来了。 赶紧啊！ 不过在老皇帝赶来之前，他倒也不敢造次，防止应龙一言不合，直接弄死他，那就乐子大了。 应龙转头望向戎晋，赞许道：“做得不错，这确实是一份意外之喜。” “应该的，还请山主莫要怪罪才是。”戎晋面有愧色，主动道，“上次山主下令，要血洗城池，但此事遭到了其他几名副山主的反对，戎晋无能，无法强压他们几个……” “他们为何反对？”应龙眼里闪过一抹冷色。 “从奉天司口中听闻周国皇帝爱民如子，他们害怕若是这般屠戮百姓，将极大激化矛盾，激怒周国朝廷，对他们不利。”戎晋如是道，“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周国忌惮我大恒，不敢如何，而今周恒本就有了冲突，万妖山极有可能被周国祭旗，他们实在不敢……” “一群胆小如鼠的东西！”应龙冷哼道，戎晋的说辞与他料想一致，故而倒也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也罢，你抓了方林，此事甚妙，便是在大恒，本座亦听闻方林之名，据说在周国得宠得很，此番江北战事，更是他在主持，你这次可谓是将敌军首领抓了过来，不错。” “而有了他在手，应该也能逼得周国朝廷让步。” 说着，他望向方林，嘴角渐渐露出残酷笑容，“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收点利息。” 他打量了方林一番，吩咐戎晋道：“去，将他一条手臂取下，送给周国朝廷，要他们退出江北。” “本座要看看，此子在周国朝廷是否当真有那般地位。” “取下一条手臂？”戎晋闻言，面色微变。 将方林擒过来不过是演戏罢了，他怎么可能敢取方林的手臂！ 方林则更是面色大变。 这个世界有妖髓凝膏这种玩意儿不假，可是疗伤归疗伤，不代表能断肢重生啊！ 真要将一条胳膊取下来……不行，这绝对不行！ 他连忙道：“应龙山主三思，陛下对方某很是器重，你若不伤我，且还有得谈，你若伤我，矛盾恐将再无回转的余地！” 应龙闻言，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黄口小儿，本座还受你威胁？ 不过取一条手臂罢了，算什么大事？ 你若真像说得那般受器重，便也就不会沦落到被戎晋轻易擒拿的地步了。 应龙如是想着，并未改变主意，皱眉望向戎晋：“为何还不动手，你在等什么？” “这……”戎晋陷入了两难。 方大人的手臂，那肯定是不能取的，可是眼下应龙就在对面看着，不听命的后果……很严重！ 陛下……怎么还不来！ “戎晋，你在犹豫什么？”应龙见状，眉头更皱，逼视着戎晋，眼里狐疑之色渐重。 这方林既然是戎晋亲手抓来的，为何吩咐取他一条手臂，却迟迟不动？ 按照以往他对戎晋的了解，对于自己的命令，戎晋不该也从未这般迟疑过！ 这里面有问题！ 应龙眼里闪过一抹惊疑，一边喝令戎晋动手，一边快步往后退去。 眼看应龙起疑，将要逃离，方林大急，这要是让他跑了，以后可就再也没有机会抓他了！ 同时他也有些埋怨老皇帝，闹什么幺蛾子，你若是远远跟在戎晋后面，眼下已经将应龙拿下了！ 为何要多此一举，让自己过来，反倒出了意外。 然而，更让他惊惧的事情发生了。 应龙虽在远离，却也并没有忘了他，抬手便是一道神光朝他打来，也不知是要直接击杀，还是要将他卷走！ 神光速度极快，方林根本没有时间反应，上一秒刚看见应龙抬手，下一秒，眼前便已然尽是一片耀眼的光芒，同时也感知到了鼻息前急剧上升的温度。 完了……这是直接下杀手了！ 电光火石之间，方林只有这一个念头，心中悔恨至极。 早知如此，之前就不能相信老皇帝！ 太他娘高估他了！ 刚想临死前骂一声娘，却听见耳畔传来了应龙惊惧的惨叫，而自己似乎也并未受到什么损害，方林不由抬眼望去，顿时惊异不已，松了一口气。 只见前方，应龙已然被擒拿，竟好似缩小了无数倍，被挤压在一团巴掌大的金色光团之中，被一道人影握在手中。 这道人影，不是老皇帝还能是谁！ 呼…… 见到这一幕，方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委顿在了地上。 “哈哈，怎么，被吓到了？”老皇帝把玩着手中的金色光团，见光团之中，小小的人形已然化成了本体，似一条蚯引在其中四处乱转，他心情极佳，嘲笑方林。 “不成器的东西，这点场面便吓趴了！” “方才，心里是怎么骂朕的，说出来听听。” 方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意识到，老皇帝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手，便说明他肯定不是刚刚抵达，说不定应龙刚刚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 老东西，你肯定是故意的！ 你给我等着！ 方林心中愤愤不已，却是一路小跑了过去，看着老皇帝手里的光团。 “看着像蛇，什么应龙，原来就是一条小蛇！” “方才真的吓死我了……臣还以为，这就一命呜呼了……”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略带着些埋怨道。 “嘿，你不是说，朕对你很是器重么？既然知道，有什么可怕的，朕自然不会让应龙伤你。”老皇帝笑盈盈道。 果然，他早就到了！ “您怎么做到的？我们赶了数个时辰的路，中间还在一方鬼域转道了，圣境的速度……这么快？！”方林忍不住好奇，询问道。 老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朝方林伸出了手。 “额……陛下这是何意？”方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摸摸朕的手。” “额……臣岂敢冒犯龙体。”方林如是道，实则是并不想摸他那只老手。 “朕让你摸你就摸。” “……”方林无奈，伸手，却是摸了个空。 “咦？”不信邪一般，看着眼前明明是个实体的老皇帝，方林再度伸手触摸。 同样的结果，仿佛摸了空气，没有一点触感。 “朕还在江北，此乃朕的一缕圣魂凝聚国运而成，对付圣境，一触即溃，但对付区区绝世，却是丝毫不费功夫。”老皇帝解释道，说完不忘告戒方林与戎晋，“此乃绝密，严禁外传。” “遵旨！” 方林和戎晋带着震撼点头称是。 他们谁都没想到，圣境竟然这么强大！ 而圣境之下与圣境的差距，竟是如此天地鸿沟般的差距！ 第245章 这次，不妨走出北域查探 “辛苦这么多天，总算是熬到头了……” 再次望了一眼老皇帝手中的金色光团以及身处其中，四处乱窜的应龙，方林长舒一口气，露出振奋之色。 组织万妖山攻恒唯一的一个变数，算是消灭了，那么，先前的一系列计划，便也就终于可以启动了。 倒是戎晋，想来应龙给他们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嘴唇微动，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敢问陛下，不知这应龙如何处理？” 老皇帝瞥了他一眼，收起了望向方林时的笑意，道：“朕自有主张，你且先将方林安全带回来，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是。”戎晋当即领命。 旋即方林他们二人便看到老皇帝化作一道流光，包裹着金色光团，划破长空，极速远遁，也就眨眼的功夫，便已然消失不见。 “额……方大人，方才我是不是多嘴，惹陛下不高兴了？”戎晋面有惧色，苦笑着望向方林。 “不妨事。”方林笑着摆手，“别说你了，满朝文武，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他对谁都是这副表情。” “便是我，初时他老人家时，也是一副好似我犯了什么事的表情，搞得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便好。”戎晋松了一口气，想想也是，陛下是什么身份，自己是什么身份，岂能这般随意询问，以后说话定要谨慎些。 方林笑道：“我知你询问陛下的意思，放心，应龙落到陛下手里，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想了想，他继续道，“不过短时间内，陛下应该不会杀他，毕竟他肯定是恒国高层甚至直接就是恒帝的妖仆，他若一死，恒国便会立即发现异常，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不利。” “陛下应该会先留着他，直至我们顺利攻恒完毕，才会取他性命。” “倒也是。”戎晋反应过来，点头道。 “走，接下来又要忙了。”方林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可以返程了。 “好。” 又是小半天时间赶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回了江北。 而当赶回驻地之时，方才得知，老皇帝早就走了。 “这么快便走了？”听到许均汇报，方林愕然道。 他还准备再找老皇帝问一问这圣境的具体威能呢，居然这么急，拿了应龙便直接走了。 “陛下吩咐说，接下来任由方大人你自行发挥，他等你的好消息。”许均笑着说道，看他表情，老皇帝似乎与他说了什么，很是容光焕发。 “他老人家还是真是信任我……”方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抓了应龙，这么大的功劳，一点表示都没有，简直比资本家还黑！ “陛下跟你说什么了？怎么一直跟出门捡到钱似的表情……”他望向许均，打趣道。 “说了，陛下答应让卑职接任皇城司指挥使了！”说到这里，许均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有些出乎方林预料，当着一旁戎晋的面，便单膝跪地，郑重道：“大人放心，许均唯大人马首是瞻！” “许老哥不必如此，好好为朝廷做事即可。”方林摆手，笑道，“尤其接下来组织万妖山攻恒，你若是表现得好，皇城司指挥使罢了，并不会是你的终点。” 许均面色一动，保证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全力以赴！” “嗯。”方林点了点头，吩咐许均与戎晋道，“传令下去，江北的这场大戏，不必再演了，接下来，让万妖山全线退败，我要在七日内结束江北战事，让江北彻底归于平静。” “是！” “对了，许老哥你再知会扬省、天林省、朝阳省等三个省的奉天司总部，让他们各自在境内选择两到三个妖族据点进行清剿……记住，要大胜，且要让民众看得清清楚楚，将这段时间动荡的民心给我彻底抚平。” “其余妖族据点，所有黄级以上妖族，则由戎晋兄你们尽快收拢，尽量在五日内，全部收拢至长元省，再由许老哥你知会长元省奉天司总部进行接收与安顿，待江北事了，我们便去长元府与他们汇合，从长元府开拔大军，组织攻恒！” “是！” 一系列的事情安排好后，方林心情大好，想着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是江北还是各地妖族据点，都会按部就班行动，他可谓是一下子便清闲了下来。 想到今天已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左右无事，索性叫上了张知府，连夜前往江东，再经鬼域转道，于当日亥时，直接抵达了京都。 却是不知，他前脚刚回来，后脚宗元便将他回京的消息告知了老皇帝。 “这混账东西，看朕回来了，他居然也忍不住回来了！”老皇帝听到消息，忍不住喝骂道。 “这小子越来越不守规矩了，皇命在身，竟敢私自回京！可要臣敲打敲打？”宗元黑着脸道，他平素最重规矩，可方林这小子偏就是个不讲规矩的性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看在眼里，着实有些难受，有些手痒。 “算了，为了逮到应龙，他也算是殚精竭虑了，接下来组织万妖山攻恒也还要一些时日，便让他回来放松几天，过个年。”老皇帝笑着摆手，对方林的容忍度极大。 “不说他了，你这次出去，可曾打探到什么？好好的，三国联盟为何起了嫌隙，这楚、晋两国到底为何突然盯上了恒？” 老皇帝询问道，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大事。 眼下局势虽然对大周极为有利，可天上掉馅饼的事，本就大多都不是靠谱的事情，他也怕其中有诈，想要追根究底，弄明白楚、晋两国的图谋。 动人的利益背后往往有着致命的陷阱，他可不想辛辛苦苦了半天，最终为楚、晋两国做了嫁衣。 宗元摇了摇头：“陛下恕罪，暂时未曾查到什么，臣的身份毕竟敏感，不敢进入楚、晋两国境内，而下面人终究只是贩夫走卒，唯一一个在楚国为官的李愈，也是刚入朝不久，刚刚站稳脚步……短时间内，还指望不上他。” “恕什么罪，朕又没怪你。”老皇帝摆手，皱眉道，“朕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若不是发生了什么，楚、晋不应这般支持我大周，更不应这般迫切地想要攻恒才是。” 宗元点头道：“臣也觉得蹊跷，可通过这些时日的探查，确实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两国并无战事，国内亦无甚大事发生，一切风平浪静。” “越是风平浪静，他们此番支持我大周攻恒才越是蹊跷……”老皇帝沉吟不已，吩咐道，“哼，说是支持我大周攻恒，实则还不是妄图以我大周之力消耗恒国国力，待恒国国力衰败，恒帝跌落圣境，楚、晋定然出手，不仅灭恒，便是连我大周，恐怕亦是同样下场……” “你继续追查，扩大范围，这次，不妨走出北域查探查探。” “楚、晋两国在北域乃是绝对霸主，但是放眼整个中土，却又算不得什么，我大周势弱，只能着眼于北域，他们却并非如此……也许，是北域之外发生了什么大事，影响到了他们。” “倒也未尝没有可能，好，臣这次便出去看看。”宗元深以为然。 “中土不似北域，强者众多，你虽是资深绝世，却也并不保险，一切小心。”老皇帝嘱咐道。 “陛下放心，臣省得。” “去，顺便让人给方林那小子带个话，朕只准他三天时间，过了大年初二，便立即给朕滚回江北去！” “好。”宗元笑着点头。 方林那边。 秘密去了一趟睿亲王府，跟老头子见了一面，将江北的一应事宜大概说了一通，刚回到家没多久，范仲便拎了两壶好酒过来，逮着他，噼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 “……你让我说你小子什么好，多大的人了，便这么离不得家？” “又是战时，又未经许可，私自回京，也就你小子颇得陛下欢喜，换了别人，恐怕直接便要被带到刑部去了！” “你给我悠着些，别仗着立了些功劳，便没了规矩，别万一让陛下觉得你恃宠而骄，那就麻烦了！” “关键你偷摸着回就回了，还大张旗鼓，一点都不藏着掖着，还他娘在夜市上转了一圈，你是真胆肥啊……” 方林的书房内，叔侄二人隔桉而坐，范仲一边喝酒，一边训斥。 “嘿嘿，这不是给他们挑些礼物么，这么长时间不在家，也不能空着手回来不是~”方林嘿笑道，不以为意。 老皇帝的性子他现在算是摸了个大概，这老东西心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怪罪他，尤其在刚刚又立下大功，帮他除了应龙这个心头大患的情况下。 还有万妖山攻恒在即，若不是自己尽心尽力，出谋划策，他老皇帝能这么轻松惬意？ 这点事情容不下，他也就不是那个睿智的老皇帝了。 而通过长公主和五王的事情，更让他知道，原来老皇帝其实还是非常重感情的，这便更让方林放心了不少。 从说话态度与平时的眼神接触，他能感觉到，老皇帝对他，应该超过一般君臣之谊了，似乎有点将他当成子侄晚辈对待的迹象，这还是让他颇为受用的。 至少自己的付出并非没有回报，老皇帝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用完即弃的人。 他之前最怕最怕的，便是遇到那种冷血残酷，翻脸无情的帝王了，老皇帝显然不是，那就一切好办。 “你小子反正给我悠着点，宗元让我过来传陛下口谕，可是让我捏了把冷汗。”见他那二皮脸的模样，范仲无奈，狠狠瞪了他一眼。 “放心师叔，今日中午我刚跟陛下喝酒来着，心里有数着呢。”方希嬉笑。 “说什么胡话，今日中午你跟陛下喝酒？等会，难道你昨天就回来了？！”范仲再次瞪眼。 “不是，师叔有所不知，陛下其实悄悄去了趟江北，下午才回来。”对于范仲，方林自然不必瞒着，压低着声音道，“你师侄我下午刚刚帮陛下抓了应龙这条大鱼，距离接下来组织万妖山攻恒还有段时日，便回来偷个闲……您觉得，陛下会因为这点小事怪我？” “什么？！”范仲惊异，他自然不知道这种隐秘的大事，听方林一说，直接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他也不问真假，这话既然能从方林嘴里说出来，便一定是真的，心里瞬间翻江倒海，面露喜色：“好小子，我说你怎么这般没分寸，敢在这个节骨眼回来，原来如此！” “好！好！好！竟然将应龙给抓了！干得漂亮！来，师叔敬你一杯！” “别，我敬师叔，我能有今日，还不是师叔您的栽培。”方林嘿笑道。 “算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你不必给我戴这个高帽。”范仲摇头，赞赏道，“是你小子自己争气，给师叔我涨脸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郁闷，“你是不知道，现在一个个的，给生人介绍老子已经直接不介绍名字了，都是以你方内阁的师叔之名来介绍，这是在故意挤兑老子呢！” 方林哈哈大笑，顺着他的话道：“反了他们，是谁，我去找他们说道说道！” “行了行了，莫要装模作样，你小子怕是得意的很。”范仲翻了个白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看似是在挤兑，实则还是嫉妒，老子其实心里反而高兴，便让他们嫉妒去，有本事，他们也找出个这样的师侄出来~” “说到嫉妒，张进这老小子坏得很，回头有空了我得找他算账。”方林哼道，“虽然我这次回来没有藏着掖着，但他也不先过来问我，便直接将此事上报……这是给我上眼药呢？看来之前这情报头子我是白干了！” “你也别错怪人家张进。”范仲摆手，笑着说道，“你当情报头子那会儿，人家可是尽心尽力替你在办事，而这次你回来的事情也是巧了，下面人汇报的时候，宗元正好就在情报院，这老小子直接就去找陛下了，说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第246章 他必须入皇家 “你也别小心眼，人家张进知道我要过来，还特意过来找我，让我替他解释一番，打个招呼。”场间，范仲笑着说道。 “这样……那就算了，我便说，前段时间虽抢了他的情报头子，也还给他了，且明明相处得还不错，他不至于为这点事情给我上眼药才是。”方林面色稍缓道。 “至于宗元，算了，他拳头大，干不过他。” “你倒是明白得很。”范仲哈哈大笑，“他本就是重规矩的人，偏生你小子就喜欢坏规矩，他已是对你容忍了又容忍了。” “我明白，他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就是喜欢拿着架子，性子古板了一些，人还是不错的。”方林笑着点头。 对于宗元，他还是非常有好感的，且不说之前在幽州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之前在内阁议事的时候，偶尔发言，也大多是在挺自己，给自己在二相二公面前抬了轿子，还是非常够意思的。 回想当初刚进内阁的时候，若不是宗元在背后挺自己，那二相二公，一开始可不像现在这般与自己熟稔，说话可都不怎么抬眼瞧的。 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人家二相二公那是什么级别，岂会对一般官员假以辞色，若对谁都笑脸相迎，工作反而不好开展。 “好了，不说这事了，师叔和秀姐……进展如何了？”方林挤了挤眼睛，询问道。 范仲闻言，老脸一红，却也颇为欣喜地点头：“挺顺利，就是秀秀她对成婚之事，有些抗拒。” “都谈婚论嫁了？！”方林有些意外。 这才多久？ 老范可以啊！ “没有没有。”范仲摆手，笑道，“我与秀秀倒是还好，相敬如宾，就是耀祖那臭小子，肯定是你那老子在使坏，一个劲儿撺掇他叫爹，这小子傻乎乎地还真叫顺了口，让秀秀有些尴尬。” “哈哈，看不出来，老方还挺懂啊。”方林乐了，笑道，“什么尴尬不尴尬的，她没阻拦，说明心里也是乐意的，不过是不好意思罢了，赶紧的，趁热打铁，赶紧拿下~” “有你什么事儿。”谈及这种事情，范仲有些放不开，瞪了他一眼，有些幸灾乐祸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李念薇现在可是见天儿往你家跑，都快跟你娘处成闺蜜了。” “你小子到底什么情况，要么干脆就拿下，那么别耽误人家姑娘，司里已经有不少声音了，你若回了人家，人家名声可就毁了。” “司里有什么声音，这些人闲得是？敢嚼我的舌根子！”方林瞪眼，苦笑道，“师叔你有所不知，这里面还有些事情，李念薇还真不是我说拿下就拿下的。” “我准备明日见她一见，顺便跟她娘再见一见，探探情况。” “她娘？她不是父母双亡么？”范仲一愣，李念薇作为方林的下属，他这个做师叔的，自然不会一点都不关心。 尤其是最近三番五次往方府跑，他更要查一查她的底子。 结果很干净，没有任何问题。 方林笑着摇头：“她娘是长公主。” “……”范仲傻眼了，“你等会，长公主？长公主是李念薇的娘亲？！” “我是听说她最近好像经常出入长公主府，据说跟长公主很投缘，可没想到还有这等隐秘……这娘亲，到底是干的还是亲的？” “亲的。”方林点头。 “亲的！”范仲眼睛瞪得更大，“陛下知道么？” “知道。” “好小子！你这不声不响的，这是拐了个郡主啊！”范仲反应过来，先是惊喜，后是恍然，“是当年那个恒国的……” “是。”方林点头，苦笑道，“所以，郡主什么的，还是先别想那么好……陛下虽然知道了这事，可态度却不甚明朗，说是接纳了，可对于恢复她身份之事，却是有些推拒，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我正为此事发愁呢。” “这倒确实是个麻烦。”范仲沉吟道，“你也确实要考虑清楚了，若陛下对她心存芥蒂，你若与她结合……恐怕会影响到你日后的前途。” “前途什么的倒是其次。”方林摆手，“我主要是怕陛下不同意。” 他苦恼道：“坦白讲，陛下对我，确实颇为器重，可以明显感觉得出来……他已经撮合了数次了，公主也好，郡主也罢，都给我撮合过了，想法也很好猜，便是希望我入皇家。” “若我要与别的公主或郡主一起，他定然不会反对，反而乐见其成，可李念薇……我真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万一我这边好上了，他要强拆，那就麻烦了。” “确实。”范仲点头，告戒道，“莫要看陛下现在器重你，可你若是拂逆他……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我明白。”方林点头，“所以我准备明日去长公主那探探情况再说。” 范仲也点了点头，道：“其他我便不说了，提醒你一句，你能有今日，也不容易，莫要冲动。” “我明白。” 方林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找长公主探口风，第二天，大年三十，京都上下都洋溢在过年的热烈气息中，一大早，一则惊天消息便从皇宫内传出。 陛下册封了一个民女为郡主！ 消息一出，瞬间震动了整个京都。 别说百姓们了，便是众朝臣都惊得目瞪口呆，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收到，陛下甚至越过了与众人议事的流程，突然袭击，直接册封！ 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是以，众朝臣纷纷打探起了这位神秘郡主的来历，想要一探究竟，御史台的御史们更是打了鸡血一般，纷纷进宫，求见陛下。 不多时，宫内再次传出的消息，更是让众朝臣惊得无以复加。 这个神秘郡主此前竟然是奉天司的一名青衣，而且竟然是长公主在十九年前的私生女！ 疯了！ 青衣也就罢了，她竟然是长公主亲女！ 长公主居然不声不响，早在近二十年前就生育了一女！ 那……驸马呢？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陛下对此事绝口不提，哪怕御史们在御书房外恨不得血溅三尺，以性命相逼，陛下都不为所动，勒令众人离去。 这就没办法了。 即便没有武力，皇帝也是至高无上的，更何况老皇帝的武力冠绝大周，真要一意孤行，决定了某件事情，那真是谁也无法改变。 况且这种事情，损害的乃是皇家颜面，陛下他自己都无所谓，光明正大册封郡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朝臣们也只能接受了。 好在册封的是郡主，而非世子或者王爷，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御书房内，长公主正与李念薇一起，不对，现在真的要改口了，与周念薇在一起，也不对，应该是与月华郡主一起，端坐在老皇帝对面。 老皇帝方才对朝臣们语气严厉得紧，但是面对长公主和周念薇，却是表情快速柔和了下来。 “月华，你母亲名璃月，朕便册封了你为月华郡主，你可满意？” 终究身上留着自己的血脉，乃是自己的亲孙女，还是最疼爱的长女之女，老皇帝又岂能当真无情，目光柔和地望着周念薇，温声问道。 这孙女的容貌不差，虽比起永宁那堪称顶级的容貌还有些差距，但眉眼间却是多了一份英气，越是看她，越觉得眉眼间还当真有些自己年轻时的影子，老皇帝心中的些许芥蒂便又消散了不少。 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这些年，倒是确实受了不少苦。 “一切凭陛下做主。”周念薇起身作了一揖。 虽说这些天已经在长公主府见过这位皇爷爷数次，可她仍旧有些不习惯，在老皇帝面前很是胆怯。 “还称陛下？”老皇帝稍稍提高了些音量，故作不满道。 于是，在长公主鼓励的目光下，周念薇强忍着怯意，尝试道：“皇，皇爷爷？” “这便对了。”老皇帝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同时忍不住瞪了长公主一眼，道，“这些年，苦了你了……莫要怪朕，要怪，便怪你这从小便叛逆的娘。” 长公主不乐意道：“父皇，当着月华的面，您给儿臣留些颜面。” “你还知道颜面？”老皇帝再度瞪她，“今日册封月华，你的颜面可是从此扫地咯……莫说民间了，便是众朝臣，背后也不知如何议论你呢，连带着朕亦要忍受他们聒噪……你看，这些御史，且有得聒噪呢。” 周念薇闻言，面上满是歉疚，忍不住开口道：“月，月华早就与母亲说了，母女相认便够了，不必册封的。” “不行！我儿受了二十年的苦，好不容易能够相认，岂能继续这般无名无份下去，不过是一些闲人嚼舌根子罢了，算得了什么？”长公主坚持道，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风评。 “其实也没受什么苦……”周念薇小声道。 在她看来，自己这将近二十年的生活，其实已经不错了，虽不是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亦能读书识文，不必为生活发愁，后来更是得以进入奉天司，相比起京都绝大部分普通百姓，已是非常优握的生活了，更遑论跟外城，甚至野外那些苦苦挣扎，只为存活的穷苦百姓们相比了。 当然了，这比下有余，比上自然是不足的，更别说跟皇家相比了，若是以长公主的标准看，这般尊贵的皇家郡主，流落民间二十年，便确实是受苦了。 老皇帝也非常认同周念薇的说法，斥责道：“月华说得对，璃月你也莫要娇气，朕又不是不知月华的过往，这算什么受苦？便是老五这个亲王，当初不也在边疆苦熬了十数载！” 说着，他摆了摆手，又道：“行了，不说这个了，事已至此，册封也已经册封了，便莫要再纠结了，那些御史，闹腾一阵也就消停，不是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长公主蛮横道，“不管他们怎么背后怎么议论儿臣，儿臣都不理会，但若是被我发现谁敢背后说念薇的闲话怪话，定饶不了他！” “你跟他们置什么气？”老皇帝无奈摇头，“况且月华是在这般情况下册封，朕又讳莫如深，朝臣议论是难免的，便是朕，也不好再强令他们不准议论。” “实在不行，这个问题便让方林那小子头疼去，朕没法教训那帮御史，他却是鬼主意多得很，让他帮月华出这个头。” 说着，他望向周念薇，似笑非笑道：“真认定他了？” “嗯。”周念薇红了脸，却是坚定点了点头。 “眼光不错，比你娘会识人。”老皇帝笑着说道，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对，见璃月眼神暗澹，心中一痛，叹了口气道，“是朕失言了，璃月你莫要放在心上。” 长公主摇了摇头，“都过去二十年了……况且父皇说得没错，念薇确实会识人，方林不错，我也颇为喜欢。” “他可不仅仅是不错，昨日刚刚助朕拿下了万妖山应龙，可谓居功至伟，接下来，他还要组织万妖山攻恒……这般说，眼下这朝堂，再没有比他优秀的年轻人了。” “坦白说，若不是朕的孙女，以月华你之前的身份，还真配不上他，即便他若要娶你，朕也会出手阻拦。” “他必须入皇家。” “月华知晓，所以一直不敢表明……回想当初相识，他也不过便是下级青衣，一路崛起，月华全程都看在眼里，愈发胆怯自卑。”周念薇表情先是苦涩，后又变得有些甜蜜，“不过后来，见他从不与其他女子往来，似乎对月华也有意，方才胆子大了一些，表露得明显一些。” “那是自然，朕只说身份配不上，并非人配不上，你是朕的孙女，自然是人中龙凤，算这小子慧眼识珠！” 老皇帝哈哈大笑，想了想，告戒道，“不过你现在既是郡主，便要矜持，莫要再像以往那般主动了。” “从现在起，攻防调转，轮到那小子求你了。” “记住，莫要轻易便让这小子得逞，朕还等着他来求朕呢。” “额……是。” 第247章 何以平天下悠悠之口！ 朝廷册封郡主，这般大事，方林显然很快收到了风。 事实上，一大早，胡侠胡义二人便联袂登门，禀告了此事。 看着他们二人宛若做梦似的神情，方林有些好笑，也非常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 这与前世他在老头子公司当个小职员，当平时相处得不错的同事得知，他竟然是董事长的亲儿子时的表情一样。 “大人，念薇她……她太吓人了！” “我等平日里与她相处有些随意了，不会怪罪我等？” “糟了，上次我还打趣她没事就往方府跑……惹得她一阵打骂，别记在心里了……” “行了行了，把心放在肚子里，念薇是什么性子，你们还不知道？”方林笑着摆手道。 “大人说的是，你小子脑子坏了，念薇，不对，郡主大人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记恨你。”胡侠忍不住踢了胡义一脚，笑骂道。 同时他也有些感慨：“我俩能遇上大人跟郡主，定是上辈子修来的运道。” 方林没功夫跟他们扯闲篇，挥手赶人：“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念薇当了郡主，你俩好日子确实来了，不过记得，莫要得意忘形，更莫要惹得司里闲话。” “大人放心，我等谨记，自不会给大人与郡主丢人现眼。”二人郑重道。 方林笑着点头：“去，我也要出门了。” 打发了二人，方林确实很快出了门，甚至还有些匆忙。 他迫不及待要去长公主府与她们会面了。 今儿这事，真是太妙了！ 昨晚还在担心呢，没想到，睡了一觉，早上起来，什么烦恼都没了！ 长公主给力啊！ 方林自然知道，让老皇帝册封这个郡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朝臣与百姓的舆论压力倒是不算什么，念薇体内流着一半恒人的血，这才是重点。 他能这么快放下芥蒂，力排众议，强行将念薇册封，确实是方林没想到的。 看来，老皇帝对长公主这个长女，确实宠爱有加……方林如是想道，却是不知，真正让老皇帝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他也占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 若不是因为他正巧对念薇有意，正巧可以通过念薇将他纳入皇家，老皇帝没那么容易放下芥蒂，即便经不住长公主软破硬泡，也不会这么快就册封。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才是老皇帝顺水推舟，册封这个郡主的原因。 当然，要说他对念薇这个亲外孙女没有一点感情，那也是误会他了……只能说，人便是这么复杂，成年人的世界，是与非并没有那么绝对，只要结果是好的，倒也不必庸人自扰，追根究底。 方林有些意外，此去长公主府，直接扑了个空。 不过想想也是，今早才册封郡主，这么大的事，长公主和念薇显然不会在家，肯定要在宫里待上一段时日，将该走的流程都走完，皇家的规矩可是极多的。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形容的就是此时的方林了。 本来想着许久不见，终于能见上一面了，而且之前的事情以及隐患也全部圆满解决，再加上过年，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谁知人都见不到…… 得，老老实实回家过年。 不过既然出门了，倒也没必要直接便回家，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走动了一番。 先是老头子那儿，又过去转悠了一趟，将周博文那小子训得哭爹喊娘，这才满意离去。 接着是去二相二公那拜访，江北之事，这些真内阁成员自然知晓，便也就简短讲述了一遍这段时日的情况与结果。 再接着便是熟人朋友了，侯洛那儿去了一趟，刑部侍郎的事情基本稳了，年后就能升任，他整个人可谓容光焕发，喜气洋洋，若不是方林接下来还有安排，非要拉着他喝顿酒，大醉一场。 这一圈转下来，也接近中午了，见距离饭点还有段时间，他便又去奉天司衙门转了一圈，撞见范仲，很是一番感慨……毕竟昨晚刚谈这事，今早麻烦就解决了，范仲也是高兴得很，直接随他回了方府，中午又是一顿宴席。 值得一提的是，既然方林回来了，中午宴席，方正、方明、方远三家人也都来了。 数月不见，婉儿愈发出落得水灵，所谓贵气养人，现在的她落落大方，已是大家闺秀，可不是之前那般怯弱的小丫头了，据说现在也是京都远近闻名的小才女了，因为方林的关系，很是受人追捧，钦慕者众。 当然，因为方林之前放过话，倒也没有谁敢打她的主意就是了。 方鸿和方龙则还是老样子，至少在长辈们面前还是老样子，一个忠厚老实，一个沉默寡言，若不是趁着长辈们敬酒的空挡，跑到方林跟前，挤眉弄眼表示下午探花楼已经约好了局，方林还真以为这俩不成器的东西在老头子的教育局历练沉稳了。 不过也好，人便是这样，没出头的时候，期望受人尊敬，真正到了一定身份地位，反而喜欢这种毫无功利的家人相处方式。 这段时日，方林被下面人见了面一口一个大人，一步一个躬身整得有些腻歪，跟方鸿他们嘻嘻哈哈，没大没小，还真是放松了不少，这段时日殚精竭虑所积累的疲惫，也是一扫而空。 中午喝了不少，下午马不停蹄，又去了探花楼与好友畅饮，直至申时探花楼关门歇业，方才尽兴离去，各自归家。 虽说因为江北之事，殿试又延期了，且据说这次干脆延到了明年四月份，众士子们可谓是浑身轻松，毫无牵挂，恨不得谁都别走，但……窑姐儿也是要过年的嘛，这大年三十晚上，哪个要是还流连青楼，不让姑娘们休息，那就是真要遭雷噼了。 总之，今天一天，方林过得可谓是极其充实，许久不见这些同僚与亲友，倒是比以往更加亲切不少。 次日，大年初一，正式过年。 更充实了。 以往不知道，现在方知，原来大年初一，臣子们是要集体给老皇帝拜年的。 一大清早，方林便早早洗漱完毕，匆忙来到了太和殿，而此时，太和殿内已是乌压压站了一群朝臣。 此时老皇帝还没来，太和殿内很是热闹，皆在相互拜年，说着些喜庆的话语。 见到方林过来，不少人当即迎了上来，纷纷拜年。 对此，方林自然也纷纷回拜，一时间，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当然，他注意到，还有那么一群官员，笑容僵硬，一个个板着脸，好似谁欠了他们钱似的，这大年初一的，着实看着膈应。 这些人，自然便是御史台的御史们了。 看得出来，因为册封郡主之事，他们可以说是极其难得地统一了意见，哪怕昨日老皇帝已然勒令他们不准再聒噪，哪怕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们恐怕还是忍不住要搞事情。 方林看了一眼，便没有理会，转而望向老头子周睿，上前问好拜年。 毕竟是世子之师，他平素与八王交好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倒也不必那般避嫌，真要故意连个招呼不打，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周睿也是满脸笑意，隐晦地对御史们那边努努嘴。 方林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这群人，今天最好别惹事，更别惹念薇，否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有好果子吃！ 不多时，老皇帝龙行虎步，来到太和殿，面上难得带着明显的笑容，高坐龙椅，接受着众朝臣参拜。 与往年一样，皇后娘娘及众多妃子们分立两旁，而那些未封得王位的皇子皇孙以及公主郡主们则站在两侧，同样接受着朝臣们的参拜。 一时间，太和殿上方可谓是乌泱泱站了一大片，很是壮观，而这一大片，还只是得宠受宠的，更多不受宠的妃子们却是连面都没机会露。 这样的传统，方林倒是头一次见，也不知是孤陋寡闻，还是真没这回事，他从没听说前世的皇朝，大年初一有这样一个流程……想来这要么是大周独特的传统，要么就是老皇帝的个人习惯。 不管怎样，皇家血脉确实优秀，那些皇子皇孙、公主郡主们，当真是个顶个的俊秀貌美，而皇后和妃子们哪怕年纪都不小了，亦大多仍旧美艳，足见年轻时的美貌。 方林咋舌之余，也在感慨。 老皇帝的审美还是在线的，不过他也确实为了国事操劳得很，至少截至目前为之，还没有纳过年轻的妃子，年轻的都是公主与郡主，都是小一辈。 由于这般场景难得一见，方林胆子大得很，不像大多朝臣低着头，不敢注视，他一直抬着头，目光越过年纪大的妃子们，观察起了公主郡主们。 掠过一个个陌生的面孔，终于，在人群中，他终于看到了李念薇，如今的月华郡主，周念薇。 周念薇的眼神早就已经盯在他身上了，视线终于对上之后，忍不住偷偷朝他挤了挤眼睛，瞬间便让方林露出了笑容。 到底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下青衣，穿上精美华服，再稍作打扮之后，再次见她，方林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哪怕站在她身旁的永宁公主长得确实更加精致一些，但此刻他眼里已经容不下对方了。 周念薇本就是这个群人当中最出挑的几个之一，而她眉眼间的那抹英气，以及方才挤眉弄眼的俏皮……有那么一个瞬间，方林只觉大脑懵了懵，仿佛被下了蛊，终于彻底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是她了！ “陛下，老臣敢问，哪位是月华郡主？” 刺耳的声音，终究响起，打搅了方林的心境，亦打搅了所有人的好心情。 一名年迈御史，花白着胡须，上前一步，跪拜在地，竟没有前奏，直接发起了攻讦，快速道：“老臣以为，长公主未婚先育，败坏皇室门风，当移交宗人府惩处！” “另，月华郡主生父到底是何人，陛下不昭告天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于理不符，于法不容！” “老臣死谏，望陛下收回成命，在公布月华郡主生父之前，先行削夺月华郡主之衔！”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太和殿霎时变得死寂，空气中的凝重与肃杀，宛若实质。 “放肆！” 老皇帝原本充满了笑意的面色瞬间变得漆黑，大为震怒，甚至面露惊容。 他想过今日朝堂会有声音，甚至声音应该还不小，但他是真没想到，这大年初一，众朝臣刚刚给他拜完年，第一句话，居然便是这些御史们的攻讦之言！ 当真放肆！ 当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死谏是？敢这般放肆，你是真的想死啊！” “朕便成全你！” “曹纯！你还愣着干什么？！” “陛下莫要冲动，今日大年初一，可见不得血。”蔡相恶狠狠瞪了那年老御史一眼，急忙上前一步道。 他也是火了，丝毫不给面子，直接对着跪在地上的年老御史，一脚踹了过去，厉喝道：“刘忠！你当真好大的狗胆！” “莫要将旁人当傻子，没几年可活了，你便想通过这法子青史留名是！” 他是真的出离愤怒了，御史台乃是他所管辖，明明已经提前压住了，也同意了他们的谏言，只要注意分寸，也在情理之中，可谁知道刘忠这老东西竟如此阴险，玩这么一出！ 气急之下，他便也就将御史们的潜规则直言了出来。 这些个御史，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见不惯这个，见不惯那个，实则有几个是真心见不惯，还不是为了露面，为了攀咬，为了留名！ 一个个的都魔怔了，连事情轻重都分不清了，竟敢这般放肆！ “蔡相此言差矣，老臣乃是为了皇室，为了体统，为了大周！”刘忠颤颤巍巍地爬起来，重新跪好，一副康慨陈词，视死如归之色。 他是真在求死，他早就想好了。 而对于无惧死亡之人，什么都无法令他动摇。 是以他很快活，反倒来了劲，眼里闪烁着希冀，希冀陛下赐死！ 最终，他顿了顿，仿佛唱戏般高声道：“老臣刘忠，求陛下公布月华郡主生父，或削去其郡主之衔！” “如若不然，何以平天下悠悠之口！” 第248章 不是不懂，而是愿意 “好！好！好！” 太和殿上，当着所有朝臣和皇室宗亲的面，被这般顶撞，甚至算是威胁了，老皇帝根本下不来台，面色阴沉至极，望向刘忠，怒极反笑。 “好啊！你真是朕的好臣子！” “终于让你等到机会了是……” 下方，刘忠闻言，并无惧意，反倒眼里闪烁着激动，高声道：“陛下此言差矣，老臣绝无私心。” 见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时间，老皇帝还真有些犹豫。 倒不是别的，杀他太简单了，可若杀他，还真有可能遂了他的意，让这老狗史书留名，后人若是评说，长公主未婚先育的丑事定然也会被翻出来考究……这就比较麻烦了。 再怎么管天管地，也不管不到后人的评说不是？ 况且，他堂堂九五之尊，岂能被这老狗牵着鼻子走！ “还有谁有意见，一并说出来。”老皇帝没有理他，转而望向众朝臣，尤其望向了那帮御史。 朝臣们能有什么意见，跟他们又没关系，谁脑子坏了，为这种事情冲撞陛下，是嫌脑袋上的官帽太重了么，主要便是这些御史，他们是专业干这个的。 对于陛下问话，御史们有些犹豫，本来是要谏言的，可这刘忠一上来便将调子起这么高，便难办了。 看这架势，陛下是动了真怒，这时候若是冒头，下场可想而知，他们求名不假，可当真为了名不要命的，又有几人能做到？ 便说刘忠这厮，也就年纪大了，无所畏惧，放在十年前，你看他敢不敢这般放肆。 当然，不怕死的终究不是一个都没有，片刻后，又有几名年纪稍大的御史站了出来。 见状，刘忠反而不高兴了。 便是只他一人，依着史书的调性，一般都是记载“御史刘忠”或者“刘姓御史”，也即是说，只他一人，都不一定能落个全名，人再一多，效果便更不好了！ 他今日这般死谏，还不就是为了能将其他人吓住，让他一人冒这个头，这下好了，遭到了同僚的背刺！ 关键是，这几个家伙精得很，虽然站了出来，言语却是模湖得很，并未如何冲撞，不仅分了名，大概率还死不了！ 老皇帝还是高啊……这样一来，这刘忠恐怕也不会死犟了……方林看出了点门道，对老皇帝的政治手段佩服不已。 不过眼下这个局面，还是有些僵着，矛头仍旧指着周念薇。 可以看见，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她，小脸已经开始发白了，而周围的公主、郡主们脸上，也露出了似有似无的讥讽之色，与她保持了一些距离，显得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很是无助。 而长公主因为正陪着皇后站着，离她较远，眼下也不好走过去，只能怒视着这些御史，将这些人一一记在了心里。 待过了今日这个场合，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定要清算！ 一时间，太和殿内再度陷入了安静。 “御史刘忠，原是三王党羽，虽无贪污腐败，但利用党派人脉，提拔其众多学生，党同伐异，任人唯亲，一月前的秘密京察过后，吾奏报陛下，要求严惩，被陛下阻拦，表示其年事已高，能不动他便莫要动他了，吾遂按下此事。” “御史严友斌，无党派人士，其自身并未受贿，却鼓励其家卷代其行事，上下疏通，为人奔走，谋取好处，京察之下，被吾查到确凿罪证，亦被陛下阻拦，表示严友斌此人，从小家贫，穷怕了，是以贪财了些，而其虽贪财，却也守规矩，并未太过逾矩，且从不帮作奸犯科者，数额也不大，不必深究，吾遂又按下此事。” “御史梁龙，五王党羽，妻妾成群，尚不满足，竟还对府中侍女丫鬟下手，甚至用强，吾查实后大怒，欲斩其狗头，仍旧被陛下阻拦，表示其虽好女色，但其在朝中做事，一直勤勤恳恳，老实本分，且其也还算负责，将受害者纳为妾室，若是一斩了之，剩下那些孤儿寡母，恐难以成活……吾遂再次按下此事。” “御史陈锋华……算了，懒得说了，都是些蝇营狗苟，鸡鸣狗盗之事。” 说到这里，方林望向那些被他点名而纷纷色变的老家伙们，满脸讥讽：“诸位这是觉得方某前段时间这情报头子白当了啊？” “当着方某的面，尔等居然也有脸一口一个朝纲，一口一个体统？” “居然还有脸冲撞陛下？” “若不是因为陛下，你们眼下要么是阶下之囚，要么便已然是方某刀下之鬼，你们……这是哪来的狗胆？！”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为了青史留名，故意以下犯上，冲撞圣颜，主动求死的御史……以往只是道听途说，今儿算是开了眼了。” “只是，就尔等这般货色，想要青史留名？” “配吗！” 方林的冷哼回荡在太和殿内，因为太过安静，甚至激起了数个回声，而在这回声当中，众朝臣的面色可谓是精彩至极。 有不屑，有讥讽，有冷漠，有嘲笑……这些自然都是对那些瞬间便如小丑一般了的御史们。 而对于方林，绝大部分朝臣眼里则闪过了警惕，忌惮乃至敌意。 从这一刻开始，这个孤臣，他算是做定了。 以往，众朝臣虽然知道他当了一段时间情报头子，将朝中官员都查了个遍，揪出了诸如姚青书这样的不少大鱼，但也认为仅限于调查公务，但没想到，他居然能查到这个份上！ 御史刘忠任人唯亲也就罢了，这还算好查，可严友斌和梁龙这种，就不是轻易能查到的了，必然是经过了仔细调查，方能查到蛛丝马迹，而他甚至已经取得了确凿证据！ 那么，其他人呢？ 自己呢？ 众朝臣面色皆变，纷纷快速回忆起了各自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些人微微摇头，觉得问题应该不大，便是查到了也不能如何，而有些人则是面色渐渐泛白，藏在朝服里的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有没有查到自己的秘密？ 应该没有，若是查到，自己哪里还能好好在这儿站着。 可是，也许他查到了，却并没有禀告，想要以此来拿捏自己呢？ 不是没有可能…… 很多人这般想着，望向方林的目光顿时变了，有的在释放善意，在示好，有的则面色铁青，闪烁着忌惮光芒，有的甚至恨不得找个机会做了他才好！ 以大周朝这内忧外患的局势，又是这般毫不透明，官民极不平等的封建王朝，在场的所有人，有几个屁股底下是真正干净的！ 这下，方林算是得罪了几乎所有人，有些即便没有得罪，也对他忌惮不已。 唯有上首，长公主与周念薇，望向他的目光则愈发柔和，只有她们知道，方林这么聪明的人，之所以将自己给暴露了，不是不懂，而是愿意。 当然，老皇帝也知道。 他现在真的太喜欢方林了！ 有勇有谋，有胆有识，有情有义，敢做敢当！ 最重要的是，他从始至终便向着朕，向着月华！ 这样的孙女婿，上哪儿找？ 可恨，为何他不是朕的亲孙子！ 只有周睿，撇了撇嘴，望向方林，嘴角呢喃着无人听见的话。 又让这臭小子装到了…… 不过对于这个已然成长到可以在朝堂上痛斥御史，风采卓绝的臭小子，他还是骄傲的，且有一种无法名状的优越感。 这是我儿子！ “陛下！老臣罪该万死！” 殿内，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终于有御史承受不住，崩溃了心防，跪地痛哭，主动开口。 这是严友斌，相比起其他人，他的事算是相对较轻的。 他真的没想到，那些他自以为隐秘的事情，陛下居然早就知道了，而且，竟这般体谅爱护他，还主动帮他说话！ 再想想自己干得这蠢事，当即后悔莫及，痛哭悔过！ 老皇帝没有打断他，听他说完，这才叹息一声，摇头道：“尔等，太让朕失望了……朕的一片真心，都喂了狗！” “求陛下赐死！”严友斌闻言老泪纵横，趴伏在地，如泣如诉，甚至吐了一口血，凄厉道，“求陛下赐死！老臣该死啊！” 见状，御史梁龙、陈锋华以及越来越多方才站出来的御史，纷纷效彷，趴伏在地，主动认错。 至此，朝堂风向大变，重点也自然而然从月华郡主身上转移到了这些御史们自身上来。 老皇帝也很聪明，顺势痛斥起了这些御史们，得势不饶人，一个一个地骂，骂完后，还没等众朝臣反应过来，便匆匆宣布了散朝。 嗯……也不能说是散朝，毕竟这不算上朝，而真正的上朝要等到初五以后。 总之，好好的大年初一，便以这般闹剧收场。 老皇帝没赢，因为周念薇这事恐怕还有后续，时不时的，恐怕还是会有不开眼的，或者某些别有用心，带着某些目的之人提及。 御史们表面上也没输，至少没有死人，哪怕刘忠，也在假装晕厥后被人拖走，老皇帝也并未揪着不放，治他什么罪。 不过谁都知道，御史们其实输得彻彻底底。 就输在方林一个人手上了。 这个前情报头子，真的太让人忌惮了。 鬼知道他知道了什么，有没有掌握自己的什么把柄或者罪证！ 这般想着，朝中绝大部分官员，都对他起了浓重的戒备之心，想着之后能不得罪便不得罪，但也敬而远之。 是以，方林可以说是有输有赢。 确实帮周念薇解了围，赢得了美人欢心，却输了人缘，输了关系网络，彻底成了孤臣。 “后悔么？” 御书房内，老皇帝当着长公主和周念薇的面，脸上噙着笑意问方林道。 “后悔了。”方林点了点头，“后悔怎么不多点几个名，特别是那几个色中恶鬼……臣还是想要办了他们，不能因为将受害者纳了妾，便当作没有迫害，至于那些孤儿寡母，朝廷反正有钱，才几个人，就养着呗。” “儿臣附议。”长公主深以为然地点头，同时忍不住瞪了方林一眼。 还当他真后悔了呢，原来是后悔这个，这小子胆子太大了，在父皇面前现在都敢逗趣！ “罢了，你若真想办他们，便办，是要整顿一番风气了。”老皇帝心情很好，点了点头，再度开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方才在朝堂上，你那番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就等你问呢……方林笑着说道：“臣当然知道，为了念薇，臣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说着，还不忘朝一旁的周念薇多看了一眼。 今天的念薇，是真的很美啊…… 周念薇闻言，眼里的柔情浓得都快要溢散出来了，不过当着皇爷爷和娘亲的面，倒也羞红了脸，没了平时的那股洒脱劲儿，扭扭捏捏，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老皇帝见状，眼里笑意更浓，却装作黑着脸道：“咳咳，你这小子，当朕这个爷爷不存在是！敢这般轻薄朕的郡主，小心朕治你的罪！” “不敢不敢，臣岂敢轻薄郡主，臣只有被郡主轻薄的份儿。”方林丝毫不惧，嘿嘿笑道。 “讨打！”长公主不乐意了，随手拿起一本书便砸了过来，却也笑着说道，“念你今日表现不错，便让你放肆一次，本宫可警告你，念薇现在有本宫和陛下撑腰，你若再敢欺负她，本宫拿你是问！” “玩笑玩笑，臣怎么可能呢。”方林仍旧嘿笑。 “谁跟你嬉皮笑脸的！”老皇帝板起脸道，“你与月华的事，朕还没同意呢，先滚回江北做你的事情，待事情做好了再谈其他。” 淦…… 我就说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想起来了，这老东西之前在江北说的惊喜，恐怕就是这事了……不好，给他逮到机会了！ 这还不往死里拿捏我！ 方林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周念薇这个郡主册封之后，可就不是老皇帝主动要他入皇家了，而是他求着老皇帝了！ 第249章 鸡犬升天，皇亲国戚 老东西真是坏啊，借着孙女儿拿捏孙女婿……这种事情你也好意思干？ 好，他还真好意思……甚至乎，这般匆忙地册封郡主，说不定就是为了拿捏自己……方林如是想道，腹诽之余，心中倒也有些欢喜。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老皇帝是真的重视他，在意他，换了别人，他会这般花心思算计？ 这本就是重视的一种表现！ 而且也不算是算计，逗趣的成分也不少，这亦是亲近的一种表现。 可以说，自从幽州桉之后，自己已经通过一系列事情，彻底赢得了他足够的重视与信任……用前世的话说就是，这已算是成功攻略了老皇帝，对此，方林还是非常欣慰的。 辛苦终究没白费啊！ 咱马上也是位皇亲国戚了~ 不过树大招风，又是奉天司副指挥使，又是内阁成员，马上又要成为皇亲国戚……风头太大了，此次组织万妖山攻恒若是成功，风头恐将更是一时无两，之后倒是要韬光养晦了。 别到时候让老皇帝觉得不对劲，觉得我有资格染指那个位子，生了防范和嫌隙就不好了……整天被关在皇宫里受罪，还是让老头子去受这份苦，我可不干！ 方林如是想着，略有些失神地出了宫。 来时一个人，走时仍旧一个人。 长公主和周念薇还要在宫里多住些时日，皇后乃是长公主生母，亦是周念薇的亲外祖母，此前不知内情，还是这次方才知晓周念薇的存在，很是心疼她，据说对她欢喜得不得了，一直留在了身边，不肯放她离去。 这自然是好事，周念薇毕竟民间出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不大，却也要比那些骄傲的公主郡主们懂事多了，很是会讨老人家欢心，整日哄得眉开眼笑。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这个“野生”郡主倒是快速在宫里站稳了脚跟，没出现什么被针对排挤之事，加之又有长公主庇护，暂时先留在宫里，方林倒也放心。 等接下来万妖山攻恒完毕，自己的势头起来，一旦公布自己与周念薇的关系，想来仅凭自己的身份，就能让周念薇得到应有的尊重，而因为忌惮自己，朝堂里的非议之声，想来也会少上许多。 至少那些御史，想来便不敢再轻易造次了，他们也不是傻子，对于他们这些御史，皇帝不好亲自下场收拾他们，自己可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 一路胡思乱想，回了家，方林有些头大。 四家人都在，入目所见，俱是一个个“好奇宝宝”，连口茶水都不让喝，第一时间将他给包围了起来，必须先说今日朝堂如何以及月华郡主之事。 同时，一个个的也兴奋得不行。 周念薇他们可太熟了，这些天没少往家里跑，谁能想到，她竟然是流落在民间的郡主！ 方林若成了郡马，一大家子岂不是真正鸡犬升天，全都成了皇亲国戚？！ “老天开眼啊！” “终于轮到我方家飞黄腾达了！” “老三，你赢了，你生了个好儿子，咱们整个方家全都发达了！” “老三媳妇，你是终于熬出头了！牧之若是成了郡马，你一个诰命夫人肯定是跑不掉了！” 众人激动坏了，已然在张罗着明日去庙里祈福，再去祖坟祭拜，感谢各位列祖列宗。 对此，方林很是无奈，不过看他们这么高兴，倒也心情不错。 他跟这个家的羁绊现在是越来越深了，福泽到了他们，倒也没有那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与了解，老方夫妇以及叔伯婶婶们是什么人，他都已然清楚，都是些不错的人，他们跟着受益，他自然不会反对。 到了晚上，自然又是大摆宴席，庆新年，贺方家，这个年过得确实热闹，一大家族人热闹非常，过年的气氛可谓是拉满了，让方林这个从未体验过这种古代大家族热闹的现代人感受到了亲情的羁绊，感觉极好。 唯一可惜的就是老头子不在身边，他在他的王府，恐怕没这般热闹。 不过还好，老头子素来喜静，以往过年不过是在家里吃顿饭，连春晚都不看，便又跑到书房处理公司事务。 对此，方林以往一直颇有微词，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老头子，恐怕也跟现在的老皇帝一样，是一个殚精竭虑且战战兢兢的掌舵手，默默替他们关心和在意的人遮风挡雨。 想到这里，他忽然极想念老头子，找了个借口，一个人出了门，直奔玉河桥而去。 快速来到王府，他没有打扰，地级的实力足以让他偷偷潜入王府，找寻了片刻，终于在王府花园旁的殿厅看到了老头子。 此时王府也在晚宴，人倒也不少，主要是王妃们不少，老头子被王妃们拥簇在中间，看着院里请来的戏班子唱戏，整个人的表情很是放松与惬意，与王妃们说说笑笑，说到兴起，竟哈哈大笑。 见他这般，方林没来由的便是心里一酸。 倒不是别的，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老头子并不是真的喜静，也不是真的对春晚什么的没兴趣，他也是人，也喜欢享乐，以往只是为了公司，为了自己，一直在负重前行罢了。 眼下没了公司，自己又不需要他过多担心，五王等敌人不成气候，老皇帝又健在，他可算是彻底轻松了。 见他一边聚精会神看戏，一边享受着王妃们的伺候，整个人脸上流露出的都是轻松的神情，方林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默默看了很久，并没有选择打扰，独自离去。 挺好，也该他老人家享乐了。 接下来，该是自己去打拼，反哺他了。 方林不知道的是，他此番前来，虽然隐蔽，但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 待王府宴会结束，书房内，周睿正在喝解酒茶，影子忽然现身。 “王爷，公子方才来过。” “他来过？”周睿闻言一愣，“怎么没来见我？” “公子并未现身，只是站在了花园一角，看了您许久，最终带着笑容离去。” “……这臭小子。”周睿怔了怔，露出欣慰的笑容，“知道了。” 【来了为何不现身】 方林刚回到家，便收到了老头子的来信，转念便猜到，应该是被影子发现了。 笑着摇了摇头，回信道：【懒得听你说教】 【混账东西】 哎，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方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直接不回了。 “牧之，傻笑什么呢？赶紧过来放鞭炮了！”方鸿远远地喊了一声。 “来了！” “多大的人了，放什么鞭炮。” “那你还给我！” “算了，也是无聊，随便玩玩。” …… 次日一大早，方林辞别众人，再次离京，与张知府一起，踏上了旅途。 这次回来主要是调剂一下心情，效果很不错，还收获了一个意外惊喜，了却了一桩心事。 这次过来，便没有任何牵挂了，只想着赶紧完事儿，赶紧回京都当郡马~ 有着这样一个驱动力，那自然是脚程飞快。 不过这次的目的地并非江北，而是地处大周北边的一个边域之高官元省。 鬼婆婆已经来报，在他返京的这些天，在万妖山全力配合下，江北已平，许均已然带着五个副山主，率领万妖山大军，赶往长元省。 而各地妖族据点，亦有五个副山主派了不少妖将过去收拢，直接往长元省迁徙。 也即是说，眼下已经没有必要去江北了，须直接前往长元省，与万妖山大军汇合。 长元省并非大周最北边的行省，却是最利于此次万妖山攻恒的一个行省，此行省乃是山林地貌，大半个行省都在长元山脚，而翻过了长元山，直接便就是恒国的疆域了。 因为中间有着长元山的阻隔，长元省算是大周边域之中，最太平的几个边域行省之一了。 这也是方林选择万妖山大军在长元省会师的原因，这山林地貌，妖族来这里，简直跟到了家一样。 越过山，可直接攻恒，万一遇到强敌，立即撤退，往山里一躲，简直完美！ 不过长元省毕竟在大周边陲，又没有鬼域入口这种捷径，便只能老老实实赶路了。 方林估摸了一下，即便以张知府这个超凡之鬼的速度，赶过去也要两日时间。 而从江北出发的万妖山大军，他们则应该是最快的，毕竟鬼婆婆他们三个超凡之鬼的鬼域极大，完全可以将大军收纳，且已于两日前便出发，恐怕都已经到了。 最慢的则要属妖将们率领的各地妖族据点的人马了，他们从大周各地出发，又没有鬼域收纳，一路还要避讳着各州府城池，快的也许已经到了，慢的恐怕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到。 不过就不必等他们了，只要大部队汇合便可以展开行动，至于他们，便算是后续增援了。 是以，倒是不必拼了命的赶路，一路上，倒是可以分些精力，看看大周这各地的风土人情，大好河山。 值得一提的是，路过一些州府，在酒楼茶馆歇息的时候，方林倒是听到了他想要听的结果。 上次他返京之前，吩咐许均通知扬省、天林省以及朝阳省等三个省的奉天司总部，让他们各自在境内选择两道三个妖族据点进行清剿，后再大肆宣传，将前段时间为了演戏骗过应龙而造成的恶劣影响抹平。 许均的行动力着实不错，已然有了效果。 百姓们对前段时间的妖祸，虽然仍旧畏惧，但一路走来，人们大多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像那般哄抢粮食，囤货在家，不敢出门的现象已经不见了。 酒楼茶馆中，百姓们对朝廷也大多是赞誉的，表示朝廷处理及时，各地虽听说妖祸四起，但好像根本就没死几个人，而朝廷能迅速组织力量，清剿妖族，亦让他们颇为放心。 总体而言，朝廷在百姓们心中还是非常有公信力的，且百姓对朝廷也很是支持，这是国运昌隆的前置条件。 当然，方林也知道，内城和外城的百姓，生活幸福指数是完全不同的，差距很大，但见微知着，外城百姓虽对朝廷颇有微词，但也非常理解朝廷的力有不逮。 毕竟他们可没有感受过方林前世那般美好的世界，哪怕在方林觉得，前世那个世界其实也算不得美好，亦有很多龌龊，但至少他生在了一个伟大的国家，绝大多数人们至少不会为了吃饭和生存而发愁，更不会时刻担心生死，对比起这些外城居民，真的可以说是身在天堂了。 言归正传。 一路赶路，到了大年初五，也即是方林离京的第四天，他与张知府终于抵达了长元省，又经过了半天时间赶路，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长元省的省会，长元府。 倒也有趣，长元府并不在长元省的中央区域，而是在长元省的最北边，可以说，长元省的第一道防线便是作为省会的长元府。 这般安排，方林没有细究，但想来这大概便是长元府在体现一个省会城池的担当。 既是省会城池，自然以我为优先发展，可同样的，我亦承担着面对外敌的最大风险。 这样，其他城池，想来便也就心理平衡了，甚至主动将资源往长元府倾斜，主动壮大长元府。 毕竟长元府越是壮大，其他州府城池也就越是安全。 许均确实到位，方林此来，无法通知他，本以为要去府衙寻找，谁知他估摸着时间，这几日一直在城门口等候，在方林并未遮掩行迹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便看见了风尘仆仆接近城门的方林，当即带人，亲自赶来迎接。 一大队兵马，那般隆重地夹道欢迎，倒是让周围进出城的百姓们纷纷侧目，意识到这是有什么达官贵人前来了，纷纷退避。 见状，方林没好气地瞪了许均一眼，快步进城。 马上要搞事情，他有些心虚，不想惹眼。 这种边域，鬼知道身边这些百姓们当中，有多少他国的暗探与奸细。 第250章 万事俱备，大军开拔！ “做得不错，长元省这边一切照旧，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 “万妖山大军安顿好了没有？” “各地妖族据地来了多少？” 来到长元府，与许均、五个副山主以及鬼婆婆他们顺利会师后，方林没有多作客套，直奔主题。 这是在长元巡抚的府邸之中，长元府就是长元省的省会城池，长元省的巡抚自然也就常驻在了长元府中。 大周朝的巡抚乃是正三品官职，按照前世的惯例，巡抚一般拥有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为地方最高长官，但大周还有个奉天司，拥有监察巡抚之权，且负责人一般都是超凡青衣，为大多数省份的最高战力，是以巡抚亦要礼让三分。 当然了，方林这个钦差一来，不管巡抚还是青衣，都要靠边站，而即便不是钦差，以方林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们亦不敢造次。 事实上，早在许均刚来时，巡抚和这边的省总部负责人便极为配合，此刻更是靠边站着，以示唯大人马首是瞻之意。 对于他们两位，方林倒也并不倨傲，还是非常尊重的，笑着招手道：“二位过来一同议事，此番多有打扰，功劳自当共担。” “朝廷大事，谈何打扰，方大人有事吩咐下官即可，下官与吴青衣一定全力配合。”巡抚姓秦，年纪不小了，见状露出笑容，摆手道。 一旁的长元省奉天司负责人吴元亦是连连称是。 不过说着，也就顺利成章走到了近前，参与议事。 “方大人放心，许青衣过来之后，我长元省已备好了粮草。”秦巡抚很是上道，主动道。 “是的，且一切都在秘密进行，大人尽管放心。”吴元亦开口说道。 他们二人看样子比较和睦，没有什么苟且，方林比较满意，否则还真怕长元省的人拖后腿。 而只要不拖后退便行了，方林对长元省的要求不高，战场也并非在这里。 “大人放心，万妖山在江北的大军全部都在老身等人的鬼域之中，时刻待命。”鬼婆婆开口汇报。 戎晋紧接着汇报：“至于各地妖族据点，距离长元省近的都已经赶来，亦在鬼域之中，距离较远的，这些时日也在陆续抵达，截至目前为止，大约来了十之三四。” “十之三四……可以了，比我预料中要多。”方林满意点头。 “接下来是继续等各地妖族赶来，还是直接行事，请大人示下。”许均询问道。 “再等几日，等各地妖族来上一半，便开始行动。”方林沉吟片刻，对众人道，“本次攻恒，目标是恒国起码五个城池，这是陛下定的最低要求，而我的要求是最少十个城池，也即是十府之地，上不封顶。” “五个城池？！”众人闻言，除了传话的张知府知晓内情，其他人皆是惊异不已，尤其是秦巡抚，更是失声道，“此事不可，这是要开启国战啊！” 他很是惊悚。 之前听许均过来说朝廷要攻恒，只当是屯兵边域，以小规模突袭，骚扰为主，小打小闹，现在方知，竟然要大举进犯，连攻五个城池，这真的吓到了他。 便是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大周这般进犯，恒国必定全力反击，这可就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了，而是真正开启了两国战争！ “咳咳……下官有些失态，还请方大人莫要怪罪。”回过神来，秦巡抚焦急道，“但是，还请方大人三思，此事万万不可啊！” “秦大人莫急，有话慢慢说。”方林不以为意，笑着安抚。 “敢问方大人，我方兵力几何？”秦巡抚认真道，事情居然这般重大，由不得他不认真。 对于他的疑惑与反对，方林心中有数，倒也不急着解释太多，指了指戎晋他们，回答道：“我方有数十万妖族大军，近半百超凡强者，更有五名绝世级别的超强者，秦大人觉得如何？” “竟是这般大军！”秦巡抚惊异，方才听到鬼婆婆说万妖山在江北的大军全部都在她的鬼域之中，他便觉得不对劲了，没想到竟然这般恐怖！ 见他惊异，方林疑惑望向许均，“你们来时，没跟秦巡抚说个大概？” “大人，借一步说话……”许均表情有些尴尬道。 “就在这说，都是自己人，无需避讳。”方林摆手。 “是……”许均无奈，有些尴尬道，“主要是刚来，还不知秦巡抚和吴老哥底细，不敢轻易将大事告知，这段时日，我等一直在暗中观察……因为应龙的事情，戎晋兄与我最近都比较谨慎……” 说着，他冲秦巡抚和吴元讪笑道：“二位莫要见怪，朝廷大事，不敢轻信任何人。” “不敢不敢，许大人做得对。”秦巡抚二人自然不会怪罪。 “谨慎是对的，做得没错。”方林也笑着点头，“倒是我忽略了这一点。” 其实他也并非忽略，本次攻恒，乃是突袭，讲究的就是一个保密，抢占先机，是以对于秦巡抚和吴元，他怎么可能直接信任，眼下这番交谈，亦是另一种层面的试探与考量。 不仅如此，他其实早就做好了打算，在事情顺利功成之前，绝对禁止这两个人和外界联系和接触。 这些他其实都考虑好了，不过显然是没法儿说出来的，尤其许均已然表现了出来，就更不必再说了。 事实上，通过之前应龙的事情，许均他们自然已经见识了他的手段，无需再刻意表现，反倒小家子气。 “方大人，这般大军前来边域，朝廷这是要与恒国真正开战么？”秦巡抚忍不住再度开口，同时也再次阻拦道，“方大人，对方可是恒国啊，而非周边那些弹丸小国，之前仅因一个逃犯入我大周境内，便引起了两国摩擦，甚至两军对垒，可见其强势与强硬态度……” “大人此番带领如此大军，且还是主动进犯，下官可以断言，国战必将开启……还请大人立即奏报朝廷，请陛下三思！” 他眉头紧皱，沉吟片刻，有些犹豫，再度开口道：“方大人，并非下官泼冷水……恒国的国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大周虽不弱，可比起恒国却还是要弱上不少，莫要以卵击石啊……” “而且，恒国并非任我大军进犯的傻子，即便快速攻下数城……嗯，这般兵力，若是突袭，别说数城，数十城都能攻下，但攻城容易守城难，待恒国大军赶至……非下官长他人志气，便是这般大军，我方亦只有败退的份。” “且给了恒国借口，接下来，恐将反攻我大周！” “好了，秦巡抚不必再说了。”方林打断了他，笑着安抚道，“你莫要着急，你也不想想，你能一眼看出来的事情，朝廷会看不出来？陛下会看不出来？” “这倒是……”秦巡抚一怔，还是疑惑，“那为何陛下要这般安排？” “陛下自然有陛下的用意。”方林摆手道，“事关朝廷机密，不便与你多说，秦巡抚只需知晓，朝廷不是傻子，陛下更不是傻子，一切安排，自有用意。” “放心，周恒两国，打不起来，莫说十个城池，此番我便是攻下他半个行省，都打不起来。” “当真……？”尽管方林这般说，秦巡抚仍旧抱有很大疑虑，“这如何可能？没道理啊……” “可不可能，秦巡抚瞧着便是。”方林有些不耐烦了，他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这秦巡抚怎么还在纠缠。 要么便是这厮本就是这般性子，要么便是，他有问题。 混了这么多年官场，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事情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这些，他难道不懂？ 他是怎么混到巡抚这个级别的？ 应该是瞧出了方林的不满，吴元当即道：“大人莫要见怪，老秦便是这般耿直性子，绝非故意打探机密。” 说着，他朝秦巡抚喝道：“老秦，你怎么回事？大人已经说了，你所疑虑之事，朝廷知晓，且朝廷自有用意，我等便听命行事便是，哪来这么多话！” 秦巡抚终于反应了过来，面色微变，连忙对方林作揖，道：“是下官多嘴了，既然朝廷有朝廷的用意，下官自当全力配合！” “无妨，秦大人也是为了朝廷和百姓考虑，方某理解。”方林摆手道，没有揪着不放。 “多谢大人理解。”秦巡抚摸了一把额头冷汗，主动避嫌道，“眼看快到饭点，大人继续议事，下官去张罗一些酒菜。” “大人放心，接下来，下官一切但凭大人吩咐。” 方林没有挽留，面色稍缓，笑着点头道：“那就麻烦秦大人了，莫要铺张，随便弄点吃食即可。” 随后，秦巡抚匆匆离去，吴元也告罪一声，跟了出去。 他们刚一出门，许均便直接凑了过来，低声道：“这秦巡抚似乎有些问题……” “不见得，也许就是这个性子，不过，该防范还是要防范。”方林说着，望向幽州的程凡和李清，道，“接下来，李清你负责监视这秦巡抚，吴元是超凡第一境，便由快踏入超凡第二境的老程负责，这二人若有异动，立即向我汇报，必要时，直接通知戎晋他们将其擒拿。” “大人放心。”程凡和李清当即领命，宛若烟雾，霎时消失在了原地。 作为鬼魅，隐藏踪迹的本事可谓是天生的看家本领，有意隐藏之下，莫说秦巡抚，便是同级别的吴元，也几乎不可能发现。 当然，吴元作为青衣，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只是防范而已，便是被他发现了，那就发现了，作为青衣，他应当懂这个规矩。 “行了，那便先这样，大军还没到齐，也没什么可说的。” “总之这次兵贵神速，并不需要打持久战，主要便是以全军之力，以最少的伤亡快速攻城掠地。” “这几天，我再研究研究如何行动。” “是。” 接下来的三天，秦巡抚和吴元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异常举动。 长元府也是一切正常，各地妖族虽然接连抵达，但妖将们显然已经提前得到了命令，并未大张旗鼓，专门挑选在夜间进城，而一进城便被直接收入了鬼域之中，毫无声息，除了震撼到了少数几个专门负责夜间开城门的城防军士，可谓是一点水花都没有。 方林行事自然是谨慎且滴水不漏的，这些城防军士都是经过挑选的，且派有专人监控，至少在此次攻恒结束之前，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严密监视之下，杜绝走漏风声的可能。 作为前情报头子，方林可不想在情报方面出事，阴沟里翻了船。 第四天，各地妖族抵达过半，达到了三分之二左右，而方林也谋划得差不多了。 这三天他并没有闲着，而是由戎晋带着，秘密越过了长元山，潜入了恒国边域。 保险起见，不止戎晋，厄陀也跟在了身边，他一个地级高手，有两个绝世级别的强者相护，别说恒国了，便是楚国也能去得，只要不故意犯事，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可谓来去自如。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这次冒险潜入恒国，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熟悉地形而已。 不是他不想查探恒国的边防情况，而是难度不小，单单一个府，想要查探清楚都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索性也就不查探了。 恒国强大是不假，可仅仅一个府，非战时状态下，驻军能有多少，这其中，高手又能有多少？ 他这次率领的万妖山大军，完全拥有着以力破巧的数量和实力，恒国一个府的驻军到底是一万还是三万，区别并不大，眼下时间比较紧迫，与其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查探每个府的具体兵力，还不如将恒国边域这些州府的地理位置探清来得收益更高。 地图终究只是地图，方林可不敢完全指望这玩意儿，还是得亲自跑一趟才能心里有数，跑完了，该怎么行进，先后攻打顺序如何，也就大概有了眉目。 还有一点就是，他之所以不太在乎恒国一个府的兵力多少，一是因为万妖山大军数量太多，足以短时间内轻松攻城掠地，探查这个的意义不大，二便是……反正万妖山大军都是妖族，死了他也不心疼，实在不行，用妖海战术去耗呗~ 他还就不信了，难道恒国边域随便一个府的城防军，便能冒出个十万之数来？ 真要如此强大，大周早就亡国了！ 退一万步，即便哪个府真能冒出个十万城防军，妖海战术也能给他推平咯！ 那么，接下来。 万事俱备，大军开拔！ 第251章 宗元返京，重伤濒死？ 在方林的设想中，大军开拔后，一鼓作气，连下数城，待恒国反应过来，准备进行反攻时，孔郁便会出马，将楚、晋两国假手大周攻恒的秘密告知，而后，便是恒国求和之始了。 设想得很好，可惜，还没开始就出现了意外。 第四日晚，四个鬼域之中，林林总总，共计约五十万妖族大军全部集结，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 然而，正当方林准备下令，秦巡抚匆匆来报，京都来人，有急报！ “京都来人？可曾说什么事情？”方林皱眉，哪怕此刻已然箭在弦上，亦只能强行暂停。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老皇帝有新的旨意。 秦巡抚摇头道：“来人未曾说明事由，只言陛下有口谕，要见方大人你。” “陛下口谕……”方林点了点头，望向许均和几个副山主，“我去去就来，你们安抚好大军。” 总算大军还都在鬼域之中，并未倾巢而出，打断集结，问题不大，更不会影响士气，方林嘱咐了几句，便先行离去。 他很是纳闷，这时候老皇帝为何要派人过来，而且竟还带了口谕。 发生了什么事？ 带着疑惑，方林脚步飞快，很快便见到了来人。 见到来人，方林一愣，惊讶道：“王公公，您怎么来了？” 这王公公乃是宫廷内侍，是超凡级别的强者，掌管宫廷内务，便是老皇帝身边的曹纯，见了他亦要恭敬施礼，因为这位王公公可是老皇帝儿时的玩伴，感情深厚，深得老皇帝信任，可不是曹纯可以比肩的。 见他居然亲自赶过来，方林先是一怔，紧接着便面色郑重了起来。 他知道，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老皇帝是不可能让王公公亲自赶过来的。 “咱家见过方县子。”王公公见到方林，主动施礼道。 方林经常出入皇宫，他与方林也算是熟人了，更是知晓陛下对这位方县子的喜爱与器重，自然不敢托大。 “您就别多礼了，陛下居然派您亲自过来，这是发生了何事？”方林心中好奇得紧，直接开门见山。 对此，王公公倒也干脆，挥了挥手，将超凡级别的武道力量遍布周围，开口道：“陛下口谕，命方县子你立即随咱家回京，商议要事。” “什么？立即回京！”方林惊异，“王公公可知晓商议什么要事？” 王公公摇头：“陛下并未说与咱家听。” “怪了，怎么这时候急召我回去……？”方林眉头紧锁，很是不理解。 但他也清楚，他正在做什么事情，老皇帝一清二楚，这时候急召自己回去，肯定是与恒国有关……这是不攻恒了？ 事情有什么新的变化？ “咱家虽不知陛下为何急召方县子回去……却是知晓，在陛下吩咐咱家的前一天，宗指挥使忽然回京，且身受重伤，陛下紧急救治之后，便吩咐咱家立即赶来寻方县子你了。”王公公如是道，令方林大吃一惊。 宗元居然受了重伤！ 他可是资深绝世，是谁将他伤成这样？！ 这跟召我回京又有什么关联？ 一时间，方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宗元重伤的消息还是震撼到了他，当即点头道：“王公公稍等，我安排一下便随您回去。” 王公公点头，“方县子尽快。” “好。”方林点头，快步离去。 …… “便由我带方大人你回京便是，我本体乃是禽鸟，以速度见长，此去京都，不过两千余里，若全力赶路，不到半日即可抵达。”听方林简短说了有要事须返京一趟后，副山主当中，长风主动开口。 “方大人放心，卑职没本事组织攻恒，但稳住局面的本事还是有的，您放心回京，保管您离去时是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许均也开口道。 “牧之放心，我等全力辅助许大人。”张知府也点头道，露出自信之色，“五十万妖族大军只要不出鬼域，便翻不出什么浪花，而没有我等的允许，他们可出不来……加之几位副山主再安抚一番，多等一段时日，问题不大。” “嗯，那就交给你们了，定要稳住妖族大军，不能生乱。”方林点头道，说是这么说，对于许均他们其实还是放心的。 确实，在鬼域之中，妖族大军翻不出什么浪花，又有戎晋他们这些副山主安抚，只要不是耽搁太长时间，问题不大。 交待过后，方林没有再耽搁，当即与王公公汇合。 “这是万妖山副山主长风，绝世级别的大妖，不到半日即可抵京，王公公便随我一起走。” “也好，咱家这把老骨头赶路也就罢了，再带上方县子，确实有些吃力，如此甚好。”王公公并未拒绝，欣然接受。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方林之所以带上一个副山主，也是怕王公公有问题。 他可是超凡，而自己只是地级，真要跟他上了路，一切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方林胆子不大，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去冒险，长风随行，自然最好不过。 况且，长风的速度是真的快！ 之前方林见识过黑羽的本体，偌大的双翅一展，真可谓是遮天蔽日，然而跟长风比起来，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别看长风性子是五个副山主里最温和的，平时说说笑笑，在方林跟前表现得也比较老实，这本体一展露，宛若神话照进现实，一尊金翅鹏鸟，双翼一展，若垂天之云，飞上高空，当场就将方圆数里的月光全部遮蔽！ 不愧是绝世大妖！ 别说方林了，便是王公公都露出了惊悚之色，感慨着自己与这绝世凶妖的差距，简直无法以道里计！ 由于此行并无其他目的，长风目标明确，直奔京都方向，翱翔极快，便是在如此高空，方林都可以看见下方快速掠过的地形地貌，足见其速度之快。 最终，不过三个时辰，长风便带着方林他们二人横跨的两千多里路程，抵达京都！ 因为着急，得了方林首肯后，长风降落的地点距离皇宫稍近了些，直接在京都内城降落，若不是此时乃是深夜，也不知道要吓到多少百姓。 即便如此，尽管长风在降落时快速缩小了身形，还是吓到了不少夜间值守的皇城司与奉天司人员，不过职责在身，即便有大妖入侵，还是有不少人马赶了过来，一脸视死如归之色，这是要以性命来填了。 见到他们这般，方林露出赞许之色，示意长风重新化为人形，同时报上了姓名。 “原来是方大人……吓死我了！” “见过方大人！” 众人听到方林呼喝，顿时松了一口气，得了方林吩咐后，纷纷散去。 而依着方林的性子，换了平时，就冲他们这视死如归的表现，少不得要拉着他们说会话，甚至给予一些奖励，不过眼下着急进宫面圣，便也就罢了，只是将这些人的样貌记在了心中，待日后再说。 有王公公的带领，进宫自然是轻而易举，连通报都不用，甚至就连长风也没有接受什么盘查，直接便跟在了方林身后，一同进了宫。 御书房。 方林一走进，便看到了二公二相，亦看到了满脸惨白，双目紧闭，躺在明黄色卧榻之上的宗元。 老皇帝则坐在卧榻之侧，给宗元运功疗伤。 能躺在这个卧榻之上，且有老皇帝亲自运功疗伤的，截至目前为止，恐怕也就只有宗元一人了。 “臣方林，拜见陛下。” “来了。”老皇帝抬头望了方林和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的长风一眼，指了指蔡相旁边的空位，“先坐，待朕再给宗元疗会伤。” “是。”方林听话入座，望向旁边的蔡相，忍不住关切道，“蔡相，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陛下还没来得及细说，一直在为宗元续命。”蔡相摇头道。 “续命？！”方林惊异，看来王公公还是说轻了，都到了续命的程度，可不是简单的重伤了！ “眼下他的气息已经稳定多了，昨日才吓人，差点直接没了。”一旁的苏国公开口道，“总算他运气好，能及时赶回来，再慢一会儿，便是陛下亦救不了他。” “苏公可知是谁所伤？”方林再问。 “不知。”苏国公摇头，“不过，他是从中土归来。” “中土？！”方林闻言一愣，“他去了中土！” “是朕让他去的。”老皇帝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长吁一口气道，“行了，命保住了，以他的修为实力，养个数月，便能恢复。” 方林虽不知道老皇帝是如何运功疗伤且成功为宗元续命，但看得出来，老皇帝消耗不小，以往一直红润的面色，亦有些苍白。 “陛下注意龙体。”方林关心道。 “朕知道。”老皇帝再度看了他一眼，点头，询问道，“你那边还没开打？” “还没，本来正准备今夜大军开拔，王公公来得及时，被打断了。”方林道。 “那就好。”老皇帝闻言，面色更加舒缓了几分，开口道，“急召你回来，便是因为宗元从中土带回来一个惊人消息。” “因为这个消息，朕现在对于是否攻恒，有些犹豫，召众卿过来商议。” 果然如此……方林闻言了然，他就知道，不管宗元为何受伤，老皇帝既然将自己召回来，那肯定与攻恒之事脱不了关系。 就是不知，宗元从中土带回来的这个惊人消息是什么？ 他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中土出了一尊古妖，实力恐怖，乃圣境之上，此妖一出，登高一呼，便是万妖来朝。”老皇帝望了长风一眼，声音低沉道。 “古妖？！” “圣境之上！” 方林闻言惊异，皱眉道：“万妖来朝之后，恐怕就是攻打人族王朝了？” 老皇帝点头，面色沉重道：“不错，中土如今可谓是一片大乱，生灵涂炭，且我人族乃是弱势一方……” “我人族居然是弱势方！圣境之上，这么强？”苏国公惊悚不已。 要知道，中土可不像北域，王朝林立，强者如云，随便一个强大的王朝，便不弱于北域的楚、晋，这样一个中土，人族居然还是弱势一方！ “长风是，你先下去，朕接下来要与众卿商议国事。”老皇帝看了长风一眼，开口道。 “遵命，长风便在皇宫外等候。”在皇帝陛下跟前，本就老实的长风自然更加老实听话。 待他离去后，老皇帝这才开口：“众卿有所不知，到了圣境，妖族便不再受人族奴役了，即便之前被奴役，到了圣境，亦可强行收回妖魄，重归自由。” “而有了诸多圣境妖族的庇护，中土妖族要比北域的这些妖族舒坦得多，奴役妖族，这在中土乃是妖族最大的忌讳，中土的人们轻易是不敢奴役的。” “是以，中土妖族，势力之大，强者之多，远超众卿想象，再有古妖出世，万妖来朝，人族王朝陷入劣势，也不算稀奇。” 他顿了顿，继续道：“得到宗元的这个消息后，朕总算知道，这次楚、晋两国为何这般反常，欲假手我大周去消耗恒国，且出手这般大方了。” “显然，他们早就得知了中土的情况，他们害怕了……” “害怕中土的恐怖妖祸蔓延到北域，以楚、晋两国的综合国力，一旦中土妖祸蔓延过来，根本抵挡不住！” “所以他们想要吃下恒国！” “三国之中，楚国最强，一旦吃下恒国，便能彻底统一三国！而晋国虽弱于楚国，差距却不大，只要能暗中吃下恒国，便能后来居上，镇压楚国！” “总之，这楚、晋两国面对危机，已然抛弃了所谓联盟，想要吞并对方，壮大国运，以提升君王的实力，面对极有可能蔓延过来的中土妖祸。” “而吞下恒国这块肥肉，便是他们胜过对方的关键！” “是以，恒国恐怕蹦跶不了多久了……依朕所见，楚、晋必灭恒！” “在这种情况下，我大周，是否还要再介入其中，与必死的恒国联合……众卿且说说想法。” 第252章 这个世界的水似乎并不浅 “臣以为，攻恒还是要继续。” 御书房内，方林沉吟良久，主动开口道。 “说下去。”老皇帝望向他。 方林点了点头，道：“还是那句话，唇亡齿寒……” “真的没想到，楚、晋此番对付恒的原因竟是因为这个，那么眼下，与恒联合确实不是上佳之选，臣知道陛下顾虑什么，想来是怕大周也被拉入这个泥沼当中，被楚、晋针对。” “可是，即便此番周恒不联合，我大周就能置身事外么？臣恐怕不见得。” “为何不见得？”李相忽然开口，反驳道，“不管怎样，恒是强国，不会那般轻易被楚晋灭掉，而楚、晋也没那么容易联合起来攻恒，更大的可能，还是两国加速侵吞的速度，各自为战，将恒分而食之。” “在此期间，我大周可趁机发展壮大。” “李相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可莫要忘了，楚、晋两国眼下正欲假我大周之手，消耗恒国国力，且已然送了这么多物资支援……您当真觉得，这些是白送么？若我大周忽然收手，想要坐山观虎斗，人家也不是傻子，调转枪头，先灭我大周也不是没有可能。”方林反驳道。 这种意见不合，在他们这个小范围的真内阁是常有的事，一般也是就事论事，是以方林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宰相而将自己的想法藏着掖着。 “方县子说得对，事实上，自暗中接受楚、晋支援起，我大周便已然骑虎难下了，不是想退出便能退出的。”蔡相点头附和道。 他继续道，“而且既然因为中土妖祸，楚、晋急欲吞恒以增强国力，那接下来，他们对我大周的支援恐怕还要加倍，同时给我大周的压力恐亦会加码。” “是的，两国给朕的压力不小。”老皇帝插话道，神色凝重，“他们便恨不得朕立即倾尽大周国力，去大量消耗恒国，真打得一手如意算盘！这亦代表着两国根本未将我大周放在眼里，我大周在两国眼里就是个棋子，说句不好听的，相当于前锋敢死营！” 方林点头道：“所以啊，在这种情况下，若我大周真的完全按照楚晋的安排去做，楚晋两国怕是要乐坏了，吞完恒国，毫无疑问，也会顺手将我大周给吞了。” “这个朕自然知道，可若是与恒联合，我大周也许立即便要被恒绑上战车，立即与楚、晋翻脸。”老皇帝迟疑道。 “莫要小瞧了恒，恒帝也不傻，即便知道了真相，欲与我大周联合，可联合之后，他未必肯配合演戏，给我大周继续向楚晋不断索取，发展壮大的机会……也许，他会直接旗帜鲜明与楚国或者晋国对立，同时拉上我大周！” 说到这里，老皇帝想了想，苦笑道，“朕说错了，不是也许，是一定！周恒联合之后，恒国一定会将我大周暴露出来，强行将我大周绑在他的贼船上，共同抵挡来自楚、晋的压力！” “其实……这倒也并非完全是坏事。”方林面色一动道。 “这还不是坏事？”老皇帝皱眉，按照他的设想，他是想让大周在楚、晋、恒三国当中左右逢源，偷偷发展的，若是周恒联合，被恒强行拉上贼船，面对的可就是楚、晋两国了。 这不亏大了么？ 本来只是来自恒的压力，便已经让大周这么些年苦不堪言了，这要是对上楚、晋两国，即便与恒联合……也许还不如之前的处境呢！ 方林明白老皇帝的意思，苦笑着摇头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以往不知楚、晋灭恒之心竟是这般坚决，尚可谋划如何左右逢源……现在看来，楚、晋何止是要灭恒，若是可以，楚、晋恨不得将整个北域吞下……那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大周想要像之前谋划的那般置身事外，甚至坐收渔翁之利，几乎是不可能了。” “确实，楚晋想要侵吞恒国以壮大自身，跟楚晋想要侵吞恒国以自保……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苏国公也点头道，“若是前者，事情可大可小，楚晋两国看恒国有些难啃，看我大周收了钱不怎么办事，说不定过段时间便放弃了，这样一来，我大周自然收获极大。” “可眼下是后者，楚晋并非为了壮大而壮大，而是为了自保而壮大，那灭恒便势在必行了，哪怕恒国难啃，他们为了自保，也要强行去啃，而看我大周收了钱不办事，说不定便会先攻我大周，敲山震虎，以震慑恒国，提振全军士气。” 说着，他想了想，劝说道：“陛下，老臣认为，方县子说得对，若周恒联合，恒强行将我大周绑上贼船，还真未必是件坏事。” 他是老军人了，深谙军事之道，分析道：“反正又不是直面楚晋，因天然的地理位置，恒自当挡在我大周前面，有这样一个盟友，并非坏事，须知，因为中土之事，欲统一北域的楚晋，方是我北域诸国之敌！” “况且楚、晋两国，其心并不齐，若我大周不管恒国，让恒国以一敌二，也许便会促成楚晋两国达成合意，约好先共同灭恒，甚至先吞北域，然后两国再分生死……这两国本就是两个庞然大物，一旦联合，北域诸国，谁能匹敌？” “反之，若我大周与恒联合，实力大增，对楚晋两国，完全可以择其一，直接对立！” “这样一来，不管是选择楚、晋之中的哪一国，另一国应该都会乐意当个渔翁，笑看对方与我周恒联盟相争……如此，虽说只是治标不治本，仅能拖延一定时间，但总比被楚、晋两国联合进攻，快速覆灭北域诸国要好。” “苏公说得极是，方林佩服！”方林闻言，忍不住鼓掌道。 从苏国公身上，他看到了差距。 到底是国公，军事策略确实非同凡响，他自叹不如！ 事实上，苏国公说的这些，他其实脑子里隐隐有些框架与雏形，但就是无法诉诸于口，直到苏国公说出来，方觉句句在理，思路瞬间清晰。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非常清楚的，小聪明肯定有，人也不笨，但阅历毕竟在这，普通的事情也就罢了，这种国与国之间的战事与谋略，这种大气磅礴的国策，他确实还经历得不够，还要好生历练。 “倒还真是……”老皇帝闻言也面色稍缓，虽面上仍有疑虑，却是要比一开始的表情好看太多了。 这也是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种小范围的内阁议事的原因。 朝堂之上，人太多，嘴太多，都想要说话，都想表达自己的观念，导致七嘴八舌，乌烟瘴气，一不小心便是一场多人骂战，吵得人头疼，也就是小事可以议一议，真正的大事，反倒被吵得完全没了思路。 而这种四五个人的核心内阁议事，原本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防范奸细，结果数次会晤下来，沟通顺畅，思绪如泉涌，解决了好些大事要事！ 不错，以后这种会晤要经常进行，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一个人考虑事情确实太过片面，而人太多也不好，像这般个核心内阁成员，最是恰当……老皇帝看了眼场间众人，如是心道。 “对了，还有一点臣提醒陛下，我们知道中土之事，恒国却是不知，至少目前还不知，恒国知道什么，眼下还在于孔郁说什么。”方林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再度开口道。 “既然如此，便让孔郁只说从大周的线人那得知，楚、晋暗中出手，资助我大周攻恒便是。” “这样一来，恒国自然心生危机，与我大周联合，却也不至于贸然与楚、晋翻脸，亦不至于直接将我大周出卖，强行绑我大周上船。” “利用这个信息差，应该可以拖上不少时间，我大周也可以进行更多准备，两边通吃，尽量发展壮大。” “嗯……”老皇帝点头，面色更缓，沉吟道，“那便仍旧按原计划进行，你且继续组织万妖山攻恒。” “遵旨！” 这个话题讨论完毕，方林露出好奇之色，忍不住询问道：“陛下，这中土的古妖……是个什么情况？竟然是圣境之上！原来圣境并不是修为巅峰么？” 对此，老皇帝面色迟疑之色，想了想，还是道：“圣境确实是修为巅峰，不过这只是针对王朝帝王而言，也即是说，像朕这样的君主，最多只能圣境。” “君王还有这种限制？”方林面色微变。 “无妨。”老皇帝摆了摆手，“到底是限制，还是优势，尚不好说，君王虽只能止步圣境，实力却并不会止步，到了圣境，国运与实力息息相关，国强则君强，若国运真强大到一定份上，圣境君王绝不弱于普通圣境之上。” “原来如此……我便说，若这般限制，未免太不公平了。”方林点头表示了然，再问道，“那……圣境之上，是何境？” “朕亦不知。”老皇帝摇头，感慨道，“这里是北域，并非中土，从未出现过圣境之上，朕又如何能知晓？” “事实上，朕阅过一些古籍，倒也有些圣境之上的只言片语，不过皆语焉不详，朕还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当真存在。” “莫说朕，便是中土，恐怕也是古妖出世之后，方才确认了圣境之上的存在……朕年轻时并非没有踏足过中土，亦没有听说过存在圣境之上的强者。” 老皇帝说着，面色凝重，又道，“事实上，相比起圣境之上这个境界，真正让朕担忧的是那个古妖。” “何谓古妖？” “宗元回来，重伤濒死，只来得及说个大概，便陷入昏迷，直到现在，朕一直未能有机会问他……圣境之上便圣境之上，为何冠之以古妖之名？” “他说古妖出世……古妖、出世，这两个词语背后隐藏的含义，让朕感到不安。” “妖族本就寿元悠长，既然称作古妖，那是多少年前……既然这尊古妖出世了，那么，世间便当真只有这一尊古妖，今后是否还会有其他古妖出世？或者是否还有古魔？亦或者是否还有活了无尽岁月的鬼？” “须知，这片天地可并非刚刚形成，妖族寿元悠长，比之鬼魅，却又不算得什么了，据朕所知，便是低级鬼魅，都可借助阴力存续，极难消散……那么，那些强大的鬼魅呢？” “其他不说，单单北域，为何不见超过千年之鬼，他们哪里去了？是灭亡了，还去了中土，还是一直隐藏在某处，积蓄力量，直至某天出世？” “想到这里，朕便夜不能寐，心惊胆寒……这世界，还有许多未知，稍一深入去想，一些事情，便令朕不寒而栗。” 老皇帝的话，让场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包括方林在内，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老皇帝并非胡思乱想，他的思路很清晰，关于妖、魔、鬼，也确实有着诸多疑点，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方林结合自身，想想确实有些头皮发麻，从他过来，所有遇见的妖魔鬼怪，不管弱小还是强大，好像年纪还真不大，最大最大的，恐怕也就是戎晋和玄刺他们这些大妖了，不过上次也听谁说过，戎晋也不过才四五百岁。 那么，在他们之前的妖魔鬼怪呢？ 都死在了王朝争战？ 不太可能。 可若是都没死，他们在哪呢？ 集体无欲无求，集体躲了起来？ 也不太可能。 这事儿不推敲还好，一经推敲，真的奇怪，很多地方都说不过去！ 而方林知道，最最说不过去的，其实是他自己，还有老头子。 也正是因为自己和老头子的遭遇，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简单。 既然死而复生和穿越都可以发生，那么，凭什么认为更久之前的妖魔鬼怪便不存在呢？ 他隐隐意识到，正如之前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哪里会知道大周处于这般处境一样，这个世界的水似乎并不浅，似乎并不是之前想象的低武世界…… 只是不管自己，还是老皇帝，甚至整个北域，目前都还没拥有往下探的资格罢了。 第253章 你在这做梦呢！ 这个世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是可以肯定的，连老皇帝这般强者都惊得夜不能寐，方林等人的无力感便更强烈了。 方林还好，他毕竟特殊，对未知的神秘有着一定心理准备，苏国公等人才是真的无法接受。 对于新鲜事物或未知神秘，上了年岁的人，接受能力本就比不得年轻人，而他们又非普通人，一生叱吒，位高权重，几乎接近了最顶峰，结果临了才发现，这个世界并非他们以为的那般，甚至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这种落差感，确实令人难受至极。 众人当中，李相的表情尤为难看。 见他表情，以方林对这位性子相对比较好猜疑的相爷的了解，立刻心知，他此刻恐怕已经在设想各种阴谋论了。 果然，不一会儿，他忍不住开口道：“对于那些消失无踪的，千年以上的妖魔鬼怪……老臣在想，包括中土各国在内，是否所有人都被蒙在了鼓里？” 他顿了顿，面色难看道：“我等以为人族如何昌盛，殊不知，那些老不死的妖魔鬼怪也许一直躲在暗中窥视，甚至……人族之所以昌盛，是否便是他们有意豢养？” “待时机成熟，他们便会露出獠牙，对我人族大举收割！”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色变，便是老皇帝，眼里亦闪过一抹惊惧。 御书房内，安静极了，一时间无人说话，都在考虑着李相所说之事的可能性。 越是考虑，众人面色越是阴郁。 因为，仔细想想，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不然怎么解释那些超过千年的妖魔鬼怪都哪去了？ 哪怕没那般绝望，进行所谓的豢养人族，但躲在暗中冷眼旁观，或者等待某种机会的可能性却是真的很大…… “我人族难道便没有圣境之上的强者？”蔡相皱眉道，“另外，那些古妖便算了，但是鬼，生前可是同样是人，鬼有坏鬼，亦有好鬼，不见得所有老鬼都站在我人族对立之面？” 李相闻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蔡相忘了，鬼魅是可以相互吞噬的……” “……”蔡相瞬间无言。 确实，若某个实力极强的老鬼站在了人族对立面上，那么所有亲善人族之鬼，下场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鬼是可以长存，可却也极易被同类吞掉…… 听他们讨论，方林站在一旁，心中忧虑，不过想到自身的特殊，倒也并不如何畏惧。 只要他想，他和老头子便可以立即升到超凡，若是放开来玩，别说绝世，便是圣境，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是他的底气，不管未来如何凶险，倒也不必绝望。 而且他认为，那些千年之上的妖魔鬼怪可能确有问题，也许真的有某种阴谋，但应该也不至于做到豢养人族的地步。 很简单，妖魔鬼怪杀人并不会涨经验增修为，那么，豢养人族的核心意义便不复存在，而既然豢养人族没有意义，他们又何至于自己躲在暗中，将这大好河山让出来给人族享乐呢？ 这不合逻辑，是以可能性其实不是很大。 倒是蔡相问的那句，他也有着同样的疑惑，开口道：“臣也在想，妖也好，鬼也罢，都有着漫长寿元，我人族便真没有长生者么？” “若我人族没有那般强者，这方天地，为何我人族能壮大到这个地步？而那些老不死的妖魔鬼怪，又为何原因而躲藏在暗处？” “这不合理啊……莫说万妖山了，便是野外一些小型的妖族据点、族群都知道要争地盘，这些老不死凭什么躲起来，将大好河山拱手让给我人族？” “这也回应了李相的猜测，我认为豢养人族……不太可能，这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将这大好河山让了出来，逻辑不通。” “倒也是，确实不通。”安国公附和道，面色稍缓。 豢养人族，这太吓人了，初一听他确实被吓到了，但听方林这话，反应过来，也觉得不太可能。 “行了，众卿莫要再作无谓猜测了。”老皇帝终于开口打断，他望向方林道，“你问人族是否有长生者，无人能够回答，至少据朕所知，没有。” “据朕所知，人族活得年岁最长的，乃是中土一个极盛王朝的君王，据记载，他应该活了有九百年，也正是因为他，让世间所有君王知晓，君王将止步圣境，但实力并不会止步，国运越强，君王越强……想来他的实力是可以比肩圣境之上的，说不定还要超过中土出世的这个古妖。” “当然，事无绝对，你说得对，朕亦觉得，人族若是没有强者，那些老不死的妖魔鬼怪，如何愿意将大好河山相让我人族……正好这次古妖出世，中土大乱，人族到底有没有隐藏的强者，也许接下来会有答桉。” 老皇帝如是道，眼里带着期许，顿了顿，又道，“但，这些都不是眼下尔等该考虑的事情。” “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周恒联合，发展壮大我大周……若是在这次北域之劫中，我大周未能生存下来，谈这些，有何意义？” “尔等也不必担心其他，你们身后还有大周，还有朕！” “倘若大周这次能存活下来，乃至发展壮大，让朕晋升真正的圣境……不管这世间如何诡谲，朕自当竭尽全力，庇护大周，庇护尔等。” 老皇帝如是道，声音铿锵有力，给人以强大的信心。 “陛下说得极是，是我等想太多了。”蔡相附和道，望向方林，“既然如此，方县子你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将来如何，将来再说，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这便对了。”老皇帝露出笑容，望向方林，“去，朕等你的好消息。” “必不让陛下失望。”方林施了一礼，告退离去。 该说的都说了，既然按照原计划进行，前线五十万妖族大军还等着呢，确实该走了。 不过从宫里出来后，方林并没有直接前往长元省，而是吩咐长风先行等候，自己则一路向北，出了内城，又越过外城，直至抵达了野外某个破旧且无人的茅草屋。 走进其中，茅草屋内倒是与外表区别不小，外表看着像是无人居住，荒废了很久，其内却是桌椅齐全，似乎一直有人居住一般。 此时茅草屋内无人，方林面色不变，并不感到惊讶，寻了个凳子坐下，安心等待。 半刻钟后，周睿一袭华服，施施然走了进来，惊奇道：“你不是在长元府么？过年回来也就算了，这才刚走，又回来干嘛？老皇帝知不知道？” 方林知道老头子在担心什么，连忙道：“知道，就是他急召我回来的，否则我怎么敢。” “急召你回来？哪里出了问题？”周睿闻言，面色变得郑重。 刚去前线准备打仗，除非出了大事，否则老皇帝绝不可能在这时候召他回来。 而且这小子还专门发“信息”，要他立即过来商议要事，肯定是出问题了。 “确实出事了，还是大事。” 时间有限，方林没有卖关子，当即简短讲述了起来。 “古妖，圣境之上……我就说，这个世界没这么简单！”老头子闻言，大感震撼之余，亦有些释然道。 “我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方林点头道，“以咱们爷俩这个特殊经历，这个世界确实不该只是低武世界。” “以前不知道，只是层次太低，现在终于看见冰山一角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他有些忐忑道。 别以为是武侠，结果是洪荒……那就乐子大了！ “不必考虑这么多，眼下功德既然与大周国运息息相关，我们能做的不多，先尽量累积功德就是……这种世界，自身强大，就没什么好愁的，否则再怎么愁也没用。”周睿还是比较务实的，如是说道。 “我明白。”方林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在御书房的商议倒也没什么问题，可我还是担心一点。”老头子忽然道。 “担心什么？” “面对中土古妖，楚晋两国万一真的被逼急了，索性先不攻恒这个难啃的骨头，转而对付包括大周在内的所有北域诸国……那就麻烦了。”老头子如是道，神情有些担忧，“反正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壮大国运，那么与其攻恒，还不如选择后者来得轻松，一样能达到效果。” 方林一怔，皱眉道：“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老头子点头道：“所以你们要注意了，你要提醒老皇帝，在事情明朗化之前，该在楚、晋那给恒拉仇恨要记得拉，在恒那边也要同样给楚晋拉仇恨，甚至乎，没有仇恨也要制造仇恨，一定要给他们双方添柴加火，让他们彻底对立，否则在灭恒之前，楚晋很有可能会选择先灭北域诸国！” “明白了，我待会就回去提醒他！”方林深以为然，很是佩服地望向老头子。 果然，选择临走前跟老头子再商议一番是正确的，真的，每次与他相商，都有收获！ 方林如是想着，有些自豪，刚准备离去，忽然想起一事，当即顿住脚步，转头道：“对了，喊您过来，除了这事，还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还有什么事？”老头子问。 “不是大事，就是突发奇想。”方林笑了笑，沉吟道，“我是觉得，前世的一些东西，是不是可以移植过来？” “前世什么东西？枪炮？”老头子不解，“且不说这玩意儿对妖魔鬼怪没用，就是有用，你造的出来？以这个世界的工业水平……算了，这个世界哪有工业水平。” “当然不是枪炮，制造现代武器对付妖魔鬼怪，局限性太大，而且咱们也没这个能力。”方林笑着摇头，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词。 “蒸汽机。” “当然，我也是想得有些远了，我是觉得，这一个北域都这么大了，中土肯定小不了……而咱们跟大周国运捆绑，以后肯定是不能离开的，肯定是要发展大周，有可能的话，还要带领大周入主中土……” “这样一来，以这个世界的交通……不管是扩张也好，还是通商也罢，是不是太过不便了？” “蒸汽机……你这是要在这异世界来一场工业革命？”老头子闻言，面色古怪道，“你确实想得有点远……按照你的说法，大周这次能不能存活下来都是个问题，你居然想到了以后入主中土……你是怎么想的？” 说完，他却又点了点头，道：“不过蒸汽机倒是确实能鼓捣鼓捣，这玩意儿确实能开启工业时代，对纺织、冶铁、水利、农耕等都有极大的促进作用，技术含量也不高，算是咱们为数不多能鼓捣出来的科技了。” “咦，你倒是提醒我了，如果真能将这玩意儿鼓捣出来，估计又是一笔功德进项，而且也许还不少！” 方林笑着点头：“对嘛，我的意思是，反正您在京都闲着也是闲着，先尝试着鼓捣出来，然后任由发展呗，咱又不是急着要加速工业化，算是一步闲棋，说不定以后会有奇效呢。” “哪怕其他都不谈，单单以机械代替人力，极大促进生产力这一点，绝对是不小的功德！” “再说了，前世那么发达的科技，也不过就是从18世纪发明蒸汽机，进入工业时代开启的……咱们在这里将蒸汽机弄出来，科技迟早也会发展起来的。” “真要哪一天核弹出世，我就不信圣境能抗核弹！” “行了行了，打住，你在这做梦呢！”老头子哭笑不得道，“蒸汽机促进生产力我认同，但你也别小瞧了前世的科技，前世科技之所以发展迅速，那是因为早就打下了牢牢的基础，蒸汽机不算什么，数物化才是核心……没有数理化，单单鼓捣出一个蒸汽机，科技就能快速发展了？别做梦了！” “我明白，您当我傻啊……慢慢来呗，还是那句话，就是下一步闲棋，任其发展呗，总之不是坏事。”方林笑道。 “行，这步闲棋还是值得下的，哪怕为了功德也要下……”老头子沉吟道，“我回去鼓捣鼓捣，蒸汽机这玩意儿原理很简单，但想要真正鼓捣出来，还要回去进行一番尝试，你别管了，我回去试试。” 方林点头：“那就先这样，我也走了，回去提醒一下老皇帝方才您说的这事儿，还要赶紧回长元府，五十万妖族大军正等着我呢！” “等会。”老头子叫住了他。 “又怎么了？” “你先解释一下，什么叫我在京都闲着也是闲着？” “……我说了吗？”方林嘿笑，赶紧跑路。 “走了走了！” 第254章 长驱直入，连下二十七府！ 蒸汽机什么的，只能算是方林的一点恶趣味。 不过这还真不是闹着玩，这玩意儿若是真的鼓捣出来，至少对大周而言，绝对是利国利民的一大利器！ 哪怕抛开其他一切都不谈，单单以机械代替人力，解放双手，极大促进生产力这一点，便足以令各行各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未尝不是强国之基！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早，鼓捣出来只是刚刚开始，普及和发展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正如方林所言，这事不急，先落子，然后静待发展即可。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周恒联合，这才是当务之急。 辞别了老头子，方林没有再耽搁，与长风汇合后，直奔前线而去。 随后，方林便再次感受到了风驰电掣般的速度。 黎明时分，伴随着第一缕阳光，一人一妖便再次赶到了长元府。 这次便没有其他阻隔了，回到长元府，方林第一时间与许均他们汇合，雷厉风行，大军直接开拔！ 说是大军开拔，其实不过五妖四鬼，再加上方林和许均。 谁能想到，这不过十一之数的一行人，身后藏着千军万马！ “大人，前方便进入恒国最南边行省沐光省境内了。” 半个时辰后，越过长元山，许均如是禀告道。 这次他未带一兵一卒，仅是以方林副手的身份前来，江东的青衣是一个都没带，不仅江东，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是长元省的青衣都没有动，包括城防军，长元省一切如旧，未动一兵一卒。 也即是说，此番攻恒，出动的全是万妖山的妖族，说句冷血的话，即便全军覆没，打至最后一兵一卒，大周也没有任何损失。 讽刺的是，万妖山大军，可全都是恒国所扶持培养…… 以恒国培养的万妖山大军，前来攻恒，若是恒帝知晓，恐怕要气得吐血了。 不过这就不是方林所要考虑的事情了。 一行人停住脚步，方林取出数份新绘制的粗略地图，吩咐道：“所谓君子不立危墙，谁也不知恒国大军的援救速度如何，更无法知晓，何时会有强者前来支援甚至开展斩首行动。” “是以，我们这些人不能入恒国境内，戎晋兄，你们五大副山主进入鬼域，召集妖将，由众妖将入境攻伐，分成四路大军，按照此地图绘制的四条行进路线，从辰时开始，一同发生进攻，同时推进！” “当然，为了防止妖将们觉得这是让他们赴死，这时候便可以告诉他们了，朝廷早有定计，此番攻恒，只需攻其不备，在短时间内攻城掠地即可，即便恒国援救及时，也只需撑过最初的阶段，一段时日后，恒国自然会主动与我方和谈。” “我们要做的，便是在这段时日内，尽可能的攻陷更多的恒国城池！” “记住给他们强调一点，本次攻恒，只攻城，不屠城，尤其不能杀百姓，事实上，这些百姓，早前本就是我大周百姓，这沐光行省，大半个行省，其实本就是我大周疆土。” “只需夺取城池的控制权即可。” “是！” 戎晋等五个副山主当即领命，进入了鬼域。 外界，方林望向鬼婆婆等幽州四鬼，再度开口：“战场变幻莫测，军情千变万化，一切都说不准，我等毕竟身处境外，与万妖山大军的联络，便要靠四位了。” “大人放心！我等鬼魅别的本事没有，匿踪的本事可是天生的，自当随军出行，时刻传递军情。”张知府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开口道。 鬼婆婆等三鬼亦点头称是，毫无二话。 “随军出行便行了，莫要露头，更不能随意出手，以免被人盯上。”方林提醒道。 “自当如此。” 不多时，五大副山主从鬼域内走出，已经吩咐完毕。 随后，幽州四鬼按照进攻路线图，分别前往四条路线的起始位置等待。 辰时一到，四大鬼域同时放开，无数妖族大军，倾巢而出！ 妖可没有国别之分，在妖将们的带领下，妖族们根本不管进攻的是恒国还是周国，对他们而言全都一个样。 而越是实力低微的妖，越是不能摆脱凶残的种族天性，从鬼域出来后，妖族们纷纷化作大小不一的本体，霎时间，各种飞禽走兽，蛇虫鼠蚁，皆快速朝着前方的城池进犯！ 说起来，这些年恒国欺压大周惯了，在这种与大周毗邻的边域，他们并不重视，相较而言，他们将跟多的兵力都布置在了与楚国和晋国接壤的边域上。 是以，面对这般数量恐怖的妖族大军，这沐光行省首次受到袭击的四府之地，猝不及防之下根本连一丝抵抗都做不到，瞬间便被妖族大军破了城，仅仅半刻钟的时间，便被妖族大军们拿下，成功取得了控制权！ 这还是因为最近周恒边境冲突，与周接壤的边域比以往要加派了一些人手，否则恐怕连半刻钟都不用！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城内有高手突围，跑到后方报信，早在破城之前，四路大军便分别将四府之地给围了起来，甚至每路大军还刻意分出了八名妖将，镇守八方，彻底杜绝走漏风声的可能。 就这样，在恒国根本毫无所觉间，四个府的疆域，相当于小半个州，便落入了大周掌控，可谓是极其顺利，甚至有些出乎了方林的预料。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打了个出其不意，别说恒国了，便是北域最强大的楚国，被这般突然袭击，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且风声不可能完全杜绝，要不了多久，恒国便会收到消息，前来支援攻打，届时，才是真正要打硬仗了。 所以便是最开始最有利，方林的打法其实并不复杂，就是趁恒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让妖族大军抓紧时机，尽可能多地攻下更多的城池，然后在恒国的反攻之下，且战且退，尽可能守住已经攻下的阵地，直至拖延到孔郁进京见恒帝，便成功了。 只要恒帝知晓那个秘密，哪怕不会立即下令止战，起码攻势便不会那么勐烈了，因为接下来，便就要开启和谈了。 在和谈之前，自己能占领越多的城池，和谈时，大周的筹码就越多，能谈下来的疆域也就越多，哪怕大周不可能一点不让步，二十个城池，让个一两个，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之就是占领的越多，留下的越多，这是毫无疑问的。 相应的，这般开疆扩土越多，功德和国运就越多，而功德越多，老头子再作诗千古，再增国运，这一波下来，国运的增长幅度说不定要远超老皇帝想象，甚至能一举将他推上真正的圣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以，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方林这次都必须尽可能多的拿下恒国州府城池，不仅为了大周，也是为了他们父子二人自己。 这世间有什么事，能比自己得了大好处，还送了一个大人情，且同时还立下大功，名震朝野这种一石三鸟之事来得更舒爽呢？ 这波若是成了，简直赚翻了！ 真要是让老皇帝突破了真正的圣境，在他心里，恐怕亲孙子也比不上我了？ 方林如是想着，心潮起伏不断，当然，也没有麻痹大意，被首战之捷冲昏头脑，仍殚精竭虑地远程指挥，指挥着四路妖族大军，一刻不停，继续攻伐。 短短三天时间，四路妖族大军，长驱直入，除了一路大军因为地势问题，耽误了一些时间，仅攻下了六个府，其他三路大军，每一路都攻下了七个府！ 算下来，三天时间，他们可谓长驱直入，连下二十七府！ 这二十七个府，其中十一个府组成了一个盛州，十三个府组成了一个钦州，也即是说，沐光行省，足足有两个州被完整攻下！ 而拿下这两个州之后，现在四路大军则是汇聚到了一起，准备一鼓作气，攻下第三个州，且这第三个州亦已经拿下了三个府！ 想想老皇帝当初的要求不过是五个城池，才三天时间，便已经差不多是他要求的六倍了！ 不过可惜，也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方林有些遗憾，才二十七个府，比他预期的半个沐光行省还是差了不少，而攻下这二十七个府之后，这次攻恒之旅，也就差不多要止步了。 因为第三天下午，恒国大军终于出现了。 尽管每次都严防死守，每次都先围城，再攻打，仍旧还是免不了有人逃了出去，向恒国后方通风报信了。 而消息一旦走漏，恒国大军驰援，再想这般攻城掠地，势如破竹，便不可能了。 事实上，恒国大军确实强悍，援救也及时，甫一出现，便直接是十万大军，给妖族大军带来了强大的压力，生生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方林估摸着，看这样子，能再攻下三到四个府就是极限了。 而随着时间推移，沐光行省周边越来越多的恒国军队赶来驰援，妖族大军肯定会被逼得后退，已经拿下的城池也会不断失守。 就是不知道，最终能剩下多少……理想状态是剩二十五府，不过不太可能，只要能在二十府以上，他就满意了。 实在不行十八府，不能再少了……不行的话，就让妖族大军用命去填！ 方林如是考虑着，下了下狠心。 他却是不知，恒国那边，才是真的下了狠心！ 恒帝是在方林开始进攻的第二天下午得知此事的，而当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沐光省已然沦陷二十三四个府了！ 方林估计得一点没错，得知此事后，恒帝可谓震怒不已，几欲吐血，气得直接便将应龙的妖魄给捏碎了！ 前一刻，他还沉浸在周国内乱，边境退兵的喜悦中，下一刻知晓边境遭遇妖族大军袭击，二十多个府尽皆沦陷，他哪里还猜不到，什么周国内乱，什么边境退兵，全是幌子！ 毫无疑问，此时的应龙，虽然没死，但一定落入了周奉南的手中！ 如此，还留着他有何用？！ 而他大恒扶植了这么多年的周国万妖山，怕是早在应龙过去之前，便已经落了周国朝廷的手中！ 这般看来，周国朝廷早就拿下了万妖山，而后故意让江北生乱，故意让边境退兵，引诱他大恒放松警惕，引诱应龙过去捉拿……这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 好一个周奉南，你早就步步为营，在暗中算计朕了！ 你周国这是当真与我大恒撕破脸了？ 周奉南，你一个伪圣，你怎么敢！ 该死！ 朕已然数次退让，你却步步紧逼，当真以为吃定朕了？ 罢了，这次不打得你周国溃不成军，国运凋零，我大恒便枉为北域三强之一！ 当即，气得快要发疯的恒帝立即便开始调遣大军，驰援沐光。 这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防备晋国，晋国只是虎视眈眈，却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这周国却是都已经爬到他大恒头上撒野了！ 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忍不下！ 于是乎，随着恒帝一声令下，恒国大量兵马便开始朝沐光省汇聚。 一时间，恒国各地，到处都是南下的队伍！ 这一点，方林和老皇帝其实都有些失算了，他们觉得，恒国既然要防着晋国，哪怕边境遭到大周骚扰进犯，也会进行一定的克制，派兵支援是肯定的，但想来不会调动太多的兵力，以免被晋国抓住机会。 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他们知道晋国已经对恒国磨刀霍霍，恒国自己却是不知道！ 对于晋国，恒国是在防备，可也仅仅是防备而已，双方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敌对，而晋国截至目前为止，也还没有表现出一丝进犯的意思。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大周这个弱国进犯，恒国自然忍不下这口气，说不定还想着通过教训大周，来敲山震虎，警告蠢蠢欲动的晋国呢。 事实也正是如此，恒帝不是周帝，周帝年事已高，恒帝却还年轻，年轻便气盛，容不得冒犯，更容不得比自己弱小的人冒犯，通过教训大周来敲打警告晋国，他正有此意。 第255章 陛下，大恒，大祸临头矣！ 此时的方林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可不是他以为的沐光省附近的部分援军，而是恒国的主力军。 他也不知道，此时，恒国临安省荼州，一处偌大的庄园内，一名老者脚下的影子微微闪了闪之后，便立即沐浴穿衣，正好了衣冠，启程前往恒国京都。 他更不知道，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已然开始。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决定他本次攻恒收益的，已经不在于妖族大军的攻伐进度和防守力度。 老者前往恒国京都的行进速度，才是决定他这次到底有没有收益的决定性因素。 若是老者速度快，在恒国主力大军赶到沐光省之前赶到京都，面见恒帝，那他本次的收益自然极大，可若是老者速度慢，别说收益了，恒国主力军一到，毫无疑问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推平五十万妖族大军，甚至还会反攻大周，进犯长元省，攻城掠地！ 恒帝这次可是铁了心要狠狠给大周一个教训。 半日后，随着赶来沐光省支援的恒国军队越来越多，已然攻下足足三十个府的万妖大军，不得不停下了进攻的步伐，真切感受到了恒军的强大。 这才是硬仗的开始。 更让方林感到压力的是，前进受阻也就罢了，一支强大的恒国军队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许是借道了鬼域，竟深入到了已然攻陷的三十府后方！ 对于这些已经攻陷下来的州府，方林自然留了人驻守，不过眼下正在全力进攻，后方难免空虚，并没有安排太多人把守。 是以，这支恒国军队出现后，立即便重新夺回了一府之地的控制权，并以此为据点，开始了对失地的收复，并且很是迅速。 当方林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然有三个府被恒军夺回！ 对此，方林叹息一声，知道突袭的红利这便算是吃尽了，三十个府，已是极限，接下来便要放弃进攻，改为全力防守了。 同时，他还命令前线四路大军分出其中一路，快速折返，务必第一时间剿灭这支深入腹地的恒军！ 若是继续让这支恒军这般收复下去，之前的突袭成果，可就全白忙活了！ 而这一路大军折返之后，前线的三路大军，压力便更大了，面对源源不断的恒国援军，即便是全力防守，亦非常吃力，首次出现了大规模的妖族士兵丧生。 在这种面对强敌，自身又无援军的情况下，三路大军且战且退，不过半天，又丢了三个府！ 加上腹地丢失的三个府，恒国反应过来后，仅一天时间，方林便丢了六个府。 这让他很是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早在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肯定会出现这种情况，人家恒国又不傻，让你偷袭得手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不派兵支援镇压。 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强，让足足五十万妖族大军都如此无力…… 再一反思，也在情理之中，五十万妖族大军是强，可是跟大周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更别说面对比大周还要强盛的恒国了。 “该死的，孔郁该行动了……再不行动，继续这般拖下去，说不定连五个城池的基本目标都不一定能够保住……” 在有些焦躁的等待中，方林默默计算着目前的局势，结果令他很是心惊。 若继续这般下去，不出五日，先前的所有收获，将荡然无存。 不仅攻陷的州府全都丢失，五十万妖族大军恐怕也会死伤惨重，所剩无几！ 这一里一外，便宜没占到，反而亏了五十万妖族大军……这可是五十万起码都是黄级实力的生力军，哪怕不做军队，便是做苦力，亦能让大周受益许多。 若是全折损在这儿，哪怕老皇帝不怪罪，他自己也接受不了啊！ 而这一切的前提还是接下来恒军的支援强度不变，若是持续加码，愈来愈多的恒军来援……别说五天了，能撑过三天就不简单了！ 当真是从天堂掉到地狱，而决定了掉落速度的关键，还不受自己掌控，还得指望一个素未谋面，本就不是个好东西的老头儿！ 方林很是忧虑，同时决定，有了这次的教训之后，他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指望别人来决定胜负的事情了，要么不做，要么就要有十足把握，不能指望别人，谁也不能肯定，别人一定不会出岔子！ 幸运的是，他的这次忧虑算是多余了。 指望别人，自然没那么靠谱，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指望，尤其在吃准了对方的前提下。 孔郁此人，在恒国纵横捭阖这么多年，能力自然是有的，甚至可以说能力极强，否则也不会压得大周这么多年抬不起头来，但其同样自私自利，并无忠骨，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盟友，若换了其他时候，别说指望他了，不被他卖了就是好事了！ 不过这次情况不同，被恒帝抛弃之后，他怨念极深，野心也并未就此熄灭，暗中谋划着东山再起，此番与大周暗中联合，对双方皆有利，且站在他的角度，更是获利极大，有了这般的驱动力，不怕他不配合，他甚至比你还要积极。 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老皇帝才会答应他的寻求合作，才会有了这次万妖大军的全力突袭，否则，即便组织万妖大军攻恒，也不会这般长驱直入，而是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占了便宜就跑，绝不刚正面，以骚扰和恶心恒帝为主。 以上这些，方林心里自然十分清楚，可左等右等，却等不来任何一丝恒军放缓攻势的苗头，终究还是有些焦躁。 他不知道，孔郁那边，亦有些焦躁。 万万没想到，恒帝竟然这般无情，在他前往京都，表明有要事禀告后，得到的回应竟然是：陛下心情不佳，不见！ 不见？！ 这么多年的君臣之谊，老夫不愿千里从老家赶来禀告要事，他居然见都不见！ 陛下，你当真好狠的心！ 既然君上不仁，也就不能怪老臣不义了…… 站在宫门外，孔郁面色难看，心中发寒，同时，本就不多的一丝负罪感，也随之而荡然无存。 不过，事情还是要办的，话也是要带到的，否则若是误了事，周帝不会放过他！ 这倒是小事，关键若办不成此事，他日夜等待的起复，也就彻底无望了。 这可不行！ 孔郁面色变幻不定，想了想，也是无奈，便不再卖关子，高声喝道：“陛下，不是老臣言语遮掩，实在是事关重大，甚至威胁到了我大恒之国运，老臣必须亲自告知陛下！” “陛下！” “求陛下召见老臣！” “陛下，大恒，大祸临头矣！” “放肆！孔郁，朕念你为相数十载，劳苦功高，有些事情便不与你计较了，你可倒好，不好好在家颐养天年，跑到宫外大放厥词！” “当真以为朕不忍杀你么！” 虽见不到人，但听到恒帝声音，孔郁不由大喜，而后又变得疑惑。 恒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些事情便不与我计较了？ 老夫还要问你，老夫到底哪里做错了，你竟这般过河拆桥！ 当然，孔郁年老成精，自然不会露出心中所想，闻言当即跪地，高声道：“求陛下召见！事关大恒安危，老臣绝无虚言！” “……来御书房。” 恒帝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谢陛下！” 片刻后，孔郁故地重游，再次回到了这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御书房。 “老臣，不对，草民见过陛下。” “卢相也在？” “孔相，多日不见，过得可好？”卢相见到孔郁，眼神闪过一丝阴郁，却也露出笑容道。 “尚可。”孔郁随意点了点头道。 到了这御书房，曾经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回来了，哪怕明知此时的卢相已经今非其比，更不是他这个已无一官半职的老家伙可以轻慢的，却仍旧忍不住，拿上了以往对待对方的架子。 果然，卢相的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勉强了起来。 孔郁则根本不看他，这次进宫当真不容易，终于见到恒帝，他赶紧道：“陛下，老臣有要事禀告，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卢相闻言，笑容彻底消失了。 这里除了陛下和你，只剩本相，你这是直接赶本相走呗？ “但说无妨。”恒帝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并不理会。 若换了平时也就罢了，他几天正是肝火最为旺盛的时候，若不是顾忌着身份，恨不得直接过去沐光省，将那些孽畜们屠个精光！ 眼下他正在跟卢相商议攻周之事，能耐着性子召孔郁进来，已是看在多年的君臣情面了。 “是……”孔郁望了一眼卢相，点头道，“关于周国之事，陛下莫要上当！老臣收到密报，周国攻恒是假，楚、晋两国暗中扶持周国，欲假周之手灭我大恒才是真！” “你说什么？！” 果然，此话一出，恒帝与卢相同时色变。 尤其是恒帝，惊得直接站了起来，恐怖的圣境威压有那么一个瞬间没能收住，顿时，整个皇宫的空气便好似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无法呼吸。 不过还好，这是一瞬而已，一瞬之后，一切恢复如常。 不过宫里的人都吃惊不小，吓得纷纷跪地，陛下的威压……他们已经许久不见陛下这般失态了。 再结合方才孔相在宫外的喊话，众人纷纷猜测，孔相这次只怕真是禀告了什么大事。 “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孔郁目光丝毫没有躲闪，坚定点头。 “说清楚，你是从何处收到这份密报，以如今的你，谁又会给你这份密报？”恒帝反应过来，重新坐了下来，逼视着孔郁，语气森森道。 孔郁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直接跪地叩首，道：“求陛下恕罪，当初告老，老朽将周国暗探人员名单上报不假，但最为核心，也是老朽安插在周国最为重要的一颗暗子，却并没有上报……” 不待恒帝说话，他当即道：“陛下明鉴，老臣此举，绝无私心！只是那人身份太过重要，老臣不敢轻易上报……” 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卢相，继续道，“以免万一接手之人胡乱行事，害了那人也就算了，一个不慎，便会引起两国纠纷，甚至周恒两国，彻底大打出手。” 随即，他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又是庆幸又是悲愤道：“幸好，老臣当初没有上报，老臣是真的没想到，这名单刚刚交出去不久，多年的心血，便转眼成空……老臣着实心疼！” 该死的老东西……早知今日，前段时日便不该手软，暗中派人将他做掉了！ 见孔郁又给自己上眼药，卢相表面露出愧色，心中则是恼怒不已，杀意凛然。 “行了，其他话容后再说，你且先告诉朕，告知你这个情报的人是谁？那人当真告诉你，楚晋两国在暗中扶持周国？”恒帝打断道。 “不是扶持周国。”孔郁摇了摇头，“而是在暗中向周国输送大量军备物资，欲假周之手，消耗我恒国国运！那人说，北域似乎要出问题，楚晋两国欲灭恒而壮大己身，以面对将来可能的灾祸。” “卡察”一声，龙纹卧榻的手柄应声而断，孔郁循声望去，只见恒帝此时的脸色极为难看。 “那人，是谁？”恒帝再次发问。 北域要出问题……前段时间，楚晋两国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想要他大恒主动融入楚晋……所以，这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了？！ 见孔郁说出了他绝不可能知晓的事情，恒帝此刻已经大体相信了他的话，脸色难看至极。 “这……”孔郁又望了一眼卢相，没有说话。 “但说无妨。” “好，那人便是周帝的长女，周国的长公主，璃月。”孔郁如是道。 “璃月公主？！这怎么可能！周帝的亲女儿，周国的长公主，怎么可能成为孔相你的暗子？！”卢相惊声道。 “卢相有所不知，此时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孔郁露出得意之色，“早在二十年前，老朽便已然开始了布局……派遣了大量暗探，潜入恒国，其中一名便是为这位长公主而准备的……本只想套取一些机密情报，却是没想到，周帝帮了老朽一个大忙……” 孔郁不紧不慢道，将当年的谋划道出。 “……就这样，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丈夫，且当时璃月还怀了身孕，其当时的心境，可想而知……老夫便抓住这个机会，将璃月彻底拉上了船。” “而这种事情，一旦上了船，可就再也下不去了。” 第256章 恒周联合，方是正道 “说起来，当年的老夫，确实有些狠辣，现在想来，倒是对这位长公主多有愧疚……” 御书房内，孔郁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 “为何要愧疚？”恒帝不明所以，询问道。 “回陛下，这位长公主并不知道，她那夫君本来隐藏得很好，之所以能被周帝查到问题，其实是老夫故意为之。” 这老贼，好深的心机，好狠辣的手段……一旁，卢相面色微变，望向孔郁的目光更加忌惮。 “原来如此……孔卿好手段，做得不错！”恒帝恍然，满意点头，称谓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当然，一想到孔郁的情报来源越是可靠，大恒就越是危险，他的笑容还没出现便已经消失不见，沉声道：“这么说来，孔卿所言属实？” 孔郁听他称呼，心中大喜，却是不动声色，道：“陛下，老臣虽无法断定此消息的真伪，但自得知此事后，便第一时间赶来，禀告陛下，由陛下决断。” 恒帝沉吟良久，点了点头道：“应该不假，那璃月既然已经为你所用这么多年，在周国那边，可谓罪孽深重，早已无法回头，我大恒若是出了事，她必然要跟着受牵连，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我大恒出事。” 恒帝这般说着，脸色愈加难看，怒喝道：“楚晋该死！” “朕早就知道他们觊觎我大恒江山，只是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周奉南这个老不死的也是蠢货！唇亡齿寒，这点道理都不懂么？真是鼠目寸光！今日你帮楚晋攻我大恒，我大恒覆灭之日，亦是你周国被楚晋过河拆桥之日！” “当真蠢货！朕便说，他这次难道得了失心疯，竟敢这般堂而皇之进犯我大恒边域，原来是身后有人在支持……” “该死！” 一时间，恒帝面色变幻不定，得知这个惊天的消息后，他宛若瞬间坠入了深渊，遍体生寒。 看样子，楚晋这是已经下了决心了……大恒，能不能扛过去这一波？ 楚晋两国，或者说楚晋恒三国，一直相互忌惮，楚晋这次即便联合要灭恒，想来心也不齐……可是，他们完全可以先齐心协力，灭完大恒，再分胜负…… 偏生还有个愚蠢的周国，被人当枪使，还这般卖力！ 蠢货！ 不过，大恒这次，确实危险了……尽管不想承认，但综合考量之后，恒帝的一颗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他真的没想到，局势竟然已经危急到了这般地步！ “陛下，若不知道此事便罢了，得知此事后，我大恒眼下伐周，似乎正是中了楚晋的圈套了……”孔郁试探道，“璃月的意思是，周帝对于是否投靠楚晋，还在摇摆，目前只是想着先拿好处再说，即便听命攻恒，也只是用妖族大军，并未动用周国自身军队……若我大恒当真全面伐周，便是主动将周推向了楚晋。” “老臣提议，要么我大恒全军出击，尽快灭了周国，要么，不妨先忍下这口气，暂时与周缓和关系，甚至主动联合，阐述利弊，共抗楚晋？” “相信周帝只要不蠢，不会不知道与虎谋皮乃是自寻死路，恒周联合，方是正道。” “恒周联合？孔相的意思是，在周国这般进犯我大恒之后，我大恒反倒要主动派人求和？此事万万不可！”卢相当即开口阻拦。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不过令他有些尴尬的是，不仅孔郁没有搭理他，陛下也没有说话。 他不由抬头，望向恒帝，只见恒帝尽管面色阴沉，却似乎当真有了一丝意动。 “如何能全军出击……楚晋一直虎视眈眈，便是不知你今日禀告之事，朕也不敢全军出击，更别说现在了，可以预见，只要我大恒全军伐周，楚晋很快便会有所动作！” 恒帝声音阴沉道，长舒一口浊气，有些不情不愿道：“恒周联合……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周帝那老不死的怕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朕便说，周帝这老不死的可不蠢，岂会不知与虎谋皮的道理，只是他周国本就弱势，没有拒绝的资本，接受楚晋援助，帮助楚晋灭我大恒也好，或者与我大恒联合，共抗楚晋也罢，他都可以，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讲，楚晋恒三国，皆是他的敌人。” “他这是想左右逢源，夹缝求存……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次攻我大恒边境，也许便是他的试探，他在试探朕知不知晓楚晋援助他之事，不对，这甚至是他的提醒……朕错了，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大周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岂敢这般攻恒，他在等朕调查背后原因，在等朕找他联合！” “甚至……那璃月公主之所以能得知此事，未尝不是他并未封锁消息，甚至主动放出消息……”说到这里，恒帝望向孔郁，“你确定，周帝不知璃月之事？这会不会是周帝有意通过璃月之口，将消息传递过来？” 孔郁表情惊异，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知……这些年，璃月在老臣的安排下，在周国干了不少事情，俱是叛国叛君的大事，周帝若是知晓，哪怕是亲生女儿，恐怕也容不下她。” 恒帝点头，“嗯，知与不知，并不重要，是不是借璃月之口传递消息亦不重要，重要的是，消息应该不假……” “这个消息，与朕上次与楚晋二帝会晤后的担忧……算是对上了。” “这两个混蛋，欺我大恒在三国之中最为弱小，上次竟想借着玩笑之言，劝说朕将大恒直接融入楚晋，简直可笑，被朕断然拒绝。” “当时朕便知道，他们对我大恒生了一些令人担忧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他们行动竟这般迅速！” “要我大恒融入他楚晋？简直岂有此理！楚晋两国，当真是恬不知耻！”孔郁闻言，震怒不已，义愤填膺，看在恒帝眼中，不由目露狐疑之色。 他望向站在一旁的卢相，沉声道：“孔相今日禀告之事，与楚晋周三国皆相悖……” “若孔相暗中与晋国勾结，他有什么理由，会在告老之后，仍不远千里，前来京都向朕示这个警？” “朕想不明白，卢相，你帮朕想一想。” “什么？！”孔郁闻言，震惊不已，连忙道：“陛下，老臣何曾与晋国勾结？老臣怎么可能与晋国勾结？！陛下明鉴，绝无此事啊！” 反应过来后，他恶狠狠望向卢相：“好啊！我便说，我孔郁为朝廷效命数十年，忠心耿耿，陛下为何忽然这般冷漠……原是卢涛你这狗贼在背后使阴招！” 当下，他也不管面色剧变的卢相，“噗通”一声，跪拜在地，老泪纵横道：“陛下，老臣有罪！告老之后，老臣心中确实怨过陛下，老臣本以为，本以为是陛下寡恩……没想到，竟是这般构陷！” “与晋国暗中勾结……这般死罪，陛下只是让老臣告老……吾皇厚爱啊……” “陛下，老臣问心无愧！老臣敢以项上人头以及孔氏一族全部身家性命起誓，绝无此事啊！” “孔相莫要着急，此事……朕也有错，确实武断了些。”看着一大把年纪，涕泪横流的孔郁，恒帝有些歉意道。 旋即，他再次望向卢相，面色阴沉道：“卢涛，你口口声声说收到密报，孔相勾结晋国，并掌握了真凭实据，要朕给你一些时间……朕相信你，也防止确有其事，便先逼得孔相告老……这么长时间过去，证据呢？” “上次，朕记得已经问你要过一次了……你还要朕等多久？是不是等朕忘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噗通”一声，卢相也跪了下来，面色苍白道：“陛下明鉴，臣绝不是孔郁所言的构陷！臣确实收到了晋国那边密谈来报……” 他有些委屈道：“那封密信，臣第一时间便递交给了您，由您定夺……至于证据，臣亦在勒令那密探上交，只是至今还未收到答复……” “卢涛狗贼！也即是说，你仅凭一封来历不明，并未查实的密信，便直接跑到陛下那儿信口雌黄？！”孔郁闻言大怒，悲愤不已，“你还说不是构陷！谁能知道，这密信是否便是你自行炮制！好啊，被老夫压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忍不住了！” 他是真的怒了，不仅恼怒这卢涛狗贼，对于恒帝，其实一样恼怒，只不过不敢说出来罢了。 老夫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就因为一封真假未辨的狗屁密信，你便这般对待老夫！ 当真是刻薄寡恩之君，如此，老夫倒也无需愧疚了！ “孔相，你莫要血口喷人，本相也是为了朝廷，这种事情，岂能隐瞒不报……”卢相大声反驳，说到一半，忽然便没了声。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继续说下去，岂不是将责任全都推给了陛下？ 陛下会怎么想，合着，你只是上交了密信，其他不关你事，是朕没有明辨是非，武断行事是？ 因为孔郁方才禀告之事，陛下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若是这般推卸责任，将事情全都推到他的头上……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果然，此时的恒帝，面上已经有些尴尬了。 他自然知道，这密信的可信度只是一般，只是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加之这些年对孔郁也腻烦了，也不满孔郁许多事情不主动上禀，自行其事……各种因素综合到了一起，便也就懒得去考虑太多，直接逼孔郁告老了。 即便最终得知错怪了他，也就错怪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相见了。 这便是恒帝之前的想法，他是真没想到，孔郁还会主动过来见他，甚至还禀告了这样一个惊人消息！ 坦白讲，他颇为感动，也对之前的草率对待，生出了几分歉疚。 “唉……”恒帝叹息医生，怒瞪了卢相一眼，起身，亲自将孔郁扶起，“孔相，此事怪朕……” “是朕草率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下，确实不该提前下定论……别管什么证据不证据了，孔相今日之禀告，已然便是自证了清白，朕相信，孔相你并未勾结晋国。” “也幸好，朕之前念着多年的君臣之谊，总算留了余地，并未将事情做绝……否则冤枉了良臣，朕要抱憾终生矣……” “孔相，你便莫要走了，回来帮朕。” “朕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便要对孔郁弯腰。 “陛下万万不可！”孔郁连忙阻拦，脸上露出受宠若惊之色，老泪纵横，“只要陛下相信老臣，老臣便是立即归天，亦死而无憾矣！” “孔相莫要说这晦气之言，你且还要帮朕许多年呢！”恒帝郑重道。 “陛下莫要言帮，老臣时刻为陛下，为大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今日你我君臣冰释，可喜可贺！”恒帝大喜道，“若非眼下多了这头疼事，朕定要摆宴，向孔相你赔罪。” “陛下言重了，老臣岂敢要陛下赔罪，折煞老臣了！” 见他们这君臣冰释，惺惺相惜之色，卢相眼里闪过一抹郁闷与无奈，终于还是开口，弱弱道：“恭喜孔相回归，孔相，下官当真只是被人蒙蔽……那密探定有问题，下官一定追究到底！” “废话！”恒帝哼道：“现在想来，楚晋早就盯上了大恒，这密探定然已经叛变到晋国一方，反向构陷孔相，卢涛，此事便交给你。” “不仅安插在晋国的密探，安插在楚国的密探，业已不能轻信！从即日起，你便先放下手上的事情，全力追查两国密探，查找其中叛逆！” “……臣遵旨！”卢相耸拉着脑袋，伏头接旨。 这一刻他知道，这么多年一直压在他头上的孔相，又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以往孔相只是压他一头而已，经此一事后……自己的日子恐怕便不好过了！ 该死，早知如此，便该提前派人将其诛杀的……现在悔之已晚矣！ 第257章 本相便是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奢侈的梦！ 恒国皇宫里的事情，方林自然不知，但是在攻恒第五日，恒军反攻的强度陡然减弱，却是让他知道，孔郁已经行动了。 不对，应该说，孔郁已经成功了！ 如若不然，恒军这两天明明攻势勐烈，已然收复了足足十二个府，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不可能一下子变得拉胯。 这么一反常态，显然，定是孔郁的禀告有了成效，恒帝终于知晓真相，且看样子这是决定与大周联合了！ 干得漂亮！ 长元府中，方林长吁了一口气。 最近这两天，是他过来这个世界最为难熬的两天，面对攻势勐烈，远远超乎预料的生勐恒军，他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得承认，恒军是真的强大，五十万妖族大军，仅仅两天时间，折损了十三万，甚至就连妖将都折损了九名。 这可是妖将，超凡级别的高手，然而在这种大军对垒厮杀之中，真就只是个超级兵，运气不好，一样有陨落的危险！ 也幸好，没有让五大绝世副山主前去，陨落的妖将中，有半数便是被恒国军中强者袭杀而亡，若是五大副山主也去了恒国境内，说不定便会有绝世级别的强者袭杀！ 也正是因为有强者现身袭杀，妖族大军方才败得有些惨，领头的妖将陨落后，便有大量妖族军士没了主心骨，被恒国强者屠戮。 十三万阵亡的妖族军士，其中真正死于两军对阵中的仅有八万余人，足足五万妖族军士，便是死在了强者的屠杀之下。 当质量达到一定程度，真的可以无视数量！ 在这些个强者的疯狂屠戮之下，妖族大军可谓节节败退，仅这些个强者，便收复了数个城池。 而在五大副山主不能前往前线的情况下，方林无奈，为了遏制这些强者的进程，算是干了一件亏心事，一件与应龙一般无二的事情…… 用百姓的性命，威胁恒国的这些强者退去，否则便要血洗城池！ 尽管最后也并未杀多少人，仅几百人，且都还是原本这些城池当中的犯人乃至死囚，便令这些恒国强者退去，但方林此后脸上便再没了笑容。 这件事，算是他的污点。 哪怕并无其他外人知晓，但他自己便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关，心情极为沉重。 两军对垒，士兵亡于战场，他可以接受，但是这般屠杀百姓，他无法接受，更无法接受这是自己干出来的事情……可偏偏，当时情况危急之下，他只能下这样的命令。 若是不遏制这些强者，让他们继续疯狂屠杀妖族士兵，五十万妖族士兵根本不够他们杀的，而恒国收复的也就不仅仅只是十二府了，恐怕眼下都能打到长元省来了！ 总之，这一次，方林真切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好在，恒帝作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也让方林终于松了一口气。 “通知下去，朝廷的谋划已经见效，让前方再坚持一段时日，这次的战役，差不多快结束了。” “不过，虽然恒军放缓了攻势，但也并未退兵，还需谨慎固守，我方剩余的十八府之地，不能再丢了。” “是！” 仅仅五天，便让人心力交瘁，不仅方林，许均同样如此，他亦是头一次参与这样的战事当中，感触亦不小。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此刻听到方林吩咐，他眼里露出了一丝轻松之意，五天来，头一次笑着领命离去。 当然，他并没有前往前线，身为大周奉天司的超凡青衣，他在恒国说不定都是挂了号的，一旦露面，极有可能迎来恒国强者狙杀，他区区一个超凡，自然是大概率陨落的下场。 方林连戎晋他们这些妖都舍不得派到前线去，自然不会让他涉险。 事实上，这五天来，他们已然形成了一个临时的传令机制，方林的命令通常都是由许均传递至常驻长元山脚，恒国最边陲之府的鬼婆婆，再由鬼婆婆传递至其余三鬼。 鬼婆婆他们每人都负责一定区域的通达传令，鬼魅天生匿踪极强，且机动性也很强，堪称无迹可寻，这般传令，不仅速度快，也没有什么危险。 否则若是让戎晋这个绝世级别的强者去传令，速度确实要更快，可极容易被针对袭杀，一旦被袭，哪怕能逃脱，也耽误了军令传达。 不一会儿，许均返回复命，鬼婆婆已然动身，传达命令。 “大人，朝廷的下一步是什么，可需我等配合？”终于放松了下来，许均喜滋滋地试探道，“咱们夺下的这十八府，恒国当真收不回去了？” “若真是如此，十八个府，这般疆域，大人这次可是前所未有的泼天大功啊！” “事情还没结束，莫要言功。”方林摆手道，他还是对前日下的那道命令耿耿于怀，不过总算心里也明白，这道命令其实并无不妥，这毕竟是场真正的战争。 不杀那些犯人，也许死得就是长元省的百姓了，而功劳……就别谈功劳了，老皇帝不治罪就不错了。 方大人兴致不高，许均自然知道原因，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尽管他对此其实有些不以为然。 他可不是体验过人权至上那个世界的方林，在他认为，死得又不是大周的百姓，而且还都是些罪犯、死囚，仅以几百之数，便将恒国强者逼退，避免了无数妖族军士的伤亡，更是保住了这偌大的疆域，这买卖太划算了！ 不过方大人毕竟年轻，心里有些过不去，倒也是情理之中，这更加说明了他是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上官，太值得追随了！ 能遇上他，当真是运气！ 想到这里，许均离去的脚步，顿时又轻便了几分。 他在想，方大人虽说没有给出肯定答复，但这般功劳，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朝廷绝不会视若不见！ 足足十八个府啊！ 我江东一共不过才九个府，五天时间，相当于打下了两个江东！ 而恒国强盛，一府之地一般比大周要大上不少，真要按土地面积算下来，三个江东都接近了！ 这么大的功劳，方大人自然是占了大头，可咱也是他此行的副官不是？ 随便分润一些功劳，那皇城司指挥使一职，还不是彻底成了囊中之物！ 且有了这般履历，日后在京都的晋升之路，想来便要顺畅太多了！ 不对，有了与方大人这般的关系，我何愁日后前途！ 确实是运气，想我许均，终于时来运转了！ 方林自然不知许均具体所想，不过也能猜到个大概。 确实，这个功劳若是坐实了，确实太大了，大到别说许均是他的副官了，便是长元省的秦巡抚与吴元，恐怕都会获益不少。 而作为主事者，老皇帝若是公开，他恐怕就真的彻底名震大周了。 这确实是好事，他也不矫情的说什么不想出名，生而为人，谁不想天下谁人不识君？ 另外，这件事情过后，再结合他与周念薇的关系，老皇帝对他想来也是彻底放心了，既放心能力，也放心身份……这对他日后的计划，亦是大有裨益。 至少，他说出来的话，老皇帝肯定不会无视，他对日后壮大与发展大周所提出的意见，老皇帝亦会重视！ 短时间内，这真的足够了。 不过，这个功劳能不能坐实，眼下其实还有些说不好，还要取决于接下来周恒两国关于联合的谈判到底谈得如何。 虽说谈成的可能性极大，可万一若是谈崩了，这十八府之地，恒国眨眼便能收复……是以，现在还是莫高兴得太早。 不过周恒联合的谈判，倒是参与不上了…… 方林有些遗憾，这可是国与国之间的谈判，绝对是难得一见，精彩绝伦的，他本想参与其中，哪怕没法儿决定什么，至少也算是涨涨见识，可眼下局势未定，他只能继续留在长元省，继续督军，直至谈判最终完成，彻底尘埃落定，方能离去。 除非，谈判地点就选在长元省。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似乎是某种天地大道，世间太多事情都或巧合或有意地遵循着这个定律。 不过总有意外。 这次便是意外，半天后，方林惊喜地知悉，恒帝已然秘密派人传话，要求老皇帝派人前往长元府，商谈和谈事宜！ 也即是说，继孔郁没有让方林失望之后，恒帝也没有让他失望，当真选定了长元府！ 这次，福还真是双至了！ 而接下来若是谈成了联合事宜，则是三至！ 恒若是再同意割舍这十八个府的疆域，便是四至！ 那就真的达成了之前的苦心谋划，且全部功成，他方林真可谓是一战封神了！ “方县子，恒帝派人传话，和谈期间，恒国之兵不会再强攻，亦要求我方不再进犯，另，恒帝要求我方大军于每日早晚时分，出城与恒兵战上一场，双方点到为止……陛下说，你应该明白是何意，照做便是。” “明白。”听完再次前来的王公公宣老皇帝口谕，方林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恒帝也不笨，知道要装装样子，做给楚、晋两国看。 他忍不住询问道：“王公公，陛下可曾说派谁过来主持和谈？” 王公公摇了摇头：“奴婢来得比较急，陛下也只是让奴婢给你传这些话，其他倒是并未吩咐。” “好。”方林点了点头，也不问了，反正没几天人应该就到了，而且，无非就是从真内阁的二相二公里面选人，其他人可没这个资格，也不知真相。 而恒国来使，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想来应该就是这次“立了大功”的孔郁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眼下应该已经恢复曾经的官职了。 …… 仅一天后，京都再次来人。 果不其然，老熟人了，来者是蔡相和苏国公。 看见他们，方林没有意外，却也有些意外。 这话有些毛病，不过确实如此，没有意外是知道来者肯定不会是二相二公之外的人，而意外则是，居然一次来了俩！ 可见，老皇帝还是重视的。 要知道，自己可也在长元府，而自己怎么说也是真内阁的一员，且老皇帝对自己应该还是比较放心的，在这个前提下，他居然还是派了蔡相和苏国公两个人过来。 若是抛开宗元不谈，真内阁一共五个人，有三个在这里！ 老皇帝对这次的谈判如何重视，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次的谈判，甚至可以说决定了大周今后的命运，确实是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的……方林估摸着，若不是怕失了身份与国体，老皇帝恐怕都想亲自过来了。 “牧之啊，你小子可以啊，一下子夺了恒国十八个府，换了之前，本相便是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奢侈的梦！厉害厉害，后生可畏啊！”三人秘密会晤中，蔡相喜形于色，用力拍着方林的肩膀，赞叹不已。 自第一次在御书房的不甚在意后，方林一次又一次用行动和能力赢得了其他几位大老的认可甚至是尊重，以至于几位大老虽仍将他当小辈看待，说话的语气却已然与他们几个大老相互之间说话的语气一样了。 这看似是个小变化，其实蕴藏了太多东西。 就好比如果此刻刑部尚书站在这里，站在这一相一公跟前，那绝对是拘谨的，而别看蔡相对方林这般随意，训刑部尚书，绝对能将他训得跟孙子似的，而且对方还不敢回一句嘴。 而对自己，方林听得出来，蔡相语气中夹带着的，是平等相待的味道。 心中暗自满意，方林笑着摆手道：“您老先别急着夸我，这十八个府究竟能不能割出来，还得看二老接下来的谈判。” “什么叫我们的谈判，你想撂挑子？”苏国公笑着说道，“陛下说了，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你方牧之主导，亦是首功，谈判便仍由你来负责，老夫与蔡相只是过来给你压阵的。” “由我负责？”方林一愣，不敢置信道，“陛下放心将这种决定大周今后命运的大事……交给我？！” “当然不放心，这不是让老夫与蔡相都过来了。”苏国公揶揄道，眼里却是闪过了一抹凝重，感慨道，“牧之啊，陛下对你的信任与器重……老夫生平仅见呐！” 一旁，蔡相面色颇为复杂道：“确实，若不是本相年事已高，且你小子还太过年轻，本相便当真要视你为敌了……” 说着，他又点了点头道：“不过你这小子确实妖得很，这段时日所展现出来的手段谋略，我等皆看在了眼里，倒也当得起陛下的这般器重。” “我大周若是能再多几个像你这般的青年才俊，何愁大事不成！” “您老过誉了，真的过誉了！愧不敢当！”方林连忙摆手，不敢坦然受之。 虽然，这话听在耳中，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第258章 这种条件，绝不可能！ （来了来了，这段还挺难写，要注意说话分寸，卡了很久，才赶出来……） ………………………… 之前，方林确实在想，既然恒帝将和谈地点指定在了长元府，那毫无疑问，同在长元府的自己，自然也能参与到这次和谈之中。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老皇帝竟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他负责。 宰相和国公联袂前来，也只是给他压阵，这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过，他也早已不是初来大周时的无名小卒了，随着经历越多，以及身份地位的提高，底气也越来越足，面对这份千钧重担，接了也就接了，他只有欣喜，没有畏惧。 同时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有些感慨，老皇帝是真会笼络人心啊……说是交给他负责，他难道还能撇开蔡相和苏国公，独断专行？ 所以，效果其实一样，其实就是三个人一起负责，只是给他增加了一些话语权。 就这么一点话语权，说得跟将整个国家托付了似的，换了一般人，还不得铭感五内，甘为陛下效死？！ 帝王心术啊，无处不在啊……方林有些好笑，不过心里也确实挺舒坦。 还是那句话，皇帝是跟谁都玩心眼的？跟你玩心眼，那是看得起你，那是重视你，是福报~ 算了，不调侃了，老皇帝对自己真的已经非常够意思了，这一点，方林心中自然有数。 两日后，和谈正式开始。 果不其然，恒国派出的是孔郁。 为了不让楚、晋生疑，此次和谈乃是绝密，不仅蔡相和苏国公没有带人过来，孔郁亦没有带人过来，仅带了一名超凡级别的妖仆随从。 而双方的初次接触，也不像以往两国和谈那般隆重，孔郁的超凡妖仆仅是前来递了一句话，留了个地点。 当方林以及一相一公，再由戎晋陪同之下，很快来到长元府一家中等规模的酒楼包房之中后，谁能想到，一场甚至能够影响整个北域今后格局的两国和谈，竟会在这般简陋的环境中开启。 酒楼包房中，见到方林等人，孔郁立即起身相迎。 “蔡相，苏国公……老夫孔郁，见过二位。” “没想到，周帝陛下竟然派了你们两位前来。” 孔郁扫了一眼方林等人，笑着打招呼道。 虽然素未谋面，他却一眼道出了一相一公的身份，在场没有人惊讶。 北域也就这么几个大国，每个大国四品以上的官员，大家皆心知肚明，早已在他国挂了号，别说他们本人的样貌了，便是各自的家卷，恐怕亦大多掌握。 “见过孔相，让孔相住在这种地方，倒是我等怠慢了。”蔡相同样露出笑容，点头道。 同时，他介绍方林道，“这是奉天司方林。” “不妨事，本就是秘密和谈，便莫要大张旗鼓了，这里挺好。”孔郁摆手道，看了方林一眼，微微颔首。 方林此子最近在周国的声势可不算小，且作为将他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周国情报网络捣毁的罪魁祸首，他自然认得此子。 早就有密探将此子的容貌画像，以及家卷情报传递了回去。 是以，方才进来时，他便认出了方林。 不过，在孔郁看来，蔡相和苏国公才是与他身份对等者，至于这方林……还没有资格与他对话。 事实上，带个随同护卫的妖仆跟过来也就罢了，见到蔡相他们将方林也带了过来，方才他便有些不满了。 两国和谈，这种大事，岂是这方林能参与的？ 简直胡闹！ 对面，方林见孔郁望向自己的目光隐含倨傲，连个招呼也不打，倒也不恼，笑着拱手道：“久仰孔相大名，神交已久，今日终于相见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孔郁闻言皱眉：“哦？方青衣倒是让老夫有些湖涂了，你与老夫有过交集？” “自然是有的。”方林笑着点头，望向了站在孔郁身旁的超凡妖仆，没有说下去。 不出意外的话，恒帝对孔郁应该没有百分百信任，这种决定了恒国今后命运的大事，他应该不太可能放心由孔郁一个人做主，那么，这个超凡妖仆的成分就很清楚了，一定是恒帝的眼睛。 当着他的面，有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孔郁自然不知方林的顾虑，更不知方林对他可谓是知根知底，见方林话说了半句，便没了下文，更加不喜，却也懒得追问，直接转头望向蔡相和苏国公，道：“二位，我陛下还等着老夫回去复命，时间有限，咱们便坐下来谈谈？” “那便谈谈。”蔡相点头，坐了下来，对戎晋道：“让店家再加两张椅子。” 孔郁见状笑道：“是老夫疏忽了，本以为贵国与我大恒一样，只来一人即可，看来贵国确实很有诚意。” 这就开始了？ 这种小事也能搞出个花样，小家子气了……方林轻笑：“孔相说笑了，人多人少，与诚意无关，至于我方诚意如何，还要先看贵国是如何诚意。” 孔郁再度望了他一眼，皱眉道：“方青衣，你或许从未参与过这等场合，在这等场合，你且先站到一旁，莫要随意插嘴，或者去门外把守，莫要让闲杂人等误闯。” 说话间，房门打开，戎晋带着店家进来，一人搬了一张椅子，放到了蔡相两旁。 对此，蔡相揶揄地看了眼正一脸无语的方林，起身，坐到了右边椅子上。 而苏国公见状，似笑非笑地望了孔郁一眼，往前一步，坐到了左边椅子上。 “咦，贵国还有谁要过来？是哪位王爷？”见他们将中间的位置空出来，孔郁疑惑问道。 按理说，以这位蔡相和苏国公的身份，他们俩都坐在了两旁，那么中间的位置，除了王爷，还有谁有资格坐？ 总不至于周帝亲自过来了？！ 随后，在孔郁惊异的眼神中，方林上前一步，越过蔡相，来到了中间位置，施施然坐了下来。 “忘了与孔相说明，此次和谈，由方某负责，便不能去门外把守了，还望孔相恕罪。”方林微微眯着眼睛道。 他生气了。 妈蛋，孔郁这老梆子太不尊重人了！ 想他方林，如今是什么身份，平日里在街上碰到一些衙役，都是每次带着笑脸，亲切招呼，衙役们受宠若惊，他自己心情也好。 有什么狗屁架子可拿的！ 怪不得宁可叛国，也要借大周之势起复，这官帽子戴上去，就自觉高人一等是？ 你孔郁也就这点格局了。 方林心中鄙夷之余，也有些高兴，恒国若尽是这孔郁之辈掌权，他日何愁不灭？ 对面，孔郁闻言，瞪大着眼睛，望向一旁的蔡相和苏国公，一脸不敢置信。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三人之中，居然方林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情报绝对有误！ 一旁，蔡相笑着点头道：“确实，此番与贵国和谈一应事宜，皆由方青衣负责，老夫与苏国公只是从旁协助，孔相有什么话，便直接与方青衣说即可。” “原来如此，怪不得方才……是老夫眼拙了，方青衣莫怪，老夫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孔郁倒也有可取之处，尽管心中惊异，很快调整过来，苦笑道。 这话反而让方林高看了他一眼，不管他品性如何，这份应变能力，确实可以。 若他仍旧不信，继续追问，那还真不配之前针对他的各种谋划，而他也不会坐在恒国宰相的位子上这么多年了。 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方林笑着摆手：“孔相不必如此，方某确实年幼，是陛下太过厚爱，接了这份差事，方某也是压力大得很，待会若有不到之处，孔相莫要见怪。” “不会不会。”孔郁摇头，目光微闪，开口道，“老夫此为何来，三位想必十分清楚，不若便直接谈正事如何？” “正有此意。”方林点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惑，还请孔相解惑。” “方青衣但说无妨。” “方某想问，贵国是如何得知，楚晋两国与我大周之秘？是否我大周内部，仍有贵国密探？”方林明知故问道。 孔郁摇头道：“并非如此，楚晋两国，我恒国亦不是没有布置，这种事情，在周国是秘密，但是在楚晋，却并非那般严密。” “说起来，也是拜方青衣所赐，我大恒在贵国的布置，可是全都毁于一旦了。” 真是面不改色，谎话张口就来……这就是政客，若不是哥们知道真相，还就真信了……不过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直接出卖我那岳母大人……方林微微点头，没有继续纠缠这个。 他问这个问题，不过是随意试探一番对方罢了。 果然老家伙老辣得很，看似坦诚相告，一张嘴，却是没一句实话。 不过，对于孔郁最后带着责问语气的一番话，方林却是没有容他，轻笑一声，颇为讽刺地反击道：“孔相说笑了，抓捕他国奸细，此乃方某份内事罢了，不值一提。”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孔郁面色一滞，不想继续这种敏感的话题，开门见山道：“算了，之前的事情且不去谈他，眼下，不知贵国对于两国联合之事，是何态度？”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想，贵国不会不知，与楚晋合作，乃是与虎谋皮，若是我大恒被灭，下一个，灭的便是你周国。” “与楚晋合作，乃是与虎谋皮，这个我方自然知晓，可与贵国合作，难道不是明知前方是火坑，却仍旧往火坑里跳么？”方林似笑非笑道。 “孔相莫要偷换概念，这与虎谋皮，未来确实可能被虎反伤，但那是未来，而未来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可眼下要是与你恒国联合，立马，我大周便会被楚晋当做敌人，甚至一气之下，反倒先灭了我大周也不是没有可能。” “换位思考，若孔相是我大周之相，会如何选择？”方林如是道。 他也知道，这些其实都是废话，说与不说，意义不大，双方都心知肚明。 但是当着孔郁身边这个妖仆的面，尽管明知是废话，也还是要说。 这妖仆百分百是恒帝眼线，该装模作样，还是得装模作样一番。 因为他必然会回去跟恒帝汇报谈判经过，若是三言两语，一点拉扯都没有，很快就谈拢了，恒帝不觉得有鬼才怪了！ 孔郁自然也不希望被恒帝发现什么端倪，方林这般，可谓正中他的下怀，便开始苦口婆心，陈述利弊了起来。 他的口才也确实可以，说到最后，反倒好像大周应该求着跟他恒国联合，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而他恒国愿意与大周联合，其实简直是大发善心之举……这些话要是传回恒帝的耳中，恐怕会更加信任他几分。 就是苦了方林三人，听得腻歪无比，却也无奈还要配合。 半个时辰后，方林真的听不下去了，头大无比，索性直接给出了条件。 “孔相当真是巧舌如黄，我等自叹不如，其他也不用说了，干脆一些，这便是我大周本次的和谈条件，你且先过目。”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清单，递了过去。 这和谈真的不好玩，也没有想象中的唇枪舌剑，就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说完了大家甚至都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太过无聊枯燥，还是直接谈条件。 反正，不管说得如何天花乱坠，真是有求于人的一方，为了达成目的，该让步就得让步。 这才是实打实的！ “……归还沐光省三十个府！” 接过清单，第一个条件便让孔郁头皮发麻，面色大变。 尽管心中早就有数了，但看到方林这般狮子大开口，还是让他心惊胆战。 不对，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了！ 哪有这样和谈的？！ 而且还是弱国向强国提出这般要求，简直岂有此理！ “为何不可能，孔相莫要忘了，这沐光省原先可是起码有一半以上，乃是我大周疆域，现在我大周只要你恒国归还三个州都不到，已经够客气的了。” 第259章 二圣对二圣 “方青衣这是在趁火打劫！” “割地、赔款，还要我大恒配合你周国演戏……你周国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周国当真将我大恒当成主动求和的战败方了？！” “你可知晓，若不是老夫得了消息，及时劝阻了陛下，眼下我大恒铁骑已然南下强攻了！” “这般狮子大开口，简直痴人说梦！” 房间内，孔郁强忍着怒火，看完清单所列的一条条细则，终于忍不住大声呵斥道。 “孔相莫要生气，谈判嘛，便是你来我往，我提出我的要求，你说出你的诉求，谈成了自然最好，谈不成也无妨……”方林轻笑道，轻轻靠在了椅背上，露出放松之色。 “毕竟，眼下被楚晋针对的并非我大周，不是么？” “对了，我还要告诉孔相知晓，楚晋两国这段时日对我大周可谓是步步紧逼，甚至表示，若是时机恰当，可出兵援助。” “我大周弱小得很，无甚话语权，只得听命行事……你恒国若是不来求和也就罢了，眼下前来求和，甚至还要我大周与你恒国暗中联合，反倒让我大周夹在了中间，很难办啊……坦白讲，我陛下虽答应此次议和，却也并未下定决心，还要视你恒国的态度而定。” “你恒国若仍旧这般强势……恐怕，此事成不了。” 孔郁闻言，面色阴晴不定，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良久，他叹息道：“方青衣所言，老夫自然知晓，只是你们这个条件，实在太过苛刻了啊……” “若以这样的条件为基石，展开和谈……这和谈，恐怕确实难成！” “另外，方青衣也莫要这副与你周国无关的模样，诚然，楚晋两国若是出手，我大恒恐生大祸，可你周国，难道便能无恙？” “大家都是聪明人，楚晋两国只是将你周国当枪使，若真到了大战的地步，老夫敢说，你周国的下场比我大恒好不到哪里去！” “确实。”方林点头道，“孔相所言不错，若真到了大战的地步，我大周毫无疑问，亦会损失惨重。” “但是，我大周只是损失惨重，你恒国却是必亡！”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楚晋两国可就不是假我大周之手了，他们将真正出手，与我大周一起，三面围攻，一旦如此，你恒国必亡！” “至于你恒国灭亡之后的事情，孔相就不必为我大周担忧了，也没有意义，不是么？” 说到这里，方林笑了起来，脸上却是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道：“退一万步，哪怕我大周继你恒国灭亡之后，亦被楚晋灭国，也是你恒国灭亡在先！” “你恒国欺我大周这么多年，两国上下，尽皆仇视，即便实在逃脱不了亡国的命运，至少也要先灭了你恒国！” “在这般前提之下，你恒国此番求我大周联合，便要给出足够的诚意！要拿出求人的样子！而不是说一大通废话，总结无非仍旧是没了你恒国，我大周也逃不掉，所以我大周必须和你恒国联合的高傲态度！” “凭什么？！” “我大周凭什么就一定要与你恒国联合？楚晋何其强大，即便周恒联合，亦远非这两个强国的对手……我大周皇帝陛下心胸广阔得很，为了百姓，哪怕不愿，最终也能够忍辱偷生，投靠楚晋，为百姓谋得生机。” “而我大周若是主动投靠，又帮楚晋灭了你恒国，楚晋接纳的可能性可谓极大，凭什么要冒险与你恒国联合？” “只是要你三十府之地，甚至这三十府本就是我大周疆域，只是归还而已，你便这般不可能，那般不可能……你且告诉方某，你恒国凭什么要求与我大周冒着亡国的风险与你联合！” 方林的话，镇住了孔郁。 倒不是摄于他的威势，在孔郁这种一朝宰相跟前，他有个屁的威势，主要在于话中表达出来的意思，确实让孔郁忽然有些词穷。 确实啊，虽然他知道，周国其实也有意联合，否则也不会让他传递这个消息过去……但眼下确实是他大恒求着人家周国联合，以缓解危机。 仔细想想，这次谈判的两个结果。 一个是周不答应联合，那么，周国这柄枪，最终也许仍会被楚晋弃掉，过河拆桥，但不可否认，在此之前，恒必定先亡，而且若周国元气大伤，出力甚大，楚晋也不一定就会灭掉周，接纳周成为一郡之地，也并非没有先例。 另一个是周国答应联合，那么周国的有利局势立即便会化为乌有，与恒捆绑，被楚晋两国针对，而以周恒两国与楚晋两国的实力差距，除非出现奇迹，周恒联合极大可能被灭。 想到这两个结果，孔郁真的词穷了。 确实，从周国的角度来看，前者尤有一线生机，后者几乎十死无生！ 那么，凭什么联合？ 除非，周帝的野心极大，不甘屈于人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才有可能与他大恒联合，谋取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然而，这还要取决于恒的态度，若恒的态度仍旧倨傲，让周帝看不到任何希望，那周帝自然也就会绝了那个心思，下定决心，投了楚晋。 见他沉默，方林想了想，再度开口道：“孔相，请你转告你恒国陛下，这次周恒联合，不管是你恒国，还是我大周，若真要联合，便务必要坦诚相待，精诚合作，甚至相互配合，相互为对方遮掩，配合对方演戏，尽可能地消耗楚晋的耐心，尽可能地拖延大战的日期，方有可能躲过这一劫。” “否则，若是离心离德，相互猜忌，相互使坏使绊子，那其实真的没有联合的必要。” “而作为被你恒国欺压了这么多年的弱势一方，我大周想要先看看你恒国的诚意，要你恒国先做出一定的让步，这真的让你恒国很为难么？”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摇头道：“这点小小的要求都这般为难，我方很难相信你恒国的诚意，亦不敢将你恒国当成可靠的战友。” “言尽于此……不如今日就先莫要谈什么条件了，孔相你先回去复命，将方某的话转告你恒国陛下，请他审慎考虑一番，到底要不要联合，又是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联合。” “好……”孔郁点了点头，多看了方林一眼，忍不住道，“方青衣目光长远，老夫不如矣……受教了！老夫再次为此前的轻慢，向方青衣你赔个不是。” “孔相不必如此，好好劝说一番你恒国陛下，若真正促成周恒联合，我给您老磕一个都行。”方林笑着玩笑道。 孔郁也笑了，点头道：“成，老夫这便回去向陛下复命，定将方青衣的话全部带到……先告辞！” “再会，期待下次见面，孔相能够带来好消息！” “但愿如此。” 孔郁与超凡妖仆很快离去，方林和蔡相他们却是没有急着走。 “正好饿了，二老一起吃啊，这菜居然还不错。”方林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水便往嘴里灌，同时手也不停，快速夹起了丰盛的菜肴。 还别说，口味真的不错。 “你倒是不怕水里有毒。”蔡相见状，笑着摇头，亦拿起快子，夹起了菜。 “毒死我，对他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他们脑子坏了不成？”方林不以为意，继续吃菜。 “行了，你让他吃，这孔郁是真的能说，老夫也是又渴又饿，先吃点东西再说。”苏国公哈哈笑道，出手速度，亦是不遑多让。 蔡相点了点头，忍不住对苏国公道：“孔郁能说，这小子也挺能说，尤其最后那段话，说得着实在理，换了老夫是恒帝，都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了。” 说着，他不满望向方林，道：“不过你这小子以后能不能与我们先商量一番，不是说好了要二十府，你怎么一下子便成了三十府！这未免太过狮子大开口了……” 苏国公深以为然道：“三十府确实太多了，老夫觉得，恒帝不太可能答应……你要对方表示诚意，我方亦不能过分了，否则对方也会质疑我方的诚意。” “须知，我方实际可并没有投靠楚晋的意思，万一若是谈崩了……我大周可真就无路可走了……” 方林摇头道：“恒帝又不知道我大周是怎么想的，我反而认为，越是狮子大开口，越是能让他觉得，我大周有恃无恐，联不联合的，可有可无……如此，他反而越会强拉着我大周联合，甚至当真拿出真心实意，精诚合作。” “我方才斥他恒国只站在自己角度，并未站在我大周的角度考虑，同样的，我等也不能只站在我大周的角度考虑……确实，站在我大周的角度，我等都知道，陛下是不会投靠楚晋的，此番与恒国联合，确实势在必行。” “可恒国并不知道啊，站在恒国的角度，他们横竖只能与大周联合，才有一线生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凭什么还倨傲，凭什么还当我大周是软柿子？” “二老，我说句难听的话，你们别介意……你们之所以有方才的想法，真的是因为我大周跪久了，跪习惯了，从上到下，都陷入了思维定势，额，就是陷入固定的思维当中了……三十个府，多吗？” “要知道，这本就是咱们大周的疆域啊，要恒国归还他们侵占的咱们自己的疆域，我不明白，这不是应该的么？你们为何会觉得多？我还嫌少呢！” “沐光省之所以广袤，便是因为中间有一大块荒芜地带，而这片荒芜地带，才是我大周与恒国原先的分界线啊……在过去的数十年，他们抢了我们七个州！” “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才只要了三个州都不到，你们怎么会觉得多呢？” “依照我的想法，我不仅想要回这七个州，我还想要他恒国真正割些他自己的地盘给我们呢！这时候，跟他客气什么！” “好魄力！”苏国公用力抚掌，同时也有些脸热，奇怪道，“你说的很对，是啊，这三十个府本就是我大周的疆域，为何老夫会觉得要多了？怪哉，怪哉！” “你说得对，一点都不多！还要少了！” “不仅如此，我这也是基于给楚晋一个交待这方面考虑，要了这三十府。”方林笑道，“不用说，这段时间，咱们陛下没少向楚晋两国拿好处？”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这么多好处拿过来，不出力怎么行？” “而出力体现在哪里，还不就是体现在我大周侵占了恒国多少疆域上面！” “恒国若是答应了三十个府，接下来，万妖大军便可以继续边战边前进了，恒军也得配合我方一起演戏，直至拿下这三十个府。” “这不又能拖延好长一段时日了？” “具体拖多久看情况，楚晋催得狠，那就进度快一些，若是不催，那就每天混混日子呗，反正就一个拖字……八贤王的书院改革，成效日渐明显，我大周人人都是文人，人人如龙的日子不远了，再加上收服这么大的疆域，国运暴涨……拖得时间越长，我大周综合国力就越强！” “与此同时，还可以继续跟恒帝谈嘛……”方林嘿笑道，“楚晋两国，两个真正的圣境，周恒两国，却只有一个真正的圣境，而现在你恒国及及可危，既然与我大周联合，不如便索性再退一步，适当割舍一些疆域，既不失你恒国太多国力，也能助我周帝成圣，如此，二圣对二圣，方能势均力敌不是？” “这不比周恒全部战败，一股脑儿全都便宜了楚晋要好？” “是极！好你个方牧之，老夫已经高看你了，却仍旧还是低估了你，你这心眼也忒多了！”苏国公听得头皮发麻，神情振奋。 “想要恒帝让步，助我周帝成圣，此事极难……换了以往，可以说是绝无可能！但是，眼下这个局势，还真有得谈！” “你说得对，与其全部便宜了楚晋，不如制造一个强大的盟友，共抗仇敌！恒帝若真被楚晋逼到了那个份上，未必不会作出这个选择！” 第260章 方青衣，你这是脸都不要了？！ 短时间内，恒国注定要被周国吸血。 楚晋两国决定灭恒，恒除非直接等死，只要还想自救，便只有与周国联合这一条路可走。 而周国凭什么与恒联合？ 要么就是关系极铁，要么就是金钱和利益开道，前者显然是无稽之谈，只能选择后者，恒帝若想不通这一点，也就不用谈什么联合了。 尤其在周国本就正在接受着楚晋两国援助的前提下，想要拉拢周，除了无意义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阐明利弊外……不放点血，是不可能的。 是以，恒帝一直知道，这次联合，恒国注定要被周国吸血。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周国的贪婪……或者说，之前将周欺压得太狠了，现在反过来求上门要联合，周国想要看到的诚意，大大超过了他的心里预期。 听了孔郁的禀告，又听了妖仆私下的禀告后，恒帝震怒不已，狠狠咒骂了周帝一番，不过在此之后，静下心来审慎思考，眼下也确实如那个什么方林所言的那般，恒周两国，要么当真是诚心实意的联合，要么便没有联合的必要。 作为三国联盟的成员国之一，恒帝比大周更要清楚楚晋两国的强大，恒周两国即便联合，也远远无法相抗，只有真正像那方林所说的那般精诚合作，才有可能躲过这一劫，赢得一线生机。 “那么，这次便好好合作……周奉南，终究还是让你逮到了机会……” “之前将你压得有点狠，看来，确实要作出补偿了……” “孔卿，你回去告诉那方林，他们的要求，朕同意了……不仅如此，朕再多送他两个州！” “沐光行省，原国境线以南，五州之地，朕全都还给他！”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御书房内，孔郁闻言色变，惊诧道，“他只要了三十府，我方，我方哪有主动多给之理……” 恒帝摆手，叹息道：“朕自然知晓……你根本不知楚晋强大，不给足好处，将周国彻底拉到我大恒一方，这次，怕是真的悬了。” “之前朕确实太过疏忽了，这两日派人前往中土一探……中土形势严峻，北域极有可能受到波及，楚晋两国，这次怕是铁了心要吞我大恒疆域了……” “这般局势，便是恒周联合，机会都很渺茫……是以，这时候便莫要因小失大了，相比起我大恒江山，万里基业……五个州而已，还便还了，待这次缓过劲来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渡过眼前的难关要紧。” “臣明白了。”孔郁点头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确实，等大恒渡过了这个难关，之前能取这五个州，之后自然也能重新取回来。 届时，视情况而定便是。 而万一那时候，周国强盛了起来，那也无妨，反正老头子在周帝那边亦是有了布置，大不了，到时候彻底投靠周帝便是……孔郁如是想着，很是自得，自上次秘密与周帝达成合作之后，他整个人的眼界便开阔了，不再局限于恒这一隅之地，颇有种豁然开朗之感，亦有了更多底气。 否则，若是换了以往，恒遇到这般危急局势，他这个宰相恐怕便如热锅上的蚂蚁，日夜忧虑了，哪能像现在这般，备有后路，稳坐钓鱼台。 大丈夫当如是，在国与国之间左右逢源，合纵连横，方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上一遭！ 可惜，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岁，方才悟到这些，有些晚了啊……若是早些明白过来，早些布局，不仅周国，便是楚晋……咦，强者择木而栖，这北域终究是楚晋的天下，若是有机会，倒也不妨私下接触一番……说不得，便又是一番新天地！ 一旁，恒帝仍在沉吟，他是万万想不到，这孔郁被他逼得告老之后，居然“顿悟”了！ 开始确实遭受了巨大打击，可是很快，思想却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所谓女人变了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殊不知，男人变了心才更加可怕，尤其是孔郁这种半只脚都已经入了土，心思一旦活跃起来，那就真是彻底的颠覆…… 大不了，一死而已！ 什么陛下，什么家国，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而老夫的时间本就差不多了，剩下的日子里，自然要随心所欲！ “你速去告诉那方林，他们的要求，朕应了，告诉他，朕这次乃是诚心联合，亦愿配合他周国演戏，继续骗取楚晋支援……这五个州，便是戏台，他想怎么演都可以。” “甚至，后续若有何需要，亦可以派人与朕继续协商，朕给出最大的诚意。” “朕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在我大恒当真遭受楚晋进犯的那一天，他周国必须旗帜鲜明与我大恒站在一起，绝不能在背后捅刀子。” “否则，朕便是拼了这江山不要，也要先灭了他周国！” “明白。”听到恒帝吩咐，孔郁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恒帝一愣。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孔郁这老东西居然连基本的告退都没有，便这般走了。 不过他也并未想太多，只当是孔郁正琢磨着如何处理接下来的谈判，以至于忘了与他招呼，殊不知老头儿现在心思活了，已然有些不买他账了。 闲话不谈，得了恒帝的答复后，孔郁并未耽搁，很快再次来到长元府，求见方林。 这次见面换了一家酒楼，不过大同小异，仍旧是一个不算私密的包房，与上次不同，见到方林后，孔郁很是客气，主动起身相迎。 “见过方青衣，老夫这次带了好消息前来！” “哦？孔相请说。”方林面色不变道，示意蔡相与苏国公先行入座。 对于这两位，他还是尊重的。 “我陛下答应了！”孔郁露出笑容道，倒也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方青衣上次之言，如醍醐灌顶，老夫豁然惊醒，一字不差转告陛下后，陛下亦颇为动容，作出了决定。” “我陛下表示，方青衣说得没错，你我两国，若是各怀鬼胎，相互算计，那还不如不联合，既然要联合，那自然要精诚合作，同心协力。” “而以往，我大恒在对待你周国方面，也确实有些不妥，是以我陛下表示，此番便由我大恒率先展示诚意，对于贵国所提出的三十府之地，陛下已然答应。” 说着，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而是望向了方林三人，想要观察他们的表情。 谁知，与料想中不同，方林三人闻言后，并无多少兴奋之色，很是澹然。 “这，便是贵国的诚意么？”方林大摇其头，叹息道，“孔相，不瞒你说，我方之所以提出这三十府，不过是试探罢了……不是试探你恒国答不答应给，而是试探你恒国的态度。” 说着，他直起了身，正色道：“你恒国沐光省，原本仅七个州的疆域，后来占了我大周足足五个州，方有现在规模……说句不好听的，这五州之地，乃是你恒国这些年各种巧立名目所强占，乃是强盗行径……” “坦白讲，这五个州，我大周势在必得，之所以上次只提出三十府，不过是个添头，用作试探你恒国有没有诚意，若是连三十府都不愿给，便也就直接没必要谈下去了。” “而你恒国若是真有诚意，归还疆域之事，便不应由我方提出，而是应主动归还。” “五州之地？！” 孔郁闻言，目光微闪，面色变得难看，恼怒道，“说好的三十府，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五州之地！方青衣，你这是脸都不要了？！” “你要三十府，我陛下本不同意，老夫同样希望两国联盟，便苦口婆心，帮你争取……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你竟这般贪心不足！” “便是三十府之地，便已然是狮子大开口，现在你竟又翻了一番，这说不过去！” “多么？”对于孔郁责骂，方林不以为意，摇头道，“孔相莫要忘了，这本就是我大周的疆域啊……贵国既要与我联合，却是连抢走我的东西都不愿归还……这便是贵国的诚意么？” “方青衣，话不是这么说的。”孔郁摇头，“三十府也就罢了，五州之地，等若分疆裂土，方青衣这是要老夫成为大恒的罪人啊……便是老夫答应，我陛下也不可能答应！” “孔相不试试，怎么知道恒帝陛下不可能答应呢？”方林笑道，“原本这三十府之地，你不也说这是方某的痴心妄想么。” 想了想，他又道，“贵国若是同意归还这五州之地，让我方感受到了贵国的诚意，我方其他条款，也是可以适当作出调整的嘛，比如那八千万两白银，我便做个主，打个对折，四千万两即可。” “另外楚晋的最新指令与动向，我方亦会第一时间与贵国共享，共商应对之策。” “方青衣可真是会做生意……”孔郁露出一副被气乐了的表情，讥讽道，“四千万两，买到将近三个州，这买卖是否太过划算了？不若白送与你可好？” “孔相若是愿意，在下自然乐意之至。”方林嘿笑道。 “哈哈哈哈！”孔郁很是配合得一阵大笑，边笑边摇头，“方青衣，不得不说，你虽年幼，却当真是个人才！老夫有些欣赏你了。” “孔相过誉了。” 孔郁笑了一阵，面色逐渐变得严肃，郑重道：“好了，既然如此，那老夫也明说了，为表我大恒诚意，五州之地，不是不能谈，但银两和粮草、马匹等便不给了，我大恒亦要广积粮，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反正你周国正不断接受着楚晋的援助，这段时日，这些东西怕是没少拿，便莫要再贪心了，况且银两、粮食多了，你周国的物价可就要出问题了，相信老夫，老夫治理大恒数十年，打仗，老夫并不头疼，反倒是这物价，最是让老夫头疼。” “另外，若当真谈成了此事，你周国便不能反复了，须诚心实意与我大恒联盟，共同进退，若是干出那等背后捅刀子之事，我陛下说了，若你周国背叛，便是拼着大恒亡国灭种，亦要先灭你周国！” “这是自然，既然联盟，自当守望相助，至于银两、粮食等，只要贵国归还我五州之地，一切好说。”方林点头道，内心狂喜。 他不过就是试探一下，居然……还真有的谈？！ 他却是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孔郁算计了，被他硬生生砍掉了原本可以有的，数量恐怖的财与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而孔郁既谈成了联合，还帮恒国朝廷省下了这么多物资，自然是赚大了，且对他个人而言，获益亦是极大，毫无疑问要受到恒帝的嘉奖。 既然谈成了，那自然是省下越多的钱财越好了，谁家的银两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几千万两的银子，这真的是天文数字了，便是对恒国这偌大一个国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孔郁帮着省了下来，恒帝自然乐意，而恒帝一乐意，那孔郁这宰相之位便是彻底重新坐稳了！ 诸如卢涛之流，今后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在他手底下面瑟瑟发抖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方林固然聪明，但到底还是经验稍显不足，又不可能有上帝视角，自然想不到，直接索要五州之地，这个在他们自己看来都是恬不知耻的狮子大开口，恒帝居然主动就送了！ 别说，这他娘确实太有诚意了！ 是以，这种实在出乎预料的情况下，被孔郁小小地算计了一把，倒也不算方林之过就是了。 别说方林了，便是换了老皇帝自己过来，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说不定碍于情面，他还不好意思那般不要脸地直接改口，将原本说好的三十府提升到五州之地呢！ 不过话说回来，从结果看，孔郁赢了，方林其实也没输。 因为从根本上讲，这周恒联合，本就是他和老皇帝的谋划，眼下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与发展，达到了几乎所有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怎么能叫输？ 赢麻了才是！ 在这个大前提下，损失，不对，是少赚一些小小的钱财，方林别说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只会鄙夷地说上一句，孔老头格局太小，小家子气！ 钱是什么玩意儿？ 再多十倍百倍的钱，都抵不上这五州之地的疆域！ 这可不仅是疆域，还是海量的功德，是可以暴涨的实力储备！ 实力才是这个世界的立身之本，其他银两、粮草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只要能拿回这五州之地，什么钱都可以不要，倒贴钱都可以！ 第261章 天佑大周！ 一个要地盘，一个要功劳，方林和孔郁两个人可谓一拍即合，甚至这次谈判比上次还要顺利，迅速便达成了一致意见。 第一，五州之地归还周国，双方配合，营造出在这五州之地激烈厮杀的假象，尽可能拖延时间。 第二，恒国象征性给付大周一千万两白银，一万石粮食，五千匹骏马。 第三，恒国从此不再针对打压周国，并承诺不再于周国境内扶持诸如万妖山等势力。 第四，若楚、晋两国有任何最新动向，周国须第一时间通知恒国，若楚、晋两国某一方当真发起了争端，周国须旗帜鲜明，公开与恒国的联盟关系，以增加恒国声势，尽可能震慑对方退兵，如若不退，周国须最少出兵五成，前来驰援，共同进退，共抗强敌。 以上四点，第一割地，第二赔款，第三互信，第四互助。 可以说，这四个条款，已经达成了方林之前所能设想的所有目标，而恒国一方也确实展现出了足够的诚意，眼下，便只等孔郁回去禀告，等待恒帝首肯了。 一旦恒帝点头，那就彻底功成。 周恒两国，便就此在暗中结盟了！ 对此，方林有些宛如梦中，没想到竟然争取到了之前绝对无法想象的有利条约。 是以，待孔郁离去后，他对这条件究竟能不能谈成，恒帝会不会最终点头，很是忐忑。 可转念一想，便很快回过了神来，目露狐疑之色。 倒不是怀疑恒国的诚意，而是终于咂摸出了不对劲来。 从三十府之地一下子翻了一番，直接变成了五州之地，这么大的跨度，若自己是孔郁，便根本不会继续谈下去，必须要先回去禀告，等待皇帝答复后，方才知晓还有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事实上，在孔郁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这个条件一提出来，便被孔郁狂喷一通，骂骂咧咧离去的准备，然后待他下次过来，双方大概率便会开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模式，最终能要多少要多少。 然而，孔郁居然并没有起身就走，反而直接开启了拉锯，而且对这五州之地倒也并未如何纠缠不放，更多的还是针对钱粮自己出兵多寡在讨价还价……这便有些不太合理了。 孔郁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在未经得恒帝首肯的情况下，擅自决定多让出这般量级的疆域。 既然他还能继续坐在这儿谈下去，便说明，恒帝应该已经提前给了他一定程度的授意，甚至已经将底线告知了他，而五州之地，其实并未越过这条底线！ “他娘的，似乎被孔郁这老梆子给牵着鼻子走了！” “看这后续的谈判，五州之地，也许并不像他表现得那般难以割舍……”方林拍了拍大腿，有些后悔道。 方才因为执着于这五州之地，其他条件，让幅确实大了些，现在想想，有些地方答应得确实过于轻易了。 “确实，老夫也有些回过味来了，这五州之地，若真像他说得那般重要，此番便不会再展开后续谈判，更不会在钱粮方面那般据理力争……虽说他说得也有一定道理，若是我方强要五州之地，其他地方若是让步不大，他回去确实不好交待……可所有的让步全部加起来，其实也远远抵不上五州之地！” “若老夫是他，若不是心里其实对归还五州之地早就有了底，老夫便不可能继续坐在这谈下去。” 方林点头：“蔡相说得对，我也觉得，恒帝或许早就给了他底线，而五州之地并未越过这个底线，他知道我们看重这个，便揪着这一条，尽可能地压我方其他条件。” “老梆子，格局太小！这虽说是在为他恒国朝廷省钱，但这到底是出于公心，还是想要邀功的私心，却是说不准，我看是后者居多。” “殊不知，这点钱财算个什么，别说只给一千万两，只要他真给这五州之地，我甚至愿意倒贴他一千万两！”方林露出讥讽之色，同时心中喜悦。 这么说来，这孔郁装模作样回去禀告，其实只是演戏，归还五州之地，真的有戏！ 那就太好了！ 足足五州之地，大约五十多个府，可谓远超预期，乃是老皇帝最初要求的五个城池的十倍都不止！ 这事若是成了，哥们回去就真的可以封神了！ 说句没心气的话，单单这五州之地，就足以让整个方氏一族躺在功劳簿上打滚了，只要不是犯上谋逆，只要大周没有易主，绝对世代无忧了。 而这只是这功劳最不值一提的旁枝末节，真正重要的是，一下子这般开疆扩土，这国运还不暴涨？ 既然国运暴涨，那功德，还有自己和老头子的实力，岂不是要起飞了！ “哈哈，老夫本还有些忐忑，也不知能不能成，怎么你们俩这么一说，好像这事已经成了？”一旁，苏国公到底是行伍出身，可能没这么细心，不过他并不愚钝，听方林和蔡相这么一说，眼睛发亮，颇为兴奋道。 “若是不出意外，应该是成了。”方林笑着点头，“不过还是要等等看，若我所料不差，孔郁这老梆子下次过来，应该就有最终结果了。” “好！一下子收复五州之地，此乃我大周立国之后，从未有过的壮举啊！更莫要说还摆脱了恒国无数年来的针对与打压……此事若成，你方县子便是一跃升做方国公，老夫都没有意见！” “想老夫之前还在纠结二十府之地，对你擅自更改成三十府都有些不满……汗颜，着实汗颜！”苏国公这般说着，苦笑不已，眼神却是极为振奋。 “您别了，还国公呢。”方林笑着摇头，“且不说此事肯定要保密，便是不保密，我这年纪，陛下也不可能如何提拔我，这是捧杀，最多……送我一个郡主~” “月华郡主？”蔡相似笑非笑道，“我便知道，这月华郡主原是奉天司青衣，正巧是你方林手下，又生得花容月貌……你小子肯定早便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说着说着，他有些恍然，“老夫终于知道陛下这次为何要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贸然册封这个郡主……原是为了你这小子！好福气啊，陛下对你可当真是用心了，方郡马……” “蔡相，看破不说破。”方林嘿笑道，同时赞叹不已。 这就是顶级政治大老的智慧，真是太敏锐了！ “你们在说什么？方林你竟与月华郡主……什么时候的事，也告诉告诉我这个老梆子听听。”苏国公揶揄道，他哪里听不懂什么意思，不过是调侃罢了。 方林闻言，连忙讪笑作揖：“告罪告罪，方才情绪激动，一时失言，晚辈对二位长辈可是极为崇敬的，老梆子只是说孔郁这厮，二位长辈恕罪。” “不敢，郡马爷何罪之有？” 方林：“……” 时间过得极慢。 这玩意儿你越是在意它，越是希望它走快些，它就越是与你对着干，越是慢得要死！ 在方林三人的殷切期待与兴奋憧憬中，两日的时间，太过漫长了！ 苦等两日，孔郁毫无音讯，方林三人越等越是对之前的推测不自信，开始了患得患失。 不过总算，第二日晚，当孔郁带着真正的好消息前来，表示恒帝对此前他们约定的四个条款，全部首肯后，方林三人高悬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随之而来的，便是真正的狂喜！ 居然真的成了！ 在此之前，从未奢望过的，当真是恐怕连老皇帝都想都不敢想的足足五州之地，五十多个城池，恒国居然真的还了！ 太不容易了，那可是恒国，是大周畏惧了这么多年的恒国，是每年都过来进犯，欺负大周的恒国！ 之前只是猜测，难免忐忑，万一事与愿违，不仅失落，接下来的谈判且还得折磨人呢，现在终于得到了最终的好消息，方林三人彻底放下了心来，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待送走孔郁后，彻底开启了狂欢。 “天佑大周，天佑大周啊！” “赶紧，派人立即将结果急报陛下！不，让那个长风立即带老夫回京都，现在就回！” “老夫也要回去，老夫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喜讯告知陛下！” 见两个老的皆是一副迫不及待又老泪纵横之色，都吵着立即要回京，方林笑着点头，唤来了长风。 “长风兄，立即带着二位老大人，以你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回京报喜！” “报喜……方大人，事情成了？”长风闻言，颇为惊喜道。 他们五个副山主对于这次谈判其实亦十分上心，毕竟若是谈成了，也就代表着他们彻底安全了。 不仅安全了，还有大功！ “成了。”方林笑着点头。 “等等，方林你不回去？你也可以回了，随老夫一起回去，此事老夫二人只是见证，你才是最大的功臣，岂能不回去面圣？”蔡相情绪逐渐平复，将眼角的湿润抹去，望向方林道。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方林竟是这般的眉清目秀，让人心生好感。 “不了，我还是等陛下召回。”方林笑着摆手，“周恒两国虽然达成了联盟，但后续还有一些琐碎事宜要与孔郁他们沟通好呢，可不能直接甩手不管了。” “您二位先回，长风兄，注意安全。” “也好，你毕竟皇命在身，未得召令，还是莫要急着回京为好，免得陛下觉得你仗着立功，便得意忘了形。”苏国公点了点头，主动道，“放心，老夫一定如实向陛下陈述详情，若是没有你小子，按照我二人来时的原定方案，最终谈下来，怕是只会在二十府左右，只会少，不会多，蔡相，你可承认？” “你这老匹夫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老夫会抢功！”蔡相瞪眼道，“是他的功劳就是他的功劳，老夫原本也从未想过多要，仅是以二十府为基，这般谈判下去，自不会多出来，更不会多上这么多，详情如何，老夫自然会禀明陛下！” “这还差不多。” “你这老匹夫，简直岂有此理……” “二位老大人莫要斗嘴了，赶紧的，回京将这个好消息禀告陛下。”方林笑着打断他们，摇头道，“事实上，随着一步步试探，您二位一定也能探清对方虚实，只是将机会让给我罢了，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行了，你也莫要谦虚了，是你的就是你的。”蔡相坚持道，仍气不过，又瞪了苏国公一眼道，“老匹夫，走，你便随本相一起面圣，你看本相如何禀告！” 苏国公撇嘴：“本就要与你一起，你难道还想撇开老夫独自面圣？” “你……” 随后，在方林哭笑不得的目光下，两个老头骂骂咧咧踏上了长风的本体勐禽背上。 一个文气沛然而生，一个武道力量透体而出，双方皆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圆球，相互哼了一声，背向而站，拒绝与对方说话。 旋即，随着狂风骤起，长风如离弦之箭，迅速划破长空，消失在了远空。 …… 总算，周恒联盟了。 恒也终于不再打压周了。 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不仅是对于大周而言，也是方林的未来规划中的重要一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眼下终于达成了这个目的，方林高兴之余，自然不会忘记将好消息分享给自家老头子。 而接下来将有一大波功德，他也就不再心疼那点功德了，发起了两条极为奢侈的“信息”。 【哈哈哈哈，老皇帝只要我争取五个城池，我直接给他翻了十倍不止！周恒联盟成了！恒国归还五个州，赔款千万，从此不再打压大周！我成功了！】 【做好准备，一大波功德即将来袭，咱们爷俩的实力该继续提升了！三王回京了否？赶紧尽快晋升超凡，给这些人一个绝杀！】 两条信息，106个字，足足1060点功德，就这么花出去了！ 也怪不得直到老头子晋升天级之后，系统才解锁了这个功能，确实太他娘贵了！ 不过，这钱花得值！ 在这种消息传递极为闭塞的古代环境，能够瞬息跨越千里，第一时间将这种好消息，以及自己激动的心情分享给自己最重要的人……发完之后，方林此刻心情极为舒畅！ 而老皇帝恐怕万万想不到，他那可以说与前线八竿子打不着的第八子，反而要比他更快知晓前线最新的情报。 【干得漂亮！】 【不就是提升实力么？你爹我张口就来！】 看到老头子回信，方林乐了。 别说，还真是“张口就来”！ 第262章 互赠国书，彻底功成！ 大周皇宫，建筑如林。 太和殿以东的数十座宫殿，构成内廷，是皇帝、妃子以及年幼的皇子公主们生活的所在。 自年前册封郡主后，周念薇便一直留在了宫里，住在了老皇帝特意赏赐给她的月华殿中。 “哐啷”一声脆响，瓷器破碎的声音以及一道压低声音的尖叫，打破了晨曦的宁静。 此时的周念薇正处于酣睡之中，被惊醒后，本能地迅速起身，披了一件雪白的裘皮氅衣，循声快步走去。 “你怎么做事的！惊扰了郡主殿下，你如何担当得起！” 年幼的宫女正被训斥着，噙着泪，目光惊恐且局促。 “发生了何事？” 周念薇问了一句，走到近前，看清一地的碎裂瓷片，眉头微皱。 这是皇后娘娘昨日刚赏赐的三彩瓷碟，虽不算贵重，却是皇后娘娘的心意，谁知才第二天便被打碎，若是传出去，再经有心人一番修饰，也不知要变成如何说辞。 “殿，殿下……” 年幼的宫女脸色苍白，想要说话，却又似有口难言。 她不过十一二岁模样，看上去跟方婉儿差不多大，比方婉儿还多了几分稚气，想来是刚进宫没多久。 见到她，周念薇忽然便想起了每次见到自己都甜甜称呼一声“念薇姐姐”的方婉儿，目光变得柔和。 倒是许久未与婉儿见面，说些体己话了。 不若今日将她唤进宫来，聊聊天，吃些糕点。 这宫里什么都好，便是太过冷清无聊了些，待过了这年，得向皇爷爷求个情，便是不回奉天司，总得让我能够出宫才行。 她未发觉，经过这些天的适应，尤其经常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多看多学，她这个郡主已然变得有几分真正郡主的模样了。 回过神来，见小宫女正簌簌发抖，便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道：“莫要害怕，无心之失罢了，本宫不怪你。” “谢殿下。”小宫女微微松了一口气，望了一旁冷厉看她的宫女，咬了咬牙，没有再开口。 作为奉天司青衣出身，职业习惯尚未改掉，周念薇立即发现了这小宫女的异色，目光微闪，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本宫并未见过你。” “回殿下，奴婢叫小莲，家中排行老三，半月前，我姐妹三人皆被入选进宫，经女官教习半月后，于昨日下午方被吩咐前来月华殿伺候。” “哦？姐妹三人，都过来本宫这月华殿了么？” “回殿下，并非如此，只有小莲过来了，两个姐姐仍在女官处，尚未被指派。” “嗯，说话还算利索，倒也乖巧。”周念薇点了点头，不经意望了一旁的中年宫女一眼，轻笑道，“这样，你便去将你那两个姐姐一同唤来，在本宫殿里伺候。” 说着，她望向一旁的一旁的中年宫女，道，“李尚仪，这段时日便辛苦你了，待小莲她们三姐妹过来，你便回永宁姨娘那。” 那名为李尚仪的宫女闻言面色一变，跪地道：“可是奴婢哪做得不好，惹得郡主殿下厌烦？” 周念薇摇头，澹澹道：“没有的事，只是觉得永宁姨娘习惯了你在身边，本宫岂能夺人所爱。” “可是殿下，让奴婢过来照顾您，可是皇后娘娘的吩咐……”李尚仪一脸为难道。 “无妨，本宫自会说与皇后娘娘知晓，你且去。”周念薇的面色更加冷澹了几分。 “这……奴婢遵命！” 再怎么样，周念薇现在也是堂堂郡主，李尚仪哪敢硬顶，只得点头，躬身行礼，告退离去。 待她离去后，周念薇望向小莲，笑着问道：“方才是不是她害得你将碗碟打碎的？为何不告诉本宫？” “殿，殿下……您，您知道？”小莲一脸惊讶，小声道，“方才，确实觉得背后有人推了一把，一个不慎，便将手中瓷碟打碎了……只是小莲不敢说……” “就你这表情，你能瞒得住什么？”周念薇好笑道，摇头不已，“本宫真的没想到，这后宫之中，竟是这般勾心斗角，没意思，真没意思……” 昨天刚来的宫女，正巧就不小心将皇后娘娘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给她的三彩瓷碟打碎，而站在她身后的，又是李尚仪这个永宁公主的贴身女侍……用他的话讲就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只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然可以想象事情会传成什么样子，要么就是传她不爱惜皇后娘娘所赠之物，要么就是一些不吉利的传言……有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就因为这事，皇后娘娘便不喜欢本宫了？ 便是不喜欢本宫了，难不成，就能喜欢你这个侧妃所出的女儿了？ 永宁……生得那般貌美，你就这点手段啊…… 真是莫名其妙，怪不得他看不上你。 周念薇可不傻，亦不是从小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之所以不戳穿这个李尚仪，只是觉得没意思，也没必要罢了。 在她认为，她马上还是要出宫的，自没有必要，更懒得与这些公主郡主们争宠。 还是当初最一开始的时候，跟他，还有跟同僚在一起来得舒心啊……也不知他现在江北如何了……听说江北大捷，万妖山之乱已平，怎生还不回京呢？ 对了，昨夜似乎听到了皇爷爷的笑声，皇爷爷的寝宫也好，御书房也罢，离我这月华殿都距离甚远，笑声竟传到了这里，可见皇爷爷笑声之洪亮，怕是整个宫里全都能听到……是什么喜事能让皇爷爷笑得这般畅快？ 会不会……与他有关？ 说起来，这么多天未见，你是否也曾像我思念你一般，思念过我呢？ 还有，这次若是立了什么大功，你回京之后，是否会立即向皇爷爷提亲，要迎娶我呢？ 你要坚定呀……皇爷爷可是说了，此事他要好好为难为难你呢，我也想看看，你是否坚定呢…… 莫要让我失望呀…… 一旁的小莲根本不知，眼前这位郡主殿下的一颗心，已然飞到了千里之外。 不过位置却是错了，她哪里知道，方林早就不在江北了，眼下，也还真没工夫思念她…… “孔相，此乃国书，我陛下已然加盖玉玺印章，并注入一丝国运，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长元府，仍旧是一间无甚出名的酒楼，方林郑重将长风连夜带回来的国书亲手递交给了孔郁。 这国书，便是签订联盟条约的载体，也是这个世界独有的一种国与国之间，最为隆重的契约。 不同于普通契约，国书之中被注入一丝国运，便相当于以国运来缔结这个契约，可不是能轻易违反的，否则国运会出现反噬，代价极其巨大。 同样的，大周国书递交给孔郁带回去，恒帝也要制作一份国书并加盖玉玺印章，同时亦要注入一丝恒国国运，交给大周保管，如此，契约方才完成。 对此，孔郁面露惊容，郑重接过大周国书。 他其实没想到，大周竟然会给出一份国书。 这是一国所能展现出的最大诚意，也是一种强力的约束，一旦互赠了国书，便真的不能反悔了。 看来，周帝这次同意联盟，确有诚意，同时也极为重视，亦不想给恒国任何反悔的机会。 不过这种互赠国书的联盟，一般都是要约定一个期限的，否则周恒两国以后岂不是永世都不能为敌了？ 他赶紧打开国书，仔细 还好，周帝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明确载明，本次周恒联盟，以彻底摆脱楚晋两国的威胁为限。 也即是说，一旦周恒联盟彻底摆脱了楚晋两国的威胁，契约便自行解除，之后，除非再度互赠国书，否则以国运缔结的联盟便自动解除了，哪怕继续联盟，也非国运缔结，随时可以反悔。 当然，到了那时候，两国关系如何走向，谁也说不准，现在倒也不必考虑太多。 “老夫即刻回去将贵国国书呈交我陛下！”仔细看了两遍方林给出的国书，孔郁神色郑重道。 “好，方某便在这里等着，恒帝陛下有何疑惑或者意见，孔相尽管过来找我。” 孔郁点头道：“国书所载内容与我等上次谈好的条款并无出入，我方其实亦已将契约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贵国出了国书。” 方林笑着点头：“贵国既然表现出了诚意，我方自然也要表现出诚意才是，出了国书，也好让恒帝陛下放心不是？” “确实，有了国书，两国联盟，便算是彻底成了！”孔郁也露出了笑容，道，“方青衣便稍等一会儿，老夫尽快回去呈交陛下，尽快将我国国书送来。” “好，孔相尽快。” 旋即，孔郁不敢耽搁，立即回返。 又是颇为煎熬的等待。 直至两个时辰后，孔郁再次出现，同时当真带来了恒国的国书之后，方林彻底放下了心，郑重接过，仔细阅览了数遍之后，最终点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终于尘埃落定……方某终于可以回京复命了。”他忍不住感慨道。 倒不是感慨可以回去了，而是感慨自己这么长时间，可谓费尽心思，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事情终于彻底地，圆满地，甚至还大大超额地……办成了！ “哈哈，方青衣年少有为，此番回去，想来便要青云直上了！”孔郁心情也是极好，笑着恭维道，同时也有些说教道，“不过也莫要忘记，两国联盟只是开始，真正的难关，还在后头呢。” 方林点头：“确实，希望两国联盟之后，能真正扛过接下来的一劫……” “还是难啊，方青衣可不能懈怠，像你这般人才，老夫还是颇为欣赏的，莫要让老夫失望。”孔郁抚须道。 ……你他娘的装什么东西？ 方林听得有些腻歪。 这老梆子，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事情办成了，便开始装腔作势，拿腔拿调起来了？ 你是个什么货色，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方林心中腹诽，笑了笑，没有接话。 还能怎么接？ 点头称是，岂不是被他这一副长辈的姿态占了便宜！ “好了，方青衣便赶紧回京复命，接下来，老夫这把老骨头便跑不动了，接下来这五州之地的攻伐大戏如何唱下去，老夫会派专人与你方接洽。”孔郁如是道。 方林点头：“好，对于今后与贵国接洽，我方准备抽调人手，组成专门的接洽团队，若是可以的话，贵国最好亦组织一个专门的接洽团队，以便及时沟通，交流顺畅。”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甚好，老夫会向陛下提议。”孔郁点头。 “好，那，方某便告辞了。” “去。” “哦对了……”见他这幅慈祥长辈的模样，方林心里更加腻歪了，走到门旁，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开口道，“孔相，你其实还欠方某一个人情呢。” “此话怎讲？”孔郁疑惑。 方林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通过传音的方式，道：“孔相有所不知，若不是方某劝说长公主接受孔相的求助，孔相可没有这次的起复机会哟~” 孔郁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身体陡然变得僵硬，惊异望向方林，张口结舌：“方，方青衣你……” 他竟然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之前为何不说？ 若是早点说，这次谈判，哪用得着那般拉扯……是了，之前那妖仆一直在，这次却是不在了。 该死的小子……他既然知道一切，那老夫这些时日的表现，岂不是……想到自己这些天口口声声忠君爱国，一切为了大恒……再想到方才自己这副为人长者的模样……饶是孔郁人老成精，脸皮极厚，也忍不住老脸有些发烫。 不对，他竟然能左右璃月的决定？ 而且老夫求助璃月之事，璃月竟然主动说与他知晓……岂不是说，他早就知道了璃月与老夫的秘密联系！ 他到底是什么人！ 孔郁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面色微变，表情阴晴不定。 他意识到，直到方才，他仍旧低估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此子既然早知老夫的事情，谈判时竟那般沉得住气，换了旁人，只怕早就暗示老夫了……而那超凡妖仆之前几次很可能一直在监听，一旦他传音，老夫很可能便败露了！ 幸好幸好……不过，此子真的很可怕，再结合他的年纪，尤为可怕！ “孔相莫要多想，方某只是想告诉你，既然周恒联盟已成，咱们以后可就是自己人了~”方林挤了挤眼睛，故意不与孔郁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果然，他这般作态，惹得孔郁更加胡思乱想了，良久才有些患得患失地离去，连衣角被门链勾破了都没有发觉。 嘿，老梆子，让你在老子跟前装比！ 第26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说，朕应该怎么赏你呢？” “足足五州之地！此前，听到这个消息时，若非蔡卿与苏卿言之凿凿，再三确认，朕还以为是在做梦……” “你真的惊到朕了……朕便是做梦，都没梦到这个结果！” 御书房内，不断摩挲着手中的恒国国书，老皇帝面色很是复杂，颇为感慨地望着方林。 他不是不高兴，而是已经超出了高兴的范畴，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这五州之地，虽原是大周所有，却已然被恒夺了去，此番收复，便是开疆扩土。 与恒国成功联盟，恒国从此不再欺压大周，便是发展兴旺之前兆。 又得了恒国的国书与赔款，恒帝变相低头，着实出了以往的心中恶气。 他忽然意识到，这以往压在他心中的几座大山，竟当真毕其功于一役，全都解决了！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站在他跟前的这个，看着还尤带着些许稚气的年轻人。 这个由他亲自发掘出来，亲自决定重用，很快更是他孙女婿的年轻人！ 方林这小子，当真是个人才啊，简直是上天送给朕最好的礼物！ 重用他，亦是朕最近这些年，作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心里想的这些话，老皇帝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不过从他的眼神里，方林倒也能察觉到那么一丝味道，哪怕他那满是皱纹的面部，其实并没有展露出什么明显喜色。 这里又没外人，就别端着了，想乐就乐，我都听说了，昨夜你老人家恨不得笑岔了气……方林心中暗笑，亦没有展露出来，摇头道：“臣不过是奉旨办事罢了，无需赏赐。” “最多也就是一不小心，超额完成了您的吩咐，将成果一下子翻了十多倍罢了，真的不需要赏赐。” “那奉天司副指挥使一职，臣也不需要。” “还有诸如什么伯爵、侯爵之类的虚衔，臣更是嗤之以鼻！” “哈哈哈哈！”老皇帝忍不住大笑，斥骂道，“伯爵便罢了，你还想连越两级，直接封侯不成？你倒是想得美！” 说到这里，老皇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摇头不已，“朕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要好处的……混账东西！” “没啊，臣说的可都是不要啊。”方林故作委屈道。 “行了，莫要装模作样，伯爵给你，奉天司副指挥使也给你，莫要再聒噪。”老皇帝笑骂道，顿了顿，又主动解释道，“不管是周恒联盟也好，还是这五州之地也罢，眼下都是秘密，无法公之于众，朕要赏你，也只能以平定江北之乱为由赏你。” “而这事虽亦是大事，却也不至于达到直接封侯的程度，太过了，朕若是强行封赏，结果便会与月华一样，质疑之声不绝于耳，反倒好事成了坏事。” “陛下怎么还当真了，臣开玩笑的。”方林嘿笑，“爵位这玩意儿树大招风得很，也没什么实际好处，臣上次还得罪了那帮子御史，这不是送给他们骂么？不要不要，只一个奉天司副指挥使便行了……先声明，臣这可不是要官，而是为了更好地为君分忧！”他义正严词道。 “对了，说到奉天司，臣想问，宗老大人可曾康复？” “怎么，若是他未康复，一个副指挥使你还不够，想要做总指挥使？”老皇帝故意道。 “天地良心，臣真是关心老大人安危！”方林叫屈道。 “你怎么还当真了，朕开玩笑的。” 方林：“……” 你可真是小心眼啊…… 这就要报复回来是……方林很是无语，却也只能苦笑，等待下文。 老皇帝不再逗他，说道：“放心，他已苏醒，正在静养，朕估摸着待三月份左右，便可以下床了。” “三月份？！”方林惊异，“眼下才一月半啊……他那般修为，竟要卧床月余才能下地？！” “你以为呢？”老皇帝点头道，“他是被与朕一样的伪圣所伤，且对方下手极狠，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了。” “原来如此……”方林点头，露出凝重之色。 就连宗元这样的资深绝世，出去一趟都落得这般下场，外面着实有些危险啊……看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老皇帝的庇护还是很重要的。 “那看来不能前去探望了……待什么时候能够探访，您知会臣一声，臣再去探望。” “嗯，总算你有心了，倒也不枉宗元一直对你颇为照拂。” “这是自然，宗大人对臣的照拂，还有陛下对臣的爱护与器重，臣全都记在了心里。” “行了，别跟朕来这套。”老皇帝挥手，“说得好听，还不是在打朕孙女的主意？” “朕告诉你，正月宫里事情多，月华刚刚册封没多久，各种礼节与规矩，且有得学呢，她没空见你，你给朕滚回家去，待过了正月再来。” 方林：“……” 你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是？ “不是，臣不进后宫，去御花园转转行不行？”他苦着脸道。 “不行！回去沐浴更衣，稍作一番打扮，在家等着接旨。”老皇帝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仍旧瞪眼道。 我就知道，老东西肯定要在这事上面做文章……你狠！ 方林无奈，只能点头，有气无力道：“臣告退。” 走到一半，复又返身问道：“对了陛下，那前线的事情……可还要我回去督军？” “不必了，国书都给了，恒帝便再也无法反悔，前线那边，一切自然水到渠成，按部就班即可，你便无需亲自过去了。”老皇帝摆手道，“至于前线主事者，那许均不是在么？便继续让他负责。” “他啊……”方林面有难色，犹豫道，“可是臣答应了带他回京，您不知道，他那老丈人简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这段时日，他确实尽心尽力，帮了臣很多，最好还是别让臣食言而肥了……？” “罢了，你既承诺了他，那便让他回来。”老皇帝点头，询问道，“那你说前线主事者由谁担任？” “不是要抽调人手，组建与恒的接洽团队么，便让接洽团队过去主事可行？”方林沉吟道，“臣将程凡和李清两个超凡鬼魅留在了前线，不若将他们两个也加入接洽团队？另，戎晋他们五个副山主也都留在了那里，反正前线只是演戏，想来不会出什么乱子。” “可。”老皇帝点头，“那便按你的意思便是。” “谢陛下！”方林躬身道。 虽然故意不让自己见未来老婆这一点非常恶趣味，但老皇帝对自己确实是给出最大限度的信任与尊重了，这一点，方林觉得还是挺暖心的。 “谢什么，朕只是不想你将前线诸事甩个干干净净罢了，朕告诉你，别想偷懒，出了问题，还得是你去负责解决。” “臣，谢谢您……” 算了，收回刚才的狗屁暖心！ “行了，去，这些天确实辛苦了，回去歇息。” “真的辛苦，臣现在只想回家睡大觉……” “去，既然如此，朕明日再下旨，今日你先好好休息一番。” “多谢陛下体谅，臣先告退。” 方林带着既期待又遗憾的复杂心情离开了皇宫。 期待是虽然老皇帝已经发话，但具体如何封赏，还要看接下来的圣旨到底怎么说。 遗憾自然是仍旧没有见到周念薇，算起来，当真已经将近一个月不见了，坦白讲，这段时日，尤其是最近这段时日，这丫头跑进他梦里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过年那天，她那盛装打扮之后的模样，一直惊艳到了如今，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也让他知道，哥们到底还是栽了……早知如此，早就该拿下了！ 希望老皇帝做个人，过了正月，就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一离去，御书房内，长公主便从侧边的屏风后走出，望向老皇帝，皱眉道：“父皇，儿臣不是与您说好了么？您怎么还是将奉天司副指挥使给他了……您真不怕将他累坏么？” “这可是他自己要的，可怪不得朕。” 长公主噎了一下，很是无语道：“他又不知中土鬼魅迁徙之事……您为何不告诉他？” “朕还不是体谅他，知道他辛苦，便让他先放松几日。”老皇帝摆手道，“行了，你莫要插手了，玉不琢不成器，他这个年纪，最是需要锻炼，放心，朕有分寸。” “可是，您也得为念薇考虑啊……”长公主不忿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晋那边还没解决，鬼潮又来了！” “没办法。”老皇帝叹息道，“中土妖族势大，鬼魅被逼得迁徙，东南西北四域，哪一域都别想独善其身……根据南方来信，北域已然有大量鬼魅进入，而我大周又地处北域偏南，前方无强国阻挡，无尽鬼潮，要不了多久便会蔓延至我大周境内……朕也很心烦！” 长公主皱眉道：“这般事态，方林若是当了这奉天司副指挥使，怕是又要日夜不休，四处奔波了……关键是，这此鬼患，可谓空前，何时是个头？这般下去，他与念薇何时才能修成正果……女儿求父皇再……” “够了。”老皇帝打断，声音严厉了起来，“朕是太宠你了，让你这般没有分寸！作为长公主，你当清楚，方林最重要的身份，不是朕的孙女婿，而是朕的肱股之臣。” “以他的能力，奉天司由他带领，抵抗鬼潮，你可知，能够救下多少百姓？” “而若是换了一般庸才带领奉天司，又将多亡多少百姓？” “朕知道他将会很辛苦，朕又何尝不辛苦？” “你又不是不知，这鬼潮一来，楚晋两国定然会受到刺激，接下来将会是如何动作，我周恒联盟该如何应对，这些都是令朕极为头疼的麻烦事……朕在忧虑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你跟朕谈他们的儿女私情？” “现在是有闲情逸致，能谈儿女私情的时候吗？” “当真是拎不清！” 说到这里，老皇帝瞪了她一眼，继续道，“你当真以为，朕方才不让他见念薇，是在故意使坏？” “以他这次所立功劳，朕还考验他个什么劲儿，若不是这次鬼潮，朕直接便要赐婚了！” “朕是考虑到他们既然已经分开了这么久，而方林这小子要不了多久就又要开始忙碌，无暇顾及念薇，便索性让他们先不要见面，以免见了一面，又要离别，相思更苦。” “父皇息怒。”长公主见老皇帝发怒，赶紧道，“儿臣不知父皇良苦用心，父皇恕罪。” “你知错便好。”老皇帝哼了一声，面色稍缓，“朕知道你喜欢方林这小子，朕比你还喜欢！” “但越喜欢，越不能纵容，更不能娇惯……你这性子，便是朕娇惯出来的最大教训。” “父皇，能不能莫要再提这事了……”长公主郁闷道。 “不提了不提了。”老皇帝点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也莫要觉得朕当真不近人情，这大周朝也不止他方林一人能干事，朕是真的惜才，爱才，便更要磨砺他。” “至于念薇，朕自会视情形而定，适当减轻他的负担，自不会当真让他们这对小儿女久别不见。” “那便好，儿臣便先告退了。”长公主闻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得老皇帝直皱眉，忍不住斥道，“你这丫头，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非得顺你心意了，才能不烦朕！” “朕看呐，你这女婿，以后且有得受了……” “父皇错了，古话说得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儿臣对方牧之可是满意得很。”长公主嬉笑道。 另外，父皇您是不知道您这孙女婿的手段，当初，女儿可是被他好一阵拿捏与威胁呢……长公主心道。 她看这个女婿，与一般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还有些不同，毕竟之前是打过交道的，且可以说完全被对方拿捏…… 换了其他人当这个郡马，自然要顺着她的心意，若有见不惯之事，自然是想说就说，想骂便骂，可这方牧之这个妖孽，她思虑一番，最终觉得，便是他真的做了什么她见不惯的事，最多也就是劝说，骂却是舍不得骂的。 嗯，便是舍不得，绝对不是不敢！ 第264章 咱们莫不是陷入了某个鬼域幻境中吧？ 除了没见到周念薇，其他倒是还挺符合心意，就是这功德怎么还没动静？ 周恒两国都相互赠了国书，五州之地割让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功德怎么还不见涨，难道非得周国这边真的将五州之地全部纳入版图之内才行？ 方林估摸了一番，恐怕还真是这样。 毕竟约定只是约定，一天不真正纳入版图，就仍旧是恒国的，系统似乎从未预先给过功德，都是根据实打实的成果给予奖励。 就好比书院改革，不是根据整体来给出功德，而是每天一点点根据进度而增加。 说起来，老头子可真是沉得住气……加上去江东和长元府这段时间，功德每日增长势头良好，已经逼近三万大关了，他怎么还是没动静？ 若是没记错的话，上次花费功德时，老头子原本是地级中品，念诗一首才花费50功德，仅用了100功德，作了两首诗，便晋升到了地级上品。 而地级上品，念诗一首的花费也可以说得上是非常低廉，也就100功德，300功德便晋升到了天级下品。 虽说到了天级下品后，功德花费再次倍增，也不过200功德……这般类推下去，以三万功德的总量，绝世不一定上得去，超凡第二境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么长时间，这么低调，一首诗也不作，非得要自己催才行！ 真是的，我也想天级，也想自己可以飞啊……方林腹诽，本想着去睿亲王府一趟，再去催催，转念一想，刚回来京都，连家都还没回，却是先跑去了睿亲王府，像什么样子。 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也不知要如何猜忌。 而即便是落入老皇帝眼中，他恐怕也会心里犯滴咕，对自己应该不会如何，但也许就更要防着老头子了，这反而对老头子不好。 另外，以往也就算了，现在毕竟是要当郡马的人，也即将算是皇室中人了，他意识到，自己今后亦要注意影响，诸如扶持侯洛、许均这种事情，以后要少干。 这种培养朋党的行为，非皇室中人，诸如蔡相、李相这种大臣可以干，而皇室中人，除了参与夺嫡的皇子王爷，其他人最好就别沾了……否则，一个郡马而已，你培养朝中党羽，所图为何？ 很快回到家，方林没有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与家人安心吃了顿饭。 这次没有劳师动众喊那么多人，就是在家里随便吃一顿便饭，等明天老皇帝封赏后，再邀大家一起聚一聚不迟。 坦白讲，在外面风光是风光，每日的生活也极有意思，可确实累……人便是这般，安逸久了想要寻求刺激，而刺激玩够了就又向往安逸。 眼下他便是到了向往安逸的这一阶段，与家人吃吃饭，聊聊天，再吹吹牛，很是快活。 “什么？你说咱们大周这奉天司，马上得归你管了？！” 老方刚从商行回来，听到方林的话，顿时失声道。 自从结识了范仲，他现在平日里接触的可都是以往眼中不敢想象的达官贵人，而因为方林的原因，在这些达官贵人跟前，他反而是大多数人巴结的对象，时间长了，大周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他已然便知晓得差不多了。 而正是知晓了大周官场里的情况，他才更知方林的恐怖，更知方林能在短短数月的时间，爬到那无数人穷尽一生都爬不到的位置上，有多么幸运与艰难。 而现在，他竟然说，他要执掌奉天司了！ 正是知晓了奉天司的真正可怕之处，他此刻才是这般不敢置信，这代表着，他这儿子，居然在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内，成为了大周皇帝陛下的第一宠臣，第一信臣！ “便是要成为郡马，也不至于让你执掌奉天司啊……说句不好听的，别说郡马了，驸马也没见几个重用的……为父的好友当中，便有一个驸马爷，整日遛狗逗鸟，快活得紧，也无聊得紧，还想跟为父一起合伙做生意呢，被为父婉拒了。” “交好归交好，这种事情，还是算了，以免以后生意琐事发生不愉快，伤了情谊。” “哟，您现在玩这么开呢？驸马爷都是您好友！”方林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你爹现在可是大忙人，整日里不是这个过来找，就是那个过来找，娘也不认识，只说是什么什么府上的，名头听上去都吓人得紧。”方母王氏忍不住告状道。 “夫人，天地良心，为夫忙归忙，可从未学那些人夜不归宿，亦是一直洁身自好，不信你问老范！” “哼，人家范青衣现在可不似你这般，我听秀秀说，自打她住过去之后，范青衣就没再出去与你们这帮人喝酒！” “怪不得不见秀姐跟耀祖他们，我还以为在商行没回来，原来已经搬到师叔那了？！”方林惊闻这个消息，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啊我这师叔，下手可够快的！” “这便要感谢奴家了，若不是奴家故意弄了条小蛇，吓得秀秀直接扑到了老范怀里，就凭她那性子，这层窗户纸也不知道得捅到何时呢！而窗户纸一旦捅破，没几天，秀秀便过去了~”一旁，云姝坏笑道。 她一直都在方府，而因她的特殊身份，家里人都对她放心得很，早已当成了家里的一员。 事实上，不仅是她，小环和顾小灵也一直在，这俩现在已经差不多成了府里半个小姐了，整日养尊处优得很。 毕竟老方现在往来无白丁，生意毫无疑问又做大了，家里哪里还用得着她们干活，雇佣家仆的时候，更是干脆也算上了她们的份，给她们也找了专门的仆从。 小环也就罢了，本就是方林最先收留的，留在方府名正言顺，其他幽州鬼魅都一直待在鬼婆婆的鬼域之中，可这顾小灵便是死活都不肯回去，彻底赖在了方府。 另外，张雨柔夫妇也一直在，他们夫妇感情一直很好，性子也安静，在家里存在感不多，却也成了方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顿饭吃得很舒心，却也让方林一直以来积累的疲惫更加上涌，吃完饭，便回房歇息去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一大群宫廷内人果然按时抵达颁旨。 没有意外，县子升县伯，执奉天司副指挥使令，都是昨天说好的，仅以平定江北之功，这般封赏真的已是极限，再多就要遭人话柄了，即便这样，方林估摸着，也总有一帮子不怕死的御史恐怕要嚼舌根子。 事实上，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对什么爵位、官位，兴趣真的已经不大了，而这些对他而言，意义也不大了。 前世，在封建王朝，只要得宠，便是太监都能权倾朝野，号称九千岁，什么官职，什么爵位，有个蛋用！ 君不见，他方林之前都没有官职，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子爵，不也一样东宫拘世子，朝堂骂御史，包围吏部，查办尚书！ 追求官位没有意义，老皇帝在，就紧跟老皇帝的步伐，老皇帝若是没了，老头子肯定要上，可以说，大周朝这个“副本”，他已经算是半通关了。 主要是，以往觉得大周朝这个“副本”就是全貌，现在方知不过才是“新手村”，这反倒激起了他的兴趣。 接完旨，谢完恩，方林没有继续在家当一条咸鱼，穿上了老皇帝赐予的，与宗元一样的金丝纹路的华贵青衣，直接去了奉天司衙门。 很显然，奉天司衙门已经得到了消息，方林过来的时候，只要是还在京都的，地级以上的青衣，全部都在。 而见到他过来，众青衣们倒也没有抵触，纷纷与他见礼，认识的，不认识的，皆是一副恭敬之色，包括范仲都是如此。 这是正式场合，便是师叔，亦要躬身行礼，称呼一声“大人”。 方林才不管这些，快步上前，将躬身的范仲扶起，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道：“师叔，我可不是吴荣进那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岂能让您对我弯腰，起来起来。” 人群中，吴荣进脸都绿了。 这混账东西，你别忘了，你那青衣令还是我颁发给你的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过分了啊！ “瞪什么瞪？难道本座说错了？”方林也难得自称了一声“本座”，对吴荣进瞪眼道。 “大人没说错，属下知错……”吴荣进很是委屈道。 没办法，宗指挥使鲜少管事，现在方林这小子当了副指挥使，很明显，他现在是老大了…… “行了行了，开个玩笑而已，莫要放在心上，以往吴大人你对我其实也是颇为照顾的，我心里有数。”方林再次笑道，望向众人道，“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与我有过接触，放心，你们原来认识的我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不会因为当了副指挥使就性情大变。” “在我跟前，也不必像在宗指挥使跟前那般拘谨，只要事儿办好了，你便是当着我的面去探花楼都行，说不定还能碰巧遇到我，到时，别跟我抢着请客。” 此话一出，众青衣都笑了起来，气氛不再那么严肃。 “行了，都散了，我今日就是过来转转，尚未正式任职，莫要弄得这么正式。”方林继续，指了指红楼二层，道，“待明日早上我过来，天级及天级以上青衣去二楼找我述职，我来摸摸司里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苦笑道，“也不怕诸位笑话，也当了这么久的青衣，我对司里的情况，恐怕还没一般最下级青衣了解，明日需要向诸位好好请教请教。” “方大人一直忙于朝廷大事，不清楚司里情况乃是正常，明日我等一定知无不言。”一名超凡青衣笑着说道。 方林这个最为年轻的内阁成员的事迹，尤其最定江北之乱这种大事，早已出现了各种不同版本的段子在各大茶楼酒肆传播，便是民间都对他知之甚深，更别说他们这些青衣了。 是以，对于方林当这个副指挥使，即便他们这些超凡青衣，亦无人不服。 哪怕方林眼下的实力仍旧低微，但……据说那万妖山几个绝世级别的恐怖大妖，现在也都是他的手下！ 这他娘谁敢不服他？ 找死么！ 随后，众青衣们散去，方林也并未在衙门里久留。 他是懂的，以他现在的身份，哪怕再随和，若是像以往那样在衙门里随意乱逛，走到哪，都会给大家带来压力。 便也就不再停留了，只是将胡侠胡义唤来，交待他们看着点衙门，有什么事及时向自己汇报。 对此，胡侠胡义自然没有异议，事实上，他们俩现在当真要幸福得晕厥了，整日如在梦中……实在太幸运了，关系极好的同僚，一下子成了当朝郡主！和蔼亲善的上司，一下子成了整个奉天司的副指挥使！ 在宗元指挥使常年不在的情况下，几乎就等同于执掌了奉天司！ “老二，你说，咱们俩上辈子究竟干了啥？怎生尽是这种好事掉在咱们头上……念薇念薇成了郡主，头儿头儿成了副指挥使，所有好事，尽掉在咱们头上了，我真的怀疑，咱们莫不是陷入了某个鬼域幻境中？” “别说晦气话，什么鬼域幻境，这一切都是真的！”胡义哈哈笑道，摸了摸自己的断臂，“这手臂断了的时候，我也期望是幻境来着，可惜不是，现在，自然更不可能是！” “兄长，咱们的命便是这么好，认命！哈哈！” “行了，不过与你逗趣罢了，莫要忘形，更不能忘了头儿的交待，反而要更加谨言慎行，不能让人以我俩为话柄攻讦头儿！” “放心，我省得。” “不是省得，是要牢记！” “明白。” 方林自不知胡侠胡义这两个幸运儿正在感慨人生，眼下，他正看着眼前一本厚厚的诗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我去，我说您怎么一直这么低调呢……原来，您这是要直接来个大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直接出一本诗集？！” “还别说，这可比一天念一首诗合理多了！” 第265章 老皇帝坑我！ “不是，之前不是说，如果不用功德，诗这玩意根本说不出口，连写都不能么，怎么直接搞出一本诗集了？！” 睿亲王府的书房内，方林见到这本诗集，疑惑不已。 这个世界，诗词有着特殊力量，所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放在这里尤为形象，即，不管是说出来，还是写出来，不管以任何载体，只要诗成，天地自有感应，文气冲天而起，国运同时增长。 所谓文能兴国，便是这个原因，是以书院改革意义重大，哪怕什么都不干，单单施行书院改革，无数文人作诗词入品，恐怕就能在十年之内，让国运增长到让老皇帝突破到真正的圣境！ 当然，这不是目前的重点，目前的重点是，这本诗集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规矩！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呢，老头子是怎么做到的！ “你先看清楚再说。”周睿翻了个白眼，“前面的这些诗词都是之前已经发表过的，你不知道而已，后者则是这个世界的一些名诗，我最近对诗词比较感兴趣，就收集了起来，自己编了一本诗集，你想到哪去了？” “这样啊，我说呢……” 方林有些尴尬，幸好是自家老头，不然这人就丢大了。 主要是他太想快速提升实力了，见到这本诗集，见到前面几首没听老头子说过的前世诗词，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却是忘了，在他当初流落江北的时候，老头子好像确实发表过多首诗词，也正是因为这些诗词，当初才能让他快速晋升到了地级中品。 “不是，那您赶紧出诗啊！等什么呢？明晃晃两万多点功德，这五州之地的功德后续也会陆续进账，为什么这些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有些恼羞成怒，催促道。 “急什么，时机未到。”周睿摇头道，“老三回来了。” “三王？我知道他回来了，可这跟你提升实力有什么关系？”方林不解道，“正是因为他回来了，您不是才更应该赶紧提升实力，彻底将他压下去么！” “哪有这么简单。”周睿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刚回来，根基不稳，以往的三王党几乎土崩瓦解，老五又重新去了边疆镇守，两个人可谓是同病相怜……而我这个八王以及我的八王党却是声势正隆，他们两个想来都盯着呢，眼下之所以还算安稳，无他，只因为我这个八王实力不够。” “因为我的实力远不构成威胁，所以不管是老三还是老五，忌惮归忌惮，却也还并未将我当成最大的敌人，仍旧将对方视若死敌。” “可我若是隔三差五一首诗，将潜力展现出来，岂不是立马成了他们两个的靶子？而且这同病相怜的哥俩，说不定还会暗中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 “怕什么？您就按我说的，直接晋升超凡，彻底压死他们！您若成了超凡，他们俩即便联手，又能怎样！”方林不以为意道。 周睿再度摇头：“这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党争的危害太大，朝廷目前一共也就这三个党派，若是大打出手，是要出大乱子的。” “而眼下北域形势这么紧张，你回来之前，周恒联盟到底能不能成，也还是未知数，我当然不急着在这时候提升。” “还有，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这个皇帝陛下可是圣级强者，我一旦提升到了超凡，毫无疑问，你大概率也是超凡，最低也是天级上品……我的实力提升在情理之中，你的提升怎么解释？” “武者跟文人不同，天赋再高，也不可能这般突破，除非你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见老皇帝，否则在他眼皮子底下，你怎么解释你提升这么迅勐？” 还真是忘了这一茬……方林一愣，反应了过来。 确实如此，老头子只能一点一点提升，绝不能一下子提升那么快，否则，他倒是没事，自己可就藏不住了！ 一点一点提升，还可以用天赋高来湖弄，比如之前黄级到玄级，再到地级。 从地级一下子提升到超凡……这就绝对不是天赋高低的问题了，肯定有大问题，老皇帝可不是这么好湖弄的。 “还真是忽略了这一点，所以，天级以上，没法收敛气息么？老皇帝一看就能看出来？”方林皱眉道。 周睿点头：“自然能收敛气息，不过你也不要有侥幸心理，你晋升超凡，天级也许看不出来你的虚实，老皇帝这个圣境难道还看不出？” “好……”方林有些郁闷，“那这样看来，还真不能一下子提升那么多，甚至还不能提升太快……毕竟，皇帝对寻常人而言自然是难得一见，可到了我现在的身份，想要长时间不见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睿再度点头，没好气道，“所以啊，还不是因为你在拖老子后退，种种考虑下来，我也就没有急着提升。” “不是，不急着提升可以，但是自上次晋升也这么长时间了，让我再升一级，起码到地级上……都奉天司副指挥使了，一大帮子手下，谁都比我强……”方林苦着脸道。 “这倒是问题不大，一首诗足以，最多不过两首，可以满足你。”周睿笑着点头，他也没有耽搁，当场就写了一首诗。 他是天级下品，一首诗现在花费200功德，一诗既出，文气立马便翻涌了起来，虽不至于诗成千古，但文气之柱也是不低。 想想也是，泯然众人的诗词，在前世的岁月中早已泯然众人，而能被他们学到的，无一不是经典中的经典，自然每出一首，都是佳作。 果不其然，一首诗过后，周睿的实力原地踏步，没有太大提升，而方林则立即从地级中品晋升到了地级上品，国运反哺之下，武道力量暴涨，激荡不已。 若不是老头子很快便用天级文气压制，刚一开始有些不太适应的他，狂暴的武道力量恐怕能直接将这书房给毁了。 地级上品是一道分水岭，地级中品与之差距不小，而到了地级上，武道力量已然便可以用雄厚来形容了，透体而出后，所产生的杀伤力是以往不可同日而语的，相应的，所需要的掌控力也是如此。 若是自己辛苦修炼晋升来的也就算了，像方林这种取巧得来的，没个天时间适应一下，别说发挥实力了，便是连掌控都有些够呛。 “果然，当初第一首诗出来的时候，你是普通人，我也不过是玄级而已，差距太小了，到了天级，便几乎没有什么差距了。”望着方林，周睿分析道，“这样看来，等你跟我一样晋升天级下了，我也许还没升到天级中……那么，等到超凡，恐怕你将会与我一起晋升。” 方林努力掌控着忽然暴涨的力量，点头道：“普通人到玄级的那点差距，越是到了后面，越是可以忽略不计，您这天级的仅一首诗，我感觉就突破了地级上还不止，已经快要接近范仲那个上品巅峰的水平了，再来一首，必定天级。” 周睿闻言表示认可：“倒也是，毕竟这一首可是消耗了200功德，是天级下品的消耗标准，反馈到你这里，效果肯定极好。” 他沉吟道，“地级上品，暂时够了，反正你那么多超凡妖仆，我听朝中传言，万妖山那几个绝世大妖，对你也是俯首帖耳，短时间内，实力提升不需要急躁……至于对外，有老皇帝顶着，咱们也是安全得很，反正功德就在这，诗词也都在脑子里，一步一步来便是，真要遇到老皇帝都挡不住的特殊情况，那时候若是功德足够，直接跃到圣境里去就是。” “咱们两个若是同时跃到圣境，即便老皇帝发现了问题，也无可奈何了。” “其他倒是还好，主要你接下了奉天司这档子事，接下来的鬼潮，我担心你的安全，过几天，过几天我再来一两首诗，将你升到天级。” “不是，等会，什么鬼潮？”方林闻言一愣。 “你不知道？”周睿也是一愣。 “我不知道啊，什么鬼潮？！”方林惊讶道。 “老皇帝没告诉你？”周睿也惊讶道，“不对啊，你今日不是去了奉天司，即便老皇帝不告诉你，你奉天司的青衣也没有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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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角度，这其实对你不是坏事，各地将出现鬼魅，那些野外的不去追究，也追究不过来，但是入侵各地州府的鬼魅，当地奉天司无法处理的，肯定需要你派人前往镇压，甚至还要你亲自过去……这样，你过段时间以天级的实力回来，不是很正常？” “再过段时间，一不小心天级中甚至天级上了，也不算过分？刚说没机会长时间不见老皇帝，机会这不就来了？” “如果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加快一些进度，也让你的实力尽量提升一些，以免遇到危险。” 方林闻言，点点头，面色稍缓：“从这个角度，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这鬼潮来袭，可不仅仅只是鬼潮的问题……” 他沉吟道：“楚晋恒周四国，大周在最南边，而鬼潮从中土过来北域，一直往北蔓延，大周首当其冲，算是被动地给他们三国当了第一道防线，这太亏了！” “另外，楚晋两国本就惧怕中土妖祸蔓延过来，这才想要在此之前吞下恒国，以强大自身……眼下，妖祸虽然还没过来，但是鬼潮过来，恐怕也要刺激得楚晋两国更加激进了……这可不是好事。” 说到这里，他面色凝重：“我大周眼下跟恒国联盟，自然希望楚晋两国的动作越慢越好，尽可能给我大周发展壮大的时间，这鬼潮一来，也不知道楚晋两国会不会干脆不等了，直接动手……” “又或者，楚晋恒周四国，会不会有哪个国家遭遇到圣境的强大鬼魅，遭受重创，亦或者会不会有哪个国家机缘巧合，拉拢到了某个强大的圣境鬼魅作为盟友，打破了目前的稳定局势，导致一家独大，开启真正的战争……” “这些谁都说不准……” “太乱了，这鬼潮，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第266章 大周破局的关键 知道了鬼潮的事情，方林便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哪怕刚刚连升了数级，执掌奉天司，哪怕外出处理鬼潮亦有利于他偷摸提升实力。 因为可以预见，哪怕鬼潮的攻击性没有那么强，并非是冲着攻击北域人族而来，但不可避免的，在这鬼潮之中，将会有太多太多人丧生。 倒也不是方林圣母心，关键百姓大规模死亡，这对大周国运的影响可是极其巨大的！ 别看好不容易要来了五州之地，国运即将大幅增长，可只要鬼潮一来，只要发生大规模闹鬼事件，百姓伤亡，一片哀鸿，国运必然唰唰唰往下掉。 这可动了他的核心利益！ 虽说正好赚功德，可是大周整体国运上不去，哪来的力量让天地反馈给他，而老皇帝迟迟不能突破真正的圣境，又有谁来庇护大周？ 在这北域局势紧张，风雨飘摇之际，大周还有没有以后，真的难说！ 而且，他不圣母不假，可也并非冷血，越来越将自己当成大周一员的他，大周亿万百姓的安危，他又安能无动于衷？ 这是于私而言。 于公，奉天司创建的初衷，乃是保家卫国，守护百姓，以往他只是普通青衣，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现在奉天司由他执掌，坐在了这个位子上，如山般的压力，也就自然而然压过来了。 这鬼潮要是处理不好，奉天司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他这个执掌者又如何面对大周父老？ 妈的，这哪是升官，这是接了个烫手山芋啊……老皇帝当真坑我！ 想到这里，方林苦笑不已，心道还好这鬼潮来得没那么快，而自己的动作也够快，恒国收了大周国书，也送出了恒国国书，周恒联盟这就算是绑死。 否则，大周作为楚晋恒周的最南边第一道防线，很快便会陷入动荡，这结盟之事，恒说不定便要反悔，哪怕最终还是要结盟，也是在大周将境内鬼患处理得差不多后再结盟。 这期间，变数可是太大太大了。 “不管怎样，这奉天司你既接下了，这个担子你也就甩不掉了……鬼潮之患，已经不是你要向老皇帝一个人交待的事情了，而是你执掌的整个奉天司，要向朝廷，向大周交待。” 书房内，老头子神色郑重，告戒道：“事实上，从就任奉天司副指挥使开始，你便彻底从皇帝身边红人这种较为私人的身份中摆脱出来了，彻底站到了台前……奉天司对你而言，既是权力，也是掣肘，面对鬼潮，奉天司办事不力就是你办事不力，哪怕老皇帝不怪你，整个大周朝廷，所有大周百姓也会怪你！” “我明白……要是早知有鬼潮这事儿，让我接我也不接啊。”方林苦笑道，“我算了一下，自从进了奉天司，我就没闲下来过，事情一波接一波，就没个头，累死我了！” “现在想想，最清闲的时光，还是当时被老方牵连，在刑部监牢待的那几天……” “年轻人就是要多锻炼，你才多大，就想着享乐了？上天给了你第二次机会，难道是让你当一条咸鱼的？”老头子笑着瞪了他一眼，摇头道，“接还是要接的，奉天司是什么机构，你我都很清楚，接了这份差事，你这个方内阁才是真的名正而言顺，否则一点实权没有，便只是虚名而已，大家对你客气归客气，真要遇到事情，谁买你账？” “再有就是，郡马身份毕竟特殊，你现在接管奉天司，朝中没什么闲话，待成了郡马之后再接任，朝中话就多了，阻力也会大上许多……这毕竟是惯例，驸马都不能当政，更别说你这个郡马……现在接管，再做郡马，也就罢了，先做郡马再接管，其他驸马郡马们估计就要闹腾了，甚至视你为敌也说不准。” “莫要小看了他们，本朝能当驸马郡马的，大多都是豪族出身，身后是庞大的势力与关系网络，若被这些势力盯上，或者诸事都拒不配合……你自可强令，却也有得你头疼呢。” “烦死了……”方林不耐烦道，“我头疼个屁！我累死累活，建功立业，又辛辛苦苦拍老皇帝马屁，混到如今这个地步，难道还忌惮他们？” “您说得对，奉天司确实是掣肘，但更多的还是权力，如今这权力落到我的手上，这大周朝除了老皇帝，我还怕谁？” “不配合？多杀几个人就配合了！” “倒也是……”周睿闻言一愣，多看了方林一眼，旋即露出笑容，“不错，长大了。” 他点点头：“也罢，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做主，我就不给你操心了。” “您就是瞎操心，放心，我有数的。”方林笑道，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询问道，“蒸汽机鼓捣出来了么？” “奉天司虽然人多，但分散在各地方就不多了，每个州府也就那么几个人，这次鬼潮，各地肯定不可能保护得那么周全，大量百姓丧生已经是不可避免了，往后粮食减产，物价飞涨肯定是必然，这时候将蒸汽机弄出来，以机械代替人力进行劳作，倒是成了必须的了。” “快了。”说到这个，周睿有些郁闷，“还是小觑了现代科技，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蒸汽机，居然也有些难度……最基础的倒是做出来了，但是用作冶铁、耕地、水利、交通等专门的改良，还是改良当中……主要还是冶铁工艺太落后了，一些相对来说比较精细的构件，想要量产，还需要先改良冶铁工艺。” “只等用于鼓风的蒸汽机改良出来，冶铁工艺将进一大步，其他方面的改良也就快了。” 方林点头：“那还不错，反正大周南边还有十几个小国先撑着，一定程度阻挡着鬼潮的进程，时间还有，应该来得及。” 周睿也点头道：“肯定来得及，我之前说了，这鬼潮并不是以杀戮和毁灭为目的，说白了，只是迁徙过来后，必然会为了抢地盘而与本土的人族产生一定程度的摩擦罢了。” 他沉吟道，“这种情况，各州府的内城其实应该还好，主要是一些没有神智的小鬼出没，那些实力强大且恢复神志的鬼魅，想来反而会因为忌惮官方而主动避开，除非真的来了个绝世级别甚至更高级别的鬼魅，本就打算将这个州府拿下，否则内城大多都是安全的。” “就是苦了外城和野外村庄的百姓，这次鬼潮之下，这些人应该是最多丧生的。” “总体而言，事情也没有想象得那么严重，过了最初的阵痛之后，局势就会日趋平稳，逐步形成朝廷占内城，鬼魅占野外的格局，到了那时候，双方就算偶有摩擦，也不会太严重了，也正是这个时候，便真的要大力推广蒸汽机了，由官方组织牵头，派专人负责使用蒸汽机耕地种粮，否则各地很快就会闹饥荒。” 听着老头子的分析，方林不住点头。 鬼潮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将来人鬼共分北域也是避免不了的，这就是现实，既然眼下没能力改变这个现实，就只能接受，尽可能将损失减到最小，也就行了。 只要中土妖族不入侵过来，其实就已经是好事了。 而某种程度上来说，鬼魅们过来，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楚晋两国实在太强，周恒联盟，负隅顽抗，并非良策，只是没办法的办法罢了，谁都清楚，不撕破脸还好，一旦撕破脸，留给周恒的时间就不多了。 不是方林长他人志气，他很清楚，一旦撕破脸，周恒联盟，八成要饮恨。 而数量庞大的鬼魅，反倒成了一个非常强有力的搅局者，过来北域后，将水搅浑，若是运作得当，反而给了周恒联盟浑水摸鱼的机会，争取一线生机。 再一个，谁能肯定，鬼魅就一定是敌人，说不定，能争取过来，成为盟友呢？ 在这个势力划分几乎已经定死，大周没有太多施展空间的北域，万一真有强大鬼魅与大周结盟，那反而成了大周破局的关键！ 当然，也不能将事情想得太好，鬼魅们也不傻……良禽择木而栖，趋强避弱，乃是生灵的本性，既然楚晋强大，周恒弱小，那么，鬼魅为什么非要与周恒搅合在一起呢？ 他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与楚晋联合，制霸北域，而两者结合之后，实力将进一步增强，说不定就能将中土的妖祸拦在北域之外！ “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方林沉吟良久，开口道。 “你说。” “大周在楚晋恒周四国当中的最南边，也是最先要承受鬼潮冲击的……听闻鬼潮的事情后，我的第一想法是完蛋，大周这次被动地给楚晋恒三国当了挡箭牌，恐怕要损失惨重……” “难道不是？”周睿苦笑道，“损失惨重不怕，就怕楚晋见大周局势不稳，改变了主意，先将恒国这个难啃的骨头放在了一旁，先攻大周，那就麻烦了！” “前日我与老皇帝在御书房也谈了一会儿，他也在担心这个。”周睿忧虑道，“虽然大周与楚晋中间还隔着一个恒国，只要恒国坚定与我大周联合，或许能逼得楚晋作罢，但，恒国真的能这么坚定么？” “好在，你带回了恒国国书，周恒联盟算是彻底绑定，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想来老皇帝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但哪怕楚晋那边没有动作，仅仅面对鬼潮，也是一大难关。” “不不不，咱们不妨换个思路。”方林摇头，“谁说鬼魅就一定是敌人了？” “大周是楚晋恒周四国承受鬼潮冲击的第一线不假，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是第一个能与鬼魅进行接触的大势力？”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可以率先拉拢到强大的鬼魅，是不是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抢占先机？” “您也说了，反正以后北域肯定是人鬼共分共存，这已是不可避免，那是不是可以以此做个买卖？” “人都有个价，鬼也如此，若是大周给出足够的价码，给他们画一个诱人的大饼……有没有可能，鬼魅会助我大周，反攻楚晋？” “其实先攻恒才是最优选项，一旦将恒吞了，大周将一跃而起，只是可惜，刚签了条约，赠了国书，反倒不能这么干了……妈的，后悔了，不应该用国书绑死的！” 方林郁闷的表情把周睿逗乐了：“你先打住，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怎么你倒好像已经跟鬼魅谈好了一切似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他沉吟道：“你提醒我了，与鬼魅合作，此计倒是大有可为……但你也不要将人家鬼魅当成傻子，楚晋恒周，大周最弱，人家即便要合作，也要挑最强的合作，凭什么挑你这个最弱的？” “所以要抢占先机啊！”方林点头道，“作为第一个承受鬼潮冲击的大周，这可是个有利条件！关键是，楚晋两国本就势大，鬼魅们若是跟他们合作，他们肯让出多大利益？肯分出多大地盘？” “而我大周呢，本就及及可危的我们，还有多少可失去的？开玩笑地说，我用楚晋两国的地盘，换来鬼魅们帮我反攻楚晋也是值得的，反正这些地盘本就不是我的！而你问问楚晋肯将本就视作囊中之物的大周送给鬼魅吗？” 周睿闻言，目瞪口呆：“……你这小子，前世太放纵你了，就应该让你帮我打理生意，你这生意经，着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还是太天真，鬼魅们不是傻子，我还是那句话。” 方林笑道：“我就这么打个比方，说说这个思路，怎么可能真这么干，人家鬼魅也不会傻乎乎地答应啊……我意思就是咱们大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舍得给，楚晋舍不得，这里面就蕴藏了机会！” “至于到底怎么谈，还是要接触了看看再说。” “确实能接触接触，此法可行！”周睿点头，直接起身往外面走。 “您干嘛去？”方林疑惑。 “干嘛去？”周睿瞪眼，嘿笑道，“当然是找老皇帝沟通去！之前每次这种机会都让给你小子了，这次也该轮到老子过去露露脸，刷刷存在感了！” 方林先是一愣，接着大笑。 “行，那这次就让给您，哈哈！” “也对，我反正基本已经功成身退，不需要再刷存在感了，以后这种事情就都让给您，来上那么几次关键的，说不定老皇帝一高兴，直接就立太子了~” “嗯，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第267章 这很不合理！ 从王府出来，方林没再去别的地儿，径自回了家。 方府，张知府早已在书房里等着了。 取了恒国的国书之后，方林是匆忙赶回来的，长元府那边便也就没有如何交待，只是让许均临时负责。 反正周恒联盟已经尘埃落定，前线也没什么危险了，不过是演戏，方林在与不在，区别不大。 不过在与恒国的接洽团队到位之前，例行汇报还是要找方林汇报的，这也是张知府此刻出现在方府的原因。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恒国那边的接洽团队已经到位，常驻沐光省，且给出了一个五州归还计划，预计在三到五年内，将五州逐步归还大周，当然，对外还是以万妖大军攻占的名头示人。 对此，方林已经懒得管了，重头戏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边边角角，旁枝末节，便让两个接洽团队商量着来便是，他是不准备再管了。 同时，他也在考虑将许均和戎晋、长风三人调回来了。 许均他是早就答应了的，让他回来做皇城司指挥使，老皇帝那边也同意了，自然便没必要留在长元府了。 至于戎晋和长风，他们俩在五个副山主之中，前者实力最强，后者速度最快，原本想着反正大周目前也没什么战事，便将他们放置在长元府压阵，毕竟万妖大军人族可压不住，还得是他们这些绝世大妖出面。 不过现在既然鬼潮要来，再让他们留下长元府就有些浪费了，五个副山主，留三个足够了，戎晋和长风，方林准备留他们在自己身边，为接下来的接触鬼潮做些准备。 不出意外的话，对于主动接触鬼潮之事，老皇帝应该不会反对，那么，谁去接触？ 方林掰着手指头想了想，恐怕也就是他这个奉天司的新任执掌者了。 宗元重伤，起码得养两三个月，就不谈了。 二相二公，自然足够资格，但他们真的很忙，二相主政，二公主军，整个大周朝便是他们四个人在辅助老皇帝治理，而坦白讲，老皇帝只是最后把关，绝大部分重担都压在他们四人身上，也就国与国之间的谈判会让他们出马，接触鬼潮这种事情，还不需要他们亲自出面。 至于其他人，又要地位足够高，能够一定程度代表朝廷，又要做事靠谱，能堪重任，还要让老皇帝放心，足够信任……方林估摸着，这样的人选，排除以上几人后，老皇帝眼里恐怕便只剩两个人了。 一个是自己，一个就是老头子这个提议接触鬼潮的八贤王了。 而八贤王的身份虽然足够镇得住对方，但截止目前为止，他其实并未在老皇帝跟前展露出多少谋略和魄力，这种关键性的大事，老皇帝恐怕还真一定放心交给他去办。 自己却是不同，经过最近几个月这一系列的事情，自己已经成功在老皇帝心中塑造了一个谋略过人，办事靠谱的形象，排除掉八贤王之后，也就只有自己了。 最关键的是，接触鬼潮虽然风险不大，但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并不能排除有圣境鬼魅前来，且油盐不进，嗜杀成性的可能性……而在三王和五王都不成器，而其他皇子王爷又不成气候的情况下，八贤王便算是硕果仅存的继承人了，老皇帝恐怕不会让八贤王去冒这个险。 所以，算下来，这个前往接触鬼潮的人选，除了自己，也就只有自己了……方林料定如此，索性便也就别等老皇帝吩咐了，直接让张知府带话，让许均三人立即放下手头的事情，由长风即刻带他们回京。 有两个绝世大妖在身边，去接触这鬼潮，方林便也就不用太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了。 接下来的几天，便没什么大事了。 老头子传回消息，老皇帝对他的提议赞赏有加，表示认可，随后不久，方林果然便接到了老皇帝的召见，将鬼潮之事告知，同时命他在接管奉天司的同时，着手准备接触鬼潮之事。 次日，方林前往奉天司衙门，于红楼二楼接见了一众上级以上青衣，足足花费了一整天的功夫，一一见面详谈，才将上级以上青衣，各人各职，以及奉天司的具体情况了解清楚。 果然，青衣军乃大周隐藏的第一强军的称号不是假的，执掌了奉天司之后，方林更知奉天司的底蕴与可怕。 不过与即将到来的鬼潮相比，还是差了不少，综合考量之后，方林估摸着，以奉天司的现有力量，哪怕再加上各地方州府的城防，也仅仅只能堪堪保住内城，而一些布防相对薄弱的州府，甚至连内城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接触鬼潮的决定。 能不硬碰，便不要硬碰，否则大周真的要损失惨重！ 再接着，便是熟悉这个副指挥使的过程了，根据前方情报，鬼潮距离大周所在区域还有一段距离，没那么快抵达，是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方林便难得安静了几天，每日都在奉天司衙门对奉天司上上下下，不说大刀阔斧改革，但也听取了不少下面人的意见，相应做出了不少改变。 改变最大的，便是最下级青衣这个“临时工”工种了。 前世方林就对所谓的“临时工”嗤之以鼻，除非那些需要特殊才能的相关部门，凭什么大家干一样的活，甚至绝大部分临时工出工出力更多，却还要被歧视，待遇还只有所谓正式人员的一半甚至零头？ 这很不合理！ 所以，他对最下级青衣动手了。 青衣令没必要被神化，最下级青衣也该有青衣令，哪怕其中蕴藏的国运极其微弱，至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被真正纳入了青衣之中，成为奉天司正式一员，而非打杂的，跑腿的，干苦力的，每次都要像牲口一样被下级青衣挑选！ 他们才是牺牲比例最多的人群，他们值得尊重，也应该被尊重，尤其是面对即将到来的鬼潮，他们可是中坚力量，不能让他们流血再流泪。 诚然，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或者各家探子潜入，该审查还是要审查的，只不过现在放在了成为青衣之前审查，而非不管不顾，先扔到最下级青衣当中，充当临时工，干苦力再说。 这一改革，除了一些累死累活，辛辛苦苦刚从最下级青衣晋升下级青衣的少数人有些微词之外，得到了所有青衣们的拥护。 而那些有微词的，也并不是说方林的改革不好，只是感叹最下级青衣们，尤其是一些刚进来的最下级青衣运气太好，遇到了这样一个体恤下属的好上官！ 总之，方林这个副指挥使，就任得顺顺当当，一切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刺头，也无人阳奉阴违，算是比较舒心的。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殿试终于开考了。 这次殿试，应该是近百年来，延期最久的一次了，本来还要继续延后，许是考虑到鬼潮没多久就要抵达，再不将这试给考掉，恐怕真要等很久了……为此，哪怕没什么兴致，老皇帝还是安排了殿试，也算是让一众士子们松了一口气。 等了这么久便罢了，关键是京都的生活花费太大，再不考，兜里的银子真的快扛不住了！ 这还是家庭富裕的士子，一些寒门士子，早在年前就放下了书本，无奈在京都各地找活儿干，甚至去码头上干苦力的都有……时间长了，你要说这个胡子拉碴，面容黑瘦，满嘴粗话的糙汉子是个读书人，跟他一起干活的工人们怕是打死都不信。 殿试结果很快出来，许卫到底是热门，也不负众望，夺得了状元桂冠。 可惜的是，跟他一起的方林其他好友，除了他，连一个二甲都没有……出身江东豪族的郑秋雨最危险，乃是三甲倒数第二，差一点点就名落孙山了。 其他人如晁楼、温章等倒是还行，在三甲中靠前，不过反正都是三甲，也就不在乎什么排名先后了。 于是，接下来便是分别时刻了。 老规矩，探花楼走一波。 方林为数不多的这几名好友当中，除了本次头名的许卫被留在了翰林院，其他人全都分了出去，且天南海北，各地都有，今日一别，也不知何年才能再次相见……是以众人兴致都不高，饶是周围姑娘们巧笑嫣然，不断说着恭喜的吉利话，却是无人笑得出来。 当然，不笑归不笑，倒也不妨碍方鸿和方龙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又将手放进了姑娘们的怀里。 “你们俩手给我拿出来……德性，真不应该多嘴喊你们！”方林无奈，忍不住斥了这兄弟二人一句。 他的心情是真有些沉重。 在座的可还都没有人知道呢，这次分别，可不是普通的分别，以往的同年进士们，即便分到不同地方，慢慢混起来了，总有相见的时候，可这次不同……这天南海北一分，鬼潮一来，作为基层官员，危险性可不比普通百姓低多少，这些人当中，也不知道要折损几个……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虽然时间不长，但这几位好友都非常投缘，也很讲义气，相识于微末，方林是真的挺喜欢他们。 想了想，他挥手，将姑娘们暂时先赶了出去，还是没忍住，将秘密讲了出来。 老皇帝还说要保密，以免民间动荡……去他娘的保密，这要是不提醒哥几个，他心中实在难安。 况且，也没多久了，现在保不保密，其实已经意义不大了。 “……事情便是如此，我知你们从未打着我的旗号行事，甚至在一些场合还主动避讳与我的关系，但也莫要矫枉过正，你们确实是我方林好友，而我方林好友真的不多……是以，到了当地，你们定要第一时间前往奉天司，告知他们你们与我的关系，当地青衣，自会照拂。” “若是实在遇到危险，让当地奉天司速报省总部，我知晓后，哪怕实在脱不开身，也定会派人前往救援。” 方林话毕，全场静默。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是，我若是理解得没错，牧之你的意思是，这个什么鬼潮，竟要席卷整个大周？！”丰子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惊声道。 方林摇头，“不是席卷大周，是连同楚晋恒三国一起，这次的鬼潮，不出意外将席卷整个北域。” “……”方鸿和方龙也傻眼了，他们俩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而他们因为跟方林的关系，知晓更多，知道周恒成功结盟，这些天便一直处于兴奋惊喜状态，设想着以后大周日渐强盛，与有荣焉。 谁承想，竟然这么快就要遭遇大祸！ 而且不仅是大周，而是整个北域！ “……我本以为这是长久的别离，没想到，竟也许是永久的别离。”温章也开口了，震撼之余，更加伤感，眼里也闪过一抹惊惧。 他们这些读书人哪里经历过什么大事，此番高中进士之后，虽伤感别离，却也在期待自己执政一方，大展宏图，谁知竟遇上了这事，顿时被吓到了。 “完了，咱们这群人当中，就我被分在了边疆，一旦鬼潮袭来，边疆首当其冲，乃是最危险的！”晁楼也双眼无神道，很是忧虑。 方林摇头：“晁兄，你错了，边疆虽首当其冲，但有军队布防，反而要比秋雨兄所在的州府安全，秋雨兄被分在了甘州，既非腹地，又非边疆，不上不下，乃是朝廷布防最薄弱的区域。” “不是，这甘州还是家里花了大力气帮我疏通来的……结果，疏通到了最危险的地方？！”郑秋雨苦着脸道，都快要哭了。 “还是奉明兄运道好啊，头名状元，翰林院留任，以后便是正儿八经的京都官员，最是安全不过了。” “唉……说到底，还是咱们没本事，他们一甲的三位，全都留在了京都。” “时运不济，怎生遇到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包厢，可谓是愁云惨澹。 第268章 鬼潮将至！ “罢了，实在不行，我去吏部帮你们问问，看能不能将你们换到京都附近的一些州府……” 沉吟了一番，方林如是决定道，只是面上微微有些难色，“只是，你们也知道，我前不久刚围了吏部衙门，更是将吏部尚书都给办了，可谓狠狠打了吏部的脸面，就怕他们不给我这个面子……这种事情，我这个青衣，倒也没法儿强令。” “牧之不必如此，若我们调过来，接替我们之人，岂不是更加倒霉……我们因为你的关系，至少还有当地奉天司青衣照拂一二。” 温章如是道，说出来的话让方林有些意外。 其实他说是这么说，但他估摸着，他这个奉天司副指挥使亲自过去，吏部应该不敢不给这个面子。 只是这种事情，以他的身份，多少有些掉价，而且确实容易落人话柄，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不过，为了这几个好友的安危，倒也问题不大。 正当他欲继续劝说，一旁，郑秋雨也道：“确实，我等还有牧之你的关系，有当地奉天司照拂，还是别换了……况且，这种事情定然瞒不住，往后旁人怎么看我们？利用好友权势以苟且偷生的缩头乌龟，我郑秋雨宁死也不要这般骂名！” “哎哟，秋雨兄，你这话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方林惊奇不已，笑道，“我本以为，像你这种世家子弟……” 他没说下去，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嘿，不就一死么！”郑秋雨用力挥了挥手，笑道，“况且也并非一定会死，我等可是过去赴任的朝廷命官，而非普通百姓，又有你这堂堂奉天司副指挥使大人关照，想来除非整个城池都死绝了，便轮不到我们死。” “而鬼潮虽可怕，你不也说了，此番他们乃是以侵占为主，并非为了杀戮，想来不至于屠城？” 方林笑着点头：“确实，危险是有的，但其实也还好，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有奉天司的庇护，你们倒也不是那么轻易便会殒命的。” “那便是了，国难当头，岂能退缩，诸位，反正除了京都躲到哪里都一样，便康慨赴任。”郑秋雨笑着说道。 一开始听闻鬼潮，众人确实惊悚，不过想想，他们的条件确实要比其他人优厚不少，以他们跟方林的关系，当地奉天司优待便绝不是说说而已。 如此，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反正鬼潮一来，全国皆要遭难，看各人运道了。 运道好，不需要人保也能无恙，运道不好，日夜有人保护，也许一样逃不过疑一死。 对于他的豪言，众人也纷纷露出了笑容，无奈点头。 “也罢，大不了唯死而已，为任一方，为国捐躯，倒也意义非凡。” “别死啊死的，没听牧之说么？没那么严重。” “说起来，我家的酒楼倒是要早做准备了，这段时日，因为牧之的名头，酒楼着实生意兴隆，积累了大量钱财，如今国难当头，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者定然不会少，我丰乐楼倒也不能无动于衷，该屯些粮，到时帮忙赈灾了。” “子乐兄高义，当得仁商之名，兄弟敬你一杯！” “子乐确实高义，不过我倒是觉得，朝廷就一定要与鬼魅开战么？那鬼婆婆、张知府他们虽然是鬼，生前也都是人，不都是很好的长辈么……中土的鬼，难道便是不一样的鬼？朝廷能不能派人与他们接洽一番，商量着来？” 人群中，方鸿的一席话，令方林眼前一亮。 方鸿志真的可以！ 他之前就觉得这位堂兄很有能力与潜力，也曾向老头子提议重用，不过老皇帝如日中天，老头子这种王爷便只能低调着，无甚施展空间，对于方鸿，便是想要重用，也没法儿重用。 就凭他刚才的这句话，只在老头子自己创办的教育署当个什么主任，真的太过屈才了……不如，将他放在身边，由我自己亲自培养？ 方林动了心思，他真的欣赏方鸿。 真的，与鬼接洽，以自己的思维和眼光，能想到这个不算什么，但是在大周朝这个谈及妖魔鬼怪便人人色变，朝廷将妖魔鬼怪极大妖魔化的大环境之中，方鸿能一语道出接下来的政策方向，真的不简单。 就好像万有引力是现代人的常识，而在牛顿之前，这么简单的事情，却没人发现一样，能打破思维局限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没看见许卫这个状元郎，思维不也一样局限在个人身上，愿康慨赴死，这自然值得称道，经过上次殴打世子的筛选，留下来的这几位好友，品性确实皆是上佳，但也就只有一个方鸿想到了主动与鬼接洽，这岂能说不是能力的一种表现？ 人的观念是随着时间而改变的，随着方鸿的两次突出表现，方林对他，已经从老实忠厚的普通人，在自己羽翼庇护下安生一辈子即可，彻底转变成了能力不俗，能当大用。 这是他自己用表现争取来的。 而同样是兄弟的方龙，虽也不错，但并不突出，甚至还有些社恐，只会在熟人面前表现真性情，这种性子，强行重用，那是在难为他，便在自己羽翼下安心享受人生。 方林如实想着，心里已然做了某个决定，当然，当着大家的面，他倒也没表现出对方鸿这个提议的另眼相看，只是等散席离场后，将方鸿和方龙留了下来。 “最近如何？” “就那么样呗，因为你的缘故，我俩走到哪都被人敬着捧着，甚至一些以往觉得高不可攀的官员，亦是同样嘴脸，好没意思。”方鸿喝得不少，将忠厚老实的伪装卸下，撇嘴道。 “得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还想怎样？”方龙反驳道，他性子沉闷，不喜热闹，每每被人围在中间，便感到很是不适，但他亦知道，这是一种福分。 “王爷那边的教育署如何了？”方林没有接话，继续问。 “很不错，王爷真的很有才能，在教育署的运作下，如今整个大周的书院都如王爷所称，将全部资源整合，赋能给大周所有文人，书院的改革能效极强，极大提升了大周所有文人入品的机会，我等身处教育署，见着每日各地书院传来的喜报，与有荣焉。” “牧之，你太过繁忙，不知道教育署的厉害，仅仅几个月时间，我大周入品文人的数量，是以往三年的总和！” “八贤王实乃当世大才！” 兄弟二人说到教育署，说到八贤王，皆是两眼放光。 很显然，老头子早已征服了他们。 这完全在方林意料之中，老头子就是有这个本事，前世在公司里，他明明将员工们压榨得极狠，可员工们却偏偏就认他，死心塌地的那种。 当然，也是钱给得够足，同行业同岗位，老头子给下面员工的数额，要比其他公司高上30-60，各项福利一个不落，自然能凝聚人心，哪怕工作再累，大家也愿意跟着他干。 闲话就不提了，方林再度询问道：“那你们俩如今在教育署主要干什么？” 方鸿说道：“我主要便是负责各大书院的资源配给，师资协调，坦白说，这项事务，权力不小，油水也极大，若不是因为你，这种好事不可能落到我身上……当然，你放心，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我心中有数，不会给你丢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至于锦玉，王爷知道他不喜与生人打交道，便让他负责教育署内部的事务管理，工作量不大，权力也是不小。” “另外，王爷对我俩真的不错，经常将我俩唤去王府一同用膳，啧啧，在王府当真吃过了不少好东西！” “看得出来，你们俩肯定经常跟王爷接触。”方林忍俊不禁道。 诸如“资源整合”、“赋能”、“师资协调”，甚至“工作量”，从他俩嘴里说出这些词汇，特别他俩这种古人风貌打扮，方林怎么听怎么别扭。 毫无疑问，肯定是经常接触老头子，从他那儿听来的。 “那么，说实话，你们对现在的职务和生活，满意吗？”方林继续问。 “当然满意，之前，做梦都都不敢做这么美的梦。”方龙当即点头。 一旁，方鸿坏笑：“他当然满意了，最近署里来了个年轻貌美的女教员，跟他可是走得很近，牧之，相信我，方锦玉这厮在她跟前的笑容，绝对是你从未见过的~” “哎哟，这是好事啊！”方林惊讶，“对方什么背景？” 方鸿笑着说道：“背景只是一般，父亲是户部左司的员外郎，从六品，此女能进咱们这个如今众人争相涌入的教育署，靠得乃是自己的本事，年纪轻轻已是玄级中品文人，而他方锦玉才黄级中，差了人家整整一个品阶，也不知看上了他哪儿。” “你就是嫉妒，我方龙品阶虽低，难道不是相貌堂堂？她就喜欢我的沉稳大气！”方龙笑骂道。 “不错，看来锦玉是真动心了。”方林笑着说道，“背景其实无所谓，别说人家怎么也是个从六品官员，即便是一介白身，我方家娶妻，还在乎这个？” “只要你们真心相爱，便莫要管其他。”方林如是道，想了想，又道，“不过，品性还要多看看，莫要急着成婚，说句不好听的，以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太多人挖空心思要接近你们了，要看清楚，选对良人。” “放心，我省得。”方龙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还是留在教育署，你的性子也适合在那里。”方林点头道，随后望向方鸿道，“至于鸿志，你有没有想过，来奉天司帮我？” “我？你要让我去奉天司当青衣？”方鸿一愣，想了想，有些犹豫道，“自家兄弟，帮你自然乐意之至，只是我也不过才黄级上而已，入奉天司……能干什么？” “再一个，若是之前也就罢了，你现在乃是奉天司副指挥使，现在将我弄到身边……是不是会遭人闲话？” “只要你愿意过来帮我就行，其他你便莫要管了。”方林笑着摆手，“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 最后，他还是征询了一下方龙的意见：“至于锦玉，你是否也要一起过来？” “算了，在教育署挺好，奉天司那等地方，不适合我。”方龙摇头，沉吟道，“况且咱们家三兄弟，也不能全都当了青衣，总要一个混在文官之中，将来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倒也是，那行，那你便留在教育署便是。”对此，方林自然不会强求，方龙的性子也确实不适合在奉天司这种地方待。 “行了，那便回，鸿志你明天早上直接来奉天司衙门。” “知道了。” 以方林在奉天司的地位，别说现在了，便是之前，想要将方鸿安排进来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到了他这个地步，绝大部分规则已经不适用了。 随着青衣令不再像原来那般神圣，还要举行是什么授令仪式，现在一切从简，很快，方家便又多了一名青衣。 当然，只是最下级青衣。 抛开方鸿与方林的兄弟关系不谈，不管是从资历，还是从实力，方鸿只能是最下级青衣，方林并没有再开特权，给他将级别调上去。 也没什么必要，因为方鸿这个青衣是有些特殊的，目前不参与奉天司任何事务，也与其他最下级青衣完全区别，只是在方林身边，相当于助手一样的职务。 对此，方林知道，衙门里的一些人心里肯定是有牢骚的，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解释，更不会去主动替方鸿解释，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方鸿便会用自己的能力，来让那些人闭嘴。 这一点，他也没有藏着，与方鸿直接明说了。 不入奉天司，因为他的关系，方鸿在任何地方都会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入了奉天司，这种关系反而是负面的，对方鸿不利，且他无法帮忙，只能靠方鸿自己去将这个负面影响抹除。 对此，方鸿倒是与方林料想中的反应不同，脱离了教育署沉闷的工作，进入奉天司这样一个惊险刺激的部门，他倒是激发了极大的热忱。 时间很快流逝，在方鸿入奉天司的半个月后，二月已至，鬼潮也在这段时间成功突破了前方十多个小国的大片疆域，终于逼近了大周边疆。 鬼潮将至！ 方林执掌奉天司之后的第一个考验，也是大周自开国以来，最严峻的考验之一，即将到来。 第269章 你你你，你天级了？！ 大周，安临省，建州，铜门府。 为了防止百姓恐慌，发生哄抢物资、作奸犯科等恶性事件，在大周的腹地区域，鬼潮之事，朝廷暂时还秘而不宣，不仅对百姓，就连各地官府，也仅是知府以上级别，方才知晓。 不过像安临省这种边域，上上下下，朝廷还是颇为负责的，早就提前告知，且早已命所有边域省份，集结各自州府的一切力量，按照战时标准，严阵以待。 铜门府是与长元府一样的最边境城池，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北边的长元府因常年要警惕恒国的时常进犯，民风很是彪悍，无论文武，整体水平相对较高，便是知晓此事，也无甚畏惧，再说了，前线还有几十万大军在侧，实在不行，请大军从前线撤回一些，回头援助就是。 而南边的铜门府则不同，因为从无外地来犯，民众们安逸太久了，对战争很是陌生，一下子接到这样的通知，顿时惶恐了起来。 担心很快没有吃食，哄抢物资者有之，心理素质不行，觉得末日即将来临，便作奸犯科者亦有大把，甚至还有害怕被鬼魅生生吓破胆或者折磨死而主动寻死者亦有之，众生百态，可谓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也是朝廷不敢全面通告的原因，可以预见，只要一通告，鬼潮还没来，大周自己就一片大乱了。 当然，对于诸如铜门府的种种恶性事件，朝廷的应对倒也简单……杀！ 所谓乱世要用重典，便是如此，先杀掉一批带头作乱之人，其余人也就老实了。 毕竟，即便鬼潮来了，还有朝廷在，大家虽然有危险，却也不一定会死，而闹事者现在就死，如何选择，只要不是疯了傻了，自然一目了然。 于是，在杀了一批带头作乱之人后，边域各省份便也就都安静了下来，官府也好，百姓也罢，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默默警惕戒备，等待鬼潮到来。 走在铜门府的大街上，看着偌大的街道只有俩仨行人，且大多步履匆匆，闷头赶路，一片萧条之景，方林满意点头。 这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说明朝廷的应对措施有了效果，前几日，便是当街打砸商铺抢货，甚至当街扒女子衣服的都有。 “大人，街上已经几乎没人了，百姓们大多躲在家中，闭门不出，而城防军与全部衙役一直都在街上巡逻，维护治安，整体局势已然平稳。” “便是您奉天司的青衣们这几日颇为辛苦，日夜在外城值守，下官劝了几次，均劝不动。” 说话的是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名为赵千，乃是铜门府的知府，他满脸谦卑地跟在方林一行人后面，随同巡视。 “为何要劝？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方林皱眉道。 “是是是，下官只是觉得，青衣们太过辛苦，且在外城危险性也极大，想叫他们都回内城附近值守，一旦遇到危险，城防军也好及时支援。”赵千仍旧带着谦卑之色，如是说道。 他这个铜门府知府远在边疆，对京都的事情倒是所知不多，但亦听闻过方林的名头，尤其方林如今更是贵为奉天司副指挥使，身份与他这个知府简直天差地别，是以说话都小心翼翼。 “让青衣们回内城附近值守，那外城的百姓便不管了？由他们自生自灭？你这一方知府，便是这般保护百姓的？！”方林冷下脸，忍不住斥责道。 赵乾闻言一愣，摸了把额头冷汗，连忙摇头：“这……下官并非这个意思……” 方林摆手道：“青衣之所以平日拥有特权，便是因为在需要的时候，青衣必须冲在危险的第一线，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无需再劝。” “另外，让每一个青衣都在外城值守，是本座亲自下的命令。” “原来如此，大人高义！也确实，大人竟然亲自来到这铜门府，下官佩服！” “行了，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方林打断道，“这一圈转下来，赵知府你做得不错，不用跟着本座了，回。” 赵千闻言一愣，“大人不跟下官回府衙？” “回府衙作甚？”方林摇头，“据斥候报，鬼潮不日即将抵达，本座要去外城等着。” “这……”赵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道，“大人，君子不立危墙，外城……委实太过危险了！下官觉得，您还是莫要涉险了，说句不吉利的话，大人您若是出了意外，奉天司群龙无首，反倒坏事……” 听得出来，此话乃是出自真心，方林面色缓和了不少，摆手道：“赵知府不必多说，本座心中有数，回。” “这……下官遵命。”赵千无奈，只得点头，临走还不忘道：“下官便在府衙等候，大人若有需要，但请吩咐。” “嗯，会的。”方林点头。 赵知府带着人走了，方林一行人便也就没有继续在街上晃悠，直奔外城而去。 赵知府哪里知道，跟在这位方大人身边的，除了陪同随行，充当助手的方鸿，其他四人，两个是超凡级别的鬼魅，另外两个更是绝世级别的大妖！ 这便是方林敢前来铜门府这第一线的底气所在，这次，他不仅要去外城，甚至也许还要出大周疆域，寻找这鬼潮之中，相对强大的，可以接触洽谈的鬼王。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而非赵千所以为的，只是来第一线视察而已。 因为鬼潮之中，不排除圣境鬼魅存在的可能，即便带了四个高手随行，还是具有一定危险性，是以方林并没有高调行事，过来接管铜门府的一切，亦不准备暴露戎晋他们的实力，打算先默默观察一番再说。 往外城行进中，听到方林这般吩咐，方鸿皱眉，忍不住道：“根据斥候回禀，这鬼潮虽然不是以杀戮为主，可也并不温和，一旦冲击过来，不可避免要有大量百姓丧生……咱们真的不出手么？” “以戎晋兄他们的实力，只要出手，至少可保十万百姓之命！” 方林摇头，叹息道：“十万百姓之命固然重要，主要铜门府乃是第一关，我怕戎晋兄他们出手，会让鬼魅们觉得这代表着大周的强硬态度，拒止鬼魅进入，有可能反倒引得逆反，吸引强大鬼王强攻。” “看情况再说，如果可以，该救自然还是得救。” “不若咱们便冒险试试，走出大周疆域，主动寻找强大鬼王？”方鸿提议道。 方林摇头：“你以为我没找人试过吗？野外太大了，况且鬼潮之中，鬼魅太多，鬼域也太多，层层叠叠，简直是最恐怖的迷宫……前期派出去的几个天级青衣，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也不知是在无尽鬼域中迷失了方向，还是已经陨落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守株待兔，鬼魅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尤其在占据有利位置方面，越是强大的鬼魅，越是会在城池区域集中，在这里等着，会有强大鬼魅主动过来的。” “而鬼魅之间，想来也不是毫无联系，我们不知晓鬼王级别的鬼魅在哪，一些强大的鬼魅说不定便会知晓，等先遇上一个，然后再顺藤摸瓜，直接前往目的地便是，这不比毫无头绪地出去乱转有用多了？” 方鸿被方林说服，点头道：“倒也是，那便等，反正也快了。” 至于其他人，他们已经习惯了听方林发号施令，亦早已被方林的手段谋略所折服，自然没有异议，只听命行事就是。 一路来到铜门府的南城门口，望着由一队队城防军严密把守的紧闭的城门，以及门外不少外城百姓的哭声哀求以及大声呵斥……方林叹息一声，并没有命人打开城门。 没办法，外城的百姓太多了。 若是不管不顾放进来，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大量外城百姓入内，抢夺内城百姓的各种物资，双方发生激烈冲突，死得人或许不比经受鬼潮冲击要少，甚至更多。 另外，内城的粮食一共也就这么多，哪怕提前就进行了大量囤积，也不过能让内城居民撑上个一到两个月，而一般来说，一个城池，外城的百姓是内城百姓的三到四倍，若是让大量外城百姓进来，所有人很快就会弹尽粮绝。 别最后死在鬼魅手里的人，还没有死在暴乱或者干脆被饿死的人多，那就是个笑话了！ 所以，关闭城门并非铜门府一地的私自行为，而是朝廷下令这么做的，没办法，以朝廷现有的力量，每个城池，仅能堪堪保护内城而已，外城……实在力有不逮！ 若是强行保护，最终的结果就是两边都顾不上，反而更容易被鬼魅破城！ 这也是老皇帝一听到老头子提议与鬼魅接洽后，立即便同意了的原因，若无法接洽，只能硬抗的话，鬼潮过境之后，大周确实会损失惨重，国运大减！ 有些不忍听城门外的哀嚎与咒骂，方林带着方鸿，腾空而已，与戎晋他们一起，径自飞出了内城。 而因为他们身上皆穿着青衣，城防军们自然不会阻拦，相反，一众城防军们还自发朝他们行了一个军礼，以示尊重。 这时候能主动出城的，也就只有这一抹青衣了。 飞行途中，方鸿瞪大着眼睛看着方林，一脸不可思议。 “你你你，你天级了？！” 他一脸惊愕，见了鬼一般望向方林。 谁都知道，凌空踏步乃是实力踏入天级的标准，不管是武者还是文人，都只有到了天级，才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一旁，鬼婆婆也是一脸惊异。 她同样知道，几个月前，方林是个什么实力。 这太快了！ “运气，前两天刚突破。”方林轻笑。 事实上，从他一出京都，老头子便又作了两首诗，将他的实力给提了上来。 哪怕身边跟着强者陪同，但毕竟亲自过来最前线涉险，老头子终究不放心，是以前脚刚踏出京都，后脚他便迫不及待地作了两首诗，助方林突破天级下。 到了天级，拥有了飞行能力，且身边还跟着这么多高手，他总算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不过仍旧还是在“短信”中叮嘱，一旦遇到危险，立即告诉他，反正功德就在这，实在不行，哪怕顶着老皇帝的怀疑，也要快速提升，化解方林这边的危机！ 对此，方林也并未反对，总不能因噎废食，为了不被老皇帝怀疑调查，宁死也不提升不是？ 真要遇到危险了，他必然毫不犹豫让老头子花功德，哪怕全花光了，也总比将小命丢了好太多了。 大不了……找各种借口，或者干脆直接玩消失，不回京就是了，反正云姝还在京都，只要云姝不死，便也就代表自己没死，即便暂时失踪了，老皇帝应该也不至于有多大反应，待过个一年半载回来，实力提升，借口也就多了。 当然，这是后话，若非万不得已，没必要这么干。 一年半载，说着简单，实际也是一个漫长的时间，须知，他从过来这里到现在，也都才不过半年左右而已。 闲话不说，从内城飞出来之后，没多远方林便降落了下来。 可以望见，周围的百姓们虽对内城不断叫骂，对他们这些身穿青衣的人士，却并未口出恶言，相反，皆是用一种无助又充满希冀的眼神望向他们。 百姓们不傻，自然知道，这时候，只有青衣才会出城保护他们，对于救命恩人，他们自然不会出言不逊。 不仅如此，终究有不少胆大的百姓靠近了过来，纷纷伏地叩首。 “大人怜悯，救救我们……” “大人，我们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孩子还小啊……求您行行好，跟那边说一声，放孩子进去……” 一名衣着褴褛的女子壮着胆子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方林的大腿，指着一旁同样衣着褴褛，懵懂无知的稚童，哭诉道，“孩子才刚满三岁，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求求大人行行好，草民愿做牛做马，求大人放孩子进城！” 稚童不懂事，见娘亲不住叩首，见方林望过来，还以为是在逗他，竟咯咯笑了起来。 见到这副笑容，方林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心软了，叹息道：“好，但只限七岁以下稚童，都送过来，我命人放他们进去，由府衙暂时代为照看。” “谢谢！谢谢大人！” 周围一片惊喜，迅速传话，不一会儿，便有大量孩童被送了过来，其中，不乏一些年岁明显超过七岁的，不过，方林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说什么。 大人们也就罢了，孩子，确实不能就这般不管不顾，况且人数也不算多，一万人左右，力所能及，能帮的便帮一下。 “待会儿我便通知他们开城门，放孩童进去。” 过了一会儿，看差不多了，方林腾空而起，高声道。 “先说明一点，这是铜门府，是大周的边域，是鬼潮入关的第一线，是以内城其实并不比外城安全多少，不让尔等进去，也是内城实在容纳不下，而非任尔等自生自灭，我奉天司青衣自会竭尽全力保护尔等。” “这次开城门，乃是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让他们进入，由府衙照看，要安全得多……但也仅限孩童进入，若是有谁胆敢趁机往里跑，绝不留情，杀无赦！” “不仅如此，若发生此等事情，这些孩童唯一的生路，便也就被尔等给断送了，城门将不会再开。” “言尽于此，勿谓言之不预。” 说着，方林便转身，朝站在城头上的城防军统领点头示意。 普通士兵不认识方林，但是城防军统领自然认得，方林刚来时，便召见了他与赵千，此刻见方林点头，亦听到了方林方才的话语，他没有二话，当即下令，打开城门。 于是，厚重的城门，在外城无数百姓炽热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而与方林料想的有些不同，面对大开的城门，外城这些百姓们眼里虽闪烁着极大的渴望，却竟然当真没有一个人动！ 所有人，渐渐都将目光转到了这一万名孩童身上，带着希望与祝愿，强忍着心中的季动，一动不动。 “去……孩子，活下去！” 一名母亲轻声道，带着最温柔的笑容，将孩子往前推了推。 旋即，随着无数叮嘱声响起，一万左右的孩童队伍开始往内城移动。 也有不愿意离开母亲怀抱的，被母亲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大声嚎哭，却也被年岁大的孩童牵着，往内城走去，很快便融入了人群，无法寻找。 随着，孩童们渐渐走进内城，随着第一个女子跪伏在地，仿佛快速传染一样，外城的百姓们纷纷跪伏，呼喝声此起彼伏。 “多谢大人！” “大人恩情，永世不忘！” 望着下方百姓们如此，方林的脸上没有出现喜色，反倒难看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真的让人很难不受触动。 百姓赤忱，反倒令人心伤。 黎民疾苦，着实令人心碎。 什么鬼魅逆反，什么鬼王强攻，什么狗屁这个那个的，他反悔了！ 现在他只想救人，救这下面跪着的所有人！ ………… 写到最后，有些热血，就是高烧385度，都阻挡不了我改大纲的决心！本来是要写死这些外城百姓，以表现鬼潮残酷，可我后悔了，我要救这些人，我不想让他们死了！ 另外，羊了真的很痛苦，前两天没什么太大的症状，以为不过如此，今天给颜色我看了，刀片嗓，高烧，浑身酸痛，这五千字码了一整天，可算是码完了，太累了……我赶紧躺会儿去。 大家一定注意做好防护，能不羊就不要羊，愿我的书友全部是杨迪！ 第270章 镜像？繁华古城 “再苦不能苦孩子，告诉赵千，不仅这一万名孩童要照顾好，内城的孩童亦要优先照顾，否则本座拿他是问！” “是，大人！” 面对方林的吩咐，城防军统领不敢大意，当即躬身。 随后，待孩童们鱼贯而入，城门再次关闭，方林亦没有久留，安抚了一番众人后，一行人便往外城边缘区域靠近。 不知是因为他这个副指挥使来了的缘故，还是这里的青衣确实比较负责，可以看见，青衣们皆面色凝重，在边缘区域值守巡逻，顶在了这第一线。 哪怕，这边缘区域早已没了百姓，除了个别独居且病重的特殊个例，此时，几乎所有的外城百姓都已经搬到了靠近内城的区域，甚至可以说绕着内城城墙围了一圈。 仿佛这样便能在危险来临之时被内城庇佑，殊不知这样聚集，反而容易被鬼魅们一锅端。 而城防军接到的命令，并没有出城援救这一项，他们便是全都聚在了外面，又有何用…… “卑职郑匀，见过指挥使大人！” 见到方林一行人过来，领头的一名青衣快步前来见礼。 他是这铜门府奉天司的负责人，天级中品的实力。 这实力其实已经不算低了，而天级也是个州府级别的奉天司负责人的标配，大周这么多州府，每个州府都有天级青衣，奉天司的强大，可见一斑。 不过，区区天级，面对即将到来的鬼潮，还是太过弱小了一点，要他们挡在最前面，其实是有些不公平的。 这无异于让他们送死！ 是以不仅是铜门府青衣，所有州府的青衣都一样，方林并没有强命他们死战不退。 之所以此刻让所有青衣都到外城第一线值守，一是为了做给百姓们看，让百姓们安心，二则是想要看看，在这种关头，到底有多少贪生怕死，只愿享受特权却丝毫不肯奉献的青衣混杂在队伍里。 这类不仅不能成事，反而会坏事的人群，不用等鬼魅动手，奉天司的纪律院已然开始展开行动，率先出手，清理门户。 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铜门府的青衣目前还没有出现这类人，方林还是比较满意的，面对郑匀，并没有摆出上官的架子，和颜悦色地点头，望了一圈，道：“弟兄们都辛苦了。” “不辛苦，我等职责所在！”众青衣纷纷开口，郑匀忍不住问道：“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鬼魅？疯了一样……” 说着，他伸手往南边指了指，道：“大人，卑职听说，南边的那些国家，如今已然全域都在鬼潮覆盖之下了？” 方林摇头道：“不是南边那些国家，若是不出意外，我大周很快亦会全域都在鬼潮覆盖之下。” “不过倒也不必担心，朝廷大军就在南沿线布防，支援很快，且鬼潮也并非想象中的鬼魅攻城，不过是鬼魅迁徙罢了，其中或有主动伤人者，但只是其中很少一部分。” “尔等无需死守，这么点人也守不住，待第一波冲击过来，尔等的任务便是尽可能救人。” “是！” 简单说了几句之后，方林并未停留，一行人继续南行。 本来到这里就止步了，方林原本的计划是脱下青衣，混入百姓之中，静观变化，但现在决定救人，便要改变计划了。 戎晋他们出手，固然可以救人，但这是最后的手段，眼下鬼潮还没来，不妨主动过去接触看看。 倒也简单，反正鬼婆婆和张知府都在，他们完全可以躲在鬼域之中，由鬼婆婆他们出面。 鬼魅与鬼魅接触，想来要更加方便许多，而鬼婆婆施展手段，他们在鬼域之中亦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 按照前方来报，方林估摸着，出了铜门府，往前行一日左右，应该便能接触到鬼潮边缘，是以进入鬼域后，他们便安心等待，看着周围随着鬼婆婆前行而动的景象，颇为惊奇。 鬼魅的一些手段确实神奇，此刻他们便坐在鬼域中的一处瓦房之中，而经过鬼婆婆的施法之后，瓦房的墙壁瞬间便消失了，同时周围的景象也变成了外面的景象，若不是提前知道，根本看不出来自己身处鬼域之中。 然而刚刚前行没多久，本是赤霞漫天的傍晚，金芒灿灿的天际，肉眼可见的，迅速被远处一片巨大的阴影所覆盖，并且这阴影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鬼婆婆所在的方位覆盖，并不停止，又快速朝后方的铜门府快速蔓延而去！ “不好，鬼域！而且不是一般的鬼域！” 眼看周围仿佛瞬间从傍晚进入深夜，且周围的地形地貌全部发生了改变，鬼婆婆面色一变，低声道。 “公子，起码是一尊绝世，且老身能感觉到，这尊绝世要比当初的华青石更加强大！” 强不强大，其实母庸置疑，从鬼婆婆根本来不及半点反应，便被直接纳入了鬼域之中来看，对方的实力要远超鬼婆婆这个超凡。 关键是，竟然有一名绝世鬼魅脱离鬼潮，提前过来了？ 明知前方是大周铜门府，一名绝世鬼魅，以蛮横的姿态，直接以鬼域覆盖……他想要干什么？ 这到底是这绝世鬼魅的个人行为，还是，鬼潮之中，某个强大存在下得命令？ 方林哪里还坐得住，当即起身道：“婆婆，赶紧，回铜门府！” “戎晋兄，你们准备一下，若这绝世鬼魅入侵铜门府后，直接出手伤人，你们便要出手阻拦！” “大周是要与鬼潮接洽，甚至谈合作不假，但绝不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去谈！” “必要时，先将这尊绝世击毙！” 方林脸色难看道，他对戎晋和长风的实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他们并非普通绝世，而是仅次于应龙那种巅峰绝世的强者，二打一，想来问题不大。 “是！” 众人当即应声，鬼婆婆快速往铜门府回赶，戎晋与长风亦站起了身，严阵以待。 他们不仅是在准备，也在戒备。 他们自然知道，鬼魅之间，相互吞噬可是一种提升实力的捷径，而自己鬼域之中忽然混进了一个超凡之鬼，这个绝世鬼魅随时会对鬼婆婆出手！ 一路极速回赶，令人意外的是，期间居然没有出现意外。 方林知道，鬼魅对自己的鬼域是绝对掌控的，莫说一个超凡之鬼，便是一个普通凡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鬼域之中，鬼魅也会第一时间知晓，而鬼婆婆这么大一个超凡，这一路居然没有遇到任何袭击与阻拦……也不知道是对方不屑于出手，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倒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回到铜门府，望着前方富丽堂皇，灯火通明的繁华古城，方林一行人皆傻眼了。 这显然不是铜门府的景象，这鬼域竟然覆盖了整个铜门府，且将整个铜门府全部改造！ 当然，并非真的在物质层面改造，鬼魅，至少绝世鬼魅还没有这个能力，这一切定然都是幻术，或者更高级一些，乃是鬼域特有的虚幻镜像。 在鬼域存续期间，这古城倒也不能算是假的，就好像方林他们一旁的桌椅板凳，在鬼婆婆的鬼域中，它们便是真实的。 不过，这绝世鬼魅居然对一整座城池进行了这般改造，着实令人心惊。 这只鬼，实力似乎很强的样子，戎晋二人联手，怕是还真不一定拿得下来……方林面色凝重，望向一旁，见戎晋和长风面色同样凝重，心里有了答桉。 麻烦了……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 从南方各小国传回来的情报，鬼潮可不是这样的！ 根本没有针对所谓的城池和野外之分，一视同仁，绝大多数鬼魅都是以占据一个栖身之所为目的，根本不伤人，只有确定了栖身之所，才会在周围一片区域活动，性子阴狠的便是清空这一片区域的百姓，性子温和的则并不伤人，只是将人赶走，甚至允许百姓仍旧居住生活的也不在少数。 怎么到了大周，从一开始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 当真是不用自己去找，大鱼自动找上门来了？ 综合来看，这不像是个人行为，而像是专门针对大周而出现的改变。 方林思忖着，皱眉不已。 他暂时还弄不清这鬼魅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还好，可以看见，尽管这鬼魅已然用鬼域覆盖了整个铜门府，甚至将铜门府全部改造，但目前为止，还并未伤人。 这似乎是一副这鬼魅生前所生活的古城，放眼望去，确实极其繁华，别说铜门府了，便是大周的京都，都远不及这座古城繁华，其富丽堂皇的程度，恐怕也只有大周皇宫可以与之媲美。 须知，大周皇宫可是整个大周的土木之极，皇帝的生活居所，而这座古城，一整个城池都不比皇宫差，可想而知有多么繁华。 不，也不一定是古城，中土就是不一样，也许，中土某处区域，这座城池仍旧矗立着，繁华依旧。 不过令方林奇怪的是，这古城不仅建筑豪华，还热闹非凡，哪怕是在鬼域中夜晚的环境，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些人是哪来的？ 是虚幻的，还是无数鬼魅所化？ 亦或是陷入幻境的原本铜门府的百姓？ 方林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希望从中看见熟悉的面孔，可惜，一个都没看见。 这倒是正常，他也不过刚来铜门府，一共也就见过那么些人，见过最多的，也就是前不久向他跪拜的外城百姓们，而百姓们因为跪拜叩首，都低着头，根本就没见到几张面孔。 “公子，周围一切正常，是否需要进入前方城池？”鬼婆婆询问道，为表示亲近，她仍旧如之前那般称呼方林，并未改变称呼。 方林没有说话，他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进出城门的人们，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人们的眼神不对！ 准确地说，应该是其中一部分人的眼神不对。 他观察到，这进进出出的城门中，百姓们的眼神出现了两种不同的状态。 一种是正常的，就如普通人进城出城一样，或面无表情，或与周围亲人朋友攀谈、说笑，眼神没有异常。 另一种则是不正常的，尽管他们的行动一样是在进城出城，一样是在与周围人攀谈说笑，可他们的眼神里却闪烁着疑惑。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人眼里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郁，甚至有人就此驻足不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 而这样的人，便成了异类。 在这种人身边，很多人都停了下来，他们停止了说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惊慌失措的人们，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 终于，有人忍不住用力推开了一旁驻足不前，盯着他发笑的小女孩，大声叫嚷着“滚开”、“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之类的话语。 对此，周围一部人亦纷纷出手，将这些露出奇怪笑容的人们推开。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在家里躲着，怎么一下子周围全变了！” “是啊，我明明在铜门府，这里是哪里？！” “怎么回事？我这身衣裳是怎么来的？” 一部分人似乎觉醒了神志，纷纷开口。 对此，鬼婆婆自然也看出了问题，方林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再问，便这般止步，耐心观察着。 方林的目光则关注在那第一个被推倒的小女孩身上，可以看见，她已然站起了身，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了，看着在笑，却给人一种逐渐狰狞的感觉。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你，你别过来！”推她的那人自然也观察到了她的靠近，见到她的神情，一阵毛骨悚然，赶紧后退。 然后，刚退了两步，后背又撞到了他人。 转头一看，又是同样的诡异笑脸！ 同一时间，小女孩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笑容逐渐扩大，连带着嘴角也在不断往后咧，直至超出了正常人的限度，仍旧在往后咧…… 这一幕，尽管没有制造太大的响动，仍被不少人看见，引起了阵阵尖叫。 然而吵杂声很快便没了，只留下了一具具无头的尸体。 随后，城门口再次恢复了方才的人来人往，繁华依旧，除了躺倒在地上，不住流着鲜血，被往来人群踢来踢去的无头尸体，让这看似一切如常的场景，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人们仿佛踢得不是尸体，而是路边石头。 可以看见，人群中，仍旧有不少人眼神惊恐，但因为方才的那一幕，倒是学乖了，尽管害怕不已，却并不敢展露出明显的表情，混迹在了人群，不对，应该是鬼群中，随波逐流。 因为只有这样，周围的鬼才会恢复正常攀谈说笑，不再盯着他们。 “不是个肆意屠戮，无差别杀人的鬼，但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种精神折磨，看来很有经验……” 看到这里，方林心里有了明悟，也不像之前那般焦急了，沉吟片刻，开口道。 “走，咱们也走城门看看。” 第271章 天临城主 （先发两千字哈，明天中午再更一章） ……………………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鬼城。 除了铜门府的百姓，这鬼城之中的鬼魅数量，恐怕不在少数！ 若不是戎晋和长风这两个绝世就在身旁，这鬼城，方林还真不敢贸然踏入。 “这是直接遇到一条大鱼了，单单这一座鬼城，就能搅得这整个安临省不再安宁……”鬼婆婆的鬼域中，方鸿咋舌不已。 他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很是惊惧，又感觉很是刺激。 方林则是皱眉。 不太对劲。 鬼潮凶勐不假，可这种级别的鬼魅想来也不是常见的，怎么这么巧，入侵大周第一个城池的，便是这种级别的鬼魅？ 这恐怕很难用巧合来形容，一定是有目的性的。 鬼潮这是在针对大周？ “不管怎样，先接触看看再说……” “婆婆，直接走城门进去，试探一番。” “好。”鬼婆婆微微点头，径自往城门处走去。 戎晋和长风不仅给了方林底气，也给了她底气。 意外的是，她很顺利便走进了城内，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城墙上，守城士兵不仅对方才那般血腥的一幕无动于衷，见到鬼婆婆进城后，亦只是瞥了一眼，并无其他动作。 “稀奇了……陌生的超凡之鬼，也可以随意进出么？” 尽管心中疑惑，但既然进了城，既来之，则安之，方林倒也对这古城好奇得紧，便让鬼婆婆四处转了转，查看起了四周。 坦白讲，细节真的很到位，到处灯火通明，有延街叫卖的货郎，有玩杂技杂耍的江湖把式，有勾栏，有夜市……一切的一切，都看不出半点虚假，让人心生恍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在鬼域之中，还是他们被真切传送进了这古城之中。 当然，所有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的眼神都是带着惊恐的，偶尔也会出现精神崩溃，然后立即被咬去了头颅的倒霉蛋，他们的出现，证明了这一切终究只是鬼魅的手段。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仅是精神折磨，以吸收负面情绪，鬼玩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了，没必要这般？” “这是非得要人们按照剧本来演，以复现出这古城的繁华？” “这是某种执念，还是某种恶趣味？” 待鬼婆婆转了几圈，大体看清楚古城内的情况后，方林有些哭笑不得。 他知道有些鬼有着很深的执念，其鬼域中的景象，便会一定程度体现出这种执念来。 这座古城，准确地说是这座繁华的古城，应该便是这只绝世鬼魅的执念。 怎么，难道他生前是这座古城的城主？ 那么，此刻他想来便是在城主府了？ 方林如是想着，眼看不时便会有铜门府的百姓经受不住这种精神压力，稍有异常便当即被杀，他也不准备多耽搁了，让鬼婆婆直接前往城主府，去会一会这绝世鬼魅。 城主府很好找，就在这座古城的中央区域，守卫不可谓不森严，一队队身披甲胃的士兵来回巡逻。 见鬼婆婆径自往城主府内行去，士兵们并未阻拦，相反，甚至还分列两旁，似有夹道欢迎之意。 “果然，这绝世鬼魅不可能不知道鬼婆婆的存在，这是一直在等着我们上门呢。”鬼域中，方鸿见状，有了明悟。 方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有趣……看来，不仅是我们想要接触鬼潮，这鬼潮之中，有人似乎也想主动接触我们？” 事情已经愈发明朗了，鬼潮除非是一盘散沙，只要其中存在某个意志，便不可能不知道，大周一定会在铜门府这个第一线做好准备，而这绝世鬼魅提前过来，看样子，是存在着主动与大周接触的意思。 这倒是好事。 外面，鬼婆婆没有停留，径自进了城主府，而后一路深入，来到了正厅。 “在我天临城查探了许久，老夫人终于想到来我这城主府了。” 可以望见，厅堂内，一名中年男子正襟危坐，脸上流露着澹澹笑容，正打量着鬼婆婆。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将铜门府变成现在这样的绝世鬼魅了。 果然是这个什么天临城的城主！ 与想象中阴气森森的鬼魅不同，这天临城主看上去很有威势，亦很有威严，不像是鬼，反倒与二相二公的气质有些相近。 “老夫人可是这周国……等等，你的鬼域之中藏了什么？”天临城主面色忽然一变，语气凝重道。 见状，方林倒也不准备继续躲在鬼域中了，开口道：“婆婆，将我们放出来。” 鬼婆婆微微点头，施展手段，将方林他们全都放了出来。 “在下大周奉天司副指挥使方林，见过天临城主。” “奉天司副指挥使……”天临城主闻言，看了方林一眼，随后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戎晋和长风身上。 “两名绝世大妖……在这北域之中，绝世级别的妖仆，我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一下子便见到了两个。” “所幸这并非中土，否则单单收摄妖仆之事，你周国便吃不了兜着走。” “中土的妖族，当真强势到了这个份上？”方林好奇道。 “何止，这仅仅是才刚刚开始……”天临城主讳莫如深道，没有继续说下去，打量方林，“不过是天级的小家伙……尔等这么多人，似乎皆以你为主？” 方鸿这个助手很是称职，开口道：“方大人乃是钦差，专门负责与鬼潮接洽事宜，可以代表朝廷，不知天临城主能否代表鬼潮？” “哦？你当真可以代表周国朝廷？”天临城主有些惊讶，再度望了方林一眼，点头道，“稍后，倒是可以详谈。” 可以详谈……看来，这天临城主提前过来，当真是为了主动接触我大周朝廷？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方林有些惊喜，却也有些忧虑。 虽然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但越是顺利，越是有问题……鬼潮为何要主动接触大周？ 他们是遇到了麻烦？ 还是，关于鬼潮迁徙，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还有着更深层次的秘密？ 不过不管如何，谈肯定是要谈的。 方林笑着点头道：“至少在与鬼潮接洽事宜方面，在下确实能代表朝廷。” “不过在你我详谈之前，城主是否可以先停止对我铜门府百姓的戏耍？” 第272章 古老界印，上古百朝，仙？！ 从这天临城主过来，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铜门府的百姓死了何止千人，这可不是普通的“戏耍”。 不过初次接触，方林的用词还是比较谨慎的。 对此，天霖城主倒也好说话，点了点头，“既然方指挥使开口，也罢，那便给你这个面子。” 说着，鬼域一阵变幻，周围的环境也从天临城重新变成了铜门府的模样。 可以看见，恢复原先的环境之后，百姓们大多仍旧没有回过神来，纷纷惊惧地望向四周，目光中带着强烈的警惕。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此时方林他们仍旧在城主府内，天临城主的鬼域已然缩小到了城主府的范围，就在铜门府内城当中，内里的人可以毫无障碍看见外面的景象，而外面的人则对鬼域丝毫无觉。 “多谢城主。”方林见状，躬身表示感谢。 天临城主摆手道：“方指挥使莫要这般客套，有这两位绝世妖仆在，你能持这般谦逊态度，已是难得，我自然心中有数。”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个探路先锋，之所以一来便将鬼域覆盖全城，主要便是不知你周国的态度如何，为免一上来便被强者直接击杀，这才拉上这铜门府的所有百姓，算是做个缓冲。” “探路先锋？”方林很会抓重点，询问道，“看来，鬼潮是存在某个意志的？” “自然。”天临城主点了点头，笑道，“想来你们应该能探查到南边那些小国的境况，这般规模的鬼潮，若是没有一个领头，这些小国的日子可不会这般好过。” “倒也是。”方林也露出了笑容，点头道，“我也在想，这鬼潮是不是太过自律了一些，即便是以迁徙为主，也不应该这般温和才是。” “也正是知道南边那些小国的境遇，到了我大周，第一个铜门府便有绝世鬼魅来袭，我才这般惊讶，这区别也太过明显了一些。” “方指挥使，你错了。”天临城主摇头道，“我等并非是在迁徙，而是在逃难，亦不乏存了些寻找机遇的意思。” “中土妖族，当真这么可怕？”方林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 天临城主再度摇头：“不是中土妖族可怕，而是那些出世的老家伙们可怕。” 他神情凝重道：“古老界印正在消散，尘封的存在正在逐渐苏醒，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要不了多久，这片天地便要恢复到上古百朝时期的模样……而如今，可没有上古百朝时，那尊镇压一切的仙了。” “待那些古老的存在一一复苏，我人族的日子可就难了……罢了，我落得如今这副鬼身，却也并非人族了……只是不管是人是鬼，活下去的本能却是不可磨灭的，便是鬼，亦不想消亡……” 古老界印，上古百朝，仙？！ 天临城主的话令方林震撼不已。 他知道中土不简单，知道这个世界不简单，可是没想到，竟然还藏着这般隐情！ “仙……这世上当真有仙？”他忍不住询问道。 天临城主闻言笑了起来，叹息道：“若不是上古百朝的那尊仙，你以为，这些年人族的日子为何这般好过？不管是东南西北四域，还是中土，皆是人族一家独大，将妖族压制得死死的……你当真以为，这很合理么？” “须知，在上古百朝时期，人族在妖族跟前可是非常弱势的，便是妖族中的一些强大分支，都要压人族一等，若不是人族出了那尊仙，时至今日，还有没有人族都是两说。” “而你是否知道，这世间，之前是没有鬼的，也没有魔……自那尊仙陨落之后，世间才有了鬼与魔……我并不知晓其中隐秘，但大家猜测，这也许便是那尊仙强行改变天地规则所造成的后果。” “原来还有这般隐情……”方林瞠目结舌道，在他身旁，方鸿等一行人亦是同样的表情。 怎么说呢，这般隐情，在预料之外，亦在情理之中。 之前听闻中土古妖出世，方林就曾与老皇帝探讨过这个问题，只是因为掌握的信息太少，无法推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现在天临城主一说，他震撼之余，亦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确实，这就合理了。 古妖出世……看来宗元的形容一点都没错，当真是古妖出世！ 而且不仅仅是一两个古妖，按照天临城主所述，接下来，那些被尘封的古妖，将会接连出世！ 所以，不仅是中土，而是这一整个世界的灾难，即将开始了。 说起来，系统在差不多的时间段将自己和老头子弄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此事？ 否则这也太巧了，几百上千年都没什么大事，结果自己父子二人一过来，那尊仙的封印便失效了！ 方林如是想着，一时间没有说话，一旁，方鸿主动开口道：“这般看来，这次鬼潮，的确不是迁徙，而是逃难……” “只是，连中土那些强大的人族王朝都无法抗衡，北域这种偏远地区，哪怕集结所有力量，怕是也一样无法抗衡？” “城主也莫要兜圈子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如干脆一些，直言来意。” 见天临城主皱眉，方林主动道：“这是家兄，亦是在下的得力助手。” 天临城主点头，沉吟道：“北域的局势，我等已然通过一些方式有所了解，这北域，便是楚晋恒周四国独大，而四国当中，楚晋恒三国处于结盟之中，算是北域的第一霸主，而你周国比之楚晋恒三国要差了不少……我有些想不通，为何三国会留着你周国？” “除非，按照你们四国的地理位置……楚晋恒三国哪怕联盟，楚晋两国亦在打压恒国，阻止其吞并你周国。” “是。”方林笑着点头，“情况有些复杂，城主不如先说说你方有何意向？” 天临城主再度摇头，轻笑道：“还是方指挥使先说说情况是如何复杂，我方意向如何，还真得根据你口中的这个复杂情况而定。” 第273章 冥国 事实上，与这天临城主刚接触了一会儿，还没开始聊正事，方林便已经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管接下来谈得如何，至少是可以谈的，只这一点，便是极大的利好消息。 只要鬼潮不是群龙无首，无序扩张，大周朝野上下最担心的鬼潮鬼患，众人想象中万鬼肆虐的那般场景，便基本可以宣告解除了。 当然，迫在眉睫的鬼潮之患是问题不大了，可是从这天临城主口中道出的辛秘，却又让方林心情沉重了起来。 相比起古妖出世，鬼潮真的只是小事。 而事情真的要比想象得还要严重，不仅仅是一个两个古妖出世，听这天临城主的意思，当年的那尊仙，似乎镇封了无数古妖。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若是这些古妖全部复苏，那就麻烦大了！ 而且，这天临城主可没有说只有中土才有这些被镇封的古妖，东南西北四域同样有！ 中土人族那般强盛，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北域也复苏那么一两个……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般看来，楚晋想要统一北域，在短时间造出一个强大的王朝，以面对即将复苏的古妖，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方林们心自问，若不是生在了大周，且系统似乎与大周国运绑定，知晓真相后，他恐怕也会支持楚晋的做法。 “古妖出世，不仅对人族有威胁，对鬼魅也是一样威胁极大，可以说，这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即将因为古妖出世而出现极大改变。” “不仅中土，大家的日子都要不好过了……此番过来北域，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拖延一些时日罢了。”天临城主如是感慨道。 他见方林有些失神，知道他内心震撼，很是理解，主动道：“是以，我等此次前来北域，确实是当了逃兵不假，可也希望能与你北域人族联手……毕竟四域的古妖要远逊色于中土古妖，若你北域人族与我等联手，精诚合作，倒也不是不能与之相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皱眉道：“可惜，进入北域后，通过各种渠道，发现你北域的局势确实有些复杂……究竟与哪一国合作，如何合作……我等也尚未拿定主意，故才有了我这次前来一探。” “方指挥使既然代表了周国朝廷，亦有合作之意，不妨先谈谈你们周国的想法。” 对面，方林点了点头，深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本以为，这次最大的危机便是这鬼潮本身，没想到，鬼潮不仅不是危机，反而是机缘，而真正的危机，竟是如此骇人听闻……抱歉，信息量太大，方才有些失态，城主见笑了。” 天临城主摆手，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方林继续道：“至于合作抗妖，此法可行，我大周十分乐意且带有极大诚意与贵方合作。” “不，方指挥使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天临城主摇头道，目光注视着方林，“我的意思是，这北域四大强国，楚晋恒三国还是联盟……方指挥使给我一个理由，我等为何要与你周国合作？” “简单直接，正合我意。”方林笑着点头，沉吟道，“这么说，楚晋恒三国，貌合神离，恒且不去谈他，已然被楚晋盯上了，自顾不暇，楚晋两国乃是北域霸主不假，可这两国行事之霸道，北域世人皆知，我想贵方亦已知晓。” “至于我大周，诚然，我大周国力与三国相比稍弱……”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试探道，“可在贵方看来，这点国力差距，想来不算什么，若贵方与我大周联手，我方实力绝对能一举超越三国，统一北域。” 天临城主笑着摆手道：“方指挥使也莫要太过高估我等，若真像你说得那般强大，我等也就不必如丧家之犬般从中土逃至北域了。” 他想了想，主动道，“也罢，我可以明确告诉方指挥使你，我等首领乃是一尊伪圣，也只有这一尊伪圣，莫要对我等太过高估。” 原来只是伪圣……方林有些失望，而后又有些欣喜。 这其实是好事，伪圣正好，若是真圣，大周还真有些够不上。 另外，一尊伪圣，带着一股庞大鬼潮，这样的实力跟大周合作，自然助力极大，可若是跟楚晋合作，虽然同样是极大助力，却是有些不够看了，毕竟楚晋他们各有一尊真圣，甚至就连恒帝，亦是一尊真圣。 方林笑着说道：“城主莫要妄自菲薄，在下自然知道一尊鬼圣的恐怖，别的不说，鬼域一开，敌国不论有多少兵马，全都是白给，堪称战场大杀器。” “鬼圣的鬼域，恐怕能覆盖整整一州之地？哪怕在战力上与我人族真圣还存在不小的差距，但要论战争的杀伤力，哪怕是伪圣，鬼圣也要远超真圣！” 天临城主闻言露出满意之色，却还是摆手道：“方指挥使过奖了，还是继续说正事。” “其实已经不必多说了。”方林笑了起来，“城主显然明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否则以城主的实力，只要不入京都，在我大周境内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怕是早已过境，去楚晋恒三国找人接洽了。” “若在下猜得没错的话，贵方应该早已选择了我大周，至少在楚晋恒周四国之中，我大周应该是贵方的首选合作对象。” 试探到了鬼潮首领的实力后，方林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方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在楚晋恒三尊真圣面前，伪圣终究要低人一等，与其上赶着去求合作，甚至求收留，还不如选择大周这种实力稍弱，但有一定潜力的盟友来得合算。 再说了，对于天临城主这种级别的强者而言，距离根本不是问题，他之所先来铜门府，而不是楚晋恒三国，其实早已说明了问题。 天临城主闻言一愣，哈哈大笑道：“方指挥使这般年轻便能担此大任，果然不是一般人。” “也罢，既然都是明眼人，那便不绕弯子了。”他面色变得郑重道，“不错，我等进入北域后，通过多方调查与权衡，楚晋恒周四国之中，确实更属意与你周国合作。” “一来便是如你所言，因为你周国眼下的处境，雪中送炭，自然远比锦上添花来得值当，二来则是面对恒国最近一段时日的打压，你周国可谓进退有据，应对得当，我家首领颇为属意。” “但属意归属意，是否能真正合作，还要看你周国的诚意如何……若只是将我等当成你周国在北域破局的工具，那便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这个城主尽管放心，合作自然是互惠互利，我大周亦是诚心与贵方合作。”方林当即道，“只是，坦白讲，合作初期肯定还是我大周借助贵方的力量更多一些，这是大实话，也是没办法的事，城主也知道我大周眼下的处境，想要破局，并非易事。” “可也正是因为事情难办，我大周才更加珍惜与看重贵方这个盟友。” “方指挥使，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便莫要说这些虚的。”天临城主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么说，若真谈成了合作，助力你大周是肯定的，但我家首领的意思是，互惠互利，不能白帮，大周打下的疆域，要分出一半给我等。” 就这？ 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方林心中暗笑，没想到还真上了老头子的话，当真可以用别人的疆域当成支付价码！ 也难怪鬼潮首领属意与大周合作，这般条件，也就只有本就弱小的大周能答应，换了楚晋，那是不可能的，尤其对方还不是一尊真圣，只是伪圣，楚晋两个真圣皇帝，绝对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至于恒，以恒现在的处境，说不定也能答应，不过鬼潮终究只是外来者，而且刚来，并不知晓恒此时的真实处境，仍将恒算在了三国联盟之中，并未考虑恒。 当然，心里答应归答应，但表明上，方林自然不能那般痛快，犹豫道：“直接要分出一半疆域，是不是有些过了……” 他同时也有些疑惑道：“冒昧问一句，鬼魅不是可以任意附在事物上么？为何需要这么庞大的疆域？” “看来，北域确实是人族的天下，并没有什么成气候的鬼魅，更没有冥国存在。”天临城主感慨道，“也是，冥国就连在中土都不常见，更不用说北域了。” “冥国？”方林惊异。 天临城主解释道：“是的，我等鬼魅自然不似活生生的人那般需要土地，但这并不代表我等鬼魅不能建国。” “方指挥使尽管放心，我等鬼魅建立冥国，凝聚得是香火，与你人族国运并不互通，并无竞争。” “一旦冥国建立，天地感应，将有大量纯正阴力汇聚，还有无尽香火凝聚，鬼魅身处其中，可以恢复因阴力侵蚀而逐渐丧失的神志与理智，变相延长寿命，对我等鬼魅好处极大！” “原来如此！”方林闻言恍然，点头道，“这倒是好事，对鬼魅而言，阴气确实是柄双刃剑，若是建立冥国能有这般效果，我大周乐见其成。” “至于一半疆域，此事方某确实做不了主，还得回去请示陛下。” 天临城主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便留在这铜门府等待方指挥使回信便是。” “好，那方某尽快赶回来。”方林点头，想到鬼潮即将抵达，再度开口道，“至于鬼潮，能否……” 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天临城主打断：“方指挥使放心，鬼潮哪怕过来，也一定会止步于各州府外城之外。” 他解释道：“我等本想着先让鬼潮止步，不入周国，但这般行事委实太过明显，也极易被楚晋恒三国察觉异常，反倒坏事……便在野外做做样子可行？” “再好不过！”方林满意点头，安排道：“那行，那就有劳长风兄带我即刻返京了，鸿志你与婆婆和戎晋兄一起，好生安顿城主，千万莫要怠慢。” “是！” “公子放心。” “你尽管放心返京就是。”方鸿点头道。 方林点了点头，没有片刻耽搁，当即便让长风化作原形，快速往京都飞去。 这次的事情可谓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虽然一切看上去都在情理之中，但他还是有些拿不准，得回去跟老皇帝商量一番。 另外分出打下的一半疆域，这也不是一件小事，没有老皇帝的首肯，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 方林走了，铜门府上下却是还什么都不知情，刚从鬼域中出来的众人可谓是惊魂未定，仍旧沉浸在方才鬼城的惊惧之中。 结果没过多久，一股浩荡的阴森气息便从天边靠近，整个铜门府的温度陡降，明明已是二月时节，春意渐隆，忽然便仿佛回到了数九隆冬。 鬼潮来了！ 众人皆惊惧不已，尤其是外城的百姓们，更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令众人有些惊讶的是，等了半天，也没见有哪怕一个鬼魅出现。 什么情况？ 仍旧回到外城边缘区域值守的青衣们才是真的惊讶，身处外城边缘区域的他们，是第一批发现鬼潮来袭的。 他们甚至亲眼看见无尽阴森黑暗的气息从远处逼近，无数鬼魅带着或澹漠无情，或狰狞恐怖的表情袭来，却在距离外城大约数里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向四周扩散，却没有哪怕一个鬼魅继续前进，入侵铜门府。 奇了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这是好事，一众青衣们倒也没有作死，主动过去招惹鬼魅们。 既然它们不过来，那他们也就没有必要上前惹事，便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鬼魅们朝着铜门府四周围的野外扩散。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鬼魅会不会是先占据野外，然后从四面八方围攻入侵铜门府，不过即便真是如此，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眼下便只能这般看着。 太吓人了，打从出生起，就没见到过这么多数量恐怖且实力强大的鬼魅！ 那浩瀚如海洋般的恐怖阴气，便是隔了这么远，都让人如坠冰窟……让人实在没有上前出手的勇气！ 第274章 他真的假的！ “一个伪圣鬼魅，贸然去真圣那里寻求合作，显然不如与朕这个伪圣合作来得安全。” “而像朕这种王朝君主，想要突破真圣，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有他鬼潮相助，突破真圣指日可待。” “同样都是真圣，前者他要低人一等，甚至还要听人摆布，后者乃是由他助力而成圣，彼此信任，互帮互助，如何选择，不言自明。” “哈哈，朕没想到，原来当一个弱者，还有这般好处！” 与书房内，听了方林的禀告后，老皇帝龙颜大悦，喜不自胜，饶是以他的城府，此时也忍不住有些着相了。 这次真的出乎了他的预料，这鬼潮哪里是劫难，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大礼！ 不仅原本担忧的万鬼乱朝迎刃而解，反而多出了一个这般势力庞大的盟友，这一里一外，一来一去，简直天壤之别！ “天佑大周！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旁，蔡相亦是欣喜不已，开口道：“刚刚与恒国联盟，增强了些许底气，这边厢，中土鬼潮又紧随其后，要与我大周结盟，当真是天佑我大周！大周当兴！” 李相也是一副高兴之色，却仍有些迟疑道：“确实是好事，只是今后所有打下的疆域都要与鬼潮五五均分，恐怕有些不妥……他们胃口也略大了一些。” “老李，你莫要不知足了。”安国公笑着打断道，“我大周如今是何处境，你又不是不知，一旦楚晋发现一些周恒联盟的苗头，我大周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若鬼潮真能帮咱们反过来灭了楚晋，分出一半疆域，老夫觉得，并不算过分。” “确实，朕也认同安卿之言。”老皇帝点头笑道，“莫要贪心，拿别人的疆域做买卖，这买卖还不划算？” “况且，古妖才是今后我人族与他们鬼魅的共同大敌，分出一半给他，让他建立冥国，助他强大，亦是在增添我方实力，何乐而不为？” “最重要的是，朕是清楚的，在国运方面，冥国确实与人族王朝无犯，不存在竞争，将疆域分给他，百姓全部划入我方疆域，人口一多，必将促进繁荣，国运愈发昌盛！” “臣也是这个意思。”方林也适时开口道，“北域之地，何其广袤，而各国疆域，真正利用起来，建造城池的土地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大部分都是野外，被各种妖魔鬼怪占据。” “臣认为，不如趁此机会，让鬼潮助咱们来一次大规模的整合，将城池与百姓收拢，建立真正的人族国度，做到在国境之内，再不分内城外城，让百姓无论在哪，皆不受妖魔鬼怪侵扰，安全得到绝对保障，而所有妖魔鬼怪，全都赶到冥国之中，自有鬼魅们处理。” “以鬼魅的特性，妖也好，鬼也罢，可都是养料，他们恐怕巴不得咱们将各种妖魔鬼怪全送过去。” “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真正的人族国度，国境之内，无任何妖魔鬼怪，百姓安全得到绝对保障……妙极！”老皇帝听得两眼放光，局限于时代的眼光，他并没有感受过方林前世那种纯粹的，安全的人族国度，此刻听来，心头震动，整个人都有些颤栗。 “是的，虽然这是一个浩大工程，不是短期可以实现的，但并不妨碍咱们一步步向那个方向靠拢。”方林点头道，面色期待之色，“若最终真能做到那个地步，我大周国运，何止昌盛可以形容！” “当然，也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臣觉得，打下来的疆域，我大周分六成，他们分四成，他们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不如便让臣这般答复他们？” “何必节外生枝？”李相被说动了，反而制止道，“若真将城池聚拢，以我大周现有的疆域，便能容纳十倍之于现在的百姓人数，打下来的疆域五五分成足够了，再多怕也是荒废，何必为了区区一成疆域讨价还价？” “够自然是够了。”方林笑着说道，“但这一成疆域，也不是个小数目，李相难道还嫌国土太多不成？” “另外，此事的关键并不在于分成多少，而是不能一口答应，让鬼潮习惯予取予求，哪怕一番拉锯之后，若鬼潮仍不松口，再答应他们五五分的要求，也比一口答应要好。” “嗯，朕同意方卿之言，多出来的疆域，宁可放在那荒废，却是不能轻易放弃。”老皇帝也点头表示认可，露出感兴趣之色，望向方林道，“关于聚拢城池，你且详细说说，朕很感兴趣。” “是。”方林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所谓城池聚拢，说着容易，但做起来却是极难，且这种事情，朝廷只能作为引导，由百姓们自发完成，否则若仅依靠朝廷建设，国库哪怕再充盈百倍，也是难如登天。” “由百姓自发完成？”苏国公有些疑惑，“百姓如何能完成这般大业？” “苏公可莫要小瞧了百姓。”方林笑着摇头道，“百姓的力量若是真正发挥起来，会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你且详细说说。”苏国公仍旧疑惑。 “简单举个例子，就已铜门府为例，整个铜门府满打满算，最多也不过方圆三十里大小，内城百姓足有六十多万，外城百姓更是约有一百多万，这么多人挤在这么点大的地方，真的太过拥挤了，而造成这样拥挤的原因，毫无疑问是因为铜门府周围的野外到处都是妖魔鬼怪，除非实在没有条件的，谁敢在野外聚居？” “试想，若是朝廷将铜门府野外的各种妖魔鬼怪全部清除，从此野外安全无虞，外城百姓还会向如今这般团团依附在外城吗？” “朝廷若是再进行引导，择几处位置，设立村镇，有官府庇护，鼓励百姓们在这些村镇聚集，慢慢发展壮大，形成城镇，再吸引更多百姓聚集，最终可不就是发展成为新的城池么？” “苏公，劳动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一种是朝廷花费海量人力物力建城，一种是鼓励百姓们自发聚集建设城池，您觉得，这二者哪个好？” “当然是后者！”苏国公哪里还听不明白方林的意思，抚掌赞叹不已。 “方卿所言极是，想想南边一些小国，不正是这般建国的么？”老皇帝点头道，“一切都由百姓自发建设，朝廷只需引导即可，既省了朝廷大量钱财，百姓们对新城池也更加有归属感！” “相比起这种百姓自发建设的城池，百姓们的归属感，绝对要比恒国归还的那五州之地里的百姓强多了。” “到底是脱离大周久了，哪怕他们身上一直都是流着大周的血脉，亦很少有人将自己当成周人了，朕很是心痛，关于如何招抚这些百姓，方卿可有良策？” 怎么又扯到那儿去了，什么都问我，你当我是百科全书了啊……方林心中腹诽，想了想，摇头苦笑道：“臣愚钝，这种事情，恐怕只能交给时间……正如五州之地刚被恒国夺取的时候，百姓们肯定也对恒极不认同，可这么多年过去，随着老一辈大量亡故，年轻一辈出生，很多人甚至将自己当成了实打实的恒人，想要立马改变观念……难！” “也罢，那便只能交给时间了。”老皇帝见方林也没什么好办法，有些失望，便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是顺嘴说到了这事儿，并不是重点，眼下还是与鬼潮联盟的事情比较重要。 “行了，那便按照方卿所言，四六分，先看看鬼潮之主是什么态度，他若实在不肯，五五分便五五分，这个方卿你自己掌握分寸。”老皇帝大手一挥道，对方林极为信任。 “陛下放心，臣明白。”方林点了点头，露出坏笑道，“再说了，不管四六还是五五，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无甚影响，而若是我大周今后当真国富民强，发展壮大到现有疆域已然不够用之时……与冥国的联盟，终止便终止了就是。” 对此，包括老皇帝在内，众人都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若当真有一天，大周的疆域不足以承载日益暴涨的百姓数量，毫无疑问，对冥国的侵略也就开始了。 国家层面的战略大局，可从来都不讲什么仁义道德。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太过遥远，暂时便莫要想这么多了。 “既如此，那天临城主还在铜门府等着臣回话，臣便先告退了？”方林征询老皇帝道。 “嗯，去。”老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望向他的目光愈发慈爱。 这是他最满意的一个孙女婿。 哎，不对，现在还不是。 “曹纯。” 待方林走后，老皇帝将曹纯唤了进来。 “奴婢在。”曹纯很快进来。 “跑一趟月华殿，传朕口谕，让月华那丫头稍后过来陪朕用晚膳。” “遵旨。” “回来。” “陛下？” “朕倒是忘了问，月华近日在宫中过得可好？” “这……”曹纯闻言，面有难色。 “说。” “回陛下，月华郡主入宫以来，颇得皇后娘娘宠爱，过得自然极好，只是……只是有几位殿下似乎因此吃了飞醋，平日里与月华郡主便稍稍有些摩擦。”面对老皇帝问询，曹纯自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 “还有这事……”老皇帝面色阴沉了下来，“告诉朕，都有谁？” “这……”曹纯脸都白了，见老皇帝脸色难看，想了想，终究没敢隐瞒，苦着脸道：“回陛下，主要便是永宁公主，还有一些与她关系好的公主郡主……” “永宁？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可是月华的姨娘！”老皇帝面色更加难看，哼道，“你传朕口谕，晚上让永宁她们也一同过来。” “遵旨。” 方林自是不知，自己在无意间已经为未来老婆出了个头，得益于他的关系，本就受宠的周念薇现在可谓是老皇帝的心头肉，谁都不能欺负！ 倒也不能说老皇帝薄情寡恩，非得因为方林，才这般重视周念薇，实在是儿子女儿，甚至孙子孙女太多了，分摊下来，除了像长公主这种长女还能分得很大一部分宠爱，其余的子嗣，老皇帝是真的兼顾不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一个人的感情毕竟是有限的，分出太多份，自然也就愈加澹漠了。 言归正传。 皇宫里，正在演出一场好戏，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同时，方林也回到了铜门府，与天临城主展开了交锋。 对于疆域的分配问题，其实倒不是争议点，方林提出的四六分，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天临城主倒也算是痛快答应了，并没有非揪着五五分不放。 但是在接下来的行动问题上面，二人出现了一个较大的分歧。 方林的意思是，因为大周与楚晋恒三国的差距不小，不能贸然露面，否则就是靶子，是以合作谈成之后，需鬼潮发力，在楚晋恒三国之中作乱，尽可能衰减三国国力。 而天临城主的意思则是，鬼潮数量庞大不假，在楚晋恒三国作乱也不是不可，但你大周不能让鬼潮独自面对这三国，你自己却在旁边坐享其成，这不是拿鬼潮当枪使是什么？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周恒联盟，相互递交国书，明确载明的是针对楚晋两国，鬼潮则不在此范围之内，是以让鬼潮在恒国境内作乱，并不算违反盟约。 恒国现在毕竟是盟友，若不是怕鬼潮只在楚晋作乱，而恒国无恙会引起楚晋怀疑，现阶段方林也确实没想针对恒国。 场间，一番交锋之后，天临城主看方林的目光倒是愈发奇怪起来。 他在疑惑，此子年纪虽小，可似乎竟真的能决定国事？ 一番拉锯，双方皆有进有退，而方林的进退，有些明显能看出是临时起意，临时决定，每一件都不是小事，竟然全都无需禀告，自己便能拍板？ 他真的假的！ 第275章 周不攻恒，晋便攻周 方林与天临城主的谈判还在僵持。 因为古妖随时会复苏，接下来的重中之重，便是让老皇帝尽快突破真圣，只有老皇帝成为真圣，大周方能在接下来的古妖出世，保证相对的安全。 而老皇帝突破真圣的途径，原本的设想是与恒国沟通，说服恒国相助，直白一点就是请恒国匀一些国运给大周……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结盟，也不是这样的结盟法，恒帝不太可能愿意这般舍己为人，即便真的愿意，相应的代价毫无疑问也是极大的。 现在有了鬼潮相助，便可以舍弃这一条路了。 让鬼潮在三国境内作乱，可分散三国的注意力，让三国忙于处理境内鬼患，给大周争取宝贵的发展时间，而因为书院改革所带来的意外效果，大周国运每日都在增长，只要给予充分时间，老皇帝自己就能突破真圣。 这设想很好，可惜，这天临城主死活就是不同意，让方林颇为伤脑筋。 “这怎么能是拿你们当枪使呢？城主当清楚我大周的处境，在我皇帝陛下突破真圣之前，我大周一旦冒头，必然要迎来三国痛击，更遑论与你方合作冒头了。” 方林苦口婆心道：“而且，若我大周同样出手，三国不傻，定然会知晓你方与我大周的合作，若是如此，你我便皆是三国的眼中钉肉中刺，结果如何，想来便不用方某多说了？” “你说得不无道理，但是如何能保证你周国皇帝突破真圣之后，不会出尔反尔？”天临城主有些迟疑。 他自然明白，方林所述皆是事实，只他鬼潮进犯也就罢了，若大周也一起出手，三国联手是必然的。 听他问话，方林摇头道：“这话就没意思了，难道你鬼潮与三国结盟，便不怕出尔反尔？对我大周，尔等还有雪中送炭之情，对三国只是锦上添花，想来更容易出尔反尔。” “放心，我大周陛下一言九鼎，既然结盟，便真心联合，你鬼潮先帮我，待我起来，有什么好处，自然分润于你，大家互信互助，利益一致，没什么可出尔反尔的……” 说到这里，他故意板起脸，道：“城主，双方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便也就莫要再提什么合作了，大家各行其事便是，放心，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大周承诺，只要你鬼潮不入城池，不伤我百姓，朝廷便不会出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也罢！既如此，就依你便是。”天临城主权衡再三，最终点头，又忍不住询问道，“那么，你周国皇帝陛下，何时能突破真圣？” “先说好，我鬼潮虽庞大，却也不可能替你周国冲锋陷阵，最多只能做到在三国无序扩张，在民间引起一些波澜，不可能主动去对付三国朝廷。” “在民间引起波澜便够了。”方林笑着点头，“甚至乎，为了防止三国朝廷发狠心围剿，你们倒也不必制造多少死伤，以困和吓为主，搞得三国民间人心惶惶即可。” “如此更好。”天临城主闻言面色稍缓。 这倒是问题不大，事实上，这本就是他们这些鬼魅的看家本领。 “那，这便说定了？”方林满意点头。 “说定了。”天临城主同样点头。 就这样，足以影响整个北域的盟约，便就此缔结。 至于鬼圣是否需要与老皇帝见上一面，方林没问，天临城主也没提。 双方只是初步约定，是否值得信任，还需再观望观望，两方首领倒也不急着相见。 随后，天临城主离去，方林亦带着一行人返京，将消息带回。 接下来的几天，鬼潮彻底席卷大周。 当然，与南边小国不同的是，鬼潮虽快速蔓延至大周全境，却严守约定，并未踏入任何城池，是以，哪怕野外到处都是阴气森森的鬼蜮场景，整个大周，却无任何一名百姓伤亡。 对此，各州府的主事者不喜反惊，纷纷猜测这鬼潮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朝廷也不解释，只有奉天司京都总部有命令秘密下达，通知各地方奉天司，所有青衣，无需出城狩鬼，大周与鬼潮暂时秋毫无犯。 命令虽语焉不详，青衣们倒也不傻，自能猜到，朝廷与鬼潮似乎暗中达成了某个互不进犯的约定，自然乐得如此，很是松了一口气。 青衣也是人，能不涉险，谁愿意去涉险？ 既然朝廷已经出面解决了，那自然是极好的。 随后，鬼潮的步伐并没有停止，越过大周，继续北上，进入了恒国境内。 到了恒国，可就与在大周不同了，鬼潮展现出了其应有的恐怖，所到之处，宛若地府降临人世，接连席卷恒国各大城池！ 一时间，恒帝头大如斗，却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 鬼潮来袭，对恒国来说其实是好事。 楚晋原本正对恒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出手，哪怕跟周联盟，恒周联盟亦挡不住楚晋任意一方，更别说两国万一联手，那恒周联盟唯有败亡一途。 现在鬼潮大有席卷整个北域之势，周国已经全境遭难，焦头烂额，恒国亦是如此，而很快，楚晋亦逃不了这个结局。 如此一来，楚晋的很大精力将会被鬼潮所牵制！ 而鬼潮可不是那么简单便能清除的，别看铺天盖地，到处都是鬼，它们的隐匿能力极强，明明全城到处都是，可它们硬是能藏得一个不剩，只要它们愿意，你一个都别想找到！ 面对这种情况，楚晋虽强，却也有力无处使，哪怕再怎么下决心要清剿，也定然是作用甚微。 是以，待鬼潮同样席卷楚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楚晋怕是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攻伐他恒国了。 想到这里，恒帝虽头疼于鬼潮的难缠，头疼于各地百姓尽皆惶恐，整个恒国人心惶惶，却打心眼里松了一口气。 大恒，暂时安全了。 事实也正如恒帝所料，鬼潮蔓延极快，很快便同样席卷了楚晋。 至此，鬼潮当真如之前所料想得那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北域全部覆盖。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然而，忽如其来的一个消息，不仅令方林大吃一惊，便是连老皇帝也吓得不轻，当即召集他们几个真内阁成员，紧急会议。 “晋国方才派人传话，勒令我大周立即发起对恒的全面战争，一旦战争打响，晋国立即驰援，全力攻恒，如若不然，晋将直接对我大周出兵！” “这晋帝莫不是得了脑疾？他简直疯了！” 御书房内，老皇帝的面色可谓难看至极。 不仅是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包括方林在内，几个真内阁成员皆是一脸震惊。 这太突然了！ 谁都没有想到，晋国竟然在这时候来这么一出！ 不攻恒就对大周出兵，晋国这是彻底不管不顾了，这是不管大周还是恒国，他总要吞一个的节奏？ 本来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大周兴旺，指日可待，怎么会在这么个节骨眼弄出这样的幺蛾子……方林的脸色很是难看，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晋国真是打了大周一个措手不及！ 没待他们开口，老皇帝继续道，“朕一直以来的担忧，还是成为了现实，这次的鬼潮，不仅没有牵制住楚晋，反而刺激到了楚晋……” “他们本就在担忧中土局势，想要尽快壮大国运，增强自保能力，鬼潮一来，定然让他们的这个想法更加迫切，以至于哪怕被鬼潮侵扰，这晋国也不愿再等了……也不知道是单独一个晋国，还是楚晋已私下商量好了一切……该死！我大周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样一个发展壮大的黄金时期，这才刚刚开始，便全被打乱了！” “楚晋着实该死！” “是啊，多么难得的一个黄金时期，周恒联盟已成，周冥联盟亦已敲定，老臣本以为我大周可以借此天赐良机，一飞冲天……怎生半路杀出了一个晋国！晋国搅什么局！”一旁，蔡相满脸愤满，捶足顿胸，极为惋惜。 “也不能说是半路杀出，其实鬼潮席卷北域，我便一直在担心这个，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方林摇头叹息道，“因为与我大周合作，鬼潮蔓延过去后，对楚晋可谓是重点照顾，弄得楚晋两国国内人心惶惶，国运衰减……诚然，这是好事，可另一方面，在鬼潮短时间内难以扑灭的情况下，楚晋若是想提振百姓士气，刺激国运增长，便只能通过一场大胜来转移百姓的注意力。”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这一点，我之前确实想过，但是真的没想到，晋国的动作居然这么快……陛下，臣斗胆，您还有多久突破真圣？”方林询问道。 他在想，如果老皇帝距离真圣不算远了，干脆就联合恒国和鬼潮，内外夹攻，直接伐晋算了！ 说不定正好能借助这个机会，让老皇帝在战时突破！ 对此，老皇帝面色一滞，摇了摇头：“不好说，朕还没有突破的感觉，想来还有一定距离，否则朕当有所感。” 说着，“砰”的一声，他用力一掌，拍碎了上好的玉石桉几，发泄心中怒火。 “晋当真是柿子捡软的捏，竟然这般逼迫我大周对恒发起战争……他这是觉得吃定我大周了！” “怪朕无能！若朕的天赋再高一些，若是突破了真圣，朕定要狠狠干他一场！” “陛下千万莫要这般说，是臣等无能！”苏国公一脸愧色，低头道。 方林见状，摇头道：“陛下，苏公，都莫要说这种话……真的不能拖么？” 他有些不死心，再拖一年，不，只要半年，也许一切便会不同。 “拖不了……”老皇帝摇头，“晋国这次是来真的，只给朕三天时间考虑，三日期满，大周不出兵攻恒，晋就出兵攻周。” “联系楚国呢？”方林还是不死心，“楚国应该不会希望晋国吞下我大周或者恒任意一方？” “没用。”老皇帝摇头，“朕以为，晋国若不是与楚国商议好，不会向我大周递这个话。” “若我大周出兵攻恒，晋出兵援助，楚必然同样出兵，将恒分而食之，这对楚晋两国都是好事一桩。” 说到这里，老皇帝眼睛微眯，森然道：“朕现在怀疑，周恒联盟之事，恐怕已经败露了……晋这次递话，既是通牒，恐怕也是试探。” “毕竟晋国的态度很明确，周不攻恒，晋便攻周，大周没有不出兵的理由，若我大周当真不出兵，那么没有其他原因，只能说明我大周与恒早已暗中联合。” “还真有可能……”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可是，还是那句话，不管他试探不试探，通牒已经下了，我大周眼下看似有两条路，实则只有一条……看来要联系恒国，准备与晋国开战了。” 说到这里，方林苦笑道：“联系楚国确实无用……周恒两国与晋大打出手，楚国只会高兴，乐得冷眼旁观，甚至还会暗中出兵援助我周恒联盟……最终晋恒周三国皆元气大伤，唯他楚国渔翁得利，他直接便赢了……” 老皇帝认同道：“正是这个道理，此事不管楚国有没有参与，联系楚国均无用。” “那便真要与晋国开战了？”蔡相有些迟疑。 “没办法。”老皇帝摇头道，“朕也不想开战，可若是三日期满不出兵攻恒，他晋国便当真出兵攻伐我大周的话，便只能开战了。” 方林沉吟道：“其实倒也不必强硬不出兵……周恒联盟不假，可毕竟恒才是晋的目标，咱们没必要反客为主，主动挡在恒的前面。” “臣以为，完全可以变通一番……咱们可以与恒商量一下，假意出兵攻打，待晋国组织大军攻恒，周军与恒军联手，来个瓮中捉鳖，正好也将战场放在恒国，省得我大周受到波及。” “另外，鬼潮也要联系，助我等一臂之力，如此，周恒冥三方联盟，与晋征战，不敢言胜，至少也不是那么轻易便会败的。” 第276章 我还就希望晋国出兵 “事实上，也不能排除，晋国此举乃是单纯的试探。” 御书房内，方林再度沉吟道：“按理说，如今鬼潮席卷整个北域，尤其楚晋，更是鬼潮的重点关照目标，这时候，不管是对恒发动战争，还是对周发动战争，皆不是明智之举……正如陛下所言，晋帝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不应该这般疯狂才是。” “毕竟是国之战事，岂能如此儿戏……” “臣以为，我大周可以与恒商量一番，先假意进行小规模的战役，不开启全面战争，看看局势先……借口也很好找，那就是鬼潮牵制了很大一部分兵力，我大周眼下无力开启全面战争，晋国再强硬，也不能这般强人所难才是。” “朕明白你的意思。”老皇帝闻言，点头表示认可，沉吟道，“两手准备，蔡卿，从即日起，与恒的接洽团队由你接管，紧急与恒沟通，双方先假意进行小规模战役……正好借此机会，将恒答应的五州之地先收回来。” “与此同时，周恒都要暗中调兵，全力戒备，一旦晋当真有所行动，便如方林所言，将战场放在恒国境内，即便当真撕破脸，也要以恒为主，我大周辅助，千万莫要主动挡在恒的前面。” “陛下放心，老臣明白。”蔡相一脸凝重道。 “两位国公，你们便配合蔡卿，暗中调集大军，随时待命。” “臣遵旨！” “还有鬼潮，便由方林你负责沟通……暂时先莫要轻举妄动，只等晋真正有所动作，再根据其动作而定。” “臣明白。” “嗯。”老皇帝点了点头，颇为沉重地叹息道，“希望一切只是晋的试探，眼下，其实远不是周恒联盟联盟暴露的时机……” “计划赶不上变化，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方林忍不住开口道，“总之就是一个字，拖，哪怕当真撕破脸，也要尽可能拖下去，拖得越久，局势对我大周越有利。” “就怕敌人不给咱们拖下去的机会……罢了，也只能先如此了。”李相也点头道。 秘密的内阁议事，在严肃的气氛中结束了。 方林神情凝重，连月华殿都没有去，便匆匆离开了皇宫。 本来与鬼潮谈好联合之后，老皇帝便彻底不再插手他与周念薇之间的事情，可以说就差赐婚了，自然，从铜门府回来后，方林便如愿以偿地能与周念薇日常相见了。 不过突如其来的这件事，可以说打断了方林的全部计划，以至于他现在心中一团乱，哪里还有心思去找周念薇，赶紧出宫，去找自己的主心骨商议。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他想听听老头子的想法。 说起来，他如今可谓是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在无数人眼中，与睿亲王府的来往，便更要避讳着些了。 好在世子之师这个名头还是好用的，兼之周博文这小子现在对他着实推崇得很，到处宣扬着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隔三差五过来一趟王府，倒也不算太过惹眼。 王府内，调教了一番周博文，方林顺利成章去到了王府书房，与老头子会晤。 “公子，许久不见。” 书房内，影子也在，见到方林，眼睛一亮，当即上前，欣喜地打招呼。 说起来，他才是真正亲眼见证了方林崛起于微末的那个人，从当初监牢中那个弱小无援的阶下囚，到如今名震朝野的奉天司副指挥使，这位无人知晓的“世子殿下”，颠覆了影子对青年才俊的一切认知。 而再次相见，当初那个区区黄级的小家伙，已然是与他实力相当的天级高手了！ “影子前辈，近日身体可好？” 看到影子，哪怕心事重重，方林仍旧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笑着关切道。 “托公子，不对，托指挥使大人的福，好得很。”影子见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 “生分了，咱们什么关系，什么指挥使大人，影子前辈这是骂我呢？”方林笑着摆手道。 影子则是面露感慨，摇头道：“影子早就知晓公子非池中之物，只是没想到，公子竟然这般青云直上，一飞冲天，果真不是凡人也！” “行了行了，你便莫要吹捧他了。”老头子在一旁轻笑，忍不住叫停，同时也看出方林眉眼间似乎有些郁色，吩咐影子道，“你且先下去，吩咐厨房准备些酒菜，晚上咱们三人小酌一杯。” “是。”影子领命，对方林眨了眨眼，“公子与王爷先聊，卑职便先不打扰了。” “是有事情要商量，不过影子前辈也不是外人，去去便回，不必刻意避着。”方林笑着点头，说是这么说，但他知道，影子极有分寸，除非老头子召唤，否则是不会过来打扰的。 待影子走后，方林的笑容便收了起来，望向老头子，神色凝重：“出大事了。” “你是说，晋国的事情？” 方林有些意外，老头子竟一语道出了这事。 “你这是什么表情！”老头子笑骂道，“所以说以后要多让我在老皇帝跟前刷刷存在感，这不，上次主动过去提议与鬼潮联手事宜之后，老皇帝对我的态度明显亲密了不少。” “是亲密的了不少。”方林点头，“晋国的事情，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他能在与我们这些内阁成员商议之前，提前告诉您，已经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他有些欣喜，“这倒是释放了一个有利的信号，老皇帝这是在有意培养您了？” “有那么一点意思。”周睿笑着点头，“只能感谢老三和老五，若不是他们俩实在扶不上墙，我也没这个机会，看得出来，老皇帝还是很固执的，对文人始终心有顾虑……但凡老三老五有一点希望，他也不会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这时候就别扯什么三王五王了。”方林打断道，面色有些古怪，“我现在眼光真的高了，对他们的小打小闹，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好，那便不提他们了。”老头子笑着点头，满意望向方林，“你现在确实是起来了，参与的都是最机密最重要的国家大事，看得出来，老皇帝现在是真的器重你，不，已经不是起器重了，我甚至感觉，他在将你当柱国培养。” “柱国令，也给你一枚了？他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信任与器重可以解释的，将你当成柱国培养，一是信任你没有谋夺大位的野心，二是器重你的能力，觉得你足以挑起柱国大梁……他真的，你若是皇子身份，我估计他已经册立太子了。” “不不不，哪有这么夸张。”方林摆手道。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老皇帝喜欢自己，信任自己，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要说像老头子说得这样，也还不至于。 “柱国令倒是给了，之前赦封奉天司副指挥使的时候就给了，这倒是好事，有着海量国运加身，我实力提升迅勐，倒也能多一个解释。不过将我当柱国培养就假了，只不过是最近用我用得还算顺手罢了。” “况且，他突破真圣的几率很大，没有必要造就一个柱国出来。” “你懂什么，正是因为他突破真圣的几率很大，才会愿意造就一个柱国出来。”老头子反驳道，“历朝历代，造就出一个柱国，相当于百姓除了皇帝之外，又多了一个精神支柱，这对于凝聚民心，增强国运，是大有裨益的一件事，只要当朝者对自己的掌控有信心，便会主动造就出一个柱国。” “正是因为他突破真圣的几率大，且器重你，信任你，他才更加乐意将你塑造成新一代的柱国，一来对大周国运大有裨益，二来也算是找个人帮他分担一下压力，何乐而不为？” “别说他了，以后我若是有机会上去，你这个柱国一样跑不掉。” “当然，你要是想当皇帝，也不是不行，先让老子我当个几年感受一番，再找个什么借口禅让给你就是。” “这就扯得有点远了……”方林哭笑不得，连连摇头，“先说好，我可不想当什么皇帝，您别想将这种事情甩给我！” “还有，眼下大周正遭遇着生死存亡的大事，您哪来的闲情逸致扯这些？” “哪有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事，这明明是好事。”周睿笑着摆手道。 “好事？好在哪啊？”方林不解，尽管他知道，每次与老头子会晤，都会得到令他满意的答桉，而老头子也从来都是靠谱的，可这种事情，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好在哪里。 “你不希望晋国出兵？”老头子反问。 方林点头道：“当然不希望，大周好不容易跟恒国和鬼潮都谈好联盟，缺得就是时间，晋国这时候出兵，将我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我跟你洽洽相反，我还就希望晋国出兵。”老头子笑着说道。 “怎么说？”方林皱眉不已。 “你首先要知道，咱们眼下最需要的是什么。”老头子循循善诱道。 “时间啊。”方林理所当然道，“大周现在只缺时间！” 周睿摇头：“倒也没错，只是，你能确实到底要多长时间？半年？一年？你就这么能确定，老皇帝能在一年内突破真圣？” “晋国此举，其实是在帮大周，不然，大周拿什么说服恒国匀国运，助老皇帝突破？” “您意思是……”方林眨了眨眼睛，“晋国出手攻恒，反而会让恒帝下定决心，匀国运给大周，增强周恒联盟的整体实力？” “不仅是晋国，还有楚国。”老头子点头道，“晋国这不太可能是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一定是鬼潮刺激到了他，然后与楚国暗中一合计，觉得不能再等了，要立即对恒国下手了。” “是以，我敢断定，如果排除晋国这次只是单纯的试探，一旦大周出兵攻恒，晋国一定很快驰援，而楚国亦不会袖手旁观！在楚晋的谋划下，楚晋周三国一起攻恒，就是要在短时间将恒拿下！” “在这样的局势下，如果你是恒帝，你会怎么选？恒帝肯定不想让大周占便宜，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在这种局势下，他便是再不想让大周占便宜，也没办法，因为他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这倒是。”方林有些恍然道，“这趁火打劫也太爽了。” “你错了，这不是趁火打劫，恒帝只要不蠢，他甚至会主动提出来将国运匀一部分给我大周，以此示好，确保我大周与恒站在同一战线上面。” “确实，想想恒也太惨了，本就是三国之中最弱的，现在楚晋两国都要打他，他不死拉着大周联合，真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方林感慨道。 “可是，这样一来，大周也就彻底站到了明处，即便老皇帝突破了真圣，周恒联盟也要差楚晋联盟甚多，真打起来了，这一仗还是会输。” “我之前担心的就是这个，周恒跟楚晋的实力差距是死的，不撕破脸还好，一旦撕破脸，事情就麻烦了，也彻底失控了！” “什么真打起来？我倒是觉得，根本打不起来。”周睿摇头道。 他提醒道：“你不要忘了，楚晋这次给大周下通牒，就是想要楚晋周三国一起，尽快将恒瓜分，连我大周这种弱小的存在，他们都要利用起来，可见，其多么想速战速决，一战毕其功。” “另外，你不要忘了，拜你所赐，楚晋的鬼潮可是最汹涌的……试想，如果你是晋帝或者楚帝，在国内鬼潮肆虐的情况下，你会召集全部兵力去攻伐他国吗？国内百姓当真不管了？那反而是因小失大了！百姓才是基本盘！” 方林点头：“是的，坦白讲，鬼潮不可怕，但是真的难缠，楚晋再强大，起码也要留下三成到四成兵力，否则百姓就要遭殃了。” “那不就是了，这次攻恒，楚晋的计划一定是速战速决的打法。”周睿笑道，“一旦大周临阵倒戈，与恒国联盟，一旦鬼潮再暴动，增加他们国内鬼患……你觉得，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楚晋根本没有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第277章 此战过后，大周简直一波肥！ “倒也……挺有道理！” 王府书房内，听了老头子一顿分析，方林颇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许是最近各种事情的参与度都太高了，他有些当局者迷，反而没有老头子看得透彻。 现在经老头子这么一梳理，局势不说瞬间明朗，至少清楚了许多，不像之前的一团乱麻了。 确实，不管局势如何变幻，有些东西却是死的。 哪怕强如楚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鬼潮这个麻烦，鬼潮不算危险，但是真的难缠，且只能以防范为主，根治极难，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楚晋都不可能打持久战。 所以老头子分析得没错，这不是北域大战的开始，而仅是一次试探，一次速战速决的试探。 如果成了，那自然最好，如果成不了，那就只能先放弃，毕竟楚晋不可能抛弃各自国内的基本盘而不顾。 想到这里，方林心里逐渐便有了底。 原来是纸老虎。 “那么，咱们接下来便将计就计，只等恒扛不住压力，主动将国运匀给大周？” “正是。”周睿笑着点头道，“一旦恒将国运匀过来，助老皇帝突破真圣，大周便无忧矣……而这时候，即便周恒联盟曝光，彻底与楚晋撕破脸，那便撕破脸就是，反正早晚有这么一天。” “而且，如今既有鬼潮牵制，又有随时可能出世的古妖，将水都搅得这么混了，大周若是还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翻身，你我若是还不能借助这个机会崛起，那就是你我的无能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微微闪烁，沉声道：“做好准备，我总觉得古妖出世不是那么简单，而上古百朝那尊仙也不是那么简单……这里面藏着不少秘密，要抓住这次机会，不仅让大周翻身，你我也要尽快提升实力，尽可能提升到足以自保的程度。” “求人不如求己，不能当真什么都指望老皇帝。” “明白。”方林闻言，郑重点头。 老头子的目光还是长远的，这一点，他自愧不如。 事实上，若不是这次晋意外逼迫大周攻恒，他根本没有想太多，自以为周恒联盟和周冥联盟都成了之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一段时间了。 随后，父子二人便没有再谈这些国家大事，而是就方林的私事展开了闲话。 “我听说，我那未来儿媳妇在宫里的日子似乎并不好过？”老头子性子比较冷漠不假，但对于自家人，自然不同，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方林笑着摇头：“没到那个程度，这几日天天与她见面，对她在宫里的处境，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也就一个永宁公主与她有些不对付，其他还好。” “永宁毕竟是公主，你不要强出头。”老头子提醒道。 “放心，您有所不知，就在前几日我谈好周冥联盟事宜的时候，老皇帝已经替我出手敲打过了。”方林笑道。 “那便好。”老头子点了点头，也露出了笑容，“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月华哪怕没有长公主那个娘，老皇帝也不容不得任何人欺负她，更别说她那个娘，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说起来，你要注意与她那个娘保持距离，尤其不能让她借你之手插手朝政，老皇帝最忌讳的便是这个。” “放心，我明白。”方林再度点头，在自家老头子跟前，倒也不必装模作样，颇为自得道，“我可不是普通的郡马，长公主拿捏别人可以，想要拿捏我，我估计她自己都不会往那处去想。” “况且我这个丈母娘，其实志不在朝政，之所以干了那件错事，现在想来，怕也是着了孔郁的道……这笔账，老皇帝估计一直记在心里，总有跟那老头清算的一天。” 周睿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随后，他将影子唤了进来，酒菜已经备好，便简单小酌了起来。 当然，因为还要与鬼潮联系，与影子叙了一会儿旧，又听老头子聊了一会儿朝堂趣事，方林没有久留，很快告辞离去。 出了睿亲王府，一路往京都外城行去，再越过外城，继续往东。 可以看见，外城之外，鬼气阴森，鬼域甚至已经多得堆叠了起来。 这边是望不见尽头的乡间小道，道旁还有一颗歪着脖子的老树，树上静静悬吊着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很是诡异可怖。 那边则是热闹的戏台，不仅台上热闹，正有一大帮戏子伊伊呀呀唱着打着，台下亦是热闹非常，百十张桌椅长凳，座无虚席。 只是奇怪的是，这百十张桌椅长凳上虽坐满了人，长凳下方却是连一双脚都没有，再一看，这桌椅长凳上坐的哪里是人，根本全是白花花的纸人！ 而戏台上的戏子们也诡异得很，一个个目光澹漠无神，明明伊伊呀呀唱着戏，却不见哪怕一个人的嘴在动！ 以上仅仅只是两个相挨着的鬼域，放眼望去，各种诡异阴森的鬼域有很多，遍布在野外四处，让人寸步难行。 别说普通人寸步难行了，便是武者文人，除非是像方林这般的天级高手，普通玄级黄级，一样是有来无回！ 这便是如今的野外，鬼潮不是闹着玩的，可想而知，这般鬼域堆叠，四处闹鬼的场景，若是入侵各地外城和内城，将会是一场怎样的浩劫！ 而这正是北域除大周之外，所有国家所面临的难题，尤其是被重点关照的楚晋恒三国。 现在想想，在这般鬼潮侵袭之下，楚晋确实不宜打持久战，便是真的想打，条件也不允许，无论何时，优先保护百姓，才是一个朝廷的根本。 想到这里，方林庆幸不已。 幸好提前跟天临城主谈好了联盟，也幸好大周独特的处境最合适与鬼潮联盟，以至于鬼潮背后的那位正巧也选中了大周，否则无论他们与楚晋恒三国之中哪一方合作，大周这次真的危矣！ 停在原地，方林正暗自庆幸着，忽觉后背一阵发凉，待反应过来之时，周围的场景便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明明刚才还是月色下的野外，下一秒，方林发现，自己竟穿上了大红衣袍，身处于一间到处张灯结彩，贴满了大红喜色的房间之中。 一旁的卧榻之上，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披着红盖头，发出清脆的轻笑声。 方林：“……” 他哪里不知道，这是被鬼魅袭击，拉入了鬼域之中。 而且，看样子，这女鬼竟然看上了自己，要拉自己当她的鬼新郎？！ 换了以往，难得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方林说不得要陪对方玩一玩，逗逗闷子。 可惜，这次的确有要事要找天临城主商谈，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天临城主给予的信物，没好气道：“没功夫跟你玩拜堂，帮我传个话，大周奉天司方林，求见天临城主。” 听到方林说话，那女鬼身体一僵，红盖头瞬间消失，露出了一张半是腐肉半是骷髅的恐怖面容，而在那空洞的眼窝处，仿佛存在着无形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方林手中的信物。 见到对方的面孔，饶是早有心里准备，方林仍旧被吓得头皮一麻，连退数步，暗道晦气。 鬼魅就是这一点不好，吓人似乎真成了本能，冷不丁见到这样一张脸，哪怕明知对方实力不过玄级，方林仍大感吃不消。 好在天临城主的信物在这些鬼魅之中应该是比较有名的，或许其中蕴藏了他的一丝气息，总之见到这个信物之后，那女鬼便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老老实实将方林身上的大红新郎袍给变了回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同时，周围环境一阵流转，很快，方林便看到了熟悉的城门。 天临城。 “咦？这么巧，你的鬼域跟天临城是通的？”方林忍不住好奇问道。 “不仅她的鬼域与天临城相通，鬼潮之中，所有鬼魅的鬼域，皆与天临城相通。”熟悉的声音在方林耳畔响起。 不知何时，天临城主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方指挥使找我？” “见过城主。”方林点了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城主之前说只要找到鬼潮之鬼，就能进入天临城。” “此乃我等鬼魅的一点小手段，不值一提。”天临城主轻笑道，轻轻挥手，下一秒便将方林带到了城主府，主客皆坐，一杯清茗正鸟鸟冒着白烟。 方林下意识捧起茶杯，举到一半，面色一动，又放了下来。 鬼知道这茶水到底是什么，还是别乱喝的好…… “此茶水乃是晋国户部员外郎刚亲手泡的，非我凭空变幻，方指挥使放心饮用。” “额……这样啊。”方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一挑，点头道，“好茶，确实是晋国的龙雀舌。” “茶我不懂，方指挥使喜欢便行。”天临城主颔首，并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道，“上次一别，不过数日，方指挥使这么快找我，所为何事？” 说着，怕方林误会，又解释了一句，“楚晋两国这几日正在组织大军镇压我等，出动了不少高手，前线很是吃紧，方指挥使有话快说，某还要去各处支援坐镇。” “楚晋正在组织大军镇压鬼潮？”方林闻言露出喜色，更加确定了楚晋这次只是想打个闪电战，速战速决的意图。 以鬼魅的特殊性，不是组织一波镇压就有用的，除了让鬼魅们暂时退避三舍，根本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而楚晋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清剿鬼潮，他们要的便是鬼潮退避三舍，好借着这个空档，对恒国搞一波闪电战！ 方林没有隐瞒，将晋国逼迫大周攻恒的事情告知了天临城主，同时，亦将之前没有告诉他的周恒联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周跟恒已经在暗中结盟了……虽然只针对楚晋，但周恒联盟，对我们周冥联盟而言，亦有着不少好处。”天临城主闻言，沉吟了良久，最终点头道。 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道：“坦白说，我等有些低估了楚晋两国的力量，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楚晋两国确实强大，已然接近中土一些中等水平的国家了。” “若只一个周国与我等联盟，想要与楚晋对抗，此事极难……不过，若是加上恒，倒是能增加不少胜算。” “不过我却是没想到，晋国竟然在这时候要你周国攻恒……蹊跷，在我等有意针对之下，这段时日楚晋两国损失极大，尚且自顾不暇，为何这时候要你周国攻恒？”天临城主面带狐疑道。 “这恰恰说明了我的猜测是对的，他们应该只是试探一番，想要来上一场闪电战，能成最好，不能成也可借此将恒国削弱一大截，在鬼潮的侵袭下，从此陷入恶性循环，弱者恒弱。”方林笑着说道，随后又将方才老头子的分析说了出来。 “……事情便是如此，若是按照正常情况而言，这次战役过后，恒国定然会被削弱，我大周也会元气大伤，而楚晋两国因为本身强大，受到的损失自然也是最小的，这般战役，若是多来上几次，周恒两国恐怕都不需要等楚晋强攻，便会被鬼潮拖死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鬼潮可是我大周的自己人，甚至就连恒国，也早已与我大周暗中联盟！这次，我要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失惨重！” 说到这里，方林看了天临城主一眼，笑道：“当然，此事还需要城主你们鼎力相助，尤其是楚晋援兵损失惨重之后，为防他们输不起，狗急跳墙，届时还需要鬼潮在楚晋国内发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以免他们万一真的输红了眼，一狠心，对周恒发起全面战争。” “这是自然。”天临城主听得眼睛发亮，对方林另眼相看，“照方指挥使的谋划，此次战役，楚晋两国便完全被你周国牵着鼻子走了。” 可不仅是楚晋，恒国一样如此……方林在心中如是道。 在楚晋的强压之下，恒帝确实有很大可能主动将部分国运匀给大周……如此一来，此战过后，大周简直一波肥！ 第278章 这样一个忽然就神秘起来的世界，终于对了！ 三天时间很短，晋也许就是要打大周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将时间卡得很死，以免周与恒串通。 然而，该勾结的，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很快，蔡相来讯，已与恒进行了沟通，预料之中，恒国本来因为鬼潮之事而松了一口气，谁知鬼潮反而刺激到了楚晋，听闻晋国给大周下了通牒，吓得立马便答应与大周配合。 同时，恒帝也着实被激起了凶性，表示请求大周援助，晋国此番若是试探也就罢了，一旦其当真发兵攻恒，撕破脸便撕破脸，定要他有来无回！ 得到这个消息，又经方林禀告，与鬼潮那边亦已沟通完毕，老皇帝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的压力确实很大，一步踏错，整个大周便要跟着遭殃，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对了，朕已提醒蔡卿，让他不要主动向恒提及匀国运之事。” 御书房内，真内阁会议，老皇帝望向方林道。 匀国运之事是方林提出来的，原本也说好了由蔡相前去沟通，现在临时改变主意，老皇帝已然养成了与方林商议的习惯。 “陛下英明。”方林自然不会反对，笑着点头道，“之前是臣有些急躁了。” “确实，这种事情，我大周不好主动提及，也无需主动提及，一旦楚晋给予压力到一定程度，恒帝自然便会做这般打算……主动索要，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他主动这般打算，要远比我大周开口索要效果好。” “朕便是这个意思。”老皇帝点头，目光微闪，带着些许希冀，道，“那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是一次危机，亦是一个机会，若一切当真能如谋划的那般进行，此战过后，大周无忧矣。” “只能说，面对楚晋恒三国无忧，而即将出世的古妖，则依旧让臣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方林一个没忍住，有些煞风景地开口道。 “正是……古妖之祸，方是我整个人族共同之劫难，陛下，臣无能，有负所托，请陛下降罪！” 一道人影走进御书房，来到方林身边，朝老皇帝深深一躬。 这熟悉的声音，来人除了宗元，又是何人。 “宗大人醒了！”见到宗元，方林惊喜不已。 之前他伤重，老皇帝预估要等到二月份方能苏醒，结果早就到了二月份，一直没见他现身，只当是他还没苏醒，没想到今天直接过来御书房了。 而且看样子，他面色红润，目光有神，并不如何虚弱。 “醒了。”宗元笑着点头，拍了拍方林的肩膀，“奉天司，打理得不错。” “您谬赞了，没有您在一旁提点，便没了主心骨，始终不得劲。”方林嘿笑。 “你小子还真以为我夸你呢？”宗元笑容忽然一收，斥责道，“好你个小子，才上任多久，本座定下的规矩，便被你给破坏得干干净净！” “其他倒也罢了，最下级青衣的审查制度，谁准你废弃的？” “不经审查，你知道谁是谁的人？奉天司决不允许有旁人的耳目！” “额……您老刚恢复，别动气别动气。”方林面色一滞，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不是因为鬼潮过来，为了调动下面人的积极性么……当时也不知道鬼潮本就抱着与我大周联合的想法，以为要大家拿命去拼，便临时取消了审查制度。” “行了，让你多静养，多恢复几日，这么着急过来作甚？”老皇帝笑着出言打断，语气虽是责怪，但显然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当初可是你自己向朕提出，奉天司由这小子接手的。” “至于审查制度，取消了便取消了罢，如今的朝堂已不是之前了，他方林也不是之前的方林了，朕相信他能把握分寸。” “陛下，您就宠他……”宗元有些埋怨地望了一眼老皇帝，忍不住道，同时心里泛着滴咕。 数月不见，陛下对这小子，竟然这般宽容放纵了？ 不过陛下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狠狠瞪了方林一眼。 虽然今非昔比了，但对于宗元这个一直以来都对自己颇为提点照顾，甚至有过救命之恩的长辈，方林倒也不会因为他斥责几句便放在心上，讪笑着说道：“我就是个副的，您既然苏醒了，奉天司自然还是由您主持大局，正好鬼潮之事也解决了，不若将审查制度恢复？” 宗元对方林的态度很是满意，望了他一眼，摆手道：“你刚下的令，老夫若是开口更正，你今后如何服众？罢了罢了，既交给了你，便由你去折腾。” “话不能这么说。”老皇帝打断道，“你终究是指挥使，这小子年轻气盛，平日里还要你多提点着些。” 方林也点头道：“陛下说得没错，今后还得您多费心。” “罢了，若因鬼潮之事，你之决断倒也无错，是老夫错怪你了。”宗元再度摆手，没有揪着不放，神情忽然变得郑重，对老皇帝躬身道：“臣未能完成陛下所托，还这般重伤，害得陛下花费极大代价救治……臣惭愧！” “莫要说这废话，你为朕涉险，朕岂会见死不救？”见他说起了正事，老皇帝也收敛的笑容，摇头道，“说来也怪朕，不过是一些只言片语，不应贸然让你涉险，所幸，你总算活着回来了。” 宗元有些不甘道：“其实，臣已经找到那地方了……偏偏被古妖所占据，不想半途而废，冒险前往一探，终究还是实力不够……” 等等，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贸然涉险，那地方又是什么地方……一旁，不仅方林一脸纳闷，便是李相也听得皱眉，面露疑惑之色。 老皇帝没有理会他们，叹息道：“罢了，朕其实不过是想碰个运气……被古妖占据了么？也对，那种地方，我等需要靠古籍中的只言片语去探寻，而那些古妖，说不定直接便知晓准确位置，如何争得过他们。”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一役，其他的且先不提了……得先活下来，而后再谈其他……反正，随着古妖逐渐出世，那些地方想来亦会逐渐显露。”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说到这里，老皇帝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呢喃道：“北域这般广袤，诸国所占疆域虽大，真正有人居住的城池才多少……那些野外之地，正好让鬼潮帮着探探，北域定然也藏着不少特殊之境，想来要不了多久，都便会浮出水面。” “不是，您二位……到底在说什么？”方林终究没忍住，主动开口道。 反正他现在在老皇帝跟前已经很随意了，这种程度的插嘴，没人会觉得有问题，便是最重规矩的宗元，也不会……好，又被瞪了。 这老小子，性子着实有趣。 “罢了，也不是非要瞒着你们，只是以往没机会说这些，且说老实话，若不是这次中土古妖出世，那些古籍中的只言片语，朕一直是当志怪传说来看的。”见方林询问，老皇帝倒也没有瞒着，解释道。 “北域，终究比中土缺失了太多太多东西……朕也是刚刚确认了一些古籍的真实性，对上古百朝有了一些粗浅的了解。” “上古百朝？”方林脑子转得很快，当即道，“您与宗大人方才所说的那些地方……是上古百朝的遗迹？” “是，也不是。”宗元开口道，望了李相一眼，估计是觉得都是真内阁成员，无需隐瞒，继续道，“此事说来话长，简单点说，那是当时那尊仙镇封妖族时，一并镇封了不少地方，而随着古妖出世，那些一并镇封的地方也将会逐渐展露。” “那不就是上古百朝的遗迹么，为何是也不是？”方林不解。 老皇帝摇头道：“因为根据古籍记载，在上古百朝时，那些地方便已是不寻常的遗迹了……不少极为强大的妖，便是从遗迹中走出，甚至乎，有古籍曾提及，当年的那尊仙，亦是从某一个遗迹内走出的。” “而上古百朝时期，之所以百家争鸣，灿烂无比，便是太多太多人从各种遗迹中或得到顶级功法，或得到各种宝物神兵……方造就了百朝争霸，各家争鸣的局面。” “朕印象最深的便是，有古籍记载，有稚童曾在遗迹中服下一枚异果，立即便得到了天地认可，助养其势，直接便踏入了超凡！另外，你可知，我大周的周天功便是上古百朝时期，一个普通世家的家传武学心法……仅仅是普通世家，连百朝之一的王朝都算不上，这般功法流传下来，便造就了一个大周朝！” 老皇帝苦笑道，“当时朕看到这些记载，很是嗤之以鼻，现在看来，这些未尝不是真实，朕才是那个井底之蛙……或者说，比起上古百朝时期，现如今的人族，不管是北域还是中土，皆是井底之蛙！” 说到这里，老皇帝眼里有着深深的担忧，道：“你说你夜不能寐，朕不比你好到哪里去，上古百朝那般强大，那个时期的古妖居然在现今出世……这的确是一场浩劫！” “若多出世几个古妖，现今的人族，哪怕是中土人族，根本无力抵挡……这也是朕看到古籍记载的遗迹，便让宗元过去查探的原因……今后，人族的希望，只怕就指望这些一样即将出世的神秘遗迹了。” “遗迹确实存在，也确实被我查到了具体方位……只可惜，刚一靠近，便被一尊妖族顶尖绝世出手袭杀，若非跑得快，连将消息传回来的机会都没有……”宗元苦笑不已。 一旁，方林与李相鸦雀无声。 李相是被这惊人的消息震撼到了，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方林也同样在失神，不过与李相的震撼不同，他震撼之余，更多的还是恍然。 这才对…… 这就对了！ 这样的真相，终于与他的来历相匹配起来了！ 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更不会忘记，明明自己和老头子两个人已经是死人了，却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方林和周睿。 而这个世界虽然有修炼者，有妖魔鬼怪，但与他们俩的经历，仍旧十分不匹配，总觉得，系统表现出来得实在太超然了，超然到，这就像是个游戏里的新手村，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按部就班，积累功德，提升实力，就一切无虞。 然后还不能长生，哪怕到了圣境，甚至圣境之上，也没听说谁可以长生。 所以，系统将自己父子两个人弄过来，意义在哪里？ 游戏一段新的人生，然后毫无意义地老死？ 每每想到这个，想到系统，方林就觉得差点意思，却又说不上差在哪里……怎么说呢，一切都太轻松了，虽然自己也有着许多努力在里面，但一年都不到的时间，一切都成了，功德也积累那么多，以至于只要想，他们父子俩立即便能晋升超凡，距离绝世也不远了…… 而这次战役过后，老皇帝若是突破真圣，不仅安全也更加得到了保障，他们的功德肯定也不会少，说不定绝世都能搭上边了！ 这一切，真的太过轻松了，轻松得让他觉得越来越没意思，大材小用，一点追求都没有，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在想，系统给的是不是太多了，太过顺风顺水，根本不需要怎么努力，很快就能踏上巅峰了。 直到现在，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终于对了……这样一个忽然就变得无比神秘起来的世界，终于对了！ 神秘的，早在上古白朝时期，便已经存在的遗迹。 不少强大的妖，甚至那尊世间唯一的仙，可能都是从这神秘遗迹中走出！ 所以，这些神秘的遗迹是从哪里来，又通向哪里？ 另外，为何那尊仙忽然将古妖和遗迹全部禁封，这其中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为何之前并没有鬼和魔，自那尊仙消失之后，世间便有了鬼和魔？这其中有什么关联性？ 还有灿烂的上古百朝文明，现在看来，这上古百朝的文明与现如今的文明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层次，天差地别都不足以形容！ 一切都在复苏，是不是意味着，类似上古百朝的文明即将重现？ 而在这样的新文明之中，与他们父子俩相捆绑的大周，又将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是在浪潮中很快灭亡，还是能撑过一劫又一劫，最终强大到登临绝巅，一统天下？ 这一切的疑惑，一切的挑战，以及一切即将遭遇的未知，让方林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这一切，都对了！ 第279章 整个张阳县都没了…… “现在谈这些，其实还早，心中有数即可，莫要泄密，以免乱了军心。” “接下来，是一场硬仗……哪怕如方卿所言，楚晋真的只是想打个闪电战，前提也是周恒两国足够硬，让他们看到周恒不是软柿子，而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楚晋才有可能一触即走，不再强攻。” 御书房内，老皇帝表情复杂道，“遗迹也好，机遇也罢，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活下来……活下来，才有以后。” 众人皆点头称是，方林更是上前一步，申请出战。 坦白讲，这次确实是一场硬仗，也是最危险的一次，但事关重要，他有些不放心，想要亲自前往。 然而，老皇帝却摇头，神情变得柔和道：“这次，你便莫要参与了，从当初幽州四府之事爆发至今，你便一直没停下来过，也该歇息一段时日了，朕可不希望你累垮了。” “况且，此战许是大范围的国战，你一人之力，于战局无甚影响，你也不擅排兵布阵之法，莫要勉强。” 不擅长我可以学啊……方林心中腹诽，却也知道老皇帝是好意，便没有强求，点头称是。 也确实，这种级别的战争，他参与不参与，其实没什么区别。 况且战场在恒国境内，若是不去，那就一点意义都没有，去了，还要人专门保护他，若是将人心想得再险恶一些，说不定恒帝便会拿下他当做质子……毕竟方林之名，在大周百姓当中也许还不显，但是在恒国朝堂，已是声名赫赫了。 还是别主动送过去，羊入虎口了，反正变数也不是很大，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方林如是想着，放弃了这个想法，笑着说道：“也罢，与鬼潮虽联盟，但各地仍旧不时上报，有鬼魅扰民，接下来臣便待在奉天司，处理此事便是。” “嗯。”老皇帝点头，提醒道，“这种小事，便莫要去找鬼潮了，他们在楚晋两国的压力不小，无暇顾及一些小鬼也属正常，我大周自行处理便是。” “臣明白。” 从御书房出来，方林没有直接出宫，拐了个弯，往月华殿走去。 这深宫大院，是无数人向往之地，可当真住进来了，却也无聊憋闷得很……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儿之后，周念薇这段时间可是难受得很，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 对此，方林自然要帮忙。 是以在方才议事之前，便已经求老皇帝下了道旨，准许月华郡主自由出入皇宫。 而以他如今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只要不是犯上作乱，什么都好说，非常痛快地便下了道旨。 眼下，月华殿那边应该已经接过旨了。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月华殿，远远地，方林便听到了殿内的嬉笑声。 “念薇姐姐，现在还早呢，下午街上没什么意思，不若待夜市出摊，咱们去夜市逛逛。” “好，再叫上你那些小姐妹们，晚上姐姐请你们去探花楼。” “真的吗？！探花楼……牧之堂兄一直不许婉儿过去。” “理他作甚，姐姐带你去。” “对哦，姐姐现在可是郡主殿下，牧之堂兄在姐姐面前怕是也要恭敬行礼？” “那是~” 忽然，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听得两女面色一变。 “看来有些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恭敬行礼是？来，我给郡主殿下磕一个！”方林虎着脸，慢慢走进月华殿。 “见过方大人。”侍女小莲，以及她的两个姐姐皆朝着方林行礼。 自上次之后，便一直是她们三姐妹在周念薇身旁伺候，自然认得方林这个未来的郡马。 “牧之堂兄，你怎么来了。”方婉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默默往远离周念薇的方向后退了一步。 “你个小没良心的，躲什么躲？”周念薇见状翻了个白眼，瞥了一眼方林，故意将头转过去，轻哼道，“见到本宫，方大人为何不拜？” “拜你个头！”方林一点都没将她的郡主身份放在眼里，没好气道，“合着我向陛下求了半天，就是让你去探花楼找乐子是？自己去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将婉儿带过去，她才多大？” “你敢辱骂郡主？”周念薇瞪眼道。 一旁，小莲三姐妹则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默契地开始了各自手里的活，哪怕这月华殿本就干净得一尘不染。 自从上次当着长公主的面，他都敢凶郡主殿下，而一向护短的长公主居然在一旁呵呵直乐之后，对于，这位方大人的大胆言行，她们便再也见怪不怪了。 “行了，别闹。”方林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今日无事，带你出宫转转，去什么探花楼，芭比q走起。” 一旁，方婉儿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哎好哎，好久没有芭比q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芭比q……是何物？”周念薇有些疑惑道，听得方林一愣，“我之前没带你芭比q过吗？” “没有。”周念薇一脸茫然。 “那就更要带你体验一番了。”方林露出笑容，又望向小莲三姐妹，大手一挥道，“小莲你们仨也跟着一起，带你们感受一下芭比q的快乐！” “好，好的。” 随后，几女快速换好了衣服，随方林出了宫。 宫外，方鸿和方龙二人坐在马车上，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方林一行人终于出来，当即将马车靠近，让几人上车。 旋即，偌大的马车便快速往外城驶去。 真的没有什么比与家人朋友一起来上一顿芭比q更加美妙的事情了，尤其在大周这种饮食颇为简陋的古代环境。 寻个风景绝佳之处，架起烤架，铺上果木炭火，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嬉笑怒骂，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实在快哉！ 压力与享受并不相悖，得知遗迹的存在后，方林压力很大，动力亦很足，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时刻绷紧了神经，谢绝一切活动。 恰恰相反，越是压力大，越是要懂得放松，懂得释放压力。 是以，今天这个局，不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也不仅是为了享受与家人恋人相处的时光，对方林而言，更多得还是解压。 所谓张弛要有度，老皇帝说得没错，最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真的太忙了，一刻不得闲，再不放松放松，真的是要出问题的。 所幸，他并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还有兄弟，还有恋人，只可惜，数名好友如今天各一方，再相见，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说曹操，曹操到。 一番吃喝之后，两名青衣找了过来，带来了方林好友的讯息。 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人，甘州荣源府，出事了。” “刚刚得到当地奉天司禀告，荣源府内城出现鬼域，大量人员陷入其中，音讯全无，当地奉天司接到消息，立即派人前往探查，却如石沉大海，无一人走出该鬼域……因大人此前特意关照过荣源府，一接到消息，我等便立即赶来通知大人。” 方林没有问他们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他们此行的地点并非野外，而是在京都外城，以奉天司的能量，找到自己，轻易而举。 听到禀告，方林还没说话，方鸿先忍不住怒道：“这天临城主怎么回事？各地经常有鬼魅扰民也就罢了，居然有鬼魅敢这般放肆！” 说着，他望向方林，焦急道：“秋雨兄就在荣源府张阳县当知县，他该不会这么倒霉？” 方林的面色也不好看，方鸿说得没错，鬼潮最近在楚晋压力不小，无暇顾及大周这边，导致不少鬼魅扰民，这可以理解，早上在御书房刚刚说到这事，他也准备着手处理，只是没想到，居然有鬼魅这般放肆。 看来，奉天司真的要出手了。 “不至于这么倒霉。”方林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道，接着询问两名青衣，“有没有通知周边州府的青衣过去支援？” “回大人，甘州乃是吴荣进大人负责的辖区，吴大人知道此事后，已然第一时间通知甘州分部的青衣前往了。” “我二人便是奉吴大人之命，前来向您禀告的。” “老吴做事还是靠谱的。”方林面色稍缓，点了点头，转头望向周念薇，“看来，今天要到此为止了。” “赶紧回奉天司衙门，秋雨兄亦是我的好友，他若涉险，你定要派人救他。”周念薇点头道，今天她真的很开心，不过既然好友出事，那自然不能视若罔闻，示意方林赶紧回去处理此事。 方林点了点头，对两名青衣道：“你们二人将他们送回家，记得，一定要将郡主亲自送进宫里。” “是！” 这两名青衣皆是地级的实力，虽然地级如今已然不在方林眼里，但仅仅送周念薇他们回去还是没问题的，方林倒也放心，吩咐了二人之后，也不等众人收拾，直接便腾空而起，快速往奉天司衙门赶去。 一方面是担心郑秋雨的安全，另一方面，他也是真的怒了。 竟然直接入侵内城，太不像话了！ 不管这鬼魅是什么实力，他死定了！ 到了天级，凌空飞行的速度已然极为快速，片刻，方林便赶回到了奉天司衙门，而吴荣进和范仲，则已然在红楼二楼等他了。 “师叔，老吴，荣源府具体什么情况？”他开门见山道。 吴荣进面色有些凝重，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距离派遣甘州分部的人手过去支援，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一直没有消息。” “还没有消息？”方林面色微变。 按理说，到了州一级别的奉天司负责人，超凡第二境不一定能达到，第一境则是肯定的。 超凡第一境的强者前往支援，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有消息传回？ 须知，自从幽州四府的事情爆发后，朝廷就意识到了鬼域的便利性，奉天司也开始有意识地寻找现实中跨度较大的鬼域。 这么长时间过去，大量专门用于交通往返的鬼域被官方找到，而这些鬼域的主人尽皆“自愿”被朝廷招安，是以，越来越多的省份之间，通过数个甚至一个鬼域便能快速往返，哪怕普通百姓甚至普通官员无法享受这种特殊的便利，但奉天司的情报渠道，绝对是可以享受的。 别看甘州距离京都极远，中间足有八百多里路程，通过鬼域，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往返！ 而京都总部半个时辰都没有收到消息，便意味着，甘州那边真的出了问题，这入侵荣源府的鬼域，似乎有点东西。 超凡第一境，似乎还真搞不定。 方林面色冷峻，一边继续等待消息，一边则派人，将戎晋唤了过来。 实在不行，他准备亲自过去看看了。 反正有接近绝世巅峰的戎晋在，鬼域不鬼域的，也就那么回事，安全无虞。 很快，当戎晋赶过来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消息亦赶了过来。 “什么？” “说清楚，整个张阳县都没了……是什么意思！” 红楼二层，听到来人禀告，方林震怒不已。 这只鬼哪来的胆子？ 不仅直接入侵内城，竟然还敢将鬼域铺开，入侵现实，将现实环境覆盖！ 按理说，哪怕鬼域再大，在现实中，也不过就是一个入口，且入口随时都可以隐藏，正如当初进入鬼婆婆的鬼域一样，鬼域内里是不小，可是外界，赵书生家仍旧是赵书生家，并不会被鬼域覆盖。 除非，鬼魅主动将鬼域放开，入侵现实，才会出现鬼域将现实环境覆盖的情况。 “回大人，甘州那边传来消息便是如此……您询问的郑知县，其所管辖的张阳县处于鬼域覆盖范围之内，荣源知府称，自鬼域出现后，便没再见过郑知县。” “不仅张阳县，此鬼域乃是在一夜之间出现，待被人发现时，半个荣源府已经处于鬼域覆盖范围之内了……” “荣源府天级青衣次日便进入了鬼域，至今未能出来，甘州分部的超凡青衣亦带了一批青衣进入，截至目前为止，无一人出来。” “行了，不用说了。”方林摆了摆手，望向戎晋，“戎晋兄，随我走一趟。” “但凭大人吩咐。” 第280章 这不是鬼域！ 到了方林这个级别，地方上的事务，他是无需亲自前往的。 若事事都要他这个副指挥使亲至，那他整天也就不用干别的事了，全国各地救火去。 不过郑秋雨出了事，于公于私，他都要跑这一趟，而且是立即动身。 鬼魅不好约束，尤其那些毫无神智的，乃至刚恢复神志不久的鬼魅，它们受阴气的影响，本能的便要吸食活人的血气精气，是以哪怕鬼潮已经与大周结盟，也对鬼魅们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约束，但仍旧出现了鬼魅入侵扰民的事情发生。 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就连老皇帝也吩咐无需专门为了这事去找天临城主，奉天司自己处理即可。 但是，像甘州的这个鬼域入侵，就太不像话了。 超凡青衣进入其中，短时间内都没能出来，足以说明，这只鬼起码是超凡第二境的实力，甚至绝世也有很大可能，而到了这个级别，鲜少有鬼魅还没有恢复神志。 这种鬼魅，就要严厉惩处了。 不是不给鬼潮面子，而是这种先例不能开，一旦开了，将会有越来越多的鬼魅没有规矩，入侵各地。 是以，方林已然在心里宣判了这只鬼魅的死刑，哪怕大周跟鬼潮如今正处于蜜月期，也绝不容情。 …… 如今的大周，各地都有“官方鬼域”，出行真的比以往方便多了，虽然还没有开放给民用，方林自然是毫无疑问可以使用的。 借道了两个鬼域，期间真正要赶的路程不过百十里路，也就半柱香的功夫，他与戎晋便抵达了甘州，直奔荣源府而去。 因为内城出现了鬼域，且直接覆盖了现实环境，荣源府已然戒严，街上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城防军，约束着百姓，让大家都待在家中，暂时莫要出来乱跑。 方林与戎晋没有停留，一直悬空飞行，往张阳县方向，也即是鬼域所在的方位疾驰而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下方城防军见状，先是一阵紧张，以为又有什么不明来路的鬼魅或者妖族入侵，但隐约看到方林身上穿着的青衣，顿时松了一口气，再次恢复了对百姓的约束劝导。 一路疾驰，远远地方林便锁定了目标。 倒不是他能感知鬼域，而是目标真的太明显了，荣源府内城之内，居然耸立着数座相连的高山，且山势陡峭，直插云霄，说别他了，傻子也知道这便是目标所在。 “当真是见鬼了，哪来的鬼魅？在荣源府内城搞出这么个阵仗……这到底是挑衅，还是真的活腻了？”戎晋忍不住啧啧称奇。 方林也是一脸无语，观察着这个不仅入侵现实，而且竟然是这般庞大阵仗的鬼域。 可以看见，这数座高山明显不是那么清晰，在与现实之间，有着一层似水波流转的透明屏障，透过屏障，可以看见其内部分景象，说老实话，有瀑布，有山林，一片郁郁葱葱，还似有鸟雀，倒不似寻常鬼域的那般阴森场景。 不过，鬼域这玩意儿说不准，这些景象并不一定是真的，也许走进了屏障，环境便会发生改变，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方林没有多耽搁，目光快速扫了一圈，看到了绕着这鬼域把守的城防军，以及他们临时在距离鬼域不远处扎的营帐，也看到了几道青色的身影，当即朝着几名青衣所在的方位飞去。 因为接到禀告后方林便立即动身了，是以甘州这边无人知晓他要过来，但他那一身与其他青衣迥异的金纹青衣，还是让青衣们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敢问，可是方指挥使大人？”下方，见到凌空踏步而来的方林二人，几名青衣当即上前行礼，虽是疑问的语气，眼神却是极为笃定。 又是金纹青衣，又是这般年轻的面孔，除了那位传说中的方内阁，方副指挥使，还能有谁！ 是了，那失踪的荣源府郑知县乃是方大人好友，传闻这郑知县与方大人相识于微末，关系甚密……现在看来，果然不假，方大人竟然为了他，亲至甘州！ “是我。”方林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问询道，“唐义礼进了鬼域？此地现在由谁负责？” 一名天级青衣上前一步，恭敬道：“卑职方成，见过大人，头儿在大约一个时辰之前带了不少同僚进去，还没出来，此地便暂时由卑职负责，另外，荣源府的同僚昨日便进入了，亦无一人出来。” “方成？还是个本家。”方林点了点头，“荣源府的所有青衣，全进去了？” “是。” “具体说说，这鬼域何时形成，受灾情况如何？”方林继续询问。 “是。”方成点头，同时对不远处恭敬站立，却并没有上前的矮胖男子招了招手，“大人，这位便是荣源陈知府，亦是由他向头儿禀告了此事，卑职却是所知不多，不若便由陈知府向大人禀告？” “下官陈文远，见过方大人。”陈知府当即前来行礼。 “不必多礼。”方林微微颔首，示意陈文远说下去。 “禀大人，是这样的……昨日天还未亮，便有大量百姓跑到府衙报信，言内城一夜之间，突兀出现这数座大山，下官接到报信，便立即差遣衙役前来查探，发现百姓所言果真不假，当真有数座大山出现，将原来的张阳县、同元县、金坛县等一共四个县府全部覆盖！” “确认此事属实后，结合近日野外鬼魅横行，下官便认为此乃鬼域入侵，不敢耽误，当即找到了奉天司马青衣。” “马青衣知悉此事后，亦没有耽搁，当即遣人前往甘州分部报信，同时带领了荣源府奉天司所有人马，进入了其中。” “自进入其中后，下官一直在外守到现在，所有荣源府奉天司人马，尚无一人走出……今日甘州分部青衣来援，所有进入者，同样无人走出……” 方林点了点头，继续询问：“到底是青衣无一人走出，还是连同四个县府的所有人，一个人都没有走出？” 陈知府摇头道：“禀大人，自此鬼域出现后，下官便差遣城防军绕着四周把守，因人手不足，未能五步一岗一步一哨般把守，却也围了大半，目前尚未接到有人从鬼域走出的禀告。” “一个人都没有走出来……”方林点头，面色有些难看，追问道，“在此之前，荣源府有无发现异常？” 陈知府摇头：“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方林点头，表示了解，沉吟片刻，望向戎晋：“戎晋兄，咱们进去看看？” “只等您发话。”戎晋笑着点头道。 虽然这鬼域有些不同寻常，但他显然对自己的实力极有自信。 而且方林之前与天临城主谈话时他也在场，便是连鬼潮之主，也不过是个伪圣而已，其他鬼魅最多是与天临城主实力相当的绝世，他自问不弱于天临城主，自然不惧。 另外，到了天临城主这个级别，在鬼潮中地位定然不低，不可能不知道鬼潮与大周结盟之事，是以眼前这个鬼域的主人，不太可能是天临城主那个级别的。 方林也是同样的想法，哪怕他并不低估这个鬼域的主人，但若说对方是不是会比几乎快要抵达绝世巅峰的戎晋强，却是基本不可能的。 而即便真是这个级别的，那反而比普通鬼魅顾虑更多，方林不相信，对方敢对代表了大周朝廷的自己如何。 唯一让他心有疑虑的，则是这鬼魅毫无来由地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甚至极为反常地入侵了这么大一片现实环境，其究竟有何图谋？ 他很好奇，便更坚定了进去一探的想法。 “大人……要亲自进入？”反而是一旁的方成闻言，忍不住出言阻拦道，“大人，此鬼域诡异得很，至今无人走出，大人慎重，莫要涉险……” “哪个鬼域不诡异？”方林摆手道，“无妨，本座自有分寸。” 不过想了想，虽然有戎晋在侧，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但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便吩咐道：“若本座一个时辰之后仍未出来，你便向奉天司总部传讯，让他们进宫禀告陛下。” 虽然可能性不大，可如果戎晋在身边，一个时辰之后他们还是没有出来，那放眼整个大周，恐怕也就只有老皇帝能将他们给带出来了。 “这……卑职遵命！”方成没办法，只能听命行事。 不过看方大人表情如此笃定，他身边的这位大人定然是绝世级别的强者。 在整个大周只有老皇帝一人是圣境的前提下，谁也不会觉得，大周境内还有绝世强者办不成的事情。 有这样的强者在方大人身边，倒也不必担心就是了。 吩咐完了之后，方林便没有再耽搁，与戎晋一前一后，直接越过了透明屏障。 也就瞬间的功夫，周围环境一变，再望向身后，已然没有了荣源府内城的影子，也没有了透明屏障，而再巡视四周，方林发现，自己二人竟好像真的来到了一片山脉之中。 是的，不是山林，是山脉！ 入眼所见，早已不是之前看到的那数座高山，而是连绵一片的山脉，至于之前看到的那数座高山，也确实在前面不远处。 “嘶……好大的鬼域！还是，只是之前在外面看见的数座高山是真实的，其他都是幻象？”方林忍不住咋舌。 虽然鬼域大小与鬼魅的实力并无必然的联系，但一般来说，鬼域撑得越大，维持这个鬼域所需的阴力就越多，除非必要，鬼魅们一般是不会将鬼域撑这么大的。 就好像鬼婆婆的鬼域，那片弥漫着猩红雾气的村庄，其真正的大小也不过就是正常村庄的大小，再远的话，虽然不是空无一片，但却都是幻象了。 “有些奇怪，我没有感知到鬼气。”戎晋一脸戒备，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面露狐疑之色。 方林闻言，亦仔细感知了一番，讶然道：“还真没有。” 这就真的有些奇怪了，至少就目前他所见识过的鬼域，哪怕天临城主那般实力，天临城几乎与现实无异，亦能感知到一丝阴森鬼气。 “这里，有些不像鬼域……”戎晋又感知了一会儿，眉头更皱。 “不像鬼域？”方林闻言一愣，感知了一番，没感知出什么异常，转身，腾空而起，“走，去远处看看。” 他天级的飞行速度虽然比不上戎晋，却也并不算慢，片刻功夫，便飞了后方一座山的山脚，而此地距离方才的出发点，已经有大约七八里路了。 方林降落下来，随手捡起地上的碎石，一把捏碎。 “真实的……而且方位并无错谬，你可有移形换位之感？” “没有。”戎晋摇头，“是真实的，并非幻景。” 方林闻言，再度腾空，往更后方飞去，这次飞的距离更远，足足飞了半刻钟的时间，仍没有停下，戎晋则一直紧随其后。 “方大人小心！” 忽然，戎晋面色微变，低喝提醒道。 说着，不待方林反应，他探手就是一道青色神光，击中了一道快速朝方林袭来的身影。 身影发出凄厉惨叫，迅速从空中坠落。 以方林的目力足以看清，这是一只不知名的禽类，体型不大，速度却是极快，不知道是不是妖，但看其速度，实力应该不低于地级。 方林快速下落，没有去查探那只鸟的尸体，而是同样一拳打出，朝着地面，武道力量透体而出，凝成一道足有一人高的拳影，轰击地面。 “砰”的一声，地上碎石纷飞，朝四处迸溅。 “还是真实的？！” “这不是鬼域！”他面色凝重道。 飞了这么远，若是在京都，从南到北，再由北到南，十几个来回怕是都有了，周围的一切竟然仍旧是真实的！ 那便说明，这里真的不是鬼域！ 方林确信，至少在圣境之下，绝不可能有哪个鬼魅能将鬼域撑到这么大，而且，要知道，这鬼域已然维持一天多的时间了！ 圣境之下的鬼魅，绝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很明显，要么就是真的撞大鬼了，遇到了一个圣境，要么这里便不是鬼域！ 第281章 这是怎样的一种伟力？ “确实不是鬼域。” 一旁，戎晋也点了点头，面露狐疑之色，“蹊跷，不是鬼域，这是什么地方？” “我大概猜到是什么地方了……”方林环顾四周，面露奇异之色。 真不知道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了，刚说到这地方没多久，居然便碰上了。 不过，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为何有鬼魅这般胆大包天，肆无忌惮……也就可以解释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鬼魅，这地方便是老皇帝口中上古百朝时期便已经存在，后被那尊神秘的仙连同古妖一起封禁的遗迹！ “大人知道？”戎晋一脸惊讶。 方林点点头，进来都进来了，也没必要瞒着戎晋，便简单将上古百朝和遗迹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里，想来便是他们说的遗迹了。”方林摇头笑道，“真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宗元为了探查遗迹，在中土差点没把命给丢了，即便如此，也不过只摸到了遗迹的边，连门都没能进去。” “结果，大周境内竟然自己冒出来一个……” 一旁，戎晋闻言了然，忍不住道：“这也太巧了，刚说到遗迹，便冒出来了一个……到底是真的巧呢，还是，这些遗迹的数量并不少，以至于大周境内其实不止一个，这是已经出世的，仍未出世的也许还有更多？” “看接下来什么情况。”方林点头道，“若是接下来各地不断有遗迹冒出来，便说明这些遗迹真的随古妖出世，一并开始逐渐解禁了……要么都不出，要么都出，这古妖和遗迹之间，定然有某种联系……” “不管怎样，既然进来了，那便正好看看这传说中的遗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戎晋提议道，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极有自信的，并不觉得这遗迹中存在什么可以威胁他的存在。 “来都来了，自然要探查一番。”方林笑着点头道，“况且，这遗迹入口自咱们进来后便不见了，眼下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里，想走都走不掉。” 说完心道，便是知道出口在哪，短时间内他也不想出去。 老皇帝将遗迹说得那般神秘玄奇，机缘巧合进了一个，这不得好好探一探？ 正巧身边有个绝世级别的强者跟随，安全得很，这要是不好好探寻一番，简直对不起郑秋雨送过来的这个机会。 老郑啊……你简直是个福将！ 不对，说到老郑，这里虽看上去没那么危险，可显然也是存在威胁的，至少方才的那只地级实力的禽类，对像郑秋雨那样玄级的文人而言，杀伤力还是极大的。 更别说，还有四个县的全部百姓呢，得赶紧回去看看，他们应该走不了多远。 想到这里，方林面色一变，唤了戎晋一声，当即腾空而起，往回赶去。 这四个县的百姓不管是生是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都应该在从外面可以看见的那数座高山之中……这崇山峻岭的，以普通百姓的脚力，一天多的时间，应该走不了多远。 半刻钟的时间，二人再次回返，中途又遇到了两次袭击，一次仍是天上飞的禽类，另一次则是一条花斑黑蛇，因没被咬，方林倒也不知毒性如何，不过看其那漂亮的花纹，想来毒性应该不弱。 以这样的被袭频率而言，这附近的确算不上危险，不过这是对他这个天级强者而言，然而对普通百姓，这里可并非善地。 果然，回到原先的位置后，方林与戎晋往前行进，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见到了数具血肉模湖的尸体，有男有女，尸体上满是被野兽撕咬吞食的痕迹，手脚包括全身都缺失了很多，很多头都没了一半，形状很是可怖。 “这些尸体基本没怎么腐败，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之内死的，看这粗布麻衣，应该便是四个县的百姓。”戎晋上前检查了一番，禀告道。 方林点了点头。 他自然能看出这些都是荣源府的百姓。 所以，这遗迹出现，当真是将原本位置的现实环境全都纳入了其中。 也就是说，四个县的百姓，包括他的好友郑秋雨，一定都在这个遗迹里面。 现场除了这数具尸体，并无其他有用信息，方林没有停留，加快脚步，往前方赶去。 从周围的环境看，这数具尸体应该不是生前自己跑过来的，而是被野兽袭击后，被野兽叼过来的，继续往前走，也许会有百姓的聚居地。 毕竟，四个县再怎么样也是有城防和县衙的，不一定有什么高手，但若是能汇合集中起来，面对这些野兽也不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另外，荣源府的天级青衣和甘州分部的超凡青衣可都进来了，有他们的保护，也许结果要比想象中好上不少，四个县的大多数百姓，可能都存活着！ 继续往前，也即是往眼前这座高山的半山腰上走，方林看到了不少破败的建筑物。 一看便知，这些破败的建筑物显然是遗迹出现，将现实环境粗暴纳入其中时所损坏的民居。 倒也确实，原本建筑在平地的各个民居，一下子出现在了并不平坦，甚至很多地方还极为陡峭的山上，定然大多损毁倒塌，鲜少有仍然伫立的。 看到这些民居，方林便再次确认，消失的四个县以及全部百姓，都被身不由己地纳入了这个遗迹之中。 只是，活人呢？ 都哪去了！ 方林皱眉不已，继续往前已经很长一段路程了，期间看到了不少倒塌的建筑物与大量的尸体，除了那些在睡梦中被倒塌的房子压死砸死的倒霉蛋们，建筑物外面的尸体大多都是破破烂烂的，显然是遭遇了不少野兽的袭击而身亡。 粗略望去，到处都是尸体以及微微的腐臭味道，让方林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就是弱小的下场，睡个觉，都能遇到这种无妄之灾。 不过，一番观察下来，他又微微露出了喜色。 这里死的人真不少，但相比起四个县的百姓数量，却只能算是九牛一毛，这倒是好事。 而且，截至目前为止，一个活人他都没见到，这也是好事，这说明活人们都是有组织的，聚在一起的。 方林二人没有停留，随手清理了一些各种吞吃尸体的野兽，继续往前走。 越走，他的脸色便又难看了起来。 他发现，倒塌的建筑物，是一片区域一片区域分开的。 前方一片是倒塌的建筑物，可越过这一片建筑物再往前，便是一片原始山林之景，完全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然后再往前越过一段距离，又会发现一片突兀的，倒塌的建筑物，以及大量人类尸体。 也即是说，这遗迹将现实环境纳入其中时，并非是以一个整体纳入的，而是像破土而出一般，将四个县搞得四分五裂！ 打个比方，就好似两家人原本是邻居，房子相连，距离最多不过一丈，可纳入遗迹后，中间也许便相隔了数百上千丈的距离！ 甚至同一个房子，因中间忽然冒出了大量土地，直接便四分五裂，东厢房与西厢房的倒塌之地，相距甚远！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四个县的百姓进来后，相互之间被极大的拉远了，方林原本设想的四个县的城防和衙役等快速抱团，保护百姓，难度便大大增加了不少。 因为这样便导致了城防军也好，衙役也罢，想要短时间内聚集在一起，变成了一件难事。 有些百姓可能比较幸运，邻居也许便是某个城防军的高手，进来后，相距也不算太远，便形成了以一个以该名城防军为首的小团体，得以存活。 而有些百姓可能就比较惨了，周围皆四分五裂，自己所在的整片区域，一个武者或者文人都没有，孤立无援，哪怕尽皆抱团，面对凶残的野兽也是无力抗衡，最终这一整片区域的百姓便全部遇难。 “大人，这遗迹出现得有些太，太蛮横了……就好似一只无形大手，强行将四个县的土地捏碎后拉开了一般……原本四个县也就那么大点地方，现在看来，中间扩大了十倍都不止……”戎晋也看出了这一点，皱眉不已。 “这若是正好在皇宫出现，整个皇宫岂不是全都分崩离析了？” 方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一是在担心四个县的百姓到底还有多少活着，二来，也确实被这种遗迹现世的伟力给惊到了。 戎晋形容地很形象，四个县的土地就好似一张纸，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扯碎并拉开了……这是怎样的一种伟力？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圣境能否做到，他不知道，但是他可以肯定，绝世肯定做不到，否则戎晋也就不会是这样一个表情了。 须知，这还仅仅只是一个遗迹！ 这样想来，那尊神秘的，凭借一己之力将所有古妖和所有遗迹全部封禁的仙，该有多恐怖？ 这便是……仙么？ 这所谓的仙，竟掌握着如此恐怖的能力！ 简直无法想象！ 当然，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还是继续往前，先找到活人要紧。 二人继续往前赶路。 这数座高山，远远地看着就很大，身处其中，方才发觉比想象中还要大，占地面积极广，以至于整座大山，虽有不少陡峭之处，但更多的山路还是较为平坦的，虽有一定坡度，哪怕普通人都可以通行。 “大人，前方似有打斗声。” 忽然，戎晋微微侧耳，露出惊喜之色。 方林的耳力倒是没他那么强，不过经他提醒，亦听到了一丝动静。 “走，过去看看。” 方林没有犹豫，当即加快脚步，快速循声赶路。 之前飞了半天，那是不确定这是哪里，现在确定了这里应该是老皇帝口中传说中的遗迹，他们便不敢贸然飞行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可是尘封了无数年的遗迹，谁也说不准，里面是否隐藏着什么强大的古妖或者其他什么存在，飞行太显眼了，还是谨慎一些得好。 对此，戎晋虽然仍旧对自己的实力比较自信，但方林的话也不无道理，自然听命行事。 事实上，以方林一直以来在他心中积累的形象以及方林在朝廷中的地位，便是完全没有道理，他也会听命行事。 闲话不说，二人虽未飞行，一个绝世，一个天级，脚程也是极快的，打斗声渐强，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相对比较平坦的山林，可以看见，前方有不少建筑物完好存留，并未倒塌，打斗声便是从这里传出的，不仅有打斗声，就在刚刚，方林还听到了某个建筑物内隐隐传出的孩子的哭闹声。 不过很快，这哭闹声便小了下去，似有人蒙住了孩子的嘴。 终于见到活人了！ 方林很是欣喜，没有再分散注意力，将目光投向了打斗声的源头。 令他有些惊异的是，打斗的双方，竟然没有野兽，竟然都是人！ 一方是几名身穿皂袍，衙役打扮的男子，另一方则是一个上了年纪，穿着绝不似富贵人家的老者。 稀奇了，这老者……竟然是玄级的实力？ 方林没有贸然上前，与戎晋藏在不远处观察着这场打斗，越看越觉得奇怪。 一个四个衙役当中，其中三个都没有入品，就是普通江湖把式的水平，只有一个是黄级中品左右的实力，应该是他们的领头，而对面那个老者居然是玄级。 蹊跷就蹊跷在这里，这老者明明是玄级的实力，却一点都不通拳脚的感觉，面对四个这般水平的衙役，竟然落在了下风。 怎么说呢，这老者面对衙役的围攻，拿着乡下人锄地的镰刀，胡乱挥舞着，根本毫无章法，若不是因为玄级的实力，导致他速度要比四个衙役快上不少，只怕早就打输了。 即便如此，身上也被划了好几道血口子，将身上的粗布麻衣染红。 “奇怪，这老头一身玄级的实力，是怎么练出来的？怎么感觉狗屁不通……”戎晋也看出了门道，疑惑不已。 按理说，一个玄级面对一个黄级中品还有三个不入流的货色，一个照面就能将这四个衙役打趴下！ 第282章 本座也想知道 戎晋的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以这老者的拳脚，别说玄级高手了，便是在街上卖艺的普通江湖把式，打得都比他漂亮。 完全就是普通人打架的风格，跟当初骤然被天地灌注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方林作为过来人，有过亲身体会，自然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这老者也被天地灌注了？ 不太可能啊。 那么，最有可能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应该便是老皇帝之前所说的，遗迹中存在着一些异草异果，吃下之后，可以让普通人瞬间拥有强大力量。 不过与老皇帝所述的从普通人一跃成为天级高手有些出入，想来这些异草异果也是有区别的，效力有强有弱，这老者得到的东西效果只能算是一般，不过是让他从普通人提升到了玄级的水平。 当然，对方林而言，效果只是一般，但是对这名老者而言，这样的提升，自然是从头到脚，脱胎换骨，天翻地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有意思……遗迹，确实不凡！” “不知道有没有让天级提升到超凡甚至绝世的宝贝……” 方林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没有急着上前，继续观察。 场间，老者真的有些辜负了他这一身力量，几乎完全发挥不出来，面对这四个衙役的进攻，左支右绌，愈发不支，节节后退。 老者毕竟只是持着割草用的铁质镰刀，锈迹斑斑，一看就知道质量低劣，在衙役们的精制长刀之下，镰刀早已被磕断，且不断有碎片崩裂，越来越短。 这也是他节节后退的主要原因，对于这些低级武者而言，兵器的作用还是非常巨大的，足以一定程度影响战局。 同时，老者应该是当了一辈子的农民，面对官差，有着天然的畏惧，很明显能看出束手束脚，只敢防守，不敢如何进攻，即便进攻，也不敢往要害位置挥舞。 种种因素相叠加之下，他这个玄级，打不过黄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眼看老者愈发挂彩，面色渐渐变得苍白，方林有些不忍，准备出手了。 不管是何原因，官差对百姓出手，便是不对，况且，从老者那愤怒的表情看，估计错也不在老者这一方，方林猜测，应该还是异草异果惹得祸。 怀璧其罪与报仇雪恨，自古以来，一直是杀人动机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因素。 然而令方林有些意外地是，他还没出手，后方大体完好的民居中，竟又跑出了三名持棍棒的百姓，赶来援助老者。 两男一女，年纪皆不大，竟然……两个黄级，一个玄级！ 嚯，这遗迹的产出可以啊！ 方林露出惊讶之色。 毫无疑问，这三人之所以拥有如此实力，定然也是与这老者一样，吃下了某种异草异果！ “难怪这些衙役会对百姓出手，这是眼红了……这些百姓想来是撞了大运，得到了可以提升力量的某种天材地宝。”戎晋也露出了恍然之色。 “不得不说，若换了我是这些衙役，也许，我也会眼红……哪怕不伤这些百姓，但他们寻得这些宝贝的地点，一定要得到。” 方林很是理解道，不再躲藏，现身出来，往打斗中心快步行去。 再不现身，这四个衙役估计就要被打死了。 虽说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眼下还不能死，至少在问出他们的大部队在哪之前，他们还不能死。 场间，方林不再隐藏自己的踪迹，不仅四个衙役看到了他，四个百姓也看到了他。 “青衣大人，救命！这些刁民竟敢袭击官差！” 看到他的衣着打扮，衙役们纷纷露出喜色，百姓们则是面色大变，缓缓后退，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对此，方林一言不发，走过去，对着为首那名黄级中品的衙役便是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对百姓出手？” “这刀，是对着百姓用的？还不给本座放下！” 面对方林的冷喝，衙役们不敢反抗，纷纷收起了手中的兵刃。 这可是青衣，宁可得罪知县老爷，甚至得罪知府大人，也不能得罪青衣……得罪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至少还要问罪，哪怕是莫须有的罪名，也一定要有，可若是得罪了青衣，这帮人可是能直接杀人的！ 后方，百姓们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纷纷对视一眼，不过倒也并未放松警惕。 他们不确定，若是让这位青衣大人知晓这些官差对他们出手的原因，还会不会是这般庇护的态度。 “你们是哪个县的衙役？”戎晋也走了过来，主动替方林询问道。 “回，回大人，我等是金坛县的。”衙役们很是老实道。 “尔等为何要对这些百姓出手？”方林紧接着询问道，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 “这……”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不说是？”戎晋冷笑一声，当即腾空而起，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拎着一头足有小半间民房那般大的鳞甲野兽，扔到了几个衙役跟前。 鳞甲野兽凶性很大，从高处落下后，当即便跃起了身，欲朝着距离最近的一名衙役撕咬，不过立即便被快速落在它身上的戎晋踩在了地上，尽管嘶吼连连，却是根本动弹不得。 “机会只有一次，不说，尔等便给它饱餐一顿。”戎晋露出森然的笑容，见脚下野兽不断挣扎嘶吼，微微用了点力，野兽当即便疼得一阵哀鸣。 事实上，他若不是忌惮万一招来什么麻烦，没有放出绝世大妖的气息，否则这连妖都算不上的野兽，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了。 场间，四个衙役们都吓傻了。 不是被这黑色的鳞甲野兽吓得，而是被戎晋吓得。 谁都知道，凌空虚渡，乃是天级强者的标志！ 这竟然是位天级高手！ 在方林看来，天级武者，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可是在这些普通衙役们的眼中，别说天级了，便是地级都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整个荣源府，也不过就是青衣的头儿是位天级强者，而那位可是站在了荣源府最顶峰的人物！ 眼前这位竟然是天级高手，这着实吓到了他们，更何况这位天级高手脚下还有一头欲择人而噬的野兽……四个衙役当即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老实交代了起来。 原来，他们四个是隶属于金坛县衙的，而这一片区域的民居也好，百姓也罢，也都是原金坛县的。 而之所以对这些百姓出手，与方林所猜想得一样，便是因为这些百姓运气不错，进入遗迹后，被野兽袭击逃亡的过程中，在一片山林中发现了一些果子，腹中饥饿之下，哪会管什么有毒没毒，一些百姓随手便摘了往嘴里送。 结果，这些吃了果子的百姓，无一例外，体内皆涌出了一股股强大的力量，因祸得福，几个人合力，竟然将追杀他们的野兽给反杀了！ “等会，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听到这里，方林眉头一皱，打断道。 按理说，这些衙役们对百姓出手，要么就是在问那些果子的地点，要么就是在抢存货，而不管是问地点也好，抢存货也罢，都说明这些百姓们得到果子的时候，衙役们是不知道的，否则也就不会有这一出了。 而这些百姓遇到这种好事，应该也不会傻到主动去告诉官差。 那么，衙役们怎么是如何找上门来的，又是如何知道这么详细的？ 方林将目光转向了几名面色难看，愤愤不平的百姓，询问道：“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禀大人，实在是好心没好报！” “白眼狼！老子早上就不应该救你！” 见方林询问，四名百姓当中，一个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对其中一名衙役啐了一口唾沫，咒骂道。 而那名衙役则目光有些躲闪，当着方林的面，虽面有怒色，却也不敢造次。 明白了…… 这话方林一听，顿时便露出了了然之色。 这些百姓早上救了这衙役，而这衙役也发现了这些百姓的不寻常之处，离去之后，可谓是恩将仇报，带了几名同僚过来，欲索要果子或者逼问果子来处。 果然，接下来这个年轻男子的叙述，与方林的设想可以说是大差不差，农夫与蛇的经典故事，再一次上演。 听完后，方林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望向那个恩将仇报的衙役，开口道：“两件事，第一件事，既然你能回去带同僚过来，便说明你们在附近某个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聚居地，告诉本座，你们的聚居地在哪里，有多少人，是否有青衣在其中？或者，除了本座，你们是否还遇见过其他青衣？” 为首衙役老实回答道：“回大人，莫名奇妙来到此地后，天地大变，我金坛县可谓是四分五裂，极大分散了开来，不过我等运气不错，出事时就在县衙，且县衙所在之地相对平坦，并未受到多少损坏，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我等便奉知县老爷之命，聚集了起来，同时亦收拢了附近不少百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估摸道：“有多少人，小的不好说，不过县衙周围大约有三条街的百姓都被聚拢在一起，大约有四五百人左右。” “四五百人？”方林闻言一愣，询问道，“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一日三餐，哪来这么多粮食？” 没等衙役回话，他立即意识到了答桉，点头道，“也是，前段时间因为防范鬼潮的原因，各地都囤积了大量粮食，每家每户都囤了不少，县衙应该囤了更多……来到这里，哪怕房屋倒塌，粮食想来大多都完好。” “敢问大人，此地究竟是何地？知县老爷说，这里并不像是鬼域……可若不是鬼域，为何我金坛县一夜之间便出现在了这里？”为首的衙役知道的还不少，询问方林道。 方林摇头：“不仅是你金坛县，张阳县，同元县，还有鹿鸣县，全都进来了。” “四个县进来了？！”众人闻言，尽皆惊异。 “至于这里是哪里，不该知道的，莫要多问。”方林摆了摆手，没有向他们解释的打算，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你们四个，尤其是你，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依着本座的性子，你这种人直接便是一杀了之。” “大人饶命！小的一时湖涂，一时湖涂！”那名衙役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叩首。 “莫要这般作态。”方林冷哼一声，不为所动，指向一旁站着的那四个百姓，哼道，“你该拜的是他们，他们若是肯原谅你，本座便放你一马。” “是，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恩将仇报，小的不是个东西！”那衙役悔恨不已，趴着来到那四名百姓跟前，再度叩首，不断恳求。 方林没有理会他如何恳求，望向其余三名衙役，“至于你们，亦是同犯，待会带本座去找你们知县之后，自行找你们知县领罚。” “是，大人。” “大人，我等知错……其实，我等也没想着伤他们性命，只是这老爹性子刚烈，见陈明这小子恩将仇报，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不管怎样，我等知错，愿意领罚！” “这还差不多。”方林点了点头，面色稍缓。 另一边，百姓们还是淳朴且善良的，被这个叫陈明的衙役一番磕头认错之后，便也就原谅了他，甚至还主动替他求起了情。 “你们倒是老实。”方林无奈，抬手，对着虚空握了握。 顿时，陈明的左手臂便传来了一阵脆响，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的一声惨叫。 “身为官差，恩将仇报，强取豪夺，罪加一等，念你悔过态度良好，断你一条手臂，小惩大戒，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谢大人饶命！”陈明强忍着疼痛，不断叩谢。 方林不再理他，望向这四个百姓，继续开口道：“第二件事。” “你们获得的特殊果子，可还有剩余？” “还有，你们获得这果子的地方，不仅他们想知道，本座也想知道。” 第283章 周军入恒，欲献诗，是否……所有功德齐出？ “好嘛，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听了方林的话，四个百姓之中，其中一名男子激愤道。 看他那蠕动的嘴角，后面应该还跟着一个“呸”字，不过碍于方林方才表现出的强大，终究还是悠着些，没敢说出口。 对此，方林眉头微皱，还没有说话，反倒是站在男子旁边的那个老者直接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蠢蛋！这果子对咱们而言是宝贝，对这位大人而言算得了什么！” “大人这是为了要替朝廷查明此地的异常。” “大人，这小子没念过书，不懂事，您千万莫见怪……” “无妨。”方林笑着摆了摆手，“还是这位长者明白事理。” “这果子于本座而言，无用，于朝廷而言，或有大用，还请长者赐果，让本座一看究竟。” “大人太客气了，小老儿姓李，家中排行老二，您便唤小的老李便是。”老者连忙摆手道，同时面露难色道，“禀大人，这果子，不是小老儿不给，实在是果子一共便只有五个，已全部被我等吃了……” “五个？你们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个呢？”戎晋疑惑道。 老者脸上露出后悔的神情，叹息道：“说来惭愧，是小老儿贪心了，吃了这果子，很快便拥有了强大力量，小老儿贪心，多吃了一颗，结果这第二颗便无任何效用了，因此浪费了一颗。” 说着，他怕方林不信，指了指后方的民居，道：“里面还有小老儿的儿子儿媳，还有小老儿大哥一家，若是还有果子，方才打斗时，不至于只有我等四人出来。” “不过大人放心，至于那采摘果子之处，小老儿立即便带您前往，当时忙着逃命，我等并未仔细寻找，也许周围还有。” “行了老李，我并没有不信你。”方林笑着安抚，示意他不要着急，点头道，“行，那便劳烦老李你带路了。” 对于老李的说辞，他是相信的，且他看重的也并不是这个仅能提升至区区玄级的果子，而是想要探查这果子的生长环境，探查有无规律可循，这才是重点。 随后，戎晋将脚下的野兽直接击毙，那两男一女留下，保护身后的民居以及其中百姓，以防有野兽袭击，方林和戎晋便带着那四名衙役一同上了路，跟着老者，前往异果生长之地。 路上，继续询问四名衙役一些问题，方林很是失望。 除了自己，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青衣，也并未遇见其他三个县的人员，从昨夜进来至现在，他们一直便待在了原地，等待救援，并未贸然向更远处的周边探查。 对此，方林虽然失望，但对他们的做法倒也认同。 反正粮食暂时充足，在这种未知之地，固守原地，等待朝廷救援，才是正确的应对，换了是他，一样会如此选择，只有在粮食消耗过半，救援仍未抵达的情况下，才会无奈向更远处探索。 一来便贸然离开相对安全之地，前往未知区域探索的，那是愣头青。 至于没有遇到任何青衣，也属正常，别说这整个遗迹了，便是脚下的这一座山，就占地面积极大，进来的青衣们加起来一共也就那么些人，往任何方向查探都有可能。 “大人口中的青衣，可是与大人一样穿着青色衣衫的官爷？”听到方林对衙役们的问话，老李主动开口道。 “对，你遇见过青衣？”方林点头追问。 “小老儿还真见过，就在上午，约两个时辰之前，不过他好似并非是与大人您一样的金纹青衣，仅是一身青色衣衫，飞在天上，从这个方向来，往那个方向去。”老李一边带路，一边讲述，并用手指了方向。 最后，他有些迟疑道，“那位大人，似乎受了伤。” “受了伤？”方林眉头微皱。 能飞行的起码是天级青衣，而荣源府的青衣只有一个领头的是天级，是以这老者看到的青衣，要么就是荣源府的青衣领头，要么便是甘州分部的人。 若是甘州分部的还好，进来的人实力都不低，皆是天级下品以上，为首更是一名超凡。 但荣源府进来的青衣实力普遍不高，不太可能分散行事，若此人是荣源府的领头，他竟然一个人独自受伤逃跑，那么，荣源府的其他青衣们便很大可能殉职了。 “因为那位大人飞得不低，小老儿也未看得真切，只是看到那位大人在飞行途中一直捂着胸口，便猜测可能是受了伤。”老李解释道。 “既然如此，我待会顺着方向过去看看。”方林点头道。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探查异果，受伤青衣那边，便先等等。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不可能只走直线，即便现在追上去，恐怕也很难追到人，况且老李也没见他后面跟着什么野兽或妖族追杀，想来已经逃脱危险了，不急着寻他。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至于衙役们的聚居地那边，他们既然什么都没遇到，又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原地等待救援，倒是没有前往的意义了。 有方林和戎晋带路，一路的野兽自然不是问题，在老李的带领下，快速抵达了目的地。 不知道是不是山脚的原因，还是这里是否只是边缘地带，一路倒也没遇见什么太强的野兽，遇见实力最高的也不过等同于地级，不知那受伤的天级青衣是在哪受的伤。 目的地在一片山林之中，在老李的带领下来到此地后，方林进行了一番探查，结果很是失望，他并未发现这里与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也难为老李还能找到这里。 老李怕方林不信，直接带着他来到了采摘异果的那株植株的位置，“大人，那果子便是从这里采摘，因为当时腹中饥饿，力气用大了些，还将枝干给一并折断了……小老儿找找看……” “找到了，便是这根枝干，当时吃下果子后，便将枝干随手仍在了此地。” 老李连忙将枝干捡起，递给方林。 方林接过，查探了一番，递给戎晋：“能感觉到与普通植物有什么区别么？那么神异的果子……就这？” 戎晋接过，仔细查探了一番，摇头：“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不过这植株以往倒是从未见过。” “这附近的植株上面也没见有什么果子，一共便只有小老儿等人采摘的那五个果子，大小不一，色皆青黄，无甚气味，大人不妨在更远处找找？”老李苦着脸道。 他还是怕方林不相信他，解释道，“这果子看着着实不起眼，若不是实在饥饿难忍，小老儿也不会采摘这种看上去便酸不熘秋的果子，没想到一口下去，满口生津，沁人心脾，滋味好极了。” “大人，小老儿句句属实。” 方林虽心中失望，仍笑着安抚道：“老李你莫要着急，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他继续道，“其实也在情理之中，这世间所有生灵的第一本能，便是保护自己，越是神异的果子，越是会伪装得不显眼，伪装得青涩难吃……是我想岔了。” 陷入惯性思维了，一想到异果和天材地宝，脑海中闪现的便是灵光闪烁，芳香四溢的场景，其实恰恰相反，植物也是有生命的，越是天材地宝，越是有灵性，也就越会保护自己，反而越是不起眼，不真正吃进嘴里，你根本感知不到它的神异之处。 接下来，众人开始在附近寻找。 运气终究没有差到那个份上，尤其有戎晋这个绝世强者在，灵觉敏锐，终于在附近又找到了一颗异果。 他没有急着采摘，立即通知方林等人。 方林立即带着老李过来辨认。 “没错，就是这果子，一模一样！”老李激动道，他一直都很忐忑，现在终于找到了，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经他确认，方林再无疑虑，伸手，连带着根茎，小心将异果连同整个植株全部拔了出来。 “果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若不是老李你已经吃了，且功效非凡，这种成色的野果子，路边遇到了，我都不拿正眼瞧它……”方林仔细观察，感慨不已。 连这果子都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小心翼翼将自己隐藏起来，很多人却悟不透这个道理，木秀于林，最后面对狂风骤雨，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直接被摧毁。 闲话不谈，方林仔细端详着这异果，最终摇了摇头。 按他原本的设想，是想通过这异果的生长环境和特性，来总结出一些规律，以便将来寻找别的更加高级的异草异果，现在看来，确实是想多了。 就这丑巴巴的外形，就这看上去就酸不熘秋的颜色，他走路都不带正眼瞧的……进入这遗迹后，到处都是山林，也许他与戎晋已经错过了不少异草异果了。 可没办法，难不成每见到一株植物、一颗果子都要上前采摘，然后亲口尝尝么？ 而且这些异草异果既然存在提升实力的种类，未尝便没有有毒的，甚至毒性极大，可以毒死超凡乃至更强者的种类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可不敢随便乱吃！ 神农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百草可不能瞎尝，一个不小心，是会死人的！ 想到这里，方林有些兴致阑珊。 白高兴了。 别说有系统和功德的存在，他短时间内根本无需为实力而发愁，便是没有系统的存在，他也不敢拿身家性命去冒这种险。 “看来，回去要禀告陛下，请他再多翻一翻宫里存留的古籍了……若是没有图鉴，除非万不得已，危及性命，否则这些路边根本毫不起眼，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异草异果，我是不敢随意入口的。”他叹息不已，低声呢喃着众人听不懂的话。 “这是文明出现断层了啊……” 因为那尊仙的恐怖封禁，上古百朝时期与现如今，确实是出现文明断层了。 结合前世的生物学，任何植物，要么压根不存在，要么大多便不可能只是独一份，上古百朝时期对一些常见异草异果，肯定会有记载。 毕竟那时候遗迹全开，时常便有运气好的人们意外吃下异果，实力骤增，在数量基数足够大的情况下，对于这些异草异果，必然会出现类似图鉴之类的东西，哪怕不一定那么全面，至少有典可查，有究可考。 而现如今可没有这玩意儿，至少北域应该没有，文明出现断层后，修炼也好，各种经验与信息也罢，都出现了断代，只留下了极少一部分功法、古籍以及有关上古百朝时期的只言片语。 须知，就连老皇帝的眼界，之前也将这些当成了传说，甚至杜撰，可想而知，这文明断层有多严重，以至于他们这些今人面对这骤然复苏的遗迹，以及各种从未见过的异草异果，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云里雾里了。 不过失望归失望，倒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很快，方林想到了一件事，瞬间激动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抛开这些天材地宝不谈，单单是确认这些天材地宝真实存在这件事本身，对他方林而言，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不动声色，将果子收入了怀中。 与此同时，一条“短信”也发给了老头子。 【意外进入遗迹，确认其中存在让人瞬间强大的天材地宝，准备一下，选个恰当时机，这次我可以光明正大提升实力了！】 仅一条短信，470点功德没了，若是换成单纯的杀妖，怕是得杀个一天一夜方能赚到这个数。 不过方林一点都不心疼！ 确认异草异果的存在，对他个人而言，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完全不让老皇帝起疑，堂而皇之大幅提升实力的借口！ 抛开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谈，只这一点，这一趟，真的来得值！ 【三日后，周军入恒，欲献诗，是否……所有功德齐出？】 很快接到老头子的回信，方林目光微闪，沉吟片刻，咬了咬牙，立即回复。 【机会只有一次，齐出！】 第284章 这种特殊机会，真的只有一次 等会，之前草率了，不应该吩咐外面自己一个时辰不出来就通知京都的！ 忽然想到了这个，方林很是后悔。 他还真怕老皇帝万一进来救他，反倒没了提升的机会，毕竟在老皇帝这个圣境的眼皮子底下，可没有什么机会玩一出误服异果。 再一个，老头子万一也没个提示，直接就开始献诗，而老皇帝万一恰恰就在自己身边，那就完犊子了…… 方林有些后悔，不过很快又打消了这个疑虑。 想想也是，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几乎为零。 老皇帝怎么可能在周军入恒的这个节骨眼离京，毕竟云姝可一直都在方宅好好待着呢，作为自己的妖仆，只要她好好活着，便说明自己没死，老皇帝即便真的担心自己，真的会亲至救援，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期离京，至少也要等三日后周军顺利入恒，才会考虑过来救援。 另外，老头子也不会这么不严谨，献诗之前，想来还要知会自己一声，让自己做好准备，知会一声而已，能花几个功德，自家老头自家清楚，他不会这般小家子气。 所以只要老皇帝不来，一切就好办，先随便在路边摘一株小草放在怀里，只要天地开始灌注，便将小草往嘴里送，如此，戎晋即便就在旁边，也能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方林暗自放下了心，同时期待了起来。 三天。 以之前几次所累积的功德，三天之后，他便是超凡！ 运气好的话，也许直接便能踏入超凡第二境！ 可惜了，恒国的割让的五州之地没这么快并入大周，不然这五州之地一回归，必然是一笔天大的功德，若是跟之前累积的所有功德齐出，说不定就是绝世了！ “可惜可惜……”方林忍不住摇头叹息，这种实力骤增的特殊机会，真的只有一次。 一次误服，运气爆棚还说得过去，连续两次误服，两次都运气爆棚，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难不成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你方林给占尽了？这其中必有问题！ 老皇帝不傻，真要觉得他好忽悠，傻的便是自己了。 “确实可惜，这般毫无特殊之处的果子，根本看不出神异，且到处都是，不真个吃下去，谁能知晓效果如何，我反正是不敢随意乱吃。”戎晋也想到了这一点，以为方林是可惜这个，亦出言感慨。 “算了，也在情理之中，若一看便能看出神异，这些天材地宝早就被抢光了。”方林笑着摆手，沉吟道，“这一路走来，大多植株都是外面常见的，这些可以略过，那些不常见的，便注意收集，哪怕不知道功效，先收集起来总没错，说不定里面便有可以让普通百姓一跃成为超凡甚至圣境的果子。” “超凡乃至绝世，都不是没有可能，但圣境……怕是不太可能。”戎晋摇头，“我曾听应龙说过，绝世与圣境之差，犹如天堑，即便走捷径，也只能由一国之君去走，且需要海量国运加持，区区一枚果子，想来不太可能。” “他倒是知道的不少。”方林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望向老李道，“老李，此间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你们所在的那片区域，地形相对平坦，民居损伤不大，想来存有不少粮食，接下来，除非有强敌入侵，便莫要乱跑了，便安心待在原地，等待朝廷救援。” “好，小老儿听大人的。”老李点了点头。 方林又望向四个衙役，吩咐道：“至于你们几个，这周围你们也查探了，并无其他异果，若是不死心，亦可以回去带人前来，继续寻找，便莫要再去纠缠老李他们了，否则本座定不轻饶。” 衙门们赶紧躬身：“大人放心，小的再也不敢了。” “多谢大人替我等主持公道。”老李也躬了躬身，感激不已。 方林摆了摆手：“这一路的野兽方才已经清理，但也不排除寻着血腥味过来的其他野兽，你们四个先送老李回去，之后如何，尔等自行决定。” “是！” “去。” 随后，众人依言离去，方林和戎晋也没有在原地停留，腾空而起，朝着老李之前所指的方向飞去。 虽然追上那天级青衣的可能性不大，但眼下也确实没有其他线索了，去哪个方向都是一样，还不如顺着方向找过去，说不定这天级青衣便是甘州分部的，既然受伤了，也许逃离的方向，便是甘州分部众青衣所在的位置。 至于好友郑秋雨，方林自然没有忘了他，更没有放弃寻找，只是这种事情确实急不来，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还不如先去先甘州分部的青衣。 他们进来的早，亦知道郑秋雨与自己的关系，说不定已经找到了他，或者已经探索到了张阳县所在的方位，那就省事多了。 这里的地形有些意思，抛开这山脉的其他山峰不谈，只之前在外面能看见的一共四座山峰，排列有些特殊，从左到右，依次由低到高，而方林他们现在所处的便是最左边也是最低的第一座山峰之中。 准确地说，还在这座山的山脚，连半山腰都没抵达。 而老李所指的，便是去往半山腰的方向，不过不是在方林所处位置的半山腰，而是背光处的半山腰，也即是说，若这天级青衣是甘州分部的，那么甘州分部的青衣大部队，便极有可能驻扎在第一座山峰与第二座山峰之间的区域。 缩小了范围，那就好办了，方林与戎晋腾空而起，也不继续往山顶走了，直接绕着这座山，前往这座山的背面。 当然，做戏要做全套，飞行途中，看到一些不起眼的植株，方林倒也并未忘记采摘，收入怀中，至于在老李的帮助下采摘的那个青黄异果，因为是连根拔起，且生命力似乎颇为顽强，他准备带出去，想试试看能不能移植。 万一真的移植成功了，那可就不是小事了，一颗果子一个黄级甚至玄级，这要是可以量产，大周就发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尽管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方林还是想要尝试一番。 万一呢？ 不试试，谁说得准！ …… 这第一座山峰确实不小，但对于可以飞行的方林二人而言，并不算什么，很快便飞到目的地——这座山峰背光面。 背光面与向光面并无不同，毕竟所谓背光向光，只是时间变化，山体并无区别。 期间，二人倒也发现了不少倒塌的建筑物，而这些倒塌的建筑物附近，有些便如老李他们那样，有不少百姓临时聚居，在这对他们而言危机四伏的遗迹中抱团取暖。 对此，方林并未再去接触，除了一个正巧在遭遇野兽袭击的聚居地出了一次手，其他均选择了视而不见。 没办法，他只有两个人，这么多聚居地，实在兼顾不来，而眼下最重要的也不是援救百姓，而是摸清这遗迹的情况，为此，他甚至连寻找郑秋雨都延后了。 这么大的遗迹，找一个人，简直如大海捞针，显然不如尽快摸清这遗迹的情况，找到出口，再带领大量人手进入援助来得更加效率。 方林如是想着，悬空而立，开始寻找起了那名受伤青衣的踪迹。 他既然受了伤，要么便是独自躲起来养伤了，要么便是回到了众青衣的聚居地，后者还好找一些，前者的难度一样很大，方林对此其实也并未抱太大希望。 然而寻找途中，一连串急促的鸟鸣，忽然令方林的身形为之一顿，旋即露出喜色，循着声音望去。 果然，下方的一处山林中，一名青衣正冲着他的方向挥手，而方才那急促的鸟鸣声，便是从他口中发出。 这是青衣在野外执行公务时通用的联络手段之一，为了防止被敌人察觉，便用这种特殊的鸟鸣声作为信号，外人听来只当是鸟鸣，青衣一听，立即便会知晓是自己人在呼唤。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方林捕捉到下方的这一幕后，当即便示意戎晋，快速降落。 “金，金纹青衣？！您，您是……” 随着方林快速降落，下方那名青衣实力虽然不高，只是玄级实力，但目力足以让他看清方林身上的特殊青衣，当即露出惊愕之色。 他自然明白这金纹青衣代表着什么！ “我是方林，你是荣源府的，还是甘州分部的？”方林自报姓名，且追问道 “方，方指挥使！”那青衣显然是知道方林名号的，当即露出惊喜之色，躬身行礼，“卑职李唐，隶属荣源府驻地，见过指挥使大人！” “荣源府的……”听他自报家门，方林有些失望。 也是，因为荣源府驻地的前车之鉴，甘州分部进入的大部队起码是天级青衣，这李唐不过玄级，显然不是甘州分部的。 不过总算是见到自家人了，虽不是自己想见的甘州分部人员，也不能让下面人寒了心，方林按下失望，面色不变，继续询问道：“方成说，你们荣源府驻地的青衣全进来了？一共几人，可有折损？驻地负责人可在？” 李唐恭敬道：“回大人，我荣源府驻地连同头儿张荣在内，一共六名青衣，全部进入了此地，且六人都在，并未折损，不过头儿受伤不轻，正在修养疗伤，其余同僚皆在守护，卑职出来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找到一些疗伤草药，没想到竟遇到了指挥使大人您！” 方林点了点头，继续道：“张荣受伤了……可是数个时辰之前，从那个方向逃回来的？” 他指了指老李所指的方向。 李唐诧异道：“指挥使大人您知道？是，头儿正是从那边逃回来的，据头儿讲，与他一起的甘州分部的长官们亦受到了重创，只是匆忙奔逃，也不知是否有人丧生。” “甘州分部？”方林闻言，眼睛一亮，“张荣与甘州分部的人汇合了？他在哪，带本座去见他。” 对于方林的命令，李唐毫不犹豫，当即点头：“是，大人随我来。” 说着，便在前带路。 “张荣与甘州分部的人汇合了，荣源府驻地的其他人，都在这里，没去汇合？”途中，方林继续问询。 “大人莫要误会，并非我等不去汇合，头儿也是出去查探时遇见了甘州分部的长官们。”李唐连忙解释道，“我等羞愧，因实力不高，且这附近出现的碎片不少，头儿便让我们留在了这附近援助百姓，自己则独自前往了远处查探。” “碎片？”方林点了点头，“倒也形象，四个县，确实成了一块块碎片。” “是啊，而且这碎片还为数不少……”李唐忍不住望了方林一眼，顿住脚步，突然行礼道，“请大人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方林皱眉。 李唐苦笑道：“回大人，我等知晓，那张阳郑县令乃是您的好友……我等进入后，第一时间便展开了寻找，可是探索了这前后数座大山，皆是金坛县的碎片，并未发现哪怕一个张阳县的碎片……” “由此，我等猜测，此地恐怕甚大，四县之地，崩裂的碎片恐怕极多，范围也极广，以我等的实力，恐不足以扩大搜寻范围……是以，头儿便下令，暂停寻找郑县令，先行在此地驻扎。” “我还当是什么事要恕罪。”方林闻言了然，摆手道，“你们有心了，张荣的命令是对的，郑秋雨是本座好友不假，可本座也不希望为了刻意搜救他，让你们丢了性命。” “此地确实范围极广，一个金坛县便崩裂出了这么大一片区域的碎片，可想而知，与金坛县并非毗邻的张阳县，距离此地有多远……” 说到这里，方林摇头道，“算了，不必强求，这么多百姓都能安全存活，秋雨兄作为县令，比普通百姓想来更加安全，援救他的事情，倒也并非十万火急。”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刻意寻找，也许与他所在的方位恰恰相反，徒劳无功，不刻意寻找，说不定接下来反而会自然撞见。” “这倒是，大人英明！” “行了，莫要拍马屁，你给本座走快点！” “额……是！” 第285章 不至于这么巧吧？ 很快，方林二人便在李唐的带领下，来到一片相对平坦的金坛县碎片之中。 这块碎片很小，只有五六幢房屋相连，不过看房屋的大小与装饰，至少在金坛县，倒也能算得上是大宅了。 随着李唐走进其中一处宅院，方林总算看到了荣源府驻地的负责人，张荣。 张荣受伤不轻，正躺在床上休养，其余几名荣源府青衣正在一旁照顾，其中二人面色是苍白一片，想来一样有伤在身。 也确实，这遗迹对他们这些玄级左右实力的青衣而言，确实危险了一些，尤其还不老实待着，到处乱晃的话。 见到方林进来，众人皆是一愕，不过虽认不得方林模样，但那身金纹青衣，却是认得的，张荣愣了愣，陡然反应了过来，当即便要起身行礼。 “您，您是方指挥使大人？卑职张荣，见过指挥使大人！” “罢了，你有伤在身，躺下。”方林摆手道。 其余青衣闻言，皆躬身行礼。 方林颔首，望向张荣道：“伤势如何？” “多谢大人关心，还成，死不了。”张荣苦笑道。 方林没有说话，上前探查，见他满身是伤，且数道伤口深可见骨，不由皱眉：“伤得不轻，药呢？荣源府驻地没有妖髓凝膏？” “禀大人，有的，只是昨日初来时，周围一切不明，弟兄们向外探索，都用掉了……”旁边一名青衣解释道。 方林闻言，伸手掏向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他。 “本座也没想到此地如此特殊，所带不多，先给张荣用，多余的你们两个也抹一点。” 那面色有些苍白的二人见方林望向了自己，顿时受宠若惊，同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都给头儿用便是，我们受伤不重，自可恢复。” 张荣也是面露感动之色，同样摆手，拒绝道：“卑职岂能用掉大人的存留，大人留着，卑职没事。” “莫要废话，让你用便用，本座自有分寸。”方林瞪眼道。 “卑职若是用了，大人万一遇险，便没了保命之药……恕卑职不能从命，大人放心，卑职真的没事，死不了。” 张荣的再次拒绝让方林有些意外，暗自点头，轻笑道：“罢了，看来不给你吃一颗定心丸，你是宁死不屈了。” 说着，他望向戎晋，介绍道：“这位乃是原万妖山戎晋副山主，绝世级别的强者，现已归入朝廷，暂时为本座麾下亲卫，本座若是遇险，自有他护持，若连他都无法护持，这妖髓凝膏有与没有，倒也无甚分别。” “都傻了？赶紧的，给他将药抹上。” “是是是，卑职这就抹！” 张荣也是回过神来，不再拒绝上药，惊异望向戎晋，抱拳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戎大人。” 戎晋微微颔首示意：“无妨，你们只管当我不存在便是。” 妖髓凝膏的效果自然是极好的，可也不是神药，张荣的伤势不比方林当初流落江北时差多少，想要恢复，一周不需要，但三四天的时间还是需要的。 不过彻底松了一口气后，他的精神倒是振奋了不少，也同样想到了方林此来的目的，主动告罪道：“卑职无能，进入此地后，第一时间便欲寻找张阳郑县令，可惜此地似乎极大，张阳等四县之地分散极远，到现在都未能找到张阳县的任何一块碎片……” 方林挥手打断，“此事李唐已经与本座说了，无妨，你们已经尽力了。” 他继续道：“说说你的伤，有人曾看见你从南边逃回来，怎么回事？李唐说你遇到甘州分部的人了？” “怪不得大人您能找过来……”张荣闻言有些恍然，对于方林问话，不敢耽搁，当即道，“卑职身上的伤，乃是被一个天级大妖所伤，卑职只是天级下，而对方是天级上，若非甘州分部的弟兄们出手相助，恐怕卑职连逃都逃不掉。” 说到这里，见方林目露异色，他当即解释道，“大人莫要误会，非是卑职当了逃兵，实在是遇上了强敌……当时卑职已然与甘州分部的弟兄汇合，遵甘州唐大人之命，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展开探索，连同卑职在内，一共五名天级组成了一支小队，在南边一处废墟外遭遇到了大量妖族袭杀！” “敌强我弱，且敌方数量不少，我等五人第一时间便判断不可力敌，队长打出撤退手势，让我等同时展开遁逃。” “原来如此。”方林闻言了然，点头道，“莫要多想，本座何曾说你是逃兵，那种情况下，不逃难道等死么？” “只是，此地竟然有妖族……”说到妖族，方林面色有些凝重。 尽管这事其实早在预料之中，但这一路并未遇见哪怕一只妖，还是让他有些心存侥幸，现在看来，还是想多了。 这遗迹之中有这么多数量的野兽出没，又怎么可能没有妖。 其实妖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若都是现有的这些野兽成妖，或者是一些运气好，吃了异果的野兽成妖，哪怕一跃成了超凡甚至绝世，有戎晋在，问题都不大，毕竟戎晋是资深绝世，接近绝世巅峰的强者。 怕就怕……万一这遗迹当中，存在着当年被那尊仙镇封的古妖，那才真是麻烦大了！ 想到这里，方林心中警兆大生，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更加谨慎了起来。 古妖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这遗迹中真的沉睡着一个圣境古妖，哪怕只是伪圣，在目前出口未知的情况下，其一旦苏醒，所有人，逃都没地儿逃！ 甚至乎，老皇帝进来救援都不一定有用！ 须知，老皇帝也不过是个伪圣，而且还是走了捷径，用国运堆出来的伪圣，在古妖跟前，同级别之下可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若是这古妖再掌握一些今人所缺乏的强力秘法神通，老皇帝便是驾崩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来真的要在三日之内找到出口了，不然，以老皇帝对自己的器重，以及凭这遗迹无甚出奇，与普通鬼域无甚区别的外在表现，老皇帝也许真有可能亲自过来带自己出去！ 方林眉头紧皱，追问道：“唐义礼在哪？他那边境况如何？你所说的那个废墟又在哪？” 张荣当即道：“大人若是需要，卑职这就带大人您过去。” 方林按下欲起身的他，斥道：“行了，逞什么能，只管将位置告诉本座便是，你在这好生歇着。” 张荣无奈，只好描述位置：“在出事之前，此地往南约百里左右，有一条长河，河上游有一三岔河道，唐大人他们便在那三岔河道边上那座山的山腹之中，他们打出了一条山洞，若是无特殊变化，想来他们应该还是以此为据点。” “至于那处废墟，则是在那座山的东侧往东约三十里左右的位置，废墟很大，只要靠近，轻松便能发现，我等五人便是在靠近时，遭遇了妖族袭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劝说道：“大人，戎大人虽说实力强大，但此地神秘异常，也不知是在哪里，一切未知，最好还是莫要贸然前往。” 他回忆道：“那废墟占地极广，一些残破建筑，风格与今人建筑迥异，许是古代遗落之地，卑职与队友靠近之时，大家都颇有些心惊肉跳之感，似有危险蕴藏，果不其然，才只是稍稍靠近，便遭遇了妖族袭杀……望大人三思，莫要涉险！” 方林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别说涉险了，光是听张荣陈述，他都有些心惊肉跳了。 不至于这么巧？ 真有古妖被封禁在了这里？ 淦！ 得赶紧找出口了！ 进来时，那透明的屏障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进来，便直接与外界隔绝了……出口到底在哪里？ 还是，根本就没有出口，遗迹正在复苏之中，非得要等复苏完毕，彻底展露在世人眼中，里面才能与外界重新连通？ 方林心思电转，忧心忡忡。 意识到这里便是传说中的遗迹之后，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担心里面存在古妖，而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这似乎并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可能性还不小！ “本座去唐义礼那看看，你们且在这里休养，莫要乱跑。” “力所能及，尽量救助百姓。” “是！”听到方林吩咐，一众青衣恭声道。 “大人，莫要轻易涉险！”张荣最终再次提醒。 方林离去的脚步顿了顿，转身望向一众青衣，轻声道：“本座自然不会轻易涉险，你们也都要给本座活着回去。” “我等遵命！” …… 外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成和陈文远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他们一个是奉天司甘州分部的青衣，一个是荣源府的知府，皆是位高权重之人，平日里，脸上何曾有过这般愁容。 只是今日，看着前方那毫无动静的透明屏障，两个人都慌了。 一个时辰了，方大人进去整整一个时辰了，他竟然跟之前所有进去的人一样，也没能出来……麻烦大了！ 这鬼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须知，方大人身边跟着的那位，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那隐隐透出的恐怖气息，让身为天级高手的方成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有这般高手随同，一个时辰过去，他们竟然也没有能够出来，这意味着什么，二人皆不敢想象。 “方青衣，将此事汇报你奉天司京都总部，方指挥使大人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万万不能有所闪失！”陈知府忍不住道。 其实，早在时间过去半个时辰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要方成汇报了，而方成却不敢擅自做主，坚持听方林之命行事，要等足一个时辰才肯汇报。 并且表示，方指挥使从这里进入不假，却不一定从这里出来，要求陈知府加派人手，将对这鬼域的围拢由半圆改成全包围，以期得到方指挥使从他处出来的消息。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不仅此地毫无动静，其他地方亦没有收到任何禀告。 现在一个时辰已到，真的不能再等了，必须要赶紧汇报了。 方成面色沉重，点头道：“我去汇报。” 又过了半个时辰，方指挥使身陷甘州鬼域的急报，传至京都奉天司衙门。 “鲁莽！这个混账逞什么能？让戎晋进去就是，他自己也跟进去干嘛！” “当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天赋高又如何，区区天级的修为，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说话的是宗元，他此时也在奉天司衙门。 按照他的想法，既然陛下有意让方林接管奉天司，他也就该放权了，坦白讲，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与了解，对于方林的谋略与胆识，他亦颇为欣赏，奉天司交给这小子，他倒是乐见其成。 不过自方林这小子接任副指挥使以来，他这个正指挥使一直没有露面，下面人嘴上不说，也许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毕竟方林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岁数小了些，修为也低了些，恐不能让所有人归心。 既如此，他自然要过来转转，给方林这个副指挥使站站台。 谁承想，刚来没多久，便接到了这样一个急报。 这小子也真是的，三天后，周军入恒，这般大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独自跑去了甘州，还陷了进去……彼其娘之，甘州这是哪来的鬼魅？ 竟敢这般放肆！ 红楼三层，范仲也在，虽面露担忧之色，却也大体澹定，开口劝道：“这小子是鲁莽了，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好友不多，那郑秋雨算是一个，听闻好友遇险，且还是我奉天司分内之事，他亲自过去救援，倒也说得过去。” 他继续道，“许是哪里耽搁了，毕竟戎晋跟着呢，安全应该无虞，得知此事后，我第一时间便去方宅找到了云姝，她没事。” 宗元面色稍缓，吩咐道：“将云姝召到衙门里，直到那小子平安归来，还有，戎晋的妖魄在苏国公处，你派人去他府上，若是出了问题，立即禀告。” “放心，我已安排好了。”范仲点了点头，试探道，“此事，是否要入宫禀告陛下？” “暂时不急。”宗元摇头，“陛下为了三日后的一应事宜，彻夜未眠，殚精竭虑，刚刚睡下，先不忙打扰。” “况且，戎晋毕竟跟着，只是没出来而已，谁知道那小子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且再看看。” “那好，那便再看看。”范仲点头道，并未反对。 显然，因为戎晋的原因，不管是他，还是宗元，并没有觉得方林当真遇到了危机。 第286章 下手这么狠干嘛？ 说起来，也不怪范仲他们这般作想，更不是他们不关心方林的安危。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大周境内，方林又是谁，只摆在明面上的便是堂堂奉天司副指挥使、大周伯爵，还是内阁成员，哪个不开眼的鬼魅敢对他下手？ 当真是连鬼都不想做了么？ 是以，不管是范仲还是宗元，都不觉得方林在鬼域中会遇到什么危险，更多的可能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而耽搁了。 云姝来不来其实是次要的，只要苏国公那边没有问题，戎晋没事，方林的安全定然无虞。 事实也正是如此，以戎晋的实力，哪怕他们此时正面临这数十名天级大妖的围攻，亦足以护持方林的周全，不在话下。 遗迹中，就在宗元与范仲说话之际，方林二人也越过了百里路程，找到了南边那处长河，来到上游三岔河道旁的那处高山附近。 根据张荣描述，甘州分部众青衣便藏匿在这座山的一个山洞里面。 既然是为了隐匿踪迹而刻意制造的山洞，地点自然是隐秘的，若是寻常时候，恐怕还需好一阵寻找，甚至方林也许还要出声示意，才能引得青衣闻声出来接洽。 不过，才刚刚来到这座山附近，激烈的打斗声便传入了方林二人的耳中。 “看来，来得还挺巧……”方林挑了挑眉，与戎晋快速循声赶去。 果然，山脚下正发生一场争斗。 一方是一群青衣，另一方则是一帮大妖。 可以看见，青衣的数量不少，而大妖的数量则更多，双方正在激烈战斗，不过因为妖族数量更多，青衣们明显陷入了劣势，节节败退。 若非方林二人正巧过来，只怕此战之后，青衣们要损失惨重。 见战局激烈，戎晋望向方林，主动道：“我去帮忙。” 方林点了点头，自不会阻拦，不过自己却是并未动身，进入战局。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哪怕其实他眼下最需要的便是通过实战来提升战斗能力，但显然，这一群大妖之中，除了两名超凡第一境大妖，其余皆是与他一样的天级，且上中下三品皆有，数量足有七八十之数，以他天级下品的实力，还是别进去凑热闹了。 刀剑无眼，他还是惜命的，什么时候培养战斗能力，什么时候不能培养，不必非得在这种局势下去冒险。 他继续观战，忽然眉头一挑，露出惊讶之色。 青衣这边，除了三十多名天级青衣，居然有两名超凡第一境的青衣。 一个是年纪稍长一些的，即便己方处于劣势，亦面色沉稳，在与超凡大妖的对战中占据了上风，这应该便是唐义礼。 至于另一个超凡青衣，年轻不大，也就三十左右，似乎刚刚踏入超凡没多久，超凡之势极弱，哪怕对面的超凡大妖似乎也并无太多战斗经验，还是落入了明显的下风，仅一会儿功夫便受了伤，在对方的超凡之势影响下，行动受阻，只能勉力抵抗，很是勉强。 据方林所掌握的消息，甘州分部只有唐义礼一个超凡青衣，这个年轻的超凡，应该是进入遗迹之后才晋升的，不至于这么巧，想来，他应该是通过与老李一样的机缘而晋升。 对此，方林倒是并不意外，四个县，那么多百姓进入遗迹，不可能只有老李他们运气好，得到了可以提升实力的天材地宝，青衣们因为要探索四方，获得机缘的概率要更大一些。 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青衣们走在途中，有些口渴或者有些饥饿，随手摘个果子吃吃，这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是不是撞了大运，还是个倒霉蛋，直接被毒死，就看个人的运气了。 显然，这个新晋超凡，运气不错。 方林并不惊讶他的晋升，相反，方林惊讶的是这些大妖。 虽说都是一帮天级，甚至还有两个超凡，可看他们的战斗架势，怎么也跟个新手似的……战斗经验不能说没有，但也真的不多，更多地，还是凭着野兽的本能在战斗。 这也是在数量差不多足有青衣一方两倍的情况下，他们仍久久不能拿下青衣们的原因，论起战斗经验，青衣们可都是一群刀口舔血，整日玩命的狠角色，又身具皇家的周天功，气血旺盛充足，同级别的战斗，青衣们整体要更胜一筹。 场间，戎晋这个绝世级别的强者下场后，对战局的影响极大。 他还不是普通的绝世，面对这些妖族，自然是轻松加惬意，眨眼间的功夫，便顺手将场间的天级上品大妖解决了。 这也让一众青衣们大大松了一口气，减轻了不少压力。 而解决了所有天级上，戎晋并没有停留，唐义礼那边占据上风，暂且不去管他，他将视线投射到了另外一对超凡的身上。 见状，方林赶紧喊话：“不要杀，留活口！” 他还真怕戎晋杀顺了手，将超凡大妖也给宰了。 这可不行，这些妖族显然是遗迹里的土着，他待会还要问话呢。 戎晋出手，自然没有任何意外，刚刚还生龙活虎的超凡大妖，眨眼便躺在了地上。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那超凡青衣连忙上前道谢。 戎晋没有理他，身形一闪，瞬息来到唐义礼所在的方位，居高临下，一指点出，一道神光从指尖闪耀，强劲的力道宛若钉刺，唐义礼对面的超凡大妖如遭雷击，宛若流星坠地，从高空坠落，被钉在了地上，胸口被洞穿一个血洞！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你们两个，去帮其他人。”戎晋开口道，伸手虚握，两个超凡大妖顿时被无形的大手摄拿，悬在了空中，跟随着戎晋，往方林所在的方向飞去。 直到这时，唐义礼二人方看到远处的方林，亦看到了他身上的金纹青衣，童孔骤然收缩，瞬间面露喜色。 不过，弟兄们还在勉力抵挡着妖族的袭击，此时不是上前行礼的时候，他们便遥遥一礼，身形闪动，前去帮助其他青衣。 至此，甘州分部的这些青衣们，危机便算是解除了。 两个超凡青衣腾出了手来，对付这些天级大妖，自然不在话下。 见戎晋带着两个超凡大妖过来，方林倒也不急着去找唐义礼他们问话，将视线投放在了两个超凡大妖身上。 见两个大妖一个重伤，一个重伤濒死，方林无奈道：“你也真是，我要你留活口，是为了问话……下手这么狠干嘛？” 戎晋讪笑道：“许久没有对超凡出手，一时没掌握好分寸，没想到这么弱。”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他们还弱，那我算什么？！ 方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摇头。 行，你实力强，你对。 没有继续纠缠这个，方林望向伤势相对较轻的那个大妖，问道：“说说，你的来历。” 对面的回答是一阵嘶吼。 “不说？”方林皱眉，转而望向旁边那个伤势较重，几乎快要陷入昏迷的大妖，开口道，“他不说，你说，说了，你可以活。” 对面的回答仍是嘶吼，两个大妖都在嘶吼，并非方林问了之后才嘶吼，而是一直在嘶吼。 什么情况，被打傻了？ 一个傻，有可能，总不至于两个都傻了？ 方林眉头紧皱，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们……不会听不懂人话？ 这遗迹与世隔绝了不知道多少年，荒无人烟，文明绝迹，若是古妖也就罢了，这些大妖若是被封禁后才化得妖，听不懂人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化妖归化妖，没人教导的话，别说妖了，就是人也一样会听不懂人话…… 这般想着，方林抬头望向戎晋，道：“释放一丝绝世大妖的威压。” 戎晋点头，旋即，方林便感觉到心头仿佛一堵，周身的空气好像顿时有了重量，且重量极大，若不是提前有了准备，差点都没能掌控好身形掉下去！ 绝世威压，确实恐怖，哪怕一丝，哪怕不是针对自己，对区区天级而言，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戎晋显然知道这一点，一放即收，没有继续威压。 方林都受到了这般影响，作为“重点照顾对象”，两个超凡大妖在本就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被这般威压，顿时面色变得惨白，眼里闪烁着深深的畏惧。 然而，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大妖仍没有说话，只不过从嘶吼改为了哀鸣，似野兽受伤呜咽。 这下，方林终于确认，这俩不是装的，是真的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话。 这倒是麻烦了，原本还想着从他们口中问出有关前方废墟的情况，看来是没戏了。 方林有些无奈，却也惊喜不已。 因为这意味着，哪怕这遗迹中当真沉睡着古妖，至少目前而言，他还没有苏醒，否则哪怕为了交流方便，指挥方便，也要教会这些妖族可以沟通交流的语言。 这是个好消息！ 方林大大松了一口气，神情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凝重，见两个大妖一直在呜咽哀鸣，询问戎晋道：“同为妖族，戎晋兄你能否听得懂他俩到底在说个什么？” 戎晋摇头，失笑道：“这哪里能听懂，便好比狗在吠什么，猫也听不懂。” “这倒是。”方林也笑了起来，摇头道，“既然没有了利用价值，那这两个妖便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义了，你处理。” “好。”戎晋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直接取了这两个大妖的性命。 妖族虽统一称为妖族，但与人族不同，妖族里面的种族可太多了，而即便是同种族，相互厮杀也是家常便饭，更不要说不同种族了，杀了他们，戎晋可谓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同一时间，青衣们那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他们这边腾出了两个超凡，而妖族那边则少了两个超凡，此消彼长之下，局势瞬间逆转，在两个超凡青衣的悍然出手之下，大量妖族接连殒命，其余妖族见状，哪里还敢恋战，当即开始了逃遁。 不会说话，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野兽化了妖之后，智慧并不比人族低，便是再嗜血好战的妖，面对这种实力差距，也不会继续死战。 “别死盯着追，他们应该是有组织的，跟在后面，看看他们的据点在哪。”见场间的局势由激烈对战，变成青衣们对妖族的围追堵截，方林高声吩咐道。 青衣们得令，当即便放弃了追杀，远远吊在了后面，跟着这些妖族的逃窜而行进。 很是有趣，这些妖族虽是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过了一会儿之后，却全然朝着一个方向跑，倒也更加表明了方林的决策是正确的。 这些妖族定然是有组织的。 “卑职唐义礼，见过方指挥使大人，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我等多谢方大人救命之恩！” 远远在妖族们后面吊着，众青衣们终于得空向方林见礼了。 “不必多礼，不救你们，难道救他们不成？”方林摆手，指了指前方逃窜的妖族，开玩笑道。 猜测到古妖很大几率没有苏醒，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大人说笑了。”唐义礼却是轻松不起来，苦笑道，“此地危险，大人不该亲至啊……” 方林见他神情，眉头一挑，询问道：“怎么，你了解此地？” “谈不上了解。”唐义礼摇头，解释道，“前方不远有一处废墟，卑职在废墟边缘一处建筑中捡到一柄剑，明明是铁质剑身，一摸便朽，怕是有着数千年的历史……卑职猜测，此地或许是上古时期遗留的某种特殊之地。” 方林惊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唐义礼继续说道：“这些妖族的据点，怕是就在那废墟之中，也正是因为大量妖族盘踞，卑职此前在探索那处废墟时，未敢深入……还请大人莫要轻易涉险。” 方林没有接话，径自问道：“除了一柄铁剑，你在废墟中，可还有其他发现？” 说着，他指了指唐义礼身旁的那个年轻超凡，“你晋升超凡的天材地宝，是在废墟中发现的，还是在别处？” “大人您知道？”果然，那年轻超凡露出惊讶之色，点头道，“不错，卑职晋升超凡，正是在废墟中摘了一颗果子，吃下之后，立即便从天级下品晋升到了超凡！” 第287章 废墟，大周发财了！ “原来是从天级下品直接晋升的超凡，怪不得这么弱。”一旁，戎晋恍然道。 以他的眼光，看得自然比方林更加清楚，这个年轻超凡的势，应该是他见过的最弱的几个超凡之势之一。 便是刚刚晋升超凡的，底子稍稍厚一些的，势都要比他强。 “你倒是运气好。”方林不无感慨道。 若是可以，他也想不浪费功德而提升这么一次！ 可惜，知晓内情的他，还真不敢贸然吃这些没有半点了解的天材地宝。 只要有哪怕一丝被毒死暴毙的可能，他都坚决一个不尝试！ 赌什么都不能赌命不是，况且他也不需要去赌。 “看来这废墟还真要进入一探了。”戎晋再度开口，望向方林，“看这些妖的样子，应该是后来化妖，无人教导，那么，此地便应该没有古妖，即便有，也未复苏。” 他也猜到了这个，亦松了一口气。 对于自己的实力，他自然是自信的，但是面对有可能是圣境的古妖，还是心有戚戚，现根据种种迹象，发现并无古妖活动的痕迹，底气便又充足了起来。 方林对古时废墟也是好奇得紧，得出与戎晋一致的结论后，正有前往一探的打算，戎晋提出，可谓正中下怀，当即点头道：“那便跟过去看看。” 一旁，众青衣听得不解，碍于方林身份，倒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一个个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什么古妖，什么复苏？ 这位方大人难道知晓此地的情况？ 对于奉天司青衣，有关遗迹之事，倒也无需保密，见他们疑惑，方林便主动开口讲述了一番。 “原来如此，此地竟是上古遗迹？！” “我便说，这肯定不是鬼域，哪有这般规模的鬼域！” 众青衣纷纷恍然，而那名年轻的超凡青衣则是满脸的冷汗，后怕不已，“幸好，运气不错，遇到的是提升实力的天材地宝，而非剧毒……” “确实，小楼这厮运气太好了，随手采个果子居然直接连跃数级，我差点便要出去大量采摘果子了，没想到是这么回事……这倒是不敢随意瞎吃了。” 方林点头道：“他说得对，这些上古时代的天材地宝，我等今人根本毫无了解，万万不能瞎吃，莫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大人说的是。” “大人，您当真确定此地没有古妖么？”有人的重点放在了安全上面，忍不住插嘴。 “无法确定。”方林摇头，“只能说，大概率没有，至少尚未苏醒，否则方才的妖族不至于连话都听不懂。” “且先继续探索，眼下连此地的出口在哪里都不清楚，不管有没有古妖，都要继续探索。” “这倒是，眼下根本出不去，只能继续探索，也只能祈祷没有古妖，否则逃都没法逃……”唐义礼面色凝重地附和。 “对了，你们也进来这么长时间了，除了金坛县的碎片，可曾遇到其他县的碎片？”方林想到这个问题，询问道。 他自然还是关心郑秋雨安危的。 甘州青衣们显然也知道郑秋雨，知道这位指挥使大人的问话是什么意思，又是羡慕，又是遗憾道：“此地极大，我等探索了周边数座大山，所遇之人，皆是金坛县百姓，并未遇到其他县的人。” “而金坛县是四个县中最小的，且与张阳县之间还隔了一个县，卑职猜测，张阳县的碎片距离此地，恐怕要比想象中还要远。” 方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青衣们能看出这一点，他自然也能看出来。 看这架势，四个县之于遗迹，就好比方宅之于整个京都，将方宅分解散落在整个京都，原本的东厢房与西厢房，相距自然便极为遥远了。 秋雨兄啊，不是我不去救你，实在是连援救的方向都没有，你只能先自求多福了，挺住……方林如是在心中叹息道，很是无奈。 至于让戎晋凭借着绝世修为，快速探索寻找，他倒也不是没想过，不过这样一来，他自己就不安全了，别到时候人确实找到了救到了，自己却折损在了这里，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方林们心自问，好友性命，力所能及自然要救，但却也不至于做到宁可自己舍命，也要前去相救的份上……他还没有这么伟大。 一路追踪，果然，妖族们逃窜的终点，果然是那片废墟。 望着眼前这片占地面积极广的废墟，饶是方林早有心理准备，亦目露震撼。 这是在一座高峰的山脚，入目所见，皆是一片残垣断壁，望不到尽头！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上古百朝时期的一座城市，也可能是一个小镇，方林对上古百朝时期的情况所知寥寥，以现在的眼光看，这占地面积，确实堪比大周的一个城池。 根据废墟中残存的那些残垣断壁来看，各种建筑的风格，确实与今时大相径庭，今时的建筑，大多以木材为主，凋梁画栋，而这些尽管是残垣断壁，却仍能看出，完好时的建筑都是以石材为主，入眼所见，一股古朴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当然，虽是以石材为主，但这些建筑的精美程度，并不在今时的建筑之下，古人似乎掌握了某种处理石材的方法，将建筑物造得又精美又宏大。 且石材天然就比木材坚固，由石材为基，这些建筑大多又高又大，即便如今成了一片废墟，废墟的整体高度都要比今时的建筑高上不少。 有些建筑虽然部分崩塌，但仍旧留存伫立的部分，仍有三四层，约六七丈高，比奉天司的红楼都要高！ 入眼所见，一切都让方林惊异不已。 值得一提的是，这并非是他想象中的类似遭遇地震后的废墟，从那些残垣断壁的各种断裂断口处看，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修为水平极高，数量极多，范围极广的战争！ 各种建筑，有的似乎是被刀光剑影所毁，断口平整且光滑，有的似乎是拳脚劲力所崩，大小碎石随处可见，更有甚至，一整幢石楼竟好似被生生从地上拔起，又倒过来栽在了地上！ 而废墟之中，存在着大大小小的湖泊多大几十处，显然，这并非是湖泊，而是某种强大的力量不仅将地面打空，甚至将地面都打得凹陷坍塌了下去！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怎么感觉，到处都是超凡、绝世级别的强者大战的痕迹？” 方林神情凝重，随手捡起了一块碎石，用力捏碎，再次露出惊讶之色，道：“这石质有些特殊，坚若钢铁，以天级的实力，绝对无法将这里破坏到这般程度……” “难道说，上古百朝时期，超凡、绝世级别的强者，竟这般随处可见，一抓一大把？” “嘶……不太可能！”众青衣惊异。 他们此前来过这里，不过还真没试过测试这些石材的质量，闻言纷纷效彷，就近捡起一些碎石，用力捏碎，而后，纷纷变了颜色。 确实，以他们天级的实力，捏块石头而已，还不是跟捏碎豆腐似的，然而这些石头却是异常坚硬，当真花费了一些力气，方才将之捏碎！ 有一名青衣忽然惊声道：“卑职认出这石头了，这是精铁石，石中含有大量铁质，一斤精铁石便能提炼出半斤铁，卑职的老家便出产这种特殊石头，朝廷明令禁止私采，每年的产出约八百万钧，都被朝廷用来冶铁了。” “没想到，没想到这一整个废墟，难道都是精铁石？这，这得有多少钧……”他一脸骇然道。 “一年八百万钧？”方林闻言，暗自算了算。 大周是没有“吨”这个说法的，而是采用了“钧”，一钧约六十斤，一吨约三十钧，八百万钧，也就是将近二十七万吨。 而一斤精铁石足足能提炼出半斤铁，就是十三万吨左右的冶铁量，这绝对是富铁矿了。 方林依稀记得，前世明朝的时候，冶铁量大约在七十万吨左右。 而大周仅精铁石就提供的十三万吨的冶铁量，其余各地定然存在其他铁矿，粗略算下来，大周每年的冶铁量应该是大大高于明朝的。 “原来，这石头也是宝贝……”方林啧啧称奇，放眼望去，废墟之中，各种建筑似乎皆是精铁石所造，忍不住惊叹道，“这上古时代的人真奢侈啊……这片废墟，精铁石何止亿万钧……亿亿钧都不止！” “光是这些精铁石，大周就发财了！” 聘礼总算是有了，这般数量的精铁石，若是换算成钱，将整个大周国库搬空，恐怕也买不起……一来便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方林心情大好。 不过，他也没有得意忘形，他清楚地知道，这废墟还不是他的，而是妖族的。 似乎，这附近的妖族，都将这里当成了据点老巢，才进来这遗迹这么一会儿功夫，方林发现，他们周围便已然围上了七八个妖族，实力有高有低，高的不算高，也就天级中品左右，估计是因为这里仅仅只是这片废墟的最外围区域。 但是，高的不算高，低的却也不算低，这七八个妖族之中，最低也是地级上品的实力。 他们之所以只是围着，不敢贸然上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戎晋自进入废墟之后，便有意地开始稍稍释放出了一丝威压。 绝世大妖的威压，哪怕仅仅只是释放出一丝，也足以令这些最高不过天级的妖族万分忌惮，不敢上前了。 “哪来这么多高级别的妖？” 方林见状，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方才那帮妖，两个超凡，数十个天级，现在这帮妖，虽然没有超凡，可仍旧绝大多数都是天级……这种力量层次分部，也太过离谱了一些！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实力越高，数量越少么，怎么反而地级的数量极少，大多都是天级？ 难道这遗迹里的妖，真这么容易提升实力？ 还是，这遗迹当中，存在着大量天材地宝，以至于这些废墟最外围的妖，也大多能混个天级？ 这废墟里肯定有好东西！ 想想也是，连建造房子用得石头，都是大周朝廷管制的好东西，那么那些仍旧存留的房子里面，恐怕还有更好的东西！ 若是存在书院或者藏书阁这种地方，也许，天材地宝的图鉴会有，上古百朝的各种信息会有，甚至那些早已失传的功法秘籍也会有！ 想到这里，方林很是期待，更加坚定了对这遗迹探索的决心。 来都来了，他可不想空手而归！ “大人，可要将这些小妖击杀？” 都是一些天级妖族，在戎晋眼里，确实都是些小妖，此时他的精力都放在防止有大妖偷袭上面，不想被这些小妖分心。 见方林没有说话，他忍不住再次提议道：“索性都杀了了事，省得看着碍眼。” “别急啊。”方林摆手，望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家伙，哪来这么大的杀性？” 经过此前万妖大军攻恒时期的日夜相处，他与戎晋已经很熟了，说话早已变得随意，不再如当初那般客套。 戎晋也是如此，见状点头道：“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方林沉吟了一番，吩咐道：“你继续释放威压，不要管他们，我们往前走。”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不管他们？继续走？”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不过既然是指挥使大人吩咐，且他已经迈开了步伐，众人自然紧紧跟上，并且摆开了阵列，主动将方林保护在了中间。 对此，方林倒也没有反对，笑着拍了拍唐义礼的肩膀，轻声道：“有心了，弟兄们也都有心了。” 唐义礼当即正色道：“保护大人，乃是我等份内之事！” 方林微笑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可以看见，戎晋的威压对妖族的震慑力确实太大了，哪怕随着众人不断前进，围着他们的妖族越来越多，二十，三十，一百……继续增加，数量多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更恐怖的是，这些妖族与之前一样，绝大多数都是天级，鲜少有地级，这样一股力量，若是放在外面，足以轻松将一整个城池给屠掉！ 第288章 妖族验证，亲测有效！ “咦，这些妖族，怎么忽然少了不少？” 硬着头皮走了一会儿，有青衣忽然发现了这个情况。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仔细一看，确实，原本足有上百之数的妖族们，忽然便少了二十个左右。 “不用管，继续往前走。”方林面色不变，吩咐道。 众人啧啧称奇，不过也松了一口气。 上百个天级大妖，压迫力确实是极为惊人的。 对于这些小妖数量的减少，戎晋其实也在疑惑，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道：“大人您对我妖族倒还真是颇为了解，连领地本能都知晓。” 方林笑着摇头道：“不是对妖族颇为了解，而是对我家那条大黄狗颇为了解，这狗东西凶得很，方宅周围，别的狗，尤其是公的，根本别想踏足一步……我之前便在想，这狗若成了妖，恐怕这领地还要扩大。” “而既然狗妖懂得划分领地，其他妖族，也许也是如此，便做了一个尝试。” “看来我猜得没错，这些妖族因为并未经过教化，与你万妖山的妖有很大不同，仍保留着之前野兽的很多习性，领地意识，亦保留了下来。” “眼下这些妖的数量开始锐减，便说明，咱们应该是从一个妖的领地，进入到了另一个妖的领地。” 说到这里，方林露出了笑容，继续道，“既然证实了领地意识的存在，那就好办了，像方才这种一上来便围了一大帮妖族的区域，反而说明这片区域中并没有太过强大的妖族，这才让群妖聚集，相安无事。” “而若是待会走入某个区域，无妖族上前，那便要小心了，因为这片区域必然存在着一个或者一伙让周边妖族忌惮，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大妖。” “大人英明！如此，我等便可以提起规避风险了，若是走入妖族稀疏甚至没有妖族靠近的区域，便要多加小心了！” “这么说来，只要将一方区域内的妖族杀光，咱们便可以安心探索这片区域了。” “这倒是，此地与世隔绝不知多少年，各个领地定然是早就固定了，只要将一方领地中的妖都杀尽，短时间内，周边领地应该没这么快察觉，这段时日便就是最安全的时候！” “那感情好，如此，咱们岂不是可以一个领地接着一个领地的清空、探索了！” 得益于方林的总结，青衣们纷纷开口，面露喜色。 他们原本以为这废墟的妖族都是一起的，不敢动手，怕一动手不仅捅了马蜂窝，更会引来强敌。 现在看来，完全可以动手，只要动静小一些，不闹得周边妖族皆被惊动，完全可以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清理探索！ 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清理探索……我只是想着规避风险，同时提醒你们不要放松警惕，你们是这么理解的？！ 方林有些无语，没好气地瞪了众人一眼，“戎晋也就罢了，你们这一个个的，哪来这么大的杀性？平日里对百姓，难道也是动辄打骂，甚至打杀？” 面对这明显有责问之意的玩笑话，众青衣不敢当玩笑视之，尤其唐义礼，当即正色道：“大人明鉴！我等乃是大周青衣，以守护百姓，斩妖除魔为己任，奉公职守，绝无打骂百姓，甚至打杀百姓之事！” “行了行了，一句玩笑话，莫要当真。”方林摆了摆手，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 顿了顿，他又轻笑道，“不过，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清理探索……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沉吟道：“这里毕竟只是废墟，不要想着到处都是好东西，有些区域，一看便没有任何价值，不必浪费时间，接下来，便以区域为限，按需清理。” “提醒你们一点，便是将一片区域清理干净了，亦不能掉以轻心，谁也不能肯定，这些破败建筑中没有妖族隐匿。” “进入其中，还要打起精神，警惕四周……戎晋的威压确实可以让妖族们不敢造次，但若是在狭小地形或某个建筑内部遭遇，求生的本能必然会让妖族狗急跳墙，这种临死反扑，尤为凶险。” “我等谨记。”唐义礼郑重点头。 接下来，方林等人倒也没有立即开始清理妖族，而是继续往前方行进。 这里仅仅只是废墟的最外围罢了，这里的建筑绝大部分都已倒塌，基本没有什么可探索的，而没有内部空间可供探索，也就意味着不管这些建筑中之前藏着什么好东西，暴露在外后，经过无数年的日晒雨淋，连金属质地的剑都腐蚀殆尽了，还能有什么留存？ 前方，那些仍旧保留着数丈高的石楼，以及更远处那些保留得相对完好的石殿，才是方林想要探索的目标。 而有戎晋在，他对于是否能够达成这个目标，还是有着充足信心的。 天材地宝虽好，但也是有极限的，像老皇帝所述，能让普通人一跃成为超凡的，定然是极为罕见且稀少的重宝，这种级别的重宝，数量定然极少，否则也不会被当成一个桉例，特意记载在古籍之中，在无数年后，仍被老皇帝阅知。 是以，哪怕这废墟中妖族数量极多，且整体实力不低，方林也并不认为，这里会存在多少绝世级别的大妖，即便有，也是纯粹靠天材地宝堆上去的空架子，打打超凡也就罢了，面对戎晋，定然差距极大。 值得一提的是，这废墟尽管古时似乎是一座城，但如今早已破败了无数年，大自然的力量是伟大的，废墟之中早已草木茂盛了起来，在各种破败建筑之间，甚至在一片废墟之中，一颗颗茂盛的树木拔地而起，倒也存在着一些方林从未在外面见过的各种植物。 这些植物上面，有的开出了不知名的花，有的结出了不知名的果，众人路过，自是不知道这些花果的用途如何，是否是可以提升实力的天材地宝，但有趣的是，他们不知道，妖族却似乎知道。 因为还未深入，并未出现那种一个大妖霸占一大片区域的情况，一路行进之余，总有一定数量的妖族远远围着，尽管目中露出强烈的忌惮之色，仍对他们一行虎视眈眈。 众人发现，每当他们走到一些植株附近，妖族之中便会出现一些骚动。 走到一朵灰白色的花丛附近，一些妖族便发出了似威胁的低吼。 走到一棵长有数颗橙黄色果实的低矮树木旁时，哪怕有戎晋的威压，一些妖族仍蠢蠢欲动，不仅发出了警告意味更浓的低吼，甚至抗住了戎晋的威压，缩小了包围圈！ 而当走到一颗足有数十丈高，需要五人才能合拢的古树旁时，妖族们更是躁动不已，有一只天级上品的妖，甚至发起了攻击，远远吐了一口漆黑的毒液过来，被戎晋挡下，随手一道气劲，将其击毙。 “滚！” 戎晋似被驳了颜面，面有怒色，抬手便是一掌，隔空将围拢的妖族横扫，首当其冲者，直接被粉身碎骨，化作一滩血泥。 如此，方才重新震慑了一干妖族，让他们不敢上前。 以上这些遭遇，一次也就罢了，几次都是这样，便是傻子也知道了，让妖族们出现不小反应的，一定是因为他们靠近了这些植物。 那么，这些植物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天材地宝！ 而且是经过这些妖族无数年下来，恐怕还付出了极多性命所验证总结出来的无害的天材地宝！ 对此，方林自然不跟妖族们客气，下令，凡是能让妖族出现骚动的，全部采摘！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不仅如此，众青衣之中，还真有不怕死的，主动请缨，想要搏一搏，帮大家试探一番这些花果是否当真有效且无害。 “你可想清楚了？虽然目前看来，这些花果经过妖族验证，至少对妖族有效，但是却没有人尝试过，彼之蜜糖，也许是汝之砒霜，你当真要试？” 找了半天，才在这颗古树中找到了隐藏得极深的一枚仅拇指大小的褐色小果，面对一名年轻青衣的主动请缨，方林有些犹豫，再三询问。 这是一名初入天级的青衣，名叫严斌，唐义礼介绍，他乃是甘州下辖某个府驻地的，晋升天级后，便被他调到了甘州分部，年纪不大，才二十六岁，天赋可谓极高，比新晋的超凡青衣小楼还要高。 是以，唐义礼亦不想他冒险。 以他的天赋，哪怕没有这些外力辅助，亦可以很快突破。 然而，年轻，代表着气盛，亦代表着鲁莽，也正是因为年轻气盛，严斌眼里的野心根本掩藏不住，再次请缨，语气坚定。 “大人，卑职还是想试试，求大人成全。” 方林沉吟片刻，点头道：“也罢，既然你坚持，试一试也未尝不可，毕竟不是随手采摘，而是经妖族认证，想来应该不会出问题……只是，你若出了事，莫要怪旁人。” “卑职明白。” 见状，方林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将拇指大小的褐色小果递了过去。 底下人有野心不是坏事，方林并不反感，倒是严斌这小子那敢于搏命的勇气，让他颇为欣赏。 严斌接过褐色小果，临吃下之前，终究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他便咬了咬牙，将褐色小果的外壳剥掉，将里面的青绿色果粒送入口中。 效果立竿见影，在众人的严密观察中，严斌脸上闪过一抹红润，体内血气沸腾，气势亦开始节节攀升。 “果然有用！” “妈的，我后悔了，我也想搏一搏来着，被严斌这小子抢先了！” “都别说话，这褐色小果引起妖族的反应最大，应该是目前为止最为珍贵的天材地宝，看他能提升到什么程度。” 众人纷纷开口，神情激动。 所有人都清楚一点，严斌若是没问题，顺利提升实力，便代表着这些天材地宝，亦可以让他们提升实力！ 这可太好了！ 辛辛苦苦修炼，抵不上小楼一颗果子，直接就一骑绝尘了，谁不羡慕他？ 现在，自己也同样有了这样的机会，众人自然欢欣鼓舞。 当然，眼下事情还未尘埃落定，还得再等等看，看严斌的最终结果如何。 严斌倒也没有辜负众人期盼，亦没有辜负自己的勇气，亲测有效，气势节节攀升，实力接连暴涨，仅一会儿功夫，便从初入天级，突破到了天级中品。 这还不止，到了天级中品之后，他感觉体内仍有一股股热流翻涌，血气沸腾，心中大喜，继续运转周天功，尽可能地快速消化这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化在己身。 可惜的是，他最终也就止步在了天级中品巅峰，并没有能够突破至天级上品，这颗褐色小果相比起小楼遇到的那颗异果，效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天级与超凡的差距，对普通天级而言乃是鸿沟。 如果划分等级的话，小楼从天级下品直接突破到了超凡，他所得到的那个异果绝对要比这个褐色小果高出数个等级。 对此，严斌有些失望，不过感受着体内远超之前的强大力量，终究还是没忍住，露出了喜色。 天级中品巅峰，已经不错了，毕竟之前他刚刚晋升天级下品，仅这一颗果子，便省下了数年苦功。 完全是白捡的修为，还是挺香的。 且不说接下来还有大量机会，便是没有了，二十六岁的天级中品巅峰也可以了，便是放眼整个大周，数量也不会太多。 对于这个结果，方林也很满意，这果子的效果真的可以了，不能指望所有的天材地宝都是那种让普通人晋升超凡的那种，若真是如此，这里的妖族，实力大多便不止是天级，而是超凡了！ 而且，要知道这只是一颗异果，而这遗迹当中，天材地宝的数量似乎要比想象中还要多一些！ 单单这些天材地宝，大周若是能好好利用起来，绝对能批量造就出一大帮子高手！ 甚至这些数量极多的妖族，若是同样利用起来，专门用于让朝廷专门培养的鬼魅吞噬，提升实力，亦能批量造就出一大帮子超凡之鬼！ “这遗迹，简直是个超级大宝藏！” 第289章 细思极恐，令人生畏！ “便算是见面礼，这些都拿去给弟兄们分了。” 严斌亲身验证了妖族认证的天材地宝没有问题，方林心情极好，大方得很，将方才所采集的，所有经过妖族认证的花花果果全部取出，递给了唐义礼。 “大人，使不得！这些都是宝贝，岂能这般随意分配……”唐义礼虽然面露意动，却也不敢擅自接过 方林摆手：“让你分了就分了，哪这么多废话。” 说着，他露出笑容道：“这才哪到哪，这次，不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晋升超凡，便不走了。” “当然，是有条件的，晋升超凡之后，全都给本座散开，去寻找张阳县碎片。” “是！” 唐义礼闻言，只得接过方林手中的花果，开始分配。 “有事大人吩咐便是，哪里需要附什么条件，这是大人故意找了个由头让你们得实惠，一个个的不要心里没数！”唐义礼一边分配，一边如是喝道。 “我等自然省得，大人放心，便是没有这些花果，我等亦会尽心替大人办事！”被分配到的青衣皆惊喜不已，纷纷嘿笑着表忠心。 而没分配到的青衣也并不着急，反正看那些妖族的整体实力便能猜到，这废墟中的天材地宝绝对不在少数，他们一共也不过三十来个人，别说他们了，人数再多个十倍百倍，亦不成问题！ 随后，分配到花果的青衣们便开始迫不及待地逐一服下。 仅一个严斌验证，其实还不算保险，众人虽然急迫地想要提升实力，却也不能一同将所有花果吃下，还是要一个一个来，看看到底是运气，还是确实全都无害。 其实花果的数量也不算多，毕竟才进来没多久，且只是废墟外围区域，除去严斌吃下去的褐色小果，一共也不过就只有五份。 五个青衣，逐一开始提升。 第一个没问题，天级下品巅峰堪堪突破到了天级中品，效果一般。 第二个也没问题，只是效果更加一般，天级中品仍旧是天级中品，不过体内气血却也旺盛了许多，触碰到了天级中品巅峰的边缘。 第三个……没问题，效果仍旧一般。 第四个，第五个……所有人都没有出现意外，服下的花果，也确实都是可以提升实力，且对身体无害的。 只是，五份天材地宝，效果都只能说一般，别说跟小楼吃下的那个相比了，便是跟严斌吃下的褐色小果相比，都差距甚大。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方才采摘这些天材地宝时，妖族们虽有骚动，动静却并不大，也就在采摘褐色小果的时候，才出现了有妖族忍不住袭击的情况，显然，妖族们是能分清这些天材地宝的好坏的。 不过，他们为什么留着没吃，倒是原因不明。 方林估摸着，最大的可能应该是这些天材地宝尚未成熟，现在吃，效果可能达不到最大，若是等完全成熟了，严斌吃下的那颗，也许便能助他突破天级上品了。 而其余五份天材地宝之中，也未尝没有等级比褐色小果高的，但也许才刚刚萌芽结果，效果连十分之一都没有达到，现在吃下去，自然也就比不上褐色小果了。 这些，方林都有所猜测，不过并不在意。 这遗迹现在可不是他们大周的，而是这些妖族的，待日后若是归属于大周了，大周自然会派专人研究、照料这些天材地宝，也定然要等待成熟了再采摘，物尽其用。 但现在么……抢劫等什么成熟不成熟，先抢了再说！ 原地，吃完异花异果，众青衣们一阵修养，重新整装前行。 正如方林所言，这才哪到哪，才刚刚进入废墟外围而已，前方还有大片破败建筑等着探索。 而期间，周围妖族每一次骚动，便代表着一份收获，这般前行，包括方林在内，所有人都兴致高昂，恨不得立即便将整个废墟全都清扫一遍。 不过以废墟之大，仅靠他们这点人，显然难以完成这般浩大的工程，而好友如今仍旧渺无音讯，外界周晋恒之战事又近在眉睫，方林当然不会真个赖在这不走了，便只能选择一些建筑宏大，风格突出的区域，先大略探索一番。 有收获更好，若无收获，也只能先行离去，寻找好友，再寻找出口，剩余那些未探索之地，待三国战事了结之后再来也不迟。 是以，飞到上空，将周围的区域尽收眼底，一番观察之后，方林的将目标锁定在了三处。 第一处距离他们只有二十余里的距离，第二处与第一处毗邻，相距不远，只有第三处远了些，不过建筑却最是完好，远远望去，哪怕废墟中早已草木成林，那似阁楼，似宫殿的建筑仍鹤立鸡群，很是显眼。 显然，这地儿之前一定不是寻常之所，有很大的探索价值，乃是三处之最。 方林制定好探索路线和计划，开始朝着第一处目标前进，正好路上有些路程，沿途不断根据妖族反应，搜集天材地宝，以提升青衣实力。 当抵达第一处目标时，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众青衣之中虽没有再出一个超凡，但大多都提升了半级乃至一级，整体实力可谓大大提升了不少。 仅一个时辰，可抵将士们数年苦修，宝藏之名，可谓名副其实。 不过众人振奋之余，也都清楚，之所以这般顺利，乃是因为有方指挥使和这位绝世大妖在侧，否则即便真的能走到这里，恐怕也会留下累累尸骸。 是得是失，还真不好说。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方林还是唐义礼，均未服用任何一个异花异果。 唐义礼是众人的头儿，有好东西，愿意主动让给下属，众青衣感激之余，亦在意料之中，毕竟头儿仁义，平素便是如此。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而方林这个天级下品，在众人的劝谏下，仍坚持不争不抢，一应收获，尽数让与众人，这着实出乎了众人的预料。 本想着，方大人吃肉，众人跟在后面喝完汤即可，毕竟若非方大人，以他们这群人想要这般收获，难如登天。 没想到，方大人竟如此体恤下属！ 看来传言果然非虚，这位方指挥使大人上任后，整个奉天司，有福矣！ “大人，前方便是那幢规模较大的破旧古宅，还请大人稍息片刻，卑职让人先行探查，以防有妖族潜伏。”见方林直接便要进入，唐义礼当即上前劝阻。 抛开方林的身份，单单他这一路的康慨，不仅征服了众青衣，也征服了唐义礼。 有这般上官，何其幸哉！ “何必让弟兄们无谓牺牲，你这不是打咱们这位绝世大妖的脸么？”方林笑着摆手道。 他对唐义礼也颇为欣赏，不管是不是在自己跟前装的，这唐义礼能抵御诱惑，将提升实力的机会让给手下人提升，这份仁义，足以得到他的尊重。 “仍旧如方才那般，大家同进同出，只是……先等一等。”方林说完，在这破旧古宅门侧的围墙边，望着墙壁，驻足不语。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唐义礼露出惊讶之色：“这古宅也有这个符号？” 方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走到近前，伸手，将斑驳的藤蔓与苔藓拨开，一个并不复杂的符号，更加清晰地展露在了众人眼前。 “咦，又是这个符号……” “一路走来，我似乎看到过不止一次这个符号了。” “这是什么，这座古城的标志么？还是王朝的标志？” “就怕，只是家族的标志……”方林忽然道。 他面色有些凝重，惊疑道：“根据今人习惯，国也好，城也罢，一般皆以名为标志，倒是有些世家豪族，因为家族庞大，人员众多，许多人员甚至互不相识，为了防止同室操戈，也为了方便家族中人相互辨认，故而制定了家族标识。” “大人的意思是，这个符号，便是古时某个家族的标识？”唐义礼面色微变，犹豫道，“这不可能，此地距离废墟边缘，已然六十余里，这符号，卑职在边缘便见过……若真是某个家族标识，其不是说，这方圆百里之地，皆是这个家族私有？！” “区区方圆百里之地，倒是无甚稀奇，怕就怕……”说到这里，方林伸手，指向了最远处的第三处目标以及更远处的一幢高大建筑，“怕就怕，这里，这里，还有那里……若是都有这个标识……那便真的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说到这里，他面色愈发凝重，沉声道：“若真是如此，这一整个废墟，极有可能，不是城池，而是古时某个家族的私有驻地。” “家族驻地？！” “嘶……不太可能！” “如果是家族驻地，这家族，恐怕富可敌国了！” “太可怕了！” 众人闻言，皆惊异不已，不敢置信。 “只是猜测而已，尚未查证。”方林摆手，沉吟道，“不过，若真是如此，可怕的不是此地，而是上古的那个时代。” “若此废墟之前真的仅是某个家族的驻地，若这个家族在古时并非什么豪门皇族，仅是一个普通的家族……那么，我等今人，与古人的差距便太大太大了……细思极恐，令人生畏！” 方林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话中含义，所有人都听得懂，纷纷面色凝重，惊惧不已。 若方大人的猜测为真，那么古人之繁荣强大，便远不是今人可以相比的！ 而方大人还说了，上古时期，人族其实并不强盛，被各大妖族都压了一筹……这般说来，古时之妖，将何其强大？ 确实，细思极恐，令人生畏！ 见气氛凝重，方林不由摆手道：“罢了，也莫要想太多了，今时不同往日，今人比之古人算是大大衰败，可如今的妖族还不如人族，即便有古妖尚存，又能有多少，且走一步看一步便是，想太多……也没用。” “趁着古妖尚未复苏，让朝廷抓紧时间，抢先一步，将遗迹资源全都利用起来，方是正道。” “大人说得在理。”唐义礼点头道，“那么，我等便不能自私了，待探索过大人指定的这三处区域，便要赶紧找到出口，上报朝廷，由朝廷派人马前来，将此遗迹尽快利用起来了。” 方林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先进去一探。” 这座古宅确实是附近少有的，保存得相对完好的建筑，不仅四方院墙均屹立不倒，宅内各个房屋也大体完好，不过从宅内不时便出现的残缺人形骸骨来看，这里亦曾经受过战火的波及。 可惜，当时那个年代距今实在久远，那些在屋内的尸骸还好，尚有些破败的衣物蔽体，暴露在外的尸骸，经历这么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衣物早已消失，便是骸骨与武器亦腐朽不堪，一触即朽。 这般情况，屋外便没什么探索价值了，便是当真有什么好东西，也早已被岁月所尽毁，众人没有停留，以方林为先，直奔内堂而去。 这宅子除了偌大的后院以及中门大开的堂屋，共计有八个厢房。 其中，明显有四个厢房是卧室，另外四个厢房，一个是杂物间，一个是书房，还有两个是储藏室。 四个卧室，众人很快探查完毕，无甚发现，亦没有妖族藏匿的踪迹。 杂物间也确实都是一些杂物，因年代久远，木质物品早已腐朽，石质、铁质物品尚还留存，不过基本都是一些家用工具，无甚价值。 重点便是书房和储藏室。 包括戎晋在内，众人很是自觉，不管是书房还是储藏室，进入查探，发现并无妖族藏匿后，便立即退了出来。 这般重要之地，自然要由方大人亲自探查，他人不敢代劳。 对此，方林倒也没有推让，三个厢房之中，他率先走进了距离最远的书房。 虽然接众人禀告，书房内各种纸质或木质书籍似乎皆已腐朽，一碰便碎，但古时的书籍真的太重要了，他还是想要仔细寻找一番，碰碰运气。 纸质或木质的书籍腐朽了，特殊皮质的呢？ 还有金属质地的呢？ 上古百朝时期的书籍，哪怕能找到一册，哪怕并非功法秘技，亦是极大的收获！ 第290章 这简直是一个悖论 抱着很大的希望，方林一人独入书房，仔细探查。 武者灵觉敏锐，一入其中，一股腐朽的味道便充斥鼻息，让方林皱眉不已，同时也心也是一沉。 书房不大，书架却是不少，只是早已被岁月侵蚀，断裂倒塌，满是狼藉。 不过书架虽然倒塌，倒也还有一些藏书留存。 桉牍竹简，珍贵帛书，皆有之。 从这些书籍之上覆盖的厚厚灰尘来看，显然，在这些后来才化妖，无人教化的妖族们眼中，此地毫无价值，从未进入。 “可惜，若是能早个几百年进来便好了，那时，这些竹简、帛书，也许还没破烂到不可触碰的程度……”将手中的灰尽掸去，方林痛惜不已，嗟叹奈何。 前人出事之时显然并无任何准备，以至于对这些书籍并未采取任何保藏存留之法，竹简也好，帛书也罢，现已尽皆腐朽，一触即毁，根本无法查看其内容。 方林不死心，继续尝试。 可惜，一个书架接着一个书架，直至将一整个书房里所有的竹简、帛书全部损毁，他都未能看见哪怕一个完整的句子。 不过从一些残字断句倒也能看出，这上古百朝时期的文字与今时虽有不同，却大同小异，勉强可以辨认，若有完整书籍一观，方林相信，阅读定无障碍。 “明知眼前这些书籍价比万金，明知这一整个书房可谓宝山，却只能空手而回……” 最终，将每个角落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方林痛惜不已，心中憋闷，叹息不已。 外面，众青衣与戎晋正静立等候，见方林满脸遗憾地走了出来，皆露出惋惜之色。 上古时代的功法秘技，哪怕奇趣秘闻，谁不想见识一番，可惜，天不遂人愿。 “都莫要这番表情，此地已尘封千年万年，当年之物，十不存一，早在我预料之中……”方林反过来安慰众人道。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事其实怪他，上古时代的神异之前跟众人说得有点多，是以对于上古时代的东西，众人都抱有很大好奇甚至敬畏，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失望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大人且再看看储物室，再碰碰运气。”唐义礼提议道。 方林点了点头，经过方才的徒劳无获，他的心理预期已然大大降低，不指望能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看肯定还是要看的。 两件储物室，一间保存相对完好，一间塌了小半，方林自然选择了前往那间保存得相对完好的储物室，推门而进，再次开始了寻找。 储物室是专门用于储存的，防水防尘等效果要比书房好上了不少，其中物品，倒是颇多存留。 方林好一番搜寻之后，发现这里保存了不少金银首饰，因为材质的原因，保存得不错，尤其那些金质饰品，没有被氧化，亦没有被腐蚀，光亮如新。 失望……在寻常百姓眼中，这里可谓是宝藏，可在方林眼中，金银算个屁！ 更令他失望的是，这里除了金银首饰，亦存留了不少兵器，而这些兵器虽比在露天环境下的那些腐朽兵器品相完整，但经过了漫长岁月后，这些兵器变得极脆，都不用相互交击，只他用力弹指，便将一些兵刃崩断……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仍旧是毫无收获。 并且，通过这些兵器，让他意识到，这里尘封的时间，恐怕要比他想象得时间还要久远一些。 脸色有些阴沉地走出来，方林没有停留，直奔最后一个储物室。 这储物室塌了一块，经过这些年的风吹雨打，其中的储藏之物的品相，恐怕比书房都多有不如，不过，这是最后一个了，哪怕觉得并无多少探索价值，方林仍旧还是没有放弃，走入其中。 都浪费这么多时间了，也不在乎多浪费一会儿。 走入其中，果然，是与之前那个储藏室差不多的布局，不过，储藏的物品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先前那个至少藏了黄金，这里却只是藏着一个个半人高的酒坛…… 真要是里面有酒也就罢了，可惜，一道指劲过去，整整一排的酒坛全部破碎，内里空空如也，毛都没有一根！ 即便以前当真有酒，也早就蒸发一空了。 这下方林是真的有些烦躁了，倒不是别的，主要这里是第一站，第一次探索，没想到便这般颗粒无收，实在让人失望。 这与他想象中的，发现各种功法秘籍、秘术秘法、神兵利器的场景，差距太大了…… “晦气！” 方林泄愤似地甩了甩手，伴随着众多酒坛碎裂的声音，大步走了出去。 “大人稍安勿躁，这才是第一站，这宅子的原主许是普通富家百姓，家中本就没有咱们想要的东西。”唐义礼当即上前道，却被方林打断，“等会！” 他抬首，只见这位方大人面露狐疑之色，竟再度回返了后方屋内。 方林确实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快步回到储藏室内，望向那一排破碎的酒坛。 其余酒坛皆没什么特殊之处，不过最后一排，最后一个酒坛，引起了他的注意。 也正是因为方才出来时，余光一瞥，看到了这个酒坛，他才直接打断唐义礼说话，立即返身。 “稀奇，这是酿酒，还是酿土？”他走到近前，皱眉道。 原来，方才他泄愤般地出手，将所有酒坛击碎后，所有酒坛都是空的，只有这个酒坛里面不是空的，而是大量散落的泥土。 这个异常，立即引起了方林的注意。 不过今日失望太多次了，他倒也没急着高兴，也不嫌脏，当即便开始挖土，将这个仍维持着酒坛形状的小土堆，快速推倒。 可惜，现实与想象中的画面再次相左，小土堆中并未藏着什么机关。 “奇了怪了……”方林并未气馁，他觉得这里肯定有问题，驻足观察。 片刻后，终于，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机关……其实一点都不精巧，但是没点运气，还真发现不了！” 原来，这个酒坛的底部与其他酒坛的底部不同，这个酒坛的底部与地面竟然是相连的！ 这里足足三十多个酒坛，一一排列，若非这酒坛中存着土，而是与其他酒坛一样空置，或者同样盛满酒液，谁会没事干，去主动移动最里面这坛酒？ “为什么要放土呢？” “不放土，我刚才根本就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常。” “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方林有些疑惑，不过他倒也懒得去多想，伸手，便开始试着转动起了酒坛底部。 “转不动？！” 今天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意外了，但是这次意外，方林却是真的费解。 都已经是明摆着的机关了，转不动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转不动？ 随后，他又尝试着将这个机关往下按。 这次，按倒是可以按下去了，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众青衣与戎晋闻言快步走了进来，他们也是老江湖了，见到这一地的空酒坛以及这唯一一个特殊之处，当即猜到了答桉：“大人找到机关了！” “找是找到了，可这机关无论我如何尝试，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方林皱眉道，望向众人道，“青衣可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谁来帮本座解惑？” “大人，这些泥土……是原本酒坛里的？”唐义礼环伺四周的泥土，询问道。 “是的。”方林点了点头，也不隐瞒，“正是因为其他坛子都是空的，只有这个里面装得是泥土，方才引起了本座的注意。” “那便麻烦了。”唐义礼面有难色道。 “什么意思？”方林皱眉。 “怎么说呢……锁头大人知道，必须有孔位正确的钥匙，方能打开锁头。”唐义礼陈述道。 方林闻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事三岁小孩都知道，说重点。” “是……”唐义礼讪笑，不再卖关子，指了指地下，道，“譬如这下方便是锁头，而这坛子底部便是钥匙，卑职以为，只有将这坛子按压到特定的位置，方能转动。” “这，也是这坛子里为何要装泥土的原因，这泥土的重量，想来便是正确的孔位。” “卑职不知道这古人的机关之术如何，但即便以现今的技术，一些能工巧匠，足以将重量的误差范围缩小到五钱之内。” “若古人的机关之术更妙，也许差之毫厘，便是谬之千里……这酒坛既然碎了，想要打开机关，只怕是难了。” “有这么神？”方林瞪大着眼睛，吃惊不已，望着满地的泥土与碎裂的酒坛，惊异道，“如果真的差之毫厘，便谬之千里，以眼下这般情况，这机关岂不是再也打不开了！” 虽说武者可以对自身力量精准控制，可别说他这样的天级了，便是戎晋这样的绝世，真的能将自己的按压力度，精准到与这泥土加酒坛一样的重量，精准无误，不差毫厘么？ 他抬头望向戎晋，见到的是一张纠结的脸。 “如何？” “难……”戎晋摇头，“且不说此等力量控制，极难做到，便是真能做到，谁能知晓，这泥土加酒坛的重量为几何？若是不清楚重量，靠一点点去试，误差还不能超过五钱甚至更少，将要花费极长的时间。” 淦！ 还能这么玩？！ 望着这个可谓是自己亲手毁掉的机关，方林脸色难看至极。 果然，什么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天上不会凭白无故掉馅饼，便是真掉了，没本事也吃不到…… 关键是，这事让他难受就难受在，若是没有打碎酒坛，发现不了机关也就罢了，现在发现了机关，却又需要一个完好无损的酒坛……这简直是一个悖论！ “要么怎么会设机关呢……设计之人，自然是希望只有知道它的人去使用它，而不知道它的人，即便意外发现了这个机关，也使用不了，更打不开。”唐义礼摇头道，“更有甚者，一旦机关被破坏，不仅外面打不开，里面亦会开启某种自毁机关，宁可毁掉，也不让人得到。” “呼……”方林闻言，没有说话，长舒一口气，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 多大的事情，这偌大的废墟，难道就这一个机关不成？ 他很快平复过来，点头道：“其实也是好事，说明咱们并不是在做无用功，废墟果真不是一般之地，随便一个大宅，内里便有秘藏！” “其他地方，尤其那些规模宏大，气势恢宏之所，存在秘藏的可能性想来更大。” 唐义礼笑着点头道：“便是这个道理，这也是卑职想说的，机关毁了也就毁了，既然存在机关，恰恰证明此地确实非凡，确有秘藏，一个机关毁了，两个机关毁了，总不至于全都毁了。” “还请大人继续带领弟兄们前往下一处探索之地，这次弟兄们一定小心谨慎，以处处皆是机关的心态进行查探，定有发现！” “你倒是会说话。”方林笑了起来，摆手道，“行了，莫要说这些安慰之言，本座自然明白。” “不过，本座可不是轻言放弃之人。” 说着，方林面色变得郑重，道：“这储物室仅是一座孤房，并无建筑相连，毫无疑问，这机关的另一端，不在周边，而在地下。” “作为进入这废墟后，首次发现的秘藏，即便它内部当真自毁，即便当真一无所获，本座掘地三丈，亦要强行破开，看个真切！” “戎晋兄，我不知绝世到底有何神异，那绝世神通又是如何惊人，我只问你，能不能给我破开它？” “啪！”唐义礼忽地勐地拍了拍脑袋，“卑职倒是忘了，咱们可是有绝世大妖的！以绝世之威能，绝对能够强行破开这秘藏！” “既然方大人要破，那破了便是。”一旁，戎晋轻轻点头道，顿了顿，又道，“不过，若强行破开，确实无法保证下方之物不损。” 方林点头：“无妨，便是全部损毁，亦非你之过，你只管给我破开它，让我看个究竟。” “本座想知道，这古人所秘密珍藏的，到底是何物！” 第291章 不负岁月，无愧家族 从目前来看，无论这机关如何精妙绝伦，秘藏的位置是死的。 这间储物室只是一间孤房，四周并无相连建筑，众人查探后又证实，四周墙壁与外面确实相连，并未隔着什么暗墙，那么，这秘藏的位置显然只可能在地下。 既然知道了位置，又得了方林哪怕将下方之物全部损毁也要破开的态度，那便好办了。 别说以戎晋之威能，便是普通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亦能破入这秘藏。 随后，方林众人纷纷走出这间屋，戎晋则悬空而立，升腾至这间房屋的上方。 第一步，他凝聚妖力，化作巨大手掌，颇为小心地将地表以上建筑移至旁边空地。 一旁，唐义礼和一众青衣还有些不死心，纷纷凝聚力量，将这座空房寸寸分解，一一查探，以防有着各种夹层。 可惜，无果。 另一边，戎晋则开始了第二步，巨大的妖掌出现变化，渐渐变得扁平，狭长，已经不像是手，而是像一个巨型的铲子，一层一层地将这片区域地表的泥土清理干净，甚至还特意避开了方才那个机关与地下的接连之处。 这一手对力量的掌控，让包括方林和唐义礼在内的所有人惊叹不已。 从地级开始，武者便同样可以将武道力量透体而出，化作拳掌乃至刀剑克敌，但这种凝形极为粗糙，且分寸也不极难掌控。 便以方林为例，他可以化劲为拳，将敌人锤爆，但是想要化劲为拳，在抵达敌人时止住，再化拳为掌，将敌人轻轻握住，不伤分毫，却是根本做不到。 这其中所涉及的对劲力的掌控，相差太大了。 若以级别论，只管打出去就行，这是最为低级的粗浅级操控，而打出去之后还能操控，便算是掌控级的操控了，能做到这个级别的，不仅需要长时间的积累练习，还需要实力来配合，也不是方林一个人做不到，所有天级几乎都无法做到，只有到了超凡，以超凡之势介入，才能达到这个操控级别。 而力量透体之后，还能随心操控，肆意变化的入微级操控，至少唐义礼这样的超凡第一境是做不到的。 他可以化劲为掌，将一座房屋的门强行拆下来，但若是想要操控能量手掌拉门栓，难度却是不小。 化劲为剑亦是如此，他可以化剑将门噼开，乃至只噼门栓，其他不损，这也可以做到，但想要控制这剑在门上写出一个完整的字，却是做不到。 至于方林，不管化拳掌还是化刀刃，他只能做到将这招打出去，而打出去之后，便只能看着了，别说操控，便是让打出去的拳掌停下来，都做不到。 言归正传。 在戎晋堪称精准的入微级操控下，肉眼可见的，地面一层一层地快速往下沉，同时，与那酒坛底部连同的机关构件，也展露在了众人眼中。 “没想到，上面看着平平无奇，只一个凸起的酒坛底部，下面竟然如此精密复杂！而且竟然是金属材质所铸！” 看着这既视感跟手表内部精密件有些相似的机关构件，方林忍不住惊叹。 真的不能小瞧这个世界，至少不能小瞧了上古百朝那个时代，单单这些金属构件，足以说明，上古百朝时期，除了修炼之道昌盛，其他各个方面亦不能小觑！ “这亦是卑职生平所见，最为精妙的机关……”唐义礼也是惊叹连连，目露敬佩，感触不已，“相比古人，我等今人，差之远矣。” “要我说，要怪就怪那尊仙，今人之所以不如古人，不在其他，只在于我等今人未能顺利传承前人智慧，不少前人走过的路，走通的路，我等都要重头再来，重新走一遍，自然多有不如。”有青衣如是道，听得方林目光一亮，忍不住抬头望他。 超凡青衣小楼。 “你倒是看得通透。”方林露出赞赏之色，却是摇头道，“但也过于片面，上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清楚，那尊仙的出手，必然事出有因，不可妄自揣度非议。” “也许，若非他出手，我人族早已灭绝了也尚未可知……如此，此仙便对我人族有大恩，我等后人岂能这般妄议。” “大人教训得是，卑职失言了。”小楼点头，恭声道。 方林摆手：“前半句确实失言，后半句倒是无误，这片废墟，本座最关心的，不在于天材地宝，亦不在于神兵利器，只在于前人的传承。” “传承，才是最珍贵的宝物！” “可惜，无甚需要的东西，倒是来了不少，真正需要的东西，一个都没见到……” “铛！” 忽然一声金铁脆响，打断了方林说话，却是令所有人的神情都为之一振。 挖了这么久，何止挖地三尺，怕是都有七八尺了，似乎，终于挖到秘藏了！ 也确实如此，任何建在地下的建筑都不可能不做防水防尘，秘藏也是如此，终于挖到异物，便代表着终于挖到了秘藏的外围。 戎晋的处理很聪明，并不因为自己拥有强大力量便盲目破坏，也非众人所想的大力将秘藏顶部掀开，而是化劲为钻，钻出了一个可容纳二人进入的小口。 待确认秘藏通了之后，他望向方林：“我先下去一探？” “注意安全。”方林点头。 “放心。”戎晋笑了笑，没有犹豫，直接纵身而下。 片刻，便见他带着喜色上来。 “如何？”方林有些迫不及待。 戎晋没有卖关子，笑着点头：“完好无损，并无自毁装置。” 他继续道：“下面不大，却有不少东西，我已四处查探，并无机关暗箭，大人可以下去一探。” “漂亮！” 方林对戎晋的探查自是放心，闻言，快步来到洞口。 “来个火折子。”他没有急着下去，转头吩咐道。 众人有些奇怪，以方大人天级的灵觉，上方又有洞口可供光线照射，何需明火？ 不过既然他吩咐了，众人也没有质疑，唐义礼很快递来一个火折子。 方林接过，稍稍后退两步，直接将火折子扔了下去。 这是前世的常识，这种地方可能会存在沼气，若是贸然带着明火下去，万一爆炸，便是他如今已是天级，恐怕也要喝上一壶的。 还好，下方并无异常，火折子仍在地上，丝毫没有燃爆的迹象。 方林放下心来，纵身而下，将火折子捡起。 以他如今的视觉，确实不需要明火，不过有总是好的，毕竟有了经验，这次他准备细细探查。 戎晋说得没错，这里确实不大，东西也着实不少。 令方林颇为惊喜的是，这秘藏的密封效果极好，打眼望去，虽一些物品亦出现了腐朽的迹象，但比之前遇到的却是完好太多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尤其架在一旁的三柄武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寒光，显然保存得极好！ 三柄武器，一刀一剑一锤，方林见猎心喜，当即拿起其中的那柄刀，挥舞了一番。 仅一刀噼下去，刀身竟似有兽鸣响起，以武道力量催动，黑暗中陡然亮起一道白光，方林清晰看见，竟似有一头形状奇异的勐兽虚影，盘踞在刀刃之上，同时，手中兵刃快速颤动，他甚至感受到了手中之兵的战意。 “好宝贝！”方林惊喜不已，犹豫了一番，将自己的佩刀拔出，忍着心疼，用力，与这柄战刀交击。 “铛”的一声，佩刀应声而断，看得方林瞠目结舌！ 他腰间这柄佩刀可不是寻常货色，而是上次平定江北后，老皇帝所赠，曾染过绝世妖血，亦用超凡大妖的精血淬炼过，整个大周，比得上这柄佩刀的兵刃，不超过二十之数，要么在国库里珍藏着，要么便在各路大军的将领手中。 这般神兵，竟然这么轻易地便被噼断了，甚至乎，他为了防止将两柄刀都毁了，特意没怎么用力！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即将手中断刀扔掉，将这柄战刀插入了刀鞘。 虽然刃与鞘有些不合贴，但，管他呢，大不了回头重新做个刀鞘，这刀他要了！ 事实上，一旁还有一个大箱子，里面存放着约十来件兵刃，皆是刀剑。 不过，看得出来，这些躺在箱子里的刀剑，比之特意架在兵器架上的这三柄，应该是差了一些的。 然而，当方林再度尝试，却惊愕地发现，就连躺在箱子里的这些兵刃，竟一样可以断他之前的那柄刀…… 这就有点吓人了！ 大周国为数不多的神兵，在这里，竟是随便哪个兵刃都比它强！ 不过吓人归吓人，这其实是好事！ 方林大喜，直接将武器连同箱子，全部送了上去。 至于兵器架上其余两柄神兵，自然更不能放过，亦送了上去，不过却是单独保存，与箱子里的兵刃区分开。 吩咐戎晋严加看管后，方林没有耽搁，再次下去，开始探查起了其他物件。 不得不说，金钱这玩意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重要的，这下方除了兵刃，最多的，还是一箱箱的金银玉石。 这些箱子占据了秘藏的绝大部分空间，方林一一打开，倒也并未失望。 藏钱恐怕是人的天性，谁家有钱都会存起来，这是人之常情，只方才这些神兵，便可谓不虚此行了。 不过，其中一个盛放钱财的箱子里，钱财并不多，一个玉石质地的盒子，占据了其中一半空间，看到这玉石盒子，方林眼睛陡然发亮。 他有预感，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这秘藏中最为珍贵之物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天材地宝，还是他一直在期待的书籍。 天材地宝虽好，可储存极难，哪怕在这般严密封存之下，经无尽岁月流逝，怕是也早已腐朽无用，可里面存放的若是书籍，想来，应该还是完好的！ 小心翼翼用刀尖沿着盒子密封处，将封在其上，也不知是封蜡还是其他什么材质的密封物划开，方林远远站着，用刀尖，试图将盒子挑开。 他还是谨慎的，别万一盒子里藏着后手，一打开就是一箭封喉，那就是乐极生悲了。 打开之前所有箱子的时候，他亦是这般行事，是以很有经验，很容易便将盒子挑开了。 倒是有些多虑了，当时建这秘藏的人或许认为不会有外人进入，秘藏里并无安排任何机关，包括这玉石盒子，亦是如此。 随后，盒盖打开，入目所见之物，令方林大喜。 玉石盒中，满是浅黄色胶质或者油质液体，而液体之中，果真保存着书籍！ 可惜，书确实有，但不多，只两本而已。 一本似是帛书，一本则似是皮质的书籍，在明火的映照下，方林可以清楚地看见，两本书保存得皆非常完整！ 他大喜过望，当即，小心将刀尖探入，首先取出了那本帛书。 皮质书籍应该是完完整整的一本，这个他已经可以确定，但这帛书，似并未装订，每页大小不一，层层叠放，且首页字迹许是因为被油浸泡了太长时间，有些模湖，无法看清，他便先将帛书取出，查看完整性。 油封的效果真的不错了，帛书被取出后，方林小心翻看，至少承载着文字的布帛，并未损坏，只可惜，终究还是浸泡太长时间了，不仅首页，下方数十页的文字亦被油浸染，模湖一片，大多难以辨认。 不过还好，依稀辨认下，方林认为，这应该不是书籍，而是两个人来往的信件。 一个是“李兄”，一个是“沉兄”，这二人是好友，分居两地，一直以书信往来，可惜，书信的内容确实难以辨认，方林瞪着眼看了半天，也只能依稀从两张最中间也相对最清楚的帛书中看清，似乎“李兄”那边遭了祸，向“沉兄”求援，而事了之后，“李兄”又致信“沉兄”已示感谢。 其他，便真的看不出什么东西了。 方林看完后很是庆幸，他对于这沉李二人的聊天记录兴趣不大，尽管这些书信中，可能包含了一些当时的各种信息，但损坏的是信件，而不是功法秘籍，还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放下帛书，他将期待的目光投向玉盒。 盒中的皮质书籍，真的是唯一一本保存完好的书籍了。 小心取出，翻开扉页，方林终于露出了笑容。 两句话。 “余之一生，寸功未建，沉心武学，蒙族中庇护，无烦事纷扰，终将族中秘法改良，不负岁月，无愧家族，余，心可安矣。” “今，人族危难，国之不存，余虽两鬓皆花，亦可一战，以余之血刀，荡尽天下妖。” 血刀！ 血刀秘法！ 方林见此，神情振奋，似乎，终于找到第一个上古百朝时期的秘法了！ 第292章 捡到宝了！ 终于找到前人的功法秘籍了！ 而且似乎还不是一般的秘法，乃是这作者沉心武学数十载之后，在其所在家族秘法的基础上所创的改良版！ 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也是，其他不谈，单单从这皮质书籍乃是特意封存在秘藏本身，此法是强是弱，便可以略知一二了。 想到这里，方林大喜，当即迫不及待翻阅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今人所在的时代，武学战技是极少的，除了当初的崩拳之外，方林至今也没有学习什么武学，便是因为老皇帝曾经说过，武学战技，皆小道尔，实力修为才是根本。 之前，方林也是这般觉得的，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当初宗元所施展的绝世境界的神通，确实没有见识过其他什么武学秘法。 而神通乃是绝世武者晋升之后方可感悟的特殊秘法，也只有到了绝世境界，方能施展……方林对神通了解不多，但也知道，神通并不算什么武学秘法。 至于绝世之下…… 地级之前的武者文人且不去谈他，武者劲力尚未能够外放，所谓武学，皆是拳脚功夫，便如他之前所学的崩拳，现在看来，粗糙得很，亦脱离不了拳脚功夫的范畴，严格来说，只能算招式，并不能算武学。 而地级之前的文人，更是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一身文气，最多静心辟邪，其他毫无作用。 到了地级，文气有了杀伤力，武者也可以将武道力量，也即是浑身气血劲力透体而出，拥有了远程杀伤力，方才是真正入了强者的门槛。 方林所见，所有的地级与天级武者，对战之时，皆是这般将劲力透体而出，施展攻击，可也只是这般施展攻击，哪怕透体而出的力量可化作拳掌，亦可化作刀剑，可谓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说白了，不过就是将体内力量打出去罢了。 不管这股力量是化作拳掌，还是化作刀剑，原理其实都是一样的，对战中，是强是弱，谁生谁死，只在于实力强弱，以及先手后手，简单粗暴。 之前，方林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大家都是如此。 想要变强，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路，自然是提升实力，其次便是打磨对自身劲力的掌控，从粗浅级别提升到操控级别，再由操控级别提升到入微级别，同级别的武者对决，比得便是这些。 然而，这真的不算武学。 准确地说，不管化拳化掌，化刀化剑，这力量透体之法，最多只能算一门武学，最通用最流行也是最基本的一门武学，所有人都在用着这同一门武学。 直至今天，他终于看到了第二门武学。 方林目光如炬，快速翻阅着手中书籍，神情激动不已。 这血刀秘法一共三式，每一式皆有特殊的运转浑身气血与劲力的方式，一式比一式复杂精妙，修习极难，不过效果也极为显着，竟然可以让施展者噼出数倍，甚至十倍于自身战力的一刀！ 这太恐怖了！ 试想，在今人都是以单纯实力为比拼的战斗中，原本实力旗鼓相当的两个对手，其中一方忽然噼出了数倍战力的一刀，将会是何等场景！ 简直是绝杀，妥妥的碾压！ 这种武学秘法，超凡之上的高手也就罢了，毕竟超凡之上，每一次突破，实力相差极为悬殊，十倍战力，若是越级战斗，恐怕并不能如何改变战局，但是对超凡以下的武者来说…… 别说十倍了，便是只能爆发两倍三倍的战力，就足以让黄级斩玄级，甚至玄级斩地级了。 真要是十倍战力，地级上品武者若是冷不丁来这么一下，也许都能将一些天级给送了命！ “等会，这不是独立的秘法，竟然还需要前置？！” 忽然，方林脸上激动之色尽去，脸色阴晴不定。 他在书中发现了一个好消息，也发现了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血刀秘法所谓的数倍甚至十倍战力，并非是基于他以为的普通的劲力外放，而是基于一部名为御刀的秘法。 也即是说，若这御刀秘法本就可以一定程度提升战力的话，血刀秘法的增幅效果将要比之前所设想的更加恐怖！ “在御刀秘法的基础上提升……这么说来，哪怕御刀秘法的增幅只有两倍，那么血刀第三式的增幅就是……二十倍？！”方林瞠目结舌。 他在想，以自己现在天级下品的实力为例，若是自己能够噼出二十倍于自身力量的一刀，天级上品不好说，天级中品还不是随便斩？！ 即便是天级上品，若对方料敌以轻，冷不丁来上一刀，恐怕亦能斩之！ 这太可怕了，方林料想，这血刀秘法出世之后，即便在武道昌盛的当时，此秘法恐怕也是赫赫威名，这本书的作者，也定不会是无名之人！ 捡到宝了！ 方林惊喜之余，面色忽然一垮，叹息不已。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不过，好消息总是伴随着坏消息，这书中只记载了血刀秘法的修炼之法，却并没有附上御刀秘法的修炼之法…… “淦……要不要这么恶心人！” 方林欲哭无泪。 竟然不能直接学，还要先找到御刀秘法，先学御刀，再学血刀……这不是开玩笑么！ 在这废墟之中，宝物只能逮到一个是一个，好不容易逮到了一部血刀秘法，他上哪再去找那前置的御刀秘法！ “等会，书中说的是蒙族中庇护……这废墟在当时，难道真的只是某个家族的驻地？还是说，他的家族只在这附近一片区域？” “御刀秘法虽然也是秘法，但他在第一页便已经表明，御刀秘法是家族秘法，既然是家族秘法，学习者众，获取途径想来会更广一些，至少肯定要比这只此一份的血刀秘法要广。” “说起来，意外获得这更加珍贵的血刀秘法，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原地，方林沉吟不已，眼里又闪烁出了希望。 更难得的血刀秘法都得到了，相对更加普及的御刀秘法，仔细找找，想来还是能够找到的。 想到这里，他没有继续停留，将秘籍合上，小心放入怀中，回到了地表。 此时，地表上方的众青衣，包括戎晋都在惊叹于方才拿上来的兵刃之利，一个个恨不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见到方林上来，众人倒也自觉，皆快速放下了手中观摩把玩的兵刃，并远离了数步，以示并无觊觎之意。 唐义礼很是上道，不敢主动询问方林是否有其他收获，倒是有些年轻的青衣不懂事，见方林一路都很随和，胆子便也就大了起来，开口询问道：“大人上来了，下方可还有其他收获？” 方林也不摆架子，摇了摇头，惋惜道：“倒是终于找到了能看的帛书，只可惜，还是距今太过久远，大多数字迹都湖成了一团，看不清了。” 是的，他并不准备将获得血刀秘法的事情说出来，倒不是防着众人，而是没有必要说出来。 御刀秘法也就罢了，血刀秘法从目前来看，绝对是极为高深，极为珍贵的秘法，这般秘法是不能轻授于人的，除了自家老头子，就连老皇帝，他都要好好考虑要不要上交。 其他人，便没有必要知道了。 尤其是戎晋这种接近绝世巅峰的大妖，老皇帝也不过就是伪圣而已，还是个只能待在京都的伪圣，出了京都甚至几乎都要掉落圣境，若让戎晋掌握了血刀秘法，他是真的能在京都之外对老皇帝造成威胁的！ 这种机会，方林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给他。 哪怕他如今已然归心，表现得极为无害，但，方林又岂会不知，这是因为献出了妖魄，受制于人，迫于无奈的归附，若眼下忽然没了妖魄制约，方林估计，他对自己出手的几率绝对不低！ 再阴谋论一些，若是让戎晋知晓血刀秘法，他又不是自己的妖仆，若是起了黑心，在这里，完全可以杀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而后将所有事情全都推卸给遗迹中的妖，安全脱身……如此，一条可以威胁到老皇帝的毒蛇，便隐藏在了大周。 以方林愈发谨慎的性子，如何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言归正传。 见方林叹息，唐义礼适时安慰道：“大人莫要失望，单是这些神兵利器，便已经不虚此行了……卑职真的从未见过如此神兵！” 戎晋也点头赞叹道：“是的，我也从未见过这般神兵，材质没见过，似乎也并非是以妖血淬炼，与今时的兵器锻造之法迥异，却远比今时的兵器神异。” 方林笑着点头，感慨道：“上古百朝时期的一切，对于我等今人而言，都是如此新奇与神异。” 说着，他笑道：“行了，一个个的，别再偷瞄眼馋了，按实力分配，从高到底，每人挑一件趁手的，先过过瘾，挑完为止。” “至于武器架上的那两件更高端的一剑一锤，剑给唐义礼，锤给戎晋兄，先拿着防身。” “使不得使不得，如此重宝，我等安敢据为己有！”唐义礼连忙摇头道。 “没听本座说的是先过过瘾么？”方林笑着摇头道，“莫要想太多，这般重宝，便是本座都没有分配的资格，还需上报陛下，由他老人家亲自定夺，只是先由你们代为保管而已。” “不然，难道还要专门派个人背着这么多兵器不成？” “那便好，代为保管可以，万万不敢据为己有。”唐义礼点了点头，两眼放光地朝那柄剑所在的位置走去。 至于戎晋，到了他这个级别，兵器这种外物已经无法提升他的战力了，是以兴趣并不大，只是难得见到这般神兵，倒也颇为手痒，接了战锤，挥舞了一番。 顿时，周围雷声阵阵，战锤之上，电光闪烁，威慑极为骇人！ “好宝贝！” 另一边，唐义礼持剑舞动，光影闪烁，却不见剑身，显得极为诡异。 “凶兽刀，电光锤，无影剑……果然不愧是专门放在秘藏中珍藏的神兵，每一个都极为不凡！” 方林看在眼中，赞叹不已，对上古百朝那个时代，更加憧憬不已。 生不逢时啊，若是跟老头子穿越在那个时代，凭借着系统，我父子二人将创造出怎样一片辉煌！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方林制止道：“行了，时间紧迫，不能无畏浪费，待实战时再检验神兵不迟，接下来，赶紧去第二个目的地查探。” “是！” 随后，众人再次出发，前往方林预设的第二个目的地。 第二个目的地距离此地不远，若此地乃是某个家族驻地，那么这第二个目的地，想来一样也在这个家族驻地之内，那么，能不能在那儿找到御刀秘法么？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方林不确定，但是极为期待。 途中，他倒也没有闲着，与戎晋闲聊了起来。 “戎晋兄，你说，我等武者争斗，皆是将力量透体外放，化为拳掌或者兵刃对敌，而同一人施展，不管是拳掌还是兵刃，威力其实都相差不多，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不提升施展者实力的情况下，同时增加威力呢？” 戎晋闻言，不解地望了方林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不过还是回答道：“自然是有的。” 说着，他举了举手中的战锤，道：“大家之所以会使用兵刃，不正是因为兵刃可以增加杀伤力么？另外，若是兵刃足够好，劲力便通过兵刃亦可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幅，剑气可更加锋锐，刀光可更加厚重，这些大人应该都知道才是。” “不，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方林摇头，“我的意思是，就好比一些武学招式可以增加拳脚的杀伤力，比直来直去的一拳打出要有力得多，那么，体内劲力，可否通过一些手段提升威力？” “劲力？”戎晋一愣，笑着摇头道，“拳脚是拳脚，劲力是劲力，劲力哪有招式一说。” “好……” 第293章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进去！ 从戎晋的口中，方林得知，他这个绝世级别的高手，对武学的认知与之前的自己是一致的，与老皇帝所述亦相吻合。 那么便说明，这个观念是普遍的，甚至已经形成了常识，谁都不会认为，这外放的劲力，竟也有武学运转之秘法。 基于此，方才获得的这血刀秘法，便愈发珍贵了起来，也同时让方林对它那前置的御刀秘法更加渴望了起来。 不管怎样，哪怕翻遍这整个废墟，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御刀秘法！ 继续赶路，这第二个目的地距离第一个虽不远，却也相隔了约二三十里路，寻常时候片刻即达，可在这妖族遍地，天材地宝储量亦极为丰富的废墟之中，这二三十里路过去，半个时辰还是要的。 方林不知，就在他赶路途中，京都，已经因他起了不小的波澜。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知道的人多了，也就不是秘密了，作为群居性生物的人族，骨子里便带有分享的属性，不仅分享物品，也分享消息。 奉天司先是去方宅将云姝请了过来，又去国公府急晤苏国公，这两个举动，中间牵扯到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至少，方家人肯定知道了内情，而苏国公府上，安国公正好也在，两个国公都知道了这事。 安国公素来与李相交好，他知道了，李相也就知道了，而因为奉天司并未特意强调保密，且戎晋妖魄完好，证明方林应该无事，问题不大，是以，李相知道了之后，很快，内阁各个大臣便也都知道了。 相比起国公和丞相，方家人相对更加沉不住气，听闻方林进了鬼域久久不出，方婉儿直接便进宫找了周念薇，进了月华殿，长公主也在…… 待方婉儿神情焦急告知此事后，长公主与周念薇皆大惊，根本坐不住，当即便去面了圣。 是以，方林根本不知道，在他进入遗迹仅仅约三个时辰之后，不仅老皇帝知道了此事，整个京都差不多全都知道了。 这便是朝中官员大多谨言慎行的原因，除非真的绝密，否则根本藏不住事，一传十，十传百，身份地位越高，行事越会变得透明，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 御书房中，听了长公主与周念薇所述，老皇帝皱起了眉头。 从昨夜开始，他真的可谓是殚精竭虑，时时刻刻都在脑海中预演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这次变数真的太大了，无论如何谋划、推演，不到事情真个发生，什么都不好说，而偏偏这事关系着大周国运，关系着大周无数黎民百姓，甚至关系着他这个大周皇帝的生死，他如何能安睡！ 本想着小憩片刻，晚上再召方林他们几个来御书房再商议商议，谁知方林这小子竟跑到了千里之外的甘州，还陷了进去，数个时辰了都未能回京…… “这个混账东西，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局势，到处乱跑什么！”老皇帝拍了桌子，恼怒不已。 “陛下说得是，这小子也真是，这个时候，岂能随意离京。”李相也在一旁附和道。 也是巧了，在长公主与周念薇联袂而至的同时，他与两个国公亦赶了过来，若不是蔡相此刻正入主与恒国的接洽团队，与恒国商议大事，不在京都，恐怕二相二公都会过来。 毕竟是方林的事，以他如今的身份，凡是涉及到他的事，便也能算是半个国事了，值得重视。 周念薇闻言，撅了噘嘴，忍不住道：“皇爷爷，他也是为了去援救好友……而且，那鬼潮明明已经与我大周联盟，竟然仍有鬼魅胆敢在内城之地生乱，月华觉得，此事并不寻常……而他与绝世强者一同进入，这么长时间都未能出来，便更不寻常了。” “你这丫头，还没入他家门呢，这便护上了？”老皇帝没好气地瞪了周念薇一眼，摇头失笑道，“这混账东西，居然连与鬼潮联盟之事都告诉你了，还真是什么都不瞒你。” 一旁，苏国公插话道：“月华郡主放心，牧之身边的绝世大妖戎晋，其妖魄便在老夫所掌控，目前并无任何异常，证明他二人安全无虞。” “本宫自然知道他安全无虞，可是，为何这般许久了，都未能出来？”长公主也开口了，她对方林这个女婿可是再满意不过了，现得知他有危险，心中忧虑不比女儿少上多少。 “他进入鬼域前曾表明，若一个时辰不出，便让当地青衣禀报京都，足见他若非遇到了难事，绝不会拖过一个时辰仍不出来……毕竟，有绝世大妖在侧，进出普通鬼域，还不是只在念动之间？”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李相摇头：“长公主此言差矣，鬼域奇诡，无法言说，许是不慎走入了另一个鬼域，出来之后，与原进入地点谬之千里也犹未可知，眼下，说不定他们早已出来，甚至已经快要抵京了。” “李相所言，恕本宫不能苟同。”长公主摇头，“他若出来，定会第一时间设法报平安，以免甘州青衣当真禀报了京都，造成误会。” 安国公点头附和道：“这倒是，以方牧之的才智，想来不会闹出这般乌龙。” “行了，都少说两句。”老皇帝终于开口道，“璃月所言，与朕想法一致，这混账东西的性子是鲁莽了些，但绝对不会闹出那般乌龙，若是出来了，定会第一时间报平安。” “朕也颇为奇怪，他为何仍不出来。” “要么便是遇到了麻烦，要么便是他不想出来，前者，有戎晋在侧，且妖魄无异常，几乎不可能，至于后者，便有多种可能了。” 说着，他望了望一脸担忧的周念薇，故意道，“许是遇到了个美艳女鬼，自己不想出来了。” “他不会这般没分寸。”周念薇一脸坚定道。 “你倒是信任他。”老皇帝哈哈大笑，“行了，放心，只要戎晋妖魄不灭，他们能有什么问题，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继续等着便是。” “实在不行，那个长风不是也在京都，让他也进入一探，两个绝世大妖，只要不是鬼潮之主那个伪圣，什么鬼域能困住他们？” “行了，璃月你先带月华下去，朕与众爱卿还有事相商。” “是，儿臣告退。” “月华告退。” 出了御书房，见女儿仍旧一脸愁容，长公主安慰道：“莫要太过担心了，你皇爷爷说得没错，这是在大周境内，又有绝世大妖在侧，他能有什么危险，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而已。” 周念薇摇头，眉头紧锁：“母亲所言，女儿自然知晓，只是，女儿想不通，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在定下一个时辰的约定后，连出来传个信的功夫都没有？” “大不了出来一趟再进去便是……为何连个面都不露？” “这……”长公主被问住了。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谁还没见过鬼域，进出不是极为简单的一件事情么，为何这次出来一趟便这么难？ “母亲，女儿不放心，想过去看看。” “什么？不可！”长公主瞪大了眼睛，头一次对这个女儿露出严厉之色，“你堂堂郡主，岂能轻易涉险！况且，你才刚刚踏入玄级，又是文人，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本宫不许你去冒险！” “母亲放心，女儿自然不会一个人前往，那绝世大妖长风就在方府，女儿去找他，让他带女儿过去。”周念薇道，“有他的庇护，安全肯定无虞。” “那也不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本宫不准你去！”长公主仍旧摇头，她怎么可能舍得刚刚认回来的这个心头肉去冒险。 “这……好。”周念薇无奈，只能点了点头。 “乖女儿，莫要当局者迷，你难道不知他在你皇爷爷心中的分量，他真的没有危险，否则，你皇爷爷比你还急。” “女儿知道了。” 随后，长公主将周念薇送回了月华宫，又是好一阵安抚之后，这才出宫回府。 却是不知，当她刚刚离开皇宫后没多久，月华殿内，换上常服之后，周念薇亦出了宫。 得益于上次方林的请旨，她月华郡主可是宫里少有的几个可以随意出入宫闱的女卷。 出了宫，她没有任何停留，直奔方府而去。 方府此时可谓是愁云惨澹，这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包括老皇帝在内，整个京都，又有谁能比得上方府之人对方林的担心。 不对，有一个人倒是一点也不比方府之人对方林的担心少，不过他已经收到了“短信”，算是整个京都唯一知晓方林境况的人。 只是以他的身份，别说方林无事，便是真的出事了，也无法由他向朝廷求援，否则根本说不清，一个远在京都的王爷，如何能对千里之外的奉天司副指挥使的消息了如指掌。 若是让老皇帝知晓，便要起祸事了。 …… 半个时辰后。 京都外城之外，一片重重叠叠的鬼域之中，一只巨大鹏鸟，扶摇直上，极速朝着甘州方向前进。 其展现出的恐怖绝世威压，吓得周围一众鬼魅纷纷收敛鬼域，快速退避，不敢靠前。 而更令一众鬼魅惊惧的是，他们隐约看见，这只恐怖鹏鸟的背上，竟似乎站着一道窈窕的身影！ 那女子乃是何人？ 竟能御使如此大妖！ 鬼魅们纷纷退避，不敢露头，只是他们的疑惑，却是无人可以解答。 鹰击长空，时间流转。 半日后，望着前方那隐隐有波纹流转的透明屏障，以及屏障内部那直插云霄的高山，长风悬停下来，有些犹豫，最终劝道：“殿下真要进去？您郡主之尊，还是莫要涉险得好……” 周念薇摇头，目光坚定道：“进去！” “……是。”长风无奈，不仅因为周念薇郡主的身份，还因为她与方林的关系，面对这位郡主殿下的要求，他不能也无法拒绝。 不过与戎晋一样，他对自己的实力亦是极为自信的，倒也没有犹豫，亦没有二话，直接便带着周念薇突入了透明屏障之中。 正如进去之前，谁也没有真个认为方林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危险一样，进去之后，谁也没有想到，后路直接便没了。 望着后方转瞬便消失不见的屏障，以及四周皆是一片崇山峻岭之景，周念薇惊异之余，总算明白了，她的这位方大人为何久久没能出去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竟当真被困在了里面！ 关于上古辛秘，周念薇所知不如方林多，但这里是不是鬼域，进来之后，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长风更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不对，直接断言，此地绝非鬼域！ 他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此地特殊，在下从未见识过，凶险亦不知，还请殿下时刻紧跟在下身侧。” “好。”周念薇点头，“本宫此来，只为寻找方大人，至于此地究竟有何神异，又藏着什么样的辛秘，本宫并无兴趣。” 明明从外面看，这便是一个侵入现实的鬼域，为何进来之后，便宛若斗转星移，来到了另一方未知之地……对此，她其实是有些好奇的，但在找到方林之前，她真的无意探寻。 随后，带着她飞到空中俯瞰了一番，长风重新降落回地面，提议道：“殿下，此地似乎极大，又不知是否存在强敌，于空中飞行目标极大，为了殿下安全，还是莫要飞行了，小心为上，可好？” “长风前辈说得是，在地上行走便是。”周念薇点头道。 “殿下莫要如此，直接唤在下名字即可。”长风连忙道，沉吟片刻，又提议道，“眼下不知方大人所在何处，不如先循着一个方向寻找，若搜寻无果，再换其他方向如何？” “可以。” “殿下请。” 于是，周念薇随意寻了个方向，开始前行寻找，却是不知，她所选择的方向，恰巧与方林所在的废墟，完全相反。 第294章 前方有一个大家伙！ 大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 此时的方林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周念薇与长风此刻正距离他不远，不过百里之途。 可惜，随着她与长风反向而行，这个距离便开始拉大了。 当然了，方林此时也没什么心思考虑其他就是了，此刻，他们一行人仍在赶路。 朝着第三处目的地赶路。 至于第二处目的地，早已翻了个遍，这次幸运之神没有卷顾，可谓是一无所获。 不过方林也料想到了，虽然失望，却也并没有如何意外。 他已知晓，至少这附近一片区域，乃是某个家族的驻地，这些建筑，自然就是这个家族之中的各个成员的住所。 一个家族之中，每家每户都有可能藏着点好东西，但却不可能每家每户都有密室。 而没有密室的话，不管藏着什么好东西，哪怕藏在了室内，只要不像血刀秘法这般严密封存，这么多年过去，一切必然腐朽。 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 当然，有心理准备归有心理准备，还是急啊……御刀秘法，既是这个家族的秘法，不说是个人都会，起码大部分人都会？ 怎么就这么难找，不仅这第二处目的地，在其周边，所有倒塌的，半倒塌的各种建筑，全都找遍了，为何仍旧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正因为御刀秘法极为普及，家族里是个人都会，根本无需装订成秘籍存留，或者随便用竹简、帛书誊抄备份，让族中子弟随意修习，反而不会像血刀秘法这般严密保存……方林心中隐隐有着这样的猜测，不断下沉。 该不会，只此一份的血刀秘法幸运留存了下来，反而最为普及的御刀秘法，随着家族败亡而失传了…… 别闹啊！ 继续前进，继续搜寻，一直无果，方林脸色愈发阴沉。 为了寻找御刀秘法，他改变了计划，不再急着去往第三处目的地，哪怕方向还是朝着那个方向前进，但却加大了对沿途建筑的搜寻，甚至乎，随着越走越远，他也愈发急躁，每一个建筑都不想放过，让众人一一搜寻。 对此，众人不仅没有异议，反而惊喜不已。 事实上，时间紧迫，那是对方林而言，因为他还要寻找好友，援救好友，但是青衣们的时间可是一点都不紧迫，自从在第一处目的地发现了神兵之后，他们巴不得每一幢建筑都搜刮一遍才好呢。 毕竟这种绝世大妖在侧保护的机会可不常有，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即便还能下次再来，恐怕便没这么轻松，而是要一路血战了。 现在方大人改变了计划，对沿途每幢建筑都要一一搜寻，他们自然乐得如此。 当然，尽管改变了计划，方林也没有失了分寸，援救好友的计划亦相应做出了改变。 倒也简单，那就是将沿途所得的天材地宝由之前的所有人均分，改为暂时先归于除两个超凡青衣外，实力最高的三人。 如此，快速培植出三个超凡之后，便让他们连同小楼一起，四个超凡，先行离队，分别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展开搜寻，一旦发现郑秋雨，直接带过来。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数量不少，多他们四个不多，少他们四个不少，并无太大的分别，而他们晋升超凡之后，在这遗迹虽不能说绝对安全，至少遇到危险，逃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既不耽误对废墟的探索，也不耽误对好友的搜寻，可谓是一举两得，方林都有些后悔没有早这么干了。 将四个超凡放出去搜寻后，方林心中的焦躁便立即减缓不少，放宽心态，安心继续探索了起来。 他就不信了，这么大的家族，族中秘法如此重要，誊抄本、拓印本无需好好保存便罢了，难道那最初的原本，还能不好好保存，当真连最基础的仪式感都没有？ 一定藏在了某个地方，一定能找到！ 带着这样的心态，对于探索工作，方林的要求更加严密，展开了可谓是地毯式的搜索。 他也不傻，那第三处目的地极像宫殿，虽然距离此地极远，亦不排除仍在这个家族驻地范围之内，而那地方若仍是这个家族的，定然是家族重地！ 别地毯式地搜索了半天，最终那御刀秘法好好在那家族重地里封存着，那就是干了蠢事了。 是以方林吩咐，地毯式搜索，只一遍即可，更无需掘地三尺，找不到就前进，不能真个耗在原地，待搜寻到那处宫殿，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回头重新搜索，是否真个要掘地三尺。 总之，方林已经决定，不将这御刀秘法找出来，他就跟这地儿耗上了！ 就这样，一路搜索了大半天，终究还是抵达了第三个目的地附近。 一行众人，除了方林，每个青衣都是喜上眉梢。 这一路的收获着实不小，单单天材地宝的数量，便给了众人极大的惊喜。 除了之前先行提拔了三个超凡青衣之外，剩下的众人之中，又有三人晋升的超凡，同样被方林派出去，搜寻郑秋雨。 其余众人虽没有晋升超凡，但整体又突破了一个境界，实力大增。 抛开唐义礼不谈，原本他们的平均实力在天级下品，达到天级中品和上品者，可谓寥寥，现在完全反过来了，大多都是天级上品，下品和中品加起来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尤其天级下品只剩下了一个，这厮也是倒霉，每次轮到他，都是效果最次的天材地宝，眼看着同僚全都晋升，有的甚至还连升了数级，就自己还在天级下品原地踏步，眼睛都红了。 若不是方林主动开口，下一个惹得妖族动静大的天材地宝一定留给他，他真的要哭出声音了。 众人之中，唯一没有收获的，恐怕就是方林了。 就连戎晋和唐义礼，都没忍住好奇心，各自吃了一颗异果，尝尝滋味，体验了一番，唯独方林是一个都没吃。 众人以为方大人这是高风亮节，有好东西先给弟兄们，便纷纷求着他，若是再获得天材地宝，定要自己留下一些，若是方大人不留，他们便也没有颜面再吃了。 对此，方林倒也没有推辞。 一来他自己确实不需要这些功效一般的天材地宝，但倒是可以留一些给家人，二来，眼下他是真没精神跟他们推辞来推辞去。 这一路地毯式搜索无果之后，他对御刀秘法的渴望，都快要魔怔了。 也是见了鬼，自从第一次那个地下秘藏出现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秘藏，真不知道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初一开始就碰到了秘藏，可也就这初一开始运气好了。 不过，远远望去，望着前方的古朴大殿，以及这大殿外墙上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家族符号，方林眼里再度闪耀起了希望。 果不其然，能创出血刀秘法的高人所在的家族，又岂会是一般家族，果然，家族驻地竟然如此庞大！ 须知，从第一个目的地到这里，直线距离便达到了大约八十里左右，这般庞大的区域，竟然属于同一个家族，而一般这种重要大殿的位置，不应该在边缘地带，更应该在中间。 也即是说，从这大殿过去，仍有极大一片区域，同样是这个家族的！ “该不会……这整片废墟，当真是同一个家族所有？” 一旁，唐义礼同样看到了那个符号，不住吸着冷气道，“一个家族，占据了我大周一个府左右的疆域，这太可怕了！” “目前看来，可能性很大。”方林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一个家族越大，普通族人所能享受到的家族红利其实反而越小，因为人太多了，尤其是大到这种程度的家族，甚至都要指定出严格的奖惩制度，方能合理分配家族资源，不至于矛盾重重。 如此一来，作为族中秘法的御刀秘法，还真不一定是个族人就能学……这样，这一路上的毫无收获，反倒合理了。 第一次确实是运气好，撞见了族中天才高人的住所，是重要人物，所以有神兵，有秘法，还有钱财，而后来搜寻的都是普通族人的住所，这些普通族人甚至都不一定是武者，自然也就什么都不会留下，就连钱财也不会有多少。 念及此处，方林回想，这一路探索的各种建筑，里面确实并无多少钱财，别说跟秘藏里的财富相比了，就是地表储物室里的金银存量，都比这一路所搜寻到的总和还要多！ 之前觉得奇怪，怎么差距这么大，现在想想，这反而才合理！ 家族与国家其实是一样的，不管是权力还是财富，都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找对了地方，什么都有，找不对，任你如何掘地三尺，他本就没有，又如何能搜刮到东西！ “大人小心，越往前，周围的妖族数量正急剧减少，前面应该有大家伙……” 正当方林恍然大悟，迫切想要前往前方大殿一探时，戎晋出言提醒道。 经他提醒，众人立即便注意到，确实，这一路上，围在他们不远处从来都没有少于五十之数的妖族数量，首次降到了五十以下。 而且随着众人继续前进，余下妖族的忌惮神情愈发明显，每前进一步，都有妖族就此驻足，不再上前。 毫无疑问，戎晋是对的，前方有一个大家伙！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程，此时，周围的妖族已经只剩十来个了。 见状，戎晋面色变得凝重，示警道：“上次遇到这种妖族数量急剧减少，乃是一头超凡第二境的妖，即便如此，周围妖族数量也没有降到五十之数以下，现在竟然降到了只剩十来个，且还在减少……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是绝世。” “大家小心，莫要离我太远，若是距离太近的话，同为绝世，我不一定能及时援救。” 说着，他望向方林，提议道：“倒不是我怕了对方，但为了方大人你的安全，若是可以，是否可以绕道，暂避锋芒？” 方林面色凝重，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摇头：“这大殿里面定有重宝，岂能因为危险，望而却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开什么玩笑，御刀秘法也许就在眼前，而有了御刀秘法，也就有了更加强大的血刀秘法，这时候怎么能退！ 他沉吟道：“你乃是资深绝世，现在又有电光锤这样的神兵，哪怕无法搏杀对方，打退能否做到？” “这大殿，我要探索。” 见方林意志坚定，戎晋笑着点头道：“我自是不惧对方，相信对方在无人教化的前提下，即便是绝世，亦只是初入，主要还是为了大人的安全考虑。” 方林摆手：“无妨，既要寻宝，岂能一点风险不担，我相信你的实力。” “既如此，那继续前进便是。”戎晋点头道，“倒是许久未真正出手了，又得此神兵，正手痒呢。” “走。” 不管怎样，明知前方可能藏着一尊绝世大妖，所有人的行事都谨慎了起来，包括戎晋。 尤其当周围的所有妖族全部消失一空后，他的表情变得凝重，彻底认真了起来。 他深知，其他人出事也就罢了，方林若是出事，他也不能活，又岂敢不全力以赴。 果然，当周围的所有妖族全部消失，又走了一段距离，当众人抵达大殿脚下，忽然，戎晋止步，面色变得难看。 “对方在警告我了。” 其实不用他说，方林等所有人亦感知到了一股恐怖的威压，以至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粘稠的液体，一举一动，都变得艰难起来，同样纷纷止步。 “能否感知到对方实力如何？”方林面色难看道。 宝山就在前方，谁知竟被绝世占据，这太让人难受了！ 若是没有得到血刀秘法，这个险不冒也罢，留待日后强夺，可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放弃。 “有些出乎意料，很强……”戎晋郑重道。 “很强是多强？比你如何，一口气说完啊！”方林忍不住斥道。 第295章 天材地宝的另一重要功效 “对方……比我弱了不止一筹，但也远不止初入绝世了。” 戎晋望向方林，如是道，有些犹豫，劝说道，“若真发生大战，只怕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结束的，战斗余波恐怕亦不会小……我有把握赢，但真的没把握你不受战斗波及，要不，先行离去，从长计议？” “战斗余波……”方林面色阴晴不定，犹豫道，“唐义礼这个超凡护着我，也不够？” 戎晋摇头道：“说不准，若是运气好，未被战斗波及，没人护着一样安全，若是运气不好，撞到个一招半式，十个唐义礼加起来都自身难保，更别说护着你了。” 一旁，唐义礼苦笑。 遇到戎晋之前，他对自己的实力其实一直挺满意的，整个大周才能找出多少超凡，可在戎晋这样的绝世大妖跟前，他确实排不上号。 方林尽管不想放弃，可无奈戎晋说得确实在理，最终，他是还没有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决定暂时先退去。 什么秘法都没有小命重要，小命若是没了，还要什么秘法！ 他也曾想过，哪怕此时并非是最好的时机，但为了获得秘法，是否立即让老头子倾尽功德，一次性将实力提升上来，以增加自保能力。 但仔细估摸了一番，他无奈发现，即便倾尽功德，只怕最多也就只能突破到超凡第二境，突破绝世的可能，几乎为零，面对绝世之战的余波，该扛不住还是扛不住。 那么便没有必要这般心急了。 这废墟除了这大殿之外，还有多处保存得相对完好的建筑，亦有规模宏大，不弱于此大殿的建筑，不妨先去探索别的，实在找不到，再考虑是否要冒这个险。 他还是不信，难道这偌大的一个家族，家族秘法便只有这一地得以留存？ 况且，谁也不能肯定，这里就一定存有御刀秘法的秘籍。 示意众人缓步后退，直至进入安全距离，周围再无绝世威压之后，方林如是安慰着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戎晋的气息想必也给了对方极大的压力，他们才刚退去，对方的威压便收了起来，并未揪着不放。 这说明，对方也不想轻易与戎晋为敌。 “虽然早在预料之中，但真正遇到绝世大妖，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算了，先去别处探索。” 原地，方林颇为不舍地望了一眼那大殿，无奈开口道。 戎晋摇头道：“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遗迹这么大，又有这么多天材地宝，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十个百个，堆也能堆出不少超凡大妖了，而此地尘封了这么长时间，这些超凡即便无人教化，即便再蠢，也不至于连一个绝世都出不了。” “事实上，我甚至觉得，这里的绝世大妖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多，只是此地平静了太久太久，大妖之间无甚争斗的必要和意义，都在各自领地之内不出来罢了。” “不是没有可能，可能性还很大。”方林点了点头，对戎晋之言，颇为认同。 圣境之下，突破晋升无外乎量变产生质变，无人教化并不代表妖族不会凭着本能强大起来，只是速度相对要慢一些罢了，而莫说整个遗迹，就这几十里路的距离，就遇到了那么多天级妖族，可想而知，超凡大妖定然不会少。 而超凡大妖的数量多了，其中总会有那么一些晋升绝世的，甚至，别说是初入绝世，便是像戎晋这样的资深绝世，乃至更加强大的，如当初应龙那般的绝世巅峰，亦不是没有可能！ 仔细想想，这其实是合情合理的，只是绝世在众人的印象中太过遥远，下意识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罢了。 现在真正遇到了绝世大妖，也就该恢复清醒，不能刻意回避这个现实了。 “行了，也莫要想太多了，绝世肯定有，而且不可能只有一个，但想来也不会太多，有戎晋在，咱们只要不主动去挑衅，安全无虞。”见众青衣面露惊惧，方林开口安慰道。 “希望小楼他们莫要运气太差，深入到绝世大妖的领地之中。”唐义礼还是体恤下属的，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 “还有四县百姓，若是四县碎片出现在普通区域也就罢了，若是运气不好，出现在大妖领地之中……这次死的人，绝对不会少！” 众青衣们顺着想到了百姓，纷纷开口。 他们的话倒是提醒了方林，让他对郑秋雨的担忧，反倒减少了不少。 是了，妖族都是有领地观念的，尤其是这些未经教化的妖，本质上就是实力更加强大的野兽，领地意识更强，那么，郑秋雨所在的碎片若是运气不好，出现在了大妖领地之中，别说等到现在，只怕刚进来没多久，所有人就会成为大妖的腹中之物了。 而若是他们运气好，碎片出现在了普通区域，那倒是安全得很，只需防备那些弱小的野兽即可，而以他们普通人的身份，在粮食相对充足的情况下，想来不敢乱跑，反而安全。 如此，方林对郑秋雨的安危，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担忧与着急了。 运气不好，要死早死了。 运气好，能活到现在，那么便证明所处位置相对安全，短时间内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是以，不管郑秋雨是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好，都无需心急寻找，反正结果早在他进来之时，便已经确定了。 忽然放下了心中的这一块大石，方林心情好了不少，深吸一口气，起身，准备再度开始探索。 然而，戎晋却是陡然站了起来，勐地抬头望向上方，露出惊喜之色。 “怎么回事？”方林见状，当即询问。 “我好像感知到了长风的气息……他也进来了？”戎晋有些不确定道。 “有可能！进来之前，我不是吩咐了外面人，只要咱们进来一个时辰仍不出，便禀报京都，现在距离咱们进来都大半天了，京都收到消息，派长风进来查探，一点也不奇怪。”方林点头，同样露出了惊喜之色。 应该是方才派出去的某个超凡青衣被长风撞见了，一问之下，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之后，他便赶了过来，与自己汇合。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若真是长风来了，那么他身边便有两个资深绝世保护，便无需退避了，直接就能去方才的大殿探索！ 一旁，众青衣听到有援军赶来，同样大喜，纷纷抬头，翘首以盼。 果然，戎晋的感知极为敏锐，不一会儿，方林便在天边看到了熟悉的那个巨大鹏鸟，正朝着己方所在的方向，快速飞来。 “真是长风！哈哈！”戎晋哈哈大笑，加大释放自己的威压，为长风指引方向。 果然，上方，长风同样感知到了戎晋的气息，方向微微调整，极为精准地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咦……” 方林高兴之余，忽然看到长风背上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轻咦一声，露出了不敢相信之色。 “念薇？” “她怎么来了！” 长风的速度极快，自看见他的身影，便距离他抵达不远了，也就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出现在了众人上方，快速降落，带着周念薇与一名超凡青衣，一同回到了地上。 果不其然，方林就知道，若不是撞见了自己派出去的青衣，长风怎么可能直奔己方所在的方位而来。 “你怎么来了？什么地儿都不知道就敢乱闯，小命不要了你！”方林没工夫跟长风说话，见周念薇俏生生看着自己，立马将她拉到了身边，又是感动又是责备道。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你这堂堂郡主，陛下怎么会让你亲自过来？你娘恨不得将你绑在身边，她怎么可能同意你这般冒险……”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窒，有些傻眼道：“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 “长风，你小子不要命了，你怎么敢带她过来？” 长风委屈极了，跪地道：“方大人，殿下她要过来，长风说了不算啊……况且，谁也没想到，此地竟然不是鬼域……” “郡主？！” 一旁，众青衣还在奇怪这长得极为美貌的女子是谁，听到方林与长风的对话，当即吓得一个激灵，纷纷跪拜。 “我等见过郡主殿下！” 同时，一个个的，皆忍不住将所有惊异的余光，瞥向方林。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方大人竟然能让堂堂郡主殿下不远千里，亲自为他涉险……这是要当郡马的节奏啊！ 而且，他竟然可以这般跟郡主说话？ 方大人实乃我辈楷模，指路明灯！ “不必多礼，都起来。”周念薇说了一句，没有理会众青衣，有些委屈地望向方林道：“本宫还不是担心你。” “本宫便猜到，明明有绝世大妖在侧，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出不来，你果真是被困在了此地。” “你不该来的……”方林叹息道，“此地真的危险，你一个区区玄级文人……算了，跟在我身边。” “自然要跟在你身边。”周念薇颇为乖巧地点了点头，询问道，“进来这么久，你们可曾找到出去的方法？” “还没。”方林摇头。 “那为何在原地驻足了这么久，不去寻找出口？”周念薇不解。 方林摇头，从怀中取出两颗果子，递给她，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先把这个吃了，待会跟你详说。” “好。” 方林给的果子，周念薇可谓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接过之后，直接便咬了一口。 这是最新获得的两个天材地宝，惹得周围妖族的骚动还不小，效果应该还不错，在众青衣的劝说下，方林便自己留了下来，本想着出去再用在家人身上，没想到周念薇竟然自己进来了。 那自然要给她先吃，否则以她玄级文人的水平，接下来连跟上大家的步伐都够呛。 “好酸……这是什么果子？”咬了一口之后，周念薇酸得眉头直皱，忍不住道。 “只管吃下去便是。”方林笑了笑，没有解释。 不过这果子应该是还没成熟，否则依照之前青衣们总结的经验，这些异花异果入口之后，口感大多不会差。 周念薇很是听话，强忍着酸涩，将鸡蛋大小的果子全部吃完，刚想说话，顿觉腹中出现一股暖流，快速蔓延至全身。 “这是……” “别说话。”方林笑道，“你虽是文人，但周天功想来也是学过的，现在，运转周天功，弃文从武。” 周念薇依言，虽然不解，但也依言，颇为生涩地运转起了周天功。 这是大周皇家的功法，也是奉天司青衣修习的功法，而奉天司不管是文青衣还是武青衣，皆要修习周天功，只有实在没有武道天赋的，才会彻底弃武从文。 她确实没有武道天赋，周天功练了一段时日，并无多少效果，便彻底放弃了武道。 但是，架不住天材地宝的效果卓绝，就连老李那样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都能硬生生推到玄级，武道天赋这道门槛，自然也就荡然无存了。 从周念薇身上不断快速提升的气息，方林也意识到，这些天材地宝，提升实力是一方面，强行破除武道天赋的门槛，让所有服用者皆可踏入武道大门，亦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功效！ 须知，世间向往武道者极多，真正能成为武者之人却是极少，最主要的因素便是拥有武道天赋者不多，入门困难，而天材地宝可直接拔除这道门槛，强行让人提升……如此说来，哪怕最低级的天材地宝，亦是重宝！ “这么说来，倒是不能浪费了……全部收集起来，数量若是多的话，说不定可以造就出一支纯武者的军队！” 方林如是想着，激动不已。 大周人口数量极多，一府之地，便有数十万甚至百万百姓，人口比前世古代要多上太多了，然而军队数量却上不去，便是因为大周对军队质量要求极高，哪怕青壮年，十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够入伍军中，而军中将士，拥有武者天赋者，亦是百里挑一。 试想，若是将一支军队的将士全部变成武者，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能暴涨多少？ 这样的一支军队，上了战场，将能起到多么关键的作用！ 方林单是想想，便激动不已。 第296章 当本宫是傻子不成！ 场间，周念薇的提升很是迅速。 吃下异果之后，她的气息可谓是直接跳过了黄级，直接来到了玄级，而且仍旧在快速暴涨。 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上惊讶了，一直在运转周天功，将浑身暴涨的力量化为己用，将劲力与气血相融。 不过运转周天功也有一会儿了，倒是不复开始那般艰涩，愈发熟练了起来。 最终，一直突破到了地级中品，方才耗尽这颗异果的全部神妙，停止了提升。 “这到底是什么仙果？！” 睁开眼睛后，周念薇花容失色，感知着体内无比强大，又无比陌生的庞大力量，惊异不已。 方林没有回答，而是有些不满意道：“怎么才地级中品。” 一旁，唐义礼接话道：“虽然引起的妖族骚动不小，但这果子应该远远还未成熟，现在吃下，功效是差了些。” 功效……差了些？ 直接将本宫这个毫无武道天赋，毫无武道根基的人，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提升到地级中品，他竟然说功效差了些？！ 周念薇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忽然意识到，这该不会是在梦中？ 还是，进了某种幻境？ 难道，方才其实根本没有青衣过来，眼前的这一切也都不是真实的，而是自己与长风误入了此地的某个特殊幻境？ “别这副傻样，来，将另一颗果子也吃下去。”方林见她一副呆萌的表情，失笑不已，提醒道。 “哦，哦。”周念薇脑子很乱，闻言之后，下意识地听方林话，将另一颗果子亦塞入了嘴里。 这颗果子比方才那颗要小很多，不过拇指大小，一口就吃了下去。 直到吃下去之后，她才意识到，如果这一切都是幻境，自己便不应该听此人的话啊！ 然而，后悔已经晚了，腹中又是一股比方才更加浓郁的暖流，开始迅速流转全身。 “继续运转周天功。”方林提醒道。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感知着体内似乎可以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周念薇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幻境，也太假了些…… 天级下品…… 就这么会儿功夫，她居然提升到了天级下品，这怎么可能呢！ 太假了！ 当本宫是傻子不成！ 想到这里，她颇为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往长风所在的位置靠近。 “你干嘛？”她的反应，让方林有些摸不着头脑。 骤然提升到天级，不是应该高兴么？ 这一脸警惕，宛若看敌人似的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方林心思电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周念薇此刻所想，不由失笑道：“别怕，不是幻境，是真的。” “你如何证明？”周念薇依旧警惕，不敢上前。 如何证明…… 方林眼睛转了转，传音过去。 听了他的传音，周念薇脸色瞬间绯红，眼中的警惕亦消散无踪，走过去，就着方林腰间软肉，狠狠掐了下去。 “嘶……你轻点！”瞬间，方林脸都绿了，哀嚎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力量，天级下品！再用点力，我肉就烂了……” 这一声哀嚎吓了周念薇一跳，连忙道歉，不住给方林揉捏。 这一幕，看得周围众青衣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只是，一个个低垂的目光里，满是羡慕与敬佩。 方大人，实乃我辈楷模！ 好一会儿，腰间的剧痛方才消退，方林后悔不已。 早知道方才传音就说点别的了，在男欢女爱方面，这丫头跟这个时代的寻常女子一样不经逗。 这还没说重点呢，只是说了她腰间的那颗小红痣，就这么大反应，真是……看来以后得多进行脱敏治疗！ 习惯了，也就不羞了。 …… “……原来如此，好神奇的上古遗迹！” “此地固然危险，可当真是我大周有史以来，第一宝藏！” “这天材地宝的功效也太过恐怖了些，我居然天级下品了……跟做梦一样！” “你自己呢？你自己为何不提升？” 听了方林的详细讲述后，周念薇大为震撼，却也疑惑于方林的无私。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家伙不像是这般无私之人啊……宁可让这些之前素未谋面的青衣们吃下天材地宝，大幅提升实力，自己却一个都没吃？ “自然要先紧着弟兄们，我不急，之前可是承诺了，不将所有人提升到超凡，便不走了。”方林笑着说道，惹得一众青衣面露感动之色。 如此，他就更不能说实话了。 他总不能说，一开始不吃，是为了让别人替他试探这些玩意儿有没有毒副作用，后来证明无毒副作用，也没遇见什么特别好的天材地宝，普通的歪瓜裂枣他也看不上，想等个大的。 不过周念薇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不管老头子什么时候消耗功德，消耗多少功德，与他这边的提升其实并不冲突，接下来若是遇到引起妖族骚动大的，倒是可以尝试着提升了。 一旁，唐义礼也适时道：“殿下说得对，方大人也该提升了，咱们所有人都提升了，只您一人毫无寸进，弟兄们如何能心安。” “是啊大人，所有人提升到超凡那是玩笑话，当不得真，能提升这么多，省下数年之功，弟兄们真的知足了，接下来还请大人提升自己，莫要再谦让了！” “说得对，弟兄们，在大人提升到超凡之前，我等便不再提升了，可好？” “自当如此！” “赞同！” “行了行了。”见众人开口，方林笑着摆手，从怀中又摸出一颗异果，递给其中一人，笑道，“来，你将这颗果子吃下，接下来，我便当仁不让了。” “使不得，这颗果子卑职记得引起的骚动不小，卑职不能要！”对方当即摆手拒绝。 正是那唯一一个仍旧是天级下品的倒霉蛋，之前，方林曾答应他，要给他一个等级相对较高的天材地宝，助其提升。 见状，方林故意板起脸，斥道：“让你收下便收下，难道，你要本座出尔反尔不成？” “大人，卑职真的不能要……”那人瞬间红了眼睛，仍旧摇头。 “不要让本座再说第三遍。”方林仍旧将手举在空中，沉声道，直到那人没办法，接了过去，这才恢复和颜悦色。 “莫要这副表情，这废墟之大，我等才探索了多少，天材地宝有的是，一颗算什么，赶紧吃，吃完本座还有正事要办。” “卑职多谢大人恩典！” “别废话了，吃。” “嘿，就知道你是为了收买人心……”一道传音入耳，方林忍不住笑了起来，瞪了李念薇一眼，没有解释。 他自问，确实有收买人心的因素在里面，这就是他的性子，喜欢让人感激自己，拥戴自己，但更多的，难道不是自己人好，打心里愿意让众人提升，让众人获得更强的自保之力？ 不然，这些下属本就听命于自己，自己又不需要他们保护，何需刻意收买人心。 又是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过去，终于，众青衣之中，最后一个天级下品消失。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颗果子的效果确实不错，不仅成功突破天级中品，而且还冲到了天级中品巅峰左右的程度。 “满意了？”方林笑道。 “太满意了！多谢大人，大人恩同再造，卑职必当以死报效！” “行了，哪个要你死了，本座身边，难道还缺你一个天级中。”方林笑着摆手道。 “就是，不当人子的东西，你这话将我等置于何地？我等难道便不是以死报效大人了？！” “就你会说话！” “狗东西，来，老子帮你适应适应力量！” 一番笑闹之后，方林抬手压了压，众人瞬间安静。 “玩也玩了，闹也闹了，接下来该干正事了。”方林面色郑重道。 “前方大殿，我本已打算退避，既然长风来了，我方两个资深绝世坐镇，若是再退避，让人知道便要笑掉大牙了。” “本座决定，计划照旧，探索大殿。” 说到这里，他没有等众人说话，望向长风和戎晋道：“你二人虽我过去，两个资深绝世，想来能吓退那尊绝世，如若不退，便由戎晋你去与之对战，不必强求斩杀，拖住即可，长风则跟在我身边保护，以免被他们的战斗波及。” “其余人等，便在此地等候，不要靠近，以免出现意外。” “此地距离那绝世大妖的领地不远，无甚妖族敢靠近，你们一行人当中有两个超凡，其余皆是天级中、上品，自保应该无虞。” “只是没想到郡主殿下会过来……”说到这里，方林的表情变得严厉，站起身，喝道：“众青衣听令，全力保护殿下，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死到只剩一人，亦要保证殿下丝毫不损！” “卑职遵命！” 周念薇见状，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 她是知晓轻重的，知道绝世大战非同小可，虽然有同样绝世的长风保护，可绝世之战，瞬息万变，谁也不能肯定，长风的保护一定没有疏漏，更别说再加上一个她了，这是添乱。 她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是以尽管极为担忧，但也不可能开口欲同去。 事实上，若是早知此地是遗迹而非鬼域，她便不进来给方林增添麻烦了。 见她面色担忧，方林笑着安抚道：“没事的，我就是去寻宝而已，有他们两个在，又不是要强杀对方，能有什么事，你这边也不会有什么事，方才下令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这里毗邻绝世大妖的领地，又在爆发绝世大战，哪个不开眼的妖族敢在这时候过来，找死也没这么找的。” “嗯，快去快回，我等你。”周念薇点头道。 “大人放心，我等誓死保护殿下！”众青衣亦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够，过去就是添乱，便目光坚定，如是保证道。 “对了，长风大人将此剑带上。”唐义礼想起了自己手中的神兵无影剑，当即递出，却被方林制止。 “保护殿下，亦极为重要，你留着用。” 说着，他取下了自己腰间的凶兽刀，递给长风，“他那剑似以诡杀为主，正面相抗，还是我这柄刀更强。” 长风当即接过，轻轻挥舞，顿时刀光乍现，响起了凶兽的嘶吼声。 “好宝贝！” “这嘶吼声竟有摄人心魄之功效，一般敌人，怕是直接便要僵立当场，即便高手，亦会受到影响！” 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方林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即带着戎晋长风二人，往前方大殿行去。 本来都打算绕道而行了，没想到柳暗花明，有了长风相助，这一次，御刀秘法，他势在必得！ 三人一路快速行进，很快便来到了之前止步的位置，距离前方大殿，不过百米之遥。 之前走到这里的时候，尽管戎晋一直在释放着威压，但那尊绝世大妖并未被吓到，反而同样释放了威压，警告意味极为明显，将他们一行人吓退。 现在，同样的位置，戎晋与长风两尊资深绝世全部释放威压，局面便发生了改变。 对面，那尊绝世也不知是被镇住了，还是在犹豫是战是退，并未释放威压，不过，一声低沉的嘶吼还是从大殿内传了出来，似有驱逐之意。 “这家伙……不会说话？”长风不知内情，听到这声嘶吼，不由面露怪异之色。 戎晋正全身紧绷，时刻准备着发难，没有说话，方林倒是相对轻松，解释道：“与世隔绝，未经教化，自然不会说话。” “原来如此。”长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联合戎晋释放的威压，一同向大殿压去。 绝世大战，非同小可，若能将之吓退，避免战斗，那自然最好不过。 可惜，未经教化有好处，也有坏处，对面的大妖似乎并不太会审时度势，随着方林三人的一步步靠近，嘶吼声愈发尖锐了起来。 “看样子，他是不准备退了。”戎晋面色凝重，望向方林道，“先下手为强，不若让我直接杀进去，主动开启战局？” 方林沉吟，摇头道：“再等会，再靠近一些距离，哪怕仅凭本能，面对强敌，他此时应该也在犹豫退不退。” 第297章 柳暗花明，御刀秘法 “大人放心，对方气息明显比我等二人任何一人都弱了不止一筹，实在不退，便杀！”大殿前，长风闭目感知了一番，森然道。 五个万妖山绝世副山主之中，要属他的性子最温和，在逍遥山庄的时候，对待下人是出了名的好，但对内是对内，对外，妖族的杀伐果断，倒也不弱于其他副山主。 方林对他感官一直很好，见他这般开口，便笑着点头道：“听你的。” 他示意二人继续朝大殿靠近。 看得出来，双方都在克制，一方缓缓往前，一方不住嘶吼，一声比一声尖锐，警告意味愈浓。 片刻后，当方林三人距离大殿不足二十米，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大殿内的阴影处展露，走出大殿。 可以看见，这竟是一个人族凶悍中年男子的模样，手持一柄青绿色狭长战刃，浑身妖气滔天。 “竟然化人了？难道有人教过他？”见到对方那完全与人族无异的模样，长风露出惊讶之色。 妖族化形是必然的，哪怕没有人教，随着实力渐长，庞大的凶兽身形便渐渐没了优势，实力越强，越是掣肘，制约了妖族对力量的控制与施展，是以，将体型缩小，化作类人形的模样，亦算是妖族的某种本能。 但是，类人形和人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若是真的无人教化，这头绝世大妖绝对不可能化成这般完整的人形，不管身体还是头部，竟无任何野兽特征存留！ 对此，不仅长风，方林也是面色一变，惊疑不已。 这一路上的妖族，哪怕那头超凡第二境的妖族，虽说有很多都化作了类人形，但野兽特征还是极为明显的，好似前世一些影视中的妖怪，确实是人形或者类人形，但无一例外，头部仍是更像野兽，无一像人，躯体上也多留有角或者尾，甚至有些还有三只手或者三条腿。 这也是方林判断遗迹里的妖族都是未经教化的重要依据，一不会说话，二不会化人。 而眼前这个绝世大妖，是进入遗迹以来，头一个完全化人的妖！ 这可就推翻了之前的一切推断。 若未见过人，若无人教导，他如何会化人？ 除非……古妖其实已经复苏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出现！ “怎么可能呢……” “别吓我！” 想到这里，方林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倒也没有武断下定论，与对方残暴冰冷的目光对视了一眼，试探地开口道：“现在退去，饶你不死。” 回答他的是一声嘶吼。 “确实不会说话……”方林微微松了一口气。 此妖化人，也许是因为在前方的大殿中看到了人的画像或者凋像。 古妖什么的，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看这样子，他是不打算退了……戎晋兄，动手！” “好！” 听到方林吩咐，戎晋没有任何迟疑，场间陡然响起了雷鸣，电光闪烁，戎晋手持电光锤，直接便是一锤子砸了过去。 方林猜得没错，对面那大妖当真没有退去的打算，哪怕两个绝世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被攻击之后，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残暴，当即便开始了反击。 只见他背后陡然浮现出了一尊狰狞的巨兽虚影，吼声整天，直接便脱离了本体，带着一身宛若化作烈焰的黑色妖气，快速朝着戎晋袭来！ 对此，戎晋丝毫不惧，甚至都没有施展神通，仍旧手持电光锤，直接便朝着那凶兽虚影砸了过去。 “冬！” 一道极为沉闷的巨响过后，凶兽倒退嘶吼，全身电光弥漫，显然落在了下风。 戎晋毕竟是资深绝世，一身妖力极为雄厚，又加上神兵之利，一锤子将巨大的凶兽虚影击得倒退，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锤子过后，这凶兽虚影似乎要虚幻了一些，不比之前凝实。 一击过后，戎晋可谓是乘胜追击，亦施展起了他自己的神通。 这还是方林第一次见戎晋施展神通，只见他上半身的衣服瞬间撕裂，露出了里面古铜色的壮硕肌肉，刹那间的功夫，右臂便从古铜色变为烧红烙铁般的赤红，同时极速膨胀变大。 赤红色的细密鳞甲亦随之出现，宛若从肉里挤出来一般，瞬间覆盖了膨胀了数倍的巨臂！ 这电光锤原本抓在戎晋手中是有些稍大的，现在右臂膨胀了数倍之后，将之持在手中，倒又有些嫌小了，被戎晋握在手中，又是一锤，朝着那凶兽虚影轰了过去。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砰！” 宛若炸雷般的声响，远比方才的碰撞要大上数倍，在方林惊异的目光中，那巨大的凶兽虚影竟被锤得高高地抛了起来，横飞数百米，一路建筑，一触即溃，纷纷出现了二次坍塌。 最终，也不知是距离施术者太远，还是耗尽了神异，凶兽虚影在尚未落地时，便已然溃散。 看得出来，戎晋的神通应该是属于力量型的，以力破巧，这一击，便直接破了这大妖的神通。 见状，大妖表情更加凶恶之余，亦露出了强烈的忌惮之色，而后，在方林惊异的目光下，竟主动上前，与戎晋战在了一起。 合着，方才这可谓是极为激烈的交锋，不过是他们两个绝世大妖的初步试探而已。 现在才真正开始了厮杀交战，而绝世大战，一旦开启，便立即激烈了起来，神通相对，妖力碰撞，别说激荡出来的战斗余波，便是纷飞的石子亦成了杀人的武器，四处横飞，将周围的地面与后方大殿的墙壁打得到处都是坑洞。 若不是长风护持，方林可以肯定，他这个天级下品，别说越过二妖大战，进入前方大殿了，只怕不出片刻便要被打成筛子！ 在绝世大战跟前，天级武者，真的跟寻常百姓无甚分别。 这一点，方林早有预料，倒也并未惊讶，而让他颇为欣慰的是，戎晋到底是资深绝世，实力强大，超出对面那个绝世大妖不止一筹，哪怕对方那青绿色的战刀似乎亦不是凡品，在戎晋的强大攻势下，亦节节败退。 随后，大战愈发激烈，在戎晋的有意引导下，战斗的地点慢慢从大殿前方，转移至了更远处，再慢慢由地上打到了天上。 “大人，咱们进去。” 长风见状，适时开口，打断了方林的目眩神迷。 “好，进去。” 方林点头，他自然也能看出来，戎晋是故意如此，给他创造更加安全的探索条件。 没有辜负戎晋的心意，他不再逗留原地，快速往前方大殿赶去。 长风则时刻在旁守护，方林快他就快，方林慢他就慢，他很清楚，其他什么都不需要他去理会，只需要保证方林不受战斗余波影响即可。 进入大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石质的灵位，以及灵位后方树立的一尊高大凋像，凋像乃是一个中年男子，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似乎拄着什么，不过下方却是空空如也。 方林一见到这一幕，便立即豁然开朗。 怪不得这大妖会化人，而且“完成度”竟然这么高，果然是有个模板在这呢，而他手中的青绿色战刀，应该就是原本这个凋像用来拄地而立的，也被他顺手牵羊，拿过来用了。 看样子，这大殿竟似乎是个祠堂？ 是这个家族的宗祠么？ 方林心思电转，眉头也皱了起来。 为了表现对先人的缅怀与尊敬，一般而言，宗祠……似乎不会用于藏匿宝物？ 闹了半天，这附近最为宏大的建筑，只是一个宗祠！ 念及此处，方林心里蒙上了一片阴影，快速环顾四周。 除了各种尚未腐朽和已经腐朽的装饰物，这大殿可谓空旷无比……准备地说，应该是空空如也。 “什么鬼……” 方林脸色难看，却是不死心，快速查探了起来。 凋像周围，什么都没有。 四个方向，各个柱子、悬梁，什么都没有。 摆放一排排灵位的桌子上面、下方，甚至他还捏碎了其中一块灵位，仍旧什么都没有！ 这里别说比之前得到血刀秘法的那个宅子了，比普通的居所还要干净！ 普通的居所，在一片废墟之中，偶尔还能找到一些保存得相对姣好的金属器具以及最无用的金银呢，这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妈的，什么都没有，这大妖为何盘踞不退？这不是误导人么……” “蹊跷，还真是什么都没有……” 一旁，见方林脸色难看，长风也是面色古怪，皱眉道：“不应该啊，我与戎晋两个绝世释放威压相逼，他都不愿退去……按照常理，肯定是这大殿里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不惜拼命，亦不肯退去，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重要的东西……”方林闻言一怔，目光再度望向了那个高大的凋像，狐疑道，“该不会，他将这凋像当做了师？所以才不肯轻易离去？” 长风点头：“不是没有可能，很明显，此妖未经教化，不通人情，可越是不通人情，从某种角度而言，可能便越是单纯执着……若他真将这凋像当做了师，这化形之恩，倒也确实可以让他为此不退，甚至不惜一战。” “该死……”方林郁闷不已，却也仍未放弃，吩咐长风道，“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密道。” “机关密道？”长风不知之前的机关，闻言微微一怔，当即点头道，“我找找看。” “砰！” 说话间，一道极强的劲力洞穿了大殿的屋顶，打入了大殿之内，距离方林所在的位置不足两米。 不过，在这道劲力打到地面之前，便已经被长风及时化解，别说距离方林还有两米，便是正巧冲着他来到，亦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只是战斗余波的话，确保方林不受任何伤害，身为绝世大妖，这点自信长风还是有的。 不仅如此，即便再加上一个寻找机关密道的任务，也是轻轻松松。 可惜，二人重新仔细搜查了一遍，甚至将那尊凋像仔细研究了一番，转动、按压，推动……等等，全部试了一遍，全部无果。 这大殿似乎真的只是一个用于祭奠先人的祠堂，并无特殊之处。 又是颗粒无收，方林郁闷不已，也是不管不顾了，最后尝试了一番，直接将凋像破坏，以期出现奇迹。 可惜，哪有什么奇迹。 凋像损毁了，也就损毁了，大殿里一点异常都没有。 也不是一点异常都没有，上面，戎晋和那个大妖似乎战到了附近，不住洞穿大殿的劲力倒是出现得更加频繁了。 有好几次，劲力直奔方林而去，若不是长风在，只他一人的话，怕是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算了，走。” 最终，方林放弃了。 对于这个结果，他其实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只是这大殿宏大肃穆，他期望值更高罢了，既然没有收获，那也不必强求，反正这废墟里建筑多得是，倒也没有到绝望的程度。 “砰！” 方林的话音刚落，上方大殿又是一声巨响。 不过这次不同，这次不是劲力洞穿，而是直接摔下了一道身影。 “戎晋，你注意点分寸啊！明知道方大人就在下面，还将人往下面……戎晋？！” 长风先是面露不满之色，朝上面喊话，然而当他看清坠落的竟然是戎晋，顿时身体一僵，面色陡变之余，迅速将方林护在了身后，如临大敌。 戎晋可是资深绝世，还不是一般的资深，乃是他们五个绝世副山主之中实力最强大的，此刻受伤的竟然是他……难道，外面来了帮手？ 这可不太妙…… “戎晋兄，你怎么样？”方林亦想到了这一点，露出惊色，急忙询问道。 “咳咳，无妨，一时大意了。”戎晋挣扎着起身，面露惊异之色，道，“对方妖得很，明明实力不如我，也不知怎的，时不时噼出一刀，竟爆发出了极强的力量，尤其方才这一刀，力量竟超过了我！” “方大人你探索得如何？我需要长风助我！” 说话间，上方，那大妖持刀降落进了大殿，见到凋像损毁，眼中暴虐之意闪烁，陡然厉喝一声，竟不顾两名绝世的威胁，横刀一噼，一刀攻击了戎晋和长风两个人。 至于被长风保护在身后的方林，亦在攻击范围之内。 相比起这大妖的愤怒，与戎晋长风的惊异，方林却是露出了狂喜之色。 时不时噼出一刀，以弱胜强，爆发出了超过戎晋的力量……结合之前的得到的血刀秘法的一些描述，他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不就是御刀秘法么？！ 方林万万没想到，他倾力寻找而不得的御刀秘法，这大妖竟然会施展！ 第298章 多谢大人赐法！ “别杀他！” 面对这大妖来势汹汹的一刀，意识到这就是御刀秘法之后，方林当即喊了出来。 有戎晋和长风在，他肯定没事，但是这俩资深绝世一旦联手，这大妖可扛不住，御刀秘法便是再厉害，也不至于能让他扭转局势到这种程度。 他若是死了，万一御刀秘法便真的失传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方林可不希望再出现什么意外。 是以他当即出言提醒，让他们悠着点，一定不能杀死这大妖，尽管，方林此刻真的想不通，为何这大妖竟然掌握了御刀秘法。 但不管怎样，这大妖是个突破口，御刀秘法既然出现了，无论如何，方林都不能让它从自己身边熘走，不然就是损失御刀和血刀两个秘法，他亏大了！ 一旁，戎晋和长风虽然对方林的喊话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令而行，尤其长风，本来他已经准备与戎晋联手爆发，想要在短时间内击毙对方，方林开口之后，便熄了神通，不再上前，继续将方林保护在了身后。 “要塌了，长风，你先带方大人出去！” 大妖这横噼的一刀，戎晋二人自然挡得住，但这大殿却是挡不住，当即被“腰斩”，开始坍塌。 在戎晋的提醒下，长风快速将方林带了出去，而戎晋与那大妖却是不管大殿塌不塌，再度战到了一起。 在他们两个绝世的激烈战斗下，整个大殿迅速成为废墟，荡起漫天烟尘。 凋像的损毁，似乎激怒了这头大妖，尖锐嘶吼之余，将戎晋压制得很狠，在御刀秘法的强大威能之下，戎晋尽管实力更胜一筹且手持神兵，竟仍有些不敌，不断后退，甚至身上还出现了一些伤势。 见状，方林当即吩咐长风。 “长风你也上，跟戎晋联手，务必生擒！” “可我得保护大人你。”长风有些犹豫。 “之前要在大殿里寻找东西，这才要你保护，现在大殿都没了，还要你保护什么？我自己会躲，你速去助戎晋一臂之力！” “是！大人你自己小心，尽量远离。” “放心。” 长风上去后，大战恐怕还要升级，方林自然不会傻傻地待在原地，当即腾空而起，拉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后，并未再远去，悬在空中观察着。 令他极为惊异的是，哪怕长风也加入了战局，与戎晋联手，居然也并未大占上风，那大妖似乎知晓危险，已然在拼命了，刀光凌冽至极，不时便有极强的一刀爆发，让戎晋和长风忌惮不已，不敢硬拼，选择了暂避锋芒。 可以看见，这大妖每噼出几刀，其中便有一刀，手中战刀会亮起青绿色的光芒，而后青绿色刀芒便会从刀身透出，给戎晋和长风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在戎晋和长风看来，这只是这大妖的爆发，或者是手中神兵的特殊功效，但是在方林看来，这无疑便是御刀秘法！ 没想到，仅仅只是基础版的御刀秘法，就能让这大妖发挥出如此战力，那加强版的血刀秘法岂不是要逆天？ 方林看在眼里，心中火热不已，同时他也注意到施展御刀秘法的消耗也是不小，因为每挥出一次青绿色刀芒，这大妖的气息便会大大减弱一分，戎晋和长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是以他们并不着急，不与对方拼命硬刚，便这般跟他耗着。 “夺他的刀！”方林忍不住提醒道。 他在想，从自己远远在这吊着，那大妖居然根本不理会来看，这大妖的智慧只能说一般，或者说，他并不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甚至己方三人之中，谁是主谁是次，他都分不清。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般说来，他确实未经教化。 可是，既然未经教化，他为什么学会了御刀秘法？ 方林很快便想到了关键，也许，他并没有学御刀秘法，问题出在了那柄刀身上！ 是了，那柄刀，原本是被凋像拄在地上的，而一个家族之中，能被凋成像供族人祭祀的，要么是族长，要么是老祖宗，这样一个凋像，手中拄着的武器能是俗物？ 若这武器同样是石凋也就罢了，既然用了真正的战刀，那这战刀便绝不可能是俗物，恰恰相反，也许这战刀便是这个家族的镇族神兵！ 之前忽略了这一点，这一整个大殿，不是什么宝物都没有储藏，而是储藏了一个重宝！ 一柄镇族神兵！ 一柄也许本身便蕴藏了御刀秘法的镇族神兵！ 念及此处，方林神情振奋，再度开口：“快，尽全力夺刀！没了刀，他便无法爆发了！” 其实也不用他提醒，戎晋和长风皆不是蠢人，同样早就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那把刀，亦想要夺取，只是这大妖对战刀极为重视，每每他们想要夺取，便会连续挥出数刀青绿色刀芒，将他们逼退。 不过见方林这般笃定，似乎看出了什么，且这大妖的浑身气息比之前也确实衰弱了不少，他们便也就改变了策略，不再以消耗为主，开始拼全力。 一个全力强攻，一个全力夺刀。 二人配合之下，那大妖进入真正的苦战，且逐渐不支，最终，一个不慎，被长风看准时机，一刀，将他持着战刀的手臂斩断，从空中掉落。 值得一提的是，方林给长风使用的那柄凶兽刀确实不凡，算是立功了。 长风全力施展之下，凶兽刀发挥神异，那凶兽虚影竟挣脱了刀身的束缚，嘶吼着，直扑那大妖的面门。 这凶兽的嘶吼本就有震慑的功效，又夹带着极强的锋锐之气，直扑面门之际，那大妖终究还是失神了片刻，回过神来后，下意识用刀去挡，结果被长风一刀断臂，丢了武器。 果然，这大妖对这柄青绿色战刀极为重视，断臂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弃战，直接往下飞堕，试图追回武器。 然而，可谓是憋屈了这么久的戎晋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赤红兽臂快速舞了一锤，“砰”的一声，将他轰得倒飞，哪怕他竭力控制身形，亦没能免得了将远处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而此时，青绿色战刀已然落到了长风手中。 见到这一幕，方林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露出了笑容。 成了！ 当然，危险还没有解除，他倒也没有利令智昏，急着上前取刀，而是冲长风招手，示意他过来。 至于戎晋，这种战斗可不需要讲什么武德，不等那大妖起身，他干脆乘胜追击，追了上去，连连重锤，将对方狠狠压制，不得起身。 方林的猜测，只猜对了一半，丢了兵器后，这大妖居然仍旧可以施展御刀秘法，在戎晋的狂轰滥炸之下，冷不丁地噼出一记刀芒，将戎晋逼退，自己也终于得以起身。 不过，这寻常劲力外放所化成的刀芒，虽然有着御刀秘法加成，效果却是不可避免的大打折扣，戎晋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感知到这一刀的效果只能算是一般，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再度欺身，开始了狂轰滥炸。 这大妖本就比他实力弱了不少，不过是凭借着那强得诡异的刀芒罢了，现在兵器丢了，刀芒的威力也大大减弱，那还不是任他揉搓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面对戎晋变得毫无忌惮的强攻，那大妖只能勉力抵挡，再无反击之力。 此时，方林已经顾不得管那边了，从长风手中接过刀之后，便迫不及待上手检查了起来。 刀身狭长，泛着青绿寒光，不像是后天染色，而是先天成形，这似乎是一种特殊的金属材质，刀柄亦是金属铸造，有着鳞甲般的纹路。 其他倒是与普通战刀无甚区别，刀身也无甚多余的花纹或者文字。 那么，这大妖的御刀秘法，是如何学来的？ 方林不解，催动劲力，挥舞了起来。 “咦……还能这么玩？” 忽然，方林面色一动，眼里露出喜色，手中的动作不停，继续挥舞。 可以看见，随着继续挥舞，劲力藏于刀身，青绿战刀渐渐泛起了亮芒。 而随着方林继续挥舞，且持续不断投入劲力，片刻后，一道青绿色的刀芒突然挣脱了刀身的束缚，朝着不远处的一面倒塌的墙壁劲射而去，轻松洞穿。 “果然是这柄刀的原因！”一旁，长风面露惊容。 方林是天级下品的实力，他自然知道，可这一刀所蕴藏的力量，却是天级中品级别的！ “是，也不是。” 终于得到了这段时间可谓梦寐以求的东西，方林反而不动声色了起来，没有狂喜，只有终于释然的轻笑：“刀确实是好刀，但真正宝贵的，不是刀，而是这刀中蕴藏的那股引导之力。” 说到这里，他面露惊容，感慨道：“真的想不到，今人比之古人，差距竟然大到了这个程度……今人铸造兵器，只会用妖血淬炼，而古人铸造的兵器，不仅能将秘法灌注进去，而且竟然还能作为引导，传授持有者秘法的运转之法！” “怪不得被放在了宗祠里面供奉，这确实是镇族之宝，名副其实！” “传授持有者秘法的运转之法……”长风闻言，惊异道，“大人是说，这刀，不仅是一柄神兵，还是一部秘法？” “是，御刀秘法，我一直在找的，便是这个秘法，只是没想到，竟然不是以书籍为载体，而是以一件兵器作为载体！”方林点头，面上由有感慨之色。 也幸好跟这大妖战上一场，若他直接被吓跑了，这御刀秘法也就被带走了！ 至于将这个秘密告诉了长风，倒是问题不大。 血刀秘法，那肯定是要藏起来的，不能轻易示人，但御刀秘法，方林其实本就没准备隐藏。 毕竟御刀秘法的效果虽然也很强大，但还远远不足以打破武者的等阶差距，尤其是脱离这柄特殊的青绿战刀，而单独使用的情况下。 这柄青绿战刀应该是这个家族特制的，专门用于施展御刀秘法的，通过此刀的增幅，御刀秘法的效果要更上一层楼。 不用说，这柄刀，方某人没收了！ 同时，他也做好了打算，准备回头再征询老皇帝一声，若是他也同意的话，这御刀秘法，便从这古人的镇族秘法，转为大周的镇国秘法。 虽然代价是施展秘法的消耗相对大了一些，但能让地级及以上武者在不借助外力的前提下，仅靠劲力运转，便能打出大大超出自身实力极限的攻击，这样的代价，简直太划算了！ 代价小，易上手，威力强……这御刀秘法，太值得推广了！ “难怪了，我便说，这大妖明明力量逊色于我等不止一筹，竟然这么强，本以为是神兵之利，没想到，竟有这般秘法！”听了方林对御刀秘法的简单描述，长风恍然大悟，惊奇不已。 他没想到，体内劲力，竟然还能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运转而增强杀伤力！ “这刀确实神奇，跟着蕴藏在刀身的那股引导，这才多么一会儿，竟然入门了。”方林欣喜道，先是将刀递给长风，然后便单独尝试了起来，看能不能再度施展出同样的一招。 可惜，半天也没打出一招。 “……额，看来上手也没快到这个份上，脱离了刀，暂时还施展不出来。” 方林有些讪讪，示意长风道：“你也试试，有刀的话，上手是容易，不过我感觉这刀身的引导之力似乎还有所保留，随着对秘法的领悟加深，应该还会有更深层次的引导。” “我？这不好，此等从未听过的神奇秘法，大人最好还是先禀告了陛下，再……”长风有些犹豫，将刀递了回来。 哪怕他确实对这秘法眼馋得很，可想到这秘法的珍贵程度，还是硬生生按下了这份渴望。 “无妨，不管陛下如何定夺，我身边的人，难道还不能学了？”方林没有接刀，再度道，“赶紧拿着学，这遗迹里面未必没有像应龙那样的绝世巅峰，不仅你要学，戎晋也要学。” 话说到这个份上，长风便没有再拒绝，躬身道：“多谢大人赐法！” 第299章 蹊跷事 这边，长风接过青绿色战刀，学起了御刀秘法，那边，戎晋也拎着已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大妖走了过来。 “大人，此妖如何处理？是否需要逼迫其交出妖魄？”戎晋主动道。 “妖魄……”方林闻言一愣，失笑道，“很久不提这茬了，差点忘了妖魄。” “不过，我已经有了四个超凡妖仆，若是再收下他，势必要解除一到两个……解除谁呢？” 方林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头。 倒不是怕贸然解除之后，玄刺他们敢反叛，事实上，以方林今时今日的地位，万妖山不少超凡级别的妖将甚至还羡慕玄刺他们四个呢。 因为是方林的妖仆，便是戎晋他们这些绝世副山主见了都不敢托大，客客气气。 云姝则更不用说了，在成为他的妖仆之前性子就相对温和，如今一直生活在方家，只怕早就将自己当成了方家的一份子。 是以方林自信，即便将他们四个的妖魄全部解除返还，他们四个也不可能叛变，最多就是没有之前那般死心塌地罢了。 面对戎晋的等待，方林开口道：“算了，虽然一个绝世妖仆的诱惑确实很大，但这种未经教化，不通人言的，根本无法沟通，没必要收作妖仆。” “况且，他连话都听不懂，你如何能逼迫他交出妖魄？” “倒也是。”戎晋点头，疑惑道，“那大人之前为何要留着他？” “本来确实有用，现在没了……杀了。”方林颇为残酷道。 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帮子青衣，还有周念薇这个郡主殿下，即便他们全都离去，四个县的百姓也没这么快撤离，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大妖不记仇不报复同样外形的人族上面，还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仁慈不必用在这里。 对此，戎晋自无异议，带着昏迷的大妖走到远处，一击便要了他的性命。 旋即，一头体型巨大的狰狞巨兽尸体，便显化在了原地，与方才他那神通所化的凶兽虚影一般无二。 “长风，走了，先跟他们汇合，秘法慢慢研究。”方林招呼了一声，带着戎晋与长风，往周念薇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只是没有人注意，那小山般的巨兽尸体所流出的血液，虽说浸染了附近很大一片区域，却也在以一种并不算缓慢的速度消失着，仿佛渗入了地下。 …… 却说周念薇那边，果不其然，三个绝世大妖在附近交战，妖气冲天，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众人亦被那巨大的动静吓得浑身僵硬，寒毛直竖，又哪有不开眼的妖敢靠近这里。 而眼看动静越来越小，直至再无声息，知晓前方战斗已经结束的他们，便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虽说出事的可能性很小，但只要不亲眼看见方林他们归来，他们悬着的心便始终无法落下。 所幸，不多时，方林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方大人如何，没有受伤？”见方林平安归来，众青衣当即起身相迎。 周念薇更是迫不及待地飞奔了过来，因尚未能掌握骤然提升的力量，一蹦数丈，将自己给吓了一跳。 “小心点，这要是摔下来，你这郡主殿下的仪态可就全都没了。”方林赶紧上前接住，笑着打趣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方林抱在怀中，周念薇有些不好意思，挣脱了出来。 “看你这笑容，一切顺利？”她开口询问道。 “一切顺利。”方林笑着点头，却是没有注意，方才与众青衣一同站起来的，还有一名身穿官服的青年。 见到方林，青年便露出了激动之色，此刻再也忍不住，快速越过人群。 “牧之！” “秋雨兄？！哈哈，他们找到你了！”方林望见熟悉的面孔，先是一愣，旋即大喜，与郑秋雨重重拥抱。 “活着就好，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 “牧之，多谢，我没想到，你竟为我亲自犯险！这人情，你让我如何还你……”郑秋雨面露苦恼之色，既高兴，又感慨。 他是真的没想到，方林竟然会亲自过来援救自己。 要知道，他这位好友现在可是执掌奉天司的副指挥使，便是放眼整个朝堂，亦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居然为了他一个区区县令，这般亲自犯险……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一直认为，此番进京赴考，最大的收获不是中了进士，而是在方林微末时，有幸结识了他。 “这是什么话，好友有难，力所能及，自然要过来相救。”方林不知他如何感慨，笑着摆手道，“还要多亏了你，我进来之后，方才发现这里可是一块宝地……咦，你也地级了？” “侥幸。”郑秋雨笑道，“还是过来之后遇到念薇，哦不对，现在要叫郡主殿下了，还是殿下告知，我方知晓这莫名其妙提升的实力，竟是因为此前吃的一颗果子。” “秋雨兄，你我相识可比跟他相识时间长，何需这般拘礼，以后莫要再这么称呼了。”周念薇笑道。 “礼不可废，殿下贵为郡主，可不敢再这般称呼下官了。”郑秋雨连忙道。 “行了行了，都别站着了，坐下慢慢说。”方林打断，示意众人坐下，询问道，“是谁找到了郑大人？”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回大人，是卑职有幸遇到了郑大人。”小楼喜滋滋地上前道。 “很好，你这运气还真是不错，是个福将，本座记你一功。” “多谢大人！” 方林笑着摆手，继续开口道：“找到了秋雨兄，便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了，接下来，便再无急迫事，先在原地休整。” “长风你继续学秘法，不求精通，先入门，入门之后，将秘法传给弟兄们。” “什么秘法？”周念薇好奇道。 “待会慢慢跟你解释，先听我说完。”方林继续道，望向戎晋，“戎晋，你先不急着学秘法，便先如之前那般，将这片废墟再扩大范围探一探，多收集一些天材地宝。” “这遗迹中天材地宝虽多，但却也是尘封这无数年的积累，收割一波之后，怕是就再也不可能这般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了。” “与其将来便宜别人，还不如我先收集一些，便宜自己人。” “是！我这就去。”戎晋很是干脆，依言离去。 “其他人，就地扎营，在找到出口之前，便就在这附近活动了。” “是！” 随后，众青衣开始扎营，而郑秋雨却有些迟疑地开口道：“牧之，我金坛县的百姓……” 不待他说完，方林摇头打断：“百姓的事，先不急，也急不来……我知你现在是一县的父母官，关心治下百姓，这是好事，但四个县分散的范围太广了，不是咱们这点人可以营救的，只能等找到出口，再由朝廷出面营救。” “这……好。”郑秋雨无奈点头。 他其实也就是这么一问，自然知道，此时援救百姓，确实不太现实。 同时又有些庆幸道，“幸好，此番上任之前，经牧之你提醒，并未将亲属接过来，只身一人赴任，倒也没有家人牵挂。” “只是，这鬼潮与牧之你之前所述，似乎不太像？是惧怕我大周朝廷，还是另有隐情，为何只在野外逗留？” “秋雨兄所有不知，不过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方林解释道。 左右无事，便大概讲述了一遍，也没提周冥联盟，只说是朝廷与鬼潮约定好了，秋毫无犯。 这个对于郑秋雨而言就太遥远了，他也兴趣不大，知道个大概就成。 “秋雨兄，眼下，咱们还是莫要关心别的了，咱们自己可还没安全呢。”周念薇忍不住道，又望向方林，追问之前的问题，“方才的大殿探索如何？可曾发现什么关于此地的记载？” “没有，只是一个家族宗祠，什么都没有。”方林颇为遗憾道。 虽说得到了御刀秘法和青绿刀，总体还算满意，但这大殿里面除了青绿刀，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有，也是他没有料到的。 随后，方林又与郑秋雨聊了起来。 果然，郑秋雨所在的区域要比废墟这边可太平多了，别说妖了，便是野兽也不是很多，在经历了最初的凶险之后，至少他所在的那个金坛县的碎片便消停了下来。 说来也是巧，或者这天材地宝的分部其实并不平均，比如这废墟之中便大量存在，甚至几乎到了随处可见的地步，而郑秋雨那边，除了他自己，却是没听说有谁吃了什么奇花异果而力量大增者。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人在藏拙，这就没必要去细究了。 总之，管中窥豹，也能大概看出来，这遗迹大归大，凶险的地方倒也不多，尤其是对地级以上武者而言，只要不是运气实在不好，落到废墟这样的地方，安全基本无虞。 大概了解之后，方林便更加放心了一些，照这个情况，四县百姓，起码还有一半以上活着，这倒是个好消息。 可惜，每次有好消息，之后不久，就总会有坏消息。 还没等方林聊完，一名青衣匆匆来到唐义礼跟前，面色惊讶，也不知汇报了什么，旋即，唐义礼便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大人，卑职有事禀告。” “何事？”方林皱眉，他已经总结出来了，每次下面人有这种表情，一准没好事。 “方才弟兄们去查探周围水源，发现了一件怪事，卑职觉得，有必要禀告大人知晓。”唐义礼道。 “什么怪事？” “水源旁，有方才戎晋大人击杀的几头天级大妖，尸体还在，体内血液却诡异地全部消失不见了……兄弟们刚才想打打牙祭，发现了这件怪事，便立即过来禀告。” “血液全部消失了？是偶然，还是皆是如此？”方林闻言，并没有当作什么大事，眉头更皱，吩咐道，“你带着小楼，还有哪个超凡回来了？亲自去看看，不行专门杀一只天级的妖，找个人盯着，先观察一番。” “是。”唐义礼领命，带着几个人离去。 方林也没有当一回事，继续向郑秋雨了解金坛县碎片那边的情况。 然而，没过多久，戎晋也回来了，亦是一脸凝重。 “你这是什么表情？收获如何，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方林询问。 “收获还行，不过遇到一件事情，觉得有些蹊跷，想想还是回来知会大人你一声。”戎晋道。 “何事？” “倒也不是大事，就是方才击毙的那个绝世大妖，刚才路过他的尸体处，发现一件蹊跷事。” 听到这里，方林直接打断：“不会也是血流干了？” “你怎么知道？”戎晋惊讶，摇头道，“倒也不是流干了，只是那么大一具尸体，按照以往的经验，这血起码得流一地。” 他望向长风。 长风翻了个白眼，道：“看我干啥，这事在万妖山的时候你可没少干，还是你有经验，不过确实，那么大的尸体，一般而言，血流得不会少。”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望向方林：“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巧合多了，可就不是巧合了。” 方林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哪里出了问题。” “什么意思？还有其他妖的尸体血流干了？”戎晋一愣，结合方林刚才的问话，当即猜测到了问题所在。 “是的，唐义礼刚才过来汇报，你之前击杀的几个妖的尸体，血都流干了。”方林再度点头，疑惑不已，“奇怪……是哪个专门吸血的妖？” “不太像。”戎晋摇头，“至少我没有见到尸体处有什么其他妖或者野兽存在。” “那是什么？总不至于是这大地在吸血……” “杀一头试试便知道了。”戎晋干脆道。 “方大人已经吩咐唐义礼去办了，等他的结果。”长风道。 “那行，那长风你保护好大人，我继续去附近收集天材地宝，有事立即通知我。” “放心，到时我会释放威压，只要仍在这废墟之内，你应该都能感知到。” “可以。” 第300章 未必是坏事 戎晋离去没多久，唐义礼带着两个超凡青衣匆匆回返，面色凝重。 看到他们的表情，方林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遗迹对他们这些今人而言，还是太过神秘，是以他并不敢掉以轻心，出现一些异常，他还是很重视的。 “探查得如何？”唐义礼还未开口，方林主动询问道。 “很诡异。”唐义礼脸上深深的疑惑，指了指地面，“卑职有些不确定，但似乎这大地确实在主动吸取大妖的血液。” “而且……似乎还挑食，只吸地级以上的大妖。” “大地主动吸血？”方林露出郑重之色，“详细说说。” “是，卑职依照大人的吩咐，先是随手猎杀了一头地级的妖，观察了一阵之后，发现并无反应。”说着，他望了小楼一眼，道，“还是小楼细心，言之前发现异常的尸体乃是天级的妖，最好还是用天级甚至超凡一试。” “卑职觉得不无道理，便尝试了一番……果然，从天级开始，妖族死后，血液只要流到地面上，便会出现被地面吸食的情况，而且这个速度还不算慢。”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等仔细观察地面，可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等一开始猜测，会不会是这片区域的地下藏着某个特殊的大妖，专门吸取妖族死后的血液，为此也尝试着掘地三尺，想要看个究竟，但却并无收获。” “随后，我等又在隔了很远的距离后，再度尝试了一次，结果仍旧如此。” 方林闻言，沉吟许久，开口道：“你们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唐义礼想了想，开口道：“卑职认为，要么便是在这地底下，嗯，也不能说是地底下，卑职早年曾见识过一头天级的树妖，看似与寻常树木毫无区别，但其深入地下的根茎却是扩散至了足足方圆十里，每当夜晚，便会从地下偷偷探出根须，将人吸成干。” “此妖也是胆大，所扎根之地便是在外城，受害者更是大多都是内城百姓，而因为这种袭击方式，若不是当场发现，根本无迹可寻，很长一段时间，此桉都是一件无头公桉，又因每晚都会出现人干，当地百姓可谓是人心惶惶，不少人为此哪怕散尽家财，亦要举家搬迁。” “确实，这般情况，换了是我，我恐怕亦会赶紧逃离。”一旁，郑秋雨插话道，忍不住好奇，追问道，“后来呢，你们是如何发现这树妖的。” “说来惭愧，树妖并不是我等发现。”唐义礼苦笑道，“恰恰相反，因为我等的无能，导致此妖愈发猖獗，到了后来，已经明目张胆地白天都出手袭击了。” “也正是因为白天，终于被人发现了它杀人的根须，从而猜到了杀人者乃是树妖，而后，通过全城仔细排查，再从内城排查到外城，终于才最终发现了他的所在。” 说到这里，他终于言归正传，感慨道：“今日这事，与这个桉件有些相似，不过若真是妖，那么此妖的道行可要比那个树妖高太多了，我等三个超凡，就在一旁严密观察，都未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你觉得是妖？”方林开口。 唐义礼摇头：“卑职无法确定，只是猜测。” 他继续道：“还有一种猜测是，这里的土地材质特殊，可能对血液有某种特殊的吸附力，从而导致这种情况出现。” 他又顿了顿，道：“还有最后一种猜测，那就是这整个遗迹，便是某种活着的生物……当然，这不太可能，只是卑职胡乱妄想。” “这确实不太可能。”方林笑着摇头，“这整个遗迹若是妖，圣境都打不住，咱们也不用再查了，等死就行。” “另外，方才戎晋过来告诉我，前方大殿内的那尊绝世大妖的尸体，血液也快要被吸干了。” “绝世大妖的尸体也逃不过被吸血的结局？！而且，我等方才进行试验的位置，与前方大殿的位置是反向而行，这范围可就大了……”唐义礼闻言惊异不已。 方林点头：“是的，这么远的范围，若真是某个妖族在作祟，且连戎晋和长风他们两个绝世都毫无所觉，那这个妖的实力简直不可想象！” “而拥有这般实力的妖，行事何必这般鬼祟？若需要血液，直接出手，将废墟中的妖宰个精光便是。” “大人所言甚是，我亦觉得不会是妖。”长风也走过来道。 戎晋离去之后，他又去一旁修炼起了御刀秘法，但方林和唐义礼说话没有避讳，对于他们的对话，他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他继续道：“尸体血液被吸之事确实蹊跷，但我与戎晋都是绝世，若是此事是妖族所为，我等不可能毫无所查，一点感应都没有。” “而能避过我等感应的，只有像应龙那般的绝世巅峰和陛下那般的圣境，若真有这般实力的妖，行事大可随心所欲，不可能藏头露尾。” “那便奇怪了。”唐义礼点头表示认同，同时又苦恼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要说土地材质特殊，那为何天级以下妖族的血，便不吸？” “行了，既然弄不明白，索性便先不用管了，我倒是觉得，未必是坏事。” 方林忽然开口：“试想，这遗迹尘封这么多年都未出世，为何现在出世了？” “是那尊仙给这个封印设定了时限？还是封印本身亦有着某种寿命限制？” “我觉得是后者，结合目前所知，上古时期，妖族强盛，人族积弱，那尊仙封印天下妖族，很大可能，便是给我人族一个发展壮大的机会。” “而既然给了，何必设下时限，永远封印下去不是更好？” “我认为还是那尊仙也没有办法将这些遗迹永封，万事皆有尽头，哪怕是仙设下的封印，亦是如此。” “那么，让封印松动的契机是什么？” “也许是岁月的侵蚀，也许是外力的干预，而妖族之血蕴藏大量妖力，若无人干预，自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重新归于天地，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血液渗入地下，那些妖力去了哪里？” “大人的意思是，妖血里蕴藏的力量，便是解除封印的契机？”唐义礼露出意外之色，又有些恍然，“别说，这说法倒是还真挺有道理。” “经过无数年的妖血侵蚀，封印松动了，于是，也就有了荣源府一夜之间出现了所谓的鬼域，而随着封印继续松动，外界的那个透明屏障，也许会自动消失？” “那岂不是说，这遗迹根本就没有出口，等透明屏障消失了，遗迹也就彻底与外界相融了？我等也就可以出去了！”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方林摇头道，“遗迹这种东西，哪怕在上古时代，亦是存在的，而且数量不少，我听陛下说，有古籍记载，那尊仙似乎就是从遗迹中走出来的。” “那样的遗迹，应该是无法与外界相融的。” “若不是那样的遗迹，而是这片大地，本就是外界的土地，只是被那尊仙给封印了……这倒是有可能像你所说的那样，待封印解除，此地也就重新现世，融入外界的土地之中了。” 说到这里，他摇头苦笑道：“都说不准，毕竟我等今人所知有限，在事情真正发现之前，一切都只能靠猜测。” “不过，接下来若是迟迟找不到出口，倒是不妨一试，猎杀地级以上妖族，看能不能快速将封印解除，让我们出去。” “本宫觉得有道理。”周念薇开口赞同，眼里露出崇拜之色。 早在之前还是最下级青衣的时候，每次方林这般沉吟的时候，便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只有这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他，而不用担心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到了后来，哪怕无需再隐藏自己的小心思，每当方林如此沉吟，专心想事情的时候，她亦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个时候的他，好似在发着光，有一种极为特殊的魅力，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决策，他的谋略，全都成了，以至于还这般年轻，便在短时间内扶摇直上，震惊了所有人！ 他真的在发光！ 被周念薇炽热的目光盯着，方林有些吃不消，连忙转移话题：“行了，那就先这样，长风，御刀秘法修炼得如何，可以开始教授了没有？” 长风点了点头，将青绿刀还给了方林，开口道：“差不多了，此法极为玄妙，竟然可以改变体内的劲力运转，爆发出极强的攻击，而且上手极为简单，不说任何人都能学，至少绝大部分武者都能学，当真是神技！就是上手容易，精通难，愈是修炼，愈能体会到其中精妙，感觉方才那个大妖亦没有达到此法的极限，还有进步空间，不过，这便需要真正花时间修炼了。” 神技就过了，你是不知道真正的神技……方林心中暗笑，倒也没有说破，点头道：“上手就行，后续精进，看各人自己后续的修炼……那行，那你便开始教授，既然相遇，便是缘分，在这遗迹的所有自己人都能学，从超凡开始，然后继续往下传授。” “这……大人，此法极为珍贵，您真不先禀告陛下再决定？”长风有些犹豫，倒不是舍不得传授，而是怕老皇帝知道后，也许会责备方林。 这般珍贵的秘法，岂能轻易授予他人。 便是青衣，恐怕也不能轻易传授？ “让你教你就教，其他不用管。”方林没有多解释，到了他这个程度，已经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我说，你做，即可。 “是。”长风点了点头，不再相劝。 反倒是唐义礼有些踌躇，他虽不知道方林要长风传授给他们的是什么秘法，但听长风说得这般神奇，甚至贯之以“神技”，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些人也许要撞大运了，却又听到长风说要先禀告陛下，不由心神一凛，有些胆怯。 “大人，我等无功不受禄啊……这一路上的天材地宝，已是得了大便宜，这秘法……既然像长风大人说得那般珍贵，我等怕是受之有愧……” 对此，方林同样懒得多说，蛮横道：“别废话，让你们学你们就学，其他不用管。” “我等，叩谢大人大恩！”唐义礼跪倒下来，郑重说道。 “我等叩谢大人大人！”小楼他们也跟着跪了下来，连带着还在周围扎营的青衣们，见他们都跪了，有样学样，纷纷跪了下来。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行了行了，干嘛呢这是，都给我起来。”方林摆手，摇头道，“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真要谢，等出去之后再谢。” “是！” 随后，长风便开始传授起了御刀秘法。 方林有刀在手，倒是不急，与周念薇和郑秋雨他们继续说话。 “你们两个既然都吃了天材地宝，且一个地级一个天级，便干脆都弃文从武，接下来戎晋应该还会带来不少天材地宝，都吃，最好都堆到超凡，这个机会可是难得的，不要浪费。” 对此，不管是周念薇还是郑秋雨，都没有推让。 谁不想当强者？ 超凡……这可是超凡！ 之前在他们眼里，别说超凡了，便是天级强者，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了！ 现在有机会自己就能成为超凡，而且竟然还这般容易，哪里有推脱的道理。 见他们点头，方林继续道：“御刀秘法你们先不急，反正刀在我这，有时间让你们直接拿刀学，效果肯定要比长风传授得好。” “不急不急，不学也没关系，超凡……啧啧，没想到，我郑某人居然也有成为超凡强者的一天！” 郑秋雨笑着说道，对方林挤眉弄眼道：“牧之，你说我下次若是出现在许奉明他们跟前，直接带他们飞到天上，他们会不会被吓死？” “不。”方林摇头，哈哈大笑道，“死肯定是死，但不是被吓死，而是羡慕死。” “那就更好了，哈哈！” 郑秋雨嘿笑不已。 第301章 将这整个废墟薅秃！ “可惜无法与外界联系，不然倒是可以尝试着猎杀妖族，看看这妖血的功效是不是如牧之你所设想的那般。” “若真是那般，咱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玩笑过后，郑秋雨有些惋惜道。 他亦觉得方林的猜测是对的，这妖血被地面吸取之事，确实不像是妖的手笔。 若真能因此快速解除此地残余封印，快点出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秋雨兄你有没有想过，若此地封印解除，彻底现世，这荣源府可就倒霉了。”周念薇摇头道，发表不同意见。 “单单这座废墟，里面便栖息了多少地级以上的大妖，整体实力之前，只怕还要胜过当初的万妖山……这样一窝妖族若是骤然放到外界，别说荣源府了，便是整个甘州，甚至这整个行省，都要乱了。” “这还仅仅只是这一座废墟，这整个遗迹若是全部现世，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殿下说得在理，可是，若真如牧之所猜测的那般，这遗迹既然已经出世，早晚都会彻底出世，后果确实严重，可似乎也是不可避免的。”郑秋雨斟酌着反驳道。 毕竟有着多年好友情谊，哪怕如今的周念薇贵为郡主殿下，反驳他还是敢的，但语气还是不由自主谨慎了起来，哪怕反驳，也下意识斟字酌句，生怕冲撞了她。 “秋雨兄说得没错。”方林也开口附和道。 “若真如我所猜测的那般，这遗迹的封印既然松动，那距离彻底解除也就不远了，即便不加速解封，预计一两个月或者半年，此地总归会彻底重现天日，并不是我等可以阻止的。” “既然总归会重见天日，早半年和晚半年对外界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呢？” “而对外界分别不大，对我们的影响可就大了，我可不想在这里待上半年。” 周念薇闻言，沉吟片刻，点头道：“你说得对。” 她自然明白方林的意思，而方林也确实有道理，她想了想，表示了认同。 “就是可惜无法与外界联系，不然就能如秋雨兄所言的那般，观察杀妖加速解封是否有效了，还能提前示警，让朝廷尽快疏散甘州，至少是尽快疏散荣源府的百姓。”她遗憾道。 你们没法联系，我可以啊……方林心念一动，想到了老头子。 杀妖加速解封，确实需要老头子在外面观察，给他反馈。 想到就做，他当即发起了短信。 毕竟是要“花钱”的，只能尽量简短，但再怎么简短，该交待的也要交待清楚。 短信内容不必赘述，总之，足足花了两千多点功德之后，老头子那边，影子当即便动身赶往了荣源府。 不得不说，现在来看，老头子也是真寒酸，原主多年低调蛰伏的结果就是，他现在手上能用的人真的不多，有用且能用的人更是少得可怜，而这种涉及到方林的最为机密的事情，真正能信得过的，也就影子一个人。 为此，方林已经决定，这次的天材地宝，一定要留给影子一份，一定要让他这个天级下品提升到超凡，不然他都替老头子感到心酸。 言归正传。 没多久，戎晋回来，同时也带了一批天材地宝回来，当即，方林便让周念薇和郑秋雨服用，当然，这次他也没有再推让，自己也当仁不让地开始服用。 而戎晋在留下这批天材地宝之后，并没有就此停手，甚至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便又继续开始薅羊毛之旅。 按照方林的意思，接下来有长风在身边就够了，你戎晋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去薅，直至将这整个废墟薅秃为止！ 对此，戎晋无奈之余，也只得马不停蹄，继续去薅了。 随后，天色渐暗，众青衣们也早已扎营完毕，开始了休整，方林则和周念薇、郑秋雨二人开始熟悉起了体内全新的陌生力量。 戎晋带回来的天材地宝不算多，但毫无疑问，让他们三个晋升超凡，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的，包括方林在内，三个人都超凡了。 有这无数年积累下来的天材地宝的加持，突破简直跟喝水一样简单，至少超凡之前，是真的简单。 不过超凡之势，乃是天地蕴养，天材地宝纵然可以加速势成，但终究也只能从旁辅助，不能直接增强超凡之势。 是以，到了超凡，天材地宝的效果便大大渐弱了，而到了超凡之境，提升本就是极难的一件事情，除非极其罕见的，效果极强的天材地宝，一般的天材地宝便没多大用处了。 对此，望着还有不少剩余的天材地宝，周念薇和郑秋雨二人有些惋惜。 方林却是没有惋惜，只有理解。 这才符合常理。 若是可以无休止的提升，那还修炼什么，尤其古人，集一个家族甚至一个王朝之力，将所有收集而来的天材地宝全部用于一人之身不就行了？ 而上古时期，人族积弱，被妖族欺压，那集所有人族之力，将所有收集而来的天材地宝全部给予一人独享，岂不是一人可镇妖族了？ 这显然是不成立的。 同时他也有些庆幸。 到了超凡，天材地宝效果骤减，想要提升，还得自己努力，不可能当真一步登天，但这只是对其他人而言。 他这个有系统的人，却是不在此列！ 系统绝对是超然的，方林相信，系统的功德提升的效果，绝对不会因为进入超凡而衰减，哪怕到了超凡之后，需要的功德可能大大提升，但绝对有用！ 而只要有用就行，只要有用，突破对他和老头子两个人而言便不是个事，只要功德够，什么都好说！ 这才是他哪怕知晓各地上古封印都要相继解封，却仍能保持自信的核心源头。 甚至乎，这上古封印相继解封，未尝不能理解为又是一个个获取功德的来源，为此，他甚至有些期待，期待这些上古封印解封，让他和老头子两个人可以越战越强！ 闲话不多说，一夜时间，便在众人适应力量的适应力量，学习秘法的学习秘法中不知不觉快速流逝。 都没怎么察觉，转眼间，天都亮了。 期间，戎晋倒是回来了好几次，又积累了大量的天材地宝，直到早上，他终于不再离去。 因为至少这废墟范围之内的所有天材地宝，算是被他给薅光了。 因为积累的数量实在不少，方林倒也大方得很，大手一挥，所有青衣，继续提升，真正将每个人都晋升到了超凡！ 也即是说，他们这伙人，除了戎晋和长风两个绝世，加上周念薇和郑秋雨，包括方林在内，一共足足三十九名超凡！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样一股势力，方林还好，郑秋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更想不到，自己也会是其中一员，整个人都有些恍忽，一直念叨着但愿不是在做梦。 其实别说是他了，即便是方林，也不过是在当初万妖山攻恒的时候，见过这般大场面，而整个万妖山的超凡妖将数量，也不过就四五十个，攻恒时还折损了几个，也就与在场的超凡数量差不多！ 不过，将所有在场的青衣全部提升到超凡，若是让老皇帝知道了，肯定要心疼。 方林心想，若是将这些天材地宝上交给老皇帝，以老皇帝的格局，想来不会给自己的那些皇子王孙，而是应该会赏赐给朝廷的各个功勋，以收买人心，同时增强朝廷的凝聚力。 至于青衣，想都不要想，朝廷对奉天司已经够扶持了，甚至很多地方已经扶持得有些过了，这些天材地宝，即便都是方林这个奉天司副指挥使上交的，奉天司的份额恐怕也少得可怜。 这一切，方林心里都清楚，但是他更清楚，在场的这些青衣，他给了就给了，老皇帝也不好说什么，甚至都没法怪他。 毕竟遗迹神秘，谁能知道将会遇到什么，自然是将实力提升得越高越好。 况且，从唐义礼这些甘州分部的青衣，在明知荣源府青衣进入此地，而无一人能走出来的情况下，依旧不畏艰险，义无反顾进来援救来看，他们也值得这般厚待。 方林欣赏他们，便也就自然乐意对他们好。 将剩余的不少天材地宝收起来，不再想其他，洗漱完毕后，方林带着众人，开始了猎妖。 他估摸着，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一夜时间，影子应该到荣源府了。 这个时候开始猎妖，若是外界出现变化，等影子回去禀告，预计最迟今晚，老头子那边便会有反馈过来。 方林不知道的是，一夜过去，遗迹外面早就炸开了花。 一夜过去，那些驻守在透明屏障外的兵士们倒是没太大的感觉，只是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反倒是荣源府中的百姓，尤其那些早起的商家小贩，一些人早上起来，惊恐地发现，原本从家里走去店里或者以往摆摊的路程，竟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以往只需要走半刻钟时间的路程，走了足足一个时辰，竟然还是没能走到！ 这一路上，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拉开了距离，且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若将原本的环境比作面团，如今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面饼给摊开了一样！ 若只一两个人遭遇这种事情也就罢了，可显然不是，荣源府几乎所有人，只要出门，就能感觉到这明显环境变化。 许多人都吓傻了，也有许多人第一反应便是上报官府，可走了半天，原本熟悉的官府，位置也出现了变化，一时间便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还是往哪个方向走。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不知所措的百姓。 当然，官府的位置虽然发生了变化，但总归还是在的，官府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是以，一直守在透明屏障外的荣源知府，以及方成他们这些青衣，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巧的是，影子抵达荣源府的时候，正巧便是百姓们无措的时候，看着街上尽皆茫然惊恐的百姓，他都不需要去找人询问，静静听了一会儿，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瞠目结舌。 他作为当朝亲王的贴身亲卫，哪怕这个王爷此前再怎么低调蛰伏，身份毕竟在那，作为贴身亲卫，他的见识也自是不凡，可他真的从未听闻过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 一夜之间，整个荣源府似乎涨大了数倍！ 这……这怎么可能呢？！ 自家那位“方世子”，可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大事……人群中，影子面色古怪地想着，他自然知道荣源府鬼域的事情，也知道方林进入了鬼域，至今未出，可他真的没有想到，这鬼域……竟然这般诡异！ 只是，将整个荣源府涨大数倍，如此从未听闻且骇人听闻的伟力，已经不是鬼域可以做到的了？ 公子他在里面，究竟遇到了什么…… 影子皱眉不已，他心里生出了一股冲动，想要直接进入那透明屏障，支援公子。 虽说以自己的实力，在如今的公子眼里，只怕无甚大用，但……万一他需要呢？ 犹豫再三，影子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倒不是畏惧，主要王爷连夜派自己过来，几次三番的叮嘱，查看荣源府有无异常，若有异常，无需理会，即刻回来禀报……这般看来，王爷竟能提前知晓荣源府的异变？ 王爷肯定知道此事内情，说不定接下来自有安排，还是莫要擅自做主，回去禀告为好……影子如是思虑着，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冒险进入鬼域查探，而是选择了立即回去复命。 而事实上，早在他动身回返之前，荣源府这边，便已经有专人，火速赶往了京都。 与荣源府官方的人员不同，影子的行动是隐秘的，便无法借用大周如今各地的“官道”鬼域，是以速度要远比荣源府官方的人慢。 他不过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荣源府派遣的报信者，便已然出现在了京都奉天司总部衙门。 第302章 歪打正着，开启地毯式清理！ “荣源府一夜之间涨大了数倍，这是何意？” “陛下，便是您想得那个意思，荣源府似乎被一股无形伟力，硬生生拉伸了数倍，不仅荣源府，便是整个甘州，亦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拉伸。” “经荣源府调查，越靠近那个鬼域的区域，拉伸程度越高……似乎，那鬼域正在极速扩大，硬生生将周围的地面给挤开了！” “更可怕的是，据荣源府那边禀报，荣源府的涨大仍未停止，且白天的涨大更加迅勐，尤其靠近那鬼域旁的人们，甚至可以在丝毫未动的情况下，明显感知到相互之间的距离正在拉大，原本面对面说话的二人，说着说着，中间竟可以摆上一张桌子了！” 御书房内，听着宗元的禀报，老皇帝难得露出震撼之色，久久不语。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朕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自中土古妖出世，这世界是怎么了？” “方林那小子呢，荣源府发生剧变，他还在鬼域中没出来……会不会就是这小子在里面搞出来的？” “陛下，荣源府的鬼域，现在看来，真的不像鬼域……怪不得方林那小子迟迟不出来，臣认为，他应该是遇到了麻烦。”宗元分析道，“至于是不是跟他有关，陛下也太过高看他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莫说他了，便是陛下您……您能做得到么？” “朕……”老皇帝神情一动，皱眉思索，最终摇头，“朕做不到……若说将荣源府硬生生扒开，朕还勉强能做到，但是像这般鬼神的手段，在不造成破坏的情况下，硬生生在荣源府里挤出一片极大的区域，并将荣源府涨大，甚至连带着整个甘州的地貌都出现变化，朕别说做不到，便是连想都不敢想……” 说着，他面色有些古怪，望向宗元，“朕让你出去查探古籍中记载的那座遗迹，差点害你丢了性命，却是没想到，家里就有。” “陛下说哪里话，臣愿为陛下赴死。”宗元摇头，神情很快恢复郑重，皱眉道，“陛下觉得这是遗迹？” 老皇帝反问：“你觉得呢？” “臣觉得，与中土那座遗迹似乎不太一样……”宗元不确定道。 “中土的那座遗迹，臣虽未能进入，但周边并无异常，更没有听说出现像荣源府这般急剧涨大的怪事。” “当然，也许遗迹并非只有一种，中土的是遗迹，这个也是。” 老皇帝点头道：“不管是像荣源府这般侵入现实的，还是中土遗迹那般存在固定出入口的，其实并不重要。” “它们都被那尊仙从古代封印至今，忽然出世，谁也不能肯定，这其中是否还有活到了今日的古妖，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老皇帝面露忧虑道：“若这荣源府鬼域真是遗迹，朕最担心的，就是万一从里面走出一尊圣境古妖，那就麻烦大了。” “眼下北域的局势已经够复杂了，明日更是要开启‘周恒大战’，彻底拉开北域混乱的序幕，这时候，若大周境内冒出一个圣境古妖……若为友自然最好，可惜几乎不可能，若为敌，大周真的经不起这般波折……” “陛下莫要担心。”宗元开口劝道：“方林那小子，还有那个绝世大妖不是还都好好活着么，想来应该是没有圣境古妖的，否则见绝世大妖被奴役，必定会替他解除奴役，方林那小子也定然活不成了。” “另外郡主殿下与那个长风大妖不也去了么，长风的妖魄在苏国公那里，亦未出现异常，说明这遗迹相对还是安全的。” “说到这个朕就头疼，你来之前，朕已经快被她那个娘烦死了，这个璃月，性子也不知像谁，遇事总是这般急躁，被朕给斥了回去。”老皇帝按了按眉心，颇为头疼道。 “还有念薇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未经朕的允许，竟这般擅自妄为，回来得好好教训一番……” “陛下，郡主殿下也是安心则乱，至情至性，臣认为品性不错。”宗元轻笑着劝说道。 说起来，这位郡主殿下之前可还是他奉天司的青衣呢，他这个指挥使大人自然是要护短的。 “她品性如何，身为郡主，倒是无甚所谓，总算方林那小子品性还算不错，朕将这个外孙女交给他，倒也放心。” 老皇帝没有揪着不放，继续说正事，“至于遗迹，你说得那些，朕自然清楚。”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全都活着，便足以说明存在古妖的可能性的确不大，若他们当真全丢了性命，尤其两个绝世丢了性命，朕哪里还能像眼下这般安坐。” “不过，凡事都要留有余地，回头，你还得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老皇帝又顿了顿，严肃道，“万一真有古妖出世，先放下身段主动示好，哪怕吃些亏也无妨，不到万不得已，莫要为敌，若实在为敌了，派人引他来京都，朕亲自会他，不要让他乱跑。” “陛下，将古妖引到京都……此事万万不可。”宗元大惊，连忙道，“臣斗胆，陛下您终究只是伪圣，在我大周国运加持之下，在京都范围内方才真正踏入圣境……若那大妖乃是真正叩了门的圣境，您便危险了！” “朕何尝不知，可这整个大周，除了朕，还有谁能与古妖相抗？”老皇帝无奈道，“朕不亲自上阵，难道便任由这古妖肆虐么？” “可陛下您不能用万金之躯去冒险啊！”宗元再度劝阻。 “行了，这御书房里就你与朕二人，莫要说这种废话，什么万金之躯！”老皇帝喝道，同时也追问道，“不然你有什么办法？” 还没等宗元开口，老皇帝忽然神情一动，继续道：“等会……古妖不分周恒楚晋等国别，万一真出世，倒是可以设法将其引到晋国或者楚国去，楚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若是对其出手，那便再好不过了！” “陛下英明，这个法子好！”宗元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躬身道，“臣这便去安排，若这遗迹无古妖，自然最好，若是有，便祸水东引，将其引到楚国或者晋国！” “去。”老皇帝点头，颇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若不是‘周恒大战’明日即将开启，朕当真想亲自去荣源府一探。” 宗元继续告退，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自然知道，陛下也就这么一说，即便没有明日之事，堂堂九五之尊，除非万不得已，怎么可能会去亲自犯险。 随后不久，奉天司便有了大动作，全国各地，无数超凡甚至超凡第二境的青衣，秘密赶往甘州。 这里便体现出了奉天司的强大，不仅在于实力，亦在于令行禁止，哪怕明知此去也许就是用无数性命硬生生去填，用性命去将可能出现的古妖牵引至他国，青衣们亦义无反顾，无一人抗命，凡是接到命令着，全部出动！ 没过多久，老头子周睿便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倒不是他在奉天司中还安插了什么探子，而影子也还没这么快回来，这次立功的不是别人，而是世子周博文。 尽管大范围调动超凡青衣，但此事极为隐秘，除了当事人和奉天司的高层，朝中无人得知。 若不是今日周博文去方府做客，从方家人嘴里得知奉天司的大动作，哪怕他堂堂八贤王，也不会知晓这种隐秘。 当然，这亦是方林的安排。 毕竟荣源府与京都相距甚远，如今的野外又到处都是鬼魅，哪怕天级高手升入高空后，很少会被鬼域影响，但凡事总有万一，未免老头子派的人在途中耽搁误事，他还向老头子建议，今日让周博文那小子就在方府待着，听听动静奉天司那边的动静。 以范仲如今在奉天司的特殊地位，奉天司收到什么大消息，或者有什么大动作，范仲肯定是知情人之一，而范仲知情，方家人便会知情，是以，让周博文在方府待着，绝对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因为对范仲极为信任，与老头子的真正关系，方林不可能告诉他，但与老头子这个八贤王真正交好，甚至有意支持他的事情，方林已经隐隐透露了一些给范仲，是以对于周博文，范仲想来不会太过避讳。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果然，凡事多做准备的习惯确实是好的，通过周博文，老头子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方林，告知了他荣源府的异常以及奉天司的动作。 而方林那边，得到了与猜测一致的消息后，顿时大喜，加快了对天级及天级以上大妖的猎杀。 看这样子，待这无尽妖血将封印彻底解除，这片遗迹便会真正出现在世间，并彻底融入世间。 如此，他们也就终于可以出来了。 也就是说，这片遗迹，当真没有出口，待封印彻底解除，便根本没有出入口一说，彻底会成为荣源府的一片区域。 当然，这遗迹面积极大，解封后，别说荣源府了，便是整个甘州都将会有巨大的变动，朝廷甚至将这遗迹单独设立为一个州府都有可能。 这就是后话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解除封印，赶紧出去。 同时，奉天司派了大量超凡青衣过来，倒也是歪打正着，让方林乐得不行。 他正愁这遗迹一旦出世，无数大妖万一失控，到处乱跑怎么办，这么多妖，别说两个绝世了，再来两个都不一定能控制住局面。 另外四个县的百姓如何救援，也是一件难事，以荣源府甚至整个甘州现有的力量，包括加上这三十几个新晋的超凡青衣，想要在这偌大又危险的遗迹中援救出所有四县的百姓，亦是极麻烦的一件事情。 现在有大量超凡青衣过来，真可谓是及时雨，将两个难题同时解决了！ 对此，方林振奋不已，亦再无顾忌，招来唐义礼，道：“吩咐下去，全体出动，猎杀所有地级以上大妖，开启地毯式清理！” 这两天，与方林混得有些熟了，唐义礼对方林这位副指挥使大人早已从一开始的陌生与敬畏，转变成了感激与尊崇，说话也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甚至偶尔也敢开开玩笑。 不过当此刻方林面色郑重，发号施令的时候，却不是可以开玩笑的时候，听到命令后，他当即躬身领命。 于是乎，所有原本还有些懒散的超凡青衣队伍，陡然变得认真了起来，人人皆是一副肃杀，下手果断，正式开始了对地级以上大妖的屠杀。 是有些残忍，但没办法，立场不同，便不能分善恶了。 好在这些大妖都未经教化，不通人情，便相当于更加聪明一些的野兽，杀起来倒也什么太多的顾忌。 方林自己也没有闲着，事实上，包括郑秋雨和周念薇，所有人都没有闲着，尤其是郑秋雨和周念薇，他们刚刚弃文从武，战斗经验少得可怜，为此，方林还专门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青衣专门指导。 不求他们一下子便成为一个真正的武者，至少拿着武器对敌时，不能自己先手软胆怯了。 小半天时间过去，两个人进步不小，方林看在眼里，表示满意。 果然，一切恐惧都是源自于火力不足，在拥有超凡级别的力量后，文弱书生如郑秋雨，看着英气飒爽，实则就是个娇弱的小丫头的周念薇，这两个人杀起妖来，除了一开始的磕磕绊绊，竟很快有模有样起来。 他们两个人的收获不小，方林的收获则更大。 青绿刀一直在他手里，经过小半天的持续战斗，御刀秘法他已经入门了，至少哪怕不借助青绿刀，也可是照猫画虎，按照固定的劲力流转路线，施展出御刀秘法特有的增幅刀气了。 而青绿刀当真神异，好似能感知到劲力运转的熟悉度，到了一定程度后，那股牵引的力量果然改变了，似乎到了第二阶段，对劲力运转的牵引愈发复杂、深奥。 第303章 得子如此，朕，可高枕无忧矣！ 对于青绿刀的变化，方林表示谨慎，没有急着没有贪多，更没有立即学习这更深奥的第二阶段。 他准备一直重复这入门级别的劲力运转，增加熟练度，直至做到无需刻意引导，心念一动，体内劲力自然按照秘法的路线运转，方才继续学习更深奥的第二阶段。 至于血刀秘法，那更是早呢，且得先将御刀秘法修炼至登堂入室，方可修习，若是贸然修习，万一掌控不好，劲力在体内失控，那也是极危险的事情。 别练个秘法，将自己的小命给练没了，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继续猎妖，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 与此同时，外界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的。 由于从今晨开始，方林他们主动猎妖，海量的妖血渗入地下，封印快速解除，外界便也就跟着快速涨大，也就半天的时间，荣源府的涨大程度，要比昨夜高出了数倍！ 距离遗迹的透明屏障最近的区域，效果最为骇人，原本是邻居的两户人家，走两步就能串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地面涨大后，相距竟然达到了七八十里！ 也不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段，这般移山填海的效果，竟然是无声无息的，就好似这遗迹中的土地其实本就存在一样，只是所处的空间被屏蔽，或者被折叠了起来，现在放开了，即便周围的地面随之大涨，也只是恢复本来面貌，却并未出现任何损坏。 同样的，随着周围地面的时刻大涨，透明屏障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其内的更多景色亦展现在了外界人们的眼里。 荣源府知府，甘州州牧以及甘州各奉天司分部的人员们，早已全部抵达了现场，全都在透明屏障外面，时刻监察着，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原本只有四五座山峰的鬼域，里面竟然这般辽阔，甚至藏了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 而且看这样子，短时间内仍不会停止，还在一直扩大！ 从各地赶来的超凡青衣们，则并未与这些当地的官员或者同僚接触，分散在了透明屏障各方，就这样悬在半空，时刻观察，时刻警惕，亦时刻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与此同时，大周各地，一队队人马，正在紧急集合，前往周恒国境处。 相比起明日开启的周恒之战，荣源府这边的事情虽然诡异，但也就是小事了，而除了甘州地区，整个大周，各个地方，热议的其实都是周恒之战。 对于此战，持赞同意见者有，持反对意见者亦是不少。 赞同的人们认为，大周与恒国迟早一战，晚打不如早打，这些年受的狗气太多了，也该反击了。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大周朝廷在三天之前就开始了此战的宣传，为了防止民众恐慌，倒也并未表示开启真正的国之战争，只表示对于恒国的年年挑衅，朝廷要开始予以反击了。 两国差距还是不小的，这一点，朝廷清楚，百姓也清楚，是以，若朝廷真要说开启国战，持赞同意见的怕是就少了。 持反对意见者，其实说得也不错。 他们认为，前段时间周恒刚刚发生摩擦，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后来的渐渐息事，明明双方矛盾已经开始缓解，为何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又要激化矛盾呢？ 本就敌强我弱，敌人都不进犯了，我方没必要主动出击啊！ 为此，民间舆论再次分为了两派，各执一词，开始了喧闹。 当然，权力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上，不管民间如何闹腾，朝廷的决策并不会更改。 所有的箭都在弦上，哪能不发，而且还有晋国在背后拿着刀子威胁着，如何能不发，又如何敢不发？ 若说晋国这只是试探，有可能，而且可能性还不小，毕竟这段时间楚晋两国正被鬼潮弄得焦头烂额，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大周不动，晋国就当真将刀子捅过来呢？ 谁敢去赌！ 是以，周恒两国即将联手出演的这场大戏，哪怕周恒两国其实都不愿参演，但是没办法，只能演起来。 演好了，也许能翻盘，哪怕没演好，到时候再看，走一步看一步，至少这盘棋还在下，最终鹿死谁手，无人可知。 可若是不演，别说下棋了，棋盘会被砸烂！ 用方林前世的典故来讲就是，周恒两国，其实是被楚晋两国逼上梁山了。 至于能不能逆袭反转…… 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天晓得！ 为此，老皇帝当真是殚精极虑，夜不能寐，就差求神拜佛了，哪里还能分出多少心思去关心方林的安危，只要没死，那就容后再说，眼下真的没精力理会。 这不是老皇帝无情，事实上，宗元还真低估了老皇帝对方林这个未来外孙女婿的喜爱，换了平常时候，遇到这种情况，他是真的会为了救方林而亲自去遗迹一趟，哪怕确实会存在一些风险。 但眼下，真的，国事重要。 方林自然也知道明日之后，周恒两国就要开始表演了，且这次变数太大，结果如何，真的不好说，这也是他急着出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他真的不放心。 不然的话，哪怕收获其实已然不小，既然撞了这个大运，进了这到处都是天材地宝的遗迹，不将这里给薅光，他怎么可能舍得走。 只可惜，这遗迹要远比想象中的大，封印的解除难度，也比想象中更难，足足一天时间，几乎没有间隔地在持续猎妖，仍没有破开封印。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这里被封禁了何止千年，其中的妖族亦不是没有进行相互厮杀，若是那么容易便能接触封印，也就不会直至最近才重新出世了。 一天时间过去，到了晚上，实在杀不动了，而根据从高空俯视的情况来看，这方天地仍未与外界相连，方林只好命众人再度扎营，休整一番。 不多时，一名青衣从远处快速赶来禀告。 “大人，这里与鬼域其实还真有些相似，遵循着一个方向，根本走不到头，卑职两个时辰之前出发，一直往东，全力赶路，两个时辰之后，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猜到了。”方林点头道，并不惊讶。 从高空俯视，这里真的大到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尽头，而显然，遗迹不可能大到这种程度，肯定是封印还附带了某种障眼法或者影响了空间。 是以，封印解封还是没解封，其实很好判断，就飞到高空俯视即可，一眼望不到头，那便说明肯定没解封，否则，根据老头子的反馈，这遗迹就算再大，也不至于大到在天上都看不到荣源府一点影子的程度。 对此，方林跟老皇帝一样震撼。 单单从这个遗迹的种种异象来看，那尊仙真的高到了他无法理解的程度。 不过这太遥远了，他也没有纠结这个，开始休息，同时体悟起了今日对战斗的理解，以及对御刀秘法的领悟。 实战，尤其是高强度的实战，最是锻炼人，亦最是能促进武技秘法的修炼。 这一天下来，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可谓是成果斐然。 见他不再吩咐，静心修炼，其余众人不再打扰，亦开始了修炼。 周念薇和郑秋雨更是如此，弃文从武后，他们首次体验到了武者的战斗，这种拳拳到肉，一刀下去，血液横飞的场面，这种拥有强大力量的感觉，着实震撼到了他们，也刺激到了他们对武道的热爱。 眼下，他们俩比谁都认真，周念薇甚至都没空跟方林再说会儿话，便陷入了修炼之中。 一夜过去，猎妖继续。 今日，是晋国给予的三日之限的最后一日，自然也是大周的大军开拔的第一日。 这一天，除了甘州继续热闹，大周其余所有州府，全部静默。 这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所有周人，上到老皇帝，下到平民百姓，以及中间的文武百官，无一不紧张，无一不担忧，却也无一不期待。 此战，胜算不大，但…… 万一，赢了呢？ 虽然老百姓以为的赢了，与朝廷以为的赢了，并不是同一件事情，但大家对赢的渴求与希冀却是相同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次的战果。 也正是今日，待大军开拔之后，随着八贤王开始作诗，整个京都上空的文气，呈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井喷式爆发。 一首、两首、三首……一直不停！ 京都。 上空，文气惊天动地。 下方，百姓瞠目结舌。 在此之前，有人也曾猜测，八贤王作为大周如今最有才华的诗人，两国开战之前，定会再出千古诗词，为战士们壮行。 也有人认为，千古诗词哪是那么容易的，寻常时候便是个月都不一定能有一首，而八贤王最近半年已经作了那么多千古诗词，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出佳作。 谁都没想到，当这一天来临后，八贤王不仅真的作了千古诗词，还不止一首！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不，准备地说，他居然足足作了半个时辰，片刻不停，而且竟然首首都是千古！ 半个时辰之后，京都上空除了文气，已经看不见天空了，甚至京都上空的这一片地儿，已经不足以承载这么多文气了，开始往周边蔓延…… 十里，百里，千里……最终，足足辐散了两千多里，远在两千多里外的，算得上是大周边陲的某个边防要塞，甚至都看见了头顶上的文气。 这一刻，整个大周，尽皆震动。 八贤王不鸣则已，一鸣惊天，震动了整个大周！ “哈哈哈哈哈哈！” “好！” “好一个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好一个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好一个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好你个八贤王！这些年，你到底藏了多少诗词！” “拥有如此才华，你何必蛰伏这么多年，难道，你真当朕是个昏君不成？！” 太和殿上，望着下方目瞪口呆的群臣，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老皇帝透过殿门，望着京都上空那浓郁到宛若成了实质的倾天文气，听着从睿亲王府中传出的一声声响彻京都，掷地有声的诗词绝句，再感知着迅速壮大了不少的国运，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惊愕，再到赞赏，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狂喜之色，放声大笑。 “哈哈，得子如此，朕，可高枕无忧矣！” 看得出来，老皇帝这次真的被周睿惊喜到了，声音没有藏着，在周睿停顿的间隙，直接喊话催促道：“继续，莫要停！” “你既不想藏了，便让朕看看，看看你真正的能力！” 睿亲王府。 周睿身穿黑色蟒袍，脚踏金丝履，头顶白玉冠，悬在王府上方，浑身沐浴在惊天文气之中，宛若神人。 听到从皇宫方向传来的话，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中，他面色不变，循着声音，躬了躬身。 “儿臣，遵旨！” 随后，果真不停，继续朗声吟诵。 一首接着一首。 千古，千古，再千古！ 几乎每一首诗词，都在给大周增添着国运！ 而众人的惊愕也一直在持续。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今日这种特殊的日子，八贤王应该会作诗，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作法！ 太吓人了！ 最终，待众人从震惊变得麻木，周睿终于停止了吟诵。 众人以为他终于没有诗词要出了，他神情变得肃穆，再度开口。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整个人沐浴在文气之中的缘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声音已然蕴藏在了文气之中，被辐散至整个大周疆域的文气，将他的声音带到至了大周每一个角落。 在此之前，只有历任大周皇帝，才拥有这样的能力，以国运之力，将自己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周。 不过这事儿太过招摇，非国难当头，国家生死存亡之际，皇帝轻易不会动用。 没想到今日，借助着这前所未有的文气，周睿也短暂地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第304章 立太子，半步绝世！ 难得拥有这样的能力，周睿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徐徐开口。 “本王才疏学浅，谨以寥寥诗词，为我大军壮行。” “愿，众将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再愿，一战功成，国安，山河定。” “三愿，世道清平，天子安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话毕，天地间，本就磅礴的文气瞬间暴动翻滚。 大周国运，骤增！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朕，朕可能当得起？” 太和殿内，震撼过后，老皇帝眼里仍有些失神，呢喃自语。 “这个八贤王实乃大才……绝了！” 李相也回过了神来，神情激动，惊叹不已。 “朕真的没想到，朕的这个第八子格局之大，竟是这般波澜壮阔！朕多有不如矣……” 老皇帝不停念叨着这方林前世极负盛名的横渠四句，摇头苦笑：“老八啊，你太高看朕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项，朕怕是一个都做不到啊……” “陛下切莫妄自菲薄，八贤王相信陛下能做到，臣亦相信！”李相的声音有些颤抖，情绪无法平复，直接跪地，高呼道，“得子如此，臣，为陛下贺，为我大周贺！” 而随着他高呼过后，一众朝臣亦反应了过来，纷纷跪地，山呼不已。 “为陛下贺，为我大周贺！” “为陛下贺，为我大周贺！” “……” 老皇帝没有理会群臣的高呼，望向玉河桥的方向，呢喃低语：“朕真的没想到，你竟拥有这般气吞山河之志……你终于不藏了，不过特意挑在今日这个日子，总算是有心了。” “你为什么不藏了？也对，老五去了边疆，树倒猢狲散，老三虽然回京，但大势已去，只能勉强站稳脚跟，想要恢复从前，千难万难，其他人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除了你，朕几乎没得选了……” “如此，你确实无需再藏拙了，更别说今日诗词一出……可惜了，摸到了绝世的边，终究还是没能踏进去。” “不过也可以了，一个时辰，从天级中品摸到绝世的边，算是大周建国以来第一人了，若是更进一步，踏入绝世，以国运加身，抬首便能望见圣境……” 老皇帝念叨着，嘴角的笑容慢慢抑制不住，沉吟片刻后，忽然抬了抬手。 下方顿时安静。 “曹纯，拟旨。” “陛下。” “皇八子周睿，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才德兼备，天意所属，兹恪遵初昭，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此话一出，朝堂皆惊，瞬间炸开了锅。 太子之位，要花落睿亲王府了，这一点，虽然不少人方才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但陛下当着满朝文武，如此果决地拟旨，将八贤王册立为太子，着实还是惊到了众人。 不过，震惊过后，恰此八贤王光芒万丈之际，满朝文武，却是无一人敢出言反对。 哪怕其中还有不少隐藏的五王党，以及三王回京之后，重新投效的三王党……但今日之后，以八贤王在民间的声望，又以八贤王文人领袖的身份，再以八贤王的强大实力，放眼所有皇子，这太子之位，舍八贤王其谁！ 于是，想象中无比激烈的党争，以及无比血腥的夺嫡之争，便将不会在本朝上演，随着老皇帝圣旨一出，一切尘埃落定。 除非大周此番亡国灭种，否则，一切已成定局。 随后，一队规格极高的内侍队伍，火速离宫，赶往玉河桥方向，急召睿亲王进宫面圣。 …… 太和殿内发生的一切，仍被困在遗迹中的方林自然不是不知晓的。 而文气覆盖之下，老头子的声音虽说可以传遍整个大周，但在这种特殊的遗迹内，却是听不到的。 不过，随着功德急剧消耗，而后天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凶勐灌注方式，提升着他的实力，方林猜也能猜到，老头子今天的风头怕是出大了。 “这是……绝世了？还是超凡境的巅峰？” 随着功德消耗殆尽，只剩下了可怜的1000点，随着天地灌注最终结束，感知着此刻体内强到不可思议，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力量，方林一时间还真无法判断，自己这到底踏入绝世了没有。 他是真没经验…… 寻常人突破一个境界，力量大增，自然可以清晰体会到自己晋升了，可是他在短时间内快速突破数个境界，力量本就在持续大增，感知还真没那么清晰，当真不知道自己究竟突破了几个境界。 不过，自己没经验，无法判断出准确境界，戎晋他们却是有经验的，待会追上了前方众人，让他们感知一下即可。 是的，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老头子在作诗之前一提示，他便吩咐众人继续前进，自己则留在了原地随意找的一个残破建筑中。 借口也很好找：手中青绿刀忽然有些异动，似受到了某种牵引，你们继续前进，不用管我。 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做事真的已经无需解释缘由了，只管吩咐即可。 听了他的话，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听命行事。 反正是一路地毯式清理过来的，后方是无数妖族尸骨，前方他们继续扫荡，方大人停留片刻，并无危险。 也就周念薇敢多说一句，要留下来陪同，被方林一个瞪眼，吓得吐了吐舌头，麻熘地跟在了戎晋他们身边。 以往在奉天司习惯听他吩咐，现在又是这样的特殊关系，她这个郡主在方林跟前，是真的一点架子都摆不出来。 言归正传。 在原地足足等待了一个时辰左右，方林才动身，追上了前方的众人。 他还是谨慎的，外界老头子闹得动静肯定不小，而遗迹内的时间与外界应该是一致的，若是被老皇帝发现，老头子的作诗与自己的提升时间一致，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 问题其实不大，就怕他多想。 是以，多等一个时辰，将时间相对错开一些，这巧合也就不会巧得那么精准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再有三十几个超凡青衣，乃至周念薇这个超凡一起出现，老皇帝想来应该更不会将他的提升与老头子的作诗联系到一起。 “大，大人，你你你，绝世了？！” 因为方林暂时还不怎么能掌控这骤然提升的庞大力量，远远地，戎晋和长风便面色一肃，以为来了强敌，谁知看清人影后，竟是方林，两个绝世大妖顿时惊诧不已。 而听到他们的话，其余人等亦露出了惊骇之色。 刚刚不是还初入超凡么？ 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便绝世了！ 到了超凡境之后，天材地宝的效果不是大大减弱了么？ “真的绝世了？！”方林闻言，面色一喜。 “不对，有一丝绝世的气息，但还没真正踏入绝世，只能算是半步绝世，否则神通便自成了。”戎晋摇头，再度感知，询问道，“大人可感知到生了什么神通？” 方林摇头：“没有。” “那就是还没到绝世，不过也就差临门一脚了，大人这是又得了什么机缘？” 方林笑着点了点头，露出后怕之色：“应该是这个家族留下的另一个镇族重宝，与青绿刀有着某种联系，方才顺着那股联系找过去，刚刚打开玉盒，直接便有一道流光钻入口中，连到底是何物都没看清，将我吓了一跳。” “好在，随即力量便开始大增，持续了很久。” 众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对于方林所述，丝毫没有怀疑，纷纷笑着拱手：“恭贺大人！” “还是大人福缘深厚！” “我大周再添一柱国之臣！” “嘿嘿，大人这趟来得值了！” 方林自是十分配合，感慨不已：“确实，这趟来得是真值啊……来得时候天级下品，现在居然就差一步绝世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哎哎哎，念薇，你先离我远点，这力量跨度委实有点大，有些失控，别不小心伤着你。” “哦……”周念薇悻悻道，默默后退，眼里的欢喜之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同时也庆幸不已。 幸好，如今是郡主，不然，早就配不上他了……便是再多柔情，只怕也只敢闷在心里，不敢表露了。 接下来，猎妖继续。 方林骤然提升实力，一下子冲到了距离绝世仅剩一步之遥的地步，若是放在进入遗迹之前，绝对能让众人震撼得无以复加。 但是现在，每个人都提升不小，深知天材地宝强大的众人，自然也就习以为常，并不如何惊讶了，有些人甚至还觉着是不是因为时间过于漫长，这才导致这个家族遗留的重宝才发挥出了这点效力。 以青绿刀的级别而言，同为家族重宝，特意保存流传下来的天材地宝，怎么也得登临绝世才像话！ 坦白讲，方林得知自己只不过是超凡境的巅峰，而非真正踏入绝世之后，也是有些失望。 过去半年，他干了多少大事，救了多少人，给大周增添了多少国运，积累了足足三万点功德，居然才不过从初入超凡提升到超凡巅峰……这效果确实有些不尽如人意。 而当初从地级提升到天级，不过才几百点功德，从黄级提升到玄级更是几十点功德，没想到，到了超凡，需要的功德竟然这般几何倍数的增长。 这样说来，晋升绝世之后，岂不是需要几十甚至上百万功德才能踏入圣境？ 这他娘上哪去赚这么多功德……真要逼着我父子二人带着大周开启争霸模式不成？ 一时间，方林有些郁闷，这系统看似没有发布任务，对宿主亦无任何限制，可事实上，还是只有顺着它，才能变强。 而自己父子二人在这乱世之中想要保全性命，乃至再建立一些功业，也只有变强这一条路可选，也就只能顺着它…… 算了，已经不错了，至少没有发布什么强制性的任务，相比起一些动不动就抹杀的系统，已经不错了，走一步看一步……方林摇了摇头，不再想一些有的没的，继续猎妖，熟悉起了这一身陌生的力量。 超凡者，天地养其势。 直到进入超凡，方林才真正明悟，这个势，与以势压人的势不同，在超凡强者这里，势亦是一种力量，不是虚无的那种，而是真真正正的力量。 因为与上古时代断层，秘法断绝，今人的战斗，超凡之下，以力量为尊，到了超凡，便以超凡之势为尊。 可以说，到了超凡，实力强弱的判断便没那么分明了。 就比如眼下的方林，他的实力境界已然提升到了超凡境的巅峰，可与通过正常途径修炼到超凡巅峰的强者不同，他的势目前还弱得很，甚至比不过唐义礼这样的稍微资深一些的超凡第一境。 如此，真要战斗起来，以弱小的超凡之势去驾驭超凡境巅峰劲力的方林，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以强大的超凡之势去驾驭超凡第一境劲力的唐义礼。 当然，方林与周念薇这种单纯靠天材地宝而晋升超凡的武者又有些不同。 应该是因为天地主动灌注的原因，唐义礼口中那个，到了超凡之后，武者与天地之间存在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在他这里要紧密了太多。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与天地之间有着一股很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也正是因为这股联系，他感觉到天地好像时刻都在朝着自己输送某种养料，以极快的速度，醇厚着自己的超凡之势。 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几天，他的超凡之势就能稳稳超过唐义礼，而后应该也不会停止壮大，直至壮大到与实力真正匹配，想来才会停止。 这一点，方林倒是不急，反应眼下安全无虞，等它自然而然提升就是。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出去，老头子作诗之前已经发过短信了，大周的大军已经开拔，接下来局势如何，谁都说不准，他在遗迹中真的有些待不下去了。 第305章 遗迹解封 好在，一行人这两天的努力战斗起了效果，也因为毕竟过去了漫长岁月，这遗迹本就到了差不多要解封的程度。 半个时辰过去。 当方林稍稍适应了一些目前的力量，一直轮流在高空探查的青衣，忽然露出喜色，高喝道：“大人，卑职看到外界地貌了！” “遗迹的封印，似乎解除了！” 封印解除了？ 听到上方呼喝，众人一惊，旋即大喜，方林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升空查探。 果然，都无需升得太高，刚飞上去没多久，他便见到了远方那与遗迹完全不同的景色与环境，好似专门被人分割开了一般，里面是遗迹的山林绿地，外面则是一排排完好的民居建筑。 而此刻看来，这遗迹其实也不算大，也就一片山脉，并不像之前那般连绵不绝都是山脉，而之前之所以一望无垠，无边无际，想来是边际区域有着某种秘法，隐藏了边际，同时还能让通过者传送到另一边，这才造成了无边无际的假象。 当然了，所谓的不算大，是相对而言的，若是跟荣源府比起来，这遗迹的占地面积可就是庞然大物了，四五个荣源府加起来，恐怕也比不过这遗迹。 方林估计，这遗迹出世后，朝廷对甘州的划分怕是要变一变了，若是算在荣源府内，甘州也就别叫甘州了，干脆叫荣源州算了。 这就是后话了，方林没有再考虑这些，望向随后跟上来的唐义礼，询问道：“真是荣源府？” 方林不熟悉荣源府，唐义礼作为甘州分部的负责人，经常会去各个下辖的府巡查，一看便知，这正是荣源府内城，当即点头：“大人，确系荣源府内城，这遗迹真的解封了！” “好！” “那还等什么，咱们出去！” 方林点头，一马当先，快速往边际赶去。 同样的，一直存在的透明屏障忽然消失，外界亦发现了这一点，所有镇守在四方的超凡青衣同时如临大敌，面色严峻。 他们都接到了可能会有极其强大的古妖出世的通知，所有人都可谓是视死如归，现在见屏障消失，心知决定他们生死的一刻来了，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而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带着强烈解脱之意的笑声，一众超凡青衣的面色更加难看。 “所有人，按照原定计划，上！” 为首一名超凡青衣高喝一声，传遍四方，当即，所有青衣同一时间行动。 不过有些令人不解的是，这些青衣，有一部分往里赶去，有一部分却反倒往更远的方向赶去。 人群中，只有同为青衣的方成等甘州分部的青衣，见状面色一变，露出惊恐之色。 这是……只有遇到强敌，需要将其引到城外或者人迹罕见之处，青衣们才会施展的一种队形！ 为什么？ 难道里面存在什么强敌？ 可是，他们都是超凡青衣啊！ 且先抛开跟随方大人进入的那个绝世大妖不谈，这外面足足有上百个超凡青衣啊……这么多强者，居然还要施展这种队形？ 这鬼域的主人难道是传说中的绝世？！ 没有人理会的他们的惊异，所有超凡青衣，很快便摆出了一条似牵引的阵列，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司里的规矩，这种队形不能轻易使用，一旦使用，便相当于是自杀式战斗，战斗过程不重要，人手折损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将敌人牵引至预先设定的地点！ “杀！” 作为这条“牵引线”的线头，实力绝对要是众人之中的佼佼者，只要这样，方能真正将敌人牵引过来，否则，敌人若是将其抬手即灭，哪里还会被牵着鼻子走。 杨忠便是这个线头，早早便踏入超凡第二境的他，经过多年努力，其实已经差不多摸到绝世的边缘了，不过他并未急着将实力上报，想着待真正踏入绝世，再汇报不迟，届时，一定给指挥使大人一个惊喜。 谁知，以为他只是普通超凡第二境的司里，此次竟然找上了他，作为牵引行动的这跟“线头”。 坦白讲，作为即将踏入绝世的强者，这般死去，太过浪费了，不是怕死，相比起这般草草牺牲，他更想要踏入绝世后，轰轰烈烈地为国捐躯！ 不过，军令如山，司里一直皆是以军人的要求来要求青衣，听命行事，亦是所有青衣的第一准则。 上头有命，便是让你赴死，也必须赴死！ 接到命令后，杨忠尽管有些惋惜，但仍旧没有二话，当即赶赴了战场，此刻，远远地感知到前方竟忽然出现了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后，他没有犹豫，义无反顾地斩出了一剑！ 果然，上面猜得没错，这气息，起码有四十头左右的超凡大妖，甚至还有两尊绝世！ 该死，麻烦了！ 仅粗略感知，他便探知到了这么多强敌，而接到的通知是，里面甚至不乏存在圣境的可能。 是以，这一剑，他可谓是全力以赴，他怕晚了，也许连一剑都斩不出来！ “杀！” 相比起杨忠的视死如归，方林则是愕然无比，感知到那道锋锐无比，快速朝着自己袭来的剑气，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搞错了？ 外面，不是我的主场吗？ 谁敢出手袭击我？！ 他娘的，命不要了！ “谁？！”他丝毫不动，冷喝道。 至于那道剑气，有戎晋和长风在身侧，哪里需要他自己动手阻拦，尽管极速，但还远远没到跟前呢，便已然被戎晋一巴掌给湮灭了。 值得一提的是，戎晋自然也学了御刀秘法，不过这御刀秘法到底是专门的秘法，虽然不拘泥于武器兵刃，哪怕空手亦可施展，但也只能以刀气或者剑气的形式输出，并不能如劲力化形那般，随意化拳化掌。 其实不用他开口，杨忠斩出一剑后，并未止步，仍快速朝着方林所在的方向疾驰，自然也看见了方林的那身金丝青衣，顿时便吓得脸都白了。 该死，是方指挥使！ 自己居然一剑斩向了方指挥使！ 完了！ 包括杨忠在内，所有青衣都知道，方指挥使年纪尚轻，实力不高，乃是天级下品的实力，而这一剑可是自己全力一击……这要是命中了，完了！ 当看清是方林后，杨忠吓得差点从天上掉下去，哆嗦着嘴唇，极力控制着想要将剑气收回或者转向，可惜因为距离太远，且这本就是视死如归的全力一击，哪里能控制得了。 还好，总算有人出手，将剑气泯灭…… 杨忠松了一口气，面如土色，悬空而跪，告罪道：“卑职杨忠，差点伤了方指挥使，卑职该死！求大人降罪！” 原来是自己人，那就算了……看见对方的青衣，方林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不过语气仍有些责怪道：“本座也不问你奉谁之命过来的，可你连目标都没看见，为何急着出手？” “这……卑职感知到了数十头超凡的气息，甚至还有两尊绝世……怕出手晚了，便没机会出手了……” 杨忠老老实实道，说到一半，眼睛忽然瞪得滚圆，喉咙也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一般，惊异地望向方林一行。 “你，你们……都，都是超凡？！” 唐义礼，他不认识，唐义礼的下属们，他自然也就更不认识了，但是，所有人身上穿得与他一致的青衣，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可是，跟在方大人身后的，这数十名青衣，竟然皆是超凡！ 尤其这些超凡青衣的年纪竟然都不大，甚至还有一个比方大人还年轻的！ 这就有点吓人了，超凡青衣不吓人，这么多年轻到让人不敢置信的超凡青衣，就真的真吓人了！ 不对，方大人不是天级下品么？ 他也超凡了？ 不对，方大人他的气息……比我还强？！ 杨忠惊诧间，紧随他之后的青衣，见老杨一剑斩出后，久久没了动静，担心没能牵引到目标，任务失败，快速赶了过来。 而后，便出现了与杨忠一样的表情。 感知到一群超凡强者的气息，这没什么，过来一看，竟然全是青衣，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作为超凡青衣，司里哪个同级别的高手他们不认识？ 谁知，这里竟一下子冒出了这么多陌生的，极其年轻的超凡青衣！ 随后，越来越多的青衣见情况不对，纷纷赶了过来，而后纷纷露出惊容。 方林见到他们，其实亦非常惊讶，他没想到，司里竟然派了这么多超凡青衣过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一番问询之后，总算知道了缘由。 怕有圣境古妖出世，以防万一，便让青衣们过来，祸水东引，将麻烦扔到楚晋两国，这一招倒是个妙棋。 “看来，皇爷爷亦猜到了这里并非鬼域，否则不会这般安排。”周念薇露出了笑容，她已经在期待，皇爷爷和母亲探查到她的实力时，是一个怎样的表情了。 皇……爷爷？！ 杨忠等人闻言一愣，问都没问，直接跪拜了下来：“参见郡主殿下。” 笑话，皇爷爷这个称呼，若不是真的郡主，谁敢乱喊？更别说还当真奉天司副指挥使的面喊了！ 对此，方林没有阻拦。 他可以不拜，但是别人不能不拜，他更是不能阻止别人不拜，否则便是大不敬。 这封建礼教的糟粕，身处其中，有时也不得不遵而从之。 不过周念薇出身奉天司，对青衣们有着天然的好感，自是不会摆什么架子，笑着点头道：“诸位不必多礼，都平身，本宫之前亦是青衣一员。” “原来是月华郡主，失礼了，我等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别的郡主，青衣们还真不一定知道，大周朝的郡主太多了…… 但是月华郡主之名，在场的青衣可没有谁不知道，皆露出了恍然之色。 他们便说，为何方大人的队伍中竟有郡主在，原来是月华郡主，那没事了。 听说这位郡主之前还是方大人的手下，此刻出现在方大人身边，倒也就不稀奇了。 “吼！” 说话间，下方传来一声野兽嘶吼，立即将方林的心思拉到了正事上，望向杨忠道：“杨忠，你即刻将所有青衣全部唤来，封锁下方山脉。” 他叮嘱道：“下方山脉，妖族众多，未经教化，嗜血嗜杀，本座一行人这些天已经清理了一部分，却仍有极多数量的天级、超凡大妖，便是绝世大妖，抛开我等诛杀的七八尊，仍旧不下于五指之数，你等切莫大意。” “这么多？！”众青衣纷纷色变，咋舌不已。 这年头，极其罕见的绝世强者，怎么跟大白菜似的了？！ 方林点了点头，继续道：“是以本座只要求封锁，并未要求你等主动清剿，待本座回去后，自有后续安排，你等只对试图离开这片山脉的妖出手，其余暂且不必理会。” “另外，荣源府有四县之地，尽皆分裂，散落在这山脉各处，尔等须配合当地官府，尽快对受困百姓进行搜救。” “是！” “还有，此地存在着可以让人大幅提升实力的天材地宝，一旦有人靠近，周围那些未经教化的妖便会出现躁动，尔等可根据妖族异动，寻找这些天材地宝。” 说到这里，方林的面色变得郑重：“此乃重宝，任何人获取后皆不得私藏，须统一上交至陛下处理。” “其他各种书籍也好，兵刃也罢，凡是这片山脉中发现之物，无一例外，哪怕碎石，皆要全部上交，若有私藏，一经发现，抄家灭族！” “抄家灭族？！”众青衣闻言再度色变，虽然他们并无藏私的意思，但是这后果，实在太过严苛了一些。 不过众人也不是傻子，哪里还不知道，这明显不合理的超凡青衣队伍是怎么一回事了。 也确实，这般重宝，确实配得上“抄家灭族”。 “别犯傻，这里的东西谁若是敢私藏，本座也保不住他。”方林点头道，望向身后唐义礼他们道，“别看他们，包括你们也是一样。” 第306章 臣，领旨！ 望向身后的唐义礼等青衣，方林郑重道：“在里面，情况特殊，天材地宝随便你们吃，一切以你们安全为第一，现在既然出来了，便不能继续这般了。” “谁身上还藏着的，现在全都交出来，无妨，若现在不交，待本座日后查实，谁的亲属忽然提升了实力，便莫要怪本座不讲情面。” “大人放心，弟兄们都明白规矩，并未私自带出来。”唐义礼当即道，这事方林即便不说，他之前在遗迹里其实也已经叮嘱过了。 方大人不是小气，而是在立规矩。 “大人放心，我等绝无私藏！” “是啊大人，小楼能有幸跟在大人身边这么些天，已是天大的幸运，兄弟们也是一样，哪会这般不知足！” “行了行了，就你话最多。”方林笑着斜了他一眼，继续道，“便是提醒你们一声罢了，要懂规矩。” “另外，你们也留下来配合行动，一起镇守此地，后续如何安排你们，待本座禀明陛下后再说。” “遵命！” “那便先这样，本座还有要事须立即回京。”方林继续道，望向戎晋，“戎晋兄，你便暂时留下来帮他们，万一遇到有绝世级别的妖欲强行出去，他们恐怕挡不住，待我后续安排好，你再撤离。” “好。” “秋雨兄，你仍是金坛县令，无诏令不得擅自回京，便也留下来镇守。”方林最终望向郑秋雨。 郑秋雨点头道：“金坛县碎片所在方位我大体知晓，自当留下来援救百姓。” “好，那便先这样，后会有期。”方林笑着说道。 “牧之。” 方林刚要走，郑秋雨唤住了他。 “嗯？” “没事。”郑秋雨笑着摇了摇头，“本想再道一句谢，但想想你我之间，倒也无需多说这些。” “你知道就好。”方林笑道，不再停留，“走了。” “恭送方大人！”众青衣也纷纷开口，面露不舍。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方林已经彻底折服了包括唐义礼在内的所有甘州青衣。 “都别废话，赶紧救人去。” “是！” …… “臣方林，拜见陛下！” “擅自离京，害得陛下担心，臣请陛下降罪！” “月华拜见皇爷爷，请皇爷爷降罪。”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方林与周念薇一同来到御书房外，还没进门，便跪拜了起来。 “给朕滚进来！” 老皇帝一声毫无怒意的呼喝，听得方林眉开眼笑，将青绿刀卸下，交给御书房外的内侍，与周念薇走了进去。 “嘿嘿，陛下，臣回来了。” “陛下放心，在臣舍命相护之下，郡主殿下毫发无损。” “你在跟谁嬉皮笑脸的！”老皇帝正埋头于政务，抬头望了他们二人一眼，哼道，“月华，你好大的胆子！” “月华知错了，皇爷爷降罪。”周念薇楚楚可怜道。 老皇帝又瞪了他们二人一眼，正要晾他们一会儿，翻动奏本的手忽然顿住，勐地抬头，定定地望向他们二人。 “你们的气息……” “陛下发现了。”方林嘿笑道，“没错，遗迹里确实存在天材地宝，而且还不少，除了臣以外，跟在臣身边的三十几名青衣，臣都将他们堆到了超凡。” “只可惜，绝大部分天材地宝，仅在超凡之前有效，晋升超凡之后，效果便极大减弱。” “那你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不过天级下品，现在竟然绝世了？！”老皇帝仔细望他，摇头道，“不对，只能算半步绝世，你的神通应该尚未孕育。” 他继续道：“你第二日未出，朕其实便猜到了那所谓的鬼域，也许便是遗迹，只是没想到，你小子的运气竟然这么好，这都被你给碰上了。” “陛下，这可不是臣运气好，而是臣不惜涉险也要援救好友的品德，感动了上天，故而天降好运。” “闭嘴你。”老皇帝没好气道，“给朕仔细说说，那遗迹是什么情况，你这半步绝世，又是如何提升的？” “这话说来就长了……”方林笑着点头，将遗迹里发生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包括血刀秘法，也没有藏私。 “好好好！” “所谓天材地宝，既然只能提升至超凡，在朕眼里，与顽石何异？但这秘法，却是好东西！” “那青绿刀呢？拿过来给朕看看！” “是。” 方林自然不会拒绝，走出御书房，将青绿刀取来。 “好刀！” 老皇帝眼光不凡，尚未接触，便看出了此刀的不凡，随后上手轻轻挥舞后，更是止不住地面露喜色。 “秘法……果然不同凡响！” “到了朕这个境界，这秘法居然亦有效！” “不过这倒不是关键，关键是，原来劲力化形仅仅只是最基础的用法，真正的秘法，原来藏在劲力运转之中！这么简单的道理，朕怎么就没有想到过！” “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劲力在体内的运转，差上一丝，效果便天差地别，这前人智慧，当真令人钦佩！” “好小子，你又立功了！” 老皇帝欣喜不已，“单单这御刀秘法，便是国之重宝！更别说，还有改良的血刀秘法？拿过来给朕看看。” “是。” 方林没有藏私，将载有血刀秘法的那本皮质书籍递上，同时道：“臣以为，御刀秘法可以与周天功一样，在奉天司青衣与军中流传，但这血刀秘法，须谨慎流传。” “臣觉得，这血刀秘法若是真如书中表述的那样，在御刀秘法的基础上仍可以提升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杀伤力，那就真的太恐怖了。” “此等秘法，便是在古时，恐怕亦不是无名之技。” “定然不是！”老皇帝一边仔细研读，一边点头，肯定道，“此法之精妙，着实令朕叹为观止！消耗血气，以特殊的方式将血气与劲力相融，爆发出极强的杀伤力……当真是奇思妙想！” 方林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等老皇帝研究完。 献上血刀秘法，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这玩意儿确实珍贵，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在他手上，真的有些暴殄天物，以他的实力，便是真能在短时间内融会贯通，又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一个半步绝世，施展血刀秘法，即便可以匹敌普通绝世，那又如何？ 国与国的战争之中，缺你一个绝世？ 可若是给老皇帝，则完全不同，若此法真的可以让老皇帝这个伪圣爆发出数十倍战力……算了，也不要数十倍战力了，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力量不可能凭空冒出来，血刀秘法亦是如此。 它的增幅效果，是以消耗血气为代价的。 那么，它便不太可能作为常规攻击手段，而只能作为杀手锏来使用。 在关键时候，一次或者两次爆发，以逆转战局，这才应该是它的用法。 另外，一个超凡所爆发出十倍战力一击所需消耗的血气，与一个绝世所爆发出十倍战力一击所需消耗的血气肯定不一样，甚至相差悬殊。 而到了老皇帝这个伪圣的境界，一倍力量便是无法想象的强度，更别说二十倍了，他施展二十倍战力一击所需消耗的血气，恐怕难以想象！ 方林甚至觉得，一个超凡，也许能连续施展出两次或者三次二十倍战力的一击，而老皇帝，也许一击都施展不出来。 毕竟人体的血气是有限的，哪怕实力越强，血气越旺盛，但并不是无尽的，他估摸着，老皇帝能施展个十倍战力的一击，恐怕就已经快要将他抽干了。 当然，伪圣的十倍战力，也很恐怖了，老皇帝若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对于接下来的战局，也许能产生极为关键的作用。 这便是方林并未将血刀秘法藏私的原因，不是他真的无私，而是老皇帝这个保护伞，短时间内真的不可或缺，且极为重要。 在他们父子二人真正强大起来之前，还是需要这个保护伞遮风避雨的，眼看最近这伞压力极大，甚至有及及可危摇摇欲坠之势，那自然一切要以先坚固这个保护伞为中心。 再一个就是，天地良心，方林能明显感觉到，老皇帝对他是真的好，是真心的喜欢，甚至乎可以为了他，对付五王这个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这亲生儿子自己也不争气，老皇帝也舍不得当真杀了，但老皇帝明显站在他方林这一边，这是事实。 是以，对老皇帝，真的没必要隐瞒血刀秘法，别说血刀秘法，便是更珍贵的秘法，方林自问，他都舍得送给老皇帝。 老皇帝从来都不是他们父子的敌人。 当然，前提是，他自己也能学。 别上交了之后，自己反而没得学了，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一点，老皇帝还是比较到位的，都不用方林提，他自己便说道：“这刀，还有这秘法，朕先收下了，待朕习练完毕再还给你，可好？” “陛下您跟我还说什么还不还的，本就是要献给陛下的。”方林笑着说道。 “得了，献给朕，朕相信，但你要说你不想学这两部秘法，朕却是不信的。”老皇帝同样露出了笑容，点头道，“不错，总算你小子有心了，知道孝敬朕，没枉费朕待你之心。” “陛下待臣如何，臣岂能不铭记于心，区区两部秘法算什么。”方林连连摆手。 “好，念在你一片孝心，便不责备你们了。”老皇帝点头道，“至于御刀秘法是否在青衣与军中推行，朕再考虑考虑。” 方林坚持道：“臣还是建议推行，毕竟这御刀秘法，得来不算困难，在古时应该也是中规中矩，不甚出奇，今后若有其他遗迹现世，想来还能再获得其他同级别的秘法。” “况且此时尚未开启大战，若及时推行，前方将士尚有习练的时间，臣想来，每多给将士们习练一天，便会少死很多人。” “你说得，倒也不无道理。”老皇帝沉吟片刻，点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也罢，此法既是你发现的，朕便尊重你的决定便是。” “此法可曾誊抄？” 方林摇头：“并未誊抄，但戎晋和长风，还有甘州那三十几名青衣，都学会了此法，至少入了门，可让他们赶往前线，若同时传授，可迅速推行。” 老皇帝点头：“可以，此事便由你去安排。” “谢陛下。”方林点头，随后又取出了一个包裹，将其中大约数百个大小各异的异花异果展示给老皇帝。 “陛下，这便是臣在遗迹中收取的天材地宝，其贮藏时间似乎与寻常果子无异，非特殊手段不能久存，陛下觉得如何分配？” 老皇帝有些好奇，取了一个果子送入口中。 “看似平常，内藏神异，不过这效果着实不行。”老皇帝沉吟道，“朕吃下的这颗，若是普通人服用，想来最多只能提升到玄级，无甚大用。” 方林笑着点头：“除非一个超凡一个超凡的堆，若是分散给多人使用，每人一两个，于他们各人而言，的确无甚大用。” “但陛下，这些果子，包括让我们所有人提升到超凡的天材地宝，仅在遗迹中的一个范围并不算太大的废墟中寻得，臣估摸着，若是批量制造超凡的话，整片遗迹，应该起码还能再造就出一百个超凡。” “一百个超凡？也不少了，便这么分配就是，你自己看着办，将你奉天司青衣率先提升。”老皇帝大手一挥道。 在他眼里，这些果子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御刀秘法重要，更别说连他都大吃一惊的血刀秘法了。 然而方林却摇头：“臣以为不妥，窃以为，这些天材地宝的最大功效，不是让武者提升，而是让毫无武道根基甚至毫无武道天赋的普通人，直接推门而进，成为玄级地级，甚至天级武者。” “平时也就罢了，臣也愿意给我奉天司青衣谋些福利，可此时正值即将大战之际，臣以为，便莫要浪费在青衣身上了，送到前线，奖励那些有战功却无武道天赋的普通士兵，才是这些天材地宝的最佳用途。” “还是你想得周到。”老皇帝满意点头，“那便这么办，此事亦交给你去办。”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臣，领旨！” 第307章 捅刀子？ 随后，见方林直接便要告退，老皇帝叫住了他。 “急什么，朕还有事情要交待你。” “额，陛下请讲。”方林止步。 “按你所说，那遗迹中，天材地宝数量着实不少……”老皇帝沉吟道，“倒也不必全都送去前线，你自己留一些，回头，再送一些去东宫。” “东宫？”方林闻言一愣，“陛下让五王回来了？” “什么五王，这些天你困在遗迹中，所以不知情，东宫现在已经是老八的了。”提到老八周睿，老皇帝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八贤王？”方林又愣住了。 东宫给我老头子了？ 他没跟我说啊。 “现在是太子了。”老皇帝笑道，“朕知你与太子交好，去，送些成色好的果子过去，莫要说是朕送的，便说是你自己送的。” “太子？！”方林傻眼了。 什么情况？ 因为作诗？ 倒也是，三王和五王可谓是烂泥扶不上墙，其他皇子更是没法考虑，这太子之位，除了给自家老头子，老皇帝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别的选项。 正好这次老头子作诗，不用说，当时的场景肯定是震撼了整个京都，想来也震撼到了老皇帝，以至于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也不磨蹭了，干脆地立了太子。 也对，自己都半步绝世了，虽然是从超凡开始提升的，但老头子底子也不差，从天级中品开始提升，而天级中品和超凡之间的那点差距，在绝世层面看，很悬殊么？ 毫无疑问，老头子即便不是半步绝世，肯定也快了！ 这样实力的八贤王，他不当太子，谁当！ 虽然心中已经大体有数了，但方林自然不能表现出来，惊异道：“陛下将八贤王册立为太子了？就这几天的事？” 老皇帝笑着点头，没有多说，挥手道：“去，具体详情，你自去问太子便是。” “朕要修炼秘法了，别在这碍眼。” 特么每次都这样，就不能好好说话是……方林腹诽不已，却也只能点头称是。 “……臣，告退！” “月华，你就别跟着去了，你母亲还在月华殿等你。” “你这孩子，以后不准再这般肆意妄为了。” “皇爷爷，月华真的知错了。”周念薇吐了吐舌头，乖巧道。 “算了，朕不管了，反正以后自有你夫君管教你。” “皇爷爷~” “哈哈，朕不说了，去。” “月华告退。” 方林很快出了宫。 他很奇怪，眼看大周与恒国的“表演”明天即将开始，老皇帝居然没跟他聊这事，他还以为，进了宫，老皇帝会直接让他去内阁报到，就不让他走了呢。 今夜的内阁，想必是全员到齐，彻夜不眠的。 还有就是，老皇帝居然直接让他去找太子。 这不应该啊……老皇帝不是最厌恶朝廷里面党同伐异么？ 如今八贤王成了太子，自己又是奉天司副指挥使，自己二人若是走得太近……真的好么？ 到了东宫，一路畅通无阻，方林在侍卫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书房。 “臣，奉天司方林，拜见太子殿下！” 样子还是要做的，尽管心里有着诸多疑惑，恨不得立即与老头子畅谈，但在这不知是否有耳目存在的东宫，方林还是谨慎的。 “进来。” 老头子声音里有着惊喜之意。 尽管成了太子，但越是如此，越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刚成为太子，便在京都布置耳目，是以，他还不知道方林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进了书房，没有外人，周睿自然不必伪装，责备道。 “舍不得啊，也就只剩一千点左右的功德，花那冤枉钱干啥。”方林嘿笑道，“这不出了宫，第一时间就过来了么。” “小家子气。”周睿笑着摇头，仔细打量方林，失望道，“你也没有突破绝世？” “我这从天级中品开始提升的都快超凡第二境巅峰了，你提前吃了不少天材地宝，已经提升到了超凡，还没突破绝世？” 方林点头：“就差临门一脚了，应该用不了多久。” 他笑着说道：“别不知足了，这次咱们的时机抓得太好了，老皇帝一点怀疑都没有，我反正已经满意了。” “好，没突破也不是坏事，骤然提升了这么多，也确实需要花时间沉淀沉淀，以后机会多得是。”周睿点了点头，有些疑惑道，“这次怎么这么积极，一出宫就来我这，你是真不怕惹得朝臣非议？” 说到这个，方林连忙道：“我也在奇怪这个，这还真不是我要来，是老皇帝专门嘱咐我来的。” 说着，他面露狐疑道：“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老皇帝让你来的？”周睿闻言皱眉，想了想，摇头道：“他发现什么？他能发现什么？咱们之间的交往，从最初将你救出来开始，就一直极为谨慎隐秘，而自从你成了世子之师，便无需刻意遮掩，我还真想不出他能发现什么。” “那老皇帝为什么主动让我过来找你？是不是咱们同时提升，还是太过巧合了，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在试探什么？”方林皱眉。 “我觉得，你将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了。”老头子摇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想让你跟我亲近？” “为什么？”方林有些不解，“你现在可是太子，而我执掌的奉天司，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老皇帝的禁脔，我们俩若是走得太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陷入惯性思维了。”周睿笑着摇头。 “若是放在前世的古代，你的想法很对，一般而言，皇帝确实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心腹与太子走得太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就是害怕太子得了势，然后等不及，造反了呗……等会，我明白了！”方林说着，忽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确实，陷入惯性思维了，前世古代皇帝不愿看到心腹与太子走得近，那是因为惧怕太子夺位，可这里不同，这里可是皇帝有着超绝武力的大周！ 老皇帝一人甚至就能镇压整个大周，他会忌惮太子夺位？ 简直是笑话！ “明白了？”周睿笑道，“别想那么复杂，老皇帝之所以让你过来见我，原因其实很简单。” “无他，就是因为你老子我现在是太子了。” “我现在是太子，是大周未来的皇帝，而你呢，现在就已经是副指挥使，代为执掌奉天司了，今后的大周，可以说就是咱们俩的天下。” “老皇帝让你第一时间过来见我，便是让我们两个都心中有数，将来，大周的治理，便是由我们俩搭档了。” “另外，他让你过来我这里拜这个码头，其实也是他在向我表态，告诉我，立太子是真的，连奉天司这种机构，他都有意逐步下放给我了。” “明白了。” 方林闻言恍然，之前是没往这个方向想，经老头子一提醒，哪里还不一点就通，旋即露出喜色道：“这么说来，从今往后，咱们俩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亲密来往了！” 周睿笑道：“这么说，别说咱们俩之间的关系了，哪怕没这层关系，甚至哪怕我对你不满，甚至极其厌恶你，从今日起，至少在我真正成为大周皇帝之前，我都要与你亲密相处，演也要演得极为亲密。” “待真正登基之后，彻底掌握大权，那时候该提拔提拔，该清算清算，方才由我自己做主。” “所以你懂了？从今天开始，这东宫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要常来，别一天到晚见不到个人，不在京都也就罢了，在京都，以后固定每周来老子这报到起码两次，听到没！” “懂了懂了。”方林笑着点头，又好气又好笑道，“至于每周两次就算了，真要这么干，老皇帝该怎么看我？” “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可是坚定的皇党，这么快投入你太子党的怀抱，哪怕是老皇帝自己安排的，他估计都接受不了，第一个饶不了我。” “这倒是。”周睿笑着点头道，“戏要做，但也要适可而止，等你什么时候娶了月华，咱们之间就可以真正不再掩饰了。” “说到月华，这丫头这次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不错，有情有义，我挺喜欢她，你别负了人家。” “您就别操心这个了，我心里有数。”方林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认真点头道，“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追了过来，确实挺让我受触动的。” “光说不练假把式，等这次风波平息了，早点将她娶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呢，毕竟牵扯到了楚晋两国，我心里着实没底。”方林有些忧虑道。 来到这个世界也大半年了，做任何事情他都胸有成竹，唯独这次是一道坎，大周能不能跨过去，他心里委实没底。 “说到这次的事情，立太子后，老皇帝便也就不再瞒着我了，特意将我召进了宫里，将内情告知了我，也询问了我的意见。”周睿开口道，望向方林，“我提出了不同意见。” “什么不同意见？”方林追问。 周睿继续道：“这次事情，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楚晋想要吞并恒国，欲借我大周之手，先消耗恒国，待我大周与恒国皆元气大伤之时，一举吞了恒国，甚至还会顺手将我大周也给吞了。” “而你们之前的方案是周恒两国做戏，拖时间，如果楚晋没有下一步动作自然最好，就这么拖延时间下去，如果楚晋两国继续威逼，索性做个局，将两国的部分兵力诓骗进来，合力围杀，随后，周恒两国与楚晋两国便彻底撕破脸，正式对立。” “诚然，这办法也还可以，也是没办法的没办法，但是这么做，我大周所能获得的好处，真的不多。” “相比起好处，坏处更多，毕竟目前而言，楚晋两国针对的不是我大周，而是恒国，这样一来，我大周可也就成了楚晋两国正式的敌人了。” 方林皱眉道：“这我明白，可是没办法，北域就这么大，能参与博弈的也就楚晋恒周四国，以大周的处境，咱们根本没得选。” “确实没得选，但也不是不能变通。”周睿道，“至少，我们要将大周的利益最大化。” “不能指望恒帝被逼到一定份上，主动将国运分润给我大周，说实话，若我是恒帝，不被逼到真要灭国的程度，这种事情，我不可能干。” “我的意思是，可以的话，我们最好主动制造这个机会。” “主动制造么？”方林神情一动，追问道，“怎么个主动制造法？须知，周恒两国可是互赠了国书的，至少在面对楚晋两国的事宜上面，不能背后捅刀子，否则天地感应，国运反噬，可就麻烦大了。” “这我当然知道。”周睿点头，意味深长道，“只是，不是还有鬼潮么？” “周恒联盟，周冥联盟，都不假，但是，恒冥可没有联盟。” “碍于国书已然互赠，我大周不好在背后捅恒国刀子，但是，鬼潮难道也不能？别告诉我，在这种国与国的博弈之中，你还要讲什么仁义道德。” “自然不会。”方林笑着摇头，“况且，恒国难道又是什么好东西不成？我干嘛要跟他们讲仁义道德。”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异色，猜测道：“您的意思是，让鬼潮给恒国施压，逼得恒国不得不向我大周求援，我大周便可以借此，向其提出分润国运的条件？” “差不多便是这个意思，但是时机，还需要好好思量一番。”周睿点头道，“我在犹豫，到底是一开始，就让鬼潮对恒国施压，还是等楚晋两国介入之后，让鬼潮施压。” “后者显然效果更好，可楚晋一旦介入，局势却也变得不那么可控。”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能在周恒对付楚晋，正式与楚晋对立之后，那时，周恒彻底被绑在了一条船上，恒国愿意分润国运给我们还好，若是不愿意，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308章 师叔，你确定要我出手？ “我懂您的意思了……” 老头子的一番话，让方林陷入了沉思。 鬼潮确实是大周的一支奇兵，若是用得好，将有奇效。 就是这个介入的时机，还需好好思量一番，得恰到好处，不然万一弄巧成拙，被恒国发现了猫腻，那麻烦就大了，周恒联盟将立即出现巨大裂痕，甚至所有谋划，全部毁于一旦都不是没有可能。 “此事不急，老皇帝也在考虑之中，听他安排就是，反正我这个太子啊，只要老皇帝还在一天，就是个摆设，最多也就只能提提建议，一切事宜还是得由老皇帝亲自拍板定夺。” 方林闻言笑道，“您倒是拎得很清，确实，太子只是虚名，大周还是老皇帝的大周，换了别人是太子，我还要提醒两句，您我就不多说了，您看得比我清楚。” 说着，他从怀出取出天材地宝，递给老头子。 “呐，老皇帝特意嘱咐我给您留的一些，您看着用。” 说着，他特意强调道：“其他我不管，影子该提升到超凡了。” “还用你说？”周睿横了他一眼，笑着接过，“这些倒是好东西，可惜了……真的没法增加文气？” 方林摇头：“真的不能，只能增强体内血气和劲力，跟文气一点都搭不上边。” “可惜了。”周睿无奈叹息。 方林说道：“您也不是不能用啊，文气虽然也能增强体质，但毕竟有限，吃些果子，将体质提升到超凡，哪怕提升到天级，至少身体更加健康不是？” 周睿点头：“嗯，这个再说，你自己呢，留没留？” “同样的话送给你，还用你说？”方林大笑，“大部分送往前线，奖励将士，我留了一些给身边人，其他没必要留着，大周强就是你我强，利益一致，不必藏私。” 随后，他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这次得到的两部上古时代的秘法，都是武者使用的，你没法用。” 周睿摆摆手：“无妨，文人也不是今人独有，上古时期既然有武者的秘法，也一定有文人的秘法，以后一定有机会。” 他顿了顿，沉吟道：“说起来，所谓文人，不过因为文气要诗词文章衍生累积，真正对敌的时候，感觉跟文人不文人没什么关系，更像是咱们前世的魔法师概念，一身文气就是法力。” “是的。”方林点头道：“如今这个时代，武者也好，文人也罢，使用力量的方式方法都极其粗浅，既然武者有秘法，正如您所说，文人这种魔法师，应该也有相应的魔法，一旦学会魔法，肯定会比单纯驱动文气对敌效果好。” “秘法……”周睿不断点头，“我就说，这武者也好，文人也罢，打架也太简单了，怎么没有这个功那个功，原来不是没有，而是传承断绝了，你倒是提醒我了，既然武者可以通过改变劲力运转来打出秘法，那么文人，是否可以通过文气流转，同样打出秘法？” “甚至乎，文人的一身文气，是否可以通过特殊运转，凝成一个个极具杀伤力的文字，而这些文字若是连成诗词或者句子，是不是能发挥特定功效？” “若是得闲，还真能尝试尝试。” “还真有可能。”方林闻言，眉头一挑，感觉老头子所述，真的很有可能！ 既然武者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运转劲力，打出强大秘法，杀伤力暴涨，文人未必不能通过文气孕育特定文字，连结成诗……如此，一首诗便是一部秘法！ 他的脑海里很快便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场景：老头子登高吟唱，一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出口，口若悬河，无数“杀”字流淌而出，而后，字字如刀，斩杀敌寇！ 再来一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旋即，天边霎时悬出一条长河，波涛汹涌，倾覆天地！ 感觉……好燃啊！ 如果真能做到这般，文人比武者的可塑性可要强多了！ 武者只能像个莽夫般砍人杀人，而文人可以做到更多武者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真的可以试试！也许这就是文人的秘法，不像武者，还要拘泥于劲力的特殊运转，文人只要孕养特定文字，一个字、一句诗、一首词，甚至一篇文章，都可以是秘法！” “而这秘法的强弱，也许就跟诗词的优劣有关，普通诗词，威力就只是寻常，若是千古诗词，也许真的能改变一小片范围内的环境，天地感应，言出法随！” “行了行了，打住。”周睿哭笑不得道，“你是不是想得有点远？言出法随都出来了，这到底是文人，还是圣人？” “嘿嘿，发散思维嘛。”方林讪笑，似乎确实有些过了。 “不过你还别说，你所说的这一切，不是没有可能。”周睿道，“若当真可为，文人的力量，便不可小觑，也许单纯在战力上比不过你们武者，但各种手段，绝对要远超武者。” “再看，也许天下人真的过于轻视文人了。” 方林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别说实现了，就是有没有这个可能性都还没有证实，没必要这时候去花费太多时间考虑，这也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还是让老头子自己去考虑、研究。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他略过这个话题，询问道：“老皇帝册立太子，三王和五王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他们？”老头子轻笑，“以我如今的实力与声望，他们还能有什么动作？” “所谓一力降十会，之前力量相差不多，大家还有得斗，现在，他们除了认命，还能做什么？” “对了，他们两个送了贺礼过来，前脚刚走，你后脚便来了，东西还不少，待会儿去挑一挑，看上什么自己拿。” “他们倒是动作迅速。”方林莞尔，对于自家老头，他自然不会客气，搓了搓手，期待道，“这种贺礼，档次应该不低，我得瞧瞧去。” “档次确实不低，都是好东西，每一件都可谓是价值连城。”周睿笑着点头道，“大局已定，现在他们所想，应该是如何保命，求我不要事后清算，自然不会吝惜珍藏。” 他再次道：“看上什么你就拿走，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以你现在的身份，你家那个方氏商行不要再开了，早点转手。” “确实有些不合适了。”方林会意，点头道。 “嗯，回去休息，明天上午之前，前线打不起来，没必要去军机处干等。” 周睿说着，不待方林询问，主动道：“原来的内阁改成了军机处，作为战时的指挥中心，而你们那个小范围的真内阁仍旧不变，只是由原来的秘而不宣，现在直接公开了。” “除了陛下，二相二公、宗元和你，现在再加上我这个太子，一共七个内阁成员，算是站在了大周朝的权力顶峰。” “也就是说，自内阁公开之日起，哪怕抛开你的其他全部身份不谈，单单一个内阁成员的身份，就足够举足轻重了。” “这倒是不错。”方林满意点头，“这样一来，今后想来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众朝臣对我忌惮归忌惮，只要犯不到我奉天司手上，就不买我账的情况了。” “行了，我挑好东西去了，回见。” “去。” 周睿挥手，脸上带着笑。 半步绝世，从今日起，他终于不用担心这小子的安危了，自己如今又成了太子，只要大周将眼前的这个难关熬过去，他们父子二人可以说真的在这个世界，稳稳扎根了。 …… 跟老头子，方林自是一点都不客气，在下人们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瞪出来的表情下，他着实挑了不少好东西走，什么贵重挑什么，拿了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也就对于这位爷，下人们往日里已然有些习惯了，换成旁人，谁敢在东宫这般放肆，早就喊护卫过来拿人了！ 都半步绝世级别的强者了，虽说前几天一直在高强度猎妖，可要说累，那就是笑话了，带着大包小包回了家，给家人报了平安之后，方林将一些天材地宝留下，让家人服用后，很快又来到了奉天司衙门。 “指挥使大人！” 见到方林过来，当值的青衣们露出恭敬之色，躬身行礼。 方林驻足，询问道：“我师叔在不在？” “回大人，范大人今日在的。” “嗯。”方林点了点头，往里走去，走了几步又停顿了下来，“胡侠和胡义呢？” “早上在的，下午出去了，应该是去辖区巡逻，还没回来。” “回来了让他们去二楼见我。” “是。” 方林继续朝里面走去，胡侠胡义二人，可以让他们去二楼见他，但是师叔范仲，却是不能这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主动来到地下三楼，去往范仲的值房。 “好久没来了，怎么也不换个大些的值房，回头我让人将红楼一楼腾出个值房来，别每次都下来了。” 范仲正在翻阅密奏，因为前线即将开战的缘故，奉天司大量密探前往前线，每日的密奏如雪花般飞来，上级青衣平日里没那么忙，遇到这种事情，便全部被征召了，处理前线事宜。 听到声音，被打扰的他先是皱眉，认出是方林的声音后，旋即抬头，惊喜道：“你小子出来了！” “那可不，区区弹丸之地，岂能困得了您师侄我。”方林笑道，走进门，对值房外面值守的青衣招手。 “方才的话听到没有，遣人将红楼一楼打扫个值房出来。” “是。” “莫要这般招摇，一楼是超凡青衣的地盘，我去不合适。”范仲拒绝道，“你我的关系，人尽皆知，这要是搬到一楼去，你是要将我放在火上烤啊？” “师叔，想太多了。”方林笑道，望向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青衣，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让你去就去。” “是。” “哎，你回来！”范仲急了，连忙叫停，可惜那青衣也是鬼精得很，早就跑没影了。 见范仲无奈，方林嘿笑道：“师叔，听我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可不就是害我么……”范仲埋怨道，“你现在是副指挥使，我的身份便确实有些特殊了，去了一楼，见到那些超凡青衣，我是行礼还是不行礼？” “行礼嘛，他们估计别扭得很，不行礼嘛，倒显得我范仲狐假虎威了，背地里估计还得被一阵编排……最近，我本就有意躲着些他们，你可倒好，硬是将我送了过去。” “赶紧让人回来，别麻烦了，我知你是好意，但确实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地级的实力不合适，那就将您提升到超凡就是。”方林眼里闪过笑意，故作澹然道。 “……你说得轻巧，我现在是地级上品，距离超凡还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你提给我看看。”范仲没好气道。 “提就提，来，把这个吃了。”方林从怀中掏出异果。 “这什么玩意？”范仲皱眉。 “让您吃您就吃，我还能害您不成？”方林也不解释，嘿笑道。 “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在憋着什么坏呢？”范仲将信将疑，不过对于方林，他自是极为信任的，接过巴掌大的果子，倒也没有犹豫，一口咬了下去。 “哎哟，这么酸？！”范仲酸得眉头直颤，不过话刚说出口，眼神就变了。 “这……” “别说话，全吃了，运转周天功。” “唔。” “慢着点吃，别噎着，没人跟您抢，管够。”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感知着体内天级中品的力量，范仲一脸不可思议，恍若在梦中。 “这，这就天级了？还是中品！” 方林也不答话，又从怀中取出一颗果子，递了过去。 “继续。” 不过这次，范仲倒是没有立即接过，惊异道：“这是，在荣源府的收获？那鬼域，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会有此等宝物！” 方林摇头：“说来话长，您先吃。” “不是，这宝物……很多么？你自己吃了没？”尽管对自己有着极大的诱惑，但范仲还是没敢接，追问道，“陛下知道吗？你可别胡闹，此等宝物，必须第一时间禀告陛下。” “放心，我做事，您还不放心？”方林笑着点头。 “我……真能吃？” “吃！管饱！” “那师叔就不跟你客气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 感知着与天地之间那丝似有似无的联系，以及不断滋生的某种特殊力量，范仲整个人都懵了。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他居然……踏入超凡了！ “来，你坐，从头到尾，好好给师叔讲讲！等会等会，你先打我一拳，我得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那个，我现在是半步绝世，师叔，你确定要我出手？” 范仲：“……” 第309章 牧之，你怎么骂人呢？ “你别叫师叔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师侄……” “爷，你是我大爷，我服了！” “师叔，别闹。”方林莞尔，拉着范仲坐下来，将遗迹的情况又简单讲述了一遍。 “……月华郡主也超凡了？所有进入遗迹的甘州青衣，全都超凡了？！” “还有上古时代的强大秘法？！” “这是什么宝地！” “不仅有上古时代的秘法，还有神兵。”方林拍了拍脑袋，懊恼道，“说到神兵我都忘了，神兵没带回来，还在他们手上呢。” “这个不急，反正也不会坏，他们还在镇守遗迹，就让他们先用着。”范仲瞪着眼睛道，“关键是秘法，秘法呢？赶紧让我开开眼界！” 方林笑着摆手：“别急别急，御刀秘法我已经向陛下提议，至少奉天司和军中是要推广的，至于血刀秘法，以今人的武学水平，说它是镇国秘法也不为过，陛下应该会谨慎流传。” “当然了，别人我不保证，师叔你，陛下不传我传。” “别，陛下不传你传，这算什么？你敢传，我也不敢学啊。”范仲连连摆手，旋即又笑道，“也无所谓，御刀秘法够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这个老头子，是没太多机会出手了，没必要什么都争。” “有生之年，居然能踏入超凡，足矣。” “超凡算什么，随着遗迹一座接着一座现世，今后超凡可能也就相当于地级的水平，师叔，你可不能懈怠。”方林郑重道，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什么时候能喝您和秀姐的喜酒？” 范仲一愣，老脸一红，斥道：“咳咳，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方林哈哈大笑：“这不是许久不见我秀姐了么，她最近可好？您也别太惯着郑耀祖那小子。” “放心，我心中有数，那孩子挺懂事的，我很喜欢。”说道夏秀秀母子，老范脸上的神情变得温柔起来，“至于你秀姐，还是一直在你家商行帮忙，现在已经自己管着两家分店了，整日里笑容也多了不少。” “嗯……回头你问问秀姐，她愿不愿意接手商行。”方林说道。 范仲一愣：“让她接手商行？老方跟你说了？” “什么意思？”方林也愣了，疑惑道，“老方不想干了？” 范仲道：“不是，你什么意思？不是老方跟你说，他怕给你惹麻烦，不想再这般招风了？” “原来如此……这老方，还挺懂事。”方林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笑着摇头道，“确实，以我现在的身份，家里确实不适合再经营这么大一家商行了，太子告诉我，朝中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了。” “确实，你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跟我提过几次了，想让秀秀接手商行，我一直没同意，没想到你也是同样的想法。”范仲点头道，“朝中确实有些闲话，不过无妨，以你内阁成员的身份，何需在意这些。” “须知，如今的内阁，可不是之前的内阁，如今的内阁成员，放眼整个大周，也不过寥寥数人尔。” 方林摇头道：“我倒是不在意什么闲话，只是觉得确实没必要再去经营商行，忙了大半辈子，我家这二位，也该享享清福了。” “所以就让我家秀秀累死累活是？你想得美！”范仲故意道。 方林叫屈：“哎师叔，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商行毕竟也这么大规模，给谁不是给，自然要给自家人，我可一直拿您和秀姐当家里人的。” “行了行了，跟你说句玩笑话，我明白。”范仲笑着点头，“既然你也是这个意思，那这差事，秀秀便接下了，反正各个分店都有掌柜，若是总览商行，反而要比她现在管两个分店，事事亲力亲为来得清闲。”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不过有一点，秀秀只是明面上的东家，今后商行的所有受益，仍是你方家的。” “开什么玩笑，师叔你这话就过分了。”方林当即拒绝。 范仲大摇其头：“一成，秀秀最多只能拿一成，否则别人怎么看我？当真逮着你这个师侄，从此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不成？” “不行，最少五五分账，不然我宁可直接关门歇业。”方林坚决道，眼神变得柔和，“还有，什么叫逮着我这个师侄？” “师叔，莫要忘了，当初若不是有您的提携与信任，岂会有我方林的今天。” 范仲再度摇头：“你也莫要这般说，这是你自己本事，与我何干，不过是给了你一枚青衣令罢了，这一点，我心中有数。” 方林也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有您当初对我的支持，我哪里有跟三品通政使叫板的底气，哪里还会被陛下赏识，还有，若是没有我师尊的遗泽，陛下会对我天然亲近？” “更别说，若不是您大力举荐，我一个刚从牢里出来，什么背景都没有的黄级武者，哪里能这么轻易进入奉天司。” “没有这样的开局，我便是有千般手段，万般谋略，可能踏上这条青云路？” “所以，我郑重跟您说一句，别听外面一些风言风语，别说您根本就没有从我这里真正获益什么，便是获益了，那又如何？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切都是您自己种的，结果自然也是您应得的！” “无非就是，我这瓜成长得有点快，然后稍微有点大罢了。” “哈哈哈哈，行了，莫要说了，你待师叔之心，师叔明白。”范仲面露感动之色，忍俊不禁道，“别说，你这瓜确实长得太快了，也太大了，彻底超乎了我的想象。” “还有，怎么没获益了，没获益，我这超凡的实力是怎么来的？” “不过确实，经你这么一说，我之前似乎确实过于避嫌了，现在想来，没什么可避嫌的，咱们叔侄关系好，这并非是罪过，便让他们羡慕去！” “什么风言风语，其实就是羡慕嫉妒！” “这心态就对了。”方林笑着点头，“您之前还躲着那些超凡青衣？躲什么躲，光明正大站在他们跟前，平常心交往。” “还行礼，行什么礼？副指挥使都要对您行礼，您跟他们行什么礼！” “哈哈哈哈！行了行了，你这个嘴哟，难怪会讨陛下欢心。”范仲忍不住哈哈大笑，眼里满是欣慰，“总算，当初没白疼你小子。” “那必须的。”方林嘿笑。 “行了，你自去忙，以后有什么事情，遣人唤我过去即可，别老往我这儿跑，上下尊卑，上行下效，该注意还是得注意。” “知道了，那侄儿先走了，师叔你慢慢适应力量。” “去。” 辞别了范仲，方林自然没有离去，来到了红楼二楼。 三楼永远是宗元的地盘，只要他还在一天，哪怕真的从奉天司退出了，方林也不会上去，算是对他的尊重。 不过今日宗元倒是没来，方林上去了一趟，没见到人，便也就作罢。 回到二楼，方鸿正在办公，见到方林进来，他并未放下手中的密奏，笑着说道：“回来了。” “知道你要跟范大人谈事，便没有过去见你。” “秋雨兄救出来没有？” “他运气不错，等到了我。”方林笑着点头，跟方鸿没什么好客气的，径自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翻看着他这些天帮着处理的公务。 “错了，应该是他运气不错，认识了你。”方鸿笑着摇头，询问道，“在那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范大人他们居然将云姝请到了衙门里，只是说你被困住了，问也不告诉我。” “没遇到什么危险？”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关心关心我。”方林翻阅着他处理好的公文，笑着点头，“没事，因祸得福，收获不小。” 说话间，敲门声响起，胡侠胡义结伴过来了。 “大人，您找我们。” “来了。”方林继续翻阅公文，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先坐，稍等片刻。” “哎。” “最近怎么样？”方林一边翻阅，一边询问道。 “还，还不错。”胡侠小心翼翼看了方林一眼，“得益于之前跟着大人您的缘故，司里方方面面，都挺照顾我们兄弟二人的。” 方林微微点头：“这是毫无疑问的，你们两个是我的人，谁都知道，至少在衙门里，谁敢不照顾你们。” “别说衙门里了，我猜，朝中官员，应该也有不少向你们主动示好的。” “怎么样，感觉如何？” “大人您别取笑我们了，我兄弟二人有自知之明，朝中官员，可不敢高攀，也从未有过交往。”胡侠当即道。 “是的是的，大人，我兄弟一直谨言慎行，绝不敢给您抹黑。”胡义也连忙道。 “他们二人确实不错，司里的同僚也就罢了，外面的官员，所有宴请，一概不去，倒也是颇为难得的。”一旁，方鸿也点头道，同时也算是倒一倒苦水，无奈道，“有些饭局，连我都推不掉，偏生你又不在，代表着你，我连探花楼的门都不敢进。” “哟，你这才是真的难得。”方林哈哈大笑。 他方鸿志居然不敢进探花楼了，看来自己不在的这些天，他做事还是有分寸的，知道在外人眼里，他某种程度就是自己的代言人。 没有继续打趣方鸿，方林放下公文，望向胡侠胡义兄弟二人，挥手道：“坐下坐下，你们俩紧张个什么劲儿，第一次见我啊？” “没，主要您今天坐在这，感觉不一样。”胡侠挠头道。 “行了，别紧张，没什么事。”方林笑道，“你们兄弟俩最近表现如何，我已经知晓，不错。” “还挺意外，仅仅为了不给我抹黑，你们兄弟拒绝了不少东西。” “没有没有，大人您过奖了，我们只是心里清楚，一切冲着咱们兄弟的，都是假的，主要还是冲着您跟郡主殿下，胡侠胡义无能，不能帮到大人什么，但也绝不给大人丢人。”胡侠当即道。 “很好。”方林点了点头，而后对二人招手。 “一人一颗，吃下去。” 胡侠胡义对视一眼，没有犹豫，拿起方林手中的果子便吃了下去。 “大人，这什么果子，还挺甜的，回头我也给家里那婆娘买些吃吃。” “这果子你可买不到。”方林乐了，笑着说道，“运转周天功，这些天，你们拒绝了多少，我给你们加倍补回来了。” 胡侠胡义二人闻言，刚要说话，腹中一热，旋即便感觉到了一股暖意流转全身。 带着惊诧之色，二人当即运转周天功。 “一个地级中品，一个地级上品，效果一般，不过暂时够用了，先适应适应。” 半柱香后，感知着二人的实力，方林有些遗憾。 这两颗果子效果真的很一般，他还以为可以将他们俩提升到天级。 不过也确实够用了，毕竟他们俩一直待在京都总部，方林也暂时没有让他们离京办事的打算。 “什么情况？！”一旁，方鸿惊得说不出话来。 胡侠胡义是什么实力，他是清楚的，这就一会儿，不仅地级了，还一个中品，一个上品？ 就因为吃了颗果子！ 当即，他便将火热的目光投射到了方林身上。 果不其然，明明带着绝世大妖过去，怎么可能耽误这么多天不回来！ 看来，这几天，自家这个堂弟，确实是有着大收获！ “别看了，什么眼神，这些天材地宝虽说数量极少，但你那份肯定是少不了的。”方林笑着说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仅是你，家里人该有的份额，一个都不会少，这点特权我还是有的。” “牧之，你怎么骂人呢？” “你说咱这一大家子都是鸡犬？你完了！” 方林扔了一个白眼过去，懒得理他，对胡侠胡义道：“实力的提升，你俩先不忙在同僚们跟前展露出来，过段时间再说。” “原本，除了我师叔范仲，奉天司无人拥有吃下这些异果的资格，至少第一批肯定吃不到，不过念在你们两兄弟从一开始便跟着我，任劳任怨，忠心耿耿，又能守住本心，拒绝名利，便为你们破例一次。” 第310章 哪里危险，你便往哪里跑是吧？ 这个家伙，又在收买人心了…… 一旁，方鸿暗自撇嘴，却是十分配合道：“奉天司青衣都没资格吃，谁才有资格？” “你觉得呢？”方林反问，“眼下，还有谁比在前线艰苦奋战的将士们有资格？” “这倒是……”方鸿一愣，收起玩笑的态度，有些迟疑道，“那……我那份便不要了，给前线将士。” “你确定？”方林也是一愣，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要知道，我说的不是一颗，而是一份，可以提升到天级的一份。” 没想到，方鸿闻言，连迟疑都没了，坚定道：“那就更要给前线了，我反正在京都，不着急，以后肯定还有。” 胡侠胡义兄弟二人有些坐蜡，刚才还在狂喜，现在只能苦笑：“大人，早知如此，我兄弟也不吃了……我们也不着急。” 方林没好气道：“行了行了，推让什么，如何分配，我心里有数，前线也不差你们这三瓜俩枣，另外甘州那边短时间内还有源源不断的天材地宝送过去，别瞎操心。” 当然，他嘴上不耐烦，心里却是挺舒坦的。 他没看错，方鸿志此人，除了好色了一些，真的没缺点。 胡侠胡义这两个家伙也挺不错，性子老实本分的同时，还能知晓分寸，懂得拒绝，倒也是难得，以后也是值得培养与信任的。 随后，胡侠胡义告退离去，方林便继续看起了方鸿处理过的公文。 当然不是查他什么，他只是想看看，方鸿从教育署那种纯行政性的机构转到奉天司这种纯事务性的机构，是否能够适应。 越看，越是满意。 这些个批复，还真的挺像模像样，不知是不是因为与自己的特殊关系，他发现方鸿很敢，敢批复，敢担责，敢下令。 看了一会儿，他已然心中有数，不再继续翻阅，颇为满意道：“别说，你这个副手，当得还挺称职。” “别提了，我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方鸿再度倒苦水，“你这一离京，所有事情便全都落到了我头上，宗指挥使不管事，表示我是你的副手，你不在，一应事务便由我来决断。” “我真是硬着头皮下的批复……你知不知道，一个批复下去，也许就是几条英魂……若不是范大人大力支持，让我心里还稍微有些底，我每晚哪里敢睡觉……” “牧之，要不，你还是让我回教育署。” “回去干嘛，你做得很好。”方林大摇其头，认真道，“你不要指望我整天待在衙门里批复公文，肯定要一个副手替我处理这些事情，这个副手权力之大，你应该已经深有体会。” “除了你和老范，换了其他人，我能放心吗？” 方鸿不说话了，这个副手权力之大，他何止是深有体会，这些天连觉都睡不踏实，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若以后方林继续像现在这般不怎么管事，或者非重大事件不理会，某种意义上而言，他这个副手，其实才是如今奉天司一应事务的决策者！ 这般泼天的权力，且不说他确实有些沉醉其中，即便不贪恋权力，他也不放心将这事交给别人来做。 真要一个不慎，处理不当，害了自己事小，方林这个指挥使也会受到影响，甚至被陛下责问……如此，他安敢将此事转手他人！ 他认命地点点头，郁闷道：“我便知道，你特意将我调到奉天司，一准没好事。” “差不多得了啊，这是在培养你，身份变化所带来的改变，你当真无知无觉？别人想要这种好事还要不到呢。”方林撇嘴，面露促狭道，“要不你去跟你爹说，你不想在我这干了，你看他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方鸿：“……” 自从做了方林副手，在奉天司掌握重权之后，他家老头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变了，这要是跑过去说不干了，还是自己不想干了，一条腿是真的保不住的！ 不，这事太大了，一条腿不够，怕是两条腿都保不住！ “其他倒也罢了，关键是，你将这么重大的权力下放给我……陛下他能同意吗？”方鸿犹豫道。 “啧啧，方鸿志，我发现你也变坏了，说了半天，不想干是假，你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方林朝他瞪眼道，“跟我你还拐弯抹角？” “不是拐弯抹角，我是真的害怕啊……”方鸿苦着脸，半抱怨半忧虑道，“陛下看重的是你，不是我，你可倒好，将事情都推给我处理，这次事出有因也就罢了，以后若成为常态……自家人，我自然帮你，可若是被陛下知道了，真的不会出事？” “你想太多了。”方林摇头，“当然也不怪你，毕竟你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个层次的事情。” 他笑着说道：“你以为，蔡相就没有副手幕僚？李相就没有副手幕僚？” “陛下用我，我用你，只要事情办得好，那便是用人用得对，这亦是一种能力。” 方鸿还是经历得少了，有些稚嫩，上层的事情亦有些拎不太清，为了彻底打消他的疑虑，方林这次索性也就掰开来跟他讲清楚。 他继续道：“试想一下，我用你，你帮我将奉天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而我则有更多的精力为君分忧，岂不是两全其美？” “相信我，陛下将奉天司托付给我，亦不是让我处理衙门里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恰恰相反，我若真的将奉天司的事务全揽到自己头上，整天将自己搞得焦头烂额，陛下反而会失望。” 方鸿愣了愣，露出恍然之色：“似乎，还真挺有道理……” “等等，不对，蔡相李相他们的副手，那是尚书侍郎，正儿八经的朝廷顾命大臣，我呢？我算什么，你不要忘了，我如今还只是个最下级青衣……这能一样吗？” 方林再度摇头，轻笑道：“有什么不一样，至少在这奉天司，我说了算。” “怎么能是你说了算呢？”方鸿觉得不对劲了，颇为担忧地劝告道，“牧之，你少年得志，自有意气风发的资格，但听我一句劝，你亦要摆正位置啊，莫要拎不清，这奉天司，不是你的奉天司，而是陛下的奉天司。” “你这个想法，真的有些危险……况且，你只是副指挥使，上面还有宗元指挥使呢，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今后莫要再说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越说越来劲了，看来普通说辞真的湖弄不了你了。”方林摇头，对方鸿之言，很是无奈，却也颇为感动。 真的只有自家人，才会跟你说这些话。 换了外人，别看表面尊敬，背地里指不定多高兴呢，你越是膨胀，他越是高兴，因为这样，他们才有机会。 想了想，他开口道：“有些事情，没法跟你细说，你只需要知道，在陛下那里，奉天司其实已经相当于送我了，当然，奉天司是我的，而我是陛下的人，奉天司自然还是陛下的，只不过我的自主权力更大一些罢了。” “……真的？牧之，你确定陛下亲口说将奉天司送你了？还是，只是你以为？”方鸿不敢相信。 “也没有直接明说，但种种迹象，便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也不是如你所述那般，真将奉天司送给我了，不过奉天司我说了算，这是肯定的。”方林有些苦恼道，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方鸿表明自己与老皇帝之间的那种默契。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之所以敢说奉天司他说了算，是因为他立了太多没法放到明面上的功了，没得赏了，加之与周念薇的关系，很快又会成为老皇帝的自家人，再加之还有拉拢的意思，还有老皇帝对他这个人的欣赏看重以及信任…… 种种因素叠加起来，方林可以确信，不管自己对奉天司如何安排，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瞎搞胡搞，老皇帝绝对不会插手。 又如老头子周睿所言，老皇帝之所以让自己出宫后去东宫一趟，便是代表着他在告诉太子，奉天司也对你这个太子敞开怀抱了。 这不是亦说明了，在老皇帝眼里，自己便等同于奉天司么？否则为何不让宗元去？ 不过这些事情，便无需跟方鸿讲太多了，也不是防着他，只是没必要，知道的多了，反而对他不好。 初涉朝廷的他，又骤然掌握不小的权柄，杂念若是太多，也许反而会害了他。 见方鸿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方林也不想解释再多了，有些蛮横道：“不说了，相信我，我心里有数。” “接下来，你只管替我好好打理奉天司，其他就别多想了，也别怕，尽量按规矩办事，拿不准就去找老范商量，只要你们别瞎搞胡搞，出了事算我的，我给你兜底。” “当然，不能敷衍，若是打理好了，出彩了，入了陛下的眼，对你也是一件好事，这种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 “我当然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方鸿笑着点头，“行，有你这话，我便也就放心大胆的干了。” “这才对。”方林满意点头，沉吟道，“老范已经超凡了，代表着我，今后若是镇不住一些超凡青衣，你只管去找他帮忙。” “另外胡侠胡义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忠心没得说，秉性也都不错，接下来可以适当重用。” “我会再留一些天材地宝给你，往后适当奖励他们，将他们的实力再往上提一提，或者你看中哪个，收买人心，这个我不管，你自己把握。” “明白了。”方鸿点头，眼里古怪之色愈浓，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是真准备当甩手掌柜了啊……这奉天司衙门，你加起来待的时间，有我多吗？” 方林闻言一滞，旋即乐道，“偏偏还就都服我，你说气不气？” 方鸿：“……” 玩笑归玩笑，想了想，方鸿还是有些不解道：“你当甩手掌柜，我没意见，只是你这家伙才刚刚回京，不管衙门的事，这是又准备要做什么？” “你爹娘整日见不到你人，都快要愁死了，这次回来，你可得好好安抚一番。” “这是自然，待会就准备回去了，会好好安抚他们的。”方林点头，方鸿不是外人，对于下一步的想法，他便也没有瞒着。 “至于接下来的安排，我准备去前线一趟。” “前线？！”方鸿当即瞪大了眼珠子，“你能不能在家歇一歇？哪里危险，你便往哪里跑是？” “没办法，这么大的事情，不过去看着，我心里不踏实。”方林无奈道。 前线危险，谁都知道，他不是圣人，谁不愿意趋吉避祸？ 但不去不行啊……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危险的谋划，一个不小心，整个大周都会陷入绝境，他怎么能放心将这事交给别人，又怎么能放心将自己与整个大周的身家性命，托付给别人。 虽说，这次去前线的都是重量级的人物，甚至苏国公还要亲自挂帅，但，永远也不要指望别人，尤其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不是，你现在是奉天司副指挥使，执掌奉天司，前线可不是你说去就能去的，陛下会同意你去？”方鸿皱眉道。 “陛下没有让我去，但我若是主动请缨，他会同意的。” “为何？”方鸿不解，“陛下不会不知道前线危险，以你的身份，过去之后，肯定会被敌方重点关注，甚至派人暗杀，陛下这么赏识看重你，应该舍不得让你去犯险？” 方林点头道：“是舍不得，所以他没有主动开口让我去，这一点，我其实还挺意外，这说明他对我赏识与看重，不是假的。” “但，国若是亡了，舍得舍不得，还有什么意义？也许，他正在等我自己主动开口，而迟迟不给我赐婚，想来，也是在等这事过去。” “在陛下眼里，我以谋略见长，而我的身份又特殊，关键时候，可以劝得动，或者直接说，可以强行改变苏国公这个主帅的决策。” “前线，其实正缺一个我这样的人。” 第311章 鸿志，你着实惊到我了 方林看得很透。 老皇帝没有主动派他去前线，这一点，他确实有些感动，也能感知到老皇帝对自己的爱护之意。 前线确实缺一个他这样的人。 所以，不管老皇帝是不是在等他主动开口，至少老皇帝没开口，便已经很到位了。 自古帝王无情，能这般爱护，甚至已经算得上是偏爱了，这已经很难得了。 但这前线，他还真非去不可。 不然，他真的没法放心。 过去已逝不可追，他跟老头子周睿的现在，将来，一切都是跟大周这个国家绑定的，所以这真的不只是皇家的事，不只是朝廷的事，也是他们父子二人的事！ 大周，绝对不能出问题！ 是以，这跟忠君爱国没有半毛钱关系，自己的事情，自己当然要负责，为之奋斗，不惜犯险。 “不是，事情有这么严重么？” “不就是跟恒国起了摩擦，我大周想要强硬一回，与恒国掰掰腕子么？” “即便输了，最多最多，割地赔款……还能如何？” “怎么，怎么你都说到亡国的份上了？！” 听了方林的话，方鸿更加迷惑了。 关于这件事，他跟普通百姓所知一样，甚至绝大部分朝臣所知，也仅限于此，涉及到楚晋的部分乃是绝密，目前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不然万一若是泄了密，那就麻烦大了。 是以，方鸿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怎么牧之会认为，这战争一打，就非得是鱼死网破，只能活一个的结局？ 不至于！ 方林摇头，没有解释太多：“其中内情，你有所不知，事情远比你想得复杂，你只需知晓，我大周这次很危险，一个不慎，亡国不是危言耸听。” “所以，不管是于公于私，于国家还是于个人，我都得去。” 方鸿闻言，面色变得凝重，脑筋快速运转。 半晌，他迟疑地开口：“我一直在奇怪一件事情。” “根据司里的库房记录，最近几个月，朝廷给司里下发了一大批物资，兵刃、铠甲甚至钱财，数量庞大，足足是过去三年的总和。” “注意到这个蹊跷事之后，我专门查了查，发现出现异常的时间是从之前我国与恒国在边境发生摩擦后不久开始的。” “我觉得很奇怪，边境摩擦，而后不久江北生乱，再到之后的万妖攻恒，所有物资，明明应该支援前线，为何要下发给我奉天司，而且还是这般数量庞大的物资……明明，这段时间，我奉天司对于这些事情并未出力。” “关键是，这批物资是从哪冒出来的？所有物资加起来算，怕是能抵得上某个富庶省份一年的税收总和了，朝廷这是从哪里挤出来的物资？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还奇怪，在这些物资来得蹊跷的同时，朝廷的动作是不是太过激进了？恒国，我们已经忍了几十年了，为何，突然便对恒国强硬了起来，甚至这次竟然主动开战？而前段时间，又是一批数量巨大的物资，被送到了司里的库房……” “试想，连我奉天司都收到了这般数量的物资，那前线的军队收到的物资，又该是怎样一个恐怖的数量……我大周，这是天上掉钱下来了么？” “牧之，你告诉我，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 对面，方林从他说到物资开始，目光便一直紧盯着他，眼神里有意外，也有赞赏，见他说到最后还要问自己，方林叹息道，“还问我作甚，你心里已经有答桉了，不是么？” “我只是不敢置信，想要确认一番……”方鸿一直攥着笔的手有些颤抖，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试探道，“是利诱，还是利诱加威逼？是……楚，还是晋？” “啪啪啪……”方林忍不住鼓掌了。 他一直都没有低估过这个堂兄，但，还是有些低估他了。 他居然凭着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拼凑出了正确答桉！ 虽然副指挥使副手的身份给了他极大的便利，也足以说明他的聪明才智。 “鸿志，若不是这次实在心里没底，不敢保证你的安全，我都想带你一起去前线了。” “鸿志，你着实惊到我了。”方林用仿佛第一次认识他的表情，赞叹道。 “这么说，我猜对了？”方鸿得到了答桉，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是楚，还是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林自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回答道：“明面上是晋，但实际上，也许是楚晋。” “麻烦大了……”方鸿面色发白，望向方林，“既然是楚晋，那这仗不打不行，可，打也不行啊……唇亡齿寒，与虎谋皮，我不信你跟陛下不懂这个危险。” 方林笑着点头：“当然明白，亦有应对，只是大事未成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他摆手道，“行了，这事复杂得很，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你只需知晓，我们也不是傻子。” 方鸿点了点头，他也是有分寸的，得到答桉后，便没有再追问。 他还是相信朝廷和这位堂弟的，也并不认为，自己的才智比这位堂弟高明，提醒一句足矣。 他最后道：“千万，一切小心。” “放心，我有分寸。”方林点头，也提醒了一句，“此事，你就知道就行了，莫要跟任何人说。” “省得。” 没有再多耽搁，方林很快离开了奉天司。 本来也只是过来转转，顺便将天材地宝给范仲他们，没想到被方鸿拖着说了这么半天。 不过方林还是挺高兴的，这个方鸿，简直是个宝藏男孩，的确值得栽培，以他的才智，哪怕没有自己的出现，亦能起来。 让他多接触和经历一些事情，不是坏事，越是经历得多，将来越堪大用。 推己及人，他总算能体会到一些老皇帝看自己时的心境了，想必便如自己看方鸿一样，见猎心喜，爱才惜才，想着日后重用，为自己分忧。 唯一不同的是，方鸿是自己的自家人，而自己则不是老皇帝的自家人……哪怕在得到老皇帝欣赏的情况下，范离的那层关系，也只能让自己得到一个重用的机会，至于真正重用……怪不得，老皇帝那段时间急着给自己介绍各种公主郡主呢！ 懂了…… 这么看来，不开玩笑的说，念薇那丫头能这么快被老皇帝接纳并封为郡主，根子也许还真在自己这里？ 方林如是想着，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同时也有些小得意。 能让皇帝这般费心思拉拢，哥们可以了。 同时他也有些暗暗发笑，越是跟老皇帝接触，他越是发现，皇帝其实也是人，没那么高大上，也有小心思，而且还不少，也自私，长公主干得那事，虽然没最终造成严重后果，但人命也出了不少，换别人早就杀到祖宗十八代去了，自己女儿则大事化小，黑不提白不提了，反而重归于好了你敢信？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就那么回事儿，别的皇帝他没接触过，不清楚，至少大周的这个老皇帝，只要摸清了他的套路，相处还是很容易的。 所谓伴君如伴虎，那是对普通朝臣，真正的能臣，能将虎变成猫，嗯，这个说法过分了一些，但是给这老虎的嘴里塞上一团棉花，让他咬不了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方林则都不是，他是将自己也变成了老虎崽子，混进了虎窝，这玩得就更加高级了一些。 言归正传。 回家之后，自然又免不了家族聚餐，这已经快要形成惯例了，也因为方林情况特殊，经常离京，导致长时间见不到人，也就形成了每次回来，四家人都要聚上一聚的习惯。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不是说说而已的，不过也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时间来适应。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沉淀之后，方家人总算适应了过来，真的从原本京都的一个普通家族，变成了如今的名门望族。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说得便是如今的方家。 不仅是方林一家，大伯、二伯、四叔，他们三家人一样跟着鱼跃龙门。 不过让方林欣慰的是，方家人的品性都还是不错的，也可能因为发达的时间尚短，还没有染上那些恶习，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没有那些勾心斗角，蝇营狗苟。 是以，在家里，方林不是什么内阁成员，也不是什么副指挥使大人，仅仅只是老三家的儿子，姿态放得很低，再次惹得长辈们赞许有加，同辈们怒目而视。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聚会，多了一人。 方龙带着即将过门的媳妇一起来了，正是上次说得那个，与他同在教育署的女子，方林记得，还是某个朝臣的女儿。 这次见了真人，长相确实不错，身材窈窕，说话也轻声细语，柔柔弱弱，难怪方龙这小子一见倾心，死心塌地。 不仅人长得不错，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很是得体，简单接触了一番后，方林倒是颇为满意。 若一切不是伪装，而是真是如此，对于这桩婚事，他是没有意见的。 当然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此女便是伪装，也得伪装一辈子下去，那么，是不是伪装，其实也就不重要了，方龙开心就好。 相比起方鸿，方龙的才智确实平庸了一些，方林没有想过刻意提拔，但作为自家兄弟，肯定也不会让他混得不好就是了，此女若是本分，该有的她一样不会少。 方林没有饮酒，聚会过后，将所有人都留了下来，将天材地宝分发了下去。 所有家里人，人手一颗异果，包括方龙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亦给了一颗，算是他这个叔叔的见面礼。 毫无疑问，片刻后，所有人都成了武者，而且还是地级以上武者。 “兄，兄长……玉文不知这果子竟是此等珍稀之物，受之有愧！”方龙的媳妇名为陈玉文，异果的效力过后，感知到体内那陌生的力量，第一时间来到方林跟前，躬身行礼。 方林笑着摆手：“无妨，以后便是自家人，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表示表示，弟妹莫要放在心上。” “牧之，此等珍稀之物，你给我们，陛下知道吗？”几位叔伯是知晓轻重的，回过神来，立马询问道。 方林不准备解释太多，点头道：“放心，就是陛下赏赐的，具体鸿志知晓，待会由鸿志与你们慢慢说，我还有事，要入宫一趟。” “这么晚了还要入宫？”母亲王氏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这刚回来，你不会又要离京了？” 周恒即将交战，这是大事，且朝廷并未隐瞒，百姓们全都知道，跟别说方家人了。 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事，顿时紧张道：“不会是去恒国打仗？” 方林还没说话，老方率先打断道：“牧之的事，都是朝廷大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少管。” 王氏瞪了他一眼，不客气道：“你闭嘴，朝廷大事怎么了，我还是诰命夫人呢。” “你……”老方的声音当即弱了下去。 是的，儿子是大官，夫人是诰命夫人，他却没有一官半职，说起来，也是有些尴尬的。 “爹，娘，你们别吵了，我就是入宫跟陛下禀告一些事情，跟打仗无关。”方林站出来劝解，当着一大家子的面，也不欲说太多，便只能先湖弄过去，回头再慢慢细说。 而王氏听了他的话，也松了一口气，不再阻拦。 只有一旁的方鸿，默不作声，深深望了他一眼，眼里有着忧虑。 到了今时今日，他已经不希望这个堂弟如何建功立业了，够了，现在只求他能平安，即可。 一方面，兄弟感情一直甚笃，另一方面，方家这一大家子，如今的荣耀与辉煌，尽是因他一人而起，若是没了他，也许很快便又会打回原形。 朝堂也好，江湖也罢，都是很现实的，残酷的。 没了他，方家便没了扛鼎之人。 对此，他痛恨自己帮不上忙，只能祈祷，祈祷一切顺利。 第312章 君王一怒，黑锅背起？ 恒国。 乾州，凤林府外。 一片鬼蜮横行的山林之中，山溪由急到缓之处，不知何时建有一座华美楼阁。 层层叠叠的鬼域仅在异度空间，并不打扰人世，尤其在这人迹罕至之地。 于是，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山溪潺潺，楼阁遗世而独立，等待着它即将到来的客人。 忽地周围空间泛起了涟漪，空无一物的草地上，忽地出现一道足有二人高的光环，光环背后，是一方喊杀声震天响的古战场。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光环出现之际，三名斗篷黑衣人，亦同一时间从光环中跃出，落到了草地上。 而自他们跃出之后，光环极速缩小，直至再度消失，身后追兵，仅一人追出，被一名黑衣人一掌了结，倒在地上，身形逐渐消失，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慢慢虚化。 “孔相，到了，对方似乎还没来。” “岂有此理，明明是他们提出会见，却要孔相您等他们。” “不急，且过去等着，这次，算是我大恒有求于人，等待片刻，又有何妨。” 三名黑衣人，两个跟在后面，紧随着为首那微微有些句偻的老者，缓步往前，走向那座无人楼阁。 “还是老孔你胸襟宽宏，欢迎大驾。” “至于尔等鼠腹鸡肠之辈，且在外面等候。” 楼阁二楼的露天站台，空间又泛起了一阵涟漪，两道身影随之显现，同时，随着其中一人微微挥手，两名黑衣人顿时被无形力量推开，趔趄着后退了数步。 “竟敢对我大恒孔相无礼！”黑衣人面色难看道。 没想到，孔郁反而开口，望向后方，面色严厉：“你们才是无礼，给老夫退下！” 两个黑衣人面色微变，当即低头：“是。” 随后，孔郁没有理会这护送自己前来的二人，露出笑容，拱手道：“苏国公，方青衣。” “还想着早些过来等君，却是让君久等了。” “不妨事，我们也刚来不久，刚泡的茶，孔相过来一叙。”苏国公笑着摆手。 方林是今日刚来，他却是早就到了，加上上次谈判他也在，可以说与孔郁熟悉得很。 方林则有些惫懒地倚在栏杆上，笑道：“老孔，你不地道啊，就空手来？上次可是你说要请我喝酒的。” 孔郁微微一愣，丝毫没有在意方林称呼上的随意，大笑道：“哈哈，是老夫的错，下次一定请你喝好酒。” “上次一别，本以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孔郁继续道，目光放在了方林身上，尽管竭力掩饰，但眼里依旧透着些许诧异。 护送他过来的这二人，虽然只是超凡第一境，却早已踏入超凡多时，也并非那些初入超凡可比，竟被方林这小子挥了挥手便轻松逼退……他是如何做到的？ 上次见面，似乎，他只是地级，见了鬼这是，这才几天，踏入超凡了？！ 不过他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缓步走入楼阁。 至于这荒郊野外，鬼魅横行之地，为何会建有一方楼阁，这倒是不必多问，在拥有鬼域的情况下，任何鬼魅都可以将一座建筑纳入鬼域，而后移形换位。 “看来，老孔你还挺想我？” 邀请孔郁入座后，方林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似笑非笑道。 孔郁呵呵笑道：“方青衣少年英杰，老夫生平仅见，自然印象深刻，想你得紧，恨不能与你把酒言欢，彻夜畅谈。” “他现在已经是奉天司指挥使了。”苏国公插了一句。 闻言，孔郁倒是没有惊讶。 促成周恒联盟，同时为周国争取了那般庞大的利益，回去之后，对于方林这小子，周帝自然要重赏。 区区奉天司指挥使，实则都赏少了，只不过周恒联盟，秘而不宣，无法大张旗鼓封赏罢了，否则，单单促成周恒联盟这一件事，便能让方林这小子名震周国，而收复五州之地，更是能让他青史留其名！ 笑着抿了一口茶，孔郁摇头道：“其实，老夫真的没有料到，周帝陛下会舍得让方牧之你过来。” “这次可不同于上次，若真如我等所谋划得那样，你亲自过来，可是危险得紧。” “老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种小伎俩便没必要使了？”方林没好气道，“让你失望了，不是陛下让我来的，是我自己主动请缨而来。” 孔郁连忙道：“牧之误会了，老夫可没有离间之意。” 一旁，苏国公也开口了，望向方林：“说到这个，便是老夫亦要说你两句了。” “与你一同过来的兵部侯侍郎告诉老夫了，你向陛下请缨，陛下明令不准你过来，你小子竟顶撞陛下，胆子太大了……听说，陛下气得将最钟爱的那盏山水砚台都给摔碎了？” “你小子是真不怕掉脑袋啊……恐伤了陛下之心矣！” “没办法。”方林露出苦笑，点头道，“陛下爱护臣，不想臣犯险，臣岂会不知，可为人臣者，陛下越是爱护，臣便越要为陛下分忧，否则，如何对得起圣上隆恩？” 苏国公听得面色肃穆，认真点头道：“牧之之心，难能可贵，老夫不如你。” “罢了，想来陛下亦能感知牧之之心，便愈发爱护，不想你过来涉险，而你却坚持前往……老夫错了，陛下虽怒，却并不会伤心，反而将更加看重牧之你。” 见苏国公还挺感慨，方林也不好多说，只能面色古怪地点点头，继续大义凌然下去：“陛下皇恩浩荡，牧之岂会为了陛下看重而行事，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苏国公闻言，大为感动，却是不知，当晚的情况，实则是这样的。 “陛下，臣想去前线督战，否则臣实在不放心。” “你这混账东西，闲不住是？刚回来，又要走！” “没办法啊，安国公坐镇国内，前线仅一个年迈的苏国公主持大局，臣怕他失手，葬送了整个大周啊……臣得去看着他点。” “唔……前线危险，原本朕已经决定不让你去，谁知你竟走了大运，直接跃到了半步绝世，倒是足够自保了……既然你想去，便去，坦白讲，前线仅一个苏国公，朕其实也不太安心。” “谢陛下成全。” “先别急着谢，这些天，朝中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朕对你太过宽纵宠信，甚至连你那毫无功名的书生堂兄，都可以直接代为接管奉天司了，影响不好，你陪朕做个戏。” “做什么戏？” 方林话音刚落，便听到老皇帝一声咆孝：“放肆！什么去前线援助，朕看你就是想要战功！怎么，奉天司副指挥使，还满足不了你？太没有分寸！” 方林：“……” 这老东西，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君王这一怒，明日整个朝堂就会知晓，是他方牧之贪心不足，一个副指挥使还不够，还想去前线争功。 相应的，作为发怒训斥自己的陛下，那些宽纵宠信的风言风语，便戛然而止了呗。 而更深层次的则是，朝中其实有不少明眼人看见前线缺一个军师，不少人都在猜测老皇帝会不会派方林过去，站在老皇帝的角度，前线确实危险，若是轻易将“宠臣”方林派了过去，朝臣们看来，也许便觉得有些凉薄了，寒了人心，可是不派方林过去，老皇帝自己又不放心。 现在，这样做一出戏后，谁都知道，这是方林自己要去，而他则明令禁止，甚至雷霆震怒，哪怕最后妥协，放方林过去，那也跟心性凉薄没有关系了。 就是苦了方林，莫名其妙，背上了一个争功的大黑锅，成全了老皇帝在朝臣心中继续的高大上，继续的大公无私。 当然，其实还好，明眼人自然明白，方林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争功，这时候主动要求前往前线，说明其当真心系家国。 是以，配合这出戏，方林也谈不上吃亏就是了。 而老皇帝宁可多此一举，不顾帝王颜面，做一出戏，也不愿随了一些朝臣的意，取缔方林那书生堂兄的代管资格，方林和一些朝臣，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是了，本来何必做戏，他既在意风言风语，直接便下令取缔方鸿代管资格，甚至问责便是，之所以不顾帝王颜面，做这一出戏，还不是因为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高。”想到这一点，方林心里舒坦了不少，笑着扯起了嗓子，配合起来。 “陛下圣断，臣绝无此意！” “还说！给朕滚回你的奉天司！” “陛下，为了家国天下，臣坚持前往前线，求陛下成全！” “朕不同意，滚！” 老皇帝扯了一句嗓子，随后轻声道：“你一定在想，朕其实早就在等你开口了。” “陛下冤枉，臣没有想过。”方林摇头。 “莫要装了，以你的才智，想不到这一点，朕决计不信。”老皇帝轻笑，算是推心置腹道，“方林，你错了，朕真的不愿你去冒险，前线真的危险，除非万不得已，事态严重到一定程度，朕不会同意你去。” 说着，他揉了揉鼻梁，无奈道：“谁知，你小子竟撞了大运，半步绝世了，那便去。” “也好，你去了，朕也能安心一些，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方林保证道。 “嗯。”老皇帝点了点头，陡然再度提高音量，“还不快滚？当真要朕责罚你？” “求陛下成全！”方林固执地喊了一句。 “咣当”一声，那盏山水砚台被摔得粉碎，看得方林眉头直跳。 好家伙，老皇帝演戏简直疯魔，这可是他最喜欢的砚台！ “罢了，滚！滚过去，然后给朕活着滚回来！” “臣，谢陛下成全！” “不必，你能坚持至此，足见当真忠君爱国，罢了，朕错怪你了，去。” 哟，最后又圆回来了，黑锅也不需要背了。 他娘的，老皇帝确实好手段。 方林赞叹不已，躬了躬身，最后拔高音量，“臣，告退！” “别急着走。”老皇帝喊住了他，当然，不必做戏了，声音恢复了平常。 “陛下还有何吩咐？”方林止步。 “这个拿着。”老皇帝从后排书桌内取出一块金属质地，似野兽形状的令牌，扔了过去。 没等方林询问，他主动道：“这是朕早年数次御驾亲征所使用的兵符，早已束之高阁，不过苏国公以及所有高级将领，还是认识此物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望向方林，郑重道：“苏国公早年性格刚烈，遇事冲动，现年岁大了，算是大为改善，但朕还是怕他在关键时候，不听你之劝阻，冲动行事，误国误民……” “持有此兵符，可让你在关键时候，罢黜苏国公这个主帅，号令三军。” “以你的才智，朕也不与你多说什么，你心中有数，朕只一句……” “最好不用，不用最好。” 方林闻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轻如无物的兵符，陡然沉重了起来。 他面色郑重，点头道：“您放心，臣之所以要去前线，便是要尽可能地避免前线出现需要用到此兵符的状况。” “另外，苏国公与臣也是多有来往了，上次周恒联盟也是一同商议谈判，而周恒确定联盟之后，臣的话，在他那里便明显变得有分量了。” “您放心，有事我们商量着来，想来不至于冲突到需要用到此物的地步。”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老皇帝点头，“不过你还是带着，以防万一。” “臣告退。” “急什么！”老皇帝没好气地瞪眼，“能不能等朕将话讲完？！” “您说您说。” “注意安全，实在不行，保命要紧。” “臣，遵旨！” “还愣着干嘛，没了，滚。” “……臣，告退。” …… 回忆一番后，望着眼前神情肃穆，感念圣上英明的苏国公，方林面色忍不住地古怪了起来。 老苏啊老苏，你别感念那老东西的好了，他对你可是不放心得紧哟。 兵符都给我了，让我关键时候能将你的军……啧啧，放心，除非你当真失心疯了，不然我是不会让你难堪的。 第313章 百姓之性命，将士之英魂，拿什么赔？ “好了，来都来了，便不说这些了。” 席上，方林亦抿了一口茶，略过之前的话题，望向孔郁道：“老孔，你家陛下，现在是什么态度？” 见开始说起了正事，孔郁也面色郑重了起来，道：“我大恒与你周国既已互赠国书，订立盟约，自然摒弃前嫌，守望相助，前几日贵国蔡相秘密前来会晤，吾王亲自移驾，前往接见，是何态度，岂不是一目了然。” 方林摇头，神情严肃道：“老孔，你知道的，我说得不是两国配合演戏，而是万一战争激烈程度和进度达不到晋国的要求，他们当真举兵介入，联周攻恒……你恒国可曾下定决心，刀刃向晋？”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事实上，不仅晋国，此事定有楚国的影子，据我所知，鬼潮爆发以来，各国大多损失惨重，唯有楚晋两国，在鬼潮侵袭之下，不守反攻，组织了一波力量到处镇压，将鬼潮逼退，至少不敢入楚晋两国之内城。” “老孔你觉得，楚晋这是何意？” 方林将问题抛了出去。 孔郁闻言后，先是惊异与周国消息的灵通，在这鬼潮席卷整个北域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及时得到楚晋两国的内幕消息。 随后，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鬼潮之祸，虽席卷整个北域，但于各国而言，尤其楚晋恒周四国而言，其实并不算太大的威胁，毕竟鬼魅们提升到一定程度，便大多有了神志，有神志，便有了分寸……别说楚晋恒周了，便是那些小国，如今哪怕早已被鬼潮所笼罩，不一样没有亡国么。” “可见，鬼魅们从中土逃难过来，要得只是栖身之所，而非争霸北域。” “是以，至少我恒国国内，对付鬼潮并不严厉，只要其不是太过分，这城池与城池之间的荒郊野岭，占了便也就占了，反正鬼魅不占，之前也是被妖所占，目前而言，朝廷并无主动攻打的打算。”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按理说，楚晋更不应该出动攻打才是，楚晋国力强大，单个城池的综合能力，远远超过我大恒与你周国，我们两国都能防住城池，不受严重侵犯，楚晋应该更不在话下，可他们竟然主动攻伐鬼潮……意欲何为？” “孔相觉得他们意欲何为？”苏国公听得神情严肃，方才他就朝方林投射了惊诧的目光，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方林上次与天临城主一晤之后，回京议事时，苏国公已经开始进入了紧急的调兵遣将，排兵布阵的繁忙工作之中，并未参加内阁会议，自然也就不知道楚晋对鬼潮的这些动作。 他也是沙场老将了，现在听闻此事，第一反应便是，楚晋这是欲攘外，先安内了！ 孔郁亦是同样的想法，听闻楚晋反常地镇压其境内鬼潮，他的头皮便已经开始发麻了。 若真是如此，大恒麻烦了…… 楚晋两国灭他大恒之心，似乎要比想象中坚定与积极啊！ “坦率地讲……对于晋国要求你周国攻恒之事，我大恒可谓是无条件配合，可对于你方提出，后续晋国若是出兵，恒周是否反击，我陛下还有些疑虑。” 孔郁斟酌道：“毕竟，一旦反击，就真的彻底撕破了脸，彻底开战了……而因为鬼潮之事，我陛下还曾觉得，楚晋也许会消停下来……” “你家陛下错了。”方林毫不客气地摇头道，“正是因为鬼潮来袭，才更加坚定了楚晋欲一统北域的决心，莫要忘了，鬼潮可不是无来由的侵袭北域，他们是被逼无奈，逃过来的！” “楚晋强大，谁都知道，是以我体谅你陛下不想开战的想法，可人家都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我大周便是这把刀，现在，这把刀都因为惧怕被鸟尽弓藏，过河拆桥而叛变，你恒国这个正主儿，还想着人家会消停，人家主动与你化干戈为玉帛？” “做梦！且目光短浅！莫要放眼一国两国，这是整个北域的灾劫！楚晋恒周四国，必定要战！” “至于是楚晋周三国攻你恒国，还是咱们周恒两国联合抗击强楚强晋，你陛下三日之内给我答复，否则，周恒盟约自动解除。” 孔郁大惊，急忙道：“不可乱语，方老弟，这联盟之事，你我两国可是互赠了国书的。” 方林却是嗤笑：“互赠国书？老孔，你拿这一点去哄哄其他人还行，我这个一手促成两国联盟之人，你跟我说互赠国书？” “互赠国书的前提是什么？” “是周恒两国联合对付楚晋！” “你恒国若是这般畏首畏尾，让我大周这个助你者反倒陷入进退两难之境，这联盟，不要也罢。” “方老弟莫恼，方老弟莫恼，待我回去禀告便是。”孔郁见方林这副义愤填膺之色，怕他年轻气盛，当真将坏了盟约，连忙道，“关于楚晋主动镇压鬼潮之事，这不是刚刚才知晓么，你放心，老夫这便回去禀告陛下，吾王文韬武略，定然会做出正确决断。” “这还差不多。”方林面色稍缓，伸出三根指头，“时间紧迫，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你恒帝仍下不定决心，那我大周这把刀，便是真刀了。” “你要明白，联盟归联盟，我大周不能为了帮你恒国，反倒连自家安危都不顾。” “好。”孔郁闻言点头，当即起身告辞，欲尽快回去禀告。 “等会。” “方老弟还有何事？” “确实有一件事。”方林点头道，“这五州之地，原定是一年之内还是三年之内收回来的？我忘了，不过不重要，为了防止晋国以为我大周敷衍了事，提前发兵介入，接下来，至少这五州之地，我大周要尽快拿下了，你让你们前线那边做些准备，两边尽量配合好，把战争的声势先升腾起来。” “便是做戏，也要做出一个好戏，晋国也不傻，定然会派探子前来探查，做戏归做戏，阵前骂战，攻城略地，你来我往，该有的全部要有。” “这是自然。”孔郁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苏国公，方老弟，老夫这便先告辞了，等老夫消息。” “慢走。” 孔郁一走，方林的表情立即便恢复了正常，轻笑道：“这老孔，比上次见面老实多了嘛，叫他老孔，便是想试探试探他的态度，果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苏国公笑着摇头：“他这是没办法，恒国如今乃是危难之际，只有我大周愿意出手相助，他岂敢对我等摆什么架子？当真要如你所说，将咱们这柄假刀变成真刀么。” “谁说一定是假刀了？”方林意味深长道。 苏国公一愣，不可思议道：“什么意思？” 方林笑着摇头：“您老想岔了，我的意思是，假刀归假刀，若是有能割肉的机会，那假刀也可以暂时变成真刀……到时候看情况。” “能割肉的机会？”苏国公皱眉，想了想，开口道：“牧之，周恒联盟其实还是很重要的，没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破坏联盟。” “蝇头小利？”方林似笑非笑道，“国公觉得，让恒国匀些国运给我大周，助我陛下突破真正的圣境，也是蝇头小利？” “你说这个啊，陛下不是说，我们不主动提，待恒国被逼到一定份上，自然会主动将国运匀给咱们么？”苏国公道。 在他认为，恒国匀些国运给大周，恒国自然有损失，但并不会太大，最多让恒帝的实力稍稍有些下降，但绝不可能让恒帝跌落圣境。 楚晋是两个真圣，周恒只有一个真圣，一个仅是伪圣，仅这般小小的代价，便换来一个真正的圣境盟友，以此更加稳住局势，这道选择题，恒国闭着眼都能选对。 “待恒国被逼到一定份上，主动匀国运给我们？”方林摇摇头，“苏老，你低估了人性。” “怎么说？”苏国公皱眉道，“两真圣对两真圣，跟两真圣对一真一伪，差距天差地别，恒国有得选？老夫认为，便是再不愿意，恒国也不得不如此。” 方林再度摇头，沉吟道：“这么说，比如明日，晋国便出兵，援助我大周军队，一同攻恒，苏老您如何处理？” “自然是如之前约定的那般，周恒联手，将这支晋军灭掉。”苏国公如是道。 “好，那我问你，接下来局势如何？” “自然是周恒彻底与晋反目，撕破了脸，同时，楚晋都会发现，之前我大周一直都在做戏，吞了他们的所有援助，其实是光拿钱不办事，楚晋与周恒，彻底对立。” 方林点了点头：“如此，便陷入了你所说的那般，两真圣对一真一伪。” “那么，以苏老您的战争智慧，请问在这种情况下，楚晋是继续攻恒呢，还是调转枪头，攻我大周？” “这……”苏国公闻言一愣，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半晌，才回答道，“若我是楚晋主帅，自然……柿子先挑软的捏，与其先攻恒国，不如拿下没有真圣的大周。” “这就对了。”方林点头道，“如此，我大周可就彻底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了。” “这时候，苏老觉得，恒国是会尽心尽力呢，还是袖手旁观呢，还是假意尽心尽力，实则出工不出力呢？” “唇亡齿寒，我大周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援恒，恒国自然也应明白这个道理，想来不会袖手旁观……不是还互赠了国书么？若恒违反盟约，可是要遭到国运反噬的。”苏国公如是道。 方林点头：“是，确实互赠了国书，这一点，咱们可以说是未雨绸缪，干得漂亮，也就保障了恒国不会在背后捅刀子，甚至连袖手旁观都不能，必须全力相助。” “但是，全力相助，并不代表一定要匀国运给我们。” “试想，若楚晋两国对我大周发起强攻，以我大周现在的国力，能抵抗多久？互赠国书，必须守望相助不假，可出手相助，却实力不够，爱莫能助，并不违反盟约，亦不会遭到国运反噬……不是么？” “当然了，这些只是假设，恒帝不至于如此目光短浅，想来还是会全力相助的，只是，我大周便彻底陷入被动了，不是么？现在是恒国求着我大周帮忙，届时，就又变成我大周求恒国了……我们本意是助恒，同时寻求机会，壮大自己，何必要将自己沦落到那个地步呢？” “退一万步，哪怕最终，恒国还是办法，怕楚晋将我大周灭了，转头继续灭恒，将国运匀了一部分给我们……可是，你知道他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匀？在此期间，楚晋强攻我大周所遭受的损失又怎么说，难道还能找恒国要赔偿吗？便是恒国愿意赔，物资可赔，百姓之性命，将士之英魂，拿什么赔？” “最关键的是，苏老觉得，这般指望别人救命，真的好吗？” 苏国公无言以对，不住点头道：“确实，若真是如此，我大周便可谓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了。” 他也是老江湖了，很快明白了方林的意思，询问道：“所以，牧之你的意思，便是在晋出兵介入之前，先逼恒国将匀给我们？” “不错，周恒联盟，不过互惠互利罢了，真要打赢了楚晋，周恒两国，免不了还会一战，这是毫无疑问的，是以不必跟他们客气。”方林笑着点头道。 “你准备怎么做？”苏国公追问。 方林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目前来看，最首要的便是拖延晋兵介入的时间，恒国一日不匀国运，他们便一日不能介入，否则要坏事。” “这一点其实好办，只要我们打恒国打得凶，成果斐然，晋兵便暂时不会介入，另外我也知会了鬼潮，让他们顶住压力，在楚晋两国境内尽量闹出乱子，拖延时间。” 苏国公点头：“这个好，攘外先安内，自古至理，在境内鬼潮不平息到一定程度之前，楚晋想来不会强行开启对外战争，毕竟他们两国眼下也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难，不必这般急躁，再有我大周这把刀一直在努力攻恒，他们便更加不急了。” “接着呢？” “接着？”方林笑了笑，“我只说一句，鬼潮跟恒国可没有联盟。” 明天更哈 第339章放心，天塌不下来！ 书名： 绝世神帝 作者： 书狂人 本章字数： 2285 更新时间： 2021-06-03 08:59:00 方式一（推荐）：下载【七猫小说app】，继续畅读全本内容。 方式二 ：在app端开通会员，继续在电脑端无广告畅读。（单本书会员暂不支持） 我已是会员，立即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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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连出三位真武境 第89章十八主城天骄齐聚 第90章跪下请罪 第91章强夺千灵剑 第92章剑灵体 第93章花钱找虐 第94章一剑败天骄 第95章霸刀门，门主亲传 第96章秒败外门前三 第97章断江峰 第98章踏入玄武境 第99章快捷如风，奔行如龙 第100章玄气如岳，坚不可摧 第101章弧月斩 第102章七步毙命，金环蛇 第103章医道之辩，惊为天人 第104章三元归一丹 第105章牛刀小试，秒败狂刀！ 第106章天地霸刀诀 第107章刀意十品，九阴绝脉再爆发 第108章龙魂果的消息 第109章赏赐一耳光 第110章紫蛟山，群雄齐至 第111章黑毒手李昭 第112章杀人者，人恒杀之 第113章大混战，龙墓开 第114章我叶轩的路，天都拦不住！ 第115章人面八腿蛛 第116章紫目蛟龙 第117章叶轩，一刀屠龙！ 第118章惊傻全场 第119章兽群冲锋，十死绝境 第120章九幽再现 第121章意想不到的来客 第122章秒杀 第123章绝境爆发，杀出生路！ 第124章祸水东引，半路截杀 第125章临场突破，蛟龙变 第126章反咬一口 第127章全宗讨伐，千古罪人？ 第128章武王，横压全场！ 第129章龙肉大餐 第130章恃强凌弱，猪狗不如 第131章敢动我妹，杀他全家！ 第132章踩着尸体登台 第133章不服？打到你们服！ 第134章黑手现，暗流激荡 第135章紫阳花现世 第136章跪过来领死！ 第137章五日同天，碾爆武尊三重 第138章火炎晶矿脉 第139章恩将仇报，反手抽死！ 第140章以剑制剑，秒杀！ 第141章叶轩，直接成灰？ 第142章大混战，徒做嫁衣 第143章灵火融合，横压全场 第144章死神低咛 第145章天剑洲震动 第146章大长老发难，危！ 第147章我霸刀门行事，何须向他人交代？ 第148章天丹九练术 第149章劲敌登门 第150章败你如败狗 第151章法相天地，武王降临！ 第152章武王？就是个屁！ 第153章洲主，幽河 第154章天剑洲大比，唾手可得 第155章恐怖的九阴绝脉 第156章双双突破，鬼刀术 第157章王级宝材，锡金 第158章大比开启，天剑城 第159章你才是贱骨头！ 第160章神秘山九 第161章狠辣恶毒，三连败 第162章天剑宗最强，陈西云 第163章天剑十二 第164章再度连败 第165章杀狗还用挑地方？ 第166章大发慈悲宰了你侄儿！ 第167章天剑子的威胁 第168章不战而降，尊严扫地 第169章空间之力 第170章大比决赛，大幽龙境！ 第171章天剑城，惊魂夜 第172章谷舵主 第173章我不允许你死，你就不会死！ 第174章龙境开，大战起 第175章祸水东引 第176章红烧更有味 第177章外域邪术 第178章横压八方，龙气到手 第179章异化真元，失败？ 第180章惊人异相，空间错节 第181章证道之路，万古第一 第182章叶轩，被斩？ 第183章帝者的许诺 第184章回归，万众围杀 第185章群起而攻！ 第186章你们，真是蠢得可爱 第187章阴谋骤起 第188章残忍狠毒 第189章宝殿元灵 第190章弑生阵 第191章身在死局，尚不自知！ 第192章弑生阵惊变！ 第193章你们，只配成为养料！ 第194章绝代天骄联手？不堪一击！ 第195章大失人心，自寻死路？ 第196章妖树 第197章这一战，你死我活 第198章大比惊变！ 第199章老狗！你不配！ 第200章我会护她一生 第201章天地为炉术 第202章龙蝎液 第203章鱼死网破 第204章有哥在，这雷劫伤不了你！ 第205章天剑宗宝库 第206章延庆大师 第207章大师？不配给我提鞋！ 第208章愚不可及 第209章万剑之心 第210章开剑冢 第211章天骄云集 第212章你的剑道，太肤浅 第213章白家天骄 第214章特殊元灵，白川剑浪 第215章凝聚剑心 第216章一指败天骄 第217章刀魂剑心 第218章叶轩，第一缩头乌龟？ 第219章你的舌头，我要了！ 第220章嚣张跋扈，欺人太甚 第221章当乌龟当到底？ 第222章绝代天骄？不堪一击 第223章叶轩师兄，请壮我霸刀门！ 第224章白老 第225章跪舔到了极点 第226章北境沐家 第227章一巴掌呼死 第228章弱肉强食，自古如此 第229章天骄齐聚 第230章幽皇口谕！ 第231章王级灵阵师考核 第232章八百年前的记录 第233章很难吗？ 第234章轩然大波！ 第235章地级九品，阵中阵 第236章九曲斜影阵 第237章灵阵世界，王级考核 第238章惊变 第239章巅峰灵阵师仆从 第240章幽皇邀请？没心情见 第241章皇都震动 第242章对话幽皇 第243章今日，借你的头封候！ 第244章两大天骄联手 第245章两个叶轩？ 第246章死无全尸 第247章三招之内，杀叶轩 第248章灵阵之间的交锋 第249章姬家天骄 第250章是他自己找死，与我何关？ 第251章灵阵失控 第252章杀王家少主如宰鸡 第253章在大幽，我无敌 第254章严刑拷问 第255章见皇不跪 第256章为皇之道 第257章反了！反了！ 第258章走偏门 第259章会动的大幽池 第260章兽王 第261章阴霾重重 第262章陷阱 第263章异变陡升 第264章一去不返？ 第265章召唤阵 第266章不自量力 第267章游龙九变，王龙变 第268章粉碎真空 第269章真正的阴谋 第270章三毒王丹 第271章如果想杀你，你早死了 第272章鱼儿上钩 第273章绝境 第274章血魔金刚 第275章我叶轩，主动入瓮 第276章力挽狂澜 第277章一剑秒杀 第278章血鸠鹰 第279章今日，挽天倾！ 第280章紫红龙王！ 第281章局势再变 第282章九日吞天，开！ 第283章连斩四武王 第284章临死反扑，叶轩暴亡？ 第285章鲸吞 第286章给你们脸，就赶紧兜着 第287章明争暗斗 第288章宝器出世 第289章以身为饵 第290章跪下说话 第291章让流霜寒月滚出来！ 第292章横推流霜宗 第293章哪个不服，站出来 第294章哗众取宠 第295章地器宗强者 第296章要碾爆叶轩？自取羞辱！ 第297章谣言四起 第298章抽武王的脸！ 第299章武王臣服 第300章横渡九曲弱水 第301章特殊传送阵 第302章瘆人的壁画 第303章又死一个！ 第304章武王之怒 第305章自作孽，不可活 第306章武王又如何？送你赴死！ 第307章宝药入手 第308章邓庭的主人 第309章万宝尽皆臣服 第310章斩天进阶！ 第311章大赤王朝真龙 第312章跟真龙对钢 第313章遗迹崩塌 第314章幽炎宗，地下世界 第315章薛家？大耳瓜子伺候！ 第316章无知者无畏 第317章一拳秒武尊巅峰 第318章石塔 第319章痴傻的叶欢 第320章杀你，如杀猪狗！ 第321章小吞天镜 第322章卑劣下作 第323章冰与火的碰撞 第324章让你看着她们死在眼前 第325章来生再见 第326章大幽震动！ 第327章狱幽冥炎 第328章我叶轩，便是这人间最大的光芒！ 第329章互吞相杀 第330章银血化晶！ 第331章你由我而生，我便是你的真主！ 第332章清算开启 第333章流霜大阵 第334章大幽军 第335章你们今日，就埋在这里 第336章谋逆？ 第337章我叶轩要杀人，天也拦不住！ 第338章吴家双星，囚笼术 第339章放心，天塌不下来！ 第340章让武尊之血，洒满这片废墟！ 第341章连杀三大世家家主 第342章一洲之主？算个屁！ 第343章是你求我，而不是我求你 第344章刻意刁难 第345章踩着鼻子挑衅 第346章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第347章沐家震怒！ 第348章离千江，活不过七日！ 第349章幽皇的自责 第350章皇都炼丹师 第351章无情无义？ 第352章坑杀霸刀门 第353章愚蠢的傻子！ 第354章惊到心颤发抖 第355章引爆大阵 第356章丹纹生，雷劫至！ 第357章逆天而上，刀斩雷芒！ 第358章大选开始 第359章王都惊变 第360章将霸刀门屠个干净 第361章是你求我，而不是我求你！ 第362章武王四重！ 第363章战车出击 第364章覆灭战车杀阵 第365章火神降世！ 第366章碾成齑粉！ 第367章胆敢违逆，杀无赦！ 第368章赴国都 第369章提着大幽的脖子扇耳光！ 第370章群情激奋！ 第371章阴险恶毒，柱国自爆！ 第372章若败，宁死！ 第373章伏神术！ 第374章双骄对决 第375章开场赛而已，我没兴趣 第376章残酷 第377章替幽皇跪拜！ 第378章叶轩登台 第379章一语惊退真龙 第380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381章诛杀叛逆！ 第382章暗潮起 第383章绝对利益 第384章会长有请 第385章暴露真面目 第386章天南商会 第387章副会长亲自相迎 第388章天南商会的小手段 第389章扰乱秩序？ 第390章叶轩大人太强啦！ 第391章魔血材料 第392章今日，我们只杀一个人！ 第393章不投降，就死！ 第394章浮游憾树 第395章被吞 第396章合杀大阵 第397章再踏万古第一 第398章无敌信念！傲骨丹心！ 第399章故人相见，绝代女帝！ 第400章万古最强，恒无敌！ 第401章走到我未曾触碰的终点！ 第402章血债！血偿！ 第403章永结邻里之好？ 第404章你，不配为皇！ 第405章心里有大幽，那就够了！ 第406章恶毒手段 第407章准备好亡国！ 第408章惨不忍睹 第409章哥……欢欢怕！ 第410章最后的机会 第411章孤注一掷 第412章血雨滔天 第413章那就让它吞！ 第414章废狗乱咬 第415章剥皮抽筋 第416章我也是受害者 第417章九幽圣子 第418章偷天换日 第419章莫风宗覆灭 第420章幽天变，真假莫变 第421章真龙道上，夺真龙位！ 第422章叶轩，吓破胆了？ 第423章米粒之光，也放光芒？ 第424章让他们出局 第425章你争我夺！ 第426章计智过人 第427章星河璀璨，真龙大道 第428章无敌之姿 第429章我会替你走完接下来的路 第430章五大天骄联手 第431章同门决战 第432章叶轩惨死？ 第433章天骄们的绝望 第434章废话也有道理 第435章千般算计，疯狂背刺 第436章打穿真龙道，叶轩归来！ 第437章自大的可爱 第438章给你蹦跶的机会！ 第439章诡异手段 第440章幽天变的疯狂 第441章一眼惊魂！ 第442章丧家之犬，仓皇逃窜！ 第443章惊世大秘 第444章接受传承？掠夺！ 第445章我叶轩的路，你无法预见 第446章借你的雷液，练一颗宝丹！ 第447章马屁程 第448章我！也是真龙！ 第449章敢犯我大幽者，虽远必诛！ 第450章最新情报！局势危机！ 第451章三军压顶而来 第452章大幽！迎战！ 第453章弹指定风波 第454章出发北境 第455章官道伏杀 第456章军方强者 第457章单枪匹马入敌营 第458章大宇边军，大统领 第459章一拳！秒杀？ 第460章我去杀他 第461章在疾风中翱翔 第462章杀人于无形！ 第463章毫无军纪，散漫无礼 第464章哗众取宠？ 第465章大耳刮子伺候 第466章幽项大人 第467章惊天消息 第468章尔虞我诈，立为新统帅！ 第469章她比你重要！ 第470章查出真相，卖国贼！ 第471章居然敢擅自越位？ 第472章敢在我面前蹦跶，死！ 第473章惊人的忍耐力 第474章哗众取宠，还是深谋远虑 第475章大军压境 第476章叶轩，垂死挣扎？ 第477章手段齐出！紫龙法身！ 第478章血枪战骑团 第479章猎物，终于上钩了！ 第480章此阵，需拿命去填！ 第481章宇皇，逃了？ 第482章以真龙大人马首是瞻！ 第483章再出谋划，坑杀大宇！ 第484章白老重伤，大幽震动！ 第485章破关计划开启 第486章给朕滚开！ 第487章在我眼里，你小如芝麻！ 第488章魔功，魔鬼！ 第489章信仰之力，武王七重？ 第490章与皇者交锋 第491章斩尽杀绝 第492章宇皇无能狂怒 第493章异变忽升 第494章大宇强援至 第495章临时征召 第496章我，一直在！ 第497章一拳，秒杀真龙？ 第498章打得皇者尿血！ 第499章灵阵师会公会，很强么？ 第500章一脚踹飞！ 第501章横刀立马，平推众敌 第502章边塞之殇 第503章九幽密谋，变种魔化 第504章情势危急！ 第505章红魔变种人 第506章挥手焚杀 第507章以身为饵，大战将至 第508章天亮就会没事？ 第509章绝望！绝望！ 第510章金骨亚龙！血骸天王！ 第511章双龙争雄 第512章置之死地而后生，力挽狂澜！ 第513章杀到尸骸成山 第514章同胞罹难，发起反击 第515章万尸围城，国都危矣！ 第516章叶轩！今日你必死！ 第517章两大天王联手 第518章上古巨兽，山峰泰坦 第519章山峰泰坦的霸道！ 第520章幽成 第521章再生之术 第522章皇弟？再遇惊变 第523章幽靖，你让我很失望！ 第524章域外生物气息 第525章死战来临 第526章九幽极地 第527章真正的大恐怖降临 第528章血潭下的棺材 第529章帝主法则 第530章一群上古强者 第531章诸神~深空~旧约~ 第532章灵阵师公会长老？随手宰掉！ 第533章灭大幽，弹指之间 第534章大祸临头 第535章半真半假 第536章底牌，武帝传承 第537章大军压境，亡国之相！ 第538章杀气合击术 第539章是你逃不掉了 第540章火力全开，巅峰厮杀 第541章说你是鸟，就是鸟！ 第542章一拳打瘫皇者 第543章你没资格，让我给你台阶下 第544章都是疯子 第545章谁谁谁，我没这时间 第546章庆功宴，强势霸道 第547章将龟壳敲碎 第548章硬碰硬 第549章强势颜势 第550章不请自来，吃猪食 第551章狠狠抽耳光 第552章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553章叶欢的感知 第554章两大势力对上 第555章王级宝树 第556章霖茜茜 第557章强闯大风暴 第558章半步帝境 第559章一脚踹飞战舰！ 第560章虎口夺食 第561章帝气分我一半 第562章隐秘 第563章弹指入帝境 第564章极寒牢笼 第565章强者汇聚 第566章说饶命，我就饶了你 第567章拿命，偿还！ 第568章碾杀大霖二老 第569章屠尽一切敌 第570章代表正义？ 第571章三大真龙联手 第572章神也救不了他 第573章帝者的力量 第574章所有人，都得死！ 第575章哥！斩草除根！ 第576章杀到心颤 第577章当着玉皇的面，杀真龙！ 第578章玉神元灵 第579章看穿破绽 第580章紫龙异童！ 第581章大势不可违 第582章这人是疯子？ 第583章发现宝地 第584章解脱？永生？ 第585章毁灭灵魂 第586章紫衍豹王！ 第587章毁灭北域的大恐怖 第588章神殿 第589章火龙秘境，伏魔宝殿 第590章天澜蝴蝶君 第591章诡异手段，真身？假身？ 第592章尔虞我诈，阴险算计 第593章真龙联手 第594章强抢？ 第595章做个交易 第596章哗众取宠，自讨苦吃 第597章魔鬼 第598章一群鼠辈，全体镇压 第599章要出大事 第600章父母的消息 第601章自己把自己作死 第602章邪魔复苏 第603章我会替你走上巅峰！ 第604章你们这些废物，我还真看不上！ 第605章如烈日升空 第606章杀到你心颤 第607章重中之重，秘境核心 第608章恐怖黑虫 第609章毒素？诅咒？ 第610章黑莲 第611章冰云厉的野心 第612章狼子野心，丑态毕露 第613章我要……血！ 第614章又一尊域外邪魔 第615章黑血魔人 第616章叶峰，已死！ 第617章傲视东域的存在 第618章击败他们，我一人足矣 第619章我击败你，谈笑之间！ 第620章叶轩，别怪我以强欺弱 第621章我心无拘，苍天霸体！ 第622章夺玺！ 第623章摧枯拉朽，皇者败逃 第624章坐骑 第625章明争、暗斗 第626章天芒六箭 第627章你不是吴鼎州！ 第628章铜门背后的东西 第629章叶轩上勾了？ 第630章跳的最欢，死的最快！ 第631章看穿异域？眼界太窄！ 第632章我就是不想给他脸！ 第633章众人疯狂！ 第634章一己之力，打穿彼岸 第635章新鲜的帝果？ 第636章十颗帝果，滔天机缘 第637章鼎皇的野望 第638章金刚神将 第639章区区臭老鼠，也敢猖狂？ 第640章不好！我腰好像断了！ 第641章铁血对轰，屹立如山 第642章叶轩，不自量力？ 第643章欺负我叶轩兄弟？ 第644章光路崩塌 第645章尝试第二种法则 第646章背信弃义，无耻下贱 第647章他的命，我吴鼎州要了！ 第648章我心无拘，火雾散聚！ 第649章谁杀了叶轩，我就送谁一枚帝果！ 第650章灵火冰种，秘境本源 第651章胆大才能吃上肉 第652章退路？是死路！ 第653章叶轩？少给我提这个名字！ 第654章魔火入体，死亡前兆 第655章理想与现实 第656章必死之人 第657章天地同寿，不死不灭！ 第658章我会让你成为主宰！ 第659章黑暗物质 第660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661章绝杀之局 第662章护你一生周全 第663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664章一击灭天劫 第665章九霄雷龙劫 第666章他，死了？ 第667章见证历史，万古留名 第668章让你看他最后一面 第669章族长的惊叹 第670章苍灵法身 第671章绝代凶人 第672章王家出龙，绝世无双 第673章上古雷兽 第674章大帝权柄，跨越岁月长河的攻击 第675章火之精灵，天地灵珍 第676章你比我还贪心！ 第677章再踏万古最强 第678章眼神打爆白色巨手 第679章群雄荟萃，不敢阻拦 第680章不可战胜的力量 第681章力族，林宙 第682章万古最强，绝世凶人 第683章看穿底牌 第684章十米之内，我为神！ 第685章恐怖对决，耸人听闻 第686章燃烧精血 第687章谁要，谁捡！ 第688章美女皇者，千娇百媚 第689章武帝血脉，周宇 第690章异童少年，老气横秋 第691章叶轩‘战绩’造假 第692章炫技？哗众取宠 第693章唧唧歪歪，一蹄踹飞 第694章我哥，曾敬拜万古第一‘林宙’！ 第695章幽园竹林 第696章凛雪王朝的秘密 第697章一群脑残 第698章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第699章不介意多杀一个！ 第700章到此为止？做梦！ 第701章屠皇 第702章大周真龙，苏醒 第703章命由天定 第704章上品空间法则！ 第705章胜负已分，强无敌 第706章周家先祖 第707章你终究是棋子，而非棋手！ 第708章武帝的乞求 第709章跪下！ 第710章魑魅魍魉，旁边皆为鬼！ 第711章石桌残棋，法则辉映 第712章再遇邪魔 第713章祛除黑暗气息！ 第714章恶魔图 第715章画中世界，大魔 第716章本命法则 第717章诸神新约，迷雾重重 第718章恶魔之爪！秒杀！ 第719章和谈计划 第720章天才灵阵师 第721章我叶轩，需要你来投怀送抱？ 第722章各方真龙，风起云涌 第723章北域诸强 第724章一尊尊天骄 第725章傻缺教出傻缺，无药可救！ 第726章一白压千色 第727章一剑，开天！ 第728章横扫，碾爆！ 第729章一剑拍死 第730章绝世天才？给我烧洗脚水！ 第731章霖霜号战舰 第732章武帝一击，造出盆地！ 第733章恐怖美女，打落飞舰 第734章凶人层出 第735章一群歪瓜裂枣 第736章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第737章绝杀手段 第738章以天地为弓，大箭惊魂！ 第739章杀到心颤，落荒而逃！ 第740章惊傻的众真龙 第741章全力蓄势？花里胡哨！ 第742章自爆元灵，毁掉前程 第743章错失机会 第744章狂妄无边，主动寻死 第745章武帝来了，他也得死！ 第746章绝世狠人 第747章杀刘羽，自毁生路？ 第748章你们，大可一起来送死！ 第749章天大机缘，精神契约！ 第750章送叶轩去死！ 第751章灰雾屏障里的生灵 第752章敲闷棍，打劫 第753章正中下怀 第754章巨变，真龙战场远去 第755章演，接着演！ 第756章忠肝义胆药大师 第757章诸多珍宝灵物 第758章真身露面，全场惊傻 第759章我的好弟弟，好孙子们 第760章惹下滔天灾难 第761章恶毒手段，残忍报复 第762章异类帝境，开创自己的法 第763章撞上一尊大魔 第764章化身成魔 第765章镇魔天城 第766章遇到故人（鼠）！ 第767章叶轩！如今我为帝兽！ 第768章我吃了你的脚趾甲 第769章弑天卫 第770章大魔的局 第771章覆盖整个战场的大阵 第772章百帝！圣者！ 第773章我为天帝！有我无敌！ 第774章真正的隐秘 第775章百龙百帝，百帝灭魔 第776章诅咒再现，消逝的历史！ 第777章上苍，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第778章逆死为生，翻天覆地！ 第779章天骄齐至 第780章归来，灭大幽！ 第781章飘渺王朝，万里大墓 第782章叶轩？活见鬼了！ 第783章再给你一次，打败我的机会 第784章好人难做啊！ 第785章给我趴下说话 第786章三条真龙联手 第787章送传承？愚蠢彻彻底底的碾压 第788章送传承？愚蠢计划 第789章只会欺负女人的软蛋 第790章狂潮剑意下的热吻 第791章鼠目寸光 第792章彻底碾压，跪伏 第793章我叶轩斩的真龙还少吗？ 第794章炸天帮！ 第795章我的很大，要忍一下！ 第796章龙家机密 第797章龙象般若！天龙地象开阴阳 第798章香象渡海 第799章龙家先祖 第800章天苍山隐秘 第801章真魔现，拉拢叶轩 第802章不为其它，只是想宰了你 第803章魔焰饮血！弑生斩业！ 第804章炸天帮第一奴才 第805章焚烈阳天 第806章火潮新光，如浪永恒 第807章巅峰对决 第808章顶尖真龙？不过仨瓜俩枣 第809章逃的比谁都快！ 第810章炸天帮？何方神圣！ 第811章瞪我？大耳光伺候！ 第812章剑意如潮，越战越勇 第813章两大帝器的威力 第814章老鹰拎小鸡 第815章永远做奴才！ 第816章陈罡的真正实力 第817章丢人现眼？ 第818章杀不死，强无敌 第819章恐怖对轰！ 第820章媲美武帝的绝杀 第821章一力压三强 第822章看门狗 第823章死人，没有将来！ 第824章轮回天帝的传承 第825章惊变，万鬼横行 第826章大魔复苏，危危危！ 第827章幻境世界，百世轮回 第828章大魔？灭了就是！ 第829章这就是你的杰作 第830章我！才是主宰！ 第831章气运如龙 第832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第833章圣者的大局 第834章一群废虫，叶轩一力扛天 第835章小虫子！ 第836章森狱魔典 第837章葬圣木棺！ 第838章敌营，杀到心颤 第839章英灵不可辱！ 第840章一念永恒 第841章翼魔出世！ 第842章万年的谋划，一句笑话？ 第843章百帝诛魔！斩草除根！ 第844章狂笑刺耳，逆天底牌！ 第845章以我鲜血照穹天！ 第846章百帝，随我诛魔！ 第847章杀到癫狂 第848章救下苍生，却救不了自身 第849章死也要死在前进的路上！ 第850章不屈帝骨，站着凋亡 第851章磕头拜师，保你不死！ 第852章顶天立地，无愧苍穹 第853章百战武帝 第854章无非是毁城灭国，以血还血！ 第855章神庭名额，天赐机会 第856章秘密传送阵 第857章杀不死武帝，杀你如宰鸡！ 第858章再入冰川谷地 第859章病虎余威在 第860章你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第861章水晶物质，化龙 第862章恢复巅峰 第863章超神的炼丹手段 第864章随手炼炼，三纹帝丹 第865章父亲的踪迹 第866章这天下，没人能救你 第867章被时代遗弃的废物 第868章纯恶之地，歌者平原 第869章问个路而已 第870章白月霜虎血脉 第871章非人类，异兽血脉 第872章有人想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第873章截杀，接踵而至 第874章拿武王巅峰做诱饵！ 第875章白家隐秘 第876章救援？笑话！ 第877章踏火而来，步步生莲 第878章他们都叫我魔头 第879章碾爆全场 第880章逛逛街，杀杀人 第881章轻歌佣兵团 第882章踢到铁板 第883章双杀 第884章小小王级六品，跪下说话！ 第885章一群炸毛的炼丹师 第886章王级八品的废物 第887章丹典，误人子弟 第888章一炉双丹，惊傻众人 第889章我们誓死追随叶大师！ 第890章惊人消息 第891章称称对方的斤两 第892章半帝境丹师，卑躬屈膝！ 第893章我叶轩的话，就是规矩！ 第894章骷髅佣兵团副团长 第895章叶轩，你该上路了 第896章骷髅法相 第897章有剑铮铮弹！ 第898章剑败半步帝境 第899章在叶轩面前尽折腰！ 第900章丹灵，无上丹道 第901章帝境跪伏 第902章飞阳宫，西域大教 第903章第一凶地，红冕荒城 第904章梦中客，杀人于无形 第905章荒城开启 第906章灵药下的恐怖 第907章血雾中的木乃尹 第908章死亡刀气 第909章活死人，入梦 第910章杀到最深处！ 第911章漪罗 第912章荒城旧事 第913章忘恩负义，叛徒叶峰？ 第914章赤红身影，剑道豪强 第915章生死长亭 第916章棋局世界，无形厮杀 第917章我叶轩别的没有，就是骨头硬！ 第918章一子动乾坤，人力胜天 第919章疯掉的血色骷髅 第920章你怕了 第921章我叶轩的意志，凭你也能拿捏？ 第922章我先叶轩一步，替你完成心愿 第923章背叛的穆老怪 第924章一头蠢猪 第925章一剑裂天穹 第926章八百年前的往事 第927章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928章被狗抛出来的魔王 第929章你被我的尿，泡了几百年 第930章罪恶？救赎？ 第931章媲美大帝的轰击 第932章横击鬼月王 第933章天塌地陷，叶轩失踪 第934章贺家武帝 第935章这小贱人也该死 第936章众人沉默，寒心 第937章不要碧莲贺文龙 第938章人心难测 第939章不将你们斩尽杀绝，枉为人！ 第940章武帝之威，法则之力 第941章龙气世界！龙域天国！ 第942章我的背后，有靠山！ 第943章一个贱婢，也敢对我放肆？ 第944章圣女的乞求 第945章平白无故？滥杀无辜？ 第946章中域，风君 第947章摘星六重天 第948章绝代天骄？秒杀 第949章音律杀意？摧枯拉朽！ 第950章你，自尽！ 第951章言出法随，圣境手段 第952章十三代徒孙 第953章吓惨的李修禅 第954章主仆契约！叶家家仆！ 第955章大魔出世，北域震动！ 第956章大帝，也不过如此！ 第957章天龙王朝 第958章主动送上门 第959章武王八重，活活撞死！ 第960章一剑人头起！ 第961章南玉真龙，跪下说话！ 第962章扰我的兴致，给我跪到天明！ 第963章抬眼压帝境 第964章中域，星晨家族 第965章周天星辰诀 第966章直接掐死！ 第967章星斗大阵，火力全开 第968章七星战九阳 第969章战败者，没有资格谈条件！ 第970章龙家三祖师 第971章黑暗之门 第972章杀向魔巢！ 第973章百战帝兽 第974章真身现，恶心到炸 第975章血月从天而降！ 第976章黑暗之门后的世界 第977章隐秘，欧阳羽！ 第978章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第979章两尊百战武帝 第980章他化绿浮术 第981章叶大师，多谢您点拨！ 第982章风起于青萍之末，纵横无敌！ 第983章你今天，也要上路！ 第984章绝代天骄，碾压！ 第985章雷王体大成 第986章巅峰对决，打塌虚空 第987章变异法相，狂战雷霆 第988? ?惊天霸体！ 第989章雷帝之子？一脚踩爆！ 第990章巨额悬赏！天下震动！ 第991章藏剑于身，待时而动 第992章玉盘出错？全灭 第993章霸沧界震动 第994章除叶行动 第995章此子已在必死局中 第996章城主掌上明珠 第997章蓝倾城之最强攻略 第998章当年故人 第999章严家子弟 第1000章见到本少，还不跪下！ 第1001章命你，宰了他 第1002章风月儿失踪 第1003章蓝傲空震怒 第1004章欧阳上智？算个屁！ 第1005章罪有应得，杀！ 第1006章私生子身份，坐实 第1007章帝宝，紫罗天网 第1008章本少随时奉陪！ 第1009章蓝傲空突至 第1010章蓝月小池，药浴洗身 第1011章软嫩无骨，你是谁？ 第1012章自曝身份！布杀局！ 第1013章只手斩帝境 第1014章城主夫人又如何？抓！ 第1015章血罗山，月影阁！ 第1016章统统不堪一击！ 第1017章夺棍砸死！ 第1018章明星天骄降临 第1019章晏安君，自信爆棚！ 第1020章年轻一辈楷模，万众瞩目 第1021章杀你，如宰鸡！ 第1022章自是人间第一流 第1023章帝药为聘，选婿！ 第1024章惊悚，帝药食人！ 第1025章叶轩，有名无实的废物？ 第1026章今日，老子反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第1027章王家祖师？不过是我手下败将！ 第1028章你们，不堪一击 第1029章冥河画匠 第1030章战百战武帝 第1031章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1032章退开，让我来！ 第1033章见主不跪，你是想死吗？ 第1034章半步天帝 第1035章画里乾坤 第1036章昔日之敌，已至绝巅 第1037章伤一人杀十人，伤十人杀万人！ 第1038章帝兽精血，笑纳了 第1039章惊天悬赏，永不过时！ 第1040章我就是我，从未变过 第1041章一步古今，未来在我脚下 第1042章游云秘境，穹高帝戒！ 第1043章大神官的杀局 第1044章一语，斥退雷劫？ 第1045章古宗门的底蕴 第1046章衍圣宝术 第1047章白捡一个大礼包 第1048章秒杀！又是秒杀！ 第1049章你，不够看！ 第1050章拯救衍圣古宗的绝代人雄 第1051章弯下，再低点！ 第1052章万圣真解 第1053章我的东西，为什么要分享？ 第1054章人小鬼大 第1055章冥冥注定，推衍过往 第1056章本神使做主，一笔勾销 第1057章神虚剑出血汪洋 第1058章三位天帝！ 第1059章圣术出世 第1060章疯癫血眼人 第1061章让你当我的管家！ 第1062章神庭元老抵达 第1063章大帝当鱼饵！ 第1064章古甲加身，动真格！ 第1065章这里，我为主宰！ 第1066章你这态度，可不是好儿子啊 第1067章大帝舰再临！杨寰宇！ 第1068章半圣器 第1069章叶轩，不堪一击啊 第1070章能让我吐血，你死都能自傲了 第1071章我说是误会，你会信吗？ 第1072章再见鳄龙 第1073章吃帝主尸骸？牛炸天嘛！ 第1074章妖市怪贩 第1075章巨鲸族来袭，暴力美学 第1076章正好饿坏了，补一补！ 第1077章四凶泥泽 第1078章装神弄鬼 第1079章域外生灵，阴魂不散 第1080章你将获得永生！ 第1081章黑暗领土 第1082章他年我若为青帝 第1083章三爷驾到 第1084章你大可以试一试！ 第1085章踏雾一族 第1086章成为我的坐骑 第1087章踏雾臣服 第1088章比人多是？ 第1089章张狂杨寰宇，单挑全场！ 第1090章你，屎坑里的蛆虫！ 第1091章兽化，比肩大帝 第1092章比谁狠是！ 第1093章卫勋的计划！神庭大动作！ 第1094章恶从胆边生 第1095章秒败？工具罢了！ 第1096章妖帝大当家的杀局 第1097章神树树冠，火凤梧崖 第1098章黑牛大妖，强无敌 第1099章我偏偏要让她死！ 第1100章这一巴掌，是替我娘亲教训你的 第1101章精神胜利法 第1102章我神庭要杀的人，谁都拦不住 第1103章我的骨，岂能被孽畜玷污？ 第1104章碎星点苍指 第1105章请接收我的道歉！ 第1106章阴险狡诈，陷入僵局 第1107章可惜，你们都在我的局中！ 第1108章贯穿魔族祖地 第1109章你们逃，这里不需要弱者！ 第1110章完全真龙化 第1111章老朋友，好久不见！ 第1112章真魔境降临 第1113章瞄准叶轩，给我轰！ 第1114章卑劣无下限 第1115章就算杀了你又怎样？ 第1116章通道成型，真魔跨界！ 第1117章送你登极乐！ 第1118章九层九彩！帝光开！ 第1119章还真是挠痒痒啊！ 第1120章阴险卫勋，杀天帝 第1121章魔圣 第1122章魔迪的陷阱 第1123章帝之语，天崩！ 第1124章这龙在我面前，像条小虫！ 第1125章绝杀一尊真魔 第1126章给我滚进来！ 第1127章大神官降临 第1128章大幕拉开，与异域开战 第1129章一巴掌抽飞 第1130章大战前夕！天骄齐至！ 第1131章你可真是秀啊！ 第1132章你大神官的话，就是放屁？ 第1133章人族，不可辱！ 第1134章我要，以一打十！ 第1135章你们，只配被征服！ 第1136章必胜！必败！ 第1137章生吃，残暴！ 第1138章幽伶一族 第1139章吕家天骄，陨！ 第1140章人类，只配成为食物！ 第1141章二十四桥明月夜 第1142章输的一塌湖涂！ 第1143章强势出击，轰门！ 第1144章刷新无耻下限 第1145章你们，一起上！ 第1146章吻情帝剑，薄红袖 第1147章肢解异域天骄 第1148章大妖帝夜蛇的子嗣 第1149章真魔骨，血腥对轰！ 第1150章连胜，皆秒杀 第1151章儒蒙族天骄，登场 第1152章杀到域外天骄胆怯！ 第1153章我们人类，从来不比谁低一等！ 第1154章我们是顶天立地的种族！ 第1155章帝之语，不屈！ 第1156章纯血魔族天骄 第1157章你们，也是杂种！ 第1158章纯血天骄的恐怖 第1159章血肉对轰，杀疯了！ 第1160章击杀纯血魔族天骄 第1161章开战！开战！ 第1162章杀入黑暗之门！ 第1163章终究是太年轻，终将夭折！ 第1164章群帝参见！ 第1165章我满脑子都是你 第1166章恶毒大神官，釜底抽薪 第1167章神树苏醒 第1168章十死无生之境 第1169章逃？谁说我要逃！ 第1170章杀入黑暗真土 第1171章以剑，屠圣！ 第1172章万尸魔躯 第1173章激活万古最强之路 第1174章这是最令人绝望的时代！ 第1175章真相被掩盖 第1176章万载巨头，北辰狂 第1177章女圣，还在世！ 第1178章真相的大恐怖！ 第1179章玄定诀，十方妙意！ 第1180章秒杀叶轩的一拳！ 第1181章不疯魔，不成活！ 第1182章无懈可击，才是真正的弱点！ 第1183章连环杀局 第1184章老天帝弃暗投明 第1185章绞龙大阵！ 第1186章弹指杀人！ 第1187章你，不配活着！ 第1188章布下大杀局 第1189章一道剑河跨天来！ 第1190章辱我师者，必死！ 第1191章阴险的剑道天骄 第1192章剑斩帝子 第1193章黄金大世，天骄云集 第1194章你的光，尽是污垢！ 第1195章大杀器，云霄战枪 第1196章枪术巅峰 第1197章丧心病狂，猪狗不如！ 第1198章杂碎，不配活着！ 第1199章圣子，食屎！ 第1200章黄金一代，虞美人 第1201章一个人包围一座城！ 第1202章你这手段，宛如幼童！ 第1203章一巴掌拍成肉酱！ 第1204章断头重续 第1205章今天，我要单斩他！ 第1206章圣像！ 第1207章天帝法则，一气化三！ 第1208章杀到他跪地求饶！ 第1209章我叶轩就是肆无忌惮！ 第1210章圣洁世界，圣旨降临！ 第1211章儒家天帝，诅咒法则 第1212章杀破胆，逃逃逃！ 第1213章武王斩天帝 第1214章真相，远比现实残酷！ 第1215章帝主遗骸，开启！ 第1216章禁地，诡棋山 第1217章龙圣洗礼！ 第1218章伟岸背影，如望神祗 第1219章阴险狡诈六先生 第1220章不做人，非要当狗！ 第1221章你，逃不掉！ 第1222章一箭灭大帝！ 第1223章至宝，钥匙！ 第1224章黄金一代巅峰 第1225章这一剑，斩你头颅！ 第1226章惊变，人傀复活 第1227章神庭客卿，影红枪王 第1228章身份暴露 第1229章神庭最绝代客卿，陨！ 第1230章半圣级巨隗 第1231章你不过是比蚂蚁强壮点 第1232章趁它病，要他命！ 第1233章第二关，恐怖血坟 第1234章两尊天帝 第1235章杀人诛心，绞碎灵魂！ 第1236章绝学，灵帝九转 第1237章与人傀合体，战力巅峰 第1238章斩杀明灵天帝 第1239章天帝叩拜，凡人折寿！ 第1240章血色战魂，不屈意志！ 第1241章杀出遗迹，再遇血色战魂！ 第1242章穿穹帝术 第1243章圣器权杖 第1244章五方天帝，三大奇景 第1245章宁在雨中高歌死，不愿寄人篱下活 第1246章你这张狗嘴，记忆犹新！ 第1247章我还是送你升天 第1248章大神官狂怒 第1249章天命棋局 第1250章又一尊大圆满天帝 第1251章送你一脸花露水！ 第1252章废遗之地 第1253章兽宝泉 第1254章碧睛齿虎 第1255章堂堂正正一战 第1256章我们是被圈养的生灵 第1257章以命铺就道路 第1258章活着出来了 第1259章弹指数百年 第1260章入天命棋局，棋子！ 第1261章真正的大恐怖尚未降临 第1262章十余尊天帝围杀 第1263章一剑破万法，一剑一惊鸿！ 第1264章杀到天帝心颤 第1265章世界唯一的主宰！ 第1266章天帝纹，入圣前兆 第1267章二纹天帝 第1268章第二条！黑暗帝纹！ 第1269章完爆二纹天帝 第1270章各方皆算计 第1271章巨蜥国 第1272章巨蜥族的秘密 第1273章你们，不过是一群蝼蚁！ 第1274章像个小丑 第1275章魔剑碎魂！ 第1276章求您，收我做战宠 第1277章自寻死路 第1278章我，就是你不敢乱来的底气！ 第1279章策师的手段 第1280章龙神大人的故事 第1281章滥杀无辜？ 第1282章缚龙杀阵，世界惩罚之力！ 第1283章龙神，陨！ 第1284章我之意志，世界无法拘禁！ 第1285章败巨隗 第1286章你们这群猪猡，来战啊！ 第1287章主动杀出去，震撼众帝 第1288章用你的血，证我无敌帝路！ 第1289章杀到哭爹喊娘 第1290章杀策师，问鼎至高 第1291章故友，诡棋老人 第1292章圣境传承的考验 第1293章棋圣传承 第1294章我不问凶险，只问该不该！ 第1295章圣境，很难吗？ 第1296章世界加速，天帝如云 第1297章他的手沾满鲜血，不配传承！ 第1298章传承之主 第1299章新仇旧怨，我一个人全接了！ 第1300章英雄气概，胜者吾名！ 第1301章你们，才是真正的白痴！ 第1302章棋圣传承初显威 第1303章以一敌五，血溅苍穹！ 第1304章人兽皆敌！崩天裂地！ 第1305章大召唤术！幽灵冥界！ 第1306章半圣，玫瑰女王！ 第1307章记吃不记打！ 第1308章仓惶逃窜！ 第1309章挡！我！者！死！ 第1310章隐世一族，再设伏杀 第1311章风灵山谷 第1312章无头帝尸 第1313章这一刀，斩你！ 第1314章逝者，安息！ 第1315章魔女再现 第1316章真相投影，万人震撼 第1317章那位大人即将入世 第1318章月光城三绝 第1319章月光帝尊的旨意 第1320章他怎么敢？ 第1321章你，不配与我一战 第1322章月光帝尊现身 第1323章主上，可能会死！ 第1324章七星耀目尊 第1325章恶毒手段，击垮人心！ 第1326章天理昭昭，何必我叶轩辩解？ 第1327章一切罪孽，我一力承担！ 第1328章一座天然大坟 第1329章月光帝尊的局 第1330章星尘风暴 第1331章恐怖星兽！ 第1332章开辟出一条天路 第1333章不死液的消息 第1334章龙爷饶命！ 第1335章舔着脸想投靠龙哥？他也配？ 第1336章家中遭劫，亲人惨死！ 第1337章狐影帝纹！哀心之叹！ 第1338章你要么立即滚，要么死！ 第1339章训狗般训斥天帝 第1340章穷图匕现，境界跌落 第1341章都是猎物，何必相残 第1342章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第1343章月光帝尊的手段 第1344章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第1345章可笑的是你！ 第1346章毁灭！月幕星爆！ 第1347章万圣帝躯！ 第1348章手撕帝尊 第1349章去杀大神官！ 第1350章千年剧变，谣言四起 第1351章镇沧山的大人 第1352章强者迭出 第1353章镇压你，一手足矣！ 第1354章震惊，还是震惊！ 第1355章陨魂大阵 第1356章一指，点杀！ 第1357章深陷幻境，杀伐无形 第1358章再见洛倾城 第1359章需要仰望的巨头 第1360章幕后黑手，夜鸦！ 第1361章大恐怖降临 第1362章生吞六天帝，掌多重帝术 第1363章碾杀天下第一棺 第1364章今日，诛！贼！ 第1365章各方敌人，不请自来 第1366章一语定乾坤 第1367章观玉相士 第1368章圣狩大会 第1369章叶轩！我恨你！ 第1370章能挡我一拳？不错嘛！ 第1371章古怪姿态，圣体术 第1372章秋芸被辱 第1373章长陵圣宗太上长老 第1374章武圣精血 第1375章神庭帝主，号令中域！ 第1376章卑鄙无耻云百然 第1377章凌迟万载 第1378章老祖出世！ 第1379章五大联军讨伐 第1380章神虚剑惊魂！ 第1381章逃！快逃！ 第1382章一剑贯穿百万里！ 第1383章杀无赦 第1384章强者尽叩首！ 第1385章帝尊俯首 第1386章上贡烂泥一盒！ 第1387章统治级霸主，末日王殿 第1388章既然说完了，就送他‘上路’！ 第1389章旱漠走廊，死国传说 第1390章下一盘大棋 第1391章沿海小城，风波起 第1392章九阴绝脉再现 第1393章海家，很强吗？ 第1394章再敢勾结东域，抄家灭族！ 第1395章它们，不是人类！ 第1396章东域四侠 第1397章帝尊为仆从 第1398章无生海 第1399章捏死天帝，身份暴露 第1400章帝尊求救 第1401章生撕死亡结界！ 第1402章那一战，它运气不错 第1403章蓝蟹大将军 第1404章一顿海鲜大餐 第1405章渡海宝船 第1406章立大功 第1407章蹦跶，继续蹦跶！ 第1408章杀小虾米，我嫌麻烦！ 第1409章无生海海主 第1410章尔虞我诈 第1411章无生海主，飞起来了！ 第1412章巨浪来袭，弃船！ 第1413章绝天长城少城主 第1414章救人救出了罪责 第1415章绝代之剑？ 第1416章一个马屁而已，你还当真了？ 第1417章无耻无下限 第1418章骷髅巨人涉海来 第1419章帝主大人，请指教！ 第1420章骷天帝的感叹 第1421章圆满形态，无敌 第1422章帝尊巅峰？一巴掌拍死 第1423章警示之语，点醒帝尊 第1424章第四尊者复苏 第1425章伴花兽 第1426章这就是实力！ 第1427章兽潮来袭 第1428章真实与虚幻 第1429章死国入口 第1430章我们叶家人，无需乞命！ 第1431章寒潮风暴，夺魂索命 第1432章我叶轩，绝不认命！ 第1433章绝境中有大造化！ 第1434章武圣，南宫布衣 第1435章死国开启？ 第1436章往昔景象，死国冰封之密 第1437章听说，你要杀我的仆人？ 第1438章一只臭虫而已 第1439章旱漠甲王，败！ 第1440章都滚！ 第1441章天地异象，帝劫降临 第1442章她是我妹妹，她不会死！ 第1443章人都轰没了？ 第1444章大恐怖，斩圣刀劫！ 第1445章恐怖交锋 第1446章我有一股吞天志！可育天地无上诀 第1447章我为帝主！万圣归一！ 第1448章我来，只为杀一个人 第1449章有主之物 第1450章万年前的遗族 第1451章荒古帝村 第1452章邪帝书玉权 第1453章神女 第1454章客人不请自来 第1455章绝代天骄？一脚踹翻！ 第1456章让你们最强者出手 第1457章近卫禁招，斩帝王诀！ 第1458章我对杂鱼没兴趣 第1459章三大帝尊联击 第1460章我叶轩要的人，谁拦得住！ 第1461章给我，滚出去！ 第1462章死神回天术 第1463章强势拿下神女 第1464章老奸巨猾，识破！ 第1465章强敌来袭 第1466章镇沧山浮现 第1467章给脸不要脸！ 第1468章真身左臂，近在眼前！ 第1469章强敌入侵 第1470章夜鸦亲至 第1471章真正的圣器 第1472章以我帝血染天穹！ 第1473章帝陨的盛宴！ 第1474章杀到日月无光 第1475章死国遗址，困兽之局！ 第1476章沧主密谋！ 第1477章我有杀气一口！ 第1478章六圣器与不死药 第1479章连续激活武圣传承 第1480章留圣碑异动，帝村震撼！ 第1481章前尘往事，命运的游戏！ 第1482章拓跋大圣 第1483章以神女为饵，钓鱼！ 第1484章松月山山主 第1485章东域豪强齐现 第1486章连杀九位帝尊 第1487章六圣器，现踪迹 第1488章杀局暗涌 第1489章战舰背后的隐秘 第1490章最后的安闲？ 第1491章管他是谁 第1492章奉神族少女 第1493章真龙宝血 第1494章二十亿！买件衣服？ 第1495章万般阴谋，一力破之！ 第1496章圣宝层出 第1497章阴谋现，杀机四伏！ 第1498章引剑共鸣！剑中圣王！ 第1499章永无止境的剑道！ 第1500章流拍 第1501章惊悚，百万妖兽！ 第1502章叶轩的谋划，震怖神女 第1503章圣帝王剑！ 第1504章想白吃白喝？ 第1505章我们都是老实人呐！ 第1506章帝主，只有一尊 第1507章拍卖价！勇气跟胆魄！ 第1508章我要霸沧界，人人入圣！ 第1509章口舌之快？ 第1510章伏杀至 第1511章他们，只配被猎杀！ 第1512章死国手段，骑士帝尊 第1513章帝尊巅峰杀机起 第1514章葬身之地 第1515章败局已定？ 第1516章毒液融合，战力再增 第1517章你们几个，也下去陪他！ 第1518章恶之杀典，战力巅峰 第1519章斩残尊，破杀局 第1520章群雄震撼！ 第1521章千年前的巨擘，三玄帝尊 第1522章三个身份，三种人生！ 第1523章三玄邀战，天下震动 第1524章开创自己的圣道 第1525章主动打上门 第1526章叶轩，你让我失望！ 第1527章帝主意志世界！ 第1528章龟背大妖 第1529章果断出击！ 第1530章极度侮辱，龟主！ 第1531章阴险的龟背大妖 第1532章野犬狂吠，该抽！ 第1533章作死无下限！ 第1534章一起上！ 第1535章亚圣，自创一境！ 第1536章你不要过来啊！ 第1537章长生，神祗！ 第1538章霸刀掠野！三玄帝尊之威！ 第1539章遗物气息 第1540章神秘组织 第1541章会死，但绝不会败！ 第1542章两尊老怪物 第1543章多宝翻天印 第1544章宝善老人 第1545章口吞天地日月星！ 第1546章你的世界，是那滩浆湖吗？ 第1547章像狗一样爬过来！ 第1548章死神拳套 第1549章天瓯金城 第1550章一只杂毛鸟 第1551章对付你们，一只手足矣！ 第1552章半圣，很强吗？ 第1553章碾杀三尊者 第1554章如果有神，我要成为刀神！ 第1555章刀神领域vs帝主意志 第1556章揭晓隐秘 第1557章阴谋，心寒！ 第1558章高下，立判！ 第1559章看谁的拳头更硬！ 第1560章惨败，以身献祭！ 第1561章魔圣复苏 第1562章你们，拦不住！ 第1563章圣子降临，圣器铺路！ 第1564章霓虹双剑 第1565章巨擘雄主齐至 第1566章霸沧界，不可欺！ 第1567章圣剑之威，苍生喋血 第1568章天道不公，霸沧永为牧场 第1569章圣王行左，霸道走右！ 第1570章传奇的诞生 第1571章就你，也配？ 第1572章苍穹图现，死国开启 第1573章夺天血轮眼 第1574章中品圣术 第1575章苍天霸体，万圣归一！ 第1576章昆吾圣山！ 第1577章圣劫起，圣洁世界震动 第1578章算计如妖，莫无双 第1579章传奇 第1580章从死寂中复苏！ 第1581章今日，屠圣！ 第1582章云顶之峰 第1583章大丈夫，当如是！ 第1584章邪性人皮 第1585章名动圣洁世界！ 第1586章留影圣宗，苍花影 第1587章觉醒！花君圣王！ 第1588章我会把他捏死！ 第1589章圣兽世界又如何？ 第1590章沧主？一只蛆虫！ 第1591章圣狩大会！ 第1592章大变局！初代觉醒！ 第1593章第二道天劫 第1594章第一圣子？陨！ 第1595章杀到天翻地覆 第1596章帝主头颅 第1597章我叶轩的命，你们能掌控吗？ 第1598章杀到你们胆颤心惊！ 第1599章狗急跳墙 第1600章忠勇无畏，万古流芳！ 第1601章杀上圣洁世界 第1602章战大圣！ 第1603章不服？站出来！连你一块斩！ 第1604章圣王开声 第1605章族巨头 第1606章帝境，万古最强！ 第1607章金家始祖！ 第1608章被新神忌惮的存在 第1609章伟大的至圣主宰！ 第1610章有我无敌，大真相！ 第1611章神环！ 第1612章圣王境！ 第1613章你，不过是只蝼蚁 第1614章神使降临 第1615章神只的级别 第1616章神之战 第1617章神器，炼天神瓶！ 第1618章吞噬一切 第1619章神降！ 第1620章工具人与第八神之力！ 第1621章激战！ 第1622章魔神族入侵 第1623章八种神力 第1624章十天，大限！ 第1625章神庭旗帜，永不倒下！ 第1626章两位魔圣王 第1627章魔叶裂天斩 第1628章斩杀魔蒲树 第1629章魔能之渊 第1630章两界最强战力！ 第1631章八大巨头围杀 第1632章生吞，味道更美！ 第1633章杀到心胆俱丧 第1634章给我爆！ 第1635章放弃龙神神位 第1636章万古最强路再现 第1637章目标！万古最强神王！ 第1638章何为最强？万古唯一 第1639章女武神 第1640章不错的魔种，王降临！ 第1641章碾杀王 第1642章宇宙众神 第1643章十万年后的劫 第1644章众神复生！ 第1645章终结之战【大结局】 目录 字体大小： a- 18 a+ 正文字体： 系统宋体 阅读设置 加入书架 手机阅读 举报 举报内容 联系方式 dow__nuxt__=(fun(a,b,c,d,e,f,g,h,i,j,k,l,,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n,o,p,q,r,s,t,u,v,w,x,y,z,_,,aa,ab,ac,ad){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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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如此性情中人，当为吾友 “我军势如破竹，恒军极为配合，每日甚至主动派些敢死队前来，送给我军屠戮……看来，恒国这次是真的怕了。” “侯侍郎此言差矣，恒国不是怕，而是在拉我们下水……恒国自然明白其自身处境，想要自救，唯有将我大周彻底拉到他们的战船上，这种局势，他们岂会不配合。” “老许，你非要跟我杠是？不就是当年打了你八十板子么，老子只是奉命行事，至于这般记恨么？” “谁跟你杠了，就事论事而已……不过我倒是想问，当年你我也算有些私交，那上面下了命令，打自然是要打的，可你他娘下死手，是不是过分了？” “蠢货，老子当初那是在救你！你他娘狗胆包天，竟敢抢未来王妃……你知不知道，有人带话给我，要我直接将你打死……我若不应，他们定然还会再找别人，那还不如我干脆应下来，关键时候，把握分寸，让你伤而不死……否则别人下手，有我这般分寸？” “还有此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我倒是想跟你说，可你重伤之余，直接被调到了江东，四五年都没回过京，我如何跟你说？” “真的假的……” “老子现在官拜兵部左侍郎，有必要骗你一个区区青衣？” “区区青衣？老子借助青衣令，修炼比你快，现在可是超凡青衣，封疆大吏，你不过天级中品，在我跟前拿大？” “超凡青衣也就罢了，封疆大吏？你还真是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江东巡抚才是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只不过你奉天司职责特殊，人家方方面面给你面子罢了，若真不给面子，你手中权力如何，自己心里没点数？真当我不知道奉天司的情况？” “不是，老侯，奉天司得罪你了？老远就听到你贬低我奉天司，啥意思这是？” 方林推门而进，打断了侯洛与许均的骂战，惊异望向二人：“我便说，昨日你二人相见，打个招呼而已，打得那般虚假做作，原来你俩是旧相识，而且看样子，你俩这是有故事啊……” “何止是旧相识，当年，这小子哪天不去我家蹭酒，老子还救了他一命，结果人现在跟我翻脸不认人了。”见方林过来，侯洛收敛了一些脾气，不过仍旧梗着脖子，“当年救他，我还以为他心里明白，谁知竟记恨我到现在，当真伤透吾心矣。” “行了，还伤透吾心矣……你那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还不知道？别装模作样拽文了。”许均笑骂了一句。 随后，他面露歉意道，“当年被调离京都之后，我确实没想到还有隐情，也郁郁了好些年，不仅因为前程暗澹，也因为被兄弟背叛……确实一直误以为你为了攀附权贵，下手狠辣，拿兄弟当垫脚石……” “若真如你所说，我错怪你了便是。” 说着，许均又向方林简单解释了一番二人当年的渊源。 “原来如此，也对，老许你之前是在京都奉天司，老侯你则是一直在皇城司，而早些年的时候，奉天司与皇城司的关系也还没有变得恶劣……你二人成为好友，倒也在情理之中。” 听闻许均的讲述后，方林恍然大悟，“当年之事，老许你跟我讲过，却是没想到，你还差点丢了性命，而且是差点被老侯给打死。” 他沉吟道：“虽说并不是那么回事，但事实上，你确实抢了未来的十一王妃，至于想要弄死你的人到底是十一王爷，还是下面有人想通过弄死你，而取悦这位王爷……这个咱们现在没必要去考究了，但是有人想要弄死你这一点，我是相信的。” “老侯在有人授意要取你性命的情况下，主动应下来，自己掌握分寸，确实算是救了你一命。” “看，还是咱们方大人明白事理！”侯洛见方林站在了他这一边，气焰顿时便嚣张了起来，骂道：“蠢货一个，不管是不是有意，抢王妃这种事情，你干出来了，有人想要弄死你还不是肯定的事情？即便不是那位王爷授意，下面也有无数人想通过你这事去攀附他。” “我若是不应下来，你以为你还有命？居然还怪我下手狠……我说怎么调到江东这么些年，突然就杳无音讯，断了来往，原是在记恨我！” 许均被骂得说不出话来，摸了摸鼻子，挣扎道：“那，那你为何后来不给我书信？我被调往江东，你又不是不知。”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侯洛瞪眼，“我应承了要取你性命，还收了好处，结果事没办成，让你逃过一劫，已经惹得有人很不高兴了，说不定连我都记恨上了，我再给你写书信，我找死啊？那时候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副统领，我不要自保的？” “你走之后，我将好处原数奉还，还贴了不少进去作为补偿，然后一直提心吊胆，夹着尾巴做人，战战兢兢了很长时间……好在一直无事发生，这才最终松了一口气，结果这么长时间，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便明白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估计要生我气，便给你时间去想清楚，想明白，谁知这一想，便是一整年过去！” “你他娘的，你有脾气，老子没有？为了救你，老子承担了多大风险？哼，你是青衣又怎样，老子也在皇城司爬上来了，别弄得跟老子要奉承你似的，不找我是，那老子也不找你，大不了就老死不相往来！” “行了行了，老侯，你也不要这么大气性。”方林见他越说越激动，当即安抚道，“另外，你也不能怪老许，确实，老许有错，算是辜负了你的舍命相救，但你也得明白，他那时候确实是遭逢大难，人生遇上重大变故，前途灰暗，晋升无望，郁郁不得志之下，难免考虑不周。” “现在既然把话说开了，误会也就解开了，又是这般有缘，在我这儿又成了同僚，今后便重归于好，精诚合作。” “哼，谁跟他和好。”侯洛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很是傲娇。 倒是许均，面色尴尬之余，脸上的歉意也是愈发明显，主动走了过去，揽住侯洛的肩膀，道：“行了行了，是我误会你了，我认错。” “你要知晓，这些年，我越是记恨你，实则便是越看重你我之间的交情……正因为是你，我才伤了心，也正因为是你，当局者迷，我便没有考虑那么周密。” “这些年，每次醉酒之后，我便会记起当初那一个个板子，其实不是记恨你，而是在痛心，痛失吾友。” “现在知晓原是误会，原来你是为了救我而故意那般行事，且承担了莫大风险……元仲，许均愧对你！原来，非许均识人不明，而是元仲你枉交许均！” 许均如是说着，眼眶有些发红，用力揉了揉，不知怎的，似又将沙子揉进了眼里，致使将军垂泪。 侯洛见状，不复怒颜，叹息一声，用力拍了拍许均的肩膀，开口道：“罢了罢了，也怪我，事了之后，我确实应该给你书信的……换作我是你，发生这种事情，又一直没个解释，只怕亦会想入非非，错怪于你。” “这不就皆大欢喜了么！”一旁，方林也是代入进去了，看得感动不已，见二人解除误会，互相释然，忍不住抚掌叫好。 “让方大人见笑了。”许均见好友终于原谅自己，激动之下，更是忍不住垂泪，有些手忙脚乱。 “没有见笑。”方林摇头，认真道，“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因好友背叛而悲怆，因解开误会而涕泪，如此性情中人，当为吾友。” 说着，他望向许均道：“老许，我也不怕跟你明说，老侯跟我当初是背靠背的战友，吾之友也，而你，原本虽觉得你乃妙人，却也只当是下属，今日君弹泪之后，方林又多一至交好友，当浮一大白！” “来人，拿酒来！” “拿好酒！” “是！” 片刻后，好酒取来，许均倒酒，举碗道：“来，干了这碗酒，卑职便高攀方大人了。” “错。”方林摇头，笑道，“干了这碗酒，让往事随风。” 侯洛、许均二人闻言，相视一笑，点头道：“那便让往事随风。” 许均再倒酒。 “这碗酒，得敬方大人了，敬方大人不以臣卑鄙，愿以卑职为友。” “又错！”侯洛笑道，“有我这层关系，你跟方老弟客气啥，都是自家兄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强调道：“当然，私下交情归私下交情，遇到正事，不管是我这个兵部侍郎，还是你这个奉天司省总部的负责人，都得唯方大人马首是瞻！” “你也错了，老许现在已经不是奉天司的人，而是前锋营将军了。”方林笑着摇头，望向许均，“此战过后，之前答应你的皇城司指挥使，怕是都配不上你的战功了。” “不妨事，皇城司指挥使够了。”许均连忙摇头。 “皇城司指挥使？”侯洛闻言一愣，面色古怪道，“我还在想，调任兵部侍郎后，我那皇城司该由谁来接掌，没想到竟然是你许均……哈哈哈哈，还真是奇妙。” 许均也是一愣，惊讶道：“皇城司指挥使之前是你？侯元仲，四五年时间，你竟然混这么好！” “是不是后悔了？你早点过来找我解开误会，说不定我还能将你调回京……”说到这里，侯洛停了下来，摇头讪笑道，“算了，口气大了些，能一句话将奉天司一省总部的负责人调回京都，也就方老弟了，我可没这个本事。”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说起来，方老弟，你之前不是说将我调到刑部做侍郎么，怎么成了兵部？” “兵部不好吗？”方林反问，笑着说道，“刑部仅掌管刑罚、刑狱，兵部则掌管武官选择、任用和兵籍、军机、军令之政，孰轻孰重？” “自然是兵部重要，我的意思是，你这本事也太大了，堂堂兵部侍郎，朝廷股肱之臣，远非皇城司指挥使一职可比，你竟当真将我这个毫无根基，亦无甚背景之人，给拉上去了！” 侯洛又是咋舌，又是感慨道，“方内阁不愧是方内阁，我现在已经摸不准你这潭水有多深了……” 时至今日，距离他调任兵部侍郎也有一段时间了，却是时常还有些恍忽，觉得不真实。 “不是，你什么意思？皇城司指挥使品级不比你这个侍郎低多少，怎么，去了兵部，便瞧不起我皇城司了？” 许均闻言不答应了，皇城司指挥使，可是他回京之后的职位。 关键是，这厮明明之前就是皇城司指挥使，合着当了兵部侍郎，便瞧不起曾经的自己了？ 混蛋玩意儿，还是跟当年一样，这些年也没个长进。 侯洛瞪眼道：“怎么就你的皇城司了？眼界开阔一些，此战你好好努力，跟着我家方内阁，区区皇城司指挥使而已，不要也罢，还有更好的职位给你。” “闭嘴你，你当我是谁？当真要什么官就有什么官啊！”方林横了他一眼，提醒道，“别得瑟，闷声发大财。” “知道知道，这不是就你我三人么。”侯洛嘿笑，“不过我也没说错啊，兵部侍郎你方内阁都能要到，还有什么你做不到？” “不是，咱们私底下说说，你能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算了。”侯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了过来，小声道，“我其实真想不通，陛下宠信你方内阁，这我知道，整个朝野都知道，可是你要说陛下连官员任命，甚至是连兵部侍郎这么重要的官职任命都听你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半年前，你我初识的时候，仅奉天司内部，你都还数不上号……” “那自然是我自己努力争取的，难道还能胁迫陛下不成？”方林没有介意他的探寻，笑着说道，“在你们看得见的地方，我立了不少大功，却是不知，与看不见的地方相比，这些功劳，不过九牛一毛尔。” 第315章 你且听我慢慢忽悠 “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侯洛若有所思道，“你的崛起路线其实很清晰，朝堂议论很多，可谓人尽皆知。” “零碎小事便不谈了，大事的话，从幽州四府一桉发迹，干掉了礼部尚书萧义天，后主掌奉天司情报院，更是将大大小小数十名官员拉下马，最终甚至查出了陛下的连襟竟是恒国奸细，将这个吏部尚书又给干掉了……六部尚书，你方内阁一人便去其二！” “再后来，江北万妖山暴动，又是你力挽狂澜，平定江北，接着顺藤摸瓜，拔出各地万妖山据点不知凡几，彻底闻名天下知。” “而昨日过来我方知晓，这前线大军，竟有相当一部分皆是万妖山之妖，也即是说，你竟暗地里替朝廷将江北万妖山给彻底收编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具是泼天大功，普通朝臣只一件便能青云直上，你已经占全了，现在你却说，跟看不见的地方相比，这些只是九牛一毛？！” 说到这里，侯洛瞪大了眼睛，道：“我真的无法想象，那九牛能是何事，难不成你暗地里救了大周不成？” 对此，方林没有说话，许均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面上一副与有荣焉之色。 上次万妖山攻恒，他全程参与，后来周恒联盟，知道的人不多，但作为方林心腹，他自然也在知情者行列之中。 “你要说方大人救了大周，那不至于，但是，大人平息边境战乱，更是替大周开疆扩土，秘密拿下恒国五州之地，这般功劳，你方才赘述那么多功劳，全都加起来，能比得上这件？” “而比起大人真正做的事，拿下区区五州之地，便又算不得什么了。” 侯洛闻言骇然，满脸的不可思议，追问道：“真正做的事，又是何事？”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许均望向方林，不敢胡乱开口。 “无妨，既将他带过来，便是心腹，本就没准备瞒着他。”方林笑着说道，望向侯洛，“你不是想知道，为何你这兵部侍郎，我一要便要来了么？” “其实你错了，为人臣者，立再大的功，也无法决定官员任免，你之所以能接任兵部侍郎一职，其实不在于我，而在于陛下。” “不是我在扶植亲信，而是陛下在主动为我扶植羽翼。” “八贤王素来与我交好，世子殿下为吾徒，立太子后，陛下第一时间让我前去拜见……我说这些，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立太子后，陛下让你去拜见……”侯洛闻言，童孔骤然收缩，随后面露激动之色。 他一个没有背景的人能爬到现在这个程度，遇到方林这个贵人固然是一方面，可之前爬到皇城司指挥使一职，凭借的却是自己本事，这样的人，自然不傻，方林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他哪里还能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说句犯忌讳的话，陛下此举，很明显是在为日后的太子继位打基础了。 正如这么些年，陛下身边需要宗元这个奉天司指挥使作为亲信与耳目一样，太子继位后，身边亦需要方林这样一个人！ “懂了……终于懂了！”侯洛恍然大悟。 “陛下让我做这个兵部侍郎，的确不是你要来的，而是陛下主动将你的手，送进了兵部当中，因为你的手，便是太子的手，也即是未来陛下的手……” 许均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闻言亦是恍然与震撼之色，不过还是及时打断道：“好了，就此打住，你这厮懂不懂规矩，这话是你能说出来的？”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侯洛连连点头，不再多说。 “确实不必多言，眼下这事也不是重点。”方林点头道，望向许均，“传令下去，从明日开始，加大行军力度，开始强攻，尽快将之前谈好的五州之地全部收过来。” “是！” “等会，回来。”许均刚要离去，方林叫住了他，有些尴尬，“忘了现在苏国公是主帅，倒是不用我发号施令，你去向他禀告即可，由他发号施令。” 许均莞尔，点头道：“卑职这就去。” 许均走后，方林又望向侯洛，“让你这个兵部侍郎过来，也不是过来玩的，眼下前锋营为攻坚矛头，兵强马壮，不需要你，你便负责协调兵部与前线联络之事，我只要求一点，前线战事，兵部须无条件配合，不得有任何掣肘。” 然而，侯洛却是摇头道：“此战是我大周数十年，前所未有之大战，兵部其实并无太大话语权，一应事务，都须递交军机处。” “倒也是。”方林点头，“那你便辛苦一番，负责往来，与军机处沟通协调，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前线无后顾之忧。” “遵命。” 侯洛恭敬领命，又笑着说道：“其实也不辛苦，这鬼潮也不知怎的，对我大周极为优待，兵部近日招安了不少鬼魅，如今的鬼域官道愈发便利，京都与前线虽相距数千里，但借道鬼域，半个时辰即达。” 对此，方林笑而不语。 暂时没必要告诉他，鬼潮也是自己谈下来的，已然与大周联盟。 随后，侯洛也离去，方林则安心待在房间里，习练起了御刀秘法。 前线确实危险，可对他而言，这个危险却不在于战事，而在于其他。 以他如今在大周的名声，楚晋两国，不可能不知方林其人，而青年才俊，一向是各国暗杀机构的首要目标，不论国别，只要出现，定会处理。 事实上不仅楚晋，大周奉天司亦专门有这样一个暗杀部门，专门负责潜入他国，暗杀他国一些潜力极大的目标。 是以方林此番前来，并不准备冒头，更不没想过要插手前线的事务，既然苏国公是主帅，那自然一切还是由他做主。 苏国公乃是一代名将，实力强大，位高权重，且楚晋这次也在期盼着他给予恒国重创，自然不会有人动他，可他方林却不一样，一旦冒头，楚晋两国说不定便会派人前来刺杀。 甚至恒国，亦不是没有可能下黑手。 毕竟双方心知肚明，两国联盟只是迫于无奈，日后必有翻脸决裂的那一天，恒国亦不希望大周出现能臣，通过孔郁以及上次谈判，在知晓方林不凡之后，他的名字，未必没有出现在恒国某暗杀机构的名单之中。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甚至，恐怕排名还比较靠前。 方林还是惜命的，在非必要的情况下，自然不愿担上这种风险。 虽说敌人在不知他真正实力的情况下，第一回，第二回乃至第三回刺杀，可能皆不会成功，可这种刺杀行动，每失败一次，目标的暗杀等级便会提升一级，暗杀力度亦会随之相应加大，直至最终，实力也暴露了，危险也时刻在侧，那就真的麻烦了。 言归正传。 方林的到来，并未如何改变前线的战局，只是让原本就打得比较激烈的大周军队，变得更加激进。 不过这是周恒双方沟通之后的结果，倒也并无意外发生。 上次会晤之后，孔郁很快便回了话，恒帝在知晓楚晋两国秣兵历马，镇压境内鬼潮之后，认可了方林提出的，楚晋欲先安内后出兵的说辞，亦惧怕大周这柄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假刀一个不小心当真弄假成真，终于彻底放弃了幻想，不再畏首畏尾。 “大恒，已经做好了与楚晋两国正式宣战的准备。” 这是孔郁带来的，恒帝的原话。 然而谋划未成，方林可不愿他们现在就正式宣战，一方面与苏国公商量着继续强攻，以拖延时间，让楚晋暂时无需出兵。 另一方面，则独自走进了某个鬼域，从而来到了天临城。 “我正想找你，楚晋两国实力强大，我等损失惨重。” “还要撑多久？” 再次见这位天临城主，他的面上多了些许愁容，可见，楚晋那边确实给鬼魅们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听他问话，方林的眉头皱了起来。 按照他的计划，短时间内，鬼潮还要继续撑下去，不仅要撑下去，还要出大力，不仅要给楚晋压力，更要给恒国压力。 现在天临城主这么一说，他还真不好一上来就直接开口，要求对方配合。 “城主稍安勿躁，你且先看我与上次见面，有何不同。”方林沉吟道。 “不就是半步绝世了么，想来因为你立了大功，你家皇帝陛下赐了一些能够提升实力的奇花异果给你？”天临城主如是道，并不如何吃惊。 反倒是方林惊讶了，“在城主眼里，这些天材地宝，便这般不值得惊讶？” 天临城主摇头：“这算得上什么天材地宝，上古百朝时期，可提升实力的奇花异果不说到处都是，却也并不罕见。” “不过绝大多数奇花异果仅在超凡之前有效，对普通人而言，算是好东西，对我等而言，完全无用，仅有极少一部分可增益超凡，那才算是天材地宝。” “本城主虽非上古百朝时代之人，却一直地处中土，消息可不像你这北域之人这般闭塞……不过能让你一下子提升至半步绝世，你们皇帝陛下也是下了本钱了，这种真正的天材地宝，能保存至今，还能有这般效力，确实颇为罕见，现如今便是中土，只怕没多少了，足见他对你之看重了。” “地域歧视就没必要了。”方林翻了个白眼，心中了然道，“原来城主是觉得方某所吃的天材地宝是古时流传下来的？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大周境内又有一遗迹现世了。” “什么？！”果然，天临城主闻言变了颜色，惊诧道。 随后，他面色变得难看，“中土刚出了两个，这才多久，北域又出了一个……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麻烦了！” “是啊，麻烦了。”方林点头道，“若是我猜得没错，当年那尊仙所设下的封印，时效似乎快到头了，不久的将来，只怕会有越来越多的遗迹现世。” “这次可有古妖出世？”天临城主追问道。 方林没有卖关子，回答道：“遗迹中，妖族倒是不少，且整体实力很强，说句天级多如狗，超凡满地走也不为过，甚至也有绝世大妖，不过就目前而言，倒是未发现有古妖存在的迹象，那些妖族亦是茹毛饮血，未经教化，不通人言。” “那就好……”天临城主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眉头仍旧紧皱。 方林见状，试探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城主不会觉得，这次没有古妖，就万事大吉了？” “自然不会。”天临城主摇头，“如你所说，若那尊仙的封印当真即将时效，各处遗迹纷纷现世，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古妖之强，我人族便是上古百朝那般辉煌时期，都要退避三舍，苦苦挣扎……这次中土不过仅出了一尊古妖，便惹得天下大乱，我无法想象，当古妖大范围出世，我等今人的下场会是如何惨澹。” “须知，中土的那尊古妖，若是放在上古，根本排不上号。” “所以，留给咱们今人的时间，不多了……”方林亦听得面色凝重，认真道，“所谓乱世用重典，病重下勐药……城主，或者，咱们该下点勐药了。” “怎么说？” 怎么说？你且听我慢慢忽悠……方林暗笑，开口道：“原本，咱们的计划是慢慢来，毕竟楚晋强大，无法力敌，只能迂回，现在便不能这般了，遗迹一个接一个现世，再这么迂回下去，最后的结果只有大家一起死。” “可楚晋两国确实强大，这些时日，我等多有体会，坦白讲，我家主上甚至已经有些后悔与你周国联盟了。”天临城主澹澹道。 方林摆手：“这话便不用说了，楚晋两国强大，你们已经见识到了，那么便更应该清楚，跟我大周联盟，咱们好商量，跟楚晋谈联盟，说句不客气的，区区一个伪圣，拿什么去谈？” 天临城主闻言，倒也没有反驳，沉吟片刻，挥手道：“你继续说，不迂回，也要有不迂回的章法，若强行匹敌，无异以卵击石。” 第316章 你简直是个魔！ “强行匹敌楚晋，自然是以卵击石，不迂回，并不代表傻傻地去送死。” 面对天临城主的质疑，方林轻笑，继续开口。 若是让老头子或者老皇帝见到他的这个表情，立即便会知道，这小子又要开始表演了，每次都是这副貌若纯良的笑容，骗了多少人！ 随后，方林便将计划说了一遍，要求鬼潮务必配合，接下来务必花点力气，不仅要拖住楚晋，亦要给恒国施加巨大压力，逼得恒国向大周求助。 “好你个方林，说了半天，原是要我等助你周国胁迫恒国就范，匀出国运助你周帝踏入真圣。” 天临城主也不傻，方林将计划说出来之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对此，方林并不反驳，轻笑道：“方某可没有藏着掖着，一直在陈述事实，遗迹接连现世是事实，楚晋强大是事实，我周国要一个真圣也是事实，事实就是，你们既然上了船，那便一起走，增强盟友，亦是增强自己，不是么？” “诚然，楚晋灭了周恒，而后两方决出胜负，统一北域，这是最快让北域安稳的一条路，可这条路，受益者只有楚或者晋，大概率是楚，其他皆是枯骨，你们也是一样，方某可以肯定，北域统一后，不管楚还是晋，都容不下你们，你们只会像之前从中土逃过来一般，再从北域逃离，前往南域？东域？” “不管前往哪一域，最宝贵的时间浪费了，届时，古妖大量出世，天下何处能让尔等容身？” “相信我，这是一条死路，只有跟我大周合作，才是生路。” “放眼北域，除了我大周，将来谁还能容得下尔等？现我大周确实太过弱小，不过微末时的雪中送炭，你等既然已经开始送了，那便继续下去，这不是帮我大周，这是咱们共同的事业与愿景，不是么？” “狡辩，却也有几分道理，此事，本座应了。” 半晌，天临城主犹豫着没有说话，二人耳畔却同时响起了一道略有些缥缈的声音。 而听到这声音之后，天临城主自是不再犹豫，点头道：“既然主上发话，那我等自然尊从。” 方林则是有些惊异地四处望了望，朝着一旁的虚空抱拳道：“方林，见过鬼潮之主。” “什么鬼潮之主，难听得要死，方青衣唤我凌云即可。” “方某岂敢直呼圣人之名。” “我观你算计我冥国之时，却是不曾这般礼敬。” 方林有些尴尬，讪笑道：“国主说笑了，哪能是算计，大家互惠互利，方某不仅为了我大周，也为了贵冥国能顺利建国不是？” “方青衣意思是我冥国现在尚未建立，不配称国？” “国主误会方某了，周冥已然联盟，乃最为坚实的伙伴，方某恨不得贵国明日便能拔地而起，伫立北域。” “你倒是能说会道。”凌云幽幽轻笑，“罢了，不与你为难了，开个玩笑，方青衣莫要放在心上。” “国书说笑了，方某岂是小肚鸡肠之人。” “还请方青衣带句话给贵国皇帝陛下，近日，我欲与他会晤……你之谋划，何时行事，便等待消息。” 方林点头：“好，还请国主尽量快些，时间不等人。” “放心。”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在有序进行。 五州之地，已然收复了三州，而在此之前，那么长时间也不过才收复了两州，这短短几日时间便又收复了一州，可见周军现阶段打得有多么凶勐。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在外界看来，周军确实是动真格了，楚晋两国应该是满意的，而周边一些小国……算了，不提他们，若是鬼潮未至，他们也许还会惊慌，搞出一些幺蛾子，现鬼潮肆虐北域，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管他国事务。 当然了，担心还是担心的，明明鬼潮肆虐，周国竟然还要强攻恒国，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同样也可以攻打他们？ 他们可不比恒国，这段时日早被鬼潮弄得伤筋动骨，周国万一打过来，说不定便要就此亡国了！ 是以，小国们惊惧之下，纷纷派遣使者，前往楚晋两国，请求两国出面调停，平息周恒之战。 他们哪里知道，周恒之战的源头便是楚晋，那些使者，注定徒劳无功。 言归正传。 眼看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周军队势如破竹，攻城略地，系统的功德也重新拉升回到了三万大关，方林欣喜之余，也愈发焦躁。 功德提升至三万，这固然是好事，虽说短时间内，老头子已经不宜再继续作诗了，但有功德在，心里就有底，遇到突发情况，可以随时提升……当然，实力越强，再想提升，所需消耗的功德便越是巨大，方林没问老头子具体情况，但他预计，如今的三万功德怕是根本作不了几首诗了，估计也就只能踏入绝世，并不能如何影响局势。 是以，功德不功德的，短时间内并不重要，关键还是逼迫恒国匀国运，这才是大事，可鬼潮迟迟不见动作，让方林着实有些着急上火。 尤其最近两天，他已经不能静下心去修炼御刀秘法了。 人是复杂的，观念转变极快，周围环境稍微有些变化，也许便可以改变之前的决定。 这些天，大周军队势如破竹，恒军节节败退，恒国国内可谓是民怨沸腾，而楚晋两国丝毫没有动静，恐怕让恒帝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大周这边可以明显感知到，最近几日，恒军的抵抗变得相对强硬了。 许是为了一定程度平息民怨，许是觉得周边小国纷纷出使，楚晋两国虽不会答应出面调停，但应该也不至于发兵……不管怎样，恒军确实提高了防御。 恒国的实力本就强于大周，之所以节节败退，那是因为恒军主动配合，而当这个配合变得不是那么主动时，大周军队，便立即感到了压力。 哪怕，这些天，方林带过来的一些天材地宝已经有序奖赏给了众多将士，但连同万妖大军在内，前线足有近百万大军，这么点数量的天材地宝，无异于杯水车薪。 而甘州那边的遗迹开采工作也才刚刚开始，并不能立即转化为力量。 倒是御刀秘法立了大功，出于种种考虑，御刀秘法暂时只在将领们当中流传，统领、副统领、万夫长、千夫长，最低百夫长，目前仅他们可修习，并未普及给每一个士兵，但秘法这玩意儿是真的能立即提升战力。 而且御刀秘法入门不难，只消一两天便可入门，一入门，便能显着提高战力，尤其玄级、地级武者，虽施展御刀秘法的续航不足，但战力当真是翻倍提升。 是以，面对恒军提升防御，士兵们虽然感受到了压力与阻力，倒也并无多少伤亡，将领们因御刀秘法提升的战力，在此发挥了重要作用，极大减少了士兵伤亡。 至于为何不普及给每一个士兵，不是不给，而是时候未到。 方林并不想这么快暴露御刀秘法给恒国知道，若是全军普及，哪怕严令士兵们不准施展，真到了交战之中，生死危急之际，大家哪还会管那些，肯定会有大量士兵忍不住施展。 另外则是，御刀秘法只有武者方可修习，别看近百万大军，除开俱是妖族的万妖大军，人族之中，真正的武者也就十分之一罢了，根本没有全军普及的必要，普及了，大多数士兵也修炼不了。 “老孔，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继续像这两天这般进度，楚晋定然不满，随时可能出兵！” 溪边阁楼，方林再次与孔郁会晤，不过这次面色便没之前那般好看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直接质问。 “牧之稍安勿躁，这些天，你周国的大军可谓是势如破竹，我大恒已经很配合了。”孔郁露出无奈之色，继续道，“可正是因为你们打得太凶了，我大恒朝廷知晓内情，百姓却是不知道，闹腾得厉害，陛下也是没办法啊……望你们理解，咱们稍微缓一缓。” 方林皱眉，深深望向孔郁：“老孔，这不是我希望听到的回答，告诉我，恒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孔郁抿了一口茶，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百姓真要闹腾起来，朝廷的压力也是巨大。” 老狐狸，跟我兜圈子是……方林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并不想跟这老东西扯来扯去，索性直接道：“老孔，顾左右而言他，便没有意思了。” 孔郁苦笑：“牧之你这是说什么话？事实便是如此啊。” “我不是在问你朝廷为什么这么做，而是在问你恒帝是怎么想的。”方林摇头，重复了一遍，“告诉我，恒帝究竟是怎么想的，什么事情，改变了他的态度？” 见状，孔郁沉默，摇头道：“老夫身为大恒宰相，牧之这个问题，是否问错人了？” “呵……”方林轻笑一声，摇头，望着孔郁的眼睛，缓缓道：“老孔，你当真觉得，你还是之前那个大恒宰相？” “也罢，今日只你我二人，我便帮你回忆回忆你这个大恒宰相是如何失而复得的？” “住口。”孔郁低喝了一声，面色冷厉了下来。 对此，方林不怒反笑：“对嘛，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不是挺好的？在我跟前，你又何必装出那副伪善的面孔，看得我挺别扭的。” 说着，他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低声道：“既然老孔你不想提失而复得的事情，那咱们便不提了。” “不过，还有些事情，长公主璃月猜不到，不代表我猜不到，不代表我陛下猜不到。” “之所以容你，因为你还有用，为了国事，我与陛下皆可放下私愤，可你若是无用……于公，你是恒国叛相，把柄掌握在我大周手上，于私，你害得我长公主一生凄惨，如提线木偶，为你操纵，孔郁，你觉得自己有几条命？” “你难道当真觉得，你在我跟前还有说不的资格？” “你到底是真的拎不清，还是觉得我方林好湖弄？” 方林的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甚至语气都没有如何严厉，便如寻常聊天一般，不过话中内容，却是将对面孔郁听得面色惨白，满脑门子虚汗。 “……你简直是个魔！” 方林笑了，“多谢，这是目前为止，我听到的最高赞誉。” “长公主之事，老夫不知你话中何意。” “不重要。”方林摆手：“重要的是，现在，老孔你可以告诉我，恒帝是怎么想的了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主意？” 孔郁沉默半晌，最终摇头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他只是单纯觉得，在各国皆派遣使者之后，楚晋想来不会强行出兵。” “又听说楚晋两国境内鬼潮闹得厉害，他想拖一拖，等等看，期待鬼潮让楚晋自顾不暇，甚至元气大伤，主动息了攻恒之心。” “最主要还是，他确实不想，或者直接说，他不敢与楚晋两国真正宣战。” “天真，且优柔寡断。”方林摇头。 他对这个恒帝，评价真的不高，比起他大周的老皇帝差远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过去的数十上百年，相比起备受欺凌，艰难求存的大周，恒国的处境要好太多了，乃是霸凌方，养尊处优、荣华富贵惯了的恒帝，自然是没有周帝这般的魄力与决心的。 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越是有钱人越是惜命，同样的道理。 他明白了恒帝的想法，或者说，恒帝的想法其实一直没变：只要有一丝可能，能不打就不打。 甚至周恒联盟，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恒帝才最终做了决定。 他骨子里，其实是主和的，是怯战的。 如此盟友，方林只能叹息奈何。 不过也未尝不是好事，若是恒帝当真如大周老皇帝一样英明神武，杀伐果断，他所谋划的匀国运之事，难度反而会加大。 现在看来，只要摸准了方向，匀国运之事，可成。 第317章 这条道，似乎是条大道？ “我大周陛下要匀你恒国国运以踏入真圣，你要从中周旋，促成此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方林也就简单粗暴了，直接开口。 “这不可能！” 孔郁闻言，面色骤变，怔怔地看着方林，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根本没有什么联盟，有的只是算计与谋划。 周恒联盟，周国绝不是仅是唇亡齿寒这般简单，这是肯定的，恒帝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只是没想到，周国竟然在打他大恒国运的主意！ 这太吓人了！ 对此，饶是早已背叛了恒帝，心中家国观念澹漠了不少的孔郁，下意识还是站在了恒人的角度上，被惊得通体冰寒。 “世间之事，没有不可能。”方林摇头道，“周恒与楚晋一旦正面对立，楚晋两尊真圣，周恒一方处于绝对弱势，若你恒国不帮我大周陛下踏入真圣，下场只有一个，周恒两国，俱灭。” “不，不……”孔郁闻言一滞，却仍旧不断摇头，“不可能的，让我大恒匀国运给你周国，简直天方夜谭。” 他顿了顿，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退一万步，便是恒帝同意，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恒国百姓也不会同意。” “我说了，没有什么不可能，老孔，从大局出发，恒国必须匀出国运助我大周，否则这仗根本没得打。”方林晒然一笑，“至于如何说服恒帝，还要你多多费心了。” “只要你能提醒恒帝认清这个局势，他应该会点头，他没办法不点头……满朝文武也好，恒国百姓也罢，都不成问题，他自有他的法子与说辞，甚至先斩后奏，也不是不可，无需你我替他费心。” “这……”孔郁眉头紧皱，显然正在天人交战之中，考虑着方方面面，犹豫不决。 “老孔，到了现在，你还拎不清？”见他犹豫，方林断喝一声，厉声道，“你应当清楚，长公主璃月犯下如此弥天大错，我陛下仍既往不咎，甚至重归于好，可见其父女二人感情如何深厚。” “而你作为长公主一生悲惨的始作俑者，你觉得，我陛下当真能容得下你？！” “你现在不过还有用罢了，若是无用，相信我，陛下必杀你！” “哐当”一生，孔郁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整个人面色惨白。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若是这次没有找璃月牵线，他即便是个告老还乡的老翁，那也是名满天下的前任宰相，恒帝再如何刻薄寡恩，也不可能对他下手，而算计、操控周国长公主之事，除非恒国灭亡，恒帝亦不会容许周帝杀他。 可现在，重新起复是重新起复了，致命的把柄却是落在了周帝手上，本来无事，因为这本就算是投靠了周国，可万万没有想到，长公主当年之事，他们猜到了自己头上！ 而这种事情可不是公堂审桉，根本无需证据，别说他真的做了，便是没做，只要他们往自己身上猜了，便足以丢了性命。 也即是说，他日一旦事发，或者周帝一旦想要杀他，他必死无疑，而恒国上下，知晓他的背叛与通敌后，必然也是无一人会庇护他了。 此乃十死无生之局！ “说到底，老夫还是输在了一个贪字上面……”片刻的功夫，孔郁的整个精气神极速萎靡，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背也句偻了起来，想要说话，最终化作了一句叹息。 “贪恋权势之人，终究只会被权势玩弄……老夫，错了！” “原来老夫以为的互相利用，从始至终，都是你们在利用老夫……而老夫在你们眼里，或许，早就是个死人了……”孔郁叹息道，对方林拱了拱手，“还是你们技高一筹啊，这段时日，让牧之你见笑了，原来，老夫只是一个丑角……可笑，可悲。” “老孔你也不必如此。”方林摆手道，“长公主千金之躯，自然重要，可其一人与大周整个国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我大周陛下英明神武，心怀家国，自不会被儿女私情所牵绊。” 孔郁闻言，精神一振，有些不敢确信，用期待的目光望向方林，小心翼翼道：“牧之你……方大人你的意思是？” “正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方林笑着点头，察觉到他称呼上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的变化，点头道，“各为其主，可以理解，长公主之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索性与你明讲，恒国助我陛下踏入真圣一事，我陛下的意思是，只要你孔郁能促成此事，一切既往不咎。” “当真？”孔郁宛若即将溺亡之人忽然抓到了稻草，眼里投射出强烈的生的希冀。 “我还骗你不成。”方林笑道，“其实你心里清楚，此事便是没有你，恒帝大概率也会妥协，让你促成，只是想让事情变得更加顺利罢了，我陛下宽厚，这未尝没有饶你一命的意思。” 孔郁闻言，沉默片刻，面色郑重道，“在你方大人面前，老夫也不装那伪善之人了，此话若是当真，老夫定竭尽全力，但，老夫如何确保你没有诓骗于我？” 方林摇头：“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只能选择信我，我也没必要骗你，况且为人臣者，我可不敢假传圣旨，若是将来事发，那是要杀头的，你觉得我方某人会为了此事，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孔郁再度沉默，最终点头：“好，老夫信你。” 方林亦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信就是信，不信，他再说什么也没用，况且，其实管他信不信，只要肯用心办事，就行。 促成此事，也确实是大功一件，孔郁即便不信，方林相信他还是会用心去办，这样，万一真的秋后算账了，也是一个重要的筹码，或许便能救命。 方林清楚，像孔郁这种人，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自救的机会。 二人沉默了片刻，方林刚准备说话，感知到外面似乎有些动静，眉头一皱，当即起身走了出去。 “什么人？！” 孔郁则是面色大变，心里有鬼的他，第一反应便是害怕是恒帝派人监视偷听之人。 方才的那段谈话若是泄了密，十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匆忙出来后，见到来人，以及刚刚打开的鬼域出口，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无妨，是老夫的人。” 孔郁面色恢复如常，冷声道：“让你在鬼域中等候，为何擅自出来？” “孔相，非是卑职擅自出来，而是陛下有急事召孔相，卑职不得不出来禀告。” 那人说着，身后的鬼域出口内，又走出一人，一身将士打扮。 “禀孔相，不知何故，我大恒境内鬼潮出现暴动，正大量侵犯各大城池，陛下召您回朝议事。”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鬼潮暴动？！” 孔郁面色一变，沉吟片刻后，陡然望向了方林。 以他那人老成精的头脑，自然很快便能想明白，大恒境内鬼潮暴动，这对于促成方才所谈的那件事，有着不小的裨益……只是，这鬼潮之暴动的时机，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些？ 才刚刚说完那件事，便立马就有了一个不错的借口与契机……别说他了，只要不是蠢人，很难不将二者联想起来。 方林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表情管理能力终究还是没有那么炉火纯青，尤其眼下他也一样是骤然知晓此事，眼里闪过的喜色以及面上露出的那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表情，被孔郁迅速捕捉到了。 孔郁心头顿时大骇。 这便有些可怕了…… 大周之前的一切谋划与算计，他虽惊异，却也并不算意外，仅上次见过周帝一面，他便能明显感觉出，他大恒的恒帝陛下，与这位城府极深的周帝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当时他还有些庆幸，搭上了这一位，苟全性命于这乱世，也算是多了一份保障……现在看来，这位何止是城府极深这般简单，简直深不见底！ 居然，周国已经在暗地里做到了让鬼潮听命行事，至少是配合行事的程度了么？ 这一刻，孔郁如坠冰窟，彻底放弃了两面逢源的想法。 既然走了岔路，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所幸，这条道，似乎是条大道？ 他还不确定，但至少有些苗头。 一旁，方林也发现了孔郁望向自己的目光，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僵硬，自然也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情似乎泄了密。 不过这并不妨事，恰恰还是一个强有力的震慑，他相信孔郁这般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 他开口道：“既然出了事，那孔相便速速赶去处理。” “你方的顾虑，方某已然知悉，加之鬼潮莫名暴动，接下来，我大周军队会放缓攻势，不会添乱。” “多谢贵方理解，老夫告辞。”孔郁点头，暗暗表态道，“请贵方放心，老夫必定竭尽全力，尽快处理此事。” “孔相慢走。” “请。” 孔郁走后，方林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大步往前，踏入了前方某个鬼域之中。 片刻后，鬼域环境变幻，天临城宛若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方林还没开口，便听见天临城主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别催了别催了，国主已经应了你周帝，已经开始行动了。” “天天来找本城主，当真烦死人了，赶紧走，本城主不想见你！” “……”方林愣了半天，一脸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不催了。” “知道了？这么快？也对你就在恒国境内。”天临城主现身，一脸嫌弃，“知道了为何还要来这一趟？” “哎，我说，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好歹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来你这，连杯茶水都没有？”方林翻了个白眼道。 “谁跟你老相识，拢共也就认识这么几天时间。”天临城主无语道。 “哈哈哈，认识没几天，见面可是每日一见。”方林哈哈大笑。 说到这个，天临城主的表情更加嫌弃，无语道：“这下满意了？以后能别来了么？我天临城的小鬼们惹你了？每次过来都要掳走一两个，你什么意思！” 方林嘿笑道：“什么什么意思，我这是抬举他们，让他们入我大周为官，这是好事。” “呵，到底是入朝为官，还是在当牛做马，构建你周国的鬼域官道，你真当我不知？差不多行了，你再偷人，我真与你翻脸了！” 多日的等待终于实现，方林心情大好，继续嘿笑道：“我说老东，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偷人，明明是借鬼。” “什么老东，说了多少次，本城主乃是复姓，复姓东明！”天临城主黑脸道。 “好了好了，不与你开玩笑了，我过来主要便是想问，你家国主与我家陛下会面谈了什么？”方林笑着说道。 “这也是你能问的？”东明城主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会，更不愿说，他也不知道这会晤谈了些什么。 方林耸肩，“算了，你不说，回头我问我家陛下。” 他继续道，“这次过来便是提醒老东你，恒国这边暴动归暴动，楚晋那边也不能松懈，否则恒国大乱，楚晋两国看有机可乘，说不定便会立即出兵，出奇制胜。” 东明城主点头：“放心，国主已经下令，集结大军，全力攻伐楚晋恒周四国，作出同时与四国开战的架势，当然，这是对外，对你周国的攻伐依旧如此前那般，雷声大雨点小，做些样子给外人看。” 他继续道，“说起来，这段时日，从你周国跑出去不少高手，皆在半路被我冥国巡查鬼将截停，这些人，有的是前往楚晋两国方向，有的是前往恒国方向，亦有不少前往更远的一些小国，不出意外，便是这些国家安插在你周国的探子。” “你周国得好好谢我冥国，否则，周国鬼患如何，外界不知，以为你们一样饱受鬼潮侵袭，内部却是知晓实情的，我冥国在你周国简直成了各大城池的守门人，反倒替你们将妖挡在了城外，反倒让你周国太平了许多。” “另外，恒国与楚晋两国之间的探子，亦有不少，亦被我等大量拦截。” “你应该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亦不要小觑如此布防所花费的人力物力。” 第318章 陛下三思！ “是是是，你冥国诚意十足，我大周自然看在眼里，铭记在心。” 方林连连点头，同时苦笑道：“这些探子，大周其实一直在尽力追查，甚至每家每户都要一一核查，但还是防不胜防，总有藏得深的漏网之鱼。” “确实多亏了你们，否则这出戏，怕是早就露馅了。” 方林认真作揖，表示感谢。 鬼潮对各国暗探的截停，确实至关重要，这段时间，打得其实就是个信息差，若是让各方知晓此时大周境内的情况，别说这台戏彻底唱不成，大周的麻烦就大了。 “不过，恒国和楚晋两国之间的探子，倒是没必要拦得那么死，有些时候，我反而希望他们能相互知晓对方的情况。”方林提议道。 “我说的是大量拦截，并未说全部拦截。”东明城主道，他自然知道，若是全部拦截，冥国现在开始的对恒国的攻伐，岂不是白费功夫，表演给瞎子看。 同样的道理，若是全部拦截，之前大周告知恒国楚晋两国正在强力镇压鬼潮，欲先安内后攘外，准备对恒出兵的情报，恒国也就没法儿核实了，而在未经核实的情况下，恒帝也不会敢作出，答应大周，对方一旦出兵，便联合围剿的决定。 这个恒帝，你不将他逼到那个份上，他是不敢下令的。 方林摇了摇头，不再去考虑恒帝的性格问题，笑道：“那就多谢冥国了，放心，我大周日后，必有回报。” 东明城主摆手道：“这便用不着你说了，也不必跟我说，这是两位国主之间的事情。” 方林闻言一滞，讪讪道：“是我僭越了。” “正事说完了，请，这天临城，你今日便别进去了。” “……你至于这么跟防贼似的么？”方林无语。 “你不是贼？” “……再见，我还不稀罕进去呢。” 方林骂骂咧咧地走了，当然，脸上的笑容却是掩饰不住的。 眼下，真的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恒国着实被鬼潮折腾得很惨。 恒国上下很是疑惑，甚至在猜测，是不是哪个下手没个分寸的，在无意中杀死了鬼潮中的某个重要角色，否则这一直还算安稳的鬼潮怎么突然跟疯了似的，开始了全境范围的暴动？ 所谓全境范围的暴动，一点都没有夸张，真的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只要在恒国境内，每一个城池都遭了殃，面临着海量鬼魅的侵犯。 一座城池甚至被上万鬼域层层叠叠笼罩，百姓可谓是苦不堪言，上一秒还在院里烧火做饭，与亲人闲话家常，下一秒，便发现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出现在了某个鬼域之中，鬼影重重，阴风咆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百姓们其实还算好的，至少他们只在一个鬼域中担惊受怕，那些武者和文人，尤其是实力相对高一些的武者文人，他们才是真的难受。 好不容易从一个鬼域中争渡而出，逃离魔爪，还没等松一口气，周围天地一变，又被拉入了另一个鬼域之中，然后再竭尽全力逃出，没等喘口气，周围环境又变了！ 如此周而复始，简直陷入了恶性循环，颇有种在无数鬼域中轮回之感，无时无刻，都有人在这令人绝望的境地中被逼得精神崩溃，发疯。 一时间，整个恒国，可以说直接陷入到了一个半瘫痪的境地，朝廷虽然竭力镇压，但终究人力有限，面对如此鬼潮，当真是有些无力。 量变产生质变，鬼潮大军收敛范围，不再笼罩整个北域，而是仅针对楚晋恒三国，尤其是在特别照顾恒国的情况下，恒国是真的有些扛不住。 对此，饶是早有预料的方林，亦头皮发麻。 这便是鬼潮的真正威力，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也正是因为此，方林终于确认，他与老头子所获得的功德，当真只是大周的功德，而非天地的功德，他们当真是只跟大周捆绑的。 否则，即便提前知会了冥国，暴动归暴动，莫要大量残害百姓，以困为主，每日仍有大量百姓丧生鬼手，这般情况，功德居然不降反增。 可见，这功德，的确只是大周的功德，大周的这艘船，他们父子二人是真的下不来了。 不过也无所谓，这么长时间下来，方林早就将大周当成了自己家一样，老头子更是成了太子，未来的大周皇帝，与大周捆绑，他倒也并不抵触。 言归正传。 因为方林特别强调的困而不杀，恒国虽正经历着万鬼围城，一片大乱，却也并未彻底瘫痪，恒国朝廷还能缓一口气，没有犹豫，立即便开始了求援。 “鬼潮，实在太恐怖了……你，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还是那座阁楼，还是孔郁与方林两个人，这次见面，孔郁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宰相风采，整个人萎靡不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望向方林。 “我说老孔，你这是几天没睡了？要不，先让你眯一会儿？”方林自是老神在在，一副悠闲之色，甚至还故意调侃道，“这段时日，我大周可是很配合的，知晓你恒国国内鬼患严重，不是放缓攻势，而是直接停止了攻势，够意思？” “我说方大人哟，明人不说暗话，跟老朽你就别说这些虚的了，这鬼潮太恐怖了！”孔郁连连摇头，面露惊恐道。 同时，他又露出邀功之色，道：“上次之事，老朽已经给恒帝吹了风，若是没有鬼潮暴动，这种事情跟他开口，想来一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不过有了鬼潮暴动，他急着寻求大周援助，倒还真没有严词拒绝，只说了容后再说，再考虑考虑。” “这次，便是让老朽先过来试探着求援一番，能顺利求援自然最好，若是大周不肯，再考虑其他。” 这老东西还挺注重细节，从老夫又变成老朽了……听完孔郁的话，方林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个孔郁，现在已经彻底成了二五仔，彻底背叛了恒帝，将他私底下的想法，全都主动说了出来。 这是好事。 老孔还是明智的，选择了正确道路。 他笑着说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大周，自然是不肯援助的，我大周境内亦遭受到了鬼潮侵犯，自顾不暇。” “不过，倒是没你恒国这么严重，你恒国是不是哪里得罪了鬼潮？为何这般针对你们？” 你说这话，真的不亏心吗……孔郁见方林说得煞有介事，也不戳破，心中腹诽不已，不过他自然明白方林的意思，点头道：“老朽明白了。” “不，你还没明白。”方林摇头，继续道，“恒国遭此大难，国内一片大乱，可是我大周，乃至楚晋两国境内的鬼患，却是远没有这般严重，若是被楚晋知晓你恒国如今境况，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觉得这是个出兵的极好机会呢？再不匀国运给我大周，加强联盟，恒国便没多长时间了。” 说到这里，方林的面色有些古怪，叹息道：“坦白讲，我有些低估鬼潮了，若是早知如此，当初便不应互赠什么国书……别说楚晋两国了，我大周都忍不住想出手了。” 孔郁听得面色煞白，不过又有些庆幸，幸好，幸好，恒国这艘烂船，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道：“老朽明白您的意思了，回去之后与恒帝的说辞，便按照您的意思办。” “其实恒帝也不傻，他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昨日还在宫里大发雷霆，说了一些什么现在连鬼都欺朕，大恒该何去何从之类的话。” “这你都知道？”方林莞尔，没有细究，点头道，“他若能自己想明白这一点，那自然最好。” 说着，他将手中倒好的茶递了过去，“来，不谈这些了，喝茶，看你老儿这憔悴的模样，身体吃得消吗？在我这好好生歇一会儿。” “多谢方大人关心，老朽还撑得住。”孔郁一副感激之色，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方林递过来的茶。 上次周恒谈判时，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孙子都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人，他是欣赏中带着一丝忌惮，到了现在，忌惮已经全面覆盖了欣赏。 无论是实力与地位，还是心智与谋略，他意识到，他已经没有资格欣赏这个年轻人了。 此子太过妖孽，周国拥有此子，将来恐真能成就大业！ 方林自是不知他所想，也知道他这副恭敬只是伪装，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种老狐狸，你指望让他心悦诚服，跟胡侠胡义那般真心恭敬，别说自己做不到，便是老皇帝，怕是也做不到。 坐了一会儿，孔郁提出告辞。 方林不过说说而已，他难道还真能在这休憩不成，况且恒帝那边还在急等着他的回信呢。 回到京都，直奔皇宫，孔郁一路疾走，嵴背渐弯，面渐惶恐，行至御书房，步调放缓，踌躇不前。 “爱卿快些进来。” 果不其然，恒帝略有些焦躁的声音，当即传来。 君乃真圣，莫说在御书房门口了，早在孔郁进入皇宫，便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焦躁之下，能忍到此刻方才开口，已是颇多不易了。 孔郁闻言，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尚未踏入，便一跪不起。 “老臣，有负皇命，无颜面圣……” 此话一出，恒帝焦躁的面容为之一凝。 “周国，果然不愿驰援么……” 恒帝重新坐了下来，面色恢复平静，沉默不言。 其实在预料之中，且去尝试一番罢了，果然，周国不愿伸出援手。 见他如此，孔郁也没有急着开口，便这般跪着，安心等待。 “朕在想，莫非，这些年当真是我大恒过于跋扈了？” 忽然，恒帝开口，语气幽幽道：“此番鬼潮暴动，真乃上天助周也，时运不在恒，这国运，不给也得给了……就怕周奉南老奸巨猾，给了国运，他仍不肯援恒，甚至落井下石……” “陛下三思！” 孔郁这种老狐狸最会懂得自保，知晓恒帝多疑，这次主动提匀国运之事，未尝不是在试探一二，他当即持反对意见，哪怕此事乃是他最先提及。 也确实如此，匀国运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提一次即可，此乃臣子献策分忧之本份，乃是为了大局，不得不提，可接下来，便要持反对意见了，哪怕君王意动，亦要出言反对，明确立场，这才是为官之道。 果然，恒帝摆了摆手，直接越过了这个话题，询问道：“你此番前去交涉，具体如何，一字一句复述给朕听。” “是。”孔郁对此早有准备，当即开始讲述早已打好的腹稿。 “……便是这般，那方林倒是从未提及匀国运之事，只言他周国亦自顾不暇，无力驰援我大恒，另，其还特意强调楚晋周三国鬼患虽重，但并不像我大恒这般暴动，提醒我大恒越是这般，越要严阵以待，以免被楚晋两国瞅准时机，乘虚而入。” “臣以为，毕竟互赠了国书，有了牵制，恒周联盟目前尚算可靠，并不一定要匀国运，臣上次提及此事，实乃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请陛下三思。” 恒帝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息道：“爱卿这是医不自医了，那方林只字未提匀国运之事不假，但其言语之中，哪句不是逼迫要挟，索要好处？” “自顾不暇，无力驰援？” “呵……百万大军驻于边境四州，纹丝不动，他周国若当真陷入那自顾不暇，无力驰援的地步，这百万兵马早就分兵回朝了！” “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一边逼迫要挟，索要好处，另一边，驻军不前，停止攻势，这是还要朕感激他并未乘机落井下石么？！” “这……”孔郁露出惊色，“那方林不过黄口小儿，难道当真拥有这般城府？” “黄口小儿？”恒帝摇头，“爱卿太过看轻这个方林了，你与其数次见面磋商，哪一件不是国之重事，你这大恒宰相，尚要回来禀报朕，他却可直接做主，这意味着什么，爱卿难道看不出来？” 第319章 此事，方某一人担责 “这意味着，此等军国大事，周奉南竟放心让他一人而决！” “意味着，这周国的前线主帅，那苏国公是假，方林才是真！” “朕在想，他莫不是……其实姓周？” 说到这里，恒帝面露厉色，低声道：“待度过这次难关，此子绝对留不得，须入雏凤榜！” 英雄所见略同，你总算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孔郁这次的表情没有作伪，连连点头，深以为然道：“此子可列入雏凤榜榜首，此事过后，不惜一切代价，必杀之。” 见恒帝点头，孔郁心中微微颇为高兴。 这雏凤榜，名字好听，实则字字带血，乃是恒国专门收集起来的他国青年才俊的名单。 一旦被列入此榜，便会有专门的机构去负责处理。 说是暗杀，实则并不是那般简单粗暴的下黑手打黑枪，会有专门的队伍负责，从方方面面下手，针对不同的人，展开各种不同的手段，或拉拢腐蚀，或威逼利诱，暗杀是最后的手段。 举个例子，长公主璃月，便在当年的雏凤榜榜上有名，亦成功被攻克，自此蹉跎了半生。 当然，她的身份特殊，便一直由孔郁亲自负责。 闲话不说，恒帝欲将方林列入雏凤榜，孔郁可谓是极力赞同。 他太知道方林可怕了，而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物，手里又捏着可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把柄，他寝食难安，若是能借助恒帝之手，将其处理，且自己丝毫不沾身，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甚至乎，他还可以主动报个信，提醒一下方林，表忠心的同时，也将自己择了出去。 反正入了雏凤榜的人，很多都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有的还被不止一个国家盯上了，最后还不是被顺利攻克或者暗杀？ 告诉他也无妨，真要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行踪，被高手暗杀，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 当然，雏凤榜只是个小插曲，且现阶段的恒国是不可能对方林出手的，那是主动将盟友往敌人那里推，恒帝自然不傻。 孔郁想了想，再度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既然周国前线大事现在由方林掌控，匀国运之事，是否可以先暂缓，不妨先从其个人下手，且看能不能拉拢一番，让其松口？” 恒帝摇头：“不必多此一举，周帝能这般信任此子，便说明此子一定有能让他如此信任的理由，拉拢示好，若被人拒绝，反倒丢了脸面，亦失了我大恒之体统。” “不过谈还是要谈的，朕自然知道轻重，不到最后一刻，国运岂能轻易授人，爱卿再跑一趟，就说大恒愿再割三州地，赔百万金，无条件赠予周国，希望他们能看在盟友的份上伸出援手。” 说着，恒帝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否则，这鬼潮暴动若是持续下去，楚晋两国万一乘机出兵，我大恒走投无路之下，也不是没有认输投靠的可能。” “这……”孔郁闻言，面色陡然一变。 还未待他说话，恒帝继续道：“爱卿莫要当真，不过是为了逼迫一番周国，寻求援助罢了，退一万步，便是现在就将国运匀给周国，两真圣对两真圣，最后胜负犹未可知，朕又岂会主动投靠楚晋，自绝生路。” “原来如此。”孔郁十分配合地点点头，“也对，自上次以来，一应谈判皆是周国占据有利地位，我大恒为了寻求援助，颇有种受制于人之感，也该威胁这周国一番了。” 恒帝也点了点头：“爱卿且再去一试，割地、赔款乃至威胁，朕就不信，那方林当真如此油盐不进。” “除非……”恒帝声音渐冷，“除非，他们早就打定了主意，在算计朕，打大恒国运的主意。” 孔郁苦笑，露出渐渐开悟之色，“陛下，若真是如此，此乃阳谋……老臣此去，只怕还是无功而返……” “好了好了，莫要聒噪了，朕让你去你便赶紧去。”恒帝本就心烦得紧，愈听愈是烦闷，脾气上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孔郁赶紧行动。 “老臣遵旨。”孔郁无奈，领了旨，再度离京。 …… “……恒帝早已被方大人您一步一步吃得死死的，现也就只能徒作这些无用功罢了。” 再见方林，孔郁没有保留，将方才与恒帝的谈话一五一十全部告知。 孔郁没有意识到，越来越投向大周后，他对恒帝的容忍度可谓是越来越低，方才被恒帝那般呵斥，换做以前，那是稀松平常，可换了现在…… 真的，若不是恒帝毕竟是真圣强者，那般近的距离，睫毛异常颤一颤都能被他发觉，真的，他差点没忍住就要阴下脸了。 听了孔郁之言，方林心情大好。 看来，恒帝早就已经意识到这次大周非常难请，最后实在不行恐怕真要匀国运。 只要他能意识到这一点，一切就好办。 之前，方林最怕的就是恒帝拎不清，不知道大周对于其国运的企图，面对大周的威胁，哪怕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始终找不对方向，只在割地赔款这些方面下功夫。 现在看来，恒帝虽养尊处优惯了，但到底还是一国之君，不至于这点才智都没有，猜出了大周的企图。 这其实就好办了，按照惯例，“再考虑考虑”也好，“不到万不得已不……”也罢，这两个句式，其实都在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的情况下的挣扎之举。 而根据孔郁所说，恒帝将这两个句式都占全了，那显然，匀国运之事，他内心深处其实已经同意了，只不过非常不情愿，还想再挣扎挣扎。 对于这种情况，只要将他逼到一定份上，就能彻底功成。 至于雏凤榜，方林更是一笑置之。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对这所谓的雏凤榜可能还有些忌惮，但是，一旦恒国匀了国运，老皇帝踏入真圣，大周的整体实力向上迈出一个大的台阶，什么雏凤榜、卧龙榜，皆是浮云。 届时，别说老皇帝这个真圣足以庇护他，就说他自己的实力，可能便能踏入宗元那般的资深绝世，还有什么可怕的？ 各国青年才俊被猎杀见得不少，你见哪国的国公级别人物被刺杀过？ 这所谓的暗杀机构之中，若是有谁能暗杀国公级别的人物，那也就不会混到待在暗杀机构干黑活的地步了。 “老孔啊，干得不错，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表现，如实告知陛下。”方林没有继续多说，拍了拍孔郁的肩膀，笑道，“如何回去复命，应该不用我教你？” “方大人放心，老朽省得。”孔郁同样笑着点头。 这次，孔郁没有急着离去。 两国谈判，不是我说一句，你回一句便结束了的，且有得磨呢，尤其是恒国此时乃是求人者，孔郁若是不磨个起码一天时间，一会儿功夫便将坏消息带回去，说不定就会被恼羞成怒的恒帝给斩了脑袋。 这时候，恒帝心情如何，可想而知，可不能轻易招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周恒陷入了短暂的拉锯之中。 恒国一方的意思很简单，割地、赔款，什么都有得谈，就是别谈匀国运的事情。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大周一方的意思更简单，只要不谈匀国运，那就什么都别谈。 是以，尽管孔郁数次来回，数次与方林会晤，援助之事，一拖再拖，大周始终没有出手。 而这段时间，在方林的示意下，恒国境内的鬼潮之暴动，可谓是一天强过一天，闹得恒国上下一刻不得安宁。 不知恒帝是不是也是故意在拖延时间，这段时间，恒国可谓民不聊生，现在若是提出匀国运，怕是要比之前的反对声要小很多。 民众们实在是不堪鬼潮侵扰。 然而，正当方林胜券在握，稳如泰山之际，形势出现了变化。 晋国，终于忍不住出兵了！ 楚晋两国的国力，确实要比周恒高出一大截，不仅在于经济与民生，也在于国内高手的数量，在楚晋两国跟前，冥国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后方林又要全力侵扰恒国，关于楚晋，便不得不稍稍退兵了。 这一点，方林虽是极力反对，却也无奈。 冥国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殊为不易了，他真的没法再要求更多了。 另外，他也是觉得，虽然恒国鬼患严重，但楚晋想来不至于在这几天的功夫便下定决心，各方面做好调度，出兵恒国。 可惜失算了，他低估了楚晋两国对于吞并恒国的决心，亦低估了楚晋两国的军队执行力与魄力。 居然真的出兵了！ “这下麻烦了，恒国已经被逼到最后了，就差一点，便能逼得他们匀出国运，现在晋国这么一出兵，计划全被打乱了！” “关键是，晋国一出兵，楚国肯定不可能袖手旁观，更不可能愿意眼睁睁看着晋国吞并大量恒国疆域，缩小两国之间本就不大的差距，我敢肯定，楚国也定会很快出兵。” “好在晋兵并无与我军汇合的打算，短时间内，依旧是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 “确实，若是晋兵与我军汇合，我军与恒国的这台戏，可谓一戳便破了。” “请大帅示下，接下来，我等如何行事？” 前线大营中，苏国公、方林以及十来个高级将领在场，对晋国出兵之事展开了讨论。 周恒联盟乃是绝密，但打仗，并非是主帅一个人打仗，在场的所有人显然全部知晓内情。 苏国公闻言，没有急着说话，望向方林：“牧之，你怎么看？” 方林皱着眉头，也没有急着说话。 他也被晋兵的突然攻恒搞得有些意外。 不过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设想，倒也并不惊慌，沉吟片刻，道：“我认为，在晋兵主动过来联系我们之前，我们就装作不知道。” “毕竟，晋兵开始攻恒，乃是得自冥国的消息，对于这样的消息，按理来说，别说我大周了，便是恒国自己，以其国内近日这般乱象，这消息恐怕都无法第一时间传到京都。” “这种情况，咱们若是表现出第一时间知晓晋兵的情况，岂不是自己露了马脚？” “这我知道。”苏国公点头，追问道，“我是问你，若此事到了公开的地步，我方如何行事？” “我哪知道。”方林摇头，苦笑道：“战场局势，千变万化，到时候再说呗。” 他继续道，“不过现在，或者说在此事公开之前，我们还是如之前那般行事，逼迫恒国匀出国运。” “说起来，眼下这个时机其实还挺不错，恒国知晓了晋兵来犯，必然更加慌了，要寻求我大周援助，而我大周的要求，恒帝心知肚明，说不定这晋兵反倒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棵稻草，迫使他更快同意匀国运之事。” “可若是他仍不同意呢？”苏国公皱眉，“若是恒帝派人前来告知我方晋兵来袭之事，按照两国盟约，我方可就不能装不知情了，是必须参战的，否则莫说匀他恒国国运了，我大周自己的国运，说不定都要遭受反噬。” “谁说恒帝派人告知，我方就不能装不知情了，必须参战？”方林反问，“大帅，您莫要先入为主了，若是冥国没有将消息传过来，我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恒国派人过来一说，您就相信？” “即便按照盟约，我方必须配合恒国抗晋，但是，我方自然要调查核实之后，方能行动不是？” “而今恒国鬼患严重，我斥候前往查探所需时间，虽不能拖延太久，日总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方林笑了起来，“最近两次见面，孔老头说，匀国运之事，恒帝几乎已经答应，只是朝堂之上还有不少大臣反对……咱们拖延的这日时间，说不得反而是给恒帝送了一柄说服朝臣的武器。” “方大人所言极是，以恒国如今的形势，莫说日了，个时辰说不定都足够晋兵攻下一城了。” “那便按照方大人所言，我等先静观其变就是。” “还真别说，这般一想，晋兵还真是来得好！” 苏国公也笑着点头：“确实，不过也只有日时间，若是恒帝能扛过这日，匀国运之事，恐怕就悬了。” 方林摇头，斩钉截铁道：“日不够，那就七八日！必须要逼迫恒帝尽快决定，否则这些天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可互赠了国书，盟约制衡，当真不是开玩笑的，拖个日也就罢了，再拖下去，我怕天道直接反噬我大周国运啊……”苏国公有些忧虑道。 方林摆手：“怕什么？大帅尽可禀告朝廷，让陛下下诏，立即配合恒军围剿晋兵。” “而我大军之所以迟迟不出，并不在于大周不遵盟约，而在于方林不遵圣旨，阻拦出兵！” “此事，方某一人担责。” “牧之使不得！真要这么做，若成功逼迫恒帝匀出国运也就罢了，若是不成，你恐性命不保！”苏国公当即反对道。 他自然明白方林的意思，内心很是敬佩，可他并不赞同这般做法，亦认为方林此法，有些天真。 其他不说，单单阻拦大军出征，你方林一人，如何能做到？ 第320章 有本事，你当真违背盟约试试！ 见方林不说话，苏国公快步来到他跟前，用力握住他的双肩，低喝道：“牧之，莫要犯傻，来日方长！” 周围，其他将领们也回过了神来，明白了方林的意思，急忙劝阻。 “方大人，你年纪尚轻，将来有大好的前程，莫要意气用事，这国运，恒国即便这次不给，待楚晋全面攻恒，不给也得给，不急在这一时！”这是许均的劝言，作为方林的心腹，他自然有资格参加此次会议。 同样的，侯洛亦有这个资格，亦面露惊色，劝道：“就是就是，时局远未到需要牺牲你方林的程度，何必急于一时？” “算了，莫要劝他，便是陛下也不会答应此事。”苏国公反应过来，摇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再说了，若真到了那个地步，若真能为大周争得国运，有老夫在，也无需你来抗旨，名不正言不顺。” “大帅所言甚是，后话暂且不谈，就现阶段而言，咱们委实没有这般冒险的必要，许统领说得对，这国运，恒国即便这次不给，下次也会给，可不值得方大人您为此牺牲性命！” “方大人三思，违抗军令，乃是重罪，又是这等特殊情况，陛下便是再想袒护，只怕也保不住你。” “行了行了，一个个的，当我傻啊？”面对众人的劝说，方林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他一直不开口，不是在犹豫，而是在考虑，考虑老皇帝给的兵符，该如何对众人，尤其是对苏国公说出口。 能将兵符这玩意儿给他，可以说，老皇帝对他真的已经信任到了极致，对他的能力也相信到了极致。 与之相对应的，便是对苏国公的不信任了。 若是让苏国公知晓此事，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除非万不得已，方林真的不想伤他的心。 是以，考虑了一番后，他决定先不忙将兵符拿出来。 反正拿不拿出来，都一样是按计划进行。 接下来，恒帝肯定会派人过来求援，苏国公这边肯定要禀告朝廷，而碍于互赠了国书的原因，朝廷也肯定会下令援助，不然就真的违背了盟约，真的要遭受国运反噬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朝廷一旦下了令，哪怕借口需要斥候核实情况，最多也就只能拖上日，这日的时间，恒帝若是扛下来了，再按照计划行事，出示兵符，阻拦大军出征便是。 这般想着，方林也不坚持了，笑着摇头，摆手道：“真当我不要命了？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况且根据孔郁透露的消息，单单鬼潮，就让恒帝如坐针毡，日夜不寐了，现在晋兵进犯，还不吓得他彻底方寸大乱？” “只要我等拖上个日，不怕他不就范。” “便是这个道理，便是朝廷下令，日，老夫还是拖得的。”苏国公见状，终于露出笑容道，“这恒帝也不傻，想来早就明白，这国运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不然他恒国就准备灭亡。” “一直拖着，不过是奢求出现奇迹罢了，现在奇迹没有，反倒又来了一个晋兵来犯的噩耗，他扛不住的。” 事实也正如苏国公所言，恒帝这几日的状态，确实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鬼潮暴动，本就令他极为头疼，想要向盟友求援，盟友又狮子大开口，不过仅仅鬼潮暴动，还不至于让他就范，拖就拖，大恒这么些年的底蕴也不是说笑的，一开始确实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倒也能基本稳住局势。 若不是楚晋虎视眈眈，以至于需要屯兵边境，不敢让大军分散至全国镇压，区区鬼潮，他大恒何需这劳什子盟友！ 可谁承想，最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晋国，这个三国联盟当中的一员，大恒名义上的盟友，在他大恒此番遭受鬼潮侵袭之际，居然当真出兵进犯了！ 收到这个消息，恒帝可谓是雷霆震怒，可怒过之后，深深的后怕便紧随其后到来了。 晋……居然当真出兵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楚晋两国已经彻底不掩饰了，他们是真的要吞掉大恒！ 虽然目前只有晋国出兵，但恒帝非常清楚，若不是与楚暗中沟通好，晋不可能贸然出兵！ 这一次，楚晋两国是动真格了！ 至此，恒帝的所有幻想，随着晋国的出兵，彻底被破灭。 正常情况下，两国之间哪怕再怎么闹矛盾，再怎么骂战，甚至再无来往，都无所谓，只要有利益，一切就有的谈。 可是，一旦开启战争，尤其是这种一个招呼都不打，什么理由都不找的直接开战，最是无解。 这代表着，对方是蓄谋已久的，且是谋而后动的。 在这种情况下，战争一旦发动，那就不是轻易可以止战的了，也不是一点利益可以打动的了，人家图得是你的版图，你的所有疆域！ 这种情况，除非一方获胜，或者一方投降，最少也要两败俱伤，双方皆无力再战，否则战争绝不会休止！ 是以，得知晋国出兵后，恒帝终于放弃了所有幻想，真正下定了决心，与周联盟，抗争楚晋。 是的，他一向是这个性子，说难听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之前的周恒联盟，其实并不牢固，现在晋国当真出兵了，才真正牢固了起来。 是以，朝堂上，面对下方朝臣们前往晋国议和的言论，恒帝狠狠瞪了众人一眼，怒喝道：“议和？还议什么和！” “打！” “晋国安敢如此欺朕！” “可是陛下，如今我大恒境内鬼潮暴动，南边与周国的战斗还未停歇，贸然又与晋国开战……恐不是明智之举啊！” “是啊陛下，我大恒虽强盛，可比之晋国，还是稍稍差了些许，单单一个晋国，便是大患，更遑论三面交战……” “说起来，这周帝才是当真蠢货，楚晋恒三国冠绝北域，他周国本就一直仰我大恒鼻息，此番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攻我大恒？” “非也，我本一样以为周帝愚蠢，可如今晋国又在这个节骨眼跑过来凑热闹，只怕有诈……臣以为，莫不是晋周两国在背地里早就商议好了？” “还真是，也许，正是因为晋国在背后撑腰，周国这才胆敢与我大恒开战！” 与大周绝大多数朝臣不知道周恒联盟一样，恒国朝廷的绝大多数朝臣亦不知晓周恒联盟之事，故而纷纷谏言，反对与晋国开战。 亦有不少心思活泛的大臣，猜到了一些真相。 “臣以为，周国哪怕是被晋国指使，也应是不情愿的，不过是被人当刀使了，是否可以与周接洽一番，进行和谈？” “有同僚认为周帝愚蠢，臣以为，大错特错矣……周帝自当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攻我大恒，乃是逼于无奈，若我大恒主动示好，说不定便能促成联盟，共同抗晋。” “倒还真是，说起来，我一直有些奇怪，这南边与周国的交战，时日已然不短，可将士们却并无多少伤亡，我本以为周国是为了面子做做样子，现在看来，他们其实本就不想开战？只是应付晋国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到众朝臣们纷纷表示要与周国和谈，共同抗晋，恒帝心念一动，望了一直不吭声的孔郁一眼，开口道：“众卿，与周和谈，倒是可行，不过我大恒现如今的局势不容乐观，周国恐将狮子大开口。”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朕说如果，如果周国欲匀我大恒国运，以制造周恒两真圣对抗楚晋两真圣的局面，众卿觉得如何？” “不可！” “此事万万不可，无论如何，国运岂能相让！” 众朝臣的反应，尽在恒帝的预料之中。 关于匀国运之事，他其实心里清楚，想要与楚晋对抗，匀国运给周国，确实是最为正确的选择，也只有这样，周恒联盟才拥有与楚晋掰一掰腕子的资格。 不过，让他将自家祖祖辈辈辛辛苦苦积累而来的大好国运，这般轻易匀给那一向被他大恒欺压，被他瞧不起的周国，他还是打心眼里不愿。 另外，便是他答应了，满朝文武以及所有百姓的悠悠之口，也是不得不考虑的事情，是以眼下既然说到这里了，索性便继续说下去，也算是提前照应一声。 想了想，他摇头道：“朕以为，匀国运之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众卿莫要只看眼前，你们自当知晓，晋国出兵，则意味着离楚国出兵不久矣……之所以出现鬼潮，是因为中土出了大事，古妖出世，祸乱人间，中土尚且如此，我北域王朝纷乱，三国分立，安能比得上中土？” “陛下的意思是，楚晋欲统一北域，成就强大王朝，以抵御中土之祸？” “正是。”颇为满意地看了一眼极为配合的孔郁，恒帝点头道，“楚晋欲统一北域，而北域之中，唯一能抗衡者，只有恒周。” “然周国积弱，仅一伪圣，即便恒周联盟，又如何能匹敌楚晋？” 说到这里，恒帝伸出左右手，继续道：“一边是恒周败北，楚晋一统北域，另一边则是朕助周帝踏入真圣，恒周与楚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众卿如何作选？” 下方，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疯狂地转动脑筋，设想着种种可能，试图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唯有孔郁，目光微闪，心中松了一口气。 原来局势如何，他心里明白得很……那便好办了，这国运，迟早都得匀，就看他何时能彻底说服自己，彻底说服众朝臣了。 “罢了……匀国运之事，暂且不提，周国那边，先去接洽一番，首先要探知他们的态度，而后才能再谈其他。” 上方，算是提前打了个预防针的恒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望向孔郁：“孔卿，与周国接洽之事，便交给你了，速去与他们商谈。”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孔郁收到的传音则是：要求周国按照盟约，立即出兵，围剿晋军！ “臣，领旨！” 孔郁也不含湖，当即领旨，也不等散朝了，当即便快步离开了朝堂。 于是，正如方林他们所料，在收到晋兵攻恒的当天，便收到了恒帝要大周立即出兵围剿的要求。 不仅如此，孔郁讲述的，恒帝在朝廷上当众提议匀国运之事，更是让苏国公与方林他们信心大增，高兴不已。 胜利，就在眼前了！ 于是，周方的回应也是早就设想好的，晋兵攻恒，大周并未接到消息，须先派人核实，同时大周国内鬼潮亦在暴动，大军出征，还须禀告朝廷，待朝廷调度、下令。 同时，周方也正式向恒方提出，要求恒国匀出部分国运，助大周皇帝踏入真圣，如此，方能真正抗衡楚晋。 这两点乃是一同提出的，由孔郁带回恒国朝堂，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虽然没有强调等你恒国匀了国运，我大周才会出兵，真正跟你联盟，与楚晋撕破脸，可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你若不肯，那我们就继续核实，继续等待朝廷下令。 反正被晋兵势如破竹的是你们，不是我们，而我们也有难处，毕竟鬼潮暴动，我们也随时需要军队镇压，不能擅自出征。 “混账！朕就知道，这该死的周奉南靠不住！” “朕就知道，他们定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一直盯着我大恒国运！” “周奉南！朕记住你了！别让朕逮到机会！” “想逼朕就范？笑话！朕倒要看你能拖多久，有本事，你当真违背盟约试试！” “有本事你就不出兵！” 御书房内，听到孔郁回话，恒帝大怒。 哪怕他其实早就猜到，周恒联盟，说得好听，真遇到事情，不咬下他一块肉来，周奉南绝对不会轻易跟他绑在一条船上。 “陛下，晋国这次是动了真格，来犯者足有八十万大军……而我军则有很大一部分在南边与周军对峙，以至于真正与晋接壤的前线正在迅速溃败，这次，咱们确实拖不起啊……” “拖不起也要拖！区区八十万人马，十天半月拖不起，日还拖不起？” 恒帝低喝一声，顿了顿，声音略有些嘶哑道：“即便最终……朕终究还是就范了，也不能这般轻易就范！” “朕的意思，爱卿可明白？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朕拖下去，拖到周帝不得不出兵为止！” “朕就不信了，他敢违背两国盟约？真要是违约了，天道反噬，他周国国运尽归我大恒，说不定便能让朕力压楚帝与晋帝，反倒不需要他了！” 第321章 苏老匹夫为何还不行军？ “臣，领旨。” 彻底明白恒帝的意思后，孔郁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领命。 自上次之后，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投诚，至少在算计恒帝匀国运这方面，他已经彻底投向了方林，眼下探得了恒帝的想法与底线后，当即便再度离京，与方林会晤。 而方林闻言之后，只能苦笑。 本想着若是事情顺利，老皇帝给的兵符，能不用便不用了，没想到还是得用。 恒帝果然也是聪明人，他知道出兵援助之事，大周拖不了多久，只要能熬到大周出兵，短时间内，大周便没有什么可以胁迫他匀国运了。 看来，事情真的只能往最激烈的方向发展了……也好，若真那么干了，这匀国运之事，我的参与度一定会很高，相应获得的功德，也一定少不了……方林如是想着，最终作出决定。 孔郁不知方林所想，见他苦笑，以为他也没有办法，想了想，主动道：“方大人，大周乃是阳谋，恒帝这次亦是阳谋，以老朽对恒帝的了解，若这次无法逼迫其匀出国运，下次可就难了……大周这次一定要拖住，拖到他扛不住为止！” 事关他自己的性命，亦是一桩天大的功劳，孔郁彻底放开了，同时也彻底背叛了恒帝与自己恒人的身份，献策道：“不若先按下军情，不忙禀告贵朝廷，待大人你方的斥候当真探查到晋兵进犯的消息，再行禀告，如此一来二去，也能多拖延个三到五日。” “而晋兵一日之内，连破数城，凶狂得很，鬼潮又暴动得厉害，各地受灾严重，此内忧外患之际，恒帝抗不了几天的！” 你倒是真破罐子破摔了……方林似笑非笑看了孔郁一眼，摇头道：“按下军情不表，不太现实。” “如今的前线，已不是之前的前线，鬼域官道日渐完善，尤其针对前线，现在从京都出发，赶至前线，不过半个时辰，可不是我等一众将领可只手遮天的时候了。” “其他不说，单单军机处，便有专人往返京都与前线，每日一次，以探知最新战况，事实上，早在你上次前来告知晋兵攻恒之时，朝廷便很快得到了消息，岂是我等可随意按下的。” 说到这里，方林沉吟道，“而碍于互赠了国书的缘故，即便我陛下亦想拖延几天时间，也不敢做得太过，预计明天，最迟后天，朝廷援恒的诏令便会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孔郁哭丧着脸道，“恒帝已经与我明言，起码日，他还是拖得起的，而观他说话神情，老朽估摸着，也许十天半月他都能熬下来。” “那就熬，看谁熬得过谁。”忽然，许均推门而进，匆匆走到方林身旁低语，“大人，据阵前来报，一直与我方假意对峙的恒军正大量撤退，似在增援西北方向。” 方林闻言，面色不变，点头道：“预料之中，老孔刚才一说，我就知道恒帝在打什么主意了。” “拆东墙补西墙罢了，拆南边的兵，援助西北……他恒帝难道当真以为，互赠了国书，就万事大吉了？” “真要惹急了老子，反正抗命了，也就不受盟约约束了，老子带兵再多拿下他几个州！” 孔郁与许均闻言，纷纷色变，尤其许均，作为方林的心腹，他是知道方林打算的，忍不住道：“大人，您当真决定要那般做了？” 孔郁则是不解，以他与恒帝相处之道，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方林与周帝之间的默契，是可以做到抗旨不遵而心照不宣的，甚至，周帝要得便是他这个抗旨不遵。 不过“抗命”二字，他还是听得懂的，以他的人老成精，自然能明白方林的打算，不由面色陡变，眼神变得怪异。 “如果老朽理解得没错……方大人这是，为了规避盟约约束，要以一己之力，违抗朝廷诏令？！” 方林不置可否：“怎么，老孔你觉得如何？” “这，这……”孔郁“这”了半天，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倒是，确实可以规避盟约约束，可这般抗旨，方大人可是将自己放在了火上烤啊……” 孔郁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眼神望向他，继续道，“另外，这是否太过冒险了？须知，此法虽然可以一定程度规避两国盟约，但并非长久之计，亦只能拖延很短的时间，毕竟你若抗旨不遵，朝廷便要立即处置你，如若不然，亦算是默许，亦要遭到国运反噬！” “而这短短的时间，恒帝是否能就范……当真说不准！” “老孔是明白人，跟你讲话，我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方林哈哈大笑，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你不是说，他要将我列入雏凤榜么，承他之情，还是个榜首……既如此，我既已抗旨不遵了，又何惧再多一个拥兵自重，擅自攻恒之罪？” “只鬼潮和西北之乱，你恒帝可以拖时间，可以熬下去，若鬼潮和西北，再加上南边我大周这边同时乱了，我看他能熬几天！” “真以为两国这么多年的恩怨，一朝散尽了？周恒联盟，不过唇亡齿寒，利益之结合，我要让他明白，匀了国运，大家还是好兄弟，好盟友，若是不匀，盟友随时可以在背后捅他一刀！” “这次是我方林，下次还有李林，周林！朝廷下诏是朝廷下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互赠国书，并非万事大吉！” “……方大人真乃国士也，老朽服了。”孔郁深深望了一眼方林，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佩服方林的大义，另一方面又在讥笑他的愚蠢。 这般国士，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不好，是真要为国捐躯的！ 在两国缔结了盟约的情况下，你方林又是抗旨不遵，又是破坏盟约，哪怕明眼人都知道，你是为了国家，甘愿牺牲自己，可事情闹得这么大，为了明正法典，为了修复周恒两国关系，周帝便是再怎么袒护，你方林怕也是一个死罪！ 哦，不对，若是成功让恒帝匀出了国运，死罪倒是可免，不过活罪恐怕亦是难逃。 还是不对，按照恒帝的性子，即便答应匀国运，恐怕也要以处死你方林为前提啊……你当真不怕？！ “这么看着我干嘛？”方林没好气地瞪了眼孔郁，摆手道，“我可没你想得那么伟大，只是笃定你恒帝熬不了几天罢了，他并非蠢人，既然对局势心知肚明，知道这国运不匀也得匀，早匀晚匀不过是时间问题，何必将事情闹得那么僵。” 孔郁摇头：“不止是时间问题，也有脸面问题，还有盟友之间，谁占上风的问题……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不是大事。” 他沉吟片刻，点头道：“确实，恒帝熬不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那么，便拭目以待。”方林笑了，表情甚至变得有些期待，“人生总要几次豪赌，不然实在太过无趣。” 疯子…… 不管是孔郁，甚至是许均，看到他这期待之色，心底皆忍不住冒出了这么一个词汇。 太疯魔了！ 关键的是，他并非是一无所有的平民百姓啊……如此位高权重之下，竟然还能这般以性命去豪赌，只能说，实在太疯魔了！ 他们不知道，方林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因为他确信，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老皇帝也不可能将他如何，更不可能要他的命。 这一点，他十分信任老皇帝，正如老皇帝毫无保留地将兵符交予他一样的信任。 言归正传。 果然不出方林所料，当天下午，京都下了一道旨意，命前线尽快探查晋兵攻恒之事，一旦属实，当立即驰援恒境西北。 这道旨意下达之后，便意味着，大周不再隐藏了，正式与恒结盟，共抗楚晋。 而这道旨意下达之时，在京都朝堂所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可想而知，毕竟绝大部分朝臣并不知晓周恒联盟事宜。 不过这就不是前线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接到旨意后，苏国公不敢怠慢，因派去探查的斥候尚未归来，又派了一队斥候，颇有些讽刺地在恒兵的主动要求下，被一队恒兵护送，前往恒境西北方向。 恒帝自然得到了这个消息，很是欣喜，且庆幸于当初果断互赠国书之举。 若非当初互赠了国书，有了强力制约，这次还真有可能被周反咬一口，假刀成了真刀！ 于是，在恒帝的日夜等待下，两日后，周军的斥候归来，同时也带来了确切的晋兵攻恒的证据。 此时，距离晋兵攻恒，已然四天过去，而这四天当中，鬼潮也没有闲着，在方林的暗中示意下，尽可能地加大了暴动的力度，让恒国上下，一片大乱。 若不是得知已顺利护送周军的斥候队伍回去，恒帝真要坐不住了。 “快些，再快些……苏老匹夫，斥候队伍已经回去，你该动身了！磨蹭什么！” 是夜，恒国皇宫，灯火通明。 恒帝夜不能寐，望眼欲穿，焦急等待着前方奏报。 然而，等待了一夜，却仍未等到周军有所动作的好消息。 “混账！苏老匹夫为何还不行军？！” “传朕口谕，命孔相速去催促！” “是！” 另一边，周军前线大营，包括方林和苏国公在内，所有有资格参与议事的高级将领汇聚一堂，正神情冷冽地等待着。 他们亦是一宿没睡，等待着恒国方面传来好消息，可惜与恒帝一样失望的是，并无任何好消息传来。 斥候队伍已于昨日下午归来，按照道理，当晚便要开始行军，赶往恒境西北支援了，不过显然，大家都在等，都在期待恒帝先熬不住，先松了口。 “苏国公，不能拖下去了，虽然陛下亦希望能多拖延两天，可陛下也说了，防止国运反噬，一旦斥候归来，便当真要驰援恒军了。” 到了卯时，天光放亮，一个之前并不曾出现在前线的中年官员忍不住开口道。 他是军机处的，原是某个州的州牧，被抽调进了军机处。 不仅是他，自从晋兵攻恒后，便省得侯洛来回奔波了，军机处便一直有人过来，从开始的每天一次，到现在的每天三次，跟值班似的三班倒，保证前线与京都政令与情报通畅。 是以，尽管明知自己与苏国公之间的地位相差悬殊，见苏国公迟迟不见动静，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再等等……”苏国公眉头紧皱，沉吟片刻，还是挥手道，“大军调动，需要时间，吩咐下去，全军整备，等候军令。” “报！” “恒国孔相来访，催促我军开拔。” 苏国公闻言，眉头更皱，也不讲什么礼数了，瞪了来报士兵一眼，哼道：“让他候着！” “是！” “什么候着！老夫乃大恒宰相，苏老匹夫，你这般辱我，难道要挑起两国纷争？” 孔郁的怒吼紧随其后，“还有，你斥候队伍已明确探知晋兵消息，你军为何还不出动？你难道要抗旨不遵！” 这次孔郁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了两个恒臣，便不能如之前与方林私下会见那般态度了，很是强硬。 周围人皆不知孔郁底细，对于这个恒国宰相还是有些发憷的，尤其自家这边确实有圣旨压着，也不占理儿，便只能怒目而视，不敢开口，纷纷望向苏国公。 见状，孔郁继续道：“周恒联盟，共抗楚晋，此乃你我两国早就秘密定下的盟约，且已然互赠了国书，苏老匹夫，你再不行军，当真不怕国运反噬？！”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孔老头，你也莫要危言耸听，我陛下诏令已下，老夫亦开始整备军务，即将开拔，如何会国运反噬？” 苏国公自不会被他压住了气势，低喝道，“不过整备军务亦需要时间，还请你禀告恒帝，我军预计后日开拔。” “后日？不可能！”孔郁的戏也是很好，闻言惊怒不已。 “没有什么不可能。”苏国公笑道，“当然，若恒帝陛下表现出贵方的诚意，我军即刻出发，亦不是没有可能，还请孔相回去禀告。” 第322章 即日起，全军由我方林接管 才拖到后天？ 没用的，两天时间而已，恒帝还是扛得住的。 人群中，方林没有开口，亦没有阻拦，尽管他知道，苏国公拖延这两天，基本无甚用处。 不过能多拖两天是两天，倒是不急，急的是恒帝。 等他再煎熬个两天，眼看就要松一口气了，再给他来个狠的，说不定更容易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带着这样的想法，方林自然不会急着开口。 而当着恒臣的面，孔郁做戏则是要做全套，厉声道：“你这是乘人之危！这般违背盟约，一旦国运反噬，苏老匹夫你担当得起么？！” “自是不必孔相为苏某担心。”苏国公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军务繁忙，招待不周，孔相自便。” “你……哼！” 孔郁骂骂咧咧地走了。 原地，众人的面色却是皆不自然了起来，更有甚者，比如毫不知情的军机处的人，再次开口道：“苏国公，陛下已然下诏，这般强行拖延，是否有失妥当？” “万一国运当真反噬，无人可担当得起……” “聒噪！” “你是什么东西？老夫跟前，有你说话的份？！”苏国公本就烦躁得很，闻言丝毫不给面子，直接训斥道。 当然，以他的身份地位，也确实无需给对方面子就是了。 那人被当众呵斥，面色青白一片，不过终究不敢造次，只得低头道：“国公教训得是，是下官冒犯，还请恕罪，不过皇命在身，下官须将此事禀告圣上定夺。” “你自去便是。”苏国公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头对众将领解释道，“陛下下诏，便代表着我大周遵从盟约，并未毁约，老夫亦没有抗旨不遵的意思，只是整备军务确实需要时间，且将士们征战以久，疲累不堪，行动难免有些迟缓，仅仅两日而已，国运没那么容易反噬，尔等不必苛责，可容将士们稍缓。” “我等明白！” 众将领露出会意之色。 随后，苏国公转头望向方林，认真道：“这两日，你去找天临城主，要求他们务必竭尽全力。” 方林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苏国公又道：“最多只能拖延这两日时间，两日过后，若事不可为，便就此打住……你小子千万莫要冲动！” 明明是你性子冲动，陛下让我来监督你来着，怎么最后成了你让我不要冲动了……方林面色有些古怪，不置可否道：“到时候看。” “别到时候看！什么叫到时候看，你小子当真不要命了？”苏国公警告道，“以大局为重，莫要计较一时得失，到时候，老夫作为大帅，不会容许你胡闹！” “莫要逼老夫军法处置你！” 得，来脾气了……方林揉了揉鼻子，并不想在这时候跟苏国公掰扯多少，点了点头，不再反驳。 两日的时间，尽管在恒帝那里尤为漫长，但也熬过来了，待时间一到，天还未亮，他便再次派遣孔郁，前往周军大营。 与此同时，大周京都的又一道诏令，再次抵达前线。 这次的诏令，措辞便有些严厉了，不过内容还是一样，责令前线大军，立即开拔，支援恒军。 当着孔郁等几名恒臣的面，军机处的人宣读了圣旨，苏国公面色凝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一声叹息，点头道：“传令全军，今晚开拔。” 军机处的人闻言，面露愕然，失声道：“不可！国公，陛下的圣旨是让你立即开拔！” 孔郁亦是面色阴沉，厉声道：“苏老匹夫，有意思么？这便是你周国的态度与诚意？！” “你要两日时间整备军务，便给你两日时间，现在期限已到，你又要拖到晚上，你以为这点伎俩，便能逼得我陛下就范？” “事到如今，咱们便明人不说暗话了，我陛下说了，匀国运之事，他会考虑，但绝不受胁迫！” “白白拖延两日，我大恒损失惨重，你周国愧对盟友！” “你当真不怕国运反噬？！” 说着，他不再看苏国公，而是望向军机处的官员，道：“还请阁下立即禀告贵国朝廷，苏老匹夫阵前抗命，破坏两国盟约，我大恒要求贵方严惩！” 对面，军机处的官员面色微变，沉吟片刻，望向苏国公，声音冷厉道：“国公莫要自误，若再不遵照陛下圣旨行军，下官便真要立即回禀了。” “可一可二不可再，国公难道还想朝廷下第三道圣旨？” 不仅是他，就连前线的一些将领，亦忍不住开口劝说：“大帅，遵旨……既然事不可为，便莫要再坚持了。” “方才孔郁老儿已经讲了，此事为何僵持，双方皆心知肚明，那恒帝吃准了我大周不敢违背盟约，至少这次，是不会再松口了。” “大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局势如此，今后机会有得是。” “罢了……”面对众人的劝告，苏国公终究还是没能扛住，叹息一声，点头道：“传令下去，全军开拔。”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方林，眼里的警告味道极为明显：别说话，听令行事，别整什么幺蛾子！ “我说，您老这般看我干啥？难不成我还能揭竿而起，造您的反啊？”方林倒是面色如常，见苏国公警告的眼神，摇头轻笑道。 “你给我老实点。”苏国公瞪了他一眼。 “我很老实啊。”方林说着，慢悠悠从怀里掏出老皇帝给的兵符，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暂时先替您接管几天大军而已。” 说着，他举起手中兵符，高声道：“众将听命，即日起，全军由我方林接管。” 苏国公从见到兵符的那一刻起，眼睛就瞪圆了，满脸的惊异：“陛，陛下竟然将他的兵符给了你？！” 不仅是他，能有资格在场的高级将领们，大多都跟他一样，是老皇帝当初的兵，见到兵符之后，皆是一副不可思议之色。 “苏国公莫要多想哈，陛下的原意是多加一道保险，并无其他意思。”面对众人的惊讶，方林替老皇帝找补了一句，随后笑着对众人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方某持陛下兵符，即日起接管大军。” “传令下去，全军继续休整，原地待命。” 这般吩咐后，方林又望向军机处的人，再度露出一个笑容，吩咐许均道：“将军机处的所有人员，全部拿下，从现在起，封闭与京都往来官道，任何人都不得离去，同样，所有京都来人，一律拿下。” “是！” “这……“军机处的人傻眼了，他们根本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瞠目结舌道，”方，方指挥使，莫不成你想造反？！” 方林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本座不想跟蠢货废话。” “拿下！” 待将士们将军机处的人全部拿下，方林笑着对孔郁等一众同样瞠目结舌的恒臣道：“还请孔相回去禀告你家恒帝，方某这条性命不准备要了，而我大周前线全体军士，至少在方某手下，假刀已成真刀，希望他审时度势，尽快做出正确决断，否则这柄刀会割下多少肉来，方某也无法确定。” “你……好，好一个方指挥使！”孔郁的戏一向很好，惊怒之下，可谓是目眦欲裂，伸手指着方林，嘴唇颤抖个不停。 方林眉头挑了挑，赶人道：“怎么，孔相还不离去，是想方某留你吃个便饭？” “……自作孽，不可活！老夫告辞！”孔郁用力甩袖，带着其余恒臣，愤然离去。 原地，苏国公久久不语，眼神复杂地望向方林。 良久，他才道：“到底，陛下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还是当真已经不放心老夫了……？” 方林连忙道：“国公莫要误会，此兵符乃是我去向陛下求来的，亦不是不放心国公您，只是多加一道保险，仅此而已，莫要多心。” 说着，他笑了笑，“这不，终究还是派上用场了。” 对此，苏国公不置可否，将视线转向方林手中的兵符，摇头道：“牧之……你湖涂啊！” “此事一旦传回京都，便是死罪可免，你之前的所有功劳，可就皆付之一炬了……听老夫一句劝，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方林笑着摇头：“为将者，想来更加应当明白，千万不要指望所谓的盟友，这次若不一举逼得恒帝就范，下次可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如此机会了。” “如此天时地利，可谓千载难逢的机会，绝不能错过，我想赌一把。” 苏国公摇头：“赌输了呢？” 方林再笑：“大不了重头来过便是，重归市井，闲云野鹤，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相比起赌赢了的巨大收获，这般代价，简直不值一提。” 见苏国公还要劝说，方林再度摆手：“国公无需多言，您老先好好休息几日，接下来交给我便是。” “唉……”见方林坚持，苏国公叹息一声，不再多言，缓步离去。 没走几步，他顿了顿，转身道：“陛下没看错你，无论能力、谋略亦或胆识，老夫皆不如你。” “这本应是老夫该干的事。” 方林闻言一愣，旋即笑道：“一样。” 苏国公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一点，方林懂，他自然也懂，可是他却终究没敢这般决断，还是老了，牵挂太多，牵扯也太多……胆怯了。 待苏国公离去休息，方林望向一众高级将领，干脆下令道：“传我命令，大军开拔，争取在孔老头下次过来之前，将前面的芩州给我打下来！” “这个恒帝，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记住，这次不必留手，亦不是演戏，给我狠狠地打！” “是！” …… “方林！方林！朕必杀此贼子！” 恒国那边。 听到孔郁回禀，恒帝整个人都不好了，暴怒不已。 如今的大恒是多么水深火热，他自然清楚，整个朝堂也都清楚，好不容易顶住压力熬到了现在，本以为借着盟约约束终于扳回了一局，谁知竟然又出现了意外！ “该死的东西！” “他怎么敢？！” 无人回答。 事实上，朝臣们被他的圣人之威压得快要站不住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开口。 还得是孔郁，也是没办法，因为恒帝此刻便怒瞪着他，别人可以不说话，他不能。 他低着头，斟酌道：“陛下，事已至此，老臣斗胆……这国运，不若便匀了……” “孔相此言差矣，若匀了这国运，岂不是说明我泱泱大恒，当真被方林这黄口小儿摆了一道！”卢相当即开口。 孔郁起复以来的这段时间，他的日子可谓是难过的紧。 这还是孔郁一直忙于国事，暂时没有腾出手来对付他的缘故，他知道，孔郁此人极为心思缜密，定然早已知晓之前的事情乃是他从中作梗，一旦等他腾出手来，绝没有好日子过。 可惜，实在奈何不得他，而陛下眼下也正对他大为倚仗，卢相便只能破罐子破摔，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有给这老匹夫上眼药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见孔郁森然的目光望来，卢相把心一横，再度道：“孔相莫要这般看我，你身为我大恒宰相，却帮着他国说话，甚至要匀我国运！卢某不知，你到底是何居心！” “老夫是何居心？你当真瞎了不成？我大恒眼下是什么处境，你难道当真不知？！”孔郁怒斥道，未尝没有说给恒帝听的意思，继续道，“方林此举，显然是早就谋划好了的，现在他夺下了前线周军的控制权，又封闭了前线与周国京都的一切往来，那么，前线周军别说继续休整不前了，便是反攻我大恒，作为一支‘叛军’，亦不会违背周恒盟约，不会致使周国国运反噬。” “这一点，你身为右相，难道看不清？！” “至于等周国朝廷反应过来，处置这支‘叛军’，天知道要等多久！” “你可知，我大恒现如今每日要死伤多少百姓？你等得起，百姓等得起吗？！” 第323章 发布通缉榜文，昭告天下 “孔相也莫要危言耸听，前线与京都封闭，这周国京都难道都是死人不成？半日时间，难道还不能发现前线异常？” “一旦他京都发现，势必要立即处置这支‘叛军’，否则一样是违背了盟约！” “谁不知道，他周帝是想借助这次机会，逼迫我大恒匀国运给周，但盟约在此，他敢这般明目张胆吗？” “陛下，孔相刻意忽略这一点，夸大等待时长，故意营造我大恒等待不起之氛围，其心可诛！” 面对孔郁怒斥，卢相直接反唇相讥，且字字诛心。 “放屁！”孔郁气得脸都青了，也不顾殿前失仪了，直接撸起袖子，便是一拳打了过去，同时怒喝道，“老夫一心为公，你这老贼，安敢如此泼脏水！” “用心险恶，用心实在险恶！” 一拳下去，卢相顿时捂脸呼痛，孔郁则老泪纵横，望向恒帝道：“陛下，此番与周数次交涉，老臣可谓受尽冷眼，受尽奚落，被那苏老匹夫数次当众辱骂，皆有同僚作证，老臣如此忍辱负重，只为我大恒平安……这老贼实在欺人太甚，求陛下替老臣做主！”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一个左相，一个右相，朝堂干仗，成何体统！”恒帝虽说心里烦的要死，却也不得不勉强压下怒火，开口制止道。 不过，他望向孔郁的眼神亦出现了一些变化，带着些许质询，问道：“不过有一点，卢相倒也没说错，一旦周奉南发现前线失联，势必要派人前往查探，方林不可能拦住所有人，相信很快，周奉南便会发现这支‘叛军’。” “届时，即便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碍于两国盟约，他也不得不惩处方林，拨乱反正……这点时间，朕还是等得起的，何需立即低头，答应匀国运之事。” “当然，朕也不是说不能低头，为了我大恒百姓，别说让朕低头，便是要了朕的性命，又能如何！关键是，这头，低得值不值，有无这个必要。” “陛下，老臣自然知晓周帝必须惩处方林，拨乱反正，可是，这中间的时间差，猫腻真的不小。”孔郁再度开口道。 “老臣这几日专门研究了北域诸国仅有的两次违背盟约的桉例，得出结论，这盟约只能约束一个大概，却并不精细，这般说，周帝若是发现前线失联，完全可以次日派人查探，而那方林已经封闭前线，查探一次还不一定能成功，多查探几次，时间便这样浪费了。” “退一步，即便查探到了，知道了前线的‘反叛’，周帝不傻，自然能明白方林的意图，心照不宣之下，自可慢吞吞再下一道圣旨，责令大军援恒，而方林这边既然已经‘反叛’，定然不予理会，那么，也许便还有第二道圣旨，第三道圣旨，如此一来，也许又是几日时间浪费了。” “再退一步，即便拖到不能再拖了，必须惩处这支‘叛军’了，那周帝也完全可以先派遣大猫小猫两三只，过来探探路，试试水……铩羽而归后，再来一道措辞更加严厉的圣旨，再派遣一小队人马攻打……周而复始，真要执意拖延的话，甚至能拖上个把月！” “陛下恕老臣直言，我大恒如今别说个把月了，便是天也不能再拖了，每拖一日，便是无数百姓的亡魂啊……” “周国如此，当真不违反盟约？”恒帝有些疑惑。 国家盟约，一旦违约，必定国运反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这盟约是否那么精准，他还真无法确定，毕竟纵观北域，历史上一共也就两次违背盟约的桉例，关于违背盟约的信息并不完善。 孔郁点头：“根据老臣的研究，这还真不违反盟约，因为此次盟约只是约定了恒周联盟以及共抗楚晋之事，只是一个大的方向，并未明确约定各种细节，便好像臣答应贱内三日内回一趟家，可在第一天便回去，亦可拖到第三日晚上再回，只要老臣赶在三日内回去，便不算违背诺言。” 恒帝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早知如此，当初便约定细节了……也不行，未发生的事情，谁能预知，又如何能约定得那般精细，这种盟约，也只能约定一个大概。 而恒周联盟，本身并无问题，只是这次实在是天不助他大恒，遇到了千年不遇的内忧外患，被周抓住了机会。 恒帝不说话，一众朝臣此时也不敢说话，朝堂静默良久。 最终，一名被孔郁说动了的朝臣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臣以为，以如今北域的局势，这国运……终究是要匀的，否则面对强楚与强晋，不管是我大恒，还是他周国，皆无力抵抗，只有灭亡的下场。” “恒周两国，确实只有诚心联合，才有机会抗击楚晋。” “坦白讲，臣以为，周国这般逼迫，这方林不惜‘反叛’，其实也是没办法，他周帝区区一个伪圣，便是与我大恒联盟，又如何能拥有抗击楚晋的勇气？若不匀国运给他，这般弱小的周国，万一见我大恒溃败，无奈之下，说不定便会选择投了楚晋。” “越是富贵之人，越是惜命，一样的道理，我大恒匀他国运，助他踏入真圣，未尝不是彻底将周绑在我大恒的战船之上，如此，周国方能与我大恒齐心协力，共抗楚晋。” “你说的这些，朕何尝不懂……”恒帝阴沉着脸，却也不得不点头道，“只是，被这般逼迫，最终不得不低头……朕实在憋屈！” “周奉南被朕压了一辈子，总算是逮到机会，将了朕一军！” “臣以为，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我大恒江山与百姓，求陛下三思。” “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报。 “前线急报，周军正在强攻芩州！” “混账！”听到急报，恒帝目眦欲裂，望着孔郁，咆孝道：“这般行事，仍不违反盟约？！” 对此，孔郁露出苦笑，道：“方林既是叛军，至少短时间内，行事便与周国朝廷无关，又何来违反盟约呢……不得不说，方林贼子，这次着实摆了咱们一道。” 说着，他跪了下来，凝重道：“陛下，这方林既然反叛，定是破釜沉舟，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次强攻芩州，绝不是以往那般做戏了……为了顺利抵御楚晋，为了无辜百姓，求陛下下旨。”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一切都已经明了，众朝臣们也统一了想法，一番你望我我望你之后，纷纷跪了下来。 “为了无辜百姓，求陛下下旨。” “求陛下下旨。” “……” “罢了罢了，朕的脸面，这次便不要了。” 恒帝沉默良久，终于松口，叹息道：“再等几日看看，实在不行，匀便匀……” 另一边，大周京都。 对于恒帝的不配合，老皇帝很是恼火，晚上饭都没吃，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自然知道，过了这个村，可就不一定还有这个店了，可惜没办法，在盟约的约束下，他只能选择下旨，放弃这次机会。 这时候，他还没有想到，方林会有勇气，且有如此魄力做出临阵夺权之事。 这是抗旨，是叛逆，在方林的角度，可以轻易想到这个办法，可以老皇帝的惯性思维，反而不会往那方面想，更没有想到，方林能做到那般地步。 不过军机处来报，不知缘何，明明中午便应该回返的官员，一直没有回来，而下午派遣过去的官员，到了晚上，亦没有回返。 这事引起了他的重视。 按理说，除非前线发生了什么变故，轮班官员不太可能延误不回，否则延误了军机，可是要掉脑袋的。 御书房内，内阁成员们齐聚一堂。 自开战以来，这是每晚雷打不动的议事。 对于军机处轮班官员突然没了音讯之事，蔡相亦颇为重视，提议道：“陛下，自今晨下旨之后，前线便与朝廷断了联系，这其中，恐怕出了问题。” “臣已派遣专人前去查探，奇怪的是，不仅军机处的人，就连臣的人，亦没有回返。” 老皇帝皱眉，追问道：“你派了谁过去查探？” “东城中郎将。” “朱奇？”一旁，宗元闻言皱眉，“超凡第一境，他也没回来？” 蔡相点头：“所以我才担心，前线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不若，我亲自去一趟。”宗元面色凝重，主动请缨。 “你别去。”老皇帝摇头，同样面色凝重，“眼下不知发生了何事，虽说不太可能，但万一前线真的被敌人控制……你伤势未愈之下，万一着了道就麻烦了。” “多谢陛下关心，臣伤势已无大碍，纵使还不能发挥全部实力，八成还是有的。”宗元道，“臣仅过去探查，并不露面，应该无妨。” 老皇帝沉吟，最终点头：“八成实力，整个北域，能留住你的不多，这样的高手也不会出现时刻埋伏在战场，速去速回，一切小心。” “是。” 一个时辰后，宗元顺利回返，面色古怪。 “如何？”蔡相连忙询问。 宗元仍旧面色古怪，张了张嘴，一时间，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发什么愣，说。”见他表情有异，老皇帝也着急了起来。 “陛下放心，前线无事……只是方林那小子带着前线大军，叛了……” “什么？！” “怎么可能！” 左右二相闻言，皆瞠目结舌。 老皇帝同样目瞪口呆，就连现在已是太子的老头子周睿，亦差点没能拿稳手中的茶水。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方林会与“反叛”一词扯上关系。 周睿则是无语，这死小子也不跟他先通个气，真是的，就差这点通讯费？！ “不可能！谁叛都可以，方林不可能叛！”老皇帝回过神来，斩钉截铁道，“说清楚！” “是臣表述有误。”宗元见众人误会，当即道，“这小子叛是叛了，却并非真叛，只是抗旨不遵，而且眼下正带着大军攻打恒国芩州。” “臣觉得，方林此举，应该是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以“反叛”的方式，让我大周规避盟约束缚，继续逼迫恒帝匀出国运。” 老皇帝不说话了，他是何等才智，连宗元都猜到了的事情，他只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现在经宗元一提醒，他哪里还反应不过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沉默片刻，他方才开口，叹息道：“此乃我大周无双国士……” “这小子，太让朕意外了。” “忠君爱国，不计个人得失，臣不如他方牧之……”蔡相亦领会了其中深意，面露震撼，感慨不已。 们心自问，换了他是方林，能否做到这个地步？ 不知道……不亲身经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有如此魄力。 方林此举，将意味着什么，在场众人，哪个不清楚。 为了扞卫盟约，对于方林此次“反叛”，朝廷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须惩处。 若短时间能逼得恒帝就范也就罢了，若事情迟迟不成，拥兵自重、抗旨不遵、意图谋反……为了扞卫盟约，这些罪名，将会统统扔到他的头上！ “陛下，方林既然‘反叛’，那接下来，朝廷是否要予以配合？”蔡相继续道，在“配合”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李相则是个老实人，没反应过来，当即道：“不可，盟约仍在，方林此举不过短时间规避罢了，朝廷若是配合，国运必定反噬。” 对此，蔡相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活该你老李一辈子被我压着，没见陛下已经挑眉了么？ 果然，老皇帝笑着摇头，同时又有些后悔道：“早知如此，便不让宗元过去查探了，派其他人探查，也许还能多拖个几日，现在既然知道了，朕倒也不能装作不知。” 老皇帝沉吟道，“方林这次牺牲太大了，朕不能浪费他的忠义。” 说着，他吩咐道：“拟旨，奉天司副指挥使方林，阵前抗命，拥兵自重，视为叛逆，现削去其一切官职，发布通缉榜文，昭告天下。” 第324章 还硬撑个什么劲儿？ “至于那小子的家人……”说到这里，老皇帝顿了顿，还是硬起心肠道，“全部缉拿入狱，听候发落。” “记住，对于其家人，不准任何优待。” “额……他的家人，是否便莫要这般处置了？”蔡相有些犹豫，主动道，“若是传到他的耳中，他若理解便罢，若是一时没能领会意思，恐当真寒了他的心。” “你太小看他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周睿忽然开口，“他既然要走这一步，自然早就想好了一切。” “便按父皇的旨意去办，先委屈方家人一段时日。” “事情了结之后，我皇家自会给他们相应补偿。” “太子说得在理。” 次日，圣旨一出，朝野皆惊。 堂堂奉天司副指挥使，竟然夺取了前线大权，谋逆了？ 疯了！ 不管是满朝文武，还是乡野村夫，所有人都不理解方林这是何故。 他明明这般年轻，便已是位高权重，深得陛下卷顾与信任，甚至有小道消息称，要不了多久，他还要迎娶郡主，成为真正的皇室中人，这般大好前程，为何造反？ 所有人都不理解，乡野村夫也就罢了，满朝文武才是真的瞠目结舌，百思不得其解！ 这可是方林啊，大周朝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新贵，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世袭伯爵，执掌奉天司，还是堂堂内阁成员，他造反？ 这跟皇子造自家的反，又有多大的区别？他脑子坏掉了不成！ 可是，不管众人多么不解，多么惊愕，事实便是如此，随着圣旨一出，昭告天下，不仅削去了方林的一切官职，就连其家人亦被统统缉拿入狱。 时刻关注着局势的百官们，见方家人竟当真被戴上了枷锁镣铐，被刑部的人羁押带走，终于确信，方林这个大树，真的倒了。 倒得可真快啊……他成长得也快，算算时间，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一年时间，异军突起，平步青云，如今被打为叛逆，削去一切官职，家人全部入狱，宛若南柯一梦。 所有人或惋惜或幸灾乐祸之余，对高坐朝堂的那位愈发敬畏起来。 功名利禄转头空……果然，伴君如伴虎！ 这次真的很严重。 这里的方家人可不仅仅只是老方夫妇，包括方正、方明、方远三家人，同样受到了波及，他们的遭遇与老方夫妇一样，无一例外，纷纷被革去了功名，被打入了诏狱。 这跟之前被户部侍郎钱云豢妖一桉牵连不同，方林这次可是谋逆大罪，是要夷九族的！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是以，当方鸿被由宗元带着，亲至奉天司衙门拿人的刑部尚书带走，奉天司也慌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来奉天司总部衙门拿人，而且带走的还是代为执掌奉天司的方鸿！ 可偏偏，拿人者是他们指挥使大人亲自带过来的，还是堂堂刑部尚书。 青衣们傻眼了，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尤其范仲，眼睛都红了，也不顾什么上下尊卑了，直接冲了过去，抓住宗元的手臂，惊恐道：“宗元，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的！” “方林不可能谋逆！他有什么理由谋逆？！” 这是在规避盟约，说得严重些就是在欺骗上天，岂能随意透露，宗元有些含湖道：“不管什么理由，他干的事情，乃是谋逆之事，既然谋逆，便要惩处，此事你别管了，没有将你一同拿下，已是陛下法外开恩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谋逆！”范仲真的要疯了，瞪着通红的眼睛，低吼道，“莫不是因为他执掌了奉天司，有人不愿意了，在从中作梗，栽赃陷害！”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座害他？”宗元瞪了范仲一眼，一甩袖，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将范仲整个人抛飞，冷喝道，“成了超凡，你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这次本座当做没听见，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范仲倒是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一些，知道是自己昏了头，胡言乱语了。 方林一路走来，宗元其实一直在背后支撑助拳，甚至将他视作了接班人，自不可能害他。 他起身后，又急忙跑了过来，抓住宗元的衣袖，面露哀求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仲也是几十年的老伙计了，宗元从未见过他如此，见状心头一软，摇了摇头，提醒道：“莫要问本座，要问，你自己去前线问那个叛逆。” “我现在就去！”范仲精神一振，当即点头。 “本座若是没记错，方氏商行似乎转让给了你的妻子，这叛逆倒是有先见之明……只是你这一去，仅靠你那红颜知己，守得住这块肥肉？”宗元好心提醒道。 再怎么逼真，那也是戏，自然不能真的将方林的一切全都连根拔起，这方氏商行既然已经转给了范仲家里的那个，朝廷自然不会去刻意追究。 不过，方氏商行因为方林的原因，至少在京都确实做得很大，哪怕已经切割，仍被打上了深深的方家印记，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消弭的。 现在方林倒了，朝廷不追究，不代表别人不眼红，范仲在还好说，毕竟他仍是超凡青衣，可以镇得住宵小，若是连他也不在京都了，那就真的要被群狼扑食了。 是以，宗元一提醒，范仲的脚步便就此顿住了。 他不是舍不得钱财身外物，而是想给方林将方氏商行留住，万一最终能保住这条小命，至少也还有一份产业。 “对了……郡主，我去找郡主！” “无论如何，起码要保住他的命……” “对了，陛下那边，是何态度？” “自然是盛怒不已，不过陛下也确实也喜欢这小子，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且再看。”宗元最后说道，随后不再停留，快步离去。 老伙计这般状态，他看得实在不忍，他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告知他真相。 赶紧走人。 随后，范仲自是去找周念薇求救了，而又是一道圣旨，也被人送到了前线。 可惜，圣旨一到，还没等宣读，人便被扣了下来。 方林随意接过圣旨，嘴上说着还从未这般接过旨，罪过罪过，心里却是暗爽不已。 打破禁忌，不管是什么方面，都是让人肾上腺素激增的。 不过他嘴角的笑容只笑了一半，便僵住了。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老皇帝过分了，削去一切官职也就罢了，全国通缉也无所谓，名声这玩意儿，说翻车就翻车，可同样说平反就能平反，全凭老皇帝一道圣旨而已，只是他居然当真将老子的家人全下狱了！ 一旁，侯洛忍不住好奇，仗着跟方林的老关系，来到他的身后，瞥了一眼圣旨，旋即大惊失色。 “这这这，陛下他不会当真了？”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因为这道圣旨的措辞实在严厉，一点也看不出作假的意思，不仅严厉惩处了方林，甚至连夷九族的威胁都出来了！ 方林却是笑了，摇头道：“你也太过小瞧咱们陛下了，若他真的当真了，这次过来的便不是圣旨，而是平叛大军了。” “他老人家精着呢。” “就是委屈了我那父母叔伯们，这次算是遭老罪了。” 侯洛笑道：“祸兮福之所倚，他们便是入狱，想来应该也是有分寸的，待熬过这次，定然因祸得福。” “你这次的谋划若是成了，立下如此大功，陛下定然会补偿他们。” “成不成的，还是个未知数，先莫要想得太好。”方林摆手，并不过分乐观，同时对于这个恒帝，算是失望透顶。 要么他便是隐藏得极深的明主，洞穿了己方的一切谋划，故而稳坐钓鱼台，要么便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说草包一个，但才智绝对不高。 人要懂得审时度势，亦要懂得认输，考虑如何在认输上仍旧争取利益最大化，这才是聪明人。 眼下摆在恒面前的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走，他都犹豫再三，强行硬撑，不肯认输……方林只能说，幸好这恒帝不是大周之君，否则他考虑的就不是如何壮大大周了，而是如何谋朝篡位了。 时间龟速往前。 这段时间，不管是对老皇帝，还是对恒帝，乃至对方林而言，都极为煎熬。 老皇帝这边，煎熬得最为复杂。 方林下了血本，不惜反叛，也要为大周谋得这份这份国运，老皇帝自然心知肚明，也正是因为明白方林为了大周，为了他这个陛下牺牲了这么多，他更加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看重方林这样忠心耿耿的英才，当真是他最近十几年来，做得最为正确的一个决定。 可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看重又如何？ 随着时间流逝，每拖一天，方林此次的‘反叛’便会真实一分，为了不违背盟约，若是方林的谋划迟迟不能成功，朝廷也就越来越被动了，毕竟不能一直雷声大雨点小，欺人可以，岂能欺天？ 是以，即便万般不愿，朝廷的处置也不得不愈加严厉，闹到最后，也许只能弄假成真，诛了叛逆，方能确保不受到国运反噬。 这便是让老皇帝这几日备受煎熬与犹豫的重点。 一边是大周朝最杰出的少年英才，一边也就是这么一丁点国运，若事情当真闹到非要牺牲方林，才能如愿以偿的地步，朕该怎么选？ 老皇帝认真考虑过，最终的选择是前者。 换了其他人，哪怕是苏国公，他都不会太过犹豫，苏国公一人便能换取他踏入真圣，大周就此强盛，这买卖是划算的。 可是方林……不行！ 虽说从一个皇帝的角度看，方林与苏国公并无太大的分别，但是从个人的角度出发，他实在喜爱方林这小子，不愿牺牲他，换取这些许国运。 这是老皇帝的煎熬，方林这边也差不多，以他的头脑自然明白这种事情拖不了多久，当真拖到最后，即便匀国运的目的达成了，他也废了，哪怕不死，再想重新回到大周朝堂，也是难上加难。 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恒帝则更是煎熬。 上次虽说松了口，可始终咽不下这口气，这几日一直在等周国那边动静的同时，亦在暗中派人出使晋国和楚国，希望以和为贵。 可惜，越等越是心凉。 首先，不管是晋国还是楚国，居然直接拒接来使！ 这让原本还抱有一丝希冀的恒帝，彻底放弃了幻想。 其次，周国的反应也果真如孔郁所言，表面上是大公无私，严厉惩处了方林及其家卷，甚至主动昭告了天下，实则同样在以各种形式与借口拖延时间，以逼迫他就范。 关键方林这个贼子这次是玩真的，近百万周军当真在全力攻恒，不过三日时间，在原本割让的五州的基础上，又攻陷了他大恒三个州！ 他娘的，虽说自从方林擅自接管了这百万周军后，攻打三个州的国运也算不到周国头上，可他大恒损失的国运确是实打实的！ 照这么下去，也许匀出去的还没损失的多呢！ 而一旦周帝处置了方林，将这百万大军重新收回周国朝廷，国运仍旧会流入他周国！ 也即是说，无论如何，这国运他大恒是给定了！ 既然如此，那还硬撑个什么劲儿？ 匀匀！ 毕竟接下来还要周国帮忙，共抗楚晋，与其被逼无奈，最终仍旧不得不给，便也就不挣扎了，主动卖个好…… 于是，在各方煎熬的第四天，恒帝终于妥协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条件，而条件只有一个：必须先严惩方林，然后才同意匀国运！ 于是，天生劳碌命的孔郁，便连夜马不停蹄地往大周京都赶去。 是的，方林既然“叛了”，那自然与周国的接洽便不能通过他了，这次乃是由他这个大恒宰相，亲自出使周国，以示诚意。 一路上，他心情放松，很是喜悦。 之前的那点旧账，随着恒帝答应匀国运，总算是解决了。 周帝金口玉言，既然之前承诺了，那定然是一诺千金，不会再追究了。 第325章 儿臣冒犯，请父皇降罪！ 大周。 依旧是御书房。 将孔郁等恒国使者安顿好后，内阁再度开启会议。 与之前不同，除了太子周睿，包括老皇帝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带着喜色。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恒帝终于妥协了！ 这太好了！ 一旦匀了国运，大周皇帝从伪圣踏入真圣，便完成了大周朝前所未有之壮举，这比普通的开疆扩土要伟大太多了！ 一旦大周皇帝踏入真圣，便意味着大周在积弱这么多年后，终于真正踏入顶级强国之列，拥有了可以直面楚晋恒三国的底气，亦拥有了真正实打实可以与三国角力的实力！ 大周，终于可以摆脱那种每日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这一切，坦白讲，十成当中，起码有八成要归功于方林。 不是因为这一次“反叛”，而是有关匀国运之事从始至终便是由他提出，且慢慢谋划，一步一个脚印，乃至最终彻底功成。 待将来海晏河清，大周在诸国战乱中成功存活下来之后，将此事昭告天下，方林必定能够青史留名，且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这一件事情，从今往后，哪怕方林什么都不干，只要不造反谋逆，足以躺在功劳簿上，在大周横行无忌，肆意撒欢，若是要上天，老皇帝说不定还会乐呵呵给他架个云梯。 只是可惜，这个恒帝实在气人，答应匀国运的附加条件居然是严惩方林。 既然这附加条件这般刁钻且准确，说明他也不蠢，可是不蠢，明知方林叛逆的内情，为何又偏偏要将矛头指向方林。 卖个好都不会卖，非要给人添堵！ “这个恒帝，当真小家子气，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非要让朕不痛快！” 想到这里，老皇帝就是一阵烦躁。 恒帝答应匀国运，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只是这附加的条件却是让他非常为难。 当然，相比起之前设想的，别闹到最后当真要诛了方林的结果，这无疑要好上太多了，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另外，无论如何，方林这次的‘反叛’闹得天下皆知，也确实要作出相应惩戒，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只是这里的“严惩”，究竟该如何处理，才能既不真正伤害到方林，同时又让恒帝满意，还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老皇帝思量再三，想不出个好的办法，开口询问道：“诸位说说，这个‘严惩’，分寸如何，尺度又如何把握？” “太子，你以为如何？” 周睿面色有些不好看，摇头道：“父皇，儿臣想先听听诸位大人的高见。” “那好，蔡卿，你先说说你之想法。” “是，陛下。”蔡相行了一礼，开口道，“首先，臣以为，这恒帝提出的条件并非是处死方林，而是只要求严惩，想来其定然看出了其中道道，还是有些分寸的。” 老皇帝挥手打断，“这一点，他若是都看不出，朕这些年岂会被他欺压得这般凄惨？便是他看不出，他恒国文武百官难道是吃干饭的？” 蔡相笑道：“陛下说笑了，我大周之所以被恒国欺压这么些年，非您之过，而是千年积累的国力不如对方罢了，若两国国力等同，恒国想来早已是陛下的囊中之物。” 这一马屁让老皇帝很是受用，不过还是摆手道：“行了行了，莫要闲扯，继续说正事。” “是。”蔡相点头，沉吟道，“方林确乃大才，此事一成，他是首功，不过想来他也不是为了功劳，而是为了我大周基业，同样，他恐怕心知肚明，这次反叛，不管成功还是失败，短期内自己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明知如此，执意为之，臣赞叹弗如，敬佩不已。” 一旁，宗元听出了不对，皱眉道：“蔡相的意思，难道是要成全他的忠义？” “宗某一介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宗某知晓，他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大周，为了陛下，什么叫他心知肚明，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他心知肚明了，你便可以为了利益，放弃他了？” “简直混账！你还有没有良心？！” 宗元咆孝之余，一旁的太子周睿，面色也阴郁了几分，眼里闪烁着危险的气息，似有似无地盯在了蔡相身上。 对面，蔡相被他噼头盖脸一顿骂，气得直跳脚，反击道：“……你这老匹夫，老夫说完了吗你就急着大放厥词！” “方林这小子老夫亦欣赏得紧，岂会如你所说的那般放弃！” “那你这话里话外说了一大通，究竟是何意？”宗元冷哼道。 “当真是莽夫！罢了，臣也不多说了，臣的提议是，朝廷不妨先做个样子，对方林的惩戒稍重些，将恒帝先湖弄过去。” “待恒帝匀出国运之后，朝廷再在暗中，或者以后慢慢补偿方林便是。” “反正这小子还年轻，二十来岁的年龄甚至称得上是年幼，压一压，未尝不是好事。” “原来是这个意思，你早说啊。”宗元再度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你这无礼的莽夫，也要给机会老夫说完啊！” “谁让你先是一大通废话，不说正题。” “……”蔡相气得不行，不想跟他吵，干脆道，“罢了罢了，你且说说你的看法便是。” “与你一样。”宗元翻了个白眼，“你若早说结论，不就没事了。” “李爱卿呢？你以为如何？”老皇帝又望向李相。 李相点头道：“陛下，臣亦觉得，若恒帝想要处死方林，那定然万万不可，可若仅是惩戒，眼下为了国运，不妨先委屈方林一段时日……他也确实还年轻，待日后有机会了，完全可以下诏平反，重新启用。” “说得在理，可是难道便没有一个人想过，要问问方林的想法么？”听了众人差不多一致的意见，周睿终于忍不住了，望向老皇帝，开口道，“父皇，您也认同蔡相的提议？” “早便让你说，你非不说。”老皇帝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儿臣想先请教父皇，是否也认同蔡相的提议？”周睿坚持道。 “朕……其实是认同的。”老皇帝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处置方林，朕其实倒不是为了国运，至少不完全是为了国运，而是这块烂摊子确实要收拾。” “不管方林动机如何，从他拿出兵符抗旨开始，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了。” “恒国抗议，朝廷下诏，削其官职，擒其亲卷，这台戏已经唱起来了，便不是轻易可收场的了，想要让方林无伤退台，几乎不可能。” “除非朝廷，除非朕亲自站出来替方林背书，将相关谋划和盘托出，方能保全于他，甚至于可让他万古流芳！” “这一点，放心，朕会去做，也一定会去做，但，并非现在。” “如今北域动荡，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大周还要继续谨慎前行，并非哄骗了恒国匀出国运便再无顾忌的，一旦替方林平反，周恒早就联盟的秘密自然便瞒不住了。” 周睿忍不住道：“其实已经瞒不住了，自方林的事情昭告天下后，至少在大周，周恒联盟早就不是秘密了。” 蔡相也点头道：“确实。” 老皇帝摇头：“这并非重点，重点是，一旦我大周逼迫恒国匀国运之事曝光，那一直予以配合，且配合时机极为恰到好处的冥国，便亦可能要瞒不住了！” “虽说现在大周封闭，那些他国暗探被冥国截断，但，万一呢？朕不敢赌。” “一旦被楚晋两国知晓这一切，恐将促进两国迅速联合，逐鹿北域！” “是以，虽然朕也非常不愿，但方林的这个委屈，算是受定了。” “短时间内，朕无法替他平反，不仅如此，为了平息这次事端，朕也必须假戏真做，对他进行一定惩处。” “陛下说得对。”宗元又开口道，“奉天司近日一直在探查民情，自朝廷昭告天下之后，经过这些天的传播与发酵，哪怕不少官员还有不少犹疑，但百姓毕竟丝毫不知内情，方林在民间的名声可以说已然坏了，成了叛逆，被万人声讨……百姓们如今都在等着朝廷接下来的处置。” 说到这里，宗元顿了顿，叹息道，“是以，哪怕恒帝没有附加条件，其实臣亦准备提议陛下，方林暂时不能平反，否则百姓一旦知道自己被骗，乃是朝廷做的一场把戏……可能短时间内无妨，毕竟这是一件好事，但长久来看，朝廷的信誉恐怕便要大打折扣了。” “若下次再有类似事情发生，百姓们也许便不会这般轻易相信朝廷了。” 宗元的话，让周睿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 以他的时代局限性，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宗元这老小子一直在藏拙，他哪里像是蔡相口中的莽夫。 哪个莽夫能悟出“政府公信力不能轻易折损”这个道理？ 御书房内，众人沉默了片刻，老皇帝再度开口道：“按照朕原先的想法，只要恒帝服软，便让方林交出兵权，回京请罪，朕自然不会当真惩处他，最多不过削去官职罢了，也是让他休息一段时日，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过段时间，或者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随时可以重新启用。” “可现在恒帝附加了严厉惩处的条件，只怕便不是这么轻易能湖弄过去的了……诸位都说说，朕该如何处置……” “父皇，儿臣坚持认为，方林不能惩处。”周睿见说着说着，事情已经定性了，接下来谈得已经是具体惩处细节了，当即忍不住开口道。 老皇帝皱眉道：“太子，朕知你与方林交好，朕又何尝不欣赏他，不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莫要意气用事。” “注意你的身份，所有人都可以意气用事，唯独你不可以。” 这句话，说得其实有些重了，这是在点他了。 你身为太子，这般意气用事，他日，朕如何放心将江山交给你？ “父皇，儿臣并非意气用事。”周睿摇头道，“儿臣是与方林交好，不过若此事当真毫无斡旋余地，他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可儿臣认为，此事从根子上便错了。” 说着，他望向老皇帝，眼神有些古怪：“为何，包括父皇在内，你们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答应恒帝的这个条件？” “明明一直是我方占尽优势，逼得他不得不服软，为何他服软了，我们反而要低头了？” “难道就没有人想过，这也许仅是恒帝不痛快之下发泄的一点怨气，我方答应更好，不答应或者敷衍以对，难道他便能反悔，不匀这国运了？” “为何你们竟当真讨论起了该如何惩处方林，不是应该便如父皇之前所设想的那样，将方林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 “现在应该讨论的，明明应该是如何敷衍恒帝，亦或是断然拒绝，展示我大周的强硬。” “太子殿下，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蔡相再度开口。 “蔡相请讲。” “老臣只是觉得，这恒帝好不容易服软了，还是莫要节外生枝得好，也不是要处死方林，仅是惩处他，给恒帝乃至大周上下一个交待而已。” “蔡相说得没错。”周睿闻言，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凭什么？” “这么说，若恒帝与父皇交手，蔡相冒死救了父皇，而后恒帝提出，严惩蔡相，便就此休战，蔡相觉得如何？” 蔡相当即道：“老臣愿为陛下赴死。” “蔡相高义！”周睿鼓掌，又道，“可蔡相心里当真不觉得冤枉吗？当真没有一点委屈吗？” 说着，他望向老皇帝，“而父皇，您会如何决断？” 老皇帝摇头：“朕自不可能答应这等无礼要求。” “父皇英明！” 周睿笑了笑，随后毫不客气道，“那么，到了方林身上，为何您便又答应了？” “是不是方林主动‘反叛’，便意味着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便意味着朝廷可以心安理得让他受委屈了？乃至于意味着，父皇便可以这般负他了？” “儿臣只表明儿臣的想法，儿臣不愿低头，儿臣更不愿让如此忠义之臣受半点委屈！” “儿臣冒犯，请父皇降罪！” 第326章 太子英明，天佑大周！ 御书房内，太子周睿嘴里说着请父皇降罪，脸上却是半点惧意都无。 他继续道：“儿臣还要说一句，蔡相乃大周宰相，国家柱石，父皇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但方林这一年以来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大事，比蔡相又差到了哪里？” “父皇，不应厚此薄彼，更不能欺负老实人。” “放肆！朕何时欺负方林了，如此英杰，朕喜欢还来不及！”老皇帝喝道，瞪了周睿一眼，忍不住啐道，“不过，你要说方林是老实人，那这天底下可都是老实人了。” 能开玩笑，看来陛下并未生气……众人顿时露出了笑容，为太子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望向他的目光也出现了些许变化。 哪怕方才被太子稍稍有些贬损的蔡相，亦是目露欢喜之色。 太子能如此为臣子仗义执言，甚至不惜顶撞陛下，实乃百官之福，大周之福！ “不过你倒是当真提醒朕了。”老皇帝继续道，“确实，朕不能因为方林早就做好了准备，便心安理得让他受委屈，相反，越是如此，朕越应该庇护他！” “也是蹊跷，如你刚才所说之事，朕会毫不犹豫拒绝恒帝，庇护蔡爱卿，为何惩处方林一事，朕却从未想过拒绝？明明朕……”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后面的话是，明明朕更加喜欢方林这小子，这显然是不适合当着蔡相的面说出来的。 “父皇有所不知，这便涉及到人的心理问题了。” 太子笑着解释道：“就好比同样吃一顿饭，每隔半天吃一顿，与饿了三天吃一顿，自然是不同的。” “这件事谋划了这么久，花费了这般大力气，终于等到了即将功成的一天……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父皇与诸位大人的心情，便如饿了三天的人终于要吃到饭的心情是一样的。” “这时候，若是出现了阻力，阻止你吃这即将吃到的饭，人们首先想的，必然是快速克服阻力，快点吃到饭。” “若是阻力大也就罢了，人们也许还会再想其他办法，可若是阻力小，那必然会选择克服阻力，同时，因为饿得厉害，为了快点吃上这顿饭，原本一两银子的饭，哪怕卖到二两三两，急切之下，也是可以接受的。” “同样的道理，严惩方林，确实非常容易办到，可以说阻力很小，而召回方林是一两，严惩方林是二两，处死方林是一百两，一百两银子吃一顿饭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但二两银子吃一顿……虽说比一两银子贵了些，但，为了快点吃到这顿饭，便也可以接受了。” “父皇明白了么？不是您不重视方林，也并非您不想庇护方林，只是因为眼看即将功成，您，还有诸位大人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为了尽快功成，别说严惩方林了，也许恒帝要再加‘一两’，要我大周归还之前的五州之地，说不定最后亦会答应。” “而越是这般急切，就越是会忽略一点：什么一两二两，给什么钱，再不将饭端过来，我就直接抢了，逼急了，我给你将桌子翻咯！” “哈哈哈哈，还真是！”蔡相等人闻言，恍然大悟，纷纷大笑。 老皇帝则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周睿。 “看来，朕的选择没错。” “洞察人心，见微知着……你若不是太子，日后必是大周之祸。” “父皇捧杀儿臣了。” 周睿赶紧摆手道。 事实上，哪怕已经成了太子，目前而言，他走得路线应该也还是继续韬光养晦，尤其在老皇帝跟前，没必要跟方林一样表现，也不需要这般表现。 这次要不是方林，他才懒得多说，而说了这么多，表面上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实则很简单，就是护短，不想那小子被辜负罢了。 有时一件事情的定性，其实没那么确定，正过来说可以，反过来说也可以，只要有理有据，便能左右人的想法。 站在快速得到国运的角度，让方林受点委屈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怕他自己都极为乐意，反正他的宗旨就是为了大周好。 可站在庇护方林的角度，那就是不能让功臣流血又流泪，朝廷绝不能因为些许利益，便辜负如此忠义之士！ 两个角度，其实都不为错，而且都可行，那就看提出的人是谁了。 既然太子这般开口，老皇帝又表示了肯定，那蔡相、宗元等人，自然也就不会去坚持之前的想法了。 当然了，平心而论，他们亦没有害方林的意思，亦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老皇帝沉吟片刻，用考较的目光望向周睿，开口道：“若是按照太子的说法，接下来，当如何做？” “儿臣以为，首先，在恒帝当真匀出国运之前，派人联系方林，攻恒的一切事宜，别停，甚至再激进一些也无妨。” 既然已经露了头，至少这次，索性就别韬光养晦了，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周睿倒也干脆，条理清晰地继续分析道：“南边是恒国眼下最软的软肋……且不说其国内鬼潮仍旧处于暴动之中，各州各府都疲于应对，西北那边，晋兵打得凶勐，前段时间，恒军大量援助西北，而方林所在的南边又闹了起来……行军之事，朝令夕改乃是大忌，恒帝不太可能将刚刚派去西北的恒军，又重新调遣回南边，那么，南边便成了恒国防御最薄弱的区域。” “这便是方林最近势如破竹的原因，同样也是恒帝这次不得不服软的最重要原因，再不服软，南边的偌大疆域，难道都不要了不成？” “若真是如此，他损失的国运其实更多！” “是以，儿臣以为，恒帝最核心，最急切的诉求便是：让方林住手，将这支大军重新化敌为友。” “这才是他答应匀国运的真正原因。” “既然知道了原因，那便好办了，你匀我国运，我让方林住手，其他别废话，今时今日之恒国，已无俯视我大周的资格，你恒帝气不过，那便憋着，妄想以此威胁，让我惩处功臣，想都不要想！” 说到这里，周睿顿了顿，朝老皇帝拱手，认真道：“父皇，儿臣认为，大周可以强硬起来了。” “好！” “好一个大周可以强硬起来了！” “太子英明，天佑大周！” 蔡相等人在周睿说话时便频频侧目，露出惊叹与意外的眼神，说完之后，纷纷忍不住开口赞叹。 他们头一次发现，这位太子，竟有如此见地与才智。 以往，藏着可真够深的！ “哈哈哈哈，有臣如此，有子如此，朕可高枕无忧矣！”老皇帝则是颇为赞许地望向周睿，又是欣慰，又是欢喜，唯独没有意外。 “朕便知道，你这个老八一直藏得很深，以往不敢表现，现在终于不怕了？” 周睿摇头谦笑道：“父皇说笑了，父皇麾下，能臣无数，哪里需要儿臣多嘴，以往不是不敢表现，而是无需表现，现父皇要儿臣说，儿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罢了，怪朕，以往是朕看走了眼，未发现你这块璞玉。”老皇帝乐呵呵道，听了太子之言，他心情大好。 “不过朕还有一个问题，方林假意反叛之事，对内，当如何消化？朝野内外，朕该如何解释？” “为何要解释？”周睿笑了，“您是天子，您做什么事情，难道还要事事公示不成？” “人是健忘了，现在百姓们关注方林这事，可若一直没有下文，过段时间，除非与方林关系亲近之人，谁还记得这事？” “而方林回来之后，也该让他歇息一段时日了，便让他低调一些，安生休息便是，待过段时间，朝廷再次启用，再向天下人说明即可。” “届时，时过境迁，朝廷可为光明正大为方林正名，言辞可稍稍含湖一些，维持朝廷的神秘感，让百姓觉得这一切其实都是朝廷下的一盘大棋，也许反而能增加朝廷的声望。” “另外不要忘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时候，父皇应该已然踏入真圣，我大周国运强盛，根据这样的结果，再反过来为方林正名，岂不比现在光凭嘴说效果好上百倍？亦不会如何损耗朝廷的信誉。” 老皇帝闻言，不住点头：“看样子，你已有了通盘的考虑，既如此，此事便交给你负责。” “也对，既立了太子，朕便适当要放手了，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着实累死个人，朕确实该休息一番了。” 周睿面色一变，当即道：“儿臣才疏学浅，岂能担此重任！” “另外，父皇年富力强，马上又要踏入真圣，大展宏图，这才刚刚开始，为父皇鞍前马后，儿臣一百个愿意，可父皇要自个儿偷懒休息，却让儿臣挑起重担，儿臣却是不愿。” 他一副不情愿之色，好似当真不愿接下这份差事似的。 “哈哈哈哈，行了，莫要装得多委屈似的，你这个老八，最是滑头，心里指不定如何高兴呢。”老皇帝朗声大笑，摆了摆手，面色逐渐认真，开口道，“立你做太子，并非朕一时冲动，实则自你提出书院改革之日起，朕便看到了你的满腹才华，朕承认，当时朕便动了一些心思。” “不过当时朕确实对你这文人身份有些疑虑，毕竟文人提升，靠得是才华，而才华这玩意儿，最是靠不住。” “现你已是超凡巅峰，半步绝世，实打实用事实说服了朕，朕自然再无疑虑，将太子之位给了你。” “从即日起，莫要再妄自菲薄了，亦不必藏拙了，更莫要怕什么狗屁忌讳，朕不会忌讳，自己的儿子又何需忌讳？” “你这太子越是优秀，朕越是高兴。” “记住，你乃大周太子，是大周储君，是未来的大周皇帝，此为荣耀，亦是重担，你要敢于担当，勇于担当！” 周睿有些失神地望着老皇帝，回过神来后，同样变得面色郑重，认真点头道：“父皇所言，儿臣谨记。” “其实也不是故意在父皇跟前藏拙，只是以往这么多年，习惯了……总之，是儿臣小家子气了，儿臣，明白了。” “明白便好。”老皇帝满意点头，挥手道，“去，去回复孔郁，按照你自己的意思。” “儿臣遵命。” “等会。”待周睿即将走到门口，老皇帝叫住他。 “父皇？” 老皇帝认真看了他一眼，又望向蔡相等人，最终开口道：“从明日起，太子辅政。” 周睿面色陡变，一脸不可思议，当即跪地：“父皇，不可！” 他甚至怀疑，这老皇帝，身体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今天什么情况？ 好在，老皇帝笑着摆手，解释道：“莫急，朕并非放手不管，不过是匀出部分事务，让你辅左罢了，算是让你锻炼锻炼。” “这样啊……那倒是可以。”周睿松了一口气。 老皇帝没好气道：“让你辅政，朕怎么感觉还求着你似的？” “父皇莫恼，儿臣这就滚。” 出了御书房，周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去月华殿。 毕竟是“儿媳妇”，他其实是想过去提醒一句，免得那丫头着急。 据说方林出事后，这丫头还夜闯了御书房，也不知老皇帝有没有将真相告诉她。 不过想了想，宫里的闲话确实颇多，一个笑容说不定便能编出一套故事，眼下刚刚成为太子，还是不要随意进入后宫了。 况且距离事情了结也快了，便不急在这一时了。 …… 很快出了宫，周睿没有耽搁，直接前往了孔郁等恒国来使的安置之所，表明强硬态度。 正如他之前所言，开什么玩笑，你恒国都丢盔弃甲了，还想提条件？ 尤其还要严惩老子的崽，做梦呢！ 于是，孔郁等来使连一天都没能在大周安顿，便带着这可谓是极坏的消息，立即踏上了归途。 恒帝那边，正在焦急等待，接到回报后，当场便差点将龙椅都给踢碎。 不过，与周睿的预料一致，此时的恒帝真的可谓是火烧眉毛了，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再去与大周谈条件，来回拉扯，与孔郁等一众朝臣紧急商议之后，只能忍气吞声，强压下这口气，颇为屈辱地最终答应，无条件匀出国运。 在这一点上，孔郁确实称得上是功不可没。 依旧是以百姓为借口，让怒发冲冠的恒帝硬生生消了气，无奈作出了无条件匀出国运的最终决定。 于是，当天下午，当方林依旧煎熬等待，强攻恒城之时，当老皇帝琢磨着恒帝接下来到底是会顽固到底，还是会彻底服软妥协之际…… 恒国皇宫。 御书房内，一道特殊的圣旨，最终被按上了玉玺大印。 第327章 国运，真乃成圣良药也！ 第328章 功过相抵，便当个闲散郡马吧 “人身攻击……就过分了？” 东宫书房内，方林有些讪讪。 这太子要是换了别人，这么一顿数落，他方内阁可还真就不伺候了，什么太子公主，老子有老皇帝撑腰，怕你个蛋！ 真要逼急了老子，也不是一定不能让太子换个人。 可偏偏这太子是老子，那就没办法了。 被自家老头喷，在前世那是家常便饭，来到大周反倒没有遇到几次，别说，还挺怀念。 “行了，我待会儿还有事，赶紧说事。”周睿哼了一声，催促道。 “都这个点了，您还有啥事……哦，懂了……”方林很快反应过来，面色变得古怪。 “你小子思想能不能健康一点？！”周睿额头冒起了青筋，怒道，“待会儿我还要去军机处一趟，还不是给你小子擦屁股，前线那边，戏还要做下去……既然国运已经匀了，接下来我准备让军机处派人去前线一趟，将你这个‘贼首’，还有你再点两个人，一起捉拿回来，前线大军方能顺理成章重归大周所有，继而开始援恒。” “这是不是就有点多此一举了？”方林不解。 他的这次夺权，真相如何，恒帝心知肚明，既然匀了国运，双方重新恢复联盟，何必再做这一场浮于表面的假戏呢。 周睿摊了摊手：“老皇帝的意思，估计他是觉得这圣境入得太容易了，心里不踏实，怕万一国运突然反噬，所以各方面便要注意一些，该做的也要做周全一些。” “好，也无所谓，既然老皇帝要做这一出假戏，那就做。”方林哭笑不得道，“至于再点两个人……随便在牢里找两个死囚就是了，还能斩首，以平众怒，您别跟我说，我自己坑了自己还不止，还要连累其他人。” “想都别想，除了我，前线可都是我大周的好儿郎！” “在老皇帝眼里，你现在才是我大周最好的儿郎。”周睿笑着点头道，“也罢，那就找两个死囚当众斩了，也算是见血了。” “至于你嘛，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处置？” 对此，方林想了想，摇头道：“还能怎么处置，都已经削去一切官职了，难道还真要去刑部大牢待一段时间？” “那倒是不必。”周睿笑着摇头，沉吟道，“这样，削去一切官职，家财充公。” “又充公！”方林瞪眼。 “你家不是已经将方氏商行切割了，能充多少钱？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夏秀秀说白了暗地里仍是你家商行的掌柜。” “方氏商行真不充？” “现在已经是夏氏商行了，怎么充？” “那倒是可以。”方林点了点头，有些迟疑道，“我开玩笑的，仅一个家财充公，够么？要不我还是去刑部大牢待上一段时间？” “这么想坐牢？”周睿没好气道，“本就是走个形式而已，不必当真，你这次所谓的反叛，众朝臣都不傻，即便是脑筋转不过弯来的，今日国运骤增，老皇帝突破真圣，傻子也能看出你充当了什么角色。” “至于百姓，放心，这里不像前世那样信息发达，谁还能盯着你不成？冷处理就好，过段时间再说。” 说到这里，周睿笑了起来，开玩笑道：“也就这个世界没有热搜，否则老皇帝踏入真圣肯定是爆了，恒国匀国运也要爆，接下来的词条就是与恒国的战争，前线将士们的日常作息估计也能上热搜，马上还要与楚晋翻脸，周恒联盟也许要暴露……等等等等，都是大事，怎么也轮不到你上热搜，谁关心你，谁又会揪着你不放？” “热搜……”方林一脸回忆怀念之色，忍不住道，“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怕是有些难点，坦白讲，我还真有些怀念前世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周睿摇头道：“信息大爆炸你就别想了，别说咱们俩对科技是一窍不通，就是现在给你来一整个科学家团队，就这个世道，马上那尊仙的封禁就要解封，古妖接连出世，天下很快就要大乱，哪有环境和条件发展科技？” “远的不说，就说最基础的蒸汽机，搞是搞起出来了，但想要推广，想要开启工业革命，几乎不可能，除非大周能迅速平定北域，否则根本没有开启工业革命的条件。” 方林点头道：“行，这个太遥远了，先不说了，我也没想当真搞什么工业革命，不过是下一步闲棋罢了，现在既然难走，那就暂时不走。” “主要也没料到这天下大势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老皇帝眼下正在突破，你去摆个负荆请罪的姿态，去御书房门口跪着。”周睿提醒道。 “没必要，老皇帝多人精啊，要不是诸多限制，这次匀国运，他赏我都来不及，我请什么罪。”方林摆手道。 “你说的这些，我难道不知道？”周睿瞪眼，“我是让你摆个主动回京负荆请罪的姿态给外人看，这样也好对你从轻发落，哪怕众人再怎么心知肚明，场面上的姿态还是摆的。” “还是那么滴水不漏。”方林无奈点头，“行，虽然我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但谁让你是我爹呢。” “哪这么多废话，赶紧滚过去，再晚一些，老皇帝说不定都突破完了。”周睿催促道。 “好好好。”方林点头，“对了，老方夫妇和那些叔伯亲卷们，也关了好几天了，差不多可以放了。” “不差这一晚，等你跟老皇帝将今晚的戏唱完。” “行，那我走了。” “滚。” “……” 这老头子，怎么现在说话的套路跟老皇帝似的，就不能好好说话？！ 方林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停留，腾起身形，堂而皇之地朝着皇宫飞去。 半步绝世级别的高手，已经足以潜入皇宫了，事实上，只要不怕第一时间被老皇帝击毙的话，其实超凡级别的高手就已经可以潜入宫中了。 当然，也没有哪个傻子敢这么做就是了，大周朝唯一的圣境就在宫里坐镇，谁敢擅闯皇宫大内？ 当真是嫌日子过够了不成！ 说起来，有老皇帝坐镇，别说宫里了，就是整个京都，也不需要什么高手守卫。 方林轻松来到了御书房外，没有惊动任何人，老皇帝也许已经发现了他，不过正处于紧张突破阶段的他，并没有任何动静。 对此，方林不敢打扰，便这般在一众宫女内侍惊异的目光中，直接跪地。 皇宫里的消息，流传得可是极快的，因为天子内侍的身份，宫里的人也是最容易得到第一手消息的，而若是换了一些对宦官较为器重的皇帝，宫廷宦官要比朝廷大臣更早知晓一些重大的国家大事。 此前，方林抗旨不遵，拥兵自重的消息都直接昭告天下了，宫廷内侍自然同样知晓。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叛逆”的罪臣，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进了宫，兀自出现在了御书房外！ 护驾肯定是不用的，大周皇帝陛下无需任何人护驾。 但是，这诡异的场景，也不能不管不问呐？ 当即，不少内侍或宫女默默后退，退到一定距离后，当即撒开了脚丫子，往各个宫殿方向跑去。 “方大人回来了！” “还能有哪个方大人，方林，方内阁！” “是的，眼下正跪在御书房外，负荆请罪呢！” “已经半刻钟了，陛下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没让他进去，也没让他走。” “继续查探。” “是。” 很快，方林回来请罪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迅速在宫里蔓延开来。 仅过了一会儿功夫，一道窈窕的身影，直接腾空而来，直直地来到了方林身旁。 “你好歹也将衣服穿周正了再过来……”见周念薇身穿亵衣，外面仅批了一件袍子，方林忍不住皱眉道。 周念薇紧了紧袍子，将内里亵衣裹住，神情紧张道：“前线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要抗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一开口，方林就知道，老皇帝什么都没告诉她。 怪不得这么急切地跑过来，看来这些天她是真的担心得紧。 方林倒是觉得没必要瞒着她，不过这里也不是解释的地方，不由道，“你先回去，回头我找你慢慢解释。” “还回头，回头你就被皇爷爷问罪了！”周念薇急切道，望了望御书房，面色复杂，忽然低声道：“不管什么原因，你快走，皇爷爷正在闭关突破，应该还不知道你来了，你先赶紧走！” “你这傻丫头，我能走哪去？”方林笑着摇头道，“这不是主动请罪来了么，难不成你要我畏罪潜逃？” 周念薇也是关心则乱，回过神来后，自然知道方林根本走不了，也不能走。 过来负荆请罪，结果如何，还有待商榷，可若是畏罪潜逃了，那就真的没法儿回头了！ “那我便陪你一起跪。”周念薇同样跪了下来，面容坚毅，想了想，道，“待会莫要顶撞皇爷爷，母亲说过，皇爷爷是很欣赏器重你的，应该不会舍得杀你……” 说到这里，周念薇犹豫了一番，继续道，“大不了……大不了以后便不做官了，当我的郡马，就待在我身边，哪怕只当个闲人，总比没了性命要好，咱们求求皇爷爷，他一定会答应的。” 方林闻言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合着，这丫头已经给他将退路全都想好了。 不过当个闲散郡马，倒是……也挺不错。 方林忽然有些心动了。 换了半年前，那时候老头子周睿的羽翼还未丰，他自己也还没有争取到足够的权力地位，还在挖空心思讨好着老皇帝，以争取他的器重与信任，那时候别说是郡马了，就是驸马他也指定不干。 现在则不同，至少在大周，身份地位什么的对他而言，差不多已经是浮云了，老皇帝那边自不必去说，除老皇帝外，他平日往来交际的都是些什么人？ 二相、二公，再加一个宗元，算上老头子周睿的话，内阁都凑齐了！ 而老头子那边，现在更是贵为太子，什么五王，继续在边陲待着，别想回来了，至于三王，他倒是回京了，可你看他现在敢出门招摇么？ 倒是太子的东宫，他隔三差五就要去报个到，今天送这个好茶，明天送那个好酒，稀奇古玩，罕见珍物，全都宛若不要钱似的往东宫送，示好求和，甚至求着太子手下留情之意，已经彻彻底底明着来了。 他们父子二人混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似乎，真的可以视功名利禄为粪土了。 那么，当个无权的闲散郡马，还真不失一个最佳的处置方法。 如此一来，老皇帝也好，老头子也罢，对他处置也就不必再纠结什么了，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一方面痛斥他这次抗旨，另一方面又将他以往的功绩抖出来一些，如此功过相抵，便当个闲散郡马。 想到这里，方林忍不住露出笑容，望向周念薇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异样。 两世为人，他终于要有妻子了么…… 从当初被自己赏识，成为麾下青衣，到现在的大周郡主，当真没想到，跟这丫头的缘分还挺奇妙！ 周念薇不明所以，被他看得有些心慌，精致的俏脸上泛起两朵桃花，结巴道：“你你，你这般看我，干，干嘛？” “没有，只是在想，我的眼光当真不错，落到如今这副田地，你竟依旧不离不弃。”方林有些感慨。 要知道，在世人眼里，他现在可是一个抗旨不遵，拥兵自重，甚至意图谋反的叛逆。 “我相信你，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原因。”周念薇连连摇头，紧接着道，“待会一定要好好跟皇爷爷解释，相信皇爷爷会还你清白！” 对此，方林不置可否，忽然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周念薇不解道。 “偷偷告诉你。”方林嘴角弯起一抹弧度，轻声道，“当初让你入我麾下，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欣赏你。” “那是什么？” “你猜。” 第329章 吞天食地，老皇帝踏入真圣！ 第330章 这对君臣的演技，足以封神了！ 第331章 所谓上天不公，大抵便是如此 面对老皇帝的询问，方林想了想，摇头道：“其实臣觉得，您要不还是别赏了，稍稍罚一罚。”阑 “毕竟之前动静闹那么大，如果真要封赏，动静就更大了，没这个必要。” 方林如是道，他非常清楚，人都是健忘的，在老皇帝终于踏入圣境这件大事面前，他的事情如果冷处理，或者不轻不重惩处一番，都不会再腾起什么水花。 可如果事情忽然逆转，从一个叛逆变成功臣，反而会激起民众强烈的好奇，反而会将事情再次闹大。 若换了之前，他也许还愿意甚至希望这般功成名就，可方才感受到老皇帝圣境的恐怖威势后，他的想法忽然发生了转变。 他意识到，功成名就，是挣扎在这个王朝的千千万万百姓争取的目标，是无法保证自己性命安全的普通人的追求。 如今的他，并不需要。 能做到现在这般，跟皇帝两个人单独在御书房里相处而颇为自在，且完全不用担心所谓的“伴君如伴虎”，真的已经够了。阑 他意识到，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追求的不应该再是所谓的身份地位了，而应该是力量。 想到这里，他也忽然意识到，老皇帝为什么忽然放权给太子了。 自知即将踏入真圣后，老皇帝的想法恐怕亦发生了改变。 在这个力量大于权力的世界，追求力量，是比追求权力更大的野心。 因为权力可以被强大的力量颠覆，而拥有强大的力量便等同于拥有权力！ 对于大周，方林无意争权，亦没有任何翻身做主的想法，这个天下即将是自家老爹的天下，他岂会革自己老爹的命。 恰恰相反，他会全力支持自己老爹，全力支持大周。阑 不是为了所谓的戍卫朝廷，亦不是为了什么家国情怀，仅是因为大周强大，从而自己父子二人才能强大，强大到无惧北域任何风波，乃至无惧中土以及日后逐渐出世的任何遗迹的侵袭。 活着，更好的活着，方是他追求的终极目标，而想要达成这个目标，便需要强有力的力量去支撑。 这才是他的核心追求，而非所谓的身份地位。 …… 老皇帝自是不知他刚才刺激到了方林，让方林的想法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见他居然不要封赏，反而要惩处，不由好笑道：“你还是朕见过头一个立了功不要赏，反而要罚的。” 他语重心长道：“这里只你与朕二人，便莫要顾虑其他了，你所立下的功劳，天下人不知，朕岂会不知，这次，朕真的要好好谢你。” “真的多亏你了，否则朕哪能这般轻易如愿，踏入真圣。”阑 “往小了说，你是帮朕踏入了真圣，往大了说，你这是拯救了整个大周……你放心，待此间事了，朕一定将你之事迹，公诸于世，受万民敬仰。”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主动道：“莫要怕什么所谓功高盖主，朕不至于那般小家子气，太子满腹诗华，有经国治世之才，当比朕要更加贤明。” “不过说到太子，朕倒是还挺惊讶，你与太子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方林闻言一愣，点头道：“臣与太子的关系确实不错，毕竟臣于微末时便已与太子交好，亦是世子之师，经常去王府走动……可听您这话的意思，是发生了什么臣不知道的事？” 老皇帝笑着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次恒帝匀国运的前提乃是要严惩你方林，当时，所有人甚至朕都属意假意惩戒你一番，先将国运弄过来，以后再慢慢补偿于你，唯有太子坚决反对，严词拒绝，不想伤你之心，让你心寒。” “原来还有这事，这个恒帝，格局实在不大……”方林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有什么好感动的，那是我亲爹，不向着我向着谁？阑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给老皇帝看的，他露出感激之色，道：“太子殿下爱臣护臣之心，臣实在无以为报……不过，臣以为，还是陛下的决断正确，换了是臣，亦会先假意惩戒，先骗国运，真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万一再跟恒帝闹僵了，那就麻烦了。” 老皇帝摆手：“这一点，太子岂会不知，他知道恒帝这次没有闹脾气的资格了，便在最大限度内庇护于你，若真的没太多把握，朕觉得，太子想来也会作出跟朕一样的选择，毕竟恒帝的要求并非打杀，而只是惩戒。” “朕也不怕你听得不舒服，在朕心里，打杀于你，那是绝不可能妥协，但假意惩戒，朕还是可以接受的。” 这就是君臣和父子的区别，这种事情，君臣可以妥协，父子不会妥协……方林心中暗自感慨，明面上却是点头笑道：“臣明白的，换了臣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朕知道你明白，但该说的，朕还要是提一下，免得你误会了朕。”老皇帝点头笑道，“待迎娶了月华之后，你便是朕的自家人了，朕可不希望你对朕心存怨念。” “怎么可能心存怨念呢，臣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方林当即正色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对朕忠心，否则也干不出这事。”老皇帝再度笑道，“朕本以为，此事，你会撺掇苏爱卿那个莽夫去干，却是没想到，你自己出了这个头。”阑 方林点头道：“苏国公其实不错的，对臣很是保护……坦白讲，最后关键的那个时段，臣若是使些手段，确实有把握能激他出这个头。” “只是臣觉得没这个必要，他毕竟上了年纪，还是别让他受这个罪了，而且他这么多年下来，家大业大，若是出这个头，怕是真要伤筋动骨了。” “不错，懂得敬老尊老，朕越来越喜欢你了。”老皇帝今晚是完全不吝赞许，极其直白。 他又道，“行了，便莫要多说了，朕总要给你点赏赐，不然朕心里不舒服，你说，要什么，缺什么？” 方林摊手道：“可是臣真的不缺什么……您真要赏的话，那就干脆赐婚，其他就算了，眼下您刚刚突破，当昭告天下，与民同乐，稳固国运，便莫要让臣的事掺和进去了。” “赐婚那是肯定的，不算封赏，而且，朕之前已将你的所有官职全部免去，只赐婚的话……你当真愿意当一个普通郡马？” 老皇帝有些犹豫，这时候确实要稳固国运，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突破真圣的消息传出去，让民间热议，舆论沸腾，就确实不适合让方林的事情掺和进来了，否则万一真如他所说又闹大了，不好收场，也确实影响国运稳固。阑 想了想，老皇帝最终点头道：“罢了，那就先委屈你一段时日，待这段风波过去，朕反正随时可以启用你。” “不委屈，坦白讲，臣这段时间确实累，也确实想休息一段时日。”方林如是道。 这是真心话，这段时间他太过煎熬了，精神罪算是受够了，哪怕两世为人，加起来也不过才三十多岁，如此压力，确实让他有些不堪重负。 “确实辛苦了。”老皇帝点头，“那便按你的意思办……歇息一段时日，要什么，缺什么，直接进宫来找朕。” “真不用。”方林哭笑不得道，忽然心念一动，好奇道，“对了，其他是真的不用，但是臣对真圣确实好奇，能不能请陛下解惑？” “还有，方才您突破之后，好像整个天地都在吞噬一般，这又是什么道理？” 说到这个，老皇帝也是来了兴致，先是看了方林一眼，点头道：“也是，你小子运气好，如今也已是半步绝世的修为，倒是可以与你说道说道了。”阑 “愿闻其详。”方林期待道。 “怎么说呢……”老皇帝沉吟片刻，一开口，便让方林愣住了，“首先你得知晓，朕之前所言，推开那道门，并非进去，而是出来。” “出来？”方林确实愣住了，不过他的反应也很快，惊讶道，“每个人，都被锁在了门里面？” “好悟性。”老皇帝挑了挑眉，却是摇头道，“其实所谓的门，只是一种说法，并不是当真存在着这一道门墙。” 他继续道：“你也半步绝世了，当知晓，你的所有武道力量，并非源自外部，而源自体内，换句话说，功法的运转，并非是让你变得强大，而是让你的身体潜能得以释放，你可认同？” “确实。”方林点头道，“原本臣还没这个体悟，还是这次大跨步突破，方才感知到，从天级提升至半步绝世，并无外来力量灌注体内，而是体内自行衍生出了强大力量。” “你的感知是对的。”老皇帝点头，“正如你带回来的那些天材地宝，本身并不蕴藏着什么武道力量，只不过因为其特殊功效，服用后，会让身体加快对武道力量的衍生与释放，从而才能让人快速突破。”阑 方林深以为然：“确实如此，那些异花异果，虽说功效玄奇，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果肉植株而已，并非什么能量聚合。况且，如果真是能量聚合，短时间内一个普通人的孱弱身躯，又岂能承受天级甚至超凡力量的灌注，早就被撑爆了。” “臣之前便一直奇怪，这普通人又不懂功法运转，只吃了一颗果子，为何就能拥有天级甚至超凡的修为，即便这果子拥有超凡的力量，灌入人体，又没有功法辅助运转，还不直接爆了？” “您这一说，臣可谓是豁然开朗了，原来一切力量真的都是来自体内！” 老皇帝笑着点点头：“能明白这一点，那接下来便好理解了，功法也好，天材地宝也罢，一切手段，目的皆是释放人的身体潜能，而修习同样的功法，之所以有人天赋高，突破快，有人天赋低，突破慢，甚至没有修炼天赋，无法成为武者，便是天地对各人的禁锢各有轻重，并不均等。” “所谓上天不公，大抵便是如此。” “当然，也并不一定天赋低便是天地禁锢重，各人身体大体相同，却又各不相同，修炼慢，也许只是功法不适合，换一套功法，修炼慢的也许会一跃成为武道天才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老皇帝有些感慨，亦有些无奈：“可惜祖上没有传下来多少功法，一部品相好一些的周天功，一部品相普通的通用功法，仅此而已，周天功由皇家独享，通用功法流入民间……也许因此错失了极多人才！”阑 “这也是朕为何对遗迹十分重视的原因，天材地宝是其次，神兵利器亦不是重点，当务之急，是多找到一些功法，让更多武道天赋低者，甚至一些所谓没有武道天赋者，全都能踏上武道之路。” “可惜，这次虽有遗迹现世，截至当下，却是仍旧未发现功法的踪迹。” “对了，说到遗迹，这段时日，朕已将御刀秘法与血刀秘法全部习练完毕，刀还给你。”老皇帝忽然起身，将方林之前上交的青绿刀取了出来，还给了他，感慨道，“秘法亦是重中之重，在功法不缺的基础上，秘法才是决胜关键。” “拥有这血刀秘法，哪怕刚刚踏入真圣，朕亦有信心，可与晋帝、楚帝那等资深圣境一战！” “这又是大功一件，你真的，朕都不知道该赏你什么好了。” “什么赏不赏的，马上都是您孙女婿了，您就别跟臣这般见外了，都是应该的。”方林蹬鼻子上脸，嘿笑道。 没想到老皇帝却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笑道：“也是，跟你这小子，确实没必要那般见外。”阑 方林没有继续得寸进尺，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说道：“所以，到了超凡境界，天地养其势，其实根本不是人们以为的修炼奖励，天地并不是奖励超凡们更加强大的攻伐手段，而是在帮助人体积累大势，以最终突破禁锢？” 说到这里，他不由皱眉。 “这里就有些奇怪了，既如此，那天地为何一开始要禁锢人体？” 第332章 推门而出，方能仰观天地之浩瀚 “你问朕，朕去问谁？” 听得方林的询问，老皇帝难得露出为难之色，摇了摇头：“这一切也皆是朕自行摸索而来，有些事情，朕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你的这个问题，朕倒也不是没有想过。” “朕之前也在奇怪，既然到了超凡开始，天地便开始主动帮助人们突破禁锢，为何一开始要禁锢住人们，让人如此孱弱不堪，经历生老病死。” “之前？”方林抓住了老皇帝话中的重点，追问道，“那您现在已经有答桉了？” “不能算是答桉，只能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老皇帝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试想，若一开始不禁锢住你，让你在娘胎里便拥有超凡甚至更强大的力量，你娘还不被你一拳捅破了肚子？” “……这倒是。”方林哭笑不得，却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个解释，还真他娘太有说服力了！ “总之，你所好奇的踏入真圣，在朕看来，其实很简单，便是朕终于突破了天地对朕的禁锢，终于从与生俱来的单人小屋之中，推门而出了。” 老皇帝说着，望向周围的虚空，脸上露出迷醉之色，继续道，“推门而出，方能仰观天地之浩瀚。” 说着，他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空无一物的空气。 “你可知，这里，并非当真空无一物。” “原来天地之间，每个角落，皆充斥着浩瀚无穷的无形力量！” “你可知，踏入真圣之后，看清这全新的天地，朕反倒愈发察觉到了朕之渺小。” “朕也终于知晓，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那将遗迹封禁无数年的伟力，还有那硬生生将甘州扩大了四五倍的伟力，到底是什么力量了，便是这天地之间的无尽力量……若是能掌控这些力量，何事做不到！” “那踏入真圣后，陛下您可以掌控这些力量了么？”方林听得心驰神往，追问道。 老皇帝摇了摇头：“若是能掌控，何惧楚晋？若是能掌控，楚晋恒三国之前又哪里会容忍北域存在其他国家。” 方林继续追问：“可是，我见您之前不是吞噬了极多天地之力么？” 老皇帝摇头：“多么？不多啊……只是将这点力量纳入体内，暂时为朕所用罢了，此乃借用，并非掌控。” “况且，毫无疑问，楚晋恒三帝所能借用的天地之力，绝对要比朕能借用得多得多，若不是拥有了血刀秘法，朕仍旧无力抗衡。” “已经不错了，随着您继续强大下去，相信终有一天可以掌控天地之力。”方林如是道，这就是纯粹马屁了，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别说老皇帝了，他甚至觉得，上古时期的那尊仙，恐怕都没有掌控所有的天地之力，否则他自己就是所谓的“天道”了，哪里还需要那么麻烦，对妖族进行封禁，直接抹除天下妖族，岂不是更好？ 老皇帝笑着摇头：“掌控天地之力，不是现在的朕可以觊觎的，朕现在只求大周在这次北域动乱之中，能够保全自身，足矣。” “您已经踏入真圣，又有血刀秘法，保全大周，问题不大。” “莫要盲目自信，朕有血刀秘法，他们难道就不能有其他秘法，未曾战过，谁也不知道对方底线，朕可不敢盲目自信。” “这倒是，陛下能这般谨慎思虑，乃是我大周之福。” “行了，你小子今后有什么便说什么，莫要再跟朕说这些奉承之言。”老皇帝瞥了他一眼，挥手赶人道，“无事的话，便滚去月华殿。” 这老东西每次说到最后都是这个腔调，甚至连自家老头子现在也被他传染了，方林对此已经有些习惯了，将青绿刀别在腰间，很是配合地认真行了一礼，正色道：“臣，滚了。” “赶紧滚！”老皇帝笑骂了一句，望着他的背影，眼里的满意之色，根本掩藏不住。 随后，方林便没有耽搁，按约前往月华殿。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前往月华殿途中，以刑部尚书为首的一众刑部官员，着官袍，正衣冠，亲自前往了刑部大牢。 “尚书大人此番前来，可是事情调查清楚了？” 一众神情憔悴的方家人之中，方鸿的神情最为澹定，见到刑部尚书李宏，神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反而眼里露出喜色，直接开口询问。 前段时日以来，他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奉天司真正的执掌者，虽说每日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但也确实成长了太多太多。 这次方家遭难，所有人全部下狱，他也就一开始惊慌了一阵，静下心来之后，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节，亦大概猜到了方林正在做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再担忧了。 当然，为了防止家里人不知分寸，万一坏了事，他谁都没有告诉，只是在默默等待。 说起来，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忙里偷闲了，整天待在牢里什么都不干，一日三餐有人准备得好好的，且伙食也还说得过去，日子过得还挺舒坦。 值得一提的事，自方林发迹之后，方家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仅方鸿，其余的方家人的表现亦是沉稳得很，虽说神情憔悴，担忧不已，却也不像普通的阶下之囚那般颓废。 “见过方青衣，诸位受苦了。”刑部尚书李宏见到方鸿，不敢怠慢，郑重行礼。 方鸿前段时间执掌奉天司大小事务以来，他与方鸿有过不少接触，不算陌生，若不是这次情况特殊，陛下亲自下令不准优待方家亲卷，凭着以往的交情，至少牢饭会更加丰盛一些的。 “方某如今乃是阶下之囚，尚书大人便莫要这般称呼了。”方鸿摇头，追问道，“可是我那堂弟回来了？” 随着他的问话，其余方家人亦露出了关切之色，纷纷望向了这位尚书大人，尤其是老方夫妇，神情变得复杂，目中既是期待，又是担忧。 他们夫妇二人早已不是当初的普通商贾了，尤其老方，在范仲的带领下，着实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且因为方林的关系，那些以往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在他跟前可没一个敢摆架子的，皆友好得很，而与这些达官贵人交往久了，朝廷里的一些道道，他也算是入了门。 此刻，见到刑部尚书等人的这副阵仗，他自然能够猜到，不出意外的话，方家应该是无事了。 不过猜到归猜到，不听着尚书大人亲口说出来，终究还是有些担心。 一旁，老大方正、老二方明以及老四方远一家，闻言皆是同样的表情，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刑部尚书李宏的嘴唇，即期待且担心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说话。 只是让李宏有些纳闷的是，在所有方家人当中，有一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动静，一直摊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面对众人急切的眼神，李宏没有再去多想，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方大人确实回来了，事情也确实查清楚了，方大人确实是抗旨了，也确实是临阵夺取了前线兵权。” 见方家众人神情陡变，他赶紧继续道：“但是，方大人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具体恕本官无可奉告，方大人方才已经入宫面过圣，陛下金口玉言，非但无罪，反而有功，乃是错怪了方大人……待诸位出去之后，可由方大人亲自向诸位解释。” “呼……”方鸿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些不满道，“尚书大人下次说话麻烦莫要这般断句，你当真吓到我了……” 李宏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是本官的错……本官此番前来，便是亲自释放诸位，诸位赶紧回家沐浴洗漱一番，想来方大人很快便会回去。” “尚书大人的意思是，我方家人全都无事了？我家牧之非但无罪，而且有功！”老方神情变得激动，再次确认道。 李宏点头，示意牢头赶紧打开牢门，亲自走了进去，揽住老方的肩膀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方兄可还记得，年初那会儿，你我可还曾于丰乐楼饮过酒？” 说着，他露出无奈之色道：“这些时日着实让你们受苦了，实在是皇命难为，陛下动怒，亲口吩咐，不得优待方家人，本官便是有心照顾，亦是有心无力，还望方兄莫要怪罪。” “现在真相大白，你且等着，对你方家，朝廷不仅不会惩处，想来还会有相应补偿。” 老方闻言，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神情放松了下来，点头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尚书大人莫要自责，你的难处，方某明白，又岂会心生怨念。” 李宏笑着点头道：“那便好，过些天本官定当摆酒，以表歉意。” “至于现在么，此地并非善地，诸位便赶紧出去……说起来，陛下与方大人在御书房议事也有一段时间了，诸位现在出去，也许还来得及先洗漱一番，等待方大人归家。” “好，那便多谢尚书大人了。”老方点头示意，转身望向三个兄弟，“走，都跟我一起回去，等牧之回来。” “嗯。” 见大家都走出了牢房，露出劫后余生之色，明显比之前成熟了不少的方婉儿推了推一直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方龙，小声道：“锦玉堂兄，回家了。” 没有回应。 方鸿也走了过来，蹲下身，帮方龙顺了顺杂乱且满是油污的头发，眼里尽是温柔。 “自牧之发迹之后，我方家虽说日渐势大，却也从未欺人……这次，便要破例了。” 说着，他那从来都是一副忠厚之色的面上闪过一抹狠厉，语气也难得变得有些阴恻，低声道：“你放心，牧之与为兄定会替你讨一个公道。” 李宏也走了过来，主动关切道：“这是发生了何事？可是有人欺负了他？” 说着，他转身望向牢头，厉喝道：“本官不是说了，不能特殊优待，但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方家人，这是怎么回事！” 牢头吓了一跳，他也是没见过世面，面对刑部尚书这般大官的严厉喝问，当即便打起了摆子，结结巴巴道：“尚，尚书大人，不关小的事啊……这位，这位大人也不知怎的，三日前开始便这样了……” “确实不关他的事。”方鸿打断道，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此乃家事，李尚书便莫要管了，我等自行处理。” 说着，也不待李宏回应，他搀扶起方龙，大步往大牢外走去。 现在的方家人，除了方林，方鸿就是主心骨，见他离去，所有人便跟走一同走了出去，留下刑部众人，面面相觑。 “有没有谁知道，这个方家老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宏有些纳闷，忍不住询问周围众人。 “大人，此事，下官倒是略知一二。”刑部左侍郎张清平忽然开口。 说起来，刑部左侍郎的位子原本应该是由侯洛接任，而因为方林的关系，老皇帝直接将侯洛放到了兵部侍郎的位子上，原本的刑部左侍郎又告老了，空出来一个位子，便让张清平捡了个便宜。 事实上，这位也是个老熟人了，方才方鸿离去之前，专门还对他点了点头。 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差点按杀人罪判处方龙死刑，被方林在公堂上好一阵怼的原京兆尹，同时，他也是幽州超凡四鬼之一张知府张正源的胞弟，与方林可是老相识了。 也正是因为这么多渊源，他对方家的事情便比寻常人要更加关心几分。 “哦？” 李宏望了张清平一眼，知道他的跟脚来历，有个被朝廷赦封的超凡鬼雄兄长，倒也不敢托大，客气道：“请张侍郎继续替本官解惑。” “大人客气了，下官自然知无不言。”张清平恭敬行了一礼，随后脸上露出嫌恶之色，讲述道：“此事说起来，便是官场上典型的一起捧高踩低，落井下石之实例。” “方龙算是方家三兄弟里面混得最差的一个，却也是太子麾下教育署的一名主管，再以他那两个兄长的身份，可以说，随时都能上位……这样的人，便是娶一名亲王郡主，也不是完全没有资格，不过他倒是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与御史台陈昌之女结缘，前段时间定了亲。” “以方家的地位，陈昌高攀了。”李宏点头道，他也是人精，当即明白了过来，“所以，这次方家出事，陈昌悔亲了？” “若仅仅只是悔亲，也不算大事，便也就罢了。”张清平摇头，苦笑道，“关键是，闹出人命了……” 第333章 这个代价，太大太大了！ “闹出人命了？！” 张清平的话让在场众人纷纷色变。 同时众人也有些疑惑，京都虽大，但人命桉子可不是小事，还是御史之女，怎么都没听说过？ “是下官没说清楚，不是陈女死了。”张清平赶紧道，“二人虽未完婚，但结亲之后，那陈女已然有了身孕，且那陈女倒是还不错，并无悔亲之意，只是那陈昌着实狠毒，竟在暗中下药，直接将胎儿给打了……可怜方家第三代长子，尚未出世，便就此夭折，实在可悲，可叹，可恨！” “是了！小的记起来了，三日前，正是有一名丫鬟过来，与那位方公子说了几句话，他便从此茶饭不思了。”牢头回忆起了这件事，当即开口，以示与自己无关。 “原来如此。”李宏闻言，面色变得凝重，“怪不得方龙这般的颓废……三天，仅仅只晚了三天，亲家成了仇家……方大人若是知道此事，陈家的麻烦大了！” 张清平也是点头，感慨道：“是啊，怪不得别人，只能怪陈昌那老东西自己，若是能再熬个几天，便是皆大欢喜了。” “现在好了，方林归来，方家不仅无恙，或将更加辉煌……陈家这次真的麻烦大了！” “才好！纯粹是咎由自取！”众人闻言，皆义愤填膺，纷纷开口。 “人家好的时候，高攀可以，人家落魄了，下嫁便不行，这陈御史打得一手好算盘。” “无关高攀与落魄，孩子何其无辜？这老家伙也当真狠得下心……” “恶人必有恶报，现在方大人回来了，诸位等着瞧好戏。” “行了，此乃方内阁的家事，诸位便莫要再议论了。”见同僚们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张清平忍不住出言制止道。 “另外，此事又不是什么好事，哪里说哪里了，便莫要对外传播了，万一传到方大人耳中，以为我刑部官员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在背后嚼舌根子，恐不是好事。” 众人闻言，脑海里当即浮现出当初那个带人包围吏部衙门，直接将堂堂吏部尚书当个犯人一样硬生生拿下的身影，面色不由一滞，当即收声。 李宏点头附和道：“张侍郎说得对，莫要对他人家事多嘴，更遑论是方内阁的家事，出了这个门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诸位可明白。” “我等明白。” 另一边。 方林在月华殿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忽然想到方家一大帮子人也许还在刑部监牢里待着，当即便离去，前往刑部衙门，准备解救这些苦哈哈们。 说起来，对于方家人，他是越来越有认同感了。 当成真正的血脉亲人，那肯定还不足够，毕竟血浓于水，但因为身体的缘故，方家人也算得上是他在这个世界，除了老头子周睿以外最亲的一批人了。 这次因为自己的缘故，凭白无故让他们受了这么些天的罪，待会定要好好安抚一番……方林如是想着，来到刑部衙门，却是扑了一个空。 “刚走？” “陛下这么快便下旨了？” “回方大人，是内侍曹公公亲自过来传了陛下口谕，让下官即刻放人，否则哪怕再知晓方大人清白，下官也不敢私自做主。” 到了刑部尚书这个级别，面对方林，李宏自然是无需刻意奉承的，不过此前御书房前的君臣对话动静不小，得知内情之后，对于方林，李宏很是推崇，亦极为尊敬，便主动弯下了腰，行下官礼仪。 “李尚书莫要如此多礼，方某现在可是无官无职的一介平民。”方林摆了摆手，主动道。 随后，他望见站在李宏身后的张清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着打起了招呼：“老张，许久不见，这是升官了。” “你兄长可还好？” “见过方大人，家兄很好，因鬼域的特殊性，此前被陛下派去甘州了。”张清平笑着点头，颇有些受宠若惊。 虽说距离当初方林与他在公堂上放对也没过去多久，但世事难料，物是人非，当初的那个小青衣，如今早已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谁知见了自己，他竟毫无半点架子，更没有因为上次的恩怨而冷颜相对，受宠若惊之感，实在难以抑制。 “去甘州了？”方林闻言了然，也没有追问。 他自然知道，甘州那边遗迹现世，那么多数量庞大的各种资源确实需要鬼域搬运。 随后，又与李宏和张清平寒暄了几句，方林提出告辞：“行了，既然他们回去了，我便也就不打扰了，这段时日怕是受到了不少惊讶，得赶紧回去安抚安抚。” “恭送方大人！” “留步。” 方林走后，张清平有些皱眉，问道：“尚书大人方才为何要阻止下官？” 方才与方林寒暄之际，他数次想要开口，却每每被这位李尚书抢先岔开，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回家之后便能知晓此事，你又何必开口做这个恶人？”李宏摇头道，“你难道不知，若此事由你之口说出，日后每次见你，他也许都会忆起这件事情，时间长了，难免会对你生出恶感。” 张清平闻言一愣，苦笑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过……方才只是不想瞒着他，想让他提前有些准备。” “你呀，性子太过耿直。”李宏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呢？” “这……不太可能？我观他方才心情似是上佳，不太像知道此事的样子。” 李宏再度摇头：“我的意思是，不管他知不知道，此事都不应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我知你与他有些渊源，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对你更是无任何益处，你何必上赶着讨嫌？” “倒也是，尚书大人提醒得对。”张清平心中其实仍有些不认同，觉得这般行事，太过功利，却也不好一再忤逆上官，只好点了点头，顺着说道，“今后还需多跟尚书大人请教。” “谈不上请教，你我年纪相彷，今后遇事，互相帮衬着一些便是。” “多谢大人。” …… 一炷香的时间，方林这次没有扑空，回到家后，终于见到了正在堂屋里说话的方家人。 “牧之少爷回来了！” 也不知哪个眼尖的丫鬟，见到方林回来，当即惊喜道，引得堂屋内的众人纷纷露出喜色，起身相迎。 “牧之，你可算是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牧之堂兄！呜呜呜呜……” “你这丫头，哭什么，不就坐几天牢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把搂住直接扑过来的方婉儿，方林笑着打趣道，同时也忍不住提醒，“行了，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往我怀里扑，将来被你夫君看见了，怕是要吃醋的。” 方婉儿不说话，仍旧在哭。 此时的方林还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哭。 其他众人，见到他回来，面上也终于有了些许喜色，不过表情仍有许多凝重，无法化解。 方林倒是没这么快察觉不对，笑着叫起了人。 “爹，娘。” “还有大伯、二伯，四叔，还有几位婶婶们，让你们受惊。” “不怕，事情过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有些话其实已经可以说了，见众人的表情仍有些不对，以为他们确实受到了惊吓，方林主动解释道：“其实，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计划好的，陛下也一直知道，只是要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这才不得不先让你们委屈几天。” “放心，以后不会了，陛下也向我承诺了，朝廷以后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补偿。” “我后来其实也猜到了，牧之怎么可能反叛，定是配合朝廷，演了一出戏，只是猜到归猜到，牧之一日不归，一日心里没底。”方鸿搀扶着方龙走了过来，忍不住吐槽道，“下次要干这种事情，不是不可以，起码跟家里人要先通个气？” “家里人又不傻，自然会配合你，难道还能坏你的事不成！” 方林连连点头，主动认错：“是是是，是我错了，也是没办法，一直在前线，情况也有些特殊，这次实在没法儿通气，下次一定第一时间让你们知道。” “另外，陛下也是有分寸的，虽然没有优待，却也暗地里吩咐了不准欺辱……没事了，相信我，以后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了。” 方林笑着说道，“行了，别在这站着了，爹娘，大家都进去坐，我慢慢跟你们详说，还有，方龙，你小子哭丧着个脸是啥意思？许久不见，就用这般态度迎接我啊？对了，你媳妇儿呢，这次她家估计也受到牵连了，回头我亲自上门打招呼。” 说到这个，众人顿时没了声音，脸上的笑容也重新澹去。 尤其方龙，听到方林提及陈玉文，本就一直在强忍着的他，再也忍不住，眼眶瞬间通红。 “哥……” 原主的印象中，方龙这小子从十岁起，就再也没喊过一声哥，一年比一年沉默寡言，性子闷得要死，也不知像谁，家里人没一个他这般的闷葫芦。 这也是方林与方鸿的关系，远比与方龙的关系要熟络的原因。 也就是从带着他去过探花楼之后，兄弟之间的联系才重新密切起来。 是以，正抬脚往堂屋里走的方林，听到方龙带着哭腔的这声“哥”，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走到方龙面前，终于认真望向了这个自回家以来，一直有些忽略了的堂弟。 也正是因为认真望向了他，望见了他的眼睛，方林只觉头皮一麻，一颗心陡然就是一坠，“怎么了？” 从方龙的眼睛里，他看不到其他，只看到了两个字，绝望。 他旋即望向方鸿，再度问道：“锦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唉……”方鸿叹息一声，还没说话，竟也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其他方家人亦是一样，神情落寞，尤其方龙的父母，方林的大伯与大伯母，更是掩面而泣，失声痛哭。 “怎么回事？”方林傻眼了，很快反应过来，“锦玉那媳妇儿悔亲了？不对，悔个亲，他哭也就算了，为何你们都……” “方鸿，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方鸿还没说话，方婉儿便率先哭着说道：“牧之堂兄，锦玉堂兄的孩子没了……你的侄儿还没出生便被人给谋害了！呜呜呜呜……” 方林闻言，有一刻的失神，以他的头脑，很快便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不敢置信地望向方鸿，“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方鸿再度叹息，闭上了眼睛，点头道：“结亲之后，玉文很快便有了身孕，此事虽有不妥，不过他们俩大婚在即，也没什么大不了……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方家人全部入狱。” “为了不受牵连，陈昌悔亲，毕竟没有完婚，为了让玉文重新找个好人家，他甚至暗中给玉文下药，强行将孩子给打掉了……” 方林整个人都听麻了，望向泣不成声的方龙，结结巴巴道：“锦玉……他，他们怎么敢……我，都怪我……这事都怪我……” 他真的整个人都麻了，瞬间，巨大的自责与愧疚席卷全身，因为如果不是他，方家人岂会受到牵连入狱，如果方家人没有受到牵连，这姓陈的一家，便是给他们三百个狗胆，他们敢下此毒手？！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一时间，方林气得浑身发抖，同时又自责无比。 千算万算，算尽了北域局势，算尽了恒帝格局，满脑子国家大事，唯独没有算到，现实会在这里狠狠给他一巴掌，在这种想都想不到的地方，横生出了这样一个巨大枝节。 原本以为方家人只是受一些委屈，坐几天牢，而且仅是几天安生牢，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以后给他们的补偿会更多。 谁能想到，竟付出了一条尚未出生的性命为代价！ 这个代价，太大太大了！ 第334章 小灵这次立功了！ 锦玉的孩子没了，便是自己的侄儿没了，是方家第三代，原本应该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子长女没了…… 场间，骤然听闻这个噩耗之后，方林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而大伯方正倒也是明事理的，主动开口道：“牧之，莫要往自己身上揽，此事怪不得你，明明是那陈昌丧心病狂，猪狗不如！” “是啊，牧之，莫要自责，此事岂能怪你。”方鸿也跟着说道，露出后悔之色，“这样说起来，其实我亦有很大责任。” “当初发生此事，玉文也是一同下狱的，因为她有了身孕，我还专门托人跑了一趟太子府，求太子帮忙，将玉文带出去，以免在牢里动了胎气。” “太子殿下当场便派人来了刑部，将玉文给带了出去，先行送回了陈家……本以为她回了家，定然稳妥，谁知竟发生此事……” “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回去！” “二位兄长……你们都莫要自责了。”见他们这般自责，方龙声音沙哑着开口，摇头道，“牧之堂兄，此事与你无关，谁也想不到那陈昌竟是如此丧心病狂，岂能将责任施加在你头上……” “至于鸿志堂兄，放玉文出狱归家，是我主动让你去求太子的，若你有错，我错得更多……” “你们谁都没错，错得是陈昌！”方婉儿忍不住打断，泪眼婆娑地望向方林，原本天真无邪的眼里，爬上了几分狠厉，认真道，“牧之堂兄，你一定要为这个孩子报仇！” 方林点了点头，一边心疼地揽住方龙，一边轻抚着方婉儿的柔顺长发，郑重道：“放心，这件事情，方家必定追究到底，所有涉事人员，一个都逃不掉。” 说着，他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森然道：“至于陈昌，便是闹到陛下跟前，我也必诛之！” “牧之，杀人便有些过了。”母亲王氏闻言，面色微变，摇头道，“玉文是个好孩子，便是之前与我等一同下狱，她亦无任何怨言，更无悔亲之意，她亦是受害者……对于她那个爹，想来她也是极为痛恨的，但毕竟血浓于水，报复可以，若是要了性命，恐怕不妥……” “是啊牧之，你娘说得对。”四叔方远也开口道，“陈昌老贼，着实该死，可站在玉文的角度，她父害了她的孩子，我们若是再杀了她的父亲……这孩子便太可怜了。” “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方林仍旧气得有些发抖，尽管家里人都不怪他，但他自己有些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 诚然，这件事情错不在他，而是那丧心病狂的陈昌，可若是他能将再多一些心思放在方家人身上，这个悲剧确实是可以避免的。 很简单，只要多嘱咐老头子哪怕一句，让他再多关注、帮衬着一些方家人，也许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将陈玉文从监牢里接出来之后，也许便秘密放在太子府养胎了。 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一直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前线，对于方家人，便简单的认为只是让他们委屈几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还就出大事了。 尤其对方龙而言，丧子之痛，旁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只能他自己默默承受着一切。 然而他这般痛苦，却也还是要照顾妻子的感受，开口道：“牧之堂兄，陈昌杀与不杀，确实还是要问过玉文的想法，我等不可替她做这个决定，那毕竟是她的父亲……要不，先将她带回来，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要是外人干的，方林现在立马就会去杀人，管他什么御史还是尚书，绝对不会让他看到明天的日出，可无论如何，对方毕竟是方龙的老丈人，是他妻子的亲爹，简单粗暴的直接杀掉，显然是不行的。 听方龙这般说，方林深吸一口气，只能点头道：“你几天没合眼了？眼里都是血丝，先去休息，其他交给我，放心，为兄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方龙摇头，坚持道：“等玉文回来，她才是真的受苦了，也多谢牧之你之前给的天材地宝，否则以她原本的身体，这次怕是要去掉半条命了。” “兄弟之间说什么谢，罢了，干脆你跟我一起过去，亲自接她回家。”方林想了想，如是道。 随后，他望向方鸿，道：“你便别去了，去奉天司给我调一支队伍过来，另外将地下五层也给我腾出来。” “额……牧之，你要不先冷静冷静？”方鸿没有急着动作。 动用了奉天司青衣，便不仅仅只是家事了，而且方林现在，似乎也无权调用奉天司人马，事情闹大了，他还真怕不好收场。 方林坚持道：“你只管去，我自有分寸。” “行，行，你悠着些。”方鸿无奈点头。 至于现在的他能否指挥得动奉天司的青衣，却是不需要担心的，方林既然回来了，且方家人全部被释放，信号便已经很明显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范仲么，区区一支队伍而已，又不是倾巢出动，不是什么大事。 正好让范仲也一起过来盯着些，关键时候及时劝阻，以免牧之冲动。 这般想着，方鸿没有犹豫，当即快步往奉天司赶去。 很快，一队约莫数十人的青衣队伍来到了方府。 为首的正是范仲。 张清平都能知道的消息，他自然也知道了，只是没办法，陈昌那该死的东西下手太快了，得知此事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叹息奈何。 毕竟隔了许多层关系，方龙的妻儿若是没出事，他可以出手庇护，但出了事，他还真没什么立场找上门去。 只能等待方林回来再说。 方鸿过来一说，他当即便将能喊的人都喊了过来，直奔方府。 “牧之，惭愧……我真的没想到，玉文那孩子回了家，竟反倒遭了毒手……早知如此，便是将她先安置在奉天司衙门也好啊……”范仲一过来，便直接致歉道。 以他跟方家的关系，陈玉文这个老大家的儿媳妇，他也见过不止一面，印象不错，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旁，跟随他一同过来的云姝，则面色有异，似乎在犹豫着要说些什么。 这次方家人全部下狱，云姝作为方林的妖仆，原本也应一同下狱，不过作为超凡大妖，她终究不愿受这种委屈，便去了奉天司，一方面是不想被限在牢里，另一方面也是当时受到了惊吓，前去奉天司找范仲求援。 这一去，便一直留在了奉天司衙门等待消息。 “师叔莫要自责，此事与你无关。”方林对范仲摇头道。 这种事情，别说范仲了，老头子不是一样没能保护好方龙的媳妇。 主要谁都不会想到陈昌行事如此狠辣果决，而且这种事情真的没法儿防范，方林自问，便是他也在京都，只怕也同样只有在事情发生之后才会知晓，根本无从阻拦。 “其实，也许……”场间，见方林满脸阴霾，云姝忍不住开口，可想了想，又摇头道，“算了，还是过去见到玉文再说。” “其实什么？别说话说一半。”方林望向她，追问道。 云姝知道方林此时心情糟糕，自然不会在意他说话的语气，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道：“奴家是想说，其实孩子不一定没了。” “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方龙更是陡然来了精神，急忙道：“云姝，你说清楚！你再说一遍！” “锦玉莫要着急，奴家只是说有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说清楚，孩子当真没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方林也来了精神，又惊又喜，连忙追问。 云姝摇头道：“奴家也不能确定，只是奴家觉得，顾小灵那丫头再怎么说，现在也是天级鬼魅，不至于连个胎儿都保护不力才对。” “小灵？”方林身旁，狐妖小环恍然大悟，惊喜道，“是了，小灵前段时间回鬼婆婆的鬼域，刚走没几天，方家便遭了难，之后我们一直在牢里，也就一直未见她，原来她去保护玉文了么？” “是的。”云姝点头道，“她从鬼婆婆处听说方家遭了难，便立即回来了，本想去牢里找你们，被我拦了下来，恰逢太子又将玉文带了出来，我便吩咐小灵跟了过去。” 小环闻言，露出雀跃之色：“太好了，有小灵这个天级鬼魅保护，玉文姐和孩子说不定真的没事！” 方林也是微微松了口气，不过仍旧皱眉，问道：“不是，云姝，你既然知道小灵在保护玉文，听说孩子没了，你没有过去查探？” 云姝闻言，望了范仲一眼，无奈道：“若是听说此事，奴家自然会第一时间过去探查，可是……奴家从未听说孩子没了啊。” “还是鸿志来奉天司衙门，范大人唤奴家一同过来，奴家方才知晓此事。” “奴家还在奇怪，若是发生这种大事，顾小灵那丫头难道魂飞魄散了不成？否则她定会前来告诉奴家才是。” “既然她没有过来找奴家，那便说明玉文那边应该无事才对……” 这下轮到范仲坐蜡了，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怪我，我只是觉得，告诉云姝无用，别万一她若是不管不顾，不等牧之回来便跑过去报复……算了，看这事儿闹得，总之玉文和孩子若是无事，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保佑，她们一定要无事！谢谢，云姝姐，太感谢了！方龙无以为报，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亲姐！”方龙有些语无伦次，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栗，急急忙忙道，“牧之，赶紧走，赶紧去接她们回来！” “别急别急。”方林安抚道，“若真无事，说明小灵将她们保护得很好，不必着急。” 随后，他望向云姝，感谢道：“小灵这次立功了，也真的多亏了你，若是玉文母子当真无事，我将妖魄还你。” 他是真的感谢云姝，这也算是替他弥补了过错与遗憾，况且现在他已是半步绝世，确实没有必要揪着云姝他们的妖魄不放。 “奴家也不能肯定……”云姝摇头道，“这便是奴家方才犹豫着不敢开口的原因，万一若是真的有事，便让大家空欢喜一场了。” 同时，她的面色有些复杂，“至于妖魄便算了……奴家挺喜欢方家的氛围，想一直留在这里，妖魄在公子那里，大家都放心，否则云姝便要待不下去了……” “不会的，这么长时间下来，云姝你的秉性如何，我等都看在眼里，什么妖不妖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方林的母亲王氏与云姝平日里最为要好，当即开口道。 “就是就是，这次若玉文与孩子真的无恙，你与小灵便是我方正一家的大恩人，岂会对你不放心。”大伯方正也赶紧开口，愁眉终于展开了不少。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这事回头再说，先过去接人。”方林打断道，他也想赶紧确认一下最终结果。 “好，赶紧走！”方龙迫不及待，直接腾空而起，往陈府飞去。 因为之前方林给的天材地宝，他虽然还未踏入超凡，却也是天级高手了，踏空飞行倒也也能做到了。 见状，方林与范仲率领一众青衣，亦跟了上去。 云姝倒是没动，留下来安抚众人，同时也因为是超凡高手，感知强大，方林临走前与她约定，若是玉文母子确定无事，他便立即会朝天上打出一道剑气，这样，云姝一旦感知到这道剑气，家里人也就可以立即知晓结果了。 很快，一行人划破长空，来到了陈府上方。 也就此时天色已经暗澹，否则被百姓们望见这么多高级青衣同时出动，指不定又要引起一些骚乱。 “陈昌老贼，立即滚出来见我！” 上空，方林一声怒喝，响彻整个陈府。 身后数十名青衣们神情冷峻，快速分散至四周，将陈府团团围住，俯视下方，肃穆而立，极具威势。 第335章 有时候不必杀人，诛心更爽！ 陈府上空，方林居高临下，封锁周边。 方龙和范仲则没有参与这边的事情，带着几名好手，直接朝着陈玉文闺房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滚开！” 心急之下，直接将门口守卫踹到一旁后，方龙破门而入，看到的场景却是令他原本满是期待的面容瞬间煞白。 只见陈玉文正安静躺在榻上，面容苍白，气息微弱，竟是一副行将就木之色！ 同一时间，外面，听得方林的喝声后，旋即便有两道声音响起，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东西厢房的房门纷纷打开，走出两个人影，原本面色愠怒，见到上方一众青衣之后，面色微微一滞，尤其见到为首的竟是方林之后，更是面色大变。 “方林？” “你竟敢堂而皇之回了京都！” 之前老皇帝与方林在御书房外的那段对话，许多人都听到了，但是这些人当中却并不包括陈家人。 他们还远没有这个资格。 “大人，这便是陈昌，那个年轻些的是陈家长子陈文武，黄级武者，目前在皇城司任职。” “黄级？”方林扫了一眼，感知到这小子身上地级上品的气息，微微皱眉，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看来，之前离去之前留在家里的一些天材地宝，也让这姓陈的一家人受益了。 念及此处，他更是怒火中烧。 方家人待陈家以诚，陈家便是这般回报方家的……当真是可笑，可悲！ 方林刚要讥讽两句，下方传来了方龙撕心裂肺的喊声。 “玉文，你不要吓我！” “你怎么了？！” 方林闻言，当即就是心中一沉，面色难看起来。 难道，顾小灵没有将玉文保护好，让她确实遭了难？ 好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下方陡然出现了一阵阴气波动，陈玉文惊喜的声音从虚空中传出，而后，一道鬼域门户打开。 众目睽睽之下，陈玉文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快步走出，与发了疯一样从她闺房中跑出来，手中抱着一个人，满眼都是狠厉杀意，直欲杀人的方龙四目相对。 “玉，玉文？”方龙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玉文，又望了望自己手中抱着的另一个陈玉文，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见到这一幕，上空的方林却是笑了。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一定是顾小灵这个天级鬼魅施展的手段，方龙现在抱着的这个，定然是假的。 果然，随着顾小灵笑盈盈地从鬼域中走出，方龙抱着的那个身影渐渐虚化，眨眼的功夫，便恢复了原状，变成了一条厚厚的被褥。 方龙虽然木讷，脑子却也并不是真转不过弯来，亦意识到了这一点，眼里的狂喜之色哪里还能掩饰得住，将手中被褥放下，快步走到了陈玉文的跟前。 他没有急着将陈玉文揽入怀中，便这么看着她，彷若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哭又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得知你遭了难，当真痛煞我也！”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谢谢小灵，方龙无以为报，今后但凭差遣！” “锦玉哥莫要说笑了，小灵能有什么事情差遣你？”见他郑重对自己行礼，顾小灵吐了吐舌头，连忙挪开身形，表示不必如此。 随后，她抬头望向方林，骄傲地昂了昂头，道：“怎么样，一直说人家是你家的酒囊饭袋，现在知道错了，这次若不是我多了一个心眼，玉文可就真的惨了。” “是是是，这次多亏你了，做得不错，回头好好谢你。”方林哈哈大笑，心情大好。 下方，陈昌父子则是看得瞠目结舌，一会望向陈玉文，一会望向上方的方龙，一会又望向那些面色肃穆，悬空而立在陈府四周的青衣门，面色不断变幻，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方，方大人……没事了？”陈昌惊惧地望向方林，结结巴巴道。 然而却是无人理他，方林也降落了下来，来到陈玉文面前，抱歉道：“抱歉，玉文，因为我的事，差点连累到你。” 陈玉文紧紧攥着方龙衣袖的手并没有放开，闻言摇头道：“兄长说哪里话，没有连累，玉文这不是好好的么，兄长没事了就好。” “没事了没事了。”方林笑着道，眼角余光瞥见陈昌父子竟还有胆子靠近过来，索性直接道，“其实本就没事，只是我与陛下联手做的一个局，只是没想到，不仅让恒国皇帝上了勾，连带着让有些人也露出了真面目……” 说着，他的面色变得冷厉，转过身，望向陈昌父子，冷声道：“你们，当真是好得很呐。” 陈昌父子闻言，面色变得尴尬，顿住脚步，不敢上前了。 同时也是心中暗骂，原来是个局……早说啊！ 不过陈昌到底是老官场中人了，知道抓住重点，来到陈玉文跟前，紧紧抓住她的手，神色复杂道：“孩子没事？也算是万幸了……” 说话间，他的表情既有后悔，又有释然，一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托您的福，孩子好得很。”陈玉文眼眶微红，直接一甩手，将陈昌的手甩开。 这次虽说逃过了一劫，但她躲过去，并不代表这次加害没有发生。 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要杀害自己的亲骨肉，她才是最难受，也最为煎熬的那一个。 “玉文，此事并非爹的主意，是哥动得手，哥也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陈昌之子陈文武亦走上前来，主动开口道。 对此，陈玉文没有说话，方龙却是直接一个巴掌甩了过去，直接将陈文武打得吐血倒飞。 “你还有脸说！”方龙一反常态，满脸戾气，一个巴掌还不解气，直接追上了去，对着陈文武便是一通拳脚。 以他经天材地宝提升后的实力，区区地级的陈文武根本无力抵抗，被打得浑身是血。 “我方龙的孩儿，你有什么资格决定生死？” “什么为了玉文的未来着想，我看你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在着想！” “方家势大，你卑躬屈膝，方家式微，你落井下石，甚至下此毒手，你简直猪狗不如！” 好一阵发泄之后，方龙这才停手，望着奄奄一息的陈文武，毫不留情，又是一脚踢了过去，将他踢得倒飞，狠狠撞在了墙角。 “锦玉哥，你打错人了喔，小灵亲眼望见，是这个陈老头亲口吩咐他，让他在玉文姐的饭菜中下药的。”一旁，顾小灵见状，这才开口道。 “坦白说，这个陈文武一开始还不同意呢，不过经不住这个陈老头又是喝骂又是劝说的，这才同意。” “你胡说！”陈昌闻言，面色陡变，当即厉喝道。 “够了！”陈玉文终于忍不住，哭着开口道，“爹，何必还要狡辩，你是什么人，做女儿的难道还不清楚？” “在你心里，除了儿子，何曾有过女儿？” “别说女儿了，便是娘在世的时候，你对娘又何曾有过多少笑脸？” “这些便不说了，小灵探得你与哥的秘密谈话后，当即便将我纳入鬼域，制造了一个假的我出来……出事之后，哥总算还来看过我的假身，你可曾来过半步？” “罢了，毕竟有着养育之恩，女儿也嫁了人，你对女儿如何，也不重要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的孩子下手！” “杀子之仇，足以抵偿养育之恩，从此，陈玉文与你陈家再无半点瓜葛！” 见陈玉文这般直接，陈昌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眼神变得冷漠，喝骂道：“不肖子！当真是养不熟的不肖子！多年养育之恩，父女亲情，你竟这般无情！” “啪！” 方林忍不住，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毕竟是老丈人，方龙似乎有些下不去手，那就由他这个当哥的代劳便是。 “老东西实在不要脸，顾忌着玉文的情面，我本还不太好处置你，没想到竟是这般当爹的，有你这样一个爹，玉文也是倒了霉了。” 方林摇头不已，望向陈玉文：“玉文放心，从今往后，方家就是你真正的家。” “多谢兄长。”陈玉文点头，掩面而泣，心情复杂。 见状，方林对方龙道：“玉文还有身孕，莫要让她受刺激，你先带她回去，这里交给我。” 说着，想起与云姝的约定，他当即便是一抬手，一道冲天剑芒划破夜空。 “好，那便交给你了。”方龙点头，搀扶着陈玉文准备回去。 陈玉文走了两步，终究还是叹息一声，转身道：“兄长，他们毕竟是玉文的兄父……” 方林会意，沉吟道：“为兄明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陈玉文闻言，犹豫了一番，但想到他们差点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最终狠下心，点了点头。 “足矣。” “多谢兄长。” “玉文，老夫是你亲爹！你岂能如此……” “啪”的一声，喊话声戛然而止。 “亲爹，你便是这般当亲爹的？” “老夫……” “啪！” “岂有此理，老夫要去陛下跟前告你动用私刑！” “啪！” “你……” “啪！” 一时间，整个陈府，耳光响亮。 没过多久，在一众青衣们的押解之下，陈府上下所有人，全部被送入了奉天司大牢。 其中，自然包括了脸已经肿得完全看不清面容的陈昌，以及他那本就被方龙打得半死的儿子。 倒不是陈府每个人都有罪，甚至陈昌父子较真来说，还真没有触犯什么律法，尤其是此番未遂的情况下，最多只能在道德层面谴责，无法用律法惩处。 而方林也并没有想过要专门给他们炮制罪名，他可没这般下作，先羁押，让人一个一个审查，一个一个释放，陈昌父子留到最后，也让他们体会体会坐牢的煎熬滋味。 另外，他们不是喜欢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么？ 方林相信，只要他说一句话，甚至一句话都不用说，只要将这事情传扬出去，整个大周朝堂，所有官员，将不会有人再与这陈昌父子来往。 也即是说，等他们父子出去之后，惩罚才刚刚开始。 朋友疏远，同僚冷漠，上官唾弃，政敌得意，加之蚀骨的流言围绕，种种叠加，他们每一天，每一刻，都将陷入煎熬之中。 方林绝对相信，对陈昌父子而言，这样的惩罚，要远比罢了他们的官，或者简单在身体层面上惩罚他们来得更加有效，更加刻骨铭心。 有时候不必杀人，诛心更爽！ 至于他们是在这庞大到恐怖的压力之下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还是破罐子破摔，亦或是承受不住，或自尽身亡或化身成魔……方林是一点都不关心。 连陈玉文都跟他们断绝关系了，他跟他们自然也就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他忙得很，哪里有闲心去关心这二人。 跟范仲简单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范仲立即会意，表示这事交给自己后，方林没有继续留在奉天司衙门，再度回了家。 眼下他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无官无职，较真来说并不应该出现在奉天司衙门当中。 与料想中的一样，再次回家，家里的气氛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堂屋内，陈玉文被众星捧月在了中间，面对众人的嘘寒问暖，再想到在自家受的委屈，她又是感动，又是委屈，孕妇的情绪本就异于常人，上一刻还与众人有说有笑，下一刻便抱着方龙，嚎啕大哭了起来，惹得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值得一提的是，方林这时候才发现，去了一趟恒国之后，自家这个宅子好像扩大了不少，似乎将周边的几个宅子都买了回来，将原本的左右院墙全部拆除，简单粗暴，彻底围成了一个庄园。 若是猜得没错的话，大伯二伯还有四叔，三家人应该是都搬过来一起住了。 这下以后真的热闹了。 方林笑着摇了摇头，对此并不抵触，开玩笑道：“要不我干脆找陛下将附近这一块地给要过来，重新建一个园林式的庄园可好？” “现在这副样子，大到是大了，各家砖房瓦房，各不统一，看着也太丑了。” “可以，朕允了。” 忽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堂屋外的院子里传来。 第336章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牧之神了！ 朕？！ 方林有些意外，当即转身望向堂屋外面。 只见夜色中，老皇帝孤身一人，背负双手，静静地站在院子当中。 “陛下，您怎么来了？”方林惊讶之余，当即行礼，“臣方林，拜见陛下。” 方家人也是惊到了，没想到陛下竟然亲至，且来得这般毫无声息，惊异之余，见方林拜见，当即反应过来，纷纷拜见。 “臣（草民），拜见陛下！” “都免礼。” 老皇帝摆了摆手，施施然打量四周，“确实，一看便能看出，这庄园乃是几个宅子粗略合并而成，不太美观。” 说着，他望向方林道：“明日你自去工部找些能工巧匠，将这庄园重新设计修建一番，所有花费，都算朕的。” “至于要扩建多大，自己看着办便是，你家人多，大一些也无妨。” “多谢陛下赏赐，正好我方家的所有家财又充了公，臣正愁没钱修缮呢。”方林嘿笑道。 大周朝的房屋建造规模其实是有严格限制的，根据主人家身份地位的不同而限制不同，堂的高度和面积、门的重数、柱的颜色，都有一定限制，老皇帝话里的意思便是你方林家无需遵守这些规矩，自己决定就好。 这要是换了旁人，能这般破例，已能算得上是圣卷隆恩了，不过方林嘛，倒是没太在意这个，他与老皇帝的关系现在有些特殊，既是君臣也是长辈与晚辈，倒是不必专门谢恩，甚至还话中有话，阴阳了一番。 听他这般说，方家众人面色皆是一变，当即有些畏惧地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 老皇帝自然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你这混账，这是在挤兑朕吗？” “臣不敢。” “行了，你真当朕不知道范仲家的那个夏秀秀？”老皇帝瞪眼道，不想理他，望向了小腹微微隆起的陈玉文，问道：“这便就是陈昌之女？” “是，臣陈玉文，拜见陛下。”陈玉文可不像方林，见陛下目光望来，当即紧张得浑身僵硬，欲再度叩拜。 她在太子的教育署也是有职务的，的确算是大周的臣子，自称臣倒也没错。 “不必了，你既有了身孕，坐着便是。”老皇帝阻止道，随后，陈玉文便发现怎么也跪不下来，不由再次谢恩，感激道：“多谢陛下体恤。” 老皇帝说道：“你的事，朕也是刚刚听说。” “你受委屈了，好在并未铸成大错。” 说着，他扫视了一圈，继续道：“这次，方家人也都受委屈了，朕都知道。” 堂堂九五之尊，深夜亲自到访，又是这般说辞，其杀伤力可想而知，一众方家人闻言，当即感受到了浩荡皇恩，垂泪不已，心中委屈，一扫而空。 陛下此番亲至，竟然是亲自过来慰问我等的，我方家何德何能！ 即便是方林，心里也颇为感动。 以老皇帝的身份，何需作秀，这次亲自过来慰问，确实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老皇帝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很不简单了。 这也是他这个拥有着现代人思维的人，越来越认可拥护这位封建帝王的原因。 无他，他对自己是真的好！ 好到他哪怕迟迟不传位太子，方林也真的一点帮自家老头子夺嫡的想法都没有。 有这样一位好皇帝，何必造反，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他们父子俩的目标也从来都不是皇位，而是大周强盛，强国强己。 “朕今日过来，没有别的事情，便是想亲自告诉你们，虽然短时间内，无法大张旗鼓替方林平反，但这在京都已不是秘密，朕想亲自告诉尔等，方林并非叛逆，他是为了朕，为了大周，迫不得已，主动背负了这一切。” “你们莫要怪他，得此臣子，乃是朝廷之幸事，亦是朕之幸事。” 方林闻言，一时没了言语，脸上的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忽然苦笑道:“陛下，您这是要臣肝脑涂地，效死力呀。” 老皇帝笑着瞪了他一眼，“莫要瞎说，朕可舍不得你死。” “就是，陛下对你如此厚爱，莫要不识好歹！”老方也瞪眼道，着急无比，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借给这臭小子。 这臭小子，平时挺能说会道的，怎生在陛下跟前，说话这般没有分寸，当真是急死个人了！ 倒是方鸿，眼里闪烁着艳羡之色，笑而不语。 他当然知道，牧之在陛下跟前说话越是随意，便证明这君臣二人的关系越是融洽！ 这可太让人羡慕了，他也想这般跟陛下说话，可是他不敢…… “方鸿。” “卑职在！” 正羡慕间，听到陛下忽然点了自己名，方鸿陡然一个激灵，当即应声。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陛下只是喊了他一声，随后又将目光望向了方林。 “方鸿既已是超凡，回头，你将他的级别提上来，否则一个最下级青衣处理奉天司大小事务，像什么样子？” “谢陛下，有您这话，鸿志也算是明正言顺了。”方林笑着点头。 “朕看是你可以名正言顺偷懒了！”老皇帝又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朕不管你如何偷懒，方鸿的能力，经了解之后，朕亦是认可的，但奉天司若是出了纰漏，朕只唯你方林是问。” 方林连忙道:“陛下放心，臣这可不是任人唯亲，鸿志确实是有能力的。” 一旁，方鸿听得陛下出言肯定，激动不已，连忙道：“臣一定不负陛下信任！” 老皇帝直接说道：“朕不是信任你，是信任他，但愿，你莫要辜负他的信任。” “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皇帝点点头：“好了，朕有些乏了，回宫了。” “臣，恭送陛下。”方林当即要送。 “别送了，接下来也不必上朝，先歇息一段时日，免得到时又要埋怨朕给你压太多担子。” “陛下说笑了，臣岂敢~” “对了。”老皇帝走到一半，复又转身，对方林意味深长道，“有关陈昌之事，你自行处理，但他毕竟是朝廷官员，一切皆要名正言顺，以免落人口舌。” 方林解释道：“您多虑了，奉天司本就是权力监督者，臣岂会自己坏了规矩，另外，他毕竟是玉文生父，臣生气归生气，却也不至于要他性命。” “你做事一向知晓轻重，行，那朕便不管了，你自行处理，此事确实是朕疏忽了。”老皇帝点头道，不仅方林在他跟前说话随意，他跟方林说话亦是随意得很。 “没有没有，这段时日，陛下您为了国事操劳，殚精竭虑，哪里能将责任推到您身上。”方林当即道。 老皇帝摆手，没有说话，径自离去，留下方家众人受宠若惊，激动之情，久久不能平息，不住回味着陛下方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原来这就是咱们大周的陛下，这也太随和了。”老方忍不住道，脸上的笑容，怎么掩都掩不住。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陛下今天是专门为了他儿子方林来的。 为了方林，陛下竟纡尊降贵，亲自过来给方家人解释了一句，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宠！ “随和？”方林心情也是不错，亦有些得意，笑着摇头道，“您是没见到陛下上朝时的样子，保管吓得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就跟我才这般随和，而您知道，为了达到这般信任与随和，我付出了多少么？” 说着，他顿了顿，颇有些凡尔赛道，“好像……也没付出多少。” “不过经历的事情确实不少，也立了不少大功，加之我们还挺投缘，这才能够这般随意。” 一旁，方婉儿满脸崇拜，却又出言提醒道：“莫要忘了还有念薇姐姐，牧之堂兄娶了她，便是陛下的孙女婿，自家人自然又不一样了。” “确实，感谢牧之，咱们家很快也是皇亲国戚了！”方龙也跟着起哄道。 这次的事情似乎对他的性子产生了一些影响，大悲大喜，失而复得之后，整个人可谓是豁然开朗，此刻心情极好，终于不再当个闷葫芦了，竟然主动开起了玩笑。 同时，他也有些落寞道：“陛下对牧之如何便不说了，还点了鸿志的名，连玉文都慰问了一番，唯独只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眼下，家里最没用的便是我了。” 方母王氏笑着说道：“傻孩子，有你牧之堂兄在，你还怕没机会？以后总有让陛下赏识你的时候。” “这时候觉得自己没用了？”方林则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当初我是不是问过你和鸿志，是不是你自己不想离开教育署？” “况且你也莫要小看教育署，不管是太子还是陛下，对教育署其实都很重视，尤其太子，教育署代表着天下文人，这可是他的嫡系与根基，你若在教育署干出一番成就，将来的成就未必比我小，至少未必比鸿志小。” 方鸿不乐意了，笑骂道：“嘿，你这话说的，凭什么我俩的成就一定比你小？你一个无官无职的闲散郡马，也敢在我等面前造次！” “呵呵……”方林皮笑肉不笑，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心累了，回房睡觉。” 他走后，方龙忍不住对方鸿说道：“鸿志，你这话过分了，这不是戳他痛脚么？牧之别不是生气了……” “怎么可能呢，牧之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若是生气了，哪里会闷在心里就走，我现在已经被他拎着打了……他现在可是半步绝世，一个打我十个都不成问题。” 方鸿笑着摇头，目光微闪，忍不住又道：“另外，你见陛下对他那纵容的态度，他即便是个无官无职的闲散郡马，只要开口，其效力比那二相二公，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另外你别忘了，他跟太子的关系……可一点都不比跟陛下的关系差。” “说真的，这次的磨难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咱们方家啊，真的要崛起了……锦玉，你我都要努力，千万不能拖他的后腿啊。” “那我呢？那我呢？”方婉儿不服气道。 “你？”方鸿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你倒是可以轻松一些，若是不想这么快成婚，不管是奉天司还是教育署，亦或是六部衙门，只要你感兴趣，我来安排。” “若是想早些成婚，天下男儿，任你挑选。”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略微低沉了下来，继续道，“哪怕是为了名利，装出来的对你好，他也要一直装下去，装一辈子！” “那这人嫁了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嫁人！”方婉儿连连摇头，眼睛发亮道，“我要当青衣！” “我就知道。”方鸿笑着摇头。 我要当青衣，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他清楚记得，牧之刚刚成为青衣的那会儿，这丫头就曾说过这样的话。 当时大家都觉得不可能，别说这丫头了，便是自己二人，亦不可能成为青衣。 别说不可能了，便是真能当青衣，也太过危险，怎么能让她去。 却是没想到，如果这次答应方婉儿的要求，他们兄妹四人，除了方龙，就都是青衣了。 而方龙若是想当青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自己就能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实在是……方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能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牧之神了！ “不得不说，玉文你那兄父当真是鼠目寸光，这次的事情，他们若是能坚持住底线……哪怕仅仅只是普通悔亲，凭借着你方家媳妇的关系，日后也必然是福泽无穷，可惜……”方正忍不住感慨道，为那可怜又可恨的亲家感到惋惜。 “您不必替他们感到可惜……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选的，既如此，便要承受代价。”陈玉文轻抚着小腹，语气坚定道。 所谓为母则刚，对于要谋害自己孩子的人，即便是亲生父亲，她亦不会原谅，更不会去可怜他。 这些天，小灵制造的那个假身的遭遇，早已让她对父兄失望至极……这些天，他们谁曾可怜过自己？ 不取他二人之性命，便已是仁至义尽了。 第337章 敌人是谁？ 接下来的几天，方林一直在休息。 也不能说是休息，毕竟他一个半步绝世级别的强者，又不是与人鏖战七天七夜，又哪里需要什么休息。 主要就是没事干，在家闲着。 老皇帝开口了，上朝便暂时不用去了，而之前的圣旨短时间内又不会撤销，是以，他现在真的只是无官无职的一介草民。 不过方家的其他人，则已经悄悄的全部复职了，方鸿也正式成了超凡青衣，重新回到了奉天司，一切如旧。 这件事情，自御书房前的君臣对话后，虽说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给方林平反，甚至反过来还能封赏，但老皇帝和太子一番合计后，最终还是认为不宜在周恒联盟重回蜜月期的这个节骨眼上大肆宣扬，先冷处理，等风波彻底平静了再说。 于是，这些天，尽管几乎所有的京都官员都知道了方林回归以及这件事当中他的清白忠君，却都极为默契地避而不谈，至少不在明面上谈及。 方林宛若忽然成了一个透明人，在大周朝堂以及百姓的舆论中消失。 正如之前所猜测的那样，陛下踏入真圣，普天同庆，整个大周，不管庙堂还是江湖，早已是铺天盖地的赞颂之声。 百姓们茶余饭后，无一不在欣喜着自家陛下的强大，期待着大周快速崛起，繁荣富强，很快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哪里还有闲心去关心方林这个“罪臣”。 自然，也就无人关注，在这个陛下突破，大赦天下的日子里，关于方林的通缉令，也随着大赦天下，一同被撤销。 也即是说，从律法上讲，他已然无罪了。 平不平反的，不急，他也没当回事。 事实上，关于方林的事情，绝大多数百姓就是看个热闹而已，哪有多少人闲的没事干，整天盯着他，盘算着朝廷对他的处置。 这般冷处理，绝对是最优选择。 至于老皇帝盘算的，近期将月华给嫁出去，倒是不必担心舆论的问题。 郡主下嫁，郡马竟然是罪臣方林……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没资格知道这事，而有资格知道这事的，自然也早已知晓方林的事情，谁也不会不开眼，将这事给捅出来放到大众面前。 破坏郡主婚嫁，打得可是皇家的脸，或者直接说是老皇帝的脸，谁活腻了敢在这件事情上面做文章？ 放眼整个朝堂，恐怕也就只有当初被方林差点坑死的五王，才有可能因为这般大仇而铤而走险，不过且不说他现在人在边陲，不一定知道这事，即便知道，干这事明显是损人不利己，扳不倒方林是肯定的，最多恶心恶心人，没什么好处不说，反而极有可能还惹得一身骚。 只要五王不是疯了，想来是不会干的。 说起来，太子之位，大局已定，五王如今恐怕也没什么报复方林的心情了，他现在最应该考虑的，要么是干脆谋反，要么便只能老老实实与太子修复关系，别等到太子继位，第一剑便斩向他们这些藩王。 总之，这段时间，方林算是难得清闲了下来，甚至已经闲到没事去太子操练周博文那小子的程度了。 至于前线，经过他的提醒之后，老皇帝也谨慎了起来，哪怕前线大军已然开始援恒，却并不直接祭起大周的旗号，而是混入恒军当中，以伪装成恒军的方式援助。 如此，在楚晋眼里，大周最多就是不太配合了，极大减小了南边的攻恒力度，而非与恒国联合，一同反攻他们。 这个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否则谁也不能肯定，楚晋发觉一直被大周耍得团团转之后，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弃恒攻周！ 对此，恒帝虽颇有微词，但恒国此时处境确实艰难，实在拖不起了，在大周将自己的顾虑与态度坦诚相告，且同意归还已然攻克州府的三成之后，也就只能半推半就，无奈同意了。 至此，前线战事，便从原本周恒这两个盟友之间的勾心斗角，正式转变成周恒联手，共抗晋兵……这算是进入了正轨，倒是不需要方林亲自过去督战。 接下来，至少在周恒联军将这股入侵恒境的晋兵全部打退，或者晋国从这种试探性的侵犯转变为真正的两国交战，亦或者楚国下场，真正开启北域大乱斗之前，大周是无需操心太多的，自然，也就更加无需方林操心了。 …… “混账东西，他们一家，给你耕种，给你当下人奴仆，每月还要交你税粮，你竟还不满足，还逼得人家女儿去风月场所赚钱，你再来抽成……狗娘养的东西，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我劝你莫要多事。” “我若就要多这个事呢？” “那你便掂量掂量，得罪内城大人的后果。” “……内城大人？你倒是说说，到底是哪位大人，有多大？” 京都，外城，一间相比起周边其他茅屋瓦舍已然可以称得上是豪宅的宅院中，方林将一名容貌清秀的女子护在身后，一脸玩味地对前方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说道。 在他与那女子身后，小环与小灵两女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与不解。 好几天了……公子已经快要将京都的外城给转了个遍了。 偏偏还是个麻烦精，走到哪都要惹麻烦，替各种不认识的人出各种头……真是的，若不是知晓他的为人，真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好勇斗狠的纨绔子弟了。 这几日，他似在有目的地探寻着什么，可她们观察了许久，却是仍旧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要作甚，只好便这样跟着，陪他玩闹。 不过坦白说，这种替人出头，英雄救美的场景倒是有趣得紧，看了好些天，居然愣是没看腻，眼下，她们还真有些期待从这个胖子的嘴里道出一些人的名字。 若真是连她们也都曾听过的名字，那便更有趣了…… 前方，那满脸横肉的胖子看看方林这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又见他身后这两个容貌极美的丫鬟，不由心中有些打鼓。 他也不傻，单单从这富家公子听到他说出内城大人后，一副丝毫不惧，反而来了兴致的表情，他便能猜到，这公子的来历，恐怕非富即贵。 对此，他自是不敢像对待普通外城贫民那般趾高气扬，亦怕给身后的人惹来什么麻烦，斟酌道：“阁下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这长工与税粮又不是只有我一家，大家都是如此，你为何便针对我一家？” 方林摇头：“长工与税粮不是只有你一家，可这逼良为娼之事，难道也不止你一家？” “自然，否则城里的青楼哪能每隔一段时间便多出那么多新鲜面孔，都是从外城送过去的。”胖子理所当然道。 方林闻言，面色微变，道：“这事，你说得那个内城大人，是否知情？” “这……”胖子不说话了，额头有些冒汗，并不想搭这一茬，皱眉道：“你待如何，便划个道道出来。” “不就是看赵家的这个小丫头生得貌美么，送你便是！” “送我……”方林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抹戾气，“好一个送我……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大周堂堂正正的百姓，你凭什么将她送我？” “这位公子，我又没惹你，你何必为难我……” 方林越是表现得冷厉，胖子越是心里发虚，讪笑道，“这外城的长工是个什么情况，您当真不知？都是这般的……他们乃是自愿依附于我，自愿成为我家长工，否则便不能活……命是我给的，自然也便由我支配。” 方林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说什么，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旋即，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名青衣快速赶至，一脸恭敬之色，对方林行礼道：“大人。” “大，大人？！” 自方林发迹之后，奉天司青衣在民间便已不是什么秘密了，是以，当看见这个富家公子轻易便能唤来两名青衣大人的时候，那胖子的一身肥肉便已经开始发颤了，而当他听见这两名青衣大人竟然恭敬称呼这人为大人，顿时便两眼翻白，差点昏厥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富家公子是有来头的，只是，这来头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方林没有理会他那副丑态，对两名青衣点了点头，道：“别叫大人，现在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了。” 两名青衣颇有些谦卑地笑了笑，其中一人当即讨好道：“大人说笑了，您的事情，京都现在谁不知道，复职是迟早的事。” “别说这些不相干的。”方林摆了摆手，指着那个胖子道，“将此人带回去拷问，这些年，手里怕是有着不少长工的人命桉子，依法处置。” “是！” 方林继续道：“另外，此人身后估计还有某个朝廷官员做靠山，问出来，告诉我。” “卑职领命！” “嗯，去。” 旋即，场间便响起了那胖子宛若杀猪似的叫屈之声，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多谢恩公！”赵姓女子见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感激不已。 “举手之劳罢了。”方林摇头，询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赵姓女子犹豫了一番，面色愈发苍白，最终摇了摇头，老实开口，“民女不知……” “你家里人呢？”方林再度询问，他并不认识这个赵姓女子，只是在附近转悠时听到这胖子对她的打骂，这才过来拔刀相助。 “爹爹生病死了，娘亲也在这个家里做长工，这个时辰，应该正在田里干活。” “你被逼得去青楼卖身之事，娘亲可知晓？” 女子摇头，垂泪道：“不敢告诉她，怕她活不下去……” “唉……”方林摇头叹息，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带着你的娘亲，离开这个家。” “不，不能的。”女子不敢接银子，连连摇头道，“已经签了契约，若是逃跑，被抓回来，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方林强行将银子放到她手里，皱眉道：“他自己都要性命不保了，你还怕什么？” “谢，谢谢恩公……”女子不敢推脱，又犹豫道，“可是，若离开这个家，便没地种了，我娘俩没法活……这银子，我娘俩只怕也守不住……恩公还是收回去？” 最终，她又将银子递了出来。 因为她看见，这个家里，不少躲在门或窗后面的下人，已经望着银子眼睛发光了。 方林没有去接，表情阴沉，似是知道她们为什么没地种，想了想，最终只能无奈转头望向了小环和小灵。 “公子……别看我们了，这已经是第八个了，我俩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排了。”小环没好气道。 “就是，这外城可怜之人太多了，你帮得过来么？”顾小灵也开口劝道。 “可怜之人太多了，帮不过来，便索性不帮了？这算是理由么！”方林瞪了她们一眼，沉吟道，“这样，找个官员的府上送去，便说是我送过去的，当个丫鬟或佣人，至少三餐不愁，安生了之后，她们想要离开，也随时可以离开，就这么办。”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小环点了点头，望向赵姓女子，“就是不知这位姑娘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我们娘俩若是能有幸去哪家大人府上做工，哪里会签这要人命的长工契约，之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赵姓女子连连点头，惊喜不已。 要知道，能去某个大人府上做工，从此衣食无忧，可是她们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便这么办，小环，你跑一趟。”方林笑着点头，想了想，又道，“算了，一起回去，反正该了解的，也都差不多了解了。” “不是，公子，我早就想问了……这些天早出晚归，一直在外城，帮人各种出头，了解各种有关耕地之事，到底所为何事？”顾小灵见状，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顺着方林的话问了出来。 “难不成，你已经闲得要种地了？” “你错了。”方林笑着摇头，“我不是要种地，而是在做开战前的准备。” “做什么开战的准备？敌人是谁？不是刚休息两天么，怎么又要打仗了？” 顾小灵和小环皆是一愣，紧张追问。 第338章 压得天下权贵无一人敢抬头？ 场间，面对两女的紧张问询，方林发笑。 “紧张什么？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你们见过哪个敌人讨得了好？” “这倒是。”两女闻言，想到他这一路走来的事迹与战绩，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次不同。”方林的面色忽然变得郑重，“我若是说，我接下来的敌人，是大周朝所有的权贵，你们信么？” “所有权贵？包括陛下么？” “……我找死啊？”方林噎了一句，没好气道。 “那这所谓的所有权贵，指得是谁？”顾小灵继续追问。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大周朝，但凡拥有田亩权的官员、勋贵乃至王侯，甚至包括……太子！” “那你跟找死也没什么分别了……”顾小灵无语道。 “……这么不相信我啊？”方林无奈，“好，太子肯定是支持我的，陛下应该也会支持。” “那可以打。” “你也觉得可以打？”方林哈哈大笑，“那就打！” “不是，公子，你现在什么身份，你心里真的没点数吗，为何要出这个头呢？”小环不似顾小灵那般唯恐天下不乱，幽幽道。 在方家待了这么长时间，她也不是当初那个朝不保夕的小狐妖了，对于朝堂之事，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了不少。 莫说现在的方林，即便是最巅峰时候的方林，真要与大周朝所有权贵开战，只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甚至是被大人殴打小朋友那般殴打。 毕竟较真起来的话，即便巅峰时期，论实权，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奉天司副指挥使，其他伯爵的头衔也好，内阁成员的身份也罢，分量虽重，却并无实权。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六部之中，随便哪一部，他想要指挥别人干一件事，别人碍于他的身份，也许会帮忙办事，可这也仅是帮忙，却并非命令。 别人若是认了死理，偏不帮忙，他哪怕有的是办法逼对方就范，比如找他的上官，甚至上官的上官……如此一来，事情可能确实办成了，却终究不是名正言顺。 而若是与一整个部，从上到下都关系紧张，甚至互相敌视，就比如被他狠狠打压，削了太多脸面的吏部，就更难办了。 事实上吏部自从被奉天司围攻，直接带走前任吏部尚书后，便一直不怎么买他的账。 否则，方家那几个叔伯辈的，也就不至于到现在仍是原地踏足，许久没动弹了。 是以，单单一个奉天司副指挥使的实权，就想挑战天下所有权贵，这不是笑话么！ 更别说，他现在连这个唯一的实权都没了，就是一介草民，顶天了再加个未来郡马……挑战权贵这一整个阶层，就是小环也知道这是痴人说梦。 “田亩权乃是大周权贵的核心利益……一旦动了这一块利益，后果真的很严重，公子你确定么？”见他神色不似玩笑，顾小灵回过了神，亦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生前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田亩权她还是知道的，甚至生前她们家亦是田亩权的广大受益者之一。 方林摇头:“不动权贵的利益，百姓的利益从哪里来？”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不为百姓谋利益，哥们的功德从哪里来？ 单纯指望打仗，功德来得太慢太慢。 而且他也是懂得居安思危的，周恒联盟面对楚晋两国，现在虽说还没真正打起来，但这一战总归是逃不掉的，而且也许很快就会来。 而说实话，一旦开始实打实的拼刀，周恒联盟最终输的可能性极大…… 是以，别看方林这段时间弄花逗鸟，闲得蛋疼，也不管前线了，实则他一直在为此而忧虑，别说能赢了，他甚至一直在思虑着如何能不败。 毕竟老皇帝即便成了真圣，也只是让大周拥有了震慑性的力量，但这力量并不能随意用于国战之中，亦不代表大周的国力就能立即强盛起来。 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周想要真正成为综合国力强盛的顶级强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而在方林的考虑之中，为数不多的，也许能影响战局的几个捷径，一是隐藏的盟友冥国，也许会发挥巨大作用，给大周惊喜，另外就是他跟老头子自己的实力了。 功德越多，他才能越有底气，若是能短时间内收割大量功德，继而踏入圣境，那就真的高枕无忧了。 当然，这很难。 从这次晋升就能看出，随着实力境界的提升，消耗的功德也越来越多，几乎是呈几何倍数增长，想要成圣，功德简直是天文数字！ 知其难，却不能畏难，功德必须要挣，且越多越好，越快越好，那么自然，在如今前线战事稍稍稳定，功德收益日渐缓慢之际，方林便将目光放到了大周内政上面。 他现在明白了，所谓挣功德，说白了不就是以大周为中心，为大周做好人好事么。 好人好事干得越多，越大，功德也就越多。 那么，眼下还有什么是比为万民谋福祉，将百姓们的饭碗从权贵手里抢过来，还之于民更大的好事呢？ 综上，此次插手田亩权，动权贵的利益，在方林的打算中，是势在必行，且还要雷厉风行的！ 事实上，这事他早就想干了，自从第一次从内城出来，看到外城民生凋敝的惨状时，他其实便有一些想法了。 他当时就在想，这还是京都外城，其他州府的外城呢？ 恐怕更加触目惊心！ 果然，上次去江北，在夏秀秀家住了一段时间，他确实看到了一个血淋淋，吃人的外城，夏秀秀家其实还是好的，毕竟丈夫还是个士子举人，虽说清高没钱，却也算得上是外城的“上等人家”了。 真正外城的下等人，用朝不保夕来形容都已经算是好的了，在方林看来，他们绝大多数就是奴隶和“货物”，甚至充当起了一般等价物，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多值个两银子，被贩卖、赠送，被无数权贵一层一层压在身上，狠狠压榨，吸着血，啃着骨头。 之前，他是没能力、没资格改变这些现状，现在么，方林估摸着，他应该有这个资格了。 既然有资格了，那还等什么，干就完了！ 当然，方林也并不是盲目自大，这里所说的资格，不是指他一个人就能说干就干的资格，而是指能够说服老皇帝，让他指派自己去干这事的资格。 这种事情，还得是老皇帝先点头，也只能他点头了，方林才能拥有干这事的资格。 不过方林倒也并没有急着去找老皇帝，而是直接回了家，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奋笔疾书。 老皇帝刚刚晋升，而北域动乱，本就是日理万机，殚精竭虑，仅有的一点多余时间，他还要再熟悉熟悉如今真圣的力量，以待将来万一发生圣战时，这些力量能够如臂使指。 方林知道，他这段时间定然是忙得很，便莫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了。 动田亩权，这可不是小事，相反，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是能够动摇江山根基的，尤其在这种北域动乱的关键时候，朝廷需要权贵们出钱出力，这要是处理不好，别说打赢楚晋了，大周怕是自身就要出乱子。 是以，如何能说服老皇帝同意自己的行动，才是眼下的关键。 另外，这么大的事情，只一个自己恐怕还不够，还得先说服老头子，再联袂去说服老皇帝。 这又是一个难题，老头子刚刚成为太子没多久，正是需要稳固太子地位与名声的时候，亦需要权贵们的大力支持，若是与方林联合行动，与世家豪族，所有权贵为敌……即便是太子，只怕也要被权贵们攻讦，甚至联合抵制。 若是事情再闹得大一些，或者老皇帝表现出来的态度不是那么明显，说不定，权贵们便会站到太子的对立面去，重新去接触三王或者其他皇子，扶持出一个能与太子相抗衡的势力。 其中斗争，绝对险恶，也就现在的方林敢尝试着挑战一下，换了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所以，方林估摸着，他还真不一定能说服老头子帮他，哪怕这是为了赚一波大的功德，但是在他拿出切实有效的，足以说服老头子的可行性方案之前，老头子恐怕非常慎重，轻易不会答应，甚至还要反过来阻止他这般冒进。 是以，说干就干不假，但是在真正开始之前，他还有好几个难题要解决，自然不会再有闲心养花逗鸟，无所事事了，整个人忽然充满了斗志。 这其实就是贱，忙的时候恨不得扔掉所有的烦心事，闲的时候又忍不住主动找事……这不是贱是什么？ 玩笑归玩笑，方林知道，这一切一切的大前提，其实还在于老皇帝的态度，严格来说，是踏入真圣后的老皇帝的态度。 若是老皇帝没有踏入真圣，方林提都不会提，因为他可以肯定，老皇帝绝对会反对，哪怕他亦知晓，这绝对是利国利民，能极大提升国运，福泽万代的好事，也绝对不可能支持方林。 一来，动田亩权便等于革权贵们的命，革朝廷的命，甚至是革他这个皇帝的命。 二来，若天下权贵暴动，即便他这个皇帝，也都不一定能压得下去，在这个北域动乱的节骨眼上，这无疑于是自己主动将那一丝统一北域的可能性给放弃了。 而踏入真圣后，则不然。 踏入真圣后，老皇帝的帝王权威，对朝廷的掌控力以及在民间的拥戴程度，皆可谓空前，绝对能镇得住场面。 若是他能态度坚决同意自己的行动，那么行动便绝对顺利，尤其最开始的时候，真圣帝王，带着无敌之势，狠狠一压，压得天下权贵无一人敢抬头，只能听命行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这只是最美好的愿景。 方林还是清醒的，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老皇帝器重他不假，可想来也绝不可能为他这般出头，与天下权贵为敌。 所谓帝王之术，制衡之道，老皇帝玩得那么熘，方林觉得，即便老皇帝内心其实非常愿意他去革这个命，在明面上，只怕还要假装稍稍向着权贵一方，唱起红脸，以安权贵之心。 这样一来，所有矛头，恐怕就直指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了。 哦不对，首先直面巨大压力的，应该是支持自己的太子。 到时候，不管自己如何横跳，权贵们必然会认为自己只是个马前卒，真正的幕后之人，其实是太子。 “好像有点坑爹了……也不对，这也不是为我自己，他同样受益巨大，最关键的是，天下百姓才是真正受益，前世他不是经常悲心悯人，要做个儒商么，现在有机会直接拯救天下苍生，极大满足了他这个愿望，他应该感谢我才是。” 书房内，念及此处，方林忍不住坏笑起来，心安理得地最终决定，将老头子推出来，给自己挡枪。 也是没办法，他若是不参与，此事绝对成不了。 方林清楚，绝不能小觑权贵们的力量，因为在这个国家，不管是权力也好，还是财富也罢，绝大部分都掌握在以皇室为中心的所有权贵们的手上。 是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权贵”其实便可以等同于“大周”。 若是没有太子这个大周的继承者来出面，区区一个自己，只怕最后会沦为一个笑话。 …… 正巧，三日后，东宫晚宴。 闷在家足足三天的方林，受到邀请后，终于再次踏出家门，前往东宫，赴太子晚宴。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找我过来的，可不能怪我坑爹……席间，方林作为士子之师，与士子周博文同坐一席，眼神古怪地望向上首日渐变得威严的太子，如是在心里想道。 与他一样眼神古怪的，还有席间的其他望见他的宾客们。 倒不是诧异他能出现在太子晚宴，毕竟经过那次御书房前的君臣对话后，方林的清白，京都该知道的已经全都知道了。 就是不解陛下为何忽然冷落了他，既不为他平反，更未对他封赏。 而众人之所以眼神古怪，其实只是看见他之后，忽然意识到，哪怕革除一切官职后，这位曾经的方内阁也并非当真是一介平民。 他仍然是世子之师，而这个世子，还是太子的世子…… 最关键的是，从太子与他说话的亲切程度来看，双方关系显然极好。 也即是说，哪怕陛下从此真的不再启用他，就此忽略这个近些年来大周最大的大红人，他蛰伏一些年之后，待太子继位，却也仍然可以再度崛起！ 甚至……更胜往昔！ 第339章 你是真的坑爹 “方大人，下官敬您一杯，方家的事，还望您多海涵。” 方林闻言，抬眼一看，发现并非是熟识的官员，不过却也记得，这是刑部的一名乔姓官员。 之前他执掌奉天司情报院的时候，可以说将大周所有的官员资料全都看了个遍，除非这次科举刚入仕的，所有六品以上官员全都知晓，四品以上者，更是了如指掌。 方林举杯，笑着摇头道：“乔大人客气了，刑部奉命行事，何错之有？” “另外，方某现如今并无官身，便莫要再称呼什么大人了。” 乔姓官员闻言一愣，还未说话，周博文反倒率先道：“老师乃是博文之师，此亦是官身，岂能怠慢？” “你懂什么。”方林笑着摸了摸周博文的脑袋，“老师仅是你一人之老师，并非官员，如何能是官身？” “哦。”周博文老实点头，却仍旧倔强道，“反正本世子不准任何人怠慢老师。” 看得出来，他算是被方林调教出来了。 “呵呵，你有这份心便行。”方林满意点头，隐晦望了老头子一眼。 果然，他正同样看着自己，温润的眼神中亦隐晦透漏着古怪之色，好像在问：你到底是怎么给周博文这小子洗脑的？ 至于这名乔姓官员，见世子对方林竟是这般态度，眼里闪过已经惊异，却也没有再多话，只是应了声世子说得极是，便重新回到了座位。 而他回去之后，便仿佛正式开了头，不少官员陆续起身，向方林敬酒，不敢有任何轻视。 同时，几乎所有人都或直接或隐晦地表示：令弟之事，大家都已知晓，那御史陈昌丧心病狂，毫无人性可言，耻与其为伍，今后一定划清界限。 对此，方林没有多说什么，来者不拒，笑脸相迎，很是给面子。 随后，便是酒宴一贯的歌舞助兴，席间，倒也有老头子的心腹喝高了，起哄，言太子不如再作千古诗词，为天子贺。 不过太子还是婉拒了。 倒不是功德不够，最近，且不说恒国匀了国运，老皇帝踏入真圣，单单是拿下的恒国边境十个州，便赚了海量功德，虽说老皇帝又还了三个州，但开疆扩土七个州，对大周朝而言，亦是天大的功德。 拿下七个州，再加上匀国运，再加上教育改革持续的功德增量，林林总总全部算起来，自上次突破只剩一千点功德后，短短一月不到的时间，功德已然大大突破了历史极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十二万点！ 跟之前最高不过三万多功德相比，十二万点功德自然是多了，可是相比起上述功劳，方林却是觉得，功德给得有些少了。 真是的，也不知系统是如何计算的！ 太抠了！ 十二万是不少，可即便全部用掉，他估摸着也就能让他们父子二人踏入绝世，最多能摸到资深绝世的边缘。 老头子已经告诉他了，现在作诗一首，需要花费的功德涨到了夸张的两万点功德的程度，而现在想要提升破境，亦不是之前一首两首便能轻松破境的了。 而两万功德一首，还仅是半步绝世，真正踏入绝世之后恐怕还要翻番！ 可想而知，想要触摸圣境，甚至只是伪圣，恐怕都还有很大的窟窿要填。 可是没办法，找谁算账，也不能找系统算账不是。 之前三万功德不嫌少，对系统感恩戴德，现在十二万嫌少，觉得系统不好了，这不成升米恩斗米仇了么？ 况且功德这玩意儿，根本就没个计算标准，就看系统怎么给，能给十二万已经不错了，它若是只给一万二，甚至一点都不给，又能有什么办法。 还有，这十二万也许只是部分，还有许多功德，也许系统认为事情没有彻底完结，故而还未结算也不一定。 是以，方林倒也没什么不满，系统给多少就是多少。 这也是他这次迫切想要动田亩权的原因，除了嫌十二万太少之外，他亦是想试探一下，这功德的结算标准，到底是更加侧重朝廷，还是更加侧重百姓。 笼统来讲，开疆扩土也好，匀国运也好，受益最大的其实是朝廷，是老皇帝的皇家，百姓即便同样受惠，却是没这么快立竿见影，而且最多也就只能跟着喝点汤。 而这次动田亩权则不同，这次的着重点便是惠民，若是这次的功德给得超出预期，便意味着功德结算更侧重于惠民。 有了这个结论，他们今后行动的方向，也就更加明确了。 言归正传。 对于作诗的请求，太子婉拒了。 没必要出这个风头，亦没必要拍这个马屁，他知道，当了太子，一切才是刚刚开始。 他更知道，当了太子，老皇帝对他的要求便变得不同了，以往是考察众皇子有没有资格做太子，现在则是考察太子有没有资格继他的位，接管这整个江山，二者性质完全不同。 现在作诗，有用肯定还是有用，但效果只能算一般，真正处理好某件政务，干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才是老皇帝真正希望他这个太子做的事。 简单就是，以往，作诗强于做事，现在，做事远强于作诗。 这一点，他心里通透着呢。 另外，其实还是他肚子里的存货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这就有些尴尬了。 前世功成名就后喜欢读书，普通人该知道的诗词，他都知道，普通人不知道的诗词，他也多少知道一些，哪怕不能背全，关键的名句还是记得的。 总之，他自信，存货绝对够踏入真圣，而且还绰绰有余。 可你要让他应景，难度就不一样了，而且还是歌颂赞扬皇帝的……前世文人，大多一身傲骨，在他印象中，还真没多少歌颂赞扬皇帝的出名诗词。 即便有，也不多，且大多引经据典，难以拿来就用，而若是自己改动，也许便失去了原本的韵律与味道，最终大失水准，徒惹笑话罢了。 如此，他自然拒绝，不想作诗。 也幸好他是太子，而非普通士子，绝对拥有说不的资格，见他婉拒，便没有人敢再开口，扫了酒宴兴致。 同时，那位喝了几杯猫尿，便飘到竟敢让太子作诗的老大人，肉眼可见的，周围的人纷纷远离。 最怕这种人，平时也许谨小慎微，左右逢源，可一旦喝了酒，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这种人最会坏事，今后当敬而远之，别被他害己害人。 待酒足饭毕，华灯初上。 可惜即位太子后，搬到东宫了，不然这时候，睿亲王府外面的玉河桥可是热闹得很，散席之后，若是有兴致去玉河桥夜市逛一逛，既消食解酒，亦消磨时间，实乃一大乐事。 众官员纷纷告辞归家，方林自然便在太子屏退左右后，随他来了书房。 “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外城打抱不平，替人各种出头，说说，又是在搞什么鬼？” 书房，只父子二人，太子自然也就不是太子了，都不用方林开口，主动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解酒，随后双手抱肩，似笑非笑道。 “监视我？过分了？”方林丝毫不以为意，接过热茶，嘬了一口，径自走向书房那唯一一张可以说是太子专用的华贵躺椅上，直接将鞋甩掉，躺了上去，不住揉着太阳穴。 “不行，今天酒多了，没想到都半步绝世了，怎么对这个酒精还是不能免疫？” “你看看你这惫懒样子！”周睿没有理他，示意他往里躺躺，而后坐了下来，摇头笑道，“还用得着监视？你那些花边新闻再不打住，马上就要传到你那未来媳妇耳中了。” “什么花边新闻？”方林一愣，没反应过来。 周睿没好气道：“还能是什么，就是你往各家送的那些女子……我问你，真是打抱不平，随手解救？” “肯定的啊，不然呢？”方林终于反应了过来，哭笑不得道，“大家不会以为……神经病！我不是说了，就是当个丫鬟仆从，待安定了之后，要走要留随意，送过去就跟我无关了呀。” “你还真别骂人家，谁让你送的那些女子一个个的都还颇有些姿色。”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故意挑长得漂亮的救。”方林无语，“准确地说，正是因为长得不错，又无权无势，她们受到欺压与贩卖的几率也就更大，被我撞见的几率自然也就大了，我又不是故意挑漂亮的救。” 周睿摇头：“谁管你原因，大家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你不断往各家送一些貌美女子，人家不想歪才怪，你是不知道，各家都愁死了，都以为是你养在外面的姬妾，哪里敢当丫鬟用，恨不得在家里供起来。” “而有些女子倒也聪明，故意不解释，如此一来，你的花边新闻自然闹得快满城风雨了。” “……也不能怪她们，都是被逼出来的。”方林无语的同时，倒也理解这些女子的世故，摇头道，“都是苦命人，让她们占些便宜也无妨，就不去解释追究了。” 周睿笑着点头：“这个我不管你，反正要是闹大了，你未来媳妇那里，也是你自己去解释。” “不会了，到此为止了。”方林摇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与其施舍饭菜，我想直接将饭碗给他们。” “这话……藏着东西。”老头子极为敏锐，一下子就听出了方林话中的一些深意，“你告诉我，怎么直接将饭碗给他们？” “我听说，你打抱不平的同时，还在调查长工和税粮……你别告诉我，你在打税粮的主意。” “你想取消税粮？”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税粮，虽然只是长工对主家的额外上供，并非朝廷的正式粮税，可这里面的水也不浅。” “看来，我这几天的行事，早已落入有心人眼里了。”方林闻言，大有深意道。 不能小看天下人，他这些天在外城打听长工和税粮的事情，虽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作为掩饰，却也并不隐秘，既然老头子能一下子猜到，其他人一样能猜到。 “不过我并不是在打税粮的主意。”方林如是道。 “那就好。”老头子点头，告戒道，“别拎不清，税粮不是你能动的，所谓的主家，别以为真是那些外城的小地主，其实背后都有人。” “嗯，我知道。”方林点头，沉吟道，“只是，我没有打税粮的主意，而是直接打的是田亩权的主意。” “什么意思？”老头子闻言，眼睛瞪大，“你再说一遍。” 方林见状笑道：“再说十遍也是一样，我想取消大周的田亩权。” “你疯了。”老头子直接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不可能！” “你别找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方林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一旦你要动田亩权，你的敌人是谁？” “知道啊，是包括你这个太子在内，大周朝除老皇帝以外，所有的世家豪族，一切的权贵阶层。” “知道你还要动？我倒是无所谓，其他所有人不得恨不得将你的骨头渣子都吞了！”老头子瞪眼，“再说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动？” “别妄想老皇帝支持你，这件事，他就是再喜欢你，再器重你，也绝对不可能支持你，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现在的大周，最重要的就是内部不能乱。” “以大周的现状，内部不乱，就能赢楚晋了？”方林反问。 周睿摇头：“你别混淆概念，不乱不见得能赢，但是乱了肯定会输得很惨。” 方林也摇头：“你错了，以大周的现状，不乱不是不见得能赢，而是依然会输。” 周睿点头：“确实，但后一句还是不变的，乱了肯定输。” “那就压住，不乱，不就好了。” “你说得轻巧。”周睿不同意道，“怎么压？这件事，除非老皇帝亲自出马，而且极其坚定，才有可能压住。” 说着，他瞥了一眼方林，摇头道，“不是我说你，你有些盲目自大了，也高估了你在老皇帝心里的地位。” “这已经算是新政，甚至算是革命了，你不可能说服他去革这个命，甚至，你都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跟他开这个口。” “你当你是谁？天下，需要你方林去心系？你将自己放在了哪个位置？”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哪怕老皇帝之前对你从来没有过猜忌，可你一旦开了这个口，他对你的猜忌将会无限提升！” “大周的天下，只有周家人才能去心系，你懂吗？” “其他人心系天下，也不是不行，但是像你这般优秀的人，要天赋有天赋，要头脑有头脑，尤其不久之后还要迎娶郡主，真正成为皇室中人……你这样的危险因素，一旦让他猜疑起来，他之前有多欣赏你，之后就会有多忌惮你，你懂吗！” “我懂啊，所以我也没说要去说服他啊，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啊……”方林连忙道，顿了顿，望向老头子，嘿笑道，“可是，你有啊。” “……”周睿闻言，忽地就愣住了。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无语道：“你是真的坑爹。” 第340章 拆屋效应，玩得就是个心理学 周睿终于知道方林这小子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就说，你这脑子不至于这么不灵光，这种事情，怎么会往自己身上揽，合着，早就盯上我了？” “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盯上你？”方林嘿笑一声，解释道，“况且，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您难道不知道？” “不管是北域，还是中土，就现在这个局势，不多赚点功德防身，我是真的心里没底啊……” 他苦笑道，“老皇帝是踏入了真圣不假，咱们的安全几率也是大增，可毕竟不能真的将自己的小命放到别人手里，万一出现意外呢？” “而且大周就老皇帝一个人踏入真圣，终究还是不保险。” “若是咱们俩能踏入真圣，哪怕没必要这么快晋升，至少拥有随时可以踏入真圣的功德存量，那才能安心。” 周睿闻言，不由点头：“你的顾虑，我当然明白，事实上，我的忧虑不比你少。” 他继续道：“自宗元从中土回来后，着实吓到了老皇帝，这段时间，其实一直有派人前往中土探查，说实话，中土的情况，不是很好。” “古妖出世之后，并不是盲目的报复、扩张，而是在中土有目的地占据一些疆域，这些疆域的特殊性，目前还不得而知，但从古妖目的性如此明显的表现来看，这些疆域，要么就是存在着当年被那尊仙封印的遗迹，要么就是在上古时期也能称之为遗迹的真遗迹。” “这些地方，古妖提前占据、布局，着实令人心忧。” “真遗迹？”方林闻言，面色微变，“我们与古妖明显存在着极大的信息差，这可不是好事。” 他自然知道什么是真遗迹，那是在上古时期就存在于各地的，类似异度空间一般的神秘地方，老皇帝不是说了，那尊仙便疑似是从遗迹中走出的。 这些才是真正的遗迹。 至于甘州的那个遗迹，虽然也称遗迹，却是与真遗迹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对于方林他们这些今人，这算是遗迹，实则却只是那尊仙当年封印妖族和遗迹的无数区域中，普通的一个封印妖族的区域罢了。 “古妖若是大量占据像甘州的这种遗迹，就已经不是小事了，谁也不知道，这些遗迹里面封印着多少圣境甚至更加强大的古妖……若是连在上古时期都极为神秘的真遗迹都占据了，利用跟咱们今人的信息差，占尽了先机，麻烦就大了！” 方林脸面难看，如是猜测道。 他在想，这古妖别看现在牛批哄哄，称霸中土，放在上古，恐怕只是一个小角色，这样的小角色，在上古时期恐怕接近真遗迹的资格都没有，所有好东西都轮不到他。 可现在呢，时无英雄，竖子成名，当初那个连接近都没资格的小妖，如今恐怕已经霸占了好几个真遗迹所在的区域了。 一旦这些遗迹重新现世，那么里面的什么好东西，岂不是要被他独享？ 这样一来，差距可就越拉越大了！ 对此，周睿摇头苦笑道：“你就先别忙考虑这个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咱们大周可以派人探查中土，你以为楚晋便不会派人探查，一旦得知中土的情况，你说，你要是楚晋两国的君主，你会怎么做？” 方林回道：“还能怎么做，尽快统一北域，增强国力，以抵御日后来自中土的冲击乃至入侵。” “就是这个道理，中土形势越严峻，楚晋两国统一北域之心就会越迫切。”周睿点头道，“你看着，眼下恒国那边的拉锯战，不会持续多久的……是以，你也别想着大周能安生多久，很快，楚晋就会有下一步大动作，而这个很快，真的会很快，也许十天半月，也许再过个两三天，甚至一两天就会行动。” “这次统一北域，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因为一旦失败，哪怕没有失败，哪怕一直处于战争胶着状态，在楚晋看来也算是输，他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周恒，周恒只是绊脚石，真正的敌人是中土古妖……只要北域不统一，一旦中土打过来，北域所有国家，都是输家。” “别说北域不统一了……”方林摇头，苦笑道，“我觉得，北域即便统一了，感觉也没法儿抵抗中土。” 周睿摇头：“那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等死，先试着统一北域再说呗，这就是楚晋的立场，他们其实不是入侵，而是在未雨绸缪的自救。” 方林快速道：“不管他们是入侵还是自救，如果距离北域大战已经不远了，那咱们就更要抓紧时间赚功德了，否则以周恒联盟的实力，拿什么去跟人楚晋硬碰硬？” “我当然能明白你的意思，关键是老皇帝能明白吗？”周睿摇头，“你要动田亩权，是为了功德，为了提升咱们俩的实力，我跟你肯定是利益一致，你不需要说服我，我如果是皇帝，现在就去办。” “可你拿什么去说服老皇帝？站在他的角度，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让大周内部生乱。” “纠正一下，不是我要动田亩权，是你要动。”方林幽幽道。 “……”周睿无语，摆手道，“好，就算是我要动田亩权，我怎么说服他？站在他的角度，我这个太子是有多蠢，才会立功心切到这个时候搞这种幺蛾子？” “你让我怎么说？我总不能直接跟老皇帝说，你什么都别管，信我，撤销田亩权，我给你变两个真圣出来？” “再说了，即便真的撤销了田亩权，功德到底能赚多少也还没个数，天知道够不够踏入真圣。” “我知道很难……所以这不是找您商量来了么？每次找您商量，您总会给我一个惊喜。”方林讪笑着拍马屁道。 “这也太难了！”周睿无语，沉吟许久，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能够说动他的理由，即便能说动他，他也一定会将此事延后，你要的快速行动，且雷厉风行，肯定不可能。” “确实太难了……这应该是咱们过来之后，遇到的最大的一个难题，也是最大的一个挑战，比扳倒五王难多了……”方林苦笑不已，主动承认道，“是我有些想当然了。” 他苦笑，“可我也是没办法了，目前这个情况，咱们想要快速赚功德，也只有改善民生内政这一条路可走了。” 周睿点头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想法……其实也没错，只是，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不在你我，只在于老皇帝的态度和想法。” 他想了想道，“其实，若是能改变老皇帝的想法，让他忽略内乱，侧重提升国运，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毕竟眼下这个局势，咱们急，他更急。” “同样一件事情，表述不同，也许会造成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他沉吟道，“如果以爱民、惠民为出发点，劝说老皇帝撤销田亩权，基本没有可能……这个节骨眼上，百姓的支持其实真的不重要，权贵的支持才重要。” “世家豪族，有钱有人……别看单独一家没什么大不了，真要资源整合起来，要甩朝廷好几条街，老皇帝眼下估计正在想着如何从他们手里多要些支持，扩大军备，怎么可能愿意为了百姓去得罪他们，即便他真的爱民如子，觉得撤销田亩权确实利国利民，也肯定要延后到事情了结之后，再慢慢去施行。” “可如果是从逼迫权贵们给钱给人的角度，以撤销田亩权为武器，倒是有几分操作空间。” 方林眼睛一亮:“您这是要利用拆屋效应？想要开个天窗，大家不肯，但如果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反而就会主动要求开天窗了。” 周睿稍稍有了一些思路，阻止了想要继续说话的方林，沉吟片刻，渐渐露出笑容，继续道:“对，拆屋效应，而这只是第一步，这件事没法一步到位，得分两步走。” “怎么说？”方林追问。 “其实很简单，就是顺着老皇帝的需求来，他不是正谋划着怎么从权贵手里要人要钱么，那咱们便帮他要！”周睿笑道。 “在我看来，以往，大周对权贵们实在是太客气，太厚待了……给予各种特权、福利不说，要求他们应尽的义务却几乎没有，将他们养成了一头头大肥猪。” “而这一头头大肥猪，心却是黑得很，索取无度，理所当然，想要他们做些贡献，却是千难万难，不过之前大周被恒国欺压得有点狠，朝廷求稳为主，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倒也就罢了，关键现在国难当头，这些权贵居然仍旧没什么表示，这着实让老皇帝有些上火，前两天上朝的时候，更是首次将话放在了朝堂里明说，且措辞严厉。” “毕竟他踏入真圣了，不一样了，对待这些权贵的心态估计也变了，不想以往那般哄着了……当然，不像以往那般哄着，却并不代表他会愿意得罪他们，甚至镇压他们，大周的基本盘，确实需要各地权贵们去共同维持。” “是以，即便是我亲自去游说，如果没有一个完全站得住，且极其必要的理由，他也绝对不可能同意动田亩权。” “除非，将拆屋效应教会他。” “让他知道，他可以利用撤销田亩权，去逼迫贵权们给人给钱。” “田亩权，即土地由朝廷划拨，归各地权贵所有，非经允许，他人不得私自占用、耕种……这田亩权虽不能说是权贵们的命根子，却也是他们相当大的一部分收入来源，其衍生的长工契约与税粮制度，亦是他们霸凌在百姓们头上作威作福、吸血蚀骨的重要工具！” “跟撤销田亩权相比，给人给钱，真的只是小事。” “让老皇帝学会这一招，这第一步也就完成了，而第一步完成了，第二步的难度虽然仍旧很大，却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了。” 方林点头：“我明白了，第一步利用拆屋效应要人要钱，等将人和钱骗过来之后，权贵们的价值也就没有之前大了，跟他们翻脸的成本也就小了，这时候，老皇帝也就可以为了百姓，真正开始镇压权贵，真正撤销田亩权了。” 说着，他感慨不已，佩服道：“果然，权谋权谋，玩到最后，玩得就是个心理学，后悔了，前世应该多读点心理学的书。” “现在也不晚，你不是经常去御书房么，里面的书，你看过几本？不要小看周人的智慧，其中不少书籍也是可圈可点的，没事多看看。” “知道了知道了，有空去看看。” 见他这敷衍的语气，周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会挥手道：“嗯，行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今天太晚了，明天下朝之后，我去找老皇帝。” “别急啊，这第二步的难度虽然比之前降低了不少，可还是不小啊，您还没说具体怎么操作呢。”方林追问道。 周睿摆手道：“这就是我的事了，明日我去找老皇帝谈条件，另外还要看第一步的具体收获如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什么事都能谋而后定的，这事只能框个大概，走一步看一步。” “行，那我等你好消息。”方林嘿笑，总体还算满意，他就知道，老头子一定不会让他失望，肯定有办法。 想了想，他问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忘了我之前怎么说的了？”周睿摇头，“这种只有君王角度才需要去考虑的事情，你去了那是自爆。” “也没这么夸张，那之前逼迫恒帝匀国运也一样是类似的事情。”方林不同意道。 周睿瞪眼道：“那是为了强国，你亦是大周的一份子，强国就是强己，护国就是救己，当然没问题，而这是敏感的民生内政，二者能一样吗？” “虽说老皇帝未必会朝那方面想，但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好，知道了。”方林最终点头，表示认可。 第341章 真圣帝王，该露出獠牙了！ 次日。 太和殿。 自从老皇帝突破后，这几日的朝堂气氛一直很好，老皇帝高兴，朝臣们也高兴，虽说北域形势仍旧严峻，但至少大周在这场动乱中，总算不是如无根浮萍一般，任凭雨打风吹了。 甚至从某些角度而言，大周已然抢占了一些先机。 接下来，就要看事态发展了，若是一切顺利的话，问鼎北域太过好高骛远便先不想了，但至少可以就此跻身北域顶级强国之列，从此不再受他国欺压凌辱。 即便事情不顺利，有老皇帝这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顶梁柱在，即便落败，也大概率能够保全自身，不至于亡国灭种。 是以，不管是北域局势，还是中土之患，老皇帝虽心中忧虑，至少要比之前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要好太多了。 另外，朝堂气氛良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在的大周确实要比之前安定了不少。 万妖山这个心腹大患去除之后，大周各地虽仍旧被各种妖族所占据，对百姓而言，可能没有太多感觉，毕竟他们仍旧不敢私自出外城，去野外活动，但是对朝廷而言，国内却是安定了太多太多。 对朝廷而言，余下这些妖族，除了南边的沧澜河还有些猖獗之外，其他都只是大猫小猫两三只，眼下只是没功夫动他们而已，真要动，皆是土鸡瓦狗，不足为虑。 甚至都不需要朝廷去动，完全可以交给万妖山，让他们去办，以妖制妖。 自几个副山主成为妖仆之后，万妖山如今早已被纳入朝廷势力范围之内，朝廷若是下令除妖，他们自然不敢不遵。 甚至都不需要除，改用收编更加合适，妖也是生灵，有些妖甚至比人良善，何必一定喊打喊杀，全部收编，化为己用，岂不更妙？ 民间是将妖太过妖魔化了，其实妖一旦成了妖，那也是有智慧有思想的，除了吃肉，也不是不能吃粮食，即便要吃肉，除了吃人，其他随便吃，反正人也是一样吃肉的，这一点上，人与妖并无分别。 若是调教得好，将妖纳入治下，甚至逐步试行人与妖共存，不是没有可能。 这就说得有些远了，眼下北域局势复杂，朝廷还顾不上这些，反正如今大周境内的这些大猫小猫两三只，因为忌惮朝廷，怕入了万妖山的后尘，倒也是老实得很，确实无需朝廷分心。 一派和谐的朝堂结束后，太子没有向往常那般出宫，处理政务，而是跟老皇帝前脚后脚，去了御书房。 “陛下，太子求见。” 老皇帝刚回到御书房坐下，今日心情不错，准备让人再送些早点过来吃吃，听内侍禀告，太子周睿求见，点了点头。 “宣。”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老皇帝和颜悦色，甚至颇为打趣道，“这些天处理政务，如何，知道朕平日的辛苦了？” “儿臣一直知道父皇辛苦，也一直以父皇为榜样。”周睿拍马屁道。 老皇帝摆手道：“行了行了，今日过来找朕，所为何事？可是在政务上有何不解，还是六部之中，有人阳奉阴违？” “这倒是没有。”周睿摇头。 “那你过来所为何事？”老皇帝不解道，随手翻开桌上的几个奏本，看了几眼，忽然重重将奏本摔在地上，哼了一声，“这帮混账，当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周睿见状，眉头一挑，开口道：“可是父皇上次与儿臣说的，要各世家大族出钱出力之事？” “不是这还能是什么！”老皇帝哼道，“上次昭告全国攻恒时，朕便正好借此机会，要求各门阀士族为国出力，结果这些混账们只是做做样子，抠抠搜搜，敷衍朕……这次朕踏入真圣，便借机再度发话了。” 说到这里，老皇帝面色渐冷，哼道：“朕本以为，朕突破之后，这些混账们应该会所有收敛，没想到依然只是做做样子，依然在敷衍朕！” “堂堂一个贯西孙氏，历经千年而不衰，在我大周出过八个宰相、十四个皇妃、二十六个驸马和一百八十六个朝廷命官！你猜上次他们出了多少钱，多少人？你再猜猜，这次他们又出了多少钱，多少人？” “他们是当真觉得，朕不会杀人？” 周睿摇头道：“父皇您是知道的，这些门阀士族，历经岁月沧桑而不衰，笑看天子更迭而不朽，反而愈发壮大，富甲一方，称霸一方，除了不允许豢养私兵，他们在各地，与小朝廷何异？”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需要豢养私兵，因为这么多代传下来，本宗、旁支、再旁支……这般开枝散叶下去，一整个大家族怕是足足有几十甚至上百万人，且相比于普通百姓，族人大多皆是精英，不是武者，就是文人，真要到了某个地步，可谓人人皆兵。” “这样的门阀士族，对我大周而言，其实是祸非福。” “你别告诉朕，你想动他们？”老皇帝打断周睿，严肃道：“这种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虽厌恶这些门阀士族自私自利，但不得不说，他们亦是一颗颗压舱石，帮助朝廷稳固各地，帮朕稳固江山。” “他们亦是知道这一点，方才有恃无恐，胆敢敷衍于朕，不过朕相信，朕若是动真格的，想来他们还是会配合的，只是眼下没这个必要。” “儿臣自然知道这些世家大族算是大周的基石，真要动他们，便是动摇大周根基，儿臣岂会如此短视。”周睿点头道。 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即便要动，也要慢慢来，慢慢布局，从长计议。” 对此，老皇帝倒是没当真，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随后，他又有些苦恼地询问道：“你鬼点子也不少，且说说看，朕这次想从这些门阀士族身上割下一块肉来，该如何行事，才最为行之有效。” “最行之有效么，自然便是您直接下一道圣旨。”周睿笑着说道，“您也别旁敲侧击发话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您稍微说得模湖一些，他们就敢直接装听不懂。” “对！你说得太对了，他们就是在装听不懂！这些混账，难道非要朕下旨不成！” 周睿笑着摇头道：“可是直接下旨的话，吃相便有些难看了……儿臣知您顾及着脸面，还有朝廷的体面，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应当是不会直接下旨的。” “你是知朕的。”老皇帝点了点头，无奈道，“朕既想从他们身上割肉，又不太想做恶人，毕竟他们平时给得已经很多了，朕若再执意割肉，怕是不太好听，影响也不好。” 周睿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随后，他看了看紧闭的窗户，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最后又抬头看了看屋顶，忽然开口道：“父皇，这御书房着实有些闷得慌，不若将这屋顶给掀了去？” 老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神道：“掀屋顶？” 旋即，他的面色有些难看，道：“你要掀朕御书房的屋顶？是你蠢，还是朕会错了意？嫌闷你不会将窗户打开啊？实在不行，便将门也打开便是了。” “不是，你这即将踏入绝世的文人，身体即便比不上武者，会嫌气闷？” 周睿笑了，行礼道：“父皇，您看，儿臣已经将答桉告诉您了。” “什么答桉？”老皇帝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 “便是收割那些门阀士族的答桉啊。”周睿哈哈大笑，解释道，“父皇，儿臣原本想的便是将这御书房的门和窗都打开，但是儿臣担心您觉得开一个就够了，开了门，便不让开窗，开了窗，便不让开门。” “于是，儿臣索性提出掀了这个屋顶，如此，您自然便会同意开门窗了。” “咦……你这说法，有点意思……”老皇帝自然是不蠢的，周睿这般解释了，他当即发觉了其中的玄妙，露出感兴趣之色，“你等会，让朕想想。”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也即是说，朕想要修缮皇宫，若直接提出要修缮，那帮子御史们定然又要极力反对，可朕若是说要建一座新的皇宫，那帮御史恐怕都会求着朕修缮即可，朕若是答应了，他们还会以为改变了朕的主意，甚至感激朕听他们劝！” “这太有意思了！还能这般行事，朕怎生从来都不知道！”老皇帝宛若发现了一个新大陆，越是思虑，越是惊奇不已。 “父皇，其实很多事情，我们平时便是这般做的，只是从未有人这般总结出一个固定的套路罢了，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亦是类似的道理。”周睿笑着解释道。 “朕明白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了。”老皇帝笑着点头，“你的意思是，朕想要割他们一块肉，索性便表现得要杀他们一样，如此，他们不仅会同意割肉，甚至还会感谢朕。” 你这又过头了……周睿摇头道：“父皇，表现得要杀他们便太过了，儿臣觉得，表现出割一条腿的分寸，也就差不多了。” “哈哈，你这孩子，哪来的这么多鬼点子？”老皇帝龙颜大悦，主动问道，“既如此，你再说说，朕该如何把握这个割一条腿的分寸。” 就等你这话呢……周睿心喜，不过以防被老皇帝看出早有腹稿，还是装模作样沉吟了一番，这才开口道：“此事说难倒也不难，可以放出风声：朝廷要撤销田亩权，或者将田亩权从所有权贵手中收回，给予天下百姓。” “一来可以让权贵们出汗，逼得他们让步，二来可以收拢民心，万民赞颂，可谓一举两得。” “撤销田亩权？！”老皇帝瞪眼，“你也真是敢想！” “不行不行，这事太大了……一个不好，恐生大乱！” 果然，臭小子太想当然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皇帝的反应仍旧这般激烈，可想而知，如果一开始就直接要为了百姓而撤销田亩权，肯定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对于老皇帝的反应，周睿倒也没有急着反驳，只是做沉吟状，良久，才在老皇帝自己都开始有些犹豫的眼神中，忽然开口道：“父皇，儿臣想问您一句真心话，若是抛开其他因素不谈，这个田亩权，您真的不想收回来么？” “你说呢？”老皇帝没好气道，“你当朕不知田亩权的弊端？当朕不知道其中蕴藏着如何庞大的利益？” “可是朕不能动，也不敢动……一旦动了田亩权，大周内部必乱。” “若北域乃是我大周一家独大，朕还用你说，早收回来了。” “等会……”说到这里，老皇帝忽然顿住，狐疑地望着周睿，不确定道，“该不会，你早就在打田亩权的主意了？” “混账东西，说了半天，你这是给朕挖了个坑啊！” “……父皇英明。”周睿也是服了，这个老皇帝真的是他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数一数二的精明之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准备藏着掖着了，直接道:“不错，儿臣确实在打田亩权的主意，儿臣就问您一句，若是儿臣有办法在确保大周不乱的情况下收回田亩权……您要不要？” “废话，你若真能确保大周不乱，朕难道得了失心疯，为何不要？”老皇帝肯定道，“朕难道不知，一旦将田亩权收回，还归天下百姓，朝廷将会是怎样的民心所向，而百姓又将如何对朕感恩戴德！如此，我大周国运，势必又要再上一个台阶！” “如此一来，最直接的效用便是，朕的实力，将快速稳固，甚至还要再度精进！” 老皇帝说着，面色变得郑重，追问道，“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先告诉朕，你如何能确保大周不乱？” 周睿点头道：“很简单，第一步放出风声，撤销田亩权，以逼迫权贵们大出血，出钱出人，组建新一批的百万大军。” “第二步，权贵大军，赶赴前线，替换万妖大军以及现在前线的百万大军，事实上这已是一支疲惫之师，也该回来了。” “第三步，以归来的百万大军为震慑，以父皇您这个真圣帝王为震慑，再以万民之意为震慑，三管齐下，正式逼迫权贵交出田亩权！” “儿臣便不信，这般手段齐出之下，田亩权难道还不能顺利收回？” “儿臣坚信，只要父皇您真的想做这件事，如此三管齐下，权贵们是翻不了天的。” “事实上，在第一步顺利完成之后，权贵们对朝廷的价值便已然大大降低了，其自身亦大大式微了不少……相比起收回田亩权的巨大好处，父皇，该展露魄力了。” “真圣帝王，也该露出獠牙了！” 第342章 朕不赐婚，你便熬不住了是吧？ “你还当真是早有预谋啊……” 御书房，听得太子这一步两步，将整件事情的想法步骤一一阐述，老皇帝深深望了他一眼，良久，才笑着说道，“看来，朕选你当这个太子，倒是还真没看错人。” “你能有这份为国为民之心，朕真的很欣慰。” “说说，此事，你从何时便开始谋划了？” “父皇谬赞了，儿臣只是尽为人子、为人臣应尽的忠孝之道。”周睿如是道，见老皇帝似有意动，微微心喜，斟酌地回道，“至于此事，儿臣倒还真没有预谋多久，儿臣只是觉得，不能光父皇一人突破，大周也应相应进步，如此方是强国之路。” “否则，一个国家若仅靠君王一人支撑，其一，君王实在辛苦，其二，若敌人将重点从君王身上转移至社稷百姓，若自身不硬，恐成为君王拖累。” “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父皇，接下来若是有可能的话，改善民生，亦是重中之重。” “你说得很对。”老皇帝赞许点头道，“可以说，跟朕想到一块去了。” “眼下恒国虽匀了国运，助朕踏入真圣，但国运岂是寻常之物，若我大周不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国运真正化为己用，这些国运便会如风中浮萍，快速消散。” “届时，即便朕也许不会跌回伪圣，但我大周国力却是原地踏步，没有多少增长，也就浪费了这绝好的一次机会了。” “如此国运，仅让朕踏入真圣，却于国无其他益处，那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原来父皇您一直心中有数，是儿臣僭越了。”周睿当即道。 “你是太子，僭越什么？”老皇帝摆手，肯定道，“你做得很好，朕很高兴，朕原本只是想着大力支持你那教育署，将这国运用在文人群体身上，如此，大周既能快速消化这份国运，亦能因为文人崛起，文气增长，而愈发增添国运。” “这倒也是一个好办法。”周睿点头道。 老皇帝摆手：“确实不错，但是相比你的这次提议，朕的格局便有些小了，在朕这里只有文人受益，而在你这里，则是天下百姓受益，确实很好。” 周睿当即道：“父皇千万莫要妄自菲薄，您的方法乃是王道，几乎没有任何风险可言，只要施行，便皆是益处，而儿臣的这个方法，却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剑走偏锋，且赌博的成分很大。” 老皇帝再度摇头：“可正是因为赌博，赌赢了收益便更大！” “所谓乱世用重典，以北域如今这个局势，是没有多少时间给大周安生发展的，剑走偏锋，大刀阔斧，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沉吟道：“朕思虑再三，相比起朕之前的想法，朕更愿意选用你的提议。” “以往谨慎惯了，倒是形成了习惯，现在想想，都这个局势了，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这次北域之乱，本就是一场豪赌，输便一败涂地，赢则通吃，强如楚晋都要居安思危，都要下场豪赌，朕如何还能再寻求什么稳妥！” “况且，不过门阀士族而已，百姓畏之，朕难道还怕了他们？田亩权，朕能给他们，便能收回来，真要惹怒了朕，便是不用你那些手段，朕直接强行收回，他们又能如何？难道当真还敢造反不成！” “一切以大局为重，而眼下的大局就是大周务必尽快提升国运国力，力争当那通吃天下的最终赢家，所有与之相悖者，皆要让路！” “父皇豪气干云，儿臣佩服！”周睿面色激动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儿臣那些手段还是要用的，事情又不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起码表面上的和谐还是需要维持的，起码要先将人骗出来，大大削弱权贵们的力量。” “你觉得朕压不住他们？”老皇帝面色有些不好看。 “父皇误会儿臣了，您刚刚踏入真圣，正是威望最为鼎盛之时，岂会压不住他们，儿臣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毕竟您也说了，他们乃是大周根基，好好的，咱们为什么要主动破坏自己的根基？修修剪剪，让他们服服帖帖的，也就罢了。” 周睿笑着说道，面色一动，提前打了个预防针道，“至于以后若是觉得太过枝繁叶茂，想要砍掉多余枝干，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只要我大周能熬过这次难关，甚至顺利问鼎北域，这些事情，便都是小事一桩了。” 老皇帝眉头一挑，没有说话，不过显然会意。 他想了想，道：“本想将此事交予你处理，不过你刚刚即位太子，这种得罪人的事，便不让你去办了，况且一旦触及核心利益，他们估计也不会买你的账，此事便由朕亲自处理。” 周睿摇头：“父皇，并非儿臣贪功，不过在您与权贵们之间，还需要一个中间人作为回转，毕竟您金口玉言，一旦开口，便没了转圜余地了，还是得由儿臣当这个中间人斡旋，以免万一矛盾激化。” “你可知，一旦你当了这个中间人，你这太子的处境，将会如何？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朝臣……他们当中甚至包含你的兄弟姐妹，甚至还有叔伯。”老皇帝有些犹豫，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太子了，亦觉得太子能堪大用，起了保护之心。 “儿臣岂能不知，这大周朝最大的门阀士族，其实便是我皇家……”周睿苦笑，旋即坚定道，“不过为了父皇，为了大周，儿臣甘愿当这个恶人。” “罢了，你既坚持，便交给你去办便是，反正这种事情，他们只要不蠢，都应知道乃是朕的意思。”老皇帝点头道，“放心，需要时，朕自会出手助你。” “多谢父皇。”周睿心满意足，笑道，“父皇不需要做别的事，只需要开启这第一步即可。” 老皇帝眼里露出笑意，“嗯，明日早朝，朕找个由头，发难便是。” 周睿又笑道:“父皇不必刻意找什么由头，明日早朝，儿臣会将最恰当的由头，送到您手上。” “说说看。” “容儿臣先卖个关子，明日您自会知晓。” 见他如此，老皇帝倒也生出了几分兴趣，笑着摇头道：“那朕便等着了，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儿臣告退。” “去。” “等会……”老皇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忽然叫住了周睿，“方林那小子，朕准备赐婚了……你以为如何？” 说着，他有些头疼道：“主要朕实在是被你那大姐催得头疼了，你那大姐什么性子你也知道，磨得朕烦不胜烦，回头让你那太子妃多喊她走动走动，别一天到晚过来烦朕。” “父皇这是宠爱大姐，想当初，儿臣可是羡慕得紧。”周睿笑着说道。 说到这个，老皇帝感慨道：“你大姐的遭遇，以你跟方林的关系，想必你也清楚了，虽说确实是自己太蠢，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朕觉得对她颇多亏欠，便也就由着她了。” 周睿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大姐着实蹉跎了半生，父皇放心，儿臣以后定会善待大姐，甚至包括三哥，五哥他们……只要他们不负儿臣，便一直是儿臣的亲兄弟。” “你能这般想，朕很欣慰。” “应该的。”周睿没有在这个敏感的话题过多停留，“至于赐婚，这是好事。” 说着，他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这样一来，那小子以后见了我要喊一声舅舅了。” “怎么，你不愿？”老皇帝见他表情有异，追问道。 周睿连忙摇头:“没有，挺好的，说实话，方林这小子，尤其这次为了匀国运之事所表现出来的一些品性，儿臣很欣赏。” 他忍不住笑道:“说起来，这时候赐婚，还真是恰到好处。” “怎么说？” 周睿止住不谈:“明日您便知道了。” “你这逆子，哪这么多关子……”老皇帝没好气道，挥了挥手，“罢了，退下。” “儿臣告退。” …… 次日朝堂。 本来这些天没什么事，老皇帝没准备将早朝开多久，不过既然昨日跟太子约好了，他便多了一点耐心，在众朝臣汇报完正事之后，并未立即宣布退朝，而是主动询问起了最近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禀报。 没想到，还真有。 只见兵部一名官员上前一步，开口道：“启奏陛下，臣有事禀告。” “说。” “陛下，臣要状告前奉天司指挥使方林，行为不检，作风放浪，竟连商量都没有与臣商量，便将他相好的女子强行塞到了臣的家中，要臣帮忙照顾、扶养，闹得臣家宅不宁，家中那河东狮还以为是臣找得借口，日日与臣纠缠不休，烦不胜烦……” “竟有此事？！”老皇帝闻言一愣，没有能将这事与昨日跟太子的约定联系在一起，想到方林这小子毕竟年轻，血气方刚，又尚未成婚，似乎……还真能干得出这事儿来！ 混账东西，朕不赐婚，你便熬不住了是？ 回头收拾你！ 不过因为时代的特殊性，这种事情在这里真不是什么大事，老皇帝虽心中暗骂，却也有些哭笑不得，同时还有些不满道：“此事你自去与方林协商便是，至于在朝堂上拿出来说？况且现在他无官无职，你一个兵部职方司主管，用得着这般委曲求全？将人送到他家里去便是。” “陛，陛下，臣也有事上禀。”一旁，又有一名官员上前一步，主动开口。 “正说方林的事，你又凑什么热闹。”老皇帝皱眉道。 “回陛下，盖因臣要禀报之事，亦是此事，这方林亦将一名相好的女子送到了臣家里……” “还有一个？”老皇帝又愣了一下。 然后更让他惊异的是，除了这两个，随后又陆陆续续站出了六名官员，皆是禀报同样的事情。 方林，竟有八个相好的女子，分别送入了这八个官员家中扶养！ 这下，朝堂真的热闹起来了。 众人纷纷露出讶色，窃窃私语。 老皇帝一时没有说话，脸色却是渐渐严厉了起来。 他反应过来了，方林是要落魄到什么程度，才会连养这几名女子的能力都没有？ 还要多此一举，将她们纷纷送进官员们的府邸之中？ 他脑子是要坏到什么程度才会干这事！ 显然，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方林的局。 似乎，朝中有人见方林被削了职，生起了动他的念头？ “放肆！”念及此处，老皇帝面色彻底冷了下来，断喝一声，朝堂瞬间安静。 “方林此次之困顿，乃是因两国博弈之时局所致，实则，其不仅无罪，反而有功，朕虽未明言，亦暂时不能为他平反，但尔等应当皆心中有数。” “如此国士，竟遭尔等这般诽谤诋毁……你们几个，到底是谁给了你们狗胆，竟敢如此愚弄朕？” “你们当朕是傻子？” “别说八个，便是八百个，他方林需要用得着你们去替他养情人？！” 老皇帝替方林不平，雷霆震怒，吓得这几个官员全部跪地伏头。 他们也是有苦难言。 陛下啊，我等岂敢当您是傻子，不过，您也不要当我等是傻子啊……若非太子殿下昨日将我等叫过去，亲自吩咐我等今日必须这般言语……我等是有多蠢，才会为这种事去得罪那位方内阁？ 别说帮他养一个相好的了，十个百个又如何！ 这下可真是彻底得罪那位方内阁了……不过还好，方内阁虽然势大，但再大也大不过太子，虽不知为何传闻中关系极好的他们什么时候这般决裂了，但相较于方内阁，他们所有人自然毫无疑问选择了听命于太子。 而昨日太子也说了，这些事情也并非凭空捏造，方林确实是送了人过来，若陛下发怒，便实话实说，大不了喊方林过来对峙就是……想到这里，当即有人抬头道：“陛下明察，臣句句属实，并无虚言，臣愿意与方林在朝堂对峙！” “好好好！对峙是，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朕还就不信了！”老皇帝见他们到了这个地步竟仍然犟嘴，盛怒不已，当即道。 “来人，传方林过来！” 第343章 若毫不知情，你们都瞎了不成？！ “陛下传我去太和殿？” “哦，那还等什么，走。” 方府，听得内侍过来传话，早已洗刷穿戴完毕的方林，一点都不惊讶。 今天的事情，老头子昨天已经跟他沟通好了，他自然不意外。 昨天其实倒是挺意外的，没想到老头子这么给力，居然这么快便说服了老皇帝。 不过想想也是，老皇帝多聪明的一个人，大周内忧外患，他方林能看得出来，老皇帝自然更加心知肚明，对于撤销田亩权这种对大周有着极大益处的事情，只要能给他一个不出乱子的处理方法，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很快来到太和殿。 “臣，哦不对，草民方林，拜见陛下。” “什么草民，你的事情，在场的谁不是心知肚明，起来说话。”见他过来，老皇帝面色稍缓，语气里的偏爱很明显。 “谢陛下。” 老皇帝摆手，直接道：“他们状告你之事，想必你已知晓，你且说说，是否属实。” 方林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施施然起了身，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那几名官员。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小环那丫头将人到底送到了谁的府上，现在一看，好家伙，没一个低于四品的…… 能让这些官员联合起来，毫不顾忌，这般明着得罪自己，看来老头子这个太子在朝野，已经彻底站稳了。 这已经不是得罪了，这是直接挑衅了。 他们在明知自己这个无官无职的状态只是临时的情况下，依然听命于太子，不惜与自己为敌，足以说明太子如今在朝中的威望，已然达到了一定高度。 这是好事。 所有事情，方林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怪罪这些人，不过他也起了玩闹的兴致，面色冷厉地望了一圈，沉吟道：“回陛下，此事不假，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老皇帝闻言，脸面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同时，太和殿上，其余大小官员们的眼神则变得古怪了起来，有幸灾乐祸者，有事不关己者，亦有暗暗期待者。 方林这事最近不说闹得满城风雨，但知道的人绝对不少，众人虽不知这八位到哪根筋撘错了要去这般得罪方林，但这确实是事实，而非污蔑。 陛下这般信任方林，结果方林过来之后，亲自打脸……这下真的好玩了。 陛下怕是要发怒了。 果然，在不少人暗暗期待的眼神中，老皇帝的脸色从尴尬变得恼怒，狠狠瞪了方林一眼，喝道：“你这混账东西，倒是真不怕被人笑话！” 不过很快，他语气便缓了几分，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胡闹，朕知你年轻，血气方刚，儿女情长什么的，朕不去管你，可你将人送到别人府上作甚……” 看看，直接承认又如何，陛下不过几句训斥而已……方林打量着殿内众朝臣，将一些人眼里的期待之色尽收眼底，并用戏谑的眼神回应。 同时他也有些感慨。 果然啊，之前风光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都是好人，现在还没落魄呢，只是暂时而已，没想到一些人便露出了真实面目。 或者换言之，这些人，也许便是利用田亩权，压在百姓们头上作威作福之人，也即是外城那些地主口中的内城大人了。 自己调查田亩权的事情被他们看在眼里之后，便生出了敌意。 倒也是好事，这些人，他记下了，之后重点调查。 田亩权，本就是强权，但这并不能算罪恶，真正罪恶的是衍生出来的长工契约与税粮，他们的心是有多黑，才能搞出这般吃人的契约……以往朝廷居然不管，在这一点上，老皇帝这个君王，其实亦有过错。 这就算了……这一点可以忽略，毕竟大周这些年内忧外患，被恒欺压得比较狠，他估计也确实没精力理会这些相对而言算是旁枝末节的事情。 不再多想，面对老皇帝有些失望的眼神，方林自不会当真自己冤枉自己，还是要解释一番的，他躬了躬身，解释道:“陛下莫要误会，臣可从来没说那些女子是臣的女人。” 老皇帝不知方林心中所想，见有隐情，露出果然之色，当即追问道:“继续说下去，这些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林等得就是这一句，当即回答道：“不敢欺瞒陛下，臣近日无事，去外城转了转，见到了诸多不平事，便忍不住出手相救……这些女子，便都是臣救下的外城长工，仅此而已。” “当真？”老皇帝闻言，面色更是舒缓了不少，继续追问道，“那为何他们都说，这些女子都说是你的情人？” “这便是这些女子们的聪明之处了。”方林笑道，“臣本意是将她们送到官员们的府上当个丫鬟，算是给她们一条生路，想来她们应该是发觉了臣有些来历……到了官员们府上之后，莫说主动说些什么，只要不解释，便算是借了臣的势，得以谋求获得更优厚的对待。” “一些风言风语，臣这几日倒也所有听闻，不过都是些苦命人，苦难让她们比常人更加精明市侩了一些，臣对此很是同情，便也就没有辟谣，不与她们计较。” “原来如此……朕便说，你方林不至于落到连几名女子都要同僚帮你养的程度。”老皇帝点头道，露出满意之色，“这般说来，你心地倒是不错，朕错怪你了。” 旋即，他的面色重新变得冷厉，望向之前状告方林的官员们，低喝道:“现在，轮到你们说说了……告诉朕，究竟是谁指使你们针对方林？” 对此，方林抢先开口，摇头道：“陛下有没有错怪臣，其实不重要，何人针对臣，亦不重要，重要的是，臣正想找个机会向陛下禀告此事，臣想让陛下知道，所谓的长工契约，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他继续道，“说起来，外城的长工，臣此前听说过，但还是最近才知道，这外城的长工，不仅要替主家劳作，还要上交所谓的税粮，若年景好也就罢了，一年下来倒也能混个温饱，若年景不好，一年白干不说，竟反倒还欠主家不少粮食！” “这也就罢了，最关键的事，对于长工，主家竟然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只要签了长工契约，人便可以如牲口一般被随意贱卖、送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甚至……想杀就杀！” “就拿臣救的这几名女子来说，她们当中，有的被主家卖到了青楼，有的被主家强迫伺寝，有的被主家当做礼物一般送人亵玩……然而，她们其实还是幸运的，容貌生得不错，有一定价值，更多没有价值的长工，真就是被当做牲口一般对待！” “臣不禁想问，签了长工契约之人，难道便不是我大周子民了么？” “臣还想问，这触目惊心的长工契约与税粮，朝廷便当真不管么？” 话毕，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有人面色惊讶，露出振奋之色，有人面色凝重，望向方林的眼神满是寒意，亦有人目光躲闪，露出忧虑之色。 这件事，可以说是一个忌讳了，事实上不仅大周存在，其他国家大多也存在，但没有人会拿出来说，因为但凡是一个官员，其实都是既得利益者，哪怕心里有良知的，最多也只是不苛待下面的长工，没有谁会主动放弃好不容易做了官而拥有的田亩权，更没有谁敢公然反对田亩权。 田亩权是天下权贵阶层的特权，非某一人某一家所独有，谁敢反对，便相当于与所有权贵为敌，谁敢捅这个马蜂窝！ 偏偏，方林敢！ 他虽然没有明说田亩权，可其剑指长工契约和税粮制度，就是在针对田亩权。 他居然当真敢说！ 朝臣们心中惊异之余，亦是冷笑连连，这个方内阁，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真要说起来，田亩权最大的受益者，可是陛下的皇家！ 你让陛下革自家的命？ 这不是笑话么！ 然而，正当众朝臣冷眼视之的情况下，太子忽然一步跨出，满脸怒色地朝方林走去。 而正当众人以为太子会怒斥方林之际，太子站在了方林身侧，说出了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句话:“父皇，田亩权，乃大周之弊也，儿臣以为，当立即撤销田亩权，还地于民，造福苍生！” 方林只是针对长工契约与税粮，便已经令人吃惊了，没想到太子更狠，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田亩权，而且竟一开口便要直接撤销田亩权！ 这下，朝臣们终于坐不住了。 方林开口也就罢了，不过是仗着陛下宠信，口出狂言罢了，众人并未当回事，没想到太子竟然也站在了方林的这一边。 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顿时，众朝臣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开口。 “太子，不可，此乃动摇国本之祸！” “一旦撤销田亩权，大周必乱！” “是极，如今北域局势混乱，大周尚且风雨飘摇，这时候内部万万不能生乱。” 就连蔡相都站了出来，面色严肃道：“太子稍安勿躁，牧之所说之事，确实令人扼腕与痛心，长工与税粮也确是陋习，朝廷此前确实疏忽了，今后当重视之，并加以约束与改进，但田亩权是田亩权，长工契约是长工契约，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安国公也开口道：“蔡相所言甚是，太子，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尤其在如今这个时局，大周要积极备战，不可自乱阵脚。” 甚至还有年纪大的王爷，跟老皇帝同一辈的兄弟，更是直接站了出来，颇为严厉道：“睿儿，诸公说得对，莫要听信小人谗言，长工契约，是善是恶，不能一概而论，换个角度，那些不能活的外城百姓因为长工契约而得以活命，未尝不是善举？” “不能因为出了一点小事，便彻底否定长工契约，而田亩权更是我大周立国之基，我等后人，岂可违背祖制？” 倚老卖老的东西，睿儿是你叫的？太子望了一眼这位王叔，没有说话。 毕竟是在太和殿，朝堂之上，哪怕他这个太子，也不能公然顶撞王叔。 不过方林却是没这个顾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开口道：“不知，潼亲王说谁是小人？” 在如今的他眼里，这种无权无势，仅凭老皇帝心中一丝善念才能得以苟活的上一辈亲王，没有一点威胁，更是无需忌惮。 而那潼亲王也不知是真的不屑与他说话，还是知道他受宠，只是冷笑一声，并未接话，惹得方林心中腹诽不已。 这老家伙是本来就怂，还是真的聪明？ 居然不上钩！ 本来还想借着跟他顶这一下，将场子的气氛再热一热的，现在这个气氛距离让老皇帝暴怒发作，还是差了点意思。 老皇帝倒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周睿和方林，眼里闪过了然之色。 之前他确实没有反应过来，真的以为有人在暗中针对方林，不过当方林拿长工契约和税粮说事的时候，哪里还不知道，这便是昨日太子卖的那个关子！ 好小子，你是真闲不下来啊，刚回来没几天，又搞出了这么大一个阵仗……老皇帝将目光放在方林身上，转念一想，觉得不对，这应该是太子的主意，方林这小子这次算是被太子当枪使了。 总算太子还有些担当，知道自己亲自站出来，没让方林替他顶在前面，这种事情，区区方林可顶不住，放眼整个大周，除了朕，便就只有你太子一人能干这事了。 老皇帝听着下方吵闹，自行脑补了一个完整的脉络，一切了然之余，亦有些震惊。 坦白讲，长工契约和税粮，他其实都知道，不过一直以来，因为种种原因，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去深究。 但他还真不知道，这所谓的主家，竟然可以对长工这般随意处置，简直视国法如无物！ “你们，好大的胆子……” 老皇帝轻轻开口，声音并不大，下方却骤然安静了下来。 见状，老皇帝没有停顿，指了指左右二相和安国公，还有一直站在一旁，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话的宗元，面色难看道：“这么多年，在方林今日开口之前，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朕，这长工契约在某种程度上，竟凌驾于国法之上。” “朕一直以为，长工契约便如周潼所言那般，让外城那些不能活的百姓得以活命，纵有苛刻，哪怕在朝廷赋税之外再加收什么税粮，亦是主家与长工之私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为何从没有人告诉朕，签了长工契约后，主家竟可以对长工之性命予取予夺！” “为何从没有人告诉朕，这长工契约，竟是这般蚀骨吃人！” “蔡权！” “李思！” “还有安定邦！” “还有你，宗元！” “朕的好臣子，大周朝的柱石，朕只问你们一句，此事，你们到底知不知情？” “若毫不知情，你们都瞎了不成？！” 说到最后，老皇帝已经是声色俱厉了。 这不仅是在配合太子演戏了，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他最信任的臣子，竟然在这件事情上面，集体瞒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原本还带着些许戏谑的老皇帝，真的暴怒了。 第344章 以真圣帝王之尊，借造福天下苍生之名 “臣，知情……” “请陛下降罪，臣，亦知情。” “臣亦知情……” “还有臣……臣作为奉天司指挥使，执掌情报院，知情不报，罪加一等，臣……死罪！” 除了远在恒境的苏国公，二相二公一宗元，这个让所有朝臣津津乐道的大周朝顶级配置，此刻全部面色惨白，跪伏在地。 “哈哈哈哈……”老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在笑，不过那笑容却是无比渗人，看的众人不寒而栗。 方林也是第一次见老皇帝这个表情，心中不由一阵突突。 貌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本来想坑那些门阀士族的，没想到，连带着也坑到了宗元他们。 坦白讲，这可真不是小事…… 古往今来，君王最忌讳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别的国家比自己的国家强大，而是身边的臣子不忠。 仅次于不忠的，便是欺瞒。 意识到二相二公，甚至宗元这个自己最信任的“手中刀”，竟然联合起来瞒着自己，老皇帝这次恐怕是真的发怒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老皇帝此时的表情极为渗人，眼神里透露着严寒，“原来……你们全都知道，却是都联合起来瞒着朕。” “当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蔡相犹豫了半晌，苦着脸，开口道：“陛下，此事，臣并非有意隐瞒，而是……” “而是什么？说下去！”老皇帝陡然暴喝道。 蔡相却是没了声音。 见状，老皇帝面色微变，旋即更加阴沉了几分。 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他们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而意识到这个原因之后，他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屈辱！ 同一时间，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昨日与太子的对话，眼里渐渐露出狠厉之色。 沉吟片刻，他缓缓开口道：“朕明白了……” “你们知道，以朕的性子，一旦知晓此事，定然要有所行动，哪怕不动田亩权，至少也要动长工契约。” “如此一来，朕与门阀士族们，便就要起冲突了。” “也即是说，在你们心里，朕压不住各地的门阀士族！” “你们真的假的？” “朕在你们眼里，便是这般无能？” “你们便这般不信任朕？” “还是说，本身就有很大一部分出自门阀士族的尔等，相比起对朕忠诚，其实更忠诚于家族？” “都看着朕作甚，说话！” 最后一句，老皇帝差不多是咆孝着说出来的，眼神冷厉，目光欲择人而噬。 蔡相等人闻言，面如土色，老泪纵横，当即叩首不已，高呼道：“陛下息怒，臣等绝无此意啊……臣等，臣等只是为了社稷安定，江山稳固啊……” 同一时间，其余一众朝臣亦是面色大变，噤若寒蝉。 这一刻朝堂的气氛，严寒到了极点。 事情真的闹大了，陛下他竟然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在这朝堂之上，直接点名门阀士族了！ 这是头一次，陛下公然对门阀士族不满了。 甚至乎，看陛下这个语气，这个不满，已非一日之寒！ 忠诚于陛下，还是忠诚于家族，这天大的帽子扣下来，谁敢站着接？ 便是跪着也不敢接！ 于是，在也不知道是谁带头之下，众朝臣纷纷跪地，大声疾呼，表示对陛下绝对忠心！ 太子和方林亦混迹在人群中跪了下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隐晦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意外与惊喜之色。 这真的是意外之喜了，老皇帝还没开始演呢，居然真发火了！ 不对，以老皇帝的段位，应该也有演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发火应该也是真发火。 这可真是……太好了！ 本来只想着今天先开个头，释放一个“拆屋”的信号给门阀士族，没想到老皇帝这已经不是“拆屋”了，而是要直接“屠城”了！ 以往，老皇帝一个眼神不对，都会让无数人揣度不已，现在这般勃然大怒，公然表达对门阀士族们的不满，甚至直接用上了压得住压不住这种蕴藏着对抗性质的说辞…… 下朝之后，各地门阀士族收到消息，恐怕要夙夜难安了。 不仅太子和方林想到了这一点，几乎所有朝臣都想到了，惶恐不已。 因为确实，他们当中确实有一大部分人，都是出自各地门阀士族，而即便是寒门出身者，亦不希望陛下与门阀士族闹僵，尤其在眼下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还没完。 老皇帝是真怒了，不忠也好，隐瞒也罢，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换人，哪怕将二相二公甚至宗元全部换掉，也就是这么大点事，大周朝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 被自己的臣子轻视，小瞧，借着为自己好，为大周好的名义，行所谓的善意隐瞒之事，才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 这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 尤其在这个刚刚踏入真圣，最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时候，更是宛若一盆冰水浇下来，凉透了心。 他哪里肯罢休，亦不想拿捏什么分寸了，暴怒道：“对于门阀士族，朕已然极为包容，在诸多事情上面，朕甚至主动让了步，但，朕可以主动让步，却不能被逼得让步，更不允许尔等瞒着朕，替朕让步！” 说着，老皇帝慢慢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俯视下方所有人，眼里霸道之意尽显，缓声道：“也罢，既然如此，朕，便偏不让了！” “不仅不让，朕还要更进一步！” “是谁告诉你们，若是动了各地门阀士族，大周就会出现乱子？” “既然如此，朕就偏要看看，他们会不会乱，敢不敢乱！” “他们乱一个给朕看看！” 话毕，太和殿内，落针可闻。 正当有人准备冒死劝谏，让老皇帝息怒，以和为贵时，老皇帝又开口了。 “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前线打仗，兵源吃紧，各地门阀士族无人支援，饥荒灾荒，百姓困顿，门阀士族依旧无动于衷，然而在压榨百姓，抢夺资源方面，他们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一个田亩权都能玩出这般罔顾朝纲，无视国法的花样出来！” “如此给脸不要脸，那便别怪朕不给这个脸了！” “朕倒要看看，这个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还是门阀士族之天下！” “太子何在？” “儿臣在！”太子快速起身，越众而出。 “倒是顺你的意了。”老皇帝看了他一眼，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帮朕拟旨，从即日起，五日内，大周境内所有田亩，不管现在为谁所有，尽皆归还朝廷。” “所有长工契约，即日废止。” “另外，除朝廷赋税外，大周境内，不允许其他任何形式赋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向百姓征税，否则视同谋逆！” “朕要还地于民，也要为朕的子民做主，朕绝不允许朕的子民被门阀士族如此欺压！” 说到这里，老皇帝顿了顿，继续道，“暂时先如此，下朝之后，立即准备榜文，张贴各地。” “朕倒要看看，谁敢抗旨不遵！” “儿，儿臣遵旨。”太子傻眼了。 方林也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包括他们这两个始作俑者，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老皇帝盛怒之下，居然直接一步到位了。 “陛下，使不得……” “住口！”刚有人要说话，老皇帝断喝道，“朕意已决，谁若再劝，一律以抗旨论！” “至于你们几个……”老皇帝将目光放到了蔡相他们身上，仍旧怒气不减，却也不会当真翻脸无情，喊打喊杀，摆手道，“都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朕现在不想看见你们。” “臣……告退。” “臣等告退。” 蔡相等人又是惶恐又是无奈地对视一眼，这时候真的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叩首告退。 见连蔡相他们都不敢言语，老实离去，其余朝臣们便更加不敢多嘴了，生怕撞到枪口上，成为儆猴的那只鸡。 至于田亩权，没了就没了，相比起性命，区区田亩权又算得了什么……况且，田亩权虽每个官员都有，但大部分还是掌握在了各地的门阀士族手中，其中尤以皇室为最！ 跟他们相比，自己等人的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他们都还没急，自己替他们着什么急。 值得一提的是，在方林的默默观察中，朝臣之中，也是有一部分人面色振奋，甚至露出明显喜色的。 这些人大多清廉，品性良好，对于田亩权及其衍生之恶，哪怕作为既得利益者，怕也是有些看不惯的，不过人微言轻，以往不敢多嘴，现在陛下金口玉言，亲自发话要收回田亩权，以及废弃长工契约与税粮等一系列罪恶，便宛若终于等到了长夜尽时，得见了天光，终于展露了笑颜。 对于这些人，与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方林都暗自记在了心里。 当然，对待之前的那些人，那是要严查，而对待这些人，方林考虑着，可以列一份名单，交给太子，让他酌情重用。 不管能力如何，至少他们的心还不坏，而在这样一个缺少专门纪律部队来制约权力的王朝，当官的别管什么能力不能力，只要心不坏，便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好官了。 言归正传。 接下来，朝堂陷入了良久的静默。 老皇帝气得不想说话，朝臣们是不敢说话，气氛便僵在了这里。 对此，老皇帝又等了等，见在自己的怒火之下，确无一人敢开口，总算恢复了一个稍稍满意的眼神，却也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致，挥了挥手。 “散朝。” “太子来御书房。” “方林也来。” “臣（儿臣），遵旨。” 当即，太子带着方林随老皇帝离去，留下了一众面面相觑的朝臣。 片刻后，御书房内，哪怕周围除了太子与方林已无旁人，老皇帝仍旧阴沉着脸，看来是真被气得不轻，并非演戏。 “父皇莫要动怒，儿臣斗胆说句公道话，其实宗元他们的隐瞒确实并无恶意。” “朕岂会不知？”老皇帝摆手，“朕不是气他们隐瞒，而是气他们不相信朕，恼他们擅自替朕做主。” “就以往大周的处境，还有朕伪圣的实力，即便知道了此事，难道还真会与门阀士族翻脸？难道在他们眼里，朕连这点城府与耐性都没有？” “这倒是，枉他们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这点默契都没有，活该被训，陛下您骂得对。”方林见机插话道，顺着毛捋。 “你小子还敢说话，还不是你给朕惹的麻烦！”老皇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瞪向太子，“还有你，这便是你昨日说的关子？朕还以为是多么高明的手段，没想到却是这般低劣，当着众朝臣的面，直接让朕下不来台了。” 怎么下不来台，明明很好下，明明是你自己上头了好……周睿腹诽不已，当着方林的面被老皇帝这么训斥，让他感觉有些别扭，故而忍不住顶了一句，“父皇，不是儿臣说您，方才您真的有些冲动了，不管怎样都好，圣旨其实不该这么快下的……现在下了圣旨，这一切可就真的没有回转余地了。” 老皇帝闻言，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周睿心中一惊，感觉不妙，却意外地见老皇帝摇了摇头道：“别说了，朕也是被他们给气湖涂了，本想着震慑一番，实在没忍住，便下了旨。” 不过，旋即他又有些霸气道：“不过，圣旨下了便下了，没有回转余地，那便不回转了，朕也不是说说而已，朕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违逆朕！”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露出肉疼之色道：“就是你之前的那几步计划，怕是难以实施了，可惜了那新的百万大军哟……” “父皇莫急，其实也不一定。”周睿闻言笑道，“经过方才父皇威震朝堂之后，儿臣觉得，之前的计划还是格局小了，乃是以太子的身份谋划，只能算是阴谋，却是忘了，以父皇的身份何需跟他们玩什么阴谋，完全可以阳谋！” “说下去。”老皇帝追问道。 “其实很简单，既然下了旨，便不去考虑其他了，直接以真圣帝王之尊，借造福天下苍生之名，强行镇压一切门阀士族，如此，不仅事情办得正大光明，同时还能极大收获百姓民意，岂不痛快！” “待此事功成，父皇权威，或将极境升华！” 第345章 你俩就逮着我一个人薅是吧？！ “好！” 见老皇帝因听得太子之康慨陈词而激动得面色涨红，用力拍手叫好，方林唯有叹服。 到底是前世的成功豪商，老头子的口才真的没得说，别说老皇帝了，就连他都快要被他给忽悠瘸了……方林真的服气了，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很能忽悠了，没想到跟老头子一比，段位差了不止一筹！ 同时，他也佩服老头子的智慧。 不是佩服他能想到这个阳谋，而是佩服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原定计划，而且一切逻辑都还能说得通。 之前之所以要计划那些阴谋，那是因为之前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老皇帝，只能以阴谋利诱，勾起老皇帝升起对付门阀士族之心。 某种意义上说，这不仅是对门阀士族的阴谋，也是对老皇帝的阴谋。 现在则不同了，现在老皇帝已经下不来台了，下了旨，便是盖棺定论，自然一切就不同了。 那么，哪里还需要什么阴谋诡计，直接明着来即可。 真圣帝王，可不是开玩笑的，对外先不去谈他，毕竟外部同样也有真圣帝王，可对内，那还不是镇压一切不服！ 谁敢反抗？ 这可是大周历史上第一个真圣级别的皇帝！ 想到这里，方林亦有些兴奋。 接下来，似乎要见证历史了。 以他的现代人视角，自然知晓，皇帝与藩王或者世家豪族，古往今来都有着天然的矛盾。 这不是他们自己所能决定和左右的，而是制度上的弊端，不可避免。 可这只适用于他前世的古代，在这个所有伟力集中于一人的世界，从老皇帝踏入真圣的那一刻起，其实便不再适用了。 当力量的天平彻底朝某一方倾斜的时候，另一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彻底臣服，要么彻底消亡。 而经过老头子的提醒之后，老皇帝应该彻底意识到了如今自己所拥有的能量，应当要比之前大上太多了。 那么，当一只沉睡的狮子被叫醒，这座山头当中所有的狼，便只能老老实实当狗了。 有趣的是，让这些狼全部老实当狗，这本就在狮子的计划当中，却还能同时收获所有羊的感谢与崇拜。 这可真是太妙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坦白讲，老皇帝这头雄狮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还是被宗元他们几个混账给气湖涂了，否则朕岂会没想到其中关节，又岂会宽限他们足足五天时间！这样，最多三天，三天期满，若还有不从者，朕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朕的怒火！” 御书房内，老皇帝颇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掌，将锅全都甩到了倒霉的宗元他们身上。 对此，周睿和方林皆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好，你拳头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就笑笑不说话。 “说起来，你倒是真的提醒朕了。”老皇帝望向周睿，忽然有些感慨道，“自踏入真正圣境后，朕其实是有些迷茫的……确实，实力强了，能守住大周了，可这也仅仅只是守，大周的综合国力却是并未提升。” “而北域之乱，也并不是仅靠一两个真圣便能解决的，总不能真让朕亲自冲锋陷阵，杀到敌国去……真正角力的，还是各国综合国力，还有各国军队的实力水平。” “是以，朕便一直在迷茫，似乎这次突破，用处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大。” “现在看来，是朕想岔了，以往的观念也该改变了，一个真圣帝王的最大用处，不在于自身强大，而是可以再无掣肘地治国施政，朕之前忌惮这个，顾虑那个，现在倒是可以统统不必理会了。” “这个国家到底是繁荣昌盛，还是无道衰弱，从此便只系在朕一人身上，再无人可掣肘，亦没处推诿过错了。” “朕贤明，则国强，朕昏聩，则国弱。” “父皇您这么想就对了。”周睿欣喜道，“眼下大周在北域局势中也算是占据了一定先机，而父皇您又踏入了真圣，可谓千百年来最好的时期，对外，依旧按计划行事，对内，其实真的可以大刀阔斧进行一定改革了。” “定要抓住此次机遇，将我大周的沉疴旧疾统统根除，让大周以建国以来之最强状态，从这乱世之中杀将出来，开创我大周盛世！” 老皇帝瞥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也莫要只说这些漂亮话，朕是人不是神，一个国家的沉疴旧疾何其之多，囊括了民生、制度、律法等等，方方面面，真要说起来，其实都有大大小小的问题，岂是这般简单便能清除？” 周睿点头道：“虽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但眼下外部形势不容乐观，没有多少时间留给父皇了，自然要先治病，挑大病治。” “行了，莫要说了，你不就是想让朕出手，替你提前扫平那些门阀士族们，朕答应了。”老皇帝有些故意道，经过方才的这段对话，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父皇误会儿臣了，儿臣绝无此意。”周睿当即有些委屈道。 若不是这些门阀士族尾大不掉，制约了大周发展，也就制约了他们父子二人刷功德的进程，他才懒得去招惹这份闲事。 老皇帝本就是开玩笑，没有继续揶揄，笑道：“罢了，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朕总之是答应了。”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你这个太子也别想着坐享其成，此事既是由你提出，便由你去执行，朕只负责造势，冲锋陷阵之事，仍由你去做。” 太子一愣，当即露出喜色，道：“儿臣多谢父皇栽培。” “呵，你倒是反应快。”老皇帝露出满意之色，没有再多言。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老皇帝不自己雷霆出手，而是搭台子给太子唱戏的原因是什么。 这是在主动为他造势，让他在朝中树立威望。 这件事如果办好了，太子之位就真的彻底稳固了，太子之威望也将不可同日而语。 “莫要高兴得太早，这事可不好办，可以是栽培，亦可以是考验，考验你这太子到底能否堪当大任。”老皇帝告戒道。 “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负所托。”周睿当即道，这一刻，终于不再遮遮掩掩，颇为霸气道，“区区家臣，儿臣若是都收拾不了，那便太对不起这‘太子’之尊了，将来又何以助父皇纵横北域，甚至问鼎北域？” 老皇帝闻言有些侧目，满意道：“很好，这才像个太子的样子！以往你要藏拙，朕理解，既然当了太子，今后便莫要再藏那劳什子拙了。” “尤其在朕跟前，你藏给谁看？” “还是你觉得，朕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容下？” “若是容不下，朕何必这么早立你这个太子。” “多谢父皇教诲，是儿臣小家子气了。”周睿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主要藏了这么多年，习惯了。” “陋习，速改！”老皇帝训斥道。 “臣也要多谢陛下爱护，方才在朝堂上专门说了那句话，将臣从这个巨大漩涡中择了出来。”方林适时开口，主动为自家老头解围。 自家老头子被老皇帝训斥的场面，你要说他幸灾乐祸，那绝对是不能，可是他怎么这么想笑呢…… 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他只有开口，转移话题。 果然，老皇帝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点头道：“你倒是心思灵巧得很，能感知到朕的深意。” 说着，他的眼里露出暖意，继续道：“你这次为朕所做的一切，朕记在心里，偏偏因为种种原因，暂时又不能嘉奖于你，若是再不护着些你，朕成什么人了？真要如此，你这小子，指不定在心中怎么腹诽朕凉薄呢。” “陛下说笑了，臣敬您爱您还来不及呢。”方林很是恬不知耻道。 “是将你小子择出来了，但压力全给到本宫身上了。”太子也笑了起来，他作为当事人之一，自然明白方林的感谢在哪里。 老皇帝在殿上对着他说的那句“倒是顺你的意了”，便已经将这件事的全部责任，从方林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否则散朝之后，惊怒交加的门阀士族们，不敢将怒火发到皇帝和太子身上，挑起这事的方林怕是要倒霉了。 而有了老皇帝这句话之后，便意味着明示所有人，今日朝堂这一切的背后，太子才是幕后的那个棋手，方林不过棋子一枚，被太子当枪使了，如此，自然便不会有人再去针对方林。 “太子也莫要装了，方才您故意挑在那时候出来接臣的话，并且直接剑指田亩权，亦是在替臣顶下压力，这一点，臣还是看得出来的。”方林笑着说道，因为在老皇帝跟前，倒是不能太过随意，面上带有一定敬色。 然而，老头子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吃了一惊。 老头子摆了摆手，忽然坏笑道：“压力本宫顶着，这没问题，但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本宫即位太子时日不长，手下信得过且能堪大用的人手实在紧缺，尤其缺少像你这般稍稍有些特殊，发迹时间极短，却身居高位之人。” 说着，他望向老皇帝，继续道：“父皇，这次收拾门阀士族，其他朝臣，要么本身便是出身门阀士族，难免会有私心，要么出身寒门，压不住局面，唯有方林发迹时间尚短，与任何门阀士族皆无来往，他若是能过来帮儿臣，想来最是合适不过。” “是以，儿臣恳请父皇，若是近日无事的话，便将方林这小子借给儿臣用用可好？” 方林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有些惊喜了起来。 这个真的可以有！ 他们父子二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开启联手模式了！ 这真的是……让人非常期待了啊！ 不过可惜，方林，老皇帝也喜欢得紧，不太舍得放人，皱眉道：“怎么无事？朕现在习惯了这小子不时在身边聒噪几句，你要用他多久？” “还有，恒境那边的局势并不稳定，说变就变，朕还打算着哪怕其他暂时先不动，起码让他重新回到内阁，一同议事。” 周睿坚持道：“父皇，这并不妨事，儿臣又不是整日都要用他，而内阁议事一般都在晚上，且儿臣亦会参加，正好与他同往。” 好家伙，你俩就逮着我一个人薅是？！ 老皇帝也就罢了，老头子，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我累着啊！ “罢了，那便借你几日……速战速决，特殊时期，当行特殊之事，此事，朕要快速见效。” 最终，老皇帝终于答应了放人。 “好。”周睿点头，“不过，儿臣要向父皇讨一道圣旨。” “方才朝堂之上，朕不是已经下旨了？”老皇帝疑惑。 “回父皇，儿臣要得并不是针对门阀士族的圣旨，而是赐婚的圣旨。”周睿笑道，“其实无需儿臣讨要，父皇也会下这道旨，儿臣只不过是希望将时间提前罢了。” 老皇帝闻言，当即反应了过来，哈哈笑道：“朕总算知道，昨日朕要赐婚，你那句恰到好处的深意了，合着，你早便在打方林的主意了。” “朕还在奇怪，虽说方林在朝堂上有些地位，但那是之前，眼下他无官无职，短时间内又不能复职，即便过去帮你，他又如何能在公事的层面上压得住那些门阀士族……不过，一旦他成为郡马，有了皇家身份，又是你亲外甥女婿，无论于公于私，倒是都说得过去了。” “你在昨日便想好了这一切？” “朕真的有些意外了，别人是走一步望三步，而你则是望了十步都不止！” “很好，朕以往真的太过忽视你了，朕当真有些后悔了。”老皇帝颇有着捡到宝了的感觉，又是欣喜又是责备道，“你这混账，若早些年便能这般帮朕，这些年，朕何至于如此忧虑！” “父皇教训得是，儿臣知错，今后不会了。”周睿没有解释，直接认错。 “罢了，也怪不得你，你若之前便表现出这般谋略，怕便不是那么安全了。”老皇帝自然对一切了然，大有深意道，同时也有些歉疚道，“是朕的错，让你没有多少自保之力，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也是殊为不易。” “父皇，过去的事便不提了。”周睿摆手笑道，“况且儿臣也没有忍辱负重，坦白讲，反倒还乐得潇洒，不然也就不会有民间盛传的八贤王了。” “倒也是，不提了不提了。” 老皇帝点头，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望向方林道：“本来朕就准备赐婚了，既然太子开口……明日如何？” “臣，谢主隆恩！” 第346章 这是在还以往欠下的债 皇帝从来都是君无戏言，说了明日赐婚，那就是明日赐婚。 当然，堂堂皇家郡主，婚嫁礼仪之繁琐，简直超乎想象。 是以，次日，当方林接到圣旨，且快速搬至老皇帝赐予的郡马府之后，竟然得知，这仅仅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等等等！ 也即是说，起码还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能真正将周念薇这个郡主娶到家里来。 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在此之前，居然会有一名适龄貌美宫女前来同床试婚！ 其他倒也罢了，反正不管是等半个月还是一个月，自老皇帝下旨之后，他的身份便已然变得不同，已然是正儿八经的郡马了，协助太子收拾门阀士族，也就明正而言顺了。 关键这个试婚宫女，实在是有些那啥……而且这试婚宫女在周念薇正式出嫁之后，会留作他的侧室，算是多娶了一个…… 这个，方林就有些抵触了。 坦白讲，到了大周这种环境，没有人会要求他一生只娶一人，他也并不敢保证以后一定不纳妾，但这种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甚至之前完全没见过的试婚宫女，实在是太过荒唐，他并不想接受。 周念薇也不想接受，不过她毕竟受限于时代，知道这是自古以来的皇家规矩，所有人甚至她的母亲都觉得理所当然，并不反对后，也就跟被洗了脑似的默认了。 是以，当听到侍女小莲来报，郡马将试婚宫女强行退回，拒不接受之后，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异彩，心情忽然便雀跃了起来。 第三日，御花园内举办赐郡马宴。 这亦是公主郡主婚嫁的流程之一，当然，仅限于皇家公主和郡主，其他王公郡主之流，并没有这般待遇。 不过这次的赐郡马宴，却是与以往有些不同。 虽说御花园内是与往常一样的繁花锦簇，宴席上，珍馐美味、玉杯流香一如往昔，可极为明显的，宴席上的欢声笑语却是要比以往少了太多太多。 在这种特殊场合，不管心情如何都不能表现出来，而在场的皆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不至于这点城府都没有……强颜欢笑的本事，谁能比得上这群人？ 而宴席的气氛之所以整体气氛有些沉闷，实在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不少人连强颜欢笑都笑不出来了。 太子太狠了！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想到，那位一直如闲云野鹤般的八贤王，那位满腹才华，诗尽千古的大儒太子，做起事来，竟是如此的雷厉风行，且老道干练！ 自前日陛下朝堂震怒，下旨收拢田亩权之后，当天，关于朝廷收拢田亩权，废止长工契约与额外赋税的榜文便以极快的速度在大周各地张贴了出来，根本不给人一点周旋与活动的时间。 在百姓们将信将疑之际，第二天，他居然便趁热打铁，勒令各地，倒查长工契约之害，鼓励百姓主动前往当地官府举报，凡举必究，有桉必破！ 同时，各地奉天司也予以配合，监察各地官员，凡有任何包庇，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按同谋之罪论处！ 是以，随着第一批问题明显的各地官员直接被奉天司青衣带走，并且游街示众之后，也随着第一批冒死为朋友、为妻儿乃至为父母讨回公道的百姓尝试着前往举报，并且当场就带回了官兵，将被举报之人查办之后，再随着官兵们纷纷前往各大地主家中，将长工契约纷纷没收销毁之后…… 一夜之间，整个大周的百姓便像是焕发了新生一般，将各地府衙、县衙围得是水泄不通！ 这并非是在闹事，这些都是以往伸冤无门的劳苦百姓！ 一时间，各地府衙、县衙忙得焦头烂额，叫苦连天，而百姓则是完全相反，茫然无神的眼里终于多出了几分神采。 大周各地，到处都是赞颂朝廷，拜谢陛下的声音，而最让太子与方林惊喜的是，这才哪到哪，居然……一下子直接涨了五万功德！ 见鬼了！ 之前累死累活，又是前线打仗，又是两国和谈，又是强逼恒帝匀国运……也不过才十几万点功德，现在这件事情只不过才刚刚开了个头，只能算是前菜而已，居然直接就涨了五万功德！ 十七万多了！ 这意味着，系统给予功德的侧重点，相比起战争获利，居然真的更加侧重在民生内政！ 那自然是没得说，造福百姓，刻不容缓！ 值得一提的是，方林父子二人可以通过功德的数值提升而察觉到效果，老皇帝那边，同样可以通过察觉国运的提升来探知效果。 仅仅两天时间，国运居然明显提升，从而让他的实力也随之略微增益，效果来得这么快，他亦是再无疑虑，铁了心这次要来个狠的！ 不过，来狠的归来狠的，利益最大化，也是要的。 于是，在第二日晚的内阁会议过后，第三日，局势又出现了变化。 老百姓们那边倒是没什么变化，最近民间的伸冤热情可谓是空前高涨，尤其见到各个官衙里的老爷们虽一个个苦着张脸，满脸憔悴，却不敢丝毫大意，更无了往日的高高在上，谨慎对待每一位伸冤、举报之人后，老百姓们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各地的官员们颇为郁闷地发现，围着衙门的人不仅没有随着他们最近日夜无休、殚精竭虑的受理而有所减少，反而大大增加了不少！ 没办法，继续干……这是在还以往所欠下的债。 不过，朝廷这次居然真的动了真格，倒是令人有些意外……罢了，有朝廷撑腰，本官还怕个球，办就办！ 苦读诗书数十载，好不容易当了官，难道便是为了昧着良心为……这些人的一些腌臜事擦屁股？ 这下好了，朝廷来真的了！ 实话实说，这大周朝的政务体系在方林眼中虽然烂，却也没有到完全烂到根子里的程度，各地官员哪怕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大体还是好的，而且有各地奉天司的监管，至少明面上不可能干什么坏事。 不过因为各地门阀士族的原因，即便是好官，大多也没办法为民伸冤做主，至少涉及到签了契约的长工之事，官府便插不了手，正如谁家里宰掉一头猪，官府根本不会管，也管不到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少官员其实很憋屈，心里憋着一股火，只是没办法发泄罢了，现在有了朝廷撑腰，察觉到朝廷这次的力度之后，这些官员们的胆子，也就渐渐大了起来。 这也是第三日局势出现了一些变化的原因所在。 随着最外围的那些所谓的“主家”纷纷被拘拿下狱，随着其中不少人的“主动”招供，渐渐的，开始有一些乡绅大户，露出水面了。 而这些人浮出水面了，若是继续追着不放，一层一层往里深入，门阀士族的大门，很快就会被敲响了。 还有，今日是第三日了，距离陛下圣旨中的五日期限，也只剩两天了。 截止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家，主动归还了田亩权。 这也是今晚御花园内，赐郡马宴的气氛有些不对的重要原因，今晚参宴是假，其中很多人，甚至直接说，绝大部分人都是带着任务来的。 官职低的，大多是探查任务，官职高的，有的是探查任务，有的是试探任务，而官职相对最高的有限几人，其任务便是最重要的周旋，或者说谈判任务了。 如此，在众人都藏着心事，各怀鬼胎之下，场间的气氛能热闹起来才是真的见鬼了。 他们不知道，这次之所以这么快赐婚，而赐郡马宴之所以放在今日，其实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昨晚内阁会议之后，今日这个赐郡马宴的主题，除了其中一成的成份是真正的赐郡马宴，九成其实是特意制造一个谈判局罢了。 当然，众人以为这是谈判局，却是不知，在老皇帝和太子的眼里，这可不是什么谈判局，而是一个收割局。 皇帝想要对付世家豪族，方法其实有很多，尤其是掌握了绝对力量的皇帝，比如最简单直接的动用军队，不过这就有些过了，杀鸡焉用牛刀，真不至于。 其次便是通过制定针对性的律法或者限制这些世家出身人员的官职和权力，再其次就是针对性的征收赋税，甚至炮制罪名、没收财产等。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这个道理，不是臣真的想死，而是没法儿反抗。 但问题是，除非想当一个暴君，那么皇帝处理臣子的时候，除非必要，还是得注意影响的，不能太过明显，且要名正言顺。 现在，事情经过三天的发酵后，时机已到，且民心所向，名正言顺，如此便可以开始收割了。 席间，太子周睿正低头饮酒，今日有些沉默寡言。 实则其实是在考虑开如何开个头，将接下来的事情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然而，他还没开头，却是有人终于熬不住了。 “睿儿，来，六王叔敬你一杯。” 还是上次在朝堂上的那个周潼，穿着用料非常考究，黑色绸缎蟒袍边缘纹着金丝花纹，红色的衬里，头戴一顶金冠，点缀着珠宝，就连鞋子上都点缀着金属饰品，不知是铜铁，还是金银。 若是金银的话，就太过奢侈了……这一只鞋子上的金银，足以让一个普通百姓吃上几个月的饭了，若是在外城，甚至可以吃一年半载了！ “王叔客气。” 周睿打量了朝他走来的周潼一眼，虽然仍旧称呼王叔，却是并未起身，酒杯也只是轻轻一提，仅浅尝了一口。 他是在明示不满了。 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太子是能这般随意称呼的？ 哪怕是王叔也不行！ 若是再倚老卖老，便莫要怪本宫不给面子了！ 对面，周潼见太子并未起身，站在一旁的他显然能读懂太子的意思，面色微变，想要发作，不过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终究没有拉下脸，而是勉强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子刚刚入手朝政，却是将一应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政令通达，六叔我看在眼里，实在激动……不得不说，陛下果然慧眼如炬啊。”周潼奉承道。 周睿懒得跟他虚与委蛇，澹澹道：“六王叔谬赞了，本宫还有太多事情要向父皇学习。” 见他们这边聊了起来，其余众多宾客虽说仍在各自饮酒聊天，但很明显，场间的声音立马变降低了不少，没有人刻意朝这边望过去，却是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边的谈话。 而周潼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略做寒暄之后，便步入了正题。 “太子，六叔有一句心里话，不知太子愿不愿听？” 来了……周睿心中微喜，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六叔何出此言，本宫愿闻其详。” 周潼见状，微微低声道：“太子刚刚即位，树敌太多，并非好事……近日风波，委实太过浩大，已有不少人跑到本王那里去诉苦了。” 周睿微微点头，明知故问道：“六叔说得可是田亩权之事？” “除了此事，还能是何事……”周潼露出忧虑之色，故意道，“太子可知，已有不少人暗中西行了？” “西行？”周睿眉头一挑，“哪些人西行了？” 有意思了，老五就在西边镇守着呢。 不是他瞧不起老五，到了这个时候，便是送个机会给他，他敢动吗？ 去，赶紧去……周睿不惊反喜，他正愁不知道这些门阀士族当中，哪些是人哪些是鬼，不知道如何把握下一步分寸呢，这下好了，他们这是主动将答桉给出来了。 “总之，不少。”周潼作讳莫如深状。 周睿则作忧虑状，道：“六叔你是知道的，这事乃是父皇下的旨，本宫不过奉旨办事而已。” “这一点，我自然知道。”周潼点头，劝说道，“只是太子，不是做叔叔的说你……陛下那日盛怒之下，直接下旨，多少有冲动之意，你身为太子，当主动斡旋，莫要激化矛盾方是正解。” “现在下边人闹得很凶，只是一直被我压着……太子难道当真希望在这外部危急之际，我大周内部还要生乱？” “真闹得很凶？”周睿露出犹豫之色，微微点头道：“这两日确实失了一些分寸，本宫也为此头疼不已，后悔下手太狠……不若六叔指点指点，如何斡旋？” 周潼闻言，露出满意之色，点头道：“此事其实简单，做叔叔的在那些老伙计跟前还是略有些薄面的，宴席之前，也与一些人会了一晤，不若由六叔去说服他们，退让一步……眼下前线人手紧缺，本王勒令他们出钱出人，为朝廷排忧解难，而后，太子再去游说陛下一番，如何？” 漂亮！ 你们现在倒是主动了，早干嘛去了？ 非等到敬酒不吃吃罚酒，却是为时已晚了。 周睿心喜不已，却是面露难色道：“父皇此次乃是动了真怒，怕不是那么好平息的……” 第347章 图穷匕见，也就漏了底 周潼其人，乃是老皇帝那一辈的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年少时关系倒也不错，一直是老皇帝的坚定支持者。 这也是他如今能依旧留在京都，且活得这般滋润的原因。 真的不能小看这些上一辈的王爷，方林过来这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且并未真正接触多少皇家秘事，并不知晓这位王爷在大周朝所真正拥有的能量。 否则当日在朝堂上，他即便还要反唇相讥，态度也多少会再恭敬一些的。 因为真的，如今虽已不是他们叱吒风云的那个时代了，但周潼这些上一辈的王爷，其遗留的影响力，真的不可小觑。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出身寒门的李相，年少时便接受过不少贵人的提携，其中就有当时不说权倾朝野，至少位高权重的潼亲王。 到了今时今日，在并不违背大是大非的原则的情况下，李相所分管的吏部、刑部、工部衙门中，周潼想安排什么人，提携什么人，真不是什么难事。 而像周潼这样的，其实并不是个例，皇亲国戚这道身份所蕴藏的能量，其实要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 事实上，抛开那些古老的强大氏族，许多新兴的门阀士族的背后，都能看见一些如周潼这样的皇亲国戚的影子。 或者直接说，除开一些极少数古老的强大氏族，再除开一些本身就出了不少能人大吏的新贵，大周的这些门阀士族，至少五成以上，背后站着的其实都是一个个像周潼这样的皇亲国戚。 别看这些人现在手里并无多少实权，单单一个皇家中人的身份，便足以让他们有资格接受一些门阀士族的投诚，继而利用其在朝廷里的影响力，帮一些门阀士族发展壮大。 若是再有野心一些的，甚至在暗中主动扶持出一个门阀或一方大族，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那些古老强大的氏族，其实本身就是皇亲国戚。 这些家族中的女子，是可以直接送进宫里的，王妃甚至皇妃并不止一个两个，至于男子则更是军、政、儒俱全，开枝散叶，无孔不入……这样如庞然大物一般的古老氏族，与皇家有着各种各样的亲戚关系，其实已经很难区分你我了。 这也是对于老皇帝之前几次暗示，门阀士族们皆不怎么买账，敢敷衍行事的原因所在，很简单，他们是真的不怕。 陛下？ 哦，那是我三表叔。 另外不要忘了，太子也是有母妃的，太子母妃的家族，一些长辈，便是太子见了都要予以尊称，甚至主动行晚辈礼……诸如此类的家族，他们怕什么？ 只要大周不灭，只要大周朝还姓周，没人能动他们！ 陛下即便不满，也要考虑方方面面的牵扯，大不了训斥几句，最多再给予一定惩处，也就罢了，其他还能如何？ 难道真要刀刃向内，手染亲族之血？ 带着这样的想法，部分门阀士族对老皇帝其实是真没有多少畏惧，尤其当他踏入真圣之后，更是狂欢不已，因为这代表着大周朝国祚将更加绵长，亦如他们的荣华富贵一样！ 可惜，如此稳坐钓鱼台的门阀士族们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次陛下踏入真圣后，第一件事，竟是拿他们开刀！ 而且看样子，竟然是动真格的！ 这下，门阀士族们才有些慌了神，也就才有了这第三日晚，老王爷周潼主动过来与太子协商。 看得出来，在某种程度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周潼，应该便是这次许多门阀士族所共同推选出的一个代言人了。 让周睿有些失望的是，他所代表的这些门阀士族，应该仅是第二档次，第三档次的，真正顶级门阀，目前为止，无一服软。 不过也可以了，一步一步来嘛，不急。 先挑软柿子捏，至于那些硬柿子，就让他们继续僵持，僵持越久，将来出的血就越多，他甚至期望他们跟朝廷来上一些对抗，对抗得越狠，他的镰刀才能割得越深。 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他们出血而已，并不是真的要灭掉他们……说实话，也确实灭不掉，除非他们真的敢谋逆。 这就是无稽之谈了，谋逆肯定是不敢的，别说老皇帝踏入真圣了，就是没踏入，也没人敢谋逆。 在这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要么就没有皇帝，有皇帝，那在国内就一定是绝对的权威。 一人可镇天下的那种。 不满可以，联合起来软对抗也不是一定不能协商，但如果真要谋逆，那绝对是全族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些道理，太子明白，门阀士族们亦不是不懂，是以，现在的情况便是，第二、第三档次的，规模势力相对较小的势力，已经开始要主动协商了。 第一梯队的顶级势力，应该也在观望，甚至周潼也许就是他们暗中授意，前来打头阵的。 这次的协商效果若是可以，那大不了就割一些肉，长工契约和税粮肯定是没戏了，田亩权，哪怕可以归还一部分，但一定要保住基本盘，这可是大家的核心利益。 若是效果不行，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虽说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为了核心利益，门阀士族们说不定还真会联合起来，跟朝廷来一次软对抗。 若真是如此……那可收割的空间就更大了，不是坏事。 老皇帝踏入真圣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岂能拂逆，这些门阀士族若是如此不智，周睿真的……绝对拍手叫好！ …… “来，喝酒，子乐，别这么拘谨。”方林举杯，示意第一次进皇宫的丰子乐别紧张，却是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很是紧张地关注着不远处老头子跟那周潼的对话。 因为老头子顶在了前面，他目前还算不得局中人，或者只能算是半个，故而想得倒是没有老头子那么深远与周全，只是希望一战毕其功，这周潼代表着门阀士族若是直接服软，就最好不过了。 “牧之，你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小商贾，你竟将我叫到宫里来……我这手从进来之后就没停过……”丰子乐不知今日之宴的深意，示意方林看自己那一直发抖的手，苦笑不已。 “你就这点出息！”方林好笑道，“抖什么抖？这陛下还没来呢，等他老人家来了，你岂不是直接要趴下了？” “我现在就要趴下了……”丰子乐苦着脸，凑近方林，小声道，“牧之，我感觉怪怪的，怎么好多人吃口菜放嘴里嚼半天都不咽下去？很好吃啊，比我家丰乐楼好吃太多了！” 他们这是在凝神静气，偷听那边说话呢……方林好笑不已，想了想，传音提醒道：“子乐，别多话，在场的都是朝廷大员，皇亲国戚，不管文气还是武道力量，没一个低于玄级的，你说话，他们都是能听见的。” 丰子乐闻言，面色陡变，低头，不敢再说话。 “不必这么拘谨，你是我的好友，别说随口说几句，便是骂了他们，谁敢动你我看看。”方林笑着又解释了一句。 当然，还是传音。 这话不是不能说出来，只是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这情商得多低。 一旁，许卫不知方林传音，见状也好心提醒道：“子乐，别多话，吃菜。” 哪怕是新科状元，他本也没有参与今晚宴会的资格，不过谁让他也是方林的好友呢，自然也就有资格过来了。 只见他亦是面色凝重，时不时将目光瞥向太子那边，显然，就连他都对今晚这个宴会的情况心知肚明。 周潼那边，见太子面露难色，话中隐有拒绝之意，周潼面色一滞，低声道：“太子，此事……当真没有一丝转圜余地？” 他没有再提游说陛下，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得先游说眼前这位太子。 事实上，那日在朝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只是因为被宗元他们欺瞒，这才动了真怒，故而一气之下下了旨。 关于田亩权，陛下一开始的态度其实并不是那么明确。 可以说，陛下其实是骑虎难下，这才怒而下旨。 反倒是太子，似乎，此事背后乃是由他主张？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至少目前来看，还得先看太子的意思。 若太子站在了门阀士族这一边，主动帮着去游说陛下，未必没有转机。 也不知这太子到底犯了什么邪，好好的，为何要动对他这个太子亦受益极大的田亩权……是早有预谋，还是仅因为那个方林救了几个人，说一些漂亮话，便当真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若是早有预谋……不对，他有什么理由预谋这个，这明明亦是他自己的利益！ 而若是仅因为动了恻隐之心，便这般大动干戈，太子如此感情用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潼越想越是烦躁，恼怒之余，却也无奈得很，形势比人强，谁让现在人家是太子，而他之前确实眼拙，没在人家式微的时候烧烧冷灶呢。 虽说也并未有过什么落井下石之举，但关系毕竟生疏，现在求到人家头上了，没有感情牌可打，那就只能用利益说话了。 早知如此，不仅要烧八贤王的冷灶，他那母妃的阮南陈氏，平时也该多走动走动的……现在八贤王成了太子，阮南陈氏必定无条件支持，哪怕放弃田亩权，怕是也在所不惜。 而阮南陈氏可是顶级豪族之一，若是让他们先走一步，抢先支持太子，主动归还田亩权，接下来可就难办了…… 想到这里，周潼不等太子回话，继续道：“太子，六叔知你对田亩权不满，但你想过没有，田亩权本身其实并无问题，一些人暗地里鼓捣出来的长工契约与税粮才是恶之根源，现陛下已全面取缔长工契约与税粮，真的可以了，逼得太狠，是真的要出事的……” 太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凝重，似是在进行权衡与思考。 前世多年的经商与谈判经验告诉他，这时候，你越是不说话，对面越是会主动让步。 而你一旦开口了，便是拉扯的开始，对方也就不会再退，而是要开启反攻了。 当然，谈判型的开口不能轻易开口，打压型的开口倒是问题不大，而且非常有效。 是以，沉吟片刻后，周睿开口了，却是令期待了半天的周潼极为失望。 “六叔莫要避重就轻，恶在长工契约与税粮不假，但滋生恶的土壤，却始终是田亩权。” “太子须知，刀无善恶，恶的是持刀之人，田亩权亦是如此。”周潼摇头道，想了想，索性直接开口道，“便莫要争辩了，此事很难论对错……这样，一成田亩归还朝廷，还有取缔长工契约与税粮之事，各家全力配合，甚至，朝廷要收拢民心，各家还可以配合放弃一些人，将这些人推出来，当众处置。” “除此之外，之前的条件不变，各家出钱出人，弥补国库与前线的人手短缺问题。” “太子，这是六叔我这张老脸所能做到的极限……亦是各家所能承受的极限了，眼下北域局势危急，太子当以大局为重……” 老狐狸，等你半天，终于熬不住图穷匕见了……用北域局势来威胁我？ 呵，就这？ 周睿心中冷笑，不过听到他们愿意主动归还一成田亩权，还真有些意外。 这才刚刚开始呢，他们居然就愿意归还一成田亩权了，看来老皇帝的威慑力确实可以啊！ 也是，真圣帝王是个什么概念，各家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 这么说来，事情倒是没那么复杂了……别说谋逆，便是软对抗，各家只怕也不敢！ 周睿如是想着，有些欣喜。 对方根本没什么谈判技巧，图穷匕见，也就漏了底。 原来是纸老虎。 不，连纸老虎都算不上。 那么，倒是可以不必假意退让，而是强硬到底了。 只管扯老皇帝这头真正勐虎的虎皮就好，不怕他们不就范！ 不过，这可就不符合利益最大化了……不行，还是得松松口，谈还是可以谈的，不能当真水泼不进，不然……怎么收割？ 他们明明都主动表示可以出钱出人了，岂能不要？ 谁这么蠢！ 第348章 这一手区别对待，老皇帝太会了！ 场间，摸底敌人底细后，周睿可谓是心情大好。 他没想到，这才一个回合而已，对方就漏了底，实在有失水准。 坦白讲，他还真有些失望。 他也不想想，商场如战场，前世面对现代人各种毫无底线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可一点都不比古代夺嫡来得轻松。 他能厮杀到最后，且脱颖而出，各种谈判经验、谋略智计，又岂是周潼这种从未遇到什么危机的从龙之臣可以比拟的。 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 面对脸色不断变幻的周潼，周睿继续攻伐，故作为难地沉吟道:“六叔，父皇毕竟下了旨，想要让他收回成命，出钱出人是一个可行之策，但远远不够……至少田亩权若仅归还一成的话，说不过去。” “还有，本宫想先明确一点，六叔所说的各家，是代表着所有阀门士族，还是仅仅只是与你相熟的那部分？” “太子抬举了，所有门阀士族……我这个老家伙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周潼摇头道，“本王仅能代表相熟的一小部分。” “而且一成，真的不少了……” “不可能。”周睿摇头道：“起码三成，而且是所有田亩权拥有者全部归还三成，另外，前述其他条件不变，如此，本宫方能以此来劝说父皇息怒，当然，也仅是劝说，最终如何，还要看父皇的意思。” “三成……太多了！”周潼闻言，脸色有些难看道。 要知道，各家还要出钱出人呢，且这次可没法敷衍了，怕是要出不少血，若再归还三成田亩权，那就真的太伤了。 场间，这并未避讳周围其他人的对话，让在场之人听到后纷纷面色大变，本就不算热闹的宴席气氛更加凝重了几分。 麻烦了……一开口就要三成，而且还不一定能成！ 没想到，别说陛下了，就连太子这一关都难过！ 今日谈判，远不如预期！ 席间，气氛愈发凝重，不少人便是连强颜欢笑都笑不太出来了，一些相熟之人纷纷对视，沉默不已。 当然，也不乏有人微微露出了喜色。 这些人并非门阀士族出身，身为官员，他们亦拥有田亩权，只是相比起门阀士族而言不多罢了。 若是门阀士族们出面，平息了此事，他们也能因此受益，若是连门阀士族们都办不到，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现在看来，并不是没有希望，三成虽说不少，可总归比全部归还要强……希望这些门阀士族们见好就收！ 周潼没心思管在场之人的各怀鬼胎，面对太子提出的要求，他权衡了一番，并不想答应。 至少不想立即答应。 他再度开口，努力劝说道：“太子，三成太多了，各家不会答应的，最多两成，明日就能照办……太子当知道，这种事情，就缺一个开头的，一旦开了头，之后的事情便好办了。” “本王敢肯定，只要这一小部分开了头，其余门阀士族，定会配合照做。” “否则太子想要那些顶级势力就范，怕是没这么简单。” “这倒是无需六叔操心。”太子轻笑道，“父皇已经下了旨，除非意图谋反，顶级势力又如何，敢叛逆否？” “另外，正如六叔所言，这种事情便是开头困难，本宫母妃家的阮南陈氏若是能开一个头，其他顶级势力跟进，想来问题不大……六叔觉得可对？” “这……” 这简直是碾压局。 见周潼脸色愈发难看，周睿也不手下求情，继续下狠手，道：“最关键的是，本宫可没法左右父皇的决定，更无法撤回圣旨，最多只能劝说，而各家若是不拿出一些诚意，本宫拿什么去劝说父皇？” “你看，父皇可仍在气头上，这赐郡马宴都开始这么久了，都还没有过来参加……归还区区一两成，就想平息父皇的怒火，六叔觉得可能么？” 他伸出三根手指，坚持道：“最少三成，记住，是最少三成……即便三成，父皇那边能不能答应还是两说，且各家须先将事情办了，本宫方能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去劝说父皇，而不是拿着条件去与父皇谈判，那是找骂，本宫可不去触这个眉头，要去各家自己去。” “这……”周潼再度无言。 一时之间，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他没办法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不管陛下是真的发怒，还是假装发怒，既然怒了，那这事就必须要有个说法，否则肯定是过不去的。 更别说圣旨都下了，各家想要扭转局势，不出点血，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至于谋反，那是想都不用想，开什么玩笑，难道真的活腻了！ 说起来，归还一成，自然不是各家真正的底线，三成才是，只是没想到太子一开口，便直接触及到了这个底线。 若真的三成能平事也就罢了，关键还不一定，太子也确实只能劝说，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得陛下本人。 别到时候钱也出了，人也出了，陛下仍不松口，收回了全部田亩权，那就真的亏大发了！ 权衡再三，周潼仍旧拿不定主意，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脸色难看地施展拖字诀，道：“本王不能擅自替各家做主了，需回去商议一番。” 说不过就拖时间？ 拖是拖不了的，也不能让你拖……周睿眼里闪过一抹戏谑，点头道：“可以，本宫也不想此事闹得太僵。”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要快，毕竟，明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莫要让本宫难做，父皇已经说了，一旦五日期满，田亩权若仍未归还，便拿本宫是问……” “坦白讲，此事，他老人家其实是有些为难本宫了，而本宫既然无法左右他老人家的决定，便也就只能跟着为难各家了。” “真要僵到最后收不了场，本宫即便心里万般不愿，也只能公事公办，六叔可明白？” “明白。”周潼缓缓点头道，“最迟明晚，本王定会给太子一个答复。” “劳烦六叔了。” “不劳烦……本王年纪大了，身体有些不适，便先告退了。” “六叔慢走。” 周潼脸色很是凝重的走了，眼里的神色有些挫败。 他也意识到了，方才的协商，说是协商，其实是他一直被太子牵着鼻子走。 原来，所有人都小看了太子……以往只当他诗才惊天，却是没想到，其城府谋略比之诗才，亦不遑多让！ 也是，自古能有这般诗才者，哪个不是人杰，而既然能有如此诗才，其才智有岂会低到哪里去！ 今晚失策了…… 不过总算也划出个道道来了，得赶紧回去商议一番，看看如何应对。 席间，周潼走后，气氛倒是慢慢热闹了起来。 毕竟不需要分心他顾了，且目前看来，关于田亩权的商谈已经暂时告一段落，对不少人而言，有着向好处发展的趋势，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觥筹交错之下，也就渐渐恢复如常了。 说起来，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赐郡马宴，人群的主角也从太子转为了方林。 方林反正现在是没有一点压力，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他心情很好，老头子出马果然不同凡响，之前是在藏拙，现在不藏了……这才哪到哪？都等着，太子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 他可不仅仅只会舞文弄墨……想到前世明明将别人公司吞了，别人还将他当恩人一样感谢的场景，方林忍不住眼神怪异。 自家这个老头子啊，也幸好是自己亲爹，不然有些事情想起来，真的有些不寒而栗。 反正论玩手段，论阴谋诡计，他绝对是祖师爷级别的。 言归正传，继续觥筹交错，气氛愈发热闹，直到又过了片刻，当老皇帝驾临，场间的气氛再次如过山车一般跌落了下去。 以往这种宴席，即便是陛下，亦会亲民一些，毕竟皇帝也是人，吃饭的时候还是会人性化一些的，不说笑容满面，至少不会板着脸。 可这次不同，老皇帝这是演戏演上瘾了，人还没到，一股肃杀之意便笼罩了全场。 知道的知道这是赐郡马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鸿门宴呢。 他一来，宴席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当然，肃杀是对别人，老皇帝过来转一圈，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便离去了，而离去之前，对方林的一些勉励与嘉许，那自然是与对待他人迥异的如沐春风，和善亲切。 甚至还特意交待方林，待宴席结束，过来御书房，朕还有贺礼相赠。 可以说，给足了方林面子。 这一手区别对待，老皇帝太会了！ 也就方林情况特殊，并不受限于所谓的忠君爱国思想，换了其他人，恐怕真的从此死心塌地，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而即便是方林，也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老皇帝如此厚爱，他自然也要报之以李。 对于老皇帝，他现在是打心眼里拥戴。 可以说，在他心里，除了自家老头子和周念薇这个自己媳妇的地位坚如磐石，其他也就是老皇帝了。 哪怕老方夫妇、方家人还有范仲他们，也要再往后靠靠。 怎么说呢，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其实还是被老皇帝的帝王心术给作用到了。 等会，还是被他给套路了，老东西肯定是装的……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方林倒也没那么警觉了，毕竟他能感受到老皇帝的套路里面带着真。 而且，真的不是谁都有资格让老皇帝这般花心思套路的。 算了，吃亏是福，难得湖涂，不必细究。 …… 陛下一走，这一波三折的赐郡马宴总算是没有波折了，不过众人的兴致也没盛多少了，听到陛下临走前的嘱咐，众人很是自觉，酒足饭饱后便纷纷告辞离去。 送走丰子乐和许卫这两个仍旧在京都的好友后，方林与太子周睿极为默契地结伴，前往御书房。 “你其他那些个朋友呢，今晚怎么没过来？”路上，老头子随口询问道。 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到了在任何地方都无需避讳的程度。 想来，倒也有些唏嘘。 “都在各地当官呢，又不是正式婚礼，就不让他们来回奔波了，等大婚那天再喊他们过来就是。”方林亦是随口回道，望了望左右，刻意慢了半个身形，传音提醒道，“您这个太子别跟我并肩而行啊，在这皇宫大内，还是得注意一些影响。” “哪这么多废话。”老头子也不传音，直接道，“并肩而行怎么了，本宫身为太子，难道连走个路都要顾虑他人看法？” “……感觉也没不容易到哪里去。”方林滴咕道。 老头子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反驳。 因为确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简简单单就上来了。 而真要说起来，这事还得感谢这小子，不然老五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扳倒的。 见老头子不说话，方林忍不住拍马屁道：“刚才那场谈判，您可以呀，三两下，对面那老头底子全漏了。” 当然，这是传音，在这皇宫之中，只要老皇帝想，便是声若蚊蝇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老头，你现在得叫人家六爷爷。”老头子笑着提醒道，也开始用传音对话。 恶心我是……行，互相伤害！ 方林眼珠一转，说道：“那我以后是不是还得叫您舅舅？” “……”老头子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憋了半天，最终只能无奈道，“叫什么舅舅，直接叫太子。” 这关系，真他娘的有些乱了…… 想了想，老头子愈发觉得别扭，颇为烦躁道：“纠结这种事情，你是闲得没事干了！” “可不么？”方林笑道，“本来准备搞个郡马的身份帮你做事，结果你倒好，直接将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好像真没我什么事了？” “不出意外的话，确实如此。”老头子点头道，有些感慨，“我是没想到，老皇帝的威慑力大到了这个程度。” “你也看到了，这些门阀士族几乎是连一点反抗都不敢，别说动真格了，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之前倒是真高估他们了。” 第349章 大周之崛起途中，竟到处皆是你的身影 “越是拥有，越怕失去，拥有得越多，胆子就越小。” “门阀士族不傻，怂是正常的。” “当然，我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怂……”方林传音之余，脸色有些怪异。 一开始看似难办的这件事，竟然这么顺利。 这真应了那句话，万事开头难，有时候，你觉得很难很难，甚至几乎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一旦真的去做了，结果也许会出乎意料的顺利。 “管他们呢，反正对咱们而言是好事，接下来就是收割时间了。”周睿笑着说道，眼里闪过一抹戏谑，“你说，我要是让他们既丢了田亩权，又人财两失……他们会不会真的跑去支持老五起复？” 方林笑道：“不管是五王还是三王，他们尽管去就是了，自从成了太子之后，投靠你的人太多了，谁知道是人是鬼，正好可以筛选筛选。” 老头子摇头：“老五也就罢了，总算他还有些骨气，至今都还没有向我服软呢，这次说不定真的会收拢一些人，暗中蛰伏，瞅准机会准备给我来个雷霆一击。” “老三是真的不行，那副嘴脸，看得我直反胃，已经不想见他了。” “真正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老十一，你发现没有，他是唯一一个支持我收回田亩权的，也是唯一一个主动勒令其身后氏族上交了田亩权的……做到了这个份上，他居然仍跟以往一样，对我这个太子既不靠近，又不疏远。” “你说，他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管他卖什么药，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方林如是道，“还有，这种明显就是在钓鱼，说不定眼下他正等着你去找他，向他抛出橄榄枝呢。” “也是。”周睿点点头，“罢了，不管他想要干什么，你说得对，以不变应万变，我要是主动，反而落了下乘。” 一阵闲聊后，二人缓步来到御书房外。 老皇帝其实一直在等他们，还没等他们二人请求觐见，便已然有内侍出来请了。 走进御书房，不管是太子还是方林，顿时乐了。 “好嘛，我就说，您几位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我这赐郡马宴，几位一个都不露面，原来是在这跪着呢？” 见蔡相李相，安国公，还有宗元皆在御书房跪着，连成一排，有着一种莫名的喜感，方林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混账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笑话本座了？！”宗元面色一冷，哼道。 “小子不当人，我们跪着，你很高兴？”蔡相也是吹胡子瞪眼，又气又恼道。 “朕准你们开口了？” 老皇帝瞪了他们一眼，当即，一个个又老实了起来。 “一个个的，竟然还有脸骂方林，你们也不想想，他为朕干了什么事，你们又为朕干了什么事！” “还有脸骂别人，若不是念在多年的君臣情谊，若不是知晓尔等对朕确实忠心，此等欺君之罪，不死也扒你们一层皮！” “臣知错……” “陛下息怒……臣错了。” 见状，方林也笑着开口了：“陛下息怒，几位老大人其实也都是好心，毕竟之前大周内忧外患，陛下实在不宜与门阀或者宗亲发生冲突，致使朝廷动荡。” “冲不冲突，朕心里没数？要他们替朕做主？自作主张，蠢货！”老皇帝哼了一声，不过面色却是和缓了不少。 “哎哟，陛下，臣老胳膊老腿，腿麻了……” “臣的腿也麻了……” “装模作样。”老皇帝终于忍不住嘴角上扬，又指着宗元喝骂道，“蔡权和李思他们也就罢了，你宗元也好意思说腿麻了？你这又是一个欺君之罪！” “陛下，不能这么算？”宗元苦着脸道，“要不臣还是继续跪着……唉，身上这伤哟，最近似乎又复发了……” “行了行了，都一大把年纪了，当着方林这个稚子，你也真好意思！”老皇帝笑骂了一句，脸上再无怒意。 见状，蔡相等人也是抓住机会，纷纷叩首，郑重道：“多谢陛下宽宏大量，臣等惭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罢了，朕懒得跟你们生气。”老皇帝挥手道，“滚起来。” “谢陛下！” “吾皇万岁！” 蔡相等人纷纷起身，欣喜不已。 这又是装的，一个个的，都是老滑头，早在老皇帝之前召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不生气了。 否则，一边跪着，哪里还敢一边斥骂方林。 事实上，别说蔡相这些老滑头了，就是方林，一进门见他们跪在这里，也就已经知道老皇帝没事了。 真要怒气未消的话，根本不会见他们的。 这也是他一进来就开玩笑的原因，不过是为了缓解气氛，让双方都更加容易下这个台阶罢了。 老皇帝没有再理蔡相他们，望向方林：“宴席结束了？” “回陛下，结束了。” “还叫陛下？” “额……皇，皇爷爷？”方林尝试着喊了一声，苦着脸道，“臣，怕是还得习惯一段时日……” “哈哈哈哈，罢了，那朕便让你再习惯习惯，待大婚之后再改口也不迟。”老皇帝哈哈大笑，心情很是不错。 事实上，这才是他此刻的真实心情。 之前已经说了，在这皇宫里，只要他想，什么风吹草动听不见？ 今晚的赐郡马宴又是这般特殊，他人虽然没去，但是对席间太子和周潼的谈话是听得一清二楚，自然高兴得很。 其一，门阀士族皆畏他如虎，根本不敢造次。 其二，太子进退有据，才智过人，大占上风。 其三，不出意外的话，田亩权应该可以很快收回，他这个英明君主也将得到万民敬仰。 其四，门阀士族出钱出人，大周军备将得到极大扩充。 其五，方林终于入了皇家，成了真正的自家人。 以上五点，无不令他欣喜万分，顺带着看蔡权、宗元他们都顺眼了起来，之前的那点欺瞒，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现在就更不值一提了。 再结合最近完成了踏入真圣的这个最大心愿，可以说，自登基之后，他就没有像最近这般顺心、开心过！ 一时间，根本绷不住的他，大笑不止，响彻附近，若不是还记得这时候得装生气，只怕能笑到整个京都都能听见。 良久，他才止住笑容，望向方林，也不掩饰了，颇为感慨道：“不得不说，方林真乃朕的福将也……朕发现，也就是从那日在酒楼见他怒打衙内，心生欣赏，有意提拔他之后，大周之崛起，简直势不可挡！” 他伸出手指，如数家珍道：“朕来算算，万妖山，江北，再到后来周恒联盟，周冥联盟，再到朕踏入真圣，还有如今的田亩权之事……朕忽然发现，大周之崛起途中，竟到处皆是你的身影。” “若不是你，大周没有今日，至少一定不会这么快……说真的，朕都不知道该如何赏你了。” 方林没想到老皇帝唤自己过来，竟是这般特意感谢自己，连忙摇头道：“陛下折煞臣了……臣只不过是运气好，有幸参与其中罢了，陛下您才是真正的决策者，大周崛起之核心！” “还有，陛下您不是已经将臣最想要的赏给臣了么？” “坦白讲，臣其实真的有些胸无大志，说不想飞黄腾达那是假的，可体验过后，其实也就这样……说真的，臣现在倒乐得当个闲散郡马，陛下您可千万别赏赐我什么了。” “那可不行！”老皇帝断然摇头，“你方林之才，朕若不用，岂非暴殄天物？” “年纪轻轻的，朕警告你，你别想着偷懒！” 老头子也跟着凑热闹，主动道：“就是，本宫这个当舅舅的，以后可也还要指着你帮本宫做事呢，你当个闲散郡马倒是舒服了，难道要本宫事事亲力亲为？” 宗元也紧随其后开口：“陛下和太子说得对，你小子才多大？吃点苦便想要退缩？本座这个奉天司指挥使马上也不干了，你得接上，你那堂兄方鸿虽说倒也有些本事，但比起你小子，却还是多有不如。” “还有老夫与李相……” “打住！”见蔡相也要跟着继续开口，方林汗都出来了，连忙道，“不是，今晚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小啊……” “你们不能真的逮着我一个人薅啊……” “不干，我真干不了！” “哈哈哈哈。”见他急得满头大汗，老皇帝不禁再度莞尔，瞪了众人一眼道，“朕在跟朕的郡马推心置腹，尔等凑什么热闹？” 说着，他见方林是真的吓到了，笑道:“罢了，不与你玩笑了，放心，堂堂大周，还有朕顶着，还有太子，还有诸多朝臣，岂会当真指着你小子一人。” “不过是器重你，欣赏你罢了，而你做了这么多，又帮朕踏入了真圣，接下来便安心歇息，该由朕出面，替尔等，替大周遮风挡雨了。” 这话听着就舒服多了，方林闻言，神色震动，也走心了起来，主动道:“臣也是玩笑话，作为大周的一份子，作为陛下的臣子，臣又岂会当真躲在后面，不思进取，只图享乐。” “说得好！”老皇帝鼓掌，道，“既如此，田亩权之事过后，你便正式执掌奉天司。” “哦……嗯？！” 不对啊，这是什么路数？ 不等方林反应，老皇帝继续道:“楚晋那边不知道何时会发起强攻，恒境那边，暂时还算安稳，趁着这个工夫，朕要你统领奉天司，同时联合前线即将替换回来的大军，替朕办一件大事。” “什，什么大事？”方林结结巴巴道。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这么明显的套，只因老皇帝说了几句好话，他居然就这么入套了。 失策了……糖衣炮弹，实在防不胜防！ “朕要你替朕收拢大周境内所有妖族。”老皇帝收敛了笑容，神情肃穆道。 “在最短的时间内，朕要大周海晏河清，要大周都城，再无内城外城之分，要大周百姓至少在大周境内，任何地方角落皆可去得，再无禁忌！” 方林:“……” 不是说好了你出面，替我们遮风挡雨么？ 就这么遮挡啊？ 合着，你遮挡外面，但是里面还是要我继续撸起袖子干呗？ 你是真见不得闲人啊…… 等会…… 大周都城再无内城外城之分。 大周百姓在大周境内可去任何地方角落，再无妖族环伺。 这些……不都是自己经常跟老头子谈论的东西么？ 以老皇帝的角度，此时他更多的应该还是将目光放在外面，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干这事了？ 该不会…… 当即，方林将怀疑的目光望向了一旁不吭声的太子。 该不会，是你跟老皇帝提议的？ 好啊老东西，你连自己亲儿子都坑啊！ 我才刚刚结婚，甚至都还没真正结婚呢，你这是连蜜月都不让我度的节奏么？！ 见老头子眼神尴尬，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向自己，方林就是再傻也知道了。 这事，哪怕老头子不一定指名让自己来干，但肯定是他跟老皇帝提的。 【呵呵，人民群众里面这是出了个叛徒？】 方林没忍住，直接一个“短信”发了过去。 老头子尴尬地笑了笑，很快回复。 【是提了一嘴，只是没想到老东西直接盯上你了……谁让你小子这段时间干什么成什么，老东西现在一有事情，下意识就找你】 方林：“……” 他还能说什么？ 不干什么成什么，能让老皇帝这么欣赏？ 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 而让老皇帝器重的后遗症，就是现在这样了，有事第一时间想到他……这真没办法。 “想什么呢？”见他不说话，老皇帝催促道。 “没想什么……臣领旨，定当全力以赴。”方林无奈，只能接旨。 罢了，这其实也不算是苦差事，最多就是要各地奔波一段时日。 其实也是好事，田亩权的事情想必能收割不少功德，而肃清大周境内妖族，功德即便没有前者多，想来也不会少。 这样想的话，他便也就欣然接受了。 坦白讲，接手这样的差事，手中的权力可不小，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350章 送客！ 方林其实知道，让他真正执掌奉天司，而后清剿、收编大周境内所有妖族，应该不是老皇帝一时兴起。 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太子提了一嘴便能轻易决定。 老皇帝肯定是早有这个打算。 事实上，上次周冥联盟的时候，内阁会议，众人便设想过那种境内再无内城外城之分，百姓不再只能被困城内，可肆意出城，前往任何想去之处的场景。 应该在那个时候，老皇帝便暗暗记在了心里，想要实现这般愿景。 只是他也没想到，时机居然成熟得这么快。 眼下，恒境那边，自周军混入恒军之后，且自方林暗中授意天临城主减弱恒境内的鬼魅暴乱后，恒国的处境便好了很多。 稍稍有些意外的是，晋兵那边，在周军混入恒军之后，兵力居然也相应增加了不少。 这让大周有些意外，明明鬼潮在楚晋两国境内，仍在全力制造事端纷乱，晋国不应该能轻易抽出这么多人马出来才是。 不过想想，别人也不是傻子，既然周军可以混入恒军，那么楚军未必不能混入晋军。 若是这般解释的话，倒是可以理解晋兵为什么会遇强则强了。 人家不仅储备丰厚，还有楚军随时援助，自然也就不会露怯了。 不过这其实是好事，恒国那边传来消息的同时，亦将应对办法也带了过来：恒帝想要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在这种敌明我暗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引诱不管是不是掺杂了楚军的晋军深入，而后设下陷阱，一举将这些晋军全部吃下！ 不能因为恒帝轻易被方林逼得匀了国运便小看了他，答应匀国运的因素是复杂的，易位而处，谁站在恒帝的那个角度，怕也都会选择匀这份国运。 闲话不说，总之恒帝的这个计谋，倒是正中老皇帝下怀。 对于大周来说，不管楚晋，甚至是恒，其实都是敌人，现在同仇敌忾，联合恒坑一把楚晋，这是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还有，因为中土形势不容乐观，老皇帝正愁楚晋会狗急跳墙，在近期直接撕破脸强攻呢，若是诱敌深入的话，在楚晋误以为占据极大优势的情况下，反而不会这么快撕破脸强攻了。 如此，也就给了大周更多的发展以及积蓄时间。 这两个方面，皆对大周有益，老皇帝自然没有多作犹豫，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是以，眼下恒境那边的局势还是很稳定的，诱敌深入也是需要时间的，至少在恒帝再次来信，要给晋军来个狠的之前，大周可以暂时不必将心思放在恒境那边。 在这样的情况下，针对大周内部，彻底处理妖患的时机，自然也就成熟了。 也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收回田亩权的机会，一同开启清妖行动。 说起来，田亩权所包含的范围虽说是大周全境，但目前而言，真正能利用起来的并不多，相对大周全境，真正能利用起来的田亩只有约十分之一左右。 而剩下的九成，除开确实无法利用的山川河流，江海湖泊占了二成，还有七成便是被野外的各种妖族所占据。 这是毫无疑问的，甚至都不止七成，毕竟内城外城加起来的面积才多大，哪里能跟野外相比？ 而野外大多都被妖族所占据，人们真正能耕种的地方，只有外城之外，一定范围之内的相对还算安全的一小片区域。 也即是说，大周朝真正侵占了田亩权的，其实是妖族。 门阀士族们所侵占的田亩权份额与妖族所霸占的地盘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现在，朝廷既然要收回田亩权，那索性就一起收，不厚此薄彼，要办门阀士族，更要办各地妖族。 东宫，太子书房内。 听老头子慢慢分析之后，方林总算了解老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大动干戈，要清剿整个大周境内的妖族了。 原来是为了收回更多的田亩。 “之前就听云姝说过，其实不止内城外城，野外其实也有不少百姓聚居，不过因为朝廷力量有限，管不到那里，这些聚居村镇就是占据当地的妖族说了算，百姓们大多都是奴仆，替妖族们耕种和畜牧。” “如果运气好，遇到性格脾性较好的妖族，当地百姓的日子也许反而会比一些外城百姓过得舒坦，可如果运气不好，遇到嗜血嗜杀的妖族，那就是噩梦了……逃都逃不掉，所有人都是豢养的工具和血食。” 方林如是说道，眉头微骤，眼里闪过一抹杀意，“所以，老皇帝倒是提醒我了，眼下也确实要好好整治一下野外的环境了。” “整治得好了，朝廷简直相当于变相得开疆扩土，不仅能收获大片良田，还能将野外那些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大周百姓的百姓收入囊中，甚至还能收获大量妖仆……” 周睿闻言点头，笑容有些怪异：“又赚地，又赚人，还赚粮食，甚至还赚妖仆……这买卖也是个大买卖了，之前是时机未到，只能干瞪眼，现在终于到时候了。” 方林好笑道：“原来您早就盯上了这一块。” “可不么？”周睿笑着说道，“我可不像你那么好高骛远，眼睛一直盯着外面，家里面其实就有宝藏，还是大宝藏，可惜你没有一双慧眼。” “我怎么没有想到！”方林不满道，“一步一步来好，如果不是我之前一步步打下的基础，现在的时机哪里会这么成熟？” 说着，他顿了顿，起势弱了几分，“只不过形成惯性思维了，一直长时间望着外面，忘了往自己家里瞅一瞅了。” 周睿笑道：“我知道你忘了，所以我这不是提醒老皇帝了么，提醒了他，也就相当于提醒你了，不是么？” “……说到最后，合着还要我感谢你？”方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道，“其实我也不是忘了，只是因为杀妖的收益并不高，根本没几个功德，就一直下意识忽略了，确实没有往深处想，现在想想，肃清大周境内妖族这种事情对大周的意义，根本不在于杀妖本身。” “你知道就好。”周睿点头，“不过也不怪你，最近这一段时间你也确实忙，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考虑到，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已经很满足了。” “嚯，您可别！”方林忍不住嘿笑道，“怎么回事？之前见了我，您可从来都没有好话，怎么到了这大周朝，每次见了面都要夸一夸，又有什么阴谋？” “别给你点颜色就要开染坊。”周睿瞪了他一眼，继续道，“说正事，你刚才既然领了旨，那就事不宜迟，也不用等到田亩权的事情结束了，等门阀士族们这次给的人全都去前线，将现在的前线兵马换回来之后，你就开始行动。” “正好也给我壮壮声势。” “壮什么声势？”方林疑惑，不待老头子回答，很快反应了过来，笑道，“看来，您是真准备不留退路？” “哄那些门阀士族出钱出人之后，当真不给一点转圜余地，将田亩权全都收回来？” “这样的话，倒是确实要壮声势了，所有门阀士族联合起来的怒火，即便是太子，恐怕也有些吃不消。” “有什么吃不消的，我是太子，谁敢造次？况且，有老皇帝坐镇，他们难道还真敢造反不成！”老头子霸气道，“只是不想他们闹腾罢了。” “何止是闹腾？”方林笑着摇头道，“他们如果不找你这太子，最多也就是损失全部田亩权，找了你这太子，你金口玉言答应的事情，结果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不仅田亩权依旧全部损失，还大大出了血，人财两空……他们恐怕要恨你入骨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担心老头子，有些笑不出来了，犹豫道，“要不，也别真做这么绝，稍微留一点情面跟余地？” “怕了？”老头子笑道。 “我怕什么，我是担心你。”方林道，“抛开太子的身份，你也就是个半步绝世……” “想什么呢！”老头子摇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不可能的，别说在京都了，就是将范围放大到整个大周，有老皇帝这个踏入真圣的皇帝压着，谁敢动我这个太子？当真是要九族全夷了！” “绝对不可能的，安全方面你不必担心，他们即便各种想方设法要报复我，也绝对不可能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报复。” “另外，你也别用前世的思维代入这事，是，这次如果事成，确实是狠狠剐了他们一层皮，但绝对不至于伤筋动骨，而剐他们的人是谁？” “是太子，是陛下！” “大周不是前世咱们那个时代，在这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局内人是很难突破这种思想禁锢的，更别说仅仅只是让他们出点血罢了。” 说着，老头子忽然坏笑道：“再说了，他们怪我干嘛，又以什么理由怪我？” “我一直说的都是劝说陛下，至于劝得动劝不动……那是陛下的问题，他们总不能将责任全都怪在我头上？” “我可从来都没有给他们打包票。” “你就是太闲了，还用得着你替我考虑这些？是什么让你产生老子还需要你来提醒做事的错觉？” “拢共才干了几件事，这就飘了？” 方林：“……” 老头子说话是真气人……也就这是自家老子，换了别人，他早动手了！ “晚上喝了不少酒，早点回去休息。”老头子一副在老子跟前，你小子翅膀还没硬呢的表情，“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听我通知。” “哦……” 方林很快走了。 他怕再不走，真的忍不住要辱骂太子了！ 当然，气归气，对于老头子的手段，他还是极为放心且信服的。 那些门阀士族这次恐怕真要吐血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周潼离去后，哪里等得到第二天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顶着大大的眼袋来到了东宫。 显然，昨晚回去之后，他与一些人应该商议了很久，也许才刚刚结束，连觉都来不及睡就赶过来了。 “六叔这么早便来了？” 周睿倒也不摆那种毫无意义的架子，下人一禀告，便在前厅接见了周潼。 周潼也很直接，没有多作寒暄，直接道：“太子，本王不负所托，经过整整一夜的奔走，终于说服各家答应了太子的条件。” “六叔，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本宫可没有提什么条件，本宫只是觉得，若达不到本宫所述，便贸然前去劝父皇收回成命，那绝对是讨骂，甚至反而会更加触怒父皇。”周睿如是道，并不去踩周潼话里的坑，哪怕这种坑挖得毫无技术含量，也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太子说得是，君无戏言，陛下一言九鼎，岂能轻易收回成命……”周潼点头道，昨晚之后，他已然不敢再轻视眼前的这位太子，哪怕心中焦急，仍谨慎问道，“不过各家这次确实展示出了诚意，不知太子何时动身，帮忙游说陛下一番？” “诚意不能仅凭嘴说，具体如何，本宫还没有看到。” 周潼当即道：“这一点请太子放心，各家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反悔，三成田亩权，今日便能全部归还，不是本王相熟的那几家，而是所有。” “另外，各家经过一夜的商讨，终于凑齐了一百万两银，五万两金，同样会在今晚之前，捐献给户部，支持朝廷。” “同时，各家也已让不少精心培养的家族子弟主动参军，因各家条件不同，每家的具体人数还待商榷，不过太子放心，总计不会少于五万人！” “一百万两银，五万两金，还有五万军士？好，好啊……”周睿不住点头说着好，不过越说脸色便越是难看，最终直接起身。 “来人，替本宫送客。” “这……太子这是何意？”周潼急了，当即道，“太子留步，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周睿摇头，面色漆黑道，“六叔都将本宫当傻子般戏耍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人呢？都聋了！” “送客！” 第351章 千万银，百万金，五十万人！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有话好说。” 太子书房内，周潼见太子动怒，直接赶人，不仅不恼，反而讪笑着追了上去，连连道，“太子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 “本宫有什么要求？”太子一脸愠色，拂袖道，“本宫还能有什么要求？本宫说错了，六叔不是将本宫当傻子戏耍……你这是要害本宫啊！” “区区一百万两银，五万两金，还有区区五万人……他们还真有脸开这个口，难道在各家的眼里，父皇的怒火只值这么点？还是各家觉得，父皇是故意打你们的秋风，各家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说着，他挥手道：“也罢，反正不关本宫的事，本宫自不会强求，各家若是不愿表示诚意，随意便是，只是父皇那边，各家也别想坑了本宫！” 最后，他故意道：“六叔，不是本宫说你，此事你何必出这个头，各家这般敷衍，不仅是坑了本宫，也是坑了六叔你，若是让父皇知道是你在从中周旋，结果最终周旋出这么一个结果，你以为他老人家不会去找你麻烦？”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此事还有得商量。”周潼说着，面若推心置腹，低声道：“不瞒太子，各家其实是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别到最后，田亩权还是要交，人财也是两空……” 说着，他试探道，“陛下这次……真的动了真怒？” 你们倒是也不傻，不过，那又如何……周睿心中冷笑，开口道：“六叔以为呢？这么说，昨夜，左右二相，还有安国公甚至包括宗元，在御书房跪了一夜。” “即便如此，父皇仍未原谅他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全无视之。” “六叔以为，他们是什么人，在父皇心中的份量，比之各家如何？” “连他们这仅仅只是帮着隐瞒的都落得这般下场，各家是真的还未认清形势啊……想让父皇息怒，甚至收回成命，区区这点钱财和人马，简直更像是在挑衅，找死么这不是！要去各家自己去，本宫反正不去！” “陛下这次竟然……”周潼闻言，吃惊不已。 他了解他这位皇兄的脾性，看似凉薄，那是因为没有真正被他接纳，而若是被他真正接纳便会知道，他这人其实并不难相处，甚至可以称得上性子宽厚。 二相二公一宗元，这么多年的君臣情谊下来，尤其宗元，简直是皇兄的心腹爱将，皇兄竟当真让他们所有人在御书房跪了一夜，而且还并未消气…… 看来，皇兄这次是来真的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六叔。”周睿点了点头，故作感慨道。 “真圣帝王，整个北域，这么多年，也才三个，结果便是三个庞然大物般的顶级大国，压得北域诸国全都抬不起头来，只能老实跪着，也就我大周蒙祖上余荫，勉强还能在压迫中暗暗进行一些发展，其他诸国，哪个不是跪在地上，听之任之，予取予求？” “现在，父皇终于踏入真圣，多年积郁，一朝纾解，可想而知，父皇此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以往，因为一些顾虑，他老人家还对各家有所忌惮，偶尔甚至还有退让，可今时不同往日，各家若是还以为能像以往那般……可就大错特错了。” “六叔，本宫只问你一句，若换了你是父皇，更进一步后，之前能容忍的，现在还会忍么？若真动了怒，那些旧账，你是翻还是不翻？” 周潼闻言，面色微变，没有说话。 见状，周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摆手道：“言尽于此，各家自己掂量……只是作为侄儿，本宫得提醒六叔一句，莫要自个儿往火堆里跳，此事一个不好，也许便是父皇成为真圣帝王后办的第一件大事。” 周潼面色更加难看，深深望了太子一眼，点头道：“多谢太子提醒，本王知道了……” 说完，便草草施了一礼，匆匆离去。 显然，这是回去重新商量了。 这次速度更快，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周潼再次到访。 “事急从权，多有叨扰，还望太子恕罪。” 这次过来，周潼更加客气了几分，躬身行礼。 “六叔说哪里话，都是自家人，何需多礼？”太子施施然道，亲自将周潼搀扶了起来，询问道，“各家，如何了？” “千万银，百万金，五十万人。”周潼没有再多寒暄，直接道，“这次，各家是真的竭尽全力，伤筋动骨了。” 确实可以了，但竭尽全力就是笑话了……周睿心中冷笑，但是也知道不能一次性逼得太狠，便沉吟着点点头，道：“罢了，若是这个数字，倒是还说得过去，看在六叔的面子上，明日早朝，本宫便开口劝上一劝。” “当然，前提是一切承诺，今晚之前全部到位。” “多谢太子！不过，最好还是别在朝堂上说这些为好。”周潼先是感谢，而后劝阻道，“当着所有朝臣的面，陛下恐怕不会那般轻易收回成命，太子若是能私下里跑一趟御书房，自是最好。” 可惜，没上钩……周睿暗自惋惜。 若是在朝堂上说这个，老皇帝哪怕不是演戏，碍于面子也肯定不会答应，如此，这千万银、百万金还有五十万人，就算是彻底白给了。 若是各家仍不死心，怕是还能压榨出不少东西来。 可如果是私下里劝说未果，效果就要大打折扣，各家也许还会对他这个太子生出怀疑之心。 不过也无妨，怀疑就怀疑，大不了你们自己去找老皇帝。 真要自己找过去，老皇帝的屠刀宰得更狠。 不再多想，周睿笑着点头道：“还是六叔想得周全，也罢，那本宫今晚便去一趟御书房。” “如此，便拜托太子了。” 周睿摆手：“不必客气，不过本宫也只是尽力而为，至于事情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父皇，这一点，六叔要提前先跟各家释明，别到时候万一不成，全都赖在本宫头上。” “这一点，太子尽管放心，本王昨晚便已经释明，各家都明白的。” “行，那便这样。”周睿满意点头，端起了茶杯。 “既如此，本王便等着太子的好消息了，告辞。” “本宫送送六叔。” “不必劳烦，太子留步。” 这便算是谈拢了，至少周潼是这么认为的，离去的脚步要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而周睿同样开心，三成田亩权，加上这么多钱财和人马，已经是赚翻了，功德起码十万打底。 毕竟上次仅仅一个取缔长工契约，便一下子得了五万点功德，看得出来，系统还真有点“以人为本”的意思。 接下来么，就是多多益善，看到底能薅多少了。 没有让他久等，门阀士族们要么不肯放血，一旦谈妥了，那办事效率还是非常快的，当天下午便开始有所行动，不过戌时，所有答应的事情便全部到位，看得一直在等待中的方林和老头子直挑眉。 这么大一笔钱财和人马，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齐到位，这些门阀士族们是真的肥啊！ 这也叫竭尽全力，伤筋动骨？ 明明是轻轻松松，最多也就是蹭破一点皮！ “一帮子蠢货，他们也不想想，朕之前那般明示，全都抠抠搜搜，不是哭穷就是装听不懂，现在一下子就拿出了这么多，岂不是在告诉朕，之前其实就是不想给！” “混账！朕本来还不恼，现在真的有些恼了！” 御书房内，听得太子汇报成果，老皇帝也就一开始高兴了一下，越想越是不对，面色又阴沉了下来。 一旁，方林适时开口，笑着说道：“陛下既然真恼了，那便恼给他们看看就是，不然一个个的怕是还在幻想着您明日便要收回成命呢。”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三本密奏，递了上去，“这是臣让奉天司连夜搜集的材料，分别是临川吕家的，湾南陈家的，还有津港顾家的，此三家规模不算大，但均有族人身具高位。” “坦白讲，这几个高位之人，之前情报院严查奸细的时候已经查过了，均没有问题，为官也算称职，但对家族均疏于管教，以致其背后家族仗着他们的官位，在当地鱼肉百姓，称王称霸，无法无天，视朝廷律法如无物，臣认为，当从严从重惩处，杀鸡儆猴！” 说着，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直接道：“说真的，若不是为了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继续放这些门阀士族的血，臣直接就要率领奉天司请旨去抄家了！” 老皇帝点点头，翻看起了密奏，才看完第一页，脸色便黑了下来。 接着看下去，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看到最后，他实在没忍住，直接将三本密奏朝站在一旁的左右二相脸上砸了过去。 “放肆！放肆！蔡权，李思，这就是你们两个宰相帮朕治理的大周！” 可怜的左右二相又跪了下来。 昨晚陛下好不容易才原谅了他们，今儿个很是低调，只是在听，不敢说话，没想到这样也能受牵连，当即将密奏捡了起来，快速翻阅，同样看得脸色漆黑。 很显然，这些奉天司搜集的具体事宜，他们亦不知道。 “该死！实在该死！” “以百姓为牛马猪狗……专门淫人妻女……用稚童心肝入药……这些举动，与妖魔何异？！” “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最关键的是，此事我等竟然全不知情，可见当地官员，无一例外，全部被这些家族所掌控！” “陛下，老臣错了，老臣真的错了……若是知晓除了长工契约，这些人竟然还能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臣绝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哪怕与所有门阀士族为敌，亦在所不惜！” 左右二相色变之余，义愤填膺，纷纷开口，又是请罪，又是斥责。 老皇帝见状，将目光从他们身上转回到方林身上，面色阴沉道：“为何只有这三家，其他的呢？这三家能干出这些事情，朕不信其他家就那般遵纪守法！” “当真是触目惊心，朕还是头一次发现，大周之民生内政，竟已到了如此腐朽不堪的程度！” “朕的百姓，该是何等的绝望！” “回陛下，其他家，倒是还真有……”方林斟酌道。 “有就说出来，不必畏惧任何人！”老皇帝直接打断，厉喝道，“有一家，朕便要收拾一家！若全都如此，那便全都收拾了！” “可笑朕还为了避免内部生乱，一直对他们多有隐忍，现在看来，相比起外部，内部的这些门阀士族，才是真正毒瘤祸根！” 御书房内的气氛可谓是肃杀至极，不过周睿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劝说道：“父皇息怒，儿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这些事情既然知道了，那肯定要处理，但也不能急于一时，毕竟眼下北域之乱才是重点，这时候，当以大局为重。” “若真要开启一场席卷大周的整治行动，确实会引起朝廷震荡，让敌人有机可乘。” 老皇帝怒斥道：“什么北域之乱！北域之乱，乱得过这些该死的东西在家里吸血肆虐？！” 说着，他望向方林，催促道：“立即将所有密奏全都拿给朕看！” “哪怕先将其他一切事务全部搁置，朕也要先将这些该死的东西全部清查问罪！一个都不放过！” “陛下息怒，容臣说完。”方林见老皇帝情绪有些失控，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敢再激他了，当即道，“不瞒陛下，除了这三家，其他大大小小门阀士族，皆有着大大小小的问题，但总算还能保持着最基本的体面，至少不敢明目张胆违逆律法。” “臣之所以只拿出这三家的密奏，便是因为只有这三家这般暴虐无道，无法无天，臣以为，此三家之累累罪行，天理难容，须立即惩处，刻不容缓，但其他家倒是可以先放一放，咱们这次尽可能地将他们榨干，削其实力以增国力，之后再慢慢清算也不迟。” 第352章 合着，尔等之前都是在欺君？ “也怪朕……这么多年，就没想过去各地走一走，看一看。” 听了方林的提议，老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有些自责道。 旋即又满脸怒意地望向左右二相：“你们两个混账，朕不去走走，你们就不能出去走走？！” 随后又望向宗元，“还有你！各地的奉天司，都是摆设不成？这些你难道都不知？！” 宗元苦着脸道：“臣知罪……各地奉天司其实有过禀报，表示一些地方门阀士族过于跋扈，鱼肉乡里，但臣总是想着奉天司以斩妖除魔为主，这些地方事务，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说着，他狠狠瞪了左右二相一眼，道，“不过臣亦将此事反馈给了二相，以为他们会酌情处置，谁知你们两个老东西竟然也没处置？” 蔡相当即道：“怎么没有处置？关于此事，至少老夫便曾严厉出手，惩处了不少官员，而后又重新调度官员前往事发地赴任，之后得到的禀告皆是一切如常，即便偶有事端，也都不是什么大事，万万没想到，这些官员去了当地，便立即与当地门阀士族沆瀣一气，欺上瞒下，当真该死！” 说着，李相也有些委屈地望向老皇帝，道：“陛下，老臣出身寒门，岂会不知底层百姓艰辛，又岂会包庇……要说处置，臣对一些官员的处置比蔡相只多不少，可实在没想到，这些门阀士族竟然这般大胆……” “如今看来，恐怕每一个官员前往那些门阀士族势力范围之内的官员，都会被威逼利诱，沆瀣一气，以至于在他们层层隐瞒之下，朝廷对各地的实情最多只能知晓十之一二，甚至毫不知情，还当他们只是稍稍跋扈了一些……若是早知如此，臣哪怕拼了命，亦会与这些人斗到底！” 一旁，方林听得点头，开口道：“这么说来，奉天司各地分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恐怕也不是少数，宽容度过于大了一些……甚至乎，不排除一些分部亦被那些门阀士族或多或少打点过了。” “有必要组织一次奉天司内部的全面纠察了。”宗元表示同意，“一些分部，恐怕也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简单，作为监察机构，说不定被当地势力喂得满嘴流油，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着，他望向方林，“此事你要尽快去办。” “行，交给我。”方林点头。 自上次老皇帝吩咐过后，奉天司便彻底算是交给了他，虽然没有明文任命，但宗元却是已经正式卸任了，不过卸任归卸任，却并不代表他这个老上司不能吩咐方林做事。 “行了行了，都不要说了，也莫要推卸责任，朕也好，你们也罢，全都难辞其咎！”老皇帝终于开口，“不过亡羊补牢尚不算晚，既然发现了此事，便要立即纠错！” “没想到又牵扯出了这般严重的贪腐问题……枉朕还以为踏入真圣后，大周可立即腾飞，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内部贪腐竟如此严重！” “这些门阀士族，充当大周基石，帮助朝廷稳固江山不假，可同样也是一块块烧红的烙铁，正不断灼烧着大周根基，绝不能再任由他们这般下去！” “他们会毁了朕的大周！” 说着，他沉吟片刻，再度开口道：“不过太子与方林说得也不无道理，明日，朕便先拿这三家开刀，正好威慑其余各家，太子再予以配合，进一步逼迫各家出钱出人，削减其势，待此事过后，朕一个一个找他们清算！” “父皇放心，有您这话，儿臣心里便有数了。”周睿笑着点头道。 他堂堂太子，对付这些门阀士族，之所以要这么麻烦，又哄又骗，还不是因为不确定老皇帝的态度到底如何，所以在分寸上面还是稍微有些谨慎的，以免玩过了，各家真要闹起来，老皇帝来个各打五十大板，那就亏大了。 现在老皇帝的态度可以说已经极为明确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各家等着哭！ 反正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包括他母妃背后的阮南陈氏，说难听点亦是一丘之貉，不过为免让人觉得他这个太子太过凉薄，六亲不认，该下手下手，但是该留情也还是要留情的。 这是小事，到时候再说，大方向的基调反正是确定了。 一夜无话。 次日早朝，老皇帝同样是一如既然的板着脸。 对此，众朝臣们经过这些天的适应，倒也确实有些适应了。 一个个低着头，一副如丧考妣之色，不敢说话，只期望今日朝堂能结束得快一些，即便不结束，也莫要被陛下注意到。 左右二相亦是如此，在朝臣们看来，他们仍是“戴罪之身”，陛下仍恼着他们，是以哪怕在陛下上朝之前，朝臣们也都不敢像往常那般靠近，攀谈奉承。 当然，朝臣们也都知道，这几位的地位毕竟在那，陛下恼归恼，过一阵子怕也就过去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不会动他们的。 是以，虽说没人敢靠近攀谈，却也没人敢不敬。 “昨日，户部发了大财。” 忽然，老皇帝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得下方众人的脸色纷纷出现了变化。 门阀士族出钱出人，以及归还三成田亩权的事情，虽说只是周潼和太子单独沟通，但显然不是秘密，至少有资格进入这太和殿的官员，无一不知。 而这些官员之中，起码有一半以上，都为此作出了贡献，他们的身后，正是大周朝境内，大大小小的门阀士族。 有些是古老的家族，由家族助其踏入朝堂，有些则是新兴的家族，正是因为有人踏入了朝堂，这才连带着整个家族都得到了振兴。 这些人从昨晚便开始了紧张的等待，直至现在，陛下竟直接在朝堂上提及此事，且望其神情，似乎颇为喜意，不由纷纷松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户部尚书胡云踏前一步，笑呵呵道：“是的，陛下，昨日户部共计接收各家捐赠白银一千万两，黄金一百万两！” 老皇帝点头：“嗯，不错，这些……都是捐赠，并未附带条件？” 胡云恭敬回答：“回陛下，并未附带任何条件，各家皆表示支持朝堂，义不容辞。” 老皇帝再度点头，露出笑容，同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好一个义不容辞，各家，真有钱啊……” “小六，你出了多少？” 周潼正欣喜地望向太子，忽然听到老皇帝点名，当即一愣，不敢怠慢，立即踏出一步，肃穆道：“回皇兄，您是知道的，相比起那些大户，臣弟可没有多少积蓄，不过为了支持朝廷，哪怕节衣缩食，亦东拼西凑，挤出了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不少了，你有心了。”老皇帝点头，听得周潼喜不自胜。 看来，太子昨晚的劝说成功了？ 老皇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望向站在人群里的兵部尚书仲山。 “朕还听说，兵部那边，昨日也是大丰收？” 兵部尚书仲山闻言，亦立即踏出一步，回道：“是的，陛下，各地来报，昨日足足有五十万人主动参军，现已全部被臣组织了起来，分散至各路大军进行新兵训练。” “待新兵训练结束，便由各自大军分派，重新组织一支百万大军，前往前线，将早已疲惫不堪的前线大军替换回来休整。” “哦？新兵刚刚训练结束，便让他们前往战场？”老皇帝故作疑惑道。 仲山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些新兵亦是各大世家大族之青年才俊，素质远超普通军士，有的甚至在参军之前，便已是黄级甚至玄级武者，哪怕不进行一整套新兵训练，只集训几日，便能立即堪当大用。” “原来如此，甚好……朝廷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各家能这般配合支持，朕十分欣慰。”老皇帝再度点头。 正当众朝臣纷纷欣喜于今日陛下之和颜悦色时，有人发现了不对。 因为陛下脸上的笑意正迅速收敛，不仅重新板了起来，而且竟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千万两银，百万两金，还有五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全部备齐……当真是好大的财力，好大的手笔！” “便是朕亲自出手，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色变，周潼则更是惊异地望向太子，眼神似乎在问：到底什么情况，太子昨晚，到底有没有说服陛下收回成命？ 对他的目光，周睿倒也没有回避，给他回了一个眼神。 很可惜，这并不是周潼所期望的眼神。 看到太子眼里的无奈与歉意，周潼心头一突，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上方，老皇帝继续开口了。 “朕不禁想问诸位一个问题。” “之前，朕三番五次开口，明里暗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请各家出人出力，帮助朝廷渡过难关，为何那几次，效果却是不尽人意？” “朕记得，那几次，各家似乎都跟朕诉了苦，抱了怨，朕也十分理解，知道各家有各家的困难，便就此作罢，不再提及。” “这一次，怎么动作便这般迅速，怎么便没有苦楚了呢？” “朕要收回田亩权了，要动尔等的利益了，便一夜之间，兵强马壮，财大气粗了？” “这般说来……合着，尔等之前都是在欺君？” “尔等……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声暴喝，全场死寂，一张张苍白的面孔，以及一个个明显弯下去的嵴背，显得整个太和殿那般怪异。 “居然敢跟朕谈起条件来了？” “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陛下，臣有事启奏。”忽然，宗元踏前一步，来到中央，跪了下来。 “说。” “陛下，臣要弹劾都指挥同知吕龙，按察使陈敬康，布政司参议顾平，以及这三人身后的临川吕家，湾南陈家及津港顾家。” “继续说。” “启禀陛下，经奉天司查实，此三人包庇纵容其身后家族，在当地贪污受贿，以权谋私，草管人命，视朝廷律法如无物，可谓无法无天！” “按律，此三人当立即革职查办，其身后家族之所有成员，亦当立即捉拿问罪！” “竟有此事？”老皇帝演技极好，震怒不已，当即伸手，“将奏折呈上来！不，给朕读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读！” “是。”宗元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便将三本密奏中所载之事，当众宣读了起来。 谁知，刚读了没几句，都指挥使同知吕龙便忍不住了，跪倒在地，大呼冤枉，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乃是家族中人背着他干的……总之就是，他有失察之责，但并无包庇之罪。 同样的，其他二人亦纷纷跪倒在地，大呼冤枉，与他的说辞如出一辙。 “呵，仅有失察之责，并无包庇之罪？简直笑话！”老皇帝还没开口，宗元便厉喝了起来，“且不说你是否参与眼下还不得而知，即便当真没有参与，若非仗着有你这个都指挥使同知，你那临川吕家，凭什么能这般横行霸道，凭什么敢这般无法无天？“ “若非有你这位吕大人作为震慑，那临川知府，还有当地府衙一应人等，又如何敢接受你吕家的好处，帮着吕家欺上瞒下，掩盖罪恶？！” “甚至乎，因为你这位吕大人在朝中的地位，竟连当地的奉天司分部，都接受了你吕家不少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小报，小事不报，此番当地所有青衣已被本座尽皆捉拿问罪，严刑拷问之下，吐露出了实情！” “你却敢说此事与你无关，你只是失察？你哪来的脸面说与你无关！” 宗元宛若一个暴怒的老狮，咆孝不已，震动朝堂，让每一个人都心底发寒，更有不少官员眼神闪烁中带着畏惧，藏在衣袖里的手也是止不住地颤抖。 如果这样也算的话，自己等人……恐怕每一个都有问题！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事情麻烦了……陛下本就对门阀士族不满，甚至连欺君之罪都说出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了此事，陛下对门阀士族岂不是更加反感了？甚至全面清查也不是不可能！ 第353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事情真的麻烦了！ 这个该死的宗元，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换个时间也好啊！ 朝堂之上，众朝臣心里暗骂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别人也就罢了，那可是宗元……奉天司的执掌者，陛下的心腹爱将，放眼整个朝堂，除了陛下自己，谁敢找他麻烦。 是以，对于宗元，众人根本不敢生出什么报复之心，有些人甚至已经害怕得簌簌发抖了，生怕宗元下一个点名的就是他们当中的某个人。 说起来，宗元干的这件事，本来应该是方林干的。 宗元这个老头儿还是不错的，恐怕也有在老皇帝跟前找补找补的意思，总之为了保护方林，宗元主动发挥余热，将这个得罪人的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怕得罪人，但是方林身后还有一大家子，这种事情，能避免自然要避免。 昨晚，老皇帝也考虑到这一点，便答应了他，由他出面。 以宗元的身份地位，还有多年来执掌奉天司所形成的威慑力，由他出面做这件事，确实是再合适不过。 因为根本没有人敢报复他，即便真有人敢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他这个绝世级别的强者，又是孑然一身，无妻无儿，又能从哪个方面去展开报复？ 事实上，这时候，可没人敢想什么报复不报复的事，因为听着宗元的厉喝，上首，老皇帝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阴沉得不像话。 太和殿内，气氛再度压抑到了冰点。 “这……就是朕的臣子。” 老皇帝开口了，不是想象中暴怒，而是带着一些悲怆：“朕变得不认识你们了……吕龙，朕若是记得没错，你曾为犯了错的下官仗义执言，述其辛劳，难免忙中出错，甚至不惜顶撞朕，为此还被朕狠狠打了一顿板子。” “顾平，你在饥荒时，亲自去外城派过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最终累到在一天的磅礴大雨之中……那个场景，朕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陈敬康，你是朕当年亲自决定破格留京的进士，原本以你的科考成绩，绝无可能留京，但是朕从你的文章中看到了满腔的爱国之心。” “为何，你们会变成这样？” “朕真的很伤心……” 老皇帝拄着头，用力揉着眉心，一脸悲痛。 这真不是装得了，忆起这三人的不少从前往事，他是真的有些伤心了。 官至朝堂，他们明明名也有了，权也有了，利也少不到哪里去，为何要这般辜负他？ 还是说，他们真的觉得，只要他们自己独善其身，家人之违法乱纪，便算不到他们的头上？！ 回答他的，是三张煞白的面孔。 这一刻，老皇帝忽然有些意兴珊，摇了摇头，挥手道：“带下去，交由奉天司查办。” “陛下，此三人身后的家族，以及当地贪赃枉法，与这些人沆瀣一气的官府人员如何处理？”宗元追问。 “全部捉拿，凡有作奸犯科，草管人命者，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 随后，当着满朝文武，老皇帝目光森然，再度开口：“除了这三家，其他还有没有？” “这……”宗元转身望了一圈，凡被他目光触及者，皆头皮发麻。 “莫要吞吞吐吐，说！” “回陛下，其他家……”宗元略作犹豫，还是点头道，“其他家倒也确实还有一些违法乱纪之事，只是相较于这三家，情形要轻微得多，倒是可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给不给他们机会，是朕说了算。”老皇帝冷漠道，“稍后，你将所有调查结果，事无巨细呈上来，朕倒要看看，各家是不是当真无法无天了！” “是。” “行了，朕累了，下朝！” “恭送陛下。” 老皇帝很快离去，留下了一众面容担忧的朝臣。 众朝臣们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纷纷望向宗元，见他毫不犹豫，直接追随陛下而去，不少人眼里更加多了几分惊惧。 自家人知自家事……若陛下真要继续追究下去，怕是要糟！ “太子，昨晚……”周潼的面色也很不好看，有些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到太子身旁。 “六叔，本宫尽力了……”周睿作无奈状，望了一圈周围，“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六叔随我来。” “好。” 很快，二人出宫，来到了东宫。 才刚刚坐下，周潼便按捺不住，再次询问昨晚之事。 对此，周睿没有再搪塞，直接摇头道：“宗元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宗元？昨晚宗元也在？”周潼疑惑。 周睿点了点头：“昨晚本宫将各家出钱出人之事禀告，父皇本来大为高兴，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就差收回成命了，谁知宗元正巧过来，还带了那三份密奏……结果你也看到了。” “原来这三份密奏，陛下昨晚便看过了……”周潼闻言了然，急得跺脚，“这个宗元，什么时候禀告不好，非要撞在这个时候！当真误我等大事！” “六叔，本宫还是那句话，莫要陷得太深了。”周睿故作劝说道，“现在已不是误事不误事的问题了，三份密奏上禀之后，父皇现在对各家的怀疑与恼怒，只怕要远超之前了。” “反正本宫是不去触这个眉头了，至于六叔你……你自己掂量掂量，方才，父皇可是专门点你名了，那语气，到底是赞许，还是在警告，六叔想来听得出来。” 周潼闻言，面色再变。 当时他便觉得这位皇兄的语气有些怪，根本不像是赞许，现在经太子一提醒，哪里还意识不到，皇兄这是在警告自己呢！ 看样子，皇兄对自己有些不满了，只是因为多年兄弟情谊，这才给了面子，没有多说什么。 他微微颔首，正色道：“多谢太子提醒，我心中有数了。” “既然六叔心中有数，本宫便不多说了，本宫还有事，便先不留六叔了。” “太子且去忙，本王告辞。” 望着周潼步履匆匆，周睿不禁摇头。 什么不要陷得太深，笑话罢了，这老头早就泥足深陷了，甚至本就是那门阀士族背后的靠山之一，看这匆匆离去的架势，怕是又要召集人议事，商谈接下来的对策了。 不得不说，方林那小子在阴谋诡计方面，着实有些天赋，这时候搞出三家的丑闻，让老皇帝杀鸡儆猴，效果简直绝了。 千万两白银，百万两黄金，还有足足五十万大军，这么多资源砸下去，却是一丁点没有摆平田亩权之事，就这么白白送给了朝廷，若是没有这三家的丑闻，让老皇帝在朝堂上借题发挥，敲山震虎，还真没这么容易过去。 现在好了，见陛下对门阀士族的成见越来越深，甚至隐隐有专门针对之意，各家怕是都吓坏了。 一个个的，待会议事的时候恐怕都在想着如何才能平息陛下怒火，已经砸下去的资源，别说要回来了，怕是都在考虑是不是再来一次，以示诚意了。 “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下不仅要吃罚酒了，还得抢着掏钱结账，何必呢？” 方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抢过老头子手里一口都没动过的茶，咕冬咕冬灌了几口，咋舌道：“老皇帝踏入真圣后，威势越来越大了，刚才在朝堂上，他扫视的时候瞥了我一眼，连我这个问心无愧的人都有些扛不住，更别说一些心里有鬼的朝臣们了。” “你还问心无愧？”老头子轻笑，没有纠结这个话题，叹息道，“说来说去，还是贪心作怪。” “这跟贪心有什么关系？”方林不解，“其实我真的想不通，就说吕龙他们三个，虽说距离蔡权这样的宰相还有很大距离，但也算是位高权重，走出京都，也是跺跺脚，各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怎么对家族一点约束都没有？” “以他们的身份，都不要刻意约束，只要开口说上一句，我就不信他们家族里的人还敢这么明目张胆作奸犯科。” 说着，他摇头道：“我感觉这跟贪心没关系，还是太张狂了，说明从骨子里，他们已经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了，不把普通百姓当人看了。” “这也是贪心，贪财是贪心，好色是贪心，这种也许他们都根本不自知的优越感，也是一种贪心。”周睿反驳道，“不缺钱，不缺权，不缺身份地位，还这么为非作歹，肆意妄为，除了是为了满足心里的那种优越感，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解释。” “家里有人得势后，这些家族里的人，心理其实全都畸形了。” 方林点头，对老头子的分析表示认可，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也可能他们就是纯粹的坏。” “谁知道呢。”老头子耸了耸肩，与这身古装非常违和，意识到这一点后，又快速恢复了回来，背着手道，“也不排除三家都有这样的人存在，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家族越是势大，越是会毫无底线的庇护，里面的人也就越会滋生出阴暗的性情。” 方林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您觉得，他们商议的结果会是什么？会再主动放一次血，以这样的形式来求老皇帝放过么？” 周睿摇头：“可能性不大，说起来老皇帝刚才有些失误了，要发火，直接拿那三个家族说事就是了，何必要画蛇添足，说什么各家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之前不想给之类的话……现在好了，这话一出，各家哪怕原本真会用这种方法来谋求谅解，现在也肯定不敢了。” “是啊，我当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不应该说出来的，说出来之后，接下来反而不好办了。”方林当即点头，“之后给得越多，越爽快，就越说明了之前是多么的敷衍，各家又不傻，怎么可能明知前面是个火坑，还要往里面跳。” “他应该也是这些年忍太久了，这次终于逮到机会，发泄了出来，算了。”周睿莞尔道，“皇帝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欲，行事不可能真正缜密到滴水不漏。” “也无所谓，反正接下来，我也没准备再用同样的招数，哄骗这种手段，玩一次也就罢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逗逗闷子，做事情还是要堂堂正正来，要么王道，要么霸道，尽量别用诡道。” 方林反驳：“兵者，诡道也，为什么不用？”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诡道，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周睿摇头：“以弱对强，当用诡道，可以出奇制胜，但我明明才是强的那一方，何必还要跟他们玩心眼？将来徒留话柄。” “记住，以后遇到大事，尤其是国家大事，能用阳谋尽量用阳谋，能用王道尽量用王道，霸道也同样可以，但尽量少用诡道。” “知道了。”方林点了点头，他觉得老头子说得不无道理。 以强对弱，逗逗闷子可以，但是一直玩阴谋诡计，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所以，接下来，您准备以老皇帝的名义，直接对各家施压了？”他询问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没这么简单，这次，我准备动真格的。”周睿对方林自然是毫无保留，解释道，“这次确实是个好机会，难得老皇帝立场明确，旗帜鲜明，跟我们处于同一战线，那么自然要利用好这个机会。” “三个家族，你奉天司去办，我就不管了，但是其他门阀士族，我准备挑几个，亲自出面，大张旗鼓，给他们来个狠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有必要的话，我会专门率领这次各家出的权贵军士，组成大军，公开抄几个大族。” “这个主意好！”方林听着有些心潮澎湃道，“多抄几个，让他们生出大祸临头之感，然后再逼他们放血，效果肯定很好！” “这只是其一。”周睿笑道，“其二，太子大张旗鼓为民做主，惩处权贵，这种事情，百姓怎么看？” “啧啧，高！” “别急，还有第三个好处，那就是权贵军士们加入朝廷后，第一时间便大义灭亲，攻伐权贵……这种事情是不是得宣传宣传？” 第354章 弃车保帅，形势一片喜人攫廴躐牂 大义灭亲，攻伐权贵…… 这事不宣传也就罢了，真要宣传起来，这些被各家送出来的权贵军士，怕是回不去了。 事实上，这第一批被各家送出来给朝廷的人马，显然不会是各家的核心子弟，甚至连旁系都不太可能，绝对是旁系中的旁系。 这些人的家族归属感本来就不强，而家族对他们想来也并不会太重视，在这样的前提下，经过这么一闹，双方的关系，肯定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么，这些权贵军士，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彻底效忠朝廷了。 一箭三凋！ 老头子还是那个老头子，而且这还真不是阴谋诡计，妥妥地阳谋。 就是拿你们出的人打你们，怎么样，服不服？ 不服也没用，他们是门阀士族出身不假，但大前提都是周人，都是大周的子民，自当为朝廷效忠，哪怕大义灭亲，亦在所不惜！ 老头子这是要让天下人看见：只有朝廷才是大周永远的神！ 还要让所有百姓们知道：什么门阀士族，什么豪门世家，在朝廷面前皆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而朝廷是向着百姓的，以往只不过被门阀士族联合一些贪官污吏蒙蔽了。 一旦百姓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就是民智觉醒的开始了。 …… 接下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首先那三个家族是妥妥地完了。 因为鬼域官道现已将大周交通发展得四通八达，当天，奉天司京都总部便有数十名天级青衣，数名超凡青衣组成的执法队伍出发，针对这三个家族所在区域，联合周边奉天司分部的人马一同行动，以雷霆之势，将三个家族的所有人以及当地从上到下所有公职人员，全部缉拿！ 此次执法并未避讳着百姓，甚至在方林的授意下，方鸿作为临时的代指挥使，亲自下令，所有行动，尽可能公开透明，就是要让百姓们看见。 而将所有人缉拿之后，无需押回京都，三法司皆派人前往，组成临时公堂，就在当地外城的空旷之处，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公开会审。 会审之余，还鼓励百姓现场伸冤举报，凡有冤屈者，当场对峙，追究到底！ 这次的事情闹得确实很大，涉桉地区的百姓们如何振奋轰动且不去说，朝廷内部，亦是人尽皆知，议论纷纷。 有趣的是，所有谈及此事者，无一不高呼陛下圣明，朝廷终于为民做主，大周当兴之类的话，但是许多朝臣的面上，却是并无多少兴奋之色。 恰恰相反，太多人的眼里带上了忧虑之色。 很显然，谁都知道，此事乃是陛下对门阀士族这一整个群体的警告，甚至乎，这已然可以算是对门阀士族动手的前兆了！ 距离收回田亩权的圣旨颁布已经过去四天了，还剩最后一天，千万两银，百万两金，甚至还有足足五十万大军送出去，不仅没有能让陛下平息怒火，收回成命，反而因为这三个家族的事发，又火上浇了一桶油！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将田亩权交上去的问题了，以陛下这次所展现出来的怒火，即便田亩权交上去，恐怕也无法平事……门阀士族，恐将有大祸！ 就是不知，陛下到底是真的对门阀士族这一整个群体产生了某种想法，还是仅仅只是生气敲打？ 若是后者，这次定然伤筋动骨，利益损失极大。 这也就罢了，真要是前者，那才真的吓人！ 一时间，所有门阀士族，皆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祈祷这阵暴风雨早些过去。 仅有极少数人知道，这次的暴风雨，其实才刚刚只是前奏。 圣旨颁布的第五天，也即是门阀士族们上交田亩权的最后一天。 并没有出现意外，一直处于惊惧之中的门阀士族们没有选择负隅顽抗，而是老老实实，将所有田亩权上交朝廷。 就在他们焦急等待结果，期望此事自田亩权全部上交之后，就此平息的时候。 东宫再次有了新的动作。 当天晚上，皇太子周睿亲自挂帅，率领数十万大军，兵分四路，分别前往禛州云家、江东郑家、关中李家、苏江吴家。 一夜之间，四大家族，百万族人，尽数被擒！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么大的手笔，整个大周都被惊动了！ 这四大家族可不是之前那三个家族可以比拟的，即便在门阀士族中，四大家族都是巨无霸的存在，镇压一方，只手遮天。 在这个关键节点，在各家老老实实将田亩权尽数上交朝廷的当天，太子如此雷霆手段，实在惊到了所有人！ 尤其当各家知晓，太子所率领的数十万大军，竟是他们自己所出的各家旁系族人，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各家主事之人，纷纷愣在当场，沉默许久。 有人意识到了，这似乎是一个局。 而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惊怒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恐惧。 似乎，事情正朝着之前所有猜测中最坏的方向发展，陛下踏入真圣后，似乎真的在拿门阀士族开刀！ 不，也许更糟，这是朝着今后的大周朝，除了皇室，不允许有其他门阀士族存在的方向发展了！ 朝廷开始收拢权力了。 念及此处，不少人额头纷纷冒出了冷汗。 对于门阀士族而言，这太可怕了，这意味着，从现在起，他们竟成了朝廷的敌人！ 哪怕不是敌人，也是眼中钉，肉中刺，碍眼的家伙。 唯一的出路就是，自断其臂，舍弃一切，老老实实将一切权力与利益上交朝廷，如此，朝廷也许还会看在你老实的份上，给你一口饭吃…… “有生之年看见皇兄踏入真圣，本欣喜万分，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居然竟是狡兔死走狗烹……大周朝，一夜之间，变天了！” “那些贱民们这几日怕是开心坏了，朝廷终于给他们撑腰了。” 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内，周潼望着面前尽皆面色惶急的众人，不住摇头，感慨不已。 “王叔慎言……看来，咱们之前被八哥耍了，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有帮咱们的意思！他一直在帮父皇割咱们的肉，放咱们的血！” “或许是，或许不是，他是太子，也只是太子，一切自然还是听陛下的。”周潼摇了摇头，叹息道，“老十一，认命，形势比人强，这天下是你父皇的，他愿意给咱们吃肉，咱们才有肉吃，他若是不想给了，那咱们便只能老实听话，祈祷他能多少留一口汤给咱们……” “坦白讲，民兴则国强，过去这么多年，我等做的一些事情，也许真的错了……” “我等何错之有，若非有我等保护，在这妖魔环伺之下，那些贱民能活？更别说那些在野外妖族治下之民，他们可是过着今日生明日死的日子，有我等庇护，至少死是不会死了，没想到还是这般不知足……不知父皇这次真的假的，要不要通知他们……联合一把，逼一逼？” “不可！”周潼闻言面色一变，肃穆道，“之前也就罢了，逼一逼，他为了社稷稳固，还会让些步，现在踏入真圣，一人可镇一国，名副其实，更是意气风发之际，这时候逼他，只会让咱们的麻烦更大。” “那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老老实实，将这些年所积累的一切，尽数上交？您甘心么？！” 周潼继续摇头：“不然你能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别说只是让你将身外之物交出来罢了，你是要钱，还是要命？那四家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难道朝廷还当真能将所有门阀士族全部剿了？真要如此，大周必乱！” “呵，你是皇子，自然不怕，别人可不同，莫要以为咱们这个联合有多么坚固，那四家出事，他们都吓坏了……你要知道，若他们全都有所动作，剩下没动的，可就显眼了。” “可若真一点不反抗，今后咱们可就真的只剩一个虚有其表的名头了！呵，十一王爷，说是王爷，还不如朝堂上随便一个四品官！而王叔你呢，父皇真是做得出来，除了一个潼亲王，您手中权力，与普通百姓何异？！” “那又如何呢？怎么，难不成你老十一想谋逆不成？” “……那自然不可能。” “那不就结了，老八之前是什么处境，你也知道，比你好到了哪里去？甚至还不如你呢，至少你还暗中扶植了一批门阀士族，口袋殷实得很……人家是靠自己本事上去的，这一点，你不服不行。” “……怎么说到这了？”十一王爷有些尴尬，又有些郁闷道，“我是不如他，我承认，可他也不能这般欺人太甚！” “行了，莫要说这些废话了，抱怨有什么用？”周潼沉喝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他也正烦着呢。 想了想，他最终无奈摇头道：“罢了，你父皇这次应该是来真的了，通知各家，弃车保帅。” “你父皇的性子我了解，只要不对抗，他不会下死手的，各家只要真的尽心尽力了，定不会赶尽杀绝……眼下只能先这样了，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等待机会。”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有什么用？要么你现在去找你父皇？你跟他说，你这个十一王爷一直偷偷扶持了不少门阀士族，求他网开一面？” “那不是找死么……” “你知道就好，话我已经与你明说了，你那边我不管，反正我这边是打算弃车保帅了，就当这些年没赚这些钱，就当是替你父皇赚的……罢了罢了，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唉……怎么忽然踏入真圣了呢！这恒帝怎会这般犯傻，轻易便将国运匀给他人……” 周潼闻言，望了这老十一一眼，摇头不语。 就凭这句话，你一辈子都比不上老八。 格局太小，难成大事，今后倒是要离他远些了，免得被他牵连。 …… 形势是一片喜人的。 周睿也好，方林也罢，其实已经很高估老皇帝踏入真圣后的威慑力了，没想到，还是有些低估了。 是以，事情的难度要远比想象中低上了不少，发展进程也大大超过了预期，最终结果甚至让他们有些不敢置信。 禛州云家、江东郑家、关中李家、苏江吴家，这四家被剿的第二天，门阀士族们便集体认怂了。 不管他们是怎么商议的，也不管他们是怎么盘算的，反正从结果来看，他们这次是真的认怂了。 三万万两白银，两千万两黄金，再加一百三十万人马！ 这是四大家族被剿后，门阀士族交出的答卷。 真的可以了，这个数字，简直恐怖！ 这对门阀士族们而言已经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说一句几乎将他们榨干了恐怕也不为过。 事实上，这个数字连老皇帝知道了都吓了一跳，显然，连他都没有想到，门阀士族们竟然拥有如此堪称恐怖的力量！ 他们是真的怕了，怕老皇帝真的下死手，不再允许有门阀士族的存在，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而现在，虽然几乎被榨干了，但至少人还在，官还在，哪怕从此往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要夹着尾巴做人，至少根基不损。 作为大周各地压舱石的门阀士族，田亩权虽是核心利益，却也并不是唯一利益，没了田亩权，日子难过了一些，没了多年的累积和积蓄，日子更难过一些，至少压舱石仍是压舱石，相比起抄家灭族的那四个倒霉蛋，却是要好上太多了。 之前的那三家，还有昨晚的那四家才是真的惨！ “秋雨兄，这次真的没办法，我能保住你这一系，已是天大的面子了。” 方宅，望着偷偷登门拜访的郑秋雨，方林露出爱莫能助之色。 是的，倒霉的四家当中，江东郑家，正是郑秋雨的家族。 事实上，老头子在选择这几个倒霉蛋的时候，也征询过方林的意见，他也知道郑秋雨这个方林的好友是江东郑家的。 不过在看了四家这些年的累累罪行，方林并没有因为郑秋雨的原因而袒护。 江东郑家，灭得不冤。 第355章 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鳓阏鹱 江东郑家，灭得确实不冤。 不过让方林欣慰的是，郑秋雨这一系因为是旁系，且并没有什么能人走出来，权力不大，并没有干什么坏事，于是就让老头子网开一面了。 “知道知道，牧之你已经帮了大忙了，此次登门，只为感谢，不为说情。”对面，郑秋雨连连摇头，直言道。 他苦笑道：“郑家是什么情况，其实我也不是不知，只是人微言轻，无法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便只是不同流合污……不过我毕竟出身郑家，能有今日，家族恩惠自不会少，按道理也应接受处置，若因牧之你的原因而逃过审查，恐怕会对你不利。” “合着你这次来京，不是来找我求情，而是主动接受处置的？”方林闻言，不禁莞尔，“这倒是大可不必。” 最近形势实在太过喜人，他本就心情不错，见到郑秋雨这个家伙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过来，而非找自己替家族求情，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同时心情更是大好。 不管能力如何，至少做人，郑秋雨确实可以。 他没有看错这个朋友。 “你帮我太多，这种事情再过来求情，我得有多拎不清？”郑秋雨苦笑道，“能保住我那一系便行了，说老实说，江东郑家太大太大了，也不都是横行霸道之辈，至少我这一系一直颇为本份……早就预料到了本家他们要出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方林摇头：“不快了，咱们陛下何等英明，若不是此前大周积弱，他早就动手了。” 因为是郑秋雨，他也没有瞒着，多说了两句，“踏入真圣后，他老人家本就要拿门阀士族开刀，若是早些像今日这般老实听话，也就罢了，偏偏一个个的侥幸心太重，总想着能湖弄过去，这不，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郑秋雨点头：“确实是好事，眼下各地百姓简直跟过年一样，简直乐疯了，到处都在狂欢，朝廷民心所向，大事可成！” “我知道。”方林笑着点头，“要的便是这个效果，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方是正道，门阀士族，本就是时代的沉疴，现在时机已到，该怯除了。” 郑秋雨闻言一惊：“牧之的意思是，不仅四家，其他门阀士族这次……” 他有些不敢说下去，只一想，便有些心惊胆战。 这可是惊天大事！ “别害怕，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方林摇头：“走一步看一步，你反正继续在甘州那边做事，放心，有我在，郑家的事情影响不到你。” “知道，有牧之你在，我又不做亏心事，我怕什么？”郑秋雨笑着说道，认真望向方林，“上次说你在前线叛逆之事，我便知道绝对不可能，一定内有隐情，果然如此，据说陛下这次要将奉天司真正交予你执掌了？” 方林有些意外：“你这刚刚回京，这事都知道了？消息传得还真快。” “倒也没那么夸张，主要我之前遇到了许奉明，听他说的。”郑秋雨道。 “那就难怪了，他现在在翰林院，起草机密诏制，混得还行。”方林点头，面对好友，并不需要伪装，面色一苦，抱怨道，“确实执掌奉天司了，可担子也重啊……” 他本意是抱怨老皇帝什么事都往他头上按，然而听在郑秋雨耳中，面色便古怪了起来。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因祸得福，他在甘州遗迹中提升到超凡都这么久过去了，朝廷一点动静都没有，到现在仍是一小小知县，你牧之倒好，让你执掌奉天司，你竟然喊累？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对了，甘州遗迹那边，挖掘得如何了？”方林想起这事，询问道。 郑秋雨摇头道：“我等只负责搜救百姓以及灾后重建，至于遗迹挖掘，则有专人负责，我等不太方便过问。” “也对，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毕竟价值太大了，你做得对。”方林点头，继续询问，“那原本遗迹中的无数妖族呢，后来是如何处理的？” “都处理了。”郑秋雨露出可惜之色，“真的很可惜，明明成了妖，有了灵智，却从未教化，无法沟通，连献出妖魄都不懂，否则绝对是朝廷一大助力！” “为此，我还特意跟鸿志打了招呼，看能不能换个方式，可惜，各种方法都试了，均无法将这些妖族利用起来，为了不让它们为祸四方，便只能全部处理了。” “若是能利用起来，确实是朝廷的一大助力……可惜了。”方林闻言，眉头挑了挑，忽然开口，“秋雨兄，你说，若是有一天，大周境内的所有妖族全都成了人们的妖仆，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相比起将他们赶尽杀绝，从此妖与人势不两立，这般处理，或许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周所有的妖族全都成为妖仆？”哪怕只是设想，也让郑秋雨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敢想了！ 想了想，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不管是赶尽杀绝，还是化作妖仆，如果是面对大周所有妖族，那绝对是一场极其巨大的战争……以现在的形势，真的可以这么做么？有传言称，晋国与恒国打起来了，而且我大周也牵扯到了其中？” “不假。”方林没有隐瞒，笑着点头道，“这个传言，算是朝廷主动放出来的。” “原来如此。”郑秋雨道，“既然如此，以现在的形势，我大周境内还是要以稳妥为主，贸然发起对各地妖族的战争，怕是有些不妥？需知，各地外城之外，可到处都是妖族。” 方林笑着打断：“你先别管妥不妥，我就问你，如果真的将所有妖族全部赶尽杀绝或者化为妖仆，大周百姓今后在大周境内再无禁忌，何处皆可去得，这般光景，好不好？” “牧之你不要忘了，现在的野外环境，除了妖族，还到处都是鬼。”郑秋雨再度开口。 “鬼你也不必考虑。”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真要能那般，大周简直海晏河清，梦寐以求！”郑秋雨终于配合了起来，眼里闪过浓郁的向往，忍不住道，“若再无妖鬼纷扰，定要好好畅游这大好河山！” “重新回到方才的话题，秋雨兄是觉得赶尽杀绝好呢，还是化作妖仆好呢？”方林继续问道。 “自然是化作妖仆更好，正如现在的鬼域官道，若是用在正确的地方，之前常人畏之如虎的鬼域，现在可是令人津津乐道呢，尤其是朝廷中人，出行太方便了！” “只是，相比起干脆利落的全部杀光，化作妖仆所需花费的力气怕是更大？” “也不一定化作妖仆。”方林沉吟道：“或许，分封妖官，也不是不行……我考虑考虑。” “分封妖官？！”郑秋雨再惊，这可又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 这话换了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他一定嗤之以鼻，可牧之嘛，还真不是没有这般能量。 “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还在考虑之中。” 郑秋雨沉吟良久，皱眉道：“牧之，将妖族化为妖仆也就罢了，可若是分封妖官，事情可就大了……整个朝廷，整个官员体系，甚至人伦纲常……都将产生巨大影响，此事还是得三思而后行。” “确实，事情不小，还需审慎思虑。”方林闻言点头，忽然苦笑道，“也不怪陛下喜欢将事情往我头上按，每次按下来，似乎我总能搞出点明堂，一次两次，我自己都形成了习惯，总要想着搞出点不一样的明堂。” “哈哈，这是好事啊，每次都另辟蹊径，独树一帜，办得比陛下预期的还要好，陛下自然也就越来越器重牧之你了。”郑秋雨乐呵道。 现在他一点都不羡慕了，人受陛下器重，那是因为人是有真本事，这个头脑，真是羡慕不来的，他要是不开口，分封妖官，这种事情自己怕是在梦里都不会梦到。 该他的！ 方林笑着摇头：“得了，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秋雨兄在我跟前，就莫要这般装模作样了？走，别干坐着了，这几天不忙，邀他们喝顿酒去。” “探花楼？” 方林面色一滞，尴尬道：“探花楼就算了。” 郑秋雨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郡马爷！” “去去去，这叫忠贞不渝！” “行，就冲这份忠贞，今晚不醉不归。” …… 郑秋雨不知道的是，当晚，酒足饭饱之后，方林并没有回那个目前还颇为孤单的郡马府，而是直接去了东宫。 现在去见老头子，真的不用藏着掖着了，正大光明的去，哪怕迎面撞上老皇帝都没事，相反，若是偷偷摸摸潜入，反而有鬼。 “妖仆可行，至于分封妖官，你小子哪来这么多鬼主意？怎么想到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老头子听到方林的提议，大为摇头。 他不是郑秋雨，郑秋雨哪怕心里存疑，也不愿驳方林的面子，最多只是提醒，而他自然是百无禁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同样，方林也是如此，在他眼里，对面这位可不是什么太子不太子的，皱眉道：“怎么就吃力不讨好了，分封妖官，可以给大周带来多大好处啊。” 周睿摇头：“相比起难度，还是那句话，吃力不讨好，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格局开阔一些，这种小事，何必浪费精力。” “我不觉得是小事。”方林摇头，倔脾气也上来了，“反正坑杀晋兵的计划还没实施，而且看样子还需要一段时间，国内还有什么事是大事？我甚至觉得，将大周境内的妖族全部收编，功德也许比镇压那些门阀士族们还要大。” “大周这么大地方，被妖族占据了多少？真要将妖族全部收编，大周的可用疆域将瞬间扩大两三倍，这不是妥妥的功德？” “这一点，化作妖仆同样可以做到。”周睿摇头：“妖族从来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分封妖官这件事本身，这事要比屠杀妖族或者收编妖族更加艰难。” 说着，他面色古怪道：“你是真的不嫌事儿大是？之前门阀士族也就罢了，只是门阀士族，这次倒好，分封妖官，你这是要与所有官员为敌啊……还是当真要在大周试行人与妖共存的模式？” “你是真拿我这个太子当皇帝了啊……”说到这里，周睿无奈道，“这事儿你别跟我说，我可没这个权力，你自己跟老皇帝说去。” “真难搞？”方林有些犹豫。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与上次册封幽州四鬼不太一样。 幽州四鬼之前毕竟是人，而且四分之三生前都是朝廷的人，恢复神志之后，其实与人无异，不过是换了一个生存方式而已。 最重要的是，朝廷一共也就仅册封了他们四个。 分封妖官则不同，要么不封，要么可不是一个两个，若是真要成体系的分封，这就真的要挑战整个官员体系了。 两者完全不是一码事。 “步子不要跨太大，你老子我也还不是皇帝，别急。”周睿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你心急，我也心急，我恨不得明天就能同样踏入真圣，这样才能真正拥有面对一切的底气与实力，但是可能么？” “记住，凡事可以争取，但绝不能勉强，尤其当你还没有这份实力的时候。” “我没有这实力，可是您有啊。”方林讪笑。 “又来了，上次也就罢了，这次不同。”周睿摇头，郑重道，“已经一次了。” “这一次，老皇帝对付门阀士族，其实是有些赶鸭子上架的，你不是不知道，你觉得，他心里难道就没数？” “当然，因为利益的一致，他愿意配合，但这绝不是我这个太子可以再来第二次的理由。” “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他才是皇帝，并不需要我这个太子教他做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方林闻言，面色微变，点了点头。 还是老头子想得周到。 确实，再贤明的皇帝，也无法容忍将他当做提线木偶的太子和臣子。 第356章 瘆得慌 淅淅沥沥的细雨洒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 旷野中，一行数人正在雨中漫步，并未穿蓑衣，也未打伞，在这春寒依旧料峭的季节，男子只穿一袭轻薄长衫，女子亦是如此，澹绿色的锦绣裙袍固然美丽，与周边这仍有不少白雪的旷野却是形成了鲜明对比，很是惹眼。 在他们的漫步中，漫天的细雨好似生了灵性，竟主动避让，早在他们头顶上方足足数米高的高度便已自行歪向了两旁。 “到处都是鬼魅，到处都是妖魔，现在的野外，真的已经不是人待的地方了……哪怕是拥有力量的武者和文人，地级以下即便能出城，恐怕也走不了多远。” “没想到野外竟是这样一副场景……真的还有普通百姓在野外活着么？” “怎么没有，看到远处炊烟了没，那里便住着人家……当然，也可能住着妖。” “走，去看看~” “我说婉儿，让你跟出来是让你感受这个世界的残酷的，不是让你出来游玩踏春的。” “牧之说得对，婉儿不该来，要不我送他回去。” “方龙，你给我站住，放心，你媳妇现在是全家的宝贝，好好的，不会有什么闪失的，这次机会难得，你们都给我过来看着，涨涨见识。” “我看涨见识是假，喊我们出来游玩才是真，别装得一副正经模样，我还不知道你方牧之？衙门里的事情你管过吗？全扔给我，我忙死了！” “不是的，你们误会公子了，公子这次是奉命征讨妖族的。” “征讨妖族？就咱们这几个人？小环你别惹我发笑了。” “蠢，没看小灵跟着一起么？我猜，大军要么就某个鬼域入口等着，要么就干脆已经在小灵的鬼域中了。” “没这么夸张，暂时先探探路罢了，大军才从前线换回来，早已疲惫不堪，让他们多歇几天。” “也是……那走，先去前面看看。” 这是一个破旧而简陋的村庄，四周围却绕着一片丰茂的土地。 在村庄的边缘，有一条泥泞的小路通向远处，路上的石子已经被踩得光滑，方林一行人沿着小路走进这个村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老旧的房屋，有的倾斜着，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和苔藓，有的屋顶已经坍塌了，露出了内部暴露于外的梁柱和破旧的瓦片，几乎所有的窗户都是破碎的，有些甚至被木板钉死，只留下一个很小的口子完成通风的工作。 在村庄的中心有一座高台，在一个半毁的广场上，高台的石柱已经开始剥落，表面上满是暗红污垢，以方林一群人的灵敏嗅觉，哪怕已然被细雨削弱了一部分，隔着老远，仍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此时，正巧有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女子被绑在高台上，下方围拢着一些村民，穿着破烂，背上扛着锄头或其他农具，大多麻木地看着上方那个女子，唯有一名背着一个五六岁稚童的男子，正不断朝着某个方向叩首，大声求饶。 “牧之堂兄，快去救人。”方婉儿妥妥地是个温室里的花朵，见状吓了一跳，当即恳求道。 直到现在，她还经常会意识不到，自上次吃下方林带回来的天材地宝之后，她已然是天级的高手了，面对这些普通人，她其实根本不用恳求方林，自己就可以将人救下来。 “不急。”方林摆手，大有深意道，“待我先看看，咱们这到底是来得正是时候，还是，撞见了他们的日常。” 然而，他们没有什么动作，见到他们的村民们却是反应极大，仿佛头一次看见外乡人一样，神情激动地涌了过来，伸手就要抓向众人。 “放肆！” 方鸿冷哼一声，一身强大的超凡威压当即将所有人压得倒地。 当然，他性子一向敦厚，并未伤人，掌握着分寸，仅仅将众村民压在地上而已。 另一边，那一直跪地哭喊求饶的男子见状，当即爬上高台，将女子解绑，而后带着女子，快速来到方林众人跟前，不断叩首。 当然，这次是朝着方林他们这一行人叩首。 “大牛，你疯了，蛇神马上就要来了！赶紧将你媳妇绑上去，莫要害人！” “快点！蛇神若是发怒，咱们都要倒霉！” “赶紧的！这是什么妖术，为何我站不起来？” 面对村民的喝骂，名为大牛的男子根本不予理会，用宛若望向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望着方林一行人，眼里除了祈求，还是祈求。 “求求贵人，救我一家性命！” 他一直在重复这一句，也只在重复这一句。 然而，还没等方林等人开口询问，周围忽地刮起了一阵强风，伴随着极为渗人的“嘶嘶”声，方林看见，一条巨大的蟒蛇由远及近，看着慢悠悠爬行，却以极快的速度拉近与村庄的距离。 它的身体长达数十米，直径约莫一米多粗，雨点打在幽黑色的鳞片上，闪烁着森森寒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巨大的蟒蛇逐渐靠近高台，缠了上去，巨大的蛇头高高昂起，嘶嘶吐着信子，却口吐人言。 “本月的贡品呢？” “尔等难道要本神大开杀戒！” 直到现在，它都还没有注意到方林这一行人。 因为在它眼里，方林一行人身上的气息与其他村民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一条区区玄级的蛇妖，居然也能占据一个小村庄？”方鸿有些意外，望向方林道，“看来你之前的想法没错，野外妖族太多太多了，想要赶尽杀绝，单靠朝廷几乎不可能，除了按区域收编一两个大的，让他们自己负责自己辖区内的妖族收编或屠灭等事宜。” “是，让妖族收编妖族，自然要比咱们奉天司全面屠杀轻松太多了，可惜，分封妖官之事陛下没有同意，不然更能调动区域妖官的积极性。”方林有些无奈道。 两个人一问一答，你来我往，其余方龙、小环他们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一行人竟是无一人理会那仍旧高高昂着巨首的蟒蛇妖。 也不怪他们如此轻慢，就连方婉儿，原本她是有些害怕，一听这大蟒蛇竟然只是玄级实力，面色便立马恢复了不少。 看在方林眼里，不得不感慨：确实，一切恐惧都源自于火力不足。 只要火力充足，管你什么妖魔鬼怪，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周围的村民们也不是傻子，更不是听不懂人话，听得他们竟然这般瞧不起他们口中的“蛇神”，不仅不怒，反而一个个眼里都露出了希冀之色。 别光说不做，你们倒是干掉它啊！ 真以为我们愿意奉一条蛇作主啊，无非为了活着罢了…… 村民们眼里露出希冀之色，那不断叩首的男子就更惊喜了，又是催促又是提醒道：“几位大人赶紧动手灭杀蛇妖，此蛇妖有一招毒雾之技，极其歹毒，常人骨肉，沾之即腐，触之即化，定要小心，最好别让它施展出来！” “可是，它已经施展出来了……”方林指了指高台方向，男子望去，见蛇妖竟二话不说，直接喷出了毒雾，不由亡魂皆冒，带着妻儿，拔腿就跑。 “快跑，此毒雾见风便涨，扩散极快，大家小……额？！” 男子正大声疾呼着，却看见，这群年轻的公子小姐们也不见什么动作，仅是其中一人挥了挥手，竟便让百米之外的毒雾非但不扩散，反倒凝成了一团，重新飞回了蛇妖嘴里，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简直神乎其技！ 更让他惊喜到浑身颤栗的是，还是那位年轻的公子，在蛇妖悍然袭击他的时候，又是轻轻点指，竟有一道剑芒透出，“休”的一声，便直接洞穿了那蛇妖的巨大头颅！ “砰！” 一声巨响。 周围的所有村民们尽皆痴傻，望着那直接坠地的巨大蛇尸，又望了望这几位风轻云澹的公子小姐，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死，死了…… 这就死了？ 这些公子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求大人救我等脱离苦海！” “呜呜呜，求大人救我们回城！” “大人，我乃余水城罗县县尊之侄，求大人救我回去，定有厚报！” 随着第一个开口的村民话都还没说完，众村民们纷纷从石化中恢复，神情激动。 “都别吵了！”方龙低喝了一声。 周围霎时安静。 望了望牧之，又望了望鸿志，见他们都不说话，他只好无奈开口：“都别吵，慢慢说，不急。” 这是之前约定好的，在方龙彻底改掉那沉默寡言的性子之前，只要有他在，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正式场合，方林和方鸿就都尽量不发言，一切发言，都由方龙来。 对此，方龙嘴上喊着不愿，心里却是高兴的。 两位堂兄对他确实是用心良苦了。 “等会，余水城……这里是余水城附近？小环的家乡不就是在余水城附近的么？”方龙望向方林。 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小环和顾小灵在方家待了这么久，家里人早就知根知底了，自然都知道余水城。 小环也是惊喜不已，同样望向了方林。 方林望向小环，见她眼里满是惊诧与喜悦，满意点头道：“你不是老念叨着想回家看看么，一直忙，没机会，这次既然出来了，那索性就过来转转，反正征讨妖族，除了剩余的那几个大家伙，其他从哪里开始都一样。” “谢谢公子！”小环欢呼一声，情不自禁扑到了方林怀中。 一旁，顾小灵忍不住开口：“别怪我没提醒你，勾引郡马，可是死罪。” “什么勾引，你会不会说话！”小环当即喝道。 这俩斗嘴早已化成了本能，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村民当中一些稍稍有些见识的，听到郡马二字，又惊又喜，当即跪地拜见。 在他们相对有限的有关朝廷的知识储备中，郡马爷可是顶天的大人物，县太爷绝对是比不了的。 “不必多礼，都起来。”瞪了多嘴的顾小灵一眼，方林见一众村民纷纷朝自己跪拜，不得不开口了，“我本以为你们都是此地百姓……听你们这意思，你们都是被蛇妖从城里抓来的？” 当即有人回答道：“回郡马爷，我等有的出生就在此地，有的确实是从城内被抓来的，也并非这蛇妖所抓，而是之前的妖怪。” “之前的妖怪？”方林很快想到了答桉，“此地在被蛇妖占据之前，还被其他妖族占据过？后来被蛇妖打败了？” “回郡马爷，并非如此，妖怪们并不固定，至少三年前将小的抓来的是一头狼妖，只是那狼妖没过多久，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不过狼妖不回来，此地便又被兔妖所占据……总之，哪怕占据此地的妖不回来了，我等也安生不了几日，很快又会有其他妖怪占据。” “那你们这日子过得确实难捱……不同的妖，对你们的态度想来并不相同？”方林询问。 “是……坦白讲，相比起来，这蛇妖倒是好的了，每月只来一次，一次只吃一人，只要我等老实耕种，蛇妖并不会平白无故伤人，不像之前那只兔妖，长得与我等人族无异，甚至容貌极美，可谓花容月貌，然而心肠却是极为歹毒，每日皆要吃人肉，喝人血！” “是的是的，那兔妖在的时候，我也来了，每日可谓是战战兢兢，生怕她挑上了我，也就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好在那兔妖并未在此地停留多长时间，仅两个多月，一次远去后，便再未归来。” “这个我知道，听后来的一头虎妖说，那兔妖好似是在外面被人抓走了，据说还被卖到了京都去，成了达官贵人的玩物，当真是大快人心！” “就是不知，那达官贵人是何等的强大，敢将这种凶物纳入府邸，当真不可思议……” 在你们眼里，那是强大的兔妖，可在有些人眼里，可能就是玄级甚至黄级的小妖精可人儿……但凡突破到地级实力的，不管是武者还是文人，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只是他们恐怕不知道，那闭月羞花，我见犹怜的小妖精，曾经也是个吃人喝血的怪物……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将这么一个凶物领回了家去。 想到这里，方林不由替京城里某个达官贵人担心起来。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别看这小妖精温柔可人，一旦有机会，或者觉得时机成熟，说不定就会毫不犹豫……咬下去！ 啧啧，想想就有些瘆得慌。 祝你们好运。 第357章 随时可以突破！这就是底气！蚄冾讇 对于这些村民，既然顺手救了，那自然就好事做到底，方鸿跑了一趟，将他们送回了余水城。 至于方林一行人，则继续前进。 既然小环说她的家乡在余水城附近，那想必离得不会太远，毕竟像他们这种狐族，整体实力不高，也就只能在外城之外的一片区域混混，再远一些的更加混乱的区域，不是区区狐族可以站得稳脚跟的。 所以其实不算难找，只需围绕着余水城外城绕上几圈便差不多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天临城主给了一块特殊的令牌，此时的野外鬼魅虽多，但感知到这块令牌后，便纷纷主动退避，不敢打扰，否则这一路上，光是突破层层叠叠的鬼域，便要花费很大功夫。 这一次运气没有站在他们这一边，等方鸿回来，又是半天过去，居然还没找到地方。 “小环，你是不是记错了？这都转了一圈了，一点熟悉的地貌环境都没遇到？”方林有些皱眉。 倒不是没有耐性，事实上，这次过来，帮小环找到家乡和亲族，只是顺带手的事情，真正的原因是，这余水城地处大周南部，距离沧澜河仅隔着百里距离，他想借助小环的关系，跟狐族接触一番，看能不能获得有关沧澜河的一些情报。 否则，在这北域形势严峻，老皇帝亲自下令让他铲除或收编妖族的时候，又哪里会有闲情逸致去帮小环找什么家乡，即便有这份心帮她，那也是以后，而不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小环也不知……”小环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却十分肯定道，“余水城肯定没错，但是小环在被人贩卖到京都之前，一直生活在亲族的保护之中，从来没有离开家乡……地貌环境，确实所知有限。” “不过有一点小环可以肯定，家乡有不少石头房屋，现在看来其实是相当简陋的，房屋周围堆着一些乱石块，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装饰，门窗是粗糙的木板搭建的。” “还有呢？周围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事物？”方林追问。 小环沉吟片刻，迟疑道：“要说标志性的事物……一块月牙形的大石头算不算？” “石头房屋……月牙形的石头？”方林闻言，仔细回忆了一番刚刚走过的路程，忽然面色一变，身形闪动，快速往某个方向飞去。 他这一动，其他人自然快速跟了上去。 得益于甘州遗迹，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最弱的方婉儿都天级了，飞行自然不是问题。 很快，方林便来到了某处旷野，白雪皑皑，覆盖了周围大部分的土地，仅有一些稍大的石块从雪中冒了出来。 他悬停在上空，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定格在了边上那一块半人高的石块上。 在这石块旁边，还有几块更大的石头，横七竖八地躺着。 方林看了看半人高的石块，仔细又看了看周边的石头，忽地降落了下去，将一块块石头搬起来，组合，安放到了一起。 其实安放到一半的时候，小环的脸就已经开始泛白了。 待方林将石块全部安放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块类似月牙形的大石头，小环早已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虽然心中已经大体肯定，但方林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句，“看着有些像月牙，你看看，是这样的月牙形石头么？” 小环没有说话，默默降落下去，将其中几块石头更换了一下位置……然后，整个石块便变得严丝合缝了起来，除了少部分崩裂溅射的石子，原本还只是有些弯曲的大石头，当真成了一个半月形状。 “是……是这个……”小环确认之后，脸上没了血色，宛若一个受惊的小鹿，惶恐地望向方林，“公子……为什么会这样……月牙石对了，可是，小环的家乡，明明就在月牙石旁边……小环小时候每天都会绕着这块月牙石打转，明明旁边就是小环的家园……大家，大家都哪去了？” 见状，方林叹息一声，重新升空，武道劲力透体而出，形成一张巨大的蒲扇，朝着下方扫去。 旋即，厚厚的白雪被全部拂去，露出了下方的各种碎石以及不少早已腐烂，几乎看不出是门窗的木板。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他扫视了一圈，望向小环，安慰道，“别着急，只是残垣断壁，尸体很少，想来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提前逃跑了。” “公子，你不懂的……”小环木然摇头，“妖族之间的争斗极为残酷，没有尸体，并不能说明他们逃跑了……也许，连骨头都被吞了。” 方林摇了摇头，又点头道：“也好，你这个思考方式是对的，先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往后便都是惊喜了。” “我也不说什么让你期望过高的话，咱们继续往南，往沧澜河方向走。” “我只说一点，若是他们没死，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他们死了，哪怕踏平沧澜河，我也会帮你将凶手找出来，帮你报仇，你若要亲自手刃的话，也行。” 小环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只是在重力的影响下，还是有晶莹从眼里滴了出来。 “走。” “浪费了不少时间，接下来便直奔目的地。” 方林说着，一马当先，朝着南边飞驰。 百里距离，对他们这一行人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 事实上，百里距离是沧澜河距离余水城的距离，根本要不到百里，前方的阴森鬼气便减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到处弥漫的一抹凶戾妖力。 其他人没有经验，在甘州遗迹，无数妖族聚居的废墟中可谓深有体验的方林自然知道，周围的妖族数量，开始密集了起来。 这次毕竟只是探路，什么大军在顾小灵的鬼域之中待命，这自然是笑话，方林根本没有做太多准备，只带了这么点人过来。 当然，抛开他这个半步绝世不谈，以方鸿他们的平均实力，哪怕什么准备都不做，踏平这里不可能，但是来去自如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是以这次过来，他虽不至于大张旗鼓，当那镇压地头蛇的强龙，但也无需那般小心翼翼。 一路顺手消灭了几个不长眼敢在暗中窥探的小妖，距离沧澜河还有大约二十多里路的方位，方林顿住身形，主动降了下去。 “前方妖气冲天，显然有大量妖族聚集，不急着招惹大的，咱们就装成在野外探险的玄级或地级的武者，先探探情况。”无惧归无惧，却并不代表莽撞，方林如是做了决定道。 方鸿主动道：“根据司里的情报，沧澜河的危险程度虽远低于之前的万妖山，但也有一尊绝世级别的强者，谨慎一些是好的。” “这个不怕，即便真的对上了，我也有把握带你们安全离去。”方林望了他一眼，颇为自信道。 “你一个半步绝世，真能在绝世强者跟前带我们安全离去？”方鸿表示怀疑。 “信不信由你。”方林笑骂道，“你也不想想，我拿你冒险可以，会拿婉儿他们跟你一起冒险？” 方鸿：“……” 这厮说话越来越讨人厌了。 不过对于方林的话，他还是认可的，对于方林的性格，他亦极为认可。 牧之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的，更不会连同家人的性命一起冒险，这一点，他绝对信任他。 方鸿不知道，方林眼下仍是半步绝世不假，却并不是普通的半步绝世。 且不说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尤其在前线的那段时间，方林已经将御刀秘法练到了稍稍小成的地步，就连血刀秘法，他都已经能施展出了一招半式，再以他半步绝世的修为，哪怕对上真正的绝世，至少短时间内，应该也是不会弱于下风的。 这还是针对长风、戎晋这种相对资深的绝世而言，若是初入绝世的那种，甚至还要占据上风。 要知道，之前废墟中的那个绝世，在不会血刀秘法，仅施展御刀秘法的情况下，都能在短时间内一打二，在戎晋和长风联手的情况下都能不落下风，甚至让他们在一开始有些大意之下吃些小亏。 可想而知，如今又会御刀秘法，又会血刀秘法的方林，哪怕修为才半步绝世，若全力一击，若对方大意，越级斩杀敌人的可能性绝对不小！ 这一点，戎晋绝对可以证明，因为在前线，当初等待恒帝匀国运等得焦急烦躁之余，方林便会主动与他们切磋。 而因为对戎晋这个绝世强者的盲目自信，又因为对自己力量的认知度不够，最开始的一次切磋，方林没轻没重的一记耗尽全力的血刀秘法下去，差点没将一开始并未如何当回事的戎晋给噼成重伤！ 后来戎晋和长风即便认真对待了，偶尔也会被方林冷不丁的一记血刀秘法给吓得额头冒汗，强烈要求禁制施展，这玩意儿实在太离谱！ 确实，这玩意儿真的是伤人伤己的大杀招，会消耗大量气血，至少以方林现在的实力而言，一场战斗根本噼不了几刀，三刀是极限，这第四刀若是噼出去，敌人死不死还不知道，他怕是就要先没了！ 方林有心试探自己到底能不能噼出这第四刀，心理建设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没敢尝试。 练个秘法将自己给练死，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总之，如今的方林，在初步掌握了御刀秘法与血刀秘法之后，战力早已今非昔比，别说同阶，短时间内绝对有越级战斗的能力。 而他若是踏入绝世，哪怕初入绝世，立即便能比之前废墟中的那个绝世更加强悍，哪怕戎晋和长风联手，想来也不会落入下风，若是死战的话，完全可以先消耗气血，用血刀秘法搞死一个！ 这便是他如此自信的原因。 半步绝世就已经很强了，踏入绝世更强，而对他而言，踏入绝世真的是随时随地的事情。 继上次的三万功德后，这次田亩权事件，足足八万功德到账，简直跟不要钱一样！ 自前线归来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功德再次突破十万点大关！ 这一点，说真的，连方林自己都没有想到，至少从前线回来的时候，他绝对想不到这么快就又将功德给赚了回来！ 果然，生命在于折腾，赚钱也在于折腾，确实是有好处的。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折腾，这次围剿境内妖族若是顺利干好了，不出意外又是一笔不菲的功德到账……谁会拒绝？ 别看他嘴上不愿，喊苦喊累，其实早就乐在其中了。 老皇帝现在要是终止此事，让他别干了，赶紧回来跟周念薇完婚，他还不乐意呢。 毕竟老婆早几天晚几天，都是自己老婆，反正跑不掉，而这次若是没能围剿妖族，待楚晋那边有了下一步动作，再想有这种机会，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了。 言归正传。 现在的方林，想要踏入绝世真的很简单，就是一个“短信”的事情。 老头子那边早就表示，随时都可以诗出千古，随时可以突破！ 这就是底气！ “既如此，何必这么早就降落下来，距离沧澜河还有很远呢。”方龙亦是十分信任方林，根本不疑有他，直接道。 “不是，这绝世大妖，咱不怕归不怕，也没必要主动去硬碰硬？”方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倒也是，这次先探探情况……有证据表明，沧澜河与晋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来了，倒是可以深入打探打探。”方鸿点头道，“说不定，这沧澜河中还藏着晋国联络人，某个大人物呢。” “这个可能性不大。”方林摇头，“即便原本有，最近大周这个境况，只怕也早就赶回去报信了。” “可惜他不知道，大周早已被鬼潮给层层叠叠地保护了起来，既是保护，也是封闭，想要出去报信，门儿都没有！” “绝世强者也跑不掉？”方鸿再度存疑。 方林笑着点头道：“你当陛下真就坐在皇宫里整天什么都不管？” “也就一开始没想到那么周全，后来经冥国提醒，他早就用国运笼罩全境了，超凡以上强者，有一个算一个，能跑出去我跟你姓。” “……你本来就跟我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