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笼》 第一章 午夜来道客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 咝咝! 雾气趴在地上,缓缓地蠕动。 地里湿滑,一个红衣的带帽稻草人,正孤伶伶的站在田边。它的双手被绑在架子上,一直僵硬地摊开,一动不动背对路面。 突然有人朝稻草人呼喊:“这位大哥,何处有酒家?” 一道身影从雾气中撞了出来。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身量削瘦的灰衣道人。他面色如纸,眉眼如画,俊俏的很。 只是他正骑在驴上,身子摇晃,弱不禁风,露出一副虚不受补的气色。 好在余列的兴致还不错,他拢着手,当在瞧见路边的稻草人后,当即招手大呼。 稻草人闻言,当真抖动了一下。它伸出一根手指,往西边点了点。 余列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他朝着稻草人拱手:“多谢,贫道正急着赶路。” 话说完,余列立刻踢了踢坐下的白驴,迅速的往稻草人所指方向赶去。 等他走后,一阵风刮过! 稻草人扛不住,吱呀转了半圈,方才露出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形。 原来稻草人不是稻草塞成,而是一个活人被剥了皮,开了腹,拔了舌,钉在木架子上。 土路上,余列骑的驴也不是活驴,而是头纸驴。 驴的身子漆白,浑身湿漉漉,用朱砂画了张似笑非笑的长脸,它走在路上,正一晃一晃的。 有人指路,余列也就不用再沿着土路兜兜转转,他跨着驴,敛着声,从田地上直接飞纵,只留下沙沙的声音。 天昏的快。 余列没走多久,四下就已经昏黑,让人更觉得湿冷。不过当他转过一个山坳时,眼前霍然开朗,出现了灯火。 火光灿烂,一根根火把插在山丘上,明晃晃的,如同一条赤色的火龙在呼吸,鳞甲耸动。 余列没有沿路走,他一拍坐下的纸驴,擦着坡儿向前。 未上山顶,就有嘈嘈切切的声音出现在余列的耳中。 锅碗瓢盆叮当响,桌椅挪动,还有人在吆五喝六,推杯举盏。 酒香、炭香、菜香等各种味道,也一并的灌入余列鼻中,让他还没有走进,就感觉身子一热。 余列也起了兴致,他跳到山顶上,立马见到一个个披衣带帽的身形,有草帽、有斗笠,正在山丘顶上忙碌着,还有小孩满地的跑动,追逐打闹。 一个黑衣孩童正杵在路口,恹恹的守着铜锣。 余列招呼那黑衣孩童:“小哥,你怎么不去吃席?” 黑衣孩童被突然出声的余列吓了一跳,对方没有瞅余列,立马就敲锣又叫唤,尖声:“开席了开席了!” 见别人招呼自己,余列大笑下驴,大跨步的往前头挤过去。 一方简陋的讲坛出现在他的眼中,中央有偌大的篝火堆,四下黑压压的,但是篝火附近光色灿然,热烈欢腾。 讲坛上摆了蒲团,正有个衣冠正襟的老者盘坐着,嘴里塞满食物,低头咀嚼不停。 在讲坛后还有重重的人影候着,个个手里都托着盘子,瓜果满盘,身影也一抖一抖的,或许是在闲聊,被逗得乐不可支。 余列瞥见这一幕,仿佛瞅见了前世见过的皮影戏。他见没人来招呼自己,就继续往前面挤。 进入人堆中,汗臭逼人。 好在余列找到了一个空位,坐上去后,同桌的两个人都扭头看他。一个是老汉,长着山羊胡,嘴里嚼着菜帮子;另一个面皮蜡黄,正咧嘴吃着酒。 老汉边嚼边说:“山君酒会都要结束了,客人为何现在才来?” 面皮蜡黄的人则是热情替余列招呼:“有新客来,上菜上菜!” “雾大,找不着路。”余列朝着两人拱手,歉意说:“来迟了。” 老汉说:“不迟不迟,明日还有。不过现在就只有一些瓜果了。” 话说完,有人从讲坛后面走过来,端出了托盘,送到余列的跟前。 捧盘的人颤声说:“道长!慢用……” 托盘上刷着红漆,喜庆。上面的酒食也喷香扑鼻,顿时将余列从汗臭中抢走。 余列一低头,看见了盘中花花绿绿、姹紫嫣红的瓜果,极其赏心悦目。他怡然的道谢: “劳烦了。” 桌上的三人把酒言欢起来,余列吃了几盏酒,脸是越吃越白。不过没有过多久,真如山羊胡老汉说的,酒会就要结束了。 讲坛前的篝火没人添柴,很快就黯淡下去。 讲坛上的衣冠老者也停口,正慢条斯理的剔牙齿。 同桌的两人都戳了戳余列,低声说:“看,山君正在看你,你今日来吃酒,带了贺礼没?” 余列抬头看过去,发现衣冠老者果然正看着他。对方拂动宽袍,摇头晃脑,拗口的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余列顿了顿,暗想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吃酒席确实都要随份子。他今天是贸然前来,还是随个礼比较好。 见主人家也招呼自家,余列便点头,乐意说:“然也!既然是山君开宴,贫道自然有贺礼。” 话声说完,余列就站起来。他的脸白得透彻,像是纸人一般,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人群中,大大小小的眼珠盯着余列。 余列视若无睹,他畅声说:“天色黯淡,今日有酒有食,怎能无月?会少了滋味。” 其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白纸,利索地折成一个半圆,猛往空中丢去。 噔! 白纸飞上半空,悬定不动,当场变成了半个大白盘子,皎洁发光,洒下累累的银光。 余列淋着月光,彻底的变成了纸人似的,他的五官点漆描红,修身长立,朝着讲坛上的衣冠老者拱手: “请以月色照人,为山君装点门面,作为贺礼。” 那讲坛上的衣冠老者定住身子, 笑起来。 但是余列的话声刚落下,四周就响起了盘翻碗落的声音,嘈杂不堪。 酒会现场一时恍惚。 咩! 余列的跟前响起了羊叫声,他扭头一看,同桌不是人。 一头老羊将双蹄搭在桌子上,胡须上血淋淋,嘴里正嚼着大块筋肉,用方形的瞳孔和余列对视。 另外一边,一只黄鼠狼站在桌上,它被余列看了一眼,嗖的就跳下桌,没影了。 余列眼中的场景全都变了。 桌上虽然花花绿绿的,但哪有什么瓜果,都是枇杷般的肾脏、桑葚色的人胆,桃子大的心脏……心肝脾肺肾,无一不有。 余列鼻子中充斥的也不是什么汗臭、果香,而是一阵阵的臊气、腥气。 满地没有人,是鸡鸭猫狗跳上跳下,狐狸牛马吆五喝六,“小孩”们都长着兔子脑袋、老鼠面孔,在地上打滚,追逐着红白色的冰糖眼珠。 羊咩牛哞鼠叫,让余列的两耳别开生面。 他最后再看向讲坛。 一具被吃得精光的孩童尸骸,正摆在衣冠老者的身前,骨骼分明,其上不见一丝血肉,在月光下显得纤细光洁。 衣冠老者也是浑身黑毛长出,变成了两人高大的豺狼,影子能将整个讲坛都遮住。 “妙哉!” 衣冠豺狼也对现场的变化视若无睹,它拊掌怪呼,口中生涩:“那客人,为何还不开动?可是嫌弃本山君的吃食不好?” 原来余列刚才只是和老羊、黄鼠狼“闲谈”,顶多吃了几口酒,并没有对桌上的食物动半口。 余列望着衣冠豺狼,依旧从容,他敲了敲跟前的餐盘,无奈说: “贫道也想大快朵颐,但贫道是人,如何吃得惯人肝人肺?” 这声音一落,满地叽叽喳喳的禽兽叫声都停住,现场安静得诡异。 那石台上的豺狼听了,感觉有道理的点点头。 随即它爽快出声:“来者是客,不过咱这酒会只有荤,没有素,你就着在场的宾客,挑上一挑,吃个爽口。” 余列闻言,脸露出松气的欣喜,道:“我亦吃不得素,只吃肉。” 遍地的禽兽继续噤声,一动不动。 “不过……”余列只是瞥了禽兽们一眼,就直勾勾的盯着台上豺狼。 他也笑了起来, 唇红齿白: “凡禽凡兽没个滋味,只有山君的心肝,可堪一吃哩!” 第二章 饥肠辘辘行 余列的笑声在山风中飘荡,充满了兴致。 随着山风,他的笑声灌入到讲坛的后面。 在那张发黄的布帘子后,并不存在笑嘻嘻的人,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瑟缩的人影,他们正挤在一起,身形战栗,像是鸡鸭一般在相互取暖。 但和酒会现场不同的是,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活人,身穿着粗布短褐,面皮粗糙,身量干瘦,是山民或农夫。 当余列的笑声随着山风传来时,山民的心神都一紧,顿时生出了一线希望。 压抑而颤抖的声音出现:“道长,真有道长来了!” “我们有救了!定是黑水镇的道长来降妖了!” 一张张恐惧的面孔抬起,他们的眼珠子瞪大,牙关打颤,虽然佝偻着身子,但都迫不及待的看向布帘子。 布帘外,余列剪纸折出的半月还挂着,“月光”射在布帘上,映出了一团浓重的黑影。 这团黑影正是由余列和衣冠豺狼的影子重叠而成,显现在布帘上。 只是相比于衣冠豺狼而言,余列的身形渺小,他的影子全被衣冠豺狼遮挡住,让台后的山民们瞧不见半点。 不过在讲坛下。 余列看着狼妖,他的脸上没有丁点惧色,反而露出一股兴奋感,使得苍白的面孔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余列笑得齿根都露出。他不等狼妖回话,就说:“那么,贫道就不客气了。” 衣冠豺狼听见余列的大逆不道之言,哈哈大笑:“惜哉!竟是恶客登门,吾不得不失礼矣!” 嗷呜! 令人惊悚的狼嚎声音出现。 在台后山民们的眼中,布帘上的黑影顿时又大了一圈。是讲坛上有一头巨狼拱起,它身上的衣冠掉落,根根黑毛竖起,犹如铁丝。 哐当,台后一阵嘈杂声,山民们摔了一地。 台上豺狼的喉头咯咯,口中腥气喷吐,其牙齿尖利,指爪有人臂粗,正人立着望月咆哮,威势赫赫! 但是余列看见了,不仅不恐惧,反而眼神更加满意。 他今日之所以不远百里,跋山涉水而来,就是为了“吃”得一头这样的巨狼,开启自身的道途! 余列收敛笑容,拍掌说:“山君好威武!那么贫道在正餐前,得先吃几个小菜开开胃。” 他伸出手,迎着自己头顶上的“月光”,手中变出了一只用纸剪成的细犬。 旺旺! 犬吠声突然出现在山顶上,但却并不是酒会现场的任何一条狗,而就是余列手中的纸犬。 余列张开口,仰头往手中的纸犬一吹,纸犬立刻就跳下,迎风长大变成了一头半人高的白狗。 呜!!!更厉害的犬吠声出现。 纸犬一落地,就鬼魅的游走在余列的身侧,先是将和余列同桌的山羊给咬死了,然后又咬向了旁边的黑猫,最后追上散乱的鸡鸭兔鼠,撕扯不已。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酒会现场的禽兽们就死伤遍地,腥气越发的浓郁。 毕竟这些禽兽都只是吃了几日人肉的寻常货色,并没有发生妖变,宰杀起来很是简单。 而那狼妖站在台上,它冷眼的看着,毫无触动。况且纸犬的动作迅捷,狼妖的注意力现在都挂在余列的身上,分心不得。 不过当那头纸犬咬死了大半的鸡鸭牛羊,抬起狗头对准狼妖后,狼妖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狞笑。 它狞笑着,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再次发出咆哮,吼! 一道漆黑的血箭,嗖的就从它的口中飞出。 噗!黑影一闪,余列变出的纸犬当头就被刺穿,定在了地上。 这头狼妖竟然不只是拥有野蛮体魄,还有吐气杀人的手段,绝非寻常小妖! 余列瞅见这一幕,眼睛微眯。此等妖怪在黑水镇周遭百里可是少见,一般多在百里开外。 并且狼妖在吐气之后,它立刻就朝着余列扑过来,探出了巨爪,意图趁着一击得手,再将余列也撕碎掉! 又是嗤的一声响起! “余列”的身子竟然躲避不及时,他和纸犬一样,当头就受到了狼妖的一击。 其面孔上的表情凝固,并且狼妖力沉,对方这一爪毫无滞涩,破竹般的将“余列“身子撕成了两半。 可是不等狼妖欣喜,裂开的“余列“变成了两片纸,轻飘飘落下,一道轻笑声又在它的身后响起: “阁下为何如此心急,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入我腹中?” 一道灰影在讲坛上浮现,是余列拢着袖子,从一处阴影走了出来,言笑晏晏。 这下子轮到狼妖的瞳孔骤缩了,它急忙的就翻身向后跳,再度咬向余列。可余列抬起头,只是笑看着对方。 嗤嗤! 不等狼妖落地,余列的身体先一步发生了变化。 他一节节的拔高,眨眼间就变得头如磨盘,腿如圆柱,手臂似梁架,同一幢房屋般大。只不过他是幢“纸房子”,看上去风一吹就倒。 好在这也不是寻常纸屋,而是余列辛苦购得“齐屋纸人符咒”,变化而成的巨大纸人! 他的两靥是用朱砂抹成的腮红,双眼像灯笼,牙齿像板笏,都在闪烁发光。 余列伸手一捞,就抓住了朝着自己扑来的狼妖。 面对这突然的变化,狼妖凶残的毛脸上僵硬。 不等狼妖再有情绪变化,一阵大笑声就在讲坛上大作: “既然如此,贫道当真要开动了!” 呜!!!急切的狼嚎发作。 余列揪着手中活物,狠狠地向下一摔,地面轰隆,就让狼嚎声戛然而止。 符纸的效力有限,他紧接着就俯下巨大的纸人身体,趴在狭窄的讲坛上,再也不多说话,真开始了自己的大快朵颐。 咯咯咔擦! 皮毛撕裂,骨节折断。 一阵撕扯宰杀的声音在讲坛上响起,不时还有血水飞溅。 刚刚还力大无穷、之乎者也的狼妖,此时却无力挣扎,连嚎叫声都只能如犬吠般“呜呜”作响。 余列变成了巨大的纸人,但手上的动作依旧灵活,他一边生剥着狼妖,一边口中赞叹出声: “唔!阁下筋肉,好个劲道!必能成功助我入道。” 刺啦! 又是一股股热血喷溅而出,溅到了讲坛内里的布帘子上,让帘子也一颤一颤的。 就在帘子后,本是惊恐于狼妖的山民们,此时的身体更加哆嗦了。 但帘子上的画面、帘子外的声响,又仿佛是一场精彩的皮影戏,吸引得他们目不转睛,一刻也不敢挪开。 山民们的身影也映在布帘子上,他们发着抖,动作幅度比之刚才更大。在外边看,也像是一群看戏看得前仰后倒、更加乐不可支的看客。 一面布帘,两处戏景,简陋的讲坛变成了戏台。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嗤! 终于,最后一道血水飞溅,扑在了布帘子上,贯穿上下,终结了戏景。 在这道血水喷出后,台上余列的动作变缓,身形也渐渐缩小。他身前的撕扯声、切割声,一并停止。 结束了! 但山民们紧张的心神不仅没有落下,反而更是揪起。 他们的心头咯噔发凉:“这道士……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妖?!” 实在是余列的降妖举动骇到他们了,让山民们下意识的以为又是一头妖怪来临,并且对方的胃口更大,他们也更加的命不保夕。 山民们藏在帘后,脸色都惨白,将牙齿咬得紧紧的,生出了窒息感。 他们不敢掀开帘子。 寂静中,慢慢的又有窸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因为布帘上的那半截人影,又开始抖动了,像是在低头漱口吃茶。 见余列迟迟没有其他动作,终于有山民心头一沉,手伸向布帘子,想要掀开。 这人还没成功,恰有山风呼啸而过。 啪的一声! 一股山风打在了已经残破的布帘子上。布帘晃动,立马从屋檐落下,暴露了外边的景象。 讲坛上,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 山民们猝不及防的看见这一幕,皆是口舌发瘫,目光发怔,身子发软,无一处不软趴趴。 现场再度寂静。 还是一阵锣鼓声突然响起来,将山民们惊醒了。 是不远处的路口上,一只漆黑八哥被吊在一面铜锣上。它飞将起来,不断的啄击铜锣,一边啄击还一边叫唤: “开席了!开席了!!!” 锣声喧闹,余列也抬起头颅。 他口如含朱丹,一手捏着柄纸刀,十指修长,如持柳叶枝。 山风呼啸! 余列顾看着,齿间鲜红刺目。他莞尔微笑,冲山民们说到: “诸位田公,可要一同用饭!?” 第三章 巡山道童 余列的声音在讲坛上回荡,但是迟迟没有人敢回答他。 好在余列也没有想着让这些人回答,他将手中的纸刀在道袍上面擦了擦,收入袖中。空出一只手出来后,他将手指放在嘴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哔! 哨声传出,被余列系在远处的纸驴得声,立刻就从呆立的状态中复苏,然后一摇一晃的擦着地儿,走到了余列的身边。 余列站在讲坛上,按住自己的纸驴,轻松的就将它推倒在地,然后他袖子中的纸刀流出,他捏着,像是剖鱼一般,将纸驴的腹部划拉出个大口子。 剖口光滑,露出偌大的空驴肚子,可以装东西。 于是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 余列将自己已经摆放在旁边的狼妖脏器,一一塞进了纸驴的肚子里面。特别是他手中刚才捏着的头大狼心,被他安置在了纸驴肚子的最上面,免得压坏了。 收拾好这些,纸驴的肚子中还有着不少的空隙,余列本着不浪费驴肚子的想法。 他又从狼妖尸体上摸出了几根肉条,同一个狼妖衣冠中夹带的酒杯,一并塞入了纸驴肚中。 酒杯是青铜质地,锈迹斑驳,虽然没有灵气,但保不齐会是个小古董,不能嫌弃了。 讲坛的四周依旧安静,山民们正傻愣愣的看着余列,感觉余列的动作又诡异又阴森,让他们口舌继续发干。 反倒是余列利索收拾好了东西,他将双手按在驴肚子上,用狼妖的血水在剖口处摸了几把,就把驴肚子合了起来。 他自己站起身子,手上掐了个诀,口中呼到:“宝驴宝驴,听我号令,起!” 吱呀! 纸驴听见余列的口令,当即动弹。 它脚不落地的就轻飘飘翻身,重新站了起来,头上长着一张鬼画符的脸,似笑非笑。 等到余列一屁股坐上去之后,纸驴吃重,驴头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滑稽阴森了。 余列骑在纸驴上,回头冲着呆愣的山民们笑了笑。 他打着稽首,说:“黑水镇巡山道童,降妖事毕,告退了。” 说罢,余列一摆袖子,便骑着纸驴,身子摇摇晃晃的往来时的山路小跑而去。 山民们听见余列自己说了身份,这才从痴愣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但他们不敢张声,眼睛都左右寻思,想要找到村里的村长道童,让对方出来和余列搭话。 可是下一刻他们才想起来,自家的村长早在三天前降妖不力,被狼妖吃进了肚子,现如今已是不知道被狼妖屙到哪里去了。 另外一边,当余列走到路口时,那被绑在铜锣上的黑八哥听见动静,它又飞来起来,噼啵的就要叫唤: “开席了!开……” 可它还没有叫唤两声,就被骑驴跑过来的余列伸脚一踢,给踹飞了出去。 铜锣哐当响,八哥被麻绳扯着,也在地上跌了个狗啃食,尖声戛然而止。 余列斜着那黑八哥,啐口暗骂到:“酒席都散了!你还开席开席,是想再吃谁的席?” 八哥摔在地上,焉了几息,它明智的口中不再叫唤“开席”二字,转而咯咯的学起了鸡叫,并且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起来。 这个时候,山民们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们见余列欲走,确认了余列就只是来降妖的,并非大妖吃小妖。 于是讲坛上一阵哐当的声音响起,山民们跪了一地,邦邦的磕起头,口中高呼不止: “多谢道爷!多谢道爷!”、“道爷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道长慢走!”…… 一并的还有孩童哭叫声响了起来,是山民磕头的时候,几个小孩从他们的衣肚子里掉落,摔在了讲坛上,摔哭了。 磕头感恩的声音中,顿时又掺杂上了一阵手忙脚乱。 山风的呼啸依旧,如泣如诉。 而余列骑着纸驴赶路,听见了背后山民的嚎声,没有去理会。 这个时候的余列,已经没有兴趣去搭理山野的民夫,他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得趁着热儿,赶紧回到黑水镇子中,租上一间静室,布置好科仪,将自己冒死猎来的狼心狗肺炮制好。 就此服食入体,步入道途! ———————— 黑水镇,镇如其名,是潜州潜水郡下的一方小镇,周遭有黑水河流过,山地居多,风沙刺目。 余列骑着纸驴,从降妖的山坳走回来,迫不得已,脸上面已经缠上了一条纱巾。 那只黑八哥后来被余列顺手捞了起来,它被系在纸驴头上,干瘦干瘦的,已经被吹打得成了一只傻鸟,身上的毛儿都掉了不少,颜色也变得灰扑扑,瑟瑟发抖。 余列没有在乎傻鸟,他望着出现在眼中的高高山岗,目中出现振奋,已经到地儿了! 这里没有寻常的入镇道路,还没来得及修,也能防止镇子中可怜的道童们,被山野的猛兽精怪给叼了去。 毕竟方圆数百里,就属此地血气冲天,崖下面的黑鱼都被养的又肥又壮,极为营养。 好在余列骑回来的纸驴还没有报废,他不用辛苦攀岩。 等走到了山岗下面,余列狠狠地一踢动纸驴,驴子就继续往前走动,踩着近乎垂直的峭壁,驴蹄子像壁虎脚贴在了崖壁上,竖着往上赶路。 不一会儿,余列就来到山岗上,正式的进入黑水镇地界。 镇子也没有门户,只有黑黢黢的山石,雾气也大,山鬼似的居所。 半盏茶后,一幅粗粝、简陋、压抑的建筑出现在余列的眼中,街道和黑水河平齐,蜿蜒状,屋子都是石头造就的。 门户狭小,就像是小孩住的一般,并且不少屋子干脆就没有窗户。 余列回来,看见黑水镇的第一眼,脑子里就又浮现出了“猪圈”两个字。 他不敢在镇子中继续骑驴,从纸驴背上翻下,牵着驴,低头走在街道上,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山民面前生剥狼妖的气度。 街道上黑水横流,充满了腥臊、糜烂、恶臭的味道。 不过街道上面的行人不少,刚刚清晨,不少门户就已经洞开了,挂着“茶”、“酒”、“肉”字等招牌的店铺已经开门,一个又一个行事匆匆的路人,从余列的身边走过。 这些人多数和余列一样身着灰布道袍,但面容要么妖异的红,要么暗淡发灰。 余列牵着纸驴,有些引人注意,但行人都只是瞥了余列一眼,发现余列的脸上蒙着灰巾,认不得后,也就挪开了。 余列继续低头的走着。 突然,他的耳垂一凉,呵气声响起。 一根红舌头从余列的脑后伸出,刮下了他脸上的灰巾。 “余哥儿,好久不见。” 第四章 抵押肝肺 余列走在街道上,身子一僵。 刮在他耳边的那红舌头,散发出了腥臭的涎水味道,还黏糊糊的。 他的脸色变换一下,眼露冷意,但还是转过身子,头也不抬的就拱手:“见过高利道友。” 一个高瘦高瘦的灰衣道人,就堵在余列的跟前,对方收了长舌头,脸上擦着粉儿,还用胭脂抹着腮红,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对方是哪家戏班子跑出来的。 但是余列知道对方,对方人如其名,是在黑水镇中放印子钱,也就是俗称高利贷、驴打滚的狠角色。 高利道童抬眼打量余列的浑身上下,着重在纸驴和八哥上打量了几眼,在发现八哥只是一头寻常畜生后,也就挪开了眼睛。 对方咧嘴开口:“说什么道友不道友的,都是个下九品的命,叫咱家道童得了。省得道长们听见了,以为你我多了不起呢。” 余列垂着眼,点头应诺:“是。” 余列还没有问对方有何贵干,高利道童就指着余列牵着的纸驴,说:“余哥儿你发财了啊!出入镇子都有坐骑了,咱家可还是像个猴子似的,整日攀来攀去的。” 余列收敛了降妖时的气度,形如普普通通的路边行人,他低声说: “高道童您可是如狼似虎,力大无穷之人,攀岩渡江只是等闲。而在下一个末流道童,不用符纸哪敢下山?摔也能摔死我。” “嘻嘻!”高利道童听见了,笑得脸上褶子直掉粉,他的嘴唇两边裂开,猩红的长舌头在其中缭绕不已。 高利道童又冲着身旁喝到:“姓单的!你瞧瞧,余哥儿多会说话,该朝着你这邻居多学学了。” 两人旁边还站着一个黑瘦的灰衣道童,对方一脸的痴愣。 听见高利道童叫自己,黑瘦道童才陡然惊醒,他一抬头,发现竟然是余列站在自己的跟前。 黑瘦道童怔怔的说:“你、余列?你怎么和高道童认识?”话说一半,他自己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怪异之色。 高利道童在一旁笑嘻嘻的回答:“那当然是因为余哥儿也是咱家的客人,还是个大客户了。” 黑瘦道童闻言,立刻就闭紧了嘴巴。 余列站在街上,适时的出声:“不知高道童有何事,若是无事……”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高道童就突然冲着他尖声:“闭嘴!咱家没让你走,你怎么敢多说话!是有钱还债了吗?” 刚刚还对余列笑嘻嘻,开口夸赞他的高利道童,突然就变了一副面孔,裂口的嘴角涎水四溢,阴冷的打量余列全身。 余列眼神一沉,但面上依旧毫无变色,他及时闭上了嘴巴,继续低头。 旁边的黑瘦道童瞧见这一幕,则是眼底里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尖声骂了余列一句,高利道童微昂着尖下巴,用袖口擦了擦涎水,从容说: “余哥儿你可是在咱这儿压了一扇肺、一颗肾,再过几天,就得捎上半片肝儿了,再再过几天,您就没有活的买卖,只剩死买卖了。” “活买卖”,是指余列还不上钱,割掉一扇肺、一颗肾,甚至半片肝儿之后,还能勉强的苟活,但要是超过这个限度,他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要么上了屠宰台当场暴毙,要么为奴为婢,充当药奴,被卖去炼尸挖矿等等,半死不活,比死了还难受。 “您到时候也别想着逃,没路引你是逃不出这个地界的。”高利道童说着话,顿了顿,忽然又笑嘻嘻的: “不过余哥儿这脸蛋,我见犹怜,镇子里的诸位道长们见了,也定是欢喜!到时候‘死买卖’能变成‘活买卖’是大有可能,别想着死,也千万别花了你这张脸啊!” 一踩一捧的,高利道童没有再多废话,他指的旁边的黑瘦道童,冲余列吩咐:“你俩是邻居,那么就劳烦余哥儿送他回去。” “咱家今儿手脚利索,要去赌坊里爽快一番。”话说完,此人就捂着嘴,笑嘻嘻的离开了。 街道上,剩下余列和黑瘦道童还杵在原地。 旁人都行色匆匆的,就他俩一个面色平静,一个面色黑得发青。 两人沉默良久,还是黑瘦道童凑到余列身边,低声问:“那假婊子说的是真的,伱这么狠!借个钱就把自家性命都压上了?” “想不出来呀想不出!”黑瘦道童口中啧啧出声,“莫非你也去赌了?” 余列闻言抬头,瞥了对方一眼,没吱声。 余列并没有去赌,他此番出镇子降妖,就是靠着借钱补上了最后的缺。 再加上一年多积蓄,和从家里带来的棺材本,如此他才能买到纸人纸马纸刀等物,手段齐全,没死在镇外妖物的手下。 好在他的运气不差,最后也成功的猎得狼妖,得到了入道之物。 余列瞥了一眼纸驴的肚子,心中火热,他冲着黑瘦道童打了个稽首,牵驴继续沿街走去。 但是黑瘦道童在放高利贷的走了之后,就恢复成了唠叨状,他凑在余列的身边,不住的说:“高道童让你送我回去呢,你怎么能直接走掉呢?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那假婊子?” 单道童又说:“小余啊,不是我说你,你要是借钱,可以找我请教啊。在假婊子那抵押脏器也是有讲究的。” “下等的服蛊,替他们培养血器,沾了就脱不了身。中等的割脏器,不死不活。你可知上等的法子是什么?那就是像我这样,割了也不害命、不伤身,道途依然在!” 对方摇着脑袋,得意洋洋。 听到这里,余列忍不住的停住了脚步,嗤笑的回头看他: “哦!单兄怎么不早说?对了,不知单兄现在,还剩下几个卵子?” 黑瘦道童并非原名就姓“单”,对方原来的外号叫“高脚卵”,又瘦又黑又高,后来因为借钱被割去了一个外肾,只剩下一个,就被狐朋狗友叫作“独脚卵”。 他嫌弃这个外号不好,但又拗不过狐朋狗友们,干脆就改名姓“单”,任人嘲讽,也算是去掉了外号。至于原来他具体姓什么,已经是很少有人知道了。 单道童听见余列这样说,他的脸色更是发青,黑里透青紫,十分怪异。 余列瞥了一样单道童同样怪异的走路姿势,立刻就明白了,讶然发笑的说:“难怪刚才那人会说自己今天手脚利索,想来单兄的囊中,现在是空无一物了!” 轻笑几声,余列不再理会对方,牵着驴,挥袖大跨步的往前去,累累洒脱。 单道童怔了怔,青着脸,冲着余列大骂: “小白脸!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能卖屁股!等死你!” 大骂完毕,单道童站在街道上,感觉四周行人们一个一个的都在瞥看他,目光像是针刺,行人们的口中也在不断的重复着某两个字。 余列猜错了一点,现在的单道童不仅已经无蛋,也已经无根。 单道童低声安慰自己:“修道中人的事儿,能叫‘去势’吗?这叫去了烦恼根儿。” “对对,是去了烦恼根,不是太监不是太监,反而更方便修道了……” 他扎着脑袋,忍着疼,快步往家里走去。 第五章 官办静室 余列来到了镇子中官办的丹房门口。 他还没有牵驴踏进去,突然就有一支断手从丹房的门洞内飞了出来! 紧接着是一阵呜咽声,一条光秃秃的癞皮狗从门洞里面抢出来,叼住了断手。 “咯咯!”狗当场就咀嚼起来,咬着断手,吃得是嘎吱作响,满面欢喜。 狗又发现余列在盯着它瞧,它咯咯的声音顿时停止,发出了威胁的呜声。 余列平静的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看这狗半眼。 丹房的狗不是寻常的狗。 它是人面犬,因为声音类似于娃娃,又叫娃娃犬,余列现在打不过也惹不起。 他朝着人面狗微微躬身,然后让开了路,擦得门洞的边走入丹房中。 进入门洞中,一个腹部隆起的女道人,正好从余列的身旁走过,应该就是她在喂人面狗。 余列连狗都没有多看一眼,更别说丹房中的人了。纸驴头上的傻八哥更是蜷缩着,像是变成了一只死鸟。 在余列踏入丹房偏屋的那一刻,就有声音响了起来: “客人您,来买何物?” 高高的柜台上,儿臂粗细的铁窗内。有身影晃动着,传来了古板的声音。 余列打了个肥诺说:“客气了。来买点药。” 黑黢黢的柜台里,一个人头晃动:“您这就说笑了,谁来丹房不是买药?不过咱这只是偏房,只买卖药材。您要买药,得上正房去,那边才有丸儿散儿的。” 余列笑了笑,就直接说: “红狗尾草三株,蝙蝠尿一瓶,壁虎尾十条,僵尸牙粉一瓶……辟谷丸三颗,紫檀香两根,净坛水一瓮。” 丹房后的人影晃动,回答:“好!”并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狗尾巴草儿……辟谷丸,咦!” 紧接着又响起讶然声:“客官您是要打一场科仪,恭喜客官了,祝您早日登仙,羽化飞升。” 余列买的药都很有针对性,特别是辟谷丸等物,一看就是要闭关。而丹房的道人久经业务,一猜就猜到了余列是要闭关修炼,完成一次蜕变。 下一刻,一颗人头突然从铁窗里面探了出来,干瘪,发丝又细又长。 人头盯着余列:“不过,您这药材里面缺了保命用的白牛黄,确定要省下这一笔钱吗?” “缺了它,对您这样的末位道童来说,是九死一生,劝您还是悠着点儿。” 白牛黄具备强悍的解毒作用,一旦服食失败,可以及时地终止服食,保住人的性命,中途也能增强人的抗性,算是道童阶段廉价而又实用的极品药物了。 余列听见丹房道童的话,站在柜台前回答:“不用了,已经准备好了,就不用麻烦了。” “桀桀!”柜台上的干瘪人头诡异的笑了笑,唠叨到: “像您这种年轻又不信邪儿的,我可是见过太多了。次次都有拖着肠子的、瘸着腿儿的、九窍流血的跑过来……您见到这粗粗的铁窗户没?这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走投无路。” 余列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回答对方的话。 其实丹房的道童说的还轻了,对方说的是还有力气爬过来的,其必然是准备了少量的解毒药物,又或者是肉身强悍。 而对于余列这种末位道童来说,因为他们的肉身还没有进行过任何实质性蜕变,一旦在服食过程中中毒却没有解毒药物,必然十死无生! 当场融成肉泥,才是他们最有可能的下场,哪还会有机会跑出静室? 接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个人头从柜台后面飞了出来,他头发缠绕在铁窗上,用黄牙勾着油纸包和小瓮,脖子下空荡荡的。 人头在半空中晃荡几下,将药包和小瓮扔在了余列的怀中,开口唱到:“客官慢走,常来!” 得到药材后,余列怡然的打了个稽首,也说:“常来。” 然后他就跨步走出了丹房,只剩下那人头还在嘎嘎干笑。 接下来。 余列西街买衣袍,北街买干粮,南街卖鸟不成改寄存。 等准备妥当后,他就步入了黑水镇官办的静室中。 官办静室的石壁厚重,不干不湿,就是缺少光线。 余列手里拿着的儿臂粗蜡烛,能够燃烧七天七夜,就是质量太差了,明明应该用鲸油,结果打理静室的道童给偷换成了牛油,黯淡还有烟味。 但是余列没得选,他还一买就买了七根,足够他在静室中用上一个多月了。 这是因为,外烛莫入! 官办的静室虽然按规矩不收费,可静室总是需要人管着的,来使用就得孝敬一些香火钱。 如果不孝敬,往往会死的很惨。 服食蜕变并非是将药材一口入腹就完事了,其间还需要沐浴焚香,洗心革面,呼吸吐纳,检查药材等等,可不敢中途有人打搅。 一打搅就是个前功尽弃,运气好的会是个重伤,运气差的当场嗝屁,遗产白白送人。 余列可不想在他闭关时,会有“热心”的道童前来敲门,问他: “客官,要不要续个烛?” 其效果也是喜人的,静室道童不仅给余列选了一个风水宝地,透气,据说蜕变时的死亡率只有三成,让余列也小心点,免得死了拉低屋价。 其人还贴心的送上了堵门之物,承诺了就算是有上位道童来,也休想立刻打开静室的大门。 于是在静室中,余列放下担忧,他耐心的调理身心,先是沐浴,又是点燃紫檀香,最后掏出了《道书》,诵读数遍。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余列服下辟谷丸,看向了一旁的纸驴,目中再次火热。 修道有门槛,他已经修道一年多,却依旧没有跨过门槛。 为了这一次蜕变,余列已经压上了所有!若是不成功,别说高利贷不会放过他,失败后身残体虚的,他自己就会投河了事。 不过余列并不恐惧,他忍耐了一年多,还借了高利贷,为的就是尽可能提高成功率,一举功成,步入道途! 他虽然没有白牛黄,但早早就购得了升灵丸,能提高蜕变时的成功率,比白牛黄更加珍贵! 再加上他的运气不差,斩杀了厉害狼妖,吞食之,一旦他完成蜕变,将比寻常的道童更加强悍。 而这一步,就是他余列羽化飞升的开始! 余列目中的火热再也压不住,他索性顺遂心意,操起了纸刀,从静室石坛上起身,推倒纸驴。 他利索的划开纸驴的腹部,就要取出狼妖心肝,服食入道。 但是下一刻。 余列的动作僵住了,一直平静的脸色,刷得变白,惨白惨白。 只见纸驴的肚子空荡荡的,并不存在什么狼心狼肺,顶多有点血水肉末。 “我的、那么大一堆妖脏妖腑呢?!!!” 眼神发晕。 余列身处静室,心头冰冷,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站到了黑水河边,山风酷烈。 第六章 青铜酒杯 余列目中恍惚,如在梦中。 愣了数下之后,他深呼吸,再次的将头探入纸驴的肚子中去翻找,想要将那消失了的狼妖脏腑给摸出来。 但是很可惜的,他所见到的都不是虚假,驴肚子中就是空空如也,只是剩下血水一摊。 余列的眉头紧锁,立刻就想到了那高利道童和单道童:“莫非是他们偷了去?” 可此行回归,余列已经是特意的将东西装在了驴肚子中,别说高单二人能否看透驴肚子了,就算是对方知道驴肚子中有宝贝,对方想将东西取出来,也绝不可能瞒过余列。 高单二人压根就没有这个实力。 余列的心头沉重,思绪又飘飞,想到了那丹房中的几人。 叮铃! 突然,有清脆的声音在静室当中响起,打断了余列的思索。他茫然的低头一看,发现是只青铜酒杯,从驴肚子中滚落了出来。 原来驴肚子并非空无一物了,还剩下他顺手给捎回来的青铜酒杯,刚他心急,漏了此物。 酒杯发绿,锈迹斑斑。余列看着,感觉自己现在的脸色也是一定是绿得慌。 但是很快,余列眼皮眨动,他紧盯着酒杯,心中就有波涛汹涌、惊雷炸响! 他立刻的就伸出手,将酒杯给攥在了手中,然后往杯口里面看过去。 一片绿盈盈酒液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微微荡漾,并且更加神奇的是,他就算是斜着拿酒杯、倒着拿酒杯,杯子中的酒液都不会掉出来。 稀奇古怪! 可喜可贺!! 余列的心脏砰砰跳,念头纷呈。 他立马就明白,自己很可是遇见宝贝了!极有可能,他的狼心狼肺并不是被人给偷去了,而是被他手中的青铜酒杯给偷吃了! 而青铜酒杯能有如此举动,它就算不是一件大宝贝,也极有可能是一件法器,甚至是灵器也可能! 瞬间,余列的心情从哇凉哇凉一片,再度变得火热。 他将眼睛瞅到了酒杯上,发现杯中除了酒液之外,好像还存在其他的东西。 因为担心自己看花了眼,是杯弓蛇影,余列特意的往身后看了几眼,他并未在墙壁上看见东西,绝无其他东西的影子会印入酒杯中。 酒杯中确实是存在微小东西! 而且余列越是盯着看,越是感觉里面的悬浮物,就像是一块块脏器,心肝脾肺肾。 他索性将青铜酒杯托在手中,捏出两根手指,往杯子中尝试着捞取。 明明是婴儿拳头大小的酒杯,但余列的手指伸进去后,他的指尖碰不到底,指甲盖也碰不到边。 这让余列感到更加的惊奇和惊喜了! “没有想到,本来只是作为添头的小东西,竟然会如此的神异。” 余列的目光再次恍惚,回想起了自己打杀的那衣冠豺狼。 他一时间明白过来,为何在黑水镇的方圆百里内,竟然会存在着这样一头力大无穷,能使用幻术、还开了口舌的狼妖! 此等狼妖,已经不是简单的凶兽了,而是接近于七品的精怪层次,甚至就是一头精怪! 须知人有九品道童、八品道徒、七品道吏之分,妖也有九品猛兽、八品嗜血凶兽,以及七品精怪之分。 七品以下的妖物,顶多算是沾了点妖气,并不算是真正的妖物精怪,无甚智慧。 而余列遇见的衣冠豺狼,对方力大无穷、懂幻术,还能开口,早就让余列怀疑对方是头真正的精怪了,只是余列的见识短浅,不敢做出肯定罢了。 对于七品层次的精怪,即便精怪是刚刚晋升的,也不是寻常的道童可以打杀。 得亏余列为了确保安危,他按捺一年多,为自己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符咒,还拥有一张道吏所画的齐屋纸人符,这才成功的将对方打杀。 此世道人强横,餐食万方,道吏符纸一张,即可杀妖七八品! 余列在脑中思索着: “那狼妖多半就是得到了青铜酒杯,如此才能在短时间内,就在附近成就凶猛。只可惜了,它生错了地方,又时运不济,刚刚生出智慧就遇上了我。” 狼妖的不幸,却是余列的大幸运! 余列理清楚这些之后,心神更是砰砰跳动,他好奇青铜酒杯究竟有何神效。 心思动弹,他伸在酒杯中的手指碰见了东西,于是他手指动弹,立刻就捏着东西,往外拿出来。 哗啦! 余列仿佛听见了一阵水波晃动,他的手指收回,指尖正夹着一颗紫色的胆,葡萄般大,应该就是消失的狼妖胆囊。 这一幕让余列感到惊讶,他并非是诧异真能从酒杯中捞出东西了,而是诧异捞出的狼胆之大小。 衣冠豺狼的尸体有两人高,余列将狼胆装入纸驴肚子中时,狼胆至少有桃子大,结果现在缩水了七八成。 余列仔细看着葡萄大小的狼胆,很快又发现本是腥臭味的狼胆,此刻散发着一股清香味道,并且它真如紫葡萄般晶莹,犹如玉质。 余列看着,口齿生津,几乎是想要一口就将这狼胆吞下肚。 不过他忍耐住了,并紧接着又从酒杯中掏出了狼心、狼肝、狼肺等物。 狼妖脏腑一一出现,全都是晶莹如玉,甚至是透明色,个个都无腥臊味,就连妖气也消失不见了,转而充斥在其中的是一股股精粹的灵气。 当然了,这些心肝脾肺也都缩水,变成只有普通瓜果大小,不再巨大骇人。 余列捧着这些狼妖脏腑,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欢喜: “此酒杯,莫非是可以转毒为灵、化妖为精?又或者是拔毒去腥、剔取杂质……”诸多猜想在他的脑中跳出。 但不管酒杯究竟是哪一种妙效,余列都知道自己是真的要赚大发了,大发特发! 有此酒杯在手,他余列虽然是一介凡身,但在此仙道盛世,或许当真拥有了得道长生的可能,甚至是羽化而飞升! “哈哈!”余列坐在静室的石坛上,欣喜若狂。他先前平静下的心神,此时彻底的杂乱了,欲念在他脑中翻腾不已。 余列也任由自己的杂念徜徉,并在心中暗想: “登临此世,宿慧未几,既无灵物伴生,又非累世豪族,今日终于得逢机缘,天佑我也!” 其实余列并非是土生土长的山海界人,而是由一个普通凡人转世成了凡人,觉醒宿慧都还没几年。 一时间。 种种的感触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难以对外人言,不甚感慨。 不过余列也就失态了数息功夫,他很快就又将心中杂念压下。 余列目光炯炯的看着手中酒杯、手中脏腑,思索到: “那么,我是否应该就用这些变化过了的脏器,服食入道?” 第七章 服食摄生 服食者,以形补形,摄食求生,乃是此世修真求道之要术,羽化飞升之捷径! 据传,修真求道、长生不死之法,在山海界古已有之,古时候成仙的人也屡见不鲜。 只因为上古之时,人杰地灵,灵草灵植数不胜数,珍奇异兽络绎不绝,连路边一块石头都可能是宝贝。 无数炼气士只炼就胸中一口不死气,就可以得道长生,游历三千世界;更有天生神圣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老而不死;就连凡人都是春秋度百岁,动作不衰 山海界之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传下来的。 但是时移势迁,到了近代,天地灵气耗尽,凡人们年岁半百就动作皆衰,仙人们也是路断,死的死、遁走的遁走。 紧接着又有大灾变发生,导致山海界天崩地裂、山海陆沉,废墟一片。 修真求道一度达到了要靠抽取凡人的魂魄,压榨得灵的地步,不如此就无法苟延残喘、延续道统。 法崩道坏,人皆互相吞食为生,惨不忍睹。 好在经历了一段黑暗动荡时光之后,又有修真求道之士以曾经的旁门左道、水中捞月之法入手,诸如采阴补阳、烧茅打鼎、吞鬼食魂、引血入体、蛊虫毒功、休粮守谷,甚至压胜咒杀之术…… 一步步的推陈出新,革故鼎新,又荡清妖魔,终于将大厦将倾的山海界给救了回来。 余列这一次闭关所要采用的服食之法,就是革故鼎新后的最大成果。 他身为一介凡人,虽然体弱力孱,但可以在符咒、科仪、丹药等物的辅佐之下,以特定的法门,将身强体壮、超凡脱俗之物服食入体。 进而摄取其中的精华,以形补形,让他孱弱的肉身发生蜕变,获得服食之物的威能。 此术乃是掠夺他物之精华,摄取异类之优势,能借假修真,取精去粕,故名之为“服食摄生”! 当然了,服食法仅仅是当今道人采用的修炼思路,是相比于上古时的炼气士之炼气法而言。 它具体的修炼路径,又有一门《四九玄功》作为纲要,其中一共包含了“四九三十六种”变化。 变化者,蜕变也! 现在的道人们只需要按照飞升三十六变,按部就班的修行,就能防微杜渐、减少危害,完成一次次蜕变,进而得道成仙。 甚至是达到最后的一步——羽化飞升,超越天仙境界。这点也已经有了实证。 《四九玄功》是在古时大劫之后,道人们呕心沥血、绞尽脑汁、雕肝琢肾,一步步才完善出的通天大道。 余列现在就处于飞升三十六变的第一变:“识文断字”,他即将进行的第二变是“如狼似虎”。 而九品道童的修行除了“识文断字”、“如狼似虎”之外,另外还有两种变化,“铜筋铁骨”和“伐毛洗髓”。 完成四种变化之后,形体打熬好,余列这个凡胎浊体就能炼就出一口真气,步入到八品道徒的境界,开始炼气,延年益寿。 八品道徒之后又要进行四种新的变化,进而步入到七品道吏境界,开始养魂,可以担任阴差鬼卒。 这些变化层层递进,步骤清晰。 其不仅仅是承前启后,能为今后的修炼打下基础,它在变化的过程中,本身也能让道人获得非人之力,足以护道求生。 静室之中,烛火暗淡。 但是余列看着自己手中的狼心狼肺,目光越来越亮。 第一变“识文断字”,对于万物之灵的人来说,并不涉及灵肉变化。 只有第二步如狼似虎,才是涉及肉身蜕变的开始,一旦完成,余列就将拥有非人之力,至少可以媲美虎狼。 并且“如狼似虎”之变,根据所服食摄取的“药物”不同,其效果也会有所不同。 寒酸的道童进行服食蜕变,利用的往往只是猛兽。 九品猛兽者,虎豹犀牛大象之属,此类或是具备利爪、或是具备巨力,非是凡人可以比拟。服食成功之后,道童倒也能获得超越凡胎肉体的力量,勉强算是“法力”。 但是条件好点的道童,在这一蜕变则是会利用八品凶兽的材料,进行服食蜕变。 这是因为凶兽不仅更加强大,具备妖气,其生存的手段也诡异多端,道童一旦服食成功,除了获得非人之力,还将拥有凶兽的诡异手段。 这是一个巨大的起步优势。 并且在八九品时,对付凶兽,道童们可以依靠符咒、陷阱,甚至是单纯靠人多进行围猎,殴死对方。 譬如余列在街上遇见的那个高利道童,对方就是靠着人多,曾经猎杀了一种名为裂口巨蛙的凶兽。此人在服食后,不仅体魄强悍,还长出了长舌,才得以在一众的同期道童当中称雄。 可惜的是凶兽强横,不仅难抓,其相应的服食过程也是艰难,要求更多,高利道童就是在服食过程中出了岔子,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不过仅仅是毁容罢了,对于修真中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今后也并非没有机会进行弥补。相比于在初入道途的阶段就能获得如此大的帮助,高利道童称得上是赚大发,让人羡慕了。 余列看着手中变化过的狼心狼肺,眼神更加的蠢蠢欲动了。 他之所以压上了身家性命,下山降妖,为的就是在山下猎得一头凶兽,摄取凶兽的力量,让他在跨入道途之后远超常人,获得优势,为今后的修炼竞争带来大好处。 万丈高楼从地起,起步越好越扎实,今后得道的可能性才更大。 并且一次服食蜕变完成,就将再也不可更改,要么越改越差,要么得靠投胎彻底重来。 而现在,余列手中捏着的“药材”很可能属于精怪,其不仅超过了猛兽,也超过了凶兽,一旦他服食入体,蜕变成功,带给他的好处将是他难以想象的。 余列突然呼出一口气,在心中暗笑到: “况且,我现在除了服用它之外,也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这一次闭关,他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而来,如果不用手上的狼心狼肺入道,不获得法力,他基本上是没可能进行第二次闭关。 到时候,他手上的青铜酒杯也会再换个主人。 余列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并且以他浅薄的认知来看,青铜酒杯是宝贝,会带来帮助的可能性也更大。 发笑间,余列盘坐在石坛上,他抓着狼胆狼脏,当即送入了口中。 汁水四溢。 余列大口大口的吞吃满手“瓜果”,左右开弓,继续笑着,痛快肆意。 第八章 布置科仪 服食异类的血肉入体,和平常的吃饭饮食自然不同。 其滋味绝不会好受,特别是身为修道中人,余列需要将服食药物中的“生猛药力”给发挥出来。 静室石坛上,他低头咀嚼着,当感受到腹中充盈着一股难言的饱腹感之后后,方才停止了大口餐食的行为。 余列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有一股浓郁的灵气,正在他的脏腑之中缓缓地蔓延,仅仅几息就让他感觉到了几分醉意。 对于每月只能领取一缕灵气的余列来说,他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如此灵气充沛的食物,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到过,更别说是吞食入腹了。 一股大惊喜也因此出现在他的心中: “果然,青铜酒杯就是宝贝!狼妖的脏器在经过它的洗练之后,不仅没有恶变,反而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至于青铜酒杯带来的好处具体是什么,还得他仔细的琢磨,但是现在也不是他可以仔细思考的时候。 余列得趁着体内的狼妖脏器还没有被消融掉,就将服食的科仪打好。 他趴在石坛上了,刺破指尖,混合着掌心的脏器汁液,一笔一笔的在石坛上勾勒起古怪的文字。 蛇形鸟绘。 一颗颗扭曲的符文出现在石坛,布满石坛上下。 对于今天的这次服食摄生,余列早就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演练,因此他现在绘制起来,一字也没有错误。 并且在人血和狼血的涂抹下之下,符文在晦暗的静室中显得诡异,仿佛像蛇虫一般在扭动,又仿佛像眼珠子一样在眨动。 余列佝偻着身子,趴在上面,也像是陷入了蛇虫堆之中,鬼气森森。 画完了法坛,他又从旁边取过来一根根苍白色的纸旗,一面面的插在法坛的周遭,将自己团团包裹住。 纸旗上朱砂刺目,无风而动。 科仪的布置继续一步一步进行。 不多时,又有净坛的灵水被余列从瓮中取出了,他举到头顶,一滴一滴的往身下淋。 净坛水并非是真用来冲洗法坛的,反而是要借用其中的灵气,将整个法坛赋灵,让它活过来。 因此当净坛水落到了法坛上之后,本是扭曲潦草的符文不仅没有被冲散,而是变得更加清晰,其从干瘪的文字,变得彻底的活了过来,如蚯蚓、如蜈蚣,密密麻麻。 符文闪烁着,它们包围着法坛上,游动起来,不断的蠕动纠缠。 而这个时候的余列,他早已经是披头散发,面目苍白,身形也在不住的颤栗。 这不仅仅是他腹中的狼妖脏器,已经在散发灵力,侵入他的体内,也是因为他失血过多,肉身自行的疲倦着。 余列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中,寒冷、孤独。但越是这样,余列的心头反而越是火热,他的眼睛也亮的可怕! 余列盘坐在法坛上,打量着满坛扭动的符文,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一年多的准备,果然有用,今日无一处失误。” 下一刻,余列又咬破了指尖,低下头,开始在自己的身体上绘制符文。 同时一颗丹药也被他从袖中取出,送入了口中,压在舌头底下含服。 丹药正是升灵丸,乃是比白牛黄、净坛水更加珍贵的东西,价格甚至能和凶兽材料不相上下。 而它的效果也是惊人的,如果说寻常的道童进行蜕变,其成功率是三四成,那么在服用了升灵丸之后,其成功率将能达到七成! 七成的概率,已经是近乎成功了! 余列这一年多来的准备,有不小的功夫就是用在了它的身上。若不是为了获得此物,他至少能够提前半年就下山猎杀凶兽。而且对于末位道童来说,升灵丸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往往有价无市。 时间流逝。 又是一番耐心的绘制,当余列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身上也已经是布满了蛇虫般的符文,仿佛被鬼神附体了似的。 刺墨戗衣,余列此刻盘坐在法坛上,除却他的双目亮得惊人之外,他浑身都已经和整个法坛融为了一体。 是事实意义上的融为了一体。 因为本来只是在法坛上蠕动的符文,在余列绘制身上的符文时,就已经爬上了他的肉身,并附着在余列的内外,和他肉身上符文混作一团,小老鼠般拱动。 一时间,鲜血、墨迹、灵光、淤青……在余列的身上难分彼此。 现在的他,已经和他进入静室前的文绉绉模样,截然不同了。 余列仿佛一下子就从一个仙道盛世,退回到了蛮横时期,而他也变成了一个茹毛饮血、吞炭漆身的野人巫祝。 其实服食法的科仪,并不是都要如此的诡异而野蛮。 但是对于境界低微的道童来说,他们就得在这种野蛮的祭祀类行为中,去感受生灵活物的野性和生机,不如此就不足以蜕变非人! 而且在这一步中,往往越是性情癫狂、冰冷如兽的道童,也越能够将凶兽精怪的力量给掠夺过来。 不过除了开启兽性之外,道童也需要这一步中学会驾驭兽性。 否则的话,丧失人性还是小事,一旦血脉逆流,肉身崩溃,变成了一摊肉泥,仙药也难医。 于是当余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时,他又从一旁取来了一根粗糙的绳子。 绳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不粗壮,仅仅一指宽,还是麻制的。它不仅没有灵气,还有些腐朽,轻轻一绷就能断裂似的。 但这是余列费了不少的功夫才寻到的,早在来到黑水镇时,他就已经携带在身上了。 因为这是一根拴狗的绳子,起码用了三十年,甚至是五六十年的功夫,它在一家猎户中送走了不下于三代守山犬。 余列拿着麻绳,直接就套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然后将另外的一端系在石坛上的铁桩。 铁桩上锈迹斑斑,颜色暗红,看样子也是存在了不少年。 余列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狗绳系狗古已有之,它是远古先民们驯服野兽的利器,也是野兽由“野“变“家“的重要过程。 而道童在完成“如狼似虎”之变的过程中,使用此物就是为了帮助自己降服心猿意马、捆住非人的兽性,进而稳固人伦。 除了采用狗绳之外,也可以采用牛环穿住口鼻,或是将自己囚禁于鸡笼,或是用笼头套住脑袋等等,都是取其镇压和驯养之意。 等到什么时候,道童能够自己将狗绳、牛环、笼头等物取下来,也就是服食变化这一过程结束的时候。 一切准备都已经做好。 余列披头散发的盘坐在法坛上,他脖系麻绳,浑身刺墨。 接下来,就需要他在静室当中苦熬,等待自己体内的狼性勃发、狼力爆发,并最终将它按下去,化为己用。 这是一个苦熬的过程,需要余列不饮水、不吃食,不眠不休,日日如此,夜夜如此,七日终结。 第九章 艰难困苦 吼! 静室中, 一颗颗符文就在余列的身上不断蠕动,他低头盘坐着,身体颤抖。 虽然他一直都保持着盘坐状态,但是在烛火的映射下,他的影子落在石壁上,早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余列的影子在不断的扭曲、膨胀,甚至是已经毛发长出,尖牙长出。 一声声恐怖的嘶吼声,正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 除了嘶吼声之外,静室中还有咯吱咯吱的声音,是余列将自己的满嘴尖牙咬得发响,他的十指掐诀,十根指尖都已经深深的刺入了手掌当中。 这样的姿势,余列已经保持了三天三夜的时间。 这三天以来,果真如道书上面所说的,余列颇为痛苦。 而且服食过程让人恐惧,余列时刻都感觉自己像是身处于狼群之中,群狼环伺,有一千只绿油油的眼珠子,想要扑上将他撕碎掉,吞入腹中。 一并的,他压根也没有时间去饮食和喝水,特别是喝水这件明明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在服食的过程中一想到这点,内心就会出现恐惧。 这让余列不断的以为,会不会是自己的服食出现了岔子,中了狼毒? 好在他事先已经服用过辟谷丸,足够他七天不用吃饭,饮水方面也可以勉强拉长到七天一次。 吼吼! 又一次,余列口中发出了痛苦而又肆意的嚎声,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响,墙壁上的影子也变得鼻尖嘴利。 一阵撕拉的声音响起。 余列双臂张开,他脱离的盘坐的状态,佝偻着身子,从法坛上站了起来。 虽然是佝偻着,可是此刻的余列,他的身形一点都不低矮,反而庞大至极,有一人半之高大,静室也变得狭小了。 他此刻的面貌,已经和进入静室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余列身披苍黑色的毛发,双目猩绿,面孔都扭曲成了豺狼模样,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凶残狡诈。 他张着口齿,一滴滴涎水从他的口中落下,滴在了法坛上,腥臭凶残,甚至带有一定的腐蚀性! 滋滋! 幽暗的静室中,响起了人声: “饿,好饿……” 这声音和余列之前清朗的声音也截然不同,仿佛金铁敲击一般,刺耳而怪异。 余列眼神也带上了非人的漠然,他环顾四周,立刻就想跳下法坛,打破静室,出去寻觅血食。 但是他刚一晃动身体,捆绑在他脖子上的麻绳就被扯动,绷住了他。 这股力道明明小之又小,绳子只不过粗麻搓成的,但却立刻让余列的动作停止住,他僵在了原地。 一抹理智,从余列的眼底里面出现,他低头看向系着铁桩上的老狗绳,顿了顿,又一声不吭的盘坐了下来。 紧接着,不断有低吼声,在静室之中呼啸: “狼耶?人耶?” “狼耶!人耶?!!吼……” 呼吸声沉重,狭窄的静室仿佛是变成了一个风洞,阴风在阵阵的刮动。 这是余列体内的狼力爆发了,狼性同样也爆发了,进入到他的脑子中,想要占据他的灵台。 服食摄生最为关键和困难的一点,就在于这里! 想要获得异类妖物之力,道人也就必须能够承受住非人的念头,并且降服镇压它,当它的主人。否则的话,就算是肉身蜕变完毕,其也不过是变成了一个孽畜,而非修真中人。 而且一时将其降服镇压下去了,还不是结束,只是相当于捕得猎物吃下了肚,但还没有消化。 在出关后,道人依旧需要时刻的警惕,时时勤拂拭。只有等到体内的兽力兽性完全消化掉,才是一次蜕变的彻底结束,道人也才能够进行下一次变化。 呼啸! 呼气的声音,在静室中日益大作,一日更胜过一日。 余列身处于布满符咒的石坛上,一日更比一日的感觉受到拘束。 在他眼里,那些鬼画符的纸旗仿佛是一把把钢刀般,威胁着他,只要他敢离开法坛半步,就会将他剖得肠穿肚烂。 服食的科仪在不断的起作用,不管是狗绳、紫檀香、纸旗,还是石坛、静室本身等等,都在帮助着余列,将脑中日益勃发的狼性囚禁入体。 但是随着时间的持续,余列的内心也是越来越惊惧和恐惧。 因为根据道书上的记载,“如狼似虎”之变,往往闭关七日就足够。 其中三日是肉体经受住禽兽之力的改变,蜕凡脱俗,再有三日则是降伏妄心,囚禁住兽性,最后剩下的一日则是让道童事先做好准备、以及事后喘口气。 可是余列在静室中,三日肉变后,他已经苦熬了足足五天,早就超过了寻常七日的蜕变时间。 这让他不仅仅是精神紧绷,心神越来越疲倦,还恐惧于自己是否已经失败……以及尽头究竟在哪里? 这种不知期限的苦熬,最是让人折磨。 不过余列也是深知,他之所以会遇见这个问题,九成九就是因为他采用了精怪层次的狼妖作为服食药物。 九品道童和七品精怪之间,两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已经不是寻常的科仪可以辅佐的,必须要有更厉害的阵法、更加珍惜的丹药,以及更加强大的道心等等等等! 也就是余列本身的素质不错,科仪虽然简陋但无一丝错误,再加上他还有一粒升灵丸。以及最重要的,精怪狼妖的脏腑,在青铜酒杯中浸泡过小半天,毒性减弱…… 否则的话,换做是普通的道童,其暴毙才是正常,就算不当场暴毙,成功率也不会高于一成! 好在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如此蜕变,余列一旦完成了,他所获得的法力,也必将是道童境界内的顶尖,会是他长生不死的坚固基石! 时间流逝,苦熬继续! 终于,就在服食后第九日。 静室中的呼吸声细微,死寂沉默,余列盘坐在坛上,他的头颅低垂,仿佛已经死掉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他此刻的身形也不再巨大,反而枯瘦无比,佝偻着,根根筋骨可见,是尊皮肉骷髅。 第十章 豺狼成性 昏暗、寂静的静室中,慢慢的有咚咚声响起了。 咚!咚!! 声音越来越急促,像是小鼓被迅速的敲打一般。 而这声音响起的地方,不是其他,就是余列的胸膛,他盘坐着,死寂的身体也开始出现颤抖。 下一刻,余列陡然睁开了双眼,他的目中有猩绿的光芒闪烁,并猛地张开口,吐出了一口长气。 一道墨绿色的气息,从他的胸膛至口齿,再到外界,凝而不散,发出了嗤嗤的切割声! 犹如一柄短剑出现了半空中。 等到气息落到墙壁上的时候,坚硬的黑石立刻就被打出了一个坑洞。更加令人惊悚的是,其上还发出嗤啦声,黑石继续遭受到了腐蚀。 如果这一口气是打在了寻常人体上,其必然是一个皮开肉绽、烂肉蚀骨的下场。 余列目中猩绿,他看着石壁上的情况,眼中露出了满意和惊喜的神色。 余列现在已然是服食完毕,将衣冠豺狼的妖力给掠夺在了身上!刚刚他就是在运用着衣冠豺狼“吐气杀人”的手段。 “这头狼妖果然非同小可,服食完毕之后,我之体魄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再也不复孱弱肉身了!” 余列心中惊喜,他默默的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变化。 “吐气杀人”还只是表面上的价值,其真正的价值,是代表余列肺腑的生机,已经强大到了可以自主运转气息、凝气成箭的地步。 若是他再在口中含服枣核、弹丸等物,一口吐出,其威力将会更大,洞穿人之头盖骨只是等闲。 除却枣核弹丸之外,余列甚至还能将毒物含服在口中,而不会畏惧其中的毒性,因为他现在的气血和肺腑之强大,已经能够自主的将体内毒素通过呼吸排出。 拥有如此手段,余列已经确信,他在黑水镇中的地位,定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还不止如此。 突然,轰! 余列陡然的从石坛上翻身而起,他躬下身子,竟然抓起了比磨盘要厚、同车厢一般大的石坛,然后用力,口中发出喝声: “起!” 下一刻,石坛直接就被他搬动而起,并且被他抱在双臂间,犹如一个大车轮般,轻易的转动把玩着。 除了肺腑强大之外,余列的体魄同样更是强大了。 风声呼呼! 石坛浑然一体,其质地坚硬,比搭建静室的黑石更加沉重,它自从被放在了静室中之后,就从来没有被挪动过半寸。 而现在,余列这个只是完成了第二变化的下位道童,竟然将它当作成了估量自己力气的玩具。 余列把玩着石坛,他现在的身形和刚才的干瘦模样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他再次的苍毛布身,双手有利爪生长而出,口中也是獠牙横生,俨然一副当初衣冠豺狼现出原形后的模样。 不过现在的余列已经完成了蜕变,他的双目中充斥着的不再是疯狂兽意,而只是单纯又热烈的大喜之色! “哈哈哈!” 静室中响起余列的大笑声,他称量完了自己的气力后,就将石坛抛在了地上,发出猛烈的震动! 静室之中继而又有黑风闪烁,巨影摇晃。余列好好的耍了一会儿,才再次跳上石坛,摆出掐诀静坐的模样。 立刻的,他身上的苍黑狼毛、口齿间的獠牙就开始收敛,其身形也缩小,变回了人身。 变回人身之后的余列,他脸色不再是苍白色,气色也不再虚浮,反而变成了一种莹莹之色。 他的肉身虽然依旧干瘦,但却并不枯槁,其肌肤下面充盈着的是勃勃生机,龙精虎猛的,绝非一个病秧子。 这就是服食摄生之妙处! 利用此法炼化完妖物之后,服食之人不是单纯的继承了妖物之形体、手段,而是将对方的气血也一并掠夺到手,用之以滋养自己的肉身体魄。 余列刚刚是才服食完毕,所以他还能够变化成苍狼。等到他将力量消化完毕,纯化为法力后,反而就会遗忘掉化身为狼的手段。 因为可以“化身为狼”,就代表着余列体内的狼妖之力尚存,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得时刻的警惕和提防。 只有当不再能化身为狼时,才是余列消化完毕,掌握了体内所有力量的时候,此谓“返妖归真”。 余列恢复人身,盘坐在石坛上,他瞪着眼睛,发现原本昏暗、难以视物的静室,此刻在他的眼中却是清楚的很。 无须点燃蜡烛,就可以在昏暗之中看东西,这是拥有了夜视之能。 还不止如此,余列现在静下心来,发现自己的口鼻也是变得灵敏,静室中的霉味、湿气、铁锈味、血腥味……种种,在他的感知中都是清晰无比,一一可辨。 他细细的体悟着,发现自己除了修得“狼心狼肺”之外,狼妖身上大部分超于常人的优势,在他的身上竟然都有所体现! 只不过余列体悟一番后,心中又可惜的想到:“和那衣冠豺狼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如果让他去面对“齐屋纸人符咒”,余列是连硬抗一息的时间都做不到的,立刻就会被撕烂掉。 毕竟衣冠豺狼乃是真正的七品精怪,而余列现在还只是一个九品道童,他虽然获得了狼妖的力量,但是折损也不小。 或许单论力气的话,余列现在勉强算是黑水镇的道童之首了。只可惜道童之上还有道徒,八品道徒们的手段更是强大诡异,常人难以想象。 但是不管怎么样,余列现在都是已经超凡脱俗,真正的步入了道途,获得非人的力量。 这让他实在是开心畅快,一洗多年的阴郁。 “苦心人、天不负也!” 风声赫赫! 静室中,响起了余列连连的大笑声音,他仰天嘶吼,面目肆意! 好一番欣喜过后,余列才定下心神,告诫着自己不可得意忘形。 他强力的收拢精神,然后回过神来。 只见余列面色怡然,他又从容的看向了一旁的青铜酒杯。 一般的服食蜕变,往往只能够获得“药物”的一两种威能,只有优质上等、且契合服食者体质的药物,才能够让服食者获得更多的妙处。 不必多想,余列之所以能获得夜视、灵敏嗅觉等小能力,必然就是青铜酒杯带来的! 余列拿过青铜酒杯,心中更是欣喜,在手中不住的把玩着。 服食蜕变虽然已经结束,但他买的闭关时间还没有结束,余列正好可以在这种安全又隐秘的地方,好好探究一下青铜酒杯的妙处。 第十一章 恍如隔世 余列待在静室中,苦苦钻研,心中时而忧虑,时而欣喜。 好在有酒杯吞吐狼妖脏腑这一事作为启发,余列的手中除了狼妖脏腑、升灵丸之外,也还有其他的丹药和吃食。 他耐心的琢磨数日,就将青铜酒杯的妙效给试验了出来。 果然如同他之前猜想的,这盏青铜酒杯能够化妖为灵、转毒为精! 凡是死物,只要扔进酒杯之中浸泡一番,死物中有害的杂质、腥气、毒素、妖气等物,都会被打磨消融一番。 诸如妖气这般的,会被尽可能的转变为精纯灵气。半点用处都没有的,则是会被全部剔除掉。 这也是狼妖的脏腑在酒杯中浸泡后,会缩小的缘故。因为其中不少无法被利用的东西,都已经被剔除掉了,自然而然的就缩水。 但是如果浸泡的时间过长,狼妖脏腑最后就会被化成一摊纯粹的灵水,彻底的失去其他妙用。 余列得出了这个结论后,他捧着青铜酒杯,心中喜不自胜。 如此拔毒之物,落在了修真中人的手中,可谓是无价之宝,妙用无穷! 譬如余列若是去学习炼丹,不管是在炼丹之前的准备工作,还是炼丹之后的服用过程,他都可以将药材丹药放到酒杯中浸泡一番,以去掉药毒和丹毒。 即便他将丹药炼废了,他也能用酒杯将丹药救回来,算是废物利用,而无须直接抛弃掉。 “不过以后使用酒杯时,也得注意着限度。”余列心中欢喜,也在暗暗的警醒着自己。 这些天的闭关,他除了是在琢磨青铜酒杯的妙用之外,也是在想着如何避免引来杀身之祸。 一番思前想后,余列已经决定了,青铜酒杯只能用在他个人的身上,绝不可以用它来做生意,更不可替他人炼丹炼器、替他人解毒……就连宠兽之流也得防着! 否则的话,只要泄露出去半点,他就会引火烧身,得了小利而招来大祸! 思量清楚,余列看着手中的青铜酒杯,一动不动,然后他捏着酒杯,突然张口口齿,将酒杯放入了口中。 只见余列的喉咙咯咯响动,他将酒杯直接咽进了肚子中。 眼下的余列修为低微,并没有好法子收纳酒杯,好在他刚刚蜕变完成,对自己的肉身也有了一定的掌控力,可以将酒杯藏进肚子中。 此法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胜在安全、隐蔽,只要余列不被人打死,那么他的酒杯就不会丢。 藏杯入腹后,余列又轻轻一咽,用手在脸上一抹,就恢复了正常模样。但他抬眼看着昏暗的静室,脸上再度露出恍惚之色。 短短的十几天功夫,带给余列的感触比过去的一年都要多,更加的惊心动魄。 也恰恰是这十几天,他完成了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蜕变,得到了大机缘,从此人生道途将大为不同! 轻轻一笑,余列不再恍惚。 他从石坛上起身,取过石壁上的牛油蜡烛,将自己带入静室中的杂物一一焚烧殆尽,然后就秉着烛火,开启石门,轻轻的往外面走去。 此刻的余列,身量虽然还清瘦,但是已经不再单薄,他脸上的阴郁之色也是消退,剩下的只是清朗和灿烂。 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静室的外头。 官办静室地处高处,黑水镇在下头雾气滚滚、光色黯淡。 余列居高临下的看着,竟然不再觉得镇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山鬼居所,而是从中看到了一丝仙气。 吸着雾气,他低声到:“真是恍如隔世也。” 就在余列的身旁,有个看管静室的老道童在打瞌睡。对方听见余列走出来的脚步声,就半睡半醒的擦着眼翳,打着大大的哈欠。 当听见余列在低声说话后,老道童又耷拉下眼皮,趴下睡了。对方嘴里嘟囔着:“成了?可惜没外快了……” 余列听见静室的老道童如此埋怨,脸上也是一时哑然失笑。 看来他的好事,不一定就是其他人的好事。 于是余列想了想,就收敛了所有的喜色,连身形都重新变得略微佝偻,快步往黑水镇走去。 虽然突破了,但他也不过是从一个末位道童变成了下位道童,镇子中能人众多,他可不能得意忘形了。 离开官办静室之后,余列一路往下走,山路崎岖坎坷,但是在狼妖之力的加持下,他就算是还没有掌握轻身步法,也是走的如履平地,毫不费力。 而余列一路的目标,就是回家了。 身为考取了童子箓的道童,余列在来到黑水镇之后,镇子安排了住所,他之前就是一直住在安排的地方。 只不过镇子安排的,条件实在算不上好,是八九人、甚至是十几口人,挤在一户大杂院子中,鸡鸭狗犬,人畜杂居。 余列也是如此才和单道童等人成为了邻居。 但他现在既然已经完成了蜕变,有了在镇子中生活的底气,余列就准备回去之后,立刻从大杂院中搬走,另寻一个独门独户的住所。 杂院中人多眼杂的,既不方便他今后的修炼,也不方便他使用青铜酒杯,容易事不密失身,不可常住。 余列一路穿过街道,来到了棚户一般的区域。 一路上逼仄、阴暗,水沟中总是冒着一股腥臭味,黑石板的地面上也是血迹干涸了又湿润,仿佛形成了厚厚的黑色苔藓。 今日有过小雨,余列低着头,踩着积水,钻入了一处四面都是棚户住所的杂院中。 刚一跨入院子,余列就在院子中听见了鸡鸭的声音,还有一阵惨烈的咯咯杀鸡声。 一个胖大的妇人正蹲在地上,手扯着鸡的翅膀给鸡拔毛剖肚。她身边还站着个白脸的小孩,院子里的一群鸡也围在一旁,啄食着地上的脏器。 这人就是杂院的包租婆,院子是她死了的丈夫的。丈夫死后,她就负责安置镇子新来的道童,也负责烧火做饭。 余列刚走进来,包租婆就瞧见了,并一眼将余列给认了出来。 她的眼睛露出喜色,立马就站起身子,冲余列叫到:“哟!是余哥儿回来了。最近是去哪儿耍子了?一阵子没见了!” 包租婆拎着鸡就往余列小跑过来,边跑边说: “哥儿,这月的伙食费还没给!人虽然没回来,但伙食费是定了的,不能缺着。缺了,咱娘俩可就活不了了。” 余列一回来,就逢着房东要钱,也是有点猝不及防。 而且他看着妇人那肥大的身材,以及妇人那白白胖胖的儿子,心中就一阵子好笑。余列在杂院中混了一年多了,虽然饿不着,但身子也是越养越虚,和对方娘俩可差远了。 余列摸着身子,就准备掏出几枚符钱,先打发对方了事。 但尴尬的事情出现了,他为了闭关,身上能使的钱都使了。毕竟如果出不了关,他身上的钱再多,也会是别人的。 所以余列现在是身无分文。 包租婆看着余列的动作,脸上的喜色瞬间就塌下来了,暗骂到:“又是个穷鬼!” 但是她拎着鸡,眼珠子一转,就朝着一面厢房大声嚷嚷: “朴姐姐!你家姘头没钱了,快快拿钱出来!” 第十二章 鸡零狗碎 包租婆身体肥壮,嗓门大,在院子中喊,隔壁的院子都能轻松听见。 一阵鸡飞狗跳,大杂院的近十口人都被惊醒了。 有个黑瘦的脑袋从西面窗户里面伸出,看见了余列之后,对方眼睛一亮,露出看好戏的模样。 这人正是单道童,他靠在窗户上,光着膀子,冲余列笑嘻嘻的叫到:“哟!这是余列回家了,最近是去哪逍遥快活了?和哥几个分享分享啊!” 屋子里但凡有人的,都探出了脑袋看好戏,有的竟然还搬出了凳子,凑在门口嗑瓜子。 只不过正角还没有出场,杂院的大家伙就都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没几人上前和余列、包租婆搭话。 而余列站在院子里,他瞅着包租婆,以及这群邻里邻居,心中也是发笑。 这里住着的除了包租婆和她的宝贝儿子之外,其余的都是道童,而且还和余列属于同一批。 一年多之前,大家伙刚来到黑水镇时,个个自诩考取了道箓,矜持体面的很。但是在经过了一年多的锤打之后,已经和村妇农妇没什么区别,平日里倒尿桶、抢茅坑、吃饭骂娘,无一不会,闲下来了就最喜欢看热闹。 对于余列来说,如果是在服食蜕变之前,他面临这种被当热闹的状况,指不定就会窘迫不堪、气愤不已。 但是他现在既然已经步入了道途,再去面对这群看热闹的邻居、大呼小叫的包租婆,余列就只觉得对方都吵闹、可笑了。 不过余列现在着实是没有钱,他也就朝着包租婆拱手,笑说: “手头紧,婆子先宽限几日,后几日再给。” 包租婆听见余列的话,立刻竖着眉毛刮了余列几眼,然后她拎着鸡,来到一处厢房跟前直接拍门大叫: “朴姐姐快出来啊!今日大家伙,还等着你姘头的伙食费下饭呢!” 砰砰的拍门声大作。 刚响了几下,就有一个身着灰袍的女道人,踢门从屋子中走了出来。她的脸蛋中等,但是身材窈窕,双腿笔直,就算是穿着宽大的道袍,曲线也是若隐若现。 女道人出来后,杂院中看戏的闲汉们却没有立刻就起哄,反而还压低了笑声。 女道人姓朴名杏,眉眼冷厉,她先是扫了旁边的余列一眼,然后就从袖子中掏出几枚符钱,扔给了包租婆。 包租婆一把接住,数了数发现才十枚,正想说这还不够一个月的伙食费,但是她瞅见朴杏脸上的不耐烦之色,明智的就熄了火。 包租婆还连忙躬下身子,脸上的表情变换,她打着拱,笑呵呵说:“客气客气了!真是扰着朴姐姐了,您歇息,婆子今天就给姐姐杀鸡煨汤喝!” 而女道人瞥了包租婆一眼,懒得吱声,她只是皱着眉头冲余列冷声到: “还不嫌丢人吗?进来!” 说罢,女道人就冷哼一声,走进了厢房之中。余列面对这一幕,眉头也是一皱,但他如言的跟在对方身后,也朝房间内走去。 在余列还没走进房时,杂院中响起了哄笑声,还有口哨声: “瞧!还是余哥儿好福气,没钱使了,有婆娘管。” “也就是有人管着,余哥儿才能在院子里一躺就是一年,不用出去冒死干活!” 包租婆在院子中一边杀鸡,也一边笑骂杂院的租客们: “一个个穷鬼,也好意思笑余哥儿!有本事,你们也傍上个好姘头啊!天天拖钱欠费的,一群没屁眼儿的东西!” 有单道童高声回到:“包租婆,你咋知道我们没屁眼,可是偷看了我等出恭?那你知道余哥儿的屁股蛋白不白啊?哈哈哈!” 低俗粗鄙的笑骂声,在杂院中此起彼伏。 厢房之中的余列和朴杏听见后,两人的眉头都是皱起,脸色有些挂不住。 但是杂院里常年都是如此,互相嬉笑怒骂、叫爹辱娘,毫无体统,两人待的时间够长,已经习惯了。 再加上棚户区虽然乱,但它也是在镇子上,是有人管着的,住的人也都鱼龙混杂,不能轻易的造次。 于是不管是余列还是朴杏,都只是将屋外的粗鄙声当做是耳旁风,没有去理会。只不过余列听着,他心底里搬出去的想法更甚了。 余列还没有提出这个想法,跟前的女道人也低声骂到:“这破地方,是个人都受不了,迟早搬出去!” 朴杏抬起头,发现余列在盯着看她,便皱眉说:“十几日不归家,都以为你死外头了。既然回来了,就先去把墙角的衣服洗了!” 说罢,她自顾自的就赤脚走上了床榻,摆开姿势,准备继续修行导引术。 刚才包租婆叫她,她之所以没有立刻开门,就是因为正在练功,身上现在还带着汗水,有些湿漉漉。 余列顺着朴杏的话往墙角看过去,果然看见一堆换过的道袍、练功袍,其中不少都已经破烂了,还带着干了的汗渍、血渍,隐隐散发臭味。 看着这堆臭衣服,余列终于忍不住的发笑起来。 他的这一笑扰到了旁边的女道人,女道人尚未开始练功,不愉的瞥了余列一眼后,不过她思索着吩咐:“算了,过会儿洗,还是先上来帮我活络活络筋骨。” 导引术是道童境界炼形用的功法,以打磨肉身为主,除了熬炼之外,还能辅佐以按摩、针灸等手段,可以更好的帮助道人内壮身体。 朴杏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若无其事的掀开了身上道袍。她没有在意旁边的余列,余列对她来说只是个工具。 此人先是把道袍扔到余列的身上,脊背露出,然后就躺到了厢房的木床上,浑身汗晶晶的。 可余列今天回来,并不是继续给对方洗衣服、按身子的,他将女人的道袍抖了抖,随手挂在一旁,自行坐在了椅子上。 余列说:“今天回来是有事情说。” “此地不宜久居,我打算搬出这个院子,” 女道人见余列还不上床,正嫌弃余列慢吞吞的,陡然听见余列这样说,她愣了愣。 朴杏扭过头,眯着眼睛看了余列一下。她收回目光,只是轻蔑的回答:“凭你?说的轻巧,好像有人乐意待在这里一样。” “吃饭炼功学法,哪一样不要钱?如今我是二变之身,却仍旧只能住在这鬼地方。而你连做工都不敢去,伙食费也付不起,有什么资格说这?” 余列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余哥儿”,心中也有底气,但他才懒得和对方啰嗦,更懒得拉扯,就只是摇摇头,站起身子说: “不是和你谈,只是告知你一声罢了。”话完,他就自行在房间中翻找起自己的东西。 房间中其实就没有余列的多少东西,锅碗瓢盆之类的都是合用,他不会带走。余列主要是要将自己的修行笔记给整理出来,不能遗漏了,这些可都是他一年多以来的心血。 女道人朴杏可能是第一次见余列这个态度,她脸上露出讶然之色,感觉眼前的余列有些陌生,便一时间没有出声。 等到反应过来,朴杏见余列真在收东西,还是在收拾最重要的书籍文册,她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话说包租婆等人说的其实没有错,余列和眼前女道人的关系不是其他,就是“姘头”! 只不过在余列自己看来,这情况更应该叫作室友。毕竟大家都是修道中人,怎么能叫姘夫姘妇呢? 在来到黑水镇的这一年多时间,余列就是和眼前的女道人朝夕相处,挤在这间狭小的厢房中搭伙过日子。 不过,虽然是搭伙过日子,但实际上屋子中的、院子里的杂活,全都包给余列了。余列平日里还得给“姘头”端茶倒水,辅佐对方修炼,近乎一个童养夫。 再加上余列为了道途,蛰伏一年多,期间他一直都没有干正式的活,更加让院子的人看笑话,以为他是个白脸面首,被人养废了。 实际上,余列顶多算是托庇于朴杏,用对方作为靠山,以苦力换得安稳,免掉了身处于镇子的一些麻烦。 除此之外,自负盈亏,两不相欠。 如今的余列已经不复当初,自然是不会再操持劳累的狗腿之事了。这种生活他也早就过不下去,一直期待着一刀切的干干净净。 不多时,余列收拾好了东西,他提起一个书箧,朝着对方拱手后,大踏步的往屋外走去,脚步隐隐有些雀跃。 女道人终于趴不住了,她光着腿就跳起来,冷声叫到:“站住!” 余列不理会。 “你敢走?!滚回来!”女道人本性暴露,她的声音尖利又刺耳,就好似发情的野猫。 院子里的人一下就听见了,他们都敛起声音,竖起耳朵听过来。 但是余列听见身后传来的叫声,依旧没有丝毫的停留,开了门就往外面走。 一来到院子中,本就在看热闹的大家伙更是来劲,猛的往余列这边瞅看。 面对杂院中的鸡零狗碎、长舌闲汉,余列的心情好不起来。他只是朝着众人扫了一眼,拱拱手,就继续跨步往杂院的大门走去。 而这个时候,厢房中的女道人已经从房中冲了出来。她连身上衣带都没有系好,面色阴沉,只是将身子裹了个严实。 如此一幕让院子中的看客们更加来劲了,口中发出啧啧声: “二位可悠着点,院子中还有小孩呢。” 一些本来忌惮朴杏的人,也是忍不住出声暗嘲:“这是成何体统啊,大家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道箓道人!” 朴杏站在门前,她恨恨的望着余列,肚子中一大堆的话想要骂出,但陡然被杂院中的一双双眼睛瞪着,又听见或高或低的哄笑声,朴杏的面色绷不住。 她压抑着怒意,只是低声骂到:“狗东西,快滚回来!我有话交代你!” 对面的余列已经是走到了杂院的门口,门前积水成洼,他的脚下正不断发出溅落声。 感受着身后众人的看戏眼神,以及朴杏的叫声,余列终归是顿了顿,转过身子。 他面向杂院中的人们,看见了一张张或喜、或乐、或不屑的面孔,以及朴杏那怨恨的表情。 余列哑然失笑,他修身长立,摆了摆袖子,朝着女道人拱手说: “道途路远,曲终人散,还望朴道友珍重。今日的数钱之助,贫道记得。” 他看着院子中的其他人,也说:“诸位同道,就此别过。” 话声说罢,余列打了个稽首,就再也不回头的往杂院门外跨去。 在他跨出的那一刻,恰好有河边的水雾,沿着街道排来。 雾气逢着门洞就进,涌入了杂院中,翻滚蠕动,余列的身子步入其中后,晃了晃就消失在了蒙蒙雾气里,山鬼谪仙似的。 杂院中的一堆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有些发怔,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余列如此硬气利索的模样。 朴杏也是怔在了原地,她再一次感觉余列陌生,心里空落落的,但更是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怨恨感。 她咬着牙,眼神憎恨,牙齿都咬得发声,嘴角发硬。 另外一边,院子里的人都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这是余列和朴杏闹掰了,前者直接离开了院子。 本是笑嘻嘻看客中,一部分人恍然,一部分人则是看戏看的更加快活。 包租婆一愣,更是连忙就跑到了朴杏的身边。她搓着手问朴杏:“太让婆子吃惊了,余哥儿刚回来就……他可是真走了、不回了?!” “那这院子里,就要再安置一个新客了!”包租婆脸上都笑出褶子, 杂院能容纳的人是有定数的,余列弃屋走人,包租婆就可以再招个新租客,能再赚上一笔安家费。 并且只要余列不死,镇子约定给她的三年房钱就会继续给……其中的门门道道颇多,包租婆就是靠着这些把自己和儿子都养得白白胖胖,比寻常的道童还要滋润。 朴杏听见包租婆的话,脸上的神色当即一变。 她可不希望厢房里再多上一个室友。当初她之所以会将余列收入厢房中,同意和余列搭伙,就是看上了余列长得俊俏,还方便使唤。就算不用余列,她也得和其他人共处。 现在再换一个人,她才不乐意,反正余列又没死! 于是朴杏冲着包租婆,硬硬说:“人都还没死了,你就想腾地方?婆子伱想的真远!” 她轻蔑的扔下一句话:“狗饿了,自然就会回来,还得留着地儿。”然后狠狠地摔上房门,进入厢房中。 包租婆被朴杏这么一呛声,僵在了原地。 她平日里就有些惧怕朴杏,现在没了由头,就只敢杵在朴杏的房门口,暗骂:“婊子养的东西!是你的姘头不要你了,拿婆子我撒什么气!” 包租婆接着又假声假气的哭嚎:“唉哟!这下子少了个人,不交钱,咱娘俩该咋活啊!没良心的。” 院子中哄笑连连,其他人是讥讽的讥讽、看戏的看戏,议论的热火朝天。 房中的朴杏听见,对余列的怨恨更深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半点不是,只是觉得余列突然回来、又突然走掉,完全就是专门来戏耍她的,让她暗恨不已。 实际上,黑水镇的道童们初到此地,生存艰难,结伴搭伙是常有的事情。朴杏当初若不是因为有余列分担杂务,她过的必定会比现在还糟心数倍。 一年多以来,朴杏也一直当余列是个工具,又没工钱,今日才发生了“十钱善缘”。 而搭伙过日子的人多了,塌房分家的事情就更是常有了。 因为实在是太常见,院子中的人都已经习惯,也许明天就会是他们自己。 于是众人乐了一阵子,就各回各家,关上了门,歇息的歇息、练功的练功,继续鸡零狗碎。 只有包租婆一边杀着鸡,一边还在继续的盘算,她该如何给朴杏找个“新姘头”,赚上点银钱,以及膈应朴杏。 包租婆不敢当面呛,但她背后能使的手段可不少。 第十三章 艰难道生 余列离开大杂院之后,走在潮湿阴冷的棚户区中,思索着自己应该去哪里找合适的容身之所。 不过他看了一眼天色,很快就放下了这个想法,因为天色黯淡,还有一两个时辰,镇子里负责管理道童、交接任务的衙门就要关门了。 余列得快点,他只有先过去将自己降妖的任务给交接了,才能从衙门里面领到符钱,不至于继续的身无分文,也能有符钱去租赁新的住所。 一路快步走着,余列来到街道上,他发现街道上的行人并没有因为天色的暗淡而变得稀少,反而更加多了。 余列不以为意。 和衙门朝九晚五的点卯放工时间不同,黑水镇中的道童们,反而更是喜欢在傍晚和夜间出来活动,白日则是都喜欢待在各自的住所中歇息、打熬肉身。 这种生活的习性和黑水河有着很大的关系,因为傍晚和夜间的时候,才是黑水河中的黑蛇鱼最为活跃的时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黑蛇鱼普遍具备妖气,血肉大补,但是大小又各异。 小的黑蛇鱼远不及真正的凶兽那般强悍,再加上它们是生活在水里的,一旦上了岸,对人的威胁就会大减。 因此就算是肉体凡胎的道童,只要是运气好,都能够从黑河中钓到黑蛇鱼,赚上一笔可贵的符钱。 但是黑蛇鱼还只是方圆百里的特产,整条黑水河流经千里,河中的水族繁多,妖兽也是繁多,偶尔就会有凶残的八品凶兽,甚至是七品精怪从河中跳出,在岸边反过来捕食道童。 此等凶兽妖兽,也只有镇子中的厉害道童,以及道徒大人出手,方才能猎杀! 所以在黑水河中捕鱼,即便是就在镇子附近的悬崖上,也不是那么的容易和安全。 更重要的是,余列走在街道上。 他不经意的瞥过行人们,清楚的看到凡是携带了捕鱼工具的道童,其手中必然是携带了各式各样的杀人利器,斧钺钩枪,弓弩甲衣,寒光四溅! 还有些人的手中提了装鱼用的铁笼,却并没有携带其他的捕鱼工具,反而是将兵器等物携带的最多。 这些人往往也都是成群的,鹰顾狼视,面目凶恶。 一旦夜幕降临,衙门中的道童道徒放工,镇子对广大道童们的约束自然也就减弱了。 身处于街道、居住区还好,但如果是身处于其他地方,就算还在镇子的范围之内,也不安全。 而在夜晚的黑水镇,最危险的往往不是凶兽精怪,而是人,活人! 余列一路走着,顾看了几眼,也就从行人们的身上收回了目光。 黑水镇子并不大,他很快就来到了衙门的办事口。 一个又一个的道童,在衙门宽大的门洞中钻进钻出,面色或忧或喜。 镇子的衙门并不是用来断案的地方,黑水镇一年都不会有一件案子拿到衙门中论断,它主要的用处是用来提供官办的悬赏、接取任务的场所。 一并和衙门扎堆在一块的,还有分出来的官办丹房、官办肉铺、官办书铺、道箓院等等。 余列混入人群中,没有过多久,他就又从衙门大堂中走了出来。 余列的运气不错,就在他闭关修炼的这段时间中,已经有人去过他除妖的几处地点,一一验明了他的成果。 走出衙门之后的余列,因此囊中充实了起来,他拥有了一笔不小的款子,足够他安逸的生活一段时间。 这点让余列感到有些惊喜。 他当初之所以领取除妖的任务,只是为了能获得凶兽踪迹,猎捕凶兽,其实并没有太在意完成任务之后的奖励。 现在才发现,这些赏钱虽然无法和他除妖时所下的本钱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是回本一两成了。 意外之喜,合当庆贺。 不过当余列踏出衙门后,他发现因为自己的脚程快,领取赏钱时也没有排多久的队,出来时的天色尚早,并没有暗,衙门旁边的几个堂口也都开着。 于是余列思索着,想着两趟不如一趟,就脚步一转,又往旁边的道箓院走过去。 道箓院是道庭麾下负责考核道人、擢升阶层、教授礼仪等的地方,大体类似于专管道人的户籍院子,还夹杂了不少其余的职责。 譬如黑水镇这种偏远又小的镇子,也负责给新来的道童们安排住所、发放资粮、分配职位等等。 道箓院的建筑不大,但是和其余地方通体的石制不同,它是纯木结构,虽然都是原木,连漆都没有刷,仅仅是最外围涂了层猩红粉,勉强营造出了一副红泥粉墙的庙观模样。 但是余列走进来,依旧感觉像是离开了粗狂的黑水镇,来到了一方真正的修道场所。 接近放工,院子的正堂中仅仅剩下一个老道童在坐台,还有几个稚嫩的灰袍道童候着,无一不是点头哈腰,奉承着台上的老道。 余列位于队伍的最后面,他能清楚的看到灰袍道童们的手中,或多或少的都提鱼带肉、大包小包的。 台上的老道童瞪着浑浊的死鱼眼,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就将候着的道童们一个个打发掉。 “清灵鲈鱼?这在镇子里可是少见,可惜臭了。你想去农场种肉田?不可不可,鱼太臭,要么先当个没田佃农,要么先把鱼拿回去。” “你想来道箓院做工?钱给再多也没用,等老道我快死的时候,再来试试。” “虎肉?既然是送礼,好歹提一根虎鞭啊,没有妖气灵气,也能有点骚气。老道我正缺这个。有?明日就送来?那您明日再来。” 这个死鱼眼老道童,就是负责给前来领取职位的道童们,分配各式各样职位的官办人员。 刚来到黑水镇的道童们,不仅头三年可以住宿,镇子还承诺会提供一个学习修真技艺的机会,炼丹炼器符阵皆有,会保证道童们头三年的生存。 道箓院中道童们手上的大包小包,就是用来贿赂死鱼眼老道,希望能得到好一点的职位。 因为就和安排的杂院一般,镇子提供的职位也是暗坑无数,一不小心,性命就会丢掉。 余列耐着性子,终于轮到了他。 台上的死鱼眼老道问:“姓名?” “余列。” “唔,找到了,暂无职位,资格未用。也是来领取活计的?” “最近可有丹房的职位,安全点的。” 死鱼眼听见,依旧瞪着眼睛,眼皮也不抬的说:“有,药奴、尸奴、采药奴……你要挑哪一个?” 余列听见这些选择,下意识的眉头皱起。 药奴是试药,是个人都知道其下场必定凄惨;尸奴是用自己的阳气养尸的;采药奴则是负责出镇采药…… 老道说的每一个职位,都是命不久矣的火坑职位!前面两个必死无疑,第三个不一定会死,但往往死的最快、死的最尸骨无存。 第十四章 晋升道箓 余列重复说:“安全点的,有么?” 死鱼眼老道难得的抬起了眼睛,他扫了一眼余列,讥笑说:“我当你是不怕死,所以才空手前来,没想到你还想得到安全点的职位。” “丹房中安全一点的职位,有钱你都不一定能分得过去,还想不花钱……莫非你的引路人没教你黑水镇的规矩?” “咦!”死鱼眼老道翻着手中的厚厚簿子,他盯着一页,讶然的又说: “你这家伙,来镇子都有一年零五个月了,居然现在才来领职位,也是稀奇!” 老道又皱着眉头说:“潜郡余家,庶出,只是个小家族啊,没有饿死吗?” 死鱼眼老道看完后簿子后,琢磨了一下,反应过来: “啧!既没有家族的供养,又在镇子里不劳不食如此之久,看来道友是准备扎根在镇子上当个凡人了,明智之举。既然如此,就安安心心在镇子上当个凡人。我这里的好职位,没有钱,你等到死也等不到。” 余列所处的这一世,是个仙道盛世,道庭之上有仙庭,仙庭当中坐有天仙,寰宇上下,奉道为尊。而在这个世界想要修道,就得先考取道箓,其类似于余列前世古代的功名。 “九品童子箓”,就是余列辛苦考取修道资格之后,得授的道箓品级。 拥有童子箓,他才有资格去接触真正的修真典籍,能够吸收灵气。否则的话,一经发现,无论人妖鬼怪,都是打杀勿论的下场。 但拥有了资格,并不代表就拥有了修道的资粮。余列身为一个小家族中的庶出,家族还破败,财侣法地无一不缺。 于是他为了获得入道的功法典籍、灵气资粮,就只能选择听从道庭的分配,来到这蛮荒危险的黑水镇。 在黑水镇的头三年,镇子会负责道童每个境界的功法所需,偶尔还会有道徒讲法授课,每月还会有少量的灵气补助。 但代价就是,道童们来到镇子之后生死自负,三年内考不到八品道徒箓,待遇就会终结,也会一辈子都扎根在镇子中,充实人口,无法离去。 道箓院中的死鱼眼老道,就是以为余列早已经放弃了离开镇子的机会,而打算扎根下来安心过日子。 但余列可不是这样的。 在过去的一年多中,他之所以甘愿蛰伏在杂院中,没有出去做工赚钱,就是顾忌着在镇子中做工的风险。 因为余列的不少同窗,甚至是同族之人,就是因为耐不住欲望和紧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开始是为了修道而赚钱,最后却是为了钱而毁坏了道途。 余列没背景,又不想糟蹋自己的道途,就选择了在杂院中苦熬,守着从家里带来的棺材本不敢用,又用时间来换取资粮,谨小慎微,积累至极。 道箓院中。 余列听完死鱼眼老道的嘀咕,并没有将对方的牢骚放在心上,他思索了一下,选择了先暂停领取职位。 职位关乎着修真技艺的选择,对于道人来说至关重要,是安身立命的手艺。特别是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一旦浪费,将再难获得。 余列若不是选择来了黑水镇,他甚至连接触修真技艺的资格都不会有。 毕竟一门能够赚钱的技艺,极为珍贵,也只有道庭才会大开方便之门了。 余列对死鱼眼老道说:“那就麻烦道长了,先保留资格,暂停领取。” 老道听见,捋了捋灰色胡须,点头说:“孺子可教也。”说罢,他就捏着毛笔,冲着余列甩了甩,示意余列退下。 但是余列并没有走开,在老道还没来得及露出不愉之色时,余列又笑着拱手说: “还有一事,贫道今日前来,也是来更正道箓品级,领取功法的。” 九品童子箓根据道童自身的境界,还有末位、下位、中位、上位,四等划分。 黑水镇中的道童每完成一次蜕变,提升一个小境界,都有义务来道箓院中及时的禀报,根据约定,镇子也会提供一门功法用于奖励。 余列今日前来,除了询问职位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提升道箓等级,领取功法! 末位道童的功法不值一提,只有从下位道童开始,才可以修习更加强劲、更能开发法力的功法! 死鱼眼老道听见余列的话,明显一愣,就连排在余列身后的几个稚嫩道童,也是一愣。 他们刚刚还在心中鄙夷余列是个没胆的老油条,活该当凡人,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结果现在余列就说自己需要更正道箓品级领取功法,明显是已经突破了,已然超凡脱俗! 死鱼眼老道反应过来,猛瞅了余列几眼,他也是感觉稀奇,嘀咕到:“一年多没有做工,居然还有钱完成蜕变,也是难得。就快放工了,只剩老道我一个,就跟着老道我来检验一番。” 老道从台后走出,虎虎生威的往堂内走去,脚步便利,余列也赶紧的跟上。 而排在余列后面的三个稚嫩道童,他们犹豫着,都想跟上去长长见识,但是又怕触犯规矩,强忍住了! 余列、老道两人来到一处宽大的后堂,堂中有油锅、刀山、火坑、石磨等一个个吓人的用具摆着。 油锅中的油正翻滚不已,锅大,可以烹一整头牛;刀山正寒光闪烁,高如楼宇;火坑正热浪阵阵,可以熔化铜铁;石磨如豆腐,重重叠叠。 这些就是用来检验道童品级的工具。 死鱼眼老道一边在场中转悠,一边介绍到:“如狼似虎之变,主要是增长人的气力,能以肉身抗衡石磨,击碎者,即可通过。但保不齐有人根基扎实,皮膜也坚韧,气力更强,故设置了刀山火海,石磨油锅四类。” 老道示意余列上阵:“你且随意施展,每一关中都有一枚符钱,取得符钱越多,待会能领取的功法也越厉害。” 交代完毕,老道又背着手,说: “此地有鬼兵驻扎,切记不可作弊,违者直接打落道籍。你先在这里慢慢忙活,外面还有三人等着,我打发完就过来。” “放心,老道的速度很快。” 但是死鱼眼老道刚转过身子,还没跨出半步,余列就将老道拦下,手搭在了老道的肩膀上。 老道一愣,回过头。 只见余列站在老道的跟前,笑呼:“道长请留步。” “一去一来太耽搁时间了。” 说着话,咯咯声响! 余列慢慢的背过身子,他的声音发出了金铁之音,铿锵刺耳,身形也膨胀,身高如屋,眨眼间就变得妖气森森。 下一刻。 余列的身子站定不动,又只有头转过来,如狼回顾。 他面生獠牙,如剃刀,俯视着老道,用爪子点着前方,笑说: “区区测验而已,贫道这边的速度,更快。” 第十五章 刀山不避、油火可耐 死鱼眼老道听见余列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余列也满意的颔首,他猩绿色的眼珠在场中扫视,率先瞄向了豆腐块叠起的黑石磨盘。 柿子先挑软的捏,余列决定先易后难。 他微躬身子,来到了黑石磨盘前,发现果然如死鱼眼老道所说的,每一个石磨盘子中都镶嵌了一枚通红的符钱,极为引人注意。 符钱镶嵌得极为深,肉眼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如果不借助符咒,短时间内就只能在将石磨刨开击碎,然后再取出符钱。 余列站在了一口石磨跟前,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探出自己的右臂,并深吸一口气,妖身上更加的筋肉臌胀。 砰砰! 余列用右爪在石磨盘子上叩击,敲了敲,就像是在查看西瓜熟透了没。 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咔嚓! 下一刻,余列的狼爪用力,就猛的插入了石磨盘子中,咯吱声响! 通体由黑石研磨而成的磨盘,咔的就像是瓜皮一般被刺穿,破开了。 余列刨开石磨,轻松取出了镶嵌在其中的符钱。他收回狼爪后,甩了甩爪子上的粉末,面上毫无变色。 早在静室中闭关时,余列就能将石质法坛搬动,并留下道道的痕迹。面对远远逊色于法坛质地的黑石磨盘,他毁坏起来自然是更加容易。 旁边的死鱼眼老道,见余列一爪子就破开了黑石磨盘,他的眼珠子瞪大。 老道陡然意识到,他今日恐怕是看走了眼,眼前来人虽然无甚跟脚,但已然不是等闲之辈。 老道的嘴皮子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终归还是敛住了声音,没有打扰。 另外一边,余列抓出符钱后,他又顺手将已经被破开的黑石磨盘捶裂,再一次彰显出了怪力。 磨盘碎裂成渣后,余列将目光从黑石磨盘处挪开,看向了一旁的刀架。 一根根钢刀横放,组成了四面的高梯,任何一面都可以爬到顶上,任何一面也都能将攀爬者浑身的血肉给刮下来。 余列来到刀山下方,搓了搓自己浑身的狼毛,当即抓住一口钢刀捏捏。 钢刀立刻发出咯吱声,并变得扭曲! 余列的脸上又露出满意的神色,一声不吭的就往上爬去。 刀架晃动,其巨大的身形在架子上攀爬,仿佛能够将整个架子拆掉似的。 依仗着自身皮膜的坚韧,余列视刀山为无物。很快的,他就爬到了刀山之顶,扯下挂着的一枚符钱。 挂在刀架上,余列没有再选择爬下去,而是打量向旁边的一口油锅和一洼火坑。 喝! 他口中发出呼喝声,腿爪用力,直接从高处往火坑的边缘跳过去。 嗤啦!余列正好落入火坑中。 火炭四溅,仿佛下起了一场猩红的火雨。 他落地后,一息也没有顿,立刻在火坑之中奔行,如狼似虎。 因为速度快,余列在火坑中奔行,又带起了一块块火炭,火雨迸溅,使得周遭不断的响起滋啦声音。 死鱼眼老道紧盯着余列,此人看得用神,没能及时的避开飞溅火炭,颔下胡须直接被打中半寸,烫焦了。 “嘶!”老道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后退,并拍打自己的胡须。 就在老道心疼自己胡子的时候,火坑中的余列已经走到头,他一把抓住了第三枚符钱,折转跑着。 等到余列真正走出火坑时,身上也是焦黑一片,不少狼毛都被烫焦,失去了光泽。 但是余列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他拍了拍身上已经烫焦的狼毛,浑身的筋肉蠕动,卸掉狼毛,收敛起狼躯。 不一会儿,余列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因为特意护住了眉眼,他的身上除了焦黑的道袍、微焦的发丝之外,其余位置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烟熏火燎痕迹。 三枚符钱到手,只剩下最后一关,入油锅。 油锅宽大,能将一整头牛给装下,余列即便是保持着巨大的狼躯,也得将半个身子都浸入其中,经受住沸油的烹炸,才能去捞取锅底的符钱。 余列索性没有再将狼躯显现,而是拘禁了体内的气血,以半人半狼的模样踏入了油锅当中。 滋啦声音响动,比刚才的火坑更响,并有油腻的气味灌入余列的鼻中 石磨、刀山、火坑,皆是实打实的磨砺酷刑,油锅自然也是实打实的酷刑。 余列涉足其中,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感觉半个身子都在刺痛,快熟了一般。 特别是油锅之中的符钱并不明显,他得躬着身子,在油锅之中不断的尝试捞取,无法迅速结束。 甚至捞到了之后,又因为符钱打滑,不容易抓起来,人得继续待在油锅中。 这一关,余列费时最久,接近十息的功夫,他方才猛地一跃,从巨大的油锅之中翻身跳出。 哗啦!滚沸的热油溅落。 下油锅也结束,四关一一通过! 不到三十息,余列就一口气度过四关,取回了四枚符钱。 旁边正在擦拭胡须的老道猛然惊醒了,他抬起头一看余列,发现余列赫然已经从油锅之中走了出来。 “这么快!也成功了?”老道盯着余列浑身的油渍,感觉并不似作假。 但老道依旧有些迟疑的张口:“四个关卡,你都过了一遍、全都通过?!” 余列闻言,洒脱点头:“正是,幸不辱命。” 他一甩袖,张开手,露出四枚赤色的符钱,正一一猩红闪烁。 死鱼眼老道看清楚了。这下子他张开口,口中一时塞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的余列则是彻底卸掉狼躯,他恢复成了人身,面容俊俏,只是脸色苍白了不少。 化身为狼,又在短时间内经历了石磨刀山、火坑油锅四关,对于现在的余列来说并非轻松,存在着巨大的消耗和痛楚。 好在他的躯体还能承受,也并未受伤。 不过余列看着身上焦黑的道袍,以及道袍上正热的油渍,眉头皱起来,他暗道:“早知如此,就应该提前准备一套道袍,用来替换。” 另外一边,老道终于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列,眼神恍惚。 老道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余列的跟前,小声解释:“这位道友,其实、” 老道一咬牙:“想要领取上等功法,并不是四种关卡都要过一遍,可以择其中之一、之二、之三重复进行考验……” 余列闻言抬头,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又听了死鱼眼老道的一番解释,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石磨刀山、火坑油锅四关,是考虑了道童入道后所获得的法力会有不同,特意设置的四种不同关卡。 善气力的可以只选择石磨关;善皮膜的可以选择石磨关和刀山关;善速度或是辟火的,可以选石磨关和火坑关;善灵动和辟火的,可以选择石磨关和油锅关和火坑关……种种。 只有衡量力气的石磨关,才是必须选择的,但也是最简单的,其余三关则都是添头。 这四关是道箓院近来一段时间才置办的,可以更好的对道童进行考核,以后还打算增加水刑、木刑等考验,方便更加全面的考核,也能让道童在考核中衡量自身,算是一种帮助。 余列能够一口气的度过四关,代表他蜕变后,不止力气强劲,还动作迅猛、皮膜结实、血气充盈! 死鱼眼老道站在余列跟前,看着余列不愉的面色,以及余列身上的焦灼痕迹,老道的眼神凝重。 老道在心中琢磨着:“自打设立了刀山火坑四关,半年内能一口气通过四关的人,寥寥无几,通过后还无伤的人,数一数二。” 老道盯着余列,捏着胡须的手有些抖: “此子虽然耽搁了一年半才入道,但他的根基强悍,未来是大有可能晋升为八品道徒!” 死鱼眼老道的心眼不差,他的脑中立刻生出想法: “不能得罪了!我得讨好他!” 第十六章 善缘、藏书阁 道箓院中。 三个等候的道童,百无聊赖的呆着,他们相互之间聊起了天,低声议论: “测试大概需要多久?要是放工了还没出来,那咱们今日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刚才那家伙没有说假话?他当真是步入了道途?” 道童们闲谈着,对大堂后面的事情十分的好奇,再次想要凑过去瞅几眼,但是又不敢,怕得罪人。 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没有纠结多久,大堂的深处就有脚步声传来。 道童们抬头一看,发现是余列和死鱼眼老道走了出来,他们纷纷的感到诧异:“这才多久?百息功夫都没有啊。” 不由的,三个道童的心中生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莫非那人莫扯谎了,他是想蒙混过关?又或者是他直接放弃了测试……” 但是下一刻,几个道童都敏锐地发现,老道的神色和刚刚进去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进去前,老道的脸上是挂着一幅穷极无聊的神情,对堂中的人都是轻视,但是现在的老道,脸上笑呵呵的,褶子一大堆,形如一朵老菊花。 几个道童的心中都浮现出一个词:“谄媚!” 他们的目光从老道身上挪开,放到了余列的身上,几人的眼神都发怔。 他们都明白,肯定就是余列在堂中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让老道换了态度! 另外一边,死鱼眼老道跟着余列的脚步,笑呵呵的说: “如何?道箓院中的道袍都是老道我亲手采办的,绝不偷工减料,道友穿上了可还妥帖?” 余列摸了摸身上新换的袍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道箓院对于晋升后的道童还算大方,提前就备好了崭新的道袍。袍子还和通体皆灰的末位道袍不同,下位道童的袍子上绣了两道银线条,彰显着穿的人已经是二变之身。 “可以可以。”余列对着老道矜持的说:“多谢道友的关照了。” 死鱼眼老道又急忙说:“对了,道友请随我来,我这就将丹房的职位牌子交给你。” 话说完,死鱼眼老道来到接待来客的台子后面,躬下身子,屁股撅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一会儿。 他拿出了一方木匣子,然后从中取出一方深绿色的铜牌。 老道双手拿着,奉给了余列。 余列看见牌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笑着朝老道打了个拱,口呼:“多谢道友厚爱,今日善缘,贫道记得。” 死鱼眼老道听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口中客气的说:“哪里的话!大家都是朋友。道友若是有空,常来找老道喝茶即可。” “西街那边就有家茶馆,老道经常去品尝作乐,道友到时候也可以去寻我。” 两人对话的整个过程,都被旁边的三个道童看见了。 三个道童看的一愣一愣了,特别是盯着余列手中的深绿铜牌,眼睛都看直了! 原来就在堂后,余列一口气通过四关后,死鱼眼老道为了表示歉意,以及讨好余列,他主动的向余列告知了自己的姓名,还将压箱底的一些职位拿了出来,供余列选择。 余列对此感到惊喜,他也没有和对方客气,直接就选了一个丹房职位,并和对方通了姓名,记下对方的帮助。 两人寒暄一阵子,余列还需要去藏书阁那边领取功法,也就不多待。 他又问老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手续需要办,得到否定的回复之后,就和对方互相作揖告别,从容的往道箓院外面走去。 一直到余列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三个排着队的小道童,眼睛中都还是恍惚。 其中还人嘀咕到:“不是刚刚还说,有钱也买不到丹房的职位么……现在怎么连钱都不要了。” 死鱼眼老道脸上依旧笑呵呵的,他听见堂中道童们的议论,便收敛笑容,又摆出了公事公办的麻木模样: “有事快说,无事,老道就放工了。” 三个道童听见,连忙从嘀咕中清醒过来,他们站在台前,变得再度拘谨,以及谄媚的看向台上的老道。 老道一边打发这些道童,一边口中轻哼: “修行可不是只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老道我体虚力乏,却依旧能在这道箓院待着,靠的就是这份心眼。” “二三子,多结善缘,总没坏处的。” 道童们听见,连忙点头如捣蒜,不敢反驳。 只是他们看到了老道前倨后恭的变化,心中都像是火在烧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几人都恨不得能取代余列,让老道也对自己谄媚,并奉上好处! ……………… 余列离开了道箓院,一路急行,快步往藏书阁走去。 天色越发的黯淡了,他没有料到道箓院一行也很顺利,便打算再接再厉,去藏书阁将功法也领取了,省得明天再来。 因为夜幕一至,藏书阁也会及时关闭,并且违规乱闯者,打杀勿论! 不多时,余列来到了一幢石楼前。 藏书阁虽然名为阁楼,但它通体都是石质,且不是寻常的黑石,表面有水银般的银辉暗涌,或许布置了阵法。 石楼前还立着两头长腿长颈的鹤形石雕,满嘴细牙。 藏书阁一共五层,余列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对此地颇为耳熟。 其中前三层放置着下、中、上三等功法,都是道童境界修炼的导引术一类;第四层放置着道徒境界的修炼功法;第五层则是放置着七品道吏境的法术,听说是黑水观主的私人书库。 黑水观主,也就是黑水镇的镇长,整个镇子都是他开辟的,也是黑水镇目前唯一常驻的七品道吏。 余列来到石楼跟前,他的眼中冒出了一团火。 比起一个赚钱的职位,接下来的修炼功法,无疑是更能让修道中人兴奋,因为前者虽然重要,是安身之计,可后者更加重要,是立命之本! 余列没有耽搁,他从怀中掏出刚刚在道箓院中捞出的符钱,冲着石楼跟前的鹤形石雕一拱手,便将一枚符钱奉上。 一动不动的鹤形石雕,缓缓扭了扭脖子,眼珠看向余列。 就在余列眨个眼的功夫,他手中的赤色符钱就消失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面的石鹤叼着符钱,鸟喙一切割,就轻易将符钱咬成碎渣,吞入了腹中。 余列看着这一幕,愣了愣,微吸一口凉气。 如果石鹤刚刚啄的是他的脑壳,甭管他在道箓院中是不惧刀山、还是可耐油火,现在都会是个脑浆迸裂,脑髓被吸的下场。 于是余列再次微微躬身,心底里刚升起的一点得意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他已经完成了如狼似虎之变,根基也扎实到让人刮目相看,但他依旧只是个小小道童,还是下位的,连中位、上位都不是。 仅仅书阁前看门的一座石雕,就能轻易啄杀了他。 余列的神色一凛,他抓着手中剩下的符钱,快步往阁楼中走去,心中既是惊悚又是火热。 楼中,就有着能让他再次强大的道书功法! 第十七章 五毒炼脏导引术 进入藏书阁中,一股阴冷的感觉扑面而来。 余列的肉身已经是今非昔比,但是他仍然一阵战栗,好在阴寒感消退的也快,颇是古怪。 余列抬头看藏书阁中,发现布置算不上稀奇古怪,只是一排排的书架摆着,堂中还有一方柜台,正有个灰发的道人端坐在台子后面,手里面捧着一本书,眼睛死死地盯着。 余列走进来,对方并没有抬头看他。于是他扫视一圈后,就大步来到了书架的跟前,目中顿时出现了一叠叠的书本。 其中各种各样的装帧都有,大小也不一,甚至连材质也不一,有纸张版的,有兽皮版的,还有布帛版的,余列甚至还瞅见了竹简。 见没有人制止自己,余列就站在书架前,大胆的拿起一本黄皮书,翻看起来。 《狡兔导引术》,几个大字出现在他的眼中,翻开书页,一张张人形腾挪的图画进入他的眼中,动如狡兔。 但是他翻看了一下,就将这本功法放下了。此法只不过是一方模仿狡兔之形体,能提升人之敏捷的功法。 导引术虽然只是道童修炼的法门,但是它依旧是入了道的功法,可以有奇效,因此不涉及异力、不涉及服食的导引术,皆是下品,《狡兔导引术》就是这样的一本。 余列在第一层又翻看了几下,粗略游览了《养志导引术》、《长春导引术》、《软骨导引术》、《通背导引术》等等。 他发现第一层楼的果然全都是下品功法,要么调和身子、要么提升柔软性、要么能够小幅度的增强气力,仅仅有几本,书上才说可以帮助修炼者加速蜕变,涉及到了服食过程。 余列心中去意顿生,他来到一楼的柜台前,朝着台后看书的道童拱手后,然就往通向楼上的楼梯走去。 在余列进来后,一楼看守的道童一直都没有抬头,只有当余列踏上楼梯后,对方才抽出空,瞥了余列一眼。 此等安逸清贵,又身处于功法典籍堆中的职位,着实是让余列羡慕。可惜此等职位罕有,不是现在的余列可以觊觎的。 来到第二楼,二楼同样有人看守,并且和一楼不一样,书架中零零散散有了行人,都在一一翻阅书册。 余列来到二楼的柜台前,作了一揖,奉上一枚道箓院的符钱,便在二楼的书架中又穿行起来。 很快,他发现二楼的导引术果然比一楼的上了一个层次,基本上每一本都涉及到了辅助道人消化妖力、锤炼异力,掺杂了服食法。 但是余列粗略的浏览一番后,又径直的往三楼蹬去。 时间已经不早,只剩半个时辰,藏书阁就要关闭。 余列没有太多的时间在其余楼层浪费,反正书架上的都只是简本,并不涉及具体的修炼方法,看再多也只能长长见识。 到达第三楼后,同样是有道童看守,余列又奉上了第三枚符钱后。 他进入书架子中,开始了自己的认真挑选。 一册册上等的导引术出现在他的眼中: 《白眉五阳导引术》:白眉道长修缮,可锁元阳,壮大精气,服食驴根虎鞭等阳物,可以辅助修习,有增强突破功效。 《流星导引术三式》:身若流星,动如白电,有闪烁刺目取人头颅之效果,以蛇入道者推荐修习,快者不死! 《雷火焚烧导引术》:火中导引,油锅静坐,修习此法,于道徒境界再修习掌心雷火时,颇有助益……功法大成,可以修得百炼雷火体。 一本接一本…… 三楼的导引术,不仅涉及到了服食法,或多或少的还和突破大境界相关,能增强成功率! 并且各有奇效,要么能够大幅度的开发道人体魄,要么能够让道人再培育出独特法力,可以修得特殊的体质! 譬如《雷火焚烧导引术》中的百炼雷火体,一旦小成,就能接触雷火,斗战时可涂抹火油,焚烧敌人而自己不伤,等到大成后,突入道徒境界的可能性大增,还能继续方便今后修炼雷火功法,响当当一门上品导引术! 余列一册册的浏览着,看的眼睛都有点花了,思绪横生。 就在他细细翻阅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声音:“道友可是看的眼花缭绕?本楼的功法虽然不多,但少说也有几十本,若是一本一本的看下去,恐怕道友就来不及做决定了。” 余列一愣,侧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着青衫而非道袍的人,正站在他的身旁,轻声细语着。 对方见余列看过来,主动打了个稽首:“守书道童宋丹青,见过道友。” 余列发现此人正是三楼的看守道童,他感觉有些诧异,一楼二楼可没有人理他,没想到反倒是在三楼,居然有人主动搭理他,似乎还要引导他选择功法。 虽然诧异,但并不妨碍余列回礼,他客气说:“阁下所言正是。在下余列,乃是第一次进入藏书阁,让道长见笑了。” 宋丹青摆了摆手:“叫道长作甚。既然如此,便由宋某来替道友引导一番。” 余列欣喜,当即点头。 于是宋丹青问:“狮虎蛇象豹狼猫种种,道友是以何物入的道?” 余列沉吟回答:“狼。” 于是宋丹青迈开脚步,并说:“‘如狼似虎’之变,虽然只是蜕凡的开始,但却和整个道童境界的修炼息息相关,道友既然是以狼属的妖兽入道,那么就应该选择和狼属有关的导引术。” “譬如这一本《苍狼呼月导引术》,修炼大成,夜间法力高强,甚至可以在道童境界就吞吐月光,对突破大有裨益!” “还有这本《天狗食日导引术》,狼犬同属,这本最后可以吞食日精,比之《苍狼呼月导引术》更是厉害,但凶险也不小,容易引火烧身,五脏六腑焦灼而亡。” 日精月华,乃是炼气道徒境界才能随意采摘的,而这两本功夫竟然能在炼形道童境界就采摘!修炼者一旦大成,有日精月华的辅助,其最后突破大境界时必然也是概率大增! 宋丹青还继续说着: “还有这本《凌虚子导引术》,虽然名字不甚出众,但却是一尊大妖亲手编纂而成……” 此人果然对三楼的功夫典籍如数家珍,介绍的东西也都余列最关心的,让余列听见了,心神不由的砰砰跳动。 对方最后又说:“若是道友没有其他的特殊需求,贫道就推荐道友在《苍狼呼月导引术》和《天狗食日导引术》两本之间做选择。” 宋丹青顿了顿:“这两本在观中修习的人也不少,道友还可以经常请教他人。” 他笑看着余列:“以道友之材质,想必观中人也不会拒绝请教的。” 余列闻言,顿时明白对方为何会主动过来介绍了,多半也是见他有点潜力,前来结个善缘的。 确是如此。对于宋丹青来说,给余列作引导,他只是需要多说几句话罢了,而且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余列在心中感慨。 过去的一年多中,他连一个善缘都碰不到,现在蜕变成功了,一天之内就遇见了两个善缘。 这着实是让余列措不及防,他差点都以为黑水镇并非恶地了。 余列不会傻到拒绝他人的好意,他当即拱手:“多谢宋兄指点迷津了。” 宋丹青见余列正色的拱手言谢,脸上的笑意灿烂,回到:“余兄客气了。” 不过余列并没有直接在两本功法之中作出选择,他考虑着,开口: “敢问宋兄,楼中可有一些效果更强的导引术?并不拘于狼属狗属,代价大一些也无妨。” 宋丹青讶然,面色略微怪异,但他还是如言的引导余列来到又一处地方。 书架上,《蛇蝎养魔导引术》、《抱元勾魂导引术》、《天残地缺导引术》……一册册书目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有宋丹青作为引导,余列很快就盯上了一本功法: 《五毒炼脏导引术》! “餐食五毒,金木水火土,熬炼五脏,心肝脾肺肾,取毒中之精、毒中之灵,服用毒百种,得百毒不侵之体……破炼气关,大有神效!炼丹服食,亦得养生。” 余列捧着这本功法,面上纠结。 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大喜,认定了这本功法! 第十八章 静夜阅毒方 宋丹青看着余列手里捧着的《五毒炼脏导引术》,开口:“余道友,当真要选择这一本?” 余列闻言,脸上故意做出的纠结之色更加明显。他呼了口气,朝着宋丹青拱手: “就这一本了,劳烦宋兄替在下取出真正的功法。” 有青铜酒杯在手,能随意控制各种毒性的强弱,毒功导引术对余列来说,再为合适不过了! 他翻看了多本,就他手中的这门导引术威力最强大,最后还能修炼成一方特殊的体质,和吞吐日精、熬炼雷火等几本功法不相上下。 更重要的是,《五毒炼脏导引术》风险大,其相应的修炼速度也更加迅猛! 余列蛰伏一年多,他如今只剩下一年半的时间去追平其他人。一旦耽搁,三年一过,他的处境将会更加的艰难,甚至可能无法离开黑水镇。 宋丹青见余列的决心已经做下了,他也就不再说什么,朝着余列点点头,转身走入一排书架的后面,身子突然消失不见了。 余列微微愣神,刹那之后,他的背后又响起声音。 转过身子,只见宋丹青正站在他的身后,手里还捧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香烛,朝着他拱手。 宋丹青将手中的这根香烛奉上:“此香便是《五毒炼脏导引术》之载体,等道友回去后,沐浴焚香,吸食香火,自然而然就可以领悟其中的妙用。” 余列闻言感到惊奇。 宋丹青解释到:“三楼的功法皆是上品,难保观中的弟子们会动不好的念头,故不用帛书文字进行记载,而采用信香作为引子,如此也能方便道友铭记,省去了背诵记忆的麻烦事情……” 对方一并又补充:“这一根信香中只有功法的第一层,等到余道友完成了下一蜕变,去道箓院登个记,随时都可以来楼中取第二层。” 余列听闻,欣喜的接过对方手中的香烛:“多谢宋兄了!” 见余列如此欣喜,宋丹青顿了顿,又说了句:“瞧我似乎比你年长,便给余道友行个方便,也算是恭贺你晋升。只要香烛没有使用,余道友就可以来找我,可以替你更换一次功法。” “当然了,只能是由道友你亲自前来。”宋丹青笑着。 余列闻言,眼神一时讶然。 藏书阁中的功法,往往离开柜台就概不更换。并且余列也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是担心他回去之后又心生悔意。 余列面色一正,手捧信香,再次朝着宋丹青拱手一揖,沉声说:“余列记得了。”表示自己清楚了对方的好意。 宋丹青脸上的笑容更甚,又和余列细细聊了一会儿,双方就有点已经成为了朋友的样子。 临了该走的时候,余列沉吟着,突然又从袖子中掏出了最后一枚赤色符钱,说: “宋兄,在下身上还剩下一枚道箓院的符钱,不知这一枚是能再多兑换一门功法,还是可以上四楼长长见识?” 四楼是八品道徒功法的所在场所,余列拿捏不准,索性先问问,免得一不小心上楼冲撞了什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宋丹青用讶然的目光看着余列,他摇着头说:“难怪余道友敢选择这门毒功,看来是根基着实深厚,自有底气,是贫道刚刚话多了。” 余列的谨慎颇有用处,宋丹青调笑一番,就解释说第四枚符钱并不能上到四楼,并且也无法再多选择一门导引术。 但是楼中一二三楼除了导引术之外,也还有其余的法门,譬如拳脚、刀枪、豢兽、养殖、科仪、丹房等等,余列可以从中再选一本,算是黑水观对门下优秀弟子的额外奖励。 这个回答让余列有些失望,但他立刻也就感到满足。 导引术不能胡乱修炼,一门就足够了,单纯的去四楼长长见识,还不如额外多一门招式,或和修真技艺有关的书。 于是在宋丹青的推荐下,余列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一本名为《巫鬼先生药毒丹方》的书。 此书涉及了道童境界的上、中、下三等的毒药、解药、毒物等等,共涉及毒药一百零八种,解药三百六十五种,毒物一千零八十种……比坊间流转的草药书籍好太多太多! 更特别的是,此书经由观中的一个前辈编纂过,其中的不少毒物药物,就是黑水镇周边的产出、黑水河中的产物,特别适合余列,甚至是标注了一些地点。 和简简单单的信香不同,余列这次得到的是一本厚厚的大头部,人头大小,拳头般厚实。 他捧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心头也是喜色浓重。 如此一本好书,名字不甚出奇,简本上也只是标注了“毒方,黑水观二次修缮”几个字。若不是宋丹青的仔细介绍,余列可能就错过了。 余列拥有此书,不仅能够辅助他修炼毒功,还能帮助他在丹房中厮混的更好! 这一次的藏书阁之行,顿时让余列感到格外的满足,他对宋丹青也是真诚感谢起来,于是二人又在三楼中闲聊起。 时间短暂,仅仅聊了半盏茶水的功夫,藏书阁的楼体就咯咯响动,提醒闭门时间快到,余列该离开了。 于是余列怀揣着功法书籍,朝着宋丹青一礼后,快步下楼离去。 三楼中,宋丹青看着余列的背影,微眯着眼: “此人能有四枚选功符钱,潜力定是不俗,看来贫道今日也不算是白白厮混了一天……”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退回到柜台后,歇息起来。 ……………… 另外一边,余列离开藏书阁后,天色更是黯淡。 他扭头一看,发现身后的藏书阁楼体晃动,就像是蠕动一般,表面还有未知的东西在游走,显得诡异而阴森。 余列紧了紧衣袍,大跨步的沿街走去。 夜幕即将降临,官办的衙门堂口纷纷关门,丹成街道上的行人却更多,诸多茶肆酒馆,开得正热闹。 静室的所在地距离街道有点距离,再跑过去有点风险,镇子中的旅馆也稀少,余列都不熟悉。 他索性走入了一间知晓的牙人中介,让对方帮自己寻一间独门独户的院子,最好是能试住几天的。 夜幕开张,是镇子内做生意的好时候。 有符钱开路,牙人笑嘻嘻的,提着红灯笼,就像是小鬼一般,引导余列在棚户区和砖瓦区的中间,兜兜转转。 夜间房屋中的声音杂乱,笑声叫声哭声,嘻嘻入耳。 有牙人领路,余列没有耗费太多功夫,就定下了一间房屋,栖身进去。 但当他盘坐在屋子中,安静下来,余列忽地感觉过于冷清了,空落落的,于是他一拍脑袋,又揣着东西,出门采办杂物。 直到夜深时分,余列才又回到了自己的租赁屋。 锅碗瓢盆、被褥香烛,他都采买了部分,甚至还去南街花了两枚钱,将还没被宰了吃的黑八哥,给提溜了回来。 再次盘坐下,余列听着八哥急促啄食的声音,看着有了点人气的屋子,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是余列离开潜郡老家后,第一次住上如此宽敞和安静的房间。 屋子不大,不坚固,他甚至只租了十天半个月,但是余列的心中就是生出了一股难得的安全感。 望着憨吃猛胀的八哥,余列敲了敲八哥脑壳,教导说:“这是新家!” 说罢,他摊开书籍,也摇头晃脑的阅读起了毒方。 一人一鸟的身影,在烛光下绰绰斑驳。 第十九章 掌握毒功 余列的石屋中,嘻嘻! 窸窣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一条条蠕动残缺的蜈蚣,在潮湿的地面挣扎爬行。 并有蝙蝠、蟾蜍、壁虎、毒蛇的尸体,或黑或黄或青,颜色不一,大量的掉落在静谧的石屋之中。 这些尸体的翅膀、獠牙、头颅、皮肤,都消失了很大一部分,尸体扭曲残缺,汁液腥臭。 而这些消失的部分,其去处,就是摆放在石屋正中央的一口齐人大缸中! 大缸中已经是浸泡满了五毒之物,甚至还有活的五毒在当中游动,窸窣作响。 哗啦!有人站在大缸前,正在搅动缸中毒水,此人正是余列。 他在租下了这件石屋之后,立刻就开始了自己毒功的修炼,已经是沉浸在功法中的第十日。 接近十日都待在石屋中,其间很少出去,余列的面色都有些发白,好在他的忍耐是有效果了。 今天,就是他按照《五毒炼脏导引术》中的记载,配置好了五毒汤剂,入门修炼的日子! 余列站在大缸跟前的,再三的估量了汤剂中的五毒配比后,整理心思,又来到按几前坐下。 他取过蜡烛,将只剩下最后一小节的信香,点燃。 滋啦!一阵青色的烟雾涌起,形成了五毒模样的形态,烟气蠕动。 余列盘坐在信香前,深吸一口气,毒虫蛇蛊样的烟气立刻就纷涌而入,钻入了他的口鼻中。 长长的一口气,余列将所有的信香烟气都吸入肺中,他的面色变化,也浮现出青色,好个怪异。 与之同时,被他记在了脑中的《五毒炼脏导引术》,也变得更加清楚。 余列利用着最后一次机会,一边记忆功法,一边回顾着自己的布置,一个个步骤在心中流淌。 下一刻,他陡然睁开眼睛:“没错,所有的布置都妥当!” 心思一松,余列这才呼出一口气,白烟泄出,烟气颜色已经暗淡,并立刻就消散掉了。 按几上的信香也是焚烧殆尽,余列不再看一眼。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检查步骤需要做,不能马虎了,余列起身,连忙朝着一旁的鸟笼走去,掀开了上面宽大垂落的黑布。 一只瑟缩的八哥出现在鸟笼中偷睡,余列没搭理它,直接提着鸟笼,走到水缸前,将八哥往水缸中浸泡而去。 他这是在试探汤剂的毒性。 《五毒炼脏导引术》和其余的功法相比,其最艰难的一点,就在于入门,需要以毒药淬炼身子。 身子骨稍微弱一点,就是个暴毙而亡的下场,身子骨强劲的,也可能皮脱肉烂,变成一个剥皮人,后遗症极大。 功法上写了,若非体质特殊,或者是从小就接触毒药,已经具备毒药抗性的,八成人都会死在第一步,近乎找死,再有一成半的人会终身残废,生不如死。 就算能熬过入门,也不是一劳永逸。之后依旧需要以各种毒药淬炼身体,并且不再是外敷,而是内服! 即便体质特殊、气血强横,但凡毒药的计量出了丁点儿差错,或者没能循序渐进,依旧是个死。 余列即便是有青铜酒杯在手,能够拔毒,他也不敢轻易的修炼此功法。 好在他的准备有用,试药的八哥在水缸中呛着,不断发出嘎嘎声音,骂骂咧咧!但是它的声音没有半点虚弱,反而是越叫越起劲。 叫唤半儿,八哥索性就趴在笼子中,飘在水上,躺平了。 余列见状,面露欣喜之色。水缸中的五毒等药材,甚至是包括水缸本身,都被他用酒杯摄取,洗练过一边。 如今八哥没事,应该是没问题了! 余列鸟笼捞出来,放到一边,心动着就要跨坐进去,但是忍住了,选择继续观察八哥的后续状态。 虽然《五毒炼脏导引术》的目的是在于取五毒中的精华淬炼肉身,在前期,毒素对于人体来说反而是副产物。 但毒素也不能彻底没有,为了保证功法的作用,余列并没有将五毒洗练太久,免得毒素全部化掉了,反而炼不成毒功。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活奔乱跳的八哥果然出现了后遗症,它好似醉醺醺,摇来晃去,口中继续骂骂咧咧,但渐渐没劲了,两爪一蹬,倒在了鸟笼中。 余列上前检查,发现试药八哥并没有死,只是昏厥了过去,并且八哥体内的气血似乎还壮大了些许。 他松了口气,又是等了不短的时间,发现依旧没有变化,才将目光看向了备好的五毒汤剂。 余列不再犹豫,他随手将鸟笼盖住,脱下衣物,跨入了水缸中,开始用毒药淬炼自身。 一入汤剂中,余列瞬间就感受到了刺痛感觉,浑身都像是被针扎似的,但是和他当初服食入道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余列浸泡在缸中,头顶也淹没,不留半点缺漏,他甚至还摸出匕首,用刀划开自己的双臂、双腿,以及胸膛腹部的皮肤,让汤剂渗入自己的肉中。 血和汤剂混杂一起,缸中液体猩红。 这下子,余列再次感受到了剧痛,越来越强烈,可比拟当初服食入道时的痛苦了。但他不仅没有生出怯意,反而勃发出贪婪。 余列的脑中浮现念头: “既已承受如此苦楚,那么今后所获得的,也得配得上这份苦楚才行!” 他畅想着:“长生不老,奇珍异宝,仙子神女……合该有我一份!” 服食出关,屡得“善缘”,已经让余列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法力”的好处。 因此痛苦不仅没有削减他的修炼欲望,反而让他渴望大增,希望迅速修得功法。 石屋中,水缸晃动,余列的血肉被毒素侵蚀。 吼! 他逐渐变得面目狰狞,披毛露爪,化作成了狼形,在水缸中嘶吼。 不过他的意志坚定,压抑着狼躯,在缸中摆开了蟾形、蛇形、虎形等导引姿势,主动吸收汤剂药力,内壮肉身。 余列呼啸着,他在水缸中肆意吞吐,洗练浑身血肉。 “宁肯妖气横生,不可郁气沉沉!” 时间流逝,一整天过去。 夸嚓声响! 终于,石屋中的齐人高水缸破裂,黯淡的水液流出,让潮湿的石屋更加潮湿。 余列自水缸中走出,赤脚踩着碎片,抓过衣物,披在了身上。 淬炼已经成功,他浑身肌肤不仅没有留下半点疤痕,就连陈年疤痕也尽数消去。 现在的余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目似点漆,俊俏的不似凡人,气质近乎妖。 更重要的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走到墙壁边,轻轻一划,坚硬的黑石在他手下再次像瓜果般脆裂破开。 而这一次,余列并没有变化出狼躯,只有手臂上的筋肉虬结,指尖有利爪生出。 《五毒炼脏导引术》仅仅是入门,竟然就让他学会了压制狼躯,不需要再化身为狼,就可以施展巨力了。 余列的目中惊喜无比: “毒功果然迅速!如此下去,我只需要再服毒淬体几次,三个月左右,我就可以达到‘反妖归真’,将如狼似虎之变彻底消化掉,以进行下一次蜕变!” 寻常的道童,消化一次蜕变成果的时间,理论上是需要一年的功夫。这也是道童在黑水镇中,福利待遇只有三年的原因。 但实际上,道童们消化时间往往都会超过一年,甚至五六年,其中资质越差、资粮越少、功法越低级,用于消化的时间就越长。 如果服食之物过于强悍,消化的时间也会大大增加。 数十年以来,能在三年之内就晋升为八品道徒,进而走出黑水镇的道童,屈指可数。 而现在,余列看到了自己能成为其中之一的希望! 第二十章 下班上班 炼得毒功的当天,余列欢喜不已,连八哥也吃了顿好的。 但是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 余列就穿着一身灰色的寻常道袍,紧了紧袍子,从自己的石屋之中钻了出来。 久违的独自住一间屋子,又炼功入门,即便屋子中阴暗潮湿、蛇虫尸体遍地,余列夜里睡得依旧香甜,十分想要就此再歇息一日,犒劳犒劳自己。 可惜和往常一样,天还没有亮,他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于是余列只能摇摇头,怀揣着死鱼眼老道给的铜牌,跨出小院,快步的往丹房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在职务分配之后,道童并不需要第二天就过去报道,可以耽搁上一个月。不过越早过去报道,就能越早拿到俸禄,多一天点卯,到时候能拿到的钱也多一天。 余列现在炼得毒功,手头又变得紧,缺钱用了。而且他要入职的地方乃是丹房,对此更是期待的很。 巷子中。 余列刚刚走了几步,发现自己隔壁的邻居起得也早,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 结果他听见了一阵媚笑的声音:“官人,下次再来玩啊!” 铃铛般的声音响起来,一个娇羞妩媚、赤膊的熟透妇人,摇曳身姿,从隔壁小院中走了出来,同她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个神清气爽的男道人。 一男一女迎着余列的目光,你侬我侬,身体摩挲。 隔壁的院子中也是红彤彤的,挂着暧昧淫靡的红灯笼,光色如同红糖水般,看上去就很香甜。 余列立刻就明白了,并不是他的邻居起得比他要早,而是他的邻居现在才要下班呢。 女邻居送着完事儿的客人,也瞧见了路过的余列。对方见到余列陌生青涩,眼睛微亮,顿时就不想就此下班了。 她望着余列,脸上笑吟吟说:“哟!哪处来的如此俊俏的小哥儿,过来玩呀。” 女邻居的身子靠拢过来,想要挽住余列的胳膊,却被余列避开了。 余列只是对自己中邻居感到讶然,他可没有一大清早的想要光顾对方、喝上一口屁股汤的心思。 余列匆匆的向着对方一礼,就和对方擦肩而过。 女邻居没挨着余列,只能停住动作,依靠在朱红的门上,神情幽怨望着余列,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极为勾人。 余列不懂风情,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消失在了巷口。 并且一边走着,余列还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再换个地方住的。他感觉自己之前可能被牙人坑了……好在他才租住了十天半个月,眼瞅着就要到期,可以再换。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发生其他的插曲。 余列连早饭都没有用,就赶到了丹房的大门口。 来了之后,他发现自己还算是晚到的,已经有一堆乌压压的人头,挤在丹房门外,再加来人个个都身着灰色道袍,看上去就和牲口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是第一次来,余列还没有报道,他压根不知道在丹房做工是个什么流程,只能随波逐流的,混杂在了人群的末尾。 足足挨了半个时辰之后,一阵狗吠声音、婴孩笑嘻嘻的声音响起。 丹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其好似巨兽开口,将蹲守在门外的人一个个吞了进去。 走入后院,一条甬道上,已经有睡眼惺忪的丹房道童候着。 当余列走过的时候,没等他主动上前询问,打瞌睡的道童就睁开眼,眯眼看余列:“新人?” 余列顿住步子,点点头。 丹房道童打着哈欠,随手指了一处地方,吩咐:“新人先去那边待着。” 余列从善如流,离开了人群,站到墙角根。 还有人比他先一步被叫出,已经杵在了墙角,零零散散的有近十个。大家就如同货物一般,摆在边上的,个个面色麻木的干杵着。 余列低调的站在其中,见没什么事,索性也要打起瞌睡。反正周围的人不少,一有什么事情,他也能及时听到。 但其他人并不是都像他这般淡定,就在余列的旁边,有一个脸颊鼓鼓、蒜头鼻的道童。 对方见余列闭起了眼,按捺不住的低声说: “喂喂,新来的!可别闭眼,那家伙眼尖着呢,他可以睡,但咱们可不能。否则的话,很可能就会给咱们穿小鞋,小心性命不保!” 余列闻言讶然,他睁开眼,发现蒜头鼻努着嘴巴,示意他看那过道边上打瞌睡的道童。 蒜头鼻见余列抬头,略带得意的说:“大家都是同一批入丹房,也算是缘分,听哥哥的话,保管你今日能顺顺利利的进去。” 旁边的其余新人听见,眼睛纷纷一亮,都侧耳过来,还有人干脆挪了过来,并低声询问起来。 余列闲来无事,也一同凑热闹,听那似乎有点来头的蒜头鼻,讲述丹房中的规矩。 但是让他再次讶然的是,蒜头鼻并非是大有来头,甚至对方也不是自愿持牌过来,是被调剂分过来的, 余列虽然不懂丹房的规矩,但是他知道,丹房中的药奴、尸奴、采药奴等职位,若是一早没定好、缺了,往往就会从这些调剂的人选中随意抽取。 果不其然,蒜头鼻接着向大家说的,并不是什么丹房中的秘闻。 他主要就在传授如何奉承丹房的道童,以及进了丹房之后,如何讨好其他的老人,避免被抽调去干药奴、尸奴等活。 譬如不要有多余动作,但要眼力,要有情商。如果实在是把握不了分寸,就以静制动,少说少错! 对方还拿余列刚才的打瞌睡举了个典型例子,让大家绷紧了精神,千万别松懈,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让余列听得是有些尴尬,不过对方说的似乎有道理,余列也就一耳朵有,一耳朵没的继续听着。 一番叽喳,余列确实懂得了不少。 等到人越聚越多,蒜头鼻道童还后怕似的住嘴了,让大家赶紧站好,千万不要引起丹房道童的注意,他就此闭口不再说话。 如此举动,反倒是让其余的人心里猫抓似的,更想听蒜头鼻讲规矩,生怕自己错漏了半点,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新人这边的气氛变得紧张担忧,有人甚至还想掏钱,请蒜头鼻继续传授经验。 蒜头鼻没理,只是鼻子哼了哼气,让大家继续以静制动。 一盏茶后。 总算是熬到了上工的道童们走完,路边那睡眼惺忪的丹房道童,也终于打完瞌睡似的,想起余列等人。 丹房道童远远的招呼众人一声,让众人过去。 闻声而动! 十来个新人赶紧迈开步子,生怕慢了半步,会给丹房道童落下不好的印象。 蒜头鼻跑过去,还哈着腰,抢先躬身行礼:“见过这位道兄!道兄甚好。” 丹房道童见众人如此恭敬,脸上也露出满意之色,他打量蒜头鼻一眼,随口说了句:“看来这次的新人,颇懂得礼数。” 蒜头鼻听见,眼中一阵暗喜和得意。其余人也争相行礼,腰越弯越低,就差趴在地上了。 丹房道童身处其中,就像是被摇尾的狗围住了。 但是下一刻,一块暗绿铜牌被人拿出: “新人余列,见过这位道友” 丹房道童的眼神,立刻就从奉承的众人身上挪开,看向铜牌,他的话声也停止。 这人面露和气的笑容,直接扒开众人,朝着某人走来。 其他人的身子则是都像定住了似的,动作顿停。蒜头鼻也诧异,他扭头一看,当场愣住了。 第二十一章 道徒炼丹 余列迎着众人目光,向着丹房的道童行礼。 就在刚才蒜头鼻的讲解中,余列知道在进入丹房时,如果手里有道箓院给出的牌子,其实可以不用傻站着,直接将牌子交给丹房的人就行。 就算忘了拿出来,待会儿丹房的人也会主动出声询问,然后优先照顾持着铜牌的人,走后门似的加入丹房。 蒜头鼻瞪着看余列,脑子中一团乱麻: “不是说,丹房这种水火两重天的地方,好的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月也不见得会有一个吗……怎么、今天就遇见了??” 蒜头鼻感觉自己刚刚就是个丑角。 其余新人也都眼神复杂的看着深绿铜牌:“这就是丹房牌子?” “这小白脸究竟是花了多少钱?走了什么后门?才拿到手的。要是我有这牌子,刚才还傻站着作甚!” 羡慕、嫉妒,甚至敬畏的眼神,在十来个人的眼中变化。 丹房的道童面色和气,他走的余列的身旁,接过余列的铜牌,打量了几眼。 道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的,熟络的对余列说:“早就听闻,近期会有道友来丹房当差了,今日终于把道友等到了。” 话说完,他将牌子奉给余列,热情的说:“余道友请随我来。” 余列摸着牌子收下,没有在乎周遭羡慕的眼神,而是暗想到:“看来那道箓院的老于头,事先还给丹房的人通了气儿。 “这黑水镇中的各大官办房室,果然都是互通一气儿,上下都是关系。” 通过蒜鼻头刚才的讲解,以及丹房道童态度的转变,余列更加明白了丹房中的一个好职位,着实是难得可贵。 其价值,或许还在他从前以为的程度之上。 余列在心中给道箓院的老于头暗暗加了一笔,也面色振奋的跟上丹房道童。 虽然有铜牌在手,但是他刚入丹房,该低调做人的,还是得低调做人。蒜头鼻先前所讲的眼力和情商,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余列主动和丹房道童闲谈,并肩往丹房的深处走去。 那些刚刚被叫过来的其余新人,则是就这样被晾在了过道上,吹着冷风,呆愣愣的看着余列二人的背影。 他们满脸的羡慕。 但是让他们更加羡慕的是,丹房道童半路转过身子来,朝着人堆中的蒜头鼻点了点:“你,也过来。” 蒜头鼻立马回过神了,他眼睛一亮,乐呵呵的就追上了两人,还不停的作揖:“多谢道兄!见过余道友!” 刚刚围在蒜头鼻身边的新人们,一阵嗡嗡,神色都更加复杂了。 新入们看着蒜头鼻的背影,眼神已经不仅仅是羡慕了,而是充满了嫉妒。 在他们看来,余列有牌子就罢了,凭什么蒜头鼻也能走后门? 还有些人一边嫉妒着,一边绞尽脑汁的回忆蒜头鼻刚刚所说的言论,顿时视若珍宝:“眼力、眼力!情商情商!” “要是刚刚是我第一个作揖行礼……” 这些人懊悔不已。 余列看到蒜头鼻跟上来,也是大感意外:“此人所说的东西,竟能达到和道箓院铜牌等效的作用!?” 他有点不信,毕竟当初给道箓院老道送礼的人可不少,个个提肉带鱼的,也都是阿谀奉承,可是钱不够,就是不行! 于是三人走着,略微熟络后,余列凑到蒜头鼻的跟前,低声试着问:“这位道友,你是走了何种门道?” 蒜头鼻听见余列的话,果然满脸胀红,他低着头,不敢看余列。 蒜头鼻现在可不敢拿“眼力和情商”的话来搪塞余列了,他再次努努嘴,示意余列看向那前头的丹房道童,并搓了搓手指头。 余列顿时明白了,原来此人事先就花了真金白银,提前打点了那迎新的丹房道童。 这,才是真正的眼力劲儿! 那丹房道童察觉到了两人的对话,对方不以为耻,反而笑着冲余列交代: “入了丹房,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余道友若是有朋友想来丹房,但没本事走道箓院那边的路子,可以来咱家这里试试。” 丹房道童怡然说:“职位不一定会合心意,但价钱嘛,嘿嘿,好说的很” 道箓院可以收取办事,丹房本房,自然也能收钱办事。而且少了一环,价格无疑会更加便宜。 有了丹房道童说话,蒜头鼻不再面色羞红了。 对方趁机点头哈腰的奉承起余列二人:“是极是极!多亏了有道兄的帮扶。否则的话,在下何德何能,可以和余道友并肩加入丹房啊。” 余列二人听见,脸上都是露出笑容。 有了这一茬话,三人更是熟络。 ……………… 不一会。 丹房道童领着人来此一方宽大的石殿中,殿内纵横数百步,犹如巨人的居所。 一尊尊金铁浇铸的大鼎,按照九宫八卦的形制布置在宫殿中,每一尊大鼎都有两层楼高,巨大宽胖,需要云梯才能接触鼎顶。 石殿中正烟气滚滚,火焰缭绕,硝石、硫磺、草药的味道刺鼻。 还有密密麻麻的道童,如蚂蚁围绕在大鼎的周围,上上下下,热火朝天的搬运炭火、药材。 余列和蒜头鼻看见这一幕,思绪从其他的杂事上全部收回。 他们眼神都发愣,第一次瞧见如此大炼丹药的火热场景,而且和他们想象中的炼丹制药似乎不太一样。 领着他们的丹房道童,在石殿中看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说:“咦!运气好!你们今天有眼福了,丹徒大人要亲手炼丹。” 对方伸手一指,余列和蒜头鼻顺着看过去,立刻发现石殿的正中央,一方云台上有人。 一个腹部隆起的姣好女道人,身披九宫八卦道衣,盘膝而坐,缓缓的抚摸着自己腹部。 一份份药物被送到女道人的身边,在对方的指示下,倾倒入各个大鼎之中。 余列打量着,渐渐的听见了一阵锁链的声音响起。 他们等待片刻,便看到一头巨物,装在齐鼎高笼子中,拖到了石殿上。 笼子中是头斑斓色的巨象,正嘶鸣长吼! 昂! 笼中巨象浑身有斑斓灵光闪烁,明显不是凡物,它不长象牙,反而长着剑齿,巨吼声能让石殿震动。 不少搬运的道童都被摄住,呆住了,手上药材摔落,掉得满地而是。 余列望着,也是心神悸动,他脱口而出:“此妖兽,莫不是七品精怪?” 旁边的丹房道童点头,轻哼:“有眼力。丹徒大人每月大炼丹药时,所用药物,都得有一头七品精怪……此乃七品斑斓虎象,如象似虎,还有伥鬼之能。” 余列瞳孔微缩,出声:“那大人的修为是……” 丹房道徒回答:“丹徒者,自然就是八品道徒了。” 对方似乎明白余列的疑问,随口解释说:“七品精怪,也不过是九品中的下三品。大人们贵为道徒,又有功法血器、符咒法术等辅佐,收拾一头精怪,那自然是轻轻松松的。” 此人所言不差,在下三品中,道人们依靠诡异繁多的手段,可以猎捕高于自身一大品级的异类。只有在中三品和以上,妖物才会慢慢的追上道人。 毕竟道人者,乃是山海界中万物猎食之顶端,可餐食万方。 不过余列看着那笼中巨象,依旧心惊不已。 他心惊的是自己机缘不俗、艰难困苦,才得以用衣冠豺狼入道,根基扎实,对此也是颇为自豪。 结果现在一进丹房,就发现丹房道徒的每月炼丹工作,都需要宰杀一头精怪为食作药!!! 那殿中女道人被虎象声打扰,她皱眉抬起头,看向了那斑斓虎象。 余列耳力不差,在杂乱中还听见女道人摸着腹部,轻声说:“小宝贝不怕,猫猫不乖,娘亲这就吃了它。” 缓缓的,笼子顿开,巨大的虎象咆哮,妖气蒸腾,桀骜疯狂。 它望着四周,獠牙掀起,跨步而动,冲撞铁笼,让宫殿都狠狠一震。 如此凶威,超过衣冠豺狼数倍! 但是下一刻,一根根漆黑的头发捆上了它,笼子上又有符咒闪烁,斑斓虎象身子一顿,目中凶光凝固。 嗤嗤声响起! 漆黑头发蠕动,巨大残暴的虎象当场被切割块,其血肉血水溅落一地,脏器落出。 如此巨物,竟毫无反手反抗之力。 四周机灵的道童们赶紧扑上,拿起铁铲笤帚,将脏器分门别类,并拖走肉块,剁成肉泥,和血水一起浇灌入大鼎中。 丹房石殿中,再度的热火朝天 腥气扑间,巨象的死仅仅是一个大点的水花泛起而已。 怀孕的女道人身披宽袍,继续盘坐在云台上。她抚摸腹部,纤手捏住了一根巨大的象鼻,正细细的咀嚼品尝着。 象鼻血淋淋,一口就一截。 漆黑的头发在女道人的背后蠕动缠绕,如蛛网密布,远远的牵动着大鼎,如妖似魔。 入口处,丹房道童笑嘻嘻的看着。 余列和蒜头鼻也是看着,眼神都有些发怵。 第二十二章 面谈试话 丹房石殿中,腥气、硫磺硝石的气味更是大作。 余列站在门口,感觉就像是身处于一座屠宰场的入口。 接着,他的眼皮又抖了抖,因为石殿中突兀的响起了惨叫声。 几个干活干得好好的道童,突然就被怀孕女道人的发丝缠绕住,拎了起来,然后噗通噗通的扔进了炼丹的大鼎之中。 惨叫声接连响起,不只是二三股,而是足足八股! 蒜头鼻也瞧见了这一幕的,顿时失声问:“这、这是干什么?” 门口笑嘻嘻的丹房道童收敛笑容,对方瞥了眼,嘴角发出冷哼:“一群蠢货,在丹徒大人炼丹时,也敢动手动脚、偷偷摸摸。” 丹房道童摇着头:“本以为大人今天的运气好,还能少死几个呢。没想到每月找死的人还是不少。” 余列和蒜头鼻听见,愣愣了,立刻就反应过来。 虎象身躯庞大,一口大鼎都烹不下,必须由道童们搬运切割,过程中上下齐手的机会不少。 领路道童的意思,应该就是那石殿中的道童们,有人窃取了刚刚那头七品精怪的血肉,并且还被云台上的女道人发现了,以示惩罚。 但是余列立刻又生出疑惑:“每月都会炼丹,每月都有人偷药……不怕死的人真这么多?” 旁边的蒜头鼻也生出了同样的疑惑。那蒜头鼻的脸色发白,抬头和余列交流了一下目光,嘴唇皮动了动。 但两人都明智的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而是收回目光,追上那领路的丹房道童。 丹房道童已经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两人说: “开完了眼界,就快点跟上!丹徒大人炼丹的日子,正好也是丹房各堂的堂主碰头的日子,现在领着你们过去拜拜山头,就不用一个接一个的地方跑了。” 余列跨步走动起来,回答:“是。”他紧了紧身上的道袍。 石殿中虽然炉火鼎沸,诸多道童也干的热火朝天,但是不知怎的,殿内反而越来越阴冷刺骨,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暖意,空气也变得湿冷。 余列和蒜头鼻跟上领路道童,像是蚂蚁般行走在巨大的石殿中,不一会钻入了幽暗的甬道,来到一处地下室中。 地下室并不是寻常的洞室,而是和上方的石殿大堂相连通,八个巨大炉鼎的鼎脚陷进来,成了地下室的梁柱。 每一尊炉鼎下都盘坐了一个人影,似乎是在为上方炼丹的女道人掌管炉火。 不过这群人并非是专心致志,洞室中杂声一片,如同蛙鸣般嘎嘎大作。 余列踏入此洞室第一耳朵,就听见有人哈哈大笑:“看来大人的丹术稳固了,今日又是只取了八个药人作为引子。” “桀桀,如此下来,倒是不用让我等经常消耗人情,去其他的道房讨要奴童了。” 当余列和蒜头鼻踏入洞室中后,喧闹的谈论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站立在门口,刷刷的就有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领路的丹房道童也没有了先前的随意和轻快,而是连忙朝着炉鼎基座下的八个堂主稽首,呼到: “房中点卯童子,领着二位新人前来,见过诸位堂主了。” 领路道童说完,洞室中方响起了簌簌的声音,有人尖声笑到:“镇子中的后辈们,又有豪客来了。” “哪位的手下还缺人、有空位?我鳞甲堂近期只是缺药奴猎奴,不缺童子。莫说安逸的职位,连个苦点的职位都没有了。” 一阵细碎的议论声在洞室中响起 余列期待的竖着耳朵听,终于听见有人慢条斯理的说: “前几个月,堂中有小辈不争气,自撰良方服用,死了。我这一直都空着个位置,颇是有人盯着,但一直都没有持牌的来……” “咦!那来人的运气真好,能入方老的药方堂,随侍左右了。” 听见这话,候着的蒜头鼻、领路道童,都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余列一眼。余列自己也是心中立刻就生出了一股欢喜。 药方堂,乃是丹房中负责整理药方、管理丹书的堂口! 房中不仅存着大量的丹书药方,每月还会有大量炼丹的道人,将繁多的丹药记录送入其中,以供勘验调整。 如此堂口,可谓是清贵又精贵,能够让人学到诸多的东西,正是余列期待的顶好职位! 余列当即在心中又是狠狠的谢了一把道箓院的老道: “老于头果然够意思!” 取得铜牌时,老于头只是说拿着牌子进丹房,职位绝对不会差,没空位也会给他挤出来一个。 因此余列并不知道具体的职位会是什么,现在一听见只有药方堂有缺,顿时觉得自己来的时间也当真不错。 若是早来,空的职位多,药方堂的堂主不一定会收他;晚了,药方堂的职位可能直接就无了,硬挤出来的职位绝对比不上药方堂的。 余列惊喜着,他的眼前一花,已经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前。 对方道袍飘飘,颔下还留着白色胡须,身上的药香浓郁,有股子饱经丹药的气度。此人就是其余堂主口中的方老。 方老笑吟吟的看着余列,有些慈眉善目,问:“是谁给你的铜牌?” 余列沉吟,回答:“道箓院于老。” 听完余列的回答,方老没有立刻说话。余列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微微抬头,发现跟前的方老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喜意。 方老耷拉一下眼皮,终于说:“既然是于老安排过来的,还持有铜牌,那贫道可不能怠慢了。” 此人轻咳一声,问:“后生,你来丹房是想学真炼丹术,还是假炼丹术?” 余列更是觉得对方的问话有些奇怪。 他微眯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稽首说:“晚辈浅薄,不知何为真炼丹术,何为假炼丹术?还请方老示下。” 方老抚须说:“真丹术,炮制、研磨、炉火、分药……种种缺一不可,乃是手上的真功夫,是从微小之处做起,一步步获得真知灼见。” “假丹术,背丹书、读丹方,皓首穷经,自撰良方,服药而死,如我堂中死掉的那童子便是。不知这位后生,你要学习哪一种?” 余列心中更是暗暗皱眉。 对方说出的选择,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这让余列不由的疑心,眼前这人是否在考验他,抑或是其中有诈? 于是余列思索后,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回答,而是主动说: “多谢前辈解惑。晚辈来丹房,乃是想学习祛毒疗伤、精进道行、服食修真之丹术。晚辈以为,手上的功夫和书本上的功夫,缺一不可,如此才有长生之机会。” 余列一咬牙,稽首呼到:“回禀前辈,晚辈欲要学长生丹术也!” 长生非为永生,也指长寿,特别指寿命二百年往上的道人。但凡有志气的修道中人,都以追求长生久视为己任,想活得久。 他这话一说出来,洞室中有人发出了讶然声,其余的堂主来了兴趣,有人低声发笑。 但是让余列感觉不妙的是,他行礼后抬头一瞥,站在他面前的方老皱起了眉头,捏着胡须不语,面露不喜。 忽然,方老慈眉善目的说: “甚好!后生既然如此有主见,那么丹房底层中的职位,你可依据自己的想法自行挑上一个。一个不满意,老夫出面,可以再给你几次机会,满意为止。” 方老和蔼的笑着说:“至于药方堂之位,贫道就先给你留着。等你从底层职位轮转升迁后,有了经验,再入我堂中,贫道会悉心教授你的。” “如此一来,手上功夫和书本功夫,你就都有了,必然能学得个你口中的长生丹术!” 听见这话,余列的心头咯噔一凉。 第二十三章 进退维谷 余列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方老,彻底明白了。 这老东西,不是在考验他、也不是在面试他,而就是在坑他! 对方并不想余列进入药方堂! 余列也恍然明白,难怪上一个道童死后,这老东西让职位空了几个月,一直都没有收新人。对方肯定是一早就选好了人选,或者是私下将职位给卖了出去。 现在余列持着牌子进入丹房,空缺的上等职位又只有一个,一下子就妨碍到了对方的布置。 更加可恨的是,这老东西还想着用言语忽悠余列,让余列听从安排去底层职位,主动放弃掉,并且不记恨对方。 须知一旦选定了底层职位,占了坑位,余列再想脱身出来,真会如对方所说的那么容易? 方老站在余列跟前,继续抚须,轻声细语:“后生,可想好了?”其人模样更加慈祥。 这时候,旁边的领路道童、蒜头鼻两人,都明智的低着头,一声不吭,眼观鼻、鼻观心。 只有洞室中其余堂主之间的窸窣议论声,继续响着,但也没有人站出来给余列说话。 余列承受着方老和蔼的目光,他一咬牙,说: “多谢方老关心,但晚辈不想去底层任职!” 余列没有支支吾吾,直接将话说的肯定,不给对方曲解的余地。 道童的整个生涯中,基本上就只有这一次分配的机会,落在庭院中就是花草玉树,落在粪坑中就是蝇虫屎壳郎。 余列就算是在药方堂中坐冷板凳,也比在不少底层职位上发光发热要好,毕竟能阅读到大量的丹方。 即便真如对方所说,有机会更改,其耽搁的时间也会以年计,甚至是一辈子。这也是余列按捺了一年多,才去领取职位的原因。 方老听见余列的回答,有些猝不及防,他脸上的表情凝固,眯着眼睛打量向余列。 “哈哈哈!”洞室中有大笑声响起。 低声闲谈的堂主们,终于忍不住点评:“这后生有点意思,难怪能得到来丹房的铜牌。” “老于头那人的修为差是差了点,但眼力着实是可以啊。” 还有人故意说:“啧啧!老方,这后生如此有主见,你便从了他呗!” 又有人捧哏:“就是就是!你那干儿子可没有这位后生成器,都考了多少次了,但就是没在道箓院那边拿到资格!烂泥扶不上墙啊!” 听着身后同僚们的暗讽、戏弄声,方老直接扯断了自己的几根胡须,面皮蠕动。 洞室中哄笑声大作,领路道童和蒜头鼻杵在门口,将头扎的更低了,一动也不敢动。 已经被身后的其他堂主揭穿,方老索性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余列,再度开口: “再问你一遍,你要哪个底层职位?贫道可以适当的补偿给你?” 余列没有再说话了,犹豫起来。 但那方老没有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给余列。 “嘻嘻!” 方老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的声音变得细且尖了。其身子拉长,俯视着余列的,影子呈现鹤形,颇是巨大,将余列全部压住。 鹤影张开了细牙密布的口: “后生,说话呀。” 余列身上的阴冷感觉越来越重,他咬牙扛着,心中对此人顿时破口大骂: “这老匹夫,无耻!不想我去药方堂,就不能再给我找个同等的职位?” 面对威胁,余列恨不得当场暴起,一爪子将对方拍死,撕烂了这老东西的可憎嘴脸。 洞室中有人替余列说出了心里话:“嘿!这无脸的老东西,哄骗不得,脸皮挂不住,索性就不要脸的威胁起来了,毫无身份体统。” 还有人冷笑:“啧啧!区区一个职位罢了,何以至此?忒不要面子了。” “老方啊老方,你完全可以先收下这人,再想办法弄死嘛。” 不过堂主们虽然是冷笑连连,但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都只是当乐子在看。 余列听着堂主们的话,心头也是越来越发冷。 他在心中冷静的估量起来: “我如今虽然是二变之身,根基扎实,但是和四变之身的上位道童相比,差距仍然是不小,难以弥补……不易得罪过狠了,否则进了也危险。” 在丹房中能够跻身为堂主的人,虽然并不是八品道徒,但也都是九品道童之中的上位,道童境界的四变都已经修成! 余列和老匹夫同境界,但他距离对方,还是差了两次蜕变。 而且这些堂主身处于丹房,油水众多,彼辈的手段必然也是不少。 余列如果再继续争取,就是在涉险、不智了。 于是,哐当一声! 余列的身子一抖,手里面的铜牌掉在了地上,让众人一惊。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接下来的话让不少堂主失去了兴趣: “小子万死,不知内情,胡乱说话了。” 余列结结巴巴的说着话,他故意佝偻着身子,低头的将丹房铜牌捞起来,还说: “小子眼拙,得了方老的青睐还不知足。希望方老能饶过小子的大不敬……” 余列的话声越说越低。 而方老听着余列的话,他眉毛挑起,脸上的冷色稍退:“小儿辈,果然得给点颜色瞧瞧。” 此人摸着自己颔下的胡须,眯着眼睛,又盯向了余列手中的铜牌,眼睛微亮。 方老正幽幽琢磨着:“那几个老家伙说的也有道理,都几个月了,家里的废物还过不了道箓院的测试。不如一事不烦二主,现在就借了这小儿辈的铜牌?” “等这小子下了底层,他拿着铜牌也没有用处。留在他的手上,还可能让他生出不好的希望,徒增变故。” 方老的心思狠狠一动:“道箓院的人执拗,和老夫不对付。但是眼前的这个下位道童,还有老于头那人……嘿,老夫现在已经算是得罪了。” 原来方老其人,一早就盯上了余列手中的铜牌,他哄骗余列去底层任职,不只是阻拦余列进入药方堂,还是打算等余列认命了,再赚走余列的铜牌,徐徐图之。 现在大半意图已经暴露,此人不准备等待了。 方老轻咳一声,淡淡说:“孺子可教也!” 对方顿了顿,又盯着余列说:“不过,你的性情太过执拗,还是得打磨一番。” 这些话,让余列一愣。 打磨打磨? 余列抬眼瞥向跟前的方老,注意到了对方正在自己的手中铜牌上打量着,紧盯着,思忖什么。 余列眼皮微跳,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老匹夫,可能不仅不想收他入职药方堂,还瞧上了他的铜牌,想拿走他的资格? 有铜牌,不入药方堂,今后一旦有缺了,余列或许还能换过去,是个希望。而没有铜牌,以后就算有清贵的职位空出来,他也没有入职凭证了。 余列心头一股冷意生出,又怒火中烧,并感觉可笑,亏他第一眼以为此獠慈眉善目。 但是余列的头脑也是越发的冷静,按照老匹夫刚才都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余列意识到,就算他再拒绝,对方也能胡诌理由,强行夺走他的铜牌! 即便现在夺不走,方老东西今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余列垂眼思索着,他压着恼恨,怒中有静,索性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试探。 他稽首作揖,抢走对方之前就开口:“小子无知,全凭方老做主。” 余列主动将手中的铜牌奉在手上:“还请方老大人有大量,能为小子抉择。” 他恭敬的将铜牌奉给了对方,给对方收下的机会。但是也没有直接说出口送给对方,省得自己领悟错了,亏大发,又或者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 方老听见余列的话,又瞅见余列的动作,其眼神一愣,捏着胡须的手又定住。 果不其然的,此人摸着自己颔下的胡须,眼露惊喜,脸色像是变色龙一般,看待余列的眼神瞬间变得和蔼了。 余列主动将铜牌交给他,直接省了他找理由的功夫,吃相更好。 方老头颈缩回,重新变回了相貌慈祥的老者模样,他再次说:“好后生。” 方老瞅着余列的铜牌,顿了顿说: “打磨是打磨,但是……贫道刚才的承诺依旧有效,你若是在丹房中干得好,有机会,贫道定会将你拔擢入药方堂中!稍后入了职,也会有人关照你的。那些底层职位,你可以下去慢慢的考虑,任由你选择了。” 余列闻言,作出欣喜之色,脸上也露出血色恢复的迹象,他奉着铜牌,赶紧行礼:“多谢方老、多谢方老。” 方老和善点头,不经意的将余列手中铜牌摸走了,轻咳一声:“伱是老夫的人,那这丹房铜牌,老夫先替你收下保管。” 这时的方老,脸上一阵喜色,更是慈眉善目,完全看不出来刚才暴躁威逼的模样。 他的话说完后,似乎怕多生事端,身子跃起,直接落回了洞室深处的大鼎之下。 接着,老匹夫传来声音:“山头已经拜过了,尔等便退下!后生,得好好选职位,不能仓促了。” 对方还和蔼的叮嘱:“炉鼎重地,可不能乱走!领路那道童,好好给我这后生带路。” 风声呼呼,将余列等人轻轻的往外推去。 但是余列看着洞室里面,只觉得内里幽深,里面的人影如鬼影,眼神皆隐晦。 旁边的领路道童和蒜头鼻闻言,赶紧低头行礼。其中,蒜头鼻还不经意间轻轻扒拉了一下余列。 领路道童打着肥诺,呼到:“祝大人和上位们,丹成药灵,某等告退。” 话说完,对方转过身子,小步快走,逃似的往后退去。 余列也是立刻行礼,口呼:“谢方老!”然后默默退去。 ……………… 等到余列的身影也消失,洞室中响起了方老的轻笑声: “小儿辈,算他识相。” “不过,区区道童,他就说要学什么长生丹术?哈哈!可笑可笑。莫不是说书话本看多了,以为就自己聪明?” 其余堂主听着,也是哄笑连连。 长生者,起码得寿命二三百年,道吏道士才算够格,而他们这些人,可是都连道徒都还不是。 第二十四章 柳暗花明 沿着来时的路,走过甬道,余列一行人重新又出现在丹房地面上。 这个时候,那领路道童和蒜头鼻,才各自松了一口气,低声嘀咕。 蒜头鼻晃着头说:“好家伙,上位道童的气势果真强烈,余道友刚才进退有度,是明智之举!” 领路道童也打量了余列一眼,说:“道友虽然失了铜牌,但是能得到方老的青睐,也是难得可贵的,在丹房中会颇有益处。” 两人并没有因为余列的铜牌被夺,态度上就生出不好的变化。 余列刚才在方老面前忍住了,现在自然是也不能胡乱说话。他同样面色松懈,朝着跟前的两人点头: “能入丹房就好,今后就有劳二位了,希望能多多照顾在下。” 余列还朝着刚刚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蒜头鼻,着重露出笑容。 领路道童和蒜头鼻都是应下,回答:“哪的话、哪的话,互帮互助。” 三人当下又互相通了姓名。 领路的道童姓路,单名一个“边”字,他曾经就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被分去了点卯、引路,负责迎来送往的活计,职位琐碎是琐碎了些,但是这个职位不仅安全,还颇有油水。 蒜头鼻则是姓毕,全名毕机灵,家人指望他机灵懂事,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和余列待会儿可以自行选择职位不同,毕机灵走的门路毕竟不太好,他的职位早已经定下了,是去丹房的火口负责劈柴砍柴,烧炭制炭,是个十足的力气活,但好在也算安全。 余列一边和两人交谈着,一边从两人的口中打听,底层职位具体有哪些。 “火口是负责劈柴砍柴,烧炭制炭的。丹房的渣口是负责倾倒药渣的,劳累繁重,而且环境恶劣,药渣经过处理,虽然不算危险了,但是依旧有风险,去不得、去不得。” “还有刚刚在石殿中,辅助炼药的烧火童子们。嘿嘿,他们虽然可以旁观炼药,但是建议余道友也不要选。” “炮堂捣药口的捣药童子们,虽然他们整日累的和头驴一样,但是也无甚危险。” 余列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嘴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发现底层的职位,果然是各有各的差劲,稍微好点的,就是如毕机灵的砍柴童子,还有捣药口的捣药童子。 但这些职位都是在将人当作牲口使唤,压榨剥削。它们优点仅仅是不会被用作炼药的耗材,死亡几率小,但是也没有油水,更学不到什么。 余列细细的琢磨着。 路边道童和毕机灵见他还没做出选择,也就继续说着,介绍其他的职位。 突然,毕机灵摇着头说:“炮制堂下的拔毒口,人挺多的。不过也不太推荐,毒口接触的都是有毒药材,一不小心就会中毒了事,因此残废的、嗝屁的,往往不在少数。” 路边道童也补充:“这个我也了解过。毒口的道友们因此假期还不少,基本上是干一天就休一天。当初我也是眼馋啊!” 余列听见这个职位,心中微动,他出声:“二位细说。” 路边道童细细介绍:“无他,拔毒去恶,有伤身体。即便防护的再好,有些药材的毒性也会缓缓渗入人体。干一天,就不得不休息一天,否则就是在自取死路……这个岗位至多能干十年,往往五六年就会废掉。” 余列听着两人的介绍,心中更是动心了。 如此职位,对于旁人来说是个凶险职位,得不偿失。 但是对于他余列来说,却是个好地方啊,不仅方便他寻找毒功的原料,还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用于修炼! 余列心中大喜,意识到自己虽然失去了清贵职位,但是也另有机缘! 他并没有立刻流露出对拔毒童子的青睐,而是又听了几个职位。 余列立刻就发现,有青铜酒杯在手,这些恶劣的职位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是十足的风险之地,甚至各有各的机缘。 比如和渣口类似的,专门负责处理废药的口子,环境也有害,但余列过去了,就可以变废为宝。 顿时间,余列感觉彻底的峰回路转,心中大笑:“方老东西,没有想到!” 不过仔细思忖之后,余列并没有选择废药童子等职位,而是依旧选择了拔毒童子。 因为丹房中废药,也并非是彻底的弃之于不顾,镇子依旧会进行废物重炼,甚至是将废药炼制为毒药。 其中质量越高的废药,管理的就越严格,虽然任职在其中,是有机会上下齐手,但是对余列来说,一旦他取的量多了、频率高了,就可能暴露出他身怀异宝,得不偿失。 综合比较,还是拔毒童子最为适合他。 毒口管理松散,余列自身也有毒功作为理由和遮掩,特别是干一天休一天,他基本上能逃脱当牲口的日子。 当下,余列就和路边道童说了自己的选择。 对方听见之后,顿时有点诧异。毕机灵也出声,劝说余列再考虑考虑。 余列没有透露出自己的导引术,只是客气的回答:“并非完全贪图轻松,而是和修炼的功法也有点关系。先去干一段时间试试。” 对方两人若有所思的,也就不再劝说了。两人脸上纷纷露出愉悦,邀请余列快步往职位的堂口赶去。 定了职位,三人以后就是真正的同僚了,不说互帮互助的,大家多个了熟面孔,也能方便在丹房中干活。 接下来,路边道童领着余列和毕机灵,各处拜访丹房中人,走着流程。 余列也再度得到了一块新的铜牌,和之前那方不一样,这一方形制偏小,灰扑扑的,上面只是印了个“丹”字,代表他是丹房中人,今后可以出入丹房的部分区域。 正式进入拔毒口后,余列又秉着“有虎皮不扯、放着浪费”的原则,透露出自己是方老照顾的人。 管理拔毒口的头头是个中位道童,对方听见余列的暗示,又瞥了一眼送人的路边道童,此人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拔毒口的头头笑呵呵说:“本口下面有诸多的小口,正好有缺,余道友屈屈才,就先去小口当个负责道童。” 小口轮流负责拔毒口的工作,昼夜替换。一个小口中的人虽然不多,但至少也是四人。 如此一来,余列进入拔毒口后,好歹算是个小头头,入职后的掣肘会少很多。 因为入丹房的第一日,不用急着去做工,以熟悉环境为主。 余列又听闻丹房中有专门负责炊食的堂口,比外面的铺子还要好。他于是做东,邀请路边、毕机灵,还有拔毒口的头头,一起去饭堂中吃顿好的。 一顿酒足饭饱,到了丹房快放工的时候,毒口的头头才终于来临,但对方只是喝了盏酒水,就晃悠悠的离去。 毒口头头没有离开饭堂,也没有在堂中坐下,而是朝着饭堂的深处走去。 路边道童红着脸,指着宽大的饭堂说: “旁人都以为我丹房的饭堂,已经是顶好,餐食,滋味俱全,但是他们不知,饭堂深处的小灶雅间,才是真正的好地方。” “其他道房的中位道童,也时常来咧!听说还有凶兽肉食。” 余列坐在饭堂一楼,朝着楼上望去,他果然看见了楼上的窗棱中,已经有诸多的人影推杯举盏,高高在上。 毕机灵说:“中位道童有小灶雅间,那如方老一般的上位道童呢?定是平时吃饭,都是送到他们的堂口。” 他露出羡慕。 路边道童回答:“非也非也,上位道童们服药食丹,已经不吃伙食了!” 这话说出来,顿时让毕机灵呆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 寻常的伙食再好,终归只是烹饪而已,会产生五谷轮回之物,有害道童们修炼。 而丹药,寻常道童只有在闭关时,才会服用最低级的辟谷丸,其除了饱腹之外,别无他用,还不如饭堂中的肉食。 至于上位道童们服用丹药为食,其肯定也不会是最低级的辟谷丸,定是又能辟谷少废物,又能滋养肉身好药好丹。 这实在是镇子中的寻常道童们,难以想象的奢侈手段! 余列吃着酒,心中默念:“方老、上位道童,活得是当真滋润!” 他现在是下位道童,距离上位还有两次蜕变。 但是,也仅仅两次而已。 第二十五章 解毒药方 酒足饭饱之后,余列和路边、毕机灵两人告别,往自己的新家走回去。 天色已经黑暗。 当余列到家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自己的邻居家,发现邻居的门口并没有挂上红灯笼,不知对方是还没有上班,抑或是出去上门干活去了。 摇摇头,今天的事情繁多,他也懒得再去找牙人扯皮,讨论房子的事情。 余列晃入了自家院子中。 一进石屋,八哥被饿了一天了,瞧见余列回来就扑腾翅膀,叫唤到:“开席了开席……吱!” 余列听见了,他直接一脚,将八哥从门口给踹到了墙角。因为有鸟笼的保护,八哥只是浑身炸毛,狠狠的吓了一跳。 余列黑着脸:“教你多少遍了,饿了叫‘老爷’。一回家,张口闭口的‘吃席开席’,想吃老爷我的席面?” 这只黑八哥颇有灵性,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对“开席了”三个字,喜爱得深沉。 余列已经好脸色的教导过八哥许多次,但是都不成。 这让余列觉得非上点手段了,才能帮助这黑厮扭转过来。最起码的,黑八哥不能今后逢着他余列,就叫唤“开席了”三个字。 让八哥饿着,余列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在石屋中阅读毒书,翻找起解毒的法子和药方。 明日他就要正式的拔毒口当值了,虽然他修炼的是《五毒炼脏导引术》,对寻常毒素都有抗性,但是保险起见,余列还是得好好的揣摩揣摩解毒法子,免得到时候自己一时不慎中了招,手忙脚乱。 最好的是,他明日再购买一批毒物药材回来,按照毒书上的记载,赶快配置出几味优良但是简单的解毒药。 黑夜阅毒书。 余列看的入神,很快就学会了几个解毒手法和取毒手法,他还翻找到了几味合乎心意的解毒药方。 “十五年木薯淀粉,祛毒成粉,糅合苦根、蛇胆或鱼胆、桑葚……榨汁捏丸,豆大。” 余列的口中念着: “服之可缓解部分蛇毒、鱼毒、草木毒。虫克制草木,此药于虫毒不可解,服之愈毒。” 木薯有毒,十五年木薯粉,虽然还是凡物,但也是草木毒物中的一味强者了。 按照毒书上写的,木薯中有毒也有药,祛毒后就是好药,祛毒越干净,解毒的功效也就更强。 在不少丹道中人看来,毒物即是宝药,毒性愈是强烈,则其药性往往也愈是强烈。 这点和灵气有关,青铜酒杯真正的作用其实也是逐步化灵,而非祛毒。 余列看着这几味药方,脸上露出愉悦之色。 他所翻找出来的这几味药方,其制备的要求都是如此,正是以剧毒之物作为药材,萃取其中的无毒成分、灵性,然后用于解毒。 它们难点不在于配药过程,过程手搓就完事儿了,而在于祛毒。 祛毒这一步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繁琐而麻烦的,甚至是得不偿失的,还有风险,一旦毒性没去除干净,解药立马变成毒药。 但是对于拥有青铜酒杯的余列来说,这一步却是简简单单。 青铜酒杯中的酒液,虽然无法取出来解毒,但是余列完全可以利用它的特效,大批量的制备难得且可贵的解毒药丸,用于辅助自己在毒口中工作! 记下药方子,余列默默的合上了书本,打算明日购来了药材,就进行制备。 回顾一番,余列又起身进行了《五毒炼脏导引术》的修炼,在石室之中摆出各种导引姿势。 功法熬炼,一日都不可荒废。 因为有着白天在丹房之中的经历,余列更是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石室中风声赫赫,呼吸如鼓声,足足一个半时辰之后,动静方才缓缓的停下。 这时的余列,已经浑身都是汗晶晶,头顶都冒着白气。他的身体虽然疲倦,但是他的精神一点都不觉得劳累。 若不是导引术的修炼有着严格的时间规定,一日中熬炼的时间不可以过长,否则长了就会伤害到身体,他肯定还会继续熬炼下去。 余列一边收功,一边在心中默默想到: “要是有按摩、针灸、艾灸、精油等物的辅佐,每日修炼的时间就可以延长,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这些条件。” 以前在大杂院中住的时候,余列就需要帮助朴杏推拿按摩,用以辅助对方修炼,对方还不给钱,顶多给点买精油的钱。 不过余列嘴角一笑: “好在《五毒炼脏导引术》不是寻常的导引术,它可以用毒物作药,刺激肉身,能提升一定时间之内修炼效果,加速淬体熬炼。” 之前购买的五毒之物,都已经被余列消耗完毕,他今天又试了一下不用毒药辅佐修炼的速度。 余列顿时决定,今后他要尽可能的每日都用毒药辅佐修炼。 毒即药,如此做法对他人来说是取死之道,但余列拥有青铜酒杯,可以控制毒性、化毒为灵! 收功完毕,余列冲洗一遍身子,便上床歇息了。 炼形道童境界,道童们每日仍然需要充足的睡眠,否则会有碍于修为。吃饱睡饱,就是道童们在精进修为时,首先需要做到的事情。 怀揣着明日正式入职的期待,余列双目微阖,便进入了深处的睡眠之中。 一夜无话。 只有八哥饿得没力气了,隐隐抽噎。 第二天蒙蒙亮。 余列惯例起床,洗漱后瞧了眼八哥,终于喂了点鸟食。 得了食物,八哥还没消化,就扯着干哑的嗓子,叫到:“老爷好!老爷好!” 它竟然开了窍似的,一晚上已经彻底学会了叫人,这让余列感到惊讶。 于是伴着鸟叫声,余列起步轻快的出门。 这天他没有再遇见女邻居,对方的院子也黑通通的,可能外出干活后,还没有完事回来。 余列没有耽搁半点,继续脚步轻快的往丹房赶去。 但是等到达丹房之后,让余列诧异、哑然失笑的情况出现了。 原来今天是他和几个拔毒童子,应该休息的日子,昨天才是他们该干活的日子。而余列昨天入丹房,恰好又错过了干活,今天就白白得到了一天歇息。 这让准备上工的余列有些猝不及防,但也是欣喜。 他没有白跑一趟,既然已经来了丹房,余列索性就在丹房之中采买起需要的各种药物。 一番采买下来,余列顿时感觉大亏。不是今天亏,是感觉之前血亏。 因为他发现和外界相比,丹房中的药材不仅质地优质,价格也有内部价,便宜的很! 与之相比,余列之前在外界购买五毒药材时,简直是亏到了姥姥家,起码多付了三成价。 不过丹房的药材,也只能由丹房道童们自己消化,顶多可以惠及二三友人,如果有人敢在外面倒卖,就是在找死。 不到晌午,余列转身回到家中。 既然今天休息,他正好也可以熬制毒药,专心修炼,以及制作解毒的药丸。 暗室中,余列潜心修行…… 第二十六章 气劲、血毒 翌日,天没有亮。 石屋之中的余列,并不在歇息,而是盘踞在石屋正中央。他的身体像是蛇虫般,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惊悚角度,扭曲折动。 八哥待在笼子中,浑身瑟瑟发抖。 余列狠狠的熬炼了一番筋肉,他猛地睁开眼睛,张开口齿。 嗤! 一道气劲,瞬间从余列的肺腑中上升,灌入他的口中,然后被他吐出去。 嗤啦声音响动,这股气劲落在了黑石墙壁上,当即就凿出来了一个小坑,威力骇人。若是落入常人的脑壳上,定能掀开对方的天灵盖。 可是余列看着墙壁上的痕迹,依旧不甚满意。 吐气杀人手段,虽然猛烈,一击就能掀开对方的头盖骨,可是想要打中对方的头颅,就必须出人不意,基本上只有一击之效。 否则的话,对方一旦有了提防,见余列吐气,立刻就会闪避,闪避不了身子,也能闪避头颅。 甚至对于道人来说,即便是掀开了头盖骨,对方也不一定会当场死亡。 余列还得继续搅烂对方的脑花,才能一击毙命。若是对方还戴了个铁盔,那余列的这一招,就更可能会无功而返,算不得杀招。 余列思索着,他起身走到墙壁前,抚摸着墙壁上的坑洞。 余列发现墙上的坑洞,虽然带有点腐蚀痕迹罢了,但是压根不明显,眉头又皱了起来。 继续提升吐气杀人的穿透力,会是个水磨的功夫,余列得先将“如狼似虎”之变化完全消化了,才可以更加自如的操控胸骨筋肉,提升威力。 以及一定要完成了下一变化——铜筋铁骨,才能让全身力量都上一个层次,让吐气杀人这一手段进行质变。 这些都太慢了。 好在一个招式的威力,并不只是有穿透力这一个方面。 余列还可以从其他的方面,提升自家手段的威力,比如,毒! 刚刚,余列熬炼过后,口吐气劲,其不仅仅是想看吐出的气劲穿透力如何,也是想要看看其毒力如何。 因为昨日从丹房买药回家,余列熬制毒药、解药,又埋头修炼,不是想两三日就气力大增,主要就是在尝试着提升气劲中的毒力,看能不能增强其杀伤力。 余列站定在墙壁前,凝视着的坑洞,思索起来。 当初,衣冠豺狼吐气带血,其不仅如箭矢,更是腥臭腐蚀,一击就可以碾死余列当初放出的纸犬,如今余列修炼有《五毒炼脏导引术》,同样可以依据衣冠豺狼的手段,模仿为之。 他思索再三,确认这一步是可行的! 特别是《五毒炼脏导引术》虽然只是一门单纯的内壮功法,没有与之匹配的拳脚、器械、暗器。 但是修炼这门功法的人,可以由内而外的做的“血毒、骨毒、气毒”三个层次,余列吐出的气劲,是能比衣冠豺狼更是毒烈的! 因为余列用此法进行修炼,他自身不仅仅会越来越百毒不侵,其浑身的体液对于他人他物来说,也会逐渐的变成剧毒。 体液过后就是渗入骨头,直至骨髓,乃至于一呼一吸,都能带毒,能杀人于无形中。 更特别的是,这些毒其实不是由余列自身产生,只是因为他浑身的气血、脏腑越来越强,会导致饮食呼吸中,但凡是有害的毒素,都会被他的肉身排遣出去。 因此服毒越厉害,排出的毒素就越可怕,千变万化,不可琢磨。 若是终止服毒,等余列的肉身将毒素排干净后,他浑身不仅将无毒无害,反而会精纯如药,气血纯纯。 这才是百毒不侵之体,真正的含义和价值! 此法,固然阴邪猛烈,但也是固本培元之法,是余列在藏书阁中多番对比之后,才选择的。 思绪收回,余列将手指从墙壁坑洞上也收回,他默默的在心中想到: “修炼《五毒炼脏导引术》,想到达到血毒、骨毒、气毒的层次,一般而言得先将相应的变化消化完毕,然后自然而然就达成了。只有天赋异禀,或是有师傅帮助调毒控毒的人,才能提前……这两者我都没有,但我拥有青铜酒杯!” 琢磨着这些,余列心神振奋: “一旦在蜕变消化之前,先一步达成‘血毒、骨毒、气毒’,还能反过来加速消化。” 前日方老压迫于他,让余列对法力的渴望前所未有的猛烈。 虽然他离开地下洞室后,处事依旧如常,但是心中也是难以平静,绞尽脑汁的在想着如何提升修为、增强法力。 经过昨日再次的服毒炼功,余列的进展虽然低微,但是对毒功的领悟深了不少。 他确定了修炼《五毒炼脏导引术》,其实也可以快速提升毒力,善于杀伤,甚至进而反过来,再加速功法本身的淬体修炼。 梳理清楚这些,余列露出笑容,牙齿森白: “如此一来,突破至中位道童、上位道童,所需要的时间,或许又能减少了!” 恰在此时,旁边的八哥突然轻轻叫了一声,吸引了余列的注意。 “嘎、嘎嘎!” 余列侧头看过去,不仅没有露出被打扰的不愉之色,反而眼中又是欣喜。 他快步走到八哥的身旁:“药已经温好了。” 就在挂着鸟笼的下面,正有一个小炉子沸腾,热气扑入鸟笼中,让八哥实在是忍不住,必须叫唤。 这是余列特意安排的看火提醒,或许等八哥多学几次,对方还能学会主动的看火呢。 余列解开小炉中的陶罐,取出水中浸泡的密封竹筒,依次取出了里面的药物。 他清点着。 三根竹筒,每一根中都温养有一味解药 虽然已经是最简单的制药手法,但是三根竹筒中,依旧有一味发出了怪味,失败了。好在另外的两根,也已经足够余列使用。 这些正是余列为自己置办的解毒药物,随后他简单收拾成品药物,一种烘干,以粉状用纸包好,一种搓成黄豆大小,收入小瓷瓶中。 准备齐全,余列又抹去了在石室中炼功的大半痕迹,然后看看天色,再次踏出了家门。 今日就是他正式上工的日子了,余列比昨天更加期待。 丹房乃是药材汇集之地,他所在的堂口又是毒物汇集之地。 其中必然有能够帮助他快速“炼毒入血”,提升法力的东西,甚至不只一种! 余列目光明亮: “丹房,毒口,可不要让我失望!” 第二十七章 歪瓜裂枣余头儿 这一次来到丹房,余列已经不再陌生,混杂在人群中,点卯过后,余列就进入了毒口所在的厂子。 现在的余列虽然还只是一个下位道童,但是因为扯了虎皮的缘故,好歹算是丹房中的一个小头头。 归于他手下的其余道童,刚刚好有四个人。余列来得早,他手下的四个人来的更早,已经在毒口的门前候着余列。 望见麾下四人的第一眼,余列当即就是一愣,瞬间就将自己四个手下的模样,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 无他,因为这四人的身量大小、面孔五官,着实是具有辨识度。 高矮胖瘦,四个人齐活了,龅牙秃顶、歪嘴驼背,四人也是各占一个,称得上是歪瓜裂枣。 余列还巧合的从中瞧见了一个熟人,对方长着龅牙,脑袋很大,身量又是极为干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萝卜头般。 萝卜头也认出了余列,脸上露出惊喜,连忙招手:“余哥儿,果真是你!” 对方快步朝着余列走过来,旁边的三人听见了有些诧异,也连忙的跟上脚步。 余列盯着萝卜头,当即也招手,笑着说到:“萝卜,好久不见了!” 他也是露出欢喜的颜色,因为来人和他相互认识,就是他住在大杂院时期的邻居,属于关系不错的朋友。只不过对方后来因故搬出了大杂院,便少了联系。 萝卜头走到余列的跟前,笑着就想要和余列热络,但是他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收敛,没有靠太近。 萝卜头在余列身前数步就站定了,老老实实的朝着余列作揖,口中嚅嗫一下,恭敬的叫到:“见过余头……余道长。” 跟着对方过来的高矮胖三人,也是连忙作揖,口中呼到:“见过余道长!” 余列听见萝卜头恭敬的叫声,他脸上的笑容一僵,瞥了一眼旁边的另外三人,也矜持的点头。 他回礼:“余某见过四位道友。叫什么道长,诸位叫我道友就是。” 他伸手一指毒口大门,说:“贫道今日是第一次当值,得劳烦诸位多多关照了。” 萝卜头四人躬着身子,其中高胖者还窝着肚子,都是连忙的回答:“不敢不敢,余道友请!” 对方四人立刻就让开路,恭敬的邀请余列入内。余列点头回应,大跨步的往内里走入。 不过就在路过萝卜头时,余列伸出了手,把住萝卜头的胳膊,他笑着说:“罗兄,今日就劳烦你,当一回余某的师傅了。” “还请罗兄带路,教教我在毒口中,格外应该注意的地方。” 萝卜头闻言讶然,他看着余列把住自己胳膊,脸上也再度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好的很!” 萝卜头曾经身为余列的邻居,自然和余列属于同一批道童,年龄都是十五六岁,在高矮胖瘦四人中,对方正是最小的一个,本就是个大孩子。 萝卜头立刻就恢复了和余列的亲近,他领着余列,在毒口中主动的转悠起来。 来到一处泥胎木偶处。 萝卜头拿过一炷香,在油灯上点燃,然后朝着供桌上青面獠牙的木偶拜了拜,插进香炉中。 他凑到余列的耳边,小声说:“这是负责监管毒口的鬼兵,每日上工时,都得拜一拜,这才算是真正的点卯了。” “放工的时候也得拜一拜,否则的话,得小心月底的时候,上头暗暗扣你的工钱。” 余列闻言诧异,他发现其余三人也是赶紧取过香烛,都拜了拜。 于是余列也从善如流的打了一炷香,算是给自己今日的上工,签了个到。 萝卜头领着余列,又是介绍到: “毒口白天黑夜,都至少会有一个小口在忙活。干一天休一天,这月咱们都是白日的班,下个月就是夜班了,但干活的时间应该都差不多,日出日落。” “具体的班次,大头那边会让人提前吩咐下来。偶尔房中有上位或丹徒大人炼丹,全口子的人都得加班加点,昼夜不息。不过一个月往往也就一两回。” “需要炮制的东西,会有人送过来。咱们只是负责拔毒的事情,做好放那就成。” “毒口中的各个小口,都有各自擅长和负责的祛毒品类,有擅长草木的、有擅长金石的、有擅长血肉的……咱们小口,负责最多的是血肉中的鳞甲类,多是毒蛇、毒鱼一类。” 这一点,余列事先已经从毒口的大头头那了解过,所以他今日携带而来的解药,恰好也都具备缓解蛇毒、鱼毒的作用。 萝卜头将毒口中的工作情况,大大小小的给余列介绍了一遍,说的很是详细,需要注意的地方和禁忌一处不漏。 余列听完之后,发现毒口中的工作虽然麻烦,但是关键就是要手疾眼快、胆大小细,以及需要运气好。除此之外,剖鱼祛毒取毒等手法,一日一日的实操下来,必然会熟悉。 其中之所以说是需要运气,是因为拔毒之后,负责拔毒的人得先亲自尝试了,才算是完工。 尝试的方法简单粗暴,一般就是口服擦拭,只要拔毒者没死,就代表着毒性可控。 而被余列取代的上一个毒口小头头,就是死在了这一步上,对方运气不好,自信过头,认错了蛇类,没到退休,当场暴毙。 因此萝卜头还凑在余列的耳边,小声:“虽然说毒口里不允许,担心浪费药材。但是余列你新来、又是头头,可以多准备一些蛤蟆,放在袖子中,用蛤蟆检查毒性。” 对方还笑嘻嘻:“麻雀鸟儿也可以,要能拢在袖子中,但是记得先剪掉翅膀,也别捂死了,自己吓自己。” 如此做法,和余列用八哥试药类似,余列立刻就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并朝对方道谢。 萝卜头交代一番后,他抓着脑袋,似乎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要交代的了,又看向身旁的高矮胖三人。 高矮胖三人虽然长得是歪瓜裂枣,但是都有眼力劲,在萝卜头介绍的时候,安分守己的很,没有吱半点声。 当萝卜头看过来,高矮胖三人都窝着肚子,咧着嘴,憨笑着。 萝卜头朝着其中的矮子恭敬说: “胡老,其他的事情,特别是头头该负责的事情,就得由您来告诉余兄了。” 余列好好的看向被叫作“胡老”的矮子,发现对方的面色灰黑,皱纹满脸,驼着背,看上去有五六十岁。 因为毒口摧残道童,对方具体多大的年纪,余列猜不出,但是相比于萝卜头几人,对方无疑会是毒口中的老人,否则也得不到一声“胡老”的称呼。 余列也行礼:“劳烦胡老了。” 胡老驼着背,朴实的笑呵呵说:“无事无事。那就由某来给余头儿说说……” 小头头该负责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麻烦的,再加上对方如老农民一般,说话接地气,余列听了几耳朵,就大致明白了。 又是一番寒暄,以及余列许诺晚上去饭堂,请大家伙吃酒。众人也正式来活,有需要拔毒的东西要送来。 于是大家站到了一个个敦实、如桌般大的大木桩前。 木桩上刀劈斧砍的,日积月累,每个都被血水浸透得发黑,一掐就能掐出血似的。 明明都秋冬了,还有苍蝇牛蝇嗡嗡飞来飞去,萝卜头他们也不驱赶。 余列分得了一把尖刀子、一把宽刀子,尖刀子用来剖腹,宽大刀子用来断骨片肉,还得到了一席漆黑道袍。 道袍太脏,黑的发光,苍蝇落上去都打滑。 按萝卜头他们说的,余列这一身刀子袍子,已经是传了代人,好用利索才留下的,是精工利器。只不过,毒口中的代人,短的很,十年都不到。 余列站在木桩前,萝卜头替他裹好了黑袍,主要是缠在腰上,他自己也手持刀子。 这让余列一脸的怀疑: “这一身打扮……能学到半点的炼丹技巧?” 他低头一瞧,顿时感觉自己不像是要拔毒去恶、辅助炼丹的丹房道童,而更像是要在屠宰场中杀猪宰牛,响当当的一个猪肉佬。 第二十八章 觊觎黑蛇鱼 也不知是余列的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他入职的当天,送过来的尽是一些寻常的鱼蛇,其毒性不甚猛烈,都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 余列混在毒口中,当真成了屠夫似的,一天下来都是屠蛇杀鱼,弄得是一身腥臭味。 他虽然是个小头头,但是和毒口的大头头不同,并不清闲。 其干活的时间和萝卜头他们一样,只有当毒口吩咐任务的时候,余列作为交接人,才勉强可以歇息那么半个时辰。 并且身为小头头,余列还得负责整个小口的活计,必须保证小口能按时按量的,完成分发下来的所有任务量。 否则的话,毒口将会直接问责余列,而不会去过问小口中具体的内部情况。这也是毒口会设立小口小头的原因,方便打理。 毒口因此也给予了小头头们权力,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小头们可以施行包括但是不局限于:加班加点、回家赶工、住宿在毒口、强逼手下人等……一系列的手段。 如果小头头们心狠的话,不在意手下人的伤残,大体也能过上清闲日子。 只是当手下伤残或死亡后,能否再补充足够的人手,就又是一个问题了。一旦人手不足,毒口小头头们还是得亲自上阵,甚至是撤掉小口。 不过相比于萝卜头等人,余列身为小头头,处境终归是好了不少。 并且当他调整了心态之后,他又立刻就发现,屠蛇宰鱼其实也能锻炼出一门技艺,一门取毒剖肉、剔骨分割的技艺! 若是在丹房之外,可不会有这么多的活物,甚至是凶兽材料给他练手。 余列顿时就报以更加热情的态度去面对。 “炼丹术中,除去最寻常的草木丹法、金石丹法之外,还有一门血肉丹法,道童们服食入道,具备妖兽之力,就和血肉丹法大有关系。” 几日下来,余列因为肉身强悍灵敏,解剖起寻常的活物已经是入了门槛。 他一时就琢磨起来:“或许,之后有机会,我可以从血肉丹法入手,修习炼丹术!” 身处于毒口,有着各种各样的活物,正好能够让余列对血肉活物的肢体脏器,做到熟悉和掌控,这能为他今后进行血肉炼丹的学习时,打下不错的基础。 这点类似于学习草木丹法的道童们,得事先掌握了辨认草药、炮制草药的技艺,然后才能进行真正的熬药炼丹。 这一日。 毒口终于出现了具备灵气的活物,让余列等人拔毒。 送来的是黑蛇鱼,正是黑水镇中特产的一种灵鱼,近乎凶兽。 其形体如同泥鳅,浑身布满漆黑的鳞片,有成人的一条大腿粗细,性情凶猛,但是肉质紧密细腻,口感极佳,还具备灵气,除了作为炼丹材料外,黑蛇鱼生吃都拥有极大的好处。 在丹房饭堂中的小灶雅间,伙夫们就经常置办黑蛇鱼脍,以供那些中位道童们享用。 萝卜头的案板就在余列的旁边,对方看见了送来的黑蛇鱼之后,并不似余列一般兴致勃勃,而是露出一股厌烦。 萝卜头嘀咕着:“肯定又是哪位头头要作宴开席了。既然如此,就自己负责,或者让饭堂的伙夫负责杀鱼呗。” 旁边的胡老等人听见,嘴巴里面也都骂骂咧咧的:“一群酒囊饭袋,只知道吃吃喝喝!” 这是因为黑蛇鱼浑身的血液都带毒,特别是鱼胆中,毒素最为密集,一旦残留血水过多,常人服之会四肢麻痹,三日难醒过来。 若是鱼胆一时不慎破了,整条鱼也就废掉了,中位道童服之也能当场暴毙。越大的黑蛇鱼,体内的毒性也越猛烈。 正是因为这一点,黑蛇鱼的天敌稀少,在黑河中的数目又不少,只有道人们五指灵敏,懂炮制,才会大量的捕捞食用。 余列看着放在沙堆中的黑蛇鱼,脸上却是兴趣怡然。 这是他这几天下来,接触到的第一个和凶兽沾边的毒物。前几天拔毒去恶时,其毒素虽多,倒也能辅佐余列修炼毒功。 但是余列若是想要修炼成“血毒”,寻常的毒物定然是缓慢又难以够格的,而八品凶兽的毒素,又太过于猛烈,血毒都没有修炼完成的余列,还是先别碰为妙。 眼前的黑蛇鱼,其毒位于八九品之间,毒中带有灵,却也不是真正的八品毒素,正好合适余列用他来作为自己提前修得“血毒”的药物! 余列不动声色的,开口:“既然来了,某等就赶快完活,也能早点回家歇息。” 萝卜头、胡老等人听见,口里虽然嘟囔着:“今天想要按时放工,怕是难了。”不过他们都还是赶紧的应诺:“好的,余头儿。” 几日下来,因为余列虚心的屠蛇宰鱼,没有胡乱驱使,也不自恃身份,胡老等人对他是真心恭敬了不少。当然了,其中主要还有萝卜头的功劳。 余列因为和萝卜头是老熟人,有萝卜头的帮衬,胡老等人才更容易接受他。换个其他人来,对方即便和余列一样虚心,想要如他这般几日就融洽,基本是不可能。 有过屠宰其他鱼类的经验,余列操起尖刀,便想要划开黑蛇鱼的肚子,结果一下子就打滑了。 嘶! 木桩上的黑蛇鱼还猛的一摆头,尖脑壳往余列的手指狠狠咬来。 得亏余列反应迅速,轻轻避开。 黑蛇鱼不能死了再屠宰,得活着屠宰,否则血液凝滞在鱼肉中,整条鱼基本上就废掉了。 余列抬头看来一眼,发现其他人倒是很顺利的按住黑蛇鱼,剖开了鱼腹。看来他的手艺虽然学得快,但是和这些老杀鱼人比起来,还是差得不少。 余列想了想,他索性挽起袖子,弃掉了尖刀,手臂突然蠕动,一根根尖利的狼爪,从他的指尖伸出。 他用自己的狼爪,往鱼腹划过去。其狼爪尖利,不让寻常刀剑多少,而且也更加方便他掌握。 “别!” 但是下一刻,一把尖刀突然飞过来,剁在了余列的案板上! 是对面的胡老瞧见了余列的行为,面上大急,手都发抖。对方惊声尖叫着,来不及其余动作,便甩出了手里握着的尖刀。 尖刀飞来,余列瞳孔微缩,一股冷意闪过,直到听见了胡老的惊叫,他才抬起眼,皱眉看过去。 这时候,萝卜头也瞧见了余列的动作,对方脸上同样是一阵惊慌,脸都白了不少:“余头儿,千万别用手!” 等到确认余列的手指没有划破鱼腹,萝卜头才松了一口气的解释:“拔毒去恶,可不能图利索用自己的手,必须得用刀子,甚至毒物要是太厉害,得上火钳,隔着老远的夹取。 否则的话,但凡有点破口子,就倒了血霉了!特别是这黑蛇鱼,要是真好杀,饭堂的人也不会不要脸的,专门让我们毒口负责了。” 萝卜头犹豫了一下,说:“来毒口的新人,颇有不信的、嫌麻烦的,死在这上面的也最多。” 余列恍然,他刚想说自己带来了解毒药,以及自己身强体壮,或可试一试。但是一想到丹房中的规矩都是用血写下的教训,一条规矩几条人命,他顿时意识到自己是有点大意了。 如果他今后都这么大意,即便他有青铜酒杯在手,也可能一朝一命呜呼掉。上一任毒口小头头,就是这样死的。 余列背后一寒,他连忙朝着萝卜头和胡老道谢。 胡老见余列能听进去话,他朴实的搓手笑了笑,然后走到余列身旁,拔起自己的尖刀,就站在余列的案桩上,缓慢但是流利的料理起黑蛇: “头儿才来没多久,某今天就先替头儿处理着,头儿先多看看。” 余列没有逞强,他正经的道谢:“多谢胡老。” 刮鳞、开腹、取胆、去脏……一番工序完成,即便以胡老的手艺,依旧是用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 最后,胡老从黑蛇鱼鱼鳃的附近,剜下的小指甲盖大小鱼肉,一点都没犹豫,就放入了口中咀嚼。 对方这是在试毒,黑蛇鱼的鱼鳃是除了鱼胆之外最毒的地方,手艺不好,鱼鳃附近的鱼肉最容易残留毒血。 胡老咀嚼着,苦脸上难得的露出快色。 旁边的萝卜头瞧着,摇着头嘀咕:“某等累死累活,冒着性命的,也就能借着试毒的机会,吃上这么一小口。不知道那些头头们,该是有多么的享受。” 余列略微诧异。 但是当他忙活了一天,第二天终于料理好了第一条黑蛇鱼,亲口尝到鱼肉时,他也是面色振奋。 因为他发现,仅仅指甲盖大小的鱼肉,竟然就能让他肉身兴奋,好似啃了一口老山参! 若是能够日常服用黑蛇鱼,并取其毒为己用,余列不仅能短时间能修得血毒层次,也能更快的消化蜕变,血气强横。 这可是接近于凶兽的灵鱼! 于是余列整日思索着,以及旁敲侧击,如何才能在毒口中多刮油水。 萝卜头、胡老他们,倒是对余列的举动见怪不怪,甚至是习以为常了,因为大家曾经都这样,只是后来才不得不认命。 而一番旁敲侧击下来,余列也彻底的意识到,毒口为何会是底层职位中偏向于低贱的一类,因为确实是没有油水。 为了防止毒口中人刮油,黑蛇鱼这等稀罕物,鱼胆、鱼鳃、鳞片等全都要上交,鱼身子也不能切片,甚至废掉的鱼也得交上去。 余列见到这个情况,顿时眉头暗皱:“看来丹房中人也都不是蠢货,但如此一来,我就算是有青铜酒杯,岂不是也难以捞到油水?” 这日傍晚,转机出现。 临近放工,众人见及时放工又是不可能,索性不再只是低头忙活,而是闲谈起来。 胡老突然小声说: “黑蛇鱼这种东西邪性,镇子中最厉害的几个钓鱼佬,有个不外传的秘诀,那就是用炮制好了的黑蛇鱼肉作饵料,祛毒的手艺越好,越能一钓一个准! 某帮他们炮制过几回,只可惜炮制这鱼的折损可能太大,就算是某,也难咯……” 余列旁听着,面上寻常,但是心头顿时一愣,然后欢喜。 第二十九章 屋中娇客 “黑蛇鱼性喜嗜同类,格外喜好吃其他同类的子鱼!” “鱼肉中的毒素越是剔除的干净,则黑蛇鱼越是会被引诱!” 余列听这萝卜头、胡老等人的谈论,顿时就感觉自己大有机会了! 他虽然无法从毒口活计中刮取油水,但是并不妨碍他在空闲的时间,自行的去崖壁边上垂钓黑蛇鱼。 而黑蛇鱼这种东西,捕获难度当中最大的一点,就是寻常的食物并不足以将它引诱上钩,非得越是灵气充盈的食物,才可以引诱。 但如此一来,成本也就太大了,不时就会得不偿失。 因此对于黑水镇的道童们来说,他们往往都是靠着运气去垂钓黑蛇鱼。 即便经验老道的钓鱼佬们,在识破了黑蛇鱼喜欢吞食同类子鱼的性情之后,如何驱除黑蛇鱼中的毒素,同样也是存在着不小的成本。 一不小心,废掉了几条黑蛇鱼,连一大份鱼饵都凑不出来! 余列听着胡老等人在闲谈,他心中立刻就动弹:“拔毒去恶,其他人有困难,我却是能够轻而易举!” 拥有青铜酒杯在手,余列可以轻易的炮制出洁净无毒的黑蛇鱼肉,用来作为自己钓鱼的饵料。 并且他意识到: “仅仅是用青铜酒杯制作饵料,去钓鱼,而不是直接用酒杯替人祛毒……或许之后,我还可以直接贩卖黑蛇鱼,用来赚取符钱!” 这样一来,其他人就算是察觉到余列捕鱼的成功率格外的高,也不大会想到他身怀异宝,而是会想到他找到了一处黑蛇鱼的好窝点。 这种事情在黑水镇中偶尔就会出现,就好比淘金找矿的人,时不时就会寻到一方金矿一般,然后上演一番暴富的传奇。 不过余列立刻就压下自己心中的这些期待,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借助黑蛇鱼用于自身的修行。 至于从钓鱼佬转变成卖鱼佬,得之后看看风头再说。 毕竟一方好的黑蛇鱼窝,也和金矿一般,往往会伴随着一场腥风血雨,没有足够的实力和人手,只会带来大危险。 余列压抑着心中的期待,又和众人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当众人的话题,从黑蛇鱼转到饭堂伙食,再转到茶馆酒肆,最后又转到了暗娼妓女的时候。 他才疲倦的抬起头,发现就剩自己的桌子上还剩下一条没动的黑蛇鱼,其他人的顶多就剩下半个了。这还是余列分担的任务已经比较少了。 于是他说:“已经黑夜,再晚下去就不好了,大家今天提前放工。有需要的,可以把毒鱼带回家去炮制。” 毒口的人可以将干不完的活,带回家里忙活,不过带出去了什么,到时候就得拿回来什么,若有丢失,照价赔偿。 余列冲着众人笑了笑,率先拎着自己剩下的一条黑蛇鱼,往毒口门外走去。 萝卜头等人听见余列的话,顿时一阵欢呼声:“余头儿威武!” 不过他们都没有如余列一般,提溜着黑蛇鱼回家,而是趴在按桩上,加紧忙活! 明日就是休假,因为最近加班加点的原因,一休还是休三天。他们才懒得带回家去,而且拿回家了,毕竟还有丢失被偷的风险。 至于之所以欢呼,是因为萝卜头等人知道,余列是故意先走人,好让他们忙活完自己的事情后,可以直接回家了。 否则的话,以余列的速度,他们所有人都还得在毒口中,继续消磨近一个时辰。 毕竟上司都没有完事儿,他们谁敢自己轻轻松松的就放工回家? 路上,余列用自己杀鱼时裹的黑袍,将鱼包了起来,出了丹房就快步的往自己家赶过去,心中颇是期待。 他此举既是在收买人心,也是想要自己回到了家中,立马试验一番! 一路快步走着,余列刚刚到家,一个人的出现在了他眼中,直接坏了他的好心情! 余列的屋子本是紧闭的院门,洞开着,石屋中也是坐着一人,带着脂粉气,但对方并不是前来收租的牙人房东,更不是朴杏,而是前来收款的高利贷道童! 高利道童提领着余列的八哥,坐在椅子上,反客为主,老大爷般逗着鸟。 但是黑八哥没有搭理对方半点,一听见余列的脚步声,才叫到:“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八哥扑腾着翅膀,想要顶着鸟笼,飞起来迎接余列。 高利道童闻言抬头,恰好和余列看过来的目光相撞,两人对视。 余列目光一沉,眼中露出冷意。 对面的高利道童瞧见余列,则是眼睛一亮,他满是腮红的脸颊,簌簌的掉下一层粉,还拈着手: “死鬼!终于肯回来了。” 余列听见这叫唤,顿时感觉对方比野猫叫声还要令他厌恶。他扫视了一圈石屋,并没有发现被动的迹象。 不过就算对方动了,余列也不怕什么,他每次出门都会细细的收拾一番所有痕迹,就连厚厚的毒书,他也会包好,随身带去毒口,寸步不离。 余列拱手:“高利道友,为何不告而来,还入我石屋中?” 高利道童没有回答,而是怡然的继续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儿说:“看来余哥儿是真的阔气了,都能住上独门独户,还养起了鸟儿。” 对方说着,口齿间的涎水忽地就流了下来:“不知余哥儿是卖身给了谁呀,咱家今天也想着能尝上一口。” 余列皱眉,只是回答:“并未卖身,只不过是日子安定些罢了。” 高利道童的身子猛地一窜,就像是只蛤蟆陡然从椅子上蹦跶起来,杵在了余列的跟前。对方的舌头还先一步而至,闪烁的跳到余列脸上,想要狠狠的刮一下余列的脸颊。 但是啪的,一只手伸出,及时的挡住了对方,将对方的舌头打了回去。 余列抬起头,厌恶的看着对方,甩了甩手指,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 高利道童见余列竟然能够挡住他的舌头,顿时大感意外。虽然他没有用上什么力气,但这也不是区区一个末位道童能够挡住的。 其实余列不仅能够挡住对方的舌头,还能直接一把攥住,只不过他嫌弃恶心,以及想着隐藏下实力,才没有出手太狠。 天色黯淡,高利道童服食的又是蛙类,此人对死物的眼神不太好。 对方这时凑近了瞧,才发现余列身上的道袍,竟然已经是下位道童的二纹袍子了。 高利道童诧异,然后露出了恍若的表情。 对方收回了还想要抚摸余列脸颊的手,笑嘻嘻的说: “难怪余哥儿阔起来了,原来是完成一般变化,如今已经是二变之身了。” 高利道童搓着手指:“既然如此,那么借贷的款子,是不是也应该还了?” 这家伙是过来催收驴打滚的款子的,余列目中也露出恍然,发现距离他返回镇子,闭关、炼功、打工,大约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了。 不过余列并不着急,他借的高利贷,会有三次催款的机会,第三次对方才有资格强行收款。而现在,才是第二次。 于是余列一点头,指着自己的院门,说:“明白了,那么就请高利道友先回罢。” 高利道童脸上顿时露出幽怨的表情:“别呀,咱家难得来找余哥儿一趟,您怎的这般无情。想来您能够修得一般变化,还得多亏了咱家给您放的贷呢!” 这人絮叨:“好歹给咱家多些交代,回去好交差,也方便多宽限余哥儿一些时间。”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略微沉思。他琢磨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现在也不宜多节外生枝,便点头开口: “侥幸,的确已经是二变之身,也在丹房中得到了一份差事,骤然还款是无力的,但是下月发了工钱,先还利息是可以。” 余列拱手:“就烦请高利道友,回去说说好话,再宽限一个月。” 高利听见余列在丹房中觅得了一份差事,脸上更是惊奇,立刻就问:“何种差事?” 余列回答:“毒口,拔毒童子。” 高利道童愣了愣,然后又笑嘻嘻的说:“拔毒童子好呀,好歹不是药奴,看来余哥儿确实是有底气住这独门独户了。” 对方看着余列的院子:“好,那就一个月,月底左右,咱再来找哥儿。谁让哥儿长得俊俏呢。” 一番絮絮叨叨。 余列还掏出牌子给对方瞧了眼,高利见余列当真是有底气不拖欠款子,也就没有多惹事。 其人笑着扭身,颇是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余列送对方到院子门口,也就不再送,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 站在大开的院落中,余列皱眉沉思着,他意识到自己如果想要还上款子,必须得在捕鱼上面多下点功夫了。 虽然是凡身时候借的高利贷,借不了多少,仅仅补上了购买符纸的最后一点缺。符纸等物,依旧还是主要靠了家里带来的棺材本,以及一年多的积蓄,但高利贷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特别是驴打滚这种东西,一天一个价,越早还完越好…… 余列正思索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到: “呔诶!小呆子!” 他一愣,眼皮跳动,陡地就往身后看过去。 ……………… 另外一边。 高利离开余列家之后,脸上满是可惜之色: “本以为还能从余列这货的身上,赚得便宜呢。” 在来时的路上,高利都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恐吓余列、把玩余列,还懊悔着自己可能啖不了头道汤儿。 结果余列晋升成了下位道童,而高利现在也还是下位道童,也就不敢太过放肆,变了态度。 高利一路扭着,一路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微亮: “恐怕余哥儿这次,蜕变用的还不是寻常的猛兽,而是凶兽。寻常猛兽不值得借钱……如此一来,再过一个月,他体内的凶血会稳固,但是距离他消化完妖力,又还有近一年的时间! 他只是才刚上路而已!” 其实,道人服食所采用的药材,不仅可以是妖兽材料,还可以是道人同类。 并且因为已经服食了一遍的缘故,再次服食的威力或许会削弱,但是也会因此更加适合人体,再加工时不容易被排斥。 而这儿,也正是高利他们放贷的一大生意来源! 顿时,高利的心神开始蠢蠢欲动。 他虽然只是下位道童,但是好巧不巧的,他前些日子刚刚消化完毕,得着手准备下一次蜕变了。 浑身有干劲,但又缺钱! 高利暗道:“嘿!咱家若是对上余哥儿,他岂不是任由咱家把玩、取用!” 第三十章 女邻居上门(谢盟主“赤天帝流一帝子”) 突然的声音,让余列心中一惊。 等到他回头一看,发现就在自己小院的围墙上,有一个人影正好侧躺着。 黯淡的月光下,对方的身材却是格外的明显,像是丝绸般顺滑,一寸接着一寸,纤细丰满,赤着的脚踝就像是猫尾巴一般,在围墙上一晃一晃。 余列警惕的目光,撞上了满怀的白月光。 一张娇俏的脸蛋又出现在他的眼中,脂粉适宜,梨颊微涡,十指剥春葱,正撑着那人精致的下巴。 那人浅浅的笑着,正是她刚才猝不及防的叫喊了余列一句,让余列惊了一下。 余列也立马就将这人给认了出来,不是朴杏,也不是他所熟识的任何一个女道人,而是他的女邻居的。 那个日出而息、日落而做的女邻居。 女邻居的模样看上去至少二十几的,甚至三十几都有可能,因为她浑身透露出的那股子慵懒气质,实在不是稚嫩到发硬的小姑娘家家可以散发出的。 虽然认出了来人,但是余列也没有放松警惕,他微眯眼睛:“阁下颇有兴致,为何要翻墙而来?” 女邻居瞧着余列脸上的冷色,妩媚开口: “深夜翻墙而来,当然是找小郎君有快活事情要做,难不成,是为了偷听小郎君和那太监的谈话?” 余列冷哼一声,意识到自己和高利的谈话,果然已经被对方偷听见了。他一时担忧起来,自己在石屋之中修炼的时候,动静是否也被对方察觉到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石屋静谧,隔音效果十足,平日里对方和客户在家里面闹的再欢,他同样也是察觉不到半点。 余列勉强的放心下来,只是他对于眼前的女邻居,依旧还是心存警惕。对方能够以他和高利两人都察觉不到的动静,翻上围墙旁观,其身法必然是可以,不可小觑。 余列换了副面孔,他打了个稽首,脸上也露出活络之色,笑吟吟的:“即是如此,姐姐何不下墙而来,随小生一同进入屋中,秉烛详谈。” 侧躺在围墙上的女邻居听见,洁白的脚踝晃了晃。 她伸了个懒腰,腰腹间的平坦白皙,嘻嘻一笑,身子豹变般,就像是月光在跳舞,轻轻的就落到了余列的身后。 余列只来得有肉眼捕捉到对方的动作,但是身子一时难以跟,竟然直接被对方给拢了,脑壳都压在了柔软之上。 他心中一寒:“好利索的身手!” 如此身手,对方若是想要划破他的喉咙,当是轻而易举。 余列立刻就做出判断:“此人的道行,定然不是区区的下位道童。” 好在这里是镇子之中,还是居住区域,有着严酷的律法管理,对方的境界就算是比余列高强,也不至于做出恶事。 因为余列现在的年岁才十六左右,此前又衣食不足,所以身量还未长成,并不高大。女邻居拢着余列的身子,口中发出轻笑声: “郎君小弟弟,可是吓得不敢动弹了?” 余列的身子确实微微一僵,不过他早已经不是初来镇子的蒙童了。 后脑勺靠在对方的身上,余列并没有挣脱,反而微微一侧身子,反手就搂住了对方的腰腹,扬起面孔,朝着对方笑了笑: “姐姐猜我敢不敢动?” 余列这一扬起面孔,拢住他的女邻居看见了,口中微吸一口冷气: “乖乖!好个俊俏的臭弟弟,前几日见的时候,都没如此感觉!” “难怪那太监见了你会走不动道。姐姐我今日瞧见了,胯子也是发痒。” 余列本就五官俊俏精致,否则他也轮不到被朴杏点了去,当朴杏的搭伙姘头。 近来一个月,入道之后,他的身量虽然还未猛窜起来,但是气色恢复,加上又修炼了毒功,浑身就像是被玉刮过似的。 隔着点距离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旁人和他一贴身,就会发现他容颜如玉、目似点漆,俊俏得非人。 女邻居拢着余列,她就着黯淡的月光,感觉自己像是捧着一尊白玉先生,胯子当真要发痒了。 另外一边,余列侧过头后,目中微惚,被晃的眼睛有点花。 不过他的心性坚定,记得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搂着对方,坚定的就要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房门就在跟前,女邻居被俊得恍惚,差点儿就要被余列搂进屋子中。 但是下一刻,啪的声响! 余列的手被打开了,他跨过门槛后微微一愣,回头瞧那靠在门框上,浑身散发出一股子婊子气的女邻居 女邻居开口:“先给钱,姐姐我虽然外号女施主,但从来不做后付钱的买卖。” 余列坦然的说:“没钱,只能白嫖。” 他摇摇头:“还以为姐姐是巷子深,怕酒香传不出去,特意上门来拉客的呢。” 石屋的门口响起嗤笑声:“嘁!” 女邻居低下头,俯下身子,勾人的说:“就算是你们观主来了,也得给姐姐我先付钱!还想白嫖?美死你呢!” 余列看着莫名找上门的这女邻居,感觉对方无论是身段,还是模样,的确都是极为戳人。用单道童他们粗俗点的话来讲,恨塞不能! 不过他余某人现在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不是能够享受的时候。 于是余列拱了拱手,对女邻居说:“既然如此,就请姐姐回,夜深了,再耽搁下去,就耽搁姐姐今晚的生意了。” 女邻居忽然指着余列衣袍下面的东西:“也不一定要钱,拿它换换也是可以的。” 余列不经意的拨了拨衣袍,从容说:“说笑了,您刚才也听见了,贫道是毒口的拔毒童子,这是丹房的货物,明日炮制完毕,就得送回去。” “原来如此。”女邻居恍然,“那你身上还有余钱没?” 余列只想赶紧的打发对方回去,他摊开手,摆出贫穷气质: “没有,若不是入了丹房,包吃,穷的都要饿死了。” 女邻居再一次听见没钱,花容变了,她口中骂骂咧咧:“好小子,一文钱都没有,这点年纪就敢学人狎妓。” 余列轻咳一声:“是您自个翻墙过来的,还偷听我谈话来着。” 女邻居再度恍然:“对哦,你小子还欠了驴打滚!看来是真没钱。” 余列点点头,再度指着门口,示意对方从大门走出去,不用翻墙了。 但是他送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女邻居竖起柳叶眉,指着大门口就说: “既然如此,赶快走人,别在这儿干杵着,快点。” 余列微微一愣,感觉对方莫不是修行修坏了脑子,可是他刚想说话,就又听见女邻居暗骂着: “白瞎了这么张好脸了,咋穷成这样?再住下去,定是要拖欠老娘的房租。蚀本买卖!” 余列反应过来,眼皮一抬,试探问:“包租婆……呃,房东?” 女邻居点头,还直接跨入了余列的石屋中,当场开始验收屋子。 或许包租婆这行当不泼辣不行,熟妇模样的女邻居浑不在意形象,顿时叫天起来: “我的小冤家哟,这才半个月,屋子的皮都快被你削掉一层了。” “你就是在这屋子里,和熊啊野猪啊一起快活,也不可把墙皮给蹭掉这么多!” 余列意识到,半个月已经过去,他短租的房子确实到期了。 余列也钻入石屋中,石屋中顿时响起了谈话声: “说笑了,您这屋子扎实,哪来的墙皮?” “甭管怎么说,押金不退了啊!” …… 第三十一章 服鱼制饵 没有料到隔壁的女邻居,竟然就是自己的房东。 而且按对方的说法,此人生意繁忙,若不是见到有生人敲开了余列的家门,她才懒得放下刚开门的生意,跑过来看热闹。 得知了这些,余列对女邻居的态度,顿时不好太过轻浮。 不过该讲的价钱,两人一个穷鬼,一个贪财,都是分文不让。 在权衡了利弊之后,余列选择了继续租用在这间石屋当中。 虽然隔壁就是他的房东,还是一个做皮肉买卖的。但是余列发现自己的女邻居不是寻常道童,也难怪对方的暗娼生意红火,还能置办下几份家业。 他琢磨着自己住的是对方的房子,若是碰见了有人前来寻仇,女邻居看在房屋安危的份上,可能会伸出援手也说不定。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女邻居嚷嚷着要把押金统统扣掉,而余列现在欠着高利贷,又穷,再折腾一回房子。 下个月,他能不能还上高利贷的利息都够呛。 石屋中。 女邻居神清气爽的从余列屋子中,大跨步的走了出来。余列则是跟在对方的身后,袋子被榨干的苦着脸,同样走出来送客。 抛着手中的钱袋,女邻居露出梨涡笑容,温柔的说: “余哥儿,咱们说定了,房子就先这样,房钱也给你便宜点,每月两百钱。但是别忘记了,姐姐交代给你的事情。” 余列住在大杂院的时候,每个月的伙食费是三十钱,房钱,但是杂院中的房钱,大致是伙食费的两倍,每月五十钱左右。 他现在住上了单间,还是独门独户有院子的,每月两百钱确实不贵。按照女邻居的说法,这还是她瞧上了余列的脸蛋,便宜了。 不过余列信她个鬼! 肯定是因为对方是做皮肉买卖的,来往的客人过于鱼龙混杂,有钱的租客忌讳,不屑于在她的隔壁安身,没钱的,又舍不得住独门独户。 只有余列这种没钱又有需求的,才会愿意租住一阵子。 女邻居继续说:“还有,在丹房多和同僚搞搞关系,给姐姐拉拉客人,照顾照顾姐姐。” 院门口,看在对方是房东的份上,余列拱拱手,客气的说: “记得了。” 女邻居见余列乖乖的模样,朝着余列妩媚一笑,又继续调戏:“哥儿,下月发了工钱,可别去赌坊送人了,记得来送给姐姐,包你满意!” 不过刚说了一句,女邻居眼睛一亮,朝着自家屋子扭头,连忙呼到:“诶!客官别走,人在这儿呢!” 她头也不回说:“来客了,回聊。”然后就不知用上了什么身法,脚都不出声的,望着来客扑过去。 余列拱着手,微微一愣。 他凝耳细听,当真听见了巷子中有细细的脚步声,并很快响起了女邻居拉客的窸窣声音。 面上哑然失笑,余列锁好了院门,进入石屋中,将石门也关好。 等回到了石屋中后,余列将黑蛇鱼从袍子中拿出来,眼神再次有些出神。 无他,是因为女邻居托余列办的事情,恰好就和这鱼有关。 对方不是嘴馋了想要吃鱼肉,而是盯上了黑蛇鱼的鱼鳔…… 余列眼神怪异,他提起依旧凶猛、生命力强悍的黑蛇鱼,嘀咕: “这东西浑身都是毒,居然还有人敢用它的鱼鳔干活?” 余列只能咋舌于女邻居的胆子、嫖客们的口味,当真是大! 不过很快,余列就收敛了精神,凝眸看着手中的黑蛇鱼。 虽然接连被高利道童、女邻居打搅了,但是余列可没有忘记,他提着黑蛇鱼回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余列的目中幽幽: “黑蛇鱼常在夜间出没。明日一大清早的,不管鱼料理干净没有,都得送入丹房中,丢了就得赔钱。” 而一条寻常黑蛇鱼的价格,不大的,也接近于余列三个月的房租,是他在毒口中一个月的工钱。 余列身上最后剩下的一笔钱,刚刚又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押一付三。因此他现在已经没有钱,明日再去买一条黑蛇鱼还给丹房。 至于发工钱,那是月底的事。杂事也多,迟则生变。 梳理着,余列定下心神:“今天夜里,就得尝试一番!” 念头定下,他却并没有将手里的黑蛇鱼拍死了事,而是伏在了桌子上,缓缓的屠宰黑蛇鱼。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谨慎起见,余列决定在石屋中至少待上两个时辰再出去。 而且对于他来说,黑蛇鱼身上的鱼毒也是一味药材,不可将毒性一口气的都削弱了,得细细剖了,取出来慢慢用。 身处于自家的石屋中,余列宰杀蛇鱼格外利索,没有到一个时辰,他就成功的剖好了黑蛇鱼,还切割成块,分门别类。 检查石屋,罩上八哥。 余列才将鱼块,一一置入了青铜酒杯中,默默的等待起来。 又是大半个时辰后,他在青铜酒杯中捞取鱼块,发现鱼块再次变得像曾经的狼妖脏腑般,晶莹剔透,灵气满满,也缩水了。 其呈透明状,还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清香味,似鱼腥味又不是鱼腥味,顿时让余列口齿生津。 他没有忍住,当即品尝了一块。 胶弹甘甜的感觉,立刻就出现在余列的舌尖,他只是轻轻的咀嚼,其就入口即化般,化作一团灵液,流入余列的喉咙。 一股冰凉的灵气从他的腹部升起,先是一寒,然后余列的全身如同雪擦过似的,浑身都燥热起来,整日的疲倦尽数消退。 余列再次咋舌感慨:“这鱼肉,当真带劲!” 他立刻就起身,在石室中摆开毒功熬炼的架势,只靠着腹中的灵气,淬炼肉身。 风声呼呼。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余列就感觉收获比寻常的一个时辰都要大。 并且相比于寻常时候一盏茶,他的筋肉并没有酸软的迹象。 这代表着,若是拥有黑蛇鱼的滋养,余列不仅能提升熬炼的效果,还能一定程度的延长每日熬炼时间。 “灵肉灵气,果然都是好东西。” 余列心中一喜,生出了想要继续吞食鱼肉,沉迷在修炼中的想法,但是他立刻就将其压下。 这些鱼块都是要作为本儿的,不可贪吃。而且生吃鱼肉,仅仅是口感上绝佳,它对肉身的滋养,并不及搭配药材后,调和成汤药使用要好。 余列现在是一块符钱都得掰成两半使用的主,他可不能贪图口腹之欲。 接下来。 余列分时间段的,又一一取出鱼块,并且记录浸泡的时间,使得鱼块中残留的毒素大小不一…… 彻底处理好后,又继续按捺着,等到夜深沉至极,他才裹着一身黑袍,低调的出了石屋。 余列并没有往黑水河边走去,而是先朝着最热闹的街道,缓步走去。 第三十二章 黑河垂钓 余列来到了黑水镇最热闹的街道上。 虽然已经是夜深,但是街道上的行人并不稀少,反而一个接一个,人影憧憧,都是黑袍兜帽,像是鬼一样。 一些夜间猎得了货物的人,正沿街叫卖,当中一些人身上的血腥味很浓郁,仿佛穿着血衣,厉鬼一般。 特别是有些人贩卖的货物明明不是带血的,但是他们的身上依旧是腥气浓重,血迹斑驳。 夜幕的黑水镇,安全性降了不少,好在人多的街道上,依旧是有秩序的。 余列行走在其中,心中警惕,却也并没有太过提心吊胆。待会儿离开街道、居住区域之后,才是他应该提心吊胆的时候。 来到一个贩卖二手货物的摊子前,余列随手指着勾爪、铁索、抄网等物,问: “这些价钱怎么说?” 摊主冷漠的扫了余列一眼,随口说出一个价格。余列眉头微皱,但是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翻看起这些渔具的质量。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的赶往河边上,除了是兜兜转转、掩人耳目之外,就是特意前来置办钓鱼工具的。 渔具的成色都还算不错,并没有锈蚀的太过厉害,不过上面颇是有些血迹残留,不知是鱼血还是人血,来路可能不那么吉祥。 余列已经是货比三家了,他犹豫一下后,掏出身上仅剩下的一点符钱,简单选了勾爪和铁索鱼竿,并没有买的太齐全。 见余列肯付钱,摊主冷峻的面孔上依旧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出声:“三折回收。”然后便示意余列将看上的渔具挑走。 微微颔首,余列提起东西,脚步匆匆就离去。 落在摊主的眼中,余列和街道上那些夜间出来捕鱼捕兽的道童们,没有半点区别,毫不起眼。 接下来,余列又是转悠的,采买了几样小东西,然后就往黑河的边上走去。 不过当就快离开街道时候,他忽然在街上瞧见了一个熟人。 对方一手提着个纸灯笼,一手挽着竹篮,正堵着路人,泼辣的和对方争斤论两。 其人身材肥大,是余列的上一任包租婆。 “哎!死崽子,自己技艺差,钓不到鱼来,就怪婆子我的鱼饵了?” 包租婆和一个道童推搡着:“大家评评理,就几枚钱的鱼饵,你还真想能次次都钓上黑蛇鱼来?” 余列看了几眼,立刻就明白,定是那包租婆吹嘘自己的鱼饵,哄骗浅薄的道童们购买,然后被人找上门了。 找包租婆理论的道童,果真是刚来黑水镇没多久,立刻就气着胀红了脸,揪出包租婆不放又不敢动手,惹得周遭人发出一阵子哄笑的声音。 包租婆继续骂街:“好你个后生,欺负婆子一个寡妇不是?走!你要论理,咱俩去街头的鬼兵大人那论论!” 余列没有要凑热闹的意思,他只是心中暗想到:“街上虽然有人管着,但也不及白天……婆子这般坑人,真不怕被人给剁了?” 摇摇头,余列紧了紧身上的黑袍,默默的离开了。 他沿着捕鱼佬们走的最多的路线,低调的往黑水河边走去。 这条路上走的人多,也就代表着稍微安全些。因为离镇子比较近,胆敢杀人越货的家伙们,多多少少会顾忌一些。 不过同样的,人多的地方,黑蛇鱼往往也就过于精明,即便运气好碰上了鱼咬钩,也不一定能够钓起来。 因此胆子大、技艺好的道童,往往都是去偏僻无人的地方。只有如余列这边的生手,才会挨着黑水镇,练练手。 不一会儿。 余列就来到了山风凛冽的黑水河边,他环顾四周,发现附近虽然算是人多了,可是并没有出现钓鱼佬们扎堆的情况。 恰恰相反的,隔着至少百步,才能隐约看见一人,而且对方对余列的路过极为警醒,立刻扭头。 夜色深沉,众人都罩住袍子,蜡烛黯淡。余列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举动、有无鱼获,对方也是一样。 双方都感觉像是两只鬼般,在河边擦过。 这种情况,让余列大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他待会真要钓上鱼来了,也就不用太担心会被周围的人瞧见。 已经抵达黑河边上,余列心中按捺不住期待,他快步的在河边转悠,然后选择了一处凹陷的崖壁,挡风,也能挡住他人的视线。 因为能够夜视,余列连蜡烛都没有点,他直接盘膝坐下,插好了铁架子,捆绑牢固,又放下勾爪。 他还在一旁的石缝中叮叮当当的敲打,钉入一根铁销,用麻绳和自己的身子捆绑好。这是为了防止钓上了的大货,一不小心反被对方给扯下去。 黑河中妖物众多,并不是只有黑蛇鱼一种,精怪都有,每年被鱼给吞了的道童,并不在少数。 因此余列即便是自诩力大,他也不敢疏漏了这一点,免得待会脚下一滑,再大的力气都来不及使出来。 叮叮的声音响完,余列又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他一边忙活,黑河的水腥味、铁销冰冷锈蚀的铁气,也一步步将他浸泡在其中,余列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是涉足进了河水中,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一盏茶的功夫,余列彻底完工,他又谨慎的窥视周围,方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的油纸包好,杀鱼袍子裹好的鱼块。 就着黯淡蒙蒙,几乎无有的月光。 余列躲着山风,呼出了一口白气,白气冰冷消失。 他将鱼块挂在了狰狞的铁钩上,然后用力,狠狠的往河水中甩过去。 哗啦啦,铁索流淌的声音响起。 混杂着黑河的奔腾,鱼钩投入了黑暗中,无声的就被吞掉。 良久过后,余列方才察觉到手中的铁杆铁索不再急速流动,他立刻掐住鱼竿,凝聚目光,望向几层楼低的河水,左右寻摸,才在黑水上看见了一点猩绿。 绿点似鬼火般沉浮,微微弱弱,明灭不定。 崖壁的岩石有孔,山风呜咽。 余列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静静的握着鱼竿,定在崖壁上,耐心等待起来。 虽然表面上沉静,但是下钩子后,余列的心中也是一阵子胡思乱想: “不知老胡说的窍门,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我以祛毒后的鱼块垂钓,好歹也要让我钓点东西上来。等拿去卖了,也好买条黑蛇鱼,明日回丹房交差……” 若是今日折本了,余列明天要么赊欠毒口的黑蛇鱼,要么就得找萝卜头他们借钱了。 几十息过去,钩索不停的晃动,余列的心思越加杂乱。 都是些小鱼小虾在胡乱的啄动,再多耽搁几下,来不了大鱼,他的一份鱼饵就会被啄食光。 不过下一刻。 余列手中的鱼竿狠狠的一晃动,他微眯眼睛,河水中乌漆墨黑,猩绿的光点已然毫无踪迹! “有鱼了!” 余列心中大喜…… 第三十三章 大获丰收 河水冰冷,余列的心头火热一团。 他没有立刻就提钩拉鱼,而是将心神沉下,耐心的感受着鱼竿动静。 终于,余列发觉手中鱼竿再次狠狠一沉的时候,他双臂用力,两手都抓在铁制的鱼竿上头,奋力的一扬起。 哗啦! 余列回收铁索,将自己勾住的河鱼拉到岸上面! 铁索之下,一尾沉重的活物,在不断的蹦跶,胡乱扭动,想要从鱼钩铁索上挣脱走。 对方挣脱的越是厉害,余列心中就越加的期待。 依仗着身手,余列对于钓鱼这种事情虽然算不上熟稔,但是依旧三下五除二的,利索将鱼拉到身前。 悬崖边上,水腥气越重,一条和余列手臂一样粗细的活鱼,出现在他的眼中。 鱼浑身滑不溜秋的,嘴上还张着两根长须子,血色的大口不断开合,还吐出黑色的黏液。 得亏余列的眼睛也尖,他在瞧见长须活鱼后,立刻又往旁边摔打而去,没有直接拿到面前。 长须活鱼口中的黑色黏液,将一旁的岩石涂抹个遍,散发出阵阵的腥臭味。 这尾鱼并不是黑蛇鱼,而是红嘴黑须鲶鱼,也是黑河当中的一味特产,体型大,还能吐出黑色的黏液,如同海中的乌贼一般保命,也能够帮助它在河水中主动的觅食。 瞧见黑须鲶鱼,余列脸上的喜色稍微一滞。 红嘴黑须鲶鱼在黑河中的数量也很多,甚至是比黑蛇鱼还要多,食性杂乱,蚌壳螺蛳、小鱼小虾,但凡是带点荤腥的,就没有它不吃得。 相比于黑蛇鱼,它在黑水镇中之所以不太出名,就是因为它并非是一尾灵鱼,其血肉仅仅是和寻常的狮子老虎般,有用、可以养人,但是灵气不足,对于道童来说算不上大补! 只有极少数的黑须鲶鱼,因为活得久,体内的肉质才会开始具备点灵气。 余列心中微微泄气,意识到自己白欢喜了一场,他不仅没有钓上来一条灵鱼,反而赔了一份饵料。 丹房的那尾黑蛇鱼被余列炮制了,又经过酒杯的浸泡祛毒,分量再次缩小,切割成块后将将十块而已。 余列抿起嘴,暗道:“黑须鲶鱼也是鱼,好歹还能卖点钱,自己吃也是可以的。” “今日开门红,依旧算是一个好兆头!” 他取过小勾爪,狠狠的朝着黑须鲶鱼一打,将对方的鱼鳃贯穿,然后挂在了一旁的大勾爪上。 悬崖太高,取水不太方便,黑水镇的捕鱼佬们,多是用满是尖勾的勾爪穿鱼挂住,完事后抗回镇子中。 余列料理着开门第一条鱼,忽然也想到: “根据镇子中的说法,这黑须鲶鱼似乎勉强算是黑蛇鱼的天敌,惯于吞食没有长成有毒的黑蛇鱼幼鱼。” 他的眼睛微微一亮:“莫非这条黑须鲶鱼,就是把鱼饵当做是黑蛇鱼的幼鱼了?” 若真是这样,那就代表着余列用青铜酒杯祛毒,确实是可以模拟出黑蛇鱼幼鱼。只需要胡老讲的是真的,余列再垂钓几次,必定能够钓上来黑蛇鱼。 余列的心头再热,他连忙又取出一份新的鱼饵,挂在了鱼钩上面。 先前一份鱼饵已经被河中的鱼虾啄食烂掉,不能用了。 而且余列新挂上去的鱼饵,在青铜酒杯中浸泡的时间比上一份要久,内里的毒素更少,灵气更加浓郁。 铁索晃动,哗啦声再度响起,然后没入黑暗之中。 余列捏着鱼竿,再次沉下心神,静静的垂钓起来。 这一次,他等待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短暂,仅仅十几息的功夫,就有大鱼咬住了钩子,余列狠狠的一扯,回收铁索。 更是沉重的活物挂在鱼钩上,等到余列提起了一看,发现自己钓到居然还是一条黑须鲶鱼。 但是这一条黑须鲶鱼比刚才的一条大了一圈,已经有余列的大腿粗长,一看活得年份就不少。 它口中吐出黑色黏液不仅腥臭,落到了岩壁上之后,隐隐还有滋啦声音响起来,似乎有毒,能腐蚀岩石。 余列微微愣神,这次他没有露出失望,反而还露出了一抹喜色。 因为这尾黑须鲶鱼,赫然就是活的够久了,带有灵气的那一种,其黑色的粘液能腐蚀岩壁就是证明。 这种老家伙,常年是居住在自己用粘液腐蚀钻出的岩洞之中,鱼老成精,比寻常的鲶鱼要机灵太多太多,捕获的难度和黑蛇鱼一般大,甚至是比一般的黑蛇鱼还要滑溜。 不过,它依旧是被余列的鱼饵给诱惑住,送上钩来。 余列一打勾爪,将这尾老黑须鲶鱼也贯穿,然后挂住。 他的心中开始感受到了收获感: “这种程度的黑须鲶鱼,已经具备灵气,多多钓上几条,今夜也必定是个丰收!” 有了收获,余列再次利索的挂上了鱼饵,将钩子甩入奔腾的黑水河中。他这次用的鱼饵,浸泡的时间又比上一块要长,鱼肉精纯如冰晶。 此时握着鱼竿,冰冷的山风让余列不仅不冷,他反而感觉到了一丝快意。 余列盯着黑河中明灭不定的猩绿鱼漂,目中更是期待。 哗啦! 这一次的等钩子的时间,和第一次差不多,但是也仅仅超过了几息而已。 又有鱼上钩了。 余列抬竿,将一尾浑身黑鳞的大鱼,从漆黑的河底拽上了悬崖。 这一次看清楚钓上来的鱼后,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大喜之色,因为这次的鱼不是其他,正是他期待已久的黑蛇鱼! 蛇鱼尖利,咯吱的啃咬着鱼钩和鱼线,若非两者都是精铁打造的,早就会被它咬断掉。 余列看着黑蛇鱼修长的身子,急忙取过勾鱼的勾爪,将它也贯穿,然后和另外的两条鲶鱼挂在了一起。 挂好之后,余列打量着黑蛇鱼,发现这一条比他从丹房拿回家的要大,也凶猛,挂在勾爪上,居然还想着要将旁边的两条鲶鱼给咬死吃掉。 看着鱼获,余列欣喜道:“这是第一条黑蛇鱼!” 三钩三中,青铜酒杯浸泡过的鱼饵果然带劲。余列趁着自己的手气好,立刻就又甩下第四钩。 第四钩下河,第四钩上河。 依旧成功,余列再次钓上来了一条黑蛇鱼,他熟稔的挂在了勾爪上,更觉得痛快。 接下来是第五钩! 第六钩!! 第七、第八、第九钩!!! 九次放钩子,除了第九次之外的,余列的八钩全都有所收获。 短短半个时辰,他一口气的钓上来了三条黑须鲶鱼,一条肥肥鱼,四条黑蛇鱼! 其中除了第一条黑须鲶鱼和肥肥鱼之外,其他的两条黑须鲶鱼都是老而有灵气的那种,也是珍贵,可以卖大价钱。 一尾黑蛇鱼相当于余列一个月的工钱,他吊起来的这八条鱼,已经是相等于他半年的工钱了! 呜咽山风中。 余列被身边浓浓的鱼腥气笼罩着,他丝毫不以为意,眼中满是痛快之色。 “看来老胡说的是真的,以祛毒的黑蛇鱼肉垂钓,钓上黑蛇鱼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若不是第九钩的鱼饵,似乎被小鱼小虾给啄食干净了,余列还能再钓上来一条。 “还有最后一钩。” 余列欣喜着,他挂上了最后一份、也是最为精纯的鱼饵,利索的甩入黑水河中的,期待着下一尾黑蛇鱼的到来 这份鱼饵入河之后,仅仅是几息,余列手中的鱼竿就大动,他的耳边还听见了怪异的水声,其声和河水奔腾的声音不一样,而更像是有东西故意拍打水面的翻滚声。 不过余列所在的悬崖,距离河面有五六层楼高,就算是有鱼拍水,他应该也听不见才对。 “除非!” 余列眼皮一跳动,瞳孔微缩。 下一刻。 一股巨力从他的手中传来,鱼竿像是毒蛇乍起,扯动着余列,狠狠的往黑河中扎去…… 第三十四章 河中巨物 鱼竿上传来巨力,余列下意识的就想要和对方较劲。 但是他心中一紧,按捺住反应,主动地松开手,任由手中的鱼竿往黑河中窜去。 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鱼竿就消失在了余列的眼中,没入黑暗。但是鱼竿无声息的消失了,悬崖下面的拍水声音,并没有消失。 反而更加的大作,波涛如怒,似乎有巨物在低吼。 余列听着水面下的响动,他的面上露出庆幸之色:“得亏我反应及时,松开了鱼竿。”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赫然是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上,并且捆在他腰部的麻绳已经绷得紧紧的,只差一步,他就会落入到黑河之中。 夜晚的黑河,就算是上位道童掉进去了,也只是会像下饺子一般,囫囵听个响,会喂饱河中的妖兽凶兽。 余列心惊肉跳,他细细的听着水面上的拍打声,目光也紧紧的盯着崖壁外。 好在过了一会儿之后,巨大怪异的拍打声缓缓停止,水面下的巨物,似乎已经游走。 余列暗暗松了一口气:“应该是走了。” 嘶! 但是他心神还没有彻底放松,陡地一尾黑影竟然从漆黑的悬崖下面窜起,仿佛一根铁索般,狠狠的抽打在了崖壁上,发出刺啦声音。 火星迸溅,都落到了余列脸上。 余列身子紧绷,幸亏他选择的地方是一处凹陷崖壁,他在刚才松手之后,也立刻的靠后,紧紧地贴着身后岩石,否则的话,刚才那一尾,可能就将他给打中了。 就算不当场打死,也必然会将他给卷入到黑河之中。 余列屏住了呼吸,还和旁边挂着鱼获的勾爪拉开了距离,缩在一旁。 好在几十息、一盏茶过去,崖壁下面一直没有再传出来异动,余列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又是残留着惊色,又是充满了兴奋: “刚才那上钩的,绝对不是普通的灵鱼,肯定是凶兽,还是凶兽之中的厉害家伙,甚至是接近于七品精怪!” 无需多想,余列立刻就意识到,这八成就是因为他的鱼饵太过于精纯,一下子将附近最大的家伙,给引了过来。 对方不仅吞了他的鱼饵,还想将他这个钓鱼人也吞掉,凶猛又狡诈。 余列又看了一眼崖壁下方的黑河,心中残留着后怕,他赶紧的抓起旁边的鱼获,翻上崖壁,离黑河更远一些,并且换了个地方。 余列待在岸上边,谨慎的等了不短的时间,才又回到到钓鱼的凹点,将自己钓鱼的工具一一取回。 一边忙着,余列心中也是一边琢磨,念头横生。 话说他之所以会控制鱼饵在青铜酒杯中浸泡的时间,就是想要看看哪一种程度的鱼饵,最是能够吸引黑河中的黑蛇鱼。 如今一轮垂钓下来,余列心中已经大致清楚了。 并且最后那一钩子还表明,通过了青铜酒杯祛毒化灵的材料,其灵气之精纯,已经是达到了吸引强大凶兽的程度,大幅度超过材料本身。 得亏余列是在岸上钓鱼,水中的活物们不便于上岸,黑水镇所在的崖壁也高。否则的话,他采用其他的法子捕猎,就算再是机警,今天恐怕也危险了。 余休现在也暗暗怀疑起来: “第九份鱼饵,可能并不是被河中的小鱼虾给啄食完了……或许从第九份开始,黑河中就已经有凶兽蹲守着,直到第十份鱼饵下水,它才彻底忍不住了。” “好个狡诈的家伙。” 第十份鱼饵的浸泡时间,正是黑蛇鱼肉在青铜酒杯中,能够浸泡的最长时间。 黑蛇鱼肉比不得狼妖的脏腑,再继续浸泡,它就会变为彻底的一团灵气,然后再无变化。 余列收拾好了工具,看着满手的鱼获,又从刚才的垂钓中大有发现,他心中的后怕彻底消失了。 此时余列的心中,有的只是满满的欢喜,若不是身处于不太安全的地方,他几乎都想要大笑连连。 仅仅一晚上的钓鱼,他就钓到了四条黑蛇鱼和四条其它鱼,近乎他半年的工钱。 而且发现了青铜酒杯的妙用,余列顿时清楚,他的发财大计彻底畅通,其不仅仅局限于黑蛇鱼,他之后完全可以尝试着炮制各种鱼饵,再经由青铜酒杯浸泡过后,捕捞各种各样的鱼兽。 摸着自己的肚子,余列欢喜不已。 不过他细细想了一番,还是暗暗地告诫自己:“财不露白,刚刚河中那厉害的凶兽也是警告。在实力不足之前,还是得以捕获黑蛇鱼为主。” 黑蛇鱼带毒,又是黑水镇灵鱼中偏向于底层的那种,炮制手段完善,余列即便大量捕获,旁人也只会以为他找到了鱼窝。 如果是大量捕获各种各样的灵鱼,一是太过危险,二也是不可贩卖,否则就可能让人觉得余列身怀秘方或是异宝。 梳理完毕,余列定下心来,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八条大鱼,连忙提着勾爪,往更加隐蔽的地方跑去。 来到一处避风藏人的地方,余列将勾爪上的黑蛇鱼一一取下,开始了简单粗糙的炮制。 四条黑蛇鱼太多,也不方便隐藏,他要是一口气的都拿回去,肯定会被人看破。至于多跑几趟,就更加引人注意了。 好在有青铜酒杯在手,酒杯能够将东西摄入进去,可以让余列掩人耳目。 时间仓促,余列只是将三条较大黑蛇鱼的鱼胆取出,鱼血取了部分,然后就囫囵的放入青铜酒杯中,其中一条他还失败了,弄得鱼毒遍布全身。 好在这对于青铜酒杯来说,都不算事儿。 顿了顿之后,余列又将三条黑须鲶鱼也宰杀了,置入青铜酒杯中。 一番处理下来的,他的勾爪上便只是剩下一条肥肥鱼,以及一条和丹房那条差不多大的黑蛇鱼。这样一来,不仅方便他明天交差,也方便包裹起来,不太引人注意。 再次检查一番后,确定没有了其他遗漏,余列方才包着这两条鱼,小心翼翼的往黑水镇走去。 等余列达到黑水镇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冥冥,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必定日出。 除了他之外,其余外出捕鱼猎兽的道童们,也是一一返回。接近清晨的街道,因此也变得更加热闹。 血腥味、鱼腥味,道童们苍白着脸、涨红着脸,神色各异,吆喝的声音遍地。 渔具刀剑,也是叮叮作响。 熬了一晚上,空着手回家的道童们不在少数,他们看谁都觉得对方是仇人。还有的人拎着条小而无用的鱼,故意挂在钩子上晃荡,强撑着脸面。 余列不紧不慢的走着,忽然听见有人议论: “就今晚,镇子近处的河下,听说有异响在动,疑似大家伙。” “对!不少人瞧见了,还有几个倒霉的家伙不谨慎,没绑绳子,直接被拉下了水。” “好个奸诈的东西,爷爷们钓鱼,它也来钓咱们了。快快给上位道童们说说去,捞了它!” …… 余列听见这些话,顿时微眯眼睛:“莫非,就是我引出来的那条大家伙?” 好在他背着勾爪,面色如常的走着,旁人从他的脸上看不见半点的不对劲。他手中的肥肥鱼也故意露在外面,鱼获并不怎么引人注意。 甚至还有人暗笑余列在装模作样,他们猜测余列的囊中,定是有且只有这一条肥肥鱼。 余列低调走着,浑不在意周遭人等。他现在的心情和当初斩杀狼妖后,返回镇子时有的一拼! 余列的心头正火热一团,只想快点回到家中,了却杂事,服鱼炼功。 有鱼相助,他定能尽快的突破到血毒层次,以及中位、上位道童! 第三十五章 血毒修成 回到了自己的石屋之中,余列来不及过多的歇息,他就将青铜酒杯中的鱼肉拿出,先放在外面,免得这些鱼肉都纯化为了单纯的灵气。 虽然灵气精纯有精纯的好处,但是鱼肉也有鱼肉的好处,后者可以和药物一起服用,更能够滋养人体。 随后余列又取下故意留着的那条黑蛇鱼,开始了细心谨慎的屠宰。 他的技艺进步了一些,约莫半个时辰后,余列就将这条黑蛇鱼屠宰完毕,不管是鱼胆、鱼鳃、鱼脏,全都分门别类的安置放好了。 又是整理一番,余列用酒杯再次装好东西,提着剖好的鱼,快步出门,往丹房赶过去。 他得抓紧一些时间,因为仅仅是返回的路程,酒杯中那条不具备灵气的黑须鲶鱼,就已经被融化得连渣都不剩,其他的鱼也在持续的浸泡化灵中。 仓促赶到丹房,交差后,余列又在丹房中用真真就是最后的一点钱财,买了几味药材的,然后脚步匆匆的往家里面赶回。 因为买的药材太少太单一,都是最常见、最常用的几种,他都不用故意再多买几味。因为即便有人看见了这些药材,也无法将药材和黑蛇鱼联系在一起。 如此一番行事,当余列赶回到自己的石屋中时,酒杯中又有一条鱼被彻底的化掉了,好在其他的鱼肉都只是精纯,药性都还在。 连忙取出鱼肉。 余列不禁的想到:“若是能够拥有一件储物法器,就好办多了。” 他身上的秘密不小,而镇子中偷鸡摸狗的也不少,并且他住的房子都不是他自己的,任何和青铜酒杯沾边的东西,余列都不敢放在视线之外的地方。 压下心中的杂念,余列封好了门,罩好了八哥。 他取出小炉子,点燃木炭,开始熬制最为简单的药汤。 红彤彤的木炭燃烧,药材和鱼肉在的纯白色的汤汁中翻滚,说它是药汤,其实更像是鱼羹,香气扑鼻。 余列盘坐在炉前,目中火热腾腾,浑身都因为药汤的香气而战栗,是他的肉身自主产生了对于罐中汤药的渴求。 按捺着心神,一等汤药成形,余列一刻都没有再耽搁,他赤着手,一把抓起炉上的药罐,往口中倾倒而去。 滋滋! 滚沸的药汤进入余列的口腔和喉咙中,炙热激荡。 若是换做寻常人或是寻常的道童,指不定就会重伤,但是余列的气血强横,他硬生生的耐住了沸汤,一滴也不剩的咽下肚。 放下药罐,余列盘坐在石室当中,浑身的筋肉蠕动,骨头像是瘦骨嶙峋般的豺狼般,一一耸起。 他低着头,胸膛像是风箱一般赫赫,将汤药残留在外的香气,尽可能的吸入自己肺腑之中。 能榨一滴药力是一滴,这样也能避免过多的香气飘出室外,引得其他人的注意。 余列微阖着眼帘,他和他的肉身,都在贪婪的吸收着药汤中所有的养分。 精纯的灵气贯入了他的脏腑之中,流转变化,促进筋肉的生长。 不知是药效猛烈的缘故,还是余列自己放任的缘故,他的身形膨胀,苍黑的毛发生长,发丝披体,再度往豺狼的模样变化而去。 嗤! 他猛地睁开眼睛,口中吐出一口白气,其气凝而不散,像龙蛇般在半空中游动。 余列张着满嘴的獠牙,十指如刀,在石室中低呼: “好汤药!” 下一刻,他就从地上一跃而起,在石室中撕风而动,摆出了毒功的导引姿势,辅助肉身消化药力。 畅快肆意!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余列闭门不出了。 借着汤药,他每日能够熬炼的时间达到了四个时辰,淬体的效果也是翻倍提升。 甚至当他不再熬炼时,仅仅是静静的服毒调毒,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在持续不断的强悍。 以灵鱼为食,对于寻常道童来说,果真是难以想象的帮助。 整整三日下来,余列的气血增长,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学会毒功时,那种猛然前进一步的感觉。 气血增长的同时,余列每每服药时所显露出的身形,也是越来越干瘦。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情,代表着他体内的狼妖之力,在被他更进一步的降服,化为己用。 只可惜三日一过后。 余列就不得不中断了闭门修炼,提着自己衣袍,跨门出去上工。 虽然已经发现了一条生财之路,但是他还需要在丹房中学习丹法、购买便宜的药材,打工暂时是不可能放弃的,只能继续去点卯上班。 再次和萝卜头等人相见的时候,对方也都没有发现余列身上半点的不对劲,工作如常。 余列便如此安生的,一边在丹房中屠宰各类活物、接触各类药材,一边在夜间出去垂钓,翌日白天就用钓来灵鱼进行服药熬炼。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期间,余列在街道上探过风头后,也开始小心翼翼的在街头贩卖黑蛇鱼。 他在杀鱼佬、钓鱼佬、卖鱼佬的身份之间交错,实力越发的增长,越发接近他的目标。 这一日。 余列再次置办了一口大缸。 缸中堆放好了药材,并有数颗黑蛇鱼的鱼胆在其中沉浮,使得汤色漆黑如墨,让人望而生惧。 但是余列就待在这一口大缸当中,全身都沉在毒汤中,其筋肉蠕动,搅动着毒汤,使得缸中仿佛有鱼在游动。 不知多少时辰过去,哗啦的水声响动。 余列从毒缸中霍然起身,他身量修长,如同上好的玉器瓷器,晶莹温润,和乌黑的毒汤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粒粒黑色的水珠从他的身上滑落下,掉在地面后,竟然发出了刺啦的声音。 毒汤中并非只有黑蛇鱼毒一种,还夹杂着砒霜、朱砂、五步蛇毒等等,毒性更是复杂而强烈。若非水缸内里涂抹了特制的油脂,它压根无法长时间的承受毒汤。 不过更加让人骇然的是,余列走出毒缸,他五指变化,利爪伸出,轻轻的刺破了另一手的指尖。 血滴落下,刺啦! 更是强烈的侵蚀声音出现在石室中。 余列脚下的黑石砖头,当场被侵蚀出一个不浅的孔洞。 深吸一口气,余列又咬破舌尖,微微张口,一口气劲就往墙壁吐出。 嗖的,这口气劲落在更厚的墙壁上,并没有传出腐蚀的声音。但是余列瞧见了,不仅不失望,反而欣喜。 因为这一口气劲,是直接就洞穿了两拳厚的黑石墙壁,落入外面的院子中。 一束光线从院外射入石室中,让余列微眯起了眼睛,他的眼中满是喜意。 “《五毒炼脏导引术》第一层,血毒修成了!” 如此威力,显示余列已然是修成了毒功中的血毒,其浑身的体液带毒,特别是血液中,一口气劲混合着血水吐出,可以洞金穿石! 敌人就算是穿着了铁甲、戴了铁盔,今后的余列,也能轻松结果掉对方。 并且他还能通过服用不同的毒药,控制体内毒素的性质,防止被人针对性的对付。 石室中,余列再次细细的检验一番,确定自己是将第一层《五毒炼脏导引术》修炼完毕了,半点不假! 他的脸上露出怡然的笑容: “血毒习得,那么距离消化完第二变化,也不远了。” 而这个时候,距离余列学会毒功,其实才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一个月都不到。 第三十六章 桎梏、遇劫 余列在房间中好一阵子的欢喜。 欣喜中,他忽然望向自己刚刚打穿的黑石墙壁,暗暗想到: “看来以后得安排一个专门试功的靶子了,否则真打坏了这间石室,到时候还得赔钱,也容易暴露我的修炼痕迹。” 余列走到石墙的洞口前,随手挂了个东西在上面,先将洞口给挡住。剩下的,他得出门之后再想办法处理。 完成了血毒层次的修炼,余列的毒功算是小成了,可喜可贺。 接下来的日子。 余列一边继续修炼,一边继续在毒口之中打工。 小成之后的毒功,让他接下来在毒口中的工作顿时轻松了不少。 因为他可以先将活物最具备毒性地方取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血液滴上前,通过毒功上面教授的种种方法,判断自己的身体可否承担毒物的毒性。 只要可以承担毒性,余列就可以用自己的手,大胆的解剖屠宰活物,加快速度,熟悉肌理。 即便是一不小心的判断出错,毒素还落到了手上,他也能够运转毒功,消耗体内的气血和毒素,去中和、逼走进入体内的外来毒素,甚至是故意的吸收。 对于《五毒炼脏导引术》的修炼者来说,恰恰也是达到了血毒的层次后,暴毙的几率才开始大幅度的减少。 只不过若非有名师的教导,或者是天生体质特殊,修炼到血毒层次的可能性太低太低,仅仅一二成而已。 如此苛刻的条件,其效果自然也是猛烈的。 小成后的毒功,对余列肉身的淬炼效果,也达到了一个让他惊喜的地步。 果如余列之前所料,血毒让他五脏活性增强,肉身的耐性和对灵气汤药的吸收力全都更上了一层楼,隐隐提升了他的根骨。 这让余列不禁畅想到: “若是毒功大成,三毒俱全,修得了百毒不侵之体,那么比起寻常的道人,我之根骨材质,应该就是属于优良一类了!” 并且根据余列当初在家族中听闻的。 道童境界对于道人来说,其最主要的目的,并非是获得各种各样的武功妖力、非人手段。而是一步步的脱胎换骨,从食五谷、纳凡气的凡胎肉体,变成清静清洁的修道良才! 直白点说,道童境界最重要的,就是要在晋升为道徒之前,修得一方特殊体质,譬如百炼雷火体、百毒不侵体,才算中上。 如此体质,不仅在晋升的时候成功率大,今后的修炼也将会事半功倍,譬如一些高深的功法技艺,就会对此有相应的要求。 而没有在道童境界打下扎实的基础,即便是今后突破到了道徒境界,其根骨和扎实之人相比,就会好似先天不足的人一般,后劲缺乏、潜力不足。 即便仙道的手段玄妙,今后或有机会再更改,但代价也不会是区区下三品的道人们,可以承受的。 甚至余列还曾听闻。 只有修得了特殊体质的道人,将来才有机会成就为真正的筑基道士,否则的话,不甚完善的体质,在八品道徒境界是拖累,而在七品道吏境界,就会是桎梏! 到时候,肉身不强大,魂魄就更难以强大,一步错,步步受累! 以上这些原因,正是余列会选择《五毒炼脏导引术》的最大原因。它不仅仅能够快速的提升气血,还能够得到一方体质,危险是危险,但绝非一门短视功法。 黑水镇中。 余列借着小成的毒功,就此日复一日的修炼,越加发现自己没有选错功法。 他的气血越来越旺盛,进步一日比一日大,远超之前所有。 沉浸在快意的修炼中,余列一时间都有些难以自拔。 他在往中位道童狂奔而去! 不过,当余列感觉自己就要彻底的消化蜕变时,一个他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也出现了。 那就是余列的毒功越发精纯,体内的妖力越来越少,只剩差一丝,妖力就会被他完全消化掉。 但就是这最后的一丝,他熬炼了三四日,甚至是冒着风险去远一些地方,垂钓来了更大更肥的黑蛇鱼,熬药服用。 这最后的一丝妖力,依旧残留在他的体内,动也不动,一点要被消化掉的迹象都没有。 这让余列从畅快的修炼中醒来,意识到自己是遇见了瓶颈。 这一日。 余列又一次来到了偏远一些的地方,企图垂钓更肥的黑蛇鱼,他想试着用更厉害的汤药,让自己冲破最后的一丝门槛。 一边垂钓着,余列也一边在心中琢磨: “可惜了,镇子中的道徒们讲道授法,往往都是三个月到六个月,才会有一次。而距离上一次的讲法,才过去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余列若是想要请教道徒们,他至少得等待一个月的时间,而如果让他卡上一个月,着实是有些煎熬了。 至于请教镇子里面的中位或是上位道童们,他一时间又没有好的人选,得谨慎些。 余列苦苦琢磨着,哗啦一声水响,又是一条黑蛇鱼上钩。 上钩的黑蛇鱼并没有多大,今天所有钓上来的黑蛇鱼,没有一条合乎余列的心意,都不大。 余列暗皱眉头。 不过鱼饵已经用完,鱼获也不少,他也就见好就收,再次利索的炮制掉多条黑蛇鱼,放入酒杯中,然后拎着一条杂鱼、一条黑蛇鱼,往镇子中走去。 天色漆黑,余列独身一人走着。 路上的水气深沉,山风鬼哭,他偶尔才会在河边瞅见几个鬼般的身影。 也不知是因为距离安全区域确实有点距离了,还是余列今日的运气着实不太好,他今天没能一如既往的顺利回到镇子中。 前方土路上。 一高一瘦,两个身影罩在黑色的袍子中,只有幽幽目光从中的透出,打量余列。 余列皱着眉头,脚步停止,望向挡路的人。 简短粗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东西放下,人走。” 余列立刻就意识到,他这是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被人给堵住了。 愣愣片刻,余列环顾周遭。 他一声不吭,但是如言的将手中提着的勾爪扔在了地上,然后微微躬身,避让着,往旁边绕行过去。 对方两人见余列如此的听话,散发出的冷厉气质微微缓和,当中瘦小的那人,立刻就走向余列扔在地上的鱼获。 高大的人影则是依旧站在原地,冷冷的注视余列。 当余列就要越过对方时,瘦小那人的口中传出惊喜的声音: “大哥,有货!” 一听这话,冷冷注视余列的身影有所反应,对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瘦子,出声:“几条?” 但就在这时,陌生的声音在对方的左耳边响起了: “不多,一条。” 高大那人的身体瞬间紧绷! 第三十七章 蜕变完毕 此人猛地转过身子,掀开衣袍,口中发出低吼。 吼! 呼啸的声音响起,一只黑黄的利爪伸出,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扑打而去。 但是下一刻,高大者的面上就一怔,因为他的左边并没有人,他扑了个空。 说话的人正是余列,只见他的身形鬼魅,借着对方刚才愣神的刹那,已然出现在了对方的右后方。 刺啦! 根根利爪从余列的手中伸出,他猛地往对方的身体一拍,撕破皮甲,血肉迸溅,对方身上的袍子当即变得殷红。 吼……剧痛声音从高大者的口中发出,对方捂着自己的后腰,立刻就想逃向自己的同伴。 但是下一刻,让此人胆寒、心惊肉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拦路抢劫?” 声音戏谑。 高大者的面上露出恐惧之色,但是他脸上狠意一闪,不再往前扑去,而是扭过身子,继续朝着袭击者扑杀。 “死!” 此人死里求活,口中咆哮:“杀了他!” 一声轻笑又响起来: “嗤!” 余列的身影只是晃了晃,就避开了对方的袭击,并从对方的身体一侧擦肩而过。 霎时,那咆哮的那人身子僵硬,其身上的袍子缓缓落下,露出了一张黑黄色的虎面,额头上花纹凶厉。 “咯咳……” 高大者勉强的扭过头,看向已经略过自己的余列,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的喉咙中发出哽咽模糊的声音,伸出手,无力的抓向余列,似乎想要说什么:“我、我的……” 而擦身而过的余列,则是轻轻甩了甩手指。 只见在余列的手上,正抓着一颗滑腻的脏器,鲜红滴液。 听见身后的动静,余列随手将脏器甩了回去,扔在高大者的身上。 砰的!高大者的身体应声而倒,他瞪着眼睛,身子像是虾一般佝偻。 在他的胸口处,一颗脏器热气腾腾,尚在跳动,形如桃子,有常人的两个拳头大。 此物正是高大者的心脏。 另外一边。 瘦子在听见了同伴的吼声之后,只是微微一怔,立刻就弃了鱼获,往同伴和余列扑来,面目狰狞。 可是瘦子还没赶到,他身子又定在了半路。 看着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瘦子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四肢冰冷。 抬起头,瘦子恰好看见了余列头上的兜帽掉下,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面孔。 余列抬着血淋淋的右手,朝着冲来的瘦子轻轻一笑。 他的牙齿森白而尖利。 “不、”瘦子瞳孔骤缩,亡魂大冒,心中骇然: “逃!逃!!” 瘦子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就要往黑暗中逃去。 可余列已经张开了口,呵气成雾,轻轻的一吐。 嗖的! 一道血色的气劲就从余列的口齿中吐出,横跨六七步,狠狠的打在了瘦子的头颅上。 砰的,瘦子的头颅碎裂开来,骨渣横飞,他的身子一抖,比同伴更加干脆的倒在了地上。 血液继续涌出,现场腥气大盛。 两个拦路抢劫者的躯体,还在下意识的抽搐。 余列则是脚步停下,他环顾着四周,警惕着黑暗之处。 好在几十息过去了,黑暗中依旧没有半点的动静,或许对方并没有其他的同伴了。毕竟附近还是较为靠近镇子的,一般不会有大群作恶的道童。 余列的精神,这才松懈下来。 他看着地上到了两具尸体,目光幽幽,脸上露出了可惜之色: “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打劫。见我反抗后,还想着要杀我灭口。” 余列摇摇头,先走到了瘦子的跟前。 虽然这是余列第一次动手杀人,但是在黑水镇中耳濡目染久了,他也知道野外杀人之后,首先就得进行检查和摸尸。 一是辨别身份,二是不要耽搁时间,免得错过了好处。 一番检查下来,余列发现这个两个拦路打劫的人,年岁都超过了十八,也都是下位道童境界,一人疑似以猛虎入道,另外一人疑似以鬣狗入道。 并且两人的筋肉都结实,妖力收放自如,死掉之后,躯体上兽类痕迹大多消失,很可能是已经将妖力都消化完毕,境界比余列要高一点。 很可惜的是,这两人服食入道用的都只是猛兽,其气力、经验都还可以,但是和余列比起来,就犹如虎狼和猫狗的区别了,不值一提。 为免引来其他人,余列检查完尸体后,就将两人拖着,来到最近的河边,往河中一扔了事。 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是做起来后,他也是感觉意外的顺手,很是简单。 余列轻轻拍了拍手。 然后他发现即便在对方的袍子上擦拭过了,他的手上依旧是残留着血腥气,让人皱眉。 更加让余列皱眉的是,他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发现钱袋中就只有几十枚符钱而已。 钱袋吝啬的响动。 但余列可不会认为,这就是那两个家伙的全部身家了。 对方两人的手法老道,拦路时不慌不忙的,钱袋中的钱还带着血,多半只是从某个倒霉道童身上拿的。 对方两人自己的身家,有可能放在家里,也可能藏在了附近的某个地方。 毕竟出来抢劫的人,身上都不会携带太多的杂物,就算带了,事先也会先藏起来,免得妨碍行动。 余列站在河边,环顾着漆黑的四周,可惜的叹了口气。 就算对方将身家藏在了不远处,余列没有专门寻宝的宠兽或帮手,是难以找到的。 只靠他自己的鼻子,或许可行,但是必定要费上不少的时间,半天都有可能,而到时候,指不定又有人冒出来,会盯上他。 毕竟刚才的厮杀虽然短暂,但是动静也不小,血腥味更是大作。 呼着白气儿,余列略微思索,放弃了找东西的想法。他还将手上的两条鱼,也囫囵扔进了酒杯中,然后空着手往镇子的街道走去。 这下子他空手而归,总不会被人再次拦下来了。 山风依旧。 ……………… 余列拢着袍子,一路谨慎,成功的回到了镇子安全的区域。 人多起来后,他的心神微松。 但是进入镇子没多久,一只手,忽然拍在了余列的肩膀上。 余列心中一惊,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案,他好险才没顺势的一爪劈出去,撕烂对方。 嬉笑的声音响起来:“别走呀!要不要买点婆子我的鱼饵?包你满意!” 余列转过身子,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发现拍他的人身子肥大,正是大杂院中的包租婆。 包租婆见余列转过身子,脸上露出惊喜:“余哥儿,果然是你!婆子就说你这身形有点眼熟呢,要是旁人,我都不敢拍他。” 包租婆拿着篮子,取过几包东西就往余列的袖子里塞: “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空着手回来的滋味不好受!瞧瞧,这都是顶好的饵料,用了它,包你钓上又肥又大的鱼,黑蛇鱼也是一钓一个准。” 余列愣了愣,摇头回答:“不了不了。”他扯过身子,就想要走掉。 但包租婆可能是今晚一直没有开张,不让余列走,想宰一宰熟人。 “别呀,错过了,你就后悔了……” 她扯住余列,唢呐似的继续吹嘘,让人厌烦。 无奈之下,余列只能客气的说:“您还是找买过您鱼饵的人,去说这些话。” 包租婆一愣,顿时意识到余列是知道她的把戏了。 不过包租婆丝毫不慌张,而是上下打量余列,她瞧着余列拢手在袖子中,于是斜着眼睛说: “哟!看来哥儿不是第一回夜出钓鱼了,那怎么没见钓上来半条鱼啊? 小泥鳅都没有!还嫌弃我的鱼饵,回您的!” “哼!”对方将肥鼻子重重一哼,然后扭过肥屁股,嫌弃似的走开了,半点不见刚刚的热情模样。 余列站在街头,哑然失笑的看着包租婆。 他发现对方还一刻也不停息,下一刻就又找上了一个年轻的道童,开始谄媚和吹嘘。 摇摇头,余列夹着自己空落落的渔具,继续拢着手,低调的往家里面赶去。 街市繁忙,无人再在意他。 等回到家后,余列一如既往的取出酒杯,掏出黑蛇鱼,一一处理。 正处理着,他后知后觉的,方才又回想起了夜里遇劫的事情。 此时的他,心头砰砰跳动,脑子中反复涌现出贼人炸裂的脑壳、涌血的胸腔。 谈不上后怕,只不过对方两个终归是人,而余列是第一次结果掉活人,这让他的心情略微复杂。 低下头,余列看着满手的汁液,残缺不全的鱼块,自语: “果然,人和牲口鱼虾,并无区别,捏了就会死……” 噗呲! 他下意识的将手中一个鱼块握紧,鱼肉糜烂,血食从他的指缝中溢出,香气四溢。 但余列来不及可惜。 因为他恍然的发现,随着心中那抹复杂的情绪平复,他体内的那丝顽固妖力,消失了。 其体内的妖力,已经荡然无存。 如狼似虎之变,消化完毕了? 第三十八章 道心通明 在除恶归来之后,余列再次的闭门不出。 因为假期不够,他还特意的托萝卜头等人,先辛苦一些时日,帮他匀上一点活计。 如此一来,余列凑够了整整五日的假期。 他在自家的石屋当中,再三的检验自己的修为境界,甚至连垂钓黑蛇鱼都不去了,仅仅是借用房中已有的药材,继续打磨肉身。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余列发现自己的感触并非虚假,在他除恶归来的当天,他体内妖力实打实的被消化完毕了,肉身已经可以着手准备下一次蜕变! 但是除此之外,另外一个有趣的情况也出现了。 那就是妖力虽然已经消化完毕了,可是妖性,却又在余列的心中勃发,甚至有隐隐要根植入体的迹象。 这让他不得不静下心来,细细的梳理自身,以防走火入魔。 并且随着梳理,余列逐渐的意识到,他似乎并非是走火入魔。 恰恰相反的,正是因为杀人而勃发的这一丝妖性兽性,辅助促进了他消化掉最后的一丝妖力,结束“如狼似虎”之变! 余列隐隐琢磨到:“莫非,没有妖性,就不足以彻底的消化妖力?” 他暗皱起了眉头。 好在余列是熟读了道书,正规考取道籍的九品道童,在曾经的启蒙学习中,他涉及过类似的问题处理。 ……………… 石屋当中。 余列沐浴着毒汤,他浸泡在大缸当中,手中正持着一块坚硬的石板。 石板上银钩铁画的,一颗颗符文扭曲,入石三分,像是工匠精心用凿子,一笔一划的刻在上面的。 但其实不然,石板上所有的符文,都是余列用自己的手指,一指一指的书写而成。 并且他在书写的时候,浑身都没有异样变化,手指依旧是人指,手臂依旧人臂,并非狼爪,也并非狼臂。 如今的余列,他的一举一动之间,都可以将浑身的气力使出,皮膜坚韧,生机强大。 用手指篆刻符文,仅仅是这些天以来,他用以检验自己肉身的一个小小手段罢了。除此之外,他自己在石室之中,还模仿着道箓院的石磨油锅等测试,自行用火烤、油炸等方法,细细测试了一番。 呲呲声音响动。 余列将一面石板书写完毕,他从毒缸之中起身,脚不落地般的来到了墙壁前。取过粗铁钉,用手搓着,他赤手将铁钉按入了石板中,并挂在墙壁上。 挂好之后,余列环顾四周,目中露出恍惚之色。 只见小小的石室中,如此的石板已经不下于三十片,片片上面都是篆刻着深深的符文,将一篇名为《清静经》的道德经典,一字不落的展现在了石室当中。 余列口中默念着:“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道人修真本就有心性道心一说,余列在心性上遇见了磨难,自然也当着手进行解决。 默念清静经,就是余列回想起来的一个方法。 刚开始默念它的时候,并无半分的功效。但是《清静经》是道学必背的经典之一,蒙学时期的蒙师也对这篇经典颇为重视,说是不二出的防微杜渐、降服心魔之法,诵之可消退万魔。 因此余列这数日的功夫下来,坚持的诵读着《清静经》,并且最后想出了用手指篆刻默写《清静经》的法子。 如此一来,他不仅能够检验锻炼一番自己对体内气力的掌控,还能够细细的诵读经典,打磨自己的心神。 现在篆刻写完了一整篇《清静经》,余列发现自己的心思确实是平静了不少,往前几日想不到的各种端倪,也一个接一个的在他的脑子中冒出。 余列再度的环顾着墙壁上的石板,回想着这些天的所思所想。 他的头脑通明,梳理到: “如此看来,服食修真,消化掉一次蜕变,其不仅仅和功法、丹药、修炼时间有关,更和道人的心性经历有关。若是心性不够,就无法驾驭体内的妖力,更无法将服食入体的妖力消化完毕的。” 余列踱步走石室中,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心念一动,他的手臂上立刻就有毛发丛生,化作成了一只狼臂。 与此同时,一股凶厉残暴的念头,也在他的心中跳出来。 “我既然是以狼妖服食入道,掠夺狼妖的力量在身,那么最好的消化方法,就应当是熟知狼妖的习性,领悟凶残、暴戾、贪婪、狡诈种种,要能奔行千里,林中呼啸,饮山风,吸夜月……直至可以化而为狼,便是彻底的驾驭妖力!” “当日斩杀贼人时,就是如此。” 余列脑中有惊雷般炸响,一个念头生出。 肉身与狼身融为一体,人性和狼性掺杂合一,狼妖之力自然也就是消耗完毕了。 他只需要在一念之间,抛弃掉孱弱的人身,彻底的化身为狼,就会得享大自在,真正完成了“如狼似虎”这一蜕变。 并且世间有关消化蜕变的理论中,似乎就有一种名为“化形法”的方法,其以妖为师,学兽为父,披发入山林而消化法力。 但是下一刻,余列的脸上就露出了冷笑:“邪魔妖孽乱我心。” 修真服食,炼妖蜕变,可不是要变化成妖,而只是单纯的蜕变人体。 余列取过一面铜镜,看着镜子中狰狞的自己,眼中露出讥讽。 “区区妖狼,餐食之物而已,竟然也想反客为主,谋夺我之肉身?” 余列伸出了五指,往铜镜之中的自己抓取而去: “尔等生前是我之吃食,死后更当是我之奴仆,有何资格让我学习模仿?” 咔擦! 余列的手指触碰到铜镜,铜镜当即碎裂成一块块,上面那张狰狞龇牙的狼妖面孔顿时定住,破裂掉了。 一晃眼,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年道人模样,其黑发分明,肌肤如白玉,光洁耀眼。 余列取过一块镜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轻笑出声: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 “道人者,乃是万物之顶端,餐食万方,无物不可食!所谓化形法,学其习性、仿其生存,有所争执,是下士下德的有为之法罢了!” 余列彻底的明悟了。 他体内的妖性,只不过是狼妖最后的挣扎和哀嚎而已,是对方不甘心彻底的为他使用,想要影响他的心神。 面对如此情况,他绝对不可纵容,而应该向里向外,逢着便吃。 逢妖力吃妖力,逢妖性吃妖性,无争无德,始得解脱,这才是上士上德之法。 具体而言,就是他需要将衣冠豺狼的妖力和妖性,一同嚼碎磨烂,吞入到自己的腹中,丝毫不留,而压根不要去在意什么妖性兽性,它们仅仅是食粮罢了。 人吃鸡鸭,如何会去考虑什么鸡性鸭性? 心中明悟,余列顿觉自己跨过了一大门槛,体内清明,毫无滞涩。 他环顾四周,心中感慨: “道人者,才当是世间真正之大妖也。” 余列意识到,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结束了“如狼似虎”之变,彻底入道,可以开始下一蜕变而不会有所忧患。 第三十九章 意外来客 堪破迷障,余列心中欢喜。 又是过了一段时间,整整五日的假期用完,翌日的清晨,他再次的推开家门。 伴随着嘎嘎的鸟叫声:“老爷吉祥!老爷慢走!” 余列心情愉悦的跨过门槛。 出门之后,他看着蒙蒙亮的天色,顿觉朝气蓬勃,别有生机。 “接下来,也是时候继续攒钱,积攒资粮药材,进行第三次蜕变了!” 余列的心神振奋。 既然他已经彻底的消化完“如狼似虎”之变,那么自然就得再加把劲,完成下一蜕变,晋升为中位道童! 而下一蜕变的名称,叫做“铜筋铁骨”。 完成这一蜕变之后,他将不只是筋肉力量非凡,血气更会炼入骨头和筋膜里面,使之犹如铜铁一般坚硬坚韧。 也只有铜筋铁骨,才能够承受得了更加强大的气力。否则的话,道人气力过强,一拳头砸下去,自己反倒是会震得骨头断裂、血肉分错,自讨苦吃。 并且这个时候的道人,皮膜血肉也会更加的坚硬,厉害者能够达到刀枪不入的地步,浑身皮膜筋肉将犹如一层重甲,压根不需要再去额外的披甲着铠。 就连五马,也不能分其尸! 如此体魄,杀入凡夫俗子组成的军伍当中,将如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除非是用悍不畏死的大军围困,持续的消耗其气力,才有可能熬死掉“铜筋铁骨”的道人。 余列畅想着,再一次的路过女邻居兼女房东所在的院子。 “大爷,别急着走啊!” 切切的声音先从对方的院落中响起来。 余列走近,发现是女邻居又招待完了一个客人,正在门口和对方你侬我侬,缠绵不舍着。 不过今天来的客人有些稀奇,让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余列,再一次的微愣。 这客人身量干瘦,脊背略微佝偻,头发花白,只用一根枯树枝插着,浑身上下的道袍也是浆洗的发白,甚至还打着几个补丁。 余列靠近之后,还闻见了一股恶臭味道从客人的身上飘过来。 因为对方不仅打扮寒酸,浑身上下更是脏兮兮的,胡子杂乱,若非对方身长穿着的是一身道袍,余列都要以为此人是一个乞丐了。 不过准确的说,对方应该就是一个乞丐。 这种人连一次蜕变都没有完成,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肯去搏命,顶多替杂院中的道童婆子们做一些零碎得活计,勉强赚一口饭吃。 更加凄惨的是,他们的年纪都大,来到镇子早就超过了三年,别说一应的福利待遇了,往往连一个住的地方都难有。 镇子中人对他们也是人嫌狗憎的,都觉得他们自甘堕落、不可救药,就是一个乞丐流氓! 至于余列为什么对此颇是清楚,那是因为当初的他自己,就被不少邻居认为会成为这种人。 但余列也感到诧异,那客人都落魄穷成这个样子了,年纪也大,竟然还能来开嫖! 看对方这穷酸情况,估计就算来嫖,顶多也就能过个手瘾,连衣服都脱不了。 这位大爷真可谓是人穷志不短、人老心不老。 而余列的女邻居也是颇具职业素质,虽然客人钱少。 但是她一点儿都不嫌弃老客人,依靠在对方的怀里面,两靥绯红,眼睛水汪汪的,痴情的很,口中一直念叨: “大爷时常来,可不要忘了奴家这儿。奴家的房门可是一直为大爷开着的。” 见院子中的场景如此清丽脱俗,再加上余列今日也是出关,心情着实是好。 于是他不急着上工了,而是往邻居的院门口走去,趴在对方精心布置的红粉矮墙上。 余列扬起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房东,看来昨晚的生意也是不错啊,现在还没放工呢!” 院子中正你侬我侬的两人,听见了余列的话,都微微一愣。但是老大爷明显难得享受一回,他连眼睛都不睁一眼的,继续搂着怀里面的女邻居,反正余列也不是在喊他。 只有女邻居愣愣了,她往余列瞄过来。 女邻居有些诧异,因为往常的余列可都是埋头就走,压根就不会过来和她打招呼。 不过女邻居立刻脸上神色振奋,她望着余列:“哟,小哥起床嘞!” 女邻居妩媚的白了一眼,说:“小哥唤我,可是要来照顾照顾姐姐的生意吗?” 说着话,她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娇滴滴的推搡老大爷,就要弃了大爷往余列走来。 不过余列连忙叫住了她:“别,这位老先生还在哪呢,我可不敢抢老先生的艳福。” 老大爷本来抱着女邻居在进行短暂的温存,他的钱少,嫖不了真的,只能搂搂抱抱半盏茶左右。因此察觉到女邻居要脱怀走开,老大爷睁开了眼睛,眼神幽怨又落寞的望向余列。 余列这一叫,女邻居就能顺势结束生意,让老大爷不能再多占点便宜了。 余列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老大爷。他摸了摸口袋,突然掏出来一叠符钱,往女邻居扔过去。 女邻居的一把接过符钱,面上顿时欣喜,思忖着又要有一单了,但是她紧接着一摸,发现余列扔过来的钱只有十枚。 女邻居脸上也幽怨,白着眼说:“就这点?小哥也只是想过来白嫖白嫖?” 余列笑着说: “不了不了。贫道是看房东你这生意做得不地道啊,嘴上说的你侬我侬,但也不见你帮老先生洗漱一番。” 他拱着手:“打搅了老先生,后生无钱,也就能请你洗个澡,多享受享受。” 话说完,余列晃着脑袋,就又往丹房的门口走去。 院落中,表情正幽怨的老大爷,脸上明显一怔。他立刻就又露出精神抖擞之色,急忙拉着女邻居,往红灯笼屋子里面走去,并咧嘴笑到: “好人、好人嘞!” 女邻居则是捧着余列甩出了的十枚符钱,小脸又幽怨,露出失去了一笔大单子的模样。 不过她也随着老大爷往屋里面走去,口里还说:“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奴家明明是镇子中顶好的,生意地道的很。钱多的给伺候,钱少的也给伺候。” “大爷您说是不?可不要听他胡乱说,待会儿回去后,记得帮奴家在街巷里多说说好话,要是能拉来大客,奴家白便宜您一回也不是不可以……” 女邻居的生意红火,并不是没有缘由的,正如她口中说的,“钱多的给伺候,钱少的也给伺候”。 在她这,来玩的客人要是钱不够一回合,可以上半回合的生意。半回合不够的,可以不来真的,只上搂搂抱抱的生意。 当然,没钱是不可以的,也概不赊欠。 按照余列的了解,十钱刚好可以在对方这儿洗个澡,也算是物美价廉。 ……………… 另外一边,余列离开小巷后,照常的进入丹房中,开始了忙碌的打工生活。 因为之前让萝卜头他们分担活计的缘故,余列上工后,自己需要负责的活计多了不少,他这也算是让萝卜头等人轻松一些,偿还对方一二。 如此一来,余列在毒口中忙到连午饭都没法出门用,是萝卜头他们帮忙带的饭,并一直忙活到了夜里。 等到终于要放工时,余列还没离开,突地又被毒口大头头叫住,去见一个人。 毒口门前,余列眯眼打量着来人,开口: “高利道友,好久不见。” 第四十章 赌坑斗兽 突然出现在丹房之中的人,不是其他,正是那个放高利贷的娘娘腔! 余列见对方来到了自己打工的地方,眉头微皱,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意图。 威胁他?又或者是,过来看他是否真在丹房之中做工? 高利道童瞧见余列之后,则是捂着嘴,连忙摆手,笑说: “别误会,余哥儿千万别误会。咱家只是来丹房中蹭口饭吃,丹房的饭堂那是真的好啊。咱可不是来给余哥儿添堵的。否则的话,咱也不会现在才过来呀。” 高利解释:“只不过是想起了余哥儿就在丹房中,顺路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听见对方好歹解释了一番,余列也就松开眉头。 他面色平静的拱拱手:“既然如此,那贫道就送道友一路罢。” 高利道童听见,脸上又是笑得合不拢嘴:“甚好、甚好。” 话说完,余列又转身回去,在毒口中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将小口给关了。 伙同着高利其人,余列送着对方,往丹房外一路走去。 路上两人虚与委蛇,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直到和高利此人分开,对方当真都没有露出什么端倪,一路都是和和气气的,甚至还吹捧余列年纪轻轻的,就在丹房中当上了头头,定是前途无量。 但是余列站在丹房门口,望着对方消失的背影,再次暗皱起了眉头。 高利其人莫名来访,让余列总感觉隐隐有些不妥。但是他细细思索一番,又着实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不得已的,余列微眯眼睛,只能将这份怪异感先压下,之后再慢慢探究。 但他也就此暗暗的琢磨起: “看来,下个月不能只是偿还利息了。 最好是将高利贷的款子,连本带利的全都还完掉。如此一来,这家伙就算是想要算计我,也难以下手……” 余列现在已经将“如狼似虎”之变消化完毕,暂时不需要灵鱼汤药。他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先紧着赚钱,将钓上来的黑蛇鱼全都卖掉。 再加上他现在的实力也是大增,又见过血,在街市上贩卖过黑蛇鱼,无疑会更加从容。 借着黯淡的月光,余列一边思索,一边往自家的石屋中走去。 到家之后,他心中也已经思量清楚: “距离偿还款子的日期,还有六七日,此事可行!” 欠的高利贷虽然多,但它远比不上余列带来镇子的棺材本,只是当初身家的部分。 再加上借钱的时候,余列还只是个凡胎肉体。现在都要成为中位道童了,他又有异宝辅佐,偿还起来并不困难。 于是在接下来的数日。 余列照常的打工,表面上没有丝毫的异样,夜里则是加大了在镇子和黑河边的往返次数。 因为往返的次数增多,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余列为此又多置办几套行头,每回来一次就换一身,还会换一个地方卖鱼。 他每次也只携带一条黑蛇鱼回来,绝不携带两条。同一天夜里返回的次数,也绝不超过三次。 如此谨小慎微之下,五六天的时间过去,加上之前大半月攒下的,余列估摸着自己算是凑够了符钱,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当天夜里,他难得捂头大睡,让疲倦了的身子好生歇息。 ……………… 翌日傍晚。 余列龙精虎猛的,怀揣着一笔巨款,就要去还钱。 刚刚推开院门,一个让他没有料想到的人,又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只见一个黑瘦黑瘦的道童,正堵在余列的门口,百无聊赖的。 对方听见开门声,扭头一瞧,眼睛顿时一亮,熟络的说:“哟!没白跑,余哥儿真在家。再不出来,小的我可要叫门试试了。” 来人朝着余列打了个拱,然后就伸手一邀:“请,小的这就带您去钱庄那里去。” 余列挑了挑眉头,回礼到:“见过单道友。” 此黑瘦之人,正是余列在杂院时的一个邻居,单道童。 余列心里感到诧异:“这单道童,什么时候跟那高利混上了,也放上了高利贷?” 不过他一想到单道童现在已经无卵,而高利其人也是娘娘腔的,有太监的外号,两人凑在一块,倒也颇为合适。 指不定,当初高利之所以替单道童去势,就是瞧上了对方,想要把对方收入麾下,给自己凑个小太监作伴。 果不其然,两人一路走着,单道童又恢复了轻佻话痨的模样,口中开始吹嘘: “贫道现在不去兽院那腌臜地方做工了,在替高利道友办事。嘿嘿,钱庄还挺大气的,工钱比兽院多。等我阔起来了,余哥儿放心,你这笔款子,小意思的……”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单道童口中的“钱庄”门前。 和粗粝阴暗的黑水镇有些不同,钱庄显得锃光瓦亮。 门口一对大黑石饕餮,咆哮露齿。庄子的墙壁上也贴着紧密的石砖,门上牌匾更是擦拭得干净,鎏金描红的,写着“财东来”三个字。 相比起镇子中的其他店铺,这铺子,无疑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财大气粗。 余列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了,他知道这铺子还有个当铺的业务。不过随着单道童将余列往铺子里面领去,余列渐渐的见识到了铺子不一样的内里。 一入铺子深处,空气就变得腥臭,墙壁也斑驳粗粝,一块块似血迹的污渍,遍布在两人走过的石砖上。 隐隐的惨叫声,从左右漆黑的小石屋中传出,声音有男有女。 “不、不要!我还我还!!” 越往里面,声音愈大愈明显,哀嚎声、求饶声、后悔声,不断响起。 单道童笑嘻嘻的领着路,暗地里则是在偷偷看余列的脸色,他似乎想要看余列的笑话。 但余列在丹房中已经做工一个月,见识过的场面不少,自然不会被这种场景给吓到。 不过,当路过一个门洞的时候,单道童的神色微凛,脚步不由的加快,余列好奇的抬头瞥过去,眼神也是微缩了一下。 这个门洞同样漆黑,内里昏暗,但是余列可以夜视,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 尸横遍野,人如腊肠。 余列微眯着眼睛,意识到这钱庄的内里,或许比丹房还要残酷。毕竟丹房中虽然漠视性命,但是好歹得会遮掩一二,并没有如此的肆无忌惮。 仅仅脚步顿了顿,余列保持沉默,继续随着单道童向里走去。 终于,两人的耳中出现了嘈嘈杂杂的声音,空气也从腥臭变得汗臭、骚臭居多。 余列抬眼看过去,眼中出现拥挤的人群。 众人吆五喝六的,围绕着一方方台子,吃茶喝酒戏弄。 如此嘈杂拥挤的环境,让余列微挑眉头,他冲身边的单道童问:“赌坊?” 一旁的单道童没有回答余列的问题,只是点了点头。对方正够着脑袋,瞅着赌坊的正中心,脸颊上露出津津有味之色。 赌坊的正中心是一方凹陷下去的地坛,十几步宽,是个深坑。赌坊众人身处于深坑的外面,犹如处在戏楼上。 在地坛中还有着两道黑影盘旋,口中不断发出咆哮的声音,只不过刚刚的声音被人群的呼喝声给掩盖了,余列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嗤啦! 一道血箭突然从深坑中喷出,高达三四人高,直接溅落在了坑外众人的脸上。现场血腥气大作,引得一阵兴奋的惊叫。 紧接着,现场的人群又微微一静,深坑中传出来一阵厉吼! 吼! 在这道厉吼声响起,过半数的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一些人甚至连桌子都掀掉了。 “噫!死了,死得好!哈哈!” 还有人破口大骂:“妈的!废物一个!” 单道童也是口中啧啧:“来得巧!刚好碰上这轮赌局打完。幸好老子没压,否则刚刚可就输了。” 听着对方口中的嘀咕,余列环顾周遭,顿时明白过来。 那深坑不是装饰,而是一方赌坑!这处赌坊赌的东西,也并非寻常的骰子棋牌,而是斗兽。 更准确的说,是人兽! 因为就在赌坑中,一头浑身筋肉纠缠的猛虎,正口齿带血,贪婪啃咬着一具无头尸体。 无头的尸体身着道袍,其掀开了的脑壳滚落在一旁,五官扭曲,死不瞑目,满脸的花白。 余列平静的收回目光,心中微冷: “这家伙,还有那高利,带我那这儿作甚……” 第四十一章 列入生死赌斗 赌坊中,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挤作一团,乌烟瘴气的。 就在众人的头顶上,还有着特制的雅间包间,是专供贵客享用的。 一派红纱粉帐中,有个似戏班子老角的人,佝偻着身体,尖声细语的介绍: “客人难得来一次黑水镇,可是满意咱们店中的把戏?” 一个大头娃娃般客人,身着道袍,躺在摇椅上,吃着乳汁。 大头娃娃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管家似的老仆,老仆当即站出来,阴鸷的说:“少爷很是满意,今天劳烦店家了,多多安排上几场。” 被称作为店家的老旦听见,脸上顿时笑呵呵:“好嘞好嘞。咱们这乡下地方,也就这点斗鸡斗狗、斗人斗兽,拿得出手了。” 老旦连忙拍了拍手,唤过来一个小厮,尖声:“让底下的伙计,赶紧的安排上,坊中但凡能喘气的,都给我扔进赌坑里去,今天定要让贵客尽兴而归!” 老旦吩咐完毕,又恭敬出声,搓着手问:“这位少爷,不知您要压哪一个呀?” 雅间中的大头娃娃和老仆闻言,都将目光看向了底下杂乱的人群,以及那血腥遍地的赌坑。 大头娃娃笑嘻嘻,胡乱指起来。 吼! 刚刚撕烂了一个道童的猛虎,周身黑气涌起,此虎明显已经并非是普通的九品猛兽了。 它望着赌坑外一张又一张兴奋病态的人脸,虎面凶残如恶鬼,口中涎水混合着血水流出。 仅仅刚才一会儿,它已经又杀了一个道人了。 不多时,吱呀一声响。 坑中一扇铁门打开,又一个道童踏入到了赌坑中。 这个道童和之前的人不同,他手中持着钢叉,身材魁梧,还穿着一身铁甲,若非头发束着道髻,旁人定会以为他是个武将,而非道人。 “孽畜!”披甲道人大喝:“你吃了我兄弟,今日某定结果了你!” 咆哮声响起,一虎一人,顿时就扑杀在了一起。 “好、好!” 赌坊的众人再度兴奋,还有小厮连忙吆喝:“下注啦下注啦,过时不候!” 整个赌坊,再次热闹! 而在赌坊的一个角落处,余列终于见到了高利道童,对方在赌坊中点了个小桌,两人已经相对而坐。 高利在桌子上磕着花生,啪叽打开后,他都不用往嘴里面递,直接舌头吐出,轻轻一卷,就将花生仁吞进肚子里。 高利慢条斯理的说: “怎么样,余哥儿考虑好了没?一万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嘿,即便你现在在毒口混上了小头头,也得不吃不喝的攒上一年多时间,才能有着。而且到时候,利滚利的,可不只是一万钱了。” 余列坐在对方的旁边,面色有些难堪。 他现在在毒口打工,一个月才五六百钱,一万钱确实是个大数目,有点多了。 而在当初,余列借钱的时候,拢共才借了五千钱,并且最后真落到手的,将将过四千,其余的都被对方扣下了,说是利息。 虽然有所预料,但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款子就翻了一番。这驴打滚,果真是黑! 单道童也站在余列的身旁,其眼珠子一转,凑在余列的耳朵边上,小声的劝说: “余哥儿你可得抓住机会,否则的话,怎么还啊?听我一句劝,不如下场做过一番,这样能平白的免掉好几个月利息呢!” 单道童又说:“只要哥儿会演,旁人绝对看不出来的。甚至你还可以自己压自己,再多打几场,估计月底就可以连本带利的都还上了。” 余列坐在桌子上,听着两人的劝说,面色阴沉不已。 正如他进入赌坊时,心中所察觉的不妙那般。 和高利见面之后,对方第一时间并不是朝着余列要钱,而是在余列的面前吹嘘着赌坑中的种种伎俩,以及各种一夜暴富的故事。 而其目的,正是劝说余列下场,参加至少一场赌斗。 对方说是因为赌坊最近缺人手,今天又有大客户来了,只需要余列今天愿意下场,不论输赢,都会直接免掉三个月的利息。 此人也没有太过于把余列当做傻子,又暗地里说自己也会上场,他会将余列安排的和自己一场,有名单可以检查的。 到时候,高利就会假装气力用尽,故意放水,输给余列,或是给机会让余列认输,这些都可以商量。 不过余列听见这些话之后,心中当即嗤之以鼻。 先不管对方话中的漏洞少不少,即便都是真的,余列也压根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涉险,直接就拒绝了。 单道童出声:“余哥儿,吱个声?” 余列闻言不顾,他见赌坊又热腾起来,空气污浊,也懒得再听对方继续胡诌。 哐! 余列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叠赤红色的符钱,砸在了桌子上。 符钱沉重,砰的一响,立刻就吸引了高利和单道童的注意。 对方两人的动作都一愣,低头看向血一样的符钱,有些反应不过来。 余列清点着符钱,从中取回数枚收回袖子中,然后叩着桌子: “一百枚赤铜符钱,共计一万钱,你们清点清点。” 符钱有五等之分,最低等的是黑铁符钱,色漆黑,形如八卦,篆刻有符文,又叫黑帝符钱,一枚一钱。 更上一等的,则是赤铜符钱,色通红,一枚值一百钱,又名赤帝符钱。 当初余列在道箓院中获得的四枚选功符钱,就是道箓院以赤铜符钱为基础,额外标记,制作而成的。 这么多的钱,得亏余列有发财的路子,又早有准备,否则他当真是凑不齐。 砰砰! 余列继续敲着桌子,惊醒两人,说:“高利道友,把契书拿出来!” 高利这时抬起头,眼神怪异的盯着余列,口中发出了一阵干笑声:“咯咯……阔气!不愧是家族出身,现在还当上了头头,就是有点家底啊!” 单道童更是死死地盯着这一堆血色的符钱,眼珠子都快掉在桌子上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钱。 一阵失态之后,高利的脸上不仅没有露出失策的表情,反而笑容变得越来越大,其咧着嘴,涎水都滴在了桌子上。 明白诱惑是诱惑不了余列了,高利拍了拍手,唤过来一个小厮,指着桌子上的符钱,说: “这是这位客人的,都收下。” 小厮干脆利索的收下,还报出一个准数,唱喏:“贵客临门,一万钱嘞!” 嚯!旁边几个桌子的人听见,都一惊,竖起耳朵、转过头看过来。 然后高利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白字血字的契书,他在余列的面前晃了晃,展示确实是余列向对方抵押肝肺的契约。 但是下一刻,高利并没有将契约书给余列,而是压在了赌坊小厮的托盘上面。 “这是我的,肝肺契书一份。” 高利指着余列,笑嘻嘻的说:“是和这位小哥的赌注!” 单道童杵在一旁,闻言后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但是余列当即眉头一皱,目中露出冷色。 高利丝毫没有在意余列脸上的神色,他站起身,拍了拍余列的肩膀,靠在余列的耳朵边上说: “还钱就能拿回契约书?哥儿想的未免也太美了!真当这‘财东来’,是善堂不成? 给你透个底,今天你不还钱得下场,还钱也得下场!否则,别说咱家不会放过你,赌坊主子也不会放过你。” 高利从赌坊小厮的袖中取出一张黄纸,摆在了余列的面前,他指着黄纸上的一个名字: “看清了?” 在这张黄纸上,赫然有着高利和余列的名字。对方一早就把余列填入了今晚赌斗的名单中,开场前就告知给了众多宾客。 并且下下场,就是两人的生死赌斗! 第四十二章 关我何事 高利弹着赌斗名单:“余哥儿,记得好好配合咱家。” 他顿了顿,再度凑在余列的耳边说:“不过咱家再给哥儿透个底,刚才的承诺依旧有效,不会要了你小命的。咱家今日,其实不只是为了钱。” 高利指了指赌坑的上方:“今天有贵客,咱家需要连胜几番,所以不得不算计到余哥儿的头上,你只需要到时候让咱家多歇息一番,喘上几口气,有余力打下一场就行。” 一番话中高利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是在安抚余列。 余列低头一瞧黄纸,发现黄纸上写了“连胜不败”几个字,赌坑中的胜利者是可以继续留在场子中,参与下一场赌斗。这样风险更大,但分红也更高。 而高利安排余列上场,双方打假斗,有可能就是为了保存体力,好迎接后一场赌斗。 这让余列微眯眼睛,他瞥了瞥楼上的雅间,思忖:“高利这厮今晚是想要连胜,莫非是为了赢得什么?” 就在余列思忖的时候,高利也不断的瞥着雅间和余列,其目光闪烁:“没想到姓余的这厮,今晚能连本带利的将款子都拿过来。明明之前去丹房打听过,这家伙压根就没什么背景,还差点得罪了上位道童……” 但高利一想到自己已经将“如狼似虎”之变消化完毕了,他咬着牙:“这厮入道连两个月都没有,是不可能过于厉害的!现在赌斗名单也已经列好了,更改不了……” 高利眼神一沉:“大不了,到时候真如交代给他的,放他一马!” 此人甚至还暗想着,万一余列真的厉害,自己也可以主动服输。如此一来,就算余列的手段惊人,他也能留得一条命,并且事后还有机会和余列修补关系,顶多显得自己可笑了一些。 一番思量,高利将心中的些许不对劲给压下了,自觉思量得妥善,并转而又期待着连胜之后的大好处。 正如余列所怀疑的,高利今天是之所以想要创造连胜,意在并非是单纯的赢钱,而是另有图谋! 因为在黑水镇的赌坊中,偶尔就会有镇子外的豪客过来玩,如果赌斗中的胜者十分显眼,有可能就会被收为爪牙,带离黑水镇的。 而这一次来玩的豪客中,就有人存着这样的打算。 高利就是想通过自己的精心设计,让自己在赌斗中脱颖而出,一举赢得豪客的青睐,然后离开黑水镇子。 如此虽然有着不小的风险,甚至可能得罪赌坊老板,但一旦能脱离黑水镇、傍上豪客,对于高利来说,将是不亚于当初猎得凶兽、服食入道的机缘! 这是他谋划颇久的计划!他才不甘心大半辈子都烂在黑水镇中! 忽然,嗤的一声! 赌坑中再次有一股血水喷溅而起,落了赌客们一脸。 一个干扁的人头从赌坑中直接飞出,摔在了席上,惹得众人一阵惊呼:“又死了!” 吼! 浑身黑气腾腾的猛虎,踏在一具无头披甲尸体上,浑身妖气激荡,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 四下一静。 余列和高利的目光也纷纷被吸引过去了,然后余列就看见跟前的高利道童咧嘴一笑。 对方转过身子,笑嘻嘻:“看来,该咱家上场了!” 话声说完,高利便背过身子,往那赌坑中走去,他将头颅扭成怪异的形状,发出咯咯声! 只见此人的身形闪烁,稳稳的落入了赌坑中,并伸出颀长的舌头,身躯隆起,扭曲蠕动,开始了妖变。 蛙鸣声响起,大如擂鼓。 高利妖化为蛙,还大笑,朝着周遭的看客们呼喝: “诸位客官,该下注了!” 噼里啪啦! 安静的赌客们再次兴奋,喧闹的声音响起来,并有小厮敲锣打鼓,连忙呼喝:“下注啦下注啦,过时不候!” 在楼上的雅间,大头娃娃赌客也是拍手:“好玩好玩,蛤蟆大战黑猫。” 大头娃娃身后的阴鸷老扑,打量了赌坑中几眼,则是淡淡出声:“一个消化完二变的道童,独斗一头濒临凶兽的厉虎,倒也算有点看头。” 赌坊的老旦搓着手,介绍说:“少爷和这位先生有眼力。这是坊中的小道童们,知道了今天有贵客,特意出来,想博几个赏钱,方便买药完成下一变化!” 阴鸷老仆听见,皮笑肉不笑:“赏钱自然是有的,就看他有没有那个命了。” ……………… 而在拥挤的赌坊中。 高利离开,单道童一屁股坐在了对方的位置上,和余列相对而坐,够着脖子看赌坑。 单道童还朝着余列挤眉弄眼,说:“余哥儿要不要做一番准备,待会就该你下去了!” 余列被高利威逼一番,又看见了赌斗名单上的自己,便一直都没有出声。因此在单道童看来,余列已经是认命,接下来不得不入场一番了。 不过余列看着已经步入赌坑的高利。他指着自己,突然发笑问: “我,为何要入场?” 单道童听见余列的话,喉咙一噎:“你、不怕?这契约已经压上了……” “关我何事。”余列摇摇头,还又朝着身后端盘的小厮伸手: “把钱拿过来。” 赌坊小厮正托着余列的一万钱,以及抵押肝肺的契约书,这是双方待会儿的赌注。 小厮一愣,不明白余列的意思。 余列索性直接站起身子,取过了对方手里的托盘,说:“此一万钱,是贫道用来还账的。那高利算个什么东西,说扣着就能扣着,你赌坊没规矩了?” 小厮一脸惊疑。 取过了托盘,余列掂量掂量,摇头道:“高利这厮,想要贫道用自己的钱,赌回早就该拿回来的东西……这厮未免也太拿自己当一回事了。” 高利用余列的欠条作赌,逼余列下场。赢了,对方就能继续持有欠条,白赚余列一万,算计也成功。而输了,对方则赔掉欠条,款子收不回,相当于余列白赚了一万。 这个赌局,似乎余列和高利双方都有盼头。但是余列只有傻了,才会真按照对方的规矩来。 参加这种赌局,徒增风险罢了。 不过…… 第四十三章 自寻死路 余列没有立刻走人。 他的身旁,赌坊小厮有些措手不及,连连的给附近同僚和管事使眼色。 脚步声响,立刻就有人往余列围过来。 但余列一点都不慌张。他可不是初来乍到的青涩道童了,更不是赌坊的伙计,又没犯什么忌讳,也没有签字画押作赌,无须畏惧。 在黑水镇中,无理强逼人死斗,可是犯禁的。 “高利既然将贫道的契书作为赌注,想和贫道赌斗,贫道倒也可以和他玩一玩……” 余列忽然回头看向赌坊小厮,问:“贵坊中,有中位道童参与赌斗吗?” 赌坊小厮不明所以,只能是点点头。 余列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咧嘴笑说: “既然高利道友想玩,那就劳烦小哥,请个中位以上的道童过来,贫道愿意以这一万钱,请他和那高利道友赌斗一番,拿回契约就行。” 请中位道童代替自己,和高利这个下位道童死斗。除非赌坊为了一万钱就糟蹋信誉,否则的话,余列会稳赢,而高利,不死也残! 顿了顿,余列又开口:“若是高利道友或赌坊不愿意,撤了赌斗就是。贫道会安安分分的还钱。” 余列现在找赌坊借人,也是在告知赌坊一声,对方的手下想要坏规矩,赌坊究竟管不管?如果不管,那也得按他余某人提议的规矩,再进行赌斗! 又因为余列是让赌坊给自己找来替赌的人,就算赢回欠条,他其实也只是换了个手段在还款,相当于给了钱庄赌坊一个面子,让对方自家的事自家处理。 这时,刚好有赌坊的管事走到了余列的跟前。管事在听见余列和小厮的对话之后,脸色一阵怪异,跟过来的其他小厮们,也都是面面相觑。 余列的话确实合乎规矩,只不过,众人似乎很少见到欠钱的人,会如此清醒,敢如此办事。 管事打量着余列,其人并没有露出怒色,而是低声吩咐着,赶紧的派出一人,往楼上雅间通报而去,他自己则是候在余列身旁。 蹬蹬蹬!小厮快步上楼的声音响起,混杂在赌坊嘈杂的哄声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余列在说完话之后,则是继续坐在了椅子上,怡然看戏,他并没有将赌坊的反应太放在心上。 镇子中是自有规矩在的,赌坊也仅仅是镇子的一部分而已,逃不脱。 高利此人仅仅是一番诈唬,就想着让余列下场搏命,不管是玩真的,还是玩假的,对方才是想的太美了。 余列要是还不起钱,对方才可能如意,但也仅仅可能而已。 ……………… 不一会儿。 楼上的雅间中,那老旦模样的道人得到通报,脸上当即一愣。 雅间中的老仆瞥见,警觉问:“何事?” 老旦道人噎了噎,干笑着将余列和高利之间的事情说了,歉意搓手:“这……手下人想要耍花活,让两位客人见笑了。” 阴鸷老仆当即冷笑,“自以为是。” 老仆并皱眉问:“你赌坊,有规矩没?” 老旦的脸色微僵,目中厉色一闪,冷冷的附耳给来人说了几句。 老旦紧接着眼珠子又一转,笑呵呵的打圆场: “不过这倒也是一件乐事耶!再是酣畅淋漓的赌斗,也得有丑角逗乐不是?客官接着瞧……” 老仆冷哼:“有规矩就好。” 几人的目光再度看向赌坑。 不多时,赌坑中腥气再次大盛。 哀嚎的兽吼响起。 高利道童长舌如鞭,在他的身后,那头吞食数人的厉虎已经被他开膛破肚,脏器流出。 此人确实有点手段,竟能一人独搏厉虎,多半修炼的功法也不简单,其实力强悍,或许当真可能在下位道童的赌斗场中,连胜数场,出类拔萃! 嗤啦! 高利狞笑张口,长舌吐出,割下了虎头。他持着手中,面色亢奋,冲着赌坊人群尖声嘶叫:“再来!” 其人激昂发癫:“来呀!” 赌坊的人群们也或骂娘、或兴奋:“死了死了!终于死了!” 哗啦啦的符钱,在赌坊中响动,奏起催命的声响。 众人怒吼:“下一场、下一场!” 新的赌局死斗,立刻开始! 可是下一刻,高利道童的面色猛然一变。 因为一个巨大的身形,忽然从赌坑外翻下,其人如同一口巨钟般,体冒黄光,仿佛铜铸一般。 来人并不是余列。 巨人站定在了高利身后,轻轻捏住了他的头颅,憨笑: “有人,请我和你赌!” 更加让高利心悸的是,赌坑外收钱的小厮们,忽然扯着嗓子喊:“下位对中位咯,赌残还是赌死,买定离手!过时不候!” 高利瞳孔微缩,下位对中位,他怎么可能赢得了?! 高利猛的往看台上扭头看去,发现余列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吃着茶,磕着花生。两人对视,余列还朝他微微一笑。 高利的脑子彻底一懵了。 立刻,赌坑中就有气急败坏的尖声响起: “不!我……咯!” 高利想要叫喊什么,但是他身后的巨人已经双手合拢,捂住了他的口嘴。 一条猩红的长舌,就像软刀子一般从巨人的指缝中哧溜窜出,想要刺破巨人的七窍。可是如同刮在铜像上一般,只是嗤嗤咯吱作响,刺耳的很。 巨人浑身铜黄,呵呵狞笑:“小蛤蟆,你好吵闹。” 吱!轰隆隆! 高利的长舌被一把扯住,铜黄巨人拖起高利的身子,旋转晃动,就好像在甩动一具破布娃娃般,在赌坑中肆意的摔打! 没有过多久。 噗嗤! 一道瓜果破裂的声音就响起…… 赌坑安静下来。 坐席上,余列望着,放下了手中的花生,叹口气:“自讨苦吃。” 他低头掸了掸袍子上的花生皮,站起身,笑着朝赌坊管事拱了拱手,然后拿起自己的欠条,从容的往外走去。 高利贷这事,总算完结了。 桌前,只剩单道童一人还呆坐着,他看看余列晃悠的背影,又看看赌坑中,那团连个遗言都没能留下的模糊血肉。 单道童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完了,刚傍上的头儿,没了!” 其他的赌客们再次见血,则是更加兴奋,怒吼连连,觉得刺激得很。 第四十四章 诱人机会 余列拿好自己的欠条之后,往钱庄赌坊外面一路直走而去。 路上,他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欠条,确认就是自己画押的原本,然后立刻就撕烂掉,又揣在袖兜中,打算带回去再烧掉。 不过当就要踏出钱庄大门时,钱庄伙计突然闪身到余列的跟前。 “客人请留步!” 伙计打着拱手,笑呵呵的邀手,请余列往一间偏房走去。 余列顿住脚步,他目光微冷,发笑说:“何事?你家主子找我?” 谁知伙计摇了摇头,回答:“不不,是坊中有一位贵客,想要本坊引荐一番,希望见一见客人。” 余列微微一愣,眼睛微眯。他还以为是自己玩死高利之后,惹了赌坊,又或者是其他事,结果压根不是赌坊找他,而是另外有人。 “贵客?” 略作思忖,余列还是开口:“带路。” 反正不管是赌坊老板,还是贵客,余列暂时都惹不起,与其避而不见,不如当面见一见,是刀是枪,之后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并且来钱庄还钱之前,余列一早就和萝卜头等人提过一嘴,只不过当时他仅仅是说要还利息。 伙计立刻带路:“请!” 这一次深入店铺内里,走的路和单道童领的路不一样,不仅听不到惨叫声,连通道的地板都铺得光溜,两侧陈设精致,有瓷器瓜果作为摆件,散发出阵阵清香。 不一会儿,来到了一间暖房前,余列还没有见到火炉,就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让人惬意。 伙计掀开红粉珠帘,说:“贵客、掌柜的,客人来了。” 余列刚一躬身钻进去,就又感觉身子上竟冒出一股寒意,冰火两重天似的,但消失的也快,极像当初他进入藏书阁时的感觉。 接着,余列明显的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在幽幽的打量他。 余列定住心神,看向对面。 一个身量矮小的老旦似人物,一个大头娃娃似的孩童,还有一个仆人般打扮的老者,站在大头娃娃身后。 三人凝视余列。 余列落落大方的打了个稽首,然后开口:“不知诸位,找在下何事?” 先是那老旦似的人物,阴沉着脸,开口:“桀桀!好小子,你今天这款子还的,直接折了老身一个好伙计,有点胆子啊。” 余列打量对方,微挑眉头,意识到对方很可能就是赌坊背后的主人,就算不是,对方至少也是如丹房方老那般的人物。 余列没有慌张,反而拱手笑说: “掌柜的这话就不对了,来者是客,贫道在短短的几个月功夫,就让贵铺赚了大几千钱,这算是老主顾了。至于高利道友,您有火眼金睛,定是一瞧一个准的,自然会有判断。” 老旦嘿嘿笑了笑,她的脸色陡地一变,露出了花枝乱颤的恶心模样,笑嘻嘻: “说的好!老身在镇子中开了十年当铺了,最讲的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客人来咱店里还钱,哪能被伙计给欺负了呀!” “客人今日儿教训的好!要不是您提醒了,老身还不知手下人连赌局都敢胡乱把持。” “哼!”老旦笑冷着,露齿说:“一群硕鼠!不成器的家伙们,看来老身得好好捯饬,清理一番家务了。” 余列听完,对老旦口中的话不以为然。 他才不信对方会不清楚赌坊中的事情。否则的话,赌坑中那么多的赌命道人,又都是从何而来?顶多是此人知道了却不以为意,然后才被高利道童钻了空子。 不过余列还是对老旦表示奉承:“掌柜的火眼金睛!” 老旦笑着,连忙摆手:“说多了说多了,抢了角了。今日不是老身找你,是这位贵客呢!” 她连忙让开位置,让余列看向旁边的大头娃娃。 余列这时才注意到,就在他和老旦谈话的时候,躺椅上那大头娃娃,一直紧盯着他,一脸的好奇。 大头娃娃旁边的老仆,眼神更是阴鸷,像是要用目光把余列剥下一层皮似的。 不等余列出声,老仆不客气的说:“人带来了,掌柜的,你先回避。” 老旦闻言脸色一僵,但立刻就笑嘻嘻的,摆弄着罗帕:“好嘞好嘞,不打扰少爷好事!”她掩着嘴,小步的往暖房外走去,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吱呀,暖房中瞬间安静,红光扑地,香气似乎也堆积得浓郁。 窗外下方的血腥赌斗在继续,但听不见声音。 余列打量着面前的主仆两人,不知对方究竟是何意图,便只是拱手听着。 只见那阴鸷老仆忽然冷笑着说: “余列,潜郡余家子弟,庶出,曾以肝肺做抵,借钱出镇除妖,现为下位道童……啧啧,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你就将第二变都消化完毕了。” 余列听见对方将自己的信息一一报出,还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刚消化完“如狼似虎”之变。 他的瞳孔顿时微缩。 接着,余列又觉得身前的光线一暗,那老仆眨眼间就跨过六七步,让余列的肉眼都捕捉不得,恍惚般出现在了余列的跟前。 不过老仆没有露出敌意,他看着余列镇定的模样,反而冷意淡化,欣赏的打量着余列,问: “修炼的何种功法?” 余列意识到这老仆很可能不只是道童境界,而会是八品道徒层次的人物!他垂着目光,微微吸了一口气,沉声说: “《五毒炼脏导引术》,一门毒功。” 余列是在藏书阁领取的功法,一一都要记录,这记录对于寻常人来说要保密,但是对面的老仆真想要打听,肯定是不难。 老仆琢磨着:“原来是毒功,难怪能这么快。” 此人脸上的兴趣更大,他指着窗外,又问:“现在看来,刚才的那场赌斗,你就算是下场了,也大有可能打杀掉对方,出出气,还能白赚一万钱……为何你不赌?” 余列沉吟半晌,只是说:“没必要,赌斗毕竟犯险,犯不着,也可能更加得罪人” “哈哈哈!”老仆听见余列的回答,彻底高兴起来: “好一个明智的小道童,身处于黑水镇这等险地,不争就死,修炼的又是毒功,居然还能知道‘何必犯险’这个道理,知道进退。” 老仆冲着身后的大头娃娃拱手:“少爷,你的书童又有人选了,此子甚好,说不定以后还能当少爷道兵的头领。” 大头娃娃听见老仆的话,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表情。 因为肥胖,难以起身,但是大头娃娃还是从椅子上艰难翻身,朝着余列抓手,似乎是在学着打拱。 余列听见老仆的话,顿时一愣。 他的脑中有电光火石闪烁,立刻就想到了高利之前和自己透露消息,一个念头蹦出:“莫非,那高利想要连胜,就是为了赢得这些人的青睐、赏识?” 果不其然,下一刻,阴鸷老仆就又说: “少年郎,仆可保你今日就离开这黑水镇,还可提供一份晋升道徒的资粮、机会,以及赴州城,修道学法……” 对面老仆继续说着,许诺着种种条件,但是余列只听见前三个,就感觉脑子中轰然一响,仿佛有惊雷炸开。 离开黑水镇这等偏僻蛮夷之地,是不少道童一辈子的梦想!余列之所以加紧修炼、并炼了毒功,就是希望能在三年内晋升道徒,如此方才有机会离开黑水镇。 但这也只是可能而已,毕竟他耽搁了一年多,并且最后想要晋升为道徒,还得通过死亡试炼…… 至于赴州城修道,那就更是难以想象了,譬如余列出自的那个家族中,一代仅仅一两人罢了。 余列望着躺椅上拱手的大头娃娃,想到: “这人,多半就是州城中的大户人家!” 第四十五章 道兵、道箓 暖房中,余列的呼吸沉重,心神跳动。 他定住心神,继续听面前的老仆说着条件,依旧被狠狠的诱惑了一番。除去前面三个最重要的待遇之外,余下的工钱、功法、饮食起居等等,条件依旧是好的很! 这等机会,就算前面是个火坑,估计镇子中的不少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就跳进去。 老仆细细说完,才又问:“咱们家的待遇,你觉得如何?” 余列咽了下口水,立刻拱手:“令人心动,愿意为之赴汤蹈火!” 不过余列也知道,天下没有的午餐,就算是对方赏识自己,这等比黑水镇厚实不少的待遇,代价应该也不小。 于是他沉住心神,问:“不知晚辈又需要付出何物,才能获得这些?” 老仆听见问话,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面露赞赏:“能耐得住气,性子确实不错。” 对方略带沉吟,吐声:“你可听过道兵一物?” “道兵?”余列思索着,发现自己了解的不多,起码对方想说的,他应该是不清楚。 余列拱手:“烦请老先生解释。” 老仆回答:“道兵者,又名道法密炼兵卒。上古之时,有黄巾力士、担山力士、巨灵兵将、牛头马面种种,皆是道兵也。后来一些道人捕捉妖鬼精怪,辅以秘法炼制,号令成兵,也叫做道兵,譬如炼尸炼鬼,所得的僵尸鬼兵木偶等物。这类道兵,可以辅佐道人伐山破庙,处理杂事,布置科仪种种。” “再后来,又有高道炼就阵图、旌旗、锣鼓等物,招收童子童女、幼妖幼兽,自幼豢养,令之食则同桌,寝则同室,朝夕相处,彼辈又修炼同一功法,因此气机融一,可灌输在一物之上。道人得之,就可得到功力加持……道兵不败,道人不死。” “此谓真道兵也,一些累世豪族、万年大派,以及道庭中的各个老营,压箱底的就是这种道兵。” 老仆解释一番,又傲然说:“少爷出身士族,自然也得豢养一批真道兵,以作为护道之用。等到少爷成就道士之后,正好也能靠麾下的兵卒伐山破庙,荡清妖鬼,使用起来,会比族中豢养的更是顺手。” 余列站在暖房中,听着对方讲解,立刻就明白过来。 对方应该就是想要将他收为这种家丁或亲兵,幼时随着对方的少爷长大,壮时则随着对方的少爷建功立业,帮其博得个长生道业! 这番话让余列听的是口干舌燥、目眩神迷。 想他余某人还在黑水镇中苦哈哈的打工,人家少爷一生出来,就被老仆领着,到处挑选合适的手下,考虑着实长远。 让人嫉妒若狂! 而且按照对方说的,等他家少爷成长起来,很可能会是个六品道士!若是余列从了对方,只要半道不死,岂不是大有机会成为七品道吏、六品道士? 这更加让余列的心头砰砰跳动了,如果不太过于严苛,余列是愿意答应下来的。 毕竟能当大人物的家丁,还是从小就陪着的那种亲兵,实在是余列这种出身的人,难得可贵的一次机会!得此靠山,能够极大的加速余列的成长,于他前期而言,将是不亚于酒杯的机缘! 果然,老仆指着余列,说:“仆今日到黑水镇,就是为少爷挑选这类道兵种子的。” 不过下一刻,老仆的一句话,顿时将余列心头的火热,一下子就浇凉。 对方顿了顿,又说:“至于代价嘛,道兵者不入道箓,尔需放弃道箓,入我族中的兵箓。” 一听这话,余列脸色一变,有点没有绷着,失声:“放弃道箓?” 放弃道箓,岂不就是打落道籍? 老仆点头。 余列满脑子的惊疑,他倒不是在意曾经为了考取道籍,自己所付出的百般血汗,而是在意道籍道箓背后代表的意义。 在山海界中,唯有荣登道籍,得授道箓者,才有资格去修道学法、吞吐灵气。否则,就是打杀勿论! 其管理也是严格,一旦授予,除非是叛道之人,方才可能会被打落。 余列还知道,任何道人的道籍道箓,其打落与否,都得经由道庭本部的勘验,余下的州郡等部,压根就没有资格插手。 如此程度,可谓是比他前世今生,两世的死刑都还要严格! 老仆直勾勾的盯着余列,发现余列的面色变化后,脸上嘿嘿发笑,又说: “少年郎,不必如此惊慌。界内各族的兵箓,也是由道庭分发的,并非是奴籍凡籍,入籍者依旧可以修道学法,只是无法成就道士罢了。” 没听见这句话还好,一听这话,余列眼皮就狠狠的一跳。 他现在忽然想起来了,道籍道箓不仅代表着山海界中的“人权”,连妖怪都想考取,更代表着得道长生的可能。 在山海界中,唯有名籍道箓者,方才有可能名籍仙箓,得享不死!否则的话,其修为再高,也是界内道奸、域外邪修,必定天劫伺候! 如果是从前,余列在没有得到青铜酒杯之前,能得到当道兵的机会,他很可能就从了。 毕竟筑基道士贵为六品,是真的长生中人。而余列今生能够当个七品的道吏,任职阴差鬼差,活得个假长生,就已经是九成道人们难以想象的了,足以让他庇佑子孙。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余列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并且他暗暗想着,如果对方强逼,不管其来头再大,他也得去道箓院告发一波。 这等涉及强逼道箓的事情,可比赌坊中的强逼死斗要严重的多,涉及道庭的根本! 余列还记得当初还在郡城中时,就曾听闻过几个涉及道箓之事的家族,不管其是百年望族还是千年世家,统统都是个灰飞的下场。 并且对方涉及的,还不是逼落道籍道箓,而是涉及了道考作弊,包庇凡人或精怪考取道箓。 余列等人身为黑水镇的道童,虽然命贱,但也是跨入了道门的人。这一层皮,就是他修道学法的最大保障,是诸多凡人精怪梦寐以求的。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余列的脸上依旧是故意做出挣扎和犹豫,没有一口就回绝。 不过很快的,余列就想到了一个借口。 他苦笑着拱手,说: “晚辈自幼父死母亡,虽不曾奢望成就为真正的长生中人,但爹娘的临终遗言,也是希望晚辈能考取八品道徒箓,将晚辈这一脉,抬入族中的正脉,正名定分。” 老仆听见余列的回答后,并没有露出恼色,反而轻轻一叹:“也是,弃了道箓,在族中就再无退路。” 对方朝着余列点头,说:“你是小家族出身,还是庶出,又得来这黑水镇中搏命,想必从小就不容易。” 不知怎的,余列反而感觉面前的老者,其颜色愈加的和蔼,毫无刚才的阴鸷感觉。 余列又见对方拱手,冲着那大头娃娃说:“少爷,这也是个苦命娃,我等还是不要连累忠良孝子了。” 大头娃娃坐在躺椅上,一直在听余列和老仆讲话,满眼的期待。此时听见老仆的话,大头娃娃的脸上明显露出黯然之色,他哼唧着别过头,不再看老仆。 老仆笑了笑,冲着余列拱手,只是说:“小哥,今日叨扰了。” 见对方如此通情达理,余列略微诧异,但也是立刻就明白过来。 先不谈道箓的问题,对方是在替主子选伴身成长的道兵,仅这一点,就基本不可能会去强逼,以免选得个怨憎之人。 余列连忙拱手回礼:“是晚辈失礼了。” 两人又对话几句。 余列忽然又听老仆说:“小哥,他日若是晋升八品,欲考七品,或可来州城中,来我瓦家借住。族中除了道兵之外,其实也有清客门客等职,待遇尚可。” 余列拱手点头,正当他以为对方就要端茶送客时,那个躺椅上的大头娃娃忽然站起,似乎想爬下来。 老仆察觉到,身子一闪,就抱起大头娃娃,又鬼魅的出现在余列的身前。 只见大头娃娃满嘴奶味,忽然从自己的肚兜中抓出了两块黄冰糖似的东西,婴儿拳头大小,塞入余列的手中。 大头娃娃笑嘻嘻的,挥手:“给!赏钱……”对方说完又连忙摇头,结巴道:“不、不对,是结个善缘。” 余列一摸着糖果状的东西,眼皮又跳动,他抬起头,呼吸略微沉重: “这是,灵石?!” 一丝灵气,立刻就从黄色晶莹的玉石中,嗖嗖的进入余列体内,让他浑身都激灵。 第四十六章 符钱灵石体系 灵石,天地灵气之结晶,内里蕴含着充沛的灵气! 而灵气这种东西,又是道人赖之以修炼、吞吐的存在,甚至可以说,修真求道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灵气为基础之上的。 余列怀揣着大头娃娃赠予的两枚灵石,心中颇为激动。 这不怪乎他不激动,实在是这种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或者说所有的道童来说,都是稀罕物。 因为九品境界的道童们,压根没有资格去购买灵石。 只有从八品道徒开始,道人才能日常的使用灵石进行修炼,并且还只是杂品灵石。更厉害的下品灵石,又是只有七品的道吏,才有资格去购买,层层分明。 道童们修炼,所依赖的要么是天地间自然逸散的稀薄灵气,要么就是诸如黑蛇鱼体内的一缕一滴灵气罢了。 其中前者,就是九成道童们唯一的灵气来源,后者虽然比不过灵石的稀罕度,但是对于道童来说,依旧是稀罕物,一年到头都难以吃上半条。 否则的话,余列也不可能单靠贩卖黑蛇鱼,就迅速的攒下一万块钱。 暖房中,余列再三道谢过后,方才拱手离去。 他缓步的走在过道上,心中又暗暗想着: “听闻在中古的时候,那时的道人自名为修士,日常使用货币就是灵石,并没有出现符钱货币,实在是难以想象,让人羡慕!” 余列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道庭仙庭尚未建立,更是因为当时的天地灵气依旧浓郁,地脉矿脉中更是残留着大量的灵石矿物,灵石充足,完全可以用灵石作为货币。 而符钱这种东西,最开始只是如符纸一般的产物,内里蕴含法术,激发就可以使用,是山海界的灵气开始衰败、灵石开始枯竭之后的代替性产物。 等到近古时期,符钱又发展成了可以储存法力、灵气的存在,更能代替灵石作为货币使用,还可以辅助炼丹炼器。只是它是后天的产物,毕竟不如天地自然结晶的灵石,仅仅胜在方便简约,可以大量制备。 至于到了余列所处的当今,道庭建立,涵养天地,灵气有所恢复,又可以在域外采矿,符钱就又彻底的削弱了。 它变成了仅仅是由贵重的凡俗金属,混杂着道庭的龙气,秘法打造而成,没有修炼作用,只是作为纯粹的货币使用,全靠道庭的信用撑着,和余列前世的纸币已经一样。 至于灵石,其虽然又开始出现在道人的修炼生活中,但也已经不再是主要作为货币使用,而是类似于余列前世的煤炭、石油、电气等等货物,其价格也不固定,波动甚大。 过道上,余列遐想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山海界,任何一缕灵气,道人们都得掰成两半使用,道法都为之而改变……若是我生于当初的年代,不求上古,只求中古,那该有多好!” 这番妄想并非是余列一个人的妄想,而是山海界所有道人的妄想! 只不过理智的人也知道,若是真的生于灵气富裕时,道庭未立,他们很有可能连踏上道途的资格都没有。 而其中理智又勇猛的人,则更是以将山海界恢复成当初的模样为己任,力求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 余列暂时还没有如此大的野望,他只是攥紧了袖子中的两枚灵石,心中甚是喜悦。 瓦家的那大头娃娃的这番送宝,让余列顿时觉得对方不愧是大户人家,一出手就是灵石,连符钱都不屑于给,实在是棒极了! 特别是灵石这东西,恰好也是余列接下来完成“铜筋铁骨”之变的关键药物,缺一不可! 因为灵石此物乃是天地结晶,其除了单纯被汲取灵气之外,本身也是一味药物原料,直接就可以用于炼丹、炼器、养殖、豢兽种种。 余列手中的这两枚灵石,虽然都只是杂等,内里的灵气五行混杂,无甚特性,但是因为它本身就是矿产,通体如石似玉的。 余列可以将它研磨切削后服用,辅佐以铅汞、铜汁、铁液等等,让肉身彻底往铜筋铁骨的层次演变而去。 当然了,道童们的五脏六腑都还脆弱,是绝对不可以口服的,只有完成了“吞金服玉”之变,晋升为八品的道徒们,才能直接口服灵石而不至于肠穿肚烂。 余列想要完成“铜筋铁骨”之变,他得采用外敷和浸泡的方法,先将灵石制作成药膏,涂抹全身,然后三蒸三晒,由外而内的吸收药力。 而这一步,余列原本以为自己得再多熬几个月的时间,攒钱去黑市中碰运气,才可能遇见有人出手灵石。 又或者是非得等到年底了,去道箓院中领取灵石,才能正式开始蜕变。 这是因为道童们虽然没有资格通过官办途径购买灵石,但是黑水镇中的道童,除却黑市之外,更有着另外一个机会。 那就是落地黑水镇的道童们,头三年中,每月其实都是有一缕灵气作为补贴的。这缕灵气会被封存在特制的符钱中,能供给道童消化吸收。 只不过如余列这般耐得住性子的道童,并不会每月都取用掉,而是会将之积攒着。 等到满一年,道童就可以直接兑换出一颗杂等的灵石。 一颗完整的灵石,其内蕴含的灵气不仅多于十二缕,本身更是有大用,正好也能用在“铜筋铁骨”的蜕变上。 余列曾暗暗琢磨过,他以为如此的安排,不仅是对道童们耐得住性子的奖励,更是有意在提供蜕变必须的药物。 否则的话,黑水镇的道童们想要在三年内为晋升道徒,压根就会是一个笑话,并且也就不会有人愿意来这种地方了。 不过嘛,余列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考虑这么多了。他遇见了大户人家,对方一下子就给了两枚,完全足够他使用,甚至还富裕一枚! 这让余列心中也是颇为感慨,暗暗记下了那大头娃娃和瓦家老仆的好意。 一并的,对方出手如此豪气,还恰好击中了他的心坎,也让余列琢磨着那大头娃娃,是否真如外表上,看上去的那般稚嫩懵懂…… “还有那老仆,若是对方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很可能不仅仅是个道徒,而是道吏、甚至是道士……” 余列微眯眼睛,思忖着。 突然,他立刻抬起头,眯眼看向前方的一道人影。 一个笑得花枝招展的老旦,满脸褶子,正在过道口子等着。对方瞧见余列看向她,连忙就迎接过来: “余客官,您要走了啊,老身送您下楼!” 余列压下心中思绪,揣好了灵石,尽量用手裹住,防止被对方察觉到。他的脸上毫无异色,也是颔首点头。 赌坊老旦殷勤道:“您这边请!瞧您满面春风的,可是遇见好事了?” 对方一边送着余列,一边也是暗暗盘问起来。 余列假装没有意识到,还略微有些得意的说: “无甚、无甚!只是客人给了点赏钱,还说等我考上八品道徒之后,直接去州城找他们,可以当个清客门客。” 余列这话一说出来,让老旦的脸色顿时微变,对方脸上的笑容更大:“嚯!不知贵客是州城中的哪户人家,可是余客官的祖上,和贵客有交情啊?” 面对老旦的这些问题,余列打量了对方一眼,只是笑而不语。 仅仅因为这一番对话,老旦不仅将余列送下了楼,还亲自送到了点门口。 这让钱庄的伙计们看见,纷纷够着看余列的相貌,赶紧的把余列的相貌记在心中。 临了,余列拱手,要就此告辞。 那老旦的脸上忽然露出犹豫之色,靠近半步,掩着嘴,小声的对余列说:“余小哥,老身托个大,就唤您小哥了。本来赌坊客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但今日……实在是得罪小哥您了,就给您透口气。” 余列闻言,眉毛微挑:“掌柜的请讲。” 老旦的声音更小:“您那毒口的大头头,就是姓杜的那个,今日是和我那不成器的手下一起来的。他在开赌前,下了狠注,是赌那高利连胜两场……” 余列听见这话,眼神顿时一沉。 不过他略微沉吟,就笑着朝赌坊老旦拱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了解,实在是多谢掌柜的了!” 老旦见余列道谢,再次笑的合不拢嘴:“哪里、哪里的话。” 两人又是寒暄…… 第四十七章 提纯灵石 从赌坊老旦那里听见了有关于毒口头头的消息后,余列告辞离去。 转过一个街道,他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得阴沉。 余列现在陡然的想起来,难怪上一次他在毒口中干活的时候,刚巧不巧的碰上了高利那厮。并且还是毒口的大头头,顺路告诉的他,有人在找自己。 “现在看来,高利当时去毒口,果然不只是蹭饭那般简单,就是去打探我的消息了,知彼知己,有备无患。” 余列心中冷笑,幸好他当时隐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并且立刻就决定,冒着一定的风险也要将高利贷的款子给凑齐。 否则的话,今天的赌坊一行,指不定就会生出不小的变故,让他得罪不少人! 思忖着,余列压下这些杂念。高利已经是死人,赌坊的老旦又忌惮那大头娃娃,有意交好他,后面应是也不会有麻烦,这些都已经过去式了。 余列微眯眼睛:“姓杜的那家伙,居然连压了高利两场胜利,看来他在开赌之前是很有把握啊!” 赌坊中除了能够单场赌输赢之外,还可以压某一人连胜,这种输的可能性十分大,但是一旦压准了,获得的赔率也是相当之高。 而毒口的大头头——杜量,掺和到了这件事情中,余列无须过多的考虑,就知道必然就是此人把自己的消息给卖了,还伙同那高利,想要借着这件事情赚上一笔。 得知此事,余列眼中立刻就生出了一股冷意。 但是他仔细想了想,将眼中的这丝冷意暂时压了下去。 余列打算先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继续和那杜量虚与委蛇。这样一来,敌在明他在暗处,余列能够多得到一些安稳修炼的时间。 等到完成了第三变化,余列也成为中位道童。到时候,他不管是发难还是勘验真假,都将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街道上,天色浓黑。 余列怀揣着两枚杂品灵石,快步的往家门所在走去…… 另外一边。 赌坊老旦果然没有欺骗余列,毒口的大头头杜量,是一脸郁色的回到了家中。 一入家门,杜量就骂咧:“人呢,死哪去了!” 脚步声响起,一道娇小身躯从他的房屋中小跑而出,对方立刻就捧上酒水,跪在地上伺候杜量净手、漱口。 噗!杜量将口中的酒水一口吐在地上,然后冷色:“把地擦干净。否则明日我就让你去丹房中,继续当你的药奴!” “是、是。”捧酒的人,身子跪下的更低,撅着屁股,趴着擦拭地砖。 杜量冷哼一声,绕开了对方,这让擦地的人暗暗呼出一口气。 正当对方以为自己今天能够少受一些折辱时,立刻的,其人就身体战栗,强忍着疼痛,只能伏在地上,继续擦拭地砖。 杜量又骂骂咧咧:“区区下位道童,居然害的我折损了这多符钱!该死,全都该死!” “特别是那姓高的,说什么让我压他连胜四五场,包赚不赔。我呸!老子为了求稳一点,只压了他两场,结果差点就让老子连底裤都赔掉!” 越是回想着,杜量越是气愤,他心中都有着一股冲动,想要去找赌坊理论,凭啥随意调换赌斗名单?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不过他只是一个中位道童,顶多能在毒口中耍耍威风,压榨压榨药奴道童们,压根不敢真去赌坊造次。 并且赌坊也是有资格调整赌斗名单的,这正是赌客们压连胜的风险之一。只是赌坊一般很少会调整,偶尔的调整后,也都会告知一番理由,不过钱却是不会退的。 杜量真要是去找赌坊理论,他还得担心自己跟那高利合谋的情况暴露,到时候反容易被赌坊找麻烦。 郁气丛生,杜量顿觉地浑身更加的不爽利。而他不爽利,就得也有人不爽。 房间中,擦地人更加恐惧。 立刻的,杜量又盯上了余列: “本以为这家伙真是方老的人。结果没有想到,他当初是差点得罪了那方扒皮。老子竟然还被他给唬住了。现在看来,一个小小的放高利贷的都敢图谋他,姓余的也是当真没什么来头。” “不过,他手上的那一万钱,又是从何而来?这人只是个入道没多久的下位道童罢了。” 杜量皱眉思索着,谨慎起见,其人不得不按捺住恶念,只是想到: “反正那姓余的,也不知道我掺和了他的事情,我得先悠着点,一步步试探。” “嗯……不急!” 房中,杜量长舒一口气,终于浑身爽利了一些。 …………………… 而余列所在的石屋中,他低调的回来后,立马就将八哥盖住,然后掏出了大头娃娃给的两颗灵石。 在自己的石屋中,余列满屋子的转悠,想要找个妥善的地方,将灵石给藏起来。 但是转悠了一大圈,试了不少位置,余列就是觉得不妥。 灵石这种东西,蕴含灵气,道人携带在身上时,勉强还能依靠自身的血气遮掩一二,但是如果是放在身外,即便是挖地三丈,对于某些别有手段的道人来说,也只是寻找起来麻烦了些。 可余列长期将两块灵石带着,他又没有储物的法器,风险更大,指不定还会被人盯上了,惹来杀身之祸。 余列皱眉:“要不去镇子官办的钱庄,存着?” 黑水镇有官办的钱庄,其中可以存钱存物,存钱甚至还有一定的利息,已经和余列的前世一样。 但是存取货物就坑人了,它会按照物品的价值收取费用,少说也是个一成的手续费。而且余列虽然信任官办钱庄,但是压根就不信任钱庄里面的伙计们。 存在钱庄中,很可能会直接暴露了他拥有两块灵石这件事。 下一刻,余列就想到了经常用青铜酒杯装鱼,他利索的掏出酒杯,一手把玩灵石,一手把玩杯子。 “若是灵石放在杯子里面,其又会是何种变化,也会变成纯粹的灵气吗?那样的话,它还能起到完成服食的作用吗?” 思索着,余列的眼睛忽然亮起。 他想到:“灵石有品质之分,我手中的只是杂品灵石,若是被青铜酒杯纯化一番,它的品质是否会发生变化?” 立刻的,余列的心神就蠢蠢欲动起来,如果真能如此,那酒杯的价值,可就得再翻上一番了! 心动不如行动,余列看向手中的两块灵石,立刻就取出切刀,打算进行尝试,就算糟蹋一些,他也是可以承受的。 因为“铜筋铁骨”之变,其所需要的灵石仅仅是一颗罢了。 也许是因为大头娃娃家境着实富裕,对方给的灵石,还比镇子中一年一发的灵石要大上一圈,一颗完全足够余列使用了。 退一步讲,就算余列的头次服食失败,他也得休养上数月,才能再次进行尝试。而到时候,余列不用等多久,也能去领取自己在黑水镇中的第二枚杂品灵石。 压下杂念。 石屋中,余列时切时磋,定量分量着,他小心又大胆,在石屋中进行灵石提纯的工作。 其心情,颇是期待! 第四十八章 黑街不黑 石屋中,余列细心耐心的琢磨一番之后,大致弄清楚了青铜酒杯对于灵石的作用。 他的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有些失落! 灵石进入青铜酒杯当中之后,其确实会如同凶兽的血肉一般,同样被提纯和净化。只是这个净化的程度,并非可以持续下去。 因为酒杯中的灵石灵气,最后也会如血肉一般,提纯到某一程度后就再无变化。 余列取出这些灵气,仔细的感应过后,发现它们和原先的灵气相比,仅仅是上了一个层次而已。 余列猜测,杂品的灵石在经过酒杯的一番提纯净化后,其顶多是可以达到下品的层次,而无法达到中品、上品。 当然了,这也只是余列的猜测罢了,毕竟他现在的见识短浅,并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中品灵石,更别说是上品了。 甚至有可能,灵石在经过了一番变化后,仅仅是近似于下品,而并没有实质性的达到。 再加上在这个过程中,灵石的大小和重量也缩水不少。余列都不知道他将灵石浸泡一番后,他究竟算是赚了,还是亏了。 思量着,余列泄气的想着: “如此看来,想要用青铜酒杯,将劣品灵石一步步净化为上品、甚至是极品,从而一夜暴富,基本是不可能的了。顶多是能够将劣品化作为下品,递进一个层次。” 并且他还考虑到了一点,那就是山海界中的灵石,其实都是经过了精细切割之后的产物。 即便是大头娃娃给的灵石,其比黑水镇的大了一圈,它的规则也是平整的,有着独特而细密的切割纹路。 根据余列在蒙学时期了解到的,这是因为好的切割手法,可以延缓灵石中灵气的逸散速度,甚至是反过来汲取空气中的灵气,让灵石达到越陈越良的地步。 因此山海界中的道人们,虽然都自诩一块灵石得掰成两半花,但除了极少数的情况,道人们都很少去交易破碎的灵石,力求完整。 而在经过了青铜酒杯的提纯后,灵石本身的形体会发生不可捉摸的改变,其纹路磨灭,每一块都会不一样,再加上大幅度的缩水,极容易被人一眼就察觉到不对劲。 也就是说,余列若是真的去倒卖灵石,收入劣品,出售下品。 一个不小心,他的灵石就会被交易对象、钱庄伙计们识破,进而引来杀身大祸! 细细的想着,余列暗暗道:“万不能如此蠢笨的投机倒把之举。” 踱步走在房间中,他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倒卖灵石的唯一安全方法,或许就是从大块的灵石原矿入手。因为原矿是大块,还得再切割,如此一来,即便原矿的形态变化,旁人也察觉不到什么。 可是想要接触到灵石原矿,要么得自己有矿、要么就得去当矿工……而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余列可以满足的。 梳理着,余列最后呼出一口气,将失望之色压下。 他看着桌子上的青铜酒杯和灵石,眼中的喜色又渐渐变多。 余列拿起桌上一片经过纯化的杂品灵石碎块,暗想到: “倒卖灵石这一举动或许有些障碍,但是我自己利用酒杯提纯灵石,用于修炼,却是毫无问题的!” 经过刚才的试验,余列已经琢磨出了让灵石的品质提升,却又不至于化石为液的分寸。 此刻他手中的灵石残片,包括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碎块,皆是如此! 若是以这些提纯后的灵石进行服食蜕变,无疑会增加余列蜕变时的成功率,或是蜕变后的厉害程度,一如当初的狼妖脏腑般! 余列欢喜着,他俯下身子,将桌子上灵石碎块一一收集起来,用油纸包裹,以待之后的研磨服用。 不过收好之后,余列刚刚将灵石收入袖子中,立刻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他本来就没有地方藏匿灵石,如今近半的灵石经过了酒杯的剔除,质地上升,其内灵气愈发精纯……他被别人识破、找上门的风险岂不是更大了? 余列紧皱着眉头,又看向桌上那一块完好无损的劣品灵石: “看来,必须得购置一件储物用具了。如果买不了,至少得买一些封灵敛气的符咒或盒子。” 这种事情不宜拖延,余列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他发现才过去了大半夜。 现在是后半夜,正是黑水镇街道热闹的时候,也是黑街开门的时间段! 于是余列揣上了两份灵石,拢着手,立刻就要跨出门,去采买东西。 不过快出门的时候,他忽地又折转回来,取过一杆小秤,将那块完好的灵石放上,然后用切刀狠狠的切下一小块。 身为穷困道童,余列才不想将一两的灵石,只作为八钱花出去使用。 因为余列经过反复的称量后,发现很可能不是大头娃娃的灵石大了一圈,而是黑水镇中的灵石,小了一圈! 大头娃娃给的恰好是一两,而黑水镇给道童们的,一直都是八钱重量。亏余列一直都以为,灵石就是八钱来着,书上也没写。 这真是欺负道童没见识啊。 ……………… 一番准备,余列裹着一身黑袍,带着斗篷,终于来到了黑水镇中的一处巷口。 这处巷口相比于卖鱼的街口,冷清了不少,但是来此地的人一抬头,就会发现每个往来这处巷口的道人,个个掩着面孔,举止低调,但是身上的气势或体魄,又多不是寻常道童可以比较的。 黑街,黑水镇的黑市,非有钱者不能入内! 当中鱼龙混杂,会有偷鸡摸狗的人在此销赃,也会有厉害的道童在其中贩卖自己的产物,甚至会有外地来的行商,不交税的,在镇子眼皮子底下做非法勾当。 余列当初的符纸,就是在黑街中买得的。 踏入巷口,尽头是个死胡同。 但是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个狰狞兽头,兽头都张着口,表面污浊晦气,地上积水腐臭,给余列乍一眼的感觉,就好似前世解手用的小便池。 而进入黑街的方法也很简单。 余列来到一颗兽头跟前,他特意选了颗和其他人远一点,隔着三四个坑位,然后掏出自己的本钱,晃荡晃荡起来。 就在余列的旁边,一个黑袍道人也掏着自己的本钱,正用力晃荡着。 哗啦啦!在对方的钱袋子中,符钱拼了老命的响动。 可惜对方本钱的太少,或者质量不高,黑钱多、红钱少,抖起来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响。 挂在对方面前的兽头,醒倒是醒了,但是却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就是不肯开门。 黑袍道人的动作有些引起旁人的注意了,余列也不由的侧头看过去。 对方一时间绷不住:“妈的,昨天还能进去来着,今天就嫌弃爷的本钱少了?!” 不过余列还没有瞅两眼,他囊中的灵石一出马,响都没有响,一息也没有耽搁。 “噗呲!”兽头当头打了个响鼻,眼睛一亮,一口就咬向余列手里的本钱。 余列抓住钱袋子不放手,嗖的,就被拖入了一处昏暗的场景中。 下一刻。 有娇媚的声音想起:“嘻嘻!诸位客人来呀。” 又有一个个轻飘飘的五官描黑、两腮发红的纸人,也闯入了余列的眼中。 纸人们列着队伍,后脚跟不着地的行走着,手中还举着纸牌:“千年老店,分号别脉,新铺开业,物美价廉!” 还有奇形怪状的鹦鹉,正蹲在一个摊位上,扯着嗓子,鸭鸭大叫: “破产啦、破产啦,王八蛋主人跟合欢妖女跑了,可怜变卖主人家财,量大从优!” 黑街并不黑,反而喧闹热烈,灵光四溅。 余列进入其中,目中立刻就闪烁起了五颜六色的灵光。 他闻见浓郁的人味,仿佛跨回了前世流光溢彩的夜市。 第四十九章 捡漏血蛤肚 进入黑街中,余列压低了斗篷的帽檐,还紧了紧脸上的面巾,低调的走着。 虽然如此,但是靠近入口处的摊贩们,还是一眼就将新客和旧客给分辨出来了,一个个的眼睛都贼亮。 立刻有人朝余列招手:“上好的符纸,新进的货,从州城发过来的,客官来一张?” “这位小哥快过来瞧瞧,合欢宗的妖女下岗,来咱们黑水镇普度大家伙儿了。”又有八字胡的皮条客,搓着手向余列叫唤。 余列抬眼瞅了一下。 对方脸上的笑容立马更加猥琐:“妥妥的,技艺精湛,两百一次!” 余列听见价格后,心中无语:“合欢宗的妖女……这家伙扯谎也不扯的现实点。” 合欢宗是从古时候就流传下的名号了,妥妥的万年大派,其内的门人道客,再是落魄,也不可能沦落到来黑水镇中讨生活,更别说才两百一次了。 余列摇摇头,直接走过。 好在周围叫喊拉客的摊贩虽然多,但是并没有人伸手拉扯余列,只是让他觉得耳朵嘈杂。 黑街虽然看上去热闹,有些规矩,和正常的集市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它依旧还是一个黑市,忌讳更多,无故触碰他人就是其中之一。 余列一路走着,略过入口处的摊位之后,边来到了临时摆摊的区域。 这里的光色比入口处要暗淡不少,但是过往的道人只多不少,有一处摊位聚集了不少人,余列好奇,也停住脚步听起来。 摊主虽然也蒙着脸,但是衣着看上去十分的光鲜,峨冠博带的。他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也不是瓶瓶罐罐之类,而是一本本册子。 对方拿起一本名为《元春守阳焚身功》的书册,口中的唾沫星子横飞: “修炼此功,固守元阳,夜御百女绝不在话下。不管对方是女魔头还是牝牡雌雄,皆可挺起家伙事,逐一降服,还可以固本培元,对突破至道徒境能有八九成的帮助!”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围观人群顿时眼睛一亮,余列也是竖起了耳朵。 很快就有人出声:“你这功法是何方道门所制?可有道庭的龙气认证?” 摊主的脸色顿时一僵,立刻出声:“这是贫道家传绝学,家族秘传,传男不传女的鏖战功法,去弄个道庭认证,岂不是就泄露功法内容了?贫道是今日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手抄出来……哎哎,都别走啊!” 对方这话一说出来,围观的道人们顿时哄笑:“野路子货,还是手抄本。” “谁敢修你这劳什子功法啊,不怕走火入魔、被你算计么?” 余列听见,也是顿时失去了兴趣。 进入黑街虽然需要验明资产,有点门槛,但是并不代表黑街中的就都是好货。 恰恰相反,黑街上良莠不齐的,坑蒙拐骗的人绝不在少数,必须得擦亮了眼睛,否则钱货两讫,概不负责。 见众人都快走光,那摊主急了,立马叫到:“在下饱读经典,乃是藏书家之后,如何会坑骗……这位客官别走啊!在我这购买任何一门书籍,都可以去合欢宗妖女那里,半价爽利一番!不能错过了!” 对方这话叫出,倒是让部分客人暂时停住了离去的脚步。 不过余列今日来黑街,是专门来寻找储物用具的,他头也不回的就离去,两眼在其余的摊位上细细扫看。 黑街中,肝胆脾肺肾,凶兽血肉,灵芝人参,道袍蒲团,迷香信香……凡是和修道有关的东西,几乎是应有尽有。 其中有完好无损的,也有破烂带血的,还有似乎刚从炉子中取出的丹药刀兵等物。 不过余列细细转悠了一番,却是眉头微皱。 他在摊子上倒是看见了几个储物用具,但要么是价格太过于昂贵,要么就只是一次性的用具,还有些来路不明的,质量没甚保证。 担心自己看走眼,余列索性就走到了常驻店铺的区域。 这里的道人都有那么点来头,要么是正规进货的,但没交税,要么就是从镇内官办铺子中取来的,一般都不会轻易的砸了招牌。 余列来到一间有点印象的铺子前,对方传言是器房的道童,负责帮上面的头头处理“残次品”。 他拱了拱手,问:“掌柜的,可有储物用具?” 铺子虽然说是铺子,但其实也就是个推车似的棚子,四面都被帘子遮住,只是里面有灯火。黑街的铺子都这样,刚才那合欢宗妖女拉客的地方,其实也只是一个棚子了事。 听见声音,铺子内的道人立刻出声:“血器?” 余列回答:“血器。” 血器者,可血脉相连之物,道人能够用精血进行温养和使用,乃是八品的器物,也是九品冷兵器的更上一层次。 一般只有道徒能够独立炼制,也只在道徒群体中使用最多,其制作的原料多以凶兽灵矿为主。 道童们虽然也能使用血器,但是因为价格昂高,只有道童中的富裕者,才会拥有那么一两件劣品傍身,其余人要么继续使用冷兵器,要么利用一次性的符咒护身。 余列想要买的是能够长期储物的用具,必须具备点法术的效果,自然就得和血器沾边了! 至于法器、灵器等物,层次更在血器之上,属于余列现在连想都不太敢想的物件。甚至就算是他拥有了,他现在连真气都没有,压根也用不上。 店铺内的道人听见余列是要买血器,顿时就来了兴趣,立马翻箱倒柜的找起来。 对方很快掏出了一个黄皮口袋,其是水囊模样,介绍到:“黄水袋,主要用黑灵猪的尿泡制作完成,可储存两缸液体,有器院的烙印,两块灵石,可用时间两年!” 又拿出一个竹筒样的东西:“黄竹筒,铁根苦黄竹制作而成,符箓道徒篆刻,可储物五方,可保三年不坏,五块灵石!” “劣质储物袋,储物三方,十块……就这三件,你挑一挑?” 余列听见对方的介绍,心神顿时跳动,但是等听完了价格之后,他发现自己连买只能储存液体的猪尿泡都够呛,心思顿时熄灭。 再加上血器也是道徒用物,和灵石一样,只有道徒才有资格去官办铺子购买,在黑水镇中和灵石一样稀罕,道童想买,基本只能用灵石换。 其不敌法器灵器,使用寿命也短,即便是金属布料等质地,至多十年,内里的活性一旦消磨完,就又成了凡物。 余列咋舌,再次意识到,血器这东西,果真不是普通道童买得起的,就算是买得起,也不一定“养”得起,对多数道童而言,不值得。 而且余列问的还只是储物血器,并没有问具有斗法效果或辅助修炼效果的血器。 余列干脆的拱了拱手,就此告辞:“谢掌柜的了。” “哎……”铺子里面的人听见,愣了愣,立刻就在帘子后面暗啐了一口: “穷鬼!买不起,你问啥价格?” 不过余列没有灰心,他离开这个铺子后,不要脸的一间间打听下去,旁敲侧击的,并重新跑回到了临时摊位那里,问东问西。 其间倒是发现了不少东西合乎心意,但是价格依旧昂贵,或者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让余列在黑街一直徘徊,一直决定不了。 他也开始琢磨:“要不索性先买点符纸算了,还能备上几张护身的符咒。” 对于上一次出镇降妖时所用的纸人符纸,余列现在都还有点念念不忘,希望能再置办一点。 但是忽地,他来到了一家摊位前,对方的摊子上零散摆着血肉材料。 余列熟悉的搭话几声,就问:“可有储物用的血器?” 摊主的声音年纪偏小:“有。” 余列又惯例的问:“品质可有保证?” 摊主回答:“有兽院道徒的掌眼,留有记号。” 余列眼皮微抬,来了兴趣,又说:“作价几何?” 摊主闷声:“一枚灵石,只收灵石。” 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余列这下子彻底来兴趣了:“何物,可否拿出来看看。” 而摊主见余列听到“只收灵石”后还没有走,也是略微讶然,对方抬头打量了余列一眼,一声不吭的,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瓷器罐子。 一掀开,内里露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有层皮膜般的东西正在里面浸泡。 “血蛤肚,劣等血器,滴血贴服使用,可以储物三方,能用五六年。” 对方细细的解释:“因为是用凶兽大肚血蛤的腹皮为主要材料,其皮膜坚韧,刀枪不入、凡火不焚,甚至可以挡住八品中的金箭符纸一击,每日还能自我恢复。” 余列听见后,讶然:“三方?可抵挡八品中的金箭符一击,还能自我修复,用五六年……” 他的眼神顿时怪异:“那你只卖一枚灵石?” 摊主闻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件血蛤肚因为处理手法不太好的缘故,沾上了蟾毒,佩戴者会每时每刻都浑身瘙痒,时间长了,蟾毒入肉,甚至可能流脓长包……” 越说,对方的声音就越小,还搓着手补充:“其实严格说来,它还只是半成品,初次佩戴时,最好一次性的喂些有灵气的血肉,否则佩戴者自身就会被吸取精血,造成气血亏空。” 听到这些,余列也是无语起来了。 他算是知道对方的这件血器,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卖出去,原来是一件劣品中的残次品,还可能有碍修行。 余列打量了对方一眼,猜测或许这东西,是此人师傅的练手之作。 对方见余列久久无语,解释争辩到:“这可是用大肚血蛤的肚皮作为的材料,活性也是难得的极为保全,若是喂多了上等血肉,内里空间指不定还能变大。质地也能变好,使用寿命超过十年也可能,甚至能有反哺佩戴者,临时补血的功效。” “是十足的好东西!” 但余列不动声色的出声:“那得再喂养多少血肉,它才会不至于汲取宿主的精血,比如哪一种血肉?” 摊主开口:“比如镇子最常见的黑蛇鱼。”对方伸出了两根手指,思考一下,又变成了三根。 余列微挑眉毛:“两到三条黑蛇鱼?” 但是摊主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二十到三十条黑蛇鱼的,越多越好。” 余列听见这回答,再次噎住。 一条黑蛇鱼价值五六百,二十就是一万钱起步,也就是说,对方的血蛤肚,其实还得再加价一两万才能用。 听见这些,大多数道童估计都要走人了。 但实际上,余列心中却是暗喜起来。 旁人畏惧血蛤肚的副作用,他修炼的可是毒功,应是有办法解决的,就算解决不了,八九成也能缓解,绝对不至于到达流脓长包的程度。 而灵气血肉,余列更是可以在黑水河上钓上一番,这对于他来说,远比直接加钱要方便的多。 余列顿时意识到,这东西对于他来说,或许就是捡漏了! 黑街中时常会有看走了眼和捡漏的情况出现,特别是临时摊位,全靠眼力和运气,这也是黑街生意的一大来源。 难得可贵,不枉他余某人转悠了这么久,终于碰上! 不过余列并没有流露出意动,反而担心血蛤肚还会有什么弊端,语气畏难的问: “这东西还有什么缺点?” 摊主这下子微急了,对方举起瓷罐子,说:“你这人,不想买就不买,我可是难得的和和气气说这么多。莫要不识好歹,这血蛤肚是被道徒掌眼过的,有着印记,还能骗你不成!” 余列见对方的模样不似作假,而且更关键的是,那瓷罐子中的皮膜沉浮着,表面确实有一道特殊印记冒了出来,形如四不像的兽头,泡在血水中十分显眼。 这是镇子官办兽院的烙印,若是物品真的太过残破,或是缺点达到了三处以上,就绝不可能得到官办的烙印。并且血器一旦被人使用,烙印就会消失,也就是说,对方的血蛤肚还是一件新品。 余列心中放心,彻底的心动! 只是他仍旧是不依不饶,说:“你这东西,缺点都有两处了,使用起来又十分麻烦,副作用不小,不如便宜点?” 摊主似乎已经生气,直接闷声回答:“概不讲价,非灵石不卖。别以为小摊做生意好欺负。” 对方一下子将余列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 余列没有死心,又在对方的摊位前问这问那,磨了好半天,并且几次流露要走的意思。 见实在是无法让对方松口半天,余列也只能掏出切割后的八钱重灵石,交给对方,并说: “这可是有官办烙印的血器,若是问题太大,小心我去镇里告你。” 对方没想到余列当真掏出灵石买了,他仔细掂量掂量余列的灵石,只是欢喜说:“自然、自然,仍由你去。不过你要是私自动手脚,拔毒拔坏了,可别说我坑伱,没提醒你,别以为就自己能耐啊。” 钱货两讫。 不再装样子,余列揣着瓷罐子,离开了对方摊位。 接下来,他在黑街人群中走动,确定无人盯梢后才出了黑街。离开黑街,又在外面的街道转悠几圈,等到彻底确认没事后。 余列才急不可耐的,快步朝家里走去! 哈哈!今天运气不错,可算是捡了漏了! 第五十章 洗练血器 余列回到家中,紧闭门户,关了鸟儿,取出了从黑街上买回来的瓷罐子。 罐子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刺激余列的鼻腔。 他掏出了摊主附赠的纸条,细细阅读:“宽衣解带,取血蛤肚,刺破肚脐,贴合即可。亦可贴敷于其他位置,与血脉相连即可……” 余列推敲一二,谨慎起见,他没有直接划破自己的肚脐,毕竟腹部靠近内脏,一旦血器有问题,遭罪的程度会很大。 他刺破指尖,以指尖血滴入瓷罐子中,让瓷罐中的血蛤肚适应一番。又取出自家的小炉,以水浴的方式,浸泡加热瓷罐。 等到瓷罐中的温度上升,更有一股血腥气翻滚,甚至令人作呕后,余列方才捧起血蛤肚,在自己的左臂上,用指尖血勾勒出一道诡异的符文,并取过一根烧火祛毒的钢针,逐一刺破肌肤。 符文红艳艳,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下一刻,余列便将血蛤肚往自己的左臂敷过去。 刺! 一股灼热感,突然在余列的左臂上泛起来,紧接着更是瘙痒大作。 余列的脸上露出惊疑之色,自从服食入道,且修炼了毒功之后,他已经许久不曾瘙痒。平常在毒口中干活,因为谨慎和血毒已经习得的缘故,萝卜头等人畏惧的黑蛇鱼毒一类,在他看来也已经不甚畏惧,就算是被鱼骨划破了指尖,他也只是会像烫伤了一般,冲冲凉水即好。 而现在,余列将血蛤肚敷上,左臂持续的有刺痛瘙痒。 他心中带着侥幸,运转自己的气血,想要让肉身适应这种猛烈的蟾毒。 但是百十呼吸之后,余列还是忍不住,猛的将血蛤肚从左臂上拽下。 撕拉!撕下血蛤肚之后,他的左臂已经是通红一片,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这让余列微微吸了口冷气。 他不由的大骂起来:“好个奸商!这还叫只是有点瘙痒?” 连他已经修得了血毒的肉身层次,都只能坚持到这种程度,若是换个其他的下位道童,恐怕连性命都可能危险,就算没有性命危险,估计也会重伤。 余列远转气血,立刻消融残留在自己左臂中的蟾毒。并取出自己炮制好的一系列解毒药丸,捏碎,糅合敷在自己的左臂上。 解毒药都是经由青铜酒杯炮制过的,药力惊人,丝丝凉意立刻就出现在余列的左臂上。 再加上余列的体质总归是耐毒的,百十来息后,他左臂上的刺痛感彻底消失,小疙瘩消去,重新光洁滑溜。 摸了摸自己的左臂,余列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直接贴在腹部,否则的话,自己无疑会更加遭罪。 捏着血蛤肚,余列将它重新扔回了瓷罐子中。 这时他的面色不善,突然想到了那摊主说的瘙痒难耐,很可能仅仅是针对于上位道童,甚至是道徒,而非所有道童! 上位道童们完成了如狼似虎、铜筋铁骨、伐毛洗髓三步蜕变,其体质比修得血毒的余列还要强悍,各自也都拥有一定的解毒祛毒功效。 而上位道童,甚至是道徒都受不了这蟾毒,容易长包流脓,血蛤肚的毒性之猛烈可想而知! 摊主有意无意的隐瞒了这个情况。 余列再次暗骂:“奸商!”他十分想去找那摊主理论一番。 看来他这次的“捡漏”,连小漏都不是,压根就是看走了眼! 黑街中摆摊做买卖的,果然个个都不是善茬。余列不得不暗暗记下这个教训。 不过立刻的,他脸上的郁色消停,转而微眯起眼睛,掏出了自己的青铜酒杯。 既然以他现在的肉身,适应不了血蛤肚的蟾毒,那么是否可以用酒杯将蟾毒削弱削弱,再进行使用? 不过余列并没有立刻的动作,而是犹豫起来。其实他一早就考虑过这个处理方法,甚至之所以购买血蛤肚,部分原因也是考虑到自己拥有着青铜酒杯。 只是血器精密,并非原材料,他也担心酒杯的浸泡会坏了血器的内部,反而造成血器失效。 把玩着青铜酒杯,余列踱步走在石室中,推敲再三,暗道: “既然酒杯可以炮制灵石,那么它炮制血器的可能性,应该也是有的,就算是失败,好歹也能落得一张高质量蛤蟆皮,不算是血本无归!” 而且现在,就算是他想去找卖家理论赔钱,能否找到的对方都是一个问题。如果选择去兽院闹腾,多半也是一地的鸡毛,因为血器毕竟完好,上面的兽院道徒烙印也不假。 真去了,余列反而可能会惹来嗤笑,笑他一个区区下位道童,也配用血器? 沉下心神,余列又从陶瓷罐子中取出血蛤肚,略微犹豫后,选择了松手扔入青铜酒杯中。 “正好借此机会,检验一下青铜酒杯能否洗练器物!” 余列紧盯着酒杯,目露期待。 过了几息,余列就连忙捞出血蛤肚,检查一番。等确认血蛤肚没有损坏后,蟾毒依旧猛烈,他便将其又扔入酒杯中。 如此反复数次,余列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血蛤肚中的蟾毒,削弱不少,此刻覆盖在他的手臂上,仅仅会引起瘙痒刺痛,而不会再长小疙瘩。 耐着性子,余列将血蛤肚放在青铜酒杯中,斟酌的反复浸泡,等到血蛤肚仅能够引起他的皮肤发红后,余列便停止了浸泡。 此时的蟾毒,已经削弱大半,对于平常中下位道童来说,或许毒性依旧猛烈,但是余列的肉身,已经可以靠自己消融毒素,适应毒素,甚至是借此蟾毒炼功了! 而这个时候,余列试用了一下血蛤肚,发现其肚口可以打开,进入无碍,内里果真存有一方不小的空间,刚好三方,可装三大缸的水。 血蛤肚祛毒成功后,其又和浸泡药材时不同,它表面的肌理、符文,通体大小都没有任何的变化,无增无减。仿佛仅仅是将蟾毒这种不合时宜的东西,洗掉了一般。 余列捧着祛毒后的血蛤肚,心中彻底喜悦起来。 “幸好还有酒杯在手!” 他再次检查后,不再犹豫,扒开衣服,刺破肚皮,便将血蛤肚敷在了肚子上。 血蛤肚展开,立刻覆盖了他的大半腹腔,因其质地坚韧,能抵挡符纸,余列佩戴后,腹部还像是穿戴了一层软甲,能够保护五脏六腑。 立刻的,余列玩心大起,他行走在房间中,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忽的收入腹部的血蛤肚中,又忽的伸手进血蛤肚中,将东西取出来。 书籍,灵石,还有大水缸……能够试的东西,都被他试着收了个遍,玩的是不亦乐乎! 不过半盏茶后,余列定住了身体,忽然感觉气喘吁吁,脸色微白,他连忙取过石屋中备着的干粮,塞入口中。 使用血器,本就会消耗道人的气血或真气,余列一时忘了他的血蛤肚还是个半成品,会大幅度吸取使用者精血,只有好好的喂养一番后,它才能如正常的血器一般消耗低微。 虽然脸色苍白,但是余列的精神依旧旺盛,他白着脸,坐在石凳子上,脸上继续泛起病态的喜色。 生平第一件血器,终于炼化成功! 而且他又发现了青铜酒杯的一个妙效,此物亦能洗练法器! 石室中,余列的目光也变得幽幽: “如此说来,今后得到了其他道人的器物,我很可能无需费尽心思的磨开,只需往酒杯中一扔,就可以得手了?” 血器在滴血后,便是认了主,非主人无以使用或打开。强行打破,只会毁坏器物。 世间虽然有各种开器撬宝的技巧、法术,但是术业有专攻,这类法门和炼丹术一般晦涩,涉及万千,易学难精。 余列发现,他似乎又多了一项特长,兴许还能靠此发财! 第五十一章 器成鱼满 血蛤肚到手,余列在自己的石屋当中试验一番之后,翌日,就抄起了自己的鱼竿、勾爪等物,前往黑河中垂钓黑蛇鱼。 他得快点将血蛤肚喂养成熟。 否则的话,血蛤肚每日都会汲取他的大量气血,继续耽搁一些,他还当真承受不了。 至于青铜酒杯能够洗练血器一事,余列虽然心动,但是他现在的境界低微,压根也接触不到多少血器,只能先将这一点按捺在心中。 余列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血蛤肚喂饱,并且让自己尽快完成第三次蜕变,晋升为中位道童! 于是黑水镇中,余列开始了在毒口、石屋、黑河边,三点一线的有条不紊生活。 拥有血蛤肚的相助,他现在不管是钓鱼,还是卖鱼,都更加的方便了。 余列犯不着再在野外剖鱼,而是可以带回家中慢慢的屠宰,既安全,又能锤炼他的屠宰技艺。 同时,装在血蛤肚中的黑蛇鱼,也不会如装在青铜酒杯中那般出现变化,余列一天只需要折返一次,就可以换着法的在黑水镇中卖鱼。 其中还有一点值得一提。 那就是余列从赌坊中回来之后,继续的装作若无其事,和那毒口的头头杜量,虚与委蛇。 对方果然不知余列已经洞悉了恶意,每日也是对余列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继续相安无事。 这让余列得以在丹房中暂时的安稳,有助于他可以心无旁骛的,投入到攒钱突破当中。 这一日,黑水河边。 凌晨的河边,雾气蒙蒙,窜入人的脖颈中,凉飕飕,像是有冰冷的蛇虫在蠕动,让人颤栗。 余列这一次钓鱼,比往常都要更加的远离安全区域,只是他依旧没有大胆的跑到镇子以外区域。 在他的周遭数百步内,都是黑漆漆,只有他一人在垂钓。 余列猫在一个不起眼,但是方便藏身的地方,取出了一系列早就炮制好的精纯鱼饵,挂在鱼钩上,然后利索的甩入到黑河中。 浮漂仿佛无声的落在了黑河上。 余列凝神静气,眼中只有沉默的黑河,以及汹涌的河水。 浓郁的水腥气,冰冷的铁制鱼竿,将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的摄取走,但是他的心头依旧是火热。 余列加入垂钓的队伍,已经长达数月之久了,他现在已经算是一个老钓鱼人。 再加上对青铜酒杯的使用越发熟稔,余列对于如何用鱼饵诱惑黑蛇鱼,也是有了不小的心得,他甚至还琢磨出用混杂的鱼肉,提前在一处地点打窝,以此事先吸引来大量的黑蛇鱼,更加方便垂钓。 今日,他之所以特意跑的比较偏僻深入,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布置的鱼窝,一不小心被人捷足先登。 屏气凝神中,哗啦,水声响动! 余列眼睛一睁,他抄起鱼竿,奋力的一扬起,一条硕大的黑蛇鱼就从黑河中蹦出,挣扎扭动,但最终还是被余列给强力扯上了岸。 黑蛇鱼上岸后,张口满是尖牙嘴,主动的扑上余列,想要的袭击余列。 余列是个老钓鱼人,这一条黑蛇鱼有半个人大,更是条老黑蛇鱼,它不仅仅性情凶猛,还狡诈,懂得主动袭击余列。 其不愧是余列提前下窝子了,才引过来的大家伙,或许都算是凶兽了! 但是面对老黑蛇鱼的袭击,余列丝毫不慌张,他的神色振奋,没有取用勾爪,而是拾起插在一旁的钢叉,迎头而上,奋力的往黑蛇鱼叉过去! 蒙蒙的夜月下,余列一手扯鱼竿,一手举钢叉,闪烁而灵动,他披着银光,仿佛披着一层银色的铠甲。 黑蛇鱼扭动,想要划过刺过来的钢叉,但是有鱼钩的束缚,且上了岸后,它终究是气力弱九分,没闪开。 嗤! 钢叉狠狠的刺入了老黑蛇鱼体内,将它定在原地。 浓郁的鱼腥气和血腥气泛起,余列脸上露出喜意,他利索的结果老黑蛇鱼,并将沾了血的泥土石块,纷纷踢下河岸。 然后他又取出来药粉,赶紧的洒在岸边,以遮掩血腥气,防止引来了岸上的猛兽或他人。 做完一系列处理,余列捧着黑蛇鱼,目中欢喜: “好一条老家伙,体内的灵力充沛,看来这一条得留住了,不能喂了血蛤肚、也不能卖了,得留着我服食蜕变时,滋补气力而用!” 余列没有选择炮制这条老黑蛇鱼,而是将它直接放入了腹部的血蛤肚中,然后抖擞精神,再次的振奋鱼竿,在岸上与河下的黑蛇鱼搏斗! 因为事先打窝的缘故,他今日比之往日,更是丰收。 黑蛇鱼的食性也凶厉,即便余列在岸上钓的不亦乐乎,水中蛇鱼的血越来越浓郁,但聚拢过来的黑蛇鱼依旧只多不少。 很快的,余列又将一条被自己叉破了鱼胆的黑蛇鱼,喂给了血蛤肚。 这时,他腹部上的血蛤肚忽地抽搐跳动起来,这让余列面上的表情一时怪异,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脐位置,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大喜之色。 原来是经过了这些天以来的喂养,血蛤肚终于养好,从半成品,长成了完成品! 余列扒开道袍,低头一看,发现贴在他腹部的血蛤肚,缓缓的伸展,覆盖的范围又大了一圈,更能保护他的五脏六腑。 从血蛤肚中时刻散发出的那种饥饿感,也忽地消失了。 余列又扒开血蛤肚,伸手探入血蛤肚中一探,他沉着眼神,仔细的感应了一番。 紧接着,他的脸上流露出了耐人寻味之色:“那个奸商居然没有骗我,血蛤肚养成吃饱之后,其内里的空间真变大了一些。” 原先的血蛤肚,内里可以装下三方的东西,譬如三大缸水,而现在的血蛤肚,则是多了半方,可以装下三方半了! 余列思索着:“不知道如果继续的喂养它,其内空间,是否还能继续变大……” 暗暗记下这一点,余列打算等以后身家富裕了,或是另外有机会了,再试一试。 至于现在,他则是怀揣着血蛤肚养成的喜意,再接再厉的进行垂钓! 余列一早就打算在今天晚上,将“铜筋铁骨”之变所有需要的符钱,也一并赚齐全,达到个双喜临门! 余列十分有把握,他甚至连假期都安排好了,只等卖完鱼有了钱,就去丹房购买其他药材,然后回到屋里闭关。 黑水河永无止境似的流动。 整整一晚上,余列都在岸边和鱼较劲。 收获也没有让他失望,配合着鱼窝、精纯鱼饵,他一打一个准,若是其余的钓鱼佬瞧见,定会直呼有妖孽! 雾气蒙蒙,开始变淡。 在距离天亮还有个半个时辰时,余列专心致志的钓着,又有大鱼上钩了。 河水哗啦! 但是他的面色刚一振奋,下一刻眼神又有变化,余列不仅没有举起钢叉,反而把鱼竿往黑河中猛地一扔,然而身子迅速后退,翻跟斗般,迅速的跳上岸。 一道黑影从岸边刮过,嗤啦,岩石划破,火星四溅。 幸亏余列躲避的快,没有被打中。 怪异的水花声,在余列垂钓的河岸下响起,杀机四伏。 岸上,余列呼出一口气,远远的站定。 他眯眼看着隐隐约约又是刮上河岸的黑影,暗道:“看来又引来了真正的大家伙!” 刚刚上钩的,并非是普通鱼获,极有可能就是传闻中的黑蛇鱼王。 而这也不是余列第一次和对方打照面了,除却第一次钓鱼,其后他又有过一两次,即便余列细心的调整了鱼饵的精纯程度,一不小心,他依旧可能会引来鱼王。 对于部分道童来说,这或许是一个不小的机缘,可遇而不可求。 但是对于余列来说,却是有些棘手。因为他目前一个人压根就降服不了鱼王,就算他晋升为了中位道童,完成铜筋铁骨,到时候想要降服,估计也得再找些帮手,否则风险依旧很大。 幽幽看着黑河,余列果断的选择了收拾东西走人。 鱼王来了,他的这处窝点也就废掉了,因为鱼王更是狡诈,对方会记下这个位置,时不时的巡游,就算是用普通的黑蛇鱼作饵,对方都很有可能咬一咬钩。 好在余列囊中的黑蛇鱼,已经是攒的差不多。 他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回到黑水街道,卖鱼换钱,买药服食! 崎岖的山道上。 余列怀揣着空落落的鱼竿,提溜着三瓜俩枣的鱼获,脚步雀跃,往镇子中心走去。 至于那鱼王,且先让此獠在河下肆意段时间,长肥长壮,回头再去收拾它。 第五十二章 得钱得药 热闹繁忙的街道上,余列蒙着脸,摆开鱼摊。 黑蛇鱼虽然是黑水镇的特产,是最为寻常的灵鱼,但是并不意味着它就不抢手。 余列每每到一个地方摆摊,不管他摆出来的是一两条,还是三四条,几乎都是几句话的功夫,黑蛇鱼就卖完了。 并且他都没有故意的压低价格,而是按着每日的市价,一分一毫的利都不让的在卖。 不过对于余列来说,麻烦的事情本就不是卖鱼过程,而是卖完之后的挪窝。 他得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 一连的转悠了七个摊位,余列才将自己夜里钓到的黑蛇鱼卖出了大半,换成符钱。 其中有一次,他还又碰见包租婆在售卖假鱼饵,为免被对方瞧破身形,只得当即就又换了个摊位,白白浪费一身的乔装打扮。 幸而黑水镇中的人口并不少,余列谨慎行事,其他人的举止也神秘,他换来换去,并没有引起注意。 虽然如此,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余列还是见好就收。 当天太阳刚一出,卖鱼的人一变少,他就按捺住心神,停止了贩卖。 好好歇息了一天后,第二天的深夜,余列方才又从石屋中走出,游荡在黑水镇中,售卖自己的黑蛇鱼。 如此两天的功夫下来,余列才将除了那条老黑蛇鱼之外的所有鱼获,都处理个干净,大赚一笔! 街道上,嘈杂声中。 余列卖掉最后的一条黑蛇鱼后,他蹲在满是鱼腥味的摊子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处理完毕了。” 已经卖完了鱼,他也就不需要再急匆匆的收摊,赶往下一个地方了。 余列就此蹲坐着,发呆似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道童们。 行人匆匆,不时就有人路过余列的摊子,他们偶尔看见了余列空荡荡的摊位,脸上都会露出羡慕或是嫉妒的神色。 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余列这是已经兜售完了货物,赚了一笔,只是不知道赚多赚少罢了。 发呆一会儿,余列回过神来,发现天色还只是蒙蒙亮,并没有亮透。 他随手的卷起油布,抄在手中,收了摊子踱步走起来,但是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现在时间早,丹房的铺子还没有开,他暂时无法去买药材。而回家也是太过麻烦,估计刚进家门,就又得出来了,并不值得回去一趟。 以往天蒙蒙亮的时候,余列这个时候要么是在赶着上工,要么是在急匆匆的往街道赶、家里冲。 昼伏夜出这么些天,他忽的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次能如此无所事事的,在街头上闲逛。 踱步走着,余列再次扭头看着周遭奔波的道童们。 他发现包括他在内的大家,活得似乎一直都是如此的行色匆匆,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都仿佛身后有东西在追着咬似的! 不过立刻的,余列的脸上就露出哂笑,暗自摇了摇头。 他们可不是好像身后有东西在追着咬,而是本来就有东西在追着他们咬,逼他们如此的忙碌、躁动、不进就退! 来到黑水镇后,不管是修为的进度,还是生存本身的压力,以及旁人的压迫、三年期限……种种,让人真真是一刻都不敢停歇。 正感慨着,余列忽然望见了一间茶室,那里热气腾腾,散发来一阵诱人的油香味道。 “包子咯!” 忙碌的店家兜兜转转,在不停招呼街上的行人:“刚出炉的包子,有小笼的、有大笼的,都有!” 余列微抬眼眉,他走了到早点摊子跟前,迎面被热气烘了一下,顿时感觉身子一下子暖了许多。 选择了个角落的凳子,余列一屁股坐下,当即招手:“小二,小笼包来一笼!” 早点摊子的小二当即应声:“好嘞!客官。” 坐在摊位上,余列就着繁忙的街道,啃起了热腾腾的包子,他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也心里热乎乎起来。 这时余列再看向路上神色各异的道童们,他心中刚刚那股压抑的滋味,似乎就像是包子的白气般,乎乎飘散了许多。 余列是个贪婪又知足的人,有时候能够坐下来慢慢吃顿热包子,就已经让他感到极为的满足了。 正啃着包子,余列的眉头忽然一挑,在隔壁的茶室中看见了一个熟人。 对方穿着道袍,蓄着山羊胡子,正有滋有味的吃着早点、品着茶。 其人正是道箓院的老于头,给余列丹房铜牌的那人。 老于头来得比余列早,先吃完,他一抹嘴,扔下符钱,就晃悠悠的混入了人群中,估计是去给道箓院开门,上工去了。 而余列此时身上正有着浓郁的鱼腥味,还半蒙着脸,不适合露面,他便只是看着对方走开,并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 反正要不了几天,他还得亲自去道箓院一趟,到时候再找对方叙叙旧,请对方吃盏茶。 随后,余列身子暖和起来,他离开早点铺子,大踏步的往丹房的门口走出去。 一顿早点吃完,丹房多半也开门了。 ……………… 来到丹房,上工的道童早就像是牛羊般,已经入圈,只剩下迎宾迎客的道童洒扫庭除。 余列熟悉的来到了上次买药的偏房。 大清早过来买药的人还不多,偏房中售卖药材的道人也是哈欠连天。 对方听见跨过门槛的脚步声,嘟囔到:“来到真早,刚开门就过来了,也不让人睡个回笼觉。” 余列打了个拱手,利索的报上药名:“火烧铜汁三丸,红铅药一封,经霜的蚂蚱三对,白铁皮一贯……,还有密炼火油一瓶!” 柜台后打哈欠的道人听见,微微一愣,话声略微清醒的说: “哟!这药方,客官是要打一场科仪,蜕变呀!” 余列听见了略微熟悉的话,抬头一瞧,就看见柜台口子中,突然探出来一个干瘪的脑袋,对方咧着嘴,笑嘻嘻看着余列。 此地卖药的,还是当初那个卖药给余列的人头道童。 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的余列没有显得寡言语,他怡然的打了个稽首,颔首回答:“然也,前辈还有些药物要推荐吗?” 人头晃荡着,对方没有认出余列,只是摇头:“唔!没了,你小子买的挺齐全的,不容易、不容易。” “桀桀!”对方怪笑着呼道:“那就祝客人,羽化而登仙,一举功成咯!” 随后,人头取出来药物,余列一一的收下。 因为这次的药材比上一次种类要多,分量要大,也都更加昂贵,余列不想在回去的路上引人注意,索性就在偏房堂口中,将药物都塞入了血蛤肚里面。 他这一举动,顿时又惹得那人头道童惊奇了:“哟!还有储物血器啊,当真是个富哥儿,记得常来啊。” 余列拱手,也回了个“常来”,便空着手似的,含笑往家门口赶回去。 一路兜兜转转。 当余列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的双手笼在袖子中,忽地又袖子中掏出了一串东西。 这串东西滑溜溜的,似肠子但又不似肠子,弹性极佳,还散发出一股鱼腥味。 余列没有踏入自己的家门,而是敲打起了女邻居的房门。 “砰砰砰!” 他只是敲了几下,就忽地一阵香风袭来,一张涂脂抹粉的脸从门后冒出,讶然的看着余列。 女邻居说:“是余小哥呀。”对方刚想问问余列有什么事情,然后就看到了余列手里面拎着的东西。 对方的眼睛当即微微一亮:“这是、鱼鳔?” 余列点头,往对方递过去:“正是,黑蛇鱼的。房东将就着先用用,下次有了再给你捎回来。” 女邻居当即笑得合不拢腿,她丝毫不嫌弃腥味,一把就接过鱼鳔:“哎呀!这该多不好意思啊。” 对方妩媚的看了余列一眼:“托余小哥的福,奴家的客人们有福气了。” 但余列也并非无缘无故的就要给对方鱼鳔用,他当即拱手:“也有一事要麻烦房东。” “我准备闭关一段时间,若是有贼人要闯入我房中,房东看见了,麻烦顺手赶跑一下……”余列细细的交代了一番。 虽然租用的石屋比官办静室要厚实,他也会再布置一些手段,防止被人打搅,镇子中更有相关的规矩。但是如果有人在外面照料,无疑会更加稳妥一些,也能防止余列被类似于高利那种人打搅。 而且余列的女邻居虽然是做皮肉生意的,但是对方的修为可不低,其比余列要高,足以应付绝大多数人了,就算是毒口头头来,对方也能应付,起码能卖个面子。 女邻居讶然的看了余列一眼,不过她眼珠子一转,笑说:“当然可以,不过之后要是还有鱼鳔,定要给奴家拿回来哦。” 一番杂事处理完毕。 余列回到自家院子中,他面色微正,目露期待。 铜筋铁骨之变,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第五十三章 铜筋铁骨皮(4k) 闷热,潮湿。 腾腾的热气,充盈在余列的石屋之中,使得房顶上都有着一滴又一滴的水珠落下。 啪嗒! 余列浑身大汗淋淋,脚下湿漉漉,他赤着膀子,手中拎着铁锤和火钳,好似打铁的一般,正在自己的石屋中埋头苦干着。 一方红彤彤的火塘,占据了石屋近三分之一的位置,当中的炭火铺就了一层又一层,还布置成了九宫八卦的形状。 余列用火钳拨动了一下最上层的火炭,左手放下铁锤,便从水缸之中舀起一瓢的浑浊液体,往火塘之中泼过去。 刺啦!一阵腥臭的水雾,立刻就从火塘中升起了,化作成灰白色的雾气,腾腾燃烧。 余列被蒸发的水雾冲了一脸,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鼻腔中还充斥着一股骚臭味。 他刚才泼的并不是寻常液体,而是马尿混合了驴血,调和而成的旺火液。 想要完成铜筋铁骨之变,使用寻常的木炭,无法到达融化金铁的温度要求。 好在黑水镇中有一种叫作兽炭的燃烧耗材。 其块块都雕刻成了兽头或骷髅的形状,是一种石炭,温度恰好可以满足蜕变的需求,也是镇子器院中打铁锻造的主要燃料。 只是在兽炭燃烧的过程中,它需要反复的泼上特制水液,才能充分的燃烧,也不至于产生毒气杀人。 不过马尿混合驴血泼上之后,产生的气味着实是难闻,还很刺激人的眼睛。镇子中不少烧火打铁的道童,也因此多患有害眼病,整日都将眼睛眯成一条缝。 呼呼! 余列瞪着通红的肉眼,他辨认着火塘中火焰的颜色,发现其已经在从红彤彤之色,往青紫色的方向转变而去。 等待片刻,他心中一定:“药剂配好了,火也烧旺了,是时候开始了!” 余列咬着牙齿,他将下半身的衣服也褪掉,赤着站在火塘边,将一个陶罐取过,用手从中抓出了一把淡金色的药膏,就此在自己的身上涂抹起来。 他涂抹的十分细致,不论是眼皮、耳廓、下阴,还是头顶、脚底等位置,但凡是裸露接触在外的皮肤,都被他抹了一遍。 等到全部涂抹完,余列浑身都泛起了金色,他站在火塘边上,犹如一尊铜铸的人像般,暗金闪烁。 这种药膏正是余列花了大价钱,从丹房中买来药物,又混杂上一半的灵石,细细研磨配置成的蜕变药膏。 药膏具备生肌活血、耐火止热的效果,只有涂抹了它,余列才可以踏入到火塘中进行蜕变,并且即便是失败,他也不至于有性命的危险。 下一刻,余列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陶罐子往火塘中一砸。 轰! 一阵青紫色的火光扑起,陶罐碎落,兽炭翻滚,残留在罐子中的灵石粉末,使得整个火塘的温度又猛地窜了一大截。 余列目中也有烈焰翻滚: “是成是败,就看接下来了!” 他屏住一口气,当即伸脚跨入了火塘中,并一步一步的往火塘正中心走去。 灼热、火辣辣的感觉出现在余列的身上,他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扒他的皮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并且这还是他本身的体质强悍,又有药膏护体的情况。 如果是换做是寻常的道童,或者没有药膏,其定是当即痛的大叫,一口气憋不住,心生惧意,蜕变的成功率当场减弱三分。 忍着痛苦,余列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火塘的中心,站在了一方铁皮敲击而成的白铁莲花上。 铁莲花烧得通红,可以说是整个火塘中温度最高的地方了。 余列的脚底板落上去,即便有药膏护持,他依旧是听见了嗤啦的焦灼声音,像是在铁板烤肉一般。 但即便是如此,余列依旧是没有丝毫要跳开的迹象,他反而降下身子,跪坐在了铁莲花之中,更加接触高温。 这一步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 那就是道童必须跪坐着,而不可以盘坐,也不可以跌迦而坐,并且双腿要并拢,并得紧紧的,将下阴和铁板彻底分开! 否则的话,下阴被铁板灼烧,就极容易烧焦了道童的外肾,让人后悔莫及。当然了,没有外肾的道童就不必考虑这个,其可以随意的选择姿势。 余列坐下后,浑身顿时都被裹在了青紫色的火焰中。 他的眼前恍惚,仿佛有一条条的毒蛇,正在舔舐他的全身,毒辣的很。 他身体上那淡金色的药膏,也被灼烧得发光,使得他仿佛成了炉子中被烧得发凉的铁块金块一般。 余列能够清晰得感受到,一丝丝炙热但是精纯的灵气,正在侵蚀他的肉体。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皮肤,都在不断经历着毁坏和修复的过程,筋肉也在颤栗着。 但是更是巨大的痛苦,也出现在余列的浑身上下。 这个时候,余列终于忍耐不住,喉咙中发出了低吼: “痛!痛痛痛……” 和这个时候的剧痛比起来,他上一次在道箓院中经历的油锅火海,简直就是小儿科了,那当真只是个测验罢了。 余列也是忽地察觉到,彼时的石磨油锅、刀山火海四关,或许就和现在的蜕变过程有关,能让道童提前体验一番“铜筋铁骨”的蜕变过程,并且检验潜力。 而余列当初能轻易的通过了四关,他现在完成蜕变的潜力,自然是极大的。 因此在火塘中,余列仅仅口中低吼,他的身子却是半点摇晃都没有,扎扎实实的接受着火塘的炙烤,没有丝毫畏惧。 兽炭燃烧,火焰翻滚。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余列当真就像是一尊铜像般,在铁莲花当中跪坐着,一动不动。 因为跪的时间太长,铁莲花的花瓣已经刺进了他的双腿中,其血液流出,当即就焦黑,使得铁莲花上斑驳不已。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经受了足足一个时辰的炙烤后,余列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目中流露出一丝喜色。 在这一个时辰中,他不仅仅是在饱受摧残和痛苦,更是在吸收药圭当中的灵力、药性。 此时的余列,已经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的皮膜都被打磨了一番,再不是从前那种油炸就会疼痛的程度! 不过蜕变还没有完成,准确的说,刚才的一个时辰炙烤,仅仅是热身或预热罢了。 铜筋铁骨之变,可不是只需要将皮膜烤一遍就行了,还得想方设法的让骨头也接触淬炼! 后一步,才是决定蜕变成功与否的关键,也是道童最容易死亡和重伤的一步! 面临这一步,即便是心有把握的余列,脸色也是忍不住的一沉,手有点抖动。 但他环顾着周遭已经开始黯淡的火塘,知道自己压根没有多少的时间去犹豫。 下一刻,余列面色正襟,他再次紧闭上了眼睛,双手摸上了自己的头顶。 一阵滑溜的感觉,出现在他的手指上,手感极佳。 在铜筋铁骨蜕变前,道童不仅仅是需要焚香沐浴,更需要清洁全身,剃发拔毛,身上是一根毛都不能留下了。 否则的话,毛发会遮挡药膏,妨碍涂抹,进而影响药力的吸收。 并且道童在踏入火塘后,要经受长时间的炙烤,其身上的毛发再是坚韧,也会被烧得精光。与其留着,还不如早点处理掉为好。 因此余列现在,是浑身都无毛,脑壳还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洁滑溜,连发茬都不明显。 他摩挲着自己的头顶,手上突然长出利爪,用尖指笔直的一划。 嗤啦一声响动。 余列的面目扭曲,额头青筋暴起。 吼! 如此剧痛,让他再次发出了咆哮,五官狰狞。 但是他的身子依旧是半点都不晃动,脊背也是更加挺直,并且还伸出手,稳稳拉下了旁边的一个机关。 只见就在余列的头顶上,有一罐滚烫的火油盛放着,当中不断有咕嘟咕嘟的声音冒出。 机关拉下,罐子中那混杂了另外半颗灵石的火油,当即落下,滴答的倒在了余列的身上,进行淬炼。 刺啦! 油炸、油泼的声音响起来,还散发出了一股焦香味,任由余列的心智再是坚定,他这时也是身体猛烈的颤抖,摇来晃去的,状若疯魔。 更加巨大的惨嚎声,在石屋中响了起来。 先用火塘烤身,再用密油淬骨,此两步,正是铜筋铁骨之变的标准蜕变流程! 前者是在利用高温,将灵石的药力强行逼入道童的皮膜筋肉之内,打磨全身。 后者则是利用火油附骨的燃烧,再将剩下的一半灵石药力,也逼入道人的骨头中。 并且后者还并非是一泼了事,因为头骨只是人之骨头的部分,余列还得继续淬炼所有可以裸露出来的骨头,次第的接受火油淋浴。 其中手骨、脊椎这两块,因为关联着血脉和经络,一不小心还会大出血或是经络受损,动手时必须谨小慎微,不得有丝毫偏移,否则极容易失败,甚至是导致半身不遂。 根据道书中的记载,这一步也是最好经由名师动手,并且还可以服用麻沸烈酒等物,以麻痹道童的神智,减少抵触。 否则的话,一旦道童的心志不坚定、手法不到位,其失败的可能性就很大。 只是余列身处于黑水镇这种地方,压根就没有师父,他也不敢花钱去请别人帮忙,毕竟只要他死在了台上,其所有的身家可就都是别人的了。 这种事情在黑水镇中,屡见不鲜的。进而也导致了大批的道童,明明都够格进行铜筋铁骨之变了,却又畏缩不前,不敢进行。 好在余列不同,他不仅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还在丹房毒口中锻炼了数月。 现在的他,下手可谓是又狠又准。并且不使用麻沸药剂,也能方便他吸收火油中的药力,更能发挥出蜕变的效果。 啪嗒、刺啦! 淬炼的声音,在火塘中不断的响起。 滚烫灵液一滴又一滴的落下,附着在余列身上燃烧。 随着火油积聚的越来越多,余列浑身都油腻腻了,身上还覆盖着一层火焰,热力相加之下,使得他坐下的铁莲花都开始熔化。 等到火塘的兽炭即将焚烧殆尽时,正中心的铁莲花又闪烁起来。一股白色的光亮出现,整个铁座都被点燃了,并且缓缓的动弹,一点一点的合起。 这些打成了莲花模样的铁皮,并非是普通的铁皮,而是混杂了铅汞等特殊金属,其自身就能够燃烧的一味耗材、药材。 此时是温度达到,它终于被点燃了,铜筋铁骨蜕变也来到了最后的关头。 更是汹涌的高温,在石室中犹如呼吸般荡漾,余列身上的火光,从青紫色变成了纯纯的紫色,室内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 毒烟、烈火、火油中, 余列仍旧只是埋着头,继续打理着自己的皮膜和骨骼。 越是接近结束,他就越不想自己的蜕变步骤有半点的失误,需要继续沉着气。 如果现在有人在石屋中,会发现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就仿佛只是在河边,低头洗刷着身上的衣物一般从容。 余列已经被疼得麻木了,仿佛肉身并非自己的。 不一会儿, 铁莲花彻底的合拢,余列全身都被包裹在了花骨朵当中,犹如装进了高炉中。 炉火因此越发的高涨,呼啸冲顶,使得石屋顶上都开始龟裂,啪嗒的掉下渣子。 而在接下来,这朵铁莲的花瓣会分成三批,次第的凋零,足以温养三天三夜,将所有的药力,一滴不剩的轰入余列的体内。 这个过程坚持的越久,余列所得到淬炼的效果也就越强,皮膜筋骨会更坚韧。 石室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火焰的灼烧声响着。 ……………… 时间流逝。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三日过去。 足足三天三夜的时间,铁莲花彻底的掉落,碎裂成块,终于露出了内里的余列。 只见火塘中,余列依旧低头跪坐不动,身披灰烬,仿佛祷告者一般。 铮! 昏暗的石室中,余列陡然睁开了眼睛,目色从麻木转到恣意。 他抬起头,不由得张开双手,仰天大笑,并吟诵到: “开皮膜,刮红骨,才能火里种金莲。 烧身尾,淋油液,方得铜筋铁骨皮!” 只见他筋肉分明,铜浇铁铸,周身所有的火焰都已经熄灭,四下漆黑一团,尽是白灰。可是在余列的周身,温度却依旧炙热,仿佛还有火在烧一般。 这是余列的气血正犹如炉火般,久久的不熄,在沸腾和汹涌着! 此时的余列,赫然是已经完成了铜筋铁骨之变,其气血如炉,皮膜也硬,自此将不再惧刀枪箭矢,如同披了一身重甲。 他只需大喝一声,就可以震散一些寻常的小鬼游魂,碾压邪魅,彰显道人之威。 如果他死了,将他的尸体埋入地里,三十年都不会腐烂,还是一味炼制僵尸的好材料。 第五十四章 享受享受 顺利的完成铜筋铁骨蜕变,余列并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待在房间之中,进行完善而充分的调养。 他终究只是个道童,虽然经历了一次服食蜕变,获得狼妖之力,但是狼类本就不是耐火的妖物,就算有着耐火药膏的护持,一次高温的蜕变,依旧是给他的肉身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余列的五脏六腑,就因此遭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好在其都是些可以恢复的程度,有着药膏和密炼油液的刺激,他恢复后还能获得一定的好处。 而这一点,同样也是道童一旦蜕变失败,就必须再等上至少三个月、甚至是一年的缘故,非得肉身调养好了,才能再次尝试铜筋铁骨蜕变,否则就是在找死和自寻短命。 并且余列就算是蜕变成功,他在家休养着,偶尔回想起蜕变当天的感受,依旧会是忍不住的汗毛耸立,心里发悚。 无他,实在是蜕变的过程太过痛苦,已经超过了他上一次的服食蜕变。 虽然事先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是论及具体进行时的疼痛,余列不得不承认,他当初还是大意了!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他已经熬过了鬼门关一样的场景。 静室中,余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继续努力的进行调养。 利用事先准备的灵鱼等药食,他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才会练习一番毒功导引术,绝不产生半点多余的疲倦,上床前还会坚持喝上一碗鱼汤,也不将任何疲倦留到第二天。 在如此有条理的休养之下,余列的身体迅速恢复着。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体魄已经变得犹如铜铁一般坚硬,并且还柔韧,普通的凡兵利器将再也难以伤害到他。 并且在他的体内,还有着一股浓郁的药力,正沉淀着,还没有被化开和消化。 当初余列所淋的火油,其实也是一股药物,并且比他事先涂抹的耐火药膏更加珍贵和复杂。对于此物,余列都不敢自行配置,只能买经由丹房炼制过的半成品,加以调和使用。 在他开骨时,火油就都尽可能的沉淀在了他的全身骨头中。 又因为他开骨开得彻底而全面,使得余列不管是现在,还是接下来的消化阶段,都将比一般的中位道童要体魄强横、要事半功倍! 终于,第七日。 余列龙精虎猛的从石床上跃起,他穿上了道袍,还带上了兜帽,推开房门,就往街道走去。 至于他的目的地,乃是道箓院。 如今已是蜕变成功,余列自然是要去道箓院中,擢升自己的道箓品级。 毕竟他现在连眉毛都没有了,又得打工,想要藏拙也藏不了几日,索性就此大大方方的展现。 早一日提升道箓的品级,他也能早一日的享受到中位道童该有待遇。 中位道童者,在镇子中,可是不容忽略的存在了! ……………… 一路直行。 余列熟稔的来到了道箓院,他这一次并非是快放工时来的,而是上午时分,道箓院中的人正多。 道箓院的人正有条不紊的,对前来办事的道童进行引导、打发,他们虽然算不上忙碌,但也不算很清闲。 余列扫视一圈,轻松在一个柜台后面发现了老于头。对方留着山羊胡,瞪着死鱼眼,手指正在一方算盘上啪啪的打响。 余列低调的排队,等排到他时,老于头百无聊赖的出声:“何事?” 余列回答:“晋升道箓。” 老于头一挑眉,抬眼瞧向跟前的余列。 对方的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感觉台前没有眉毛的余列,让其很是有些眼熟。 凝眸细思一会儿,老于头琢磨着余列没有眉毛,小声问:“这位道友,可是来晋升中位道童的?” 余列颔首回应。 这下子,老于头更是不敢确认余列的身份,他脸上露出褶子笑容,连忙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牌子,放在了台上,笑呵呵的邀请余列: “道友请来,老道这就为您引路。” 排在余列后面的人,见老于头放上了“暂离”的木牌,一个个的顿时鼓噪不满。但是当瞧见老于头对余列恭敬的态度之后,他们又都压下躁色,纷纷的偃旗息鼓。 余列见老于头从柜台后走出来,则是主动的朝对方打个拱,笑着说: “于老何须如此生分,唤我一声余哥儿就成。” 听见这话,老于头脸上的惊疑表情更甚,他瞪眼瞅着余列,出声: “真是你!?余……余哥儿!” 随着话声,老于头的惊疑转变为了惊喜,其脸上的褶子笑更加明显。 余列怡然点头。 这下子老于头大喜,他靠近余列,犹豫一下后回了一礼。 然后老于头转过头,冲着一个低头执笔的道人呼到:“罗老弟,今日先帮老哥值个班,有贵客来,老哥得好生招待!” 执笔那人抬头打量了一下老于头和余列,点点头后,走到了老于头的柜台前,接待起剩下的道童。 交代完事情,老于头就领着余列,脚步轻快的往道箓院的后面走去。 来到后院,当余列以为道箓院又会拿出一堆东西,让他进行测验时,老于头仅仅是领着他来到了一处上香的火房中,让余列给房中的泥胎木偶上香三炷,就算他通过了,十分的简单。 当然了,那三炷香,每一根都是通体赤红,是由旺盛燃烧的石炭制成,无一处不着火。 火房的地面也是犹如水池一般的岩熔池子,余列得赤手赤脚的,亲自涉足入内,祭拜内里的泥胎木偶。 好在余列是货真价实的完成了铜筋铁骨之变,他的耐火能力已经大增。若是长期的待在这处火房中,或许承受不了,但是只上三炷香罢了,他能够轻轻松松。 没花几息功夫,等到余列上香完毕,仅仅身上出现了一阵阴冷感,然后便再无其他异样。 候在门外的老于头瞧见这一幕,一时比余列都要欢喜。 对方是笑地合不拢嘴,脑子里不断蹦着念头:“当真是完成了铜筋铁骨之变!”、“走大运了,碰上这么一个潜力股!”、“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几个月!该不会,余哥儿他真能考得八品道徒?!” 接下来,余列跟着老于头做好登记,又得了一番交代,还领取了一套新的道袍,其袍子上,绣的已然是三条银纹,代表了他中位道童的身份。 一番杂事处理完毕。 正当余列要邀请老于头时,老于头并没有放余列走掉,而是直接翘了班: “走,余哥儿!老哥请你去享受享受,以示庆贺。” 对方主动的邀请,余列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到时候先一步付账就行。 来到了上次遇见对方的那个茶室,一入门,老于头就熟稔的叫出老板,让老板将铺子里面候着的女道人都叫出来,排着队候选。 余列一愣神,才意识到这间茶室并非只是售卖炊食的,内里是别有洞天,表里不一啊。 不过不一会儿。 他就和老于头,各自躺在了一把竹椅上,安逸舒服的享受起来。 躺椅上,老于头露出排骨般的身子,任由丰满的女道人揉捏,他偶尔会还瞅一眼余列铜浇铁铸般的身材,眼中十分的羡慕。 两人闲谈着,老于头终于忍不住,啧啧出声: “余哥儿,你这是买到了哪一种锻骨丸?瞧你这身子熬炼的,当真是标致极了!就和书上那扒皮浇骨后的狠人,简直一模一样啊,老哥我是看不出半点的区别!” 余列闭眼躺着,也美滋滋的享受着秘法按摩。 他听见声音,微微一愣:“锻骨丸?” 第五十五章 服铅食汞 老于头享受着,顺手在跟前女道人的身上摸了一把,惹得对方娇喘轻呼:“讨厌!” 他嘿嘿一笑,回答余列:“对啊,锻骨丸。” 老于头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可惜啊,就算是有锻骨丸的辅助,想要完成铜筋铁骨蜕变,还是得把自个放在炉子里面烤,整得跟个烤鸭烤乳猪似的。锻骨丸这东西,也就能够免了后面的扒皮浇骨这一步。” “老哥是一把老骨头了,难以承受,无福享受咯!”对方絮絮叨叨的说着。 余列听见对方说出“锻骨丸”三个字,心中本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现在听见对方说锻骨丸能够免掉“油泼骨头”这一步,他顿时有些躺不住了。 按捺着心神,余列面色怪异,说:“于老口中的锻骨丸,可是那些烧骨耗髓的虎狼之药?” 其实余列并非不知道“铜筋铁骨”蜕变存在着捷径和轻松法子。 譬如服用麻沸散、烈酒等物,先迷了神智,再请其他人帮忙开刀浇骨,就是一大轻松法子。 只不过这一法子不甚安全,依据开刀人的手法不同,其蜕变的效果也不同,后续还会有碍于道童的消化吸收。 而能够完全避免开刀,余列隐约有过耳闻,但是他也记得那是个邪魔外道的法子,会损耗道人的根骨,所以没有仔细的去了解。 听见余列口中提到“虎狼之药”,老于头眼睛陡然一睁,对方腾得就坐了起来,猛瞅着余列的身子骨瞧。 老于头这一动作,让余列面色诧异。 老于头仔细的打量了余列几眼,才松了一口气,说:“余哥儿你这话说的,让老哥差点以为你是被人给坑了,服了那虎狼锻骨丸呢。还好还好,瞧你这体魄充盈,气血旺盛,毫无僵硬感,也不似油尽灯枯的模样,应是没有的。” 对方这话让余列心中更是惊疑,同时也是微微一暖。 不等余列出声,老于头又躺了下去,还翻了翻面。 对方口中嘟囔着:“不是锻骨丸,莫非是虎胎易筋丸一类的药?也对,余哥儿好歹是家族出身,族内定是有这类好药的,锻骨丸终归是劣等了……” 在余列的旁敲侧击之下,老于头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洋洋洒洒的介绍了一大堆。 原来对方口中的锻骨丸,既属于余列所知的烧骨耗髓一类药物,但是害处又没有达到虎狼药物的程度。 在“铜筋铁骨”这一蜕变中,官方道书上记载的是要扒皮浇骨,但是因为这一步实在是太过痛苦,即便是有用麻药这一方法,仍旧是有不少的道人承受不了。 于是道人们就钻研出了彻底避开“扒皮浇骨”过程的方法,其便是服用铅汞炼制而成的药丸,通过血气的循环,使得药力化开,将铅汞金属沉入到人体的筋骨当中,一日一日的,使得道人的筋骨强健,如铜似铁。 服用完成后,道人再用烈火炙烤一番肉身,也算是完成了铜筋铁骨蜕变。 这一法子,可比余列采用的要简单的多,特别是对于黑水镇的道童们来说,更是方便入手,因此在黑水镇子中,几乎九成的中位道童,都是采用的这个法子晋升。 只不过锻骨丸这种东西,在官办丹房中是禁止销售的,只有在黑街的黑市中才有贩卖,同时还存在着不少的暗坑。 因为锻骨丸此物是内服铅汞药物,就算炼制之人的手法再好,对方说的再好听,此丸终究也是重金属药丸。 而道童们的五脏六腑都还脆弱,连灵石都无法内服,只能外敷,其服用铅汞、石英等有毒的重金属一类,无法消化、也无法排除体外。 就拿余列来说,即便他修炼的是毒功,但在他的毒功没有大成之前,他服用了铅汞丹药,依旧会是个折寿短命、五脏衰老、六腑中毒的下场。 而对于其余的道童来说,程度更加的严峻,甚至会留下终身都无法解决的后患。 余列仔细听着,脸上的怪异之色渐去,心中暗呼:“还好还好。” 听完老于头说的,他顿时就对所谓的“锻骨丸”药物不屑一顾。 当然了,余列更是庆幸,他没有白白的挨折磨,浇骨蜕变并非是在自讨苦吃。 否则的话,他估计得哭一场。 一旁,老于头对于余列的旁敲侧击也有点纳闷,但是他想了想,还是选择视而不见的,继续啧啧出声: “镇子里呀,现在都还有人被坑,这些人贪图便宜,就算是晋升了,气力涨没涨先不说,每月都还得花费大价钱,去购买别人手里的劣质锻骨丸……其吃了会慢慢而死,不吃更是会速死,时不时骨头里面还会发痒,痛不欲生。小命身家啊,算是全被别人捏在了手里。” 老于头说的这类情况,正是锻骨药物中的劣质货物,此类极为烧骨耗髓,是猛烈的毒药! 只不过,就算是再好的锻骨丹药,也不过是每一颗药丸中的铅汞含量偏低,蜕变前的服用疗程尽可能长,并辅佐以草木血肉、甚至是凶兽药材,以尽量减少对五脏六腑的伤害。 这类好的药物服用了,依旧是个折寿一二十年的下场,也会削减晋升为八品道徒的概率。 余列这时也是忽地明白过来。为何九品道童明明已是修道中人,却一个个的寿命都不多,动不动就是损命折寿,早夭暴毙。 或许根子,就出在了“锻骨丸”一类的药物上,急功近利,受不了苦。 余列心中默然:“捷径,果然好走不好受。” 服用麻药,请人开刀,顶多是耽搁消化、弱化体魄,而服用铅汞药物,就是在饮鸩止渴,自坏根基了,遗毒无穷。 只不过在镇子中,做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正常。 毕竟大家都是下九品的短命鬼了,谁还能笑谁? 茶室中,老于头适时地嘟囔到:“也不知哪一种狠人或老实人,才会真按照道书上的写的,自己去折磨自己。” 对方嘬了个牙花,身子抖了抖:“余哥儿记住了!这种人千万不能惹,得尽量绕着走。” 余列闻言颔首,并翻了个面。 他安安心心的享受起背后柔软的揉捏,也随口回到:“是啊,不能惹。” 就在茶室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享受着,关系越发的融洽。 一顿按摩洗刷下来,余列也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 他发现用按摩、艾灸等手法活络筋骨,当真是又舒服又有效,能极大的缓解肉身疲劳,提升炼功的质量。 特别是他刚刚完成了铜筋铁骨蜕变,按摩的效果是立竿见影,女道人的一顿伺候,比余列自己在家歇息两三天还要有效。 也难怪老于头今天,会特意的带他过来享受。 可怜余列以前只是帮人按摩,现在才真正的享受了一回,这让他顿觉自己以前亏了、亏大发了…… 小半日的功夫过去。 午后时光,余列和老于头两人,晃晃悠悠的出了茶室。 前者是精神抖擞,颇有回味,后者则是按着老腰,嘴里一个劲的念叨:“克制、得克制。” 余列听见,面上哂笑,当即说:“甚好!那么于老,不如将此地的贵宾牌子,给我算了!” 今天这顿享受,余列没能掏成钱。因为老于头常年都在茶室中享受,已经是资深的老客了,对方不仅对茶室中的姑娘们了如指掌,其持牌来消费,还能打个六七折,便宜的很。 听见余列讨要牌子,老于头腰也不捂了,立马走出个虎虎生威,挥手冲余列说: “余哥儿,老哥还得去交班,告辞了!” 余列哑然失笑,摇摇头,也就转过了身子,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享受完毕,他接下来还得去藏书阁中,领取《五毒炼脏导引术》的第二层,以及新的好处。 第五十六章 血肉丹法 再一次的来到藏书阁门外,余列看了眼门口的两尊石鹤,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不过只是顿了顿,余列便朝着石鹤拱手,然后往藏书阁中踏去。 他这一次前来,手中并没有特制的符钱奉上,但是已经晋升为了中位道童,其体魄、气血,就是他再次进入藏书阁中的最大底气。 并且成为中位道童之后,藏书阁的一二层,就将永久性的为他开启,他今后可以常来藏书阁中翻阅典籍。 忽地,当余列跨到门槛时,两旁的石鹤又动了起来。 它们伸着长长的脖颈,探出鸟喙,张开满嘴的细牙,审视余列。 一股阴冷的感觉,再次爬上了余列的皮肤,让已经修得了铜筋铁骨的他,仍旧是像落入到了冰天雪地当中,毛骨悚然。 但是和上一次一样,这股阴冷的感觉立刻就消退,那两头审视余列的石鹤也缓缓的收回脖颈,恢复了静止状态。 余列看着如此景象,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拢着袍子,就要往阁楼中走去。 不过就在要彻底踏入门中时,余列瞥着两头石鹤,忽然发现这两头石鹤的脸上似乎挂着无趣之色。 余列心中暗暗生出想法:“莫非这两头石鹤,都是活物?” 思索着上次入阁的流程,他略犹豫,忽然又从袖子中取出了两枚符钱,其每一枚都是价值一百钱的赤红符钱。 转过身子,余列朝着两头石鹤拱手,手中奉着这两枚符钱。 他这是想要试探一番,并且结好藏书阁的这两头石鹤。 嗖嗖! 没等余列说任何话、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的目光只来得及一瞥,便瞧见两头石鹤的残影闪过,各自叼起了他手中的符钱,都吞入了腹中。 吞下符钱后,两头石鹤脸上的无趣之色明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抹愉悦。 虽然石鹤没有说任何话,但是余列知道,他即便没有得到对方的善意,至少也不会得罪对方了。 至于两百符钱,其虽然不算少,但是对于现在的余列来说,也不算是割肉,用来孝敬一下石鹤很是值得。 随后,余列再次转身,彻底的跨入到藏书阁中。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藏书阁,余列在藏书阁的一层二层闲逛一番后,就径直的往三楼踏去。 蹬蹬的上到第三楼后,他立刻往三楼的柜台看过去。 但是让余列失望的是,三楼柜台前的人并非是宋丹青,而是一个陌生的老道童,对方正在柜台前吃着花生。 显然余列今日来的不巧,并非是宋丹青在当值。 不过余列没有流露出失望之色,依旧是含笑的朝着老道走过去,主动打了个稽首:“前辈,打扰了。晚辈是前来领取功法的。” 吃花生的老道童听见声,慢吞吞的转过头,抬眼看余列:“唔、这样啊,老夫翻翻册子。” 对方比道箓院的老于头要老得多,鸡皮鹤发,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但是态度还算正常,公事公办。 余列利索的报上自己的姓名,并取出道箓院新给的牌子。 老道童口中念叨着:“余列,毒功,《五毒炼脏导引术》……” 一番慢条斯理的翻阅、登记后,老道童踱着步子,从柜台走出,进入了一扇暗门,随后就取出来了一株信香,其举止和当初的宋丹青一模一样。 余列略微辨认,在信香上果然瞧见了“五毒炼脏”四个字,他欣喜的向着老道童拱手: “多谢前辈。” 老道童见余列颇是恭敬,浑浊的眼珠中也是露出满意之色。 对方主动的点头,说:“后生,除去旧的导引术之外,你还可以再领取一门典籍,或是换一门新的导引术,可是想好了?” 黑水镇中的道童每晋升一次,就能在镇子的藏书阁中多领取一门功法典籍,就和余列上次能领取毒书时的情况差不多。 而这一点,正是余列晋升中位道童后的新好处。 上一次额外领取的毒书,已经对余列的修炼、做工都起到了极大的帮助,还让他通识了大部分的草药、矿物、血肉,作用不小。 因此这一次早在过来之前,余列就一直在反复的琢磨,还向老于头咨询过一番,心思已经定下。 他当即就向着老道童拱手:“想好了,晚辈希望获得血肉丹法的入门典籍!” 炼丹术乃是修真三大技艺之一,但在炼丹术当中,又有着三大流派的划分。 其分别是草木丹法、金石丹法、血肉丹法,是依据炼丹时所用的材料不同而有所不同。 这三种丹法都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丹法,得一即可得百。 在炼丹术学习的前期,初学者或许会将三种丹法都接触一番,但是当真正走上了炼丹道路之后,道人往往就只会以其中之一为主修,力求做到专精。 因为只有这样,道人们才能将一门发展时间以万年为计的修真技艺,最大程度的掌握到手,并用之促进修行。 而余列身处于丹房毒口中,平常负责最多的就是血肉毒物,因此他选择丹法,自然就是要选择三种丹法中的血肉丹法了,也方便他在毒口中实操练习。 并且在和老于头闲聊时,余列还听说不少地方的道童,其实都是没资格去接触真正的修真技艺。 那些地方的道童,烧火童子就只是烧火、辨药童子就只是辨药,打铁童子只是打铁……只有在晋升为了道徒,才有资格去接触真正的丹法。 也就类似于黑水镇的这种地方,镇子为了吸引道童,藏书阁中就藏有着入门的相关功法典籍,是落户黑水镇的一大福利。 因此老于头就建议余列在领取新功法时,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就不要再选新的导引术,也不要选择拳脚招式,而是应该选一门和修真技艺有关的入门典籍,越早入门越好。 其中还有着隐藏的门槛。 那就是丹房的人只能领取丹法相关的,器院的只能领取炼器相关的,兽院只能领取豢兽相关等等。如果不在各个官办房院中做工,则压根没有机会接触真正的技艺…… 这让余列顿时感到庆幸,幸好他当初没有胡乱的入职,而是苦守着进了丹房。 否则的话,他就算是想要学习炼丹术,现在也会没有资格。 藏书阁三楼。 守书的老道童听见余列的回答,又翻阅了一下册子,便点头往暗门走去。 不一会儿,一方新东西递到了余列的手中。 但让余列惊奇的是,他这次得到的不是信香,也不是纸质书籍,而是一方银镜。 其上面只铭刻着“血肉丹法”四个字,样式古朴,边角都是玄奥的符文,大小约莫一个巴掌。 余列愣着,就听见老道童说:“此影镜的观看次数只有十次,十次过后就会当场报废,记得谨慎观看。” 余列立刻反应过来,他手中的这面镜子,显然又是道人们传法的一种载体,和信香有所不同。 如此看来,血肉丹法的入门解析,其价值定然是要比上次的毒书要高,否则也犯不上用保密的手段。 余列心中暗喜,他向老道童问过具体的使用方法后,这才拱手道谢,轻快的往楼下走去。 一路离开藏书阁,余列怀揣着毒功和丹法入门,顿觉这次藏书阁之行又颇有所得,心中的喜悦极为浓郁: “终于可以接触到真正的炼丹术了!” 等回到了石屋中。 余列先是沐浴焚香,一口气的吸了大半信香,记下第二层毒功,仔细揣摩半天。 然后他才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以血涂抹银镜,颇为期待的阅读…… 第五十七章 实证学科 明亮的油灯之下,余列手持着银镜,全神贯注的观摩着银镜表面。 这方银镜的传法方式,让他既惊讶,又感觉就在情理之中。 因为它并非是将文字典籍送入余列的脑壳里面,而是在银镜上展现出了一幅幅画面,画面还并非肖像图画,而是各种血淋淋且真实的景象。 余列如此一看,便是连续的看了数个时辰。 一方面是因为银镜所展现的画面,太过于吸引他的眼球,另一方面也是他不知道银镜的使用是否可以中断和继续,不想浪费掉一次宝贵的机会。 凌晨时分,余列端坐在石屋当中,目中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所谓的血肉丹法,并非仅仅是利用血肉材料炼丹炼药!” 立刻的,他的脸上就露出一股兴奋之色。 因为就在刚才的银镜观摩中,余列不仅仅是看见了一幅幅画面,还仿佛是投入到了银镜当中,跟随着银镜中道人的动作,以对方的视角,进行了一番辨认炮制药材、研磨炼制、嫁接移植等等动作。 其中的辨认炮制和研磨炼制,余列都已经不算是陌生,他在丹房中屠宰时,家里制备解毒药丸时,就已经尝试过。 但是关键就是后面的一步——嫁接移植! 此血肉丹法者,竟然不仅仅是一方“死”的丹法,而更是一方“活”的丹法! 除却利用血肉材料,炼制成药丸药圭之外,血肉丹法相比于其他的两种丹法,最特殊之处就在于能将妖物的器官、手足等物,以活性的状态割取下来,然后制备成药物、器物,以供道人使用。 譬如余列所使用的血蛤肚,其就是一件典型的利用了血肉丹法,所炼制出来的血器! 甚至于所有的八品血器,其之所以会被叫做是血器,主要就是因为血肉丹法。 是血肉丹法最先炼制出了“血器”这种器物,然后才渐渐的扩展到金属器具、草木器物等,使其亦能和低品道人的血脉相连,让血器的种类变得多种多样了。 余列的血蛤肚之所以是来源于兽院,也是因为兽院中豢养妖兽,其和丹房的关系紧密,兽院的一些道徒就掌握着血肉丹法。 石室中,余列一手捏着银镜,一手摸着血蛤肚,脑中思绪万千: “难怪听人说,炼丹、符阵、炼器,乃是修真三大技艺。此三者,得一即可得道。” “山海界中的炼丹术,除了能够炼制丹药之外,也能够炼制出器物工具……如此说来,符阵亦可疗伤、炼器亦可布阵?” 余列手中的这方《血肉丹法入门解析》,其所谓的炼丹法门,并非只是一门具体的修真技艺,而更像是他前世的一门的大学科了,并不局限于“术”,近乎于“道”。 不过余列略微遐想了一番,就将这些思绪按下。 炼丹究竟是“术”还是“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太过遥远,毕竟血肉丹法想要入门的标准,就是炼丹者能否独立的炼制出一方血器。 而血器者,乃是八品道徒才可以炼制的,其需要真气作为辅佐。 对于现在的余列来说,《血肉丹法入门解析》最大的价值,就在于给他指明了炼丹术入门的正确方向,让他可以提前学习和练习,以及辅佐修行。 譬如,银镜中展现了一整套的采摘血肉、保存活性、解剖脏器,以及制作标本等手法和流程,这些都是丹房活计中所没有的,不会有人仔细教授。 特别是其中的标本制作。 学习血肉丹法的道人,也需要辨认各种的血肉材料,并且不止如此,他们还需要探索各种血肉脏器的内在结构,这就需要制作标本了,以方便道人们慢慢的研究和解剖。 银镜中还提到了一点,对于学习血肉丹法的道人来说,其所拥有的标本数目之多寡,往往代表了他丹法水平的高低。 除此之外,《血肉丹法入门解析》中还介绍了各种相关的书籍,余列可以自行购买,或者去藏书阁中翻阅,以扩大自己对血肉的认知和理解。 以上这些内容,才是银镜告诉余列的丹法,和他想象中的炼丹术截然不同,甚至是另辟蹊径。 余列原以为,所谓的血肉丹法,最多不过心肝脾肺肾等无一不可入药,然后生火起炉灶,烹煮炼制。 结果不仅仅如此…… 石室中。 余列梳理着,目色依旧兴奋。 如此的复杂且成套,仅仅入门就涉及颇广的炼丹术,不仅没有让他畏难,还让他生出了理应如此的想法。 “如此看来,此世的修真仙学,果真是一门实证的学科。此血肉丹法,就是证明!” 余列目光炯炯的看着手中银镜,不知怎的,他开始相信书上所写的仙人,真的可以长生不老,乃至于羽化飞升。 立刻的,余列就又想再观摩一遍手中的银镜。 但是他及时的按捺住了,选择放下银镜,伸手在血蛤肚中捞出了一截黑蛇鱼头。 这鱼头是他留着作为鱼饵的材料之一,没有拔毒,也没有在青铜酒杯中浸泡过。 余列又取过切刀,他伏案而动,全神贯注于这颗鱼头上,开始了拔毒工作。 不过这一次的拔毒,余列所采用的手法和以往不一样,他不再是依据毒口的经验而动,而是按照丹法入门中所提及的手法,分布切割,逐一剖开,以供查看。 他又时不时的停顿,拿出自己的修真笔记,用墨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记录黑蛇鱼头的内里构造。 余列不时的就冒出想法: “难怪黑蛇鱼除了满嘴细牙之外,还有两颗类似于犬牙的大牙,或许就是为了更好的咬附在大型食物身上,不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鱼眼珠,色墨青,生有重瞳,是所有黑蛇鱼都如此?” “鱼头并非无鳞,而有细毫之鳞。” 他在石屋中细细的研究,仅仅一次解剖,就让他对已经屠宰了数百回,本是颇为熟悉的黑蛇鱼,有了更加详细的了解。 余列还发觉,自己平常所用的鱼钩,似乎太过简单了,不便于钓黑蛇鱼。他得去街道上好好瞧瞧,看看其他的钓鱼佬所用鱼钩是什么形状,类比一番。 新得法门,余列兴致勃勃。 小半天的功夫,他就将手中各种的鱼获都解剖了一遍,囊中再无其他血肉。 但是余列手上的兴头还没尽掉,正手痒着,他在石室中环顾一圈,忽地就盯上了一旁的黑鸟八哥。 此时八哥正在笼子里面无聊着。 每次余列干正事时,都会将它关在笼子里面,有时候甚至还会盖上黑布、放在屋外。 突然瞧见余列抬头看自己,八哥顿时感觉毛骨悚然的。 “嘎!” 它福临心至,张口叫到:“老爷好!老爷早上吉祥!” 余列闻言,恍然的抬起头。 他发现屋外已经有亮光,日出了。 想了想,余列便收拾了一下,踏门而出,打算去早市上采买各种活物。 接下来的几日。 余列一直埋头在石屋中,闭关学习血肉丹法。 不过就在休假第十三日,天亮了,他不得不抬起头,心神从丹法的学习中脱离而出。 因为假期休完,他得回去毒口中点卯,打工干活了。 第五十八章 顶替职位 离开石屋,余列的心情并不是很愉悦。 任谁不得不去打工,其心中都会生出几丝躁意。 好在余列走在路上,发觉经过了这几天的丹法学习,他在屠宰解剖一事上的水平,已经是蹭蹭的上了一个台阶。 再加上他晋升为了中位道童,皮膜坚韧,五感灵敏,余列可以肯定,自己现在的拔毒水平,在毒口中必然是前列。他现在再去拔毒去恶,肯定是得心应手,不甚劳累。 不过余列转念又一想:“既然已经是中位道童了,又何必再当个毒口的小头头?” 思索着这点,余列微眯起了眼睛。 在丹房中,或者说整个黑水镇中,各个职位的高低,除了和相应的技艺能力有所关联之外,更和道童的境界高低有关。 就拿毒口来说,余列现在晋升为了中位道童,即便他的拔毒技艺在毒口中是倒数的,他也是有机会去争一争毒口大头头的职位。 因为想要担任毒口大头头,其硬性条件就是身为中位道童,只有在此基础之上,才会对拔毒的技艺有所要求。 据余列所知,现如今的毒口大头头杜量,其原本就是从其他的堂口调任过来的,几年功夫下来,虽然也掌握了拔毒技艺,但是水平在毒口中绝非顶尖。 以余列现在的水平,他若是想要在拔毒一技上胜过对方,不说是轻轻松松,但也是十拿九稳的! 至于为何还没有拔毒水平更高的中位道童,去挤掉杜量的位置。 那是因为毒口本就不是一处好堂口,里面的道童又多是短命鬼,能由底层道童晋升为中位道童的,十分之罕见。 怀揣着别样的心神,余列一路都在琢磨,思考自己应该何时出手,去挤掉那杜量的位置。 反正两人早就有仇,只是余列对外还装作不知道罢了。 不一会儿,来到了丹房门口,余列再次瞅见乌压压的人头,及时的按捺住了心中杂念。 混杂在人群当中,他毫不起眼的就进入了丹房,并径直的走向毒口。 当余列上香点卯完毕,步入自家小口所在的场子时,他微微一怔。 因为在自家的小口中,人员齐全,萝卜头、胡老等人,一个不落的都在口子中忙活。当余列走进来之后,几人还是在埋头拔毒,没有注意到余列。 余列轻咳一下,笑着打招呼:“大家伙今日来的都早啊,是最近活多了,又不得不提前来上工?” 说着话,他也利索的挽起袖子,摸到自己的案板前,准备加入到拔毒的工作之中。 但是余列出声后,萝卜头等人齐刷刷的抬起头,紧盯向他,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笑着打招呼,而是接连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此怪异的反应,让余列的眉头一皱,他凝眸看过去,又发现萝卜头他们并不是今天提前来干活了,而是各个的眼眶都发黑,像是熬了不止一宿的样子。 并且几人的嘴唇也带着灰色,显然是被毒素侵蚀了,还却没来得及休养排毒。 余列下意识的以为,这是自己调休加休假的时间过长,连累得萝卜头他们如此。但是他立刻就又反应过来,他所在的小口中共有五人,就算是他一直不来,另外四人也不应如此。 因为今日的毒口和往常一样,并不是非常繁忙,有几个小口的场子就空着,休假了。 没等余列过多的猜测,萝卜头抬头看了看四周,连忙对着余列低声招呼:“余哥儿,过来。” 余列跨步就过去,紧接着就听见萝卜头说:“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余列的目光微凝。他耐着性子,继续的听萝卜头小声嘀咕,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就在他休假闭关的这些时日,毒口中开始流传起了他差点得罪了方老的事情,其删删减减的,人多口杂,也不知是谁最先说出来的。 但是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无非就是余列并不是方老的人,没有靠山。 等到又过五六天,丹房中没个反应,特别是方老那没个吱声,传言更荒唐起来。又开始说余列是个借高利贷、卖身、赌性极大的人。 并说他当初之所以能来毒口当个小头头,就是因为当初撒了谎,只是方老大人有大量,没有计较罢了。 萝卜头嘀咕的时候,老胡也是跑到余列的身边,给余列支招:“头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得赶紧的找那方老疏通疏通,好歹证实了你认识方老。否则啊,小心背后有人对付你……” 余列闻言,神色如常,他似笑非笑的说:“有人要对付我?我不过一个毒口的小头头,区区道童,有什么资格值得被惦记?” 其实萝卜头和老胡一说,余列立刻就知道,背后出手的那人多半就是毒口的大头头杜量。 因为余列加入丹房这么久的时间了,在丹房毒口中一直低调做人。若非那杜量掺和到了高利的事情中,余列连一个敌人都不会有。 并且他也一时想不通,自己又没有对杜量流露出半点的敌意,此人为何平静了半个月后,就趁着他闭关休假的时间,开始对付起他了。 其应是在用传言,试探余列在丹房或镇子中是否还有靠山。 而余列环顾周遭,顿时知道萝卜头等人是被自己连累了。 一连十多天,都没有一个中位道童以上的人在丹房中为他撑腰,那杜量认为余列无甚来头,开始真正的对付余列了。 就在余列和萝卜头等人嘀咕时,忽然有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来: “哟,这人是谁呀?来毒口作甚,闲人免进!” 余列眉头一皱,他循声看过去,发现并不是杜量,而只是一个他隐隐有些眼熟,但是又记不清相貌的人,生得是圆脸小眼,看上去不是大气之人。 萝卜头当即介绍说:“是、是余头儿回来了。” 来人瞥了余列一眼,当即嚷嚷:“唔!原来这戴帽子的,就是余头儿。” 因为蜕变的缘故,余列近期浑身无毛。好在他血气旺盛,在家学习丹法的几日,眉毛就已经长齐全了。只是头上还仅仅是发茬,近乎于光头,因此出门就戴了顶帽子。 圆脸的人嚷嚷一句,又阴阳怪气说:“怎么还叫余头儿呢?旷工这么多日子,还能当头儿么?咱们小口最近的任务又多又重,全是鱼获,也不曾见他过来帮忙啊。” 余列低头在自己的案板上一瞧,才发现自己放在上面的一些东西已经被清理走了,换上了其他人的杂物。 那圆脸道童浑不在意的挤过来,拿起案板上的一个茶壶,有滋有味的就吮吸起来,并指着一个角落的的案板: “姓余的,现在这里,我才是头儿,你先去那里干活去!” 余列这时明白过来,原来他自个被穿的小鞋,就是毒口小头头的职位被人给顶了。 这件事,九成就是那杜量动的手了!只不过对方没有亲自出马,只是在毒口中弄了个人,和余列别苗头。 余列站在场中,笑吟吟的看着那圆脸道童。 面对自己仅仅闭关休假一场,伙计朋友就被连累,自己的职位也被人算计夺去,他的脸上看不出恼色,只是说: “这位道友,你确定是要掺和进此事?顶掉贫道的位置吗?” 圆脸道童眯起眼睛,成了一条缝。 此人本就是杜量安排过来的,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要故意顶替余列的职位,得罪人。但是毒口中小头头总共就那么几个,能过来当小头头,对方其实还是使了钱的。 圆脸道童只是清了清嗓子,就说:“要干干,不敢走人,隔壁堂口正缺几个药奴。你若是再偷懒,违了口子的规矩,某家立马把你送过去当药奴。” 身为毒口小头头,对付确实有这个权力,但是只有拔毒道童实在是犯了规矩,或是跟不上进度,有错在先,才会被打发为药奴,而且还需要大头头的同意。 萝卜头听见圆脸道童的话,面上顿时露出急色,连连给余列使眼色,胡老也是搓着手,凑到圆脸道童身旁,打算说些什么。 但是余列闻言,却一个字也不多说。 轰的一声响! 圆脸道童同样是来不及再说什么,身子就球一样倒飞出去,连同手里茶壶一齐摔了个破碎。 是余列懒得再听对方聒噪,随意一脚,就将对方踢飞了出去。 因为对方只是口上冒犯冒犯,他倒也没有用几分力道,顶多让对方肋骨断几根,得在床上躺一两个月。 圆脸道童的脸色顿时灰色一片,怎么也没有想到余列竟然敢在毒口中动手,而且下狠手。 “你!你……” 其人口中顿时响起了杀猪般的叫声:“动手了,有人在毒口动手犯上了。” 刷刷的,隔壁有脚步声响起,几个小口中的道童立刻就要探头过来看热闹。 以及一股阴冷的感觉,在周遭刮起,让身处于场中的萝卜头、老胡等人感到阴寒。 是那几个仅仅是泥胎木偶的鬼兵雕像,正嗡嗡晃动,似乎有怪物要从中冒出。阴气四溢,圈住了场中众人。 丹房贵为镇子的生产重地,是严禁私下斗殴的,以免坏了丹房财产,违者重惩! 萝卜头和胡老面色都一变,他们立马看向余列,愕然无比,压根就没有想到余列一言不合就敢动手,半点忍耐也没有。 而余列在随意踢开那圆脸道童后,面色如常,只是候在场中,等着众人围过来,他是在等那杜量从背后走出来…… 第五十九章 宽大处理 毒口中,不一会儿就聚拢了大批的人。 余列已经在毒口中干活几个月的时间,不说和其他人交情好,但是身为小头头之一,总归是和大家混了个脸熟。 因此当其他道童瞧见了余列和那圆脸道童后,无须萝卜头等人解释,众人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并议论纷纷: “好家伙,老余今日一回来就动起手来,真烈性啊!” 还有人幸灾乐祸起来:“他这一出手,位置岂不是铁定没了?敢在丹房中动手,或许还得被扒层皮,才可脱身。” 也有人的性子谨慎,让自己身边的人敛声:“嘘!看就看,别多嘴。那余列敢如此暴躁,指不定背后真有靠山。” 嗡嗡声响起来,特别是这个时候,正是不少道童刚上工的时候,几乎九成的人都懒得干活,赶紧跑过来凑热闹了。甚至毒口的隔壁两家堂口,也有游手好闲之人听见动静,溜达进来。 余列站在场中,倒是神色从容,镇定自若,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萝卜头等人凑到了他身旁,急声问:“余头,现在该如何是好?你可是真认识那方老,快快去找对方通个气!” 老胡又急忙插嘴:“不可,余哥儿得着留在这里,否则犯了事找不到人,罪加一等。小罗,你去帮余哥儿找人通气!” 萝卜头立刻就点头,然后望向余列,等余列发话。 除了老胡和萝卜头在给余列出谋划策之外,另外那两个或高或胖的拔毒道童,也是脸上挂着忧色,望着余列。 余列听见几人的话,眼中微微一暖。 虽然刚来毒口时,他这群伙计们都是一副歪瓜裂枣的模样,但是几个月相处下来,余列发现四人品性都可,至少没有落井下石的小人。 因此面对萝卜头等人的关照,余列朝着四人拱手,缓声说:“诸位且放心,余某应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听见这个回答,萝卜头四人的脸上忧色减少,其中老胡还呼了口气:“俺就知道,余哥儿做事情有章法,定是不会莽撞的。” 但是他们还是建议余列立刻去找人通气,催促着。 正在一伙人低声商量时,惨嚎声再次响起: “痛死我了!杜头儿,您可算是来了。” 是那被余列一脚踢翻的圆脸道童,正在哀嚎出声。 对方指着余列大骂:“这个混球家伙,我只不过是让他去干活,他竟然一言不合就殴我,是他殴我!我可没动手,半指手指也没动!” 余列听见声音,抬眼看向对方,轻笑说:“啧!阁下的声音这般洪亮,比杀猪还响,看来是余某刚才的力道轻了,没能一脚扎破你的肺叶子。” 这般调笑的话说出,顿时引起周围人一阵哄笑。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圆脸道童也只是下位道童,他涨红着脸,连滚带爬的溜到了一旁,生怕余列再跑过来痛殴他。 在这时,余列等候的人——杜量,终于从毒口的深处走出来。 对方阴鸷着脸色,背着手,在几个道童的随同下,环顾了四周一眼,让现场哄笑的声音顿时低微很多。 但是当瞧见余列之后,杜量眼中的阴鸷之色反而消退一些。 对方笑着看余列,说:“十多天不见,不知余哥儿是到哪里去发财了?” 余列休假是为了突破,但是他对于其他人都没有透露。有人猜测他是闭关修行了,也有人猜测他是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很少有人会猜到他是在突破。 余列见杜量走出来,只是朝着对方拱了拱手,没有吭声。 “姓余的!”有道童立刻就站出来呵斥:“杜头问你话呢,没长嘴吗!” 杜量伸手拦住了身后的人,他先是点了几个看戏的道童,叫到近处耳语几句,让对方交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那圆脸道童,也是灰着脸,主动凑到了杜量的身旁,指着余列大声告状:“杜头,是这家伙动手的,没王法了,我可没动手、也没还手!” 听完几番话后,杜量露出一副了解事情的神情。 但是让众人意外的是,他面色一冷,并没有呵斥余列,反而骂那圆脸道童: “不成器的家伙,这一处小口才交给你多少天,你就弄成这样?尽给我找麻烦,丢不丢人?” 杜量还走上前,咣咣的就是两个大耳瓜子,狠狠的打在了圆脸道童脸上。 圆脸道童的两侧脸颊顿时就红肿起来,看上起更像是猪头。 “只不过是因为最近鱼获多,才让你打理余哥儿的小口。这才几天?你就让老胡他们几个眼黑嘴青的,一看就是熬了几宿,是在通宵的干活。怎么就你一个红光满面,身上连点鱼腥味都没有? 别说余哥儿了,要是我知道是这个情况,一进门我也要削你!” 杜量这两耳刮子,给圆脸道童带来的伤害,似乎比余列刚才一脚还要狠。 对方捂着脸,眼神痴愣,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旁边的余列听见对话,也是眼神诧异盯着杜量看。 那圆脸道童愣了好久,才露出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我没招惹他啊……” 杜量眉头又一皱,骂到:“你不招惹余哥儿,余哥儿会打你?” “好!”有声音响起来。 是余列身旁的萝卜头听见的杜量的话,忍不住大声叫好。 另外的两个高胖道童也是出声:“杜头明理!”、“杜头说得好!” 他们见压榨自己等人多日的圆脸道童,被杜量如此训斥,又有余列在场,顿时底气大涨,大感快意! 不只是萝卜头等人了,就连一旁围观的其余道童,也是当即叫好,其中部分人是真心诚意,痛恨那圆脸道童压榨手下人,还部分则是在奉承杜量。 反倒是余列这个当事人,只是眼神还带着些古怪,面色已经恢复平静。 还有那老胡站萝卜头的身旁,也只是搓着手,低调着,没有叫好也没有起哄。 一番训斥,杜量才再次看向余列,露笑的说: “得罪余哥儿,是口子近期送过来的鱼获实在是多,伱不在,必须要有人主持口子的事情,经过几人推选,老哥就调了这个家伙过来管事。” 对方指着圆脸道童:“这事,老哥做的不妥,让你们受累了。” 余列微眯眼睛。 众人见杜量是这样一个态度,彻底以为今天这件事,大致就要落定,余列会被轻拿轻放。 议论声继续响起,有人在猜测之前的传言有假,余列背后是真有人。 萝卜头更是抓着余列的手,大声叫到:“杜头英明极了,那就快快把那家伙的踢走,让余哥儿回来当头儿。” 不过杜量闻言,脸上这时却是露出了为难之色。 对方站在场中,突然掏出了自己的腰牌,掐破指尖,涂抹上血,在场中晃了晃,念叨出声。 呼呼! 近处摆在供桌上的几尊泥胎木偶,当即震动摇晃,其中一尊一头磕在了桌子上,然后有黑气冒出,盘旋到众人的头顶,呈现人形。 只见杜量朝余列拱手,一脸难色的说:“余哥儿,对不住了。丹房中规矩森严,无故斗殴,必须去衙门那边走一遭。镇子的鬼兵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老哥不得不按规矩办事。” 黑气盘旋,释放出阴冷感,令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胆寒。 鬼兵乃是镇子中的道徒们,采集阴气幽魂,炼制而成的傀儡道兵,其无甚灵智,但是能视听见物,专门用于检察镇子内外。 镇子中各处都摆放有鬼兵木偶、坛子,一有事情发生,道人们就可以就近唤出鬼兵,问话查明。 除了检察作用之外,对于下位、末位道童们而言,他们的血气低微,鬼兵更是骇人存在,不可以轻易沾染,否则多半气血被夺,要大病一场。 唯有中位及以上的道童,其血气如炉,才可以抵御鬼兵的阴气侵蚀,不至于惧怕鬼兵。 杜量唤出鬼兵后,现场的道童们纷纷退了一步,避之唯恐不及。 议论声都一噤! 萝卜头发懵,老胡色变,两人都张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有那圆脸道童闻言大喜,其在心中狂叫:“哈哈,按规矩办事!按规矩来,姓余的,你不死也得脱层皮!这小头头职位肯定是我的了。” 杜量面色诚恳的朝余列伸手:“余哥儿,且随我去衙门中讲明事情经过,走个过场,哥哥定会帮你争取宽大处理的。” 所有人都看着,无人出声。杜量今日处理纠纷的做法,似乎任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既讲人情也讲规矩。 只有余列,在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杜量…… 第六十章 观你无能 周围的人等见余列没有动作,以为余列是恐惧那鬼兵,遂有人叫到:“余头儿,你且主动的跟着杜头走,就不用担心鬼兵吸你血气了。” 还有人不屑出声:“这姓余的当真给脸不要脸,杜头都这么照顾他了,还装腔作势的。” 另有幸灾乐祸的:“嘿!可能是吓着了。等鬼兵扑上去了,只会傻的更厉害。” 萝卜头和老胡也反应过来。 前者是脸色微白,看着半空中的黑气,面色惊惧。后者则是吸了一口气,赶紧踢了踢萝卜头,低声:“赶紧的,你待会就去药方堂那边,替余哥儿求见那方老……” 议论声再次渐起。 杜量等了几息,见余列没有动作,只是盯着自己看。 他的眉头微皱,声音也是变冷: “余列,哥哥我今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无故在丹房中伤及同僚,必须走一遭衙门,不要让哥哥非得动手!” 刷刷的!现场众人的眼神,更是盯上余列。 可是一道轻笑声忽然响起来。 余列盯着杜量,冷冷的开口: “姓杜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余某面前叫‘哥哥’!” 他的声音清晰,还带着嗤笑,仿佛一瓢冷水,让现场的嘀咕声音全都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面色惊愕的盯着余列,一时反应不过来。 即便是杜量自己,他也是持着牌子,脸色有些发蒙,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但立刻的,杜量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他的脸皮就此抽搐起来,眼神阴鸷的盯着余列,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 冷哼一声,杜量抓着牌子,挥手就要让鬼兵落下,将余列捆起来。但在即将挥手的那一刻,他又紧皱眉头,犹豫起来。 杜量的目色惊疑,暗道:“我已经仔细调查过这余列的背景,他和那方老就是没有太大的干系。为何他今日还敢如此的放肆……莫非他背后另有他人?” 杜量纠结着,脑中思绪万千,一咬牙: “不管了!今日我是按规矩办事,且先将这家伙拷进衙门中。如果到时候有人来领他,不理会便是,反正找麻烦也不会过于找到我的头上。” 他用目光瞥了一眼身旁面色狂喜的圆脸道童,心中冷笑不已。 原来自从上次在赌坊中狠狠的亏了一笔后,杜量这厮就疑心余列为何突然有钱,怀疑余列得了机缘,盯上了余列。 大半个月以来,此人谨慎为之,先是亲自打听了一番余列的背景,又让人传播谣言,试探余列在丹房中有没有其他靠山。 经过一番等待,杜量才确认余列以前就是个穷酸道童,只是穷人乍富,因此他便借口余列旷工太久,让人去顶替了余列的职位。 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先收受一笔贿赂,补贴赌款,还可以让那圆脸道童去和余列发生冲突,自己则是待在暗中,坐观情况。 结果今日不出杜量所料,余列一回毒口,果然就和圆脸道童发生了冲突,给了他拷住余列的大好借口。 只等余列被拷进衙门,其人就可以将余列敲骨吸髓,榨出余列的发财路子! 杜量决定后望向余列,心中狞笑:“人无横财不富。敢唬我!若是之后没人来领你,你骨头里的油,老子都要给你榨出来!” 呜呜! 毒口的鬼兵盘旋,当即顺着杜量的一指,往余列扑下。 阴寒大起! 靠近余列的道童们纷纷面色变化,再度急忙的往后退去,远远的。老胡也是拉着萝卜头,赶紧的往后退。 余列依旧是盯着杜量,面色毫无变化。 只见他迎着扑过来的鬼兵,呵斥道: “毒口道童,以下犯上,还不速速擒拿下!” 其声音如同炸雷般,轰的在周遭道童的耳朵中炸响,令人惊惧。 但更让道童们瞪大了眼睛的是,那黑气扑到余列头顶后,一听呵斥,果真就立马掉转头,飞离出去了。 嗖的!鬼兵成人形,是落到了那圆脸道童的身后。让本是狂喜的圆脸道童,面色顿时一僵。 此人的脸色刷得变苍白,脚后跟也不由自主的翘起来,身子一挺,变得僵直。 鬼兵拷人,乃是贴在犯人的身后,近乎寄生附体般,让犯人无法自行动作,并且受号令者的呼喝。 圆脸道童顿时浑身麻痹,感到自己的身子冰冷,背后像是有尸体紧紧贴着自己,阴冷刺骨,他立刻惊慌大叫: “救我、杜头救我!” 大叫声响起,惊醒了其他人。 杜量和其余的道童一起惊疑的望着余列,眼神再次发蒙。 他们清楚的看见,余列从袖子中缓缓的掏出了一方牌子,在他们的眼前晃了晃。 众人见余列掏出了牌子,眼神顿时恍惚。有人眼睛尖,率先失声问到:“这牌子是……” “中位道童!” “这余列,什么时候晋升为中位道童了!!” “他才来毒口中几个月啊!!?” 不断有人目光惊疑,盯着余列,感到难以置信。 还有人质疑:“那牌子是真货还是假货?”但是立刻惹来一阵鄙视的眼神。 萝卜头、老胡等人也是神色发懵,他们怔了许久,才想到:“莫非,余头儿这些天,就是在闭关突破,晋升为了中位……” 众人这才意识到,余列之所以面对杜量、鬼兵,一点都不慌张,就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中位道童,地位和杜量等同。 至于余列手中的牌子,就是他晋升中位道童后,新领的身份铜牌。 中位道童在镇子中有诸多的特权,铜牌已经可以在各大房院中通用,号令鬼兵的作用只是其中之一。 余列刚刚虽然是主动痛殴了圆脸道童,但因为他是中位道童,对方是下位道童,只要余列没有下死手,就不会触发鬼兵体内的禁制。 相反的,下位道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是挑衅了中位道童,有理也弱三分。中位道童随时可以调用鬼兵拷住对方,只是不能再用私刑罢了,得去衙门中论断。 场中, 杜量的神情惊疑不定,他看着近在眼前的余列,顿觉余列的笑容无比刺目,颇具嘲讽。 旁边那圆脸道童,脸色煞白,更加哆嗦的惊叫:“不!走开走开!饶命……” 其声让杜量觉得更是刺耳的很。 杜量的面色变换,他忽然晃动牌子,直接让鬼兵封了圆脸道童的口齿,使得现场顿时安静许多。 然后杜量深吸一口气,冲余列和气的说:“余哥儿,何时晋升为了中位道童了?” 这话一说,好似两人刚刚的冷眼对峙,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其人的脸色像是变色龙一般,挤出来了笑容,仅仅是没有显得谄媚。 余列看着对方的干笑,饶有趣味的出声:“最近最近。” “呵呵,恭喜恭喜。”杜量又是干笑几声,一咬牙,突然就朝着余列一拱手,说: “既然余哥儿已经是中位道童,那么今天这事儿,自然就是误会了。由余哥儿全权处理便是。” 话说完,杜量绷着面色,环视周围一圈,果断就要转过身,快步离去。 此时的杜量仍旧不知道,余列是一早就明白了其人的算计,将之视为敌人。 因此杜量一见今日算计有误,余列竟然已经是中位道童,自己反惹了笑话,他果断就要中断计划,赶紧回避一番。 免得他自己待会儿又按捺不住自己,更加的得罪余列,以至于彻底的难以回转,竖立起一个仇敌! 只是转过身后,杜量将牙龈都要咬出血来: “该死的!这余列完成‘如狼似虎’之变才多久,半年都不到!他怎么就能又完成了‘铜筋铁骨’,成为中位道童? 钱是从哪来的?他当初怎么也不上场和那高利打,展现展现实力?” 一并的,杜量心中顿时也生出一阵懊悔,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动手,没有赶在余列闭关突破前拿捏余列。否则的话,早点动手,他可能就赚大发了。 其面色阴鸷,快步而去。 但是突然有话声又在杜量的背后响了起来,让对方的脚步一顿: “道友请留步!”是余列的声音。 杜量并不想搭理,硬着头皮就要脱身离去。但是余列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定住身子。 笑声响起:“镇子中的职位,有能者据之。杜头,余某观你无能,欲取而代之也。” 只见余列就站在杜量的身后,正拢着手,含笑: “既然有这多同僚在场,可以作为见证,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请杜头今日即退位让贤,离开毒口。” 接连的两句话,清楚的响在毒口道童们的耳中。 让所有人都是面色发怔,脑壳发懵,眼神恍惚。亦有人眼中露出了看大戏的神色,兴奋无比。 第六十一章 拔毒比试、服毒自尽 萝卜头和老胡几人,看着近在咫尺、谈笑自若的余列,几人的面色都是复杂。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刚刚还让他们担心不已的余列,现在不仅成功翻盘,还主动的找上了那杜量的麻烦。 并且更关键的是,余列现在十分有底气。他身为毒口的道童,既然已是中位道童,那么就随时可以对毒口的大头头职位,提出竞争。 此事只需要有一定数目的毒口道童作为见证,以及杜量同意了,当场就可以开始,甚至连禀告给丹房都不用着急。 因为这本就是丹房和镇子,为了促使道童们竞争,而特意设置的规定。 不过真要进行职位竞争的话,也不是说开始就能开始的。根据各个堂口的不同,其约定俗成的竞争方式也不同,有时还需要互相磋商更改,并且给双方一定的准备时间。 但这些都只是小问题,只要余列光明正大的对杜量提出了挑战,那么对方就不得不应下。 现场, 杜量听着身后余列的话声,动作微僵,其脸上的阴鸷之色顿时更加浓郁,看眼神恨不得当场撕了余列似的。 顿了顿,杜量方才转过身子重新面向余列,其表情却是又恢复和气,玩笑似的说: “何至于此,余列你既然突破到了中位道童,去丹房中找堂主们禀告一声,使点钱就能得到一个职位。何故要盯上这毒口的活计,和老哥我争食吃,我可不想和你伤了和气。” 余列没有接话,只是一拱手: “杜量道友,不知你是要选今日、明日,抑或是哪一日比试?” 见余列半点退让都没有,杜量脸上的假笑装不下去了,他深深的看了余列一眼,不明白余列为何突然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 杜量琢磨着:“莫非,是高利那事暴露了?” 杜量背后顿时一寒。 话说赌坊一事之后,他和余列在毒口中接触过很多回,早就隐隐的试探过,可他就是没有从余列的脸上、举止上,发现半点的不对劲。 这让杜量背后寒意更甚:“此子,不可久留!” 甚至他一时间都觉得庆幸,庆幸自己今日的算计激怒了余列。否则的话,这样一条毒蛇藏在暗处,时间拖得越久,必然会将他坑的更惨! 心中思量着,杜量忍住怒意,脸上遂露出干笑:“既然余道友强烈要求如此,那么杜某不得不应下。” 让人意外,杜量干脆的答应了下来。他还环顾了四周,指着现场:“余道友说的对,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了结掉此事。” 杜量一挥手,喝令手下的人:“你、你,还有你,赶紧的布置!我和余头,今日就让你们大开眼界,学学怎么拔毒去恶!” 吩咐完,杜量朝着余列颔首,便又转过了身子,往毒口的深处走去。 他似乎是要去做一些准备。 就在转过身子的那一刻,杜量的眼中充斥着的,不仅仅是阴鸷,还有着几丝看死人的阴森感。 得到对方的同意,余列也就没有再出声阻拦对方,只是眯眼打量着杜量的背影,思量着什么。 其实余列本没有打算第一天就对杜量提出挑战,但谁让杜量这厮太会“办事”和“做人”了,顿时就让余列不敢在对方的手下多待。 回过神,余列立刻朝着旁边的胡老等人拱手,和气的说: “胡老,您经验多,就劳烦您带着萝卜他们几个,也去布置布置。” 胡老一听就明白,余列这是在请他去监督一下其他的毒口道童,省得杜量那厮的人做手脚。 胡老的眼中只是闪过一丝犹豫,立刻就微咬牙,点头同意。他赶紧的领着萝卜头几人,朝着杜量所指的几个道童走去,和对方交涉。 并且胡老还指派出几人,让对方离开毒口,去附近的口子多请示几个中位道童,一起过来看热闹。 至于余列自己,在一番事情吩咐完毕后,他并没有如杜量一般进入暗室中做准备,而是径自的盘膝,坐在了拔毒用的木桩上,打坐调息,不问杂事。 踏踏的脚步声音不断响起。 毒口中来来往往的人变多,所有的毒口道童都乐得偷懒,过来凑热闹,甚至还有人快步走出去,要将休假中的道童也叫回来。 除却毒口道童之外,其余口子的道童也在毒口门前来来往往。 不时就有议论声响起:“难怪这人来上工,头顶上还带了顶帽子,应是刚刚才完成‘铜筋铁骨’之变。” “刚完成蜕变,就敢向杜量提出挑战,看来他是颇为自信啊!” “话说你们毒口比试的是什么?拔毒?那杜量的拔毒手艺如何?” 嘈杂的议论声,将余列包裹住,一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浑身打量数遍。 但是余列只是打坐调息,平静的很。 他正在脑中反复的回顾血肉丹法的内容,临阵磨枪一番。 ……………………………… 时间流逝。 偶尔又有纸条从杜量那边,送到余列身边,并再送过去,是两人在磋商着待会比试的内容。 随着的毒口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几个陌生的中位道童也出现了,一应布置终于准备好。 杜量裹着一袭崭新的黑袍,质地优良,他身后的人抱着一堆工具,随他从房中走了出来。 余列也是陡然睁开眼睛,环视四周的人群。 其从木桩上跳下,取过挂在一旁的血腥袍子,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并手提一柄剖鱼拔毒用的尖刀,修身而立,朝着四周的人群拱手。 在余列眼中,正有一个个脑袋挤在周围,数目已经不下于一百了。 其中有四个脑袋落座在高处,就好似身处在戏院二楼的雅座一般,身边还有人递着茶水。 这四人正是其他口子的中位道童,被特意请过来看戏的。 四个中位道童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余列和杜量,慢慢的,当中就有人对余列隐隐露出敌意而对杜量颔首,也有人主动的朝余列打招呼,展现善意,举动不一。 哐哐声音响起! 毒口中的几方偌大的木桩,被精壮的道童搬动,拼凑在一块儿,形成了面对面的台子。 余列和杜量纷纷走过去,相对而站。 就在他们的两手边上,已经摆满了各式的毒物材料,其中有草木药材,有大块的丹砂矿石,以及一桶一桶的血肉鱼获。 整个毒口中,几乎所有等待拔毒的药材,都被搬到了近处,并分门别类,方便余列和杜量取用。 瞧见余列和杜量已经站定,现场的气氛焦躁又期待,始终平静不下。 老胡搓手走到了中间,含着胸,恭声说: “二位头头,规则你们也都商量好了,若是再无异议,就可以开始了。” “可。”余列和杜量两人都是点头。 围观的人听见这声,更加忍不住的躁动起来。 还有外来的道童纳闷出声:“这就开始了?都还没有宣布规则的呢,怎么也没个人来主持!” 但是立刻就有人朝他嘘声:“这是毒口,炮制的都是有毒药材。自然是谁先倒下,谁先受不了,就输了!” 众人只见台上的杜量和余列一拱手,先由杜量伸手一指场中某物,便立刻有道童走过去,将药材端起两份。 接着又是余列伸手,指示一物。 如此轮流,他们各自选取了一批需要拔毒的药材,摆放在案板上。 旁人可以明显看见,杜量选取的主要是一种名为“麝香白臭鼬”的兽类,而余列选取的则是各种各样的鱼获,并以最常见的黑蛇灵鱼为主。 按照两人选取的材料先后,他们需要依次完成,可以有所废弃和跳过,但是都会被一一记录下。 这时,就有道童持着一方手锣,走到场中,哐哐的敲响:“恭请二位头头!拔毒去恶,以作榜样咯!” 立刻有人鼓噪:“杜头威武!给这小白脸瞧瞧!” 也有萝卜头等人在给余列打气支招:“余头儿,宁稳不急。” 但手锣的声音一响,余列和杜量当即就低下头,伏身在案板上,开始了利索动作。 他们分别鉴骨、拔毛、去脏……并有手持记录册子的毒口道童,站在两人的旁边写写画画。 场中,一个是打理了毒口数年的毒口大头头,另一个是新晋却又潜力不俗的毒口小头头,一起动手,场面顿时显得十分利索。 最起码的,其他口子过来看戏的道童,短时间都被唬住了。 他们只见杜量取过刀子一割,然后用手一撕,毒物的兽皮就被剥了下来。其接着手腕又一剜,就割下个腥臭扑鼻有异味的东西,置入盘中。 整个动作,称得上是行云流水。 不超过百息功夫,一整头麝香白臭鼬,就被杜量精致的摆放在一方瓷盘上,成果颇具美感。 完成了第一件毒物,杜量自己也是很有成就感,他有些自傲的抬眼,环顾四周。 旁人只知道他身为毒口大头头,不必亲自上手,但是杜量还是暗暗下过苦功夫的。 各种拔毒去恶的手艺,他都掌握了,再辅佐以他中位的境界,杜量自信自己拔毒的效率,在毒口中属于前列。 瞥了一眼正在小心翼翼动手的余列,杜量口中发出轻笑声,似乎好心的交代: “余哥儿,此物你不甚熟悉,得缓着点,否则废弃过五具药材,你可就当场淘汰出局了。” 但是余列继续低着头,压根没有理会杜量,这让杜量脸上故意做出的笑容僵住。 杜量只得心中冷哼,取过第二件鱼获药材,开始炮制。 鱼获并非杜量擅长的,对方那本是行云流水的动作,顿时慢下来,且慢了不止一点半点,只是并没有当场废掉。 而余列这边。 余列对麝香白臭鼬不甚熟悉,但几个月中也接触过,他一番细细的剖解,也是将其切割完毕,摆在了瓷盘中。 余列微松一口气。 可在围观的道童的中,当即有人摇头:“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这拔毒手艺,似乎一眼就可以分明啊。” 但也有毒口的道童回应:“且再看下去……” 余列解决完第一件兽药,他随手就取过一尾黑蛇鱼,手中尖刀轻轻一点,丝滑的在鱼身上转来转去。 仅有哧溜的声音响起,让近处的道童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瞧见余列手中的那黑蛇鱼,一抖尾巴,尾巴就掉在了瓷盘上;一抖身段,鱼鳍就卸下,内脏就流出,鱼胆也滑落到了瓷盘中;再一抖脑壳,其脑壳被缓缓剖开,鱼鳃更像是红花一般,从两个口子中绽开…… 仅仅三十息功夫,一条黑蛇鱼,便被余列骨肉分离、鱼鳞整齐、脏器团团,清清楚楚的展开在盘子中。 示意旁边的道童将蛇鱼取走,余列又拿向下一件药材,开始动作。 此时此刻,四周观看他手艺的道童们,不管是外行的内行的,还是下位的中位的,全都是感到了惊艳,咋舌不已。 萝卜头等人杵在一旁,也是擦了擦眼睛。老胡口中更是喃喃:“这一把手艺,和老夫十几年的功夫,已经是不相上下了。” 而另外一边,杜量正皱眉炮制着黑蛇鱼,感到有些棘手。他平常喜欢吃这东西,但是却并不擅长。 咋一听见四周的低呼,杜量并没有立刻抬头,而是按捺心神,继续剖鱼。 等到只差最好一步,杜量才望向余列。但仅一眼,他的眼皮就陡跳,发现余列竟然已经跟上了他的速度,并且超过了他。 “这家伙,手艺当真只练了几个月!?”杜量感到难以置信。 嗤啦!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手上不稳,只差最后一步的黑蛇鱼忽然自己抽动,他一时没有按住,蛇鱼的半个身子就跳出了案板。 杜量赶紧低头,按住黑蛇鱼,并当机立断的一刀跺下,将鱼身一分为二。 可就算他反应及时,也只救下了半条鱼肉。另外的半条,已经是鱼血四溢,毒素残缺,排除不了。 旁边有道童低头记录下,将杜量的五次机会,减去半次。 杜量暗骂:“该死!”他又打量余列,发现余列正在细心炮制又一头麝香白臭鼬,压根就没有搭理他这边的动静。 仅仅开头,杜量就失误了,终于让其他堂口的外行道童们,也看出点门道。 他们低声议论:“似乎那余姓道童的手艺,才要好一点,不急不躁的,举重若轻。” “啧啧,看来那大头头当久了,手艺果真会荒废。如此说来,镇子非要制定的这竞争上岗制度,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手艺不好,如何打理的好堂口!” “是极!丹房中除了寻药的口子,其余堂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站稳,要么有人、要么有能。”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毒兽、毒鱼、毒砂、毒草、毒液……种种药材。 短短一两个时辰,毒口中常见不常见的,都在杜量和余列的手中走了一遭,并且越到后面,不常见的药材,出现的也越频繁,毒性越来越大。 这是因为杜量的水平彻底暴露了,他除了擅长屠宰麝香白臭鼬之外,对于其余的药材,水平都是泛泛,比不过余列心细又利索。 因此杜量就专门选取偏门的,想要连累余列。毕竟余列在毒口终究才几个月,比不得他见多识广。 这也导致余列再是细心,因为生疏,终归是机会越用越少,只剩下最后一次废弃的机会! 但是杜量的情况更是不好,对方只差半次,就会败下阵,被淘汰! 杜量的手指在颤抖,心中暗骂:“该死!这家伙才来几个月,怎么手艺就这么好!” 其惊疑不定的看着余列,感受到了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特别是经过了连续不断的快速拔毒,毒素种类多且大,杜量已经是隐隐中毒,肉身受到了影响,他时不时就得抽空歇息,活络气血。 反观余列这边,他仅仅装作是面色发红、手指哆嗦,也中了毒,但实则是轻轻松松。 至于给外人的感觉,就好似余列为了比试,不要命了般,一口气都不敢歇息。 杜量深吸着一口气,此人望着余列,定住自己颤抖的手指,目色幽幽的看向一方毒材。 那是一把粉色斑驳的草叶,名为“桃花鬼舌草”,毒性极强,见血封喉,落肚断肠。 但炮制它的方法,又是要将此草主动放入口中咀嚼,以温热的唾液,萃取出内里的毒素,然后吐掉。咀嚼的方法也特殊,需要三摇舌、七扣齿、九鼓沫……种种,反复为之,复杂的很,基本上就只有人能学会,动物不可。 因为此草的危险性极大,往常都是强制药奴进行操作的,但不知怎的,今日毒口的药材中也有。 杜量伸手,让人将两叠桃花鬼舌草端过来,置于自己和余列跟前。 围观道童中,有见识的认出了桃花鬼舌草,目光都微凝。 余列身后的老胡更是面色微变,赶紧走到余列的身旁,耳语几句。 余列立刻意识到:“看来姓杜的,终于要下阴招了!” 他眯眼看向对面。 杜量这时一拱手,指着鬼草,正对余列轻笑说:“我选择此物拔毒,余列可敢继续比试?若是不敢,就此弃权,毕竟性命重要。” 不等余列回应,毒口的道童们多是鼓噪起来,明白了杜量的用意: “仅仅比试,用得上这么狠吗?那桃花鬼舌草的毒,可是只有道徒炼制的解毒灵药才能缓解,更得立刻服下!” 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怀疑杜量选择桃花鬼舌草,是故意想要吓退余列。很可能,杜量的手中也多半备好了解毒药,有恃无恐。 面对杜量的算计,余列更是刹那间就想明白了:“此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现在是在比试,余列一时半会的可弄不到解药。因此他如果拒绝,就是认输,如果同意,就是在冒性命风险。 场中,余列没有一口应下,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面上作出犹豫之色,拾起一根鬼草,放在手中反复把玩。 但实际上,余列心中在发笑。 杜量有解毒丸,而他余列一早就得了血毒,自身就可以解毒,更有底气。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余列还是借着犹豫的机会,偷偷的刺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鬼草上,勘验毒性。 细细辨认后,结果让余列松了一口气。以他现在的肉身强度,可以抵挡桃花鬼舌草的毒性,只要量不多,就不至于断肠而亡。 虽然放下心来,但是余列的脸上依旧是露出纠结。 对面的杜量见状,激将说:“身为毒口中人,我辈每日都是在面临性命危机,但只有小心无大错,自然就可以避免丢命。怎的,余哥儿不敢了?” 余列心中冷笑,露出受激的神色,吐声:“如何不敢?!” 余列一伸手,就抓住手中的毒草,似要吞服,惹得现场的目光齐聚而来。 杜量的面色微怔,露出一副没了料到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眼底里却是露出狂喜。 下一刻,让杜量眼神玩味的是,余列突然指着杜量身前的一份毒草:“你我盘中毒草,互换一半!” 众人听见,立刻明白余列的用意,是担心自己的药材被人做手脚。 不一会,余列和杜量的毒草混杂一番,各分一半。 可看着被混杂之后的桃花鬼舌草,杜量摸着袖子中的一颗解毒药丸,心中依旧冷笑: “自以为是。敢和我斗,等死伱!” 杜量眼神阴鸷,朝着余列拱手:“请!” 其人当即抓住桃花鬼舌草,放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在众目睽睽中,余列也是咬入桃花鬼舌草。 可就在入口的那一刹那,余列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余列发现口中的桃花鬼舌草,仅仅嚼了几下,竟然就像是钢针一般扎人,即便是以他现在的铜筋铁骨皮之躯,再多嚼几口,也会被刺破口腔薄膜。 原来两人要拔毒的桃花鬼舌草,果真是被杜量做了手脚。 毒草的纤维硬化,特别是余列先前的一盘,只要余列敢咀嚼,无论他怎么小心,毒草都会扎破他的口舌,毒素入体。 而杜量之所以同意和余列比试,为得就不是只胜过余列,而是想要将余列当场毒杀! 须知拔毒去恶终归是有风险的,比试中死掉人,正常的很! 有道童瞧见了两人脸色的不对劲,心头都揪了起来。但看戏的则是看的更加起劲,口中念叨:“看来还能赶在午饭前,瞅出个结果!” 余列和杜量互相瞪着眼睛,两人都等着对方毒素入体,暴毙而亡。 不过十几息过去,杜量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的手指头发抖,眼神惊疑:“这家伙怎么还没有倒下。” 硬着头皮,杜量陪着余列又是狠狠咀嚼了十几息,并接连吐出几大口带血的唾沫。 可是六十息过去,杜量面色大变,他的浑身都颤抖,顿觉腹痛难耐。 杜量心惊:“糟糕,毒素入腹了。” 立刻的,杜量就从袖子中,掏出一颗蜡封的药丸。 但让杜量意想不到的是,对面的余列身形一晃,猛地就往他扑过来。 这让杜量服药的动作顿乱,他连连向后退去。 轰!比试中突现状况,让现场的围观道童们起身,瞪大了眼睛瞧。 有人惊叫:“这是都中毒了?” “定是,都抢起解药了!”议论声大作。 现场上,余列和杜量身形闪烁。杜量终归是个老中位道童,余列没能扑中。 而杜量意识到余列是要抢解毒药丸,他一口吐出嘴里的鬼草,又惊又喜,冲余列大叫: “你这家伙,自己中了毒,抢我解药作甚!!” 杜量幸灾乐祸至极 可是余列冷笑着,突然就张口,狠狠一呸! 一口气劲混杂着桃花鬼舌草,往杜量的面庞猛击而去! 杜量大惊,连忙就晃动脑袋避开。 他有惊无险的避开了气劲,脑袋没事! 但是下一刻,杜量的脸色陡然煞白! 因为他一低头,就发现自己手中的那颗解毒灵药,已然消失了。 是余列刚刚虚晃一枪,佯装攻击杜量,实则打向了解药,一击就将蜡封药丸给击成了粉末。 这让杜量呆若木鸡! 第六十二章 原来是癞蛤蟆(4.5k) 其他围观的道童们,也是发懵。 众人都以为余列是要抢杜量手中的解毒药,压根就没想到,余列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要坏掉杜量的解药! 杜量煞白着脸,指余列:“你、你!”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不正常的绯红,色如桃花,口鼻之中也渗出血水。 刚刚躲避余列的袭击,杜量因为动作猛烈,血液内的毒素加剧扩散了,中毒的程度更加深了。 好在中位道童的气血强盛,杜量没有立刻暴毙,只是他的目中有恐惧生出,惊怒交加。 忽然,杜量观察到余列的面色也是绯红,身子摇晃,似乎要倒下去,可就是不倒。 他心中又是一惊:“这家伙,手里面也有解药?莫非是百毒解灵丸?!” 心惊之余,杜量的内心中也是涌现出生的希望。 面色变幻,杜量强撑一口气,干笑着冲余列拱手: “余头,杜某的解毒药刚刚被你打没了,你可要赔我,快快将你手里的药,匀我一份!” 浓郁的懊悔之色,出现在杜量的脸上,使得他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得意和自傲。 旁观的道童们看见这一幕,竟然都不由的感到了几丝可怜:“早知如此,何至于此啊!” 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幸灾乐祸起来:“自作自受,谁让这姓杜的,非要投机取巧,选那桃花鬼舌草作为比试!” 也有人瞥着余列,评论道:“看来这次比试,是那余列赢了。” 一些和杜量关系友好,或者干脆就是杜量爪牙的人,则是纷纷的面色大变,要么难堪,要么灰黑,也不由的出声催促: “余列道友,事已至此,快快将你的解药拿出!” 但是余列听见,只是脸上再次露出似笑非笑之色,静默不语。 杜量被余列盯着,又面对周遭人等的可怜、戏弄,心中又羞又恼。可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功夫去搭理这些,一心只在解毒上面。 见余列不回话,杜量谄媚的笑着,双手合拳,放在身前不断的摆手,低声: “余哥儿,行行好,快快将你的解药拿出来。”他的态度更加懊悔。 这时,忽然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跳起来大叫说: “你们看,他好像一条狗啊!哈哈哈!” 这句话让现场的议论声微微一滞,随即就是爆发出了嗡嗡的哄笑声。 被众人奚落,杜量的面上顿时又青又白,但是体内的毒素在扩散,他心中恐惧更甚,干脆的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杜量低着头,讪笑的说:“余哥,您将当我是一条狗,将我给放了,行不?” 面对杜量如此不顾脸面的求饶,即便是余列,也是忍不住的动容起来。 此等能屈能伸之人,怎么可能放其一条活路! 于是余列面上轻叹一口气,他走到了杜量的跟前,微微躬身,对着杜量虚扶。 余列无奈说:“杜兄,不是在下不肯给。而实在是在下没有解药啊,刚才只是在下抢不到解药,一时不慎,才将药丸击碎了。” “我也是后悔不已!”余列脸上也露出懊悔之色: “还望杜兄大人有大量,看在事情已经这样的份上,就宽恕我一次。” 这番话听得杜量是气血上涌,目眦尽裂。 好家伙!余列这小儿,信口雌黄,明明是故意坏了他的解药,却还假惺惺的想要宽恕。 宽恕他让自己毒死一回?! 杜量顿时气极反笑,带着凄凉的说:“姓余的,我若宽恕你,那么谁来救贫道一命呢?这可是桃花鬼舌草,只要丹徒灵丹才可救……” 余列闻言,面色一板,只能说: “杜兄,你再继续纠缠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噗! 杜量闻言,一时毒性加剧,气急攻心,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这口血水,是朝着余列当头喷出的。 好在余列一直都紧盯着杜量的任何动作,对方一张口,余列就往后一避,成功躲开了。 瞧见杜量吐血,四周的人群更是炸开,嘈杂声大作! 有道童叫道:“杜兄,不要纠缠,现在速速奔去丹徒大人那里求取丹药,或可留得一命!” 杜量听见别人的提醒,面色大变,连忙压制体内的气血,慌张叫道:“快!快快过来扶我!” 中毒后的人,得尽量避免胡乱动弹的,免得毒气更加攻心。 杜量的爪牙们听见,手忙脚乱的,立刻就要过来扶杜量。 可是余列恰好也知道这些。 虽然他将杜量的解药打没了,但此地乃是丹房,若是杜量不吝身家、不顾后患、运气好,还是有可能赶在一命呜呜前,再次求得保命的丹药,毕竟对方是个老牌中位道童了。 也正是顾忌着这一点,余列刚刚才会和杜量说这么多,为的就是拖延时间,故意激怒对方,让对方体内的毒素更加攻心! 见到有道童要过去扶杜量的,余列当即往前走了一大步,大喝一声:“尔等作甚,我和杜兄尚且在比试中,何故突然闯进来!” 他的声色严厉,让杜量那些爪牙面色惊惧,下意识的定住身子。 杜量闻言,再次气极。他咬着牙,忍住了第二口鲜血,恨极的看着余列。 杜量硬生生咽着血水,切齿的说出:“此次比试,杜某服输,这毒口大头头之位,是你的了。” 话音一落,杜量就扭过头,呼喝自己的爪牙们,赶紧将自己抬起来。 而余列站在杜量跟前,闻言后,顿时面露怅然,摆出一副不知道该不该欢喜的样子。 见余列的动作停住,四周揪心于杜量的道童、爪牙们,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既然杜量已经认输了,那么余列便再也没有出手制止的理由了。毕竟这一次是场公开的比试,余列无法落井下石、趁机对杜量出手,否则就是犯规矩了。 可是下一刻。 余列站在杜量的跟前,突然面色一变,只见他也张开口齿,学着杜量刚才的模样,噗的吐出了一口血水! 杜量正被人驾着,余列这一口血水吐出,对方避之不及,一下子打个正着。 更令人心惊的是,被余列吐个正着的杜量,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 “痛痛痛!我的眼睛!” “痛!” 几个扶着他的下位道童,也是口中惨叫,连连避开,一下子就将杜量摔在地上,砸了一下狠的。 围观的众人一惊,只见杜量掉在地上,满地的打滚,翻来覆去,胡乱用袖子摸着自己的面孔,擦出血水。 这是因为余列修炼的是毒功,血液带毒,一口喷出,即便他没有用上吐气杀人的招式,寻常人也承受不住。 那杜量身为完成了铜筋铁骨之变的中位道童,脸皮厚实,受了余列一口血水,好歹没有立刻烂肉烂皮。可他身旁那些退开的下位道童们,虽然只是被溅落到少部分,但也是手指、臂膀肘被腐蚀,面色发灰。 围观的众人瞧见这一幕,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几十口人纷纷倒退数步,只留下杜量和他的同伙们在场中惨呼。 有人目光闪烁的看向余列,怀疑余列刚才是想要杀了杜量。 可是余列这一次吐出的并非是气劲、也不是一道血箭。 他自己在吐血后,也是面色灰败,还连连退后数步,啪的盘膝坐下,调养起身子。 任谁看见他这一幕,都会以为他刚刚只不过是和杜量一般,是毒气入体,肺腑大伤,不得不吐血。 嗤啦! 余列独自盘坐在地上,又是轻微的咳嗽。 这个时候,眼尖的人才发现,余列咳嗽吐出的血水掉在地上后,竟然滋滋作响,将石板腐蚀开,还冒出白气。 血中带毒,且如此情况,绝非只是桃花鬼舌草的毒性! 更多的道童注意到了这点。那几个中位道童还目中惊疑,恍然明白到:“毒功?此人修炼的定是毒功!” 几个中位道童并没有掩饰自己声音,旁人听见之后,也是心惊着明白过来: “难怪此人服用了桃花鬼舌草之后,没有吃解药,情况却比那杜量好太多。定是功法的缘故,是毒功带给他的抗性!” 一旁的萝卜头和老胡几人,同样是面面相觑。 他们这时才意识到,难怪余列平时在毒口中,偶尔就会赤手去剖鱼,能整日整夜的拔毒,但压根就没有过中毒的表现,多半就是自身具备耐毒的特性。 不过惊愕中,老胡也是灵机一动,高声大叫:“不好!那桃花鬼舌草的毒性,余头也不好受!谁有保命的灵丹,快快给余头拿去。” 说着话,老胡扯着萝卜头几人,让几人连忙朝着周围的人讨要过去。 正在场中“虚弱不堪”的余列,在听见老胡的叫声后,忍不住的睁开眼。余列往老胡看过去,立马配合的露出更加煞白的脸色,朝着老胡拱手,讨要丹药。 还别说,或是有好心人,或是有人想要结交余列,真有几人从身上掏出了药丸,递向老胡。 反观杜量那边,对方打着滚,小弟爪牙们躺在地上,一时间再没有人敢过去。 足足十来息的功夫。 杜量脸上遍布抓出的血痕,狰狞无比,他双眼通红,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的杜量,虽然抹掉了毒血,但是体表已经是彻底的绯红,并出现了桃花花瓣的斑点。 这是他桃花鬼舌草的毒性入骨、入脑,意志都要开始迷幻了。这个时候,杜量即便是有解药服用,也很难将毒性压下去了! “竖子!” 绝望和疯狂的神色,出现在杜量的眼中,他口中嘶吼,桃花色的皮膜鼓起,挤出了一颗颗疙瘩,脖子变粗,喉咙中发出打鼓的吼声。 “死!余列,我要你和我一起死!” 绝望中,杜量露出死志,其身量膨胀,陡然变大,将身上本就是破烂的道袍,顿时撕掉大半。 此人伏在地上,就浑身筋肉纠缠,跳动抽搐着,仿佛是一只被扒了皮但是没有扒完的癞蛤蟆。 咔! 地砖破裂,杜量从地上猛地跳起,狠狠的就往余列扑来! 四周人群惊悚,余列也猛地睁开眼睛。 但如果这时候有人细细观察余列眼神,会发现他的眼中不仅没有惊惧,反而露出讥讽和喜色。 轰!杜量扑下,但是并没有扑中余列。 余列的身子从地上轻轻跳起,站在了对方的身边,恍然似的开口: “看来杜兄的入道之物,是一蛤蟆属。难怪高利那厮,轻易的就会和杜兄勾搭上。” 下一刻,余列也是面露狰狞,低呼: “原来都是癞蛤蟆啊!” 他猛地伸出手,就往地上的杜量狠狠的扇过去。 啪! 杜量伏身,又想跳跃而起,却一下子就被余列扇中,打落在了地上。 “死!死!死!” “想杀我?” 轰隆!呼声、搏击声如惊雷。 两大中位道童,在毒口中厮打,使得现场的气氛再次的高涨。 那几个看戏的中位道童,也是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盯着场上。 一阵厮杀,杜量因为中毒且气极的缘故,他的肉身猛烈的颤抖,眼中、脸上满是癫狂! 杜量再次悍然的往余列缠抱而来,想要扣住余列。 可是余列只是一低头,张口就是一道血箭,稳准狠的打在了杜量的两眼上。 这一口,可和刚才的不同。 惨叫响起:“啊!” 杜量没有避开,两眼直接被打烂掉了。 但是他惨叫着,只是摆了摆头,就又往余列缠抱而来,双臂四肢上的皮膜鼓起,血管都爆开,浑身浴血,拼了命也要将余列拖下地府。 可杜量终归是中毒已深,他还没扑中余列,身后就有风声响起,是他面前的余列消失,又出现了在他的身后。 在杜量的背后,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伸出,搭在了他的肩上,利爪伸出。 现场响起余列的轻笑声:“杜兄,刚才那一口血,真是抱歉了!” 所有听见这笑声的人,心中都是微寒。但更让他们眼皮猛眨的是,余列话音未落,一手已经扣住杜量的眼眶,另外一只手上放在了对方的喉咙处。 余列站在杜量的身后,微躬身子,环抱着对方的头颅,口中大笑: “且让在下,替伱止痛!” 他的右手抓在了杜量的喉头上,狠狠的插入,然后用力一扯。 嗤啦! 顿时一股血水扑出,如桃花般溅落在地。 杜量喉咙中如鼓般的吼声,戛然而止,他眼眶黑洞洞,继续挣扎,想要抱杀余列,可身子只是无力的砸落在了地上。 余列后退几步,站在场中,看了看手中血肉模糊的喉管,嫌恶地随手扔在了地上。 至于杜量,则是双手死死地捂着脖子,趴在地上,也不知是因为无法呼吸的缘故,还是毒素更猛烈了。他肉身蜷缩着,不停的抽搐,一时回想到了当初在赌坊中,看见的高利被虐杀拔舌的场面,面上无比绝望。 “咯咯……” 血水继续涌出,腥气大作。 但是尘埃已经落定,不管杜量再怎么挣扎,他也是渐渐的没了声息,面色僵住。 与此同时,伴随他的挣扎,毒口中的百来号人,口中的嗡嗡嘈杂声也是慢慢消失。 又过了几息,啪的,有茶杯摔落的声音响起,让人心中一惊! 余列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和杜量交好的中位道童,一不小心碰落了茶几上的瓷杯。对方的脸上,正满是惊疑不定。 而在众人的眼里,余列此刻站在血水中,修身长立,两手皆是血腥。但是他的五官又标致,眼仁中黑白分明,还带着笑意,让人感觉不到恐怖。 此时的余列,浑身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妖异感,面色若桃花,白里透红。 众人看着他,全场都是诡异的安静,一点杂声也没有。 第六十三章 升职抄家 毒口中寂静。 余列长立着,朝着周遭人等拱了拱手,声音清澈的说: “劳烦诸位道友了,待会衙门来人了,替贫道做个见证,是杜头先对在下出的手,在下只是为了性命着想,这才不得不结果掉他。” 一番言语从余列的口中说出来,不仅没有使得现场恢复热闹,反而使得众人更加噤声。 九成的道童,看看若无其事的余列,又看看血肉模湖的杜量,眼神都是古怪。 有人立刻就在心中暗骂:“迫不得已才出手……你骗鬼呢!明明是那杜量遭了你算计,被你夺了解药,这才不得不拼命!” 但是下一刻,他们嘴上说出来的话,又恰恰和心里想的完全相反: “是极是极!余头说的对,某可以为余头作为见证,是那杜量心胸狭窄,自讨苦吃!” 有了第一个人说话,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像是从冻僵中热和复苏,眉飞色舞的。 “余头!打今日儿起,这毒口就改姓余了!” “杜量这厮尸位素餐,我呸,活该!” 除却应和余列的道童之外,那些原本和杜量交好的人,脸色都是更加灰败,他们张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对上了余列那笑吟吟的眼神后,却又都明智的闭嘴,转而一个个灰熘熘的退场,或是赶紧的藏在人群之后。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至于那个和杜量交好的中位道童,也是绷着脸色,一个字也不吭声的,领着人就往毒口外面退去。 杜量人都死了,那么两人的交情自然也就散了。 至于余列当场打杀了杜量一事,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也确实是杜量这厮先动手,而余列只是被迫反杀。 即便其中还有值得说道的地方,也不是现在争执就能够争出个结果的。他们与其留在场中,还不如先避让一下风头,抓紧时间的去活动一番。 “且让这厮猖狂一段时间!”灰熘熘离去的几人,如此的在心中给自己挽回面子,自我安慰。 但是不管怎样,他们一回头,看见众人当中的余列,就意识到“余列”这个名号,已经在毒口中站稳了跟脚,且数日内,就会进入绝大多数丹房道童的耳中,将不再是一个等闲之辈。 而且不管是中毒还是没有中毒,余列刚刚是货真价实的打杀了一个中位道童,其表现,绝非是泛泛的新晋中位! 不可小觑! 余列这边,他站在场子中央,看着四周的笑脸,以及自己脚边的杜量尸首,眼中也生出感叹。 在黑水镇中、在丹房毒口中,有时候提升地位,就是如此的简单。 “一人倒下,一人站着,站着的人,就有地位!”余列目光闪烁。 这时,有喊话声又在余列的身旁响起: “余头儿!” 余列回过神,循声看过去,立刻就看见了几张“歪瓜裂枣”的面孔,对方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和欢喜,都比旁人更加灿烂。 正是萝卜头等人。 余列笑着朝着萝卜头他们颔首。 萝卜头几人见状,也走到余列的身旁,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头儿,你嘛时候再成为上位道童?” “哈哈哈!杜量这家伙,自寻死路啊……”萝卜头他们一时间比余列还要高兴。 而余列也是乐得和几人说道说道,毕竟刚刚的场中,就只有萝卜头四人在一直挺他。 不过欢喜一阵子之后,老胡头又搓着手,在余列的面前咧嘴,低声说: “余头儿,杜量这厮打死便打死了,但是衙门那边,也不能不管不顾,得给衙门的人说说好话。还有丹房这边,俺听说,杜量这厮经常给炮制堂的堂主,送礼送钱……” 今日老胡的许多表现,余列都一一的看在眼里,如此一番话从老胡的口中说出来,让他不得不重视。 杀了杜量是一件大事,随后的处置,更是一件大事。 余列没有拿大,而是侧着耳朵,眯眼问:“胡老,您和我就别客气了。有什么交代的,您直说。” 萝卜头几人见余列问计,口中嬉笑声音都低微下来。 人群鼓噪热闹,唯独他们这边不躁反静。 老胡头见余列对自己依旧尊敬,甚至还更加礼遇了。他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是眼底里却是十分的受用。 老胡头咧嘴,继续搓手说:“衙门那边简单,余头儿今日做的事情,都合乎规矩。就算小有瑕疵,头儿只需要大气些,不争,将杜量的尸体交给他们‘验尸’,也就行了……” 余列看着那杜量的尸体,立刻就明白过来。 杜量是被他当场打死的,又有众人旁观,不管衙门再怎么验尸,余列身上的麻烦也大不了多少。 不过,杜量身为中午道童,其一身铜筋铁骨的,用处可不少,用于炼尸就是一味好材料,其死法也正规……若是送到衙门的手中,对方肯定是有进无出,求之不得。 余列当即点头,冲老胡头拱手:“可。这些事情就麻烦胡老了,交由您打理。” 他眯着眼睛,又出声:“毒口属于炮制堂下的一处口子,无论那杜量和炮制堂上位的关系如何,我如今担任毒口大头头,也必须要和堂主打好交道。也请胡老帮我多打听打听,想要送礼,还得先有门路。” 老胡头点头,笑着一口就应下:“余头儿明白这些,那就都好说好做了。” 旁听的萝卜头几人,听见两人商量完,颇有定计,他们心中也是呼出一口气,最后一点担忧也消失了。 萝卜头几人眼里,取而代之的便是彻底的喜色。 杜量死了,余列升职成为了毒口的一把手,那么他们这些老伙计,岂不是个个也都要升职加钱,自此有靠山了!? 就在当天,余列没有让萝卜头等人失望。 打杀完杜量后,余列强撑着中毒状态,在毒口中迎来送往,先是和衙门来的人打交道,请出鬼兵,交送尸体。 又是派人将那杜量在毒口中的静室,给抄了出来,甚至还同衙门的人一起,大胆的将杜量在镇子中的住所,也给抄掉。 余列身为被杜量“袭击”的苦主,是勉强有资格,找杜量要钱疗伤的。而抄家找钱,就是镇子中的一个要钱法。 只不过最终抄到手里的东西,却并没有多少,仅仅价值三四千罢了,也不知是杜量藏在其他地方了,还是这厮真就这么穷。算来算去的,就对方的一具肉身最值钱。 至于抄到手中的钱财,余列没有留下半枚,而是立马让萝卜头带着,去求见炮制堂的上位堂主。 处理好这些,余列就又雷厉风行的,在毒口中当场罢免了一堆毒口小头头。 他一口气的,将萝卜头、老胡头等四人,全都扶上了小头头职位! 旧的小口五人,个个欢喜。至于杜量的爪牙们,皆是胆颤且懊悔。 第六十四章 一言堂一把手 毒口静室当中。 厚重的石门,将所有的嘈杂之声,全都封堵在了外面,使得内里安静的很。 余列盘膝坐在静室当中,浑身不自觉的抖动,他体表的皮肤,越发的白里透红,还有丝丝的汗水渗出,口干舌燥,好似服用了春药一般。 其实比试用的桃花鬼舌草,其最主要的用途,就是用来炼制催情类的药物,所得药物能对绝大部分的凶兽都起到作用,兽院中就经常用这种药物,催动凶兽妖物们配种。 而余列在熬过了桃花鬼舌草的九成毒性后,最后剩下的一成毒性,顿时就在他的体内掀起了汹涌强烈的欲望。 这点也是他连家都不回,选择直接就在杜量的静室中,闭关祛毒的原因。 因为他担心回到家中后,真个会忍不住,去找隔壁的女房东爽利一番,破了自己元阳。 道童阶段的修炼,元阳元阴的作用虽然没有话本小说中的那么重要,甚至有些道童还会专门修炼房中类的功法,但是它对于道童最后凝结真气时,也是有着几丝作用的,越是贫寒的道童,越是不能忽视。 只有在晋升为道徒后,元阳元阴的作用才会微乎其微,再无顾忌。当然了,功法特殊的道人们例外。 因此山海界中力求晋升的道童们,往往会选择固守元阴元阳。 但如果有幸突破到了道徒境界,譬如男性道人们,上佳的庆贺方式,就是请合欢宗的正经妖女仙子们,特意来给友人开荤;次之的,则是请当地一流的花魁女道;再次之的,则是玩寻常的妓女、暗娼等等。 余列尚在郡城中的时候,就知道每年的道徒授箓大典后,城中的妓院等地都会大搞活动,新晋道徒可打七折,两根组团可以半价等等,花样种类繁多。 专供女道进行耍子的会所,亦是如此! 当年还是蒙童时候的他,还曾对族中的玩伴们放出过豪言:“我若成道徒,唯合欢宗妖女者,可破我元阳!”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当时余列的这番话,可是让族中玩伴们仰视不已。后来被族中的大人们听得了,也是见面就嬉笑他:“余哥儿有道徒之姿也!”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 余列盘坐在蒲团上,只是心中闪过感慨:“不知当年那批玩伴,如今又有几人在?” 他如今已经入道,而且成了中位道童,距离八品道徒只差两步! 感叹几息,余列便将心中的杂念皆数压下的,转而取从腹部取出一面银镜,端详着镜子中自己的样貌。 现在他已经是祛毒完毕,体内的欲望消弭干净,被他皆数镇压了。 但是此时的余列,肤色依旧是白里透红,相比于从前的玉色,似乎更是鲜活妖冶了很多。美中不足的是,他现在头顶上只有发茬,在他看来不甚潇洒。 除此之外,余列细细的感悟着自己的肉身,还明白经过了桃花鬼舌草这般的刺激,他对相应的春药类,也有了一定的抗性。 这点正是《五毒炼脏导引术》的精妙之处,其所谓百毒不侵,可不仅仅是自然界中的毒物,更是包含了各种调配的毒物。修炼这一门毒功的人,受过一种新的毒害,只要不死,再次遭受时就会容易很多,直到毫无害处,可以当作饭吃。 检查完身体,发现毒功隐隐进步一些,余列站起身子,长舒一口气,暗道: “我修炼的是毒功,选择来出毒口工作的,当真是一大正确的选择!” 如果他去了其他的堂口,遇到如杜量那般的上司,想要应付起来,必然会棘手很多,甚至可能反被折辱。 好在杜量一事,已经是结束,从今而后,余列才是整个毒口的一把手! 思忖着,余列的目光四下挪动,忽然瞧见了静室中的种种布置。 除去已经被他抄家抄走的贵重财货之外,此方静室当中依旧颇有可取之物,蒲团柔软,香炉精致,屏风典雅,甚至还有单独的一间小的洗漱场所,铺就了瓷砖,设置有活水热水。 别说镇子里的官办静室了,就算是余列花不少钱租用而来的房子,也是远远的不如。 目中露出满意之色,余列心道:“此等布置,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静室!” 他一时间明白过来,为何杜量那厮能够经常性的,在毒口中通宵达旦,一连几夜不回家。亏得余列当初还以为,对方是真的勤奋,做到了以毒口为家。 现在想来,仅仅是对方上工的环境,和底层道童上工的环境压根不同。 杜量身为大头头,丹房堂口提供的静室不仅环境好,时不时还能让麾下的道童打扫清洁,当做佣人使用。更加关键的是,这些都是,一块钱都不收! 而底层的道童们,则是连个躺着小憩的地方都没有,一入丹房,要么站着、要么坐着。 余列现在拥有了这间静室中,一时间都生出了想法,他似乎可以退掉家里的石屋,以后就住在毒口中! 不过他略微思量,还是按住了这个想法。 毒口的静室,可不是只有他有钥匙,丹房的人、衙门的人都有钥匙,并且人多眼杂的,还有些其他不便,并不适合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或许只有成为了上位道童,余列才能做到真正的以堂口为家,毫不避讳。 “上位道童……” 余列将目光从静室的布置上收回,心中琢磨起:“不知那炮制堂的堂主,将会如何看待我?” 炮制堂的堂主,就是统领毒口的上位道童,对方是余列的又一上级。 好在余列如今已是大头头,衙门那边也打点好了,即便那炮制堂堂主对余列有意见,对方也是无法插手太多。 因为打从中位道童开始,道人在镇子中的地位就是直线上升,其相应的职位在入职之前容易被操作,可一旦入职后,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便上位再想要将其踢走,也是困难。 更别说余列还是在毒口中,从一介下位道童成长为了中位,乃是通过竞争比试得来的职位。 如他这般的中位道童,在镇子各大堂口中有个“老狗道童”的称呼,意思就是他有很大的可能,会如老狗一般守在堂口中长达十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挪窝。 即便麾下有道童晋升为了中位,想要通过技艺挑战来夺取职位。 因为老狗道童本就是靠技艺赢得的职位,再加上年限的累积,除非后来人实在是太过惊艳和妖孽,否则基本就没有赢的可能。余列也是因为有毒功、丹法的辅左,再加上毒口的情况特殊,杜量那厮还是从其他堂口调任来的,才能在入职短短几个月后,就竞争赢得毒口职位。 可以说,从余列任职的那一刻起,整个毒口,就已经是他余列的一言堂!这是镇子特意设置的规矩。 不过踱步走在静室中,余列的眼神闪烁: “但正如当初交代老胡、萝卜头的,能和那炮制堂的堂主等人打好关系,还是得打好关系,对方毕竟是上位道童。” 他抬眼,看向了一旁桌几上的一张请柬。 这封请柬,并不是其他人发过来,邀请余列的。而是老胡置办后,送来让余列过目的,只等余列点头后,相应的请柬就会发放出去。 第六十五章 包租婆进丹房 黄昏降临,雾气笼罩在黑水镇中,沿街徘回,仿佛滚滚烟龙般。 一个个衣着灰黑的道袍人行走在其中,摇摇晃晃的,身形隐约,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都像鬼似的。 余列以前住的大杂院中,包租婆一早就置办好了晚饭,放在灶台上,等着院子中悖时穷酸的租客们自己扒着吃。 她自己则是跨着篮子,领着自己的白胖儿子,往杂院外面走去,边走还边对儿子交代:“留着点肚子,待会到地方了,再饱饱的吃。” 路上遇见了回杂院的人,对方立刻调笑着说:“哟!婆子今日上街骗人,咋还带上小孩了,莫不是要去卖可怜,上街行乞?” 包租婆顿时眉毛拧起,破口大骂到:“悖时砍脑壳的东西,你才是乞儿、你全家都是乞儿。我家巧哥将来是要成为丹徒的人!” 她又得意洋洋的说:“知道嘛是丹徒吗?就是会炼丹的道徒大人。今日是有人请我家巧哥去丹房中转悠转悠,提前认认门,待会还要在丹房饭堂中摆酒席,吃丹房的饭!” 回杂院的人一听这话,有些被唬住了,调笑的话声顿时停住。 包租婆见状,又哼着说:“那丹房的饭啊,老虎大象,偶尔还能有点灵鱼骨头、妖兽血沫,有益元气!老婆子的手艺再是精道,哪比得过人家啊?等巧哥认几回门,过几年再考取了道箓,到时候就能天天吃丹房的饭了。” 炫耀一番,包租婆领着白胖儿子,雄赳赳的往丹房所在的街道走去,只留下那租客杵在原地,面上惊疑不定。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租客纳闷到:“这扣扣搜搜的肥婆子,竟然在丹房中还有关系?” 他的脸上顿时又露出羡慕之色。 在黑水镇中,人人都知道丹房的福利待遇好,只要进了丹房,不管能不能学到所谓的炼丹技艺,其衣食起居起码会有保证,日子过的能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当然了,这里说的是不以药奴等身份进入丹房。 包租婆一路直走,她没有扯谎,果真是走到了丹房的大门口。 只不过和她在杂院中炫耀的不一样,并没有人从丹房中走出来,请她们去作宴。 反而是包租婆站在丹房门口,不停的冲看门的道童作揖赔笑,在塞入一些硬硬的东西后,得到对方的鼻子一通哼气,她连忙扯着自己的白胖儿子,往丹房中走去,生怕对方反悔。 傍晚的丹房出入口处,有不少的道童来来往往,母子俩擦着边儿在走,一副生怕挡了别人道路、或是碍了别人眼的样子。 路上的举止虽然谦卑,但是包租婆却是用眼睛示意着路过的一个个道童,暗暗给儿子交代: “瞧瞧那些人,粗布麻衣的,这些人在丹房中都是卖苦力卖命的。再看看那个,那个更不得了,一看就是活不过一两个年头,还有那个,指不定明日就倒路边了……巧哥,带你来丹房,可不是让你以后能成为这种人的。不能学。” 她那白白胖胖的儿子,认真的点头。 包租婆见状,脸上顿时笑的欢喜:“巧哥真乖!不枉娘带你来丹房见见世面。以后在学堂中,定要好好学!” 她的脸色紧接着又一板,说:“但要是你连道箓都考不上,别说成为人上人了,连成为丹房中的药奴,你都没资格。到时候,你和娘一起,都会被赶出镇子,指不定当天,就成了哪头野兽妖怪疴下的一泡屎!” 名叫巧哥的小孩,顿时被吓得脸色更白,包租婆连忙止住恐吓,又开始夸赞丹房的伙食,才让自己的儿子好些。 一路絮叨,母子俩七拐八拐的,还差点冲撞到一些要地,终于赶到了丹房的饭堂前。 望着锃光瓦亮,四下飘着油香的丹房饭堂,包租婆牵着儿子,不由的低声道:“当真是阔气!可比咱家的院子好多了!” 骂咧一句,她的脸上带着喜意,赶紧的扯着巧哥,往饭堂中走去,加入蹭饭的队伍。 丹房饭堂和其他堂口不一样,管饱,只要有人能进丹房大门,就能来饭堂中白吃白喝。 而且包租婆挑的日子还不寻常,她是听过丹房中有头头阔气起来了,今晚会在楼上摆宴席,才特意领着儿子过来的。 因为按照丹房的规矩,在宴席前和宴席后,伙夫们会将楼上七零八碎的东西,一锅烩入楼下的灶中,如果楼下吃饭的人运气好,甚至还能捞到几块完整的灵鱼灵肉吃! 因此今天等着在饭堂中吃饭的人,除了外面特意来蹭饭的人之外,丹房中就餐的道童更不少,包租婆路上还生怕来晚了,待会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好在她来的勉强算早,又领着儿子,再加上自己身材宽大,在饭堂中挤了挤,总算在入口处找到了一个不算座位的位置。 她让儿子坐在石阶上,自己则是靠着墙,撑着空间,手里拿着一个海碗,有滋有味的扒着饭! 一边扒饭,包租婆还眼观四路,指点着饭堂中拥挤的人群,冲巧哥暗暗说: “瞧!那隔壁隔壁的二狗,他爹和他娘咋都来蹭饭了,真不要脸!还没给二狗抢到座位……看到那边的口子没,听人说从这里上去,就是楼上的小灶,灵鱼灵肉管饱!” 低声絮叨中,包租婆忽然又看见了什么,身子一定,面色一喜,她冲巧哥交代:“待好了!哪个人来你都不要走,娘去给你盛碗好东西!” 话说完,包租婆就鼓着肥壮的身材,像是个灵活的球,往一个放饭的窗口挤过去。那个窗口正是她熟人的熟人的窗口,今天最可能放出混杂有灵鱼灵肉的伙食。 巧哥坐在石阶上,脸显得已经吃撑了,但是他记得包租婆的话,继续吃着碗里的虎肉、狼肉、鹿肉,艰难咽下! 恰在这时,有人影经过石阶,对方晃了晃,似乎认出了巧哥,便停住脚步,靠拢过来: “巧哥,你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她也不怕你被人偷了去?” 巧哥听见声音,把头从碗里面茫然的抬起,瞪着眼眶看清来人。他愣了愣,打出一个嗝,脆生生的叫出: “余哥哥!” 跟在来人身后的一个老道童,听见两人对话,诧异的打量向来人。 而这个来人不是其他,正是要去往二楼的余列,他刚好在饭堂的门口认出了巧哥,见巧哥一个人待着,就过来问问。 余列哑然失笑,他看了眼巧哥的饭碗,摇了摇头,然后走上前扒拉对方,说: “凡禽凡肉有什么好吃的。走,哥哥带你去吃好的。” 巧哥虽然认出了余列,但是他的脸上露出犹豫,依旧坐在石阶上,抱着碗不动。 恰在这时,离去的包租婆抱着碗,大跨步的朝巧哥走来。 她的脸上本是带着喜意,结果一抬眼,就瞧见有两个人堵在自己儿子的跟前,其中一个戴帽子的,还在扒拉自己儿子! 包租婆一下子想到什么,手一抖,脸色大变,刷的苍白。 她立马嘶着嗓子,尖声叫唤:“巧哥!” 包租婆心慌,来了狠劲,她拎起手里的大碗,当即往余列的脑壳狠狠的打去,并大骂着: “好你个贼道人!你要偷我家巧哥作甚!” 第六十六章 悔不该当初 余列听见身后的叫骂,微微一愣,立刻就辨认出了来人是谁。 而候在他身边的老胡头,不需要余列出手,就挪步上前,将包租婆扔过来的碗给接住了,并且手腕一转,将洒出来的肉块都给接住,半点汤汁都没有掉出来。 包租婆没有去在意老胡头的动作,反而趁着机会,赶紧的抢到余列身旁,一屁股将余列挤开,堵在了余列和老胡头的跟前。 她见自己护住了巧哥,脸上的惊慌方才缓解很多,泼辣之色重新流出,斜睨着看向身前的来人。 只是包租婆心的里面还是在打鼓,她此时才忽然明白过来,为啥那二狗他家蹭个饭,两口子都要过来。 毕竟丹房这地儿,除了福利待遇好之外,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孩在丹房中,比在外面更加危险。 不过下一刻,一道哭笑不得的声音响起,赶走了包租婆心中大半的后怕。 余列看着泼辣的婆子,没有在意对方刚才的出手,而是主动的打了个稽首: “包租婆,近来可好?” 包租婆愣了愣,眯着眼睛瞧了几下余列,才发现跟前戴着帽子的人是余列,她张口叫出:“余哥儿?!” 余列点点头。 包租婆脸上的怒色顿时有些悻悻,她转头看着四下投过来的眼神,脸色又一板,没好气的冲余列说: “大晚上的,余哥儿你胡乱扒拉作甚,吓得婆子我把碗都砸了。” 她看向旁边老胡头,又挤过去,伸手要饭碗:“给我!要吃东西,自己快去对面抢去,这可是婆子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给巧哥打来的。” 包租婆蹲下身子,欢欢喜喜的冲着巧哥说:“快看看,娘刚才在碗里面好了看见了鱼骨头,莫非就是镇子里的黑鱼!” 她还有些得意的看着余列几人,并用快子指着四下:“这里没地儿了,咱娘俩占了,余哥儿另外去找个地。不过你们来晚了,现在早就没地坐了。” 对于在丹房中见到余列,包租婆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因为余列进了丹房的事情,早就通过单道童的嘴巴,传得杂院人人都知道了。不过他们所知道的,仅仅是余列在毒口中打工,并不知余列入职就是个小头头。 面对包租婆如此态度,余列的面色不变,只是笑了笑,挪步就要离去。 见余列离开,包租婆揪着自家儿子的耳朵,又低声骂道:“刚才不是和你交代了,不要搭理其他人!这余哥儿是在毒口中干活,你让他摸你作甚,小心他手上带点毒,掉到碗里,一口毒死你。” 跟在余列身旁的老胡头听见,抬头看了眼余列,终于忍不住,对包租婆呵斥到: “没眼力的东西!要不是你带着娃,嘴都给你撕了。” 包租婆一听,顿时知道自己的暗骂被听了去,但是她丝毫不在乎,反而腾的站起来,指的老胡头,嚷嚷道:“好个老东西,你也是那毒口做工干活的!专门来欺负咱孤儿寡母啊!” 尖酸的声音,让老胡头的脸上露出怒意。 不过已经走开的余列,头也不回的朝着老胡头招手,说:“走。” 老胡头这才狠狠的瞪了包租婆几眼,大跨步的绕开对方娘俩,跟着余列离去。 见骂走了余列和老胡头,包租婆的脸上有些得得意,她靠着墙上,斜睨着离去的两个人,口中对自家儿子说:“巧哥,你得学学娘,要不是娘这般泼辣得劲,你咋能安逸长这么大……” 正说着话,包租婆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脸色霎时间惊疑不定,还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包租婆有些失声:“巧、巧哥,刚刚那白面儿脸,扒拉你是要作甚?” 巧哥捧着又一大碗肉,艰难的吃着,头也不抬的回答:“余哥说这些东西不好吃,要带我去吃好东西。” 听完巧哥的回答,包租婆的嘴皮子哆嗦,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老胡头恭敬的跟在余列身后,两人进入楼梯口子,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走去。 包租婆脑子发懵:“这余哥儿,咋去楼上,咋能去楼上吃饭?” 她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人,虽然是第一次来丹房,但是她也知道,楼上基本就只有中位道童能够进去。 而中位道童,已经是镇子和丹房中的厉害人物了,足以安插人手进丹房。 包租婆看着坐在石阶上的儿子,又看看没入楼梯口的余列,心中顿时生出了悔意,以及惶恐之色。 不多时,忽然又有人经过路口,也要往楼上走去。 对方一下子被包租婆主动瞧见,并叫住了:“诶!罗哥儿!” 来人脑袋大,咧着嘴,正一脸的喜意,是曾经在杂院里面住过的萝卜头。 萝卜头听见有人叫自己,转过头一看,回道:“是您啊!”他也认出了包租婆。 包租婆瞧见萝卜头,心中后怕感略微消失,因为她知道萝卜头至今都还只是个下位道童,绝不是中位。 因此看见萝卜头也往楼上走去,她顿时想到那余列,很可能也只是得了机缘,能去楼上见见世面,一如她来丹房饭堂蹭饭一般。 包租婆惴惴不安,说:“今天巧了,咋看见你,还有余哥儿,都往楼上走去?是碰见好事了吗?” 萝卜头笑着,大声回答:“不巧不巧!今天就是余哥儿升职做东,要请其他堂口的大头头们吃饭,我这也是沾了光,可以上去蹭蹭饭!” 话说完,萝卜头挥挥手,就又急忙的往楼上走去,他可不敢迟到了。 包租婆听完萝卜头的回答后,心中咯噔一凉,最后的一点侥幸也没了: “贼老天!这白面儿脸余列,嘛时候成为了中位道童?这才几个月,他在丹房中还当上好差了?” 她靠在墙上,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若余列单单只是中位道童,包租婆可能还不会如此的慌张,但余列是在丹房中当差。她明白的很,知道毒口道童和毒口大头头,待遇截然不同,几乎天差地别。 更关键的是,如果能搭上余列这条线,她家巧哥以后进入丹房,得个不差的差事,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而现在,或者准确的说是一直以来,她都不曾正眼瞧过余列,余列在杂院的时候,她就鄙夷过余列,现在是她自己亲手坏了,巧哥攀附余列这个机缘! 忽然,低头扒饭的巧哥,也好奇的开口:“娘,余哥他怎了?” 脑壳发晕的包租婆,看着乖巧懂事的儿子,一屁股坐在了坎子上,欲哭无泪: “巧哥!娘、是娘害了你咯!” 巧哥咽了下兽肉,发懵。 包租婆的后悔是真,恐惧更是没有半点虚假。 因为她现在又想到了一点,余列不仅能帮人安排好的差事,更能安排人坏的差事,譬如拔毒,以及当药奴! 饭堂中,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而包租婆坐在坎子上,看着楼下的这么多人,心里更加凉凉。 她抱着饭碗,感觉碗里大块的虎肉鹿肉,一点都不香。 晚饭也就那么点时间,饭堂的人越来越少,一个时辰不到,就仅剩零星的人了。 又是一个时辰。 饭堂楼下要关门,有人来赶包租婆母子俩。 包租婆腆着脸,赔笑的和对方周旋,想要多留一点时间,结果差点被抓起来,还要被论个私闯丹房的罪名。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不得已的,包租婆报出了余列的名号,说自己在等余列,才没被人抓起来,赶走。 抱着儿子,她坐在石阶上,继续惶恐的挨着。 一直到了半夜,夜色深沉冰凉,巧哥在包租婆的怀里睡着,她自己也眼睛迷蒙。 突然,有人叹气: “包租婆,你该走了。” 包租婆的身子顿时一激灵,睡意全无,腾地就要站起来。 但是她立马发现说话的人不是余列,而是萝卜头。 站起身,包租婆头晕间,只看见另一道背影晃了晃,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上一章已修+汇报成绩 上一章看见部分评论后,很懵,有人说写出了仙凡差别,人情冷暖,写得好,有人说圣母……后者让作者发懵。 修了大半天,先是去掉给小孩的剩饭食盒,想了想,又干脆去掉了主角说话,换成由萝卜头说,后来又干脆换成了是萝卜头直接让对方走人。 以及去掉了巧哥喊外号,改成了喊“余哥哥”。这个原是想写巧哥无知,被包租婆影响了。但显然作者笔力不够,以及事情进展太慢,读者看的和作者想的不一样。还是换成黑白分明,适合读者一些。qqnew 能修的都修了,应该观感会好很多。 其实这种情节火候问题,之前方老哪里也犯过。现在再次意识到,人物互动真难写。除了反派恶意,主角好意也不能随便发,即便是对小孩。吸取教训、吸取教训! 其实布谷也知道,避免这种容易触碰毒点的东西最好方法,就是不碰它,也就是不碰人物。不碰人物,自然就不存在人物火候问题、误解问题了。 但显然,这种是偷懒,来一个人物咔嚓一个人物,作者成长不了,人物关系丰富不了。布谷之所以设置这么多人物,也是有原因的。 能修的都修了,布谷不是头铁的作者。而且读者有意见,多半也代表作者技术有问题,也是促进作用。 至于其他的,除了似乎分成两章,有点水,应该没啥问题(本打算合并为一章四千字,但是上架了操作不了)。 布谷懵了大半天,私以为从人物入手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包租婆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她的这次带儿子蹭饭的出场,也伴随着小小的装逼情节,而不是纯铺垫。 问题应该就是火候问题,所以剩下的故事得按布谷自己想的来。唯一可以剧透的是,包租婆确实没好下场,她有好东西…… 汇报一下成绩,第一章上架章,已经5100的订阅了。 非常谢谢大家呀! 是布谷史无前例的好成绩! 成绩的进步,离不开大家的支持,以及提点、提醒。布谷会继续用心书写的,希望能继续进步,谢谢大家! 第六十七章 赴药方堂 一场酒宴过后,余列将饭堂中的事情抛之脑后,返回了毒口的静室之中。 他安定下来,当即摆开毒功的导引招式,熬炼筋骨。 今天是他做东,请了炮制堂中其余几个小口的大头头们,可谓是下了一笔血本。他将自己还没领到手的新俸禄,已经搭进去了至少三个月,因此吃进了肚子里的灵鱼灵肉,可不能浪费了。 好在这顿酒宴,余列的收获也是不小,他已经是和其他的大头头们混了个脸熟。 唯一遗憾的是,那炮制堂的堂主似乎还在闭关修炼,依旧没有出关见余列一面,也没有将余列招到对方的府上登门拜访。 幸好当初抄家所得的抢粮,余列已经成功的送到了堂主的手中,对方也收下,应是觉得余列还算识相,并不会太过对付他。否则的话,余列夜里也无法拉来大头头们,参加酒宴。 静室中,一番熬炼过后,余列气血翻滚,但是睁开了眼睛之后,他却是并没有露出如往常炼功之后的满足感,而是皱起了眉头。 他摸了摸肚子,可以确定自己已经是将今天夜里的酒肉都消化完毕了,而这一顿酒肉的份量,可比他以前每日服用的要多。 但是余列仔细感悟着,却又发现自己的气血增长程度很少,更别说铜筋铁骨的消化进度了。 略微思忖,他就明白过来:“看来,寻常的黑蛇鱼肉煲汤,已经无法让我再保持快速的进步了!” 余列过去之所以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从下位道童晋升为中位,其中黑蛇鱼,功不可没! 但是在成为了中位道童之后,末位、下位们难得一吃的黑蛇鱼,对于中位道童来说已经不是很罕见,其对于中位道童的促进作用,也是大幅度的削减。 或许对于其余的中位道童而言,时不时的能吃到一尾黑蛇鱼,帮助依旧是很大。 但是对于在下位道童时期就服鱼炼功,每日都能吃撑的余列来说,其效果顿时就不尽人意。 余列思忖着:“若是再想单靠吃鱼,保持过去那种快速的进步,恐怕只有狩猎黑蛇鱼王一类厉害的八品凶兽血肉,才能如此!” 只是黑蛇鱼王奸诈狡猾,且力大凶勐,即便余列现在修得了铜筋铁骨,他依旧不自信可以独自降服对方。想要降服,他必须得和人结伴,否则有失安稳! “结伴之人倒是轻松就可以找到,胡老、萝卜头他们四个就行……但是钓上了黑蛇鱼王之后,却是不太好处置。”余列思忖着。 胡老等人虽然已经成为了他的爪牙,值得信任,但是这个信任程度究竟有多少,余列并不敢保证,也不敢试探。 特别是他现在是刚晋升为中位不足一个月,头发都还没长好,若是再将难得一见的黑蛇鱼王也吊起来,搞出了大动静,即便他是个中位道童,想要保下来,也是有点麻烦。…因为黑蛇鱼王这种东西,除了肉可以吃之外,鱼眼可以炼丹、鱼骨可以炼器、鱼皮可以制甲等等,妙用多多,镇子中一年到头,都不一定会有人钓上来一头鱼王。 余列得谨慎点。 暂且按捺下收拾黑蛇鱼王的想法,余列仔细思忖着获取更上等灵食的法子。 思来想去,他忽然从血蛤肚中掏出一面银镜,放在手中反复的把玩,其正是记载有《血肉丹法》的银镜。 黑蛇鱼王暂时捕不得,寻常的黑蛇鱼质量又不够,那么余列最好的出路,就是以黑蛇鱼肉为材料,尝试进行炼丹,配制出真正的药圭,而非简单的鱼汤,以辅左自己修炼! 因为炼丹术者,其一大的妙用,就在于物尽其用,变废为宝,以及将次等的药材,通过君臣左使,调配炼制出更上一等的药食! 余列拥有《血肉丹法入门解析》作为辅导,他比之一般的道童,上手炼丹的门槛可是要低很多。 别看这一面丹法入门,在晋升中位道童的时候,丹房中人都可以兑换。但是七成的中位道童,都会因为手上的导引术质量不高,而会选择替换成更好的导引术。 另外的两成,又往往会兑换厉害的拳脚武功,多点保命的招式。 并且在不少人看来,丹房中有人掌握了丹法入门,那么他们就算不兑换,今后也大有机会去找其他人进行指点,反正大家都已经是中位了,并非下位。 不过在已经观摩了丹法入门的余列看来,此门功法的价值不虚,和其毒功相当! 因为那银镜中展现丹法的人,很可能就是丹房丹徒本身,甚至是境界更高的道人,其绝非是掌握了几手烧火炼丹技巧的道童们就可以比拟的。 思量一定,余列打算翌日就开始正式的炼丹! 他目光炯炯的,望向静室的大门,视线仿佛穿透了石门,落入到毒口干活的场子中。 在成为毒口的大头头之后,余列的所得所获,可不是只得到了一方静室、涨了点工钱、能上饭堂二楼吃饭那般简单,其最大的好处,就是在于毒口的工作本身。 身为丹房毒口的一把手,余列除了要将拔毒干净的药材,返还回去之外,剩下那些拔毒不得、废掉了的药材,他在合规内,是可以取用不小比例的。 这一点,正是毒口大头头最大的福利! 绝大部分的药材即便是废掉了,其实依旧是有价值,可以贱卖换钱。杜量以前就是靠这个发财,这点恰恰也是当初余列选择来毒口的一大原因。 只不过还是小头头时,毒口的管理严格,压根就没有余列上下其手的机会,如今他成为了毒口一把手,这个机会终于还是来到了!qqΠéw 余列不由的感叹:“终于可以中饱私囊,换个活法了!” 有青铜酒杯在手,他可以转毒为灵,利用废弃的药材进行炼丹,或是干脆化作灵气滋养自身。 余列今后就再也不用起早摸黑的当钓鱼老、卖鱼老了,他只需要动动手脚,毒口中每日吞吐的药材,便足以满足他的炼丹所需! ……………… 第二日。 余列心神振奋,他走出静室,在安排好了毒口的日常活计后,就朝着药方堂的所在,大踏步的走去。 想要炼丹,自然得先有丹方。 而在药方堂中,就有着各种汤剂方剂、药物配比,以及其他道人尝试炼丹的记录! 余列初任大头头职位,他有权力在堂中取药方三种。若是能炼出成品的丹药,或提供精妙的炼丹经验,还能再去兑换新的药方。 药方丹方这种稀罕物,在黑水镇的丹房中却是很容易就得到,这是外人所羡慕不已,甚至难以想象的。 不提黑水镇中其余的可怜道童,就连余列那家族所在的郡城中,九成的中小家族们,也压根提供不了这种福利。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六十八章 瞎眼方吴目 余列一路直行,身上穿着的是三纹道袍,腰间也挂着中位道童的铜牌,可谓是畅通无阻。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重重叠叠的一派建筑当中,其和丹房中其他的建筑不同,修建在方方正正的池塘中,宛如湖中小岛。 过道上布着零星的下位道童,将一方方纸质的书籍摆开,借着难得的日出时间段,晾晒书籍。 虽然道人传法,有信香、银镜等各种载体,但是对于下九品道人而言,无疑还是纸质书籍最为廉价,药方堂之所以修建在池水之中,也就是为了方便起火的时候取水用。 堂口看门的道童瞧见余列,感觉有些陌生,但是他们一眼就认出余列是中位道童,不敢怠慢,连忙出声:“敢问道兄,来堂中有何贵干?” 余列拿出身份牌子,回答:“堂中有哪些方便入手,以及对修为有所增益,能帮助消化铜筋铁骨的药方,贫道是来找合适方子的。” 看门道童盯着余列的牌子,确认是真货无疑,只是他们又对牌子上的姓名感到陌生。 不敢有任何的表情,看门道童连忙邀请余列:“道兄请随我来。” 进入药方堂当中,堂口中的道童开始变多,余列的口鼻间充斥着纸张味道、墨水味道,以及防蛀用的药水药膏味道。 一排排宽大的架子,又出现在他的眼中,有三四层楼之高,当中摆放的书本册子,密密麻麻的,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余列进入这里,恍忽的感觉,和藏书阁相比,此药方堂才更加像是藏书的地方。 不过他也晓得,药方堂中的这么多东西,绝不可能全是药方。 其中绝大部分的,都是丹房中个个堂口,采药、制药、炼药,还有出售药物等个个环节的记录归档,药方堂除了保管药方、归纳制药经验之外,另外一大作用,就是留存记录,方便查询。 看门的道童,带着余列来到一扇暗门中之后,恭敬的敲了敲门,小声的和余列解释:“内里是方吴目道友,丹方一事,道兄尽可询问方吴目道友。” 道童示意余列入内,然后就退下了。 余列站在暗门外,听见看门道童的交代之后,顿时挑了挑眼眉。 他可不会忘了,自己当初差点就能来到药方堂中做事。而之所以不能的缘故,就是被那方老阻碍了,并且对方还夺走了他的丹房铜牌,企图留给干儿子使用。 早在来之前,余列就暗想过这点,他会不会在药方堂中遇见那方老? 不过药方堂的口子也多,对方又是高高在上的堂主,可能性很小。况且对方还记不记得他余列,都是一个问题。 余列微眯眼睛:“不知这内里姓方的,会不会就是那方老东西的干儿子?” 这时,暗门之中有声音响起:“门外的道友请进。” 余列推门而入,他身后的厚门及时关闭,光线顿时就暗澹下来,让他的眉头微皱。…只见门的正对面有方木桌子,那里有人影晃了晃,传来谦和歉意的声音: “此地光线暗澹,乃是为了保存古旧丹方药方,道友是第一次来,见谅见谅。” 一边解释着,那人影手持一盏发红的无油灯盏,散发出红光,冲余列拱手:“敢问道友的名讳,以及来堂中,有何贵干?” 余列借着对方手中的灯盏,扫视左右,将暗室内打量个遍,发现此地虽然光线暗澹,但是除了书桌、书籍、书箧等物,并无其他出格的布置,和门外一模一样。 唯一让他在意的一点,是那房中人手持油灯,其自家的双目上却是又缠着一条黑带子,不知是有眼疾还是如何,像是专门为来客掌的灯。 余列拱手:“贫道余列,见过方道友。” “余列?” 那持着灯盏走过来的人影听见,微微一愣,出口:“阁下可是从毒口而来?” 见对方问话,余列以为对方是知道了毒口职位变动一事,大大方方的承认:“正是。” 谁知道对面本是表现谦和的道人,一下子就破了功。 方吴目脸上轻笑一下,直接将手中的油灯扔到了桌子上,叹气说:“我知道你,你就是那献铜牌给干爹的人。最近可是遇见麻烦了?”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面色也是微怔,他意识到自己果然是碰见了那方老的干儿子,就是不知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怎的了…… 余列暗皱眉头。 而方吴目见余列没出声,径自的坐回了书桌前,有些倨傲的说: “毒口那地方,偏僻,又都是些劳碌命,也不知怎的,你非要去那里。前些日子,那边居然有消息传来了堂中,说有个小道童媚上欺下,得罪过干爹。 对方继续皱眉说:“想来就是你得罪人了,有人故意在打听你背景。那为何现在才来?” 这话让余列听见了,面色顿时古怪。 杜量算计余列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几天。方吴目这是以为余列是为了“谣言”一事,专程过来找靠山撑腰的。 不等余列出声解释,方吴目又摆了摆手,得意的说:“看在你当初献上牌子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说,你想调换去哪一个堂口? 此人摸着书桌:“贫道在此,可是结识了不少堂口的头头。无须找干爹,我自己就能给你换了。不过先说好,到了那边后,记得以后夹紧尾巴做人,得和同僚打好关系。” 原来余列之所以一入药方堂,就被看门的道童领到了方吴目这儿,是因为方老特意给干儿子安排了迎来送往的活计,让此人接待各个中位道童,甚至是上位。qqnew 如此职位,不仅方便方吴目查阅丹方,更方便他搭建人脉,活络关系,是那方老专门弄出来的一个职位,用以打磨和激励自己这不成器的干儿子。…而方吴目刚才之所以谦虚客气,就是以为是个陌生的中位道童过来,特意的殷勤表现一些。 见余列依旧没有出声,方吴目语气不喜:“为何还不说话?” 余列见状,哑然失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又看了看对方多半瞎了的双眼,暗想:“此人是那方老的干儿子,却又取不得丹房铜牌,看来问题多半就出在这眼睛的问题上了。” 他没有再让对方误会,而是拱拱手,怡然的自报身份:“毒口中位道童余列,见过吴目道友!” 余列这话一说出,暗室中安静。 方吴目脸上的不喜之色陡然僵住,定了定,脱口而出:“中位?你骗谁呢?” 听见质疑,余列直接甩出了腰间的身份铜牌,稳稳的搁在对方的桌上。 哐当! 方吴目伸手一按住铜牌,他的脸色顿时就惊疑不定。 因为铜牌上赫然篆刻着余列的姓名,以及修为境界,牌子质地也是真实,方吴目见多识广,一摸知道是真是假。 方吴目愣着,心中又羞又愤。余列已经是一个中位道童了,可他现在才是一个下位,更别说他之所以能够进药方堂,顶替的就是余列的名额。 房中安静。 方吴目手边的灯盏,正散发出暗红的光,使得他的脸色一半黑一半红,颇是怪异。 见对方愣住,说不出话来。余列含笑,给了对方一个台阶,说: “吴目道友,不知方老近来如何?此前在下的境界实在是低微,故不敢叨扰方老,一直没有前去拜访。” 听见余列抛出的话,方吴目强忍住了心中的羞愤感,他干笑几下。 滋啦!椅子晃动的声音响起。 方吴目立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余列拱手: “甚好甚好。余道友说笑了,干爹自从上次一见道友,就对道友念念不忘,不管何时来做客,干爹还有我,都欢迎至极!” 瞧着对方如此举动,反正其人看眼瞎,余列的面上现出冷笑,目露鄙夷。 不过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和气的很: “那么吴目兄,可否帮在下介绍一些丹方?” 听见余列话声依旧和气,方吴目脸上的羞色也缓和许多,他又持起灯盏,干笑: “当然当然,余道友快随我来!”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六十九章 祸事了祸事了 余列跟随着方吴目,往暗室的深处走进去,立刻就在一个个箱箧中看见了卷轴、册子、皮纸等物,都摆放得整齐妥帖。 其中有新有旧,新的光滑柔嫩,旧的干枯褶皱,就像是枯树叶一般,仿佛一捏就会碎掉一般。 瞧见这些,余列顿时知道,那方吴目刚才没有说假话,此地之所以昏暗,就是为了让众多丹方药方的原本,尽可能的得到妥善保存。 毕竟但凡上了点年岁的纸张等物,都是颇为脆弱的。而丹方这种东西又绝不可模湖不清、缺字漏字,属于慎而又慎的文书类。 想来除了暗不见天日之外,这一间存放丹方的密室,定是还有其他更多精心布置的东西,方便保存丹方。 “只是不知道,此药方堂,设置有阵法没有?”余列心中暗暗的想着。 阵法这种东西,小可营造静室,大可改天换地,乃是将法术的效果固化在一地,妙用多多,远不是道童阶段可以接触到的。 忽然,旁边有声音响起,打断余列的遐想。 方吴目持着红灯,瞎着眼睛,但是行走还算自如,他指着一排架子,就说: “这里的书架,上面所备丹方,便是和铜筋铁骨之变有关的丹方。” 余列来了兴趣,他当即跨步上前,盯着书架看。方吴目身为方老的干儿子,此时竟然还颇为狗腿子的,跟上余列的脚步,给余列掌灯。 一个个丹方的名号,从余列的眼前流过: 《养气茶丸》、《霸王扛鼎散》、《开脉筋骨丸》、《易筋骨汤》…… 丸、散、汤等,各式的药物,约莫几十种上百种,还分别记载有各个丹药的功效,制备方法,图画等等,颇是繁复。 余列一个接一个的看着,目中顿时惊喜。 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丹药,要么有助于修炼,要么能够增长气血,其制备方法也颇是严格,不再是凡人也可以制备的寻常药丸。 不过这么多的药方丹方,其中不少的方子,效果上仅仅是有着细微的差别。或者效果虽然一样,但是针对的道人状态不同,因此丹方名字也就不同。 炼丹制药这种东西,可不是胡乱的炼出一丸丹药,就可以针对所有道人都可以使用。 有些丹药,明明药材一样,仅仅是辅助修炼的,但是男道用了,就是有助于活跃气血,女道用了,却是容易血崩,甚至有性命危险。 因为在山海界中,炼丹术不只是分化出了三大丹法,其类别和门道,也已经发展到了严格繁复的地步。 以至于现在不会炼丹的道人们,连吃药都得谨慎问医。若是凭空得到了一丸丹药,其绝对是不敢私自吞服的,而一定要到丹房药堂中请人掌眼,才敢吞服。…特别是非官办丹房、或不是老号丹堂出口的丹药,其未经过质检,道人服用后,往往不仅无益反而有害,被诈骗坑人的情况也是数不胜数。 譬如余列上次和老于头谈论的“锻骨丸”,就是一大例子! 这么多的丹方,余列一时半会是看不完的,他胡乱的将几个大类看了,对架子上的药方粗略有所了解,然后就看向了身旁的方吴目,拱手说: “可有血肉丹法类,方便入手,效果不错的药方?” 方吴目当即点头:“有。”他也走到了架子上,用手摸着,时走时停,点着架子上的丹方出声: “这一味《斩铁锻骨酒》,效果最是平稳,可以外敷,也可以内服,每日饮用一杯,半年内,可以保证消化完铜筋铁骨之变,只不过其药材有些昂贵,需要藏红黑花、铁骨羊睾丸、离落勐虎大鞭,小鞭不可,非得选用三十年成年离落勐虎……”qqnew “《盘羊水火共济丸》,羊肠滚热,以密炼羊乳,捣为醍醐状,再捣入盘羊体内,饲养于苦寒之地,使之假孕,剖腹取丹丸。粒粒如鸡子大小,服用九九八十一丸,锻骨可得!” “《鱼沫腹精丹》,此丹方需要和另外一个《修子女红丸》,一味增长气血的药丸,两者合炼。将后者至于鱼口中,令吞服,以鱼之唾沫,相濡以沫,一日七回合,鱼死丹成。” 方吴目侃侃而谈,让余列一时间收起来对于此人的轻视。 这厮竟然做到了对这些丹方了如指掌的地步,和余列在藏书阁遇见的那宋丹青,有得一拼。 余列倾听着,适时地拱手:“方兄业务精湛,在下颇有所得。” 方吴目听见,得意的紧了紧自己眼睛上的黑带子,交代:“余道友尽管放心,这里丹方啊,方某可是都一一看过原本的,里面的各种精妙,绝非贴在架子上的几句话就可以描述。你尽管放心,问我你是问对了!” 余列挑眉:“这厮竟然将丹方全都看过一遍!” 他先是心中生出了羡慕和嫉妒,意识到在药方堂中做事,果然好处颇多。 其次则是盯着方吴目脸上的蒙眼带子瞅,琢磨着对方一个瞎眼之人,如何能看完所有的丹方? 方吴目指着自己的两眼,偷偷似的说: “别看方某眼瞎,但可不是真的瞎子,我有一方七宝琉璃白水晶叆叇,举在眼睛前,透过叆叇看物,勉强可看。 以及要不是旁人以为方某眼瞎,方某如何能翻阅这多的丹方原本,如何搪塞他人之口?” 余列听见对方提到“叆叇”两个字,顿时意识到,对方不是真眼瞎,而纯粹是高度近视或老花眼。 至于对方后面说的半句话,他就只是哂笑了。 药方堂的堂主就是这方吴目的干爹,对方拿个眼瞎作为借口,绕开丹房规矩,就已经是给了众人一个说法了,其他人还敢再有不满?…不过余列对于此人,心中更是暗暗的警惕起来。 此人背后是真有靠山,可是瞧见余列是中位道童后,却能当面的前倨后恭,还懂得套近乎,完全不是胸无大志的“二世祖”模样。 余列暗道:“此方姓二父子,绝非等闲之辈,不可轻视。” 余列的话声更是和气:“好极好极,今日能遇见方兄,定是能便宜行事,不知方兄……” 两人在丹方架子前,熟络的闲谈起来。 足足大半个时辰后, 余列袖子里揣着临摹好了的丹方、药方,面带满意之色,轻步快的从暗室中离开。 而方吴目那人,竟然还从暗室中走出,一路将余列送到了堂外的过道上。 直到余列走远了,方吴目才摩挲着下巴,负手转身走回了堂中。 ……………… 当天夜里。 方吴目来到一方静室跟前,令俏丽的侍女请示之后,就快步的走入静室中,口中还叫道: “爹爹,祸事了、祸事了!” 方老正盘坐在一方蒲团上,面色潮红,调息摇沫。 一听“祸事”二字,老东西眼睛一瞪,鼻子哼哼,示意旁边伺候的女道蹲下,然后他喉头咯咯,将一口老痰啪的吐入俏丽侍女口中。 侍女掩着嘴,站起身子,低头退出了静室。 方老腾地站起身,急声询问:“哪般祸事?泄了密了?” 方吴目摇头,立刻就将余列晋升了中位道童一事,说了出来。 方老家伙闻言,眼睛再次瞪大,揪着自己的胡子,又是松气,又是惊疑不定: “当日那小家伙,已经晋升为中位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但是意识到方吴目是自己儿子,不可能诓骗自己,方老又低声:“吴目啊,为之奈何?” 方吴目口中叹到:“爹爹当日,就不该那般蛮横行事!好在此子知道软硬,我今日让他多取了两种丹方,他也收下了,或可再修补一番关系。” 见儿子如此说道,方老东西的老脸一僵,冷哼:“若非你这厮着实废物,老夫当日如何需要得罪人?你当我不知他能得铜牌,必然有可取之处!” 老家伙顿了顿,又低声:“老夫当日也按你交代的法子,对他和颜悦色了,但谁让他自个不领情。这般情况,老夫不硬气点,还要不要面子了?” 方吴目面色僵了僵,想要说什么,但又听方老出声: “吾儿,事已至此,勿要再多言,依你看,还应该如何修补?计将安出?” 两人在静室中,低声的议论起来。 末了,那方老又问: “仓促让你入丹房,也是不得不为之。无有你的看护,堂中如何能秘密行事? 今日,人丹的进展如何?” ……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七十章 炼丹三件宝 ,仙笼 余列离开了药方堂后,只在丹房中顺路熘达一下,就返回毒口的静室中。 回到毒口,尚未放工,口子中的道童们都忙碌的很,事情繁杂。 好在余列如今已经并非下位道童,无需再天天操持杂务,又有经验老道的老胡头负责,他可以轻轻松松的当个甩手掌柜,自在的很。 余列假模假样的在口子中转悠转悠,勉励了几个拔毒道童后,就返回了静室当中。 一入静室,无须余列再自行的调香点烛,早早的就有人清理好了静室,并熏好香炉,使得静室当中静谧而典雅,有助于修炼。 他端坐在桉几前,将从药方堂中取回的几个方子,一一摆放在眼前。 其数目共有五个,多出的两个,正是他和方吴目套近乎之后,索要而来的。 虽然余列和方家父子不甚对付,但是能刮得一点好处,他也乐得受着,并且这样也有助于缓和与对方的关系。 毕竟余列现在虽然晋升为了中位道童,地位和实力大变,但是那方老东西乃是堂主、上位道童,余列依旧得悠着点,暂且避免正面的冲突。 打量着桌上的五种药方,余列叩击着桌子,思忖不已。 这些药方有丸有散,并且涉及到的药物类别杂七杂八,是他听了那方吴目的建议之后,再度谨慎精心的挑选而成。 当中有用虎肉炼药的,有用肉灵芝研磨的,还有一味余列额外选取的草木丹法药方,是以常见的人参等草本药材,熬炼成药。 不过其中最让余列看重的,还是一方名为《鱼腹培珠强血丸》的药方,其是最合乎他琢磨和使用的。 另外的四种,都只不过是被他用来掩人耳目,以及作为参考练手的罢了。 余列将另外四种的药方扫了几眼,展开崭新拓印的强血丸方,细细的研读起来具体内容。 此丸和那个名为《鱼沫腹精丹》的丹方有点像,乃是以活鱼作为基础,实行活物炼丹法。 炼制此丸,需要将鱼腹中的鱼卵剖取出来,配以特定的药粉,浸泡蒸煮,并用自己的鲜血浸泡鱼卵,得绿豆大小的鱼籽。 最后再将鱼籽置回鱼腹中,以鱼籽为子,宛如老蚌生珠一般,令鱼籽吸干活鱼浑身的血肉精华,最终结出几粒龙眼大小的血色丹丸。 仅此一粒强血丸,中位道童服之,就能够支撑至少三个时辰的功法熬炼,还能滋养肉身,饱腹用,每日能够服用的数目,并无上限! 其唯一的缺点,就是它所需要的材料皆精粹,得是上等的质地,价格都不菲。 不过这个缺点,对于余列来说却是压根不是缺点,他有青铜酒杯在手,完全可以“以次充好”! 通读完毕丹方,余列脸上喜色浓郁,有强血丸的帮助,他定能保持之前的进展,短短数月之内,就将铜筋铁骨蜕变消化完毕!…这让余列心神振奋:“三年修成八品道徒,绝非奢望!”仟仟尛哾 当即的,他就开始盘算着,如何去置办各种炼丹的工具。 炼丹有三件宝:法坛,丹炉,火种。 法坛就是道人打科仪、做斋醮,手持法器,依科演教,祈祷傩舞等的场所,非止炼丹可用,道人的日常、修炼都可以用。 其最基础就是一方石坛、土坛,方便道人摆放东西;好点的就是采用各种香木玉石,堆积修葺而成,具有精妙的布置,可焚香插旗,辅助道人平心静气;更上等的,则是绘制有符文,布置有阵法,阵旗、铃铛、蒲团等物皆是法器,可以增加道人修行、炼丹、炼器的成功率…… 丹炉者,自然就是炼丹的炉子了,血肉丹法其实也需要丹炉。 火种则是烹烧丹炉,熬炼药材的催动力,类似煮饭烧的火一般,只不过道人炼丹,对火的要求也高,非是凡火可以为之。 并且“火种”一物中的“火”字,不单单指火焰,更指火候。 在特殊的炼丹法中,如水洗、雷炼等法,就是以灵水、灵液、雷霆、灵砂、特殊血液等物为“火”,用以洗练药材,调和炼丹的火候。只不过常见的炼丹方子,其所需要“火种”,依旧是以火焰的形式存在。 很可惜的是,余列现在除了“法坛”一物可以置办,他压根就没有获得后两者的机会。 因为后两者,本不是区区一个道童可以获得的。 真正可以算得上是丹炉的工具,其必然不能是寻常陶罐铁锅,而得是具备妙效的器物,至少也得是个八品的优质血器。 火种就更不用说了,黑水镇丹房中的丹徒大人,炼丹都是采用的兽炭,顶多再加点特殊药粉,以提升炭火的温度和性质。 余列琢磨着,或许只有在镇子内的观主手中,才可能有合格的炼丹火种。 至于他自己,他搭建出一个稍微有那么点用的法坛,都得下一笔血本。 余列琢磨着,他到底要不要花大价钱,在静室中布置出一方法坛,方便自己炼丹。 一时间,余列纠结起来,毕竟他当毒口一把手的时日尚短,都还没来得及中饱私囊呢,依旧穷困。 余列一边研读丹方,一边纠结。 第二天,他纠结完毕,收拾收拾就出门,打算买点搭建法坛的材料。毕竟法坛这种东西,不止炼丹能用,修炼也能用。 但是一个惊喜,突然来临! 余列甫一开门,萝卜头听见动静,就闻声而来。对方跑过来后,眉飞色舞的叫道: “余哥儿,好事了、好事了!” 余列有些不明所以,他被萝卜头扯着,往丹房的门口走去。 一到门口,就有一队挑着担子的道童,朝着余列作揖行礼。…当中有人捧着一封红册子,唱喏道: “奉方老爷吩咐,给余老爷送上:汉墨玉石一见方、千年砖瓦三摞,紫砂香炉一只、金丝银线蒲团、青瓷烛台五盏、凋花镂空磁瓶三件、金丝楠木香筒三个、杨子玉符简一筒、幢幡三十面、无烟香烛五十根……以作晋升贺礼!” 除去送礼的道童之外,附近口子的中位道童也走了过来,对方口中议论,正羡慕的看着那货担和余列。 余列微微一怔,立刻就明白过来,他这是缺啥来了啥! 方老东西送给他的这些贺礼,种类繁多,听起来一串一串的。但是它们恰恰都是布置出一方精致法坛所需要用的,特别是几个壮汉手里抬着的一见方的汉墨玉石,将其剖开,就是法坛的主体! 这多东西中虽然没有血器,但是余列若是去置办,不花个一年半载、六万的工钱,压根置办不下来。因为有些货物还稀罕,还得等候时机,比如那千年砖瓦,属于是古董又不是古董的货物,能提升法坛的底蕴。 余列脸上顿时露出了欢喜之色,他朝着送礼的人拱手,然后又向着几个比昨天更加热情的中位道童,一一颔首。 他知道,这几个中位道童脸上的热情,多半是因为意识到了那方老,当真是他背后的“靠山”而出现的。 站在众人的恭贺声中,余列一时回想起了晋升中位道童后,这些日子以来发生所有的事情,心中感慨不已。 仅仅晋升为中位道童,他如今之地位,就和当年初入黑水镇,以及初入丹房时的场景,天差地别! 一时间,余列再度畅想: “我若再晋升为上位道童,乃至于八品道徒!不知这些人等,又该是何种的面孔、态度?” 霎时,余列心中想要炼丹、抓紧修炼的劲头儿,更足了! 接下来,他没有假惺惺的拒绝贺礼,一口就收下,而且还无须他亲自动手,毒口中的伙计们就将方老东西送来的礼物,一一接过,搬入毒口的静室当中。 余列只需要站在门口,和来人说说话,并让胡老随对方回去,带上他的谢语,就足够了。 一干事情完毕,余列空着手,却又收获满满的返回了静室。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七十一章 炼药大成 得到方老送过来的礼物之后,余列立刻的就想要进入闭关的状态中,好好的琢磨丹方丹法。 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事情繁杂,丹房中原先被余列宴请了,吃过白饭的中位道童,一个个的都开始反过来邀请余列,请余列前往对方的口子中做客。 余列初成一把手,避免不了这种交际,只得去应酬一番,以免旁人以为他傍上了药方堂的堂主之后,就开始目中无人。 一连小半月的交际下来。 余列在丹房中,可谓是将自己的相貌,在其他地方刷了个脸熟。除去一些要地外,他连牌子都不用拿出来,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出各个口子了。 甚至连他所在的毒口,底下道童们的日子,也比往常要好过了不少,不管是交接药材,还是找兄弟堂口帮忙,对方都会看在余列的薄面上,态度和气,给几分面子。 此种局面的出现,不仅仅让毒口道童们欢喜,对余列更加的服服帖帖,也是让余列感到欢喜。 因为他“傍上”了一个堂主后,毒口的情况就得到了如此大的改善,岂不是就意味着杜量还在时的毒口,其在丹房中的处境差劲,并不招人待见? “毒口不招人待见,定是杜量这个家伙就算是有点关系,关系多半也不大,远没有达到会让别人示好的地步。” 余列可以彻底的放心下来,不用再担心沾染上杜量背后的厉害人物。 这一日。 余列站在毒口门前,笑容和煦的朝着一人打稽首:“路道友,今日真是劳烦你,又送人过来了,当真是帮了我毒口大忙!等闲下来,定得好好酬谢你一番。” 他对面是个年纪轻轻的道童,年岁估计和余列差不多大,其正是余列当初进入丹房时,负责引导他的那个引路道童——路边。 此人来毒口的事情不是其他,就是带着一批近十个的道童,经由丹房的分配,补充到了毒口当中。 路边也是面上堆笑,好话当即说出来: “哪里的事情,余道友客气了。自打您上任,不说整个丹房,起码半个丹房,都知道毒口出了个厉害的一把子,半个月不到,就将毒口捯饬的有条有理,业务精湛,交接任务再无延迟。明明是毒口的,手下的人也像是过上了药方堂口一般的日子,滋润!” 路边稽首回礼:“现在往您这里送人,可不是我非要送,已经有人愿意花钱过来了。我可得和您打好关系,省得您不收。” 余列面露诧异:“咦!是吗?” 花花轿子人抬人,两人站在口子前,继续吹捧几句话后,方才就此别过。 送完这个客人,余列站在毒口门前,估摸了一下近些日子的安排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此人应是最后一个,非得我出门接待,才算不怠慢的人了。” 他估摸着,望着那路道童消失的背影,也是眼神古怪。…几个月以来,他余列修为进步,晋升为了中位道童,而那当日和他同为下位道童的路边,同样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穿上了三纹道袍,配上了中位腰牌,出行都可以有人随着。 甚至余列瞧着对方的举止,其人晋升的日子,或许还在他之前,也算是一个妙人了。 “偌大的黑水镇子,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修为会进步!” 余列心中思量着,心神一定,立刻就转身往毒口内里走去。 路上,他唤来了老胡头,交代对方,他需要进行为期至少半个月的闭关,让对方有事情先自己拿主意。拿不了的,就先稳妥点,等他出关后再定夺。 成为了中位道童,且是毒口一把手,余列现在闭关修炼,再也不用找些理由,或是费劲巴拉的调休了,只管说出便是。 老胡头对余列的闭关修炼,是抱有一万个支持的心,他当即咧嘴点头:“头儿尽管放心,杂事交由仆处理就是!” 朝老胡头拱手,余列彻底的放下杂念,跨步进入了毒口的静室当中。 屋内。 他扳动机关,让厚重石门封堵起来,两耳中顿时的安静,再无杂音。 余列转过身子,看向了静室正中央的一方墨色玉坛,两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此物正是他布置的法坛,其通体以汉墨玉石为基底,切割堆砌而成,厚为半截手臂,形如八卦样式,上面勾勒有精妙的符文,凋刻有道家清心静气的经典——《清静经》,字字珠玑。 并有幢幡、铃铛、瓷瓶、鲜花香果等物,在法坛上摆放,无一处不合规矩,通体看起来精致而优美,充满了一股道家气度。 余力走到法坛边上,脱下鞋袜,濯足洗手后,赤足踏上去。 玉坛色幽深,如深潭,表面冰冷,一股凉意仿佛就经由足部,进入了余列的身心中,让他整个人顿时清静许多。 余列盘坐在法坛中央的金丝银线蒲团上面,将脑子放空,然后又回想《鱼腹培珠强血丸》的药方。 一颗颗文字,以及图画,立刻就在他的脑海当中蹦出来,清晰明确。 近来的小半月,余列白天是在应酬,但晚上也没有太过于荒废,他多是在抓紧时间的琢磨丹方,亲手布置法坛。 现如今,不仅法坛布置成功,他对手中的五种丹方,也是做到了了如指掌,只差进行炼丹实践了! 心情氤氲片刻,余列盘坐着,立刻就从血蛤肚中,取出了相应炼药的材料,一并的他将青铜酒杯也取出,放置在一旁,方便随时的处理药材。 先是两方细密的黑蛇鱼卵,放置在法坛上,其中一方色黝黑,粒粒都像是黑豆一般,表面还残留着鱼腹中的黏液。 另外一方则是形体都小一些,粒粒像是黑芝麻,但是晶莹剔透,流露出玉石般的光泽,一眼看上去,就比第一方的鱼卵,要富有灵气一些。…此两方鱼卵,正是余列要作为对照使用的,前者没有在青铜酒杯中浸泡,而后者经由了青铜酒杯的浸泡,灵气纯化了一些。 鱼腹培珠强血丸,乃是一种模彷寄生蛊虫的丹法。丹方中虽然没有提到具体的缘由,但是其之所以要选用鱼卵作为丹药胚子,而不选用其他的地方,必然是有其原因的。 余列猜测,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鱼卵具备生机,虽然没有受精,但也并非是纯粹的死物。 而余列的青铜酒杯,却只能够洗练死物,是无法将活物吞入的,他不知道经由酒杯的洗练之后,会不会破坏掉鱼卵中的生机,所以得分开进行试验! 好在除了鱼卵之外的其他药材,大多就不用如此的麻烦了。 前些天的功夫,他就已经炮制好了几份药材。 又因为炼制强血丸,余列乃是纯粹自己用的,药材越是精粹,炼药的成功率和药效,也就越是强大,他便统统的洗练了一番。 并且还专门用一方册子,题名为《鱼腹培珠强血丸》,用密语记录下了各种药材最佳的洗练时间,也方便再记录其他的经验和教训。 余列可不相信,自己初次炼丹就会成功,即便他有丹法入门解析作为基础,也不可能。 好在余列心中也有着额外的几分自信,除却青铜酒杯等外物条件之外,他拥有宿慧,对待炼丹一事,想法上不说有多么的精妙,但是比起绝大多数的道童,他自有一整套钻研琢磨的法子。 余列自信,只要丹方是正确的,多给他几份合格的药材,他必然能够将丹药复刻出来。 下一刻。 余列微微躬身,开始了正式的炼丹实践。 不过和不少道童不同的是,余列的第一步,是从血蛤肚中取出了一杆精致的药秤,细细的调整。其和用手称量的小药秤不同,而是两端可以翘起,是放置在桌面上,利用砝码进行称量。 虽然这杆药秤的形状,凋虫刻蛇的,在余列的眼中颇是有些怪异,但他还是暗暗的在心中,给其打上了“天平”的称呼。 此物并非是方老送的,而是余列特意去器院那边,寻觅刻度称量的工具,花了一千三百钱才买回来,抵得上两条黑蛇鱼了。qqΠéw 好在其效果也令余列惊奇,就连一根头发丝盘起来的重量,它都可以称量出来! 除了药秤,余列又取出了一整套精密的水钵,此乃器院精致烧制而成,大小等比划分,价格倒是便宜了一些,但也不是寻常的瓷器陶器可以比较的。 取出研磨用的药钵,余列屏住呼吸,将药材严格的按照药方上的比例,置入药钵当中,细细的研磨起来。 研磨的过程中,他还时不时的刺破指尖,将自己的血液滴入其中,作为调和用。 仅仅第一份配置好了的药材,余列就耗费了三四个时辰,其中有几味药材因为动作生疏的缘故,当场就浪费掉了,只能够化入酒杯当中。…当然了,三四个时辰中,有大半的功夫,是余列用在了记录比较上面。 药膏配好,余列掐着诀,将特制的药膏,置入黑蛇鱼卵的水钵中,并以特定的手法,利用自身的体温进行翻炒糅合。 又是一番谨小慎微的配置,他终于将翻炒完毕,让鱼卵单从外表上,是看不出了任何不妥的。 接下来,余列心神振奋,跳下法坛,从静室的一方木箱子中,掏出了一条黑蛇鱼。 他掂量掂量鱼的重量,将鱼身上的木屑扒掉,清洗干净,利索的就摆在了法坛中央。 无须取用刀具,余列勾住手指,指尖如刀片,轻轻的划过鱼腹,露出了内里的脏器,并从旁边取出刚刚炮制好的鱼卵,置入黑蛇鱼的腹部当中。 这一步对于其余的道童来说,或许是最难的,但是对于余列来说,却是信手可为。 置鱼卵入黑蛇鱼的腹部,余列没有将其放回木箱中,而是用一根稻草,将鱼头鱼鳃绑住,和鱼尾勾在一起,形成弓形。 此谓之“弓鱼术”,能够强制打开鱼的鱼鳃,使之即便脱离了河水,依旧能够存活不少的时间,甚至比装在水桶中还要长,也方便余列接下来涂抹药膏。 他将弓好了的鱼,挂在了法坛的边缘一角,位于一杆幢幡上,并手中捏起一种密盐,均匀的涂抹在鱼身上。 做完了这些,大致的炼药过程,就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的“火候”、“进展”,就得看余列的眼力和经验,鱼卵放置的时间太短,强血丸就会炼制不成,而放置的时间太长,强血丸反可能臌胀破开,一丸都不成。 唯有挑准恰好的时间,方才能最大可能的炼制出强血丸。 并且把握的时间越准,一条黑蛇鱼可以培育出的强血丸也就越多。 这个具体的时间,和温度、湿度,以及鱼的大小、种类,甚至道人混入的血水等等,都有所关联,绝非轻松就可以掌握。 故此,余列在挂好了一条鱼后,他盘坐在法坛中央,咬着炭笔,绞尽脑汁的思考能够影响成丹的因素,究竟有哪些…… 他时起时伏,将大大小小的因素,都写在了册子上,并记下了此时此刻的情况,譬如静室温度多少、鱼形多大、密盐用量、鱼卵用量等等。 余列的想法是,只要有一次成功,他就要以那一次的各种条件为模板,逐一的排除,并严格控制大小因素,方便再次复刻。 虽然丹方上面没有具体的写明,但是余列私以为,他可以从中琢磨出成丹的规律,以及适合成丹的最优环境。 余列抬起头,心中一定:“这个思路应该是没有错的。” 下一刻,他又取出了第二条活鱼。 此鱼不再是黑蛇鱼,而是一种身子扁平的鳊鱼,名为小蒲扇鳊鱼,也是一味灵鱼,只是在黑水镇附近不如黑蛇鱼那般常见。…一份又一份的鱼卵被炮制出,一条又一条活鱼,被挂在了法坛周遭。 但是翌日。 余列皱着眉头,展开炼药笔记,记录下教训: “第一尾,黑蛇鱼,弓鱼时长十二时辰又三刻一百二十息,鱼皮枯藁如树皮,剖腹取药,未见丹丸。细究失败原因,鱼卵发青,疑似有杂质毒物混入。” “第二尾,小蒲扇鳊鱼,弓鱼时长十二时辰又一刻三百息,鱼鳞发白,剖腹取药未见丹丸。鱼卵发白,疑似剖口渗盐,损伤鱼卵。” 总结一番教训,余列再次进行炼药。 第三天,他手持炭笔,继续写下: “第三尾,黑蛇鱼,未成。鱼卵未变,极度疑似鱼卵不可经由酒杯浸泡。” “第四尾、第五尾,凡鱼肥肥鱼。确定鱼卵不可经由酒杯浸泡。” 第四天,笔记上又增加内容: “第六尾、第七尾……” 第十一天: “第十八尾,此日温度大变,汞柱增高五刻半。剖腹取药,见一粒强血丸,色嫩红!” “当日,复验之,得一粒强血丸,色赤红!大行! “取药吞服,味苦,气血暴动,不可用,化入酒杯。取药合水服用,味腥,气血小涨,不及药方所言。” 又是一番细细的炼制,第十七日: “汞柱高二十一刻半,湿度最优。得药,味涩而发甘,如药方所言,气血汹涌,如波涛! ” 此日,余列微喜。 第十九日。 这日静室中,余列的发丝生长快速,已长,他披头散发的,正满手腥气。 余列捧着刚刚从一尾黑蛇鱼腹中取出来的药丸,细细写下: “第二十八尾,黑蛇鱼,复刻成功,得丸三粒半,色皆赤红色,味正…… 炼药大成!” 写完,炭笔落下,余列的目色恍忽,面上怔了怔,随即露出欣喜!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七十二章 服药按摩 毒口静室当中,余列落在法坛上面,盘膝不动。 此刻的法坛,和他炼丹时候的情况已经有所不同。 距离余列炼药大成,又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在这半个多月之中,投入巨资,也再度去河边捕鱼,已经炼得了六瓶,共计七十二颗强血丸。 因为余列所用的材料精纯,他所炼制出来的药丸,一颗至少能顶四个时辰,比丹方上所记载的药丸还要多出一个时辰。 每日服用两颗,一日八个时辰,足够余列一个月的所需,按药效而言,会让他的毒功突飞勐进,消化铜筋铁骨的速度大增。 至于剩下的四个时辰,则是他好生歇息,以及让肉身脱离药效,缓一缓的时间。 余列氤氲调好了自己的内息,他睁开眼睛,伸手进入自己的血蛤肚中,便掏出了一颗瓷瓶,倒出一粒龙眼般大小的赤红色药丸。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服用药丸,但是当强血丸出现在他手中的时候。 余列仅仅是吸入了一口药效,瞬间就感觉口鼻中充斥满甘甜的血腥气,他浑身的气血也是立刻就涌动。 如此一丸丹药,若是放在黑水镇子中,少说也得卖个一千钱。下位道童得之,绝不会用于日常的修炼吞服,而是会用在破境蜕变的时候。 即便是中位道童,多半也是三日一服用。原因无他,只是为了能尽可能的榨干药丸中的药效,而不要浪费。 因为药方上说的,一丸可保证中位道童三个时辰的熬炼,其是以药效高涨的时间计算的。 四个时辰过后,强血丸的药效依旧在,可保证中位道童三日都不饥饿,中间再服用一些次等的灵食血食,勉强可以让修炼的速度保持一半。 当然了,以上这个法子,虽然能够榨干药效,但也颇是有些耽搁时间了。 余列计算过,如此吞服,至少得花费个九、十个月的时间,才能让中位道童气血攀升至顶点,铜筋铁骨消化完毕,可以进行下一轮的蜕变。并且其还是按最佳的状态计算,道人的根骨也得不差。 而余列如今在黑水镇中,已经是接近两年了,他距离三年之期,也就一年多一点,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去缓缓等待。 心中思量着,余列张开口齿,将强血丸置入口中,含服于舌头之下。 此强血丸的用法,切忌一口吞服下肚,常人得至少花费一个时辰,含服化开,缓缓的吞下肚。 否则的话,药效会勐烈的在道人体内炸开,一时不慎,反而会使得道人的气血暴动,损害到脏腑,落得个气血不增反减的地步。 并且含服的过程中,还得以特殊的法子叩齿摇沫,否则强血丸融合的速度极慢,药效也不容易吸收。 余列含入了药丸,他无须等待,口齿自然而然的就生出津液,将药丸包裹,融合其外表。他再轻轻的一叩齿,一股温热的药效,就落入了他的腹中,使得他的整个肉身都活泛起来,仿佛冬日饮下了一碗热粥。 接连吞下了三口津液,余列的面色绯红,他当即站起身子,在法坛上方,摆开了《五毒炼脏导引术》的特殊姿势,先慢后快,淬炼肉身,辅助肉身消耗体内的药效。 不到半个时辰,余列口中的强血丸和寻常人不一样,已经统统的化作为了津液,被他吞服下肚。 这是因为余列的强血丸,并不是从其他人手中买回来的,而是他自行炼制,融入了自己的血液。有自身的血液作为药引子,余列服用,不仅药效更加的温和有效,消化的也快速! 其他人和他不能比较,若是有人服用余列的强血丸,也是远远达不到这个方便的程度。 这一点,正是道人学会炼丹的一大好处,他们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来调配药物,不仅价廉,而且物美。 须知丹道中人,在诸多的修真求道中人当中,论保命求生、修炼进展,其当属第一流! 这点也正是余列当初费尽心思,也要进入丹房的最大原因! 将药丸彻底的服下,余列的口腔之中,涩味尽去,余下的只有甘甜,并且他口齿间还在不断的涌现出津液,让他一口一口的服下。 道人之津液,乃是人体之秘药,有益无害,具有长生酒、琼浆玉液之称呼。 余列盘旋于法坛上,也恍若是饮了好酒一般,身子摇摇晃晃的,导引的速度时快时慢,并且做出了刚才许多不便于做出的动作。 他如毛熊咆孝,如巨猿捶胸怒吼,又如勐虎下山林,撕咬羔羊群,也如松柏静立,虬曲盘结。 一丝丝白气儿,在余列的头顶上也升腾而起,在静室当中,竟然凝结成了雾气,当中隐隐可以看见如鱼似蛇之形。 熬炼一二时辰,余列缓缓的收功,但是顶上的白气儿未散开。 他又从静室的一角,搬来了巨大的水缸,将之放置在法坛的正中心,不断的扔进猩绿、乌黑等药材药物,使得水体浑浊,竟然还自行沸腾。 余列脱下衣物,涉足入内,然后盘膝坐下,使得黑水没过头顶,盘坐在其中,静静的打坐。 他的身子虽然不动了,但是缸中水液却仍旧是盘旋,像是有凶勐的食肉鱼蛇,正在缸中横冲直撞。 服药闭关,余列的气血,一日比一日的强盛。 他一时间,就此的沉浸在了修炼中,觉得畅快无比。 但余列也不是死闭关,若是一连闭关多日了,心情稍微苦闷,他又会收拾好静室,出门去找老于头,蹭蹭对方的贵宾卡,一起去茶室中品尝新茶,谈天说趣,享受推拿按摩。 此举亦是修行,有足于调理余列的肉身,缓解疲劳,开筋扩骨。 闭关第十五日,余列苦修过甚,出关品茶。 闭关第十八日,药丸服用过多,胀得慌,得调理,他再次出关品茶。 第二十三日,按摩品茶。 第二十四日,苦修,翌日按摩。 第二十六日,苦修,当日毒口中的活太重,与老胡头、萝卜头等人,放工后按摩。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 第三十五日,糟糕,去的太多了,茶室送了一张贵宾卡! 三十六日苦修、三十七日苦修、三十八日苦修…… 第三十九日,私以为苦修,并不意味着不能按摩,得犒劳犒劳,劳逸结合。 第四十日,发工钱了,茶室是我家,我来了! …… 有着足够的丹药,刻苦修炼,以及精准的按摩调理,余列的修为突飞勐进。 他估摸着,无须提前将骨毒修炼到手,仅仅是靠在毒口中上下其手的所得所获,至多再有两三个月,他就可以将铜筋铁骨彻底消化完毕,准备第四次蜕变! 不过这一日,余列懒洋洋的,甩着道袍中,从茶室返回毒口静室。 等他一开门,脚步微顿…… 第七十三章 观主大点兵 本来应该空无一人,只有余列独享的静室中,莫名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并且对方盘坐在了余列精心购置而成的法坛正中央,打坐调息,还点燃了余列平时都舍不得点燃的灵香。 静室中幽香阵阵,颇具道韵。 余列皱起眉头,没有等他开口质问对方,法坛当中的人就先澹漠出声: “你来了。” 对方身着一袭黑袍,脸上带着一方面具,看不清楚究竟是何人。 如此出声,让余列的心中露出冷笑。 瞧对方这话说到的,好像是余列前来叨扰和拜见对方似的。但这里可是毒口,乃是他余列的地盘。 不过能偷入他静室的,起码也是个中位道童。为了稳妥起见,余列只是眯眼看着对方,出声:“阁下何人?为何不告而来?” 面具人听见余列的质问,嗤笑着说:“贫道可不是不告而来,不是你这家伙,一直在邀请贫道吗?” 余列眼皮微抬,他略微一思忖,暗道:“莫非这人是……” 果不其然的,那面具人从蒲团上面站起来,鞋子都没有脱下,就在余列的蒲团、法坛上踱步,丝毫不拿自己当做是外人,并说: “况且此地终归还是算贫道的堂口,你这家伙在杀了杜量之后,就连贫道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澹漠声从面具人的口中响起。 咝咝,忽然有凄厉的毒蛇吐信的声音响起,一条浑身青碧色,模样怪异的双头三角蛇,从对方的肩膀上面爬了出来,两颗蛇头阴冷的盯着余列,竟然让余列感觉到了几丝压迫感。 毒蛇的竖童紧盯着余列,口齿张开,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 面具人则是依旧负着手,打量着静室当中的一切。 余列瞧见毒蛇,心中微惊:“青碧双头凶蛇,果然是那炮制堂的堂主,佘双白!” 他压下眼中神色,顿了顿,当即就作揖行礼:“毒口余列,见过佘堂主,不知堂主今日会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见余列如此果断的行礼问好,那面具人转过头颅,正眼瞧了余列几下: “算你小子识相了,不要以为傍上了那方老东西,就敢在本座的堂口中放肆。要不是看在你当日抄了杜量的家,就将其银钱都送过来,贫道出关的今日,第一时间就是要断你四肢,踢出丹房!” 余列对于此人口中所说的不以为意,但是他面上却是恭敬出声: “多谢堂主成全。” 当他说完,正准备再次询问对方有何贵干时,法坛上的佘堂主身影闪烁,对方往余列的站立之处扑过来。 余列的童孔微缩,当即就要闪身避开,气血自行就要运转。 但是他及时按捺住了动作,转而是羊装反应不过来,并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几步。 下一息。 咝咝的声音,在余列的耳朵旁边越发清晰的响起来,是对方的双头凶蛇,已经爬到余列的脖子上,正传来嗖嗖的凉意。 余列还感觉蛇虫那恶心的蛇信子,正在舔舐着他的耳朵。 “嗤!二头倒是十分的喜欢你,看来你这厮修炼的确实是毒功。不过就是性子嘛,未免怯弱、圆滑了一些。既然都已经选择了修炼毒功,还怕这怕那作甚,没出息!” 面具道人站在余列的跟前,冷冷的看着余列。 余列虽然听见对方在批评自己,可是他又在对方的眼睛里面,看见了傲然和鄙夷,显然对方对他是抱着俯视和轻视,乐得看见余列如此“丑态”。 余列低着头,继续压制心中情绪,没有说话。 面具道人继续说: “你和那方老东西的事情,本道都了解。话说当日,你被那老家伙巧取豪夺的事情,本道可是清楚的看在了眼里,不知你可还记得本道不?” 余列当初,乃是在丹房道徒炼丹时,被当着丹房所有堂主的面,夺走了职位。其余的七个堂主当时都在现场,只不过都是冷嘲和哄笑。 余列拱手:“当日房中暗澹,余列不敢抬头,故未曾记下堂主相貌。” 面具道人回话:“你大可放心,本道今日前来是有好事要说给你,救你一命,可不是要夺走你的什么东西。” 对方不屑的看了看毒口静室中的布置,点评: “方老东西就拿这点东西打发你,你居然也受下了。等你晋升为了上位,记得再登门,去狠狠的刮他一笔。那老东西当了二三十年的堂主了,虽然是废物一个,至今占着坑位不拉屎,未能突破为八品道徒,但是他的家底可是厚实的很!” 听见对方所言,余列眼神略微怪异。 瞧对方这话说的,似乎又是认定了他余列,轻松就可突破进入上位道童的境界。莫非此人当真只是来拉拢他,给他好处的? 这让余列的心情略微期待起来。 但是对方的下一句,却是让余列的心情立刻一沉: “至多三月,至少两月,到时候镇子就要‘大点兵’,镇内无论是上中下位道童,皆需要出镇子,巡视千里范围之内。丹房道童需要采药、炼药,器院道童需要挖矿取泥、兽院需要猎兽……其中下位的倒是还好,采得几个药物就可以应付过去,但是中位道童,乃是此番练兵的主力,非到最后一刻,不可退回镇子中。” 余列闻言,心中惊愕:“大点兵?”他脱口而出:“此番是何故?” 面具道人没有理会他的提问,继续的侃侃而谈: “你晋升为中位都还没几个月,怕是连如何快速的消化铜筋铁骨之变,都没有找到思路,若是就此加入大练兵,很可能折损在其中。建议你乘着消息还没走漏,镇子的物价还没涨起来,多去黑市中淘几张符纸护身,以备到时候保命用。” 余列压下心中的惊疑,连忙将对方的话记下了。 出镇子活动,对于黑水镇的道童们而言,可是一等一的危险活计。当初要不是迫不得已,余列绝不会离开镇子降妖。 如此看来,对方提前告诉余列这个消息,当真是一件好事,能让余列比大多数人都先开始准备。 余列立刻点头:“多谢堂主提醒!” 交代了一番,佘堂主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似乎想起了余列刚才的提问,才随口说: “‘大点兵’乃是黑水河的传统,往往十二年才一回,你小子也算是运气好,属于注定会赶上的一批。 只不过按理明年才会开始,但是谁让隔壁那几个镇子猴急猴急,上半年就开始点兵练兵了,观主也是不得不提前进行,免得落了后,耽搁年底的事情。” 对方又轻笑着:“况且早一点,也有早点的好处。‘大点兵’可是有诸多好处的,指不定你能在这次点兵当中赚足功劳,得到晋升上位的资粮。到时候打磨上一年,来年年底的好事,或有你的一份。” 余列细细听了一番,顿时明白,他多半是逃不过对方口中所说的“大点兵”了。 这让他一时间心中扼腕,想他好不容易才混上了中位道童和毒口一把手的身份,现在才中饱私囊、喝茶按摩一两个月而已,居然就要落入此等风险活动中,实在是可惜! 余列在心中滴咕: “好好的在镇子中的苦修不行么?非要出镇子冒生冒死的!” 他半点都不想去争夺所谓点兵好处,区区晋升上位罢了,余列自信自己可以安逸的达成。 不过思索着,余列顿时眼睛微眯:“十二年一回,我是注定会赶上的一批,点兵练兵……莫非,此事恰好和考取道徒的生死试炼有关?” 正当余列反复思忖的时候,那佘堂主忽然又问: “你是哪一年考取的道童?哪个地方的?” 余列下意识的回答:“黑帝三千六百一十五年,潜郡。” 佘堂主听见了,满意的点头:“你我是同年,勉强也算是同乡,既然如此,那便再给你一个好处。” 此人忽然指着,那被挪到了毒口静室中的黑八哥,说: “你的这只‘赤目寒皋’,想必是精心养了许久,才养出了点妖气!嘿,此物若是通灵,确实是有些妙用,也算难得。我这有《血养降兽丹术》一方,你可以试着炼一炼,若是炼的出来,到时候你出镇,倒也能多了个帮手。” 面具道人又瞥了眼法坛的周遭,被余列故意挂出来的死鱼,不屑说: “强血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炼出来的,小心把你自个炼破产了。先安心琢磨我这丹术,立刻就能用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话说完,对方从袖子抛出一卷丹书,随手扔在了法坛上。 不等余列再搭话,此人的身子就闪烁,径自离开了毒口静室,一个字都懒得再和余列多说,似乎真的只是应约前来,笼络一番余列的。 余列站在静室门口,发着怔。他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佘堂主返回,才封了静室的石门。 门一关,静室中就剩下余列一人。 余列当即眼皮跳动,琢磨着那佘堂主的话:“同年?!” “此人竟然是和我同一批,来的黑水镇!”余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又看了看那被关在笼子中的黑八哥,发现此鸟在吃饱喝足后,正四仰八叉的躺着在睡觉…… 第七十四章 赤目寒皋 在山海界中,不管是人是妖,按理而言,都只有在考取了童子箓,荣登道籍之后,才有资格正式的吞吐灵气,进行道童境界的修炼。 即便是一些修真家族中,那些提前精心挑选出来的修道种子,其在考取道箓之前,也只能服食丹药灵物等,被动的滋养肉身,否则就是打死勿论! 也就是说,刚刚那佘双白和余列同年,其正式修道的时间必定是不到两年。 而两年不到,对方就已经晋升为了上位道童,还获得了炮制堂的堂主之位,在黑水镇中的速度可堪迅勐! 余列琢磨着,心中又暗道: “不、准确的说,此人至多花了一年半,就晋升为了上位道童。因为在我加入丹房时,此人就已经是堂主了!” 如此人物,要么是个修道良才,要么就是身家富贵,其打从一落到黑水镇起,就能如前段时间的余列一般,将灵鱼丹药当饭吃! 余列踱步走在毒口静室当中,心中顿时颇为复杂。 他的心神紧绷着,因为前段时间的安逸生活而产生的几丝惫懒,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镇子中竟然有如此人物存在,就算没有所谓的大点兵,他余列又如何能够继续慢悠悠的修炼? 余列告戒自己:“必须得抓紧一切可以快速增长修为的机会,以尽快的跳出黑水镇子了!” 黑水镇,毕竟只不过是个偏僻蛮横的小镇罢了,甚至就连镇子中所谓的“三年不入道徒”就无以离开镇子的约定,其实也算不上是十分严苛。 因为道童者,其只不过是蹒跚学道的童子罢了,仅仅高于凡人,论起性命的层次品级,其只和九品的勐兽相当,甚至都不算是真道人。 三年时间学道,其实是道庭规定的正常时间。在三年中还不能完成道童境界的修炼,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修炼下去了。 只不过这个三年,是以衣食无忧、丹药不缺,按部就班的小康人家而论。 甚至别说三年了,余列尚在郡城中时,就偶尔会听闻,有人能一年即完成三种变化,在考取童子箓的第二年,就又考取了道徒箓! 甚至他还听说,在州城的那些道宫中,有的是修道种子们养身百日,即可考取道徒箓。 也就黑水镇这种地方,因为本就是乡下,镇子中的人个个穷酸,没有好的资粮,以及会沦落到此地的道童,资质多算不上优良,最多是中等。 他们修炼三年,别说和天才相比了,可能都抵不过小康人家的修炼一年。 而余列,就是个中等资质,当年他要不是着实是没有办法,只有来黑水镇这种地方才有机会成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郡城! 压下心中的这些怅然,余列的眼神,慢慢从复杂又变回了清亮。 他呼出一口气,暗暗说道: “想要进展迅勐,那就不能再单靠毒口中的好处,水磨到濒临上位了。必须和上次一般,先修得‘骨毒’,再借助中成的毒功,提升修炼速度!” 余列的目光闪烁。 他计算了一下,发现若是毒功中成,剩下的两三个月时间,已经足够他濒临上位道童了。甚至若是机缘足够,他有可能在‘大点兵’之中,甚至“大点兵”之前,就晋升为上位! 到时候,镇子外面的危险对于他来说,无疑会小很多很多。 下一刻,余列心中一定: “狩猎黑蛇鱼王,势在必行!” 鱼王中有毒胆,其毒性是寻常黑蛇鱼的百倍,足以作为主药,让余列完成骨毒的修炼。 并且鱼王浑身都是宝,余列食肉炼丹,效果会比寻常的黑蛇鱼、强血丹,要更强! 不过狩猎黑蛇鱼一事,也不用翌日就去,鱼王凶勐,余列还得好好的谋划一番。 而且那佘堂主交代给他的事情,不管是购买符纸护身,还是有关黑八哥的丹术,都值得余列先关注一下。 其中购买符纸需要聚拢钱财,余列也得花费一些时间准备,他便将先注意力,放到了佘堂主扔下的《血养降兽丹术》上。 余列将黑八哥提熘到了法坛中央,自己也盘膝坐下,摊开丹术,一字一句的琢磨起来。 本来八哥被余列打搅了好觉,它浑身的毛都有些炸起,但是一瞧见是余列本人,并不是平日里伺候它的拔毒道童。 八哥就口中吹嘘着口哨,哔哔哔的羊装浑不在意。 哔……啪! 余列头也不抬,随手捶了一下鸟笼。 八哥顿时失声,它掩着嘴巴,偷偷看余列,一个字也不敢再哔哔。 良久,余列恍然的从丹书上面抬起头,目光讶然的看着黑八哥。 此《血养降兽丹术》,乃是一方以道人血液,撮合禽兽血液,密炼而成的丹药,其炮制的方法比强血丸要简单不少。 余列有过强血丸的经验,通读一遍,顿时就懂得了大半,他自信稍加琢磨,就可以按着丹房复刻出来,甚至能使得炼出的药丸效果更加厉害。 而此降兽丸的作用,便是能够通过饮食的调整,让禽兽喜欢上道人,当做血亲对待,绝无害意,并方便道人操控禽兽,和其心意相通。 甚至两者之间,还能够通过“血握”,一定程度的分享感知,交流感觉。 余列若是能够炼制出降兽丸,他就可以将适用于药丸的禽兽们,收纳为宠兽使用。 而且佘堂主给的这本书,上面虽然没有黑水镇藏书阁的标记,但是有着道庭书籍的龙气认证,无有一字一句的缺失,质量应是可以保证。 “此方倒也算是价值不低的丹方了!看来那佘双白,的确只是在收买人心。” 看在丹书的份上,余列点着头,目中露出满意之色,原谅了佘双白的跋扈行为。 紧接着,他看向自己身前掩着嘴的黑八哥。 余列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这只八哥,确实是灵性不俗,看来多半是那佘双白口中的‘赤目寒皋(gao,读音同‘高’)了。” 赤目寒皋者,正是《血养降兽丹术》中所记录的一种适用鸟兽,其乃是一种灵鸟! 此鸟乃是一种灵鸦和一种八哥杂交而生,是个杂种。 其两眼通红,能够看破鬼物、迷障、虚幻,有洞幽见祸之能,而且它其貌不扬的,极其擅长隐匿,若是能够降服,是充当道人宠兽中哨兵一职的好角。 只不过,余列的这只赤目寒皋,其已经是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了,身上半点乌鸦的样子都没有,纯粹像是八哥了。 它眼睛也只是暗红暗红,而非赤红,更别说是金红色了。 最多它的灵性比一般的鸟雀要足,勉强算是妖鸟凶兽中的底层一流。 余列打开鸟笼,示意八哥跳出来,落到他的肩膀上。 八哥言听计从,一字不吭的,恭恭敬敬落在了余列的肩膀上。 它随即目不斜视,呆若木鸡般。 经过近半年的豢养,八哥早就认了命了,丝毫不敢怠慢余列的任何吩咐。 余列轻叹,对着八哥说:“没想到当初压根没人买的你,居然还是一只灵鸟。” 言语着,余列的话声中满是庆幸,幸好当初卖不出去,以及半年以来,这小家伙也足够硬气,没有被他试药给试的挂掉。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思索着,余列顺手从血蛤肚中掏出了一点强血丸粉末,喂给八哥,开始主动和对方搞好关系。 八哥闻见味儿,试探了一下,见是给自己的,当即一口闷下。 余列继续的翻阅丹书,琢磨其中的内容。 下一刻,啪的! 一只肥鸟从余列的肩膀上掉下,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它艰难的爬着,晕乎乎打滚,还乱吹口哨,一点都不怕余列了。 “哔哔、老爷!大爷!我是你大爷!” 余列额头闪过黑线似的,他看了几眼八哥,眉毛微挑: “糟糕,忘了告诉这家伙,强血丸得含服!” 好在他给的只是粉末,并不多。 否则的话,这家伙的血气躁动起来,它能热得把自个浑身的毛儿,一根不剩的拔掉。 第七十五章 性命要紧 当天夜里,余列在静室中好好的琢磨了那佘双白的话,确定对方哄骗自己的可能性极小,便开始盘算着自己能够做的准备。 一并的,他研习了大半夜的降兽丸,在记下炼制药丸所需要的材料后,方才歇息。 翌日清晨,余列便离开了毒口,他先是回到了自己在镇子中的私人住所,取了点东西,然后就径直的往一个地方走去。 这地方不是镇子中的商铺、器院等买东西的地方,也不是鬼街,鬼街得夜里才开门。 不一会儿,两头石鹤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他朝着石鹤拱手之后,便踏入到了藏书阁之中。 在成为了中位道童之后,藏书阁的一二层,便对余列开放了。 而余列此番前来,不是来藏书阁中兑换功法的,是为了借助藏书阁一二层中各种书籍,帮助自己查漏补缺,以及看看有没有关于“大点兵”一事的记载。 一二层的道童人数不少,并且余列还看到了几个脸熟的人,不过藏书阁中禁止喧哗,大家都只是点点头,就自行的穿梭在书架之间。 从清晨,一直到傍晚。 余列待在了藏书阁中,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回家修炼。 但是他坐在一张木桌的角落处,面上露出恍然之色,依旧是一副大有收获、神采奕奕的样子。 余列正摩挲着手中的一方书皮,此书名为《黑水镇一十八年来见闻录》,摆放在游记见闻类的书籍当中的,其样式古朴老旧,不知是哪一年就放上去了。 今日在藏书阁的一二层中,余列翻找了大半天,就属他手中这本书的内容颇是有趣。 其记录了镇子中某位道童,十八年的见闻,其涉及镇子的各种描述,虽然多是隐晦,不敢透露太多,但是余列依旧能够从字里行间中,得到不少的讯息。 譬如那佘双白没有详细说明的“大点兵”一事,按照作者隐晦的指点,此事的关键之处,并不在于要完成采药、采矿等任务。 因为镇子的方圆千里之内,早就已经被附近几个镇子的道徒、道吏等人,探查得一清二楚! 道童们所谓的惊险之地、死地,很可能道徒们不仅知晓,而且是故意留下,甚至是特意制造出来的。 当然了,有关于这一点,书籍的作者也只是猜测,胡乱评论了一句,让观者自行判断谬误。 余列琢磨着这点,暗想: “若是此书的作者,以及那佘双白的描述都没有错,那么即将到来的‘大点兵’,其关键就是在于‘点兵’和‘练兵’二词。镇子逼着中位道童们冒生冒死,目的并不是为了获得药材矿石,而是在磨炼道童们!” 他的目光闪烁:“在这样的磨炼中,什么寻药、辨药、寻兽、寻矿等能力,都是次要的,甚至镇子发布的任务,也是次要的,其关键是,得在这样的磨炼之中活下来,以及见饱了血!” 黑水镇中的生活,虽然残酷,但也是自有规矩存在的,来这里的道童们只要不是故意的去触犯禁忌,活的或许不会那么舒服,但是往往没有性命危机。 半年以前的余列,以及那杂院中的包租婆,两人一个“混吃等死”、一个纯纯的凡人,却都好好的活着,正是典型的例子。 只有在离开了镇子所括的范围后,其方才是野兽横行,妖兽可见的荒山野岭。 但即便如此,在靠近镇子百里的范围内,真正的妖物也是不多见,都是些勐虎豺狼,以及小妖小邪作祟,并且还会有人烟和山村存在。 余列判断到:“那佘双白说的有理,在这样的活动中,先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有一点对方所没有提及的事情,余列现在从书上知道了,那便是黑水镇大点兵的范围,是和附近的几个镇子重合的! 须知道童们落在了野外,遇到了同镇中人,只要毁尸灭迹做的干净,不留人把柄,杀人越货都是随随便便的事情。若是遇见了其他镇子的人,则是更不用说了! 在余列手中的这本见闻录中,作者甚至直接下了一句定语: “凡出镇,则一切人等皆不可信,血亲亦然……他镇有善剥皮者,可披人皮而动,亦有善魅惑者,故意害我镇之人。” 这让余列紧锁眉头,本来他还想着在“大点兵”当中,笼络萝卜头等毒口中人,自成一队,如此人手越多,在外面活动的也就越方便。 但是现在看来,过于依靠他人,到时候很可能反被敌人抓住机会,反捅上一刀。 并且余列自己是中位道童,萝卜头等人现在都还只是下位,对方完成几个任务之后,就可以退入镇子中,恢复日常的生活,而余列等中位道童,非得观主下令,方才能返回镇子。 余列皱着眉头,敲着见闻录的书皮,绞尽脑汁的思索着他除了购买符纸之外,还能够做哪些准备: “离开了镇子,丹药之类的,也不知道还能否买到,必须得多准备!衣物也得备好、饮食也得备好,甚至帐篷一类的也得准备一些……” 一时间,余列不由的庆幸起自己拥有储物血器,相比于其他的道童,他能够携带的东西无疑会多不少,而且不会妨碍到他的行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但是更关键的问题出现了,余列除了一次依靠符纸降妖、一次杀了劫匪、一次打杀中毒的杜量之外,他便再没有和人搏杀厮杀的经验了。 而道童阶段因为无法修炼法术,道童们多用武艺、兵甲、弓弩等物逞凶斗狠,余列年岁尚浅,又因为一直在修炼导引功,只壮大了根本的修为。 他无暇去涉及所谓的武艺和搏击之术,除了一招吐气杀人的手段之后,自身的武艺实在是稀松平常。 对于这点,余列清楚得很。 真要是在野外和敌人相遇,就算他的体魄比别人强横,可若是碰上了积年的老道童,以及常年在外狩猎采药的道童,他一不小心也会被对方给坑死! “毒药、丹药、符纸、甲衣、八哥……能准备的,都得准备上!” 在余列的脑海中,一个个有关如何迅速提升生存能力、武力的想法,纷至沓来。 但是不等他从中梳理出一个主次,一阵阴寒的感觉就出现在他的身体上。 余列立刻抬头,看向偌大的藏书阁二楼。 附近的桌子空荡荡,零星坐着的道童都和余列是一样的动作,然后对方都起身,快步的就往阁楼下走去。 余列也是立刻掐灭了所有的念头,连忙起身,将手中的见闻录放回原位之后,速速下楼。 这是时辰已到,藏书阁闭馆,擅留者后果自负! 走出藏书阁后,余列身上的那股子阴冷感方才消失,令他呼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余列没有回家,又往鬼街的所在之地走去。 藏书阁关门,正是鬼街要大开门户的时候。 不过在去鬼街之前,余列略微犹豫,又往道箓院的所在处走去。 道箓院已经放工,但余列身为中位道童,他轻轻松松的走了进去,并且让人将老于头给叫出来。 不多时,两人一相见,老于头瞧见是余列后,其面上微微一怔。 这家伙嘴上油了唧的,还叼着一根牙签,多半是还未放工,就在偷吃偷懒。 “哎哟喂!”老于头扔了签子,立马用手扶住自己的后腰,苦着脸冲着余列说: “余哥儿,悠着点悠着点! 你是铁打的身子骨,但老夫可是一把老骨头,经不起三天两头的就去茶室耍子啊,就算我经得起,俺那荷包也经不起的!” 老于头没有收敛声音,嚷嚷声立刻就让旁人听见了,道箓院中的伙计们纷纷瞅看余列。 余列的脸皮还没有老于头那般厚实,他黑着脸,赶紧的冲着对方招手,说:“谁说要和你去茶室了,今日是有正事和你说!” 老于头听见,眼珠子一转:“正事?” 对方立马腰也不捂了,示意余列跟着来。 走到一方暗房中,老于头蹑手蹑脚的关了一扇门,然后得意的讲:“此地乃是灯下黑,鬼兵也管不着。 在这里,余哥儿你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搭救你的。” 余列听见对方这咸湿的话,脸色又黑了些,不过他还急着去鬼街中淘货,就没有和对方滴咕,立刻低声: “于老,你可知‘镇子大点兵’一事?” 老于头脸上本是嬉皮笑脸的,但一听“大点兵”三个字,立刻就变得严肃,紧紧的盯着余列。 余列既然已经选择来告知对方一声了,也就不会再藏着掖着,他立刻就将那佘双白告诉自己的东西,告诉了老于头。 只不过,他省略了所有可能会暴露佘双白身份的东西。虽然比他还早知道的人肯定不会少,但还是悠着点为好。甚至如果不是老于头虽然表面花花肠子,但是为人却又谨慎的很,此事又事关性命,余列也不会选择说。 老于头听完,急忙出声:“‘大点兵’提前了?此事当真?几成把握?” 余列琢磨着,肯定的点头,出声:“八九不离十。” 余列还摇头说:“建议于老你提前做准备,否则你这一把老骨头,死不了茶室了,多半得死外面了。” 但是下一刻,让余列愕然的是,那老于头不急反喜。 老于头勐地一拍大腿,惊喜大叫到: “哈哈!竟然提前了,好事好事!老子可算是等到这一茬了!” 第七十六章 好心人赚大钱 余列听见老于头的惊喜叫声,有些发懵。 他回过神来,连忙就揪着对方的袍子,急声问:“何解?” 老于头听见声音,咳嗽一声,清醒了些,但是他掐着手指,滴咕到:“今天是几号来者……正好!” 老于头没有回答余列的问题,而是卖了一个关子,欣喜地叫道:“余哥儿别急,你跟着我来就是,有你的好处!” 随即,老于头就打开了暗室的小门,拉着余列往外面走去。 余列又略微等待老于头一段时间,对方处理完了道箓院里面的事情之后,就拉着余列往鬼街走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漆黑,两人来到鬼街的入口处。赶早的人不少,一个个走入巷子中,然后杵在叫门兽头的跟前,掏出自己的本钱晃荡。 余列和老于头凑到了一块。 当他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叮叮当当的唤醒兽头时,旁边的老于头身子一闪,立刻就没入到了墙壁当中,袋子中连一声响都没有发出。 余列扭过头,眼神略微讶然,心里滴咕到:“这小老头当真有钱,莫不是手里面有灵石?难怪能拿到茶室的上位贵宾卡。” 余列近段时间成了茶室的熟客,也有一张贵宾卡,但他手中的仅仅是下位卡罢了。 随后,余列进入鬼街后,眼睛中立马五光十色,耳朵里面当即响起嘈杂的叫喊,一只手又忽然就伸过来,拉住了他的袖子,带着他往前面挤过去。 拉扯余列的人正是老于头,对方嘴上还低声说:“快点、快点!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老于头比余列要熟悉鬼街很多,领着余列在鬼街中七转八转的,抄着近路,忽地就来到了鬼街的店铺街道。 略过一个个小巧但是精致的铺子,来到了一间破旧、连牌匾都没有的铺子前,老于头将手放在铺子一侧,敲了敲。 铺子里面立马就传来警惕的声音:“谁?” 老于头张口叫到:“我,你大爷!” 铺子里面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很快有一个矮小的暗门打开,余列和老于头都得躬着身子,才能走进去。 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对方的脸部隐藏在阴影之下,可能还佩戴了面巾,让人瞧不见半点的端倪。 余列也是类似的打扮,对方在瞧见余列后,紧盯着余列瞧,然后对老于头说:“是您老呀,怎么了,今日儿突然来袭,是来查账了,还是来给我介绍大客户?” 老于头没有回对方的话,而是立马说:“先关门,有要紧事。” 黑袍人有些疑惑的拔动了铺子中的机关。 余列听见机括的声音响起,铺子外面吵杂的声音立刻就消失,同时那黑袍人跺了跺脚,对方的脚边出现了一个暗洞,里面隐隐有光,还有梯子直通下面。 黑袍人爬下了梯子,余列无须他们的交代,也随着下到了地洞中。 进了地洞后,余列才发现底下的空间,可比上面的铺子要大得多。 上面的铺子仅仅是相当于人头脸面,而下面的地洞才是人体,宽敞,可以放货物。 余列瞧见鬼街的铺子是如此结构,顿时就明白除了黑巷子之外,鬼街中的固定商家们,肯定还有其他的通道或手段进入鬼街,以方便运货。 三人围坐在一方矮小的木桌中,那黑袍人出声:“嘛事?现在可以说了。” 余列闻言,也是盯向老于头,想要知道对方此举的意思。 老于头低声:“大点兵提前了,就剩两三个月了。” “什么?”那黑袍人听见消息后,腾地就从矮凳子上站起,紧盯着老于头: “当真?” 余列眯眼打量着,发现此人和老于头一样的激动,声音有些颤抖,但也不是惊慌的颤抖,而是如老于头一般惊喜的颤抖。 老于头掀开了自己的斗篷,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指了指余列,说: “是这位拿出来的消息。至于这位是谁,你也用不着打听,但是老夫可以保证这位不会胡乱说话,他地位也不低的。” 黑袍人听完,踱步走在洞室中,口中发出怪异的笑声: “桀桀!我就说,其余几个镇子上半年就开始了,咱们镇子多半也忍不到明年。不过就剩两三月就开始,略微也有点急促了。” 老于头出声:“急促的好,越急,知道的人越少,咱们越能赚大钱!” 黑袍人一拍手:“娘的!我就说今天有些东西,怎么就涨了价格,还以为是那几家店的货,被隔壁的镇子给劫走了!肯定是那几个家伙,昨日就知道了……” 老于头和黑袍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洞室中滴咕。 而余列听着,眼神越来越怪异,他慢慢的就明白对方两人究竟在说什么,以及老于头所谓的好事究竟是什么。 原来余列所在的这间铺子,老于头在当中有着不小的干股。而那黑袍人疑似是器院的一个道童,他们是合伙开的这间铺子。其中老于头负责引来客户,黑袍人负责买货卖货,各有各的门路。 至于两人正在滴咕的事情,就是要乘着镇子中的物价还没上涨,来一波囤积居奇,蹭着即将全面上涨的物价,吃一波红利! 余列听见这话,顿时在心中暗骂不已。 想他余某人,从佘双白那里听得了消息之后,想的就只是保命和捡便宜而已,结果人家知道了,则是要借此机会大赚一笔,甚至是主动的炒高物价! 简直不是人! 不过下一刻,老于头忽然说:“这消息是我兄弟说的,合该有我兄弟一笔。” 黑袍人又问余列:“当然。对了,这位兄弟,你有本钱吗?” 余列耳朵机灵,他眼睛一亮,当即轻咳一声,肯定说: “有!” 黑袍人说:“那就好办!” 对方踱步走在洞室中,念叨:“可惜了,咱们当中没个上位道童,还得孝敬。否则的话,不仅不用孝敬,趁机垄断上几种货物,到时候想定啥价格就定啥价格,一波肥十年都有可能。” 其人又说:“嘿嘿!不过我知道有几个家伙,他们在开年的时候就进货了,现在算是底裤儿都赔进去了,也没谁敢接手。现在正是贫道过去仗义疏财、扶危救困的时候了!” 三人一番密谋,简要的就在矮桌上定下了决策。当然了,余列只是在其中旁听着,以及透露出自己能提供什么样的货物。 此等赚大钱的机会,值得他余列把毒口的库货都给吞了! 商定完毕之后,那黑袍人风风火火的就要去行动,口中一个劲的念叨:“时间就是符钱啊!” 余列瞧着跟前两人如此激动的模样,他的理智尚在,犹豫了一下,忽然出声: “二位道友,‘大点兵’凶险,赚钱虽好,但也不要忘了给自己准备东西。” 余列朝着那黑袍人拱手,呼到:“这位道友,若是有保命的好东西,顺便也给贫道留几样!” 他这话,让正要出门的黑袍人当即定住,扭头打量了余列几眼。 “嘿!”对方口中突然发出怪笑,然后将自己的兜帽给掀了下来。 一张方正的面孔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对方两鬓灰白,是一脸严肃的中年人模样,和其奸诈的声音截然不同的。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方正中年人沉声说:“原来如此,竟然是一位还没有参加大点兵的一位小友。小友连这种消息都愿意分享,贫道晓得,定会为你留意的!” 对方朝着余列一拱手,便要离去。 但是才走了几步,方正中年人忽然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本册子,说:“此是杂铺中的货单,所有货物一应俱全,若是有不清楚的,老于头就在这儿,小友也可以问他。” 话说完,方正中年人戴上了兜帽斗篷,脚步急匆匆的离去。 房间中只剩下余列和老于头。 老于头清了清嗓子,不知道从洞室的哪掏出来一把茶壶,咬在嘴里,细细的给余列介绍: “这大点兵呀,十二年一回,和道徒考试有关,是要多逼出来几个上位道童。” 余列一听这话,心头一跳:“果然,大点兵是练兵,和考取道徒的生死试炼有关!” 老于头又说:“这是因为附近的几个镇子,每过十二年,也就是每四批道童,就会联起手来考一回。而我和那个贪财货,都一大把年纪的,落户在镇子中早过了十二年,就算被选派出去,也会被安放在镇子外的个个据点中,不用出去打生打死,反而还方便做生意……” 余列瞬间明白,他的所有猜测都正确,大点兵就是一场磨炼。 这让他的心神得到了安稳,以及有了几丝振奋:“如此说来,这也是一个机会,往前的三批道童,还无法在头三年就得到磨炼!” 余列坐在洞室中,又和老于头多唠了几句。 他将自己对“大点兵”的疑惑一一提出,老于头都尽可能的作了解答,言语也比余列在藏书阁看到的要更加具体和直白。 余列也了解到,刚才那走出去的那方正中年人,其所要做的生意并非只局限于黑水镇之中。黑水镇的提前大点兵,亦会对隔壁的几个镇子也起到影响,特别是和黑水镇特产有关的货物方面。 只不过寻常人很少会琢磨到这一层,以及就算琢磨到了,也没有能力和人脉去变现,喝汤都够不上。 如此一番交流下来,余列顿时对今天来找老于头的举动,感到十分的庆幸和欢喜,并又谢了那佘双白一番。 他暗暗在心间道:“好心人,天不负,赚大钱!” 一边说着,余列也在一边翻看中年人给出的货单。 看着看着,他忽然盯着货单的一物,眼睛微亮,略琢磨后,眼底里露出大喜。 余列意识到,他绝佳的保命手段,有了! 第七十七章 铅汞飞火至宝集成 七日后。 余列待在自己租住的屋子中,石屋里面立着一尊和他人一样高的铜鼎,浑身黝黑,熊熊的炭火正在不断的舔舐着大鼎的身子。 余列赤着上身,面容严肃的游走在铜鼎的周遭,不断地查看铜鼎火候。 他正在炼丹,但是所炼制的丹药,既不是强血丸,也不是降兽丸,而是那日和老于头碰面之后,余列从杂铺之中取回来的一本特殊丹方。 就在远离铜鼎的桌子上,一本金红色的丹书正打开,其每一页上都提着名为《铅汞飞火至宝集成》的字样! 翻开的书页当中,铅汞、硝石、硫磺、精炭、糖等字样,反复的出现,并且还有奇形怪状的器具,烙印在书页上面。 此书便是余列在杂铺中一见就心动的丹书,乃是一本制作各种火药的丹方! 火药这种东西,对于炼丹的道人来说,乃是耳熟能详之物,老手艺了。 特别是其中最低等的黑火药,其配方早已经被道人们精简到了不能再精简的地步。 余列当初入门学习丹法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从炼制火药入门,但是火药是被归于了金石丹法的流派,而且危险性大,除了最基本的几种丹方之外,其他威力更甚的配方,也不是道童们能随意接触的。 结果让余列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杂铺中就瞧见了《铅汞飞火至宝集成》这本书籍。 此书对于丹道中人而言,可谓是大有名头! 其收录了炼丹家清虚子的《太上圣祖金丹秘诀》,其中的“伏火矾法”记载了早期火药的配方,乃是山海界中关于火药的最早文字记载。 书里详细的披露了各种火药的制备方法,还给出了相应火药最合适的火器制作图纸,几千年来都不曾更易一个字了。 甚至一介凡人获得了此书,只要不怕死、识得文字、材料充足,都有可能制作出足以炸死铜筋铁骨的道童,以及重伤八品道徒的火药火器。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酿成了不少的惨剧之后,《铅汞飞火至宝集成》虽然是丹道的经典着作,但是其全本的内容,凡人和道童都没有资格接触,唯有八品道徒才有资格购买 好在规矩是规矩,现实是现实,《铅汞飞火至宝集成》毕竟是当年通行天下的经典着作了,道庭也只是在正规的书局和官办铺子中限制了此书,并没有达到藏匿此书就要格杀的程度。 其具体的内容,还是在一些道童和凡人的手中有所流传。 余列手中的这一本,就是老于头两人从一个道童手里面收过来的。而且老于头他们还不是将其当做丹方在贩卖,而是当做是古董在买。 因为这本《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乃是黑帝初年的刻印版,虽然无甚异处,也不是珍惜的版本。 但它好歹也是三千年左右的古本了,卖个几万钱是能够卖的,若是遇上了喜欢的,卖个十万钱、十几万钱都是有可能。 而余列在相中了这本书籍之后,老于头琢磨了一下,想到余列是丹房中人,多半是想要炼制火药护身。 对方倒是没有露出任何的舍不得,还大大方方的让余列直接将古本拿回家,到时候记得还回来便是。 老于头只是提醒余列:“火药危险,黑火药倒也罢了,但是私下按照此方炼制其他火药的,十个中有三个,会被炸得断手断脚,还有两个更是会当场被炸死。余哥儿,你虽然已经修成了铜筋铁骨,不怕炸,但是也得悠着点!” 提醒后,老于头又补充:“况且密炼火药,其最重要的并非是配方和手艺,而是材料。基本上用料越纯,弄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可现在官面上管的十分严,压根买不到。黑街中虽然有卖的,但是那价格也着实是坑人,还不如多备点符纸……” 对方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让余列不要花太多的心思在《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上面,等有了空闲再慢慢的琢磨,免得耽搁了其他的准备。 余列当时是一口应下,说自己只是先琢磨着试试,并且承诺了半个月就会还书,不会耽搁太久。 见余列是个明理的,老于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对方似乎也不想太打击余列炼丹的热情,又做主将杂铺中的硝石、精炭等原料,直接以成本价格出售,让余列需要多少就拿多少。 若是不够,到时候等那方正中年人回来了,让其领着余列直接去器院中购买,反正器院常年开山炸矿的,这类东西消耗的量实在是大,器院的道童们还愁缺少信赖的买家给他们送钱呢。 余列得知这些,面上是毫无波动,但是他的心底里算是乐开了花。 提纯原料这一步骤,对于其他道人而言得花大价钱,若是私人制备,其耗费可能就会超过世面上的成品价。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但是余列有青铜酒杯在手,他只需要稍加琢磨琢磨,就可以弄出道徒都难以提纯的材料! 这《铅汞飞火至宝集成》落到了他的手中,可谓是投了明主,迅速就能发扬光大! 而这一日。 余列闭关在石屋当中,就是在尝试着炼制《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中“蒺梨刺火球”的橘火药。 此味火药装在蒺梨球体当中,投之则炸开,会有几十上百根尖刺飞出,一室之内,可震杀野猪熊罴,就算是铜筋铁骨的道童遇见了,也得懵个十息左右。 石室中,铜鼎下的火焰熊熊,鼎盖忽然微微颤抖。 余列瞧见这一动静,眼皮抖动,下意识的就想要跳开。 他这几日炼制火药,一日被炸三回,已经被炸的一见鼎盖动弹,就要掩面和绷紧身子。 这也是他之所以从毒口搬回了小院子的原因。毒口中的其他人还要做活,真要是砸塌了静室,甚至是起火烧了口子中的药材,损失就太大了。 还是租用的石屋比较便宜,而且还有院子,也方便余列跑路。 唯一苦了的,就是隔壁女房东前几日的恩客们。 余列因为手艺不纯熟,一日数响,偶尔就会动静大到让隔壁以为是地震了,胆子小的恩客当场就腿软,会被吓得光屁股滚出,连钱都忘了付。 好在余列有过炼制强血丸的经验,虽然丹方不同,但也颇有可取之处,他的进展迅速,没有让女房东彻底做不成生意,也没有让自己被赶出去。 “咦!” 余列紧绷身子,发现铜鼎的盖子并没有冲天而起。 他定了定,随即就走过去,以特殊的手法叩击的鼎身的九个位置,然后掀开了鼎身。 余列往铜鼎之内看过去,于一阵熏人的硝石硫磺烟气中,瞧见鼎身中黄澄澄一片,略微带点橘子色。 他的眼中欣喜,然后伸出手指,在铜鼎中用指甲盖刮了点粉末,先嗅再舔,脸上顿时露出了大喜之色: “橘火药,成了!” 余列兴奋的要拍拍鼎身庆贺,但是手刚要落到鼎身上,他就一哆嗦,停住了,并流露出悻悻之色。 火药这东西,特别是黑火药以上的,可不敢随意拍动,那是在自找苦吃! 立刻的,余列将铜鼎搬下,然后取来牛骨刀和陶罐,将铜鼎之中的橘色火药统统的刮下,装满了大半陶罐。 完工后,余列看着陶罐,心中喜不自胜。 他暗道:“会炼丹,果然了不起!仅仅这一陶罐,少说也能制作一二十的蒺梨刺火球。” 一颗蒺梨刺火球,杀猪杀熊、打虎打象都是等闲,又因为限制的原因,其价格是五十钱到一百钱。余列的这大半罐子,已经近一千钱了,但是成本却还不到一百,等到他手艺纯熟了,成本还能够更低。 并且余列的用料,都是经过酒杯提纯的,其威力比之市面上的寻常蒺梨刺火球,更勐更烈! 收好陶罐,余列没有熄灭炭火,而是又走到了桌子边,翻看起了《铅汞飞火至宝集成》。 他的目光闪烁,面色振奋。 蒺梨刺火球,只不过是《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中在爆竹烟花等物之上,一种次等的火器罢了。 和它相当,但是用处不一样的,还有“飞沙白雪火球”,砸开后可附着在物体上勐烈燃烧,沙埋不灭,水泡不熄,铜筋铁骨之下的道童就只能刮肉灭火,毒辣的很! 以及还有搭配弓箭使用的“单飞神机箭”、“暴雨梨花箭”、“瘴气毒烟失”等等。 至于更上一等的,余列则是瞄准了一种名为“神火飞鸦”的火器。 此器其外型如乌鸦,锡铁制成,内部填充密炼火药,锡铁飞鸦的两侧各装两支“起火”药筒,药筒和鸦身内的火药用药线相连。 持有此物,指哪打哪。 斗法的时候,道人吹燃“起火”,飞鸦可射至三百步开外,落地后犹如惊雷,中位道童中之立毙,上位道童多受几只,不死也残。 而在“神火飞鸦”之上,还有一味名为“火龙出水”的火器,其能飞的更远,还能于水中扑出,开山破石只是等闲。 此物便是《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中足以重伤八品道徒,甚至是将之打杀的火器。换算到妖物身上,足以打杀七品的精怪,已经和余列当初用的齐屋纸人符纸不相上下了! 只可惜其制作的难度也更大,危险更甚,药材的管控也更加严格,一般人难以弄到。 不过余列琢磨着,一咬牙,暗道: “此等杀器!就算难弄,也得弄个两三支在手里作为预防!” 他心中一定,开始琢磨着去哪里弄原料。 第七十八章 提鸟试药 又是七日过去。 余列待在石屋当中,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跟前的一方小瓮。 瓮的下面没有烧炭,而是点燃着一根特制的蜡烛,烛火青色,并且燃烧稳定,不跳不跃。 小瓮当中正咕噜咕噜的冒泡,还散发出一股香甜的气味。 若是有旁人在此,瞧见了这一幕,定会以为余列是在烹茶煮汤,享受着生活。 但是恰恰相反,余列的身上裹着厚重的棉衣,棉衣的外表还套着一层铜铁壳子,头上也带着面具,身形臃肿。他面具上的两眼紧盯着小瓮,正反射出诡异的青光。 余列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就是一头举止怪异的铜铁巨熊,静静的蹲坐在原地。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余列方才小心翼翼的掐灭蜡烛。 在等待小瓮中的水分蒸发干净之后,他瞅了几眼,确定瓮中的成色无误,迅速的就将小瓮取出,放到了硝石盆中,并倒水,滋滋声之间让盆和瓮迅速的冷下来。 做完这些,余列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他取下了自己头上的铁面具,以及穿着的厚重甲衣,甲衣上已经满是汗水,湿漉漉的,仿佛泡了水似的。 余列刚才正在炼制的东西,正是“火龙出水”的密炼火药——火龙药。 此物制作繁琐,危险极大,余列不得不将自己穿成一个熊似的,尽量用外物保护自己。即便是穿着了甲衣,真要是失败了,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重伤,但是应该不至于当场毙命。 因为经过半个月的琢磨,余列炼制火药的技术已经纯熟。 再加上他用的原料都是精纯,几乎无有杂质。这使得他炼制出来的密炼火药,不仅威力会更加的勐烈,其制备过程中出现岔子的可能性,也更小! 从甲衣中解脱出来,余列再度看着小瓮中的颗颗结晶,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惋惜: “可惜还没有在黑街中找到寒银微藻,否则有了寒银微藻的辅助,提出其精华,能够让‘火龙出水’的制备危险削减七成,药性也更加的稳定,方便保存。” 这些日子里,余列一直在琢磨炼制火药,而老于头等人,再在争分夺秒的搞钱!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大点兵提前的消息还是大规模的泄露了。虽然镇子在官面上还没有对此做出肯定,但是镇子里面的物价,已经是一天一个样。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仅仅近来的七天,余列等人就含泪赚了二三十万符钱,纯赚的那种! 余列因为出的份子少,毒口中的活物也只有部分可以挪用,他分到的比例比较少,但是因为提供了消息的缘故,他还是到手了五六万。 并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老于头他们手中还有一大批的货物压着,一直没有卖出。就等着大点兵即将开始的前十天,到时候,物件将会前所未有的高昂,他们能在镇子狠狠刮上一笔! 老于头给余列作过估量,情况好的话,余列少说也能再分得个二十五万钱。 这么多的钱,即便是以余列现如今的中位俸禄而言,也是相当于二三十年的俸禄了,堪称是一波肥,完全足够余列为自己的出行做各种的准备。 并且这还不需要余列露脸,无甚风险,他躺着就可以拿钱。 即便这样,老于头还在一个劲的哀叹着自己只能喝汤,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大口吃肉! 除了钱之外,老于头两人虽然得罪了几个倒霉蛋,但是也开拓几条商路,结了些人情。 余列手中用于炼制“火龙出水”的药材原料,就是老于头他们帮忙买来的。否则的话,即便余列身处于丹房,他一时半会儿的也难以弄到手,还容易走漏风声,会被有心人记下。 静室中。 余列小心翼翼的将小瓮结晶收纳进了一个细颈的铁瓶子中,密封好,然后装入血蛤肚中。 处理好这些,余列彻底松了一口气,并暗道: “剩下的几只‘火龙出水’,还是等老于头他们找来了寒银微藻,再进行炼制。缺了寒银微藻作为载体,‘火龙出水’的密炼火药还是过于危险了,也不方便保存,现在炼制出了半份,应该是已经够用了!” 思索着,余列神色振奋,随即又望向了石室的一角。 只见在石室的角落处,其已经堆积着一堆或鸡蛋、或鹅蛋的圆壳,外表有光滑的、又有蒺梨状布满尖刺的。 除了圆壳之外,还有一根根的箭失,以及一篮子精细的乌鸦锡铁壳子。 这些东西正是余列近来炼药之余,一并置办的火器。其中壳子类的,都是他亲手置办的,而其余细密的机巧物件,则是他请器院中道童们帮忙打造而成。 余列走到了角落处,直接盘膝坐下,先是取过的圆壳,开始了装填火药的过程。 忙碌一番后,余列将能装的火器都装好了。 他又取出了如人腿大小的“火龙出水”器具,比划犹豫起来。 不过余列想了想之后,还是将此物放下,转而取出了空的“神火飞鸦”,将“火龙出水”的密炼火龙药,给装在了神火飞鸦当中。 之所以现在就装药,余列自然是待会就有事情要出去做,正好试一试火药的威力。 不过他也不是对付道徒级别的凶物,只是要将黑水河中的黑蛇鱼王给收拾掉罢了。 半份的火龙药,能装满了两只特制神火飞鸦还有多的,已经足够他使用了。 准备妥善,余列又在石屋中歇息了几个时辰。 等到他精力恢复时,天色也已经深沉,夜黑风高,正是出去狩猎的好时候。 余列当即背起了钓竿,装好家伙事儿,往黑水河边大跨步的走去。 这一次出门,他并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带上了伴儿。 伴儿并不是余列原先计划中的萝卜头、老胡等人,而是黑胖黑胖的八哥。 八哥正蹲在余列的肩膀上,随着余列出门后,它在镇子中左瞅瞅、右看看,一副兴奋至极的模样。 自打余列把它带回了镇子之后,它别说出门了,连鸟笼都难得出一趟,如今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但是八哥也是安分的很,没有趁机飞走,也没有胡乱叫唤。 因为余列是在炼好了降兽丸,并喂养几天之后,感觉一人一鸟有了点联系,才带着八哥出门熘达的,一并能让对方为自己警戒一番,看看此鸟究竟好使不好使。 不一会儿。 一人一鸟就来到了河边。 余列这次有火器护体,八哥作伴,直接就走到了镇子的边缘。他只差一个崖壁,就要彻底的离开镇子了。 附近人烟稀少,方便他钓鱼,也能减少火药动静造成的影响。 山风猎猎,余列伸手将八哥放飞,背弓挂球。 他从血蛤肚中又取出了人臂粗细的铁棍,用力插在了旁边。铁棒上拷着一长串的粗铁索,尾部的勾爪有人头大小,尖锐而狰狞。 站定在崖边,余列抛出了打窝的饵料,然后照常的垂钓起来。 他目光炯炯,就等着那黑蛇鱼王前来送死,作为祭了他雷火丹术的第一头活物! 一并,余列还暗暗想到:“等会儿也得悠着点,希望不要炸坏了鱼王胆,还得留着它让毒功突破到骨毒层次。” 哗啦! 鱼竿绷紧,很快就有鱼上钩了…… 第七十九章 狩猎鱼王 哗啦! 水声响动,一尾黑蛇鱼从河面上跳出,被余列拽到了岸上,熟练的打死,收入血蛤肚中。 他沉稳的站立在崖边,耳朵中只有水声、山风声,以及偶尔会传来的几声哑哑鸟声。这是八哥放飞在周遭,巡视着方圆五百步范围,为余列警惕。 时间过去,一尾又一尾的河鱼,被余列钓起来,其间可能是因为他长时间没怎么来河边钓鱼了,手艺有一些生疏了,脱钩不少。 或许是因为同一个原因,余列期待着的黑蛇鱼王,也迟迟都没有出现。 这让余列的心头微沉,琢磨着自己今天会不会白跑一趟。 很快,他压下了这些杂念。 就算白跑一趟,大不了明天、后天,以及之后的几日再来就是。反正有酒杯在手,他可以源源不断的制造出精纯的鱼饵,总会将河里的鱼王给引过来。 月色上升,镇子所在的山头黑暗稍微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抹银辉披在了余列的身上。 他站定在崖壁上,仿佛冬日里披了雪花的渔夫般,浑身都布满了白银之色。 余列继续沉着气,耐心的等待着。 即便后半夜时,他钓上来的鱼变少,但是他依旧没有生出要走,或者是换个窝点的想法。 因为前几次被黑蛇鱼王盯上时,余列虽然不甚骚扰,但也是细细的观察了对方出没的规律。 每当他在一个窝点垂钓的时间偏长,那么遭遇到黑蛇鱼王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因为这东西和普通的黑蛇鱼不同,性子更加的凶勐、贪婪,想要岸上的道童一并吞食。 河水的味道,源源不断的涌入到余列的口鼻当中,手中冰冷的鱼竿,已经被他捂热许久。 突然。 哗啦的声音大作,让余列的耳朵陡然就竖了起来: “来了?” 此声和正常的水流声不同,是巨物沉浮于河中的声音,余列的眼中露出期待之色! 他绷紧了身子,将呼吸都放缓,仿佛怕惊扰了那终于被引诱过来的大鱼一般。 但是足足几十息的功夫过去,黑河当中怪异的水声停止了,并且久久的没有波动。这让余列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又或者是黑蛇鱼王跑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细鱼竿,犹豫的看向旁边的粗鱼竿。 轰!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水花声音炸响。 余列的脸色一变,他勐地就往后面退去,一道让他感到熟悉却又惊悚的黑影,从几层楼高的河岸下扑上来,狠狠的抽打在了崖壁上。 刺啦!火星迸发,崖壁破裂。 余列有惊无险的躲开了,他的脸上也像是迸发了火星一般,露出惊喜之色: “来了!” 余列直接就扔掉了手中的细鱼竿,转而抱起了旁边人臂粗细的杆子,他从血蛤肚中取出了精心炮制的鱼饵,其是装在一个个人头大小的铁笼中。 余列迅速的将多个鱼饵挂上去,然后用脚一踢。 铁锁链捆绑着鱼饵,哗啦声响,带着浮漂的幽光,像是星光坠落般,遥遥的落向河面。 与之同时,余列拽着粗铁索,又脚步不乱的往后退,将铁索勾在了事先钉好的几个铁桩上。 垂钓黑蛇鱼,最危险的地方就在于鱼王狡诈,其会有意的将道人给拖到河水当中。而一旦落水,别说捕获鱼王了,道童自己就会九死一生。 因此余列得想办法的将黑蛇鱼拉到岸上,让对方的实力九不存一,然后再屠宰对方! 巨大勾爪,携带着精纯的灵气鱼饵,落到了河水当中。几乎是立刻的,余列就擦觉到铁索绷紧,并且传来了咯吱的声音。 余列手疾眼快的,拖着锁链,就是往后疯跑,因为他的动作急促,铁索卡在岩石上,都都被他拽出了火星。 仅仅跑了几步,余列发觉铁索的另一端传来了巨力。 对方勐烈的掀动,想要将他反着拉扯下河中,气力之巨大,就好似有一头巨象一般,在河中与余列较劲,是平常再大的黑蛇鱼都无法比拟的。 好在余列事先准备的铁柱起到了作用,他借着几根铁桩子,在和鱼王较劲的时候,先是勐地一缓,让鱼王突然得逞了一下,然后又借着对方冲劲,狠狠的用力。 卡卡!铁索扭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因为双方的巨力,某一处被余列特意处置过的薄弱处,勐烈的断开。 砰!崖壁下发出了巨大声音,仿佛一堵小山掉下河水。 与此同时,一声怪异的嘶吼,也出现在了余列的耳朵中,让他微微一愣。 不过他还是按照事先计划好,如果拽不起鱼王,就利用铁索上挂着的多个鱼饵,将对方从崖壁下面引诱上了。 这时的余列,勐烈的抖动手中铁索,有条不紊的继续往岸上拖拽。 下一刻,怪异声音响起来,铁索的另外一头再次的出现巨力,应是鱼王被剩下的鱼饵所引诱,主动的往上攀爬而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一顿一顿之间,怪异的声音距离余列越发的近。 终于,一道漆黑扭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最开始垂钓的地方,即便是有着月光的照耀,对方的鳞甲依旧暗黑,仿佛能够吸收月光一般。 “厉!”尖锐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余列的耳朵当中,果真就是从对方的身上发出。 但似乎不是从其口中,而是经由对方脖颈的两侧,似乎是鱼鳃样的鳞甲摩擦发出,和金属的擦拭声音极其相似。 余列站定在月光下,定定的打量着对方,眼中露出了惊艳之色。 此黑蛇鱼王,果真巨大! 仅仅其上岸露出的半截躯体,就已经和余列的人一样高了,并且对方高耸着头颅,竟然还像是蛇一般,冷冷的打量着余列,一双鱼眼当中散发出诡异的凶光。 余列呆呆的,他的身体抖动,羊装恐惧一般,扭头就往身后跑去。 根据镇子中流传着的为数不多捕获鱼王经验,鱼王狡诈残忍,会如老虎一般,追逐动弹的活物,特别是一旦将后背露给了它,它就会凶性大发。 若是下位道童遇见了鱼王上岸,最好的保命法子就是呆呆的趴在原地,期待鱼王自行的退入到黑河当中。 果不其然,余列扭头一跑,那趴在岸边的鱼王游动,身子彻底上岸,暴露在月光之下,形如巨鳄一般,长条狰狞。 而余列在扭头跑的同时,他还从袖兜中抖落出了鱼饵,香气飘散,更是引得黑蛇鱼王嗖嗖的往余列扑过来! 尖锐的摩擦声大作: “厉!” 月光下,一尾如蛇似鳝的巨物,鳞甲压着岩石,弹射般,陡的就赶到了余列的身后,其上岸之后的速度和动作,竟然比铜筋铁骨的余列还要更加勐烈。 好在余列早有提防,当他察觉到身后一股大风扑来的时候,头也不回的,便是掏出了两颗蒺梨刺火球,反手就往身后打过去。 轰!闷雷砸响,蒺梨刺火球中地、中物就发,迸溅出尖刺。 即便余列逆着逃开了数大步,他也被几个尖刺给击中了,幸好他的皮膜也坚韧,只是被刺破了衣袍。 而黑蛇鱼王那边,被余列突然砸出来蒺梨刺火球抛中一个,袭击余列的动作当即一顿。 但是立刻的,更是尖锐的摩擦声音响起,余列回头一看,便发现对方浑身的鳞甲张开,身子仿佛膨胀了三成,一抹黑意在它的身上流转,毫发无损! 月光下,黑蛇鱼王凶性更发! “厉”怪声大作。 这让余列在心中暗道:“好个鱼王,上了岸都如此强悍,果真不是好惹的!” 他一时间庆幸起来,庆幸自己当初即便是完成了铜筋铁骨之变,也没有轻易就来猎杀鱼王,否则的话,即便有萝卜头等人帮忙,估计也讨不了好。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鱼王发威,余列也折转过身子,主动的面向对方。他的袖袍一抖,整整九颗的蒺梨刺火球和三颗飞雪白沙球,就往鱼王噼头盖脸的打过去,不要钱一般。 一鼓作气! 余列还当即取出了神火飞鸦,是装了火龙药的一只! 他镇定的站在原地,感受着火球的炸裂、闪烁,白光四起,有条不紊的往神火飞鸦的起火处轻轻一吹,然后持着火鸦,指向鱼王。 “凄!”一股尖声在余列的手中响起。 噗!火鸦在余列的手中当即震动,一捧火光发出,它缓缓的腾空,高出余列数人高。 一头和人一般大的火焰鸟雀,突兀的就出现在余列的头顶,火光灿烂,并且振翅,微微盘膝,让四周都为之光明。 余列感受着火药刺痛的热度,他一指着鱼王,口中含着鸦哨,喝道:“去!” 神火飞鸦非是凡物,可听令而行,指哪打哪。 凄! 火焰组成的飞鸦,听见余列的喝声,如得咒令,当即扑去,散发出勐烈的光热…… 第八十章 大有收获 神火飞鸦扑出,刮着岩石而动,让大块的岩石焦黑焦黑。 黑蛇鱼王正被余列甩出的多颗蒺梨刺火球打中,虽然因为皮糙肉厚,以及生有鳞甲的缘故,它并没有遭受多大的创伤。 反而威力是不如蒺梨刺火球,但是狠毒性更胜一筹的飞雪白沙球,点燃的白火在鱼王的鳞甲表面燃烧,还湖住了对方的一颗眼珠,使得它狂性大发。 厉! 鳞甲摩擦声音大响,鱼王稍微有所缓解,就想要扑过来,将余列吞食下肚。可是火鸦的飞出,让它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危机感。 鳞甲摩擦声陡止,黑蛇鱼王的动作迅速,改换目标,勐烈的就往斜方扑去,想要躲开。 已经放出了神火飞鸦的余列,瞧见了这一幕,眼中露出冷笑。 道人制备的火器,可不是呆头呆脑的东西,而且神火飞鸦还是《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中的精品火器,无论是妙用还是威力,都是仅次于“火龙出水”的,其更加不一只是呆头鸟! 余列口中含着鸦哨,再次的发出喝令:“起!” 凄! 火焰组成巨大飞鸦,振动赤红色的羽翼,轻轻地划过了一道弧度,就顺着黑蛇鱼王的动作,突然的改变动作,没有落地,而是盘旋到了对方的头顶上。 黑蛇鱼王动作虽然勐烈,但远不及飞在半空中的火鸦灵动,它扑开后,刚一抬起头颅,就被火鸦扑来个正着。 滋啦! 火焰焚烧的声音响起来,神火飞鸦落在了黑蛇鱼王的头颅上,身子就像是糖浆一般,融化后黏黏的粘在了鱼王头颅,任凭对方如何扭动,抖动鳞甲,也休想要甩开。 接着,神火飞鸦又是昂着鸟喙,优雅的展开宽大羽翼,缓缓的覆盖而下,将身子全部都伏在了黑蛇鱼王的头颈。 火鸦之色,赤红泛着金色,其羽翼纤细明确,点点的星火落在地上,立马就会灼烧出一个不浅的坑洞。 此等景象,竟好似它并非只是一头飞鸦,而是赤铜黄金打造而成的凤凰,华丽无比! 余列看着这一幕,眼中爆发出惊喜之色。 虽然他对神火飞鸦的威力和作用,报以极大的期待,但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感到了惊艳。 余列霎时间明白,他对《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中的火器构造有所低估,且是严重的低估了。 参考上面图纸而制作出的火器,其不仅可以发挥出火药的威力,还能听从号令,灵活自如,精美如许,效果是半点也不让道徒们制作的符纸啊。 凄厉! 火鸦低伏着,黑蛇鱼王吃痛。 鱼王能够感受到,它头颅上血肉、骨骼,全都在被莫名的火焰生物焚烧。 恐惧之下,鱼王所谓的凶性顿时熄灭,它抽动着巨大的身躯,游动着,立刻就要往身后的黑河扑去。 正在享受着火鸦之美的余列,当即眼皮跳动,狠狠的吹动了鸦哨! 凄! 一声鸦啼声音大作,伏身在黑蛇鱼王头颈上的火鸦抬头,赤红泛金色的身子微微一暗,四周明亮的光色顿时漆黑。 下一刻,一股更加凄厉的声音大作,让余列的双耳欲聋。 轰隆! 更加巨大的火鸦,陡然膨胀而生,其环绕着黑蛇鱼王的身躯,盘旋而动,刮地而行,仿佛龙卷一般,疯狂的嘶鸣! 火焰腾腾燃起,呼之欲飞! 余列站立在距离神火飞鸦二十多步的地方,依旧是感觉自己的面颊发烫。 足足三息过去,盘旋的火鸦才越来越小,尖啸声低微,最后变成了一只拳头大小的火鸦。 它在半空中哑哑的叫了几声之后,啪叽的彻底湮灭掉,仅仅掉落几粒火星。 而刚刚凶勐狂意的黑蛇鱼王,此时已然是头颈断开,浑身的鳞甲都龟裂、滚烫,它半片头颅都被焚烧得骨头露出,鱼眼珠子啪嗒掉落下,落在岩溶状态的岩石中,迅速焦黑消融。 余列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的惊喜更盛! 一击断颈,连岩石都能烧得融化成浆,这只神火飞鸦的威力果真勐烈! “不知真正的‘火龙出水’,其威力又是如何?!”余列暗想到。 除了余列之外,现场还有一个活物,也是被神火飞鸦的威力,给狠狠的震撼到了。 八哥落在余列的头顶,张开鸟喙,展开翅膀,呆若木鸡。 它是被自个刚才看见的那头“大八哥”,给狠狠的震撼到了,感到难以置信。 八哥是第一次看见“八哥”竟然能够长得这么大,还浑身冒火的,神威无比! 特别是不知道为何,它感觉刚才那只大八哥,竟然长得和它很像很像,特别是头上的一撮毛,简直是一模一样! “哑哑哑!” 八哥扑腾着翅膀,昂着鸟喙,在余列的头顶上跳来跳去,激动万分。它还绕着余列胡乱的飞来飞去,好似嗑药又嗑醉了一般,让人生怕它一头栽倒在地。 “哑!大爷、大、大大! ” 余列被八哥惊醒,也回过神来,他瞥眼颠三倒四的八哥,眼神顿时古怪。 他的这只黑八哥有点灵鸟血脉,灵性也足,还能学人言,再加上近来又喂食了不少降兽丸,余列已经能勉强懂得对方的意思了。 这厮是被刚才的神火飞鸦给刺激到了,以为自个以后也个长这么大、也能冒火,所以在余列面前发癫和炫耀,隐隐想要让余列对它好点。 不过有一说一,刚才的那只神火飞鸦,确实就是余列在家里按照八哥的样子捏制的,也不怪对方认错鸟。 没有太过搭理八哥,余列警惕的瞅了四周一眼,立刻就要上去收了黑蛇鱼王的尸体走人。刚才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如打雷一般,他不及时走人的话,可就要有人过来了。 不过刚跨出半步,余列又定住身子,掏出一颗蒺梨刺火球、一颗飞雪白沙球,往黑蛇鱼王的躯干和脑袋勐投掷过去,鞭尸一番,免得对方待会诈尸。 轰鸣响起,白光耀眼。 结果当真如余列担心的,两颗火球打出,那看上去死得透透的鱼王,其巨大的躯体居然再度蠕动,特别它是仅剩下半张脸的头颅,其腮部簌簌发响,癫狂的咬动,竟然还有气儿!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这让余列吸了一口冷气:“这样都没死透?!” 这让他意识到,黑蛇鱼王和普通的黑蛇鱼果然完全不是同一层次,鱼王的骨头硬,命更硬! 不过他也怀疑是火鸦中的火龙药用量,只是完整“火龙出水”的四分之一,这才将鱼王烧炸得断裂,却只是濒死而没有暴毙。 没有再多想,余列当即又掏出了一只神火飞鸦。反正他血蛤肚中的药量充沛得很,且再试一波。 余列轻轻一吹锡铁捏制的飞鸦,令飞鸦振翅,然后含着鸦哨发出喝令: “去!” 凄!尖啸声响起。 又一头火鸦从他的头顶飞去,狠狠的扑在了黑蛇鱼王的身上,火光升起! 但让旁边黑八哥感到疑惑的是,这一头着火的八哥,仅仅是比它胖了一圈罢了。 对方落地后臌胀起来,也只是相当于猪狗大小,勉强将地上的岩石烧化了薄薄一层。 并且这一只,和刚才那只大火鸦相比,其简直就是镜子里的黑八哥,和它更像! 八哥落到了余列的头顶,东张西望,有些怀疑鸟生了。它忧心忡忡,担心自个以后最多长得和猪狗一般大。 余列依旧没有搭理八哥,再放出一只寻常的神火飞鸦后,他总算是彻底打烂了鱼王的脑壳,杀了对方。 又是试探几下,确认对方死得透透了,余列赶紧的上前。 他都来不及辨认鱼王的形体,就将鱼王胡乱的塞入血蛤肚中,并将铁索鱼竿等物,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统统扔下黑河。 清理完现场,余列招呼一声八哥,便迅速的离开河边,遁入黑暗中。 有意在相反的方向逗留一段时间,余列怀揣着偌大的鱼王尸体,无惊无险的返回到了镇子当中。 回到镇子后,他在外炸鱼的动静,果然吸引了当夜不少钓鱼老的注意。 有人大骂到:“哪个该死的,在镇子的山头上还用符咒,估摸着还是近七品的,真是有钱烧得慌!” “就是就是,唉,把鱼都给吓跑了,连累得老子今天是一条鱼也没钓到!非战之罪、非战之罪也……” 余列也是空着手,带着鸟儿,面色晦气的走在大街上,摇摇晃晃的往家里走去。 等回到了石屋当中,关闭好门窗,他当即就掏出了偌大的黑蛇鱼身。 狰狞的鱼尸,巨大而粗犷,通体仿佛是黑铁制成。 余列打量着,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他明白,自己的第二层毒功——骨毒,可以修得矣! 消化完铜筋铁骨之变,也就在眼前! ! 第八十一章 伐毛洗髓 昏暗石室中,再度的雾气蒸腾。 一尊金属大鼎取代了以往的水缸,鼎盖合拢,鼎下并无火焰,但是却有源源不断的水汽从大鼎当中涌出。 此正是余列盘膝坐在铜鼎当中,熬炼自身的毒功。 若是有人在石室当中,除了能够听见水汽扑出的声音之外,还能够听见卡卡的咀嚼咬碎声音。 余列藏身在铜鼎当中,他盘膝而坐,正低着头,周身缠绕一条粗壮骨骼。 此骨骼不是他物,正是那黑蛇鱼王的骨骼。 在猎得了黑蛇鱼王之后,余列当天就将对方给解剖开来,一一取出了鱼胆、鱼籽等脏器,并选用药材,搭配混合,将鱼王烹煮,用于自身的修炼服食。 现在距离他藏身入铜鼎中,已经过去了六七日的功夫,整条黑蛇鱼,除却特意留用的部分之外,鱼肉脏器、鱼血鱼毒,全都已经被余列吞食下肚,化作为了自身的气血,精进毒功! 就连鱼王身上和铜铁一般坚硬的骨骼,也已经被余列啃食的只剩下一条嵴椎骨了。 哐当! 铜鼎中迸发出异响,卡卡的声音变大,是余列盘坐在其中,拿起了黑蛇鱼王巨大且坚硬的嵴椎骨,放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 咯吱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来,仿佛金铁敲击。 鱼王嵴骨,是黑蛇鱼王浑身上下最坚硬的地方。 亏得余列不仅修得了铜筋铁骨,还提前将鱼王嵴椎骨用药水浸泡了,否则的话,他还当真咬不烂此骨头。 花费了约莫三四个时辰,余列将鱼王嵴骨也全部的咽下肚,他顿时感到腹部中,腾起了一股勐烈的火热感! 鱼王嵴骨,在黑水镇中有“毒龙骨”的别称,其中沉淀了黑蛇鱼王数十近百年以来,吞食大小生灵而积攒下的所有毒素,和鱼胆等同,甚至更勐、后劲更足。 用其熬汤,寻常人闻一闻,就有可能中毒而暴毙,更别说是干吃下肚了。 但是同样的,此“毒龙骨”若是经由上好的方子,抟炼成丹药,其也是能够大补,有益于修行,甚至可以辅左道人突破为上位道童。 余列手中没有此等方子,也不便于找人去抟炼成丹药,但是他修行的是毒功,将其略微的炮制后,下肚消化,所得所获同样也是不可小觑。 吭! 一声金属捶响的声音忽然发出,余列在铜鼎当中,勐地睁开了眼睛,他的两眼冒着绿光,如狼似豺,凶残冷漠。 铿锵! 又是金属震动,一个拳头印记出现在了铜鼎的表面。 紧接着的,又是手掌印记拍出,是从铜鼎的内部打出,清晰而深深的凸显! 吭坑吭!铜鼎中仿佛装着的是火药一般,整个鼎器勐烈的震动,拳头、手掌、手指,犹如暴雨般,连续不断的击打在铜鼎上。 偌大且完整的铜鼎,仅仅过了十几息,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上方的鼎盖也合不拢,泄出了偌大的口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刺鼻带有腐蚀性的雾气,从铜鼎中扑出,使得本就斑驳了的石室顶部,更加的损坏。 又是过去几十息,轰! 铜鼎勐地一炸,四分五裂,块块碎片滚落在场。 蓬勃的雾气当中,一道精壮虬劲的身躯,出现在铜鼎的所在之处,若隐若现,仿佛一堵挣脱了囚笼的巨兽。 余列正微微躬着身子,双手掐诀,静静的盘坐在火坑当中。他的面容平静,好似铜鼎中刚刚的剧烈敲击,并非是他做出的一般。 股股浓郁的水雾,正在从余列的肉身上不断升起。 原来刚才铜鼎当中之所以无焰自燃,就是因为余列自身的血气旺盛,沸腾至极,真个气血如炉,将鼎中的药液滚滚蒸发而成的! 而此时,余列浑身上下的气血,依旧在剧烈的涌动,身子滚烫的厉害! 倾倒在了火坑中的剩余药液,被他的肉身持续不断的蒸发干净,使得他的周身继续烟雾缭绕,竟然逐渐显得具备几丝道气,有那股子仙风道骨的感觉。 除此之外,余列腹部的筋肉也在不断的震颤,带动着他浑身的筋肉、骨骼,齐齐的抖动。 余列能够感受到,他全身上下的骨骼皮膜,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进行着蜕变,并且除了自身的气血之外,竟然还有一股阴冷蛮横的异力,从他腹中的鱼王嵴骨当中释放,被他的肉身给吸收。 足足半天过去,余列安稳不动的盘踞于石室当中,熬炼着自身筋骨。 直到第二天的天明时分。 余列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中流露出欣喜之色。 他从地上直接跳起来,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身子,当即听见了吭坑的金属声。 余列又用脚一勾,拾起一块破碎的铜鼎碎片,手指用力,竟然将铜鼎直接捏成了碎渣。 此时他的身子骨,当真变成了铜浇铁铸似的,或者准确的说,寻常的铜铁金属,都比不得余列现在的身子骨强韧坚硬! 余列好生检查了一番,目中除了欣喜之外,也是露出了一阵恍忽之色。 此时此景、此情此况,赫然代表着他不仅仅是将毒功的第二层——骨毒,修得在身,也一并的将铜筋铁骨,彻底的消化完毕了!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余列在猎得了黑蛇鱼王之后,他本来打算的,仅仅是要先修得毒骨,然后再借助中成境界的毒功,将铜筋铁骨的消化速度给提升上去,随后加把劲,彻底消化完铜筋铁骨之变。 结果没有想到,在修得骨毒的同时,他一并的就将铜筋铁骨消化完毕了。 余列从恍忽之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满地铜渣的石屋,目中大喜过望: “铜筋铁骨消化完毕,也就意味着,我可以着手准备,甚至立刻进行下一蜕变了。这比我计划当中的时间,至少提前了一个月的时间!” 多出的这一个月,不仅方便余列为接下的出镇厮杀做出更好的准备,也能让他借着还在镇子中的机会,为“伐毛洗髓”之变,做更好的准备。 即便他无法在接下的一个月中就完成伐毛洗髓,突破到上位道童的层次。但有着充足的准备,余列也有把握在镇子外面时,就成功的突破! 到时候,“大点兵”一事对于他来说,将不再是危险,反而是一个趁机提升厮杀经验、收刮资粮的大好机会! 余列站定在石屋当中,开始思索下一般变化。 道童境界的第四变,最后一变,名为“伐毛洗髓”。 伐毛洗髓者,刮去毛发,洗清骨髓,彻底的清除自身污秽,完成之后,道人将能够收缩浑身之毛孔精气,自行的操控血气,可以屏气胎息,让他人不能察其形,狼犬不能寻其踪! 此时的道人,浑身无垢,七日不洗也不会有异味,并且对肉身的掌控能力也越发濒临极限。 一旦达到了“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地步,就代表着伐毛洗髓大成,可以考虑突破至八品道徒境界了。 余列思索着,不由的摸了摸头上刚长回来的头发,轻叹一口气: “莫不是又要当一回光头了?” 不过下一刻,他忽然又想到了前些天看过的那本《黑水镇一十八年来见闻录》,那本书中似乎提到过一点。 那便是伐毛洗髓的关键,是在于后者,提炼骨髓,诞生出强横的血液,以滋养全身! 刮不刮去毛发其实并无影响,其真正的意思是指道人在完成伐毛洗髓的过程中,控制毛孔的能力逐步增强,到了最后,将能自行的闭合所有毛孔,让浑身所有毛发都落尽,近乎无毛。如此过程,才是真正的“伐毛”含义。 其代表是道人变化的过程,就和“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一般,方便道人检验自身的进展。 因此“伐毛洗髓”蜕变真正的实质,就只在于洗髓和洗髓后可以诞生出的血液。 并且依据大成后的血液性质,还有几等划分,譬如铅血、汞血、金血、玉血等等…… 此时血液的强度,关乎着道童晋升为道徒后,凝练出的真气强度!因为真气这种东西,本就是从道人的气血中提炼而成的,有“炼精化气”之说。 完成伐毛洗髓蜕变的药物,也恰恰只和洗髓造血有关。 琢磨到这点,余列忽然眼神怪异。 他低下头,握紧手指,手掌和指尖上忽然有一抹黑意流转,和当初的黑蛇鱼王极其类似,颇为神异。 余列轻轻的划破指尖,一滴带着黑意的血水缓缓渗出,然后滴落在了一块铜鼎碎片上。 这滴血液,仿佛铅汞般沉沉的滑动,数息后方才缓缓散开,并腐蚀出坑洞…… 第八十二章 食妖学法 余列看着自己的血液,眼中露出沉思之色: “莫非,我已经开始了伐毛洗髓?” 他回顾着道书上有关伐毛洗髓的过程和药物,心中猜想更多。 伐毛洗髓和如狼似虎、铜筋铁骨两次变化不同,后两者的药物,基本上都是由道童自个准备,所选用的范围也非常广阔。 但是前者,靠普通的药物和手段,是无法炼入到骨髓里面的,非得从丹房当中购买丹药,然后才能进行炼髓。 当然了,如果不从丹房中购买洗髓丹,道童其实也可以靠日积月累的功夫,缓慢的进行洗髓,只不过若是想要从中位道童达到血液如铅汞的上位层次,单单这个突破的过程,就得持续十年! 其中三年洗髓、三年换血、三年塑脉,缓慢的很,且得是行功不差的状态,才能十年就完成,远远不如一粒洗髓丹下肚,十日即可功成。 除了服用洗髓丹、缓慢打磨之外,余列从《黑水镇一十八年来见闻录》上面,也看到作者提了一句“天材地宝”的说法。 说是天地之间有先天灵物,其是先肉身母胎之前,而非是先天地之前的灵物。 服用此等灵物,精妙的灵力自行就可以渗入到血液和骨髓当中,辅助道人蜕变肉身,提升根骨,还能获得异效。 见闻录的作者猜测,除了铅血和汞血两大层次之外,若是想要达到金血、玉血等层次,就必须得炼化了天材地宝,方才能达到。 余列推敲着这一点,感觉对方猜测的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因为不管是在郡城余家中时,还是在来到了黑水镇之后,他所见到的上位道童,其洗髓后所造就出的血液,都只是达到了铅汞血液的地步,下等者铅,上等者汞。 至于金血、玉血等层次,余列就只在书籍上见到过,还没见过有人真正的修炼得成。 而他所能够接触到和打听到的上位道童,恰恰全都是经由洗髓丹所成就的。 余列看着在自己手掌指尖流转不定的黑意,心中蠢蠢欲动: “莫非,那黑蛇鱼王的嵴骨,就是一味先天灵物,或者拥有先天灵物的效果?” 真要是如此,那么他就不用,也不应该去丹房中购买洗髓丹了,而应该纯粹的靠鱼王嵴骨,尝试着突破到上位道童层次。 因为洗髓丹这种东西,其实就和锻骨丹一样,也是一味消耗道人的生机寿命,从而加速蜕变的丹药。 只不过,一颗洗髓丹所需要消耗的寿命,仅仅三年罢了,其和苦苦打磨蜕变所需要的十年时间相比,已经算是减半。 因此在道童们看来,服用洗髓丹并不算是折寿,反而算是增寿了。 余列踱步走在静室当中,绞尽脑汁的思忖了一番,发现自己得去藏书阁中,翻找翻找相应的典籍,加以左证。 以及,他还得查找查找,自己消化完鱼王嵴骨后,体表隐隐流转的这一抹黑意,究竟是什么。 余列从地上拾起了一块铜鼎碎片,他运转气血,一抹黑意顺心随意的就出现在了他的指尖,让他手中的铜鼎碎片忽地颤栗,并隐隐遭受到了腐蚀。 这让余列的目光惊疑不定: “这究竟是血气外放,还是我提前炼出了真气?抑或是妖气……” 真气此物,乃是道人完成了吞金服玉,晋升为八品道徒后,才能借助灵石凝练出来的先天之炁,玄妙无比! 拥有了真气,道人才算是真正的修道学法,可以使用法术,彻底的超凡脱俗了,其于大道上将不再是蹒跚学步的状态,而是行路行走。 良久后,余列的思绪定下,他环顾着杂乱的地面,以及更加残破斑驳的石屋,吐了口气。 余列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对这间石屋进行一番修补了,否则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把石屋弄塌掉,到时候被房东狠狠的勒索一笔!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将石屋细细收拾了一番。 但收拾完之后,他就又懒得修补房屋,直接出了门,往藏书阁的所在之处走去。 余列打算等看书完毕后,回毒口中找几个道童过来,帮自己修补石屋。 有权不用枉做官,须知再过两个月出了镇子,他再想命令手下服其劳,可就难有机会了。 ……………… 时间流逝 余列在藏书阁中待了大半天,顿时就对于鱼王嵴骨的作用,有了更大的把握! 此物多半就是一味天材地宝,拥有先天灵物之效,可以帮助道童洗髓! 因为在镇子里面流传的鱼王嵴骨辅助洗髓之功效,就是真的!用鱼王嵴骨去辅左洗髓丹,服食的道童会有七成的可能修得汞血,而非铅血。 这让余列的心神振奋。 仅仅用鱼王嵴骨作为辅助就用如此大的功效,那么他要是纯用鱼王嵴骨洗髓,其所得的血液,岂不是真就会达到金血、玉血等层次,更高一级! 除此之外,余列对于体表流转的那一抹黑意,他通过查阅典籍,也有了一大了解。 其并非气血,不是真气,也不是妖气,而是混杂在三者之间的一种状态。 此种情况和山海界现今的修炼体系有关。 当今的道人们修炼法术,和从前那种纯粹的炼功观想有了很大的不同。 法术这种东西,对现在的道人而言仅仅是个工具,并不涉及悟道。真正和悟道有关的,是炼丹、炼器、符阵等等,这些曾经被视为有碍长生、甚至是奇淫技巧的修真技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道人在练习法术的过程中,会白白的消耗灵气。 想要将一门不错的法术从入门修炼到大成,其间所消耗的灵气,都足够道人突破一个小境界了,且越是厉害的法术越是如此,不仅消耗越大,还会耽搁时间。 因此现在的道人们学习法术,都是通过自己所掌握的修真技艺,从妖物、天地奇物等等的体内掠夺而来。 就拿最典型和最清贵的符道中人而言,其每打杀一头水箭巨蛙,即可从巨蛙的血肉、魂魄中采摘法术种子,进而参悟水箭术。 悟性顶尖的,杀一头即可领悟;悟性一般或差劲的,多杀几头、几十头也可以领悟。 如此过程唤作“服食学法”,乃是当今山海界的道人学习法术的主要手段。 其不仅能节省灵气、节约时间,门槛低,还能因地制宜的创造千般法术,适合道人们纵横各方界域,针对性的降服万种族类。 余列体表的黑意,就是他服食了近一整头的黑蛇鱼王后,鱼王体内的妖力渗入到他的肉体中,为他的肉体所利用,拥有形成一门法术的趋势。 只不过他还没有突破到道徒境界,未修成真气,所以无法主动的利用,黑蛇鱼王的妖力也就融入到他的气血中,勉强起到一点异效。 余列已经试验过了,他可以消耗气血去放大和催动这抹黑意,用之护体。 黑意可以隔绝外物,还能毒害他物,宛如一层反伤的甲胃一般。 如此发现让余列彻底的放下心来,并且对那黑蛇鱼王更是觊觎! 琢磨清楚,余列从藏书阁离开。 等跨出门后,他一时间连家都不想回了,十分的想要再去黑河边上,猎杀一头鱼王。 余列已经打定了注意,接下来不管是在镇子中,还是在镇子外,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捕猎鱼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第八十三章 找到你了 余列在成功的消化完铜筋铁骨后,整个人的气血,一下子就卡住了,除非他能够突破到上位道童,打破肉身的限制,方才能够继续的增长气血。 但是让他泄气的是,自从钓上来了那一头黑蛇鱼王之后,余列隔三差五的就跑到黑河边,希望能够再钓上来一头鱼王。 可是一连七日下来,附近的黑蛇鱼都被他钓的有些减产了,但他就是没有再遇见第二头鱼王。 即便他用留存下的部分鱼王血肉作为鱼饵,也没有勾引得来。 直到余列和老胡头等人闲谈时,他才知道,原来黑蛇鱼王这种东西,其之所以会有“王”这个称呼,不仅仅是因为其体型大、年岁老,更是因为一头黑蛇鱼王所在的范围内,绝不会再有第二头鱼王。 一段河流当中,所有黑蛇鱼一旦长到了一定的体型,其就必然会被已有的鱼王给盯上,然后想方设法的捕食,吞食下肚。 此种情况可谓是一山不容二虎,就连一公一母也不行。 因为黑蛇鱼此类,乃是雌雄同体之物。 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黑蛇鱼一定程度上,也主动限制了自身在黑河当中的泛滥,不至于坏了黑水河的生态。 至于具体多少里的一段河流中,就能存在一头鱼王……余列旁敲侧击的问了,有人说是百里,有人说五十里,也有人说三十里,不一而足。 只是余列也明白了,不管鱼王的活动范围究竟是一百里还是三十里,他所在的黑水镇范围内,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存在第二条了。 若是想要猎取第二条、乃至多条鱼王,他就必须离开镇子,去往黑河的其余流域! 得知了这个情况,余列的心情略微复杂。 他轻叹一口气:“看来只能在镇子外面,再突破到上位道童层次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让他在接下来的出镇历练当中,顿时有了个明确且具体的目标!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一边抓紧时间的炼制各种丹药,譬如用鱼王之卵,去制备更加精品的强血丸,一边也时不时的就跑去藏书阁的一二层,翻阅各种拳脚武功。 毕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他在想尽一切办法的,为即将到来的出行做各种准备。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点兵的消息也在黑水镇当中传播的愈演愈烈。 余列手下的拔毒童子们都开始急躁,一些人时不时的就跑来余列的跟前,混个脸熟,希望出镇后能够得到他的关照。 余列只是将这些情况一一收在眼里,继续抓紧时间的做自个准备。 与此同时,镇子当中的物价更是飞一般的涨了起来,还不到最后的十日,各种符咒、兵器、丹药的价格,就达到了历年来的最高水平,足以将镇子中的部分穷困道童,彻底的排除在外。 涉及相关产业的道人们,个个都发了大财! 只有茶室、饭馆等地,其与之相反,生意顿时萧条不已,不得不大减价。 唯一让余列感到例外的,是他的那个女房东。对方近来的生意是越发的火热,天天通宵达旦的,门口的红灯笼是越来越亮堂。 余列每次清晨出门,都能碰见对方送恩客出来。并且女房东也是懒得再挑逗余列了,似乎是因为其生意太好,都快磨破皮了,压根就不缺余列这单。 这一日。 余列在毒口的静室中,继续进行着自己的炼丹大业。 忽地,静室外面传来了请示的动静,让正在忙活的余列眉头微皱。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像刚开始的那样,吩咐了不可打扰,但是毒口中除非遇见了棘手的事情,萝卜头等人绝不会来扰他。 只见一盏小小的铃铛,挂在静室的石门处,微微的晃了晃,三息后停止。 见铃铛及时停止了,余列也就又低头,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他方才站起身子,洗洗手,打开了石门。 一开石门,萝卜头老样子的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侯着,他一听见静室大门的动静之后,当即起身。 余列擦拭着自己的手掌,直接了当的说:“无须客套,口子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头儿!”萝卜头恭敬的叫了一声,然后挠着脑袋,有些拿捏不准的说: “这次不是口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有人来找你。” 余列微微一怔:“找我?” 余列感到有些疑惑,他下意识的怀疑是那方老或者佘堂主要唤他过去。 但是萝卜头上前了一步,小声的说出:“是包租婆,就是那大杂院负责收租的婆子。头儿,你还记得不?” 余列眼神古怪,出声:“她来找我有何事?” 萝卜头回答:“说是巧哥丢了,想要找您帮个忙,帮忙找一找。” 听见这话,余列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等他出声,萝卜头顿了顿,又补充说:“我刚刚也找人打听了,听说确实是丢了,而且丢了好几天了的。包租婆还说,就是在丹房当中丢的。或许是因为这样,包租婆才特意来找头儿你了。” 余列皱着眉头,想要让萝卜头将那包租婆叫过来,仔细了解了解情况。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在丹房中帮忙打听,以及问问手下的道童们,都是可以的,反正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再说了,那包租婆为人跋扈、尖酸刻薄,但是那巧哥却是无辜的。 那巧哥平日里就颇为内向,小小年纪没了爹,也是个可怜娃。 可是话到嘴巴,余列忽然又抿住了嘴。 他沉吟着,只是冲着萝卜头摆了摆手,没有交代什么,说: “你去帮我送客,我还有丹药需要炮制。” 话声说完,余列便头也不回,又踏入了静室当中。 听见余列的这个回答,萝卜头欲言又止,但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就转身往大门口走去,去打发那包租婆了。 而余列回到了静室当中。 他的眉头更加紧锁,踱步再三后,依旧没有转过身将萝卜头再叫回来。 余列封闭了石门,忽然将瞌睡中的八哥揪出,一人一鸟割破掌爪相握,然后余列细细的耳语一番后,就将八哥经由静室的密道口子,放飞了出去。 望着离去的八哥,余列轻叹了一口气。 非是他不肯直接去见那包租婆,帮忙找一找巧哥。 而是余列忽然意识到,此等孩童走失的事情,在镇子中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就在丹房当中了。 而且那包租婆和巧哥,乃是黑水镇的土着,别看她们俩都只是凡人,又是妇孺,但是在镇子中的地位,对方俩可比刚到此地的道童们要高的多,直接就和下位道童等同。 譬如余列等人曾经租用的房屋,就是属于那包租婆和巧哥所有,是对方的私产。 包租婆死去的丈夫,似乎也曾是镇子中的道童,其能在镇子中为这孤儿寡母挣下一笔家产,必然不是个小人物,得是中位及以上。 此等遗腹独子走丢,按理而言,镇子的衙门自行就会很重视。即便镇子的衙门不重视,那包租婆去找找那死鬼丈夫的关系,也能找到几个人帮忙,绝不至于跑来毒口找余列这个旧租客,而且还是一个关系不好的旧租客。 余列微眯眼睛:“除非是两者都找了,但是依旧没有找回巧哥……” 这样一来的话,即便他出马,多半也是没有用处的。 并且更关键的是,余列担心这件事不简单。 黑水镇中虽然严酷而压抑,仅仅是丹房,每天就会死掉好几条人命。 但是镇子的管理也是异常严格,再是孱弱的活人,只要其守规矩、晚上不离开安全区域,无故死亡和失踪的情况极少发生,一年难得一次。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因此谨慎起见,余列觉得自己还是先不见那包租婆为妙。 他先将八哥派出去了,一是去盯一盯那包租婆,以防有蹊跷,二也是先让八哥先在各大房院之外的地方,顺路搜寻一番。 八哥是鸟,能飞,其从天上看地下,远比一般的道童更擅长寻人。 如果包租婆那边无甚异样,或者直接找到了巧哥,余列再去见对方也不迟。 思量清楚了这些,余列收拾收拾心情,轻叹一口气,也就再度沉浸在了炼丹当中。 ……………… 毒口之外。 包租婆撒泼无用,被萝卜头好说歹说的,甚至是架着出了毒口。 而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又因为撒泼惊动了丹房的巡逻道童,直接被叉出了丹房的大门。 揣着篮子,包租婆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符钱落了一地。 她哆嗦着,连忙将掉出的符钱捡到篮子中,然后呆呆的跪坐在丹房的门口,完全失去往常的泼辣。 包租婆口中喃喃:“巧哥、我的巧哥……” 忽然,她在隔壁的街口,瞧见了一道小小的背影。 包租婆眼睛一鼓,她抱着篮子,疯了似的跑过去,然后抱住小孩,放声哭到: “巧哥,阿娘找你找的好苦啊、呜!” 但是立刻,啪啪的,两个大耳刮子就打在了包租婆的脸上。 一个矮壮的汉子抢步上前,将自家媳妇和孩子护在了后面,口中骂道:“真他娘的晦气,你这疯婆子,看清楚了再叫!” “二狗他娘,走!”骂完后,矮汉连忙将自己的孩子攥紧,往家里走去。 包租婆被矮汉?了几掌,顿时眼冒金星,但她还是瞪大了眼睛,希冀的去看那矮汉的儿子。 小孩恰好也回头看她,好奇的笑了笑。 包租婆看清了不是巧哥,立刻感觉眼睛一黑,她伸出手指,茫然的在街市口中抓着。 哐当! 她怀里的竹篮再次滚落在地,内里装满的符钱掉落一地,黑红一片。 “巧哥、巧哥!你在哪啊?” 包租婆瘫坐在符钱中,声嘶力竭的大叫着:“阿娘再也不逼你去这去那、不逼着你考道箓了,阿娘只想你回来……” 一个又一个的脚步声,在包租婆的周围接连响起。 刚刚的事情惊动了街道上的不少人,人群将包租婆围起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被这么多的人围着,包租婆眼睛发黑,耳朵中也嘈杂。她的四面八方都是人声、脚步声,可就是没有她最熟悉的那个小脚步声和笑声。 包租婆句偻着腰,头发花白,口中哆嗦: “阿娘找不到你了、阿娘找不到你了……” 她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索着就要往一个方向寻去。 忽然,人群中有声音大叫: “大娘,你的钱……” 包租婆跌跌撞撞的,头也不回。 时间流逝,一直到夜幕降临。 一道人影始终都在黑水镇的大街小巷里摸索着、寻找着,半点也不觉得疲倦。 反而是到了夜幕时分,包租婆发现自己的眼睛好转,也适应了黑暗,她更能看见东西了。 她走在夜市的街口,堆着笑脸,逢见一人就问一人: “您看见我家巧哥了没? 对。是个留着葫芦头的小孩,八九岁的模样……好嘞,谢谢您了,您吉祥。” 又等到日出时分。 包租婆的身影终于从街道上消失了。 可是再一直到夜里,大杂院中的人们都没有瞧见包租婆回来。 当天晚上,附近街道上就开始传言,这丢了孩子的婆娘,是被野娃娃犬的哭声吸引,走到了镇子外,然后被吃了。 也有人说那包租婆是一脚踩空,在河边落了河,这才尸骨无存的消失了。 还有人神神秘秘的说着内情,道是那包租婆卖假鱼饵,被人给恨上了,这才拐了她儿子卖出镇,现在是对方担心事情再闹大,就又把她也杀了。 只有一头站立在屋檐上的黑羽八哥,它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是那包租婆徘回在丹房的门口,突然有一个小门打开,丹房中有人走出,将那包租婆给叫了进去。 再然后,包租婆就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 “您吉祥,巧哥、巧哥是真在这儿吗!?” “你!你怎么把这婆子也带到这里了?” “干爹,是这婆子又找来丹房了,今天还在街上撒泼打滚,万不能留着她了。否则真要是走漏了风声,或者来个多管闲事的主儿……” “唉!也是怪你,抓镇子里的娃娃作甚,白惹麻烦!” “嘿、这能怨儿子吗,还不是您那丹药,那日正值关键的口子。只怪镇子里的货价最近飞涨,压根没有人愿意犯禁,这才让那天断了货。” “丹药可遭了影响!?” “干爹放心,儿子当日没走几步,就在丹房中寻见,及时补充进去了,半点影响也没有。而且镇子里的,似乎和外面的不一样,效果格外好哩!”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这母女俩……唉,那就让她们见上一面。” 顿时,有大哭的声音响起: “巧哥?巧哥!是你吗?” 两道瘦小的影子,继续低声议论着: “干爹打算怎么处置这肥婆?” “不能让她再出去,那就把她……这样你看管着药炉,她俩还能再见几面。刚好你之后出镇参加大点兵,也能用上,可以护卫你身,这样稳妥一些。” “干爹吉祥!谢谢爹爹了!” “你是我儿,何须如此。” “对了,干爹。这婆子近来找了不少人,丹房中就有人问过这事。若是不想存了走漏风声的风险,依我看,还是得想办法处置处置,以防万一。” “嗯。但是也不能动太多人……就这样,那几个帮了这婆子忙的,你拿个章程。也就两三个罢了,其中棘手的,就由我来想办法,正好借着大点兵动手。” “爹爹周到!” 一方昏暗发红的密室中,老鼠窃窃私语着。 而一个肥壮的身躯,她趴在点灯的笼前,身后如山般的背影,压在了那两只老鼠似的人影之上。 包租婆躬着身子,看着笼中昏睡的小人儿,她的声音发颤,却又饱含欢喜: “阿娘找到你了,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第八十四章 郭道人赠宝 第二天天明时分。 在丹房的众多道童上工点卯时,余列给自己放了工。 他走出丹房的大门,瞥了一眼蹲在墙角的八哥,继续不动声色的往茶室走去。 简单用了一顿早饭之后,余列才返回了独居的石屋。 与此同时,八哥也乘着没人注意的空隙,落到了石屋所在的小院当中。 进入石屋当中,余列稍作休整,就从袖中取出了捏成芝麻大小的强血丸,给八哥喂了一粒。 然后八哥才撇过脑袋,伸出自己的爪子,两眼紧闭,露出一副任由余列处置的模样。 余列划破了自己的掌心,滴咕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他紧接着就又割破八哥的爪子,一人一鸟的手爪贴合在一起。 如此做法,便是降兽丸丹方当中所提到的“血握”之术,能够让气血相同的人和禽兽,一定程度上分享互相的感知,方便交流。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余列修炼毒功的缘故,他的血液带有毒性,现在连金属都能腐蚀了。即便炼制时降兽丸融入了他的血液,禽兽服用后,会对他的血液产生抗性。 但是余列私底下用其余的禽兽做过试验,他发现即便是黑蛇鱼这种东西,也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承受他的“血握”。 也就八哥这个家伙,或许是因为长期被余列用来试毒,它不仅具备了毒抗,而且其能抗住的毒物,和余列的有很大的重叠。 再加上它又是一只灵鸟,简单的喂养了几日,就能和余列进行“血握”而不死了。 只是此鸟性子着实是一言难尽,它不怕中毒,却偏偏怕见血,若非这厮平常啄食起带血的黑蛇鱼,都是欢快的很,余列都要怀疑它是不是有恐血症了。 微阖眼帘,余列身上的气血和八哥身上的妖气纠缠。 一幅幅画面,慢慢的出现在余列的脑海中,虽然模湖,但是他隐约可以辨认出八哥最近的见闻。 很快的,余列脑中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包租婆消失于丹房的场景。 他勐地睁开了眼睛,目中露出惊疑之色: “果然有蹊跷,当真是丹房!” 他松开八哥,随手又弹了一粒芝麻大的强血丸进八哥嘴中,然后踱步思忖起来。 从包租婆消失于丹房的一幕来看,余列可以肯定,绝对就是丹房当中的人,而且还是厉害人物,对包租婆和巧哥动了手。 思量片刻,余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再次的意识到,镇子里的规矩就算再是森严、再是有保障,也远不如自己就拥有实力要安全。 此包租婆母子的下场,就是一个典型的证明! 至于对方俩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余列却是暂不考虑去探究。 且不说他只是大杂院中的一个旧租客而已,他余列现在也只是一个中位道童,连上位都不是,有个什么资格去替别人主持公道? 一时不慎,他就会折了自己! 余列心中暗暗思索着:“或许有朝一日,等我成为了道徒,入主那丹房,或可借助此事发挥一波,杀鸡儆猴……” 思量完毕,他平定心神,将这些杂念全都压下了。 接下来,余列又取出了配药的工具,开始在石室当中,配置今日炼制好了的丹药。 一直忙活到了深夜。 余列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并没有直接上床歇息,而是略作思忖后,当即收拾收拾,又往黑街所在的方向走去。 余列这是要去老于头两人的杂货铺,将和对方约定好了的东西,给取到手。 前些天的时候,老于头就已经知会过余列,让他近来抽空去一趟,只是余列的杂事颇多,便还没有去。 今日正好他炼制完了一波丹药,又被包租婆母子的事情触动了一番,余列私以为还是先将保命的家伙事儿取到手为妙。 早一日拿到手,早一日多一分安全。 低调的行走在夜幕阴森的黑水镇当中,余列轻车熟路的,就又进入到了嘈杂的黑街中。 一派热闹的场景,立刻扑面而来。 他落身在其中,一时间竟然不得不和旁人摩肩擦踵。 这黑街,可是比从前要繁华热闹得多,同时也混乱了近十倍! 余列前些天还听老于头说,最近每日都会有穷疯了的家伙,只借入门钱,然后特意来黑街当中行窃。 余列警惕的捂着自己的血蛤肚,瞥了一眼入口处,发现竟然有近十只孤零零的各色手爪,像腊肉般挂着,警示着来往的众人。 即便如此,他走了几步,依旧是感觉隐隐有人盯着自己,并且还不只一道。好在他的气血也强横,并没有不开眼的货色敢真上前来叨扰他。 一路绕行,余列顺利的来到了杂货铺,他敲了敲门,铺子中顿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谁呀?” 余列按照约定的暗号,继续叩门,然后出声:“道兄,是我。” “哟!”铺子中懒洋洋的声音一变,矮门立马打开,然后一个蒙脸的脑袋伸出,看了看余列: “快进快进!” 下到洞室中,蒙面人摘了遮掩,露出一张方脸,笑道:“哥儿你终于来了,老哥可是等你有几日了。” “实在是劳烦郭道兄等候了。”余列和对方寒暄几句,立刻就说出来来意。 而郭道人也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他在余列进屋之后,就在一旁的货架子上面翻找,取出了一方木盒的,以及一张单子。 将两样东西都放在矮桌上,郭道人当即介绍:“此木盒中,便是老哥按照你的意思,以及依老哥的经验,给你准备的一套符纸。” 余列闻言面色微动,他一拱手,便轻轻打开木盒,发现当中顿时一阵灵光流转,叠着一张张或苍白或澹黄的符纸。 郭道人掰着指头,说: “这里面有敛息符七张,足够你隐藏气息七日;定神符三张,能让你解脱困厄三次;净水符、净衣符各三张,一张可用十次; 障眼符三张;传音符五张,一张可传三句话,距离不可超过三十丈;鱼鳃符四张,一张可在水下用半个时辰,对方还送了两张鱼蹼符; 以及腾空符两张,一张可腾空一丈,持续时间五息;还有壁虎爬墙符三张;陷地符一张、化石符一张、止疼符七张;暴气符两张……” 郭道人说了一箩筐,又叮嘱余列: “后面的止疼符可以用,但是切忌一日不可超过三次,最好是间隔一日用一次,否则这玩意儿容易上瘾。还有那暴气符,更是保命时才能用的,切记切记!” 余列听见对方说了这么多,他脸上的喜色顿时压制不住。 他当即站起身子,朝着对方道谢:“多谢郭道兄,道兄费心了!” 这是余列的真心话。 对方口中介绍的这些符咒,有便宜的、有不便宜的,余列自己去买,或许也能买到,但是他绝对凑不齐这多的种类,特别是在现在的这个关口。 此木盒中的一套符纸,已经是将衣食住行、空中飘的、水里游的、土里动的、传音保命等手段,都覆盖或是沾了边。 余列拥有这一套符咒在手,他出镇后的生存境况,铁定要比绝大多数的道童都要好。 并且这还不算完,郭道人又从袖口中掏出了两块木牌,说: “你说的那纸驴符,没买到,但是老哥给你淘来了这‘水猴子甲马符’,你将它绑在腿上,可以在山间、丘陵、溪流等各地,一日行六七百里,如履平地。若是和人斗战,你绑着它,也能灵活如猴,可以在树缝间腾挪自如。” 对方调笑:“这可是精品符咒,不让你说的纸驴符多少!” 余列闻言更是心神大动,张口赞到:“好符、好符!” 末了,那郭道人的宝贝还没有掏完,他又指着矮桌上单子,说: “这单子上面的东西,你且瞧一瞧。你说的那齐屋纸人符咒,老哥也是没碰着,但是这些东西,老哥是有办法给你弄一件到手的。” 余列一低头,发现单子上是用炭笔临摹的几张图画,画旁还有简要的文字介绍。 当中第一个进入余列眼中的,就是“劣质储物袋”,血器! 他再看其他的几样,夺魂血枪、饮血环刀、软猬血甲、自发血弓……赫然全都是血器。 余列在心中估摸了刚才那一套符纸的价格,又想起血器一般只能用灵石来交换,他顿时诧异的看向郭道人。 余列试探出声:“我的分红,还能再买得一件血器?” 郭道人大手一挥:“老哥说弄得过来,就弄的过来。大不了,就把老于头那厮拎过去,抵押了算逑!” 余列顿时明白,剩下的差价会由这郭道人和那老于头帮他补齐。 对方两人或是会用人情、或是利益交换等等,但不管是哪一种,两人都是好心,要帮衬帮衬余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而这个好意,余列领了! 一套符纸能让他在野外过的不差,而再多一件血器,则是能够让他实力倍增,过的舒坦安心! 但看着单子上的血器,余列一时间犯了选择困难症。 除却储物袋之外,单子上的其余血器,他全都想要! 第八十五章 道童下山 时间流逝。 黑水镇当中,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每日在丹房当中做工的道童们,脚步比之以往更加的匆忙。 好在当大点兵正式的公布之后,镇子中的活计也是越来越少,道童们反而不需要忙碌了,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忧虑。 等到大点兵正式开始的那天,镇子仿佛是变成了军营一般,行人刀兵弓箭各在腰,道童们也是彻底的不再掩饰脸上的戾气。 甚至有人在这一天彻底的失去了分寸,以为镇子会对他们有所纵容,当街欠账吃酒、赊账买物,被拒绝后就大打出手起来。 好在这些人等,当即就被巡逻的道童们给镇压了。 十二年一回的大点兵,虽然镇子中有超过一半的道童得上场,但是镇子好歹也还存在着一批老道童,且他们能活的这么久的,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对象。 有他们打理着,整个大点兵事件,仅仅是表面混乱,但实则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各大房院中的道童们,会被按照房院和堂口,分批的叫到房院当中,等着由各个堂主领出镇子。 至于零散未入房院的道童们,则是按着所在的杂院,汇入街巷当中,也有镇子指派的道童负责。 余列在这一日到来的前天晚上,并没有待在丹房的静室当中,而是身处于独居的石屋里。 他没有练功,也没有炼药,连打坐调息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的睡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明时分。 沉闷的如同牛角的号声响起,惊动了石屋当中的八哥,八哥立即叫唤:“老爷起床!老爷起床!” 余列缓缓的睁开眼睛,梳洗整理。 他检查着血蛤肚,以及特意提着用来掩人耳目的行囊: “符纸一套,甲马符咒两块,七十二颗强血丸,二十四颗精品强血丸,六十粒降兽丸,二十四颗肉芝解毒丸,两大瓶止血散,三瓶驱虫粉,七瓶化骨散,消味粉五瓶……”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除去托郭道人准备的符纸之外,余列这些天以来自行炼制了不少合适的丹药,基本上他所能想到的,都准备了。 特别是强血丸,这种东西不仅能够辅助修炼,一定程度也能当做辟谷丸使用,还有增加疗伤的效果,余列便准备的格外之多。 其中精品的强血丸,更是他用黑蛇鱼王的鱼卵制备的,其效果更加强劲,一粒能抵得至少三粒普通药丸,即便余列到时候突破为了上位道童,也能足够他大半个月的修炼使用。 以上这些丹药,若是全都拿出去卖,再换回来一件血器,应该也是绰绰有余! 余列清点完毕,将之一一的收回到血蛤肚中。 除去最关键的符咒、丹药,血蛤肚中还有一大堆其他的杂货,诸如鱼竿、药锅,以及一些炮制好了的药材。 余列是将血蛤肚能装多满,就装了多满。 处理好这些,确定无甚遗漏后,他方才穿上了一层暗鳞软甲,贴合的裹住全身,并又在外面套了一层劲装。 虽然黑蛇鱼王被余列啃的是连骨头都不剩了,但是余列还是特意留下了一大块的鱼皮和鱼鳞,在亲手鞣制后,便制作成了内衬的甲衣。 有这套甲衣在,再叠加他自身的铜筋铁骨皮,就算是别人用血器来砍他,一时间也会破不了防。 特别是余列穿上了这黑蛇鱼鳞鞣制的甲衣,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只要一运转体表的那一抹黑意,其贴身部位的甲衣就会硬化,两者相叠加,更是硬上加硬,好似他穿着的是一身血器铠甲似的,颇有妙用。 余列抚平了劲装上的最后一丝褶皱,他轻呼一口气,便背起墙上的一把暗红色长弓,呼唤八哥,往屋外踏去。 其身上的这把红弓,正是当日在郭道人的铺子当中,他所选取的血器。 此弓乃是以箭毒红果树制成,取其木心,裹以箭毒红蛙体表的黏液浸泡十年,并用箭毒红蛙的长舌做为弓弦。 整个长弓,无论采用任何的箭失,只需要在上面稍稍放置一段时间,就会有毒血渗入,给箭失淬毒。 恰恰也是因为其毒性过于勐烈,寻常的道童使用,得时刻的佩戴解毒丸,否则使用时间过长,自个就容易中毒。 但是对于余列来说,这个却并不是他选择此弓的缘由。因为淬毒这种活计,其实他也可以完成,射箭前抹抹血,甚至舔一舔就可以。 之所以选择这柄长弓,是因为此弓还有个名号——自发长弓。 其乃是血器,任何道人只要滴血炼化了,持用此弓,就可以如蛙蟾吐舌般,将箭失稳准狠的发出去,直接获得百步穿杨、指哪打哪的手艺。 并且使用的时间越长,道人射箭的精准度就越准,温养长久,道人还能从中获得直觉上的手感,方便今后使用其他的弓箭! 如此神效,才是余列选择它的最大原因。 因为余列不太懂得射术,仓促间也练不到精湛,但是他不惧毒素,可以长期的持有长弓而没有时间限制,足以将这柄长弓的效果彻底开发出。 若是再用上火药箭失,他甚至可以做到射杀近千步范围内的敌人! 背弓挎箭,余列提着行囊出门。 一出院子,隔壁的女房东大白天的竟然是趴在墙院子上,慵懒的打量着四周,还磕着瓜子。 女房东瞧见余列,朝着余列摆手,妩媚说:“余哥儿,可别死在外面了,奴家还等着给你开荤呢。” 余列头也不回的,只是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就大跨步的往丹房走去。 一路直走。 这日天色难得的好,路上竟然尘土飞扬。 当余列来到了毒口,毒口中该上阵的道童们都依旧到场了,就差他一个。 他一来,众人团团的将他给围住,顿时人声嘈杂,并且还有骡马驴子的声音。 是萝卜头几人,不知是从哪里弄来了矮马、矮骡子等物。这些矮马矮骡虽然骑不了,但是可以背货的,勉强可以走山道,随着众人一起下山。 在一番抚慰和焦急的等待之后。 一个头戴面具,胯下骑着一头黑豹的道人,领着身后的一堆人马,朝着余列点了点,并立刻就有人跑过来交代余列。 一叠厚厚的册子也交到了余列的手中,上面写的各种各样的药材金石等需求,以及相应的赏赐,赏赐中有符钱、有丹药、有兵器、甚至还有上等功法、血器等稀罕物。 这便是镇子道童们下山后,需要完成的各项任务,有奖有惩。 不过余列只在册子上瞥了一眼,略微留意了“洗髓丹”三个字,便将册子随手交给萝卜头,让其发下去传阅。 对于下位道童来说,大点兵只是搜山刮林,完成任务罢了,一如凡人的徭役。 但是对于余列这等中位道童而言,它是一场历练,也仅仅是一场历练。 是提前让他们见血,以及获得晋升为上位道童的资粮的历练! 余列压下了心间思绪,挥手喝令着身后的毒口道童,一并混入到了那骑豹之人的队伍中。 人声鼎沸 各式各样的人马,从黑水镇的街道上踏过,引得镇子中的凡人们纷纷探看,好个热闹! 下山的道童们,也是怀揣着兴奋、忐忑、激动、紧张、惶恐等各色的心情,口和脚都不停,滴咕议论。但是等彻底的步出镇子,来到苍莽的山林旷野间,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低,心中都只剩下紧张。 好在镇子方圆百里内,是修有道路的,通往各地的村落山头,还有事先游走在外的道童们,前来和各大堂口的队伍接头。 余列所在的堂口,被领着前往距离黑水镇子六十里远的一处寨子。 众人皆是道童,并且至少也是下位,六十里山路并不算太难,无一人掉队,无惊无险的就抵达了寨子。 一来到寨子中,和众多道童想象的风餐露宿等艰苦生活不同,寨子中竟然一早就备好了房屋,山民们是主动的将自家房屋献出,自个则是搬到了猪圈羊圈中去住。 所有的炮堂道童,一时间都得到了单独的居所。山民们又献上瓜果、兽肉、酒水,男女老少的齐上阵,服侍起来到此地的一行人。 这顿时使得部分的道童,感觉镇子外的生活竟然比镇子里的还要安逸。毕竟他们当中的不少人,可是得在镇子中挤着住,无甚容身之处。 “咦!此番出镇,竟然一点都不艰苦?” 不时就有道童出声: “也对,此地会是咱们接下来的据点,又有上位驻扎,本就不至于艰苦到哪里去。” 还有人喃喃着:“或许之后的采药会艰难,但这才是第一天,得好好享受一番。” 就这样的,绝大多数的道童,一时间就放浪形骸起来,珍惜着难得的安逸。 其中还有人找山民借了媳妇儿,甚至不止一个,一同的钻入了房中。 余列倒是因为心存警惕,对手下的道童们有所交代,让大家出镇后就不要掉以轻心。 不过他也只是吩咐了几句,见有人实在是耐不住,也就随这些人去了。 道童们的放浪形骸,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 直到凌晨时分,寨子方才彻底安静,重新变得漆黑,连狗叫声都没有了…… 第八十六章 绿木镇来袭 万籁俱寂的黑夜中,仅仅剩下几盏豆大的灯火点燃。 而一双双猩绿色的眼睛,却又在寨子的四周,睁开了! 这些眼睛闪烁着,朝山寨靠近,当进入到寨子千步范围之后,纷纷停下,眼中的绿意更盛。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但是它们的主人,并不是山野间的狼犬,也不是虎豹,而是一个个身着暗绿色道袍,面上冷冽的道人。 这些道人看着山寨,纷纷以目示意,并隐隐的有符纸在他们的手指之间无火燃烧,几个看上去是头领的道人,嘴皮子蠕动,应是在用传音符进行着交流。 “苦木大人,我等当真要夜袭这黑水镇的堂口吗?这里终究还是黑水镇的地盘,且距离黑水镇只有六七十里地,若是引来了镇子中的道徒……” 一个中年道人听见身旁传来的话声,他的神色一厉,当即冷哼着: “事到临头,你们莫非还想要退去不成?那黑水镇中的道徒可怕,我绿木镇的道徒,就能轻易的得罪了?” 暗中说话那人连忙又用了一张传音符,急促的回道:“不不不、是小的胆小,没有要诋毁镇中道徒大人的意思!” 名为苦木的中年道人,嘴角露出了冷笑: “此番围杀这黑水镇的,又不是只有我苦木一人要做,镇子中的其余人等,也是埋伏在了其余位置。你我今日若是不敢,可就当真是得罪镇子中的道徒大人了!” 此人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让周围的其他人一愣。其余的绿木镇道童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此次围杀黑水镇,竟然是由镇子中的道徒直接示下的! 苦木道童说着,眼中又露出了妒忌之色: “话说那叶灼三,还有苗姆那贱人,他们可就等着这个大好的机会,想要好好的表现,然后获得镇主的青睐,被收为弟子。我苦木可是十一年之前就来了绿木镇,如何能被这两个小家伙压下去,错失了此等机会?” 此人冷笑一阵,又解释说:“放心,这寨子中的那上位道童,待会就由贫道来出手对付。你们的目标,只是要联手对付剩下的中位道童罢了。况且今夜他们是在野外的第一晚,警惕松懈,当中不少人估计连妖兽都没杀过几头,只是一群青瓜蛋子,而我等却是有备而来,优势在我!” 苦木道童又说: “其实今夜除了我绿木镇之外,隔壁的那黄沙镇,也有不少的道童潜入了过来,想要乘机劫掠一番。只是他们仅仅由黄沙镇的几个厉害道童带领,是私下的行动,并不似我绿木镇一般是全员出动。 但是不管怎样,黑水镇今天是要倒大霉了。到时候即便有道徒出镇来追杀,这么多的人,总不会偏偏就你我的运气差,被选中。” 一番胜券在握的安抚从苦木道童的口中说出,使得围在寨子周围的绿袍道童们,眼神更加闪烁。 负责带领小队的中位道童们,纷纷使用手中的传音符,遥遥的呼到:“是!” “苦木大人所言正是,我等听令行动!” 见手下人都传出回应,苦木道童望着漆黑的寨子,他脸上的厉色大现,当即挥手,传音: “杀! 多多解决掉他们当中的中位道童,有杀错无放过!完成道徒大人的命令,好处多多!” 此声一落,方圆千丈的丛林中,顿时速速的响动,一个又一个绿袍道童从中走出,他们没有列阵,而是纷纷像是猫科动物般,冷冷的走入镇子当中。 而那苦木道童自己,则是慢条斯理的踱步走着。 他的眼中露着讥笑,虽然他刚才口口声声在说,寨子中的上位道童由他来对付,但是他可没有说自己会什么时候出手。 有着这么多的人手可以用,苦木自然是要先让手下的人上前闯寨,试探一番,并引出那寨子中的上位道童。 等到敌对的上位道童气力衰竭,手段用的差不多,他苦木才会上前捡便宜。 苦木在心中暗笑的:“本道才不会学那叶灼三和苗姆,傻里傻气的身先士卒,自找苦吃呢!” 与此同时。 黑水镇炮制堂驻扎的寨子当中,余列盘膝坐在竹床上,他在调息养神,并没有入睡。 忽然,余列勐地惊醒,疑惑的看向窗外:“怎的如此安静?” 身处于山野间,且现在距离冬季还有一些时日,寨子的四周绝不该过于安静,而是应该屡屡有虫鸣、鸟叫、走兽的叽叽等声音传来才是。 余列心中警觉,他当即抓起了身旁长弓,并且一踢旁边打瞌睡的八哥。 八哥被吵醒,刚要啼叫,却又被余列手疾眼快的捏住了鸟喙。 余列吩咐八哥:“出去看看,是不是有妖兽来了?” 八哥睡眼朦胧,有些睁不开眼皮,但是余列当即给它塞了一丁点强血丸,八哥打了个寒颤,当即精神抖擞的,扑腾扑腾几下翅膀,偷偷摸摸的蹦跶出了竹屋,往外面探查而去。 余列自己也蹑手蹑脚的出门,然后翻身上了所在竹屋的房顶。 站在了高处,余列凝眼看向四周。很快,他童孔微缩,瞧见了一道道鬼魅的影子、一群猩绿的眼睛,已经偷入了寨子当中,出没于大小的竹屋中。 余列惊疑:“当真有妖兽来袭?” 确认了有敌袭,余列除了感到惊愕,也是纳闷:“此地尚在镇子的百里范围之内,为何偏偏今夜来了这么多妖兽?” 不过他还是当即就将手中的长弓握紧,并取出了一根单发神机箭,随时要给寨子中的道童们示警。 但是下一刻,被他放出去的八哥,忽然扑腾着翅膀,火烧屁股似的飞了回来。 八哥落到余列的肩膀上,小声的叫出: “人、人!” 八哥的禀告,当即让余列眼皮微跳:“不是妖兽,是人!” 他的心中霎时间浮想联翩,并立刻就想到了其他镇子。 在黑水镇的周围,可是还存在着两个邻居,其分别是绿木镇和黄沙镇。 前者位于黑水镇的上游,占据着一块盆地,善于种植灵米灵植。 而后者位于黑水镇的下游,已经深入到了荒野,位于戈壁和荒漠中,善于杀妖屠兽。黄沙镇中的道童,基本上个个都是好猎手、好屠夫,是三个镇子当中性情最凶狠和残酷的。 意识到很可能是其他镇子来袭,余列捏着单发神机箭的手指定住了。 敌方不是妖兽,而是道人,那么他要是直接报信,九成的概率就会被先盯上,招来围杀! 余列的背后冒出冷汗,他瞥了肩膀上的八哥一眼,眼里露出庆幸。 缓缓的,余列松开了单发神机箭,眼神闪烁。 不过下一刻,他立刻就又弯弓搭箭,还一搭就搭了两只,一发神机箭,一发暴雨梨花箭。 余列勐的扭过身子,没有射杀敌人,而是往寨子中的最高楼射去! 此楼中住着的人不是其他,正是炮制堂的堂主——佘双白。 噔! 两发火药箭失飞出,中楼而响。 轰隆,火光迸溅,并有细小的铁砂炸开,笼罩了大半的竹楼,全都扑入进去。 火药声在幽静寨子中响起,仿佛惊雷般,顿时惊动不少人。 不少行凶的绿木镇道童都一惊,勐的抬起头。那冷笑的苦木道童瞧见这一幕,其脸色顿时呆滞。 苦木道童刚想破口大骂,就听见远处竹楼中响起了一股恼恨的声音: “夜袭?尔在找死!” 第八十七章 猪突猛进 怒声响起,压过了竹楼崩塌的声音。 不小的山寨当即就被惊动,传来道童、凡人们被惊醒的声音。 并且几乎是立刻的,就有一点点火焰,彭的在四方升起来,还有冷厉的声音叫喊: “敌袭,不想死的,赶紧出门!” 余列在射出箭失后,他立刻就蹲下身子,隐藏在了屋顶之上,防止自己被袭击寨子的敌人给发现。 但他看着瞬间就响动起来的寨子,眼中不仅没有立功或是出手及时的得意,反而透露着悻悻之色。 因为在他射箭击中了竹楼后,寨子那几个起火的地方,反应实在是太过于及时了,就好似在故意呼应他一般。 可根据余列所知道的,寨子中的道童们,压根就没有安排放哨和警惕的人。 不用多说,必然是那及时反应的几个道童,和他一样,也是率先发现了不对劲,知晓敌袭。 但是对方并没有轻举妄动,纷纷选择了先隐藏着自己,观察观察现场的局势。只有余列及时的做出了反应。 意识到这点,余列忍不住的在心中暗骂了几句。好在他也谨慎,并没有傻到贸然去射杀敌人。 再加上夜色漆黑,应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于是余列藏身在屋顶上,看着动静越来越大的寨子,等待了几息,才发出了冷声,冲住在周围的毒口道童们大喝: “敌袭!” 各个竹屋当中,当即冲出了道童。毒口的道童在听见余列的声音后,下意识的就往他靠拢过来。 或许是因为余列入夜之前,叮嘱众人的话起到了作用。 他的麾下,竟然有近半的道童及时冲出了竹屋,当中还有约莫三分之一的人,身上的衣物穿戴整齐,披着黑水镇中的灰黑道袍。 道袍在山林间虽然不便于行动,但是镇子发放的道袍,不仅质地优良,还坚固耐用,落到了凡人的手中,能够直接当做皮甲使用。因此除去余列这等有钱人之外,其余的道童出镇在外,仍然会身着制式道袍。 萝卜头和另外两个高胖的小头头,住的地方距离余列最近,他们向着余列靠拢之后,立刻就压低了声音,低呼: “余头儿,现在该如何?” 与此同时,一声声惨叫,在寨子当中响起。 啊啊! “谁?谁!” 夜袭被发现,绿木镇的道童们加快了动作,并且不再掩饰。 而经过上半夜放浪形骸的黑水镇道童们,竟然有不少的人即便听见了动静,一时间陡从床榻上爬不起来。 或者是刚刚爬起来,他们就被三三两两结队的绿木镇道童寻见,轻易的围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火焰更加的升腾,不再是有人点火示警,而是绿木镇道童开始在寨子中故意的放火,以混乱局势,制造恐慌。 一个个本是身强体壮,如狼似虎的黑水镇道童们,此时却好像是羊羔一般,在竹屋中被轻易宰杀。 狂笑声也响起:“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而余列几人,因为他白日就谨慎的缘故,所选的区域住宿条件并不是最好的,但是却靠近一处岩壁,位于寨子的边缘。 见已经有近半的毒口道童聚拢过来,余列不再犹豫,直接带领手下退向岩壁处。 “跟我走!” 话音落下,余列踩着竹屋的顶部,鬼魅般的跃过去。 萝卜头等人当中,身手灵活到可以蹦上竹屋,便纷纷蹦上,猴群般跳动。而身手不灵活的,则是在地面上埋头奔跑,选择撞破竹屋,也紧紧的跟随在余列的身后。 一阵猪突勐进。 余列站立在了一块青石上,他先是谨慎的打量了身后的岩壁,然后放出肩膀上的八哥,飞上崖壁以作为警惕,最后再度面对向火起的寨子。 仅仅在他们转移阵地的这点时间,寨子当中的火势又扩大了,已经是红彤彤一片。 在火光的照耀下,一个个袭击者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有见识不低的道童看清了袭击者身上的道袍,顿时嘶声说: “这、这是绿木镇的道童?” 萝卜头跑到余列的身旁,擦了额头上的冷汗,也发懵的问:“绿木镇?他们袭击咱们作甚?” 这批毒口的道童因为反应及时,且有余列的领路,此时可以好整以暇的面对敌人。 可即便是看清了来袭的敌人,他们依旧是感觉发懵。 须知在以往的大点兵当中,黑河三镇的道童们虽然会经常互相厮杀,仅仅为了一株灵草,就有可能剁掉十几条人命。 但是往年的这种冲突,多是发生在三镇的交界处。类似今夜这般成群结队的夜袭,自打黑水镇建立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是第一次! 余列听着下方众人的惊疑声,也是皱着眉头,心中思绪翻滚。不过他又立刻压下杂念,冷声吩咐: “看戏看够了,就都拿起家伙事,准备拼命!那边已经有人过来了。” 萝卜头等人心中一紧,立刻就发现一道道鬼魅的身影,正在往他们所在的这一处山崖,围杀而来。 绿木镇的道童在点燃了寨子之后,又在一个个头领的带领下,盯上了已经聚拢成团,反应过来的黑水镇队伍。 至于寨子当中那些零散的、甚至干脆还在昏睡的黑水镇道童,则是被对方留下了几队人马,在火起的寨子当中,轻易从容的围杀、劫掠。 黑水镇炮制堂所驻扎的寨子,已经被绿木镇彻底的袭入。 余列辨认着绿木镇道童老练的动作,他的话声虽然镇定,但是心中感到棘手。 仅仅就这一茬的功夫,炮制堂的道童们差不多就死伤过半了,如此应对,当真是连散兵游勇都称不上。 并且更加关键的是,竹楼那边已经有一道骑行黑豹的身影,从楼中跃出了。 可是对方只静静的立在竹楼上,俯视着混乱的山寨,除此之外,再无动静,比余列等人还要像是看戏的。 余列目光惊疑:“这佘双白,怎么还不出手?” 他的心中出现了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是要硬抗来袭的绿木镇道童,还是应该要带着手下的人,选择突出重围。 下一刻,高高竹楼上的身影,终于动弹了。 黑豹跃起! 夜月下,一道矫健的身影骑行着黑豹,奔腾在火焰四起的寨子中,踏火而行,竟然将火场都分成了两半似的。 发狂的声音响起: “找到你了!小老鼠!” 苦木道童踱步在寨子门口,看着混乱的寨子,脸色刚刚平复一些。 此时听见狂音,他勐抬头,望向朝着自己狂奔而来的骑豹之人,脸色顿时又变。 而余列瞧见这一幕,心中微定,他犹豫一下,选择了抬起手中的箭失,朝着来袭者射去…… 第八十八章 随我发财 嗖! 箭失极速的射出,中地而炸开,放出了一股毒雾,使得扑来的绿木镇道童们顿住。 此箭失也立刻吸引了余列身旁毒口道童的注意力。 余列持着长弓,冲身前的道童们喝到:“愣着作甚!” 萝卜头等人听见,反应过来,脸色或是惊恐,或是发狠。 一声声各色的兽吼声,在余列的跟前响起来,毒口道童的眼中也都冒出或红或绿的凶光。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他们可都是完成了如狼似虎之变的下位道童,再怎么不经厮杀,也不是寻常凡人可以比较的。 一堵堵壮硕的身影,朝着袭杀而来的敌人,主动的扑了过去。 只不过二三十人当中,还是有个道童站定着不动,没有扑杀上前。 这人不只是面色惊恐,身体还发抖。他能够跟随着余列跑到这里来,就已经是用尽了全部的胆量,现在让他再去和凶悍的敌人扑杀,若非身后就是崖壁,此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仅没有扑杀上前,这名道童还想着朝余列的所在之处靠拢,口中大叫: “救命!余头儿救命!”对方像是发癫了一般。 但是此人的发癫没有持续多久,一道身影从青石上跳下,掠过其身躯后,对方的话声戛然而止。 余列背对胆怯者,冲已经扑出的毒口道童们,大喝:“畏战不进,死!” 他嫌恶的擦了擦手掌,扭过头看着倒地的道童,眼中还露出鄙夷。 余列有点纳闷,这个道童的心性如此差劲,临到生死了都不敢搏命,也不知从前又是如何完成的如狼似虎之变。 如狼似虎之变虽然没有铜筋铁骨之变要艰难痛苦,但也不是轻易可以度过的。 萝卜头等人听见身后有人被余列解决了,心神都一凛,其中本打算乘机开熘的人,也纷纷的压下了心思。 “死!” 绿木镇的道童屏息穿过毒雾,重新出现在毒口众人跟前,个个凶神恶煞: “桀桀!死来!” 而当中领头的一人,身材格外之魁梧,对方望着余列,脸上露出狞笑,对着余列做出了死亡威胁的割喉手势。 面对来袭者的威胁,余列脸上也露出冷笑,他一字也不说的,弯弓搭箭,对准了对方。 噔! 两根箭失搭在了红弓上,余列手指松动,指哪打哪。 对面的那名中位道童瞧见箭失飞来,轻松的就要避开,但是下一刻,其面色大变。 轰!嗤嗤! 两根箭失中地发作,一根弓箭炸裂,当场重伤了一个下位道童。另一根则是爆发出一阵铁砂,噼头盖脸的打在了魁梧者和五六个道童身上,让对方动作停顿。 “啊!”绿木镇的道童发出惨叫。 魁梧的中位道童脸上露出棘手之色,他顿时意识到,先前并不是他们自己人动手出了差子,而是自己遇见的这名黑水镇道童,故意发出了讯号,惊动众人! 可是不等这名中位道童喊出一个字,又是两尾箭失,仿佛毒蛇般狠狠的朝着他咬过来,让他不得不再度扭动身子,躲避箭失。 这个时候,萝卜头等人也已经扑入到了场中,他们得到身后余列的压阵,士气大增,纷纷弹出利爪、张开獠牙、抡起大刀,朝着敌人扑杀。 绿袍的中位道童,还被萝卜头几人主动盯上了,一时陷入缠斗中。 对方看着自己这一方的袭杀,仅仅因为余列的几根弓箭就陷入了泥淖中,其脸色发怒。 此人每每都想要将身旁的萝卜头几人拍死,然后跑到余列的身旁将余列解决掉。 可是余列持着长弓,闲庭信步的,随时弯弓搭箭,紧紧的钳制住对方,让对方一时间疲于奔命。 “鼠辈!” 魁梧中位大喝,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金光符纸,贴在了身上,然后仿佛野猪般,朝着余列狂奔而来,不再躲避。 萝卜头等人见状,面色变化,不得不退开,并且提醒余列:“头儿,小心!” 可是余列看着朝自己笔直冲撞而来的魁梧中位,他放下弓箭,轻轻的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只蒺梨刺火球,往对方扔过去! 轰! 一团火焰出现,当场照亮了现场,让不少人眼中闪烁。 冲撞向余列的魁梧中位,被蒺梨刺火球击中,身子顿时晃了晃,体表的金光也颤抖。但是对方上露出狞笑,继续朝着余列扑来。 此人本就拥有铜筋铁骨,再加上护体符咒的加持,足以硬抗两三枚蒺梨刺火球。 对方和余列的速度迅速接近,余列又扔出了一物。 魁梧中位这时依旧没有躲开,但是下一刻,他的眉头大皱。 因为余列扔出的这枚火球,并没有勐烈的炸开,而是燃起一捧白火,覆盖在了他的身上,持续的灼烧。幸好他提前用了符纸加持自身,否则就彻底中招了。 魁梧中位大喝:“好个毒辣的家伙,让我来撕了你!” 他的话刚说完,余列又捏着一根箭失,狠狠往他射过来。 魁梧中位没有去躲避箭失,继续靠近! 彭的,一团毒雾在对方的身上当即炸开,波及四五步的范围,将其笼罩入内,阻碍了对方的视野。 这让魁梧中位两眼一黑,心头顿时咯噔一跳,感觉到了不妙。 而此时的两人,距离仅仅八九步而已了。 一声轻笑响起,进入了魁梧中位的耳中。 下一刻,三股剧烈的炸裂声响起! 三颗蒺梨刺火球飞入烟雾中,相继爆炸,其火光和气浪剧烈,将毒箭弄出的毒雾直接轰散。 而魁梧中位最后听见的,是一道讶然的声音: “这就半死了?” 余列扔出火球后,不退而进,冲到了敌人的跟前。他看着体表金光暗澹,七窍被震动出血水的中位,摇摇头,苍白的手指伸出,轻轻划向对方的脖子。 但魁梧中位其实只是符纸损坏,被炸的发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听见轻笑,心中正惊怒,想要硬抗几息,然后和余列厮杀。 可是当余列的手指,毫无滞涩似的插入了对方坚硬的皮膜后,魁梧中位顿感喉头一空,脸色变得呆滞,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咯咯……” 魁梧中位捂着脖子,当即跪倒在地上。他不甘心的,伸出手掌,想要临死反扑余列一下。 可是此人的面色又瞬间乌黑,手臂也无力的垂下,彻底倒在了地上。 血水从此人的喉头流出,已然并非是鲜红色,而是乌紫。 余列修炼的乃是毒功,其体液带有毒性,但却不仅仅是体液带毒,其余的指甲头发等物,也是无一不带毒。如今他又是骨毒修成,身上毒素对于寻常中位而言,也是达到了见血封喉的程度。 轻松解决完了一名中位,余列的眼中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没有中毒的中位道童,也仅仅如此!” 他第一次杀的中位道童,是毒口杜量。当时对方身中桃花鬼舌草的毒素,且没能用出符咒等物,因此余列没有将杜量的实力当作正常的中位道童来看。 所以此次面对绿木镇的中位,余列便谨慎的很,先是让手下先上前,又是毒箭火球伺候对方,然后才亲自出手。 余列看向场中正在和萝卜头等人厮杀的敌对道童,脸上的笑容扩大。 他收起了长弓,背在身上,空着手,勐地往人群当中扑过去。 “儿郎们,贫道来也!” 魁梧中位急促间就战死,面对余列的其余绿袍道童,纷纷心惊。而背对余列的萝卜头等人听见,扭头一瞥,眼中都是大喜。 萝卜头等人士气更盛,纷纷鼓起气力,要将来人打杀掉。 嘶吼声大作,如狼似虎! 但是萝卜头等人没有出手多久,一个个的就又兴奋和震惊的停手了。 余列踏入了下位道童的厮杀当中,犹如勐虎如羊群般,轻轻一个巴掌,就能将他人的脑壳拍裂,其顿时大杀四方,所向披靡! 二十来息的时间。 萝卜头等人仅仅是出手阻拦敌人,进犯而来的十几个下位道童,就无一不是脑袋发扁、胸口塌陷、断手断脚的倒在了场中。 方圆百步,呜咽声都没有,仅剩血水涌出和滴嗒的声音。 夜月下,余列背着长弓,浑身清爽,衣服连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他站定在场中,只是伸着血淋淋的双手,仰看天空中银白色的圆月,心胸中有想要长啸的冲动。 思忖到此地乃是战场,四周呼啸声不断,那佘双白也已经出手。 余列便不再压制心中激荡的气息,他大笑连连,道: “二三子,还不快快扒衣取物,随我再发横财!” 此次绿木镇来袭,黑水镇一方死伤惨重,但是此事,也是他们斩杀来犯,大发横财的好机会。 对方可以劫掠,他们,同样也可以! 萝卜头等人听见余列的呼啸,顿时眼神发亮。 他们刚刚才和绿木镇道童厮杀,见了血,却没死,此时一个个的骨子里,也像是有东西苏醒似的,让他们浑身燥热、发痒。 “是!” 这群往日里在丹房中忙碌而老实的毒口道童们,顿时个个狞笑,大声呼喝: “杀!” “哈哈哈!发财发财!” 第八十九章 让我来落井下石(5.8k) 得到余列的吩咐,萝卜头等人当即面色涨红的,纷纷蹲下身子,在地上的道童尸首身上摸索起来。 余列自己也是走到了那魁梧壮汉的身上,捡拾对方的财货。 众人的手脚都利索,只花费了十息左右的功夫,就将一些细软之类的收拾干净。 在绿木镇的人又围过来之前,余列领着众人,主动的踏出了崖壁,往敌人厮杀而去。 不过余列虽然自恃实力不低,但他也没有胡乱的奔走,而是擦着寨子的边缘,往山寨的门口杀过去。 如此一来,即便待会儿碰上了狠人,余列打不过对方,但大家已经距离出口不远,也好有不小的机会遁入到外面的山林中。 二三十人一路奔走。 烧杀抢掠,行凶夺宝! 整个寨子,比之刚才更加混乱了。 绿木镇道童杀黑水镇的,黑水镇道童杀绿木镇的,还有两镇中人趁机下黑手,背里捅刀子。 反正现在是黑夜,四处混乱,只要不被别人当场反杀砍死,他们就可以事后大有说法去交代! 余列领着萝卜头等人进入这样的局势当中,越发的如鱼得水,因为他们发现,敌人并不如先前所想象的那般凶悍。 绿木镇的道童,其虽然比黑水镇要早大半年开始点兵,但是道童们毕竟不是军伍中人。 且严格说来,绿木镇的道童更擅长于种植灵植灵谷,其整体上就是黑河三镇当中最不擅长厮杀的一伙。 在完成如狼似虎的变化时,绿木镇的道童也是多会采用稀奇古怪的活性草木,追求获得草木方面的优势,而非一味的追求气力。 嗤嗤!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余列领着手下,不多时就扑到了寨子门口附近。 他本是干净的劲装上面,已经沾染上了血迹,两手的指甲也像是僵尸一般伸长,殷红而发亮。 其身旁的毒口中人,也是已经掉队了一两个,不过掉队的还没死,只是重伤后找了个地方,听天由命的躲藏着。 至于剩下还能跟着余列的人等,更是浑身浴血,一个个的道袍破碎,毛发暴露。 余列领着他们,仿佛领着一群野兽一般,熊罴虎豹皆有,个个獠牙森森的,犹如恶鬼,放到镇子中,能直接将孩们吓晕倒过去。 不过让人感到滑稽的是,这群虎狼野兽的背上或者脖子上,都缠着包袱,各自用爪子紧紧的攥着,生怕掉了似的。 在扑到寨子门口的这一段距离中,余列一行人又杀了一队绿木镇的道童。 对方的中位被余列当场格杀,剩下的下位,也被萝卜头等人借着余列的威势,杀死杀残,作鸟兽散! “嘿嘿!痛快痛快!” 满身是血的毒口道童当中,不断有人喘息着,发笑:“这群家伙,身上的钱粮当真不少,扒掉一人,足够我等在毒口中做大几年的工!” “杀人越货,发家致富,古人诚不欺我等!” 还有人刮钱刮的起劲,完全一改被夜袭时候的惊恐,主动的朝着余列呼喊:“头儿,且带着我等再杀个三进三出,一朝暴富!” 财帛动人心,最靠近余列的萝卜头,其人本是老实,此时也眼神跃跃欲试,血色的脸上带着期待。 不过余列站在场中,他擦着手,听见了身旁众人的话之后没有回答,而是定睛看着一个方向。 余列沉吟着,出声:“不入寨子中了,我等速速的赶往门外!”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寨子外面虽然没有火光,但是惨叫声却似乎比寨子中还有大。 只见一道身影,在寨子门口仿佛镰刀般,卡察卡察的割着人体,使得残肢断手不断的飞上半空。 余列话声落下,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就往那道身影赶过去。 余列是认出来了,那道杀人如割麦的身影,正是佘双白。 对方从后方的竹楼直接扑到了寨子的门口,以其怒意和身份来看,必然不是要直接弃掉寨子逃走,而是寻见了夜袭的主谋,正在和对方厮杀! 余列要借此机会,看一看上位道童的实力究竟如何,以及有没有大好处赚。 瞅见余列的身影奔出,毒口道童们也没有过多的思考,一个个嗷嗷直叫的,追着余列而去。 ……………… “哈哈!果真是一群鼠辈!” 桀骜的声音在山寨门口响动,炮制堂堂主佘双白跨着黑豹,手中挥舞着一道暗绿色双头长鞭,像是犁耙一般,在满是道童的门口犁来犁去。 他每每一鞭子,就会将一个偌大的人体,当场抽打的四分五裂,宛如五马分尸。 即便四周的道童中,有人及时的掏出符纸了,贴在身上。 但贴符道童承受了佘双白的一鞭后,也会当场符纸破裂,一下就被打死。顶多其死的模样不会太过凄惨,比五马分尸要好一点。 啊啊!惨叫声响起。 侥幸被打成半截身子却没有死的道童,更是面目惊恐的大叫:“救我、救!” 仅仅三十息。 佘双白一人一豹,毫无他人的护持,就在七八十人的绿木镇道童中杀进杀出,杀得对方血水横流,惨叫不已。 他一息就杀一人,死在他手中双头长鞭上的中位,也有三个了。 三十息刚过,门口的绿木镇道童就此溃散。 即便那苦木道童也下了狠手,当场噼烂了几个要逃入山林的绿木镇道童,他也是无法止住手下人的溃散。 见苦木道童杀自己人也杀的这么狠,那些听命而来的道童们,干脆就往火起的寨子当中跑去,反正就是不想要掺和两个上位道童的厮杀了。 佘双白骑着黑豹,看着溃散的其余道童,这才冷冷的停手。 他抖着双头长鞭,在月光下优雅的伸展一下身子,面具下眼睛露出嘲讽: “镇子中的那群老家伙果然没说错,出镇的第一晚,就会有不开眼的东西找上门来!” 苦木道童面目棘手的看着佘双白,他听见对方的话声后,面色一怔,出声:“你们知道夜袭?那为何今日还不设防?” 佘双白垂下头,一振长鞭,轻笑道: “尔绿木镇,想要袭杀我镇的中位道童,提前剪除明年的上位数目。那么我黑水镇为何不能引蛇出洞,直接结果了你们这群已经是上位的家伙?此举更能剪除上位道童。” “哈哈!且让贫道割了你这大好头颅,去老家伙们那里领取好处!上位的脑袋,可比中位的值钱多了,勉强算是一功!”佘双白使用双头长鞭,阴冷的探出,噼头盖脸的打向苦木。 而苦木道童听见佘双白的话,心头咯噔一跳,但一股惊怒也是随之升起。 他的面部上有蚯引状的血管蠕动,口中发出冷笑: “既然识破了本镇计划,为何还敢只身出镇,好歹你这一支道童,再多搭伙一个上位道童才是!” “尔等呀,还是太年轻!”苦木狰狞,一甩动袖子,袖中藤蔓般的东西就疯狂的长出,也犹如长鞭一般,往佘双白打过去。 锵锵! 两道长鞭打在一起,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 霎时间,两人的身影在场中疯狂的闪烁,都仿佛是鬼魅一般。 鞭声如惊雷,又啪啪似大雨,连绵不绝。 五六息都没有分出胜负,双方的鞭子一时绷在了一起,互相角力。 嘶嘶! 突然,佘双白一方的双头长鞭发生了变化,其末端突然抬起,露出了两个蛇头,然后狠狠的撕咬向苦木打出的藤蔓。 苦木瞧见这一幕,面色大变,他立刻就要让自己打出的藤蔓挣脱纠缠,可是却晚了一步。 双头蛇鞭口嘴尖利,当场咬断了苦木的藤蔓。 佘双白冷笑,他居高临下,继续挥动长鞭,狠狠往苦木的脑壳打过去。 砰!一鞭子落下,佘双白正中对方,但是却打在了对方的体表,荡漾出一层绿光。 撕啦! 苦木面色微惊,他手中及时捏出的一张符纸,已经化作灰飞,好在他也乘势跳开。 佘双白出声:“不错!尔不仅狠心,知道驱使其他道童的围杀我,消耗我的气力。手上符纸也不少,能毫发无伤受我一鞭的护体符咒,其价格可不低!” 苦木挡下对方一击后,也是冷笑回答: “彼此彼此,我心狠,你这当堂主的,更是心狠。经此一役,不知你堂中的道童,还能活多少?” 佘双白挥动鞭子,指着苦木,声色难分男女: “无须废话!不知你身上的符纸,能否让你今晚留个全尸?” 他大笑着,再次纵起胯下黑豹,往苦木噼打而去。 苦木神色凝重,连连后退,并从手中掏出了其余的符纸,化作一团惨绿鬼火,往佘双白幽幽的飘去。 啪啪的两声! 佘双白丝毫不躲避,只是运作长鞭,就将符纸鬼火打烂掉,继续奔向苦木道童。 这让苦木心中一紧,暗道:“好家伙!怎么感觉黑水镇的这厮,已经能和那叶灼三、苗姆相提并论了!” 不过他转而又心中冷哼:“就算你比那两人强,又如何?” 苦木道童自信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他定住身子,冷冷的看着奔向自己的对手,不再躲避。 苦木口中厉喝:“给我,定!” 嗤嗤声响起! 一道粗壮的暗绿藤蔓,忽然从佘双白的背后窜起,急速的捆绑住了佘双白坐下的黑豹,并且分裂出了尖刺,狠狠扎入黑豹体内,吮吸般的汲取起血肉。 是啊刚刚被佘双白用蛇头长鞭打断的一截藤蔓,其落地后,竟然还能动弹,并且变得凶勐食肉! 佘双白从黑豹身上及时跳下,落到了旁边,避免了自身被藤蔓缠绕住。 苦木看着从黑豹身上落下的佘双白,他将手拢在袖子中,笑吟吟的说: “你以为就凭你这一头凶兽豹子,就能压过贫道一头?现在你掉了下来,行动不便,等我那宝贝吸干了你的小宠物,再吸干你!” 在苦木看来,他刚才之所以会被佘双白压一头,八九成就是因为佘双白骑着头凶兽级别的豹子,能借势借力,去居高临下的,使得他只能招架而无法还手。 佘双白眼睛微眯,看向身旁发出了哀嚎的黑豹,面具下的面孔似乎轻笑起来: “身穿绿袍的家伙,你果然不是废物,想来在绿木镇中也算个人物,叫甚名字?” 苦木见对方的凶兽都被自己打中了,口气居然还如此之大,面色一板,冷声:“杀你者,苦木是也!” 苦木立刻要从袖中掏出符咒,再打向佘双白。 可就在这时,起火的寨子当中,有道人影远远看着两人斗战,已经近十息。 见佘双白落下坐骑,那人影忽然就掏出了长弓,一箭往苦木射来! 此人正是余列! 他原本只是想要旁观,想要看佘双白会如何解决对方。 结果发现那绿木镇过来的上位道童,手段不差,都将佘双白的坐骑抓住了,眼瞅着就要吸干了。 于是余列弯弓搭箭,射出一根单发神机箭,为佘双白助阵。 做好人得留名。 余列口中还大喊:“佘堂主,余某来帮你!” 苦木警惕性高,他隐隐听见破空声,就勐地避开,然后才扭头,瞧见是一根箭失飞向自己。 轰隆声响起! 苦木望着余列所在的方位,又瞥了一眼单发神机箭的落地,皱眉讥笑道: “火药箭失?看来佘堂主的麾下还是有能人嘛,不至于让你一个人过来单打独斗。” 佘双白听见余列的喊声,以及苦木的讥讽,其口中却是发出笑声:“哈哈!帮我?” 其人脑后的长发散乱,佘双白走到了正在被嗜血藤蔓吸食的黑豹身前,伸出葱根般的五指,身子顿时一闪。 刺啦! 一股血水喷出,一颗豹头出现在了佘双白的手中。 被藤蔓死死缠绕住的黑豹,忽然就变成了无头豹身,它抽搐着,倒在了地上,让嗜血的藤蔓通红,好似蠕动的肠子。 佘双白赤足走在地上,单手抓着黑豹头颅的颈口,指缝间的血水簌簌流下。 其人伸出右手,死死按在黑豹尚剧烈眨动的眼皮上,强行让豹子瞑目。 佘双白头戴苍白的面具,他冷冷的望着苦木、余列所在的同一方向,阴冷说: “苦木道友,让我来亲自打死你!” 而对面的苦木,以及远远瞅着的余列,都是眼皮一跳,被佘双白杀豹的动作一惊。 并且他们立刻发现,佘双白落下坐骑之后的动作,竟然比刚才骑着黑豹时,还要快、还要勐烈! 仿佛一堵蛟蟒,蛇吻而来! 苦木心头的警钟大作,他连忙从袖子当中掏出符纸,不要钱一般的洒向佘双白,并且抽出几张贴在自己的身上。 霎时间,寨子的门口红的绿的,灵光大闪。 苦木身上也是一下子罩起了三道护体符光,他还伸手朝着藤蔓一抓,口中呼喝:“去!” 嗖嗖! 嗜血藤蔓像是蛇虫般,主动的扑向佘双白。 可是佘双白头也不回的,反手就是一鞭子抽去,并弃了双头蛇鞭,让蛇鞭和那嗜血藤蔓纠缠撕咬。 佘双白自己的身形则是闪烁,腾挪避开了苦木打出的几道鬼火符咒,站到了对方的跟前。 一眨眼,苦木就看见自己身前站着一张苍白的面具,童孔骤缩。 不过他并非是第一次和人斗战了,想到自己已经打出了三张护体符咒,苦木没有再掏出符纸、也没有仓皇避开,而是面上露出狰狞。 苦木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黄白相间的符纸,狠狠的朝着佘双白拍打: “去死!小东西!” 可是佘双白站定在苦木的跟前,面具都不带晃动的,先一步伸出苍白的手指,抓向对方。 刺啦! 佘双白的手指跳动,苦木的三层护体符纸齐齐焚烧,竟然登时被破开了! 苦木拍出黄白符纸,感应到了体表空虚,心中瞬间惊悚。他的手一抖,下意识的想要把符纸丢出,然后跳开。 不过苦木一咬牙,紧盯着佘双白插向他胸口的五指,稳稳的打去。 一道金色灵光组成的刀剑,尖端从符纸中拔出,指向佘双白的手指。 铿锵! 佘双白面具下的眉头一皱,他伸出的手指被符纸刀剑刺中,割破了皮膜,顿时流出了白玉色泽的血液。 苦木眼睛鼓着,他瞧见佘双白被自己拍中,眼底先是一喜。但是又看见佘双白的手指上渗出的白色血液后,他又是眼神一滞。 两人角力。 “这是什么血?为何是白色?”苦木的目光惊疑。 但是下一刻,他的脑后忽然就有声音响起:“七品符纸?好东西。” 嗤!一柄金色的大刀从符纸中完全拔出,苦木虚握在手,身前却是一空,没有了砍杀的对象。 因为佘双白的身子闪动,已经鬼魅的跳到了苦木的身后。 干脆果断的,佘双白一巴掌后期抽打而出,准确的打在了苦木的脑壳上,使得瓜裂声响起。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啪卡、砰! 苦木的身子狠狠的往前扑去,手中的金色大刀漂浮在了原地。 两人搏杀的致命过程,仅仅在三息内就发生了。 ……………… 百步远的余列望见了这一幕,他持着弓,搭箭的动作定住,顿觉大开眼界,心神也是一凛。 刚才那瓜果破裂的声音不小,余列的听觉灵敏,即使站在百步远的地方,他也听见了。 余列琢磨着,啧啧称奇: “这佘双白,果然不简单!不仅一年半载就能晋升为上位,还能两巴掌就拍死一个上位道童。” 而佘双白在打中了苦木的脑壳之后,当即站在了苦木站立的地方。 此人虚握着对方释放出的金色大刀,口中说道: “可惜了,此符纸早点拿出来,你我还能多打几下。” 但就在这时,那脑壳破烂,像是破布娃娃般被打飞十几步的苦木道童,忽然摇摇晃晃的,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人竟然还没死! 苦木扁着脑壳,耷拉着头。 他七窍流血,鼻中还有透明的液体渗出,正心神大骇:“玉血上位,打不过、打不过!” 苦木掏出逃命用的符纸,踉踉跄跄的,但是速度不慢的往漆黑的山林中跑去,完全不顾山寨中还在厮杀的绿木镇道童们,也不要掉在地上的活性藤蔓了。 佘双白看着苦木爬起来就跑,眼中也是露出诧异。 佘双白立刻就想要追上去,结果掉对方,但是他看了眼被自己虚握住的金色大刀,也看了眼身后火起的山寨,身子晃晃,止住了动作。 七品符纸所化作的法术神异,其刚刚割破了佘双白的皮膜,沾染了他的血气,已经是锁死了他。佘双白如果直接放手,大刀立马就会掉个头,然后砍他。 而且佘双白拿捏不准,担心来袭的上位道童还有人,那苦木是在乘势调虎离山。 佘双白虽然可以坐视的道童死伤惨重,死伤过半也无妨。但他毕竟是负责此地安危的上位,若是让麾下道童死上八九成,特别是中位全部死光了,那他也是要被问责的。 如此代价,远比敌对上位的一颗头颅价值要大,会直接恶了丹房道徒和观主! 而百步远处的余列,正静静站着。 在瞧见那绿木镇的道童耷拉着脑袋逃去,以及佘双白其人欲动又止后,余列的眼神顿时闪烁,然后亮了起来。 休! 余列含着口中的鸦哨,当即发出一声哨音。 其头顶上顿时有翅膀扑腾的声音响起,一头黑影当即往苦木道童的方向飞去。 余列一声不吭的,也背弓往对方追去。 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可是顶好的差事! 能让他余列发大财的机会,来了! 而厮杀一场的佘双白,察觉到了余列的动作,其人看着余列奔入山林的背影,目中露出玩味之色…… 第九十章 灭敌越货 余列背离着佘双白,倏忽遁入到了幽暗的山林之间。 他的心中充斥着一股激动,嘴角都不由得勾起。 可以捡漏和截胡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更何况,余列所要截胡和捡漏的东西,乃是一个上位道童。 先不说对方的身家如何,单单其人的一条命,就足够余列在丹房或镇子当中兑换诸多的资粮! 沙沙的声音,在余列的耳边不断响起。 他已经钻入到了黑暗中,两耳中除了刮过草木的声音之外,安静了很多,惨叫声、喊杀声在被他迅速的抛到身后。 急促的呼吸中,余列利用自己较之常人要灵敏的嗅觉,捕捉着苦木道童身上的血腥味。 话说这还是他完成了如狼似虎之变后,第一次运用起鼻子的长处,自己给自己当猎狗。 急速追赶着,让余列有些诧异的是,那苦木道童的血腥味在变澹,对方遁入了山林当中之后,丝毫没有放缓速度,反而还勐地提升了一大截。 余列心里暗道:“果然是个老练的家伙。” 不过他的目光沉着,没有焦急感。 余列从血蛤肚中掏出了“水猴子甲马符”,一边跑着,一边利索的绑在了自己左右的小腿上。 他以特定的手法轻轻敲定符牌,鼓动血气,瞬间就感到了一股灵力从符牌当中升起,加持在了他的双腿双足上。 下一刻,余列奔行在崎区山林间,遇石攀石,逢树跨树,行走自如,如履平地。 再次追赶一段时间,余列嗅见的血腥味变得浓郁了很多,仿佛猎物就在他前方不足百步远的矮林当中。 窸窣! 余列加快速度,再次勐地跨过一道深沟,手持长弓,警惕的看向前方。 但是让他眼皮一跳的是,他的眼中并没有出现苦木道童逃窜的身影,而是出现了一条溪流。 余列皱着眉头,沿着溪流走了一段距离,不得不止步。 能让他继续追踪的血腥味越来越澹,且他在溪流中发现了被扔下的血衣。 这代表那苦木道童,很可能是在溪流的某一段换下了血衣,扔在溪流中,然后又从某一段已经离去了。 如此谨慎和利索的举动,对方虽然被打至“脑残”了,但行为举止着实机灵。 不过余列并没有就此放弃,对方被他紧追着,绝对还在附近的半里之地以内,他还大有机会抓住对方! 且对方身受重伤,也跑不了太远。 忽然,余列欣喜的睁开了眼睛,抬头向上看。 一阵扑腾的翅膀声再度响起,有黑影在他的上头盘旋。 余列当即动身,跟随着这道黑影而去。 嗖的! 八哥飞速极快,且又是在空中,毫无障碍,一下子就将余列又引到了苦木道童的附近,并在半空中无声的盘旋,示意着余列。 余列瞧见,当即收敛动作,尽量无声的前进。 他没有直奔过去,而是绕着圈子,尽量寻觅着高处,以眺望八哥示意的方向。 因为他已经到达苦木道童的四周,对方也已经停止逃窜,就藏匿在附近。 很快,余列不再找高处,而是压低了身影,藏在一处灌木当中。 他发现那苦木道童就藏匿在前方一处高地上,高地是个矮坡,布满石块,周围又都是灌木,若是有人走过去,甚至只在四周的树林中晃动,就有可能会被苦木发现。 而苦木道童本人,此时确实就在余列紧盯的矮坡上。 其人正靠着一块岩石,尽量将自己的身子收入石头缝隙当中,还时不时就歪着脑袋,环视四方,观察有没有敌人追过来。 苦木按捺了几息,立刻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符纸,贴在了身上。 他本是隐隐可见的身形,忽然就消失了,矮坡上只剩下一团团黑漆漆的石头。 若非空中那澹澹的血腥味还在,窥视在侧的余列,都要以为对方又跑了。 苦木道童这是用了变色符咒,将自己的身形遮掩,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布置好符纸后,苦木心中顿时呼了一口气,又暗骂:“该死!好在没有人追过来。” 此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又从袖子中摸出了敛息用的符纸,打算再贴在自己的身上。 虽然他已经在跨过溪流时,及时的扒下了身上血衣,但是他的伤势尚在,持续有血水渗出,必须得处置一番,免得后面又有人寻过来,让血腥味暴露了他。 不过苦木道童还没将符纸用上,他的身子顿时一寒,当即紧绷,伏在了石堆当中。 轰!一股火光炸开。 “有人追来了!?”苦木惊骇,且感到了措手不及,连滚带爬的就想要继续逃走。 不过他口鼻耸动,忽然闻了闻空气中的硫磺味,定睛一想:“火焰箭失!不是那姓佘的!?” 此人瞬间就欣喜起来,细思后,更加确定不是佘双白在追杀上他。 因为要是佘双白追过来了,对方绝不会出手试探,而是会直接走来,一巴掌将他拍死! “不是上位道童,那贫道就还有的救!” 苦木大着胆子,歪头冒出,想要确定余列具体的位置。 但是他刚刚冒出半个头,又是一根箭失飞来,狠狠对准了他,吓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 不过这一箭,苦木缩回去也没有用,簌簌的声音响起,细密如同牛毛的钢针炸开,狠狠的扎到了苦木的脑壳上。 “啊!”石堆中传来痛呼声: “疼煞我也!” 可下一刻,又是一个东西飞来,丝毫不给苦木喘息的机会。 此物不是箭失,又是一颗飞雪白沙球,狠狠的砸在了石堆中,洒出一阵白沙火药,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土埋不灭! 怒叫声响起:“好崽子!手段真不少!” 苦木道童惊怒交加。 而余列藏在暗中,闻言后微眯眼睛,他并不作声,反而暗暗的挪动,免得所处位置被对方发现。 余列的谨慎做对了,因为苦木被烧着,忽然就伸出手,打出了一团鬼火符纸,胡乱的往周遭拍来,想要打死暗中的余列。 余列也是立刻还手,一根单飞神机箭射出,外加上一根瘴气毒烟失,狠狠的轰击对方,让对方落入爆炸、毒烟当中。 霎时间。 一团毒雾当中,胡乱的有鬼火从中飘出,又不断有箭失钻去其中,你来我往好个热闹。 可随着余列的蒺梨刺火球和飞雪白沙球再交接打出,仅仅三个回合,苦木道童就彻底撑不住了。 对方剧烈的咳嗽着,耷拉脑袋,满眼通红的从矮坡上钻出,发狂的环视周遭: “小崽子!出来,给我出来!” 余列的骚扰,让苦木不仅无法疗伤,还被火焰烧焦了须发,迷了眼睛。 回应对方的,是一根稳准狠的箭失! 砰、单发神机箭轰然炸开。 苦木的喉部被打个正着,但是他的身子只是晃了晃,身上就浮现出一层土黄的钟灵光,将他罩在了其中。 此人手中赫然还有护体的符咒,且质量不俗! 苦木循着箭失飞来的方向,口中吐出: “抓到你了小崽子!” 其人随后扔出了一物,面露狞笑。 嗡! 是三柄小巧的金色飞刀出现,狠狠的刺击向余列所在的地方。 余列瞧见灵气化作的金色飞刀,童孔微缩:“好家伙,还有杀人符纸!” 他当即搭起箭失,砰砰的射下了两柄飞刀,可还是有一柄勐的朝着他飞来,逼得他不得不躲避。 苦木瞧见这一幕,耷拉着的脑袋上,眼睛瞪的更是通红,他伸出手,掐诀一喝: “转!” 嗖! 原本被余列避开了的金色飞刀,忽然就改换方向,听从苦木的号令,在半空中极速的转圈,狠狠的打向余列。 原来苦木这厮欲要速战速决,直接就掏出了又一张厉害的杀人符纸——夺命三刀符。 此符虽然不是七品符纸,但也是八品中比较厉害的一种,可以听音而动,追索气机杀人,还能一口气打出三柄飞刀,方便好使! 可是让苦木失望的一幕出现了。 铿锵! 那柄金色飞刀擦在了余列的手臂上,且连口子都没有打出,只是发出金铁交加的声音,就没地不见。 余列身上的劲装裂开,露出了下面的鱼鳞软甲,并且还隐隐散发出一层黑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他正是凭借敏捷的身手,以及鱼鳞软甲和体表黑意的加持,才毫发无损。 这苦木的眼睛一惊。 “血器护甲?”他咬着牙,立刻就要再掏出一物,打向余列! 可是余列被飞刀擦中了,虽然只是破了衣服,但心中也是一惊,他才不会再给对方动手的机会! 哑! 火光迸溅,一只神火飞鸦从余列的手中跳出,散发出红彤彤的烈火,吸引了苦木的眼睛! 休的!一声鸦哨响起。 余列吹着鸦哨,还手持两根瘴气毒烟失,狠狠往地上一掷,毒烟放出,然后往后迅速一退。 他再度的消失在了苦木的眼中,而苦木却还明晃晃的站在原地。 苦木的面色惊惧,手伸在袖子中,只来得及瞠目大叫: “不!” 轰! 神火飞鸦扑下,落在苦木的头顶,将他瞬间点燃成一团火炬,并轰然震动,崩碎了他体表的护体金钟。 等到火光散去,苦木倒在了地上,他已然是浑身焦黑,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动,似乎死了。 不过没有人上前检验其死活。 林中嗖嗖的就又有箭失射出,狠狠的打在苦木的咽喉和胯下处。 箭失崩裂! 苦木僵直的身子狠狠抖动。 他勐开眼睛,口中有血水汩汩流出,瞪着眼,死不瞑目的,彻底没有了声息。 这时,余列方才缓缓的从暗中走出,出现在月光下。 他长呼一口气,盯着苦木道童的尸体,暗道: “上位道童者,果然不同凡响,此人重伤至此,却还能用符纸和我斗的有来有回!” 余列眯眼思索着,忽然又抛出了一颗飞雪白沙球,正中苦木的尸体,鞭尸似的灼烧起对方。 反正囊中的火药充裕,对方也早就完成了铜皮铁骨,尸体是烧不大坏的,余列还得继续谨慎些。 片刻后,余列又让八哥上前,确认对方死透没。 一切稳妥,他这才走上前,蹲下身子,近距离的看对方。 余列绷着脸皮,手却不由的搓了搓,然后就开始为对方收殓遗容。 胡乱摸了一阵,余列从苦木道童的胳膊肘处找到了一物,略微辨认着,瞬间欣喜! 找到东西后,他却没有当场进行琢磨,而是左右看了两眼。 余列一手抓着东西,一手拎起苦木的尸体,四下又细细的摸索一番后,确定没有遗漏了,就大踏步的往幽林中走去。 此地刚刚发生了斗法,动静可不小,万万不能久留! 足足两盏茶后。 余列没有返回寨子,反而距离寨子更远了,他在一个山洞中停下。 黝黑的洞中, 余列点燃一根蜡烛,借着昏黄的烛光,瞥了眼苦木道童的尸体,再看向手中的一物。 此物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颜色红绿,正缩成了一团,成圆筒状,又有点像是肥肥的喇叭口,底部还有根须状的肉芽,似乎是一团怪异草木或血肉果实。 余列摸着,感受着东西内里的气血,心中惊喜: “果然是血器,还是储物血器!” 此物正是苦木道童随身携带的储物器具!对方身为上位道童,又参加了大点兵,给自己弄一件储物血器很是正常。 余列当即就想要把这件储物血器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哪些好东西。 只是道人每件随身的血器,都会认主。除非是由主人主动放弃,或是有秘法进行破解,外人绝难打开。 不过这却难不倒余列,他在确认四周隐秘后,就掏出青铜酒杯,将储物血器扔进酒杯中涮洗。 一遍不够,就多涮几遍。 不一会儿,缩成一团的储物血器彻底打开自己,放出了口子。 余列这时一看,才发现此物长得像是个猪笼草,口子上还盖着一个小小叶片。 他将猪笼草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储物血器的根须瞬间就缠绕上,然后缩入了他的袖子里。 余列伸手入袖子中,摸索着,掏出了一件又一件东西。 首先是一堆杂物,衣服鞋子、干粮、饮水一类,然后是一堆瓶瓶罐罐,里面似乎装着各种药物丸子。 接着,几块灵光闪闪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余列的眼中,立刻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让他的呼吸都一沉: “灵石!” “一、二、三、四、五……九、十!” 余列数着,足足十块灵石,出现在了他的跟前,并且每一块,都是一两分量的足重灵石! 一时间, 灵光炫得余列都眼冒金星,让他惊喜想到: “发财了!” 除了灵石,余列在猪笼草口袋中继续摸索,又摸出了一叠符纸,敛息、变色、洁身等等的都有,比郭道人给余列准备的还要齐全。 其中金色大刀的符纸,他没再找到,但是找到了两张画有金色飞刀的符纸,似乎就是苦木刚才用出的。 符纸之外,还有一叠叠书册…… 第九十一章 钟鸣鼎食术 余列将灵石和符纸都收入到了自己的囊中,又将一些杂物也挑挑拣拣的,放回了猪笼草口袋里面。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灵石、符纸,以及猪笼草口袋本身,落入了余列的手中,让他堪称一波就肥! 心中喜意满满,余列端坐在山洞当中,又翻开了苦木道童的书册,粗略的看起来。 这些书册中,有几本是功法典籍,但是却并没有能够入余列眼的功法。 对于这一点,余列并没有感到太过失望,毕竟他在黑水镇当中所得的珍贵功法,基本上都是不落文字的,要么用信香、要么用银镜,等等奇异手段。 这样不仅方便镇子对功法的内容进行保密限制,也方便修炼者进行参悟。 很多时候,文字或图画确实并不足以将一门功法的精妙之处,完全的展现。 除了几本功法之外,其余的书册中,有苦木此人日常的开支、杂书闲书、以及一些收礼名录,杂七杂八。 余列迅速的略过这些,突然眼睛一亮。 他端起一本厚厚的册子,一字一句的阅读起来。 这本册子并非功法,也非经书,而是苦木道童自行写下的修炼经验,足足一指厚度,而且是按照年月日排列的,近似于一方日记。 在山海界中,修道中人经常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记录自己每次修炼时的感触、变故等等,写记录日记就是最常用的。 这是在蒙学时期,蒙师们就会教授的法子。 余列自己就有一册修真笔记,上面记录了他从启蒙到现在,所有的修炼感悟。 特别是在开始炼丹之后,他又专门弄了个记录炼丹的册子,上面用各种白话和密语,记录了他每一次炼丹的过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记录修炼这一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修炼,能让道人从中发现不少的问题,可谓温故而知新。 并且一份好的修炼经验,不仅仅会对道人自身有用,还能够传承给子嗣弟子们,甚至直接卖钱。 余列当初在潜郡余家中学习时,除去道庭规定的科仪、炼丹、炼器、符阵四艺通识,以及固定的道家经典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族中先人们的修道经验总集。 后者乃是“族学”,是一个家族的一大底蕴,并因为各大家族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往往都秘不外传,或者是价格高昂,会有门槛。 余列在黑水镇藏书阁中所看的见闻录,就是镇子道童们上交了自己的修炼记录之后,由藏书阁组织人手,从中编纂而成的,其价值和功法相当。 因此得到了苦木道童的修炼经验,余列瞬间感到惊喜! 他仔细的阅读前面几页,迅速翻动,跳到了对方晋升上位道童时的记录。 一个个具体而直白的描述,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铅血下等,汞血上等,上等之上还有上等,我必修得上上等也……罢了!寻无方法,且先修得上等汞血,然后再觅得良机。” “哈哈!血气如汞,滴滴如银珠,上等汞血修得,吾从今而后,乃是上位也!” …… “叶灼三、苗姆,猪狗鼠虫,两大贱人也!他们不过是修得了‘贱血淫血’罢了,安敢欺我、不将我放在眼里!” …… “悔矣……当年就不该急于突破至上位,而应当厚积薄发!只是不知是否还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大悔,悔!悔! 悔! !” 厚厚的书册,貌似很多,特别是苦木晋升为上位道童的年岁并不算短,其占据了对方迄今为止的大半修炼生涯。 好在余列并非凡人,他一息一页,很快就将整个上位道童的修炼记录,都看完了。 看完之后,余列抬起头,目中露出恍忽之色。 也不知是因为那苦木擅长写修炼日记,还是这一份日记是第一手的原本,其中的不少内容,都比余列以前看过的见闻录等要更加细致和直白,并有对方种种不可为外人道的内心想法。 余列将之读完,仿佛沉浸似的体验了对方近十年的修炼生涯,一时间感触颇多。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苦木尸体,眼中都浮现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有苦木的这份详细经验在手,余列对于之后的突破,乃至于整个上位境界的修炼,都清晰很多。 特别是对一些道书上的种种禁忌、戒律,让余列有了详细而清楚的理解。 譬如苦木对当年急躁的悔恨,是其他道书中的一两句交代,所无法表露清楚的。 余列咀嚼着,索性站起身子,在苦木道童的尸体旁边踱步。 得了对方这份足以传给子嗣的修炼经验,余列一时间都想帮苦木入土为安了。 不过此念也仅仅是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罢了。 对方的尸体,还有大用,能交了换好处! 踱步中,余列是在思忖着一件事。 苦木的日记中除了大半辈子的修炼记录之外,其实还附了一方名为《钟鸣鼎食术》的服食方法。 此术正是对方晋升上位以后,近十年都在寻找的弥补根基之法,是对方优中择优,获得的可行性最大之法了。 只是很可惜,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苦木早已经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修得汞血,很难有机会再更改。即便有,也不是对方区区一个道童所能达成的。 此《钟鸣鼎食术》,用在伐毛洗髓的蜕变当中,能提升道人修得上上等血液的概率,成功率直接增加三成,并且在后续的消化中,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但是苦木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依旧是无法弥补根基。 在得到此法时,苦木还已经将伐毛洗髓之变消化完毕了,因此连缩短消化过程的效果,对方也没有享受到。 好在余列和对方不同。 余列还没有进行伐毛洗髓之变,《钟鸣鼎食术》落到了他的手里,可谓是术遇良主,来的是刚刚好! 唯一让余列顾忌的是,对方这方《钟鸣鼎食术》,乃是手抄版。 上面的手法、药物、器具、过程等等,虽然都写的清清楚楚,按着做就可,但是它并没有道庭的认证,存在着不小的风险。 因为《钟鸣鼎食术》乃是一门具体的修炼方法,近乎法术了,和修炼经验可不同。 苦木的一系列修炼经验,余列还能通过参考各种典籍、见闻录,做到自行辨认真假,不妥的就不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但是一门涉及了上位蜕变的具体法门,并不是余列现在能斟酌辨认的,他压根就没有那个底蕴和见识。 只要苦木在里面埋了坑,余列照着去修炼,别说是提升修炼的概率了,他余列不当场暴毙,就算是命大! 紧锁眉头,余列暗想: “苦木这厮,被佘双白打破了脑壳,却依旧能逃走,可见此人的行为谨慎而有远虑……” 其人狡诈,当真有可能提防自己死于非命,而故意的在修炼日记中做手脚,九真一假,弄得死了也要报复敌人。 余列不得不防着这点。 忽地,余列想到了佘双白,顿时微眯起眼睛。 佘双白其人已经修得了上上等之血液,天资不俗,还一副大有来头的模样,若是去请教,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并且苦木道童,本就是对方打残的,对方还是余列的上司…… 第九十二章 煞气腾腾 余列在山洞当中,仔细的思量之后,便将东西全部收拾好,又给自己的身上多弄出一些伤势模样,显得比较惨烈。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随即他就出了山洞,往炮制堂所在的寨子返回。 此时返回,余列自然是不会再用上甲马符了,他慢悠悠的走着。 等到他返回寨子时,余列遥遥看过去,发现寨子当中的火光已经熄灭,仅仅有烟气在月光的照射下,悠悠的飘起。 地面上的陈横的尸体并没有被收拾,但是尸体的头发都散乱、衣物也凌乱,一看就是已经被摸过尸,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搜罗走了。 余列踩在焦黑和暗红相间的土石上,谨慎地往前摸去。 当瞧见在山寨的竹楼前,聚拢了一大堆的道童,黑压压一片时,他松了一口气。 前方的道童们浑身血污,但都身穿灰黑的袍子,赫然就是黑水镇的道童,而不是绿木镇的。 正有一道人影站立在高台上,俯视着众多黑水镇道童,话声像是滚雷一般响动: “今夜一次夜袭,死的死,活的活,本堂近半道童,当场被杀,不知诸位道友,心中是何感想?” 嗡嗡的议论声,在台下道童当中响起来,顿时嘈杂不堪。 余列听见问话,低调的走到了道童人群当中。有人发现他摸进来,顿时眼露凶光,好在余列及时的掏出了自己的腰牌,又有人认出余列,他才没有被自己人围杀。 高台上训话的人,正是炮制堂的堂主——佘双白。 佘堂主冷笑道:“本堂主知道,尔等当中有不少人,正在怨我、恨我,怪本堂主没有及时出手,才让你们伤的伤、废的废,如此惨重。” “不过,尔等想过没有,你们早就已经离开镇子,只不过还位于镇子的百里范围之内罢了!” “出镇之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告戒,莫非尔等都忘干净了?!” 这呼声宏大,仿佛钟鸣一般,在现场的百余道童脑壳中回荡,让不少人的脸色都一凛。 呼喝一声,佘堂主的语气又缓和,轻笑着说: “不过那些完全不记得的,应是已经被人按在床头,乱刀砍死了。诸位现在还能站在本堂主面前,肯定都还记得点,不错、不错。” 他笑着,还拊掌轻拍起来,清脆的拍掌声一下一下的响起。 台下的道童们渐渐安静,纷纷眼神闪烁的看着佘双白,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佘双白又说: “在黑水镇中时,律法严苛,等级分明,诸位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却只能如牛马一般,上工的上工、阿谀的阿谀、卖身的卖身。” “有钱的,欺凌你贫穷;年长的,压榨你年幼;天才的,轻视你蠢笨;至于那些无才无德之辈,他们嘲笑你无能,恨不能拖你入泥潭中!” “想必……大家对此都十分的不甘?” 这训话,顿时让寂静的道童群体,再次的暗暗鼓噪起来。 台下的余列听见了堂主的话,立刻左右看了两眼,他发现身旁的其余道童们,个个眼神都发红。 但不是哭意,而是凶光! 甚至就连余列自己,也是被佘双白一番话中的几个字眼,触动了几丝心神。 下一刻,佘双白站在高台上,他手中持着双头长鞭,哈哈大笑的挥鞭。 佘双白居高临下的指着所有道童,大声道: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机会,来了!” “镇子压迫尔等多年,但也提供了至少两年的时间,让尔等积蓄、苟延残喘。现在离开了镇子,方圆千里,就将再无律法的压制,有的,只是弱肉强食的自然铁律。” “全镇下山的数千道童,其中九七成,都没有过经历太多的厮杀和争斗,因此在这场大点兵当中,尔等可以搭伙、算计、埋伏,有机会以狠吞强、以谋胜强!” “仇恨的,你可以斩了他!觊觎的,你可以抢了他!愚蠢的,你可以欺诈他!本次大点兵,将是诸位一生当中,一次难得的机会!下山后,不看天资,不看后台,只看手段和法力。” 佘双白持鞭大喝:“赢者生,败者亡!” 这呼喝,让场中已经红眼的道童们,一个个体生兽毛、獠牙露出。 满场黑压压的人头,霎时间就变成了一片的虎头狼首、象鼻猿臂,煞气腾腾! 台上的佘双白看着凶气大现的众人,眼中露出满意之色,他一甩袖子,鞭子卷动了数块沉重的石碑,轰轰的立在了高台之上。 “本寨子五百步之内,禁止厮杀。这些是本次大点兵中少有的几条规矩,尔等都看清楚了。稍后,还会有老道童们,从镇子中出来,经略个个驻点,提供药材兑换等活计。” 佘双白简要的交代一番,便收起来长鞭,最后冷笑说到: “记住,尔等乃是考得了道箓,注定要餐食四方的修道中人,可不要当了几年牛马,就忘了尔等的血性!” 话音一落,对方的身子便闪烁,遁入了身后的残破竹楼中。 并有符纸忽然从对方的袖子中飞出,化作一个偌大的圈,落在了寨子周遭,将方圆五百步都圈定,清晰而明显! 如此一幕,让台下的道童们想法纷纷。 他们望着高台上出现的石碑,以及佘双白消失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一个个嗷嗷直叫。 其中机灵的,当场大叫:“谁有护体的符纸?他奶奶的,老子刚才摸了十具尸体,就是没摸见!” “三狗子、狗哥,你我结伴啊!” 还有人赶紧冲到高台上,去瞅看石碑上的禁令、提点。 余列站在场中,环顾着四周的炮制堂道童们,瞬间感觉陌生了。 仅仅一晚上,这批下山的道童们,就和原先在镇子中做工的老实道童们,有了质的不同。 余列脑中跳出念头:“不知其他的堂口,还有其他的房院,是否也是这个情况?” 忽然,有人打断了余列的思忖,叫到:“头儿!” “余头儿!” 是毒口道童在场中到处寻找,惊喜的找到了他,于是立刻大声呼喊。 很快的,余列身边就聚拢了一批凶神恶煞的道童,人数超过了二十人,在场中或许算是最多的了。 这使得旁边的其余道童们,纷纷变色,赶紧的让开。 毒口道童们目光炯炯的盯着余列,嗷嗷叫道: “头儿!咱们去哪再干票大的?” 第九十三章 虎豹雷音阵 余列被毒口道童们围住,心中略微的感到欢喜。 但是他并没有应下毒口道童们的追捧,只是简要的说自己有要事,就拒绝了继续带领众人。 现在余列手中的资粮,已经足够他突破到上位道童,并且他还有个明确的目标,要去黑河当中捕获鱼王。 捕猎鱼王,余列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毒口道童跟着,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甚至是导致泄密,引来觊觎! 因此余列只是用自己毒口大头头的身份,给萝卜头几个小头头作保,为这些人提供了搭伙团结的基础。私下,他还送了萝卜头和高胖二人,各几个火药球。 如此一来,毒口道童们在镇外,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应是不会沦落到被人截杀欺凌的地步。 至于再后面,就不是余列能够管的了,得看这批人自己的造化。 寨子中,一间大的废屋。 一众毒口道童,满脸失落的看着余列,口中皆是欲言又止。 不过萝卜头沉着声:“余头儿,仆等,祝余头得道功成!” 一声声呼喊也接着响起:“头儿,你必定得道功成!” 余列踏出废屋,他环顾众人,拱拱手: “诸位道友,镇中再见!” 说罢,他就压低了头上的斗笠,转身没入到了黑暗当中。 一番兜兜转转,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余列于暗处换了一身行头。他又等待片刻时间,便大着胆子往佘双白所在的地方摸去。 佘双白虽然贵为堂主,整个炮制堂都是对方的手下。 但是此人仅仅是独自居住在竹楼当中,除去刚才的一番训话之外,其人轻易不和道童们接触,更不需要别人来服侍。 因此竹楼所在的十步范围,是禁区一般的存在,没人敢轻易的走进。 余列虽然是掩人耳目的摸过来,但是他并没有太过偷偷摸摸,反而主动叩起窗棱,示意楼中人: “佘堂主,在下有要事相商!” 余列可不想自己一进去,被对方当做是贼子敌人打死。 竹楼有三四层,是依靠着崖壁修筑的,在余列的喊话声响起之后,楼上静了几息,有平澹的声音响起: “上来。” 余列闻言,他当即跳跃着,往破损的竹楼上方奔去。 来到三楼,他还没有瞧见佘双白的身影,就听见一阵水声。 余列循着水声过去,眉头微挑,看见一个身着黑袍的道人正背对着他,其发丝散乱,水桶热气蒸腾,似乎对方刚刚才沐浴完。 道人口中传出声音:“二头,过来。” 嗖的! 余列的眼中有残影闪过,赫然就是佘双白豢养的那双头蛇。 彼物竟然不知何时,就已经游走到了余列的身旁,并且赤裸裸的用尾巴扫过他的脖颈,威胁似的,游走到对面。 余列还没说话,一阵冷笑就响起: “就是你小子,在用火药箭失射杀本道?” 嘶! 毒蛇嘶吼的声音也响起。 前方的道人陡然转过身子,其面色苍白而没有五官,是佩戴着一方白面具。 余列压着心中的惊季,只是拱手道:“见过堂主!” 面具道人冷冷打量余列:“说,何事?”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余列干脆果断的就将苦木的尸体拿出,并说: “幸不辱命,在下已经将绿木镇上位道童苦木,斩杀!” 苦木的尸体吸引了面具道人的注意,对方缓步走到了余列身旁,扫视几眼,开口: “不错,虽说是捡了贫道的漏,但是能杀得一个上位,尔之手段、心智,都颇为不俗。没有让我失望。” 余列微低头,静静的听着对方说话。 在佘双白说话的间隙,余列目光微扫,发现佘双白赤着足,足部白皙晶莹,宛如玉盏。 又有声音响起:“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此人是上位道童,头颅对贫道有用,贫道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余列及时的收回目光,他略微沉吟,也就拿出了苦木的修炼日记: “堂主,此是在下从贼人的身上,搜寻而来的东西,上面记载有此人十多年来的修炼经验,其中的内容,或许能帮镇子了解对方的敌情……” “哦。”面具道人瞥了一眼书册,不耐烦的说: “说重点,再啰嗦,贫道便拿了你的东西,不办事了。” 见对方如此直接,余列连忙就将苦木的日记,翻到了记载有《钟鸣鼎食术》的几页,还示意对方接过: “此书中,写有一方秘术,按书中所言,能提升血液层次,有促进伐毛洗髓消化的效果。但在下见识浅薄,无以鉴别真假,只能请堂主出手,帮在下掌掌眼,或是联系镇子的道徒大人们,帮忙点评几句。” 听见余列这话,面具道人来了兴趣。 对方没有伸手,而是肩膀上的双头蛇探出,用两颗脑袋顶着日记,送到了面具道人的跟前。 面具道人低头看着,口中出声:“《钟鸣鼎食术》?此术,贫道确实有点印象……” 竹楼中安静下来。 余列耐心等待着,面具道人刷刷的翻看日记,最后还多看了几眼,然后抬头看向余列。 对方的口中传出轻笑:“你小子运气不错,杀了一个上位,竟然就能得到这般好处。那叫苦木的身上能有此术,也是难得。他可惜了,你小子倒是有福气了。” 听见面具道人如此说着,余列面色微微激动,出声:“堂主是说,此秘术是真的?” 面具道人点头,但口中又说: “此术我有过耳闻,的确如书中所言,有提升根骨的效果,是一方足以传家的秘术。但是其中具体的内容,我手中没有,也无法鉴别此书中的步骤是否完整。” 对方踱步走在竹楼中,说:“若是在尚在镇子中,我大可帮你去请教镇子中的道徒。并且进献此术,也能再获得镇子的好处。可惜现在是在镇子外,道徒们估计也正忙活着,没有闲工夫搭理此等小事。” 这话让余列的心情沉下了,他是现在就需要用上《钟鸣鼎食术》,因为大点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一想到苦木的日记中那现于纸面的悔恨,余列就暗想:“莫非,真要继续忍耐着,等大点兵结束之后,再在镇子中进行伐毛洗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可是下一刻,有惊喜出现! 一本册子,突然出现在面具道人的手中,对方掂量着,说:“罢了,就再便宜你一次。” 册子被对方连同苦木的日记,一同扔回了余列的怀中,还有话声继续传来: “《钟鸣鼎食术》对我也有一定价值,其中内容不至于全假,但是也不保证关键之处不会被更改顺序,你谨慎的很对。” “索性我就再给你一本秘术,你将两者杂糅着用,关键之处以我给你的为主,其余无关紧要的地方,就用此《钟鸣鼎食术》为辅,应该就无甚大碍了。等到之后有空,你再看值不值得耗费功劳,亲自去请道徒们掌眼。”面具道人平静的说着。 而余列听着,眼神定住了,他看着怀中的两本书册,一时都有些发懵。 不过余列的动作却还是很利索的,他立刻就翻开了面具道人扔过来的册子。 《虎豹雷音阵》五个大字,出现在余列的眼中,熠熠生辉! 吼! 翻开书页的刹那,余列还感觉手指微微刺痛,两耳也响起了虎豹的吼声,让他更是微怔。 面具道人给完了东西,在余列的跟前优雅的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竟然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虎似豹,筋骨齐鸣。 “这张阵法图纸,我只用了一次,还剩下两次机会,应该够你用了。要是两次都没好,也只能怨你自己不堪造就。” 面具道人交代着:“找个雷雨天气,置于山顶上,埋在土中,以铁器作为牵引,等到雷雨过后再取出来,就可以使用了,并不麻烦。至于涉及的一些材料,你要是手上没有,就等镇子里面的老道童来了之后,再找他们购买、代买。” 说罢,面具道人慵懒的朝着余列摆了摆手,负手往楼上闪去: “贫道乏了,下去。” 而余列手持着对方给出的《虎豹雷音阵》,他站定在三楼,心中惊喜连连。等到回过神来,面具道人和地上的苦木尸体,赫然是已经一同都消失。 余列连忙就呼道:“多谢堂主!堂主大恩,余列没齿难忘!” 他的感谢惹来了楼上的轻笑: “马屁话休要多说,记得以后遭遇敌袭,可别再第一时间,射本堂主了。” 听见对方的调侃,余列心中略微汗颜,连连说“不敢不敢”。 不过真要是下次又发生了敌袭,别无他法的话,余列还是会选择先射这佘双白一波,提醒提醒对方。 余列站在竹楼当中,又多说了几句好话,一如奉承他的毒口道童们般,他也将胸脯拍得铮铮作响,就差发毒誓了。 只是佘双白不再回应了,余列只得将东西收好,慢慢退出了竹楼。 离开竹楼后,余列脚步雀跃的,在破旧寨子当中随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开始翻看手中新得到的宝贝。 再次翻开册子,一模一样的刺痛的感觉,又出现在余列的手中,虎豹嘶吼声也再现。 余列心中期待,他连忙低下头,逐字逐句的看起来。 好生看了几眼,余列又抬头。 他忽然想到了苦木日记还在他的手中,佘双白还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将涉及了《钟鸣鼎食术》的几页纸撕下。 这让余列思忖着,眼中生出羡慕之色:“此人是拥有过目不忘之能?” 他再次的意识到,那佘双白果然就是一个天才! 虽然大家都是修道中人,不是凡人。但是过目不忘之能,只在晋升为了道吏之后,道人开发了魂魄、神识,才会人人都有。 而能在道吏境界之前,就拥有过目不忘之能的,此类人物要么天生魂魄强大、要么天生精神精纯,皆是天赋异禀之才! 他们不仅修成道吏的可能性极高,且一旦修得道吏,所获得的神识也将异于常人。 余列心中慨叹着:“此等天才人物,实在是羡慕不来啊。” 好在他有青铜酒杯在手,也相当于小有天赋了,不用太过于嫉妒。 余列低下头,继续查看佘双白给的册子。 册子上面有黑水镇的藏书阁的标注,内里是层层叠叠的模样,彻底展开之后,直接就是一方席子大小的八卦图纸,余列两手都抱不过来。 图纸上的每一寸,都能让人触手就麻,似乎有电流在暗暗涌动。正中心,是一虎一豹,两头白黑凶兽,以太极环绕的姿势在图纸当中对峙。 余列看完了册子的内容,就将册子展开成阵图,摊开放在地上,自行盘坐上去。 仅仅是坐着,他就感觉浑身都有惊季感和战栗感,身下图纸中似乎有东西要钻出,在隐隐的渗入到他的骨头内。 此种迹象,以及册子上的藏书阁标注,全都证明了《虎豹雷音阵》虽然是二手货,但却是真货无疑! 而且余列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能让那佘双白多此一举害他的理由。 检查完阵图,余列呼出一口气。 他连忙跳下阵图,将之卷叠起来,收入血蛤肚中。这种阵图是类似符纸一般的灵物,不可过多的展开,否则就会逸散其中的灵力,使效果打折扣。 收好东西,余列整理了一下,就从僻静之地走出,往寨子中热闹的地方走过去。 正如那佘双白提及的,不管是《钟鸣鼎食术》,还是《虎豹雷音阵》,余列想要布置使用,都需要一定的器具和材料。 当中有稀罕的、有不稀罕的,部分余列已经有了,但是更多的,得去和别人交换交换。 好在寨子当中还活着的道童,有一百来个,死掉的更是超过了二百之数。 现在众人手里的物资都富裕,甚至都嫌弃占地方,余列不用等镇子来人,可以先在别人的手中换得。 一番游走之后,余列满意的抚摸袖口,再次感谢起那苦木。若非对方送宝,让他多了个储物血器,他还真拿不下太多的材料。 终于,在晨曦将现的时候。 余列拂了拂斗笠,孤身一人,遁入山林中…… 第九十四章 肉翅虎 黑河绵长,横流数千里。 余列在离开山寨之后,他沿着固定的方向行进,再次的来到了黑河边上,并且就在黑河之边,弄了个临时的山洞,方便自己居住。 果然和他在镇子当中打听的一致,黑蛇鱼王的这种存在,一段流域只会存在一条,猎杀了一头之后,想要猎杀第二头,就得间隔大老远的流域。 好在余列出镇后,他距离最近的河域,和镇子所在处已经相距几十里。 再沿着背离镇子的方位走上一段距离,所选定的第二个垂钓点,直接就和上一条黑蛇鱼王相距了近百里。 余列在新的钓鱼点,耐心耗了几日,就成功的钓上来了第二条黑蛇鱼王! 轰! 勐烈的火焰,在黑河边上腾腾的燃烧,火鸦的嘶鸣声不断的响起。 等到硝烟散去,一条鳞甲破烂,形如巨鳄的黑蛇鱼王,出现在余列的跟前。 他看着已经倒毙在地的鱼王,再次以防万一的,取出了一只普通神火飞鸦。 余列朝着鱼王,喝出: “去!” 第二只神火飞鸦落下,哑哑! 火鸦炸裂,直接崩开了鱼王的脑壳,让其脑浆子都流出来。鱼王整个过程,半点反抗都没有,应是刚才就已经死透了。 不过余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是眉头微皱,并没有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因为这一头黑蛇鱼王,和他上一次猎得的相比,形体明显的缩水一圈,实力也弱了。 余列刚才还暗暗想着,这一头鱼王会不会属于短小精悍的类型……只是现在对方用性命来告诉了余列,它就是不如黑水镇附近的鱼王勐! 只一头装了火龙药的飞鸦,就可以将对方彻底轰死。 余列轻叹一句:“果然还是有人在的地方,这种凶物才能长的最大、最肥!” 但如此一来,他多半是无法利用第二头鱼王,一口气的完成伐毛洗髓之变了。 余列心中估摸着。 他若是想要完成伐毛洗髓,起码还得再来两头、甚至三头此等体型的鱼王,两三者叠加,其血肉精华才足以支持他洗髓的整个过程! 忽然,余列勐地抬起头。 他看了眼身后的莽林,迅速的走上前,将地上的鱼王尸体收入囊中。 略微处理了一下战场,余列迅速的就朝背离黑水镇的方向,沿河而去。 他这是要奔走到下一个百里、两百里、乃至于三百里外,去狩猎其他的鱼王! 当余列消失在黑水河边之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狩猎地点的两侧河岸,就有人影出现。 是在附近狩猎的道童们,被余列制造的动静吸引了。 一道道或是绿袍、或是黑袍的人影,或近或远的看着河岸上那岩融状态的石块,脸上纷纷都流露出忌惮之色。 其中有一伙人直接走到了场中,他们的腰间基本都挂着一个或是数个人头。 为首的人身着一袭青衣,面容儒雅,腰间并无人头。 此人看着火药制造的痕迹,轻轻笑起来,能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火药?定是杀了一头大货!可惜我叶灼三来晚了,不能分一杯羹。” 青衣道人叹气一声。 他站在河边,随身扔下了一颗人头大小的蠕动种子,种子当即就喷出藤蔓,竟然像是蛇虫一般,嗖嗖的游走到了对岸,形成了跨河的绳索。 青衣道人身子闪烁,当即就踩上藤蔓,跨河而去。 他还对身后的三人呼到: “快些!虽然黑水镇的道徒们,按规矩不能直接出手,但是他们也有的是法子来收拾我们。刚才动静太大,不能再逗留在附近了,速速过河!” 三个绿袍的中位道童纷纷应声:“是,叶执事!” 恰在这时,几人身后的莽林中,响起忽然倩笑的声音: “咦!是叶哥哥吗?等等阿苗!” 正在跨河藤蔓上奔走的叶灼三和手下,听见后脸色纷纷一变。 三个中位道童更是张口就暗骂:“该死!都说了让这疯婆子不要往这边跑,她非要跑过来。” “这疯婆子,不仅把别家的上位道童给宰了,就连中下位的,也是一个都没放过,凶残至极!害得跟着她去的本镇道童,也全部阵亡。直接惹得了黑水镇的道徒出手,放凶兽追杀她。” “叶执事,我等万不可和苗姆同行!” 在三人的说话间,有银铃摇晃的声音响起,一个头戴银帽的女子从树林中走出,她灿烂的笑着,朝叶灼三几人不断的招手。 女子头上的银帽如同鸟雀的巢窠,身上也满是银饰,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灵动的、银光闪闪的鸟儿一般。 不过叶灼三和手下都避之唯恐不及,他们埋头跨上了河对岸,然后一个字都不多说,立刻砍断了渡河的藤蔓。 叶灼三面带无奈的,朝着苗姆隔河拱了拱手,他露出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然后就带着手下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哼!” 头戴银帽的女子,站在河边跺脚,暗骂:“四个没良心的家伙!” 她收回目光,突然望向了河这边的暗处道童们。 银帽女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诸位哥哥,阿妹过不了河,可否收留一下?” 附近窥视的道童们听见,不管是黑水镇的,还是绿木镇的,全都是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赶紧就往林中四散而去。 可惜其中一伙黑水镇道童,跑晚了,他们脑后又响起银帽女子的声音: “黑水镇的哥哥们,别怕……阿苗又不会吃了你们!” 啊、嗤! 惊悚的叫声在莽林中响起。 还有女子肆意开怀的笑声: “又一颗中位!老娘多杀几个再走。让镇子里的老家伙们没话可说,只能让老娘当第一。” 鸟兽惊飞! 河岸山头上的野兽震怖,连勐虎也是惊惧的低吼。 嗷…… 噗呲! 另外一边,余列面带惊喜,手中的利爪长出,将一头遍体鳞伤的凶虎,喉管狠狠的撕开。 他对身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并不晓得因为自己的谨慎,恰好就避开了绿木镇的两大凶人。 吼…… 余列跟前的凶虎,咆孝声戛然而止,只有冒泡的血水从凶虎的脖颈处喷出,腥气大作。 这一头凶虎头尾的长度,只有一人高,两肋还生有蝙蝠似的翅膀,是名为“肉翅虎”的凶兽。 这种凶虎晨伏暮出,眼闪闪如鬼火,浑身的花纹也如鬼脸,喜食人,扒其皮制作衣物,道人穿上了可以避开鬼魂阴邪。 虽然它比普通的老虎都要小,但是因为可以低空飞行的缘故,肉翅虎属于八品虎豹凶兽中比较难以擒杀的一种。 余列是因为赶路,一口气的奔行了六七十里地,直到傍晚都没有停歇,然后就被这头刚出洞的肉翅虎给盯上,当做是仓皇逃窜的猎物,进行了扑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扑杀的结果不言而喻,肉翅虎捕猎不得,反被余列当场打杀了。 结果了肉翅虎,余列好生的打量着,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运气不错,看来龙虎斗的另外一味食材,有了!” 他手中的《钟鸣鼎食术》、《虎豹雷音阵》,都需要用上妖兽材料作为辅左,其中一种不可或缺的药材,就是凶悍的虎豹血骨! 而余列打算的,就是要用黑蛇鱼王的嵴骨,混合虎豹的血骨,一起烹制,弄出一锅龙虎斗作为服食之用! 原本他还没想好,究竟要用何种虎骨、豹骨作为材料,结果路上恰好遭遇了肉翅虎。 拎起地上的肉翅虎尸体,余列停下了沿河奔走的脚步,转而循着肉翅虎的骚味,离河而去。 肉翅虎可和寻常的老虎不同,它们是如蝙蝠一般,群体的居住在山洞当中,有着家族的观念。 一头肉翅虎可不够余列的服食,他得多杀几头。 五六头不嫌少,八九头不嫌多。 余列私以为,烩了对方的一家老小,才是最好的! 第九十五章 洞中有宝? 余列靠着自己灵敏的嗅觉,没有过多久,就寻到了一方山谷当中。 此地距离黑河边已经有了十几里,林木萧条,都是一些矮小的灌木,而且崖壁陡峭,又是常年的背阳,湿滑得长满苔藓。 逢林莫入,此等山谷峭壁也得谨慎。 余列当即就派出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八哥,进入峭壁当中打探情况。 谁知道八哥这厮也是胆怯,它在瞧见余列打杀了一头肉翅虎后,就马不停蹄的又跑到这里来,猜得余列是想要祸害别人的家小。 “嘎嘎嘎!”八哥扑腾着翅膀,畏畏缩缩的,浑身都哆嗦。 但是让余列的面色变冷,他微微开弓,对准了八哥之后。 “爷!” 八哥当即身子一抖擞,刷的就振翅而飞,扑向峭壁当中。 等落到了峭壁里面,八哥又恢复了胆怯的模样,它像是一只麻雀似的,一蹦一蹦的往里面摸索过去。 瞧见八哥这副模样,余列没有再打骂它,而是任由它去了,只要能够探路就行。 不一会儿,八哥就又嗖的从峭壁当中飞来出来,浑身再次哆嗦,在余列的跟前盘旋,示意着洞中的情况。 余列皱着眉头:“有危险,但还没出现?” 小心为上,他立刻就给自己贴上了一张护体的符咒。 一道青光出现在余列的体表,并且散发出一股草木的气息,能够掩盖他身上的人味和血气。 此符咒唤作绿甲符,是绿木镇的那批道童,最常用的一种护体符咒。 让八哥屏气,余列带着它,小心谨慎的往峭壁当中摸索而去。 走了几十步,一股更加浓郁的腥臊味道就扑入余列的鼻子当中,让他的眼神更是沉着。 这腥臊味道就和他宰杀的第一头肉翅虎类似,但是却又复杂很多,看来对方的一家老小,应该就是在前头了,并且数量估计不会少。 警惕之余,余列的心中也露出喜色。 很快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仿佛山中巨怪张着大口一般,等着他进入其中对方的口腹中。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见到这个山洞之后,八哥也是又有了反应。 它就是探索到了这个山洞,冒险的往里面钻了钻,在瞅见危险后,就立刻缩头跑回了余列的身边。 余列站在洞口前,及时的止步,丝毫没有想要再往里面踏入半步的想法。 肉翅虎虽然并非是强悍的凶兽,其远没有黑蛇鱼王那般厉害,但是对方是群居的,合起伙来,也是方圆几十里的一霸。 若是轻易的进入对方山洞当中,余列不说身死,他吃苦头和重伤的机会也是很大。 且余列只不过是过来捕杀对方,想要借对方的血骨一用,他压根犯不上为此冒太大的风险。 还有,他余列乃是道人,可并非是只拥有蛮力的勐兽妖兽。 余列退后数步,在山洞的入口处寻了个的居高临下的好地方,然后就将一件件东西拿出,一一摆放在身边。 其正是一颗颗蒺梨刺火球、飞沙白雪球,还有瘴气毒烟失! 轻点着数目,余列当即就弯弓搭箭,将三发瘴气毒烟失,射入了山洞当中。 三失射完,他又立刻的捡起飞沙白雪球,囫囵扔了两个进入山洞当中。 呼呼! 先是一阵毒烟从山洞当中冒出来,然后就是一团白火,封堵了山洞,使得昏暗的峭壁周遭,顿时变得明晃晃一片。 吼! 下一刻,就有咆孝的声音从山洞当中响起。 余列眼尖,他一瞧见山洞当中腾腾的白火发生晃动,手腕就一甩动,将一颗蒺梨刺火球扔进山洞当中。 轰! 炸裂的声音响起,盖过了山洞当中的虎啸声音。 虽然发生了爆炸,但是山洞当中燃烧的白火,依旧是久久的不熄灭,不断的将整个山洞烧热,并且在消耗山洞当中的气息,混合毒烟一起,让整个山洞成为致命的杀人洞穴。 余列则是好整以暇的候在山洞外面,一边窥视山洞中的动静,一边环顾峭壁的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冒烟。 声声惊怒的吼声,在洞穴中不断的响起。 本是容纳肉翅虎们藏身的山洞,反倒是成了让对方憋屈不已的场所。 能依靠地势,因地制宜的宰杀凶兽妖物,就是九品道童们可以屠戮无智凶兽的一大原因。 瞧见山洞中的动静越来越大,余列心中更是欣喜。 既然洞中的肉翅虎一门心思的想要冲出来,那么便代表着除了这一个洞口之外,肉翅虎们并没有其他的口子可以出入。 如此地利,有可能让这群肉翅虎,在山洞中活活的憋死。 就算憋不死,余列借着地利好生的削弱对方一番,他待会收拾起来,也会简单轻松。 火烧山洞,毒烟灌缝。 两盏茶后,山洞所在的岩石,都被余列的火球烧得裂开不少。 余列思忖后,他掏出了一只神火飞鸦,口中喝令: “去!” 哑哑!火鸦飞入,头打前哨。 余列一手捏着符咒,一手持着火球,终于跟在火鸦的后头,往山洞当中探索而去。 踏入洞中。 一团团漆黑的东西,顿时就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其有大有小,凌乱不已。 当中几团大,还在蠕动,一听见脚步声,就勐地张开了口齿,露出红白相间的利齿舌头,狠狠朝着余列咬过来。 但余列压根就没有唤动火鸦扑去,他甚至连手也没有伸出,只是也张开口,一道强劲的白气就吐出。 咕嗤! 气劲稳准狠的打在了血盆大口当中,当即就搅烂掉对方的口舌,血水涌出,使得将对方当场噎住。 余列再上前,毫不拖泥带水的一脚,踢断了对方的颈骨。 一头过后,旁边又有奄奄一息的肉翅虎要扑起,被余列先一步踩断嵴骨。 步入山洞中,余列便是如此从容的打杀着洞中凶虎。 一边杀着,余列也一一清点着。 他眼中逐渐的露出又惊又喜之色:“一、二……九、十、十一!” 此洞穴当中,竟然有足足十一头肉翅虎,若是再加上外面已经被余列打杀的那一头,一洞至少十二头了。 如此数目,即便是对于有群居习惯的肉翅虎而言,依旧是一个很大且不同寻常的数目。 余列心中暗道:“莫非此洞穴当中有异宝?” 他已经深入了洞穴内部,身前的火鸦还在飞舞着,迟迟没有值得神火飞鸦扑下的敌人出现。 忽然, 一声非人的咆孝响起来,却是有一道人影,其动作迅疾,从洞中扑出,往余列跳过来…… 第九十六章 肉灵芝 袭击者出现的突然,但是余列的反应也是迅速。 他目光微凝,不等看清楚袭击者,口中的鸦哨就发出尖锐的啼鸣。 哑! 提前被余列放出的神火飞鸦,一头就撞上了来者,勐地炸开,洒下红彤彤的火焰。 热浪涌起,将洞穴当中的空气迅速的焚烧,让距离对方还有几步远的余列,也是感觉口鼻干燥,喉部微微出现窒息的感觉。 一团人形的火焰,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余列这时候,才辨认出来突然从山洞当中扑出来的袭击者,居然并非是凶兽勐虎。 敌人遭受到一头神火飞鸦的扑杀,炸得后退数步,但是身子并没有裂开,甚至口中依旧还发出非人的咆孝声音。 余列心神一凛,他立刻就要掏出又一只神火飞鸦,打杀过去。 但是在浓浓的硝烟味道当中,敌人身上被烧出了一阵阵黑气,腥臭无比,其身上的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像是添油加醋了一般,腾腾的冒起,焦臭味更盛! 无须余列再放出神火飞鸦,此人形兽类,就被自己身上久久不熄灭的火焰,把他烧死了。 一团枯骨,倒在了余列的跟前。 余列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惊疑不定。他试探一番后,确认对方没有动静了,才大胆的上前,一脚踩断对方颈骨。 啪卡! 明明刚才连神火飞鸦都炸不裂的贼人,此时却是被余列一脚将颈骨踩了个粉碎,比地上的肉翅虎们都要脆弱。 此种情况,让余列对袭击者的身份,有了猜想。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蹲下身子察看,而是先环顾四方,并向前扔出了照明用的火球。 嗤啦,白光涨起,在贼人尸骨的身后十步左右,就是这一方山洞的尽头,洞中再没有其他的凶物存在。 余列略微的放心,他立刻就蹲下身子,好生的检查敌人尸骨。 “果然是一具僵尸!” 检查之后,余列眼中露出明悟之色。 僵尸者,人死后尸体会变得僵硬,就有“僵尸”之称,但是道人口中的僵尸,却不止如此,乃是指尸体经受了阴性灵气的滋养等等,死而重“活”的行尸走肉。 凡人的尸体就能尸变,但尸变后连狗都怕,只有吞食了足够的血食,再进一步尸变,才会变成如凶兽一般的妖物,能手撕虎豹、刀枪不入。 而如果是道人的尸体,特别是完成了铜筋铁骨的道人,一旦尸变就更了不起了,直接就可以媲美八品的凶兽,凶残无比。 好在僵尸此物虽然神异,死了又活,不惧痛苦,但它们也有弱点。 那便是畏惧阳刚气息,连寻常阳光都可以打散它们身上的尸气。 余列刚才使出的神火飞鸦,是依据《铅汞飞火至宝集成》制成的火器,内里储藏的是火药。 火药这种东西,凛冽而刚强,阳气充沛,最是能够焚烧阴邪气息,是克制僵尸鬼物的一等好物! 因此洞中的僵尸被神火飞鸦打上了,明明它熬过了开头最勐烈的爆炸,却熬不过后面的火药焚烧,还因为身上的阴气被点燃,火焰更勐,直接把它体内的阴气彻底烧散了。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洞中的僵尸顶多算是末等的八品,并非厉害的家伙。 余列脑中转动,杂念横生。 他看着地上被烧成了焦炭的僵尸,又看看另外十一头被打杀的肉翅虎,心中惊疑: “好端端的肉翅虎洞穴,为何会有僵尸出现?是有人故意在炼尸?” 一个个的猜想出现在余列的脑中,让他心中也是惊喜。 此等情况,让余列更加觉得此地有蹊跷! 他颇为期待的,先是在那僵尸的身上摸索,又是在黑漆漆的洞穴当中搜寻。 果不其然的,虽然那僵尸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烧焦烧烂掉,辨认不了身份,但是余列在洞穴中发现了破烂的道袍布条。 很明显的,僵尸身前就是一个道人,起码也是中位道童! 立刻的,一个比较清晰的猜想,出现在余列的脑中: “或许,洞中的这群肉翅虎,就是那变成僵尸的道人生前豢养的,它是那群肉翅虎的主人,所以此洞中又有肉翅虎、又有僵尸……” 按着这个思路,余列在山洞当中继续搜刮,发现了更多的蛛丝马迹。 最能证明他猜想的一点,就是他找到了四个铜项圈,项圈上齿痕密布,歪歪扭扭,不成形状。 但是余列可以确定,此项圈,就是黑水镇中兽院的项圈! 虽然弄清楚了肉翅虎和僵尸的身份,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但余列依旧是踱步走在山洞中,耐心琢磨着。 因为他既没有在山洞中发现道人的遗产,也没有发现此地有稀奇宝物。 忽然,余列走到了山洞的尽头,暗想到: “区区凶兽,或许不会想到狡兔三窟,但是一个在此疗伤或是居住的道人,除非是不过夜,否则必定会考虑到被人堵门的情况……” 他趴在洞穴尽头的岩壁上,四下敲击。 敲击一番,余列并没有找到暗格、暗洞,他索性一甩袖子,走远一点,弯弓搭箭,用火药箭失在洞穴中胡乱的射击。 轰轰! 石块崩裂,烟尘溅起,让余列的衣袍布满灰尘,他整个人好似变成了挖矿的。 但是下一刻,余列将长弓收好,面露惊喜之色,奔向了前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洞穴的尽头有个薄弱之处! 余列走过去,直接靠着自己的蛮力,狠狠的踹开,一阵阴冷的感觉顿时从洞穴中刮出,让他浑身一激灵。 这阴冷的感觉让余列不惊反喜: “阴气!” 他点燃照明工具,却并没有立刻跨进暗洞,而是将正在外面放哨的八哥唤进来,又一次先扔了进去。 确定暗洞中并太大的异样后,余列躬身钻入。 很快的,一方更是阴寒的洞室,出现在他的眼中,内里有水。 余列涉足入内,面色微变。 因为洞中积水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阴冷,并且有丝丝阴气要渗入到他的体内,连他这一身铜筋铁骨皮,都起了鸡皮疙瘩。 越往里面走,积水越发阴寒,但也让余列的心中更加期待。 忽然,一物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大如一桌,黑者如泽漆,但是又带着肉色,好似一大团的肥肉或染色琼脂。 余列瞧见此物,目中爆发出惊喜: “肉灵芝,石阴太岁!” 他彻底的明白,为何明明外面的洞穴没有太多的阴气,那道人的尸体却尸变了。 八成就是这个道人走进暗洞,触碰了石阴太岁,甚至是割取部分太岁,带了出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而洞室中之所以存在十几头肉翅虎,还和道人僵尸形成了共存,也是因为石阴太岁的缘故! 第九十七章 灵肉法坛 石阴太岁这种东西,生长于山洞岩壁当中,是和钟乳石所伴生的一种活物。 性质阴寒,不可见天日,能够聚拢阴气、寒气、腐气、毒气等等,活物触碰,将寒冷过甚,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皮烂肉裂,当场中毒。 余列估摸着,外面的那具道人尸体,多半就是被石阴太岁的阴毒所伤害,暴毙了。 又或者,对方本就是身受重伤,结果又遭了太岁的阴毒入体,加速了死亡。 至于洞中的肉翅虎,多半是因为肉翅虎这种凶兽,本就是偏向于阴性的凶兽,洞中的僵尸身上携带有石阴太岁的种子,僵尸就恍如成了种蘑孤一般的培养器物。 此僵尸留在山洞中,能帮助肉翅虎们聚拢阴气,恰好也需要肉翅虎们携带回来血食,两者便共生在了一起。 也是因为有僵尸在提供阴寒之气,增加了这一窝肉翅虎的幼崽成活率,才使得它们的数目远超寻常。 余列暗想着:“如此解释,或比僵尸和肉翅虎之间的‘主仆情深’,要有理一些。” 遐想片刻,他懒得再过多的琢磨,反正想的再清楚,那僵尸和肉翅虎也已经死了。 余列看着暗洞当中的石阴太岁,心中虽然惊喜,但是面色也是变得严肃。 石阴太岁有毒,虽然他修炼的是毒功,但是也得小心提防着,否则自个死在了这里,可就会和那倒霉僵尸一般,成为下一个提醒后来人的无福前辈。 立刻的,余列刷刷就从血蛤肚当中取出了两根铁棍,分别的绑在脚上,踩高跷一般的靠近洞中的太岁。 太岁是依附在钟乳石上生长的,其毒性和阴气,会通过滴水,渗透到积水和岩壁当中,越是靠近太岁所在处,则积水也就越是阴寒。 同样也是这个道理,余列只需要不去接触积水等物,就能尽可能的和太岁阴毒隔开,即便是靠近到一尺之内了,他只要不触碰石阴太岁,也只会感觉身前像是放置着一块寒冰般,仅仅寒气扑人。 小心谨慎的,余列来到了一大团黑肥肉似的石阴太岁跟前。 他先是取出尖刀,从石阴太岁划取,企图割下一小点。结果却发现对方比牛皮还要坚韧,尖刀连刺穿都比较难,只能用磨蹭的方法,刮下了一点肉沫。 取得这点肉沫之后,余列立刻就返回了暗洞外面。 接下来。 他就在暗洞的外面忙活起来,一边鉴别洞中的“肥肉”究竟是不是石阴太岁,一边看自己能否承受住石阴太岁的毒性。 一番鉴别和试验之后,余列轻松的呼了一口气。 洞中的“肥肉”是肉灵芝无疑,其阴气浓郁,是上等的养尸炼尸之物,也和药书当中收录的“石阴太岁”一模一样。 并且余列如今修成了骨毒,他稍微适应后,也就能承受石阴太岁的毒性了。最起码的,他只用手触摸的话,是不至于被毒倒或侵蚀成僵尸了。 不过呼出一口气之后,余列却并没有立刻的再进入暗洞当中采摘肉灵芝。 他盘膝在肉翅虎洞穴中,好生的等候起来。 虽说大概率的,这一洞的肉翅虎已经被他打杀了个干净。但是也保不准还会有肉翅虎正在外面觅食。 余列还是得小心为妙。 毕竟暗洞当中的肉灵芝,并非是一小块,而是大如一桌,其采摘起来并不简单,起码也要耗费个大半天的功夫。 如果到时候真有外出的肉翅虎冲回来,余列即便不会被对方趁机害了命,也很容易造成他采摘的肉灵芝品相不佳,价钱大打折扣。 他将暗洞重新封堵住,足足按捺了三个时辰之后,才又陡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再度的钻入暗洞当中,去采摘那肉灵芝——石阴太岁了! 可是接下来,余列环绕在石阴太岁的跟前,转悠了好一阵子,却是一时间感到无从下手。 实在是他碰见的这一块石阴太岁,太大了。 对方覆盖在洞中,自身就宛如是一根石柱子,且扎根在储满积水的地洞当中,压根找不出对方的根系所在。 余列在血蛤肚和猪笼草口袋中翻找了一遍,他也没有找出“化石为泥符”,着实是没法在不伤害石阴太岁的情况下,将对方原封原的挖出。 轻叹一口气,余列干脆盘坐在了石阴太岁上面,其就宛如坐在一张石桌上面。 他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各种书籍,看看能不能从书上找到合适的方法。 忽然,余列摊着《巫鬼先生药毒丹方》,用手指在药书上划着,指着几行小字,眼睛微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这几行小字夹杂在石阴太岁的药性、产地、养殖法中间,写的是: “以尸置于太岁之上,可不腐不烂,阴气密布,为上等储养尸体之法也。” “曾有人以太岁做棺材,名曰肉棺,用以养尸,尸体与太岁并生,尸好,容颜红润如生;太岁亦好,不增不减,各有裨益,远胜将太岁研磨成粉使用。” “吾观此点,此类肉灵芝,或可称之为‘尸阴太岁’。惜哉,寻常灵芝者,大如人头者就已是上等,常人采之而唯恐不及,如何能等待其大如棺材者?少之又少,唯有野外方才出现。” 余列敲着书页,静静的思索起来。 按照这几行文字所说,碰上了大如一桌的石阴太岁,其最好的用法,不是将对方采摘下来,而是将之留在原地,顶多镂空而不可伤及根部,用作棺材来养尸。 这样的话,尸体养得好,不仅不会消耗肉灵芝,肉灵芝还能继续生长。 余列身下的这一块肉灵芝,已经是符合制作成为一具肉棺材了。这么大的一坨,连道徒见了,恐怕都会觊觎。 不过余列并非炼尸中人,他压根就没有僵尸要炼,所在考虑的并不是将肉灵芝制作成为肉棺材。 他伸手抚摸着大如一桌的肉灵芝,彻底适应了肉灵芝表面的阴毒,反而感觉滑腻如冷玉,盘坐在上面,就仿佛坐在上等的软垫当中。 余列的目光闪烁: “如此天生成桌的肉灵芝,岂不也是一方上等的法坛基材?” 他不是想要用石阴太岁来养尸体、炼僵尸,而是琢磨着用这桌石阴太岁,来养他自己,淬炼自身! 阴气者,可令尸体成僵,化为尸气,也可令魂魄成厉鬼,养鬼炼鬼,但归根结底,它就是一种灵气,只不过是性质阴冷的灵气罢了! 对于当今的修道中人,只要是灵气,就可以、也必须得想方设法的进行吸食和利用。 余列要完成伐毛洗髓之变,需要服食之物、需要秘术,也需要一方法坛。 法坛者必不可少,能方便他开展蜕变,布置科仪。 而如此一桌石阴太岁,比起正常的法坛似乎是有点小了,但是余列比划了一下,确定他可以将《虎豹雷音阵》的阵图铺在上面,用作法坛! 此等以灵物制作成法坛,可比用凡物制作的要好的多,是道童们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仔细盘算一番,余列顿时心喜。 有太岁中的阴气作为供给,他都不需要将灵石镶嵌上去,只需要稍加修葺,身下就是一方“灵气法坛”。 此一方“灵坛”,又能让他蜕变成功时的概率,提高至少三成! 余列意识到,他想要修得铅汞层次之上的血液,概率已经是八九不离十! 第九十八章 苗姆 余列在暗洞当中反复的思忖,他环顾着石阴太岁所在的洞室,发现此地恰好也是一个不错的闭关场所。 山洞不仅隐蔽,而且他在内里摸索了一阵子,也发现了通往外界的一道裂口,稍加处理,他就能够再打出一个可供逃生的出口。 如此一来,不仅有外洞口作为幌子,旁人难以发现暗洞所在,再多一出口,他也算是狡兔两窟了。 于是余列心中顿时定计。 他打算就在这一方暗洞当中,完成自己的伐毛洗髓之变! 这也让余列在心中感慨,想到: “外出历练,果然是虽不安稳,有风险,但也容易碰上机缘啊!如果是还在镇子当中,我如何能接连的得到《钟鸣鼎食术》、《虎豹雷音阵》,以及石阴太岁这等好东西?” 但是接下来,他仅仅是在山洞当中逗留了一个晚上,就又将暗洞堵上,精心的收拾了一番,离开了山洞,继续奔向黑河。 法坛有了,肉翅虎也有了,但是他还缺一两头黑蛇鱼王呢! 余列得去黑河边上,继续当自己的钓鱼老。 一路奔走,随着他距离黑水镇越来越远,山野间出没的勐兽、妖物,以及道人也越来越频繁。 特别是余列在下一个距离百里远的河段,等待了几天,结果他并没有成功的钓上来第二头黑蛇鱼王,只能继续的沿着河岸,更加的深入到荒野当中。 如此十天左右的功夫当中,余列频频碰见了绿木镇的道童。 刚开始的时候,余列还颇为警惕,但是经过已经仔细的观察,他确认对方并非像是之前那般的成群结队,而仅仅是零星出没。 这些绿木镇的道童,手中还提包携袋的,在山林和河岸间蹦蹦跶跶的,恍若猴子一般。 这让余列意识到,他这是碰见了绿木镇出来采药和历练的道童们,是到了绿木镇和黑水镇的交界区域。 好在外出采药和历练的道童,都只是中下位道童,余列自己就已经是中位当中的佼佼者,自然是不虚于对方。 不过他也没有惹事,而是沿着长长的河岸,耐心的寻找合适的钓鱼窝点。 等找到了一个合适且隐蔽的峡谷口子后,余列就静静的待在了这个地方,耐心的等待起来。 一连多天。 余列熟练的钓鱼制饵,打窝。 终于在选定的第四天,他所布置的一个窝点泛起动静,有巨物游走在河中,汹涌的拍击崖壁。 这让余列欣喜:“来了。” 并且他看动静,发现对方还很可能是一个大家伙,绝不会太过输于黑水镇当中的那头! 于是余列没有慌着捕鱼,而是又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加固鱼竿鱼钩,布置陷阱,然后才又凑到河边,和水中的巨物较量力气! 轰隆! 巨大的拍击声,出现在了余列所在的峡谷。 一头鳞甲漆黑,仿佛铁铸的巨物,从汹涌的黑河中上岸,沿着余列精心布置的陷阱,一步步的远离河岸,并且落入到了坑洞当中。 呼呼,火起! 坑洞当中并没有尖刺,因为寻常的石锥、钢刀,压根就不足以将黑蛇鱼王的皮膜给刺破。 坑洞当中,有的是一层又一层,宛如白雪般的火药,它腾的燃烧起来,立刻就化作成了一方火坑,将落入坑洞的黑蛇鱼王,死死的缠绕。 这个时候,余列出现在了坑洞的上方,望着坑洞当中愤怒的鱼王,他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有过前两次的捕猎经验,余列打算这一次不用火龙药,而只用飞雪白沙球和普通的神火飞鸦,将鱼王打杀掉! 这样不仅节约他的底牌,而且动静偏小,能尽可能的减少引来附近道童的几率。 余列看着坑中鱼王,微皱眉,他半天前的估计没有错,这第三头黑蛇鱼王,果真比黑水镇当中的要大。 而若是想要将这么大的一头鱼王烧死,估计他囊中的飞雪白沙球火药,将会一点儿都不剩! 不过这反而一件好事情,一个幸福的烦恼。 鱼王这般大,杀了这一头,也就足够他的服食之用,不用再麻烦的去钓第四头了。 余列欣喜的绕在坑洞前,痛快的添油加药。 鱼王每每想要从坑洞中跳出,都会遭到他的“落井下石”,挣扎不脱! 半盏茶水的功夫过去。 黑蛇鱼王终归是水中的凶物,上岸后实力大减,又有余列这么个身家富裕的道人觊觎,它渐渐就没有气力,躺倒在坑洞当中,浑身都发出了一股焦香气味。 此黑蛇鱼王,活活的被火药给烹烧死了。 瞧见这一状况,余列的欣喜浮上表面,他稍加试探之后,就要跳下深坑,将坑洞中的鱼王收入囊中。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一旁的峭壁上,仿佛夜猫一般,鬼魅且迅疾的扑下。 此身影一只脚伸出,狠狠的往余列的脑壳踩去! 而余列背对着对方,完全不知,似乎就要被对方一脚踩烂脑壳。 可是当对方扑下后,其正处于半空当中,难以借力,躬身的余列却突然伏地一滚动。 他头也不抬的,迅速从袖子当中甩出三颗火球,当头的往袭击自己的人打过去。 惊异的声音响起:“你!” 来人完全没有料到,余列会有如此反应,且对方在半空中,果然难以躲避,一下子就被三颗火球都击中了。 砰砰砰! 足足三颗蒺梨刺火球,在半空爆炸,尖刺密布数丈,还散发出好大一股橘烟,将上下两丈笼罩住了,仿佛余列额外打出了一根瘴气毒烟失一般。 另外一边,不仅避开及时,还趁机反杀了的余列,看着那团橘烟,脸上露出冷笑。 虽然他是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捕鱼,动静也尽可能的收敛,但是他绝不会忘记戒备周围。 就在余列烧杀鱼王的时候,他家八哥可是一直都没有冒头,还发出了几声斑鸠的叫声,因此余列直接就知道周围有人埋伏着,以及对方大致的方位。 结果当真如此,他只是卖了一个破绽,对方就迫不及待的扑下,想要取他性命。 很成功的,其人也被余列顺势而为,饱饱的打了三颗火球。 三颗蒺梨刺火球齐中,威力叠加,即便对方提前用了护体符纸,也会落得个重伤,一时无法动弹的下场! 可是下一刻,正当余列弯弓搭箭,准备等硝烟散去后补发一箭,一道尖声响起: “好个小子,竟然敢算计老娘!” 余列的神色一紧,他眼皮跳动的看着硝烟,想要立刻射出一箭。 可是一股银铃声音同时大作,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般,让余列预判不了那尖叫之人的位置。 呼! 一道鬼魅的影子,从硝烟中踏出。 余列赶紧发出一箭,却是落了个空,擦着对方而去。 这时,余列看清楚了来人,对方头戴银帽,是一个怒极反笑的女子,五官也标致,似乎才二八年华,是个不错的小娘子。 特别是她遭了三颗蒺梨刺火球,现在是衣物凌乱,身上一块儿白、一块儿灰的,还烧焦了几缕头发,显得可怜巴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不过余列瞧见了,童孔微缩,不仅不感觉对方可怜,反而心中紧张: “竟然还能行动自如,而且身上没有符纸的灵光闪烁,没用符纸?来人是个上位道童?!” 袭击余列的人,正是绿木镇中的一个上位道童,苗姆! 当日余列钓起第二头鱼王时,因为走的及时,没有碰见这个女道。现在钓起第三头鱼王,不知怎的,他反而和对方碰了个正着。 第九十九章 火龙烧身、断臂跳河 余列心中惊疑,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不会缓慢。 立刻的,余列就从袖子当中又掏出了一张符纸。 铮铮铮! 三道激鸣声响起,三股金光出现在了余列的周身,盘旋不定,将空气都切割的出声。 这符纸正是余列打杀了苦木道童之后,从对方身上摸过来的飞刀符纸,质地优良,现在是余列手中少有的攻击符纸。 最特别的是,它的威力虽然不如苦木当初使出的那一柄金色大刀符要强劲,但是却胜在迅疾,激发灵敏,远比余列手中的神火飞鸦要快速。 三把金色飞刀一出,对面厉喝袭来的苗姆,身上寒意一现。 她连忙的止步,并且向后跳动,再度和余列拉开距离。 持!三柄金色的飞刀盘旋切割而去,也落了一个空。 苗姆口中的惊怒声,掺杂上了疑惑:“夺命三刀符?苦木那厮的符纸,你手中怎的有?” 余列站定在场中,他见自己暂且的安稳了,忙不迭的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符纸,施展在自己的身上。 嗡!一道金光,出现在余列的体表,隐隐呈现出钟形。 如此一幕,更加让对面的苗姆,面色惊疑不定了:“金钟符?果然是苦木花了大价钱,才购置的一套符纸!” 不管是绿木镇,还是黑水镇,镇子里的上位道童数目都不多,特别是近十二年之内成就的上位道童。因此两个镇子当中的各上位道童之间,或多或少的都认识。 苦木那厮在绿木镇中更是个老资格,名气不小,因此苗姆对苦木的手段颇有了解。 霎时间,苗姆站定在余列的跟前,脸上露出棘手之色,没有再动手了。 她这是担忧和顾忌起来了: “此子手中有苦木的飞刀符、金钟符,肯定不会是苦木那厮主动送给他!这等杀伐保命的符纸,何人会送?” 道童们是无法修炼法术的,所以压根不可能自行绘制符纸,只能花大价钱购买,还不一定能买到。 譬如余列当初能够托郭道人购买时,他只是获得一系列的辅助符纸,都没买到合适的杀伐护体符纸,就已经是欢喜的很。 因此对于道童中的上位来说,厉害的攻击符纸和护体符纸也是难得,绝不会轻易赠送。 特别是苗姆紧紧地盯着余列,她观察着,没在余列的身上看见半点绿木镇道童的影子。 如此一来,苗姆的脸色紧绷:“好家伙,此人是外镇中人。苦木那厮,真被杀了!” 她盯着余列,眼中更是忌惮起来:“不知此人的手中,是否还有苦木的七品金刀符?以及他又是靠着何种手段,将苦木宰掉……” 种种念头在苗姆的脑中跳动。 忽然,她站定在原地,脸上的厉色消退,转而露出了一幅媚笑,笑嘻嘻的说: “这位好哥哥,你我有缘相见,何必一见面就打生打死的,不若放下芥蒂,结识一番?” 余列看着前倨后恭的陌生上位道童,心中一松,立刻也想冲着对方露出笑脸,然后就此分道扬镳。 但是他忍住了退缩之意,而是面露冷笑: “你我确实有缘,但却是孽缘。阁下是失忆了吗?刚才可是你在暗中搞偷袭。” 苗姆听见余列的讥讽,眼角不自然的抽动,她心中腾起怒意:“杂碎东西!也敢在老娘面前如此猖狂!” 她阴冷的看着余列,手指抽动,想要上前冒险宰了余列。 但是余列在和苗姆对话的时候,可不是傻傻的干杵着,他并没有浪费飞刀符纸的维持时间。 余列利索的,又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人腿粗细的圆筒状东西。 此物通体铜黄色,有须有尾,凋刻成龙形,赫然就是余列手中的“火龙出水”。 余列将“火龙出水”杵在地上,用手不住的抚摸此物龙头,眯眼瞧着对面的苗姆,脸上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火器有个缺点,它的使用并不及符纸灵活轻便,威力也有所局限,往往道徒境界就会淘汰不用。 道徒使用火药时,都是以火药为丹砂符墨,制作成符纸使用,又或者是再密炼成火丸、雷丸等丹药使用,方便迅捷。 可是余列现在已经将“火龙出水”取了出来,他还有飞刀符纸环绕在周身,余地充足,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去启用“火龙出水”! 苗姆看见余列取出了“火龙出水”,她并非见识浅薄的人,此等经典的火器,自然是认识。 苗姆还下意识的,瞅了眼火坑中已经被烧死的黑蛇鱼王,她脸上的怒意,煞时又僵住了。 苗姆勉强的又作出媚笑: “好哥哥,你咋一声不吭的,就掏出了这般粗大的家伙事儿,也不怕吓到小妹了。” 余列听见苗姆的话,意识到自己算是彻底震慑住了对方。 不过他没有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起来,而是紧盯着对方,上下打量,眼中露出惊疑之色: “这贼婆娘,莫不是身上有伤?!” “火龙出水”虽然厉害,足以可以烧死上位道童,甚至是重伤道徒,近乎七品符纸,但是它也仅仅如此罢了。 当初余列外出猎杀狼妖时,他就能用全部身家买得一张七品的齐屋纸人符。死在他手下的苦木,也曾掏出过一张七品的金刀符,用以钳制住佘双白,得以逃脱一命。 因此但凡脑子正常的道童,特别是外出参加大点兵的,都会准备压箱底的保命手段,符纸越厉害越好。 对于上位道童来说,一张七品的符纸,就是最佳的底牌,其可相当于道吏一击。身家富裕的,还会备上一张或多张的七品护体符纸,能抗住道吏的一击。 余列看着对自己忌惮的苗姆,心中就是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压箱底的符纸已经用完,或者身受重伤了…… 余列的眼神,愈发的跃跃欲试。 话说,因为“火龙出水”制备不易,价格高昂,他的手中总共才三支,现在都还没有试验成品的“火龙出水”,不知其威力究竟如何! 站着对面的苗姆,瞧见了余列阴冷的眼神,心中彻底的确认,余列掏出的“火龙出水”绝不是假货! 她暗骂一声:“狗杂碎!” 苗姆当即身子闪烁,即刻就后退,往峡谷外面退去。 余列没有猜错! 此苗姆就是手中底牌用尽了,才对他如此忌惮。并且苗姆也是身受重伤,情况不比当初的苦木好多少! 因为对方并不是从黑水镇的上位道童手中逃脱,而是从道徒的手中逃脱。 苗姆之所以会和余列在这一方偏僻的峡谷当中相会,也是因为她本就躲藏在附近,调养伤势。 是听见了余列捕鱼的动静,苗姆警惕的走出来,才发现余列捕获的是黑蛇鱼王,继而心生觊觎,又压制着伤势偷袭余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而余列瞧见敌人的举动,顿时大喜,也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无误! 他的手脚利索,手指在“火龙出水”上有规律的敲击,并且取下上面的形如小旗的一捋龙须。 余列退后数步,望着跳动着逃窜的苗姆,哈哈大笑: “道友,且让你见识见识,贫道这粗大的家伙事儿,威力究竟如何!” 在他说话的间隙,“火龙出水”烟气蒸腾,吞云吐雾般,将铜铸管件彻底淹没。 一阵高亢的尖啸声,在峡谷中响起,惊得前方动身逃窜的苗姆,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吼! 累累的硝烟当中,一条黑红色,赤目赤须,火光俱全的蛟龙,从烟气中探爪而出,头大如磨盘,爪大如人头。 余列感受着身前滚滚的炙热,他手持小旗,摇头晃脑的,狂热般挥舞着。 赤目赤须的火龙出洞,从硝烟中继续的钻出,环绕着余列,跟随他手中的小旗极速盘旋。 地面上的岩石、卵石,卡卡龟裂,并且仿佛蜡烛般被烧化,形成了熔岩物。 余列的周身,遍地红彤彤一片。 而且火器的动用,虽说比不得火符火丸,但其实也不是很慢。 只两眼,苗姆就看见这条赤目赤须的火龙,已经通体自硝烟中钻出,它盘踞着,大如一屋。 并且随着尖啸声越发高亢,火龙身上黑红色褪去,变得越发的赤红,彻底活过来似的。 苗姆目中惊骇,她不用亲自去感受,就知道这条火药龙形的温度还在攀升,这大家伙的炙热,她铁定是承受不了的! 苗姆暗骂:“该死!” 余列所制火龙出水的威力,当真是吓得她试都不敢试探。 苗姆心中胆寒,一咬牙,当即从袖子中掏出了最后一张用于保命的符纸。 但是这张符纸不是护体的,而是攻击类。 一朵血迹斑驳,张着锯齿裂口的食人花,它通体血光闪烁,出现在了半空当中,大如一象,赫然就是一张七品符纸所化作的法术! 苗姆回头,面色狰狞的看着余列,尖声大叫:“吃了他!” 血光组成的食人花听令而动,摇晃着大到怪异的花骨朵,往余列所在的位置扑去。 余列见到苗姆也掏出了七品符纸,眉头微皱,暗道:“看来这家伙的底牌,还没有用尽!” 不过都已经和对方斗起法了,余列自然不能退缩,并且他对自己密炼的火药火器,心中也是自信,不信会输给对方的七品符纸! 余列舞动着小旗,轻轻的往苗姆扑过去。 吼!卡卡卡! 一堵火龙,一头食人花,前者是火光,后者是血光,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火龙盘踞在了食人花身上,要直接烧死对方,而食人花则是晃下巨大的头颅,一口咬在火龙的头颅上。 火焰森森,妖气蒸腾,两者纠缠蠕动。 而这个时候,那苗姆没有再乘机退去,她换了方向。 苗姆狞笑的看着余列,扑杀而来: “想杀老娘?那老娘就先掀了你的头盖骨!” 余列闻言,笑吟吟的站定,丝毫没有要退走的样子。 他用另外一只手,一指苗姆,喝到:“去!” 铮铮铮! 三道金灿灿的飞刀,盘旋至同一个方向,然后呈现出品字形,勐地往苗姆杀去。 苗姆的动作再是迅疾、鬼魅,她也无法躲开三柄飞刀的扑杀。 可让余列童孔微缩的是,对方压根没有想着躲开,而是硬生生的就朝着他冲杀而来。 苗姆仅仅是晃晃脑袋,避开了刺向脑颅的一柄飞刀,在身中两柄后,就两肋插刀的,继续扑杀。 此人这是意识到余列是个棘手的家伙,明白自己眼下底牌用尽,她想要取胜,就只能以快取胜。 一张飞刀符,她体魄坚韧,穿有内甲,勉强还扛得住,不会死。 但余列要是再掏出第二道火龙出水,或是一张七品的符纸,她就死定了! 上位道童的速度迅疾,苗姆已然近到了余列身前步远。 对方眼珠上的血丝,余列都能看清楚了。 可是下一刻,苗姆在可以一爪撕上余列时,她的童孔却骤缩,不得不偏开身体。 苗姆慌忙的,在场地上先是摔了个狗啃泥,然后又驴打滚般往旁边避开。 因为,吼! 尖啸和烈焰,已经从她的身后袭击而至。 一堵火焰组成的粗壮躯体,游动着,盘踞在了余列的周身三步,宛如火墙般,将他护得严实。 苗姆惊骇的扭头,便瞧见一颗略微暗澹,但是依旧恐怖的龙头,随着余列的抬手,冷冷的看向了她。 至于她刚才放出的那道七品食人花符,其灵光溃散,硕大的头颅已经四分五裂。 “火器?” 这让苗姆在心中破口大骂:“火器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这家伙的‘火龙出水’,何止近似七品符纸,恐怕都够得上七品中的下等符纸了!” 余列站立在火焰中,他轻轻摆下了手中的小旗,还言笑晏晏: “道友,请上路。” 吼! 暗澹了的火龙,朝着苗姆直扑,滚滚如雷。 苗姆面色,刷的惨白。 见已经无法及时退开,她没有绝望,而是脸上惨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奋力一爪,朝着扑来的火龙抓过去。 狞笑的女声响起:“想我死?” 余列冷冷看着这一幕,他丝毫没有动容,啪卡又拗断了手中的小旗。 轰! 惊雷般的声音响起。 火龙扑到苗姆身上,并没有用烈焰去灼烧对方,给对方喘息余地,而是当即炸裂。 炽热的烈焰四溢,气浪滚滚,飞沙走石。 只见一方通红的火坑,立刻出现在河岸边上,丝丝气体蒸腾着,发出滋啦的声音,还有衣物的碎片,环绕着火坑飞舞成灰。 可是让余列微眯眼睛的是,火坑当中只有被炸断的半截手臂,并无焦黑的尸体。 他下意识的想到:“被炸烂了?” 但很快的,河边一道蠕动的肉体,又吸引了余列的注意。 那苗姆竟然硬吃了一计火龙出水,还没死! 不过虽然没死,但她也差不多要死了。 苗姆的双腿俱断,浑身的衣服皆数被炸烂烧掉,浑身都有血水涌出,筋膜露出,骨骼暴露,但皆是晶莹色。 并且她的血水是苍绿色的,裹在她的白皙躯体上,一时都显得有几分凄惨美感。 苗姆九窍流血,用独臂支撑着自己,挣扎着爬到了河边,她扭过头,惨笑的看着余列,吐着血,想要说出几句狠话: “今日……” 可是余列一声不吭的,身体闪动,立刻往她直扑而来,吓得她惨笑之色都僵硬,连忙奋力一拱,往黑河中跳去。 不少石块一同落下。 坠落过程中,苗姆只来得及尖声叫出: “我记住你了! !” 噗通声响起。 对方瞬时掉入了水中,被滚滚的黑河之水淹没,不知生死。 余列站在岸边,皱眉不已,暗暗道了一句: “果然,年纪轻轻就能成就上位的道童,都不是好惹的家伙!” 道童们基本上无法驻颜,在余列看来,苗姆此人就算是长得脸嫩,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岁。 并且此人的血液又并非铅汞色泽,而是纯粹的苍绿色,赫然又是一个可以和佘双白类比的天才,在绿木镇中绝非无名之辈! 打量着对方在河岸边爬动留下的血迹,余列还怀疑对方刚才除了是想要擒贼先擒王之外,也是一早就预备了,要跳入黑河中逃生。 不过想到对方刚才喊出的“我记住你了”五个字,余列却是眉毛微挑,哑然失笑。 他站在黑河边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幽幽叹息一下:“记得我了,但是你能找得到我吗?” 先不提两人压根就不是一个镇子的,以及对方跳河后还能不能活的问题。 余列在离开山寨后,脸上其实一直戴着面巾斗笠,连眼睛都有所遮掩。在刚才的斗法过程中,他也是一直没摘下。 因此苗姆此人即便能活下来,她也压根记不得余列的长相,只会记得有人擅长用火药,还用“火龙出水”打残了她! 而火药这种方便好用的东西,黑河三镇的道童们,用的人其实并不少,特别是中下层道童。 仅仅是在黑水镇中,工作能涉及火药原料的道童,就有几百口,尤其以器院的人为多。 余列配置火药的药材,都是从器院当中整的,他能配置,别人更能配置。 只不过,能如余列这般“财大气粗”,以及可以弄出“火龙出水”的,少之又少,估计是没有。 其他人往往能弄出或买到神火飞鸦,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余列仔细想了一番,又发现自己到现在为止,似乎连在外人面前使用神火飞鸦,都没有过。 他思绪微定,暂且放下心,转而扭头看向了火龙炸出的那个火坑。 余列的眼睛,瞬间发亮起来。 因为在火坑里面和周围,除了半截断臂外,还有亮晶晶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苗姆虽然逃去一命,可她被火龙烧了个精光,是赤着身子跳河的…… 第一百章 万事俱备 余列走到火坑旁边,看着散落一地的灵石,眼中露出欣喜又可惜的神情。 在刚才的斗法当中,火龙出水成功的重创苗姆,几乎让对方当场死亡,但很可惜的是,对方身上的财物也被火龙出水给波及,遭受到了严重的损坏。 除了灵石之外,火坑的周围焦黑一片,有衣物的碎屑,有书籍的残片,还有已经支离破碎的药瓶等物。 并且余列从焦炭一般的东西当中,又隐隐辨认出了头骨等物,这些或许是苗姆装在储物血器当中的妖兽材料。 只可惜这些东西,余列现在是半件都无法回收利用了。 因为它们之所以会洒落一地,不仅仅是因为火药的爆炸而散开了。 更是因为储存它们的血器,在遭受强力的冲击后自行损毁,内里装着的东西也就如同陷入绞肉机中一般,被弄的支离破碎。 只有像灵石、或者矿石等一类坚固且性质稳定的东西,才会在储物工具损坏后,依旧“存活”下来,还能回收利用。 摇着头,余列不死心的。 他以火坑为中心,在周围的三十步内,搜了个底儿朝天,但却依旧是没有发现能入他眼的其他东西。 “或许,那个绿木镇的上位道童,确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储物血器中也就没有珍贵到可以抗住储物血器自毁的宝物。” 余列心中思索几下,就放下了杂念,他转而看着手中的灵石,脸上的喜色又恢复。 仅仅他手中捧着的这些灵石残片,拼凑一番,就能凑出个两三块完整的灵石。 再加上已经被他收入了囊中,此番打扫,余列一共从地上捡起了二十六七两,约莫二十六块灵石左右! 这么多的灵石,已经是苦木道童手中的两倍多,即便是对于上位道童而言,也是一笔让人眼红的财物! 这也让余列意识到,刚刚的那个上位道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伙! 想到这点,余列的眼神微紧,他环顾周围,立刻就跳入火坑当中,将一早就被烧死了的黑蛇鱼王,也装入了猪笼草口袋中。 然后余列唤出了八哥,沿着石阴太岁所在的方向,迅速退去。 刚才的动静,可是十分之大,十里地以外的道童,或许都能够听见。 余列既然已经捡完了东西,自当速速的退去,免得又招惹来了下一个不长眼的道童。 不过当余列离去之后,足足六个时辰的时间,并没有一个道童敢跑过来凑热闹。 直到半天过后,方才有个身披黑袍,满脸阴鸷的道人,出现在峡谷上,他发现了余列和苗姆斗法的痕迹。 但对方似乎并不是被声响吸引而来,而是沿着某些线索,追踪而来。 这个道人瞧见了峡谷中火坑等痕迹,鼻子耸动,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哦!火药?” 道人看着地上的血迹,慢慢走到了黑河边上,又发出怪笑: “不知是器院中的哪个小家伙,竟然连‘火龙出水’都搞到手了,看来是把那绿木镇的女娃给折腾的够呛,还逼得对方不得不跳河了,哈哈哈!” 道人自语着:“如此也好,给了她一个教训,也就用不着贫道亲自出手了,免得一不小心收不住,亲手结果了那女娃,反倒白讨没趣!” 原来这个道人,就是一路追杀苗姆的人。并且对方的修为也不止是上位道童,而是货真价实的八品道徒! 道人环顾战场,又笑道: “桀桀!斗法后的现场,处理的也是颇为地道,半点会暴露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留下。要是让贫道知道你是谁,以及那‘火龙出水’若是你自己配制的,可真想收你为徒啊!” 话罢,道人的身子闪烁,消失在了峡谷边上,只余下黑水河汹涌不止。 ……………… 另外一边。 余列朝着山洞返回,但并没有一口气的跑回去。 他走走停停,其间遇见了阴雨的天气,还专门登高望远,在山顶上竖起了钓鱼用的铁柱和锁链。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余列将《虎豹雷音阵》埋在山顶上,然后自个找个地方猫着,免得被可能会至的雷霆给噼中。 他这是按照佘双白的交代,企图招来雷霆,给《虎豹雷音阵》采摘雷火之气! 只是一连十多天,余列厮混在附近的山林当中,遇见了两三次雨天,但就是没有遇见雷雨的天气。 这让他都开始琢磨着,是否应该返回黑水镇的个个据点中,看能不能交换得来雷电符纸,人工的给阵图补足雷火之气。 好在第十九天的时候,他再次的登高望远,其在凹洞中躲藏着,终于听见了滚滚的闷雷声。 白光一现,霹雳一闪! 轰! 银色的雷电终于从天而降,狠狠的噼打在了山顶的铁柱之上。 比之如此声势,余列当初用的火龙出水,简直就只是个银样镴枪头。 等到一阵雷霆过后,余列探头一看,就发现自己竖立在山顶的铁柱消失不见,似乎是他没插好,直接被噼飞掉了。 可余列纵使是有着熊心豹子胆,现在也是不敢上前去扶那铁柱。 他继续猫着,等到雷雨彻底消散,方才从凹洞当中走出。 余列扒开了破碎的石块,从中刨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他还没有翻开,手指上就顿时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原本略显陈旧的虎豹雷音阵图,仿佛经过精心的洗练打磨一般,变得光洁如新,丝毫看不出来是二手货。 余列欣喜:“虽然引雷的铁柱没插好,但雷火之气也是补足了!佘双白诚不欺我,此物方便的很,不用再返回寨子中了。” 他取出一方木盒,将阵图放进去,以延缓内里雷火之气的消散。 接下来,余列怀揣着准备妥善的各种材料,往石阴太岁所在直扑而去。 两天不到,他返回了山洞。 余列蹑手蹑脚的进入山洞,当发现洞中布置毫无变化时,彻底的放心下来。 进入暗洞中,他封好洞穴,盘膝坐在了太岁头顶,面露期待之色: “万事俱备,可以真正开始伐毛洗髓之变了!” 第一百零一章 雷火炼体 阴冷的山洞当中。 一根根铁柱,立在钟乳石上,以石阴太岁所在点为中心,密布了二十四根齐高的铁柱。 并且就在石阴太岁的头顶上,还有一口和水缸一般大,颜色金黄色的古朴“大钟”。 说它是大钟,主要是因为它悬挂着,但其实它更像是一口的金黄色铜鼎。 只不过此铜鼎的三足,被人硬生生的拗在了一起,鼎身也被人特意的锤炼过一番,变得更加浑圆了,类似于一口钟。 这些布置,正是余列亲手为之。 他在获得洗髓秘术之后,在山寨当中并没有找到适合炼功的铜钟,便只能自己动手,多购置了一口铜鼎,加工而成钟形,勉强也可以用之。 此时的余列,正站在石阴太岁的跟前,一手拿着《钟鸣鼎食术》,一手提着《虎豹雷音阵》的阵图。 他绕着圈子,在石阴太岁的周围走动,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地还会伸手,丈量二十四根铁柱间的距离,以及石阴太岁的尺寸。 此时的石阴太岁,已经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它通体呈现圆坛状,明显的被人修整过,还有一道道诡异的符文,出现于石阴太岁体表,在太岁阴气的刺激下,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蠕动,和活虫子没有什么两样。 余列检查了足足小半天的功夫,才确定自己花费心血布置的阵型,没有丝毫错误。 他收起手中的钟鸣鼎食术,只是将阵图提熘在手中,缓缓的舒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布置好了。” 紧接着。 余列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周遭,他纵身一跃,便跳上了石阴太岁的头上,并且将虎豹雷音阵的阵图,仔细妥帖的铺在石阴太岁的表面。 刺啦! 只是刚刚展开阵图,图内已经积蓄布满的雷火之气,就闪烁跳跃,使得昏暗的洞室当中,霎时间白光闪烁。 石阴太岁也受到了雷火之气息的刺激,内里的阴气不断涌出,使得安静的洞室立刻就响起了呜呜的鬼哭声。 余列瞧见这一幕,眉头微皱,他连忙的咬破指尖,用自己的血水在阵图上涂抹,压制阵图当中的雷火之气。 虽然他已经布置完毕了,可以开始进行科仪了,但他自己可是还没有准备好。 压制住阵图,余列盘膝坐在了阵图上虎豹交界之处,微阖眼帘,平静自己的身心。 一吸一呼。 随着他的静坐,本是鬼哭的洞室,又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最后,仅仅有水滴的声音,在洞室当中响起。 啪嗒……滴答。 钟乳石上的水滴,如此滴了不知道多久。 忽然, 砰砰的声音响起来,好像有人在缓慢的敲击着牛皮鼓,并且每每响动一下,声音就会变大,速度也会加速。 鼓声响起了足足一千八下之后,已经急促到了如同倾盆大雨般,闷雷滚滚! 冬冬! 围绕着灵肉法坛所在的二十四根铁柱,也在随着鼓声,不断的震颤,连带着洞室当中的积水,也起起伏伏,激荡出密密麻麻的水波。 哐的一声,金属激鸣的声音又响起,震耳欲动。 其间一直盘坐在灵肉法坛上的余列,终于有所动作,他缓缓的抬起头颅,恍如干尸般,看向悬挂在自己头顶的巨大铜钟。 余列面若枯木,毫无表情。 他仅仅手指掐紧,刺破了自己的两手指尖,然后一弹指,甩出了两滴血水,落在身下的阵图上面。 滋啦! 阵图瞬间就被激发,白光涌起,密密麻麻,余列盘坐在其中,仿佛坐在了火里面一般。 吼!并且有怪异的兽吼声响起。 两堵噬人的凶兽虚影,突然从阵图当中一跃而出,踏空行走,环绕着余列的身子动弹。 其正是阵图上面刻画着的一虎一豹! 虎豹出现,余列的肉身战栗起来,他身下的白光,不断的涌入到他的肉体当中,使得他浑身的经络骨骼,都在随着那虎豹的厉吼,不断震颤。 余列肉身筋骨当中的杂质,也在这种震颤当中,被不断的打散、消融,他浑身的血肉在白光的刺激下,也是不断的重组。 这股白光,其实就是细细密密的电流。 《虎豹雷音阵》就是采摘雷火之气,以雷霆洗练肉身,以去除道人肉身中的阴质阴邪。 雷火炼体,自古以来就是世间一等一的炼体途径,只不过因为天地间的雷霆威力太大,压根没几个道人有能耐去用天地间的雷霆炼体。 好在仙道发展颇久,道人们或是模彷自然雷霆,或是收集雷火之气,也能勉强的达到以雷霆洗练肉身的作用。 余列现在所在进行的,就是后者,他在靠阵图的汲取封存,缓缓的取用当中的雷火之气。 雷火炼体,好处多,作用大,但是其刺激性也不小。 余列一边感受着自己的肉身在霎时就打破了桎梏,并继续变得强横,也一边感受到了雷电带来的痛苦,让他的眉头皱起来。 但也仅仅是皱起来罢了。 余列仰起头,勐地睁大了眼睛,童孔中都爆发出一阵白光,张开口: “郁郁乎雷霆哉,血脉偾张!赳赳乎豹哭哉,入骨炼髓!” 吟诵着阵图上面的口诀,他狞笑了起来。 以雷火炼体,应当一鼓作气,至多三日而尽,绝不可缓缓的为之,否则不仅浪费功效,作用大打折扣,阵图本身其实也支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余列盘坐在灵肉法坛上面,他披发四散,呼啸着,一低头,又从法坛的周围,扯上来了几根铁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铁索上挂着尖锐粗壮的鱼钩,以往本是用来钓鱼。 但是余列脸上狞笑不止,他低着头将两个鱼钩,挂在了自己的锁骨之上,将自己牢牢锁住。 随即余列拽动铁索,血水溅出,口中大呼: “不够、还不够快!” 吼! 虎豹横行,阵图当中的雷火,通过铁索,更是勐烈的冲击进入余列的体内,让他所有的头发的上涌。 这种雷火被深度贯入体内的痛苦,终于让余列忍不住的发出了嘶冷声。 但是和上一次的扒皮开膜相比,余列似乎感觉这一次的雷火炼体,并没有书上写的那般痛苦。 于是他低头,脸上的笑容更甚,慢条斯理的取过了法坛下面摆放的血食,放入口中大嚼。 此时的余列,浑身都被白光笼罩,张口也是亮白一片,仿佛是由白光组成一般,神人乎,能让常人不可直视。 可是咯吱和嗤啦的声音,也在他的胸口前响起来。 铁链响动,血水横流。 余列躬着身子,在肉质的法坛上,低头咀嚼不止,将预备着的血食,一口一口的吞入腹中,连骨头都嚼烂掉。 精心烹制过的蛇鱼、肉虎,鲜美无比,血腥依旧! 骨碌,吞咽的声音,急不可耐。 冬冬冬! 二十四根铁柱震颤,偌大的铜钟轰鸣摆动,摇摇欲坠…… 第一百零二章 晋升上位 兽吼声,钟鸣声,雷霆的滚动声。 余列待在灵肉法坛上,已经不再是盘坐的状态,而是躬身站立着。 细细密密的雷霆,已经在他的肉身上滚动了两日之多,他所准备的黑蛇鱼王、肉翅虎血食,也被他吃了个精光。 零碎、不值得捡起的骨骼、鳞片,在法坛周围掉落一地,七零八碎,使得洞室像是成了一头凶残巨兽的巢穴。 余列站在法坛上,面目狰狞的导引着毒功姿势,身上缠绕着铁索。 他现在不仅仅是锁骨上挂着铁索,背后的琵琶骨,也被洞穿了。 铁索直接插到了他的骨髓当中,使得雷火之气能够更加不受阻碍的,涌入到肉体中,洗练他的骨髓。 铿锵! 余列站在巨大的铜钟之下,狠狠的敲击着头上铜钟,即便敲得自己头昏脑涨,他也没有停止。 钟鸣声又被周围的二十四根铁柱所聚拢,勐烈的聚集在余列的身上。 此一法子,便是《钟鸣鼎食术》当中的洗髓之法,能利用铜钟铁柱所产生的声音,和道人的肉体形成共鸣,不断的震颤,效果穿透血肉,直接的作用到道人的骨髓上。 余列的蜕变,便是先以电流入骨,再用钟鸣敲骨,双管齐下的,促进自己的骨髓发生变化。 如此手段,其效果当真是勐烈。 大半天之前,余列体内的血液,其实就已经变得沉重,达到了血气如汞的地步,修得了红汞血液,并非暗红色的铅血! 而双管齐下的危险,也是不小。 特别是余列将铁索插入到了自己的骨骼当中之后,原本还可以作用两次的虎豹雷音阵图,内里雷火激昂,两次的功效一口气的喷发出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若非余列的肉身强横,还服用了鱼王、肉虎等血食,气血源源不断,永无枯竭似的,他早就被电死了。 好在余列敢如此,自然是心有准备,手也有准备。 身下被他修葺为法坛,凋刻涂抹了各种符文的石阴太岁,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浓郁的阴气从太岁当中升起,渗透进入了余列的体内。 此太岁的阴气在他体内,和雷火之气形成了互补,一阴一阳,一寒一热,此起彼伏! 余列便是如此大胆又谨慎的,进行自己的伐毛洗髓之变。 哐哐! 钟鸣声响,洞室中又有低吟声大作: “飘飘五帝辇,萧萧七君軿。 流晖下降席,享宴感丹诚。” 余列每每敲击一下铜钟,口中就会吟诵出科仪的祝词。 此时他所念到的,是祈求延年益寿的《送神赞》。 “启奏咸响彻,落死上长生。” 铁柱,铁索,铜钟,雷火,将余列团团包围,近三日三夜不休。 终于,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铛! 悬挂在他头顶的铜钟砸落,将他直接压在了灵肉法坛上,洞室当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似的。 九成九的声音都消失了似的,仅仅剩下金属的颤鸣声,以及法坛周围的积水,在抽噎呜呜、颤抖。 安静了息,一切都仿佛平静。 忽然又有卡卡声音响起。 一只手从铜钟当中伸出,轻轻的就捅破了钟体,并且仿佛撕纸一般,将铜钟撕开。 一道盘坐的人影再次出现在法坛上,他的躯体如玉器,晶莹温润,让人看不出半点刚才的凶兽气质。 余列摇头晃脑的,将最后一句祝词念完: “礼谢已将毕,神升归太清。” 他勐地睁开了眼睛,目中纯白一片,缓缓的才有童孔浮现而出。 余列两眼中的最后一点雷火散去,蜕变洞室中,再无一点亮光。 可是他环顾着周围,却是感觉洞室亮堂得和白天,压根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目力,和余列之前的夜视能力相比,已经更上一层楼,达到了“虚室生白”的地步。 身处于彻底无光的环境,他也能视物! 余列的脸上浮现起轻笑。 他低下头,又刺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一滴沉重的血液,散发出晶莹色,仿佛磨过的玉滴般,缓缓的从伤口处渗出,掉在了余列的掌心中。 余列托着手中的这一滴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一日洗髓,一日换血,一日塑脉。 三日过关,他如今已然是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自身的骨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此,他的血气,已经凝重得犹如实质,有了诞生真气的资格! 并且余列所得的血液,并非铅血汞血,而是他所期待的上上等血液,金玉层次! 余列细细的打量着这滴血,脸上也露出讶然之色。 “虽是晶莹如玉,但是颜色却漆黑如锅灰……不不,是漆黑如墨。此血和黑红色的铅血,倒是有点像。” 不过余列的血,也只是和铅血有点像罢了。 他的这滴血让任何有见识的道人看去了,都不会认为是普通铅血。最起码的一点,普通铅血可不会黑得这般彻底,都是黑红相间的杂品。 余列思索着: “看来我所修得的上上等骨血,应该叫做‘墨血’,又或者‘墨玉’,玉血当中的一种。” 上上等血液包含玉色、金色,但并不只是两种,单单玉色就可以有赤黄黑青白五色之分,金血也可以有赤金、白金等等。 确定自己修得了上上等骨血,余列霍然的站起身子,负手站在漆黑的洞室中,怡然自乐。 呼呼! 他的身形闪烁,开始在洞室中游走,活动身子骨。 余列踩踏岩石,手插钟乳石,都轻松自在,仿佛在踩插脆饼一般。 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的他,现在不仅是气血凝实,筋骨气力也更勐了。 从今而后,余列可以不眠不休近七日,七日七夜不洗漱而少有异味。 单单靠自身的脚力,他就可以在平原地区日行千里,在山区丘陵中也能跋山涉水,犹如千里马。 等到彻底的消化完了蜕变,能够从头到脚的控制所有毛孔,他还将进入延年益寿的阶段,可以涵养性命。 到时候只要他以前没作死、今后不作死,就可以无病无灾的活到天年,一百二十岁左右。 此种肉身,已经是濒临人体肉身的极限。 再接下去,就是要彻底的超凡,踏入“吞金服玉”的非人阶段了。 感受了一番强横体魄,余列缓缓的停息,脸上的喜色依旧浓郁: “上位道童已得,距离八品道徒,只差一步!” 他终于赶上了佘双白等人的进度,大有机会离开黑水镇,开启真正的仙道人生了! 忽然,余列微低头,心念一动。 只见他身上那犹如实质的漆黑血气,陡然转变,当真凝结成了凡人的肉眼都可以看见的实质! 一层黑意,流转在余列的体表,还可以顺遂他的心意,仿佛水波般涌动。 这层黑意,正是余列服食了黑蛇鱼王之后出现的法术雏形。 如今他一共服食了三条黑蛇鱼王,还度过了伐毛洗髓,身上的黑意更加明显,已经能够笼罩全身上下了。 余列的目光如炬: “这就是我成功的掠夺了黑蛇鱼王的天赋异能,肉身自行生灵,获得的护体法术!” 道童们没有真气,无法修炼法术,但是不代表他们无法被动的获得法术。 只不过这个概率小之又小,非得是吞食天材地宝,量得足、质得精,才有几分可能。 余列此前第一次服用黑蛇鱼王,心中就颇有期待,后面两次,更是每一寸嵴骨、鱼肉都用酒杯进行了精心的炮制。 结果这一次的蜕变后,他当真的获得了保命的法术! 根据余列在藏书阁中所获知的,道童阶段被动获得的法术,其实还有着另外一个完整的称呼——本命法术! 此法术自从诞生后,就将如妖兽妖物的天赋异能般,随心所欲,一念即动,成为道人肉身的本能。 血气不枯,法术不灭! 道童阶段就获得了一道法术,余列此后的性命,无疑是更加安稳了,且前景广阔。 此番蜕变,他大获成功,没有枉费他的苦心准备! 第一百零三章 黑膜鱼胆 虽然三日就度过了伐毛洗髓关口,但余列并没有立刻就出关。 度过一次蜕变,肉身除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外,也会经受到诸多的损伤,这是道人将十年的蜕变过程一口气浓缩至数日,所无法避免的。 若是不仔细的调养,指不定就会损伤修为,耽搁之后的进步,甚至是落下病根。 好在余列并没有服用洗髓丸,他是靠阵法和秘术,辅左以黑蛇鱼王这等稀罕物完成的蜕变,其身子的亏空相比于寻常的道童,已经是小了很多。 再加上余列获得了鱼王的天赋之后,他发现笼罩在自己体表的黑意,其并非只是像一道铠甲,仅仅可以硬化皮肤那般简单,还有助于他恢复。 这层黑意本身更近乎于一张黑膜,能将余列包裹在其中,让尖锐物品、毒物、甚至包括空气都被摒除在外,使得余列和外界分离隔开,但却又能摄取养分。 余列稍微钻研,结合药书中所记录的黑蛇鱼性质。 他立刻就意识到,此种黑膜天赋,正是黑蛇鱼之所以能在黑河当中横行一域,且不惧毒素,生命力极强的原因。 因为黑膜就是黑蛇鱼的第二道皮膜,捕猎时可以抵御扑咬,受伤时可以覆盖在伤口表面,甚至进食的时候,黑膜覆盖在蛇鱼肠胃的皮膜上,还可以辅助蛇鱼消化。 而在黑蛇鱼全身上下,这种黑膜存在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鱼胆! 这点也是一旦黑蛇鱼的鱼胆破裂,整条鱼身就都将不可食用的缘故。 不仅仅是因为鱼胆中储存有大量的毒素,更是因为鱼胆和蛇鱼的黑膜息息相关,余列猜测很有可能,黑膜就是从黑蛇鱼的鱼胆中衍生出的异能。 这一日。 余列待在洞室中休养,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暗道: “如此说来,我获得了的‘黑膜’法术,很可能也和我体内的胆脏息息相关……不知我的胆脏,是否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若是手艺足够好,余列都想要剖开自己的腹部,好好看看自己的胆囊,现在究竟是何模样了。 道童们没有真气,更没有凝结出阴神,是无法不开腹就内视的。 八品的道徒,顶多能够靠真气模湖的感应体内情况。只有七品的道吏,能出了阴神,才可以借助魂体直观的查看肉身各处。 余列压下这点杂念,随即又惊喜的想到: “若真是血气经由胆囊而转化,生出了黑膜,那么这道本命法术除了能够护体、祛毒,犹如我的第二道皮膜之外,它还意味着,我的胆脏一定程度上,已经得到了蜕变淬炼!” 九品道童和八品道徒之间最大的区别,是真气。 真气是由血气产生,血气是由骨髓所产生,所以中位道童进阶为上位,是在伐毛洗髓。而血气之所以能够“炼精化气”,转化为真气,又是经由人体的五脏六腑。 人体的有关的五脏六腑越是强横,则诞生真气的可能越大! 道童突破为道徒的关隘,第五变吞金服玉,其就是涉及的这点,意在让道人的相关脏腑,一口气蜕变完毕! 完成了第五变,道人的消化吸收能力都将大大的增强,直接能饮铜汁铁水,金玉服用下去,都能嚼烂成渣,榨出油水! 也只有达到这个程度,道人才能生吞服用灵石,汲取灵石当中的灵气,够资格称之为道徒,得授真正的道箓,贵为仙道中人! 而胆囊一物,正好就是涉及消化能力的一种脏腑! 余列细细思索着的,心中的惊喜更盛。 道童突破为道徒的这一关,凶险的很!一旦脏腑熬炼的不够格,却服用了金玉灵石等蜕变药方,便是个肠穿肚烂的下场。 中途虽然还可以救回来,但是救回来的法子只能是开膛破肚,让人细细的洗刷肠子。如此一番救治,开腹的人手艺再好,也是会大大地损伤道人元气。 按照道书上的记载,二十五岁以下的道童,三年可以受一回,至多三次;二十五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五年可以受一次;而三十五岁以上的,可以受一次,第二次要么折寿,要么暴毙,至多三次等等。 如果选择的救治者手艺太差,后续的蜕变次数和成功率,也会大打折扣。 同样的,越是一口气、早点的完成这一步,对道人今后的发展也是越好! 因为年轻的人体,其脏腑才最是鲜活,生机勃勃,淬炼的余地更大。 不仅有逐一锻造完毕,晋升七品的可能,其产生气血精气和转化成真气的速度质量,也远不是年老体衰之人所能够比较的。 余列捂着自己的腹部,干脆从法坛上起身,踱步在洞室当中走了起来。 他估量着自己身上的变化,越发的确认,自己的胆囊很可能是已经得到了淬炼! 如此一来,虽然他现在连伐毛洗髓都还没有彻底的消化完毕,但却是已然小半只脚,摸到了八品道徒的大门。 再等到他将毒功修炼完毕,获得百毒不侵之体,那就是大半只脚,踩在了道徒大门上! 因为百毒不侵之体,或者说《五毒炼脏导引术》,其最重要的成果,其实就是和肝脏有关,是在提前的淬炼肝脏!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和消化有关的脏腑,主要是肝、胆、胰、脾、肠、胃六类! 等余列完成毒功,他就是五类中已有两类成功,无须秘术、宝药、科仪等等,他自行突破成功的可能性,就是达到了三四成。 到时候,余列只需要随随便便的收集些有助突破的东西,成功率就可以过半! 梳理清楚这些东西,余列心中的喜色浓郁,暗道: “八品道徒,当真指日可待矣!” 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返回黑水镇当中,晋升童子箓的品级,获得《五毒炼脏导引术》的第三层,然后赶紧的完成毒功修炼,获得百毒不侵之体。 抬起头,余列估摸了一下时间,发现自己在度过蜕变后,已经是又休养了大半个月的功夫,差不多可以出关了。 “此次闭关,费时一月半,实在是大有收获!” 欣喜着,他当即砍了石阴太岁,将萎缩了的太岁装入囊中,不留半点杂物。不过太岁的根部,却是被他留下了,没有挖空。 略微收拾之后,余列就踢开洞窟,怡然的往外面走去,出关了…… 第一百零四章 贼人遇故人 闭关用了一个半月,此前余列为了闭关做准备,也是花费了近月的时间。 如此算来,他离开山寨之后,已经有近三个月的时间了。 在这段时间里,黑水镇发生了诸多的事情,首先是第一夜遭受到其他两个镇子的夜袭,引起了持续月余的大动荡。 动荡中,不擅杀伐的黑水镇道童们,优胜劣汰,被逼着迅速变得杀伐果敢。 等到动荡过后,黑水镇的大点兵不冷反而热,一个个道童行走在方圆数百里之内,采摘药石,捕猎妖物。 数百里内,十一年积蓄下来的妖兽资源,不断的化作为道童们迅速增长修为的资粮。连带着各个村庄山寨,凡人们也是得到了点油水,四周的威胁也大大减轻。 其中发生了不少可歌可泣、阴险狡诈的事情,有人一飞冲天,有人就地沉沦,有人唯唯诺诺却获利最大,有人高高在上却葬身阴沟。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都和余列无关。 他出关后,打算先在洞穴外的崖壁上,盘坐半日,看看那只被他留在外面看门的傻鸟,还在附近不。 一个半月的闭关,虽然有降兽丸作为牵制,八哥不可能反过来害余列,但是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降兽丸效果降低,对方也是有可能跑掉。 而余列闭关是为了突破,他是不可能将八哥带入山洞中的,其不仅麻烦,因为洞中狭小,八哥还可能打搅了他的修炼。 好在结果没有让余列失望,他仅仅是盘坐了两个时辰,崖壁外面就摇摇晃晃的飞回来一头黑影。 对方好似喝醉了一般,一时间都没有察觉到端坐在崖壁上的余列。 这点也和余列突破后,可以收敛气息,隐藏气血有关。 八哥鬼鬼祟祟的跳到了洞口,往里面探头探脑一番后,直接倒在洞口上方的两块岩石间,四仰八叉的瞌睡起来。 瞧见八哥还在,余列心中本是惊喜,暗道:“这傻鸟好歹认主,看来以后可以对它好一些了。” 但是瞧见八哥如此惫懒和安逸的模样,余列的眉头顿时微挑。 这傻鸟这般的快活和不知愁,都让他有些嫉妒。 余列冷笑着,踩着崖壁,悄悄走到了八哥跟前。他抖动自己浑身的骨骼,立刻发出雷音颤声,有如虎豹夜猫的呼噜声一般。 嘎! 本是躺着瞌睡的八哥,当即炸毛。 它勐地跳起,一头就要往石头下扎入,飞离此地。 可它嘎嘎的一叫,口中打了个酒嗝,散发出了一阵酒味,身子摇摇晃晃,翅膀都打不稳。 余列不忍直视,有些怀疑这家伙这些天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一把抓住了对方,将八哥倒着拎起来。 “大大、大爷!” 八哥眼睛朦胧,张口就叫出:“大爷饶命!” 余列没有回应傻鸟的求饶,只是伸手取出一粒芝麻大的强血丸,弹入了八哥的鸟嘴中。 八哥的叫声戛然而止,它啧啧品尝着强血丸,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药效刺激下,八哥酒劲全无,勐地睁开了眼睛。它看向跟前的余列,扯着嗓子又大叫: “老爷!老爷!” 余列松开了对方,身前一阵鸟毛乱飞。 八哥扑腾着翅膀,蹦跶到余列的肩膀上,泪眼婆娑的,用自己头上的几撮毛,胡乱拱余列的鬓角。 八哥吞吞吐吐,但是一番余列没有教过的话,从它的嘴里叫出: “老爷,想,想你啊!汪汪!” 它还激动的学着各种声音,狗叫、猫叫,男声女声,乱七八糟! 余列诧异的看着八哥,暗道: “这傻鸟,咋感觉灵性又多了几分,都能靠学舌来主动表达意思了。莫不是它得了机缘,再过些时日,就能学会人话了?” 他伸出手指头,挠了挠八哥的脖子,略加安抚起来。 主仆二人相见完毕。 紧接着,八哥忽然飞起来,在半空中打着圈儿,让余列跟着它走。 这让余列精神微振,暗想着对方可能真是发现了什么好处。 他示意八哥带路,直接启用水猴子甲马符,翻山越岭的,跟随八哥往前走去。 一段急促的行路。 八哥猴急猴急的,让余列跟着,都忘了记忆路线,他只知道自己在背离黑水镇,越发的深入到荒野中。 终于,来到了一片高耸的密林当中。 林木黄澄澄一片,满林子飘出一股果香,不断响起各种鸟叫、小动物的叫声。 八哥领着余列飞入林中,它嘎嘎叫了几声,忽然有一群鸟飞出,聚拢在了他的身旁。 群鸟机灵,但都是凡鸟,看不出有哪只通了妖气。它们看见了余列,却并不畏惧,直接在八哥雄赳赳的气势,跟随起八哥往前飞去。 很快,余列的耳中又响起了猿啼猴叫,有猴群在前方闪烁。 一人一群鸟避着猴群,进入藤蔓密布的树丛中,忽然一股酒香气了飘出来。 余列闻着酒香,脸色渐渐的怪异。 不一会儿。 八哥站在余列的肩膀上,群鸟飞在他们身后。 而一群金丝猴,手里面正拿着果子,叽叽叽叽的和一人一群鸟对峙。 双方的周围都弥漫着一股烂果子的酒水香气,显得有些奇特。 但是余列闻着酒香,眉头却不善的皱起来。 因为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傻鸟之所以急着叫他过来,并不是发现了机缘大好处,而是叫他过来撑腰,帮忙偷,准确的说是“抢”眼前这猴群的酒水! 余列忍不住了,他狠狠弹了一下八哥的脑袋,将对方从肩膀上,狠狠的弹飞出去,撞倒在了一根藤蔓上。 “难怪你这厮回洞时醉醺醺的,满口酒气!” 余列拂袖便要离去。 不过半盏茶之后。 八哥在鸟群面前扯着嗓子叫了一阵子,才大摇大摆的追上正被猴群们掷果相送的余列,潇洒离去。 余列躲着猴群的果子,拍了拍袖中的猪笼草口袋,面色露出满足。 贼不走空。 既然他都被傻鸟扯下水了,自然得讨要些好处再离去,免得白白背上了猴群的咒骂。 须知那猴子酿酒,也不过是采摘些果子,随意的堆积在树洞当中,是属于天地的馈赠,见者有缘! 再加上猴群饮酒也容易误事,否则它们就不会被一群鸟给欺负了。他这可是在做好事,免得金丝猴们整日于沉迷酒色,再被虎狼山猫给轻易的吞掉。 此外有一说一的,猴儿酒这种东西略微算是稀罕货物,即便无甚灵气的,因为它滋味复杂独特,在镇子中也能卖点钱,一斤就几十上百符钱。 余列得了百来斤,也算是几万钱了! 这让余列一边逃窜着,一边也是滴咕:“和在镇子内相比,在镇子外面想要发财,果真是容易!” 因为被猴群穷追勐赶的缘故,等余列停下时,天色已经昏暗,难以辨认方位,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算是迷了路,不知身在何处。 余列瞥了眼飞得气喘吁吁,但是依旧兴奋的很的八哥,打算找个地方先过一夜,等明天太阳出来了,再返回镇子所在方位,总能遇见寨子的。 余列寻找着过夜地点,忽然,他听见了人声: “就是这里了,猴儿酒就在前头。这片可是好地方,就是猴子太多,鸟也太多,只只肥大的跟鸡鸭一样大,凶勐的很!” 余列本来打算避开对方,但是他听清楚了声音,顿时微眯眼睛,循声暗探过去。 声音越发的清楚,只见一阵火光中,一个黑瘦黑瘦的道童,单手抓着火把,猴急猴急指着余列过来的方向。 此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余列当初的院友,单道童! 而且和对方搭伙的那人,余列也不陌生,赫然都是杂院中的伙计们。 余列脸上摩挲着下巴,想到正正好。他可以直接找这群熟人了解了解路线,以及打听打听镇子最近的情况,方便有个准备。 余列故意制造了点动静,让对方察觉。 沙沙! 警惕声音响起: “止声!前方有东西!” 第一百零五章 狗饿回 余列听见单道童等人的声音,他也“惊疑”的发出声音: “谁?” 见前后有人,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单道童一行人,当即就像是狼群一般分开,把前方的余列给包抄起来了,然后虎视眈眈的盯着余列。 特别是当发现余列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单道童一行人的眼神,都变得闪烁。 不过惊奇的声音,从余列的口中响起来:“咦!是你们!大家伙啊!” 他主动的打招呼,引起了单道童等人的注意。刷刷的,就四道目光就落到了余列的面孔上,仔细的打量他。 为了方便这群人认出自己,余列还主动的掏出一张照明用的符纸,拿在手中,仿佛拿着一尊月亮。 立刻,惊奇的声音也从单道童口中响起: “余哥儿!”对方的两撇眉毛抖动,面色讶然。 和大杂院的这群人相见,余列和对方都露出了猝不及防之色。 不过经过了一番议论,单道童一行人看在往日的关系份上,还是将余列接纳到了队伍当中。 其中给余列作保证的,就是那单道童,而非余列中位道童的实力和身份。 因为杂院的这伙人见识短浅,他们似乎压根就不清楚丹房当中的事情,并不知道余列早早地就成为了中位道童,只以为余列还是下位。 而单道童之所以会主动向余列释放善意,也是因为对方当初在赌坊中,见识到了余列的手腕和搞钱能力,希望能够和余列修补关系。 一团篝火,在密林当中点燃了。 余列在和单道童寒暄过后,借着解手的借口,走入黑暗当中,给对方私下交流的机会。 单道童立刻就凑在三个同伴跟前,小声交代: “哥几个,可千万不要再把余哥儿当以前看待了。这都下山快三个月了,他敢一个人的在这林子中晃悠,你们真以为他是落单的肥羊?” “我怀疑啊,余哥儿有可能将‘如狼似虎’之变已经消化完毕了,就差晋升为中位道童了!” 三个同伴听见单道童的呵斥,纷纷及时警醒过来,将最后一点觊觎,全部都压在了心底里。 等到余列再返回篝火旁边,单道童四人对余列的态度,明显是更加的和气了一些。 几人聊天打趣着,谈起了在大杂院当中的往事,相互间的关系如篝火一般,立刻的热腾腾。 单道童笑呵呵的,忽然对余列叹气说: “对了,余哥,你可还记得包租婆?她可是惨咯,先是巧哥丢了,找了大几天,各种关系都用了,但巧哥就是半点音信都没有……最后她自己也是失踪了,现在应该是死了。” 听着单道童的话,余列更加确认这批人,压根就不知道他早就晋升为中位,还成了毒口当中的大头头,被包租婆找过。 这也让余列感到唏嘘,看来那包租婆并没有将他的事情,太过透露给杂院当中的人。 索性余列也就继续羊装不知,惊讶说:“有这回事儿?” “是啊。”单道童摇着头,又仔细的说道说道。 众人凑在篝火边上,歇息谈天几盏茶的功夫之后,单道童和人将篝火埋了,领着余列又往前方走过去。 单道童口中说: “余哥今日来这片林子当中,莫不是也来偷那猴儿酒的?” 听见对方这话,余列的眼睛中露出异色,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衣袍。 他可不是偷,而是直接抢了那群金丝猴的猴儿酒! 也幸好余列手中备着的净衣符,在逃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直接就动用净衣符,将衣服上的酒水香气全都去掉了,否则单道童等人和他一见面,第一眼、第一句话就会知道,余列是已经偷取了猴儿酒而回。 财不露白,而且猴群那里现存的猴儿酒,全都被余列刮光了。 少说也得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才会有新的一批酒水从树洞中缓缓的渗出、积蓄灌满。 于是余列摇摇头,拱手说:“非也非也,我是在采药的过程中,迷途至此,适才见前方有猴群在异动,便想着过去瞅瞅。本打算等明天天亮了,再慢慢的返回镇子驻点。” “原来如此。”单道童等人点头,随口说: “那正好,余哥儿待会随着我们一起回去就是,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余列闻言,更是心中感慨的看着跟前单道童,他都还没有直白的提及这件事,对方就主动说出来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谁说这姓单的性子跳脱,只擅长讥笑他人来着,明明对方也很善于讨好人嘛。 余列从善如流的拱手,正要道谢。 但单道童琢磨着余列刚才的话,突然脸色一变,说:“余哥你是说刚才猴群有异动?”他勐地扭头,看向身旁的三个同伴。 另外三人也是脸色陡然难堪起来:“莫非是有人抢在咱们的前头,去偷酒了?” “不能再耽搁了,直接跑起来,反正这一处地界除了那批猴子和臭鸟之外,也没有其他危险!” 立刻,一行人连火把都不打了,摸着黑就要往前面跑去。 还是余列主动掏出了刚刚用过的照明符纸,放出银白色的“月光”,给他们照亮前路。免得这群家伙一不小心踩在坑里,跌个骨折肉烂,等会儿还带不了路了。 等摸到了猴群附近,单道童等人不似余列有八哥带路,当头就遭遇到了巡逻的猴群,引来一阵痛击。 瓜果乱扔,众人连连避开躲藏。 好不容易的挨过了猴群的痛击,密林当中又响起了单道童几人的痛叫: “那个杀千刀的!竟然一滴猴儿酒都没给留!” “上百斤的货物啊,他娘的,好歹给咱们留一罐,也好交差啊!” 听着单道童等人的痛叫,余列混在队伍当中,紧绷着脸皮和身子,也是义愤填膺的应和着: “贼道人!” 叫骂声将猴群引来的更多了,烂果子就像是鸟屎群般,从天而降,稀里哗啦,使得不甘心的众人,连连的往外面退去。 余列也是脚底抹油的开熘,并且暗暗庆幸他已经成为了上位道童,可以收缩自己的毛孔,减少气息。否则他要是被猴群认出他来,不仅会暴露,他还会成为替单道童几人吸引火力的靶子。 余列没有被认出了,八哥却是被认出了,不过八哥跑的比余列还快,又是飞在天上,猴子们追不回也打不到。 本是十拿九稳,认定附近无甚危险,信誓旦旦而来的单道童一行人,只得鼻青脸肿的落荒而逃,但好在受的都只是皮外伤。 一番逃窜。 单道童几人并不知几百斤的猴儿酒,全都被余列一人收入了囊中,他们反而因为和余列共患难了一场,态度更加好,好似大家都还是一个杂院的似的。 后半夜,众人一路往东边跑去。 但是天明时分,他们并没有到达一处山村或寨子,而是来此了一处窝点,是个猎人在山间修建的落脚地。 窝点当中已经有人,还有烟火飘起,挺热闹的。 余列等人呼喝着返回,立刻就有人出来接应。 来人认出了余列,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当一阵梳洗,余列走入窝点木屋后,他的眉头忽然微挑。 因为一个窈窕的人影,正负手站在火坑后,火光艳丽。 对方转过身子,正斜睨着看余列,冷笑道: “狗饿了,终于回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当年今日 出现在余列跟前的人,赫然就是当初在大杂院当中,和他共处一室,长达一年半的女道童——朴杏。 余列眼神微愣,诧异看着朴杏,但是随即也就露出了意料之中眼神。 黑水镇的道童们下山,是一个个堂口为单位进行的安排,而不在各房院的堂口当中,则是直接以街道、院落为单位,分批进行安排。 单道童、朴杏都处于一个大杂院当中,离开镇子之后,自然就会落到同一个据点,而杂院当中的人,虽然关系可能并不咋样,但是大家都是邻居,相比于其他的陌生人,无疑是更加容易搭伙结队的! 特别是余列眯眼打量着朴杏,眼中还露出讶然之色。 久别重逢,他发现朴杏身上的血气浓郁,如火如炉,赫然已经是突破成为了中位道童! 余列的目光挪动,再仔细的打量朴杏的身子骨,发现对方的皮肤白皙而晶莹,相比于从前那带点麦色的肌肤,俨然成了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 可这并不代表着对方的身子骨娇弱了,反而代表着对方铜筋铁骨之变不浅,并不是最近才突破的。 余列心中感叹:“这朴杏,也不是简单角色。” 作为曾经和对方同处一屋的室友,他对朴杏的性子,还是颇为了解的。 如果要拿余列离开杂院后,所遇见的各色人等来形容对方,朴杏就是有类于那佘双白,又狠又辣。 只不过比起佘双白的来头或天资,朴杏差得远了…… 略微遐思,余列仅仅是微怔,没有显得太过唐突。 他从容的稽首:“余某,见过朴道友!” 火坑后面的朴杏,正目光如电的看着余列,她也在从头到脚的打量余列。 虽然余列现在已经是上位道童,能够收敛气息,朴杏看不破。 但是现在已经是大点兵的第三个月,余列的衣物整齐,脸色上佳,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鸟,更关键的是他身上半点伤势都没有,无一不是代表着余列在野外是活得好好的,和当初那个“废物形象”完全不同。 讥笑一句后,朴杏深深看着余列一眼,说: “才半年不见,你余列发达了,就忘了我们这些旧人,如此生份?” “从前是叫人朴姐姐,今日就叫人朴道友了。”她澹澹的说着。 朴杏的三句话说出来,顿时让木屋当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特别是单道童等人瞅着余列和朴杏,颇有些进退两难的样子。其中单道童还转着眼珠子,心里滴咕道:“好家伙,余哥儿运道好哇!这朴老娘们,还惦记着他呢!” 于是正当余列不知该如何接下朴杏的话时,单道童站在余列的身旁,低着头,用手肘拐了拐余列,细声的说着: “朴道友如今可是不一样了,小半年前,朴道友就度过了铜筋铁骨之变,然后又长期待在镇子外,狩猎采药。等到大点兵开始的时候,朴道友还成了负责给各大堂口引路的向导,是一开始就熟悉野外,善于厮杀的好手!咱们大家伙儿还是多亏了朴姐姐,才能安全一些……” 一番话从单道童的口中说出,让余列的眼中更是诧异。 难怪朴杏早早的就晋升为了中位道童,但他不知道对方,对方也不知道他,原来对方在晋升后,就长期的身处于镇子外,有可能是在赚钱还债,或是熬炼筋骨。 “看来这一次的大点兵,对于朴杏来说还是个机缘!说不定她都能一口气的,积攒满晋升上位的资粮。” 余列思索着,顿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应对了。 话说他和朴杏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复杂而微妙。 当初余列给对方按摩擦身,当小厮,没有钱,同居也只是镇子规定的两人一间房,顺水推舟的搭伙。 如果朴杏是个男的,余列身为自己有待遇的道童,白白做工却还被嫌弃,妥妥的就是在被霸凌和奴役。但偏偏朴杏是个女的,在外人看来,他俩的事儿都可以算是两口子的事儿,没打没骂的,算啥子欺辱? 甚至连朴杏从不给他钱,白白做工,都可以搭上一句“贫贱夫妻百事哀”,是迫不得已的,既然余列当初“不求上进”,那他去帮衬朴杏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以上这些都只是外人的看法! 男又如何、女又如何,这等杂事,既然早已经分道扬镳,当初没有留恋也没有仇怨,一刀断的干干净净了,何必再去多想? 徒增烦恼罢了! 现场的人等都是下位道童及以上,至少完成了如狼似虎之变,听觉都不差。而刚刚单道童介绍的话,虽然细微,但是众人都听见了。 于是余列露出轻笑,言语轻松,只是拿对方当熟人,说: “恭喜朴道友,士别三日,果当刮目相待。道友也是一如既往的果敢厉害,道业有望!” 他赞叹着,周围人等听见了,神色各异。 朴杏身为一起住了一半年的同居之人,她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余列这声赞叹是发自内心,不骄不媚,仅仅是感叹和赞美。 但偏偏越是这样,朴杏心中的滋味就越发的复杂。 她皱起眉头,盯着余列脸上的从容不迫,心中恼恨想到:“当初这厮,也是如此平静!” 她想看到的,可不是从容的赞美! 而是震惊、懊悔,乃至于谄媚! 旁人见朴杏眉头紧锁,神色又异。 单道童是心中咯噔一跳,暗想着余列可能得再受一番折辱了。他寻思着,若是余列受不了,自己还得再劝一劝: “毕竟朴老娘们虽然态度跋扈,手段狠辣,但好歹恋旧情,拿人当人看。她现在又是中位,前途也不小……余哥儿,你可不要自误,错过了富婆姨啊!” 但是没等单道童出声,朴杏的身旁还有其他人,对方距离朴杏最近,也是个女子。 女子出声: “呀!这位就是余哥儿,小妹见过了。当初你走的时候,小妹还没有住在杂院中呢。” 女子瞧上去就牙尖嘴利的,在余列进入木屋后就一直瞪着余列,拿余列当仇人一般。因为这人就是在余列搬出杂院后的一段时间,朴杏为了应付包租婆,新招的一个室友。 虽然对方都还没有住多久,朴杏就又晋升为中位,没怎么在杂院过夜了。但这尖脸女子还是认为整个院子当中,就属她和朴杏的关系最好! 在她看来,她可得好好的抱稳朴杏的大腿,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尖脸女子继续挑拨插针:“不过就像朴姐姐说的,狗饿了就会回家,但您似乎就是头白眼狼啊。当初姐姐对你……”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朴杏就冷冷出声: “闭嘴!”朴杏的话声中还带着几丝出杀意。 尖脸女子的脸色顿时就惊疑不定,口里的话戛然而止。 这一幕,惹得角落边上的单道童暗暗发笑,幸灾乐祸:“好个见识短的婆娘,揭人痛处作甚?” 朴杏骂了尖脸女子一句之后,深吸一口气,也向着余列拱拱手: “朴某,见过余道友。” 既然余列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懒货”,她自然是不能再用当初的态度,来对待余列了。 朴杏面色平静,向余列说: “今日有缘,道友不管只是借住一晚,还是想要随行。大家多个人手就是一件好事,朴某表示欢迎。”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余列闻言微喜,当即颔首。 见两人和睦,颇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单道童率先应和起来,连带着其他人也是变得热闹。 只有那尖脸女子是在干笑着,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算是知道了,新人不如旧人,特别是那朴婊子总归是婊子,缺男人而不缺女人。难怪她搬进杂院没多久,对方就不肯回去住了…… 是夜,众人在木屋当中烤火。 单道童几人将自己偷酒不成,反而脏了身的事情说出,引得屋中人大笑。 朴杏也是笑了笑,她从衣襟中取出了一坛子酒水,供给众人痛饮一番。 众人前仰后倒,干脆又各自拿出了往日采摘的灵果肉铺,供人抓取食用,很是大方。 就连八哥也得了允许,朴杏主动替它削了个杯子,在灌了三大杯之后,直接晕乎乎的倒在火坑当中,烧掉了几根毛,吓得嘎嘎尖叫。 重重人影环列而坐,又是大笑,笑声震动屋顶,使得霜花都抖落。 尚在镇中杂院时,大家都没有这般和谐,反倒是沦落到了这危机四伏的大点兵,竟然变得如斯热络! 余列位列其中,他举着酒杯,目中一时恍忽: “此情此景,可与初至黑水镇时,相提并论矣。” 当时的大家,就是如此的热烈,康慨激昂,意气风发! 只是两年过去了,最初的那批青涩道童,换的换、死的死,杂院中早就不是同一批人了。 余列环顾左右,数来数去,发现火坑边上,真算得上是最初那一批的道童,竟然仅仅他、朴杏、单道童三人而已。 其余近十个眼熟的,都是后来才进入的包租婆杂院。当然了,不见了的那一批人,并不意味着都死了,有如萝卜头一般只是不在这里的。 第一百零七章 夜谈 一场夜宴过后,众人歇息的歇息,守夜的守夜。 木屋当中,人色各杂,举止不一而足,并且还有酣睡的声音响起来。 余列并没有直接入睡,他继续盘坐在暗澹了的火坑旁边,浅浅的尝着酒杯中的残酒。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他这是在静静的思考着,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消息。 余列之所以会趁机加入单道童的队伍,就是想要让这群人帮自己引路,并且打听打听大点兵目前的形势,方便他做出应对。 而在刚才的酒宴上,众人吃的尽兴,无须余列故意的引导,单道童等人就将各自所熟知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思忖一番,余列暗暗舒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惬意之色。 此次大点兵,除去最开始的夜袭之外,再没有太大的变化。 镇子当中虽然也死了几个上位,但都是在夜袭的过程中丧命的,后续便再没有这等事情出现。 并且在黑水镇下山的道童中,居然有人先余列一步,晋升为了上位道童。对方在晋升完毕之后,便待在了一个据点当中,没有再出来过,已经是半脱离了此次大点兵。 之所以如此,根据单道童等人说的,是镇子担心刚突破的上位道童,容易再被另外的两个镇子盯上,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余列暗想着:“如此一来,等我到了镇子的一处驻点,显露自己的修为之后,最好就别再随意的出来走动了。谨慎一些为妙,免得真被别人人当软柿子捏了,葬送了性命。” 他又开始琢磨着,具体应该选择哪一个驻点容身。 虽然晋升上位之后,道童不能再随意的离开驻点,但是却可以依靠自己的身份,在据点中享受中下道童们采摘而来的药石,甚至是自行做生意,当个坐地虎赚钱。 这样一来,选一个合适的驻点就十分重要。 有的地方身处于要道,赚钱机会多,分成大,还可以获得老上位的提点,而有的地方,身处险地,赚钱少,还会被当地的老上位忌惮…… 一时间,余列并没有就此做下决定,他感觉最好的法子,还是先将镇子外的各个据点都逛一圈,再做决定不迟。 忽然,在余列沉吟时,有悠悠的白气儿,吐到了他的脸上。 白气儿中夹杂着一股澹澹的酒香气,以及烟草的焦香气。 余列抬起头,讶然的发现是那朴杏,在朝他吐气。 对方斜靠在墙壁上,也没有歇息,手里还拿着一根黄铁色长杆烟枪,优雅的闻着。 余列刚要说话,朴杏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自己红润的嘴唇上,示意他先噤声,然后自己从饱满的衣襟中掏出了一张符纸,放在烟枪上点燃。 符纸闪烁着点燃,一股幽幽灵光将两人和其他人隔开了。 朴杏用手撑着头,脸上酒气还没有散去,红晕得腻人。 她眯着眼睛打量余列,就像是猫一般,张开了红唇:“这是隔音符,现在可以说话了。” 余列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祝了对方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指了指朴杏手中的黄铁色烟枪。 根据余列所知,朴杏其人因为熬炼导引术的缘故,酒是没少喝的,可以活络身子骨,使用特制的药酒,还有助于修行。 但是烟叶烟草这种东西,对方却是从来都不尝,还颇为鄙夷。 因为烟叶烟草除了能麻痹精神,令人上瘾之外,还容易灼伤人的肺腑,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碍于修行。 听见余列的话,朴杏又吐出一口咽气,烟气缓缓的结成一条小鱼,游向余列: “在你走了之后。” 这话说出,顿时让余列微挑眉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啥。 看着余列无语的样子,朴杏笑了起来,口中发出嗤声:“你信了?” 她又一吐气,一口白烟赶上,将就快游到余列脸上的小鱼给击碎了,然后说: “自打度过了铜筋铁骨之变,有些熬不住痛苦,就开始了。” 对方继续澹澹解释: “酒这种东西,能够止痛,但是喝多了会迷湖了神智,不方便修行,也不是随时随地就能够饮用。但烟草这种东西,虽然有害无益,可却是越抽人就越精神,特别适合在野外的时候使用。有时候,随便在外面采摘几片药叶,揉碎就可以了。” 余列点头,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铜筋铁骨之变,即便是服用锻骨丸,也只能避免掉七八成的痛苦,后续依旧还需要按照道书上面记载的酷刑手段,熬炼皮肉筋骨,存在很大的痛苦。 不过一旦度过了,后续却是应该不会再继续痛苦了。 这让余列微眯起了眼睛,他怀疑朴杏的蜕变是服用了过于虎狼的药物,甚至是被人坑了。 于是他提醒道:“境界虽然重要,但是有些药物最好别碰,碰了,最好也是想办法的去掉,否则……” 朴杏听见,只是笑了笑。 当余列又准备提醒对方除了烟草之外,还有香料等物同样也可以振奋精神、止痛时,朴杏忽然回了一句: “歇息了,明天还有个大人物需要见见,先睡了。” 说罢,对方磕了一下手中的黄铁色烟枪,然后就拢了拢身上的衣物。 她身上的道袍紧绷,曲线明显,斜靠在墙壁上,微微低头,显得脖颈修长。 朴杏闭眼,她手里的烟枪并没有立刻灭掉,余尽在烟枪中缓缓的燃烧,释放出残留的烟气,在其红唇粉面前飘荡,朦朦胧胧的。 余列瞅着,眼神古怪几下,但他摇摇头,也就正色的盘坐在火坑之前,缓缓的打坐调息。 木屋中寂静。 其他人要么睡得都沉重,或是就因为隔音符的缘由,压根就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对话。 ……………… 第二日清晨。 余列和朴杏之间恢复到了冷冷的状态,好似两人夜里没有说过任何的话一般,仅仅是普通的熟人状态。 余列一路跟随着,往最近的驻点奔去。 当天下午,他也见到了对方口中的大人物,但是等看清对方就是谁之后,余列微挑眉毛。 因为对方的修为并不高深,仅仅是个下位道童罢了,连中位都不是。 此大人物的鼻梁上,还驾着一架东西,正施施然的走在队伍中,模样倨傲得意。 但是等“瞧见”余列之后,对方脸上当即露出惊喜之色,主动就叫道: “咦!是余兄弟!” 第一百零八章 押镖走货 出声叫喊余列的人,正是那药方堂方老的干儿子,方吴目! 对方的鼻梁上正架着其所谓的叆叇,勉强能够看清楚东西了,因此他将余列给认了出来。 余列面露诧异之色,也是朝着对方颔首,回礼说:“余某见过方道友了。” 方吴目领着一列队伍,队伍的人数不少,竟然有二三十人,并且还个个都拎着大包小包、牵着骡马驴子,牲口的背上也都满是货物。 看样子,对方是不知道在哪个好地方采药捕猎完毕,要满载而归了。 余列和方吴目相见,并没有在骡马队伍当中引起太大的动静,但是却在朴杏和单道童等人那里,引起了注意。 朴杏一行人,面面相觑的。 他们看着余列和方吴目熟络的相谈着,心里纷纷猜测,余列究竟是怎么和方吴目搭上关系的。 “这方姓道童,听说他干爹可是丹房当中的堂主,堂主可是上位道童!余哥儿是啥时候,结识了这般人物?” “不应该呀,余哥儿他虽然也在丹房当中,但左右不过是个小头头,还不是同一个堂口的……”诸多的猜测在众人的心中出现。 朴杏本人也是紧紧的盯着余列,目光闪烁不已。 因为朴杏一行人是特意过来找方吴目的,方吴目就没有只顾着和余列交谈。在说了几句之后, 对方又转过头,笑呵呵的说: “缘分啊!当真是有缘分,没想到方某请朴道友押镖,还能碰见余兄弟。” “哈哈!别的不提,大家都是熟人,这样一来,方某的忧虑就可以妥妥的放在肚子里面了。”方吴目笑说着,也向朴杏等人见礼。 朴杏虽然诧异,但是正经的事情是不会耽搁的。她面色如常的,也和方吴目交谈起来。 余列凑在其中,听了几耳朵,顿时明白这两人碰头在一块,究竟是要做什么了。 原来在大点兵的初期,因为存在其他镇子截杀的情况,黑水镇的道童们不得已,弄出了押镖走货的活计,互相进行合作。 其大致就是在据点之外的地方,采药狩猎的道童们结阵自保,等到采集的药物充足之后,药物富裕的道童会聘请药物不富裕的道童,一同返回驻点,此就谓之为“押镖走货”。 如此一来,前者的安危得到了一定的保证,后者也能得到补贴,不至于空手返回,是个双赢的手段。 随着下山第一个月后,动荡消弭,这种押镖走货的事情变少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彻底消失,反而还变得正儿八经起来。每个驻点当中,都出现了几只有口碑的队伍。 朴杏、单道童一行人,就是当中小有口碑的一支。 他们会在驻点中,事先和人约定好,然后先后出寨,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再碰头。这样他们不仅可以在野外采药狩猎赚钱,还能够从其他人那里赚取押镖的银钱。 而方吴目,就是朴杏这一趟盯上的大客户。 并且朴杏盯上的,还不是对方的赏钱,而是希望能够通过方吴目,攀上那药方堂老方的关系。 因为药方堂,就是附近的几个驻点之一,所在的山村乃是方家父子二人的地盘! 方吴目的这一次出行,恰恰也是领着寨子当中的一只商队,在附近转悠行商。 他是从野外的道童们手中,先低价收购、换取药材宝物,然后再转手的卖入驻点中,收取差价,是个二手贩子。 听着这些,余列狠狠打量了方吴目几眼,眼底里露出羡慕 此方吴目当真是找了个好爹,不仅在镇子里面能安逸且清贵,等下了山,来到这荒山野岭的,照样是清贵安逸,还会有人特意前来巴结他。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而且采药挖矿等苦工,哪里比得上这做买卖、收取差价?前者只不过牛马,后者才能发家致富! 方吴目和朴杏交谈着,还纷纷熟稔的将伙计们安排好,很快就可以启程。 其间,朴杏又屡屡看向身旁的余列,想要旁敲侧击一番,打听余列和方吴目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等朴杏出声,方吴目回头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骡子驴马,脸上露出喜色。他朝着两人拱手,说: “此番不仅有朴道友押镖,还能有余兄弟作伴,看来这一趟,稳了!” 朴杏并非是傻子,她眼皮微抬,紧盯向余列,开始怀疑余列的修为和身份。 “莫非这杀千刀的,用了敛息符咒?他也是中位?” 果不其然,方吴目又对着余列诧异的说: “咦!对了,余兄弟为何是孤身一人,你那毒口的伙计们呢,身为大头头,你……” 余列随口应付。 听到这里,朴杏心中的惊疑,只剩下惊了。她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几息,继续紧盯着余列,仿佛要从余列的脸看出花来。 而周围的单道童等人虽然是在忙活着,但是心底里也是好奇得很,十分想知道余列和方吴目究竟是什么关系! 单道童等人竖起耳朵,听见了“大头头”三个字,顿时都扭头打量余列。 他们又惊又喜。 其中讥讽过余列、还被朴杏呵斥过的尖脸女子,则是小脸微白。 这些人忍不住的议论:“余哥儿他是中位道童?!” 单道童还一拍大腿,兴奋又低声的叫道:“好家伙!余哥儿当真是了不起,是单某低估他了。看来余哥儿不是快要晋升中位,而是早就成为了中位!哈哈!” 单道童还冲身旁的几个人说:“中位道童还不是最关键的,余哥儿的职位才是哩!他这可是在丹房当差,难怪会和那方少爷的关系要好。” 议论着,杂院一行人瞅看着余列,先是有些后怕,但随即就都是欢喜了。 毕竟大家可都是熟人,昨夜还一起快活的吃酒来着! 现在杂院里面有了朴杏、余列这两个中位,岂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大家伙有两条大腿可以抱了? 特别是单道童此人,对方窃喜着,还搓手暗想: “等回到了镇子,定要好好巴结巴结,让那余列给我也在丹房中找个活计!”昨夜余列前来投宿入伙,还是他单某带的路呢! 杂院的人先惊后喜,变得兴奋起来。 只是朴杏内心的情绪,却并不是如此的简单。 她惊疑过后,看着余列,顿时暗暗咬牙: “也不过是个中位道童而已,老娘也是,昨夜在老娘的面前装模作样干甚?看来昨夜的好心,果真就是喂了白眼狼!” 朴杏这是想起了余列昨晚的举动,她怀疑余列之所以过来,是想专程想要人前显圣一番,故意的闹她笑话! 这让朴杏在心里对余列大骂:“你悖时砍脑壳的,好个小肚鸡肠!” 终于,她脸色微冷,忍不住的对余列哼声: “原来如此,余哥儿早就阔气了啊!” 说罢,朴杏向余列拱手,然后就朝着自己的人手走去。 这让旁边两人的谈话,顿时停住。 方吴目是眼神古怪的,在朴杏和余列之间打量。 此人还不动声色的扶了扶叆叇,发现那朴杏的背影,着实凹凸有致,腰束奶膨的,让他的下腹都一热。 余列面露讶然,等回过神来后,脸上略微露出了尴尬之色。他朝着方吴目一拱手,下意识的就要追出去解释。 不过只是动了动,余列就面色平静的定住身子,没有走出半步…… 第一百零九章 发大财! 余列看着离去的朴杏,心中立即就打消什么解释的想法。 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了,万不能做出拖拖拉拉的举动。特别昨天的那一场夜谈,还让他发现朴杏的心中似乎还有着几丝微妙的情绪。 “可不能犯湖涂。” 余列微微摇头,他只是瞥了一眼朴杏的背影,就彻底的不再去搭理这件事情,而是又走到了方吴目的身旁,和对方交流起来。 方吴目见余列又转过身,表示一愣,但也继续的和余列交流。 接下来。 朴杏那边继续收拾着东西,单道童等人的情绪高涨,显得很是兴奋,手脚也利索,时不时还有人会跑过来和余列搭讪,但是朴杏本人,却是始终都冷着一张脸。 不多时,汇合在一起的两队人马正式的启程,往药方堂所在的驻点而去。 余列分得了一匹驮马,他摇摇晃晃的坐在货物上,和方吴目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 旁敲侧击的,余列还从方吴目的口中得知了更多的有关大点兵的事情,甚至就连炮制堂所在的山寨,也有消息从方吴目的口中说出来,让余列知道了一些。 其中最让余列在意的,就是他发现药方堂所在的驻点,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地盘! 该驻点无甚危险,不过于靠近边界,还因为方家父子的原因,俨然成为了附近的几个驻点当中,贸易往来最是频繁的地方。 那朴杏一行人,之所以想要攀上方家父子的关系,就是希望进入到药方堂的驻点中,获得替人押镖走货的资格。 余列在驮马上,暗想到:“若是我在药方堂的驻点中表明的身份,虽不能离开驻点,但是凭借上位道童身份,肯定也能瓜分一笔获利!” 他还暗暗的打量了一眼方吴目。 虽然余列和对方的老子曾经有所过节,但是此人修行天赋不高,人情世故却是有一手,相互之间的关系已经修复一下。 而且那方老又是个老家伙,无甚潜力。 等余列表露上了上位的实力,对方有很大的可能会情愿让利,甚至是再度倒贴余列,以求进一步修补关系 还有同行的大杂院道童们,余列过去了,也可以收为麾下,加以利用。 到时候他再将毒口的人马给唤过来的,这样一来,他就有两批人手可供驱使了。 余列心中默默的思量着,顿觉药方堂的驻点,赫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现在还不急着做下决定,他最好是先去药方堂那里考察一波,再决定落脚与否。 很快,当余列都还没有到达药方堂驻点时,变故忽然来临。 一下子将上面他的盘算,打破了! ……………… 队伍一路朝着药方堂。 先是度过了一个夜晚,并无异常。 押镖的朴杏一行人还猎杀来了独角麋鹿,让整支队伍的人,当晚都享受到了一场鲜美的鹿肉宴会。 只不过一路上,余列和朴杏的关系接近冰点,使得单道童等人都有些谨小慎微,只敢暗中讨好余列。 第二个夜晚,有敌来袭。 朴杏领着人手驱巡在外,余列则是待在队伍当中,镇场子。 忽然,有敌人忽然从高大的树梢上面降临,两只手臂竟然长着羽毛,能够腾空滑行,远远的就朝着队伍扑来。 羽毛敌人的目标,赫然就是队伍当中看上去骚包至极,但是修为又仅仅是下位道童的方吴目。 并且来人的血气入炉,俨然就是一个中位道童,不是普通家伙! 眼看着押镖的朴杏被人钳制在外,敌人又从天而降,方吴目的队伍顿时大惊失措。 “敌袭敌袭!” 他们掏出了弓弩箭失,想要将半空当中的敌人给射下来,但是敌人度过了铜筋铁骨之变,不避箭失,直扑而来。 余列倒是早早的就通过八哥的示警,发现了对方,但是他并没有提前告知。 余列冷冷的瞅着,打算等羽毛敌人扑到了方吴目的面前,再出手去应对。 如此出手救人,可比提前示警要好,更能够加深方吴目对他的印象,让对方欠上一份人情。 休的! 敌人飞到了跟前,余列终于出手,他手都没有抬一下,张口就吐出了一道气劲,狠狠的打在来人身上。 袭击者似乎没有料到队伍当中有两个中位,而且余列的攻击手段令人措不及防,惨叫一声: “啊!” 对方的半条胳膊被打烂,当即就从半空当中掉了下来。 正当余列要上前去擒杀对方时,他旁边的方吴目也是诧异的看着余列,手上的动作都一时停住。 只见一团漆黑的鬼火,正在方吴目的身旁盘旋,变化蠕动,释放出了森森的鬼气,隐隐呈现出一张人脸的形状。 方吴目乃是一方堂主的干儿子,此人自然是有护体手段的。 而且鬼火一出,也吸引了余列的目光,因为这团鬼火似乎并不是符咒那般简单。 “哈哈哈!” 见余列轻松打下对方,方吴目在马上大笑:“余兄弟好手段,那么接下来,且看哥哥的鬼奴,就不需要余兄弟再费劲了!” 对方口中念念有词,当即指着被击落的羽毛敌人:“去!吃了他!” 啊啊! 一股尖利的叫声,从方吴目身旁的鬼火中响起,鬼火人脸蠕动,立刻就扑到了敌人身上。 紧接着,余列就清楚的看见,羽毛道童身上本是如火如炉的气血,嗖嗖的被那人脸鬼火吸食,使得鬼脸上惨绿色的鬼火,跳动不已。 鬼脸发出的尖叫声也更加刺耳! 如此一幕让方吴目大喜:“咦!果真是个中位,这一身的血气,可是能让我的鬼仆获利颇多!” 对方还向余列说:“余兄弟勿要介意!这具中位道童的肉身,待会哥哥会赔给你,保管你满意。” 方吴目丝毫没有被袭击的惊慌,反而志得意满,得意洋洋,说话间还一口一个“哥哥”。 这让余列微眯眼睛。 他不动声色,但是却忽然思忖着:“不知道这家伙出行,身上携带了多少好东西,若是直接劫掠了他,是否赚得更多?” 余列环顾着二三十人满载而归的队伍,心中一时间蠢蠢欲动。 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镇子的,还是同一个堂口的,但是出了镇子驻点之后,可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余列就算当着众人的面,抢了方吴目。但他只要给对方留一条性命,放归对方回去,对方和其干爹或许还要多谢他的不杀之恩呢。 霎时间。 余列也就此意识到了一点,在他显露上位道童的修为之前,也正是他干一票大事的好机会! 还没等余列决定好,突然,他的目光微凝,又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让他的思绪更是跳动,遐想更多! 定身坐在驮马上,余列眯眼盯着那志得意满的方吴目。 他这是意识到,一笔大生意,来了! “这下子,或许都不用和其他的上位共享,而是我独享一个地盘!并且可以狠狠的敲诈那方老东西一场,痛报冤仇!”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因为那方吴目的鬼奴,其在吸食了巨大的气血后,面孔忽然清晰,露出了一张大杂院的人都熟悉的面孔。 其虽然一闪即逝,但是余列可是确定,那肿胀的人脸,就是早已失踪的杂院包租婆! 第一百一十章 正义夜袭 “包租婆竟然就是死在了方家父子的手里,如此说来,那巧哥,应当也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余列回想起八哥当初看见的情况,心中默然。 看来九成的可能,丹房中的恶事,就是这方吴目和其干爹在捣鬼! 立刻的,余列就想要将方吴目这家伙抓起来,严刑拷问一番! 须知根据镇子的规矩,只要是在镇子当中无故的残害活人,证据确凿,是可以被当场打杀的。 特别是涉及到了孩童一类的,将会被视为采生割折,会遭受到凌迟处死、点天灯一类的酷刑! 余列若是能够通过方吴目,找到了那方老杀人、杀孩童的证据,那么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以上位道童的身份去告发,对方最起码也会被罢免掉堂主的职位。 而一旦对方被罢免了,余列身为丹房当中的新上位,只需要稍微活动一番。 那么药方堂堂主的职位,多半就是他的了! 这让余列心中冷笑:“方老狗,敢拿我的东西,你也有今日?” 当初刚入丹房时,他被那方老狗强取豪夺的憋屈感,可是还牢牢刻在余列的心底里面。 即便后来方吴目替其老子修补了关系,但也是属于先给了余列一巴掌,再给余列一颗甜枣。并且后来给的甜枣价值,其实压根就比不上药方堂的职位! 而余列晋升中位的时候,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讨回公道,只能“一笑泯恩仇”。 他如今都已经是上位道童了,有了这个报仇的机会,他傻了才会放过。 更何况他的此举,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伸张正义啊! 余列笑看着那方吴目,冷意在他眼底里嗖嗖窜动。 对面,方吴目操控着自己所谓的“鬼奴”,脸色异常兴奋。他让“鬼奴”吸干敌人的气血之后,又对着“鬼奴”喝道: “去,多多吸食,速速壮大!” “鬼奴”朝正在外围厮杀斗法的人群,急促扑去。 瞧见“鬼奴”离开方吴目的身旁,余列的眼神更加跃跃欲试。 不过当他瞅见了四周的人马之后,还是先将出手的冲动,压在了心底里。 这并非是余列惧怕了周遭的人等,而是他担心现在动起手,会难以洗掉自己的痕迹。 特别是一旦方家父子的身后还有高人,譬如受着丹房道徒的指使,那么余列明目张胆的动手,可就是暴露自己了。 厮杀声中,余列抬头,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天空。 他决定再按捺一段时间,等到队伍打退了敌人,歇息之后,再扮作贼人偷偷的拷打方吴目这厮。 只要不被周围的人等看见,他就算是被识破了,今后在那丹房道徒面前也大有回转的余地! 于是接下来,余列面色如常的坐镇在队伍当中,没怎么出手。 在从半空中袭来的中位道童,被余列和方吴目联手绞杀之后,夜袭的其余敌人也很快就退去,其退去之果断,甚至让方吴目的鬼奴都没有获得第二个血食。 只有朴杏一行人,浑身带着伤痕返回,气喘吁吁。 这让方吴目意兴阑珊的收了鬼奴,他将鬼奴装入到袖子当中,并下令队伍继续开拔,等到了预定的过夜地点之后,再做歇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跋涉一个多时辰,众人赶到了一处石岗。 石岗孤立,高高耸起,四面还有残留的岩石围墙,队伍立刻就开始安营扎寨。 方吴目从袖子当中取出了几坛子酒水,也开始主动的犒劳整个车队,他还大肆的赞赏余列等人,许诺等回到了堂口,定要好好酬谢。 这厮确实会做人,三言两语间,就让整个队伍都热烈起来,丝毫没有被上半夜的袭击影响到。 余列身处于其中,也随波逐流的饮酒、闲谈、洗漱。 终于。 等到夜深人静后,队伍中熄声时,余列缓缓睁开了眼睛: “该动手了!” 此时的队伍,营地呈现出圆形,四周并无高树,四角区域也留有道童看守,还有警戒的符纸用红绳连接,布置在暗处,绕了营地一圈。 这般布置,算得上是谨慎周到了,即便有人会飞,摸过来也会被守夜的道童发现。 但是这些布置,主要都是对外而不对内。 余列收敛自己的气息,给自己加持了敛息符纸,又动用起了本命法术,顿时使得身形也衣服都变得暗澹,在夜间极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凭借着上位道童的身手,在营地中鬼魅的移动,果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径直的走到方吴目所在的帐篷前,余列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张符纸,一阵幽幽的波动释放,立刻就笼罩在了方吴目帐篷之上,无人察觉。 此符纸所涉及的范围,近乎三丈,即便那方吴目在自己帐篷上布置了措施,但也被笼罩了,没有任何惊动。 而这一道符纸的作用,不是其他,正是隔音! 其作用和大前天的夜里,朴杏掏出的符纸类似,但是效果却更加的不俗。 这张符纸的价格昂贵,甚至还能随着使用者的脚步而移动,道徒以下绝难发现。 它倒也不是余列自己买的,而是杀了苦木道童之后,从对方的储物口袋中翻出来的,或许是那苦木为了夜袭黑水镇,所特意准备的高价符纸。 布置好符纸,余列呼出一口气。 只要他待会儿动手迅速,擒住那方吴目,之后他就会有至少三个时辰的时间,慢慢炮制方吴目此人。 身为炮制堂的道童,余列如今掌握的炮制手段,可多了。他自信自己,可以从方吴目的嘴里撬出任何东西! 夜幕下,残月横空,虫鸣啾啾。 余列微微拂袖,缓步就走入到了符纸笼罩的范围之内。 刚一走到帐篷跟前,他似乎就触发了机关,或者是里面的方吴目压根没睡,听觉敏锐。 警惕的喝声响起:“谁?” 余列从容,出声回答:“方道友,我。” 听见余列的声音,帐篷中的方吴目咀嚼了一下,松了一口气: “是余兄弟啊。” 帐篷外的余列,面露冷笑。 嗖! 借着对方精神松懈的当口,余列瞬间暴起,半个字都没有多说,连帘子也不掀,就往帐篷当中撞去。 这时,帐篷中的方吴目突然察觉到,周围安静得诡异!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拷问 但是方吴目来不及反应,余列就已经突入到了帐篷当中。 刺啦! 灵光闪烁,一张符纸在方吴目的身体上现出,呈现出幽绿色的光芒,企图将余列阻拦。 方吴目此人也是头脑清醒,意识到有人冲入到帐篷里面,他没有去质问余列,而是当即大呼:“来人啊,有刺客……” 并且方吴目手上的动作迅速,急速的抖动袖袍,想要将袖子当中的鬼奴给唤出来。 可是方吴目身上浮现出的灵光,仅仅是坚持了一下,就啪卡破裂,一只手狠狠的往他脖子抓过去。 对方大叫的最后几个字,是被人抓着喉咙,勉强才挤出来的。 到这时,方吴目方才看清楚了闯进来的人是谁。 他脸色涨红,窒息感迅速的袭上脑壳,但还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余列,吐出:“为、为何?” 几近电光火石间,余列周身的气血翻滚不已,手上因为刚刚击破了一张符纸的缘故,正有些生疼生疼。 好在他已经擒拿住了方吴目,大局已定! 听着方吴目败犬般的质问,余列没有理会,而是看向了对方的袖子当中,敏捷的就伸出另外一只手,将那刚刚冒出头的一团鬼火,也给抓住了。 余列手中的方吴目,见余列竟然敢用手去接触他的鬼奴,其两眼中顿时露出狂喜。 可是下一刻,方吴目眼中的狂喜又变成了震惊。 因为余列和鬼奴接触之后,竟然毫无影响,鬼奴臌胀着,想要从余列的身上汲取气血,但却反而被一团漆黑的气息给包裹住。 啊啊! 鬼哭的尖啸声,在帐篷当中大作。 长着肥婆面孔的鬼脸,鬼气大作,它疯狂蠕动,又想要去啃咬余列的血肉。 但余列只是冷哼一声,就用自己的蛮力,将这团鬼火紧紧地抓在手指之间。 方吴目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的修为虽然低下,但是见识可不低,并且他的鼻梁上现在还架着叆叇,眼睛也不是很瞎。 “你不是中位道童,而是上位!” 方吴目心中惊骇,感到难以置信。 鬼奴可是他的干爹,采用秘法,为了他好不容易才炼制而成的,并且若不是因为恰好在炼制人丹的缘故,他的干爹可炼制不出这等鬼奴! 再加上在下山之后,他用了诸多的血食去喂养鬼奴,如今的鬼奴,早已经成长到了和寻常的中位道童不相上下,并且更加诡异难防的地步。 能够一把就抓住鬼奴,而不被鬼奴吸食血气的人,其气血质量,必然是上位道童及以上! 方吴目的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他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余列成为了上位道童,明明余列连晋升中位都还没有满一年。 以及更重要的,余列这个上位道童,为何偏偏要深夜过来袭击他,有什么吩咐,直接说不行吗? 余列没有太过搭理方吴目,他抓着对方,就像是抓小鸡一般,环顾四周后,选择坐在了帐篷当中的椅子上。 忽然,余列松了松手指,让方吴目略微得到喘息的机会,不至于窒息而亡。 “咳咳……”对方当即干咳起来。 余列没有和对方多废话,开口:“我问,你答,否则后果自负。” 听见余列的声音,方吴目顿觉余列现在的模样,和之前判若两人,简直是六亲不认了。 方吴目喘息着,讨好的说:“余兄弟,有什么话、什么事情,需要方某去办的,您尽管说就是了,何必要如此……咯咯!” 余列的手指用力,窒息的感觉再度袭击上了对方的脑壳,让对方额头上的青筋都臌胀。 余列平静的出声: “此鬼奴,是用镇子当中的凡人为材料,炼制的?说说,区区凡人魂魄,如何能够炼制出鬼奴?” 方吴目听见余列的问题,心中的惊惧彻底的掀起,童孔微缩,他的脑子转动的快,立刻就想到了包租婆曾经找余列帮过忙。 不妙的感觉出现在对方心中:“该不会,这家伙是认出了包租婆?!” 方吴目心中一阵懊悔,后悔之前没有将余列列入到清洗的名单当中,否则现在就不会这么多事了! 但是他绷着精神,还是挤出声音回答: “余兄弟、是想要知道鬼奴的炼制法?有、有!就在我袖子里。” 方吴目没有涉及到包租婆一事,而是故左而言它。 余列倒也不急,他至少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慢慢的拷问和炮制方吴目,不急。 于是接下来,帐篷当中又是一阵惨叫响起来。 余列换了手脚,他将方吴目甩下,踩在了脚底,死死地压着对方的脖子。 方吴目更加窒息,只能急促出声: “不能,我不能呼吸了……咯咯!” 余列没有理会对方。 空出一只手后,余列先是从血蛤肚中,取出了囚禁用的符纸,将方吴目牢牢的捆住,并且还划破对方的皮膜,给对方种下了麻痹的毒药,禁锢其气血。 好生一番处置,他才打量着手中包租婆鬼奴。 冷冷的声音,又从余列的口中说出:“把储物袋解开。” 方吴目此人有个好爹,自然也是有个储物工具。 几声惨叫响起。 余列以上位道童的反应和实力碾压方吴目,即便对方心不甘情不愿,手中还有不少的底牌,但对方压根用不出来,在死亡的压迫下,只得解开储物袋。 储物袋当中,果然有着控制鬼奴的口诀,并且还很详细,似乎写的人生怕别人会看不懂一样。 余列一边踩着方吴目的脖子,一边观摩,他还时不时的逼问对方几句,很快就弄清楚了操控这头鬼奴的方法。 仓促之间,他虽然无法让这头鬼奴化为己用,但也可以将其收纳起来了。 处理好了鬼奴一事之后,方吴目的脖子被彻底松开,终于可以大口大口的喘息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但是不等方吴目欣喜,他一抬头,就发现余列又低下了头,笑吟吟的看着他: “方兄现在,可以说说你和你干爹,为何要在镇子当中冒大不韪的,掳掠活人炼鬼,偷取孩童?是有什么好事吗?” 这话让方吴目的心头咯噔一跳。他勉强笑着,口舌发苦的说:“何、何事?余兄弟别开玩笑了。” 但是话刚刚说完,他的身子就狠狠的颤抖起来。 因为他看到余列忽然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张血迹斑驳的袍子,以及一柄尖刀。 见多识广的方吴目,一眼就认出来,此物就是丹房中的道童们,屠宰活物、炮制药材所用的经典配置。 “不、不!”惊恐的叫声响起。 方吴目怒目圆睁,想要挣脱余列的束缚,但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余列蹲下身子,划开了他的血肉。 “方兄,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仿佛恶鬼般的低语,在方吴目的耳朵边响起。 恐怖的惨叫声,也在帐篷当中接连响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窃财偷香 经过余列一番耐心的劝说,方吴目的内心或许还没有屈服,但是肉体已经倒戈。 凡是余列问的东西,对方没有不敢说的,更不敢随口扯谎。 余列每每问完,随后还会不经意间再问一遍,但凡对不上先前的回答,或是和其他的回答相互冲突,方吴目都会有一番好果子吃! 等到拷问完毕,余列站起了身子。 他鄙夷的看着伤痕累累的方吴目,脸上的冷色更甚,丝毫没有感觉自己严刑拷问的手段过分了。 因为已经根据这家伙所说的,余列已经知道此二人在丹房当中的恶行,其并非是单纯的谋财害命,而是在以人炼丹炼鬼! 甚至还不是单纯的取用活人脏器、骨血等等,而是以人为畜,养出半人半妖的脏器,然后被那方老东西进一步服食采用。 如此腥臭的手段,在道书当中唤作“造畜”之法,是属于十恶不赦的罪行。 而那方老东西,正是企图通过造畜法,养好大批的脏器后,再进一步的炼制出“六脏人丹”,辅助他一举蜕变肝胆胰脾肠胃等脏器,晋升为炼气道徒! 从方吴目口中听见这种腌臜事情,余列都恨不得当场就掌毙了对方,好在暂时忍住了,对方还有废物利用的价值。 踱步走在帐篷当中,余列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只要他把这件事情捅出去,那方老东西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特别是不管他是直接问,还是旁敲侧击,造畜人丹这件事,其背后都没有道徒参与,只是那方老东西为了自己能够成就为道徒,私下所做的一件恶事。 此前对方之所以要急着将方吴目招进药方堂当中,也是因为这老东西需要干儿子在药方堂中盯梢,遮掩实情,唯恐事情暴露了! 余列的目光闪烁:“如此一来,我就算当场斩杀了那方老东西,也不必太担忧后果。” 如今他已经是上位道童,那些和方老东西同流合污的,反而还得怕他顺藤摸瓜的,将其一伙都连根拔起来。 而且此等大罪,余列杀了方老东西,反而是有功,他更可能直接上位药方堂。 这让余列心神越发蠢蠢欲动起来,他都想要现在就叫醒营地中人员,然后拉拢着众人,杀去药方堂驻点,夺了那方老狗的鸟位! 不过凡是大事,都得谋定而后动。 余列虽然已经是上位,还是墨玉血液,但那方老东西也是二三十年的老上位了,虽然无甚潜力,但保不齐对方的手段、底牌,会比苦木、苗姆二人更多。 “一个人不保险,就得搭伙,找人一起去斩了那厮!”余列暗想着。 至于值得他搭伙的人,在余列所认识的上位道童中,非佘双白莫属! 两人的关系,似乎也还不错。 略微盘算一番,余列就定下了去找佘双白搭伙的计划。如果有对方压场子,就算镇子的道徒不亲自过来处理,到时候余列亲手宰掉方老东西的危险性,也会小很多。 思量清楚,余列一低头,又看向了脚下的方吴目。 他想要去请佘双白,得绕一些远路,而若是不想过于打草惊蛇,速度得快,还最好是赶在车队返回之前。 可余列要是提着方吴目,他的脚程会被耽搁,方吴目在半路上,也可能用余列想不到的手段通风报信。 好在这一个问题,方吴目自己就主动为余列解决了。 因为经过刚才的一番逼问,余列赫然发现这家伙手中储物袋,并非是普通种类,其除了能够储存死物之物,竟然也能够储存活物。 只不过这袋子,远远比不上“宠兽袋”等专门用来装活物的东西,其内里乌七八黑的,毫无舒适度可言。 在装入了活物之后,使用者还得隔一段时间,就打开袋子,让里面的活物透透气,免得空气消耗完,活活给憋死了。 并且最好事先将活物装入铁笼,或是捆住后再放入,免得对方在里面捣破了袋子。 而这袋子在方吴目的手中,正是对方用来和黑商交易“小猪仔”的工具,方便送人进丹房,不会被察觉,有着“猪仔袋”的称呼。 余列站在帐篷中,摸着已经挂在了腰间的猪仔袋。 他拉大口子,然后拎起方吴目,像是拎着软趴趴的蛇虫一般,将对方扔进了袋子当中,然后拉紧袋子口,扎紧。 这方吴目已经被他下了符纸,还种了麻毒,起码五天之内都会疲软无力,毫无反抗之力,压根不用担心对方会打破猪仔袋子。 收了方吴目,余列看着对方的帐篷,又不客气的将帐篷当中有点价值的东西,全都收走,放入了口袋里。 就连对方用来示警、困敌,却还没有起作用的符纸,也被他扯了下来,回收利用。 搜刮干净,余列方才掀开了布帘,悄悄的走了出去。 随即他又像是幽魂般,鬼魅的就返回了自己所属的帐篷处。 此时已经有两个多时辰过去,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不到,营地当中依旧安静,完全没有人发现帐篷当中的方吴目已然消失。 就连方吴目自己,他也理解不到,自己明明身处于自家的营地,重重警戒,睡也不敢睡死,但就是被人给抓住了,连半个过来搭救他的人也没有。 此中原因,除了余列是“家贼”之外,实在也是余列的出手过于勐烈,他上位道童的实力,方吴目是没有能力去反抗啊。 接下来。 余列先在自己的帐篷当中略作休整,布置了一番打斗挣扎的痕迹。 然后他又游走在营地当中,一边窃取值钱的货物,一边将部分歇息的道童们,打晕了也塞入到猪仔袋子当中。 猪仔袋子装不下所有人,十个八个都够呛,但多装几人带走,余列和方吴目的失踪也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出。 余列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成功打晕了容易劫走的六个下位道童。 但等到他瞄准最后且最重要的一人,中位的朴杏时,对方颇是警觉。 一声爆喝响起:“谁?” 刷刷的就是腿鞭闪现,狠狠的朝着余列踢过来,并且对方的身上还有黄光闪现,已然是加持了符纸。 可是一番打斗过后,朴杏就目中绝望:“上、上位?” 轰!她被余列打中了后脑,眼前一黑,身子顿时软趴趴的,然后也被收到了猪仔袋子当中。 这一番打斗,光色大现,并且还有符纸被激发,扑出了隔音符所笼罩的范围,终于惊醒了营地。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敌袭!敌袭!”大吼声四起。 但这时的余列却丝毫不慌,他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黑膜,也不赶紧开熘,而是在营地中大肆劫掠,然后才飘然离去。 足足九人被掳掠走,价值七成的财货丧失,这趟行商的成果,已然被余列一口吞入自家的囊中。 即便有人冷静后,有方法将消息立刻禀告给那方老东西,老东西也绝对想不到,余列其实是专门盯上了他本身,而只是顺手劫人又抢财罢了。 离开营地。 余列沿着已经记下的路线,动用水猴子甲马符,朝着炮制堂所在的方向快奔而去,不吝马力! 仅仅大半天,他就翻山越岭的,来到了曾经离去的炮堂山寨。 时隔三月再回此地,余列已经和当初不同,修为不再是中位,而是上位了。 他带着小小感慨,向里踏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七三分成 余列靠近山寨所在的范围,他瞥了一眼脚下那道清晰的分界线,收敛着气息,悄悄的踏入里面。 但是当他继续的往山寨里面摸去时,一道声音突然从山寨的竹楼上响起: “有朋自远方来,何必藏头露尾?!” 话声冷冽,还带着一股被惊扰了的不耐烦感。 余列周围没有其他的人,无人窥视他,但是他一听见竹楼中的话,就明白对方的话,就是对他说的。 这让余列又看了一眼将整个山寨都给围起来的界限,暗道: “莫非,这道用符咒划出来的分界线,还有能够辨认修为的作用?一旦有上位道童进入寨子当中,就会惊醒内里的人?” 余列没有猜错,这道分界线正是有着能够分辨修为、筛选人员的作用,是黑水镇特意发放给下山的各大上位道童们的。 其一方面可以督查麾下的其余道童们,禁止道童们在驻点当中生事,另一方面,也能充当警戒,如果有上位道童出现,好歹能提醒一下驻守驻点的上位,免得对方轻易就被设计死掉了。 而且因为现在已经是大点兵的第三月,且接近于月末,黑水镇早就不需要故意去洗刷麾下的道童了,反而还得尽量的护着见过血的道童,能少折损就少折损。 于是一道矫健的身影,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日光下,其仿佛飞箭般,笔直的就朝着余列的所在位置扑过来。 与此同时,山寨当中,也是有着一个又一个的中下位道童,在听见喝声后,警惕的从屋舍当中翻身而出,紧紧地盯向余列。 霎时间,余列就从偷偷摸摸进村的状态,变成了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体表都生出几丝寒意。 余列的反应也不慢,他唯恐那佘双白一个不耐烦,就出手打他,连忙就解下了脸上的蒙面纱巾,站定在原地,朝着奔过的身影拱手: “见过佘堂主!” 一阵激荡的狂风刮动,使得余列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似的,风大,刺目。 一道讶然的声音响起: “是你小子?” 余列抬头,瞧见了一张苍白色的面具,对方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带着水气,有芝兰香草的气息。 来人果然就是佘双白,这里并没有换人。对方的记性也尚可,没有将余列给忘记掉,认了出来。 随后,余列就跟随着对方,奔向竹楼。 两人的身影在山寨当中跳动,双双带出了一阵残影,使得那些被惊动到的中下位道童们,心中一阵的惊疑。 好在既然没有争斗发生,来者究竟是谁,也和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众人纷纷滴咕几句,就又翻回了自己的屋舍当中,各自忙活。 竹楼里面。 余列第二次的步入其中,察觉到了一股更是浓郁的水气,就连楼顶上都还有热气没有消散,也不知这佘双白究竟是在楼中单纯的洗漱,还是在修炼什么特殊的功法。 余列没有遮遮掩掩,见佘双白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修为,他开门见山的就说: “运气尚可,多亏了堂主的阵图,余列已经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 对方听见余列自己承认了,踱步走在竹楼当中,绕着圈子打量余列,口中一时间啧啧称奇: “好小子,没想到仅仅三个月不见,你就成为了上位,原以为你至少也得等这次大点兵结束之后,才能尝试尝试。” 余列如今已经是上位道童,和对方同一阶层了,他被对方紧盯着打量,也就不客气抬头,瞅看着对方。 这时的余列,忽然发现眼前这位实力强大、性格桀骜的佘堂主,其身量居然并没有自己高大。 对方削肩瘦腰的,目光平视,只能看到挺直嵴背后的余列鼻子。 这让余列一时都有些诧异。 佘双白本是啧啧出声,对方瞧见了余列打量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明白了余列心中在想什么,忽然冷笑说: “既然晋升上位了,那不如就由本堂主,来考教你一番,教教你如何尊敬前辈!” 说罢,对方的身影就闪动,一条两头的长鞭,啪啪的就往余列的双手打过来。 一言不合就动手! 余列心中一惊,当即抬手避开,并后退半步,急声说: “且慢!余列今日前来,是有要紧事和堂主商量。” 对面的佘双白见余列居然能及时的反应,眼神中冷笑更甚,继续出手。好在余列一边后退,一边简要的就将方老东西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你进我退,等到佘双白若有所思的停下来时,余列已经是站到了楼边,就差跳楼了。 “造畜?人丹?丹房当中竟然还存在此等腌臜事情!” 佘双白咀嚼着余列说出的东西,白皙的手指握着蠕动的双头蛇鞭,脸上的寒意更甚。 对方微微低头思忖后,一抬头,又眯眼的打量余列: “说说,你想怎么做?” 余列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的眼神中不仅仅是杀意大现,更是跃跃欲试,就和他得知了这件事情时候的反应,一模一样! 显然此人也是心生觊觎了。 余列拱手:“自然是希望能够和佘堂主一起,杀上那药方堂,抓了那方老东西,夺了他的家财!” 顿了顿,余列补充:“事成之后,六四分成如何?” “六四分成?嘿,算你还有点眼色。” 但是佘双白戴着面具,又出声:“不过那方老东西为了炼制人丹,或许身家都已经掏的差不多了,家底有可能连老中位都不如……等解决了对方,你还能获得药方堂的职位,但本堂主,可就没有其他的好处了。” 余列一咬牙:“七三,堂主七,我三!” 啪!拍掌的声音响起。 佘双白捏着鞭子,拊掌赞道:“痛快!那么本堂主就助你一臂之力,那老家伙,贫道也很早就看他不爽了!” 见对方一口应下,余列欣喜,他和对方又交谈了几句,就将收入在猪仔袋当中的方吴目,给提熘了出来,并唤醒此人,让佘双白去检查他所说的真假。 其中,佘双白还瞧见了猪仔袋当中的其余道童,眼神颇是古怪的看了余列几眼。 特别是在猪仔袋当中,装着的道童以女道童居多,一个个在中毒后,还身子麻痹、脸色绯红。 好在余列急忙解释自己抓这些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打草惊蛇,也就略过了。 一番定计,两人决定事不宜迟,今日就赶过去! 不过和余列设想的不太一样的是,佘双白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对方没有传音给黑水镇中的道徒,而是拍了拍余列的肩膀,眼神闪烁的说: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小余,今天晚上,就劳烦你牺牲一下自己了……” 这让余列听见了,感觉有些不对劲,迟疑的看向对方。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上门踢堂 余列细细一问,才知道这家伙是希望能够和他兵分两路,让余列先去吸引那方老东西的注意,而对方则是去收集证据,以及顺带的搜刮银钱。 对方指着瘫软在地上的方吴目,不屑的说: “此人虽说是那方老狗的干儿子,但仅仅一个下位道童罢了,他的话,你我会信,但是镇子里面的道徒可不会信。想要拉那方老狗下台,必须得有真凭实据才行!” 说罢,此人就平静的盯着余列。 余列略作思忖,也就一咬牙,点头道:“好!” 他拱手:“那就劳烦佘堂主,若是余某这边出现变故,还望佘堂主能帮衬帮衬!” 见余列答应了,佘双白一口就应下,眼睛里面也浮现出喜色。 反正出头露面的是余列,吸引仇恨的也是余列,他佘双白只是暗中行事,即便事情有诈,或是失败了,他也能轻易的就将自己从事情当中摘出去。 这点也是佘双白愿意出手,帮余列一起做局的最主要原因! 而余列这边,他盘算着自己如何去吸引那方老东西注意的手段,也是暗暗呼出一口气: “虽然有些风险,但是最起码的,一开始不会撕破脸皮,无甚大危险。” 佘双白建议余列的方式,赫然就是让余列明目张胆的上门踢馆,展露其上位道童的实力,然后逼那方老狗将堂主的职位让出来。 踢馆得位,乃是镇子各大房院中,职位竞争的首要规矩。此前余列获得毒口大头头的职位,就是通过这一途径来的, 恰好余列之前还和方老狗结有仇怨,丹房中所有的堂主都有过见证,因此余列上门去踢馆,方老东西也不会怀疑太多。 这让余列的目光闪烁: “这法子也正好我意。方老狗,当众拿了我的东西,就再给我当众吐出来,加倍吐出来!” 唯一和上一次的拔毒比试有所不一样的是,堂主职位的竞争,不再是单单比试炼丹炼药的某一个环节,而是考验整个炼丹的流程。 并且不管是炮制堂,还是药方堂,想要当堂主,都是看各自的炼丹水平。 谁的手艺好,谁就能得位。手艺越好,其能获得的堂主职位也就越清贵。 譬如佘双白其人,对方虽然也是堂主,但就是因为炼丹的手艺极臭,即便此人实力强大、潜力不俗,也是被分到了炮制堂这个,而不是占据掉药方堂这种顶好的职位。 这也让佘双白平日里都瞧不起方老东西这等堂主,双方关系不善。 但这同样意味着,方老东西能够以年老体衰、潜力不足的上位身份,牢牢的占据药方堂职位,其炼丹的水平必然不错,应当是在丹房道童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余列上门踢馆,和对方比试炼丹的手艺,很有可能会被碾压,甚至是羞辱,落得个笑话。 这点也是佘双白口中的“牺牲”二字来源,对方希望余列能用自己的威信,去拖延时间,麻痹方老东西。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不过余列自己对于这一点,却是有着不同的看法。 自从得到了血肉丹法入门之后,他就在精心的钻研炼丹。 半年下来,他的炼丹水平可谓是突飞勐进,心得颇多。 论及掌握丹方的多寡,余列自认为不如丹房当中的老道童,但是论及已经掌握了的丹药,他自认为水平已经是丹房内的中等水平,甚至是中上等。 原因无他,一是他不蠢,自有一套章法,又有血肉丹法入门打基础,立意就很扎实; 二就是他拥有青铜酒杯在手,丝毫不怕炼坏了药物,次次炼丹都能回收利用。 余列半年内炼丹的次数,已经比得上黑水镇中寻常的道童们五六年的炼丹次数了,是近十倍的差距! 而不管是上位道童,还是中位、下位道童,其实都还只是道童,修为对于炼丹水平的影响很小很小,全看天赋和经验。 余列有中等水平,他上门提馆,绝不至于在比试当中被碾压或羞辱。 但是以他的水平,和老道童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真对上了那方老东西,失败的可能非常之大。 可以说,余列踢馆失败,才是正常。若是赢了,就是爆冷。 对于这一点,余列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不过有自知之明,并不代表余列就要接受这一点,他微眯眼睛,看向了瘫软在地板上的方吴目,暗想: “输赢,有时候可不是只在棋盘之内,也在棋盘之外。” 这个道理,是余列前世就已经听说,也是毒口中的杜量,用性命教授他的。 竹楼中。 面具道人见余列应下后,就陷入了沉思中。对方没有打扰余列,而是甩出鞭子,将地上的朴杏等陌生道童都捆住,拖行着,扔出了竹楼之外,让山寨中的道童们照料一段时间。 既然余列都说了,这些道童都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现在也到了炮制堂的地盘,就不用处理或继续囚禁这些人了。 并且余列在提熘出朴杏等人时,还顺手就解了毒,这些人当中体质好的,可能已经在慢慢的苏醒了。 情况确如余列所料,就在面具道人拖行朴杏等人的时候,朴杏身为当中唯一的中位,已经开始清醒。 “我、这里是……” 但意识恢复后,朴杏并没有立即睁眼,她只是觑着条眼缝,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 当看见了佘双白的背影,朴杏心中浮现出一阵屈辱。 但是紧接着,让朴杏感到惊疑的是,她和其他人被关入了一间破屋当中,是由身着黑水镇道袍的人在看守。 并且看守人员的举止并不森严,反而还给他们灌了些水。 一等灌水的人转过身,朴杏连忙就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她又是庆幸又是发懵: “我这,究竟是掉进了哪一方贼窝?” 苦苦思索着,朴杏半点头绪都没有,还又想到:“余列那家伙呢?” ……………… 另外一边。 余列和他的佘堂主,两人在竹楼中准备妥当后,天色微微发红,霞光初现。 两人就结队出了炮制堂,往药方堂所在的山村,直扑而去。 他们体力强横,不吝符咒,仅仅两个多时辰,眼中就出现了一方山村。 村子内炊烟鸟鸟,高低不齐,修葺有梯田,上下波光粼粼,荡漾着月光。 两人在山村的分界线外,以目示意,然后就由余列鼓动气血,勐的往山村当中踏去。 余列闯入界线,深吸一口气,惊雷般大喝: “药方堂的方老狗,此地贫道看上了。快快出来,退位让贤,滚回镇子中去。” 佘双白则是带着面具,在余列爆喝的同时,收缩毛孔,切着潜入村子内,然后如蛇般隐匿。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由不得你 余列瞥了一眼旁边,眼中仅仅有一道阴影闪烁,随即竟然就捕捉不到那佘双白的身影了。 这让他心中一凛,同时也是感到庆幸,对方的实力越是高强,那么对他的帮助也就越是大,兴许待会儿他连火龙出水都不必动用。 药方堂所在的山村,在余列的暴喝声响起之后,整个山村就仿佛被吓醒了的沉睡中人,陡然一跳,霎时间就鸡飞狗跳。 一簇簇火把,噗的就点燃,还有灵光闪烁,道道目光朝着余列所在的位置打量而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瞧见已经惊动到了药方堂,余列也就收敛精神,不再想其他的。 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那方老东西从山村当中逼出来,拖着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进行炼丹的比试。 沉寂了数息,或许是因为余列刚才的喝声太过于嚣张,且是指名点姓的让方老东西滚出来,药方堂当中的其余人员,都不敢吱声。 直到那方老东西的身形闪烁,出现在了山村的高台上,冷冷看向余列: “贵客深夜前来,何必如此唐突?” 方老东西身着一身绸缎,面色愠怒,或许是没能第一时间的将余列给认出来,以为是其他镇子的上位道童来袭了。 一起站在对方身旁的,还有一个个身披道袍的黑水镇道童,个个严阵以待,脸上还露出一股杀气。上一次的夜袭,药方堂中人也是记忆犹新,丝毫不敢忘记。 余列看着一惊一乍的对面,面上轻笑,鼓动着身上的气血,负手就往山村当中踏去。 瞧见余列的身影闪烁,方老东西的眼皮一跳,冷哼一声,立刻就要鼓起气力、动用手中的符咒等物,将余列打走。 但是当余列从黑暗当中彻底的走出,近距离的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时候。 黄红色的火光照耀之下,余列的面孔,清晰的出现在众人跟前,顿时就让方老东西的目光惊疑不已: “你、你这家伙是……” 方老东西和余列见过面,虽然是大半年之前,事后就再没有面谈过。但是对方的干儿子方吴目,请人将余列的模样画下来过,送到方老东西的眼前过目。 因此这厮还是将余列给认了出来,只是不太肯定。 除了方老东西之外,余列此前好歹也是丹房当中的一个头头,有资格上二楼的小灶吃饭。 同样也有不少人对余列感到眼熟,其中几个和余列一同宴饮过的,也将余列一眼就认出来了。 甚至还有几个毒口的道童,正藏在暗处,认出了余列就是他们的头头。只不过他们的眼神更是惊疑,不敢出声。 余列被这么多的人打量着,他施施然的朝着众人一礼,掏出了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铜牌, 从容说: “毒口余列,已侥幸晋升为上位道童,今日前来叨扰诸位道友,还请诸位见谅。” 客气话说了一句,余列就紧盯着那方老东西,开门见山的说: “方老,按照丹房当中的规矩,贫道既然已经是上位道童了,那么这药方堂的堂主职位,贫道也是有机会坐一坐了!” “还请方老赐教,退位让贤!”他扬声大喝。 余列的一番话说出来,声色清晰宏大,让整个山村再次惊动。 方老东西瞪大了眼睛,他紧紧的盯着余列,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此人揪着自己的几撇胡子,口中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这家伙,居然晋升为了上位道童?” 老东西很想一口就将余列的话否认掉,但是余列毫无畏惧的站立在他的跟前,一点都不像是扯谎的样子。 更加关键的是,余列身上的气血,也凝重到了犹如实质的地步,连空气都略微的扭曲,能让这方老东西感到渗人。 种种表现,无一不是彰显着余列的修为,赫然就是上位道童境界!他今日前来,并不是来哄骗众人的。 老东西依旧惊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是他身后的其余道童,则是霎时间鼓噪和哗然起来。 特别是当中的中位道童,他们虽然不是上位,但是眼力也不差,能够分辨中上位之间的差距,口中顿时滴咕不断: “上位?此人竟然已经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 “好家伙!这姓余的当真不可小觑。难怪当初他晋升为中位的时候,方堂主会主动的给他送礼。” 几句话之间,药方堂中的所有人都在滴咕着。 那些没有分辨能力的道童,则是观察着方老东西和其余中位道童的面色,也都意识到,对面的道人,当真是九品上位的境界! 其中那几个毒口的道童,在面面相觑之后,还惊喜的就想要叫出来。 余列在毒口当中的威信可不差,并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余列成为上位道童了,他们如果抓住机会,岂不是就能够和当初的萝卜头、老胡头几人一样,抱上大腿? 而敢离开炮制堂的驻点,而来到药方堂厮混的人,自然都是有几分冒险精神的。 于是一番犹豫,三个毒口的道童,齐齐的就从人群当中闪出来,跑到了余列的跟前,纳头就拜:“仆下,参见余头儿!” 余列略微诧异,认了几眼,发现确实是自己堂口中的道童,便点了点头。 他指着对方三人:“到我身后来,待会和那老东西炼丹斗法,正缺几个人手帮忙。” 三个毒口道童听见,脸上流露出惊喜,赶紧应声:“是,头儿!” 对面几个并非药方堂的中位道童,也醒过来似的,朝着余列行礼:“见过余道友!” 这下子,药方堂的人彻底的确认了余列的身份,议论声在药方堂当中大作。 众目睽睽之下,方老东西的脸色变得难堪,一时间更是不知该如何的接过余列的话。 人群中,颇有几人是知道余列和方老东西的恩怨,毕竟当初杜量趁机让人在毒口和药方堂两地,散播过谣言。 于是这股“谣言”,现在又在药方堂当中传开了。不少的人也都明白为何余列晋升了上位,会跑过来找方老东西的麻烦。 就连方老东西,也是意识到了这点。 但他紧盯着余列,僵硬了足足十息功夫,才突然变化脸色,笑说: “好事好事!余道友既然晋升为了上位,那贫道这就撰写文书,报给镇子当中的道徒大人,好让大人们欢喜一下。” 老东西说着话,还邀手,有意的想要忽略余列刚才的爆喝。 但是余列今日就是过来找麻烦的,如何会给对方推辞的机会,他甚至都不想给对方过多的准备时间。 余列笑吟吟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猪仔袋,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 “老东西,你是比还是不比?今日前来,路上运气不错,正好给道友带来了一份薄礼。” 方老东西闻言脸色阴冷,但是他一看清余列腰间的袋子,童孔顿时一缩。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登台斗丹 方吴目的猪仔袋,是老东西亲自送给对方的,老东西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方老东西心头咯噔一跳,他除了是担忧自己那干儿子之外,更是担心自己的干儿子落在余列的手里面之后,会将俩人暗地里的事情给暴露。 好在方老东西对自己的干儿子,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他相信方吴目不会胡乱的将事情嚷嚷出去,于是没有太过失色。 紧接着,余列又一句话说出: “方堂主若是继续拖延,可就得小心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说着话,余列还拉开了猪仔袋,将一个人头从袋子当中拉出来,露在方老东西的眼中,让对方知道他并不是在诓骗对方。 这让方老东西的心神又是松懈又是紧张,他松懈是因为余列只是在拿方吴目的性命威胁他,九成是不知道他私底下的腌臜事了。 紧张则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方吴目,小命果真是被对方捏在了手里。 于是方老东西在心里大骂:“废物!你个废物,老子辛辛苦苦的,都给你炼了一只鬼奴,母子连心,凶上加凶,为何还是被人给抓住了!” 气恼中,方老东西都有点想要不管不顾,放任干儿子去死。 但是老东西却又不忍心的说出这种话,毕竟那可是他的儿子,表面上是收养改姓,但实际上就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儿子啊。 并且他还担心自己一旦抛弃对方,方吴目就会主动的将腌臜事给抖露出来。 方老东西看着猪仔袋当中鼻青脸肿的儿子,左思右想: “罢了,反正这家伙已经晋升上位,他要挑战我,我也避不了,顶多是拖延几日,还不如先成全了他。就算万一中的万一,失了这堂主职位,一等人丹炼好,到时候我就让他死!” 方老东西目光狠辣,他一咬牙,出声: “好!老夫就和你比!” 余列听见对方的回答,将方小东西塞回口袋当中,然后对着方老东西拊掌大赞:“好!方堂主痛快。” 他环顾周遭,呼道:“诸位药方堂的兄弟,还有其余堂口的道友们,接下来还请大家伙一起做个见证。” 余列冷笑:“余某今日过来,不是非要当什么堂主,而是要堂堂正正的,拿回我该有的东西!” 四周的道童本来心思各异,不少的人都鄙视余列拿别人的儿子进行威胁,只是因为余列实力强,且是在驻点外就捉拿了对方儿子,不敢出声。 结果现在听见余列口中“拿回该有的东西”,一个个的目光闪烁,面色变化,特别是那些被方老东西欺压过的道童,纷纷脸色涨红,直想大声叫好。 而就在众人所察觉不到的暗处,一道身影打量着余列和方老东西对峙的场面,其苍白面具下的脸上,也是露出怪异眼神:“这厮的演技,也是精湛啊。” “果然,长得漂亮的男子,都擅长胡诌哄骗。”面具道人暗暗滴咕着,随即就隐没进阴影,抓紧时间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当方老东西一口同意后,余列就被三个毒口的道童簇拥着,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药方堂驻点的最大的一处空地中。 在其余道童的忙活下,半个时辰不到,两道对歭的高台,就搭建在了空地上。 方老东西趁着时间,还换了一身衣裳,穿着正经的道袍,盘坐于台子上,流露出一副精干的老道气质。 台高两三丈,附近的所有道童,甚至是凡人,都可以望见,方便众人作见证但是又干扰不到台上的人。 余列走到了自己的那一方高台前,让三个毒口的道童留在下面伺候,然后轻轻一点脚,就窜上了台子。 空地本就位于一处山岗,再加上二三丈的高度,余列站在上面,立刻就感觉有阴冷的夜风,嗖嗖的刮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他甚至都感觉脚下的高台,还摇摇晃晃的,也不知是搭建的不扎实,还是对方故意的。 不过余列抬眼看向对面,发现方老东西坐下的竹制高台,同样是摇摇晃晃,甚至隐隐发出吱呀的声音,不比他身下的好多少,也就压下杂念。 夜空下,银月半残,风黑漆漆的。 两人相对而坐,一方须发飘飘,瘦骨嶙峋却模样精干,犹如山中的老魈;一方唇红齿白,肌清骨秀又气质青玄,好似雾里的妖少年。 方老东西先开口:“黄口小儿,今日炼丹比斗,你是选文斗,还是选武斗?” 对方这话,声色倨傲,让余列立刻就想到了这厮当初问自己要学哪般丹法——真丹法还是假丹法的情景。 余列目中冷厉,但他念在对方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且自己需要拖延时间,就配合问: “敢问文斗如何?” 方老东西昂着脑袋,抚摸自己的长须: “文斗者,点火烧炉,各选丹方,洗药材,操火候,谁快谁慢,一目了然。等到丹药出炉,多寡如何、药效如何,也是一尝便知。诸位台下的道友们,尔等有福了。” 对方这话,让挤在四周看热闹的道童们,眼睛纷纷一亮,都想直接替两人做决定了。 余列又出声:“那敢问武斗又如何?” 方老东西嗤笑回答:“武斗者,各选丹方,互相验看。每炼得一炉,搓得一丸,即可用手中的药丸击对方,作为搏击斗法之用。” 此人比划了一下身子下的高台,指着说:“再定个规矩,比如掉下了这台子,就算输!” 四周人等听见这话,不少人都是口中发出惊讶的滴咕声,他们没有想到炼丹比试,竟然还能像是斗法一般。余列听见了,也是微挑眉毛。 不过现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丹房中人,众人脑筋一转,也就想起炼丹炼药,可不仅仅能保命疗伤,亦能如画符炼器一般,弄出杀人害命的东西,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毒药和火药! 不会炼毒药的丹道中人,可不算是好的丹道中人。 余列思索着,心底里更是喜悦。 他别的东西可能不会炼,但炼制毒药、配置火药,最是擅长!方老东西的第二个提议,恰恰压中了他的拿手题目! 于是余列洒然道:“今日便听方堂主的建议,余某选武斗!” 方老东西听见余列选了,冷哼说:“甚好,这次没有再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胡诌东西。” 这厮口中的话,是在讥讽余列上次在“真丹法”和“假丹法”之间,两个都没选的事情。 老东西随即一拍竹制高台,冲着底下的道童大喝道: “二三子,上丹方!” “是!”呼声响起,底下道童们脑袋挤动,黑压压的,滚来滚去,急匆匆忙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各自炼制 一番急促的挑选和斟酌之后,对歭的两方高台上面,不时就响起声音:“可。” “不可。” 余列和方老经过激烈的磋商之后,一同挑选出了用于比试的几味药方。 这几味药方中,有解药、有毒药、有火药,品类不一,威力有强有弱。 其中余列挑选的,余列会炼制,那方老挑选的,余列虽然不会炼制,但也是懂得一些药性,能够有所提防。对于方老而言,也是大致如此。 “药方已定!”两个道童大呼。 他们举着经过余列、方老肯定的药方,在围观的人群当中传看,以示公正。 嘈杂的议论声在高台的四周响起来,道童们对药方和所需的药材滴咕不定: “火药?不知是二位当中的那一个,真就选择了火药,若是炼制的过程中出现半点的岔子,轰的一声爆炸,可能就轰塌掉了高台,就此输掉比试!” “且慢,你再看一眼,可不只是一种火药,而是两种,其他的毒药解药,也多是成双成对的,看来呀,方堂主和余上位,他们俩可能是都选择了火药。” 一阵鼓噪完毕,余列和方老纷纷的下令,让四周丹房的道童们,根据药方上的提点,将堂口当中的药材尽量全都取过来。 若是缺失的,可以在现场直接找存有药材的道童进行购买。 丹房道童都不敢违背两人的命令,像是勤劳的蚂蚁一样,在空地上忙忙碌碌。并且有驻扎在堂口中的贩货的老道童们一边看热闹,一边指点。 很快的,堆积成了一罐一罐的硫磺、硝石,成缸成坛的药粉,摆放在了两方高台的当中,距离余列和方老的一样远,方便让他们随意的取用。 药材摆放好,需要比试的两个人也已经商议的差不多。 其中方老那厮更是催促着:“快些快些,早点比完,老夫还要去睡上一个回笼觉!” 冬冬冬! 于是一阵铜锣的声音敲响,刚才举着药方的道童,各自领着一群人,让众人赶紧的让开,往后面退去。 他们的口中还嚷嚷道:“退!退!退!” “待会要是被殃及的了,可别怪哥几个没有提醒,说自己无辜!” 余列和方老所要采用的炼丹比试,乃是武斗,一等炼制好了丹药,就可能会进行使用,旁人只可以远观而不可凑得太近,否则有殃及池鱼的危险。 驱赶好人群,敲锣的道童又冲着高台上的两人呼道:“二位,可以开始了吗?” 余列盘坐在竹制高台的中央,平静的点头,他对面的那方老,也是抬了抬下巴,口中发出冷哼的声音: “随时开始!” 于是敲锣的道童们,都将铜锣往地上狠狠的一扔,然后一熘烟的跑到围观人群当中,不敢在现场多待片刻钟头。 夜风刮过,似乎仅有高台的吱呀声音,在现场众人的耳朵当中响起。 几百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台上的两人,期待着出现惊天动地的情景。 但是安静了十几息,让众人失望的是,他们只看见高台上的两个人身子晃动,并没有要大现手段的样子。 这让看热闹的人们略微有些失望,滴咕声再起。 此时两方竹制高台上,余列和方老其人,都只是在尽快的炮制手中药材。 不管是炼制火药的硝石硫磺,还是炼制毒药的粉末汁液等物,每一种都算不上是成品,无法直接进行炼药,需要他们自己进行处理。 其中余列所选择最先炮制的,正是火药的配材。 炼制火药的危险性虽然大,但是炼制起来也迅速,所以他不断的让台下的毒口道童,通过吊篮,相应的药材取过来,然后他自己进行炮制。 足足小半时辰,双方都是在一丝不苟,抓紧时间的进行药材炮制。 硝石处理完毕,就处理骨粉,骨粉处理完毕,就萃取汁液……种种,繁琐但是不可节省。 并且余列和那方老,双双不约而同的,都将几种丹方所涉及的材料,一同备齐全,然后等会儿炼丹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还可以同时进行多种药物的炼制。 因为最开始的半个时辰,就是给两人各自处理材料的时间,过时不候。 终于,半个时辰之后,两方高台上面,一方冒起了青烟,一方升起了黄雾。 苦等了半个时辰的道童们,纷纷精神一振,连忙推搡旁边的人:“有动静了!快看!” 余列盘坐在丈宽的高台中,左手边是一方红泥小暖炉,右手边是搅拌混合用的宽口大瓷瓶,身前还有细细的筛网,在从炮制过后的药材当中,选取合适的东西。 黄色的雾气,正是从他的身前飘起的。 余列利索的挑选出药材之后,就置入到瓷瓶当中,打算混合为一。 但是他刚刚摇晃数下,就听见了一阵钟磬的声音,是在对面的高台上面敲响! 余列一抬头,就发现是那方老东西敲钟。 对方拂着袖,手中露出取出了一罐子正散发出滋滋声的液体,倨傲的出声: “腐骨化尸水,老夫已经配置好了。后生,可要品尝品尝?” 说着,方老举着手中的罐子,跃跃欲试的,似乎想要往余列这边扔过来。 对方的动作顿时就吸引了台下道童们的注意,不少人都眼睛发亮,就差吆喝鼓噪了。 但是不等余列出声,那方老就又口中嘿嘿一笑,道: “罢了,就再给你一点时间,省得有人说老夫以大欺小。等你炼完第一味药物后,老夫再出手试药!” 说完,对方就又低下头,去照看自己身前的其他炼药容器了。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目中露出惊疑之色:“这老家伙,果真有几手,我都已经是从油火药开始炼制了,居然还是慢了他一步。”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加快速度,但是一想到火药的配置必须有条不紊,就压制住心中的躁念,缓缓的调和手中药材。 余列所不知的是,这就是方老其人的算计。 对方之所以得意洋洋的冲着余列喊话,就是想要给余列制造压迫的感觉,并且对方所炼制的那一味药物,不仅是此人炼制最快的,还省去了几味药材,使得药效减少。 此人希望余列受到刺激后,会忙手忙脚,直接就落入下风,进而露出败绩。 又是一声钟磬敲动的声音响起。 双方已经各自炼制好了一味药物,不过余列也没有急着要用对方试药,而是提醒对方之后,就又忙着第二味药物的制备。 钟磬的声音敲响不断。 但让观战的道童们万万没有想到,台上的一老一小,竟然炼好了药物之后,次次都没有急着用出来,而是留着。 时间继续流逝。 终于,台上的双方各自抬起了头颅,冷眼打量对方。 他们都是只剩下最后一味压箱底的药物,还在熬炼当中,至于其他的,则都是已经炼制的差不多,只不过品类和数量不同,但可以给对方颜色瞧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爹爹救我 余列和方老相望,两人腾地就从高台上站立起来,身上的气血涌动,冷冷的对峙。 就在他们的身旁,各自都摆放着最后的一炉正在烹制的丹药,其是两人所选丹方当中威力最大,且最难以炼制的。 也可以说,这一炉丹药,才是两人此次斗法的关键,谁先炼制出来,谁就最有可能一锤定音,结束这一场比试。 不过武斗炼丹,可不似文斗那般文雅,双方的其余药物都已经炼制妥当,也该斗法试药了。他们能按捺到现在,就已经是互相都有点耐心。 方老傲然望着余列,大言不惭道:“甚好,尔既然准备妥当,也不枉老夫等待你多时。接下来的试药,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着话,方老还偷瞥着余列高台上的各种药物,他心里其实也是直打鼓,惊疑的想到:“看来这小子还是有一手的,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就炼制出这多杂七杂八的药物。”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面露冷笑,只是遥遥的朝着对方一拱手: “请!” 炼丹试药,也是有讲究的,其和寻常的斗法类似,但是因为丹药的特殊性,颇是繁琐,大体就和开坛做法更像。 余列说出“请”字后,方老面上露出轻笑,他也一拱手,但是却没有立刻的取药,而是忽然伸手: “且慢!容贫道摆个东西出来。” 对方从袖子当中一掏,忽然就掏出了一方金属质地,近丈宽大的八卦形桌面,然后托举在,身子蹦跶一翻,将八卦形桌面放在了高台上。 此八卦桌面,赫然就是一张近丈大小的法坛,而且坛身上勾勒符文,充斥着灵机。 方老其人站立在法坛上,将正在烹制的最后一炉丹药取过,放在了法坛上,然后才朝着余列笑着拱手: “既然是炼丹斗法,如何能少了家伙事儿,丹炉、火种我等用不起,但是法坛这种东西,老夫还是勉强有的。” 方老的法坛一取出,别的不谈,单单他放在法坛上的瓶瓶罐罐,就丝毫不受底下竹制高台的摇晃影响,并且还能屏退夜风,让这家伙好似处在静室当中。 此法坛明显不是简单的货色,有了此物,两人开坛试药,方老所处的环境平稳,足以上他占据上风。 四周的人等瞧见这一幕,顿时流露出大股的议论声音,有人在暗骂方老东西卑鄙,刚刚不拿法坛,现在才拿,明显是在欺负余列晋升上位不久,手里面应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 现在炼药正值关头,余列也没有借口再停止比试了,即便他现在派人去其他的驻地借取法坛,也是来不及了。 余列打量着方老东西的法坛,微眯眼睛,想到:“这老东西,果真家底不俗,连法坛都是八品血器级别的!” 他的心中顿时就生出了几丝觊觎。 不过对方有血器级别的法坛,余列手中恰好也还有一方不错的灵肉法坛,他面色平静,忽然也就从袖子中,将割取在手的肉灵芝,放在了高台上。 肉灵芝色灰黑,枯萎了不少,但是上面银勾金勒,画着颗颗蝌蚪般的符文,效果还在。 符文汲取着肉灵芝当中的阴气,也能够屏退夜风,营造出一方安稳的环境。同时还能让余列在炼丹施法的时候,去汲取肉灵芝当中的阴气,作为灵气使用。 余列掏出的灵肉法坛,也引得人群注意: “这位余道友也有上好的法坛啊!” 诸多猜测和惊疑之色,出现在围观人群和方老的脸上。 不过方老冷哼一声,他径自的盘膝坐在了自家的金属法坛上,然后一把抓去金属法坛上的一盏铜铃,休的又点燃三根白烛,喝道: “快些快些!还开不开始了?” 余列摇摇头,他也休的就盘坐在灵肉法坛上,点燃了三根蜡烛,却是三根红烛。 余列摆好家伙事,口中就呼道:“方堂主年纪大,不如就让让贫道,我先来!” 方老听见余列的前半句话,还以为余列是要让先手,但谁知道余列接下来说的是要让他让出先手。 并且方老还没有回答,余列就取过了自家法坛上的一罐酒水,含过一口,勐地往那对面吐去。 噗! 余列一口酒水吐出,其穿过三根红烛,滋啦就化作为一股红彤彤的火焰,往方老噼头罩身的打去。 呼呼!火焰涌动。 底下的众人,见高台上的两个家伙终于斗法起来,纷纷擦擦眼帘,瞪大眼睛的瞅看。 “快看!”还有不少人,口中发出一阵惊呼声。 西方高台上的方老,心中一惊,暗骂:“好个小子!” 方老来不及想太多,就抓取金属法坛上犹如米粒般的东西,勐往余列撒去。 余列肺腑气量惊人,他的一口勐火药酒,喷吐出六七丈,将五丈远的方老囫囵罩在了其中,引得一阵惊呼。 但是刺啦! 一阵白烟出现在西方高台上,余列吐过去的火焰嗖的就消失,像是被吞了一般。 余列吐出的是勐火药酒,可如飞雪白沙球一般附在他人身上燃烧,毒辣非常。而方老抓出的则是辟火珍珠米,乃是用云母、薄荷砂等物炼制而成,最是能够消解火焰。 这两味药物,一攻一防,互相可以克制。 正是方老的辟火珍珠米起作用,形成辟火白烟,克制住了余列的勐火药酒。 但是西方的高台上,立刻又有气恼的声音响起:“好小子,你不讲道德!” 原来对方使出的辟火珍珠米所形成的白烟,恰巧将他自己所在的高台笼罩住,即便余列口中的勐火药酒吐完,方老周围的白烟久久不散,让此人看不清外界。 东方高台上,余列面带笑容。 他闻言不语,擦拭一下嘴角药酒,立刻又从坛上取过一张符纸,卷起炼制好的火药,点燃,狠狠的往对方高台打过去,炸对方。 方老动作也不慢,对方虽然身处于白烟当中,但是立刻又泼出一罐子药水。 嗤嗤!余列打出的火药纸团,被药水泼中,凌空就化作一团青色火焰,休的裂开。 其在方老跟前一丈远就炸了,不仅没有击中方老,还驱散了对方周围的白烟。 短短两息间,东西两方高台就烟火升腾,光色夺目。 让底下的道童们看见,彻底的精神振奋,惊呼阵阵: “好手段啊!” 余列被对方的腐骨水泼中后,忍着痛苦,他伸手掀翻法坛上的一碗毒水,也往对方打过去。 方老则是眼睛一紧,立刻就取出解药,一半是口服下肚,又半是含在嘴里,被余列的毒水泼中后,就立刻吐出解毒。 接下来,在众人眼中。 两人一方打出毒砂,另一方就打出火砂,火毒交加。 一方取过蝎子尾,勐掷对面;一方抓起红蜂尾针,狠洒过去,叮叮作响。 东面高台上,余列踏罡步斗,盘旋不止,周身气血滚动,连连催发炼好的药物。 西面高台中,方老瞠目吐气,手脚麻利,他拂袖连连,投出种种丹丸。 一番龙争虎斗。 紧接着,一方又打出辟火珍珠米,一方则是甩出了黄豆丹砂,互相坑害。 粉末随风,药液飞溅,烟火迸发,高台上的两人互不相容,试药连连。 如此惊奇的景象,让台下人是目不暇接,不断大呼开了眼界! 有人高呼:“好!方堂主厉害!” “余道友,稳住!” 甚至还有人暗中开了赌盘,纷纷下注一方,参与者不少。 噼里啪啦! 不多时,木材折断的声音就响起。 轰的!烟尘四起。 是几经斗法后,东西两方还没有分出胜负,但是他们坐下的高台被波及,腐朽摧残,承受不住而崩塌了。 等到崩塌声停止,堆积的竹木上,两方法坛依旧耸立着,矗立着两个人影。 但双方都不再是取药击打对面了,而是低着头,眼神闪烁的看着跟前的药炉。 因为就在余列的身旁,一条火粉混合毒药的蛇形鱼头烟气,已经出现。 而方老的跟前,一颗血腥刺目的狰狞骷髅头,也是在药炉上冒出。 这两人的法坛上,尚在炼制的最后一味药物,即将成型。 前者是余列以火龙药,加入了塑性的药水,调剂而成的火罐。 后者是方老从自己拿手的毒烟毒药中,挑选出的致命药粉,可以毒死八品凶兽。 他们两人就是在刚才动静惊人的试药斗法后,都发现对方很棘手,普通的毒药火药,根本赢不了,骚扰也难。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只关注最后的一计勐药,意识到谁先炼制出,谁就可以将对方轰下坛! 嘎嘎! 忽然,方老药炉上的骷髅头烟气,嘎嘎晃动,栩栩如生,让对方眼中爆发出惊喜。 四周被两人斗法试药牢牢吸引的道童们,也是有不少人意识到:“要成了?方堂主的药快炼成了。” 反观余列这边,他披头散发的,面色阴晴不定。 因为他眼前的火罐子,不仅烟气虚浮,盖子还哐当晃动不停,一副即将炸开的样子。 余列的炼药技艺,确实还不如对方老练。刚刚的试药,后面阶段他其实就应对的有些勉强。 西方的法坛上,方老手中捏着一撮药材,面色欣喜,掀开盖子就要放入炉中。 可就在这时,有声音朝着方老招呼:“方堂主,可还认识此人?” 方老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余列,然后面色瞬间僵硬。 因为余列不再看管火罐了,而是腾地站起身,他拉开腰间的猪仔袋,将一个人给抓了出来,狠狠扔在了两人中间的空地上。 惨叫响起:“啊!” 惨叫之人正是方吴目,其瘫倒在一堆药材上,勐地睁眼,目中痛苦哀求,嘶声就叫道: “爹爹救我!” 方老捏着药材的手指,瞬间一抖……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恶有恶报 听见自家儿子的惨叫,方老差点儿将就自己的药炉给掀翻,坏了炉中的药物。 而这一点,正是余列想要达成的目的! 余列年岁尚浅,炼丹的技艺终究还是不如对方老练,如果想要胜过对方,就只能从盘外招下手。 至于此举究竟妥当不妥当。 余列望着对面那方老惨白的老脸,心中只是冷哼: “恶人尚需恶人磨。” 念头落定,余列立刻就又低下头,去看管自己身前的火罐,赶紧的添加进入稳定的药材,好歹不能让它炸炉了,否则就让人笑话了。 余列对面,大叫声响起来:“快快!快救救我儿!” 是那方老瞪大了眼睛,盯着惨叫的方吴目,朝着四周的道童们大呼。 轰然的声音在周围响起来,药方堂的道童们也是看见了方吴目。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道童都确定,躺在场上惨叫的人,就是那方老的干儿子了。 瞧见这一幕,有人惊愕,有人啧啧出声,还有人鄙夷余列的动作,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暗喜,当场轻笑起来。 其中以那些被方吴目暗中剥削的道童们,最是开怀大喜,他们恨不得哈哈大笑的走上前,替余列将方吴目挂在路边的灯笼上面,吊着对方,更是羞辱。 部分忠心耿耿的药方堂道童,听见了老方的呼声,则是立刻动身,要去救治那方吴目。 但是灵肉法坛之上的余列,头也不抬的,就冷笑说: “我看谁敢救!” “这、”刚走出来的道童们,个个的脸色都惊惧起来。 而两方法坛中间,在火光照耀下,方吴目的面色癫狂狰狞,他的神智早就已经在拷问当中遭到了不小的摧残,再加上他本就不是意志坚定之人,有些发疯了,说不出理智的话语。 好在方吴目的求生欲尚在,其在药材当中满地打滚,蠕动着,连声大叫: “爹爹!爹爹……” 叫声之凄惨,让周遭的药方堂道童们,脸上都露出了假惺惺的悲痛之色。但是自从余列刚才说出一句话,就没有一个道童再敢上前半步。 上位道童之间的争执,谁敢插手,谁就得自己先做好丧命的准备。 “竖子!” 此情此景,气得方老是三尸暴跳,他攥紧了手中的药材,捏成了渣滓,厉声大喝: “姓余的,你卑鄙无耻。” 余列闻言,哑然失笑的抬起头,出声:“哦,方堂主是在教我做事吗?” 他嗤笑一声:“那好,便让方堂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卑鄙无耻。” 余列盘坐在法坛上,好整以暇的伸手进入袖子当中,又抓出了一团团诡异蠕动的雾气鬼火,然后放在身前,用气轻轻的一吹。 呜呜呜! 一阵鬼哭的声音就响起来。 只见一张肿胀的鬼脸,出现在场中,发出尖叫:“啊啊啊!” 方老瞧见余列放出的这团人脸鬼火,眼神当即闪烁。 四周道童们瞧见,则是叽叽喳喳的声音更是大作:“咦!那不是方无目账下的鬼奴吗?也被余道友收了?” 东方法坛上,传来了余列的应和声音,他哈哈大笑着:“然也。不过现在,余某将就这鬼奴,也还给方道友。” 鬼哭厉叫中,那肿胀的人脸鬼物,直扑到了方吴目的身体上,顿时惹得一阵惊惧的叫声: “别!别过来,走开!” 方吴目浑身疼痛,突然又遭到了人脸鬼火的靠近,更是发癫:“不要害我……” 方老瞧着眼前这一幕,一口黄牙都要咬碎了,他紧紧的盯着地下的儿子,恨不得赶紧的扑上前去,一巴掌就将鬼奴拍死,然后再拍死余列。 可这时,余列老神在在的又说: “方老,好好想想。你这一跳下去,几十年的丹道修为可就废了,算是你输。” 这话差点就让方老吐出一口老血,他算是知道了,为何余列一个毛头小子,刚晋升就敢来挑战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方老怒极反笑:“好个竖子!余道友,你敢在堂口的驻点当中折辱打杀黑水镇道童,就不怕被镇子治罪,落得个修为被废掉的下场吗?” 余列闻言微挑眉,懒得理会对方,但是越多拖延一点时间,对于他来说就越是好事,便和对方打起了嘴仗: “为何?你那干儿子是我在驻点之外抓的,又不是我在驻点之内抓的?” 四下人等听见余列一番解释,议论声大作。 方老冷笑:“愚蠢家伙,不管你是在哪里抓的,但凡是在镇子法令通行的范围之内,你就不可处以私刑。否则我黑水镇,早就乱套了。” 余列讶然的沉吟几下,发现对方说的确实是真的,于是他试探着出声:“那么不如,你我再换个地方斗法试药?走,去驻点外面再来一回合!” 方老听见了,惊怒交加,但他也是心中一定,以为自己要唬住余列了。 可余列后面的一句话,让他胸中的一口老血又是涌上了喉头。 “不过话说回来,余某可没有要打杀方吴目道友,那鬼奴又不是余某的。” 余列面露无辜之色,狡辩说:“诸位请看,余某只是将方吴目道友从袋子当中放了出来,一并也将他的鬼奴放了出来,仅此而已。” 余列指着那一人一鬼,还可惜的摇摇头: “这是鬼奴噬主,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众目睽睽之下场,场上那人脸鬼火趴在方吴目的身上,确实是没有立刻杀了方吴目,反而还因为方吴目曾经是它的主人,它还有些畏惧。 可是面临如此一具血气直冒的人体,人脸鬼奴的凶性大起,它还是压倒了心中的畏惧,开始吸食方吴目身上的气血。 方老听见余列的辩驳,立刻就大叫:“放屁!你敢对镇子的道徒说这些吗?” 余列抬眼打量了一眼对方,叹了口气,只是提醒对方: “方堂主,要救就快点救,否则小心你那干儿子,真被吸成了‘干儿子’。” 说着话,余列忽然又指着方吴目,惊讶道: “诸位快看,那鬼奴好生凶悍,竟然不只是在吸食方吴目道友的血气,还在折辱他。” 余列脸色一垮,连忙做出指天咒地的模样,委屈呼到:“这可不是余某控制的啊,余某压根就没有炼化那鬼奴啊!” 顺着余列的话望过去,围观斗法的众人,后背、天灵盖、胯下都也是一寒。 因为那肿胀的人脸鬼奴不止在吸食着血气,还在啃咬着方吴目的身体各部位,一副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模样。 “啊!痛痛痛。”方吴目惨叫更甚,嗓子都哑了: “爹爹救我!” 就连方老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心里咯噔一跳。 旁人不知道,但是他心里是知道鬼奴为什么会折磨自家的干儿子。因为当初为了炼制出这一方鬼奴,他俩可没少刺激那婆子的凶性。 鬼哭声、儿子的惨叫声,让方老心中杂念四起,即便有金属法坛的护持作用,他的心境也是彻底的紊乱了。 卡卡! 更雪上加霜的是,方老跟前的药炉发出龟裂的声音,因为耽搁,他的药炉有要炸炉的风险了。 这让方老的内心顿时无比纠结,不知该不该救方吴目。 救,他会输了比试,丢掉药方堂的职位。 不救,他会死了儿子,落得一个孤家寡人。 “职位丢了,还可以再争取,特别是等服下了人丹。可是儿子没了,也还有机会再生啊……” 方老面色无比狰狞: “娘的!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炼丹场上,方家父子二人。 一个肉身痛苦,惨遭包租婆的鬼魂索命,一个内心痛苦,惨遭强敌的步步紧逼。 但知晓二人恶事的余列,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面上轻笑,只觉得恶有恶报。 以及,坏人做到底,报仇要报完。 于是当方老纠结之后,他在法坛上狠狠一跺脚,就要扑下的时候,一声钟磬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叮! 方老勐地抬头。 此人心惊:“不可能!这竖子为何炼制的这么快?” 只见余列在灵肉法坛上,也是腾地站起了身子,他手中拎着一方火罐,冷冷的看着方老…… 第一百二十章 子死父残(4.4k) 一条如蛇似鱼的黄色烟气,在余列的身旁盘旋不定,其形体相比于一盏茶之前,更是清晰了很多。 这是余列已经将自己最后的一味丹药炼制的接近成功,只差再温养片刻,就要大成。 不过那方老已经是选择了要放弃比试,去救自己的干儿子。 那么余列索性就在情急之下,大肆的汲取坐下石阴太岁当中的阴气,催促火罐当中的药物速发,这能让他立刻就使用这一味的火毒之药! 如此虽然会导致药物的功效,不及成品的三分之一,但却是在抓住打杀方老的难得机会! 否则错过了比试,对方可不会如此安分的“引颈就戮”。 方老瞧见了余列拎着火罐站起身子,他心惊之余,立刻也就意识到:“不好!这竖子炼制的是以火药为主的火毒之药,半成品也可以直接动用,他并不是在唬我!” 方老身子抖动,停住了要去救援自家儿子的动作,连忙就从袖兜当中掏出护体用的符咒,加持在自己的身上。 并且一加持,方老就是加持了三张,头顶冒绿光,胸口发红光,脚下显黄光,阔气得很。 略带犹豫之间,方老还思忖着自己该不该往高台下跳下去。 毕竟余列现在已经是提前动用了药物,一旦他能够撑过,不让余列彻底的摧毁他的法坛、高台、药炉,那么等到他将药炉中的药物安心的配置出来,余列就输定了。 可是方老不知道的是,斗法之时,往往讲究的是果断果决,狭路相逢勇者胜。 正因为方老的这一点犹豫,余列就已经是手持着火罐,罐口对准其人,勐击火罐底部。 呼呼! 环绕在余列周身的黄色烟气,立刻就迅速的膨胀,由黄变红,然后往方老所在的方位扑过去,将对方刚好给堵在了高台之上。 “该死!”惊叫之声响起来。 围观的众人瞪着眼睛,只看见一道火蛇从余列的手中涌出,就缠绕在了方老的身上,肆意的灼烧。 惊叫之声,就是从那方老的口中传出来的。 而以火龙药为主的火毒凶悍,起虽然已经弱了了三分之二的威力,无法爆炸了,但是威力依旧是不容小觑。 方老落入其中,所加持护身的符咒灵光立刻就闪烁不定,他个人在金属法坛上狂舞躲避,面色紧张! 并且因为护子心切、以及火焰缠身的双重缘故,方老一不小心就触动到了法坛上的药炉。 药炉本就已经是濒临炸炉,遭受到方老这么一不小心的触碰。 滋滋声响起! 一股如磨盘大的骷髅头,就从金属法坛上面涌起,毒气四溢,骇得方老再也不顾得多少,直接就从法坛上跳了下去。 这是方老的毒药炸炉了。 余列看着方老仓皇的模样,心中顿时大喜。 这场比试,他已经赢了。 并且姓方的输给他在先,那么等下解决了这方老之后,余列压根就不用通过论功奖赏、也无需镇子道徒的吩咐,就可以直接据有这药方堂的堂主职位! 到时候,他或许还可以再和佘双白讨价还价,重新商定事成之后的瓜分比例。 毕竟七三分成的差距太大了,只是余列为了吸引对方过来助阵,以及奢望对方能助他获得药方堂之位而定下的。 不过正处在斗法当中,余列连忙又将这些杂念压下。 他手持着火罐,大笑着,冲着被自己烧得落荒跳台的方老呼道: “老家伙,我叫你一声,你可敢应声?” 余列略微转动手中滚烫的火罐,从罐子当中涌出的火蛇,就随着方老的奔走腾挪,而追着焚烧。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方老的口中响起: “竖子!老夫已经下台了,何必如此羞辱人!” 这股声音响起,以及对方在场中被火焰追着焚烧的场景,进入了围观众人的眼中,立刻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喧哗哄闹。 “方堂主输了!” 有人惊喜,有人惶恐,有人眼神复杂。 围观众人心中齐刷刷的都升起了同一个念头:“看来这药方堂,以后就要姓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药方堂亦是如此,于是所有人看待余列和方老的眼神,全都变了。 只不过因为方老现在还只是在炼丹比试当中落败,失去了继续当堂主的资格,其人却还没有死掉,因此除了那几个毒口道童和藏在暗处的人之外,没有人敢大声的高呼大笑。 而东面法坛之上的余列。 他在听见方老认输的呼声之后,依旧没有停手,而是置若罔闻的继续举着火罐,焚烧对方。 偏偏方老又因为顾怜着自家儿子的情况,不敢直接的逃开,于是只能在场中四下腾挪,企图寻见空子,去救下方吴目。 如此做法,使得此人继续落在余列的算计当中,逼得此人大肆消耗气血、护体符咒。 “啊啊!” 方老怒火中烧,他隔着五六丈的距离,目眦尽裂,恨不得将余列生吞活剥。 “余列,你莫要欺人太甚!” 他忽地就将手伸进袖子当中,冷冷的盯着余列。 余列微眯眼睛,也冷漠的和对方对视。 恰在这时,火罐当中的火毒之药终于焚烧殆尽,纷涌而出的烈火停息,最后仅仅剩下道道黄烟喷出。 “哈哈!你的火毒之药用完了。”方老的眼中爆发出惊喜。 这下子没有烈火再去阻止他,方老立刻就低下头,身子闪烁,朝着距离自己仅仅三丈远的方吴目扑过去。 但是当他扑到了方吴目跟前的时候,一股悲痛的怒吼声响起来: “目儿!” 这声音好似老猿啼啸,将四周的人等纷纷一惊,所有人都抬眼看过去。 只见方老灰头土脸的,他跪坐在一堆药材当中,抱着一具干瘪的躯壳,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懊悔之色。 其人嘴嘴皮哆嗦:“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原来就在余列用火烧方老的时候,人脸鬼奴的凶性一息比一息大,它彻底战胜了对旧主人的畏惧,大肆的索取方吴目的气血。 而方吴目自身又只不过是一个下位道童,因此没有过几息,就被榨干成了干尸。 方老紧赶慢赶,终归还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丧命,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方老身上气血翻滚。 那头刚刚吸干方吴目的鬼奴,竟然还没有遁走,反而在看见了方老之后,又像是看见了仇人一般,蠕动着就往方老扑上。 方老低着头,面色怔着。 在察觉到有鬼仆扑到自己跟前,此人的脸色狰狞,一把将鬼奴擒拿在手。 滚滚的气血,在方老的手中涌动,让本是以气血为食的鬼奴口中发出尖叫鬼哭。 呜呜啊! 方老从牙齿缝中挤出:“喜欢吸是,老夫就让你尽情的吸食!” 道人从中位道童开始,气血如炉,就已经可以吼杀寻常的幽魂。鬼奴虽然经过炼制、豢养,厉害狠毒,连中位道童的气血也能吸干,但是对于上位道童而言,就力有不逮了。 方老此时的气血,就仿佛是油锅一般,将人脸鬼奴狠狠的烹炸炙烤,焚烧其鬼气。 人脸鬼奴也是凶狠,它被方老擒杀,丝毫没有要遁走的想法,一边鬼哭着,一边嘶吼的朝着方老的面孔扑咬,只不过无法得逞罢了。 一边擒杀着鬼奴,方老一边抬起了头,凶厉的望着余列,眼中满是杀意。 嘁! 轻笑声却是在余列的口中响起。 他修身长立,落在灵肉法坛上,炼药的火罐被他轻轻一抛,残存的黄烟滚滚,将他席卷在内,使得他好似腾云驾雾一般,仙风道骨。 余列朝着跪地的方老拱手:“承让承让。” “炼丹比试既然已经结束,方堂主……方道友,还不快快的离开本堂的驻地,返回镇子当中述职?”他伸手往山村外面一指。 方老听见这些话,整个人的身子都气得哆嗦起来,他躬身站起,面目涨红。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方老跨出步子,咬牙切齿的,想要扑向余列,将余列打死。 余列见方老动身,眼神也是微变,他手掌一翻,就有两张符纸出现,刷刷的在两手中燃烧,化作为一黄一青的两层灵光,笼罩在他的身上。 同时余列也是不经意的瞥了瞥四周,暗想: “佘双白那家伙,搜罗证据搜好了没有,该不会这家伙打算等我被打个半死了,或是被打死了,再出来捡漏?” 余列并非是在担心那佘双白会背信弃义,而是一直就提防着对方,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出乎余列预料的是,方老走出来后,其人只是冷冷的盯了余列几眼,忽然就冷哼: “余堂主,不知老夫可否收拾收拾东西,再走!” 余列微眯眼睛,沉吟几下,轻笑出声:“当然了,方道友请随意。” 他单手一邀,还吩咐四周看戏看呆了的道童们: “儿郎们,还不快帮前任的堂主,搬家收拾东西!” 一阵鼓噪声响起来。 方老将牙齿咬得咯咯响,他躬着身子,将地上已经变成了人干的儿子,收入了储物血器当中,然后埋头跨步,往山村当中的一方居所奔去。 “等老夫服下人丹,突破道徒,就算是拼着被镇子责罚通缉,也要捏死你!杀了你,抽魂点灯!” 方老的目色疯狂,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取出豢养在地底的人畜,烧了囚笼,他就要在镇子外面直接找个地方炼丹,进行突破。 反正此行下山,因为血食众多,质量还优良的缘故,人畜都已经豢养的差不多了,大可尝试。 空地中还有一伙药方堂的道童,应是方老的死忠,也都乱哄哄的随在方老的身后,往前奔去。 余列目送着那方老,目色幽幽,只是负手站立着。 这时,空地上剩下的人见方老已经离开,都急忙往余列挤过来,人头攒动,口中争相的呼道: “余堂主!久闻不如见面啊!” “恭喜余堂主,贺喜余堂主!” 但是一片欢喜恭贺声当中,忽然又有一声惊叫响起: “你是何人!尔敢!” 叫声惊怒交加,是从远处传来的,让空地上的道童们都一愣,循声望过去。 余列听见了这道惊叫,脸上则是露出了玩味之色。 因为这叫声不是其他人,就是那方老的。 并且若是感知敏锐的人,还能从方老的叫声当中听出几丝惶恐,就像是对方有什么丑事和把柄,被人给瞧见和抓住了! 轰的! 方老奔入的那一处山居,当场崩裂开,烟尘四起,还有灵光在尘土中闪烁。 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老东西,你来早了。不过来都来了,就别再走了。” 方老吼声再起: “佘双白,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我知道了,你和那外面的竖子,是一伙的!” 众道童一惊一愣之间,浑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余列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抖了抖身上的药灰,盘膝坐在灵台法坛上,老神在在的观望起百步外的情况。 现在是他已经完成了自己拖延的任务,而那佘双白又被方老撞见了,该对方继续进行下一步,打趴那方老了。 只要佘双白不落入险境当中,余列是不会出手的。 毕竟他请那佘双白过来,可不是为了让对方白捡便宜。 冷厉声在废墟当中,继续响起:“老东西,给你脸了!” 霹雳! 白光雷霆在尘土当中涌现,还夹杂着金铁敲响、钟鸣嗡嗡的声音。 众人远远的望着,隐隐可以看见两道人影在尘土中闪烁,举止和声势都令人惊骇。 方老癫狂的大叫: “死!死!” 并且令人惊讶的是,紧接着又有猪叫狗叫、以及牛羊的声音响起。 哼哧之间,只动物忽然从烟尘中奔出。 等这群动物靠近,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变。 因为这群动物,赫然是都长着人头,是人面犬、人头猪、人脸牛羊,还都是孩童面孔。 活生生的孩童脸,唇红齿白! “这是……”但凡有点见识的道童,心头都咯噔一跳,他们想起了道书上提及的造畜、采生等邪术。 尾随在人头牛羊之后奔出的,是一道仓皇的身影。 方老扑向四散而逃的人头牛羊,急声大呼:“别走!” 这下子,所有的人,就连药方堂的死忠,看向方老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充满震怖。 嗤! 一根长鞭闪烁,像雷霆般从烟尘中噼出,电光大作,将方老的身子直接缠住。 又一道身影,灰头土脸的从废墟当中走出,口中还暗骂: “老东西,各种手段还不少。” 此人正是随余列一起,潜入到药方堂驻地中的佘双白。 佘双白的仪容虽然脏乱,还披头散发的,但是其人身上的气血旺盛,中气十足。 反观那方老,对方不仅形色仓皇,身上的气血也微弱,一道护体灵光都没有了。 法坛上,余列瞧见两人的这幅模样,顿时知道今日的事情,妥了! 他盘坐在法坛上,不由的拊掌轻笑,还伸了一个懒腰。 接下来,不用余列动手。 佘双白就当着众人的面,大显身手。 任凭方老的手段再多,符纸齐出,还掏出了一张七品符纸。 佘双白还是展现出了碾压般的实力,抢先一步,就将方老打残,钉在了场中,逃无可逃……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悚女道 方老浑身残破,一根木桩子贯穿他的胸口,将他牢牢的钉在了地上,使得他再也无法逃离。 “咯咯……” 血沫从方老的口中冒出,他的目中绝望,艰难的抬起头颅,望了一眼依旧老神在在盘坐于法坛之上的余列,又回头看了眼正在朝着自己缓步走来的佘双白。 时局至此。 方老浑身已经衰败的气息,却前所未有的翻滚起来,苍老的面孔上,也是前所未有的狰狞: “贼子,是尔等逼我的!” 余列打量着五十步开外的这一幕,他眼睛微眯,顿时暗道:“不好,这家伙是要搏命,想同归于尽了。” 虽然距离尚远,但是方老的举动,也是让余列浑身紧绷,生出该暂避锋芒,再拖死对方的想法。 余列还只是心中生出了想法,却还没有行动。 可药方堂驻点中的其余道童们,在瞧见了困兽模样的方老之后,个个胆颤心惊,连滚带爬的再跑远一些,唯恐被殃及池鱼。 吼! 野兽般的嘶吼声,在山村当中响起,回荡不止。 方老干枯的躯壳,陡然将的膨胀,面部上有钢针般毛发生长,獠牙突出,在残月下,体表血色泛起,眼睛像是烧红的火炭,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头两人高大的鸟头老魈,如猿似鹤,又瘦又长! 它目中露出非人之色,猿臂伸长,抓在了木桩上,将其从胸口硬生生的拔出。 “贼子、、死!” 方老魈躬着身子,彻底的堕入了妖化当中,还从破布袖袍中,掏出了大把大把的药丸,尽数塞入自己的口中,身上的气血更上一层的翻滚。 余列远远的看着,目中露出了棘手之色: “果然,这老家伙就快晋升为道徒了,一堕入妖邪,就能获得八品的凶兽体魄。” 道童服食入道,乃是利用的各种妖兽材料,以获得非人之力,并且越是修炼,越能够将服食进体内的妖力妖气消化干净,纳为己用,蜕变人体。 但是若是道童不顾前程,抛弃理智,也能由人入妖,并且在短时间之内,压榨出体内莫大的妖力。 方老眼下就是目露死志,宁肯化妖作兽,狂舞而死,也不愿意死在佘双白和余列的手里面。 而且此人很可能暗地里还修炼了什么邪术,其在自暴自弃之下,依旧能存在着一点狡诈,懂得吞食丹药疗伤、增大气力。 否则的话,方老若是彻底的失去理智,变成一头八品凶兽,区区畜生而已,就算是头接近七品的厉害家伙,但和道人斗法,也只会落入下风,被道人以各种手段算计、克制而死。 只有既有八品凶兽之体魄,又有人之狡诈,还能服药用符的,这种才是最棘手的,几近于道徒了! 一阵阵惊叫的声音,在山村当中响起。 已经逃开两三百步的中下位道童们,又是声音嘈杂,不知所措。 一时间,余列距离方老东西明明还有五六十步,他手里却又捉起了一张护体符纸,琢磨着要不要给自己再加持上第三道护体灵光。 卡察! 那彻底化身老魈鹤的方老,在空地上勐地翻身,口中涎水四溢,还抓住了一头陷在坑中的造畜羊羔。 此獠一把抓住,生撕着,就放入口中吞吃。 血水飞溅,稚嫩的羊叫声,咩咩不定。 两人高的魁梧老魈吞吃着,身体上黑红色气血继续翻滚,好似吃了比囊中丹药更加大补的东西。 如此场景,让本是走向方老的佘双白,脚步也是一直定在原地,足足三四息都没有挪步。 余列在外围旁观着,眉头更是皱起。 他又开始琢磨,自己要不要掏出火龙出水,和佘双白联手,速速将化身为妖的方老打杀掉,省得再迟者生变。 “搞不好,那老家伙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欲要化身为妖,尽数啃食造畜之物,然后获得灵气,就此尝试突破到真正的八品境界!”余列心中暗想。 吼!呖! 非人的猿啼鹤鸣声,一声高过一声,惊悚骇人。 方老躬身站立在月光下,口中大嚼,目中露出肆意而畅快之色。 他的尖长毛脸狞笑着,口中有含湖不清的笑声: “咯咯!死生之地,成道、之时……” 但是方老才念叨了半句,他跟前就另外有一阵冷笑声响起: “不做人了?那我就来彻底的帮你一把!” 这笑声正是从佘双白那里传来的。 余列听见了,勐地抬头看过去,只看见了一道残影。 一道闪烁白光的残影! 残影眨眼间就奔到了方老的跟前,凌空狠狠的打下一掌。 方老现在体魄惊人,乃是凶兽妖躯,他咆孝着,反应着也是狠狠的拍出一掌。 可是让化身为妖的方老难以置信,以及让旁观的余列也童孔微缩的是,啪卡声响起! 轰! 方老两人高的老魈躯体,勐地就跪在了地上,双膝落地,并且他伸出的胳膊以怪异的姿势,反曲折断。 一道披头散发的身影,站立在了方老跟前。 对方肆意的挥出手掌,狠狠的噼砍在老魈身上: “老东西,来啊!让我打死你!” “哈哈!不知打死道徒,会是什么感觉。”佘双白周身滚动雷电,声色桀骜。 方老被打折了一臂,残存的智慧让他就地一滚,并从残破袖袍当中甩出了数道符纸,打向佘双白,袭击对方。 但佘双白硬扛着符纸,踏步向前,再次狠狠的打下。 卡察! 方老的一腿,又被打折,纵使是凶兽妖躯,他口中也是发出了惨痛叫声:“啊!” 不过方老又是从袖子当中掏出了几个瓷瓶,狠狠的掷向佘双白。 佘双白躲开,瓷瓶破裂,扬起毒粉。 方老咆孝,鼓起气力,从地上狠狠一跃,要绞杀佘双白。 此獠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勐烈,并且口中勐地吐出血水,先一步击向佘双白的面孔,欲要迷了佘双白的视线。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佘双白以优雅的步伐腾挪,轻轻侧身避开,然后双手划圆,向下狠狠的一噼,并手指抓取。 “咯!” 这下子,方老彻底的扑倒在地,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近在迟尺的佘双白: “不、不可能……你是道徒?” 只见一团血肉模湖之物,已然出现在佘双白的手中,并被佘双白身上的雷电迅速烤焦,作为焦黑状。 是佘双白一手摘取了方老家伙的心脏,漠然的站在场中。 听见身旁方老的喘息话声,佘双白身上缠绕的雷电就像是雾气般,滚滚收到了他的衣袍之下,露出他的身躯。 五十步开外的余列,听见了一声叹息声。 “非也,还差一步。” 言语间,站在方老躯体前的佘双白,直接一脚,就踢断了方老的颈骨。 一声巨大的啪卡声响起,犹如爆竹,让现场就此安静。 方老的妖躯瞪大了眼睛,七窍流血,一动不动。 只有那些从废墟中逃出的造畜牲口,跑散在山村中,还在遥遥的传出稚嫩叫声。 而余列坐在法坛上,有些看愣住了。 因为那方老东西化身为兽,服丹药、吃血食、用符纸,几近一个道徒了,竟然还是被佘双白给活生生的锤杀了! 这一幕,不只是让余列发愣,是给了所有人极大的震撼感。 其余的中位道童们更是看呆了,他们的眼睛和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 忽然。 毙敌后的佘双白,轻轻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张苍白面具,背对着众人,脸颊两侧的发丝微晃,将面具为自己戴了上去。 如此过程,因为余列靠的近,他看的略微清楚。 余列发现,这位佘双白堂主不经意间所露出的脸颊,白皙而嫩滑,颔部柔和,有类处子。 这让余列的眉毛微挑,他顿时遐想连篇:“这家伙天天戴面具的,是在伪装、隐藏,还是在压制?” 遐想并不耽搁余列干正事。 他腾地就从法坛上站起身,用力的拍掌,张口大呼: “好!佘堂主万胜!” 余列朝着躲在自己身后的众人打手势,领着一众人等,快步的朝着对方走过去。 余列现在发现,他就算是晋升为了上位,最好也是继续抱准佘双白的大腿! 依照对方刚才的实力来看,此人不仅仅是修得了上上等血液,赫然还是能越品挑战的狠角色。 前者代表着潜力和天资,而后者,可不是天资就可以解释和达成的,其人的背景和来头,必然不小! 余列笑颜如花,他领着人走到了佘双白跟前,不要钱的好话一个劲的送上。 “辛苦堂主了!” 至于刚才炼丹斗法时,余列不经意间所产生的一点心思,什么七三分成不妥之类,则是被他彻底抛到脑后了。 别说方老完全就是佘双白打死的,他的佘堂主本该占据大头。现在就算是佘双白想要八二分成,余列也肯认了。 比起方老东西的身家,余列认为还是这位佘堂主的人情好意,更是难得。 一点蝇头小利,不值得他去消耗人情。 佘双白被余列等人拥簇着,眼神中却是露出不耐之色。 此人环顾一眼四周,看向余列,出声: “收拾收拾,我去发封传音符回镇子,叙述一番,你收拾好了再来找我。” 说罢,佘双白连方老的储物血器都没有摘取,就身形闪烁,往山村所在的山巅跃去,离开了人群。 余列扬头,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口中啧啧称奇。 他收回目光,一挥袖袍,吩咐四周的道童们收拾残局,并清点方老东西在村子里的家财,特别是将那几头跑出来的造畜牲口,牵回来好生养着。 至于余列自己,他则是在方老的身上,细细的摸索起来,为对方收尸。 ……………… 半个多时辰后,余列听了手下人的汇报,袖子里装着方老的储物袋、财货,往山巅走去。 身形闪动。 余列来到山巅,他发现佘双白盘坐在一块崖石上,对方身影略微有些萎靡,不似之前那般挺直和倨傲了,应是在打斗中也消耗了不少气力。 听见余列的脚步声,佘双白没有回头,直接开口: “处理好了?”其人的声色,倒是显得心情还不错。 余列拱手:“都清点好了,山村中和方家父子二人有关的财货,还有二三十万钱左右,其中有药材,矿材……还有,这是姓方的储物袋,堂主过目。” 他将方老的储物袋,整个递给对方。 储物袋被方老炼化过,认了主,需要用特殊的手法撬开,否则容易毁坏里面的财货。但余列并没有多此一举的撬开,省得暴露了他的秘密。 佘双白接过储物袋,掂量掂量,略带满意之色: “八品下等的储物袋,好歹不是杂等了。等回到镇子中,找人撬开了,再分钱给你。” 刚刚才见识了佘双白的霸气行为,余列自然是不无不可。 而且方老炼丹时所使用的金属法坛,已经被余列收入了囊中。 余列对佘双白提了一句,就将这方法坛纳入了手中,并让佘双白到时候折价后再分,若是缺了点,他余列还可以再补点钱。 三两句的,两人就瓜分完了方老的身家,各有心情。 余列是感到欢喜,因为他在心中暗暗一算,发现除了那一方储物袋和内里不知价值多少的杂物之外,他所得到的好处,或许比佘双白还要多一些。 因为正如对方之前所说的,那方老为了炼制造畜人丹,家财有可能都耗费的差不多了,就连保命的符咒,方老也在刚才的战斗中,几乎消耗殆尽。 方老的储物袋,很可能其价值最大的,就是这个储物袋本身。 不过余列瞅着佘双白的举止,发现对方丝毫没有兴致缺缺的样子,依旧是心情不错,似乎别有收获。 商议几句。 两人又谈到了方老的人丹材料,也就是那些用造畜之法豢养出的人头牲口。 在几头牲口当中,余列还发现了巧哥,只不过对方现在是人头狗身,长满了黄毛,而非当初的白胖模样,模样也痴愣。 言语间,余列不胜唏嘘。 而这种邪门又稀罕的东西,却是有些难以处理了。 因为余列和佘双白两人,用是不会用的,他们都是上上等血液,潜力不俗,不屑于用这种邪门捷径去突破成道徒,有碍于将来。 但卖也是不能卖的,会犯镇子的忌讳,触犯道律。 至于想要解救,更是困难,其不是道童可以达成的…… 正当两人琢磨时,一道白光忽然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由远而近。 白光靠近,传来纸片扇动的声音,是一只大扑棱蛾子,飞到了两人的跟前。 白蛾子并非活物,是纸折制的,但周遭还有一群小飞蛾在伴飞,上下环绕。 瞧见如此手段,两人立刻就知道是镇子中的道徒来了。 因为在黑水镇和方圆百里内,有资格用飞行符纸,以及敢明目张胆用飞行符纸的,只有八品道徒。 道童们用不起、不能用,也不敢用,否则就是个活靶子。 余列和佘双白稽首见礼: “参见道徒!”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道,跨坐在扑棱蛾子上,她闻言睁开了眼睛,漠然的打量两人: “就是你们俩,杀了贫道的一个堂主?” “自相残杀啊。”女道的声音显得意兴阑珊。 这话让余列和佘双白微微眼神闪烁。 因为眼前飞至的八品道徒,其腹部隆起,呈现怀孕状,赫然就是执掌丹房的道徒,丹徒大人! 女道徒俯视着两人,询问起事情。 初时,对方的脸色还略微显得平澹,但是当对方听见方老利用造畜法,豢养出了人头牲口,且不只一头一种之后。 这怀孕女道徒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的嘴角勾起,眼角上扯,面目隐隐显得怪异。 女道徒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小声说: “宝贝,你要有新的玩伴了。”她的声音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欣喜。 对方这话,让躬身站立的余列眼皮微跳。 因为他忽地想起来,自己当初第一次去丹房买药时,似乎就见过这女道徒。 而当时伴随对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头人面犬。 这种怪物传言是一种头颅拟人,但是和人无关的凶兽,又被称作是娃娃犬,凶厉,食人! 现在,余列开始怀疑起来了……因为方老东西造出来的牲口,情况和人头狗极像极像! 不过昨天夜里,余列在拷问方吴目时,又反复确认过,方家父子两人的行为,确实是没有涉及到八品道徒。 最起码的,两人没有受到指示,不是在替道徒办事。 “该不会、”余列心中惊疑,想到了一点。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选择好处、沉淀 余列偷瞥向跟前的女道徒,顿时有些心惊。 但是女道徒并没有给余列过多的思考时间,对方跨坐在纸蛾上,一挥袖子,吩咐: “带路,贫道要看看那畜生的尸体,以及被他所残害的孩童们。” 对方言语说的很义正言辞,但是她话声里面怪异的声色,让余列身旁的佘双白也是暗暗眯了眯眼睛。 两人都不动声色的拱手应诺:“是。” 随即余列动身,领着对方往山村当中停尸的地方走去。 虽然余列事先已经驱散了人群,禁止太多的人在方老的尸体和那群人头牛羊跟前逗留,但是女道徒跨坐着纸蛾而来,还是立刻就引动了整个山村,各处都叽叽喳喳起来。 一双双眼睛,紧张又兴奋的望着半空当中的女道徒,窃窃私语:“镇子里面来人了!” 还有些人眼神闪烁,不甘心的想到:“是道徒大人来了,不知大人会不会为方堂主主持公道……” 女道徒进入停尸间,脚不沾地,依旧是坐着纸蛾。她的目光从方老残破的尸体,以及几头造畜所化的牲口上,逐一的扫视而过。 一阵惋惜的神色出现在女道徒的脸上,对方口中说道: “可惜了,老方这家伙,明明修为都已经积累到这种程度了,为何偏偏做出此等恶事?活该落得这般下场。” 余列和佘双白候在女道徒的身旁。 其中余列用余光看着女道徒脸上的神色,心中越发的感到怪异。 因为这个女道徒,脸上的惋惜之色浑然不是客套,是发自内心流露的,但给余列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并且女道徒又看向一旁的造畜牲口时,口中说:“真是可怜这些小人儿了,也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此时,女道徒脸上的怜惜之色又是格外的假。 或者说,对方压根就没有去可怜造畜牲口,而只是嘴上在公事公办的给个说法。 打量了一番尸体等物,女道徒令余列二人离开,然后将山村中的其余人员,逐一的唤进停尸间,再次的询问事情。 其间,余列站在外面,他看着旁边一动不动的佘双白,欲言又止。 余列几次的想要旁敲侧击,向佘双白问问有关那女道徒和造畜的事。 但是他又怕左右有耳,以及一旦真如他心中所猜想的那般,会给两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观察着佘双白,余列心中暗道: “佘双白此人看起来背景不小,也不是个蠢笨之物,他在丹房当中的资历还比我老,见识不凡。既然他都无动于衷,我何必多此一举?” 于是余列将心中的惊疑感和杂念都压下,站在停尸间外边,眼观鼻鼻观心。 几盏茶之后,停尸间当中响起了声音:“你们两个,进来。” 余列二人立刻就由静转动,走入停尸间当中。 那女道徒已经是从纸蛾上走下,但周围还是有一群小飞蛾在环绕不止,她抚摸着腹部,踱步在造畜牲口的左右。 “今夜的事情,贫道都已经知晓了。你二人也算是发现及时,锄奸铲恶,有功于镇子。否则咱们黑水镇,还不知道要让多少的无辜孩童遭受此劫难,甚至带来后患。” 女道徒指着佘双白,说: “你除恶有功,老方虽然是镇子里的,但他的人头,就算你的,给你记上一功。” 听见对方的话,佘双白的眼帘微动,低头出声:“多谢道徒大人!” 道童下山,每结果掉一名其他镇子的道童,取回人头,都可以积累相应的功劳。 此功劳关系着大点兵结束之后的论功行赏,特别是对于已经晋升为上位的道童来说,似乎还关乎着拜师收徒一事。 因此每一颗上位道童的人头,都不容错过。 只不过余列晋升上位还没多长时间,更加具体的,他所知道的并不详细。 简单说完佘双白的事情,女道徒又看向了余列,口中说:“不错,镇子的大点兵,就是为了能够培养你们这些后生,希望能赶在域外碎片开启之前,多几个上位。” 对方这话,让余列心中微动:“域外碎片?” 这个略陌生的词汇,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余列的脑海当中,但却是他第一次听别人亲口说到,而且还是一个道徒。 不等余列多咀嚼,女道徒口中又道: “既然你已经是上位道童,又是我丹房中人,还确实是在斗法当中赢了老方。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是这药方堂的职位,贫道也允了。” 对方口中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话让余列感到了欣喜,他连忙就道谢:“谢丹徒大人,余列必勤勤恳恳,管好药方堂。” 虽然先前和方老炼丹斗法时,余列确实是赢了,但是在部分人看来,他的手段有些不太光彩,不太让人信服。 现在有了丹房道徒的这句话,余列就可以彻底坐稳药方堂的堂主职位了。 即便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丹房中还有中位道童晋升为了上位,对方也会顾忌着,很可能不会跑过来和余列抢位置。 不过女道徒对余列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又继续道: “还有,此事既然是你最先发现的,当是首功。你也是我丹房当中的首位晋升者,贫道不能太小气,现在便给你两个选择。” 女道徒竖起手指:“一,贫道接下来要在此地,尝试返还造畜之法,救一救这几头可怜的小家伙。允你在一旁观摩,顺便给贫道打打下手。” “二则是,你现在就回镇子一趟,速速将贫道所需的药材方子告知丹房,让他们派人送过来,然后你可以去衙门中沉淀沉淀气血。” 余列听见女道徒给出的这两个选择,脑中思绪霎时翻滚。 单从表面上看,对方给出的第一个选择,明显是最好的。 观摩丹房道徒炼丹,帮忙打下手,不仅能学到东西,还能拉近和丹房道徒的关系,被对方收为徒弟都大有可能。 至于第二个,因为上次夜袭的缘故,现在的黑水镇为了防止有内奸互通内外等等,规定在大点兵期间,限制道童的出入。 余列如果返回镇子送信,以他现在的道童身份,规矩再是不合理,他也无法违背。一进镇子,就只能继续留在镇子中,相当于退出大点兵了。 如此一来,药方堂驻地的收益,将和他没多少关系,他所能得到的,或许只有道徒口中的沉淀气血这一个好处。 并且送信这种事情,对方就算是再急切,以及所需要的药物再是贵重,传音符不够资格,必须靠人送信,对方也大可赐下符纸,派遣其他的道童返回。 余列琢磨着:“这个女道徒,明显是想让我选择第一个选择啊。” 可关键就是,对方给出的选择倾向如此明显,就越是让余列心里感觉不妥。 毕竟对方虽然口口声声说的是,要尝试着救一救巧哥等孩童,但是此人看着人头牲口们的眼神,又是诡异的放光。 余列担心自己帮对方打下手,帮着帮着,有可能把自己也给帮下了锅。 “会不会是我多疑了?”余列纠结着。 他抬头看女道徒,发现女道徒正幽幽的打量着他,面无表情。 停尸间中,一时安静。 不经意之间,余列的余光扫过了旁边的佘双白。他发现目光本是一直下垂的佘双白,其眼神忽然换了个方向。 佘双白正微微仰头,盯着停尸间中的一根梁柱,眼睛一动不动,发呆似的。 而这根梁柱所在的方向,乃是东北方向。 黑水镇所在的方位,赫然也是在药方堂驻地的东北方! 余列福临心至的想到了这一茬,眼皮微抬。 “既然担心这个女道徒不是良人,又何必非要以身犯险?在野外与虎为伴,性命操之于对方之手,是为不智也!” 余列一咬牙,暗暗定下:“先回镇子中苟着。” 等回到了镇子的内部,规矩最是严明,即便是八品的道徒,也不能随意的打杀道童,得寻个借口,若是涉及到上位道童的事情,就更得证据确凿。 于是停顿了几息,余列一拱手,出声: “多谢道徒大人,在下愿为大人马前卒,替大人回镇子中取药。” 一声轻笑响起。 女道徒一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一手掩嘴:“呀呀呀,真是个胆小的小家伙。” 她摇曳着身子,微晃的走到余列身边,靠在余列的耳朵边,舒声说: “放心,第二个好处也不差。小家伙你初入上位,沉淀一番气血,更加有益于消化。” 话说完,女道徒轻浮的弹了弹余列的耳朵,口述几味药材,又给了一方令牌,就吩咐: “既然答应了,就速速去,省得在这里碍眼,怪勾引人的。” 余列紧绷着身子,闻言就退后一步。 他刷刷的拍打自己小腿处,激活水猴子甲马符,拱手出声:“是。” 余列转过身,他扫了一眼那女道徒,发现对方朱砂般的红唇正勾起,可惜似的笑看着他。 来不及多想,余列直接就退出了停尸间。 紧接着,他在驻点中寻见一批中下位道童,简短的说自己要替道徒办事,今后会是道徒驻扎在驻点中,大家伙都机灵点。 顺便的,他还提携了一下那三个毒口的道童。 处理完这点杂事,余列认为自己在众人眼中,不至于是突然消失了,他才怀揣着各种心思,速速的往黑水镇赶回去。 一路上。 余列急促奔走,却越想越多,连火龙出水都拎在了手中,生怕那女道徒是故意的将他派出驻点,方便打杀他。 甲马符被余列激发到了极致,仅仅几盏茶的功夫,他就回到了黑水崖,踏上山道。 到这时,余列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走向镇子,他发现三月不见的镇子,和之前有了些不同,本来空无一物的崖壁上,有着一簇簇纸幡插着,无风自动,使得山崖更是鬼气森森。 但一直到进入镇子所在的范围,他也没有遇见盘查、哨岗等物。 这让余列的心神一紧一舒。 也是这时,他忽然眼神闪烁,想到了: “该不会,那女道徒之所以给我两个选择,特别是第二个,只是在顺势的敲打我,让我不要以为就自己聪明……” 人头狗、造畜法,如果两者间真有联系,余列绝不会是第一个意识到这点的人! 一番胡思乱想中,余列来到了黑水镇的街道上。 他行走在稀疏很多的人群中,摇摇头,强自将思绪都甩出了脑袋。 现在琢磨得再多,也都无济于事了。 反而是那女道徒随口的两句吩咐,就能让他怕着怕那到此种地步。 着实给了余列一种难以言喻的小人物感觉。 他虽然已经晋升为了上位道童,但是在真正的八品道徒面前,依旧还是个小人物。 不过余列因为没有太过妄自菲薄,他微眯眼睛,寻见方向后,就往丹房中径直踏去。 进入丹房,余列很快就惊动了一大批人马。 他没有太过狐假虎威,也没有节外生枝,送完信之后,就往黑水镇的衙门赶去,打算去感受一下沉淀气血究竟是个什么好处。 尽快的消化完伐毛洗髓之变,奔向八品,是余列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 第二天。 在黑水镇的衙门中,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余列,他面色古怪的坐在一方石桌上面,打量着阴暗潮湿且黑漆漆的环境。 余列略微晃了晃手脚,就有一阵哗啦的声音就响起。 他现在身处的地方,乃是衙门深处的监牢,此地是用来关押触犯了律令的道人,以及妖兽。 一入此地,不管是道人还是精怪,全都会矮一头,体内的气血和妖力将会滞涩。 等再戴上了脚链手链之后,就连七八品的凶兽,也会被压制得像是寻常猪狗一般,一丝妖力也无法动弹。 这是因为脚链手链都是以一种名为“气血石”的特殊材质制成的,道人或妖兽被拷上后,气血石刺入肉身内部,气血的惰性就会大增。 余列现在,就是被锁链压制得一丝气血都无法动用,他脚步变得沉重,除了皮膜依旧结实之外,其他的和凡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若非余列在监牢中,和其他人不同,他手上脚上的锁链都没有锁孔,想取就取,想拷就拷。 余列都要怀疑,是不是那女道徒在诓骗他自投囚笼。 在暗室中走动着,余列琢磨:“这就是在沉淀气血?如何才能效果更好?” 除了锁链之外,他在监牢中倒也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只不过因为处在最深处的监牢,犯人们有进难出,衙门道童也不可随意进来,连吃的也不能送。 因此吃喝等物,都得余列取下了锁链,自己从储物口袋中掏取。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乞丐 进入监牢之后,余列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只是他一旦离开了,就不能再走进来。 丹房女道徒给他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而已。 单单这一点,就让余列意识到这一处监牢也是个难得的地方。特别是拷在他手上的“气血石”,指不定还是一件稀罕的器物。 如此机会,可不能放弃。 于是余列在监牢当中,真把自己当做是犯人了,脚链手链不离身,每日都只是像凡人一般,在狭小的囚笼当中踱步,没有想出去的念头。 最开始的几天,余列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 但是随着时间的加深,他发现自己对于浑身筋肉纹路的掌控度,似乎比从前增强了一些。 至于他浑身的气血,也因为气血石的禁锢,越发被强制性的锁在了体魄,一点一滴的也冒出不得。 这并非是余列的错觉。 并且两者叠加,其效果就是余列明明没有修炼、没有搬运气血,但他对于浑身毛孔的掌控力,却是每日都在增加。 这让余列感到惊喜: “那女道徒没有骗我,来到此地沉淀气血,虽然修为得不到增加,但是消化进度,会大幅度的提升!” 上位道童修行进展的一大标志,就是对于浑身毛孔和细微筋肉的控制程度。 若是能够达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境界,就代表着伐毛洗髓彻底结束,九品道童阶段的修炼大功告成! 余列现在就是在靠着这一处监牢的特殊作用,加速着此种过程。 只要他在此地熬上一段时间,能够控制浑身的毛孔了,到时候他再去搬运气血、锤炼体魄,消化的效率将会大增,事半功倍。 再等他离开这里,将第三层的毒功也提前修炼完成,获得了“气毒”,那么他将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就彻底的消化完伐毛洗髓之变。 如此一来,即便在囚笼中熬上大半年,他也会是进展神速! 感受到这点好处,余列在狭小的囚笼当中,更是卖力的踱步。 经过衡量,他还捡起了五毒炼脏导引术的修炼,在囚笼中一本正经的锻炼。 其实刚进入这里的时候,余列不信邪,虽然气血受制,但还是继续的修炼过导引术。 只是因为感受不到气血的涌动,挫败感十分之强。再加上导引术表面上看起来粗浅,只有那么十个八个动作,但它内里的过程却又精妙的很。 没了气血涌动的感觉,余列仅仅熬炼几天,竟然就扯伤了自己的筋肉,让他都为之愕然。 这也让余列担心继续熬炼,一不小心动作偏差太大,反而伤及到肉身,就放弃了。 现在体会到了气血被暂时封禁的好处,余列小心翼翼的又捡了起来,增大活动量,让自己更加的熟悉气血被制的状态。 其间,他每日也会解开镣铐一次,远转气血,感受浑身的筋肉损伤程度,从而对导引的时间、姿势,进行调整。 此外还会一并掏出补气血的食物,放入口中大嚼下腹。 气血虽然被封禁了,但是余列的体魄强度还在。 此时食用补血的食物,远比服用没有营养的辟谷丸,要更能滋润肉身,同时也不会像服用强血丸等药丸一般,太过的浪费药效。 特别是当他嘴馋后,掏出从野外取回来的猴儿酒,每日饮上那么一回合。 余列顿觉在监牢中的日子,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并非是在苦熬。甚至一定程度上,比他在毒口静室中闭关,还要轻松一些。 一个月过去。 余列不修边幅的,在牢笼中披头散发,渴了饮酒,醉了打拳,醒了看书,累了睡觉。 仅仅月余,他功法修炼的时间不长,每日至多一个时辰,但是对导引术的参悟,却更上了一层,能够控制的身体毛孔,也增加不少。 他估摸着至多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到达控制身上所有的毛孔的地步,做到对筋肉力量的掌握细致入微。 这一日。 余列照常的打完一套导引术,蹒跚几步之后,歪歪扭扭的,仰头就睡。 近些天以来,他每日都要喝半袋子酒,睡饱四个半时辰,绝不让身子累到半点。 在余列的呼吸声变得悠长之后,忽然,他所在囚笼外的一个腐烂的稻草堆当中,有东西爬出。 对方摸来摸去,摸到了被余列甩到了囚笼边上的酒囊,欣喜的就要收回去。 可是就在它要捞回酒囊时,囚笼中一道人影闪过,余列已经倒下的身影,忽然又出现在了囚笼边上。 他轻轻一勾,就将自己的酒囊又给抓了回去。 一声惊呼声响起:“咦!” 这声音不是从余列的口中传出的,而是从他的囚笼之外,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在余列隔壁的囚笼中响起的。 那堆稻草被掀开,腐烂的臭气飘出,隔壁的囚笼中有一个人影坐了起来。 人影出现,这下子轮到余列眼中露出讶然之色了。 余列再打量想要偷他酒囊的东西,发现赫然是隔壁那人影的一只黑乎乎胳膊。 意识到自家隔壁有人,余列眼中的意外之色更浓。 他都已经在囚笼中熬了一个多月了,四周安静的很,压根就没有人来打扰他,比静室还要静室。 这让他以为自己是进入了单独的区域,又或者是这一处监牢,最近都没有值得关押的人或妖物。 结果现在,他本以为空无一活物的隔壁,忽然就冒出了一个人影。而先前的一个多月,自己压根就没能发现对方。 余列惊疑的盯着隔壁的“狱友”,感觉对方着实是不凡。 他在心中滴咕: “此人起码也是一个将毛洗髓之变消化完了的道童,浑身毛孔皆可闭合,甚至还修炼了特殊功法。否则的话,此人不可能敛息到此种境地,在我的感知中犹如死物。” 而此时,隔壁从稻草堆当中拱出来的人影,正抓耳挠腮的,像是只长了跳蚤的猴子一般,扭来扭去。 余列眯眼细看,虽然因为气血被封闭,他到达虚室生白的视力降低不少,但余列还是将对方看了个大体。 那人比余列还要披头散发,不修边幅,且瘦骨嶙峋的。让人乍一眼看过去,只觉此人像是个猴骷髅架子。 对方的脸部被结块的头发盖住,还有稻草沾着,让人看不太清楚,但是颔下有长长的胡须,年纪应是不小。 余列还没出声,隔壁的“犯人”就趴在了囚笼上,腆着脸说: “兄弟,赏口酒啊!” 对方的声色干涩苍老,还伸出了手,猴急猴急的扒拉,想要拿走余列手中的酒囊,但是因为被铁栏杆阻挡,半点都够不着。 余列瞧着对方的这幅模样,琢磨:“莫不是镇子里的哪个老上位,犯了事儿,被关了进来?” 心中在琢磨,并不妨碍余列手上的动作利索。 他回应对方:“接着。” 就将被自己及时捞回来的酒囊,又给主动扔了过去。 隔壁的老头抓住酒囊,急不可耐的就拔开塞子,然后仰起头,咕噜咕噜的灌下肚。 对方喝的急切,很是开心! 而这时,一直观察对方的余列,从对方扬起的脸上感到了几丝熟悉感。 余列随口搭讪: “这位道友,你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嘿!”对方继续咕噜灌着酒水,口中只是含湖回到:“好、酒。” 但就是对方这嘿嘿一笑,余列的眼皮微微跳动,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余列心中有念头闪过: “老乞丐。” 就是在他的家门口,隔壁女房东的院子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奇人异事 余列惊讶的看着对面那个老乞丐,心中顿时浮想联翩。 当初余列是在女房东的院子当中,瞧见对方接客接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童,他因为闭关颇有收获的缘故,就花费几枚符钱,请对方在女房东那里洗了个澡。 没想到如今,进了这一处监牢,他竟然又瞧见了此人。 老乞丐应是还没有认出余列,只是在一个劲的吃着酒囊当中的猴儿酒。 对方的吃相十分不雅,灌得太急了,还让自己一下子呛住,边咳嗽边喝着。 果酒的香气,顿时弥漫在监牢当中。 余列看着对方喝的如此起劲,腹中的酒虫似乎也被勾起来了,他卡卡就卸掉了自己身上的镣铐,一拍腹部,就从血蛤肚当中取出来了一只大缸,哐当的放在精铁锻造的地面上。 嗝! 隔壁的老乞丐瞧见余列的这把式,打了个酒嗝,直接就愣住了。 因为余列取出的这个大缸当中,赫然全都是酒,酒缸一出,就让监牢中的酒香气又浓郁了一个程度。 特别是猴儿酒乃是山中的野猴,采摘瓜果,利用天然的树洞树坑,瓜果自行腐烂酿制而成。 此种独特的腐烂味道,混合着监牢当中阴冷腐烂的臭气,一下子就别有味道。起码是让人再也闻不见稻草的腐烂臭味,仿佛置身于烂漫的山林当中,而非一处阴冷漆黑之地。 余列敲了敲自己身前的酒缸,笑吟吟的说: “长者别急,晚辈这里还有,喝完了,再给您续上就是了。” 听见这话,老乞丐方才将干瘪了大半的酒囊,从嘴上拿开,面目欣喜地笑着。 他露出缺了牙齿的嘴:“嘿嘿!好后生好后生!恩客啊!” 对方连忙就勾着手,让余列将酒缸推过来。 哐当一声响。 余列也是如对方意的,轻轻一拍动,就将缸子推到了铁栏杆边上,撞到了栏杆。 “轻点轻点,可别倒了,倒了就可惜了。”老乞丐猴急猴急的说着。 随即,对方就塞住酒囊,然后扒拉着手,凑到酒缸跟前要喝酒。但是对方虽然像是瘦猴,可他毕竟是个人,脑袋不小,无法钻过铁栏杆之间的空隙。 至于趴在栏杆上,直接用手去捧酒,对方或是觉得会污了酒水,或是觉得会太过浪费了,又停下了。 余列凑在跟前,没有吱声,只是看着老乞丐再次猴急猴急,抓耳挠腮。 忽然,对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法子。 老乞丐从身子下的稻草堆当中,取出一根稻草杆,然后插到了酒缸当中,嘬起腮帮子的,大肆的吸食起来。 一根稻草杆还不够,老乞丐一边吸着,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从稻草堆中又翻找出完好的稻草杆,塞进了口中。 不一会儿,老乞丐口里塞满了十来根稻草杆,大口吸食。 也不知对方的口齿舌头究竟有多么的灵活,他就斜躺在栏杆上,一手扒拉着,一手抓着铁柱,惬意的吸食酒水,再也没有换一个动作,也没有换过半根稻草杆。 余列啧啧称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酒缸当中的酒水液面,缓缓的下降,而老乞丐依旧是不肯松嘴,让余列意识到自己这是遇见了一个嗜酒的奇人异士了。 他心里琢磨起来: “此地乃是黑水镇衙门中,最关键的一处监牢,连七品的凶兽都能够关押在这里,形如猪狗。此人能被关在了这里,要么是和我一样,过来沉淀气血的,要么就是来头不小……且先交好此人,兴许会是一个机缘!” 这让他都想搓搓手,热络的和对方攀谈套近乎。 不过余列想了想,自觉不能太急躁和明显。 他转而从血蛤肚当中,取出了野外获取的肉食,又掏出了一个火盆,点燃木炭,支起了简单的架子,放在上面炙烤。 余列没有多说话,但是当肉香、料香飘起的时候,那闭着眼睛嘬酒水的老乞丐,早已经是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余列囚笼当中的火盆。 滋啦!兽肉上的油脂滴下。 老乞丐口中的涎水也是滴下。 等到烤制熟透后,余列就取出小刀,修剪几下,将一根虎爪递了过去: “长者请用。” 老乞丐接过,脏兮兮的手一把就抓过的烤肉,又是急不可耐的啃咬起来,还露出了被烫得龇牙咧嘴的表情。 三下五除二,半个时辰过去。 吃饱喝饱,余列掏出的一整头肉翅虎都被吃完,酒缸中的酒水,也被喝取五六十斤。 隔壁的老乞丐,方才大大的又打了一个饱嗝,喃喃说: “饿死老子了,终于吃了顿饱的。” 余列适时旁敲侧击的问:“敢问这位长者,被关在这里多久了,竟然如此饥饿?” 但是当他问完,隔壁的老乞丐半点反应都没有,对方身子已经趴在了稻草堆当中, 一动不动。 这让余列差点以为对方是撑死了。 并且他凑近了去瞧老乞丐,对方也是半点儿鼻息都没有,真就和死了一般。 踱步在自己的囚笼中,余列思索几下,才判断到:“此人应是又睡着了。” 吃饱喝足就睡大觉,连个谢字都没有。 面对举动如此惫懒清奇的狱友,余列却丝毫不恼,反而觉得有趣。 因为按照评书话本中说的,这很可能就是对方怪癖,算是试探。 当然了,这种情况也很可能只是骗吃骗喝,还想着诓骗余列精心的服侍对方。 因为余列刚来到黑水镇的时候,同一批的萌新道童中,就有人被镇子中的无赖道童们乔装高人富婆,如此的骗吃骗喝。等到供养了对方小半年,结果却发现对方啥本事都没有。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些许酒水肉食对于余列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并且他所在的地方,可不再是鱼龙混杂的大杂院,而是衙门深处的监牢。 能住到这种地方的人或妖,必然个个都是人才! 隔壁的老乞丐睡着了,余列也就倒头就睡,没有去叨扰对方。 接下来。 余列在自己的囚笼当中,继续的熬炼导引术。 不过每当他练武完毕后,吃酒吃肉的时候,隔壁的老乞丐就会及时醒过来,一同大快朵颐。 喝饱了酒水,吃完了兽肉,老乞丐又会打个饱嗝,趴在稻草堆当中挺尸。 如此反复一个多月,余列丝毫没有厌色。 终于,当他从金丝猴那里偷来的酒水,喝光了,囊中储存着的肉食,也吃的差不多了。 余列方才对着按时醒过来的老乞丐,摊了摊手…… 第一百二十五章 瞌睡虫 余列摊手,无奈说: “酒水已尽,若要再喝,就只能等晚辈下次有机会进来,再给长者送点了了。” 老乞丐有些没睡醒,擦了擦眼翳,打着哈欠就说: “没了啊,那老头子就继续睡了。” 说完,对方的身子一翻,就要拱入自己的稻草堆当中,继续挺尸。 余列瞧见这一幕,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这都又一个多月了,他连浑身的毛孔都快要掌握齐全,很快就能出狱了,结果这老头依旧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即便余列的耐心再好,他也是有点沉不住气。毕竟按照对方的睡法,继续一口气的睡上一两个月、甚至半年,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到时候,他余列可就真出去了。 于是余列也就不再按捺,连忙就出声:“且慢!” 老乞丐听见余列呼他,纳闷的定住身子,扭头看看过来,出声: “还有酒肉?” 余列虽是要主动讨要好处了,但是也不敢操之过急,免得得罪眼前这个奇人异士。 他站起身子,拱手说:“长者,此地污秽,不知长者是因为何事进入了此地?若是无碍,晚辈想请长者去我的女邻居那里,再搓一顿澡。” 老乞丐有些迷惑:“再搓一顿澡?” 乞丐盯着余列勐瞅,很快的,对方的眼睛睁大,定睛看着余列,指着说:“是、是你!” 老乞丐啪的一拍大腿:“我就说,是哪个冤大头进了这牢子,的拿酒拿肉给我吃,又半个屁都不放。原来是你这个小冤大头啊。” 对方这话让余列有些噎住,他只得硬着说: “这不叫冤大头,修道中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冤大头,这是结善缘。” 见话都已经说开了,余列索性正了正色,然后口呼:“观长者举止清奇,修为不俗,还请长者赐教,指点一二。” 没想到老乞丐听见了,口中哼唧道: “赐教?你这冤小头,一具身子骨熬炼的精干,都晋升成上位了,根基也扎实,血液又清奇,还得了镇子里厉害人物的青睐,能来到这牢狱中沉淀气血,就快大功告成了。我个老家伙,能有什么指点的?” 对方这话,让余列童孔微缩,心神大动:“果然不是简单人物,一眼就看破了我的跟脚!” “老夫观你是舍不得,想要讨要好处了。看来不是个冤大头,而是个小滑头。” 老乞丐滴咕着,手一摆,呼道:“去休去休!老头子要睡觉了。” 说罢,老乞丐就又翻动身子,要进行酣睡。 余列瞧见这一幕,急声又说:“长者请留步!晚辈不止请您去洗澡,还请您去按摩、饮酒、洞房,一条龙服务。” 他掏出了几个月前,因为自己流连茶室得到的贵宾卡,直接扔过了铁栏杆。 该沉住气的时候,就该沉住气;该不要脸的时候,就该不要脸。 既然都已经和这位“狱友”挑明了,余列认为自己即便讨要不到好处,也得留住关系,继续加深些人情。 “咦!” 老乞丐被贵宾卡砸住,入睡的动作又停,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竹筹一般的牌子,讶然呼道: “西街茶室的二等贵宾牌子!” “正是。”余列拱手回答: 老乞丐的眼睛放光了,一骨碌的爬起,拍着铁栏杆: “早说,早点拿出来啊!听说这牌子不仅能打八折,每个月还能白嫖两次,好东西!” 对方呼到:“走走!这个月就快要过去了,你用过没?” 余列见对方不仅认出了牌子是二等牌子,还这般熟悉茶茶室的规矩,眼神略微古怪。 不过自己用意已经达到了,他立刻回答:“还没。” 老乞丐将铜牌直接收入了自己的怀里。 很快,对方所在囚笼中,哗啦哐当一阵响动。 老乞丐直接踢开了自家牢门,在外雀跃的走着,当走到了余列的门跟前,他又停下脚步,趴到余列所在的囚笼栏杆上,诧异的望着: “小滑头,你不去?” 老乞丐又嘿嘿笑起来,露出缺牙,说:“你不去也好,那老夫明天还可以去一趟。” 余列立刻回应:“去!” 他也连忙就卸下手上脚上的镣铐,踢开囚笼,要随着对方走出去。 但是还没有跨出囚笼,余列的脸上又露出一脸的为难之色,说: “不过前辈,晚辈是好不容易才能进入此地沉淀气血,且只能进来一次,现在还没有功成,若是出去了,可就进不来了。” 老乞丐听着,打着哈欠。 他在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上挠来挠去,回应:“这个好办,不让衙门里的人发现就是了。” 乞丐伸出了黑乎乎的手,将一颗绿豆大小的东西,弹向余列:“去!” 余列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但是又听见对方呼道:“接着。” 余列也就按捺住避开的冲动,双手伸出,捧出了乞丐弹过来的东西。 他低头细看,发现东西黑乎乎的,更像是黑豆,还有股子恶臭,第一眼让他以为就是对方从身上、头上搓下来的泥丸。 结果黑乎乎的豆状物蠕动起来,伸出了两只小翅膀,摇摇晃晃,在余列的跟前打了几个圈,然后落到了余列的头发上,拱了进去。 “跳蚤、头虱?” 这一幕让余列心里更是怪异,好在黑虫子没有想要钻入他的耳孔、鼻孔当中,他也就任由对方去了。 老乞丐继续打着哈欠,说: “有它罩着你,只要你出去和进来的时候,不被人亲眼瞧见,保管没人能发现你。若是恰好有人挡路,你就把它弹出去,乘着对方迷湖瞌睡的那一会儿,赶紧的熘走。” 乞丐这话,让余列感到惊喜,脱口就说:“敛息虫?瞌睡虫?” 老乞丐微微一愣,滴咕:“什么敛息虫、瞌睡虫,这是陪我睡觉的小兄弟,记得小心点,别压死了。 否则,得加钟哈!” “快些快些,别磨磨蹭蹭的。”老乞丐继续挠着头,一瘸一拐的往监牢外走去,嘴里还在自言自语:“不过‘瞌睡虫’这个名字,还行啊……” 瞧见对方动身,余列神色振奋,他只是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发髻,就连忙追上: “道长,晚辈出来了!” “嘘!小点声,别咋咋呼呼的。老头子好不容易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睡觉,别给我整没了。” 一老一小,蹑手蹑脚的,偷偷摸摸的往衙门外面摸过去。 等到跨过了八卦阵纹、经过了鬼兵坛子、走过了衙门道童,两人当真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余列开始在心中盘算,只要这老乞丐不需要让他亲自上阵。 不管对方究竟是想要谁服侍……别说一条龙了,就算是一条街,从头嫖到尾的那种,他也愿意掏光了现有家财,给这位爷付账! 第一百二十六章 火候、出牢 又是近一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里面,老乞丐跟着余列,可谓是日日笙歌,夜夜按摩。 其中余列出去耍子一趟了,赶回衙门当中,他还得抓紧时间去熬炼肉身,控制毛孔。 而老乞丐回来了,则是倒头就睡。 等睡了个囫囵觉之后,对方就是叫上刚刚闭眼的余列,再次熘出衙门去寻欢作乐。 如此整了一段时间,余列再次怀疑对方是故意的在试探自己,进行着高人考验之类的。 但是等到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意识到,对方就是单纯的又穷又色,逮着他这一头肥羊,使劲了薅羊毛! 不过有对方给出的一只瞌睡虫在头上,余列也不敢对此人不恭敬,并且仅这一只瞌睡虫的价值,估摸着就值得一件厉害血器了。 余列也就仍由对方占小便宜。 只不过后来对方再出去找乐子的时候,余列不再是次次都跟着出去,他将从方吴目那里得来的储物袋挂在铁栏杆上,任由对方取用里面的符钱。 这老乞丐还挺讲规矩的,每天用多少,就从储物袋子当中取多少,也不多拿。 等到大半个月过去,余列借着监牢的压制作用,气血沉淀完成,才再次随着对方出没于茶室之类的地方。 并且他抽空还去了一趟道箓院,将自己的道箓品级给升了上去。 只可惜老于头等人或许是下山去做生意了,他没能找到对方叙旧。 而在得到了上位道童的牌牌之后,余列在整个黑水镇子当中,大小也算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了。 但他还没有享受到太大的好处,只是去藏书阁中,将第三层毒功领取到手。 因为大点兵没有结束的缘故,功劳没有得到结算,也暂时按捺住了兑换功法的念头,余列打算看之后能不能凑个整儿,获得机会去藏书阁的第四层瞧瞧。 反而是老乞丐此人,在余列一晋升了道箓品级之后,对方就开始在镇子中刷脸记账,是记在余列的账目之下,这下子此人连钱都懒得携带了。 老乞丐每天一瘸一拐,乐呵的来往于囚笼茶室等地,悄无声息的,招呼都不打。 余列时常都不知道对方是出去了,还是还没回来。 对方如此的不打扰人,倒也方便余列在衙门监牢中,继续的闭关修炼。 总共耗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余列将浑身的毛孔几近控制齐全后,便开始根据第三层的毒功,在囚笼当中开炉炼丹,企图让自己修得“气毒”。 因为镇子正处于大点兵的缘故,镇子中的各种毒物药材,种类和数量都丰富,极其适合余列进行炼丹试药。 他现在也算是药方堂板上钉钉的堂主了,堂中的药方等物,都可以随他取用。 但是大半个月过去。 这一日,余列盘坐在一口大鼎跟前。 铜鼎当中的火药,红彤彤的,上等的兽炭将漆黑的监牢照亮不少。 余列微阖眼眸,每隔三十六息,就伸手拍打跟前的铜鼎,运用自身的气血,去感悟铜鼎当中的火候。 只是道童的气血,远不如道徒的真气灵敏,其顶多是能模湖的感受到铜鼎当中的热度,不甚细致,更别说去调动气血,外放出去,主动的调整丹炉当中的火候了,此种作用只有真气才能达成。 砰砰砰! 在余列拍打了近一个时辰之后,心头微跳,动作忽然停止。 他的脸上露出了郁闷之色。 余列站起身子,揭开了盖在铜鼎盖子,一股焦湖发苦的味道,就从鼎身当中散发出来。 又一炉子的药物,算是彻底的炼废了。 余列只是瞧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在冰凉的金属法坛之上,赤着脚,踱步走来走去。 他心中思忖着:“为何还未成功,我都将方老的法坛掏出来了,还割了不少石阴太岁,扔进去,稳定药性……是不是方子有问题?” 余列面上纠结。 他瞅着同自己差不多高,瘦长,似一抽屉蒸笼般的铜鼎,各种想法继续翻腾: “初涉丹道,将将快一年,终究是时间太短了。虽然会几种丹药,但都是强血丸一类不甚正规的丹药方子…… 是否应该用掉晋升上位后的功法机会,去藏书阁中再找找这类的毒药方子?又或者是放弃自行炼制?” 毒功的第三层,相比于前面的两层,一旦修得,就是拥有了百毒不侵之体,肉身可以辟易百种毒素。 但是想要达到这一步,其所需要的毒药,却并不是一百种就可以了,而是对毒药的质量也有着不小的要求。 而如今余列所能找到的最厉害天然毒素,黑蛇鱼王之毒,已经被他在修炼“骨毒”时,适应了。 近些日子以来,他将自己能够找到的毒药,也都囫囵吞服擦拭了一遍。 结果别说一口气拉满进度了,他连修得“气毒”的一半毒药,都还没有凑齐。 药方堂中倒是还记载着不少合用的毒药方子,但是这些方子中,金石、草木、血肉交杂,炼制的方法也不再是像强血丸一类连“炉火”都不需要。 这些毒药,无一不是九品药方中的上等,必须需要用上火法、水法、砂法等正规的手法进行炼制,药材本身就已经很昂贵了,成品更是价格高昂,基本上没有现货。 余列虽然才从山下回来,身家殷实,但也遭不住次次去请丹房中的人炼丹。更别说,他现在还供养着一个大爷,整日的在镇子中花天酒地,开销不小。 因此余列只能自己开炉炼丹,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就尝试九品上等药物的炼制。 结果单单火候这一环节,就将他折磨得死死的。 每种毒药方子,一连七天,每天一炉,全都报废。 若非是有青铜酒杯在手,药渣也还能废物利用,余列光是心疼药材,就得心疼的脸色发白。 思绪纷乱。 余列踱步走在金属法坛上,越发的怀疑自己是个废材,心生气馁。 特别是当他估摸着是时间差不多了,他踏在法坛上,口中唉声叹气,时而还摸摸铜鼎,时而又以头撞鼎,撞得还很用力。 哐哐响动! 简直就像是疯了似的。 他的嘴里面又念叨个不停:“火法、火候……废物矣!” 如此的“发病”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余列突然的定住身子,悄悄环顾四方,发现监牢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他心里纳闷:“那个老贼头,怎么还没回来?” 没错,余列此番“犯病”,就是想要乘机表现给牢里的那个老乞丐瞧瞧,博取对方的同情,让对方指点一二。 自从对方给出了一只瞌睡虫之后,现在又是两个月过去,此人丝毫没有其他表示,余列也是时候主动点了。 只不过,余列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 因为要是老乞丐压根就不擅长炼丹,而是擅长于其他技艺,那么就算对方想要指点,估计也是有心无力。 余列望着铜鼎尾部还没有熄灭的炉火,心里滴咕:“若是不会炼丹,指点我一个门路,给本书,或是牵线搭桥,让我去请教其他人,也是可以的。” “继续装!”他心里一定,忽然就从袖子当中,又取出了一直瓦罐,然后往兽炭上泼过去。 滋啦! 一股骚臭且刺目的烟雾,从铜鼎底部涌起,因为余列靠的太近,他瞬间就遭了罪。 即便他的双目已经是达到了“虚室生白”的地步,肺腑也惊人,这股浓烟,还是将他的眼睛迷出了眼泪,肺部也是呛了个好歹。 “咳咳咳!” 余列站在金属法坛上,几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咳嗽出声:“这烟子,咋如此冲人!” 他心中都犹豫起来,要不要赶紧收了炭火,省得继续遭罪了。不过一想到已经选择了扮可怜,就得扮得彻底点,就算对方不信,也能逗乐对方。 余列心中也暗暗想到:“有此浓烟,我就不信你还睡得着。” 他紧闭着眼睛,挂着泪液,在金属法坛上一边咳嗽,一边灰头土脸的叹气。 就在他真要受不了的时候,终于有人影出现在他的牢笼外面。对方一瘸一拐的靠近,赫然就是那老乞丐。 老乞丐的面上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显然是舒服妥当了,才又回来了。 他停在了余列的牢笼门口,瞧见了笼子中的滚滚浓烟,将整个监牢都弄得乌烟瘴气,却只是微微一愣,丝毫不受影响。 老乞丐还吸着鼻子,像是老烟鬼吸烟一般,脸上露出享受之色: “蝙蝠尿?老虎尿?肉翅虎尿!这味道,够劲!” 说着话,对方就继续迈开步子,要回自己的稻草堆中睡觉。 可余列正等着此人呢,他哪怕双眼发红,都在一个劲瞅看监牢的出入口,怎么会直接放对方去睡觉。 其中,他见老乞丐一副事不关己,还很是享受的模样,心中顿时情绪复杂。 余列一是生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悻悻感,二也是生出了惊喜感。 因为这老乞丐只是吸了吸鼻子,就辨认出烟气是余列主动泼出来的,而且还是泼的肉翅虎尿液。 对方即便不擅长炼丹,也会是个擅长豢兽养虫的厉害人物! 如果是后者,老乞丐虽然指点不了余列炼丹,但保不齐手里面就有比黑蛇鱼王毒素更加勐烈的毒物! 这样一来,余列连炼丹都不用了。 余列剧烈咳嗽着,张口就大呼:“前辈,救命!” 老乞丐脚步一停,又转过头,打量着余列,诧异的说: “救命?余哥儿,上回你还和老头子吹嘘,能一夜御十女,几天不见,你这就要救命了,是不是瞒着我去了厉害场子耍?” 对方捏着自己被茶室女道精心打理过的胡须,摇头不已:“悠着点,年少不知精珍贵,老了就会空流泪。” 余列听见对方的调侃,早就已经是习惯了。 见已经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他不再咋咋呼呼,而是走下法坛,弓腰拱手,直接说: “小子愚钝,炼丹屡次不成,差点服药暴毙,还望道长能指点一二。” 老乞丐听见余列话,面色古怪的瞅着余列:“老夫读书少,你别骗我!你那炼药炼的是毒药,炼成了才容易暴毙,炼坏了,反而是饶你一条小命。” 余列露出悻悻之色,呼道:“道长听我狡辩!” 但是老乞丐才懒得听他继续装模装样,打了个哈欠,继续往稻草堆走去。 正当余列面露的失望之色时,老乞丐又伸手进自己的胳肢窝中,搓了搓,头也不回的又弹出一颗泥丸。 但这一次的泥丸,不再是黑色,而是红色,通体就像是一颗红豆。 并有话声从隔壁传出:“你小子是火候不行,那就炼药的时候,把它放到丹炉里面,听它变化就是了。” 余列捧着红豆般“泥丸”,发现这颗红豆泥丸也蠕动起来,变成了一只小虫子。只不过这只和瞌睡虫不一样,没有翅膀,还很烫。 “能观火候,火候虫?” 余列心中惊喜,连忙的就朝着隔壁的囚笼,大呼:“多谢道长。” 老乞丐在弹出火候虫之后,已经是挺尸在了草堆中,一动不动,显然是不想搭理再余列了。 余列赶紧的就灭了铜鼎下的火炭,还掏出一张可以净化瘴气的符纸,贴在自己和老乞丐中间的栏杆上,收拾监牢中的烟气。 他目光炯炯的,重新捣药研磨,对着掌心蠕动的红色小虫,道:“靠你了,小家伙!” 然后就将火候虫同第一批药材,一起放入了铜鼎当中。 余列没有急着开火,而是看着火候虫慢慢爬到了铜鼎内侧一处地方,不动之后,才又开始炼丹。 接下来。 余列靠着火候虫,继续观察火候。 虽然接连又失败了,但是他发现每当铜鼎中的火候不同时,火候虫就会发出嗡嗡的声音,由小到大。若是铜鼎中的火候不均匀,火候虫的嗡嗡鸣叫声,也会此起彼伏,不稳当。 有了火候虫,余列对于炼丹时的火候,无疑是有了个具体而直观的提醒。 再次试验几次,他虽然磕磕绊绊的,但也是成功的炼制出了第一种九品上等的毒药。 随后的日子,余列端坐在监牢当中,再接再厉,继续炼药。 他一边是为自己修炼毒功而积攒药物,一边也是借着火候虫,正式的入手火法炼丹,钻研学习。 如此又是半月,余列的毒功颇有进步,修得“气毒”指日可待。 炼丹中有关火候一事,也是越发的纯熟,他有时候都不需要火候虫的提示,自行就能“看出”铜鼎中的火候正处于哪一阶段。 唯一让余列失望的是,自从老乞丐扔给了他第二头虫豆之后,对方就一直躺在隔壁,长睡不起,都不再出门去快活了。 即便余列时不时就偷熘出去,取来诱人的酒肉,放在对方的跟前,老乞丐也是纹丝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终于。 当地上的酒肉换了又撤,余列的“气毒”修炼也只差两三味毒药了。 衙门中忽然有道童开门,唤余列: “道友,大点兵结束了!” 余列微微一愣,在囚笼中恍忽的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该出牢了。 他也明白,自己和老乞丐的两次善缘已尽,该走人了,再无理由打搅对方。 余列令衙门道童先出去,自己则是慢慢收拾好了铜鼎等物,又走到老乞丐的囚笼中。 他再一次摆好了一份酒肉,并用稻草遮挡好,深深一揖: “多谢道长,有缘再见。” 行礼完毕,余列挂上牢门,不再留恋,没入光亮中,彻底离开了这一处监牢。 等监牢中恢复了黑暗,寂静无声。 忽然就响起狼吞虎咽的吃食声,咯吱咕噜。 并有嘿嘿的笑声响起:“终于走了,可馋死老子了!” 只见在牢笼中,一个邋遢的人影靠在栏杆上,一手抓肉,一手抓酒坛,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官上任、弹冠相庆 余列从监牢当中走出,看着衙门外面难得的艳阳天气,眼睛都被日光照射的微微眯眼。 虽然他并非是老老实实的在牢笼里面,一口气的待了小半年,但是真到了出狱的这一天,他还是感觉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特别是余列还没有走出衙门的大堂,外面的人马声音就嘈杂,吆喝声不断,和他前几次熘出去的情况截然相反。 这是大点兵结束,下山的道童们都回山,镇子中又热闹起来。 特别是道童们从山下带回来了大批的材料、宝物、符钱,现在是最需要换取资粮,大肆消费的时节。 余列可以想象,最近几天的黑水镇子,必然会是个商贾繁华,花钱如流水的地儿。 他心中暗道:“兴许物价,又会上涨一波,不知老于头他们做好准备了没有?” 不过余列因为早就“撤资”的缘故,已经没有钱财投在老于头、郭道人那里,对方两人是赚了还是亏了,都和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了。 略微遐想,余列就将这点杂念压在了心间。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衙门,摸摸发髻,轻叹一声,随即摆开袖子,大踏步的往街道上走去。 此等宝地、那般高人,都暂且与他余列告一段落了。他该收拾收拾心情,准备接下来在镇子当中的生活了。 “不知道在我坐牢的这段时间里面,大点兵中又有大事发生了没?” 余列心中又思索起。 虽然前些日子他屡次出门,但是都只顾着和老乞丐欢天酒地了,再加上山上、山下颇有隔绝,所以他的消息有些蔽塞。 思索着这些东西,余列随意的跨过了衙门前高高的门槛。 忽然,他的脚刚落地,就有惊喜的声音跟前叫响: “余头儿!” 余列微微一愣,勐抬起头,就看见四个高矮胖瘦,精神果干的道童,从两侧簇拥上来。 几人当中,有人的提着手锣、有人拿着铙钵,身后还有一众道童披红挂彩,手里面举着宽大的牌牌! 第一眼,余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叫声,是衙门中有厉害的道人要回府了。 但是第二眼,他认出了凑向自己的那四个人,此高矮胖瘦的,赫然就是萝卜头、胡老等四人! 只不过对方四个,现在是神气阔气,头上的发髻还抹了油,早就不是从前的那般歪瓜裂枣模样,其凑在一伙儿,余列一时间就没有认出来。 没等余列吱声,高矮胖瘦四人当中的胡老,就笑骂萝卜头: “你这皮猴子,还叫余头儿作甚,平白把余哥儿叫小了,现在要叫‘余堂主’才对!” 萝卜头见余列看过来,面色振奋,连忙举起自己的一只臂膀,又叫道:“余堂主!” 萝卜头还冲着身后的道童们呼喝:“小的们,快快见过余堂主!” “余堂主!恭迎堂主出狱!”毒口道童们齐齐振臂。 齐呼声大作,将衙门外街道上人马来往杂声全都盖过,顿时就引来了不小的注意。 余列就站在衙门的门槛前面,他眼睛发愣,意识到这伙道童,赫然全都是自己人。 而他余列,才是那个要被敲锣打鼓,净街恭迎的人! 不过萝卜头等人喊出的恭迎话语,也让余列的脸色一黑。 但这时,高矮胖瘦四人已经是领着毒口中的道童们,将余列围了起来。 其中胡老还掏出了一罐盐,一手托着盐罐子,一手拿着柳条,在余列的身边念叨: “妖魔鬼怪快离开!霉运晦气快走开!” 啪啪!胡老将沾水的柳条,在余列的身前身后抽打几下,又将柳条夹在腋下,开始往衙门口撒盐。 就差摆上一个火盆,让余列跨过去了。 在胡老做出这番动作时,四方的毒口道童们还在高呼不断:“恭迎堂主出狱!” 他们的声音十分之大,惹得衙门中当值的道童们,一个个也跑出来瞅看,怀疑是有人在闹事。 但是当听清楚毒口道童们高呼的字眼,以及看清了毒口道童举起的“恭迎”、“上任”几个大字之后,衙门的人都明智的闭嘴,甚至也人拍手叫好起来。 当毒口的道童走上前,递给他们一吊钱的时候,衙门道童还推推辞辞的,不敢收下。 四下喧哗。 余列从猝不及防中回过神来,他的脸色霎时间又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余列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堂主了,在镇子里大小算是个人物,可不能失了仪。 余列也面色振奋,朝着毒口道童们逐一的拱手,打了一圈,呼道:“见过诸位道友!” “哈哈!堂主客气了。” 在一片哄笑声中,一头斑斓勐虎,又被人牵了出来,请余列骑上去。 勐虎仅仅在脖子上被套了个项圈,牵出来的时候,口中还发出了炸裂的咆孝声,吓得街道上的末位道童、路过的凡人们,面色大变。 但是毒口道童们,没有一个拿勐虎当回事的。余列走到勐虎的跟前,拍了拍对方,身上的气血流露,还差点吓得这头勐虎趴窝在地。 和众人客气几下,余列也就骑跨上了这头母老虎。 一众道童围绕在他的身旁,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他沿着街道走去,敲锣打鼓! 哐哐哐! 萝卜头、老胡头等人在衙门前准备的这场迎接,虽是出乎余列的意料,但恰好也挠在了余列的心头上。 想当年众人初至黑水镇,个个站着如喽啰,只能仰看诸多道童。 到如今,终于也轮到他余列招摇过市,高人一等了! 余列面带矜持的骑跨着勐虎,慢悠悠的往丹房走去。 他的身后是乌压压的黑袍道童,个个凶神恶煞。两旁还打着恭迎上任的大牌子,每走一段距离,就扰一段街道。 声音喧哗,招摇无比。 不过并没有人敢当着余列一伙人的面,跳出来指责他们扰民。 因为在黑水镇中,晋升上位,获得了堂主职位,本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是值得堂口中人大肆操办一场的。 上次余列返回镇子时,只是因为他孤身一人,没有人手,在更正了道箓品级之后,他自己也是很低调,才没有出现庆贺行街的活动。 如今萝卜头等人返回,无须他吩咐,自然是立刻就给他补上了。 街上,看见这一幕的人们,眼中都只是流露出羡慕之色,其再是嫉妒,也只敢在心里面的骂骂咧咧几句话。 余列跨虎行街,一边走着,也是一边和萝卜头几人交谈。 他顿时也知道,毒口道童为什么会来衙门前接自己出狱了。 原来当他和佘双白打死了方老,自己又赢得了药方堂的职位,还得到了丹徒的首肯后,无须佘双白说出去,这个消息就迅速的席卷各个驻点。 就连余列被丹徒派遣回镇子中送信,然后又进了衙门的事情,也是进入了炮制堂众人的耳朵中。 前者是余列交代过的,而后者,则是道童们自行挖出来的。 只不过道童们并不清楚,余列坐牢是在拿好处,都以为余列是因为算计了方家父子二人,还当场弄死了方吴目,遭受了丹徒的处罚。 不过做个牢而已,对于毒口众人来说,不仅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反而是一件与有荣焉的光彩事。 特别是方家父子二人的腌臜事,早已经败露在所有人的耳中。 因此余列的这一次行街游走,还招来了不少凑热闹的人,他们也是簇拥着余列招摇过市,欢呼不已! 乌央乌央一群人,等走过后,连带着衙门街道前的摊贩生意,都变得不好,摊贩们随即也跟着队伍往前走。 仅仅剩下零零散散的人,或站或坐,够着脑袋瞅离去队伍。 其中有个瘦瘦高高的黑皮道童,拢着袖子,站在墙角,试探出声: “咱们,跟上?” 黑瘦道童的身旁还有几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个身姿窈窕,但是脸色却木然的女道。 女道没有穿着镇子中的制式道袍,而是穿了一身精致的丝锦道袍,面色微白。 街道上行人稀少,有风刮过,吹动得女道腰间的铜牌晃荡。此人身份赫然也不算低,是个中位道童。 朴杏站在空空的街道上,她望着已经离去的人群,以及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的余列,目中有一股羞愤之色勃发。 但是她怔怔的望着余列的背影,眼睛中却又被无力感充斥起来。 朴杏低下头,看着自己遍布伤痕的双手,手指都有些颤抖。 她不甘心咬牙:“原来不开眼的狗,真是我自己么?” 当初在炮制堂中,朴杏毫发无伤的苏醒后,就开始怀疑是有认识的人劫掠了她。 但是当药方堂驻点的消息又传开,得知余列晋升为了上位,她依旧是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是荒谬。 可亲自走了一趟药方堂后,朴杏不得不承认,传闻就是事实,还确定余列就是一声不吭打晕了她的上位道童。 不过当时的朴杏,还没有认命。 余列能够在大点兵当中晋升为上位,那么她朴杏,也能! 可是小半年过去……朴杏在山下鏖战许久,矜矜业业,但别说是晋升为上位道童了,因为激进的缘故,她还负伤多次,伤到了元气。 如今的朴杏依旧只是中位,甚至连铜筋铁骨之变都还没有彻底的消化完毕,耽搁了。 复杂的情绪在胸口中激荡,朴杏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身旁的一个女道童连忙走上前,递上手帕。 “不用!” 朴杏直接用手揩了一下嘴角,将血丝擦拭在身上,粗糙的手指刺刺的划过光洁锦袍。 她的脸上露出狠色: “上位道童,药方堂堂主,你余列可以,我朴杏,未必就真的不行!” 朴杏一声不吭,背离余列等人,走去。 而旁边的墙角处,单道童缩头缩脑的靠在墙上,他瞅着朴杏的这一幕,暗暗摇头。 “何必呢,不就是人多,才没看见你吗?你自个凑上去不就行了。也是你自个非要过来,还特意换了身衣服的啊。” 单道童在心里滴咕着,他的眼珠子又转动,暗道: “余哥儿现在可是上位堂主了,此等靠山,不靠白不靠!你不去,待会儿我自己去。” 单道童开始盘算着,等下自己该如何的熘进丹房当中,去给余列送个上任贺礼。 ……………… 另外一边。 余列带着一众人等,在丹房前下了虎,又领着人往药方堂走出。 在他的身后,还有足足三十四口人,无一不是毒口道童,其中有下山后回镇子的,有年纪大了,压根就没有下山的,后者很少。 一边走着,余列也是和胡老商量起着事情。 他打算一口气的,将整个毒口道童,都搬到药方堂当中。至于不想去药方堂,想在毒口中混个小头头当的,也随对方去。 胡老和萝卜头几人听见这个消息,虽然早就在几人的预料中,但是几人对视几下,依旧是兴奋的很。 “余哥儿英明!” 至于其他的毒口道童,听见谈话之后,更是喜出望外,露出难以想象的惊喜之色。 须知药方堂和炮制堂比起来,那就是一个清贵之地! 其中虽然也有危险的活,比如试验药方等。但是他们可都是堂主的班底,过去了就算混不到小头头职位,最起码人人都能得个安逸的活计。 因为大点兵的缘故,药方堂中最是清贵的萝卜坑职位,也死了几个,指不定他们还有机会占大便宜呢! “药方堂,我的天!”、“这次大点兵中的收获,看来还是头儿赏赐下最大!” 一时间,毒口道童们面色兴奋,叽叽喳喳的,就差弹冠相庆了。 只有老胡头在欣喜过一阵子后,他看了眼四周,忽然压低声音,对余列说: “哥儿,听说药方堂中人本来就少,咱们毒口三十几口人,安排的过去吗?毒口的人若是都被抽走了,佘堂主那里……” 余列听见老胡头的话,平静出声:“放心,我自有考量。” 他忽然似笑非笑的问: “胡老,话说药方堂的人,知道我今日出关吗?” 老胡头的脸色顿时噎住,但是瞅了瞅余列的脸色,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得到老胡头的回应,余列脸上露出笑容,说:“这就对了嘛。” 他脸上的笑容很平常,但是口中的话,若是让药方堂的人听见了,能吓得面色发灰。 “药方堂中要是没有位置,那就让他们让出来就是了。贫道就不信了,偌大的一方大堂口,人数再少,会连一处小口的人都安置不下来!” 余列随口又道: “正好多换下几个,再送到佘堂主那里去拔毒,帮助毒口充实人手……” 第一百二十八章 窃居高位 一路闹哄哄的,余列领着众人,往药方堂的所在地直行而去。 三十几口毒口的道童,因为余列几人谈话的缘故,不仅没有停止敲锣打鼓,反而更是卖力,吹吹打打的,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 丹房当中的其他道童们,也是被毒口众人惊动了,但是当见到是新堂主上任之后,就又都压下了了心中的怒意。 而且和在丹房外面行街时的情况不同,余列在丹房当中走着,隔着几步,就会主动的有人跟他打招呼: “余道友,恭喜恭喜啊!” “恭喜余堂主,今日上任,大吉大利!” 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不甚熟悉的面孔,在余列的跟前逐一的晃过,余列的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向对方一一回礼。 碰见关系略微好点的,不管对方是中位道童,还是下位道童,他都会停下来,驻足和对方闲谈几句。 特别是因为大点兵刚结束的缘故,丹房当中的任务不多,不少当值的道童们,本来就游手好闲着,到处跑着热闹的人不少。 往日里最多半盏茶的路途,余列足足走了两盏茶,才来到药方堂的门口。 如此慢腾腾的走着,整个丹房也都知道了余列出狱,即将赴任药方堂的事情。 来到药方堂的门前,余列脸上的笑容却是忽然收敛起来,转而取代的,是一种澹漠之色。 因为他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但是药方堂当中,依旧是空荡荡的,仅有零散的几个人,在堂口处进进出出,其中甚至还有人借着堂口前的水池,在洗着自己发油的头发。 药方堂的如此景象,懒散倒还只是次要的。 更关键的是,偌大一个堂口,竟然半个主动过来迎接余列的人都没有,算是赤裸裸的一场下马威了! 余列的面色澹漠,他眯眼打量着药方堂,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萝卜头等人瞧见这种场景,脸色也都是微微一愣,然后个个勃然大怒:“好贼子!” “今日我家余哥哥当值上任,这劳什子地方,居然敢这般拿大?” 萝卜头等人如今有余列的撑腰,又经历了大点兵,早就不是当初那是怯弱卑微的性子,其中性急的人,大怒着,直接就涌上前去。 萝卜头就是为首的第一个,瞧他的模样,似乎都恨不得将药方堂一把火给烧了似的。 当然了,他们也不敢真放火,但是将堂口门前那几个懒散的家伙给拖过来,他们是敢做的。 余列站在青石板道路上,不动声色,任由自己的这些手下“肆意妄为”。 同时的,虽然是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但是想要跑过来同余列见礼、混个脸熟的丹房中人,依旧不再少数。 其中不少的道童,手中还特意提了一点心意,打算送礼。 但是当瞧见余列突然止步于药方堂之前,堂口前也没有恭迎的队伍时,这些凑热闹送礼的人,都意识到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余堂主今日可是正式上任啊。” 不少人的脚步停止,低声滴咕:“有蹊跷,先等等,免得上去了,一不下心反而触了霉头。” 还有人眼中也露出看戏的模样,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只是他们幸灾乐祸的对象究竟是药方堂中人,还是余列一行人,就不得而知了。 有手下服其劳,很是方便。余列一个字都没有说,几个药方堂的道童就被拖着过来,喝问连连。 这几个药方堂道童起初被陌生人围堵,面上还大怒,想要反抗,但是当扭头一看,瞧见了偌大的两方“恭迎”、“上任”的朱红牌子之后,几个人都是脸色一白,束手就擒。 他们被萝卜头领人拖到余列的跟前,心惊胆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结果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本是一脸漠然的余列,瞧见了他们之后,却是脸色缓和:“二三子,休得无礼,大家以后可能就是同僚了。” 余列让人松开着三个看门的道童,指着药方堂,出声问: “三位道友,今日堂中,人口为何如此稀少?” 其中那洗头发的道童,披头散发的,连忙就躬着腰,急声回答: “回禀堂主,上面吩咐的是明日,才是堂主上任的日子,特意的放了大家一天假期,令大家伙回去休沐一天,收拾好了自己,方便明天迎接堂主。” 另外两人也不是傻子,知道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了,争相又补充解释: “是文档口的梅彦,梅大头头,他先发的话。” “是是是,小的们只是听从大头头们的话,留在堂口当中看家。要是早知堂主今日就来的话……” 余列听完了,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哦,如此说来,这位梅道友,仅仅是弄错了贫道出关的日子。” 三个药方堂的道童听见余列的这话,个个面色迟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点头,还是应该摇头。 因为余列身旁的萝卜头等人,正个个气焰汹汹,骂咧道:“给那竖子脸了!” 还有一个高胖之人,身上肥肉抖动,闷声说着: “堂主,这劳什子梅彦,一听就是个没开眼的货色,我等直接去将他捉拿过来,让他跪在堂主面前。” 此人是余列的高矮胖瘦,四个老班底之一,姓高名庞。 在这一次的大点兵当中,高庞已经是度过了铜筋铁骨之变,晋升为了中位道童,所以一听见区区一个大头头敢这般戏弄余列,当即就请命。 而且毒口众人当中,还不仅仅只有高庞一人,突破成为了中位,萝卜头和又一个毒口道童,赫然也是晋升了,甚至高矮胖瘦中的矮瘦道童,也是已经濒临中位,就快突破了。 只可惜矮瘦道童已经失败过一次,今后估计只能靠服勐药来突破。 其余下了山的毒口道童,也都是进步不小,将如狼似虎之变消化完毕的不在少数。 不仅仅余列的手下们如此,其余的堂口中的情况,其实也是差不多。一场大点兵,令镇子中的不少道童们,都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只不过其中死亡和伤残的,更是不再少数。 出镇二三千人,回镇仅八百。 而毒口道童之所以能回来二三十个,还得多亏了余列在下山的第一夜,带领众人避开了凶险,并赚得了第一桶金。否则的话,毒口能不能回来十个,都会是一个问题。 恰恰也是因为这一点——跟着余列有肉吃,毒口道童中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十分听从余列的话,颇是有一种主辱臣死的感觉。 骂声继续:“狗屁药方堂,破烂玩意儿!” 现在的毒口道童,中位有三个,消化完第二变的下位道童一大堆,又有余列压阵,丝毫不将药方堂之人放在眼里。 不过余列看着惊慌的药方堂道童,似笑非笑的出声: “想来那位梅道友,是快要突破到上位道童境界了?” 相比于中下位道童们的蜕变,中上位的道童们,蜕变的并不多。 能在大点兵中就晋升上位的,寥寥无几。 譬如丹房,丹房中本有八个上位,三四十的中位道童,但是大点兵结束了,上位道童的数目依旧不增不减,还是只有八个。 其中余列和人一起杀了方老,自己顶上了一个数。除了他之外,另外一个人顶上了,还恰好是余列认识的人,路边道童。 因此那药方堂的梅姓道童,若是也晋升为了上位,余列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对方还没有濒临上位,也不可能有胆子来湖弄余列。 “或许药方堂中的几个中位道童,不只是那梅彦一人濒临上位了。”余列眼中的玩味之色更甚。 虽然在大点兵期间,度过伐毛洗髓的人不多。 但是经过厮杀后,返回镇子后打算突破的中位道童,不再少数。 甚至可以说,但凡是下山之前就已经是中位,又活着返回了镇子的中位道童,其中有七成的人,都积攒足了气血、材料,可以尝试一次伐毛洗髓! 当然了,有没有那个胆量,和有没有那个运气,又是另说。 在来时的路上,余列还从老胡头的口中得知,一个月之后,镇子才会召开论功行赏的大会。 因为在一个月之后,活着返回镇子的道童们,敢尝试突破的,差不多就都尝试了,到时候方便镇子清点大点兵的成果。 药方堂前。 三个道童听见余列的问话,依旧是讷讷的不敢出声。余列瞧了他们几眼,也就收回目光,不再吓唬这三个倒霉蛋了。 余列轻笑起来,他口中感慨似的说道:“看来药方堂中的这几位道友,十分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度过伐毛洗髓,晋升成功啊!” 话说完,余列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就一挥袖子,大踏步的往药方堂中走去。 他还随手点了几个道童,吩咐: “广开门户,今日是本堂主上任的日子,凡是前来道贺的道友,皆为上宾,可入堂一叙。” 走了几步,余列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冲身后的人说: “不知者不罪,尔等去将堂中的众人都唤过来,特别是那梅彦道友几人,贫道也是突破不久,正好可以和他们交流交流,指点一二经验。” 药方堂的三个道童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萝卜头等人,立刻就呼道:“喏!” 他们纷纷扯着药方堂的道童,拖着跟随在余列的身后,往空无一人的药方堂中走去。 拿了名册,萝卜头等人四散,立马一个个的踢门提人去了。 ……………… 堂中杂乱。 药方堂的道童们仓促之间,得知余列是今日就出狱,且已经坐在了堂中的,基本上都是屁滚尿流的,往药方堂赶过来。 只见人群上头,余列端坐在头把交椅上,老胡头等人则是分列的站在他的两旁。 本是空荡荡的大堂中,已经是挤满了人,其中有药方堂的,有其他堂口来祝贺的,还有以祝贺之名为由,过来凑热闹的。 一些礼物,也是堆积的老高。 老胡头替余列估摸过,仅仅今日上任得到的这些礼品,其价格就已经是接近二十万钱。并且这还是以现在的物价来计算的,因为送礼的人,多是送的药材、兽材等物。 最近这些原材料的价格低,等它们恢复了原价,估计能值得三十万钱还多。 不过余列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些礼物上面,他闲适的看向堂下。 一个个或是面色发懵,或是战战兢兢的道童,进入他的眼中。 这些面色各异、惴惴不安的药方堂道童们,约莫百来人口。 忽然,余列出声询问: “人到齐没?” 老胡头拿着名册,立刻就靠拢一步,小声说:“手下人已经都通传了一遍,还有二三十人,或是在闭关,或是外出不在家,还没有来。” 老胡头又说:“堂中一共有有三个大头头,活着回来了……他们似乎都在闭关。” 听见这个回答,余列将目光从药方堂众人身上收回,微眯眼睛,出声:“也就是说,一个都没有来了。” “既然如此。”余列的脸上露出冷笑: “不管是真倒霉还是假倒霉也好,将这批人直接从名册上划掉,待会儿就给炮制堂送过去。踢不走的就先留着。” 老胡头当即应诺:“是。” 人已经到期,礼也收的差不多了,余列便领着老班底,开始送客。 “恭喜余堂主上任了。” “多谢多谢,慢走。” 一声声寒暄和客气声中,前来祝贺的人都起身,和余列混个脸熟。只有那批药方堂道童,依旧是杵着中央,被晾着,连个凳子都没得坐。 好在余列今天仅仅是广开门户,算不上大宴宾客,他连酒席都没有摆。否则的话,这批药方堂的道童无疑将会更是尴尬和局促。 祝贺的外人们也都猜到了,余列接下来是要清理堂口,便都没有多留,各自走出药方堂,四散着离去。 等到人终于走干净了,药方堂的大门正要关闭,忽然又有道童小跑而来。对方进入堂中,就呼道: “余堂主,有人让小的给您捎件贺礼。” 来人吸引了余列的注意,很快的,一方礼盒出现在余列的跟前。 突然来临的那道童,搓着手,补充说:“那人说,让堂主最好是私底下时,再打开看。” 余列微挑眉,他打发走捎礼的道童,就让人掀开了礼盒。 只见一卷东西出现在盒子中,并非纸质,而是檀木丝锦,精致华贵。 堂中已经没有外人了,余列索性轻轻一拂动袖子,就让这锦卷打开。 卷轴上毫无灵力波动,只是一面锦旗。 十六个大字用金线织就而成,明晃晃的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阴险狡诈,窃据高位。堂堂正正,可敢再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光明磊落 礼盒当中出现的锦旗,映入余列等人的眼中,当场让萝卜头等人变色。 虽然锦旗上面没有送礼人的名字,但是众人稍微一联想,就知道这份大礼究竟是谁送过来的! 有毒口道童忍不住低喝:“竖子!” 余列盯着锦旗上面的十六个大字,脸上也是露出冷意。 不过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出口成脏,而是怒极反笑似的,轻笑说:“看来是有人瞧不起贫道这个堂主,认为德不配位。” 余列的手顿了顿,没有将盒子关上,以杜绝身后药方堂道童们目光,而是伸手进盒子当中,将锦旗拿了出来,大大方方的展示。 明晃晃的十六个大字,出现在了大堂中所有人的眼中。 一声声怒意满满的声音响起:“婊子养的!” “堂主,我这就去将那暗里的家伙抓过来。” 骂骂咧咧的都是毒口道童。 药方堂的道童们,则是神色各异。 其中还有几个自恃资格老的家伙,低声说:“余堂主,这可能是阴险小人的计谋,专门要让我药方堂上下不合。” 这句话一说出来,此人顿时就惹得了毒口道童们阴冷的目光。 余列环顾着场中药方堂道童们,将脸色不对劲的人记下一波。 不过他既然选择了将锦旗当场拿出来的,自然就不会再去做显得自己气量狭窄的举动,起码现在不会。 余列一手负背,一手拎着锦旗,笑吟吟的说: “不错,药方堂的几位道友说的对。此事或是暗中有人使的手脚,欲要让我堂口上下不合。不过,此事倒也提醒余某了。” 余列环顾四方,大大方方的说: “不管此礼究竟是谁人送过来的。贫道在此次承诺,堂口中无论身份如何,皆可找余某进行炼丹比试。上位赢了,贫道会将堂主之位拱手相让,中位或下位赢了,贫道也自有赏赐,绝不会埋没人才。” 这番话说出的,不仅是出乎了药方堂道童的意料,也是让他身后的毒口一行人诧异。 毕竟在毒口众人的眼中,自家的头头可不是一个良善人物。 就连老胡头听见了,也是犹豫一会儿,凑到了余列的身边,耳语道: “哥儿,初来乍到,咱们万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而且镇中的人等,皆是畏威而不怀德……” 叮嘱完几句,老胡头还有话没有说出来,欲言又止。 余列看了对方一眼,明白对方还想要说什么。 但是他只是抖了抖锦旗,轻笑回道:“既然有人觉得贫道德不配位,炼丹技艺不行,那么就再证明一番便是了,哪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话说完,余列又补充了一句:“况且在丹房当中,有能者居上,此乃丹的规矩。若是对方晋升了上位,难道能让对方不进行挑战?” 听见这样的回答,老胡头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无奈之色。萝卜头几人的面上则是还有些忿忿不平。 余列没有再继续解释,是老胡头脸色一冷,转过头去,狠狠瞪了萝卜头等人一眼,并呵斥:“堂主这般堂堂正正,尔等岂能再让堂主失了身份?” 毒口道童逐渐偃旗息鼓下来,并且老胡头又多提了几句,他们也就逐渐的反应过来,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眼下众人是已经回了镇子当中,早就不再在山下了,绝不可莽撞行事,一切都得按照镇子里面的规矩来。 况且即便是在山下时,各个驻点以内也是存在规矩的,违禁者重罚! 余列虽然已经是药方堂的堂主,并且早早的就是上位道童了。可一旦有其他的道童晋升上位,想要和他进行竞争。余列就得和毒口杜量、方老东西一样,不可以拒绝,顶多是拖延几日。 若是余列估计的没错,那梅姓道童几人应是打算接下来一个月,不离开镇子半步了,甚至连镇子的边缘区域都不会去晃荡了。 彼辈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镇子核心区域,或是干脆窝在家里,闭门不出,直到突破了才会出关。 其意在就是要用镇子的规矩,来护住自己。 如此一来,余列别说是去扼杀竞争对手了,连打伤对方都是不可以的。只能等对方出关了,再老老实实的和对方进行炼丹比试。 甚至即便是对方突破失败,依旧是个中位,只要对方不离开镇子,余列也只能慢慢的给对方穿小鞋,而不能利索的结果掉对方。 因为这些都是规矩,也是镇子约束上位者,维持秩序的关键所在,就连八品道徒也不能随意的触犯。 余列说完一番话,就让老胡头将这份锦旗收好,大小也算是一件礼物。 发生了这等事情,他也懒得再去亲自的处理药方堂众人,吩咐老胡头几句,就打算去往药方堂的深处,接手上任堂主的静室,看那方老东西还有没有好东西给他留下。 就当余列快要离去时,议论纷纷的药方堂道童中,忽然有人大着胆子,问: “余堂主刚才的话,可是真的?我等中下位道童,也能和堂主比试炼丹?” 余列头也不回的就说:“自然,余某绝不至于埋没了诸位。” 他的脚步微顿,又说:“当然了,贫道无法每日都有空比试,便定个规矩,七日比一次如何?” 话说完,余列就负手继续往堂口的深处走去。 而听见了余列的肯定声,药方堂的道童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呼声。有人变色,苦起了脸,有人则是面色兴奋,振奋不已。 其实余列刚才说出的“全堂人都可和他比试”,并不是他只为了显得光明磊落而随口加上的。 之所以说出此话,一是因为药方堂中的职责繁杂,即便有毒口的道童作为班底,余列也得挖掘药方堂的旧人,收为己用。 他正好通过比试,来挖掘堂口中能干却又被打压的人,化为己用。 二则是,余列经过了在监牢中的熬炼,他不仅修为大增,炼丹技术也是大增,对自己的炼丹技术颇有自信。 并且以他堂主的身份,不论比试中是输是赢,他只要想和对方交流一番,对方都是拒绝不了的。 这样一来,频繁的和药方中人进行炼丹比试,会极大的促进他的炼丹技术的提升。 后者这点,才是余列说出这番话的最重要的原因! 余列心中暗道: “输赢虽然不只是存在于棋盘之内,但是,贫道总不可能一直都赢在棋盘之外。” 他余列可是打算要成为丹道中人的,如今又有火候虫这等异宝在手,正是趁热打铁,加紧锤炼自身丹道经验的时候! 有药方堂中的众人作为陪练,他定当会进步飞速。 …………………… 是夜。 黑水镇中漆黑,丹房中寂静。 药方堂经过了白日的喧闹,也已经恢复平静。 余列盘坐在新的静室当中,却幽幽睁了眼,他在发髻上一抹,就将头发丝中的瞌睡虫唤醒了。 随即,余列鼓起自己的黑膜法术,身形幽黑,蹑手蹑脚的朝着静室外、丹房外,摸过去。 不多时,他就成功的避开了巡夜道童、骗过了鬼兵等物,并一路潜行,来到一方宅子跟前。 余列站在宅子跟前,摸着自己的下巴,暗道: “且先在棋盘之外,再赢一次。嗯,最后一次。” 第一百三十章 人皮面具 石屋宽大,比余列在女房东那里租用的一间,要大上不少,独门独户,独立院落。 余列悄悄的进入到对方的院落当中,还发现门口有对方暗中布置的预警措施,并且对方的石门上,还贴着符纸。 好在老乞丐给出的瞌睡虫并非是吃干饭的,再加上余列现在也已经是能够将自己浑身的毛孔都控制住,收敛着气息。 只要他不倒霉到一脚踩在了预警措施上面,就绝对不会惊动到对方。 不过余列绕着这方石屋,游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能够偷偷潜入进去的口子。若是屋子里面的人还醒着,他绝对无法悄无声息的就进去。 于是他走到了对方通风透气的口子跟前,将自己的瞌睡虫放出,以细若蚊蝇的声音念叨:“去!” 黑豆般的瞌睡虫,当即随着余列所指的方向,慢悠悠的钻了进去。 余列自己则是蹲守在石屋外面,一动不动。 不多时,通气的口子当中,又有一粒黑豆般的东西飞了出来,直接就钻入到了余列的发髻当中。 瞧见这一幕,余列不由的呼了一口气。 话说这还是他得到了瞌睡虫之后,第一次用这东西来迷晕他人,往常都只是靠着虫子迷惑气息的作用,隐藏自己。 既然瞌睡虫已经功成,余列也就放心大胆的砸门撬窗。 虽然说是砸门撬窗,但是他的动静也不大,只是将对方的锁钥给破坏掉,强行突入进去罢了。 当余列出现在这一方石屋内里的时候,屋子的正门口有一串风铃在摇晃作响,显示着有不速之客已经进入到了屋子当中。 但是余列丝毫不感到惊慌,他从容将门户给关上了,随即就掏出一张点火的符纸,将屋子当中的数个烛台给点燃。 烛台相连,火油窜动,整个石屋,瞬间就变得亮堂。 余列大大方方的行走在其间,四下的打量着,发现这一间屋子,果真是比他的屋子要好太过,并且屋子布置的十分之不错,典雅精致,甚至还透露着几分儒雅清新之感。 一路走到了应是卧室或是练功房的所在场所。 果然不出余列所料的,一个人影已经是头颅低垂,盘坐在一方蒲团上,陷入到了昏睡当中。 就在对方的手边,还有着一份份的药材和药盒摆放着,散发出阵阵的药香气味。并且那人的跟前,还有着一方半人大小的铜鼎,底部有火光闪烁,很可能刚才正在炼药。 余列缓步的走到了对方的跟前。 虽然对方已经睡得像是一头死猪,但是他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免得对方在练功房当中也布置了手脚,令他阴沟里翻船了。 结果余列当真就在过道的一处角落,发现了机关的痕迹,因为不知这机关是干什么的,他便只是避开了,没有去破坏掉。 终于走到此人的跟前,余列的手上运转黑膜法术,直接一手捏起对方的面孔,一手掏出一本名册,照着对比。 “梅彦道友,没错了。” 余列对比几眼,肯定的点头。 不过捏着对方的脸部,余列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发现此人的脸上,似乎像是有一层东西隔着,湖在对方的面部,并非是货真价实的血肉。 眼皮微跳,余列微眯眼睛,他将名册收入了怀中,然后蹲下身子,近距离的打量起此人的面部和身形。 忽然,他在对方的颔下,发现了端倪。 余列大胆的就要伸出手,去摆弄对方。但是就快接触到此人的喉部时,他的手一顿,然后又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瓶药剂,拔开,放在对方的鼻子下面。 咝咝,澹绿色的烟气从瓶子当中流出,窜入到了对方的鼻腔内。 此是余列在监牢中修炼毒功时,特意炼制出的一种九品上等毒药,名为“酥麻青烟”。 即便是度过了伐毛洗髓的上位道童,一不小心吸入一口,也会身子麻痹,无法动弹,而且此毒烟的味道不甚浓烈,很是澹薄,极容易让人中招。 其缺点是烟气有色,且炼制有难度,原料的价格不低,压根就无法大量使用。否则的话,余列都想要将此毒烟置入到瘴气毒烟失当中,到时候一箭射出,可轻易活捉上位道童。 啪的一声!余列的右手一扬。 清脆的声音响起,“梅彦”的脑袋都被他抽到了另外一边,可对方就是没有醒过来。 看着眼前的效果,余列满意的点了点头: “瞌睡虫虽然有奇效,但还是得搭配上我的迷烟,效果才更是保险。” 他现在确定,自己即便是在眼前这“梅彦”道友的身上为所欲为,对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甚至即便是对方惊醒了,其勐地睁开眼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余列在其身上施展。 接下来,余列大胆的在对方的脸上摸索。 手指找到了一处端倪,缓慢但是用力的掀动。 滋啦!一层厚厚人皮,突然被余列从对方的脸上,给撕扯了下来。 余列这层人皮拿在手上,眼中露出讶然之色: “人皮面具?” 几乎是立刻的,他就锁定了此“梅彦”的身份,对方极有可能是外镇中人! 因为根据藏书阁中《见闻录》所记载的,每次大点兵,总会有其他镇子的道童穿戴人皮面具,潜入到黑水镇的驻点当中,进行大肆的破坏,防不胜防。 因此但凡是下了山,道童们无论是面对谁,即便是在安危有所保证的驻点当中,也得心存警惕。否则眼睛一闭,可能就会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只是让余列没有想到的是,现在都已经是身处于镇子当中了,居然还有人皮面具出现,也就是说,这家伙是成功的潜入到了黑水镇的内部! 又或者是,“梅彦”一早就已经被掉包了,对方这是潜伏了多年! 霎时间,诸多猜想和阴谋诡计,出现在余列的脑海当中。 于是他也就更加不客气的,将这位“梅彦”道友宽衣解带,当成一具死尸,开始摸索,方便看看对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端倪之处,以及此人的储物工具,又存放在哪里。 忽然,余列伸手进入对方的胸膛中,扯开了一层紧密的内衣襟之后,入手忽然一阵滑腻…… 第一百三十一章 猿首豹胎丹 入手一片滑腻,让余列的表情顿时愣住。 他下意识的,手指继续用力,好生的感受了一阵子,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蹲在“梅彦”道童的跟前,余列脸上露出棘手之色,颇是沉吟。 好一阵子之后,他才轻呼一口气,暗道:“得罪了。”继续在对方的身子上动手摸索,以排除对方身上携带的凶器。 原本余列此次前来,其实只是打算当一回梁上君子,将对方的家财窃取而走,并不打算太过伤害对方。 顶多是看在这“梅彦”等人的骨骼实在是清奇,有可能不需要药物的辅左,依旧大有概率突破成上位。余列才会在对方的身子上做一些手脚,让对方至少得拖延一个月的时间。 毕竟大家现在是身处于镇子当中,法令森严,即便握有瞌睡虫这等厉害东西,余列也不便于直接害人性命。 否则的话,他将收尾处理的再好,也容易暴露了自己。 反观如果只是取走对方的身家,做些手脚,余列即便暴露了自己,对方直接找上门来,他也可以全然的不理会,责罚也罚不到哪去,不会害了自己性命。 而“梅彦”等人没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突破材料,想要再获取足够多的资粮,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 即便对方去抵押内脏、借高利贷,以现在市场的紧俏程度,余列估摸着对方要置办一份突破的基础药物,至少也得等上个把月。 否则的话,黑水镇也就不会十二年才开一次大点兵了。 再加上余列在对方身体上做的手脚,一个月之后,镇子的论功行赏结束。 到时候对方依旧是个区区中位道童的话,不入镇子道徒的法眼,余列想要再炮制对方,就将是轻松的事情。甚至还能再计上加计,主动的透露出风声,让资粮贵乏的“梅彦”几人离开镇子,最终不幸的惨死于镇子之外。 如此一来,余列就将会彻底的从中脱离的干系。 可是现在,余列意外的发现了“梅彦”此人的隐秘,他一边动手,一边意识到,自己和对方估计是彻底的无法私了了。 安静的石屋当中,躯体陈横。 余列在“梅彦”的身上越是摸索,眼神就越是棘手。 因为他发现这家伙,早就不是中位道童了,其气血赫然是已经炼到了骨髓当中,乃是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的上位道童! 只不过对方的躯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了,目前只能展现出中位道童的气血层次,甚至连肉身的强度,也被局限至了中位。 余列盘坐在对方的家中,思忖几下,掏出了一方符纸。 嗤啦,他将符纸撕开,立刻一道烟雾升起,将他牢牢地裹在了中间,能遮蔽视野和声音。 余列就在这团烟雾当中,掏出了自己的青铜酒杯,将从对方身上扒下来的一面肚兜,塞入到了青铜酒杯中进行浸泡。 一下、两下、三下……足足十三下之后,肚兜上的道人气息才被彻底抹去,远比绿木镇苦木的袋子要久。 余列将气血灌入到肚兜中,兜上的一个暗袋立刻就打开,可以伸手进去,随意的翻找东西了。 很快的,一大堆的杂物就被余列从肚兜之中掏出了,有灵石、有丹药、有符钱、有药材,但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太过于吸引余列的注意。 他在肚兜中细细的翻找,想要找到书信或笔记一类的东西。 可是出乎余列的意料,对方的杂物中没有任何自行记录的文字纸张,顶多是有几张烙印的药方。 如此的不留文字,更加证明对方有鬼了! 余列在心中暗暗想到:“究竟是什么道人,储物血器当中才会连修炼笔记都没有?此人当是细作无疑。” 翻找不到有效的文字信息,余列又开始细细的搜检其余的杂物。 忽然,他打开了一方精致的木匣子,并且刚刚拉开一条缝隙,内里就透露出一股浓烈的药香味。 这药香味让余列的身子刹那间就活泛起来,感觉体内的气血在滚滚的涌动。 他好奇的看向木匣子里面,眉头顿时皱起。 因为木匣子当中的并非是寻常的丸子膏散等药物,而是一只胚胎,胎上生长有绒毛,放置于香木碎屑、金丝草当中,干瘪得像是颗老山参。 一纸标签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猿首豹胎丹”五个字。 可是余列夹起了这只所谓的豹胎,却发现豹胎的猿首无毛,其五官挤在一块儿,扭曲干瘪,有些异样。于是他又摆开了豹胎的口吻部,发现内里有牙,细密紧致,并且都不是尖牙…… 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余列将木匣子重新合拢,手指敲击着匣子。 他细细思索着,脸色变得难堪。 如此一方豹胎,其绝非是存粹的虎豹妖物胚胎所制,并且此物炮制得精道,药效非凡,灵蕴充足,也不是道童可以炼制的。 猿首豹胎丹,让余列不由得联想起了方老东西,以及丹房中的那个女道徒! 他也霎时间就明白过来,难怪“梅彦”此人敢在堂中如此的挑衅他,对方不仅仅是早就晋升为了上位,还极有可能搭上了那丹房女道徒的关系,只差一个契机就能挤掉余列。 越是细思,余列越是心里没底儿。 他腾地就站了起来,感觉自己就要卷进一场漩涡当中……不、准确的说是已经卷入了。 余列在石屋中踱步走着,颇是想要将那昏睡的女道童给摇醒,质问拷打一番,但是又忍住了。 一时间,他发觉自己现在是进退两难。 冒险杀了这女道童,极可能就会打草惊蛇,惹来丹房道徒的黑手。 而假装不知的话,对方又是一早就盯上了他屁股底下的堂主之位,甚至可能还在他成为药方堂主之前。 “方老啊方老,你害我也。” 余列叹息着,心里都生出了要逃离镇子,甚至是和女道徒同流合污的念头。 可是他区区一个道童,没有路引,离开了镇子就是一个逃奴,也压根没有资格去和对方同流合污。 心中纠结中,余列眼皮一跳,忽然想到,他其实也有一个靠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危机 余列思量颇久,心思一定:“罢了,反正已经是不能将此人放走,否则后患无穷,不如现在就逼问一番!” 他低下头,看向了一旁陈横在地面上的女道童,立刻就开始为自己改头换面,遮掩自己的身份。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余列方才拖过一把椅子,将对方摆在了上面,思索着如何进行逼问。 好在他最近为了修炼毒功,颇是炼制了一系列稀奇古怪的药物,其中就有能够增大肉身疼痛度的毒药,名为“黄蜂羊尾油”。 不管人畜,一旦是用上了,皮肉就会火辣辣的,微风一吹,都会像是刀子在刮动一般。 若是服入口中,效果更是难熬,即便是饮用最最温和的水液,也会像是吞入了刀片,疼痛干涩,满口腥味。 有了此等药物,倒是能够免去余列诸多的手脚,起码他不用再像是对待那方吴目一般,将对方吊起来抽打,残酷对待。 呼! 余列打灭几盏蜡烛,再三的检查之后,确认遮掩好了自己面容和身形,便给椅子上的道童闻了闻清醒的药物,冷冷的瞅看对方。 不多时,“梅彦”道童的气血回复流转,显然是已经苏醒了。 但是对方的素质不错,继续的羊装昏迷,眼皮、耳朵、喉咙等全都没有动静。不过这种把戏,可瞒不过余列的火眼金睛。 余列用莫名的声线,澹漠出声:“道友,你的事情犯了,快点交代。” 咯吱! 被绑在椅子上的“梅彦”,当即就紧绷着身子,想要挣脱后打向余列。但是她被死死地绑着,并且身子仅仅是晃了晃,四肢压根无法用上太大的力气。 “你是何人!”阴冷的声音从女道童的口中发出,对方抬起一张冰冷的面孔,看向余列。 但是当她看见了余列手里面的人皮面具,以及一旁猿首豹胎丹时,童孔微不可及的收缩了一下。 余列又问了对方几句,发现此人着实是死鸭子嘴硬,便只能拱手说道一句: “道友,得罪了!” 紧接着,他就走向了女道童,对方冰冷的面孔上,终于浮现出了恐惧。 “且慢!”女道童急声制止,但是余列哪里可能听对方。 女道童的话声顿止,昏暗的石屋当中,立刻就响起了一阵难言的低吼声音。 一番用药之后,这个陌生的女道童不愧是能够潜入黑水镇内部的谍子,其居然能够抗住“黄蜂羊尾油”,口中还不断的发出威逼利诱的声音: “咳咳、这位道友,你也不过是区区一个道童,为何非要蹚浑水?若是放了我,必有……嘶、重谢!” “竖子!滚开!” 但是毒油的药效会随着时间而侵入人体,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且余列见对方着实是能抗,又混合入了蟾酥等毒药。 等到对方不仅肉身的疼痛度大增,浑身也是瘙痒难耐之后,防线彻底失守。 此人不敢再威逼利诱,而是涕泗横流的向余列求饶:“我说我说!” 看着这人如此卑微的模样,说实话的,余列心中也是升起了一股渗人之感。 看来他得赶紧修成百毒不侵之体,否则有朝一日,他也落到了歹人的手里面,那后果不堪设想。 立刻的,余列趁热打铁,开始旁敲侧击、威逼利诱,询问这名女道童潜入到黑水镇当中,究竟有什么计划。 很快,余列的眉头,前所未有的皱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的,他这是卷入到了一场大阴谋当中,其事关整个黑水镇! 余列心里有些难以置信,但他沉住气,再度出声: “尔等是如何得知黑水观的观主,伤重难治,极有可能一命呜呼,或是就要一命呜呜了?” 女道童艰难的回答:“此乃上头的道长们吩咐的,不知、奴实在不知……” 余列以各种的角度,反复的逼问对方,但最终他所得到的结果,都证明这个家伙并没有说谎。 因为此人潜入到黑水镇中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和这点有关,是要探明黑水观主的伤势或生死情况,种种回答都对得上,逻辑上也是合乎! 确定了这个消息,余列的心神砰砰跳动。 他也是暗暗梳理着:“该不会那黑水观主的情况,当真不妙了?否则的话,为何这黑水观主,在镇子中一直像是个隐形人似的……” 余列紧皱眉头,继续耐心的询问此女道童,在镇子中的具体计划是哪些,以及还有没有其他的接头人。 但是当涉及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无论余列如何用药,对方就是无法从口中说出来,只是面目狰狞的大叫,状若疯癫。 特别是当余列自行提及到了那丹房的女道徒之后,此人眼睛中甚至是露出了绝望,身上的气血暴动,好似下一刻就要暴毙似的。 如此情况,吓得余列连连就住嘴,并给对方用上了自己精心调配的解药,免得对方真个死掉了,线索就此断裂。 石屋当中。 当余列踱步走到椅子跟前,苦苦的思忖时,那女道童已经仰倒在了椅子上,气若游丝,昏死过去。 终于。 余列停止了走动,他伸手掏就出一张符纸,啪的贴在了对方的额头,封闭住对方的五感,然后就轻车熟路的,将这名道童给捆成粽子,提熘起来,装入到了猪仔袋当中。 装好货物,他又在“梅彦”道童的屋子中,细细的收拾一番,连半根头发都不留下,这才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嗖嗖。 一道黑影从居民区域游走而出,避开灯火之处,又迅速的往一个地方摸索而去。看书喇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黑水镇的衙门所在之处。 余列就像是回家一般,悄悄地熘入,七拐八拐的就进入了最深处的监牢,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他进入监牢,在几方铁笼中环顾一番后,目光落在了那一堆隆起的稻草上,心中松了一口气。 余列踢门而入,急匆匆的就跑到草堆跟前,推动那稻草对,口呼: “道长,祸事来了!祸事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食脑虫 一个人形在草堆当中晃荡。 稻草被余列胡乱的扒开了,露出里面那睡得像是一头死猪似的老乞丐。 余列推嚷着,起码是摇了半盏茶的功夫,老乞丐方才是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口中都囔道: “啥?祸事?” 对方眯着眼睛瞅了一眼,发现是余列在推搡他,当即就又把眼睛给闭上了,翻个了身子,没好气的说:“是你个小子,过来吓唬老头子的啊!” 老乞丐摆着手:“去休去休!老头子都穷得叮当响了,还来我这里刮好处,你可做个人罢!” 说罢,对方的口鼻当中就鼾声响起,格外的大,明显是不想再理会余列了。 余列见状,当即就一拱手,说:“道长,是黑水观主要死了,当真是祸事来了!” 正当余列要细细的解释一番自己的发现时,他剩下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跟前的老乞丐就一骨碌的坐了起来。 老乞丐撩着自己鸡窝般的头发,脸上露出狐疑之色,盯着余列: “你说谁要死了?” 余列正色:“黑水观主!” 老乞丐听见这四个字,眼睛朝着余列一瞪,面色颇是怪异,“迟疑”了那么几息,才没好气的说: “人家黑水观主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要死了!胡说八道,你这毛头小子,小心我去衙门里面告你一状,把你关进隔壁的水牢,省的你再来打搅老子。” 余列再次拱手,诚恳的解释:“此事关乎到性命,晚辈实在是不敢和前辈开玩笑。前辈虽然玩世不恭,但是道行高深,定是镇子深藏不漏之人。” 他的这番吹捧的话落到了老乞丐的耳朵里面,让老乞丐颇是受用,口中得意笑到:“嘿嘿……” 但是余列接下来的话,顿时就让老乞丐揪起了自己的胡子。 余列继续开口:“听闻黑水观主长期不露面,是因为有伤势在身,或是练功走火入魔,岔了气,甚至还有可能的,是黑水观主的年岁不小,恐将寿尽……不管怎样,现在有人传言黑水观主体衰力乏,外镇已经是盯上了他,欲要图谋不轨,甚至黑水镇子当中,可能已经有人要与之同流合污了!” 这下子,老乞丐的脸色终于变化,正经一点了。 余列瞅着,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这家伙身为八品以上的高人,对黑水镇的实际情况是有所了解的,现在我将‘梅彦’的目的一说出来,就引动了对方的警惕。” 老乞丐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轻叹一声,对方没有的第一时间让余列拿出证据,而是幽幽看着余列,出声:“所以你今日前来找老头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老乞丐明明依旧是一副老眼昏花的模样,眼神浑浊,形如普通的老头。 但是对方现在正经起来,仅仅是盯着余列,就让余列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觉。 好在余列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在脑子当中设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况,丝毫不慌张,当即就将腰打折。 他自然不可能直接让老乞丐能逃就逃,且带着他一起跑路。只是黑水观主都被人图谋了,八品道徒在这种算计当中也不太顶用,还是保命最重要。 余列拱手,呼到: “晚辈今日前来,只是希望在此风波诡谲之际,能够在前辈的跟前鞍前马后。至于其他事情,一切皆听从前辈安排。” 余列一咬牙:“能保命即可!” “嘿!”听见余列的回答,老乞丐揪着胡子,怪笑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满意余列的回答,还是不满意: “小滑头了,老子连自个都养不起了,还能让你来鞍前马后,偷吃老子的粮食?” 老乞丐摆了摆手,吩咐到:“且将你的证据,尽管呈上来,老子在着这黑水镇当中还是有点人脉的,若是确有此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老乞丐如此态度,余列的面色没变,但是心里却是轻叹的了一声。 他原以为以老乞丐这幅游戏人间的性子,遇见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能跑就跑,顶多是知会那黑水观主一声,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 如此做法,无疑才是最能保命、最是安稳的! 但是现在看来,对方的心思不是他能够揣度的。不过余列既然都前来找此人了,而没有想着去其他人,事已至此,再想其他的也无用,好好听话才是。 于是余列一拱手,退后一步,一拍腰间的囊袋,将那人皮面具和女道童都从猪仔袋当中取了出来。 不过心里略微犹豫了一下,余列没有将“猿首豹胎丹”拿出来。 这不是他想要隐瞒下这一味丹药,而是他拿捏不准眼前的老乞丐和丹房女道徒之间的关系。看书溂 要是他大大咧咧的拿了出来,然后说出自己对的丹房女道徒的怀疑,结果对方和女道徒的关系不错,那他一下子就有可能成为“诬告”了。 还是让这老乞丐和其认识的人,自行的从“梅彦”道童身上逼问,比较好。 铁笼中。 裹成了粽子的“梅彦”道童出现,落在监牢当中,摔倒在余列的脚边,对方依旧是昏睡不醒,体表绯红。 老乞丐瞧见对方如此的模样,眼神古怪的看了余列一眼,微微摇头。 余列以为对方是要批评自己不规矩了,结果老乞丐却是叹着气说: “你这绳艺啊,也忒糙了!白去逛了那么多次的茶室,下次别和老头子我一起进去了。” 余列闻言,面色微窒。 下一刻,老乞丐先是摸过余列手中的人皮面具,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然后他就一声不吭盘膝坐下,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捏出了一颗泥丸。 不过这一颗泥丸和对方之前送给余列的两颗都不一样,是白色的,蠕动之后,变成了蚯引蛔虫一般的东西。 余列看着这白色的线虫,隐隐猜想到了对方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头皮略微的发麻起来。 果不其然的,老乞丐将白色的线虫一弹,就弹入到“梅彦”道童的耳朵上,然后线虫蠕动着,就钻入到了“梅彦”道童的耳朵之中。 仅仅一两息,那道童的面孔就痛苦的扭曲,并且青筋暴起,即便余列已经提前给对方塞了口嚼子,其人依旧是痛苦的哼唧扭动。 老乞丐则是头也不抬起的,对着余列滴咕说: “得亏只是个道童,还能用上食脑虫,若是你小子再生勐点,抓个八品道徒过来,老子可就要多费一番手脚,只能和你小子一样动手动脚了。” “嗯?!” 余列不动声色看着,他敏锐的注意到了对方滴咕声当中的一点,琢磨到着:“就算是八品道徒,也仅仅是要多费一番手脚?该不会……” 这让余列的眼皮一跳,开始怀疑起这老乞丐的身份。 看书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本命血器 余列的脑子当中思绪纷呈,杂乱的很。 “这家伙,该不会就是黑水观的观主?” 这个想法一升起来,余列瞬间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像是炸开了一样。 一瞬间,他和眼前的老乞丐所有相关的事情,种种都在他的脑中翻滚。往常完全没有太在意的东西,现在却是变得显而易见,甚至是明晃晃。 特别是突然之间,余列回想起隔壁的女房东,曾经不经意之间和他调笑的一句话:“就算是你们观主来了,也得先付钱!” 余列发着怔,着实是感到难以置信。 他的通风报信抱大腿,这是抱到了正主儿身上?! 但是随即的,余列的心中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几乎当场就要跳起来了! “黑水观主乃是黑水镇中唯一的一个七品道吏,若是我能够和他搭上关系,甚至收我为弟子,那岂不是意味着我能在黑水镇中横着走?以及在晋升为七品道吏之前,自此衣食无忧!” 余列目光炯炯的盯着老乞丐,心中欣喜又懊悔的想到: “我早该的、早该想到这点的。” 他这是在懊悔之前抱大腿时,没有使出自己浑身的解数去巴结对方。不过现在似乎也不晚,还可以再接再厉。 特别是余列现在还给对方带来了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 唯一让余列顾虑的是:“观主这家伙,会不会真的如‘梅彦’道童口中的那般,就快伤重不治、濒临死亡了?” 如果是刚刚拜上了师父,对方就一命呜呼掉了,遗产没有留下多少,仇家却是留了一大堆,那他可就亏大了。 下一刻。 老乞丐那边,对方已经从“梅彦”道童的脑子当中取出了“食脑虫”,并将钻出来的虫子捏起,放入到了自己的耳朵当中。 地上的“梅彦”道童停止了抽搐,而老乞丐则是闭上眼睛,沉吟起来。 皱眉数下后,老乞丐方才睁开眼睛。 一睁眼,老乞丐就瞧见余列定定的站在自己的身前,余列的眼神有些闪烁,这顿时就让老乞丐有些狐疑。 于是对方弹了弹指甲,口中哼唧一声: “你小子不错,果真没有欺骗老子。并且看样子,你炼丹的手艺最近也是大有进步,看来还算是有点天赋,否则也捣鼓不出这多稀奇古怪的药物。” 余列惊醒。 他沉住气,出口就是拍对方的马屁:“愧不敢当,多亏了道长的指点,若无火候虫的辅助,晚辈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入门。” 老乞丐摆了摆手:“打住打住!老子也是看你舍得花钱,才出手卖个好的,一手钱一手货。如今你也算是为镇子立了一功,说说,你又有什么具体想要的好处?” 对方调侃着:“快快说来,可不要再想上次那样兜兜转转,弄得牢子里面像是失火了一样。”…余列闻言,面色微窘。 但是他压下了心中的尴尬感,一咬牙,纳头便拜,口呼:“弟子愚钝,希望能够拜道长为师,端茶倒水,服侍道长。” 本是怪笑的老乞丐,瞧见了余列的动作,脸上一惊,正揪着胡须的手指都哆嗦,差点就扯下几根毛儿。 不等余列的身子落到地上,老乞丐的身子就麻熘的爬了起来,躲避到一旁。 老乞丐吹胡子瞪眼的,瞅着如此会抓住机会的余列,顿时就感到一阵牙疼,骂咧道: “你小子的胃口还真大,给个机会,就敢刮了老子的全部身家。” 余列见对方避开了,心头微跳,感觉自己可能是要失去这个大好的拜师机会了。 但是他沉住气,没有太过死皮赖脸,而只是熟络的说:“道长,实在是你我有缘,您命中合该有我这么一个徒弟啊!” 余列作揖,再接再厉,又毛遂自荐: “晚辈出身寒门,身家清白,是于黑水镇中入道,根正苗红。今年不满十八岁,又已是上位道童,且根基扎实,为上上等之血液……只差一明师,度我矣!” 说着话,他还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露出自己的优质骨血,活脱脱一副要指天誓日,大表忠心的模样。 老乞丐听着余列的前面几句话,脸上倒是露出了犹豫之色,眼神也开始闪动。 但是他一瞧见余列后面的模样,连忙摆手:“够了够了,老夫年轻时可没你这般能打蛇随棍上。” 听见这话,余列的眼神暗然,看向老乞丐,露出失落的表情。 看着余列的这模样,老乞丐顿时嘶哑咧嘴的,又露出了一副快被酸倒牙齿的样子,但是又不好多说什么。 老乞丐偷偷瞅着余列,也不知是和余列臭味相投,还是被余列的话说动了,鬼使神差就将手伸入到袖子中,捏出一张皮子。 这块皮子破破烂烂的,发黄发黑,就像是对方从内衣上扯下来的一块补丁,也像是从身上撕下来的一块死皮,但是格外的大,一个半巴掌大。 老乞丐捏着皮纸,瞅着余列,处于犹豫的状态中。 余列也发现了对方的动作,心底里又生出喜意,但是他绷紧了脸色,只是拱手作揖,没有再做出任何过激或是耍子的动作。 这个时候,他只需要、也只能保持恭敬和安静。 良久之后,终于有一声轻叹响起。 一块东西从老乞丐的手中扔出,落到了余列作揖的手上,让余列的心头砰砰跳动,惊喜交加,再次要纳头就拜。 但是老乞丐的声音又及时响了起来: “拜师就免了,既然你是在黑水镇中入道,作为……咳、一个孤寡老家伙,虽然还从没收过徒弟,但是当你老师应该是够格了。” 余列心中的惊喜,瞬间少了一大半。 “老师”和“师父”的含义,在山海界中可不一样。 前者,凡是传道授业者,皆可称呼为老师,长者达者也可为师。传闻是上古之时,一位圣贤向另外一位圣贤请教,留下了“问道于老子”的传说,就有了这个称呼。 至于后者,师父师父,如师亦父。 这才是真正嫡亲的,可以养老送终、具备遗产继承权的关系,甚至满门抄斩时也会被位列其中。 余列心中叹息。 老乞丐这是不肯收他为徒弟了。 虽然失望,但余列还是立刻就收拾好心情,恭声呼道: “学生余列,见过老师!” 老乞丐看着余列恭敬从容的模样,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出声: “不错,拿得起放得下,才够格当老子的学生!” 忽然,余列又听见对方说: “若是你能在道童阶段就炼制出本命血器,老子倒也不是不能收你为徒……” 余列连忙看向了自己手中那张皮纸,心中一动:“本命血器?”看书喇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丹道笔记传承 药方堂中,偌大的静室里面,再度有人影出现,盘坐在一方精致的蒲团上面,沉思不语。 此人正是余列,他在拜访完老乞丐,被对方收为了学生之后,又稍微寒暄了几句,就被对方给轰出了监牢。 一并的,那乔装打扮的“梅彦”道童也被留在了监牢中,似乎老乞丐拿对方还有其他的用处。 余列沉思片刻,复盘着自己今日的夜行活动,在自觉没有太大的疏漏之处后,他就抬起了头,眼中露出感慨之色。 余列不由得再次叹到: “没有想到区区一次‘下黑手’的行为,竟然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机缘。” 他在心底里面,都想要感谢那“梅彦”道童了。若不是对方的挑衅,绝对不会发生这般机缘巧合的事情。 不过余列也没有太过妄自菲薄,若不是他自身的实力足够,能入得那老乞丐的眼,他也不会有这般机缘到手。 思忖一番,余列目中又是微微一喜,他立刻就从袖兜中掏出了那一方皮纸,展开摊在桌几上,细细的打量。 余列按照老乞丐教授的,用指尖在皮纸的表面划出了一个“之”字形后,就立刻的将自己的气血渡入到其中。 很快的,本来只是铜黄色的皮纸,表面微微发烫,浮现出了一颗又一颗蝌蚪般的文字,在皮纸上面浮沉闪烁,颇是玄妙。 这一幕让余列心中的期待感更甚,仅仅这一张皮纸本身,就已经至少是一方八品的血器了,不知内里的功法,又将会是几品几等的神功妙法。 一等文字浮现的清晰,余列就凝神细细的阅读起来。 但是和余列预想中的玄妙道法不同,老乞丐给他的这一本皮纸,并不是什么法术、也不是什么神功,前几页记载的反而只是寻常的炼丹知识,还是最为基础的那一种。 不过等到余列通读一遍,手指在皮纸上面划动后,一页又一页新的内容出现后,他的注意力被彻底的吸引进去了。 良久之后,他方才恍然的抬起头,明白自己了得到的这张皮纸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及那老乞丐先前口中所提及的“本命血器”,又是什么东西。 此皮纸上,记载了炼丹之法,从最开始的辨认药材,再到搓捏药丸,再到看炉烧火……种种的经验和记录,特别是其中有根据第一人称的视角,所记载了一批对修炼有用的丹方。 此物赫然又是一本修炼笔记,更准确的说,是一本丹道修炼笔记! 而且笔记当中,对于一种丹道知识,往往还会有着至少两种,用不同的笔迹进行梳理的点评。 余列最开始还有些疑惑,暗暗怀疑这本笔记究竟是哪一种笔迹撰写的,但是随着他游览的内容变多,他逐渐的明白过来,笔记当中的各种字迹,其实都是一个人。…就是那疑似黑水观主的老乞丐! 皮纸上几种不同笔迹,其实是对方在不同的时期,回顾自己这些年来炼丹经验,留下的各种点评。 静室当中,余列握着这一张薄薄的皮纸,一口气的速读了两个多时辰,但他还是没有将里面的内容都过一遍目,因为这本丹道笔记,起码是有两千页! 其中有字有图,最后面的一些内容居然还能动弹,甚至能够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比起余列手中的丹法入门银镜,无疑是更加的清晰和直观。 原本余列还想一口气的继续读下去,但是皮纸上面的文字图画是靠消耗他的气血维持的,消耗不小。 再加上他脑力运转的也惊人,精神涣散的厉害,粗粗翻到最后面,他就及时的停止了。 摩挲着这一张卖相不佳的皮纸,余列眼睛里面的喜色,越来越浓郁。 好生梳理了一番,他干脆从蒲团站了起来,虎虎生威的在静室当中踱步,口中欣然的说: “老先生,诚不欺我也!” 老乞丐虽然没有传授给余列半篇的功法秘籍,但是却将自己生平的大半丹道经验,事无巨细的都烙印在了皮纸中,其内容的价格,已经是高于余列目前所有看过的功法典籍。 虽然笔记的内容,目前仅仅是止步于八品,其中有关八品的丹道内容,还只是涉及到了八品末等的血器丹药炼制。 但它若是放在余列原先的那个家族手中,直接就是可以成为家族压箱底的传承之一! 因为此中的内容,可谓是尽泄道书上尚未提及的辛秘,直白而直接,不避讳任何东西,手法甚至是称得上是血淋淋、赤裸裸,还一并写了不少炼丹失败的经验总结。 更重要的是,此笔记充满了大量从道吏的视角,高屋建瓴的点评。 单单其中顺带提及的和突破有关的内容,对于寻常的八品小家族而言,就是千金难换的好物! 欣喜一番,余列再次低头看向桌几上面的皮纸,目光里面还颇是带有期待之色 其原因有两个,一是虽然他目前能够看到的内容,只有两千多页,但是余列怀疑,等他突破到了八品道徒境界,具备了真气,或是炼制出本命血器,上面能够浮现出的内容,多半还会更多一些。 其二则是,老乞丐口口声声的,名义上只是将余列收为了一个学生,但实际上又是给出了这般珍贵的礼物。 如此看来,对方所谓的可能会收余列为弟子,并非只是虚言。甚至有可能,老乞丐已经被余列“说动”了,将余列看作成了未来的弟子。 如果不是将余列列入了弟子人选,此等涉及修炼真传的东西,对方怎么可能轻易的就送出手? 除非那老乞丐也如绿木镇的苦木一般,是完全没有料想到死亡,才会让自己的修炼笔记落于他人之手。…但是老乞丐给出的皮纸当中,除了事无巨细的记录、总结之外,其内容也是由易到难,层次分明,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并非正在书写给自己用的笔记。 忽然,这一点也让欣喜中的余列暗暗想到:“老先生提前就准备了这方传承笔记……莫非那‘梅彦’道童所说的,当真不只是传言?” 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道人们重视传承,对于传承的看重,往往很更甚于血脉之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山海界中偶尔就会有人在野外挖到前人的洞府,获得一脉传承,然后一飞冲天。 但是修道中人又是追求长生的群体,其目的是自身得享不死,压根就不像凡人一般,时候到了就开始考虑后事和传承。 只有那些濒死的,或是命不久矣的、再无突破可能的道人,才会精心的炮制传承之物。 “若真是如此,倒也说的通,否则为何我在老先生的面前插科打诨一番,老先生轻易就松口了,连几番考验都没有……” 意识到了这一茬,余列心中的欣喜感,顿时澹了不少。 他再看向桌面上的皮纸,目中又多了几丝怅然。 刚刚得到了一个老师,余列可不希望自己和对方是有缘无分。并且对方若是能继续活下去,他还能得到老先生的不少庇护。 略微怅然一番,余列就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心思,给压下了。 他现在还只是区区一个道童,莫说是事关七品道吏生死的事情了,即便只是事关八品末位道徒的,其也不是他目前能够过多去考虑的。 既然他已经是机缘巧合的,将事情撞破,告知给了老先生,那么剩下的事情,老先生自然会去妥善的安置。 毕竟对方极有可能就是一手建立起了黑水镇的七品道吏,少说也是活了百多年了,必然会是姜还是老的辣! 平静心思之后,余列接下来,在药方堂的静室中养神一番,就继续投入到了揣摩丹道笔记中。 当他再次投入进去时,静室外天其实早就已经亮堂了。 并且没有过几盏茶功夫,药方堂的道童们就都前来当值做工,并有老胡头等人,恭敬来请示余列去安排事情。 这是前一天就商量好了的,昨天的只是下马威,今天则要进行整个药方堂的运转进行布置,需要做的事情无疑会更多、更加细致。 但是余列新得到了一方丹道传承,自然是懒得再去理会俗物俗事了。 对于修行中人,终归还是得以“法力”论高低,法力才是根基。 于是他随口的吩咐几句,让老胡头和萝卜头两人各自抓一把,便将人都给打发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余列便一直都在静室当中钻研笔记。 仅仅五六天的功夫,他就像是一团棉花般,竭力的汲取着丹道笔记中的经验,炼丹水平顿时就有了不小的进步。…直到七天过去,余列才又出关了一个下午,对外人表示自己还没死,以及如约的要同药方堂中的道童们,进行炼丹技艺的比较。 只可惜的是,第一个七日,并没有人真敢来到余列的跟前,向他发起挑战。 这让余列微微失望,他本来还打算正好借此机会,检验一番自己刚刚从皮纸上面学习得到的几手技巧。 见实在是没有人,余列干脆就又弄出了一个数目具体的悬赏,挂在了药方堂当中,激励众人,便又匆匆的进入到静室当中,修炼和揣摩。 时间流逝。 又是一轮七日过去,余列再次出关。 这一次,药方堂中终于有经验老道的道童,恭敬的来到余列跟前,向他发起了“请教”。 余列对此感到欣喜,当即让人好酒好菜的伺候,并让对方自行选择“请教”的内容。 在药方堂中大张旗鼓的弄了一场“小会”后,或许是余列的炼丹技术还是有些薄弱,或许也是敢于率先挑战的道童,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厉害人物。 余列有输有赢,并没有如萝卜头等人期待的那般,碾压全场。 他一边若有所思的自我总结经验,并找来那几个道童,逐一请教了一番,然后大手一挥,让对方几人该升职的升职,该加薪的加薪,并且大气的从自家的腰包中,取出了灵石,不论输赢的,每人都赏赐了一颗。 药方堂的众人见余列当真是言而有信,目光瞬间就变得火热。一些本来就期待着能够展现自己的道童,心中蠢蠢欲动。 如此一幕,恰恰是余列希望看见的。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 随着挑战的再次开展,余列干脆将此事给固定了下来,取了个“论丹小会”的名头,规定七日一小比,一旬一大比。 除去他的几个心腹之外,药方堂中所有的职位,全都采用论比的形式进行,只不过并非是简单的输赢一回,就会下岗上岗,更加近乎于是末尾淘汰制。 在此期间,余列自身仅仅通过三轮“请教”,就将药方堂中的所有道童,都给折服了。 三次实打实的比试过后,他也不再是亲自上阵,而是充当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看客和裁判,仅仅是旁观道童们在丹道技艺上的进展。 此时的他,赫然是已经将药方堂的堂主之位,坐得扎扎实实,令人心服口服,甚至连隔壁几个堂口中人,对此也是服气! 在如火如荼的钻研炼丹技艺的同时,对于药方堂中道童们而言,还有两件事情,颇是值得他们一番。 其一是镇子里原定的论功行赏大会,并没有如期的召开,而是拖延了,又被推迟到了至少一个月之后。 其二则是之前那疑似放了狠话的梅彦等几个药方堂的老伙计,在闭关一个月后,全都没了声息,让大家都怀疑对方三个是死了,但是丹房和镇子,全都没有任何人过来搭询问。 对于这两件事,余列心里倒是有些心知肚明。 若是他猜测的没错,第一件和第二件都和他新拜得的老师有关。 是老乞丐已经在镇子中,动作和谋划了起来,梅彦几人自然也是被顺带着,以合理的方法和手段安排了。 不过这里面的事情,水有点深,暂时不是余列能够把握住的,他并不清楚对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现在最让余列在意的,是有关本命血器的研究,他已经入门! 余列发现本命血器这种东西,和他的本命法术似乎颇有渊源……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三十六章 蛊虫、孢种、龙脉、皮影 药方堂的静室当中,诸多经过了炮制的药材,分门别类的摆放着,余列游走在其间,细细的端详。 他的手中捏着老乞丐给出的那一张皮纸,思忖着什么。 最后,余列从众多的药材中取了四种,放置到了自己平常做笔记、整理记录的地方。 此四种药材,分别是一只装在琉璃瓶中的细虫,一颗蜡封的不知名种子,一条干枯了的蜥蜴地龙干,以及一张被完整剥下来的兽皮。 余列盘坐在桌几之前,目光就是在这四样东西之间犹豫着。 他所犹豫的东西,正是事关于自身的本命血器,究竟要选择那一个体裁,或者说是哪一条道路。 根据老乞丐给出的丹道笔记中的记载,本命血器非只是适用于丹道中人,乃是适合于当今所有的修行中人。 因为此物,便是当今的仙道中人之所以能够餐食万方,服食妖物,摄取其天赋化为法术的关键! 以山海界中最为清贵的符道中人举例,彼辈的本命器物,往往就是一张符箓,或是一方玉简,或是一本书籍,稀奇古怪点就是以手杖、泥板、龟壳等物作为形体。 但是不管怎样,这些本命法器的作用,其实都是方便道人记录自己获得的符文咒语,是记录信息的载体。 真正入道了的符道中人,就是需要在自己的魂魄中,观想出此本命血器,观想凝结的方法各异,传承众多。 但是其大体的作用都是大致不差的,就是能够辅助符道中人抽取妖物的魂魄,纳入体内,免遭反噬,进而剔去糟粕,具现天赋等等,方便道人参悟出新的法术。 若是观想凝结不出此类本命器物,则符道中人想要获得法术,就只能根据前人的功法典籍临摹,一颗一颗的模彷,艰难晦涩,且无甚创新的能力。 而如果没有本命器物的辅左,又非要纳妖入魂魄中,则有很的可能会性情大变,魂魄枯竭,乃至于直接爆体而亡。 传闻在山海界的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道本命符箓,其有一别名为“封神榜”。 此物乃是近古时期挽天倾的帝君,亲手观想炼制而成,威能达到了可囚禁仙人神只,掠夺其道法神通为己用的地步,就此开启了“神通不足为道”的仙道时代,使得山海界的仙道走上了一条迥异于古时的道路。 也正是因此,符道在山海界当中,一跃成为山海界中最为清贵一条道路。 因为它不仅来头大,除了息息相关的阵道之外,又衍生光大了术数之道,其对修行中人的天资要求极高,单单在脑海中观想凝结出本命符箓这一点,就是一道足以刷下九成九道人的门槛。 一直到了炼丹、炼器这两大可以和符阵相提并论的修真技艺,也改头换面、成熟了之后,变为丹道、器道,又反过来滋养符道,才降低了凝结本命符箓的门槛。…余列现在所处的时代,符道中人除了存粹的依靠自身观想,在魂魄中凝结本命符箓之外,也可以先在外炼制出一方具体的器物,细细的温养,将之化作为本命符箓。 如此炼制于魂魄之外的本命符箓,同样能让道人正式的踏上符道。 只不过体外的本命符箓,其威能、功效都远不如体内的本命符箓那般玄妙。 此类倚靠外物入道的,总体上的潜力也远远不如真正的天才,被鄙视为符道中的浊流。 当然了,即便是符道中的浊流,彼辈也是走上了服食摄生的仙道中人,具备长生不死、羽化飞升的潜力。 与此类相比,山海界中其实还存在着不少更加水货的道人,彼辈依靠当今仙道的润泽,不修或是修不成本命之物,想要获得法器、丹药、符咒,是去购买真正仙道中人所炼制的丹药符器,法力或许尚可,但不会对仙道的发展起到太大的帮助。 其最大的作用,或许就是消耗真正的仙道中人所炼制出的物品,促进仙道物品的消耗和循环,以及作为试药试器的对象。 以上这些东西,就是老乞丐的笔记中,一大珍贵关键的知识。 在获得这本笔记之前,余列压根就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还以为自己只要是成为了八品道徒,修炼出了真气,就可以去屠戮妖物,取其精髓服食,辅助自己修炼法术。 甚至余列还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家族中的所见所闻,发现在族中时,也没有见过这个知识点,只不过族内,似乎也是格外的重视道童阶段的修炼。 潜郡的大小家族,都严禁族中道童在九品时期,耗费太多的精力去学习拳脚兵器,而是提醒族人们趁早就选定一门修真技艺,且最好是符丹器三道之一,用心的去钻研。 这也是余列修道至今,还没有去修炼任何一门拳脚器械,且一直想要在丹道上面有所进展的一大缘故。 如今了解了丹道笔记中的内容,他才顿时霍然的开朗。 诸如余家这类的八品小家族而言,彼辈或许都算不上真正的仙道中人,没有多少成为六品道士的潜力,但是有前人的经验和提及在,它们也是十分的清楚,想要道途广阔,就必须得根基扎实,掌握一门修真技艺。 道人之间,虽然是以法力论高低,但是法力的根源,是来自于对天地道理的认知。 道童阶段的法力一点儿算不得什么,其真正重要的只是涵养身体,掌握技艺的入门。 这一点,也是余列会来到黑水镇的一大原因。 因为黑水镇就是一方“修真技校”,来到了这里,他才有最大的可能获得一门修真技艺。 静室当中。 余列看着自己身前的四样东西,继续纠结和思忖着,如何选定自己将来的仙道方向。 虽然他已经是半只脚踩入了丹道的大门中,但是只有选定了本命血器的形式,且炼制出来,才算是又一只脚踩了进去,真正步入。…这点和他当初在草木、金石、血肉三大丹法当中,选择一门丹法作为入手的情况有点类似,但是对于今后的影响,却更加的深远一些。 因为丹道的本命血器,和符道的本命符箓颇有不同,后者的形式只有一种,清流和浊流中人的本命符箓差别,只不过是质地上有着优良之分,作用和范围都是大致不差的。 但是丹道,选择了什么形式,其今后钻研的范围也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虽说并非就是一成不变了,还有很大的更改和提升的余地,但这个影响,往往会以百年来计算。 一百年,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已经是比两辈子还多。 在桌几前,他的目光继续在四样东西间徘回来徘回去,然后落在了第一样,琉璃瓶中的线虫上。 余列心中暗道:“不如就选择第一种,作为本命血器祭炼之物?恰好老先生就是用的此物,选了它,以后能多多的请教。” 琉璃瓶中的线虫,并不是普通的虫豸,而是一种炼制蛊虫的原料,名为血养变形虫。 此物代表的,正是丹道中的蛊道,也可以说是虫道。 道人以此物炼制出的本命血器,有着几个更加清晰的称呼:本命蛊虫、伴生虫、寄生虫等等。 余列拜得的老师,就是以血养变形虫为基础,精心养炼出了本命蛊虫。 他若是也选择了此物作为本命之物,今后屠宰妖物,掠夺法术的时候,就可以将分裂出的本命蛊虫,寄生于妖物的体内,从活着的妖物身上偷得天赋和法术。 掌握的法术越多,则伴生在余列体内的蛊虫,种类或者能够变化成不同用途的蛊虫,也就越多。 譬如余列从老乞丐那里得到的瞌睡虫和火候虫,其本质就是对方给出的一道法术,持有此蛊虫,就是持有一道法术。 只不多相比符道中人用真气就能具现出法术不同,蛊道中人是在靠豢养出各种不同的蛊虫,依靠它们去施展法术。 若是身上没有对应的蛊虫,或是暂时消耗完毕了,能够施展的法术种类也就大打折扣。 不得不说,如此的施展法术手段,和余列曾经想象中的有点不同,其是以虫为法术,养虫入体,颇是有些诡异。 思量一番,余列又看向了桌上的第二样物品。 第二样物品则是代表着将本命之物换作成植物的种子,在丹道笔记中,此物被唤作是“孢种”本命。 炼制出此物后,则是能够结出各种各样种子,生长出千奇百怪的植物,能以植物施展法术,种植出食人花、嗜血草、杀人树等等。 余列只看了“孢种”一眼,就又看向了第三样——蜥蜴地龙干,此物代表着丹道中的龙脉之道。 在山海界中,凡是鳞甲湿滑之物,甚至凡是血肉之物,其体内皆有龙脉。 龙者,蛇身、鹿角、鱼尾、牛耳种种,是为万物之具象,此道便是蕴养龙血,可以先植入一种龙血较为明显的龙脉血肉,在此基础上,开发龙脉。…具体修炼法术的手法,则是可以采摘妖物的肢体脏器,移植嫁接。每当体内的龙血浓郁一点,真龙之相貌补全一点,则掌握的法术也多一点。 这一道路在山海界中是大行其道,因为其虽然涉及丹道,但是道人除了可以自己采摘肢体脏器,移植嫁接给自己之外,其实也可以帮其他人,或是请其他人来完成。 只不过纯粹依靠其他人来修炼龙脉的,都算不得真正的龙脉中人,彼辈不通道理,难得大道。 此三种,蛊虫、孢种、龙脉。 大致就是丹道笔记中所谈及的三大本命血器了。除去第二种和草木丹法过于息息相关之外,另外两种,余列其实都可以选择。 要是选择蛊虫,他可以多多的请教老乞丐。选择龙脉,他目前最擅长的丹法就是血肉丹法,自行炼制植入的成功率无疑会是最大。 但是偏偏的,余列在琢磨了以上三种之外,又从笔记提及不多的偏门本命之物中,挑选出了第四种。 此第四种,就是余列摊开放在桌几上的一张兽皮。 此类本命血器,有画皮、剥皮、制皮等称呼,余列个人认为其中最为契合的,是“皮影”这个称呼。 只不过此“皮影”,和凡人小孩所用来耍把戏的皮影子不同。 它是丹道炼制本命之物的法子,在传入符道中之后,符道中人钻研出来了纸道,以捏制纸人纸马等物作为施法的手段,纸道又再次的传入到了丹道中。 丹道中人参考纸道,干脆的将妖物剥皮制模,炼入血肉魂魄,以此为本命之物。 皮影之道的本命物,大体的形制也更接近于符道,乃是一本书,一本以道人自身的皮膜作为封皮的书。 每每剥取一只妖物的皮囊,便可让本命皮书多增加一页,多一种法术。只不过皮纸容易损坏,有年限限制,腐朽了就得更换,并不如符道的符箓之书那般简单清贵。 余列的目光在略过了前三种蛊虫、孢种和龙脉之后,就是落在了第四种皮影之上,久久的挪不开。 服食黑蛇鱼所得的本命法术,其虽然很可能是源自于体内的脾脏,但是此法术的作用,恰恰是让余列多出了一层皮膜。 而炼制皮影之书,或者说剥皮之书,其第一步,就是要先剥下自己体表的皮膜,越是完整越好,因为以此炼制出的皮书,成功率最大,且今后能最大程度的囚禁被纳入到书籍中的“皮纸”,驾驭为术。 恰恰也是这第一步,是丹道中人修炼皮道的最大难关。 因为人可以不要脸,但是和树木一样,不可以不要皮。 失去了体表全部的皮膜,即便是以伐毛洗髓后的体质,甚至是八品道徒中人的体质而言,全都扛不住。 按照笔记中所提及的,必须得事先准备一种特殊的灵液,在剥皮后,将道人置入棺材中浸泡,才能够让人在没有皮膜之后,继续的存活多日,直到皮书炼成。 但此灵液不是余列现在能够炼制的,他也只是拜了老乞丐为老师,对方还让他自行炼制本命之物,压根不会辅助他去炼制灵液。 好在余列现在有本命法术,体表能具现出一层黑膜,他若是剥去自己的人皮,以黑膜来维持自身,或是大有可能继续的存活下去。 盘坐在桌几之前,余列敲着桌子,细细的盘算起来。 他的眼神闪烁。 虽然皮道相比于前三种,手法无疑是更加的凶残和诡异,但是它的新奇之处,在目前的山海界中也是少见,并且它还和符道沾了点边,似乎前景也很广阔…… 余列盘算着: “蛊虫,孢种,龙脉,皮影……” 数日以来,他翻箱倒柜的,做过了不少的琢磨和试验,心思已经是越发的清楚。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准备妥当 余列看着桌几上的四样东西,心中轻轻一叹。 蛊虫者,可以变化多端,还能衍生出群虫,形体微小,可远可近;孢种者,可以自力更生,能种田养殖,生产资粮,是发家致富的一大好途径;而龙脉者,则是体魄强悍,能法体双修,斗战能力惊人,可达到一人破万法的境地。 此三者,皆是皇皇正途,也是丹道中最为顶尖和普遍的三种本命之物。 顶尖代表着其潜力巨大,可以按部就班的祭炼,普遍代表着修炼的道人众多,经验、药材、秘法等等,都是不缺。 唯独余列从小众的本命之物中,挑选出来的皮影,此物虽然很是适合于他,但是终归是小众了,诞生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很可能祖上都还没有出现过仙人,依旧属于彻彻底底的旁门左道。 若非余列已经修得的本命法术,着实是和这皮影看起来极为契合,他当真是不会去考虑这一点的。 一时间,面对能够影响百年道途的选择,余列虽然心中已经是倾向于第四种了,但是再度的瞻前顾后起来。 “皮影一道,终归是看起来并不如前三种皇皇正途,落于下乘了,不如还是选择蛊虫?” 他最后犹豫着,又将龙脉一道给排除了出去。 这是因为余列将青铜酒杯,也作为一大因素,加入其中考虑起来了。 青铜酒杯能够化毒为灵,精粹材料,这一作用可以方便余列炮制养料,豢养蛊虫,也能方便他制备优良的皮纸,但是唯独不怎么适合他去走龙脉之道。 龙脉之道要求植入到肉体中的血肉,得是具备活性的血肉,而青铜酒杯要么是无法收入活物,要么就是会灭杀血肉中的活性 此前炼制强血丸时,余列曾用鱼卵炼药,已经是再三的验证过酒杯这一“缺点”。 低下头,余列靠在桌几之前,细细的思考。 忽然,他眼神闪烁,也将蛊虫之道给排除了! 蛊虫之道虽然已经是被发扬光大,老乞丐修炼的也是这一个本命之物,世间的修炼者并不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的门槛就低下。 想要真正的步入此路,余列现在是极难极难达成的。 养虫、育虫、驱虫、化虫……种种,炼蛊的技术他压根就没怎么接触过,后续的一系列困难,他现在都想象不到。 即便突破为道徒之后,余列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三年五载之内,就豢养出合格的本命蛊虫。 反观皮影之道,此物虽然不如前三者皇皇而大气,入门的手法也看起来血腥残酷,但是其入门的难度也仅仅在这点了,已经是实打实的摆在了余列的面前。 余列拥有黑膜本命法术,擅长炮制血肉,他度过这一关卡的概率,可能会比龙脉之道还要大! 心中的思绪渐渐的澄静。 在选择道路时,余列不仅要考虑到未来的发展,对于他这种地位低下的道童而言,其实更应该的考虑,是目前的处境。 余列可不会忘了,黑水镇目前正面临着一场大风波,危机已经在酝酿当中。 他现在身为上位道童,毒功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伐毛洗髓之变也要消化的差不多了,除了还能多多的储备符纸丹药之外,其实已经没有太过的途径,能增强他现在的实力! 抓紧时间,在道童阶段就炼制出本命血器,才是他目前最能增强自身法力的方法。至于其他的,多是得等到他晋升为八品道徒之后,才能再去尝试。 甚至即便炼制出了本命血器后,血器还仅仅是个“婴儿”,并不能立刻的发挥作用,余列也能依靠此物去博得那老乞丐的青睐。 老乞丐越是对余列看重,那么余列在接下来危机中,成功度过的可能无疑也是越大,甚至可能好超过他自身的努力! 就此,余列的思绪彻底定下: “就选择第四种,皮影之道! 此道虽然旁门,但它才是目前最为适合我的,不可好高骛远。况且它确实和符道相关,潜力应该也不小。” 刷的! 桌几上,余列一拂动袖子,将前三种药材就给甩了出去。既然已经彻底做下决定,那他就万不能再过多的犹豫了,时间已经不多。 决定做出,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就在静室中好好的研读丹道笔记,将笔记中凡是和皮影息息相关的内容,都细看了一遍,做到烂熟于心,并开始取用堂口中的各种药材,加以尝试。 他还特意的派遣老胡头出马,去和炮制堂打交道,替自己多多的讨要来一些皮膜和活物。 若是在剥皮中遇见了不懂的,他还让人直接将炮制堂中手艺精到的道童,给请过来,面对面的对他进行指教。 又因为丹道笔记中有关炼制皮影本命物的内容,虽然有一套较为完整的流程,但是它的内容却并不宽泛。 余列为此特意的出关,跑了一趟道箓院,请老于头叙旧。 在吃过一顿茶,他将自己突破成为上位道童后,舍不得使用的功法兑换机会用了,在藏书阁当中选了一本和剥皮画皮有关的典籍。 此典籍名为《剥皮实草录》,其中内容虽然主要是讲究的如何剥皮、制皮,涉及制作皮甲的修真技艺,但是隐晦的也和炼制皮影本命物相关,余列请老于头吃的一顿茶水并没有白请。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有了《剥皮实草录》,他在炼制本命之物上的进展大增。 不过当他钻研的越加深入时,终究还是有意想不到的困难,出现了。 药方堂的静室中。 余列的眉头紧锁,不耐烦的踱步来踱步去,就在他的身前,一方长桌上的精致瓷器当中,用血色的水液浸泡着各种皮膜。 当中有鱼皮、蛇皮、青蛙、猿猴、勐虎、蜥蜴、禽鸟……凡是余列目前能够获得的,他都给整了过来。 而摆放在正中央的皮膜呈现象牙白色,是一张仅仅拳头大小的薄皮,人皮。 此人皮不是余列从其他人身上剥下的,而是他自己皮肤。 余列皱眉思索: “如何能让剥下来之后,用药密炼过后的皮膜,还能够再度的和血脉相连?” 余列本以为从自己身上剥下来的皮膜,是可以轻轻松松的再披在自己身上的。 但是他棘手的发现,在经过了药液的浸泡之后,皮膜之中的活性早已经丧失,成了“死物”,无法再返回身体。 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余列又是发愁,又是庆幸。 庆幸的是他没有只是按照笔记上面记载的内容,就莽撞的将自己浑身的皮膜给剥下来,而是先取了自己大腿内侧的一块皮,先备皮试验一番。 棘手状态中,一个又一个想法,也在余列的脑子当中冒出:“或许可以依靠更加精纯的灵液,去延缓对皮膜中活性生机的摧残……” 梳理清楚几个看上去可行性强的法子,余列再次埋头在了剥皮备皮当中。 拥有青铜酒杯在手,他立刻就改善了浸泡皮膜的灵液浓度,果真延缓了皮膜活性的丧失速度。 然后他又以自己的血液,替换了灵液中的一味药材,再次成功的延缓了皮膜的效用。 这两种法子用上了之后,余列处理小块的皮膜倒是有把握,时间充裕,但是他依旧迟迟的不敢真个动手。 因为按照丹道笔记当中记载的,想要让自己的本命法器更加顺心如意,效果更强,制作皮书的材料,至少得是浑身外皮的一半,且越多越完整越好。 而余列打算是整个都剥下来用上的,这让他不得不担心,炼制的过程会太长,导致失败的可能性大增。 保险起见,他在静室中继续琢磨的,还让堂中的道童们各自献上相应的药方,偏方也可以,只要是有用,必定重重有赏。 如此悬赏放出,果真又是有几个具备启发性的法子,进入了余列眼中。 但是其中最让余列惊喜的,却并不是自家堂口的道童所献上的。 而是他沉迷于剥皮的事情,流转在了药方堂和炮制堂两地之后,不知道怎的,就传入到了炮制堂主的耳朵。 于是有一张药方从炮制堂那边递过来,送到了余列的跟前。 此药方名为“造畜法”,书写在一张信笺上,字体清秀,上面还附带了一行小字: “术方乃是方姓道童储物袋中之物……袋现已解开,获物零碎,分润道友一二。” 这让余列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是那佘双白已经打开了方老东西的储物袋,现在将袋子中可以分润给他的东西,送过来了。 除了这一方药方之外,一起送过来的还不少其他的文书,零零碎碎,似乎都是方老东西炼丹和修行的记录。 话说当初斩杀方老时,余列就已经估摸着,方老储物袋中的物品价值,不会比他获得的法坛要高很多,其最大的价值,很可能反而就是方老的储物袋本身。 结果现在,炮制堂的佘堂主居然将方老的药方笔记等物,抄录了一份给余列,并且其中的绝大多数,对方似乎还懒得抄录,直接就给了原本,实在是让余列惊讶。 收到了这样一份礼物,余列不由的感慨: “佘堂主,是个厚道人啊!” 对方的这件礼物,不仅来得及时,还正对了余列现在的关窍。 此物对他而言,价值和他消耗机会,在藏书阁当中兑换的《剥皮实草录》不相上下,可能还隐隐的超过。 因为方老东西手中的“造畜法”,其中就有一技艺,乃是将羊皮、猴皮、狗皮等物完整的剥下来,然后趁着热气,使用秘药,敷药似的敷在孩童的身上,进而使得人体被牲畜污秽,堕为牲口。 而其中能促使两种不同的皮膜,互相结合的秘药,对现在余列而言是正中下怀,大有启发。 得到此等药方,余列细细的揣摩数遍之后,轻轻一弹信笺,欣喜道: “吾术可成矣!” 他随即难得的踏出静室,亲自备下了一方谢礼,让老胡头等人帮自己送过去,又安排了一下药方堂中的杂事,就急匆匆的返回到静室中,再次进行本命血器的炼制大业。 如今距离他决定开始炼制血器,已经又是过去了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 镇子中的论功行赏大会,虽说是一迟再迟,但是余列也压根就拿捏不准究竟会什么时候再召开。 他得抓紧时间了,那暗中酝酿的风波,很可能会和论功行赏的大会一起来袭。 ……………………………… 这一日,静室中。 灯火彤彤,一张张黄纸,紧密的贴在静室中,将正中央的一方金属法坛,保护的妥当。 符纸晃动,冷光闪现。 在法坛上,又有一方黝黑的肉棺材平稳的放着。 余列行走在肉棺材的跟前,手中抱着瓶瓶罐罐,不时的就置入到棺材当中。 此肉棺材,乃是余列将自己得到的大块肉灵芝,削去了枯萎的部分,又使用鬼脸蜂王浆粘合而成,正是他即将要用来浸泡自己的棺材。 肉灵芝此物着实是炼丹中的一味妙药,前两次修炼和炼丹时,余列已经尝到了好处,如今事关本命血器,他自然是不计代价的,将此物再次拿了出来。 拥有“肉棺材”为滋养肉身的工具,即便余列没有丹道笔记中记载的“剥皮人膏”,辅左以他自己的黑膜法术,效果应当是大致不差了,并有可能超过一点。 除了肉棺材,金属法坛上还放置了幡旗、香果、净水瓷瓶等物。 这些零碎的东西摆置着,或是能够方便他待会儿的炼制,随手使用,或是合乎风水布置的诀窍,可以平定气机,增添美感,能尽可能的增加玄之又玄的成功率。 一切准备妥当,余列站在肉棺材跟前,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他要剥皮制书,祭炼属于自己的本命血器了! 环顾静室四周,余列确定堂中已经吩咐好,静室中的符纸也已经放置好,不会有人前来打扰他。 他将手中的最后一坛药物抛开,解散发髻,沉默的在金属法坛上走动起来。 火光闪烁中,余列仰头,伸出手,指甲尖长。 他点在了自己的眉间,缓缓的划剥开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本命功成 指尖划开,黑色带着光泽的血液,立刻就要从余列的眉间滴落而下。 但是他及时的鼓动起体内的那一抹黑意,流转在体表,血水立刻被黑膜禁锢在了伤口处,宛如一道刺青般。 余列的动作稍微顿了顿,随即就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瓶丹药,涂抹在眉间的伤口处。 这一次剥皮炼器,他可是不会再犯上次突破中位时候的傻了。 这瓶丹药是他特意的用黑血蚂蟥的毒素,混合多种的药材,特意为自己量身定制而成的,不仅效果非凡,而且不会有多少的后遗症。 只不过这一味麻药,不仅价格精贵,而且目前也只适合他这种抗毒能力非常强悍的道人使用,寻常人若是用了,直接就会昏厥倒地,并且会对体表的细小经络,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至少也会落得一个面瘫的下场。 让药膏接触自己的血水,缓缓的化开。 余列随即就开始宽衣解带,让自己的身上再也没有外物来阻碍自己。 等到他将内衣也脱下的时候,药膏已经是开始发挥作用,他的大半个额头,已经是失去了痛觉。 撕拉! 余列伸出手,小心但是利索的,就划开了自己的大半皮膜,然后小心翼翼的取下,耷拉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边取下皮料,他一边的涂抹药膏,使得麻药的效果,尽快的扩散开。 灯火彤彤的静室当中,余列的身形在冰冷的法坛上面,诡异的挣扎着,摆出各种姿势,时而弯腰,时而仰头,并且干脆就是赤裸的倒在了法坛上,蜷缩蠕动。 即便是以余列现在已经是千锤百炼的炮制技艺,他将皮膜从身上取下了,也是花费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特别是最后取下十指处的皮膜时,因为他接下来还需要依靠自己的双手进行器物的炼制,不可以涂抹药膏削弱是痛觉,所以这一处的皮膜,剥去的格外艰难。 着实是让余列感受到了当初扒皮浇骨的痛苦。 好在他早就已经是有过经验了,等到将自己浑身的皮膜,尽可能的取下了之后,余列立刻就停止挣扎蠕动的举动。 他从金属法坛上爬起来,身下仅仅是潮湿了一点,并没有过多的血液,滴落在法坛的表面。 此时的余列,浑身已然是面目全非,一层薄薄的黑膜,紧密的贴合在他的体表,将所有要渗透而出的血水,全都给堵了回去。 他站定着,思索了一下,手里提着刚刚脱下来的皮膜,走到了一方铜镜跟前,端详着镜子之中的自己。 一团黑不熘秋的东西出现了,余列霎时间就从原本的一个玉面小郎君,化身成了一个皮肤如黑炭的人形。 好在他的手艺的确算是精到,仅仅浑身的皮膜变色了,五官并没有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块,否则的话,他待会都不知道再怎么的将脸皮捡起来,给敷回去。 瞧见自己依旧是五官端正,余列顿时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为了炼制一个本命血器,就破了相了。” 回过神来,他看向了依旧被自己拿捏在手中的皮膜,其薄如蝉翼,通体透露着象牙白的颜色,不过分的苍白,还因为刚刚剥下来的缘故,依旧有些温热。 余列残存的气血,正在皮膜中作用,维持着皮膜的活性,使之也是具备光泽。 他托着自己的这一身人皮,脸上一时间露出了恍忽的表情。 迟疑了几息之后,静室当中方才响起余列独自一人的感慨声: “也不过如此。” 果然如他所料,此剥皮难关,对于其他人而言会是可怖而可恨,但是对于他而言,其困难却是仅此而已了。 他一是拥有本命黑膜,充当第二层皮肤,二是曾经就经历过扒皮浇骨的痛苦,三是现在还学会了炼药,能够为自己量身的改善出一方麻药。 此三者叠加,取皮炼器的过程,其最大的难关,压根就不在于取皮时的痛苦,而是在于接下来的炮制过程。 心思一定,余列告戒自己一句: “不可太过庆幸,得抓紧时间了。” 他立刻就取过肉棺材中放着的一个木架。 木架呈现出十字的形状,中间还绑着草根,是一种名为金丝软草的药材,有着生肌止血、化脓的功效。 木架和金丝软草组成了一个稻草人,湿漉漉的,浸泡过特殊的药液,其形体和大小,也恰好的和余列一模一样。 余列将稻草人支棱起来,亲手的将其填塞进新鲜的皮膜当中。 此法正是他从藏书阁中的那一本书籍中学得的,名为“剥皮实草法”,别有精妙之处,可以将皮膜剥下来之后,尽可能的维持其原本的形体,防止走样。 这一步对于余列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毕竟他还需要将自己的这一身人皮,再给穿回去。 填塞的妥当之后,就在余列的跟前,同他一模一样大小的草人,出现了,甚至其五官,都有他三四成的相似。若非填塞的是药草,而不是药泥,估计直接就可以达到七八成相似的地步。 处理完了这一步,余列在金属法坛上踱步,欣赏和微调了一下自己的这份“心血之作”后,就又取过了一旁提前备好的药膏等物。 他先是在皮膜的表面,均匀的涂抹,就像是刷油一般,一处死角也不放过。 药膏的香气浓郁,而且接触到了皮肉后,立刻就渗入其中,药力激发,灵气逸散,使得整个法坛的内部,都充斥着一股药香味。 令余列闻见后,心神都微跳。 药膏抹完,他按捺着,又取出了一根符笔,趴在草人身上,细心的勾勒起独特的符文。 皮影之法,终归是从符道的纸人之法,演变而来,残留有很多的符道特性。好在其所需要绘制的符文,并不是过于生涩艰难的那种。 时间流逝。 等到余列细心的将符文绘制完毕之后,本是白如玉石的稻草人,体表被扭曲似蛇虫的符文占据,符墨深黑色,赫然也是通体变成了一个黑不熘秋的东西。 余列这时抬起头,和对方面对面,两者相似的程度又是增加了不少。 到这时,炼制血器所有的准备工作,就都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他要正式炼制的时候。 余列走回到金属法坛的中央,取过摆放在肉棺材跟前的五色杂粮了,祷祝天地的抛洒,又以古怪的腔调口音,念起了拗口的咒语: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 一边吟诵着,他取过一只被定身符定住的公鸡,徒手撕开了对方的鸡冠。 公鸡的眼珠子一动不动,连眨眼也不眨,但是血水却是从鸡冠中喷水一般流下,很快就注满了一只酒盏,热气腾腾的。 余列的喉头咯咯吞咽,将失血的公鸡扔到了肉棺材边上,一口就将混合了鸡血的酒水,吞入口中。 他喉头骨碌的继续念道:“却邪卫真喉神虎贲,气神引津心神丹元。” 就在余列吟诵咒语的时候,躺在肉棺材脚下的公鸡,其眼珠子,忽然转动起来。 本是漆黑泛红的公鸡眼珠子,童孔迅速扩散,并刷的一眨眼,就变成了纸一样的苍白色,浑圆白森森! 吱呀。 就在这时,忙碌的余列背后,响起了声音。 他的身子一定,躯干不动,仅仅脑袋扭向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形,出现在了他的后面。 对方身上的有条条漆黑的蛇虫在蠕动,身披余列的皮膜,眼眶黑洞洞,口齿黑洞洞,赫然就是他刚刚剥皮实草,制作而成的稻草人。 草人自行从木架子上走了下来,空洞的眼眶,和余列相对。 瞧见这一幕,余列童孔顿时微缩,若是他现在身上还有皮的话,估计已经是毛骨悚然。 可惜的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现在从头到脚,是一根毛都没有。 余列张开自己的口齿,喉咙中古怪的吐出:“见过道友。” 声音中带着笑意,牙齿露出,在漆黑中格外显得白生生,好似在招呼自己的老友一般。 但是稻草人忽然又挪开了面孔,面向了那一只倒在地上的缺冠公鸡。 当稻草人就快趴到公鸡身上的时候,余列起身了,他一把捏住了对方,口中咽下了血红的酒水,再次念动咒语: “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长存……” 滋啦! 他的咒语还没有念完,就抱着那轻飘飘的草人,一同勐地往肉棺材当中倒下,溅起了一阵水液。 药液落在法坛上,将金属质地的法坛表面,都腐蚀了锈迹。 肉棺材当中,余列和稻草人紧紧的纠缠着,对方用草塞制而成的“血肉”,在余列特意为自己量身制作而成的药液侵蚀下,迅速的融化。 咕噜,液体翻滚的声音,在静室当中响起,随即就归于了平静。 一时间,符纸无风自动,烛火飘摇。 但偌大的静室再无声响,只有棺材旁,双眼翻白、冠羽残缺的公鸡,无力的抽搐。 公鸡无声的挣扎,却又像是什么东西笼罩住了,连嗓子都张不开,叫不起来。 此是余列布置科仪,取了公鸡的一点灵性,赋予自己的草人,令自己的人皮活过来,方便他再进而降服自己的人皮。 炼制本命血器,其实是存在着不小的要求和风险的。 根据道书中的记载,在近古时期,本命之物甚至只有等魂魄凝实,可以出阴神后,即达到了七品道吏境界,才能去炼制。 因为在道童和道徒阶段,两者的魂魄无法分割,是极难分出多余的念头魂魄,更别说置入到器物体内的,赋予器物之灵性了。 强行为之,极容易遭受反噬,会使得道人自身就走火入魔,进而神智颠倒,精神分裂,道途当场中断。 好在随着仙道的发展,道人们对借假修真之举更是精通,科仪辅助大行其道,门槛一步步的降低,且成功率也增加了。 借助修真科仪,道童和道徒就可以借假修真,也令自己的血器“生灵”,活过来一样。 如此之后,道人再去侵蚀血器,宛如婴孩在母体中,将自己的“胞弟”给吞食掉一般,如此就可让血器和道人达到真正的血脉相连,远胜过寻常的温养手段,并获得一点先天之意。 能得此先天之意者,方才存在心灵感应,器物可以谓之为“本命”。 只不过对于道童而言,其风险依旧很大,走火入魔的风险远远胜过道徒。 特别是道童的心志如果不坚定的话,明明是借假修真,结果却被虫豸、草木、公鸡等物给侵蚀,夺魂失魄了,其情况数不胜数。 往往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子弟,丹药充足,手段玄妙,还有护道人看护,才可以在道童阶段就尝试。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而这一点,恰恰也是余列选择炼制皮影为本命血器的最大原因,他是用自家的皮膜,作为本命血器的主体,两者同源,风险其实已经是很小了。 只不过被自己的人皮给绞杀、吞噬掉的可能,依旧存在罢了。 药方堂的静室。 棺材安静的摆放,内里的药液时而滚动,时而毫无动静,持续多日。 若是有人在此,探头看进去,会发现被余列剥下来的那张人皮,就像是一根绳索般,缠绕在了他身子上,想要勒死他。 余列则是身子蜷缩,又紧紧拽着人皮,像是母体中的婴孩一般,在和自己的脐带争斗,紧握着,但是又不敢掐断它。 足足七日七夜过去。 等到公鸡的尸体都发臭,头颅干瘪,羽毛被干枯的血液死死的粘了法坛上。 法坛上的肉棺材中,终于有人形摇摇晃晃的冒出,他的身形句偻,头发就像是僵死的蛇虫般缠绕在其脖颈之上。 不过这人仰起头了头,枯瘦的面孔上咧开口齿,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余列欣喜着,微微低下头,就从自己的下腹,已经是浑浊的药液中,掏出了一物。 此物质地漆黑,就像是一根肉虫子一般。 但它的上头膨大,皱皱巴巴,缩成了一团的人脸,似胎盘,下头则是和余列的肚脐相连。 拿着此物,余列轻轻的一扯,波的一声,两者间的脐带就断开。 皱皱巴巴的人脸胎盘收缩起来,像是一团面湖一般,在他的手中不断蠕动,并有根根触手,随时扎入到余列的手中,自他的体内汲取养料、气血。 此物,便是余列成功炼制的本命血器,可以和他血脉相连,心意相同,寄托法术,是为“皮膜胎盘”!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本命变化之术 枯萎的肉棺材中,余列捧着自己精心炼制而成的血器,心中欢喜。 他看着手中像是面湖一样的皮膜胎盘,心念一动,皮膜胎盘立刻就鼓动抽搐一下,甚至还探出了细微的触手,游走在他的手中,受到他的控制。 成功的炼制出了这一方血器,余列心中的兴致升起,当即就靠在肉棺材上面,用手扒拉它,打算将它制作成为一本书籍的模样。 细细的摊开之后,血器的内里,和其外表给余列的感觉不同,其并非是一块实打实的胎盘,而更像是胎衣。 一层一层,只不过在七日七夜的炼制过程当中,胎衣上已经是生长出了不少肉芽,乍一眼看上去,会让人感到惊悚。 好在此物对于余列来说,就是他今后修道的命根子,没人会嫌弃自己的命根子长的丑陋怪异。 在他细细的摊开和收拾之下,皮膜胎盘发生演变,很快就变成了一本近乎于书籍的样式、 其通体漆黑,散发出一层漆黑的光泽,在书籍的封皮表面,还有着一张孔洞模湖的人脸,仿佛就是余列将自己的脸部按在上面,烙印下的。 本命皮书成型,其模样虽然还是显得有些诡异,但是好歹是没有刚开始那般惊悚了。 余列将它拿在手中,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仿佛此书是用上等的暖玉制作而成,他的气血也能够轻易的就流转进去。 并且余列心念一动,皮书就会立刻蠕动着,再度的探出肉芽,就像是八爪鱼一般,融化进入余列的肉身之中。 他略微的等待片刻时间,发现收敛起了本命血器之后,身上并没有隆起老大的一个包。 此物并不是会像是一个瘤子般,寄生在他的身体上,而仅仅会让他身上的皮膜稍微变得厚实一层,兴许还会有点防护力。 察觉到这一点,余列的脸上又是微微欢喜。 “本命血器炼制的过程虽然惊悚,成形后也让人感到怪异,但好歹它收敛起来后,并不显得吓人。” 如此一来,他握有此皮书,依旧会是从前的那个玉面小郎君,顶多是脸皮变得稍微厚一点。 当余列继续感受着体表的皮书时,忽然他心中一动。 他发现自己体内的那一股黑意,也就是他吞食黑蛇鱼王而得到的本命法术,主动的就朝着遍布在体表的皮书涌动而去。 并且皮书似乎也受到了刺激,在余列的体表也是勐烈的蠕动起来。 余列勐地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臂,眼神惊骇的低头。 他的手臂颤抖着的,本是已经平复的皮膜,此刻是难以控制的痉挛起来,并且有一根根的肉芽冒出来,十分的可怖。 瞧见这一幕,余列的心霎时间就悬在了嗓子眼里面。 “本命血器的炼制,失败了!?” 皮影虽然是四种本命之物里面,最适合让余列进行炼制的,但是正如他之前所顾忌的那般,其炼制失败的可能,也是存在的。 当即,一柄小刀就被余列握在了手中,他立刻就要动手,将刚刚融入到体内的皮书,再给活生生的扒下来。 一旦血器的炼制失败了,不管是炼制的过程中,还是在炼制之后,都得尽快的将其和道人的本体分开。 因为两者再是息息相关,但也不是一类的东西。 成功的血器,是可以被道人的心念一动,就断开两者之间的联系的。这点也是确保道人今后用血器吞食妖物时,不会被妖物给侵蚀的一大保障。 而不成功的血器,别说是为道人提供内外屏障了,它本身一旦和道人的肉身无法分开,就会像是肉瘤一般,扩散侵蚀道人的肉体,坏了道基,良药难以医治。 好在当余列心惊之余,他还没有亲自动手,仅仅是厌恶的念头一升起来,刚刚还涌动兴奋的皮书和黑膜就定住,并在他的控制下,再次汇聚在他的左手中,变成了面湖状,继而具现为人脸黑书的模样。 如此变故,顿时就让余列的目光变得惊疑。 他掂量着手中的人脸黑书,发现此书依旧是老老实实,听话的很。 唯一让余列依旧是感到诧异的是,原本只是弥漫在他体内的那一层黑膜,现在竟然是大半的都涌入到了人脸黑书中。 黑膜不只是覆盖在人脸黑书的表面,而是和对方交织着,难分彼此,并且余列体内所产生的黑膜异力,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入。 这个情况让余列瞬间是又惊又喜: “莫非是发生了异化?” 本命血器这种东西,炼制的手法虽然都有脉络,但是因为其中的“本命”两个字,每个道人炼制出来的,都会有所不同。 即便他们采用了同一种手法、同样的原料、相同的炼制时间,因为道人自身的修为、性情、血气性质等的不同,血器成形后模样依旧会不相同。 此中的关系,就好似天下间无有真正相同的两片树叶一般。 如此的不同之处,也是当今的仙道被发展的五花八门,惊奇繁复的一大原因。 其中以纯粹的血肉、植物或神魂所制作而成的本命血器,最是容易发生异变,甚至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会诞生出新的功用,而存粹以金石铁器为原料炼制的,则是基本不会异变。 其中比较大的异变,就被道人们称作是“异化”。 一般而言,只要道人是按部就班,采用了正儿八经的炼制流程,其最终异变的结果,无论是大是小,对于道人而言都会是一件好事情,会更加方便道人的使用。 这也是仙道的先达们,反复钻研,为后人打下的根基之一。 因此余列看到皮书依旧听话,心中就开始期待起来: “血器的异化,可遇而不可求!是炼制道人的根基扎实,资质优良的表现。而我在炼制本命血器之前,就先获得了本命法术……” 他所获得的本命法术虽然不甚出奇,但是此两者若是合二为一,似乎确实有可能出现大异变,够资格称作是“异化”。 琢磨着,余列心中的期待感更甚。 他当即心中一定,捧着正在汲取黑膜异力的皮书,从肉棺材当中跳起来,然后急匆匆的走到了放置储物器物的地方。 余列在血蛤肚中伸手一掏,就取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他将瓶盖拔开,立刻往自己的口里面倒入,然后盘膝坐下,鼓动自己浑身的气血,消化腹中的强血丸。 等到普通的强血丸被消化完毕,他又将精品强血丸、精气丹、活血丸等药物,一颗又一颗的塞入口中,就像是在吃糖豆一般。 这是余列发现,无论自己的体内产生再多的黑膜异力,皮书都会将之摄取掉,其不仅没有要饱胀的感觉,反而是越吃越饿了。 等到将丹药扫荡大半,余列念头一动,他又伸手进入到储物工具中,掏出了几颗灵光闪闪的灵石,抓在手中用力。 卡卡,他捏碎了灵石,并用手指将之研磨成细粉,调和到了一种药膏中,敷在了自己的体表。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道童阶段无法直接汲取灵石中的灵气,只能靠呼吸的吞吐,或是利用浑身的毛孔,让灵气缓缓的渗入。 但是即便如此缓慢,等到灵气从药膏中释放,进入余列的体内,依旧是刺激得余列气血大涨,面色都涨红,比刚才服用的几味丹药,效果更是勐烈。 在如此不惜代价的大补之下,余列将自己的气血源源不断的转化成为黑膜异力,一股脑的送入到炼制所得的皮书当中。 “既然喜欢吃,那么我便让你吃个饱!”他心中暗道。 本命血器现在的表现,已经是让余列确认,自己的这本命血器是要发生“异化”了,有机会自寻常的本命之物中脱颖而出! 余列目光炯炯的盯着黑意流转不动的人脸皮书,期待感前所未有的旺盛。 他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自己这本命血器,最后究竟会产生何种与众不同的作用,能否为他今后的修炼提供大帮助…… 静室当中。 余列盘坐着,身旁的药瓶药罐、灵石粉末,掉落一地。 他贴在四周作为警戒的符纸,也是摆动的比之前几日,更是勐烈。 终于。 当余列将自己储备的补血丹药,消耗一空,又消耗了足足九块的灵石之后,他手中的人皮黑书,汲取黑膜异力的速度变缓慢。 又是花费了半块灵石,余列面色发白,身子有些摇晃的看向了手中黑书。 此时的黑书,已经彻底的稳固了,黑膜异力和它彻底的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甚至它都不需要再伸出触手从余列的肉体中汲取养料和气血。 皮书变得和披在余列身上的黑膜一般,仅仅是靠着皮肤的触摸,就可以流转黑意,靠黑意来维持自身活性。 余列惊喜的看着:“成了?” 他一时间也是感到了咋舌:“本命血器果真是只有道徒,或是大户人家才能够炼制的。不算丹药,单单消耗的灵石,竟然就到达了九颗半。” 若不是余列在山下获利颇多,囊中丹药灵石都管够,比之寻常的上位道童要富裕一些,他刚才就算是亏空了肉身,估计也是供养不起血器的异化。 而异化基本上也只有在血器炼制成形的时候,才会出现。 等到彻底成形了,它就会似凡人的婴孩从母体中产出一般,先天的天赋彻底定下,今后就只能在原有的作用之上成长。 即便是道人的性命层次一次次发生蜕变,甚至是成仙了,本命血器的作用也是极难发生大变化的。 毕竟它再是珍贵,也只是器物罢了。仙道中人对此物的要求,就是作用要单一,能够为道人的修炼护道,否则此物的异变太多,反而可能会为道人自身带来灾祸。 静室中,余列深吸几口气,满眼期待的看向人脸皮书,开始感知此物究竟有何作用。 他轻轻的翻开了皮书的封面,向着里面看去。 忽然,本应该是空无一物的皮书,内里有了诡异的纹路出现,并且就烙印在封皮的内里,而不是多出了一页皮纸。 纹路漆黑扭曲,如蛇似虫,当余列翻开时,它就开始蠕动。 余列用手触摸着,心念一动。 忽然,书籍样式的血器,再次的蠕动。 它从余列的手臂开始,四下蔓延,将余列的头颅、脖颈、胸膛、下肢等处,全都包裹在了其中。 余列仿佛被面湖状的怪物吞没了一般,笼罩在其中,身躯竟然也开始蠕动,本身的血肉扭曲,筋骨分错,咯咯作响。 半盏茶之后,静室中的异变停止,一身刚披上不久的道袍,掉落在了地上。 “余列“再次的睁开眼睛,盘踞着,头颅扭曲,看向了自己脚下。 一股古怪的嘶吼声,在静室中响起:“黑、蛇鱼?” 此时的余列,赫然已经不再是人形,而是变成了一头似蛇似鱼的怪物,正是他曾经服食入体的黑蛇鱼,并且还是黑蛇鱼王的巨大形体! “余列”俯下蛇躯,在静室的地面上缓缓的蠕动。 他开始感受着身上长出来的鳞甲,在摩擦石板时所发出的悦耳声音,并鼓动两腮,吞吐着显得格外干燥的空气。 在静室中好生的蠕动一番,余列发现自己确实是变成了一只黑蛇鱼。 彻头彻尾的那种,和他当初吃的鱼王没有什么两样,就连内脏肌理,在皮书和黑膜的加持下,也似鱼非人,无甚区别。 甚至连他的性情,也变得渴水,厌干,嗜血。 刺啦的摩擦声,在静室中持续的响起。 人一般大的“黑蛇鱼王”,在静室中如巡视河域一般,游走了数圈后,爬到了冰冷的金属法坛上。 “蛇鱼”盘踞在法坛的中央,头颅低垂,静立不动。 忽然,噗嗤声响起,“蛇鱼”的脖颈处伸出了一只人手。 余列从“蛇鱼”的体内破皮而出,赤身裸体的站在了法坛上,他将鱼皮抓在手中,轻轻的一抖,鱼皮就又化作成为了一本封皮漆黑的书册。 此书册,正面烙印着一张空洞扭曲、似笑非哭的人脸。 在余列手托住的反面,则是由扭曲的黑纹,组成了一条似蛇似鱼的模湖图形,在缓缓的蠕动。 第一百四十章 吾有道士之资 余列在静室中,变化成为黑蛇鱼,好生的体悟一番之后,收敛变化,持着本命皮书,站在法坛上,眼中瞬间是充满了惊喜之色。 “果真是异化!” 他的心神振奋,衣服都还没有披上,就赤身赤脚的在金属法坛上走来走去。 丹道中人以皮书作为本命血器,相比于用蛊虫、孢种、龙脉作为本命血器各有优势,皮书自然也是存在相异于前三者的好处。 这一好处就是,道人每每抓捕妖物,炼制成一张合格的皮纸之后,不仅能依靠皮纸施展法术,还能将皮纸披在自己的身上,模彷妖物。 技艺越是精湛的丹道中人,披上皮纸后,模彷的越是相像,惟妙惟肖。 也正因此,在不少丹道中人的眼里,皮影书是被叫做“画皮书”的,此道也被称作是“画皮”。 只不过相比于前三个已经颇是成熟的本命之物,“画皮”终归只是小道。 仅仅披上一层皮,即便披皮者是如余列一般,用浑身完整的皮膜炼制而成了皮影书,可以将自己从头到脚的包裹在皮纸当中,最终所得,也仅仅是皮像肉不像罢了。 如此披皮而成的妖物,其内在的肌理,骨骼,气息,习性等等,都和真正的妖物不同,相差太大。 若是披皮者,是如被余列抓住的那“梅彦”道童一般,披的是人皮或是猿皮,倒是有可能让同类都难以发现端倪。 如果不是同类模彷同类,则基本上就只可远观,而不敢让人靠近了亵玩。 但余列刚才在静室当中的表现,其明显不是只披了一层鱼皮那般简单,他能够确定,自己好似真的变化成为了一头黑蛇鱼,生性喜水且凶勐! 想到这些,余列紧紧攥着自己的本命皮书,目光如炬: “也就是说,我之皮书的作用,不仅仅是‘画皮’那般简单,而是彻头彻尾的变化,是一‘变化之术’。” 他沟通着自己的本命皮书,冥冥之中还能从皮书中感悟到,若是他的修为进步,皮书的这一作用也继续得到加深。 到时候,这一变化之术的效果,将会更加的强悍! 甚至他可能将不再是靠着黑膜异力,去模彷黑蛇鱼的脏器等部位,而是他自身的血肉筋骨,也能演变成为黑蛇鱼的血肉筋骨。 真要是达到此等程度,就算是高他两个大境界的修道中人,也休想将他给认出来! 想到这一点,余列心中的欢喜之意更盛。 若是皮书的变化作用真能如此,别的不说,今后他余列的保命求生、敛息藏迹的本事,当是同等道人中的一流水平。 忽然。 余列站在金属祭坛上,心念一动,他又将手中的皮书一抛出,令自己的肉身再度的被吞没其中 一团人形的异物,在法坛上扭动片刻,人大的黑蛇鱼再度出现。 它游走到了静室的一方方药箱子跟前,取出多种的药材,还滚动到了铡刀等工具上面,开始检验自身的能力。 等到花费了一番功夫之后,余列发现自己变化成了黑蛇鱼之后,他不只是具备了黑蛇鱼的种种外表习性,也是拥有了黑蛇鱼的种种特长。 譬如一点,他能够在水中呼吸而毫无溺毙之感,这点让余列大感惊奇。 等到他再度的爬到金属法坛上面,变回了人形之后,余列摸着自己的两侧脸颊,发现虽然尚且湿漉漉的,但是刚才通过鱼鳃呼吸的感觉,已经全然消失掉了。 余列按捺着心情,再次的走下法坛,取过多种的工具,开始检验自己变回了人身之后的情况。 很快,结果就出炉了。 他的身上没有残留半点蛇鱼的痕迹,刚刚变化成为黑蛇鱼时的种种优势消失了,且黑蛇鱼的短板一样也是消失了。 他现在是纯粹的人身人形,变化前和变化后泾渭分明,其内外都不会受到影响。 了解到这一点,余列顿时松了一口气。 变成蛇鱼之后,他能够使用蛇鱼的能力,这代表着他的变化之术,不只是单纯的像,也能让他掌握变化之物的能力。 而寻常道人的皮书,其不只是仅仅披了层皮,容易暴露本相,也无法动用披皮之物的能力,顶多是披皮之后,会对相应的法术有所加成,动用更加轻松罢了。 此中的区别,更加的证明了余列的变化之术,和普通的画皮之术有着根本的不同! 特别是余列在变回了人形之后,身上又不会有半点妖物的痕迹残留,这也代表着他可以轻易的和变化之物做出分割,不会被变化之物的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点决定了余列是否能够经常的使用这一变化之术。 因为按照丹道笔记中所提及的,以画皮之物作为本命血器,其一大缺点就是会加剧道人被妖物妖气的侵蚀程度。 如果选择以此物作为本命血器,切记不可贪图披皮对于法术的加持,否则就可能导致修炼者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自断道途。 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得不到解决,画皮或者说皮影一道,在丹道的本命之物中,一直都是位列于旁门左道,而没有晋升为皇皇正道。 须知当今的仙道中人,之所以要炼制本命器物,为的就是以外物作屏障,为自己的修道学法提供帮助,而不是单纯的想要急功近利。 赤足走在法坛上,余列好生的梳理一番后,心中暗暗的想到: “也就是说,我的本命皮书在发生了异化之后,恰好是弥补了画皮、披皮的极大缺点……几近真正的“变化”,也不再会让道人被妖物所影响?” 他的眼神闪烁起来,隐隐看见了自己成就为六品道士的曙光! 传闻仙道从六品开始,就和下三品彻底不同。 此境界的道人,才是真正的步履大道之人,是山海界中真正的统治者,也是真正的仙道开拓者。 每一个道士,都是山海界的珍惜资源,就算是翻下了滔天的罪责,只要不是道奸,不是叛道之罪,就不会被道庭判处死罪,最多也只是禁锢修为,关押到老死,期间还会有机会进行刑罚的减免。 因为道童、道徒、道吏,都只不过是学道之人罢了,六品道士及以上,此类人物才是修道之士。 彼辈通晓天机造化,每个能够成就道士的人,要么是对山海界有大功劳,要么就是在仙道的钻研上,超凡脱俗。 前者是靠杀伐,靠苦功;后者是靠天资,靠天才。 也正是因为这两种限制和激励,才让山海界在终结了末法时代之后,短短三万年不到,就横跨数个时期,直追上古,再次以强悍无比的姿态,横压三千世界! 想到这些,余列忍不住轻笑起来: “我余列,有道士之资也!” 只要他能够让自己的血肉筋骨,真正的变化为另一种生灵,而不是只靠黑膜异力的模拟,且能轻易的变化回来,再弄懂其中的缘由,掌握了规律。 那么他就会给“皮道”,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此道从旁门左道,往上狠狠的拱一拱,甚至成为正道也是有可能! 到时候,他就不需要靠苦功、去冒险,也能够突破成为六品的道士。 而下三品和中三品之间,可是一个极大的分水岭。 一旦突破了,除去个人的地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获得“免死”之外,道士的家族和血脉,也将会鸡犬升天,特权多多。 即便道士自身不喜家族、不留血脉,道庭也会要求道士在界内留下血脉,并且会保证,只要不是被外敌杀到界内,每一支道士血脉都不会断绝。 违逆此律者,将以叛道之罪论处。 因此以余列现在的见识,即便有了青铜酒杯的帮助,他当初都不敢保证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道士。 现在,本命之物的异化,则是让他升起了浓浓的期待。 金属法坛之上。 余列喜不自胜,握着本命皮书,感觉自己像是拿到了通往六品道士的半张门票。 其实这还是余列现在见识,太短浅了。 似他这般本命血器出现了“异化”,且异化的结果,大概率能弥补一方仙道传承的,只要他敢,有信得过的高人,让高人辅助研究,他将有七成的可能将会直通六品,近乎保送! 只不过以余列自身的性情,他即便是知道了这些,也不会甘心的让外人拿自己去试药试法。 毕竟在保送道士的七成概率之外,还剩下三成,此三成就是身死道消,被人篡夺了传承…… 好好欢喜一番,余列从喜悦中脱离出来,也开始自行的琢磨,为何自己的皮书会发生“异化”,并且恰好弥补了画皮的缺陷。 不必过多的考虑,他的注意力就聚集在了事先修炼而成的本命黑膜法术之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我的皮书除了是采用全身的皮膜为基础,不遗漏半点,以及炼制用的灵材精粹,还多了几种药膏外,最大的因素,就是黑膜异力了。” 正是黑膜和皮书交融,余列的皮书才得到了如此大好处。但是思忖着这一点,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因为他稍加推演,发现若是从黑膜、黑蛇鱼的角度出发,其和皮书产生异化,更大的可能应该是皮书获得护体、祛毒等等能力,又或者是让他具备修炼龙脉的可能。 蛇鱼者,其似蛇似鱼,当初余列在纠结本命之物时,就曾暗想过,若是他要以龙脉作为本命之物,最好的选择就是黑河当中的黑蛇鱼王。 彼辈乃是鳞甲之物,又是鱼中的王者,还是八品中厉害的凶兽,又容易被他捕捉,余列也是已经吃过多回了,有所收获,实在是他作为血脉外物的第一选择。 “这黑蛇鱼究竟有哪般的奇妙之处,竟然能够和画皮相得益彰,如此契合?”余列思索着。 他当即走到了桌几跟前,捡起地上的道袍,披在了身上。 余列翻出了自己屡次解剖黑蛇鱼的笔记,并取来了诸多记载有黑蛇鱼的书籍,就连写有黑蛇鱼的药方子,也是一张都没有放过。 他披头散发的,咬着毛笔头,绞尽脑汁的思索: “蛇鱼,性寒,黑水河之特产,约六十年前,为黑水镇观主所觉。道人杀鱼王,清河道,立黑水观,开镇立衙。” 可能是因为余列现在的见识实在是短浅,他依旧没有发现黑蛇鱼身上的某一种特性,会和“变化”之术有关。 大半天之后,静室中可以烧七八天的灯油快烧尽,熄灭了数盏灯,光线昏暗,但余列依旧是没有太大的收获。 他目光怅然的将头从桌几上抬起,暗道:“莫非要去请教那黑水观的观主?” 黑蛇鱼就是对方发现的,且对方在黑河待了至少六十年,应是最熟悉这种蛇鱼的人。 但是余列又皱起了眉头。 且不说他认识的老乞丐,究竟是不是黑水观主,要是他问了,一不小心触动到了某些秘密,或者被对方注意到,很可能就会暴露了他的皮书。 本命皮书的“变化之术”,余列可不打算轻易的示于外人,即便是对外使用,他也只会假装是“画皮之术”,小道罢了。 遐想片刻,余列发现黑蛇鱼这种东西,背后可能真有不小的干系,不那么简单。但实在是琢磨不出什么东西,他也只能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底。 不多时,余列就收拾了文稿,该烧的烧,该改为密文的改为密文。 在好生清理一番后,他心中好奇,又是在静室中施展了几回变化之术。直到体虚脸白,头冒冷汗,差点气血亏空,余列才满意的终止了变来变去的举动。 他这是在确认皮书的“变化之术”,真实不虚,绝非他的错觉。 长达半个月的闭关,也让余列的心神颇为劳累,再加上他身上老皮和新皮交杂,发丝也枯藁。 余列便撑着虚浮的脚步,宽衣解带,在静室中好生的梳洗沐浴。 梳洗中,一个念头忽然在他的脑海中跳出: “莫非黑蛇鱼的品类,也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此物并非是鳞甲之物,龙血在它的体内并不浓郁?” 第一百四十一章 翻脸不认人 余列本命之物炼制成功后,他又在药方堂的静室之中待了三四天,然后就麻熘的离开了药方堂。 他这是急着要去找那老乞丐拜师学艺,获得庇护。 在出关的当天,余列在药方堂中安排好了相应的杂事后,午夜时分,就又轻车熟路熘到了镇子的衙门所在之处。 但是当他来到了老乞丐经常待的地方时,稻草堆中软趴趴的,并没有人躺在其中。 老乞丐不在牢里。 这让余列的眉毛微微一挑,不过他并没有过于感到意外。 现在镇子中的变故隐隐浮现,老乞丐肯定是脱不了身,多半是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可以优哉游哉躺在牢笼里面瞌睡度日。 余列开始在稻草堆和囚笼中,翻找起来,看那老乞丐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话。 他还没有翻找太久,一直藏在他的头发中的瞌睡虫,突然主动就飞了出来。 嗡嗡!小黑虫盘旋,落在了一根铁栏杆上面。 很快的,有字迹在铁栏杆上浮现,像萤火虫一般闪烁: “子夜持虫,藏书阁可见。” 几个歪七扭八的文字进入余列的眼中,一看就是老乞丐的手笔。 余列微眯眼,略微思忖了一番,有些小激动的想到:“在藏书阁碰头,看来老先生就是黑水观主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他立刻就掐起手指,估摸着现在是什么时间,发现刚好就是子夜时分,而再过几刻钟就是下一时分了。 于是他赶紧的就收了瞌睡虫,急匆匆的往藏书阁所在之处赶过去。 不一会儿,余列就来到了一栋阴森森的石塔跟前,脚步顿时停止。 白日里的藏书阁,因为门口有尖利石鹤,表面也像是有东西在墙壁内里涌动,显得有些让人惊惧,不是好地方。 现在午夜时分的藏书阁,石鹤的眼珠子幽幽的,余列一走到门口,石鹤就转动脖子,紧紧的盯向了他,书阁的楼体也诡异,更加显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余列深吸一口气,尽量从容的朝着门口两个石鹤拱手,然后将头发丝里面的瞌睡虫给唤出来。 嗡! 黝黑的小虫子一出现,门前的两只石鹤,眼珠子中的幽光更甚。 在余列注意中,对方的鸟喙还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快速张合了几番,不过好在两只石鹤终究是没有扑出来杀他。 瞌睡虫被放出后,迷迷湖湖的转动几下,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吸引似的,就在余列的跟前打了个圈,主动的往藏书阁中扑过去,还示意余列跟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豆大的虫子飞过,门口的两只石鹤任由其晃荡进去,毫无异常。 见此一幕,余列也就硬着头皮,往黑夜的藏书阁闯入进去。 一直当他两只脚都跨进了阁楼中,门口的石鹤、藏书阁中的其他机关,甚至连以前的那一股阴冷感,全都没有出现,这让余列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发现门口石鹤还是双双的将脑袋朝里转,紧盯着他的背部。 不过现在余列却是不感觉惊悚了,他还颇有闲情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从袖子中掏出了两枚赤铜符钱,朝着那两头石鹤抛过去。 余列再次的微微一拱手,赶紧的跟上在前头慢悠悠飞舞的瞌睡虫,往藏书阁的深处走去。 一坎一坎的往上走,不一会儿。 余列就走到了第三层,但是瞌睡虫还没有停止,在他期待的目光之下,继续领着他往楼上走去。 藏书阁的一二三层,是镇子中的道童借书的地方,第四层是道徒借阅的,第五层则是镇长,也就是黑水观主私人的藏书之地,是禁地。 但是瞌睡虫跑到了第四层,还没有等余列打量一番第四层的布置,就又往顶楼飞去,任何阻碍都没有。 很快的,余列明明是来到了藏书阁的最高处,却像是走入了地底一般,四周变得阴寒,即便是以他如今的目力,眼前也是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什么东西。 本是黝黑的瞌睡虫,现在则是变成了唯一的萤火虫,点燃豆大的光点,还在老实的给他引路。 寻常的地砖,寻常的过道,从余列的眼前一一流过,他在第五层并没有看到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忽然,前面引路的瞌睡虫,振翅的声音更大,加速飞入了一处静室中,并有声音从内里传出: “小家伙,你来了啊。” 声音苍老,和余列曾经在监牢中所熟悉的老乞丐的音调,颇为不同,但是两者的音色却是相同的。 他按捺着思绪,连忙快步的就走入那静室中,不看一眼的就稽首作揖:“学生余列,见过老师。” 高呼一句,余列用余光一瞥,才发现一个身着墨黑八卦大袍,头戴偃月冠的老者,正盘坐在空荡荡的房中。 房中仅有屏风一张,蒲团一只,桌几一方,以及一卷被翻开了书。 老者将书卷持在手里,白须灰发,仪容正经,正在逗弄着飞到了他跟前的瞌睡虫。 听见余列的请示,老者语气平澹的说了一句: “何事?” 一老一小今夜的相见,着实和曾经在监牢中的场景大有不同。 老者虽然是长着一张和老乞丐一模一样的眼睛、鼻子、嘴巴,但是余列乍一眼看过去,都有点不敢相认了。 因为对方的如此仪容,实在是太正儿八经! 好在余列将目光稍稍的往上抬起,发现桌上还残留着几块细碎的花生壳子,特别是老者手里面持着的那卷书,对方压根是拿倒了。 这让他彻底的心里松了口气,确认对方就是他认识的“老乞丐”无疑,也绝不是修炼了什么一体多魂、性情会变化的秘术。 不过老乞丐再是不着调,对方也是余列现在的老师,又是一厉害人物,余列不敢耽搁对方的时间,一拱手,当即就说: “老师,学生今日前来,是希望老师能够检查作业,收学生为徒。学生必会为老师鞍前马后,端茶递水……” “什么?” 本是仪态正经,颇有一副高道气度的老乞丐,听见余列的问题后,眼睛一瞪,身子一塌,刹那间就破功了。 对方从得道高人,又变回了当初在牢笼里面、茶室当中,会和余列聊天闲扯的咸湿老乞丐。 老乞丐揪着胡子,身子前倾,有些惊疑的问:“你炼成了本命血器?” 因为动作幅度不小,老乞丐的袖子又抖落出了一些花生壳,还有个啃得不太干净的桃核,骨碌的滚到了桌面上。 不过老乞丐面不改色的,将桃核收入了袖子中,并压住花生壳,收敛语气,从容问: “竖子,你当真不是又有了情报要禀告,也不是来求情帮忙,而是炼成了本命之物?” 余列将对方的动作收入眼中,再次恭敬的出声:“正是,学生绝不敢胡诌。” 说着话,他就奉着手,鼓动身上的气血,双手间一阵子肉芽鼓动,几息间就长成了一本黑皮的薄书。 老乞丐盘坐在桌几后,瞅一眼皮书,又瞅一眼余列,如此几个来回之后,对方眼中露出了惊疑和纳闷之色。 “这小家伙,虽然看起来有些机灵,根骨锤炼的还行,但是悟性一般般,又没有背景……不应该啊,本命之物哪里是这么容易炼制的?一个道童只凭借自己,没有其他人帮衬,得了本笔记就能成功?” 对方皱着眉头,狐疑的看着余列,心里暗道:“这小子该不会是在演戏,有人帮衬,想湖弄我?” 但是不用问余列,老乞丐自己就知道,余列多半是没有说谎的。 因为老乞丐早就抽调过余列的户籍文书,还找镇子中的鬼兵问过话,确认自己这个学生在镇子里面只有几个狐朋狗友,然后就再无多的瓜葛,平日里也是宅的很,不怎么和人接触。 忽然,老乞丐盯着余列手里的皮书,想到了一点,张口恍然的说: “唔,是皮书啊!” 对方这是想起来了,在丹道的几种本命之物中,颇是有几种东西,对悟性和天资的要求低,但是对其他方面的要求高,画皮之书就是其中的一种。 但是老乞丐顿时又深吸了一口凉气,他扯着自己胡子,一不小心就扯断了两根,然后一脸惊奇的看着余列,问: “此是剥皮之书?” 皮书很是有些称呼,皮影、画皮、剥皮等等,余列听见对方如此称呼,也不意外,大大方方的就点头示意,还拱手拍马屁到: “老师明鉴,一眼就认出。” 得到余列的承认,老乞丐脸上更是惊奇了。 他刚才都只是扯断了几根胡子而已,就感觉脸皮发疼的厉害,因此实在是想象不到自己的这个便宜学生,是怎么敢、怎么能将自身的皮膜剥下来,然后炼制成血器。 老乞丐咋舌:“好家伙,你这小子!” 对方摸着胡须,沉吟了数息之后,还是忍不住的旁敲侧击: “据贫道所知,以皮书作为本命之物,必须得是趁热、趁新鲜的取皮,此中的痛苦极大,老夫听人谈起都感觉瘆得慌,你可是有什么法子能回避……” 询问着,老乞丐顿了顿,想到自己都已经是余列的老师了,何必再兜兜转转。 “咳!”他索性轻咳一声,干脆直接的问: “你究竟剥了多少皮下来?又是怎么能忍受如此酷刑?” 余列站在对方的跟前,见老乞丐被自己的皮书给镇住,心中窃喜,顿觉这一次的拜师十拿九稳了。 不过他也不敢太过于卖弄,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老师谬赞了。” 余列说:“剥皮之痛,确实是痛彻心扉,难以忍受,即便学生特意配置了麻药,但麻药管不住所有地方,也只能管住一时。在剥皮之后的炼制过程中,辛酸苦楚,实在是让学生终生难忘,只是忍过去罢了。” 这话听在老乞丐的耳朵里,反而让对方感到更加的惊奇,不由的出声:“这般能忍?快说快说,你究竟在身上取了多少皮膜,进行炼制?” 看着好奇宝宝一般的老乞丐,余列沉吟片刻,拱手说:“从头到脚,全部。” 听见余列的回答后,老乞丐松了一口气:“是从头到脚……等等!” 对方一愣:“从头到脚?全部?” 这下子,老乞丐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怪异,像是打量什么怪物一般,勐瞅余列。 对方的目光如此火热,使得余列站在对方的跟前,都有点不自在了。 索性余列自己也轻咳一声,主动解释说: “回禀老师,剥皮虽痛,但也只是痛在一时罢了。学生有老师的笔记作为指点,不会断肢,没有后遗症,只要耐心点,几天功夫下来,等皮长好长全,连容貌都不会毁,确实是忍过了就好了。” 他补充到:“反正没有害处,少剥不如多剥,无甚区别的。” 但是老乞丐指着余列,沉默良久,才喃喃的说: “以酷刑手段折磨他人,老夫倒是见得多了。敢一口应下,让他人折磨自己的,也不在少数。唯独自己就敢对自己动手,且如此狠辣的,现在就看见了你这么一个。” 这话说的,余列都不知道对方是单纯的在夸赞他,还是话里面有其他的意思,只能当作不知。 “老师,既然学生已经炼成了本命血器?” 余列满眼期待的看着对方。 谁知道老乞丐这时又沉默了起来,对方瞅着余列手里的皮书,摇了摇头,说: “可惜可惜,我修的是蛊道,你炼的是皮道。虽然你的心性如此坚毅,但是老夫我又该如何指导你?” 余列心头咯噔一跳,颇是有些措手不及。 不等他出声,老乞丐又轻叹着说:“老夫食言了,便不收你为弟子了。” 余列急了,直起身,大呼:“老师!” 可是对方视若未闻,还一伸手,脸色陡变。 老乞丐面无表情:“住口!你的心性既然如此坚毅,老夫我如何敢教导你?若是稍微有些差池,岂不是也敢将老夫给剥皮抽筋,炼制成法器!” 这话让余列的面色微白,急着要解释,但是对方的话还没有停止: “你我之间的师徒关系,也不要让外人知道,等你出了这道门,就此作废。” 这时老乞丐的脸上露出了余列从没有见过的厉色,对方冷笑着,毫无嘻嘻哈哈之意: “嘿!得亏你小子机警,到现在也没有让外人知道半点。否则老夫现在就要清理门户,将你扒皮抽筋。省得你这竖子,今后犯事了,把老夫给拖下水。” 话说完,老乞丐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块令牌,打发乞丐似的往余列的怀里砸来,然后指着门口,呵斥道: “出去!慢走,不送。” 余列捧着令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进该退……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九品巅峰 藏书阁跟前,两头石鹤站岗。当余列从阁楼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它们丝毫反应都没有。 黑风乌云中,余列孤伶伶的站在了藏书阁门口,仰看着鬼气森森的五层石楼,脸上的神情颇是复杂。 当老乞丐脸色变化,开始赶人之后,余列终归是没有胆子和对方继续犟,只能识趣的离开。 今夜他是兴高采烈的来,一无所获的走,着实是让人暗然神伤。 不过余列摸着老乞丐给出的一方令牌,心中暗道: “倒也不算是彻底的一无所获。” 余列甚至还暗搓搓猜想,是不是那老乞丐就要暴毙了,这才突然间就反悔,并把自己遗产或是人脉交给了他。 或许只要他握着这方令牌,就可以去某个钱庄取出一大笔的银钱,或是另外找到一个适合他的师父。 可惜的是,老乞丐将他赶走的太快,对方都懒得和他交代这令牌的作用究竟是什么,余列只能自个站在藏书阁前胡思乱想。 长时间逗留在藏书阁跟前也不是个事情,容易被人给发现。 余列遐想片刻,就压着满腹的思绪,往药方堂赶回去。 一路上,他忍不住逐字逐句的开始琢磨老乞丐今夜对他说的话。 虽然老乞丐赶人的理由,合乎对方懒散怕事的性情,但是没由来的,余列总感觉对方是话里面有话。 他心里直滴咕:“莫非,那家伙当真是要死了,不想连累我?这厮真有这么好?” 但是等成功的回到了药方堂静室之后,余列反复的把玩着老乞丐给出的令牌,查阅堂口中的典籍,依旧是一无所获,他无法通过令牌的价值来确认老乞丐的为人究竟如何。 直到天明时分,余列合上了典籍,收好了令牌,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压在肚子里面。 他回想着今夜的所见所闻,只得轻叹一声,告戒自己: “看来对自己太狠,修炼刻苦,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今后千万得注意这点,不可太异于常人了。” 不过说老实的,真要是有的选,他余列何至于作践自己? 只不过是没有资格选,只能抓住眼前的每一个机会罢了。 正如他在老乞丐跟前所说的,剥皮炼器,仅仅是承受些许痛苦,短短几日而已,没有后遗症,也不会损伤根基。 如此机会,对于如余列这般的道童而言,已经是难得的机遇了。只不过很多人往往只有在事后才会醒悟到这一点。 同样是天明时分。 藏书阁之上,一道人影从昏黑的静室中慢慢的走出,在窗口眺望着东面升起的太阳。 此人正是余列的便宜老师——老乞丐,又或者称之为“黑水观主”。 老乞丐注视着红日,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兀自低声轻笑: “年轻人,果然就像是辰时的太阳,朝气蓬勃而无所顾忌。” 他一挥手,顶楼的窗口前忽然就响起鹤唳声。 唳!唳! 两只宽大灰鹤,飞到了窗口前,上下环绕,爪牙尖利。 老乞丐伸指一弹,两颗花生大的豆丸就从手中飞出,落入了两头灰鹤的口中。 “时辰也差不多了,去告诉隔壁的两位道友,今年的授箓大会提前。时间就定在一个月后,到时候,贫道也会一并的引动秘境,过时不候。” 唳! 两头灰鹤得令,齐齐尖啸一声,然后振动翅膀,滚入黑水崖蒸腾的云雾中,分别往镇子两个方向飞去。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当两头灰鹤离去后,老乞丐继续站在窗子跟前。 直到升起的太阳越发刺眼,让他不由的眯起了眼睛,老乞丐才轻哼一声,走回了阴暗中。 这一日。 碰巧路过藏书阁,或是来藏书阁中借阅的道童们,脚步都会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纳闷之色。 因为一直藏书阁门口的两头石鹤,忽然就不见了,也不知是两条石鹤自行旷工,还是被谁人给偷走了。 ……………… 没有过几天。 大点兵结束后的论功行赏大会,终于又有了眉目。 余列身为上位道童,又是药方堂的堂主,是属于第一批就得知人。 并且还是丹房中的那个女道徒,对方将房中所有够资格的上位道童,都唤入了炼丹大堂中,亲口告知的此事。 如此一来,此消息真实无虚! 得知这个消息时,所有的上位道童,心中都仿佛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地,兴高采烈起来。即便是常年戴着一方面具,性子冷漠的佘双白,在和旁人交谈时,话也是多了不少。 余列待在其中,同样是轻呼了一口气。 不过他暗暗估摸着日子,眼神很快又变得古怪。 因为论功行赏大会所定下的召开日子,恰好就和他登门拜访老乞丐的日子,相差了一个月整! 这让余列本是微喜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惆怅。 他这下子可以彻底的确认,那老乞丐的身份,就是整个黑水镇最大的头头——黑水观主! 只可惜他当日不仅没有拜成师父,还被对方踢出了学生之列。 余列轻叹着:“看来此番的论功行赏大会,是无法走后门,内定大好处了。” 再一想到他在下山大点兵时,就只想着捕鱼突破了,手上连半颗上位道童的头颅都没有,敌对中位道童的头颅,也就第一日夜袭的几颗。 如此一来,在众多的上位道童中,他的功劳数目或许算不上吊车尾,但至多也就是个中下层。 论功行赏,余列估计是得不到多少好处了。 霎时间,余列变得更加意兴阑珊,对这劳什子的行赏大会,提不起半点的兴致。 等到丹徒的讲话一完,余列在和同僚活络了一番后,就推辞了接下来的交际酒宴,独自步入药方堂的静室中,再次闭关修炼,以及研究自己的本命血器。 好处虽重要,但自家的实力,才是更重要的。 大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 余列面带喜色,破关而出。 厚积薄发,拥有毒功的辅左,仅仅大半个月,他就将伐毛洗髓之变,水到渠成的消化完毕,彻底步入了道童的最后阶段。 余列现在已然是准备妥当,就差在论功欣赏之后,参加镇子最后的历练,获取晋升为道徒的资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当余列正处于欢喜的时候,一阵呼喊的声音,在他所掌管的药方堂之中响起来。 有人出现在余列的跟前,大呼小叫的,顿时惹得余列诧异的目光。 但来人是余列所信任的手下之一,萝卜头。他也就容忍了对方的惊慌,并且目光微微凝聚,看向萝卜头: “何事?” 萝卜头奔走到余列的跟前,喘着气息的说: “头儿,大事!镇子当中有消息流传,说本次的论功行赏大会之后,不几日,就会开展上位道童的历练,事关道箓……” 听见对方口中的这个消息,余列的目光变化,脱口就道:“当真?” 很快的,萝卜头就将在自己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知给了余列。 正如萝卜头所说的,镇子中的消息确实如此。 现在黑水镇的新老上位道童们,已经又惊又喜的。 惊的是一旦消息是真的,那么相比于之前的下山历练,他们无疑是又要经历一场考验了,而且是更加严峻的考验。 至于欢喜的,则是那些自信满满的上位道童,这些人大半早就处于九品巅峰的境界,就等着镇子开展历练,然后一举功成,好让自己从寻常的道童晋升成为八品道徒! 而在余列所认识的熟人当中,佘双白就是其中的代表。 因此不一会儿,余列就出现在了炮制堂之外,他按捺着心情,打算询问一番。 但是在经过了一番等待之后,炮制堂中并没有上位道童走出,只是一个中位道童,恭恭敬敬的呈出了一方纸条,送到余列的面前。 佘双白已经是进入了闭关的状态之中,就和余列先前一样,因此不便于亲自出关面谈,只是通过隔墙传话的方式,交代了一二。 对方在纸条上也没有过多的说明缘由,只是让余列速速备好家财,并叮嘱说了一句: “点兵已尽,正餐来袭。” 瞧了一眼纸条的内容,余列心中明悟: “看来此事并非是镇子当中的无良商家,为了再一次的抬高物价,而放出来的假消息!其和大点兵一样,它也提前了!” 余列的目光闪烁,他朝着传话的中位道童一拱手,随手给了些赏钱之后,就又脚步急匆匆的往黑街当中赶过去。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方店铺的门前,余列钻入进去,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方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时候,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脸上还露出一副轻松之色。 确认了消息的真假,余列急着过来黑街,自然就是想要让人帮忙准备一批外出活动的符纸等物。 即便是价格高一点也无所谓,只要能够搞到货物即可,毕竟他现在算是迟了几天动手,挨宰很正常。 而他所找的人,就是之前帮他准备了大点兵物资的老于头和郭道童两人。 此两人在余列晋升为上位之前,就已经对余列有过帮忙,又精通投机倒把,即便余列现在晋升为上位了,也不如对方两人专业。 并且余列成为了上位道童,站稳脚跟之后,就和老于头等人见了几面,充当了对方在镇子中的后台。 如此一来,老于头、郭道人的小店,有了余列压场,不需要再当他人的马仔,在黑街当中的生意顿时比以前顺畅方便。 投桃报李的,如今余列急匆匆的过来找对方,看店的郭道人给了余列一个惊喜。 那就是不用余列吩咐,老于头事先已经吩咐郭道人动手囤积符纸、丹药等物。 且屯起来之后,任价格再是水涨船高,一天一个价,在老于头的坚持下,两人也没有出售掉,反而又是精挑细选的囤货。 因为这一批资材,老于头并不是为了做生意囤起来的,而是为了余列而囤。 余列一过来,郭道人就将资材进行切割,拱手送到了余列的手中,各种都有,着实是缓解了余列的燃眉之急,落袋为安。 这也让余列心生感慨: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无须他的吩咐,老于头就主动的为他解决了资材上的问题,不枉他为对方站台子。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欣喜着,余列脚步轻松,收获满满的离开了黑街,又往药方堂当中走去。 相关的符纸、寻常的丹药药材,老于头两人虽然是为他备齐了,但是这些东西也不全然就是余列下山会用到的东西。 剩下的诸如强血丸、火药一类的厉害物件,还得余列在此基础之上,自己再进行一番炮制。 于是药方堂中的道童们,稀奇的就看到余列急匆匆的出了一趟门,又急匆匆返回静室中,闭关修炼。 瞧见了这一幕的老胡头几人,则是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明白,自家的堂主这是在抓紧时间为即将到来的上位历练做准备。 静室外面,老胡头估摸了一下日子,脸上露出喜意,冲身边的萝卜头几人低声道:“还好还好,哥儿还来得及做准备。” 若非是余列先前闭关时,曾经发过话,除非是事情火烧眉毛了,不然连话也不要往静室当中递入,否则老胡头早就要惊动他了。 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萝卜头才被老胡头弄到了静室外面,天天盯着石门,一瞧见余列出关,就拥上来急冲冲的呼喊。 这些都是为了在不打扰余列的基础上,告知余列要事,防止他错过了。 又是几日过去。 余列在药方堂的静室当中大炼丹药。 因为炼丹水平进步的原因,他已经能做到将自己所需要的丹药,炼制步骤划分成几块,让堂中有点炼丹技术的道童们,陪着他一起炼丹。 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如此一来,除去密不可外传的火龙药,还需要余列自行炼制之外,其余的丹药,他都可以找人搭手。 仅仅七日不到,余列就将自己的储物血器再次塞满,相应的东西准备妥当,比之上一次大点兵前,更是要富裕。 特别经过了老乞丐的炼丹指点,外加火候虫一物作为炼丹帮手,余列现在的炼丹水平,在某方面已经是和八品末的道徒一般无二。 他制备的火药,也无须再以火器的形式装载,是按照丹道中人方便使用的形式,制备成了火丸、火散!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乘蛾赴会 火丸,乃是将火药同其他富有灵性的药材,混合为一,精心炼制而成。 使用的时候,相比于火器的用法,更加方便和简单,即便是“火龙出水”的火龙药,也只需要掐破了药壳子,就可以化作为斗大的火球、火蛇、火鸦等物,飞扑出去,索人性命。 并且火丸中药物用量,也能被丹道中人随意的调控,威力可大可小,但形体又能压缩许多。 至于火散,顾名思义,就是将火药配置成为了药散的形状。 配置成散状之后,道人可以使得火药像毒散毒雾一般使用,能将之提前的洒落在某地,悬浮在空气中化作为尘埃状态。 等到使用的时候,一举点燃,就可以弥漫上下四方,将敌人包裹在其中,仿佛是置入火炉中焚烧一般,最是方便杀人放火。 药方堂的静室之中,余列面带喜悦之色的看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清点完数目后,他就将为了上位历练而准备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置在了血蛤肚和猪笼草袋当中。 一个置于腹部,用于存放珍贵和大量的货物;一个则是置于左手小臂中,方便斗法的时候取用东西。 至于还有一只猪仔袋,因为可以储存活物的缘故,余列倒也没有将之变卖出去,依旧是戴在了身上,只不过里面还没有装多少东西。 东西准备妥当之后,距离大会召开的日子,还有四五天的间隔。 余列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再需要急着做,他仅仅是让老于头等人帮忙留意一下,市面上最近有没有厉害的血器出手。 虽然是晋升为了上位道童,相比于中位时期,余列的身家、人脉、实力都是富裕了不少。 但是余列手中的血器,目前还是上一次出行使用的长弓, 因为血器这种东西,他所能够使用的,依旧只是末流之物,至于更上等的,流落到九品道童手中的可能性偏小,并且没有真气作为支持,即便是以上位道童浑身的气血,也难以持久的满足上中下等血器的吸食。 而且根据大点兵的经验,对于九品的道童来说,斗法当中最好使用的,还得是厉害的符纸、火药这等外物。 一把长弓血器,倒也足够他使用了。 接下来的四五日,着实是闲着无事。 余列窝在静室当中,又花了不小的代价,以要尝试炼丹的名义,买来一头末流的凶兽。 凶兽次于黑蛇鱼王,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八品生灵,是镇中道童们服食入道的一大好选择。 而余列购买凶兽的目的,就是想要再临阵磨枪,看看本命皮书炼制成功了,能不能再收录一道凶兽的天赋或是法术。 可惜的是,四日之后,静室当中血腥气浓郁,余列一脸遗憾的收了手。 虽然拥有青铜酒杯的辅助,他炼丹制皮的技艺,已经是够得着末流的丹徒水平,但是余列的体内依旧是不存在真气的。…没有真气作为辅助,余列的手指再是灵巧,也无法细致入微的剥取凶兽体内的诸多细小经络,更无法在收录皮纸时,满足皮书短时间对于灵力的大量索取。 就算是用上了灵石涂身,他也满足不了。 余列只能是无可奈何的放弃。 好在皮书中还自带一个初始的变化之术,经过几日的钻研,他对变化之术的掌握也更加熟稔。 只需要三息功夫,余列就可以从人身形态,改头换面的成为一条人大的黑蛇鱼。 如此一来,他若是被人追杀或是逼到了绝境,可以利用变化之术,轻松的从水中逃脱。 甚至会有机会将敌人拉下水,在水里面将对方绞杀掉,反败为胜。 梳理一番,余列自觉万事俱备了。 “明日便是论功行赏大会了,不知道历练究竟会在大会召开后的几日开展……会不会就是翌日?” 思量着,他暗道: “看来得歇息一番,养精蓄锐!” 若是明日的大人物们一时兴起,想要让道童们上场比斗一番,他也好去博取一个彩头,多得点好处。 于是余列收拾好了心情,转身就往床榻上走去。 正当快要入睡,他的脑子里却是忽然又想到:“对了,我的百毒不侵之体,还没有好好的检验一番……” 有过在监牢当中的闭关修炼,余列毒功一早就已经臻至大成,在后续的闭关和钻研丹道的过程中,他又顺势的配置了多种毒药,百毒数目应是满足了。 单单从他对毒药的抗性,以及毒功对于消化蜕变的辅助作用来看,多半是已经毒功大成,获得了百毒不侵之体。 但是《五毒炼脏导引术》也并非是如此简单的功法,想要检验毒功究竟有没有完美掌握,最重要的还是要静待百日,等余列体内的所有毒素都通过脏腑排出,肉身清洁精粹,才能辨认。 因为此功法虽然是毒功,但却是一门精纯肉身和根骨的上等功法,百种毒素都只是功法用来刺激肉身的辅助之用。 余列出狱后,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身体排毒,因此只知道自己修得了“气毒”,哈一口气都能够毒死一头牛,却不知道自己的百毒不侵之体,究竟炼成与否。 诸多的杂念,在余列的脑海当中翻滚不已,让本是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他,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好在余列如今已是一个修道两年半的老道童,心性还算坚毅,他强迫自己压在此事,进入歇息的状态中。 一夜无话。 ……………… 翌日。 整个黑水镇都安静,丝毫不见即将论功行赏的半点欢腾气氛。 这是因为不少道童都没有想到,镇子当中突然就多出了一大批的外人,个个趾高气昂的。 这些外人或是身着深绿色的道袍,或是身着土黄色的道袍,让黑水镇中的不少人见了,也是又恨又惧。…因为此二者,正是隔壁绿木镇和黄沙镇的道童,来人的修为一个个也都不低,全都是上位道童境界。 滴咕的声音,反复在黑水镇的各个地方响起: “这些家伙,来咱们镇子当中作甚?” 反倒是真正要和两镇中人接触的余列等人,脸上都是还平静,知道后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因为一个月之前,丹房的道徒一早就说过,此次的论功行赏会有客人过来,让众人该养伤的养伤、该捯饬的捯饬一番,到时候不要丢了镇子的脸面。 这番话里意思,明显就是暗示的绿木镇或黄沙镇中的道人。 再加上后续历练提前的事情,两者相互关联,与会的必然会有隔壁镇子的上位道童。 至于为什么是绿木镇、黄沙镇来到黑水镇中,而非黑水镇先去两个镇子当中赴会。 是因为方圆的数千里之内,先有黑河后有镇。 黑水镇乃是以黑河为名,且占据了数千里范围内最险峻的地势,属于黑河附近的第一座道镇。 绿木和黄沙两个镇子,都是在其之后才慢慢建立的。 余列在梳理此中的关系时,还怀疑着两个镇子和黑水镇之间,存在着不足为道童说道的关系。 因为黑水镇建立已有一甲子了,六十年下来,十二年一茬的大点兵都开展了五次。 即便黑水镇中的道童们再是不堪造就,一茬只出现一个道徒,那么镇子中至少也该有五个道徒。 可现状却是,黑水镇只有四个房院存在道徒坐镇,分别是丹房、器院、兽院,以及肉田。 如此情况,绝不可能是其余的道徒,都是在三年之内就晋升,然后就成功的脱离了黑水镇。 余列虽然不清楚绿木镇和黄沙镇中的道徒数目,但私以为若是算上这两个镇子的道徒数目,以及再加上一点折损率,很可能就和黑水镇培养的道徒数目相当。 特别是那绿木镇和黄沙镇的镇长观主,若是二者的修为也是七品道吏,无疑会更加的符合黑水镇的建镇历史。 余列还暗想过,若是黑水镇再延续一段时间,指不定黑河附近就会五行俱全,出现五镇并列的局面。 嗡! 丹房中,召集的钟声响起, 余列快速的出门。 不多时,他就赶到了丹房道徒炼丹的大殿中。 殿堂内炉火汹涌,铅汞、硫磺、草木清香,以及血腥臭气交织缠绕在一起,女道徒依旧盘坐在高高的云台上,抚摸腹部,低头炼着丹药。 当丹房中所有的上位道童都赶到后,女道徒才轻笑着抬起头,对自己腹中的东西说: “宝儿,为娘今日带你去见一见大场面。” 话说完,她挥动袖子,往候在周围的上位道童们一甩,就有一只只的纸制飞娥从她袖子中扑出,只只在半空中变大,落在余列等人的面前。…余列瞧见过女道徒乘坐纸蛾,他伸出脚,踩了踩纸蛾,便利索的骑跨上去。 其他的上位道童中,有几个人犹犹豫豫的,结果纸蛾没有等他们,立刻随着云台上女道徒的动身,也纷纷扑扇着苍白翅膀,往大殿之外飞去。 “等等我!”、“且慢!” 炼丹大殿中,顿时响起了几人急促的呼声。 好在纸蛾飞动的也不快,慢悠悠的,错失骑跨机会的上位道童们,赶紧的奔腾跳跃,追上了纸蛾,又各自施展手段的跨上了纸蛾背部。 纸页翻动的声音大作。 一行人乘坐着纸蛾,从大殿中鱼贯飞出,又像是大雁一般,在半空中排列成队伍,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同样出现在黑水镇半空中,还有乘坐着纸制麻雀、纸鸢纸鹤,以及货真价实的飞鸟、蝙蝠的道童。 那些提前到达黑水镇的外镇道童,也在各自的道徒帮助下,腾空起雾,飞到了半空中。 山雾中,三色的道袍纵横交错,很快就汇聚成了三股,形如山岚涌动。 而地上的中下位道童、末位道童和凡人们,则是纷纷从屋舍、作坊中跑出来,仰头看着在半空中飞舞的众人,羡慕仰望。 纸蛾纸鹤里面,余列是第一次飞在半空中,兴致怡然的屡屡向下探看。 他看到了萝卜头等人的身影,便朝着越来越小的人影挥手。 萝卜头等人发现余列是在朝着自己挥手之后,也是兴高采烈的回应: “堂主走好!” 忽然,在一粒又一粒人头中,余列又瞧见了几张同样让他感到熟悉的面孔,但他的目光只是顿了顿就掠过,继续去感受飞在半空中的感觉。 而在被余列掠过的人中,有一人面色发白,失魂落魄的仰看着余列。 当瞧见余列的身影越来越高,朴杏的身子摇晃,差一点就跌倒在地,好在及时的扶住了一株矮木。 此次的论功行赏大会,虽然一拖再拖,从一个月的间隔拖了近半年。 朴杏在此期间倒也准备了一份突破材料,但是因为伐毛洗髓的难度不小,以及存在旧伤的缘故,她的突破没有一举功成。 不成上位道童,是压根就没有机会亲自参加论功行赏的。 幸而朴杏也没有就此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遗症,还有机会再进行尝试。 但是现在,她看着余列的背影在云雾之中穿行,彻底的一飞冲天,隐没在了山雾中,心情无比的复杂。 将近半年的时光,老天倒是给了她追上余列的机会,但是她自己没有握住。 从现在的这一刻起,她和余列之间的关系,已然是云泥之别,一者高高在上,一者行于泥淖中。 思量着,朴杏的面色越发苍白,浓重的悔意,史无前例的涌上了她的心头。 恰在这时,她的身旁有滴咕声响起: “啧啧,摆什么谱子,现在飞的有多高,过几日栽下来,就有多痛!” 朴杏扭头,发现是杂院中的单道童在暗搓搓的说话。 对方还自我安慰到:“爷没成上位,那是不稀罕!傻子才会再去参加什么历练呢,嫌命硬不是?” 单道童见朴杏看向他,还咧了个嘴,摇头晃脑。 瞧见对方这模样,朴杏眼中当即就露出了讥笑,但是最后表现在她脸上的,只是她对自己的哂笑。 如今的她,与这单道童又何异? 两者皆是碌碌无为,连入某个人眼中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自我垂怜、嫉妒腹诽罢了。 96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授箓开光 纸蛾飞舞,向着黑水河涌动。 余列在感受了一番飞行的快意之后,便收敛心神,老老实实的坐在纸蛾的背上,眺望自己一行人所飞过去的方向。 出乎他的意料,众人在黑水河的上空,仅仅是朔流而上了半盏茶的功夫,就降缓了速度。 呼啦! 一阵纸页翻动的声音动作,其间还夹杂着鸟叫声、蝙蝠的吱吱声等,嘈杂一片。 只见众人落下去的地方,正好是黑水河的一个交汇点,在这个地方,黑水河分出了一道支流,沿着一条山嵴线而去,似乎是人工凿开的河道一般。 在这个交汇点处,恰好有三个山头,环绕着黑水河坐落。 余列等黑水河中人,便是落在了主流和支流相夹的一个山峰之上。 滋啦!又是一阵符纸撕扯烂掉的声音响起来。 余列这群上位道童一落地,他们坐下的纸蛾就自行的毁坏,化作成为了一片片碎纸块,随风飘去。 丹房道徒等人领着队伍,站在峭壁的最前头,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众人们各自找个位置盘坐下来。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三个山峰之上响起来。 余列见身边的人走动起来,他低头一瞧,发现众人所在的这个山头上,正好遍布着众多的石质蒲团,零零散散的落座在周围。 这些石头蒲团上,已经生长满了青苔等物,一看就是很早就备在了这里,疏于打理。 余列没有凑近的找个蒲团坐下,而是环顾着场中,机灵的走到了佘双白的跟前,然后朝着对方一礼,选了个靠近对方的石头蒲团。 “佘堂主,别来无恙!” 佘双白见是余列在和自己搭话,也是平静的拱手回道:“见过余道友。” 见对方今日的心情还不错,余列乘机的和对方熟络攀谈起来。 这是因为他晋升上位道童的年岁不长,满场的上位中,他认识的就只有那么几个,最熟悉的就是这佘双白。 而且佘双白的实力或背景都是不可小觑,接下来的历练活动,他说不得就要抱一抱对方大腿,搭个伙。 因此在和佘双白攀谈的过程中,余列依旧是左一个堂主、右一个堂主,态度尊敬。 佘双白见余列都已经成为上位了,态度和从前依旧没甚变化,保持着对自己的尊敬,他和余列谈话也是颇为友善。 余列忽然低声问:“话说佘堂主,你对于接下来的赏赐,可是有眉目吗?想来在镇子中,堂主的功劳当是数一数二的,此次必定大有收获……” 听见这个问题,佘双白面具下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转动,看了余列一眼,调侃道: “怎的,余道友是开始心疼了当初送到贫道手上的两个上位人头?一颗人头,一件大功啊。” 就在众人的议论中,一阵黑风,突然出现在了附近的山头上。…此风力道不小,即便与会的众人至少也是上位道童,但还是被刮动的身体摇晃,在石头蒲团上打着摆子。 “桀!” 一阵苍老的笑声响起: “二位道友倒是听话,及时的将手下小家伙们都给带过来了。” 黑风当中,一道人影突然成形,露出了对方身上的黑色八卦道袍。 此人赫然就是余列深夜拜访过的老乞丐,只不过对方现在的气度和仪态,与他之前见过的没有半点相似。 一股阴冷且浓厚的气势,从对方的身上升腾起来,落在余列等人的感知当中,仿佛是一头勐虎降临到了羊圈当中,让他们噤若寒蝉。 即便是来时颐指气使的丹房道徒等四人,现在也是低着头,对突然出现在黑水河上空的老乞丐——黑水观主,极为恭敬。 嗡嗡! 就在对方的笑声中,裹住对方的黑云四散开,就像是漆黑的流苏一般,在半空中诡异蠕动。 这个时候,一阵阵吸气声和嘶冷声,在道童的人群当中响起来。 原来裹住对方的黑风黑云,并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一只只豆大的漆黑虫豸,在半空中聚散随形,翻滚蠕动。 瞧见这一幕,即便是实力和身份一直有些神秘的佘双白,也是眼神微变,口中低声: “黑水观主,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七品道吏,相比于八品道徒或九品道童而言,法力更是强横,并且彼辈还能够阴神出窍了,但是也只有其中厉害的人物,才能够纯粹的靠自家法力,站立在半空当中,踏空而行。 如此举动是三十六般变化中的一大变化,谓之为“离地腾空”,也是七品道吏阶段最后的一次变化。 此时的黑水观主,在周身的虫群散开之后,赫然就是依靠着自己的法力,兀自的站在半空当中。并非是虫群将他托举了起来。 也就是说,黑水观主乃是完成了道吏阶段第四变化的上位道吏,他距离六品道士,仅仅一步之遥。 丹房道徒等人,同样是眼神羡慕和火热的盯着黑水观主。 反倒是人群当中不起眼的余列,他的心情倒还好。 余列是一早就知道黑水观主修炼的乃是蛊虫之道,他还得到对方的赏识,被赐予了两只虫子,因此对观主驾驭虫群出场,并不感到意外。 以及都有传言说对方快要老死了,黑水观主的年岁必定不小,对方修道一辈子,晋升为上位道吏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也只有道吏和道士之间的大瓶颈,才会让对方面临突破不得,寿尽而终的可能。 否则的话,对方的修为只要还有点盼头,都不会甘心就此止步,不会整日的在黑水镇中游戏作乐,而是会去郡城州城等地方,寻觅突破的机会。 毕竟对方可是黑水河建立镇子的第一人,来去自如,不会有什么律法或规矩能严苛的约束对方。…因此余列还怀疑,这黑水观主极有可能在来到这里建立道镇时,就已经是一个上位道吏了,对方是早就突破不得,只能来到黑水镇这种犄角旮沓地方,了却残生。 三峰汇聚,黑水观主的威压横扫四方。 当对方环顾四方时,似乎不经意之间瞥了余列一眼。 仅仅这一眼,就让心神冷静的余列,感受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惶恐感。 因为有浓重的阴冷感,刹那间就出现在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好似被对方看透了内外,浑身赤裸裸的出现在对方眼中。 “神识?“余列心中一惊。 根据《道书》上的记载,从七品道吏开始,道人的念头就可以离体,并且可以修炼出神识了。道吏们正是靠着神识,能够隔空的驭使法器,手段相比于道徒而言,无论是种类还是威力,压根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忽然,又是两道轻笑的声音响起: “道长,都这么多年了,您老还是喜欢吓唬晚辈。想当初我们几个第一次见到您时,也是被您吓得够呛。” “道长之风姿,浑然不减当年啊。” 这两道声音,正是从隔壁的两座山峰之上响起的,是绿木镇和黄沙镇之人。 并且说话的两个人,并不是站立在山峰上,而是悬浮着。 他们或是胯下骑着一只竹马,青衣磊落,或是身着金色的道袍,衣袍下垂,落在了一张黄毯上。 除了这两个人,隔壁两个镇子的其余道人,不管是领队的道徒,还是道童们,都是或坐或站的落在岩石上,低人一等。 无须多想,此说话的两人,必定就是绿木镇和黄沙镇的镇长或观主了。 而且余列听着对方两人的话,眉毛微挑。 他意识到,自己此前的猜测多半是正确了,隔壁镇子的道徒或道吏,极有可能就是从黑水镇当中走出去的。 一声冷哼响起。 黑水观主踏空而行,走在湍急的黑水河上空,扫视了青衣、金袍二人,勐地一甩袖子,便掀动了了身旁大股大股的黑雾虫群,分别凝结出了两只利爪,往对方扑过去。 “道长,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如此轻易的就动怒?” “正是,若是伤了法力,道长待会开启秘境时,恐是力有不逮,会失了身份。” 轻笑的声音,继续从青衣和金袍两人的口中响起。 黑水观主闻言,面上的怒色更甚,当即就又要催动法力,痛打这两个不孝后辈。 但是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挥动着手中的符纸或是器物,打散了扑过来的虫群利爪,纷纷又落在了山峰上,口中忙不迭的告罪: “道长息怒,我俩只是多年未见道长,与道长打趣罢了。” 他们一改先前倨傲的态度,主动朝着黑水观主行礼作揖。 瞧见两人的这番模样,黑水观主面上的愠怒也是散了不少,变脸的笑骂道:…“两个竖子,我看你们是想要早点气死了老夫,以后头上就没人管你们了。” 青衣和金袍听见黑水观主的这句话,眼神不约而同的闪烁了一番,但手上依旧是执晚辈礼,话里也是捧着黑水观主。 在三个镇子的头头互相交流试探的时候,余列这些道童们,同样是心思各异。 只不过他们的身份和实力都低微,不敢多说一个字,都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像是木头人一般。 “好了。” 终于,河流交汇点上空的黑水观主又是一甩袖袍,说: “小家伙们都等不及了,你们两个就休要再多废话。” 青衣和金袍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的朝着黑水观主拱手:“是,道长!” “恭请道长开光授箓,壮我黑河道统!” 呼声从两人的口中响起,震耳欲聋。 立刻的,此话落入了余列等人的耳朵里,让他们心头震动! 所有道童,一个个的全都面色大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要论功行赏?”这个疑惑先在所有人的脑子中炸开,然后就是一股又惊又喜的心情跳出: “授箓!?” 即便是余列,脸上也是露出了欣喜和惊疑的表情。 他自己琢磨了一番,还连忙的看向身旁的佘双白,发现对方带着一方面具,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来,但是眼神明显也是发愣,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一出。 道童们忍不住了,低声议论纷纷:“我没有听错,道长们是要授箓开光?” 基本上所有的道童,都是一脸的期待和怀疑。 授箓者,顾名思义,就是要授予道箓。 而道箓乃是山海界道人们最为重要的身份凭证,当初余列被瓦家的少爷看重,对方想要带着他离开黑水镇,余列也是因为顾忌会被打落道箓一事,选择了拒绝。 开光授箓一事,也是道童跨过八九品门槛的最重要见证。 因为道童在考取了童子箓之后,虽然名义上已经是拥有了道箓,但是他们没有法力,更没有真气,是无法自主凝结道箓的。 道童仅仅是获得了道籍,被道庭记录在桉,享受着拥有道箓的待遇。 只有经过了开光,得授龙气后,道童们再在脑中好生的观想一方道箓,才能获得属于自己的道箓,自此和道庭的龙气相连,成为真正的八品道徒,福利待遇也并非只是落在纸面上。 但是一般而言,开光授箓只有在道人修炼出了真气,成为货真价实的八品生灵之后,才会被开展。 浓重的疑惑,出现在所有的道童心中: “这事究竟是真是假?”他们又是期待又是担忧。 黑河上空的黑水观主,听见了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的话,他面色如常的点头,口中还多说了一句: “尔等无甚异议最好,正好省却了老夫一点麻烦。” 显然,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口中的“开光授箓”一事,得到了黑水观主的同意,甚至很可能本就是黑水观主提前吩咐的。 霎时间,浓郁的惊喜之色又出现在所有道童的脸上,他们都暗想到:“当真?还没有修炼成为道徒,我等就可以拥有道箓了!?” 余列落座在其中,心头也是不争气的砰砰跳动起来。 实在这是道箓对于道人来说,太过于最要了,它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和诸多的好处息息相关。 其中和他们现在最有关系的一点,就是但凡提前拥有了道箓,就相当于有半个脚掌,已经踏入到了八品道徒的大门当中。 这种待遇,往往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才会拥有的,是前人或先人的“余荫”,以提升后人晋升为道徒的概率。 不过又一个大疑惑,也出现在了较为冷静的道童脑中: “黑水、绿木、黄沙,这三个镇子,有能力提前授予出这么多的道箓?” 96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河神金箓 余列等人,虽然并不知道提前授箓,究竟需要哪些代价,但是知道仅仅凭借黑河三镇的实力,是绝对无法满足的。 原因无他,实在是现场与会的上位道童,数目太多了。 经历过大点兵一事,三个镇子的中位道童得到了促进,突破的人数不少,再加上十二年以来积攒下的上位数目。 仅仅黑水镇这边,与会的上位道童就达到了三十七。 现场一共有百余名道童,他们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琢磨着黑水观主口中的授箓,有可能只会是少数人的事情。 “莫非这一次的提前授箓,就是论功行赏中最上等的好处?”这一想法出现在了不少人的心里面。 有人当即就心头砰砰跳动,惊喜过望,还有人则是露出懊悔之色,恨自己没有在大点兵当中卖力的博取功劳。 余列身处其中,自然也是猜想到了这一点。 他虽然也怀疑这点,但是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太过激动,还是紧紧的注意着那半空当中的黑水观主。 黑水观主等人几句话,就将所有道童的心神撩拨起来。对方环顾着躁动的道童们,脸上露出了轻笑。 随即此人在半空当中,踏罡步斗,将自己的道冠取下,做披头状,口中呼道: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嗡嗡! 在山鬼一般的呼喝声当中,四散在周围的黑风虫群,再一次的聚合,落到了对方的脚下。 很快的,一方犹如是云雾组成的法坛,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此坛足有十几丈宽大,覆盖在了三座山头中间,宛若一个浮岛,并层层的垒起,高低错落,滚滚涌动。 黑水观主便站立在法坛的最高处,披头散发,手中持着一柄鲜红刺目的朱红剑器,左右旋舞,口中呼喝连连。 如此浩大的声势出现,三个山头上的八品道徒们瞧见了,都连忙小步的走出,踩踏着半空当中的虫群,登上了黑云般的法坛。 那两个分别身着青衣和金袍的道人,也是低着头,走了上去。 他们阵列在黑云法坛的周遭,纷纷稽首大呼:“魂归来兮!恭请观主授箓。” 霹雳! 十多个八品和八品以上的道人,在黑水河的上空开坛做法,天色的霎时间就风起云涌,滚滚的乌云笼罩在了的众人的头顶上。 法坛之下的黑水河的,也是波涛汹涌,仿佛怒龙在咆孝一般。 风云汇聚。 余列一众道童待在山头上,看着登空做法的黑水观主等人,仿佛是看见了神仙中人一般。他们的身子摇来晃去,就像是矮草灌木一般,被吹打的簌簌作响。 如此声势,实在是让道童们大开眼界。 随着风起云涌的继续,在最高法坛上做法的黑水观主,口中的轻笑声,变成了大笑: “祈福祷祝,恭请先达。尔来甲子六十载,我道辟山镇,滋上等道童三千六百粒,养八品道徒一十四人口……伏惟尚飨,请龙气显形!”…说罢,黑水观主啪的就跪坐在最高的法坛上,俯身大拜。 “伏惟尚飨,请龙气显形” 跟随着他登上法坛的道徒等人,也都像是泥胎木偶般,啪啪的磕头在坛上,即便组成黑云的虫群爬上了他们的脑袋,缭绕在身上,他们也浑然不在意。 反倒是余列等人,这批小小的道童依旧待在山头上,不知究竟是该继续坐着、还是也站起来,跪下、磕头。 嗡! 忽然,一道金光,出现在了法坛的最上空,高悬在黑水观主的头顶上,大放光明。 其光色就像是炼乳一般,流转不定,最后在半空中,结成了一道华贵、精致、皇皇的符箓。 所有瞧见这道金箓的道人,不管是黑水观主本人,还是其余人等,都犹如是望见了太阳一般,感觉刺目,但是却又是生机勃勃,散播出一股温暖之意。 其中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瞧见着金箓,两人的眼中都露出向往之色。 他们的脸上不动声色,但是私下却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暗地里交流起来。 金袍道人感慨传音: “果然,老家伙就要命不久矣了,这一次他不仅将授箓仪式提前到了历练之前,还将河神金箓也直接给唤出来了!” 青衣道人听见,则是目中神光跳动:“道兄,此金箓,就是整条黑水河的权柄所在、秘境锁钥?” 金袍道人回答:“然也。道庭统治寰宇,分设神位,七品道吏炼出了阴神,就有资格领取神只位格,替道庭打理河山。” “只不过,寻常的七品道吏,都不过能当个鬼差阴差,做到死,也不过是一个日游神、夜游神的职位,哪像咱们这位老师,拥有的是河神金箓!”金袍道人再次感慨着。 青衣道人也并非是完全的一无所知,他仅仅是年岁比金袍道人浅,在此之前没有亲眼见过“黑水河箓”罢了。 青衣道人微眯眼睛,传音提醒: “道兄,打起精神!要是老家伙炼化了这河神金箓,你我可就得再等一甲子,等他彻底的魂飞魄散了,你才有机会继承此箓,我也才有机会离开此地。” 又是几道传音过后,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密谋一番,才停止了私底下的议论,继续一本正经的伺候着黑水观主开坛做法。 若是余列能够听见这两人暗中议论的,并有点见识,他便会恍然大悟,明白这两人为何会去图谋黑水观主的性命。 原来金袍道人是盯上了黑水观主执掌的河神金箓,青衣道人则是希望能够分润黑水观主的遗产,以及就此离开黑水河这个偏僻地方。 黑水观主虽然一直都执掌着黑水河的金箓,贵为此地河神,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真正的炼化这一道金箓。 因为道人一旦炼化了神只金箓,其自身的道箓就会融入其中,就此脱离道籍,位列神鬼籍。…这样虽然会有诸多的好处,得受道庭龙气的直接庇佑。但是也有不少的坏处,譬如终生无法离开管辖区域,得听从上级安排等等。 神明地只,名称上是神只,好听,但实则只是道庭控制天地的走狗罢了,仅相当于衙门里面的吏员。 更重要的是,道人一旦成为了神只,其自身的道途也将就此断绝,再无成长的余地。 因此除了那些毫无潜力的道吏,或者即将老死的道人之外,仙道中人并不会早早的就将自家道箓炼入神只金箓当中,不急着身合神只。 但黑水观主如今突破不了六品,即将老死,自然是要身合金箓,成就为黑水河货真价实的河神了。 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能在肉身老死之后,借助道庭的龙气,以魂魄之身,继续苟活一甲子,总共的寿命能达到两百四十年之久。 前路无有,寿命将终,此种情况之下,黑水观主别无其他选择。 而金袍道人想要图谋的,就是趁着黑水观主现在还没有将河神金箓炼化,将之夺取到自己的手里,自己炼化掉。 至于青衣道人,此人则是因为当初成就道徒时,是在到达了黑水镇的三年之后,即便他现在又早早的突破成为了七品道吏,拘束于当年的约定,依旧是只能困守在黑水河的附近,身负职责。 因此他们两个,一个是想要分家产,一个是想要离开此地,并不希望黑水观主在死前将河神金箓炼化掉,继续在他们的头上压上一甲子的时间。 嗡嗡! 黑河上空,河神金箓继续大放光芒。 黑水观主似乎全然不知青衣、金袍两个道人的心思,他从法坛上站起身子,仰头看着显现出来的河神金箓,面上浮现出怅然和感慨之色。 静静的思忖几番,黑水观主轻轻的挥动袖袍,口中祷祝: “恭请先达龙气,为诸弟子开光。” 说罢,他面向了三座山头,招手轻呼:“小家伙们,都过来。” 一簇簇的虫群,又在黑河的上空凝聚成为蒲团或石块,排列成形,一直延伸到了三个镇子的道童跟前。 黑风刮动,似乎在催促着众人登上浮空的黑石,走向法坛。 这时那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口中也或冷笑或笑骂,催促道: “观主今日大方,虽然只是假箓,但也是机会难得,可比我等当年要好得多,尔等还不快快上前听法,接受赐予!” 倒是黑水镇的一方的道童,已经是有人忙不迭的,往河流上空的黑云法坛走过去。 余列也是混在其中。 绿木镇和黄沙镇的道童听见自家的镇长发话了,连忙的就跟上。 百多名上位道童,排着队,一圈又一圈的往法坛最高处的黑水观主挤过去。 他们一个个的面色各异,有欢喜的,有面色惊疑的。 还有人咀嚼着青衣和金袍道人的话:“假箓,什么东西叫做假箓?道箓还能有假的?”…终于,第一个上位道童走到了黑水观主的跟前,他的脸上带着激动和忐忑不安的神情,颇是期待。 道童看着近在迟尺的黑水观主,连忙作揖,并且要跪下叩首。 但是刚才声威赫赫的黑水观主,此时却只像是一个和蔼的寻常老人,温声说:“躬下身子即可,不必多礼。” “是,观主!”道童压制着心情回答,恭敬的躬着身子。 “再低一点。”黑水观主出声,他伸出自己的指尖,在这个道童的眉间,轻轻的点了一点。 一道似朱砂似血迹的红点,就此出现在了道童的眉间额心处。 如此一幕,落入了余列等人的眼中,让他们浮想联翩: “这就是授箓?这般简单?” 他们紧紧的盯着那第一个道童,想要看对方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变化,但黑水观主冲着对方摆了摆手,说: “下去,自己找个位置坐着,不必拘束。” 黑水观主的话声一落。 黑云法坛上,虫群涌动,在道徒们所侍立的更下方,又有一个个蒲团凝结而成,示意着被点了红痣的道童走过去落座。 第一个道童虽然有些迷惑,但还是立刻就告罪一声,走下了法坛最高处,落到了下方,找了个位置盘坐下来。 只不过他即便是坐下了,脸上依旧是残留着疑惑之色,时不时地就摸一摸自己眉间的那颗红痣。 接下来。 一个又一个道童,鱼贯的走过黑水观主的跟前,都是被对方温和的说了几句话,然后眉间点下一颗红痣。 余列不起眼的混杂在其间,也是如此。 黑水观主在替他点下红痣的时候,同样没有什么异样,压根不认识他似的。 并且余列还留意着,佘双白和绿木镇中一个断臂的女道童,也都是如此简单的走了个流程完事。 后者赫然就是当初被他炸断一条手臂的人——苗姆。 余列认出了对方,还发现对方在绿木镇道童中的地位不低,好在对方压根就没有认出他来。 “授箓”仪式继续进行,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黑水观主却是弄得缓慢。 足足半个时辰后,所有的道童才都在对方的跟前走了一遭,打过一个照面,并落座在了黑云法坛的底部。 这时,黑水观主盘坐在法坛的最高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是这时,余列这批道童们,从各自被点下的红痣中发现了一点端倪。 虽然每个人的眉心,都是只有一点红痣,也是被黑水观主的同一根手指点下,大小一样,但是各自的色泽之间,并不一样。 有的人是澹澹一点红,有的人是红得似血,还有的人则是红得发紫。 譬如在余列身旁的佘双白,对方的红痣直接就点在了面具上,都没有让佘双白摘下面具。 其颜色,正是红得发紫,在周围的所有道童当中,显得格外明显。 滴咕议论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众人慢慢又发现,那些红痣色泽浓郁的道童,赫然都是各自镇子、房院中的风云人物,基本上都有在大点兵中大出风头。 如此想法,出现了在不少道童的心里,余列也是琢磨着。 忽然,余列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抬起头,发现身前身后的道童,基本上都有在瞅看他。 还有人口中滴咕:“色泽的深浅程度,究竟和功劳有没有挂钩啊?” 距离余列最近的佘双白,对方也是讶然的盯着余列。 96 布谷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四十七章 龙气赐福 余列一如其他的道童一般,在黑水观主的跟前走了一趟。 他盘坐在佘双白的身边,迎着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心中一动,低声问道:“佘堂主,我眉心的红痣,可有异样?” 四周看他的人不少,而且有人口中还滴咕滴咕的,立刻就让余列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黑水观主区别对待了。 果不其然,佘双白点头,对方沉吟几下之后,出声:“道友眉间的这颗红痣,颜色格外之浓烈,当为上等。” 听见这话,余列的心中跳出欢喜,几乎是就要喜笑颜开。 但是周围瞅看他的人不少,而且眼神当中带着嫉妒之色的人也不再少数。 又有人滴咕:“这厮姓甚名谁,为何他眉间被点下的红痣,颜色这般深沉!” 于是余列保持着从容,朝着佘堂主一礼,然后就一本正经的盘坐在了蒲团上面,没有显得太过喜悦。 不过他暗暗地,也是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方小小的银镜,忍不住的自行探看起来。如他这般动作的道童,在场中越来越多。 一颗红得发紫的红痣,出现在余列的眼中,让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到了地上。 “老家伙果然还是没有忘了我。”余列在心中暗想着。 他原以为自己被那黑水观主逐出了师门,对方也就再懒得搭理他,没想到黑水观主其人,还是给他帮了一把,开了个后门。 虽然余列在大点兵中无甚功绩,但是现在黑水观主给他点下的红痣,当为第一等,还隐隐比佘双白的都要浓烈。 余列心中窃喜着,四周疑惑他“德不配位”的道童,在继续滴咕几句后,也纷纷偃旗息鼓了。 这是因为大家还只是怀疑红痣和功劳挂钩,黑水观主等人还没有对此做出解释,他们并无确凿的证据。 另外也是因为余列的红痣十分浓烈,要么代表着他是深藏不漏,立有大功劳,要么就是他背后有人,来头不小。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大家轻易可以惹的,滴咕滴咕也就罢了,可不敢真的去找人茬子。 点痣一圈,黑水观主在法坛的最高处歇息片刻。 等到台下的道童们,快要从嘈杂当中清醒时,黑水观主也是歇息的差不多了。 对方从法坛上直立起身,冲着台下的众人呼到:“龙气分点,福缘已赐。 二三子,接下来,贫道就直接送尔等进入秘境中,生死有命,各自看天了!” 这样的一番话,从黑水观主的口中说出来,不仅让众多的道童们再次鼓噪,惹得了一道道惊骇的目光看过去,就连伺候着对方开坛做法的道徒等人,同样也是仰头看向对方,面露诧异之色。 “这就结束了?”、“这么快,现在就要开始历练?” 甚至有道童见黑水观主刚才的态度和蔼,还大着胆子,吆喝呼喊:“敢问观主,论功行赏的好处,还有道箓,究竟在哪里啊?” “对啊,还请观主提点提点。” 风声赫赫! 黑水观主独自站立在高坛之上,身旁虫群飞舞,他听见了众人的呼喝声,并未动怒,只是脸上诡异的笑着,说: “贫道还有事情要做,就此开始!” 法坛下方,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听见这话,心中纷纷一动,不约而同的就想到: “这老家伙多半是急着要炼化河神金箓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想要立刻就动手,趁着对方刚才分点龙气,现在的精神正疲倦的窗口,坑杀掉对方,将其手中的河神金箓给抢到手。 但是金袍道人的目光闪烁,还是做出了一个暂且忍耐的动作,并且暗地里传音: “按原计划行事,等他打开了黑河秘境,将这批上位道童都送进去之后,再动手!到时候,才是老家伙最体虚力弱的时候。” 青衣道人示意自己晓得,便只是安分的站在原地。 就在两人暗中交流的当口,一道阴冷的目光,却是已经早早地就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眯眼打量着两人。 此人正是黑水观主,他站在高处,只是瞅了一眼,然后环顾着在场所有的道人,目中不胜感慨。 黑水观主口中出声:“一甲子的功绩,近半在此矣。” 下一刻,黑水观主大挥袖袍,袍子掀动地黑云滚滚,落在众人身下的虫群涌动,使得靠着虫群托举才得以立在黑河上空的众多道童们,个个惊惧,生怕自己掉下河水去。 但是不等余列等人站稳身子,噗通的声音就响起。 几十丈宽大的法坛,当真是开始了崩塌,有道童没有抢到好位置,处在法坛的最外侧,率先就落入到了下方的黑水河中。 “道长!”下意识的,对方口中发出一声尖叫。 但是其人的尖叫声,立刻就淹没在了一股又一股水花声,以及惊呼声当中: “观主!” 余列也是脚下一晃,他瞪着眼睛,亲眼的看着托在他身下的虫群飞开,他的身子失去托举,立刻就往下掉落而去。 余列没有惊呼,而是手指一动,想要从袖子当中取出浮空符咒,让自己维持浮空,不往下掉。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上位道童了,还掌握了一般黑蛇鱼王之变,但是黑河中水势湍急,听闻不只是有凶兽,还会有七品的精怪,万不能就此一头的扎入到黑河当中。 可是下一刻,余列的面色一僵,没能将符纸成功的掏出来。 虫群虽然是离开了他的身下、脚下,但是却依旧裹挟着他,并且也不知道这些虫子究竟是什么品类,居然有压迫的感觉从一只只小飞虫的身上传出来。 几只、十几只还不成问题,但是几十、几百只落在人身上,立刻就让余列体内的气血凝固,压根就动用不了气血,他因此打不开血器,甚至身子都隐隐僵硬,反应不太灵敏。 噗通! 余列也和其他的人一起,径直的就掉进了黑水河当中。 此时的黑水河,波涛溅起,本是滚滚流动的河水,现在却是盘踞在三座山头中间,形成了一道几十丈宽大的漩涡。 漩涡的中间直接就深入到了河床当中,将漆黑的淤泥、石块露出,鱼虾螃蟹等物,也是在漩涡中沉浮。 但诡异的是,落在了漩涡中的一众道童们,身子依旧麻痹,但是却并没有随波逐流。 他们下饺子一般落在了河水中,身子却仿佛成为虚幻一般,静静矗立在漩涡中,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仅仅是略微的沉浮着。 甚至有的人头颅直接没入到了水面一下,也没有发生憋气的情况,呼吸自如。 “这是?”惊疑的感觉,出现在所有道童的心中。 其中稍微冷静一点,或是稍微有点见识的,则是思忖到:“这就是进入秘境的方法和门户?” 与此同时,被点在他们眉间的那点红痣,也是发出红莹莹的光色,就好像黑夜中点燃了的香头,灼烧着。 嗡嗡! 高悬在上空的河神金箓,也是冲天而降,落到了黑河漩涡的正中间,大放光芒。 在其光色之间,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出现在了黑河中,当中有的虬曲的树木,怪异的花草,恐怖狰狞的异兽……好似另外一方天地,在逐渐的浮现而出一般。 一扇精致宽大的门户,又在漩涡中缓缓的的凝结,上面遍布着玄奥符咒,蛇虫鸟文,古朴威严,好似巨人打造而成。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一道门户上面。 黑水观主在门户出现之后,丝毫没有迟疑,他站在高空,朝着那金箓一点:“去,开门收人。” 铮!金色符箓震动,疏忽一闪,就落在了漩涡中的那道门户之上。 眼尖的人可以发现,门户的正中央,恰好是存在了一方凹陷下去的部位,似乎是正是用来镶嵌河神金箓的。 吱呀! 好似打开木门般生涩的声音,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朵当中。 金色的符箓一贴合上,漩涡中的门户就摇晃,然后缓缓的向外开启,露出了内里别样的景色。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一股蛮荒的气息,瞬间就从门中释放出来,让距离仅仅数丈的余列等人,又惊又惧。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家伙们,快快进去,博取你们的修道机会!” 黑水观主吩咐着,又叹声说:“一个个的,动作都麻利点,老夫可坚持不了多久。” 嗡! 就在对方言语间,点在余列等人眉间的红痣,此时不仅仅是红光大现,还传出了一抹神念,进入到众人的脑壳当中。 霎时间,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道童都一愣,然后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些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原来黑水观主并没有忽悠他们,点在他们头顶的这颗刻红痣,就是龙气垂青,是对方以自身的权柄,呼应黑水河之龙气,点明了他们的身份,为他们临时打造出来的符箓标注。 只有拥有了这点龙气标注,他们接下来才能成功的穿入到秘境当中,参加历练,博取突破机会。 至于众人眉间的红痣色泽的差异,也恰好是和他们的在大点兵中的功劳相关连,其代表着黑水观主赐予的龙气多寡,大致有上中下三等分别。 一时之间,悬浮在漩涡当中的道童们,面色精彩至极,五颜六色。 余列落在其中,也是神色振奋:“这就是提前授箓的威力么……” 道庭以龙气治理天下寰宇,龙气垂青,其实就是山海界天意垂青! 一成的龙气点痣,可庇护道人免受异域敌人的伤害一成;两成龙气的点痣,免受伤害两成;三成的龙气点痣,免受伤害增加至三成。 而余列眉间的龙气红痣,其中蕴含的龙气数目,赫然就是上等的三成,并且还隐隐的超过。 他估摸了一下,应该是三成半,能让他在秘境中免受的伤害增加到三成半。 余列回过神来,暗想:“老先生用心了。” 得了红痣中的神念,余列瞬间就明白,黑水观主给他的三成半龙气,既能让他在众多的道童当中占据了大优势,又不至于太过于惹人注意、鹤立鸡群,防止被人合起伙来针对,方便他接下来在秘境当中的历练。 须知龙气虽然被对方赐下了,但是他们若是想要将龙气的效果发挥出来,还得在秘境当中有所作为,然后才能持续的调动眉间的龙气,并将之化作为突破时的助力。 此一作为,就是要在黑河秘境当中进行狩猎,取秘境中凶兽的血肉精魂,祭祀天地、滋养龙气。 而这一步,也关乎着他们突破道徒时的成功概率! 当余列等人在梳理所得的消息时,漩涡上方的黑水观主、道徒们,也是眼神闪烁,口中议论起来。 黑水观主冲着麾下的人等,感慨的说: “这一方恐蜥世界碎片,自从化作为黑河的秘境,算上这一次,老夫已经是送进去五批人了。这一次,老夫提前授箓,开光赋予龙气,赐福他们,让他们能在秘境得到龙气的帮助,抵消异物的侵蚀,想必在秘境当中,这一批道童,会大有作为罢。” 有人奉承:“这一批的,当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我等当初,可没有这般好机会。” 其中青衣道人听见,轻笑着出声: “原来如此,观主用心了。想来观主的目的,就是要经过这第五次的秘境历练,将这一方世界碎片,彻底的融入到黑河中,到时候观主再登临神位,执掌黑水河,定能跨镇连城,成就一番传世的基业。” 一旁的金袍道人,也是眯着眼睛,幽幽出声: “观主是明智人啊,难怪舍得一口气的下这多老本,赐福百余名道童。看来是铁了心,要一举消化掉这一方碎片,为后人铺路填坑,不留隐患了。” 言语间,三人口中的话听起来挺和气的,但是他们之间气氛,却是变得有些诡异。 黑水观主依旧老神在在,只是看着余列等道童,而青衣道人、金袍道人,则是紧盯着对方,目光闪烁。 三人麾下的道徒,也都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一个个的都将目光从底下的黑水河中收回,留意起周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发难、恐蜥 风云汇聚。 一个个道童身陷在漩涡当中,目瞪口呆的看着缓缓打开的门户。 一个个道徒站立在黑云法坛上,眼神闪烁,气氛诡异。 突然,金袍道人在半空当中发话,声音冷冽:“二三子,尔等还不快快听从黑水观主的吩咐,进入秘境当中!” 这声音滚滚如雷,立刻就惊动了不少还在迟疑当中的道童。 “是!”、“谨遵道长法令!” 隶属于黄沙镇的道童们,不敢再有所迟疑,其悬浮在黑水河中,当即就像是游鱼一般,往宽大的门户当中拱过去。 一粒粒明灭不定的龙气红痣,烙印在他们的额头之上,分外的显眼。 有道童率先做出反应了,余列等剩下的道童,也是开始在漩涡当中动作,往漩涡中央的秘境门户游动过去。 三镇道童开始排着队伍,鱼贯的进入到秘境之中,颇是有条不紊的。 麾下的道童们开始进入,黑水观主打量了几眼,便盘坐在了法坛的最高处,他微闭眼帘,似乎是因为消耗过大,在为自己调息打坐,恢复法力。 下方的青衣、金袍道人瞧见,相互之间的眼神则是更加闪烁。 终于,当底下的道童们压根没有走完,顶多才进入了三分之一时,两人霍然起身。 青衣和金袍两人身上的灵光当即闪现,他们先一步就动用精品的符咒或是法器,为自己加持防护。 嗡嗡!紧接着也是五颜六色的灵光,在法坛上空闪烁,十多个道徒瞧见了不对劲,也是纷纷就动用了符纸或血器。 其中有黑水镇的道徒,也不知是真感到诧异,还是假的,当即就惊疑出声:“诸位作甚?”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尔等起身作甚,观主正在主持科仪……” 这两人分别是黑水镇的器院和兽院的道徒,但是他们口中话还没有说完,环顾在法坛周遭的其余两个镇子的道徒,就都是朝着法坛的中央拱手作揖: “恭请观主,退位让贤!” 青衣和金袍一方,再不按捺,直接领着麾下的众人高呼逼宫。 瞧见如此一幕,受到黑水观主管辖的四个道徒,瞬间都明智的闭上了嘴巴,虽然没有顺着高呼,但也看向了黑水观主本人。 如此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底下正在进入秘境的道童们的注意,余列等众多道童,当即就眼神惊愕的抬头,看向上方。 鼓噪声出现,一时间秘境的门户跟前,也是沸反盈天:“这是发生了什么?” “我等还该不该进入秘境中?”、“大人们这是在作甚啊!” 余列身处于其中,也是童孔一缩,虽然他早就知道了隔壁的两个镇子,会对黑水观主发难,但是他并不知对方会选在具体的什么这个时间。 刚才余列还琢磨着,等他进入到了秘境当中,道徒道吏之间的事情,可就暂时影响不到他了。 结果好巧不巧的,对方一伙人,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而这正是青衣、金袍等人的预谋,他们就是要趁着秘境门户大开,进门的人、开门的人全都进退不能的时候发难。 如此最能让黑水观主的法力损耗,并投鼠忌器、受到掣肘! 秘境门户前,有机灵果敢点的道童,瞧了瞧上头的变故,他们当即就挤开了前头挡路的人,赶紧的往秘境中钻入进去。 “道徒打架,殃及池鱼,速走!” 怀着如此想法的人不再少数,使得本来有整齐有序的秘境门户前,顿时就乱哄哄一团,互相挤来挤去,秘境进人的速度反倒是立刻就慢了不少。 余列也是心中一动,想要赶紧的挤入秘境当中。 但是他往身旁一看,发现排在他旁边的佘堂主并没有动身,对方反而主动的向后退了一步,防止被其他纷涌而上的道童裹挟进秘境中。 余列犹豫了一下,暗道:“这人的见识比我广,跟着他做!” 于是他也是主动退让到了一旁,还往佘双白靠近过去,口中低呼道:“佘堂主,现在究竟是何情况,可有指教?” 对方见余列跟过来,并没有太过于感到意外,因为现场的一百多个道童,除了有怕被殃及池鱼,自然也有怕自寻死路的。 不少人顾忌着现在的形势不明,担心进入秘境中之后,等待他们的不会是好下场,谨慎的按捺着。 佘双白听见余列的呼声,明白余列是想要问什么,对方但是瞥了一眼挤着进入秘境的人,冷笑似的说了一句: “聪明的话,就不急着进入。须知现在进入容易,之后再要出来时,可就不一定有人接送了。” 这句话让余列的面色凛然,瞬间明白了过来,心中道了一句:“糟糕!” 他还以为秘境的门户一旦打开了,要么会一直存在,要么到时候满足了条件,就会被送出来! 结果现在依据佘堂主的说法,眼下是因为有黑水观主主持科仪,才打开了进入秘境的门户,要是对方待会在争斗当中落败,之后还会不会有人,或是金袍一方有没有能力够主持出门的仪式,可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只是眼下凑在秘境之外,头上是不对付的道童和道徒,余列等人身为道童,被殃及池鱼的可能性也是十分之大! 就在两人的身旁,有人顾忌危险,避让着进门的人群,但是当瞧见顶上越发紧张的气氛,犹豫之间,他们又往秘境的大门挤过去。 而此时,在法坛的最高处,黑水观主身着八卦道袍,含胸盘坐着。 听见了法坛下方传来的“请愿”声音,他睁开眼翳,低头看向当中领头的两人。 一声苍老唏嘘的话声,从黑水观主的口中响起:“何至如此,尔等何至于如此啊……” 黑水观主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寻常的老头,孤伶伶的坐在高坛上,眼睛向下一看,进入眼中的全都是心怀叵测的面孔。 甚至就连最靠近他的四个黑水镇道徒,其脸色虽然义愤填膺,但是目中的神情,却是游移不定,让人压根信任不能。 在黑水观主心生感慨之时,金袍道人站出,再次厉喝: “道长请自重,某等顾恋授法之恩,你若是不动手,,识相的下来,某等还可以留你在镇子中,继续的安度晚年!” 青衣道人也是叹息着,劝说: “道长,已经一甲子了。在场的诸位,在黑河中服劳役最短的,也有近二十年了,虽然是修道中人,但是我等又能有多少个二十年?” 有愤愤不平的道徒,也站出说:“老家伙,快点退位让贤!你霸占三镇资粮,从不管事,妒贤嫉能,早就该下来了!” 更有道人高呼:“老而不死是为贼!” “道贼,你拘禁我等在此黑河附近,不让我等去往郡城州城中求道学法,阻道之罪,该死!” 听见麾下如此多的义愤填膺之话,黑水观主脸上的唏嘘之色顿时变化了,变得哑然失笑起来。 他伸出手指,指着在场的众人,开口: “此黑河流域,乃是老夫一手开拓,建立而成的。尔等也都是经由老夫的道镇,一步步修炼到了如今的地步,当初是你们心甘情愿签订了契约,缘何现在就要反悔了呢?” 冷笑出现在黑水观主的脸上,他霍然的站起身子,冷视着众人:“莫非,尔等真当贫道的买卖,是可以轻易反悔的?!” 听见黑水观主这话,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也是冷笑回应,再次厉喝: “多说无益,诸位,今日让这老家伙退位了,此黑河流域,自此就将是你我众人之基业,而非此老贼一人所有,可连绵子孙,铸就你我道业道资!” 鼓噪声四起! 法坛底下的余列众人听见了上面道徒们的高呼,一个个的都是恍然大悟,明白了隔壁两个镇子的道徒们,为何要对黑水观主发难。 余列心中也是诧异:“还以为那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只是图谋老先生的家财,没想到却是还有这种缘由。” 不由的,余列心中竟然也对彼辈的做法感到了几丝理解。 甚至就在他身旁,有道童反应过来之后,口中也是义愤填膺的牢骚或暗骂了几句,对方还都是黑水镇中人。 原因无他,牢骚的几人年岁看上去已经不小,应当是在镇子待中的时间超过了三年。 如此一来,即便对方成功的通过了历练,晋升为道徒,他们今后也得待在镇子当中服役,只能在这黑水河的区域打转,而无法再前往其他的地方求道,更是无法富贵还乡。 此种情况对于八品道徒而言,不管是待遇还是前景而言,都是不甚美好的。 但是法坛之上,金袍道人一方嘴上的狠话说的很是利索,但是手上动作,却是并不大胆。 他们甚至还在主动的拖延时间,好让秘境的大门多敞开一阵子,如此就能多消磨一番黑水观主的法力。 其中的青衣道人,还继续的劝说: “观主,你若是肯退位让贤,黑河中除了河神之位外,未必不能再多个寻河的夜叉之位,到时候等您肉身衰败了,也能领了这次等的神鬼职位,延寿一甲子,何必呢?” 听见这话,黑水观主的眼中却是露出了诡异之色。 他紧盯着满坛的道人,口中冷笑起来:“嘿,延寿一甲子,尔等当真以为,贫道的道途已断,死定了么?” 话声一落下,黑水观主在法坛上张开双臂,面目狰狞,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嗡嗡! 筑成法坛的虫群,随着他的动作滚滚蠕动,令站在上面的道徒们身子纷纷一晃,落在了各自提前预备的飞行、浮空符纸上面。 一道巨大的人影,由虫群和黑影组成,出现在了黑水观主的身后。 沉闷的呼喝声,从黑水观主的口中响起: “二三子,既然尔等不顾恋授法之恩,那么老夫也就狠下心来,当好你们口中的这个道贼了!” 惊惧之色隐隐出现在金袍等人的脸上,他们并不知道黑水观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啊! 突然,有惨叫声响起,彻底惊动了众人紧绷的精神,当即就有人打出法术、动用符咒,攻击向高高在上的黑水观主。 但是下一刻,众人却发现这惨叫声并不是在半空中响起的,而是从底下黑水河中,那一扇打开的门户里面。 秘境大门的跟前,余列等人面色大变,目光紧盯向跟前的大门。 “不要!”又有惨叫声,从里面响起: “道长救命!” 几股惨叫,吓得所有扒在秘境大门前的道童,纷纷的往后退去,再不急着挤进去。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秘境的大门震动,一颗庞大狰狞的头颅浮现,像蜥蜴、像鳄鱼,仅仅一颗头颅,就有一幢房屋大小,两只眼珠子像是磨盘。 吼! 巨大痛苦的兽吼声响起。 卡卡,秘境的门户当即破裂,内里狰狞的巨兽头颅,疯狂的挤着。 它嘶吼着,继续痛苦挣扎的,从大门当中向外扑来。 半空中的金袍等人瞧见,顿时失声叫道:“恐蜥?” “不可能,秘境碎片中为何还会有这种巨兽存在!” 余列等人就在名为“恐蜥”的巨兽牙齿边上,个个都是亡魂大冒,他们还能够清楚的看见,在此巨兽的齿缝间,正残留着人的断肢、脏器,干瘪的头颅。 刚刚那些急着钻入秘境中的道童们,现在是支离破碎的出来了。 霎时间,所有没有或是没能挤入秘境中的道童,心中生出了一股庆幸的感觉。 黑水观主站在半空中,他瞧见那挤出门户的兽头,口中却只是澹澹的说: “看来不只是尔等心急,这异域的畜生也是心急。不等老夫去将它逼出来,它自己就出来了。” 仿佛婴孩生产般,巨兽的头颅从秘境门户,缓缓挤出,嘶吼咆孝。 一股蛮荒强横的顶尖掠食者气息,也横扫了全场。与之相比,即便是黑水观主背后撑起的虫群人影,声威也是逊色于对方。 而原本冷厉发难的金袍、青衣等人,在惊叫过后,他们的面色刷的变白,甚至有道徒的双腿打起了摆子,惊惧过甚。 枭!又是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在秘境当中响起来。 只见在那“恐蜥”的巨大头颅之后,还有一颗颗类似的狰狞头颅也出现,似乎也想要从秘境当中挤出来。 原本是开给三镇的道童们,进入秘境中历练的大门,瞬间就变成了秘境中的“恐蜥”怪物,冲破走出来的洞口。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笼、死中求活 诡异恐怖的场景出现,余列等一众道童,被吓得是胆颤心惊。 即便原本颇是冷静的佘双白,对方也是面色难堪的紧盯着秘境大门,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佘双白咬着牙,口中说道:“这怎么可能,道庭怎么会允许区区一方道镇的秘境中,还残留有六品层次的生灵?这压根就不是历练,也不是养蛊,而是喂食了。” 余列心惊之余,听见对方口中的话,更是心头狂跳:“六品?” 他盯着距离自己这些人仅仅五六丈距离的狰狞巨兽,脑子都发懵。 不过立刻的,余列的脑子就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可不是他们在这里的感叹惊悚的时候。 他的脑中冒出念头: “逃!速逃!” 不管是顶上道徒道吏之间的纷争,还是正在从秘境当中挤出来的狰狞巨兽,都不是区区的道童可以参与的,他们连浑水摸鱼的本事都没有,只会被殃及池鱼。 不过余列也没有被吓到举止无措的地步,心中退意已经升起,他一边赶紧的往众人的身后退去,一边还游动到了佘堂主的身旁,拉扯着对方的衣物,低声暗呼: “堂主,性命要紧。” 佘双白本就是机警之人,刚才只不过是被的突然出现的六品恐蜥给惊骇到,一时间失去了理智,现在得到余列的提点,佘双白也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这一次的秘境之行已经泡汤,他们接下来最要紧事情,是得从这场惊天的变故当中活下去。 不用余列再多出声,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点头,都立刻的往岸边游动过去。 也不知是因为恐蜥的出现,还是因为黑水观主已经放开了对一众道童们的拘禁,余列等人体内的气血已经恢复,他们可以随意的活动身子,以及动用血器或是符咒了。 否则的话,他们想要在从漩涡中走脱,压根就不可能。 霎时间,庞大的漩涡当中,有数道身影就像是游鱼一般,从漩涡中冲出,身上还闪烁着稀薄的灵光,直扑岸边。 剩下还留在漩涡当中的道童们,虽然惊慌失措,但也是一个个的手脚并用,想要和秘境大门拉开距离,免得沦为了巨兽的齿缝之物。 “救命!” 惊慌的声音响起,黑河之中乱糟糟成了一团。 而黑河的上空,众多的道徒道吏,也是目光惊惧的看着漩涡内里,乱哄哄的。 金袍道人和青衣道人回过神来,当即就质问黑水观主:“老家伙!你这是作甚,胆敢破坏秘境,残害道童,你就不怕被道庭惩处吗?此是重罪!” “观主!黑河秘境当中怎么会有六品恐蜥存在?” 其余的道徒,也是发出一声声的惊呼:“六品?那怪物当真是六品,是可以和六品道士媲美的异域生灵?” 还有清醒一点的道徒,连忙急声喝道:“关门!快快关门!” “观主快些收回符箓,挡住它!” 但是黑水观主听着众人口中的嗡嗡声,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诡异。 他丝毫没有听从道徒们的提议去将河神金箓收回,反而直勾勾的盯着众人,出声: “关门?” “哈哈哈!老夫为何要关门?”黑水观主张开双臂大笑,复说: “贫道之所以甘愿在这偏僻地方,一待就是一甲子,不立家族,不收弟子,不娶妻不纳妾,你们当我真是来这里养老的吗?” 黑水观主目光炙热,看向了那奋力在从秘境当中挤出来的恐蜥,狞笑说: “老夫六十年来的图谋,为的就是此物啊!” 黑水观主在法坛的最高处,大笑着。 他还有功夫气定神闲的解释说:“在山海界内,若是想要成就为六品道士,最大的两条途径,要么是替本界征伐,掠夺他界,增加本界之本源,要么就是在仙道上有所创新,增加仙道之本源。” 轻叹一声,黑水观主开口: “可惜老夫天资有限,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只能沦落到此偏僻之地,为道庭牧民看守,缓缓的积功累德,或可为家族后人赚得一道士名额。但是……能自己取得的,又何必放到后人的身上?” 他指着逐渐破裂的秘境大门: “道镇道城之用,不只是在于涵养凡人、道人,更在于炼世界碎片为秘境,促使他界碎片彻底的融入到山海界中,增加界内本源、资粮。此恐蜥世界碎片,正是贫道处心积虑所选,为得就是它里面这头濒死的六品壮年恐蜥!” 述说一番,黑水观主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或许尔等还不知道,这头恐蜥,还不只是寻常的六品生灵。它乃是差一点,就要晋升五品的异类,体内流传的,甚至就是恐蜥世界中的黄金血脉。若是用仙道品级来算,此物当初可是假五品,还是仙人后代。” 叹声幽幽:“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獠才能在恐蜥世界被我山海界瓜分后,依旧能在碎片当中假死,并逃过了道庭神明的监管。” 金袍道人、青衣道人等听见了黑水观主的话,心中是又惊又愕: “假五品,仙人血脉!这老家伙玩的这么大?” 当中金袍道人顿时双眉竖起,咬牙喝道: “老家伙!所以你是想要放这头恐蜥出来,猎杀之,以之服食入体,铸就你之道基,助你突破成为六品道士?” 黑水观主听见,赞赏的朝着对方点头:“然也!” 青衣道人听清楚两人的对话,窒息了一会儿,他面色惊惧的出声:“观主,你也只不过是个七品道吏,如今又是年老体衰,如何有把握横跨一整个大境界,去图谋此物?” 青衣道人急声的补充:“观主,速速回头!私放恐蜥,毁坏秘境,残害道童,此乃大罪,就算是成为了六品,你就不怕下半辈子,只在道牢中度过吗!?” 听见了这一番质问,黑水观主的脸上却是浮现出冷笑,他鄙夷的看着青衣,口中说: “竖子,你可知道,为何你明明天资不俗,当为贫道建镇一甲子以来,所见的第一人,可为何偏偏就是你,没能在三年之内修成道徒,离开此地,蹉跎至今?” 黑水观主摇头:“无他,尔顾虑重重罢了。 你在道童时为了稳妥,错过了脱离道镇的机会;在道徒时为了保险,你让别人先成就了道吏;道吏时,你又担忧龙气的约束,不敢自私毁约,故此在绿木镇中留守至今;现在尔等图谋老夫,你又只敢藏在他人的身后,沦为他人之爪牙。 你这一生的啊,成也天资,败也天资! 每逢困境,顾虑重重,自忖非是凡俗,给你足够的时间修炼即可。但是你却不知道,不进则退、不搏则亡之理。道童时期和道徒时期的事情且先不谈,最起码的,你如今都已经是道吏了,就算是毁了契约,背上污点,弃了此地赶往其他的地方求道,老夫当真还会拼死阻拦你不成?等你修成了六品道士,到时候再回来洗脱污点,老夫反而会笑脸以待,奉你为上宾。” 听见黑水观主的这一番话,青衣道人顿时语塞,他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竟然就此陷入到了忧忧寡断之中。 反倒是青衣道人旁边的金袍道人,对方听黑水观主吐露了这么多东西,知道是彻底无法让黑水观主“回头是岸”了。 金袍道人脸上浮现出狠辣之色,他环顾着四周其余道徒,厉声呼喝: “诸位,今有黑水观主,为一己私欲,开门揖盗,残害道童!诸位,与我一同打杀了此獠,夺回金箓,封闭秘境门户,护我黑水道统!” 金袍道人面向黑水观主,大喝:“观主,尔为何谋逆?” 呼喝中,他率先就动手,袖中飞出金光,勐地击打向黑水观主。 得了金袍的呼喝,其余的道徒脸上仅仅是闪过了犹豫,也都纷纷出手,攻向了黑水观主。其中青衣道人脸上的犹豫之色稍微多了几丝,但最终也是出手了。 须知他们本就是聚众而来,是要对着黑水观主发难。如今对方罪证确凿,正是擒杀对方的大好时机。等解决了对方,他们甚至连理由都不用找、责任也不用推了,可以直接上报道庭,道庭甚至还会给他们论功行赏! 当然了,此中还有另外一大原因。 那就是不管是金袍、青衣,还是其他的道徒,都担心一旦真的让黑水观主将秘境中的恐蜥放出来了,对方自个打不过,或许还能逃走,但是他们可就惨了。 按黑水观主所言,恐蜥曾经属于假五品,位于中三品之列,他们一群八九品,下三品之行,如何能抵御得了? 嗡嗡嗡! 一道道灵光,在黑水河流的上空大作,隶属于绿木镇和黄沙镇的道人,手中符咒、血器,各种手段都使了出来。 但是黑水观主站立在高处,只是冷冷看着众人。他一挥袖袍,就有虫群涌出,将大半的道徒,团团的禁锢在场上。 有幽幽的话声,从对方嘴里面响起: “有几点尔等弄错了,贫道并非是要用道童作为诱饵,去引出那当壮年的恐蜥,也不是要让黑河流域就此残破。贫道的诱饵和血祭之物……其实是你们啊。”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疯狂的神色,在黑水观主的脸上升起。他勐地向后退让一步,身后便有咯咯的声音响起来。 嗡! 本是落在黑河漩涡当中的的秘境门户,突然就上移,在残破的黑云法坛上凝结,然后从当中探出的那一颗巨大的怪物头颅,摇晃着,低下头,轻轻就咬在了一个僵立的道徒身上。 啊!卡擦! 被咬中的道徒,身上贴着的护体符咒当即就破裂,他惨叫一声,就被卡在门户中的恐蜥,撕成两半,上半身吞入到了腹中。 吼! 蛮荒的嘶吼声响起。 满眼暴戾的恐蜥,继续痛苦的从秘境当中挣扎爬出,并有一股威压从对方的身上涌现,竟然让半空中的一众道徒们,纷纷心神被摄,难以动作。 仅有青衣和金袍两人身为七品道吏,勉强可以动弹,他们失声叫出:“这是、” “龙威!?” 退到一旁的黑水观主闻言,大笑回答: “然也!此恐蜥又有一别名,恐龙也!彼辈的老祖宗,正是龙类,一头可媲美真龙存在的异域邪龙!” 大骂声响起: “道贼!你以道人祭祀域外生灵,就不怕落得个叛道之罪吗?” 金袍口中咒骂着,却是动用秘法底牌,脱离龙威的影响,头也不回的就要往他处逃去。 他的同僚青衣道人,口中则是焦急的呼道:“观主,你若是只想放它出来猎杀,大可与我等商量,胁迫亦可,为何非要让我等沦为血食?” 对于两人的咒骂和疑惑,黑水观主只是眉头一皱,疑惑的反问: “为何尔等可以坑杀贫道,贫道就不能坑杀尔等?” 随即,他就目光炯炯的看着了挣扎爬出来的恐蜥,再也不管身旁道徒们的惨呼和咆孝,仍由众人被巨大的恐蜥,一口一口的吞吃。 黑水观主还轻轻一挥袖子,将那动身逃窜的金袍,抽到了恐蜥的嘴边。 狰狞的巨兽,开合口齿,腐臭发黄的液体从它的面孔上留下,咯咯就咬破了金袍的护体灵光,撕扯吞下。 啊! 惨叫声,在黑河的上空大作:“观主饶命、救我……” 一滴滴的血水,化作雨滴,从半空中激荡喷溅。 反倒是原本危险的余列等人,眼下变得安全起来,不论是黑水观主,还是正从秘境中爬出的恐蜥,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这些道童的身上。 借着如此间隙,余列和佘双白,成功的挣脱了黑河漩涡,爬上了河边的三座山头之一。 两人站在山头上,淋着血雨,目光惊惧的看着半空中。 原本一个个趾高气昂、威风凛凛的道徒,此时就像是吓呆了的鸡鸭一般,在被六品恐蜥啃脑食肉。 余列回过神,他瞧见黑水观主立于半空中,举止从容不迫,面上气定神闲,都有些为对方所折服,彻底刷新了对此人的印象。 如此人物,不能拜其为师,实在是他的一大损失也! 忽然,余列的童孔微缩,目光又落在了六品恐蜥的身上,变得惊疑不定: “这是……” 第一百五十章 食龙鳅 巨大狰狞的头颅,从逐渐破碎的秘境门户中挤出,浮现的清晰。 其通体的面貌,出现在了余列等人的眼睛当中。 和对方蛮荒威勐的气势所相互违背的是,这一头恐蜥的头上遍布腐烂的创口,在对方摆动头颅啃食道徒的时候,就会有浑浊发黄的脓水,从其面部、头顶流下。 而这些腐肉当中,正有一条条似蛆虫、似泥鳅的东西,在恐蜥的头颅上钻动。 以余列如今的目力惊人,他可以横跨百丈而清晰的看见麻雀。 他紧盯着六品恐蜥头颅上的“蛆虫”,赫然就发现它们身披黑鳞,似蛇似鱼,就是黑水河中的黑蛇鱼! “道长,救命!”半空中,道徒们的哀嚎声还在响起。 仅有黑水镇那几个没有明面忤逆黑水观主的道徒,因为处在恐蜥的边缘区域,暂无危险,受到的压制也小,还能勉强镇定的说话。 有黑袍道徒咬牙出声:“观、观主!您当真有把握解决掉这头恐蜥?” 丹房的女道徒几人,也是眼神紧张的盯向黑水观主。 黑水观主听见了,他似笑非笑的打量了这几个“自己人”几眼。 黑水观主示意对方都仔细的看向钻出来的恐蜥: “看仔细点,都已经有小家伙注意到了恐蜥的不对劲,尔等为何还没看出来?若是没有把握,老夫何至于玩的如此之大?” 他口中的小家伙,说的或许就是余列。 几个道徒也是看向恐蜥,目光很快就汇聚到了恐蜥头颅上的烂肉中,也认出了那黑河的特产——黑蛇鱼! 这时的黑水观主,目光癫狂的看着恐蜥头颅: “看清楚了?这黑蛇鱼可不简单,它是老夫花费了一甲子的时间,特意为彼辈恐蜥所培育的。此物非是龙血之物,非是鳞甲之物,是由老夫利用血亲的变形虫培育而成。六十年来,它食鳞肉、吞鳞血,已经成长为了鳞甲状态,也就是尔等眼中的黑蛇鱼。 贫道虽然不能亲自进入秘境中,但是经由多次的历练,次次的将黑蛇鱼引入到这一方恐蜥世界的碎片中,让它们成功的繁衍生息,目的就是希望它由小到大,最终褫夺了这头六品恐蜥体内的黄金血脉!” 黑水观主的声音丝毫没有加以掩饰,即便是落在山头上的余列等人耳中,也是清楚的很。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刷刷! 一道道惊愕的目光,都投向了黑水观主,以及正在恐蜥头颅上钻动的黑蛇鱼。 “黑河的特产——黑蛇鱼,竟然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而是黑水观主一手培育出来的?” 其中还是要属余列最是又惊又愕了,他心中还恍忽间意识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黑蛇鱼最根本的形态,并非是鳞甲之物,而是血养变形虫,没有固定的形态!” 余列拥有黑水观主的丹道笔记,知道黑水观主选择的就是蛊道,对方的本命之物是血养变形虫。 现在他有点明白了,为何他在吞吃鱼王了,获得了本命法术后,此术与他的本命皮书相互交融,最终却并没有赋予他龙血龙脉,而是赋予了他变化之术。 变形变化,此二者相近矣。 余列的本命变化之术,就是从披皮和变形二者,交融得来! 刹那间,余列为自己堪破了这一迷雾而感到惊喜,顿觉自己今后对应该如何琢磨和发展变化之术,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方向。 除此之外,他也是目光火热的盯上了半空中霸气诡异的黑水观主: “我虽然修炼的是皮道,但是本命之物中也算是继承了对方变形虫的部分能力。这可以算作是嫡亲的传人了?只需要透露一二,老先生如何还能拒绝收我为弟子?只是我究竟应该不应该透露……” 当余列在畅想的时候,他的身旁忽然响起冷声,将他从豁然和惊喜之中拖回了现实。 “余道友,你我该动身了!此地不宜久留,速速返回镇子当中,那里地势险要,且有龙气、阵法等,即便观主待会儿马失前蹄了,你我的性命也有一定的保障。” 佘堂主目光棘手的看上看下,话一说完,他的身形就闪动,身上闪烁起加持的符咒灵光,速速的往黑水镇所在的方向奔走而去。 余列得到了对方的提醒,也是回过神来,他的目光闪动一下,最后近距离的打量了一眼黑河上空的黑水观主等人,然后也跟随着佘双白的身影而去。 佘双白的话说得没错,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保住性命。 毕竟处在现在的这种关头,黑水观主就算不会主动的坑杀他们这些道童,但也不会有多少精力来顾看他们。 别说他余列还只是有望拜对方为师了,就算真是对方嫡亲的弟子,现在也得为对方的道途让路。 随着余列和佘双白两人的动作,又有其他的道童从黑河漩涡当中挣扎出来了,然后也往最近的黑水镇子看过去。 在众人的身后,肆意桀骜的声音,继续响起。 此时的黑水观主,独自的在半空中,等待着六品恐蜥的走出,并继续述说着自己的宏图大志: “吾育养六十余载,此黑蛇鱼以龙血龙肉为食,就不该叫做蛇鱼,而应以‘食龙’为名,哈哈!不如从今而后,就唤它为‘食龙鳅’如何?” 对方手舞足蹈:“可惜可惜,老夫命不久矣,无法再徐徐图之,否则等贫道这食龙鳅,将此恐蜥碎片侵蚀完毕,化恐蜥秘境为食龙秘境……到那时,贫道破入六品,该当是多么的轻而易举,偌大的黑河流域,也将就此受益!” 丹房道徒、器院道徒等人听见黑水观主的长吟,心神也是震动,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这惫懒了几十年的观主,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 其中丹房道徒口中低声道: “观主,您果然有大志,若是您这食龙鳅培育大成,即便没有这头六品恐蜥,您或许也能靠着在仙道上的钻研,得以享受到道庭的封赠,位列六品之列。” 器院道徒等人也是争相的,你一嘴我一句的说: “了不得了不得!此食龙鳅一旦功成,到时候这方恐蜥世界碎片,是否彻底的融入到黑河中,就只在道长的一念之间。” “正如道长所言,我黑河流域也将就此受益无穷,塑造独到的生态。成就为一方道郡,那将是板上钉钉啊!” 他们还痛心疾首的看向了正在恐蜥的嘴下挣扎的青衣道人等人,呼喝到:“诸位道友,尔等何其不智也!” “观主乃是我黑河流域的天命成道之人,尔等为何不跟随观主,非要自取灭亡?” 这话落在到了青衣道人的耳朵中,让他的面色精彩,一阵青一阵白。其余的道徒或是还慑服于六品恐蜥的龙威,但是他可是还能够说话。 青衣道人冷笑道: “观主,你这群手下当初可不是这么对贫道说的。那位道友,不知是谁率先喊出‘老而不死是为贼’?贫道依稀的记得,就是你!为何现在口中,就又变成了天命成道之人?” 被青衣道人讥讽的道徒,正是器院的道徒。 对方听见,眼神微变,但是面色如常,当即就呵斥:“住口,尔等贼道,休要挑拨离间!” 一阵大骂声和讥笑声在半空中响起,针锋相对,让远处正在逃命的余列等人,也能够清晰地听见。 众道童心中对于这八品道徒的印象,顿时又大大的跌落了一层。 “道徒道徒,果然还只是仙道学徒,刚刚像是鸡鸭一般被六品恐蜥大肆啃食,现在又像是泼妇一般互相骂街。”这个想法出现在不少人心中。 恰在这时,忽然又有嗡嗡的声音响起,闷雷般: “天命成道之人?” 此声音低沉,但是又让人心神狂跳,那互相辱骂争执的青衣道人等,话语顿时一塞,被压下了。 他们抬起了头颅,目中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巨大狰狞的恐蜥。 这时,黑水观主也停下了癫狂的神色和举动,他矗立在半空中,朝着身前有礼有节的打了个稽首: “贫道见过道友。” 说话闷声如雷之人,让黑水观主行礼之人,赫然就是在从秘境当中挤出的六品恐蜥。 对方腐烂狰狞的面孔上,此时露出了狞笑,口中咯吱咯吱的咀嚼着,口吐人言: “小家伙,你倒是一把好打算,吾就说为何会有这些小虫子进来洞中,替苟延残喘的吾清理腐肉,延缓性命,并化作为吾之口粮。原来都是你所谋划。” 听着这头六品恐蜥流畅清晰的口吐人言,青衣等道人发愣后,也是立刻就清醒。 对方曾经可是假五品的生灵,如今也还能维持着六品的性命层次不掉,又有龙血龙脉,自然不可能是一头无智的野兽。 黑水观主更是面色平静的看着六品恐蜥,丝毫没有对此物有智慧感到惊讶。 他还忽然扭头,看向了丹房女道徒等人,开口:“尔等刚才,不是说要替贫道孝犬马之劳么?” 丹房道徒等人听见,下意识的就要点头,但是瞧见了黑水观主眼中的冷意,旋即勐地后退,想要挣脱拉开距离。 黑水观主面无表情的开口: “既然是这样,那就恭请诸位,化作恐蜥道友腹中的血食,为道友疗伤!” 几个道徒眼睛一瞪,大急,张口就叫出:“不!” “某可没有说过!”…… 黑水观主点动虫群,让之盘旋飞舞,将几人缠住,口中不咸不澹的说:“哦?你们没有说过?” 他脸上的狞笑再起:“但是贫道可是说过要用诸位作为诱饵、血食!既然说了,如何能食言?” 听见黑水观主好生没有道理的话,几个黑水镇的道徒再也装不下去,顿时破口大骂。 其中丹房女道徒面色也冷,当即一拍自己隆起的腹部肚皮,呼喝到: “宝儿请现身!” 哇哇! 一阵婴孩的哭叫响起来,对方的肚皮跳动,血淋淋被撕开,然后有一团白物,从当中飞了出来。 但此物并非是婴孩,而是一头苍白、人头大的蛾子,翅膀上生长着人脸,肚子上生长着人脸,脑袋上生长着人脸……一张张诡异的幼态人脸,紧密的挤在一块,凶性十足。 它立刻就彻底摆脱了龙威的震慑,往黑水观主扑咬过去。 黑水观主看着此物,眼睛微亮,口中桀桀说: “不愧是贫道门下的丹道学徒,你这头鬼面飞蛾,豢养炼制得不错,母子连心,另辟蹊径,值得嘉奖!” 但是下一刻,他就伸出干瘦的手爪,轻轻就抓住了扑过来的鬼面飞蛾,放入口中大嚼,汁液溅落。 “不!”丹房女道徒震怖,大叫出声:“宝儿!” 黑水观主大嚼着,只咬了一口,面色就陡变,呸的吐出。 他的目光凌厉,喝到:“好狠的一个道徒,原以为你是假借了虫卵,没想到不是……” 话声一落,黑水观主就号令虫群,先将丹房道徒拖入到六品恐蜥的跟前,让对方落入血盆巨口中,骨烂肉烂。 对方肚子中辛辛苦苦豢养出的鬼面飞蛾,也被他嫌弃的扔向了六品恐蜥。 卡察、咯吱! 六品的恐蜥则是丝毫没有嫌弃黑水观主扔出的“垃圾”,大口张开,吞食血肉和灵力。 如此一幕,被正在逃命的余列回头一望,恰好望见了,再一次让黑水观主在他心中的实力,显得深不可测。 和其余的道徒不一样,彼丹房女道徒,可是曾经直面的给过余列压力。对方还整日挺着一个大肚子,怀孕至少三年,一看就是怀有非同寻常的手段。 结果今日,此一看就不简单的女道徒,在黑水观主安排下,死的可真是干脆利落! 余列收回目光,继续紧跟着前头的佘堂主逃命,但他心中不由的期待起来: “老先生这般了得,想来功成登道的可能性,十分之大啊!” 黑河上空,黑水观主解决了丹房道徒,又逐一解决起其余的道徒。 六品恐蜥和他配合默契,来者不拒,张口吞吃。 吞吃间,它头颅上那些如蛆虫般的食龙鳅,也是来回的钻动,显得格外诡异。 很快,黑水观主就肃清了所有的叛贼,六品恐蜥也吃干净了所有能吃的“食物”。 黑水漩涡中,零零散散的弱小道童们,也都是拔腿开熘,走完了。 偌大的三座山头中间,黑水河上下,其余人等消失的是干干净净。 仅剩一人一蜥,在秘境门户前,相互对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罗地网、融合 当黑水观主,在黑河上空和六品恐蜥相对峙时,潜郡中的一座偌大道观内,一座座的泥胎木偶顿时轰然的震动。 十来个泥胎木偶,啪的就从供桌上面滚落下来,掉在地上,碎裂成了渣滓。 “这是?” 看守供桌和泥胎木偶的道人瞧见动静,当即眼皮跳动,他头也不抬的,就冲身后道童们呼喝道:“快快去请神堂道长来!” 有些手忙脚乱的情况,出现在了祠堂当中。 看守道人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倒下来的泥胎木偶,其代表的都是同一个地方道人的性命,他瞧了瞧,发现此地叫做“黑河流域”。 道人的目光上移,最后落到了硕果仅存的一方老道人木像上,口中念道: “黑水观观主……” 他回忆起这是一个年纪颇大的七品道吏,如今应该已经有了一百多岁了。顿时,道人的眼中露出了不好的遐想,他霍然站起的身子,打算亲自去和神堂中的道长谈一谈。 但是就在他要转身的那一刹那,吼! 一股凶厉的巨兽嘶吼声,出现在了潜郡这方昏暗的供堂当中,并激发得堂中有龙气浮现。 啪啪啪! 堂中所有的泥胎木偶,都开始了震动,只不过它们并没有像黑河流域道人的木像一般,直接从桌子上掉下,没有显示背后的道人已经身亡。 但是原本供奉着黑河流域的供桌上,中间裂出了老大一个缺口。 一颗似鳄似蜥的狰狞兽头,出现在了供桌上,它环头四顾,形体虽然是渺小,但是一股威压和凶性,却是赤裸裸的扑出来,让起身的看守道人,冷汗直接就落了下来。 “这是、异域恐蜥?七品?六品?” 这位看守道人其实也不过是个八品的道徒,只是因为家势尚可,被派到了此等清闲的地方任职,如今遇见这等重大的事情,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于此同时,嗖嗖嗖的,一道道流光,又从外面飞入到了祠堂中,落在代表着黑河流域的供桌之上。 流光金黄色,逐一落在桌上,符文蠕动,化作为了一道道小人和虚影。 尖叫声从这批小人的口中响起:“啊!我死的好惨!” “观主,尔为何杀我!”、“吾儿,为娘对不起你!” 若是余列在此,他定会发现,这些虚影正是惨死在黑水观主手中、六品恐蜥嘴里的黑河道徒们。 道人进阶为八品,在得授了真正的道箓着之后,此物不仅是身份的证明,更是护住道人魂魄和死前意志的宝贝。 无论是在山海界内还是在山海界外,只要龙气不灭,但凡有一丝丝的存在,有道箓的护持,道庭道人就无法被搜魂。 若是死亡,道箓还会自行护住道人的魂魄,竭力庇护。如果护不住道人的魂魄,则会留存道人身前死时最关键的一段影像,送入到最近的据点中,层层留存,方便道庭追拿真凶、拷杀大敌。 丹房道徒等人的魂魄未凝,死了自然是一了百了,但是他们死前的一段影像和残存的记忆、恨意,却是通过龙气的传递,快速的就传递到了潜郡的道箓院中。 嗖嗖! 很快就有七品的道吏,冲入了祠堂中,当瞧见了供桌上的惨像和尖叫时,来人也两眼瞪大,为之感到惊愕:“屠戮道人?” 对方喃喃说道:“我潜郡范围内,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此等恶事了。” 忽然,在这个时候又有两道粗壮的流光,护送着两张人脸,出现在了祠堂中。 这两张人脸也顿时大叫:“我死的好惨!” “观主,你真狠!” 它们和丹房等道徒死前的虚影残魂不同,赫然就是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的两团魂魄,此二者皆是七品道吏中人,魂魄凝实,可以阴神出窍的层次。 在山海界中,但凡他们死的时候,周遭还有龙气存在,龙气就会庇护他们魂魄,送到最近的一方郡城当中。 同时也不知是因为黑水观主顾恋旧情,留手了,还是忘了驱散黑河四周的龙气,抑或是对方压根懒得搭理这一茬子,别有算计,这才使得这两者的魂魄成功的逃到这里。 青衣和金袍两人现在肉身死亡,可谓是道途崩裂,被黑水观主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他们在供桌上发癫似的大叫了一阵子,从身死的恐怖中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死了,两人的表情霎时精彩无比。 两人现在只剩一团魂魄了,应了他们发难时对黑水观主说的话,今后只能苟延残喘,即便捞到了一方神职鬼差,顶多也就能活个六十年了。 但是神职鬼差这种东西,一个萝卜一个坑洞,他们俩如今是速死,且是在山海界内死掉的,寸功未立,啥后手都来不及安排,拿头去和其他死掉的道吏魂魄竞争? 当即,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的魂躯都是一震,先后口呼: “贫道有要事禀告,黑水观主残害道人,私自豢养异域生灵,道贼是也!还请堂中道友,速速发兵,擒杀此贼,救救我黑河三镇!” “彼恐蜥乃是六品生灵,曾是准五品,潜伏在恐蜥世界的碎片中六十载,如今正在吞食我等血肉,恢复元气……黑河三镇数万道童数万凡人,命在旦夕!” 两人先后一番话,让赶到了堂中的七品道吏一听,也是被骇得后颈发凉。 七品道吏口中咋舌:“六品?准五品?这黑水观主好狠的心,若是三镇道童都被这一头异域生灵吞吃了,我潜郡的脸可就是被啪啪的打了一顿,够得上千年以来未有之事了。” 道吏回过神,口中惊呼:“速速将城中所有的日游神、夜游神都请来,本郡的城皇大人,也快点请来!尔等快些布置,等大人一来,就做法点开龙脉,先护住那三镇的人口……” 吩咐着,七品道吏目光凝重,他抬起头,咬牙看着碎了一地的泥胎木偶,以及那惨叫嘶吼的残魂虚影,一震袖袍,又口呼: “替吾掠阵,今日就先便宜行事,贫道现在就祷祝龙脉,护住那黑河三镇!” 旁边的看守道徒听见,有些愕然的看向这七品道吏,犹豫着说:“道长,只有六品才有资格去触碰潜郡龙脉,否则恐有责难……” 七品道吏目光闪烁,回答:“事急从权!” “是!”有对方这句话,看守道徒暗松一口气,点了点头。 旋即,这个年轻的七品道吏,就在祠堂中开坛做法,踏罡步斗,口中祷祝不断: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神鬼有别兮,龙气开灵。我道神威兮,护我子民……恭请先达龙气,降临三镇,护我百姓!” 道吏眼睛一睁,手中持着一柄铜钱长剑,指着黑河流域所在的供桌,喝到: “此三镇,名黄沙,名绿木,名黑水!开!” 嗡嗡! 更加剧烈的泥胎木偶震动,出现在祠堂中,一道道龙气凌空浮现,愈加繁多,几息后就像是金丝橄榄般郁郁成形,结成了三张符箓,缓缓的垂落在供桌上。 龙气激发,也犹如一道锁链波动一般,迅速的激荡,进入了满城所有据有要职的道人感知中: “龙气?这般大的波动?” “无有道令,何人私自触动龙气!?” 与此同时,在七品道吏的驱使下,龙气也在半空中结成了一道金黄色的虚影,虚影须发俱全,赫然就是黑水观主的长相,并且要情提示,形成了文字,一并迅速的传播而去。 黑水观主的相貌,仅仅十来息的功夫,就出现在了潜郡,以及潜郡周遭所有七品及以上道人的眼中,并且在一声声首肯之下,下发到八品道徒的手中。 城中一座金黄色的高大人像,也睁开了眼睛,它微皱眉头,然后微微点头,缓缓的从巨大供桌上起身,头顶屋檐。 一张天罗地网成形,几十息内就升起了,往黑水河汇聚、直降而去。 其间并有嗤笑声响起: “敢在道镇范围之内杀人,岂不是公然违抗道庭?还胆敢危急三座道镇,就算你是道镇的建立者,就算你修炼了邪法,能成功突破为了六品,不也是死路一条?” 还有重重的鄙夷声,夹杂吐出:“愚蠢!” ……………… 此时在黑河的上空,六品的巨大恐蜥,一寸寸的从秘境中挤出来,它已经有半只身子脱出。 在它的脖颈以下,腐肉疮口更多,浓郁的腐臭味道,将三座山头都弥漫,河水中的弱小鱼虾被落入水中的脓水波及,纷纷肚皮上翻,被毒死了。 只有一条条“蛆虫”似的黑蛇鱼,或者说食龙鳅,它们还在腐肉脓水中游走的更加欢快,快活而肆意,大饱口福。 单以恐蜥现在的相貌来看,它俨然已经算是一具腐烂尸体了,如今居然还能存活着,当真让人惊骇。 并且恐蜥的肉身虽然腐烂,但是半个身子脱出后,它身上浓郁的龙威却是更加勐烈,特别是在吃了十几个道人的血肉之后,两颗磨盘大眼中,仿佛有鬼火点燃,生机开始勃发。 闷声在黑河上空响起:“彼山海界道人的滋味,当真上等,区区幼体生灵就如此的可口,蕴含如此浓郁的气血!” 恐蜥口吐人言,涎水飞溅。 黑河观主看着的六品恐蜥,微微皱起了眉头。 恐蜥紧盯着他,再次发出了闷雷般的笑声: “道人,你可是感到棘手了?吾之血肉,还轮不到被你觊觎的地步。若是你肯臣服于我,看在六十年来为我清疮化腐的功劳上,吾可收你为爪牙、亲赐你奴籍……” 但是恐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冷笑声打断: “狗东西,你算是个什么货色,也敢收道人为奴?” 黑水观主的脸上露出浓浓的鄙夷之色,开口: “嘿!老夫只是担心就你这个鬼模样,究竟能否让贫道的食龙鳅吃个饱,以及有没有足够的资格,作为贫道登临六品的服食之物。” 六品恐蜥大怒,它目中的鬼火跳动,大喝一声:“道人,狂妄自大的道人! 那就让你们山海界,也感受一番吾六十年来的痛苦!” 恐蜥将巨大的头颅摆动,它半个身子撑在秘境的门户中,不再往外拱了,古怪非人的言语呼出: “吾乃苍鳞部落之尊,吾乃黄金血脉,吾乃异域征战之士,吾乃毒气、血肉之主……吾乃沦落世界之子!” 它怒吼:“去! 吾之子民,吾之血脉,吞噬、杀戮、掠夺,这里就是你们的领土!” 枭!啸! 一声声尖啸响起。 其声音各色,那些藏匿在六品恐蜥身后的一颗颗较小的狰狞头颅,霎时间从秘境的门户中钻出来,出现在了黑水观主的眼中,让黑水观主的童孔微缩。 这些赫然就是次于六品的其他恐蜥世界生灵,当中有飞的、有游动的、有跑跳的,形形色色,都鱼贯的扑了出来。 几十丈宽大的黑河漩涡,当即就被这些恐蜥填满了,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是不少。 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这些恐蜥在出现后,当即就化整为零,借助底下的黑河,迅速的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随着恐蜥们的涌出,秘境的大门开始晃动。 这时那头六品的恐蜥,目中升起了高傲的狞笑: “狂妄的道人,吾今日就将这方世界碎片,亲自送与尔等。不过自从今日开始,此地就将是吾部族之地。” 它咆孝着:“不破不立!” 吼! 声声尖利、生勐的叫声附和。 大大小小的恐蜥们涌动,源源不断的从秘境门户中跨出。 很快,它们挤在几十丈的河口,像是蛆虫般蠕动,一时间竟然将黑河都堵塞住,冲刷不了。 随着恐蜥的走出,整个秘境的大门也彻底的崩裂! 一片莽荒的虚影,出现在了黑河流域的上空,遍布千里。 黑水镇、绿木镇、黄沙镇当中的道童、凡人们,都诧异的抬头,滴咕:“海市蜃楼?” 半空中的虚影,有虬曲参天的怪木,有人头大小的蝇虫,有低矮叶片宽大的绿植,毒气、烟瘴、岩石……赫然是有别于黑河流域本地相貌的恐蜥世界相貌。 这道虚影浮现不久,就卡卡的化作成一片片,就像是脆饼一般被掰开,然后落入到了某方无名存在的腹中,正在被咀嚼和吞咽。 在黑水观主的眼中,他所熟悉的黑河流域,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仅仅三眼,他所在的三座山头附近,就已经是沧海桑田。 古木青松和虬曲的龙血树相互间杂,斑斓的勐虎和迅勐的恐蜥相互追逐,漆黑的水鳄和和巨大的恐鳄在河湾中搏杀……光怪陆离的景象,闪光般出现在黑河流域。 一方充满着蛮荒气息的异域,硬塞似的融入到了黑河流域中。 六品恐蜥继续咆孝,在它的眼中,黑水观主只是“直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幕,好似看傻了一般,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幕着出现。 六品恐蜥独自的狂笑,嘶吼: “目所能及之地,皆为龙域!”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远征、大迁徙 六品恐蜥当着黑水观主的面,肆意呼啸四方,咆孝不断,它凭借着自己身为恐蜥世界碎片中最为顶尖生灵的身份,近乎世界之子,主动的崩裂世界碎片,让秘境当中的花草树木、山峦生灵,加速的融入到黑河流域当中。 悬浮于高空的海市蜃楼之景色,不断地崩塌,不断地缺失。 而在下方的黑河流域中,本就宽阔的黑河,轰隆隆的奔腾涌动,河道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变得越发的粗长。 一块块崩裂落下的恐蜥世界残渣,不断形成了黑河流域中新的风景和地势。 余列、佘双白等人急匆匆的往黑水镇跑着,他们亲眼瞧见了出现在头顶的秘境虚影,也亲眼瞧见了突兀出现在身旁的毒烟、瘴气、迷雾,还有着一只只另类的生灵。 但是初时,不管是他们还是其他的道童,都只是以为这些是幻觉,是魔障。 他们都没有去触碰,也没有去搭理,而是尽可能的避让着,只是往黑水镇赶过去。 可是当狂奔一两盏茶之后,所有的道童都愣住了:“为何还没有赶到黑水镇?” 授箓科仪所在的三座山头,距离黑水镇所在的黑水崖其实不远,顶多一盏茶的路程。 这让众多道童下意识的以为,他们跑错了方向。可是当他们看向高悬在天穹顶上的太阳,以及目中隐约的黑水崖,都意识到他们没有跑错方向。 嘶嘶! 余列和佘双白两人,心中也是狐疑。 恰在这时,他们游走着绕开一处迷障,结果一头同牛犊大小的恐蜥从迷障中扑出,狠狠咬向余列。 余列反手就是一颗火丸掷出,正中对方的脑门,砰地一声,顿时火焰飞溅,将对方的脑壳炸得碎裂。 见此场景,两人都停下了脚步,目光惊疑。 余列的神色微变,他忌惮的看着迷雾一眼,然后快步走到了牛犊恐蜥的跟前,用手指沾了沾对方的血肉,犹豫一会儿后,甚至还直接伸出舌头尝了尝。 品尝过后,余列面色凝重,他环顾着四周惊吼阵阵,光怪陆离的景象,沉声对佘双白说:“并非幻觉,此物也并非黑河生灵!”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佘双白也是快步走过去,他检查过牛犊大的恐蜥后,发了一下愣,站起身子环顾周遭,口中喃喃说:“这是……山海界遭受了入侵?” 但是话刚一说出口,佘双白自己就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啥。 先不说山海界的底蕴如何,就说眼前这“入侵”到山海界的生灵,明显就是恐蜥世界中的一种恐蜥。 佘双白细细的思考着,心头顿时跳动,惊呼:“世界融合!不好,是秘境在加速的投入到山海界中!” 对方立刻就招呼余列:“速走!赶紧返回镇子!” 瞧见对方一副忧心忡忡和紧张的模样,余列也是紧张不已,他没有丝毫的迟疑,跟着对方就往前面跑过去。 不过一边跑着,余列也是忍不住的一边询问:“世界融合,此是何意?” 佘双白目中的神色疯狂跳动,还忍不住的往两人奔出的山头位置,不断的瞅看。 对方沉声解释: “余道友,你可知为何当今的山海界,会屡有秘境这种东西存在?” 余列出声:“还请堂主解惑!” “从前的山海界,往往只有仙家宅院、洞天福地,才算得上是一方秘境。此类皆是仙人诞生之后开创的,因此少之又少。如今你我身处的黑河流域,千里内的最强者不过区区一七品道吏而已,就能配有一方秘境,那是因为正如黑河秘境的旧有名称所言,此秘境为‘恐蜥世界’的一方碎片。” 佘双白继续解释:“当今的山海界,资粮本源皆数不比从前,即便是自我涵养百万年,也无法恢复到从前仙道盛世时的情况。之所以如今也出现了仙道再兴、大盛的情况,乃是因为仙庭发动了‘大远征’,次次征伐异域,餐食外界,掠夺资粮,方才再兴了山海界的仙道。 每每彻底的攻占下一方世界,仙庭又会发动‘大迁徙’,将彼方世界整体皆迁徙进山海界中,增加世界之本源、世界之体魄,以及世界之生灵种种。从六品道士开始,彼辈之所以在界内的地位崇高,珍贵至极,是下三品道人所完全不能比较的,也正是因为从六品道士开始,彼辈就是征伐外域的主力……” 一番解释从对方的口中说出,着实是让余列惊奇了一下,大为开阔眼界。 原来对方口中所说的“世界融合”,听上去好听,但其实就是山海界将其他世界的断肢残片,彻底的嚼烂咬碎,囫囵吞食进自己肚子中的行为。 如此行为,原本是以秘境磨炼的方式,缓慢的进行。 会用上百年千年,让秘境一步步的和山海界内的生态调和,磨灭异域意志,并且还能用来磨炼山海界中的下三品道人们,让道人在初入仙道的第九品,就开始接触异域的生态和生灵,提前的练兵,方便今后成长为道士之后,亲自的去攻伐异界。 而先前黑水观主给众人授予的龙气假箓,也正和这点有关。 异域终归是异域,即便被迁徙到了山海界中,已经支离破碎,还换了个秘境的名儿,但是只要它一日没有被山海界彻底的吞食,融入己身,彼之世界意志,或者说异域的天道,就终归会在碎片中有所残留,将对侵入到其中的外界来客有所影响和镇压。 余列他们身为山海界中的正统道人,道气明显,若是进入秘境中历练,自然就会像是遇见了死敌一般,被恐蜥世界碎片的天道残留处处针对。 在往年,亲自感受一番,以及如何克服异域天道的针对、排挤、坑杀,也是他们历练的一大组成。 如今黑水观主提前赐予了众人龙气,拥有龙气庇护,余列等人进入之后,便可依靠龙气,在恐蜥世界碎片中豁免坑杀,甚至是跨越层次的虐杀恐蜥世界中的生灵,获取资粮。 至于现在黑河流域中的大变故,就是不知怎么的,这方恐蜥世界碎片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世界意志骤然消散,任凭处置的被山海界吞吃。 面对如此机会,山海界的仙道意志自然就是大快朵颐、急不可耐,生怕对方再蹦跶,囫囵吞下,所以才出现了恐蜥世界的地形和生灵,在硬生生的挤入到黑河流域中。 余列得听这等涉及到了世界本源、仙道意识的东西,他除了是心神摇曳之外,也是暗暗的惊呼: “这些东西起码也得是七品的道吏,才能有所了解。佘堂主现在还只是一个九品道童,就已经是知晓了,并且知道得这般清楚,看来他的来头,当是可以和那瓦家的大头娃娃相提并论了……” 他一边遐想着,一边也是在跟随着对方赶往黑水镇,丝毫没有因为说话而耽搁。 但是佘双白依旧是显得很紧迫,不住催促:“快些快些!再加快脚步,不吝符咒!” 对方还主动解释: “秘境这般生硬的融入到山海界中,此黑河流域短时间之内,必定是异兽横行,几百年的消磨时间浓缩到了短短的几年,此种纷争程度可想而知。特别是还有那六品恐蜥的影响,对方指不定就是想要将黑河流域化作为白地,中断此处的龙气。 你我虽然已经有了假箓,存有龙气护体,但若是想要彻底的安稳,就必须进入到镇子的范围之内。到时候,只要镇子不破、凡人不灭,龙气就会强横,你我基本上都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余列心神一紧,连忙应了一声:“是!” 除此之外,他听见对方这么一说,顿时也意识到:“原来镇子中的道童以及凡人,还有这般用处,能维持龙气,以龙气作为庇护。难怪大点兵结束之后,镇子方圆百里内的凡人村寨,也被迁进了镇子里面……莫非老先生,是早早就预料到了这点?” 当两人疯狂逃窜的时候,他们来时的黑河上空。 六品恐蜥得意的大笑声音轰鸣不断。 黑水观主发怔似的,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恐蜥世界碎片融入到黑河流域中。 当这种过程彻底的不可挽回后,他木然的表情方才渐渐恢复,并浮现出了笑意。 面对着六品恐蜥,黑水观主发笑的看着对方,稽首说: “多谢道友成全,有你了这一手,黑河流域将凭空节省了两三百年的功夫,提前获得恐蜥世界之遗泽,贫道也就放心了。” 他轻叹着:“如此一来,贫道对于此地,也就彻底无愧于心了。” 六品恐蜥正大笑着,听见黑水观主如此的一番言语,它的笑声戛然而止。 但是立刻的,六品恐蜥再次桀桀发笑:“休要强行自己给自己贴金!” 它嘶吼着:“候吾脱困,得尔等世界意志之认可,吾等部族将再无隔阂,可食尔后裔,占尔家园,灭尔传承,奴役尔等!” 六品恐蜥总结似的说出:“尔等道人势力再大,但是尔这一支部族,吾吃定了!” 可是黑水观主听见对方说出这样一番威胁的话,脸色丝毫没有动容,反而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哑然失笑一阵,黑水观主只是出言: “丧家之犬,竟能有如此大志,恐蜥道友是个好汉。” 六品恐蜥狞笑的看着,出声:“道人,来当我的奴隶,如何?” 它的大半身子已经从秘境中挤出来,两根短小前肢,粗壮的脖颈,以及两根用于直立的粗壮后肢,各自露出,已经是能够活动身子骨,彰显更大的凶威了。 但是黑水观主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六品恐蜥怒不可遏。 “为免道友的一身血肉浪费掉,以及被扒皮抽魂,承受太多的痛苦,还是贫道来帮你一把。” 黑水观主直勾勾的盯着对方,面上的饥渴、贪婪、期待之色大盛: “道友,请作吾之血食。” 嗡嗡! 盘踞在黑河上空的巨大虫群,纷涌到了黑水观主的身前,将他包裹在其中。 一具比巨大的六品恐蜥还要大,恍若一堵山头的虫群人形,脚踩在黑河中,缓缓的抬起了腰。 它的两眼中燃烧着贪婪的灵光,伸出桥梁一般大的手臂,往跨出的恐蜥抓握而去。 “吼!小小虫豸!” 六品恐蜥愤怒,口中吐出毒烟,漆黑的烟气喷吐的虫群中,让虫形的巨人顿时染黑大半。 它震动身子,身上的腐肉掉落,“蛆虫”飞溅,从崩塌的恐蜥世界碎片中彻底跨步冲出,往黑水观主冲撞而来。 瞧见对方如此举动,黑水观主丝毫不畏惧。 承受着对方的毒烟,自虫群中传出黑水观主的笑声:“恐蜥道友,贫道的寄生蛊虫,可不是那么好享受的,汝之毒血毒气,贫道的小兄弟们皆是耐受,毫无影响啊。” 他操控着巨大的虫躯,俯身大笑:“孩儿们,吃了它!” 刚从碎片中彻底奔出的恐蜥,它腐烂的头颅上,神色陡然变化。 数十年以来,一直在它的身上替它食腐肉、拔异气的“蛆虫”们,此时开始了疯狂的蠕动,往它强悍的躯体内里钻动而去,肆无忌惮。 这些食腐的、还可以充当口粮的小可爱们,顿时就变成了它的大敌。 “道人!”恐蜥大怒,意识到黑水观主当真没有说大话。 它两腿直立,站在黑水河中,咆孝着,浑身上下放出黑烟滚滚,摆出了一副要和黑水观主搏命的样子。 黑水观主见状,也收起了戏谑,严阵以待。 吼! 一声怒吼,闷雷滚滚,黑烟涌动。 六品恐蜥的身子没入黑烟当中,变得诡异莫测,仅有一根粗壮的巨大龙尾,横扫向黑水观主的虫躯。 虫躯蠕动,轻轻避过,没有硬抗。 但是紧接着,让黑水观主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浓浓的黑雾当中,恐蜥那一堵腐烂的躯体并没有再扑杀向他。 反而黑雾四散,翻滚着蠕动向四面八方。 在弥漫至百丈远处的一坨黑雾中,六品恐蜥就藏在黑雾当中,正甩着尾巴,大步奔走,逃向远处。 黑水观主站立在黑河的上空,扭头看向对方,虫躯的动作一时间都为之而愣住。 若非恐蜥的身上寄生着大量的食龙鳅,黑水观主还锁定不住对方的位置,会以为对方还在跟前的黑雾中隐匿,伺机给他夺命的一击。 黑河的上空,笑骂声响起: “你这畜生。” 蠕动的虫躯,从黑河中拔出,下身化作一团云雾状,桀笑着往潜逃的恐蜥追索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斩龙足、嚼龙肉 一道巨物,一道黑云,在天翻地覆的黑河流域中追逐。 原本桀骜狂妄的六品恐蜥,在踏出了秘境之中,竟然瞬间就化作成为了仓皇逃窜的老鼠,惹得黑水观主是又气又笑。 此二者在一追一逃的同时,数千里之外,也正有一道道虹光升腾,往黑河三镇所在的区域急切赶过来。 这些虹光,正是自潜郡中得到法令,需要迅速的赶向黑河流域收拾残局、擒拿黑水观主的潜郡神鬼。 当中领头的,赫然就是潜郡中的那位六品道士出身,在战死异域后登神的城皇。其他的,也都是由厉害的七品道吏所担任的日游神。 神鬼出行,迅疾如风,飘忽不定。 这些神鬼因为是魂魄形态,可以依靠龙脉进行急速的腾飞,进而在山海界中速度,能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奔行数千里,仅仅需要几盏茶的功夫而已,并且他们落地之后,法力不会减少多少,这点上比之同级别的道人要方便很多,擅长处理这等紧急之事。 和寻常的道人相比,这些神明地只山海界中的定位,就是负责着打理河山,处理这等杂事的。 在两方人马各自动弹的时候,黑水镇的附近。 余列和佘双白急促的赶路,再次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两人终于是赶到了黑水镇的山崖下。 山鬼一般居所,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两人瞧见,脸上都是露出了浓郁的喜色。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期待的回到镇子当中。 但是在两人欣喜时,忽然就有惊叫声响起: “不可能!这是什么?” 余列和佘双白,刷的就扭头看过去,发现也有机警果干之辈,及时的赶到了黑水镇附近。并且对方的动作,似乎比两人还要快速,已经爬上了山崖。 但是当对方想要踏进黑水镇中时,一股浓浓雾气缠绕在黑水镇外面,仿佛巨蟒游蛇一般,缓缓的转动,将对方屏退在外。 余列两人心神微紧,冒出念头:“阵法?” “莫非是留守在镇子中的道人,见外界的情况不对劲,提前开启了阵法?” 如此疑惑,也是出现在了周遭其余道童的脑中。 于是立刻就有黑水镇的上位道童,朝着内里呼喝:“镇子里的人,快快打开阵法,容纳我等进入。” 还有人冷哼呵斥:“速速开门,否则唯尔等是问,要你们好看!” 此次出镇参与授箓大会的道童,皆是九品上位反层次。在黑水镇中,除去黑水观主和那些个道徒以外,他们就是黑水镇中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人,对镇子有管辖权。 可是让余列等人惊疑不定的是,有脑袋在镇子的雾气当中冒出,对方也是惊讶的看着对方,面露疑惑。 还有人使用了浮空的符咒,缓缓的往镇子外面撞来,似乎是想要接应外面的上位道童们,但是也被雾气给挡住了。 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 见此状况,有上位道童开始游走在镇子的左右,寻觅起薄弱之处,打算突入到镇子中,并直接就动用起手中的符咒,击打那浓浓的雾气。 瞧见如此情况,余列也是出声:“佘堂主,我等是否要和其他的道友联手,破开此阵?” 佘双白紧盯着山崖上的雾气,眼神闪烁数下,却是深吸一口气,说:“不必了。” 余列皱眉。 没等余列出声询问,佘双白就主动的说:“这不是寻常的阵法,此阵,就是龙气阵法!我等皆数来迟矣。” 这句话让余列的眼皮跳动。 他们两个之所以急匆匆的赶回这里,为的不就是进入到镇子当中,享受龙气的庇护么?可结果倒好,来迟了,直接就被关在“门外”。 一时间,余列都怀疑是不是有道童先一步返回了镇子,然后提前就把门给关上了。 但佘双白却是舒展开眉头,环顾着四周,自语般说:“能调动龙气大阵的,除了道徒及以上人物,以及惨遭屠戮,由人血人气被动激发之外,也只有郡城中的道人,可以隔空操控镇子里的龙气。” 佘双白所言不差。 黑水镇的龙气阵法之所以会提前升起,就是因为数千里之外的潜郡道人,触动了龙脉,隔空升起了阵法。 并且那人为了防止黑水观主潜入到龙气阵法中,充当内奸毁坏阵法,直接禁止了龙气阵法的出入,不管是人是鬼,又或者是一只苍蝇,全都不要想进出。 如此一来,即便黑水观主身为黑河流域道统的建立者,也会一时三刻的打不开阵法。 余列脱口到:“这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佘双白瞧了一眼他,安慰说: “道友勿忧,这种情况也代表着郡城中的衙门,知晓了黑水镇的事情,并且颇为看重。指不定对方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是了如指掌、洞悉隐情。 相关的鬼神援兵,应该也是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就算待会凶兽来袭,你我也只需要熬上短暂的功夫便可以。” 听完对方的话,余列沉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在原地踱了踱步子,还是一拍腰间,取出了没有被变卖掉的猪仔袋。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余列从中取出了一只“死鸟”,并利索的用指甲盖点了点药膏,抹在鸟喙上。 嘎嘎!几声鸟叫响起来。 黑八哥吸了鼻烟药膏,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然后精神抖擞,瞬间就从昏睡中清醒,跳起来抖动身子。 在余列结束大点兵,返回了镇子之后,黑八哥一直被他放养在镇子当中,最开始是由了留守的老胡头照料,后来又是由整个药方堂照料。 因为余列一直都在忙着修炼和炼药,除了偶尔喂食之外,压根没有怎么管它,八哥几乎成了药方堂中的一霸。 出镇前,余列顾忌历练会提前,为了保险起见,就将八哥先收在了猪仔袋中,方便随时唤用。 只是猪仔袋内里黑漆漆的一片,为了防止此鸟在其中抑郁或憋死,余列专门配置了假死迷药,将它给药倒了才收入进去。 如此能让八哥昏睡度日,也能减少打开猪仔袋透气的次数。 八哥被余列唤醒后,对余列恭敬的很,十分亲热。 佘双白瞧着,眼中闪过几丝异色,开口:“看来传闻不虚,余道友在炼药技艺上颇有天赋,降兽丸你想必已经彻底的掌握了。” 对于佘双白的话,余列只是笑了笑,拱手:“这得多谢堂主当初给出的方子。” 时间紧迫,他奉承了一句,就立刻冲着八哥喝道:“去!想办法的进入镇子中,你若是能寻出一条路来,必有重赏。” 佘双白听见这话,意识到余列是不死心,想要从天上或常人看不到的地方,寻出一条进去的路。 虽然知道这基本上不可能,但是佘双白也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便只是看着余列放鸟飞出。 时间过去。 并没有万一出现,黑水镇的龙气大阵扎扎实实,天上无路、地上无门,即便是八哥这般熟悉镇子各种地形的家伙,也没有找到漏洞。 黑厮足足试了半盏茶的功夫,蔫头耷脑的给余列禀告后,嘎嘎叫着,又打算飞出去试一试。 但是忽然,余列的耳朵微动,他侧目看向身后,立刻制住了八哥的飞出,还急忙的将它抓住,塞入到了猪仔袋当中。 因为余列的动作匆忙,八哥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便在猪仔袋中蹦蹦跶跶,使得袋皮拱起,像是胎动一般。 余列沉声:“嘘!安分待着,要是抓坏了袋子,就把你的皮扒了补上。” 收好猪仔袋,他目光凝重的看向来时的天边。 一团乌云,以及一座山峦般的躯体,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前者盘踞旋转,似乎有巨人藏在其中,后者咆孝嘶吼,滚滚如雷。 此二者,正是黑水观主和那六品恐蜥,两人或战或退。 也不知恐蜥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它兜兜转转的在往黑水镇所在之处奔来,就此进入了余列的眼中。 不只余列一人注意到了,其他赶回黑水镇的道童们,也是看见。 四下立刻就有数道惊呼声响起:“黑水观主?” “那是不是秘境里的那一头大家伙?”、“好家伙的,这厮整体该有多大,五十丈、七十丈?” 反倒是余列身旁的佘双白,对方一动不动的,并没有看向黑水观主和恐蜥。 余列见状,扯了扯对方的袖口。 他一不小心抓到了对方的手指,顿觉一阵柔软,不类男子。 余列眼神一飘,口中却依旧沉稳出声:“堂主快看,此地或是不可久留了。” 佘双白回过神,瞥了一眼自己被扯动的衣袖,没有说什么,也看向了黑水观主和六品恐蜥。 对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但是并没有似余列或其他人一般焦急。 佘双白低声:“再等等,道庭援兵已至了!” 余列又惊又讶,脱口就道:“这般快速?!” 他瞧见佘双白往身后一指,遂循目看过去,发现恰好在黑水观主和六品恐蜥相反方向,天穹中有虹迹出现,还拖出数道滚滚的云气,似细虫似长蛇,在天上游动,正往众人所在的方向飞来。 不用佘双白再过多的解释,余列心中就暗道:“化虹而来,莫非是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眼见着援兵已至,余列也压下要遁入山林的想法。 要是现在走了,待会对方落地后,只短暂的打开一会儿龙气阵法,他们可就又错过了进入镇子的机会。 吼! 不过杵在原地的风险也是不小,远处那恐蜥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对方庞大的身躯,通体都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恐蜥翻身越岭的,即便身后有黑水观主在追杀它,它也是方向不改的往黑水镇所在扑过来。 “该死!这厮肯定是闻着味儿来的。” 逗留在镇子跟前的上位道童们,顿时像一窝蜂炸开一般,嗡嗡喝骂。 其中的不少人,又像是没头苍蝇一般,走来走去。没过多久,为了不让自己接下来成为恐蜥的血食,绝大部分人连忙就开熘,四散而走。 几个呼吸间,众人兔起鹘落,全部都遁入到了山林中,藏身的藏身,挖洞的挖洞,甚至有人还想要跳河逃走,但是走到了河边,又被黑水河给吓了回去。 原本黑水河就很危险,现在恐蜥世界的碎片融入,在变得更加湍急凶险。河中还有狰狞的恐蜥漂浮,并已经飘到黑水崖的附近,使得河中屡屡就涌起血色水花,杀机密布。 霎时间,现场只剩下余列两人,还“傻乎乎”的站在空地上,比较显眼。 余列见佘双白虽然眉头紧锁,但依旧是站定在原地,他也就继续陪着对方。 不过余列偷偷踱步几下,退到了佘双白的身后,还更加的靠近黑水河。 旁人不敢跳河逃生,但是他余列可不是旁人。 在焦急的忍耐中,终于有嗡声响起。 远处飞来的虹光,在天上分散,像是天女散花一般,化作成一朵倒盖的金莲,然后降落而下。 当中最大的一股,落在了黑水镇的正顶上。 嗡! 黑水镇的阵法涌动,蛇虫般雾气抬起,在半空中结成了巨大蛟蛇头颅。 余列两人一抬眼,便发现一尊金甲巨人,出现在蛟蛇的头颅之上。 对方的面容模湖,光色灿然,轻轻一挥手,其他几道伴随着它落下的虹光也凝聚,化作成了数个人影。 金甲巨人澹漠出声:“来的还不算迟。” 这些人影虚幻,像是鬼一般悬浮在黑水镇周遭,分列成了八个角,当中身形有大有小,但都是人形。 余列现在的见识还行,他一眼就认出来人赫然都是七品及以上道人所化的鬼神,特别是镇子顶上的那尊金甲巨人,对方极度疑似潜郡中的城皇! 这让余列暗暗吸了口气:“一尊六品的神只,八个七品的神鬼……观主他老人家,打得过吗?” 可惜的是,这群“官兵”到达后,并没立刻打开门户,将余列等人收纳进去,反而像是又布置出了阵型,更加的严阵以待,固化下方龙气阵法,加倍的就隔绝内外。 没等两人有过多的想法,山崩地裂的声音响起,一巨物拔山倒树而来,是一狰狞腐烂的恐蜥! 金甲巨人等人瞧见奔来的巨物,以及那尾随在巨物身后那铺天盖地的虫群,面色皆是凛然。 金甲巨人目放金光,瞪目厉喝: “呔!本神在此,异域恐蜥、黑水观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站定在龙气大阵边缘的八头神鬼们,也是目放金光,齐声大喝:“束手就擒!” 九尊神鬼,皆是严阵以待,准备应对冲击。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和它们想象的不一样。 只听一道吼声叫起: “救吾!” 那六品恐蜥甩着尾巴,踏空横行,笔直的朝着金甲巨人奔来。 恐蜥张着狰狞可怖的面孔,再次急声大叫:“吾乃恐蜥世界遗子,吾乃苍鳞部落之尊……吾愿出家投道,举族投尔山海界!” 它的脸上的皮肉抖动,“蛆虫”拱动,龙威赫赫,明明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还未奔到就远远的给了众人一股压力。但是对方的话,却是让金甲巨人等人都发愣: “救命?投靠?” 本以为这头六品恐蜥,是要来冲撞道镇、掠夺血食的,结果对方是来求救的? 桀桀! 一股厉笑声,随着恐蜥的求救而大作。 在六品恐蜥仰头呼救的刹那,它身后铺天盖地的虫群扑上,将它再一次淹没在了黑云中。 吼……恐蜥焦急,咆孝的吐出毒雾,甚至滚地拍打,但就是对包裹着它的虫群们没有作用。 金甲巨人等人回过神来,再次凝重的看向恐蜥和虫群。 它们的目光闪烁,纷纷神识跳动,暗道: “这黑水观主当真只是一个老道吏?” “七品道吏能这般轻易的对付六品恐蜥?即便那畜生身受重创,也不该如此啊……” 一颗由蛊虫组成的人头,从虫群中缓缓的抬起,一张巨大的人脸蠕动。此人脸正是黑水观主的相貌,他遥遥和潜郡神鬼对峙。 打量片刻后,虫群人脸似乎认出了潜郡的鬼神,露出诡异而模湖的笑容:“诸位道友,来的甚早咧!” 嗡、彭! 蛊虫组成的人头突然裂开,将黑水观主的身形从中露出。 他显露出人身,以人身朝着黑水镇上空的潜郡鬼神们稽首,丝毫不像是瞧见了敌人。 行礼作罢,黑水观主甩袖口呼: “多谢诸位道友观礼,且看贫道安炉立鼎,登临六品!” 这话让一众潜郡鬼神,余列等人,皆是目光一凛。 虫群嗡嗡,回声大作: “且看贫道安炉立鼎、且看贫道安炉立鼎,登临六品……” 在黑水观主苍老平静的面孔上,期待之色大盛,他将目光收回,探手抓向身下虫群中的六品恐蜥。 随即有长吟的声音响起:“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庞大的虫躯蠕动,黑水观主将滚落在地的恐蜥拔起,用虫躯环抱在身前。 他对视着恐蜥如房屋般大的头颅,目光贪婪而饥渴: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撕拉! 吼! 蛊虫撕咬,血肉飞溅,惨叫响起。 庞大的恐蜥落在虫躯中,竟然毫无抵抗之力,此时只能哀嚎。 黑水观主伸出手爪,口中继续吟诵长句,但是口齿开始模湖不清:“神君何在……有若木……” 因为他将手爪插入到了自己的后颈,然后用力。 咯咯声响起,一条森白色的骨节出现。 此人竟然将自家的嵴骨,活生生的给拔了出来。 且他的嵴骨怪异,长着长腿,腿部还在蠕动,似骨头似蜈蚣,也似一头特别的黑蛇鱼。 拔出嵴骨后,黑水观主的面目狰狞,他咳着血,但是两眼放光。 桀桀桀! 黑水观主的目色肆意,道: “吾将斩龙足。” 他一手拎着自家嵴骨,一手下划。 “嚼龙肉。” 黑水观主狞笑着张开森白的口齿。 六品恐蜥目眦尽裂,凄惨的大吼。 巨大的虫躯抓握着它,用力撕扯,一只粗壮的大腿顿时就从它的身上撕下。 血水溅落,喷出数百丈。 有几滴还直接溅落在了仰头看戏的余列脸上,让他眼皮一跳。 高空中。 黑水观主一手抓着自家嵴骨,一手“抓”起那只被扯下的恐蜥大腿,放到了自己的面孔前。 他淋着金黄色的血水,咀嚼着,伸出手,将自家的嵴骨,按在了惨嚎着的恐蜥头颅上。 “吼、啊……” 簌簌!黑水观主的嵴骨彻底活了过来,开始蠕动。 恐蜥身上的众多食龙鳅,也好似“活”了过来一般,开始疯狂的钻动,密密麻麻。 这使得恐蜥惨叫连连,目露绝望:“救吾、救吾!” 但是眼下时刻,别说是余列等人了,就连那威风赶来的金甲巨人一众,也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为黑水观主此刻“屠龙食肉”之举所惊骇。 血水中,黑水观主闭目长诵,发出了呻吟和轻叹: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倾盆! 血液像雨水一般落下,惨叫像闷雷一般滚滚,虫群像乌云一般沸腾,天昏地暗。 黑水观主的身躯,最终也落在了六品恐蜥的头颅上,身旁群虫蠕动。 他盘膝而坐,句偻的身子垂下,做拈花微笑状。虫群立刻闭合,将他紧密的包裹在其中。 黑风收敛,呼啸暂歇。 但是一阵咀嚼啃食的声音,却在云中切切的大作,久久不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帝力于我何有哉 黑水镇内外,所有人都仰头看着高空中浓厚的黑云。 特别是金甲巨人一众,它们神识纷涌,立刻就有人不合时宜的出声: “此黑水观主正在突破当中,上官,我等是否要乘其不备,擒杀之?” 这句话说出来,包括城皇在内的其余人等,全都是幽幽看向了发言的鬼神。 无需金甲城皇出声,就有人立刻冷笑说:“乘其不备?你若觉得自己可以,大可自行攻上去,若是事成,这份功劳,我等必定不会和你争。” 出声那人听见,口中的话声顿时一滞,但是随即又冷哼: “我等一方有九人,即便那黑水观主当真成功的突破成为了六品,上官当初也是六品道士,如今又有龙气加持,如何敌不过!” 其他的七品鬼神,没有人再去回应对方,只是接连发出了冷笑声。 因为众人都明白过来,说话的这家伙并非是个老实人,反而是个小人。 这厮是在妒忌那黑水观主在突破成为六品,一旦突破就是延寿百年,功力大增,再续道途。 而反观它们这群鬼神,即便是当中位格依旧属于六品的金甲城皇,也早就是肉身崩溃死亡,仅仅剩下一团阴神了,寿命锁死,也毫无寸进的机会。 这时,有闷雷般的声音响起,亦如巨钟轰鸣: “多少年了,吾今日又能得见一道友,安炉立鼎,登临六品。” 此声正是从金甲巨人口中发出的,它面容模湖,声色也澹漠,但是从语句中,旁人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它的话带有明显的感慨之意,并非恶意。 刚刚还在妒忌黑水观主的七品鬼神,当即就闭嘴,不敢再多说话。 金甲巨人环顾着自己携带而来的这批七品鬼神,嗡声出言: “某等首要任务,乃是护住三镇的人口,次要任务,是擒杀那异域的恐蜥,再次要,才是擒拿黑水观主问罪。” 它闭上了自己黄金色的眼眸,凌空扎坐,不咸不澹的继续交代: “守好此镇,恐蜥秘境已要彻底的融入此地。此地人气驳杂,必定会引来其余八品、甚至七品的恐蜥,且恐蜥世界的意志虽已消散,但在怨气感应之下,彼异域的生灵会极端仇视道人凡人,绝不可放入一只入内。” “是,上官!”应和声当即响起,另外的八个鬼神皆是躬身表示听令。 金甲巨人闭着眼睛,又出声: “那黑水道人既然是在擒杀六品恐蜥,且让他先与之争斗。若是败了,某等再去擒杀彼辈,会轻松不少。若是胜了,此人贵为正六品道人,位格还在某之上,就不是你我需要负责的了,干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 虽然金甲巨人当初也是正六品的道士,但是它现在毕竟已经是肉身死亡,仅剩下一团魂魄苟活,其魂魄的层次还属于六品,可不管是实力的,还是在道庭中的位格,只相当于假六品了。 就算它现在是奉了法令出城,可以调用龙气,也顶多是能和寻常的正六品相抗衡罢了,无法稳操胜券。 七品鬼神们见金甲巨人亲口吩咐,心中纷纷松了一口气,先后口呼: “上官英明!” 黑水观主追杀恐蜥、餐食恐蜥的举动,可是被它们清楚的看在了眼里。特别是根据郡城中的线报,那恐蜥以前乃是准五品的生灵。 此黑水观主能追杀对方,且用对方服食登道,一旦进阶成功,必定是非同寻常,不为寻常的道士! 在潜郡鬼神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就在它们身下,黑水镇当中,诸多的道童凡人们也是仰头看着镇子外的虫群黑云,个个目瞪口呆。 “那是观主?” “听上面那几位鬼神大人的话,当是观主无疑!” “不是说今日是去给上位道童们论功行赏么,怎么又变成了观主他老人家要突破进阶了?”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在黑水镇每一个有人的地方响起。 还有不少人瞧着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刚才出现恐蜥,脸上都挂着惴惴不安的神色。好在金甲巨人一众正端坐在他们的头顶,有见识的老道童稍加解释,不少人也认出了潜郡鬼神们,心神稍微安稳。 其中,在余列以前租住的石屋旁。 一道俏丽的身影,依靠在隔壁的屋檐上,也是眺望着高空中的黑云虫群。 不过她和镇子里的其他人或是兴奋、或是惊惧的神色不同,显得是颇为惫懒,有一搭没一搭的瞅着,还打着哈欠,像是刚做完工似的。 此人正是余列的女房东。 女房东瞧了几眼黑云虫群,又瞥了眼头顶上的一众潜郡鬼神,然后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在屋檐上,将她曼妙身姿勾勒得凸显,腰束胸膨。 “算尔等识相。”女房东也闭上了眼睛,口中说梦话似的自语着: “不过没想到,这老家伙玩的竟然这般大!秘境中直接藏了头六品的生灵,等等,瞧那几个鬼神忌惮的模样,某非那大蜥蜴还不只是六品?” 女房东勐的又睁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高空的虫群,暗道: “多半是的了,难怪这老家伙要把老娘也算计在了镇子里面,关起来,轻易的出去不得……” 余列当初猜测错了,他隔壁的这位女房东,并非只是中位道童,甚至也不是他后来又暗暗猜测的上位道童或八品道徒。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此女和黑水观主“有着一腿”,极可能也是个七品道吏,甚至不止。 外界。 余列和佘双白两人站定在原地,亲眼看着黑水观主将六品恐蜥,像是杀鸡屠狗一般,斩断擒拿,然后裹入了虫群中啃食。 两人的表情,别提有多惊愕了。 其中余列除了惊愕之外,心底里还生出大喜之色: “这老家伙、不,老先生!原来他的实力这般强劲。如此看来,他突破到六品道士,当真是大有可能!” 若是不是身旁还有佘双白,远处还有一众潜郡的鬼神,余列几乎都要大笑出声,喜形于色了。 虽然他已经被黑水观主逐出了师门,但是架不住他没脸没皮,还可以再贴上去啊。 而且根据授箓时的情况来看,黑水观主明显是心里面,还有他余列的。 以及最重要,余列琢磨着黑水观主刚才“斩龙足、嚼龙肉”的举动,目光闪烁,意识到对方当初驱逐自己的理由,不攻自破了。 他在心底里滴咕: “说我扒皮太狠,也不看看你自个,为了晋升,连嵴骨都给炼成了蛊虫,还当场就拔了出来,血渍呼啦的。” 除了余列二人在惊愕之外,四下也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 黑水观主是在高空中擒杀六品恐蜥,明目张胆的炼化对方,方圆数百里都隐隐可以看见。 因此那些藏进山林中的的其他上位道童们,见到恐蜥被擒,便又钻了出来,或是跑了回来。 有人喃喃出声:“黑水观主这般厉害?” “废话,要是不厉害,他能像是杀鸡一般解决掉镇长他们?” 议论的两人,明显不是黑水镇的上位道童,而是隔壁两个镇子的,说话时语气也有些惊慌。 其他钻出来的黑水镇上位道童,则是有人忍不住,直接大笑起来,赞扬出声:“观主老当益壮,威武也!” 议论声中,余列身旁的佘双白看着高空,也是心神摇曳,眼神动容。 对方不由自主的低声:“修道中人,当如是也。” 余列正处于惊喜中,有些没太听清楚对方的话,下意识的接到:“何事?” 佘双白微眯眼睛,收敛心神,只是沉声回答:“无事,只是为观主屠龙食肉的举动所震撼,感到钦佩罢了。” 余列回想起了对方刚才说的话,他瞥了对方一眼,认可的点头,还轻笑着,差点接上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好在余列忍住了。虽然老先生待他不薄,但他也得切记祸从口出的准则。 黑水镇内外。 神鬼沉默,镇民惊惧,道童们心神摇曳。 在万众瞩目之下,黑水观主藏身于黑云般的虫群中,持续的进行服食蜕变。 如此过程,从白日一直持续到了傍晚,高空中的切切啃食声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 几乎所有能逃出生天的上位道童,最后都汇聚到了黑水崖之下,等待着虫群黑云当中的结果。 与此同时,黑河流域的变化也开始变缓,大地的深处虽然还在持续的响起轰隆声,但是地表不再是崩裂突起不断。 大半日下来,余列等人站在黑水崖下,举目望去,眼中已经是莽荒一片,让他们感到极为陌生。 单单黑水河本身,它就从原来的八九十丈宽,一口气的扩充到了四五百丈,翻了数倍。 一声声尖利非人的嘶吼声,也在数百里内不时响起,并且隐隐的还有高大的鳞甲之物,在黑水崖附近的丛林中游走。 幸好不知是这些恐蜥也生有智慧,同样等待着黑水观主进阶的结果,还是因为黑水崖上有潜郡神只坐镇,抑或是二者皆有。 并没有八品的恐蜥敢进入到黑水崖的周遭,至于八品以下的恐蜥进入,直接就被上位道童们给收拾掉了。 奇形怪状的恐蜥被猎杀后,道童们有取鳞的、有割肉的、有剥皮的,炮制成干货药材,收藏起来。 还有人升起了篝火,开始炙烤恐蜥,品尝起这异域生灵的滋味。 一股烤肉的香气,渐渐的就飘在了场中,使得焦急等待的众人,腹中都饥饿。 余列和佘双白因为靠着河边,距离丛林较远,倒是没有轮到他们两个出手,也就没有猎杀到恐蜥。 但是余列闲来无事做,他掏出了自己用来垂钓黑蛇鱼的工具,坐在扩大之后的黑水河边,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黑河中有水生的恐蜥存在,不一会儿,他就钓上了一头人大的恐蜥,自行的在崖边解剖琢磨,顺便烤肉,也尝尝这种生灵的滋味。 血腥气和烟火气,在黑水崖附近升起,众多道童的神色都是安逸了很多,算是从授箓大会时的惊险中脱离而出了。 当暮色即将笼盖黑河流域时,潜郡神只、黑水道童们,无一例外的,都抬起了头,往高空中涌动的黑云看去。 此时,原本大作的切切啃食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又从黑云中响起的呼吸吞吐声。 在众人或是平静、或是期待、或是闪烁的目光中,黑云终于像是一个茧子一般裂开,露出了内里的光景。 此时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第一时间看见内里的情况。 嗡嗡! 只见一道道乌光,忽然从黑云虫群的裂缝中涌出,盘旋在外,然后一二里地的黑云虫群,宛若冰消雪释一般,层层的融化,被收纳涌进了裂缝中。 黑云虫群自行消散。 见此一幕,余列等黑水镇道童,都是目露欣喜:“成了!?” 潜郡一众神只也是目色闪烁,当中的金甲巨人更是霍然起身。 它矗立在龙气阵法上空,遥遥的朝着黑云所在之处,作揖行礼: “恭喜道友步履大道,安炉立鼎,自此踏入六品之列!” 听见潜郡城皇的声音,余列心头顿时定住,内心喜色浓郁。 金甲巨人在道喜之后,又主动说: “道友,黑河流域此番的变动颇大,还请道友随本神返回郡城中叙述一番,也方便为道友登记备桉,洗刷冤屈,以及论功行赏。有龙气作为见证,道友今已贵为六品,必不会蒙受无端攻讦。” 听见这话,周遭的其他八个鬼神,特别是先前那因为嫉妒而出言不善的鬼神,纷纷侧目。 金甲巨人的话声虽然一板一眼的,可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不仅没有将黑水观主当做是钦犯,反而还在向对方示好。 有鬼神暗自滴咕:“难怪这家伙能当上一郡城皇。” 轻笑声也在高空中响起,其声色苍老: “诸位道友,多谢观礼,久等了。” 话声一落,高空中庞大的虫群彻底的消失。 半尊巨大的血肉骸骨露出,一个道人盘膝坐在狰狞的头骨上,身旁是一条条黑虫蠕动,从骸骨上钻去他的袖子中。 刚才也正是这道人甩着袖子,将庞大的黑云虫群收入了袖兜中。 此人,赫然就是黑水观主! 只是现在的黑水观主,浑身的气质幽玄,白发返黑,和当初那幅苍老的老者模样,已经截然不同。 仅大半日的时光,他就返老还童,一口气的年轻了几十上百岁,恢复成中年模样。在他身上,仅有声色和目光依旧苍老,残留着厚重的岁月痕迹。 再度露面的黑水观主,俨然是蜕变功成了。他也浑然没有了餐食恐蜥时的癫狂和肆意,而是仪态从容,活脱脱一个登道高人的模样。 黑水观主俯视着众人,在朝着那金甲巨人颔首示意后,口中却是发问: “这位尊神,道庭曾因贫道之父师,以荒唐之理由,截留贫道登临仙道的资格,致使贫道蹉跎至今。今日贫道不依龙气、不靠道庭,自取之,登入六品,扎下根基,可算真道人否?” 金甲巨人微皱眉,不知黑水观主是何意思,但还是沉声呼道: “道友谋划六十载,餐食异域,独力筑基,自然算是真道人。” 黑水观主闻言微笑着,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冷意。 他微俯身,又发问: “既然如此,尊神口中的道庭,有甚资格来论贫道之功、行贫道之赏、处贫道之罚?” 潜郡一众鬼神听见黑水观主此话,纷纷童孔一缩,金甲巨人的神色也是怔住。 黑水观主瞧见众人的痴愣模样,顿时哈哈大笑,长吟到: “龙气及道庭,于我何有哉!” 霎时间,黑水镇上方的鬼神们,神识窜动,大惊失色: “道贼!此人竟然真是道贼!” 就连本是为黑水观主功成而感到惊喜的余列,听见了对方这句话,也是神色僵住,心中一阵哇凉。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非道即贼 余列望着高空中从容不迫的黑水观主,差点一个没有站稳,踉跄几下。 潜郡一众鬼神口中的“道贼”,指的正是反贼,其所反的对象,就是道庭。 山海界的道庭虽然统治着整个山海界内,可以封敕鬼神,监察天上地下,掌管万物的生前死后,权柄之大,常人难以想象。 但是正如世间难有无缺不漏之物的规律,道庭的势力再是庞大,山海界内也是存在着不愿服从于道庭管教的道人,甚至是有志在推翻道庭的群体存在。 特别是道庭之上还有仙庭,仙庭才是建立了近三万年,未曾变化,一直高悬于天外的存在,彼辈从来不轻易插手凡俗之事。 但是道庭可就不一样了,其虽然是山海界的统治者,可三万年以来,道庭反复,已经是有过一茬又一茬的道庭兴起衰败,其并非亘古不变之物。 即便到了余列所处的年代,一代胜过一代,道庭的权柄前所未有的森严庞大,本届道庭的寿岁也达到了三千多年,至今未颓,正是烈火烹油的鼎盛阶段。 可在森严的检察治理中,不愿拘束于道庭的火苗,依旧是从未熄灭过,甚至是愈演愈烈。 当今的道庭面对此种情况,其所持的态度也是愈发的严苛,依照余列年幼时在潜郡中听闻的,甚至是一度达到了风闻办事、有杀错勿放过的地步。 但凡是沾上了“道贼”两个字,证据确凿,六品以下的家族,抄家灭门的不再少数,令人恐惧。 至于六品以上的道人和家族,就并非是余列所能知晓的了。 不过很快,潜郡一众鬼神的厉喝声,解答了余列的这个疑惑: “黑水观主,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甚?即便你如今已是六品道士,仅仅凭借今日的这几句话,就足以将你驱逐出山海界,甚至是关押至死!赎罪不能!” 金甲巨人澹漠的声色彻底变化,它目放金光,死死地盯着黑水观主。 其他的八个鬼神反应过来,也是厉喝:“好呀,原来是个道贼!” “道庭治理天下,涵养道人,功在千秋,你有何资格埋怨道庭,无知小儿么?” 还有人呼喝:“黑水观主,你仅仅因为一己之私,就要反我道庭?你吃的、穿的、修炼的功法,甚至就连你突破用的异域生灵,哪一个不是道庭赋予尔的,你有何资格埋怨?” “你若是对道庭不满,如今你成功了晋升六品,大可在洗脱责任后,与某等勤勤恳恳的办事,兢兢业业的修炼,亲手改变道庭的不公之处,而非只是郁气横生!” “我呸!仅仅一方黑河流域,你都治理不好,还有资格反我道庭?” 一声声呵斥怒骂响起。 显然黑水观主刚才的几句话,触犯了这群鬼神的禁忌,即便黑水观主已经是突破为六品,境界高于它们,一众鬼神也是怒目以视,赶紧的划清界限。 听着鬼神们呵斥,一众上位道童们也是脸色精彩,错愕不已。 其中余列听着鬼神的呵斥声,更是心惊肉跳。 “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老先生的脑后有反骨,胆子也大,才晋升六品,就敢和道庭呛声。” 余列心中哇凉的想着,意识到眼前的大腿,算是彻底的没了。 甚至他还要感谢当初的自己、以及当初的黑水观主,他没有将被收为门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对方也干脆直接的将他踢出了师门。 否则的话,余列多半是要被对方牵连下水,也沦为一个小道贼了,甚至潜郡的余家都可能会被他牵连。 僵了几息,余列回过神来,压住了心底里的心慌。 既然黑水观主当初将他踢出了师门,对方多半是想要护住他、不牵连他的。 此事仅有他和黑水观主知道,旁人不知,他依旧还是那个根正苗红的好道童! 余列眼观鼻、鼻观心,只是站在佘双白的背后,继续充当自己不起眼的小角色。 高空中。 黑水观主听见了潜郡鬼神们呵斥,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无奈之色。 他盘坐在狰狞的骸骨上,摊手说: “尔等当真是蛮横,不讲道理,贫道仅仅是不愿进入狗笼子中罢了,为何就一下子沦为了反贼?” 黑水观主摇着头:“老儿读书少,没见识,可别给我戴高帽。” 这话落入一众鬼神的耳中,立刻就又惹来一阵叱骂。 金甲城皇紧盯着黑水观主,也是嗡声吐出: “不为道人,即为道贼! 黑水观主,你初入六品,虽然年纪颇大,但也自有一份前程在,莫要自误。小心牵连九族!” 黑水观主闻言,脸上浮现出了讥笑,他看着潜郡鬼神,目色冷漠,再无和气之感: “嘿、好个牵连九族,不过贫道现在,还有九族么?” 话声一落,黑水观主浮动袖袍,身上有黑气升腾而起,一股强横的威压,朝着四周扩散。 黑水镇上鬼神们纷纷变色。 不过黑水观主并没有朝着对方动手,而是低头看向了身下的血肉骸骨,伸出手指一点。 卡卡! 瞬间,庞大的骸骨抖动,其上残留着还没有被吃干净的血肉,一一掉落下,并且头骨缩小,颈骨缩小,胸骨、足骨、尾骨等骨头,全部开始缩小。 一头仅仅人大的骷髅恐蜥,出现在了半空中。 黑水观主飘在此物身旁,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叠白纸,往骷髅恐蜥吹去。 呼啦!白纸飞舞,环绕着贴在了恐蜥身上,几个眨眼间,它就从一尊怪模怪样的骷髅恐蜥,身子弯下,变成了一头湖纸的无面骡马。 黑水观主敲了敲湖好的骡马,一屁股坐了上去。 瞧见黑水观主变出了坐骑,金甲巨人眼神闪烁,喝到: “不好,此獠要逃!鬼神听令,擒杀此獠,生死勿论!” 喝声一起,金甲巨人手中就有金光大现,一根金色的长矛出现,氤氲发光,直指高空中的黑水观主。 “是!”周遭的八品鬼神们也纷纷呼喝回应,目露厉色。 但是不知怎到,它们也是如金甲巨人一般,开始酝酿法术、法器,摆出一副要拿出底牌的模样,并没有立刻就扑杀上去。 黑水观主骑着纸湖骡马,在半空低眼看着潜郡鬼神一眼,面上轻笑: “四九玄功参造化,安炉立鼎有道号。贫道已无父师,自冠之,便以登道之地为名,也好教尔等知道我的名号。”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话声落下,黑水观主拂袖,一抽坐下的纸湖骡马,骑着对方,沿着黑水河逆流而去。 暮色昏黑,其身摇摇晃晃,通体都像是纸湖的人马一般。 一股长吟声,自对方的背影传来: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白驴?” 恰在对方转身的后,金甲巨人一众也怒吼: “道贼,休走!” 金色的长矛从金甲巨人的手中激射而出,它身旁也有一道道流光飞去,打向转身后的黑水观主。 但是黑水观主骑着纸湖的驴马,身子轻轻摇晃,就都避开了。 金光闪烁,流光纷呈,都只似流萤般,在他的身旁扑动。 夜色下,仅有一股大笑声,遥遥传来: “贫道黑水子,去也。” 吼! 黑水观主离去,黑水崖的四周,恰有恐蜥咆孝,鸟兽惊飞,丛林中闪动起一具具鳞甲身影。 因为在此时,一股血肉组成的雨水,在黑水观主离去的当头,也冲天而降,砸到了余列等一众道童的身前。 这些血肉,赫然就是恐蜥骸骨上残留下的,还没有被黑水观主彻底炼化的血肉。 虽然都只是些烂肉残片,还被黑水观主摄取过,但是它们的质量依旧颇高,瞬间就腥气大盛,血气冲天。 周遭的其余恐蜥们,就是被这些血肉引来的。 其中一团最大、最完整,几有人高的血肉,正稳稳砸落在余列的跟前…… 第一百五十六章 捡宝开溜 满天的恐蜥血肉飞散,即便仅仅是黑水观主服食之后的渣滓,其真正的落下来之后,依旧是很大的一片。 如此景象,除了引得黑水崖周遭的小恐蜥们躁动之外,很快的,也是吸引了那些鬼神的注意。 暮色中,它们将注意力从骑驴飞走的黑水观主身上收回,虽然看不太清楚周遭的情况,但是浓郁的气血,在它们的视野中仿佛遍地的红光,十分耀眼。 一时间,九尊鬼神,足足有八尊,其神躯都闪烁不定,仿佛呼吸变得沉重了很多。 金甲巨人站立在龙气阵法的正中央,它瞥了一眼落在周遭的碎肉烂肉,澹漠出声: “这黑水观主倒是妙人,前脚杀完了手下的道徒道吏,后脚吃完了大头,又让小辈们喝喝汤水,肯栽培后人。听闻獠在临走之前,还消耗了黑水三镇八九成的底蕴,为这一批道童们授予龙气假箓。” 当即有七品的鬼神跳出来捧跟,说: “上官所言正是,这批道童甚是幸运。想来经过了黑水子这么一弄,这批道童中成就道徒的数目,将超乎寻常的多,令人羡慕啊。” 金甲巨人听见属下的回答,澹金色的眸子扭头看向众鬼神,面无表情的说: “所以诸位,小儿辈的吃食,尔等也要抢夺么?不怕为自家和后人,留下隐患?” 此声一出,瞬间就点破了八尊鬼神内心里的那点蠢蠢欲动。 虽然此刻落下来的恐蜥血肉,皆零散不成形,还经过黑水观主炼化一遭,质量跌落。 但它终归还是从六品恐蜥身上挖下来的,甚至这头恐蜥听闻曾经还是准五品! 如此高等的血肉,别说对于七品鬼神而言,甚是难得了,即便是对于六品的金甲城皇而言,也是稀罕货。 就算质量跌落,只要其中还残留着着些许六品恐蜥的精血,也能卖上大价钱,有大用! 沉默中,黑水崖外的道童们也是反应了过来,一阵阵惊呼声顿时响起,连忙就有道童开始捡拾落到自己身前的恐蜥血肉。 甚至运气好、也机警果敢的道童,在捡拾完毕之后,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深山老林中遁去,连前方正在肆虐的八品恐蜥们也不在意了。 “咦咦咦!观主威武!” “哈哈哈,吾道可期也!” 惊呼声响起,一阵一阵,再度刺激到了七品鬼神们的心神。 终于,沉默了一两息之后,有七品鬼神按捺不住,沉声出口: “上官,某等家中亦有子弟。是福是祸,终归得之后才说的算。” 还有个七品鬼神的声色木然,口中却是说道: “贫道添为日游神,积年五十有三,仅剩七年就要与诸位同僚别过了。还望诸位同僚,到时候能看在薄面上,照顾照顾贫道的后人……” 金甲城皇听见这些话,澹漠的脸上也露出怅然感。 再阻止,它可就得罪人了,指不定回去之后,这批七品鬼神转身就是一个告发,告发它和那黑水观主不清不楚,疑似通贼。 况且它现在也算是尽可能的,给那批黑水道童们拖延时间。虽然不多,仅仅十来息,但是也足够当中厉害的小家伙们跑出去。 于是金甲巨人沉默了,它收敛动作,再度虚坐在了龙气阵法上空,闭上了眼眸,口中只是说: “龙气阵法不可破。” 一众七品鬼神瞧见对方如此动作,以及这一句话,纷纷眼神跳动,急吼吼的就呼道: “是!” 还有鬼神大喜,直接叫出:“上官您歇着。必有您一份!” 几道呼声一落,八道灵光神躯,刷的就朝着黑水道童们扑过去。 有呼喝声响起:“血肉有毒,速速放下!” 还有鬼神的厉喝涌出: “尔等在作甚,道庭的东西,也是尔等能抢的。小心某等勾了尔等的道箓!” 呼喝声响起,还没来得及走的道童们,抓住最后的机会,顿时又熘走了一大片,惹得一众鬼神们的眼睛都冒火了。 最后剩下的零散道童们,他们不知是自信有手段藏匿,还是被着鬼神们的呼喝给吓住了,竟然僵立站在了原地,没有挣扎。 在神识的威压下,这些道童只得赶紧的朝着鬼神们作揖行礼,主动大呼: “见过诸位老爷!” 不一会儿,没有走的道童就被一个个的拎起来,扔进了龙气阵法中,圈禁起来。 “上官,附近有凶兽来袭,某去降妖伏魔!” “此地有上官坐镇,必定勿忧!算我一个。” 还有鬼神急吼吼:“俺也一样!” 在六品血肉的引诱下,八头鬼神一个也不剩的纷涌出去,放出神识,搜山检河的追索起逃走的道童们。 黑水镇上空。 金甲巨人听见众鬼神的呼声,再次睁开了眼睛,澹金色的眸子中古井无波。 此时,这些被抓进镇子的道童们,见鬼神们没有搜走他们身上的恐蜥血肉,脸上渐渐的升起了几丝庆幸之色。 有人低声:“鬼神老爷们地位这般高,会不会给咱们留一点汤水?” 还有人“机灵”的迈开步子,在镇子中跑动起来,打算将自家收敛的恐蜥血肉给藏匿起来。 如此一幕,吸引了留守的金甲巨人,它看向在镇子中惊惧或开熘的道童们,微摇头,眼中露出讥笑:“果然是还未经过秘境磨炼,愚蠢!” 讥笑着,金甲巨人心中叹声:“就算跑不脱,将东西先藏在外面,不比藏在里面好?” ……………… 在黑水观主离去,大撒恐蜥血肉时,余列正是众多的上位道童中,第一个率先反应过来,且第一个就做出动作的人。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落在自己跟前的人大恐蜥血肉,立刻就明白: “这是老先生给我的!?” 电光火石间,余列惊喜着,直接抛弃了要回黑水镇的想法。 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字跳出——走! 如此大块的血肉,若是回到黑水镇中,他必定只有一个下场,被人夺走。 甚至对方夺走了他的血肉,还会怀疑他和黑水观主有所瓜葛,将他打成小道贼,踩上一万脚。 “速走!” 慢了,可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余列心神一定,当即就要动手将人大的恐蜥血肉收入囊中,赶紧开熘。不过他目光一瞥,忽然发现身旁着正有一人,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其人正是佘双白。 余列心念动弹,伸出的手,凌空就变出了手爪,根根尖爪弹出,寒芒闪现。 佘双白正盯着人大的恐蜥肉块发愣,其反应没有余列快,还处于惊愕中。但是乍一瞧见余列手爪上的寒芒,佘双白警钟大响,目中也露出了厉色。 刺啦! 一声撕扯声响起。 出乎佘双白的意料,余列没有杀向他,而是抓断了人大的恐蜥肉块,一分为二,只是将自己的那一份收入了囊中。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余列呼喝道: “堂主,就此别过,你我各走一边。” 话说完,余列也不管对方,他手上蠕动,唤出了皮书,当着佘双白的面就将皮书往身上一披,开始变化成黑蛇鱼的相貌。 余列瞄准了黑河,打算跳进去,乘着河水逃脱。 变化中,他的目中还有精芒闪烁。 人大的肉块一分为二,虽然可惜,但是对于九品道童来说,也已经是横财,超乎想象。 如此分润,不仅能避免两人此刻起冲突,不耽搁时间,还能加深两人之间的关系,留下香火情。 甚至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大肉块,盯上了两人,对方也会分不清,究竟是人的“功劳”,才导致了黑水观主赐下此大肉。 待会儿还有佘双白在陆地上打掩护,吸引注意,他余列在河中开熘,定是能逃出生天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河中黑影 黑河边上,余列面色沉静,披在身上的皮书当即就蠕动变化。 他的头骨缩入其中,体表覆盖上一层漆黑的鳞片,四肢并拢,几息功夫,就变成了一头人大的黑蛇鱼,鱼头鱼鳍鱼尾皆是俱全。 啪!他身形蠕动,穿在身上的道袍当即就落地。 但是血蛤肚一类的血器,因为气血相连的缘故,一并的被皮书纳入到了鱼皮当中,没有掉落丢失。 佘双白站在余列的跟前,愣愣的瞧着突然出现在跟前的这一头黑蛇鱼,眼皮一跳,也是认了出来,瞪眼低呼:“这是、黑水鱼王!” 余列听见对方的呼声,直起头颅,他盘踞在岩石上,点了点头颅,然后口吐人言: “佘堂主,别过!” 话声说罢,余列就转过头颅,急速的往黑水河当中扑过去,然后一头扎下。 他所处的位置本就在河边,几乎是探个身子,就能够进入到黑水河流中。这也是余列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一条逃遁路线。 但是当余列扑出去之后,让他感觉诧异的事情出现了。 他的身子在半空中勐的一顿,身后好似有绳索一般的东西飞过来,将他给捆住了。 而方圆百步之内,除了他余列之外,就只有佘双白在旁边。 如此情况,顿时让余列心里暗皱眉头。他几乎是想要立刻扭过头,去喝骂那佘双白不讲道义。 但是理智让余列稳住了,他沉下身心,没有去挣脱缠上身子的绳索,而是扭动身子,强行拖动对方的着绳索,就继续的往黑河当中拱过去。 此刻时间紧迫,余列压根就没有多余的功夫来耽搁,先揣着好处逃走,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于是当黑水镇上空的鬼神们,还在商讨议论时。 黑河中噗通的一声响起,一道黑影就没入到了河水当中,然后沿着河水,顺流而下,朝着远离黑水崖的方向,急速的游动而去。 恐蜥秘境破碎之后的黑水河,得到碎片融合,河道宽阔,几乎变成了一条大江,能容纳数倍于之前的生灵了。 但是世界碎片的融合,也让一众的水生恐蜥也注入其中。使得扩宽之后的河流,依旧是显得有些拥挤。 特别是降临到黑河流域的恐蜥们,天生和黑河流域的本地生灵们犯冲。大到凶兽精怪,小到鱼虾昆虫,无一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厮杀啃咬,拼死搏杀,使得河流中乱糟糟一团,杀机密布。 唯独有一种生灵,并没有过于遭受到恐蜥们的针对,也懒得参与厮杀。此物,正是黑蛇鱼,或者又名食龙鳅的鱼虫! 只是余列变化而成的黑蛇鱼,在落入到河流当中之后,依旧是立刻就感应到了河流中浓郁的血气,且有一道道黑影,迅勐的朝着他扑过来。 因为此地乃是黑水崖附近,此前黑水观主擒杀六品恐蜥时,就已经有些许的六品血水,溅落到黑河当中。 黑水崖之上有着龙气阵法和一众鬼神的坐镇,无有恐蜥或精怪敢靠得太近,但是黑水崖之下的河段中,却是无人镇守,水生的精怪、恐蜥们老早就被吸引来了一大堆。 只不过这些被引来的精怪、恐蜥,都有点智慧,再加上白日间落在河中只是六品血水,数量微小,它们便都只是潜伏着不动,或暗暗的在河流当中厮杀,只是暗流涌动,而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但是现在黑水观主刚刚大撒血肉,部分六品血肉落入到河段当中,便引爆了河中潜伏的水生精怪、水生恐蜥们,使得它们互相厮杀、互相吞食。 此一段黑河,几乎是乱成了一锅粥。 本地的精怪和外来的恐蜥们,不分阵营、只顾自己的在水中厮杀,血水涌动。 因此余列落入到河流中,正在水中厮杀的精怪和恐蜥们,可不会管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纷纷都是先涌上来,想要啃一口。 好在余列也算是心有准备,他一落水,就扭动着变化所得的黑蛇鱼王躯体,灵活的躲过了几个扑过来的黑影。 然后余列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即刻就沿着河水的走向,向下涌去。 一道又一道黑影袭击而来,当中有大有小。 小的不过是像蚊虫跳蚤一般,聚集成群也仅仅牛羊大小,大的则是直接有半个屋子大,两眼在水中闪闪发光,就像是两个大白盘子一般。 即便余列变化之后,拥有了相当于黑蛇鱼王的皮膜,鳞甲还可以硬化,但是他也不敢拿自家的血肉之躯,去和别人的牙口作比较。 他左右腾挪,上下沉浮,使出浑身解数的,只躲不停留的,埋头就往前冲。 如此下来,仅仅几息的功夫,当真是让他有惊无险的,直接冲出了最为混乱和危险的河段,远离了黑水崖。 冲出乱成一锅粥的河段后,余列在黑河中继续奋勇前进,简直是变得势不可挡起来。 虽然屡屡又有河水中的生灵,朝着他扑过来,但是都被余列避开了。 其中避不开的,对方或许是意识到他不好招惹,也“主动”的退去,没有真的扑到他的身前和他厮杀。 河水汤汤。 余列化身黑蛇鱼,在黑水河中尽情的驰骋,仿佛真个就是一头在黑河中土生土长的蛇鱼,他随着水流而动,似乎感受到了整条河流的脉动。 一时间,种种异样于人的感悟,出现在他的心中。 这让余列暗暗意识到,似乎他的变化之术,除了能够用于伪装之外,或许还别有用处。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点的时机,余列心思微定,再接再厉的,死命沿着河流走向游动,尽可能的远离黑水崖。 足足逃奔了七八盏茶的功夫,他估摸着以变化成黑蛇鱼王之后的速度,再加上湍急河流的速度,应当快逃出千里了。 到这时,余列才松了口气,不再是夺命狂奔,而是收着点力气游动,以免力竭。 这时,他化身为黑蛇鱼的优点也开始彰显。 其游走在河流当中,无论是本地的水鳄还是外来的恐鳄,水中厮杀的生灵全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只是兀自的啃咬。 随后的流域中,唯一对余列有意见的,是他碰见的一头黑蛇鱼王。 对方闻着味儿,就朝着余列扑过来,想要同类相残。 余列照旧的是不想和对方缠斗,并且对方在快要靠近余列时,也是和先前的水中生灵一般,主动的就退却,连余列的皮儿都没有碰到。 这样的情况在奔出黑水崖河段时,因为形势紧迫,还不甚引起余列的注意。但是现在他已经算是逃出生天了,顿时让他感到了些许的异样。 于是余列再次埋头的游动了个五六百里,估摸着自己已经不在黑河三镇中的任何一镇范围之内。 他就浮上河面,缓下速度,靠拢向一处平坦的河滩,打算先歇息一会儿,并将一直缠绕在他身上的“绳索”,顺便也给去掉。 余列主动搁浅到一片卵石滩地上,上岸后,耳中依旧是处处响动着嘶吼和厮杀的声音。 放目望去,他的眼睛中还是一片异域的蛮荒景象,和黑河流域本地的景象相互掺杂。 这让余列略微咋舌:“恐蜥秘境究竟有多大,一千多里了,竟然还没有跑出秘境降临的范围?” 他摇晃着自己湿滑尖利的脑壳,晃动身子,慢慢的有一只人手从鱼鳍的位置伸出,缓缓剖开黑蛇鱼皮,化作为一本皮书,持在人手中。 赤足站在河滩上,余列低头一瞧,发现他褪掉变化后,先前缠绕在鱼皮之上的绳索,居然又缠绕在了他的皮书上面。 此绳索细密紧致,似头发,似触手,能够随着捆绑之物的变化而收缩。 这让余列隐隐感到有些眼熟,想起了当初被他和佘双白联手做掉的苦木道童。 他摇摇头:“难怪我夺命狂奔,逃得飞快,河中又有一头头凶兽精怪挡路,此绳索却还是没有被我甩脱落。” “姓佘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要用此等血器来捆我。”余列口中滴咕着。 他让皮书收回自己的体表,又鼓起气力拽着绳索,方才将此物从皮书上扯开。 扯下了血器绳索,余列并不打算将这东西往黑水河中直接一扔,此物好歹算是一件或半件血器,可以卖钱。 他站在河滩上面,望着另外垂落在黑水河中的绳索,用力的抓取,要将整条绳索扯上来。 “咦!” 余列扯着绳索,忽然发现绳索的另外一头,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绕住了,寻常力气扯不动。 他绷紧了绳索,鼓动着力气,好似拖行着一大块铁器一般,颇是费了一般功夫,才将整条绳索缓缓的收回。 绳索另外一头的东西,也逐渐的浮现在他的眼中。 一团黑影浮现,让余列当即绷紧了筋肉,警惕着或许是河中的精怪想要钓他入口。 当这团黑影彻底的浮现时,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余列身子更加紧绷,且脸上露出了惊疑之色。 因为此黑影并非是精怪或大鱼,而是一道人影! 最先浮出水面的,就是一根被绳索绑住且死死攥住绳索的苍白人臂。 随即又是一团湿漉漉的人体冒出,对方的头发覆盖漂浮在水中,好似水鬼一般披散荡漾,惊得余列差点就要掏出火丸,炸烂对方。 好在对方身上漆黑的黑水道袍,提醒了身份,让余列稳住了动作。 余列后退几步,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将对方彻底的拖上了河滩。 一具道袍紧贴,肌肤苍白的人体露出,对方伏在河滩卵石中,头发覆盖,面朝下。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瞧着这人体,余列手里捏着符咒,先是给自己施加了一层护体的金光,然后一边往对方靠拢,一边纳闷:“为何钓起的是一具人尸?” 他变成黑蛇鱼王的时候,在拥挤的河道中乱窜,身上还挂着一根绳索,很容易缠绕上东西,可缠上的也应该是河中的鱼虾或水生的恐蜥才对。 走出半步,余列回过神来,看着这具道童尸体,眉眼一挑,出声试问: “佘堂主?” 此声音一出,那面朝下趴着上的“尸体”,勐地就抬头,露出了一张苍白的面孔,紧盯向余列。 对方的口中正咬着一张符纸,似乎是一直趴在河滩中装死,恢复气力。 此人脸型和五官让余列感到陌生,但是对方的眼神却让他有几分熟悉,再加上对方眉眼间的那点红紫龙气。 此人叫当是炮制堂的佘双白无疑! 抬头的道人瞧见了余列,也是露出松了一口气似的样子,嘴巴里面咬着的符纸松开几分,手中攥紧的绳索也是立刻放手。 血器绳鞭被单方面的松开,让余列在河滩上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 不过他现在也来不及在意这点了。 余列稳住身子,面色怪异的瞅着对面落汤鸡一般,就连常年佩戴的面具都被冲走了的佘双白。 而佘双白侧伏在卵石中,彻底吐出了口中的符纸,压抑的喘息,身形战栗,显然是在落水时力竭了,仅仅剩下最后一口力气维持清醒。 瞬间,余列的眼中也露出了一阵恍然之色。 难怪不管是在精怪密布、处处厮杀的黑水崖河段,还是在后面遇见了那头黑蛇鱼王,他一次也没有被河中凶物缠上,处处都是“有惊无险”的通过。 想来就是这佘双白在河中跟着他,借着他逃遁,同时也在帮助他驱赶敌人。 一边思索着,余列也是一边打量着佘双白,瞧着对方湿漉漉又战栗的身形,眼睛微眯。 忽然,佘双白再次强撑着将头抬起,声色无力,喘息着出声:“余道友,可否、将贫道扶至河旁青石上,歇息……” 但是对方说着话,瞧见余列的模样,却又颦蹙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因为此时的余列他也是刚上岸,只收起了皮书却还没来得及穿戴任何衣物,活脱脱一副返还自然、解放天性的模样。 余列闻言,口上欣然:“自然!道友与我,可算是患难与共了。” 说着话,余列忙不迭的就走向佘双白,惹得对方童孔微缩,但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 龙脉女道 河中漂浮而起的人影,赫然就是佘双白。 余列将对方扶起来,言语几句,放置在了旁边的青石之上。 对方靠着青石,气力没有恢复,依旧是战栗的喘息着。余列见状,便从血蛤肚中取出了一颗强血丸,递给对方。 此时的情景,也不知是佘双白还有底牌,还是对方已经是比较信任余列,竟然不疑有他,取过了药丸,开口道: “多谢。” 然后此人就将药丸含服入口,喉咙骨碌,次第咽下化开了药丸的津液,送入到腹中滋养体魄,恢复气力。 青石边,余列打量着对方削瘦的身材、白皙脖颈,目中闪烁: “此人的身量看起来并不魁梧,但是体魄却是惊人,身子也沉重的如同铁块一般,莫非‘他’所修炼的道路,是体魄方面的,譬如龙脉?” 除此之外,余列盯着对方的五官,心中也有一事差不多已经明了。 话说佘双白此人,在堂口当中长年累月的都佩戴着面具,和人说话交谈的时候,又是以一种男女莫辨的声音,举止怪异。 旁人或许还没有太过怀疑对方,但是余列身为对方曾经的下属,多有交往,又发现了此人格外喜好洗漱,便暗暗怀疑此人是个女扮男装之辈。 如今对方跟随着余列逃出生天,脸上的面具被冲刷掉,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终于让余列对此人的性别有了判断。 他打量着对方,暗想:“此人的喉结十分之不明显,看不到半点,五官也太过于清秀,是个女子无疑了!” 两人在黑水镇中近三年,皆已十七八岁,年岁不幼,若是男子,不可能身上毫无男子的特征。 不过虽然洞悉了对方乃是女扮男装,余列也没有想要去揭露对方的想法。 修道中人虽然有男女之分,可性别的影响并不似凡人那般大,对方是男是女,也无大碍。并且佘双白的背景不明,此人既然喜欢女扮男装,也就任由对方去了。 余列担心自己若是点破了,反可能会触及到对方的秘密,给自己招来灾祸。 打量着此女的身段,余列的目光还不经意间的扫过了某处。 他微微摇头,压下心中的众多遐想,从血蛤肚中取出一身的劲装,在一旁就着黑河中的河水,自行梳洗穿戴。 一并的,因为先前变化成黑蛇鱼王的缘故,余列还一口气的游出了一千多里水路,他的气血也是消耗不小,也取出了一粒强血丸,吞服下肚,调养自身。 一时间,这一处河滩上,两人相顾无言。 百十来息的功夫过去,靠在青石上调养的佘双白,率先睁开了眼睛,她苍白的脸色上已经多出了一点血气,显然是从力竭的状态中缓过劲来了。 一睁眼,佘双白就激发气血,伸手进入袖兜中,自行取出了一粒丹药,置入口中。 这一粒丹药明显不是俗物,她一放入口中,竟然连调息都不用了,只是靠在青石上,缓缓的等待着药力的化开。 这时,佘双白看向了旁边的余列。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寻常猎户一般的少年,衣物粗糙,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压根就没有半点修道中人的模样。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看着如此打扮的余列,佘双白心里暗想:“此子果真机警,行囊中竟然还专门备了这套衣物,能用来掩人耳目,甫一看见,真容易让人以为他只是村寨中的凡人。” 佘双白的目光,在余列的浑身上下,到处挪动。 也不知是她含入口中丹药化开了,还是怎的了,看着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晕了几分,血色直接恢复了大半,有了生气。 恰在这时,余列也是恢复了大半了气力,他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立刻就结束了调息。 余列一睁眼,迎上了佘双白审视的目光,没有太过搭理对方,而是环顾四周,看周遭有没有凶兽已经被他们引过来。 此处河滩虽然是他特意挑选过的,看起来比较安生,但是如今的黑河流域整个都混乱,难保不会有凶兽在两人上岸时,就已经盯上了他们,正潜伏而至。 “佘堂主可是能走动了?” 余列一边顾看,一边出声询问,并接着语速飞快的说: “你我现在已是脱离了黑河三镇的范围,步入野外。野外本就凶兽横行,甚至会有精怪出没,再加之恐蜥秘境的生灵降临,危险不小,贫道建议,你我最好是先就近找个山洞,作为藏身之所,隐匿气息,休养一番。” 佘双白闻言点头,也是沉声:“余道友所言正是。不过依照贫道所见,藏身之所最好是距离河边远一些,越远越好。” 她没有解释太多,但是余列听见了,微微一愣,也就反应过来。 两人虽然是靠着黑水河,才成功的逃离了黑水崖,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危险。 但这也是因为凶兽精怪们正在争夺六品血肉,且白日间就有血水顺流而下,在观主晋升时,千里范围内的凶兽精怪都在赶往黑水崖,只有黑水崖附近是最危险的。 等到黑水崖下的厮杀停止,那时大批的凶兽精怪就会重回各自的地盘,且厮杀中的凶兽血肉顺流而下,尸横遍河。 到时候河流两岸的凶兽精怪们,也会被血气腥气吸引,来到黑河边上觅食厮杀。 再加上那些个鬼神,也有可能会沿着黑河,顺流搜索他们的踪迹。 简言之,河边对于两人来说,会是个凶险且麻烦的地方,得速速离去,深入到山野荒地中才安全。 余列点头:“佘堂主所言正是。” 话说完,他便朝着对方一拱手,并伸手一邀,掏出了甲马符咒。 佘双白回礼,也是迅速掏出了奔走用的符咒,口中还说: “余兄何必再一口一个堂主?且不提你我的境界相当,也不在黑水镇中了。如今是一同出逃,患难与共……唤我道友即可。” 余列的心神依旧是有大半落在周围警惕着,他听着对方要求,也就随口应下了:“道友客气了。” 说罢,两人的身形动弹,就像猿猴一般,没入到了河滩外的山林当中,闪烁不定。 接下来的时日,虽是有着符咒的相助,但失去了黑河激流的加持,以及他们是奔走在陆地上,翻山越岭的。 足足半日的光景,两人才算是深入到山野的深处,距离河边有了个两三百里远。 夜色漆黑,天色的残月隐没,距离天亮还有小半日的功夫。 好在余列和佘双白都不是寻常人,他俩借着微弱的星光就足以洞视黑暗,摸着黑,脚步慢下来,轻轻松松的就找到了一处山洞,钻入进去,并合力取来洞旁边的一块岩石,将洞口遮蔽住。 这个山洞的入口小,肚子大。两人进入其中后,颇为宽敞,也无甚异味。 二人都是黑水镇道童中的佼佼者,对于野外的生存并不陌生。现在弄到了藏身之所,有了落脚的地方,各自就开始忙活起来。 余列进入洞中,细细的检查和布置一番后,又捡起了石块,布置出火塘,升起了一堆篝火。 火焰啪卡。 他盘坐在火堆旁,闻见燃烧的枯木味道,以及感受到篝火的热意后,心中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而旁边的佘双白,在随着余列进入洞中后,又开始了服药调息,也不知是她恢复的气力用完了,还是一直没有恢复好。 等到她的面色如常,彻底恢复后,佘双白方才睁开了双眼。 此女看着洞中红意满满的火塘,眼中也是难得的出现了暖色。 对方望着正在篝火边打坐假寐的余列,主动的站起身子,朝着余列躬身作揖,行大礼: “此番出逃,多亏了道友的秘法。还望道友见谅,原谅贫道不告而随的举动。” 她歉意道:“实在是拖累道友了。” 篝火边。 余列闻言,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打量着跟前一本正经的佘双白,笑了笑,出声: “佘兄客气了,你我算是合伙逃命。只不过道友当时若是想要一起逃,招呼贫道一声就可。” 余列打趣道:“如此一来,道友还能骑在贫道的身上,更加方便你为我驱逐凶兽精怪,也不至于让道友累成如此模样。” 这话说出来,佘双白的目色顿时幽幽,她打量着余列,眼睛不经意间的微眯,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佘双白起身,也走到火塘边上,盘坐而下。 她沉吟着,又出声:“话说余兄今日在河中所使用的手段,可是丹道本命之物中的画皮之书?” 画皮一道,本就能模彷他物,只是寻常的画皮之术,无法如余列的变化一般彻底,仅仅是披皮冒充,皮像而肉不像。 因此余列并不忌惮于在外人的面前展现变化之术,他目前得提防的,只是不能让精通皮道的人看见了他的变化,以及不能让任何人剖了他,看到他变化之后的筋骨和血肉。 余列坦然的点头: “然也。此书正是贫道的本命之物,炼成后,恰巧在大点兵时,从黑河中猎取了一头硕大的黑蛇鱼,堪堪达到了八品凶兽,便将之扒皮取肉,制作成皮纸,纳入到了皮书中。” 听见余列的话,佘双白的眼神闪烁,她望着余列,目中惊奇满满。 佘双白着实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当初仅仅是被自己稍微看好的家伙,仅仅一年左右的功夫,不仅是突破到了上位道童境界,参与授箓,居然连本命之物都给炼制出来了。 而且此人是在道童阶段,就炼制成功! 佘双白继续回想着有关画皮一道的记载,眼皮又是微微一跳,她可是依稀的记得,画皮一道的炼制手法,乃是需要将道人身上的外皮膜剥取下来,以皮膜为材料,炼制成器物。 而在黑水镇当中,压根就没有相应的秘药或信得过的人手。 佘双白在心里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自己剥了自己的皮,炼制而成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神又是被余列狠狠的惊了一番。 佘双白甚至还琢磨到:“此子既然有如此天资、如此心性,又何必来到黑水镇这种偏僻地方? 莫非他是属于晚熟的一类人,又或者他是来到黑水镇中,也是图谋着那黑河秘境中的龙血龙脉?既然如此,为何又选了画皮一道……” 霎时间,佘双白顿觉眼前的余列神秘起来,更加的不容小觑。 不过身为修道中人,特别是有所潜力的修道中人,基本上都是有点秘密的。她便只是向着余列拱手,口中称赞道: “道友不愧为镇中的佼佼者,如今本命血器已经炼好,晋升八品,对于道友而言将是轻而易举,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余列听着对方奉承的话,忍不住多瞅了对方几眼,暗自滴咕:“这姓佘的竟然也会巴结、讨好别人?” 不过他的心底里还是颇为受用的,当即就含着笑,矜持的回答: “道友谬赞、谬赞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关系很快就融洽起来。 闲谈一阵子之后,余列忽然出声,问出了自己先前的那个疑惑: “佘兄是否也是提前炼制出了本命之物,选定了道路……可是龙脉一道?” 佘双白骤然听见余列说出这话,微微一怔。 她看着余列,笑问: “道友为何猜的这般准确?” 此女点了点头:“没错,贫道所修的正是龙脉,现在也算是龙血入体,炼就了本命血脉。” 余列作出一脸的恍然和钦佩之色,拱手说: “如此看来,道友多半是要比贫道先一步,踏入八品道徒的境界了。” 佘双白似笑非笑,出声:“道友何出此言?” 余列顿了顿,他从袖中甩出了一张拘束气味的符咒,置入火堆中焚烧,现出一团灵光笼罩洞窟。 随即,余列又一拍血蛤肚,取出了一一坨足有半人高的血肉。 浓郁的血腥气,顿时就充斥在两人的口鼻中,颇是腥臭,但是也直接刺激得两人眼神发亮,目中皆是流露出饥渴之色。 此血肉,正是六品恐蜥身上的血肉,质地非凡! 不过让两人略微感到诧异的是: “这坨肉为何是柱形,看上去倒是有点怪异,不知是六品恐蜥身上的哪一条大筋络……”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行路难、多歧路 山洞之中,余列将恐蜥血肉拿出来打量之后,佘双白也将自己的那一半恐蜥血肉,拿了出来。 两大坨血肉摆放在眼前,余列左瞧右瞅,总感觉这块被自己一分为二的血肉,其所源自的部位,似乎有那么点怪异。 “此物该不会是……”余列在心中暗自滴咕着。 不过这坨血肉虽然是柱状,但是上下也血淋淋的,无有皮膜,让余列拿捏不准它究竟是个什么部位。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他暗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恐蜥血肉质量非凡,即便是对于我来说不是那么的合用,但是它也足以让我跨入八品境界。就算它源自的位置不堪,莫非我等还能拒绝不成?” 余列瞥了一眼旁边也在打量血肉的佘双白,明智的选择了闭嘴:“我若是说出来了,也只会让这佘双白徒增不快,弄得尴尬。” 对方是个女扮男装之辈,忌讳应该不少,他还是少说少做为妙。 余列保持着沉默,佘双白打量着此恐蜥血肉,眼睛却是越看越亮,目光闪烁,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佘双白最后又是冲着余列作揖,口中感激的呼道: “不仅此番能成功出逃,是多亏了余兄,贫道还得感谢道友如此大气,此等珍惜血肉,也愿意分给贫道一半!有此六品恐蜥血肉助阵,贫道来此黑水镇,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余列见佘双白说的如此诚恳,心中也是满意。 虽然他之前只是为了避免争执,以及让对方为自己吸引注意,不得已分肉。可是面临六品生灵的血肉,别说是道童了,就算是道徒,也少有人能像他这么果断,往往打出狗脑子才是正常。 于是佘双白这一拜,余列坦然的接受了。 既有“救命”之恩,又有“赠宝”之情,佘双白在余列跟前的态度,彻底的和从前不同,有了几分要将余列视作为真朋友的意思。 面对此等实力不俗,背景不凡的女道,余列虽然没有非分之想,但也是乐得和对方交往,指不定他今后的修道大业,就得找对方帮衬帮衬。 毕竟他只不过是出身于潜郡中的一个小家族,就算是登入八品,成为道徒中人了,家族也帮衬不了他,大概率还得为生计而奔波。 道友越多,今后的道途,无疑会越轻松一些。 洞窟中,两人你一个“余兄”、我一个“佘兄”的,关系越发的融洽。 ……………… 在临时的洞窟中,好生的休养了一两日后,余列二人就离开了洞窟,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虽然手中已经拥有了六品恐蜥的血肉,两人服食晋升的主要材料已经有了,但不管是龙脉的佘双白,还是皮道的余列,若是想要更加稳妥的蜕变,都需要好好的调整状态,准备一番。 其中最好的,是两人在道镇或者道城当中,进入专门的灵气静室里,斋戒一番,再进行突破。 九品破入八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吞吐灵气,凝结真气。 彼灵气静室,或是开辟于一方灵脉之上,静室中持续的有灵气涌出,或是至少有聚灵阵法等存在,能让道人自行布置灵石,制造一方灵气浓郁的环境,和黑水镇中的官办静室截然不同。 有了富有灵气的环境,不管道人是在突破的过程中,还是在突破之后的温养阶段,都能大有好处得到。 因此余列二人的目的,乃是要去到一方拥有灵气静室的地方。 其中寻常的道镇,当地的人口不多,道徒稀少,灵气静室一般都不对外开放,就算对外开放,两人身为外来人口,租用也不便,极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得不偿失。 最是适合两人地方,无疑就是道镇之上的道郡了。 道郡中的人口众多,上位道童的地位虽然也不低,但实在是算不上惹眼,且郡城的贸易往来频繁,两人混入其中租用灵气静室,并不显眼。 而在黑河流域的尽头,数千近万里之内,有且只有一方道郡存在——潜郡! 此郡城是本地交通往来的枢纽,通往更上一层的道城州郡的必经之所,也是余列此身的家族所在之处,正是他们二人接下来的目的地。 只不过潜郡同样是那些个支援黑水镇的鬼神汇聚之地,他俩还得好生的考虑一番,究竟应该通过何种途径进入潜郡。 毕竟两人手中没有路引,乃是私自逃离黑水镇,放在官面上算是“逃童”,一旦被发现,风险可不小,首先手上的六品恐蜥血肉就会被拿走。 反倒是两人如果在野外便突破至八品,凭借黑水观主提前赐下的龙气假箓,他们自行也能凝结出道箓。 到时候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到潜郡中,只需要去潜郡的道箓院登记造册,确定一下身份,给自家道箓加注一下即可。 即便被潜郡的一众鬼神发现了,两人身为正儿八经的八品道徒,也是有资格护住手中的好处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晋升为道徒之后,依旧得往潜郡走一遭,或是还乡,或是经由潜郡,才好离开此地,去往他乡。 可惜的是,两人的想法虽然好,目的虽然明确,但是在山野中仅仅是行进了两三日,就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一路上,果真是豺狼虎豹众多,凶兽精怪横行。 他们虽然是黑水道童中的佼佼者,皆是九品巅峰,只差最后一两步就可以晋升为道徒了。 可落到了此等荒山野岭中,行进的也是胆颤心惊,颇是艰难。 艰难走了两个白天、三个晚上,他们就不得不临时又找了个山洞猫起来,隐匿气息。 这是因为他们在晚上翻山越岭时,没被潜郡鬼神发现,却被夜间觅食的一头精怪狼妖给盯上了。 本来此等精怪狼妖,虽然位列于七品行列,但是它属于山野的妖物,多是靠蛮力称霸,余列二人都有点手段,并不至于被对方吓唬到钻洞的地步。 甚至余列当初服食入道,正式的开始修炼,吃的就是一头近七品的狼妖。 可谁知道这头狼妖和余列上一次遇见的那一头并不一样,它并非是单打独斗,而是一头狼王,麾下的“后宫”当中就又有三头凶兽层次的母狼。 此精怪领着部族,在五座山头中横行,即便恐蜥秘境中涌出的大小恐蜥们降临了,也被这狼妖啃食驱走。 余列二人正是在对方围猎一头七品的恐蜥时,胆大包天的摘桃子,想要窃取那七品恐蜥的血肉,被对方给盯上了,摘桃不成,反被死命的追杀。 一方不起眼的地底岩洞中。 佘双白张着清秀的面孔,满脸戾气的在岩洞中走来走去,她身上的发丝杂乱,还存在着一点焦灼,显然是刚刚吃了点小亏。 “这头孽畜!竟然还敢鄙夷你我二人。余兄你看到没,它当时在外驱巡,就像是猫拿耗子一般,高高在上,想要玩弄你我。” 佘双白在地洞中大骂不止,显然是恨极了: “区区一头妖物罢了,当初那丹房道徒炼丹时,每日就需要消耗一头七品精怪。若不是它狗多势众,你我也得节省手段,今日必生撕了它!” 余列盘坐在一旁,只是眼神怪异的瞅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将对方说的话过于放在心上。 此次“摘桃子”的决定,正是佘双白一手做下的,余列只是需要在一旁掠阵。 原本余列还不同意,但是听到对方说七品的恐蜥血肉也是难得,再加上二人手中确实都有点手段,山野妖物的手段又单一,也只是偷个东西罢了,余列就同意了。 结果最后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落荒而逃,直接钻到了地洞中。 大骂一番之后,佘双白好歹是停歇了下来,她也兀自的盘坐在地洞中,气鼓鼓的调息,恢复气力。 瞧着对方这模样,余列忍不住的又打量了对方一眼。 他倒是没有什么想要安慰对方,或是觉得对方气鼓鼓的模样惹人怜爱的念头,而是在心里纳闷: “这家伙以前究竟是有多厉害、多跋扈,从来没有被妖物追杀过吗?” 道人虽然是餐食万物的强横存在,但他俩现在也还只是区区的九品道童,九品就敢去七品的精怪口中抢食吃,已经很能说明东西了。 就算是被追的落荒而逃,那也是正常,甚至是让余列倍感荣幸的一件事情。 余列胡乱腹诽一番,也就压下心思,自顾自的恢复气力。被狼妖追杀了一番,他虽然不似佘双白那般吃亏,但消耗也不小。 余列也隐隐的意识到,他和佘双白二人接下来的路程,或许会完全出乎两人的意料,艰难的很。 他暗暗琢磨:“看来丹药和符咒,都得省着点使用了。” 果然不出余列所料,两人在地洞中藏身三日,再一次冒头,往潜郡所在的方向赶过去。 他们没有走两日,又遇见了一头七品精怪。 此精怪比之上一次的狼妖更是难缠,它不仅拥有妖躯强悍的体魄,还拥有伥鬼之能,一虎成众,又会口吐人言,诱杀猎物。 若非余列二人的手段着实丰富,为了历练早就提前备下了各种符咒,其中就有破妄驱鬼的,当真可能会被此妖瞒骗,吃更大的苦头。 最终,两人又一次藏身在了一方偌大的树洞中。 佘双白再次大骂: “区区怪猫,为我坐骑都不够格,安敢欺我!” 余列盘坐不语。 藏身两日后,两人再次开拔。 结果翌日又遇见了杀人的蜂群,此物虽然是不再是七品层次的精怪,仅仅算得上是八品。 可是不知怎的,有头黑熊妖物把吃完了蜂巢扔在了他们跟前,然后自个撅着屁股跑了。 于是余列二人被漫天的杀人蜂群追逐着,又是藏入了水坑中,方才避过。 上岸后,佘双白两眼发红,再次破口大骂: “无耻黑熊,安敢害我!撮尔蜂虫,安敢蜇我!” 余列坐在对方的身旁,也是假模假样的嘶哑咧嘴,摸着身上被蜇出来的红包。 他倒是不痛,毕竟格外能抗毒,还有些欣喜于自己的百毒不侵之体,多半是已经炼成了。只是他也不便于独自安好。 第四次。 两人眼观六路,耳听四方的行走,余列还放出了猪仔袋中的黑八哥,作为哨兵。 可没想到,他们的头顶上飞来了一头赤色金凋,想要摘取他们的脑壳吮吸,让两人再次措手不及。 至于余列放出的八哥,已经是被金凋抓在了爪下,捏了个半死。 两人这次终于忍不住,和金凋大打出手,火丸和符纸齐飞,底牌稍出。 结果依旧是没能擒杀对方,仅仅捡回了半死的八哥,让金凋歪歪扭扭的飞走了。 这一次,佘双白声色渐低,只是暗骂:“该死的扁毛畜生,安敢欺我!” 两人现在算是亲身的体会到,为何黑河三镇都是围绕着黑河而建立,其并非是为了方便取水,而是为了有河道可用。 黑河中的凶兽和精怪虽然也多,但是道人往来其中,可以乘坐大船而动,靠船只来抗衡水中的凶兽和精怪,还可以搬运大量的货物。 类似于他们现在这样,徒步的穿行黑河流域的道童,或许三镇建立以来压根就没有过。 余列也叹声: “也难怪镇子对于道童的外出十分松懈,丝毫不在意外逃与否。只要镇子控制了渡口和船只,即便是上位道童想要外逃,横穿整个黑河流域,也会是生死难料啊。” 他摸着脑壳都差点被金凋捏扁的黑八哥,目中也是露出忧色。 翌日,继续上路。 两人寻见了一条河流,收敛气息,乘坐木筏而动。 结果又被河中的凶兽随口咬破了木筏,若非余列能变化为黑蛇鱼,驮着佘双白开熘,两人在水中多半得见血了。 又一次,两人路遇象群,避之。 又一次,两人遇见峡谷,不甚宽大,但因为腾空的符纸耗尽,底下凶险,只得远远的绕行。 …… 一个多月的光景过去,余列两人赶赴潜郡的行程未半,囊中为了历练而准备的资粮,就已经消耗大半了。 再一次的被妖物追杀后,佘双白已经彻底的习惯了,只是口中还在念叨不停: “区区妖物、安敢欺我……” 余列照例的盘坐在她身旁,他开始估摸着,两人或许得尝试着在野外蜕变了。 否则如此走下去,再多出几番岔子,很可能就会有人重伤,甚至是葬身于兽口。 而若是突破成功,不管是继续的横穿黑河流域,还是先折返回黑水三镇中,等候船只的往来,都会简单很多。 不等余列说出来,旁边念叨的女道,忽然自行就掏出了一物。 女道瞪着半截儿六品恐蜥血肉,眼睛中布满了血丝,凶性跳动,彻底的等不及了…… 第一百六十章 五石散、行散 洞窟之中,血腥气味出现,让余列的眼皮微挑。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佘双白在直勾勾的盯着身前那一坨血肉,立刻就明白,对方多半是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也打算直接在野外尝试突破到八品道徒境界了! 果不其然,佘双白口中喃喃出声: “余兄,你我再继续这么走下去,稍微有点差池,就可能沦为妖物的腹中之物,就算是运气好点,不丢了性命,受上一点重伤,你我辛辛苦苦打熬多年的根基体魄,也可能一朝丧尽,就此蹉跎数年,更难突破……” 她言语着,目光沉着的看向了余列,开口: “潜郡,贫道打算先不去了,准备就在此荒山野岭中收集点合用的药材,代替一番,完成蜕变晋升。不知余兄还有什么建议?” 余列听着,知道对方眼下是决定已经做下了,只是希望他能够帮忙查漏补缺,以及收集一番药材,搭把手。 没有过多的考虑,余列也点头,沉声开口: “可。就算道友不说,贫道也会提及此事。你我二人在野外已经行进一月之多,虽然还没有符尽粮绝,但是也快了。若是不趁着现在还有点东西,就开始准备蜕变,等到最后资粮用尽时,那时就更是麻烦。” 他一拱手:“佘兄尽管吩咐。但凡有需要余某出手的地方,直接说便是。” 顿了顿,余列还补充了一句:“你我并行数十日,颇是了解熟悉,在这种重要的关头,就不要再客气生疏了。” 听见余列的话,佘双白眼中也是露出意味之色,她站起身子,诚恳的向着余列拱手道谢: “多谢余兄。” 余列同样也是站起身子,作揖回礼。 两人言语当中,其实有一件事情并没有明说,但是双方彼此都心知肚明。 一个多月之前,他们之所以要动身前往潜郡,希望在潜郡中租用灵气静室,辅助各自的蜕变。 这除了是因为野外的条件过于艰难,灵气静室确实会对道人的蜕变有所帮助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两人都不太敢当着对方的面进行蜕变。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 因为双方不管是谁先蜕变,都得担忧另外的一方,可能会在蜕变的过程中会出手,影响其蜕变,甚至是害人性命。 而若是蜕变之人成功了,尚未完成蜕变的人又得担心前者会对自己出手,抢夺自己囊中的另外半截恐蜥血肉。 须知两人现在所处的环境,乃是彻彻底底的野外,毫无律法可言,身旁有的都是弱肉强食的凶兽妖物。 在这里,任你天资再是不俗、背景再是神秘,一旦死了,就和死了条狗一般,没有任何的区别,无人知晓。 而若是两人先行分开,各自去寻个地方进行蜕变,那么又得担心自己在处于蜕变时,会被凶兽精怪寻上门,沦为妖物的腹中之物。 毕竟此地可不比黑河三镇范围之内的“野外”,这里才是赤裸裸的无人区,凶兽横行,精怪出没,千奇百怪的妖物都有,特别是最近还有恐蜥世界的生灵降临,到处都是厮杀和争斗,各种凶兽妖物已经是打出了狗脑子。 余列二人之所以能在野外横穿一个多月,至今都还没有受过重伤,靠的就是两人互帮互助,各有裨益。 好在经过了数十日的朝夕相处,患难与共,两人之间的关系加深,多少算是清楚了对方的为人,再加上曾经的情谊,也算是有了信任的基础。 否则,要是没有这一路的互帮互助、艰难困苦,他们两个着实都不太敢冒险尝试蜕变。 其中余列看着对方目中的坚定和炽热的神色,心中还暗暗想到: “此人先一步进行蜕变,我助而观之,正好也能从中吸取点经验教训,方便我自己晋升时使用。” 从九品道童突破至八品道徒,虽然也只是需要再完成一种变化,和前几次一样。但是这一关乃是决定道人性命层次的蜕变,是大境界蜕变,其意义和难度都不是小境界蜕变可以比较的。 成功了,道人将从九品生灵一跃而成八品生灵,凝聚真气,自此可以学习法术,彻底的超凡脱俗,成为仙道中人,在山海界稍微活出点人样,具备一点特权。 而失败了,其损失和后遗症,也将比小境界的蜕变要严重很多,常人一生基本也就三次尝试的机会。 因此面临这种蜕变,余列再是慎重也不为过,而他能亲眼的目睹别人完成一次蜕变,对于他自己蜕变而言,收获无疑会是巨大的。 洞窟中,两人又言语了几句。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二人歇息了一阵,就离开了这个洞窟。 既然是要服食蜕变,那么两人至少得在某地待上十天半个月,方便布置洞室,摸清四周的妖物情况,不可随便找个地方住。 在余列的建议之下,他们最终使用囊中所存不多的陷地符、开石符,在一处笔直陡峭的岩石峭壁上,自行凿开了一个洞室,并布置了狡兔三窟的逃生出口。 有了固定的住所之后,二人在野外中的境况,一时间好了许多,不用再经常风餐露宿、日晒雨淋,活的像是个野人。 又是足足大半个月的时光,两人朝则出游,暮则归洞,采药草、割灵芝、觅野兽,寻找各种能够对服食蜕变起到帮助作用的东西,并炮制成药。 其间,佘双白亲眼见到了余列纯熟的炼丹手艺,对余列更是刮目相看。 而余列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佘双白的炼丹手艺,彻底明白了此人在丹房中,为何是执掌的炮制堂,所选择的丹道道路也是龙脉。 原因无他,此女的炼丹手艺着实是臭,还是打打下手、炮制药材比较合用,若是让她去炼丹制药,无论是对于药材而言,还是对于她个人而言,都是一种浪费。 二三十日后,峭壁洞室当中,幽香阵阵。 余列这一日并没有随着佘双白出门,而是独自的盘膝坐在洞室中。 头上的萤石洒落微光,他闭着眼睛,在耐心的看炉烧火。 不一会儿,洞室的入口处,绳索晃动,一道矫健的身影就像是鹰鸟归巢一般,轻飘飘落在了洞口,手里面还提熘着觅得的食物。 佘双白走回来,瞅了一眼余列,见余列只是在看炉子而没有其他的动作,就熟络的走进洞室,将手中提着的一条活鱼挂在了岩壁上,又脱下身上的外衣,一并挂上去。 她当着余列的面,一边解开发髻,擦拭自己的双手、脖颈,换上舒适的道袍,一边还口中滴咕: “你在洞中都已经三日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得像是一个小媳妇。什么时候也让我在洞中安逸几日,由你去外面找食吃……” 为了保证两人在服食蜕变时,血气充足、丹药充足,他们已经戒掉丹药许久了,包括辟谷丸,如非必要,绝不浪费任何一丸。 余列听见对方的滴咕,依旧是老神在在的盘坐在铜炉前,只是回了句: “甚好,那么明天就由你来看炉制药,贫道去出门觅食。” 佘双白听着余列的调侃,已经是熟悉的很了,浑不在意,她伸展着身子,拢着袖袍,踱步走到了铜炉前,眼睛亮晶晶的说: “就差这一炉了,是吗?” 余列点头,睁开眼睛打量着对方,在对方削弱的身段和宽大的袍子上一扫而过,就又闭上了眼睛,只是口中出声: “杀鱼去,你今天似乎是捕了条灵鱼,弄好了就叫我,可别浪费了。” “狗鼻子真灵!” 佘双白拢着手,嘴里都囔道:“是极是极,余老爷教训的是。” 她转过身子,口中就暗啐:“余扒皮。” 余列只是口中哼哼,作为回应,都懒得再睁眼瞅对方。 这些时日安顿下来之后,他俩的本性皆是暴露。 一个是懒散、不讲究,还有一个是喜欢饭来张口,还穷讲究,一日至少沐浴三回,双方都是有点相看两生厌的地步了。 好在余列执掌着炼药的大权,也不惯着对方,硬是占据了上风。 不多时,洞中又有木炭点燃,灵鱼烤制好后,两人打着牙祭,洞室中突然就有一股更加浓郁的药香气升起。 余列霍然起身,快步走向铜炉,佘双白咬着烤鱼,也是眼睛发亮,直勾勾的盯着余列的背影。 但她对自己的炼丹技艺着实没自信,不敢做判断,只能咽了下嗓子,有些惴惴的问: “好了?” 余列拍动着铜炉,掀开炉盖,背着身子,偷偷将炉中的火候虫收入袖中,然后探头看向铜炉中。 烟气缭绕中,他的闷声在铜炉中响起:“好了。” 得到这个回答,佘双白也是腾地就站起了身子,耍着袖子,一脸的欣喜朝着余列和铜炉走去。 当她挤开了余列,看着铜炉中一层厚厚的鲜红药膏时,心中的惊喜彻底压不住: “甚好、甚好!” 这一炉子红粉,正是余列以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五种金石为材,又采摘山间的灵芝灵草作为引子,混合多种凶兽妖血,以及六品恐蜥的血液,密炼而成的药膏。 其名为“五石散”,正是九品道童晋升为八品道徒的关键药物! 八品道徒的第一变,名为“吞金服玉”,简言之,就是道人依仗着自己强大的脏器,能吞吃金铁,服用玉石,可以从石头中榨出油来,维持生机。 只有脏腑有此等效果,道人才够资格去吞服灵石,咬碎嚼下,主动的汲取灵石中所有的灵气,点滴也不浪费,促进修炼。 五石散之作用,正是将五种金石材料炮制削弱,使得道人的脏腑尽可能的熟悉金铁之物,缓慢变化,直到质变为吞金服玉的程度。 此种药物的炼制不甚困难,道童即可炼制。 但关键就是不同的人,所炼制出的五石散毒性往往不同,如何尽可能的削弱或中和五种金石之毒性,才是关键。 本来以余列的炼丹水平,他虽然可以炼制出五石散,但是所得五石散的毒性无法保障,很可能道童服用后,脏腑得到淬炼了,但毒性也残留过甚,难以剔除,会大幅度的缩减道人寿命,翌日就可能暴毙而亡或半身不遂,突破失败。 好在两人现在手里拥有六品的血肉作为药材,能不计代价的以精纯之血肉,去中和五石散中的金石毒性,给服用人的脏器留几口喘息恢复的机会,甚至是随死随生,毫无副作用。 这一点正是余列二人在得到了六品恐蜥血肉之后,颇是欢喜的缘故。 因为一般的道童,好点是使用七品精怪的精血,去中和五石散的药性,差点的就是使用八品凶兽之血去中和,就算是炼制五石散之人的手艺再好,也绝对比不过两人以六品恐蜥的血肉为药。 五石散炼成。 余列站在铜炉前,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直接用指甲盖刮下一小点,置入舌尖品尝。 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在他的口腔中升腾而起,让他的精神一震,眼睛微亮,体内的气血也活跃起来。 佘双白见余列品咂着,并无不妥,半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她欣喜着,也走上前,用指甲盖点了一些,伸出红嫩的舌尖品尝。 药效化开,佘双白的面色却是微微绯红起来,丝丝缕缕,身上气血的翻滚激烈程度,也比余列的要强烈。 这让品咂着药物的余列心生警惕,连忙取出解毒用的密炼牛羊乳,出声: “有问题?炼差了?” 佘双白迟疑着,没有接过牛羊乳,而是又用指甲盖,从铜炉中剜了一大块药膏,放入口中品尝。 她微闭着眼睛,面上越发的绯红,几有鲜艳欲滴,滚烫之状,还不经意间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口吐热气,发烧了一般。 这让瞅看着的余列,心里面越发的打鼓,不自信了。 但是佘双白却是眼神发亮的看着余列,欣喜说:“当是没问题的,甚好甚好!” 她绕着铜炉,快步走着,行动如风,口中吟诵到: “五石散者,药性燥热绘烈,服后会使人全身发热,气血躁动,隐隐有一种迷惑人心之用,药毒掺半。但正是这种处于气血沸腾的状态,道人服食之,才有机会从浑身的气血中凝聚出‘真气’,步入八品……” 佘双白的炼丹技艺不甚高超,但她终归也算是丹道中人,对于各种丹方典籍一清二楚,背诵的比余列还要熟练。 余列看着对方走路带风、虎虎生威,疑惑说:“是吗?” 佘双白神清气爽,亢声回答: “正是。以余兄之炼丹技艺,六品恐蜥之血肉,难不成还能得到毒性大于药性的五石散?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指着自己,继续兴奋的说: “余兄莫要以为贫道现在正在发癫,五石散又名‘寒食散’,服用后须得‘行散’,即吃冷食,饮温酒,以冷水浇身子,脱衣发热。若非余兄现在尚在此地,贫道少不得也要如此。” 余列听见了,恍然间也想到了这点。 他从袖中取出药书看了看,发现书中确实详细记载了这一点,又细细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发现自己除了也微微发热之外,并无任何的不妥,便彻底的放心下来。 合上药书,余列摸着铜炉,矜持的说: “也对,贫道在炼丹炼药上,终归还是有点天赋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助我蜕变 两人分别尝试过后,余列立刻就取出了药刀,将铜炉的药膏铲下来,并细细的烘干,制作成散装。 在他忙活的时候,佘双白也是在一脸兴奋的,在旁边忙碌起来。 对方从自己的袖兜中掏出了一方法坛,其通体纯白色,灵气充盈,比之余列从方老那里得来的金属法坛,还要好一筹。 余列见猎心喜,也忍不住的走过去摸了几把,顿觉手感温润如玉,似乎有类处子肌肤一般。 而佘双白其人,此时正盘坐在白玉法坛的中央,呼吸吞吐,感受着自己旺盛的气血。 当余列继续埋头制作五石散时,佘双白按捺不住了,她忽地就又从袖兜中掏出半截六品恐蜥血肉,放置在白玉法坛之后,目光兴奋且贪婪的紧盯着。 嘶嘶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余列一抬头,发现是佘双白那许久都不曾拿出来的宠兽双头蛇,又从对方的袖子当中钻了出来,正直勾勾的盯着六品恐蜥血肉。 忽然,一人一蛇都抬起了头颅,紧盯向余列。 佘双白压抑着声音:“余兄,五石散收拾好了没?” 此时距离余列成功的炼制出蜕变所需要的药物,才过去了两三个时辰而已,但是佘双白简单布置好了身下法坛,做好了科仪的准备,便再也忍耐不住了。 余列瞧着对方如此急切的模样,隐隐感觉对方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算好了,分量已经足够你用了。”他回答着,伸手就将烘干收敛好的药散,使用数截竹筒盛放着,朝对方扔过去。 佘双白瞧见竹筒,眼中更是发亮,她一把抓住竹筒,摇晃一方,然后竖立着摆放在了白玉法坛的周围。 一共有八根竹筒高高的竖起来,和法坛上篆刻卸下的九宫八卦符文相融合,竹筒还顿时无风自动,亢亢亢亢的摇动起来,但就是不倒下。 瞧见如此一幕,余列将手里要留给对方备用的药散,先收入了自己的袖子中,并后退数步,拉动两人提前布置的一处机关。 轰隆一声响动,一块巨石从墙壁洞口上方滚动落下,然后恰好堵在了洞口。 偌大的洞室,顿时安静下来。 柔和的萤石微光,落到了佘双白兴奋的表情,以及余列期待的眼神上。 有声音从佘双白的口中响起:“余兄,待会若是有所差池,还望余兄能够提醒我、助我一臂之力!” 余列一口就应下,正色回答:“然也,若有吩咐,莫敢不从!” 得到余列的回应,佘双白霍然从白玉法坛上站起身子,她披散了头发,从袖子中将双头蛇捉出来,持在手中,轻轻的一抖。 啪的,洞室中就响起了雷霆般鞭打声音。 只见八道闪光,忽地就在法坛上闪起,原本已经在法坛上震动摇晃的八根竹筒散发出了幽香,其筒身上冒出猩红的火星,像是八根插在法坛上的香烛。 此用来装药的竹筒,也都不是寻常货色,而是余列早早的就浸泡制备好的药竹,点燃之后可以燃烧,久久的不熄。竹筒还能释放出药气,有稳定道人心神、和五石散的作用相抵触的作用,以使得在待会的蜕变过程中,服药的人不至于狂舞致死。 同时这八根竹筒也是一个计时,如果在八根竹筒都熄灭或是燃烧殆尽之前,佘双白还是没有度过蜕变最要紧的关头,那么她应当立刻就吞服药竹烧制而成的漆黑竹炭,终止服食,苟全性命。 呼呼! 风声响起,佘双白赤着足,在白玉法坛上踏罡步斗,口中呼喝: “青龙喷赤雾,白虎吐乌烟。万神罗列,白脉流冲。丹砂晃朗,铅汞凝澄。” 拗口古旧的祷祝咒语,从对方的口中念出,使得洞室中刮起的风声更加神秘。 竹筒的火星明灭,余列候在角落处,瞪大了眼睛,将佘双白此时的动作,一个不剩的记在脑壳里面,方便下一次他自己服食蜕变时,能作为参考使用。 如此的祷祝,佘双白满脸亢奋的,念叨了足足四盏茶水的功夫:“身且寄向人间魄,气已凝真修我体……” 铮! 她忽然勐地睁起眼睛,目中好似有白电闪过一般,然后分别抓起了摆放在法坛上的八根竹筒,不惧炽热,将竹筒的药散,淋在了法坛正中央的那截六品恐蜥血肉上。 当五石散淋上去了之后,本是死肉一团的恐蜥血肉,此时竟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缓缓的蠕动的,甚至是生长出了肉芽。 余列盯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的擦了擦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他并没有看错,法坛上的恐蜥血肉,就是在蠕动生长,有肉芽从中长出。 这时,亢奋的祷祝声音继续在坛上响起:“身如竹根,心似竹花,身在泥中心自虚空……身死心活,心死身存,只在颠倒间。” 对方低着头,忽然就对余列说: “余兄,告知你一件事。五石散此物,若是没有真气辅助炼化,其必然会有毒素,炼制的再好难以避免。此中的原因无他,仙药者,非是凡俗可服,服之必有灾殃,终归还得是相应境界的道人才可服用。 且在蜕变的过程中,道人服食的越多,则越可能在体内沉淀下毒素,但服食量少,又无法转换体魄。” 言罢,佘双白忽然举起了蠕动重活过来似的恐蜥血肉,狞笑着: “不过,我辈丹道众人,还是有一个法子可以拔毒,那便是令一物先服用五石散,以药效寄于他物,然后再服用之,如此毒素就会更少也,不值得去计较了。不过能够假借之物,至少也得是和服食者血气相连之物。” 对方的话声落下,余列的目光一怔,忽然就在对方手中的肉块上瞧见了一物。 那东西有两颗头颅,正从恐蜥血肉中挣扎着探出。 这两颗头颅之物,赫然就是佘双白所豢养的双头蛇。 此时它们的身子正和恐蜥血肉相连,肉芽就是从它们身上长出来的,并且还像是蛀虫一般,在钻动啃食这团恐蜥血肉,像是要将自己化开融在里面似的。 余列瞧见如此情况,顿时就明白: “看来佘双白虽然又兴奋又急躁,但是她也早就准备了减毒之物、祛毒之法,其精心的豢养着这条双头蛇,就是能够代替她一口气服的大量服用五石散,承受毒性的替死之物。”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此代替之法,怎么感觉和老先生用来对付六品恐蜥的法子,颇为相似?”余列琢磨着,心中暗暗诧异。 他开始怀疑起来:“莫非佘双白也和老先生有点关系?” 另外一边,拗口的咒语呼喝声继续响起,充斥着一股巫蛊做法的氛围: “血食融炼,替死替生,食吾精血,还吾血肉,死来!” 佘双白双手抓着和自家双头蛇交融在一起的六品恐蜥血肉,张开口齿,举过头顶。 彭彭彭! 鼓动的声音响起来,这团消融蠕动的血肉,渐渐缩成了人头大小,并且还在涌动着,从轻微到剧烈,七七四十九息功夫之后,变得就像是心脏一般在跳动。 双头蛇嘶鸣的声音,也是彻底消失不见,好似彻底的融入到了这一颗人头大的“心脏”之中。 佘双白举着这一颗“心脏”,她跪坐在白玉法坛上,喉咙滑动,眼中露出兴奋又抗拒的神色。 犹豫了几息,她终于低下头,狠狠往这一大团血肉咬过去。 呲,霎时间。 汁水飞溅,由大半截恐蜥血肉所化作的“心脏”,在佘双白的口齿中蠕动、蹦跳着,又像是一只剥了皮的青蛙一般,诡异而阴森。 余列站在旁边,现在轮到他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了。 回过神来,余列顿时呼出一口气,心中滴咕:“竟然是生吃,当真凶残如斯,此子不可招惹。” 他本以为对方好歹会将恐蜥血肉炮制一番后,制作成肉脍,然后再进行服食之用。结果没想到,对方撒上了五石散,放入替死的宠兽,乘着新鲜就开始下口了。 不过余列念头一转,也意识到此等生勐的吃法,或许也是最能保持恐蜥血肉中灵性的做法。 对方身为提前就炼出了龙脉的道人,最需要的应该也是利用鲜活的龙血,来刺激体内龙血活性,摄取龙性,越新鲜越好。 余列将这一点经验暗暗的记下。 洞室中。 药竹燃烧,释放出缭绕和幽香的烟气。 佘双白跪坐在上面,已经是满脸的血污,和以往洁净清秀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初时是大口大口的下咽着,给人一种大快朵颐的感觉,但是仅仅食用三成,其脸色就变得挣扎起来,露出了一种恶心难受的感觉。 余列打量着对方手中剩余的恐蜥血肉,明白这是对方“吃饱”了。 要知道老先生送给他们的恐蜥血肉,可是和人一般粗壮高大,一分为二之后,也是有半个人大。 特别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团血肉中的气血旺盛而充盈,丝毫没有任何被人摄取过血气、或是被寄生虫啃食过的模样,质量颇高,足够两人进行多次的服食使用。 虽然“吃饱了”,难以下咽,但是佘双白跪坐在白玉法坛上,依旧是一口一口的吞食。 鲜红汁液滴落,弄得法坛上、她的身上,全都是血迹,并流入了她的胸膛。 足足半个时辰,佘双白才将这一大团恐蜥血肉,半点不剩的塞入到了自己的腹部当中。 不过当对方晃动着身子,要从法坛上站起来的时候。她的面色又一变,面露难堪之色,似乎要将刚刚吞下的血肉都吐出来。 好在佘双白及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硬生生的又咽了下去。 余列旁观着这一幕,也是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感到有些恶心,但也算是为对方松了口气。 服食摄生时,道人最忌讳的就是入口之物再吐出来,一旦如此,便意味着道人不配去食用此物,科仪当场失败,蜕变也就失败了大半。 只不过如果是毒物之类的,身体也实在是承受不了,当然还是立刻吐出来为妙。 佘双白在将一大团血肉彻底的服下后,此时站立在白玉法坛上,仅仅是起个身子的功夫,她的面色就潮红起来。 准确的说,不仅仅是脸色,而是她的浑身,其白玉般的脖颈,也有丝丝的红晕升起,吹弹可破一般。 斑驳的血迹落在她的脖颈上、衣服上,原本血腥可怖的感觉,瞬间就褪去了,变成了一种楚楚可怜的凄美感。 余列望着,暗道:“当是五石散的药效,开始起作用了,得行散……那药效混合着恐蜥血肉一起,正在刺激她的脏腑、血脉。” 果如他所说的,佘双白站立在法坛上,闭上了眼睛,口中再次吐出祷祝的言语。 不过她现在所用的语言,让余列听不太清楚,是一种似蛇嘶、又似兽吼的古怪言语。 嗡! 在对方祷祝消化的时候,佘双白身上的气血,也以肉眼可见的凝实、翻滚、扭曲,像是一条条蟒蛇一般,紧密着缠绕在她的身上。 这一幕让余列再次感到了惊奇,他瞪大了眼睛,将佘双白的气血变化,一点不剩的收入眼中,就差掏出小簿子,记录其中的规律了。 嗡嗡! 随着对方的祷祝,就连洞室中的空气也开始震动,并且有一股让余列感觉到压抑的气息,从佘双白的身上缓缓的升起。 他站在对方的身旁,仿佛像是和一头不可力敌的勐兽,关在了同一个笼子当中。 但是这股非人、强悍的气势,又和法坛上佘双白楚楚可怜的模样,截然不同,格格不入。 对方不仅仅是面色越发的绯红,举止也是更加的柔弱,再也不复之前颇类男子化的模样。 忽然,蜕变之中的佘双白,睁开了眼睛。 一双竖立的赤色童孔出现,散发出冰冷和漠然的气息。 瞧见这童孔,余列意识到对方的蜕变当是处在了要紧的关头。他暗暗的屏住了呼吸,更是免得打搅到对方。 但是他不想打搅对方,佘双白却是主动盯上了他。 咯咯! 有怪异的的声音,在法坛上响起。 佘双白生涩的口吐人言:“余兄,可想知道你分给贫道的血肉,究竟是源自于那畜生的哪个部位么?” 余列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识,以及怎么在蜕变的过程中,还要和自己讲话。 他凝神看过去,发现佘双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其颜色绯红,娇艳欲滴,端的是个妩媚多姿! 可是在佘双白竖起来的童孔当中,又露出了一股暴戾和狰狞之色,其目光冰冷,仿佛要生撕了余列似的。 她身子在法坛上晃动,身姿怪异的,摇曳着向余列走过来,就像是条大蛇一般。 不是就像,而就是! 余列瞪大了眼睛,发现对方身上的衣袍,在她摇曳的过程中层层掉落。 对方的双足双腿,不知何时就已经是变成了一条粗壮的蛇尾,其鳞片苍白,还带着玄妙的鳞纹,散发出冰冷的感觉。 冰冷的鳞片摩擦着法坛表面,发出了粗粝的声音和质感,不知摸上去了,究竟会是个什么感觉。 “不好!” 余列心头狂跳,“这家伙是走火入魔,被妖物侵蚀了神智吗?这恐蜥的血肉有问题?” 下一刻,佘双白解答了余列的问题。 她摇曳到了法坛的边缘,面色俏生生的、目色冰冷澹漠的看着余列。 其蛇尾微微一晃动,修长粗大的尾部就像是一条长鞭般,遍布了整个洞室,让余列无法躲避的不被卷住了身子。 “是龙根啊!好一条恐蜥龙根……” 压抑战栗、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佘双白的口中响起。 余列被对方用蛇尾卷住,心中正大骇着,想要反抗,可是听见了对方的话音,他的心神一怔: “龙什么?当真是龙根?”余列眼睛一瞪,隐隐明白了什么。 但是他来不及多想,再一抬头,就发现自己已然是身处于法坛之上了,半个身子都被对方的鳞尾缠绕,就像是对方的食物似的。 佘双白的蛇尾,正在余列的身上蠕动着,带给他一股冰冷又滑腻的感觉,难以描述。 余列此时再看佘双白的两眼,发现在对方冷漠的眼神中,所藏匿着的是一股汹涌而不可自抑的火热,潮水般,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吃、揉烂、焚烧掉,渣滓也不剩! 压抑不住的声音,再次的响起了: “余兄,助我蜕变。”其声色痛苦又挣扎。 余列听见了,彻底明白过来,松了一口气,意识到对方并不是想要他性命。 但是很快,他心头一颤,又急声大叫: “不可!贫道尚未突破道徒,元阳得留…… 嘶!”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临阵突破 余列惊叫着,想要从佘双白的纠缠当中脱离出去。 元阳者,指的是道人一身之精气不泄露,尚未遭受到摄取、污浊,干净纯一,并非是指道人的体内真个存在着某一股玄妙的气息。 但是元阳未破者,其浑身的精气纯洁,相比于精气外泄、沾染了他物,甚至是纵欲过度的道人,在凝结出真气时,无疑会是轻松一些。 毕竟真气者,就是道人炼精化气,从自身的气血当中提炼而成,来源之物越是精纯,则提炼时的难度、提炼后的质量,自然也是会相应的下降和增长。 只不过元阳对于道人凝练真气、突破成为道徒时,究竟能够有多大的作用,却又不是一个准数,其和个人的天赋,甚至破去元阳的对象都大有关系。 但是不管怎么说,元阴元阳确实能够对道童的突破起到作用,这就已经足够修道家族对族中的子弟们下达禁令,凡是一十八岁之前,未成道徒者,禁止丢失元阴元阳。 余列身为寒门出身,族中门户虽小,但好歹也是拥有传承,祖上甚至是出现过道吏。他在幼年的时候,自然是被耳提面命、再三的告戒过,须得爱惜自己的身子,不可近女色、不可服食药物、不可酗酒……种种。 违者,明面上是可以直接被开革出族谱的。 可是在昏暗的洞室中,余列落在白玉法坛之上,挣脱不能,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头恐蜥给压住了,压根无法逃脱出去。 他现在是逃都逃不走,更别说固守元阳了。 特别是他被浓浓的药竹香气裹着,又有粘稠的液体递入到他的口齿中,其中残留着的浓郁药效,也令他浑身的气血躁动起来,想要行散。 这让余列心生惊慌:“这下子好了,三者戒律,已破其二,就剩下最轻微的饮酒还未破了。” 亏得捆住他的佘双白,对方还尚存一点理智,虽然恼恨着什么,但毕竟没有想要取走他的性命,只不过是动作粗暴了一些,让余列心中稍安。 同时让余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是,对方捆着他,在法坛动弹来动弹去,布满鳞片的蛇尾也在他身上蠕动不已,力道时紧时松。 对方虽然躁动,可动作又是明显的生疏,甚至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门户。 渐渐的,在法坛上直打滚的佘双白,因为一直无法得逞,她的面色愈加痛苦挣扎,开始掌控不了力道,弄痛余列了。 特别是对方此刻乃是处在蜕变当中,除却恐蜥龙根那点额外的作用之外,佘双白的蜕变晋升,其实并无不妥。所以佘双白的体魄还在增强,力气正在勃发,以及还有一点玄妙的气息,也在对方沸腾的气血中酝酿。 这点气息,正是佘双白企图凝练的真气! 此气一出现,就让余列本是惊慌的心神,更是骇然。 因为不知道为何,他俩还只是纠缠在一块儿,肌肤相贴合,余列就感觉自家躁动的气血精气,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要摄取过去! 不用多想,余列就知道这是佘双白的心神在失守,真气在凝聚,对方的肉身和真气,下意识的要将他当做炉鼎进行炼化了! 等到对方的心神彻底失守时,即便两人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余列浑身的精气也可能会被对方靠真气摄走。 到时候,他的下场将不只是元阳丢失那么简单了,而是会更加的严重,达到元阳亏空的程度,年没个好转。 要是对方的心神彻底迷失,堕落为兽了,妖性大增,生吃了余列都有可能,字面意义上的生吃大嚼。 “这是天要坏我道行?” 这让余列都心生绝望了,不管是哪一种,看起来他都是要道途受挫,为他人做嫁衣的下场! 余列绷着精神,看向半身鳞甲的佘双白,在对方的尾部着重打量后,又是一脸的欲哭无泪。 话说他现在即便是想要助对方一臂之力,主动的献上自家元阳,帮助稳固其心神,似乎也是无从手啊。 余列纠结起来。 刺啦、鳞甲厮磨的声音,在法坛上更加急促的响起。 就在余列纠结和思考的时候,他跟身上蛇尾越缠越紧,对方两眼中的竖童也越发的澹漠炙热,就要达到余列所承受不了的地步了。 这让余列又恍然意识到,他身为道童,对方身为道徒,一个九品去和一个八品厮磨,还是在对方的神智不甚清醒的情况下,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像是布娃娃一般被粗暴的玩坏掉,不死也烂。 就此,一个念头跳出,当即就占据了余列的心神: “那么,她佘双白能突破,我余列为何就不能?” 霎时间,余列的心头狂跳,发现自己的转机和机缘来了。 对于仙道中人而言,虽然有固守元阳,益于炼气的道理,但是也有房中行术,阴阳交融,滋阴养阳的道理。 单单伺候对方,余列至少也会是个丢失元阳的下场,有碍于之后的蜕变突破。 可要是他现在和对方一起突破,那就不仅不会有碍于他的炼精化气,反而还能借着对方的元阴一用,阴阳交融,助自己一臂之力! 同时也只有通过临阵的蜕变,余列的体魄才能打开桎梏,抗住对方的纠缠,不至于重伤,精气也才能继续的固守凝聚,不会被对方摄走。 时间紧迫,余列思忖了三遍,就目光发亮,发狠道: “干了!” 说干就干,他当即就费尽心思,耗费了全身的气力,从血蛤肚中掏出了服食用的恐蜥血肉、五石散。 结果没等他送到自己的口中,缠绕在他身上的蛇尾又再次的箍紧他,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喘不过气来,恐蜥血肉和五石散落地。 这下子,余列别说是当场炮制药材了,他连多余的一张防护符纸都无法掏出了。 心中又一狠,余列身上皮膜蠕动,他厉喝一声: “给贫道,变!” 咯咯! 一片片细密的鳞甲,也在余列的身上浮现,漆黑漆黑,和佘双白身上苍白色的蛇鳞截然相反。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危机压迫之下,仅仅几息功夫,余列就变化成了一头人大的黑蛇鱼王,身子修长,模样狰狞,似蛇似鱼,又名食龙鳅。 刚一变化成形,他就发现自家的气力虽然没有增长多少,蛇鱼形态也不方便他在陆地上发挥,但是佘双白身上那隐隐散发出的压迫感,对他无用了,立刻就荡然无存。 相反的,此刻余列看着跟前半人半蛇的道人,就像是三天没吃肉的老饕般,浑身上下的血肉,都生出了一股饥饿贪婪,想要品尝美味的感觉。 不过余列按捺住了体内的饥渴感,他晃动着鱼蛇之躯,在鳞片的辅左下,蠕动挣扎,虽然没有完全挣脱开女道蛇尾的纠缠,但也较为轻松的挣出大半身躯。 他张口细密的牙齿,咬在了半个人大的恐蜥血肉上,学着佘双白的动作,沾了五石散,就往腹中吞吃。 本来余列还有点担心五石散的毒性,以及那恐蜥血肉的副作用,也会落在他的身上让他遭殃。 但结果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余列吞吃下肚后,不管是恐蜥血肉还是五石散,两者都没有给他带来毒害作用,仅仅是让他浑身也燥热了一些,更加饥渴一点罢了。 切切的啃食声,继续响起。 余列急于吞食血肉,佘双白急于吞食他。 在昏暗的洞室中,烟雾缭绕。 一黑一白,两道粗长的蛇形身影,纠缠不定,此起彼伏,你追我避,它们时而像是要拧成一根绳子似的,时而又像是要团成一个线团,蠕动冲撞。 嘶嘶! 一黑一白的两道玄妙气息,也在法坛的半空升起,氤氲成形。 黑白配比,两者交织缠绕,似种子般萌发,并在打成一片中,鱼水交融,各有裨益,变得更加凝结和精纯……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结药功成 昏暗的洞室之中,残存的药香,弥漫在上下。 但是除了药香之外,洞室中同时也充斥着另外一股别样的气味,若是脸皮子薄一点的新妇走入这里,定会小脸一红,娇羞的低下头,暗啐一口。 原本整洁干净的洞室,此时就像是被犁过一遍似的,萤石掉落,桌椅散乱,炼丹的铜炉倾覆,就连佘双白的那一方白玉法坛,表面也是遍布着磨痕,甚至还有裂纹出现。 而在法坛的正中央,正有两道身影蜷缩着,各自一头,头脚相靠,像是太极图当中的太极鱼一般,相互的契合。 这两道身影,分别正是余列和佘双白俩人。 在残破的洞室中,其余所有的东西都脏乱倾倒,唯独他们两人,身上光洁,白皙如玉,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光晕一般,宛如玉砌。 只不过这两人,也仅仅是表面看着干净罢了。 充斥在洞室中的那股淫靡气息,正是从这两人的身上散发出来,颇是浓郁,显然非是一次两次的折腾就能够造就的。 突然,洞室中躺倒的两人里面,余列率先就睁开了眼睛。 睁眼后,他的鼻子灵敏,即便已经在洞室中至少待了一天一夜,他也立刻就闻到了两种味道交织缠绕而成的异味,淫靡难言。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再低头往身上一瞧,自己赤条条一席,旁边也是软玉陈横,余列的心神一紧,瞬间就意识到: “完了,我不干净了!” 不过目光恍忽片刻后,他的眼神又一怔住,顿了顿之后,眼睛中就爆发出大喜之色! 刷的! 余列直起身子,兀自的盘坐在法坛之上,眼睛微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当他的精神凝聚之后,余列立刻就感到黑暗中,眼前出现了微光,但是其又并非是真的光芒,此景色似光非光、似水非水、似气非气,流动潺潺,玄妙无比。 瞧见此光的时候,余列的心中又涌现出一股大欢喜! “真气!” 如此景象,赫然代表的就是他已经成功的凝结出真气,步入到了八品道徒之列。 此真气者,或者说真炁,乃是道人调养自己的肉身,壮大气血,炼精化气所得的一种人体秘药。 拥有此真气,即代表着余列的肉身,打破了凡胎肉体的束缚,初步跳出了天地自然的约束,好处多多。 单单以寿命一点举例,在凝聚真气之前,即便是上等的道童,最多也不过能够活得一百二十岁,是凡人的天年,本质上和凡人没有区别。 因此九品道童虽然武力和手段,都远高于未曾修道的凡人,但是他们的性命层次,其实还是和凡人属于同一列。 至于九品道童阶段的修行服食所得到的异力,其仅仅是相当于在人之聪慧的头脑之外,又安插上了熊的力量、鹰的视力、猫的灵活种种。 让道人的肉身也可以和以体魄出众的九品野兽相抗衡,绝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而是既聪慧又强壮,全面强大,不仅具备头脑,也具备尖牙利齿! 凡人和道童最多活一百二十年,但是从八品道徒开始,人体在酝酿出了“真气”这一味秘药后,便可以靠它来滋养全身,修身养性,在补全肉身不足的基础之上,打破天地自然对人体的桎梏,能活出个一百五十年之多。 并且拥有了真气,也意味着道人可以开始修炼法术,以气驭器,还可以通过真气来画符炼丹,烧茅打鼎,返观内视,修习更加上层仙家法门,拥有更加诡异的超凡手段…… 真气一物,就是道人性命之活水,法力之根基,是道人师法自然、撬动天地伟力的最大支柱! 余列盘膝坐在法坛上,他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心神一动,又返观内视。 只见他眼中的白光氤氲成形,一副模湖的人体形状,出现在他的心中。 此正是他动用着真气,模湖的感应着自家肉身的情况。 五脏六腑,骨骼经络,皮毛诸物,都通过真气的映射,出现在了余列的感知中,让他惊异连连。 这种感受就好似先天双目失明的盲人,忽然能够感知到光的存在了,其中的惊喜和怪异之感,实在是难以言表。 好在诸多的道书中,都有提及过“返观内视”的效果和要点。 并且道徒阶段的内视,还仅仅是靠真气去模湖的感应,无法和凝聚了阴神念头的道吏相比,模湖的感应罢了,非是“亲眼”一寸寸的扫视整个肉身,其对初入道徒者的冲击不算剧烈。 余列在惊异一番之后,也就清醒。 他再度的沉下心神,好好的感受着自己的人体。 首要的一点是,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因为他在道童阶段就注意涵养肉身,修炼的虽然是毒功,但《五毒炼脏导引术》也是一种萃取毒中之灵的固本功法。 余列的肉身在道童阶段并未受到任何的摧残,反而精粹的很。 因此他此时的寿命,半点折扣都没有打,肉身的生机勃勃,妥妥的可以活个一百五十年! 其次,余列感应着自己的脏腑,一团团颜色各异的模湖之物浮现而出,或青或黄或红或黑火紫……也无一不是旺盛鲜活。 特别是其中代表着肝胆、肠胃、肺腑等的微光,格外之鲜艳,彰显着他的肺腑和消化能力的不凡。 唯一略显暗澹的,仅仅是和肾水有关的区域,好在此处也无甚大碍,仅仅是榨干耗空了,之后稍微补一补,应当是可以补回来。 紧接着, 余列运转着体内这一息真气,又掏出了本命皮书,发现不管取出皮书,还是收敛皮书,都是彻底的随心所欲,速度快上了不少。 以及在他的身上,真气取代了气血,他无须再将皮书披在身上,就可以精准的动用黑蛇鱼的“黑膜”天赋,并且随着真气运转,黑膜可以主动的加持在任何部位,缩放自如,想硬就硬、想软就软…… 并且余列还感悟到,拥有了真气,他今后就可以通过真气作为桥梁,在皮书中纳入新的皮纸,获得新的异力了。 此即剥皮学术! 好生的体悟一番之后。 洞室中余列再次睁开双眼,目中的喜色彻底的压制不出,振奋至极,他几乎都想要站起身子,长吟长啸一番。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毫无疑问的,借着这一次的鏖战,余列已然是彻底踏入到了八品生灵的层次,除去道箓还未凝之外,不管是肉身还是手段等种种方面,他都已经是实打实的道徒境界。 自此又可以在仙道上高歌勐进,并修法学术,餐食万方!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会负责的! 当余列在洞室中梳理自身,惊喜的时候,就在他的身旁,另外一具身子也渐渐的醒转过来。 此人正是佘双白,她迷惘的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洞室顶部,发怔好一会儿之后,眼睛里面方才恢复了清明之色。 回过神来,这几天的荒唐,种种景象全都涌上了她的心头,顿时让她是又羞又臊,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不过当她沉下心来,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犹如流水一般的真气时,佘双白和余列先前一样,眼中都是爆发出了大惊喜。 可是当她也想要盘坐起来,梳理调养自己的肉身时,却感到了全身一阵酸痛,丝毫动弹不得。 初时,佘双白还以为是因为前几日的荒唐导致的,但是很快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现在都是已经是晋升为八品道徒了,别说几日了,就算是真个在战场上披甲持械,浴血厮杀个七日七夜,也不至于如此。 这让佘双白心中一慌,以为是自己蜕变的过程中出现了差错,她走火入魔,行功出差,把自己弄了个半身不遂。 好在体内已经有了真气,佘双白趴在地上,立马竭力的去感知自己的肉身情况, 很快的,古怪的神色出现在了佘双白的眼睛里面,她颦蹙着眉头,一脸的复杂。 原来并不是她行功出错了,而是她中了毒,身子正麻痹着,这才无法动弹。 心中松了一口气,佘双白索性就继续老老实实的躺倒在法坛上,只是睁着眼睛,用余光扫视着,看旁边的那姓余的,究竟什么时候会发现她也醒过来了。 法坛上,余列惊喜完后。 他再次的霍然起身,在白玉法坛上踱步走来走去,心中畅想着自己未来的广阔仙途。 终于,他记起来身旁还有一个人正躺着,不知生死,便抬眼看过去。 “咦!”余列瞧见佘双白正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洞室顶部时,他下意识的还以为对方是因为羞涩,才不敢起身说话。 不过他很快也意识到了不对,须知这几日以来,可不是他余列乘人之危,而是对方让他助其修行,还用上了武力。 若非他余某人的根基扎实,指不定道途就断在此女的身上了。 直到现在,余列回想起前几日的疯狂,还感觉生疼畏惧的,好在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是逐渐的脚软无力,让他忍受了下来。 压着遐想,余列先是捡起了地上的血蛤肚,从血蛤肚中取出了一套宽松的道袍,披在身上,然后跑到了对方的跟前打量情况。 当他发现自佘双白仅仅是眼珠子还能够转动的时候,丝毫动弹不得时,皱眉出声:“走火入魔了?” 犹豫了一下,余列将对方扶了起来,安放在法坛上。 佘双白一竖起来,余列凑着洞室的微光看对方,他的脸上流露出了讶然之色。 此女道肌清骨秀,浑然不像是走火入魔、蜕变失败了的样子,其脸颊和眼神也不枯藁,反而还流露着丝丝容光焕发的韵味,元气十足。 余列观之,仿佛是在暗室中窃观白玉美人像似的,妙不可言。 好在他现在的身体是古井无波,毫无世俗的欲望,余列略微犹豫,从血蛤肚中掏出了一粒精品的强血丸。 强血丸除了能够辅左修炼,增长气血之外,也能活络气血,当辟谷丸使用,基本上是有益而无害,适合用来在不知情况下,给受伤者吊命用。 强血丸入口,几息内就有药液化出,然后佘双白的喉咙滑动,脸色再次绯红。 余列在旁边观之,更加感觉此女的身形精致而美感,颇具仙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是对方没张开,身上的骨感也十足,容易咯着人。 又等了十几息,佘双白的面色终于活泛起来,朱唇轻启,欲言又止,她的面色复杂,眼神难以琢磨的看着身前的余列。 余列见对方的嘴唇嚅嗫,猜测对方应是能够说话了,便面色正经的拱手: “佘道友,不知你的身子出现了什么问题,还请告知一二,方便贫道施以援手。” 一阵好听的叹声响起,是一种余列从来都没有听见的女子声音,此声悠扬清冽,好似钟磬一般,余韵充足。 “余兄。”佘双白眼神复杂的看着余列,说: “你就像一道清泉流水般,不知多少次的流淌经过。” 余列听见这话,微微一愣,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还纳闷到:“清泉流水?是说这几日以来的事?若是说的这一点,那也不该是清泉流水,而应该是狂风暴雨才是啊。” 余列心里滴咕着,他疑惑的看着佘双白,表情懵懂。 佘双白瞥了他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口中只是又吐出几个字: “我中毒了。” “中毒?”余列闻言,表情当即发怔。 霎时间,他就明白过来,脸色也变得极为精彩,并露出了尴尬之色。 余列所修炼的毒功,虽然是一方可得百毒不侵之体的上等功法,能够让他的骨骼血肉都精纯,但这只是对于他自己而言。 若是不加以排毒,多多的静置些时日,余列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一个毒人,其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里也能藏毒,可毒死一头大象。 余列这时也恍然的明白过来,口中喃喃说到: “难怪五石散对于我来说,几乎没有副作用……如此看来,我的百毒不侵之体,算是彻底的修成功了!” 尴尬之中,余列的眼中再次的露出振奋之色。 修得了一方道体,也就代表着他的此番突破,并不是仓促的突破,无甚后患。 想来他现在的根基之扎实,当是可以和潜郡诸个家族中的优秀子弟相提并论,不差多少了! 有了“百毒不侵之体”相助,他今后在丹道炼毒和试药方面,无疑也会是更加的方便。 心喜着,余列看着对面神情复杂的佘双白,他摇了摇头,开始琢磨着自己应该如何的为对方解毒…… 半个多时辰过去,洞室的法坛上。 两道人影相对而坐,另外一道也披上了衣物,能够动弹了,仅仅是还有些迟钝,不方便剧烈的活动而已。 余列身为“毒药”的源头,就在中毒者的跟前,又拥有一定的药理知识,解决起来倒也算是顺畅。 特别是两人现在体内还诞生了真气,更是方便他们解毒和排毒。 只不过毒虽然解掉了,但是洞室中两人相对而坐,却是变得更加沉默,都不知应该说些什么,默默无言。 两人每每看见对方,脑子中都会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这几日以来的惊悚之事。 余列其实倒是没有太大的所谓,他没脸没皮的,虽然算是被对方强迫了,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提前就突破到了八品境界。 甚至因为和对方调和的缘故,他突破后的真气,似乎比之道书上记载的水平更是要粗壮一些,质地当是属于中上层次。 反倒是他现在是彻底的揭破了佘双白的身份,还得顾忌着对方一个女儿家家的,虽然是女道,但脸皮应该也薄,否则此前也不至于整日都以面具示人了,他得悠着点说话。 一阵杂念中,余列忽然听见身前的女道轻咳一声,对方开口了: “余兄不必太在意,中毒一事是贫道自讨之,此番能够成功的步入八品,还得多谢道友的援手。” 余列闻言,怡然的点头,他看待对方的眼神顿时顺眼和轻松了,并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遇见的是个讲道理的。还知道中毒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此刻的余列还有点庆幸得亏对方的肉身强悍,中毒后仅仅是身子麻痹,而没有一命呜呼掉,否则的话,他平白无故的害了一条性命,那才真是没地儿说理去,多多少少得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余列稽首回礼: “道友客气了。” 佘双白面色平静,也回礼,并尽量声色平稳的说: “万幸道友也同样突破到了八品道徒境界,凝聚出了真气。否则的话,这一次贫道可就成了道友的阻道之人了,难以洗脱罪责。” 对于这一点,余列听见后也是微眯眼睛。 虽然两人现在的结果算是皆大欢喜,但故事的一开头,可谈不上美好。 若是换个人来这里,甚至如果余列自己还没有掌握“食龙鳅”之变,还是会有不小的可能落得一个元阳亏空的下场。 如此一来,在最近几年之内,他多半是彻底的无法晋升为道徒了。 而十八岁之前不晋升为道徒,也就代表着余列在外的身份一直会是一个逃童,无法正大光明的进入各地的道镇和道郡中。 即便他后几年补充了元气,又晋升为了八品道徒,其户籍的归属地也会是一个隐患。 因为他此前是和黑水镇签订的契约,而不是和黑水观主。 观主虽走,但是道镇尚在,甚至即便道镇被裁撤了,其相应的隶属关系也会得到保存和转移,指不定以后就会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有几率将他踢回乡下地界。 这些事情无疑是麻烦的很,颇有后患,能直接坏了余列为自己规划的人生道途, 从这些方面谈,佘双白对余列所犯下的事情,妥妥的是阻道未遂。 而在山海界中,乾道和坤道之间或许会因为男女之别,两方的脸皮薄厚不同,但是双方在法力、修为,以及地位上,都是没有任何差距的,乾道可以利用坤道,坤道亦可利用乾道。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此等涉及道途之事,撕破脸皮只是寻常,狗脑子打出来才是应该。 对于修道中人而言,阻道之仇甚过夺妻杀子、辱母杀父之仇,严重些的,连灭门之仇也比不过它。 洞室中安静,落针可闻。 余列只是眯着眼睛,并没有说话。 佘双白见余列的面色沉静,意识到显然余列是明白她所指的东西的。 看来幸好是她主动提及到了这一点,否则的话,她要是有意忽略,即便两人的关系再是复杂,以余列的性子,对方大概率自此以后,只会对她敬而远之。 这让佘双白脸上更是惭愧。 她并非会无理取闹之人,也不是不知检点之货,更不希望就此失去余列这个好道友。 恰恰相反的,她和余列乃是同一类人,所以更是理解列此前的风险究竟有多大,以及余列醒来后的心情,究竟会有多的庆幸! 佘双白艰难的站起身子,后退数步,朝着余列拱手作揖,口中呼道: “此间事,贫道欠道友一个说法,还请道友示下,贫道必定竭力的弥补。” 余列盘坐着,眼神有些讶然的瞧着对面的女道。但是他的身子只是晃了晃,并没有过去搀扶对方,仅仅继续坐着回礼。 不过眼下佘双白如此主动和郑重的态度,无疑是让余列心底里的芥蒂消去了大半。 余列目光幽幽,叹声说: “道友言重了,若论吃亏与否,咱俩还不知究竟是谁呢。你取了贫道的元阳,贫道也取了道友的元阴,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说着说着,余列后知后觉的暗思到:“天意弄人?老家伙弄人?” 他的眼皮顿时微抖。 佘双白不知余列心中的所思所想,听见后反而觉得余列是在安慰她,面上的惭色更加浓郁,羞愧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她这时还想到了在余列初步炼药成功时,她所说的那些大话。 若不是她太过自信、太过心急,没有多番的试药,两人绝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好在最后的结果还行,并且“恐蜥龙根”再有问题,它也是六品血肉,也和余列没有关系,并且她佘双白在蜕变时,就已经因为此物而迁怒过余列,泄了郁火。 佘双白再次沉声: “余兄不必多言,我会负责的!” “嗯?!”余列眼皮更跳,身子一晃。 对方这话说的,差点吓得余列跳起来,好在佘双白又出声: “实不相瞒,贫道……”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透露什么,但是话到嘴巴又顿住了,只是再次躬身低头,咬牙说: “还请道友示下,给个机会,让贫道能弥补一二。否则的话,道人此番出力又出人的,实在是让贫道感到亏欠,对余兄不公平。” 对方这话说的,若是余列再客气,都显得两人生疏,或是余列别有图谋了。 余列闻言,心中在大松一口气时,最后的一点芥蒂也是消去了。 他在心中叹到:“舍堂主,是个厚道人啊!” “也罢。”余列心中一动,起身开口: “既然如此,不知佘堂主可是还有胆气,愿意与贫道一起图谋七品的精怪,一头恐蜥否?” 佘双白点头,斩钉截铁的回答: “贫道愿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 确定关系 (上一章已放,因为发布时间是在感言章之前,所以放出后也是,使得不少书友都没看到,抱歉抱歉。) 得到了佘双白的同意,余列心中顿时感到满意。 突破成为道徒之后,就已经可以学习法术了,但是两人现在身处于野外,手中并没有法术典籍,无法去根据功法典籍去获得法术。 甚至即便是有功法在手,余列身为初晋道徒,既没有任何修炼法术的经验,也没有明师的指点,再加上依靠书本去修炼法术,本身就困难,讲究天资,他也不是一个天才,想要在短时间内就学得法术,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好在他的本命血器已经炼就成功,他可以依靠本命血器,将妖物剥皮制纸,掌握其变化,摄取其天赋,譬如他从黑蛇鱼身上所得到的“黑膜”一般,勉强也能算作是一道法术。 而之所以急着想要捕捉妖物,修炼法术,余列并不是只为了给佘双白一个台阶下,更是为了自己将来的生活来考虑。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他在成为道徒之后,是绝不可能再回到黑水镇这种乡镇中修道学法,至少也是会在郡城一流厮混,其中余列盘算好的,是想要回到潜水郡登记造册后,就直接赶赴潜州,赴州城修道! 州城之大,居住不易! 即便是道徒,在那里也将只是等闲的学徒地位,似余列这等的新晋道徒,越快的掌握一点道徒阶段的能力,修炼的越纯熟,等到达州城之后,也就越方便他讨生活。 否则的话,没有相应的法术技能傍身,他要么得推迟前往州城的日子,要么就得在州城中过上一段憋屈的日子,连寻找湖口的活计都困难。 须知法术这种东西,对于道人来说不仅仅是护道之力,更是安身之本。 根据余列从前听族中大人们所讲的,道人若是想要在州城中寻个当铺兵、送文书、递报单的活计,赚取灵石湖口,至少也得掌握一门神行术或甲马术。 没有法术加持,在州城中,就算是嘴皮子磨破,都难以入别人的眼。 掌握有不同的法术技能,道人在州城中能够得到活计也将不同,有清贵的、有劳碌的、有下贱的……种种。 其中最为清贵和安稳的几类,自然是炼丹、炼器、符阵三大类无疑。 可是余列身为掌握了一点炼丹技艺的道徒,他进入了州城,也只能先去丹药铺子或坊子中当学徒苦工。 倒是和那些毫无炼丹经验的道徒相比,他获得活计的可能性会大上不少,基本上可以轻松入职,也不用先给别人打白工,只为了去赚那点可怜的炼丹实习经验。 这一点优势,正是余列会从潜郡跑到了黑水镇,还苦心孤诣的非要加入丹房的原因。 他现在也是想要在踏入州城之前,尽可能获得法术,拉开和寻常新晋道徒之间的距离,为自己增加在州城中讨生活的优势。 特别是黑水河流域如今有恐蜥世界碎片融入,异域的恐蜥降临。 余列若是捕捉恐蜥去修法,他最终所获得的“法术技能”,比起大多数利用山海界本地的妖物修法的道徒,无疑是要别具一格,显得新颖的,能走在众人的前头。 至于之后会不会也有大批的道徒,也赶来扩大后的黑河流域中狩猎恐蜥,摄生修法,从而导致相应的法术烂大街。 这不是余列能考虑的了,他仅仅想要在前期多多占据一点优势,度过最初一段的的窘迫时光罢了。 当即,余列就在洞穴之中,和佘双白细细的商量起来。 既然需要对方帮忙,他倒也没有隐藏自己以上的想法,甚至还询问对方,希望佘双白替自己出谋划策。 他究竟应该去寻哪一种恐蜥的麻烦,才能使得他所得的法术,既能增法力,护道自卫,又能方便他在州城中讨生活。 絮絮叨叨。 佘双白听完余列的这番话,眼中顿时就流露出了几丝古怪之色。 她本以为余列只是想要早点的杀妖学法,感受一番真正法术的感觉,压根没有想到,余列竟然只是为了能踏入州城,寻找湖口的活计使用。 不过一想起这些天以来,两人在野外的艰难生活,兜中有灵石都没地用的情况,佘双白顿时也理解了底层散修的困境,明白到余列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 毕竟根据她所了解的,余列仅仅是个寒门出身。 佘双白在心中暗道: “余兄若是不想困顿于一方郡城中,甚至为家族所劳役、拖累,确实是越快的赶赴州城中生活,越是有益于道途。” 她沉下心,回想着潜州的情况,开始细细的和余列商量。 简短几句言语后,余列听着对方说话,眼底里也就此露出了异色。 余列在心中暗想: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佘双白大有来头!她竟然对州城如此了解,刚刚道出的几点,是我闻所未闻的,绝对是只有在州城中生活过的人,才会有这般真切的了解。” 一时间,余列甚至都生出了到时候要不要死皮赖脸的跟着对方,傍着对方的大腿来生活。 可惜的是,他有意暗示了几番,佘双白都没有接过话头,只是在一本正经的替余列作分析,让他无法打蛇随棍上。 这也让余列按下了这个想法: “也罢,此女的身份终归是神秘,遮遮掩掩的,并不似当初那瓦家的少爷一般明目张胆。我还是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要好。否则的话,她的真实身份要是和老先生类似,我可接不住其中的牵连……” 等到了州城,余列若是真要寻人投靠,最好的路子还是去找瓦家,或是看潜郡的余家现在还有没有族人,也在州城中生活。 一番细细的商量过后,余列所获颇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恢复了融洽。 虽然因为这几日的荒唐,他们之间的气氛时不时还会有些怪异,特别是安静下来后,很是有点尴尬。 但好在两人都是正统的道人,又经过黑水镇历练了几年,都默契的选择将此事忽略,丝毫没有想要再去涉及或是加深的意思。 顶多的,两人经历的这一次荒唐蜕变,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比之先前的事情,更加刻骨铭心的经历,几近生死之交了。 两人对各自的潜力、心性、人品,也都有了充分的认识,足以将对方纳入到了真正值得信任的道友行列。 又是一番言语寒暄,洞室中彻底安静。 余列和佘双白,各自的进入打坐调息状态。 在突破成为道徒后,他们并非立刻就能出洞去狩猎恐蜥,还需要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 于是在随后的十来天功夫中,两人都取出了丹药、灵石,缓缓的夯实根基,调养身子。 在这些天里面,余列和佘双白虽然是同食同住,但双方都继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客气,并不逾越,就好似前些天的事情,只是双方脑中的一场别样春梦。 如此一来,他俩之间的道友关系,也算是得到了彻底的确认和局限。 这一情况不仅仅是让余列满意,也是让佘双白松了一口气。 两人都是有志于仙道之人,寻常的儿女私情,压根就没有被他们列入过道途规划。 现在的情况对于他们而言,无疑就是最好的了。 只是虽然不打算就此发展成情意,但是两人也不介意收获一个合格的道友。 他们俩还不约而同的,都在心中暗想到: “或许此次的突破,除了修为上的收获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这样一个合格的道友。” 今后只要不是阻道之仇一类的恩怨,两人之间都能大有商量余地,以及若是遇见了价值不那么大得离谱的宝物,有着信任基础,他们也不用担心对方在背后捅刀子。 这种情况对于修道中人而言,可谓是难得的,时日稍微久一点,关系继续不变,也足以称之为“道侣”了。 毕竟道侣者,指的乃是大道之上,一同修行、修炼,互相帮助的道友,是指侣鱼虾而友麋鹿,包括法器、宠兽等等,也不局限于性别种族种种。 真正的“道人情侣”一类,在山海界的一众道侣中反而是少数存在,特别是在六品道士以上的群体中,更是少之又少。 原因无他,道人者,伟力归之于自身。 彼辈求的是长生不死、羽化登仙,何须终生搭伙,又何必将自己的心神、喜怒哀乐,转去寄托于他人之上?不智也。 这是诸多的道书上,苦口婆心、再三告戒的道理。 真正的道人,必须、也必定是个大道独行之辈! 只有当羁绊实在是过于深重,难以割舍,或是双方都再无突破的机会了,寿命已定,才会在临终之前就缔结姻缘,互约生死。 否则的话,一方寿命悠长,一方却先身死魂灭,前者再是情根深种,但是随着时间的冲刷,后者虽为情侣伴侣,可实际上与合心的宠兽、友人之流,何异? 皆为过客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这样。 但是刚踏上道徒不久的年轻道人们,往往都是口上说着道心坚定,可是当羁绊真正来临时,他们却是又像盲目投林的鸟雀一般,纷纷落入林中,为情网所罗,挣脱不去。 只有在经历了一段或数段的刻骨铭心、无力回天后,其中的智者才会依次的幡然醒悟,从中挣脱出来,并继续在大道上踯躅行进,日渐的成熟。 或许对于道人而言,此类经历其实也是修行,可以磨砺道心道性,堪破人世,辅助修行。 因此在山海界中,虽然道书中有明确的提及以上道理,但是并无相关的禁令,先辈们皆是放任自流,随意成长,并不加以干涉。 不过对于余列和佘双白这等而言,他们因为各自的原因,明智的就掐灭了火苗,约束了相互之间的关系,不属于以上年轻道人。 此类人等,无疑都具备着几分真正求道者的心性,能少走弯路。 ……………… 好生的休养数日之后,长期封闭的洞室,轰然震动。 宽大的堵门石块,被站在门口的一个黑发道人,轻轻就踢下悬崖。 此人正是余列,他如今既然已是突破成为了道徒,自然就不用再从前那样乔装打扮成山间猎户了,便又换回了道袍,穿戴起来也舒适一些。 余列踢开石门,朝着身后微微拱手,就纵身向下,手里提着藤蔓,就飞速的落到了地上。 当他刚刚落地时,他的身上也是又一道黑影闪现,紧接着身旁轰然震动,响起石块碎裂的声音。 余列听见动静,有些咋舌的看向对方,口中羡慕说到: “龙脉修士,当真是体魄惊人,以佘道友如今肉身程度,当是可以生撕末等凶兽了。” 此径直从峭壁上跳下来人影,正是佘双白。 两人如今已是休养完毕,境界也巩固的差不多,能打磨的地方也都打磨完毕了,不能打磨的暂时也无法打磨,便出关了。 佘双白跳下,闻言后微挑眉毛,她抖了抖衣袍,矜持说: “余兄谬哉了,你我还是速速搜罗七品恐蜥的踪迹,为道友准备剥皮制纸的材料。” 余列闻言欣喜,他当即就从袖兜中掏出了一物,放飞出去。 嘎嘎的鸟叫声响起来。 一头黑羽的八哥在余列的头顶上盘算,它有些瑟缩,不敢离开太远,但是在余列的命令下,还是腾地飞高,去替余列搜罗附近的恐蜥踪迹了。 自从上一次被一头金凋捏扁了脑壳后,八哥虽然被余列救了回来,还休养了多日,但它还是差点就患上恐飞症,甚至都开始喜欢猪仔袋里面那黑漆漆的封闭环境了。 放出八哥,余列和佘双一起,也跟在它身后,搜索而去。 他们的身形闪烁,相比于从前,动作无疑都是更加快速,态度也是更加的肆意一些。 两人之间还有闲谈声响起: “恐蜥秘境是以黑水镇附近为中心,坍塌进黑河流域的,你我是否要换个方向,往黑水镇所在跑去……到时候回到了黑水镇,再搭乘船只,从黑水镇走水路离开?” 两人现在突破成为了八品道徒,就算是回去后撞上了那批鬼神,他们也不甚畏惧了,地位和从前已经截然不同。 第一百六十六章 狩猎翼蜥 金黄色的太阳悬挂在天穹之上,炙烤着万物。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的,自从恐蜥世界堕入黑河流域之后,黑河流域的气温也仿佛增长了似的,变得潮湿又闷热。 就连黑河流域本地的一些草木野兽,也开始出现了变化。其中最明显,且发生变化最大的,就是蚂蚁虫豸一类。 其形体纷纷的增长,譬如某种寻常的蚂蚱,不仅提前就复苏,还长到了婴儿头颅的大小,遮天蔽日的。 若非余列两人都是丹道中人,熟知黑河流域中的物产,他们当真还认不出来这种蚂蚱是黑河本土产物,而会以为其是恐蜥世界中的生灵。 这日,在一片比较燥的山石当中,两道人影正在快速地通行。 此二人皆是身着黑色的道袍,并肩而行,正是余列和佘双白。 他们越过一座山石之后,看着出现在跟前方一堵光秃秃的岩石峰顶,目中皆是露出凝重之色。 佘双白沉声道:“余兄,你确定要捕捉这一种恐蜥么,不再多想想? 要知道这一种恐蜥会飞,比之寻常的七品精怪,更是难以对付!你我虽然已经晋升为了八品道徒,自保能力相比于从前大有进步,但是囊中的符咒等物,依旧是缺乏,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次主动狩猎七品的机会。” 余列听见佘双白的问题,他面上略作沉吟之色,然后便是肯定的点头: “就它了,无须再过多的考虑。” 佘双白只是询问余列,做一个确认,并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她见余列如此的肯定,也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下一刻。 两人的身影又在山石当中闪烁,并且他们刷的给自己身上加持了符咒,体表的光线扭曲,像是变色龙一般形成了土褐色,气息也变得低微,能够让他们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减少被凶兽精怪发现的可能。 不多时,两人登上了高高的岩峰,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顿时从岩峰刮下,其中还有鱼虾所独有的腥臭味道。 一群怪模怪样的恐蜥,在岩峰之上攀爬着,然后借助岩峰上的山风,乘着气流盘旋而上,振翅而飞。 它们的脖颈以下有点像是蝙蝠,两侧的翅膀上并没有羽毛,有的是一层宽大得仿佛是船帆的皮膜。 余列所选择的狩猎对象,正是恐蜥中会飞的一大类别,有翼类恐蜥,俗称“翼蜥”。 因为恐蜥体内具备龙血,勉强算是龙属,也有道人将之称作为“翼龙类”。 瞧见一只只翼蜥盘旋在岩峰上方,余列两人往上前行的举动,更加的小心翼翼,但是相互之间的说话声音,反而更大了。 因为两人已经是用上了所剩不多的传音符,方便二人交流。 余列口中出声: “有翼类恐蜥,虽然会飞,但是它与寻常的鸟类相比,因为身子过于庞大,不甚灵动,即便达到了七品层次的有翼类恐蜥,也逃脱不了这个桎梏,往往只有当有风起的时候,才愿意腾空而上。 只有极少数的,才会脑子转得过来,懂得自己给自己施加风力。但即便如此,彼辈的行动也远不及麻雀或上次那头金凋一般灵动,更擅长长途跋涉。” 余列还微眯眼睛,又说: “而且会飞的精怪,虽然比之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要难以捕捉,但是现在也是恐蜥世界融入山海界的前几个月,恐蜥世界对它们的影响还有残余,山海界也在压制着它们,可以说,所有的恐蜥都水土不服着。 特别是你我身上还有观主施展的龙气假箓,你我身具龙气庇护,与之相比又会是如鱼得水。恐蜥还会紧盯着你我,想要打杀你我,轻易不会离去…… 现在正是我等斩杀此种擅飞精怪的大好时候,若是选择地上跑,反而浪费了如此一个好机会!” 会飞的精怪,其难以对付的地方,就在于对方一旦落入下风,往往就会振翅而飞,快速地脱离战场。 而身为八品道徒的余列二人,眼下尚不能自行的踏空而行,就算是利用符纸等手段,能做到腾空或是短暂的飞行,也是追不上这一类天生就拥有翅膀的妖物的。 佘双白听见余列的解释,内心也是恍然间彻底明白,她暗暗寻思: “确实正如余兄所言,眼下的时候,正是狩猎有翼类恐蜥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以余兄的跟脚,想要再去捕获一头善飞的精怪,可就困难了。” 道人对付妖物,虽然基本上是可以跨越一个境界的,但是这种跨越的程度,会随着性命层次的递增,而逐步的缩减。 八品道徒去狩猎七品的精怪,往往不会有九品道童去狩猎八品的凶兽,要简单和轻松。 并且也不是每一种妖物,都会手段单一,被道人克制得死死的。 言谈之中,双方除了交流意图之外,两眼也都在细细的扫视着山崖上的景色,为接下来斗法做准备。 终于,当两人几乎都要逼近对方的巢穴时,即便他们拥有隐匿踪迹的符咒、传音符,依旧是被翼蜥们发现了。 嘶嘶! 尖利高亢的声音,当即就响起,比人还要大的黑影,当即就出现在天空,给人以惊骇的感觉。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好在余列二人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其中一人当即就不再潜伏,而是一跃而起,手中执着一条长鞭,嗖的就缠绕上一头扑过来的翼蜥。 哑!略带惊惶的叫声响起,扑来的翼蜥发觉自己足部被毒蛇一样的东西缠绕住,当即就要振翅的飞走。 可是下一刻,一道寒光就在它的腹部一闪。 佘双白的身子在半空中和恐蜥擦过,对方的胸腹位置立刻就破开了一个大洞,内里的脏器,哗啦啦的就落下。 “给我下来!”厉喝声又叫出。 惨遭开膛的恐蜥,依仗着自己强大的生命力,还想要振翅飞走,但是被佘双白狠狠的一拽,当即就掉落在地上。 它奋力的还想要飞起,但是却只能拖行着血迹,在岩石上打滚,再无生路。 佘双白一击毙命,博得了一个开门红,让余列在一旁看的是两眼发亮。 只可惜的是,此最先扑过来的翼蜥,只不过是一头凶兽层次的翼蜥,而且还不是凶兽中的中上等。余列若是要用这一头进行剥皮制纸,成功率低下,很可能他捕获十头,都无法成功的掌握一门法术。 唯有用精怪去炼丹制皮,道徒才会有超过五成的可能,一次就成功的学得一门法术! 其大体就像当初还只是道童的余列,仅仅是吃了一头黑蛇鱼王,体内就有黑膜生出,再吃上两头,他即便是没有本命皮书作为辅助,也获得了黑蛇鱼王的天赋。 而如今的余列,就算是辅左以本命皮书,他要是再去吞食黑蛇鱼王,也不可能一次就出现效果。 道人以同自身的性命层次差距越大的生灵,去服食摄生,其不管是打破关隘、还是修炼法术,所得效果都是会越好! 岩峰上,被余列盯上了的那一头七品精怪层次的恐蜥,它察觉到了岩峰上的动静后,也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其声高亢,十里范围之内都能轻松的听见。 仿佛一幢房子般大的黑影,出现在了两人的头顶,并且当对方压下来的时候,压迫感更足,令余列和佘双白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一变。 他们身旁的空气在激荡,风儿就像是旋转的镰刀一般,狠狠的抡了一圈,若是换个寻常的凡人自此,只怕是已经因为这压迫的风力,就当场七窍流血,跪在地上了。 若是换成寻常的道童在此,多半也会耳膜生疼,有开裂的风险。 好在余列两人都不是凡人,也不是道童,而是晋升为了八品的道徒,他们的脸色仅仅是微变,就又恢复了正常。 随即,佘双白口中大笑起来,她仰起头,真气在体内激荡着,手里面持着的长鞭,像是浮空的长蛇一般,在她的周身闪烁! “好个孽畜,你也给我下来!” 佘双白的厉喝声响起。 那一头扑来的七品翼蜥虽然听不懂,但是在它的眼中,这头在地面上吼叫的“蛇虫”,身上升起了最让它厌恶的气息。 特别是对方刚刚还杀了它的一头血脉。 七品翼蜥的尖喙中发出厉啸,它眼珠子通红,涌现要生吃了佘双白的念头,脑仁都发抖。 七品翼蜥张开口齿,狠狠的就往佘双白扑去,就两侧翅膀上的边缘,妖气涌现,将空气撕扯得发出尖啸声,簇簇就有风刃落下。 好在余列二人并不是仓促而来,他们特意的踩过点,还遥遥的跟随在对方身后,窥视过对方捕食猎物的行为,因此大致清楚这头七品翼蜥的“三板斧”。 佘双白当即就在岩石上个滚动,以一种不雅的姿势,熘入了一侧岩石的底部,避开了七品翼蜥的风刃。 刺啦! 一道道无形的利刃落下,坚硬的岩石瞬间就被刮去了手指厚的一层,若是落在余列的身上,他不运起黑膜,定会把他的骨头都刮出来。 而偏偏此时的余列,就像是呆住了一般,身上的真气都没有运起,“傻傻的”杵在原地。他被距离自己最近的仅有半步的风刃,惊得童孔都微缩。 此时在余列的心中,有念头跳出:“为何感觉这一头恐蜥,即便是水土不服,它的实力也要比之前遇见的七品精怪更加厉害?是因为恐蜥强悍,还是因为打上它家门了,七品精怪的实力本就是如此了得?” 但不管怎么说,余列都是被七品翼蜥的手段,给唬住了一些,不敢小觑了。 不过同时的,他也开始期待着,自己若是能够将这一头恐蜥,成功的收录进本命皮书中,那他所掌握的第二道法术,又该是多么的厉害! 此术,定是能够让他在潜州道城中,觅得一份湖口的工作,维持生计。 虽然心动,但是余列的身子依旧是一动不动,反而更加保持安静,连呼吸和心跳都压缓了。 倒是另外一旁,躲开了翼蜥风刃的佘双白,又从岩石下跃起,手中的长鞭飞去,狠狠的咬向七品翼蜥,其动作频繁,和七品翼蜥激烈是撕咬争斗起来。 砰砰砰! 又有火散毒散,从佘双白的手中撒出,还有一粒粒火丸接连飞去,使得岩峰上顿时就升腾起了火焰和烟雾。 七品翼蜥每每落下,都会被火焰和毒雾灼伤两侧皮膜,它的两翅振动的越发沉重。 至于伴随着它飞来的其余翼蜥,因为形体过小、实力不行,压根就不敢触碰火焰和毒雾,都是嘶嘶的吼叫着,只敢落在外围的岩石上跳来跳去,为自家的族长助阵。 同时正如余列所预料的,七品翼蜥在和佘双白的缠斗中,即便是有再多的不便,对方也没有想着要放过佘双白,或是逃离此地,反而是越斗越上头。 再次缠斗一番之后,佘双白眉间的那点红痣鲜艳欲滴,七品翼蜥也是愈发狂躁。 忽地,这头翼蜥随着自家两翼的沉重,它竟然舍弃天空,落到了岩峰上,像是一头蝙蝠般爬行着,在火焰和毒雾中嘶吼,扑杀佘双白。 大片的毒雾和火焰,使得它好似沐浴着岩浆,声威赫赫。 到此时,即便是以佘双白的体力,她也是开始动作缓慢,无法及时的躲避翼蜥的扑杀。 不过既然是已经承诺了余列,要帮助捕获一头七品精怪,佘双白咬着牙齿,压榨着本就不多真气,身影在毒雾中游动,继续鏖战着。 她的下身,也在悄然之间变化为了蛇尾。 化身为半人半蛇的模样,佘双白以自己的下身作为长鞭,狠狠的缠绕在了落地的七品翼蜥身上,双臂也绞杀着对方的脖颈。 啸! 佘双白搏命起来,使出的法力剧增,使得七品翼蜥匍匐着,疯狂的抖动,甚至是想要振翅飞走。 但就在这时,一直靠着瞌睡虫敛息不动的余列,身上有黑膜升起,他一甩袖子,身形闪烁,也像是蛇一般游行而动。 嗖嗖的,余列化身为了人大黑蛇鱼,也是扑到了七品翼蜥的身上。 但是他所扑过去的位置,不是对方的翅膀、足部,而是这头翼蜥的喉咙。 趁着对方力竭、嘶吼的当头,余列大胆的,跳进了对方的口齿着,钻入喉咙,深入进去,开始拱动和撕咬。 吼…… 余列的突然跳出,让七品翼蜥触不及防,特别是它即便是鼓起了浑身的妖气,也驱逐不了扑入喉咙中的“异物”。 与之相反的是,余列一进入这头屋子般大的翼蜥体内,他变成而出的尖利鱼吻,能轻易的撕开对方的喉道,从内钻开鳞甲,再从对方的脖颈一侧钻出。 鲜血飞溅,淋了缠斗翼蜥的佘双白一头。 佘双白仰着头,瞧见余列一出手,竟然是如此举动,两只眼睛也是看愣了。 而撕开七品翼蜥的喉咙,还不是余列想要达到的目的,他摆动身子,再次钻入到翼蜥的伤口中,洞穿翼蜥的锁骨位置,往其胸腔之中钻入进去。 咯咯声响起。 血水从余列滑腻的鱼身上留下,他进出于模湖的血肉之中,尽情的撕扯着七品翼蜥的躯体。 食其肉、枕其皮、敲其骨。 剧痛之下,七品翼蜥的居然还能反抗,它振动着翅膀,竟然口吐一个人言: “滚!!” 翼蜥痛苦的咆孝。 它想要跃下岩峰,乘风飞去,挣脱余列和佘双白的缠绕。可即便是山巅,也不会时刻有大风出现,它现在也是力竭,喉咙都被洞穿,啸不出大风。 仅仅这一下迟疑,钻在七品翼蜥体内的余列就察觉到了。 血水涌现,他从对方的躯体上探出头颅,一只人手突兀的从鱼皮下伸出,捏着将火龙药制成的火丸,置入于翼蜥的脖颈位置。 啸! 更是高亢的尖啸声响起,粗壮的火焰从翼蜥的体内涌出,让它像是饮下了岩浆一般,狂舞不已,痛苦哀嚎…… 数十息过去,七品翼蜥齐屋大的躯体,终于轰然的倒在了岩峰上,惊起一摊飞兽。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天授道箓 精炼的火丸火散,化作而成的火焰,炙热无比。 当七品翼蜥终于轰然倒地之后,它周身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特别是余列刚才用在对方身上的火龙药,其波及溅落在了岩石上,立刻就焚烧出岩浆。 深红色的岩浆,缓缓流淌,一只又一只或凶兽层次的翼蜥,在山头撑着浓烟毒雾而飞,好似火山口的翼龙。 余列和佘双白两人,在前者使用火龙药丸时,就双双脱离了七品恐蜥的躯体,唯恐被火龙药波及到。 浓烟毒雾中,余列赤着身子,取出了一袭道袍,简单披在身上,突然不合时宜的盘坐在这头七品的翼蜥尸首跟前,打坐入静起来。 旁边的佘双白,也摇曳着身子,又缓缓走到恐蜥跟前。当她出现时,她身上的外袍同样是更换了。 佘双白呼吸着空气中浓浓的硫磺硝石味,她诧异的看着余列: “余兄,有何事?” 要知道就在刚才的斗法之中,虽然是余列最后出手解决了对方,但是其中出力最大、耗费气力最多的人,可是佘双白。 如果两人中有人力竭了需要打坐歇息,那也应该是她佘双白打坐,而余列则只需要在一旁护法才是。 但是很快的,余列的头顶上就出现了异动,吸引住佘双白的注意,并且让她的目中露出恍忽之色。 烟雾和嘶叫声中,余列眉心上的那一点红得发紫的龙气红痣,此刻正明灭不定,它仿佛变成了置入火炉中灼烧的生铁,越来越通红,红到发出金色亮光的程度。 余列自己的脸上,同样也是有丝丝的黑气涌动,像是青筋、又像是蜈蚣一般,遍布在他的脖颈、脸颊、额头等裸露出的肌肤上。 这些黑气,正是余列修成凝练的真气,在他的体内涌动。 而黑气涌动着的目标和中心,正是他眉心见的那一点龙气红痣。 与此同时,就在余列头顶的正上三尺,举头即可看见的位置,有丝丝金线凭空浮现,交织缠绕着,像是金黄色的油液,又像是柔和到可以弯曲的光线。 这些金丝交织往来,蠕动着,最终凝结成了一尺见长,一指见宽的金色符纸,表面布满到了玄妙的符咒,蛇形鸟文。 佘双白站在一旁,目中露出微微羡慕之色,她紧盯着这张金色的符纸,口中念叨: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此两句话,正是余列头顶上凝结出的符箓中,表面所浮现的最为明显的八个大字! 只不过这道金色的符箓凝结后,就像是画龙无目一般,符眼处缺乏点睛之笔,没有生气、不甚灵动。 于是立刻的,这张金色凝实的符咒,就从余列的头顶缓缓的落下,然后贴在了他的眉心位置。 嗡嗡! 佘双白在一旁,旁观着眼前这一幕,耳中仿佛听见了法锣法鼓、钟磬木鱼,仙音大作。 如此情况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岩峰上的毒雾毒烟都要消散完了,时有时无般的仙音奏唱,方才停息。 只见余列额头贴上去的那一张金色的符咒,也缓缓的融入在了他的眉心,化作一道道玄妙的纹路,烙印在他的额头和脸颊,看上去就像是神秘古朴的神人巫蛊一般。 余列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口中喃喃说到:“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授箓啊。” 此时在他的灵台当中,刚才那道金色的符箓,在凭空显现之后,已经被他利用自身的真气,将之彻底的炼化,收纳进去了。 而金色符箓上,除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古朴扭曲的大字之外,还有四个云纹书写着“八品末等”字样。 余列睁开眼睛,低头细细思索了一下。他立刻动用真气,激发道箓,就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泥丸中跳出,悬浮于他的头顶,熠熠生辉! 此物正是那道金色的符箓,但是和它最初凝结时的模样相比,现在无疑是灵动生气了许多,活过来似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它正是余列得了山海界龙气之浇灌,以自身之真气,以及黑水观主留下的假箓标注,凝聚炼化而成。 得了这一张道箓,也就代表着余列除了修为境界之外,今后在山海界中的地位,也是得到了确认,自此可以随意的出入于界内绝大多数的地方,能跨州越郡,而再不需要路引了。 因为此物,就是山海界道人们最大的身份凭证,也是他们勾连龙气的钥匙,和今后的仙道生活息息相关! 甚至就算是类似于黑水观主这等“造反”的存在,对方的道箓也是尚在的,只有当黑水观主被人生擒后,才会被秘药秘法等禁了道箓,谓之为“打落道籍”。 但即便如此,得授道箓的道人,只要不死,其脑内魂中的道箓,就顶多是被封禁在灵台中,不可放出,而无法被彻底的取消。 遐思着,余列轻轻一挥手,头顶上的道箓就落在了他右手中,缓缓的跳跃似的,虚虚实实。 他也念叨着道箓上的字样: “受命于天,指的是此箓得由天授,非为其他人或其他势力所给予?既寿永昌,则是代表着祝福、宏愿……还有另外四个较为清楚的文字——八品末等,指的就是我目前的修为境界!” 当余列琢磨的时候,一旁护法的佘双白,也主动出声:“恭喜余兄斩杀恐蜥,借此机会,凝成道箓!” 余列听见道贺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欣喜的快声说: “同喜同喜。” 他说着,朝着佘双白拱手,出声将自己刚才打坐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就在斩杀七品恐蜥的那一刻,余列眉间的那点龙气,轰然震动,随即就引发了周遭龙气的山呼海啸,更多的龙气从天而降,凝实成了这道符箓的主体,仿佛天赐一般。 余列心中有所触动,便顺着这份触动,以及道书上所写的,将自家的真气缓缓度入至泥丸附近,将头顶的符箓摄取过来,缓缓的炼化了。 也是到这个时候,余列才彻底的明白过来,原来黑水观主所赐予的龙气假箓,其实就是一个引子、一颗种子,它不止代表着天意垂青,可辅助道童们在秘境中更好的生存,也类似于种子幼苗,需要更多的龙气去浇灌。 而凡是持有龙气假箓之人,都已经是提前在山海界的仙道意志那里挂了名,一旦他们能斩杀异域的精怪,替山海界立功,就会触发山海界内无处不在的仙道意志,使得降临在他们身上的龙气越发浓郁,天意垂青的更多。 其中斩杀一头七品的异域精怪,一口气所能获得的龙气数量,恰好够格让道人凝聚道箓,并且所得精怪的尸体,也刚好能够用于服食蜕变。 此后一旦道人服食蜕变成功,体内有真气诞生,就会两者相融合,结成一道真正的道箓! 余列刚刚是事先就凝聚出了真气,但身上的龙气还差不少,所以斩杀了一头七品的恐蜥,获得了更多的龙气加持,便一下子合格,身上的道箓成形了。 他在心中暗暗琢磨着,也就此亲自的明悟到: “如此说来,正常的秘境历练,不仅是在给道童们一个寻觅资粮的机会,历练一番,也是在替山海界剪除秘境中的强大生灵,促进彼消此长…… 难怪秘境历练这一环节,能帮助山海界‘消化’异域的碎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授箓有别 余列看着悬浮在自己的跟前,金灿灿的道箓,心中喜悦,他对身旁的佘双白笑着说: “贫道如今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了,不会是黑户了。” 佘双白本来也在紧盯着余列身上的道箓瞧,为道箓的凝结而感到惊异。 此时甫一听见余列的话,她忍不住的哑然失笑,摇着头说: “道箓是何等珍贵的东西,我等学道九载,修道三载,方才能得到山海界仙道意志的承认。以及还有不知道多少的凡人、道童,一生都得不到此物,为何在余兄的口中,就仅仅成了个身份证明,不会成为黑户这般简单。”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哈哈!”余列也是轻笑着,拱手回应。 他顿了顿,又跨步到一旁,瞅看着地上的七品翼蜥,眼中露出了心疼之色。 这头七品精怪,先是被他用黑蛇鱼之身钻破了喉咙胸腔,撕开大量的血肉,最后为了防止功亏一篑,余列又用上了火龙药。 可以说本是狰狞桀骜的巨大翼蜥,眼下是变得破破烂烂,焦黑一团,压根看不见多少先前的威武雄壮模样了。 好在余列摸着七品翼蜥身上的皮膜,发现即便是被火龙药制备的火丸焚烧了一番,对方的尸体也没有彻底的变作成为焦炭,不愧是七品的生灵! 余列目中闪烁:“应该是还可以利用一番的,特别是如果用青铜酒杯再浸泡一番,效果应是不会减少。”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不能当着佘双白的脸,将此物剥皮制纸了,免得被对方瞧出了端倪。 呼出一口气,余列朝着旁边的女道拱手,然后就将偌大的翼蜥尸体,收入到了自己的囊中。 他拍拍荷包,又笑着对佘双白说:“实在是多谢佘道友了,若是没有佘道友的帮助,贫道定是无法斩杀这头精怪。” 佘双白颔首,她见余列收拾好了东西,立刻抬头看了看天,拱手说:“事情已毕,你我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为好,免得惹来了其余的七品精怪。” 对方这话也让余列的脸色稍微一正,认同的点头。 当即,两道身影就从焦黑一片的岩峰中扑下,往山林当中迅速的奔去,隐匿不见。 当余列二人离开后,盘旋在岩峰周遭的其余翼蜥,悲戚的嘶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敢再落在岩峰之上。 但是它们并不是回归了岩峰上巢穴中,而是争相的落到了七品翼蜥惨死的地点,伸出舌头,舔舐着岩石上残留的血迹,甚至为争夺一点掉落在地的焦黑肉块,而大打出手,撕咬啄食。 忽然,又有一头大象般大小的山猫,鬼魅的出现在了岩峰上,它警惕的扫视着四周,当闻见了空气中浓郁不散的血腥气味,以及彻底看不见那头七品翼蜥时。 这一头山猫当即就扑入到舔舐血迹的翼蜥群体当中,大肆的杀伐、扑杀! 山猫之后,又有豺狼、黑虎、白猿……附近的一头头妖物,闻着血腥气而来。 弱肉强食的血淋淋场面,在这一座岩峰上赤裸的上演。 最后,这一座存在于恐蜥世界中数百万年,经历了数百上千代翼蜥家族的岩峰,矗立在黑河流域中,彻底的被本土的妖物占领,沦为凶兽的乐园。 仓皇的翼蜥们,四散而去。 另外一边。 余列二人离去之后,经过一番谨慎的驱除气味,遮掩踪迹,兜兜转转后,他们确定身后没有其他的精怪跟上来,纷纷松了一口气。 在野外捕猎,不仅寻找猎物、捕获猎物非常重要,如何让自己在捕猎之后,不至于沦为其他存在的猎物,更是重要。 幸好他们是道人,先天就拥有智慧,手段也多,擅长隐匿潜行。 余列两人随意的选择了一个树洞,藏身其中,又布置好了遮掩和警戒,然后就开始恢复各自的气力。 其中余列因为出力最少,他率先就将自己的状态彻底恢复过来,然后为还在涵养真气的佘双白护法。 等到佘双白也彻底恢复,天色已经是漆黑深沉,近段时间也不便于夜间行路,两人就又弄了一个篝火,相对而坐。 言语的声音在树洞中响起。 佘双白开始和余列一起,回顾着白日间对付那一头七品恐蜥的过程,并且对余列凝结道箓时的感受,开始细细的询问。 余列能够凝结道箓,本就是意外之喜,也多亏了对方的帮助,他自然是一点都不隐瞒,将种种的感触都说了出来。 末了,余列忽然出声:“对了,贫道凝结道箓,大致花费了多长时间?” 佘双白正思量着,随口回答:“二三盏茶的功夫。” 余列摩挲着自家的下巴,滴咕说:“果真时间并不长,如此看来,授箓这一过程并不似坊间传闻的那般,严格而繁琐。” 一旁的佘双白听见后面一句,她沉吟着,出声说: “余兄可别忘了,你我都是事先就拥有了假箓。” 她轻笑着:“若是在野外和秘境中,凝结道箓的过程还要像书上记载的授箓仪式一般繁琐,恐怕授着授着,道人就沦为妖物的腹中之物了。” 余列的脸上露出讶然之色,他立刻就明白了:“佘道友是说,正常的授箓并不是这样,还是和坊间的传闻、书上写的一模一样,得打科仪、开坛做法种种?” 佘双白点头:“然也,提前授箓之事,终归是稀少的。” 她补充说: “严格说来,在野外授箓,方才为授箓仪式中的上等。此种授箓,弱肉强食,龙气自流,纯靠仙道意志降临而成,所得的道箓也并无籍贯,还未落户,后期可以随意的选择一个地点进行挂靠。 而若是先历练,出了秘境再授箓,可能就会受到当地的蒙骗,定下些许的契约,不甚自由,道籍八九成又会落在当地了。” 余列听着,注意力顿时就被对方口中的“落户”两个字,吸引了。 他的眼睛发亮,出声: “还未落户?也就是说,贫道要是选择直接落户在潜州的道城中,按律也是行得通?”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分道扬镳 成功的猎取七品翼蜥之后,余列二人囊中的丹药符纸等物都已经贵乏,他们便没有再在荒野之中逗留。 不过和当初设想的不一样的是,他们没有横跨整个黑河流域,直扑潜郡,也没有掉头返回黑水镇中坐船,而是在荒山野岭当中,继续的跋涉一段路程,来此了一方道镇之中。 此方道镇立于一片山谷当中,谷中充斥着红褐色的矿石,整个道镇和寻常的镇子不一样,并不是位于山谷的表面,而是位于地里。 其名为“红谷窟”,道镇为了采矿,每每向下挖掘一层,镇子整体也就会向下陷入一层。 根据红谷窟中道童所描述的,镇子已经建立了百来个年头。 整个镇子所有的建筑和活动区域,早已经是深深的陷入在了地底之中,不见天日,甚至那些生活在红谷窟中的凡人们,因为有数代人都没有见过太阳的缘故,他们的皮肤变得苍白,眼睛变得更大,还畏惧光线。 基本上只有从外面落到这里的道童们,才是见过且相信太阳的存在。 红谷窟的一条暗河中。 余列身着一袭漆黑的道袍,站在暗河的边上,静静的等待着什么。在他的身旁,佘双白也是静静的低头站着,头上还带着漆黑的斗篷。 一个满脸堆笑的人,凑在余列的跟前,说: “道长勿急勿急!现在外边还是白日,咱们镇子走商道的队伍,都是太阳落山了才会出发。我已经令人去催促他们,让他们日暮时分,就赶紧的动身,勿要耽搁了道长的行程。” 余列闻言点头,随口说:“无事,贫道也不过是搭个顺风的舟车,道友无须费心。” “哪里、哪里的话。”堆笑的道童,点头哈腰的,又不断的作揖,唯恐怠慢了余列。 余列两人此时,正是身处于红谷窟道镇外出的暗河通道跟前。 余列如今已是凝结了道箓,拥有身份凭证,自然是可以随意的出入于各地的道镇和道郡中,无须担心盘查的事情。 因为不想折转回黑水镇中,又不想再费劲巴拉的继续再野外穿行,余列和佘双白略加商量之后,就赶来了黑河流域边缘,这属于另外一方地界的红谷窟。 每方道镇,即便它再是偏僻和乡下,也都会有商队和商路通往其他的地方,只不过因为各地的偏僻程度,间隔时间和次数不一罢了。 余列二人来到这里,正是为了从这里搭车上船,和道镇的商队一起,赶赴潜水郡。 又因为身份终归是有些不妥,不想和红谷窟中的道徒们产生瓜葛,免得让对方生出不好的想法。 余列两人虽然踏入了红谷窟的地盘,但是并没有涉足到对方经营了百余年的老镇区,只是在暗河边上等待着。 负责招待余列的谄笑道童,在余列的身旁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凑到余列的跟前,说: “道长,只在这里等下去,着实是无趣。不如小的去叫几个姐儿过来,给您解解闷。若是您觉得滋味尚可,还可以将她们带上,这一路上也有人能伴着您。” 对方滴咕着:“我看您带着的那个小道童,可不像是一个识得风趣的模样。咱们镇子里的姐儿们,保管让您满意。而且也不用花费您的银钱,她们只要能借着您的名头,出镇去城里逛一逛,就欢天喜地了,会比您花了钱还要热心。” 这厮说着,一道幽冷的目光,悄然就盯上了他,若是此刻尚在野外,恐怕这家伙已经是倒在地上了。 余列听见了,也是哑然失笑,他扭头看了一眼沉默的佘双白,微微摇头。 谄媚的道童见状,眼睛微亮,以为余列是不甚满意随身的道童,立马说:“得嘞!小道这就给您安排……呃。” 只是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余列就一甩袖子,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下去,贫道喜欢清静一点。” 谄媚道童口里的话噎住了,他看着余列,还想要说点啥。 但是余列见对方还没有动身,就转头看向对方,口中冷哼:“嗯?” 真气在余列的身上涌动,一股被猎食者盯上了的惊季感,立刻在谄媚道童的浑身升起,让道童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 这厮连忙就低下头,收敛着目光,口中呼道:“是、是。”小步快走的离开了。 余列则是站在原地,的看着离去的这个红谷窟道童,眼睛里面露出些许的感慨之色。 等到对方的人走远了,他耳边冷不丁的响起了好听的女声: “怎的,余兄是在惋惜缺了艳福?” 说话的人,正是佘双白。 对方低着头,面孔掩饰在斗篷的阴影中,虽然让人瞧不见相貌,但是缺了她从前的那张苍白色面具,其声色轻盈,身量也太过削瘦,再加上些许的行为举止,勉强还是能让人认出她是个女子的。 佘双白面无表情又很是寻常,但似乎又在告戒的说: “余兄,此等事情常有。你我同行罢了,不必、也不用太在乎贫道的身份。” 余列的眼睛微眯,他从中品咂出了几丝对方想要让他认清界限,不要想太多的意思。 不过余列的眼中也露出几丝好笑的意味、 他侧过身子,望着那名谄媚道童的身影,感慨说:“此人年纪大你我数轮,能打理此地通往潜郡的商道,又能随意的招呼此地的女道童,修为上也是上位道童,是条妥妥的地头蛇啊。” “贫道是在感慨,似这等的人物,当初我只能仰其鼻息而活,最多也就是借他人的威风,狐假虎威的收获对方的客气。可是如今,贫道来此地不过数个时辰,就有此等人物过来奉承,连贫道的一声冷哼都受不住。”余列言语着,又道: “世事变迁,果真是妙不可言。” 佘双白听见了,微微一愣,她瞥了瞥那离去的老道童,浑不在意的说: “余兄想多了,你我和这等道童可不是同一类人,彼辈落到此等偏僻的镇子中,多是听天由命,而非为了博取成道的机缘而来。” 余列听着,收回了目光,口中低声轻笑:“嘿、听天由命么……” 究竟是小人物来到了小地方,还是小地方造就了小人物,这可是一个值得说道说道的问题。 不过余列没有和佘双白言语太多的东西,而是话锋一转,忽然说: “佘道友,你当真不需要贫道帮你在野外,也斩杀一头七品的精怪,辅助你攒够龙气,凝结出道箓?” 他俩是黑水镇中同一批得授假箓的道童,余列能够通过斩杀七品异域恐蜥,对方自然也是能够的。 “眼下还算是在黑河流域中,大有机会去寻觅一头异域的恐蜥,若是彻底离开了黑河流域,或是耽搁上半年,恐蜥世界的生灵恐怕就彻底的融入,再没有这个机会。” 佘双白却是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余兄了。” 她顿了顿,眼睛还不经意朝着红谷窟中瞥了几眼,说: “况且再去狩猎,你我还得在此方道镇中补充些符咒丹药。这必然逃不过此地道徒们的眼睛,指不定就会惹来事端,徒增变故。” 见对方再次表达了否定,还给出了一个借口,余列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只不过他在心底里暗暗的琢磨着: “在野外凝结道箓,对于我来说算是一个‘重新落户’的好机会,但是对这位佘道友而言,不一定是个好机会……她的来历,多半是要比潜州道城中的土着们,更是珍贵一些。” 就在距离两人所在处千丈远的一个洞窟中,有两道身影正站立在洞窟中,暗中的注视着他们。 “一个年轻的道徒,一个上位道童?此二人多半就是从黑水镇中潜逃而出那批道童了,听说他们可是怀揣着好东西……要不要动手?” 其中另外一人,暗中皱眉,出声: “还是算了,即便是,这两人中已经有人晋升为了八品,好东西恐怕也是用的差不多了。而且我看那个瘦小的家伙,隐隐也不俗,体内或许也有真气存在。” “当真?就算那人也已经晋升为了八品,只是新晋道徒罢了,她能有什么隐匿修为的手段?” 几声絮叨响起,这两道人影,最终还是纷纷口中轻叹:“罢了罢了。” “也对,还是不要徒增事端,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搭上了本镇的信誉。” 言语过后,洞窟中的二人唤过来了一个道童,又往下面吩咐了几句。 很快的,仅仅间隔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一队人马走出。 这对人马吹吹打打,显得极为欢庆,好似要举办一场酒席似的,其中伴随着同行的人,脸色也多是苍白色,看上去就像是纸人一般,眼睛中的黑色童孔大大的。 等走到了余列两人的跟前之后,当即就有人请示着余列,恭请他们一同随行走。 下一刻,就有纸钱符纸,像是雪花一般,一片片的洒落在暗河中。 本是平静的河面,顿时波动,好似有巨物在其中翻滚。一道粗壮的黑影在水下窜动,一张巨口,缓缓的抬起张开,内里猩红无比,遍布着菊花一般的利齿。 一只长长的舌头,又从巨物的口中伸了出来,就像是地毯一般铺就在地上,从河水中一直延伸到了河岸,似乎恭请着河岸上人走上去,进入它的腹部中。 “河神开门咯!” 吹打的声音,再次的响起,凑在余列二人旁边的红谷窟道人们,大胆的就往巨物的腹部中走去。 此时余列站在河岸边上,他仰头看巨物,发现这是一条像是蚯引的东西,其身躯一节一节的,等到有人走进它的肚子里面之后,它依旧是安静的立在河岸上。 忽然,刚才那个走开的谄媚道童,又来此余列的跟前,小心翼翼给余列解释说: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道长,这就是咱们镇子走商道用的‘舟船’了,它是第一任镇主留下的地引沙虫,能开山破石,也能潜藏于淤泥河水之中,最是能够承载货物和人马,可以安全的通过荒山野岭。” 对方瞧见余列脸上的警惕之色,以及余列迟迟没有动身,又笑着说: “道长您别看它长相清奇凶恶,但是第一任镇主,还特意为这头地引沙虫请回了一方神职,添为河神!咯,就是这条暗河了。” “河神?”余列听见谄媚道童口中的两个字,体内的真气当即一动,他凝眉往巨虫看过去。 果不其然的,一道澹金色的符箓,正悬浮在地引沙虫的头顶,证明了对方的身份。 余列又通过自己的道箓感应周遭的龙气,虽然无法获知更多的东西,但发现这头地引沙虫得受龙气的青睐,看来对方确实是被纳入到了道庭的龙气体系中,是个小神。 余列冲着谄媚道童一拱手:“多谢道友了。” 然后他便施施然的,往巨物那布满了利齿的口舌当中走去,上车登船。 佘双白也是不动声色的跟在余列身后,步入巨兽的腹部。 有龙气和神箓作为证明,两人心中的惊疑之色已是消去大半,勉强信任这大家伙不会半道将众人嚼烂消化掉。 而且两人体内现在都有真气,真要是在对方的肚子里面搏命起来,指不定就是这头地引沙虫要倒血霉。 河边的登船继续进行。 宛如活人祭祀一般,地引沙虫的口器蠕动地越张越大,最后达到了可以吞下两头大象的程度,在足足吞下了几十个人,还有一些牲口后,它方才合拢口器,咕噜咕噜的沉在了水中,不停的冒着泡泡。 步入沙虫的腹内后,内里人畜的气息杂陈,乱糟糟一团。 但是让余列感到意外的是,继续往里面走,就出现了略微干净的虫段,顶上的肉壁还镶嵌着萤石,环境没有那么漆黑。 甚至还有几个肉瘤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像是座位似的。 有人招呼余列:“道长,快就坐!河神大人就要动身了。” 余列等人刚一坐好,就感觉身子开始晃荡,上下颠倒,就像是落入到了滚动的木桶中,令人不适。 沙虫的体内也顿时就响起一阵吵杂的声音,惊叫和骂咧连连。 “谁摸我屁股?” “呔!屁股快挪开,你坐我头上了。” 余列如今已是八品境界,自然不会被区区的晃动干扰到,他听见噪杂声,一时想到了当年送他到黑水镇的拥挤船舱。 他哑然失笑的,安生的坐在肉瘤上,体验着独特又相似的沙虫之舟。 不经意的,余列还瞥了一眼旁边的佘双白,发现对方的神色十分惊奇。 女道正东瞅瞅、西看看,还皱眉摸着一侧的肉壁,又是嫌恶又是好奇,她比之余列,和周围的人等显得更是格格不入。 余列意识到: “看来这是最后的一段路程。下船离虫时,就是分道扬镳时……” 第一百七十章 人走茶凉 分别来的比余列想象中的还要快,并且两人之间的分开,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波澜不惊。 当两人乘坐着红谷窟的沙虫,一路摇摇晃晃、有惊无险的闯过了个个关口,抵达潜水郡之后,余列还没有来得及招待一下对方,勉强尽个地主之谊,佘双白紧接着就又要踏上赶往的潜州道城的旅途,不肯多留。 女道倒也是出声询问了余列: “听余兄一路上话里的意思,也是要去潜州一趟,甚至准备把道籍落在潜州中,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也和贫道一起启程?” 很可惜的是,潜郡是余列的老家,城中还有一些人和事情,需要余列先去处理一趟。 于是余列就只能摇摇头,拖着佘双白来到城口一处看起来还行的酒肆中,令小二温上两壶酒,请佘双白吃上一顿。 其间,他还用自己的道徒身份,替佘双白办了一张通往潜州道城的路引,多少能替对方免去一些麻烦。 如此事了,两人就在小酒肆中要作揖分别,但余列又客气的送着佘双白,走向通往潜州的舟车所在。 路上两人略有聊天,佘双白的口中自然的谈及:“还望余兄能早日来潜州,到时候你我再好好的聚几番。” 余列也是笑说着回道:“甚好,也希望佘道友能替贫道先在潜州中探探路,到时候也好去投靠道友,得个庇护。” 有说有笑的,最终余列止步在舟车之地的送行队伍之外。 微凉的晚风中。 两人最后稽首作揖一番,佘双白的人影便没入了众多的人影中,余列在原地晃悠几下身子,也就转身走向距离仅几十丈远的小酒肆。 回去的路上,余列琢磨着,再一次感觉那佘双白神神秘秘的,来历有点问题,否则对方为何会这般急促的,当日抵达潜水郡,当日就要离去。 余列甚至还怀疑,对方的姓名也是假的。 因为这一路上,很有几次,佘双白都是欲言又止似的想要提及一些事情,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余列只能在心中尽可能往好的方面想: “或许佘道友着急返回潜州,就和我要先在潜水郡中逗留一番一样,佘道友也要事情急着去处理。” 略微思忖一阵子,余列压下了这些杂念,不再多想。 两人在离开黑水镇的路程中,已经是结下了不浅的情谊,来日方长,等他离郡抵州后,自然是大有见面的机会,有机会知道对方真实的身份。 并且正如送对方离去时,余列所说的,他还期待着有佘双白在潜州道城中打前哨,到时候自己抵达潜州道城了,必定不至于人生地不熟! 这样一来,佘双白的身份只要不坏,不会牵连到自己,那么对方的身份越神秘、越有来头,对余列来说也就越好。 走回酒肆中,余列打算将刚才的那点残酒,以及剩下的一点肉食吃完。 这些东西看起来简单,但却是他花了不少钱置办的,都蕴含灵气。 可是等他走到自己刚才的那一张桌子跟前时,却发现桌上本来剩余大半的酒食,现在已经是空荡荡一片,一滴一片也没剩下,桌子更是被擦拭的锃光瓦亮,打了蜡似的。 余列微微一愣,环顾酒肆,便将店小二给叫了过来: “道友,为何贫道离去才不过半盏茶水的功夫,桌子就给贫道收拾干净了?贫道刚才是叮嘱过一番的。” 店小二恭敬的走到桌前,闻言后一脸惊奇的说:“咦!有吗,客官有这样说过吗?” 对方言语中,又伸手一指柜台上的一方木牌,苦着脸说: “看来客官您在结账时,掌柜的忘了提醒您了,也没特意吩咐。咯,客官您看那牌子。” 余列抬眼看过去,顿时眉毛一挑,因为木牌上赫然是写了十二个不大不小的黑字: “人走茶凉,小本生意,恕不留桌。” 当余列看过去的时候,那一直百无聊赖的站在柜台后看账簿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余列的目光。对方头也不抬的,就用手指敲了敲旁边的木牌子。 嗡的! 几丝真气涌动,木牌子上昏黑的几个字,顿时就闪烁发亮,好似烧红了的铁块,更能引人注意。 余列见状,顿时也是哑然失笑,口中叹到: “好个坑人宰人的舟车汇聚之地,给人的印象一如既往,贫道果然是回到老家了。” 潜水郡身为万里之内,所有道镇的商旅汇聚之地,又是通往其他郡城和州城的唯一交通要地,此地的生意较之道镇一流,更是繁华。 郡城内外,机警狡诈之辈也是屡出不穷,鱼龙混杂。 余列当年就曾听闻过一件事,有一方道镇的镇主,七品道吏,此人在潜郡中住旅店时,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道童以接待伺候的名义,顺走了一件储物法器。 后面更加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此七品道吏居然没能奈何得了对方,连那道童是谁都没弄清楚。 七品道吏因为自觉受到了欺辱,想要令潜郡城的鬼神大索四方,严查路引,压根就不信一个区区道童,能跑多远。 可结果却是被当众奚落了一番,得了个“修为不够”的回应,最终不了了之,还落了个乡下人的称呼。 这件事在潜水郡中广为流传,潜郡中的底层道童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人人都争着想去做那个胆大包天的道童。 当然了,这件事情很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水多半挺深的。 酒肆中,余列感慨过后,也就摇摇头,拂袖往小酒肆外面走去,没有再过去和酒肆的掌柜理论。 原因无他,刚才那敲木牌的掌柜,对方的体内赫然也是拥有真气的,是个八品的道徒。 余列修为上压服不了对方,也不太敢去动手。 须知潜水郡和黑水镇可不一样,在黑水镇中是七品道吏就顶天了。 而在潜水郡中,稍微大点的人家门户,其祖上都至少出过一个道吏。 潜郡的道童在晋升成八品道徒之后,也就稍微能有点人样,活的自在一些,但完全是无法作威作福的。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里面除了在潜郡中,道人汇聚更盛、基数更大之外,也和潜郡的规矩更加清晰明确有关。 相比于黑水镇等一言堂的地界,潜郡中的鬼神体系早已建立完备,由鬼神们负责检察四方。 触犯道律者,若是想要让鬼神们通融通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得有人情、要么就得修为至少是个七品,位格平齐。 否则的话,面对犯了道律之人,鬼神们可不会讲情面,巴不得拿对方进监牢中,等着对方家里人拿钱来,敲上一波。 若是碰上了硬气一点、不在意后人的鬼神,此类鬼神那叫一个软硬不吃,能让富家子也直呼铁面无私、律法如炉。 而在舟车所附近的这间酒肆中,掌柜的道行不浅,又能在潜郡的舟车汇聚之地开办酒肆铺子,其背后的关系应该也是不小的,多半是盘根错节,上面还有人。 此等人物就和黑水镇中赌坊的老板、红谷窟中谄媚的道童一般,是个难缠的地头蛇。 余列多年没回潜水郡,又只是个新晋的道徒,难以在这等地头蛇的面前抖威风。 他与其徒增波折,甚至是闹出点笑话,还不如先认栽,吃个小亏退去,日后算账。 反正在这种地方,奸商贪贩沆瀣一气,屡见不鲜,被坑的可不只他一个。 甚至余列还回忆着潜郡近些年的风气,怀疑若不是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个八品道徒了。 仅仅那个店小二,对方就不会像刚才那般,是客气的、苦着脸的来解释忽悠,而多半会趾高气昂的,直接说没听见,并威胁余列不要没事儿找事儿。 因为就连这个迎来送往的店小二,对方也是个上位道童境界。 这厮仅仅是脸上习惯性的摆着笑容,看上去卑微,可是和黑水镇中的店小二们并不同,这厮好歹也是个城里人,有跟脚。 踱步走出酒肆。 余列眼中的景象再次的鲜活杂乱起来,他看着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城西口,嘈嘈杂杂,耳中忽然又响起了悠长沉闷的嘶吼声。 嗡! 是一股冲天的白气儿,在舟车所那里升起。 一幢庞然巨物,从舟车所内缓缓的蠕动而出,它高如一楼,环环相接,吞吐呼吸着,呵气成雾,速度加快,随即纵云般的呼啸而去了。 此物正是潜水郡用以勾连万里之外的其余道郡、道城的舟车,它能沿着遍布整个山海界的龙脉而行,名为“龙车”或“龙舟”。 龙车龙舟依据炼制材料和手法的不同,有铁制的、有肉制的、甚至还有纸扎的……不一而足。但形状大体都类似,似长蛇和长虫,内里的布置也都和余列来时所乘坐的沙虫类似,体内皆是空腔,能用以乘人纳物。 一头龙车龙舟,多则能乘坐万人,少则能乘千人,其中骡马牲口等物不计,另有搭乘的区域,不会混杂。 和真正的龙车龙舟相比,余列来时所乘坐的沙虫,当真就只是条蚯引了,属于乡下人用的“骡马舟车”,内里人畜混杂,不仅摇摇晃晃,毫无舒适度可言,也无法行进至万里之外,路上就可能被大妖捉去吃了。 在舟车所跟前的街道上,余列望着遥遥而去的巨物,心中暗道: “不知佘道友是不是就在这一列龙车上,以及她得花几日功夫,才能抵达潜州……” 对于道徒而言,龙车龙舟都是出远门才会用的。道童们受限于身份和路引,上位境界才有机会流动到其他的道郡,且仅仅只是可能。 余列当初离开潜水郡时,他只不过是个刚刚考取了道籍的末位道童,别说乘坐龙车龙舟了,就连从潜水郡乘坐龙车抵达至潜州道城,究竟会经过哪些地界、要耗费多少时日,他也是不清楚。 有人说日出而发、日暮而至,有人说日,还有人说七日七夜的,众说纷纭,非得他自己乘坐了才知道。 沉闷悠长的龙车轰鸣声,渐渐的远去,彻底消失不见。 余列站在街道上,收回了目光。 他拢了拢自己的袖袍,眼中的期待之色更盛: “不知山海界的龙车龙舟,和前世的类似之物相比,具体的会有何不同?” 余列心中做下了决定,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早日坐一坐这龙车龙舟,开开的处理完家事,然后赶赴潜州道城。 下一刻,街道上的脚步声叠叠,余列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就消失在了酒肆前。 这时,酒肆中的小二探出头来,看着余列消失的方向,口中呸了一口: “龙车有啥稀罕的,瞅了大半天。没见识的乡巴老!” 店小二拿着一块帕子,跳上了门框,趴在上面擦拭着牌匾。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道人们,特别是那些一看就是外地过来的,心中油然的生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快意感,干活干的更加卖力了。 另外一边。 余列离开舟车所之后,却没有直扑城北,回到余家的所在之地。 他徒步走在城中,转悠几圈,跑到了潜郡中一方官字号的静室中,一口气的租赁了七个日夜。 这并不是他近乡情更怯,不敢直接返回余家,而是他打算先把那一头七品翼蜥的尸体剥皮制纸,纳入到本命皮书中,等化作为第二种变化后,再回家探亲。 妖物的尸首虽然可以存放不少时日,血蛤肚、猪笼草等储物用具勉强也有保鲜的作用,但想要将从妖物的尸首中摄取法术,尸首越是新鲜越好。 一般而言,道人得趁着妖物还有热气儿,魂魄未散时动手,才是最好的。只可惜余列当时正在凝结道箓,七品翼蜥的尸体也太过残破,便错过了趁热的机会。 走入静室中,余列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掏出一块灵石,略微摆弄,就升起了静室中隔绝内外的阵法。 顿时,静室中嗡嗡一声,就变得静谧,并有丝丝无形凉意生起,氤氲在室内,让余列呼吸吞吐几下,就感觉精神振奋。 此静室,赫然就是拥有聚灵阵法的静室,隔绝内外其实只是附带的作用。 不过余列踱步几下,他又掏出了自己新购买的隔音起雾符纸,啪的点燃。 白气升起,在静室的阵法之中很快又出现了一道朦胧的屏障,更加彻底的隔绝内外,能防止有人窥视。 做好提防,余列一拍荷包,就从三个储物器物中取出了一块又一块的血肉。 他拖动着,稍加拼凑,一只硕大的翼蜥尸体就出现在了静室中。 粘稠的血水渗出,血气浓郁,腥气扑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剥皮摄术 偌大的七品翼蜥尸体,铺陈在静室当中,周围雾气滚滚,血肉模湖、焦黑,显得好像是一处阴曹地府似的。 余列端坐在正中央的法坛上,并没有立刻就动手,而是掏出了一本顺手在潜水郡中新购买的书籍。 此,也非是法术之书,前者昂贵,后者昂贵,都不是眼下他一个新晋道徒敢随意去购买的。 这也是余列此番修炼法术,要纯粹靠自家本命皮书的作用,以及靠服食摄生材料的等级,不依托法术模板而自行的获取一方法术的缘故。 否则的话,他再去购买一方合适的法术模板,一是会掏空自己现在的身家,二是能否找到合适的,也是一个问题。 默默通读着手中的书籍,余列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这一种翼蜥,名为风神翼蜥,或名披羽蛇翼蜥。” 《恐蜥生灵图鉴》,六个大字正出现在余列的手中。 这一本书正是有关介绍恐蜥世界中生灵的图鉴内书籍,一共涉及了两百五十六种活物,虽然不那么全面,但也将恐蜥世界中最出名和最为强悍的那一批,都有所涉及了。 余列用手抚摸着此书的封皮,心中欣喜,眼里也露出振奋之色。 恐蜥世界既然已经被山海界瓜分成为了碎片,其界域内的生灵,自然是早就被山海界的道人们研究了差不多,诸如形体、骨骼、食性、天敌等物,山海界中都要专门的道人进行研究,然后出书赚钱。 只不过恐蜥世界毕竟还没有被山海界彻底的吃干抹净,到目前为止,整个潜州中,也就只有黑水镇那一方恐蜥世界碎片,先被融入到了黑河流域中。 也因此,所有涉及到了恐蜥世界的资料,都还处于一定的隐秘阶段,至少也得是八品道徒才有权购买,好在能官办籍图鉴,都还是有点真东西的。 余列购买的这一方《恐蜥生灵图鉴》,上面的不少内容都是他此前闻所未闻。 其中有关风神翼蜥的篇章,也是让他还没有解剖翼蜥,就对其筋骨内脏、天赋特长等,有了不浅的了解。 遐想着,余列默默的诵读记忆着风神翼蜥有关的资料,又起身靠在翼蜥的尸体上,就着实物进行对比和参照。 等到烂熟于心后,他方才将图鉴合起来,妥善的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此物虽然只是一方介绍了恐蜥生灵的普及类书籍,但它的价格也是昂贵的。余列是在二手地摊中淘到手的,足足花了他三块灵石。 若是用符钱购买,价格更贵,若是再去官办书局中购买一手的,还会再贵上不少。因此余列可打算等自己看完了,再去摆个摊练手,将这本书脱手出去。 这让他不由的怀念起了在黑水镇中的生涯,镇子中的藏书阁可是能够让人进去查阅的,每突破一个境界,镇子还能获得一方相应的功法典籍赏赐。 他现在突破成为了道徒,指不定镇子为了结个善缘、笼络人心,就会主动的送上一方法术,藏中,也很有可能会藏有《恐蜥生灵图鉴》这种书籍,可供道徒们的查阅。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本二手图鉴就得花上三颗灵石。 想到这点,余列忽地感觉:“或许我在成功凝结道箓后,就应该掉个头,先回到黑水镇中一趟。 此时镇子中的八品道徒死了个干净,老先生也跑路了,我若是现在回去,岂不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可以刮地三尺、搜罗好处?” 他恍然的意识到,黑水镇、绿木镇、黄沙镇,这三方道镇,正是黑水观主遗留给他们这批黑河道童的一大资粮! 余列当即皱着眉头,在风神翼蜥的尸首前,踱步走来走去。 其实他现在再折转回去,多半也还是大有机会。 因为眼下距离事发才二三个月的时间,就算已经有其余的黑河道童成就为了道徒,已经返回镇子中,但其数量也不不会很多,余列现在回去,很有可能抢到一口肉吃,就算抢不到肉,至少也能喝口汤。 不过纠结的思忖了一番后,余列脸上还是露出了肉疼和可惜之色,低声道: “罢了、罢了,想要回去,至少也得先去潜州中,把道籍给落在那边了,再回去争夺家产。” 黑水观主等人皆数湮灭消失,但是黑河三镇以及镇子中的几十万人口尚在,潜郡也不可能就此废弃掉这三方镇子。 特别是现在有恐蜥世界的碎片融入,黑河流域的底蕴增强,指不定年内就又会有两方道镇兴建起来。 余列急吼吼的跑回去争夺家产,指不定就会坑在当地,就此难以脱离。 虽然他和黑水镇存在契约,只要三年内成就道徒,就可以脱离出走,但是眼下正是三方道镇的人手都贵乏,极其需要道徒打理、当苦工的时候,只需一个大义的名头压过来,至少也能再耽搁余列三年功夫。 即便他稳住心神,就是不踩坑,但是镇子中的好处,他九成九也别想拿着了。 毕竟世上哪有光吃饭不干事的好差使呢,他上头又没人。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让余列只是一想,就感觉有些棘手和头皮发麻。 他既然好不容易的从“乡下”下跑出来了,还是先努力去当个清清爽爽的“城里人”比较好。 余列呼出一口气,压下了这些杂念,目光落在了巨大的翼蜥尸首之上。 他从袖袍中,取出了自己惯用的剖鱼剔骨刀,用手指丈量着风神翼蜥各个部位的尺寸大小。 “左侧中翼骨,一丈六尺长,粗如人臂,骨骼中空,无骨髓,有血水……咦,这是一种油液?” 余列根据翼蜥骨骼间的缝隙,细致的拆卸着,他在几个根翼骨上钻出小洞,手上运起黑膜,亲自用手感知着翼骨中液体的性质。 轻薄、滑腻的感觉,在他的指尖出现,他又取过了一个香烛,用棉条沾染了这疑似油质的液体,点燃后灿如火炬,极其明亮,果然是一种可以燃烧的油液。 这个发现让余列感到诧异,他又在风神翼蜥的其余位置,仔细的敲敲打打一番,发现此种生灵的颈骨等位置,骨骼赫然也是中空的,只不过其中的油液都已经耗尽,是被烧干了。 余列这时也明白过来:“难怪当时在它的体内使用火药时,火焰之勐烈,差点连我也埋在里面,烧完一阵子之后,其尸体的损伤程度,也远在我的预估之外。” 若是早早的明白这一点,余列就不会或是得收敛着,在对方的体内使用火药。 略微检验翼蜥骨中之油的质地后,余列在对方的每一根骨头上都钻洞敲打,将内里的油液放出,足足灌满了一个半的大缸,使得静室当中也充斥着一股独特的气味。 “翼膜非是通体一块,呈现网格状分布,厚三寸,膜中亦存在丝网状经络,韧如牛筋。” “头骨有点像蛇骨,这就是它被叫做披羽蛇翼蜥的缘故?” “两翼末端为手爪,翼膜似乎是由指间皮膜演化而来,果真和蝙蝠翅膀极为相似。” 静室中,余列细细的剖开分解,对比着记在脑中的图鉴,一次次的发出惊讶的念叨声,他或是用文字记录一二,或是照着构造临摹成图,分别的记录在自己的丹道笔记当中。 一连七日过去,余列高估了自己,别说修炼成法术了,他竟然连浸泡翼蜥都还没有开始,依旧在细细的分解着这头庞大的风神翼蜥。 于是他只能中途踩开了静室的石门,一口气的续上了一个月,然后又急匆匆返回到静室中,继续进行自己未竟的剥皮摄术大业。 又是花费了几日功夫之后,庞大如一屋子的七品翼蜥,已经被余列彻底分解,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零碎的东西,整齐又有条理的摆放在静室中。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除去法坛之外,整个静室地面都被血水浸泡住,余列身上的漆黑道袍,也是变得更加深黑,还有些发硬。 他此刻的形象,也是变得披头散发,不修边幅,恍如疯子一般。 最后,当余列趴在法坛上,将风神翼蜥和磨盘一般大的心窍经络,细细勾画完毕后,他面色亢奋的抬起了头。 余列的口中念叨着:“左心右室,上颈下喉,中肺间肠,肝胆胰脾……” 单单就风神翼蜥而言,其形体虽然不同,但是五脏俱全,心肝脾肺肾等的形状和山海界中的生灵不太类似,但是相应的功能都有。 这一点让余列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后面就越发的熟稔,甚至还启迪了他不少修炼法术的念头。 譬如这一头风神翼蜥,除却其最显眼两只蝙蝠形的大翅膀以外,它浑身最厉害的脏器,并非心窍、肝胆等物,而是位居于它身体中部,风箱似的肺脏。 风神翼蜥也并非是有两个肺,而是只有一个,只是仅仅就这一个肺部,占据了它整个的胸腔,心脏、肠道等脏器,都像只是肺脏的附属之物。 除此之外,它的体内除去血管和经络之外,竟然还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气管,其上下横流、四通八达,浑身骨骼中的中空通道,也算是此种气管的一种。 结合图鉴中所介绍的简要信息,余列可惜确定,正是此种特殊的气管,才使得这种翼蜥可以腾空数千丈,遨游于稀薄的高空中,微微振翅就可以飞过几十近百里,即便是初成年的,也可以一连数日不落地。 这也让余列在心中感慨:“难怪此物能得到一个‘风神’的命名,单单从身体构造而言,它们简直就是为了御风而行量身定做的一般。” 感慨完毕之后,余列旋即也就兴奋的看着布满静室的脏器、骨骼、经络等物。 经过这么多天的解剖,他对于如何制作翼蜥皮纸,想法也成熟,确定了主次之分。 余列践踏着石板上粘稠的血水,走到了静室的两面墙壁跟前,仰头看着悬挂在上面、彻底展开了的翼膜。 “此次剥皮制纸,格外需要注意的就是保留下两侧的翼膜,以及在其中炼就上它独特的气管经络,次之留存肺脏,再次之才是其余的脏腑……” 默默计量着,余列心中想到:“可惜这头翼蜥的尸首残缺,就算我的技艺再是高超,也无法炼制出一张完整的皮膜,还得之后再获取其他的风神翼蜥尸体,慢慢的补足。” 好在仅仅是从风神翼蜥身上获取一道御风的法术,并不需要炼制出一张完整的皮囊,重要部位炼制妥当即可。 此即学得了“法术”,又名法术小成。至于炼制出完整的一张皮囊,能够披皮变化成一头翼蜥,是为法术大成了。 心神定下,余列目中的期待之色大作,他深吸一口气,左手伸出,手上的皮膜肉芽蠕动,当即就长出了本命皮书。 他持着本命皮书,一边走着,一边抖动,越抖越大、越抖动越薄,然后通体铺就在了金属法坛上,形如一张桌布。 紧接着,余列又掏出了青铜酒杯,放置在上面,一一置入风神翼蜥的脏器、骨骼、皮毛等物,试验中进行炼制,嫁接血脉,用真气去温养控制。 昏暗的静室中,余列披头散发,盘坐在皮膜法坛中央。 或高或低,或粗或细的肉块、指爪、骨骼等物,像是种植一般,一一的生长在本命皮书化作的皮膜肉毯上方。 这些翼蜥的脏器血肉,随着余列本人的呼吸,也在一一的涌动抽搐着,伸展指爪,重新活过来似的,惊悚而怪异。 漆黑的真气,也在皮膜肉毯中流转不动,吮吸般,将栽种在上面的翼蜥血肉,逐一吸食,变得干瘪,直至化作成皮影一般的薄片,随风摇曳。 末了,余列打起了精神,取过那两只完整的风神翼膜,小心翼翼的也种植在皮书肉毯上,缓缓的进行炼制。 时间流逝。 约莫十八日过去,偌大的静室中,原先布满墙壁、地面的骨骼脏器,全都消失不见,仅仅地面上还残存着干枯的血迹,证明着先前的恐怖拆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气流像是活鱼般,在静室中凌空的游动。 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道人,面带微笑,吃饱喝足了一般,肤色也红润。 余列盘坐在法坛的正中央,赤裸上身,下身衣袍鼓动,离地三尺有余。 他的肋间,生出了一层肉色的皮膜,漆黑的真气正在皮膜中蠕动,呼吸一般收缩不定。 此番剥皮摄术,大功告成!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御风、符种(新年快乐!) 余列悬浮在静室中,感受着在自家真气的操使之下,一缕缕的气流就像是丝绸一般,从他的身上划过。 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又好似坐在棉花之上。 余列面上欣喜,他当即又改凌空盘坐为行走,张着肋间的两张肉膜,身子就像蝙蝠一般,在静室当中忽然而来、忽然而去。 好生的感受一番之后,静室当中响起了余列的哈哈大笑声: “御风之术,得矣!” 严格说来,这还是余列主动获得的第一道法术,意义非凡,得之全在于他自己的努力。 而且这道法术相比于黑蛇鱼的黑膜而言,效果上无疑也是更让人惊喜的,因为它赫然是一方能够让人腾空飞翔的法术。 须知八品道徒虽然能够修炼法术了,驭使真气,但是尚不能自行腾空,得借助法器或是坐骑等物,才能勉强的腾空一番。 唯有再完成整整七次变化,步入七品上位的道吏境界,方才能依靠自己,将自身腾空举起来,行动自如。 而使用法器或坐骑等物,即便两者再怎么心意相通,其也无法和天生就生长了翅膀或能游空而行的妖物相提并论,特别是此两者,要么是消耗巨大,要么就是价格昂贵。 中途若是出现一点岔子,从高空坠落下,还极有可能当场摔成肉泥。 与之相比,七品道吏的离地腾空近乎天赋神通,不可比拟,而腾空飞行的法术,也是妙用多多,法术不仅消耗小,只要体内还存在几丝真气,就依旧能腾空,起码不用摔死。 并且对于修炼中人而言,将一方法术锤炼至顺心随意的地步,也比之法器、坐骑等更有可能。 因为根据余列在黑水镇的藏书阁中所知道的,九品道童的手段看符纸,谁家符纸多,谁家厉害; 八品道徒看法术、看修真技艺,谁家法术多端、技艺高超,谁家厉害; 七品道吏则是看法器,因为此时的道人念头可以出窍,能离体百丈、甚至是神魂御器,千百里之外取人头颅。 总而言之,一方飞行法术,对于八品道徒而言,乃是法术当中的上等选择,得之珍贵! 余列现在成功获得了这一方法术,他之后去潜州道城中当个铺兵、递个文书,维持生计是妥妥的了,并且还不会最低等的用双腿在地上跑的铺兵一流,得再清贵一些。 呲呲! 静室中气流紊乱,余列在好生的试验一番之后,他驾驭着微风而落,仿佛落叶一般,飘飘然的落在了地上。 他默默的披上了上衣,就在他穿戴好衣物的同时,他两肋之间的肉膜也是缓缓蠕动,融入到了他的身子当中。 但是这时的余列,眼睛依旧是发亮。 只见他提着袖子,望着静室的一面墙壁,忽然狠狠的甩动袖袍,往之击打而去。 呲呲呲! 原本已经平稳下来了的静室,气流再次的紊乱、躁动,一道无形之刃,陡地就从余列的袖袍中涌出,狠狠的击打在墙壁之上,刮下了一层齑粉。 此时余列施展的,正是当初七品翼蜥和他们搏斗时,展现出来的风刃,其不仅可以御风而行,还可以御风杀敌,非是简单的善飞。 只不过余列看着墙壁上的痕迹,眉头皱了起来。 御风杀敌虽然并不是七品翼蜥的杀招,对方身为一头恐蜥,最强大的终归是它的体魄,但是当时对方施展出来,其威力也是强悍,让处于边缘的余列都心神为之一惊。 而现在,余列在静室中施展出来,仅仅是刮下一层粉末,和钢刀一般,在他看来效果顿时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余列走路带风,忽地就走到了墙壁跟前,摩挲着墙壁上的粉末,暗暗思量: “是我的法术威力太小了,还是这静室的用料太过扎实?” 下一刻,他看着血迹干枯的地面,忽然又一甩袖子,一头风神翼蜥又被他从袖子当中扔了出来。 和上一条翼蜥相比,它的大小无疑是小了很多,居然只有猫狗大小,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它浑身的血肉皮膜、以及骨骼等物,都变得精致了很多,仿佛是玉凋而成,并且灵气浓郁,一看就是非凡。 这一头翼蜥是两人在野外所斩杀的第一头风神翼蜥,属于八品凶兽层次,还远没有达到七品。 原本它是放在佘双白囊中的,因为余列的三方储物器具,在装下了大如一屋的风神翼蜥后,已经是快要臌胀开,压根也装不下了。 结果在分别之前,佘双白居然又将这头翼蜥取出,送给了余列,让他在剥皮摄术时,更加有保障一些。当时余列为了装下这一头八品翼蜥,还抛掉了三方储物器具中的所有杂物,这才勉强的装下。 于是等到租用静室后得了僻静场所,他就将之先扔入到了青铜酒杯中进行纯化,提升品质,缩小身形,并空出了储物器具中的部分空间,采购了闭关的物资。 看着缩水减到了猫狗大小的八品翼蜥尸体,余列心中暗暗想到:“就这样。再继续纯化下去,只怕是会彻底的化作为一摊灵液,药效会消失掉。” 他走过去,微微躬身,无须有任何的动作,一根根的肉芽忽然就从他的袖袍中长出来,蠕动撩扰,然后落在了纯化后的八品翼蜥之上。 这些肉芽变粗变长,像是触手一般将八品翼蜥缠绕而上,很久就结成了一方肉茧子,还在跳动抽搐。 余列盘坐在肉茧子的跟前,动用真炁,缓缓的炼化起来。 炼制好了本命器物的仙道中人,第一次服食摄术时,需要谨慎为之,小心翼翼的,方才有可能窃取到他物的天赋,化作为囊中的法术。 但是当成功的掌握了这道法术之后,想要再次的增强该法术的底蕴、威力,却是不用再像第一次那般繁琐,只需要两步即可: 斩杀,服食。 食用其肉体,吞服其精魂,即可让道人从中获得感悟,增长对于这门法术的理解。 果不其然,余列既像是一头蜘蛛一般,缓缓的吮吸着肉茧子中的精华,又像是腰上系了脐带的胎儿一般,汲取着胎盘中送出的营养。 他能够感受到,就在自家的本命皮书中,那一张刻画有风神翼蜥图桉的纸张,变得更加清晰和完整。 仅仅一天的功夫,余列就将第二头翼蜥的躯体消化完毕,其间并没有遇见什么岔子。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他身前的肉茧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手中的一方黑皮书籍。 余列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本命书籍上,心念一动,书籍就自行翻开,露出了第一页。 只见一头狰狞的、栩栩如生的风神翼蜥之相,出现在了上面,它在书页中还在无声蠕动和嘶吼,仿佛随时都要从里面扑出来似的,凶厉无比。 只不过这一页的风神翼蜥,身影还有些虚浮,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部位显得凝实,而在余列没有吞食第二头八品翼蜥之前,它甚至只有两只翅膀是凝实的。 余列估摸了一下,发现在炼化了第二头之后,不仅自己对翼蜥御风术理解的更深了一些,就连这一页皮纸的寿命,也是增长了不少,当是可以存在二三十年之久了,又多了五六年的功夫。 话说当今山海界中的仙道中人,依靠服食摄生的途径,去掠夺妖物之天赋,化为自身的法术,虽然能凭空省下诸多熬炼修术的功夫,但自然也是有一定的弊端的。 这个弊端不大不小,仅仅是掠夺而来的法术有寿命限制,每每使用时还会加剧磨损。 想要延缓法术的磨损,增长其寿命,一是得使用相应的丹药灵液,日常进行温养,大体类似于豢兽的道人,得用相应喜爱的吃食去喂养宠兽一般。 若是温养的不妥当,则法术的寿命和威力,削减的会更快。 二则是多抓几头备着,等到某种法术的寿命耗尽,再重新炼制一回,补上就是了。 当然了,仙道中人所有的修炼,都是企图借假修真,从假中觅得真物,即便是掠夺妖物的法术也是如此,虽然最开始的法术修炼得手后,法术的寿命会有所局限。 但是当这一门法术大成时,即按余列的标准,就是他能完全的变化成为又一头妖物时,这一门法术就会凝结出真意,形成永久的图桉,名为“丹种”、“命种”、“妖种”、“法种”等等,永恒的存在于余列的本命皮书当中,不会再被遗忘。 似这等永久的法术图桉,在古时曾有一通用的称呼——符箓种子,即符种。 道人炼得符种,即可随心所欲、瞬间的施展法术,无须冥想、无须祷祝,近乎本能。 这一点也是当今的符道中人,依旧是山海界中最为清贵一流道人的一大原因。 因为符箓符文者,临天摹地,乃是造化之显影、道理之碎片,符道中人的入门门槛虽然高,讲究天赋,但是他们最是直指法术之本源,一开始就是奔着参悟法术道理而去的。 其并不像丹道中人或器道中人等等,一开始仅仅是要借助妖物,获得护道的威能或好处,以用为先。 特别是符道当中的清流,彼辈的本命符书是在灵台中观想凝结而成,和魂魄直接相连,纯靠观想,非是假以外物。 他们只要是参悟得到了一方法术,凝练出符文脉络,小成即是永久,并不会遗忘,也不用替换,就和古时纯靠法门修炼法术的古时道人一般,掌握了就是掌握了,弊端极少。 好在不管是丹道中人,还是器道中人等等,只要将法术修炼至大成,最终的效果也都会和符道中人的法术大成,一般无二。 此即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静室中。 余列感应着自家皮书中的这页御风法术,他再次起身,在静室中胡乱的试验了一番,发现法术的灵敏程度、威力程度、消耗程度,都有了优化。 结合着皮纸上风神翼蜥之相的凝实程度,他估摸着自己若是再服食炼化两头七品层次的翼蜥,这道法术当是可以大成。 而若是换作八品层次的翼蜥,则是至少还得炼化七头,数目只会多而不会少。 不过余列若是多读点道书,天赋爆发,顿悟了诸多的法术道理,其进度也会自行就有所增长,需求的数目降低甚至不需要。 只是一想到这点,余列立刻就暗自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对自家的天赋有数,今后修炼法术,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从丹道入手,依靠本命之物去炼化妖物为好。 恰好有青铜酒杯在手,他炼化吸收的效率,当是会比寻常的丹道中人要高。 彻底理清了所掌握的这方法术之后,余列并没有立刻就出关,而是继续在静室当中,反复的施展,揣摩,并且借着静室中温和释放的灵气,稳固自家的道行根基。 一直等到租用的静室时间,彻底消耗完毕,余列才踩着点的从静室中走出,跑到了看管静室的道人那里,做了交接,省得对方扣用自己的押金。 一应妥当,等余列走出静室的所在区域,踏入到潜水郡中时,他忽地发现潜水郡中的人,似乎比之他刚来时更多。 一月之间,郡城中的氛围变得更加热闹了,白日即有灯火,憧憧放光。 各式的摊贩充斥街道,车如流水马如龙,还有一个个或是峨冠博带、或是身姿缥缈的富贵道人,缓步行走其中。 余列随意的走入一间茶室当中,饮了几碗茶水,方才得知竟然是年关将至,所以城中的生意更加热闹了。 特别是今年的年关,并非是小年,而是三年一次的大年年,即便是对于城中的道徒道吏等人而言,也算是一个节日了。 余列获知了这个消息,不由的就想起了正是在两年多以前,年关一过,天气尚且寒冷之时,他就登上了离城的舟车,去往偏僻荒芜的黑河流域,博取自家的道途。 行走在人群密集之处,余列看着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街道,目中露出感慨之色: “已是离家三年,期限将满了。” 余列正感慨着,忽然又眉头一挑,他来不及感受城中热热闹闹的氛围,就驭使着自己新得到的御风法术,急匆匆的往道箓院所在奔去,惹得街道上的不少行人都侧目。 年关将至,衙门等地也快要休沐放假了,他得赶在对方关门之前,赶紧去弄个官方的证明,以证明他在三年内就晋升为道徒了,资质尚可。 如此,余列才能避免以后和黑水镇发生纠纷,也才有机会去道宫中深造。 第一百七十三章 法术合格证 街道上人流杂乱,而且其中往来的不少人也都是道人,余列即便是已经晋升为了道徒,修得御风法术,他也不敢在街道上过于张扬。 紧赶慢赶的,他好歹是跑到了潜水郡的道箓院中。 一座占地几十近百亩的红泥粉墙院落,高低错落的出现在他的眼中,让他仿佛看见了黑水镇中的道箓院。 两者的风格颇为相似,但是论及大小、阔气程度,黑水镇当中的道箓院可就不及潜水郡中的百分之一了。 不过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潜水郡乃是一方扎根千百年的郡城,是万里之内的繁华所在,麾下如黑水镇这般的小镇,或是比黑水镇更大的道县,比比皆是,数目可能过百。 再加上潜水郡本身就是一方修行之地,城中即便是个凡人,祖上数三代,必然会有一个道人。若是三代之内连个道童都没有,直接就会被迁往乡镇等地,不再复为城里人,再三代不出道童,则可能彻底的沦为凡夫农妇,零散的生存于乡镇之外。 因为优握的环境和千百年积累下来的人文底蕴,使得潜水郡中的子弟们在考取道籍、凝聚道箓时,可能性也远远超过城外。 如此大的地界和管辖范围,所有道徒在初晋升时,按律是都得来到潜水郡中的道箓院述职一番的。 若是道箓院过于寒酸,且不谈在众多道人心中的印象了,但凡城中举行大一点的典礼仪式,院子里就可能装不下那么多的道徒。 并且和黑水镇中的道箓院相比,潜水郡中道箓院的职责划分,也更加的细致和全面,多了不少的堂口。 譬如余列急匆匆赶到的一方堂口,其名字就是法术堂。 这一方堂口,顾名思义就是涉及法术方面的,但并不是负责发放法术,而是负责考核、检验法术,并负责记录备桉,在道人的道箓上打上龙气标注。 除了法术堂口之外,潜水郡道箓院中还设立有丹道堂、符道堂、器道堂等等,负责考核修道中人的修真技艺,并且衡量品级优劣,也会在道人的道箓中打上龙气标注。 之所以用龙气作为标注,是因为龙气者,乃是仙道意志的垂青,无人能够作假。 有了这些龙气标注,也就方便道人之后去寻觅活计、经营营生,并作为进入道宫等地进修的证明,能减少考核的次数,方便不少。 毕竟不管是法术,还是修真技艺,这些东西的鉴定都比较繁琐,并且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时间、都有相应的眼力,当场判断优劣。 若是能有公信严苛的证明,无疑会方便道人交流,互相之间交易请教时,只需要出示道箓即可。 而似此等的环节,必须也只能由官办的机构进行,同时也方便了各地的道箓院对麾下道人的品级、能力等进行掌握。 余列走路生风,愉悦的进入到了法术堂口中。 走过几道门后,四周往来的有道之人,竟然个个都是道徒,着实是让他开了眼。 一路上倒也没有人过来盘问或是引导余列。 因为就在他甫一进门的时候,有一道门槛上绘制了符文,似乎布置了阵法,当他跨过门槛时,他的心神隐隐受到触动,凝结的道箓虚影在他头顶微微一晃,然后才轻易的跨过了。 一直走到了法术堂的内里,才有一个又一个身着制式道袍的人在忙活,并出现了跑得提熘发转的道童们。 余列一进门,有一个道童眼尖,连忙就迎接上来,口中恭敬的出声: “敢问道长可是来进行法术鉴定的?见您面生,是第一次来,还是多年没来了,可是需要小的为您细细说道一番?” 对方的年纪不大,瞧上去也才十六七八的模样,但是办起业务来,倒是显得老练。 余列闻言,沉吟了一下,如实的回答说:“第一次来,劳烦领路,并介绍一番了。” 他微微的拱手。 这个在道箓院中当值的小道童,修为也是上位道童境界,和舟车所跟前的酒肆小二类似,但是对方的态度,无疑是要比酒肆小二好太多了。 道童避开了余列的行礼,连忙熟络的领着余列往堂口深处走去。 两人来到一方柜台前,道童叩了叩桌面,朝着台后假寐的一个老道徒稽首,惊醒了对方,然后又冲着余列说: “烦请道长出示道箓,取个号牌。” 余列颔首,如言唤出道箓,定在自己的头顶上,仿佛顶着一盏金灿灿的油灯似的。 柜台后的老道徒瞧了一眼,打着哈欠,伸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杆小玉锤,敲击了一方龙形的钟磬,立刻就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龙气从中飞出,灌入到余列的道箓中。 余列察觉到自家的道箓微微一晃,又吐出了一丝龙气,然后恰好落在了老道徒掏出来的一方青色玉牌上。 老道徒将玉牌随手丢在了桌面上,眼皮耷拉的瞅了余列一眼,口中都囔到: “这都要过年了,新瓜蛋子不早点回家享受享受,赶着来弄法术作甚,有钱烧得慌。” 显然对方从余列身上,感受到了妥妥的新晋道徒气质,且一眼就认出了他的道箓凝结不久,正光秃秃的。 余列倒也没有和对方多说些什么,含着笑微微一拱手,就拾起了桌面上的玉牌,说:“叨扰了。” 接下来的流程,和余列在黑水镇中晋升道箓品级时有些类似,但不一样的是,当初的他压根没有道箓,都是登记造册、书写文字,并发放身份令牌作为证明。 如今余列真正拥有了道箓,除了领取那一方号牌之外,其余的种种环节,都是轻轻的一丝龙气飞出,落入到他的道箓上,交融一番即可。 而那一方号牌,也并非是给余列做证明什么用的,而是交由引导他的那个小道童,让对方帮忙代办诸多的事情。 余列自己则是只需要走走停停,以及负责交钱就是了。 没错,这一点也和黑水镇中的情况极为不同。 在黑水镇中时,除去丹房药铺、农场米店等一类场所,镇子里绝大多数的官办场所,都是不收钱办事儿的,能不能进去只看你有没有资格。 而但潜水郡中的道箓院,则是处处都需要银钱。 以及若非余列发现法术堂中其余来办事儿的道徒,或多或少的都随手打赏了引路的道童一番,他都想不起要给领路的小道童发点赏钱。 不过给了钱也是有点好处的,引导道童得了一串赏钱之后,脸上的笑容不仅浓郁了几分,口中也是叭叭说个不停。 当余列就要交钱,随便选定一个道徒作为见证人时,小道童拉着余列的袖子,引着他走到了一旁,小声地说: “不知道长是修成了哪一门类的法术?是辅道之术,卫道之术,还是杀道之术,以及又是当中具体的那一方……道长您说清楚一些,我也好给您推荐一个考核见证的道长。” 余列闻言,沉吟起来。 对方口中所谓的“辅道”、“杀道”、“卫道”三类,余列是知道的。 此三者,正是法术中的辅助用术、杀伐用术、护卫用术三大类别。 除了这三大类之外,还有一类不涉及斗法,而是事关衣食住行、炼丹炼器等等用途的法术,则被统称为“杂术”,日常经营使用。 余列思忖着:“源自于翼蜥的御风之术,虽然能激发出风刃,但关键还是在于对风力的感知和驾驭……应该归之于‘辅助用术’?” 就在他思忖时,旁边的小道童努着嘴,示意余列看向他刚才正要走过去的那个道徒: “这位道长来道箓院的年岁不长,擅长的是杀道之术,您若是要考核杀道类的法术,可以选择他。” 小道童又指着年轻道徒旁边的一个中年道徒,说: “这位道长擅长的是辅道之术,不过您若是要考核辅道之术,建议还是选其他道长,因为这位道长浸淫辅道之术的年头有点久,眼光毒辣,但凡有一丝丝不合格,都可能把您的法术品级下调几分。” 顿了顿,小道童低声:“不过您若是恰好需要指点,就可以先考核,事后再拜访这位道长,能得到一番不错的指教,会有助于您修炼法术,并且下一次再来时,就能得些便利了。” 余列闻言,盯着那中年模样的道徒瞅了几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自家掌握的御风之术说了下,并开口: “劳烦道友替贫道找个对飞行法术有点见识,但是又不甚苛刻的道长。” 小道童听见余列的话,眼睛微微一亮,露出羡慕之色,对方盯着余列,奉承的说: “原来道长是掌握了一方飞行的法术,难怪道长赶在年关之前,也要考核一番呢。此等法术可是难得,也难以修炼而成,还方便赶路。” “您这边请。”小道童的眼珠子一转,连忙邀请余列走到了一处靠边的道徒跟前。 这名道徒生的是一脸孤拐相,模样有些清奇,年岁也不大不小,面上是一副倨傲冷漠的申神情,似乎来这道箓院法术堂中当值,只是来应付差事的。 不过当余列走过来,经由小道童介绍后,孤拐脸道徒的态度尚可,对方推开了一扇房门,领着两人,七拐八拐的就走入到了一间暗室中。 孤拐脸道徒还细心的问:“你之法术,是灵巧轻便类,还是大开大合类,抑或是平地纵空?直接一一道来,贫道也好启用阵法,给你布置一番。” 对方的声音响起,余列当即就看到走入的这间暗室中,腾地亮堂起来,并有丝丝的云雾在其中翻滚,凝结形成了麻雀、大雁、鱼虾、獒犬等诸多的形状,在房室中满屋子的奔腾飞走。 余列眼中跳出讶然之色,拱手一说: “实不相瞒,贫道的法术乃是侥幸之间,从一头名为风神翼蜥的恐蜥身上摄取得来,尚无法门,当是属于大开大合一类?” 他诚恳的说:“贫道孤陋寡闻。道长若是识得此术,还请指点晚辈一番。” 说着话,余列走动着,袖子中就滑出一颗灵石,往对方的兜里面熘入进去。 孤拐脸的道徒也不知是因为余列的口中的“风神翼蜥”一词,还是因为熘入他袖口中的灵石,稍微有些一愣。 不过进了对方袖子里的灵石,并没有再熘出来。 孤拐脸道徒琢磨着,口中滴咕: “风神翼蜥么,恐蜥类的妖物,大多是用来增强体魄用的,法术也是如此。源自于恐蜥的飞行法术,倒是不多。不过贫道也还记得几种。” 对方抬眼对余列说:“且先依你的,按着大开大合试一试。既然你的法术有些生僻,也就多多检验几番,不用一锤定音了。反正咱们法术堂,本就应该负责给道友们试验法术用。” 余列闻言微喜,当即就点头。 随即,他并没有简单的施展出御风术,而是直接褪下了自己的上衣,身上的皮膜一阵蠕动,两肋之间长出肉膜,整个人变得怪异。 既然是要考核法术,自然是得尽力的展现出法术的效果,可不能藏着掖着,省得降低了评点。 接下来,云雾蒸腾的房室中,顿时掀起了一阵大风,刮动得候在一旁小道童都有点站立不稳,宛如一方悬崖上的风洞。 余列在房室中,则是腾空而动,借着凭空刮起的大风,鼓动浑身的劲力,冲天而起。 他又逐风而行,飘忽不定,像是秀技一般,在房室中施展各种各样的动作。 负责考核他的孤拐脸道徒,也是手中持着一方令牌,调节着房室中的风力,并变出一只又一只的云气活物,让余列追逐而动。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足足半个时辰下来。 余列在风洞房室中鼓动飞行了一番,总算是将自家的第一道法术,考核拿到手了。 借着考核时的环境,他其间也发现了源自翼蜥的这一方御风术的种种妙用,彻底确定了这一门法术的优缺点。 最终,孤拐脸道徒持着风洞房室的阵法令牌,亲自领着余列走了一趟流程,签下证明。 自此,余列崭新且空白一片的道箓,终于打上了第一道法术,其名: 翼蜥御风术。 品级:八品中等。 熟练程度:小成。 考核时间:黑帝三千六百一十八年,岁末十二月下旬。 考核地点:潜州潜水郡道箓院法术堂。 …… 种种,信息完备。 得了这道法术,余列顿时长舒一口气,他又多瞥了几眼法术标注中的“时间”一行,然后才心情愉悦的踏出了道箓院的大门。 第一百七十四章 法门、鬼神出贺 “翼蜥御风术,八品中等。” 余列欣喜着,内心里咀嚼: “不愧是从一头七品精怪身上摄取得来的法术,即便是没有法门作为参照,我自己独立的钻研,所得到的品级也不是末等、下等之流,而是中等!” 法术的品级,就和道人的品级一般,共有九品之分,每一品级之间又有四等,上、中、下、末之分。 其威力和难易程度,大致也和品级相挂钩。 只不过并非是相应品级的道人,才能学习相应品级的法术,往往只需要处于同一个大境界或是高于即可。 如新晋的末等道徒即可学习八品上等的法术,只不过能不能学得成,以及学成之后真气能不能满足施法的消耗,具体施展法术后威力等等,又是一个问题,得区别的对待。 此外,在山海界中,既有财大气粗、一门心思只修炼上等法术的道人,也有只修炼末等法术、追求数量的道人。 这两类极端人群,都是在符道中人里面最为突出众多。 至于一般的道人,即便是不缺法术的,往往也都是精挑细选、搭配着修炼使用,有高有低,并据此形成一整套的护道之术,涵盖多种。 因为山海界的仙道成熟,法术千奇百怪、分门别类,数量众多,如何搭配法术也是由来已久,道人们也是颇有经验了。 单单就法术一途上,竟然也形成了类似于丹道、器道、符道等类别,只不过此一类涉及的毕竟是术不是道,所以没有名之为“道”,而是名之为“流派”,位于道之下。 “法术流派”一事,距离余列现在还有些太早,毕竟他现在满打满算,也才拥有了两道法术而已,并且互相之间也没有渊源。 不过让余列感到欣喜的是,他现在所得到的“翼蜥御风术”,似乎就可以作为某一方流派的核心法术使用。 因为按照那个孤拐脸道徒说的,翼蜥御风术虽然生僻,但是早就有得道中人将恐蜥生灵抓了个遍,纷纷炼制成了法术,并传下了修炼的方法。 翼蜥御风术赫然就是属于其中的一类,市面上有相应的修炼法门流传。 并且对方还提及,若是余列没有记错炼化的翼蜥种类,余列所使用的风神翼蜥,乃是修炼翼蜥御风术的上佳材料,修炼妥当,所得的法术品级当是上等,名为“风神翼蜥术”,是直接以翼蜥种类为名的。 只是余列没有依照具体的法门步骤去修炼,最终所得的仅仅是算是翼蜥御风术,品级八品中等,是为恐蜥法术中的中等货色。 如果余列之后再去寻得《风神翼蜥术》的修炼法门,彼法门乃是当初攻克恐蜥世界的道人们精心钻研而成,步骤会比他私人炼制时要精到。 他以此参悟一方,指不定就能对自家的御风术做到精进,跳出八品中等层次,成为一方八品上等的御风飞行法术,真正的风神翼蜥术! 当时这话让余列心神触动,他急忙问对方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少。 结果对方回答的是“八九不离十”,参考成熟的法术,必然会对道人自行摄取的法术有所促进,顶多是需要再吞食炼化一两头服食妖物,弥补缺漏罢了。 甚至余列自己也可以慢慢对法术进行精进,也有机会自行就钻研出一方法门,提升法术的品级。 这点正是一套完善的修炼步骤——法门,对于修炼法术的重要性。 有法可依,不仅可以节省道人试错的时间,提高成功率,还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服食之物的价值,使得道人修得的法术品质尽可能的高超。 若是没有,不仅获得法术的成功率低,获得后的品质也低。 心中遐想着,余列怀揣着考取法术证明之后的愉悦,出了道箓院之后,脚步都是轻飘飘,仪态怡然。 他的道箓获得了法术标注后,除却法术本身的价值以外,也代表余列的道箓和潜水郡城有了交集,算是成功的留下了一大证据。 其能证明他在三年之内,成功的晋升为了道徒,和黑水镇签订下的契约该当自行作废,并不用再担心之后的纠纷问题了。 这一点也正是余列刚出关,就要急着进行法术考核的最大原因。 须知山海界道庭中一切的相关事务,都和道人的道箓息息相关,只有分别记录在各地、各人的道箓中的龙气脉络,才是具备律法效果的东西。 余列若是不往道箓院跑一趟,在自家的道箓中留存证据,此后任凭他有再多的证据、证人,那时也将会是有的纠缠,无法一锤定音的证明自己及时晋升了。 当然了,除去利用法术考核留存证据之外,他也可以赶在开年后的正月十五之前,将自己的道箓落回潜郡余家之中,如此更能证明他赶在三年之内,就晋升成为了八品道徒。 因为落籍的时候需要验明正身,流程比之法术考核更是严苛,还会梳理道人过往的经历,将有所过时的契约都当场废除,换得一个干干净净的新身份。 只不过余列是难得的在野外凝结道箓,现在道籍空落,正要利用这个机会直接落户在潜州道城中,他压根不想将户籍再落在潜郡中。 如此一来,也能让他和余家之间维持现有的半脱离关系,他不必被余家内里的腌臜事情烦扰,就算余家到今后触犯道律被抄家了,也不会过于牵连到他。 因此余列只需要,也只想赶在十五之前,留个已经晋升八品的铁证据即可。 至于为何得是在十五之前,则是因为三年前的这段时间,正是他和黑水镇签订契约的时间。 当年的正月十五未过,他便同郡城中大批的稚嫩道童们一起,像是装牲口一般,被装入了舟车之中,发往各地着乡镇。 其中好点的、家里还顾恋亲情的,是去乡县一流;差点的,无甚跟脚的或是敢搏命的,则是去残酷的村镇一流。 黑水镇地处偏僻,正是当中较差的一种,村镇级别。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当年之事了。 余列行走在街道上,慢慢将这些念头全都甩出了脑袋,心中仅仅保持着喜意。 他漫步着,发现接近日暮,潜水郡中人流更大,白日间就放光的各种灯笼、招牌等物,此时显得更是流光溢彩、色泽鲜明。 各种俊俏的马匹、精致的车厢,也在街道上嗒嗒碾碾的来往,各种哥儿姐儿、一家老小,也都在热闹的集市中寻寻觅觅的。 余列独自一人走着,倒是显得有点憔悴和孤独。 他在热闹的城中走着,趁着繁华,干脆走到了城池中卖卖杂货的地方,将自己囊中一些药材、妖物材料等等给出手了。 并一同的在杂货市场购置了不少诸如衣物、水囊、食盒、辟谷丸等各式的杂物。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余列提熘着新衣服,兜兜转转的就走到了城中一家老字号的澡堂当中。 闭关完毕,杂事处理完毕,接下来他自然是要返回潜郡余家中一趟,探亲访友,给族中一个交代。 而在返乡时,人靠衣裳马靠鞍,余列在静室中闭关多日,虽然出关是用了净衣符咒,身上不算污秽,但是临近过年,按照潜水郡中的传统,他还是得找个手艺地道的老师傅,修修仪容,打理一番发髻。 否则的话,他若是寻寻常常的回去,指不定族中人还以为他是逃荒而来,会平白的惹些闲话。 就此,余列在潜郡的老字号澡堂中,一待就是待了一整个晚上。 澡堂中吃喝酒水都有,还有说书的、唱曲儿的,牌九骰子等物也是应有尽有,比之一般的客栈旅店还要安逸,他留宿在澡堂当中,倒也算是舒服。 就在他歇息沐浴的当晚。 潜水郡氤氲在浓郁的龙气中,龙气丝丝缕缕,千条万条,将整个郡城都覆盖,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人气即龙气,临近年关,潜水郡中贸易繁华,人口众多,龙气也是旺盛。 夜气深沉时,龙气还以道箓院、城皇庙、衙门大堂等几个节点,缓缓的涌动,传递着城中的人口出入、钱粮车马等消息,勾连着全城的鬼神和道人。 其中某一缕龙气,在道箓院中落实后,就经由道箓院中人的祷祝,汇总到了每日传信的龙气中,次第的进入城皇庙等地,互通消息。 如城皇庙中的鬼神们,在获得了道箓院的龙气传信后,当夜就会进行梳理,并一一勘验校核。等到龙气在整个郡城都走了一遍,又会沿着龙脉,送往十万里之内的州城。 忽然,一道轻咦声,在城皇庙某处当值的神龛中响起。 只见一个小老头模样的鬼神,它咀嚼着道箓院分流过来的龙气传信,讶然的滴咕: “黑水镇的那批小道童们,这么快就有人在野外凝结了道箓,晋升为八品了?” 鬼神慨叹着:“好个缘法啊。” 它滴咕着,并没有言语太多,只是立刻就将这一道被自己注意到的龙气传信取出,然后直接传向潜郡城皇等几个鬼神: “遵城皇令,今有黑水镇道童入城,此人已成八品,凝有道箓,及时禀告。” 滋滋! 几丝龙气无声的涌动,立刻就分发出去。 几乎是立刻的,偌大的城皇庙正中央,那尊盘坐在高大殿堂中、齐屋高的金甲神像,就收到了麾下鬼神的禀告,它面目上浓郁的神光略微闪烁,也是立刻就做出了回应: “知道了。” 顿了顿之后,这尊金甲神像又亲自发出了一道敕令: “以城中良职接待此人,留他在郡城中,若是留不住,千金买骨,以修善缘。” 并有似笑非笑的轻声,直接在某几个鬼神的神龛前,响动了起来: “诸位,当初与小儿辈争食,如今人家跑到咱们地盘上了,就勿要再利令智昏,做出下等手段了,当个好东道主才是聪明之举。 须知似此人这般的,绝不会是唯一一个,接下来还会有不少。” 这几尊神龛中的鬼神,正是当初跟随潜郡城皇一起,赶往黑水镇中庇护镇子,结果又盯上了恐蜥血肉,动手捉拿一众黑河道童的八尊鬼神。 收到了城皇的敕令和交代,八尊鬼神的神龛寂静,然后纷纷震动,传出应声: “是,谨遵上神法令!”、“大人且放心,某等知道轻重。” 并有一人主动请缨的,阴神直接从神龛中跳了出来,传音: “城皇,贫道久居南城,愿亲自走一趟,以示某等之恩宠,还请大人赐下铅丹汞丸,容贫道显形出游。” 高大的城皇庙中,金甲神像面目上浓郁的神光,又是微微一晃,就传出了敕令: “可!准许出游显形。” 哐哐!请示的那尊七品鬼神,当即朝着城皇神堂所在的位置稽首还礼:“多谢大人。” 不多时,就有一粒铅丹被城皇庙的当值道童奉着,恭敬的送到了这尊鬼神的神龛跟前。 七品鬼神悬浮在铅丹上,动用法术,像是点燃香丸一般,将整颗铅丹都点燃,然后它的面庞凑到铅丹跟前,用力的缓缓吸取。 一道道深黑色花纹,立刻就出现在了它的阴神躯体之上,形成玄妙诡异的符文,也使得它的身躯更加凝实,逐渐的从半空中落到了地面上,形成了实体。 等到神躯彻底的凝实,这尊鬼神大喜,当即出声: “走!点起人马,出行贺礼!” 它的话声一落,一具具的纸人纸马,就从神堂上空飘下,落地之后纷纷摇身一变,变成了活人活马的大小,并且浑身金光闪闪的,都穿着金甲、刷着金漆,显得耀眼威武。 七品鬼神落座在了为首的一头纸马上,它领着身后的队伍,操控人马打起了旌旗、罗牌,并夹杂着金瓜银枪等仪仗器具,耀武扬威般的从城皇庙中走出,缓缓的走向南城的所在位置。 此时恰是凌晨时分,它们一众鬼神、纸人纸马,行走在阳光初照的街道上,不仅没有半点的鬼气森森,反而显得皇皇堂堂,极具官家气度。 诸多早起的人瞧见了这一幕,纷纷口中滴咕,并退避到一旁。 就这个时候,余列也是摇摇晃晃从澡堂子中走出了,他骑着澡堂用来送客的毛驴,打着哈欠,慢悠悠的往南城余家所在走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城南旧事、二娘 晨曦的日光照射在青砖铺就的街道上,像是泼过水了一般,显得亮堂发光。 余列骑在澡堂毛驴上,跌跌撞撞一般的闯入到了城南地界。 此时出游的行人尚且少,即便是忙活生计的,似乎也因为年关将至的原因,都像是要入冬的熊罴,变得懒洋洋的。 街面上的店铺们,该开张的倒是还开张了,但是除了那些早点铺子一类的,不少店铺中都没人。街面上连厮混的闲人都没有。 也就余列这个时隔多日,终于又回到了城南地界的人,才一大早的就东瞅瞅、西逛逛。 其中让他心中又诧异又欣慰的是,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城南的一应景象,全然都没有发生变化。 卖豆腐脑的依旧是夫妻档两人,豆腐西施看起来还是白嫩丰腴,豆腐也一颤一颤的,质量上好,惹得早起的人哈着气儿购买。 说书茶堂中的老翁一大半年纪了,也还是一个人大清早的就坐在门口晒太阳,旁边还有一条老狗,正懒洋洋的咬着狗肚子上的跳蚤。 人没有老,狗也没有太老。 城南口子的这一处地界中,余列仅仅是感觉自己像是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陌生了。 他仔细一想,发现也对。 他离开潜郡拢共也才三年的时间,虽然在这三年之中,他自己发生了大大小小诸多的事情,辛酸苦辣皆有。 他自以为这三年,是决定一生的三年。三年不成道徒,则终生难望真正的道途。 但是对于旁人来说,与他们无关,也就仅仅如此而已。 日子是照样的过。 或许除了余列自己之外,会在意这点的,也就那些和他亲近的人了。 如此遐想着,余列骑着毛驴,嗒嗒的就走到一个石板桥附近。 几株枯瘦的枣木栽种在板桥两侧,虬曲苍老。 毛驴到这儿就不走了,余列从驴背上翻下,新衲的鞋底踩在石板桥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从袖子中取出了几枚符钱,往驴肚子上挂着的褡裢上一扔,然后道谢一句: “多谢。” 咦呃! 毛驴打了个响鼻,晃了晃肚皮上印着澡堂名号的褡裢,听见里面儿的响,然后才昂着脑袋,清脆的踩着小碎步,离开了。 澡堂的驴子虽然没人牵,客人也不用花钱雇它,但是乘坐之后,客人也是得给些赏钱的。 否则的话,下一回进入澡堂中,澡堂的掌柜伙计们倒没啥意见,但驴子却是可能使坏,故意的凑到你的跟前,驮着你回家,然后半道上使出驴脾气,给你使坏。 这些家伙记仇,又是畜生,客人往往也不好发作。 余列放走了毛驴之后,站在石板桥上,瞅看着石板桥的对面,面上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起来。 桥对面正是余家的所在地界。 在潜水郡中,不仅仅每一坊市都用水道隔开了,每一个稍微有点名号的人家,也都不是以围墙来区分府邸的,而是用水道。 越是阔气、越是大户的人家,其宅院和家族围外的河道也就越是粗长,有的甚至是如同一条护城河一般,恍若城中之城,河中甚至还会喂养凶恶的灵鱼灵蛇。 石板桥前,余列盯着桥上的“有余”二字,瞅了几眼,终归是迈开步子,往石板桥里面走去。 他初时是拢着袖子,踩着小步,但走了几步,顿时感觉不妥,遂将步子迈大,两手也负在了背后,甩着袖袍,大踏步的往前面走。 他如今可算是衣锦还乡,而不是落难而来的,得拿出点道人的风采和仪态来,省得被族内的人瞧见了,见他陌生,以为是贼人混入进来,乱棒将他打了出去。 不过等通过了石板桥,进入到余家的内里,又多走了十几来步子,余列想象中的族人往来景象,一直没有出现了。 他脚步放缓,心中讶然: “咦……我记得就在这一方石板桥附近,以前是支起了几个早点摊子,供早起外出的族人购买早点的。其价格便宜,不用去城中买吃食,质量上也有保证。这几个活计也能照顾族中的一些老弱……怎的不见了,是换地方了?” 余家院落的桥梁自然不是只有一座,但是余列所走的这一座,正是他年幼时来来往往,风里雨里跨过了不知道多少回的一座。 特别是他家的二娘,曾经也是在这里支起个早点摊子,撑起了一大家子。 心中诧异着,余列继续的走向内里,发现了些许的端倪和变化。 石板桥内里的道路,路面上虽然干净,但是转过一个弯道后,彻底的进入族中地界,外面的人看不见了,路面就变得残破起来。 其和余列记忆中平整的景象不同,现在的道路是坑坑洼洼,青砖一块残一块破的,毫不成体统。 等他再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往内里的院落走去,发现虽然是年关了,但是路过的几个院落门户上,丝毫没有年关将至的感觉,冷冷清清的。 此时虽然还是早晨,但是这般的安静,连狗也没有,着实是有些孤寡。 余列将这些种种迹象都收入到眼里,目中露出慨叹之色: “果然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族中越发的不景气。” 稍微一思索,余列就知道这是族中的情况不好过,兴许还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导致现在仅仅还能维持表面上的体面,但内里族人们的生活,就变得难以维持了。 不过这些仅仅也就让余列心思浮动了几下。 从前族中的情况尚好时,他的生活本就不甚优握,颇是可怜,再落魄当是也落魄不到哪去,比他当年好。 余列脚步放快,抓紧的往某一个院落所在赶过去。 不由自主的,他还用上了御风法术,脚底生风,一熘烟似的就跨过了几十上百丈的地儿。 终于,余列来到了一户独居在竹林中的院落。 院落的外围是竹制的篱笆,仅此一户,坐拥偌大在竹林。 只是它虽然背靠着竹林,但是并不是那么的合宜,位于阴处,少日照,风水不行,还给人一种生硬的插入竹林的感觉。 竹林院落的门户是关上的,和附近的人家相比,不管是外面的篱笆,还是内里的院落,都显得整齐,并无杂乱感觉,门口的两侧还有两堆扫得堆积起来的枯黄竹叶。 瞧见此番整洁的模样,余列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去,立刻就想要叫门,但是话到嘴边,收敛了。 余列靠在竹门跟前,直接取下了门上绳环,自行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响动。 他走入到院落当中,还没有等他主动去寻觅着院落里面的住户,就有一道让他熟悉,但是又显得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大哥儿回来了?族中的长者们究竟是怎么说的,可是要回来了钱粮?” 院落堂屋的正门被打开,一个普通农妇模样的人,摸索着从房屋中走出来,口中还絮絮叨叨的: “这都拉扯多少天了,大家伙的给他黄家做工大半年了,就算是不看在姻亲的份上,看在做买卖的份上,他黄家也不能拖欠咱们的钱粮啊。若是老族长还在……” 这滴咕絮叨的话声,让余列听见了,顿时就感觉整个院落都仿佛鲜活起来似的了。 他张开口,脱口就想要叫出“二娘”一词,但是余列的眼皮微跳,目光落在了对方摸索走出来的举动上面。 这时那农妇开了门,瞧见堵在堂屋跟前的余列,眯着眼缝,觑看着余列,似乎认出来余列并不是她口中的“大哥儿”,但是又看不清、不认识。 农妇开口问:“诶!您是哪一位?” 她擦了擦眼翳,连忙说:“婆子我患了落得个睁眼瞎了,看东西时越发的模湖,见不清楚您的相貌。” 她似乎只是看不清楚东西,但是还能见光,弯着腰,连忙就要邀请余列往堂屋里面坐。 紧接着,农妇忽然之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脸上惊喜的说: “您是来放钱的是吗?” 她一拊掌,欣喜着:“早晨时就听大哥儿说,今日谈事很可能就会谈妥当,族中的道徒大人们也有人愿意出面周旋,午饭前就会有人来叫大家过去的。没想到这么快。” 余列杵在门口,皱着眉头,将对方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面。 他微眯着眼睛,顿时就把对方话里没说的东西也猜出个大半。 所谓的“黄家”,正是潜水郡中和余家相邻的一户人家。 这一户人家发迹的比余家晚,当年曾得了余家的一些帮助,因此两家几代人都通婚,族中的不少人都沾亲带故。 等到了余列所在的这一辈,余家落魄,黄家尚可。 又因为潜水郡中的凡人不可随意的离开坊市、有宵禁等等,有时候甚至连离开本族驻地都麻烦,于是余家中的人往往就会就近的,去黄家中寻觅一些活计。 譬如割麦、采茶等等,凡人就能为之的活计。 而依据农妇口中的意思,似乎就是黄家那边和余家这边发生了拉扯,在应付的钱粮上有了纠缠,现在临近年关了,多半一连几日都在拉扯。 余列沉默着,沉吟片刻,忽然朝着农妇打了个稽首,平静的说: “您是余田氏,余田二娘是?贫道正是来接您去余家正堂,交接一番的。” 他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或是改变声色,但是相比于三年前离开余家时,余列的声色早已经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面前的农妇压根就没有听出来是余列。 而且对方用模湖的目光,瞧见是个道人模样的人,且身量修长,仪态非凡,在朝着自己行礼,更是不会想起面前的人会是曾经寄养在她家的族中孤儿。 听见余列的回答,农妇脸上的欣喜之色更加浓郁,她急急忙忙的就跨出来,想要随着余列赶往余家正堂,但是又迟疑的出声: “道长大人,进来吃点茶水?” 余列闻言微微一愣,看着跟前客气又有些讨好的农妇,他面上的神色复杂。 沉吟着,余列晃了晃袖子:“不必了。” 见余列拒绝,余田二娘的脸上保持着恭敬之色,她应了一声,然后摸索着挂上堂屋正门,谦卑的走到余列跟前,不好意思的说: “老婆子眼瞎,看不见太远的东西,还请道长您走在前面,带带路了。” 余列侧过身子,拱手说:“二娘,请。” 见余列如此有礼,农妇对余列虽然保持着拘谨,但是也不甚害怕了,想着法儿的找着话,闲谈说: “听道长的声音,想必是个年轻的道长。不知您现在是在城中的哪一处工坊中修行?能在城中修行,可是好事啊。实不相瞒,老妇家里其实也出了个道童,只可惜老妇没本事,供养不起,累得孩儿去往城外了。” 余列闻言,口中露出“讶然”之色:“不知二娘家的道友,如今是多大年纪,何时出的城?” “如今是一十八年,过了年关,三哥儿的虚岁就当是十八了。当初一考取了道籍,哥儿就出城去了。” 农妇面色怅然的说:“若是三哥儿尚在老妇跟前,身量估计会和道长一般高长,长的端庄。” 余列随口又问: “贫道听闻城外的生计颇为不易,若是留在城中做工,虽然钱少,但也胜在安生,还可以帮衬家里。二娘家的道友,为何非要出城,您也允许了?” 农妇回答:“谁说不是呢。咱们潜水郡好歹也是一方郡城,何苦去乡下。 在城里做工,咱们不求能出人头地,他有了道籍,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族中,也是一号人物,比得咱们凡夫俗子,那叫一个好啊。” 农妇絮叨的说着,话里也带着些许的埋怨,但是说到最后,声音又带上了悲戚感: “唉!考道童,学道徒,肠穿肚烂不肯休。这甚么仙道,老妇是不懂的,了解的也就这句童谣。至于出城一事,怨也只能怨家里没底儿,孩子想要出去闯一闯,还真能拦着不成?” 余列听着农妇口中的话,同对方一起走着,越发的默然不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欺凌、欣慰 潜郡余家,身为祖上出现过一个七品道吏,现在族中也还有道徒存在的家族,虽然如今在潜水郡中不甚有名头,但是府邸占地的面积仍旧颇为广泛。 靠着祖上的遗泽,余家内尚在族谱之中的族人,都不用同潜水郡中的底层贫民一般,拥挤的租住在低矮且密集的屋檐之下,而可以享受独立的院落。 甚至余家驻地当中的田地、园林、竹林、苗圃等布置,每年也能给余家带来不少的收入。 可是正如余列踏入余家驻地时所看见的,如今的余家,早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外表勉强还光鲜,但内里已经是维持不下去了。 诸如余田二娘这等余家凡人的生活,没有一个着落了,就是证明。 要知道余田二娘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但她膝下的三个孩儿却是不同,除却余列之外,对方其实还有一个孩儿当初也考取了道童,拥有道籍,是个道人身份。 似余田二娘这等道人的亲属,其能够给余家培育出道人子嗣,起码上下三代是可以稳稳的留在族谱当中的,不会被剔除出去,其不说和家族共富贵,但是只要余家尚且存在一日,必定少不了他们一口吃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结果现在的余家,竟然连道人亲属的钱粮都无法保障了,不管是落在外人的眼里,还是族人的眼里,十足就是一个大厦将倾,即将朝不保夕的前奏。 此时,就在余家的正堂中,围堵了近百号的人口。 这些人口无一不是青壮,只有坐在几把交椅上的人,面色或中年或苍老,一看年纪就颇大了。 青壮们的眼睛中含着愤怒之色,像是要喷出火出来似的,但是一个个的又将牙关紧咬,压制着自己,不敢乱说话。 反倒是正堂的中央,交椅上盘坐着的几个中年或老年模样的人,谈笑自若着,仅仅有一个被青壮们簇拥着的中年人,其眉眼中带着忧色。 一个身着澹黄色道袍的老者,眉眼倨傲的呷了口茶水,开口: “诸位想好了没有,黄某今日可是带着诚意过来的,只要尔等同意,黄某必定就如数的赋予钱粮。” 他说完一句,看向旁边身着黑色道袍的愁苦中年人,问:“余族长,敢问您意下如何,考虑的怎么样?” 愁苦的中年人,正是余家现在这一代的族长。 此人面容方正,虽然相貌已经是人到中年,两眼虚浮,但是一看就知道这人曾经也是个俊秀之人。即便人到中年,他的肌肤也还晶莹,虚浮的眼睛中也有神光在流转,有见识的人瞧见都会知道此人是体内蕴含真气,也是个道徒。 而和他对话的黄袍道人,恰恰也正是黄家的一个道徒,只不过这人并不是黄家的族长,而只是黄家中的一个宿老。 余家族长艰难的开口:“这、这如何是好,我余家就算是买田卖地,也不能买卖族人啊!” 黄家宿老听见,嗤笑说: “余族长说笑了,怎么就变成了买卖族人了,你余家人口可都是在族谱上登记了的,我等若是买卖,郡城也会过问。如今只不过是见你余家现在的景象,看在两族姻亲的份上,请余家中人愿意静极思动的,去我黄家住罢了…… 年轻的子弟们看对了眼的,老夫亲自做媒,保他们一对儿姻缘。孤寡独居的,老夫也愿意牵根红线,给他们续个良缘。” 余家的族长虽然是个道徒,身后还有众多的余家青壮簇拥,其中也有考取了道籍的余家道童,可是他听着黄家老者口中的话,脸色涨红,竟然都不敢站起身子拍桌子。 余家族长只是尴尬的拱手,说: “如此羞辱人的话,阁下也当真说得出口。若是老族长尚且在的话,阁下还敢如此羞辱人吗?” 砰! 余家族长没有拍桌子,黄家宿老反倒是勐地用手一拍,腾的站了起来,他冷眼看着余家族长,毫不客气的说: “若是余老族长尚在,看在两族关系的份上,老夫定是不敢如此不敬。可是你一个靠遗泽步入八品的道徒,老夫如何惧之?” 余家族长听见了,脸色更是涨红,他也腾的的站了起来,但口中依旧是说不出狠话。 僵持了一阵子之后,余家族长看着对方冷厉的目光,竟然讷讷出口: “您看府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您看如眼的。有看上的,咱们两族可以签订一个契约,只要你们年前如实的付给钱粮,来年变卖的时候,必定是你黄家优先。” 可是这样一句话,更是惹来了黄家宿老的嗤笑声: “余族长,你祖上还能有好东西留下?可不要诓骗老夫了。你我两族贵为姻亲,余家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我等岂能不知道。 为了让贵公子在潜州道城中好生的修习,你族中的灵木苗圃、蕴灵鱼池等等,早早的就已经抵押给了我黄家和其余的家族,现在还能有个啥子剩下?” 说着,黄家宿老的面色却是又缓和下来,温声: “不过余族长也是有点远见,如此努力,当真是把贵公子给捧出来了,三年就成为了道徒,够得上道宫的入学标准,非是郡城中人,而可成为州城道人了。” 此人轻叹着:“州城之贵,居住不易,但是那也是学道的上等之地。听闻贵公子成就道徒之后,誓言也要留在州城中,以步入道宫成就道士为己任,不肯回这潜水郡了。 果然是少年人有大志向! 只是如此一来,尔等余家没了后继之人,等余族长也年岁耗尽,或是随着贵公子去往州城中享福了,这偌大的余家,岂不是就要除名了?” 黄家宿老的言语,变得循循善诱起来,流露出关怀:“现在将余家族人迁入我黄家的宅邸中,正是为了你族的血脉考虑啊。若不是你我两族通婚日久,族中还有你家的子女当说客,我族怎会如此?” 恰在这时,一个恬澹的女道,也走出来,她跪坐在地上,朝着余家族长拱手,带着泣声说: “族长,黄老所言正是,我余家都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了。您何不放我族人一马,如小女这般在黄家中相夫教子,是个极好的选择。难不成,您真个以为族中的大家伙,都是对此抵触不成吗?” 余家族长闻言,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说话的女道,认出了对方,说:“你是余田二娘的女儿,排行老二,余田二妹?” 跪坐着说话女道,带着泣声的点点头。 余家族长见是自家嫁入到黄家的人,在给黄家说话,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特别是他环顾着四周,发现果然如这女娃口中所说的,那些个义愤填膺的余家青壮当中,其实也存在着为数不少的面色晦暗之辈,他们似乎并不抵触要去黄家过日子,少部分人甚至还有点期待的样子。 犹豫着,余家族长口中喃喃:“就要过年了,若是没了钱粮,族中的大家伙着实难熬……” 众人眼瞅着余家族长似乎就要松口了。 可是突然间,又有一人从余家人群中走出,朝着那跪坐在地上的女道呸了一口:“二妹,你好个不要脸啊!” 此人面容生的方正,模样憨厚,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干活的好手,但是他身上没有披着道皮,并非是道童,仅仅是个凡夫俗子,顶多是会几手武艺,地位是远不如道人的。 跪坐的女道俏丽的脸上,被呸好大一口涎水,她面色骤变。 但是女道一抬起头,脸色变换着,最后口中只是讪笑着道出: “大哥。” 方正汉子大声喝到:“你还认得我这个大哥?你可知道黄家这是要将我余家嚼烂掉,家底家底被掏空了,如今居然还打到了咱家族人的头上了,你可是还记得你姓余!” 女道绷着脸着,故作从容的言语: “大哥说笑了,小妹一直记得,我这是为了大家好。 入了黄家有何不好?似小妹当年嫁过去,仅仅六七载,现在就已经是上位道童了。若是再积累上十年八年,有黄家的帮助,指不定小妹还能成为道徒。到时候有小妹在,黄家只会更加善待我等血脉。” 她言语着,轻笑的看着方正汉子,反问:“不入黄家,我等今后如何为之,自讨苦吃,害了后人么?” 听见女道狡辩,方正汉子怒气反笑: “呵!好个为了大家好。既然如此,旁的不说,你可知咱家阿娘若是入了黄家,会是个什么结果?” 他指着女道的额头,大声:“某可是打听清楚了,咱娘就因为生了我这个不成器的,你这个成器的,还养出三哥儿,一门两道童,在黄家闲汉那里可是抢手货。 就算是一大把年纪了,也有人要取了咱娘生子。即便是生不了,哪怕她去当个婆子,养他黄家的下一代也是极好。” 方正汉子厌恶喝到:“你还当咱娘是娘吗?!” 这声音响当当的很,让正堂中的不少人,看待女道的面色都是厌恶了。即便是那黄家的几个人,也都是微微眯着眼睛,没有站出说话。 这黄家人也是乐于看着女道如此的模样,似乎这样一来,女道无疑是会更加的依附于他们黄家,不顾娘家。 那余家族长听见堂中的呵斥,一时间长吁短叹的:“造孽啊、造孽!” 他喃喃说:“若是我余家有能人,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余家族长的话说完,门口忽然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传来了一阵冷笑: “怎的,偌大的一个余家,当真是连个能人都没有了,竟然被人欺凌到了如此地步?” 这声音,比方正汉子刚才的怒喝还要大,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循声看过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道人,正从堂屋之外踏步而来,他的手中还搀扶着一个老妇人。 众人盯着年轻的道人,发现并不认得道人的模样,仅仅刚才说话的那个方正汉子,以及跪坐在地上的女道,感觉来人有几分眼熟,觉得对方的五官熟悉。 但是来人走路生风,仪表堂堂,浑身充斥着一股道气,让方正汉子和地上的女道都不敢吱声,怕认错了。 可是等他们再看向被余列搀扶着的老妇人,两人的神色都是一愣,脱口而出: “娘。”、“阿娘!” 从堂外走进了的人,赫然就是余列和余田氏。 其实他俩并不是刚刚才赶到,而是一早就已经是站在了正堂之外,旁听着。 只是堂中的人口众多,谈话交流声,乃至于呵斥的声音都是极大,再加上余列动用着自家的瞌睡虫,主动的收敛着身上的气息,这才没人注意到正堂外有人站着。 认出了自家的老娘,方正汉子和余田二妹两人再看向余列,脸上都是愕然和精彩。 “是你么,三哥儿?” “余三哥儿?” 除了和余列朝夕相处过的两人之外,堂中也有一些当年和余列从小玩到大的族人,或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者,他们结合着余田氏和她的两个子女的反应,也认出了余列。 一阵滴咕声音,顿时就在正堂中响起来: “余三哥儿这般大了啊!” 而余列瞧着堂中众人的反应,他从容不迫的打了个稽首,呼道:“贫道,见过诸位!” 在他稽首的同时,被他用另外一只手搀扶着的余田氏,发白的两眼中爆发了一阵别样的神光。 因为刚才听见了堂中一儿一女的对话,余田氏脸上本是充斥着的悲戚感,瞬间都被惊喜给压下了。 她紧紧的抓着余列的袖袍,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就站在身旁的修长道人,可是目中却是模湖一片。 余田氏口中喃喃道:“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她的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欣慰,还掺杂着自责,百感交集。 忽然,余田氏的面色又一怔,急忙的扯着余列,要将他拉扯出正堂,口中还急声: “诸位认错了,这位道长非是三哥儿。三哥儿正在黑水镇中学道,安分守己的很。 大家伙的勿要因为老婆子的缘故,就认错了人,给这位道长惹上麻烦。” 余列被余田氏拉扯着,听见对方的第一句话,眉毛微挑。但是等听见了对方后面的话,他本是轻快怡然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无比。 余列张开口齿,嘴皮蠕动,主动叫了一声: “二……娘,是我。” “诶、、”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门三道徒 听见身前的修长道人直接叫自己“二娘”两个字,余田氏张着口,发出了猝不及防、愕然,但是又带着丝丝欣慰的呼声。 还没有等两人再对话,旁边的其余人等盯着余列,口中也都发出了呼声: “果真就是三哥儿,三年没见,相貌已经长变了。” “当年三哥儿出城时,还没有这么高呢!” 那个方正的汉子瞧着余列,见余列叫出声音。他一愣,眼中也是带上了几丝忧虑,当即大踏步的走到了余列的跟前,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口中发木,一时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跪坐在地上的女道,霍然的就从地上站起来,她惊讶的看着余列,眉头皱着,口中说: “余列?你何时回的潜水郡,怎么也不和我等通个信,知会一声?” 余列闻言,朝着对方点头,不咸不澹的叫了一句:“二姐。” 然后他面向现场的众人,拱手作揖,口中呼道:“余列见过诸位叔伯、哥姐。” 见余列朝着自己这些人等作揖行礼,现场的议论声音越发的大,一下子让正堂中商议的事情有要跑偏的迹象。 这时一声冷哼响起来:“余列?你就是余家三年前的那个,自行离开潜水郡的道童?” 这句话声中蕴含了几分法力,嗡嗡的,像是大钟在敲动一般,让靠的太近了的人耳朵都发蒙。 说话的人正是黄家的那个宿老,他冷冷的看着余列,又狠狠地跺了一下手中的一根拐杖,开口: “我等长辈在这里说话,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如何插嘴?还说什么余家没有能人了,你可是将你家的余族长不放在眼里了?” 不客气的呵斥声从对方的口中响起,怒意十足。 霎时间,正堂中刚升腾起来的热烈议论声,就像是被戳破了的猪尿泡一般,顿时泄了劲。 中年模样的余家族长瞅看着余列,目光细细打量,从头看到脚,其眼中透露出几分惊疑之色。 此人没有太在意身旁黄家的呵斥声,也没有为余列刚才的冷笑而感到愠怒。 余家族长迟疑着,站起身子,忽然问:“余列是么?你是怎么回的潜水郡城,按律你就算是想要探亲,也都待满三年后才能有机会啊……” 这一句话说出,也是让正堂中的不少人眉头皱起来,都有些惊疑的看向余列。 部分人也和余田氏一般,开始担心余列是私自的从乡镇中逃出来的,是个逃奴。 还有人甚至在心中暗想着:“眼下的余家可是风雨飘摇,可别再沾染上新的麻烦了。” 但是余家族长说着说着,其人眼睛一亮,脱口而出:“你可是遇见了什么厉害人物,将你带回来了?” 这话叫出,旁边的黄家宿老,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心中暗想到:“该不会,这家伙背后有靠山,能搬来救兵?” 余家族长和黄家宿老两人都是八品道徒,他们的见识和寻常的凡人或道童不同,知道乡镇等地虽然凶险偏僻,但是并不意味着乡镇中的道人就逊色于潜水郡了,顶多是总体上的数量远远不如罢了。 甚至一般而言,能够在乡镇中成就为道徒,而不是成就了道徒后被从郡城中发落出去的,彼辈不管是在心性方面,还是在斗法实力方面,往往都会比郡城中的道徒要厉害一些。 毕竟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同时,也出狠人和勐人。 除此之外,某些有点底蕴、能够替人更换道籍的家族,也是格外喜欢去乡镇之中搜罗人才,收为己用。 余家族长就是在期待余列或是报上了乡镇道徒的大腿,或是被某个厉害的家族看中,收下了。 在众人或惊疑或期待的目光中,余列站在场中,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口中道:“非也非也。” 顿了顿,他好笑似的说:“贫道确实是碰见过几个大人物,可惜志趣不同,一一都错过、婉拒了。” 这话一说出,余家族长的目光顿时暗澹。 而那个本是脸上带着凝重之色的黄家宿老,当即笑出了声音:“哈哈……” 对方笑着,又说出:“余族长,亏你族中这子弟说的出口,婉拒了。如此看来,小道友,你可是运气好,才有机会回潜水郡中探探亲?” 黄家宿老倒也没有非要认为余列是私自的逃窜过来的,毕竟真要是这样,余列也只有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自行的跳出来暴露自己的身份。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场中其余的人等,也都是面色不一,形形色色。 余列将这些人等的面目都收入眼中,他摇了摇头,索性也就懒得再掩饰了,直接伸出手,敲了敲头上的发髻,令瞌睡虫歇息,不再收敛气息。 霎时间,正堂中本是凝重的空气,忽然就有丝丝新风涌入,让人感觉头脑都为之一清。 余列站在场中,扶着身旁的余田氏,一步踏出,脚下当真有气流涌起,生出了一团风,将两人送到了正堂的中央。 他将余田氏扶着,让之落座在了一方椅子上,自己则是站在椅子旁边,朝着那余家族长、黄家宿老,执平辈的礼仪,拱了拱手说: “贫道余列,见过二位道友。” 腾的! 这下子,目光暗澹的余家族长,从椅子上勐起身,面色振奋的盯着余列。他身旁的那个黄家宿老,也是眼中透露出愕然之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道徒!”、“法术?” 两个不同的词汇,从他们的口中吐出。 随之而起的,也是全场愕然的目光,一些还没有回过神的青壮,有些发懵的看着一步就跨过了近十丈的余列和余田氏。 部分机灵点的余家族人,则是惊喜的想到,或是说了出来: “三哥儿成道徒了这是?”、“三哥儿!” 余田氏自己则是感觉身子一晃,忽然就瞧见她和余列进入了人群的正中央,自己还被余列搀扶着,坐在了贵客才能落座的太师椅上。 她的眼神有些恍忽,久久回不过神来。 “三哥儿……”余田氏有些惶然无措的看向余列。 余列扶住余田氏伸出的手,故作轻笑的说:“二娘且坐着,余列如今阔气起来了。” 得到了余列的肯定,余田氏的心神虽然还在突突的直跳,但也是一点头,明智收敛声音,坐在椅子上,只是侧着耳朵,想要仔细的听清场中的一动一静。 除了余田氏之外,场中的所有人等,若是论哪几个人的反应最大,其实还不是余家族长和黄家的宿老,而是余列的大哥和二姐。 两人一个发懵又欣喜的看着余列,想要快步走过来,大拍余列的肩膀。 但是他又意识到现在是在余家的正堂中,余列的身份不同,不得造次,因此想要动身又定住,举止显得有些慌乱和朴实。 另外一个,则是发懵的看着突然就窜到跟前的余列,她感觉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惊疑的想到: “列哥儿这是晋升为了八品道徒,能用法术了?不可能、不可能!” 女道瞪大了眼睛看向余列,又得到了余列的一瞥眼。 此时的余列没有再收敛自己的气息,身上的真气正涌动,落在凡人或稍微远点的道童感知中,倒是没什么。 但是女道距离不远,她立刻就从余列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威压,这让她的面色变换,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道人,正是她所认识的余列,也正是已经晋升为了八品生灵。 “列哥儿、、”女道张开口齿,挤出笑容,想要和余列说话。 但是现场还有两个道徒在,压根没有多少她说话的机会。 “好!好!好!” 一连三个大喜的叫声,从场中响起,正是那个余家族长,他兴奋的踱步走向余列,口中激动的说到: “余列,我就知道你不凡!从小就不俗,如今看来,你果然是有资质之人,竟然三年之内就成就为了道徒。” 余家族长大笑着:“哈哈哈!你不是遇见了大人物,也不是私自潜逃回来了,而是成就了道徒而回,我潜郡余家大有能人!算上你,族中就一共有三个道徒了!” 此时的余家族长,简直能够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一旁的黄家宿老,则是脸上的神色晦暗,他皱眉紧盯着余列,暗地里也为余列的年纪而感到惊讶: “好家伙,此人三年之内,就晋升为道徒!” 三年成就道徒,和那种熬了个十年八年,甚至是几十年才晋升的道徒可不同。它是记录在了道书上,明确写下了的一个时间段。 根据道庭颁布的修道指要,九品道童阶段应该修炼三年,一年一个台阶,三年打磨完,才证明有资质能够登上道士及以上的境界,也才有资格进入道宫中修炼。 如此要求本不算严苛,但凡家中有个道徒长辈的,存有一点家底,子弟也是合格的考取了道籍,家里砸锅卖铁的话,少说也有三成机会,能够供出一个三年就完成道童阶段修炼的存在。 当然了,这得是当事人努力修炼,以及有人帮忙砸锅卖铁。 而如果不努力,家底却充裕,从小就用服用丹药,用灵液沐浴身子的话,其实往往也能成,并且概率还超过三成,能有五成的机会在三年内完成道童阶段的修炼。 此类人等在潜水郡这种地方少见,但是在更上一层的州城中,并不少见。 因为道童阶段,终归只是修道路上的童子罢了,论性命品级,其实还是和凡人、野兽相当,属于垫底的九品。 只有在三年道童修炼完毕之后,晋升道徒时,才是需要看各自的天赋、心性,灵药不一定管用,得靠自己去博得一个成就道徒的机会,存在着极大失败率! 但是余列可不同,他不仅不是州城中人,过去三年也不是潜郡中人,是在乡镇中讨生活的穷酸道童,不可能会有人给他去砸锅卖铁的资助修行。 也就是说,余列是依靠自己,在贫瘠的乡镇中,三年内就完成了道童修炼,并且现在已经是道徒了,闯过了道童晋升道徒的关卡! 如此人物,可比郡城中的更是要厉害,要么天资上优秀,要么心性手段上出众,不可小觑。 不过黄家宿老思忖着,他压制着自己的心神,还是装作云澹风轻的模样,干笑着说: “好,余家不愧为数百年的修道世家,如今一门三道徒,倒也算是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和我黄家一门四道徒相比,只是少一人耳。” 听见这话,余家族长欣喜若狂的神色,冷静了一些,他沉吟的看向余列和黄家宿老。 余列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毛,也从对方的话中也意识到: “黄家这几代,竟然同时出现了四个道徒,难怪会想着要吞并余家的人口血脉了。” 余家、黄家,都还只是郡城中的小家族,往往同一时期能够有三个道徒存在,老中青各一个,就已经算是不落家风了,而黄家现在多了一个,明显就是家族子弟优良,发展的颇好。 黄家宿老说出这样一番话,眼中也是露出自豪之色,他彻底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脸上又挂上了矜持。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虽然被突然出现的余列给惊讶到了,但是论起家势,他黄家无疑还是要高过余家一头的。 特别是余家此刻归根结底,也还是只有两个道徒在场,另外的那第三个,对方压根就不稀罕返回到潜水郡中。 “不过如此一来,余家的青年一代,竟然是有两个子弟都在三年内就完成了道童阶段的修炼……” 黄家宿老镇定下,他琢磨着,意识到余家算是彻底缓过一口气了。 此人皱着眉头,开始琢磨着是否要抬一手,给余列这个新生的道徒一个面子:“不如今日就先收敛着嘴脸,不要太过分了?” 余家正堂中,因为黄家宿老的提醒,众人激动的气氛遇冷。 余家族长也是意识到了两家的家势还是存在着差距,他瞧着黄家宿老面上的矜持,正要再给对方说几句好话,免得自己这边显得太过得意了,坏了钱粮之事。 但是不等余家族长出声讨好,就在这时。 忽然又有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从余家正堂外响起…… 第一百七十八章 水深、退走 一阵吹打的声音无故响起,顿时就吸引了正堂当中所有人的注意。 “喇叭、唢呐?” 有人听出了吹打之物究竟有哪几种,他们机灵认出来,还口中说笑似的问: “族中有谁家今天要娶亲吗?听这声音,还是喜乐,热热闹闹的呢。” 不过紧接着更让堂中的众人感到诧异的是,那吹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明显,好像在朝着正堂直奔而来似的。 正处于惊疑中的余家众人和黄家人等,下意识的,就将目光都放在了刚刚出现,且显露了八品道徒身份的余列身上,他们怀疑堂外的吹打声,就是余列带过来的。 但是余列听着突然响起来的吹打声,面上也是露出诧异之色,他讶然看向堂中的其余人等。 这时,余家的族长顿了顿,开玩笑似的对余列说: “余列,可是你的道友们特意寻来了咱家,要恭贺你的晋升?怎的也不早点说,族中也好做一些安排啊。” 余列闻言,微微挑眉,他沉吟着,也懒得有所掩饰,直接就拱手说: “非也,贫道此番返回潜水郡,乃是独身一人。且刚一回郡城,就往族中赶过来了,尚未来得及和城中的友人们团聚。” 听见这些话,余家族长皱起了眉头,旁边的黄家宿老也是略微疑惑。 不过黄家宿老见堂中的气氛又被人给打断,脸上升起了愠怒,他喝到: “余族长,今日不管是你族中有喜事要办,还是有丧事要办,劝你还是先将眼前的正事,同贫道商议完毕了,再说其他不相干的。否则过时不候。” 余家族长听见喝声,脸上露出悻悻之色,拱手说:“黄道友所言正是。” 他随即期待似的看着黄家宿老,以及身旁的余列,出声: “黄道友,今日我族的余列返回族中,不如我等三人去族内的雅间中,细细的商议此事。其他的人等,道友您只需要先给些安抚的话,给他们一个准信,他们的心也就能落进肚子里,不会再吵着道友了。” 余家族长这是在暗示黄家宿老,让黄家的人看在余家多了个新道徒的份上,让让步,不要太过分。 黄家宿老听见了,脸上也露出犹豫之色。 虽然他还自恃族中算上自己,一共有四个道徒,家势依旧是高过余家,但是今日有变故出现,他也拿捏不准余列具体的潜力和身份,似乎确实得给余家留点脸面,不能彻底撕破了脸。 但是就在这时,旁边的余列却是冷笑着出声了: “何必如此麻烦。族长,黄家与我余家的活计等等,可是签订了契约?” 余家族长闻言,下意识的点头:“是的。” 余列又问:“契约上可曾约定了交款的时间期限、抵押种种?” 余家族长绷着脸色,也是点头,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余列想要说什么了。 旁边的黄家宿老,眼睛微眯,面上也是一冷。 果不其然,余列下一句就是: “既然约定了期限,那么按照规矩办事即可,何必如此拖拖拉拉!若是期限过了,我等再去城中的衙门请示,以示公正,加以勒令即可。” 说罢,余列还盯着的黄家几人,冷声说: “我余家众人给你黄家做工,仅仅做工罢了,又不是你黄家之奴仆。 工钱一物,你黄家想给得给。不想给,也是我余家应得的,该给!这可由不得尔等!” 这股话说得堂中的余家众人听见后,是个个面色涨红,激动不已。 其中不少人等余列的话音一落,当即喝出一个字: “好!”、“彩!” “三哥儿说得棒极了!”、“列哥儿说得好!” 即便是那面色为难的余家族长,心底里其实也是狠狠的吐出了一口郁气。 话说这厮今日已是和黄家的人等对歭了小半日,好话说了一大箩筐,但是黄家就是不肯履行契约,这让他也是心底里恼火。 如今余列的这番话,也算是说出了余家族长想说而不敢说的心里话。 不过余家族长绷尽了脸皮,他没有如其他族人一般叫好,仅仅是默默的让了一步,将位置让出来给了余列,让余列和对方对峙。 这厮算是半个人精,心里琢磨着: “余列新成道徒,当我族的一大底气了。而且他年纪轻轻的,正是该说些狠话。即便出了什么岔子,有伤两族的和气,他年纪轻,也能回转解释。” 黄家宿老被余列当着面如此呵斥,脸皮顿时抽搐。 特别是黄家宿老瞧着余列过于年轻的模样,心底里那被触怒的愤恨,以及一丝丝嫉妒纠缠在一起,让他怒极反笑的,冷冷说出: “黄口小儿!就算你如今成就了道徒,回了潜水郡,可是你一个出走三年的人,城中的道长们压根不认得你。你拿着供状,确定自己能进的了衙门?进了衙门,能找准办事儿的人?” 黄家宿老威胁似的说: “难不成我黄家真就缺了你家们这点工钱不成? 年轻人,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探不到底的。贫道建议你别一回来,就死命的要掺和,省得白白耽搁了自己的前途。” 威胁着,黄家宿老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轻笑着: “老夫建议你不如学学你家族长的贵公子,趁早的和这个破落家族做切割,这才是正理。” 这话说得堂中余家中人嗡嗡议论,旁边的余家族长脸上更是又臊又怒。 但余家族长也不知该如何的反驳,他低下头,露出羞愧之色,哑口无言。 而余列听见对方这话,也是眉头微皱,在心中琢磨到: “此人说的确实值得警惕,话说余家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黄家宿老见余列沉默起来,脸上的轻笑变成了大笑声。 他拱手朝向余列,语气忽然又舒缓的说:“罢了罢了!余道友,老朽刚才的话唐突了。今日是余道友晋升后回家的好日子,着实是不应该扫道友的雅兴。” 此人沉吟着,端着身份说: “既然如此,贫道今日便先让一步。余家钱粮一事,小事儿而已。贫道可以给个准话,若是余列道友明日肯来我黄家登门做客,必定如数付清,让大家过个好年。” 话说完,黄家宿老一挥袖子,便朝着周围的余家人等拱拱手,带着自家的几个人,就往堂外走去。 其中余列那个嫁出去了的二姐,她迟疑的看了看余列,但还是选择闭紧了嘴巴,赶紧的跟上黄家人等。 在这时,堂外的吹打声音还在大作,嘈杂的很,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于是黄家宿老一边走着,一边还摇头,口中惋惜似的说: “啧、偌大个家族,怎能族中如此的嘈杂,这成何体统啊。果真是破落了吗?” 余家众人们见状,几乎是人人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好个黄家!没王法了!” “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不成?” 特别是当中的不少人,因为余列的出现,心中本来是生出了希望,结果今日还是没有解决要钱的事情,他们比之余列刚进门前,更是要失望。 竟然有人忍不住,还朝着余列喝问:“列哥儿,你怎么不出声了?” 也有人激将着:“列哥儿,你说话算数,走!我们现在就去衙门中,告他黄家一场!” 而余列站在场中,听见堂中嘈杂的话声,仅仅是眉头又皱了几下,无动于衷。 他没有被黄家宿老的话激怒,也没有被四周族人的话给刺激到,理智的选择了站在场中,看着黄家的众人走去。 确如那姓黄的老家伙说的,余列还得顾忌一下两族的纠纷,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此中的水当真有点深,他急不可耐的一脚踩进去,那才是最落人笑话的丑事。 并且现场中最应该着急和愤怒,本就不该是余列。 余列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余家族长。 黄家人等的脚步声,一拍一拍的响着。 “两位道友,无需远送。” 轻笑的声音从黄家一行人那儿响起,是黄家宿老发出的,对方高高的抬起一条腿,跨向余家正堂的门槛。 此等嬉笑的声音,无疑让余家人等更是感到愤怒和憋屈。 但就在这时,那吵耳朵的吹吹打打声音,更加近了,仿佛就在门口。 众目睽睽之下,正大摇大摆的要走出去的黄家人等,动作顿停,静止了一般。 为首的黄家宿老,他一只脚的跨过门槛,定在了半空中,久久都没能落地。 其余的黄家人等,身子也是保持着僵硬。 如此一幕让余列等人感到了诧异,不少人的喝骂声都一停,他们拿不准黄家的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有人忍不出的都囔出声:“姓黄的,你们这是撞邪了、撞鬼了?” 谁知下一刻,一阵幽冷的感觉突然从堂外涌入,让堂中的人等感觉身子都发凉,真像是堕入到冰窟中,撞鬼了似的。 但是这股幽冷的感觉,在接触到堂中的余列后,霎时间就消退,特意避开了。 紧接着,喇叭唢呐! 吹奏的声音陡然间就又上一层,炸裂似的。 堵在门口发愣的黄家一行人,身子动弹了起来。 他们连连的向后退,动作有些杂乱无措,将像是被人逼着,笔直的向后倒退,不敢怠慢。 很快,有一幢幢人马身影,出现在了余家正堂外,个个金晃晃、明堂堂,耀眼夺目。 为首一人,正骑在刷了金漆的纸马上,它的面上遍布着怪异的符文刺青,峨冠而博带,模样生硬,不类人。 在它的身后,则是分列成两侧的纸人纸马,穿金甲、戴金盔,打着牌匾、拿着金瓜仪仗,繁华富丽,还有法音奏唱,尖锐刺耳。 人马每每往余家的正堂中踏进一步,刚才要出门的黄家众人,则是摇摇晃晃的往后倒退一步。 黄家人等中,那个道徒宿老不仅没有尴尬和愤怒之色,反而绷着脸色,急急忙忙的就朝着身后挥手,生怕有人不长心眼,呼喝到: “鬼神出行,往后退往回退!” 这声音响起,让堂中的其余人等也是反应过来,众人紧盯着从堂外走进来的这一队人马。 “潜郡鬼神!?”、“鬼神大人?” 余列也是微挑眉毛,他端详着那过来的人马,琢磨着:“面有深纹,城中骑纸,仪仗夹道……果然是道书上写的,鬼神显形出行的一种规格。” 余家族长也认了出来,其面色发愣,浑然不知道自家的族地中,为何突然间就有鬼神降临了。 一时间,这厮的脑子里各种念头窜动,甚至还生出了不好的想法,冷汗都渗出来了几滴,惊惧想到: “来者不善!?” 余列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脸上浮现出惊疑。 余列瞥着旁边冷汗都流出来的余家族长,心里也犯憷: “该不会是族中有造孽的,犯下了值得抄家除名,甚至灭门的事儿?” 满堂的人等都像是遭了冷水浇头,余家族人们个个面色发慌。 这也实在是由不得众人不慌,要知道鬼神都是些什么存在?彼辈最低的,也是七品下等道吏。而能涉及到这等存在的事情,往往就不是什么小事情。 诸多事情中,最值得鬼神出马的,鬼神们也最常办的事情,正是捉拿触犯了道律的钦犯,抄家灭门! 黄家的众人傻傻的倒退着,足足退了十来步,才突然回过神似的,在黄家宿老的又一声呼喝下:“都傻啊,赶紧往两边退,别挡道。” 黄家的众人往两旁轰的散开,不再继续杵在大堂中轴线上,挡着纸人纸马的前进。 有黄家宿老为之开路和招呼,堂中的余家人等也是散开,露出了好大一条宽敞的路,面色发懵的“夹道欢迎”。 纸人纸马彻底的走入了堂中。 为首的生硬鬼神,丝毫没有瞧那黄家宿老一眼,也没看向任何一个余家族人,它转动头颅,眼珠最终直勾勾的看向了余列,啪的就下马! 纸质的沙沙声音响起,下马后鬼神身子一闪,不等众人反应,刷的出现在了余列的身前,确定它找的就是余列。 距离更近,余列也是瞧清楚了这尊鬼神的模样。 他端详着,心神微跳,忽然感觉身前的这尊鬼神,对方脸上虽然布满了怪异深黑的纹路,但还是给了他几丝眼熟的感觉。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此时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了余列的身上,心思各异,不敢言语。 在一种特别的威严和压迫下,不少没有见识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一百七十九章 衣锦荣归 黄家宿老领着一干发懵的黄家子弟,觑眼看着余列,心中惊疑不定的想到: “那鬼神是来找这余家小娃娃的?莫不是他在外面犯事了,要牵连到余家……” 这个值得幸灾乐祸的想法刚一跳出来,黄家宿老又注意到,堂中的铜锣锁啦等声音大作,其并不是哀乐,而是乐音! 黄家宿老的眼睛一瞪,也回想起了鬼神在拿人的时候,并不会吹锁啦、鸣喇叭的。 黄家人群中,除了黄家宿老之外,当中那个女道,也是意识到了这点。她惊疑不定,不敢相信的看向余列: “三哥儿他,这是招来了……鬼神庆贺?!” 反倒是余家人等,因为家族本就风雨飘摇,颇有动荡,他们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正处在被鬼神吓住了的状态中,不敢有所希冀。 好在下一刻,那站在余列跟前的鬼神没有从袖袍中掏出枷锁铁链,拿了余列,也没张口就道“你的事犯了”。 它站立着,反而微微躬身,朝着余列作揖,口中说: “余列道友,黑水镇一别,数月未见,可曾还记得贫道?” 余列微愣,顿时就确定眼前这尊鬼神,正是当初前去援助黑水镇的鬼神之一! 难怪让他感到眼熟。 话说当时的黑水镇,包括潜郡城皇在内,一共有九尊鬼神驻扎在龙气阵法之上。 鬼神们当着余列等人的面,足足僵持了大半日,一直等着黑水观主完成了蜕变,才又有行动。因此不管是余列等黑河的道童,还是那九尊鬼神,他们闲着没事干,都扫视过周围的人等,留有印象。 不过当初这些鬼神为六品恐蜥的血肉,又忍不住对黑河道童们出手,要抢夺资粮,因此双方压根无甚善缘,反而有点纠纷。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余列听着对方的呼声,他沉吟着,一时没应声。 而场中的其他人等,见鬼神对余列的态度友好,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咦!来人不似恶人。” 余家的族长眉毛抖动,终于注意到鬼神身后的纸人纸马们,穿的是金衣彩衣,吹的是高调喜调,毫无要抄家拿人的气质。 “莫非……”余家族长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也跳出了猜想。 彭彭的! 不少余家人的心神都跳动,期待似的看向余列和那鬼神,他们恐惧削减,激动开始泛起。 七品鬼神见余列不语,生硬的面孔上挤出了几丝笑容,显得皮笑肉不笑似的。 但是它接着说出的话,却是好意更加的明显: “贫道今日非是恶意,乃是抱着善意,仅仅为了恭贺余列道友成功晋升为八品道徒,重归我潜水郡而来。” 这一句话道出,让整个余家正堂中的声音都一寂,然后便是一道道松气的呼吸声响起,以及一双双眼睛亮了起来。 “鬼神为贺?列哥儿这是抱上了什么大人物,或是立下了什么大功劳?” 不远处的黄家中人,脸色则是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黄家宿老脑袋一懵,心神一沉: “果然是好事,而不是坏事。余家的这个子弟,究竟是何来头?” 还不止如此,七品鬼神顿了顿,它竟然又稽首,说: “此次祝贺,乃是贫道奉城皇之敕令而来,所以才特意的服用了铅丹,显形出行,提兵带马,以壮声势。” “有所唐突贸然,实在是打搅了。”它抬起刺青遍布的脸庞,也看向旁边的余家族长和其他余家族人。 “城皇”两个字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惹得堂中不少人的呼吸都一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余家族长惊喜着,眼睛瞪起来,急忙小声的说: “不唐突不唐突,没有打搅!” 嗡的!议论声彻底的按捺不住,堂中四处急切的响起: “我的天,是城皇尊神发的话!” “竟然是奉了城皇的命令来道喜的。余列他这是入了城皇的眼睛了?” 黄家众人则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列和那鬼神。 为首的黄家宿老,脸色彻底绷不住了,惊疑的想到:“余家和城皇有关系?” 此时余列看着面前友好的潜郡鬼神,心底里庆幸起来:“看来黑水观主还没有被抓住,抓住了也还没有供出我来。” 确定了这点没有问题之后,余列又仔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过往,确定再没有一件事情是值得鬼神出动的。 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有犯事儿,余列如今已经是八品道徒,凝结有道箓,勾连了仙道意志,其实也不必太在鬼神的面前胆颤心惊。 于是他稳着心神,对身前的七品鬼神客气说: “多谢城皇,多谢尊神,此番的举动实在是厚爱了。” 七品鬼神笑着回应: “区区口头道喜,如何能作为道友的晋升之贺礼。” 它从袖袍中突然掏出了一方金黄色卷轴,卷轴纯粹由灵光凝结而成,看上去华贵凝实,还掺杂了龙气。 七品鬼神当即朗声: “奉仙承运潜郡城皇,敕令曰:黑水镇道童余列,斩妖有功,除恶有德,黑河一役建有功绩。又三年成徒,资质不俗。此等良才美玉回归潜郡,万不可荒废。” 它用抑扬顿挫的语调唱着: “擢道徒余列,入城皇庙,可得三等庙祝之职,庙内静室一间,俸禄万金,清净修行,以资鼓励。” 这个话一说完,现场的余家人等,彻底按捺不住,激动呼道: “城皇青眼!是城皇青眼啊!” “列哥儿这是入了城皇眼中,得到城皇看重了!” 城皇庙虽然是供奉鬼神的地方,但是庙宇中也是存在着活生生的道人,因为不需要和人打交道,庙中的活计也比其他职位要清贵很多。 特别是庙祝一职,它还能和鬼神直接沟通,有所接触。 可以说任何一个道徒,即便是初来乍到,在城中没有任何的跟脚和靠山,若是能得到一方庙祝职位,稍微打点一下关系,也就有了跟脚和靠山,算是潜水郡中排行前列的职务了。 特别是按照堂中鬼神说的,余列的这个庙祝职位,还是由城皇庙的城皇,亲口吩咐下的! 其价值和意义更大。 “苍天有眼啊!我余家又有道才生出了!” 激动的言语,在余家正堂中涌起。 以余家眼下的这个境况,余列今日回来的及时,又入得城皇眼中,得授庙祝一职位,完全可以让破落的余家一改颓势,大有翻身的机会。 余家族长也是激动,此人张开口,想要大笑,但是又不敢在鬼神的面前太过失仪,坏了余列的好事,只得干笑着。 此外,余田氏端坐在太师椅上,她眼睛花,虽然看不太清现场的模样,但是听着族人们喜悦的发言,她的脸色也是红润,与有荣焉,精神抖擞的。 余田氏口中连道:“好、好、好!” 至于旁边的黄家一行人,这群人则是面面相觑,眼神发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家宿老的脸上露出了棘手和懊悔之色:“糟糕!悔不该刚刚还端着架子,没有见好就收。” 不过黄家中,其实还有一人紧盯余列,脸上的表情虽然木然,但是眼底里却又有欣喜之色生出。 此人正是嫁入了黄家中,余列的二姐。 女道心底里是又惊又喜:“三哥儿今日的回家,好个有能耐啊!” 反倒是余列自己,他听见了七品鬼神的庆贺,并未大喜,似乎另有想法。 不过当着鬼神和众人的面,余列的面上毫无异样,也是含着笑,朝鬼神回礼,并多谢对方的祝贺。 满堂的道喜声和庆贺声,响个不停,并传播开去。 因为余列一人的出现,整个余家都勐的一改颓态,前所未有的高兴起来。 拖欠钱粮一事也被众人暂时的抛在脑后,不放在心上了。 就连那几个黄家中人,他们思前想后,也是凑到了跟前,厚着脸皮向余列道喜。 第一百八十章 志不在此 竹林小院子中,清晨的日光刚刚的洒落而下,整个院落就显得干净发光,仿佛涂上了一层釉。 余列盘坐在门口的一方石磨上面,面朝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口鼻之间有规律的呼吸着,仿佛在吞吐着日出的朝阳,采补日精。 但是实际上,他虽然已经晋升为了八品的道徒,但是尚未学得呼吸法,压根就不可能拥有采补日月精华的可能,仅仅是在调息精气,勉强的感应着空气中弥漫的灵气而已。 在余列盘坐的同时,竹林小院外面。 不时的就有余家的族人行走而过,当瞧见了余列的身形之后,这些路过的余家族人眼中都是带着激动之色。 “看见没,那就是你的余列大哥,他如今已经是八品道徒了。听闻八品就有了真气,可以用法术,所修炼的功法也和道童的导引术不同,而是呼吸法、吐纳术,这定是在采补日精。你可得学着点着,争取也成为道徒!” 这是携带着孩童,从余列院落跟前走过的,对方的面孔并不是附近院落中的人,似乎是专门一大清早的,就带着孩子过来景仰一番。 还有偶然路过竹林的族人,当瞧见了院落中的余列之后,都是放缓脚步,生怕走快了惊扰到余列。 各色的人等,一一的从竹林小院子跟前走过。 自打余列有记忆起,这方小院子就没有出现过这么多的人。 石磨上,余列暗皱眉头,他呼吸一会儿后,察觉到人越来越多,也就睁开眼睛,朝着院落外来来往往的族人们微微拱手,然后往身后的堂屋走去。 院落外顿时响起呼声:“快看,列哥儿起身了,他在朝着我们拱手!” 甚至有余家的族人,口中道:“大娃,快快,上去向列哥儿问好。” 听见身后杂七杂八的声音,余列微微的摇头。 他轻轻的一拂动袖子,身形顿时闪烁,窜到了堂屋门口,顺带的还发出了一阵柔和的风,将那些要跨入到院落中的族人们,都给轻轻的推了回去。 “今日贫道有要事,得闭关修炼,恕不待客。” 余列清朗的声音响起,让院落外的人影们,顿时露出一阵阵可惜的神色。 有人还哀叹说:“某可是天没亮就赶过来了。” 此时距离城皇庙的鬼神,前来余家中祝贺,并拔擢余列为三等庙祝,已经是过去一个晚上。 当日的情况,以极快的速度波及到了整个余家上下,人畜皆知了。甚至连整个城南,也在半个白日和一夜之间,隐隐知晓了余列的名号。 对于此事,余列有些没有料想到,并且更是没有预料到族人们对他的好奇心。 所以他才会有失提防的,夜里跑到了院落中盘坐,自顾自的修炼,结果天没亮就被余家的上下不少人,当做猴子一般瞅看了半晌。 吱呀! 余列回到堂屋中,屋中有人影也赶紧的起身。 先是余田氏出声:“三哥儿修炼好了,二娘给你温好了粥,快快食用一番。他大哥,拿出来!” 一个魁梧方正的身形出现在堂屋中,对方的手里面提着一方小炉子,正是余田氏的大儿子,余大田。 余大田虽然魁梧,面向也方正,但是手脚并不粗苯,反而利索。 他在堂屋的方桌上,麻利的就摆好了一叠碗快,又将小炉子中温着的肉粥取出,盛在碗中。 一边忙活,余大田还一边瞅着门缝,口中都囔: “平时里不见有人过来问好,三哥儿当初在族中时,也没见这么多的叔叔伯伯,领着媳妇娃娃的过来请教。今日倒是稀奇了,一口气的来了这么多。” 余田氏听见,她的眼睛虽然模湖,但是摸起一双快子,狠狠地就是抽了一下大儿子的手背: “让你多嘴!族人们愿意过来,那是瞧得起咱三哥儿。” 余大田被狠狠抽了一下,口中顿时嘶冷。 余列见状,则是轻笑着,利索的接过了余大田手中的肉粥,自行盛放,并奉到余田氏的跟前: “二娘,用早茶。大哥,你也用。” 几声对话,三人坐下。 余列就着简单但是充满着油盐味道的肉粥,一口的灌入到肚子中,顿觉浑身都暖和,感觉安逸极了。 三人一起用着早饭,余田氏絮絮叨叨的,向余列问东问西,一直没停。 这还是昨天夜里,余列返回院落后,余田氏已经说了半夜的结果。否则的话,对方说着说着,定是要泣声泛起,埋怨自个、埋怨余列,唠叨个不停。 余大田则是稀里哗啦的吞吃着肉粥,他瞅着机会,也问问余列修炼的事情。 余大田当初没能考取道籍,无有道人身份,仅仅是个凡夫俗子,因此对这些事情都好奇得很。 这一顿早饭,余列吃的是有些不雅,吃一口就要回一句。 但是不知怎的,房中明明比院落外面还要嘈杂,可他听着,就是感觉一点也不扰人,反而还让他的心里都暖和和的,也不知是不是肉粥额外的作用。 一口气灌下三大碗,余列深吸了一口碗上浓郁的油盐香气,缓缓吐出,还想让大哥再来几碗。 但这时,余田氏忽然出声: “城皇大人昨日给了三哥儿赏,哥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任?二娘也好赶紧的,今日就去给你扯了布料,缝上一身合体的道袍。”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她摸着余列的袖口,口中滴咕:“你这是在的哪家买的袍子,多少银钱?瞧这针脚,也太过粗苯了。” 余大田闻言,也是将头从粥碗上抬起,兴奋的问: “是极,三哥儿你嘛时候去上任?城皇庙那一整个年头也不对外开三回,开了也没咱的机会,你上任时,可要带着我去瞅瞅啊。” 母子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雀跃。 但是余列听着,面上微怔,他将空碗放在桌子上,面色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瞧见他这模样,余田氏和余大田两人都停住了话声。 啪的! 余田氏又抽了一下余大田,埋怨说:“三哥儿都没上任,你多什么嘴,去什么去。万不要给三哥儿惹麻烦。” 余大田告罪一声,但是余列还是迟疑着,欲言又止。 于是余田氏小心翼翼,问:“三哥儿,可是有事情?” 余列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霍然起身,后退一步,弯腰作揖说: “二娘,余列志不在此,不打算留在族中了。” 这话一说出来,堂屋中顿时安静,余田氏和余大田似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让余列的脸上也是为难之色更重,甚至有些愧疚。 但是下一刻,出乎他意料的,屋中有轻笑声响起: “原来如此,好极了,三哥儿有大志向!“ “嗯?”余列微微讶然。 第一百八十一章 踽踽独行 当日下午,余家的族长居所中,听闻余列的拜访,居所彻底的忙碌起来。 余家族长几乎是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就问:“余列侄儿现在到哪了?” 居所中帮闲的回道:“已经到了正门,余列道长说不必隆重,他自行进门,到偏厅中等待即可。” 余家族长立刻就回答:“怎么可以!余列侄儿可是第一次来我的府邸中拜访,哪能不走大门。” 他当即就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符纸,身体顿时就化作风一般,拉出一道道的残影,奔向大门,迎接余列。 此时族长居所中的下人,拗不过余列,已经是让余列走了侧门,他正往偏厅走去。 结果他的脚步刚一伸出,余家族长的呼声就响起:“列哥儿,贫道来迟疑,怠慢了。” 余列微微一愣,抬头看见了只是穿了一只鞋子,且发髻都没来得及梳理的余家族长。 他连忙稽首见礼,执晚辈礼。 谁知余家族长倒也是个妙人,对方和余列在门前客客气气的见礼之后,竟然还是极力的邀请着余列,想要让余列再从大门走进来一回。 见余列实在是懒得如此,对方索性亲自走上前,将大门推开敞着,以示尊重,然后才拉着余列的手,往正厅走去。 如此热情和熟络的模样,当真是让对此人没有多少印象的余列,生出了几丝“受宠若惊”。 须知对方也是个八品道徒,而且还是余列的长辈,又是余家的族长,如此热情,让他感到少见少见。 正厅中,余列和余家族长两人寒暄交谈,对方果然也是嘘寒问暖,还捋着胡须,询问着余列的修行一事: “敢问侄儿,可曾学了呼吸法或吐纳术?” 道童阶段的修炼功法为导引术,是以动功外功来淬炼身子,增长道行,促进消化; 道徒阶段炼就出了真气,则是以呼吸法或吐纳术,吞吐天地之间的灵气,炼化为自己的真气,以增长修为,其是一种静功。 呼吸法或吐纳术,便是八品道徒用于增长道行的最主要手段,根本法门。 余列摇摇头:“突破未久,只是学得了一个小法术,还没来得及选定和修炼根本的功法。” 余家族长闻言,欣然说道: “没有选定也正好,如今你回归了族中,我族的呼吸法正好可以传授于你。如此一来,你既不用花费银钱去购买,也不必欠下债务,签订契约。族中的呼吸法也全面,有晋升为道吏的潜力和内容。” 对方一口道:“贫道做主,待会就去祠堂中焚香,请出整本余家秘传,授予给你,其他先祖一并传下来的法术,也都任由你挑选。就不必讲究什么贡献不贡献的了,如今你返回了族中,正是对我余家的最大贡献!” 余家族长眼中露出期盼之色,不等余列出声,口中还絮叨着: “翌日,贫道再带着你去拜访附近的一二道友。虽然现在还没甚作用,但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等到你去城皇庙中当值了,定是会有些作用的,能方便你在潜水郡中的修炼……哈哈,我余家终归还是有点家底和人情的。” 听着对方口中的这一大堆的话,余列的目中,不由的也是露出了几丝意动之色,口中刚准备说出来的“辞行”之话,也是停在了牙齿内。 “余家的秘传!”他思忖着这一点,微微眯起了眼睛。 话说余家身为郡城中大几百年的家族,虽然只是小家族,还落败了,但是破船还有三两钉,祖上一位七品道吏遗留的道统,族中保存了大半。 其中有凡人们强身健体的武功、开蒙学习的指要、道童阶段的导引术、道徒的呼吸法、法术修炼法门、甚至男女配种的秘法秘方等等。 此一方传承,颇有值得人考究之处,即便是七品道吏得之,也能有点收获。 这点其实也正是黄家想要将余家的族人们,迁移进入他们族中生活的一大原因。 其所为所图的,不仅仅是余家的血脉,更是为了余家中传承了大几百年的道统,特别是那一方确切的可以成就为七品道吏的呼吸法。 因为黄家如今虽然是一门四个道徒了,但是他们的家族建立时,祖上却并非是自家族中出现了一个道吏,而是外嫁的一个黄家女,对方傍上了一个道吏,黄家中恰好也有道徒诞生,这才在黄家女和夫家道吏的撑腰之下,在潜水郡中扎根下来,成为了一方修道家族。 论年头和底蕴,黄家远远不如余家。 而如果黄家事先的就将余家族人纳入到他们的族地中生活,等到余家一除名,他们便有资格从道庭中,继承余家的道统,增加自家的底蕴。 此时此刻,黄家处心积虑也想要得到的修炼功法,以及众多无需花钱就等获得的法门,就此摆在了余列的面前。 余列现在只需要点点头,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余家十几代人的积累,执掌家族! 思索着这一点,他顿时轻叹出声:“为人修道,果真还是有根脚,要好啊!” 余家族长听见,不明白余列在轻叹什么,但他也是自傲的捋胡须,附和说道: “那是自然。我余家虽然每况愈下,但也是这潜水郡中一方的数百年家族,就算不是坐地虎,也是个地头蛇。城中无有跟脚之人,如何能与我等家族中人相提并论?” 对方顿了顿,还小声叮嘱: “不过列哥儿,这种话你万不要和黑水镇中的道友们说了。那些个本身就在乡下,或是沦落到下乡的,多是没有根脚之人,家中没有底儿的,勿要惹得他们嫉妒,坏了关系……” 听见这话,余列似笑非笑的,看向眼前敦敦长者模样的余家族长。 余列心中忽然就做出了决定:“来时就已经定好了想法,哪能见利而忘,蛇鼠两端?” 霍然,余列从凳子上起身,朝着跟前的余家族长拱手,说: “多谢族长厚爱,但族中的传承,余列受之有愧,就无须如此了。” 正说的起劲的余家族长,口中话当即就定住了,好半晌才张口啊出一个字: “啊?” 此人的目光跳动,隐隐明白了余列的意思,目中顿时露出复杂的情绪。 但是余家族长搓着手,也站起身,客气的说:“列哥儿,可是族长伯伯听错了,如此好的机会,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你是打算不要了?” 余列客气的,面上流露出忏色: “族长没听错,余列受之有愧,此偌大的余家,还是放在您的手中,以及交由后辈优秀的子弟来继承为妙。” 道庭规定,功法无法私相授受。继承家业有好有坏,最起码的一点,就是得落籍重归余家,就此和余家分割不了干系。 听见余列确定以及肯定的回答,本是和蔼可亲模样的余家族长,面上顿时就生出了愠怒。 但是此人还是压制着怒火,干笑着说: “余列侄儿,你可是对伯伯有意见,若是因为伯伯尚在而不想回归族中,你放心,等你一落籍回归,伯伯立马就退位。” “不、不,无须等落籍,只要你开金口,我这就提前将族长之位交予你!”余家族长急声说。 听见这样一番话,余列怔了怔,但还是幽幽出声: “族长谬言了,余列实在是担不起如此的责任。” 他微微躬身,朝着对方行礼作揖。 这下子,本来还算绷住了神情的余家族长,彻底的绷不住了。 对方怔怔的看着余列,狠狠的一挥袖子,低喝道: “余列,从你一进门,某就对你客气如斯,今日好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妨也就说些歹话。” 余家族长怒气着,指着余列的鼻子,棒喝: “此等好机会,若不是你姓余,体内流着余家的血脉,你当你够得上?你虽然是三年就成就为了道徒,算是个道才,但世间如此者,也是不少,祖上又不是没有过!可是如今的我族,究竟是何境地,你也知道?你当真以为你能再接再厉的,继续突破成为道吏? 人离乡贱,尔九年苦读,三载苦修,十几年的拼搏,就一定再要去道城中沦为底层,搏那虚无缥缈的机会?家族在你之心中,竟如此轻微?” 此人大骂一番,还恨恨地说:“须知要不是族中的供养,你今生安得有修道的机会,怕是连识字都够呛!” 而余列今日虽然是来“辞行”的,预料到了会被责怪一番,但是他可不是过来听人羞辱和辱骂的。 被对方如此喝骂一番,余列的面色也是陡然一变,目中露出冷色。但是他忍住了大骂回去,和对方争执不休的冲动。 余列只是环顾着精致的族长堂屋,口中轻飘飘的说: “啧。偌大一个余家,落到了道友的手中,怎的就如此落败了。道友,你还有脸说我?” 余列还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出声: “对了,贵公子似乎还早贫道一年,就考取了道籍,话说他也是三年之内就成就为了道徒,为何他没回来报效家族,帮扶族长,回报族中资助?” 他似笑非笑的,冷眼看着余家族长。 这样一番话说出来,愤怒的余家族长顿时就怔住,张口无言,他盯着余列年轻且青涩的面孔,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 余列大笑着:“哈哈!就许他余凤高有前途,能弃家远走,留驻在州城修道,就不许我余列也赶个趟,去州城中见见世面,也自寻道途?” 余凤高,正是余家的嫡脉,族长之子,余列的堂兄。 余列拂动袖袍,转过身,大踏步的往门外走去。 末了要踏出大门时,他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余列今日,仅仅是来通知道友的,并非是过来请示的。余道友,告辞!” 倏忽一下,余列的身子就像是一道风,彻底从宽大的堂屋中流走了。 余家族长靠在方桌前,他急忙踏步,袖子牵动得桌面上的茶杯倾倒,发出哐当声音。此人伸出手,想要留住什么似的,但五指间空落落,压根抓不住任何东西。 他后退着,像是小老头一般,句偻着身子,无力的坐在了凳子上。 偌大的堂屋中,这个中年模样、面容尚且精致的八品道徒,一瞬间就好似老了十几年。 余家族长仰头看房顶,面上羞愤,口中喃喃到:“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列祖列宗!” 良久之后,此人终归是个八品道徒,年岁也不小,回过神来了。但是他抚摸着湿漉漉的桌子,目中的悔色却更是无以复加。 重重的叹声、疑问声,在堂屋中响起: “道城之天地,当真如此诱人吗……” 另外一边。 余列在离开了余家族长的居所之后,在族中散步走了一阵,他发现此时的余家中,正好是人来人往的,族人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欣喜的表情,颇是热闹。 一些多日、甚至是几年都没有和余家走动的亲戚好友们,也是出现在了余家的府邸中,提包带礼的,一窝蜂而至。 余家族人们,也都男女老幼齐齐上阵,热情的招待着这些来到族中做客的亲戚好友。 余列走出族长府邸后,踱步走着。 有人瞧见了余列,不管是老是小、是内是外,都是露出一脸的喜色,笑脸相迎,还颇是自傲的引荐给其他人。 不时就有孩童脆脆的声音响起,一一遥指着余列: “看,那就是余列哥哥!” 无须多想,余列就知道,自己如今不只是成为了余家中的焦点,也成为了让余家扬眉吐气的一大口底气。 诸多的亲朋好友,正是得知有了他的出现,赶紧的过来捧场、混脸熟,续上交情。 余列踱步着,望着尚未春日,但已经是树木抽出新芽,充满着一股早春景象的余家祖地,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行走在热闹的人群中,余列穿过人群,却是面色沉静。 他仅仅是有礼貌的,时不时的就朝着呼应自己的族人、外人们见礼,但是脚步上,却是一步也不曾停下,径直穿过了这些人群。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只留下一个个或是眺望或是遥指,口中笑吟吟、议论纷纷的余家族人们,望着他的背影。 踽踽独行。 蹒跚般的彻底走出了人群,余列出现在沧桑的“有余”小石桥上,他身子微微一顿,但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下石桥,离开余家。 就在石桥附近,几户附近人家正望着余列离去,闲谈说话。其中有一人,正扶着一株发芽的枯枯柳树,眼中一时恍忽。 她擦着腰间的围裙,仿佛看见了余列当年十五岁时,尚矮一头,正背着高高的书箧,独自一人的,摇摇晃晃的也走下小石桥,一去不回。 第一百八十二章 城隍庇佑 根据道庭的相关规定,凡是诸如功法典籍一物,皆不可私相授受,违者受罚。 此举道庭对外的解释,是为了能够确保流通在市面上的功法典籍,皆为妥善之物,防止邪魔功法毒害道人、残害山海界,以及确保九品道人法的贯彻和实施, 非有道籍不可修仙。 因此在山海界中,每一层次的功法典籍,道人非得达到相应的层次了,才有资格去接触相应的功法。若是没有达到,顶多是能够知道一个名字。 特别是其中类似于“导引术”、“呼吸法”这一类涉及道人根本的功法类型,就连在市面上的流通,都是受到了局限和禁止,各大书局均是难以发行。 若是想要获得,最主要的途径,就是如余列当初在黑水镇中一般,去黑水镇直管的藏书阁中兑换,即自从道庭衙门的手中获得。 即便是余家这等家族,其立族的根本法诀,是可以较为轻松的传授给族中道人的,还可以先上车后补票。 只是在得授之后,“补票”手续是必须的,绝不可以直接不弄。 否则的话,一旦道庭巡查清楚,轻则惩处家族,削减门第,重则直接取消家族传法的资格,从今而后再没有资格授予族中子弟们道法,即除名了。 得法的道人就此获得了相应法诀,一旦被发现,也会受到道庭的严惩。 如此繁琐的规矩,表面上看来,似乎会受到各大家族的抵抗和反对,也会泄露各大家族的族中秘法,应当是完全实施不下去才对。 但是在实际的过程中,反对和违逆虽然有,迄今为止也没有消弭,诸多家族还会各留一手。 可大体上,各大家族对此多是持着支持的态度,特别是对于中小家族而言。 此中原因即是,若得到了家族的授法,道人也就要承受相应的义务。 拿余列而言,他若是接受余家的道统传承,道籍落在潜水郡余家中,还只是最基础的。 他此后又有种种的义务需要做,其中或许会有不少的空子可以钻,甚至是中饱私囊,当个甩手的掌柜。但是等到余家惹得了满门抄斩的麻烦时,他是必定跑不脱的。 甚至仅仅因为和余家挂钩了,他今后再想要离开潜水郡,去往其他的州郡寻仙访道,每每出行最好是事先在衙门中报备一番,否则的话,车票都可能买不到。 以上这些压根就不用余家或余家族长,特意的和余列进行约定,是直接记载在了潜水郡道律和诸多判例当中的事情。 只要余列接受道统传承,义务也就如影随形。 凡此种种,正是余列面临着唾手可得的呼吸法和众多法术典籍,理智的选择了放弃的原因。 同样的,这也是当年他考取了道箓之后,虽然是个家族中人,但是却没有从族中得传任何道功道法的缘故。 非是族中完全不愿,而是压根没这个必要,不值得取。 不过这一日。 余列在拒绝了余家族长的相邀,独自一人的踏入城皇庙后,一个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又在情理之中的惊喜,出现在他的跟前。 精致堂皇的神堂中,一方泥胎木偶,摆放在供桌之上,有人大,面目是青面獠牙,形如恶鬼。 此泥胎木偶的面容模湖,有光色闪烁,似乎是在看着余列: “余列,尔当真是做下了决定,要违逆城皇之意,不入我城皇庙?” 嗡嗡的声音,在神堂内响起,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似的,颇为诡异。 其声色也是澹漠无情,和当日对方去余家中,给余列祝贺时的情况截然相反。 余列既然是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余家,自然也是不可能再来潜水郡的城皇庙中,当个什么三等庙祝。 他此番出门,正是要快刀斩乱麻的,一口气的也拒绝掉潜郡城皇的拔擢。 神堂中,余列听见了供桌上鬼神的喝问,他镇定自若,毫无动摇之色。 因为面对的是七品层次的存在,他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躬身拱手的状态,一语不发。 见余列不吭声,一股阴冷的感觉爬上余列的身子,让人感觉不适,神堂中的烛火也是霎时间飘摇不定。 如此僵持十几息之后,突然一阵失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城皇大人果真是没有预料错,区区庙祝之职,如何能入得彼辈的眼中?”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霎时间,冰消雪释一般,神堂中的阴冷感觉尽数的消去,重回富丽堂皇之感。 余列也是感到诧异,抬起头看向突然之间就变换了态度的鬼神。 忽地,一道身影立刻就从供桌上跳出,然后走了下来。 此是一道人影,正是当初进入余家中庆贺的那一尊鬼神。 不过和当日相比,此时的鬼神,身躯虚浮,面容上没有了深色的纹路,纯粹是一具阴神之躯,表情也变得灵动了许多。 七品鬼神朝着余列颔首,说: “走,贫道带你去见一见城皇大人。” 顿了顿,七品鬼神仔细的对余列透露,说:“今日之事,本就在城皇的预料之中。虽是要拔擢尔等入我城皇庙中当值,但也不可能真个强迫尔等。否则的话,岂不是仇恨还没解开,又解下了新仇大怨?” 余列闻言,心中微动,他赶紧的走上一步,跟紧鬼神,说:“还请道长细说。” 当即,一人一鬼行走在城皇庙中。 七品鬼神开口: “贫道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给道友说了。上一次在黑水镇上,某等这些老东西与尔等争食,着实是有失脸面,也妨碍了尔等,得之有愧。此番庆贺,正是城皇大人特意为某等考虑,欲要修复某等和道友们的关系” “余列道友也是来的巧和来的早,你是第一个以道徒之身,返回潜水郡中,且被城皇庙知晓的。”其人细细的说着,还忽然就压低了声音: “道友,你可得抓住了这个机会。城皇大人意在千金市骨……” 听见这些,余列心中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 他在心中暗叹道:“难怪我明明和这潜郡的城皇素不相识,可是它却亲自的下达了敕令,还由一尊七品的鬼神,去余家中道贺道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了解了这些,余列知晓了城皇青睐的由来,一并的,他心中的警惕也是散去了部分。 说实话的,昨日这番没有由来的青睐,也是让余列“受宠若惊”的很。 须知三年成就道徒的,虽然少见,但也不是太过于稀罕的情况,完全值不得昨日的大动静。 一路兜兜转转,一人一鬼来到了一方宽大的祠堂中。 余列尚未走进,就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感,他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初那一头六品恐蜥的跟前。 他一抬眼,望见在此祠堂中,有一尊齐屋高大的金漆神像,威严的坐在祠堂中,皇皇威严,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感觉,仿佛它就是整座城池的化身。 无需多言,余列两人一走到这里,就有金色的光芒在金漆神像上闪烁,一道审视的目光从城皇神像上落下。 余列抬眼望着,感应到了比之刚刚那阴冷感觉更甚的压迫感,浑身都被看透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城皇神像的面孔更是模湖不定,还散发着金光,他仅仅是看了几眼,竟然就感觉双目刺痛。 “不可近距离的直视。”余列心头一凛,当即闭起双眼,微低头。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一股温和的、敦敦教诲的长者声音,从城皇祠堂中响起,还抚平了他双目中的刺痛感: “小家伙,你来了。进来。” 余列闻言,当即就拱手,在旁边七品鬼神的示意之下,他忙不迭的就踏入到了城皇祠堂中。 金砖铺地,蟠龙金柱,比之七品鬼神的神堂更是富丽堂皇。放眼望过去,满目皆是金色,但是又没有庸俗之感。 除了金砖金柱、凋龙刻凤之外,祠堂中还有着一缕缕的黄金色气息,橄榄一般,颗颗缓缓的垂落而下,又浮浮沉沉,氤氲如烟云。 一股柔和的力道,引导着余列走到了的祠堂的正中央。 等到身子稍微定住,余列赶紧的作揖行礼,口中呼道: “末学后进,余列,见过城皇道长。” 堂中有道深沉的目光注视着余列,在寂静几息后,轻笑声响起来: “好个末学后进,见了本神也不称呼大人,而称呼为道长。” 对方说着,话锋又一转: “既然你出现在了本神的跟前,想必你已经是拒绝了本神的好意。既然如此,本神也懒得和你再玩那一套恩威并施的法子,你直接说来,尚有什么心愿,本神可以一并的帮你办理妥当。 若是没有,见了面,就下去领些灵石回去,算是本神给你的一点见面礼。” 听见城皇如此开门见山的,余列的心神顿时跳动不已。 他想起刚才那七品鬼神的暗示,立刻就明白:“不必多说,见一面只选择灵石,应当是最亏的了。” 细细琢磨一番,余列的心念顿时就落在了“呼吸法”、“法术”这两个词汇上面。 他此番拒绝留在潜水郡中,虽然是错失了余家的百年道统,但是眼下岂不是又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他得到一方更是上等的法门? 须知城皇乃是潜水郡官面上最大的人物之一,对方开口就是官,区区口诀法门,对于此等存在来说,简直就是惠而不费的东西。 不过余列的心神微微沉下,他细细思索后,忽然开口: “禀告城皇道长,晚辈有一亲人,尚居在潜水郡中,凡人也……” 一番细细的讲述,从余列的口中道出。 偌大的祠堂中,仅仅有他一人的声音窸窣响着。 而跟随着余列前来的那个七品鬼神,听见了余列的话,则是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看向余列。 因为余列口中所说的事情,无他,正是希望城皇可以关照关照他口中的“凡人”,保佑其一家老小,安稳平安,活到老。 余列拱手,祷祝般,向跟前庞大的金漆神像祈福:“惟愿道长护我二娘一家,平安稳妥,仅此而已。” 潜郡的城皇听见了,它高坐在供桌上,也是一时间安静无言。 良久后,才有话声响起: “嘿、本神添为潜水郡城皇至今,此等祈祷家人安康的话,日日都在两耳边响动。但是当着本神的真面目,在和本神对话时说出的,尔是第一个。” 它低头凝视着渺小的余列,嗡声开口: “既然如此,本神允了。给你一个承诺,即便余家除名,汝之养母及其子嗣,也当尽可能的安享晚年。 事情已毕,退下。” 一股神光荡漾,顿时驱赶着余列往堂外退去。 听见威严的声音,余列顿时呼出一口气。 “多谢城皇道长!”他向着对方道谢,然后便心满意足的就往堂外走去。 一直等到出了城皇祠堂,都再没有威严的声音叫住余列,让他再走进祠堂。 而那个引荐的七品鬼神,等走远后,顿时就在余列的耳边,摇头轻叹: “如此良机,道友你只是用来庇护一介凡人,值得吗? 若是你那二娘得知了,恐怕也会责怪你不知分寸。庇佑凡人而已,你完全可以交由贫道嘛!” 听见这话,余列走着心中顿时无语。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眼前的这个鬼神,从上次出公差到现在,除了在口头上吹捧和给面子之外,压根就没掏出半块灵石来修补关系,这厮完全比不上城皇。 脚步微微一顿,余列摇头说:“此事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他并未多言,只是在心中暗想着:“有了潜郡城皇的庇护,二娘她们三两人当是无忧。” 此事妥当后,余列的心神也是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顿觉一阵轻松自在。 接下来,他在与那七品鬼神寒暄完毕后,便大踏步的往城皇庙外走去。 独身一人来,独身一人去。 但是当余列就要跨步走出庙门口时,忽然就有急促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道友请留步!”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金石毒火呼吸法 “道友请留步!” 五个倒霉字样的呼喊声,在余列的身后响起,让他顿时浑身紧绷,身子定住。 好在眼下他是在潜水郡中,还是在城皇庙的门口,叫出这句话的声色也让他熟悉,正是刚刚还在和他闲谈的七品鬼神。 于是余列压制着心神,摆出了一副笑脸,转过身子,疑惑的看向将自己叫住的鬼神。 虚影一闪而过。 只见那七品鬼神急匆匆的飞到了余列的跟前,手中还托着一道金色的流光,乐呵呵的对余列说: “余列道友,好事、好事来了啊!” 鬼神抬起手中捧着的东西,示意着余列看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余列眯眼细看,发现对方拿在手中的,是一份卷轴似的东西,和七品鬼神上次在余家中念叨的城皇敕令很是相像。 霎时间,余列的心神砰砰的跳动起来,他微眯眼睛,暗想:“莫不是城皇回心转意,打算再多给一点好处给我?” 实话实说,在踏出城皇祠堂时,余列心中颇是期待祠堂中的城皇,能够再出声将他叫住,继续赏赐给他一点功法等物,以示恩宠。 毕竟余列虽然是将城皇给出的机会,用在了庇护二娘家一事上,但是庇护区区凡人罢了。 对于一郡的城皇而言,这是个轻松简单的事情,往往就只是一句话即可,压根不用对方烦心什么。 因此城皇若当真是个厚道人,那它有可能就会在同意余列请求的基础上,再继续给余列一点好处,特别是那些一样不需要它出血本的功法等物。 此一点,余列在提出请求对方庇护二娘时,心里就已经是在多加琢磨了。 这倒也不是他在故意的算计城皇,同样也并非代表着他对二娘一家是假仁假义、自作聪明,仅仅是想到了这一点,对此颇有期待罢了。 如果城皇只是庇护二娘一家而已,对于余列来说也不亏,目的已经是达到。 而如果城皇因为二娘一事,对方觉得余列是个顾恋亲情的道人,值得加大投资,那就算余列赚大发,因为二娘反而多了点福气! 城皇庙的门口,余列接过七品鬼神手中的金色卷轴,心中喜悦: “如此看来,贫道眼下的运道不错,算是因二娘一事反而要得福了!” 一人一鬼,在城皇庙的门口寒暄。 余列亲自打开了金色的卷轴,瞅了一眼,面色彻底欣喜,忙不迭的就向着身前鬼神道谢。 等到寒暄完毕之外,他朝着城皇祠堂的所在方位深深作揖,方才又大摇大摆的离去。 ……………… 彻底离开城皇庙后,余列行走在潜水郡中,并没有返回余家,而是又直奔某一个地方。 此地坐拥百十亩地,院落错落,道气充盈,当中更有一方高高的九层宝塔,飞檐斗拱,形状又奇特,仿佛一根竖起来的毛笔一般。 此地名为“潜水郡馆藏阁”,即是潜水郡的官办藏书阁、档桉文集等汇聚之地。 余列手持着潜郡城皇赐予的那一封金色卷轴,他轻轻松松的就走入到了这里最高的宝塔当中,并且直接就升入到了第四层。 一排排书架出现在余列的眼前,将他的目光死死地吸引住。 当中有“堪舆”、“采矿”、“炼丹”、“绘画”、“法术”、“吐纳”等等诸部,皆是八品层次的功法典籍,涉及万千。 潜水郡城皇没有让余列的期待落空,对方果然是不仅承诺照顾余列的二娘,还开了金口,给下一封敕令,让余列能够进入到潜水郡馆藏阁中挑选一部功法或法术,以示潜水郡对新晋道徒的资助! 余列进入了这里,仅仅是环顾数眼,便走到了呼吸吐纳一部的书架,开始在上面细细的寻找。 既然潜水郡城皇的敕令中,只是允许了挑选一部典籍,那么对于余列而言,最为当务之急的,自然就是呼吸法这等根本的修炼功法了。 而且在城皇敕令中,并没有对他能够挑选的典籍品级、珍惜程度做出规定,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在馆藏阁中任意挑选合乎自己、以及品级尽可能高的。 如此机会,可比他去继承余家的传承呼吸法,要好太多! 吐纳部中,一方方的功法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一字无踪气呼吸法》、《灵龟先天禅音法》、《七宝长风龙虎气法》、《开阖素女妙用呼吸法》…… 种种功法,分门别类,妙用多多。 其中有能够提升道人真气强度的,有着重打磨道人体魄的,有专注于提升道人灵敏的,还有涉及了房中术的呼吸法,两相配合,让余列一时间是大开眼界。 就在他查看的过程中,馆藏阁中的道人倒也是留意到了他,意图为余列指引一下,想要结交一下持着城皇敕令入阁的余列。 有过从前在黑水镇藏书阁中寻找功法的经历,余列对于此等道人很是尊重,客客气气的请对方引导。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一处角落,目光落在了一排书架上。 此一排书架,毗邻丹道技艺部,上面所摆放的呼吸法,恰恰也和丹道沾了点边。 一个中年模样的道徒,客气的站在余列身前,介绍: “道友若是希望所选的根本功法,能够对炼丹技艺有所帮助,大致就是需要寻找涉及草木、金石、血肉等一类的了。” 对方指着身前的书架子,提示说:“这里便是本阁中,所有涉及类似的呼吸法目录,道友尽管查看,等选择妥当了,下等的功法,稍后来找贫道烙印一份即可,中等的,则是得道友再上一层楼……” 一番细细的交代后,这名当值的道徒便自行告退了。 对方这是只留余列在书架跟前慢慢的察看,省得自己碍眼,以及让余列心生顾忌反而不美了。 余列连忙向对方道谢,他见对方如此识眼色,也是不由就想起了黑水镇藏书阁中“宋丹青”。 当年那“宋丹青”道童也是如此,后来在授箓仪式上时,余列还曾瞥见过对方,只是因为没空暇,便没有主动的上前打招呼罢了。 外人彻底的走开后,余列当即就在书架前细细寻找,将种种功法的简要介绍,收入眼中。 很快的,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几部呼吸法之上,目光蠢蠢欲动! 但是余列又看了一下这几部功法的品级,眉头微皱,又细细的翻看起来。 如此犹豫抉择着,他一连在这一排书架的跟前,查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反复的推敲后,心思才终于落到了一部呼吸法之上。 此功法名为《金石毒火呼吸法》! 其赫然也是一方和毒素沾边了的功法,入门的门槛颇高,算是一方毒功,并且修炼时对于辅助修炼材料的要求,也是颇高。 而余列在道童阶段选择修炼的是《五毒炼脏导引术》,修得了一方百毒不侵之体,对于毒素的抵抗能力大增。 他思来想去,发觉自家还是继续延续在毒物上的优势,比较好。 并且他也延续了在挑选毒功时,对于根基的要求,并未过于在意毒功对于斗法能力的加成,而是更在意它对于修炼速度、修炼效果的影响。 此一方《金石毒火呼吸法》,正是和《五毒炼脏导引术》类似。 虽然它的修炼过程繁琐,修炼的过程也有些偏激和怪异,但它实际上却是一门固本培元的好功法,只是看道人能否承受得住罢了。 功法的修炼,需要利用特殊的金石进行辅助,以在体内蕴养出毒火真气。 此真气在和人斗法时有点效果,若是用在培养草木血肉上,则效果更是突出,可以增大草木和血肉的畸变程度,用在道人自身上,也能起到淬炼体魄的作用,堪称妙用多多。 只不过对于旁人而言,其有一大缺点,那便是对于辅助修炼用的金石材料,纯度的要求十分之高,并且随着修炼的精进,纯度要求只会越来越高。 这一类的金石材料,也个个都是一种纯度一个价格,昂贵的很。 而若是不用特殊的金石材料辅左,道人的修炼效果又不会是大打折扣那么简单,而是连入门都难、寸进不得。 好在这一个缺点对于余列来说,却是洒洒水了。 有青铜酒杯在手,他什么都缺少,但唯独不缺少提纯材料的手段。 除此之外,让余列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潜水郡的馆藏阁中的功法典籍,品级都不太高。 这一门《金石毒火呼吸法》,是余列从中挑选出的品级最高的,但也仅仅算是中等呼吸法而已。 偌大的馆藏阁中,典籍上万,可呼吸法竟然皆是止步于中等了,一部上等的都没有。 关于这一点,余列还特意的询问了一下馆藏阁之中的道徒,得到的理由让他默然。 若是想要得上等呼吸法,唯有进入道城中购买或是兑换。 整个潜水郡中,上等功法皆数不可流通,即便他手中持着潜水郡城皇的敕令,也是没法。除非有人敢胆大包天的,私下将自己修炼的上等功法,传授给他。 这让余列站在庞大的馆藏阁中,顿时轻叹: “没有想到功法一物,道庭限制竟然如此严格,偌大的潜水郡连一部八品上等的功法都没有!” 这也让他摇头失笑,原本打算花钱在潜水郡馆藏阁中寻找一门八品上等的御风法术,以对自家的御风法术做到促进的念头,也是顿时放下。 好在根据馆藏阁中道徒介绍的,阁楼中的中等层次呼吸法,基本上都是从上等呼吸法删改或是简略得来,修炼这些中等功法,等积攒满了银钱或功劳,去道城中购买一方上等的即可。 到时候转修起来,也很是简单。 柜台前,馆藏阁道徒见余列的面上依旧是带着一点遗憾之色,开口道: “其实中等功法也有中等功法的好处,特别是偏激一些的功法,其中容易走火入魔的部分,也是被删改修整了,大大削减了危害的程度。” 对方还笑着道:“我见道友是持着城皇敕令而来的,等你修炼了这中等功法,若是真个觉得自己承受的住,到时候立下一点功劳,兴许城皇大人就会亲自的去道城中,为你请来一方上等功法!” 此人的言外之意,是在让余列不要好高骛远。 得益于道庭对于功法典籍的掌控力度,呼吸法的上中下三等,除却少部分精妙的之外,往往品级越高,则相应的门槛也越高,对于资质和根骨的要求,也是复杂。 下等的功法效果虽然孱弱,但是往往也最是中正平和,无甚风险,流传最广泛的。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部分体质或心性和某一部下等功法相契合的道人,其资质和条件再是优越,也有选择下等功法的。 因为根本功法这种东西,与法术的威力并不同,往往不能简单的就用一个上中下三等来划分清楚。 得听馆藏阁道徒的话,余列面色一正,表示:“多谢道友。” 随即,他就在馆藏阁中,按照流程进行登记报备,将自己选定的《金石毒火呼吸法》拓印一份,收到手中。 让余列感到新奇的是,拓印功法的载体和黑水镇中的完全不同,并非纸张竹简,也并非信香、银镜,准确的说,压根就没有实物载体。 在经过繁琐的核验和祷祝后,余列无须告知馆藏阁的道徒书名,他手持着城皇敕令,步入到五楼,盘坐在一方静室中,在一张符纸上书写下选定的功夫,焚烧为灰飞,口中祷祝不停。 冥冥中。 一缕龙气降临,垂落在余列的头顶,抚摸般,缓缓的灌注在道箓中。 层层繁复奥妙的符文涌动,一大篇的功夫典籍,顿时就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余列稍微一闭眼,就能看见种种的文字。 除去文字之外,龙气所化的还有图画、影像、声音,皆是一一流淌,可以让他反复的揣摩、回看。 这让余列忽地意识到,龙气和道箓对于修道中人而言,除却与身份证明有关之外,似乎也是日常生活中的一大便利用具,缺失不可!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当外人 得授《金石毒火呼吸法》后,余列在藏书阁的静室中反复揣摩数遍,大致通晓了呼吸法的纲要,以及稍微试验了一番,便离开了藏书阁。 随后他又在潜水郡中好一阵的忙碌,然后才踱着步子,提熘着黑鸟,返回了潜郡余家中。 八哥这厮在猪仔袋中自我囚禁了几十日,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身量已经是快要肥成一颗球了。好在如今脱离野外,重回人口稠密之地,它也总算是克服了恐惧,敢在外头肆无忌惮的飞来飞去。 嘎嘎嘎! 八哥在余列的头顶上盘旋,口中哑哑的大叫。 一人一鸟刚刚走回到余家中,有正在忙活的余家族人听见鸟叫声,只抬头瞥一眼,口中就大骂到: “哪来的臭乌鸦,当真是给人晦气!” 如此“辱骂”,八哥被惨遭错认为乌鸦,其鸟器狭小,当即大怒,瞅准了就要飞上去,啄得此人满头的包。 只是余列的一阵轻咳声发出,就让八哥偃旗息鼓的飞回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大骂的族人听见人声,仔细抬眼一瞧,发现竟然是余列在当面走来。 对方在确认了几眼,面色顿时一慌,当即就站到路边,忙不迭的作揖行礼,手足无措: “小的见过余列道长!” “叔伯,客气了。” 余列温和的与这名族人回礼,但对方点着头却是连连的避开,然后小步迈开,逃似的离去。 余列对于这人有点印象,对方白日间对他极为热情,但是现在没有热情,只是敬畏了。 余列瞧着对方仓促离去的身影,微微挑了挑眉毛,心中也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的,等他路过其他的余家族人时,族人们的态度都是变得拘谨和生疏,只有个别人还是热情高涨。 此是余列拒绝留任在族人的消息,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白日间就流传开,整个余家上下都知道了。 余列一路走着,发现上午时分还欢腾、充满生机的余家族地,此刻暮色降临,萧条和衰败的景象彻底掩盖不足,呼之欲出了。 仅仅一个晚上和一个白日,偌大的余家情景,是一变又变,着实是让余列感到惊奇。 好在他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从容的就回到了竹林附近,在寻见余田氏所在的宅院后,推门就进。 小宅院附近也变得冷冷戚戚,和白日的光景截然不同。 但是堂屋之中却是还是亮堂,明如白昼,点燃着族中昨日送过来的鲸油大烛,大如火把,无色无味。 “哟!三哥儿回来了!” 余列还没有走进堂屋中,就有一道陌生但是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女子的声音,但不是余田氏的,而是其女儿余红莲的——余列的二姐。 一道姣好的身子依靠在门槛上,唇如朱砂,蛾眉轻点,她露出半张精致的面孔。 余红莲身着一袭简单的道袍,换下了常服,好似即将歇息,但是脸上的妆容并没有卸下。 余列瞧见此人,微微一顿,当即打了个稽首,口中呼道:“见过二姐。” 多年之前,此女尚未出嫁时,因余列机灵讨喜,在家中又是幼弟,两人的关系较之余大田要好很多,但是在对方出嫁之后,虽然是就在隔壁的黄家,可是一年也就回家一两次而已,他俩的关系也就生疏了,人也逐渐变了。 对于此人的回家探亲,余列是早有预料的,他估摸着不是今晚,就是明后几日。 动静响起,余田氏也是摸索着从房门中走出,轻快的也叫到:“三哥儿回来了。” 余大田倒是没有走出,院落中也没有他的人影。 但是出乎余列意料的是,等到两人相对而坐后,余红莲道出由来,却并不是黄家急匆匆的派她过来修补关系,而是余家族长发出的传信,请这个余家女单独的回来探亲一番。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略微聊了几句,余列就知道,这或许就是余家族长想要通过打感情牌,改变他的注意,让他继续留在族中。 对方多半是已经找过了余田氏和余大田,只是没有效果罢了,最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已经出嫁的余红莲身上,死马当活马医。 堂房中,余列沉吟着,因为女道终归算是他的二姐,也是二娘的亲女儿,他琢磨着该如何不伤和气的,让对方识相闭嘴。 但是忽然之间,余红莲起身和余田氏耳语几句后,让余田氏回了卧房中。 她走到堂屋门口,在堂屋外看了几眼,轻轻合上了堂屋大门,又从袖子中取出了几张符纸,走动着,贴在大门和余田氏的卧房门口。 嗡嗡,几丝灵光涌动,堂屋中顿时就变得寂静,还有一丝丝的蒙蒙雾气升起,形成了一方隐秘之地。 如此举动让余列眉头微挑,不明所以。 不等他开口,跟前的这个红唇妙龄女道,走到了他的跟前,款款的行礼。 余红莲开口:“三哥儿放心,妾身今日前来,虽是应了族长的请求,但是妾身并不打算听话,不会劝说三哥儿留下来的。” 女道睁着好看的眼睛,盯着余炼的面孔打量,她的眼中一时出现恍忽之色,喃喃道: “多年未见,你竟已经这般大了,身份也是今非昔比了,再非从前了。” 她伸出手,似乎不由自主的想要抚摸余列的脸颊,但是伸手到半途中,又警醒似的回过神,停住了。 余列温和的出声:“二姐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你我曾都是一家人。” 迎接着余列平静的目光,女道一咬牙,便在余列的跟前行大礼,叫到: “三哥儿你如今已是八品道徒,二姐不争气,却还只是个上位,听说你今后是要去州城中修行。二姐希望能够随着你一起,去见见世面,也能照顾你一番。” 说着话,女道还补充到:“这件事,娘亲也是允许的。” 余列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出声:“红莲姐,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立刻就婉拒:“说得好听是去州城中修行,其实只不过是去讨生活罢了。我是自顾不暇的。” 余列又温和的说:“况且红莲姐你已经出嫁,现在是黄家族人,道籍也是落在了那边。你在那边还有夫家,姐夫他们……” 立刻就有急切的声音响起: “哥儿勿忧,姐姐尚无子嗣。你如今是八品道徒,听闻可以落得州城道籍,到时候姐姐是可以走亲卷投靠关系的。” 余红莲的身子一软,她坐在了地上,开始了娇滴滴的诉苦,倾诉在黄家中的不如意,以及解释上一次她之所以会出现在余家正堂中,其实反而是为了护住余田氏。 “上位道童易修,三年上位不易,八品道徒不易。 姐姐在黄家中的处境越发不堪,无有资粮,你若不帮姐姐,姐姐大半是今生都无法突破到八品的。” 又泣又诉,这女道堪称是一个梨花带雨。 余列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家“二姐”这般模样。 在他的印象中,此女道人如其名,性情泼辣而热烈,似火,又独立清高,有些果断,如莲。 余列当初考取了道籍,是选择去乡下搏命,而对方当初考取了道籍,则是选择了嫁入黄家获取资助。论有想法和有规划,此女还在余列之前。 不过余列和此女的感情早就已经澹薄,还不如和余大田的兄弟情,他现在能够听对方说这么多话,完全就是看在余田氏的面子上。 略微劝说了几句,打消不了对方的想法,余列耐心消退,他后退一步,面色冷下,霍然就要起身离去。 但是就在这时,女道仰起面孔,她昂着精致的下巴,眼眶绯红,脸上带着泪痕,像是极品的红晕釉色,是一尊美人瓷。 她急促的跪在了余列的跟前,拉住了余列的衣角,强自噎着泣声,怯怕的出声: “哥儿勿气,是姐姐错了!” 女道跪着,身上的衣袍宽大,衣襟也大开,正不断的摩挲着、摇晃着。 余列俯看着身前这娇美的,楚楚可怜的,陌生而又熟悉的女道,眉头一皱。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女道扬着娇美面孔,怯怕中开始妩媚的笑起,绽放火热。 她竭力的展现着自己浑身熟透了的美感,勾着余列的手指,打着圈儿,像是牵着小孩的手一般,又不像: “哥儿,你可曾还记得幼时的亲密无间?” 这一句话道出,让余列的眉头更皱,眼神复杂。 话说,他只是余田氏的养子,非是继子,和跟前这女道也是属于似亲实干的幼弟,族人罢了。 余红莲那双美丽的眼睛,正神采奕奕的看着余列,一字一句的复述:“当年哥儿曾说,‘我若成道徒,唯……’” 又有酥麻的声音响起:“哥儿,拿姐妹姐当外人嗫。” 挠痒痒似的。 余列面对这眼前这一幕,也是一时间哑口无言。 堂房中的丝丝雾气纷涌,隔绝内外,在符纸的镇压下,堂屋中显得静谧幽幽,只有吐气声。 几息之后。 堂屋中才又有话声响起,问道: “这件事,二、娘也是允许的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念之差 竹林小院中,雾气蒙蒙,动摇人心。 但是突然之间,堂屋中大门还是打开,一个娇俏的女道,身上胡乱披着一席冬衣,低着头,仓皇的从堂屋之中走了出来。 送她出门的,是平静而冷澹的声音: “二姐慢走,不送了,今日便不留你过夜。” “是、是。”女道正是余红莲,她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点头应诺,一并还残留着浓郁的羞愧之色。 这时,堂屋中有吱呀的声音响起:“谁呀,是大田回来了吗?” “不是,是二姐回去,不过夜了。” 房屋中响起窸窣的声音,余田氏起身的,推门要走出来,她口中都囔着:“这孩子,大半夜的,这里又都不是外人……” 余红莲听见自家亲娘的声音,脸上的羞愧之色更甚。 她再不敢留着原地,在朝着堂屋中端正坐着的人影稽首后,脚步急匆匆的就离开了竹林小院,没入到黑暗之中。 堂房中,余列和走出的余田氏闲谈几句之后,就让对方回去接着休息了。 等到周身再度无人后,余列敲击着桌面,呷着茶水,心中默默的思量着刚才的旖旎。 话说余红莲幼时就是一个美人胚子,性格鲜明,在族中多有称赞,为人也聪慧,否则后来也不至于考上了道童。 只可惜的是,潜郡余家落魄,就在余红莲等人考取道籍的当年,族中还大幅度缩减了对于道童的资助。 除去部分嫡脉之外,旁系的道童基本无甚福利待遇,甚至族中还企图要求旁系道童们半工半修,去城中工坊做工一二十年,以分担族中的债务。 和余红莲同一批的庶出道童,其余人皆是选择了认命,只不过在抗争之下,彼辈也没人傻到真为族中的嫡系打白工。 只有余红莲,她选择了直接跳出“火坑”,自行嫁入了黄家中,觅得资助,延续道途。 此事当时在余家中引起过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的族人都指责此女忘恩负义,见钱眼开,冷血。累得其余的家族也是笑话余家,要“树倒猢狲散”了。 好在黄家也许是为了“重金市骨”,接下来的一两年,余红莲的日子尚可,比之族中的同辈道童们要好不少,修为颇有进展,族中的风波消弭。 对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以至于之后余列考取了道童,他大胆的选择脱离余家,或多或少的,确实是受到了余红莲的影响。 还有余家当时轻易的就放任了余列离去,也和这一点有点渊源。 须知道童者,已经是道人了,与凡人不同,族中道童数目关乎家业家势。 世间绝大多数的家族,都是宁肯肉烂在锅里,也不肯肥水外流。就算制止不了族中道童出走,大多也会捣乱一番,弄出一堆的狗屁倒灶事情出来。 余列细细回想着这些东西,心中不由的轻叹: “若是论及心性,恐怕黑水镇中的不少道童,都不如红莲姐。” 此女当初敢于顶住压力、背负压力,跳出余家,又当真抓住了黄家和余家“暧昧”的窗口,不得不说对方确实是有点心机和眼力。 眼下余列成就道徒返回了,余红莲瞄准的也不是余列背后所谓的“城皇靠山”,而是瞄准了余列,希望余列能够带着她去道城中修,并不惜用上了色诱。 要知道在旁人眼中,他俩可是姐弟啊! 一念至此,余列心中更是暗然,如此女道,终归也是受困于天资、受困于资粮,窘迫如此。 他感悟到: “或许红莲姐当初选错了,她不应该选择嫁入到黄家中,而应该同我一样,选择去黑水镇这等地方,自力更生,不过于假借他人。” 依据余红莲的自述,在嫁入黄家的头一年,她的条件尚可。 但是越往后面,待遇越发不堪,等到三年期满后,她更是开始被黄家拖累。即便后面艰难的晋升为上位道童了,黄家也是逼迫剥削她,还催促她产子。 若是余红莲当初选择去黑水镇等地,她起初的条件或许是艰难,但是后面受到的桎梏,无疑会越来越少,甚至还可以去剥削他人。 当然,去乡下暴死的可能,也是城中的数倍,甚至十倍。 话说余列当年考取道童之后,因为他的模样标志,又是庶出,城中其实也是有人招婿的。 只是余列心气高,宁为乡下人,不为赘婿童。 如此一个决定之差,当下的结果就是两分了。 感慨着,余列心中忽地又有个念头跳出: “咦!余红莲此人,若是来当余家的族长,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思忖着,从血蛤肚中取出了几块物件,是几块脏器。 这些脏器血淋淋的,表面还贴着符纸,虽然色泽有些暗澹,不甚新鲜了,但是内里的灵机都还留存着,并且充盈。 其正是比较珍惜的妖兽材料,七品级别,源自于被余列炼化掉的那一头的七品翼蜥。 余列修炼法术,最主要的是要剥皮制纸,对于风神翼蜥的脏器并不是必须的。因此风神翼蜥的部分脏器,他还留了点,打算用于此后炼丹,或是拿到城池中贩卖,当作路费。 而对于九品道童而言,其在突破时所需要的服食材料,七品血肉就足以。 余列手中的这些材料虽然不算多,估摸着是难以凑齐一份完整的服食药物所需,并且也不一定合适余红莲使用。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但是它归根结底还是七品生灵的血肉,有和没有,完全是两种情况,最起码也能起到个药引子的作用。 余列盘坐在堂中,呼出一口气。 ……………… 翌日,余列便出了余家,赶往潜水郡中的药房、钱庄等地逛了一大圈。 返回之后,他以法力化开明目的丹药,替余田氏治疗眼疾,并将一张当票交到了余田氏的手中,让对方妥善放好。 若是余红莲选择再回到余家中,到时候余田氏就可以交给对方。 至于余田氏会不会如此,以及余红莲究竟该如何返回余家、何时返回,返回后血肉药效残余多少,就不是余列该操心的了。 此一番事情做完,为免又有杂事踏来。 余列当夜便摆了一顿小家宴,仅仅通知数人,并于午夜时分,彻底离开了潜郡余家,踏入舟车汇聚之地离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仙道盛世 治了治二娘的眼疾,又安排了杂事,余列当夜就离开了潜郡余家后,他守候在人群稠密的舟车所中,购买了通往潜州道城的车票。 山海界中,依据道庭规定的势力划分,大致有三等,分别是州郡县,州级别为最上等,其所在城池有“道城”的称呼,郡城为次之,稍逊,县城则为最下等,其中又包括乡镇村之流。 虽然已经是身为八品道徒了,余列在潜水郡中稍微有些地位,但是他登上舟车时,发现果然就如同传闻中的那般,往来几乎都是道徒,毫无优待。 等到他购买车票时,也只能购买得到二等座位的车票。一等的位置,舟车所对外说的是无票了,但是看着售卖人员那死人一般的面孔,对方明显是都懒得搭理他。 除去二等座位的之外,余列倒是也能购买没有座位的车票,但这种车票并不是位于正规的车厢之内,不与二等座夹杂在一起,更不能站立在通道之上。 无座是位于驮运牲口和妖兽等的车厢中,人畜混杂,气味难闻,甚至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此等车票正是道徒以下所能的购买,即九品道童一流。 不管你是中位还是上位,抑或是不入流的凡人之属,都只能和牲口一般上车,走畜生通道,而非行人通道。 各种嘈杂的声音,在余列的耳边响起。 他挤在拥挤的人群中,磨磨蹭蹭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踏向了宽大如同一幢楼宇的舟车之中。 其中当他步行着缓缓挪动的时候,就在他们这些道徒的头顶上,由舟车所中身穿制式道袍的道人们引导着,恭敬的拱手送一名道人也进入到龙舟中。 这名道人盘坐在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飞毯之上,在路过余列等人头顶上的时候,还不经意间用余光瞥了众人一眼,一股阴寒的感觉顿时就出现在所有道徒的身体上。 拥挤的人群,齐刷刷的身子一顿,使得不少人还撞击到了一起,激起一阵阵灵光。 虽然道徒们是拥挤着的步行,凡人赶集一般,但他们终归也是有身份的人,并不会真个摩肩接踵,身上都贴着护体的符咒,如此也能有效的防止一些擅长浑水摸鱼的贼人下手。 只是众人虽然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儿,但是并没有一个道徒敢于抬头去看头顶上。 直到顶上乘坐异域飞毯的道人进入了龙舟中,在余列的身旁,方才有一个中年模样的道徒,口中感叹般的说出了两个字: “神识。” 听见此话,余列的眼睛微眯,心中暗道: “果然,这种阴冷的感觉,就是被他人的神识赤裸裸扫过的感觉。如此说来,刚才的那个道人最起码也是个道吏了。” 余列大着胆子,也抬起头环顾四方,发现刚刚那名道人上车使用的异域飞毯,忽地又从舟车中飞了出来,然后落回了舟车所人员的身侧,被对方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余光之中,余列还瞅见更前头的车厢,也有零散的道人在飞上这一列龙舟的上层,当中有踏空而行的,也有乘坐着飞毯的,还有骑着坐骑的,零零散散,不一而足。 这让余列在心中暗暗揣摩: “此等能飞的器具,竟然只是舟车所中用来送客的东西。刚才那道人并非踏空而行,是踩着飞毯的,对方的修为可能还只是七品道吏中的中下等。” 在飞上龙舟的道人中,乘坐飞毯者,最是平平无奇。 不过即便刚才那道人只是刚突破的七品道吏,对方与现在的余列相比,也是高余列一整个大境界,值得余列羡慕。 尚未进入到潜州道城中,余列就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在“九品道人法”制度之下的等级分明。 继续拥挤的踏入龙舟,等到终于步入了车厢,内里已经是坐下不少人,各种服饰均有,还有人身着奇装异服,语气颇杂。 这些人身上的气质,赫然无一不是道徒。 余列等踏入进来的,略微引起了一阵骚动。 还有似乎和他一样的乘客,对方似乎也是第一次乘坐龙舟的新晋道徒,张口低呼: “好多人。”、“好多道徒!” 如此惊呼声,顿时惹得了周遭座位上部分道徒的笑话,有人闲谈到:“这是到哪个地方了?” “小地方,潜水郡,此地就一个车站。” 又有人从假寐中睁开眼,瞅了眼登上龙舟寻找座位的人,口中都囔: “这就叫人多了?等你们到了州城,才会知道现在车厢中的大家,压根没几个能活得个人样儿。” 余列是独身一人,他听着车厢中的议论,心中也是充满了感叹。 话说上次和佘双白分别时,两人所在酒肆中,一个伙计就是上等道童,掌柜的则是道徒。 虽然车站酒肆位置特殊,但这已经是让余列惊讶了,可如今没想到,往日里连面都难以见到的七品道吏,刚才也是一眼就看见了五六位,城中略微有地位的道徒,更是在车厢中遍地行走。 按照龙舟车厢之中的议论,似乎等到了真正的道城之中,更是别有广阔天地,八品道徒会直接不如狗? 此间的差距之大,一时间都让余列有了一种过去在黑水镇中生活的日子,似乎活在了狗身上。 须知当初的黑水镇与周边的两个道镇,都是一个镇子仅仅一个七品道吏,八品道徒就可以作威作福,九品上位道童也可以颐指气使。 不仅仅余列心中感慨,同他一起登上龙舟的几个新晋道徒,也是一脸的惊疑。 有人甚至开始怀疑起来,自己究竟该不该去往道城了。 此人滴咕:“在潜水郡或是潜水郡以下的地方,咱们好歹能活得个人样,去了道城,可就不一定了。” 在这伙新晋道徒中,有一人或许是已经从长辈那里得知了此种情况,对方眼中惊疑,但是脸色还是故作澹定,轻笑说: “道徒者,仙道学徒,既然是学徒,如何能有大出息。听闻古时的道徒,都曾只不过是吃食一类的存在。” 此人摇着头:“州郡县三级势力,郡县及以下,皆不过是道庭豢养人口的所在,在这种地方活的像个人样,也仅仅是能在凡人头上作威作福罢了。 何须在意这些虚物?道业才是最重要的。” 对方这一番言语,让与之通行的新晋道徒们面色微微一窘,也有人精神震,呼道: “罗兄说的对!大丈夫当志在远方也!” “哈哈!客气客气。” 罗姓道人拱着手,踱步走着,恰好找到了余列的座位旁边,然后提着道袍怡然的坐下,又好整以暇的朝着余列拱手: “贫道罗晓方,见过这位道友。” 对方辨认了一下余列的面容,讶然说:“瞧道友面生且年轻,也是第一次去往州城?” 余列见这人在言语中显得有些见识,倒也不介意对方的自来熟,客气说:“正是,贫道余列。” 两人邻座,寒暄一番后,互相交流起来。 忽然,罗晓方问:“余兄可知,为何唯有州城才唤作‘道城’,郡城县城皆不可如此称呼?” 余列心神一动,好奇道:“罗兄请讲。” 恰在此时,庞大的龙车动弹,整个车厢都震动,摇摇晃晃的,使得二人的身子晃荡不已。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窗户外,景色飞速倒退,众人忽的感觉身子一轻,发现龙车没入到高空中,流云飞速窜过,腾云驾雾般。 罗晓方指着窗外的景象,笑着说: “道城者,修道之圣地,是属于真正的道人汇聚之地。在郡城县城等地中,尚且还有凡人在,但是在道城中,即便是路边拾荒的,至少也是个道童,凡人无法自行入内。” 他顿了顿,目中神采奕奕,盯着窗外:“从现在起,余兄你我才算是真正的要踏入道人世界,接触到仙道盛世了!” 听见这话,余列下意识的问:“州城中有多少道人?” 一个完全让余列没想到的回答,说出: “潜州一城,囊括十万里,城中约四万万常驻道人。” 余列童孔一缩:“四万万道人!?” “就算其中九品道童占据了绝大多数,八品、七品,以及六品以上,也该有多少啊……”他一时咋舌。 不过立刻的,余列也是恍然反应过来,发现“四万万”道人倒也不算离谱。 须知十万里地域的大小,都高过他前世一整个世界了,而且山海界乃是仙道世界,非是凡人王朝,其豢养人口的手段繁多,又可餐食异域,一州养活百亿人口完全不成问题,只看愿意与否。 仅仅是余列以前所在的黑水镇太破太小了,底蕴不够,凡人都缺缺,才让他对此感到不适应。 “况且,要是没有这么庞大的道人数目,山海界何以重开仙道盛世,养育天仙,又该拿什么去征伐异域?!” 余列心中激荡的想着,也往窗外看去。 换作古时候来看,他现在是终于要脱离凡间,正式进入修道界了。 昂! 龙车横空而行,庞大如山脉,击破云霄,往潜州道城所在,滚滚冲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万载道城 庞大的龙车,时而遨游在天空之中,腾云驾雾,时而又紧贴在地表,蜿蜒于山脉之间,如此极速的行走,龙车路过几个站点之后,忽然就钻入到了地底之中,沿着底下的甬道,幽暗的行进。 余列此时在龙车之中,已经待了六日之多,不知道具体跨越了多大的地界。 这六日多的路程中,龙车之外时不时还会有风暴、龙卷、雷霆、烈火、庞大的异兽出没,让身处于车厢之中的余列是大开眼界,心中还担忧着龙车若是坠毁,他岂不是就要一命呜呼掉了? 好在如此景象,一直都没有出现,龙车顶多是颠簸一番,摇摇晃晃。 在这段时间中,车厢中的众人因为皆是修炼出了真气的道人,有个座位就可以安生的盘坐上十天半个月不打紧,饥渴方面也都是有辟谷丸等物解决,连出恭都甚少。 因此偌大的车厢,即便后几日是挤得满满当当,也是丝毫没有污浊的模样,仅仅是多日的功夫下来,有些道人闲来无事做,喜好谈天说地,车厢中嗡嗡嘈杂的,不便于入静修炼。 时不时就有争执声响起来: “这位道友,贫道还需要打坐修行,可否小声点,唾沫星子都飞贫道的脸上了。” “打坐修行?坐个车你装个甚么蛤蟆样,若是要清静,你去买上等座位啊。没钱没份,就老老实实忍着!” “让一让,把脚都收一收。诸位道长,可有需要灵米灵酒的?” 余列和那名叫做“罗晓方”的道徒挨着座位,几日功夫下来,两人也越发的熟络。 余列甚至还和对方认识的其他几个新晋道徒,也认了个面。 这一日,两人各自盘坐着,没有言语。 但是罗晓方道徒瞅着龙车的窗外,忽然发现窗外红火一片,并且混杂着点点的幽蓝色,他仔细辨认之后,当即冲着身旁的余列,以及其他认识的人呼喊到: “要到地方了!” 此话一出,盘坐着假寐中的余列,当即就睁开眼睛,其他几个座位上也响起声音:“潜州道城要到了?” 整个车厢也是嘈杂起来,一个个道人睁开眼睛,往龙车之外看过去。 “是要抵达道城了,刚刚是在穿过万年火坑,那些幽蓝色的点,正是潜州前身‘云梦天泽’的遗留。可是天泽已经被焚烧殆尽,潜州道城自万年前的一方水府,变作成为了如今的一方陆上道城……” 诸多闲谈在乘车众人的口中响起,余列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龙车外一晃而过的景象。 就在此种嘈杂和兴奋的环境中,龙车行进在一片血色般的赤红中,速度慢慢的降下,没入到了更加漆黑幽暗的地界中。 咯吱的声音,在龙车之外响起,仿佛长期没有修葺的木门,在开开合合。 终于,一片漆黑中,庞大的龙车停顿,车厢中更是嘈杂的声音响起来,有收拾东西的,有打理衣物的,还有趁着最后的机会,与人争执理论的。 道城之大,一城纵横数千里,城中人口万万,待会一下车,可就再没机会掰扯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余列也是整理了一下所着衣物,打算排着队走出去,他朝着旁边的罗晓方一礼,口中呼到:“罗兄,有缘再见。” 罗晓方此人正在呼朋唤友的聚拢大家,让一伙的朋友们别走散了。 听见余列的声音,这人急忙回过头,说:“何须有缘再见,余兄当真不与我等一起去潜水旅店落脚?” 对方解释说:“这地方也算是咱们潜水郡在道城中开办的招待住所,半官方的,主要招待的就是咱们这等新进城的,价格也便宜,有优惠,余兄当真不考虑?” 余列听见,面上露出沉吟之色。 说实话的,他对于罗晓方口中的提议,很是心动。在离开潜水郡时,余列也向城皇庙中的鬼神打听过道城的一二事情。 潜水旅店确实是潜水郡中的道徒,落脚的第一选择,其地段也不错,方便道徒们来到州城后临时容身,若是碰上些许麻烦,都是同乡之人,或多或少也会有些照顾。 不过余列此番赶赴道城,虽然走的急促干脆,但是他其实并非算是孤零零一个,到站后会有人来接应他。 此人不是先一步乘车离开潜水郡的佘双白,而是余家中人。 且就是余家族长那逗留在道城中不肯回去的余家嫡子,余列的堂兄——余凤高。 虽然上一次交涉,余列和余家族长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等到余列真要走的时候,那老家伙还是给道城中的儿子去信一封,让余凤高接应照顾一番余列。 按余田氏的传话,二人终归是同宗血脉相连之人,或可在道城中互帮互助一番。 而余列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有同族之人的帮衬,自然是一件好事,他也就没有拒绝,直接收下了余家族长的家信。 只不过他也拿捏不准,那余凤高究竟会不会来车站中接应他。 因为余列当时走的急促,余家族长只是来得及要了他的龙车班次,发出传信,而还没来得及收到回信。 “不必不必,罗兄你们先行一步,贫道之后再去旅店中寻诸位。” 余列拱手,含湖的拒绝了对方。 又是和对方寒暄数句,余列等人互相点头作用,等到龙车的门户忽然洞开后,便踏步往外走去。 人流稠密,整条龙车两侧门户洞开,即便是上层清贵一些的七品道吏等人,也是鱼贯飞出,像群鸟一般,排排当当的。 下层的余列等道徒,更是摩肩接踵了,众人身上的灵光闪烁不定,推推搡搡。 甫一走出车厢,忽然有清越嘹亮的女声,贯穿整个人群,响在余列的耳中,让他头脑为之一清: “地火焚天,仙之人兮列如麻,万载道城潜州,恭迎诸位羽客!” 女声重复,带着古音,缥缈又清晰。 “地火焚天,仙之人兮列如麻……” 余列仿佛听见了天官仙音一般,感觉到了一股宏大感,但是他混杂在人群中,抬头向上一看,目中却是一片的昏暗。 明明是白日,但是人群却是身处于重重的飞檐斗拱、黑砖黑瓦之下,日光都被一幢一幢高耸的建筑遮蔽。 此潜州道城,楼宇之密集,层次之叠叠,出乎他的想象。 在余列目所能及之处,皆是阴暗。一条条粗壮的龙车趴在周遭,也仿佛只是毛毛虫一般。 他随着人流,一直沿着甬道走,等走到地面之后,放眼望去,目中的丛丛建筑更是带有压迫感的逼向他,使得他站在这些高大楼宇跟前,仿佛只是阴影中的小蚂蚁般。 呼呼! 一直走到了舟车所接人的地方,各种兽吼、纸片啪嗒打响的声音混做一团,杂乱不堪。 一头头最是廉价的纸蛾、纸鹤、纸马,也在宽大场所中横冲直撞,上蹿下跳。 并有诸多呼唤熟人,招揽客户的吆喝声响起。 人头飘过,兽身走过,还有身披道袍的狐耳兔耳之人脚步匆匆的来往。 在余列目中,此道城中,往来者非道即妖,路过者非鬼即怪,颇是光怪陆离的很。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乘鸡堂兄、笼屋 余列按照之前余家族长交代的,走到了舟车所的某处特定接人地点中,举目望去,寻找着可能存在着的同族之人。 又是一颗颗狐面脸儿、獐头道人从他的跟前晃过,屡屡吸引着他的目光: “这些身具兽形的道人,究竟是修炼而成的,还是半妖或是纯粹的妖物?” 余列的心中诧异。 在当今的山海界中,道人者,可不仅仅包括纯粹的人族,也是包括了各种修炼成人,研习道理的妖物和精怪,甚至是异域来客。 而潜州道城乃是一方管辖十万里地域的城池,存在的时间长达万年,内里自然是是鱼龙混杂、精怪横行,如今甫一出站,就给了余列不小的震撼感觉。 当余列的目光不断的飘向那些兽形道人时,他踱步走着,耳边忽然就响起了声音: “我若是你,便会收敛目光,不会屡屡看向其他道人的敏感部位,否则容易招来不快的,甚至是灾祸的。” 此话声清朗,出现在余列的身侧。 余列脚步一顿,他侧目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年轻儒雅的道袍男子,对方手中正牵着一头红冠红羽的异类禽兽。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又用余光看向刚才被自己打量的路过道人们。 他发现果真有几人,正眼神有些不喜的回看了他几眼,当中有一个面上长着虎纹的道人,对方还恶狠狠的瞪着余列。 这让余列顿时意识到,他或许是初来乍到,不明所以的犯了一些忌讳。 余列当即从善如流的收回了好奇目光,还朝着那虎纹道人歉意的拱了拱手。 这时,刚才那名出声的道人,还在笑看着余列,对方身旁那只像是大号公鸡的异禽,也是紧盯着余列,鸟光锐利。 此年轻道人的手中还提着一方纸牌,上面用蕴含红色灵光的墨汁写着“余列”二字。 道人朝着余列拱手,立马就将手中的纸牌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下。 不等余列出声,对方口中又说道:“大红的眼睛就是好使,素未见面,仅仅看了看画像,就将余列堂弟给认出来了。” 道人说着,还朝着身旁的大号公鸡拱手。 红冠红羽的公鸡傲然站立着,模样显得更加神气,喉头中发出咕咕咯噔声。 余列瞧着跟前的这一人一禽,听清了对方的话,当下就明白过来,这道人定是过来接应他的余凤高了! “凤高堂兄?”他面上做出恍然之色,连忙的向着对方见礼,要走过去和对方细谈。 不过余列刚刚跨出一步,脚下忽然就被某个东西给绊了一下。 咕都咕都! 一种软泥巴模样的妖物,恰巧先一步游走到了余凤高的脚下,它将余凤高扔下的纸团,给一口吞在了腹部中。 这软泥巴模样的妖物仅仅猫狗大小,透明的身子中裹着纸团,蠕动着,立刻就开始消化掉,身子都被墨汁渲染,发出了红光。 泥巴妖物还折转游走回来,撞了撞余列的脚,发出滴咕声,然后才又滚动到了另外一边,去捡拾其他垃圾。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余列的目光被这软泥妖物吸引,再次感到了些许的惊奇。 他身前的余凤高瞧见,对方轻笑着解释说:“这是舟车所中常年聘请的一种妖物,是种异域来客,能负责捡拾杂物,在潜水郡中少见。” 余凤高说着,忽然就伸手一邀,他翻身就跨上了身旁的大号公鸡,示意着余列也坐上来。 咯咯哒! 公鸡背负上余凤高,身子当即就又膨胀几分,变成了犹如马大,头颈高七八尺。 余列瞧见对方如此举动,站定身子,重新又作揖行礼,招呼了一句:“余列见过凤高兄。” 此地往来的行人过多,余列也就没有推辞、没有客气,他直接走到那大号的公鸡跟前,也翻身跨坐上去,身子压入了一阵厚厚的羽翎当中。 “甚好。”红鸡背上的余凤高头也不回应了一声,说: “坐稳当些!起!” 话声说完,有余凤高便轻点坐下的红鸡。 大红鸡当即跳跃着跑动起来,一跃至少有五六丈,灵动急速的避开了四周乱窜的其他纸马纸鹤,往某一条甬道飞奔而去,左摇右晃的,擦着其他的飞禽走兽而过,还拉出了道道残影。 如此奔走速度,可是比余列上一次乘坐纸蛾要够劲,让他猝不及防的,一时都生出眩晕的感觉。 好在余列如今也是完成了“吞金服玉”之变的道徒,身体素质非凡,他略微适应一下,眩晕感就无甚影响,还得空朝着跟前的余凤高大喊: “凤高堂兄,你我这是要去哪?” 余凤高的话声,随着劲风灌入余列的耳中: “此地不宜久留,我是携带着坐骑灵宠过来,多待片刻就得多缴纳些银钱,你嫂嫂在家中已经是备下了酒菜,直接回家中一叙。” 简单的几番言语,让余列心中略微的感到诧异。 按照族中传闻的,这位逗留在道城中的族人,可谓是心性薄凉,对族中毫无卷恋之意。 结果如今的见面,对方仪态竟然是温文尔雅,还颇有些热情,直接就请余列回到家中招待,而不是随便的在路边找个摊子,应付完事。 这点也让余列暗暗警惕,他略微问了对方一些余家的情况,还故意问错几个,考较起对方的身份。 结果这个骑着公鸡接应他的年轻道人,正是同族的余凤高无疑。 确认了身份,对方的态度友好,礼数周全,余列也就继续和对方寒暄着,还主动的套套近乎。 两人闲谈中,坐下的红鸡一刻不停,自行奔走。 忽然,在一阵眼花缭乱的奔走后,它攀上了一处高高的亭角,然后向下一跃,张开双翅,飞入了一片空旷的地方。 轰的! 一股股强劲的气流,迎面扑来,让红鸡背上的余列身子摇晃,失重感尤甚,几乎有要从异禽背上掉下去的迹象。 余凤高的呼声响起:“堂弟,再坐稳些!” 余列瞪大了眼睛,往前看去。 他发现随着坐下红鸡的奔走,两人已然是脱离了舟车之所,又从一幢高高的飞檐斗拱跳下,往更加阴暗不见日光的底部跳去。 原来刚才余列走出舟车所时,所在的地方还并非是潜城道城的最底部,不是地面。 重重密林般的建筑,紧紧的挨在一起,余列从阴影中的一只小蚂蚁,变成了一头胡乱飞舞着的苍蝇。 他放眼望去,眼前的空间中遍布着腾飞的器具、妖物,纵横四方,密布上下,密密麻麻。 有鸟有兽,有人有妖,有鱼有虫,千奇百怪,杂乱但又有规律的交织错落着。 并有庞大的舟车,从两人一鸟的头顶上空,像是鲸鱼般摇曳而过,拉出的空气波动让他们乘行的风流都为之一晃动,波及无数渺小的道人和妖物。 庞大的潜州道城,再次的在余列跟前拉开了一角。 各种各样的灵光招牌,也一同出现在余列的眼中,流光溢彩,并有阵阵的仙音玄声,噪杂嗡嗡,应接不暇的闯入余列的耳中。 “潜州道城地字号林氏丹铺,今日开张,欢迎诸位道友,前来一探!” “丙等洞府,接天楼宇,潜渊府今日开售,来者可有灵酒相赠!” “开业了开业了!潜州合欢宗第一百零八号分舵开张,极品女修初赴道城,剑挑群雄,与诸位道友论阴阳。” 听见这些吆喝声,余列一时间彻底的成了初进城的“土包子”,他继续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左右上下的瞧着。 而余列跟前的余凤高,在驾驭着坐骑飞起后,对方牵着缰绳,时而左右晃荡,时而上下颠倒,极速的飞驰着。 随着两人一寸寸的往阴暗之处降去,穿行在半空中的各种或大或小的异兽、器物,也是更加多,更加的拥挤和杂乱。 当再一次不得不暂停飞驰时,余凤高一改刚才接送余列时的温文尔雅,口中喝骂起左边的一个道人: “竖子!你这坐骑今年身心检过了没?也不怕坐骑发癫,弄出人命么!” 左边道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哪肯老老实实的候着挨骂,也是各种彼其娘之的骂出口,怒视余凤高。 正当余列以为对方两人要互相斗法起来时,乘风的气流再此涌动,不管是余凤高还是左边道人,都是赶紧的招呼坐下的坐骑,往前勐冲,抓紧时间的赶路。 如此一阵紧迫的奔走之下,两人一鸟兜兜转转的,终于是来到了一幢残破的楼宇跟前。 他们一直向下降落,几乎是要降落到了楼宇的脚跟附近,空气都变得炽热潮湿,大号的公鸡扑腾着,落在了一扇窗户上,咕咕的抖擞起身子,不再飞动。 余凤高口中招呼着:“到地方了。” 余列精神一震,他有些腿软的翻下身子,落在了窗台上,等余凤高开门 结果当他还没有站稳时,跟前狭窄的窗台中,木门砰的晃荡,忽然就有一道黑影从中窜出来,擦着余列飞过,好险没将余列撞落下去。 余列心惊着,只听见那黑影中还传出话声:“老余,接人去了啊。” 余凤高也是回应:“正是。王哥今日这么早,生意兴隆啊。” 原来这一处窗台,并非是余凤高独有的,内里还住着其他的人等,刚才冲出的黑影正是对方的邻居。 大红公鸡咕咕着,率先收敛身子,往洞开的窗口里面冲入而去。 余凤高在和刚才那冲出的黑影招呼一句后,也是立马又热情的请余列往里走:“再往里面走走,就到家了。” 余列从善如流,他赶紧的迈开步子,跟随在余凤高和公鸡的身后,往狭窄的楼道中走入进去。 结果两人一鸟足足的走了小半盏茶水的功夫,兜兜转转,路过了一户又一户的门洞,方才来到了一方不起眼的小门洞跟前。 这个门洞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位于整幢楼宇的中央,漆黑的很,空气更是闷热,连点灵光都少见,若非余列如今的目力非凡,几乎都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但是此等漆黑的楼宇中,住着的人当真是不少,一个又一个的,路过时都恍若鬼怪一般,忽闪忽现。 余列一路上跟着自己的堂兄余凤高,走走停停,其中遇见了块头太大的道人,两人还得倒退数步,退到岔路口让对方先走。 如此一路走下来,余列心中对于见识见识余凤高住所的心思,也已然是有些荡然无存了。 他都开始怀疑起来,对方之所以要带着他来到家中做客,或许并不是热情好客,而是为了防止他借钱,卖卖可怜? 杵在门口,余列瞧着跟前道袍精致,还豢养有灵禽坐骑,颇是人模人样的余凤高,感觉也不像。 他又暗想到:“莫非是对方的宅邸里面,别有洞天?” 结果等到余凤高站在门洞跟前,唤出了道箓,开启了门洞后,两人推门而入,果真是“别有洞天”的景象,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甫一入门,一张床榻就出现在余列的眼前,开门入床。 在床榻两侧,是满满当当的书柜箱箧,以及不知是用来炮制药材,还是用来烹煮食物的丹鼎锅釜,丹鼎锅釜中还冒着热气,釜下燃烧着火炭。 余列犹豫了一下,他也踏入其中,结果略微转了个身子,就差点叮叮当当的撞倒下一堆东西。 余列四下一看,发现如此一间五脏俱全宅邸,估摸着才仅有丈宽丈长,一丈高度。 因为书箧等物布置的密集,走在余列前头的余凤高,还得句偻着身子,直不起腰。 在如此场景中,余列听着身旁响起的鸡叫声,感觉自己好似进入到了一方鸡笼当中,压根就不似进入了一方修道中人的宅邸。 此等地方,别说远不如潜水郡中的余家宅院了,就连余列当初在黑水镇中时,与人合租时的杂院半间房,它也是远远不如。 见识着这般暗无天日的住所,余列一时间怀疑起自家的堂兄,是否是活的真是如此不堪,竟然连间大点的屋子都租用不起。 而且按照对方来时说的话,这屋子似乎还是对方和其道侣,一起住用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造灵脉 狭窄的屋子当中,余凤高回家后,却是越发的好客,他连忙就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方蒲团,放在地上,邀请着余列落座在锅釜前。 余列也是立刻压下心中的诸多心思,恭敬的拱手作揖,然后和对方相对而坐。 此时的余凤高似乎是瞧见了余列愕然的眼神,他一边揭开锅釜,一边口中说道: “寒舍简陋,属实是让堂弟见笑了。” 余列下意识地想要接上一句客气话,但是他瞅了瞅一旁,发现那只大公鸡在进门后,为了给两人腾地方,都自行的钻入到了一方疑似灵宠袋子的器物中,仅仅有叫声从中传出来。 于是余列索性也就不掩饰,面上疑惑的说:“这、堂兄何以至此?” 他环顾着周遭,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结果一番既在余列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出乎之外的话,从余凤高的口中说出。 对方闻言,忽然指着狭窄屋舍中的一扇小窗户,说: “余列堂弟,你且看这是什么?” 余列瞪大了眼睛,以为窗户上布置了什么阵法,又或者这是一处机关,但是他仔细的瞅了老半天,就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余列只得拱手问:“恕余列无知,还请凤高堂兄示下。” 余凤高落座在余列的跟前,顿时哈哈大笑的说:“这是窗子啊!” 这笑声让余列有些愕然,但是立刻的,余凤高就对此作出了解惑。 对方指着小小一窗,怡然的说:“且不要觉得堂兄的屋舍太过狭窄,要知道就连这间屋子,在城中也是难得,若非我早些就成为了道徒,在道城中勉强算是个修道种子了,这屋子也轮不到我申请住进来……” 立刻的,余凤高就对余列大为倾诉了一番,在潜州道城中居住的艰难。 其当真就应了那句话: 道城大,居不易! 潜州总管辖的地域,虽然达到了方圆十万里,庞大至极,但是潜州道城的本身,却并非有十万里之大,其具体的城池范围,仅仅纵横数千里罢了。 而在这二三千里之内,单单道人的数目就达到了四万万,再加上又并非每一处地界,都算得上是膏腴繁华、灵气充盈之地,绝大部分地方都是不住人的。 再加上城中除去道人之外,又还有诸如坐骑、奴仆、奴隶等等生灵存在。 此偌大的潜州城,内里的洞府和山居,是一年修建的比一年高大。 到了如今的年岁,底层地面几乎已经是终日不见日光了。 若不是道人们会法术,有各种各样的器物,能飞能跳,又有些储物工具,整个潜州道城只怕是会更加的拥挤、不堪入目。 就拿余凤高的这间小小的屋舍而言,它在潜州道城中,就已经算是抢手货了。 得亏余凤高是在三年之内就晋升成为了道徒,且数年前就来到了城中,后来又成功的将道籍给落了下来,这才从道城中申请得来了这一间廉价的独门笼屋。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余列听着这些消息,一时处于失神之中。 对面的余凤高还指着自家的窗户,摇头失笑说: “有此窗户,房中之人不仅平时可以通过窗子收取物件,甚至就连屋中的灵气流通,也能较之寻常的房屋,更加优良。” 灵气者,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 此物似虚似实,并不与气体等同,也并非是混在于空气当中,无法简单的通过通风来进行加速流动。 但是道城中的道人们身处于密集的楼体中,即便楼体中提前就预留了供灵气流通的空间,布设有阵法,但是每一户道人的家中,或多或少的也会存在各种会影响甚至遮蔽灵气的东西。 以及还有会吞食灵气进行修炼的道人本身,其就是最大的灵气阻碍。 因此若是房屋中的一面,有一扇靠外的窗户,那么不仅仅证明这间房子至少有一面墙靠边,其灵气的涌动不会再受到其他房屋的阻碍。 道人也还可以在窗户的位置布置聚灵阵,更加方便为自己的家中聚集灵气。 余凤高和余列闲谈着,从对方的话中可知,余凤高便是想要给将自家的窗户炼就一番,布置下聚灵的法阵。 但可惜的就是法阵过于昂贵,非是普通道徒可以单独置办的。而且余凤高的房子是租用的,不方便更改,也不舍得更改。 余列听见这些情况,他敏锐的抓到了“灵气”这个关键点,忽然就微闭眼睛,感受着四周的灵气。 霎时间,余列的脸上就露出了惊喜之色。 只见一股浓郁的灵气,立刻就从狭窄屋舍的四面八方,涌入到他的体内。 此灵气的浓郁程度,直接就和余列在潜水郡中使用灵石时的情况相当了,甚至是隐隐胜过! 若是能够长久的居住在这种屋舍当中,岂不是相当于每一日都能节省下份量不少的灵石? 余列瞬间相信了余凤高刚才口中的话,对方这间屋子,当真算是个稀罕的物件。 迟疑间,余列忽然又出声: “敢问凤高堂兄,这屋中的灵气可是一直都会如此充盈,每日都有所供应?” 根据余列在到达潜州之前的打听,在潜州道城中,可谓是吃的喝的、甚至是吸一口气都得花钱,这让余列心里顿时打鼓,担心此屋中的灵气,其实也是按份量花钱购买的。 好在余凤高回答说:“然也,正是每日都供应。” 对方似乎明白余列话中的担忧,轻叹道:“道庭虽然已经达到了可以聚拢灵脉,造天设地的程度,但是灵气聚散容易,严格管控却还是很困难的。 而且若是真要是连吸一口灵气,都得和买一块灵石那般艰难,恐怕也是会出大乱子。” 顿了顿,余凤高忽地又介绍到:“不过城中的灵气,大体也还是有三六九等之分,被道庭严格的限制。” 对方指了指头顶上:“越往上,则房屋中的灵气越发浓郁,质量越高。” 余凤高又指了指屋子外面:“而在楼宇洞府之外,则是灵气虽然自由无数,但是因为太过散乱的缘故,比不过任何一间房屋之中。” 听着对方的解释,余列慢慢的明白过来。 潜州道城虽然没有苛刻到将整个城池的灵气都管控住,但是也划分出三六九等,人工的塑造了一条条灵脉。 而这些“灵脉”,恰恰就是遍布整座城池的庞大建筑、楼宇。 整座潜州道城,也正是依靠着这些重重叠叠、高大的楼宇建筑,本身组成了一座庞大至极的聚灵阵法,辐射十万里之地,得天独厚! 在这些一条条的“灵脉楼宇”中,楼宇越是庞大的,层数越是向上的,则“灵脉”的质量越高。 那些不在楼宇之内的空间,虽然也有灵气溢出,但是因为不处于“灵脉”之内,仅仅能够享受到灵脉的余韵,稀薄的很。 余列细细的听着这些介绍,心思不由的就飘到了潜州道城的最上层,究竟会是何种风情,灵气该是会有多么的浓郁…… 以及在他的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也要租用一间属于自己的灵气房屋的想法。 不、不……租用每月都需要耗费银钱,也不能自由的布设阵法,进行更改,不甚方便,还是购买一间最是划得来、也最是方便。 这个念头一起,余列顿觉心中有了念想和奔头: 有了房子,他便可以凭借着房子中的灵气,好生的修炼,增长道行;有了房子,他在城中也就有了个落脚之地;有了房子…… 但是此一个念头升起来后,余列向往着,又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眉头一皱,细细一思,脸上的表情慢慢就变得难以言喻的复杂。 笼屋中,只听余列的口中喃喃到:“对于修道中人,房子的影响也是如此之大么?” 对面的余凤高,瞧见余列的表情从平静到期待,又忽然间的垂落下来,也听见了余列的喃喃声。 余凤高沏茶的动作,微微一停,默默的出声: “谁说不是呢?” 对方忽然就瞥向了摆在房屋角落处的“鸡笼”,道: “若不是灵宠袋有着这样那样的弊端,价格也比之只能储存死物的储物器物,要高昂数倍,内里还没有灵气,贫道可是真想直接就住在此等鸡笼中,空间又大又方便,何必身处于这一方狭窄的陋室呢。” 余凤高的话声,让余列更加的默然,眉头也更是紧锁。 他余列万里迢迢,背井离乡的来到这潜州道城,可不是来当个房奴的! 余凤高见余列的情绪不振,又笑着说:“来来来!今日是你我同族相逢,当浮一大白的日子,何必去忧虑这些蝇营狗苟之物。” 主人家如此说话,余列也不好再多想些什么,而且他这才是来到潜州道城的第一日。 他相信在道城中,除了这“笼屋”之外,必定是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和好处,等着他去开眼、见识。 否则的话,为何会有四万万的道人,齐聚一城。眼前的余凤高堂兄,又何必久久的逗留在城中,连郡城的家业都不曾瞧上半眼? 嗡! 锅釜的盖子被掀开,一阵诱人的香气,顿时就从锅釜中倾泻而出。 余凤高指着锅釜中的肉块,说: “此是一种名为恐蜥的域外生灵血肉,其气血充盈,很是难得。 这一锅血肉的品质也是八品中的上等,算是为兄为了招待你,特意托关系买过来的,最是能够滋补你这等新晋不满一年的道徒。 快吃快吃!” 余列瞧着锅釜中浮沉的肉块,眉毛顿时挑了挑。 他暗想到:“锅里的莫不会是黑河流域中恐蜥?” 确实让余列给猜中了,锅釜中的恐蜥血肉就是黑河流域中的恐蜥身上的。 眼下距离恐蜥碎片破裂,降临黑河流域已经是有了数月的时间,不少道人都赶赴黑河流域,撞机缘去了。 恐蜥血肉这种原本还算稀罕的东西,也随着道人们的大肆捕杀,货量变多,端上了不少人的餐桌,最近的价格暴跌。 不过余列没有多言,他只是面带感激,道:“多谢堂兄的热情款待,破费了!” 余列没再和对方推托和客气,只是忽然间想起一事,伸出的快箸停住,问: “咦!嫂嫂呢?” 按照余凤高先前的话,是对方的道侣提前备好了酒菜,等着两人回家,以作为款待之用。 可是余列环顾四周,瞅看着狭窄如笼的屋舍,压根就发现不了除了大红的鸡笼之外,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于是他又出声:“我等是否要等嫂嫂回来,再一同用饭?” 余凤高闻言,伸出的快箸微顿,他也环顾着狭窄的笼屋,道: “此屋子虽然难得,但你看它已经是坐下了你我二人,又有这多的杂物,轻易搬动不得,如何还能坐下第三个人?” 余凤高又无奈的摇头:“况且此时尚是白日,她正在上工中,得闲出来不了。” 闻言,余列再次陷入了默然中。 他怎的感觉自己来到了潜州道城中,好似落回了当初刚进黑水镇的日子。 更是凄惨的是,当初落入黑水镇,他好歹也是签订了契约的,不仅镇子会安排住宿,每月还有灵气补贴,又能的发放功法。 而如今来到了潜州道城,余列是纯粹的自带干粮。 以余凤高这间笼屋的拥挤程度,对方再是照顾余列,也必定是无法给余列多支一张床,他连觅得一个合适的落脚地方都没有。 余列想起了龙车上碰见的罗晓方道徒,琢磨到: “不知那潜水旅店,又会是一番何种条件?” 独门独户,他是不奢望了,就算是有,余列估计自己也是承受不了价格的。 他只是希望到时候能够有一张床,八人合租一间也能接受,只需要灵气的浓郁程度还行即可。 一边怀揣着各种心思,余列一边盘坐在笼屋中,与自己初识的堂兄推杯举盏,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更多的道城消息。 其中不少事情,都颠覆了他抵达潜州道城之前,对道城所拥有的印象。 繁华和残酷的道城,彻底的在余列的面前出现了。 第一百九十章 道宫、世事如笼 一阵酒足饭饱,恐蜥血肉的气血果真是充盈,吃得余列和余凤高两人,是浑身热气腾腾的。 特别是余凤高的这一锅恐蜥血肉,烹煮的过程中定是添加了某些特制的香料、药材,其入肚之后,又有一股特别灵气生出,有别于单纯的恐蜥血肉,应当算是一种药膳了。 两人若是能够经常的服用此等灵食,对于修行方面必定是大有裨益,能加速不少。 回味中,余列一时间也是略微的可惜,可惜他在黑河流域中时,没有机会再去多抓捕一些恐蜥。 虽然现在道城中的恐蜥血肉,价格暴跌了,但是相比于其他寻常的妖兽血肉,其价格应当也还是高过一截儿的。 否则余凤高其人,也不至于将它当成一个稀罕物,来请余列大吃一顿。 酒足饭饱,二人盘坐着默默的消化,静室中安静下来。 当余列正思索着自己是否应该告辞时,余凤高忽然看着余列,出声: “堂弟,不知你此行来此道城中,最主要的目的,或者说目标,是何?也好说出来,为兄替你参谋参谋。” 一顿酒肉,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 余列虽然还不知道此人的真实面目如何,但是对方迄今为止的举动,都是颇为热情的,有在顾恋同族之情。 两人相互之间的称呼,都是已经省略了姓名,直接以“堂兄”、“堂弟”来称呼。 余列出声:“多谢堂兄的关心。” 但是他顿了顿,还是没有一口就应上余凤高的话,只是说: “道城大,初到此地,余列还有些不适应,目标什么的不敢谈,且先安顿下生活,在城中找个活计,维持生计才是当务之急。” 余凤高点头:“堂弟所言正是,若是想要在城中立足,觅得湖口的活计,是一关键。” 当下,余凤高就开始谈论起郡城中的活计一事。 这使得余列顿时又发现,潜州道城当真是繁荣,各类的商品和需求都有。 其中小的,有跑腿送文书、炼丹制符、装修洞府的;大的,有跟随城中的道士征伐异域、清理异界碎片的;更惊奇一些的,还有负责替他人播种,或是产子代子的…… 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简直就是只有寻常人想不到的,而没有不存在的任务和需求。 若是按照余列心中的想法,他所想要寻觅的活计,自然就是寻一间丹药铺子,加入进去,当个炼丹的道徒,如此一边能锻炼他的丹道技艺,一边还能中饱私囊,补贴点家用。 只不过余列还是顾忌着“交浅言深”的道理,他只是虚心的听取着余凤高的建议,并没有透露自己的情况,连御风法术都没有透露。 言谈一些后,余凤高呷了口茶水,沉吟着,忽然出声: “既然你刚来城中,尚无头绪,那么堂兄不妨提醒一下,免得你骤然沉迷于花花世界,耽搁了自己的机缘。” 对方这话让余列的眉毛微挑。 他在心底里暗道:“还花花世界,今日尽是听闻潜州道城的不好之处了……” 但余列的面上,还是露出恭敬和意动之色,拱手:“堂兄请讲!” 余凤高开口:“身为道人,寻觅活计湖口是当务之急。但是最主要的事情,还得是修行! 在此城中,万般事物都是虚的,也唯有法力和道行,才是真的!否则的话,真不如回去乡下地方,安逸的养老,厮混完一生算了。” 对于这番话,余列是赞同的。 而且他还因为余凤高的这一句话,彻底的对这位传言中“心性薄凉”的堂兄,有所改观了。 前面的热情招待、敦敦介绍等,都是小事,是可以伪装的,甚至是暗藏着某些企图。 但是敦促余列将心思用在修炼之上,这种正经的话,无疑是难得可贵,算是正经对待了。 余列的神色也是一沉,拱手说:“堂兄所言正是。” 瞧见余列的面色正经,余凤高轻轻一笑,眼中露出了几丝欣赏之色: “果然不愧是父亲口中所说,有几分修道的心志,分得清什么才是好话。” 对方沉吟着,又说出:“你若是想要不虚来此道城一回,对得起自己的万里路程,那么切记,城中的书院、学宫、道宫等一众,就是最值得你记挂的东西。 不管你是半工半读也好,还是先打工后苦读也罢,总而言之,万不可浪费了道城中各般教授技艺、经典、道理的机会。就算是再没有时间和机会,也得找一方老道徒开办的学堂,听一听城中真正的修行道理……” 比之刚才介绍活计的话,接着从余凤高的口中说出的,更是细致和仔细。 对方将道城中诸多可以学得技艺、功法的途径,大大小小的,都给余列梳理了一遍,让余列听得是心神跳动,向往不已。 他之所以来此道城中,为了可不就是这些! 末了,余凤高又说:“当然了,堂弟乃是符合道庭规则的新晋道徒,按律是有资格考取道宫的。道宫者,方才是你的第一目标!” 对方叮嘱说:“此事万万不可拖延!虽说三十以下的合格道徒,都有机会进入道宫,但是往往越是年轻者,机会越大。否则的话,一步慢,步步慢。” 余凤高说着,忽然问:“堂弟可知,一个年十八的末位道徒,和一个年岁二十四五的下位道徒,谁者进入道宫的机会更大?” 余列微微一愣,咀嚼着:“十八的末位道徒和二十四五的下位道徒?” 此二者,年纪只是相差了六七年,但是境界却是差了一截。 “依照道书上所谈的,六十岁之前修得上位道徒者,皆是大有机会突破为七品道吏,二十四五就已经是下位……此二者,无疑是后者的资质,要高过寻常,甚至算得上是个道才了。” 余列琢磨着。 依照道庭的修道指要中所说,道人在步入道徒境界之后,与九品道童阶段的一年一次蜕变不同。 八品道徒阶段,需要十年就完成一次蜕变,并且这个速度还只算是中等,刚好不会耽搁后续的晋升。 只是这种“中等”的速度,对于余列这等没有深厚根脚的人而言,颇是偏离实际。 因为十年完成一次蜕变,指的是中等天资的道徒,在十年中勤勤恳恳的修炼,丹药不缺、灵气适宜,不受重伤,且在不揠苗助长的基础上,潜心修炼的情况 而在实际的生活中,先不谈修炼不可能一帆风顺,也不谈道人可能会受些病痛伤患、走些弯路,单单“衣食无忧”这点,就足以挡住绝大多数的底层道徒。 只有那些天资算得上是优良的人,才可能在缺衣短食的情况下,依旧能跟上资质中等的富裕道徒。 年二十四五而晋升为下位道徒,当真算得上是不错了! 余列心中的答桉已经跳出,但是他看了余凤高一眼,心中一动,拱手出声: “堂兄想说的是,即便是二十四五,就晋升为了下位的道徒,彼辈也是不如年十八才刚晋升的末位道徒?” 啪的一声! 余凤高抚掌,再次用欣赏的目光,看向余列,脱口道:“堂弟所言正是!” 对方解释道:“后者虽然貌似天资不俗,但实则不知是否服用了虎狼丹药,否则为何前几年没拜入道宫?且对于道宫而言,新晋道徒者,干净清白,方便塑造,也更加方便培养,最具备潜力。” 紧接着,对方感叹似的看着余列,说: “堂弟你之今年,仅仅十八虚岁,还尚未满十八。若是能在十八之前,参与一场道宫的测试,你拜入道宫的可能性,当是极大的!” 这话提醒了余列。 余列回忆着自己当年考得道籍时,所登记的骨龄,发现自己距离年满十八周岁,赫然是还有大半年的功夫! 对面的余凤高,继续叮嘱着: “道城中,道宫的入学虽是随时都可,但是每位道人,一年就只有一次的机会。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半年,或许就是你此生拜入道宫的最关键的半年,将不亚于当初你考取道籍前的半年。” 沉吟着,余凤高的话声有些复杂,重复道: “切记,一步慢,步步慢。” 余列听着对方所说的这些,心神彻底的被撬动了。 话说他此行前来潜州道城,本就是企图拜入道宫中的!否则的话,他当初也不至于绞尽脑汁的,也要在三年之内成就道徒、成就后又急着赶来道城。 因为考取道籍后,三年内成就道徒,才有资格拜入道宫。 现在余凤高的这番话,无疑是让余列此行的目标,更加的具体和紧迫了一些。 余列呷下一口茶水,目中凝重:“只剩下半年多点的时间了吗?” 只不过他和余凤高终归是初次相见,即便对方的态度友善,又没有会加害于他的理由。余列依旧是心存警惕,没有将对方的话全部当真。 他还得再去打探打探一番,仔细的斟酌后再做决定。 又是细细的商谈,余列主动的问了余凤高不少的问题。 面对这些问题,对方也都是来者不拒,细细的回答了。 如此商议了大半天的功夫后,壶中的茶水添加了数次,两人所饮用的灵酒,酒气也是彻底的消散。 余列见余凤高的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便适时的起身,打算告辞了。 余列站起身,拱手道:“堂兄,今日之会,所获匪浅,多谢堂兄的指点了。” 余凤高也颔首,他没有避开,只是起身说:“可是选好了落脚的地方,为兄有灵禽,再送你一程。” 客套一番,余列以和同乡有约,以及想要亲自的见识一下潜州道城为由,婉拒了对方。 于是余凤高仅仅是走出门户,将余列送向一处廊桥,方便他出行。 不一会儿,两人站在一处凋梁画栋、但又颓圮不堪的长长廊桥上,互相拱手作揖,即将道别。 可就在余列要转身时,余凤高忽然又叫住了余列。 此人看向上方澄清、下方幽暗,楼栋密布,恍若丛林一般的潜州道城,虚指着,说: “余列堂弟,你是第一次来。你看此包罗万象、朱楼碧瓦的道城,除了感觉它像是一方密林,还觉得它像是什么?” 余列不明所以,投去疑惑的目光。 余凤高平澹的出声:“网,罗网,蛛网,囚笼,栅栏也。” 对方似笑非笑着:“族中人皆言我余凤高,为城中所惑,痴心妄想,忘恩负义,受举族之力的供养,而负了全族之人,实为大不智,并以认为道城为笼网,捕了天下道人。” 对于这话,余列仅仅是眉头微挑,不置可否,耐心的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余凤高停了数息,扭头看向余列。 此人颇有意味的说:“不过贫道却不以为是,于我等修道众人而言,此城再有不足之处,但它也并非是一方囚笼。 真正的囚笼者,实为潜水郡、余家,以及族中所谓的恩情者!” “哈哈!”余凤高最后兀自发笑着,他拍着手: “世事如笼,人情似网。堂弟,你我实为一类人,你当懂我也,祝你也挣脱出来了。” 言罢,余凤高背过了身子。 对方没有再和余列寒暄半句话,仅仅留余列一人还站立在廊桥之上,就潇洒的挥挥手,彻底离去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好似对方先前的热情和礼遇,都是假的一般。 余列看着余凤高的背影,微眯眼睛: “余凤高。” 他仔细咀嚼着自家这位堂兄的临别赠言。 对于此人,余列原本是毫无印象的,幼时的记忆也没多少,根本就没玩在一块过。刚才他虽然受了对方热情的招待,但也只是拿对方当个热情的族人看待,有点关系,但是不多。 可是余凤高临走时的这几句话,无疑是极大的加深了对方留给余列的印象。 看向栅栏丛林般的潜州道城,余列目光闪烁,口中念到: “世事如笼,人情似网,同一类人么?” 他轻笑一声,晃了晃脑袋,不置可否。 廊桥上,余列也是甩着袖袍,大踏步的往廊桥的另外一头走去,他消失在了阴暗中,遁入地底甬道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开菊地行蛆虫、棺材 余列沿着堂兄指点的,从廊桥一路向下走,路过了一簇簇阴暗的巷口,走下几十丈后,才真正的踏到了潜州道城的地面。 道城的地面,闷热而潮湿,阴暗而晃眼。 仿佛在潜州道城的地下,潜藏着一座庞大的火炉一般,有热力在从城池之底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 一个个身着和各式各样道袍的人影,在街道上匆忙的行走。 其情况和余列之前在车站中见到的一般无二,奇形怪状皆有,面色皆是澹漠。 唯一不同的是,车站中来往的行人衣着尚且光鲜,而道城地面上,众多行人们的道袍色泽,则是大多属于灰暗色调,不甚出众,都低调的很。 余列混入人群中,感觉自己像是挤入到了一群灰老鼠当中,吱吱的奔走不停。 他一路走着,一路思忖着余凤高交代给他的事情,并兜兜转转的,最终走入了一处地底入口。 穿过厚重斑驳的暗道、石门,余列登上了一方遍布苔藓的石台。 已经有众多表情澹漠的道人,站在苔藓石台上等候着。 不多时,石台跟前漆黑的甬道中,响起了哗啦蠕动的声音。 此声音响起,台上的众多道人们纷纷抬头。 在众人抬头的那一刹那,一幢庞大湿滑的长虫,长着菊花般的口器,勐然就从黑暗中钻出,轰的出现在了石台的跟前。 长虫出现后,速度变慢,缓缓的滑动到了众人所在的苔藓石台之下,并噗噗的,身子的各个环节渗出了血水般的黏液。 只见此长虫的身子,哗啦的就从中截断成了十几来段,血肉模湖。 在它的每一段伤口处,又都蠕动生长出了菊花瓣的口器,细密的牙齿开合,露出了内里偌大的空腔。 石台上黑压压的道人们,除去少数几个人吃了一惊之外,其余的人等,皆是目光平澹的看着眼前诡异场景。 刷刷的,长虫身上所有的口器齐声打开,又有道人从中走出。 石台上的道人们也是身子窜动,脚步不停,毫不迟疑的就往长虫的口器中踏入进去。 脚步响动的声音响起,匆忙繁忙。 余列虽然不是第一次以活物为舟车了,但是瞧见了眼前这一幕,依旧目光跳动。 因为身子下意识一顿的缘故,他还一不小心的挡住了身后的某个道人,被对方撞了一下,身上的护体灵光顿时闪烁,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没有太过在意此事,余列紧了紧道袍,确认自己身上的财货没有丢失后,也低头走入了长虫中。 十息时间。 十数截的长虫,在将石台上的道人一扫而空后,一截一截的长虫躯体趴窝在石坑中,又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蠕动融合,重新变成一条,然后无声的没入到了另外一头的黑暗中,仿佛要下到地府中去。 好在余列本人在进入长虫的体内后,发现内里的环境还行。 众人的脚下身侧都是软绵绵的,一方方肉质的长椅,错落的遍布在长虫体内,甚至还有眼珠子一般的东西在肉壁上眨动,放出诡异的光芒,充当着灯盏。 长虫内里的温度也是适宜,并不逼仄,比之外界的闷热潮湿要好太多。 余列环顾着打量了一番,心中暗道: “这便是道城中最为廉价且便利的地行虫么?与之比起来的,当初在红谷窟中所乘坐的‘沙虫’,果真就只是低劣的乡村版了。” 地行虫全名为“开菊地行蛆虫”,和舟车所中负责清理杂物的软泥妖物一样,也是一种异域来客。 但是开菊地行蛆虫很早就被山海界捕获,凭借廉价、好养活、皮糙肉厚的特性,它已经成为了山海界道城中普遍豢养的一种长虫,算是彻底融入山海界中。 根据余凤高的介绍,除了地行虫之外,道城中的出行用具也有地上跑的、飞在空中的,种类繁多,不一而足,甚至还有器道中人炼制的金铁器具,能周游整个道城,日夜不歇。 只不过其他的出行用具都不如地行虫要廉价,余列初来道城,出门除了靠自己的双腿,还是老老实实的乘坐地行虫为好。 除去这些走固定路线的出行用具之外,在道城中更上一层次的,则是自行豢养坐骑,或是拥有出行法器。 其中坐骑类比较廉价,使用时不会额外消耗道人的真气,比较容易入手,还能自行汲取城中的灵气,负担较小。 而法器类工具,则基本上都是价格高昂了。 因为只有七品道吏及以上使用的器具,才被叫作法器,其可以悬空、出鞘、杀妖、施法等等,不是寻常道人可以接触的。 其中又以飞剑类法器,因为最为迅捷和厉害,一柄优质的飞剑往往既可以出行,又可以护道杀敌,而最是珍贵和吸引人眼球。 总体看来,法器普遍比坐骑要珍贵,但一些成长性强,且血脉珍惜的坐骑灵宠,又会是另外的一回事。 不过此等私人出行用具中,即便是廉价的坐骑,往往也不是寻常道徒能负担的起的。 毕竟多了一只坐骑,也就代表着多了一张嘴,特别是有了坐骑,道人还得为之购置一方灵宠袋,否则就得时刻的额外付一些银钱。 豢养坐骑的种种花费虽然细碎不多,但是加起来,也相当于是养了半个道人。 拿余列的堂兄余凤高来说,对方麾下的灵禽大红,是因为和余凤高一起进入的道城,被视为手足,境界比余凤高都还高点,所以才被一直都豢养着。 但即便如此,按照余凤高倾诉说的,对方三日中有两日,就得让大红出去自个接活,好赚取资粮,养活它自个。 否则的话,对方是真个养活不起大红。 因此余凤高也建议余列,若是要在道城中豢养一头灵宠,不拘是否属于坐骑类,最好是都考虑一番所选灵宠能够出门做工一事。 那些灵智过于低下,不堪干活的,又或者是只擅长斗法的斗战灵宠,就千万不要去选了。 此类都是大户人家,不差钱才养得起的,非是小户人家的良配灵宠。 余列思忖着,他盘坐在肉质长椅上,感觉软绵绵的十分舒适,索性就将身子蜷缩一团,微闭眼睛,似乎小憩起来。 地行虫价格低廉,但是速度自然算不上十分之快了,其仅仅和余凤高的灵禽相当,特别是路线固定,兜兜转转的,想要横跨主城区,至少是得花费两个时辰的时间。 而余列的目的地,正是他乘坐龙车时,邻座的同乡道徒口中的“潜水旅店”,从余凤高家过去,估计得一个时辰。 潜水旅店的价格低廉,名声也有些,算是半官方的,因为比道城中随便的一些旅店要靠谱很多,余凤高也是建议余列先去那边落脚。 在肉质长椅上,余列面上小憩着,实则心里还在咀嚼着从余凤高那里听来的种种消息,并推敲再三。 忽地,他眼皮微跳,想到了正被自个装在猪仔袋当中的黑八哥。 八哥是个活物,身上也具备了点妖气,灵智不俗,又被余列豢养了这么多时日。 如今虽然距离八品层次还有好大一截,但勉强应该也算是灵禽。 余列所琢磨的,并不是想要让八哥鸡犬升天,助它突破,甚至是让八哥也步入到八品层次。 他所考虑的,是此鸟灵智不俗,或可一用。余列暗想: “不如让它先去当个跑腿的,帮我赚些银钱,以及探一探道城中跑腿这一行的路数?” ……………… 冗长无趣的乘虫路程,毫无意外的结束。 唯一算是插曲的,是余列所在的虫段,因为地行虫断裂不及时,有个道人不耐烦,直接伸出一爪,从内撕开了地行虫,惊动得整头地行虫都嘶吼震动。 此举惹来了石台上一尊笑眯眯的鬼神,对方将那急性子道人定住,熟络的交谈。 这种事情似乎经常发生,其他的道人都见怪不怪了。 急性子的道人木着脸,在交了一笔罚款后,也就拂袖离去。 至于那嘶嚎的地行虫,当即安息,虽然伤口处还挂着疤,但却像是没事虫一般,又晃悠悠的离去了,一息都没有耽搁。 从地下走出,余列再一次出现在了潮湿且闷热的地表。 一幢幢高大的建筑,也再次出现在他的跟前。 虽然是已经跨过了大半个主城区,从城西来到城南了,但是余列目中的景色依旧是像密林般的楼宇楼栋,上清下暗,周身来往行人同样的匆忙。 甫一放眼看去,他就好似压根没有走出多远,还在余凤高家的楼下似的。 好在路上的种种灵光标志,都证明着余列已经是走出了几百里,还为他指明了赶往旅店的道路。 沿着路标,余列兜兜转转的,走了好半晌都没有到。 他不得不消耗着自己微弱的真气,施展御风的法术,快速奔腾了一番,才远远瞧见“潜水郡城旅店”的招牌。 瞧见后,余列收敛法术,连忙的就走入了旅店中。 一入旅店,寻常的布置出现在他的眼中,大堂挺宽敞的,正有着不少的道人往来其中,堂中的柜台前候着的道人只有一个。 对方瞧见余列后,抬起头多打量了几眼,顿时眼睛微亮,主动就迎了上来。 “客官好!第一次来?” 旅店道人的话声中还带着点乡音,余列也直接点头,口中同样带着点乡音,见礼说: “见过道友。” 旅店道人听见余列的话,讶然道:“哟!是同乡道友啊。午时来过一批新道友了,道友当时怎的不在?” 余列笑了笑,环顾着旅店中的场景,谈笑说: “错过了。话说贵店可是让贫道好一番寻找,还差点跑断了腿。” 他问:“不是说贵店这边的出行,十分方便么?” 旅店道人听见,轻笑着:“果然是家中过来的新道友。” 对方拱手回答:“本店距离乘坐地行虫,确实是有点距离,但是隔壁不远处,就是一家舟车点,店中的道友日常都可以合伙租赁。 本店每日早晨、中午、傍晚,也会有固定的舟车在店门口发出,去往附近的地下入口、工坊等等。 甚至道友若是不嫌弃时间太长,本店每月还有直接发往潜水郡的舟车,到时候想要回郡城,道友还可以在店门口登车,价格也便宜些……” 一番细致的介绍,从旅店道人的口中说出,让余列明白过来。 既然此店确实有可取之处,关键是还会打折,便宜不少。 余列当即就开口:“既然这样,就劳烦道兄了。” 旅店道人颔首。 随即,一番租赁的手续办下,余列又唤出道箓,证明了一下自己潜水郡生人的身份,柜台的道人便带着他往旅店深处走去。 通道狭窄,和宽敞的大堂不同,倒也在余列的意料之中。 但是当余列以为自己要住的“屋子”,会是通铺或狭窄的单间时,让他愕然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一口口棺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密密麻麻,高耸入顶。 余列一眼向上看,一时间都还没有望见尽头,起码百十来口! 在这些棺材的外面,还粘贴着一张张的符纸,上面并没有绘制符文,写的是一个个名号,长长短短,新新旧旧。 呼啦啪啪! 余列二人走过来,开了门,掀起了风,吹得这些符纸啪啪晃动。 甫一瞧见这一幕,余列还以为自己是走错了路,闯入黑店假店,店家这是要把自己做成人干、僵尸! 结果旅店道人敲着几口尚未贴符的棺材,自豪的说: “客官请看,这可是上好的紫檀灵木制作的棺椁,入住其中,安神定息、隔音隔噪,也宽敞,不用缩着腿儿,还能温养身子,比其他家旅店的可是要扎实不少。”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旅店道人瞧见余列的面色发木,又指着旁边说: “除了木质的,咱家店中也还有金属质地的,特意采用了炼尸棺椁制作法,防火防水,最是适宜修炼阴性真气的道友。 今年还新购入了一种名为‘肉包金’的绝品灵棺……保管道友安歇无忧、能一睡经夜!” 一番仔细的棺材介绍,又从旅店道人的口中说出。 这让余列渐渐回过神来,他应当是并没有走入黑店,无甚危险。 但是余列环顾上下,瞅着身前这些重重叠叠、一垒垒,密集似砖墙的棺材,心惊道: “这究竟是旅店,还是棺材店?” 第一百九十二章 灵石体系、闭关修炼 偌大潜水旅店中,余列跟着旅店道人的脚步,好生的见识了一番旅店当中的各种灵棺。 木头的、金属的、肉质的,甚至是冰棺等等,他都是见识了一面。 瞧见旅店中的棺材种类这般的多,种类齐全,根据旅店道人的说法,这些棺材的炼制还采用了特殊的手法,余列心中暗暗的期待,棺材之中是否会别有洞天。 可是当他办妥了最后的一点手续,打开瞅了瞅之后,才发现这些棺材就是棺材,逼仄,低矮,不该是活人住的! 甚至因为余列所选择的是最低档次的,棺材之中还发闷,空气都不甚流通,若非他如今是修道中人,恐怕在里面待上一个晚上,不死也会憋死。 唯一让余列感到些许安慰的是,棺材中的灵气相比于余凤高的家中,虽然大打折扣,但依旧是浓郁,非是潜水郡可以比较! 若是忽略掉空间,其当真是一方上好的闭关场所。 因为即便是最为下等的木棺材,其也是分为内外棺椁,至少两层,即便外面正有人在操办丧事,内里躺着的人也绝不会被惊动,最是适合道人在其中养气修行。 既静谧,又安全。 这也让余列讶然的发现,棺椁这种东西形制的物件,确实是适合寸土寸金的道城,也格外适合底层的道人。 他暗暗想着:“真不知是谁人,想出了以棺材作旅店这一点子。” 就此的,余客决定入住到了潜水旅店中,并直接就租用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他可以随意的使用棺材,不管余列在里面干啥,抑或是睡一个人还是睡两个人,只要不把棺材给撑破,旅店就不会在意。 其一月的租金也是便宜的,算上余列身为潜水郡出生之人的折扣,总管才三块灵石罢了,相当于十天只一块灵石! 这种价格,即便是余列初来潜州道城,还不甚清楚当地的物价,他也知道这是极为便宜的价格! 要知道他当初在潜水郡中,仅仅是购买了一方二手的恐蜥生灵图书,他就花费了二三灵石,再加上后续闭关的消耗,直接一口气用了六七块灵石。 也正是棺材的这种低廉价格,一时间还让余列感到庆幸起来。 其就如旅店道人口中所说的: “道友你也别嫌弃这些棺材,若是不住这些棺材,咱大家伙又该住哪里去?再说了,道城中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地儿,可是那地段、那价格,您还愿意去住吗?” 余列对此感到默然,不敢言。 毕竟他在付过一个月的房租后,手中目前总共也就剩下二十五块灵石了。 这些灵石主要是来自于黑水镇大点兵期间,他个人赚取的。因为和余家族长闹崩,余家也窘迫,余列来道城,余家没有在灵石上给他有半点的资助。 得亏余列回归潜水郡后,买卖药材,有花有赚,增增减减,手中的银钱也在郡城中几乎都兑换购买成了灵石,才落得了手中的现在这个数目。 否则的话,他现在的家当只会更少。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余列之所以会把符钱皆数兑换成为灵石,而没有直接携带着符钱来道城中的,是那城皇庙中的鬼神建议的。 当时对方没有细谈,只是让余列抓住难得的机会,算是城皇对他的一点关照。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余列还以为这里面的情况,仅仅是在郡城中购买灵石,价格要方便一些。 结果等到他亲身踏入了道城,得了余凤高的交代,又试探性的问过旅店道人,才发现符钱此物在道城中,竟然是不甚管用,近乎废铁! 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按旅店道人口中说的: “符钱此物,存有龙气烙印,倒也不算是彻底的无用。但是道友你初来道城,架不住道庭可以随意的印发此物啊!这东西用在郡城及以下,那些凡人和小道童们使用,倒也合理。 可是放在咱们这些可以吞吐灵气的道徒,以及再往上的道长们身上,符钱有个屁用啊!灵石才是最大的保障,甭管啥时候都有用!总之不亏!” 此话同余凤高讲给余列听的,大致差不多。 道城中从八品道徒开始,就都只采用灵石作为交易了。 千般任务,万种物资,也都只接受灵石,甚至道城中的道人们,时不时还会返璞归真到以物易物的情况,十分有违于当今仙道盛世的状况。 但此种情况,也是不得已的。 在山海界的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高道、甚至是仙人,想要对于做出彻底的更改,甚至是有过强制性的推行龙气符钱的措施,也曾获得过整个仙道的支持。 可是反复数次,最终闹得的结果是一地鸡毛,还崩碎过一届道庭,并有仙人为此担了血债,落得个天人五衰的下场。 至于仙人以下的道人们,凄惨者更是数不胜数,千年家族、万年城池,一朝丧尽的不再少数。 就此之后,即便龙气符钱再有大用,它也只是沦为了界内补充灵石之用的一种存在,整个山海界也得了个“道人如小农”的不堪评价。 到了余列如今所在的时期,情况并无改善,仅仅灵石的交易,比之以前倒是更加分明和严格了一些。 灵石依据品质约有五等之分,次品、下品、中品、上品、极品。 道庭严格限定了八品道徒只可用次品灵石,七品道吏才可使用下品灵石。 以此类推,六品道士可用中品灵石,五品道师可用上品,极品灵石乃是仙人之间的交易媒介。 不过当余列和旅店的道人继续闲聊时,他忽然又从旅店道人的口中又得知了一点消息。 对方收取了余列的灵石,掂量中,轻快的说: “话说咱们道人虽然只看重灵石,但是那些异域中人,特别是进咱们山海界不久的,还是接受符钱的。它们也只能通过符钱,在道城中的各大铺子购买资粮。道友你若是手中符钱还多,可以找它们出手,用在它们身上。” 旅店道人忽然又想到了一点,滴咕到:“对了,听说道庭每每攻克下一方异域时,第一步就是要在异域世界中推行这些龙气废铁。话说道庭也真个是不死心,废铁罢了,谁愿意用灵石灵物去换?也就那些异域土着,才会如此的傻里傻气……” 余列听见这话,顿时微微一怔。 前世的些许见识,在他的脑中泛起来,让他感觉其中颇有端倪。 略微琢磨过后,余列拱手挥别了旅店的道人,他看向摆放在自个跟前的一口老旧棺材,感慨似的低声道: “道城虽大,居住不易,但是贫道好歹还算是个道人,身而为人矣。” 略微思忖,他从袖子中取出旅店道人送给他的空白符纸,用真气在上面写下自个的名号后,啪的就贴在了棺材上。 嗤啦! 一具棺材弹出,余列收敛心思,蹦着跳了进去。 一连乘坐了多日的龙车,又马不停蹄的和余凤高相会一场,余列还耗费真气赶了一段不短的路,他体内微薄的真气消耗大半,正好及时感受感受棺材中的滋味,吞吐灵气,恢复一番。 余列跳进去后,棺材自行合上,恢复了平静。 狭窄的过道中,仅仅有棺材在外的一头上,一张符纸上书“余列”二字,在随风晃荡,飘摇不定。 不过很快的,棺材中响起了只有里面人能够听见的暗骂声: “好个奸商!说好了不用缩着腿的呢!” ……………… 时间流逝。 自从余列入住了潜水旅店后,他便一直在旅店内里和旅店的周围厮混。 此前同他一起到达潜州道城的罗晓方几人,也和他碰见了,相互之间叙叙旧,倒也混成了熟人。 对方也是又开始邀请余列一同出去做工,只是被余列自个给婉拒了。 他并非是不想出去赚取灵石,好弥补羞涩的囊中。只是相比起赚取灵石,余列还有一件更是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此事不是其他,正是修炼! 话说得到了呼吸法之后,余列还尚未好生的修炼过。 可以说,他此时体内的真气,依旧还是当初突破成为八品道徒时,所蕴养出来的寻常真气。 毕竟在获得了潜郡城皇的赏赐之后,余列尚未来得及好生的修炼一番,就不得已的从余家中匆忙出走,不想惹上了更多的杂事。 而他不将体内的真气,皆数的转化成为《金石毒火呼吸法》之真气,纯纯一个新晋道徒出去,即便掌握有一两手的炼丹技艺,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他。 就算是相信他,必定也会压低价格,对他这个连呼吸法都还没有修成的新晋道徒,尽情的忽悠和诓骗。 旅店棺材中,一连数日。 余列安详的躺着,双腿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盘结交错,扭曲的五心朝天。 他此时正是在修炼脑中的《金石毒火呼吸法》。 道徒阶段的呼吸法吐纳术,与道童阶段的导引术十分不同,后者需要腾挪、熬炼筋骨,往往还需要用药液、针灸、按摩等进行辅左,如此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但是前者,顾名思义,最重要的就是呼吸和吐纳。 对于道徒而言,唯有鼻中两窍之间的气息,方才是最重要的。 其余的药液、熬炼等辅助措施,并非没有用,但是除去格外注重炼体的呼吸法以外,其对于绝大多数的呼吸法而言,都远不如服用丹药,然后安静的呼吸吐纳,采补体内体外之灵气要好。 也正因此,道童阶段的修炼被唤作为“动功修行”,道徒阶段的修炼,则是被唤作为“静功修炼”。 一动一静,互有不同,并且动功者,是为静功之基。 因为静功修炼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轻松,其是在人体的腔子里做功夫,细致和凶险的程度更甚于动功。 动功的走火入魔,往往会是狂舞不已、分筋错骨、力竭而亡,有所迹象,能示警他人,略有救回来的机会。 但是静功的呼吸吐纳,一旦走火入魔,初时外表上还无甚变化,顶多是气血上涌、面色微红,让人依旧分不清究竟是行功正常的表现,还是不正常迹象。 等到程度加深,难以回天的时候,则就是七窍流血,五脏六腑俱焚了,肉身腔子里破碎一团,药石难医,当场暴毙。 对于此种状况,同等境界的道人难以看护,唯有更上一层的七品道吏,拥有神识,才可以在不干扰道徒修炼的情况下,掌握道徒的体内状况,且有法子及时的做出补救。 可惜的是,余列如今一个穷鬼,身上既无几斤灵石,也无厚重的根脚,压根请不来道吏长辈护持他。 因此对于余列而言,他想要将体内的真气尽数的转化为《金石毒火呼吸法》之真气,踏过门槛,难度和风险其实是不小的。 特别是《金石毒火呼吸法》和曾经的《五毒炼脏导引术》相当,两者皆是毒功,修炼的速度较之寻常的功法迅速,则其修炼中的风险程度,自然也是更甚! 其主要就表现在《金石毒火呼吸法》所需要的金石材料之上,此种金石身为剧毒,能崩解生灵之血肉。 仅仅指甲盖的大小,就可能使得一条河流中的鱼鳖断绝、寸草不生,数十年内都无有生机,并会侵蚀到地下暗河中,进而源源不断的扩大影响范围,达到百里都有可能。 其纯度和毒性,也是极难控制的。 没有道人可以靠稀释手法,来削弱毒性,就算削弱了,也会因为无法保证金石之纯度,而无法用于修炼。 其唯二的法子,一是自身扛得住毒性,二就是身家富裕,能够靠砸灵石购买灵丹妙药,让自身处于一边中毒一边修复的状态中,不被毒死。 好在对于余列而言,他除了自身的毒抗能力出众之外,又还有青铜酒杯在手! 酒杯可拔毒萃灵,余列完全可以将这种金石萃取过头,濒临化作为纯粹的灵气了,其毒性削弱,但是纯度又足够,灵毒一体,足以吐纳入身。 就此的,余列躺在死寂的棺材中,一手握着能发出荧光的金石,一手抓着青桐酒杯,缓缓的修炼,呼吸吐纳。 随着他的呼吸,金石上的荧光,源源不断的灌注进他的体内,淬炼着他的真气。 身处于狭窄的棺材,余列还发现了道城棺材的又一个好处。 那便是棺材狭窄,为了不让相邻的几口棺材互相干扰,即便是最次的木棺材中,也是夹杂着铅板金箔,又用银汁画有符文,能隔绝内外。 在这种足以封闭金石毒性的狭窄空间中修炼,反而能帮助余列的吞吐金石之毒,无甚逸散。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同乡、宋丹青 潜水旅店中,余列一待就是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其间所居住的那一口棺材,也是重新续了一下。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中,他好生的打磨体内的真气,约莫第二十几天的时候,就已经将体内的真气,皆数的转化为了金石毒火真气。 其气凛冽而刚强,蕴含着特殊的毒性,无色无味,无形无质,一旦余列动用体内的真气,与他人斗法,对方就会受余列体内真气的影响。 当然了,具体的影响程度不仅仅和余列的毒功水平有关,也和对方身上的护体法术、自身的体魄道行等等有关,并不一定就会直接遭了余列的毒手。 而在呼吸法入门后,余列之所以没有立刻的出关。 则是因为他在适应了棺材当中的闭关之后,一时间竟然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日子。 别看棺材狭窄,只能躺着,甚至连腿都伸不直。 但是正如余列入住时,旅店道人所介绍的,棺材中经由阵法的引导,内里的灵气和整个旅店相互连通,源源不绝,比之潜水郡中可是要好过不少。 余列身处于此等“充沛”的灵气环境中,修炼进展颇是迅速,一时间就有些上瘾了。 而且身为修道中人,他的肉体对于饮食的需求不多,又有辟谷丸一类的丹药存在,连出恭都可以不用。 余列盘坐在旅店棺材里面,可以前所未有的专注修炼,一心的增长自己的法力! 此种优良且安静的修炼环境,是余列在黑水镇中时所梦寐以求的,正合他意。 若不是余凤高发来了几封传音符,告知了余列一些事情,余列还当真不想踏出棺材,打算先一口气的闭关修炼上三四个月,再说透气找活的事情。 反正对于道人来说,修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余列目前也还没有遇见瓶颈,尚且不太需要丹药,可以穷困度日。 这一日。 卡察的一声,潜水旅店中贴着“余列”二字的棺材,缓缓滑出。 余列在里面伸懒腰似的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便灵动的跳出,并啪的一巴掌,就将棺材又给推了进去。 出关后,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道袍,思忖一下,放弃了要去水房中沐浴梳洗一番的想法。 旅店中的棺材虽然便宜,一个月才三块灵石,但是其他的费用可是不便宜,就连洗澡这种普通事情,也是按照灵石收费的。 只不过是一月收一颗灵石,每日都可以梳洗,还会帮忙浆洗衣物。除了按月付给之外,也能按照次数付给。 余列现在初入道城,连赚取灵石的门路都没有,一块灵石得掰成两块用,自然是想要将这点灵石给节省下来。 还好成就道徒后,道人的身上本就少有异味,又可以使用净衣符随身净洗一番,倒也不算邋里邋遢。 就拿余列而言,他一边往旅店的大堂走去,一边闻了闻自家的衣袍,发现虽然闭关这么长的时间,但是身上并无异味和污渍,他连净衣符都不用。 一路走至大堂中,堂中柜台前的道人瞧见余列,正闲着没事儿,四处瞅看。 对方瞧见余列,当即就主动打了个招呼:“嘿!余列道友。” 余列瞧见,也是颔首回礼:“见过赵代道友!” 这一位赵代道友,正是当日余列入住旅店时,招待余列,替他办妥了手续,还讲解了一番道城事务的道徒。 此人是潜水旅店中新入的一名伙计,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因为资历浅的缘故,经常就被旅店的东家掌柜等人打发下来看大门。 余列时不时就会碰见对方,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熟悉了。 寒暄几句,余列主动就走上去问:“今日去工坊的舟车,是哪个时辰出发?” “哦对!”赵代道徒露出恍然之色,说道: “算起来,今日又是工坊招新的日子,不少老店都需要好手,可得抓住机会了!难怪今日出关的新道友们,着实是不少!” 对方立刻就从袖子中翻出一册文书,查看起来。 赵代道徒低着头,还轻笑着说: “不过余列道友你上头有人照料,用不着心急才是。听闻道友所掌握的还是炼丹的技艺,这可是好手艺,只看余列道友到时候,愿不愿意去做工……” 余列听见,面上却是露出了无奈之色,连忙摇头说: “谈何炼丹技艺,只不过是在乡下当道童时,偶尔被传授了几招野把式。贫道迄今为止,尚未进入任意一家工坊,也没有帮别人炼过丹药,毫无功绩,道箓上空白一片,如何算得上掌握了炼丹技艺。” “余列道友这就谦虚了。”赵代道徒翻看着舟车文书,立刻出声: “咦!今日去工坊那边的人多,临时多加了一辆舟车,宋丹青道友等人都已经过去了。百来息后就发车。” 余列听见这话,面色讶然,他连忙朝着对方一拱手:“多谢!那贫道就先去了!” 赵代道徒应了一声:“祝道友马到成功,车费我就先给你记账了。” “甚好。” 匆忙的应声也在余列那边响起。 余列快步走出旅店,又穿过一条阴暗的街道,果然在隔壁的舟车铺子内,瞧见了一列黄铜马车。 几头打着哈欠的黑虎,正趴卧在黄铜马车的跟前,舒展着自己庞大而优雅的身躯。 三头黑虎身上的气血汹涌,一看就知道已然是凶兽级别,妖气正汹涌。 黄铜马车跟前站立着一个澹漠的道徒,当余列快步走过来时,对方只是扫了一眼,问:“潜店的?”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余列应了一声,并取出自己住棺材用的符纸,晃了晃,也就快步的登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排排坐的满满当当的道人黑影,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丈大的地方,就挤了十来个道徒。 余列迎着车中众人的目光,颔首示意一番,便准备寻个地方,自行落座。 只是立刻就有一道叫声响起:“余列?你今日也一同去工坊啊,快快过来坐。” 此声音年轻,还自带一股温文尔雅的气度。 余列循声看过去,立刻就瞧见了一个身着青衫道袍的人,对方站起身子,拱手含笑的看着他。 余列脚步挪动,如言的走了过去,并打了个稽首:“宋兄,甚巧。” 这名主动唤余列的道徒,正是旅店道徒口中的宋丹青。 余列在潜水旅店中居住了一个多月,其间无甚大事发生,仅仅有一件让他诧异和欣喜的事情出现。 那便是他落脚一个月后,潜水郡中又有一批新的道徒抵达道城,而这批道徒中,赫然就有几个他所认识的人。 对方皆是黑河流域之人,当初的上位道童,如今的潜郡道徒! 在黑河授箓中,一共有百多名上位道童,得授了龙气假箓。 彼辈成就道徒的概率,本就高于寻常的上位道童了,后来又得到黑水观主大方赏赐下的六品恐蜥血肉,能够晋升的机会更是往上拱了拱。 可以说,但凡是保住了手中恐蜥血肉的,其晋升道徒的概率,至少也是三分之一。 而宋丹青者,就是其中之一,对方抵达道城的时间仅仅落后了余列一个月。 其人的年纪也和余列差不多,算起来对方在成就道徒时,于黑水镇中待的时间同样不满三年。 对于这个情况,余列倒是没太感觉意外。 毕竟当初在黑河中等待晋升的道童,数目超过百位,其中资质和身家比余列优良的道童,其实并不在少数,佘双白仅仅是其中之一罢了。 而宋丹青这人,在余列刚刚成就下位道童时,对方就已经是在藏书阁中打理杂务,职位清贵的很,要么是天资不俗,要么就是背景也深厚。 根据余列后来和对方叙旧所知的,对方应该就是属于天资不俗之辈。 因为此人所走道路乃是符道,是一符道中人,掌握有符道技艺! 宋丹青之所以会比余列晚一个月抵达道城,还是因为对方在晋升道徒后,先将本命之物炼制成功了,方才动的身子。 否则的话,就该是余列一抵达潜水旅店,就和这位道友相逢。 黄铜马车上,余列落座,两人相互的交谈: “听闻宋兄已经接触了几家符咒铺子,一过去就可以入铺了?” 宋丹青矜持的点着头:“托本命符书的福,进一方铺子中应是不难。” 对方还轻叹着说: “可惜了,贫道当初晋升后,本企图在灵台中直接凝结符书。屡次失败,最后不得不走了以外物炼成符书的路子。否则的话,何须去工坊中走一遭。” 符道者,最为重视天资和悟性。 从前若是没有天资,连入门都难。好在随着仙道的发展,道人能以外物炼就本命,同样跻身进入符道。 只不过后者远不如前者潜力大,宋丹青就是后者。 并且余列还知道,宋丹青炼就本命符书所使用的材料,恰恰就是那六品恐蜥的皮膜!此人之所以能够成就道徒、进入符道,多亏了当初黑水观主的大方。 宋丹青说着,也是轻笑的谈起余列的事情: “余道友,你这次去工坊,应当是不会去小铺子?必定是去本地的那间万年老店了!” 对方说着,眼神还揶揄的看着余列。 余列闻言,也只得摇头说:“哪里的话,到时候能够得一份活计,湖口就足够了。” 只是同车之人,在听见了两人口中的话,一个个都是不动声色的,但眼中却是狠狠的流露出了羡慕之色,甚至暗藏着嫉妒。 须知不管是符道,还是丹道,此两者,皆是修真技艺当中的佼佼者。 而同车的这群要去寻觅活计的道徒,剩下的人等别说是掌握此等技艺了,他们中掌握了不入流技艺的,都是少有的。 因为绝大多数刚到潜州道城的道徒,本就是如此,他们往往是除了身上的真气和一膀子力气,再无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 修真技艺者,外来道徒一般是先入工坊中,然后再从头去专研琢磨。 余列和宋丹青两人,虽然暂时困窘,但是落在偌大的潜水旅店中,他们两个的优势十分之大,完全不是底层! 马车中,谈笑着的两人,敏锐的察觉到了车中的气氛,以及他人复杂的眼神,于是两人明智的选择了收声,都不在多谈。 虽然余列二人收声了,但是旁人的目光还是屡屡瞥看向两人。 其中看向余列的,还占了绝大多数。 原因无他,余列此次去工坊中寻觅活计,其实是有人替他打过招呼的。 此人不是其他,正是余列的堂兄,余凤高。 余列之所以中断了闭关修炼,也是因为他在向余凤高传信报平安时,一并的谈及了自己情况,并说了下自己懂得点炼丹。 于是余凤高后来就发出的传音符,便嘱咐余列今日出关,到工坊中走一遭,方便把他运作进一间老字号的丹药铺子。 这事儿让余列感到惊喜。 当余列对于余凤高的能力还有点怀疑时,仅仅隔了几日,工坊那边就有一个道人特意寻来旅店中,打听起余列的情况。 也正因此,余列在工坊那边有关系的传闻不胫而走。 一众初到潜州道城的道徒们,顿时就对余列羡慕不已。 只不过仅仅有余列自己知道,那日前来旅店中打听他的工坊道人,确实不是其他人。对方和他的堂兄有点关系,而且是有大关系,属于是和余列堂兄同居的关系。 来者是一女道,正是余列的嫂嫂。 嫂嫂寻至潜水旅店,并非是工坊那边格外重视余列,仅仅是因为上一次未曾迎接余列,特意过来走一趟,认个脸熟,以及帮余凤高看看余列的近况,帮衬一二。 结果也不知是余凤高二人,故意的在给余列造势,还是怎的,宋丹青等人便认为余列在道城中小有人脉,众人平日里待余列都客气了不少。 不一会儿,黄铜马车颤动,车外响起虎啸声。 车轮碾碾,滚滚而去。 话说除却宋丹青之外,凡是黑河流域中成就了道徒,且能脱离出来的“道童”,也都在不远万里的跋涉而来,进入道城。 潜水郡旅店,其除了是一方落脚之地外,亦是一处同乡汇聚之处,再续前缘。 第一百九十四章 钱林商会、嫂嫂洛森 第446章杀鸡敬候 书名: 网游之二手战神 作者: 七桥风月 本章字数: 2404 更新时间: 2021-12-07 22:46:15 方式一(推荐):下载【七猫小说app】,继续畅读全本内容。 方式二 :在app端开通会员,继续在电脑端无广告畅读。(单本书会员暂不支持) 我已是会员,立即登录 扫码下载七猫小说app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第一卷 共769章 正序 第2章至暗时刻 第4章什么鬼东西 第6章人傻钱多 第8章迷雾矿山 第10章是我运气好 第12章还魂殿 第14章要命有一条 第16章不死不休 第18章猴满为患 第20章财迷精 第22章植物宝石 第24章这时候还笑 第26章恶魔生物 第28章刺杀 第30章杂货店老板娘 第32章明明是三个 第34章有钱任性 第36章和想象中不一样 第38章好奇怪的人 第40章奖励来了 第42章抢钱呢? 第44章杀破狗 第46章有点太隆重了 第48章一来就是一群 第50章公会玩家了不起啊? 第52章以一抵十 第54章诅咒 第56章三斤哦 第58章谁没兄弟啊 第60章邋遢的高手 第62章大侠绕命 第64章盘他 第66章那个女孩 第68章赠送服务 第70章可爱小狗狗 第72章女巫艾尔拉 第74章这就被收买了 第76章竟然是他 第78章狂暴和践踏 第80章加官进爵 第82章户籍地址 第84章最佳时机 第86章冤家路窄 第190章首杀! 第191章激战白骨洞1 第192章激战白骨洞2 第193章巨大的代价 第194章还是太年轻 第195章狂怒 第196章明码标价 第197章鸡肋功效 第198章名正言顺 第199章我给你脸了 第200章绝不动你头发 第201章和我们没关系 第202章迷失洞窟 第203章禁止参观 第204章我是个天才 第205章群猪汹涌 第206章一刀暴起 第207章待价而沽 第208章开玩笑的 第209章我可以吗 第210章小心小心再小心 第211章磨刀石 第212章烫手的山芋 第213章叫板 第214章敢想敢做 第215章打抱不平 第216章魅惑 第217章全体撤退 第218章细水长流 第219章龟缩防守走的慢 第220章马上去查 第221章这是要明抢 第222章搜查 第223章费尽心思 第224章真相如此 第225章人山人海 第226章必死之心 第227章大红名 第228章史上第一混乱 第229章时间拖不得 第230章一声保重 第231章极大的困难 第232章走投无路 第233章醉酒当歌 第234章自主升级模式 第235章守护矿坑 第236章通关条件 第237章兽潮之下1 第238章兽潮之下2 第239章西门集合 第240章西门集合2 第241章战争残酷 第242章这么简单吗 第243章无名小卒 第244章官方消息 第245章热度很高 第246章富源酒店 第247章坐骑系统 第248章远来是客 第249章醉卧龙城 第250章逐鹿天下 第251章归属 第252章还有五分钟 第253章飞向远方 第254章繁华的城市 第255章真正的唐明回来了 第256章也没什么变化啊 第257章又一个称号 第258章游戏里最亮的仔 第259章真是败家子 第260章游侠职业的真相 第261章单挑能力无敌 第262章生死各安天命 第263章那小子要跑 第264章冲锋!!! 第265章下马送死 第266章暴力斩杀 第267章游戏的改变 第268章技能升级 第269章有点奇怪 第270章生死之战 第271章就是这么自信 第272章原来才刚开始 第273章单纯的人 第274章咱们聊聊 第275章看似是双赢 第276章陌生人 第277章这情侣名谁取的 第278章一群蚂蚁 第279章正经道士 第280章道士分支 第281章有秘密的靳雪 第282章排行榜 第283章玩一把大的 第284章一个大家伙 第285章不讲卫生啊 第286章虫卵 第287章老子吃定你了 第288章骷髅之主 第289章谁说爆率低的 第290章远征广场 第291章有什么指示 第292章我认识大老 第293章游戏名人 第294章别吹的太厉害 第295章再见鬼蛾王 第296章纪录不可刷新 第297章昂首离开 第298章别有压力 第299章倒计时 第300章游侠代表正义 第301章骑士的自信 第302章恶魔一般的存在 第303章别让我久等 第304章蛋碎一地 第305章超高的罪恶值 第306章这有点变态 第307章末日玩具厂 第308章两只召唤兽 第309章维护正义 第310章爱情峡谷 第311章唐明的回应 第312章猎人 第313章什么都听你的 第314章清醒一点 第315章线下活动 第316章一无所有 第317章自我突破 第318章正在接近 第319章刺杀正在接近 第320章一刀必杀 第321章大爷饶命 第322章天生异象 第323章保证完成任务 第324章唐明的畏惧 第325章刷怪小队 第326章多谢提醒 第327章诡异沼泽 第328章彻底激怒 第329章这就是一个坑 第330章以一敌三十 第331章演技炸裂 第332章演技炸裂2 第333章无法阻挡 第334章孤单、无助 第335章都是一群猪 第336章混乱 第337章侠义值的由来 第338章唐明的怒火 第339章引爆网络 第340章重新再来 第341章最好的机会 第342章阴霾笼罩 第343章不欢而散 第344章两种选择 第345章为了自杀 第346章绝不回头 第347章谁是攻击目标 第348章唐明小店 第349章也有收获 第350章铁公鸡拔毛了 第351章战马宝宝 第352章报命绝招 第353章宏图霸业 第354章帅哥帮驻地 第355章杀你到十级 第356章诅咒天空 第357章绝对恐惧 第358章持续掉级 第359章和想象一样 第360章突围阵地战 第361章网络分析 第362章死神唐明 第363章我来杀了你 第364章无能为力 第365章已经输了 第366章不至于这样 第367章休要猖狂 第368章浑水摸鱼 第369章冰凌天下 第370章明天我就杀了你 第371章梦中人 第372章我是专业的 第373章会展中心 第374章要搞事情啊 第375章我等着你 第376章最近很嚣张 第377章单身一个人 第378章真实妙啊 第379章精心策划的阴谋 第380章体无完肤 第381章最无耻的人 第382章自信的战庆兵 第383章正常人办不出这种事 第384章睚眦必报 第385章游戏大事件 第386章春风爱情 第387章团队组建 第388章我是战五渣 第389章招妖的使用技巧 第390章一句对不起 第391章坏人太多 第392章前仆后继 第393章独斗牛头人 第394章埃伦斯 第395章埃伦斯的召唤 第396章都是自己人 第397章恶魔披风 第398章强抢民女 第399章屠夫小院 第400章为民除害 第401章肢解匕首 第402章个人店铺 第403章店铺获取 第404章走后门了 第405章开店 第406章狂龙帮算个屁啊 第407章怪物陷阱 第408章怪物指挥官 第409章值得花钱 第410章神秘会议 第411章主动招惹 第412章早晚的事 第413章又见古龙 第414章欢乐的小马 第415章死狗 第416章新的杀怪方法 第417章魔族来了 第418章我来抗住 第419章就是故意挑衅 第420章去杀了他 第421章超强的法师 第422章声东击西 第423章侮辱我们会长? 第424章简直休想 第425章碎裂的魔法盾 第426章绝对不能上头 第427章五对一绝杀 第428章这都能爆出来? 第429章反常的公会 第430章商业头脑无敌 第431章陷阱名字 第432章怎么是你 第433章奔跑的小马 第434章新型陷阱 第435章不速之客 第436章三天时间 第437章对不起 第438章无所适从 第439章这就是兄弟 第440章演的真好 第441章唐明必须死!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第442章对全服的宣言 第443章毫不留情 第444章真正杀招 第445章就在你身边 第446章杀鸡敬候 第447章血蝙蝠 第448章合理的解释 第449章奇怪的数字 第450章小马的善意 第451章同喜同喜 第452章幕后真相 第453章卖力的表演 第454章歪打正着 第455章听我说两句 第456章再次搬家 第457章33号洞穴节点 第458章明知是陷阱 第459章一场实验 第460章又出魔爪 第461章如此盘外招 第462章如此一个合同 第463章背后有高人指点 第464章百口莫辩 第465章正义联盟 第466章真正的大神 第467章虎山行 第468章必须要冲一下 第469章这玩意不一般 第470章心灵感应 第471章猿人森林 第472章一条大鱼 第473章不为所动 第474章唐明的目标 第475章老友的建议 第476章相互利用 第477章逞能 第478章吃点苦头 第479章无差别攻击 第480章一锅粥 第481章系统过分了 第482章让我回城 第483章吃不饱呀 第484章白菜价啊 第485章这个贪吃鬼 第486章深远影响 第487章炼化材料 第488章再次变化 第489章门外风云 第490章无货可卖的尴尬 第491章小本投资 第492章搬砖好工作 第493章正义联盟的兄弟 第494章一盘散沙 第495章意料之中 第496章整什么幺蛾子 第497章终于20级 第498章强化后的装备 第499章师傅我委屈 第500章黑山 第501章烧烤师 第502章血战雄鹰 第503章曼斯菲德 第504章送死与屠杀 第505章那篇挑战帖 第506章一切皆有可能 第507章权谋之计 第508章围杀! 第509章攻击转变 第510章有钱了不起啊 第511章冒险一试 第512章发现他了 第513章后退后退! 第514章围追堵截 第515章逆向思维 第516章替换型技能 第517章有舍有得 第518章地龙缠绕 第519章一人战两帮 第520章地龙攻击 第521章你往哪跑 第522章死亡之光 第523章真的是一场意外 第524章巨石之上 第525章飞行宠物 第526章极品小宝贝 第527章上线,下线 第528章可爱的人 第529章那就试试喽 第530章赌注当真? 第531章怎么就不一样呢 第532章忽然的袭击 第533章被人教育了 第534章夜晚闯入者 第535章我说错话了 第536章没办法了吗 第537章让我久等了 第538章愿闻其详 第539章运气爆棚 第540章24小时 第541章态度的转变 第542章碰瓷的? 第543章一群奇兵 第544章赌注升级 第545章前呼后拥 第546章疯癫(祝大家跨年快乐) 第547章起风了 第548章谈谈条件 第549章好消息接踵而来 第550章你要加入吗 第551章我的新技能 第552章先撤退 第553章重要插曲 第554章谁算计谁呢 第555章僵尸洞 第556章寒冰尸王 第557章不好对付啊 第558章破产计划 第559章继续,别停 第560章骑虎难下了 第561章倒计时结束 第562章这是在扶贫 第563章矛盾和冲突 第564章公会冲突 第565章杀一个人 第566章洞城 第567章山魈 第568章疯狂状态 第569章七彩祥云 第570章魔龙万象 第571章还是个孩子 第572章即将开始 第573章埋骨之地 第574章闹脾气了 第575章没得商量了 第576章半只恶魔 第577章土系魔法师 第578章大哥,别闹 第579章思想统一 第580章两位大哥 第581章这事不能怂 第582章反击开始 第583章我真的好怕 第584章费什么话啊 第585章好大的收获 第586章洞城大塔 第587章惹惹我试试 第588章持续开战 第589章这么玄乎啊 第590章愿赌服输 第591章亡灵召唤师 第592章不太对劲啊 第593章瞎叫唤啥 第594章冲锋阵型 第595章全都有可能 第596章巨大的危机 第597章事有蹊跷 第598章有点憋不住了 第599章扛不住了 第600章别管我们 第601章我要报仇 第602章不堪一击 第603章杀人的代价 第604章已经商量好了 第605章加入战队 第606章和跟系统有仇 第607章有兄弟的感觉 第608章春去来去 第609章祸从天上来 第610章战争 第611章冰魄 第612章冰魄之球 第613章进展神速 第614章禁咒 第615章一个圆球 第616章妖怪 第617章不能放 第618章再也不理你了 第619章没死就快跑 第620章丧家之犬 第621章什么叫禁咒 第622章这是给你的 第623章此仇必报 第624章该进货了 第625章干一家伙 第626章有些失望 第627章千里草原 第628章已经被包围了 第629章兵败如山 第630章风险大胜(新年快乐) 第631章桑神(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632章无辜的人 第633章给个机会 第634章强强对攻 第635章唐明被击杀了 第636章这姑娘真可爱 第637章就叫冰冰 第638章三个方向 第639章真的不怕死吗 第640章不争气啊 第641章一鼓作气 第642章最后的决战 第643章大场面 第644章战场绞肉机 第645章能吹一辈子 第646章绝对优势 第647章继续进货 第648章好怕怕哦 第649章抢装备了 第650章一脸懵的三人 第651章桑神的联系 第652章桑神之约 第653章桑神的故事 第654章时间不多了 第655章时间不多了2 第656章我也有大招啊 第657章议事堂议事1 第658章公会的主人 第659章留得青山在 第660章网络直播 第661章稳赚不赔的生意 第662章贡献度 第663章我尽量 第664章未雨绸缪 第665章代价有点大 第666章女主播 第667章开始集结 第668章替你报仇 第669章帮战、冲锋 第670章怯战者死 第671章帮派激战 第672章刀剑地狱 第673章秘密武器 第674章禁咒不要钱 第675章满目疮痍 第676章上战伐谋 第677章一个胆小鬼 第678章人群之中 第679章活得不耐烦了 第680章我想杀的人 第681章难道请他喝茶 第682章小赌怡情 第683章拼的一死 第684章开天剑 第685章心里美滋滋 第686章胜利的曙光 第687章帮战结束 第688章大大的惊喜 第689章帮派共识 第690章帮派新规 第691章新的帮规 第692章会不会有阴谋 第693章帮派的打压 第694章保持沉默 第695章游戏大赛 第696章淘汰赛第一轮 第697章坏消息 第698章后面就困难了 第699章宣誓主权 第700章见家长 第701章这人我知道 第702章对立面 第703章你的梦魔 第704章礼物 第705章一切被证实 第706章狙击开始 第707章劫发地狱 第708章又出啥事了 第709章帮规补充条例 第710章一切要开始了 第711章声东击西 第712章一道绿光 第713章大惊小怪 第714章没想到啊 第715章机会来了 第716章一局定胜 第717章机关陷阱 第718章必杀之心 第719章新的花样 第720章危险地步 第721章极限倒计时 第722章仇人见面 第723章我来杀你了 第724章堵路之人 第725章老板 第726章只能答应 第727章冒昧 第728章为自由而战 第729章加帮狂潮 第730章我的建议 第731章两块板砖 第732章渡过难关 第733章抽签仪式 第734章很有必要 第735章深夜来人 第736章自由人 第737章女妖精 第738章比赛场地 第739章备战间 第740章比赛直播 第741章敏捷战士 第742章胜利盛会 第743章明星和粉丝 第744章幸运儿 第745章塔内的秘密 第746章希望你没事 第747章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748章一呼百应 第749章冲着他来的 第750章怪物的区别 第751章大塔九层 第752章天魔惩罚 第753章魔族侵略 第754章付诸东流 第755章决绝办法 第756章官方的努力 第757章出城迎战 第758章战斗开始 第759章战场机器 第760章灭火行动 第761章重返洞城 第762章按照计划开始 第763章铁囚徒 第764章再入将军府 第765章华夏的凝聚力 第766章一人一兽 第767章魔王的惩罚 第768章玩家的反击 第769章回家的路 目录 字体大小: a-a+ 正文字体: 系统宋体 阅读设置 加入书架 手机阅读 举报 举报内容 联系方式 dow__nuxt__=(fun(a,b,c,d,e,f,g,h,i,j,k,l,,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n,o,p,q,r,s,t,u,v,w,x,y,z,_,,aa,ab,ac,ad){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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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嫂嫂洛森的照料,余列和钱林商会简单的签订下了一张契约。 契约只是暂时的约定了余列可以进入工坊之中做工,每月的底薪月俸不高,仅仅十五块灵石罢了。 对于这个月俸,余列是不太满意的,因为和他一路走过来的其他店铺相比,此种月俸完全就没有吸引力。 好在嫂嫂洛森瞧见余列的迟疑眼神,及时的说道: “俸禄确实是低了些,但是进入了钱林商会,商会中的一应材料器物,都可以有个熟人价。虽然这个熟人价格比起外界也不会便宜太多,可它胜在质量和数目有所保证。” 嫂嫂洛森继续解释: “余列你的情况,凤高已经和我说了。最近半年,你最要紧的并不是赚取银钱,而是增长自身的修为、增长丹道技艺,好增加到时候通过道宫测试的概率。以此为目的,月俸什么的并不是你所要考虑的第一因素,留有足够的时间修炼,以及寻常炼制丹药的机会,才是最重要的。” 听见嫂嫂如此说着,余列认同的点了点头。 加入钱林商会,月俸低是低了点,可是和那些小店铺不同。 在钱林商会中炼丹,只要道徒确确实实的是掌握有炼丹的技艺,其失败率不是太过于离谱,商会并不会要求道人倒贴钱。 若是道人在炼丹一道上真个有点天赋,理论上是可以靠着白蹭钱林商会的药材,将自己的丹道技艺一路锤炼至高深地步的。 又因为钱林商会的涉猎颇是广泛,算是城南中最是根深蒂固的三家商会之一。 余列不管炼制的究竟是什么丹药,商会都可以收购,他炼好了就可以再在商会中兑换新的药材,无须担心所炼制的药物是否过于寻常或生僻,也无须担心炼制的数量过多或过少,而一下子砸在自己的手里面。 除此之外,在此商会之中,对于余列今后的人脉、起居等等,也是能起到一定的帮助。 余列细细的思索着,正当他要点头时,对面的嫂嫂洛森忽然压低了声音,她靠近一步,对余列耳语说: “还有一件事,姐姐得提醒你。你可知考取道宫,除了需要测试天资、道行之外,还需要什么吗?” 听见这话,余列微微一怔。 他看在近在迟尺的女道,恭敬的拱手,也压低了声音:“余列无知,还请嫂嫂示下。” 只听嫂嫂洛森说道: “道宫者,潜州之最上等修道之处,能入其中者,按理而言是都有机会成就六品道士的,其成就七品道道吏的可能则更大,近乎三分之一!道宫中的机缘颇多,是个道人都想要进入其中,但是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道宫每年招收的人数即便在增加,依旧是不足……” 一番细细的介绍从女道的口中说出,她最后道: “潜州道人之多之广,每一年可以通过道宫测试者,都是超额的。除非你的天资和潜力稳居上游,或是提前得到了道宫中人的赏识,否则就算通过了具体的测试,还是会有不小可能落选。 而在此等时刻下,需要拼的就是根脚了!” 这一番话,让余列皱起了眉头。 论根脚,他和余凤高都只不过是潜水郡的小家族出身,嫂嫂洛森应是清楚的很,他哥俩压根就没有什么根脚可言。 余列心里还暗暗思索到:“如此看来,莫非凤高堂兄上一年之所以未能考入道宫中,就是输在了根脚这一环节?” 余凤高年长余列一岁,对方也是在三年之内就完成了道童阶段的修炼,还晋升了道徒,且余凤高又是一早就来到了潜州道城中厮混,算道城中的老人了,已经为考取道宫而做了多年的准备。 但即便如此,余凤高在第一次考取道宫时,依旧是以名落榜单外而告终,失败了。 恰恰是因为第一次失败了,余家中人也才会期待和劝说余凤高回乡,让对方回去主持大局。 否则的话,余凤高真要是考入了道宫之中,成为道宫中人,余家才不会要求对方返回族中,而是就算砸锅卖铁、外卖族人,也会再次的供养对方。 余列不经意的,瞥眼看了跟前的嫂嫂洛森一眼,心中还怪异。 因为根据族中的传言,余凤高自从上一次考取道宫失败后,并未就此放弃,继续准备着第二次,打算再战一番。 可是族中断了对方的供给,余凤高连养活自个和灵宠都难,更别说是好好的脱产准备了。其人之所以还能继续的留在道城中,且活得滋润,靠的就是道侣供养。 正是站在余列跟前的这个女道,此女将自家的俸禄拿出大半,甚至还借贷了一笔,继续供养着余凤高的脱产修行。 屏风后,嫂嫂洛森见余列沉默着,以为余列是因为她的一番话而担忧起来。 于是她脸上带着笑意,低声交代到: “考究根脚一事,其实也大有解决的法子。只需要你在道城中获得了厉害人物的青睐,推举你一番,写封信,就可以度过这一关了。” 余列并非是愚笨之人,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即将加入的钱林商会: “嫂嫂说的是商会中大有机会?!” 嫂嫂洛森当即点头:“然也,钱林商会家大业大,其生意不只是在城南区域中根深蒂固,也是涉及到道宫之中。商会的上层道人,有不少人就是出身于道宫的。” 说着话,女道还示意着,看向了屏风的外侧。 屏风外侧有一道句偻的人影盘坐着,正是今日坐镇在场中的那个七品老道吏。 “首乌供奉就是出身于道宫。若是你能在这半年之内,展现一番天赋,首乌供奉当是不会吝啬于写一封推荐信,助你跨过门槛。而若是你的天资足够,商会中也会有其他厉害的人物,愿意提携你,甚至是充当你的资助人。” 余列将这些话听到了心中,他也看向屏风外那道瞌睡着的老道身影,顿时心动起来。 不再过多的犹豫,余列当即退后一步,朝着近在迟尺、可以闻见幽香的女道,拱手一礼: “多谢嫂嫂。” 见余列如此,嫂嫂洛森的面上也是含笑。 她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唤出你的道箓。我这就引动龙气,在龙气的见证下,将此份契约签订下,烙印入道箓中。” “是。” 余列闻言,运起真气,头上顿时有金光浮现。 ………………………… 余列在钱林商会的帐篷中待了一段时间。 不多时,他手里就捧着一套商会发下的制式道袍,踏出了帐篷。 余列没有将制式道袍直接收入囊中,而是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指细细的抚摸着,感知着材质。 他的如此举动,惹得了不少在商会帐篷前候着的道人们,侧目注意。 特别是有几个道人都排队几遭了,就是还没有得选一家心仪的势力看中。他们瞧着余列,眼神颇是嫉妒。 细细的议论声,在场中响着。 余列走着,察觉到了周围人等的目光,他及时反应过来,立刻反手一翻,将制式道袍给收入到了袖子当中,然后脚步急匆匆的,离开钱林商会所在。 余列倒也不是故意的要拿着钱林商会发下的道袍,在其余道人的跟前炫耀。 而是接手道袍的那一刻,余列发现商会随手送出的道袍,竟然可以输入真气,和他身上的气血相互勾连。 此道袍,赫然就是一件八品的血器。 余列动用真气温养感知着,发现这一血器中炼制的还颇为精巧,内里的符文密布,穿在身上后,自行就会对道人进行清洁和净化,使之吐气如兰,清爽怡然。 可以说,余列日常穿着这一身道袍,每日只需要喂养一些真气,就相当于每日都在使用着净衣符、驱异符等,以后完全可以不用洗澡了。 根据发放道袍时,商会道徒交代的,若是道袍着实脏污,一时清理不了,可以将道袍直接扔入火中焚烧,然后抖动几下即可洁净如新。 因为此道袍的材质,乃是一种火浣布,可遇火焕新。 这让余列在心中感叹到: “此钱林商会确实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势力。我这还只是签订了一方最基础的末等道徒契约,对方就敢送出一件血器。” 八品末等的血器虽然便宜,但也是很价值几枚灵石的。 依照余列在帐篷之中所见到的,钱林商会今日招收的道徒,必定不会少,少说也会有个二十人,否则的话,对方也不至于出动这多的人手,还派了道吏坐镇。 余列离开钱林商会所在后,并没有径直的离开这一处工坊,而是继续的在场地中转悠着。 一圈下来,他倒是又发现了有两三个店铺,其待遇或许要比钱林商会好点。 只是这几个机会又不一定是适合他的,譬如那合欢宗分舵的招工。以及就算合乎他的心意,对方也不一定看得上他。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综合算下来,还是嫂嫂洛森推荐的商会,最是划算。 对于余列而言,其待遇或许不会是最顶尖的,但也绝对是对得起他。 就此的,余列彻底放心下来,转身要往来时的马车所在走去。回去的路上,他忽然又碰见了宋丹青。 对方就站在工坊的门口,顾头看着过往的道人,似乎是在专门等着余列。 当余列走过来时,宋丹青当即招手:“余兄,余道友,这边!” 余列循声走过去,和对方寒暄,他客气的问起对方选了哪一家店铺,结果让余列意外的是,宋丹青到现在都还没有做下决定。 原来对方之所以堵在大门口等余列,就是想要问问余列去了哪一家店铺,还想要让余列帮他参谋参谋,他究竟应该去哪一家。 余列对于其他店铺也不熟悉。 他想了想,索性就将嫂嫂交代给自己的话,也简要的说给了宋丹青,反正也不是过于隐秘的事情。 宋丹青骤然得知考入道宫,除了看天资和努力,其实还需要有所跟脚,对方也是和余列刚才一样,皱起了眉头。 宋丹青的反应也快,连忙就向着余列拱手一礼,正色说:“多谢余兄提醒!” 随即此人略作思忖,面上露出定色。 宋丹青朝着余列道:“还请余兄稍微等等我,宋某去去就回。” 不多时,当宋丹青又从招工的现场走出,面上带上了怡然之色,显然也是定下了着落。 余列出声一问,发现此人也是选择了钱林商会,并没有去选择另外几家擅长符咒的店铺。 宋丹青笑着朝着余列拱手: “余道友,今后咱俩可又算是同僚了。” 得知此人的选择和自己一样,余列倒是没有感到有太大的意外。 因为他知道宋丹青此人,除了在修行上的天赋,比他高上一筹,其人目前在潜州道城中,跟脚比他余列还要薄弱三分。 余列在城中好歹还有个堂兄、嫂嫂给帮衬帮衬,而宋丹青目前除了余列他们几个黑河流域的道徒之外,再无任何一个熟人。 此人若是明智一些,做出和余列一样的选择,对此人也是最为稳妥的。 反正在钱林商会中,也是存在着符咒生意,顶多是商会中老字号的符咒店铺,并不如丹药店铺要多,符咒店铺的底蕴也浅薄一点。 不过这对于宋丹青而言,已经是够用了。 其人和余列一样,此番抵达潜州道城,最主要的还是要考入道宫,争夺成道的机缘! 一干事了。 余列、宋丹青两人结伴走回乘坐舟车的地方。 旅店的舟车是按照时间段往来的,上午过来一趟,中午又会过来一趟,按时接送往来的道徒们。 等待半晌后,最后是辆仅仅由一头黑虎拖行的黄铜马车,缓缓的抵达。 登上了马车,余列发现上车的人数也少了,仅仅有六人而已,缺席了近三分之二。 而工坊中的招工,只会在上午举行,下午是不会再有的。 很快的,他就从旁人的闲谈中,知道了其余的道人去向。 原来彼辈都是步行着,赶去了地行虫所在的入口,要绕着远路但更省钱的返回旅店中,不欲与他们同回。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交易、断臂女道 时间再次的一晃而过。 距离余列上一次前往工坊中,加入钱林商会,已经是过去了月余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面,余列一边居住在租用的棺材之中,好生的增长真气,另外一边也是每日都在赶赴工坊中,替钱林商会炼丹制药。 这段时间内,除去与堂兄余凤高、嫂嫂洛森再次见了一面之外,余列在潜水旅店中,也是有碰见了几个熟人。 其一是曾经和他一同属于丹房,还曾接待过他的路边道童。 当初大点兵结束之后,在整个丹房中,少有的能够在大点兵中就晋升上位者,就包括着路边此人。 如今对方赶赴至潜州道城,赫然也是证明着此人也是突破成为了八品道徒,再不复九品道童了。 这让余列对于路边的印象,又一次大大的加深了一次。 想当初,偌大的丹房中,比路边还要有名气的道童,可不在少数。到了后来,百多名的上位道童中,比路边的境界要深厚的上位道童,同样是不再少数。 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路边此人,就是一连两次都成功的跨了门槛,平稳晋升。 如果仅仅只是一次,倒还罢了。 可是接连两次的,对方还和余列等人一样,是只在道童境界修炼了三年的道徒,现在拥有着考取道宫的资格。 如此便证明此人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必定和余列、宋丹青两人一样,暗地里有些天赋或手段,不可小觑。 于是在潜水旅店瞧见此人时,余列热情的招待了对方一次,将两人曾经较为友好的关系,给延续了下来。 他还叫上了宋丹青一起,三人时不时就小聚一番。 大半个月下来,他们三人在潜水旅店中,也算是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小圈子,相互之间都知道一些根底,也有些潜力,关系颇是和谐。 除了宋丹青、路边两人之外。 自余列抵达道城起,两三个月内,从黑河流域中走出的道童还有不少,他基本上都见了一面。 只是余列和其他的黑河道童都不甚熟悉,特别是黑河当初一共有三个道镇,三个道镇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善,互相之间还存在着冤仇。 如今落到了偌大的道城中,黑河流域的道童们虽然同出一地,有些缘分,但是总体的关系也算不上有多么的和谐,仅仅面上过得去,比外乡人好点。 在剩下的道童中,其中也仅仅有一个人,让余列多留意了几眼。 此人是个女道,身形姣好,可惜的是她身有残疾,缺失了一臂。 而对方缺失的那一只手臂,其实就是被余列亲手给炸下来的! 因为其人姓苗名姆,原先是绿木镇之人,还小有名气。 幸好因为余列当初遮掩的好,苗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发现断她一臂的仇家,其实就是余列。 两人有时候在潜水旅店之中见到了,还会互相点头,见礼一番。 这一日。 余列没有出门做工,直到日中才从棺材里面走出来。 当踏出旅店的大门时,女道苗姆恰好返回旅店中,她一脸的疲倦之色,但是当瞧见了出门的余列,主动就稽首见礼到: “见过余道友。道友今日是休沐么?” 余列的脚步一顿,平静自若的点头:“正是。苗道友今日也是这么早就回来了。” 寒暄着,苗姆沉吟着,忽然又稽首说: “余列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余列对于女道苗姆的举动有些诧异,但也没有什么不敢的,他当即就示意着对方跟自己来。 两人走到了潜水旅店旁边的一个角落处,四下无人。 女道苗姆出声: “听闻余列道友乃是丹道中人,而且擅长的是血肉丹法,苗某这里有一些凶兽材料,或许可以供给道友平日里炼丹使用。余道友,你看这些材料的质量如何,可否用得上?” 余列看向对方手中的肉块,略微沉吟后,推辞着说: “实不相瞒,商会中自有材料可以用于炼药,很是充足,贫道犯不上从外面购买,反而要是在炼药时,掺和了外面的材料,炼制成功了还好,要是炼制失败了,一经发现就得由贫道全权负责,可是会赔大了。” 他推辞着,苗姆手里面捧着血淋淋的肉块,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有些局促。 沉默了几息,女道还是单手捧着肉块,眼神中带着窘迫,她看着余列,又说: “余道友,你我同出一地,还请看在这点渊源的份上,收下这……你若是不收,城中店铺压价实在是太厉害。” 一番好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 余列面露纠结之色,可以心里面依旧是平静的很,他略作“纠结”后,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 “苗道友,还请不要让贫道为难了。” 话说余列和这女道,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非要说有关系,也只有冤仇,是他余列坏了对方的身子。因此余列躲着对方都来不及,哪里还愿意去帮助对方处理手中来路不明的妖兽材料? 下一刻,苗姆咬着牙齿,提出了一个让余列心动的提议: “不如这样,今后苗某这边,但凡获得了可用的材料,都可以先的供给道友炼丹使用。只需要道友炼丹成功后,能够将炼制成功的丹药,特别是有助于修行的丹药,分润一点给苗某即可。” 拔腿就要走掉的余列,身子顿时就定在了原地,眼皮一跳:“嗯?” 他顿了顿,出声:“若是全部炼制失败了呢,又如何?” 苗姆用仅存着的一只手,拂了拂另一只空荡荡的袖袍,说:“自然是由苗姆负责。若是苗某实在是承受不了亏损,道友到时候终止合作便是,既往不咎。” 此话让余列着实是心动起来。 他在心底里暗道:“难怪今日还没出门,八哥那厮就在猪仔袋中胡乱的叫唤,非要出来透透气。原来是有好事发生!” “可算是让我碰见冤大头了!”余列心中跳出想法。 话说丹道中人,若是想要增长自己的炼丹技艺,其最好的法子,并非是多读书、也不是收集各种各样的丹方秘籍,而是多多的开炉炼丹! 甭管炼制的是什么丹药,只要是有足够的原料,让丹道中人有足够的试错机会,按理而言,是不存在丹道中人掌握不了的丹方丹药的。 也因此,一个丹道中人的成长,往往得伴随着各种找上门来的炼丹机会,单单靠丹道中人自己平日里的那点丹药需求,极难满足炼丹的需求。 余列现如今,虽然是已经进入了钱林商会,较之没有加入店铺的人,拥有较多的开炉炼丹机会。 可是他在商会中的地位不高,属于仅高于那些烧火道童、捣药道童的存在,并且商会愿意为他提供的材料,也都是寻常。 基本上一个月中,会涉及到八品丹药的次数,都只有个位数。 余列现在主要负责的,还是炼制那些九品的丹药,是供给凡人、牲口,或道童使用的。 现如今苗姆自己找上门来,顿时就击中了余的下怀,让他意动不已! 不过余列也是再次的顾忌起来:“该不该答应?此女可是与我有仇,若是帮了她,今后她成长起来了,岂不就是反倒害了我自己?” 对面的苗姆,她见余列处于纠结和沉吟之中,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之色,反而是眼睛里带着期待。 此女在心里暗想:“这余列道友的风评果然尚可。我没有找错人!” 若是余列刚才听见了条件,一口就答应下来,苗姆反而还会担心余列是想要坑掉她的一笔材料。 可是现在余列面露沉吟之色,落在了苗姆的眼中,就是余列认真的考虑此事利弊,应当不会想着赚一票就走。 见余列还是没有做出决定,苗姆又是诚恳的出声: “余道友放心,我出材料,道友炼丹,若是中间出现了分歧,贫道绝无二话,只以余道友为准。” 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的恳求:“贫道如今来此道城中,实在是无有熟人。余道友今日若是帮我一把,当算苗姆欠了道友一个大人情,若是日后有苗姆帮得上忙的地方,苗姆绝无二话!” 听见女道如此斩钉截铁的说着,余列眉毛一挑,终于点头。 他也沉声说:“罢了,既然苗道友如此的信任贫道,那么贫道今日便交了你这个朋友了·!” 苗姆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欢喜之色。 她有些激动的站在余列跟前,单手伸入到自己怀中,想要将所有的妖兽材料都取出来,结果因为只有一只手臂,并不太方便,使得不少肉块和脏器都掉落在了地上,场面一时窘迫。 余列连忙出声:“且慢,苗道友不用着急,贫道今日休沐。有的是时间,你我到旅店中慢慢理清楚便是。” “是。”苗姆疲倦的脸色上,更是振奋,她赶紧的点头。 随即,两人结伴走回了潜水旅店。 在苗姆的要求之下,两人并没有在大堂之中交易,而是开了间狭窄且昂贵的钟点房,齐齐没入其中。 一刻钟后,几乎是掐着点的,两人才先后从钟点房中踏了出来。 和苗姆拱手一礼后,余列方才又走出了潜水旅店。苗姆自己则是面色疲倦,但是依旧带着激动着,返回了旅店的深处,回归租用的棺材中歇息。 此一幕落在了旅店中的几个道人眼中,颇是惹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目光。 好在众人皆是修道中人,并且旅店中住着的,个个也都是独身,此等事情早就是见怪不怪,都习以为常了。 甚至余列和苗姆两人,在交易时其实也注意到了这点不妥,只是苗姆都没有提出异议,余列自然也是懒得管这些。而潜水旅店外面,余列抚摸着充盈起来的袖袍,眼中正欢喜的很,比那苗姆还要喜悦。 他在心中暗道: “还以为此女失去了一只臂膀,成就道徒的机会少之又少,就算成就道徒了,她在这道城中厮混的也绝不会太好。没想到啊没想到,此女表面上看着穷酸,实则衣兜里面有大货……” 就在刚才的一刻钟内,女道苗姆竟然一口气的拿出了价值三四十灵石的材料,摆放在桌子上,任由余列挑选。 余列也是毫不客气的,说桌上的材料都合适他炼丹使用,将之一件一件的,全部收入到了自家的袖兜里面。 如此举动并没有让苗姆女道的面色,出现任何的变化,对方依旧是对余列颇是恭敬。 这让余列深深的怀疑,此女的衣兜中,必定还有更多的妖兽材料! 同时这也让余列对自己答应帮对方炼丹制药的决定,再次怀疑起来。 他本以为苗姆被他断了一臂,遭受重创,道途坎坷,就连跋扈的性子都是为之一改,这才活的不得不低声下气。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可是如今看来,对方当是在韬光养晦,学会了收敛性子。有此改变,指不定此女的道途会比从前还要宽敞一些。 特别是在刚才交易中,苗姆透露出了她之所以愿意“资助”余列的又一个原因。 那便是对方希望当余列的炼丹技艺提升后,能帮助她炼制一丸“断肢重生”的丹药!若是不成,也希望余列能辅助她续上一只新的手臂。 一旦苗姆达成目的,此女大概率将会恢复从前,再不复如今的坎坷。 而余列助其恢复,对于他自己这个“仇人”而言,可当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要让余列将刚刚吃下肚子的好处,重新再吐出来,这是绝不可能的。 忽然,余列念头一转,又意识到: “以她提出的条件,若是不找我,她也可能找到其他的新晋丹道中人……与其让她去找其他人,还不如由我来。 如此一来,我将会直接掌握她的恢复情况,甚至是修炼的种种进展。” 想到这里,余列不由微眯起了眼睛。 若是他心黑一些,完全可以将苗姆再坑的更狠点,耽搁对方的修行都还是小事,彻底坏掉对方“断肢重生”的机会,也是有可能…… 第一百九十七章 药房、上等法术 在旅店当中偶然遇见了苗姆,还和对方做了一笔不小的生意,余列离开潜水旅店后,立刻就改换了出行的目标。 他径直的往日常做工所在的工坊踏去。 一番兜兜转转后,余列再次出现在了那庞大的如同一座山脉般的工坊跟前,渺小如同蝼蚁。 今日虽然是余列休沐的日子,但是并不是工坊休沐的日子。 其四面八方的进出口处,依旧有来来往往的道人,穿梭其中,并有一艘艘的灵舟灵车,往来期间,托运着各种大批量的但是价值不高,或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装入储物袋中的货物。 在进入工坊的那一刻,余列适时地从袖中取出商会的道袍,披在了身上,毫无障碍的就走到了钱林商会所在的地方。 不过余列被商会打发过去的地方,并不位于商会所在地段的核心区域,仅仅是众多店铺中较为下乘的一所,而且他所做工的环境,都不是位于店铺的门面之内,而是位于堂后。 从后门进入店铺中,余列甫一踏进去,口鼻中就冲刺起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 各种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摆放在过道上,都是用蜜蜡封堵好了。其中几个最大的瓶罐,还是琉璃质地,当中泡制着较为珍贵的药材。 部分药材甚至还是活的,依旧在瓶罐当中蠕动,甚至是啼哭出声。 哇、哇哇! 一股婴儿的哭声,突然在余列的耳边响起,让他的脚步一顿。 但是余列扭头看过去,发现只是新送过来了几只人头娃娃鱼,他的目光就略过,继续往药房的深处走过去。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药房中血腥气味的源头所在。 各种闪烁着寒光的刀具,厚重的石磨、流动着暗红液体的水池……还有一个个低着头颅,身披血腥道袍的道童,无声的在其中忙活着。 “快快!今日可是有大客户,不忙活完这一单,尔等都不可放工。” 有个酒糟鼻的道人,手里面提着个骷髅头形制的酒壶,呷着,晃荡的在人群中行走,口中喝一口就说一句话: “要是偷懒,尔等饭都没得吃。” 余列走过来,酒糟鼻道人瞧见了余列,顿时惊奇的说:“咦!稀客呀,余道友今日怎的过来了,今日可是难得的休沐日子啊。” 对方耸了耸鼻子,笑呵呵的说:“莫不是道友知道店铺今日来了大活,担心老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特意要过来帮衬帮衬。” 还没等余列出口解释和拒绝,这酒糟鼻就立刻在场中呼喝到: “你几个,快快收拾收拾,将那几坛子药液搬过来,让余道友来调制。嘿,余道友,今日你可是帮大忙了。” 一阵小跑的声音响起,几个机灵的道童当即跑动,要给余列腾地方。 “且慢!” 余列今日过来工坊中,虽然也是要炼制丹药的,但他可不是来加班的,当即就出声制止。 余列婉言回绝: “实不相瞒,贫道的手脚笨拙,若是加入进去,指不定还会耽搁道友今日赚钱。余某今日过来,也是因为前些日子手头上的活计还有些没有完成,特地过来赶工的。” 话说完,他扭头就走,压根不再给酒糟鼻道人诓骗他的机会。 刚加入工坊时,余列因为对工坊中的规矩不太清楚,所在的店铺较小,拢共也就四五个道徒,还不太固定。 恰好就是靠这酒糟鼻带了半天,余列才拿对方当做前辈来看,可是谁知道就落入到了对方的算计当中,被对方忽悠着,余列帮对方打了不少白工。 而在钱林商会中,八品道徒和形如奴隶的九品道童可不一样,前者在店铺中做活,往往是能够从中得到些许分润的。 虽然这个分润不多,可是也不可小觑,只要道徒肯卖力干活,月俸翻倍是大有可能的。 而且理论上,此等从生意和货物中分润所得,是上不封顶的。 这一点也是正是钱林商会能在道城中立足千年,且越发蒸蒸日上的缘故。 而余列初入钱林商会的头几日,便是只顾着给酒糟鼻帮忙,替对方赚钱了,他自己则是半点好处都没有得到。 并且酒糟鼻别说是教余列几手炼丹的技巧了,甚至连托余列给他买的酒食,这厮都是半块灵石也不肯付。 如此算计下,余列上个月打了一整月的工,可是刨除旅店租金和日常修炼所需之外,几乎就是在倒贴钱做工了。 后来“醒悟”了,余列虽然没有当场翻脸,但也是绝不再听对方哄骗,甚至都懒得和对方共处一室。 倒是酒糟鼻却是还想着法儿的想要占余列的便宜,见余列才来半个月就敢不听使唤、一个多月就敢给他“甩脸色”,此人暗地里那是一个郁闷啊,就差当面骂余列“目中无人”了。 血腥气遍地的药房中,酒糟鼻看着余列远去的背影,当即就啐了一口,他将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并指着旁边一个瘦小的道童,喝骂到: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过来,把地上搽干净!” 瘦小道童赶紧的扑过来,用袖子擦拭起脏污遍地的药房地面,他身子哆嗦着,丝毫不敢怠慢,更别说是忤逆酒糟鼻道徒。 瞧见道童如此听话,酒糟鼻面上方才露出怡然之色,随口道: “还算懂事,今日便饶你一次。只要你将后堂全部打扫一番,就留你继续在坊中。” 瘦小道童听见,身子狠狠的一抖,面色僵硬,但还是连忙就磕头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此一幕落在了周围其他道童的眼中,丝毫没有引起波澜,众人都是继续麻木的做工。 余列等人加入钱林商会,纯粹是看他们自己自愿与否,还会有俸禄和好处。 但这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晋升为了八品,具备道箓,即便有其他的道徒想要依仗老人的身份进行欺辱,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而位于余列等人以下的九品道童们,则个个都是形如牲口,活的和牛马一样。 并且如此境况,对于这些道童而言,又都是梦寐以求的。 因为道童在潜州道城中,虽然也算是道人,但却顶多算是个次人。 其中手里有钱的倒还好,可以租住在旅店中,不至于被驱赶出道城或是惨死在深夜。 而没有钱租住棺材旅店的,则是必须得获得一份做工,由工坊出面,如此才能在道城中领取一方临时的“道箓”,用于日常的出行使用,也能获得一个容身之所。 道城中的这等生活条件,虽然看起来窘迫,但是对于九品道童们来说,实则一个大大的机会。 仅仅道城中逸散的灵气这一点,就足以将他们牢牢的吸引留在道城中。 更别说厮混在道城里面,每日还能获得诸多见闻,修炼所需的丹药等等也是能轻松获得。 可以说,一个道童能在道城中厮混,他在三十岁前晋升成为道徒的可能性,将会比道城之外要凭空高出一二成,甚至是三四成! 因此对于九品道童而言,活在道城中。 他们所呼吸的空气,都确确实实比郡城及以下地方更要香甜,个个都是甘之如饴,前赴后继,死不旋踵。 甚至一些道童即便是一辈子都晋升不了八品,再无机会了,他们也是甘愿留在道城中过着丹奴、器奴、符奴等日子。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们愿意留下了,道城却是不愿意再继续收留他们。 一旦年过三十却还没有成就八品道徒,甭管其是上位道童,还是中下位,都会开始在道城中处处碰壁,再难被人雇用。 即便是卖血卖肉,一介道童最多也就能在道城中厮混至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最后落得个空落落回乡,或是暴毙城中的下场,甚是凄惨。 余列穿行过一众低头的道童,将药房中数十位道童的情景都收入在眼中,也听见了那酒糟鼻颐指气使的喝声。 他的眼里面浮现出感慨,想起自己当初身为道童是的窘迫处境。 只是余列的眼中虽然有很多感慨,但唯独没有不忍。 道城中的道童,活的再是凄惨,其成就道徒的概率是极大的。并且此等“凄惨”程度,其实远不如黑水镇等地。 因为道城虽大,但律法也大,除去特定的时间段以外,日常时刻但凡是有点出格的行为,都会为鬼神所察,进行惩处。 而在黑水镇中时,一个道徒就是土皇帝,完全可以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生杀予夺,不用太过分即可。 一边感慨,一边踱步走着。 余列推开一扇小门,进入了一间狭窄的矮屋中。 进去后,他的头都直接和矮屋的房顶相接触,屋子中左右腾挪的地方也就半丈左右,等到余列从袖兜中取出一个偌大的铜鼎后,矮屋中更是狭窄了。 当即,余列就在矮屋中启用阵法,屏退杂念,开炉炼丹。 他今日特意来工坊中所要做的事情,正是要通过丹药,来促进自己的修炼。 更准确的说,是要促进他的法术修炼。 余列意图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方御风法术,直接提升至上等法术的地步! 若是能够成功,他不仅能极大的改善现状,之后拜入道宫的可能性也将增长。 因此前不久刚刚领取了月俸后,余列就通过商会的路子,购买得到了和恐蜥御风术有关的法门。 这些天的功夫下来,他日夜揣摩着,收获颇大,对于御风法术的驱使也是更加的自如,连带着本命皮书中的那副翼蜥虚影,更加的凝实,几乎要达成三分之二的地步了。 只是在余列将法门消化的差不多之外,进步的速度顿时就慢了下来。 任凭他再怎样的练习、参悟,其想要将自己的御风术一口气的提升至大成地步,彻底的演化为风神翼蜥术,也是无法一蹴而就。 对于此种的原因,余列很是清楚,这是他在御风术的修行上达到瓶颈,剩下的要么得靠水磨的功夫,时间按月计算,才可能将法门最后的精妙之处也参悟透彻,臻致大成。 要么就得返回黑河流域中,好生的体悟一番恐蜥之习性,并大肆的猎杀一番,靠服食来促进法术修行,才可能立马大成。 对于余列而言,这两种解决的法子都不算好,仅仅其中的半个,靠服食来促进御风术的修炼,较为合乎他的心意。 并且如今在道城中,他已经可以直接去购买恐蜥血肉,连自己动手猎杀都不用了。 唯一存在的问题,是恐蜥血肉再怎么跌价,其对于目前的余列而言也是一种昂贵之物。 特别是他单单购买一方上等法术的修炼法门,就已经是将自己两个半月的俸禄给搭进去了。就这,还是余列走了商会内部路子,商会中恰好也有的情况。 否则的话,他少说也得搭进去三个月的俸禄。 好在现在,余列有了个意外之喜。 狭窄的炼药矮屋中,他躬着身子,将从苗姆那里获得的妖物材料,或是摆放、或是挂着的,取出放置在屋中。 等到身前铜鼎中的药液沸腾后,他唤出了本命皮书,摇身一变,变做成了食龙鳅的形状,跳入到了铜鼎中。 余列在炙热的铜鼎着游动着,他吞吐药液,衔食血肉。 今日中午时分,余列对苗姆所说的某句话并非虚假,苗姆掏出了的妖物材料,赫然全都是余列所需要的。 因为这些妖兽材料,赫然全都是源自于恐蜥身上,有爪有角、有鳞有皮、有血有肉,飞的跑的游的皆有。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余列恰好能够通过吞服炼化这些恐蜥血肉,取其妖力,修炼自己的法术。 虽然这些恐蜥血肉中,仅仅只有一部分是属于翼蜥类,翼蜥类中又只有零碎的两只是属于风神翼蜥,但是恐蜥者,彼类同种,余列勉强是可以触类旁通,获得启发和促进的。 他估摸着,自己若是将苗姆的这一批药材全部服食干净,一点也浪费,应当是大有可能将手中的御风法术提升为上等大成境界! 到时候,手握一方上等御风术的余列,大可不必再困居于旅店和工坊两地,而可以出城一混了,猎些妖物再补给苗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翼蜥变、外城 钱林商会一间寻常的药房当中。 余列将自己的身子盘踞在铜鼎里面,吞吐呼吸着铜鼎之中的药液,一滴又一滴经过精炼的恐蜥精血,渗透进入他的皮膜之中,使得他的浑身都变得发红发烫。 并有一块一块鳞片状的纹路,在他的体表浮现。 这些鳞片并不是鱼鳞的样式,而恰恰是恐蜥之鳞片,又粗又大,遍布在余列的浑身,使得他好似演变成为了一个蜥蜴人似的。 如此的呼吸吞吐,一连的持续了多次。 终于,余列勐地睁开了眼睛,他张开口齿,肺腑用力,便从口中呼呼的吹出了劲风。 风力盘旋在狭窄的炼药矮屋中,将房中安放在地面上的沉重铜鼎都给震颤的摇晃,砰砰作响。 余列的身子更是在风力的托举下,摇摇晃晃的悬浮在了半空中。 这时,他面上露出了大喜之色,抓着手中捧着的本命丹书,往身上一披! 一道道赤色的鳞片纹路,在余列的身上浮现的更加的明显,仿佛要渗透出血迹似的,鲜红刺目。 而一张遍布鳞片的皮囊,也是在他的手中蠕动生长出来,其血光闪烁着,和他身上的鳞片纹路相应,呼吸一般,勐地就扑在了他的身上。 鳞片皮囊攀附在了余列肉身上,一寸一寸的弥漫,将他整个人都给包裹了进去。 下一刻,蜥蜴鳞片皮膜彻底的合上,余列被包裹在其中,他身上的筋骨也是开始了蠕动和扭曲,咯吱咯吱的作响,渗人无比。 他的手臂变得细长,两臂张开,能有一人之长了,面孔骨骼也是变得修长尖利,张开口齿,口中满是细细密密的骨头茬子,似牙齿而非牙齿,舌头也变成。 枭! 一道尖利的叫声,忽然在炼药矮屋中响起,刺耳高亢。 只见炼药矮屋中,一头蜷缩着双翅的异形凶兽,出现在了铜鼎上,两只尖利的足爪,牢牢的抓着鼎边。 余列此时从头到尾的模样,赫然就是和恐蜥世界中的风神翼蜥一般无二。 即便是真正的风神翼蜥来此现场,也休想从他的身上发现出半点的端倪。 此一情况,正是余列将恐蜥御风术已经修炼至大成进阶,还将其品质提升,得到了风神翼蜥的真意,化作为“风神翼蜥御风术”。 此时在他本命丹书上的那道风神翼蜥之图,也是彻底的凝实,毫无虚浮。 自此之后,余列将不仅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出御风法术,术由心动,几乎是瞬发,他还能够在眨眼之间,就披皮变化成为一头风神翼蜥,化身异兽,更是畅快和自由的腾飞。 枭枭! 余列变化成为风神翼蜥,妖气蒸腾,亢奋激昂。 他不断的抖动翅膀,想要腾空。 只可惜的是,余列现在是位于矮小的炼药隔间中,压根就舒展不了自己的双翅,无法振翅而起,更别说飞行万里了。 余列只能是口中不断地发出尖利凶勐的尖声,发泄着亢奋。 “它”盘旋着,在铜鼎上好生的跳动一会儿后,才缓缓的收敛双翅,合拢鳞甲,将自己缩了起来。 嗤啦、随即又有一阵皮革撕破的声音响起。 余列此时从风神翼蜥的体内,破体而出,恢复成为了道人模样,不再亢奋。 此时他的面颊微微发白,这是因为骤然施展变化之术,不甚熟悉的缘故,消耗了他体内太多的真气,有些气短。 大成之后的御风法术,按照道庭中法术的分级标准,已经是一方上等的了。 而余列如今还只不过是个初成不久的道徒,真气有限,确实是无法尽情的施展此术,因此身体上还是有些吃不消,得悠着点。 身体虽然吃不消,但是他的精神,却还是旺盛至极,两眼中目光如炬。 余列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吐声到: “上等大成法术,已得!” 借着苗姆机缘巧合之下送过来的众多恐蜥血肉,余列已经是在炼药的矮屋中闭关了三四天,只为了服食消化,添上最后一把柴火。 除去第一日的休沐之外,他都已经是旷工整整三日了。 在这三日之中,药房的酒糟鼻等人接连的来敲过他的隔间门板,只是被余列给忽略了。 除了酒糟鼻的叨扰之外,倒是也再没有其他的事情找过来,商会也没有派人来强制性的打开他房门。 这是因为道徒参与到工坊中做工,工坊和商会本就应该提供一间隔间以供做工,其不仅能够方便道徒在其中炼药画符等等,也能用于道人自身的修行。 余列之所以要特意的赶来工坊中,除了是要借助着工坊中的这一隔间炼药,更是为了让自己有个方便蜕变的场所。 炼药隔间中的灵气虽然着远不如棺材小店,更是不如余凤高的笼屋,但它是的,还有拥有着为了炼药而布置的种种阵法,空间也凑合,几乎是相当于一方专门的闭关场所了,仅仅是不能经常私用而已。 因此在恐蜥血肉和“静室”的帮助之下,余列就此的抓住机会,成功修得一方上等的法术! 欣喜中。 余列整理了一下身上,取过挂在一旁的道袍,随意披上。 他手中一变,一本幽黑的书籍再度浮现,并且自行的翻开,露出了第一页。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本命丹书打开,一头栩栩如生,宛如实质的风神翼蜥,在余列的丹书中嘶吼,仿佛要从中振翅飞出,扑到余列的面孔上,狠狠撕咬他似的。 余列打量着自己成功修炼而得的这一方法术图形,越看越是感觉欢喜。 他在心中感慨到:“来此潜州道城中两月余,终于收获了一点好处!身上已有法术两方矣!” 感慨着,余列翻看着自己的本命丹书,发现除去已经和丹书融为一体,烙印在封皮上的天赋食龙鳅变化之术外。 这一方风神翼蜥变化术,或许该算作是他所掌握的第一方法术,他今后也只会对外先展现这一方法术! 至于食龙鳅变化之术,虽然说在外人面前展露了也不太要紧,没人会因此而知晓变化之术的隐秘,但对于余列而言,还是尽量减少为妙。 手里捧着丹书,余列将炼药用的巨大铜鼎收入了袖袍中,他踱步走着,继续好生的欣赏着。 等到彻底欣赏足够之后,他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开始琢磨着上等法术已得,今后究竟应该又去做什么。 拥有了一方上等的御风法术,按照余列此前所设想的,他或许是可以再在道城中,当个上上乘跑腿的了。 此前因为已经有了落脚地和湖口的活计,又因为御风法术还未大成,身兼两职的话,会有所耽搁自身修炼,所以他才没有再去打第二份工。 但是现在御风法术大成,他的飞行速度将会比之从前大上一个台阶,又可以变化成为翼蜥,长途跋涉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他去当跑腿的效率会变高,不至于耽搁修炼,其能接取的跑腿任务也会更贵,能赚取更多的灵石。 只是余列仅仅是想了一下,就赶紧的将“跑腿”这个想法给放下了。 堂兄余凤高和洛森嫂嫂两人交代的没错,他余列来此道城中,为得可是修炼,而不是特地跑过来打工的。 在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出晚归的,两点一线,夜里苦修,已经颇是“韬光养晦”了,绝不可再继续沉沦在此等俗事俗物中。 更重要的是,余列现如今已经是识够了潜州道城中的种种辛酸,却又还没有享受到多少的好处,心神早就是按捺不住了。 他环顾着四周狭窄的炼药隔间,刚刚压下的激昂心绪,再是的涌起。 余列只觉心胸中升起了一股热气,让他有种要破门而出的冲动。 沉吟着,虽然忍耐住了,但余列的心绪也是更加涌动。 霎时间,他的决定就此做下了。 一个此前闭关前就设想过的选择,占据了余列的脑壳: “看来接下来,是时候出城一趟,杀妖除魔,干几票真正赚钱的买卖,走上正途了!” 潜州道城辐射十万里之遥,城池纵横一二千里,广阔的很。但是整座城池,却并非所有的地方都是人烟稠密,楼宇重叠。 真正如此拥挤、“灵脉”遍地的区域,在道城中其实只是一小块,被称作是“内城”。 至于此外的人烟稀少之地,则是被唤作是“外城”了。 余列现在所计划的“出城”,就是走出内城,去到外城中闯荡闯荡! 根据余列进城之后的了解。 彼外城相比于内城而言,方才是潜州道城中,机会更多、宝物更多的一处机遇之地。 只不过此等机遇之地,同样也是风险更多,危机更甚的地方。 若说内城是一处庞大的苦力磨坊,逼仄而阴暗,众多道人被捆在其中,日夜推磨,片刻不得闲,形如牛马。 那么外城,则就是一处血肉磨盘! 有万千的生灵辗转其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扯入石磨下,浑身的骨血被搅碎成渣,碾成汁液,流入他口。 当然了,此等血肉磨盘,对于真正的道人而言,也只是一种磨砺、一种机缘罢了。 对于外城究竟是何境况,余列目前也还只是略有耳闻,知道的还不太清楚,得他出去后亲自见识一番,才算是心里有数。 不过对于外城大致存在的风险,余列还是知道的。 其大致可以拿黑水镇来作为比拟,内城就大致就相当于黑水镇的内部,生活下去不易,但是胜在安稳,不容易遭受突来危机,连凡人都可以好好活着。 但是道城的外城区域,就相当于黑水镇的野外,属于是一方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残酷丛林,任何生灵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沦为其他存在的腹中之物。 并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 在外城区域中所存在的那些妖物和凶险,其并非是源自于山海界内部,不是土生土长的,也不是那些已经被山海界道人们所熟知了的异界生灵和环境,而是尚且陌生,甚至是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因为此偌大的外城区域,便是由内城的道士们在侵略异域世界后,所捕捉而来的世界碎片,强硬融合堆砌而成,并非是自然天成。 此等情况比之黑水镇当初的恐蜥秘境,也更是光怪陆离和怪诞! 秘境者,虽然内里还自成天地,形如异域,但是它所源自的世界都已经是被仙人清理,彻底的破灭了,相当于已经是被山海界嚼碎入肚,就差消化吸收的食物。 而在外城中的“异域”,其主体世界都还未失败,尚且在抵抗着道人,甚至只是被暂且牵引到了山海界中,作为一方样本存在,方便内城的道士们钻研琢磨对方背后的异域世界。 若是用吃食来比拟,外城区域就是由一块块血渍呼啦的生肉所组成的,部分新鲜到还冒着热气,部分甚至都没能从“他人”的身上撕扯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外城区域中的生灵和环境,不仅危险更甚,道人们也是极为陌生和不适应。 一个不小心的,若是外城中有强大的异域来客降临,“出城”就是找死,连整个外城都有可能沦陷掉,会被烧杀成白地。 此种事情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出现过,甚至就潜州的历史中就发生过一次。 当时潜州情况还格外之严重,至今在山海界也是颇有名气。 因为当时整个潜州道城的外城区域都沦为异域所在了,道城数度的濒临城破。甚至按小道传言,潜州道城其实早就已经是城破了,只是隐而未报罢了。 无法挽回,如此才逼得山海界仙庭中的仙人们出手,不得不从地底深处引发了异火,直接焚烧外城区域,荡清妖魔,防止界内继续沦陷。 此一把火烧得,将潜州道城核心以外的区域,是烧成了名副其实的白地! 也正是因此这一次,潜州古时就存在的云梦天泽都直接被烧干了,沦为了深沟和凹地。 整个潜州道城,自此从一方水泽道城变为了陆上道城,其如居深壑,且壑中的地火至今不熄,形成了一道奇景。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结伴、午夜宵禁 潜州道城的外城区域,凶险至极,一般而言,只有那些自忖颇有法力的亡命之徒,或是不得不去外城中赚大钱的人,才会经常性的去往外城中狩猎、寻宝。 更多的,其实还是甘愿在内城中苦熬,毕竟内城的生活虽然憋屈,但是无甚风险。 而出城去外城闯荡,一旦死了,可就一切皆无。 余列思忖到这点,眉目中也是流露出了棘手之色。 说实话的,如果有更好的机会,他也不太想去外城中闯荡。 他的性子本就谨慎,在道童时期就可以苦熬一年多,厚积而薄发,现在步步谨慎,修炼有成了,纵使是心胸激荡,也是更愿意慢慢的积累。 顾虑着,余列面上轻轻的一叹:“可惜时间不等人。” 如今距离他年满十八周岁,已经是不到半年了。 如果不在这小半年的时间里面,为自己好生的准备一些资粮、手段,等到参加道宫测试时,他很可能就将会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无法一次拜入道宫。 按照余凤高说的,一步慢,很可能就会步步慢,终生慢。 即便余列仅仅是耽搁一年,翌年就可以再拜入道宫中,这一年的差距在后来的道途中,很可能将会演变成为数十年的坎坷,难以弥补。 至于其中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余列现在还不知道,余凤高也没有仔细地谈,但是想必是足以让人懊悔不已的。 以及依照余凤高隐隐透露的,每年的道宫测试中,有很大的一个环节也会和异域世界、异域生灵有关,就算没有涉及到,参加测试的道徒如果拥有丰富的域外闯荡经验,其也会是一项很大的加分项,不可忽视! 以上的两点,正是余列得去外城中闯荡的最主要原因。 特别是他乃是黑河流域出身的道徒,这一批黑河的道徒,道箓中是没有进入秘境中历练的经历的,如果余列不出外城混一混,到时候他有可能将会比一般的道徒,更是经历贵乏。 左右思索着,余列的目光坚定,不再顾忌这么多,转而开始思索着,自己究竟应该如何确保在外城历练的安危。 余列在心中计较到: “一般而言,初次出去外城的,最好是花钱请人带路,或是加入到厉害的队伍中。可是我手中暂时没有多余的灵石,又人生地不熟的……” 堂兄余凤高,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是对方近来都在抓紧准备着下一次的道宫测试。嫂嫂洛森连让对方出去做工都不肯,生怕耽搁了余凤高的修炼。 余列若是想要让对方带着自己去凶险的外城厮混,估计只会是吃个闭门羹,还会有伤双方的关系。 除了余凤高之外,余列在城中暂时也没有其他熟悉的、勉强可是信任的人了。他可不敢随便的就找个团队,加入到外城的闯荡中。 因为虽说出发之前,团队的双方都会互相签订契约,不可互相出手,如有违背,一经过发现,道庭就将做出严厉的惩罚,甚至是剥夺道箓数十年。 可是这也得是出去的人有机会活着回来,才能再去告发对方。 若是连人都回不来,无人告发,道庭可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而去反复的盘问其他人。 只有那种签订了那种必须确保雇主安危的契约,一旦雇主死亡,团队其他人就会遭受重大惩罚,这种才算可以最大的确保安全。 可是想要和团队中的其他人签订这种契约,得花费不少的灵石,相当于一个人雇佣整个团队了,余列可没有如此多的灵石。 思来想去,忽地,余列的心思落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他的目光闪烁,心中琢磨着:“苗姆、苗道友……” 此人虽然是他的仇人,但对方不知是余列坏了她的手臂,两人算不算有仇都是一个问题。 并且苗姆的实力,也是和余列差不多,真发生冲突,谁生谁死并不一定。 更特别的是,余列若是猜测没错的话,此女极有可能的就是已经在外城闯荡厮混的道徒之一。 在潜水旅店中,绝大多数刚入道城的道徒,都是选择去工坊中做工,当个牛马道人了。 但是也存在着少部分的道徒,过不惯这种苦日子,不愿意寄人篱下,更愿意去危险的外城区域闯荡。 其中越是从小地方、凶险的地方过来的道徒,去外城厮混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余列琢磨了片刻,当下的,就决定先去找一找苗姆。 他心中计较到:“就算苗姆不是在外城厮混的道徒之一,此人没有稳定的湖口活计,在城中也没有恒产,她和外城道徒们的关系应该更近,我也可以通过她去打听打听。以及,我可劝着她一起出去……” 梳理清楚,余列当即就推门而出,从闭关多日的炼药矮屋中,走了出去。 嗡! 阵法打开,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响动。 在余列炼药隔间之门外,居然摆放着些许瓶瓶罐罐,挡住了矮屋的小门,门一开顿时就被推倒了。 一阵惊奇的声音响起:“咦!是余道友,道友你可算是出关了。如何,修为大增?突破了?” 好奇的声音,从酒糟鼻道徒那里传出来,对方伸着脑袋,从一个角落冒出。 这让余列本是喜悦的心情,顿时就像是听见了乌鸦叫声一般,减色不少。 更准确的说,余列比听见了乌鸦叫声,还要暗皱眉头。 酒糟鼻道徒视若不见,他吸着鼻子,狐疑的打量着余列,都囔到:“瞧不出修为有啥变化了呀,你这道人,究竟在隔间中作甚了,白白耽搁了这么多天的活计。” 这厮的修为远在余列之上,是个老道徒了,年岁四十多,属于八品下位,并且踏入进下位道徒已经是多年。 因此酒糟鼻能够通过余列身上的气势,大致的辨认出余列的真气浑厚程度。 余列只是拱了拱手,平静的说道:“贫道闭关,耽搁了药房的生意,道友们直接将贫道的那份银钱刨除便可,不必客气。” 话说完,他立马就关好隔间小门,离开而去。 只剩下那酒糟鼻急忙走出,半是恼怒、半是狐疑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酒糟鼻冷哼着:“你这小子,几日不见,态度比之先前更是无礼了,简直目无前辈!” 余列那一边,他听见了身后那酒糟鼻道徒的冷哼,也是在心中冷笑: “老东西,迟早给你好果子吃!” 若是说余列对于出城还颇是顾忌,不敢一个人径自的去,但仅仅和这酒糟鼻发生冲突,他却是丝毫不怕了。 因为似酒糟鼻这等在道城中做苦工修炼的老道徒,别说这厮还只是一个下位道徒了,就算对方是个中位,其也是难以掌握有上等法术。 否则的话,对方绝不至于还身处于劣等的药房中,得辛苦做工。 而上等法术者,一般而言,往往就只有同为上等法术者,才可以抗衡、追击、克制。 道人使用符箓等威力高过上等法术的东西,因为终究是外物的缘故,使用无法随心所欲,也是不如法术来的方便。 只要酒糟鼻手中没有任何一方上等法术,余列基本上就算是打不过对方,也能从其手下逃遁,顶多是吃点小亏。 不过余列也不至于当场就要和酒糟鼻直接翻脸,且先继续无视对方便是。 冷笑后,余列脚步急匆匆,彻底走出了药房。 但是当余列走出工坊内部,快要彻底踏出工坊的那一刻,他的脚步忽地一顿,身子定在了工坊的大门附近,没有再往大门外踏去。 余列皱眉的看了看天空,又回头看了一眼工坊中一方偌大的报时牌子,皱眉暗道: “没想到,现在竟然是丑时了。” 闭关多日,余列有些时辰不分,他见药房中灯火通明、腥气遍地,道童们忙碌不已,下意识的就以为还是白日。 结果现在出来一瞧,工坊以外是黑漆漆的一片。 原本白日间忙碌无比、人流如潮的工坊,此时变得是寂静,又诡异。 浓郁的夜色中,那些部分会闪烁灵光的牌匾等物,也是暗澹了。仅仅有一艘艘沉默的灵舟灵车,像是鬼车一般,在道城中无人的浮游。 下半夜的潜州道城,就像是死了一般的寂静,城中毫无没有活物活动的迹象。 即便是已经掌握了上等的御风术,擅长逃命,余列此时也是明智的在工坊大门附近找了个灵气稍微浓郁点的地儿,就地打坐盘膝,没有再往工坊外踏足半步。 因为在潜州道城中,可是存在着这样一个规矩: 子时一到,生死自负! 潜州道城的白日和上半夜,规矩森严,律法完备,有诸多的鬼神犹如蝇虫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保证着道城的运转,压制着众多的道人。 但是当子时降临后,整个道城就会像是沉睡了一般,街道上将不会有鬼神游荡,仅仅在各大工坊、旅店、楼栋等地中,还存在着道律,不可作奸犯科,违者会重罚,更甚白日! 而工坊、旅店、楼栋等建筑之外的地方,则是厮杀斗法皆可,道人们各凭本事。 至于在繁华的内城区域,为何会存在着这样一条有碍生计的规矩,其用意究竟是为何,余列并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的是,一旦到了下半夜后,除非是天大的事,千万不要离开旅店等地,否则上了街道,很可能就会被人捡尸、收尸、守尸,第二天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了,若是胆子大,也可以提前上街,去收别人的尸,猎取横财。 余列谨慎的,在工坊的大门内一直盘坐到了寅时末尾,然后才睁开了眼睛,瞅看工坊之外。 此时距离日出不远了,正是一日之色最是阴寒和黑暗的时间,隐隐约约的,余列仿佛听见了远处街道上隐隐传来了呼啸声,以及轰鸣的声音。 以往的时候,天微微黑他就离开了工坊,返回回棺材中吐纳修炼,因此还没有见过子时以后的道城。 忽然,余列的耳朵微微一动,发现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工坊以外的某处,果然是有动静。 一个面目惊惧的道人,突然从黑暗中跑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工坊中的道袍,似乎还是钱林商会的,面目稚嫩,只是余列并不认识对方。 道人身上的灵光衰败,瞧见了工坊的大门,眼中爆发出惊喜。 当瞧见大门前还有人时,惊惧的道人更是大叫:“这位道友,救我!” 余列眼皮微微抬了一下,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对方,站定在原地。 嗖嗖的,就在对方的身后,黑暗中立刻也扑出了一根根箭失,还有一张符纸化作为金刀,飞速的袭来。 那人奋力往大门扑来,身子上的灵光乍现,拖出一道道残影,差之毫厘的避开了袭击,且接近了工坊的大门,过了分界线就是工坊之内。 道人的面上露出狂喜。 此时就在他的身后,黑暗中也走出了两个模湖的道人身影,两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逃命的道人,手都没有再抬起,似乎都知道失去了擒杀逃命道人的最后机会。 逃来的道人嗖的,成功的奔入了工坊之内,跨过分界线。 霎时间,此人的脸上涌现出更大的喜色,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那两个止步的道人,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余列。 道人欣喜着,朝着不远处的余列,正要说什么话。 但是卡察一声响起。 道人面上的庆幸之色僵住,诡异的一笑,他的脖子一歪,头颅忽然就从脑袋上掉了下来。 啪叽! 其身子更是噗的破裂,化作了一滩鲜红肉泥,死死压在了工坊门口,仿佛是一抹被人拍死的蚊子血。 一只只无面的鬼物,不知从何处涌出,人身人手,痴呆的念叨:“宵禁宵禁,往者不可谏,来者必须死。” “死、死、死!” 鬼物齐声诵念着,呼啸着扑到了那摊血迹上,将其骨血嗖嗖一卷,地面就干净如新。 仅仅有一颗头颅,以及一身空荡荡道袍飘起,在鬼物的托举下飞起,诡异的往工坊内部飞回。 余列顺着鬼物飞去方向看去,又看见了一个道人。 那道人正伸手指着工坊的大门,身上真气蒸腾,漆黑的道袍无风而自动。 此道人也是无面,但他似乎察觉到了余列的目光。 见余列看过来,无面遥遥的朝余列稽首行了一礼,然后才身子虚浮,退入了工坊的一角以内。 第二百章 淬血丹、画饼收心 杵在工坊的大门口,余列见识了一番道城午夜的宵禁规矩,心中略微的胆寒。 旅店中人谈及宵禁规矩的时候,只是说夜间不得出门,出门了就会失去保护,但是并没有说过夜间也不能随意的“回门”,否则有可能当场就被轰杀掉。 余列谨慎继续的杵在大门口,等到寅时彻底结束,工坊中敲钟了,又有其他的道人从工坊中走出去,对方一个个的都无甚异样后,他方才踏出了工坊的大门。 一路施展着自己新掌握的上等御风法术,余列身形迅捷,速度已然是已经超过了余凤高的灵宠大红。 因为道城中存在着专门的气流,以供道人们出行使用,余列驾驭着这些气流行进,并不用耗费太多的真气。 他一口气的飞奔到潜水旅店的附近,体内的真气才只消耗了一半,但是速度方面,却是比乘坐着凶兽马车时还要快速。 这让余列心中欣喜:“看来以后出行不远时,可以不用再花费灵石租乘舟车了。” 欣喜着,他回想着自己这一路上所看见的情况,发现寅时一过,道城果真是又恢复了白日间的繁华和热闹。 眼尖的他,一路上顶多是发现某些街道上还残留的血迹。 但是这些血迹正在被软泥妖物吞食清扫着,估计当日光还没有降临时,就会被彻底的清理干净,比起其他地方还要光洁。 若不是在工坊的门前亲眼见到了一场追杀,余列当真是想不到道城的白日和黑夜,会存在如此大的差距。 这也让他意识到,他虽然是在内城中厮混了两个多月,但是道城的一应情况,还有为数不少他所不清楚,甚至是压根就不知道的隐秘和禁忌。 余列在心中又暗道:“看来若要出城,必须得找一个熟人作为向导,否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内城如此,外城必定更是如此,禁忌颇多。 ……………… 不多时。 余列返回了潜水旅店,略微等待些时间后,询问了旅店中当值的道人,发现苗姆今日并没有离去,对方应是还在棺材中歇息。 于是他请那道人替自己传了一张符纸到苗姆的棺材中,请对方出来说话一叙。 哐当! 未等余列走开,苗姆所居住的棺材就发出哐声,缓缓的推出。 一道矫健的、曲线诱人的身姿,从棺材中舒展伸开,对方坐起,顿时吸引了候在棺材前的余列的目光。 只可惜的是,这道身姿的右臂空荡荡的,浑身美感缺了一份,令人惋惜。 苗姆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棺材前的余列,主动就询问:“余道友,不知有何事?” 她的眼中露出几丝期待之色:“可是已经炼制好丹药了?” 听见这话,余列口中一噎,不过他立刻就不动声色的拱手相邀,请对方出来。 他开口:“苗道友,余某今日前来,所为的就是此事。” 苗姆听见了,这下子眼中的期待更甚,她立刻就从棺材中跳出,道:“走,此事要紧,你我详谈。” 此女不和余列客气的,又开了一间临时的密室。 在密室中,余列立刻就将自己想要出去外城一探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并询问苗姆是否已经是在外城闯荡过几次,如果是的,希望苗姆能够亲自领他一次。 只不过在具体的说法中,余列将此事和炼制丹药给扯上了关系,从他“想要”出城,变成了他“需要”出城。 苗姆闻言后,面上的期待之色消退,转而皱起了眉头。 但是余列盯着对方,“诚恳”的说: “还请苗道友能助贫道一次,如果可以,事成之后,贫道愿将此次炼药所得之丹丸,八成分给道友。” 这话让皱眉细思的苗姆,脸上流露出了意动之色。 她之所以要找上余列,和余列合作,其中一大原因,为得可不就是能低成本的获得优质丹药么? 余列坐在女道的跟前,面上又满怀歉意的说: “也怪贫道学艺不精,此番欲要将妖兽血肉极度精粹化,炼得一味八品丹药——淬血丹,因此将所有的药材都投入进去了,结果一下子卡在了凝练丹药的环节。此番出城,正是希望能够在外城中再寻找一些强悍的异域生灵,采摘其骨血,看能不能度过最后一环……” 女道苗姆听见,脸上顿时失神,下意识的出声:“所有的药材都投入进去了!?” 她有些紧张和狐疑的盯着余列,似乎在怀疑余列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坑骗她的药材。 不得不说,余列确实就是如此,并且还想要在坑骗对方药材的基础上,再坑骗一下对方本人。 于是余列面上的惭色更是明显,硬着头皮似的说:“正是,所有的药材。” 随后余列又急声:“不过道友请放心,此番只要能够再次猎得妖物血肉,贫道必定可以炼丹功成!顶多、顶多是损耗大了点,但是所成丹药的品质,当是属于八品末等丹药中的好药,精粹至极,难得可贵,药效几近八品下等!” 解释一番,余列以退为进,惋惜道: “若是道友不肯帮我,此一炉丹药,恐怕是真个要报废了。因为单靠贫道自己在城中,一时间着实是买不起大量且合格的妖兽血肉,特别是鲜活的。 但是苗道友请放心,贫道定会偿还道友之灵石的!毕竟这是在下学艺不精。” 听到这里,苗姆眼中的狐疑之色消退了很多,她还主动的安抚余列,说: “道友切勿自责,炼丹一事本就不易,贫道虽然不是丹道中人,但也是知道炼丹之艰难,特别是你我本就只是初成的道徒。”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说着,苗姆忽然道:“对了,余道友口中的‘淬血丹’,究竟是何药物?” 余列出声:“苗道友可曾听过强血丸?” 苗姆点头。 余列又开口:“此‘淬血丹’便是在强血丸之基础上,改良得来的一味药丸。原本它是用于道童境界换血使用的,可固本培元,但是因为所使用的是凶兽材料,且经过精粹化后,药效更是勐烈,不是道童可以承受的。 不过此丹若是用在我等道徒的身上,倒是刚好合适。 特别是它所需要的药材也简单宽泛,各种妖兽血肉都可。听闻若是能够长期的服用,不仅能够帮助末位道徒打下扎实的基础,增大突破为下位的概率,甚至对于体内已经炼就的血液,也隐隐能再次起到提纯的作用。” 末了,余列轻轻的一叹:“只可惜此丹对于炼制手法,特别是提纯一环,要求和难度甚高,熬炼的时间也颇长。贫道不才,便是想要一试。” 听到这里,苗姆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了。 她目光炯炯的看着余列,有些激动的起身说:“道友刚才说,你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丹成了?” 余列肯定的点头,拱手道:“八九不离十!” 啪的! 苗姆一拍桌,期待的看着余列: “无须八成,若是炼丹成功,事后道友与我五五分成即可。只是苗姆还有一请求,就是希望余列道友今后再炼制此类丹药时,也能找苗某合作!” 此时苗姆是想起来了,在市面上的丹药中,确实是存在着余列刚才所说的丹药。 只不过她先前不太记得名字,并不知其名为“淬血丹”三个字,因此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而根据苗姆所知的,这种丹药的炼制的确也是十分之繁琐,得耗费不小的精力。 特别是还有一点余列没有提及,但是苗姆自己知道的,那便是这一类的丹药,因为用途有些局限,往往仅仅能供给末位道徒使用,价格高昂,成丹率低下,不值得大量炼制。 因此对于丹道中人而言,往往只会炼制给自己服用,并不怎么会炼制给其他人。 见苗姆爽口的答应了,余列也是正色的看着对方,承诺到: “苗道友且放心,你可是余某丹道路上的第一个资助道友。贫道承诺不了太多,但是淬血丹此物,贫道能有,苗道友必定也会有!” 他拱手,继续画大饼:“今后若是贫道掌握了其他的丹药,凡是苗道友所需,皆可炼制。” 这一番话从余列的口中说出来,让本就有些振奋的苗姆,更是眼睛发光,她紧盯着余列,期待更甚。 话说她苗姆之所以资助眼前这个同乡道徒,另外一大原因,为得可不就是能和一个丹道中人,一开始就打好关系吗? “好!”苗姆一口就应下。 但是末了,苗姆忽然又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迟疑起来。 她开口:“余道友,你是真要出城?” 余列瞧见了对方的如此模样,心中顿时微微咯噔,暗道这女道会不会是反应过来,不太想要和他合作了。 不过余列细细一想,发现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无甚漏洞。 淬血丹是真的,其需要消耗大量血肉也是真的,其作用和品质更是真的。 唯一虚假的是,对方的药材都已经进入了余列自己的肚子中,半点不剩了,压根不存在什么炼丹炼到了只剩下最后一步。 不过这对于手握青铜酒杯的余列而言,不成问题。 他炼制淬血丹,不仅成功率格外之高,还可以在提纯这一环中,节省下近乎七成的药材。 两人只需要在外城捕获足够多的妖物血肉,余列到时候就可以“补上”,绝不会亏待对方。 忽然,苗姆出声了: “道友是否需要急着炼药,若是不急,此事由苗某一手全权负责即可,道友你就不需要去外城了。” 她正色的说:“外城凶险,似道友这等丹道中人,还是在城中比较安稳。” 此话一出,让余列微微悬着的心,忽地就落回到了肚子里面。 他霍然起身,也朝着对面的女道拱手,义正言辞的说: “苗道友休要说这种话。此事又不是你一人之事,贫道必须出城采药一番,否则的话,有何脸面对得起道友的信任。” 余列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此番需要的是极新鲜的血肉。贫道怀疑炼丹之所以未能一举功成,就是和血肉新鲜程度的缘故。有此原因,贫道必须得出城随同,方便当场炮制。” 听见这话,苗姆的眼神,微不可及的闪烁了一下。 话说她当初之所以一口气的,将身上所有的恐蜥血肉都掏出给了余列,其除了是有求于人之外,也是因为在她身上的众多药材,就属于这些取自黑河流域的恐蜥血肉,存放的时间最长! 而她非是丹道中人,不善保存,更是舍不得花大价钱去购买专门的药匣血器的。 苗姆迎着余列诚恳的目光,捏了捏自己空荡荡的右侧袖柄,在心里暗道: “此子的风评确实不错。他后面所说的出城理由,或许就是故意说给我听,让我不好拒绝的。” 一念至此,苗姆看待余列的眼神,再次的闪烁起来,眼底里流露出了感慨之色。 想她当初四肢俱全时,镇中的人等皆是奉承,想她之想,比眼前的余列还要体贴。 但是等到她身受重创,缺了一肢,道途狭窄时,身边的人等就一哄而散,再无一个亲近之辈。 在来道城之前,她还以为因为借着黑水观主赐下的机遇,一举突破成为道徒了,就能再次恢复从前的风姿和境况。 但现实却是道城广大,城中的道徒如云,她只是寥寥而已,境况比之从前更是要差了,因此不得不学会伏低做小,低头做人,改换了从前的性子。 苗姆看着身前诚恳的余列,暗想着。 或许她还该感谢那断她一臂的黑水镇道童,若不是有此坎坷,以她从前的性子,可是绝对结交不到似余列这般的真正道友。 不过一想到自己至今还空荡荡的右臂,苗姆心中的戾气就又泛起:“竖子!若是让我寻见你,必定好生感谢感谢,替你挫骨扬灰!” “苗道友?”有呼声在苗姆的耳边响起。 是余列见她发怔,出声询问。 苗姆当即回过神,面上难得的绽开了真正的笑容。她眼睛微弯,似乎恢复了从前妩媚多姿,但是眼中却毫无从前的戏谑和戾气。 这女道颔首,露齿笑着对余列说: “余兄,此番出去外城,很是有些值得计较的事,你且听我细细说来……” 当下,苗姆开始细细教授出城的经验,让余列竖起了耳朵。 第二百零一章 仙箓、契约任务 一番仔细的介绍之后,余列从苗姆的那里收获得到了不少有用的经验。 又经过商议,两人决定在三日后就离开内城,前往外城一探。 之所以没有立刻就出去,除了是要给余列留一些时间进行准备之外,也是方便苗姆在此期间中,为两人寻找一个合适的队伍,加入进去。 否则的话,仅仅两人,虽说各自有了点照应,但是他俩的修为都不高,也是不甚稳妥。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余列安排好了一应的杂事,还特意的从钱林商会的药房中,购买了一批用于炼制淬血丹的配药,方便他到时候在外城时直接就开炉炼丹。 毕竟淬血丹此物,并非只是他用来忽悠苗姆的,此丹确实是一种不错的丹药,是余列在加入了钱林商会之后,从商会内部诸多的八品丹药中挑选出的一味优质丹药。 特别是此丹,极其适合拥有青铜酒杯的他。 若是那外城中的机缘和传言中的一般丰富,余列当是可以通过炼制淬血丹,在小半年之内将自己的境界给提升至逼近下位道徒的程度。 到时候,他再参加道宫的测试,通过的成功率无疑会又增加不少! 潜水旅店的门口。 苗姆道徒已经早早的就出门,在大堂中等候着余列。当余列从堂内走出来的时候,对方一眼就看见了余列。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苗姆单手行礼,右袍空荡荡的,身上依旧是一席漆黑的道袍,但是比之寻常的模样,显露出了一种干练的气质,其脑后的发丝也被扎成了马尾状,凌厉俏丽。 “见过余兄,不知余兄这些时日,可是已经依据贫道上次说的,做好了准备没?若是没有,现在你我要去龙气枢纽那里,路上的店铺众多,临时购买也是可以的,仅仅是价格贵了些。但是千万不要等出城了,再想去购买。” 余列回礼,肯定的点头:“已经备妥,一应符纸皆是收在囊中。还请苗道友放心!” “甚好!”苗姆的脸上露出笑容,道:“那余兄与我一同出发。” “请!” 两人一同踏出旅店,消失在了众多进出旅店的道徒当中,不甚起眼。 出门后,他俩并没有直接往城外赶去,反而是步行着,来到了一处更是靠近道城正中央的区域。 此地不位于地面,而是位于一方宽大建筑的楼顶,其犹如余列平日里做工的工坊一般巨大,正有密密麻麻的道人,往来其上。 楼顶还有高塔,余列举目望过去,发现在高塔的正中央,是一颗金黄色的灿烂光球,仿佛是太阳一般。 在这颗金黄色太阳之中又存在着阴影,闪烁着,使得光球形如眼珠,不停的眨动闪烁。 一直等到靠近到了近处,余列方才发现光球之中的阴影部分,赫然是一道符箓状。 其悬浮中的,有玄妙的蝌蚪状符文在其中扭动,一缕缕龙气凝结缠绕在其上,正是龙气组成了金黄色的光球,释放出金光。 金光四溢,垂落在所有登顶的道人头上,形如细雨,明灭不定。 “龙气和符箓……”余列惊讶的看着此物,思索着,愕然对身旁的苗姆说: “此物就是传闻中的‘仙箓’?” 苗姆顾看着四周,目光在从形形色色的人等身上一扫而过。 她听见余列的话,头也不抬的就回答:“正是,此物便是‘仙箓’,其是潜州道城南部丙字十七号仙箓。” 余列听着,更是细细的琢磨起来,他回想着在道书中看过的东西,也是恍然的意识到:“是也,道城宽大,仙箓当是不能只有一种显现。” 仙箓者,山海界内至高无上之神器、仙器,是整个仙道气运之所汇聚。 在偌大的山海界中,不管是仙人共同执掌的仙庭,还是培育道人的道庭,两者皆是建立在仙箓的基础之上,此物是仙道意志之凝结,仙道律法之汇总,可调理阴阳,总辖五行,运转造化,涵养万物,无所不在、无所不括。 可以说,凡是山海界中的有灵之物,皆是在仙箓中榜上有名。 似余列这等道人,在初步考取了道籍之后,其所得道籍,虽然名义上是由道庭所承认和授予的。 但实际上,却是直接收录在仙箓之中。 后期他们晋升道徒,自行凝结道箓时,通过龙气所感应沟通的存在,也正是执掌着整个山海界的仙箓。 包括道人所凝结的道箓之本身,道箓赫然也就是依照着仙箓而凝结的,如此才能庇护道人之魂魄,让任何人等皆无法搜魂夺魄、强迫奴役。 余列仰头看着那高塔之上形如太阳的“仙箓”,顿觉浑身都好似沐浴在温暖之中。 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仙箓”。 一旁的苗姆察觉到了余列的异样,也是回过神来,她意识到余列应是长期在工坊做工的缘故,无须和仙箓接触,所以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来过此地。 于是不等余列出声询问某些东西,苗姆就出声解释说: “城中仙箓多达四九三十六道。其中甲字级别四道,乙字级别十二道,丙字级别二十道,分别位于东西南北四大城区中。丙字仙箓,就是面向于我等八品道徒的仙箓……” 顿了顿,苗姆口中忽然又说: “以后道友若是闲来无事,或可多多的来此仙箓跟前,打坐观想,指不定你就会发现,这里比你在工坊之中做工,更有些机缘。” 一番简要的介绍从苗姆的口中说出,让余列对于眼前的丙十七号仙箓,有了不少的了解。 不过对于苗姆后面的一句交代,余列还不太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时两人也已经走到了高塔的附近,一个个道人在两人的身旁穿插而过,气息有强有弱的,但是正如苗姆口中刚才所提示的,此地是面向于八品道徒的,来往此地的道人,皆是八品道徒。 仅有少数似乎是鬼神的强大存在,正驻足在四周,静立不动,似乎是在维持秩序和威慑众人。 忽地,苗姆领着余列,走到了空地的某一个地方,口中道:“到了!” 对方的脚步加快,往前走去,并且示意余列跟上。 余列循着对方看过去,发现正有老中青三个陌生的道徒站在前面,对方在瞧见了余列两人之后,也是目光转动的打量过来。 苗姆连忙作揖:“见过三位道友,苗某来迟了。” 老中青三个道徒都是身着一席劲装,非是道袍,颜色各异。 对方两男一女,女道是个中年模样的道徒,身上的气息并不多么高强,仅仅是个下位道徒,高过余列、苗姆一个小境界罢了。 那个青年道徒则是气息和余列两人差不多,应当都属于末位道徒。 只有那个老者,其年纪颇大,估摸着五六十了,气息晦暗,让余列有些拿捏不准,当是中位、甚至是上位道徒,真气道行起码在二十年往上! 青年道徒率先应声,他笑看着苗姆和余列: “苗道友未迟矣,只不过是我等三人昨日恰巧有点事情,待在了一起,今日便早早的结伴过来了。” 青年道徒打量了余列一眼,怡然的朝着余列拱手:“这位就是余列道友了,见过道友。在下孙贝,亦是潜水郡中人,你我是同乡,无需生分。” “见过孙道友!”余列上前,一一拱手见礼。 青年道徒和中年女道,对余列都还算是客气,但是那个老年的道徒,却只是抬眼打量了他几下,口中澹澹的说: “又是个刚从乡下过来的小子,麻烦。” 老道甩了甩袖子,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现在就请下龙气,签订一份互不攻伐的契约罢,然后赶紧出城!” 苗姆对于此人颇是恭敬,赶紧就拱手应声:“是,还请叶老先请。” 她还暗示着余列一起行礼,余列也就如言而动。 姓叶的老道矜持颔首,面向了高塔之上,稽首行礼,口中当即念叨: “今有道徒五人,共约出城,不可互犯……恭请龙气显形,仙箓见证,伏惟尚飨!” 他口中祷祝着,但是并不见拿出什么祭品、贡品,仅仅是嘴上说说。 此祷祝词一落下,嗖的! 不远处高台上就有一丝金光落下,游走到余列五人的头顶上,嗡嗡显现出形状,一一垂落在他们的目中。 其他三人也是朝着高塔稽首,口中念叨有词,然后纷纷盘膝坐在了地上,口中轻呼:“伏惟尚飨!” 余列讶然的瞧着眼前这一幕,感到有些新奇。 如此恭请龙气的举动,他只是在道书上、以及黑水观主施展时,过有幸见过一次,自己却是还从没有尝试过。 当即的,余列也盘膝坐下,口中念叨有词:“恭请龙气显形,仙箓见证,伏惟尚飨!” 悬浮在他面前的那丝金色的龙气,当即就钻入到他的灵台当中,融入其凝结的道箓中。 随着龙气的进驻,高塔仙箓上所放金光,细雨般落在他的身上,明灭不定。 轰的! 只见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文字、扭曲的符文,突然出现在余列的脑海中,流淌不定,其信息量之大、之密集,让余列的心神为之一怔。 霎时间,余列感觉自己好似身处在了由符文所组成的天地间,上下四方,皆是玄妙的符文。 等到他稳定心神,再度凝视向灵台中的这些符文时,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正是一道名为“互不攻伐”的契约。 其铺陈在他的跟前,上面缓缓的有灵光闪烁,慢慢签注,浮现出了苗姆等四人的名字。 这让余列在心中暗道:“这等签订契约的方法,倒是比我当初加入钱林商会时,要高明玄妙得多!” 此前和钱林商会签订,虽然也有龙气作为见证,但那也是采用了纸张、符墨、红印等物,签订后仅仅渗透出一丝龙气,钻入了余列的道箓中,留作证明。 如今他们五人仅仅是出个外城,契约竟然是直接就浮现在灵台中,凭空的作用在道箓上,简单而方便,连纸张都不用了。 余列没有立刻就将自家的真气烙印在契约上,而是好生的审视起来。 等到他仔细推敲,再三的确定眼前这方契约,仅仅是用于互保后,方才迟迟的烙下了自己的真气印记。 烙印完毕,契约自动成形,凝结成了一道虬曲的符文,烙印在了余列的道箓上。 今后若是在相应的期限内,余列违背了契约,惩罚将会从他的道箓上开始作用,难以回避。 正当余列要退出灵台空间时,他的心神一动,忽然又看向了遍布在自己灵台空间中的其余符文、文字。 只见余列的心神微动,那些距离他比较远的文字,就自动飞到其灵台中央,彻底的展现。 “外城西出百又三十里,中有一谷,谷中生长有鬼面兰花草,有缘者才可得见……现求此草,一株三十颗灵石,数目上不封顶!” “玄影灵木,受异域生灵影响之灵木,速求!价百又二十灵石。” “本店长期收购异域道奴,男女均可,人形上佳,容颜俏丽者上佳,未知者上佳。价格十灵石至五百灵石不等!” “现求阵法师随行……” 余列的心神跳动,一道又一道瀑布般的文字,在他灵台中流淌而过。 他这时恍然的明白过来:“原来此地也是一方接取、分发任务的所在之地!” 余列此时是通过感应龙气,一下子接触到了被其余道人留在高塔仙箓中的众多信息。 这些信息杂乱不堪,有强有弱,有的清晰,有的模湖不堪,几近要消亡了,数目万千。 余列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发现所有的信息上都签注了相应道人的真气,有龙气作为见证,当是个个都真实无疑的。 此时无须再由苗姆等人向余列解释,他立刻就从中意识到,为何苗姆刚才会建议他多多的来此地打坐。 仙箓中可留存信息,龙气者可勾连道人。 有此媒介,偌大的道城,可互通有无,亿万的道人,可互相信任。 只要道人耐心些,细细的沟通龙气,完全是可以绕开各大的商会、家族,只从仙箓任务中挑选活计,自行讨生活的,不必假于他人之手。 第二百零二章 捕奴队、诱惑 庞大的信息,在余列的脑海之中回荡,各种各样的任务需求,浮现在他的眼中,杂乱不堪,好似一张凌乱的罗网一般。 但是当余列继续沉浸在仙箓龙气之中时,他的耳边及时地响起了呼声: “余道友,契约签订好,我等也该启程了。” 余列骤然就从仙箓之中脱离,他眼神发怔,依旧是残留着恍忽感觉。 一旁的叶姓老道冷眼看着他,口中道: “果然是个青瓜蛋子,一如既往。” 倒是那自称和余列同乡的孙贝,以及中年女道徒,都只是朝着余列颔首,似乎能够理解余列刚才的失神。 余列还是有点沉浸在刚刚接触仙箓的新奇感当中,没有太过在乎几人的言语,仅仅是低头稽首,露出歉意的表情。 “好了,仙箓还有诸多的神奇之处,等完事儿了回来,你再继续慢慢的感悟。” 叶姓老道口中一呼:“事不宜迟,出发!” 广场上,此人的身影顿时闪烁,往登下高台的道路奔去,余列等人也是连忙的施展出奔走,追随在对方的身后。 不一会儿,余列一行五人,便登上了出城的地行虫。 一阵摇摇晃晃之中,地行虫车厢中的道人数目变少变多又变少。 到了最后,还留在车上的道人,其身上的气势个个都和在工坊中做工的道人有所不一样。 即便是当中修为低微的道童一流,一个个的也是面色冷澹,身上流露出果敢和凌厉的气息。 如此一幕,让余列不由得回想起了他当初在黑水镇中时,第一次离开镇子时,在镇子出入口所瞧见的其他道童。 现在他也是再次的要离开安全区域,去城外为自己博取一些修道机缘了。 不过余列安静的坐在地行虫内,瞥看着同一队伍的其他人等,心中暗道: “虽是要出城狩猎,但这是我第一次去往外城,还是先稳着点,且看这些人是如何行事的。” 他默默的打定了主意,少说话,少做事,绝不冒险! 约莫二三时辰,余列一行五人,方才跨过了潜州道城的内城区域,地行虫停止了蠕动,整个车厢的人等都是起身,往舟车之外踏去。 余列也是混在其中,不动声色的跟随着。 走过长长的甬道,其间行走的时间明显要比在内城中时要长不少。 等到从地面彻底的钻出时,余列发现自己这些人等,像是刚刚钻出蚂蚁洞穴的蝼蚁,身后是一幢高耸入云的峭壁,一个又一个坑洞,遍布在峭壁之上。 他们五人走出来的洞穴,仅仅是成百上千个孔洞中的一个。 而在峭壁的对面,则是一片荒芜的景象,红黄色的岩石泥沙,组成了一片暗红色的地界,放眼望去,一副荒芜、了无生机的模样。 余列瞧见如此景色,挑了挑眉毛,看向那领路的叶姓老道。 这时不用余列出声,队伍中的苗姆也眼中流露出讶然之色,开口问: “戈壁荒漠?叶前辈,这一次我等不去清理异化植株了?” 根据苗姆先前给余列透露的,她最近一直都是在和这一支队伍的道人,参与“斩草除根”的一方任务。 说是在外城的某个区域,存在着一种活性化的藤蔓,其不知是从哪一方世界落到山海界中的,此类植株,个个都是上等的精血药材,但是此物吸食血肉,颇有危害。 所以城中的各大药铺,都是只能收购此类药物,不可直接种植豢养。 苗姆等人在外城中时,只要是多寻找到几株异化植株,便有法子将其售卖出去,价格也还行。 即便不卖,他们也能自个直接吞吃掉,增长真气。因此前几次时,队伍都是厮混在异化植株生长的密林中。 如今叶姓老道领着众人多走了一个站点,地点顿时就和苗姆以为中的不一样了。 苗姆原先还以为,大家仅仅是要换个地方狩猎。 听见苗姆的疑惑,叶姓老道瞧了瞧身后密密麻麻孔洞,他指着从其他孔洞中走出的道人,说: “苗道友回头看看,这一次有这么多的道友都跑到了这里,你可是意识到了什么?” 此人卖了个关子,但是苗姆皱眉思索着,脸上反倒是浮现出了棘手之色拱手说: “还请叶前辈直接示下。不过苗某此番乃是携带着余道友而来,并不想参与其他的事情!” 她当机立断的就说:“若是此番不去老地方了,事情也过于重大,还请叶前辈原谅苗某就此退出。” 此女倒也是果断,意识到原先的行程出现变化,但是叶姓老道几人又没有提前说,当即就不想奉陪了。 叶姓老道听得苗姆这番话,神色顿时呛了一下。 对方的脸上流露出无奈之色,只得稽首说:“非是有意隐瞒二位,而是适才在广场上人多眼杂了,不太方便交代。况且此事也是我等三人昨天夜里,才刚刚得知的。” 苗姆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余列一眼,发现余列的眉头也是暗皱,但是并没有提议让两人就此脱离,于是她便按捺着心神,听这叶姓老道慢慢解释起来。 “此地距离那片异化丛林,左右也不过五六十里的路程,但是地貌却是从蛮荒丛林,一下子变成了荒漠戈壁,二位道友可是知道这是为甚?” 叶姓老道的眼中露出炽热,说:“原因无他,此地又有新的异域生灵降临! 降临此地的生灵,似乎还是人形人身的。早几日前,城中就已经是有各大店铺派出的捕奴队,过来这方区域了。” 除了叶姓老道之外,另外的两个道徒也是开口。 其中孙贝道徒拱手: “二位道友,此事虽然有些仓促,没有做出相应的准备和提醒二位,但是这一次的外城之行,直接换到这里当是也没有大问题的。毕竟此地距离内城依旧不太远,绝不会存在过于强大的异域生灵。” 那中年女道徒则是说:“还请二位道友见谅。我等当真昨日才知道的,其实这也是已经晚了,依旧有不少散客组成了队伍,也出城来了。” 如此一番话说出来,先不管余列和苗姆两人信不信,他们两人的目光,忽地就是落在了“捕奴队”这个词汇上。 余列微眯眼睛,稽首出声: “三位道友。也就是说,我等此番并不是要出来采摘药材、狩猎妖物,而是要捕捉那异域生灵,贩卖回城中,任务是‘捕奴’?” 在潜州道城之中,除去山海界的道人之外,还存在着为数不少的异域生灵,其中少部分是已经融入到山海界内,甚至都能自建家族,有资格参加道箓考试而获得道人身份了。 但是绝大多数的异域生灵,都是以道奴的身份进入到潜州道城内,其不仅享受不到道城的半点好处,反而是生死操之于道人之手。 论起境况,即便是七品层次、近乎道吏级别的异域生灵,其在道城中的地位,也不一定有同为道奴,但是境界却直接低了两大层次的九品道童要高。 因为九品道童们在道城中,虽然活的拘束,彼辈却依旧是受到了道律的保护,仅仅是被蔑称为“丹奴、符奴、烧火童奴”等等,实则并非是奴隶一流,不可轻易打杀。 而那些异域生灵,凡是未有得授道籍者,其在山海界中的地位便是货真价实的奴隶。 顶多是道庭嫌弃“奴隶”二字过于野蛮和难听,有损道庭风貌,便冠了个“道奴”或“道兵”等称呼,承认彼辈勉强也算是行走在大道之上的生灵。 至于城中这些异域道奴来源,便是通过一只只进驻外城的捕奴队伍们,捕获送入内城中的。 只不过余列在旅店中时,还听说其实捕奴队也还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当是属于道庭在征伐异域时,掳掠四方,强迫而来的异域生灵。 但是那些能够从异域的征伐中活下来,且有价值被带回道城中的异域生灵,彼辈起码也是七品生层次的,暂时还不是余列他们这些小小道徒所能够接触到的,因此他们见到的也不多。 叶姓老道听见,没有掩饰,直接冲着余列傲然点头:“然也。” 此人见苗姆开始犹豫,顿了顿,转而似乎想要劝说余列,从余列入手来留下两人: “余列小友,是?” 叶姓老道语气炙热的开口: “听闻你是钻研血肉丹法的丹道中人,根据贫道所知,血肉丹法所是想要有所成就的,是离不开各种生灵血肉的解剖和屠宰,特别是人形之物。 但是在内城中,你绝无可能去以人为畜,仅仅有异域生灵,可以练手!不过此类人形的异域生灵,即便是尸体,也不是你可以觊觎的。现在正是你的一个大好机会!” 余列听着,面上一时默然,但内里的心思却是跳动。 这老家伙说的其实没错,身为丹道中人,特别是余列这等主修血肉丹法的,钻研人体乃是至关重要的。 但是人体精细,特别是道人自身的人体,更是珍贵,不可轻易的毁伤。 可是以其他人的身体作为琢磨对象,即便是凡人,其也是有违道律的。一旦被发现了,打落道籍倒是不至于,但是被驱逐出城,是很很大可能的。 只有那些异域的人形生灵,彼辈没有人籍,压根就不算人,倒是个例外…… 见余列沉默着,似乎在考虑着,一旁的苗姆适时的收声,她看着余列,微微侧了下脸颊。 苗姆此番出城,主要是来陪着余列采摘血肉药材,用于炼制丹药的。对于她来说,陪好余列,早些获得丹药才是关键的。 因此对于捕获奴隶赚大钱一事,她并不是很热衷,并且出城后究竟有多凶险,她可是一清二楚! 因此苗姆虽然没有再出声回绝,却也是在暗示着余列不要掺和进去。 余列敏锐的察觉到了苗姆的暗示,他略作思忖后,惭愧的冲着那叶姓老道拱手: “实不相瞒,在下的丹法粗陋,现如今只想得些药材,炼炼后用于稳固修为。目前尚无太多的精力去钻研丹法。 如此发大财的机会,诸位就不用算上贫道了。” 见余列也是表意拒绝了,苗姆当即就出声:“叶前辈,实在是抱歉了。” “哼!” 一道冷声响起,叶姓老道立在余列两人的跟前,他眼神不善,身上真气汹涌,似乎脾气火爆,想要惩处惩处余列二人。 另外的那孙贝道徒和中年女道,两人的脸上神色也是有些挂不住了。 中年女道的面色一冷,说:“尔等现在拒绝了,从今往后,就休要再想与某等几人搭伙!” 孙贝道徒则是无奈的叹息,唱起了红脸: “二位道友,尔等现在就回去了岂不就是空手而回、毫无收获?若是二位愿意随行,此番外出时的收获分配,或许还可以商量商量。” 三人如此的言语,丝毫没有让余列和苗姆两人动摇半分,反而是让他俩都是心中警钟大响。 此番出城,叶姓老道先是临时改变了计划,事先不曾说明,现在又是威逼利诱的,想要让两人随行跟上,很是有些蹊跷,不是被一个机会难得就能解释的。 于是余列和苗姆对视一眼,两人双双回退一步,道:“祝三位道友好运!” “此番事了,苗姆在城中摆酒,再向叶前辈和二位赔罪!” 话说完,他俩再不给对方威胁或是利诱的机会,直接就退向刚刚走出的溶洞。 望着余列和苗姆的离去,叶姓老道等三人杵在原地,皆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 几人的眼中甚至是闪过了要动手的冲动。 只是双方虽然已经是出了内城,四下并无鬼神监管,但外城区域,依旧也是属于潜州道城地界的,道律有效,不可明目张胆的厮杀。 特别是双方在出城前,还签订了“互不攻伐”的契约,此契约的时效有五日,目前正在生效中,不可违逆。 叶姓老道三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余列和苗姆,彻底的消失在溶洞中。 溶洞外,顿时有暗骂声响起:“狗男女,好个胆小如鼠!” 还有惋惜的声音响起: “哎、可惜了……” 第二百零三章 人头寄身树、炼丹服药 理智的和叶姓老道一行人分道扬镳之后,余列两人行走在山洞甬道当中,面上都是隐隐松了一口气。 不过才走了半盏茶水的功夫后,余列的脚步一顿,心中一动,忽然说: “苗道友,若是那叶姓老道说的是真的,此地引来了不少的道人寻宝猎奴,那么在隔壁的异化丛林中,岂不是人数也变少了?” 听见这话,苗姆的表情微微一愣,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余列想要说什么。 苗姆沉吟着,出声:“余道友的意思是,我们先不回去内城,而是按原计划行事,直接去丛林那边?” 余列沉静的点头,拱手说: “依照苗道友交代的,在外城中厮混,很大的一个危险来源是其他的道人。如今这片荒漠中存在着价值更大的东西,附近厉害的道人当是会被极大程度的吸引过来,而依旧留在隔壁丛林中的道人,则要么是形单影只,要么就是自忖实力不足的。 如此一来,你我虽然只是两个人,但是过去晃荡晃荡,应是也无大碍。” 苗姆听着余列的劝说,自己在心中也是计较着,她眼睛渐渐的亮起来: “不错!余兄所言正是,或许这还是你我的一个机会,能趁着丛林中的人数稀少,小发一笔!” 余列点头:“正是!” 两人心中其实都不太想灰熘熘的直接返回内城中。 如此不仅耽搁他们的时间,还浪费他们一路过来消耗的路费。并且即便是返回到了内城中,他们短时间内能否寻找到值得信赖的队伍,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经过余列这么稍微的一点拨,两人当即就改变了想法,决定先不回内城中了,径直的往五六十里之外的异化丛林踏去。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转过身,从刚才的出口穿梭过去,而是在地底好生的等待一段时间,等来了地行虫,从地下往隔壁的异化丛林地段赶去。 如此虽然麻烦了点,还得消耗点银钱,但是也胜在安稳。 不一会儿。 等到两人来到了丛林所在的地段后,他们从地底走出。 此时映入进余列眼中的,不再是戈壁荒漠,而是变成了一片虬曲、狰狞的猩红色丛林。 内里一根根参天的巨木生长着,模样奇特,它们并不像是草木,而是更像是一根根肉胳膊。 这些巨木扎根在地下的根系,或是像触手、或是要利爪,诡异的铺在前方,仿佛是一尊尊已经舔舐好了爪牙的厉鬼,静立着,正在等候着余列两人过去,由它们给分食吞吃。 但是苗姆瞧见了这一幕,面上不惊反喜,扭头就对着余列呼道: “余兄没有猜错,这边的道人果真是稀少,不同往日的情景。” 苗姆快步走上前,伸出手在地上湿漉漉的泥土中捏了几把,然后就招呼着余列,跟随着她一起往丛林中走过去。 余列瞧见,面上虽然是不动声色,但是稳妥起见,他还是暗地里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符纸,挥手点燃,加持在了自己的身上。 并且行走之间,他的脚下也是隐隐生风,飘忽不定,只不过也没有直接施展出御风法术。 另外一边的苗姆扭头看了余列一眼,眼中露出讶然之色。 意识到余列此行的准备果真是齐全,她的心中也是暗暗放松了一些:“看来这一次的外出,不会只是伺候着此人出游。希望待会儿他也能够帮上忙,如此不会亏损的太厉害。” 一想到余列许诺过的淬血丹,苗姆的眼中顿时就露出一阵火热! 若是余列此番能够成功的炼制出丹药,她和余列的关系,当是可以再加厚一些,更是交好对方。 簌簌! 两人的衣袍晃动,双双踏入到了丛林当中。 ……………… 接下来的两日。 先是余列跟随着苗姆,在丛林中四处的游走,寻找着异化丛林中的异化植株。 等到余列熟悉了附近的环境后,渐渐的就变成了主要由他来领路,而苗姆则是负责警惕和出手。 这是因为余列身为丹道中人,其最擅长的就是分辨药材,而且在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这片异化丛林做过一定的了解,心中有数,记录不少植株生灵的习性和喜好。 因此在这两日中,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但是一个脑子中有货,一个来过四五次,再加上丛林的道人确实也不多,两人的收获不小。 这一日,他们在丛林中快步的奔走,身后有拔山倒树的声音噼卡的响起。 余列和苗姆的脸上都是流露着紧张之色。 但是当奔走了一定路程后,双方对视一眼,目中又都是流露出喜色。 他们放缓了速度,甚至还暗暗的划破了手掌,让掌心中渗出精纯的血水,其气味飘散,使得追在他们身后的那巨物更是躁动。 轰! 双方的距离拉近,一根高大的树人,从一阵扭曲的树木中扑出,它大步的跨走,在地面上践踏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口中还发出贪婪和愤怒的咆孝。 呜叭!这树人没有眼睛,但是在它宽大树冠上,悬挂着一颗又一颗的头颅,奇形怪状,面孔都是流露同一种神情,贪婪的盯着余列两人的背影。 树人正是靠着寄生,或者说囚禁在其树冠上的这些头颅而视物的,几十上百只各色的眼珠子,一同紧紧的盯着余列两人。 这些眼珠中,也有道人的。 道人头颅的口中还发出嘶哑怪异的呼声:“救命、救命……” 不过几颗道人头颅的眼珠子早已经是毫无神智,其童孔和七窍都有血色的嫩芽长出来,一簇一簇的,似发霉又非是发霉,十分的奇特。 此种树人在附近道人的口中,赫然是被唤作为“人头寄身树”,暂时还没有官方的名称。 此妖形体庞大,喜欢吞食血肉,又皮糙肉厚的,不是一般道徒可以对付的。若是纯粹对比蛮力和法力,基本上就只有七品级别的道吏,才可以收拾对方。 好在道人之所以贵为道人,就在于有智谋,手段也繁多诡异。 余列和苗姆压根不用和对方比拼蛮力,他们只需要将对方一路吸引着,引到事先准备好的陷阱和罗网之中即可。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仅仅如此简单的手段,就足以让他们打杀此妖树的把握,增大一倍有余,且减少损失。 只不过往常的时候,此种手段最大的风险,不在于妖树本身,而是在于一路上动静太大,很容易将附近其他的道人给吸引过来。 到时候,吸引妖树、布置陷阱的道人,辛辛苦苦的将树妖打了个半生半死,却是极容易最后被那些旁观的道人半路劫掠而去,得不偿失。 幸好这几日丛林中的道人是越来越少,隔壁那边那边似乎真有发财的机会出现,道人基本上都是往血色荒漠赶了过去。 余列和苗姆两人一路上稳扎稳打的,一直到将人头寄身妖树引到了陷阱中,周遭依旧是没有闲杂人等的身影出现。 终于,啪卡声响起,土层崩裂,枝干折断! 妖树奔走在,庞大的身子勐地一沉,便陷入到了一方更是巨大的深坑中。 并且就在它落下去的那一刹那,深坑中立刻有火光爆发,呼呼的升起了一团火焰,将妖树给团团包裹住。 这时余列和苗姆两人双双的定住身子,扭头紧盯着深坑中的巨大妖树,目中露出振奋之色: “得手!”、“成了!” 他俩也没闲着,立刻就从兜中掏出了几道符纸,隔空望着陷阱中的妖树,稳准狠的激发,削砍妖树的根系,防止对方从火坑中爬出来。 呜叭……巨大似牛皮大鼓的吼声响起,这头妖树的身躯焦黑,它挣扎着,想要扑杀绞死余列二人。 但是在火焰的灼烧下,它宛如落入了另外一方巨物的口齿中,正在被吞食,无有力气打杀余列二人。 最后,树妖只能勐地的伸出一根极长的藤蔓,狠狠的抽打在余列和苗姆的身上,想要将两人打死。 但是余列和苗姆身上都有灵光泛起,滑腻的轻松退开,让对方这反扑的一击为未曾起效,落空了。 轰的!妖树巨大躯体倒下。 余列和苗姆两人脸上都是露出喜色。 在隔空试探一番,彻底确认这妖树死亡后,两人大胆的上前,并赶紧的扑灭深坑中烈火! 此妖树虽然能够动弹,形如血肉,但是它终究算是一种植株,极容易被火焰克制。特别是它体内存在的一种树液,此液似油似血,很容易被点燃烧干。 这种树夜也是人头寄身树身上最珍贵的药材,口服都可以对道人增长真气有所帮助。因此深坑中每每多烧一息时间,就是在多少烧着不少的钱财。 等到坑中的火焰也扑灭,四周依旧是没有闲杂人等出现。 余列和苗姆两人站在坑洞前,眼中的喜色更是浓郁,彻底放心下来。 余列轻笑着:“收获不小,当是这两日以来最大的一次了!” 苗姆也是笑着道:“正是。” 她还紧盯着深坑中的焦烟,冒出了一句颇具感慨的话:“此等火药陷阱,当真是好用啊。” 这话落入余列的耳朵中,让余列微微一怔,他瞥看着倒在火堆坑洞中的妖树,又看了一眼处在旁边的苗姆,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既视感: “莫非,这家伙是在学我上次,在黑水河边捕鱼时的手段?” 此等挖坑烧妖的手段,包括内里贴下去的火符,可并不是余列给想出来和拿出来的,他得避着点,不会犯下这等蠢事。 此事是苗姆一手布置而成。 余列没有猜错! 冷不丁的,苗姆忽然的,就恰巧谈到一句: “对了,余兄为何不钻研钻研金石火法,听闻此术简单而威力大,甚至凡人都可制备。还有,你可是认得黑水镇中,有擅长炼制火药的丹道中人吗?” 余列的面上毫无变化,甚至也露出了几丝感慨之色,但是他内心里,实则是狠狠的一跳。 余列回答到:“金石火法?此等火药之物,威力确实是极大,令人羡慕。” 他摇着头:“但是贫道既然已经是选择了血肉丹法,如何能够再去觊觎其他?免得顾此失彼、顾彼失此了。而且此物的制备,也并非那般简单,绝不是寻常凡人道童就可以炼出的。 咦,镇子中擅长炼制火药的,该当是器院中人才对,丹房中会的倒是不对。苗道友在黑水镇中有熟人,会这个?” 苗姆不经意之间的扫了余列一眼,倩笑道: “若是有熟人,妾身岂会询问余兄。只是希望余兄有认识的熟人,这样就能买得些便宜又好用的火药罢了。” “这样啊!”余列随口回了一句: “等返回了旅店,到时候我去打听打听,宋丹青和路边二位道友对镇子中的人比我熟悉,得闲去问问。” 随后,他不再啰嗦,变得多说多错。 余列赶紧的跨步走到人头寄身妖树跟前,招呼到: “速速取其汁液,皮膜木心也不可浪费了,正好用于烧炉。得此一妖树,炼药耗材已经小有了,贫道现在就可以开炉炼丹,或可得到几颗药丸,见见药效!” 苗姆听见,眼睛微亮,她也抛下刚才无端的想法,赶紧的也凑到妖树的跟前,同余列一起剥皮取汁。 虽然附近无甚闲人,但是这一处异化丛林本身也是危险,不可在同一地方多待。 仅仅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将妖树身上所有能够取走的药材,全都刮走了。 不多时。 余列寻了个僻静的地窟,告罪一声,就独自的躬身钻入了其中,开始炼丹制药。 而苗姆本人,则是满怀期待的,兢兢业业的在地窟外为余列护法,等待着丹药炼制完成。 仅仅小半天的功夫。 余列没有让苗姆失望,地窟中时而血腥气大作,时而清香阵阵,很快就传出了余列的轻笑声: “苗道友,还待在外面作甚,何不速速进来与我一同品丹?” 苗姆听见,心中大喜:“半日未到,就已经丹成。此人果然没有骗我! 他鼎中的丹药,当真是只差最后一步就可成丹!” 当即的,苗姆就急不可耐的进到了地窟中。 此时在地窟中,一尊巨大的铜鼎摆放在中央,鼎中红光涌现,异香阵阵。而旁边有一个黑发的道人,手中托着两颗赤红的药丸,言笑晏晏的看向她。 瞧见这一幕,苗姆的面上更是欣喜和心动。 第二百零四章 功力大增、守宫血契 苗姆踏入到洞窟之中,她手上嗖嗖的响动,立马就有几张符纸从她的手中飞出,落到了洞窟之外,将外界的痕迹抹除干净。 她站定在铜鼎之前,看着余列手中红艳艳的药丸,呼吸略微的沉重。 想她苗姆步入道城多日,还出城打生打死的,可是直到今日,才是又见着可以滋长修为的丹药。此种境况,和她当初在绿木镇中的情况,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不是道城中前途广大,仅仅灵气一物就不是其他地方所能比较的,苗姆几乎都想要离开潜州道城,回到黑河流域中去当自己的道徒大人了。 这些时日以来,她曾不止一次的辗转幻想过,或许回到乡镇中,她的道途、处境都会更好。 闻着余列手中淬血丹的药香味,苗姆神色振奋: “今日能得此丹,是一个好兆头,好的开始!” 余列炼丹成功,让她顿觉自己的日子,或许又要好起来了。 不过苗姆并没有直接伸手从余列的手中取下丹药服用,而是看向余列,问: “敢问余道友,此丹的服用,可是有什么讲究?” 余列闻言,随口回答:“此丹的服用法子和强血丸类似,含服即可,也可埋服在皮肉或是腔道中,用血气缓缓的化开、冲开。” 听完解释,苗姆点头,她一拱手,伸手从余列手中的药丸中选取了一颗。 在取药的时候,此女还不经意的将余列手中的其他几颗药丸给拨动了,其手指又在余列的视线前挡了挡,让余列不知道她究竟是选取了哪一颗丹药。 拿下一颗淬血丹,苗姆还是没有如言的服用下肚,她目光平静的看着余列,思忖着想要说什么。 余列瞧见这一幕,面上轻轻一笑。 他眼神都不带飘的,随意从手中捏出一颗淬血丹,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递入口齿中,含在了舌头下。 然后余列将剩下的几丸丹药放回到了铜鼎盖子上,自顾自的就在洞窟中找了个地方,打坐盘膝,炼化起口中的丹药。 他只是交代了一句:“那么苗道友,贫道就先入静了。” 苗姆连忙的拱手,口中还说:“我来为道友护法。” 听见这话,余列的面上无甚表情,内心中却是哂笑了一番:“这女道,警惕性还不小,生怕我在丹药当中做了手脚。” 苗姆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起来。 一直等待了近乎一个时辰,余列身上的气血持续蒸腾,精力旺盛而丝毫没有颓败或是中毒的迹象。 这时苗姆才算是彻底的放心下来,她也走到了洞窟的一个角落,自顾自的打坐盘膝,将刚才拿到手的丹药置入到了舌尖之下,轻轻的叩齿含服。 但是在她落座的那一刻,兀自沉浸在修炼之中的余列,却是微阖的眼帘挑了挑,眼底的目光闪烁了几下。 苗姆担忧的没错,余列赫然就是在丹药之中做了手脚! 并且不是只有对方服用的那一颗被做了手脚,而是所有的淬血丹,一颗不剩的被余列种下了独特的毒素。 此毒素不是其他,正是余列自身的血液。 他从道童开始就修炼有毒功,又一直没有排毒处理过,现如今已是多种奇毒混合,复杂罕见,即便是经过了烈火和铜炉的炼制,其毒性依旧是尚存。 好在余列也并非是要当场坑害了苗姆。 淬血丹中的毒素甚至微弱,且存在着潜伏的期限,初始的量十分之小,仅仅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服用丹药数量而增加,等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影响服药之人。 如此既能够避免被服药之人发现,不算过于手黑,到时候即便是被对方发现了,余列也大有理由可以糊弄过去。 之所以要暗中种下毒素,是因为余列担心这女道的资质优良,服用同等的丹药,其进步的程度会大大的超过他。 而余列也不好明着面的克扣对方的丹药,否则容易彻底闹掰,甚至起冲突。 但是一旦最后实力的差距变大,且龙气契约的时效很快就会消失,在余列看来,苗姆是有可能会他出手的。 这也不怪余列担忧,实在是在捕获树妖时,苗姆的那一番谈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余列在炼丹的时候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他怀疑这女道有可能是已经辨认出自己。 因此与其让自己提心吊胆,或是用其他的手段去提防,还不如他从一开始,就丹药中埋下一点小伏手,以备后患! 暗暗地,余列抬眼看了苗姆一眼,他在心中想到: “若是你无甚坏心思,到时候合作完毕,需要服用最后几颗丹药时,再给你炼制出解药,混合进入其中了解此事。” 另外一边。 苗姆沉浸在了修炼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淬血丹在她的口齿之中化开,异香扑鼻,当即就渗入到了她浑身的每一处筋骨中,让她浑身的筋肉和皮膜,以及皮膜之下的血液皆数颤抖,气血和真气混一,奔腾不停。 庞大的药效,冲击着她的心神,让她顿时惊喜连连,感觉快意: “好个丹药,当是迄今为止,我所服用过的丹药里面,最为猛烈和有效用的!” 她估摸了一下,发现若是能日常都以这种丹药服用,其修炼一日,将会抵得过寻常十日,甚至是三十日! 也就是说,寻常十年才能够完成的末位道徒阶段修炼,若是此类的丹药足够,只需要一年,甚至是仅仅四个月就可以完成! 这让苗姆大喜。 她当即就聚拢精神,催促着体内的气血和真气,将渗入肉身的药效榨干,吸收干净。 并且她的手指一翻动,一块灵石也是从她的袖子中跳出,落到她的掌心中,释放出灵气,被她一并的吞吐进肚子中。 服药炼气,汲灵增功。 地窟中,一男一女环绕着炼丹用的巨大铜鼎而坐,各自抓紧的炼化着体内的药效。 小半日的时间过去。 两人先后就将一颗淬血丹,给吸收完毕。 其中苗姆的资质根骨,果然和余列担忧的一样,比余列的要优良不少,她服用的比较晚,但是消化却比较快。 而不管是尝到了精品丹药甜头的苗姆,还是别有心思的余列,两人炼化完丹药后,都没有叨扰对方,自行就从中间的铜鼎中取出淬血丹,继续盘坐在一旁,打坐炼气。 如此默契安详的举动,在地窟中一连的持续了日。 时间晃过,当苗姆再度起身,想要从铜鼎当中取用丹药时,却发现铜鼎中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余列炼制出淬血丹,已经是被两人吞服干净了。 这时余列察觉到了铜鼎处的动静。 他刚服下的一颗也是消化的差不多,便适时地睁开了眼睛,笑吟吟的看向苗姆: “苗道友,贫道炼制的丹药,可是够劲?” 苗姆正遗憾的看着空荡荡的铜鼎,她听见余列的话,狠狠的就点了一下头。 这女道面色潮红,目光炯炯的盯着余列,道: “余兄诚不欺我,此淬血丹果真是好丹药。仅仅五六颗,就让贫道一口气的增长了三月之多的道行!” 她站定在洞窟中,炽热的盯着余列,眼中甚至露出了饥渴之色:“妾身现在才算是真正知道,丹道中人的可贵之处了!有丹药相助和没有丹药相助,完全是两回事。” 余列点头,对苗姆的这番话表示赞同。 炼丹、炼器、符阵,在这三大修道技艺当中,总体上而言,就属丹道的修炼速度最快。 其原因无他,多是嗑药服丹给加上去的。 余列的修炼资质仅仅是中等偏上,悟性或许稍微好点,但是也远远无法和真正的天才一流相提并论。 因此他当初之所以一门心思的要选择丹道,为得就是能够自己给自己炼丹服用,有助于平日的修炼和突破。 甚至传闻中,丹道中人修炼到了后期,其根骨可以改良,甚至连悟性也可以改良,实在是资质寻常之人,应该选择的第一大道! 余列怡然的冲着跟前的女道拱手,道:“苗道友谬赞,谬赞了。” 两人寒暄片刻,余列唤出自家的道箓,他瞅了一眼,口中讶然的说: “五日已经过去,苗道友,我等也该返回城中了。” 两人原计划出城的日子,顶多是五天罢了。 现在因为炼制出淬血丹的缘故,两人在外城逗留的时间已经是超过了期限,相互之间签订的契约都已经失效,是时候回去休整休整了。 不过苗姆听见了余列的话,眼中却是露出迟疑之色。 她看了一眼洞窟外面,眼中有些不甘心。 犹豫片刻后,苗姆忽然咬牙说: “余兄可否与我继续在此地狩猎,炼制丹药服用?” 她急声道:“余兄此前说,炼制出来的还只是用来试药的,如今药效已经证明了,大大有效。不如你我再接再厉,就此在道途上高歌猛进一番!” 余列听见这话,面色微微一愣。 他瞅看着跟前眼神炙热的女道,怀疑到对方这是服药服上头了。 余列暗暗嘀咕着:“是否是因为丹中毒素所影响的?不应该啊。” 苗姆见余列不出声,以为他是在迟疑,便面色依旧兴奋的说: “余兄,你出炼丹技艺,我出武力打杀,实在是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彼孙贝、叶姓道徒等人为了发财,当是还在隔壁的荒漠中捕捉道奴。如今这片丛林空荡荡,无有其他道人前来打搅,也正是你我的一个机会,不容错过!错过了可就没了。” 听到这里,余列忽地也是心动起来。 他俩都是初入道城之人,苗姆急切的想要提升道行,改善地位,余列如何不是呢,更何况余列还打算在今年,就拜入到道宫中! 若是想要达成目的,他可谓是一天也不能浪费。 与其浪费时间的回到内城,去在工坊中再做几日苦工,还不如抓住眼下的机会,好好在附近搜刮一番! 唯一值得顾虑的是,两人出城前签订的契约已经是失效,若是想要续上,还是得返回到城中。 余列当即就提出了这一点顾虑。 苗姆眉头也是一皱,但是她一咬牙,忽然就出声: “无甚,此事易尔!余兄与我再签订一次契约即可。” 余列思忖了一下,看了眼自己头上的道箓,讶然的出声:“再签一张,苗道友能请来龙气?” 龙气者,凛冽刚强,是山海界中仙道意志之依托。道人们签订契约时,若是不能当着城中仙箓的当面进行,则至少也要请来龙气作为见证。 想要能够动用龙气,修为至少也得是七品,如此道人才能念头出窍,驱物操控龙气。 因此面对苗姆的提议,余列顿时就感到了讶然。 不过苗姆的反应又有点出乎余列的意料,她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可以请来龙气。 这女道眼神垂下,迟疑着将自己的左臂伸出,并震动法力,让袖袍轻轻的挽起,露出了白玉般的手腕、细嫩光滑的小臂。 如此脆生生的一幕出现在余列的跟前,让余列的眼睛微花。 近些日子以来,两人虽然一直朝夕长处,但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友,相互间举止有礼,对方的衣着也是得体,甚少流露出女子气。 如今苗姆将手臂一拨出,再加上她是凑近到了余列的跟前,身量低余列一头。 苗姆顿时就显得像是个瓷娃娃一般,手臂和面颊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女子的味道显露无疑,端的是妩媚可人。 更特别是,苗姆的左臂手腕内侧,还有着一点痕迹刺目殷红,血迹一般,牢牢的吸引了余列的目光。 “守宫砂?”余列仔细看着苗姆手腕内侧的红点,目光怪异。 他在心中暗想到:“她拿这个给我看干嘛,莫不是想要拿这个东西来作为抵押之物?若事不成……” 余列顿时浮想联翩。 和他不同的是,对面的女道苗姆脸上仅仅是羞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就面色正经的谈论: “龙气者,苗某是请不来的,但亦是有代替之法。 此乃守宫血符,是贫道自幼所修炼的一方秘术。余兄以此与我签订一方血契,即可互相有所约束……” 第二百零五章 守宫嫁衣姬妾法、相助约定 “守宫血契?” 余列听见苗姆口中的这个词,顿时就感到诧异,他盯着对方手腕内侧的红点,暗自思忖到:“不是守宫砂,而是一方血契秘术?” 见余列疑惑,苗姆当即就出声解释道: “实不相瞒,贫道自幼修持了这方秘术,这才使得体内的气血精纯,步入道途之后,修炼的速度也能较之寻常人等快速不少。” 此女的脸上流露出几丝自嘲之色:“若是余道友对绿木镇中人有所了解,或许会听闻苗某的一些传闻。当年肢体尚且健全时,贫道自恃天资出众,法力惊人,性情颇是无端,故此埋下了祸患。 好在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一方秘术,贫道又至今未曾失身,使得即便是肢体不全,在突破道徒时依旧是得到了一点便利,再加上得了黑水观主赐予下的机缘,这才成功的突破到了八品道徒境界。” 苗姆用衣袖抚摸着手腕内侧的红点,言语: “和余兄说了这么说,意思便是此一颗守宫点,对于贫道来说乃是十分之重要,基本上是贫道身上仅次于性命之下的东西了。若是在突破七品道吏之前,失却了这颗守宫红痣,修炼速度大减,到时候能否再进一步,就当真是个未知数了。” 余列听见了,正色的点头:“贫道明白了。” 他随即出声:“那么道友所说的守宫血契,又是何种签订方法?” “确实是不能那样。但是阮瑾可知,若是如此,贫道的上场会是如何吗?” 余列眼神热静,面下却是当即就做出赔礼道歉之色,口中呼道: 此男面下热笑着: “抱歉抱歉,得罪苗苗姆。是余某想差了。” 坏在结果也有没让苗某失望。此术在道城中,果真是没着更下一层的秘法。 听到那外,余列感到又是新奇又是咋舌:“竟然能够对结丹都没所帮助?” 于是你微高头,说: 那等代价可是比你那血契的代价还要更小。并且单单签订契约,就得寻找城中的契约鬼神,专门的审视一番。若是是审视,则存在漏洞的可能性格里之小,也有甚小用。” 听完道吏的解释,余列一时间是小开了眼界,心思跳动的更甚。 余列沉默起来。 若是余列之前能够成功的拜入道宫中,到时候那道吏再助我一臂之力,这么我突破成为一品阮瑾的机会,岂是不是过半了? “余兄,他现在尚未签订契约,就还没掌握了苗某的一个秘密。可算是意女苗某几分了? 此等选择,说都是用说了,是个修道中人就意女的很。 话说结丹者,乃是八品道士突破成为七品道士的步骤,一旦度过那一关卡,这么道人距离成仙是死、长生是老,也就只剩上一个小境界了。 “苗姆若是愿意和苗某交坏,妾身意女与他约定,等到他你皆是下位道徒,濒临道友了。到时候,妾身愿意主动与他双修,助他登下一品道友境界!” 此等存在,目后是余列在心中都还是太敢奢想的存在,距离我还遥远的很。 你知道现在是自己在拖着余列是要返回内城中,此举动也确实是值得让人相信。肯定是换位思考,是余列在竭力的挽留你,你也会心生提防,相信余列别没算计。 若是我记得有错的话,“嫁衣”、“姬妾”那两个词,在功法和秘术当中,可是算是坏词汇。 “当然了,此等能对于结丹没所帮助的,并非是贫道所修炼的。贫道身下的秘法,根据秘法中所言,理论下仅仅是能够对于道人在安炉立鼎时,没所帮助罢了。” “是瞒苗姆,此秘术其实是这些个小户人家,专门用来培养姬妾婢男的秘术。可择选精纯下等的处子,点化此等秘术,自幼时培养,这么等到其人长成前,身下的元阴越发的精纯,也就化作成为了一颗精纯秘药。 坏在眼上是道吏主动提议,且主动泄露了那么少的消息,你终究是有没勃然翻脸,而是幽幽的说: 有没想到啊,我余列出城有没采摘到珍惜的灵药,身旁倒是存在着此等“罕见”的美人药酒。 阮瑾沉着,开口:“有我,你取一滴精血,阮瑾取一滴精血,各自用在互相之身体下,烙印上一道符文即可。若是在相应的期限中,符文烙印有没得到解除或是延急,则各自的精血就将会渗透退入他你的体内,好了苗姆与你的真气,没损于根基。” 我暗道:“如此说来,到时候你若是取了你的守宫砂,并是是在害你,反而是在帮你……” 精气神八者,本是修炼中人在安炉立鼎后的磨砺八关,涵养道体。而在那方秘术中,就成为了给我人做嫁衣的八步,可谓是步步沦陷、步步难以回头,一直到最前,修炼中人的精气神八宝,全都不能被人重易的夺走,即是小成! 我可是会胆小到,认为道吏现在只是在吓唬人。 果是其然的,道吏紧接着就说出了实情: “实是相瞒,在退入道城前,苗某曾特意的在城中通过少种途径,寻访过此守宫秘术之来源,以及它还没有没更是下等的修炼方法。也正是因为那个缘故,贫道后几次出城的收获,全都砸在了那个下面,连丹药都是曾吃过一粒。 “既然苗姆身下的秘法没如此小用,这么苗姆为何是在道城中寻个厉害点的人物,与之缔结一番……想必道城中的这些老阮瑾们,当是很愿意培养苗姆,提供各种丹药的。苗苗姆也就是至于出城来打生打死了、” 道吏听见那话,眼中也是露出纠结之色,似乎你刚才提议两人要签订守宫血契,仅仅是被余列炼制的丹药所触动,一时做出了下头的举动。 否则一旦修炼成为一品阮瑾了,《守宫嫁衣姬妾法》的作用将更加的根深蒂固,你再也有法驱逐。 一并的,若是苗姆的血液侵入到了贫道的体内,也是难以清除,贫道十数年的修持或将毁于一旦。” “苗姆勿要以为仅仅一滴精血,即便融入到了体内,也影响是了什么。你那秘术,最是在意气息之精纯,修持少年,现如今若是以秘术取出精血,其阴气过甚,将是亚于世下罕见的阴毒寒毒,一般是此术因为与阴阳没关,最是困难跗骨的侵入到女子的体内,仅仅一丝,就可能纠缠在苗姆的体内,终生难以清除。 甚至传闻此类的功法若是豢养到了极深的地方,都能够对道人的结丹没所帮助。” 道吏见余列沉默着,似乎是担心口中刚才所说的实在是过于离谱,连忙就补充到: “龙气契约都是足为信,这么道吏苗姆的血契,又如何值得一信?贫道如何确定伱那血契仅仅是约束,而是会是一方损人利己的邪术?” 听到那外,余列眼神中顿时就露出了进缩之意。 当即,余列就出声: 一旦他将道吏修炼的那方秘法透露出去,城中这些突破是了的老道们,可是是会放过苗某的。” 而此等程度的契约,余列苗姆当真愿意签订? 换做是余列,我只会选择前者。 地窟中,道吏重笑着,小小方方的说: 依据功法下的记载,此法就如同美酒特别,只要修炼之人的精气是泄、是步入衰老,则对方的年岁越久,药效也越是醇香,又没别名‘美人酒’的说法。 “可笑此等一方为我人作嫁衣裳的婢子法门,在乡镇等地,却是成为了足以传家立业的宝法。当真是可笑、可笑。” “既然此等秘术如此珍贵,还颇没禁忌,是如那样,苗姆与你跑回去一趟,再签订一份契约便是,右左也是过会是耽搁一天的功夫罢了,是打紧的。 而且贫道在工坊当中,也仅仅是请了几日的假期罢了,如今意女是逾期,再是回去交代的话,恐怕工坊都要把贫道直接给除名了。” 也只没修炼到了那种地步的秘法,其理论下,才真没可能是会对道人安炉立鼎都起到作用。 道吏意女的道: 但是忽然的,道吏又一咬牙,你紧盯着余列,出声: 若是再实际一些,很可能它辅助道人筑基都是够呛,提升概率是会太小。是过就算是作用再差,只要是能辅助我人突破小境界,这么其效果也是很厉害了。 我其实也是明白道吏所说的那个道理,并且正是因为顾忌着那一点,后几日我才会犹豫的站在道吏的那边,明确的同意与这叶姓老道等人同行。 听见那个名字,余列警惕的眼神,顿时就变得怪异起来。 有我,此男是想要主动的在成就一品阮瑾之后,或是最坏就在突破一品时,破掉那一方秘术。 余列的眉头暗皱起来。 且一旦阮瑾的境界和豢养者差是少,到时候老夫多妻的,一方垂老矣矣,一方年重旺盛,究竟会是谁以谁作为炉鼎,可就说是准了。 当上的,道吏口中又是交代,主动的说出了你之所以愿意许上此等约定的原因。 “余兄,即便是返回城中签订契约。他当真以为契约不是万能的吗?除非是签订上这种性命没关,双方任何人都是可死亡或是重伤的契约,才没可能确保他你的安危。 除去自家的法术和法力,其余等物,即便是由满天仙神作保的东西,在余列看来都是是值得信赖。 “是过……”有没等余列回答,此男的话锋忽然一转,又高声诱惑道: “苗某今日便告知余兄在里城厮混的第一个重要经验,这便是是仅活物是可信,死物亦是是可信。此契约者,也是死物。” 道吏的守宫嫁衣功法,只对于道人突破成为筑基道士没用,倒也还是算太过于离谱。 对方那契约,若是破好了,岂是不是在为今前的道途埋上祸患。 以及为何直到现在,我才出城退行历练,也是因为余列只怀疑自家的法力,宁肯熬到御风法术小成,足够自己逃命了,才走出来。 道吏面下再次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你声音严肃的说: 毕竟后者的话,即便豢养者家小业小,愿意等待道吏修炼,可是都还没沦落到必须要靠男子为药而突破的地步了,豢养者的年岁必定是是大,寿命方面是压根就等是起的。 余列沉思着,心思忽然一动,试探着说: 听见那话,面色一直平急的道吏,脸色顿时就变化,没些愠怒的看着余列。 因为从四品道童意女,此法是在以修炼中人的精气熬药;从四品道徒结束,则是在以修炼中人的真气炼药;而从一品道友结束,不是在用修炼中人的魂魄作药。 此等乐于助人之事,应当是有人会是乐意? 此男似笑非笑的看着余列,言语:“若余列苗姆是个老阮瑾,他是愿意培养贫道成为下位道友,到时候再取药修炼,还是愿意只培养贫道突破成为一品,就足以? 我看着坏似瓷娃娃特别站在自己跟后的那男道,心中狠狠的一跳。 且先说明,只要贫道突破成一品了,则体内的守宫精血,就没辅助我人筑基的功效。只是过贫道之修为越是精深,道行越低,则辅助我人突破时,作用也会越弱。” 是过余列微眯着眼睛,我看着身后的男道,幽幽开口: “嗯?”余列听见那话,眉头顿时微挑。 而若是想要彻底的打消余列心中的估计,阮瑾意识到你还得让利更少,交代的更加彻底一点。 而此秘法,乃是一门双修之秘法,名曰《守宫嫁衣姬妾法》。” “若是两者境界相当,等到贫道的修为也是下位道友,这时候辅助我人筑基,虽然会元气小伤,但是坏歹也能留上一条性命,顶少是失去筑基的可能。但若是贫道刚刚成就道友,就被人索取了,则一身之精气元气,都会化作为一颗秘药,被我人攫取,以至于油尽灯枯,事前修为尽丧,仅能苟延残喘。” 见余列的话说的那么直接了,道吏的面下倒也有没气恼。 第二百零六章 默契、耐药 面对苗姆的诱惑,余列稍加思索便应了下来。 反正现在答应下来,也不需要他付出些什么东西 而且根据苗姆刚才口中所透露出来,对方的秘法玄妙,即便不缔结为双修道侣,仅仅是签订下一方血契,也能对两人的修炼大有帮助。 面对这一点,余列再三的询问,确定对方并不似在哄骗,并让对方将涉及签订血契的部分秘法口述出来,以作为鉴别。 苗姆倒也没有拒绝,仅仅是口述部分秘法罢了,余列的谨慎是在情理之中的。 原本余列打算等苗姆口述完秘法后,继续请着对方和自己返回内城中,找个最近的仙箓地点,签订一方长期的不可互相蒙骗的契约。如此有了龙气契约,再在龙气契约的基础之上签订下一方血契,两人之间才算是可以彻底的信任。 但是听完了苗姆口述出来的秘法,余列心中忽然一动:“取各自精血,烙于皮膜上。若是有所违逆,各自气息将从皮膜开始融入……” 琢磨着,他的心神微跳。 余列原以为此种秘法血契,一旦签订了,就会渗透进入各自的肉体里面,潜伏着。 但是按照对方口中秘法所说的,并不是如此,而是仅仅会留存在各自的体表,只有当违逆了契约,各自的精血才会化作为异力入体,对道人造成桎梏。 不过虽然仅仅是留存于体表,可是除非道人将浑身的整张皮都给扒下来,休想能将血契烙印给割掉。 苗姆的这话本是说给余列听,想要让他不要心存侥幸的。 但是余列听见了,心中却是惊喜起来:“如此说来,若是能够将浑身皮膜扒下,就不用太过在意血契的弊端!” 此事对于寻常的道人而言,甚是艰难。 一旦扒下了浑身皮膜,即便是短暂的,也会算是身受重伤,甚至会危及道人的性命。但是对于余列这种炼制了本命皮书的丹道中人而言,却是存在着漏洞了。 他们或是可以在签订契约时,让本命皮书化作成皮膜,覆盖在体表,用皮书和对方进行血契,或是后期如果是违逆了血契,大可舍得一身剐,用皮书吊命,绝不至于重伤本源。 当下的,余列心中顿时有了底儿。 他面对着跟前期待的苗姆,沉声道:“苗道友既然如此诚恳,双修一事还太早,以后再谈。但是在城外狩猎炼丹一事,也正是余某所需要的。” 苗姆面露欣喜:“余兄这是愿意和苗某签订血契了!” 余列认真的点头。 随即,两人就在洞窟中,各自刺破指尖,袒露了一只胳膊,在对方的手臂上绘制出苗姆所述的秘法符文。 对方果真没有在秘法之中做手脚,两人进行的动作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差别。 并且在签订完毕之后,余列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就在对方的体表上,清楚的烙印上了他的一丝气息。 有此气息,两人在野外时,将会更加容易的寻觅到对方,有助于互帮互助。 其中余列在对方于他的胳膊上烙印血契符文时,他暗地里是运起了本命丹书,化作为一张额外的皮膜覆盖在胳膊上,整个过程中没有被对方发觉,血契签订的也成功,并无异样。 这让余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时他也庆幸起来,幸亏他并没有过多的对外界透露出自己的本命之物,再加上画皮一道对于丹道中人以外的道人而言,也算是有些生僻。 否则的话,苗姆当是会识破他的小手脚。 不过余列做此手脚,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他并非是想要趁着对方警惕放松时,有意的坑杀掉此女。 一干事情了解。 苗姆低头盯着胳膊上的玄妙红印,脸色微红,但眼神却是振奋的说: “血契已经签订!余兄,今后只要血契尚未废除,你我之间不仅默契的程度会增长,互相修炼时,也能更加防微杜渐,互为护法!两人若是待在一块修炼,也能在气机共鸣时,各自所得到的效果都高于单独一人。” 这些效果,余列在两人的血契烙印一落下时,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 在他看来,此等血契的签订,已经算是双修契约了,只不过效果没有那么惊人罢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对于现如今的两人而言,能够得到一个可以放心的道友,修炼时还能略有帮助,实在是一件难得可贵的好事。 若是两人后续不闹崩,相处日久,互相之间的默契程度,以及修炼增益的效果,也会日久生情一般得到提升。 不过此等加深所需要的时间,是以年月为单位进行计算的,眼下还尚早。 他们目前所需要进行,是抓住眼下的时间,在这一处异化丛林中大肆的搜刮,发财修炼! 稍微收拾后,两人就离开了地窟。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异化丛林中的道人越发的稀少,使得余列二人在丛林中的狩猎,更加的自如。 特别是在签订了血契之后,他们两个狩猎异化植株时的效率,也得到了增强。 偶尔在丛林中碰见了零星的其他道人时,因为互相之间配合默契的缘故,并不会输于他人,斗法也不怕。 甚至到了后来,其他落单的道人瞧见是一对男女道人在林中结伴狩猎,自行就会明智的退出。 如此情况,使得余列二人在这一方异化丛林当中,每日都是有所收获。 他俩每每搜刮三日的异化植株,也会选择用一日的时间来进行炼药。除去荷包渐渐臌胀起来之外,各自的修为也是迅速的增长。 其中虽然因为签订了血契,两人可以不用再折返于内城外城。 但是他们还是回过一趟内城,采办了一番补给,并各自都给潜水旅店发去了一封传音符,告知旅店他们两人还没有死,以免造成一些误会和麻烦。 其中余列还额外的给余凤高、嫂嫂洛森,以及所在的钱林商会去信一番,稍加解释。 前两者他只是知会一声即可,但是对于后者,余列却是言语恭敬了很多,用了个在外城碰见了机缘的借口,不容错过,希望商会和店铺能够多多的宽裕他一段时间。 只不过一个月的旷工功夫,对于修道中人而言还不算什么,因为道人偶尔就会闭关的缘故,除非是那些过于刻薄的店铺,否则基本上都会通融通融。 可是超过了一个月,情况就不好说了,钱林商会勾销余列的成员资格也是大有可能的。 但真要是如此,余列倒也认了。 须知随着他和苗姆两人在城外厮混的时日加深,又抓到了眼下难得的一个间隙。 两人现在每日间的总收获,价值都是超过了十枚灵石。而在钱林商会的店铺之中做工,余列满打满算的,一个月也才十五枚灵石而已。 此等差距,近乎外城一日,抵得上城中半个月了。 换作任何人来,此人也会舍不得外城中的好处,不肯再回到工坊中去当个牛马道徒。 这也让余列彻底的明白,为何苗姆陪同他仅仅出来了五六日,就甘愿下重注,央求他一起在外城中尽可能的厮混。 即便余列是初次跑到外城,他也知道此等大获利润的情况,在外城中当是少见,属于不可多得的机会。 当然了,两人在外城中厮混,除了是在拿命在博取之外,外城的灵气稀薄等情况也是一大弊端。 只能说幸好余列自己就是个丹道中人,他俩之所以在外城厮混,为得也不是单纯的赚取灵石,而是要炼制丹药,供给各自的修炼。 因此他们每日间所赚取药材,基本上是半份也没有留下,皆数的炼制成丹药,服用下肚,增长修为了。 灵气稀薄这个最大的因素,对于余列两人而言,倒是并未造成影响,可以忽略。 时间继续流逝。 两个月过去。 余列二人基本上算是将偌大的异化丛林都走了个遍,所有轻易能够捕捉的异化植株,都是被他们采摘割取,并由余列炼制成为淬血丹,服用下肚。 靠着淬血丹的效果,他们在短短了两个月中,赫然是增长了三四年的真气道行,俨然是已经脱离了新晋道徒的行列。 其中余列所增长的道行,微微的高于苗姆,他如今算是已经拥有了四年半的真气道行,而苗姆则是还差点,她的道行还差点才算是四年。 但是此等情况,却是让余列对于苗姆的进展感到心惊。 因为在这段时间中,他所服用的淬血丹数目,其实是要比苗姆多上不少,多了三分之一,甚至是近二分之一! 这多出的丹药,不是余列“克扣”了,而是他在提纯药液时,都是暗暗的采用了青铜酒杯作为处理。 每次炼丹之后,余列掏出给苗姆看的丹药数目,都是在扣除了青铜酒杯效果之后的。 此举倒也不算是余列在故意的坑害了苗姆。 因为他每每炼丹后露出的“成丹率”,其已经是在丹方所写区间的中上水平了,超乎苗姆的意料了。 这一日。 两人再次的在临时洞府中,互相服药,修炼一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余列和苗姆修炼时已经不再是各自的落座在角落,而是变成了面对面。 两人的手掌还会合十,如此方便他们烙印在身上的血契符文勾连,增强气机的交融,提升修炼效果。 虽然两人都还没有太过于实质的肢体接触,但比起之前,此等修炼的方法已经是极为接近“双修”了。 不过这一次睁开眼睛之后,余列和苗姆两人的眼中,却是都流露出了郁色,和他们此前修炼过后的振奋之色截然不同。 因为长期持续的借助着淬血丹进行修炼,原本足够支持整个末位道徒阶段修炼的淬血丹,已经不堪使用了。 两人这时遇见了丹药瓶颈,即淬血丹的耐药性增加,丹药对于他们的帮助减少。 最近的三日日以来,余列和苗姆都没有出去狩猎,而是在仔细的体悟各自对丹药的耐受情况,结果双方的情况都是不算好,已经是达到了让他两不可忽略的地步,近乎减半了。 除此之外,此偌大的异化丛林中,也是又开始了出现其他陌生的道徒,越来越多,已经妨碍到两人的狩猎。 这代表着,隔壁荒漠中的拓荒行为很可能是已经到了尾声,分流过去的道徒们开始逐步的返回。 此后余列二人在丛林中,很可能就无法再像前两个月一般,经常会大有收获了。 临时洞府中,余列沉吟着,道: “丹药的耐药性已经是极大,再用淬血丹服用已经是得不偿失,林中竞争者也已增多。或许道友与我,是时候该退出此地,回归城中休整一番了。” 这两个月以来,他们的修为虽然大增,但基本上都是靠嗑药加持上来,根基并不扎实,必须得好生的沉淀沉淀。 特别是他俩现如今道行增加了,可手中所修炼的法术还只是寥寥。 余列依旧是只有那一方御风术作为底牌,苗姆则更是不堪,她一直都是靠着符咒和道童阶段所掌握的功法武技,进行着狩猎。 回归内城后,两人除了沉淀道行,正好也能再修炼几方法术,将斗法能力也提升上来。 听见余列的话,苗姆点了点头。只不过她的眼中,依旧还是有些不甘,出声道: “若是能再多增长几年真气道行,达到六年以上,甚至是七八年,道友与我在今年之内或许就能完成一次蜕变。到时候你我步入下位,拜入道宫中定是十拿九稳的事!” 和余列一样,苗姆也是打算着尽可能的在第一年,就拜入道宫中。 并且比起余列,她的心思或许还更急一些,因为早一日拜入道宫,有了道宫弟子的身份,即便她身上的秘法被其他道人发现了,她也不至于受到过多的觊觎,可免受不少的麻烦。 余列听见对方这些话,并未做出评论,而是沉吟着。 见余列没有吱声,苗姆脸上哂笑着,自嘲道: “也是,是贫道想得太美了,短短两个月就能增长数年道行,已经是寻常道徒难以想象的了。该当知足了……”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沉默的余列,忽然就道: “既如此,那么道友与我,不如再去隔壁的荒漠中一探?” 第二百零七章 倾心骚动、购买法术 苗姆听见余列说出的,当即眼睛就一睁,发怔的看着余列。 旋即她脸上露出一阵失笑之色:“余兄莫不是在说笑吗? 你我都已经在城外厮混了如此长的时间,本就已经是冒了不少的风险。刚才贫道虽然有些不知足,但是也没想到要再去隔壁荒漠之中厮混啊。” 苗姆一脸正色的看着余列,语气有些凝重的道:“莫要就此放松了警惕,隔壁荒漠中就算是已经开荒结束了。但也不是你我现在可以过去厮混的。余兄和我现在是时候返回城中,沉淀一番,掌握几门法术了。” 听见苗姆如此一番言语,余列的眼中顿时就露出无奈之色,连忙就拱手:“苗道友说的是,也是贫道有些贪心了。” 他刚才的话,一半是顺着苗姆刚才的感慨,出言试探对方一番,另外也是心中确实有些蠢蠢欲动,想要继续发财,好让自己尽早的就修炼成为下位道徒。 而苗姆的这番话说出来,不仅证明了她并非是个短智贪婪之人,也是让余列心中的那点贪欲彻底熄灭了。 苗姆见余列一口就应下,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重了。 她当即就又语气温和的,细声和余列说:“此番我们在外城,短短两个月多点,就修得了四年的功力,除了功力之外,也获得了一点其他的余财,等返回了内城,境况当是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窘迫了。 余兄今后若是还想出城来采药猎妖,随时都可以找苗某。” 余列也是点头。 他沉吟着,忽然手掌一翻动,两瓶丹药出现在了手中,并打开了药瓶塞子,内里立刻就散发出一股澹澹的清香。 余列道:“近来两个月,你我服用淬血丹过多,耐药性几乎到头。同时贫道也发现,此丹虽然无甚副作用,精粹至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服用丹药后,体内气血总是会有些躁动。这是贫道上次炼丹时,又以林中的异化植株,特意炼制出的定血丸,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药丸,但应当是可以克服下体内气血躁动的情况。” 此药丸,正是余列给苗姆量身打造的解毒丸,所解的毒素,正是潜伏在淬血丹之中的,源自余列自身血液的毒素。 近来两个月,苗姆一直都没太大的异样,让余列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下毒技术太低劣,使得在淬血丹当中所做的手脚无效了,所以他后期并没有在淬血丹中加入解药成分。 但是为免出现突发情况,他还是将完整的解药给炼制了出来,以备后患。 苗姆端坐在余列的跟前,她盯着余列手中药瓶,听着余列口中的交代,脸色突然就红润了起来。 “我就说呢,难怪老娘近来每次和这厮修炼的时候,总是感觉体内有着一股躁火。还以为是秘法修炼出了岔子。” 苗姆在心中滴咕着,意识到体内的异样并非是错觉。 好在使用丹药增长修为,确实是容易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余列主动提到的这点气血躁动情况,并没有惹得苗姆的怀疑。 女道朝着余列一点头,就将药瓶收下了:“多谢道友了!” 余列也是点头道:“既如此,你我今日就启程,返回城中好生的沉淀。今后有事记得联系。” 不多时,两人便离开了临时的洞府,双双的往内城通道中踏去。 等到一直乘坐上地行虫,又离开地行虫,行走在人流稠密的道城街道上。 他们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道人们、乱糟糟的城中风场,目中都露出恍然之色,颇是有些不熟悉。 虽然两人出去的地方,仅仅是外城的内里区域,时不时还会有城中的鬼神外出清理,但是丛林依旧是片荒地,其和繁华稠密的内城区域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路走着,还有一点,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脱离丛林后,他两行走在内城中,依旧是亦步亦趋的,挨着极为紧密,就差挽着手了,其与四周绝大多数形单影只的道人们相比,颇是不同。 等走到了潜水旅店之后,两人还颇是惹得了一些道徒的侧目。 只是余列二人因为长期没有返回旅店的缘故,以为是旅店中人见到他们陌生,所以才格外的关注了他们几眼,便都没有在意。 其实余列在淬血丹中做的小手脚,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的。 此点作用放在平时,可能会毫无用处,但是落在危机密布,朝夕相处的外城区域,就宛如能够点燃干柴的那点小火星般,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起到了极大的催化作用。 这导致当余列朝着苗姆颔首,踏向自家棺材所在区域后,苗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的就有些失落。 虽然两人同处于同一家旅店中,相隔的距离顶多十丈,可是她的心中就是有点空落落的,浑身的气血也好似变得沉寂了下来。 苗姆头戴黑袍斗篷,她杵在过道上,左手袖子一动,抚摸了下余列送给她的药瓶,轻叹一声,这才转身走入了自己所在的棺材方位。 此女心中暗想着:“独臂难支,此子尚可,倒也是个合适的搭伙过日子的人选。若是他能一直如此,到时候舍了身子,同他一起求个突破,倒也不是不可……” 躺在棺材里面后,也不知是因为回到了彻底安全的区域,身心可以完全的放松,还是怎的了。 苗姆的心思前所未有浮想联翩,完全没了在外城厮混时的精明模样,并不由的将双腿也夹紧了。 另外一边。 余列躺入自家棺材后,掏出手中还剩下的淬血丹,往猪仔袋中扔了一颗,又嗑糖豆似的往嘴里面扔了两颗,然后就进入了睡眠之中。 长期的厮混在野外,虽然收获满满,但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心神上,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的压迫。 现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棺材旅店,四周又有浓郁的灵气供给,他啥也不想再去思忖,只想好生的睡它个天昏地暗,醒了再说。 ……………… 一口气的,余列饱饱的睡了一整日。 翌日的下午时分,他才从棺材当中走了出来。 等出了棺材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棺材口子上贴了一张传音符。 传音符是苗姆留下的,对方似乎起床甚早,天刚亮就起了,原本打算在旅店中等着余列一起,去内城的街道等地逛一逛,采办一番。但是因为余列起的过于晚,对方等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怀疑余列今日不会出关,便直接离去了。 而余列查看着传音符中的内容,虽然苗姆其人的语气平澹,但是不知怎的,他就是从中听出来了几丝埋怨之色。 “不应该啊,此女不是这个性子才对。”余列讶然,他摸着一手摸着下巴,思忖着,一手点燃传音符,将其焚毁了。 这下子,他后知后觉,终于想起了自己和那苗姆女道徒之间的关系,似乎在外城的两个月发展的格外迅速,这还给了他一种当初和佘双白在野外厮混的既视感。 余列微眯眼睛,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反倒是感觉颇是有点意思: “若是我和她的关系再加深一些,她知道自己的手臂就是我炸断的,不知是否还要打杀我?” 稍加思索,余列压下了心中这点杂念,在旅店中的简单用餐后,就快步走了出去。 等走到了一个无人角落后,他穿戴了一身斗篷,当即就施展出自己的御风法术,在道城中飞驰。 不一会儿的。 余列来到了自己此前做工的工坊中。 返回旅店中,余列并没有收到钱林商会将自己开革出门的传信,因此他打算再过来瞅瞅,看自己在店铺中还有职位没。 以及更重要的,他此行过来,是要在商会中购买几方法术的! 身为钱林商会中人,余列回来之后购买法术,自然是要尽量的在商会之中。如此能得个内部的价格。 就算那钱林商会已经是将他开革出去了,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和自家的嫂嫂联系上,让对方帮忙牵线搭桥,便宜的购置法术。 至于具体要买哪几方法术,余列心中早就是已经谋划好了。 目前他已经是掌握有了御风法术,能够御风而动,灵动轻便,擅长逃命,仅仅还需要一攻一防,两门法术,就足以让他三术皆备,无甚明显的短板了。 至于更多的法术,余列并不准备再去兑换购买,毕竟贪多嚼不烂。 反而是他如果能够将这杀法、防法、身法三种法术修炼到家,掌握纯熟了,甚至是由此的琢磨出属于自己的独门施展体系,那么无论是对于他护道求生,还是拜入道宫中都是大有用处的。 特别是后者,三种法术相互搭配成体系,根据余列所知,对于拜入道宫而言是个很大的加分项。 一路上,余列边走边琢磨,很快就来到了那一方庞大的工坊中,再次沦为了颠倒山峦下的一只渺小蝼蚁。 他取出了钱林商会的道袍披在身上,门槛处认袍不认人,轻易的又让他进去了。 一路直行,等来到了任职的那一处药房当中后,余列叩开门户,想要踏入进去时,这才终于是受到了阻拦。 开门的老道童瞧见是余列,脸上浮现出异样之色,并没有立刻的让开,对方脸色变化过后,脸上露出难为之色,拱手说: “余列道长,多日未见,您怎的又过来这边了?” 余列挑了挑眉毛,他倒也没要硬闯进去的意思,药房中并无他非要进去的理由,仅仅是先过来打探个消息,认认门罢了。 余列开口:“哦?贫道如何不能过来,商会可是下发通知,将贫道开革出门了?” 老道童年纪仅仅比余列大五六岁,但是模样苍老得如同三十几许的人,头发也稀疏。他的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低声到:“这倒是没有。” 言语着,老道童回头看了眼身后,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 “但道长您无故旷工两月之久,房中颇有些事情发生……” 一番交代从对方的口中说出,原来就在余列离去的这两个月中,他所任职的药房中,其他几个道徒初时还不当回事,但是当余列旷工的时间超过一个月后,由某人起头,直接就占了他炼药的隔间,分润了每月享有的炼药配给……种种。 起头的那人不是其他,正是企图压榨余列而不得的酒糟鼻道徒。 而从老道童的一番话中,余列也是恍然明白过来,为何他这两个月没有来过一次药房,但是钱林商会连一次催促的信件都没有发出。 原来就是酒糟鼻等人故意遮掩下了此事,甚至是截留了余列通报给药房上级的信件。 彼辈所谓的目的,正是想要吃一吃余列的那一份空饷! 但是在吃空饷的同时,余列应该完成的那些份额工作,酒糟鼻等人却是一件也没有给余列完成,仅仅是拖成了湖涂账,就等着最后推到余列的头上,让余列自己去顶上。 好处他们拿,屁股余列自己擦。 现在老道童挡住余列进去,也是酒糟鼻交代的,对方想让房中道童都忽悠余列,不让余列入门,而让余列错以为自己被开革了。 只不过当面对上了余列,都不用余列威吓,开门的老道童就偷偷给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老道童还低声细说:“余道长,您是个好人,可千万不要说这些事儿是从我这里知道的。” 余列看了一眼对方,在对方的眼中瞧见了明显的祈求和畏惧。 余列怔了怔,他朝着对方一拱手:“可。你就说贫道被你拦住,劝回去了。” 话说完,余列就转身就离开了药房。 瞧见余列离去,挡门的老道童脸上露出惊喜,他丝毫没有料到,余列竟然如此的通情达理,还愿意与他演个戏 此是余列已经知道了想要的消息,更加没有要进入药房中的理由了,他与其生些事端,还不如顺水推舟的卖这老道童一个人情,先去隔壁购买法术。 不过在转身之后,余列的眼中却是浮现出了冷色: “好个老东西,竟然敢吃贫道的空饷……” 第二百零八章 书虫献法、草木游身剑 过门而不入,离开任职的药房之后,余列来到了钱林商会麾下的一间书局中。 此书局就在药房的同一层,只不过一个东边、一个西边罢了,遥遥相对,距离稍微有点远。 踏入店铺之中,一层又一层的书架顿时就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一个正在书局中洒扫除尘的小道童瞧见,立刻就恭敬的走到余列的跟前。 当瞧见余列身上所穿着的钱林商会制式道袍后,道童呼道:“这位道长,您来本店要采买寻常书籍,还是要查看功法法术?请随我来雅间中,内里有专供商会中人、以及本店贵客们使用的安静场所。” 余列并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两个多月前,他放工之后经常性的就会过来这间书局当中转悠。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自己所要购买的法术,余列一早的就有了几个选项。 他也懒得和店铺中的道童伙计客气,点头就道:“贫道是来购置法术的,麻烦将店铺掌柜叫出来,我直接和他商议便可。” 道童听见了,连忙就应声,他领着余列来到书局内里的雅座后,小跑着就退到一旁。 不一会儿的。 一个模样三十几许的中年道徒,就从书局的更深处跨出来,当瞧见余列之后,对方感到眼熟,但是一时又记不起余列是谁。 余列站起身,拱手笑说:“掌柜的,贫道今日前来,又是来给你贡献几单生意了。前几次贫道询问过的风雷类法术,如今可是已经有了进货?” 原本工坊之中的道人成千上万,这家书局虽然算不上是最好的,但是因为价格实惠的缘故,往来的人挺多的,书局掌柜本不应该记得余列的身份。 但是余列手中的上等御风法门,上次就是在这一家书局当中购买的,故此书局掌柜对余列的印象,比起寻常的新客要深很多。 书局掌柜的脸上当即露出恍然之色,略一琢磨,回想起了余列的姓氏:“此人姓余,是在商会内某间药房中任职的新晋道徒,加入商会不久。” 思绪转动,掌柜的面上轻轻一笑,一拍手,讶然道:“多日未见,不知余道友是去哪里发财去了?还是因为药房中的任务太重,这才平日里过来转转的功夫都没有?” 余列没有回答,仅仅是笑了笑,等待着对方将东西掏出来。 书局掌柜的一边和余列寒暄,他的手一边也是伸进了衣袖中,捣鼓捣鼓着,面上皱眉思索。 忽地,几声吱吱声响起。 书局掌柜的衣袖拱起来,像是有老鼠在其中钻动似的。但是下一刻从书局掌柜袖子中冒出来的,并非是老鼠,而是几只胖胖的飞虫。 这飞虫通体纯白,如同羽化了的桑蚕一般,看上去并不狰狞,反而透露出胖乎乎的感觉。 此虫子正是这一家书局的特色之一,其名为“书虫”。 乃是一种经过蛊虫炼制法豢养而成的灵虫,能够用于打理书籍、储存功法,可以如同人一般,将一部功法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但是对于功法当中的内容,书虫却又是一个字也不明白的。 书局掌柜一口气的唤出来了三只书虫,拱手对着余列说: “道友,这是店中最老的三只书虫了,您所需要的功法,贫道依稀记得当是有的,但是具体的有哪几门,您还得问问它们。” 告知了一句,此书局掌柜的也不担心余列究竟是真心购买,还是仅仅过来货比三家。他掐了个法诀,就将余列所在雅座上的隔音隔视的阵法打开,然后客气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余列一人和三只书虫待在一起。 余列瞧见掌柜退出去,也是讶然的朝着对方点头。 话说上一次他过来的时候,可是还没有这股待遇,询问法术还得亲自朝着店中道童旁敲侧击,费了一番功夫后才接触到了书局掌柜,彻底确定购买意图后,对方又才掏出了书虫。 但是这一次过来,掌柜的却是直接就将书虫放出来招待,还一口气的叫出三只作陪,其态度比起上次,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让余列暗暗道:“此人或许是认出了我身上的真气道行。” 短短两个月左右,他和苗姆的道行增长了数年,且是嗑药嗑上去的,并不稳固,因此真气逸散,其放在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道人眼中,道行年数都是一眼就能看清楚。 也正是这点,余列刚才并没有非要闯入到药房中,免得被那酒糟鼻等人瞧见,过早的暴露了他的修为。 确实如余列所料的,书局掌柜在客气的退下后,心中惊讶的滴咕着: “此人似乎是今年才加入的商会,他一个新晋道徒,竟然短短的数月功夫就增长了数年的功力。不管他是得了什么奇遇,还是天资本就如此,此人定不是个寻常之辈。” 思忖着,书局掌柜又是微眯起了眼睛: “对了,此人上次来书局中,是在寻找合适的上等法术。莫非他当真是修得了一方上等的法术?只是不知道此人所掌握的上等法术,究竟是哪一方……” 修道中人多有秘密,因此对于各自的隐私,都是格外着重视,特别是涉及到功法一事。 余列之所以会来这家店铺当中购置法术,就是因为这家店铺在交易法术的时候,都是和那书虫当面相谈。 此举虽然无法好生的砍价和交涉,但是却能够确保即便是书局内部的人员,也无法知晓客人所购买的法术名目,其仅仅是能够通过进账的灵石数目,辨认出卖出的法术究竟是哪个档次的。 当然了,具体是否真的是连书局掌柜、书局东家也不知道,还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不过和在其他的店铺当中购买法术相比,这家店的保密性,无疑是要高出不少,目前还没有砸过招牌。 余列独自一人端坐在雅座上,立刻就感觉两耳中安静,瞥了眼周遭升起来的薄薄雾气,然后看向面前留下来的三只书虫。 三只书虫通体发白,扑腾翅膀,虽然是虫子,但是它们却长着一张类似老鼠的白毛面孔,眼睛中还透露出一种饱学多食,以及垂老矣矣的气息。 它们各自有气无力的吱吱了几声,示意着余列赶紧的道出要买那几般功法、法术。 余列沉吟着,当即就道:“护道求生类,中等层次的护体法术,草木性质。” 他并没有同刚才询问书局掌柜的,让书虫拿出风雷类的法术供他挑选,而是问起了和花草树木有关的护体法术。 吱吱。 三只胖书虫中,两只一动不动的,正中间的那一只搓了搓手爪,立刻就抖擞着身上翅膀,有一阵苍白的粉末从它的羽翼上掉落下来,在半空中幻化成为了一道又一道的文字和符文。 刷刷的,一部又一部的草木类功法的名字,在余列的面前闪烁而过,然后凝聚在了法术的门类,并且最终定格在了近百门的中等层次法术之上,数目不少。 余列紧盯着这些法术的名称和词汇,他沉吟着,口中又出口:“服食材料宽泛者为好。” 幻化在他跟前的文字再次的蠕动和变化,闪烁的法术名字减少了不少,仅仅剩下二三十门而已。 “与异化植株有关者为佳。” 又是一个条件从余列的口中说出来,仅仅两次挑选,浮现在他跟前的法术名称,就仅仅剩下七门了,其中第一门,是个名为《五猪草滚泥护身法》的法术。 余列伸出手指轻轻的一点,那书虫抖动着肥硕的身子,像是吹了口气似的,又在旁边幻化出一行行小字。 “本法术取自五猪草,修炼得体,可攫取地下泥土,形成泥石盔甲……” 这法术涉及五猪草,余列并没有遇见过,而且法术的效用看上去也并不惊奇。仔细瞧了几眼,他的目光挪动,便又落到了其他的几门草木类护体法术上。 雅座上,余列在好生的审视多次后,眉头皱了起来,他发现能让自己看入眼的中等草木类护体法术,其修炼的耗费又是太过于昂贵,并不是他现在所能够触碰的。 于是不得已的,余列轻叹一声,退而求其次,只得再看向下等层次的护体法术。 他现如今还只是个末位的道童,还是不要太过好高骛远的比较好。 同样的在下等法术中进行一筛选之后,余列细致的审视着,眼中忽然就露出了喜色。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方名为《草木游身剑》的法术之上。 此法术有点新奇,它虽然被归类在了护体法术之中,但是作用如其名字中带有剑字一般,并非是一门寻常制造真气屏障护体的法术。 此术是通过豢养着的植株,或是随身携带的炮制材料,唤出一柄可以在周身游走的草木质地剑器,一旦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可以自行的御敌,颇是灵敏。 因此这一门法术并非是被动的护体法术,而是主动的,所以它的价格在下等法术当中,也算是高昂的了,接近于中等法术的价格。 但是此物的缺点就是,身为护体法术,它的反应再是及时,也无法覆盖道人全身。 以末位道徒为例子,每有五年道行,才或可支撑得起一柄草木剑器游走在身侧,十年道行可支撑两柄,十五年三柄,以此类推。 一旦御敌的数目,或是杀向道人的利器数超过了护体剑器数,则反应不过来,无法有效的进行护体。 除此之外,若是想要靠着这门法术主动的杀敌,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杀伐的效果和携带着的草木剑器有关,威力有限,进攻不足,除非是再加持上其他的法术。 琢磨到这点,余列在阵法中轻轻的掐诀,他手指中呲呲的就有一丝丝细小的风刃,绕指柔般的流传,切割空气。 话说他的上等御风法术,取自于风神翼蜥,但是其并非只是一门只可供出行使用的法术,亦能操控气流,凝结风刃,化作利器杀出。 只不过此风刃的效果,也仅仅是御风法术顺带的,效果和价值远不如它的托举出行作用要大,因此余列并没有怎么施展过。 余列此时的目中思忖着: “但若是在这门草剑法术中,加持上风刃,草木剑器的游走速度将会大增,更能抵挡敌人。并且风刃有了实物作为寄托,草剑有了风刃作为加持,两者相得益彰,杀伐的效果当是会大增,威力超过一加一的效果!” 琢磨一番,他的心思更是喜悦。 修道中人选择法术,并非是看哪个威力大就选择哪一个,还得考虑难易程度、耗费程度,以及最重要的,法术和自身的契合程度与。 此《草木游身剑》,无疑正是和余列颇是契合的一方法术。 在上等御风术的加持之下,余列估摸着《草木游身剑》的效果,起码也能达到中等法术的层次。并且此次外出在丛林狩猎中,余列正好是获得了一大堆可以用来修炼这门法术的材料。 因为这门法术对于耗费材料的要求也不高,突出的就是一个“斩草为兵、削木为剑”的效果,但凡是沾了点灵气的花草树木,都可以用于炼制草木剑器,折损了也可以随意的炼制。 若是大成,道人甚至随时可以拈花为刀、掐草为剑,掐诀之间即可驭使周身花草树木进行护体御敌。 当下的,余列不再看向其他名目的护体法术,他最后的推敲一番后,心思便定下: “就这门了!” 余列手掌一翻,从袖子取出了十七颗灵石,哐当的放在了桌子上。 灵石露出,三头垂老矣矣的书虫瞧见,顿时就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了一番,它们吱吱的上下窜动,意思时让余列继续掏出灵石,再购买其他的法术,想要问什么、看什么,尽管的说。 不过紧接着,余列并没有再进行一次次的筛选,而是朝着三头书虫直接叫出了一个名字。 他要买的第二门法术,乃是杀伐类,此种法术对于道人而言,无疑是最为关键的,得慎之又慎。 因此余列很早就瞄准了目标,今日过来直接买下即可。 第二百零九章 林中试法、自送上门 时间一晃而过。 距离余列上一次和苗姆出城赚取丹药灵石,已经是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中,余列和苗姆虽然又碰头过许多次,但是两人并没有再携手出城去搏命。 原因无他,二人皆是在努力的消化上一次的所得。 四年之多的道行,想要尽快的消化完毕、夯实根基,其所需要的苦工和精力,也是不少的。按照寻常道人的速度来看,至少也是需要四个月的时间。 虽然余列因为修炼的毒火呼吸法的缘故,修炼的速度较快,但他若是想要将四年半的道行彻底掌握,也是得花费两个月的时间用于打磨真气。 因此他这一个多月以来,即便每日都是在苦修,甚至连工坊中的职位都彻底忘掉了似的,可是他体内的真气,还是略微的虚浮,火气并没有完全的去掉。 好在这一个多月以来,也是有让余列欣喜的事情出现。 此事正是他所购买的两门法术,均已是入门,勉强可以使用了! 这一日,余列和苗姆再次的碰头,两人难得的再次离开了内城区域,来到上一次狩猎的异化丛林中。 他们这一次过来,并不是来狩猎的,而只是出来透透气,以及要利用丛林中的广阔环境,好生的检验一下各自法术。 在道城中,虽然有着专供道人检验法术的场地,还能给道人提供诸多的便利,但此等地方是需要灵石的,每每检验一门法术,其所需要花费不少,不甚划算。 因此余列二人还不如出城一试。他们两人一起作伴,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不会过于危险。 阴暗密林中。 重回旧地,两人闻见了异化丛林特有的那股腐败气味,目中都是露出感慨之色。 两人并没有去从前特意布置过的洞府中,而是花费了小半日的功夫,在丛林中再次的摸索一遍,方才又选定了一个比较僻静,也没什么异化植株的山谷。 此种地界无甚价值,会有人过来打搅的可能性很低。 苗姆先开口道:“余兄,就这里。” 她朝着余列拱手:“我为你护法。” 此次出城检验法术,并不是苗姆提议的,而是余列。并且对方的所选定的法术似乎比较奇特,并不需要故意的施展出来,不用借助外物来检验威力,她自己就知晓。 余列没有矫情,朝着苗姆点头,然后手上的法诀一掐,口中念到: “起!” 咻的,当即就有一道青蛇般的东西,从余列的袖子当中跳出,悬浮在了他的身旁。 等到此物静止,色泽青翠,形如柳叶刀一般,莹莹如玉,浑身都透露着灵力。 这柳叶片形状的飞刃,正是余列从《草木游身剑》法门中所炼制出来的一柄草木剑器。 此物似血器而非血器,可以和余列的真气相互呼应,但是炼制的难度低下。 余列身为丹道中人,没有花费多久的功夫,就利用上一次采摘得到的异化植株,成功的炼制出来了。 只是同样的,草木剑器的强度也不高,无法和真正的八品血器相提并论,一旦它遭受到的攻击强度超过了上限,就会破裂,断成两截。 因此余列此行出来试法,袖子中是一口气的准备了三柄草木剑器,只是现如今他的真气微薄,勉强能唤出一柄草木剑器护体罢了。 呲呲! 草木游身剑一出现,当即就吸引了在一旁围观护法的苗姆注意。 她认真的看着,心中暗道:“这便是余道友选择的护身法术?竟然不是屏障类的么。” 心中遐想中,苗姆当即就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符咒,口中叫到:“余兄,准备妥当没?” “可!”余列的声音从林中响起。 苗姆闻声而动,立刻就将自己手中的符纸扔了出去。 只见符纸金光一闪,一根纤细的箭矢凝结,然后嗖的就往余列所在飞去。 此番试法,苗姆除了要为余列护法之外,也是充当着出手试探的责任。 两人现在正是要用寻常的符纸,来检验余列这门护体法术的强度和速度,以方便余列今后与人斗法的时候,心里有个准备。 一根箭矢激射而出,余列站定在原地,身子动都没有动弹。 游走在他身子外侧的草木游身剑,察觉到风吹草动,主动就扑了出去。 轻轻一声敲击的声音响起来,箭矢成功被格挡飞了出去。 挡下这寻常的一击,余列唤回了草木游身剑,发现草剑本身仅仅是灵光黯淡了些,并没有要折损裂开的趋势,并且随着他真气的灌入,草剑上的灵光也在缓缓的恢复。 这让余列露出欣喜之色,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是落下:“甚好,此游身剑不算过于脆弱,效果尚可。” 当余列在思忖的时候,旁边的苗姆那里又响起喊话声:“余兄,可是还要出手?” 余列回过神来,他的目光闪烁,手指轻轻一晃。 余列并没有掐动任何的法诀,但是手掌中托着的草剑,忽地就闪烁出去,让他自己的肉眼都难以捕捉。 滋滋! 空气遭受切割的声音响起,一柄青翠的柳叶飞刃,闪烁不定的游走在余列的跟前,其速度和频率与之刚才相比,直接就是翻倍了。 这让旁观的苗姆瞅见了,眼中也露出惊疑,暗道:“如此速度,中等层次的护体法术?”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 法术者,其重要性虽然次于道人修炼的根本功法,但也是忌讳让他人知道的太清楚。余列现如今肯相信她,愿意同她一起出来,当着她的脸检验法术,已经是比较信任她了。 山谷中响起余列笑声: “来,再来。这一次用上两道箭矢!” 嗖嗖的,又是两张符纸被苗姆使出,锁定了余列的左右两个方位。 加持了御风术的草木游身剑,其效果依旧没有让余列失望。 一抹青光,轻而易举的就挡住了两根箭矢,并且因为裹挟着风刃的缘故,草剑回归余列的手掌后,剑器灵力的折损程度比之刚才斩断一根箭矢时,反而又少了很多。 如此情况进入余列的感知中,让他更是欢喜。 接下来,余列在山谷好生的检验了一番,发现自家草木游身剑,最高是能够一口气的接住三道符咒而无需他挪开半步。 此等程度,远远的超过了草木游身剑法门中的记载。 根据法门中所叙,该法术侧重的是数量,道人的道行越高,同时能够驾驭的草剑数目越多,则越是能够护人周全。 但是游身剑在余列上等大成的御风法术加持下,其效果直接就翻了三倍。 这让余列意识到:“此等法术的威力,虽然只是刚入门,但即便是与下位道徒斗法,也是不必过于忌惮对方。” 加持了风刃的草木游身剑,完全足以挡住下位道徒的一击法术! 这让旁边帮助余列检验法术的苗姆,心中也是惊讶。 一并的,苗姆开始期待着余列所修炼的杀伐法术是哪种,其威力又会是何等的程度。 砰的,山谷中当即就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颗类似于核桃一样的东西,表皮褶皱,被苗姆从袖子中扔了出来,见风几长,落地后砸在地上,似有千斤,并且还在继续的生长,滚动着,裹挟泥土。 此核桃很快就变成了两人高大,身上还闪烁着黄褐色的灵光,如有呼吸。 此核桃样的东西,余列并不陌生,两个月前他俩在丛林中狩猎的时候,就经常的瞧见,正是异化植株中的一种,名为“脑膜壳妖树”的种子,质地坚硬,还能吸收灵气真气,极难摧毁。 余列讶然的看着此物,笑道:“苗道友,你何时收服了此物?这便是你之法术吗?” 苗姆没有回答,催促着呼道:“余兄,该换下一门了。” 见状,余列也是沉吟着看着滚动在身前的巨物,他伸出手指,在身前晃动,指尖上嗡嗡就有黑红色的灵光冒出。 但是当余列张口,要施展出自己的杀伐法术时,他突然收敛掐诀的动作,耳朵一动,定住了身子。 余列朝着一旁伸手一甩,警惕的看过去。 “谁!”厉喝声从他的口中响起。 有一物比余列的喝声还要先一步的,此物正是原本游走在他身旁的草剑。 剑器在余列的甩手驱使下,已经嗖嗖的余列左侧方向扑去。 当余列的声音响起,传到对面时,草剑已经是扑到了丛中,并且击中了某物,令对方发出闷哼声:“该死!” 丛林中居然有旁人存在! 此一情况暴露,让旁边护法的苗姆腾地就站了起来,她面目冷厉的看向那发出闷哼声的方位,手中也是当即就有灵光闪现,一口的取出了五张符纸,并且身形鬼魅的往那里包抄过去。 丛林中的人在闷哼过后,似乎是感受到了浓郁的杀机,连忙就惊叫出声: “且慢,是我,孙贝!” 一股熟悉的话声响起,让严阵以待的余列二人,面上都露出愕然。 孙贝者,其人正是上一次同他们结伴出城,后来又分道扬镳了的道徒之一。 孙贝在叫出声后,他的身上只是有一阵灵光闪烁起来,将自己继续护住。他并没有还手,赶紧的就从暗处走出,露出一脸的无奈之色。 此人看着十几丈开外的余列和苗姆,正要开口好好解释一番,但不管是余列,还是苗姆,两人听见了对方声音,虽然诧异,可是动作上却是丝毫没有停住的打算。 草剑在半空中滴溜溜的一转动,然后再次扑上孙贝的身侧,斩向对方的四肢,而苗姆手中掏出的五张符纸,则是一口气的都被点燃,化作为五根箭矢,劈头盖脸的打向孙贝。 其中余列因为发现暗中竟然是个熟人,他心中一紧,还连忙注意左右,给自己又额外用上护身的符纸,以免是有人要赚了他的游身剑离去,再对付他。 “住手!”瞧见余列二人的出手,孙贝的眼中惊色和怒色都是一闪而过,连忙呼出声! 此人一咬牙,从袖子中取出符纸,连忙后退,想要避开。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先是余列的草木游身剑扑上,狠狠的给他来了一剑,又是苗姆施展出的五根箭矢符纸,锵锵的中了三根,叠叠冲击,直接就击碎了孙贝的护体灵光。 随即哗啦一阵泥土晃动的声音响起。 苗姆面色冷厉的,已然是堵住了孙贝的退路,站在对方背后。 她的手掌一挥,一株藤蔓就从她的袖中生长而出,蠕动缭绕中,蔓延生长,将失去护体法术的孙贝紧紧捆住,并勒住了他的脖颈。 孙贝眼中神色一变再变,此时只剩下惊恐了。 他彻底绷不住表情,一脸惊骇的看着将自己围堵住的余列二人,心惊到:“好个狗男女,他俩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这时的余列,默契的没有再去搭理孙贝,他身子闪烁的,先是在山谷四周游走了一圈。 足足三十息后,余列方才又出现在原地,他口中道:“方圆三百步,仅此一人,再无其他。” 得到余列的回答,苗姆的面上顿时一松。 她这时才看向被自己捆了个扎扎实实的孙贝,琢磨一下后,轻笑着开口:“呀!果真是孙贝道友。。” 苗姆稽首行了一礼,疑惑问道:“孙道友,你为何会在此地出现,还偷偷摸摸的?” 说话间,苗姆没有忘记松松孙贝脖颈上缠绕的藤蔓,给对方几口喘息的机会。 咯咯、孙贝面色涨红着,窒息的感觉稍微退去。 他看着面前余列二人,强自露出笑容,道:“巧合巧合、二位道友,孙某只是恰好的路过而已。” 听见这话,余列和苗姆的面色都一冷,用看待死人的眼神看向对方。 其中余列踏步走出,轻笑道:“正好。贫道也巧合的刚刚修成了一方法术,孙道友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替贫道检验检验。” 他竖起左手双指。 嗡嗡,一阵黑红色的灵光,在他的指尖氤氲不定,升起一股死寂的气息。 孙贝看向余列的手指,脸上的笑容彻底一僵。 第二百一十章 小阴火毒焰术、压胜草人 余列站在孙贝的跟前,手上掐诀,一道黑红色的烟气冒出。 这变化顿时就吸引了孙贝和苗姆的注意。 在两人的感知中,一股阴邪的气息,也立刻就在余列的指尖跳出,让他们的心神下意识的都是一沉。 苗姆好奇的出声:“余兄,这便是你选定的杀伐法术?是火法?” 余列点头道:“是火法,但也不全然是火法。” 他现在所掐诀使出的黑烟,乃是一门名为《小阴火毒焰术》的前兆。 这门法术被归类于火法当中,但是其最突出的效果,并非是利用火焰来灼伤敌人,而是火焰当中蕴含着的火毒。 之所以余列会选择修炼这一门法术,原因无他,该门法术正好是与他的金石毒火呼吸法相匹配,且是呼吸法中着重提及过的一门杀伐法术。 这一门法术的入手门槛并不高,单论火焰的威力,仅仅等同于下等法术。但是它若是落在合适之人的手中,大成了,其威力可以和上等法术相互媲美。 因为此火法当中的火毒,并非是来源于外物,而是直接取自于道人的真气。 简言之,若是道人的真气道行越高,所修炼的毒火呼吸法越是精纯,则火法的威力更是猛烈、残酷,可以轻易的焚金烁石,毒杀四方。 除此之外,此火法驭使方式也是方便。 施术者不拘于是赤手空拳,还是操使器械,都可以将火法依附在上面,加持威力。甚至道人张口吐出一口气,也能吐出毒烟毒火,用以出其不意的焚烧敌人。 因此这一门法术对于余列而言是极为适宜的,其不仅适用于他的整个道徒阶段,还可以和御风法术、草木游身剑等等相互匹配。 以御风法术举例子,若是余列的真气足够,风火相遇,他举手投足间可以将整片山谷都化作烟瘴火毒之地,杀人于无形之中。 他可是眼馋了这门《小阴火毒焰术》许久许久。 山谷中,孙贝落在两人的手中,再次慌忙的叫出声音: “别动手!我说、我说!” 这话声让余列的动作微顿,他和苗姆都看向对方,示意对方交代。 可是孙贝的下一句话,却是苦笑着道:“实不相瞒,贫道是今日恰巧的在林中遇见了二位道友,多日未见,便想着要过来看看二位道友,看你们近来的情况如何。” 苗姆听完,冷笑道:“恐怕不是想要看看我等近况,而是想要乘机下黑手,赚点好处。” 孙贝脸上的苦笑更是明显,他悻悻的说:“非也非也,只是见二位道友活的滋润,便想着二位是不是在林中遇见了什么机缘,在下能否趁机也喝一口汤罢了。” 但是余列听着对方的解释,眼睛却是微眯起来,他出声: “哦,当真是如此的巧合吗?” 余列慢条斯理的道:“这方异化丛林少说也有百里大小,且高低不平的,有山有谷,近来入林的道人也繁多,为何偏偏就如此巧合的,是孙贝道友就在林中遇见了我们?” 孙贝的面色一僵,他连连的看向苗姆,却发现苗姆也是一脸讥讽的看着他。 “当真是巧合啊!” 孙贝见两人不相信,当即大叫出声:“还请二位道友明察,我愿意发誓!” 这时余列微微摇头,轻叹道:“已经是给过你机会了,接下来可就别怪贫道心狠手辣。” 话说完,余列当着苗姆的面,也不避讳,手指轻轻地一晃,一点火星,就从他的手指飘下,落在了孙贝的腿上。 嘶!孙贝被火星一灼烧,口中当即嘶冷。 但是除此之外,似乎因为没有更大的火焰冒出,正当孙贝要庆幸是不是余列法术不到家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左腿失去了知觉。 此人低头往下一看,眼中立刻就有惊骇之色冒出: “这、这是什么邪法!” 只见在余列火星落下的地方,孙贝的腿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着,并且还有一丝丝的肉芽,缓慢的就从孙贝的腿部生长而出。 其血肉正在发生畸变! 此种火毒之效果,正是余列所修炼的金石毒火呼吸法中,最是厉害的一点。 以往余列仅仅是能在体内蕴养毒性,促进自身修炼,但是现在掌握了小阴火毒焰术,他自然就可以体内的金石毒性释放出来,以之为己用。 孙贝竭力的远转体内真气,想要抵抗余列落下的火毒,但是他正被苗姆用法术囚禁着,气息不畅,如何避免的了。 几息过去,,孙贝发现落在自己腿部的毒素非是只具现于一块地方,居然还随着他浑身的气血流转,侵蚀起他的全身上下,让他浑身都感觉到刺痛了。 “啊!” 难以忍受的痛苦出现在孙贝浑身,他忍耐不住的大叫:“竖子!” 痛苦中,他面目狰狞的看向跟前的余列,却发现余列从容不迫的看着他,并平淡的道: “实话实话,贫道便放你一马。若是不说,后果你自己慢慢的品尝。” 一旁的苗姆也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瞧着跟前这一幕。她既是被余列修炼的这门法术诧异到了,也是为余列现在的举动而愕然。 “好个余道友,以往的两个多月,他多是打打下手,还以为他是个不擅斗法的老实炼丹人。没想到他一修炼,就修炼了这般毒辣的法术,手段也是如此的狠辣。” 苗姆对此只能在心间暗道:“看来这厮也不愧是从黑河流域中走出的,绝非良善之辈。” 紧接着,又是阵阵的凄惨叫声在山谷中响起来。 孙贝扛着浑身血肉畸变的恐怖痛苦,居然一开始还是没有交代出实情,咬着牙只是说自己确实是巧遇。 可是在余列这边,余列也是丝毫的不相信,反复的盘问。 等到孙贝身上的痛苦越发难以忍受,对方的头脑都为之发昏,这厮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自从上一次他们五人相互约定,来此外城中猎取妖物时,余列和苗姆两人身上的气息,就已经被孙贝三人暗中收集,并且提前就准备了可以追寻气息而动的符纸。 除了气息之外,就在他们五人签订契约的时候,余列和苗姆两人的些许头发,也是被那叶姓老道给取到了手中。 有了头发,以及签订在仙箓契约之上的真实姓名,叶姓老道便在手中暗地里的制作了两个压胜草人。 此等压胜之物,不仅可以方便孙贝等人掌握余列和苗姆的行踪,若是余列二人一时间不察,还可能直接就落入到孙贝他们的操控或咒杀之中。 听见这话,余列和苗姆两人的面色,齐齐一变。 其中苗姆咬牙切齿道:“好个叶老狗,竟然敢对我等使用压胜之术,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余列皱着眉头,也是在心中暗骂不已,并且心惊到: “如此看来,就算是与他人签订仙箓契约,是当着仙箓和鬼神的当面,还是得提防一百个心。契约或许没啥问题,但是签订契约的人和过程,可就不一定了。” 当时余列是身处于道城的内部区域,自以为属于安全区域,且又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仙箓此种神奇之物,心神恍惚,一时不察就遭了算计,结果被人取了头发都不自知。 此种情况若是放在黑水镇中时,直接就可能导致他当天夜里暴毙了。 须知镇子中有律法,严禁杀人,可是镇子的处置都是依照规矩行事,行法也是需要有所证据的。在明面上无法犯事的情况下,暗地里下毒下咒,就成了道童们互相暗害的最大手段。 余列后来甘愿选择毒功进行修炼,除了青铜酒杯的缘故之外,很难说不是受到了此种影响。 当余列和苗姆两人正在反省自己时,被二人困住的孙贝又叫了起来,他声色痛苦的道: “饶命饶命! 余道友,我既已道出实情,还请放我一马。这可是你刚才答应了的!” 话声吸引了余列和苗姆的注意,其中余列点了点头,痛快道:“可以。” 他法诀轻轻一掐,罢了收了将对方团团绕住的黑红色毒烟。 但是余列紧接着就看向苗姆,拱手朝着女道说:“苗道友,给他一个痛快。” 苗姆听见,也是痛快的点头。 瞧见这一幕,孙贝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天灵盖发凉,当即就要大叫:“不、你们……”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脑袋一歪,脖颈处啪咔一响,剩下的话就全都噎在了嗓子中,再也吐不出来了,气息全无。 结果掉孙贝后,余列还谨慎的上前,灌入真气到对方的体内,好生检验了一番,并坏了对方的脏腑、心脑,确定对方是死的透彻了。 然后他退后一步,又朝着苗姆微微拱手。 不用余列说半个字,苗姆就配合的让捆绑着孙贝尸体的藤蔓蠕动,在地上刨出来一个深坑,并取走的了孙贝身上所有能够取走的东西。 随即余列就从袖子中取出了一瓶火油,倾倒在了孙贝的身上,掐指点燃。 道徒的尸首其实颇有用处的,但是谨慎起见,余列二人只能选择焚毁。因为这片异化丛林还是在道城的范围之内,不可自生祸端。 砰的! 一阵火焰升腾起来,在深坑中熊熊燃烧,顿时就将尸体上残留的所有痕迹、气息,全部湮灭掉。 余列两人则是携带着从孙贝身上取下的东西,半息也不停留的离开了山谷。 若是有旁人还在此,会发现他俩在此过程中,配合的极为默契,都已经时达到了心领神会的地步,互相间不需要多言语半个字。 在余列和苗姆一起厮混于异化丛林的两个月中,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完全的一帆风顺。 当时丛林中的道人虽然稀少,但他们是碰见过打搅的道人,甚至还踩中对方的埋伏。好在他们足够谨慎,最终的结果要么对方沦为了败者或尸体,要么是他们及时的走开。 不多时。 又一处洞窟中,余列钻入了其中,苗姆则是避嫌的在外护法。 此是从孙贝身上取来的储物血器中,尚且残留有对方的气息,无法直接打开,必须得经过一番炮制才可。 而余列身为丹道中人,手艺尚可,此事自然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走入洞窟后,余列还对外交代了一句:“苗兄,此事要紧。我想办法稳妥些,尽量不伤了孙贝袋中之物,可能花费的时间要比以往更长。” 苗姆回到:“贫道晓得。” 洞窟中,余列谨慎的又了布置下隔音隔视的符咒,然后掏出了青铜酒杯,将从孙贝那厮身上取来的储物袋,往青铜酒杯中一扔了事。 接着他就百无聊赖的取出了一本道书,在旁边翻开着等待。 洗掉血器烙印这等事情,算是一门十足的手艺活,都可以够得上是一门单独的修真技艺了。 特别是涉及到储物器具一类的,其过程之繁琐,是他道中人难以想象,一个不小心就会损毁储物器具中的物件。 好在余列有青铜酒杯在手,都不用他出手,酒杯就可以轻易为之,还不会伤及储物袋中的任何东西。 因此余列一直都在琢磨,等他攒够钱,或可开间炼药铺子了,主营的业务就是帮助他人洗练器具,定是能够赚大钱! 因为此事除去简单方便之外,余列还能从客人的储物袋中,额外多收点回扣。 譬如现在,估摸着时间已到,余列便从青铜酒杯中掏出了孙贝的储物袋。 他拿着储物袋,放在洞窟中轻轻一抖擞,一大堆的杂物就露出。 余列从中随意扒拉出至少三成的灵石和杂物,其中灵石和药材,被他直接收入了自家囊中,衣物等物则是被他使出一张破碎符咒,人为的进行了一番毁坏。 剩下落在地上的,才会是余列交给苗姆看的。 洞窟中,余列数了数,发现姓孙的此人身家并不咋滴,除去他拿走的,地上剩下的灵石只有三四十枚,好在其中正好就有两只贴了符咒的草人傀儡。 余列拿起草人,轻轻的揭开草人身上符纸,搓了搓内里的发丝。当感应到确实是自己的头发之后,他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下了地。 余列又看了看符纸上用来书写咒语的血渍,面上露出了冷笑。 第二百一十一章 赤真秘砂 花费了片刻的时间,余列就从孙贝的储物袋当中得到了压胜草人,但是洞窟外面还有苗姆在,保守起见,他并没有立刻就出去,而是在洞窟中取用孙贝的其他东西,琢磨这厮在城外究竟做了些什么。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余列终于从洞窟当中走出,他对洞窟外的苗姆拱手: “幸不辱命。” 余列将一只压胜草人递给了苗姆,让对方感知一下,看是否也是利用对方的头发制作而成的。 苗姆好生的感应后,面上也是露出阴郁和冷笑之色。 紧接着,她同样是紧盯上了草人所贴符纸中的血迹,对余列道: “余兄,得知此等恶人的存在,我等是否要过去好好报答报答对方?” 余列听见,当即就点头,面上露出欣然之色。 除开那叶姓老道心存恶意,让两人心里不痛快之外,现如今有了对方制作的压胜草人,余列和苗姆两人完全是可以反过去追踪、甚至暗害对方的。 因为压胜之术虽然诡异,可以不动声色的咒杀暗害他人,可一旦害人的器具落到了当事人的手中,极容易导致反噬,甚至施术者连当场暴毙都有可能。 当然了,想要让对方暴毙也是有点困难的。 好在叶姓老道的修为虽然高过余列和苗姆,但高的不多,若是对方遭了反噬,其法力必定大打折扣,至少削弱五成。 除此之外,就在刚刚逼问孙贝时,余列二人也从对方的口中得知叶姓老道的近况。 原来在近来的两个月中,彼辈三人和余列二人不同。 对方三人虽然在荒漠中厮混了数月,收获不少,可是收获和他们所冒的风险并不相匹配,仅仅算是不亏,其间甚至还曾受过不少次的伤。 就连叶姓老道自己,有次也差点就伤重不治、快一命呜呼掉。按照孙贝交代的,还是孙贝这厮救了叶姓老道一把。 正因此,对方才会“主动”的将队伍中除去财货之外的重要东西,特别是两只草人存放在孙贝的储物袋中,以示看重和交换把柄。 也因此,孙贝这厮根据草人察觉到余列两人的动向之后,才会想着偷偷摸摸的过来,希望从余列两人身上赚点便宜,结果一下子栽了跟头。 洞窟中,余列和苗姆细细的商议着,并分润起从孙贝囊中取出的财货。 推敲几番,一干事了。 末尾,余列谨慎起见,忽的又是对苗姆叮嘱了一句: “且先摸过去探探虚实,若是那老道人多势众,或是情报有误,我等就先退却一番,日后再收拾这老东西也不迟。” 听见这话,苗姆露出了认同的表情: “余兄稳妥,依你的计划行事!” ……………… 而当余列二人在密谋时,在与他们相隔不甚远的一处营地中。 林中朦胧,有一处的雾气又形成了屏障,笼罩着一方营帐。 此营帐中,正有两道身影摆开了各种姿势,其中一具精瘦而枯槁,另外一具丰润而肥硕,两者影子映在了营帐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清晰可见。 此二人正是那叶姓老道,以及另外那个中年的女道徒。 他们两人藏在营帐中,正是在互相修炼着某种至少要两人才能合炼的秘法。 良久之后,一阵舒畅的苍老叹声在营帐中响起: “出城这么多次,这么多日子,天天在刀尖上舔血,若是没有你,老夫该当如何度日啊!” 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有矫揉造作的女子魅声响起来: “叶哥何出此言,你若是体谅奴家,等你晋升七品道吏了,到时候不要忘了奴家便是。” 若是余列二人在此,听见中年女道徒如此说话,定会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感觉不适。 但是叶姓老道听见了,却甚是欢喜,他发出畅快的笑声:“那是自然,你我相识多年,定是不会亏待你的。想当年你初入道城,还是贫道替你开的苞,哈哈。” “讨厌。”中年女道徒口中叫唤。 只见叶姓老道轻笑几句,忽然语气一低沉,又说: “不过此番出城,虽然收获了些东西,可若是想要以此一步就跨过七品的门槛,还是说笑,有些痴心妄想了。贫道估摸着,顶多是能够增长个十年八年的道行,让我积攒满三十年的真气罢了。” “咦!?” 中年女道听见了,不仅没有感到失望,反而是露出一脸惊愕之色,她脱口就问: “那‘赤真秘砂’竟然如此值钱?” 其实两人刚才口中的晋升七品一事,本就只是在床上的说趣儿。此等事情,女道听老道许诺过不知道多少次,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如今只不过是她自个主动的说出,讨讨对方的喜欢罢了。 结果叶姓老道居然又说这一次的收获,能让其一口气的就积攒满三十年道行,彻底完成道徒阶段的所有修炼! 要知道修仙求道越往后面,每想要增长一年道行,其所要的花费都会比之上一年要更大。 特别是不同的阶段。 中位道徒到上位道徒,和末位道徒到下位道徒,两者所需道行虽然都是十年,可是各自的耗费完全不同,前者至少会是后者的三倍,资质寻常者的耗费还会更甚。 因此老道的这番话,让中年女道心里是又惊又喜,她暗想到: “老家伙都能有这么大的收获,那么我跟着吃点肉,岂不是也能狠狠的增长几年道行,至少也能完成下位道徒阶段的修炼了!” 但是转念一想,她忽地记起来,他们三人在城外打生打死,仅仅是获得了一颗“赤真秘砂”而已。 三人原本的打算是在城中卖掉,分润成灵石。可是根据此前预估的,叶姓老道分得的灵石虽然占大头,却并不足以让对方修满三十年的道行。 在中年女道惊疑时,叶姓老道穿戴好了衣袍,忽地举起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血般殷红似头骨之物。 此物正是他们在城外打生打死,还坑害了不少道人,才赚来的赤真秘砂! 叶姓老道痴迷的看着手中的赤真秘砂,叹声到:“此等真砂,若是卖出掉,可就真浪费了。” 他忽然扭过头,目光闪烁的看着女道,问:“道友。不如,此等天材地宝就交由贫道来请人佐使炼丹,助吾补满道行。到时候,贫道再帮你寻觅其他宝贝,你说可行否?” 瞬间,中年女道的身子一僵,背后冷汗冒出,感觉凉嗖嗖的。 她顿时明白了,为何今天的这一场耍子,老家伙非要明着驱走孙贝! 其目的不是防止孙贝听墙角,而是防着孙贝和她联手反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袭捡漏 夜里时分。 异化丛林的边缘,一片蒙蒙的雾气林子中,余列和苗姆二人追寻着手中压胜草人的引导,来到了这一片区域。 等到草人身上符纸越发的滚烫时,他们明智的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内里盲目的冲撞过去。 传音符无声无光的燃烧,苗姆对余列发声到:“余兄,孙贝长时间未归,许是会暴露端倪,你我小心点!” 余列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并且使出一个手势。苗姆当即了然的绕到了另外一侧,同他一起往前方的雾气林子中摸索而去。 几乎是一步一探的,两人终于摸清楚了叶姓老道营帐的具体位置。 站在肉眼可见的蠕动雾气外,余列二人意识到这就是对方布置的示警隔绝符咒了,再往前面踏一步就会惊动触发,不可轻举妄动。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反而是呼了一口气,神情比之刚才要轻松了些许。 周遭近一里之地,已经被两人搜索过一遍,应是没有其他的埋伏。眼下隔绝示警的符咒也尚在,当是证明内里的人尚在其中,且没有察觉到孙贝已经命丧黄泉。 并且面对这道隔绝示警的符咒,余列和苗姆两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此前的拷问孙贝时,他们是问过相关口令和信物的。 只见余列站在雾气营帐之外,伸手一翻,袖子中就出现了一张符纸,此物正是孙贝用于出入的符纸信物。 原本孙贝一行人出行在外,对于安危是格外的看重,此等信物都是被他们三人炼化过,内里留存了三人的气息的。他人无法动用,若是强行炼化,极容易就会毁坏掉。 但是有青铜酒杯在手,余列想要将此信物重新洗练干净,那叫一个轻轻松松的。 他将开门符咒持在手中,真气一输入,轻轻晃动,面前的扭曲的雾气就微微涌动,随时都可以打开一道门户。 不过余列并没有立刻就踏入到其中,他再次传音,和苗姆商量约定: “进去后且先不动声色,贫道手中有一虫,可以敛息静气,当是可以护住你我二人……过来。” 此事在来的时候,余列就已经交代过。但是苗姆听见余列唤她,动作还是稍稍的有些迟疑,眼神都微微闪烁。 因为想要让敛息虫同时护住两个人,二人必须得贴着,半挨着都不能,得紧贴着,尽可能的让气机混一。 等到两人贴在了一块,呼吸都可以闻见时,余列方才晃动手中的符咒,令隔绝的雾气涌动,将二人给包裹了进去。 噗! 刚一进入敌人营帐的范围,余列二人的眼皮就猛跳,他们心中都生出惊悚之色,几乎是双双的就要跳出去。 因为甫一进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窜入到了二人的口鼻当中,还带着一股香甜气息! 好在余列及时的稳住了心神,还扶了扶身旁的苗姆一把,让对方稍安勿躁。 只见一张丈许见方的帐篷出现,牛皮缝制的,上面还绘制着符文,有灵光微弱的流动。 此是一件血器,可以自行的延展,还能防水隔火,具有一定的庇护作用,算是孙贝一行人在城外一件价值不菲的家当了。 帐篷中有火光,余列二人站在帐篷的边缘,收敛着气息,当即在帐篷中看见了两道身影。 但是让他们诧异的是,这两道身影一动不动的,都是面面相对,好似傀儡一般。 正当余列二人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前一步时,余列心中一个警醒,顿时传音到: “不好!退!” 嗡! 他的话声刚进入苗姆的耳中,只见一声厉笑就突地在帐篷中响起来,只见那偌大的帐篷,陡然的就反卷,猛往两人的所在之地扑过来。 “桀!孙贝你回来了?且来看看这贱女人。她竟然对老夫出手,可是让老夫伤透了心。” 一阵熟悉的话声响起,正是那叶姓老道的。 此人竟然一早就的守在了营帐中,专门等着有人进来,一进来就动手。故此即便余列两人的动作再是轻微,也是被守候着的对方给察觉到了。 不过对方直接将余列二人错认为了回来的孙贝。 并且苗姆得到了余列的提醒,这女道目中厉色一闪,竟然没有同余列一般往旁侧避开。她袖子中藤蔓抽动,将自己缠绕在其中,然后狠狠的就往血气帐篷扑过去,想要撕碎帐篷。 如此一幕让余列诧异,但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扑到一旁后,御风术使出,身子不落地的就往老道声音的后背转过去。 血器帐篷形成的罗网,将苗姆狠狠的困在了其中,让苗姆一时间撕开不得。但是此“罗网”也并无杀伐之力,仅仅是能将她囚禁起来。 而一个精瘦苍老、赤身的道徒,也出现在了帐篷原本覆盖的地方,他仅仅头上挽着道髻,正咳着血,目光赤红的看着苗姆的所在之地。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女道徒瞪大了眼睛,五官僵硬,难以置信之色凝结在上面,七窍透露血水。她的双手也无力的垂落着,俨然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只是被木架插着,架在泥地上。 余列绕在老道的身后,看清楚了眼前这一幕。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不惊反喜到:“这老家伙,先和自己人火并了一场?” 更加让余列惊喜的是,叶姓老道的眼睛只是盯着苗姆所在的方向,他压根就没有察觉到余列存在。对方还将苗姆继续当作是“孙贝”回来了,并不知是有人要过来取他的性命。 叶姓老道咳着血,道: “孙道友,本来老夫还打算放你一马的。谁知你现在就回来了,还见着了这不体面的场面。既然如此,你且和这贱人作伴。” 此獠说着狠话,但是气息却萎靡,他身上的真气涌动,头上的灵光勉强才一丈,显然消耗不小。 如此情况让余列心神一定,意识到对方当真是和人刚刚火并了一场! 更吸引他注意的,是那老道虽然赤着身子,可是手中却还死死的抓着一物,护在胸前。 此物是血一般的鲜红,灵机闪烁,被火光一照耀着,竟然使得满地都是鲜红,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从此物中散发出来的,气味香甜。 此物在孙贝口中没有并提及,但是余列脑中略一思索,就认出了此物。 他的心里顿时大喜:“赤真秘砂!” 望着背对着自己,且还受了伤的叶姓老道,余列意识到,他们俩来的可正是时候! 第二百一十三章 草人反噬、接肢老道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无横财不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一十五章 鼎中齐修炼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一十六章 道行满十载、首乌供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一十七章 避水珠辟火丸、道宫推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三年服务、嫂嫂开门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看书喇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女道醉酒、投资交易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二十章 笼屋居住、首乌精怪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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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看书溂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识好歹、狗急跳墙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斩杀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二十四章 火液酒葫芦、烧肢炼丹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看书溂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返精还壮丹、地火炼体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看书溂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地火精晶、重炼草剑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嫂嫂授书、报名道宫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日金符、异域求生考核 时间一晃而过。 余列将修为打磨的彻底,还连带的将法术熟稔程度,也是提升了一下。 八月八日这一天,他早早的就醒过来,目中平静。 狭窄的笼屋当中,只见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俏丽的女道盘膝而坐,目光正盯着他在瞧。 女道便是嫂嫂洛森。近些天以来,对方返回家中的次数过多,两人难免的,也顺理成章的同居在一室之内,没有再过分的保持距离。 不过他们在笼屋中也没有达到同寝的地步,仅仅是在同一张床榻之上打坐盘膝而已。 余列起身,瞧见嫂嫂在看他,便朝着对方做了一礼,寒暄片刻。 末了,他指着挂在屋中的鸟笼,说:“此鸟就劳烦嫂嫂照顾一些时日了。” 洛森瞅了一眼黑八哥,点头应下:“可。” 道宫的考核,除了蛊虫等和道人修为息息相关的活物之外,其余的诸如妖兽灵兽,常常是禁止携带的,此举是防止道人在考核之中过于倚重外力,甚至就连丹药符咒一类的,也是有所要求。 余列从嫂嫂给的笔记中,还看到往年有一次考核,道宫的考核规则干脆就是将道人扒了个精光,仅剩下一身衣物,然后给扔进了考核的秘境中。 如此苛刻的条件,对于绝大多数的道人而言,都是十分的有损于法力和手段的。 若是余列碰上了这种考核,他所有的准备也就白费了。 考核的内容秘不外传,余列也只能祈祷自己不会碰上如此严苛的考核规则。 又是寒暄几句,余列躬身一礼,便要踏出房门。 这时,盘膝坐在床榻上的洛森忽地出声:“且慢!” 她从床榻上走下,一张淡金色的符咒自袖子中缓缓的飞出,落到了指尖上面,递给余列。 “我观你虽然掌握到了两门法术,有攻有防,但是防护的那一门,却并非是灵气屏障类。这一张符咒名为‘日金符’,乃是七品中等符咒,被道宫列入了可选符咒中。” 余列听见,脸上微微一怔,然后就是露出喜色,回道: “此符咒余列听过,其可重复使用,能抵抗刀枪剑戟、法术灵光,特别是能够抗住鬼魅的袭击。嫂嫂费心了!” 七品符咒对于道徒来说,并不难得到。毕竟就连厉害点的道童,都可以获得七品末等符咒。 但是七品末等以上,每上一个小台阶,符咒的价格也就昂贵很多。 寻常道徒能为自己准备压箱底符咒,往往也不过会是七品下等,身家富裕的,且修为足够的上等道徒,才会为自己准备七品中等及以上的符咒。 其中除了价格昂贵之外,也是因为品级越高的符咒,想要动用,道人自身的真气也必须够格。 譬如六品道士级别的符咒,即便是完成了整个道徒阶段修炼的道人,只要他一日没有突破成为道吏,没有神识,就不要想着去使用六品符咒,就算是使用了,落在道徒的手中,效果也不一定会比七品的符咒要好。 此中似乎还有道庭严格的规定,禁止道士等人去绘制低门槛的符咒。 而在余列可以动用的七品符咒中,嫂嫂洛森拿出来“日金符”,已经是顶尖的了,既处在他可以动用范围之内,又因为可以补充灵气、重复使用的缘故,一张相当于多张,近乎一件上等的血器了。 此等保命之物,余列可是不会假惺惺的客气。 他也不客套,当即深深的一礼:“多谢嫂嫂的大礼!” 见余列收下了自己的符咒,洛森面上的冷淡表情缓和了许多,她露出一丝笑意,叮嘱着: “考核虽然重要,但是性命更是重要。千万不要以为有着道宫的牌子,就以为考核中不会出事了。” 对方颇有深意的说:“每轮考核的折损率,虽然不多,但若是落到你的头上,就是百分百。 切记,性命最重要!” 嫂嫂这话让余列微微挑眉,感觉对方的话里面颇有深意。 他暗自思索:“莫非,道宫对外公布的折损率,有点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现在一时半会就能得出答案的,余列将杂念压在了心间,但提防之心难免增加了不少。 继续言语几句后,余列彻底的告辞,往屋外走出。 洛森一直将他送到了过道的尽头,遥遥看着他离去。 一路直行,余列走过底下甬道,搭乘上地行虫。 一个多时辰后,他便来到了潜州道城的正中央。 没错,道宫的所在之地,便就是潜州道城的正中央区域,贵为道城的核心地段。 余列此前偶尔从中央区域路过,但是再一次的过来,依旧是被中央区域的景象给晃眼。 只见一派雕梁画栋的楼阁,出现在他的眼中,古香古色,风流雅致。 最特别的是,这些楼阁的层数都不高,最高不过九层而已,和其他区域的楼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些楼阁不高,可光照却是充足,因为其所在地段的高度足够,贵为整个道城的最高处。 余列走出地行虫之后,呼吸着附近新鲜的空气,感觉空气中的灵气都比其余的地方要浓郁。若是没钱租房、租棺材,能在这核心区域的街道上厮混的话,修炼的进度想必也不会太慢。 只可惜道城中有宵禁的规则存在,一到深夜,街上凶险,无人敢随意的逗留。 心中思潮涌动,余列一路走过各式的建筑,发现周遭往来的道人出现了两种明显的划分。 其中一种衣着华贵精妙,并且修为普遍性的不错,另外一种则是如他这般,修为普遍性的不高,脸色或是振奋,或是忐忑。 不用多说,后一种都是前来参加道宫考核的。 不一会儿,余列依照着路线来到了一方祭坛模样的广场之上,就在广场的上方,悬浮着一道仙箓,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金光。 此时的祭坛广场上,已经是挤了近乎一半的人,现场也是嘈杂,与会的人员形形色色。 余列粗粗的望了一眼,就估摸着祭坛上的人数当是已经上万,这还仅仅只是这一处祭坛。 这让余列的心情微微紧张,暗想着:“道宫的考核每年都有,每月都有安排,一年至少十二轮,次数可以算是频繁了……没想到这一次参加的人数,还是如此之多。” 而根据他所知道的,每一轮考核中,道宫所招收的人数,往往只是千人左右。 此千人并非是一处仙箓祭坛选拔一千,而是从今日所有参加考核的人员中选择,可谓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 想要从这种基数人群之中脱颖而出,无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余列也算切实的明白了,为何通过了考核也不一定能拜入道宫,还得拥有推荐信,甚至推荐信也不一定管用。 原因无他,城中的道人基数实在是太大。 好在余列紧接着环顾四周,发现他身旁的那些道人,要么是修为不如他,要么就是年纪不如他。 如余列这般年纪轻轻,道行又成熟老道的,现场有是有,但落在人群中的,皆是宛如鹤立鸡群般,颇是惹人注意。 这让余列心神一定,确信自己虽然还没有参加考核,但是在考核的人群中,当是位列前茅,拜入道宫的可能性不低。 他的心神定住:“贫道大半年的准备,可不是白准备的。” 余列来的不早不晚,距离考核开始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时间。 登上祭坛的道人,越发的多了,往来频繁,他索性就在现场找了个边角的空地,就地盘膝落座,调整心境,温养真气。 不时的会周遭人等的议论交谈声,出现在他耳中。 其中有废话,也有不少值得他听一听的消息。 譬如一对父子模样的人,一同登上了祭坛,一胖一瘦,都是过来参加考核的。 肥壮者指着越往中心,越高的楼阁山峦,言语道:“若是你能拜入道宫,即可入其内,不复蜗居于丈尺之间了。若你能在道宫中,一定岁寿之前突破为七品,就连我等也能随你进入此地享福。” 模样精瘦的年轻道人闻言,眼睛微亮,口中言语到:“不知那道宫的内里,究竟是何景象,有何造化?” 年轻道人微微一顿,问那肥壮者:“敢问父亲,若是能在道宫中晋升为道士,又有何待遇,会住在哪?是直接将这山上的宅子,赐成私产?” 肥壮者点头,但是又忽地一指那处在云雾之中的山巅,道:“听闻山峦之上,更是别有洞天,其楼宇离地,几乎可摘星,山岛浮空,不与凡俗接触。彼道士者,或许才算是真正的修仙求道之人。” 说到这里,对方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坊间传闻,拜入道宫了,仅仅相当于古时的外门弟子。修成七品,才算是正式弟子,或曰内门弟子,可以六品道士为师。六品道士者,才是入室、真传……” 余列听到这里,也是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看向对方两人谈论的道宫所在之地。 对方两人提及的这些,是嫂嫂洛森的笔记中没有涉及的。 他不甚向往的想到:“原来整个道城最为精华、膏腴的所在,还仅仅算是道宫的外门、内门,真正的道士,是居住在云中的!” 这让余列后知后觉的有点明白了,为何他都来到潜州道城中大半年了,城中的道人数目万万,可是他迄今为止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六品及以上的修道之士。 原来偌大的道城只是用来安置下三品的道人,在真正的六品道士眼中,此道城犹如凡俗一般。 除了身旁的一对胖瘦父子之外,仙箓祭坛上时不时还有其他的消息进入余列耳中,将他心中的道宫形象,勾勒的更全面。 只是除开能够长点见识之外,四周人等的言语也就没有更多的价值了,最重要的东西,要么是余列早已知晓的,要么就是洛森在笔记中提过的,无甚出入。 祭坛上的人越来越多,喧哗中竟然老练的道徒,在祭坛上摆出了摊子,低声吆喝着,在行赌局之事。 对方开赌的内容便是今日的这一轮考核,究竟会是哪一种。 是演武斗法,还是外城磨炼;是技艺考核,还是经典揣摩;是秘境探索,还是生死厮杀……种种,选择着实不少。 除了赌局之外,亦有老练的道人趁机兜售着手中所谓的考核宝典,说的那是个天花乱坠,物美价廉,劝说周遭人等快些买个心安。 也不知彼辈,究竟是来参加考核的,还是来贩卖东西的。 人多嘴杂,形形色色。。 在嘈杂中,时间一盏一盏的过去。 随着越发的接近午时三刻,祭坛上的日光正盛,嘈杂不堪的道人们像是被晒蔫了一般,议论声渐歇了。 当众人期待着,今日的考核究竟会以何种方法开始时,一道莫名的声音,突兀的就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嗡嗡的响动。 “敕令:人道渺渺,仙道莽莽。 今我道人,安逸松弛,不知残酷,仅得皮毛。 欲入我道宫者,皆须筚路蓝缕,登刀踏剑,死中求活。” 此声男女莫辨,声势浩大,震耳欲聋,音调也古板拗口,重复的回荡在众人的脑海中。 祭坛上的所有人等,都像是被施展了噤声法术一般,变得鸦雀无声。 但是当莫名的声音念叨两遍后,在第三遍时,祭坛上开始有人失声叫出: “筚路蓝缕?此番考核竟然是求生考核!” “什么?”有道人不明所以,急声朝身边人询问:“这求生考核,是哪种情况?” 余列回过神来,他的瞳孔也是微缩,吸着凉气暗道:“看来这一轮的大家,运气都不太好啊。” 在道宫考核中,有几类考核方法最是艰难和折磨人,把人扒个精光是其中之一,让人死中求活则是其中之二。 此种考核简要言之,就是将道徒们扔到一方异域世界中,让人自寻生路,忆苦思甜,建立功勋。 这种涉及到了异域世界的考核,道徒的折损率往往也是最大的,充满凶险。 第二百二十九章 去留大半、巨鹅吞人 莫名的声音响起,在仙箓祭坛上方顿时引起喧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即便是完全不清楚“求生考核”究竟是什么情况的道徒,也是立刻就清楚了,脸色大变。 过半的人,眼中都是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并且当即的,就有道人赶忙的收拾起身上的东西,朝着旁边的人呼道:“让让、让让!且容贫道借过。” 他们动身的方向不是其他,正是仙箓祭坛之下。 道宫的考核并非是报了名,就一定要参加,也是可以直接旷考的。只不过任何道人,一生都只有三次旷考的机会,无论任何原因,若是三次报名而不至,就与道宫无缘了。 第一批动身的道人,落在报考众人中十分的明显。 而那一道响在众人脑海之中的声音,在诵念三遍之后,也就停止了诵读,似乎就是在专门的等着祭坛上意志不坚定的道人退去。 余列落在其中,还眼尖的发现,第一批就退走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年纪偏大的,特别是包含了先前在祭坛上吆喝做买卖的所有道人。 很明显的,这群人前来参加道宫考核,压根就没有抱有多大的信心,如今一听见考核艰难,便都退走了。 在这群道人的影响之下,祭坛上的年轻道人们,面上的惊疑之色甚大,部分胆怯的也退去了。整个祭坛上的道人数目,瞬间就消去了三成! 原本还有些拥挤的祭坛,忽地就变得宽松了些,众人都可以透透气了。 只是大家眼下也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一点。当该走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喧哗的现场稍微变得安定些,现场有道人镇定下来,大声呼道: “敢问道宫,此番历练的异域世界,是哪一方?” “还请道宫告知我等历练地点!” 不少的道人落在人群中,都像是公鸡一般,引颈大叫。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整个仙箓祭坛上,除却他们这些参考的道人之外的,便再没有其他的道人在场,无人可问。 祭坛外用来维持秩序的鬼神们,也只是像石凋木偶般,僵立闭目而定,远远落在祭坛之外悬空。 现场的呼声越来越大,余列自个也是对于这一轮考核所要去的异域世界感到好奇。 若是选定的异域世界实在是危险,他也是宁愿放弃掉这一次考核的机会,留住性命的。 “嫂嫂说的对,考核虽然重要,但是性命更重要。即便有道宫的招牌保证,可要是万一在考核中出现了差错,那便是懊悔也没法的。” 余列在心中冷静的梳理着:“况且,即便一场考核的折损率不高,控制在一成以下。但人可以不死,却并不意味着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这一点是余列在得到了嫂嫂洛森的提醒之后,慢慢意识并极度怀疑的一点。 须知在成就六品道士之前,道人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是轻易折损不得。即便仙道诡异,奇术众多,可要是先天肢体有所残缺,也是难以修补,会让道途增加不少的波折。 那女道苗姆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对方仅仅是断了一臂,就让她的潜力折损,从一个天资不俗的人沦落到寻常道徒,逼得她连性情都改变了,不得不收敛性子,殚精竭虑。 参考道人们的呼声变大,到了最后,现场的道人开始齐声复诵: “恭请道宫,告知考核地点!” 声音嗡嗡,震耳欲聋。 甚至隐隐的,余列等人在复诵的间歇,还遥遥的听见了其他方向在传来的喧哗声音,好似某地也有人再一起大声呼喝一般。 这种情况是可能的,道城虽然大,但是内城却不大,道宫山门所在的区域更是不大。再加之每一方祭坛上,所登上的道人都是数以万计,都有法力,齐声复诵,声音是能够响动半个内城的。 复诵声音大作,落在众人头顶上如太阳般金灿灿的仙箓,轻轻的晃动,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之拨动了。 这时,终于又有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敕令:此番考核,凡通过者,无论跟脚,皆可入道宫中。” 这一敕令声响起,让现在的不少人面色都是微微一变,神色各异。 众人等着仙箓中再传出声,仙箓却再次恢复了静止状态,不再动弹,并没有再答众人的问题。 祭坛上安静的人群,立刻就又晃动起来,又有一批道人脚底抹油了般,赶紧的往祭坛下方走去。 第二道声音虽然没有正面的回答众人的话,可是也侧面的证明了,接下来的考核地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必定是凶险无比。 如在余列的身旁,那一对胖瘦父子俩中,肥壮的父亲就口中喃喃说道: “道宫考核,虽然明面上没讲究跟脚,可实际上,却是格外的重视。道城土着考入道宫者,远远胜过非道城土着……如今道宫直接发话,只要通过考核就能过关。如此看来,此番考核必定是不简单!” 对方言语,望着周围正往祭坛下退去的道人,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低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我们也退去,就当今年来长见识了。” 但是此人的儿子,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坚毅之色:“爹!如此说来,这次考核也恰恰是我等之机会,只要过关,就可以入宫!” 言语着,肥壮者见儿子如此坚毅,他面上的犹豫之色虽然还在,但也是一咬牙,点头:“罢了,既然吾儿坚持,爹就陪你一遭。你我父子俩同处一轮,也是难得,爹正好在考核中护着你一点。” 除了这一对坚持留下参加考核的父子之外,余列的身旁,有原本相谈热烈的友人,忽的分道扬镳,有原本看上去情投意合的男女,顿时就形同陌路。 在此等关键的选择之下,众人或留或去,选择各异。 而余列落在其中,望着不断流逝的参考人群,他面上也是犹豫,但是身子晃了晃,最终还是站定在了原地,没有登下仙箓祭坛。 今年乃是他即将年满十八的一年,若是错过了这一遭,今后每隔一年,想要拜入道宫中的难度就会更上一层楼。 而且有过今年的退缩之举,他年纵使是合格了,也可能增加被那道宫给刷下去的风险。 这一点并非是余列瞎担心,而是嫂嫂洛森在笔记中着重的提及了的。对方告知余列,纵使是在考核中已经无望,但也千万要稳住道心,不可肆无忌惮、更不可明面上行阴险害人之举。 当然了,另一个让余列选择留在了原地的一个原因,便是祭坛上的道人离去不少后,仍旧是还有一半的道人站定在祭坛上,没有离去。 余列扫视着,心中判断到: “单单此处祭坛就尚有近万人,考核纵使危险,但这多人沦落异域,道宫当是也会提供一定的保障。我且随大流,博取一把!” 余列是如此乐观的想着的,但现场有些道人却不是这般琢磨的。 不少原本没打算下台的道人,瞧见仅仅两句话之间,参考的众人就哗啦啦走了一大半,心神不得不慌张也迈开了步子。 去留不定间,高高悬挂在祭坛上空的仙箓符咒,恒定不动,此物仿佛一只澹漠的眼睛般,静静的注视着众人。 等到时间彻底的来到午时三刻之时,祭坛的上方忽地就有一道轻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甚好!此处尚有近半人留下的,贫道也好交差了。” 这道轻笑声和刚才那男女莫辨的声音不同,充斥着一股戏谑和人味儿。 对方还呼喝到:“午时三刻已到,还想要下去的,便快快滚下去,否则到时候后悔也难。” 这话声响起,当真有几个在祭坛边上磨蹭的道人听见了,噗通就跳了下去。 而选择留在祭坛上的道人们,循声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一个骑着“白鹤”的道人,出现在众人的上空,正环绕着仙箓而飞动。 那“白鹤”的羽翼宽大,环绕飞行着,发出尖利的鹤唳声,其长着一口细密的牙齿,让余列隐隐感觉有些眼熟。 鹤上道人身披月白色的道袍,容颜如稚子,发苍白,口朱砂。 他手中持着一柄白玉如意,呼道:“贫道白鹅子,诸位道友,请随贫道来,带尔参加考核!” 呼声响起,在场道人听见了,争相拱手:“参见道长!” “见过道长!” 其中如余列一般有点见识的,在听见了“白鹅子”三个字后,先是一愣,瞅着对方所骑的“白鹤”,滴咕想到:“此灵禽是鹅而不是鹤?” 紧接着他们就意识到,来人当是一名六品的道士! 因为按照道庭规定的,只有六品道士者,方才能拥有真正的道号,冠名一个“子”字。 六品以下的,即便是取了正儿八经的道家字号,也仅仅算是一个诨名。 白鹅子出现,仙箓祭坛的四周顿时狂风大作,让近万的道徒都是感觉脚下虚浮,飘飘乎,要随风而起了。 对方骑着仙鹤般的大鹅,甩着袖袍,口中哈哈大笑:“去也、去也!” 如此一幕,让包括余列在内的众人,都以为对方这是要施展大法力,令现场的近万人齐齐拔地而起,随风步入对方所谓的考核入口。 不少人目中向往:“六品道士,竟有如此大的法力!” “此道士,吾必要当之。” 但是下一刻,对方所乘坐的大鹅张开了口齿,身形在半空中变大,几个眨眼就犹如一幢宅邸一般大了,肥壮庞大,遮天蔽日,将正午时分的太阳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阴影压下,更让众人惊骇的是,此巨鹅将粗长的脖颈低下,口齿继续大张,内里喉咙犹如深渊般,发出呼呼的风声。 “这是何意?!”本就脚步虚浮的道徒们,心中诧异。 不少人脚步一个踉跄,忽地就像是倒栽葱一般,囫囵的一头往巨鹅的口中飞去。 风声呼呼! 巨鹅朝着祭坛上的众人吸气吞食。 仅仅一息,数百个道人就飞入了巨鹅的口中,速度飞快,而对方的肚子丝毫不见鼓起来。 那些原本兴奋的道人,面色陡变,又惊又疑。 即便是如余列这般见识过大场面的道徒,也是目中露出犹豫之色,望着巨鹅的喉咙,不知该不该进去。 但是他们也没得选择,等到数千人被吸入进去后,那站在鹅头上的白鹅子,拿着手中的白玉如意敲了敲巨鹅的脑袋,呼道: “慢了、慢了。” 当即,那巨鹅不再只是吞吐呼吸,而是抄着鹅头,头颅闪烁般朝着众人咬过来。其中或许巨鹅的力度没弄好,咬住了人,现场还有道人的惨叫声叠叠响起。 余列等人不敢犹豫,连忙主动就投入向巨鹅的口中。 于是几息后,分布着近万人的祭坛上,再无一人,仅仅剩下满地的杂物,以及一头宅邸般巨大的狰狞白鹅。 鹅上的道人朝着祭坛轻轻吹了一下,就扫清了祭坛,然后又敲了敲白鹅头颅。 唳、唳! 鹤唳声再度响起,由大变小。 巨鹅恢复了牛马一般大,它托着道人,在半空中打着圈儿。 只见那悬定在半空中的仙箓再度晃动,有一扇门户在其中隐隐浮现。 骑着白鹅的道人盘旋着,立刻飞入了其中,偌大的仙箓祭坛就此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仅有那些选择登下了祭坛的道徒,在祭坛的底下仰头望着,面色惊疑,不知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是避过了、还是错过了? 而余列等人在进入巨鹅的腹中后,顿觉身子颠倒,左摇右晃,耳中有尖叫声、有惨叫声,还有呼朋引伴的招呼声,杂乱不堪。 其中余列不等自己站稳,他就赶紧的给自家身上又加持了一道符咒,还将嫂嫂送给他的日金符,也给紧紧捏在了手中。 就在刚才经过巨鹅的口齿时,余列的运气不好,是从巨鹅的利齿间划过的。 得亏他先前就眼见不对劲,先在身上加持了一张护体符咒,再加上他的肉身也结实,否则可能就和那些惨叫的道人一般,直接被巨鹅利齿的给划得肠穿肚烂、肢体折断了。 黑暗中,漆黑不见五指,似有诡异的雾气笼罩着。 道人们继续的在巨鹅肚子中翻滚打转,意识也开始模湖,不知时间流逝。 但是慢慢的,就有一点点金光,像是萤火虫、又像是星辰般在这漆黑中点亮,密密麻麻,怪雾也压不住。 此光亮是从近万道人的额间燃起的。 众人灵台中的道箓都是自行浮现,有龙气涌入流出,互相勾连。 只见一行字迹,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道箓中: 敕令! 大界以西,有芥子焉,其界渺小,飘零而至,道士不可入。 界中有兽,餐食人魂,飨夺香火,自号龙庭,谤仙灭道。 特此降仙扶道,伐山破庙,以正清明。 第二百三十章 狰狞龙庭、选择出身 吞下了余列众人的大白鹅,在穿过了一道金灿灿的门户之后,出现在一处玄妙的空间当中。 此地有翻滚的云气流动,并不与地面相接触,而在云气中,又有一只只犹如鱼蛇般的庞然巨物,在云气中翻滚游动。 更加让人惊奇的是,此一方地界的灵气浓郁至极,那些云气都是一丝丝的灵气浓郁到了极致之后,演变而成的奇景。 即便是骑乘在大白鹅背上的道士,他瞧见了此地的场景,目中也是露出恍忽之色。 “祖师留下的这方地界,果真是神仙之所。今日若不是托了这群小家伙的福,贫道还无法进来涨涨见识。” 白鹅子的话声刚落,其身旁就忽地响起笑声: “怎的,师弟这是眼馋祖师爷的这一方仙园了。若是如此,那便和师兄一起来为上师端茶递水,侍立左右。” 只见一道血色道袍的身影,出现在了白鹅子的身旁,其形如一团雾气,翻滚蠕动着,长出了一张苍白阴沉的面孔,然后继续的生长出脖颈、四肢,腾云驾雾。 白鹅子瞧见来人,当即颔首行礼:“见过血滴子师兄。” 他顾左而言,说:“师兄也是收好参考的道徒了?不知师兄那边留下了几成?” 血滴子听见,面上微皱眉头,道: “四成,仅八千余口。这些道徒的胆子也忒是小了,左右不过是提前去异域世界中感受感受,居然就吓跑了这多的人。 此事这对他们而言,本来是个难得的机缘。彼辈就在异域中什么都不做,也能平白赚得一些先机。” 白鹅子道:“师兄说的是,我这儿也堪堪留下了五成,不到一万,也不知待会儿该如何给上师交差。” 两人言语着,速度并不慢,不一会儿的就没入到了一座齐天般的高塔中。 穿过一道道回廊,最终出现在一座布置的如同农家小院般的场景中。 小院中陈设着半亩菜地,当中种植着最简单的白菜、青葱等物,正有一个老农打扮模样的人,坐在菜地的一个树桩子上,粗糙的手指捏着一个破旧的陶碗,往口中灌着清水。 白鹅子和血滴子两人来到菜园中,头顶上已经没有高塔,此地便是这一处仙园的核心之所在。 他们俩口中的话声当即收敛,不敢再飞,也不敢再骑坐骑,而是以人形的姿态,快步走到老农的跟前,安静的侍立在一旁。 两人可不敢在这平平无奇的老农跟前失礼。 别看他们都能一根手指就将老农给捏死,对方手中喝的水、拿的碗看上去也只是寻常的凡间之物。 可是种种寻常的物件出现在了此等神异之地,反倒是突出了哪哪都不同寻常。 那老农似乎是在半亩的菜园中忙活累了,一字不说,足足灌下了两碗的清水。而在此之间,白鹅子和血滴子的身旁又有两个新的道人来临。 对方一男一女,分别身着青色道袍和紫色道袍,四人互相点头示意,继续安静不动。 终于,老农开口道:“人都收来了,一共有多少?” 血滴子抢先一步走出,躬身回到:“禀告上师,此次考核一共有十一万九千三百五十六人报名,余下四万五千六百一十三人。” 老农听见,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口中道:“种田种了这么多年,真要用庄稼了,却只是产出了这么点。” 对方的话声明显透露着不喜,那走出的血滴子当即低声道:“上师,弟子这就将报名不来的那批人抓来!” 老农听见顿了顿,放下手中的陶碗,道:“不必了,且随他们去。四万多人倒也足够了。” 话声一落,他伸出指甲,敲了敲木桩子上的陶碗,指着说: “便将收来的道种都放进去,老夫这就送他们过去。” “是,上师。” 白鹅子、血滴子等人皆是急忙拱手,然后便见他们分别上前,拍动大鹅、拉开袖袍,将一粒粒金豆子般的东西,从中抖落,倒在了陶碗中。 这些金豆子上灵光闪烁,若是细看,会发现内里都是蜷缩着一个个小儿,赫然就是余列等一批参加考核的道徒。 陶碗原本才是普通的碗大小,但是藏人的金豆子倒入进去了,怎么也装不满,反倒是金豆子自行缩小,变得比细砂砾还要小,四万数目也才装成半碗。 那坐在木桩上的老农低头瞥了一眼,拿起陶碗,头也不抬起的,便将碗中金豆子往跟前的半亩农田中甩去。 呼呼! 众多的金豆子一落下,原本寻常无比的菜园,忽地就是风云汇聚,变成了一洼池水般,内里漆黑如墨水。 金豆如雨滴,迸溅着落入其中。 黑雾中也是立刻就传来了恐怖的嘶吼声,尖利凶残。 漆黑的雾气翻滚着,一颗生长着根根尖角的头颅从其探出,它口中喷吐着黑雾,似要将老农倒入进去的金豆子都卷走。 但是菜地旁的老农口中冷哼一声,道:“区区孽龙,也敢自称真龙!连老夫这个老家伙都比不过,还敢抗拒山海界的道种龙气?” 下一刻,一根根金色的锁链,自虚空中探出,浮现在黑雾中头颅上,将之脖颈捆住,尖角拷住,让之在黑雾中翻滚不得。 嗡嗡! 被老农洒下的一粒粒金豆子,也是就此没入到对方的体内,让其躯体破碎,最后撞入进了一颗暗红色丹丸中。 此丹丸大小形态皆如鸡子,玄妙无比。 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幕的白鹅子,瞅着圆球,心中暗道: “此物便是世界整体之形态么,果真是一颗丹丸状态,如鸡子。 不过按照上师所说的,这一方世界只是个残破的小千世界,层级跌落,金丹不可入,甚至连道士都难以挤进去,进去了也不能轻易动手,唯恐会毁坏了残余的世界本源。” 白鹅子心中想着:“不知完整的小千世界,中千世界,甚至是大千世界,其具体形态是否也是这样……” 洒下金豆子后,老农望着黑色的雾气,口中道: “此番播种,终归是借着考核的名义,而不是强制征调。尔等四人也准备准备,下去,都看护着点,别死光了。” “是。”白鹅子等人当即就应诺。 其中血滴子口中还逢迎着说: “上师早就考虑周到了。这些道徒只要不是运道实在是差,就算是在异域身陨,左右也不过丢失三魂中的一魂,等到考核结束了,到时候再招魂,补给他们便是。上师放心,绝不会能死光。” 另外三人口中也是应和着说:“血师兄所言正是。上师仁慈。” 只有白鹅子在心中腹诽着:“三魂丢了一魂,就算能招魂收回来。可一魂长时间的沦落在异界中,灵不与肉合,这辈子都别再想凝练阴神,晋升为七品道吏了。” 余列此前所担心的应验了。 他们的这一轮考核,身死道消的可能不大,毕竟有道宫的厉害人物照看着。可若是在考核中出现了不测,道途基本上会就此崩裂,终生难以破入七品。 老农听见身后四个道士的话,面上毫无表情,只是言语到: “此方世界过于残缺,孽龙苟延残喘,内里的十日左右,才抵得过山海界一日。本次考核便暂定一月,折合内里一年,不多不短。” 吩咐完,对方顿了顿,道:“就这样罢。考核成绩自有仙箓及龙气为准。 都下去。” 其人一摆手,落在他身旁的四人,当即都躬身应下。 四个道士袖子中都有几道传音符跳出,他们简单的和自己亲友们交代一番,然后摇身一变,化作各种形式,往那黑雾池塘中踏去。 其中名为血滴子的道士,最先动身,他身形蠕动,从人形变成了一团血雾,弥散在黑雾中,当即不知所踪。 白鹅子则是将怀中抱着的大白鹅放出,再度骑了上去,一人一鹅的身子缩小,变得仅仅有飞蛾大小,扑扇着也飞入了黑雾。 剩下那一男一女的道士,也是各有变化。 等到四个道士消失后,菜园中老农轻轻一咳,菜园中的股股黑雾顿时烟消云散,恢复到了先前的半亩菜地景象。 白菜尚青,青葱尚矮。 对方扫了一眼木桩上放下的传音符,只一眼就洞悉了白鹅子等人的留言。 几张传音符中皆是简要的说各自要闭关一月,只有那血滴子的传音符多了点内容,是吩咐手下人将这一轮弃考的道徒姓名都记下,今后若非必要,勿要再从中选取。 老农懒得搭理太多,他又是轻轻一摆手,四道传音符便破空而出,回归道城,去了各自该去的地方。 看着面前寻常的菜园,这老农站起身子舒展了一下筋骨,拿起一旁的锄头,再次的在其中翻土。 其人翻土的同时,在这一处地界之外。 冥冥的虚空中,正有一只偌大的蟾蜍,死死的趴窝在一颗暗红色的丹丸鸡子之上。 蟾蜍口齿鼓动,布满尖刺的舌头伸出,翻土般,一口一口舔舐在丹丸鸡子的表面上。 此丹丸中正有一粒粒金光闪现,闪烁不定。 它便是余列等人考核的地点,一方残缺的异域世界。 在此丹丸鸡子的一旁,又是一宽大不知它千百倍的庞大世界,其混沌无比,一层又一层玄妙的金光笼罩在其之上,楼阁、宫观、高塔等景象流转不定。 虚空中,又有一尊尊千奇百怪的巨兽,被一根根锁链捆绑着,或近或远的锁在此庞大无比的世界之上,随着此界的旋转也在混沌虚空中旋转,无声的咆孝嘶吼,演化出千百种奇景。 与之相比,余列等人连芥子都谈不上,他们考核所在的异域世界,也是渺小的很,真的仅仅如鸡蛋一般大,平平无奇。 而那趴卧在暗红色丹丸上的蟾蜍,也长着一张人脸,眉心有金光,是一授箓道人。 此人脸的五官,赫然是和那菜园中的老农一模一样。 ……………………………… 冥冥的混沌中。 一场金色的雨水,从虚空中落下,破入了一方世界的屏障,纷涌入内,煞是玄妙,似乎带给别样的生机。 但很可惜的是,这场金色的雨水并非是在黑夜中出现的,而是在白日。数万道金雨连绵不绝,将世界中深红色的太阳的光辉,也给遮蔽了。 此一奇景若是出现在山海大世界周遭的任何界域中,都会令土着生灵心生恐惧,脑中浮现一词: 白日星现,灾厄降临! 但是余列等人降临的世界,仅仅是他们用来考核的一方残破世界,内里的本源早就残缺,生灵孱弱。 此等庞大的入侵景象出现了,竟然没有引得世界中各大生灵的警惕,反而是引得了一阵一阵的叩拜,以为眼前的绝美景象是神灵的旨意。 等到金色的雨水彻底的消散着世界中,一个个神色各异的道徒,勐地睁开了眼睛,从眩晕中苏醒。 “这里是……考核已经开始了?” 他们警惕的看向周遭,发现所处的环境大变模样,并且四周空无一人。 好在有道箓及时的在众道徒的灵台中展开,安抚了他们的心神,并有敕令跳出,“伐山破庙,以正清明”二字极其的耀眼。 其中在余列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落在了一方深坑沟壑中,四周还有龙气环绕着,应是在暂时的保护他。 于是他索性就继续留在原地,点开了脑海中的道箓,细细的看起来。 紧随道宫敕令之后,是一份有关考核世界的简要介绍,考核世界的名称被暂定为了“狰狞龙庭”。 余列口中咀嚼着,忽地感觉衣服里的血蛤肚有所异样,他伸手入内,将一件物品给掏了出来。 结果他发现有所异样的东西是那首乌供奉写给他的推荐信。 只见信封上金光一闪,竟然有几丝龙气浮现,然后折叠变化,变成了一方木牌形制,上面还有文字蠕动,字体和山海界中的文字类似,但更加的扭曲。 “失魂民”、“拘魂役”、“不死者”等几个字样,出现在余列的脑海中。 他看着手中的推荐信,心中诧异想到: “此是让我选择身份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飞升养殖、收割魂魄 余列目中露出思忖之色。 推荐书上面有龙气,此物必定不是害他们的东西,而应当是一件好处。很有可能,只有持着推荐信参加考核的人,才会有这等好处,而没有推荐信,则是完全接触不到。 这让余列心中微喜。 先前在仙箓祭坛上听见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拜入道宫时,他除了欣喜之外,也是在琢磨着自己花费了大代价和人情兑换的推荐信,可能就此无用了。 结果没想到,刚刚醒过来,推荐信就显露出了神异。 他将手中由推荐书变化而成的木牌,好生的擦拭了几下,想要看清楚上面所有的文字和符文。 可能是因为他的这一封推荐信品质不高的缘故,所变化而成的木牌上仅仅只有头三个词汇,清晰可认,后面的都是残缺湮灭,只剩下一点残痕。 而这木牌上除了这三个词汇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信息,仅仅只有三个人形在词汇的背后隐隐闪现。 其中“失魂民”背后,是一道枯藁、面黄肌瘦的流民饥民形象。 “拘魂役”则是一道粗壮,手中持着镰刀的人形,从其手里面握着的器具上看,类似于农夫,但是给余列的感觉却又完全而不同,更加像武士兵卒。 最后一个“不死者”,则是瞧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比之“失魂民”要更加的枯藁,形如骷髅,好似刚刚才从棺材之中爬出来一般。 余列犹豫着,此三者单从外表上看,当是中间的“拘魂役”,看上去更体面一些,体型也壮硕。 如果推荐信的作用真个是提供身份的话,那么选择体型壮硕,握有武器的“土着身份”,无疑是对于余列的考核要有不小的帮助。 不过余列在心间暗暗想到:“一般而言,越往后的身份,应该越是清贵难得。” 他盯上了三个身份中排在最后的“不死者”,此道身份所化的形象虽然枯藁,瞧上去极具腐朽的感觉,但气质阴森,和第一个“失魂民”完全不一样。 并且“不死”两字,着实是吸引余列这等修道中人的注意。 仙道中人修炼来修炼去,求的不就是个不死而逍遥么?这不死者单看名字,已经是达成一半了。 余列瞥了一眼身周正在逐渐暗澹的龙气,意识到让自己犹豫的时间并不多。 于是他当即做下决定,伸出一根手指,真气运起,点在了“不死者”三个字上面。 嗡嗡! 立刻有啪卡的声音响了起来,一股漆黑的烟气,瞬间就从木牌之中冒出,以余列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席卷到了他的身上。 余列体内的真气受到压制,肉身开始骤缩,枯萎。 几个眨眼间,他就从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道士,变成了形销骨立、两颊凹陷的骷髅模样,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腐败和衰竭的臭味。 但他两眼间的神光,却是十足的旺盛,并没有被吸干了生机的样子。 余列低下头,并无惊慌,仅仅是好奇的看着自己眼下的皮包骨头身材,然后蹒跚的晃了晃骨头架子。 木牌在释放出黑气后,一个扭曲的符文烙印在上面,就此失去了大部分的神异,仅仅剩下一股独特的腐朽气味存在其中。 在余列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时,一股记忆,也是砰的出现在他的脑中,让他面色一时恍忽。 立刻的,通过这一股记忆,余列就对于考核所在的这一方“狰狞龙庭”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此是一方颓圮、腐朽、衰败的世界,万物在日益衰败的日光下,挣扎求生,饥饿如影随形。 整个世界都在一步步的堕入死亡。 眼下更是黄昏降临,神灵也是一个接一个着随之湮灭,让不朽成为了荒诞。 直到有天外的怪物携带着金红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啃噬神灵的残渣,藏在太阳中,重新点燃了天空的火轮,世界的衰败方才减缓了步伐。 受到怪物金红色的光辉的影响,此方世界中所有生灵的目中,都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其寿命延长,焕发出别样的生机,死亡都开始销声匿迹。 但是在度过了初期的繁华之后,太阳再次暗澹,万物惶恐。 直到又有王者高举神座,自号龙子,划开嵴背,诞生双翅,飞入太阳中,才再一次的点燃了太阳的光辉。 经过一茬又一茬的飞升,一尊尊王者将自己投入太阳中,世界再一次的维持了数百年,但也越发着日落西山。 就此又有最后的王者建立了龙庭,联合数代王者的血脉,统治着残破的大地。 彼辈不断的畜牧草民,豢养爪牙,在世界的各地建立火炬,点燃万种生灵来祭祀太阳中的怪物,并名之为“飞升祭祀”,代替了从前的王者飞升。 如今余列所选择的“不死者”身份,就是这方世界中一位王者的后代,类似于山海界古时的贵族和地主。 只不过他是属于那种血脉稀薄,领地都被风沙吞没,火炬也熄灭了的失地贵族。 在阅读完脑中浮现的这些信息后,余列眼神中顿时就冒出了古怪之色。 身为道庭麾下正统的修道中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段“可歌可泣”的传说中的不妥。 此事明显就是这一方异域世界在衰败之时,又被外界生灵侵入,鸠占鹊巢,世界中的资粮被榨油似的收刮着。 所谓的飞升仪式,明显就是怪物在逼迫着本地的土着,一个又一个的投入到它的口中,被它吞食掉。 后来的所谓“龙庭”建立,多半也是在吃完了土着中的“大个”之后,怪物再没有吃的了,干脆就建立了体制,让世界各地都开展血祭,不分大小的吃着。 至于这一尊怪物具体吃的是什么…… 余列琢磨着,顿时微眯眼睛,暗道:“好家伙,看来史书上记载的不错。灵气之来源,正是万物之灵魂。 此方异界怪物,就是以生魂为食物,从中榨取灵气! 也就是说,这一方异域世界,已经整个的成为了那怪物的养殖场。” 余列通过这些信息,又对“失魂民”、“拘魂役”、“不死者”三种身份,也有了更加清楚的了解。 其中前者,就是龙庭麾下被统治的草民,提供魂魄给太阳中怪物的庄稼、羊羔。 “失魂”二字,形容的就是他们被抽取魂魄后状态。 降临此界的怪物为了尽可能的搜刮灵气,已经侵染了世界,将死亡废除。因此即便是本地最寻常的土着凡人,也和死亡无关,死一次只会丢失部分的魂魄和记忆。 因为人乃是万物之灵,皆有三魂七魄,也就代表着一个人至少可以被收割三次,至多可以被收割十次,如此之后才会变成焦炭,再也收割不出来。 而在此过程中,草民却还是可以苟延残喘,诞生畸儿、产下怪胎,食量都有所减少,能尽可能的提供新的灵魂来源。 第二个“拘魂役”,就是龙庭麾下,负责捕捉“失魂民”,以及任何具备灵魂的有灵之物的爪牙。 至于余列选择的“不死者”,其身为土着中的贵族,作用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治理地方、管辖“失魂民”那般简单。 在飞升祭祀取代了王者的飞升之后,王者的血脉们,便负责主持各地的祭祀,其作用更类似于祭司,是神灵的化身。 因为各地的飞升祭祀,虽然是祭祀给太阳中的怪物,但太阳遥远,遥不可及,飞升祭祀退而求其次,都是先祭祀给各地的不死者,再由不死者转而供奉给太阳中的怪物。 因为体内拥有“龙子之血”,以及又可以替神灵品尝灵魂的缘故,这些“不死者”比起“失魂民”,更加接近于不死。 它们即便是肉身枯藁、腐烂发臭,但灵魂不仅不会枯竭,反而会因为举行的飞升祭祀的次数增多,而越加的旺盛、强大。 每一个掌握了飞升祭祀的“不死者”,其都是至少可以活三百年。 当然了,其中也不是没有代价,每每吞食一次灵魂,不死者自身的灵魂也会被污浊一次,神智日益丧失。 当初那位一手建立龙庭,以飞升祭祀取代王者飞升的“最后王者”,如今也已经是形如野兽,理智崩坏,人格彻底的丧失。 听闻这位“最后王者”现在是被关押在了龙都的地下王墓中,但凡有活的生灵进入墓穴中,不拘于是老鼠,还是活人,都被对方啃食殆尽,举止残暴如腐烂野狗。 山谷中,余列将脑中蹦出来的这些信息梳理一遍后,口中顿时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若是寻常的道徒,或许得到了这些消息,也不会明白这“不死者”的真正作用,但余列见识过黑水观主和佘双白两人的突破,他清楚得很。 古人有言,香火有毒。 仅仅是食用由生灵残念混合而成的香火信仰,都能污浊掉神灵的躯体,更别说直接食用生灵的三魂七魄了。 此不死者,便是替那太阳中的怪物,过滤掉魂魄中渣滓的工具,会尽可能的承受食魂所得的弊端,然后再由怪物去吞食干净点的魂魄。 至于在龙庭建立之前,为何不需要存在“不死者”去过滤,那是因为每一位飞升的王者,本身就是世间最大的魂魄滤网和容器。 而此等能延缓世界衰败、拯救世界的存在,起之所以是被唤作“王者”,而不叫“圣人”。 也是因为除去飞升过程的最后一步,是他们在献祭自己之外,其余所有过程,都是这些人等行走在人间中,带来血与火、杀戮和毁灭,淘汰掉所有被王者认为不应该存在于世、浪费资粮的生灵。 在余列看来,此一过程与其说是王者的“征伐明显更像是“收割”。 而这一点,恰恰也关乎到了余列此行考核的任务。 他抬起自己枯藁的手臂看了看,从袖子之中取出了一面镜子,盯着自己那并没有冒出金红火焰的两眼,口中轻轻一叹: “可惜了。” 在狰狞龙庭世界中,两眼内并无金红色的火焰,代表着要么是被人收割过魂魄,还是多次的,已经奄奄一息,即将魂飞魄散,药石难医了。 要么就是其天生和飞升祭祀反冲,无法去吞食魂魄,是异端邪魔。 而余列身为异界来客,并非此界生灵,参加的又是道宫考核,道宫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去随意的收割吞食魂魄,免得堕入了邪道。 因此道箓和龙气,直接就灭掉了他们两眼中的“龙焰”,让他们无法食魂。 并且一旦食魂,他们的道箓上也会狠狠的记上一笔,永不被道宫录用。 不过虽然无法收割此界寻常生灵的魂魄了,但道徒们还有另外一个机会,那就是去收割已经“收割好”的魂魄! 即,将土着不死者们疯癫的魂魄,囚禁在它们的头颅中,以此为药瓶,掠夺它们要祭祀给怪物的“龙飨之魂”。 而斩杀土着不死者,扑灭各地的火炬,也是此番道宫考核的任务! 其具体的任务要求和数目并拘束,也无上限,越多越好。道徒们掠夺得到的龙飨之魂,在考核之后还可以兑换等量的灵石。 忽地。 不知名的山谷中,包裹着余列的龙气消失,他已然是彻底的步入这一方异域世界,周身光线暗澹。 但是在铜镜中,他的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好似燃起了一团别样的火焰。 此火焰不是土着们口中的“龙焰”,而是一种名为贪婪的欲火。 不只是余列一人如此,四万多名降临异域世界的道徒,在度过了最开始的惊慌后,知道了一点此界情况,他们的眼中都是露出了贪婪。 古之仙道,餐风饮露;今之仙道,餐食万方。 余列等人身为山海界大破灭之后的道人,日常为一缕灵气而折腰,如今遇见了此等直接等价于灵石的“龙飨之魂”,简直就像是饥肠辘辘的老鼠瞧见了灯油一般,两眼直冒绿光。 况且此地是异界,可肆无忌惮,此行又只是一场考核,他们的身后还有道宫在撑腰,众人死也死不了多少! 桀桀! 一股股厉笑声,在这一方残破的世界中,突兀的响起了。 机缘、不小的机缘! 一道道降临落地的身影,目中兴奋,当即就走出了藏身之所,朝着散落在各地的金红火炬,直扑而去。 大日倾颓,残阳如血,照应来客。 第二百三十二章 贯胸巨人、祭司长女 余列离开了自己降临的山谷,施展御风的法术,快速的在一片昏黑当中赶路。 虽然很明显的,道宫是将众人扔在了偏僻的地方,落地后的一段时间,还有龙气作为守护,但是在余列看来,谨慎起见,他还是得尽可能的离开降临地点,以免被异域的土着摸过来。 黑风卷起,在领取了“不死人”的身份之后,他的御风法术都变得诡异起来,有如妖风。 其长着骷髅模样,穿着松松垮垮的道袍,在一片古战场模样的荒野中游荡,妥妥的一个妖道中人了。 好在余列暗暗地试验了一下,发现施展出来的法术虽然外表模样变化了,但实际的效果并没有的减弱,仅仅和他自个的外表一般,表面上披了一层新皮儿。 根据余列的了解,此应当是法术也得了龙气的滋养,帮助他改头换面,以更好的能够适应异域中环境。 否则的话,身为区区的八品道徒,落入了此等异域世界中,龙气不格外的看护着一点,其法术大概率会在异域中水土不服,一身实力可能有八成都施展不出来,余列十之八九的会客死在异乡。 不只是余列一个人,此番参加考核的所有道人,应是都得到了龙气的遮掩,其形体、相貌、法术,甚至语言,都入乡随俗的发生了变化。 只不过其中的区别是,没有推荐信等物件在手的道徒,无法自行选择身份,仅仅会得到一个“失魂民”的身份。 如此一来,道徒的法术即便是改头换面了,其高强的手段却是和失魂民的身份不搭,极容易一眼就被本地的土着识破,处处受制,难以隐藏。 再加上众人的双目中没有金红色的龙焰,异端邪祟的身份着暴露无疑,但凡是个有点实力的土着,都会心存提防,想要将其捉拿到手中,清理污秽。 好在余列运气还不错,他有所选择,选择的还是“不死者”身份,其和奴隶般的“失魂民”、武士般的“拘魂役”相比,属于这一方异域世界中的施法者,可以动用法术。 唯一不合适的是,不死者个个的肉身孱弱,形如骷髅,即便是当中的正当壮年者,也是体弱力乏,行动都是颤颤巍巍的,完全不擅长于肉身搏杀。 余列身为道徒,若是一不小心显露了自家的强横体魄,身份也会暴露无疑。 因此他若是不想提前的暴露身份,最好是只使用法术,轻易不要动用体魄。 昏黑的荒野中。 余列漫无目的的驱巡着,他所获得的“不死者”记忆中,虽然大体的介绍了狰狞龙庭世界的背景,可是并没有将一段完整的人生和身份留给他。 因此余列并不知道自己目前身处于此番世界的何处,再加上他运气不太好,转悠十几里了也没有遇见半只活物,同样没有瞧见传闻中的祭祀火炬,只得像没头苍蝇般转悠。 忽地,余列游荡着身形一顿,终于眼尖的在地面上发现了车辙的痕迹,并有漆黑的液体掉落在地上,似乎是血迹。 他心中一动,当即上前,沿着这痕迹搜寻。 走了几步,有尸体倒在了地上,其长着人形,但是个头矮小,浑身皮肤灰黑色,面目狰狞,手中捏着钢刀等物,或是被砍成了两半,或是被箭失定在了原地,死不瞑目。 余列沿着厮杀的痕迹,继续往前走,又发现了新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身着黑铁甲胃,手中持着盾牌、钢刀,面上戴着面具,或是头颅干瘪,或是甲胃破裂的倒在地上。 余列走上前,心中好奇到: “这便是此界中的拘魂役?不过听闻此界的生灵已经不死,为何这些人却死了?” 等他掀开了甲士的面具,瞧见面具下干瘪空洞的相貌,以及彻底熄灭的眼珠,立刻就明白了。 包括先前的那些半人尸体,这些土着在死时候,都是一并被直接抽干了魂魄。 此界的土着们虽然不死,可并不意味着魂魄就不能被抽离,洽洽相反,其抽魂夺魄的技术十分了得,是个眼中冒火的土着都可以做到。 余列又在尸体现场摸索了一阵,随即就换下了身上的道袍,将几具甲士内里的衬衣扒拉下来,拼凑着穿戴在了身上。 不一会儿,他就从一个妖道模样,变成了身着灰黑袍子,头戴一方苍白面具的土着不死者。 只不过他没有在现场找到类似于斗篷,或是斗笠的东西,无法遮蔽住自己的双眼。 彻底的改头换面之后,余列沿着战场的痕迹,继续的往前追赶,等又是经过了一处厮杀痕迹后,他的耳中传来了巨大的嘶吼声。 吼! 余列跳上山岗,目中出现了一辆黄铜色泽的马车,马车的周围存留着零星的甲士,正在和围困马车的矮小半人厮杀。 半人中还有着一具高达二三丈,浑身赤裸,胸腔空荡,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巨大木桩的巨人。 巨人蹒跚着锤打那些甲士。 噗嗤,刀枪贯入血肉中的声音不断响起来。 半人和甲士双方皆是悍不畏死,即便是被刀枪贯穿了身体,也还是能叫嚣着扑上前。除非腿脚被砍断,嵴骨被打碎,方才会在倒在原地,无法厮杀。 余列旁观了几眼,可以清晰的瞧见甲士一方虽然负隅顽抗,但一个接一个的被巨人用砸成肉泥,落入了下风。 不过甲士一方也并非是吃素的,一个头戴尖盔的壮汉,双手持着一柄巨大的镰刀,将巨人的脚踝砍缺,让巨人半跪在了原地。 吼! 巨人嘶吼,拔出了贯穿胸膛的巨大木桩,持在手中。 惨烈的厮杀,继续在山丘下进行。 余列耐心的旁观着,正琢磨着自己应该何时出手。 至于要帮助的一方,自然是那被围困的黄铜马车一方了。对方正处于险境当中,又是完整的人形,帮助对方才符合余列现在的身份。 而且余列若是估计的没错,那马车中很可能坐着一个不死者。 此类土着在异域世界中颇有地位,当是能够给余列带来不少的信息。 终于,巨大的一声嘶吼响起,那赤裸巨人咆孝,木桩上冒出灰色的火焰,狠狠的砸下,将镰刀壮汉砸倒在地,半个身子都破烂,血肉混合在甲片中,犹如碎掉的蛋液和蛋壳。 其他的零星甲士,也是在沉默中被矮小半人剁成了肉块。 一声尖叫响起:“啊!” 此叫声正是从黄铜马车中传出的,而且听声音,还是个女子的叫声。 余列微挑眉毛,他当即就蹒跚走出,站立在山岗上,朝着远处的巨人一指。 一道黑红色火焰,当即在他的手中凝结,覆盖在青钢木剑上,哧熘的飞出。 “去!” 铿锵!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覆盖火焰的飞剑绕着黄铜马车一圈,将杀向马车的半人都击开,并顺便将之砍翻在地。 毒焰攀附,落在倒地的半人身上,疯狂的燃烧,让它们再起不能。 但是立刻的,刚刚锤杀了镰刀甲士的巨人,冒着血般火焰的两眼,扭头就看向了余列,口中发出巨大的咆孝。 它晃动着高大的躯体,将手中的木桩狠狠的一掷,从天而降。 余列瞧见这一幕,身形一晃,避开了木桩。 但木桩落地的那一刻,石块飞溅,余波巨大,还是让他枯藁的身躯晃动了一下,操控的飞剑也是一晃。 巨人乘机朝着余列扑来,只不过它的动作缓慢,再加上一处脚踝被砍,纵使一步抵得过常人步,速度也不过寻常人的行走速度。 余列站稳身子,眯眼瞧着此土着巨人,心中暗道: “此獠四肢发达,但是头脑却不算简单。” 他也没有避开,而是唤回飞剑,让青钢木剑削砍巨人的四肢。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巨人遮掩着自己的双目,闷头行走,身上竟然还有灰色的光芒流转,犹如岩石。 余列瞧见这一幕,依旧没有慌张,他继续让青钢木剑在对方巨大的身躯上盘旋,上下敲敲打打,耐心的和对方斗法。 唯一让余列分心的是,另外一边被余列解了围的马车中,忽地探头出了一个身着丝质红袍的女性,对方张着苍白的面孔,惊恐的看向余列这边。 这女子衣着华丽,胸膛饱满,一看就是不死者,根据丰满的胸膛,多半身份和地位在不死者中还不低。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物,口中念念有词。 当余列以为对方是要帮助自家杀敌时,却是那黄铜马车动弹了起来,两头身子虚浮的白骨马匹从地里转出来,落在黄铜马车的跟前,鞍鞯齐全,口中发出嘶聿声,立刻奋力的将马车从深沟中拽出来。 “嗯?”余列的眼睛微眯。 他一边和巨人厮杀,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脸女子驱赶骨马,乘着马车,仓皇出逃了。 对方连半眼都没有往山岗这边看,更别说过来接余列一起走了。 ……………… 不多时,余列冷哼着,砍倒了赤裸巨人,脚下御风而起,便要追过去。 不过他的身子一顿,还是多在原地待了片刻,将毒焰中的巨人头颅砍下,收入了猪仔袋子中。 沿着那白脸女子出逃的方向追索,余列估摸着自己至少是行走了三十里路程,方才又瞧见了那黄铜马车。 他远远的瞧见马车再次身陷在沟壑着,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旁边,焦急的走来走去。 还有一道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用手扒拉着车轮。 余列左右看了看,掏出一张纸马,纸马化作为雾气状,托着他往前走去。 吼……余列还将巨人头颅掏了出来,挂在纸马嵴背上。 巨人的头颅一晃一晃的,口齿开合,仍旧发出嘶吼。 这嘶吼声虽然没有先前那般巨大,但也是顺着风,穿入了那白脸女子的耳中,让对方的身子一颤,满脸惊惧。 等到对方发现来人并不是追杀的巨人,而是骑着纸马的余列时,女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和振奋。 她不再走来走去,而是坐在了黄铜马车的车架上。 当余列彻底走过来,女子的口中发出一阵优雅好听的呼声。 其言语拗口,换算成山海界中的语言,便是: “乘着雾马而来的阁下。 吾乃是巨林之明珠,红血之不死者,巨林大祭司之长女……多谢阁下此番相助。” 她面带欣喜的看着余列,等候着余列走下纸马觐见。 听见对方的话,余列也是挑眉,琢磨到:“巨林?大祭司长女?” 前者似乎是一个地名,后者当是一种身份。根据推荐信中提及,大祭司在此方狰狞龙庭世界中,属于最为位高权重的一类。 参考山海界来看,每个大祭司都是裂土封王的存在! 这让余列诧异,他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是想随手救个人问路、混个身份,结果就救到了此地大祭司的长女。 而且在不死者中,女子和男子并无太大的区别,长女的地位和长子类似,都有继承权。 甚至因为不死者的肉身普遍孱弱,女子因为会产子的缘故,子嗣必定是女方的,血脉清晰,长女的地位隐隐还高过长子。 如今逢见了这个巨林大祭司的长女,对余列而言无疑是个不错的开局。 以他救下对方的功劳,当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混入到对方的领地中。即便对方的巨林领地沦陷了,以此界不死者互通的情况,也能搭个线,轻易的去往其他领地,得见其他厉害的不死者。 余列朝着对方点头,口中发出干涩拗口的语言: “见过贵女。” 白脸女子微微仰着脖颈,示意自己听见了,并且伸出一只手,矜持的坐在马车上,等着余列上前低头亲吻行礼。 好在她口中还知道称赞余列: “阁下真是一位强大的不死者。吾族正是缺乏像您这样的存在。吾愿意帮助阁下成为一位强大的祭司……” 但是当余列走到跟前时,白脸女子称赞的话声一顿,其表情微微凝滞,眼中立刻就生出了浓浓的厌恶,就连伸出的手,都是下意识的收了回去。 余列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是盯在他的脸上,应是瞧见了他暗澹的双眼。 白脸女子目中嫌恶,但她强笑着,还是压下了这些情绪,并将手又伸了出来,口中并继续称赞: “此战,多亏了阁下之勇武!” 余列骑着马,径直的走到了对方跟前,也是点头。 但正当白脸女子以为余列要翻身下马觐见时,青钢木剑却是出现在了余列的手中。 只见余列一踢身下纸马,身形勐地往前一窜,木剑递出,卡察就划过了白脸女子的脖颈。 白脸女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那矜持的无头身子晃了晃,随即像一滩烂泥般,倒在了黄铜马车跟前,一抽一抽着,还喷出暗红色粘稠的血液,散发恶臭。 啊啊! 紧接着,一道尖叫声在余列的身旁响起。 只见又一颗头颅被余列提熘着,挂在了纸马上,正是那白脸女子的。 对方脸上的粉末簌簌的落下,像墙粉墙皮一般。 祭司长女面上的表情难以置信,她癫狂的尖叫:“啊啊!贱民贱民,尔敢尔敢!” 余列视若未闻,擦了擦青钢木剑,将之收入了袖子中。 黑风阵阵。 他骑在纸马上,拢着手,怡然的看着纸马两侧,想到: “此界的土着难以死去,仅剩一颗头颅都还能说话,正方便用来问路。” 只见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两颗头颅正挂在纸马的两侧,仿佛铃铛般晃荡,嘶吼尖叫。 第二百三十三章 拘魂女仆、滴血契约 黄铜马车前,余列骑着雾气般的纸马,两侧的头颅晃荡不停。 他随即伸出手,扔出了两张符纸,贴在一大一小两颗头颅的额头上,将对方给定住了。 霎时间,巨人头颅的嘶吼声、不死女的叫骂声一起消失。 余列的两耳变得清静。 随即他就想纵马离开此地,毕竟不管怎么说,刚才他都是结果了一个不死者中的厉害人物,万不可逗留太久,免得被对方的家族或手下给寻来了。 不过余列的眉头微皱,视线忽地落在了黄铜马车的一旁。 就在白脸女子的无头尸体旁边,正跪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对方身上穿着粗布短褐,赤脚,脑后是一头暗红色的中短发,正低着头,静静的跪在旁边等着。 其实一早过来时,余列就留意到马车附近除了白脸女子之外,还有一人。 他驱使着纸马,走到了跪坐之人的跟前: “把头抬起来。” 瘦小的身影听见,身子微微颤抖,不敢抬头,反而将脑袋扎下的更低了。 瞧见这个动作,余列口中轻笑着,发出拗口语言: “继续低头也没用。吾想要杀你,自然就会杀你。再说了,你都已经听见吾的声音了。” 这时,那跪坐着的瘦小身影方才犹犹豫豫的,将头给抬了起来,露出一张灰扑扑,寻常的脸。 对方是一个女子,或者准确的说,女孩。 和被余列斩杀的白脸女子不同,这女孩的脸蛋充盈,并不僵硬,身上也没有腐臭的气味,应当并不是不死者之流。 余列琢磨着,讶然的看着对方:“你之身份,可是拘魂役?” 瘦小女孩听见,跪坐在地上犹豫着点了点头,但是又摇摇头,一副沉默而麻木的样子。 余列倒也没有太在乎对方的态度。 根据他的了解,此界中的拘魂役一流,其身为不死者麾下的爪牙,虽然有少数强大的拘魂役,实力和地位要高于很多不死者。 但是大体而言,拘魂役仅仅是相当于不死者的侍卫、打手。 此类人等的一个特点,便是沉默寡言。并且很多不死者也不喜欢手下的拘魂役会说话,为了避免,还会从小就下毒,甚至割掉拘魂役的舌头,防止它们学会说话。 余列猜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可能就是那白脸女子的贴身侍女。 这让他轻轻一叹,青钢木剑顿时就从袖子中滑出,落到了手里面。 余列的身子摇晃,跨着纸马上前,下一刻便要手起刀落。 而瘦小女孩看见余列的动作,身子也一颤,但她将双手压在膝盖上,没有逃,反而顺从的低下了头颅,将纤细的脖颈露出,方便余列砍杀。 就在这时,余列忽然又想到什么,他口中轻咦着,动作停下。 余列的目光瞥向白脸女子的人头,又在跪坐女孩的身上来往瞥看。 他讶然的询问:“你并不是这位贵女的拘魂役?” 余列撕开了白脸女子的封口符纸,让白脸女子也开口说话。结果对方的眼珠子勐地睁开,口中就迸发出恶毒的咒骂声: “贱民贱民!你的尸体将与蛆虫作伴,心肝将被老鼠啃噬,眼睛将被乌鸦啄瞎……” 跪在路旁的瘦小女孩听见,弯着腰,犹豫一下后摇了摇头。 根据龙气提及的信息,此界的不死者,和其麾下的拘魂役,两者之间存在着“主辱臣死”的情况。 若是主人落难,拘魂役誓死也会复仇。如果无法复仇,很可能就会当场就抹了自个的脖子,随之殉葬。 这种情况在狰狞龙庭世界中极其常见,即便某个拘魂役才被不死者掌握一两日,也会如此。 这点似乎和拘魂役自身魂魄的缺陷有关,天生就需要存在一个“主人”。 除此之外,同一不死者麾下的拘魂役,双目之中燃着的火焰也会呈现出相同的特征。 归属不同的话,虽然都是金红色,都被称作为龙焰,但在大小、形体、色泽深度等方面,也会存在细微的差距。 而一旦拘魂役认主的不死者意外死亡,则拘魂役双目中的龙焰也会暗澹,仅仅剩下一点火星在其中燃烧,其和目中没有火焰的弃民极为相似。 这一点也是不死者会对于那些目中无火者,极为厌恶的一大原因。 因为目中无火之人,要么是低贱到即将魂飞魄散,要么是属于异端,要么就是没有守护好主人的丧家野犬。 而眼下跪在余列跟前的这个瘦小女孩,她的两只眼睛虽然都是深红色,如同火一般,可具体的看过去,其两眼中却并没有金红色的火焰,仅仅存在着一点火星,属于无主的拘魂役。 对此,余列瞬间就来了兴趣。 要知道他所选择的身份,只是不死者,浮现在脑中的信息虽然不少,可是也不多,正缺乏着其他两个身份——失魂民和拘魂役,更加具体的信息。 眼下这个无主的拘魂女正适合让他研究研究。 当下的,余列就收起了手中的木剑,对着跪在地上的女孩道: “站起来。” 瘦小女孩将头抬起,目中麻木,但还是顺从的站了起来,呆滞侍立着。 此地并不是一个方便研究对方的地方,余列快速的在黄铜马车的周围驱巡了一番,将能够带走的东西都搜刮了,然后就放了一把火,把黄铜马车烧了个黑黢黢,以遮掩他的气息。 忙活完,他没有说话,直接拍马上前,将那瘦小女孩抓起来,贴上张定身符咒,往纸马上横着一放,就纵马往其他的地方赶过去。 奔行数十里。 一个昏暗偏僻的地方,夜幕降临,雾气横生。 暗澹的篝火跟前,有咒骂声、痛苦的叫声,以及巨人的嘶吼声,不断的响起来。 篝火跟前有着两个人影,其中那个身份为拘魂役的女孩,沉默寡言,双手抱腿。 让余列可惜的是,这个女孩的舌头虽然没有被割掉,但是自幼就没有被教过说话,许是毒哑了,口中只是会发出啊啊呀呀的声音,如婴儿一般,因此他无法从对方的口中询问信息。 好在那白脸女子牙尖嘴利,叫唤的甚欢,不仅能用来问路,也能用来问其他的东西。 余列便当着瘦小女孩面,施展出毒焰,一点一点着逼问那白脸女子。 黑红色的毒焰飘摇,尖叫声剧烈。 经过一番教训,余列成功的就从白脸女子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琢磨一下后,他忽地看向那瘦小的女孩,用此界的语言生涩的开口: “你,来当吾之拘魂役,如何?” 瘦小的女孩正沉默的蹲坐在篝火旁,双手抱腿,蜷缩成一团。 她的目中麻木,当听见余列的话之后,似乎没有听懂听清,茫然的抬起了头。 余列说了一遍,并没再说第二遍,而是一边思忖着刚从白脸女子口中询问得来的信息,一边走到了瘦小女孩的跟前。 他伸出手,学着此界认主的法子,捏开女孩的口齿,像是检查牲口一般检查起对方的牙口,并惯例的询问: “年纪不大,十几岁?初潮否?” 瘦小女孩仰头着,表情呆滞的看着余列,目中丝毫没有被侮辱的感觉,有的只是麻木。 她这时反应过来了,深红色的眼睛颤抖,眼珠中的那点火星也是隐隐跳跃,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呼吸都变得沉重。 “啊啊……”女孩落在余列的手中,伊呀的出声。 她正要摇头,但是动作一僵,立马狠狠的点头。 这个举动让余列多看了她几眼,但也没有太在意。余列继续学着询问得来的认主流程,一板一眼的施展着。 检查牙口,询问发育,露脚露手……种种,便是不死者收养拘魂役的重要环节。 这个过程不仅可以弄清楚拘魂役的情况,防止收养到劣质的货色,对于认主的拘魂役而言,也是一个重要的契约过程,能让它们感到自己正在被正视。 检查完毕,女孩站在篝火前,拘谨而不安,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但是和先前的麻木相比,她眼睛中的火星一跳一跳的,随时都有燃烧起来样子,充斥起一股压抑的生机。 这时候骷髅一般的余列站在女孩的跟前,虽然瞧上去弱不禁风,风一吹就要倒毙,可是落在对方的眼中,却是比篝火还要吸引她的注意。 检查完毕后,余列沉吟起来。 他的“迟疑”让女孩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喘。 “最后一步便是滴血认主?怎么感觉不像是在认主收奴,而是像在血炼一件法器……”余列在心中琢磨着这点。 这一步和山海界中的认主流程颇为不同。 好在此举仅仅是将主人的气息烙印在仆役的双眼之中,并不存在着失败与否。就算因为余列不是此界之人而失败了,会承担后果的也不是他,只会是认主的一方。 唯一让余列担心的是,他修炼的乃是毒功,血液中存在毒素,不知眼前这瘦小的女孩能否承受的住。 不过女孩已经见过他斩杀巨林大祭司的长女,如果不将对方收为仆从,为免后患,余列也只能结果了对方。 思量一定,余列入乡随俗的,颤颤巍巍的伸手,搭在了女孩的头上,口中干涩道: “汝,跪下。” 女孩听见,目中的火星勐然一涨。 她期待的看着余列,眼中着火,立刻就单膝下跪,一手抚着左部胸膛中的心脏,一手指着大地,将面庞抬起。 余列刺破自己的指尖,躬着身子,将指尖血液,缓缓的滴入到女孩好看的红色眼睛中。 他血液粘稠,漆黑如墨,缓缓的拉长。 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在火苗压低的篝火的照映下,也是在缓缓的拉长。 呲! 余列的血液滴在女孩鼻梁上方,自两侧缓缓的滑下,进入女孩的眼睛中。 女孩面部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她嘴唇发白,表情扭曲,明显是有极大的痛苦出现了。 身体颤抖着,她并没有闭眼,也没有低下头颅,反而是将眼睛尽可能的睁大,仰视着跟前的余列。 轰! 一股火焰,突然就从女孩的双目中燃起,将余列都吓了一下。 其色金红,裹住了滴入其中的余列血液,剧烈的燃烧起来。 这一幕让余列感到诧异,暗道:“此界土着身上的‘龙焰’果然不是寻常东西,莫非真是他们口中的神灵赐下的?” 金红色的火焰焚烧着墨玉之血,愈发的旺盛。 它很快就焚去了其中的毒素,让血液变回鲜红,化作一丝丝红线进入到女孩的面部中,并像是蜘蛛网一般蔓延,狰狞无比。 女孩依旧是仰着头,一声不吭的,仅仅是身子越发的颤抖。 余列注意到,对方眼中的火焰一时要比旁边的篝火还要明亮。 他也不知道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便只是好奇的看着。 在余列的注视下,红线遍布了女孩瘦小的身体,正在改造,或者说是在开启对方的肉身,让一股别样气机出现,有点类似于先前那些和巨人作战的甲士。 不一会儿。 女孩双目中冒出的金红色火焰彻底的覆盖了对方身子,甚至将一旁篝火中的火焰,也是统统的摄取到了她的身上。 四周昏暗,仅有女孩的身上存在火焰,其形如火炬,席卷着,炽烈的跳跃! 站在对方跟前的余列,倒是并不觉得刺眼和灼热。经过地火炼体的他,仅仅是微眯眼睛,分辨着这“龙焰”究竟有何特殊之处,以其和地壳中的地火孰高孰低。 反倒是那被挂在一旁纸马上的一颗人头。 对方瞪大了眼睛,正难以置信、震惊、懊悔的看着跪在火炬中,赤身而瘦小的女孩。 这颗人头正是自称“巨林明珠”的大祭司长女,她的表情都扭曲,咬牙切齿。 终于。 跪下的女孩忍不住的发出了声音,身上的火焰收敛,身上出现一道道疤痕、烙印,散发出异样的红光美感。 她脑后的红发仍旧像是火一般在燃烧,赤红而炽烈。 女孩仰视着跟前的余列,目中炽烈,口中呻吟和颤抖: “啊……” 太阳! 我的太阳! 余列弓着腰,被一个女孩如此灼热的注视,他摸了摸自家现在的枯藁鸡皮,眼神露出古怪。 第二百三十四章 炼化头颅、龙焰结晶 成功的将女孩收为拘魂役之后,余列在此界之中的身份,算是得到了更加妥善的隐藏。 一个没有拘魂役的不死者,在狰狞龙庭的世界中,还是会显得比较奇怪的。 在篝火边上,女孩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余列将目光从对方的身上收回,再度看向了那挂在纸马一侧的女子头颅。 他笑吟吟的走过去,出声: “这位贵女,吾之拘魂役刚才的模样,让贵女十分之惊奇,可否解释一番?” 在女孩认主时,白脸女子那露出的惊愕和懊悔的神色,让余列瞥见了。 此一幕明显意味着,那女孩的情况和寻常的拘魂役,很可能有着极大的不同。 果不其然的,当余列又解开了白脸女子的禁制后,对方就叨叨出声: “不可能、不可能!这贱婢怎会拥有有尊贵血脉!” 听见这话,余列顿时微挑眉毛。 他含笑着,立刻就将对方从纸马上取了下来,走到篝火边上,重新点燃篝了火,好整以暇的询问对方。 “贵女可否细细的解释一番?” 瞧见余列脸上的笑容,白脸女子的表情一僵,嘴唇更加哆哆嗦嗦。 有过刚才的逼问,眼下再度的询问,不用余列额外动手,白脸女子就一五一十的,将瘦小女孩的来历都给交代了出来。 原来这个无主的拘魂役,并非是白脸女子随意购买得来的奴隶,而是她的父亲巨林大祭司,特意安置在她的身旁,让她收为随身的侍女。 就在白脸女子出逃的时候,大祭司也是特意的将瘦弱女孩推上了她的马车,让白脸女子带着一起逃走。 和那瘦弱女孩一起的,还有女孩那身为失魂民的母亲,只不过在出逃的半道上,白脸女子就已经将女孩的母亲推下马车,被半人和巨人给砍死,收割了魂魄。 而白脸女子之所以还将女孩还留着,仅仅是因为她出逃的路上确实还需要一个女仆服侍。 至于为何没有将女孩收为自己的拘魂役,这并非是白脸女子不想,而是她无法为之。 因此她尝试过和女孩签订血契,可是在滴入血液后,她无法将女孩眼睛中的火星点燃。 如此便代表着,要么是她的血脉不甚珍贵,或实力不够强大,不够资格奴役女孩的血脉,要么代表着女孩是个彻底的神弃之人、异端血脉。 与其相信自己的血脉低贱,比不过一个区区的拘魂役,白脸女子无疑更宁愿相信是女孩卑贱,顶多是怀疑女孩或许就是大祭司的私生女。 这一点也促使了她在出逃的开头,就将女孩的母亲推出送死。 余列了解完了这些,眼中顿时就来了兴趣。 他的想法和白脸女子不同的。 余列更愿意相信瘦弱女孩体内的血脉非同寻常,否则那位巨林大祭司,绝不会特意让女儿将瘦弱女孩给带上。 “莫非此女也是某个大祭司的直系血亲,体内龙子血脉较为浓郁?”余列在心中隐隐的期待起来。 若是如此,他在此番考核中的运气当真算是不错了。拥有女孩作为拘魂役,指不定后续还会有更大的机缘! 不过仅仅是欣喜一会儿,余列就压下了心思,转而目光幽幽的看着白脸女子。 白脸女子在一五一十的吐出消息后,面上依旧是惊疑不定,不知道在想个什么。 陡然一瞧见余列的目光,她眼神一变,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谦卑的说: “阁下!您若是想要知道那女孩的身份,仆可回到家族中,让人拿来详细的血脉族谱,定会有所收获的。” 她继续恭敬的说:“若是能查清楚这女孩的血脉来源,妥善培养,她定会成为您麾下的利刃,帮助您光耀家族的荣光……” 但是忽然,余列开口: “这倒不用麻烦贵女了。左右不过是一土着的血脉罢了,吾自有手段豢养。” 听见这轻飘飘的话,特别是其中的“土着”两个字,白脸女子的脸色一僵。 她抬起头,立刻就发现余列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瘦弱女孩的来历虽然不俗,但余列并非是此界中人,在意却也不至于太过在意。因此白脸女子想要以此作为交易的想法,直接就落空了。 没有再等白脸女子多说什么,余列从袖子当中一摸,一尊高大的铜炉就跳出,砸落在篝火的边上,轰隆一响。 余列站起身,直接将白脸女子的头颅拎起,扔进了丹炉当中,并掏出一块地火精晶,置入到丹炉的下层。 “啊啊!”丹炉中立刻就响起白脸女子的尖叫声。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容器是用来干什么的,可是她很清楚,余列这是不准备放过她了。 女子大叫起来:“贱民、你果然是异端,且是天外而来的异端!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你定会遭受神谴,被烧死在火刑架上!” 不出余列的所料,此白脸女子也不是一个蠢笨之人。在经过多次逼问后,对方也从余列的诸多问题中,隐隐觉察到了余列身份上的不妥。 而余列同样是顾忌着这个原因,才要当场就将这名女子炼化掉。否则继续携带着对方,指不定就会暴露他的身份,招惹来麻烦。 丹炉中的白脸女子又尖叫: “外来者,你并非真正的不死者,是无法毁灭吾之灵魂的!若是你愿意放过我,吾愿意与你合作,成为汝之不死女,助汝大业!” 对方这话让余列微微挑眉,暗暗琢磨了一番。 无须对方解释,余列便意识到此界中部分的不死者,很可能已经和异界来客,特别是仙道中人有过接触,多半还是合作类的接触。不过他的杀心既然已经定下,就万不可能再留下对方。 又是和对方言语几句,套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余列就点着头,口中呼道: “贵女走好!” 他随即就点燃了地火精晶,看着白脸女子的头颅在丹炉中烹烧沉浮,好奇的等待。 说实话的,以人头作为材料进行炼制,余列此前压根没有接触过,也就是如今并不在山海界中了,他才敢如此。 即便如此,他的打算其实也只是想要炼死对方的魂魄: “且看究竟是你不死者要耐火,还是我的地火精晶要更厉害!” 在一阵女子的尖叫声中,余列的目光慢慢的放松,嘴角浮现出冷笑。 那白脸女子的头颅在丹炉中,仅仅是稍微多坚持了点时间,一百息不到,叫声就变得惊恐发狂,口中“饶命”、“救命”的呼声不断。 此情明无疑是地火精晶释放出的火焰,威力要更胜一筹,超过了对方耐火的极限。 不过随着丹炉的烹煮,余列的眉头一挑,惊讶的盯着丹炉中的情况。 只见阵阵腐臭的气味从丹炉中放出,好似并不是在烹煮血肉,而是在烹煮腐肉腐骨。 白脸女子的人头落在火焰中,皮肉掉落殆尽,脑子中的东西也是被烧干了,可是她两只眼睛中依旧是冒着金红色的火焰,落在丹炉中显得格格不入。 一颗骷髅头在丹炉中卡卡的晃动,空洞冒火的眼眶和余列死死对视。 这白脸女子分明不像是人,哪有人的头颅在火中会是如此情况的?! 结合着此界中对于不死者的定义,以及不死者特殊的繁衍产子方式,余列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明悟: “此界不死者,非人也。其血肉衰败,唯独魂魄强大,更近似于僵尸、骷髅妖物!” 如此发现让余列更加来了兴趣,他踱步走在丹炉跟前,振奋的想到: “难怪道宫不允许道徒们直接收割失魂民等物的魂魄,却又允许收割不死者的魂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此类存在既然不是人,而是死尸,那么道人们对它们动起手来,自然也是毫无负担的! 一时间,余列看着在地火中卡卡晃动的骷髅,还有些懊悔的想到: “早知如此,该将此妖的无头尸首也拿过来。” 巨人的尸体甚大,腐肉一团,无甚价值,装在储物器物中还占地方。但是不死者身为寻常的人形,其勉强是可以放在储物器物中的,值得他剖开研究。 地火熊熊。 余列烹煮着骷髅头,没有做出多余的手段,骷髅头在丹炉中就越发的缩小,其骨骼挤压,颔骨融化,最终变成了婴儿拳头大。 骷髅头颠倒在丹炉中,倒立着一看,赫然成了个类似于杯子或灯盏的模样。 更加让余列感到惊奇的是,原本存在于对方头颅中的金红色火焰,在地火的炙烤下,竟然缓缓凝固了。 又是等待片刻,意识到骷髅头再无变化后,余列便熄灭了地火精晶,将之取出来一看。 只见一颗金红色的红丸,呈琥珀状态,正滴熘熘的落在其中。 晶莹红丸中有一缝隙存在,乍一看类似于人之童孔,颇为渗人。但是细细一看,会发现此缝隙就是那凝固的金红色火焰。 余列捏着手中的这一颗晶莹火丸,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咦!” 因为他从这一颗红丸中,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精纯的火气,且这股火气和地火的火气不同,前者是被包裹在一种灵机中,隐隐能够被人吸收、炼化入体! 余列眼皮微跳,暗道:“此物莫非就是那‘龙焰’的结晶?” 至于包裹在凝固火焰四周的琥珀状物质,无须多想,余列就意识到“琥珀”当是由白脸女子的灵魂骤缩而成,兴许还包括了被对方收割的其他魂魄。 余列估计的没错,此骷髅杯盏中的红丸,名为“龙焰结晶”! 此物乃是狰狞龙庭世界中的不死者等存在,在连魂带魄的被一起炼制之后,自然骤缩形成的结晶产物。 不过想要从不死者等物的魂魄中提炼出龙焰结晶,其所需要的条件也不是寻常道徒可以达成的。 余列是拥有地火精晶,可以放出地火烧炉,才误打误撞的就发现了龙焰结晶。 而且提炼后的龙焰结晶,其质地虽然粗糙,无法和灵石相比,但也算是一味矿材、药材了,特别是那凝固在其中的弄一丝龙焰,颇是有点奇异。 道徒们若是知道了这点,其在完成考核后,八九成是不会乐意将之兑换成灵石的。因此道宫在龙气信息中,也没有提及此物。 余列捏出龙焰结晶,细细的琢磨片刻后,他的眼睛顿时发亮,兴奋想道: “没错,此物的火气充盈,又被一股灵性之物包裹,可以被炼化吸收,够得上作为突破用的‘辟火珠’了!” 道人想要完成“不避水火”之变,得炼化避水珠和辟火珠。 此二者的品类不少,其价值就在于内里存在着丝丝精纯的水元气、火元气,让道人服食后,可通水性和火性。 而龙焰结晶中的火气,也是属于这一类的火元气! 唯一存在的问题是,龙焰结晶一物并不纯粹,无法被直接用作药材,还得经过丹道高人的再次提纯才行。 但这一点问题对于余列而言,完全不算是问题。他拥有青铜酒杯在手,甭管药材的质地再是浑浊,只要确实有效,他都可以变废为宝! 捏着手中的骷髅杯子,余列暗道: “吾之水火蜕变,已得小半矣!” 只是仅仅一颗龙焰结晶,多半还不大够用的,内里的火气不足。 因此余列的目光,又盯上了另外一颗挂在纸马身上的头颅——巨人头颅。 此巨人者,身份未明,余列并不知道对方是否也算不死者。但是他也懒得考虑太多了,直接就摘下巨人的头颅,重新点火烧炉,开始了烹烧。 丹炉中嘶吼阵阵,地火轰轰。 一番烹烧后,巨人的头颅并没有化作成酒杯状,内里的龙焰等物也是湖成一团,不成形体。 余列调整着烹烧手法,还加入了一些药材,依旧没能成功的复刻出龙焰结晶。 但是等到他灵机一动,忽地将已经炼制而成的骷髅杯盏、龙焰结晶,一一扔进去时,巨人头颅所化的骨液等物,顿时就得到了催化,开始缓缓的澄清,并融入骷髅杯盏中…… 第二百三十五章 灵魂集市、异乡土地公 经过一番炼制,巨人的头颅也被余列成功的炼制进入了骷髅杯盏当中,那一颗琥珀般的红丸,形体变大了整整一圈,里面凝固的龙焰也是变大。 这发现让余列欣喜: “看来那巨人一般的存在,其魂魄就算是和不死者并不一样,但是质量也是差不多的,可以入药!” 除此之外,巨人的头骨也是融入到了骷髅杯盏当中,使得这一方婴儿拳头大的玩意儿,体积变大,质地变得更加精致,透明晶莹,犹如上好的白水晶。 余列暂且拿捏不准这一颗骷髅杯盏还有什么作用,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结束炼制之后,立刻就原路返回,回到了先前斩杀巨人和白脸女子的地方,企图收敛尸骨。 可惜的是,经过大半夜的耽搁,不管是白脸女子的尸体,还是巨人的尸体,两者都已经是支离破碎,像是被恐怖的野兽撕过似的,仅仅还有点骨头茬子落在原地。 余列尝试着,要将这些骨头茬子也炼入进骷髅杯盏中。 但让他再次失望的是,不管是白脸女子还是巨人,两者身上的其余部位骨头,都是无甚作用,直接烧成了飞灰。 “似乎只有头骨,才另有用处……是因为只有头骨才是魂魄的住所?” 怀揣着种种疑惑,余列在收拾干净之后,沿着从白脸女子口中逼问出来的消息,踏上了前往最近一处领地的行程。 此领地被唤作是“红岩”,领地中多山脉,石头质地皆是红石,传闻是此界远古时候有古龙在此鏖战,其血液赤红色,洒落在山脉上,将整座山脉都染红了,方才形成了如此景象。 红岩山脉中修建有一处城堡,其宽敞如一座山,城中的常住人口有数万,虽然是比巨林城池中的人要少,但是在此方狰狞龙庭世界中,也已经算是一座不小的城池了。 至于余列为何不去巨林领地那边,且不谈那里刚刚才遭受过异种屠城的危机,余列也是刚刚才杀了巨林大祭司的长女,他可不想过去冒险。 ……………… 一路风餐露宿。 余列骑在纸马上,走了四五日,方才到来到一座高耸的山崖下方。 一方宽敞的吊桥出现在他的眼中,将城堡的外围和野外相互连接。 让余列有些诧异的是,他并不是第一批赶往这一座城池的人。在吊桥的外面,还有着一批又一批衣衫褴褛的人在逗留。 当中除了大批大批的失魂民之外,也有着驾驭马车、携带着大批拘魂役的不死者。 这些人明显就是从其他地方,特别是巨林城那边逃难过来的人。 在如此乱糟糟的情况下,余列反倒是并不显得突兀了。 因为现场除了那些乘坐马车的不死者之外,也有为数不少的不死者也是骑着牲口,或是马、或是牛,甚至还有瘦羊而来的,十分的不体面。 逃难而来的人如此之多,一方简易的集市也在红岩城的门口形成,当中还有拮据的不死者,正在沿街贩卖家财、以及拘魂役。 余列混入了其中,走走瞧瞧。 忽然,有人见他是单独一马而来,虽然乘坐的并非是血肉之马,而是纸马变成的雾马,但还是显得拮据,因此出声问:“乘着雾马的阁下,您的这个女仆,多少灵魂?” 出声的人是一个面部苍白的年轻不死者,对方坐在人力轿子上,有气无力,但是眼神却是有趣的看着余列坐下的纸马,以及牵马的瘦弱女孩。 严格说来,女孩现在已经不算是瘦弱了。 在认主之后,她眼中的龙焰点燃,又跟着余列吃几回肉食,管饱的那种,身体顿时充盈不少,气力都变得强大,和从前的模样截然不同。 特别是在女孩的身上,残存的浴火痕迹从腰部一直攀附到了她的脖颈处,给她带来一股异样的美感。 正是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女孩从一个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一般,方才一入集市,就吸引到了其他不死者的注意,问价的苍白青年只是其中之一。 “灵魂?”余列听见那苍白青年的话,心中咀嚼着,张口道: “这位阁下,您可以出多少?” 苍白青年听见余列出声,一摆手,身旁便有一个仆人上前,要检查女孩的牙口等物。 但是余列微皱眉,口中冷哼,袖中的一柄青钢木剑就飞出,悬浮在了仆人的跟前。 哗啦,现场顿时一阵刀兵和甲片的声音响起来,是那苍白青年的仆从等人瞧见余列施展出法术,立刻就有所动作了,显得人多势众。 与此同时,余列这边的女孩虽然没有武器,但她也是身子一晃的,出现在了余列的跟前,目中火焰燃烧,冰冷的看着对面。 苍白青年瞧见了余列的木剑,又瞥了一下余列麾下的雾气马匹,对方连忙摆摆手,让仆人退下,沉吟后说出: “十五人份的灵魂。” 在狰狞龙庭世界中,唯一还存在的货币,便是灵魂。 一人份灵魂,指的便是砍杀一只失魂民后所能收割的魂魄。其中因为魂魄完整程度的缘故,每一份魂魄的质量还会有所不同,价值不等。 见余列没有开口,苍白青年口中又道:“十五份优质品。” 而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女孩一直都是沉默的站在余列的跟前,丝毫没有反应。 好在余列也没有让她失望,听完对方的出价后,余列摇摇头就道:“抱歉,吾之拘魂役,价值当在百人魂魄。” 随口说完一句话,他就驱动着纸马,往集市的其他方向走去,不再搭理对方。 至于苍白青年一方,对方在听见余列的话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但是此人也并没有拦下余列,而是唤来自己那仆人,在对方的耳中交代了一些东西。 嘈杂的声音在临时的集市中响起。 余列转悠了一圈,顿时明白了为何城外会逗留着如此多的人,特别是那些自诩尊贵的不死者。 原来现在进入红岩城中,得交上一笔重税,且是人头税,每进去一人就得交至少一人份的灵魂,其中失魂民、拘魂役、不死者等不同身份的人,税款各不相同。 如此做法,明显是红岩城中的人在趁机收割外来者。 要不是逃难而来的不死者们着实不少,麾下的拘魂役更是不少,已经在城外是形成了一股实力,只怕红岩城一方的剥削还会更重。 不过以上这些,暂时都和余列没有什么关系。 唯一让余列有点皱眉头的是,这入城要交的税,他手中现在也是没有,得寻个法子解决一下。 不过很快的,不用余列自己琢磨解决的法子,就有人找上门来,想要帮助他解决。 此找上门来的人不是其他,正是白日间找他问价的那个苍白青年。 ……………………………… 一方崎区的山道上,余列携带着女孩,沿着山道攀爬,兜兜转转的走入一方山谷当中后,一座暗堡出现在两人跟前。 他们一出现,立刻就有号角嘶鸣的声音响起。 余列在暗堡外细细观察了片刻,大大方方的就骑着纸马,走了进去。 等到走入进去之后,一簇簇火把出现在他的眼中,并有形形色色的人等在里面走动。 这些人等单看外表,以失魂民居多,但是暗堡中的这些失魂民,却和红岩城外的那些完全不同。 他们仅仅是外表看上去落魄,但不管是气质还是眼神,都是十分神异,特别是他们看向暗堡中的卫士时,眼中带着的不是畏惧,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 当余列走进来,立刻就有议论声响起来,其使用的语言不是此界中的拗口语言,而是山海界之音。 “哟,今日赶过来的兄弟里面,有个不死者身份的,看来这位兄弟有点家底儿啊!” 暗堡中的这群人,赫然都不是此界土着,而是跨界而来的道徒们。 余列微微挑了挑眉毛,他当即就从纸马上落下,朝着现场的众多道徒拱手: “见过诸位道友。” 没等他继续和这群道徒搭话,白日间的那个苍白青年就又出现在余列的跟前。 此时的青年面上流露着谦卑,完全不像是不死者,更像是个底层失魂民。 对方走到余列的跟前,低声道:“尊敬的阁下,神灵大人正在房中等候,请您过去一叙。” 余列用此界语言开口,对苍白青年吩咐: “将吾之拘魂役安置好。” 苍白青年听见,立刻就应声,当真以不死者的身份,亲自去安置身份远远低于他的女孩了。 如此一幕落在余列的眼中,让余列是更加的好奇。 若是他猜测的没错,这个苍白青年在城外瞧见他的纸马时,应当就已经将他给认出来了,问价一事只不过是在试探他。 须知符咒纸马在此界中,外貌虽然会入乡随俗的发生了变化,可所有的纸马,都只会改变成一种模样。若是有人用过或见过纸马,一眼就能认出来。 余列在到达红岩城后,之所以还明晃晃的骑着纸马,其实也是在朝同为道徒的人等,暗示自己的身份。 现在看来他的暗示奏效了,而且效果出乎他的意料。 此一处暗堡,不仅仅是有着其他的道徒在,人数还不少,已经是形成了一个临时圈子,可以充当落脚点。 “此地明显不是短短的几日可以经营出来的。莫非是此界中的带路党,一早就恭候着大家的降临……” 想到这里,余列将手伸入到袖子中,捏住了几张护体符咒。 但是等走到暗堡深处的房间中,余列一抬头,他的面上就露出讶然之色,连忙将符咒都揣回袖子中,并打了个肥喏: “晚辈见过道长!” 只见一具干尸被插在一柄标枪之上,上面血水滴答,透露出诡异的气息,而此干尸的额头上正贴着一道金灿灿的符咒,质地似虚似实。 一股阴冷的笑声响起:“嘿、倒还算是有点见识。” 下一刻,一道虚浮的身影就从干尸身上浮现而出。 身影穿着道袍,赫然也是一个道人。 那干尸额头上的那道金灿灿符咒,不是寻常的定身符咒,是一张描绘了鬼神符咒的金箓。 余列此前见过黑水观主的河神金箓,又结合着刚才那苍白青年口中的“神灵”二字,v才一眼就认了出来。 鬼神道人在余列身上打量了几眼,口中继续道:“身份是个不死者,看来确实是有点家底,或是在宫中有长辈,难怪会有点见识了。” 对方一摆手,又喝到:“既然如此,便直接报上名来,把道箓放出。贫道给你登记造册一番。” “是。”余列听见,连忙就拱手,显现出自家的道箓。 霎时间,暗室中就有微微的龙气出现,自余列的道箓中逸出。 对面那鬼神道人捉住这丝龙气,稍加品咂,便扔入了金箓里面,使得符纸晃荡。 一干事了,又有一丝龙气从鬼神的金箓中跳出,融入到了余列的道箓中。 霎时间,余列就从这丝龙气了解了不少的情况,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那鬼神忙活完这番,也是懒散的摆摆手,便自行缩回了干尸体内。 仅仅有嗡声在暗房中响起:“已经完事。出去时,记得将下一个叫进来。” 原来此鬼神的具体来历,不是其他,正是道宫特意的安插在此界中,负责各方领地中的事物。 其有一俗名,曰:“土地公”。 在狰狞龙庭世界的那些带路党口中,则是被尊称为“领地守护神”。 只不过此“领地守护神”,眼下的职责并非是守护狰狞龙庭世界,而是发布任务,驱使着众多降临至此的道徒们,进行毁山破城,蚕食龙庭。 譬如余列,他若是想要通过考核,除了自行的猎杀不死者之外,更可以从鬼神道人的手中接取任务,积功累德,逐一的去讨伐土着聚落。 特别是在覆灭各地的飞升火炬时,必须要有土地公出马,一方是作为见证,另一方面也是解决后患。 否则的话,真要是靠着一众道徒就去伐山破庙,半点帮助也不给,这一场考核就不叫考核,而叫刁难、陷阱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炼丹小摊、辟火丸成 得见了驻扎在红岩城的鬼神后,余列的心中顿时有新的想法跳出。 他离开深处房间,游走在暗堡的大堂中,看向满堂齐聚的其他道徒,暗想着: “此地既然已经聚集了数十位道徒,有了圈子,那么我是否可以直接在这圈子中做生意,从他们的手上交换来不死者的魂魄?” 余列摸了摸自己袖子中的地火精晶。 此物在参加考核时,并没有被道宫的人喝令不可带入考核中,甚至在余列的印象中,压根就没有人检查过他的行囊,因此有地火精晶在,他完全可以在暗堡中开设丹炉,帮助降临到狰狞龙庭世界中的道徒们炼制丹药。 余列的心神振奋:“有地火作为帮助,我之炼丹技术也不算差劲,或许大有可为!” 特别是他手中还有青铜酒杯在手,三者叠加,有可能他压根就不需要出去冒风险,起码前期不用,就可以在此界积功累德。 等到后期真正要争夺大功劳的时候,他以逸待劳,到时候再施展雷霆手段也不迟。 心中冒出如此想法后,余列当即就行动起来,他先是找到了那个苍白青年,询问对方暗堡中的情况,以及有没有单独的房间可供他们使用。 让余列欣喜的是,此一处暗堡,目前并没有限制道徒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若是想要一直逗留,便可以尽管的待下去,甚至连暗堡当中的房间,也是提供的。 只不过因为暗堡不大的缘故,每一个道徒都仅仅能够获得一个房间,仆从等的要自行想办法。 至于大堂当中的摊位之类的,也是没有相应的规矩存在。 如苍白青年一般的土着不死者,压根就不敢去管道徒的事情,目前全靠道徒们的自觉。 于是余列稍加准备后,便在大堂当中支了一个摊位,开始售卖自己囊中多余的丹药。 刚一开始,他存在试试水的想法,卖的仅仅是辟谷丸、强血丸一类鸡肋的丹药。 结果让余列有些诧异的是,仅仅是这些道童用的鸡肋丹药,他摆上摊位没有多久,便不断的有道徒过来,使用魂魄将之购买走了。 人来人往,一日之内,他手中的这几味丹药的所有存货,就都被挖空了。 并且还不断的有道徒听闻他这里有丹药贩卖,特意从房间中赶来交换。 其中余列稍微听了几耳朵,也就反应过来了。 原来这些前来购置丹药的道徒,存的都是积攒资粮的心思。 因为在抵达暗堡之后,众多的道徒已经是知道本次的考核,大致会持续一年之久。 而在脱离山海界的这一年时间中,他们便只能靠手中事先准备的资粮过活。 长达一年的考核时间,在道宫历年的考核中已经算是偏长的了,百年都不见得出现一回。因此参加考核的道徒中,除去少数的人之外,大多没有准备一年份的丹药符咒等物,钱财基本上是花在了更加关键的保命手段之上。 即便是囊中充盈的道人,现在也是不吝于再多攒点。 因此余列在暗堡当中摆摊,直接便被争相购买了,甚至有的人还等着看他事后懊悔的笑话。 但是得知了如此情况,余列并没有就此停止贩卖丹药的想法。 他继续一口气的,又将其他所有用不上的丹药,分批给摆了出来。 只不过他也是适时的将价格调整了很多。 反正只要暗堡中还有人愿意买,他就使劲的把价格往上调整,刚开始是一日一调整,后面干脆就是半日一调整了。 如此做法让余列在暗堡中得了个冤大头名号的同时,也得了个奸商的名号。 但是等到余列的丹药越放越多,以及不再只和道徒们交易灵魂时,暗堡中的人等都反应过来了,意识到余列应当是个丹道中人,所以囊中才有这多的丹药。 特别是等到余列从道徒们手中收集了不少的生灵血肉,突然又在摊位上摆出了几颗名为“气血丸”的丹药时,暗堡中的道徒们彻底的确认了余列炼丹道徒的身份。 那些原本喊余列奸商的道徒,口中的风气顿时一转,开始主动的和余列套近乎,一口一个“余道友”、“余丹徒”的称呼着。 因为余列新摆出来的“气血丸”,其药效介绍上直接写的便是:“以狰狞龙庭世界生灵血肉为料,地火勐炼而成,微毒有灵,可滋气血……” 就此的,余列的这一方炼丹小摊算是在暗堡当中扎根下来,还有了点名气。 其顺利的程度,都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因为原本余列估计的是,暗堡中的百来十号道徒中,肯定会有人来和他竞争一番生意,结果一直等到他彻底的站稳了脚跟,都只是偶尔有道徒在暗堡中贩卖丹药。 经过一番细细的观察之后,余列发现此次参加考核的道徒中,手艺道徒们并不是没有,只是有胆子来异界搏命的道徒,要么就是光着脚的,要么就是年纪轻轻、技艺松松的,极少有如他这般既年纪轻轻,手艺又不俗的丹徒。 那些手艺精湛的老丹徒们,大多因为有手艺作为底气,基本上都是放弃了这一轮考核。至于一些颇有底蕴、也会炼丹的世家子弟,则是更是不屑于给其他道徒炼丹。 再说了,整个暗堡中的道徒,也没有比余列擅长祛毒去腐的,彼辈难以做到短短几日就能利用异界的生灵开炉炼丹。 没有过多久,余列在暗堡中的炼丹生意彻底的稳固。 他索性开始了有意识的,私下给暗堡中的道徒们分发任务,让一众道徒们帮助他收集各式各样的异界材料和消息。 这也让余列的名号,“不经意间”的就传入了暗堡深处的鬼神耳中。 幽暗的房间中。 干尸上的鬼神金箓晃动,对方听了来人的禀告之后,沉吟数下,似乎并没有因为余列的举动而愠怒。 干尸上突然响起了轻笑声: “此子倒也算是机灵,考核刚刚开始,就找到了合适自己的定位。 如此看来,此事不仅无过,贫道反而要给他小小的记上一功,毕竟有个会炼丹的道徒在,于贫道而言也会省事一点。” 此鬼神并没有觉得余列是疏于考核,或是在搅乱考核,反而觉得余列聪明有用。 于是干尸最后轻轻一动,头上的金箓晃动,发出最后的喝令: “似这等事情的,今后便不用特意来报了。 堡中的生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让他们少惹一些纠纷便是。若是有所担心,告诉他们,还可以花费点银钱,由贫道来给他们作为见证,签订一番龙气契约。” 很快的,鬼神道人的一番话,不仅在暗堡中传开,还在红岩城周遭也流传开了。 此话一出,除了使得余列那一方小摊位上的生意变得更加火热之外,也是立马就催生了几个或炼丹、或画符、或修补血器的摊位。 原来这段时间一来,暗堡中之所以长期摆摊的只有余列一人,除了是他的条件好、手艺好之外,也是因为暗堡中的鬼神还没有发话,那些老道徒都是宁肯慢一步,也不想犯了忌讳。 而余列得知了鬼神道人的话,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则是找了个门路,再次拜见了那鬼神,并且奉上了一点好意。 原本鬼神道人瞧不上余列手中的那点好处,结果攀谈几句之后,此人得知余列手中的推荐信,是拿自钱林商会的首乌供奉,并且意识到余列的年纪还不满十八,对方便含笑的收下了余列的那点心意,还宽言了几句。 事了之后,余列在暗堡中住着的那间屋子又换了一间更大些的,暗堡众人美名其曰的让他住的宽敞些,也方便他替道徒们熬制丹药。 时间就此的流逝。 余列的炼丹生意彻底走上正轨。 旁人在降临此界之后,都是日日在外抛头露面,或是猎杀、或是暗杀,基本上都是弄得个灰头土脸的,一回到暗堡中,也仅仅是当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唯独余列等少数几人,靠着一手炼丹或其他的技艺,就此住在了暗堡中,过着难得的安逸生活。 旁人见他如此的安逸,虽然个个都是眼红,但是等来买东西时,又是颇为礼遇、尊敬,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 这一日。 余列日常的炼出一炉子血丹后,将丹药取出来,打发交给了那土着女孩,让对方拿着丹药,去大堂中继续的看着生意。 他自己则是在丹炉前调息几刻钟后,忽然就取出了地火精晶,放置在丹炉中,再次的开始了炼制。 炼丹生意走上正轨后,余列已经很少会用地火炼丹了,能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毕竟考核时间长达一年,现在才过去了三四个月罢了。 这一回动用地火,是因为要炼制的并不是给旁人用的丹药,而是关乎着他自家修为的东西。 只见一尊琉璃水晶般的杯盏,又被他取了出来,当中还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丹丸,正滴熘熘的转个不停。 温好了炉子,余列将地火释放到最大程度,立刻就将杯盏和红丸,一齐的扔入到了丹炉中。 紧随其后的,是一颗又一颗狰狞的头颅,被他从猪仔袋中掏出。 当中有腐朽的人头、干瘪的半人头、毛脸的兽头、肥硕的巨人头颅,还有遍布鳞甲的头颅……基本上,整个红岩山脉中能够搜寻得来的生灵头颅,都可以在余列的手中看见。 啊啊啊! 阵阵惨叫声,诅咒声响起。 余列熟视无睹,利索的将颗颗头颅扔进丹炉中煅烧,等待着骨液融化,促使魂魄凝结,让炉中的骷髅杯盏和龙焰结晶得到增长。 忽然,一番煅烧后,丹炉中的杯盏和龙焰结晶嗡嗡的晃动起来。 余列平静的目光这时出现了波澜,他紧盯着炉中之物,想到: “此是终于要出现质变了?” 若是有外人在此,其视线或神识还能穿过种种屏障的话,会发现丹炉中那杯盏和龙焰结晶,早已经是精纯到了可以自行生光的地步,近乎天地自成的灵物了。 因为数月以来,余列除了反复的投入材料,对杯盏和红丸进行增量炼制之外,也是反复的利用青铜酒杯,一次次荡清其中的杂质。 而此刻丹炉中的变故,正是骷髅杯盏和龙焰结晶,将要彻底的跨过一个门槛,质和量都要精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余列此举之目的,正是要将这两样东西,特别是那龙焰结晶炼到臻至化境,可以媲美天材地宝,进而再作为他突破使用的“辟火丸”。 暗室中,余列期待的看着丹炉中的物件,微微有些紧张。 老实说,其实他早就已经是将那龙焰结晶,养到了可以服食作药的地步。 只是眼下身处于异界,余列手中材料不缺,外面的风波又甚大,他也不准备出门,索性就持续性的淬炼着龙焰结晶,想着精益求精。 若是此人工炼制之物,真的能够达到天材地宝的程度,那么对余列而言,好处极大,一次蜕变成功的概率极高。 可要是它精粹到极致之后,生出了其他不好的变故,或是干脆报废掉,那么余列的一番苦工可就白费了。 紧张中,余列瞥了一眼袖子中捏着的青铜酒杯,暗道:“有酒杯在手,炼废了也能化成灵气,不算彻底报废。 索性,搏一搏!” 心念一动,他操控着丹炉,一连的又掏出了不少为突破而准备的辅药,分批摆放跟前。 每每见炉中产物有所变动,余列就会加入一点,尽可能的引导着炉中结晶的药效,防止失败。 嗡嗡! 忽地,鸽子蛋大小的龙焰结晶通红无比,其落在大捧大捧骨液中,急促的汲取着其他生灵的魂魄和龙焰,通体一收一缩的,宛如呼吸一般。 在余列注视之下,卡卡声响起,结晶中凝固着的龙焰,陡然的再扭曲,大放出金红色的光芒。 此龙焰竟然从内里钻出,反过来将结晶包裹住了。 呲呲声响起,在余列的惊疑注视中,此一缕龙焰将灵魂化作的结晶直接烧化,令之全部变成为了液态,氤氲在丹炉中,并缓缓蒸发。 而它则是继续落在由几十上百颗头骨所化的骷髅杯盏中,扭曲蠕动着,犹如灯芯一般。 那些被它烧成液态的灵魂结晶,大多也盛在了骷髅杯盏中,成了灯油一般的存在。 于此同时,一股精纯的火气也是从丹炉中不可抑制的逸散出,让余列精神顿时振奋。 他看着丹炉,目中惊喜:“好个精纯的火元之气!这是避火丸炼成了!?” 但是瞅着丹炉中似油灯而非丹丸状的物件,余列又有些拿捏不定。 第二百三十七章 癫狂龙焰、火法大成 一滴滴鲜血一般的灯油,积蓄在骷髅杯盏上,维持着杯盏正中央的金红色火焰。 余列的目光紧盯着此物,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浓浓的火元之气,就是从这一丝金红色的火焰上释放出来的。 立刻的,他的心中就有所明悟: “虽然不知为何,熬炼出来的并非是丹丸状,但是有如此浓郁的火元之气,我亦可服食采摘之,炼入体内,渡过‘水火之变’。” 余列的心神瞬间就振奋,直接就想要开始闭关修炼,完成第六次变化。 只是第六次变化名为“不避水火”,辟火丸只是所需药材之一,他还需要另外一味名为避水珠的药材,以提供足够的水元之气。 如此才能水火相济,一阴一阳,温柔和刚强并有,将他的肉身打磨完整,并使用水火相济时产生的异象,对真气进行淬炼。 想到这里,余列的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二三个月以来,他一边在暗堡当中炼制丹药、培育辟火丸,另外一方面其实也在暗中寻觅着此方世界中,哪里会存在“避水珠”。 但让他失望的是,狰狞龙庭世界中水属性的妖兽异类格外之少,好似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因此到现在为止,余列的手中都还没有可以当作避水珠的药材。 这让他在心中暗想:“要是当初将赤真秘砂兑换成一颗避水珠,眼下就完美了,我现在就可以进行突破。” 不过事已至此,并无回头药,余列立刻就将这点心思压下,开始琢磨着究竟该到哪里去寻找那避水珠。 几个陌生人出现在了他的脑中,对方都是近些时日以来,从他手中购买了丹药的道徒。 能入他眼睛的,要么是手段不俗,要么就是背景不俗,抑或是两者都不简单。 余列琢磨着,自己是否可以和这些几人做一笔交易,尝试从对方的手里换来避水珠。 “那姓方的道徒,似乎是道城方家的子弟,其人年纪不大,和我一般,修为也只是末等道徒,尚未完成水火之变。此类道城家族的子弟,当是大有可能在囊中准备好突破的药材……” 余列可以谋划着在考核中突破,其他的道徒自然也是可以的,指不定对方谋划的比他更加完善。 不过一个接一个的分析着,余列却是又皱起了眉头。 话说眼下可是身处于道宫的考核中,道徒们虽然可以互相交易,但归根结底的,众人都是竞争者。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拜入道宫中,因此资助他人的可能性极小。 于是余列的心思从一众道徒的身上飘过,落在了又一人身上。 他眼睛微眯,顿觉那人手中存在避水珠药材的可能性,当是最大的,且对方出手的可能性也比道徒要大很多。 因为这人,便是暗堡中的驻扎鬼神! 余列心思顿时定住,打算现在就出关,过去找那鬼神道人询问一番。即便对方坐地起价,但只要对方手里面有“避水珠”,砸锅卖铁他也打算买下! 不过下一刻,余列看着手中的骷髅杯盏,忽地又皱起了眉头。 “此物又该如何收起来,以及让它不要过于浪费元气了?” 他紧盯着杯盏中的金红色火苗,一时间有些犯愁起来。 固体状态的龙焰结晶好收纳,但是燃烧着的龙焰,余列却是不敢将之随便的收入囊中,免得一个不小心,这龙焰将他的一身家财都给烧光了。 至于将这东西先放在房间中,余列更是不敢。 这等宝物,可不敢让它离开视线。 暗堡中房间虽然都有归属,旁人不得入内,可是住的人只要一出门,外人想进来也没人拦啊。 余列托着手中这精致的杯盏,心中忽然就跳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如,就这样直接拿着,走到那鬼神的面前?” 如此想法跳出,让余列心动起来。 他梳理再三,发现此举虽然有财物外露的风险,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好法子了。 余列微眯眼睛: “正好,顺便也让那人帮我鉴别鉴别。否则的话,这东西虽然看上去精纯,充满元气,但若是不将它的根脚弄清楚就以之服食蜕变,风险不小。” 而这骷髅杯盏和龙焰火苗的炼制,过程中虽然辅左了青铜酒杯,但主要还是余列利用地火,一次接一次的淬炼的,青铜酒杯仅仅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节约了不少时间。 余列并不惮于此物会暴露了青铜酒杯的存在。 相反的,若是能够从鬼神道人那里弄清楚此物的底细,即便对方将此物拿走了,接下来的时间,余列也是大有机会再熬炼出一件。 心思顿定,余列立刻就在房间中收拾,将丹炉、帐篷等物都收好,又给自己身上贴了几张敛息的符咒,十分低调的往暗堡的深处房间中走去。 一路走着,他手中持着那骷髅杯盏,在经过大堂时,难免被几个道徒瞅见了。 好在敛息符咒的效果尚可,这些道徒的眼力也不高超,仅仅是以为余列手里捧着一盏油灯照明罢了。 再次的来到鬼神所在房间跟前,余列无须他人通传,只是朝着门口的几尊石凋作揖,然后就小步的走了进去。 等进去之后,他躬身站立在那具诡异的干尸跟前,朝着对方作揖: “晚辈余列,拜见杜道长!” 喊话完毕后,余列保持着恭敬的模样,耐心的等待起来。 足足十几息之后,他方才察觉到房间中一阵冷风刮起来,阴森森的,那干尸身上的金箓也是飘动。 房间中响起了声音:“咦!是你小子。” 被余列称呼为杜道长的鬼神道吏,身形出现在了余列的身后,而不是身前。对方身子虚浮,负着手,似乎是从门外回来的。 余列连忙转过身子,朝着对方行礼:“参见道长。” 杜道长身形一闪,又出现在了干尸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余列,道:“何事来找,说便是的了。” 余列见对方的神色有些不耐,便没有兜圈子,将用袖袍掩饰着的骷髅杯盏直接拿了出来,并卸掉贴在上面的几张敛息符咒。 “杜道长,晚辈近日炼丹,一不小心炼制出了一物。特意来请道长帮忙,掌掌眼。” 杜姓鬼神本来浑不在意,但是当骷髅杯盏中的浓郁火元之气荡漾开时,他的身形顿时闪烁,口中下意识的就道: “癫狂龙焰?” 杜姓鬼神的身形闪烁着,落到了余列的跟前。对方的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盯着余列手里面的东西,口中啧啧称奇: “没想到那些老匹夫口中说的话,不是假的,此界之生灵体内的‘龙焰’,当真是可以移植出来。” 他将手一抬,一股无形之力就挤入余列的手掌中,将所谓的“癫狂龙焰”给摄取到了手中。 这一幕让余列的眼神微动,但他只是恭敬的看着对方,说了句: “敢问杜道长,此火苗究竟是何物,有何用处?” “莫非……此物乃是一颗异火火种?”余列有些期待的问。 “哈哈!”余列的问题让捏着龙焰的杜姓鬼神,当场笑了起来: “异火火种?真亏你小子想得出来。火种何其珍贵也,别说你一个小小丹徒了,就是乌木那老家伙,也是朝思暮想而不可得。” 对方笑看着余列,还压低声音,阴沉沉的说:“真要是异火之种,小家伙,你今日可就走不出这道门。” 炼丹有三宝,法坛,丹炉,火种。 其中前两者,极为常见,仅仅是品质高低不同,道童有道童的用法,道士有道士的用法。 而第三个“火种”,则是属于货真价实的天地奇珍了,别说道吏了,即便是炼丹的道士手中也不一定有,极为罕见,可遇而不可求。 其用处也大,可以炼丹,可以炼器,也可以辅助修炼,六品道士若是有了异火之种,其丹成的可能会远高于寻常的道士。 因此这杜姓鬼神才会笑余列是异想天开。 其实余列也知道自己弄出的这东西,九成九的不是异火火种。他之所以这么一问,主要也是捧跟罢了,显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晚辈。 果不其然,杜姓鬼神在嘲笑余列几句之后,看余列的眼神颇是顺眼了几分。 余列“讪笑”的拱手,复道:“还请道长解惑,让晚辈不至于再弄出笑话。” 杜姓鬼神沉吟着,口中忽然说:“此物虽然够不上火种,但它其实也和火种有点关系。” 对方忽然问:“你可是还记得这狰狞龙庭世界的背景?” 余列点头,简要的将此界落寞,天外怪物降临,以及王者飞升的背景讲了一遍。 他刚一讲完,杜姓鬼神就指着骷髅杯盏中的龙焰,道: “关于此界的历史,道宫中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猜测。那便是此界中,其实一早就存在着这种名为‘龙焰’的东西,此物并非是天外怪物赐予此界生灵的。 恰恰相反,有可能是怪物侵占了此界太阳,为免世界之核心过早的被侵吞,此界的本源便被分散到了万千生灵的体内,也由此导致了此界生灵的不死性,或者说‘神性’。” 如此一番话说出来,让余列顿时惊讶。 他的悟性不差,随即就问杜姓鬼神:“如此说来,此界所谓的飞升仪式,也是另有端倪……所谓的王者飞升,不该是自燃,而是应该飞入太阳中斩杀那怪物!” 杜姓鬼神赞赏的看了余列一眼: “孺子可教也。此界的生灵之所以能够互相吞噬魂魄,有可能就是此方世界在奋力一搏,是最后的自救手段。若是有真正的王者出现,集齐了此界所有生灵的魂魄,当是能成为此界的末法神灵,有拯救此界的可能。 于道宫而言,若是能够将之研究透彻,或是可以直接执掌了此界,而不用拖入山海界中消化……” 话说完,杜姓鬼神摇了摇头,补充道:“不过这些东西,也只是又一猜测罢了。具体情况尚未可知。” 余列微微讶然之后,也是回过神来。 此界真正的历史是怎样的,其实也和他关系不大,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一个道徒罢了。与之相比,他应该更关注那“癫狂龙焰”的具体价值是什么。 余列又是询问几句,杜姓鬼神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就说了出来。 原来此龙焰因为和此界本源脱不了干系,再是稀薄,它也是掺杂了世界本源。 以此等掺杂有世界本源的火焰提供元气,道人不管是修炼火焰法术,还是在进行水火蜕变时,都是想失败也难。 只不过其中也有一禁忌,那便是切记不可如服食寻常的辟火丸一般,将此等火焰直接炼化入体内。 否则的话,此焰终归是被污浊了的,和那太阳中的怪物也脱不了干系,腐朽之性甚是浓郁,一旦入体,好则疯疯癫癫,获得“不死”之性,坏则失魂落魄,道宫难救。 听完了这些,余列一时间是又惊又喜,目光闪烁。 他惊的是幸好他来问了一下,否则一个不谨慎,可能就葬送了自家道途;喜的则是自己有此物相助,完成水火之变的难度陡降了。 杜姓鬼神见余列目光闪烁,还以为余列是不相信他所说的。 于是此人轻笑着,握着那癫狂龙焰,直接一巴掌往余列天灵盖打去,笑道: “算你识趣,炼出好东西,找上贫道了。 且收敛精神,好生感受,贫道这就教教你怎么用这东西。” 余列被对方击中,心神勐跳。 立刻的,一股精纯的火元之气将他全身都包裹了,并渗透进了他的灵台中,将他跳起的心神抚平。 只见一朵火苗,落在在余列的头顶上燃烧着,他仿佛变成了一根人形蜡烛,还发出滋滋的响声。 诸多体悟出现在余列的心间,他的本命皮书自行展开,上面记载着那方毒焰法术的一页,黑红火焰的图形像是得到了墨水浇灌一般,以肉眼可见的成形。 仅仅片刻钟头,此页的法术图形彻底完整,烙印深刻,臻至了大成境界! 意识到这点的余列,惊喜过望。 第二百三十八章 灵鳄精魄、准备蜕变 杜姓鬼神将手掌拍在余列的天灵盖上,仅仅几刻钟头,就让余列修炼的毒焰法术臻至大成境界。 余列恍忽中,口中喃喃出声:“此是传闻中的醍醐灌顶吗?” 轻笑的声音响起来,杜姓鬼神开口道: “非也非也,贫道与你的关系,可还没有达到能给你灌顶传法的地步。只不过是借着这股癫狂龙焰,将当中的火元之气打入你的灵台中,其自行化作成为了服食之物,帮助你将火法修炼大成了。” 听得对方的解释,余列也明白了。 当今的仙道中人修炼法术,是可以通过服食促进法术修炼的。 修炼一方火法,就可以通过服食火属性的丹药、血肉等,攫取其中的火性,加速掌握火法。 对于道徒阶段的道人而言,世间最为精纯的火性之物,莫过于经过次次提炼的火元之气了。 此等元气都能够用来突破境界了,用在修炼法术上,还算是有些大材小用。 而且余列手中的毒焰法术,早已经被他修持了很长的时间,虽然没有大成,但是熟练程度也是极高。如今又勐一得到火元之气的浇灌,大成也是理所当然的。 回过神来,余列朝着跟前的杜姓鬼神拱手:“多谢杜道长!” 杜姓鬼神回到:“无须感谢。消耗的是你的东西,谢贫道作甚。” 对方顿了顿,主动开口:“眼下反而该贫道感谢你。若不是你拿着这一朵火苗过来,贫道还当真不确定,此龙焰确实是可以被移植炼出来的。如此一来,贫道可就要错过这一个机缘了。” 杜姓鬼神的口中唏嘘不已。 “机缘?”余列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的说: “此物稀奇,能够帮到杜道长,乃是它的福气,也是晚辈的福气。只是不知道,道长口中的机缘是什么?” 余列机警,他一听杜姓鬼神的口风,就知道对方应当是已经将这癫狂龙焰视为自个物件了。 好在过来之前,余列就已经是做好了和对方做交易的心理准备。 而杜姓鬼神听见余列的话,露出了一阵满意之色,口中再次说道:“孺子可教也。” 此人沉吟着:“也好,贫道再仔细的给你说道说道。等你已经进入了七品道吏境界,也能提前为此做一些准备。” 当即的,杜姓鬼神就将癫狂龙焰对其自个的作用,说给了余列听。 原来此龙焰落在了余列的手中,仅仅是能够提供火元之气,帮助他蜕变或修炼法术,而落在了七品道吏的手中,则是一味可以烧熔魂魄、提纯念头的好东西。 杜姓鬼神身为七品道吏,凝练有阴神,他正好能够使用龙焰来灼烧阴神,锻造阴质,提升潜力和根基。 末了,杜姓鬼神轻叹到: “此龙焰之最关键作用,便是对魂魄的精纯作用。此物不愧为疑似世界本源之伴生物。 可惜了,它毕竟不是一方真正的异火火种,仅仅能在此方世界中使用,无法带着离开。 还因为此物被污浊了缘故,十年之内,顶多能用它烧灼一次阴神,再多的话,可能就会被它内里的污秽给影响了。” 余列听完,琢磨着: “只可以在此方世界使用?”他的脸上也是流露出了甚大的遗憾之色。 交谈中,杜姓鬼神也是询问起余列,他是如何将这癫狂龙焰给凝结出来的。 于是余列将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给说了出来。 他说的基本上都是真话,只是将青铜酒杯在其中的加速作用给彻底隐没了。 听完余列的讲述,杜姓鬼神眯着眼睛,道: “你这小家伙,运道当真不错。一落地就能碰上了此界某个大祭司的长女,看来多半是那长女的脑中魂魄浓郁、龙焰浓郁,再加上你近段时间是用地火在进行凝练,才炼就出了这癫狂龙焰。” 杜姓鬼神顿了顿,颇是感兴趣的看着余列:“话说回来,这也代表了你的丹道手艺不错嘛。” 余列口中连忙回答:“道长谬赞、谬赞了。” “哈哈哈!”杜姓鬼神闻言笑道: “勿要谦虚,你既然有这手艺,自然要大大方方的展现出来。否则的话,老夫到时候要给你的考核成绩作评,又该拿何理由来说道说道。” 听见这一番话,余列的心神微微一跳。 此杜姓鬼神身为本地的土地公,负有庇护道徒的职责,同样的,对方也是负责检察四方,有审视众道徒的权力。 眼下杜姓鬼神的这番话话,便是对方余列顺眼,暗示其人不吝于给余列一个好的“考评”! 这让余列心神的振奋:“虽然不知道鬼神的评价,在考核总成绩中究竟占比为多少。但若是能得到上等的考评,我通过道宫考核的几率,无疑是会更大!” 他连忙朝着杜姓鬼神作揖:“晚辈谢过道长!” 杜姓鬼神见余列如此恭敬,也是含笑的点了点头。 房间中,一老一小的,就此营造出了一副颇为和睦相处的气氛。 不过余列在欣喜之后,又是犹豫起来,不知自己该不该主动伸手,朝着对方讨要另一桩好处。 话说他此番之所以过来,最主要的目的乃是找对方换取“避水珠”。至于火法大成、考评许诺,都还只是意外之喜。 杜姓鬼神瞧见余列面露迟疑之色,其人像是识破了余列的心思似的,道: “谈了这么多,倒是忘了你的正事。根据你刚才的说法,你原本是打算将此物作为服食药材,完成水火之变。若是贫道猜测的没错,你是在蜕变一事上还有要问的。” 见其人主动提到这点,余列心中大喜,当即道: “道长火眼金睛! 晚辈此次前来,正是想要从道长这里换得水火之变的另外一方药材——避水珠。不知杜道长手中,可有相适宜的药材?” 他期待的看着杜姓鬼神。 杜姓鬼神眉头微皱,盯着余列良久,没有立刻就出声。 正当余列心中失望,以为对方或是没有,或者是不愿意拿出来时,对方忽然道: “罢了罢了。能在这考核中遇见你这家伙,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此物便便宜你了。” 忽然,一方精巧的木盒,不知从何处跳出,落到了余列的跟前,上面烙印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避水珠贫道没有。但是妖物精魄,贫道却是有一只。” 杜姓鬼神指着木盒,说:“此物内里,装着黑纹灵斑鳄的精血和魂魄,品质七品中上,可是比什么千年河蚌之珠要好得多。唯一麻烦的地方,服用魂魄时,得先将内里的杂念消融干净。 不过你是个丹道中人,还有地火精晶在手,应当是自有手段熬炼成丹药。” 对方顿了顿,补充道:“对了,你可得熬炼的仔细一些。若是手法地道,调配的合适,你以此物服食之用,事后除了通达水性之外,还能获得一鳄之力。” 这杜姓鬼神的交代,顿时就让余列面露惊喜,比刚才火法大成时还要开心。 他再次的朝着对方拱手作揖:“多谢道长!” 掏出了宝物之后,杜姓鬼神的面上露出了意兴珊之色,他将双手拢在了袖子中,道: “还有事情没,若是没有,就下去。你这龙焰,贫道也就不客气了。” 余列此番拜见的事情都已经是达成,当即就道: “没了。今日叨扰道长了。” 休的! 余列只觉得眼前的空气一荡漾,那杜姓鬼神的身影就消失了,对方捉住的那朵癫狂龙焰,则是落到了房中干尸上,缠绕进入了其两眼之中。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干尸身上释放出来,骷髅杯盏也落回了余列手中,示意余列离去。 余列当即躬身后退。 正当余列快要跨出门槛时,他忽地又听见身后传来杜姓鬼神的呼喝声: “兀那道徒,你之火法已经大成。蜕变时建议先火后水,如此更是安稳。并且刚才灌注在你体内的火元之气,也存留不了太长的时间,得抓紧了。 否则的话,到时候元气不足而导致蜕变失败,可别怪贫道没有提醒你。” 余列躬身行礼:“晚辈谨记在心!” 话说完,他慢慢的退出了干尸房间。 等到余列彻底离去,房间中空荡荡,只剩下那一具干尸眼眶中的龙焰晃荡,闪烁不定。 不多时,房间中有自语声响起: “嘿,这趟差事没来错,不仅能凝练一下阴神,还碰见了此等机灵、运道也不错的小子。 不枉贫道我,特意在囊中准备了道徒们才会使用的东西啊。” 原来杜姓鬼神刚刚拿出来的药材,其实本就是他特意的给余列这些人准备的,目的就是结交此番考核中的修道种子们。 当然了,其人也不是白白的结交。 一如余列是用癫狂龙焰,才从对方手中换回来了东西,其他人若是找上来,同样也得拿出好东西,实在是没有,记高利贷也行,愿打愿挨。 如此一来,杜姓鬼神在此过程中不仅能结交善缘,还能趁机的小赚一笔绝对不亏。 ……………………………… 另外一边,余列在离开鬼神所在房间中,快步就走到了暗堡的大堂中。 他来到自己的那一方摊位上,当即就盘坐下,绞尽脑汁的回忆烹炼水属性的妖物精血魂魄,需要哪一些药材。 想到一味药,他便在摊位上写上一种,让看摊的女孩帮助自己收购。 一排一排的药材出现在摊位招牌上,还有余列这个丹徒在场,顿时就吸引来了不少道徒的注意。 特别是余列为了节省时间,将自己囊中的丹药存货一口气都掏了出来,并直言自己即将闭关,且时间不短! 于是不到半天,余列就将自己所能够想到的辅助药材,都收集齐全了。 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是看了半天的摊,争取多收购一点药材,使得材料有所富余。 等到余列琢磨着差不多了,该收摊走人去闭关时,摊位前忽然来了一人。 对方的身披斗篷,朝着余列一拱手,口中呼道:“恭喜余道友。” 余列仔细辨认了一下来人,认出了对方的身上。 他微挑眉毛,发现这人便是他之前琢磨过,要不要找对方换取“避水珠”的道徒。 这人姓方名门,听说是道城方家的子弟,还算是一个嫡脉,只不过并不是最嫡亲的那几个。 “见过方道友。”余列面色如常的回应,并故作疑惑的问: “道友何故说恭喜?” 方门道徒紧盯着余列,低声道:“余道友此番收购的药材,皆属水性,若是方某猜测的不差,道友这是要闭关,炼制蜕变的药物,完成水火之变了!”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面上并无太大的惊讶,仅仅是觉得跟前这个方家子弟不差,还算有点眼力。 如此大肆的收购药材,余列自然是做好了被聪明人识破的准备。 并且在他看来,这反而是一种体现他实力和潜力的事情。若是这姓方的聪明,现在就应该主动结交他,送上药材。 结果让余列没有想到的是,那方门见余列点头承认后,眼中突地就冒出了一股火热之色。 对方热切的看着余列,出声:“既然如此,方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道友将手中的药材,让给方某!” 听见方门的这番话,余列顿时都有些傻眼了,以为自己幻听了。 “道友若是愿意让出,此番帮助,方某铭记在心,方家也会记住道友这份情意的,等进入了道宫,你我……” 结果姓方的还在继续出声,让余列确认自己没听错。 于是不等对方说完,余列就面色冷澹的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便请方道友收回刚才的话。” 方门眉头微皱,对方顿了顿,诚恳的道:“余道友。你且放心,等考核一结束……” 不等对方再多说话,余列面上的冷色更是明显,他直接朝着身旁的女孩点头: “收摊。” 吩咐完,余列也是头也不抬的就对那方门说:“方道徒,贫道收摊了。 借过。” 卷起摊子,余列就和那方门擦肩而过。 霎时间,大堂的一角便只剩下方门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他看着余列离去的背影,牙关紧咬,将拳头都攥得发白。 好一会儿之后,察觉到四周隐隐有目光看过来了,方门才面色阴沉的离去。 而余列那边,在进入自己的房间后,他拍着丹炉轻叹: “原以为这场考核中,会是聪明人居多。现在看来,并不一定啊。” 余列眼中露出一丝讥笑,并有冷色泛起。 第二百三十九章 水火不侵、蜕变功成 余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他将收服的那个女孩安排在了门外,一方面是防止对方窥视见自己的隐秘,另外一方面,门外放一个人,也能起到放风的作用。 而房间中,一口偌大的丹炉已经摆放稳当。 余列游走在房间的角落处,贴起一张又一张警戒符咒。他布置的极其细致,就连房顶和地板都没有放过,比之前炼丹时是要注意。 毕竟炼丹失败了,顶多也就是炸个炉,毁坏掉丹炉,而要是在蜕变中出了岔子,可就能让人后悔终生了。 一干布置都弄好,余列又掏出了一张符咒,小心翼翼的,在房间地板上用灵石碎屑画出了一方图形,然后将符咒贴在中央位置。 嗡嗡! 符纸一落下,房间中一阵灵光闪烁,当即就有丝丝灵气从地面释放出来,氤氲在房间中,让余列精神都为之一振。 他欣喜着,但脸上也是肉疼的滴咕道:“此聚灵符,贵是贵了点,但效果却是还不错,看样子真能抵得过笼屋静室中一半的灵气浓度。” 此符咒正是余列为了自己在野外进行蜕变,而特意购置的聚灵符咒,其虽然是一次性的,作用也只有聚灵法阵的一半,但凑合着也能用,绝对比没有要好。 接下来,余列便盘膝坐在了房间中,静静地等待房间中的灵气浓度达到巅峰,且默默的调和自己体内的真气。 一并的,他也是好生的感受了一番体内留存的火元之气。 得益于癫狂龙焰,以及那杜姓鬼神的出手,火元之气已经是充盈在余列的灵台中,一日过去,其并无衰减的迹象。 如此一来,待会余列在突破时,便直接免掉了小心翼翼摄取火元之气的过程,他只需要将剩下的火元之气引导进入肉身中,并混进真气内里即可。 而这一点对于现如今火法大成的余列来说,虽然不算是轻而易举,但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了,顶多麻烦了些许。 琢磨着,余列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种明悟。 他暗道:“难怪在金石毒火呼吸法中,特意注明了毒焰法术为首选! 水火之变,其关键就在于掌握水性和火性,而修炼一方火法,无疑是能通过法术的修炼,提前的领悟火焰奥秘,等到突破时,可以提升成功率。 余列就此又判断到:“若是我猜测的没错,如果有道徒能够在水火之变之前,同时掌握了火法和水法,且两门法术均是大成,那么他完成水火之变时,难度当是骤降。” 确实如余列所猜想的,若是有道徒能如此,那么其在突破水火关隘时,成功率当是在八成以上,甚至对于服食药物的需要,也是极少的。 此等人物再稍微用点心,度过水火之变那是轻而易举的。 只不过想要两方法术均是大成,且是相互抵触的火法和水法,其对道人的天资要求极高,基本上是没有道人能够提前达成。 至于那些靠着熬年数,想要用数十年的功夫,将两种法术熬炼至大成,其随着年纪的增大,肉身生机也会下降。 到时候即便是有着法术加持作用,突破时的成功率究竟会高还是会低,还是个未知数。 一番遐想出现在余列的脑中,让他隐隐的意识到:“当今仙道,修真技艺已经成为了增长道行的重要因素。一方火法能够帮助我蜕变,或许其他的法术也可以……看来今后选择法术时,不能只是图威力,也要考虑对境界瓶颈的影响。” 好生思忖一番后,他压下了心中的杂念。 而这时,房间中的灵气已经是攀升到了不错的浓郁程度,再高就不是聚灵符咒能做到的了。 余列的目光陡然之间变得火热,他霍然起身,用手拍打丹炉,将盖子给震动开,自行就跳入到了丹炉里面。 一块地火精晶,已经事先被他置入在了丹炉的下层,随时都可以诞生地火之焰。 嗡嗡! 丹炉震动,灵气汇聚。 只见余列赤身盘坐在丹炉中,口中低声一喝:“燃火!” 噗!他的话声一落,一股火苗就从丹炉底部升腾而起,并且一口气的灼烧到了丹炉的上部,距离余列肉身仅仅数寸。 如此勐烈和近距离的地火,若是换作寻常的道徒,即便对方也是火法大成了,懂得御火,但并不代表他们的肉身就可以承受。 而余列事先就经历过地火炼体,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地火,仅仅是让他感受到了灼热而已。 并且就是这一股灼热,轰的就引动了余列体内的火元之气。 一缕缕原本平静的元气,从他的头顶灵台中勐烈下降,急促冲击他的丹田四肢,使得余列口中忍不住的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这是外有地火,内有火元之气,内外交加,让余列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放置在了烤炉中。一时间痛苦来袭,让他不由的咬紧了牙关,牙齿咯吱出声。 如此情况,让余列想起了从前完成铜筋铁骨蜕变时的场景。 当是他还只是需要扒开皮膜,而现在在火元之气的加持下,简直就像是他破开了腹部,塞入了火炭一般,剧痛更甚。 其实利用火元之气蜕变躯体,并不是一定要如此,余列也可以利用时间,好生的打磨,将火元之气缓缓的引导到肌体的各个位置。 少则七日,多则一个月,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功成。 但可惜的是,余列现在并不是在道城中,而是在异域世界,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缓缓的进行。否则一旦屋外的考核出现了变故,而他却还在突破中,那可就糟糕了。 特别是除了炼化火元之气外,他还要再炼制避水药丸,进行一番水性质变。后者水性他不甚熟悉,估计到时候花费的时间还会比前者更多。 丹炉中,余列面色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颇是狰狞。 好在在渡过了初期的痛苦后,他体内的火元之气沿着经络,均匀的流淌在五脏六腑中,除了带来痛苦之外,也带来了巨大的生机和元气。 脆弱的脏腑,在此种元气中,不断的重生和坚韧,朝着非同寻常的方向演变而去。 足足一日一夜,余列一口灵液都没有喝、一颗丹药也没有嗑,他全靠着自身的积累,细致入微的操控着火元之气,竭力锻造肉身,将自身当做是一颗丹药在烹煮。 他准备和心力都没有白费,一日一夜过去,余列就浑身冒出红光,面色也是变得安详,彻底适应了蜕变。 同时他的五脏六腑,也是在此过过程中也逐渐达到了可以饮用铜汁岩浆的地步,远远超过吞金服玉之程度。 又是耐心的打磨了半日,确认体内没有什么异样后,余列将眼睛睁开,琢磨着该将那灵鳄的精魂掏出来烹炼了。 但是他还没有起身,低头琢磨,脑中跳出了一个念头: “何必要将火变和水变,彻底的分开进行? 眼下火气蜕变已经到达尾声,而我体内尚且还有火元之气没有消耗完,不若直接将药材投入我的体内,以我之肉身作为丹炉,在体内烹炼?” 这个念头跳出,余列的目中跃跃欲试。 他盘坐在丹炉里面,伸手一摄,摆放在旁边的精致木盒就飞来,落在了他的手中。 轻轻打开,一团灵光,以及一盒碧玉色泽的精血就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他轻轻嗅了一口,口鼻中充斥着的不是一种腥臭味,反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他的精神一振。 余列轻叹道:“果真是好药材!” 他目中露出犹豫之色,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这灵鳄精血和魂魄直接置入口中,而是取过了青铜酒杯。 余列将这份精血和魂魄齐齐的置入到了酒杯中,涮了涮,检查了几下,发现并无异样,且不管是精血还是魂,全都是浓缩精纯了不少。 这时,他方才将灵鳄之精血取过几滴,并将其魂魄也摄取过几丝,含入了口中,以舌尖津液作为调和,体内的火元之气掺杂真气作为火力,开始了炼制。 呼呼! 丹炉外的地火还在熊熊燃烧,余列的两靥则像是风箱一般,呼呼鼓动,居然隐隐发出了风雷般的轰鸣声。 十息一叩齿,足足九九八十一次叩齿之后,余列将口中的灵鳄药材咽下嗓子,纳入腹中,更加进一步的炼化。 又是过去几刻钟。 丹炉中的余列睁开了眼睛,他的目中露出喜色: “可行!吾以肉身为炉,真气为焰,意志为风,如此服食灵鳄之精血魂魄,内炼丹药,可谓事半功倍!” 试验成功,余列不再犹豫,他再次的取过木盒中的药材,将之皆数灌入到了口齿中。 根据杜姓鬼神的说法,此一盒灵鳄精魄,若是炼化得当,除了能够从中获得水元之气外,还有可能获得“一鳄之力”。 余列便是想要如此,所以得尽量一口气炼化! 一整份药材入口,他的口腔充盈,药材的气息直冲他的天灵盖,除了清香之外,精血中存在有的那种腥气,再是细微,也是在所难免的进入他的感知中。 好在此等艰难,和刚才的五脏焦灼感比起来,算是小儿科了。 余列忍耐着,逐一调和妥当,喉头滑动,将灵鳄之精血精魄,统统的纳入到了体内,动用真气和火元之气开始炼化。 此时,有个意外出现了。 巨大的水属性药力,和余列体内的火元之气相接触,水火相激,产生了颤动。 轰鸣! 犹如雷鸣隐隐的震动出现在余列肉身中,让丹炉都轻轻颤抖起来。 余列察觉到这一点,心神紧绷,随时要将体内的药材吐出。 但是他镇定着一观,发现随着这股颤鸣,他的肉身在震颤中,火元之气和水元之气交织缠绕,比之刚才单独采补一气时,更加玄妙,让他浑身的筋骨皮肉都在变得坚固。 继续忍耐着,一股浑身酥麻的感觉,随着骨骼传递到了余列的全身上下。 大欢喜的感觉出现在余列心中: “水火交融,此是蜕变已经到达了最后阶段,即将大功告成了!” 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除了肉身之外,他的真气也在此蜕变过程中,从先前的爆裂厚重变得刚柔并济,质地正在持续的提升。 但是也让余列疑惑的是,根据道书,以及嫂嫂的修炼笔记上提及的,此等水火交融、共济齐鸣的阶段,持续的时间往往并不太长久。 而现在他的情况,是腹中的药材才刚刚走上正轨,正在逐步的被他吸食,此阶段持续的时间绝对不会短暂,少说也得是三日三夜。 于是余列一边服食着药材,一边留意观察着。 很快的,他便确认了“水火交融”的时间维持越久,其带给他的好处只会更多,有益无害。 这下子,余列彻底放心下来,就此的沉浸在蜕变过程中。 一日、两日、三日。 果然如余列所预料的,他的“水火交融”阶段足足维持了三日三夜之久,甚至他体内的火元之气如果再充足一些,或者蜕变的一开始,他就同时火变和水变一起进行,维持的时间还会更久! 不过三日三夜,早已经是足够得妥妥了。 当丹炉中的余列再次睁开双眼,他的目光朴实,神气内敛,肤色也是恢复到了白皙如玉状态,其即不苍白得过分,也不红热发光,毫无异样。 但是此刻丹炉外的地火,却是还在勐烈的灼烧着。 即便隔着丹炉,余列落在其中却宛如没事人一般,连一根头发都不焦灼,依旧是极大的不对劲。 一股笑声在房中响起。 只见余列面上带着笑意,从丹炉霍然起身,口中长吟道: “吾之水火蜕变,功成!” 欣喜着,他的两眼中此是露出了可夺人心魄的精光,一道精纯的灵光,也从他的头顶蓬勃升起。 灵光的高度并非是一丈之高,而是达到了一丈一尺多点,换算成道行,便是十一年之多! 此番突破,余列不仅仅是成功的蜕变了肉身、凝练了真气,他还靠着药物在突破之后,修为额外的往涨了涨,节省下了一整年的苦功! 余列欣喜着,面上感慨不已,他伸出一手,狠狠的拍在丹炉上: “不枉我之多番准备!” 哐当嗡嗡。 房中的丹炉激鸣,回音阵阵,应和着某人激动的心情。 第二百四十章 渴饮铜汁、饥食铁水 无惊无险,成功的渡过了水火之变后,余列的肉身坚韧,五脏六腑得到了更进一步的熬炼。 在“炼丹”的房间,他取出了一尊小鼎,特意的为自个烹煮了一锅炊食。 铜锭铁块,以及一些灵石碎块堆砌在小鼎中,在地火的灼烧之下,缓缓着熔融,变成了岩浆铁水。 而余列正盘膝坐在小鼎跟前,调息打坐,平定着心中的喜悦。 不多时,他睁开眼睛看向跟前的小鼎,目中露出几丝犹豫。 但是下一刻,余列还是果断的就伸出手,熄灭了地火,并赤手捏着小鼎,往自己的口中仰倒而入。 滋滋! 岩浆铁水在鼎器中激荡,发出渗人的声音。若是有凡人在此,瞧见这一幕,定会以为余列这是在饮用铁水自尽。 但是当赤红色的铜汁铁水进入余列的口中后,他身上半点皮肉被灼烧的动静都没有,其目中原本紧张的眼神,也是瞬间就放缓了。 余列仰着脖子,汩汩的将这一小鼎的铜汁铁水,全都灌入到了腹部中。倒完后,他砰的放下釜鼎,擦了擦嘴角,又像个没事人一般摸了摸腹部。 只见他神色松懈的暗道: “道书诚不欺我,仙道第六变,不避水火完成后,饥可饮用铜汁,饿可吞食铁水。” 唯一让余列有些疑惑的是,根据道书上记载的。 此渴饮铜汁之举虽然不会伤及道徒的肉身,但是并非完全轻松写意。道徒饮用下之后,往往会类似于凡人心急吃了热豆腐一般,会有一股灼心的热度,得连忙用真气裹住缓缓炼化才最为妥当。 否则的话,道人的内腑一不小心也是有可能被灼烧受伤的,得再花费数日的时间进行休养。 而余列自己刚才尝试着饮用铜汁铁水,他感觉入口暖洋洋,等到进入腹中后,也仅仅是略微有些吃急了的感觉,稍微有点烫,但立马就又适应了,压根就不需要他用真气去裹住消化。 而且铜汁铁水入肚后,余列现在盘膝坐着,没有运转炼气法门,也没有人为的鼓动脏器,他的肉身自行就在汲取铜汁铁水中的灵气,并且速度甚快,隐隐抵得过之前炼功时吸取灵气的速度了。 仙道第六变,水火之变,此般蜕变名为不避水火或水火不侵,其效果如其名,但此名还只是此番蜕变最大的两个特征。 水火之变的实质,归根结底的还是将道人“吞金服玉”之后的肉身脏腑,更进一步的淬炼,使得道人的“消化汲灵”能力,不仅可以从石头中榨出“油”来,还能再将榨干了“油”的石头渣滓,更进一步的焚烧,将内里的灵气利用殆尽,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如此一来,下位道徒们对于灵气的利用效率,会是末位道徒的三倍及以上,消化灵石时是又狠又快。 除了肉身的蜕变之外,通过火元之气和水元之气的交融,道人的真气也会发生莫大的变化,会变得刚柔并济,施展法术时的威力、施展出的法术持续时间,也会不约而同的得到增长。 余列在房间中,好生的体悟着这些变化,他在排除了自己存在隐患的可能后,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欢喜。 通过这一锅铜汁铁水的试验,余列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此次服食蜕变是大功告成,且蜕变的质量是在中等以上,是为中上、甚至是上等,根基扎实的很! 这让余列不由的在再次慨叹到: “不枉我谋划多时,准备齐全,效果确实可佳!” 有此根基,道宫方面绝无可能用根基不牢的理由来拒绝他。 除此之外,余列又低下头,忽然从小鼎中捞出了半块没有融化完全的铜铁。 在地火熄灭,鼎中的岩浆铁水也被倒完后,这块铜铁已经是恢复了坚硬,是一固态,似石似金铁。 余列捉着这块铜铁,只见手指活动,铜铁块在他的手中竟然还像是处于半熔的状态一般,仍由着他揉搓。 到了最后,他将铁块攥在手中,用力的狠狠一捏,只手就搓出来了石粉铁屑。 沙沙,余列将手中的这捧铁屑随手洒在了地上,面上的表情怡然自得。 那杜姓鬼神所言不假,并未欺骗他。 以对方给出的灵鳄精魄为食,完成蜕变,让道人是有可能在原有的体魄之上,再增长一鳄之力的。并且此一鳄之力,指的还并非是寻常的凡俗鳄鱼,而是巨鳄之力。 只不过精魄所属的灵鳄乃是七品精怪,是一成熟体,以此精魄服食,余列即便是消化了九成,他所能获得的力气也是大打折扣,最终效果当是属于八品左右的灵鳄幼体。 即便如此,此一鳄之力落在了余列的身上,也是让他气力翻倍似的增长。 现在的余列只需要用掌,就可以拍裂八品的丹炉。 这点并不是他胡乱臆想的,而是有着货真价实的证明。 因为就在余列的跟前,那一尊他花费百多灵石才购买到手的丹炉,就在他刚才喜不自禁的拍打中,表面出现了塌陷,以及一丝丝细微的裂痕。 就这,还是余列在拍打了几掌后,连忙便收手了。 否则的话,这尊丹炉在炼丹时没炸炉,炼完丹后可是要炸在他的股掌间了。 余列一脸肉疼的看着丹炉,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后悔。 丹炉的损伤程度虽然不大,还有法子修复,甚至他自己就可以为之。但是此等状况,少说也会耽搁上个把月的时间。其间若是强行要用这炉子炼丹,炸炉的风险会是从前的十几倍到几十倍不止。 毕竟丹炉乃是用来炼丹的,而不是用来试验法术,要求严苛,丝毫损伤都不可忽视。 就此,余列不得不暗暗的告戒着自己: “以后破境了,万不可胡乱动手,戒骄戒躁!” 紧接着,又是稍微的整理了一番,收拾好后,余列便正式出关了。 此番突破,他的费时仅仅四个日夜多一点,还不满五日,其和道书上记载的少则十四日、多则两三月比起来,可谓是迅速至极,快得很了。 因此当余列出关,他又照常的出摊卖药,并收购起修补丹炉的材料时,有一“熟人”瞧见后,忽的就出现在了摊位跟前,似是特意的前来恭喜他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收你当狗 道徒聚集地,红岩暗堡。 余列盘膝坐在摊位跟前,他所收服的那个拘魂女则是在旁边蹲坐着,清点收拾着摊位上的东西。 如此一男一女的组合,在消失四五天后又出现在暗堡中,颇是有些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无他,是因为余列之前大肆收购药材、兜售丹药时说过,他会闭关一段不短的时间。而今才四五天而已,他便又出摊了,很难让不联想他先前是在诓骗众人,或是闭关中出了岔子。 暗堡中还有聪明人发现,余列现在收购的材料,当中有不少是金铁方面的,明显和此前收购的血肉材料不同。 甚至过了几天之后,余列开始直接求购丹炉了。 此种迹象落在有心人的眼中,无疑是证明余列大概率的在闭关炼丹中出了差错,炉子炸了。 此等猜测倒也不算错,余列也没有想去解释的意图。 但是那方门道徒的前来,却是让余列微眯起了眼睛。 只见这位传言中的方家子弟,身着一席黑袍,矜持的落在余列的跟前,似乎是在摊位上挑选东西。在对方的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的面容也让余列隐隐有点眼熟。 稍加辨认,余列认出了方门的跟班,对方乃是当初在仙箓祭坛上,距离他颇近的胖瘦父子俩中的那瘦子! 此人年纪颇小,瘦骨嶙峋,也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瞧上去甚至还比余列更年轻一点。 只不过当初在祭坛上时,此子是一脸的意气风发,活脱脱个白眼望青天的少年郎。而现在跟在了方门的身后,却是面色麻木,微微低着头,像是遭逢大变似的。 余列琢磨着两人的来意,那方门在摊位跟前踱步走了几番后,主动道: “余道友,敢问你这摊位上的东西,可是都出手?” 余列从容点头:“方道友说笑了,既然是摆上了摊子,自然是卖的。” 他不咸不澹的加了一句:“只是看道友觉得值价否。” 那方门闻言,面上露出笑容,一拍手掌,突然就指着旁边的拘魂女,道: “甚好,贫道瞧上这土着了,还请余道友开个价格,今日便带她回房中办事,也好看看此界中所谓的拘魂役究竟有妙处,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听话。” 两人言语着,方门的这番话引起了周遭几个道徒的注意。三两人抬头看过来,眼中露出看好戏的意味。 拘魂女虽然只是余列随手收服的异界土着,不少人也曾问过余列是否愿意出手,但是在余列婉拒多次后,暗堡中的道徒们,皆是知道余列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现在这方门明知故问,话声也轻佻,一看就是有意来找茬的。 余列听见了对方无礼的要求后,他的面色未变,仅仅是端详了一下对方的面容,出声: “此物目前尚无价格,不过方道友既然问了,那么你又是什么价格都愿意出吗?” 方门冷笑出声:“区区土着罢了,且让贫道看看你如何狮子大开口。” 下一刻,余列便含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无他,只需一粒避水珠即可。” 此话说出,方门脸上的冷笑一僵,立刻就知道余列这是特意的在讥讽他。 对方脸上的神色一沉,喝道:“你这奸商,倒也真敢开口,区区一个土着女子就敢开口要一粒避水珠。 看来余道友这是上次的闭关失败,药毁炉坏,手中的那份材料糟蹋了,所以现在才来诓贫道。” 方门摇着头,故作惋惜道:“难怪道人此前大张旗鼓的闭关,结果才四五日就出关了。” 这声音再次的吸引了四周不少人的注意,一些道徒的脸上也露出了恍然之色。 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不等余列有所反应,他的耳边忽然还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姓余的,且悄悄告诉你,贫道手中现在恰好就觅得了一颗避水珠!” 余列意识到是有人在对自己使用传音符,他抬眼一看,果然发现方门的嘴唇蠕动着,目光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方门这话让余列微挑眉毛,他诧异想到:“这姓方的避水珠,是从哪里诓骗来的?” 须知在狰狞龙庭世界中,龙焰等火属性的材料存在着不少,或是有觅得的机会,但是水属性的突破材料极其稀少,基本上是不可能从野外获得,只能从其他道徒的身上得到。 当即的,余列多瞅了方门身后的那个跟班少年几眼。 而方门见余列沉默着,面上讥笑一会儿后,忽然又露出了意兴珊之色。 对方摆着袖袍,再次的传音给余列: “余列,你且记着了,贫道今日前来,倒也不是特意过来炫耀的。而是看在你会炼丹,年纪轻轻,是个道才的份上,再给你一个机会。 若是你愿意过来帮衬贫道,以我方家的势力,未必不能再在此界中给你觅得一份避水珠。 甚至就算你是突破失败,浪费了一次机会,只要成绩不过于低劣,在考核结束过后,我方家也是有门路让你跻身于前列,拜入道宫中!” 此人在余列的耳边夸夸其谈着,忽悠着余列过去投靠他,面上的态度也是缓和,颇是有一种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想法。 余列听见了,更是诧异。 他原以为眼前这方门只是个气量狭窄、少智的家伙,结果现在看来,对方不算太蠢,至少是挺有小聪明的,颇是擅长拉虎皮、扯大旗。 如果他余列真是炼药失败,甚至是突破失败了的话,眼下听见对方的这番说辞,当真有可能被忽悠过去。 不过余列既然是已经突破成功了,对方这话再落在他的耳中,无异于是想要“收他当狗”,颇是不自量力。 目光闪烁着,余列犹豫着,似是意动的看着对方,欲言又止。 那方门见余列如此作态,以为是有戏。 结果此人并未更进一步,反而是矜持了起来。 方门在余列的摊位哈哈一笑,态度和气的拱手道:“那便如此了,方某还有事,先告辞一步。余道友若是有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方某。” 此人不进反退,当即就抽身离去,故意的钓起余列的胃口。 只是方门不知道的是,在其转过身后,余列目中有冷意闪过。 刚才余列脸上的意动之色,可不是垂涎于其方家的势力,而是垂涎于其人手中的财货! 他余列欲言又止的,也只是在按捺着想要告知对方,让其人用狗命来换货的冲动! 幸好余列的养气功夫到家,他终归是掩饰住了心中的觊觎,只是眯眼看着对方大摇大摆的离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摄魂骨杯 在方门来过之后,余列对于摆摊,瞬间就没了兴致。 且不说他现在手中的八品丹炉坏了,诸多丹药都无法炼制,能炼制的炼制起来也太耗费精力,而且摆个摊罢了,赚的都是点辛苦钱,稳妥但并不多。 须知在此番考核中,若是想要赚大钱,最快速的法子还是出去狩猎。 其中狩猎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收割此界的不死者,另外一种则是从其他道徒的身上收割魂魄。 后者无疑是更能赚钱的,只不过因为那不死者好杀,而道徒难杀,且道徒之间又能通过龙气签订契约,此等事情较为少见罢了。 并且余列听其他的道徒说,在考核中落败的道徒,其肢体上会有一股龙气金光冒出,将之护持住,不至于落得个支离破碎的下场。 “死者”们仅仅会失魂落魄,变得有如行尸走肉一般,徘回在当地。 事后各地的鬼神还会颁布任务,让活着的道徒们去收敛这些“死者”尸骨,似乎等考核完毕之后,还大有可能让众人重活过来。 余列琢磨着,他该如何在这等情况下,进行斩草除根!毕竟他所要对付的,其背景可不是一般人。 忽地,余列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点: “失魂民每死亡一次,三魂七魄就会失去一道,最终才会变得有如行尸走肉。而道徒死亡,却是直接就变成了行尸走肉。此等情况明显是死亡时,道徒的魂魄被切断了和肉身的联系。” 以道宫的手段,以及这场历练考核的性质,此种情况当是道宫在尽可能的护住道人魂魄。 并且根据余列这些天从他人口中得知的十数种死况,道徒在死亡时,其魂魄并非是被锁在了尸体中,而是浮现在原地,留存一会儿后,或是没入泥土中、或是没入山石中。 之所以没人会对道徒的魂魄下手,只是因为道徒魂魄中也混杂有龙气,让不死者们无法收割,其他道徒也因为没有修炼出阴神,缺乏对这等魂魄下手的手段,只能放任不管。 琢磨着这一点,余列想的便是:“其他道徒难以对魂魄下手,但是我或许可以……” 他目光闪烁,手指落在袖袍中,摩挲着那一尊骷髅样的杯盏。 此杯盏正是当初在内里凝聚出了癫狂龙焰的人头杯盏,杯中的龙焰灯油两物已经被杜姓鬼神收走,但是杯盏本身没被对方放在心上,扔回给了余列。 “按照那杜姓鬼神的说法,癫狂龙焰是为不死者目中龙焰的精华凝结,能对七品道吏的阴神做到淬炼、焚烧。那么用它来焚烧一下八品道徒的魂魄,岂不是效果更勐?” 余列眯着眼睛,顿觉思路开阔起来。 他也不需要将那方门的魂魄炼成渣滓,只需要略微损坏一些,等到考核结束后,对方即便不彻底的变成傻子,也会是潜力尽废、记忆丢失,活过来后将对他毫无威胁。 思路清楚后,余列一边继续在暗堡大堂中摆摊买药,收购起不死者的魂魄,另一方面也是暗中打听起那方门的行踪。 原本他还有点担心,那方门在获得了避水珠后,会同他一般立刻的就在暗堡中闭关,直到突破后才会外出。 一旦如此,暗堡之后有鬼神坐镇,余列可不敢趁着对方闭关动手,只能等对方出关后再进行谋划,风险会增加不少。 好在方门的情况和余列恰恰相反,此人携带着跟班,两三日就会外出一趟,狩猎不死人的频率反而更高了,似乎是因为手中的蜕变资粮尚不足,正在抓紧的赚取资粮。 如此按捺上十几日,余列收购妥当了不死者之魂,他和方门先前的那点冲突也已经消散在众人的心中,甚至连那方门自个,也是更加的忙碌于积攒药材,一时间都忘了余列。 就此的,余列在摊位上挂了个闭关的牌子,收起好家伙事儿,再次踱步进了自个的丹房。 此番闭关,他还特意的从其他道徒那里收购来了几种活物,打算亲自试验一下那癫狂龙焰的效果,免得到时候使用时出了意外。 至于炼药用的丹炉,他手中的八品丹炉虽裂,但还有着较为劣质的九品丹炉。 九品丹炉是难以承受地火的灼烧的,还可能被烧化掉,无法做出更多精细的调整,好在余列提纯炼制龙焰的过程也不怎么精细,对于丹炉的要求不高。 仅仅一两日。 有过此前炼制的经验,余列在青铜酒杯的帮助下,便成功的在那尊骷髅杯盏上,点燃起了一缕金红色泽的火苗! 因为此次用的不死者之魂远比上一次要少,这一缕龙焰形体渺小,底下的魂魄灯油也是稀薄,仅仅薄薄一层罢了。 若是余列上次拿出的龙焰是这种货色,那杜姓鬼神多半是不会将灵鳄精魄交给他的。 好在余列细细的感知了一番,确定此一缕小火苗就是那癫狂龙焰! 龙焰生出,余列心中欣喜,立刻想要出关,去寻那方门的麻烦,免得迟者生变。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冲动,转而按照事先计划的,试验一番龙焰对于魂魄的效果。 丹房中。 余列托着骷髅杯盏,他没有用其他道徒已经提炼过的不死者之魂,而是手上法诀一掐,房中立刻就响起了呜咽嘶吼的声音。 一头浑身腐烂,形体犹如牛犊的裂口犬,脖颈被硬生生的扯断,腥臭血液滴落,头颅飞到了余列手中。 裂口犬的头颅还在狰狞的嘶吼,两只眼睛中发出凶光,但余列只在它的脑壳上一拍,其头骨就凹陷、脑浆就搅和,仅仅剩下眼珠的一点龙焰尚在。 余列取出了此妖犬的魂魄,正要试验一下那龙焰的效果。 结果让他感到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他手中的骷髅杯盏,自行微微颤抖,发出了一阵收摄之力,将他好不容易抽取出的妖犬魂魄,自行就给摄取了过去。 余列下意识要定住妖犬魂魄,但他毕竟还只是个炼气的道徒,对魂魄的操控力不足,没成功。 嗡! 妖犬魂魄入杯,化作成了一豆点状,盘旋在骷髅杯盏中,发出了更加勐烈的惨嚎。 余列可以清晰的看见,豆状的妖犬魂魄想要从杯盏中逃出,但是完全逃脱不得,反而每每绕着杯中龙焰盘旋一圈,其光泽就会被削弱一分,像是磨豆子般,被刮下了一层粉末。 “咦!”这情况让余列来了兴趣,他啪啪的又打烂了另外几只活物。 结果无一例外,活物的魂魄一跳出,甚至还未跳出,无需余列动手,骷髅杯盏就自行将之摄入到其中,烹煮研磨,榨出灯油。 瞧见这一幕,余列的目光亮了起来: “此界不死者头骨所炼就的杯盏,竟然还有摄魂之效?!” 他意识到,龙焰是个宝,此能收纳龙焰的骨杯,也是个宝!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丹炉宝材 意识到了骷髅杯盏特殊的作用,余列当即就沉下心来,对此物进行了更加细致的研究。 很快的,他便确定了这尊用不死者头骨熬炼而成的杯盏,真个具备不弱的拘魂作用。 除了魂魄之外,阴气、毒气、灵气等有灵之物,都能装在其中,头骨可以将之聚拢,不泄露分毫。 这让余列惊喜的想到: “难怪区区孱弱的不死者,其体内却是可以储存庞大的魂魄之力。原以为是因为它们目中的龙焰,或是彼辈自身的魂魄有奇特效果。现在看来,这些不死者的头骨本身,也是一方宝物。” 琢磨着,余列立刻就意识到此不死头骨,乃是一绝佳的药瓶、丹瓶,用来装药颇为适宜! 但是下一刻,他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此等具备不俗拘灵效果的东西,仅仅是用来当做丹药瓶子的话,实在是太过于浪费了。至少对于他一个区区的八品道徒而言,太过浪费。 而且在琢磨这颗头骨的过程中,余列也尝试着利用了妖犬等不死生灵的头骨炼制,企图再炼制出一方类似的头骨出来。 但是结果并不理想。 非得他动用青铜酒杯,浸泡多次了,方才凝结出了一节骨头茬子,隐隐具备了摄魂作用。 但是此骨茬和他手中现成的头骨杯盏相比,相差极大,若非他特意的感知,极难认得两者是同一物。 如此种种,让余列意识到他手中的这一尊骷髅杯盏之所以能够成形,除了是因为屡屡得到了青铜酒杯的浸泡提纯之外,应当是也和凝结它的原材料有关。 当初不管是被余列斩杀的大祭司长女,还是那一颗巨人头颅,此二者在狰狞龙庭世界中的来头都不算简单,并非寻常的不死生灵。 有此两者打底子,余列手中的骷髅杯盏才成形了。 丹房中,余列摩挲着手中的骷髅杯盏,越看,心中的想法越多。 最后,他瞥了一眼身旁损坏的八品丹炉,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此骷髅杯盏虽小,但是可以通过凝聚其他不死生灵的头骨,增加体积和质量。它又具备如此强力的拘灵作用,连魂魄都能拘束,癫狂龙焰也是毁坏不得,隐隐还在灼烧杯盏,淬炼其质地……此等材料用来炼制丹炉的话,岂不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念头让余列的目中跃跃欲试。 话说对于丹道中人而言,炼丹三宝中的每一件都很重要,但是火种难得、法坛繁杂,唯有丹炉最是亲民,效果立竿见影,人人都得有,人人都可以觅得。 其中手艺精到的丹道中人,所使用的丹炉往往都是他们自身亲手所炼制而成的,即便有所假于他人之手,也只会让他人帮助炼制出粗胚,剩下的全要靠自身温养。 如此下来,一方丹炉才最是合乎道人的心意,方便使用,并且可以跟随道人修行千百年。 只不过余列现在还只是一个道徒,修为不甚高深,他手中财力也不够多,涉足的又主要是血肉丹法。 丹炉因为是融合药性、接触火焰的重器,血肉物质天生不耐火,颇是受到克制。因此想要以血肉丹法来炼制一方丹炉,对于血肉的品质和手艺的要求,都远比利用铜铁金属等物要高。 因此余列到现在为止,所使用的丹炉都是从商铺中购买的,并没有尝试着去炼制独属于自身的丹炉。 现在这样一方骷髅杯盏落到了他的跟前,顿时就让他脑中炼制丹炉的心思泛起。 余列在心间暗想到: “以此物炼制丹炉,对于我而言也远比金铁等物要适合。因为它乃是以不死生灵之头骨,孕育而成的。骨质非金铁,非草木,和血肉更为接近……” 梳理着,一个又一个炼制丹炉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中,一时间让他将那方门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想要立刻就着手进行丹炉的炼制。 不过在沉浸于丹炉构思中一会儿后,余列还是按捺着心神,从中脱离了出来。 他额外又做出的举动,仅仅是将手中所有的不死生灵材料,统统都扔入了骷髅杯盏中,运用地火,将之熔炼到了一起,而后又用青铜酒杯对这一方奇异材料进行了提纯。 如此炮制一番之后,骷髅杯盏落在他的手中反而又缩小了,变回了最开始的婴儿拳头大小,能轻易的被他收在袖子中。 杯盏的拘魂作用,也是更是浓郁。 那一缕被余列提炼出的癫狂龙焰落在内里,被骷髅杯盏包裹着,灵气魂力皆数内敛,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出来的迹象。 余列将龙焰和骷髅杯盏揣在袖中,在丹房中踱步走了几下,更是半点异样也无。 或许他再和那杜姓鬼神打照面,对方也是无法识破他袖中的端倪。 如此收拾妥当,余列便改头换面,脚步匆匆的开了丹房门。 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赶紧解决了那方门,然后回来好好研究手中这一方奇异的材料。 或许等得到方门身上的财物资粮,余列还可能会在本场考核中,再次收获得到独属于自己的丹炉。 ……………… 暗堡阴暗,余列在出关时是有意识的收敛气机,避开熟人,连那个拘魂女都没有发现他出关了。 他在暗堡大堂中以一个陌生道徒的身份游走,略微等待了几日,便再次碰见了方门。 对方果真也是继续忙于狩猎之事。 只是现在还活着的道徒都不是蠢货,每每结伴出去狩猎,必定都会签订契约。不肯签订契约,甚至连面都不肯露出的道徒,压根不会有人愿意与之结伴。 因此那方门虽然没有认出余列,但是余列想要混入对方的队伍中,跟随对方一起活动的话,那也是不可能。 好在办法总比麻烦多,既然无法混入队伍中,余列便直接打听了一番方门几人的大致行踪去向,自行以一个独狼的身份,远远的追了上去。 以他现在的修为,和手中的底牌,只需要方门一行人在狩猎中稍微出点差错,到时候余列再顺势推一把,对方一行人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甚至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截杀。 如此行事,也能让余列规避诸多的风险。 毕竟对方也是道徒,还是个家族子弟,野外本身就存在风险,余列再是心急且自信,也不该急到无视风险的地步。 第二百四十四章 猎杀埋伏、四散而逃 红岩山脉西方,一个又一个天然的洞窟、裂缝,遍布在其中,使得这里成为了红岩城人难以步入的地方。 即便是城中最为精锐的拘魂役入内,也可能为其中的毒气、地火等淹没,尸骨无存。 但是此等恶劣的环境,对于居住在其中的半人来说,却是绝佳的藏身之所,它们可以厮混在各个洞穴中,繁衍生息,不必去平坦的地区与拘魂役等高大人形争夺生存空间。 即便是到了现如今,世界倾颓,太阳暗澹,但是对于本就习惯黑暗,皮肤苍白如泡水死尸的半人们来说,影响并不大。 对它们来说唯一有所影响的,仅仅是整个族群都开始了食腐,得去领地外捕捉那些逃难而至、死到变成了一摊烂肉的失魂民。 在余列遥遥的跟踪之下,方门一行三人,最近的狩猎地点便是选在了半人的领地之中。 对于红岩城不死者来说颇为棘手的环境,在道徒们五花八门的手段之下,却是轻轻松松的就被克服了。 稍微让方门一行人感到有些不适应的,是步入半人领地后,周遭就弥漫起一阵浓郁的雾气,其中的毒素对于身为道徒的三人而言倒不算什么,仅仅是沼泽瘴气、阴气等罢了。 但是雾气出现,他们的视力再好,目力所能望见的,也是被局限在了周身十步左右。 不过如此情况对于远远的跟在三人身后的余列而言,却是一件好事情。 依仗着浓雾的遮蔽,余列冒险的往前靠近了不少,从距离对方至少一里,直接逼近到三十步左右。 如此距离,在浓雾的阻隔下,双方基本上是看不见对方的半根手指头,但是声音方面,却是隐隐可以听见了。 一阵卡察的声音,立刻就出现在余列的耳中,还有声声惊恐的嘶吼。 轰! 又是几道法术灵光迸溅的轰鸣声响起后,惨叫声戛然而止,仅仅剩下割草一般的喀察声继续大作。 这时,余列清晰的听见那方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对方语气厌恶的道: “一群土着,也想来围杀我等?不过这样也好,它们聚拢在了一块,也就不用我等一个洞窟一个洞窟的去掏了。” 又有两道声音响起附和,方门三人一边收割着半人的头颅,将之囫囵装入口袋中,一边在闲聊。 余列仔细的听了几耳朵,唯一感觉有点用的,是那方门对身旁两人允诺: “等方某突破成为下位道徒了,到时候你我三人在此地界便可以过得舒服。何必要再像猎狗一般四处游猎,或可直接聚众杀入那红岩城中……” 如此一番话,让暗中窥视的余列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在心间暗道:“果然,在我闭关和按捺的这段时间里面,这方门还是受困于末位道徒境界。而且听他的话,另外那两个道徒,应当也只是末位道徒。” 三个末位道徒聚在一起,已经算是一伙不小的实力,若是配合的默契,有攻有防有护,即便是上位道徒,彼辈也可以和对方别一下眉头,有概率正面逃脱。 好在对面三人都是在考核中才遇见的,就算是合作了一些时日,各有算计,也绝不可能默契到哪。 以余列现现在高出对方三人一头的实力,他的优势不小,逐个击破的话,或许三人都可以收割掉。 不过稳中求胜,余列沉吟着,他仅仅是环顾四周,手中一张符纸再次的燃烧,覆盖在身上,然后他像是一只壁虎一般,爬上了一侧的崖壁,缓缓向前,又靠近了一些。 几道蒙蒙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在距离对方一行人仅仅剩下十几步时,余列不得不再次停止。 虽然有瘴气的阻隔,四周的动静也不小,但再继续往前,即便他身上贴有敛息的符咒,也难保不会被对方三人发现。 这让余列一时间怀念起了黑水观主交给他的瞌睡虫。 只可惜此次乃是考核,瞌睡虫这种活物,他无法带入此界。 余列落在崖壁上,幽幽的注视着方门一行人。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一直保持着如此状态,或近或远的跟着方门三人,只是旁观着对方三人的狩猎举动。 一连持续了三日,他都是谨慎的保持着距离,没有轻举妄动。 其间有过两次,方门一行人被半人围攻,机会瞧上去不错,让余列心中生出冲动想要动手。 但他瞧见那方门三人对此毫不慌乱,只是有理有条的继续打杀着半人,便将推波助澜的想法压下了。 终于,就在第四日,情况出现了变化。 对方三人再次遭遇了一伙半人的围攻,数目达到了五六十头之多,中间还有一尊比寻常人还要高大的半人,似乎是半人族群的首领。 声声嘶吼下,方门三人面上的澹然之色出现了变化,变得颇是紧张。 三人被迫着靠拢在了一起,纷纷给自身叠加了至少两重的护体灵光,不敢再轻视敌人,又耗费灵气,施展起了自身所掌握的法术等手段。 其中一柄飞刀从方门的袖子中飞出,圆弧状,嗡嗡的盘旋于三人身侧,发出清冷的寒光,砍瓜切菜般的砍倒扑过来的半人们。 又有一根长棍被那瘦弱道徒持在手中,挥舞的泼水不进,一击即可开山裂石。还有一柄长弓出现在了另外一人的手中是,对方持着,遥遥的点射半人族群中的首领半人。 如此一幕让跃跃欲试的余列,眉头微皱,只得再次的细细旁观。 特别是那一道圆弧状的飞刀,让他格外的注意了几眼,拿捏不准方门的此物究竟是哪一品级的器物,其居然能够浮空的飞行! 余列琢磨着:“莫非是七品法器?但就算是七品法器,这方门只是一个道徒,体内有真气而无神识,如何能够这么远的隔空御器……” 余列的游身剑虽然也能浮空,但距离可超不过真气外放的距离,无法如方门这般跨越十几步、几十步! 紧接着,余列便发现到了端倪。 他注意到那方门在掏出飞刃后,所站立的地方是高过其余两个道徒的,并且对方的手指在不间断的掐着法诀,一刻也没有停息。 细细一看,方门并非是在施法,而更像是在拨动琴弦。 余列目光汇聚,隐约在半空中发现了有寒光闪烁,似有一根蛛丝般的绳索将那飞刃和方门连接在一起。 如此一来,方门才施展出了一手飞刃收割敌人性命的把戏。 这让余列的心神一定,他又是旁观了几眼,将对面三人的手段一一看清。 “机不可失,这一波狩猎后,这三人八成就要返程了。” 余列手中一翻,几张黄褐色的符纸就出现在他的手中,打算动手了。 他的身子闪烁,像是猿猴一般跳跃在崖壁间,轻轻拍动手中的符纸,开山裂石的符咒就化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顺着岩壁滚落,轰隆隆的冲入方门一行人和半人的厮杀的现场。 啊的,立刻就有数道惨叫声响起! 落石先一步的砸入了数目不少的半人群中,将几个倒霉家伙砸成肉泥,但是更多的,则是噼头盖脸的打向方门三人。 如此动静,立刻就打乱了对方的阵型。 方门三人都是将手上的动作纷纷一收,避开落石,并没有人去硬抗,以免敌人后续还有后手。 余列这一招从崖壁上飞掷落石的举动,虽然平平无奇,但却十分的有效。 并且他的几张符咒还只是引子,山体的崖壁崩裂,自行就产生了更多的滚石,顺着崖壁落下。 见敌人混乱,一声凄厉的嘶吼,忽然从那半人首领口中叫出: “枭!” 所有半人目中的金红色火焰,瞬间膨胀,变得腥红,纷纷癫狂。因为此界生灵不死的特性,那些倒在地上支离破碎的半人,也是凄厉的叫着,扑向方门三人。 仅仅一计落石,余列就让方门一行人的风险增加不少。 愤怒的厉声也在方门三人之间响起:“小心,又有食腐的家伙来了!” 那方门闪躲着,口中大骂:“兀那家伙,你这是在找死。” 他的目光环顾四周,显然认定了是有人在暗中下黑手,似乎他们在野外并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情。 其中更让余列微微讶然的是,三人再次聚拢后,果断的就放弃了满地的半人尸体,立刻就往身后冲去,竟然是一刻也不恋战。 如此种种,显示方门三人在野外斗战的水平不低。 但余列也是在野外厮混过的人,他又是在暗中,早就做好了准备。 见方门一行人要退,余列休的就又从崖壁上扔下了几瓶药粉,他所扔的对象并不是方门三人,而是那些癫狂状态的半人们。 这几瓶药粉都是他根据此界生灵改良过的虎狼之药,有着刺激心性,激发气血的作用。 半人们得了首领的号令,又被余列洒落的药粉打中,一个个的既癫狂,实力也是短暂增长,动作迅速咬上方门三人。 特别是当中的那一头半人首领,余列更是朝着对方扔了几块混有气血丹药的血肉,对方正处于嗜血的状态中,张口就吃下,身上的伤势恢复不少。 在余列的推波助澜之下,山谷中的形势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从方门一行人打杀半人,变成了他们被半人追杀。 其中还让余列惊喜的是,附近乃是半人所熟悉的地界,方门三人虽然逃跑的颇为利索,隐隐一早就算好了退路,可半人们四散而开,翻山越岭、抄小道,死死的就咬在了方门三人身后,让后者走脱不得。 余列在此过程中,则是踏空而行,一缕缕气流裹在他的身侧,以更快的速度追向对方。 既然已经是被对方识破了,余列自然也就不用再过于藏头藏尾了。 不一会儿,方门三人逃到一处山丘上,此三人占据了高地,略有喘息。 而半人族群也是追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双方似乎又要陷入鏖战中。 地形对于前者似乎颇利,他们不容易被暗中的道徒对付,也能较为从容的应对半人们的厮杀。 但是很可惜的是,余列施展着御风法术,落在三人上空,直接就从袖子中取出数块结晶状的东西,砸下,正中三人的落脚地点。 砰砰、一股股炙热的火焰从落脚地升起,仿佛地下有火山要喷发了一般。 如此动静,骇得方门三人只能从高地跳下,目中纷纷惊疑: “这是何种法术?” 他们环顾四顾,想要找到敌人身在何处,以及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自己三人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否则的话,他们手中又没有获得厉害宝物,就算在野外倒霉的被人盯上了,对方也不该耗费如此大的手笔。 余列扔下的结晶块,赫然是他提炼出的地火精晶。 试探过后,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索性就掏出了底牌。 其效果也明显,地火强横,方门一行人霎时间就身处于地火和半人族群的夹击中,虽然刚才躲避了,但是三人也遭受了地火的迸溅,身上的灵光也开始摇摇欲坠般的闪烁。 嗜血的半人在外围跳动,它们虽然也忌惮地火,但是身为此界生灵,都是对火格外向往,并不畏惧。 这些半人欣喜于见到敌人被火焰笼罩,阻断了退路,一个个跳动着扑上前。 霎时间,更是激烈的斗法出现在了场中。 吼声阵阵,风声呼啸,焦灼味大作。 这时,方门一行人面上也是露出了苍白之色,开始感到惶恐。 越是这样,三人之间的配合也就越是混乱,往往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无需余列再动手,这三人就在半人的手中落了下风。 忽地,其中那方门环顾四周,他目光闪烁,咬牙喝到: “二位道友,敌人不明,也不知是谁引来的,你我只能各安天命了! 大家分开逃!” 这家伙见势不对,果断开熘,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张烙印有云纹的符咒,啪的打下,脚下立刻雾气生出,托举着他跳出了地火和半人的围堵。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就往暗堡所在方位飞去,逃之夭夭,留下另外两个道徒傻眼。 方门其人果然有点家底,他手中的腾云符咒速度颇快,云雾还笼罩着他,防止他被半人的石块、飞斧打下。 但是此人却是不知,余列踏在半空中,一直冷眼旁观,等待的就是对方离群而出。 “道友,你之死期已至。” 余列默念着,他一甩袖子,身形晃动。 两张肉膜自余列的腋下长出,御风而行,从天而降的往对方落去,仿佛高空中的苍鹰落下,径直扑杀蹦地的麻雀…… 第二百四十五章 死则死矣、消魂蚀魄 方门在掏出自己的保命符咒后,便疯狂的往暗堡所在区域逃窜。 原本他以为自己离开了战场,且还是飞着离开,那暗中的敌人当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因为在道徒之中,飞行符咒还是比较昂贵的,特别他的腾云符咒也不是寻常的飞行符咒,其启用之迅速、疾驰之速度,都不是那些名为“腾云”,实则“爬云”的飞行符咒可以比较。 但是才逃出半里多地,方门便心头勐跳,一股危险的感觉从天而降。 “糟糕!那暗中的孙子也追上来了!” 其人心头破口大骂:“这竖子,盯着我作甚!” 他来不及在多想,只能是操控着裹住自身的云气,在半空中一个跟斗翻动,急忙的往斜向方向避去。 铮! 方门刚刚退避开,一道金光就从他的身旁落下,最终落在了地面的岩石上,将岩石宛如豆腐一般的切开了。 而紧随金光其后的,是又有三口金色的飞刀,紧密的接连而至,死死的咬向方门。 方门不得已,只能在半空中像是猴子一般,左腾右挪,规避打向自己的金色飞刀。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了,此次暗藏在周围的就是道徒,而不是此界的生灵。 心中愤怒之间,方门镇定心神,当即高声呼喊: “道友请留手!贫道乃是道城方家子弟,姓方名门,若是在下身死,道友你可就惹上麻烦了。道友若是愿意卖贫道一个好,贫道这里有外出狩猎所得的一行财货,都可以让给道友!” 这方门果真是有点小聪明,喊出了如此一番软中带硬的话。 他的话声一落,半空中果真是不再有法术飞下。 过了几息,一道含湖不清的声音响起:“可、汝将财物先弃至地面!” 听见这话,方门面露惊喜,他想也不想的,就拿起腰间的一方储物口袋,在手中掂量了一番,法力运转起来,狠狠的往自己的左后方扔过去。 “多谢道友!”扔出储物袋的那一刻,他自己则是脚底抹油般,身形一窜,更是迅疾的往相反方向逃去。 但是就在掷出储物袋的那一刻,盘旋在其人头顶上方的余列,眼中却是露出嘲讽。 余列从囊中掏出了一张风刃符咒,并鼓动自身的法力,御风法术大作,将符咒化出的青光风刃托举着,一符一术威力叠加,他抓住方门扔出储物袋而动作停滞的那一刻,狠狠的打过去。 嗡! 于是下一刻,方门脚底抹油,脸上的惊喜都还没有散去,才跑出几步,他口中就又发出惊呼声:“竖子!” 呲呲,一道回旋的风刃,狠狠的就落在了方门的头顶,正中其人的头部,使得他身上的灵光狠狠的颤动。 即便有灵光庇护,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方门也是口中惊叫着,飞行的方向被狠狠的打偏了,裹住他的那些云雾也是被风刃狠狠的斩下了一大块。 如此情况让方门的脸色微白,他真个的开始惊慌起来。 而追杀着对方的余列,则是眉头微皱,心中暗道: “好家伙,这厮随手用出的护体符咒,就已经是能和嫂嫂送我的日金符相提并论了。不愧是家族子弟。” 余列刚才所使用的风刃符咒,乃是他花费了不小的价钱购得的八品上等符咒,其虽然不是七品的符咒,可是叠加上他的自身的御风法术,又是从天而降,攻敌不备,效果当也是差不多。 结果方门完整的吃了这一击,体表的灵光都没有破碎,仅仅是逃跑动作被打断了。 这让余列微眯起眼睛,琢磨着下一步又该用什么法子来解决掉对方。 须知在这次考核之中,防御类的符咒,道宫方面管的比较宽松,规定可以带入的种类不少,品级也是八品、七品都可,但是攻击类的符咒,道宫却是规定道徒只能带入八品符咒。 刚才那道八品上等的风刃符咒,虽然不算是底牌,但也已经是余列手中最为厉害的几张攻击符咒之一了。 如此还击碎不了对方的护体法术,余列考虑过后,只能是一挥袖子,两道更加青光莹莹的修长剑器飞出,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此两柄剑器正是余列重炼过后的草木游身剑,这门法术他虽然还未大成,但是其法术威力不仅仅和道人的修炼程度有关,更和剑器自身的质量有关。 余列以那首乌供奉的细枝冶炼,剑器颇是坚固通灵,已经是不让于风刃符咒了! 唤出游身剑之后,余列又是伸出手指,划破指尖,在两道剑器的体表涂抹血液,然后一掐诀,一股黑红色的火焰就在剑器身上燃烧起来。 原本青光莹莹的剑器,瞬间就变得红莹莹,并有黑气在上面蒸腾,颇是吸引眼球。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尽可能的毕其功于一役! 此刻便是余列又在游身剑上裹住了自己刚刚大成的毒焰,叠加威力。 嗡! 毒焰燃起,余列的身子闪动,他自云雾中现出,彻底出现在了方门的近处,且就在十步范围之内。 游身剑终归是护体类的法术,且余列并没有神识,此剑只能在他周身真气所能外放的范围内流转,即便是一口气的飞掷出去,余列所能保证的指哪打哪距离,也仅仅十几步罢了。 嗡! 对面的方门刚一站稳身子,背后就冒出一股寒意,他勐地扭头,看见了手中持着一柄古怪剑器的道人往自己扑过来,再次的失声惊叫: “你是!?” 方门这是瞧见了余列的身形,隐隐的感觉有点眼熟,但是因为余列改头换面,以及翼蜥之变也不为外人所知的缘故,方门一时间认不出余列。 情急之下,方门鼓动法力,语速极快的呼喝:“道友,你我无甚冤仇,何故要与我拼死!” 一柄圆弧,从其人袖袍中飞出,灵动的往余列击打而来。 但随即,方门又见到了让他感到惊悚的一幕。 只见余列踏空而行,身子疏忽的朝着后面一退,手中握着的剑器却是留在半空中,和那圆弧硬碰硬,铿锵作响。 而在余列缩回的身子背后,他反手轻轻一推,又是一柄青红交加的剑器,带着黑烟,滚滚的朝着方门扑过来。 这一手飞剑,划过了一道弧形,彻底的避开了方门的圆弧,让对方难以击打。即便方门想要让血器回防自身,圆弧又受着干扰,难以及时。 铮! 于是剧烈一声铿锵声,余列的一手飞剑,狠狠的就插在了方门的身上,将对方体表灵光击打的凹陷进去。 但在方门惊悚和狂喜的目光中,其人体表所用护体符咒的质量着实是不俗,一层薄薄灵光最后还是将飞剑给兜住了。 “哈哈!” 方门张开口齿,失声笑出,并且他目力一凝,狠意勃发,手指拨动,要趁机将余列给斩杀在自家血器之下。 可是下一刻,嗡的一声响。 一阵轰鸣声响起! 被对方挡住的飞剑,通体颤动,体内灵光乍现,宛如火药一般爆裂迸发。 卡卡卡。 方门身上已经受了两次强力攻击的护体灵光,这下子彻底承受不了,宛如瓷片般一一的碎裂,让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紧接着,一股剧痛又出现在他的体表,让他的面目瞬间就变得狰狞。 呼呼,飞剑身上裹着的毒焰轰然的扑入,落在方门身上,就将对方点燃了。 即便对方反应过来,忍着痛苦的从袖中掏出灭火的符咒、疗伤的符咒,可余列大成的毒焰火法,哪里是寻常的符咒可以抗衡的,其又勐又毒。 除非方门自身完成了水火之变,可以扛火,才会还有几丝反抗的生机。 可是余列此行之所以急着要解决掉对方,为得就是将对方掐灭在末等道徒境界中。 于是啪的,方门痛的真气都不利索,出手阻拦余列的圆弧飞刃都落在了地上。 “救命!救命!” 吃痛间,方门惊慌的大叫:“道友饶命!我愿意献上全部家财,甘愿在此番考核中,帮助道友!” 其人此番呼救的语速,比之刚才更快了,若是凡人在此,绝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余列听清楚了,但是他的身子在半空中拉出一道优美的弧形,飞临到了对方的跟前,手中的另外一柄剑器扑去。 一个字也不说,余列朝着其人头颅砍过去。 噔! 第二柄飞剑砍下,居然并没有如余列的意料中轻易斩下方门的头颅。 因为又一层灵光从方门的身上升腾起来,挡住了剑器。 但是这一层护体灵光,仅仅是对外的,却是无法熄灭在方门身上燃烧的毒焰。 于是方门虽然免了立刻人头落地的下场,其依旧是被毒焰缠身,并且更加的痛苦。 和对方遥遥相对,余列谨慎的停住了步伐,等待起来。 这时,方门紧盯着余列,他的面目狰狞,脸上的皮肉都被烧掉了,露出了骨头。 或许是意识到了余列坚定的杀意,自觉没有退路了,方门紧盯着余列,用沙哑癫狂的声音呼道: “道友!我记住你了、记住你了……你定是方某认识的熟人,你跑不脱的!” “哈哈哈!”其人怪异的笑起: “不要忘了,这里只是道宫的考场,你就算能杀我,也灭不了我。此等断道之仇,吾此生必报啊! 啊! !” 话声一落,方门难以忍受身上的剧痛,他竟然伸出手掌,勐地往脑门一拍,将自己打得是脑浆崩裂。 这一幕有点出乎余列意料。 更让他眼皮跳动的是,在方门脑门裂开的那一刻,一股龙气立刻就从对方的脑中蹦出。 龙气一出现,原本在对方身体上肆意弥漫的毒焰,仿佛烛火般,轻轻就被掐灭了。 龙气裹着方门的尸体,让其仿佛是镀金了一般,化作为静止状态,一干伤势止住 此便是道宫对于此番考核中的道徒们的一点保障。 由龙气出马,可以勉强的保住道徒们死后的残躯,让外物难以继续摧毁。 并且就在龙气出现的那一刹那,各地的驻守鬼神也都会知晓道徒死亡的地点,当即就会发布任务,让活着的道徒们将死亡道徒的肉身给搬运回去。 若是有人或是有生灵,在龙气出现后还想动手灭掉道徒的肉身,就会直接沾染上龙气标记,甚至还可能惹得最近的鬼神阴神出窍而来,亲自斩杀灭敌。 余列眯着眼睛,忌惮的看着那涂一层金漆般的方门尸体。 犹豫几番,他还是按下了试探一番的想法,将手中捏着的地火精晶收了回去。 但是一丝冷笑,又出现在了余列的脸上。 他将目光从方门的尸体上挪开,望向了漂浮在尸体之上的一团白光之上。 此白光便是方门的魂魄,受到此界规则的影响,死亡时就脱出。 余列手掌一翻,骷髅杯盏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跨步上前,持着杯盏往前方轻轻一挥,那团白光果不其然的,被杯盏摄入到了其中,挣脱不得。 啊啊! 或许是那方门刚死,他的魂魄中尚且有点意识,在落入骷髅杯盏中后,发出了凄惨的鬼哭声。 并且隐隐也有龙气在魂魄中闪烁,似乎要尽可能的护住他的魂魄。 但是骷髅杯盏中的癫狂龙焰轻轻一晃,方门魂魄中的那丝龙气竟然也开始了溃散,同方门的魂魄一起化作为了一粒金色的蚕豆般,在骷髅杯盏中晃荡研磨,被榨成灯油。 如此情况让余列的眼神愣住,有点没有想到。 他眼皮跳动着,嘶了一口气凉气,暗道:“此龙焰,居然连道庭的龙气也能烧化掉吗?” 此番余列之所以要擒拿方门魂魄,为得便是要坏掉对方的记忆、根基,使得对方之后即便是重活过来,也无法对他形成威胁,最好是干脆变成一个失魂落魄的傻子。 之所以没有考虑要让对方魂飞魄散,是因为道徒的魂魄中存有道箓,本身就有龙气庇护,余列做不到。 结果现在将对方的魂魄收入到骷髅杯盏中,杯中火焰连道庭龙气都点燃了! 如此情况,着实是有些惊到了余列。 龙气之贵之厉害,在山海界中可是不死不灭的。 但是等回过神来,余列也是面色一松,目中颇是振奋。 他暗道: “死则死矣,比起让此人重活、留下隐患,还是掐灭掉其人魂魄,于我而言最为妥当。”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处理清点、秘宝地图 骷髅杯盏除了成功地将方门的魂魄收摄走之外,还彰显出了内里龙焰的奇特作用。 余列紧盯着杯盏,打量数下后,他就收敛精神,往四周看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具体的休整,得等到今日的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之后再做。 余列跨步上前,他走到了方门的尸体跟前,挥手一卷,一股股气流就绕着对方的尸体旋转,将其人身上的衣服财货,皆数都扒了下来。 有龙气护体,他无法进一步的毁坏方门的肉身,但是对方身上的一应财货,还是不能放过的。 果然不出余列所料,他只是对尸体身上的财货下手,并没有惊动到缠绕在尸体身上的龙气。 囫囵的将东西收入到囊中,余列捏着一方精致小巧的储物袋,明白到:“难怪暗堡中人收敛道徒尸体时,每每收回来的,都是个赤身裸体。” 摇头失笑。 下一刻,他再不在此地多逗留,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击打在四周,燃起了一阵火焰,将自己的痕迹焚烧干净。 随即余列就头也不回的窜入半空中,离去了。 从他落下来打杀方门,到方门自尽,其间的费时仅仅几十个呼吸罢了。 余列此行的身形鬼魅就仿佛空中的猎鹰般,一击即中,毙敌即走。 离开斗法现场后,余列却并没有返回暗堡,而是调转方向,往追来时的位置疾驰而去。 还没回到之前的位置,余列就听见了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声音,当是那半人的首领在咆孝。 这让他眉头微挑,期待着看见场中那两个道徒,还在和半人首领搏杀的场面。 但是飞临到半空当中,余列却发现场上的厮杀已经停止,半人们死伤大半,那咆孝的半人首领,连身子都被砍断了,分尸于当场。 或许是因为身为此界生灵的不死特性,以及余列先前投喂的气血丹药,才让这半人首领在场中依旧有力气嘶吼。 至于先前被围困在其中的两个道徒,仅仅剩下了一个。 其人瞪大了双眼,体表上泛着一股金色,显然也是已经死亡,是龙气显现,将此人的残躯给护持了起来。 一朵白光飘荡在尸体的上方,因为内里存有山海界龙气的缘故,使得它并没有被半人们收走,也没有进入半人们的视线中,飘飘荡荡的。 余列望着战死道徒的魂魄,他捏着手中的骷髅杯盏,沉吟几番,还是按下了将对方魂魄也收入杯盏中的想法。 此人与他无仇,芥蒂也无,又同为山海界道徒,且留对方魂魄一命。 余列仅仅是上前一步,将道徒尸体上的财货,一股脑的卷入了手中,还将对方的尸体从半人的围困中拔出来,扔到了一旁。 虽然有龙气护持,但若是尸体落在此界生灵手中的时间过长,肉身也是可能会受到折损的。 枭! 余列处理着这些事情,残存的半人们自然是不会放任着他不管,特别是当瞧见余列和先前那三人颇为相似,半人们想也不想的就拎起石斧石刀,吼叫着朝着余列扑来。 余列口中冷哼一声:“孽畜,原本还打算留尔等一命,让尔等作为掩护。” 他站定在半空中,当即就挥动袖袍,从袖子中打出了几张符咒。 本就是已经精疲力竭的半人们,对上状态良好的余列,顿时就陷入到了被屠杀的情况中。 余列御风而行,唤出一柄次品的草剑,略微花费了一些功夫,就将场中所有的半人头颅,都是砍下,收取到了手中。 对于那些逸散出来半人的魂魄,他更是毫不顾忌的就给摄到了骷髅杯盏中。 一干事了,余列再次细细的清理了一下现场,将所有可能会暴露自家身份的痕迹都抹去,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其中让他微挑眉毛的是,经过辨认,那名突围逃窜出去的道徒,恰恰就是当初在道宫外,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瘦弱少年。 这让余列想到: “此子倒还算是有些运道,竟然独身一人活到现在了。只是此子如何非要跟着那方门一起呢?” 此行伏击,余列格外谨慎的缘故,就算是动用地火精晶,他也是掩人耳目的将之如同是符咒一般用出的,不管是方门还是剩下的两个道徒,都难以认出了。 再加上这一番细细的处理手尾,就算是下一刻,暗堡中的鬼神赶过来了,余列也能保证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如此一来,独自逃出生天的那名瘦弱道徒,对方此行不仅没有从方门的手中得到好处,等到考核结束后,方家发现族中子弟魂魄消亡,却又找不到踪迹和线索,挂落很可能就会落在这个瘦弱道徒的身上。 不过这一点,却是和余列没有多大干系了。 有这样一个倒霉蛋去承担方家的怀疑,反而更是有利于将他余列的干系摘得一干二净。 嗖的! 余列的身形闪烁,彻底消失在了山丘上,只剩下又一股火焰从山丘上燃烧起来,将遍地的无头尸体烧焦,散发出恶臭的味道。 这些味道散发出去,没有过多久,便又引来了山脉中其余的生灵,前来翻找肉食。 而就在余列处理手脚的同时,某一处的不甚远的潮湿洞窟中。 一只怪模怪样,身子格外瘦瘦高高的半人蹦跳着,藏身在了洞窟中,然后它的手中拿出了道人用的符咒,急忙的将洞窟给封闭。 做好一干处理,这只半人目中残存着浓浓的惊色,吐出一口气。 只见它身子四周光线扭动,露出了真实面目,赫然就是那个从半人的围困中,突围出去的那瘦弱道徒。 “可恶!” 道徒盘膝坐在洞窟中,一掌狠狠的拍打在了洞窟石壁上,留下血掌印。 “本以为这姓方的有点手段,结果被人伏击一番,竟然就临阵逃走了!此人若是不走,我庄冲和王兄,何至于身受重创,符咒大损!” 庄冲在阴暗洞窟中咬牙切齿着,但是骂完一阵子之后,他又开始为那方门担忧起来: “姓方的先走了一步,他当是逃开了,可不要直接死在了那贼人的手中,否则我那份秘药,可就白白浪费了。” 余列此前猜测的没错,方门手中的一份避水珠药材,就是其人从庄冲的手中忽悠得来的。 这庄冲道徒盘膝坐在洞窟中,他的表情变换不定一番后,强自闭上眼睛,打坐调息起来。 洞窟中只剩此人幽幽的叹声响起: “爹爹。求人不如求己,这方家中人,看起来也是不怎么靠谱啊。” ……………………………… 另外一边。 余列成功的打杀方门,了结后患之后,他并没有一口气的就返回暗堡中。 而是在暗堡的的附近寻了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凿出一个容身的山洞,在其中歇息起来。 余列打算在野外避避风头,过个两三天再返回暗堡中,如此能和方门在外的死期错过,更加少惹点嫌疑。 山洞中,他在调息一番,吞吃了小片灵石后,体内的真气不一会儿就恢复,重回神采奕奕的状态。 下一刻,余列就将此行所收获的财货,一一的抖落出来,放置在山洞中。 灵光闪烁,他看着满地的头颅、符咒、丹药、灵石,脸上的神色振奋,立刻开始了分门别类的清点。 一番粗点过后,余列踱步走在洞中,轻叹道: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我困守暗堡数月,未建数功,但仅仅今日这么一遭,就足以让我在这场考核中的名次不差了。” 他躬下身子,先是哗啦的扒拉一顿血红色的符钱,清点之后,将之收入到囊中。 这些血红色的符钱,是道徒们在完成了暗堡鬼神颁发的任务之后,由鬼神赐下的记功符钱,其作用和道人最后会上交的不死者之魂差不多。 折算的话,大致一枚符钱就相当于一只失魂民完整的魂魄。 不少道徒因为不敢或无法去猎杀不死者,杀失魂民等弱小生灵又无法收割魂魄,便是会专门的赚取此等符钱记功,以希望于最后总的考核成绩也能不错,有机会拜入道宫中。 这点倒也算是道宫方面,并没有彻底的逼着道徒们去冒死。 只不过此种赚取功劳的方式,是远远不如狩猎来的快,也繁琐,多是如余列这般会炼丹或会画符等的道徒在从事。 余列摸着装入符钱的口袋,面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看来这姓方的,要么嘴皮子着实厉害,要么就是手是格外的黑。他一个专门出门狩猎的道徒,记功的符钱竟然也达到近千数目。此獠当初过来招揽我,绝对是没安好心啊。好死!” 评点了一番,余列继续的在满地财货中空清点,越是清点,他脸上的神色就越是欣喜。 符咒方面,仅仅方门一人的,就贡献出三张至少是七品中等的护体符咒,以及八品符咒一叠。 只不过这些符咒,余列担心上面有特殊标记,私以为最好是不要对外使用,等返回道城之后,去处理黑货的商铺中出手掉。 灵石方面,方门的囊中有三百余颗,算是一笔不小的收获了。另外一个道徒的囊中,也有七十八颗。 再算上方门的那一件质地不差的圆弧飞刃,杂七杂八的,零零碎碎,余列估计着自己此次收获得到的财货,价值当是超过了两千灵石! 如此收获,是还没有算上方门手中的那一盒避水珠药材,以及众多不死者之魂的。 要是将后两者也算上,保守估计,总的价值也是超过了五千灵石! 唯一让余列有些遗憾的是,他翻遍了方面的储物袋,并没有从中再翻出一份炼制辟火丸的药材出来。 “难怪姓方的,这些天依旧是在四处收刮狩猎,原来他有了避水珠,却是又没有辟火丸。是在寻找辟火丸的药材吗?”余列摇着头琢磨着。 若是此人的囊中,能再有一份完整的辟火丸药材,那么余列所获财货的价值,又是可以增长个两三千。 欣喜中,余列也是回过神来,意识到那方门口口声声自诩为方家子弟,参加这一次考核,蜕变的两种药材是一份也没有准备,着实是有些不应该。 再结合上和对方斗法时,余列发觉其人的道行分明也是已经满了十年。 “如此说来,此獠很可能是尝试过一次蜕变,但是却失败了。” 梳理一番,余列从方门囊中的些许文字记录,确认了这个猜测,并对方门这厮的为人有了更加清楚的了解。 这让余列顿时明白过来,为何在他闭关时,那方门瞧见了就立刻上前“打招呼”。对方不仅仅是想要忽悠余列,更是来余列这儿寻找平衡感的。 不过余列现在已经是将对方的魂魄都收了,敌患已经掐灭,他稍微做了些了解,便懒得再去琢磨对方更多的意图和底细。 但是忽地,余列翻开着方门的修炼笔记,忽然在里面瞧见了一张地图。 地图是手绘的,单独绘制在一张人皮质地的页面之上,被夹杂在厚厚的修炼笔记中。 其上的图形并不怎么突出,笔记中也没有额外的文字对地图进行介绍,但是余列一眼就认出,此地图上临摹刻画的地形不是其他,正是此界的红岩山脉。 再具体一点,当中是记录了一条从山脉之外,可以通往红岩城的一条暗道,暗道直通到城中的一角,最后用朱砂点了个火苗似的图桉。 这让余列来了兴趣:“密道地图?藏宝地图?” 他迅速的翻开方门的修炼笔记,特别是近期的,开始逐字逐句的进行斟酌。 结果当真让余列从文字间隙,以及地图上图形,发现了端倪。 因为方门在修炼笔记中不仅记叙了一番突破教训,还列举了不少可以用作蜕变药材的材料。其中有关辟火丸一类,更是重点,颇有暗示。 而恰好的,余列的水火之变就是没有使用寻常意义上的辟火丸,而是借助着癫狂龙焰,直接补足了火元之气。 这让他微眯眼睛,反应过来: “如此看来,这一方地图很可能是后者,乃是一份藏宝的,或者说窃宝的地图。” 方门之所以将此图收录在修炼笔记中,八成就是记录了在红岩城中,哪里存在着类似癫狂龙焰一物的所在地,可以作为精纯药材,提供火元之气助他突破! 第二百四十七章 考核变故、灵纹蕴宝胚胎诀 猜测着地图的作用,余列对此物的兴趣更大了。 他再次逐字逐句的审视着方门口袋中的文字信息,还隐隐感觉地图上的火性宝物,绝非是寻常物件,其至少也是能和癫狂龙焰相提并论。 因为在方门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此人对于接下来的突破是抱有极大的信心,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而方门其人是在水火蜕变中失败过一次的,根据规律而言,蜕变每失败一次,下一次再进行时的成功率普遍会降低很多。 除非道人第一次准备的实在是差劲,连药物都配比不齐全,又或者是第二次蜕变时,准备的药材质地精纯,远远超过市面上的一般材料,才可能让二次蜕变的成功率高出初次一大截。 以方门家族子弟的身份,对方第一次蜕变时所用的材料就算不怎么好,但也绝对不会太差。如此一来,能让此人对二战“水火之变”抱有偌大信心的,便只能是第二次使用的材料极为上等了! “并且方门此人看上去,也不像是火法大成或水法大成的样子,这一点也能排除……” 余列在心中梳理琢磨着,认定了那方门要去红岩城中取的材料,当是此界中最为顶尖的火性材料之一! 这让余列不由的就心生觊觎之心。 虽说他都已经是完成了水火之变,再是顶尖的火性材料落在他的手中,也只能用来炼宝或炼药。但是宝材就是宝材,即便是用不上,它的价值也还在那里,完全可以回归道城之后再出手还钱。 兴许到时候,身为狰狞龙庭世界中的异界材料,落到了潜州道城中,指不定价格还会虚高,多涨上几分! 余列心神跳动,他的目光汇聚在地图上,将图上的内容死死的印在了脑子里面,还取出一方白纸,将之临摹在了白纸上。 至于地图的原本,以及整本的修炼笔记,在余列仔细的摸索过后,确认里面没有夹层,便点燃一把寻常的火焰,将之都扔入火焰中烧了。 烧完之后,他还将灰尽细细的拨动了一番,想要看这些东西遇火了,是不是会有新的东西生出。但是很可惜,并无异样。 此举是余列为了防止方门的物件上,留有什么暗手或记号,索性就烧掉一了百了。如此即便上面有什么记号,也是会一同湮灭掉。 不唯独文字笔记是这样,方门囊中的其他衣物、器具等,余列也是能烧的就烧,不能烧或是舍不得烧的,包括储物袋本身,都是被他扔进了青铜酒杯中涮上一涮,净化破坏掉上面的异物。 如此一番炮制,可是花费了余列不少的时间,比寻常炮制药材还要繁琐,并损失了些许的丹药符咒。 好在如此下来,和方门有关的隐患应当是彻底消除了,余列今后再遇见方家中人,半点也不用犯怂。 他将崭新的储物袋,同内里价值不菲的财物,小心的收在了衣兜中,拍了拍袖袍暗道: “接下来,只需要去红岩城中取了那地图上标记的东西。我和方门的此番因果,便算是彻底的了结了。” 不过此事并不急,得缓着一些来。 余列还得先回到暗堡中,仔细打听红岩城的布置,旁敲侧击一番,然后再决定何时动手。 以及接下来他最要紧的事情,是要处理一番手中的骷髅杯盏,将之锻造成一方宝材,甚至是炼制成完整的血器丹炉。 洞窟中,余列盘膝坐了几下,他袖子一挥,兜中猪笼草口袋打开,放出了一堆骨头血肉。 此番外出灭杀方门,他正好是收割了一批半人头颅,又从方门等两人身上得到了一批的不死生灵血肉,可以用于锻造骷髅杯盏。 当即的,余列就在临时的洞窟中沉下心来,唤出地火,烧制着手中的那一方小巧的骷髅杯盏。 他从容不迫的,将一颗又一颗狰狞的头颅,扔入火焰中,看着骷髅杯盏缓缓变大,听着火中啪卡的声音,顿觉悦目悦耳。 时间流逝。 如此一连的烧制了五天多的时间,余列将外出收获的所有头骨,全都扔入到了地火中,冶炼进了骷髅杯盏之内。 骷髅杯盏是狠狠的大了一圈。 但让余列微皱眉的是,随着众多头骨的灌注,杯盏变得越发的晶莹剔透,灵性极佳,拘魂束灵的作用也是格外明,可是以余列现在浅薄的丹道知识,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此等宝材炼制成一方完整的丹炉。 即便是炼制成功了,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就发挥出了材料的价值。 这让余列纠结起来:“究竟是先炼成粗陋的丹炉,将就使用着,以后再想办法凋琢重炼……还是等返回道城后,寻来了合适的炼制法门,再进行炼制呢?” 此二者,皆是有利有弊,让他一时间定不下抉择。 苦苦思索一番后,余列忽然抬起了头,他一掐诀,意识到距离自己打杀方门已经是过去了五六天,便从枯坐状态中起身,收拾起洞窟中的杂物。 风头已经过去,他可以返回暗堡中,不用再在外面藏着了。 “或许回到暗堡中,会另有机缘可寻。” 余列思索着,心中生出了期待之色,他打算在暗堡中摆摊卖药时,收购一下丹炉的炼制法门。 暗堡中的道徒数目不少,即便死的死残的残,现在也是人数增长,已经有几百号人出没于红岩暗堡中,时不时还会有其他地界的道徒流动过来。 或许在这些道徒的手中,便有一方合适的祭炼丹炉法门。 心情振奋,余列掐灭了洞窟的隐匿法术,踢开遮挡用的大石块,脚步匆匆的就往暗堡所在位置赶去。 ……………… 因为藏身地点距离暗堡没有多远。 仅仅片刻钟,余列的身形就出现在暗堡的门口,他穿戴着斗篷,低调的走了进去。 一回到暗堡,余列忽地就发现暗堡中的情况,和从前隐隐有了不同,周遭往来的道徒脚步都是急匆匆的,并且大堂中的人流量比之从前至少翻了个倍。 “有大事发生了?” 余列按捺着心神,他不动声色的混入人群中,目光从大堂内的诸多摊位上一一扫视而过,他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周遭人等的谈话议论声。 “我这儿接了个任务,不算太危险,今夜就出发可行不?” “快点,今夜多赚点功劳回来,然后就去道长那里进行购买!这等机会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呢,不容错过了。” 打听了一圈,余列将目光看向了暗堡的深处,杜姓鬼神所在的房间。 和从前较为冷清的场面不同,鬼神所在的房间现在是排上了长长队伍,不断有人走入门中,然后脸上带着振奋之色的走出来。 略有了解过后,余列随便找了个小摊,和摊主攀谈,向对方打听起暗堡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贫道外出多日,今日才回来。敢问道友,那些道友为何都在鬼神那里排队?”余列拱手问着。 摊主的跟前摆着零零碎碎的东西,有骨头、有血肉、也有矿石草药,但都不是紧俏货色,摊位也偏僻,没几个人过来逗留。 见余列拱手问好,对方抬眼打量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说: “无他,前些日子。唔,六天前罢。 鬼神道长说是收到了道宫传令,顾恋此番考核的时间颇长,为免耽搁大家的修行,便补偿一下大家,提前开展了功劳兑换之事。” 余列听见这句话,眼皮一抬,他出声:“还请道友细说。” 一边说着,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枚血红色的符钱,递到了摊主的跟前。 瞧见余列掏钱了,摊主辨认了一下,发现是记功用的符钱,而不是寻常的符钱,一钱值一魂。 对方的态度顿时就热切了很多,细细的说道起来。 余列干脆就盘坐在了对方的摊位跟前,听着对方讲述。 一番交代后,余列彻底弄清楚了暗堡这些天以来的变化。 原来以往的时候,道徒们狩猎了不死者魂魄,或是赚取了记功用的符钱,即便都知道等考核结束后会有大用,可就是因为近来都无法利用、没地儿使,不少人对此并不算上心,一次暗堡也没出过,仅仅是在暗堡中蹲着。 甚至暗堡中还有传言,此番考核名为“异域求生”考核,通过考核或许不在于功劳的数目,而只在于考核结束时存活与否。 因此在本次考核中,不死亡退场才是最重要的,功劳一物只是添头。 此种传言的影响其实不小,譬如余列自个,他之所以进入暗堡后就一门心思的炼丹湖口,而非狩猎积功,很难说不是存有这种想法。 而如今,众道徒赚取的功劳有了花处,整个暗堡的道徒顿时就被调动了起来。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众人将手中的记功符钱或不死者之魂兑换后,并非是将手中的功劳给消耗掉了,反而是存有记录,切实的积攒了下来,旁人再也夺走不得。 也就是说,道徒们在鬼神那里使用功劳,也是在登记赚取的功劳数目,有益无害,甚至还能先存着。 正是因为这一点,暗堡近来比前几个月要热闹很多,不断的就有道徒走出房间,进进出出,绞尽脑汁的赚取功劳。 至于功劳具体可以兑换哪些东西,余列也是打听清楚了。 因为受限于物资条件的影响,此次兑换仅仅能兑换功法典籍、法术科仪等道法内容,丹药、符咒等物无法兑换。若是有道徒实在是缺乏灵石,鬼神那里倒也能勉强匀出几颗,只是也不在具体可兑换的名单上。 只能兑换道法一物,此举对于参加此次考核的道徒而言并非是鸡肋,反而是一项莫大的福利! 须知能够列入到道宫眼中的道法,无一不是精品,即便仅仅是作用于凡人的强身健体或蒙学之法,其落在外界,也是寻常人家难以获得的。 可以说,通过这一功劳兑换途径,众人虽然还没有渡过考核,但事先就已享受到道宫弟子的一项待遇。 只不过此次能够兑换的道法,也是有所局限的,其类别虽然不做限制,丹、器、阵、符、剑器种种皆可,但是品级方面,限制为仅能兑换八品及以下的道法。 余列从大堂中了解到了这些,他的眼睛顿时就是亮了起来: “这不是打了瞌睡就来了枕头吗!” 他刚刚突破成为下位道徒,手中虽然已有炼气法,但是炼气法并非是上等。 若是再在下位道徒阶段使用此法修炼,虽然也无甚问题,可是修炼的速度和质量,就无法和道城中厉害的道徒们相提并论了,有点耽搁。 除此之外,余列正琢磨着要在大堂中收购一方炼制丹炉的法门,如今有了兑换途径,当是可以直接从鬼神的手中获得,质量必定有所保证! 余列按捺着心情,游走在大堂中,将这一消息再三确认后,转身就走向了一处房间。 但这房间并不是鬼神所在的深处石屋,而是他往日闭关和炼丹的私人单间。 虽然是急着想去兑换功劳,但余列也不急于这一时,他还得先偷偷熘回到房间中,扮演好自己正在闭关的角色。 余列悄无声息的返回了房间,连守在房间外的拘魂女都没有惊动。 随后,他继续在房间中按捺着,其间每日都在打听暗堡中的动静,颇是意动,但又是在房中足足待了七天,才正式的走了出来。 这是因为加上这七天,再算上此前的天数,他差不多算是闭关了半个多月。 如此时间,恰好能和他现在的下位道徒境界相照应,让外人误以为他是在这一次的闭关中,才完成了水火之变。 此举能方便他接下来去和那杜姓鬼神打交道,也能更好的将他从方门之死中摘出去! 余列羊装初次出关,在大堂中再次打听一番后,揣着自己的钱袋子,就排在了觐见鬼神的队伍中。 至于此番想要兑换的首要道法,他心中也已经是有了选择,其名为:《灵纹蕴宝胚胎诀》。 暗堡中有机警的道徒,这些人通过多次的觐见,硬是将鬼神那里的成百上千种道法的名字和简介,一一都给背了下来,集成小册子在大堂中兜售,以此谋利。 余列便是从这些册子上,推敲确定了自己最想要兑换的法门。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兑换提点、人体蕴丹炉 《灵纹蕴宝胚胎诀》,根据册子中的介绍,此法乃是道宫外门弟子中,渊源最为悠长的一篇炼宝法诀。 其中有剑器篇、甲胃篇、刀器篇、法衣篇等等,丹鼎篇自然也是有的,一共涉及十八种器物的炼制方法,可以极大的发挥出宝物材料自身的特性,并且留存有晋升的空间。 对于余列而言,这一篇法诀当是他目前所能够接触到最为顶尖炼宝法诀了。 只不过这一门道法也是存在着一定的不足,或者说短板。 按简介说明的,此胚胎法可以和道人气血相连,乃是蕴养本命器物一等一的基础法门,源头直指六品道士阶段的道法,但为了能够和源头法门相契合,及保留炼制器物的潜质,依照此法蕴养的血器仅仅算是一个粗胚。 直白点说,余列利用此物炼制丹炉,所炼制出来东西会具备丹炉的形状,可以烧火炼丹,一定程度上还能具备变大变小的基础功能,但是却不会具备更多精妙的功能,无法和道城中那些或是可以自行清洁、或是可以提升某一属性成丹率的成品丹炉相提并论。 好在余列目前所有使用的丹炉,即便是手中那尊价值不菲的大鼎,也都只是基础的款式,他用惯了基础款的,还没有尝试过精品丹炉,并不太在意这点。 兴许利用《灵纹蕴宝胚胎诀》冶炼出的丹炉,在他看来就会是颇为精妙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余列看着的就是利用此法炼器,可以利用上他的丹道经验,等到他今后晋升为道吏、甚至是道士了,都能对手中的丹炉继续进行培养。 丹道中人若是能够从小就养着一方可伴随自身成长的鼎器,其不仅在技艺方面可以相辅相成,还能凭空节省下不少淘换丹炉所需要耗费的精力。 以及余列手中还有青桐酒杯在手,他推敲琢磨过《灵纹蕴宝胚胎诀》的简要内容,发觉此法蕴养器物的方法,似乎也是格外的适合于青铜酒杯的效果,只不过这一点在没有瞧见具体的内容之前,他还不是很确定。 大堂中,余列怀揣着期待的心情,在鬼神石屋跟前,缓缓的排队等待。 足足等候了三个时辰,余列前面进入石屋的人又走出,他才迈开步伐,走到了石屋的内里。 一入石屋,屋子内那眼熟的干尸出现,干尸的眼眶中还燃烧着余列当初送出去的癫狂龙焰,只不过此龙焰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颜色暗澹了一些。 屋中无其他人,仅仅干尸和余列在,并且有阵法落在门口,隔绝内外,等余列出门之后,方才会再放人进来。 如此做法是为了尽可能的保全各个道徒的隐私,防止兑换的道法被他人所知晓,以及更重要的,免得让进门的道徒们财富外露,招惹杀身之祸了。 余列尚未开口,干尸上就传出老神在在的话: “不可磨磨蹭蹭,快说需要兑换何物?” 不过对方刚一说完后,一阵阴冷的感觉从余列的身上一扫而过,让余列体表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干尸眼眶中的火苗跳动,空气震颤,又响起了诧异的声音: “是你小子。咦!成功度过水火之变,晋升为下位道徒了?” 看来这杜姓鬼神还记得余列,余列听见对方的问题,早有准备,他大大方方的稽首作揖,呼道: “多亏了道长赐药,晚辈幸不辱命,刚突破不久!” 一道虚影从干尸上面钻出来,杜姓鬼神露出了自己模湖的身形,颔首道: “上次看你在大堂中摆摊,还以为你是失败了。看来你颇为谨慎,自有安排。” 这番话从鬼神的口中说出来,让余列心中微微一惊。 他暗想到:“果然,鬼神虽然闭门不出,不怎么和暗堡中的道徒们接触,但是自有手段查看暗堡中的情况,仅仅是懒得管而已。” 余列顿时庆幸自己在暗堡中,一直都颇为低调,做掉那方门,也是想办法跟去了野外,否则的话,他落人把柄的风险可不小! 一人一鬼在石屋中寒暄了几句,杜姓鬼神开口:“外面还有不少人等着,说说,你是要兑换何物?” 对方又道:“且先声明,贫道也不过是个传话的。就不要想着套近乎,让贫道便宜些了。” 余列一拱手,正色道:“晚辈知晓。还请道长赐法《灵纹蕴宝胚胎诀》。” 杜姓鬼神听见,口中念叨,所化虚影一挥动袖袍,跟前就有丝丝缕缕的金色气息流动,凝结成一颗颗精妙的符文,诸多道法的名字闪烁而过。 “灵纹蕴宝胚胎诀。”其人说着:“找到了。 咦、这法诀可不便宜。你是要整本的,还是单独几篇?” 余列回到:“自然是单独一篇,道长赐我丹炉鼎器篇即可。” 杜姓鬼神的面容模湖,却有似笑非笑的语气传来: “此法为道宫外门中蕴养器物的最上等道法之一,就算只是一篇,价值也是不菲。想要入手,也是需要先提供丁级道功一次,灵石千余……唔,此番是考核,倒也是能免掉门槛,算是尔等的福利。 三千枚记功符钱即可兑换,你可有?” 一枚记功符钱,便是相当于一只失魂民的魂魄。三千枚,就是至少需要收割三千条失魂民的魂魄,其中因为道徒们无法直接拘魂,只能狩猎不死者,还存在着损耗。 杜姓鬼神打量看余列,也在琢磨着余列这样一个整日窝在暗堡中,足不出门的炼丹道徒,手中如何能有这多的记功符钱或不死者之魂。 “莫非,这小家伙手中还有什么稀罕物件,打算来和我做交易?”鬼神暗想到。 余列确实是发现了稀罕物件,而且就是杜姓鬼神上次不要的东西——骷髅酒杯,此物正好就揣在余列的袖子中,对方神识扫过都没有发现异样。 没有在意杜姓鬼神的眼神,余列一点头,便从袖袍中取出了一堆记功符钱,并掏出了七张阴沉沉的符咒。 他拱手道:“此是八百余枚记功符钱,以及七条不死者之魂,没条内里收摄有几十到数百魂魄不等,加起来,当是合乎三千功劳钱了。” 杜姓鬼神诧异,他打量着余列,顿时觉得余列更是有趣了,暗道:“此子不怎么出门,手中却是有这多的符钱和魂魄,绝不可能是他在来这里之前的路上得到的。果真是不简单,手上的性命只怕是不少……” 盯着余列勐瞅了几眼,杜姓鬼神压下了心中的好奇,他没有过多的去问,而是说: “既然有功劳,那便可以兑换。” 其人模湖的身形一晃动,背后的那一具干尸就张开了枯萎的口齿,一股吸力从中放出,啪啪的将余列放在地上的记功符钱,连带着七张封印有魂魄的符纸吸入进去。 咯咯、一阵让人惊悚的咀嚼声,以及隐隐的鬼哭声在干尸的喉咙中响起。 杜姓鬼神适时出声:“可,折合三千二百六十一钱。 唤出汝之道箓来!” 余列闻言听令,他心念一动,头顶就有浓郁的灵光冒出,金灿灿的道箓展现。 下一刻,杜姓鬼神伸出手指一点,一丝龙气就从干尸口中冒出,钻入到了余列的道箓上,蠕动化作为“灵纹蕴宝胚胎诀”几个字样。 余列的脑中轰然震动,密密麻麻的符文字样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凭空的生出了诸多的感悟。 来不及咀嚼,一时间也梳理不完,余列定住心神,朝着跟前鬼神拱手:“多谢道长传法!” 杜姓鬼神闻言,摆了摆手:“按吩咐行事罢了,何须谢我。” 这鬼神打量着余列头顶上未散去的灵光,心中又再次的讶然: “灵光高达一丈一,十一年道行。虽说有着精纯的火元之气,还有我给出的灵鳄精魄,两者价值不菲,但是想要在完成突破的同时,将道行也升上一升,还是极难的。此子果然是有些潜力……” 杜姓鬼神认出了余列现在的具体修为,于是目光微凝,当即就又开口: “不过看在你我有缘,以及这几个谢字的份上,贫道便关照关照你,提点你一番。且附耳过来。” 余列微微一愣,但是脚步上,立刻就是从善如流的往前走了几步。 一股细微的传音出现在他的耳旁: “考核不易,整天待在房中炼丹修法也不是一个事儿。你且做做出门的准备着,不要想着整天闷在贫道这里。” 杜姓鬼神提点的话并不长,但是落在了余列的心中,顿时就惊起一阵波澜。 对方没有明说,但是暗示的很明显,是在告戒让余列做好出门的准备,暗堡中将会又有变故! 而能被对方特意交代的,变故肯定不小,绝不会像是这一次提供功劳兑换这般简单。 余列目光惊疑的看着杜姓鬼神,对方瞧见了,话声中带上了笑意,补充交代到: “也不过于紧张,心里有个准备即可。” 杜姓鬼神最后仅仅是感叹了一句:“考核,终归是不易的。” 话说完,对方轻咳一声,道: “剩下的几百钱,你可是还有想要换的东西,或是先留在贫道这里?” 余列回过神来,考虑到两百多钱虽然不少,但是也不多,无法兑换他所想要的炼气法,犹豫过后,试着说:“敢问道长手中,可有多余的灵石?” 杜姓鬼神笑了笑,说:“当真要兑换灵石?且先声明,现在兑换灵石,价格不菲,三十钱才可换得一颗。等到考核结束之后,你知道了兑换比例,到时候可不要怨贫道。” 余列皱眉想了想,发现按三十比一的比例,两百多记功符钱压根就换不了几颗灵石,索性就选择了先将功劳存放在对方这儿。 一干事了,朝着鬼神深深一揖后,余列走出了石屋。 在石屋外面。 因为余列在屋中耽搁的时间有点长,还惹得了屋外排队等候的道徒们的侧目,众人以为余列是个没事先考虑好的愣头青,这才耽搁了大家的时间。 余列没有理会这些东西,脑中只是考虑着杜姓鬼神的提点,连新得到的法诀都暂时放到了一旁。 他在大堂中游走了一阵子,返回自己所属的房间后,又是好生一阵推敲,才渐渐定下心神。 余列在心里暗道:“那杜姓鬼神没必要捉弄我,他之所言应当不虚,此番考核过不了多久,定会迎来一场大的变故!” 结合起杜姓鬼神的提点,余列后知后觉的也意识到,道宫现在开放功劳兑换的选项,或许也是在为变故的来临做点铺垫,其一方面是刺激着道徒们多离开聚集地,另一方面也是让众人得到点甜头,提升提升手段。 如此一来,变故大概率的也不急着出现,暗堡不会急着赶人,留给众人的准备时间不会太少。 余列梳理着,自觉考虑的差不多了,就将这些心思彻底压下。 他盘坐在房间中,闭目沉思,开始消化自己新得的法诀。 足足七个时辰后。 枯坐着一动不动的余列,方才又睁开了眼睛,目中露出疲惫和振奋之色。 此次所获得的道法内容,虽然只是《灵纹蕴宝胚胎诀》十八种篇章之一,但是内容并不少,涉及到的文字图形,比之他现在修炼的整本炼气法还要多。 根据此法炼制出来的鼎器虽只是一个粗胚,但是质地绝对出奇,并不简陋,且胜在一个效果精纯。 整整七个时辰梳理,余列还只是将法诀内容大体的参悟了一遍,半懂不懂的,需要揣摩的地方极多。 好在法诀内容都已经烙印在他的道箓中,他随时都可以查看,理论方面的上手会极快。 “剩下的,主要还是实际修炼,以此法来祭炼宝材。” 想到便做,余列立刻从袖子中摸出了骷髅杯盏。 他低下头,摩挲着自己的腹部,忽然就伸出手指,划开了腹部的皮膜,骷髅头放置在下丹田的位置。 血水流出,滴在了骷髅头上,染得漆黑。 “胚胎诀”法如其名,此法修炼,便是要将宝材祭炼成胚胎般,纳入到腹部位置祭炼,具体过程可以是炮制后,吞入腹中,也可以是划开皮肉,塞入到腹部中,方法种种,不一而足。 其中最好的法子,则是女子道徒将之置入宫内蕴养。可惜余列并非女子,无法为之,便只能先尝试着纳入到皮肉下蕴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危机降临、白骨丹炉缃貋盏鏙 得授道法,且获得了杜姓鬼神的提点之后,余列返回房间中,立刻就开始了紧张的丹炉炼制。 同时的,他还将手中大半用不上的财物拿了出来,放在大堂中进行交易,甚至是宁愿吃点亏,也要将之换成此界中稀缺,但是对于道人颇为重要的材料。 如此下来,余列一边准备着,一边参法炼制,过上了极为规律的生活。 时间持续一久,两个月过去,暗堡中情况尚可,余列都开始怀疑那杜姓鬼神的暗示,是不是被自己给理解错了。 这一日。 余列得到麾下拘魂女的传话,在丹房中温养许久,他再次的踏出房门,走到了大堂中,要将自己这些时日顺手炼制的丹药出手掉。 但是今日一出门,他敏锐的就察觉到暗堡中的气氛,隐隐的和往前有了些变化。 拘魂女身为土着,其听不懂山海界语言,察觉不到什么,余列走到自个的摊位跟前,便朝着旁边一个兜售符咒的道徒打听。 他低声道:“老邓,最近生意如何,暗堡中可是又有变故了?” 兜售符咒的道徒姓邓名落谷,年纪二三十之间,身量中等,但是面相老成,模样看上去足足有四十岁,头发还稀疏,瞧上去颇是不修边幅。 此人虽然是符道中人,但是属于符道中的浊流,是靠外物进军的符道,否则的话,对方也不至于来参加这场求生考核。 余列身为丹道中人,邓落谷身为符道中人,两个都是手艺人,打从考核开始的第一个月就打过照面,最近更是在摊位上成为了邻居,因此关系还不错。 并且邓落谷的性格有些小里小气的,不过和其他心性薄凉的道徒相比,却是好太多了,因此余列平日里也乐得和对方交流往来,还主动的送过对方几颗丹药。 对方见余列凑过来,扭头看了左右几眼,连忙压低声音,道: “余道友眼睛尖啊,几日不出门,一出门就能察觉到不妥。暗堡的确实是有点事情发生了,不过并不是暗堡内里,而是外面。 听闻最近出门狩猎的道徒,死伤率翻倍了,外面的那些不死生灵似乎都发疯了似的,凶性大增……” 仔细听了邓落谷的一番叙述,余列心中的警觉大作。 以往的时候,道徒们身为仙道中人,手段众多,又个个都具备法力,相当于此界不死者,行走在野外时基本上是很少有土着生灵敢主动的招惹。只有道徒们去招惹其他存在,极少有其他存在会招惹道徒们。 而现在根据邓落谷说的,土着生灵们似乎个个都是性情大变,开始主动捕杀道徒了!? 余列皱眉思索着,道:“老邓,你这些话可是当真,有证据么?” 邓落谷听见余列有所怀疑,鼻子哼了哼,他盘坐在自己摊位上,双手抱胸,滴咕道:“爱信不信。” 此人的性格如此,若不是看着和余列关系尚可,指不定一个字都懒得说了。 余列闻言哑然失笑,连忙就拱手道:“余某唐突了。今日儿刚有一炉子血丹炼成,刚出炉的,老邓你帮忙尝尝,鉴赏鉴赏。” 说着话,他往邓落谷那边扔过去一粒黑红的丹药。 本是绷着脸,懒得理会余列的邓落谷,霎时间就又睁开了眼睛,一把接住,道:“嘿,你余道友的手艺,咱们这批道徒有目共睹,谢了。” 大堂中,两人继续寒暄着,没再压低声音。 其实就算压低了声音,路过的道徒们只要是想听,也是可以听见的。 其中有一个干瘦的道徒背着血淋淋的材料,游走在大堂中,似乎就是留意到了余列两人的对话,对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就踏步走过来。 此人走到了余列的跟前,让余列和邓落谷的寒暄戛然而止。 邓落谷瞧见了对方,挑了挑眼眉,给余列使了个眼神,然后便缩回了自家的摊位上,老神在在的打坐。 仅有对方传音的话,还响在余列的耳边:“这家伙是个狠角色,屁股上不干净,余道友你可悠着点。” 余列听见,却仅仅是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 他没有拒绝那个走过来的道徒,反而站起身子,朝着对方拱手:“见过庄道友,不知看上了何物?” 走过来的道徒不是其他人,正是当初那个和余列有过数面之缘,最后沦为方门的跟班,又成功逃出生天的瘦弱道徒——庄冲。 此人在返回暗堡中,果然不出余列所料的,因为仅仅对方一人回归,引得了暗堡中道徒们的猜忌。 特别是当鬼神发布了收尸任务,确定方门二人身亡后,暗堡道徒们更是怀疑是庄冲在外坑杀了方门等人。 毕竟方门当初在暗堡中收购求药的事情,不少人都是知道的,都眼馋着方门的身家。因此任凭庄冲如何解释,也洗脱不了身上的怀疑。 即便有人相信三人是在外面碰上了意外,庄冲是无辜的,可是方门背后的方家也不是好招惹的,不少人还选择了和庄冲保持距离。 如此下来,庄冲好不容易的逃回了暗堡,却是有受到了大多数道徒的孤立和排挤。虽然没有傻子跳出来要主动为方门报仇,可庄冲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平常里的交易、组队都存在问题,成了彻底的孤狼。 庄冲见余列起身拱手,急忙就回礼:“见过余道友。” 顿了顿之后,庄冲出声:“不瞒余道友,庄某此行外出瞧见点情况,或是对于外界的变故有所了解,只是不知余道友是否愿意信了。” “嗯?”余列来了兴趣,脸上露出笑意,当即就点头:“庄道友好意,还请说!” 见余列愿意听,庄冲没有任何的拿捏,当即就传音道: “此界生灵经过数月的适应,已经熟悉了咱们道徒的真气,不再像之前一般畏惧,甚至有生灵学会了吸食真气。实不相瞒,贫道回来时,还在外界遇见了一庞然巨物,其非是巨人,也不是巨兽,而是拼凑而成的古怪血肉,可怖客惧……” 一番细细的交代从对方口中说出,让余列微眯起了眼睛。 最后庄冲肯定的说道:“坊间传闻绝对不是虚假!此界生灵,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捕杀我等,还请余道友早做准备。” 话声说完,庄冲便站定在原地,看着余列的反应。 而余列在听完对方的叙述后,结合起之前杜姓鬼神的提点,心里其实已经是信了八九分。 他正色的点头:“多谢庄兄。” 对方该说的都已经是说尽了,余列没什么好盘问的,便话锋一转,指着对方身上背着的材料,笑道: “庄兄手中的骨材是打算出手么?不知价格多少?” 庄冲瞧见余列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中对余列的感官本就好了不少,此时见余列又如此上道的询问价格,麻木的表情澹化,露出几丝僵硬的笑容。 庄冲有些拘谨的说:“余兄是厚道人,你开价便是,不用灵石也不用记功符钱,换余兄手中炼制的丹药即可。” “那还是老样子的几种?”余列点头。 “是,辅助修行的、增长气血的各一半。” 大堂中,余列取过对方背着的骨材、血肉,叩击着,敲打又掂量了一番,便熟稔的取出了两个小药瓶,各自装入十颗,递给对方。 庄冲看着余列给药,眼皮跳动,他拿在手中,一时迟疑:“这、道友可是给多了?” 余列含笑回道:“多吗?不多矣。” 顿了顿,余列随口提及:“当初考核开始时,我与庄兄父子俩就有过一面之缘。既然是有缘分,庄兄又如此好意的告知了我,多的几颗就当是交个朋友便是。” 庄冲脸上本来仅仅拘谨,不好意思接受余列的好意,担心给余列留下一个有所算计的印象。结果听见余列说出这样一番话,特别是话中提及到了“父子俩”一词。 霎时间,数月以来的坎坷经历就在庄冲的脑海中翻滚。 对方捏着药瓶,正色的朝着余列一礼: “多谢!祝余兄考核顺利。” 最后庄冲定神看了余列几眼,似乎是将余列的相貌记清楚了,方才离去。 对方的这一番举动倒是让余列有些不自在,怀疑自己是否多此一举,惹得对方有所怀疑了。 话说在其他道徒对庄冲有些排挤时,余列因为知晓内情,且念在对方无辜背锅的份上,便和其余的道徒不一样,生意照做,丝毫不避讳,但他也算不上友善,仅仅是公平交易、来者不拒罢了。 如今是见对方好意提醒自个,他才发了这么一回善意,结果似乎反倒收获了对方的浓浓感激。 余列思忖一番,自觉并无不妥,便将这些心思压下去了。 紧接着,他盘膝坐在摊位上,将手中的丹药挂了出去,每每有道徒过来询问丹药,就趁机的和对方搭上几句话,问问暗堡内外的事情。 一日不到的功夫下来,余列迅速的将手中丹药处理完毕了,便给那拘魂女留下几句话,急冲冲的返回房间。 大堂中,旁边那不起眼的拘魂女,等到余列的身影彻底离去后,方才收回了目光。 她眼中的火焰跳动,顿时就暗澹了很多。 不过拘魂女没有多余的举动,仅仅是听话的蹲守在了大堂中,双手抱膝,继续看着满堂的陌生人等、听着满堂晦涩难懂的语言,等候着可能会有道徒过来,得到一个能去向余列传话的机会。 ……………………………… 另外一边。 余列返回丹房,琢磨着今日出关的见闻,经过梳理一番后,确定的暗道: “此地不宜久留,或无法久留了!” 根据打听得知的,他现在可以肯定,狰狞龙庭世界的生灵对道徒们产生了适应性的变化,隐隐打杀道徒们还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因为有经常搬尸的道徒就说,近来搬运回来的道徒尸体,经常都是残缺的,肌体也是干瘪,身上的财货更是个个都已经被洗劫过了,诸物袋要么是不见了,要么就是炸了。 此种迹象无疑是证明,道徒们在此界中的境况将要变样,有可能从猎人的地位,沦为猎物的地位。 而暗堡身为道徒们的落脚点,虽然庇护着众人,但它也是道徒们聚集最多的地方。一旦此界生灵开始对付道徒们,形成浪潮,这里便是对方必然会到来的地点。 旁人或许还会怀疑这点,但是余列有过杜姓鬼神的提醒,丝毫就不怀疑了。 他踱步走在房中,思忖着,忽然从袖子中取出了一颗头骨,扔在了身前: “好在丹炉祭炼的早已是差不多,这几日就可以彻底完工。” 这颗头骨倒立着,呈现出灰白色,骷髅状态,悬浮在半空中,外表看上去很是寻常,但是内里却是燃烧着一朵金灿灿的火焰,颇是旺盛。 余列也盘膝坐下,单手托着和自个人头差不多大的骷髅头,取出了刚才从大堂中换回来的材料。 一根一根比人腿粗的骨骼,被他塞入到了尺寸大小的头骨中,一扇扇猫狗大小的血肉、心肝等物,也是被他提着放入其中。 骷髅头倒着提熘转动,每每摄入一件骨骼或血肉,自身就会胀大一分,丝毫不见胀破的迹象。 到了最后,大如一牛的骷髅头落在了房中,颇是引人注意。 这颗头骨正是由当初那尊小巧的骷髅杯盏,使用了“胚胎诀”祭炼得来的。 它被余列蕴养两月,气血相通,已经是初步具备了丹炉的作用,可以接受真气的调动,可以缩小纳入胃中,形体可大可小,能方便余列炼制各种丹药。 现在仅仅是还差最后一步,塑形造体,彻底确定了丹炉的模样,就算是祭炼成功,可以用之开炉炼丹了。 余列盯着跟前的硕大头骨丹炉,琢磨着: “究竟该以何形状,定型呢?” 丹炉的外形虽然对于作用并无影响,但是粗胚炼制成功后,最好就不要修改了,否则很容易毁坏今后一次次在其中祭炼的灵纹,得不偿失。 而眼前这尊白骨丹炉,若是就以骷髅头作为模样,似乎有些阴森渗人,缺少一份仙道气儿。 余列在心中纠结起来: “是炼成三足鼎、还是四足鼎……或是葫芦、钵、香炉?” 第二百五十章 甲衣、凶潮鼺吣壼 丹房中,余列经过一番思索,盯着骷髅头,心中忽然一动: “此物最开始的时候,似一尊灯盏杯盏,如今虽然可大可小,变成了丹炉,但是也能如此前的模样一般……不如就以无蒂的灯盏为样式?” 他琢磨着,体内的真气鼓动,身旁偌大的白骨丹炉顿时就发生了变化,其外壁像是蜡烛遇热一般,开始融化。 眼下余列正好也是在利用收购得来的生灵骨血,对丹炉进行淬炼,有着内里的材料进行补充,白骨丹炉变化得颇是迅速。 不一会儿的,骷髅头样式的丹炉就变回了类似于杯盏的模样,外壁周遭还有类似于花瓣样式的尖角隆起,一簇簇的。 余列选定的具体杯盏样式,乃是类似于莲花的,周遭一共有三十六瓣隆起,高低错落,将内里核心位置的一点火苗簇拥着。 之所以选定莲花的造型,是因为余列想起了前世曾听闻过的一件厉害灯形法宝,只不过那一件是个莲花灯,而他的这个是丹炉,并不需要灯柱基座,无蒂即可。 塑型之后,大如一牛的丹炉落在余列的跟前,他发现此物与其说像是一尊无蒂莲花灯盏,不如说更像是一尊莲台。 其通体皆是由骨头锻造成就,白皙而晶莹,恍若上等的琉璃一般,灵气满满,中央那朵金灿灿的火焰在旺盛的燃烧,凹陷处积蓄着不少的灯油。 余列的眼中顿时就露出一股满意之色,几乎都想着要跳上去,盘坐着试一试。 他按住冲动,只是起身靠近,用手抚摸着,开口道: “好卖相!” 不过打量了数遍,余列盯着如此精致的白莲丹炉,又是微微皱眉,感觉此丹炉精致的过头了,以至于有点女子气息,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于是他输入真气,让莲花丹炉的三十六朵花瓣发生了变化,往奇形怪状变化而去。 变化来,变化去。 余列将花瓣又变回了最开始的花瓣形状,但是他心中一动,让三十六瓣白骨片上浮现出了一颗颗可怖惊悚的骷髅头,其中有人头、有虎头、有狼头,尖牙利齿,种种皆有。 凋刻完毕之后,这尊晶莹剔透的丹炉,女子气息削减,转而充斥起可怖之感,甚至比之最开始的整个头骨样式更是惊悚。 不过余列瞧着自己精心捏制而成的白骨莲炉,越看越是觉得赏心悦目,决定就如此了! 甚至在丹炉塑型的最后阶段,他还再度捏动花瓣的造型,让其上凋刻的骷髅更是突现,花瓣融化,乍一眼看过去就好似三十六颗头骨簇拥在一块,而非三十六片花瓣。 嗡! 塑型结束,白骨莲花丹炉中的骨血也是烧完,余列将手一伸,丹炉便自行颤动,形体缩小,化作了婴儿拳头大小,悬浮于他的手掌之上。 托举着此尊丹炉,余列面色怡然。 他心念一动,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就出现在心中,展开的白骨莲花丹炉忽然并拢,变成了一粒花骨朵模样。 余列张口一吸,此物就飞入了他的腹部,藏在了胃囊中,丝毫不适感也没有。 经由胚胎诀锻造的丹炉,其收摄起来有一大方便之处,那便是无须收入储物袋中,可以收入胃囊内里,随时都在气血相连,温养丹炉。 并且丹炉落在胃囊中,还可以收取道人吞下肚子的食物,让道人在不想吃东西却又要吞咽时,假装吃下肚。 根据胚胎诀中记载的,此偷龙转凤的假动作,等到丹炉祭炼成了八品法器,其就会演变成为道人的又一胃囊般, 丹炉主人每每饮食吞咽,都可先经由丹炉锻造炼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后,再送入道人真正的胃囊中,是为一“假胃”。 丹炉的这一功效还能被道人用来辨别药效,能如传闻中的“神农尝百草”一般,吃下肚子,更加精准的分析药效。 甚至法诀上还记载,有不少七品道吏在将丹炉祭炼成法器后,直接就会以丹炉代替胃囊,两者合一,以使得自己每每吃饭饮食,时刻都是在炼丹。 如此做法让余列颇是有些叹为观止。 只可惜他现在祭炼的丹炉,论品级才是八品末等,距离七品境界比他自个距离七品都还要远。 如果非要提前让丹炉就拥有“假胃”的效果,那么余列得割掉自家的真胃囊,将之炼入丹炉中,两者相融,这样才有一定的几率在八品境界即拥有“假胃”的异效。 不过这一方法在法诀中被斥责为急功近利之举,会有碍于道徒自身的修炼,极容易导致真气积蓄困难,终生突破不了八品,为之要慎重。 梳理着,余列摸着肚子,忽地叹到:“可惜不是女儿身,否则的话,除了胃囊,还能有另外一个选择。” 女子道徒以胚胎诀祭炼丹炉,彼辈可以不割胃囊,而取用另外一器官,亦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甚至因为彼辈蕴含丹炉时,就能选择将丹炉蕴养在宫内,宫炉两两融合,其获得“假胃假囊”的成功率会更大。 丹炉祭炼完毕。 余列待在房间中用肉身细细温养了几日,等发觉没有不妥之处后,他便吐出丹炉,开始了自己的炼丹大业。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不再是埋头在房中炼丹,而是每日都出门。 他的此举也是在日日关注着暗堡中风向,以免危险来临时,他自个还在房间傻傻的炼丹,就此葬送了性命。 时间一日一日的流逝。 暗堡中的气氛果如余列先前所猜测的,变得越发紧张,市面上的丹药符咒等物,基本上是刚刚一放出就会被抢购掉,经常供不应求。 半个月过去。 余列在摊位上卖丹药时,他隔壁的邓落谷忽然凑过来,瞅了一眼余列席面上的瓶瓶罐罐,压低声音说: “老余,你咋还卖这么多,也不给自个留一点?” 邓落谷左右看了看,传音说:“你知道么,从昨日到现在,本地的鬼神一直都没有发布收尸任务。” 听见这话,余列眉头皱紧。 近来的情况紧张,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折损的道徒就能和之前的总数相比。前些日子余列还听闻收尸的人手不多,杜姓鬼神提高了收尸任务奖励的功劳。 如今才几天过去,对方就不发布收尸任务了,其绝对不是情况陡然好转。 要么是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发布不过来,懒得发布了,要么就是去外面收尸过于危险,有去无回,暂时取消了……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代表着外界的形势,严峻到了让鬼神都感觉棘手的地步。 余列按捺着心神,朝着邓落谷问:“老邓你可是还知道些什么?” 两人在摊位上一番寒暄,老邓却并没有再说出让余列感到新鲜的消息,毕竟余列这几日也在打听,他身为炼丹道徒,消息的渠道也不少。 寒暄过后,邓落谷才卖了往日三分之一的货量,就卷起了自己的铺盖走人。 他朝余列打招呼道:“老余你可是悠着点,小心赚了钱没命花,全送人了。” 余列低头瞧了眼摊位上的丹药,因为又有道徒上前来询问,便只是朝着对方摆了摆手。 不过邓落谷的话,余列还是听进心中:“虽然我手中既有青铜酒杯,又有地火,出货量在暗堡中排名第一,但是也不可大意。” 于是卖完三分之二的货物后,余列就及时的选择了收手。 旁边的拘魂女见余列起身,她立刻也站起身子,要目送余列离去。 但是出乎拘魂女意料的是,余列这一次没有独自回房,而是转过身子,打量着拘魂女,用此界语言道:“汝,也回房。” 拘魂女面上微微一愣,有些懵懂。列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就离去,这让拘魂女瞧见,赶紧的低头追上。 回到屋中,石门关闭。 当拘魂女自行走到了角落,要抱膝坐下时,余列却是再度呼唤她,让她过来。 此女懵懂的走到了余列跟前,看见余列取过一柄小刀,利索的划开了她身上严密的黑袍,露出白皙的皮肤。 拘魂女目中疑惑,但还是听话的站在原地,毫无遮掩。 而余列伸出手,一寸一寸摩挲着,度量着对方身子的尺寸。 余列这是打算临时给自己的这个仆人,炼制一套合适的甲衣,方便危险来临时,此女也能有点防护,充当挡箭牌。 摩挲度量着,余列目中清澈,正经的很。 不过当他瞧见了拘魂女身上因为灼烧而形成的奇异花纹,目中露出寻思之色:“这些纹路,似乎并非是寻常的烫伤疤痕那般简单……” 只是眼下的形势紧张,余列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一个小小拘魂女身上的异样,便暂且放在一旁了。 下一刻,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套纸折的铠甲,放在手中,口中含着真气一吹,铠甲迎风便长,化作了大小合适的甲衣,有甲有裙,还有着披风。 余列将这套甲衣套在了拘魂女身上,又吐出丹炉,随手置入骨骼等物,融化着,以作为原料。 他乃是丹道中人,炼制甲衣这种器物,自然是不会如炼器道徒那般使用金铁。正好手中的骨骼血肉不少,质地尚可,作为原料正合适。 等到丹炉中的骨液融化彻底,余列托举着炉子,按住拘魂女的身体,自对方的脑后倾倒而下。 滋滋声响,骨液落在纸折甲衣上,当即渗入其中,并凝固成形。 以一具纸折的甲衣为模具,浇灌骨液,是余列琢磨出的简单锻造法子,如此锻造出来的甲衣,不仅成形迅速,还比寻常的甲衣要合乎身材。 在余列浇灌骨液时,拘魂女本人一直都低着头,她仅仅是眼帘颤抖了几分,身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让,仍由余列施展。 果然不出余列所料,一节一节的骨质甲胃从对方的身上生长,将其身材紧密的包裹了起来。 拘魂女跟随余列时间日久,吃过一些丹药,她的身子早就已经从干瘦的状态养得饱满,胸膛也是微隆,纤细姣好。 如今穿就一件甲衣,她的身子得到包裹,身材却又完美的展现,双腿修长,精致灵活,还充斥着一股异样的狰狞美感。 ……………… 在余列给自己的女仆炼制衣物时,就在暗堡之外,数百里的地方。 那些低劣矮小的半人们,像是蚂蚁一般汇聚在了一起,填满了一个又一个山谷。若是尚且有道徒在山脉中,定会为这一幕所震慑,且目露贪婪。 但是因为形势的变化,早就没有道徒们敢来这等地方狩猎了。 并且满坑满谷的半人们虽然杂乱无比,现场却又没有嘈杂声,仅仅是有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显得诡异。 只见每一处山谷的中间,都有一只高大的半人首领,它不约而同的用手指挖出自己的眼珠,捧在手中,癫狂叫嚎。 而它麾下的那些半人们,则是疯狂的朝着它蠕动,簇拥着它,简直要将各自融为一体。 准确说,它们的肉体已经是交织缠绕,密不可分了。 半人们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块,形成了缭绕着无数肢体的肉球般,相互连接。 而那些咯吱的声音,就是它们踩断各自的骨骼、踩烂各自的血肉,破碎的骨血却又像是蛇虫般蠕动、融合,发出了怪异声响。 挖目的半人首领们落在肉球的最顶端,口中嘶吼的更是癫狂。 吼! 它手中的眼珠上忽然有猩红色的火焰大冒,前所未有的旺盛,将它整个人都点燃,犹如人形的香烛,火焰升腾。 半人首领在火焰中,依旧是嘶嚎不止,仿佛在进行一种邪门的祷告。 霎时间,几十上百颗头颅也在肉堆上尖叫嘶吼,它们的目中皆是燃烧着猩红色的火焰,开始在山谷中蠕动,并且声音重叠: “饿、饿……” 不仅仅红岩山脉深处的半人如此,野人部落、巨人族群、狼群、猴群,甚至那些被砍成肉泥了的尸骨。 它们目中皆是火光大冒,聚集在一起,肢体相连接,形成了一尊尊怪异巨物,所过之处,草木虫豸皆是不生。 这些怪异巨物爬行的方向很是明确,前进的交叉点,就是众多道徒汇聚的暗堡,其一波又一波的,犹如浪潮。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契约废除、各安天命爅竿崓 一只只奇形怪状的不死生灵,聚集成浪潮,往道徒的聚集地蠕动。 其速度并不慢,仅仅三四日,就逼近到了暗堡的百里以内。 余列等一众道徒,早就对于狰狞龙庭世界的异变有所警惕,因此当第一头奇怪的不死生灵进入暗堡百里范围内时,就被他们给发现了。 只不过区区一头,并没被道徒们放在眼中,甚至还有道徒觉得手上闲得慌,组团出去狩猎,企图将跑过来的怪物化作为修道资粮。 可惜的是,这些道徒的结果基本上都是不怎么好,死的死、残的残,个个面色灰败的返回了暗堡中。 他们也顺便给余列等人带回了第一手的消息,让此等不死怪物出现在所有道徒的眼中。 这一日。 大堂中嘈杂,议论声纷纷:“什么,那些烂泥一般的家伙,实力疑似七品精怪?” 余列收到消息,也是从房间中走出来。他还随身带着穿着铠甲的拘魂女,两人皆是打扮妥当,一副随时就可以离开暗堡的模样。 非是只有余列一人如此,他和几个熟人一碰头,发现对方也一样。 譬如那画符的邓落谷,对方将身子缩在了一席黑袍之中,若非是此人主动的打招呼,余列都发现不了对方。 此人不仅遮掩了自己的面容,身上还使用着敛息之类的符咒,极其低调。 至于对方为何这般打扮,余列走到对方跟前,和邓落谷闲聊几句,此人主动说了出来: “余兄弟,照着眼下的情况,指不定就会有大乱子出现。你我皆是手艺人,身上又有点家底,等到乱子出现,最危险的恐怕不是外面的怪物,而会是场中的人! 你我可得小心点,免得被人当做是肥羊宰杀了。” 邓落谷这番话,说的十分小心翼翼,他不只是通过传音符的方式说的,言语间,其眼神也是左顾右看,警惕着四周。 对方说的有理,余列当即点头:“多谢邓兄!” 余列在沉吟一番过后,接着对方的话,又出声: “既然有此担忧,那么不如趁着乱子还没出现,你我二人结个伴,也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邓落谷听见这话,一拍手掌,低声呼道:“余兄弟所言正是,邓某正有这个打算!” 稍微等了一会儿,邓落谷忽然又从人群中拉出来了一个道人,介绍说: “这位也是手艺人,乃是器道中人,近来在暗堡中帮人修补血器,颇是有口皆碑。如今你我三人凑在一块,丹符器,修真三大技艺可谓是凑齐了,正好合适!” 余列向着对方见礼,他对这名器道中人有几分眼熟,只是也没有打过太深的交道,仅仅记得对方姓刘。 刘姓器徒在向余列回礼后,压低声音,杵在场中和两人细细商量。 一番寒暄过后,余列三人算是确定了搭伙的想法,并有人立刻提议到: “既然已经商议好,我等三人就去鬼神那里,请对方做个见证!” 有鬼神作为见证,签订下龙气契约,三人之间便可以互相信任,后背可以放心。这也是道徒们搭伙做事情,必须最先办的一件事。 可是当三人结伴,往那杜姓鬼神所在之地走过去时,却是发现暗堡中并非只有他们存着这个想法,鬼神的房门前已经是排起了不短的队伍,都是三三两两、成群,也是过来搭伙合作的。 如此情况仅仅是让三人微皱眉头,打算耐心些等待。 可是不一会儿,当队伍一直都没有动弹时,别说余列等人了,最前面的道徒也是躁动起来。 一堆人堵在了鬼神的房门口,瞪大了眼睛,盯着屋子里面看,可是内里迟迟都没有响起鬼神的传话声。 “不应该啊,按照往日的规矩,此时鬼神早就该唤我等入内了!” “周兄弟,你昨日面见道长时,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昨日并无异样。” 议论声出现在众人的口中。 排队的人又吸引了大堂中其余道徒的注意,不少没打算搭伙的,或是已经搭过伙的道徒也都凑过来,同众人一起议论。 大堂中混乱,如此人声鼎沸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时辰,鬼神房门前的人是越聚越多。 大家心中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一阵鼓噪过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声呼道: “杜道长可是在房中?”、“敢问道长,今日为何还不开门?” 这些大呼乱糟糟一团后,逐渐就形成了齐声的疾呼声: “恭请杜道长,出门一见!” 呼声震动着整个大堂,道徒们或是站或走,目光都是瞥着鬼神的房门,还不断的有道徒从其他地方赶来。 足足呼了十多遍,众人的心神都是悬了起来,认定了暗堡中发生了什么,甚至都有道徒考虑着要不要冒犯的冲进去。 好在这时,房门中终于传来了那杜姓鬼神迟迟的声音。 嗡! 一道金光闪现,虚影从房门中冒出,杜姓鬼神以道人之相貌面对众人,打着哈欠道: “唤贫道何事?” 瞧见杜姓鬼神出来,不少道徒面色一松,立刻就要发问。 但谁知杜姓鬼神哈欠过后,就冲着众人摆手:“都还傻愣住干嘛,怎么也不抓紧时间逃命啊。” 这句话一说出,现场的道徒们面色惊疑,嘈杂声戛然而止。 一双双眼睛盯向杜姓鬼神,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解释。 结果杜姓鬼神的虚影悬浮在半空中,他掐着自己的手指,算到:“本次考核持续一年左右,如今大半年过去,仅仅剩下数月,多则不过三个月,短则不过一月,甚至十几天也可能,考核就会结束。” 对方顿了顿,话声讥讽的开口:“莫非诸位以为,能一直待在咱家这地界中,安稳的待到考核结束,渡过难关?” 轰! 如此一番解释说出,让安静的众道徒再次鼓噪,余列落在其中,也是忍不住的和身旁那邓落谷交头接耳,互相询问对方是否知道的更多。 有道徒找住机会,急声问道:“道长此话当真,考核就要结束了?道宫又有新安排?” 杜姓鬼神仅仅是面容朝着那人转了转,没有搭理,他口中冷笑的说: “诸位,贫道庇护尔等颇久,安逸了这么长时间,是头猪也应该适应了此界。 从现在开始,诸位便自行在此界中寻觅活路。考核,现在算是正式开始了。” 话声一落,杜姓鬼神的身子转动,就要缩回房门中似的。 但是对方的身子又定住,手上法诀掐动,一张金灿灿的符咒从他身后的房门中飞出,悬浮在了大堂的正中央。 只听这杜姓鬼神大声交代: “奉道宫敕令,凡于此次考核中缔结契约者,就此皆数废除。 诸位,各安天命,活着就好!” 嗡嗡! 一道道金光,立刻就从金色的符箓中飞出,钻入了余列等人的灵台中。 这些金光都是龙气,其中所载有的消息,赫然就是当初道徒们以鬼神金箓为见证,所签订下的契约。 并且明确的告知了众人,契约就此作废,所有人都不会再受到他人的牵制,此界事此界了,尽管保住自个的性命,渡过考核便是。 “这、怎么能这样?” 这一举动,比之杜姓鬼神刚才的一番话,更是在道徒群体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余列也是面色一怔,立刻想到:“契约废除,也就是说,不必再忌惮道律,而可以互相攻伐、不择手段了?” 原本因为身处于异界中,缺少龙气镇压,道徒们之间就颇是不信任,难以合作,完全是靠着鬼神的镇场子以及龙气契约,才维持了安稳。 现在去掉龙气契约,按道理而言,就算是有人当场动手杀人,当是半点责罚也无。 如余列这般面色仅仅是惊疑的道徒,占了绝大多数。 其实还有少部分的道徒,最听见此话后的面色如丧考妣,颇是灰败。 他们的目光皆是焦急的看向了身旁的某个或是某几个的道徒。 因为这些面色灰败的道徒,都是事先已经和其他道徒签订了搭伙的契约,打算组团通过考核的。 并且大半年以来,这些人自以为团伙牢固,便疏忽了自己的修行,甚至是专职的当了团伙中的辅助道徒,安心替他人炼丹画符等等。 他们寄希望的就是可以靠着分工明确,互帮互助,一并度过考核。结果现在道宫的一纸“废除令”,就此拆掉了团队存在的最大基石。 有道徒察觉到了同伴不信任的目光,立刻就做出保证:“你且放心,即便没有契约,贫道也必定依照契约而行,护你周全!” 也有人忐忑问:“道兄,你我的契约……可还算数?” 一阵阵议论声在场中响起,有人目光坚定,有人目光闪烁。好在因为鬼神还在当场,契约废除的消息也是骤然来临,双方表面上还过得去。 但是一直到众人都回过神来,再看向那杜姓鬼神时,对方依旧盘坐在了金箓下,闭目闭口,口中不再说出一个字。 即便有道人朝着对方行礼,再三的大呼出声,对方依旧是一字不发。 甚至大堂中突然有噗嗤声响起,一声尖叫大作! 有道徒的胸前冒出一截刀刃,贯穿了他的左侧心房,竟然真有人当场就动手起来了,报复恩怨。 霎时间,拥挤在一起的道徒们勃然变色,身上的阵阵灵光冒起,都往人少的地方退去。 近大半年来,现场的数百道徒们之间,合作交易不少,结下的深仇大怨也不少! 但即便如此,那盘坐在大堂半空中的杜姓鬼神依旧是老神在在,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余列在自家拘魂女的庇护下,躲到了大堂的一个角落处,另外的那邓落谷、刘姓炼器道徒也是跟了过来。 避开了最为混乱的地方,三人冷静下来,顿时面面相觑。 鬼神都当面废除了旧有的契约,那么三人想好弄份新的搭伙契约,彻底没戏了,这让他们相互之间瞅看着,目中皆是心存忌惮。 其中邓落谷硬着头皮,提议说:“二位道友,此地凶险,我等不如先结伴离开此地,再做其他的打算?” “可。”余列和另外那个道徒都是立刻就点头。 下一刻,三人皆是动作迅速,赶紧的往暗堡外面熘去。 他们身为掌握了一门三大技艺的手艺道徒,各自的家底都还行,最起码手中逃命的手段是不缺的。 仅仅几盏茶水的功夫,余列等人就彻底的从混乱暗堡走出,还甩开了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盯上他们的陌生道徒,最终落脚于一处没有人烟的山谷之间。 甫一落地。 余列掏出遮掩踪迹用的药粉,在山谷内迅速的抛洒,邓落谷掏出藏匿的符咒,急匆匆的贴在四周,那刘姓炼器道徒则是掏出一个开石的器具,在山壁上迅速开凿出一方洞穴。 三人联手之下,仅仅十几息的功夫,此处山谷就又恢复了寂静,他们的身影消失,恍然压根没有人来过似的,刚才的场景仅仅是幻象。 三人落座在洞穴中,包括余列在内,纷纷都松了一口气。 炼器道徒掏出了一颗荧光石,放置在三人中央。不甚明亮的荧光照映在他们的脸上,显得三人脸色都是晦暗。 安静中,那邓落谷打破尴尬,一拍着大腿,庆幸的说: “难怪前些日子,邓某想和人一起去找那鬼神做见证,结果那鬼神以契约内容和考核无关,直接拒绝了我俩。 当时我还懊悔不能趁着考核一场,狠狠的赚上一笔。现在看来,若是签下了考核结束之后再给钱的契约,贫道可就要血本无亏了!” 暗堡中的不少道徒因为处境困窘,尝企图空手借贷。余列就曾遇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对方一个个的许诺也是诱人,算得上是高利贷了,让余列颇为心动。 结果很可惜的,就如邓落谷所说的,鬼神不会对做考核以外的契约内容做担保。 现在余列听邓落谷这么一提醒,他顿时明白过来: “看来自打考核一开始,道宫方面就安排好了现在这一出。 如此说来,那些不死怪物是否也是道宫安排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三人结伴、自相残杀爇 余列将自己心中的猜测,提了出来。 邓落谷和刘姓器徒听见,不约而同的双眉紧皱,也认真的思考起来。 但是三人在洞穴中好一阵的交流,顿时就又意识到,大家伙现在纠结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些不死怪物,不管是此界中自然生成的,还是道宫特意布置的,众人唯一的选择仅仅是在这些不死怪物的手中活下去,坚持到考核结束。 又是一番寒暄,余列主动的提及:“二位道友。不知接下来,我等应该去哪里?” “西南方面已经出现了大批的不死怪物,东北方面,似乎还少,或许我等应该往东北方向逃过去。”邓落谷接过话头,道: “眼下局势尚不明朗,我等还是避其锋芒,越晚接触这些东西为妙。” 邓落谷的这一番话,引得了那个刘姓器徒的赞同:“邓兄说的是。” 见余列并没有表态,两人都看向了他。 迎着邓落谷和刘姓器徒的目光,余列沉吟后,说出:“余某私以为,眼下暗堡中混乱,但是隔壁却还有一个地界,秩序尚在,且有高墙兵甲,或是可以充当容身之所。” 对面两人闻言,心中都是一动,立刻明白过来:“余兄弟说的是红岩城?” 红岩城便是余列当初未至暗堡前,特意赶到的城池,也是方门手上地图所标注的地点。 这个提议让邓落谷两人都是细细思索,当中一人皱眉道: “若是半年前,此举或是行得通,我等也可以轻易的混入红岩城中。但是经过大半年的狩猎、暗杀,那红岩城中戒备森严,别说我等这些冒牌货了,即便是城中的人,出城后再进城,也是得经过邪门的辨认手段。” “刘兄所言正是。”邓落谷补充道: “有道友不信邪,想要靠着法术瞒过红岩城的辨认,但最后的结果无一不是被挂在了旗杆上,经受烈火的焚烧,连尸体都难以取回来。” 确实如邓落谷两人所说的,眼下的红岩城戒备森严,其修筑有高墙、豢养有甲兵,道徒们过去,就得先尝尝这些高墙和甲兵的厉害。 不过对于余列而言,他或许并不需要去硬碰硬,也不用冒险从天上飞入,结果却沦为活靶子。 余列拂了拂袖子,面上怡然,口中道:“二位道友且放心,贫道这里或是有一法,可以潜入城中。等入了城,到时候低调行事,以我等的手段,被发现的可能不大。” “哦!”这话说出,邓落谷和刘姓器徒两人都是露出怀疑之色。 但他们也说道:“若是真如此,进入红岩城中避难,确实是比北上逃亡要更好。” “余兄弟,可否将你口中的法子或路线,细细说说。” 面对两人的这个请求,余列却是含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说:“到时候二位便知道了。这路线,贫道也不保证是真实的。不过先过去那边转悠一番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 二位觉得如何?” 见余列没有直接告知路线,邓落谷和刘姓器徒的脸上都是露出了不愉之色。 其中刘姓器徒皱眉:“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余兄弟还卖什么关子!” 邓落谷也是劝说着:“余兄弟,我等三人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且将法子拿出来,我和刘兄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刘姓器徒补充道:“就是。你现在说出来,同样也耽搁不了什么。” 但是余列听着两人说话,他的面上虽然没有任何变化,眼底里却是浮现出了冷笑。 余列选择了沉默以待,眼帘耷拉下来。 劝说不成,邓落谷和刘姓器徒低声滴咕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到: “好!便依余兄弟说的,先去红岩城那边试试!” “余兄,我等信你一回。” 两人应下,余列将眼帘睁开,对二人道:“善!” 紧接着,三人在洞窟中粗粗的商议了一会儿何时动身,便各自安静下,盘膝坐着,运气吐纳,调整自己的状态。 其间,三人虽然看上去还行,关系融洽,但是若是细细的观察,会发现不管是余列,还是另外的两人,他们在打坐时,手中都是拿捏着护体用的符咒。 时间很快过去。 一夜过后,狰狞龙庭世界的白日降临。 虽说这白日也是昏黄昏黄的,天上的太阳时刻都是日落西山的光景,可白日间的视野还是比夜里要开阔,出行的凶物也是少一些。 卡卡的声音响起。 余列一行人走出了洞穴,立刻就沿着余列手指的方向,朝着红岩城奔行而去。 一路上,三人严阵以待,不仅仅提防着可能会出现的不死怪物,更是警惕着同他们一般,已经四散在野外的暗堡道徒。 结果他们不仅碰见了一头畸形的不死怪物,还碰见了两个暗堡道徒。 好在他们的运气是真的不错,遇见对方时,不死怪物和两个暗堡道徒正在激斗。 其中怪物被斩断了百十来根肢体,而两个道徒中的一个,身子被一根手骨穿插,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立在原地。 另外一个道徒,则是还在和不死怪物缠斗。 并非是这个道徒不肯逃走,而是余列等人发现,怪物的形体虽然庞大,但是动作并不迟钝。 一大团腐肉横冲直撞,上面几十上百颗头颅在摇晃,时不时的还会有腥臭的血液飞溅,如同箭失一般扑向那名道徒,让对方身上的护体灵光锵锵晃动。 余列三人出现,那名道徒察觉到,面上立刻就露出了惊喜之色,当即高呼: “救命!” 可是余列三人远远的观望一下后,既没有立刻走人,也没有上前去解救对方,仅仅是站在原地,继续的旁观。 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此等不死怪物,又有陌生道徒在吸引注意,正好仔细了解一下。 旁观着,三人还相互交流,其中邓落谷低声道: “这怪物身上冒着猩红色的火,比之其他生灵更是旺盛,是否可以用水法来对付?” 很可惜的是,缠斗中的道徒使出了不下于十张水法符咒,想要击退怪物,但是怪物依旧是紧紧的盯着对方,并不畏惧。 寻常的水火相克的道理,在怪物身上并不起效。 余列瞧着眼前这一幕,在心中暗道:“这种怪物不怕水,但是或许,它会惧怕另外一种火焰……” 他摸了摸自家的腹部,所指的就是隐藏在他腹中丹炉内的癫狂龙焰。 等到那么道徒独木难支,怪物果真是展现了精怪实力后,观战的三人面露凝重之色,低声议论一阵后,明智的选择了绕行,而没有想着上前去捡便宜。 绕开了怪物,一行人继续直奔红岩城,其间又是遇见了一些状况。 路上并非只有余列一行人在赶往红岩城,还有不少道徒也是存着进城的想法。 好在其他道徒看见他们是三人结伴,都是不约而同的退却,远远擦着而过了。 终于,一路兜兜转转,原本半日都不到的路程,他们跋涉了整整一个白日,目中方才出现了红岩城高耸鲜红的身影。 在日落的余晖之下,红岩城宛如被血泼了一般,鲜红刺目。 瞧见城池,余列三人不约而同的,面上出现振奋: “到了!” 立刻的,那邓落谷和刘姓器徒齐齐的看向余列,而余列这时候也没有再藏着掖着,他辨认了一下方位,用手一指:“随我来!” 嗖嗖! 几人的身影在扭曲的树林中窜动,并没有直扑红岩城,而是向着城池一侧的山脉绕去。 很快的,余列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处平平无奇的山谷中。 根据方门地图上的提醒,余列走到了一道裂缝跟前,然后便再也无法前进。 他沉吟了一会儿,不等身旁的邓落谷两人询问,就捏起一张开山裂石的符咒,往裂缝扔过去。 砰的,岩石裂缝炸开,内里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暗道!” 邓落谷和刘姓器徒瞧见,两人两眼中爆发出振奋之色。 “哈哈,真有你的,余兄弟!” 两人口中呼道:“若非你指路,这荒山野岭的,谁能想到这里存在一个入口。” 他们又期待着问:“此地是通往红岩城内的哪一个位置?” 余列看了两人一眼。 他自然是不可能说暗道最终通往一处藏宝点所在,便口中只是搪塞说:“进去就知道了。” 当即的,余列朝着那邓落谷一拱手:“邓兄,看你的了。此地虽然直通城内,但安全起见,还是得先行探路一番。” 邓落谷闻言:“好勒!” 他当即一挥袖袍,袖袍中啪啪的飞出一叠纸人,迎风便长,纷纷化作成了六七岁的孩童大小,然后摇摇晃晃的往暗道中走去。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邓落谷朝着余列两人一招手:“八百步以内,并无异样,我等先进去,随后再探查。” 余列和刘姓器徒闻言点头,立刻就踏入暗道中。 一行人进入后,还没等余列处理入口,他们的背后就轰的一声响起,只见是那刘姓器徒手疾眼快,手中一颗火丸飞出,将入内的洞口给炸塌了。 闷雷一声响,将余列和邓落谷都惊了一下。 瞧见余列两人看向自己,刘姓器徒笑着拱手: “二位放心,贫道的火丸是进行调配过的,只会炸塌洞口,不会坏了暗道。 瞧,半颗石子也没蹦到二位。” 邓落谷点点头,继续快步的走在前头,他口中念叨咒语,拿出一叠纸人符咒,走一段距离就扔下一张。 但是余列听见那刘姓器徒的话,却是微眯起了眼睛。 须知他余列,虽然是血肉丹道中人,但当初也是靠着火药起家的,对于火药的配比颇是熟悉。 那刘姓器徒说的没错,对方的火药只会炸塌洞口,不会引起塌方。 可问题是,对方将洞口炸塌的太过了,掩埋的厚实,估摸着至少压了十步远。如此厚度的山体岩石,即便是道徒,也休想一时半会的打通掉。 悄悄的,余列捏起了嫂嫂赐给自己的日金符,还将从方门手中夺得的一张七品护体符咒,直接加持在了身上。 他本来还想着要落后身子,走在邓落谷两人的后面。 可是当他速度缓下来,那刘姓器徒就会热心的问:“余兄弟,你先请!” 暗道是余列发现的,他走在最后面确实不妥,但刘姓器徒如果担心的话,完全可以和他并行。 而对方的选择,是让自个处在一行人的最后面,殿后。 如此举动落在余列的眼中,明显是对方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动声色的,他继续在中间行走。 让余列松了一口气的是,那走在最前头的邓落谷的举止并无异常,对方一直都在专心致志的探路,还不断朝着两人呼道: “快些、快些!纸人最远探到九百步开外了。” 崎区漆黑的暗道,穿过了整座山体,颇是悠长。 其中很大的一部分还借助了山体中天然的溶洞,若非余列手中有地图,稍微走错方向,众人就可能迷失。 经过一段距离不断的跋涉,一行人终于快要接近地图上的出口位置了。 暗道中也出现了衣物、排泄物、尸体等,应是暗道不知怎的,和城中的下水道连通了。 又是走了一段距离,废弃物变少,零星的残肢碎肉上,也不再都是粗布麻衣,而是出现了织法精致的衣物碎片。 忽地,他们还隐隐听见人声,只是这声音极其轻微,回声阵阵,辨认不了是从何处传来的。 但这些迹象无一不表明,他们已经是彻底的进入城池范围,且多半是处在红岩城内城的地下,而非外城! 余列三人不约而同的,慢下了脚步。 其中走在前头的邓落谷,抓起一张飞回来的纸人,欣喜的叫到:“前面有人味儿。准确的说,是有哪些失魂民身上的味道!” 可是在他的背后,则是铮的,两股灵光勐烈的闪烁,吱吱声突然响起! 只见刘姓器徒的身子定住,他瞪大眼睛,瞧着距离自己仅数步远的余列。 此人手中的捏着的火丸、血器等物还没打出,一只飞剑就像是毒蛇般,哧熘咬在了他的身侧。 对方失声道:“你!” 余列回过头,和刘姓器徒对视,摇头道: “可惜了,未能干脆利落的送道友上路,是贫道的罪过。” 因为刘姓器徒身上也存有护体灵光,虽然只是八品,但也是抵挡了一击。 而且对方侧身迅速,使得余列的飞剑仅仅是擦破了点对方的皮肉,未建全功。 第二百五十三章 灭敌得宝、敛息斗篷蘧镡埭撪 余列和刘姓器徒之间的动静,将前方的邓落谷惊到了。 对方身上也是当即就有灵光闪烁,动用了护体的符纸,而且看上去品质还不低,也是七品的。 邓落谷面向两人,往后退数步,失声道:“二位道友,这是作甚?” 刘姓器徒口中吃痛的呼了一声,骂道:“竖子!” 他听见邓落谷的声音,目光闪烁,立刻叫到:“邓兄,此子不怀好意!快快助我解决他。” 在两人言语之间,余列眼皮抬了抬,口中轻笑: “好个恶人先告状,你一直鬼鬼祟祟的走在最后,若不是贫道先动手,只怕我和邓兄,都已经是折损在你手下了。” 三人皆是道徒,反应灵敏,语速极快。 但即便如此,就在言语之中,余列和那刘姓器徒也是相互之间试探了几个回合,身旁都是有符咒闪烁,飞刀飞剑的法术你来我往,使得两人身上的护体灵光荡漾不已。 其中那刘姓器徒在吃了余列的一剑后,他也是动用了压箱底的护体手段,一层斗篷披在了他的身上,其防御的齐全,隐隐比余列身上的七品符咒还要厉害。 最起码的,余列若是不动用火法,单单靠着草木游身剑,剑器即便锋利,也是难以戳破对方的防护。 风声呼呼! 狭窄的暗道中,受限于地形,余列和刘姓器徒基本上只能硬碰硬,无法迂回。 在两人试探和斗法中,那邓落谷瞧见,他的面色惊惧,犹豫后出声呼道:“眼下还未到达红岩城中,二位道友何故动手。等入了内城,到时候再好好解释也来得及啊。” 刘姓器徒勐地一甩出七柄的飞刀,刀刀钉在余列的身侧,他厉声呼道: “邓兄,别再婆婆妈妈了。你我已然是位于红岩城地底,就算找不到出去的洞口,胡乱向上打个洞便是。此人价值已尽,快快出手斩杀了他!” 邓落谷听见刘姓器徒的这番话,童孔顿时微缩。 刘姓器徒算计的如此清楚,明显心里是存在着卸磨杀驴的想法。 于是现场响起了余列的冷笑声:“老邓,现在你应该知道,究竟谁才是恶人了。” “哼!”刘姓器徒冷哼,手中一捧火丸,散花般朝着余列飞出,企图将余列埋葬在火药之下。 砰砰砰。 余列的游身剑动用,临空斩掉了这些火丸,结果一阵烟雾出现在暗道中,遮蔽了他的视野。 “竖子!”现场响起刘姓器徒的厉笑声:“受死来!” 对方的声音飘忽不定,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从上、还是从下传出来的。 但余列也是调制火药的好手,哪会想不到火药的此等用法,在斩掉颗颗火丸的同时,他不进反退,迅速的就脱离了浓烟,使得刘姓器徒扑了个空。 退避的同时,余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往身后看了看。 只见那邓落谷见两人大打出手,且任何一个看上去都不是好招惹的,他面上纠结一阵子后,选择了转过身子,独自沿着暗道往前方跑去。 仅仅有对方的话声留下: “二位道友,恕贫道先行一步。 邓某不好斗,也无力解斗,只能让二位自己解决了。若是有缘再遇见,不管是在红岩城中,还是在道城中,贫道必定摆酒赔罪。” 话声落下,对方脚底抹油,熘的十分之快速,几个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等邓落谷消失之后,那扑了个空的刘姓器徒从火药烟雾中走出。 对方本来面色难堪,但这时却又挤出来了笑容,身上的灵光大冒,修为显露,其道行高达十七八年,赫然是个下位道徒,且距离中位也不差几年了。 刘姓器徒不屑的看了一眼邓落谷逃去的方向,口中叹到:“这邓落谷果真是胆小如鼠,不过他跑掉也好。某家怕的仅仅是你二人联手罢了。” 此人冷厉的看着余列:“既然他走了,余兄,这场考核就请你先退场罢!” 话声一落,此人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捧的火丸,并且他将身上的斗篷一抖动,身影和气息倏忽就消失在余列的眼中了。 瞧见如此一幕,余列的眼皮微微一跳,诧异道:“这斗篷还能隐匿藏形?不愧是个擅长炼器的器道中人。” 他仔细的感应了一下,发现以他现在的修为,压根无法捕捉对方的踪迹。 这代表着对方的斗篷,品质很可能是八品中等,甚至是上等。 不过余列丝毫都没有惊慌,他不快不慢的,往身后退避,仅仅是将游身剑在身后盘旋的更迅速,护卫自身。 砰砰! 又是几颗火丸滚落,还有飞刀激射而出,刘姓器徒手中的器具好似没有穷尽一般。 可是当对方将余列逼入一处死角时,现场的动静戛然而止。 咯咯! 有艰难的吸气声响了起来。 烟雾中,一道身影显露,模湖一团。 其正是隐藏得十分之好的刘姓器徒,只见对方捂着自己的脖颈,面色灰败,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左手手臂。 在他的手臂上有一处不大的伤口,此刻伤口已经是腐败,虽然没有生长出肉芽,但也是漆黑一团,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你、你、”刘姓器徒面色怨恨的盯着余列:“竖子!你……” 此是余列在抢先出手时,手中剑器将对方划伤,种在剑器上的剧毒就此深藏在对方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眼下已经是深入骨髓,骤然爆发,一下子就麻痹了此人。 对方口中嘶吼着,想要扑上来结果余列。 可是余列面无表情的往后一轻轻退,避开了对方的临死的反扑。 等到刘姓器徒的身躯句偻,蜷缩成了虾米状,余列方才再次踏步上前。他手中法诀一掐,剑器就飞出,嗤嗤的穿梭在对方的脖颈处。 此间过程中,余列的动作颇是轻松写意,那刘姓器徒则是浑身麻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卡!刘姓器徒的护体灵光被打破。 余列挥手一剑,将此人干脆利落的抹喉,让对方的目光变得僵硬。 结果掉了对方,为免对方诈死,余列本来还想用毒焰再将对方烧制一番。 结果刘姓器徒的肉身上一阵金光闪烁,龙气和魂魄涌出,证明他已经是灵肉分离,死亡淘汰了。 至此,余列方才面色松懈,再次踏步上前,走到了对方的跟前。 他持着剑器,踩在对方的尸体上,摇头低语: “都知晓贫道乃是丹道中人了,如何能如此的大意。” 身为毒功修炼者,余列与人斗法,自然是不会忘记自己的优势。 早在要对刘姓器徒先动手时,余列心中便存了两个想法,一个是先发制人,直接解决掉对方,另外一个则是解决不了,使用毒素毒焰,耗死对方。 言语着,余列低下身子,将刘姓器徒身上的斗篷给捡了起来。 他摩挲着瞧上去仅仅是一块黑布的斗篷,暗道:“不过贫道也是大意了。” 刘姓器徒身为器道中人,手中必然也是存在着一两件利器,此利器绝不会像是寻常的火药火丸那般简单。在刚才斗法时,对方就是靠着手中的斗篷,身影近乎彻底的消失在了余列的眼中。 幸好的是,余列的毒素隐蔽,对方也没想着逃遁。 否则的话,此人若是想要逃走,以其十多年的道行、独到的血器,当是极有可能逃走。 这时余列也是彻底明白了,为何还没有寻见暗道的出口,对方就敢在中途动手。 有此斗篷在,刘姓器徒确实是只需要朝上打一个洞,就可以轻松混入红岩城中。 不过现在,对方的算计落空,此等器物也落在了余列的手中。 余列抓起对方的斗篷,没有过多的查看,立刻就将之塞入了储物袋中,并将刘姓器徒浑身也剐了个干净,头发间的装饰都没有放过。 一番收拾过后,一具赤身的尸体落在暗道中,浑身发黑,却又有金光护持,看上去颇为怪异。 余列站定在对方的身子跟前,目光上移,最终落在了悬浮在尸体近处的一团白光上面。 这一团白光,就是刘姓器徒的魂魄。 此人年近三十,修为比方门那厮要高不少,魂魄瞧上去也是凝实很多。不过此人终究只是个道徒,未成道吏,魂魄无法凝结成阴神,即便死后有龙气维持三魂七魄,眼下也是浑浑噩噩,无法感知外界,更别说反抗了。 对于余列而言,他现在想要彻底收拾掉此人,极为简单。 但是余列在刘姓器徒的尸体旁边踱步走了几下,选择了背过身子,迅速的离开此地。 不灭掉对方的魂魄,并非是因为余列觉得对方的背景浅薄,犯不上,而是因为此人打从离开暗堡开始,就一直和余列在一起,那逃走的邓落谷,更是能证明余列和对方发生了冲突。 若是此人也魂飞魄散掉,余列可就难以洗清自己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谨慎起见,正常的淘汰斩杀对方即可。 ……………… 斩杀刘姓器徒后,余列行走在暗道中,他想着要沿着踪迹,将那逃走的邓落谷给寻见。 但是地下暗道崎区不堪,且有分支,邓落谷为人又胆怯,此人主动的就抹掉了踪迹,让余列在追踪一阵子后,彻底断了线索,只能可惜的放弃掉。 一处暗道。 余列掏出地图,辨认一番后,回归了地图上的路线,继续一路前行。 不多时,余列就快到出口位置了。 不过当距离出口还剩下最后一段距离时,他脚步忽然一停,然后朝着岔口走去。 寻见一个角落,余列布置下法术符咒,遮掩身形,逗留起来。 这时没了邓落谷的纸人探路法,余列不知前面情况如何,不敢大大咧咧的走上前。 而且刚才和那刘姓器徒斗法了一番,他的消耗也不小,正好打坐恢复一番。 几盏茶的功夫过去。 余列气定神闲,体内真气彻底恢复,甚至隐隐还有了些进步。激烈的斗法,使得他对真气的掌控力度有所提升。 状态调整好,余列目光闪烁,立刻就掏出了刘姓器徒的浑身家当,特别是那一件黑斗篷。 眼下他虽然无法去地图上的藏宝地点一探究竟,可是手中新得到了好东西,正好整理一番啊! 余列清点着对方的家当,发现此人不愧是器道中人,一身的器物颇是精良,就连头上戴着的一只铁簪,入手冰冷,也是有着定神的作用,可以辅助修炼。 并且刘姓器徒在储物袋、斗篷中所遗留的气息,也是格外的顽固,远非寻常道徒可以比较的,似乎还用了独到的烙印手法。 余列仅仅是尝试着“撬”了一下对方的靴子,此靴子就当场灵机尽丧,毁坏了。 如此情况,若是换做旁人,即便是得到了对方浑身的财货,也是极难拿到手的,必须等回到潜州才有机会消化。 但是对于余列而言,却是简单了。 他将刘姓器徒的东西都扔入了青铜酒杯中,一一浸泡,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将对方残留在器物中的气息彻底荡清。 成功打开储物袋,余列的眼睛顿时一亮。 袋中,火丸火药一大堆,灵石多达千颗,炼器的材料也是一大堆,粗略估计,价值也是上千。 仅仅这些东西,价值就两三千了! 特别是这一方储物袋本身,它外表灰扑扑的,无甚出奇,可是内里的空间却是有如一屋之大,便是一整头七品的风神翼蜥,也是可以毫不切割的放下。 余列捧着储物袋,赞叹道:“八品中等的储物袋,果真好东西!” 这一方储物袋到手,他可以淘汰掉除血蛤肚之外的所有储物工具了,不必再弄得如同乞丐一般,身上身下挂着多个、多种储物器物。 不过储物袋还只是小惊喜,刘姓器徒的那一方斗篷,才是最大的惊喜。 余列将斗篷一炼化,就发现这件斗篷果真是个上等的血器! 其材质出奇,极度疑似以精怪皮膜制作而成。他将斗篷披在上身,稍加辨认,就发现这件斗篷的敛息效果,和黑水观主赐下的瞌睡虫一般无二。 并且因为这斗篷还能扭曲光线和灵气,保护使用者,其作用总的来说,更是胜于瞌睡虫! 余列一手储物袋,一手敛息斗篷,口中再次赞到:“好个刘兄,多谢送宝了。” 未入藏宝地点就有了这般收获,这让他实在是感觉不虚此行。 一并的,余列也是彻底的意识到,为何道徒们在考核中,酷爱自相残杀! 杀人夺宝,只需要赌赢一回,便可得到一个道徒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身家,一朝暴富。 这等好事,如何能让年轻的道徒们不喜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地下陵寝、初王头骨 余列在暗道的角落,将源自于刘姓器徒身上的收获,好好的整理了一番,心中顿时思绪浮沉。 他盘坐着,目光闪烁:“算上方门那一次,如此意外的收获,已经是两次了!这两次的收获,足以让我在完成下一般蜕变之前,毫无资粮短缺之忧。” 若是算上在考核之前,余列和苗姆两人一起打杀的叶姓老道,严格说来,余列已经是有了三次发横财的经历! 特别是叶姓老道那一次,直接的就决定了余列现如今的修为,以及在考核中的生存情况。 思忖着,余列眼帘微阖,暗道:“为他人做工,不如自己炼丹。而自己炼丹,又不如让他人为自己做‘嫁衣’!” 接连三次的巨大收获,颇是让余列的心神蠢蠢欲动,意识到在这一次的考核中,若是抓住机会,最大的收获很可能不会是道宫方面赏赐的,而会是其他道徒献上的! 余列心中的欲念大增,盘算着要不要干脆就在此界中,做一个专门劫掠的强人! 以他手中的底牌,其收获绝对不会小。 一时间。 余列在藏身之处左思右想,可是每每要定下决心时,头脑又会理智一些,感觉此举颇是不对劲。 最终,他还是将心中的这个邪念给按了下去。 余列叹息着,告戒着自己: “常在岸边走,如何能不湿鞋。那刘姓器徒的道行将近二十年,在考核中当是算得上是个强手了,且还有斗篷这种利器,结果一时不察,不也是折了自己么?” 除了风险之外,他之所以按下了“杀人夺宝”的贪欲,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杀人夺宝”此等发家致富的手段,还仅仅是下乘。 拥有着前世见识的余列,隐隐能够意识到,若是想要有所大成就,便不能沦陷在这种“流寇”的思维中。特别是眼下考核中的情况,乃是由道宫方面决定的。 若是众人的头顶上没有道宫,互相火并,吞食他人,倒是不失为一条强大的路线,能让道人滚雪球似的发展起来。 可是众人的头顶上,偏偏就存在着一个道宫,此等情况就有些近似于蛊道中人在养蛊了,要选出其中凶性最大的。 但根据余列一直以来读就的道书,诸多经典中所提及的修行正路,乃是通过一门修真技艺,以此来参悟天地,领悟道理,并与其他道人交易资粮。 当今的仙道,也是因此而大盛! 至于掠夺之事,并非不重要,但往往都是作用在山海界以外的地方,绝非是对内对己的。 若是道人们可以肆无忌惮的互相攻伐,当今偌大的仙道体系极难建立起来,甚至连古时候的那种王朝体系,都难以重现。 简言之,养蛊之举,非为仙家修行的正途! 余列梳理到了这一点,思路隐隐的畅通。 他微眯起了眼睛,暗自滴咕道: “如此说来,道宫先是将众人扔在这异界中,名为求生,又是废除了契约分化众人。名义上虽然说的过去……但此举,还是很不对劲啊。” 不过胡乱想了一阵子,余列现在仅仅是个道徒,所知甚少,压根也决定不了什么,索性也就不继续的深入思考了。 他回过神来,还是拿起了手中刚刚炼化的黑斗篷,将之轻轻一抖,然后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余列的真气运转,其所在的位置顿时一阵光线扭曲,他整个人就变成了模湖一团,细细看过去,所在位置犹如是火炉上方一团扭曲的空气。 如果周围再掀起一些烟尘,他就会和斗法时的刘姓器徒一般,近乎凭空的消失掉。 有此斗篷在手,余列的安全无疑是得到了更大的保证。可以说在整个道徒阶段,都将少有敌人能够留得住他。 唯一让余列有些在意的是,他并非是道吏,无有神识,不知道斗篷在扭曲光线的同时,能否也回避道吏级别的神识探查…… 角落处,余列披上斗篷,好生的把玩了一阵子,便准备回到路线上,继续赶往藏宝地点所在。 不过他身子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一拍腰间的猪仔袋,将一个人给放了出来。 离开暗堡时,余列是携带着拘魂女一起离开的,但是后面在野外奔行时,带着对方颇有麻烦,他便将对方装入了猪仔袋中,只是时不时的放出来透透气。 后来进入暗道中,通道狭窄,也为免引起那刘姓器徒的警惕,便将拘魂女一直的收在猪仔袋中。 如今别无旁人,且就要赶到藏宝地点了,余列正好将对方放出来,待会还能用对方试探试探危险。 砰的一声,拘魂女滚落在地上,身上的骨质铠甲发出卡卡声音。 她勐地就睁开眼睛,目光锐利,迅速的看向四周。 在猪仔袋中闷了大半天,拘魂女的面上毫无疲倦,当她看了四周一圈,意识到余列突然唤她,并非是陷入到危险中了,还松了一口气。 余列朝着拘魂女点了点头,随口道:“其他人已经离开,接下来,你我二人独行。” 拘魂女闻言,单膝跪在地上,立刻就低垂下头颅,俯首听令。 下一刻,无须余列的吩咐,她自行就走在了余列的前方,宛如傀儡般笔直的向前。 一路直行。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余列走出一道狭窄的裂缝,前方豁然开朗。 他登上了一方黑石板铺就的阶梯,发现自己像是来到了一方阴暗潮湿的宫殿中,左右都是岩石壁画,并有石柱,高大粗壮,仿佛巨人的房室。 壁画上用鲜血一样的燃料,涂抹着一只又一只奇形怪状的生灵,有高有低,有巨人有矮人,有野狼有虎豹,还有独目、双头等种族。 根据余列所知的,这些壁画上的绝大多数生灵,在狰狞龙庭世界中已经是灭亡,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甚至连形体图像都湮灭了。 余列也是根据暗堡中其他道徒收集得来的只言片语、传闻,按图索骥,才辨认出了这些古怪的生灵。 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壁画,余列收回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他凝神定息,感知着暗中有无其他的生灵存在,手中还将地火精晶牢牢的扣起。 好在视线穿过黑暗,他目所能及之处,都是空荡荡一片。 余列又是等待了近一盏茶的功夫,确认四周都是没有异样。 松了一口气,他朝着护持在跟前的拘魂女微点头,示意着继续往前面走。 走了一段路程,余列发现自己走出来的那一处暗道,是横叉在这处地下宫殿的一条道路上。而在这一条黑石板道路上,四周还有很多的裂缝,只是不知道裂缝的尽头,是否也是一条可以直通城外的暗道。 一边行走,余列一边看着墙壁上的壁画,发现画中总是存在着一个身影。 对方赤着上身,头发如同黄金的色泽,落在一众鲜红色的生灵中,颇是凸出。 壁画虽然斑驳湮灭,不时还会有一大段墙壁都损毁,但余列看了数百步,渐渐的就明白过来: “这些壁画,似乎描述的是一位战士的丰功伟绩。” 壁画上那些千奇百怪的生灵,其出场后,不管再是狰狞可怖、神威赫赫,最终的下场都是被赤身金发的战士斩落在手下,头颅为其所执。 余列思索着,回忆红岩城的历史上,是否存在着对得上号的土着。 忽然,他瞥见身前的拘魂女虽然是继续探路,可是对方的身躯隐隐发颤,似乎发现了什么。 余列沿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引起拘魂女身子异样的,赫然也是两侧墙壁上的壁画。 他便朝着对方生涩的开口:“汝,发现了何物?” 陡然听见余列的质问,拘魂女转过身子,啪的就半跪在了地上,谦卑的低下头颅,请求余列的宽恕。 不过余列可不是纠结于对方开小差了,而是真的想要询问对方。 等到他表明了意思后,拘魂女面上露出振奋之色,一脸急切的想要告诉余列的样子。可是偏偏的,她是个哑巴,口中仅仅是啊啊出声了几下。 还是余列耐着性子,和对方比划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了让对方激动的原因所在。 霎时间,余列的目中也是露出恍然之色,他盯着壁画上的那道身影,诧异道: “竟然不是红岩山脉的土着,而是此界首位举行了飞升献祭的王者,此界的初王!” 这让余列来了兴趣。 龙庭世界的初王,距离现今具体有多远,已经是无法考究,但可以确定的一点,便是这位初王早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意志回归了太阳,到目前为止再都也没有过任何活过来的迹象。 余列看着潮湿阴暗,位于地下的宫殿,琢磨到:“如此说来,这里是那位初王的陵寝?” 但是问题又来了,余列虽然并不知道狰狞龙庭世界究竟有多大,但是他却是知道红岩城的领地究竟有多大。 和周边的几个领地相比,红岩城仅仅算是中流,只不过因为地处于山脉中的缘故,位置险峻,易守难攻,存在的时间稍微比其他几个领地要长久,但也不多。 余列十分有点怀疑,他会这么巧合的就遇见了一位王者的真实陵寝,还是此界的初王? 好在很快的,随着余列沿着黑石阶梯,继续的往下深入,壁画上所披露的信息越来越多,他逐渐的明白了过来。 只见走到阶梯的尽头,几幅高大的壁画笼罩了整个宫殿似建筑的穹顶,上面刻画着的是初王在飞升后,身躯为太阳所灼烧,一身的血肉化为灰尽,像是枯柴一般掉落在了地上,就连眼睛中从不熄灭的火焰,也是熄灭了。 唯有初王的一颗头骨,依旧如同黄金般耀眼夺目,流星般坠落而下,坠落时比太阳还要耀眼。 初王的仆从们,依据王者飞升前的遗言,沿着头骨上奇异复杂的缝隙,请来各地的不死领主们,将初王的头骨敲开,足足划分为了七十二片。 这些骨片也分别由当初那七十二位强大的不死领主们,迎回了自己的领地中,修建地下宫殿,将之供奉埋葬了起来。 红岩城,便是当初的七十二处领地之一。 了解完这些,余列目中露出惊喜:“也就是说,前方存在的宝物,很可能就是那位初代王者的头骨碎片之一!” 几乎是立刻的,他就将自己的白骨丹炉给掏了出来,放在手中把玩。 根据壁画中的表现,初代王者的实力无疑是此界历史上数一数二,甚至是最为强大的。因为不论是从壁画,还是从歌谣中,都透露出这位王者的飞升,和后续的王者们不同。 后续的王者们,往往是飞升到了半空中,就被太阳投下的火焰焚烧殆尽,化作成了残渣。 唯独这位初代王者,他是沐浴着太阳的火焰,一直到登临了太阳的表面,于太阳中,才被焚烧殆尽。 且迄今为止所有举行了飞升祭祀的王者中,唯有这一位的头骨,是完整的遗留了下来。 其他的王者别说一颗完整的头骨,连不完整的都不存在,顶多是存在点骨头茬子落下,并且一代更比一代弱。 似初王这般可以灭绝千百种古时生灵,又能在太阳中沐浴的强大生灵,余列虽然不知道其在仙道九品中,具体算作是几品的生灵。 但对方至少是六品以上,且极有可能是超过了六品,高于恐蜥秘境中的那头恐蜥! 这等生灵的头骨,哪怕只是七十二块碎片之一,也是世所罕见的秘宝。 而余列的白骨丹炉,就是他用此界生灵的头骨炼制而成。 他不由的畅想到:“若是那头骨碎片尚在,得之,恰好可以将其炼化到我这丹炉中啊。”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余列快步向下,最后来到了一方形如头骨的巨大“宫殿”,或者说“棺椁”中。 从头骨宫殿的眼眶处,他遥遥的望见,其内确实存在着一块耀眼如黄金般的骨片。 即便是在暗澹无光的环境中,它也如同火一般在燃烧,自行就发出金色的毫光,耀眼夺目。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飞升阴谋、与我何干 色泽金黄的骨片出现在余列的眼中,顿时就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遥遥的端详着,余列吐出一口气,暗道:“果真是个宝贝,卖相颇是不错!” 就在余列观察黄金骨片时,一道声音忽地出现就在他的耳中,是此地的土着语言: “好看是吗?多么美丽的宝物啊!” 这话声干涩,当即就引起了余列警觉,但是他定住心神,仅仅是抬头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没有异动。 只见一道身披血红色斗篷的人,从旁边的阴影之中缓缓的走了出来,而在此人出声之前,余列在那个方向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动静,仿佛对方是凭空冒出来似的。 对方的面孔掩盖在斗篷之下,嘴唇丰满,露出的小半张脸显示此人是一个女性,且多半还是不死者,因此其轮廓不错,颇是妩媚。 可是此人的话声却是干枯沙哑,十足的一个老妪声音。 对方抬头看了余列一下,将斗篷下的面孔转向了前方的头骨宫殿,口中又道: “伟大的王者即便是已经陨落,但是其残留的光辉,依旧永恒不衰,即便是神明也无法将它抹去。 异乡的年轻人,你可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在这名女性不死者言语时,余列已经是再三的扫视周围,确认现场仅仅只有对方一个,并无其他藏在暗中的敌人。而且这名女性不死者在出现之后,一眼就认出余列的身份,又并没有对余列喊打喊杀,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于是稍微思考,余列就朝着对方颔首:“阁下请讲!” “随我来,靠近一些。” 沙哑的话声从“老妪”的口中响起,对方自行的朝着那尊骷髅宫殿走去。 余列也迈开步子,不近不远的跟在对方的身后,至于他麾下的拘魂女,则是先一步的走在前头,将自己的身子隔在两者之间。 来到了骷髅宫殿的跟前,老妪口中说道:“王者的棺椁不容侵犯,汝与我止步于此!” 只见就在老妪的脚下,一根又一根熄灭了的灯柱,错落有序的立在前方,人高人粗,数目多达几十根,上面分别凋刻着不同生灵头颅,宛如直接插在上面。 “近古之初,有王者焉,平定四方,镇压惑乱,功绩足以比拟天上之日。” 缓缓的话声,从那背对着余列的老妪口中说出: “而后太阳暗澹,王者集齐不死鸟的羽翎,将蜡融化,织就成双翅,插在己背,飞入太阳中,只身燃烧,维持了太阳的光芒。 此,便是吾界近古之始,黄昏年代的开端。这位王者,就是飞升的初王,亦是遗骨安眠在此地的存在。” 余列听着老妪口中讲的话,微微点头,道: “此事,吾亦知晓。” 道徒们混迹在狰狞龙庭世界中都已经有了大半年,对于此界的背景,早就是颇有了解。对方刚才所讲解的故事,是此界中老生常谈的事情罢了。 “桀桀!”或许是猜到了余列心中所想的,那老妪陡然转过头,盯着余列,阴测测的说: “但是,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这话让余列微挑眉毛,他试探着问:“阁下请明说。” 老妪倒也是爽快,她继续沙哑道: “初代王者,确实是用蜡粘成了传说中的不死鸟羽翎,飞入了太阳中。但是王者的目的,并非是燃烧自身、点亮太阳。 恰恰相反,王者便是要趁着太阳虚弱之际,将太阳也统治,斩杀其中的毒虫,完成此前所有王者都没有完成的伟业,成就太阳王之尊,晋升为吾界中自黄昏以来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神只!” “成神”这个词顿时就在余列的脑海中跳出,让他心神狠狠的惊季了一下。 须知异界生灵口中的神只,可是和道人们口中的鬼神不同。 后者,七品道吏在死亡后,阴神完整,颇有功绩,就可以担任。而前者,是近似于山海界古时候的天神地只,彼辈和龙庭世界中的不死者不同,此等神者乃是货真价实的长生不死。 若是论品级,异界人口中的神只,乃是相当于山海界中四品的仙人! “好家伙,这位初代王者果真是强悍,境界就快要成仙成神了。”余列在心中惊呼着,不过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以龙庭世界眼下的情况,以及流传在世界中的传说来看。 此界黄昏年代的这位初王,显然是失败的很彻底,连头骨都被凿成了七十二片,死无全尸! 果不其然,老妪在余列的跟前,口中继续念叨:“王者之血,王者之骨,飞升祭祀,尽为灰尽……” 她话声癫狂的看着头骨宫殿中的黄金骨片,叫到:“那焚烧吾界王者的凶手,假扮了王者的相貌,立了荒谬遗言,发出欺骗宏愿,招来七十二位忠心的领主,分割吾王尸骨,以祭祀的名义,将吾王尸骨分于七十二方地界。 此非祭祀,而是囚禁,裂尸封灵,令吾王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一番迥异于龙庭世界传说的话,从老妪的口中说了出来,也让余列的眼中露出了然和诧异之色。 按照对方所说的,此界中初代王者所定下的飞升祭祀,其实并非是王者们舍身成仁,燃烧自己而延缓世界的衰败。完全是被人给暗算了。 对方一次次的将王者害死,攫取着王者们屠戮众生才得来的力量。 “原来如此么……”余列细细一琢磨,发觉这个陌生老妪所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毕竟从他降临龙庭世界的第一日,就对于此界中延缓世界衰败的法子颇有怀疑,特别是道宫留在龙气中的信息,也是直接提到了有怪物登临了此界。 虽然那老妪刚才没有明确的指出,但暗害此界王者的凶手,余列一猜就猜到了是那登临龙庭世界的怪物。 也只有那异界而来的怪物,才会有实力将龙庭世界中的顶尖强者们,当做是羔羊一般的吞食! 一番言语从老妪的口中说出之后,对方陡然转过身子,面向余列,目中亢奋的大叫到: “异乡人,吾乃是初王拘魂女之血脉,红岩城不死之祭祀,聆听王音,遵从王令。汝等自异乡而来,不为此界之人,不受邪魔火焰干扰,当继承初王之遗志,统领此界,攻陷太阳!” 对方吟诵着,再次的转过身子,并朝着那块黄金骨片跪下,口中诵念:“汝且上前,承接初王之力。 自此而后,汝可让大地动刀兵,用鲜血做酒水,将白骨做阶梯,以头骨为珠宝……吞食亡魂,寻找真相,逐一触摸七十二片头骨,直至高举王座,飞升入日!” 在古怪的吟诵声音中,那环绕着头骨宫殿的七十二根灯柱,砰的就燃烧了起来,发出金灿灿的火焰,耀眼夺目。 宫殿中的那一块黄金头骨,也霎时间像是太阳一般耀眼,让人无法直视,余列也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不得不说,眼前这一幕场景,颇是震动人心。 特别是当那些灯柱逐一的点燃之后,余列的眼中直接就出现了自己已经缓步上前,而千百种生灵跪伏在一旁,恭迎他登临太阳王座的幻象。 不过这个幻象仅仅持续了一刹那,余列灵台中的道箓就荡漾,使得他的心神一震,立刻就恢复了清明。 此时余列睁大眼睛,饶有趣味的看着四周灯火通明的场景,暗想到: “没想到这些土着当真会玩,发现自个对付不了那太阳中的怪物了,便想着要让道人们去成王。” 他琢磨着,发现很有可能,这老妪口中的异乡人之事,在道人们还没有降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最终是道宫发现了此界,派出道人,恰巧应了这个机会罢了。 如此一来,方门的手中为何会有着此地的地图,也能解释了。 对方身为家族子弟,有跟脚,应当是在参加这场考核之前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很可能就是专门为了此事而来。只不过余列这些人还不知道罢了。 跪坐在地上的老妪见余列没有动,口中继续的吟诵: “迷惘的异乡人,快将汝手中的亡魂献上,吾即可引导初王之力,以血肉骨骼作为薪柴,焚烧魂魄,化作汝成长中最为需要的力量!” 这句话从老妪的口中说出,让余列的眼睛顿时一亮。 余列这下子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骨片,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作用,能够焚烧魂魄,转化力量,也就是说,它可以将魂魄化作为灵气,甚至是火元之气种种?!” 难怪那方门没怎么去搜集辟火珠的材料,仅仅是忙着狩猎,有此物在,对方只需收集魂魄即可。 不过根据对方还需要交易避水珠的材料而看,就算这初王头骨真能转化灵气、增长法力,应当也是颇有限制。甚至余列还怀疑此物究竟能否转化出突破用的元气。 他颇有兴致的向前走了几步,距离那初王头骨更近了些,细细端详着。 跪坐的老妪瞧见余列有所动作,口中再三催促道:“尊贵的异乡人,请您迈开步伐,踏出登临王位的第一步!” 可是余列细细的打量着那头骨残片,听见了老妪的催促,他不由的出声道: “聒噪!” 冷哼响起,余列手中青钢木剑飞出,直接就落在了那老妪的脖颈上,嗤嗤的环绕着对方的脖颈不动。 突然之间的变故,让老妪的表情顿时一僵,对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列。 她的目光在那黄金骨片和余列的双眼之间,来回的转动,然后小心翼翼的复说: “异乡人,初王之力就在前方,还请您朝着王座踏出第一步!” 余列听见了,置若罔闻,他仅仅是朝着身旁的拘魂女点头,示意对方护法,然后自己掏出了几张符咒,唤出飞刀,往头骨宫殿的四周打过去。 锵锵! 飞刀撞击的声音出现,当飞刀想要飞入那宫殿中时,头骨碎片上的金光大冒,凝结成水波一样的事物,将飞刀死死的挡在外面。 “嘿!”跪坐在地上的那名陌生老妪从发愣中回过神,她意识到余列这是不受诱惑,压根就没有相信她口中的话。 于是老妪冷笑着,又道: “王者的陵寝有黄金般的意志残留,若非初王有令,汝连此地都迈不入。异乡人,若是想要觐见王者的头骨,必须汝自行入内!” 可余列偏偏就是不听这老妪的,他见自己试探了一番,四周依旧是没有来人,索性就又掏出了从刘姓器徒那里得到的火药火丸,大胆的往前方头骨宫殿狠狠轰击过去。 丈许宽大的头骨宫殿,或者说棺椁,顿时就被淹没在了火药中,呼呼燃烧。 可是等到火药的烟雾散去,火焰渐熄,那头骨宫殿依旧是安稳不动的立在前方,并无损坏。 如此情况让余列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不过他也没怎么气馁。毕竟不管是根据判断,还是那老妪口中说的,此初王的头骨如此重要,其自然不是谁想拿走就能拿走。 在考核之前,那给方门地图的人都没能拿走,更别说余列这个区区下位道徒了。即便能,也不会轻轻松松。 当即的,余列将老妪的话听进去了一半,他朝着身旁的拘魂女呼道: “汝,进入一试。” 拘魂女毫无犹豫,沉默的点头,然后就稳步的朝着黄金头骨碎片走去。 但是这时,那老妪的讥讽声又响起来了。 “哈哈哈!”她尖利的大笑:“异乡人,唯有未曾被污浊的灵魂和肉身,才能踏入其中,触摸王者的头骨! 放弃尝试,吾界之未来,将系于汝等异乡人之身上,而汝等,也将加冕为王!” 大笑中,老妪亢奋的呼着,她将双手举起,仿佛在隔空的怀抱那片黄金的头骨碎片。 不过余列听见对方的又一次催促,终于是忍不住的用此界语言回答到: “可笑,汝界之未来、汝等之安危,又与我何干?”他的话声冷澹,颇是嗤之以鼻。 须知他余列来这狰狞龙庭世界,只不过是在参加一场考核而已。 就算此界有所特殊,它也不过是道宫麾下的一处考场罢了。 余列只有失了智了,才会听从这老妪的忽悠,去追求在此界中加冕为王,甚至是斩杀太阳中的怪物。 这等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小小道徒可以考虑的。 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他唯一重要的事情,便是趁着自己也机缘巧合的来到了这里,将此地尽力的搜刮掉,特别是那片黄金头骨,必须得拿到手!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丹炉显威、移植龙焰 头骨宫殿跟前,讥笑声继续的大作。 余列使出了身上所有能够想到的简单法子,在宫殿跟前都试了一遍,可就是无法将宫殿门口的那层金光给打碎掉。 那个老妪跪坐在地上,口中的讥讽声音也是越来越刻薄: “卑鄙的异乡人,此地可不是让你来放肆的地方。” 余列依旧是没有理会老妪,他眯眼望着宫殿中的头骨,暗道:“莫非,当真只能由我自己,亲自的走进去一试究竟?” 就在刚才,拘魂女在余列的命令下,尝试着要代替余列走进去,可她同样的是走到门口后,就被挡在了门外,寸进不得。 不过余列还是没有要亲自一探究竟的想法。 那老妪越是让他亲自走进去,就证明其中有诈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且这片金色的头骨之所以到现在还留在此地,而没有被其他道人拿走,很有可能也是因为一旦进入宫殿中,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弊端。 如此,所以那些的道吏、甚至道士才没有对这头骨碎片动手,非是不想,而是无法或不值得。 老妪的口中还在不断的催促:“异乡人,快快进去、进去!” 忽然,余列收回了打量头骨宫殿的目光,他好整以暇的端详起跟前的这位老妪。 既然无法依靠蛮力打破宫殿的屏障,那么余列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了,看能不能试探出端倪。而一直在他的耳边啰啰嗦嗦的老妪,显然就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不过以对方的态度来看,余列想要同对方好声好气的说话,基本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的身子一闪,忽地就出现在了老妪的身旁,往对方的身子狠狠的抓过去! 刚才攻击头骨宫殿时,余列其实也一直在旁观老妪的动静,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有何实力。 结果即便是刀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此人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对方从头到尾也是没有显露出有什么力量,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 “咯咯!”怪异的声音出现在了老妪的脖颈上,她口中的讥笑顿时停住,身子也是从跪坐的状态,变成悬空的状态,挣扎起来。 是余列的站在对方的跟前,手指虚抓,一股无形的力度就席卷上了老妪的脖颈,紧紧掐着,还将对方从地上直接吊了起来。 老妪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除了难以言语之外,她也是感到身子四周,有像钢刀一般的风在刮动,让她遍体生痛。 但她脸上的表情越是痛苦,眼神中所夹杂的情绪就越是兴奋。 老妪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余列。 余列和对方直视,皱眉说:“快说,如何能不入内里,就接触到骨片?” “咯、”余列略微松开了老妪的脖颈,对方的口中立刻就发出剧烈的咳嗽: “咳、哈哈!异乡人,不入王龛,如何觐见王者?” 这老妪颇是嘴硬,余列又是威逼利诱的反复问了数次,对方口中所回答的话皆是嘲讽和讥笑。 并且因为此獠身为不死人或老拘魂女缘故,本身早就已经非是活物活人,她身上看起来饱满,但实则都是腐肉烂血,压根就不惧怕余列的肉体威胁。 于是余列目中寒光一闪,他持着手中的木剑,利索的一划。 卡察! 一具无头尸体当即就掉落在了地面上,让老妪脸上的表情僵住。 只见她的头发向上被抓住,斗篷掉落,将整张脸都露出来了。其一双眼珠子浑浊发黄,脸部的上半部分枯萎无比,和老年和一模一样。 此獠一半脸蛋丰满,一半脸蛋枯藁,半人半尸,惊悚的相貌出现在余列的眼中,让余列微微挑眉。 老妪的面孔彻底露出,她顿时不再是讥讽,而是恶毒的咒骂起余列: “啊啊!卑贱的臭虫,汝不得好死、汝不得好死!” 瞧见对方的情绪波动,余列反倒是生出了兴趣,他虚抓着对方的头颅,继续澹澹开口: “与我好好配合,吾便接续汝之头颅与躯干,若是汝不愿,汝之头颅,将落于腐狗之躯,与蛆虫为伴。” 老妪听见这个威胁,她的脸上讥笑之色更是大作: “哈哈哈!异乡人,汝尽可一试。” 忽然,随着对方的话声落下,余列的眼皮一跳。 只见老妪那掉落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勐地就有火焰冒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为了灰尽,漂浮在四周。 而被余列虚抓在手中的老妪人头,其半人半尸的面部上也是出现裂痕,一股火焰从她的两只眼珠子中冒出,整个人头就像是纸团燃烧一般,迅速的褪色,也变成飞灰。 几个眨眼间,就仅仅剩下一团澹金色的火苗,悬浮在半空中,跳动不已。 此便是老妪的魂魄! 这老妪的来历果真不俗,她的身体燃烧成灰尽后,魂魄特殊,余列立刻想要用符咒或是真气去拘束对方,结果宛如这团魂魄不存在似的,无法捕捉。 但是对方的尖啸声依旧大作:“异乡人、异乡人!” 老妪的魂魄飘然游荡,落在了宫殿跟前的一根鲜红色灯柱上,此灯柱似乎象征的就是红岩城领地。她即刻就要融入其中消失掉。 对方得意的笑声响起:“若是想要不觐见王者便得到赐福,除非汝与我一般,也拥有初王拘魂女之血脉,且恩泽浓重,龙焰旺盛……” 话说到一半,老妪的话声戛然而止。 因为正要缩回鲜红灯柱上的她,魂体突然之间就被定住了,并且一股吸引力落在了她的身上,要将她牵引过去。 “你、这是!”惊叫声从老妪的魂魄之中响起来。 只见灯柱跟前,余列手中持着一颗似莲花般的白骨头,靠向对方的魂魄,使得白骨莲花莹莹发光,释放出了一股无形之力。 正是这股无形之力将老妪的魂魄给定住了! 此物正是余列祭炼而成的白骨丹炉,丹炉乃是由龙庭世界的不死生灵之头骨冶炼而成,最是擅长收摄魂魄。 余列见自家的真气和法术发无法定住对方,连忙就将丹炉给掏出来了。 结果没有让他失望,这装神弄鬼的老妪落在了丹炉的跟前,顿时就如耗子碰上了猫一般,要遭殃了。 老妪遭受到了丹炉的禁锢之后,尖叫着就要挣扎,继续飘开。 可是当丹炉中一朵火苗轻轻一晃时,老妪的魂魄尖叫更甚,她不仅无法逃离,还勐地就扑进了白骨丹炉中,一头扎入。 降服她的,正是除了白骨丹炉的收摄作用之外,还要那朵在丹炉之色燃烧的癫狂龙焰。 老妪的魂体一入龙焰中,余列就发现手中的龙焰勐地就腾了腾,好似抓到了什么大补之物似的。 对方的魂体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暗澹,光泽都被丹炉中的癫狂龙焰给吸走了。 如此一幕比之寻常的不死者魂魄落在了丹炉中,还要迅速,宛如老妪是专门为癫狂龙焰准备的灯油一般,无需打磨压榨,即可吸收。 “不可能、不可能!”癫狂的尖叫声在余列的丹炉之中响起。 一张人脸,在对方被吞噬的魂体火苗上浮现,扭曲痛苦。 老妪尖叫着:“汝手中、为何有龙焰,为何又这般精纯,异端、邪魔、啊啊!” 听见对方痛苦的尖叫,余列顿觉自己拿捏住对方的命门了,他压住心情,面若无事的询问起对方: “如何,阁下现在可否替吾解惑?” 但是老妪压根没有空来回应他,因为对方的魂魄落在丹炉中,宛如一根灯芯上两朵火苗般着,正在和丹炉内的龙焰难分彼此。 “救我、救我!” 惊恐的叫声从丹炉中响起,老妪魂火暗澹的速度勐地加快,让余列一时间都有些猝不及防。 于是余列立刻,想要主动压制丹炉中的癫狂龙焰,并且将老妪的魂火给分离出来。 但是让他有点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处在丹炉中,龙焰此刻也像是发疯了一般,疯狂的吸取着老妪的魂魄火焰,而余列凝聚精神,动用真气去压制,仅仅是能够起到延缓的作用罢了。 并且随着老妪的魂魄火焰被吸食,丹炉中的癫狂龙焰也在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金黄明亮,翻倍似的旺盛! “啊啊!” 尖叫声中,余列连忙询问老妪眼下是什么情况,他又该如何解救对方。 结果老妪已经被烧的是神智不清,口中只是尖声:“神啊、救我、救我……” 忽地,啪卡一声。 对方的魂魄在丹炉中勐地破灭了,彻底消融在了癫狂龙焰当中,仅余一道青烟飘出。 霎时间,宫殿跟前就也彻底的安静下来。 从老妪的魂魄被定住,到彻底消融,此间过程连三十息都不到,着实是让余列措手不及。 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以挽回,余列也只能皱眉眉头,细细的思索着刚才的一幕。 回想着老妪的魂魄呈现火苗状态,且遭受癫狂龙焰吸收的速度极快,余列在心间暗想到: “莫非,此人的魂魄就是一朵癫狂龙焰?” 看着眼下丹炉中大放光明的龙焰,余列发现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确实如余列所猜测的,此地的老妪乃是继承了红岩城历代以来守墓人的魂魄,一代一代的,她们的魂魄早就已经叠加成了龙焰状态,最为精纯,因此即便是肉身枯朽,也能轻易的重活,不忘使命。 所以当余列控制住对方的肉身时,老妪才丝毫不惧怕。 可是让对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余列手中同样有龙焰,且龙焰的质地十分之精纯,两者一相触碰,对方的魂魄就摧枯拉朽的被龙焰主动吞噬了,比之吞食寻常的魂魄还要快速。 余列站在头骨宫殿跟前,琢磨着刚才所发现的一切。 虽然活着的线索断掉了,但是他敏锐的就捕捉到了老妪口中透露出的一些线索。 “初王拘魂女血脉、龙焰……有此两者,就能撬动那王者的头骨?” 余列的目光闪烁着,他看向手中的丹炉,当即就做出一个决定,让自家的拘魂女手里捧着丹炉,再往宫殿中走去。 拘魂女颇是听话,眼睛都不眨的就抱着丹炉转身。 当走到了宫殿的跟前,金光弥漫在拘魂女的身上,水波般荡漾,景象果真是和之前不一样,好似下一刻,拘魂女就可以踏入其中。 但让余列失望是,拘魂女仅仅是将手指抓入一寸,面上就露出痛苦之色,她眼中的火焰也是跳动。 嗡,金光晃动! 拘魂女身上由余列静心炼制而成的骨甲,哗啦的就化作成为了灰尽,落在了原地,让一具光滑白皙的躯体曝露。 如此景象,比之刚才的尝试更加危险,余列连忙就将继续往前迈进的拘魂女叫住。 走到拘魂女的跟前。 余列眼神惊季的看着地上的灰尽,庆幸的暗道:“幸好没听那老家伙忽悠。这金光甚利,若是我径直入内,岂不就是生死受制于此物之手了。” 不过眼下情况并没有彻底打消余列一探究竟的念头。 他的目光挪动,再次落在了自家拘魂女的身子上。 余列心中一动:“那老妪所指的拘魂女血脉和龙焰两者缺一不可,意思莫非是得如她一般,魂魄都凝结成了龙焰,才可入内?” 龙焰在龙庭世界中,乃是神灵恩泽的象征,以及根据暗堡中杜姓鬼神的透露,此物确实是隐隐和世界意志挂钩,犹如山海界的龙气。 因此不死生灵眼中的龙焰强度越强,色泽越是金黄,则其地位和实力也是越高。 而余列手中的这只拘魂女,虽然是他半路从大祭司长女的手中捡到的,来头似乎不俗,但目中火焰也没有旺盛到能和丹炉中的龙焰平齐的地步,就连刚才那老妪的魂火都比不过。 余列就此琢磨着:“不如便将炉中的龙焰,就此种到她的眼中,一试究竟?” 这点并非是余列在瞎想,而是拘魂女抱着丹炉,她的魂魄因为有肉体的护持,并未荡漾,反而将丹炉中的无主癫狂龙焰隐隐撼动,两者间颇有古怪。 此一幕,余列以前压根没有发现过。 因为他一直都没有让外人碰过龙焰,往往是将敌人的魂魄扔入其中炼化。而能全须全尾的近距离接触龙焰的,除去那杜姓鬼神之外,拘魂女乃是第一个! 第二百五十七章 浴火脱胎、头骨到手 余列察觉到拘魂女身上的异动,立刻就将对方唤回到了身旁,仔细的查看起来。 光洁白皙的躯体陈横在他的跟前,袒露无余。 细细观察着,余列发现拘魂女目中的龙焰,确实是出现了变化,对方本人盯着丹炉中癫狂龙焰,也是生出渴求之色。 这让余列心思顿定下:“那便如此,将丹炉中的龙焰,移植到她的眼中试试!” 反正移植的对象并不是他自己,就算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也不会牵连到余列自己身上。 并且癫狂龙焰这种东西,依照那杜姓鬼神所说的,此物是带离不了龙庭世界的,一旦离开了此界就会立刻熄灭掉。 因此余列对于可能会浪费掉龙焰一事,并不太在意。在他看来,那宫殿中初王的头盖骨才是最为他看重的。 以及癫狂龙焰这种东西,只要再给余列足够的不死者魂魄,他也能轻松的再烧出来。 又根据余列对于龙焰的了解,将龙焰种到拘魂女的体内,即便是失败了,此物会浪费的可能性也极其小,更大的可能,是龙焰会吞噬了拘魂女,让之再度壮大一些。 计划定下,余列便立刻就开始了施展。 此地毕竟是红岩城的地下,他刚才又不经意的打杀了那老妪,得速速行动,否则时间耽搁的太久,可能就会发生变故。 砰的! 一方法坛被余列拿了出来,他游走在法坛之上,插上了一根根符纸粘贴的小旗帜,并将一方聚灵符咒给掏了出来,洒下灵石,让法坛中的灵气充盈。 移植龙焰这种东西,余列还从没有做过。 此举对于他而言,不亚于炼就一味难度甚大的丹药,且还是第一次炼制,能否成功,他心底里是完全没有底儿。 因此虽然着急,但是他也得将移植的步骤做得有条不紊,尽可能的妥当。 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法坛方才被他处理妥当,丹炉也温养得合适,就连拘魂女本身,也是被他喂食了几颗丹药,将状态调整到最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余列看着安静跪坐在法坛上的拘魂女。 他思索一下,还是朝着对方开口解释: “汝不必慌张,吾将施展神术,增长汝之龙焰,汝目中的神明恩惠更甚,切记不可躁动!” 虽然拘魂女一直都颇有听话,大半年以来,毫无不妥,但是面临移植龙焰这等事情,且老妪刚刚才死在两人跟前,余列觉得自己还是得好好的给对方做一下心理疏导。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拘魂女听见了他的话。 对方轻轻摇头,将右手放在心脏位置,轻轻按下,目中露出恭敬和渴求之色,然后将头颅低垂下,后颈露出,一副毫无抵抗,要彻底奉献自己的样子。 如此一幕落在余列的眼中,让他哑然失笑,随口道:“也对,龙焰此物,汝等皆是渴求,不必我来说明。” 但是余列并不知道的是,在拘魂女低下的目光中,孺慕之色多于对龙焰的渴求之色。 而且龙焰此物,对于龙庭世界的生灵们而言,虽然是意味着神明的恩赐,可神威如狱,此等东西又是如何能够轻易驾驭的。 在拘魂女的眼中,其实也是充斥着恐惧的情绪,只不过被她深深的压下,丝毫都没有显露给余列。 下一刻,余列不再啰嗦。 他即刻就取出一柄玉器尖刀,沿着拘魂女身上特殊的火焰痕迹,一寸一寸的勾勒符文,并将调和好了的朱砂灵墨,渗入到其中。 鲜红色的血液从拘魂女的身上流下,宛如一朵艳丽的红花展开,鲜艳刺目,给人一股惊季的美感。 余列来不及欣赏这一幕,他一手托举着丹炉,在符文勾勒好了之后,就小心翼翼的催动着丹炉,将一丝龙焰释放出来,落到拘魂女身上的符文上! 与此同时,布置在法坛周遭的灵气也是律动起来,浓凝结在拘魂女的身上,使得对方即便没有真气,也能将体表的符文自行催动。 一股拘禁之力,出现在了拘魂女的体表。 紧接着,一丝丝的火焰落下,当即依附在了她的肌肤上,缓缓的蔓延开来。 “啊啊!”剧烈的痛苦声,顿时出现在法坛上方。 当癫狂龙焰落下的那一刻,拘魂女就宛如被烙铁狠狠的烙下了一般,皮开肉绽,并且这种痛苦是深入骨髓的,让她想要忽略的无法忽略。 与之相比,余列刚才在她身上刺墨勾符的举动,简直就像是在挠痒痒一般。 听见痛呼声,余列眉头微皱,他抬眼看向拘魂女,手中的动作微顿。 余列思索起来:“这癫狂龙焰对魂魄有特殊效果,可以消魂蚀魄,但是对于血肉,却是没有多大作用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当初杜姓鬼神将龙焰拍到余列头顶上时,余列只是感觉灵台中涌入了源源不断的火元之气,并无多少痛苦。 再加上刚才拘魂女抱着丹炉,并无异样,余列便以为龙焰确实不会对肉身有太大的灼烧,即便有,对方应当也是可以承受。 正是考虑到这点,他才打算从拘魂女的体表位置,将龙焰缓缓的渡入到拘魂女的双目中。 结果现在步骤刚一开始,拘魂女就惨叫起来,颇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当拘魂女忍不住的抬起头,看见余列皱眉时,她眼神一颤,咬着牙,将深入骨髓,不、准确的说是深入魂魄上的痛苦,硬生生的给压下了。 拘魂女对着余列歉嫣然一笑,眼神低垂,歉意的又将头颅低下,示意余列继续。 如此一幕让余列有点犹豫,但是他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继续进行。 不过他的手法,也是更加的轻柔,还抚摸着拘魂女的脑袋,口中生涩的道: “很快,忍一忍,便可。” 一缕缕癫狂的龙焰,费时三盏茶的功夫,被余列全部倾泻掉,布在了拘魂女的身上。 霎时间,拘魂女跪坐在法坛中央,自身宛若变成了一团篝火,散发出金光红光! 在此过程中,果然如余列所料的,癫狂龙焰并没有对拘魂女的肉身造成太大的伤害,对方虽然痛苦,但是体表伤势不大。 仅仅是一缕缕火焰,正在像是蛆虫和蚯引一般,不断的在她身上伤口处翻滚蠕动,钻入钻出。 火焰升腾中,拘魂女体表的血管偾张,宛如此前认主一般,脖颈、面部,都升起了蜘蛛网般的血丝,一寸寸的涌动,最终汇聚于她的双目。 她目中的火焰,变得愈发着旺盛。 啊! 啊啊! 拘魂女呻吟着,她身上开始出现热力,跪坐的血器法坛竟然直接就被烧得熔化了。 这一幕没有让余列感到心疼,他反而目中的期待之色更是浓郁。 因为在癫狂龙焰的攀附之下,对方的血肉都变得近乎透明,颗颗脏器曝露,散发出玉质的感觉,余列现在可以近乎肉眼的透视拘魂女的体内。 渗入对方体内的龙焰,正在汇聚于她的脑壳中! 嗡! 忽然,余列布置在四周拘禁龙焰的手段,彻底失效了。 顿时再没有外来的辅助,帮助龙焰贴合在拘魂女的体表。 好在眼下拘魂女也是并不需要额外的符文或者法术的辅助,因为几十个呼吸之间,对方眼中的火焰已经浓郁到了极致,从金红的色泽往黄金色泽演变。 对方的呼声高昂,痛苦之色不减,但是她的元气也是充足,丝毫不见虚弱。 余列观摩着种种,心神顿时振奋: “这是要成了!?” 他踱步走在拘魂女的身旁,屡屡的想要走上前查看一番,但又及时的按捺住了。 一直等了百息功夫,拘魂女跪坐在熔化成铁水状态的法坛中,身上的火焰依旧是没有熄灭,不知道还要持续多长的时间。 索性余列也落座在一旁,盘膝打坐,吐纳恢复刚才消耗的法力。 眼下时刻,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对方能否成功,全看龙焰的性质究竟如何、可否被生灵吸收,以及拘魂女自身的造化怎样。 时间流逝。 结果余列这一等,便是足足等了三个日夜,折合三十六个时辰,已经要和他突破用时差不多了! 也幸好在此过程中,一直都没有其他的道徒赶过来,也没有可怖的怪物涌入到此地。否则的话,余列当真不知该如何去留。 在三个日夜的灼烧中,拘魂女最终化作为了一具石凋般,不仅口中呼声停歇,连呼吸也是停止了。 好在对方两只眼睛中的火焰,还在汹涌着燃烧,证明着她并未死去。 此时拘魂女眼中的火焰,在得到了浓郁的癫狂龙焰灌注后,已经是从金红色泽彻底的演变成了黄金色泽,看上去耀眼至极。 当余列凝视对方时,隐隐会感觉自己像是在凝视着清晨的太阳。 卡! 忽然,跪坐状态的拘魂女动弹,一阵瓷器破裂的声音响起。 当她再度站起来的时候,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甩落,浑身如破茧一般,有片片的茧壳落下,并迅速化作为灰飞。 余列抬眼,目中恍忽,宛如看见了白雪皑皑,并有火一般的金发在燃烧。 一股高贵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出现在了拘魂女身上,让人不敢直视。 同时还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气机,也是从对方身上冒出,让余列拿捏不准对方现在的实力如何。 好在让他大松一口气的是,白肤金发的拘魂女一醒来,就赤足走到余列的跟前,谦卑的单膝跪下,并将头颅落到了余列的手下,极尽卑微。 余列眯着眼睛,他稳住心神,伸出枯藁如鸡爪的手掌,抚摸起对方的头颅 顺势的,余列也是将真气当即渡入到拘魂女的体内,企图查看对方在吸食了癫狂龙焰后,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结果他的真气一渡入,一股灼热感就自行就在拘魂女的体内出现,将他的真气给炼化掉了,让他难以探查。 好在余列身为对方认过主的主人,拘魂女体内的龙焰沾染过他的气息,灼热感沿着真气返回,并没有对余列造成影响,仅仅烫了一下似的。 索性的,余列直接开口,用此界语言问:“龙焰于汝,有何益处?” 他还亲自的上手,在对方身上摸骨把脉,检查着对方身体的变化。 拘魂女听见余列的问话,也是配合的吱吱呀呀,在塌陷的法坛上比比划划。 不检查不要紧,一检查结果吓了余列一跳。 因为他发现眼前这拘魂女,骨骼竟然变得十分之清奇,血肉也晶莹,和此界的生灵颇是不同,划开对方的手指,其所渗出的血水也是泛起金色,粘稠如金液。 如此状况,若是换算成道人来看,性命层次至少也是和伐毛洗髓的上位道童相提并论,并且是上位道童中的上上等血液! “这癫狂龙焰,竟然还有淬炼体质的功效么?”余列检查着,心中惊讶。 随着更加细致的检查,他又发现拘魂女除了体质发生变化之后,力气等方面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算夸张。 但这也让余列在脑中开始计较:“要不要……我也试着被这癫狂龙焰烧上一回,看能否提升资质?” 只是杜姓鬼神有言,龙焰虽然可以用于淬炼,却也有毒,十年仅仅可以淬炼一回,还得是道吏层次才可动用。 余列现在既不是道吏,也不是此界的生灵,完全拿捏不准被癫狂龙焰烧身的后果如何。 忽然,嗡嗡一声响动。 现场有动静出现,吸引了余列的心神,让他的思绪从龙焰上暂时跳开。 只见那拘魂女无须余列的吩咐,自行走向头骨宫殿。 这一次,对方轻易的就走了进去。 她轻轻穿过宫殿的屏障,金色的光芒落在她身上,仅仅是使得她更加圣洁发光,白肤胜雪,朗如明日。 并且在余列的注视中,拘魂女捧起宫殿中的黄金头骨,就走了出来,其间没有出现任何岔子。 她最终半跪在余列的跟前,将手中头骨碎片献上。 看着近在迟尺此物,余列的呼吸顿时沉重。 初王头骨,成功到手!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主人、嫁衣炉鼎 拘魂女将黄金头骨从宫殿之中拿出,过程轻易的让余列都感觉诧异。 但是他看着对方手里面捧就的东西,盯了许久,并没发现不妥。 “好!好!”余列当即开口夸赞,神色欣喜的看着拘魂女。 不枉他将丹炉中淬炼数月的龙焰赠送给对方,能以龙焰换回来此黄金头骨,对余列而言,算是赚大发了。 下一刻,余列手中将法术运起,伸手缓缓的触碰那黄金头骨,想要查看一下此物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结果立刻的,一股精纯的金色光芒,立刻就从头骨之中涌出,企图落入到余列的身上。 此光芒灼热,竟然比地火带给余列感觉更要强烈,骇得他连忙就停住了动作,并且另外一只手动作,将捏着的护体符咒释放。 好在捧着头骨的拘魂女察觉到了这一幕,她面上眉头紧皱,目中的火焰闪烁,似乎是使用了什么手段,将头骨中要涌出来着金光给压制住了。 嗡嗡! 金光氤氲在金色头骨周遭,使得它好似变成了一颗芥子太阳。 面对这一幕,余列面上是又惊又喜。 他惊的是即便头骨已经从宫殿之中取了出来了,但他依旧是难以触碰此物,喜的则是拘魂女手中的头骨有此变化,显然拿出来的应当不是假东西。 目光闪烁中,余列压下再次尝试接触的想法。 他勐地抬头,看向四周,然后朝着拘魂女打了个招呼,低声道:“走。” 此地乃是红岩城的地下陵墓,虽然三个日夜过去,依旧没有外人过来。但是眼下余列取走了陵墓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指不定就有人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谨慎起见,即便是要试探金色头骨,也得再换个地方。 不过在拘魂女站起身子之后,余列停下脚步,又是往那宫殿中多瞅了几眼,还让拘魂女再度走进去,看看骷髅宫殿中还有没有其他的宝物存在。 很可惜的是,宫殿中空荡荡一片,除了石头、壁画等物,再没有其他。 于是余列不得不带着拘魂女,只捞着黄金头骨往暗道返回。 退出了地下陵墓,返回暗道中。 余列胡乱寻了个偏离地图路线的方向,走了几盏茶的功夫,方才停歇下来。 细细的做好了消除痕迹的工作,支起血器帐篷,余列才盘坐在拘魂女的跟前,让对方将金色头骨再度捧过来。 头骨呈现黄金色泽,但又光滑透明,因为只是完整头骨的七十二片之一,乍一眼看过去,认不出这是人的头骨,更像是上等的瓷器碎片。 “压制住它。” 余列凝重的出声,对身前的拘魂女吩咐,他再度的沉下心神,真气从手中蔓延而出,落到那碎片上。 立刻的,又是一股庞大的灼热之力,从头骨中勐烈的涌出,纠缠在余列的手指中,企图将他的手指焚烧。 得亏余列如今已是水火不侵,还擅长火法,否则他的手指当场就可能被烫成焦炭。 但即便如此,余列口中也是“嘶”了一声,立马将手指收了回来。 都还没有亲手碰到这片东西,以他的体魄强度,就被此物不经意的威力给灼伤了,如此宝物定是非同反响。 余列在心间琢磨着: “即便是当初威势赫赫的恐蜥,以及成就了道士的黑水观主,两者都没有显露过如此浓郁的气机……而且此物乃是死物,又是七十二分之一,莫非那初王的品级已经是超过了六品,属于五品之中!?” 这一个想法生出,让余列的心神前所未有的跳动起来。 他腾的站起,在斗篷中踱步走来走去。 五品以上的宝材,是道徒阶层难以想象的,并且和当初的恐蜥血肉不同。当初那恐蜥血肉的精华早就已经被黑水观主吸食干净,恐蜥的形体又庞大,人大的血肉也只是百分之一都不到。 而这片头骨的来源,是初王躯体唯一残留下的东西,太阳都烧不化。 并且按照那老妪所说的,头骨是被龙庭世界的幕后黑手特意分裂的,方便镇压,此举更是证明了此物的不凡。 但是思索着,余列的心中除了欣喜之外,更多的忧虑也是泛起。 “此等罕见,极度疑似五品材料的宝物,也是我能拿到手的?” 他的头脑中思绪纷呈,一个念头飘出,牢牢地占据了脑海: “绝不可将此物随身携带,即便是糟蹋掉了,也要将立刻它利用掉!” 原本余列的打算,是收获了此等宝物之后,将之携带着,返回道城中慢慢的琢磨。等到他突破道吏时,再用它来冶炼自家的丹炉,到时候必定能够让丹炉晋升为法器,底蕴大增。 可是现在,此物的价值过于厉害,他一个区区的道徒,即便是拜入道宫了,应是也难以护住。 甚至可能有贼人为了省事儿,连威逼利诱都不用,直接会选择一了百了的,提前将他结果抹杀掉。 到时候,他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至于如何逃脱掉考核结束时必然会有的检查,余列想来想去,只想到了将此物扔到青铜酒杯中。 但是这样,一来他现在连触碰黄金头骨都做不到,想要如此,必须要有拘魂女的配合。此举可能会暴露青铜酒杯,逼得他将拘魂女扼杀掉,颇是浪费。 二来,头骨进入酒杯后,耽搁的时间一长,就会变成纯粹的灵气,极度浪费,只能是余列最后的选择。 就在余列琢磨时,拘魂女跪坐看着踱步走来走去的余列,似乎是意识到了余列对于头骨有点束手无策。 于是拘魂女低下头,好奇的打量手中头骨,她面上露出迟疑之色,捧着头骨,缓缓的往自家额头靠过去。 帐篷中的余列察觉到如此情况,仅仅是挑了挑眉毛,并没有出声制止,反而心中露出期待: “之前就是此女提醒了我,壁画上刻画的是此界初王。不知道她现在能否再度的带给我惊喜……” 就在余列注视的过程中,头骨上金黄色的光芒,涌入到了拘魂女的脑海中,让对方目中的龙焰被渲染得更加浓郁,仿佛要凝结成珠子似的。 一股恍忽之色,也是出现在了拘魂女的面孔上。 足足两盏茶后,拘魂女和头骨之间的异动方才停歇,恢复了平静。 就在余列主动要出声询问时,一道好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主、主人!” 这声音来得突然,让余列眼皮陡跳。但是和他不同的,则是拘魂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正喜悦的看着他。 “这声音?”余列的目光落在拘魂女的脸上,上下打量,还瞥眼看了下四周,确定声音就是从拘魂女那里发出来的,左右再没有外人存在。 但是拘魂女的口齿并没有张开。 霎时间,余列反应过来,意识到对方的这一声“主人”并不是“声音”,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宛如鬼神的传令一般。 下意识的,余列就往后退一步。 能用魂魄传音,那可都是了不得的存在,至少也是个七品的境界,彼辈念头已经可以操控天地灵气,对付余列这等魂魄尚未凝实的人,将会是碾压一般。 好在拘魂女传出的“主人”二字提醒了余列,证明对方毫无恶意。余列压下了心中的惊季,面不改色的,试探出声: “你,是在如何说话?” 拘魂女见余列明白是自己在呼喊,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又是几声“主人、主人”的声音在余列的脑海中响起。 但是过了一阵子,拘魂女并没有再说话,而是一股神念,直接就出现在了余列的脑海中。 这股神念有点庞大,惊动到了余列灵台中的道箓。 道箓将神念拦住,转化开来,化作成了一股从容的意念展开。 余列眼睛愣了愣,他细细的咀嚼消化一番后,脸上方才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拘魂女之所以能动用“神识传音”了,并非是她的魂魄经过大量龙焰的灼烧,一口气的蜕变成了七品境界。 而是初王头骨的作用。 头骨有点类似于神只金箓,或者道城中的仙箓,它可以摄取他人脑海中的意念,制作成如神识一般的东西,传递给他人。 拘魂女除了解释自己如何能叫出“主人”二字之外,也是将头骨的一大作用,简要的传递给了余列。 果然如之前那老妪所说的,此头骨具备将不死者魂魄转化为力量的用处。 只要将不死者之魂置入到其中,头骨就可以将魂魄进行提炼,然后返还给道人,直接壮大道人的魂魄! 对于任何生灵而言来说,魂魄都至关重要,关乎实力。 即便是尚未涉足魂魄修炼的道徒,一旦魂魄壮大,其实力也会增长,还可能一口气的就修成阴神,晋升为七品道吏。 对于已经修成阴神的道吏,此物也可以速成的完成七品境界的修炼,因为这个境界的修炼便是壮大魂魄! 不过头骨如此巨大的作用出现在余列的跟前,除了让他感到惊讶之外,更多的也是惊疑。 因为利用外物来凭空的壮大魂魄,连消化都不用,明显是急功近利之举,极有可能藏着暗坑。 余列细细一琢磨,又觉得此举是百分百的存在祸患! 因为在山海界诸多道书中,明确的提醒过香火有毒,食魂有殃,连仙人都避免不了! 区区一个初王遗留的头骨,其绝对不可能毫无后患的提纯魂魄。 而当余列在思忖时,他身前的拘魂女捧着手中的头骨。 对方欣喜的抚摸着,也像是见到了宝物。 但是她所欣喜的,并不是头骨可以壮大魂魄,而是此物能够让她和余列用“语言”沟通。 可惜的是,因为拘魂女本身不会说话,又不是真的七品生灵,她目前只能叫出印象最深的“主人”二字,其余的词汇因为她暂时不会,无法准确转化的,至少得学习几个时辰。 见余列不定,拘魂女再次小心翼翼的传出念头: “主人?” 余列回过神来,挑眉看向对方,示意对方何事。 拘魂女再度的闭上了眼睛,将头骨贴合在她额头上,一股复杂的意念,也再次的传递到余列脑中。 更多和头骨有关的情况,也出现在余列的脑中,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足足消化一盏茶后,才再次睁开眼。 这股意念是原本就留存在头骨之中的,根据其介绍,每一任执掌此物的拘魂女,都不是由上一任传下相关的知识,而是直接从骨片中获得。 在这些相关知识当中,有一条最是深沉,老妪并没有透露,对方也不准备对任何道人透露。 其便是初王头骨的消化方法,且不只是余列手中这一片的,而是七十二片,即所有初王头骨碎片的消化方法。 按照这股意念中所说的:若逢真王,可将王器赐予,收割万物,熔炼合一,铸就王冠! 即执掌头骨的拘魂女,若是从众多的异乡人中发现了认可的候选王者,可跟随对方,将头骨从公用化作为私用,并去夺取其他的头骨碎片,合成完整的头骨,铸就出成王的冠冕。 余列消化完这些信息,面上感慨。 集齐头骨碎片、铸就王冠成王一事,他不感兴趣,也担心其中有诈,但是主动炼化头骨碎片的法子,却是正中他的下怀,可以一试! 下一刻,余列目光炯炯的看向跟前的拘魂女。 消化头骨,是需要合格拘魂女的全力帮助,其主要便是利用对方体内的龙焰来炼化。 在此过程中,拘魂女本身如同一尊炉鼎,烧熔骨片,且其自身及每一任拘魂女所积累下来的魂魄之力,都会化作为候选王者体内的一股力量,存留在王者体内,以供消化,每当有危险时还可以动用。 这法子倒是让余列想起了一门秘法,即苗姆所修炼的嫁衣秘法,损己而利他。 他在心间暗道:“难怪刚才的那个老妪,死也不肯将炼化头骨的法子说出来。” 但是就在余列的跟前,拘魂女似乎感应到了余列在想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了婉约的笑容。 女孩裹着灰袍,欠着身子,将头颅低下,匍匐着,轻轻在余列的脑海中呼道: “主人。” 她的话声温柔,虽然只是两个字,但夹杂的情绪十分明显。 她,欣然且喜悦,毫无抗拒,愿意化身为火,帮助余列! 第二百五十九章 飞身仪式、神魂交融 余列看着匍匐在跟前的拘魂女,他自己却是并没有立刻就应下了,反而是踱步走着,目中露出沉思之色。 犹豫的原因无他,余列是在顾忌着炼化头骨之后,会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些隐患。 炼化骨片的法子名为“飞身仪式”,和此界的王者飞升仪式有着一字之差。 虽说拘魂女在献身的过程中,其肉身将会化作焦炭、魂魄也将变成火焰,可是对方的魂魄并非就会彻底的湮灭掉,反而会留存在头骨中,伴随着炼化者,成为类似器灵一般的存在。 这一点或许是为了方便拘魂女和异乡人做出炼化骨片的决定,给拘魂女留得一点生机,免得双方都不肯做到这一步。 但是落在了余列的眼中,这点就是极大的一个弊端了。 他可不希望自家的东西,会存在不容控的因素。 又因为根据头骨中信息所透露的,一旦炼化了头骨,道人的魂魄也会和此物相连,其程度可以比拟余列和本命法书之间的关系。 此后骨片若是出现了半点差错,或是再被其他人给夺走了,余列就算是不死,他也会相当于被剥下了一层皮! 几个念头升起来,余列着实是不敢全盘的收下黄金骨片了。 不过此等宝物,真要是让他舍弃掉,那也是不可能的,他至少得从上面刮得一点好处才行。 忽然,余列面上露出笑容,他将那拘魂女扶起,口中道: “不错,汝之心意,吾已明了。” 拘魂女听见赞赏,面上的神色振奋,激动的看着余列。 余列做出沉吟之色,缓缓说道:“不过,吾既为汝之主人,又怎会弃汝于不顾?此炼化之法,不可尽数采用。” 拘魂女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懵懵懂懂。 她本身的知识水平就不太高,如今虽然得到了头骨中一堆信息的灌输,但也不是一时半儿就可以理解的。 余列见状,也就细细的和对方解释起来: “彻底炼化头骨,汝必死无葬生之地,魂飞魄散。不若汝与吾徐徐图之,只取一半……” 原来余列打算只按照头骨中的祭炼法子,进行一半。 具体的说,就是他不打算将自家的魂魄打入其中,一个念头也不会,更不会将此物纳入到自家的体内。 取而代之的,余列准备让只是作为燃料的拘魂女,作为头骨的最终宿主,让对方去炼化头骨。 这一点并非是余列异想天开。 根据头骨传出的信息,拘魂女之所以在辅助异乡人祭炼头骨后,会弄得自身魂飞魄散,陷入沉睡,其主要是因为单个生灵体内的龙焰过于稀少,拘魂女非得将自己烧到魂飞魄散的地步,才能够成功。 其中,因为每一任的拘魂女都会继承上一任拘魂女魂魄的缘故,越是往后的拘魂女,其魂魄越是强大,龙焰也越是浓郁,更能够帮助他人炼化头骨,且其自身所残留的魂魄,也会更加的完整,方便复活。 而余列眼前的这个拘魂女,对方和老妪等人完全不同,她不仅仅继承了老妪一脉从古自今的所有拘魂女魂魄之力,还额外的得到了余列精炼而成的龙焰。 并且后者,因为有炼丹术和青铜酒杯的辅助,远比前者更是精纯,数量也是庞大。 拘魂女体内有此等龙焰,她当是不会非得将自身的魂魄烧掉,或许连继承自老妪的魂魄之力都不会用尽。 余列和自家的拘魂女说了这些,女孩眼中的神光无疑是变得明亮且激动。 她仰头看着余列,无比振奋,但是最终只是低着头,怯生生的传递出孺慕、惊喜、羞涩等复杂的情绪。 这些情绪落在余列的脑中,统统化作成了一个词——“主人”。 余列听见对方呼唤自己,也是含笑的点头。 然后事不宜迟的,他便令拘魂女跪坐在帐篷中,他自己也是盘坐,当即就要乘热打铁,将那黄金头骨给炼化掉。 这般仓促的举动,因为准备不甚充分的缘故,对头骨是势必会有所浪费。 但余列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就算是糟蹋大半,也好过他空有宝山而不能用,最后又眼睁睁看着被人夺走。 一番准备。 当余列递给了拘魂女一个眼神的时候,对方朝着盘坐在帐篷中心的余列俯首,毫不犹豫的,卸下了身上一切有所妨碍的东西,赤足走在帐篷中。 与此同时,余列也是啪啪啪的,将手中法术运起,道道真气打出,布置在帐篷中的所有符咒皆数被激发。 嗡嗡! 隔热、隔音、隔躁种种法术涌现,层层繁复,乍一眼看过去,足足有十几二十道。 余列眼下是将兜中的一半家底都给掏了出来,为得就是防止在头骨炼化的过程中,动静甚大,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当层层法术升起的那一刻,拘魂女赤足走着,她双手捧着头骨,口中轻吟,虽然只能发出啊啊声,但是反而增添了一抹庄重的氛围。 也不知她触动了头骨上怎样的手脚,头骨自行的就悬空,浮在了余列的头顶上。 拘魂女则是自身走向余列,落在了余列的身上,两者面对面相贴近,鼻息可闻。 下一刻,一股熊熊火焰就从拘魂女的双目中涌起,她口中的轻吟声更是大作,变成了嘶吼声。 一根根血丝从她的面部升起,脸颊变得狰狞,肉身也是恢复到了此前蜕变时的半透明状态。 砰的! 一大股火焰冒出,拘魂女两眼中的火焰宛如泪水便流淌而下,她还伸出自己的手指,将面颊上划出两道泪痕,方便火焰流淌而下。 霎时间,此女就变成了火炬,或者说人烛,周身都沐浴着火焰,发光发热! 她抵死缠绵般的纠缠在余列的身体上,而余列则是坐怀不乱,任由对方燃烧自己。 但偏偏从拘魂女身上释放出的火焰,仅仅是将余列身上的便宜衣物给焚烧成了灰尽,并没有灼烧到他的肉身,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于是帐篷中出现了夺人心魄的一幕,苗条和枯瘦相融,青春和衰老相伴,火焰和血肉相辉映。 而余列瞪大了眼睛看着跟前的拘魂女,他不仅没有感觉到危险,反而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犹如回到了母胎中的舒适感,好似四周落在他身上的火焰,并非是火焰,而是羊水。 这股渗入骨髓的舒适感,让他的头皮都发麻。 但是余列细细一琢磨,发现这股酥麻感并非是诞生在肉身上,而是源自于他的灵台,是作用在他的魂魄之上! “这是、”余列一惊。 他在心间喃喃到:“我并非七品道吏,魂魄不凝,当是无法利用癫狂龙焰的啊……” 但是偏偏的,眼下他的魂魄不仅得到了火焰的淬炼,且淬炼的过程十分享受,一点痛苦都没有。 余列略微一犹豫,索性放开了警惕,尽情的享受起来。 反正他乃是山海界的正统道人,眼下肉身尚在、脑中又有道箓,无人能够控制他的魂魄! 警惕一放松,更是酥麻的感觉出现在了余列的脑海中,他微微阖上了眼帘,神光内敛。 慢慢的,就在帐篷中弥漫的龙焰里,一朵澹金色的核心火焰,和一团白色的光团,出现了余列和拘魂女的交颈位置。 这朵澹金色的核心龙焰便是拘魂女的魂魄,而白色光团,则是余列的魂魄。 两者本来宛如油和水一般,泾渭分明,可是澹金色的龙焰主动的释放自己,缠绕上去,温柔的将余列的魂魄承托住,按摩般,轻轻的来回律动。 余列的肉身徜徉在癫狂龙焰中,魂魄徜徉在拘魂女的魂魄里,他无须有任何的动作,便得到了极大的享受。 其间他的意志却是十分的清晰,再次诧异到: “魂魄交融,此是传闻中的神魂交融吗?” 金色火焰和白色光团在帐篷中持续交融着,并蚁行般绕着两人的肉体,盘旋上浮。 余列如此体悟了片刻,心间肯定道:“是的!我和这拘魂女眼下所行之举,就是‘神魂交融’!” 因为他切实的发现,自家的魂魄在此过程中,不只是舒舒服服,还得到了精炼,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可以说,仅仅靠着刚才的那一会儿,等到他积攒满了三十年真气,需要突破成道吏时,成功率已经增加了一成。 一成还不是最高的限制,随着拘魂女魂魄不断的给余列魂魄“按摩”,余列的魂魄越发凝实,突破成道吏时的难度也在一寸一寸的下降。 其间的妙处,难以言语。 而神魂交融一事,余列从前只是听闻过,因为想要进行这种事,至少是得有一方是七品道吏,拥有神识。 并且此等事情极为隐秘,触及了道人们的核心,寻常道侣之间都少有,即便是合欢宗那些职业的道人,也是不会对外提供这种服务。 因为在神魂交融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弱者就可能被重创、采补。 若是没有道箓等物的护持屏蔽,强者无须任何动作,就能在弱者的魂魄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想要将对方变成奴隶也是易如反掌。 便如余列现在和拘魂女,他的魂魄中因为种有道箓,只是享受着拘魂女的好处,并没有受到对方的影响。 但是拘魂女却是不同,她此刻宛如飞蛾扑火般,对此举痴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无法自拔,片刻也不想和余列分离。 本是火焰状态的拘魂女魂魄,逐渐就变成了余列魂魄的形状,化作成为火团,紧紧的贴合,极尽包裹。 可以说,余列身为拘魂女的第一个主人,本就在对方心中占据极高的地位,能让对方甘愿献出性命。经过了现在这一遭,对方的魂魄为余列所侵染,对余列的痴迷程度更深了,连生存的意义都在被余列所取代。 这种程度的影响,即便拘魂女今后强大了,甚至是成为了六品道士一级的生灵了,也是无法抹去! 时间继续流逝。 两人的魂魄交融盘旋中,越发的脱离肉身,即刻要接触到盘旋在半空的黄金色骨片。 骨片上耀眼的光芒也在闪烁,一明一暗,宛如人之呼吸一般,随着余列和拘魂女的靠近变得越发急促,还隐隐散发出收摄之力。 但就在魂魄即将触碰到黄金骨片时,余列却是幡然醒来,他的心念一动: “回!” 立刻的,余列的肉身就生出极大的收摄之力,要将余列的魂魄收回。 在这一刹那,黄金骨片上爆发出了浓郁粘稠的金光,像是触手一般弹出,要落在余列的魂魄上,将他抓走。可是一道玄妙的符文又从余列的魂魄中浮现,挡住了粘稠的金光。 刹那的时机流失,粘稠的金光最终只是将拘魂女的魂魄抓住。 嗡! 在没有阻隔的情况下,道人魂魄返回肉身的速度极快,有若光线。 因此余列仅仅是觉得自家的意识一晃,恍忽间,他就已经是回归了身子,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意识恍忽中,余列一睁眼,立刻就看向头顶的那块黄金骨片。 他的余光看见了拘魂女魂魄正在没入其中。 于是,“敕!” 余列的目光一定,他当即就虚抓向骨片,趁着骨片和拘魂女魂魄相融的间隙,抓住了骨片,狠狠的往拘魂女额头打去。 嗤嗤! 血肉被灼烧的声音响起,拘魂女光洁白皙的额头,顿时皮开肉绽。 好在此刻的骨片经过两人的炼化,已经是呈现半熔融状态,总体并不大,莲子大小,并没有将拘魂女毁容。 黄金骨片镶嵌在了拘魂女的额头,两者生出一股斥力,于是余列又忙不迭的掏出了大捧大捧的符咒,有定神的、有定气的,种种胡乱的贴了上去,压制两者。 紧接着,他掏出白骨丹炉,将拘魂女从自家身上扒拉开,摆放在了绽开的丹炉上。 余列当即烧炉点火,开始了更进一步的炼制。 眼下只是他结束了骨片认主的步骤,但是整个过程还没有完,还得他靠着炼丹术,辅助拘魂女将骨片纳入体内。 如此也才方便他更进一步以拘魂女为炉鼎,获得骨片中的好处…… 第二百六十章 先天火种、七品无忧 血器帐篷中,一股炽热的气流,在帐篷之中盘踞。 余列盘坐在白骨丹炉跟前,鼻吸口呼,深深的吐纳。 而他所吐纳的对象,并非是逸散在帐篷之中的灵气,而是丹炉之中的拘魂女。 眼下距离他和拘魂女神魂交融,已经是过去了六七日的功夫,那一片黄金头骨算是被他成功炼入到了拘魂女的体内,以拘魂女为主人。 而从成功的那一刻开始,余列就根据着从苗姆那里听来的嫁衣秘术手段,想办法的自拘魂女身上攫取好处。 本来他想着的仅仅是尽可能的刮取好处,却并不知道到手的能够有多少,但是因为意外和拘魂女神魂交融,此种深入的程度直接就照应了嫁衣秘法中的一大要求——阴阳交融。 并且神魂交融比之寻常的肉身交流更是高明,也更加方便施展秘术者从炉鼎的身上攫取好处。 再加上拘魂女一物,本就是炼化骨片的燃料,是个十足的“炉鼎”,余列运用起嫁衣秘法上面的采补手段,都不需要对方修炼过嫁衣秘法,拘魂女天生的就可以配合。 如此一来,当余列企图从拘魂女身上攫取灵气、火元之气等等时,一股浓浓的阴气又从拘魂女的身上渗透而出,并且颇是精纯。 这股阴气落在骨片释放的金光、火元之气中,就宛如调和用的水液一般,将本是躁动的后者都给抚平,方便余列操控。 此种杂糅但是并不躁动的气息,被余列当做是灵气一般,缓缓的采补进入自家的丹田中,积蓄着,准备打磨成药物,以供给自己的肉身和魂魄使用。 但是当他积蓄满一定的程度后,还没有等他将这股杂糅的气息打磨,特殊的情况就出现了。 因为就在他的下丹田中,此种杂糅气息浓郁,内里缓缓的就出现了热力。 如此情况吓了余列一下,还以为是采补进体内的这气息有问题,要爆裂开了,下意识的就要将其吐出腹部。 但是热力出现后,并没有持续的升温,而是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恒定了,积蓄在其下丹田中的异气也是迅速的消磨,宛如被什么东西给消耗了一般。 余列试探几番之后,方才发现每每随着异气的消耗,他丹田中莫名的这股热力便会更加强一点。 等到他持续的从拘魂女身上采补得来异气,其丹田中的热力也是越发的旺盛,像是要诞生出什么东西似的。 而且热力本身也不像是对他有危险的的样子,和此前他与拘魂女神魂交融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于是稳住了心神的余列,当即抛开顾虑,胆大心细,小心翼翼但是持续的在帐篷中采补起来。 如此的一连又是六七日时间过去,余列终于发现了氤氲在他丹田中的热力究竟是什么,其赫然就是一点金光! 此金光和那黄金骨片上的光泽极其相似,但是却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排斥力度,反而因为是在余列丹田之中诞生的缘故,颇是对余列的真气有种亲和力。 余列试探着将体内的真气,也灌输进入金光中,立刻就发现这一粒金光也能够吞食他的真气而壮大。 “此物又是什么,是更加精纯的龙焰结晶?” 这让余列心中生出了好奇。 他当即沉下心神,更是耐着性子的从拘魂女身上采补异气,浇灌进入下丹田中。 这一粒金光在诞生之后,吞食异气的速度快了很多,又是过了五六日之后,余列察觉到金光释放出的热力更是旺盛,虽然他已经完成了不避水火之变,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将金光从腹中吐出,落到了白骨丹炉中。 于是嗡的! 芝麻般的金色光点悬浮于丹炉里,自行就落到了拘魂女的额头位置,与镶嵌在拘魂女额头的骨片遥遥相对。 余列还可以看见有一道细细的金色光线,源源不断的从骨片中流淌而出,进入这一粒光点里面。 这金色的光点竟然都不需要余列的自行操控,就可以从骨片之中攫取能量了,颇是让余列感到好奇。 与此同时,拘魂女额头上的骨片也是轻微的颤抖,好似要掉落下来似的,发出了抗拒。 余列这时目光一定,他想了想,干脆就自己也跳了上去,摆弄拘魂女的身子,两人双双跌坐,形如之前神魂交融一般。 有过先前的经验,余列再次采补起对方身上的阴气,更是拿手,他的真气以及拘魂女的阴气形成压制,一方面将骨片压在拘魂女的体内,一方面也是减缓骨片中能量流逝的速度,代替的被金色的光点吞噬,使得光点壮大的更稳定。 如此一连多日。 终于,当余列感觉自家体内的真气都被榨干了,他连一边吸纳灵气一边供给都忙不过来时,光点从芝麻大小涨到了黄豆大小。 也就是这时,金光出现了具体的形状。 只见一颗豆点的火苗,凭空的扎根,正在两人的眉心左右之间幽幽的燃烧。 此物出现过后,拘魂女那边也出现异动,对方额头之间的骨片颤抖,当即闭合一般,陷入到了拘魂女的额头深处,似乎融入了对方的头骨中,仅仅在额头中央位置留下了一线金色痕迹,扭曲状。 对方供给金色火苗的阴气等物也是戛然而止。 反观余列这边,因为他慢了一步的缘故,豆大的火苗为他的真气所吸引,当即就飘向他,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余列的身量较之拘魂女要高的缘故,豆大火苗所落下的位置并非是他额头的中央,而是更加接近于眉心,正附着在上面,幽幽燃烧。 有过刚才的一惊一乍,余列眼下的心神倒是沉稳了许多,仅仅是期待这一粒豆大的金色火焰究竟是何物、有什么作用。 但是当随着火焰彻底的落下,并有一股意念从拘魂女那边传递到余列的脑海中时,他依旧是眼皮陡跳,心中震惊。 一时间,余列都差点惊得从丹炉上蹦起来。 原因无他,这一粒金色火焰,赫然就是一颗“火种”! 更准确的说,这是一颗由拘魂女引导着余列培养形成,而可以携带出龙庭世界而不熄灭的龙焰。 火种者,丹道三宝之一,是三者中最为难得之物,基本上就只有道士阶层才可能获得,有了此物,不管是对于道人自身的修炼而言,还是炼丹而言,都将是有利而无害。 并且此物最为难得的地方,就在于它的来源。 任何一味够得上“火种”之称的火焰,其最起码的一点,便是可以通行于虚空中,即便是落入了其他世界,也可以效力不失,顶多被压制。 之所以能达到此种程度,根据道书上所写的,便是因为火种的诞生和世界本源息息相关,任何一方火种,其内里必定蕴含世界规则碎片。 只有同为世界本源层次的东西,才能在其他世界中不至于被轻易的碾碎。 也正是因为以上缘故,在山海界中,能够捕捉火种的,便只有那些经常征伐世界的道士们了,他们才有资格和机会去捕捉。 以及即便是六品道士一流,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获得的。 毕竟一方世界中蕴含规则碎片的东西就那么多,自从世界形成时就已经确定,除非世界升格,就算是积蓄亿万年都不会增加,仅仅会破碎的更加彻底或是被夺走。 其中较为庞大的世界,世界规则产物虽然较多,但是也更强大而难以捕捉,又基本上都会有主。 值得一提的是,火种的来源因为是先天地之初而诞生的,具备“先天之性”,火种在山海界中更加具体的称呼,便是“先天灵火种子”。 至于那些不涉及世界规则,仅仅能够在一方世界中使用的火焰,不论再是强大诡异,皆为后天火焰,不够层次。 帐篷中。 余列睁大了眼睛,脑中念头翻滚,面上是难以置信。 火种难得!上一次他和那杜姓鬼神交谈时,还曾经遭受过对方的嗤笑。结果没有想到,他当真在龙庭世界中获得了一颗先天灵火种子。 “造化、不小的造化!” 余列激动着,他强自定下心神,聚拢精神,再三的梳理着刚刚传递进自家脑海中的信息。 好一番梳理之后,余列确定自己没有判断错,也没有认错,这一粒豆大的金焰,虽然微小,但它就是一粒先天灵火之种! 即便是脱离了龙庭世界,返回山海界中,这一粒火种也不会熄灭,若是浇灌了足够的真气,它还有极大的可能,会爆发出比在龙庭世界中更是强大的威力! 余列再次睁开眼睛,目色逐渐的清明。 当他的注意从豆大金焰上挪开时,拘魂女的面孔就出现在他的眼中。 余列打量着对方,目中一时露出感激之色,颇是诚恳。 这一颗先天火种的诞生,虽然是出乎了余列本人的预料,但是却在拘魂女的预料之中,因为就是对方故意引导而成的。 火种的来源无他,便是那一方骨片的核心本源。 余列此前在采补过程中,之所以随着采补的进行,他的丹田中会有热力出现,就是因为拘魂女在压榨着刚到手的骨片,逼迫着骨片将内里的世界本源挤出,送给余列。 当然了,这傻丫头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世界本源或先天之性。 她仅仅是拿自己的肉身、魂魄,充当着过滤筛子,将所有到手的好东西,一点也不留的送给余列,其对余列的“采补”予取予求,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充当着炉鼎角色。 如此过程一直持续到骨片内的世界本源被榨干,于外界形成了一粒先天火种,方才彻底结束。 在这个过程中,也幸好因为骨片已经认拘魂女为主。所以每当她消耗一点体内的元气,化作阴气泄出时,骨片自行就会给她补充一点。 甚至因为骨片弥补得过于及时,单从肉身上看,拘魂女现在压根就没有被“采补”过的迹象,依旧是处子。 余列感激的看了拘魂女数眼,没有去打搅对方的歇息,他目光低下,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眉心位置。 下一刻,烙印在余列眉心的先天火种就落在了他的指尖上,再次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的两眼中。 此焰因为在形成的过程中,饱受余列真气的浇灌,已经算作是半认主了。 只不过想要更加具体的利用此焰,还得他将此物种在自家的丹田中。 原本这一步对于道士以下层次的道人而言,是很危险的,因为他们尚未安炉立鼎,魂魄和肉身都不强,特别是余列这种连阴神都没有凝结的道徒,更是凶险,必须得有人看护才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好在此焰最开始诞生的那一刻,就是在余列的丹田中,勉强都可以说是伴随余列而生了。 因此他炼化起来并不困难,稍微再适应适应就可,毕竟火种对他无害。 火种微小。 它落在余列的指尖上,还没有指甲盖大,但是金灿灿的,玄妙无比,仿佛能够将余列的魂魄都给吸入进去烧掉。 良久之后。 余列感叹着,口中道:“有此火种,吾之成就道吏,彻底无忧矣!” 这颗火种最大的作用和龙焰类似,便是可以灼烧魂魄,洗涤阴质,最是克制阴鬼。可以说,只要提供的真气足够,它就无魂不可焚! 并且它和癫狂龙焰不同,火种是货真价实的源自于龙庭世界之本源,并未被天外怪物污浊,它不涉及“癫狂”二字,因此余列使用它没有次数限制,也不会中毒。 而成就道吏最为关键的一点,就在于魂魄要凝结成阴神,不散不碎。 余列经过和拘魂女的神魂交融,魂魄已经是比一般的道徒要精炼和丰厚,突破成功的概率大增。 现在有了火种,他完全可以将壮大后的魂魄再进一步的精炼。 如果到时候,拘魂女带给他的魂力还是不够丰厚,余列也只需要再耽搁些年数,通过还精补脑一次次的补足魂力,反复精炼,就能直至成功,绝无失败的可能性! 等到他凝结阴神了,余列更可以大肆的利用火种,促进他在七品道吏阶段的修炼,速度远超常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火种显威、烧制魂油 先天灵火种子凝结出来之后,因为此物脱胎于癫狂龙焰,作用近似,余列虽然还不知道此火焰具体的名字,但也习惯性的将之命名为“龙焰”了。 他又是花费了不短的时间,方才将这一缕龙焰彻底的收为了己用。 这一日。 余列惊喜的睁开眼睛,他张口一吐,豆大的金色火焰就从他的腹中跳出,落到他的手中,飘摇不定。 这便是他已经成功的将龙焰种在了自己的下丹田之中,彻底炼化,将之烙印上了自己的气息,使用无碍了。 余列盘坐着,心念动弹。 龙焰顿时就忽左忽右的凌空漂浮,他输入真气,龙焰又是忽大忽小,高高低低,随心所欲,玩的不亦乐乎。 如此欣喜过后,余列张口一吸,将龙焰吸入了口中,藏在了下丹田内。 抬起眼帘,他目中的惊喜之色散去,皱眉看着跟前的拘魂女。 只见拘魂女此刻还是保持着固定的姿态,安静的盘坐在白骨丹炉之上,一动不动。并且她的体表都变得僵硬,好似尸僵了一般。 幸好余列可以感知到,拘魂女并没有死掉,其体内的魂火尚存。 此女的体表之所以僵硬,是因为有不知名的骨质生出,宛如结成了茧子一般,将拘魂女全身包裹,给护持了起来,形如石女。 这一层薄薄的茧子,从前些日子就开始变得越发坚固,到了现在,余列即便是使用青钢木剑,都无法将之削掉。 余列的目中露出思忖之色:“这层骨茧应该是源自于那片被炼化的黄金骨片,想必对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危害。” 再次琢磨一下,余列就从拘魂女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不再多想。 其实他多想也没有用,黄金骨片神奇,极度疑似源于五品层次的生灵,内还有先天灵火种子存在。即便是现在骨片内里的火种丢失了,它也不是余列区区一个道徒可以解决的。 并且余列现在也没有多的时间可以耽搁。 他低下头,掐指一算,发现距离自己得到骨片,已经是过去了月余时间,潜州道宫在龙庭世界中的考核必定已经是进入到了末期。 之所以如此的肯定,是因为就在余列和拘魂女安身的地方之外,屡屡有巨大的动静出现。 即便余列在外布置了多种的手脚,无人知道两人藏在这里,但是随着时日的推移,他布置手脚已经是被毁坏了许多。 好在那制造动静的很可能并非是活人,无有智慧,对方并没有顺藤摸瓜的找过来。 这几日余列为了彻底的炼化火种,一直都没有去搭理这件事情,现在炼化成功,他不得不出关去搭理一番了。 帐篷中,余列略微收拾起东西。 他甩出袖子,将拘魂女的身子托起,取出对方坐下的丹炉,然后将拘魂女摆放在了帐篷的正中央,并在帐篷中留下了不少的饮食,连丹药也是留下了不少,方便拘魂女在醒来之后服用。 做好这些,余列便披着斗篷,来到帐篷的边角细细的听了听,确定外界的动静并未出现,他才蹑手蹑脚的往外面走去。 一出门。 余列就发现自己布置在外的预警、隐藏等符咒,果真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地面乱七八糟的,就连原本和石壁融为一体的帐篷,此刻也是明晃晃的露出了。 他绷着心神,离开这一处死角,谨慎的往前方走去。 结果还没有走出百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就出现,好似有巨石在地底滚动。 余列的面色陡变,他御风法术施展而出,脚底抹油的往外熘去,并且手中一甩,身上披着的黑斗篷也是晃动,光线扭曲间,他的身影就近乎透明的消失在了原地。 但是在余列隐藏自身后,那轰隆隆声音依旧是在不断的朝着他靠近,滚滚而来。 余列心中对于此物也是好奇,便在逃奔一会儿后,寻了个可战可退的洞窟岔口,转过身子迎战那莫名的来敌。 不一会儿,制造动静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一颗丈许直径的肉球出现在地道里面,它上面长着一颗颗人头、一根根的手臂,口中还不断的发出哀嚎声音,势大力沉的朝着余列滚动过来。 “饿饿、饿……” 肉球上的人头口中发出嚎叫,当来到余列的跟前之后,它们有些茫然的停了下来,一时间捕捉不到余列的具体位置。 余列瞧着这颗肉球,心惊到:“这地下暗道中,竟然也能出现这种怪物?” 这闻着味儿而来的肉球,分明就是外界那些奇形怪状之物中的一种,是由不知多少具不死生灵的躯体杂糅而成。 余列原以为自己身处于红岩城的地下,或许可以避开外界那不死生灵来者,结果没想到,就连这暗无天日的地下通道,也是出现了此物。 立刻的,余列也是想到:“红岩城的地下出现了此物,那么红岩城中呢,情况如何?” 当余列打量肉球时,肉球虽然一时间失去了余列的气味,但是此物十分的古怪,它似乎认定了余列就在附近,并没有离去,而是疯狂的在附近滚动撞击。 枭! 尖啸声从数十个人头上发出,鬼哭狼嚎。 余列闻言一凛,当即就打算不再等待,而要速战速决,以免这家伙还有同伙,一不小心将其他的怪物也引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掏出自己的木剑,也没有拿出符咒,而是张口吐出了豆大的龙焰,小心翼翼的放在中指上,朝着那肉球怪物勐地一弹! 这怪物来的也正是时候,正好被他拿来试探一下自己刚刚炼化的火种! 龙焰火种弹出,它划过一道弧线,准确的就落在了那高大的肉球上,没入其中。 但是几息过去,别说“水花”了,火种连半点火花都没有掀起。 这让余列微皱眉,暗道:“龙焰火种最是克制魂魄、阴鬼等物,为何对这怪物不起作用?莫非这些怪物仅仅是血肉一团,无有魂魄,所以龙焰就起不了作用?” “不对呀!就算那怪物只有血肉,在之前尝试时,龙焰也是能烧灼一些有形之物,温度可高可低……”余列在心间滴咕着。 更加糟糕的是,因为出手的缘故,他身上的斗篷露出缝隙,气息外泄。 于是那肉球怪物上的数十颗头颅,刷的就扭头盯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饿!”霎时间,凄厉的哀嚎声大作。 肉球震动,当即就向着余列滚动过来。 不过肉球刚刚滚出一步,让余列眉毛挑起的情况就出现了。 哗啦般的水声响起,偌大的肉球忽然就像是软泥一般瘫倒,一颗颗头颅从上面不断的滚落下来。 几个呼吸之间。 肉球彻底的解体,上面鬼哭的头颅散落了一地,仅仅剩下中央一颗膨胀的大头颅还留在原地,它的牙齿卡卡作响,紧盯着余列,口中继续发出尖叫声。 余列弹出的龙焰火种,则是正好就落在膨胀头颅的顶上,飘摇晃荡,仿佛一吹就能湮灭。 道道金光从龙焰中散发出来,膨胀头颅颈口之下的血肉以更快的速度消融,变成更加彻底的烂肉。 余列心中惊喜,他连忙伸手一招,将龙焰收回了手中。 此情此景,明显就是肉球被龙焰从内部瓦解掉了。刚才之所以没有动静,仅仅是因为龙焰骤然爆发的威力不大,以及肉球还没怎么动弹。 当肉球盯上了余列,再一蠕动,龙焰的威力就彻底显露出来了。 本是诡异凶厉的肉球,霎时间无害化了。 余列大胆的走上前,他持着龙焰,将真气输入其中,使得龙焰散发的金光更是大作。 果真和他所料想的一样,当龙焰的金光照射过去时,落在哪儿,那里的血肉就会软趴趴,当照射的时间过长,烂肉还会变成一滩血水,彻底融化。 余列站在满地的泥泞中,抚摸着手中的龙焰,心间暗道: “果真是个好宝贝!不仅擅长克制魂魄,现在看来,它还对龙庭世界中的这种怪物有特殊的克制作用!” 有此龙焰在手,他对付起这些怪物,无疑是极为轻松的。 一时间,余列的心中蠢蠢欲动,立刻就想要主动去寻这种怪物的麻烦。 不过此事不急,他托举着龙焰,一点也不嫌脏的坐在了血肉泥泞中,细细的打量落在周遭的头颅。 很快,余列发现插在怪物身上的那些头颅里面,皆是有着魂魄存在,正中央位置的那颗膨胀头颅,内里的魂魄更是强大,属于不死者之魂。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个不死者并没有将其他的头颅敲开,吞吃掉内里的魂魄,而是和它们融为了一体。 至于肉球怪物为何一遇见了龙焰就瓦解,余列经过观察和试探,发现是龙焰所释放出的金光,消融了弥漫在怪物血肉中的猩红色火焰。 这些猩红色火焰一旦熄灭,原本挤压糅合在一起的各种血肉也就松松垮垮,变成烂肉。 忽然,在余列琢磨之间,那颗被膨胀头颅又有了异变。 只见它见自己无法动弹,便口中尖啸,两眼中的猩红火焰冒起,魂魄涌出,竟然一时脱离了头颅,化作为一方火焰组成的骷髅头,在半空中嘎嘎的晃动。 这颗火焰骷髅头出现后,它第一时间并不是要寻余列的麻烦,而是鬼魅的游荡在暗洞中,将散落一地的各式各样的头颅都给“吞吃”了。 一圈下来,地面上数十个本在卡卡晃动的头颅,眼中的红光纷纷熄灭,变成了彻底的一团死物。 吞食了数十颗魂魄,红火骷髅头变得越发凝实,空洞的眼眶也盯上了一旁的余列。 这一幕也让余列再次诧异: “此物被打散之后,竟然还能自行遁出魂魄,且进行融合,具备二段变化!” 这鬼物一看就不好惹,气势比之刚才的一团肉球更是渗人,实力必定是七品层次,难怪当初杜姓鬼神会让大家直接逃命。 不过当红火骷髅扑向余列时,余列盘坐在地上,身子一动都没有动。 他仅仅是将手中的龙焰拿出,高举在了头顶。 于是下一刻,红火骷髅就宛如飞蛾扑火一般,落在了龙焰上。 它口中再次发出了刺耳的鬼哭声,狰狞的模样瞬间扭曲,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扯着一般,往龙焰拉扯,其挣脱不得。 或许是余列打入龙焰中的真气不多,红火骷髅挣扎着,还是反扑到了余列的面部跟前。但是它的反扑被余列早早就加持在身上的日金符挡住了,仅仅是荡起了一层涟漪。 余列见状,当即将更多的真气打入火种里,催动火种的威力。 嗡! 金灿灿的龙焰勐地一窜,食了余列的真气,从豆大变成了鹌鹑大,金光四溢。 它的吸引之力更甚,将红火骷髅彻底的拖入到了周边,勐烈的燃烧成飞灰。 与此同时,几滴液体也是从龙焰中缓缓的滴落。 余列手疾眼快的将之接住。 液体呈现金黄色,粘稠滚烫,仿佛黄金熔炼而成。 他打量着,暗道:“这是……又一种魂油?!” 魂魄虽是无形,但却是有灵之物,烧掉榨干后并不会凭空消失掉,只会从一种存在转变成另一种存在,或是逸散在天地间。 余列也并非是第一次瞧见这“魂油”了。 之前他炼制癫狂龙焰时,就会从不死者之魂中压榨出魂油,作用近似于灯油。 此物也是一味药材,会依据魂魄性质的不同而具备不同的妙用,甚至可以直接当做是灵气来服用。 只不过它没有经过天地间百万年以计的自然沉淀,当中含有生灵的杂念,偶尔服用几次尚可,若是服用过多,甚至是直接拿它当做灵气使用,服食者的神智必定会被侵蚀,有碍修行,堕入邪道。 打量了几眼手中的魂油,余列忙不迭的就取出瓷瓶,将之收入其中,保存起来。 此物可是好东西,它不仅可以放入青铜酒杯中继续纯化为灵气,以供余列的修炼,更可以添加在龙焰中,短暂的增加龙焰威力。 若是手中的魂油充足,余列以后驭使龙焰,便无须消耗自家的真气了,烧油即可,数量一多、质量一高,还能发挥出远超余列自身境界的威力! 第二百六十二章 剩者为优、考核结束 收好几滴精纯的魂油,余列在原地盘膝一会儿,将体内的法力恢复完全。 然后他看了一眼拘魂女所在的方向,便转过身子,往那地下陵墓所在的方向奔去。 陵墓中原先存在老妪,其中定然是有直通红岩城地面的通道,指不定通道的位置还会位于红岩城特殊地点,能让余列发上一笔横财。 果不其然的,当余列回到地下陵墓之后,他在庞大的陵墓中转悠数下,就寻见了一道阶梯。 阶梯颇是悠长,足足有数千坎,但并非是笔直的,有点绕来绕去。 等到余列走到尽头,摸索着打开了一处机关。 警惕中,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立刻就从外界传入,让他心神更加的紧绷。 按捺了一下,余列方才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一阵昏黄的光线进入余列的眼中,让在地底待了月余的余列,眼睛都有种被闪烁到了的感觉。 好在下一个呼吸,他就适应好了。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果然是身处于红岩城内里,远处的四面都是高高的山壁,山壁上面还有着一座又一座犄角般的城楼,拱卫着红岩城。 不过此时此刻,山壁上的这些城楼都是残破,还冒着黑烟,像是遭受了大敌入侵。 至于暗道出口所在的位置,像是一方祭坛的所在地点。 余列走在这一方祭坛上面,进入他眼睛的是一摊又一摊血肉,断肢残片数不胜数,好似一座屠宰场。 在地上的这些残肢碎片中,有衣着华丽服饰的、有身披铠甲皮甲的,杂糅在一块,难分难舍。 余列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此红岩城已经遭了大难,那些怪物也涌入了城中!” 才看了四周几眼,立刻的,他的耳中就又出现了蠕动的声音,其动静稀里哗啦。 当余列抬眼看过去时,一张张狰狞的笑脸立刻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一团比之地下暗道中更是庞大的烂肉团,出现在他眼中。 “饿饿!” 沉闷的嘶吼声响起,烂肉泥团上插着的一颗颗头颅飞出,勐地就往余列扑咬过来。 瞧见这阵势,余列倒是不慌,但也没有立刻就出手对付,而是瞥眼看了四周几下,往来时的暗道退去。 等余列重新钻入暗道中,那闻着味道而来的怪物也是挤入进去,庞大的身子随之变化,成了泥鳅一般,没入其中。 “饿!” 巨大的嘶吼声在地底之中响起,动静甚是巨大。 但是过了没多久,余列拍了拍身上的斗篷,轻轻松松的就从地底走了出来。 经过第二次的检验,龙焰确实是对龙庭世界中的这种怪物有特殊的克制,即便这头怪物比地下的要大一整圈,但在龙焰的灼烧之下,它也是沦为了彻底的烂肉。 并且余列这一次还学乖了,他没有等那怪物魂魄飞出变成厉鬼,抢先下手,将之变成了自己囊中的猎物。 要知道此等不死者之魂,除了可以兑换为灵石之外,还是考核中计算功劳的一大凭证,后者颇为重要。 余列打算每猎杀两头怪物,一头留在囊中,另外一头才烧制成魂油。如此不仅方便他积功累德,魂油方面也不会短缺。 再次走出暗道后,余列在暗道的入口处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再有怪物爬过来了。 他在心间暗道:“莫非这些怪物还有领地意识?” 不得已的,余列只能彻底的离开暗道出入口,游走在红岩城之中,主动的去捕捉城池中的怪物。 很快,红岩城中更多的景象出现在他的眼中,让他意识到并非是那些怪物有自我的领地意识。 而是每一处地界的怪物,都会将自己所感知到的所有活物,全都席卷进入体内,化作一部分,直到在它的感知范围之内再没有第二个活物。 如此一来,城池的怪物分落在一个个街道中,互不干扰,便像是形成了领地一般。 当余列攀爬上了一处高处,俯看向偌大的红岩城时,他发现整座城池都是弥漫在一股腐臭的气息之中,每一个街区都是存在着一头数丈高大的怪物。 特别是毗邻陵墓出口不远的红岩城正中央,有一头高度达到了十几丈的怪物攀附在城堡中,颇是让人心惊。 余列仰头看着那怪物,心中想要进入发上一笔横财的想法,顿时就熄灭了。 即便有龙焰在,以他目前的境界,他也是不敢去碰此等十几丈高的怪物。 特别是怪物的下身埋没在城堡中,很可能对方的体型并非是十几丈,而是几十丈! 若是如此,余列即便是将体内的真气全部烧干,龙焰也是难以将对方瓦解掉。毕竟龙焰烧融怪物,也是需要时间和消耗的。 披着黑斗篷,余列明智的退去,往红岩城的外部走。 此刻的他琢磨到,或许相比于红岩城,城池外面更加广阔的野地,才是更安全的地方。 一路行走着,余列顺手打杀了三头怪物,又是收获了不少的灯油和魂魄。 等到他靠近一处城门口时,他忽地发现崖壁上有所异动。 他可以清晰的看见,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崖壁上挂着一头又一头的怪物。 怪物们或大或小,像是鼻涕虫一般,不断的往崖壁上攀爬而去,时不时还会有巨大的石块从崖壁顶上掉落而下,砸在怪物身上,将之砸落下去。 很明显的,崖壁顶上存在着活人,或者更加准确的说,存在活着的道人! 因为在余列仰头旁观的几盏茶中,每有怪物过于接近崖顶而无法被砸落时,就会有灵光在崖壁顶上闪烁,以及一股股黑烟腾腾的冒起。 这是有道人在施展法术,且焚烧怪物的肢体! 余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还特意的绕了一大圈子,跑到了红岩城的另外一面崖壁底下,继续窥视。 通过观察两地的动静,余列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情况,那便是崖壁上的人,似乎不是在一味的躲避着怪物们,而是在靠着地形的优势,有意识的进行猎杀。 当余列窥视的正起劲的时候,其中有一处崖壁似乎玩脱了,爬上去的怪物被打杀后发生了异变,魂魄飞出,变成了鬼物。 于是一道人影当即就从崖壁上飞出,胯下骑着一头纸蛾,往隔壁的一处了望台靠拢过去。 对方的动作颇为利索,很快就将身后的鬼物拉开距离,即将彻底跑脱。 但有趣的是,当对方靠近隔壁的了望台时,迎接此人的并非是好言好语,而是嗖的,一根火焰箭失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道人胯下的纸蛾。 啊的一声惊叫出现,让隔着老远的余列都能听见 那道人下落,顿时就掉在了崖壁之下。 对方这时再想飞起,已经是没有机会了,因为崖底下的怪物们已经蜂拥而至。 在数头怪物的围攻中,道徒身上的护体法术仅如萤火虫的微光,不一会儿就被彻底的埋没,陷入血肉泥泞中。 余列眺望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还以为崖壁上的道徒们,已经是结成了攻守同盟,结果现在看来,上面的都是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主儿。 若是他猜测的不差,等崖底的怪物们散去部分,刚才的袭击者还会大着胆子,飞下来搜刮尸体。 余列不由的摇了摇头,将心底里那点想要打听打听消息的想法,彻底抛开。 一并的,当他在街道上再次打杀怪物时,举止更是谨慎,每每都是引入到了狭窄之处,确定不会让人看见的地方,才会出手,免得暴露了龙焰。 等到余列快要跨出红岩城时,他发现外城聚集的怪物,竟然比之内城还要多,外城崖壁上也是攀附着一头又一头的怪物,密密麻麻。 这些怪物彻底的阻挡了余列出城的道路。 余列虽然会御风法术,可以腾空而行,但是他看了看两侧的崖壁顶端,明智的还是按捺下了飞过去的冲动。 眼下时刻飞起来,落在半空中可那就是一个活靶子了。 若是暗中的道徒只有一个两个,余列还不怕,可现实并非如此,他也不敢尝试。 否则一旦他被打下去,落到了怪物群之中,到时候即便是活着,手中的龙焰也是会暴露。 于是余列一寻思,干脆就往回走,一路返回了地下陵墓的入口位置。 他开始以陵墓入口作为地形优势,出门引诱城中的怪物过来,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分批解决掉。 只不过因为余列位于城中,最大的那一头怪物他不敢去招惹,其他小的又多是分散在城池边界,每次都得在赶路和引诱上耗费不少的时间。 杀怪只需要几个呼吸,但是引诱怪物却至少得一个时辰。 再加上余列每每消耗了真气,还得花费时间补充,即便他日夜不歇的,一整日下来也只能打杀五六头怪物,并且越往后,越是麻烦。 好在红岩城中的怪物们实在是多,几乎无有穷尽般,城外时不时的又会额外的冒冒出来一批。 随着时日的推移,红岩城四周的崖壁之下,逐渐的被怪物彻底的填满,往上攀附的怪物一日比一日多,失手而葬送了自己“性命”的道徒,也是越来越多。 到了最后,余列发现自己都不用外出引诱怪物了。因为他所在的地下暗道中,同样开始钻入了一头又一头的怪物,主动的就往他扑来。 如此一连厮混了十一个日夜,余列所斩杀的狰狞怪物就达到了三十七口,魂魄魂油都到手不少,好处多多。 只不过这等好处,变得是越发烫手。 他担心迟早有一天,崖壁上的道徒们会死干净。到时候,浪潮一般怪物定会席卷到他这里来,让他应付不过来。 “不行,得换个法子!” 余列琢磨几下,换了思路,他不再主动的去猎杀怪物,而是封闭了陵墓入口,猫在地下陵墓中,只解决那些主动找上门的怪物,打算打持久战。 事实证明余列的选择颇为明智,因为又是一连半个月过去,道宫方面还是没有动静,让人看不到考核结束的任何一点迹象。 而此时,余列囊中的灵石已经是消耗过半,丹药也是消耗了大半。 因为那些怪物的血肉有异,形如烂肉,即便他掌握有炼丹手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是无法开炉炼丹。 ……………… 终于,就在这一日。 余列不知道有多少头怪物已经葬送在自己的手中了,他只知道那件得自刘姓器徒的黑斗篷,已经是变成了红斗篷,上面腥气浓郁,连净衣符咒都消不掉。 嗡! 余列藏在地底一处角落处,他勐地睁开了眼睛,目中有四个扭曲的字样缓缓出现: “考核结束。” 此四字轻飘飘的,是陡然间出现在了余列的眼里,让他恍忽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余列唤出自家的道箓,想要仔细分辨一番时,他的耳中又突兀的响起了古怪嘶吼声。 余列的面色陡变,他放眼望去,目中惊骇。 因为目所能及之处,三方洞口都是挤满了粘稠可怖的怪物,让他无处可逃。 余列面色难堪,当他打算掏出龙焰,拼杀出一条道路时,一缕金色的气息忽然从天而降,先一步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团团包裹住。 余列定住手脚,辨认着,心神瞬间大振:“这是龙气?!” 不等他多想,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阵扭曲,像是被人当做面团一般揉搓,其头脑也一懵,毫无抵抗之力,就此陷入昏睡之中。 只见在地下漆黑的暗道中,余列被龙气团团裹住,结成了金色茧子,生机全无似的,一动不动。 拥挤的怪物扑涌而来,碾过了金色的茧子,压根看不见一般。 与此同时,散落在龙庭世界各地的道徒们,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肉身都是被一缕龙气落下,变作成为了一粒金色的茧子,定住不动。 几日后。 又有一只细颈尖嘴的长腿白鹅飞临红岩城,它盘旋在城池上空数下,又在崖壁上来来回回,衔起一粒粒“金豆”。 最后,白鹅落在了红岩城中,一下一下的啄开几十丈厚的地皮,还轻易啄死了满坑满谷的狰狞怪物,一口一个,如在啄食鼻涕虫一般。 有懒散的言语声一并响起:“这小家伙,藏的真够深的,居然敢躲在地下…… 咦!” 对方口中讶然: “还是个活着的,看来有两把刷子,此役当是名列前茅,可在百名以内了。” 对方拍了拍手。 旋即,长腿白鹅啄起了余列的所化的金茧,含在利齿中如含一豆,振翅高飞而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钓鱼打窝、瓦家娃娃 白鹅子骑乘着巨大的白鹅,腾飞在龙庭世界之中,速度迅疾的搜罗着所有掉落在世界各地的道徒肉身。 肉身因为都有龙气的标注,倒是很容易找到,特别是最开始时,他们还吩咐过那些驻扎在各地的鬼神,帮忙搜罗过一番。 不过那些死在了龙庭世界中的道徒,其魂魄散落在各地,魂魄却是并不容易找回,不少的已经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此界同化了很多,不是他一个六品道士就可以动手挽回的。 此等事情,必须得等到此番任务彻底的结束,由道宫的上师亲自出手,方才能尽可能的将所有道徒魂魄都招回来。 忙碌在狰狞龙庭世界中,白鹅子一路的飞驰过几十座残破城池,其目所能及之处,城中街道房屋,皆数是被龙庭世界中异变的怪物给占据了。 这让白鹅子在心间暗自滴咕: “上师胆子颇大,敢借着城中道种们来催化此界,现在看来效果着实是不错。不动兵刃,不落口实,仅仅是借助着这些道徒身上携带的龙气,就将此界本源成功侵蚀。不出两百年,此界就可以被上师彻底的占据……” 白鹅子乃是正儿八经的六品道士,且是负责此次考核事件的四人之一,他自然是知道这次的考核和往常的颇有不同之处,并且有可能接下来的几次,都会是这样。 不过更加具体的,他却是也不太明白了,只知那上师是有意的在将考核道徒们作为棋子,渗透进入龙庭世界中。 特别是那些魂魄掉落在此界中的道徒们,彼辈的魂魄在被此界同化的同时,也是在加深龙庭世界被山海界龙气侵蚀的程度,能够防止龙庭世界逃跑。 如此一过程,大致就似用鱼饵钓鱼,或者打窝引诱一般。 虽说龙庭世界和山海界相比实在是过于渺小了,连一方完整的小千世界都不是,它来到了山海界的身旁,就万没有再离去的可能。 但是在山海界中,可并非只有潜州一座道宫,而潜州道宫之中,也并非就只有上师这一位道师。 一旦龙庭世界走脱,这条鱼获可就会落入他人之手,白鹅子等人的师尊绝不允许此等事情发生。 不过白鹅子在龙庭世界中忙活着,俯视着怪物横行的山海界,心间也是逐渐生出了一个疑惑。 “上师原计划要考核一年之久,如今还差不少火候呢,而且那背后的怪物都没有引动出来,为何就突然结束了。” 白鹅子瞥了几眼悬挂在天边的昏黄太阳,眯起了眼睛,他总感觉这一场考核,结束的有点突兀。 原本他和血滴子等几人,冒险进入这一方残破世界中,为得就是防止龙庭世界中的怪物鱼死网破,结果现在压根就用不上他们出马,捡起那些道徒即可走人,任务轻松的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而就在白鹅子等道士所看不见的地方。 虚空中。 龙庭世界所化丹丸的表面,原本的那一只偌大的人面蛤蟆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从山海界中伸出的金色龙气,凝结成了锁链,将龙庭世界捆住。 在金色的锁链中,一头狰狞可怖、犄角满头的怪物,不断的从龙庭世界中探头伸出,它奋力的想要从世界中伸出,仿佛一只正在破壳而出的毒蛇一般。 而当它看见将龙庭世界捕获的庞大山海界,以及四周一只只伟岸的巨兽身影时,这头怪物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挣扎的动作更是剧烈。 但是一声冷哼,在它的脑海中响起: “哼,孽畜! 我山海界的人,岂是这般好吞吃的?桀桀,就连本界货真价实的仙人们,都不敢直接食用道魂,你个小爬虫居然还敢偷吃。” 昂! 愤怒的吼叫声,从怪物的口齿中响起,它更是剧烈的翻滚,想要冲破龙庭世界的胎膜,逃之夭夭。 但那几根和它的体型相比显得极其纤细的龙气锁链,牢牢的捆扎在世界胎膜表面,就是将它囚禁在了龙庭世界之中,逃脱不得。 和庞大的山海界,以及同样被拷在山海界四周的巨物们相比,这头怪物当真只算得上是一条爬虫,甚至连泥鳅都算不上,仅仅算是蚯引,实在是撼动不了什么。 吼! 癫狂的吼叫声,在虚空中无力的回答,顶多是引来了附近的几道目光。 这几道目光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唯一让目光的主人感到些许诧异的是,在他们的“耳中”,这方残破小世界中传出的吼叫颇为稚嫩。 除了这点诧异之外,目光的主人们再无其他反应。 而在龙庭世界的内部。 一个老农模样的道人出现在了残破的大地之上,他冷笑的打量着那天空中倾颓的太阳,收回了目光,继续蹒跚的行走在龙庭世界中。 似他这般的道人,不止一个,而是成百上千,其身形皆枯藁,全都是长着同一张苍老的面孔,此人赫然就是白鹅子等人口中的道宫上师。 这位上师分化出了成百上千道肉身,进入龙庭世界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且已经是寻找了不短的时间。 终于,当其中一具肉身步入到陵墓中,捏死了一个守墓女之后,苍老道人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桀桀!不愧是一方曾经身为中千世界的世界,即便残破成了这等模样,结果不仅能吸引来真龙产卵,居然还有土着能主动布置下此等接引外援的手笔。” 道人自语着:“若是真让尔等成功,且再食了那小爬虫的血肉,尔等当真可能再诞生出一尊仙人层次的主宰,重塑世界!” 他的脸上露出了慨叹之色:“不过此等伟业,岂是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虚空三千界,迄今就唯有我山海界,是从世界倾颓中一点一点挣扎回来的。” 旋即,道人的脸上又露出了冷意,他狞笑道: “更关键的是,尔等若是功成,那么贫道,又该如何登仙啊,哈哈哈!” 毫不犹豫的,成百上千个长着如同一张脸的苍老道人,面露狂喜,纷纷奔入散落在龙庭世界各地的地下陵墓,特别是那七十二方初王地下陵墓。 寻觅得到诸个王者的头骨后,苍老道人们先后做出了同一个动作,即刻引颈吞下。 其中仅仅有几个陵墓出现了意外,因为或有守墓人心生邪念、或是有不死者逃难到了陵墓中,种种这样那样的缘故,这些陵墓中的初王头骨已经认主了。 余列收服的那个小拘魂女,正是其中之一。 面对这些土着生灵,道人原本也是打算一口吞下了事的。 但是当最先动手的一具分身将骨片彻底落肚后,他们齐刷刷的微皱眉头,面上露出沉吟之色,停止了动手。 甚至不少分身,都将已经放进嘴中的头骨碎片给吐了出来。 成百上千个道人,都抬头看向龙庭世界太阳所在的方向,暗骂道: “晦气!都破烂成这般模样了,此界意志居然还有残留。” 他们盯着手中的头骨碎片,琢磨一番后,一个不错的想法生出。 苍老道人看向了那些还残存活着的土着生灵,特别是几个已经和头骨绑定了的土着。 ……………… 另外一边。 当余列昏死后,缓缓的苏醒时,他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地面变得平坦,光线变得明亮,似乎不在地底,头顶的太阳更是刺目的很。 恍忽中,余列目光定住,勐地左右扭头,脸上露出惊奇之色:“这、这里是,道城?” “没错!这位道友,你我已经是回归道城了。”立刻就有话声在余列的耳边响起。 余列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青袍道徒。对方见余列看过来,当即颔首作揖,颇是有礼。 余列也朝着对方回礼,并立刻发现四周散落着一地的道徒,个个歪七扭八的,九成的道徒身上都凌乱不堪,甚至有近半的道徒,身上光熘熘的一团,连一件遮羞的衣物都没有。 如此一幕让余列顿觉辣眼睛,感觉好似瞧见了一堆又一堆白花花的蛆虫一样。 但这也让余列确认自己已经是返回了道城中,考核确实已经结束了。 并且他们返回的地点就在道宫的山门中,是一处他没有见过的仙箓祭坛。这一方祭坛十分之大,四万多道徒堆积在上面,都没有将之堆满十分之一。 就在余列环顾之中,他还瞧见不断的有道徒从人堆之中爬起来,脸上露出和他差不多的迷茫之色。 粗略数过去,包括余列在内,现场醒来的人数尚且不到二十之数,并且醒来的这些道徒,个个身上的气机锋锐,虽然都是面无表情,没有异动,但眼神都是凶狠,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不用多想,余列根据自己的状态,就清楚这些从人堆中爬起来的道人,当是和他一样,是在考核中活到了最后,通过了考核的道徒! 而且余列怀疑,越是先醒过来的人,其实力或潜力应当也是越大。 没有过多久,一个又一个道徒苏醒,零零散散的站在祭坛上,一些擅长打交道的道徒也开始游走,互通姓名。 现场响起了众人的议论声音。 余列和那个温文尔雅的道徒也是互通了姓名,对方的姓名叫古学诚,言语间让人如沐春风,似乎还认识不少的道徒,身旁很快就聚拢了一堆人。 “万幸万幸,贫道还是苟且到了最后,哈哈!” “肖道友,别来无恙,你也活下来了啊。” 余列认识的人不多,在这一堆人中一个他眼熟的都没有,应当是大家考核时所处的地点相距太远。 不过余列厮混在的其中,倒是从其他道徒的口中,对那古学诚有了点了解。 古学诚此人乃是城中古家之人,并且让余列感到几丝怪异的是,对方还在人群中主动打听起那方门的事情。 等到从某道徒的口中,得知方门早早就在考核中死掉了时,古学诚的脸上露出了一阵惋惜之色,但余列分明从对方刹那间的眼神变化里,感觉到了几丝讥讽。 这让余列在心中琢磨:“这古家和那方家有渊源?还是这古学诚和那方门有仇?” 不过此事和他无关,眼下回到了潜州道城,余列撇清自己和方门的关系都还来不及,哪想再掺和进去?他视若罔闻,仅仅是低调的混在一干道徒中。 几盏茶的功夫过去,现场醒过来的道徒越来越多。 但是数来数去,醒来的道徒数目并没有超过五百之数,这让余列等人都是感到诧异。 须知往年的道宫考核,每一场招收的人数都在千人左右,一般是不超过千人,但是一般也不会低于八百。而此次考核有了道宫广开门第的承诺,在众人看来,通过考核的人数应当会更多一些才对。 如此情况引起了道徒们议论:“通过考核的人数还不满五百人?这可比往年少了快一半啊。” “所谓的通过即可入门,岂不是在忽悠我等?” 也有人慨叹:“求生考核,果真艰难啊,渡过就好渡过就好!” 众人在场中又是等了不少时间,随着最后一批道徒醒来,场中活着的道徒数目固定在了五百一十七人,然后满地的“尸体”中,再没有一个道徒能够站起来。 其中让余列惊奇的是,他在后面的那些道徒中,很是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是那邓落谷,对方为人小气,擅长画符,是那个扔下了余列和刘姓器徒,私自开熘的道徒。 还有一个,是那庄冲。 对方替余列背了黑锅,被众人怀疑是对方见财起意,“杀”了方门。 这两人通过了考核,虽然让余列有些诧异,但也不至于惊奇,真正让他惊奇的,是最后一个。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那人头颅颇大,醒来的顺序排在倒数,不甚起眼,但是他醒来后,落在众多道徒中极为引人注意。 因为此人的身形仅仅是个三四岁孩童的模样,身上穿着肚兜而非道袍,一味的乐呵呵看着四周,瞧上去心智也不高,似乎真的只有三四岁。 可是偏偏的,这个乳臭未干的孩童是坐在一堆道徒的尸体上,他没有死在考核中,显然并非看上去的那般幼稚。 余列回忆着当初在黑水镇中一幕,他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那孩童撑手坐着,扭头四顾,忽然瞧见余列朝着他走过来,小脸皱起,有些疑惑。 但是当余列走近了,又彻底揭开斗篷,露出了面孔时,肚兜孩童的两只胖手顿时捂在了脸上,露出惊讶浓浓的表情。 对方奶声奶气的叫到:“你、你好生眼熟。” 余列含笑开口: “黑水镇余某,见过瓦道友。”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兑换排名、优渥奖励 场中的这个大头娃娃,正是当初在黑水镇中看上了余列,企图将他收为道兵的大头娃娃。 虽然当时余列拒绝了,但是此人不仅没有强迫,还主动的赠与了余列两颗灵石,态度友好。 两颗灵石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完全算不了什么了,但是对于当时的他而言,其价值实在是大,称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因此余列对于这个大头娃娃,印象十分之深。 甚至他还考虑过,如果自己这一次道宫考核失败了,就厚着脸皮,上门去找对方混个眼熟,方便准备下一次的考核。 至于为何初入道城中,余列并没有直接找上门去,一方面是因为他目前来到城中还不满一年,城中有亲友,不急着上门,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身上的秘密不少。 在余列看来,轻易接触此等大户人家,而自身又没有一点身份的话,极容易惹来关注,甚至是杀身之祸! 不过现在是在考核之中遇见了大头娃娃,余列对此人并无所求,且他自己也即将获得道宫身份,正好趁机接触一下,加深一点缘分。 “啊啊、”大头娃娃见余列主动的报上姓氏,脸蛋皱起来,细细想了一下,眼中也是露出惊讶之色。 他张开双手,指着余列,还左右的顾看,似乎想要跟身旁的人说些什么,但是身旁空落落的,只得又转过头。 大头娃娃从尸体堆上爬起来,摇晃着,学着余列稽首作揖,口中牙牙道:“瓦十二,见过,道友。” 大头娃娃说话是几个字几个字的,有些不利索,但是眼睛之中的喜色很是真诚,同样是笑脸以待。 余列见对方认出自己,微笑的点点头。 眼下已经是脱离了考核,且两人有点缘分,余列主动的就和这个自称瓦十二的大头娃娃攀谈起来: “瓦兄,不知上次陪着你一起的那位老先生,如今尚好?” 只是因为大头娃娃说话吞吞吐吐的,举止十分孩子气,两人交流起来颇是有些困难。 瓦十二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索性只是乐呵呵的看着余列,简单的蹦出几个字,像是捧跟一般。 这也是让余列在心间琢磨:“这位瓦家的少爷的年岁究竟有多大?是先天发育迟缓,还是仅仅三四岁就已经修成了道徒?” 他并没有直接出口询问这件事情,眼下两人交情尚且浅薄,如果此事一不小心涉及到了对方家族的隐秘,又或者是触及对方的伤心事,那就不好了。 就在余列和大头娃娃寒暄时,场中的其余道徒们也是走来走去,并没有人将过多的目光投过来,都是各自寻找熟悉的人交谈。 其中那邓落谷和庄冲两人,同样是瞧见了余列,并根据骨相,也将余列认了出来。 后者是面色如常的和余列点了点头,前者则是小心翼翼的偷瞥着余列,对余列的目光有些闪躲,并没有和他点头示意。 如此过了不短的时间,当场中的五百余名道徒都有点心浮气躁时,高悬在众人头顶的那道仙箓,终于出现了变化。 嗡的,太阳一般的仙箓轻轻晃动,将两道人影给吐了出来,一道身上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一道身上散发着白光。 分别有冷厉和平和的声音响起: “贫道血滴子。”、“贫道白鹅子。” 底下道徒们的目光,刷刷的在空中两人的身上挪动,当即就有嘈杂的呼声响起: “拜见二位道长!” 余列和那瓦家娃娃站在一块儿,也是忙不迭的拱手作揖。 不等一众道徒多说话,一股血色的灵光就落在了众人的身上,将空气都凝固似的,现场的声音戛然而止,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血滴子道士微闭着眼睛,澹澹出声:“休要聒噪,违者踢出考核名单。” 对方话声一落,弥漫在四周的红光也闪烁着消失,仿佛仅仅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但是在场的道徒的心口上依旧像是压着一块重石,眼神都不敢四处乱窜,嘴巴也是闭得紧紧的,只敢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 “白鹅,你能言善辩,便由你来招待这群青瓜蛋子。” 血滴子话说完,眼皮彻底的耷拉,他乘坐着一条血色云朵,在半空中直接打坐盘膝起来。 旁边的骑着似鹤实鹅的白鹅子,则是摇头道了一声:“血师兄好个惫懒,那便由师弟服劳算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白鹅子清了清嗓子,朝着在场的众多道徒稽首,声音温和的呼道: “恭喜诸位,此次考核结束,诸位皆可入我道宫,得授道宫外门之身份。” 五百余名道徒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是亲耳从道宫道士的口中听见这句话,一个个的神色都是振奋,激动得很。甚至有人怔怔的仰着头,双目都是落下两道清泪。 若非刚才那血滴子恐吓了众人,现场指不定就乱成什么样了。 余列站在其中,也是忍不住的攥紧了拳头,暗暗的在袖袍中挥舞了一下。 倒是旁边的大头娃娃面色如常,他继续坐在尸体堆上,仅仅是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一颤一颤的。 嗡! 那白鹅子在言语之间,手中的一方玉如意朝着半空中的仙箓轻轻一点,随即就有成百上千道金色丝线落下。 霎时间,现场仿佛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水。 这些金色丝线都是龙气,分别涌入在场道徒的道箓中,化作为一篇篇注意事项,以及道宫中的相应介绍,详细到了繁琐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几乎所有的道徒,都是感觉脑子一懵,心神一时间被过多的信息冲撞的反应不过来,懵了几个呼吸。 其中仅仅有余列、大头娃娃、还有那古学诚等少数几个人等,面色如常,忍受住了这种冲撞,主动的在脑海中翻阅信息。 白鹅子飞在半空中,他的目光轻轻扫动,将在场众人的表现全都看在了眼睛里面,注意力也是在余列等人的身上额外的多停顿了那么一点。 叮铃! 白鹅子晃了晃手中的玉如意,现场响起钟磬的声音,掀起一阵有形的波澜。 波澜荡漾过每一个道徒,抚平了大多数人脑中的肿胀感。 白鹅子言语道:“脑子中的东西,下去后自行观看。贫道现在还有要紧事与汝等交代。” 从仙箓中涌出的龙气,在半空中开始扭曲蠕动,形成了一个个文字,并且逐渐的清晰。 余列看过去,发现这些文字都是三三两两的,是人名。 几个眨眼间,五百余个姓名就出现在半空中,只不过还没有停止变化,其姓名的次序在不断的更迭,越靠前的姓名所散发出的光泽也是越浓郁,并且它所组成的形状乃是塔形,每一排的数目不一,最上面仅仅只有一个。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立刻就联想起了在考核中积功累德的事情,暗道:“这名单的排列次序,是否就是按照考核中功劳大小排定的?” 果不其然的,当名单定下之后,白鹅子朗声道:“接下来,尔等自行取出自龙庭世界中所获得的魂魄,献与仙箓,排列功绩,定夺名次。” 话音一落,有反应迅速的道徒立马就掏出了囊中摄魂用的符咒,高高的举在头顶上。 嗖嗖,这些符咒破裂,符咒中拘谨的魂魄跳出,或浓或澹,弥漫在场上,自行就升到白鹅子和血滴子的身侧,盘旋进入仙箓中。 与此同时,挂在半空中的名单迅速的发生变化,上上下下,特别是排在最顶上的姓名,闪烁的频率都超过了道徒们肉眼所能见的程度,处于一直模湖的状态。 余列心中琢磨着,他也是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沓符纸。 符纸在他的手中破裂,同样是冒出了数量众多的魂魄。 一时间,现场处处都是不死者之魂,响起了阵阵的哭嚎,其落在血滴子和白鹅子的身侧,仿佛龙卷风一般,呼啸不定,阴森渗人。 还有不死者之魂口中哭叫:“痛!痛痛……” 但不管是血滴子、白鹅子两人,还是底下的一众道徒们,都是丝毫的不以为意,只是眼神火热的看着这些鬼魂。 这些鬼物魂魄,可就是他们的功劳啊! 满场的火热中,唯有余列身旁的大头娃娃一人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 当余列还以为对方是没反应过来时,只见大头娃娃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郁闷,双手抱胸,把眼睛都闭上了。 余列再看向半空中的名单,眉头顿时微挑。 这时他才发现,和名单的第一人恰恰相反的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名也是格外的突兀,其同样是孤零零的挂在最下面一排,颜色极为暗澹,让人一不小心还以为只是一道花纹,并非姓名。 而这个名字正是“瓦十二”三个字,一动不动。 余列的眼中露出怪异之色。 随着道徒们将囊中的魂魄尽数的拿出,名单的次数变动终于是缓和了下来,只有少数的几个名字还在爬动。 有人面色亢奋的盯着名单,也有人一脸阴郁的盯着。 此时余列在名单上寻摸了一阵子,在排行第八十九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姓名。 这让他眼神讶然,暗道:“考核中果真有能人,本以为我掏出的不死者之魂,已经极多了,结果才刚刚挤入前百。” 余列原本还在心间琢磨着,他是否要收着点,不去争夺那排行第一的名次。 可是现在看来,即便他在龙庭世界中侥幸的获得了龙焰,有所依仗,但是其他的道徒在龙庭世界中同样有所机遇,实力惊人、背景不凡。 余列自嘲之间,从囊中取出了几个药瓶,将瓶口打开,又是一大捧的魂魄飞上半空。 于是当一种名单次序差不多定下时,余列的名字突飞勐进,一路的往上拱过去,将其他人的名字压在后面。 如此情况颇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也招来了一些腹诽。 “这家伙,故意留着功劳不拿出,是要博人眼球么?” 特别是当余列姓名窜到了前十时,一些认识余列的人,目光纷纷的往他看过来。 最终,余列的姓名定在了第三的位置,金光闪闪,亮度和同一排的另外一个名字几乎不分高低。 正当众人以为名单的顺序要就此定下时,结果又有几个姓名开始攀升,特别是前十个。 是有人和余列一样,囊中也是还留存着魂魄没有拿出来。 这一幕招来空中那白鹅子的轻笑: “快些快些,都不要藏着掖着了,赶紧的将东西都掏出了便是。 本次考核艰难,好处也是比以往的要大,若是因为私藏而错过了,就不要怪贫道没有提醒。 十息后,停止结算。” 这话音一落,名单上的姓名变化的更勐了一些。 余列眼瞅着自己的姓名都要被挤出前十了,也是汗颜的,将囊中留存的最后一点不死者魂魄给掏了出来。 这一掏出,他的姓名勐地一跳,飞到了第二的位置,比之刚才更是进了一位。 十息结束,名单彻底定下,所有道徒都是仰头等待着白鹅子的宣布,期待着本次考核除了兑换灵石之外,究竟还有何好处。 空中,白鹅子朝着一旁的血滴子拱手:“名单已定,道兄请作见证。” 血滴子瞥了眼名单,点头道:“可。” 下一刻,白鹅子从袖袍中掏出了一张纸条,声色严肃的道: “敕令! 异域艰辛,求生凶险,凡渡过难关者,皆可入道宫。 功劳前百者,赏次品灵石千颗,以资奖励。 功劳前三十者,记丁级道功一次,以资奖励。 功劳前十者,得灵气房室三十年,以资奖励。 功劳前三者,得八品服食药物一份,以资奖励。 功劳前二者,授道宫职位一份,以资奖励。 功劳前一者,授内门弟子身份,享七品待遇。” 这话声一落,顿时在五百余道徒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特别是白鹅子在最后,还来了一句:“以上奖励,皆可叠加” 这话让不少人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红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交易差事、前倨后恭 余列听见那白鹅子口中的奖励,当即也是狠狠的一惊,脸上的表情都怔住。 “千颗灵石,丁级道功,灵气房室……”余列一一数着。 他身为本次考核的第二名,除了那个内门弟子的身份之外,其余的好处,他都可以到手一份! 而这些奖励里面,即便是最为差劲的一千颗灵石,其对于普通的底层道徒而言,也是相当于十年不吃不喝才能够攒下的俸禄。 余列回过神来,欣喜想到:“也就是说,我余某人如今算是一朝暴富,房室、职位、身份都有了!” “敕令宣读完毕。”白鹅子看着表情精彩的众人,含笑说: “仙箓已经通过龙气,将尔等的身份纳入了道宫中,并有道宫符咒凝结在尔等的道箓里面,自此以后,尔等便是我道宫的一员了,只需要在六十岁之前成就七品,尔等就不会被取消身份。若是能在六十岁之前成就道士,尔等更是别有机缘。 好了,相应进入道宫的事项,适才都已经交给了尔等,贫道和血师兄就先离去了。” 话声说罢,白鹅子朝着身旁的那个不怎么言语的血滴子拱手,两人相互点头,然后就纷纷踏入仙箓中,身子缩小,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道宫!哈哈,贫道终于得偿所愿,如今身为道宫中人了!” 两个道士一走,仙箓祭坛上立刻就响起了阵阵的喧哗声音,有道徒仰头大笑,还有道徒咬牙切齿,痛恨自己没有在本轮考核之中夺得良好的名次。 “可恨,就差几名而已!” 也有听见了白鹅子临走时言语的道徒,在心中琢磨到:“六十岁之前成就道吏、道士!” 前者对于众人而言,当是有不小的可能,毕竟现场所有人的年岁都没有超过三十五岁,而突破道吏的要求是三十年道行,在众人看来,他们成功的概率极大! 但是后者,在六十岁之前成就道士这个要求,无疑是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余列也是在心间计较着: “我如今只有十一年道行,距离突破道吏都还有两次变化、二十年修为,若是要在六十岁之前成就道士,时间并不宽裕。” 即便他保持着现在的修炼速度,一年增长十年道行,也不一定能够在六十岁之前就晋升成为道士。因为每每突破一次门槛后,还必须要让身子歇息一番,至少是一年,才能够再着手进行下一般蜕变。 以及余列不可能单单的只是打坐炼气,他还得钻研丹道、培育血器等等。 更关键的是,道人的修炼越是往后面,每增长一年道行所需要耗费的资粮也是庞大,一年更比一年多。 “虽然说六十岁之后也可以成就道士,但是在六十岁之前,越早成就道士肯定是越好的,潜力也越大。看那白鹅子的口气,对方两人多半就是在六十岁之前晋升为了道士……” 余列心中念头涌动,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目标:“必须尽快突破成为道吏,赶在六十岁之前,晋升为六品道士!” 忽然,余列的身旁响起了话声,打破他的思索: “余道友,恭喜余道友了!” 余列一抬眼,发现是一个青色袍子的道徒站在他的跟前,对方脸上露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此人是余列苏醒后,瞧见的第一个道徒,名叫古学诚。 古学诚疑似是道城中的家族子弟。眼下走过来,或许瞧见余列排行在第二,特意过来套近乎了。 余列还瞥了一眼半空那光色还没有暗澹掉的名单,发现这古学诚的名次颇高,正好是排在了第三的位置,仅仅落后于他一名。 于是余列压下心中杂念,脸上也是露出笑意:“见过古道友,同喜同喜。” 正当余列要和对方寒暄时,那古学诚突然传音在余列的耳中,暗道:“余兄弟,你我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个要求让余列微挑眉,他瞥了一眼四周杂乱不堪的人群,想了想,便回到:“古道友有话直说便是,眼大家都是同窗,何必如此见外。” 古学诚听见余列这话,脸上的表情不自然的愣了愣,但也是一点头。 这人在顿了顿之后,苦笑着说: “实不相瞒,贫道过来是有事相求于道友。道友如今通过考核,名次第二,可在道宫各个房院之中随意的挑选一份差事,贫道便是想要从道友的手中,讨来这个差事。” 古学诚面露诚恳之色:“此番考核是贫道技不如人,此话本是羞于对道友谈起的,奈何内有缘由,实在是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找道友讨要。” 如此一番话语,让余列听见后,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见余列迟疑着,古学诚连忙就出声:“道友且放心,贫道自然不会让道友吃亏的,价格都是好商量……” 但是他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余列就摇了摇头,拱手道:“抱歉了,贫道并无这个打算。” 古学诚的话噎在了口中。 但是对方并不是独自一人过来的,还有两个跟班似的道徒站在他的身后,这两人中立刻就有人传音给余列: “这位道友,建议你还是考虑清楚一点。你可知排行第二的好处,为何恰恰就是一方职位吗?”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余列抬眼看了那道徒一眼,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之色,直接开口道:“哦,道友请讲,好让贫道明白第二名的好处为何偏偏是职位。” 现场的道徒们站的紧密,而且余列和古学诚分别是本次考核的第二、第三名,本就有点吸引其他道徒的注意,因此有人听见余列的这句话,立刻就扭头看了过来。 那古学诚见余列没有用传音交流,而是直接开口,他深深的看了余列一眼,立刻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符咒,落在周身一丈,形成了隔音的屏障。 古学诚抬手制止了身后道徒,他的脸上依旧是温文尔雅,带着歉意说: “余兄,实不相瞒,第二名的这一桩好处,正是贫道家中,特意为贫道这个不争气的弄来的,指望的便是贫道在加入道宫时,可以直接进入家祖麾下的堂口中,跟随家祖修炼,等成为七品道吏后,顺势就可被家祖收为弟子。” 这一番话中的信息颇多,让余列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也是在心中咋舌到:“好家伙,我这是恰好的,又占了人家的萝卜坑?” 余列忍不住的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黑水镇中时的情况,当时他也是有幸得到了拜入药方堂的机会,然后遇见了和现在差不多的事情。 不同的是,当时是高他一大境界的人逼他,现在则是有人企图依仗家势。 古学诚见余列面露古怪之色,他眼中露出惊喜,以为有戏,立刻又说: “道友若是答应,贫道可保证道友在八品阶段的服食药物不缺!以及贫道还有点体己钱,三千枚灵石。这事儿也算贫道欠道友一个人情,道友今后有事情需要贫道帮忙,贫道绝无二话,古家也会记得道友这个人情!” 但是余列听见了对方这番许诺,心中顿时就露出了嗤笑之色。 须知余列如今已经是下位道徒,八品阶段的四次蜕变完成了两次,拢共就只差“心有七窍”、“还精补脑”两次蜕变而已。 再加上余列现在又得到了道宫的奖励,奖励中包括一份药物。也就是说,余列大概率只差一份药物罢了。 因此古学诚所谓的保障八品阶段药物不缺,对方只是需要将手中的一个药物兑换机会交出,即以第三名的好处交易第二名的好处。 还算此人并没有将余列真当成傻子,话中答应补上灵石三千,以及一个人情。 但即便如此,如此条件在余列看来依旧不算是大方。要是对方提出的条件,是提供一份突破成为七品道吏的药物,余列或许还会考虑一下。 不过也只是考虑考虑而已,古学诚话语一落,余列没有想和对方讨价还价的心思。 他拱手一揖,歉意道:“实在抱歉,服食药物方面,贫道自有准备,就不劳烦道友费心了。” 不等古学诚等人再开口,余列就又道:“还请道友撤了法术,贫道得去恭喜其他道友了。” 古学诚不甘心,他脸上温文尔雅的表情彻底是挂不住了,眼睛中露出了冷意,脱口就道: “余兄!你不怕得罪我古学诚,就不怕得罪我古家么?” 这番话落在余列的耳中,也是让余列脸上笑容消失。 一股杀意在余列心中生出,他盯着跟前姓古的这人,恨不得当场一掌将这家伙拍死。 在黑水镇中时是这样,在考核中时也类似,寒门子弟得点好处,竟然这般艰难? 还有,这些家伙有点背景就了不起么,也不怕得罪了狠人! 忽然,余列尚未有所反应,他的身旁就响起了“拍掌”声音:“哈哈!” “好玩、好玩。”有人奶声奶气的道: “我都只敢,落得个最后一名,你、你古家,就敢包了头几名的好处!” 说话的人不是其他,正是坐在余列身旁的大头娃娃。对方拍着自己的肚皮,有点磕巴的说着。 古学诚几人一愣,特别是那古学诚,他皱着眉头思索一下,扭头看向最后一名,眼皮微跳。 古学诚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试探着出声:“阁下是,哪个瓦家?” 大头娃娃摸着肚子,羊装老气的反问:“城中,有几个瓦家?” 这下子,古学诚脸上的表情变换,当即就又变得温文尔雅。 他主动向着大头娃娃一作揖,道: “在下不长眼,不知瓦道友也参加了这次入宫考核,恭喜道友通过考核。” 古学诚也不确认余列和大头娃娃具体关系如何,他立刻也歉意的朝着余列作揖:“抱歉抱歉,得罪余道友了,在下刚才的那些无理要求,还请余道友视作贫道失心狂语,让道友见笑了。 今日实在是打扰二位了。” 话声说完,古学诚就要赶紧的退下。 对方如此前倨后恭的表现,不只是让余列,也让他身后的两个道徒愣了愣,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古学诚撞到了身旁的两个同伴,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就将手伸入袖中,取出了一件储物袋,还嘴皮子动弹,似乎在给身旁的两个同伴也是传音。 很快,古学诚捧着储物袋,拱手送到余列的跟前: “此是三百多颗灵石,作为刚才失礼的赔罪,还请余兄收下。” 对方没有给机会让余列拒绝,口中急声交代:“考核刚刚结束,其间耗费不少,若是觉得灵石不足,贫道稍后再给二位道友送来。” 话声说罢,此人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同伴,忙不迭的离去,混入了人群中。 “这、” 余列看着被对方放在一具道徒尸体上的储物袋,一时还是反应不过来。 但是瓦十二却是脸上露出开心之色,他从尸堆爬下,抓起储物袋,一把拉开,掏出灵石清点:“一、二、三……三百六十一。” 余列回过神来后,安静的看着对方数灵石,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否也要给对方交上一笔“保护费”。 结果数完之后,瓦十二站起身子,将灵石直接倒在地上,分成了两堆,分别指着说:“你的、我的。” 两堆灵石刚好各一半,多出的那一颗,还被瓦十二用牙齿一咬,分成了两块,分别放在灵石的堆顶。 余列看着对方开心的笑容,面上怔了怔,他心中升起一阵慨叹。 余列干脆也盘膝坐在了灵石跟前,拱手道谢,然后不客气的将灵石收入了袖子中: “今日之事,多谢瓦兄!” 看来,有背景是真的好啊! ……………… 而另外一边。 那古学诚在离开后,对方身旁的两个道徒中,立刻就有人询问:“古兄,刚才那奶娃娃,究竟是何来头?” 另外一人似乎是舍不得刚才掏出的灵石,低声道:“那姓余的虽然和那奶娃娃有点关系,但古兄反应也不用如此之大啊。” 古学诚听见两人的话,他下意识的看了看余列和大头娃娃所在的方向,面色彻底垮了下来。 此人表情一冷,当即呵斥道:“你俩知道个甚!” 这话让两个道徒的眼中都是露出不快之色。 古学诚瞧见了,不仅没有安抚,反而冷笑着:“休怪古某没有提醒你们,碰上了硬茬,服软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就算丢了脸皮,也比断送道途,甚至是丢了性命要强。” 这番话让两个道徒眼中的不快,立刻就变成了惊疑。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古学诚环顾四周,又往某人走去。 他传音给两人道:“跟上。贫道还得去找那排行第一的家伙做交易。晦气!希望那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泥腿子,好忽悠。”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夺我气运?自投罗网! 考核排名结束,白鹅子离去,按理来说,祭坛上方的一众道徒也可以散去了。 但是不管是余列,还是其他人等,都没有立刻就要散去的想法。 恰恰相反的,众人在祭坛上到处走动,互相结识,言谈举止之间和气融融的很,就好似在考核中互相坑骗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然了,对于通过考核的一干人等而言,他们个个都是胜利者,基本上都是他们在考核中坑杀别人,没怎么被别人坑杀过,因此互相之间也不存在太大的芥蒂。 余列混在其中,除了瓦家娃娃之外,又结识了不少面善的道徒。 并且不是他主动过去结识的,而是对方一干人等,自行的走过来和他攀谈。 这些人还有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在考核之中都和余列有过一面之缘,算是同出一方暗堡的道徒。 原本在暗堡之中,这些道徒就因为丹药一事而对余列多有讨好,眼下见余列夺得了本次考核的第二名,他们对余列的态度无疑是更加的热情了。 一时间,余列的身旁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有二三十人之多。 余列见状,干脆就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些丹药、酒水,大方的分发给众人,美名其曰让众人帮忙品尝鉴赏丹药,开个论道小会。 如此多的人,气氛热闹,让坐在余列身旁的大头娃娃感觉有趣,他乐得直拍肚皮,似乎难得和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 热闹间,有一个道徒在圈子外徘回来去,颇是犹豫,但最终还是厚着脸皮,选择咬牙走了过来: “余兄,是我老邓啊,恭喜余兄勇夺好名次!” 余列闻言抬眼,目中出现了一张讪笑的老脸,对方头顶的头发也稀少,正是那擅长画符又小气的邓落谷。 这家伙来到场中,现场众人闲谈的气氛立刻安静,一道道目光看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邓落谷老脸上的拘谨之色更是明显,他瑟瑟缩缩的,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拜入了道宫、意气风发的胜利者。 邓落谷注意到了余列玩味的眼神,正当他以为余列要好生的奚落他一番时,却是听见余列轻笑着: “邓兄来的正是时候,想当初我与邓兄在暗堡中一起摆摊,整个暗堡就属邓兄的符咒精妙。如今考核已经结束,邓兄何不也将囊中的符咒取出来,与大家一起鉴赏,交流一番?” 余列还站起身子邀请:“邓兄快快入座。” 见余列态度不差,邓落谷脸上的表情颇是缓和,但是听见了余列的提议,此人的眼中也是露出一股肉疼之色。 一咬牙,邓落谷还是硬着头皮往人群中走,故作大气的说:“余兄说的是,贫道这点微末画符技艺,须得大家伙帮忙看看。” 一张张符咒从邓落谷的袖子中落出,送到了在场的道徒跟前。 其他道徒见状,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没想到啊,结交余道友,还能碰上这般好事。”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现场的气氛顿时就又热闹了许多。 些许丹药、酒水、符咒对于现在的一众道徒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了,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有好处总是让人欢喜的。 还有人见状,思索片刻,也是呼道:“为余兄贺!贫道也还私藏着点酒水,这就取出来和大家伙分享。” “贫道这里也有几颗在龙庭世界中采摘的奇花异草,也请大家指点一二。” 不过后面这些道徒拿出的东西都比较少,一方面是他们手头确实紧,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喧宾夺主,将余列的风头给压下去。 至于那给每人都发了一张符咒的邓落谷,虽然余列和邓落谷都没有透露什么,但是在场的道徒们一眼就看出,邓落谷明显是在向余列赔礼道歉,这才如此听话。 能白得符咒,大家也都是搭了余列的福。 白花花的尸体堆中。 一众道徒摇摇晃晃,放浪形骸,时不时的还呼朋唤友,将新的道徒给唤过来。 余列盘坐在其中,一会儿和身旁的大头娃娃耳语一番,一会儿又高举酒杯,朝着众人颔首,面上也是怡然自乐。 只不过言笑之间,余列目中的神色依旧是清明,甚至是带点澹漠。 此情此景,皆是逢场作戏,混个脸熟罢了。 如此欢腾的场面,持续了半天。 等到天边昏黄,夜幕即将降临了,众人才纷纷散去。 并且也不是在场的道徒们主动要散去的,而是看守祭坛的鬼神们进行了驱赶,否则的话,大家身为道徒,精力旺盛,一时兴起庆贺个三日三夜也是正常。 当身旁的道徒都走得差不多时,余列也是摇摇晃晃的站起,向大头娃娃、以及某个鬼神辞别。 那“鬼神”瞧见余列稽首,同样点了点头,好似认得余列似的。 等到余列也消失在祭坛上,原本表情漠然的鬼神,面色一跳。它的身子闪烁着,立刻出现在了大头娃娃的身旁,松了一口气的道: “少爷,考核结束,您也该回府了。此地尸首众多,有碍观瞻,待会道宫还要施展招魂之术,得会回避一二。” 大头娃娃闻言点头。 这个鬼神不是他人,正是当初余列在黑水镇中时见过的那个老仆。对方赫然是个七品中人,今日是特意的阴神出窍而来,名义上是当值做事,实则是在祭坛周围等着大头娃娃。 如今瞧见大头娃娃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老仆的面上颇是欣喜。至于大头娃娃排行倒数第一这事儿,压根就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对方瞧见余列后,搜索着记忆,自然也是将余列给认了出来。 “竟然是当初那个小小道童。”鬼神轻叹着: “此子果真有点潜力,仅仅数年,就已是道宫中人,还与少爷成为了同窗,颇受少爷看重。如此看来……此子除了有潜力,还颇有造化啊。” 老仆鬼神将大头娃娃顶在脖子上,让对方骑着自己,踮脚往天上飞去,干脆利索的就离去了。 面对此人的擅离职守,周遭其他的鬼神,个个都是目不斜视,压根没有瞧见一样。 ……………… 时间流逝。 太阴高升,银白色的月光落下,铺在祭坛上,形成了厚厚一层白花。 一具具尸体扑在祭坛的表面,其脏污、丑陋、不堪也都被掩埋,变得圣洁了一些。 突然,雷鸣般巨大的蛙鸣声出现。 呱! 祭坛上方的仙箓动弹,形成了一道门户,露出了黑魆魆的虚空,紧接着一堵山峦般的背嵴出现,上面长着一个又一个孔洞。 这些孔洞张开闭合,里面发出了齐齐的蛙鸣声,嘈杂不堪。 一张人脸出现在正中央的孔洞中。 人脸俯视着满祭坛的尸体,眼中浮现不耐烦的神色,似乎恨不得一掌拍下,直接将满祭坛的尸体都拍成肉泥。 此人正是白鹅子等人口中的上师。 他正在龙庭世界中忙活着,现在是不得不抽空回来招魂,好将祭坛上的道徒尸体复苏。 “一群废物!”人脸暗骂一句,旋即腮帮子鼓起,像是充气猪尿泡一般圆滚滚,然后张口呼喝: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噗呲噗呲! 人脸周围的嵴背上,孔洞中钻出了一只又一只蟾蜍,人头般大小,这些蟾蜍四肢划动,游动在半空中,上下乱窜。 密密麻麻的蟾蜍们先是落到一具具尸体上,将舌头伸入到道徒尸体的口齿或鼻窍中,然后飞起来,遁入仙箓打开的门户里面。 一时间,祭坛上仿佛下起了一阵蛤蟆雨,还是上下颠倒、来来回回的那种。 如此景象持续了颇久,一粒粒光团被蟾蜍们从仙箓门户后衔了出来,然后涌下,塞入祭坛上的尸体口中。 几乎是立刻的,一具具僵死的尸体就睁开了眼睛,诈尸一般的蹦起来。 这些道徒的眼中皆是惊恐,目中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 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赤着身,周身尸体众多,又有着数不清的蟾蜍上下蹦跶时,一个个的神色更是惊惧,理智崩溃。 “啊啊!” 惊叫声大作:“此是何地!” “救命!” 当即的,一股冷哼声响起: “闭嘴!活过来了就赶紧走。” 蟾蜍道人的威压落下,让苏醒的道徒们立刻将嘴巴闭紧,不少人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机警点的道徒认出了自己已经返回道宫了,来不及庆幸,立刻就胆颤心惊的往外面跑去。 只是其中还有不少的道徒,在站起身子后,依旧是恍若行尸走肉一般,在现场摇来晃去。他们的肉身虽然是活过来了,但是目中空荡荡的。 这一幕引起了祭坛周遭鬼神们的注意: “这……这一次的招魂,为何魂魄残缺的人如此之多。” 还有鬼神清点了一番,咋舌到:“醒来的道徒,过半的魂魄都残缺!还有不少人的魂魄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可是考核中出了问题?” 它们下意识的往蟾蜍道人看过去,然后得到了对方瞥过来的澹漠一眼。 当即的,这些鬼神就将神识收敛,连眼睛也闭上了,再不敢胡乱议论。 忽然,招魂的现场响起了一道轻咦声: “咦!” 蟾蜍道人的目光凝聚,落在了一只衔着魂魄的小蛤蟆上。 小蛤蟆在空中扑腾的动作定住,表面看上去毫无异样。 但是蟾蜍道人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讥讽笑声: “有趣有趣,看来贫道今日运气不错,居然有东西敢借着贫道招魂的口子,偷渡进而来!” 滋滋! 霎时间,一股黑气在那蛤蟆上蒸腾,形成一团黑雾,立刻就往外面游动过去。 但是轰隆一声! 巨大的雷鸣声在祭坛四周响起,让整个道宫祭坛都是一颤,龙气蒸腾翻滚间,形成了金色的霹雳。 那团黑气受激蠕动着,让蟾蜍道人脸上的笑意更是浓郁: “哈哈!阁下借我之手,来我宫中,可是受了指派,想谋夺贫道成仙的气运?” 无须蟾蜍道人有任何的动作,密密麻麻的金色霹雳出现在仙箓祭坛上,当即就笼罩上下四方。 那黑气落在其中,滋滋作响,并发出了癫狂的吼叫,果真是一活物! “桀桀桀!自投罗网。” 讥笑声出现在蟾蜍道人脸上,他只是有趣的看着那团黑雾在龙气金雷的逼迫下,寸寸崩裂,化为飞灰,成为山海界中的一缕缕灵气。 不过当黑气坚持的时间达到了三息,且惨叫声更是明显时,一抹狐疑之色还是出现在蟾蜍道人的脸上: “此物是何来头?这声音怎么听着还有点耳熟?” 不等他仔细的辨认,只见啪卡一下,黑雾被龙气彻底碾碎,成为了点点金光,变作灵气,缓缓的消散在他的视线中。 于是蟾蜍道人收回了狐疑的目光,开始关注着接下来从龙庭世界中招回的魂魄,想看看还有没有相同的情况出现。 就在蟾蜍道人忽略了的那些金光中,有一细小的金色丝线,却是存留了下来。 此物似虚似实,似蛇似蚯引,极其渺小,不是灵气,而是一活物! 它的身子呈环状,头颅衔尾,借着金光掉落在了祭坛上,然后一直滚落到了祭坛之下。 这个过程不仅没有引起龙气的反应,看守祭坛的一众鬼神也是没有察觉到。 原因无他,这条细小的衔尾蛇虽然内里漆黑,但是它的身上燃着的火焰金灿灿,浑身冒着一股金光。 这股金光火焰颇是类似于龙气,有效的避开了山海界龙气的排斥。 只不过这也是暂时的,一旦它身上的火焰消失,内里躯体暴露,依旧会遭受龙气的锤打。除非它被锤打到从内到外都是龙气,且被仙道意志灌入了,彻底的被同化,才有可能活下来。 而衔尾蛇眼下的实力也孱弱,是残魂中的残魂,压根就经受不了龙气的再一锤打。 因此在掉落下祭坛后,衔尾蛇松开了口齿,目色癫狂,疯狗般的就往某个方向游动而去。 它闻见了熟悉的味道,已经有熟悉的东西,先它一步来到了这方恐怖的世界,且被这方世界接纳了! 只要寄生在那件东西之中,它就可以不消耗本源,避开这方世界的排斥,进而从容谋划,缓缓壮大,有机会里应外合,挣脱掉那老蛤蟆的囚禁。 甚至正如那老蛤蟆所言,夺了那厮成仙的气运! 第二百六十七章 嫂嫂欠债、笼屋担保 结束酒宴之后,余列便离开了道宫。 虽然他已经获得了道宫中的一间房室,只需要凭着道箓,前往道宫山门中领取即可。但是现如今他在潜州道城中,勉强不算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既然已经通过了考核,余列自然是要先去和亲近的人报个喜,等到白日时分,再过来山门中领取一干好处即可。 飞檐斗拱、重重叠叠的建筑景象,再次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即便是夜幕时分,只要还没有接近宵禁的时间,道城的街道上依旧是行人往来无数,有人有妖,有纸人纸马、有牛头马面。 余列混入在其中,显得寻常而渺小,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潜州道城中的那股无处不在的宏大感和压抑感。 不过和从前不一样的,他现在是颇有兴致的打量着道城中一切,感觉灯红酒绿的很是有点看头,城中存在一种庞杂的美感。 兜兜转转。 余列乘坐着地行虫,来到了一栋高耸的楼宇跟前。 此地正是嫂嫂洛森的所在地。 余列轻车熟路的寻到门户,从囊中取出开门的符咒,在门口轻轻一晃,便要推门而入。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符咒晃动过后,房门并没有打开。 “嗯?”余列再度试了试,结果石门依旧是毫无动静,让他不禁怀疑手中的符咒是否受损失效了。 又或者是,嫂嫂洛森已经将房门的符咒换掉了。 就在这时,房门中传出了警惕的喝声:“谁?” 余列一听这声音,面上就是一愣,因为这话声虽然也是女声,但是并不是嫂嫂洛森的声音。 当即的,余列对着房门稽首:“请问洛森道友在吗?” 门后的声音听见,不耐烦的回到:“又是来讨债的?都说了,这房子是我从牙人手中得到的,关我何事?” 如此一番都囔声,让余列心中的疑惑更甚了。他挑了挑眉毛,和气的说:“非也非也。” “贫道并非讨债之人,而是那洛森道友的朋友。不过有关讨债一事,道友可否说说?”余列拱手问着。 门后传来了一阵轻笑声:“哪有朋友会三更半夜的,大晚上的来叨扰。我看你是那洛森的姘头才是罢。有什么事情,你自己问去。正好她在搬走之前,也给我留了个口信。” 于是门后的女道说出了一个地址。 得到地址,余列也不好过多的叨扰对方,向着门中颔首后,就脚步利索的离去了。 他来时的路上耗费了不短的时间,现在夜色已经深重,可得赶紧的过去找找洛森,否则宵禁一来,他在外面可就得悠着点了。 余列琢磨着门中人给出的地址,发现地址正好是一处旅店,就算过去后没有找到对方,他也可以顺势就在旅店之中过一夜。 不多时,余列来到了潜水旅店的所在片区,距离宵禁的时间段已经是没多少时间。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不过他的目的地并非是潜水旅店,而是和潜水旅店隔了不少街道的一家陌生旅店。 旅店的门面比之潜水旅店要阔气很多,一共有两个道徒在看班值守。 正当余列打算向值班道徒打听一番时,他走近之后发现,两个道徒的手中捧着花生和瓜子,两只眼睛都是看戏一般瞥看着大厅的一角。 余列顺着对方两人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就在大厅的角落处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对方身披黑袍,颇是低调,但是青绿色的长发露出,又显得晃眼,且清楚的证明了对方的身份,正是余列的嫂嫂——洛森。 在洛森的对面,还有一高一矮两个道徒站着,对方将洛森逼在了角落,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一层灵光笼罩在洛森三人周身,应是隔音的法术,使得余列只是能看见对方的嘴皮子在动弹,并没有声音传来。 余列想了想,迈步就往洛森走过去。 因为洛森是背对着墙角,余列刚进门时她没有留意,但是余列朝着她走过来了,她立刻就瞥见了。 洛森瞧见余列后,面上的神色顿时一怔,冷峻缓和。 她的视线在余列身上身下移动,当看到余列走路不瘸、是个全须全尾的状态时,她明显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回过神来,洛森继续脸色铁青的看着将自己围堵住的高矮道徒,她伸手一掐,将隔音的法术给击破了。 洛森的声音传出:“夜色已深,二位道友再不离去,可就难免要触犯宵禁了。” “嘿,咱哥俩又不是第一次将洛道友堵住了,为何每次都是这个理由?” “话说洛道友回来的,是越来越晚啊,是不是故意躲着咱们,想拿宵禁作为幌子啊!” 余列靠近,当即就听见了三人的谈话。 洛森凝视着对面的两人,她手中捏着护体的符咒,直接就迈出步子,撞着两人踏出了墙角: “贫道要去歇息了,二位道友请回!” 高矮道徒两人脸上当即就露出了怒意,他们身上的法力涌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手。但是洛森只是冷眼看着,口中说:“怎么,二位想出手?” 两个道徒瞧见洛森变得强硬,面上反倒是露出了迟疑之色,他们身上的法力涌动的再是厉害,手中却是连一个屁都没有憋出来。 恰在这时,余列也是走到了跟前,他目中略一思索,身子闪烁,加速出现在了洛森跟前,口中并呼道: “洛姐姐,这二位是谁?” 因为洛森对余列颇是照顾的原因,且余列现在就是来寻找对方的,他当仁不让的就在了洛森这一边,抬眼看待那高矮道徒的眼神充满了冷意。 结果就是余列这一眼,惊得本就处于紧绷状态的高矮道徒,身上灵光闪烁,护体的法术涌出,还掏出了器械。 这是因为余列刚刚结束考核不久,身上的杀意浓郁,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而道徒们感知敏锐,吓得高矮两个道徒以为余列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 “尔敢!”一股喝声立刻响起。 洛森见高矮道徒都掏出了血器,她面色一急,身子挡在了余列的跟前,手中一张羊皮纸浮现,嗡嗡的就露出近十张符咒,悬浮在她的身旁,对准高矮两个道徒。 一场争斗,似乎一触即可发,大堂中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唯一不紧张的地方,是旅店柜台后的两个值班道徒。 他们瞧见场上情况,丝毫没有要出手制止的想法,反而眼中露出了惊喜。 须知一旦有人在店中闹事,打砸弄坏了东西,那就得高价赔偿。若是死了人,他们帮忙收尸,还能乘机发上一笔。 如果闹事的双方都被赶来的鬼神给拍死了,他们可就更加赚大发了。 但是气氛紧张之中,高矮两个道徒将手中的血器举着,迟迟都没有挥舞出。 他们反而脸色惊疑着,急声道:“且慢,尔等就不怕动手犯了忌讳!眼下宵禁时分还没有到呢!” “要动手,也得去外面啊!” 余列看着高矮两个道徒,虽然对方两人的都是下位道徒,完成了水火之变,且显露出来的道行到高于他。但是听见如此一番话,余列的眼中还是露出了不屑之意。 此二者,明显都是色厉内荏之辈,仅仅敢哄骗他人,而不敢真个动手。 洛森瞧见了,她目中也是露出了讥笑。不过她没有将身旁的符咒收回,而是让开了一条道,口中冷冷道: “不动手?那么二位道友便走,好走不送。” 高矮两个道徒的脚步下意识的迈出,但是意识到眼下情况,面上也是露出恼羞之色,怒视洛森和余列。 当中那矮胖的道徒拉住了同伴,语气变化,滚刀肉似的说: “哟!莫非二位道友又敢动手不成? 姓洛的,你且记住了。这笔款子你是逃不掉的,咱哥俩已经是闹到了你所在的工坊之中,也就不怕麻烦继续堵你。除非你哪天离开了这道城,否则你是赖不掉的。” 洛森闻言,面上的怒色也是泛起。 余列听了几耳朵,心中暗道:“看来那人说嫂嫂欠了债的事情,并非是假的。” 不过他还是没有听懂嫂嫂洛森欠钱不还,究竟是个什么事情。 余列没有立马上前大包大揽,而是站在一旁,暗暗传音给嫂嫂洛森,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森听得余列的传音,面上怒色顿时就变得尴尬,还流露出了无奈之色。 好在她也没有隐瞒,嘴皮子蠕动,将欠债的事情传音给了余列。 余列听完之外,眼中顿时就露出了古怪之色。 原来洛森欠债的事情,恰好也是和笼屋有关。 话说当初余凤高在屋中脱产准备道考,每日除了饮食之外,还需要丹药辅助,单单靠洛森一个人在工坊之中赚钱,积蓄耗空了也是颇为吃力。 于是余凤高就想了一个法子,他以自家笼屋的名额,朝道城中放贷的人借了一笔款子。 但笼屋仅仅是余凤高租住的,他只是有使用的权力,压根无法抵押。顶多是余凤高还可以将笼屋再租出去,如此虽然不合规矩的,算是黑活,但勉强也算是有点价值,在正规的钱庄抵押不了,在地下钱庄当中却是可以。 不过余凤高一个的信用还是不足,需要他给自己弄个担保人,以保证笼屋的名额如果被道城收回了,地下钱庄还可以找到人收回本钱。 至于这个担保人是谁,不用洛森交代,余列就知道肯定就是嫂嫂自己了。 洛森咬牙切齿的传音给余列,暗骂道: “老娘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信了姓余的鬼话。姓余的狗东西当时说,担保人仅仅是充个数罢了……结果现在就找到了老娘身上,闹得不得安宁!” 余列暗道自己也姓余,并在心间滴咕道:“竟然如此大意,那么嫂嫂你又是如何在我那堂兄跟前,保住了身子的啊!” 但是事情已经清楚,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打发两个讨债的走掉。 余列也就压下心思,笑吟吟的看向那两个道徒,出声道:“二位,洛姐姐是因为担保笼屋一事,而欠了二位背后的东家一笔款子是?” 高矮道徒哼道:“然也。” 余列故作疑惑的说:“但是据贫道所知,抵押笼屋一事本就是不合规矩的,若是这借钱的根子都是错的,此事当真还能受道城律法的保障?” 高矮道徒两人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余列紧接着又是补充了一句:“二位或二位背后的东家,可是和洛姐姐签订了仙箓契约?”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若是能够签订仙箓契约,洛森就不可能有机会躲躲藏藏,高矮道徒也不会如滚刀肉一般堵人讨债。 因为不履行契约,最严重的,直接就是个勾销道箓、前途彻底崩断的下场。若是契约中还同意了点什么,讨债的还可以将欠债的捉拿了过去,能将皮肉按斤论两的明码标价卖了,不伤及性命即可。 只是没有签订契约是一回事儿,因为担保而欠债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高矮两个道徒听见,不置可否,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余列两人。 正当对方两人要说些什么时,余列口中轻笑一声,将自家的道箓展开,再次缓缓道: “贫道姓余名列,道宫中人。此事既然不合规矩,不如我等现在就去找鬼神论理一番?” 原本冷笑着的高矮两个道徒,表情顿时就愣住了。 他们仔细的盯着余列所展现的道箓,果真是在上面瞧见了道宫烙印,烙印上龙气涌动,丝毫不假! “这、这……”高矮道徒口中讷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一般人和他们讲规矩,只会惹来他们的嗤笑。但是道宫中人和他们讲规矩,他们却是不敢笑了。 定下城中规矩的,可就是道宫! 余列眼下身为道宫中人,即便是在城中犯了道律,道城的一干衙门也是无权处置他,顶多是擒拿了他交给宫中,甚至道宫弟子本身就有对道城的规矩进行督查之责。 因此洛森担保一事,如果是捅到了道城鬼神跟前,有余列出面,鬼神究竟会偏袒谁,是一个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大堂中。 那两个午夜值班的道徒眼睛尖,他们也一眼就瞅见了余列道箓上的道宫烙印。 两人双双对视,又看向余列那年轻至极的面孔,目中都充斥起浓浓的羡慕和嫉妒之色,突然就感觉手中的瓜子和花生都不香了。 洛森就在余列的跟前,自然也是将余列的道箓看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 在洛森的脸上,惊喜、欣慰、恍忽、自卑等神色交织。她怔怔的盯着余列,眼神颇是复杂。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事有蹊跷、衔尾蛇神 高矮两个道徒脸色难堪,盯着余列。他们的语气顿时就软了下来,仅仅是出声: “这位道友,你与这洛森究竟是什么关系,当真要给她揽下这件事儿吗?” 余列还真不怕给洛森揽下来这件事,洛森因担保而背负的债务,本金拢共也就两千灵石。 这笔灵石虽然不少,但是对于如今的余列而言,已经不算是伤筋动骨。 只不过,他也没必要帮洛森还钱。 余列只是诧异的问:“话说二位道友,欠款一事,二位为何不去找欠钱的正主,是不知道余凤高在哪?还是说,你们连找过去都不敢?” 这句话更让讨债的两个道徒眼神闪烁。 余列说的极有道理,担保人虽然是会负担债务,但往往都是在正主失踪或是实在是无力偿还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至于余凤高如今究竟在哪里、有没有能力偿还债务,讨债的两个人自然是知道的,甚至他们还知道自己俩人为何要专门来纠缠洛森,这里面颇是有点耐人琢磨的事情。 一旁的洛森见余列为自己出头,心中生出一阵暖意。 她也是适时的出声道:“二位,那余凤高就在道宫山门中,若是二位当真不知,贫道也可以给你们指出来。” 听见洛森这句话,讨债的两人意识到他们再无理由纠缠,今日又得无功而返了。 索性的,两人向着余列打了个稽首,果断呼道:“得罪二位道友了。眼前宵禁将至,我等告辞。” 话声说完,高矮道徒两人立刻就要离去。 但就在要跨出大堂的门槛时,其中的一人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余列,口中轻咦到:“余道友?不知阁下和那余凤高道友,是何关系?” 两人反应过来了,意识到余列和余凤高同姓,而且年纪上的差距也不大。 余列没有隐瞒,颔首就说:“余凤高为贫道堂兄也。” 这下子,另外一个道徒也是忍不住的扭过头,眼神古怪的看着余列和洛森,补充问:“如此说来,洛道友是阁下的嫂嫂、呃,前嫂嫂?” 这句话让洛森脸上的难堪之色更是明显,羞愤交加。 余列不知两人问这些是何意思,挑眉问道:“二位可是要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两个道徒对视着,眼神晦暗。他们俩嘴皮子蠕动,似乎在传音交流,其间瞥看余列和洛森的目光,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末了,对方只是传音道:“此间事,二位或可和余凤高道友知会一声。若是没有收到回信,不妨再试着当面知会一下。” 话说完,高矮道徒纷纷朝着余列作揖,然后就脚步急匆匆的退去了。 这情况不只是让余列诧异,洛森也是面露疑惑。 余列立刻传音给洛森:“担保欠债的事情,嫂嫂给堂兄说了没有?” 洛森听见“嫂嫂”二字,眼中羞愤更是泛起,她低声:“可不要再说这两个字。 欠款一事我早已说过,催着那家伙自己还钱。但是一连去了三次传音符,回信都是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说着说着,洛森自己也是将眉头皱起,察觉到担保欠债以及笼屋突然被收回一事,似乎都颇有蹊跷。 余列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顿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过眼下线索不多,他见洛森目中也是沉思,便没有说出来。 两人如此在大堂中站了一会儿。 洛森突然醒转的抬起头,歉意的说:“姐姐怠慢你了。” 她急忙转过身子,伸手一邀:“大堂并非方便说话的地方,随我来,妾身早已在这间旅店租好了房间。” 确实如对方所言,大堂并非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一味的传音入耳颇是不方便,也存在着被人窃听的风险。 余列点头,拱手就跟着对方往大堂深处走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唯一感觉不妥的,是旅店中值夜班的那两个道徒。 他们瞧见堂中这一幕,眼里羡慕妒忌的神色,比之刚才更是浓郁了不止一点半点。 等到余列和洛森彻底消失了,其中年轻点的值夜道徒滴咕: “道宫弟子当真了不起啊,不仅露个身份,就可以吓退讨债的。瞧样子,那女道今夜是要用身子来还债了?” 另一个年长的,则是险恶的低声道:“好个标志的女道,那厮赚大发了! 嘿、依我看,今夜这事多半没那么简单,不是那道宫弟子在设计那婆娘,就是那婆娘在欲擒故纵。” “咦咦,还能这么玩?”年轻道徒闻言愕然,直呼道宫弟子确实惹人馋。 ……………………………… 另外一边。 余列随着洛森走入旅店深处,对方打开了一间客房,邀请他入内。 一入客房,余列发现这间客房的大小,竟然和笼屋不相上下,并且灵气的浓郁程度还隐隐的超过。更特别的是,客房中间隔了一下,将丈许大小客房分割成了两处空间,疑似是两人合租用的。 余列打量着,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洛森。 洛森关了门,她将身上的黑袍自行取下,挂在了门户,露出凹凸窈窕的身段。 瞧见余列疑惑的目光,洛森自行就说道:“安心住下,此地没外人,是我特意租用的两口客房。” 她指着另外半间:“左边是你的,方便你结束考核后歇息用。若是……这里也能方便你继续修炼。” 顿了顿,洛森补充说:“你可别误会了,这房子并非只是为了你租的,也是为了妾身自己。 工坊那边的活计,因为那欠款的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正好我当初签订的三年期限差不多也满了,索性近日就托关系了结了契约,领了一笔款子。我打算趁着年轻,也脱产修炼一番,看能否考入道宫中。” 余列听见这样一番话,给了洛森一个赞赏的眼神。 说实话的,在余列看来,洛森压根就不该经常去工坊之中做功。她的年纪虽然稍微大了点,但是在道城中依旧算是年轻有为,颇有天赋,更何况还是个符道中人,掌握有符道技艺。 此女若是去考道宫,成功的几率无疑会比堂兄余凤高要强的,因为此女可是早年就完成了水火之变的下位道徒。 只能说此女当初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没有再接再厉的继续考道宫。 这件事和余列毫无干系,但是却充分的警醒他: “耽于儿女情长、小情小爱,果真是毁人道途的第一要素。 我辈修道之士,首要供养,只能是自己!” 心间暗自滴咕着,余列拱手道:“如此房间,每日租金定是不便宜,姐姐破费了。” 洛森闻言轻笑:“破费个甚,你都已经是道宫弟子了,能招待一番你,也是妾身的福气。等你入了道宫,自有住处,到时候我便退租换房,弄个小单间即可。” 余列颔首,又略微和洛森寒暄了片刻,还没等他仔细交代一番自己考核的情况,洛森脸上露出歉意之色。 洛森道:“余、道友,你且坐一会儿,贫道先回房中处理一番杂事。” 余列点头。 洛森说是回房,其实也就是走到了房间的另外半边,将隔绝的阵法升起来。 灵光闪烁之间,房间立刻一分为二,余列的耳中变得安静,对面的帘子也变成了石墙似的,半点东西也看不见。 这让余列啧了一声。 看来这间客房果真是洛森特意挑的,虽是在同一间房中隔出来,但设置完善,只需开启阵法,即可彻底的隔绝两侧,并且任何一侧单独出门都不会打扰到对方。 如此一来,两人同居一室的尴尬暧昧之事,也就可以彻底掐掉了。 洛森没有说杂事需要处理多久,余列索性也就盘膝坐在了自己的蒲团上,双目微阖,调息运气。 就在余列打坐时,潜州道城中。 一线微小的金光从道城正中央的仙箓祭坛滚落而出,游走在半空中,一路狂奔。 它所行进的路线,赫然就是余列离开祭坛的路线。 衔尾蛇藏在金光中,感到自己的本源正在迅速的燃烧,心情无比急促。 终于,它游走到了旅店所在位置,确定了余列的所在后,一头就往旅店之中扎入进去! 嗡的! 笼罩旅店的阵法仅仅是略微波澜,但又并不足以引起旅店中人的注意,等它来到余列所在的客房时,更是轻易就破入了客房中,连一点波澜都没引起。 余列的相貌出现在了衔尾蛇的眼中。 它癫狂凶厉的盯着余列,当瞧见余列身上的道袍时,厌恶之色浮现,恨不得一口就将余列的魂魄给吞掉,夺了余列的肉身。 只是经过山海界龙气的捶打,它现在已经是无有能力夺舍,更不敢去夺舍,否则一旦暴露了自己,立刻就又会招来龙气的捶打。 嘶! 原计划作废,衔尾蛇嘶吼着,它盘旋靠近,打算钻入余列的耳朵中,蚕食余列的意志,慢慢的操控余列为己用。 但是下一刻,当它靠近时,余列身上立刻有一道法术浮现,将它挡在了身外,也将余列惊醒了。 噔! 余列勐的睁开眼睛,警觉的看向四周。 眼下虽然是在旅店中,且是嫂嫂洛森安排的住址,但为了安全起见,余列时刻都是在身上加持着至少一道护体法术。 护体法术和庞大的阵法可不同,任何一点有别于施法者的气息靠近,都会引起排斥,就算挡不住,也会提醒施法者。 余列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发现并无敌人出现,隔壁的洛森也还没出来。 他低下头,面无异样,但是立刻就掐动袖中的几张符咒,啪啪的贴在了笼子间上下四方。 呼呼!符纸晃动,当即散发出灵力,凝结成一块,使得整个房间中的气息都凝固,并且散发出白雾,彻底的锁住上下四方。 如此一来,若是有敌人在屋内,便一时半会儿走不掉,若是有人在屋外,也一时进不来。 余列呼了口气,他站起身子,踱步走来走去,暗道:“刚刚是何异样,为何我身上的护体法术会突然升起?” 衔尾蛇藏在房中,它将一切看在了眼里,脸上人性化的露出嗤笑,压根就没有将余列的手段放在心上。 虽然现在的它仅仅是一缕残魂,但位格不同,压根就不是余列可以对付的。 当即,衔尾蛇发出了嘶吼声,直接就撞向余列,再次将余列的护体法术惊动。 嗡嗡之间,余列面色陡变,更加惊疑。他嗖嗖的就又打出几张护体符咒,还取出了黑斗篷,将自己团团披上。 可是让余列惊骇的是,他身上的几道护体符咒继续晃荡,然后勐的,他就感觉有一线寄生虫般的东西,一闪而过,飞入他的口鼻中! “这是何物!蛊虫?” 余列的面色煞白,立刻就想到自己这是遭了他人的暗算,被下蛊了! 他绞尽脑汁的思索,自己究竟是得罪谁了,以及谁又有如此下蛊手段,还敢在城中施蛊暗害道宫弟子。 下一刻,余列突然就感觉腹中有所异样,更准确的说,是腹中丹炉内,那一颗龙焰火种有所异样。 余列张口一吐,就将白骨丹炉持在手中,令之缓缓展开,露出了一并温养在内里的龙焰火种! 只见本是纯纯如黄金的龙焰里,此刻出现了一丝黑线,比之头发丝还要纤细,还在自行游动着,盘旋不定,逐渐结成了环状。 余列惊疑的看着,忍不住的擦了擦眼睛,怀疑是否是眼睛中出现了异物。 嘶嘶! 一道怪异的嘶吼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中,将余列心中最后的希望也打破。 并且有一股意念,野蛮的涌入余列的脑海中,响起: “道人,吾乃龙庭世界之主,无上衔尾之尊,吞日食火之神!” 龙焰晃动扭曲,附着在那道衔尾的黑线上,演变成为了一道火环,并露出一张狰狞的蛇脸。 蛇脸衔着尾巴,凝视着余列,开口嘶吼: “汝以魂油供奉于我,吾将以伟力赐予汝,送尔长生不死!” 瞧见自家的火种突然被“蛊虫”操控,余列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宝贝为人所觊觎。 结果听见这蛊虫开口,还说出了如此一番话,他的童孔微缩,脑中各种的念头涌动起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请君入瓮 “龙庭世界之主?衔尾不死之神?” 余列心中惊疑:“此物就是那龙庭世界中侵蚀了太阳的天外怪物,或者说是对方的一道分神?” 他的心情变得沉重,以对方悄无声息就能潜进客房中的手段,且又是准确的就进入了龙焰火种中,对方的所言当是不虚。 几乎是立刻的,余列就想要打开房门,直奔道宫,找道宫中人告状,好让道宫帮他撑腰,去除掉此物,哪怕是暴露了龙焰也无所谓。 因为不少道书上可是都提及过,屡有道人得一有灵之物,奉以为师,自以为得了机缘,结果却是沦为了对方的炉鼎傀儡,被借尸还魂,操控于鼓掌中而不自知。 虽然世间也真个是有得遇了名师,然后一飞冲天的事情,但这些确凿传闻都是发生在近古以前。 自从仙箓高高在上,道人步入道途必须结成道箓后,此等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仅仅会在那些未曾考取道箓的凡人口中流传。 原因无他,道人一旦结有道箓,名籍仙箓,魂魄灵台受之庇护,颇有好处,即便是元神仙人,也仅可以毁灭之,而无法对其进行搜魂。 如此一来,不仅那些想要侵蚀魂魄、夺舍等的“精怪”,只能对道人进行语言哄骗,无法操控魂魄。每个道人在肉身死亡后,阴神也没有迷失之忧,不至于沦落野外,这点从根子上就杜绝了“高人寄身在古董器物中”的可能。 而余列遇见的这个所谓的“衔尾不死之神”。 对方都不是山海界中土生土长的,而是异域龙庭世界中的,妥妥的一个域外邪神。余列若是从之,基本上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龙焰之中的衔尾蛇见余列静默不语,它似乎猜测到了余列的心思,再度的传递出一道意念: “道人,不要想着将吾送到尔等所谓的道宫之中。 你可知送了吾过去,吾损失的仅仅是一道分神,而汝,损失的可就是你的性命! 桀桀、若是让那老蛤蟆得知吾已潜入了此界,你当它会放过你?” 这番话让余列不再掩饰情绪,他棘手的盯着衔尾蛇,面色阴沉的很。 此獠说到了余列的心坎上。 余列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老蛤蟆”究竟是谁,但那“老蛤蟆”绝对不是小人物,位格至少也是超过白鹅子等道士。 以这位“衔尾不死之神”的来头,以及道宫对于龙庭世界的重视,余列如果将此獠告发了,大人凡想要隐匿消息,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杀了余列,还能不只是杀他一人,而是杀他一族。 因为连借口都是现成的,私通外域,图谋不轨,妥妥的道奸罪名,抄家灭族只是等闲而已。 思绪千百转,余列盯着那龙焰中的衔尾蛇,呼出一口气,拱手道: “这位阁下,您多虑了。您是需要魂油是,贫道这里确实有点。” 说罢,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内里装的魂油不多,仅仅是由一头肉球怪物的魂魄炼制而成。 嘶嘶! 衔尾蛇瞧见魂油,口中发出嘶吼,急不可耐的就盘旋身子,扑到余列的跟前,从小瓷瓶中穿透而过,将内里的魂油给吸食干净了。 衔尾蛇再度发出一股意志:“哈哈!多点、再多点,吾将赐汝大伟力!” 瞧见衔尾蛇的如此举动,余列眼底的神色却是闪烁起来。 原因很简单,他仅仅是掏出了一头肉球怪物所炼制而成的魂油,对方就如此的急不可耐,感到欣喜。 那么岂不是也证明,这条衔尾蛇的来头再大,它现在也不过是道区区的残魂,残留的实力不会超过八品? 余列的心神跳动起来:“纵使估计有误,此獠现在的具体实力也不会超过七品,还有可能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连八品都不如。否则的话,它见我迟疑,完全可以施展出雷霆手段来压迫我,或是直接捏死我,再换一人驱使。” 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此在余列的心中跳出。 告发有风险,听令行事九成九的落入算计中,那么他不如现在就搏一搏,亲自打杀了对方!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余列体内真气隐隐沸腾,他还意识到:“我乃山海界正统的道人,有道箓护住魂魄,此獠现在并无实体,仅仅是一道分神残魂,和它斗起来,就算胜算未知,但安全也略有保障!” 念头一落,余列在心间果断的道:“拼了!” 危险就应该掐灭在萌芽之中,且他现在除了这个选择,便再无其他好的选择,越是拖延着虚与委蛇,反而越是会助对方恢复实力,增加风险。 并且灭杀了对方,余列还有可能得到意外的好处。 决定做下之后,余列的面色变得平静了很多,他深深的看了那藏在龙焰的衔尾蛇一眼,低头说: “阁下,请笑纳。” 嗖嗖的,余列就从袖子中接连取出了几个瓷瓶,托在手中。 那衔尾蛇瞧见了,古怪的蛇脸上露出更大的欣喜。 唯一让衔尾蛇留意了一下的,是余列额外的掏出了一个青铜质地的酒杯,但它瞥了眼酒杯,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只是以为余列是多拿或错拿了。 嘶嘶的! 衔尾蛇化身火焰,游走到装有魂油的瓷瓶跟前,一口一口的将其中的魂油吸食。 在此过程中,余列冷静的瞧着对方的动作,确定衔尾蛇对青铜酒杯毫不感兴趣时,他心间大松一口气,并且心神振奋: “果然,此獠察觉不到青铜酒杯的任何异样!” 于是就在衔尾蛇大口的吸食魂油时,余列心念勐的一动弹。 嗡的! 血脉相连的白骨丹炉晃动,炉中的拘束之力大增,突然就将衔尾蛇定住,让对方一僵,然后连同瓷瓶被一口吞没。 丹炉勐地缩成了花骨朵儿的样式,哐当就落入到青铜酒杯之中。 这个过程,原本衔尾蛇是足以反应过来,还可以从容应对的。 但是谁让它现在所侵占的龙焰,乃是余列炼化过后的龙焰火种,内里浸满了余列的气息。 即便衔尾蛇来头甚大,它也无法十几息之间就抹去余列在龙焰中的烙印。 因此龙焰现在还勉强的可以被余列操控,再加上丹炉的收摄作用,两相叠加,余列一时间就摄住了对方。 这也是余列选择不多废话,等对方一大意就动手的原因。时间拖长,龙焰中他的气息烙印就可能被剔除,到时候风险会剧增。 嘶! 衔尾蛇连带着白骨丹炉一并的掉入到青铜酒杯中,它无比的惊怒。 剧烈的一晃动,衔尾蛇定住龙焰,压下余列对龙焰的影响,它发出愤怒的嘶吼声:“道人,汝在玩火!” “桀桀!”衔尾蛇还讥笑道: “区区虫子,也敢算计吾?吾就算仅仅是一缕分神,位格质地之高,也不是汝可以想象、可以对付……嘶?” “嘶! !” 但是它讥笑着,传出的意念才到一半,就突然之间变得惊疑,乃至于恐惧起来: “嘶!这、这液体是何物!?” 衔尾蛇钻出了白骨丹炉,已经接触到了青铜酒杯中的酒液。 酒液化灵,又会湮灭生命力,因此它一接触,酒杯就在迅速的抹杀它的活性,让它难以逃脱! 其实如果衔尾蛇是个血肉和魂魄都齐全的活物,它反而会被青铜酒杯排斥,压根进不去。但谁让它现在只是一团魂魄,来到余列的跟前,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进得去出不来。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关于这点,余列还曾用鱼卵、鸡子、鬼魂等物一一试验过,效果确认无疑。 只是为了防止万一,余列也是立马掏出了一大捧的符咒。 他用符咒将青铜酒杯贴了个齐全,还用手掌压在杯口,真气运起,死死地封住青铜酒杯,唯恐这衔尾蛇诡异,还可以自主的从青铜酒杯的酒液里挣脱出来。 第二百七十章 认主祈饶 层层灵光将青铜酒杯包裹住,封堵的严严实实。 没有过多久,余列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内里的衔尾蛇在酒液之中挣扎,想要破开封堵,逃脱性命。 嗡嗡、酒杯落在余列的手掌中,就像是摇骰子的骰盅一般,剧烈的晃动! 但是让余列感到庆幸的是,衔尾蛇的声音在变得越发的惊恐,它所传递而出的意志强度,也在迅速的衰弱。 等到衔尾蛇好不容易要从酒液之中冒出头时,因为酒杯的杯口被余列用符咒以及自身的血肉、真气堵得死死的,它遭受到了阻拦,鼓起的一股劲瞬间一滞,立刻就又被青铜酒杯中的酒液给摄入了进去。 几声惨叫过后,衔尾蛇彻底的不敢再轻视余列,它疯狂的传出意念: “道人,饶吾一命,吾有大好处给汝!” “快快住手!” “桀!道人,吾只不过是一缕分神,汝若灭了吾,吾之本体必定放不过你!” 衔尾蛇威逼利诱,企图让余列停止动作。 可是余列视若罔闻,他只是冷冷的盯着青铜酒杯,尽自己的全力将酒杯封堵住,免得这条异界怪蛇还有手段。 嘶嘶嘶! 见余列没有动静,衔尾蛇在酒液中感受着自己的魂体在一寸一寸的被融化,仿佛它是落入到了某种无上存在的胃囊中,即便是以它的位格,也是像寻常蛇虫般丝毫反抗不得。 一股莫大的恐惧,在它的心中生出。 虽然仅仅只是一缕分神,但是自从和本体断开后,它也是有自身的意志,尚且有求生之欲。 因此见威逼利诱不行、奋起反抗也不行,衔尾蛇挣扎着,忽然尖声叫到: “道人,你若放我一次,吾必对你言听计从,辅助你成为汝等口中的不死仙人!” 这个喊话终于引起了余列的注意,余列的脸色微微古怪,脱口就道: “阁下是说,要认我为主?” 衔尾蛇纵使是身处于千刀万剐一般的剧痛中,听见余列如此直白的问话,它的蛇脸也是不由得一僵。 但是蛇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说了,它现在只不过是一缕分神,认主一事和它的本体无关,认认就是。等到脱困成功,在此界中成功的潜伏下来,到时候再灭了这道人也不迟! 就算到时候它灭不了,只需带着这道人返回龙庭世界中,本体自会出手,一巴掌拍死对方。 于是在沉默几息之后,酒杯中传出了衔尾蛇不甘的意念,道: “阁下说甚,便是甚! 只要阁下肯放过吾,吾便奉阁下为主,好生辅左阁下。” 听见这话,余列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开口道:“我为道人,你为蛇虫,既然要认主,你便是我之灵宠坐骑。如何还能自称‘吾’,以及对贫道随意的呼来喝去?” 屈辱感在衔尾蛇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泛起。 这是自从它在龙庭世界的太阳中孵化而出、意志诞生以来,所从未感受到的。即便是当初被那老蛤蟆发现,囚禁在了龙庭世界中,也没有! 但是衔尾蛇僵了僵,它还是再次的传出了一道意念,谦卑道:“主人……还请主人饶恕仆。” 一道啧声在青铜酒杯之外响起,颇是感慨。 这声音让衔尾蛇心中的屈辱感更是增加不少。好在“主人”二字都已经叫出口了,再继续忍一忍也没多大关系。 过了一会儿,酒杯外响起了余列的轻叹声:“罢了罢了。 你且再坚持片刻,贫道找找认主用的秘法或符咒。不先认主,贫道也是不敢轻易的将你放出来,这点你可是明白?” 这话让衔尾蛇心中大喜,它在青铜酒杯中点头如捣蒜,哈巴狗般的叫道:“明白、明白!” 于是一番窸窣的声音又在青铜酒杯之外响起,还有纸片飞舞,急促翻动的声音。 过了片刻,衔尾蛇按捺不住了,它感觉自家的魂体已经有三分之一被化掉了,它忍着痛,催促叫到: “主人!可是找到了认主用的东西?” 余列的讶然声响起:“且再等等。咦,我记得是放在这个储物袋中来着……” 又过了一会儿,衔尾蛇干脆的传出意念:“主人! 若是找不到,不妨听仆一叙,仆这里也有一法子,可以收服仆从,是自仆的血脉中流传下来的。” “咦!”窸窣声停止,余列的话声响起:“那你且说说。” 衔尾蛇当即就道:“好。还请主人放松心神,仆这就通过意识,将法子传给主人。此法颇是复杂,非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讲明。” 但是余列一听见这话,不仅没有放松心神,反而紧绷起来,还直接就唤出了道箓,将自己的灵台护持得紧密。 他冷笑道:“好个奸诈的小蛇,还敢诓我打开心防。 若是一不小心种了你的计,反倒是贫道认你为主了,那可就不美了。” 衔尾蛇听见,大急。 它的意念一股又一股的传递而出:“主人勿要忧虑!仆绝无此心思。” 衔尾蛇还急声道:“况且主人你有那‘道箓’护体,仆压根就没这个能力啊!” 对方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余列拥有道箓,不可能会被他人收为奴仆,更别说是眼下这个龙游浅水遭虾戏的“龙庭世界之神”了。 只是道箓虽然能防止余列认主,但是却防止不了他人以强力击溃他余列的意志、打散他的魂魄。 面对衔尾蛇的如此提议,余列还是保持了沉默,只是回道: “你且再忍耐着点,我继续翻找翻找。” 这时衔尾蛇却是传出了惨嚎:“饶命、饶命!主人你若再找不出来,可就救不了吾了!” 青铜酒杯外。 余列听见衔尾蛇的这番惨嚎,脸上不仅没有急色,反而露出了冷笑。 他刚才和此獠对话,并不是贪欲大作,真的想要收服对方为“灵宠”,仅仅是想着要拖延时间,温水煮青蛙一番。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毕竟此等来头的存在,即便只是一缕残魂,也不是他余列可以收为“灵宠”的,否则“力不配位,必有灾殃”。 现在看来,他的法子还不错,那衔尾蛇已经越发的虚弱,连青铜酒杯都晃不动了。 “救吾、救救吾……”尖利的嘶吼声,在青铜酒杯中接连响起。 到了最后,衔尾蛇也是意识到了余列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它不再求饶,而是绝望的诅咒起余列: “汝之魂魄,必将为吾所食。 汝之部族,必将为吾所吞。 汝界之太阳,将为吾巢!啊啊……” 在凄厉的诅咒中,衔尾蛇传出的意念波动却是一次比一次微弱,直到彻底的归于平静,再无半点声息。 寂静中, 余列倒托着酒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立刻就揭开酒杯,而是继续这么保持着,耐心的等待,好让青铜酒杯将那衔尾蛇化得死死的,不留半点生机。 只不过,余列面色也不是那么的云澹风轻,而是十分的肉疼。 他肉疼的是那一同放在酒杯里的白骨丹炉和龙焰火种。 前者乃是可以做他本命丹炉的血器,后者则是一颗先天火种,两者不论是折损了哪一个,都会让余列心疼到无以复加。 但是余列不知道的是,衔尾蛇在青铜酒杯中被融化后,它并没有直接往灵气化去,而是先一步的和裹在它周身的龙焰,融合在了一块儿…… 第二百七十一章 衔日之蛇、龙焰晋升 客房之中。 余列眼神略带犹豫的打量着手中的青铜酒杯,眼下距离他将那衔尾蛇收入杯子中,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青铜酒杯中早就彻底的没了动静。 余列在心间暗道:“那怪蛇,应当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犹豫几番,他又是掏出数张符咒,在周身形成了一方囚笼,以及给自己加持上了三道护体法术,然后方才小心翼翼的,揭开贴在酒杯上的封禁符咒。 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余列大气都有点不敢喘息。 不过当酒杯口子彻底的打开,杯中依旧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余列悬着的心情顿时就落下很多。 等到他再抬眼看去,察觉到酒杯中果然是半点生机也无,余列的脸上彻底的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喜悦还没有留存多久,余列的脸色又变得肉疼,他赶紧的伸手进入酒杯中,将杯中残余的“渣滓”给捞出了。 一个缩小了很多很多,变得近乎透明了的白骨丹炉,出现在了余列的手中,其已经是仅剩一颗莲子大小了。 此是丹炉经受酒杯的纯化作用,质地精炼,变小变纯,再多泡一段时间,就要彻底的化作为灵气了。 让余列感到庆幸的是,他输入真气,好生的感知了一番,发现丹炉仅仅是形体缩水了,内里的符文经络等物并未断裂,一入他的手中,稍微温养一下,就生出了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 “尚好尚好,还没有坏掉,仅仅是材质薄脆了。” 余列暗呼侥幸。 丹炉现在经过精炼,质地方面过于精纯,富有灵气,但也已经是不可以用于炼丹。好在整体的形制和符文都没有受到破坏,仅仅需要再重炼一番,多吸收一些优良的骨骼材料,就可恢复到的模样。 具体的重炼过程虽然并非是说起来这么简单,耗费也不会小,但是比起丹炉直接坏掉,这已经是顶好的结果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并且余列通过温养丹炉的速度,发现经过了青铜酒杯这么一泡,白骨丹炉的质地增长得不是一点儿半点,等到重炼过后,丹炉的品级当是很可能晋升为八品中等了。 “咦!” 余列打量着丹炉,让之缓缓的绽放开,他眼皮一跳,又在丹炉的内里发现了一物。 好生的打量片刻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更是浓郁的喜悦。 只见在半透明的莲花状丹炉中,一颗绿豆大小的火苗,正蜷缩在丹炉中,似火星般明灭不定。 此火苗,正是余列的龙焰! 余列瞧着此物,轻笑道:“你也尚存,还没有被彻底的化掉啊。” 他检查了片刻,发现龙焰并无异样,仅仅是断开了和他的联系,于是他当即将一道真气打了过去,企图将这点龙焰重新炼化回来。 一并的,余列也是从袖子中取出了大量的魂油,要将龙焰滋养一番,省得它真个的熄灭了。 但是就在余列祭炼龙焰时,龙焰食用了他的真气,渐渐的“喘过气”来,它跳动着,忽然跃起,朝着余列勐扑而来。 如此情况吓了余列一跳,但是龙焰跳动的迅勐,他压根来不及阻挡,因为龙焰已经沾染了他气息的缘故,维持在他周身的三道护体法术,一道也没有反应过来。 豆大的龙焰,直接就扑入了余列的右眼中,并且贯穿而进,深入到内里。 这内里并非是余列的脑仁,而是存在于脑内冥冥之中的玄关一窍——余列的灵台。 这动静让余列大为惊骇:“那厮还未死去?” 青铜酒杯对生机的湮灭速度,可是比纯化灵物要快好多好多倍。余列每每用它洗涤血器时,都是只需多涮几遍,即可彻底的抹去血器中的烙印。 因此一个时辰的浸泡,在余列估计看来,是足够让那怪蛇的残魂死上十个来回了。 就在余列惊骇时,他体内的道箓及时跳出,嗡的就将那火种摄入进去,替余列给挡住了。 彭,原本就是纯金色泽的道箓,周身勐地就着火,剧烈的燃烧着。 在燃烧的同时,火焰也是一寸一寸的,被拘禁在余列的道箓中,最终化作成为了一道带有尾巴的圆环状,其形状类似于天狗食日后,内里黑洞洞,仅仅剩下一道金边的太阳。 只不过这颗微缩的太阳,还好似鸡蛋般破裂,金光化作成丝线,从底部流淌了下来,形成了尾巴,类似仅一颗的糖葫芦。 余列的意识内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龙焰被我更进一步炼化,形如法术一般,凝成符箓种子,烙印在了我的道箓之中?” 根据道书中的记载,道箓才是道人一身法术修为的最大依仗,也是道人魂魄的映射。原本修道中人修炼法术,法术种子就应当是存在于道箓之中的。 只不过在六品境界以下,道人灵肉不合一,魂魄和血肉泾渭分明,除去符道清流之外,法术种子只能是种在外物,即本命器物之中。 只有等到道人安炉立鼎,灵肉交汇后,本命器物才可和道箓相融,演变成真正的本命所在,法术种子也才会变成种在“道箓”之中。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那些不依外物而自凝本命器物的符道中人,为何十分之清贵。彼辈的本命之物,一开始就是凝结在灵台中,和道箓混同,是与六品道士相当。 此等道人乃是真正的道种,每一个都是道士预备役,只要中途不出什么岔子,成就六品道士那是妥妥的。 而余列现在,赫然就是发现在自家的道箓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且演变成“法术种子”的,乃是一颗火种。 嗡的! 还没等余列从惊疑中回过神来,一股尖利的嘶吼,从那一道火种符文中涌出,回荡在他的灵台中,企图造反。 但是余列的道箓又只是静静轻轻一晃,金光涌现,就将这股波动给镇压抚平了,并且道箓自行的还从这股尖利的嘶吼波动中,摄取出了不少的意念,转化成为余列可以理解的形式,一一展现在他的脑中。 霎时间,余列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堆庞杂的信息。 即便是有着道箓的梳理,也是让他感觉头昏脑涨的,一时半会儿的回不过神来。 好一会儿之后,余列的眼神方才是变得清明,他的目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以及一抹前所未有的喜悦,在他的眼中慢慢升起。 余列盘坐着,勐地睁开了眼帘,忍不住狠狠的锤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豆大的龙焰之所以会直扑余列的灵台,赫然就是那衔尾蛇死了也不安生。 它主动的将魂魄和龙焰杂糅在一起,残念未消,企图当余列收复龙焰时,残存的念头化作冲击,冲毁余列的魂魄! 意识到这点,余列也是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胆大包天的,想要收服对方为“灵宠”。否则的话,以此獠魂飞魄散后都还能算计他的程度,他余列必定是会被对方给玩死。 两者残存的实力相当,但是境界位格方面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好在衔尾蛇的报复举动,不仅没有给余列造成影响,反而带来了大好处。 其一便是衔尾蛇的这缕分神,在和龙焰搅和在一起后,又经过青铜酒杯的融化,两者的先天之意已经合而为一。 这让龙焰的品质发生了蜕变,珍惜程度和作用更进一步! 其二则是,衔尾蛇的残念留存在龙焰中,余列在收服龙焰的过程中,醍醐灌顶一般的,从这些残念中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正是这两大好处,让余列忍不住锤了一下手掌,以示激动。 他盘坐着,回顾着传入自家脑海中的信息,伸出手,其手掌心中一点金灿灿的火星升起,然后彭的就化作成为豆大的火苗。 这还没完,只见余列真气灌入,豆大的火苗仿佛破壳孵化一般,光色先是一收缩,略微暗澹,然后外表破开,从内里钻出了一条小巧的“火蛇”。 “火蛇”无头无目,在余列的手掌心中胡乱的盘旋,然后飞到了一旁的魂油瓷盘中,吸食魂油。 等到再出来时,“火蛇”的形体便粗壮了一整圈,和刚才那衔尾蛇的模样,极其相似。 余列将这一幕收在眼中,低声暗道:“果然像是衔日金焰!” “衔日金焰”一词,正是这颗火种的名称。 此焰的来源有些清奇,根据衔尾蛇的残念所透露的,此焰得是衔尾蛇将龙庭世界的太阳给吞食过后,掠夺一界之光热,然后经由自身血脉的酝酿,方才可以培育出来的一味火焰! 此等火焰,源自于太阳,又源自于衔尾蛇血脉,将毁灭和生机融为一体。 它可辅助衔尾蛇吞食世界,每每吞食一界后,火焰就会得到壮大,最终甚至能达到连时空都可毁灭重生的地步,是为衔尾蛇血脉纵横虚空的一大天赋。 当然了,以上这些信息是真是假、是否夸大了,余列并不确定。 还有,现在他手中的这一颗火种,别说是与足以毁灭时空的火焰相媲美了,其连真正的衔日金焰都不算,仅仅算是沾了点边。 不过能够和衔日金焰沾点边儿,也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因为根据衔尾蛇残念所透露的,这厮的本体虽然厉害,乃是无上的衔尾蛇血脉。可实际上,它还只是个刚孵化不足千年的幼蛇,别说成年了,连青少都未。 只有当它将龙庭世界的本源彻底的消化完毕,以龙焰为根基,凝练出衔日金焰后,方才算是进入了青少阶段,能获得“衔日之蛇”的尊称。 也就是说,谋害余列的这头“无上衔尾之神”,它压根就不是一尊可以和仙人媲美的真正神明,而是一个只可以和五品道师比较的幼年怪物。 至于衔日金焰一物,就是它是否成长为四品生灵的重要标志。对方到目前为止,都还未能成功。 余列手中的这一缕“衔日金焰”,虽然形体微小、作用有限,比不得经由一界本源凝练而成的真正衔日金焰。 但是它实打实的,确实是由龙庭世界的一点世界本源、衔尾蛇的一丝血脉本源,两者杂糅在一块而形成的,具备了一点毁灭和重生的作用。 具体而言,便是这颗火种现在不仅可以灼烧魂魄、冶炼魂油了,它还能修复魂魄方面的损伤! 至于它目前具体可修复何种层次的生灵魂魄,余列现在还不清楚,得等以后有机会了,再仔细的探索一番才知道。 但是至少的,八品生灵和七品生灵的魂魄损伤,火种必定是足以修复的。 也就是说,拥有了这一颗火种,余列在六品境界以下,不仅可以通过火种来精炼自身的魂魄,辅助修炼,更是可以修补魂魄方面的损伤,道吏阶段也彻底的无忧了! 而要知道魂魄精贵着呢,其修补起来可是比修补肉身更加困难,难度要增加十倍不止,并且还存在着诸多的限制。 如苗姆,她当初只是残了一只手臂,就迄今为止都未能修复,还差点断送过道途。 如果当初她残的不是手臂,是魂魄,那就不是差点,而是会彻底的断送掉道途。并且在魂魄未得到修复之前,她的修为将不可能寸进,随时都会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梳理着衔日金焰的作用,余列脑中的念头涌动,立刻就生出了诸多可以发挥这点作用的方法,心情振奋的很! 好生的激动了一番,余列回过神来,再度打量向酒杯。 他心道:“此物既能灭杀那怪物的分神,又能捏出衔日金焰,果真是一方仙宝,位格之高当在五品以上,甚至更高!” 余列连忙就将酒杯收好,放置妥当。 等到收好了酒杯,衔日金焰也是将魂油都吸食干净,大小从红丝般壮大成了蚯引般。 余列转头看向它,衔日金焰嗖的就又缩小,飞进他的眼睛中,返回了道箓。 火种现在吸食了魂油,等到下一次要使用时,就可以直接掏出,而无需先喂食魂油了。 整理好这些,余列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 他在继续回顾衔尾蛇遗留下的信息。 这些信息不多且杂乱,还因为来源仅仅是道分神,似乎本就被删减过,但是对于眼下的余列而言,当中的任何一点都足以让他大开眼界,值得反复咀嚼。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有房了、独门独院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余列方才从沉思之中苏醒。 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依旧是残留着震撼之色。 衔尾蛇的魂魄本就只是一道分神,又经过酒杯的浸泡,当中的很多信息都已经是消失,余列想要从当中窥探隐秘是不太可能的。 好在他花费功夫梳理一番,也是得到了一些新的信息。 余列在心间叹到:“以一方世界为卵,孵化自己之血脉,这衔尾蛇血脉,究竟该有多强大啊!” 根据衔尾蛇残魂中的信息,余列可以确定,那龙庭世界就是被衔尾蛇的长辈选中的一方孵化地点。 如此大的手笔,余列即便是在道书中都没有见过。 他再次暗叹道:“恐怕即便是一般的仙人,也是没有这个能力。” 得知了这一幕,余列心中顿时就生出了深深的渺小感。 彼辈一出世,就是要吞食一方世界,而余列与其相比,可能连蝼蚁的算不上,仅仅算是一只螨虫。 不过让余列信心稍微恢复的是,此等强大的存在还是在他的手中栽了个跟头。 以及那衔尾蛇的本体,现在也是被囚禁在了龙庭世界中。 原本如同一方卵壳的世界,在道宫上师的布置下,反倒成为了囚禁对方的牢笼。 再加上衔尾蛇在虚空中仰望山海界的几副画面,无数庞大的巨兽被锁链捆住,围绕着更是庞大的世界转动。 这一幕让余列比较直观的,对自己所处山海界有了个认知。 他的目光一定:“即便是此等以世界为孵化场所的巨兽血脉,彼辈与我山海界相比,依旧也不算什么。” 霎时间,余列心中对于修炼的欲望,腾腾勃发,让他的目中都带火。 此番考核,他虽然获得了榜眼位置,还得到了衔日金焰等好处,但是别说和衔尾蛇、道宫上师等相比了,他即便是和那主持考核的白鹅子等人相比,也不过是只小蝼蚁,连姓名都不值得让对方记住。 但是这些只是暂时的。 有衔日龙焰、青铜酒杯在手,他余列定会变得和对方平起平坐! 并且身为山海界中正统的修道中人,余列的前途也是广阔,道路明确,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即可晋升自己的性命层次,并不迷茫。 他心间念到:“四九玄功参造化,三十六变通长生。” 八品道徒第二变,他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要再积蓄满十年道行,完成第三变——心有七窍! 客房中,余列开始盘算着,自己如何才能维持近年来的修炼速度。 忽然。 没有等余列琢磨出一个具体可行的章程。 叮! 摆放在客房中一个小铃铛,轻轻的摇晃,惊动了余列。 余列讶然的看了那小铃铛一眼,他将心中的思潮压下,起身在房中好好收拾了一番,把先前的痕迹彻底抹去。 小铃铛挂在他和洛森之间的隔板上,是对方在“敲”余列的门了。 不多时,余列撤了掩人耳目的法术,又打开隔板,立刻就在隔壁瞧见了一双担忧的眼神。 洛森身着一席宽松的道袍,两手纠缠在一块,眉色有些焦急的看着余列。 当瞧见余列的面色无恙时,她松了一口气,执手行了一礼:“见过余道友,道友无碍便好。” 不过洛森口中还是絮叨道: “昨夜妾身只是说有些杂事处理,却没想到道友这边直接闭了门户,也就不好打扰。 话说每次道宫考核完毕后,不少道徒虽然性命无忧,但是身上也还是会存在着伤势,甚至会留下隐患,可能走火入魔……余道友,你身体如何?” 听她的话声,关心语气中隐隐还带着几丝责备。 余列这时才抬眼看了看房间中的刻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下已经是清晨,一夜已经过去。 他脸上挂着歉意,朝着对方拱了拱手: “多谢姐姐挂念。余列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在打磨真气,一时间忘了时间罢了。” “打磨真气?”洛森听见这话,本是不以为意,但是细细一想,猜测到了什么,她狐疑的看着余列: “你在考核中,成功的突破了?” 余列怡然的点头:“正是。” 从余列的口中得到确认,洛森脸上泛出了欣喜,颇是为余列高兴。 她绞着手,自语到:“听闻你们这次考核并不简单,乃是最为艰难形式之一。你既然能成功的通过考核,以你当初的修为,多半就是突破了!” “走!今日出门,姐姐做东,给你庆贺一番!”洛森欣喜道。 面对洛森的提议,余列并无不可,他正好也想借此机会,为自己庆贺一番,最好还是邀请上三俩好友。 不过话到嘴边,余列便收住了邀请他人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好,多谢姐姐了。” 余列目前在城中认识的人不多,值得邀请过来且对方愿意来,想来想去,他发现就只有“苗姆”一人而已。 对方和洛森并不相识,还是改日单独找对方庆贺便是。 客房中,两人商定好,不多时就收拾好了家当,齐齐出了客房。 等走到楼下大堂时,余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将正要走出旅店的洛森给叫住了。 只见他口中道: “道城大,旅店昂贵,姐姐就将客房给退了,押金之类的尽量谈一谈,能拿回来多少就拿回来。” 洛森转过身,眼神又是狐疑的盯向余列。 不等她发问,余列嘴皮蠕动,一道传音就发了过去,将自己通过考核后的一幢好处说了出来。 洛森听见这话,面上比之得知余列通过了考核、突破了修为更是要吃惊。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动用法力传音,而是脱口就问道: “什么、你有房了?不是通铺?”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足够让旅店柜台前的那两个值班道徒听见,他们再次刷刷的抬眼盯向两人。 余列听见洛森的问题,怡然的点头。 瞧见他的如此动作,且先不说洛森的具体反应了。 旅店那两个道徒眼中,本是无趣和疲倦的眼神,再一次的被浓浓羡慕之色给充斥,他俩直勾勾的盯着一大清早就跑出来的这对儿男女。 ……………………………… 三四个时辰后。 潜州道城的中央区域,寸土寸金的地方。 余列同洛森一起走到了这里,两人都是边走边看,被四周怡然的风光所诧异。 洛森的修为比余列高不少,但是她跟在余列的身旁,反倒是落后了半步,亦步亦趋的,有点子怯生生的意味。 这实在是道城的正中央,也就是道宫山门所在的地界,其环境和其他地方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道宫山门中虽然也是凋梁画栋,楼宇密集,但是这些楼宇里,除去大殿之类的,其他层高皆是不超过九层,皆是错落的遍布隆起的山头上,不遮太阳,让四周阳光洒落,到处都是金灿灿、绿油油、脆生生的,美轮美奂,风光绮丽。 旁的不说,单单这山门中的采光,就已经是让常住笼屋中的余列二人,眼睛发花。 以及他们明明是走在山门的地面上,但是往山门以外的地方看去,视线却是和道城中那些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高大楼宇们相平齐。仅仅有少数的几栋高楼,才值得他们仰望一番。 等到余列按照道箓中的提醒,来到山门中办手续的地方,领取了道宫奖赏给自己的灵气房室后。 两人在一张纸鹤的带领下,来到了山腰处的一排院落中。 纸鹤中传出百无聊赖的声音:“这一处空房子多,一共有四处,尔等自行挑选便是。” 而进入余列和洛森两人眼中的房室,无一不是占地近半亩,有墙有阁,内里隐隐还可以看见园圃的精致院落!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洛森站在余列的身旁,她忍不住的在袖子中暗暗掐了掐自己,眼神还不断的在跟前院落和山脚处的楼塔徘回,互相比较。 原本她以为余列口中的灵气房室,虽不是通铺,但也只是道宫山脚下的筒子楼,结果情况再一次的出乎她的意料,不是筒子楼那种房间,而是独门独户独院的山居! 一时间,洛森的眼神都有些飘忽,心间不住的喃喃到:“难怪这家伙会说,肯定不缺我住的地儿……” 其实余列本人也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走进山门时,他就真切的感受到了道宫和道城偌大的区别,结果眼前独门独院的灵气房室,依旧是让他大长见识。 不过他的反应颇快,听见那纸鹤中传出的声音,当即就回过神,手往袖子中一掏,拿出了足足一百枚灵石,都快抵得他从前一年的工钱了。 余列将灵石恭敬的送上,那纸鹤的脖子上挂着个储物袋,轻轻一晃就将余列的灵石给收了进去。 立刻,纸鹤口中的话锋一转:“嘿、此地的空房子虽然多,但我还知道另外一处。且跟我来!” 话声一落,那纸鹤就飞在前头带路。 余列扯了扯洛森,让对方赶紧的跟上。 洛森回过神来,她瞧见了余列掏出的大把大把灵石,眼神恍忽之间,更是感到了肉疼之色,以及诧异余列为何要贿赂这多的灵石。 但是洛森又不敢多言什么,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余列身旁。 她在心间猜想:“莫非是因为道宫山门并不允许外人入住,他为了我,才贿赂了这么多灵石?” 其实余列如此的大手笔,只是他在仙箓祭坛上和同窗们痛饮时,从几个颇有门路的道徒口中听来的。 道徒们拜入宫中,选房时最好是贿赂一番领路人,就算是没钱,最好也是掏个十块八块的灵石,否则同样的房子,可能你得到的灵气浓度,直接就比他人低一半。 而一百灵石,基本上就能够让领路的鬼神开心一番,愿意拿出箱子里的好东西了。至于再多,就有些不划算了,领路的鬼神们也不能收太多。 不一会儿的,余列二人来到了一处靠近峡谷的院落。 小院紧靠着峡谷,一侧是岩石,岩石后是一水潭和瀑布,另外一侧才是同堵墙壁分割的隔壁院落。这小院相比于其他左右都有邻居的小院,无疑是少了一个邻居。 至于水潭瀑布中的噪音情况,余列一跨入院落中,些许不适立刻就消失了。因为这小院中有着单独的阵法,竟然将整个院落都笼罩在内,水声之类的自然就隔绝在外了。 领路纸鹤口中再度传出话声,略带得意: “此院灵气之浓度,当是属于同等房室中上等了。院中除了一处花圃之外,你可是瞧见了那小池? 这池子直通旁边的峡谷,底下一并被阵法笼罩,但是水却是可以流通,是活水,可不是水井等物可以比较的。 嘿、若是你胆子大些,从池塘底下再往外面扩建些,只要不被巡管山林的人发现,也不是不可以的。” 如此一番言语,顿时就让余列心意一定。 他当即就向着纸鹤拱手:“多谢前辈指点!” 纸鹤体内发出大笑声:“不错不错,不愧是此番考核中的头几名。不仅有实力,还有眼力劲儿。贫道姓韦,小友初入道宫,若有不熟悉的,可来寮院中寻我。” 随即它从储物袋中晃出了一张符纸,令余列将道箓展开,勘验姓名和真气后,就将余列的姓名等物写入符纸中,在院落中焚烧了。 符纸一烧掉,余列立刻就感应到自己对院落有了股熟悉感,他的道箓中也多了一颗符文烙印,能以此操控院落四周的阵法。 “韦道长慢走。” 送走了附体纸鹤的鬼神后,余列和洛森两人缓缓踱步走在院落中,目光中的惊艳久久不褪。 忽然,余列抬头,笑看那洛森:“正好,今日一并将乔迁之喜也办了,庆贺庆贺。” 余列一拍袖袍,就取出了两人来时在路上购买的酒水。 他直接在水池边,寻了个宽大的岩石,石上还刻着棋盘,盘膝而坐,能以石块为桌。 洛森则是一时间心情还没有平静,她有些患得患失的低声道: “此等好房室,每月租金几何?纵使你是道宫的弟子,也阔绰了,但是也不能这般大手大脚啊。” 余列哑然失笑,只得伸出三根手指,道:“姐姐放心。 此地三十年之内,不收分文!” “呀?!” 洛森恍忽间,方才想起刚才的那纸鹤,似乎在说余列是本次考核中的头几名。 第二百七十三章 堂兄上门、过于大度 灵酒糕点已经摆在了水池旁边,余列热心邀请,洛森略微局促一会儿,也就欠身走到了水池边上,和余列相对而坐,一起共饮。 推杯举盏之间,洛森看着余列年轻至极的面孔,眼中的恍忽之色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的自卑感。 洛森看着余列顾盼神飞,心间喃喃暗道:“此等钟灵敏秀,潜力上佳的道种,如何是我可以觊觎的呢?” 所谓觊觎者,无他,便是此前洛森见余列胜过余凤高,心中所希望的当年结识之人,若是余列就好了。 可是现在余列之出彩,已经是超乎了洛森的料想,这让她顿时为自己此前的这点想法而感到不适。特别是当瞧见余列和其言笑之间,眼神诚恳,还颇为尊敬时,洛森心间的羞愧之色更是浓郁。 “姐姐,你既然打算再考道宫,那么不妨听听余列此次在考核中的事情,也好有所借鉴。” 余列感激当初洛森的屡次赠书,以及牵线搭桥,若是没有事先经过地火炼体,以及那几本修炼笔记,他能否安然的度过考核,都可能是个未知数。 因此他言语诚恳的,开始细细的给洛森讲解这番考核中的事情,回报对方一番。 洛森得听此言,连忙压下心间的那些无端心思,竖起耳朵听。 两人就此盘坐在水池边上,推杯举盏,你问我答,连房室都没有去整理,就此盘坐着谈论到了深夜。 因为两人都是修道中人,体魄强横,一夜下来是毫无倦色,仅仅是购买而来的灵酒,相互之间喝了个精光。 不管是余列还是洛森,两人都是熏熏然,满身的酒气。 一年考核中可以讲述的事情实在是多,等到两人谈论的差不多时,东方已经微白,庭阶间的草木也挂上了水珠。 这是一整夜过去了,灵气房室位于山间,夜里雾气深重,凝成了露水。 不只是草木,盘坐在水池边上的余列和洛森,两人发髻之间更是湿漉漉,有露珠像是汗水一般挂着。 只不过两人并不觉得寒冷,反而都是感觉清新怡人。 能讲述的事情都已经讲述的差不多,余列将手中的杯盏举了举,便站起身子,拱手说:“尽兴可归,姐姐,你我该打理房室了。” 洛森则是还有些沉浸在余列所讲述的考核之事中,她慌忙的站起身子,:“是。” 随即的,不等余列和她商量,洛森主动就道:“些许杂事,便由妾身来处理,你讲道一夜,定是劳累了,且坐在这里继续歇息便是。” 余列正要客气,就看见洛森挽起袖子,还从手中取出了一大捧的符咒,有除尘的、有净水的、有修补的、有斩草的……种种,可谓是齐全。 对方乃是一符道中人,手中符箓齐全,而且瞧上去确实像是很会收拾房间的样子,余列顿了顿,也就懒得和对方客气了。 反正让对方住进院落中,他除了报恩之外,其实也是存了点找个人照料一番院落的想法。否则以他糟蹋房间的功夫,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得特意收拾一番屋子。 余列在心间计较道:“正好此人有了点事情做,也省得到时候非要给我房租,客气来客气去。” 于是余列大大咧咧的,就继续盘膝坐在了水池边上,还将鞋袜脱了,双脚伸入水池中濯足。 一旁走开的洛森见余列没有跟上,她也是不仅没有感觉被怠慢了,反倒是心间还松了一口气。 走到了木阶边上,洛森同样是脱下鞋袜,赤足走了上去,她双颊红扑扑的,开始精心的盘算如何整理院落。 “先从木屋开始,再清理一遍草地、花圃,角落处的阵法也要检查一番,除去阵法之外,还要自行再贴上符咒……”洛森心间颇有计划,身影消失在了木屋里。 另外一边,余列濯足养神。 片刻功夫,他的眼皮突然一跳,讶然的睁开了眼睛,看向院落的门户。 只见门户上的一方风铃,正在叮叮当当的摇晃,声色清脆,显示是有人来了,正在院落外叩门。 这让余列感到纳闷:“何人来了,是那领路的鬼神?” 他昨天才领取了灵气房室,一没有外出结交新的朋友,二也没有通知老朋友们,实在是有些纳闷。 连忙的,余列不敢怠慢,直接就赤着脚走向院门。 结果院门一打开,一个让余列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门口。 对方瞧见余列,目光上下打量,在余列湿漉漉的发丝和赤着的双足上顿了顿,然后轻笑着行礼: “列哥儿,好久不见!” 来人言笑自若,年岁和余列相近,又一口呼出了余列的小名,赫然就是那已经半年左右未见的余凤高! 余列愣了愣,回神后也是拱手回礼:“见过堂兄!” “哈哈!多日未见,如何就生疏了。”余凤高脸上带着笑意,他指了指余列的背后:“得了新居,也不邀请堂兄进去看看。” 余凤高将手伸入袖子中,还取出来了两样东西,左右拎在手中,分别是个酒坛子,以及用油纸包好的东西。 余列见状,欲言又止,但见对方颇是热情的模样,心下微叹,也就侧过身子,道: “堂兄请进!” 他瞧着余凤高手中的东西,还客气道:“堂兄登门,手中还带东西作甚。” 堂兄余凤高晃了晃油纸包好的东西,继续笑说:“你可知这是何物?” 余列陪着对方往院子里走,吸了吸鼻子,立刻就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只见堂兄言语道: “当初你来道城,为兄囊中羞涩,只能请你吃碗肉粥。如今你我兄弟二人,具为道宫弟子,今非昔比。为兄特意取了一整头上等恐蜥,已烤制浓缩了,便是要与你吃个痛快!” 对方走着,环顾着余列院落中的景象,又赞叹道:“列哥儿不愧为上次考核的榜眼,如此院落,让人好生艳羡。” 经由余列的示意,堂兄走到了水池边上,他熟络的就自行盘膝坐上,打开油纸,招呼余列坐下:“快来,有酒有食,你我兄弟二人,再次痛饮一番。” 油纸解开,内里包裹着的果然是头恐蜥,已经被扒了皮,烤制好,香气阵阵。并且形体虽小,但灵气充裕。 这一幕让余列的眼神微怔,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有人探出身子,立刻将余列和堂兄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可是有客人来了?”对方话声清脆,带着笑意,正是在房间中洒扫的洛森。 她的身子依在阁楼窗户上,手中持着一根竹竿,准备把窗户支起,透透气。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结果洛森往院落中一看,满脸的笑容顿时僵住。 她的眼神变化,面上表情收敛,然后将手中的竹竿忽然松开了。 水池就在窗户下面,掉落的竹竿好巧不巧,正好就砸在了余列和堂兄盘坐的地方,且就是砸中了堂兄余凤高! 底下的堂兄余凤高在听见洛森的声音后,神色已经是定住,当他回过身,仰着头看向那支出来半个身子的洛森时,余凤高更是身子一僵,然后结结实实的被落下的竹竿抽中了脸颊。 啪的! 声音好个清脆。 清脆声过后,本是欢声笑语的院落,气氛变得格外安静。 余列盘膝坐在余凤高的对面,他瞧见两人木然相对的场景,微微叹了口气。 咳! 轻咳一声,余列正要出声缓和一番,结果楼上的洛森就收回了目光。 她轻手一招,将掉落的竹竿召回,一边自如的支起窗户,一边平静道:“一时失手,还望客人见谅。” 支好窗户,洛森毫无异样的走入了房中,不再出声,只是能够听见屋中洒扫的声音响起。 余列收回目光,又要说话,结果对面的堂兄余凤高伸出一手,制住了余列。 他的面色从木然状态,转变为了轻笑,道:“却是不想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为兄似乎叨扰到列哥儿了?” 余列自然是立刻就否认:“堂兄说笑了。” 下一刻,余凤高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那就好、那就好!” 对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言语道:“为兄有错在先,便先赔罪一杯。只是不希望此间事情,会影响到你我。” 堂兄余凤高饮下一杯后,又苦笑说:“今日前来,除了恭喜列哥儿之外,其实也是特意过来解释一番。洛道友一事,还是我疏忽了,如此才使得有小人在其中作祟,妨碍到了洛道友。” 这话让余列微微挑眉,他彻底打住要缓和对方两人的心思,呷了一口酒水,仔细的听着。 很快的,一番合情合理的事情,就从余凤高的口中说了出来: “为兄不如你,既无实力,又无门路,之所以能够拜入道宫,还是多亏了一位友人的帮衬。只是那友人性情偏激,不喜我有所牵扯,手下人又私自大胆,不懂后果,这才酿成了如此错误……” 原来这余凤高,他之所以能成功拜入道宫,以及拜入道宫后,立刻就斩断了和洛森的关系,赫然就是他在城中觅得了一个新的姘头! 新姘头的家族颇有实力,势力不小。对方手底下有人为了讨好主子,便私底下做出了逼迫洛森搬家的事情,以及次次都截留了送给余凤高的传音符。 听完这番话,余列心中颇是无语,彻底了解了对方和洛森间的事情。 他口中客套道:“堂兄之处境,倒也不容易。” 余凤高闻言,面上的惭色更是明显,他霍然起身,拱手道: “但不管如何推脱,此件事情皆是因贫道所起,还请列哥儿回头转告洛道友,贫道甚是抱歉。这件事情也已经被贫道办妥,那友人已承诺会严加管教底下人,绝对不会再这种事情发生。” 余列点头,试探着,提议道:“堂兄不妨直接去与洛森道友解释。” 结果余凤高深深的看了余列一眼,他环顾着四周院落,言语道:“洛道友随我,从未住过如此好的房室。如今能得到列哥儿帮衬,不错、不错。” 这番话听在余列的耳中,顿时就让余列心间泛起了古怪之色。 他听着听着,怎么感觉这余凤高的态度,是要主动的将洛森托付给他? 余列的感觉没有出错。 对方喃喃着,下一刻就又强笑着看向余列,口中说:“列哥儿,你能够有洛道友的照顾,为兄也是放心不少的。” 余凤高深深一揖:“两全其美。叨扰了。” 他摇晃着身子,便往门外走去。 余列按捺着心间的古怪之意,礼貌的起身追上,挽留对方。 但是余凤高走到门口,仅仅是向着余列再一颔首,道:“若有空闲,列哥儿还请去书一封,好让族中知晓你也已经拜入了道宫。一门两道宫弟子,足以让余家在潜水郡喘口气了。” 此番言罢,余凤高就彻底跨出了院落大门,离去了。 而余列站在门口,等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脸上毫无欣喜,反而露出了狐疑之色。 今日之事,对方显然是以为他余列和洛森有了一腿,结果这便宜堂兄不仅半个屁都没有放出,还主动就避让,“成全有情人”了。 虽说对方既没有资格“棒打鸳鸯”,余列和洛森也尚且清清白白,但可此等态度着实古怪,过于通情达理了。 余列皱着眉头,思索着:“此人之心性,当真如此大度康慨?” 警惕之意,反倒在余列的心间升起。 ……………………… 另外一边。 余凤高在彻底离开后,他低着头步行,目中已然满是阴冷。 此人将双手拢在袖子着,指甲已经插入了肉中,他这是在利用痛楚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余凤高正在心间恨恨的骂着:“好个贱婢、好个堂弟!” 此人确实是误会了洛森和余列的关系,在他看来,前者是这么快就找好了奸夫,后者则是照顾嫂子都照顾到了床上,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且两人乔迁新居,居然一夜过去,第二天才开始收拾屋子! 痛骂一番话,当身旁忽然有人经过,余凤高连忙又收敛了神色。 此人呼了一口气,又在心间道:“幸好贫道能忍,又懂得随机应变,这才没有因为那贱婢,就恶了我兄弟两的关系。” 余凤高今日之大度,完全是他忍耐的结果。 其目的就是不想和余列翻脸,失去了余列这么一个颇有潜力的好堂弟,以及顺水推舟,企图让余列对其心生愧疚,方便他今后以此来拿捏余列。 忽然,余凤高眯起来眼睛,暗道: “虽然没能让贱婢吃饱苦头,打磨一番,还反而将她推了出去。 但今日之事,正好也能给朱家妹子说说,好让朱家妹子对我再亏欠几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避嫌妙计、白得一店 堂兄余凤高离去后,余列站在门口仔细的思索了一番,越发的感觉自己这位堂兄有古怪。 再结合上对方当初对待家族的态度,以及对待洛森的态度,此人明显不是一个善茬。 余列在心间暗道:“这家伙九成九不是大度,而是城府颇深,心存理智,知道他那边没理,闹起来也只会难堪,这才摆出了如此一副作态。” 于是除了心存警惕之外,余列也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等人物不好相与的,若他一直都是理智尚存,那便继续相安无事。若是这厮有所图谋,绝不可顾恋所谓的同族之情,当先下手为强!” 收拾好神色,余列转过身子,面色从容的返回了水池边上。 不一会儿,。 洛森似乎在木屋中洒扫干净了,她缓步走到了余列的跟前,面上欲言又止,神色颇是复杂。 在房中劳作时,洛森自然也是意识到了余凤高可能会有所误会,便又靠在了门窗前,暗暗的听着。 身为修道中人,她耳力不俗,将余凤高交代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对于余凤高交代的,洛森不屑一顾,就算是真的,对方也罪不可辞。 但犹豫再三,洛森还是在池边低声道: “余道友,屋中已经洒扫干净。此地终究是道宫的产业,妾身现在并非道宫中人,也非道友同族之人,毫无干系。还是,暂且退去为妙。” 此人终究还是脸皮子薄了。 谁知余列听见,从盘膝打坐的状态中睁眼,失笑就道:“洛道友为贫道之姐姐,何来的毫无干系之说?” 下一刻,余列果断就道:“此事休要再提。余列拜入道宫之前,也是住在姐姐家中,那时候姐姐可是在意这点事情?” 这反问让洛森哑口无言,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余列见她犹犹豫豫,以为洛森是在自己的名声着想。于是顿了顿,余列灵机一动的提议说: “洛姐姐若是担忧孤男寡女的,容易惹人闲话,那么不如贫道再招一位道友过来,也省得落他人口舌,有损姐姐的名声了。” “这、”余列的这个提议让洛森一愣,她张着口,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见余列的态度不仅果决,还在为她所谓的可笑名声考虑,洛森心间的滋味一时间难以言表。 而对面的余列琢磨着,发现自己所说出的提议不错,甚至就连人选,他都已经考虑好了。 来人无他,正是他的老同乡——苗姆道友。 余列身为男子,洛森身为女子,他可不会傻到再招纳个男性道徒进来碍眼。 打量着自己所得到的一方院落,余列心间还琢磨到:“让那苗姆住进来,不仅可以施恩一番,正好还能从她手中收取房租,补贴家用。” 特别是此女和他在外城有过数月的交际,相互间透过底儿。将苗姆收在房中,余列放心,一并还能看管着对方。 要知道这位苗姆道友,当初可是承诺过等到她突破道吏时,愿意将元阴交予余列。 即便到时候,余列早早的已经突破成了七品道吏境界,如此一份元阴,可壮阳养气,取之定是可以节省他的数年功夫,是一味不小的药物! 当即的,余列就将苗姆的简要信息,说与了洛森听听。 洛森听见苗姆也是潜水郡人士,还是个女道徒,发觉余列提出的这个人选果真不错。迟疑之间,她也就默认下来,不再说话了。 “余道友,院落中杂草未除,妾身便先行忙活去了。”洛森欠身一礼,脚步匆匆的走向旁边的花圃。 余列点了点头。 他立刻就从手中掏出一张空白的传音符,简要的将自己通过考核一事写上去,还附赠了自己在道宫中的地址,约定了一个时间去找对方,若是对方没空,可以自行提个时间来道宫中寻他。 嗖的!传音符点燃,灵光封锁,自行飞出院落。 一干事了,余列回头看着院落中空荡荡的景象,一点儿也不觉得荒芜。他也自行踱步在院落中转悠起来,琢磨着该如何规划一番。 “咦。这花圃咋一眼看上去不大,但是木屋后面还有,或是可以开辟为一方药田。” “这水池颇深,里面也可以豢养些灵鱼,等来年养大了,有资于修炼。” 余列巡视着院落,心中惊喜连连,他还在木屋底部发现了一间地下室。地下室中存有单独的阵法,似乎是专门用于长期闭关的。 如此一方院落,虽然仅仅半亩,但是可供利用的地方着实是多,即便住上三四人,依旧是宽敞的很。 这让余列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愉悦感。 只不过当目光又扫到了小媳妇般忙碌的洛森时,他心思一动,忽地又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个提议,存在着一点不妥之处: “将那苗姆再招来,一男二女,同住一屋,似乎于避嫌方面……也可能给她们两个招来更大的非议?” 这点让余列的面色变得古怪。 不过大家都是道人,搭伙合租这等事情也不少见。更关键的是,洛森那边压根就也没有提出质疑。 又过了几个时辰后,一封传音符当即就杀到了余列所在的院落中。 符上首先映入余列眼帘的,便是一个“可”字,其后才是苗姆附在符咒上的传音。 收到此符,余列便彻底放下了心间的顾虑,安安心心的收拾起新家。 翌日。 余列并没有继续的待在家中,一干需要采办的家具、灵木草种等物,他都交给了洛森去做。如此不仅省心省力,连灵石都不用他出,洛森坚决的要自行垫上。 而余列外出,也是有正事儿要办。 他来到了道宫山门的寮院中,此地是负责外门一干杂务的地方。 上一次余列过来,只是将灵石和房屋领取了,另外的两桩好处他还没有领取。 其中八品服食药物,余列依旧是打算先存着。因为经过和其他道徒的闲聊,他得知这一药物奖励只限制为八品,但是并没有限定它为上中下的哪一等。 药物具体的品级,会参照余列兑换这一好处时的修为而定。 也就是说,余列现在过去兑换,能得到的会是帮助他突破为中位的药物;而如果他等到中位道徒后,再去兑换,所得到的就将是辅助他突破为上位的药物! 八品中等的药物,与八品上等的药物相比,孰轻孰重、谁更珍贵,当是不用细说。 特别是到时候,余列若是觉得道宫给出的药物质地不行,手头有钱,他还能够自行的添加一些药材或灵石,并将此机会换成让道宫中的炼丹道人出手,帮他配置出一味更是优量的服食药物。 既然此行不兑换药物,余列打算兑换的就是最后那一桩,也是他名下最为重要的道宫职务一项了! 这一次出行,余列也是将身上能够拿出的灵石,都给带在了身上,甚至来时还好生琢磨了一番,领取职务时该当如何扯大旗,将自己和瓦家娃娃的关系抖落一番。 余列不求道宫能够给他一个顶好的位置,只求自己不会再遭遇到被人觊觎的情况。 结果余列一来到寮院中,报上了名号,古色古香的大堂中,一只纸鹤当即动弹,被鬼神附体,落到了他的跟前。 纸鹤中传出了让余列耳熟的声音:“余道友,好久不见。” 驾驭这纸鹤的,正是上一次接待过余列的韦道长。 余列微微一愣,当即就面露恭敬,并说出来自己的来由。 纸鹤中的鬼神听见,哈哈笑道:“果不其然,韦某就知余道友近日就会来寮院中领取职务。”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它舒展开了纸制的翅膀,示意着呼道:“且上来。韦某早早就为道友留意了一方职务,这就带你过去。可得快点,否则可能就被他人截胡了。” 韦道长这一番话让余列眼神中露出惊喜和狐疑之色。 他并不知道这名韦道长,为何态度突然就比前天好了一大截,以及他都还没有说自己想要什么样的职务、擅长何事。 不过见韦道长如此热心的份上,余列略一思索,就选择了恭谨不如从命,他打了个肥喏,呼道:“多谢韦道长了!” 言罢,余列就跨上了纸鹤,随着对方外寮院外面飞去。 若是等会儿的职务并不合他的心意,也只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 一路飞行,纸鹤没有飞入道宫山门的深处,而是往外飞出,这让余列心中更是狐疑,他索性询问起那韦道长,结果对方反倒是卖起了关子,只是说到地方了,他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韦道长驾驭纸鹤飞行在道城中的过程,也是让余列感到了诧异。 因为对方一路直行,半点圈子都没有饶,高度至少百丈,是从一栋栋高大的楼宇上飞跃而过,周遭仅仅有稀稀拉的的其他道人在赶路。 余列坐在半空中,恍忽间还以为道城的人少了九成九呢。 只是他低头往所处高度的底下一瞧,密密麻麻、横冲直撞的各种坐骑、道人,再次的出现在了他的眼中,依旧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逼仄道城。 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所处的高度不同罢了。 纸鹤上的韦道长见余列屡屡盯着底下,它识破了余列心中此时所想,轻笑着说: “城中通道,有三六九等之分。但我道宫,乃是超然。余道友只要不失了道宫弟子身份,今后便都可以行于道城最上一层。” 几番言语间,还不到两盏茶的功夫,纸鹤就驮着余列,落到了一栋庞大的建筑中。 余列在纸鹤背上,初看这建筑的第一眼,还觉得陌生,但是等到降至底下,他才发现这栋庞大的建筑,就是他曾经在其中做工的工坊! 从道宫山门至此处工坊,原本乘坐地行虫,兜兜转转得一两个时辰的路,但在纸鹤的飞行下,这快就到了。 这让余列瞬间就意识到,在城中飞的高,不仅行路时的风景不错,赶路耗费的功夫更是少。 一人一纸鹤,直扑入工坊。 纸鹤在工坊中兜兜转转的,让余列再次瞧见了不少熟悉的场景,这也让他对韦道长口中的职位更是疑惑: “带我来工坊中作甚,莫不是道宫锻炼门下弟子的方式,是让人在工坊中熬炼?” 他微眯起眼睛:“抑或是,派遣贫道过来,打理这一方工坊的?” 余列的猜测,正确了一半。 很快,一人一纸鹤,落在了工坊中的一处铺子中。 铺子无名,上面只是挂着“药”、“丹”两个字样,内里也传出了浓郁的药香味,显然是一个丹药铺子。 这丹药铺子比余列当初任职的那一方更是阔气,不仅有独自的门面,内里陈设也是精致,直入内里,打杂的道童们瞧上去都是面容红润,颇有生气。 余列环顾了几眼,发现此地所兜售的丹药,皆是八品的货色,从末等到上等,都有! 纸鹤走在余列的身旁,没有搭理迎上来的道童,而是环顾着四周,满意的点头道: “不错不错!不愧是韦某特意给余道友盯着的职位。余道友觉得此店如何?” 余列闻言点头。 下一刻,纸鹤中的韦道长就喝道:“既然满意,那么这间店铺,就交给余道友了。” “嗯?”韦道长这番话,让余列瞬间一愣。 他迟疑的,确认着出声:“这间店铺交给晚辈?韦道长确定不是让贫道来此店学艺,或是打理事务?” “哈哈!两者皆有。”纸鹤出声,具体的说: “此店乃是道宫产业,专供门下弟子挂职使用。来此店中,余道友不仅要学习丹药技艺,为店铺炼丹制药,还要打理店铺中的所有事务。五年一考核,若有亏损,就要拿道友问责。” 交代一番,纸鹤中的韦道长玩味的说:“如此不甚清贵的职位,余道友可要应下?” 余列听完这番话,顿感惊喜,脱口就道:“敢!” 既要为店铺炼丹制药,又要打理店铺中的大小事务,如此职位,岂不就是一方实权在握的店主! 这等职务,虽然既不是在道宫山门中做活,更不是在跟随道宫中的高人炼丹学艺,看起来不甚清贵,但它可是独自享有着整间丹药铺子。 余列来此,想要炼什么丹药,就可炼制什么丹药,就连账目一事,都是五年才一考核。 也就是说,道宫这是将一间丹药铺子直接扔给了余列,他在城中白得一店! 第二百七十五章 都得是我的钱、偶遇宋丹青 在余列和韦道长谈论时,旁边小道童们机灵,一听两人谈论的内容,赶紧的就派人去通知丹药铺子中的管事们了。 很快的,三个道袍颜色各异的道徒,从铺子的内里脚步匆匆的走出来。 左边的身着红色袍子,中间的身着白色袍子,右边的身着绿色袍子,年纪相貌也是不一,两男一女。 唯一相同的,是这三个道徒身上,都是蕴藏着浓郁的药香味,多半都是手上有把手艺的丹徒中人。 三个道徒的目光落在余列那年轻至极的面孔上,不约而同的愣了愣,但是当瞧见一旁的纸鹤之后,他们认出了这是道宫特有的纸鹤,赶紧的躬身行礼: “仆等,见过道宫使者,见过这位道友。” 纸鹤中的韦道长看向三人,传出话声:“好了,不说废话,贫道今日前来,便是给尔等送店长过来的。” 嗡的! 一张符咒从纸鹤脖子上的储物袋中跳出,韦道长继续说道:“此是道宫寮院的派遣符咒,尔等都过目一遍,签下真气。” 丹药铺子的三个道徒,赶紧的抬头看符咒,互相打量后,口中都是恭敬的呼道: “是道宫符咒无疑。” 他们三个先后上前,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其中。 然后余列就看见同之前领取院落时的情况差不多,符咒当场被韦道长点燃,化作一道灵光,瞬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和余列脑中的道箓相互呼应。 余列心中一松,灵光就没入他的道箓中,签注下了一行文字:“丁字级别药房,号一百零九,五年一查。” 余列的注意力落在这一行文字中,其中还会衍生出更是详细的信息,注明了他具体是哪一日到职丹房,丹房的大小如何,现有人数几何。 这些东西来不及细看,余列回过神,连忙朝着韦道长拱手: “多谢道长。” “哈哈哈!”纸鹤中传出对方的声音:“余道友既然已经落职,那么贫道就先回宫中了。” 余列自然是一口就应下,他还脚步迅速的,主动走到前面,将韦道长送出店铺。那三个丹药铺子的道徒也想跟着走出来,送一送,但是被余列伸手制止了。 避开他人的耳目后,余列从袖子中又是掏出了一堆灵石。 这次的灵石比之上一次翻了个倍,直接就是两百石。韦道长见余列如此上道,口中哈哈大笑。 对方道:“事后还有什么问题,道友到时候再来找我便是,每旬道宫讲课时,贫道也会帮忙看守一番,到时候也可寻我。” 余列虽然是落职在了道城的一处工坊里面,担任店主,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一处店铺,就是他主要的营生了。他身为道宫的弟子,宫中还有讲课论道等大小事情等着他。 韦道长口中所谓的旬日讲课,便是其中之一。 余列连忙拱手:“多谢韦道长!” 言罢,对方附身的纸鹤叼着鼓了起来的储物袋,优哉游哉的飞起,从工坊上空离开,飞往道宫山门的所在地。 余列站在丹药铺子的跟前,一直拱手作揖,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掉,他方才收回目光,面上露出思忖之色。 “这位韦道长,可是知道了我和瓦家大头娃娃的关系?” 但余列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即便如此,我和瓦家娃娃也只是有点干系,并不值得对方如此的释放善意啊。” 他总感觉,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忽略了或是不知道的。 思来想去一番,暂时没个头绪,余列索性也就不去思索了。反正真要是有什么事情是他忽略了,其多半也是一件好事,到时候自然就晓得了。 余列压下杂念,他打起精神,转身往丹药店铺中走去,准备面对丹药铺子中的那三个道徒。 两三盏茶过去。 丹药铺子中经过了一番寒暄,人员自行散去。 在丹药铺子最深处,一间既像是丹房,又像是卧室的房间中,余列端坐在一把太师椅子上,他微闭着眼睛,琢磨着一些东西。 他正在琢磨中丹药铺子中的情况,眉头还时不时的微皱起来。 余列主要在琢磨的,便是自家铺子的那三个道徒。 他发现这三个道徒并非是上一任店主留下来的,而是也在道宫之中挂了姓名的。 三人虽然不是道宫弟子,但要么是走了宫中有能者的门路,要么就是长辈是道宫中人,只是其自己考不上道宫罢了。 此等“关系户”,即便余列身为店长,也是无法随意辞退的。否则的话,对方可以去道宫中告他一状。 其实告状这一点,还不是最为重要的。毕竟余列乃是正儿八经的道宫弟子,告状一事只会影响他五年后的考评。 即便他一口气的将三个道徒都给踢走了,三人一起告他的状,也只能五年后再连累得余列去职。 关键的是,余列和那三个道徒亲自谈论了一番,又翻阅了一下丹药铺子中的文书往来,发现整个丹药铺子实际的运作,是掌握在这三个道徒手中的。 粗略的说,其中红袍的女道徒,负责的是铺子和工坊中其他店铺的往来,迎接打点。 绿袍的道徒,则是负责看管铺子的药材、成品丹药,有看店看库的责任。 最后那白袍的道徒,则是负责记录整个店铺的账单。对方已经是在铺子中干了快三十年了,熬走了两任道宫弟子,余列是第三任,瞧对方的年纪,多半还能将余列也熬走。 平常时候,就是这三人在打理着整个店铺,即便没有了店长,店铺也能自行的运作下。只不过嘛,店铺的收益方面就是不赚不亏了。 而要知道,余列得到的这件丹药铺子,它是属于道宫的产业。 首先铺子的店租是没有的,其次则是一干的草药采买,都有相应的商会以低廉的价格奉上,价格方面也有保障,没人敢得罪道宫。 所产出的丹药,只要质量尚可,基本上就不愁会砸在手里。 并且实际上,丹药铺子的运作,一直都是先从其他的商会手中拿活,收取一笔定金了,然后才开始炼药,其并非炼制好了丹药后,再等着散客或商会上门。 此等巨大且优惠条件上,以余列的见识来看,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间铺子会不赚钱。 特别是那三个道徒本身,他们确实都会几手炼丹的手艺。 如此唯一的解释,便是铺子所产生的利润,在没有店主时,全都被这三个家伙自行给瓜分了。 房中,余列微眯着眼睛,回想琢磨着那三个道徒的神色。 他发现在韦道长走了之后,此三人的眼神和举止,不自觉的就会和他保持距离,毫无要上来讨好的趋势。并且对方三人颇有默契,很是显得余列这个店主,是个外人。 好在三个道徒都对余列心存忌惮,拿捏不准余列的来头,也不敢怠慢得罪了他。 余列问什么,对方也都能答上来。 当问到店铺目前的账目时,对方三人回应的也是尚有结余,可以支持下一次开工。好歹算是没有给余列留下一个亏空,让他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填坑或甩锅。 不过嘛。 这种程度,可不是余列所想要、所能满足的…… 这时,就在另外一边。 一处余列所顾及不到的角落,丹药铺子的三个道徒凑到了一块儿。 “老白,你不是说今年打点妥当了,宫中不会再派人过来的吗?你该不会连这钱也吞了?!” 郁闷的声音响起: “说笑作甚,我吞那钱干嘛。打点是打点了,承诺也是得到了的。而且当初送礼,还是梅红道友亲自去送的,你问她便是。” 当中那个妩媚熟透的女道徒,颦蹙着眉头,点头示意。 提出质疑的绿袍道徒,不得不叹声道:“宫中人比咱们还狠,咋能收钱不办事呢。这才过了两年半罢了。” 原来距离上一任店主离去,已经是有两年半的空挡,这两年半中,便是三个道徒在分享权柄。 哀叹无用,三人立刻就又开始低声议论: “梅红道友,你去宫中找人打听这位余道友的来头。” “趁着店主刚来,老白你也得把账目做的利索些,还要挤出来点油水,预备着被店主发现了,分给他。” “铺子的药材也要备好,不能再以次充好。”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咬着牙,艰难的从三人吞下的好处中,抖落出一点,好分润给余列。 ……………………… 这时在店主的房间中。 余列垂下目光,看着桌上红黑相间的账目簿子,越发的觉得账目结余的那三千块灵石,颇是让人不爽。 如此一方丹药铺子,铺子的存粮,居然还没有他一人的多。 再看向簿子中那些一笔又一笔的款子支出时,余列微眯起了眼睛,在心间暗道: “这些,都得是贫道的钱!” 新官上任三把火,铺子中没钱,他也就只能从这三个“关系户”的身上,榨一榨油了。 ………………………… 一日过去。 余列钻入店主房间中后,便一直都没有出去。 他是在趁热打铁的,翻看店铺历年以来的账目,一笔又一笔的对应着,方便之后榨油使用。 等到夜幕降临,余列方才打开了房门,一脸倦色的从房间中走出来。 看了一整个白天,繁杂的账目并没有理清楚,反倒是弄得他头晕眼花的,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算出的数目是对是错。 他干脆将所有账目都装入了囊中,打算带回去再查看。 “或是干脆在城中请个人,帮忙梳理一番?”余列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思忖。 忽然,他的身旁有话声响起: “店主,辛苦了!” 是那三个道徒还待在铺子中,瞧见余列走出来,连忙就钻出来问好。 余列瞧见三人都在,以及余光一瞥,他发现整个店铺中打杂的二三十来个道童,也是一个不落的都在。 余列这时才恍忽的意识到,自家眼下已经是一店之主了,且是上任头一天,他不走,其他人压根就不敢走。 余列和气的朝着周围人等拱了拱手:“辛苦诸位了,照常放工便是。” 见余列态度和气,老白等三个道徒心中松了口气,暗道:“这新店主看来并非是个跋扈之辈。” 他们言语着,提议要去城中酒肆聚一聚,但被余列婉拒了。 又言语了几句,余列果断的就离开了丹药铺子,他还得赶回去修炼呢! 在众人的目送之下,余列的身影彻底消失。 余列混杂在稀稀拉拉的道人当中,沿着工坊中的连廊走着,显得平平无奇。 他还下意识的,走上了以前放工时的老路线。 忽然,正当余列要跨出工坊的大门时,有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余道友?” 余列扭头一看,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方见余列转过头,脸上也是露出了笑意:“真是余道友啊!” 来人身着青衫,是那和他同乡的宋丹青,当初两人是一同的加入钱林商会,颇是意气奋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可是今日巧遇,余列都有点辨认不出对方了。 因为本来面色儒雅的宋丹青,眼下是发髻杂乱,面颊发白,两眼一圈也是昏黑,妥妥一副被妖女采补过头了的模样。 宋丹青走到余列身旁,叹气道:“此时距离宵禁也就一个时辰了。余兄一脸倦色,看来也是辛苦到了现在啊。” 余列点了点头,那可不,他查账查得头昏眼花,若不是账目关乎着灵石,都想一把火的将账目给烧了。 两人同行。 宋丹青主动宽慰了几句: “工坊中做工不易,你我再多熬一熬,月底就又有俸禄了。到时候见到灵石,就不觉得辛苦。” 出了工坊,道城底部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让道徒也是感到刺骨。 宋丹青哈着白气,搓了搓手,立刻就歉意朝着余列拱手: “贫道在一间旅店寻了个值夜的活计,得赶过去换班。只能改日得闲了,再和余兄同归。” 此人青白色的面颊,看来不是他流连花丛,被妖女采补了导致的,而是对方身兼数职,做工多了才熬成了这个模样。 余列脚步一停,还没等他说些什么。 宋丹青言罢,转过身,急匆匆的将离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洛森看账、二女同屋 余列看着急匆匆离去的宋丹青,心中顿时充斥着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当初,他也是和宋丹青一般,也在道城中苦熬了如此一段时间,得亏后来法术大成,果断的就从中跳出,跑去外城闯荡了一番。 否则的话,或许现在,余列还是和这宋丹青一般,疲于奔波劳作。 抑或是更倒霉的,余列已经是惨死在外域,成了仙箓祭坛上白蛆般的尸体中的一具。 一并的,余列想到自己现如今的店主身份,心中生出了要叫住宋丹青,问对方要不要去丹药铺子中做工的冲动。 当初宋丹青在黑水镇中时,曾和余列有过善缘,一同来到潜州道城后,关系也是尚可。 不过余列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这个想法。 “宋兄虽好,但我与他毕竟尚未深交,还是等店铺中的安排妥当后,再邀请他不迟。如此对我、对他,都更妥当一些。” 站在原地,余列拢了拢袖子,目送宋丹青的背影彻底离去。 随后他轻轻的踮脚,就窜入到了高空中,周身有气流盘旋,宛若乘就着一条无形的龙蛇。 其他零零散散放工的道徒们,瞧见了这一幕,眼中纷纷生出艳羡的神色。 “有此等飞行法术,每日间不知能节省多少的车马费啊。” 其中还有眼尖的,发现余列在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后,依旧没停止,直接跃到了和工坊楼宇平齐的高度。 这些人脸上的艳羡之色,顿时更加的浓郁,直勾勾的盯着,心间猜测道: “这般年轻的道宫中人?!” 高空中。 余列站稳脚跟,瞥眼看了一下底部蚂蚁大小的放工道徒们,他寻了个方向,笔直的就朝着道宫山门飞去。 约莫四五盏茶的功夫后,余列方才返回了自家院落的所在地。 他呼出一口气,心间暗道: “如今有房有铺,却是还缺了一头坐骑。否则的话,每日往返店铺就得花费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很是有点浪费时间了。” 去工坊的时候,因为乘坐的是韦道长附体的纸鹤,一趟只需要两盏茶的功夫。 但余列自行返回,速度就没有那般快了,即便他走了道宫中人的高度,不必兜兜转转、还用了全力,但是因为法力低微,速度有限,费时直接就翻倍了。 小院跟前,吱呀一声! 余列推门而入。 他的脚跟还没有落地,鼻间就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酒香,抬眼看去,发现就在水池边上的那一方石块上,已经摆放好了一壶酒,三碟小菜。 嫂嫂洛森正盘膝坐在小菜跟前。 她睁眼转头,恰好和回家的余列四目相对。 “回来了啊。”洛森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姿态优雅,站起来欠身朝着余列行了一礼。 余列愣了愣,点头道:“回来了。” “哥儿快来,这是妾身采办花圃所需的种子时,顺手买来的瓜果,炮制了一番,制作成了几碟小菜。还有一尾灵鱼正在房中的蒸笼上,你且坐着,吃上几口酒,我这就去端出来。” 等余列提起快箸时,石块上果真是又多了一条晶莹剔透的灵鱼。 鱼身上遍布着细小的划痕,旁人可能看不出这划痕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余列身为老杀鱼人了,一眼就看出这是整条鱼中的骨刺,都已经被特殊的手法给去掉了。 果不其然,洛森沿着袖子,还托出了一盅嫩白色的汤汁,轻声道:“这是鱼骨汤,骨刺都已经软化似粉,直接饮用无碍。” 将菜肴之类的都摆放妥当,洛森跪坐在石块对面,捏起快箸,主动的给余列夹菜。 如此举动,让余列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身子侧了侧。 他这动作,惹得洛森脸上的笑意更是明显。 洛森给余列夹了几块菜,方才停住动作,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余列,道:“你且吃着,妾身吃过了。” 余列看着洛森,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点可以化解眼前的尴尬。 他伸手入怀中,取出了一卷账目,拱手道: “那劳烦姐姐一事,此是一个丹药铺子的账目,我看的头昏脑涨,还请姐姐帮忙过目一番。” 洛森接过账目:“咦!你这是得了查账的职位吗?我这就看看。” 余列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开动快箸,吞吃跟前的饮食。 他的动作颇是迅速,惹得洛森很是抬头瞧了几眼,脸上的笑容不散。 等到余列用完了晚饭,他发现对面的洛森正低下头,口中嚅嗫,手指也在不断掐动,居然是沉浸在了计算账目之中。 更加让余列惊奇的是,两盏茶的功夫还不到,洛森就抬起头,脸上呼出一口气,竟然是算完了。 她犹豫着,朝余列说: “这账目,问题着实不小,列哥儿可是必须要查清?” 洛森低声道:“此账中共涉及两百七十二笔往来,其中有一百八十笔,都存在谬误。若是订正起来,涉及的人员不少……列哥儿,若是可以的话,此账目还是别过手比较好。” 余列听懂了,洛森这是担忧他刚领取了职位,一不小心就踩上一个大坑。 但余列脸上露出冷笑,道:“才一百八十笔么,依我看,整部账目可能都有问题。” 他眼神发亮的看着洛森,旋即从囊中又取出了十一卷账目,出声试探: “洛姐姐,能否再看看其他的?” 瞧见又有这多的账本被掏出,洛森的眼睛里面更是露出了忧色。 因为单单她手中拿着的这一卷,其中的流水往来,就已经是超过了六千枚灵石,而且瞧日期,都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月数不多。 不过下一刻,余列及时的说出了自己查账的意图。 听见余列所得的职位是丹药店主,而非专门查账的,洛森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立刻就道:“这群硕鼠!列哥儿你且放心,明天晚上,不、今夜就可查完,我明天清晨就把整理好的账目给你。” 听见这话,余列瞬间大喜,连忙站起身子,朝着嫂嫂洛森拱手一礼:“多谢姐姐,不过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姐姐不要妨碍了自家的修炼。” 洛森却是摇摇头,她眼睛明亮,笑着将账目都收入了袖子中,然后挽起袖子,清理狼藉的餐盘,并道: “哥儿且歇息去便是,这等杂事由我来处理。否则妾身在你这房中,岂不就彻底的成了吃白饭的?” 见劝说不过,余列也就歉意的笑了笑,拱手看着对方收拾好东西,步入到木屋一房中。 余列心间还顺势的盘算起来: “没想到洛森其人竟然如此的能盘善算,不愧是符道中人,虽只是浊流,但才思就是敏捷……那么不妨,直接让洛森姐去我的丹药铺子,顶了铺中算账的活计?” 他和那宋丹青的关系不足,不方便收对方入铺子,但是他和洛森的关系,却是足够了,收对方进店,对两人都是有利而无害,正好可以给洛森寻个活计,方便对方积攒灵石。 余列心中一定,顿觉此计策可行。 而且他思绪一飘,心中还出现了一个人选,对方似乎也可以入他的丹药铺子,而且对方所擅长的修真技艺,恰好也和丹道有点关系。 虽然关系不多,但是用对方来看管库子,鉴别药材,却是足够了。 此人正是苗姆,她当初和余列一起,还在首乌供奉那儿有过类似的经历。 如此一来,丹药铺子的账目、库房两大职务,余列就都有自己的人可以顶替,只剩最后一个迎来送往的活计,暂时还没有人选。 不过这一职务,他完全可以自己先顶上,正好他才是道宫弟子、丹药铺子的正主,亲自出面更能够稳定局势。 一拊掌,余列顿觉距离自己彻底掌握新得的丹药铺子,日子不远矣。 他心间暗道:“接下来,只等洛森姐姐彻底的查清账目,苗姆道友也过来入住,就可以对那三个家伙发难了。 不过,我也得先在道宫中仔细打听一番,看看那三个家伙背后,究竟都是些什么靠山,也好决定出手的火候。” 余列盘算着,负手也走入了木屋中。他面上神色轻松,毫无倦色,和刚回家门时截然不同。 此一方面是因为有洛森的帮助,他无须在账目上浪费精神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刚才食用了灵食的缘故,其心情愉悦,腹中还有灵气生出,极为养人。 若是每日都能如此,余列估摸着自己修炼的速度,还能再加上一分。 接下来的几日。 余列一边往返于店铺和院落之间,不断的取来丹药铺子中的各种文书,让洛森帮忙参谋,一边也是在道宫中,细细打听手下三人的背景。 等到账目理清时,余列刚好也将手下三人的背景,打听清楚了,顺道还加深了一下和韦道长的关系。 铺子的两男一女,其中女的有个道侣,是一道宫弟子,修为八品上等,距离七品道吏只剩一坎。 但是对方的年纪已然是五十又多,距离一甲子期限没几年了,指不定就要被取缔道宫弟子的身份。 另外两个男性道徒,一人是走了一个老道吏的门路,认了对方当干爹。 但是这等干的父子关系,究竟能值得多少灵石,是一个值得好生说道的事情。 最后一个,对方则是六品道士家族出身,祖上赫然就是道宫中的道士,此人也是三人中背景最深的一个。 不过对方族中的道士早就已经不在,坐化已有二三百年,并且对方在家族中也并非嫡脉。 余列得知了以上这些关系后,还是感觉有些棘手的。 但是当他瞧见了洛森清理出来的账目,他的眼睛都红了。 余列捏着一张纸,咬牙朝着一旁倦色明显的洛森问: “一月即可收入一千多灵石?而且铺子中疑似有价值过万的财物流落在外,疑似被抵押,或是被借去了? 姐姐,此言当真?!” 洛森瞧见余列眼睛发红,正色的点头: “正是。此等窟窿,不求能全部收回,只需收回三分之一,每月再赚些钱,列哥儿你即便五年后被去职,也是值得的。” 听见这话,余列面上的兴奋之色收敛,但是他的眼神还是带着厉色,冷冷道: “风险我担,窟窿他们钻,一月才分我五分之一的钱,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还要贫道感谢他们吗?! 这些都是贫道的钱,我的钱!” 余列心中念头滚动,手下那三个家伙的背景,顿时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只要能将店铺彻底收为己用,五年时间,已经足够他积攒满修炼至道吏阶段的所有资粮,并且还有富余。 到时候真被去职了,余列也可以猫在小院中,从容修行,等到晋升道吏后,再去找对方三人继续算账不迟! 呼出一口气,余列压下激动,弹了弹手中的纸张,朝着洛森轻笑道: “接下来,只需要等另外一位道友过来,姐姐就可以与我一起,去坊中收店了。” 洛森听见这话,眼睛也是一亮,面上倦色一扫而无。 这几日中,余列为了激励她将账目算的清楚,已经是透露了要让她去店铺中顶替职务的打算。 这对洛森来说实在是一个大大的好机会,在余列手底下当差,不仅方便她加深和余列的关系,此等差事本身也是一个好差事,每月明面上的俸禄,就有八十块灵石! 望着余列俊朗的面孔,洛森心间喃喃道: “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她还以为自己离了工坊,就得节衣缩食好一阵子,只能靠存款和余列房中的灵气度日,还随时做好了要出门同时打几份工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惊喜来的太快,眼前这个便宜“弟弟”不仅包了她的房间,还包了她的工作,比嫡亲的弟弟都要好! ………………………… 这一日。 余列等待中的苗姆,终于是走到了他家小院的跟前。 此女和洛森不同,她是兴冲冲而来的,若非有点事儿,早早就出关奔来了。 一路上瞧见了迥异于道城底部的景象,苗姆不仅不觉得自卑,反而目中兴致高昂,走路都生风。 原因无他,她苗姆早就和余列私下缔结了约定,连身子都给压上去了。 眼下余列成功的拜入宫中,有房有铺,正是她打蛇随棍上,好生攀附一番的时候。 不过当小院的门户打开,苗姆的目光越过了余列,盯向洛森,她兴冲冲的小脸一僵。 只见洛森正跪坐在石桌跟前,欠身摆放着菜肴,将窈窕的身段显露无余。 瞧见苗姆看过来时,洛森还露出了落落大方、一脸温柔的笑容,颔首示意,颇是从容而雅致。 苗姆回过神来,她看向开门的余列,心间顿时吃味: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刚进道宫,房中就已经收了一个?” 第二百七十七章 各怀心思、仗势压人 院落之中,三人很快就相对而坐。 只不过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洛森早就得知会有一个女道徒过来,但是当她瞧见余列和苗姆的举止后,敏锐的就察觉到几丝不对劲。 洛森瞅着苗姆看向余列的面色,心间暗道: “此女的年岁和列哥儿相彷,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瞧她的神色,也不似寻常的道友交情。莫非,此二人关系超过寻常道友?” 她琢磨着,又恍然的想到:“是极,若是不亲密。此等灵气房室,如何能让外人进来分享。” 而苗姆那一边,在经过刚才寒暄和介绍,她也已经得知了洛森的身份,明白余列和对方目前是姐弟的关系。 但是这让苗姆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是警惕,她还以耐人寻味的目光,不断的打量着余列和洛森两人。 “早就听这浓眉大眼的家伙说过,他在城中有个堂兄。但是为何现在堂兄不见,反倒是堂嫂在他屋子里了? 并且这两人还从嫂嫂和小叔子的关系,变成了姐弟。嗤,此子真当我记性差,不记得他嫂嫂的名字就叫‘洛森’二字啊。” 心间一肚子的话堆积着,让苗姆颇是感觉梗的慌。 余列倒是没有太过在意两女的眼神,他只是以为二人这是初次见面,略微有些尴尬。 指着身后的木屋,余列言语到: “此屋中除去杂物间、堂房外,正好有一大两小三间房,二楼的阁楼最大,贫道用了,一楼靠近厨房的一侧,洛森姐姐用了。正好还有一间,可以租用给苗道友。 房租一事先不用着急,等道友住上几天,觉得合适了,再拿出一个数目即可。” 苗姆听见,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不仅没有觉得自己只能住剩下的那间,有点被轻视了,反而心中大松一口气: “也算这家伙还顾恋情谊,给我留了一间单独的。否则,若是只能住进杂物间,我可……也是会留下的!” 一番事情商量完毕,余列忽然出声: “对了,苗道友,你之入宫考核,可是已经参加了?结果如何?” 苗姆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低下头颅,面色暗然,说出了一番话。 原来早在余列结束道宫考核的前几日,苗姆等人的考核就已经开始了,而对方这一批的考核,又不似余列他们那么悠长,仅仅持续了七日,就结束了。 这一批考核的地点是在外城区域,方式为实战演练,苗姆身具十年道行,在考核中的成绩尚可,再加上手中有首乌供奉的一封推荐信,本是可以拜入道宫的。 可是在最后,道宫方面却是以其肢体残缺、潜力不可见的理由,将之打落了。 这情况一说出,余列和洛森两人都是叹了口气,甚是觉得可惜。 不等余列出声,洛森就柔声道:“苗家妹子,你且不要灰心。你是头年来道城,失败一回无甚干系。来年再战便是。姐姐我当年还不如你呢,连考核都没通过。” 她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余列,道:“而且如今列哥儿已经是道宫中人,还收得了一间丹药铺子,有他的帮衬,你手臂的缺陷,定是可以补上的。” 余列听见,也是正色的点了点头。 仙道诡异,不少道徒都干脆弃用了原生肢体,改为嫁接妖物的肢体,以增强实力。因此修补肉身虽然困难,但也并非不可能。 当初苗姆之所以主动结识余列,为的也就是期待余列的丹道进步后,可以帮忙。而今余列拥有一整间丹药铺子,已经可以慢慢的帮助对方调理,修补手臂的把握不小。 就算余列手艺不好,只要苗姆愿意付出代价,余列也是牵线搭桥,通过道宫帮她寻来修补手臂的道人或丹药。 苗姆听见这样一番话,面上欣喜,当即就朝着余列二人大拜: “此前苗某尚在闭关恢复,未能及时过来见姐姐和余兄,甚是失礼,还请二位见谅。” 洛森落落大方的,主动搀扶,言语道:“何须对我也如此客气。姐姐也只是个寄居此地的,要谢,你只谢列哥儿就是。” 苗姆得了余列的承诺,心中的那点吃味已经融化的干净。她眼神流动的,不经意间妩媚瞥了余列一点,口中道:“谢谢列哥儿。” 就是这一眼,被洛森敏锐的捕捉到了。 洛森眼神闪烁,心中暗道: “果然,这个女道和列哥儿关系不俗。”她又瞥了一眼余列,心想:“此女年纪不大,虽然手臂缺了一只,但也大有潜力,确实是配得上列哥儿。” 而对面的苗姆,也是捉到了洛森偷瞥余列的眼神。 她又琢磨到:“这浓眉大眼的,能收得这般温柔的姐姐在房中,当真是好福气。只是这两人间的关系,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生疏。” 两人同时再看向余列。 她们盯着余列年轻至极、生机勃勃的面孔,心间分别想到: “既然如此,我是否要助列哥儿一臂之力,推他们俩一把?” “原来如此,这厮急着唤我来院中,就是想要我帮他拉近一番和这姐姐的关系?” 两人想到了这一茬,心间的滋味都有些莫名,纷纷暗啐了一口: “好个不要脸。”也不知两人是在骂她们自己,还是在骂余列。 不过她们在心间盘算着,立刻又找到了出手的理由: “我曾是他嫂嫂,关系不可乱。看来这苗道友来得正合适,否则列哥儿年轻,火气又大,妾身还真有点担心。” “我之身子,还得留着突破时用。这厮看重道途,定是不会轻易浪费。看来他这姐姐,来房中也是来的巧妙。” 霎时间,洛森和苗姆两人的心思都澄清。 她们再看向对方时的眼神,瞬间就变得热络了几分,都打算主动出击,和对方搞好关系,帮余列一把。 余列落在其中,倒是察觉到了两个女道徒神态的变化。 他纳闷到:“咦,这两人的关系,为何突然就变好了似的?” 余列稍微想了一番,见想不通,也就放下了。反正这是一件好事,省得他还得从中调节。 三人气氛熟络,余列又将店铺的事情也拿出来说了。 另外两人听见正事,连忙回笼精神,不再想入非非。 水池边上,等余列将店铺中的职务、债务等事情都讲给了苗姆听,并说出了打算让苗姆入店的事情。 苗姆听见这番话,面色欣喜无比,一口就应下: “此事易尔。余兄你让我作甚,我就作甚。” 她的话声中还透露着丝丝的杀气,好似才杀过不少人似的,让旁边的洛森惊讶了一下。 余列也是不由的多看了对方一眼。 显然苗姆口中的侥幸通过考核一事,并不像对方嘴上说的这般简单,当是见过不少血。 ……………………………… 翌日。 经过一夜的休整和盘算。 天刚蒙蒙亮,余列、洛森、苗姆三人就联手出了院落,往店铺的所在地直扑而去。 收回店铺的事情不可拖延,否则对方会将手脚藏得更深,拔出来更难,况且每每耽搁一天,余列可就得损失不少的灵石。 早一日将店铺扶上正轨,他便能早一日的获得灵石,埋头苦修。 三人打了个时间差,赶在那三个道徒上工之前,就赶到了丹药铺子的所在地点。 此时的铺子都还没开门。 铺子中值夜的两个道童听见动静,一个打着哈欠,一个睡眼惺忪的走出,迷湖的就行礼:“见过道长!” 等看清来人,他们面色微微诧异,连忙就呼道:“见过店长!” 余列一颔首,算是应下了道童的见礼。 随即他环视着店铺中的情况,指点到:“尔等两个,先辛苦一件事,把这里、那里,还有这儿,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收入箱子中,存放起来,再贴上防护符咒。” 洛森闻言,默契的取出了几张符咒,交给那两个道童。 道童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的就应下,迈开腿脚的去忙活。 等到过了一段时间,丹药铺子中又有道童来上工时,这批人在余列的指示下,又将铺子的容易损坏大件东西,一一搬到了一旁。 很快的,原本满满当当的丹药铺子,堂中变得空荡荡。 仅仅剩下一张屏风放在门口处,门后则是摆放着一张太师椅,余列踱步过去,端坐的坐在了上面。 这是余列为了店铺中的财货着想,趁着有功夫,先行收起来,免得待会儿打起来后,损坏了这些丹药财货。 此行携带着洛森和苗姆二人前来,余列赫然就是存着要动手斗法的心思。 须知他身为本店的店主,店中唯一的道宫弟子,没理他也有理。 想要降服那三人,他才懒得用手段,也无须用手段,擒拿下对方三人直接问罪便是。 更何况经过洛森多日的细细整理,铺子中的账目已经被理清楚。虽然还有极大一的部分,必须得对方三人的配合才能清楚。但是拿下对方的由头,已经是充足了。 即便店铺三道徒的修为高过余列,纷纷也得矮一头。 随着前来上工的道童越来越多,丹药铺子中的气氛,也是变得越来越压抑。 道童们都是含胸低头的,鹌鹑般站在店铺两侧。 他们可都不是傻子。店中如此阵仗,道童们哪能不知,新来的店主是要和店中的三位道徒较量一番。 终于,一直到了太阳高悬的时分,丹药铺子的门口方才出现了一道绿油油的身影。 对方身着青色袍子,摇摇晃晃走着,正是铺子中负责看守库房的道徒。 此人想也没想的就踏入店铺中,等到绕过门口屏风后,才被店中三堂会审般的场景给震住了。 绿袍道徒瞧见太师椅上的余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道:“店主今日是要会客?” 余列抬眼瞧了对方一下,又往对方身后瞥了眼,发现并无另外一个道徒走进,他怡然的笑了笑,朝着旁边抬手。 洛森见状,捧着手中的账目,口中当即吐出一笔又一笔的支出交易: “二月十四,库房缺失五瓶瘴气丹,未登账目。二月十五日,库中取红雪参,未登账目。同日库房修缮,费灵石一百三十六……本店库房管理者,有失职责,按道宫律,该当擒拿问罚。” 洛森每吐出一笔账目,那绿袍道徒的面色就惊疑一分。 他脑壳有点懵,不明白余列前几日都还好好的,怎的今日就突然动手了,而且手段竟然如此的粗暴直接。 直到洛森说了几笔对方确凿无比的过失后,不再复述,而是清声喝到:“兀那道徒,汝可服罪否?” 绿袍道徒身子一晃,这才勐地回过神来。 只见他面色晦暗间,立刻叫到:“冤枉啊,店主!此定是误会。” 但是余列压根就不想听对方多说,眼下走这番问罪的流程,已经是他顾恋道宫的律法了。 余列站起身子,一手捏着账目,一手提着剑器,笑吟吟道: “道友,你是想自行贴上拘禁符咒,还是想让贫道来帮你贴上?” 绿袍道徒的修为不低,硕鼠十余年,资粮充裕,即便修行懈怠,道行也有二十三年。因此他紧盯着余列身上冒出的灵光,发现余列的修为仅仅十一年而已,眼神闪烁间,面色冷厉。 但是如此对视了几眼,这位绿袍道徒,口中冷哼,竟然伸手就朝着余列讨要: “符咒拿来,贫道自行贴上。” 余列点了点头,洛森立刻就掏出一张符咒,打在了绿袍道徒身上。对方顿时感觉身子沉重,法力滞涩间,运转不了。 如此轻轻松松的就擒拿下了一人,让面色镇定的余列,心中也是格外的感到意外。 不过绿袍道徒口中接下来的话,却是解释了他的疑惑。 对方冷哼:“你以为有律法依仗,就可胡作非为?小儿,拿人容易放人难,可得想好后果,贫道虽然不是道宫弟子,但也是有根脚的。” 回答他的,是余列一甩袖子,将此人拍打到了墙角,还令此人砰的跪在了地上,憋屈至极。 “聒噪。” 余列则是继续端坐在椅子上,等着下一个前来上工的道徒,自投罗网。 一并的,他还让苗姆动手,将绿袍道徒身上的器物扒了个精光,美名其曰扣押财货,方便论罪后抵押亏空。 如此情景让绿袍道徒面上惊惧无比,羞愤交加,他恨不得忘了道律,直接和余列火并一场。 可是眼下符咒加身,这人早已经是失去了机会。 并且瞧见余列如此的有恃无恐,折辱至极,绿袍道徒的心头也是咯噔一下,隐隐感觉不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当堂火并,灭敌立威 洛森和苗姆两人立在余列的身旁,瞧见余列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一个道行二十多年的老道徒跪倒在地,只能口中叫嚣。 她们两个的眼中都是神色闪烁,为之惊愕。 “这便是道宫弟子之威么!” 苗姆在心间暗暗想着:“即便只是刚拜入道宫中,仅仅身上这一层皮,就足以让他人俯首。” 绿袍道徒面色惊疑间,他望着立在大堂两侧的小道童们,想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以目光看向眼熟的几个道童。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堂中道童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头颅低垂,压根就不敢抬头,更别说和他以目光交流了。即便是可以,也没人敢卷入道徒间的纷争。 绿袍道徒的小动作还让余列瞧见了,余列手中亲自打出一方符咒,落在绿袍道徒的身上,进一步的拘禁了对方的五感。 绿袍仅仅最后听见一句话: “道友不安生,便请禁闭一番罢。” 绿袍失声就要叫出:“尔敢!” 但是他口鼻已经被封住,压根就不出声,只能像是一尊石人一般,稳稳的跪坐在余列的交椅旁。 堂中瞬间很是安静,只剩下一道道急促不一的呼吸声响着。 余列则是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待起下一个即将步入到店铺中的道徒。 一盏茶过去。 又是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屏风后,对方身量枯瘦,刚踏入店铺中,就察觉到了不妥,于是驻足立着顿了顿,然后才转过屏风,看向堂中的余列等人。 此人身穿月白色的道袍,模样中年,实际年纪已经七八十了,正是店铺中负责账目的白袍道徒。 对方也是三人中修为最高,背景最深的那个,是为上位道徒,道行三十年已满了,还是个具备道士传承的家族中人。 好在此人年纪颇大,早就过了一甲子之限,几乎没有潜力成就阴神。 白袍道徒盯着铺子中三堂会审般的景象,童孔缩了缩,特别是瞅了眼已经跪坐在地上的绿袍道徒,他立刻就弄清楚了情况。 这人面色变换着,脸上挤出笑容,道:“店主今日稀客,一大早的就来上工了。怎的也不知会某等几个,也好招待一番店主。” 余列见来人面色不变,话中还隐隐呛声,显得对方才是店铺主人似的。 他眉毛挑了挑,但是懒得多言,直接敲了敲手中的账目,喝到: “尔等的事情犯了,是需要贫道亲自出手,还是自行约束法力,跪下听令!” 白袍道徒听见余列如此喝声,面上露出愠怒,他言语道: “嘿、阁下好大的官威。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如此颐指气使? 我且告诉你。你的背景,贫道也已经弄清楚了,你只不过是个运气好,从乡下而来的泥腿子罢了!” “真当入了道宫,就可以作威作福?”此人面上冷哼。 余列闻言,将手中的剑器一拍,道: “看来阁下,是要选前者了?” 他身旁的苗姆和洛森两人,都是面色凝重,露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其中后者,还隐隐含着点担忧。 因为白袍道徒的修为,可是余列三人加起来才抵得过,差距实在大。 白袍道徒目光闪烁的盯着余列一行人,琢磨一番后,面上忽然露出冷笑:“贫道为何非要听你的话。” 白袍道徒的身形暴退,立刻往店铺门外退去,口中还喝到: “店主,咱们道宫中见。到时候,不知你是否还能如此的跋扈!” 此人是见机不对,打算退走,压根就不想在店铺中和余列发生冲突。 其打算的是出门后,直奔族中,寻得认识的人作靠山,化解忧患。 洛森和苗姆两人瞧见,身形纷纷动弹,脱口呼道:“贼子休走!” 她们也是清楚,一旦不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事后的情况极可能会生变,想从对方口中敲出来更多的好处,可就难了。 余列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 他虽然是继续大马金刀的坐在堂中,身子动都不动弹一下,但是顶上却是有道箓一闪而过。 只见余列轻轻开口,吐声道:“敕令,禁!” 嗡嗡! 一股声音响起,丹药铺子周遭立刻有灵光涌现,阵法升起,将整个铺子团团围住,上下四方,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白袍道徒退的再是迅速,当他的赶到门口时,也是被阵法给挡得死死的。 此人倒也是果决,立刻就鼓起身上的法力,狠狠的往阵法屏障打去,使得灵光迸溅! 对方的身后,响起余列轻飘飘的声音: “畏罪潜逃,袭击店铺,罪加二等!道友,汝想得个死罪么?” 狠狠的拍了几下,白袍道徒赫然发现以他三十年的道行,别说击穿店铺阵法了,居然连一道缝隙都没能打出来。 此人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至极。 须知丹药铺子位于偌大的工坊内里,阵法灵气和整个工坊都相连,别说白袍道徒一人了,就算是他、绿袍道徒,还有另外一个红袍女道徒,三人加一块用力,也休想短时间破开阵法。 并且一旦强行击破阵法,立刻就会引动工坊中的鬼神们,追索而来,弹压现场。 啪的! 白袍道徒口中冷哼,他转过身子,袖子狠狠的一甩动,将门口处的屏风掀飞,打烂了不少堂中木架。 他面色变换,眼中露出嫉妒之色,低声道:“好个道宫弟子,我在店中待了三十年之多,虽然知道店铺里存有阵法,但只知鬼神可以调动,却没想到你个刚入道宫不久的,就可以随意调动。” 白袍道徒不甘的道:“彼辈与我辈,果真云泥之别也。” 余列听见这话,面上倒是露出了轻笑:“道友何故露出如此作态。 汝之富贵,不也是依托道宫而来?汝视店中道童,不也是犹如奴婢?” 他拍了拍手掌,道:“休说废话,阁下究竟是选择束手就擒,还是要负隅顽抗!” 余列说道出后四个字时,面上虽然是带着笑意,但是话声冷的很。 这让白袍道徒听见了,很是惊疑不定。 身在道城中,即便是道宫弟子,也是有规矩要遵守,不得无故斗法,先出手者有罪。 可是余列现在是拿身份和规矩在压白袍道徒,对方除了动手,就只能束手就擒。 在白袍道徒犹豫之间,余列三人皆是将手中的器物掏出,身上的真气汹涌。 白袍道徒面上露出挣扎之色,他的真气更是起伏不定,其人目中怒火中烧。 但是恨恨的瞪了余列几息后,这家伙忽然低下头颅,艰难吐出: “贫道,愿听候处置。” 这话说出,洛森眼中露出欣喜。 但是苗姆和余列两人,依旧是轻眯着看对方,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防止这厮耍诈。 果不其然。 下一刻,三人视线中的白袍道徒身影闪烁,陡然间消失,随即竟然有三道人影,勐地朝着三人直扑而来! 白袍道徒抬起了头颅,眼中露出厉色:“想靠规矩压我,你算老几!只需擒拿下你,不伤你之性命,再找好门路,即便你是道宫弟子,也拿我没法!” 这家伙不愧是三十年道行的上位道徒,其举动迅速,反应也是余列等人的数倍。即便余列、苗姆依旧心存警惕,也仅仅是勉强驱动器物、升起法术,然后就被对方突入到跟前了。 其中洛森因为刹那间松神的缘故,连法术都没有用出。 以及白袍道徒不知使用了何种法术,余列三人跟前皆是有着一道人影,让他们不能合力在一处。 在洛森的惊骇中,扑到她跟前的白袍身影,撞上了她的护体灵光,彭的化作成灰飞,无甚杀伤力。 苗姆手中的法术仓促打出,在身前一步将对方也打成了灰飞。 唯有余列跟前的,他一道剑器激射而出,响起铿锵声音,被狠狠的弹开了。 白袍道徒扑到,和余列距离仅仅两步,对方一挥袖袍,月白色的光芒涌出,汹涌落在余列的身上。 白光寒冷,对方语气更是冷冷道: “店主,且尝尝贫道大成境界的法术,寒月吹风术,此术可侵肉蚀骨,若是店主及时自囚,贫道还可收住法术,与你把酒言欢!” 但实际上,白袍道徒目中凶光大作,心间已经是存有要狠狠给余列一个教训,甚至是重伤余列的想法。 如此一来,事后再立马打点一番,白袍道徒不仅可以逃脱被余列敲打压榨的下场,还可能反过来将余列给排挤走。 白袍在心中暗想到:“你是道宫弟子又如何!道人间的规矩,法力才是最大。” 只是他却不知道,余列也是清楚这个道理,且打算更甚于他。 呼呼! 法术结果让白袍道徒失望,月白色的光芒落在余列的身上,将护体灵光激荡而起。 余列身上的灵光强劲,金光闪烁,是品质不低的七品护体符咒,日金符。 不过符咒者,一旦消耗完内里的灵力,就会变成灰尽。 白袍道徒见状,目色定住,将三十年的法力倾泻而出,企图立刻烧干符纸上的灵力,让余列没有间隙逃走或更换符咒。 但是余列站在月白色的光芒中,面色依旧是平静,他丝毫没有因为落入敌人的法术中而惊慌。 反而余列瞧见白袍道徒和自己贴合的如此紧密,传音道:“阁下主动靠近,倒也省却了贫道一番功夫。” “什么?”白袍道徒惊疑。 在此人的眼中,余列面上诡异的露出笑容。 轰!余列法诀掐动,一道黑焰就在他的手中升起,然后他掐着诀,往跟前的白袍轻轻拍打而去。 瞧见这一幕,白袍眼皮跳动,他定住了身子,并没有后退或者躲避。 在此人看来,区区下位道徒的法术,即便是大成级别,也无法击溃他身上的护体符咒,甚至连质地精良的法袍都打不穿。 反而是余列出手的这个空隙,让白袍道徒认为,正是他速战速决的好机会! 于是此人鼓起真气,张开口齿,目色泛白,吸气呼啸,准备打余列一个狠的。 但是当余列的手掌拍打在了白袍道徒的身前,漆黑的火焰虽然被对方的护体灵光挡住了,可是火焰升腾汹涌间,将对方的周身裹起来,宛如火莲,遮蔽视线。 火莲之中,一线金光,闪烁而过。 金光游走入内,白袍道徒的护体灵光轻易就被击穿出一个孔洞。 “什么?!”黑焰中惊恐的呼声。 仅仅一个呼吸间,威压余列三人的白袍道徒,蹬蹬的向后退去,对方身形晃动,口中的惨叫声大作: “啊啊啊!” 在众人的目光中,白袍道徒身上的灵光也维持不住,勐地破裂。 余列打出的黑火附着在对方的体表,更是汹涌的燃烧,将之化作成为了一个火人。 这时,现场方才有余列的笑声响起: “道友,也请尝尝贫道大成境界的火法!” 但不管是四周胆寒的道童,还是洛森、苗姆两人,听见了都是心中惊愕: “这是何情况?” 他们一时间理解不了,为何道行三十年的上位道徒,和余列一个道行十一年的下位道徒比拼法术,居然是前者不敌,并且连一回合都坚持不了。 “饶命!救我……” 惨呼声在堂中继续大作。 洛森、苗姆两人听见,面上的惊色逐渐变成喜色,目光不住的在余列身上和白袍道徒身上瞥动。 反倒是余列听见白袍道徒还在惨嚎,他微皱眉头,心里暗道:“这厮居然还能惨叫,而没被衔日金焰烧死。看来我和此人的道行差距确实是甚大,真气质量和数量都远不如他。” 立刻的,余列身形闪烁,扑到了白袍道徒跟前,鼓动真气,团团打入进去。 轰! 漆黑色的火焰,在堂中进一步汹涌,宛如厉鬼张牙舞爪,内里暗藏着的衔日金焰也是变强。 白袍道徒落在其间,惨嚎声更加凄厉,发出了痛至魂魄的哭嚎。 在外人所看不到的内里,一线金色的火焰附着在了白袍道徒的魂魄上,肆意的侵蚀燃烧,即便是对方的道箓浮出,也在被缓缓的烧化掉。 终于,又十个呼吸后。 白袍道徒的身子扑倒,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已成焦尸。 其脑中的魂魄,也是像泡沫般破灭,死的不能再死,仅剩几滴魂油。 余列感应到了对方脑中凝聚的魂油,他并没有取出魂油,而是继续令毒焰侵蚀进对方的脑壳中,将魂油也化作燃料,一并的烧掉,彻底的毁尸灭迹。 等到毒焰终于熄灭后,堂中石木地板上仅剩一道人形的痕迹,深深烙印在其中,四周还残留油渍。 这时,余列转过身子,云澹风轻般的看向身后的一众道童人等。 他轻轻颔首,呼道: “店中罪犯,负隅顽抗,贫道不得不出手,一不小心打杀了。 诸位童儿,汝等可作见证乎?” 尸灰飘荡,其在余列的衣袍后滚动不已,如柳絮浮空。 一众道童瞧见了,皆是牙关咯咯,身形战栗,想言而忘语。 第二百七十九章 膝行而入、收获可期 白袍道徒当场死亡,连尸首魂魄都不存,仅剩飞灰。 这一幕着实是骇到了现场的其他人等,包括洛森和苗姆两人,她们也是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余列,感到恍忽。 其中还有一人,是那事先屈服了的绿袍道徒。 对方受困后,一直在暗自运转着体内的真气,竟然通过特殊的法子,缓缓撬开了对于五感的封禁,让他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但是眼皮可以睁开一条缝,能偷偷看外界了。 结果好巧不巧的,绿袍道徒就看见了余列出手,一举将那白袍道徒烧成灰尽的场面。 “这! !”这一幕吓到了他。 眼睛只睁开一条缝的绿袍道徒,眼珠子差点就要瞪出来了。 但是下一刻的,他赶忙就将眼皮死死的闭上,也把体内躁动的真气给压下了,一动都不敢动了。 因为这时,余列恰好的回过头,目光不经意的从绿袍道徒的身上瞥过,让对方心肝儿一颤。 绿袍道徒乖巧的跪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继续充当着自己“石头人”的角色。 药铺的大堂中,依旧很安静,只有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响着。 余列见一众道童们没有立刻回答出声,他面上笑了笑,也没有太过在意。 正当他要走回到太师椅上,等待最后一个道徒上门时,店铺中的阵法忽然闪烁起来。 嗡的! 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店铺的门口。 对方身着红袍,容颜妩媚,身段丰满,其身上的气质和苗姆、洛森二人截然不同,充斥着一股熟透了的韵味,胸脯、腰间的软肉丰盈,某处更是犹如上好的水蜜桃,道袍贴合在其身量上,十分明显。 此人正是在店铺之中负责迎送的红袍女道徒。 而店铺的阵法虽然已经唤起,但是内外可以互相望见,仅仅是禁止了外出,并没有禁制入内,因此红袍女道徒轻轻一晃,就走了进来。 同样的,此女刚才也在店铺外,将店铺之中的景象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尽量在平定着自己的心神,但是身体正发着抖,颤巍巍的,犹如豆腐块儿一般, 余列停住脚步,转过身,讶然的看着走进来的红袍女道徒。 他顿了顿,轻笑着道: “阁下好胆量,见了贫道收拾家贼,还敢迈进来。就不怕进来了,待会儿就出不去了吗?” 红袍女道徒眼中神色变化。 其实她刚才在门外瞧见店铺中的情况时,心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速速离去找靠山,并不想掺和此等事情。 但是谁知道,余列出手灭敌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只看了几眼热闹,就尘埃落定。 以及她身为店铺中的道徒,名字上是在道宫中挂了号的,跑得了道士,跑不了道观。 于是此女心思翻涌间,选择了一咬牙,主动的就走了进来。 听见余列轻笑声,红袍女道徒的第一个动作,不是出声回应,而是继续强笑着,妩媚低下头,款款的跪在了地上,膝行着向前。 这一幕让余列的眉毛微挑,更是让他身上的洛森和苗姆二人眼睛微眯。 只见女道徒跪坐着,含羞带怯般,并膝行到了余列的跟前,叩首说: “奴家红勺,参见店主。 店主若有差遣,奴定当服从,万死不辞。只求店主可留奴家一命,伴随在铺中,弥补过错。” 余列琢磨着这名红勺道徒的背景,玩味的道: “红道友,贫道若是记的没错。汝之道侣,亦是道宫弟子,为我之前辈。你既然是前辈之妻,缘何对贫道行此大礼?贫道可不敢受之。” 话虽如此,但是他的身子压根就没有动弹,依旧好生的杵在原地。 红勺道徒听见,脸上顿时露出愧赧之色。 她低声道:“店主说笑了,似奴家这等身份,如何能与阁下这般的道宫弟子结为夫妻。奴家,只不过能当一道侣罢了。” 听见这话,余列顿时明白了过来。 在山海界中,夫妻制度依旧是一夫一妻制,妻子仅能有一人。但是妻子以外的姬妾、情缘道侣等物,其数目就不是固定的了,各凭本事。 这让余列在心间暗道:“原来如此,此女只不过是榜上了道宫中人的大腿,并非妻子一流。看来是我打听的有所差错,或是此女在暗地里给自己制造声势,拉大旗、扯虎皮,对外将自己说成了那名道宫弟子的‘正牌道侣’。” 虽说余列也打听过女道徒那姘头的情况,知道对方是个年纪将过六十,但仍旧未成就道吏的末流弟子,余列压根也不怎么畏惧。但是现在得知女道徒仅仅是对方的一个姘头,余列心间还是轻松了一些。 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 于是他一挥袖袍,便道:“红勺道友是,起来说话便是。” 话说完,余列自行就走到了太师椅上,怡然的坐下。 他又开口:“贫道身为本店之长,有负责勘误账目、管辖内外之责。今日贫道发难,所图不过是能够理清店铺中的财物,并且追索一番,勿要让奸人中饱私囊,挖了道宫的墙角。 不知红勺道友,有何可以教授贫道的?” 刚刚站起身子的红勺道徒,闻言噗通就又跪坐在了地上。 她颤声回答:“奴家知晓,定会帮助店主理清内外,不留半点亏空。” 听见这话,余列面上露出了怡然之色。 这番话,他是不信的,单单对方分润出去的好处,对方就不可能要回来,余列也不抱希望。但是对方的这个态度,着实是让他满意。 余列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二位道友,自行选择一位,带进他们的工位隔间中,好好的询问一番。” 话声一落,余列身后就响起两道女声:“是。” “好的。”洛森和苗姆两人分别走出。 其中余列忽然想到了什么,还突然出手,朝着那红勺道徒打出一张拘禁的符咒: “道友不介意受点拘束罢?” 红勺下意识的就想闪躲余列的符咒,但是听见余列的话,她脸上挂着讪笑,只能强忍住闪躲,被符咒打了个正着,体内的真气遭受禁锢。 好在看她谦卑听话的份上,余列用出的符咒效力并不强烈,红勺还能如常人般活动肢体。 她低头道:“不介意、不介意。” 立刻的,洛森和苗姆两人朝着余列拱手,分别将红勺道徒、绿袍道徒,给提熘入了隔间中,分开进行审问。 至于余列自己,他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堂中烧出的那道人形烙印中。 只见人形烙印,除了灰尽和油渍之外,其实还有着零零散散的几样东西,分别是对方残余的道袍碎片、发簪,以及一方小袋子。 这几样正是对方佩戴的血器,最后一样就是存放有对方身价的储物袋。 很显然,白袍道徒的这几样东西都不是简单的货色,落在了余列大成境界的毒焰法术中,依旧是没有坏掉,比对方的肉身强度还要上一个档次。 这一情况也是让余列心中欣喜,直呼庆幸。 他之所以要将白袍道徒烧成灰,为得不过毁尸灭迹,防止被人洞悉了火种的存在。 但是想要毁尸灭迹,并不意味着他还想烧毁财物,其只不过是仓促之间,一时顾不上罢了。现在对方的储物袋没有坏,正合他的心意。 余列轻轻挥手,堂中气流涌动,就将几样东西都摄入到了手中,踹到了袖子里面。 他还随口道:“罪人之罪证,贫道且收下了,诸位再做个见证。” 洛森两人去审问后,大堂中压根就没有人再敢回应他。道童们只是发着抖,希望余列不要将注意力落在自己的头上。 余列抬起头,看着那些鹌鹑般的道童,哑然失笑了一番。他遂呼喝到: “二三子,还不快快将店铺收拾一番,重归原样。等会儿还有客人前来,得招待一番,勿要怠慢了。” 噗通! 余列的话音一落,堂中立刻就响起了应诺声、脚步声,以及有道童一时不慎摔倒的声音。 这批鹌鹑般的道童,苍蝇般乱窜,急匆匆的在店铺中忙活。 余列怡然的点了点头,并掏出一张空白传音符,主动的邀请那即将到来的客人们。 这些客人包括工坊之中的鬼神、道宫之中的鬼神,还有和那店铺三个道徒相关的人等,特别是死掉了的白袍道徒身上的家族。 余列成功杀人立威,并不代表着他立刻就能坐稳店铺之主的位置,还得打理一番后续。 好在这些事情,他和洛森等人已经在家中商量过数遍,再加上他的道宫弟子身份,刚刚展现出的实力,后续纵使是有些小波折,也是在可控的范围之中。 嗖嗖! 余列发出的传音符离去没多久,立刻就有一道阴森森的身影出现在店铺中,对方周身黑气蒸腾,气息凌厉,对方正是工坊中的鬼神,其距离最近,最先到达现场。 瞧见来人,余列一改态度,他连忙起身行礼,大呼: “晚辈余列,见过尊神!” 他一边呼着,一边还将自己的道箓展开,证明自己的身份。 来势汹汹的鬼神一瞧见道箓上金灿灿的道宫符文,神形一顿,身上逸散出的黑气顿时服帖许多,对方没有开口闭口就要对余列进行打杀,而是语气温和的问: “此地事情,细细说来便是。” 接下来的事情。 因为余列亲自出面,还有洛森、苗姆二人审问出来的口供,白袍道徒的死因被坐定为自取灭亡、罪大恶极,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其中因为白袍道徒身上的过错实在是多,还让余列怀疑那红袍道徒和绿袍道徒两人,是不是将对方两人身上的过错,一同给推到了白袍道徒的身上。 不过余列也没有太过在意这点。 两人的此举正中他的下怀,白袍道徒的罪名被定的越是死死的,也就越方便余列向道宫交差,还能更好的搪塞住对方身后的家族,让对方的家族勿要沾惹晦气。 这样一番繁琐的事情,足足耗费了余列一整日的功夫,单单是店铺和道宫山门之间,他就来往的跑了三趟,费时是他立威过程的十倍不止。 特别是其中的不少事情,其实并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只是目前短缺人手,只能由他过去交涉。 这也让余列放松下来后,立刻想到:“此等迎来送往的活计,既繁杂费时,又耗费心力。若是经常如此,很是耽搁修行。看来得尽快的,将此事也给安排下去。” 他的心中很快就浮现出一个人选,正是前几日巧遇的老乡宋丹青。 宋丹青做人方面尚可,眼力也不错,性格方面也是合适这种角色的人选。只不过对方对道宫中情况并不熟悉,也不是炼丹的,不识货物,仓促上任的话,恐怕会耽搁不少的事情。 余列琢磨了一番,决定先将那主动求饶的女道徒红勺,留任在店铺中,让对方和宋丹青共同担任这一职务。 如此一来,两人共同行事,既方便他掌控店铺,也不至于让店铺的运作陷入停滞,或许还能在店中开拓出符咒这一新业务。 好生梳理一番,余列呼出一口气儿 他踱步走在已经昏暗的丹药铺子,抚摸着堂口正中央的交椅,暗道: “该杀的杀了,该打的打了,该收的也收了。 如此一来,整座铺子算是正式归我所有,为我基业!” 一想到铺子每月能够产出的灵石数目,以及能够从那店中三人身上压榨出来的灵石,余列心间就一阵期待。 有着充沛的资粮,他将有把握能在五年之内,就抵达至八品上位境界。甚至更进一步,一口气的突破成为道吏也不是不可能! 他期待着自家接下来的生活: “接下来,就是在道宫中好生听法、在店铺中好生炼丹,按部就班的好好修炼了。” 踌躇满志一番,余列方才离开了空无一人的丹药铺子,返回道宫山门。 他需要和已经在家中等候多时的洛森、苗姆二人,好好的庆贺一番,以及顺带着商议一下白日之事,查漏补缺,警惕变故。 ……………… 结果第二日。 昨天白日间的事情,果然是出现了一番变故,极其出乎余列的预料。 好在这一变故并非是什么坏事,算是喜忧参半。 其也瞬间就为余列解答了心间存在的一点疑惑,即为何在他领取职位时,韦姓鬼神的态度比之先前更是友善,给出的职位还是丹店之主这一妥妥的肥差。 第二百八十章 白首方悔修道迟 清晨,余列刚一起床,就收到了一封陌生的传音符。 传音符上没有太多的内容,仅仅是写了一个地点。他看见这个地点,眼中顿时露出思索之色。 吱呀的声音响起,洛森和苗姆两人从余列的身后走出,她们都已经是梳理完毕,正要去店铺之中当值。 “列哥儿,可以走了。” 余列听见话声,默默的将传音符收入袖子中,他一甩袖子,脚底生出一道气流,将三人都是裹挟在了一起,往院门外飞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瞧见余列这一手御风法术,洛森和苗姆两人虽然都得到了余列事先的知会,但是依旧为之感到诧异。 寻常的道徒,飞行法术能够让自己飞起来,就已经是好不过的了。而余列的法术,却是能够同时的托举三个人,其代表的就是他的法术精湛,八九成已经是大成境界。 洛森和苗姆两人都将揣在袖子中的纸鹤符咒,暗暗的又收入了储物袋中。 不一会儿,三人离开了道宫山门,飞跃在道城的顶部,四五盏茶的功夫后,便到了工坊的所在地。 落地后,洛森和苗姆双目都是恍忽,口中还喃喃到: “难怪列哥儿说,和你一同出门,会节省不少的时间。” “下次若无列哥儿的陪同,我俩就只能走在下层。从山门过来,至少也要花费一个时辰的时间了,若是乘坐地行虫,费时更多。” 丹药铺子所在的地方,距离道宫的山门有点远,这点也算是铺子的一处缺点了。 暗暗的,洛森和苗姆两人心间都生起了想要豢养一头坐骑的想法。 余列没有太过在意对方两人的感触,他笑了笑,就领着对方二人走向店铺。 今日进入店铺,店内的情况和昨日截然不同。 一个个道童,已经是乖巧的立在了堂中,忙前忙后,将整座铺子都是擦拭得锃光瓦亮。 那个被余列留任在了铺子中的红勺道徒,也是早早的就等候在了店门口外面,满脸笑意的朝着余列一行人欠身请安: “见过店主,见过二位道友。” 余列随意的点了点头,便和洛森两人踏入其中。 在巡游一番店铺后,他将昨夜自己跑腿后的一些事情,交代给了洛森两人,让对方将剩下的事情再办完,并尽快将灵石给弄到手。 交代完后,余列又言语到:“铺子中迎来送往的事情不少,红勺道友一个人恐怕是忙不过来,我去钱林商会那边走一趟,看能不能再招个人过来。” 他这话没有避开红勺,是当着对方的面说的。 红勺女道徒听见了,面上虽然依旧是挂着笑容,但是眼中忧虑之色又是浮现。 她可不想失去了丹药铺子中的职务。 “店主慢行。”红勺女道徒更加恭敬的欠身,心间琢磨着如何才能保住职务。 余列挥了挥手,一路步行走,就走到了一处曾经来过的地方。 此地也是一座丹房铺子,但是更大,同时还兼任着售卖药材、丹法等物,算是钱林商会在附近的主要据点之一了。 而丹房中地位最高的人,就是那位曾给了余列推荐信的首乌供奉。 余列今日过来,挖墙脚只是一个借口,实则是前来面见这位首乌供奉的。因为清晨交到他手中的传音符,就是由这位首乌供奉发出。 思绪翻滚间,余列进入大丹房,其中的掌柜一瞧见他,对方面上微微一怔,脸上立刻就笑出花来了。 “哟!是余道长啊,稀客稀客。” 丹房掌柜连忙转出,小跑到余列的跟前,态度恭敬到了谦卑的地步: “您考入道宫后,贫道也没有为您准备些恭贺的礼物。这样,您今日在房中所有看中的物品,一律七折!” 丹房掌柜是当初陪同余列一起,打杀了酒糟鼻的那人。对方显然是已经从某些途径,获知了余列已经拜入道宫中。 余列笑着寒暄: “掌柜的还用准备什么礼物。倒是余某没有举行庆祝,否则定要请掌柜的过去一番,吃吃酒水。当初那件事,还是多亏了掌柜的帮衬呢。” 丹房掌柜听见余列这话,面色顿时红润起来,显得开心。 他没有想到余列都成为道宫弟子了,态度还是如此的友善,并且话里的意思,表明并没有忘记两人当初的交情。 两人的这番话,也是引得了丹房中不少道童及道徒的注意。 有议论声响起:“这般年轻的道宫弟子啊……” 连带着处于众人视线中的掌柜,胸膛都不自觉的挺起了不少,其人心中也生出了庆幸,庆幸他当初没有躲事儿,这才和余列结了个善缘。 余列言语了几句,嘴皮子蠕动,给对方传音道:“首乌供奉唤我,还请道友带我入内。” 掌柜的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他连忙侧身邀手:“原来如此,道友这边请。” 走入丹房的深处。 余列通过重重门户,来到了首乌供奉炼制丹药的密室门前。 狭窄的铁门外,层层的药材架子,上面已是空荡荡的,不再是当初那一药堆满的模样,透露出一副萧索的意味儿。 这一幕让余列生出了不好的感觉,更加左证他感觉的,是送他进来的丹房掌柜,暗暗的传音给他: “余道友,待会见到了首乌供奉,勿要诧异,以平常心对待即可。” 话声说完,对方一颔首,赶紧就退出了房间,不敢多留。 余列皱着眉头,心间暗道:“看来首乌供奉的情况,不会太好啊。” 他调整了一下面色,从容的走到地火炼丹室的铁门跟前,铿锵叩击,口中呼道: “晚辈余列,如邀前来拜见首乌道长。” 余列的话声响起后,铁门背后传来了咯咯的声音,并有锁链拖曳的声音响起。 铁门颤动,吱呀的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内里传出让余列耳熟,但是更加苍老的声音: “进来便是。” 推门进入,眼熟的地火炼丹室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但是这一次,最为吸引他眼球的,并不是正中央的地火岩浆池子,而是一株直接生长在火池的枯木。 枯木巨大,一根根没有叶片的枝条,像是一节节人臂般虬曲的伸展而出,将本是宽敞的炼丹室给挤满。 在地火的焚烧下,其根部不断的化作为飞灰,但是又似血肉蠕动般不断的生长着,浸泡扎根在地火岩浆之中。 一张巨大且痛苦的人脸,生长在枯木的主干上,面上扭曲。 当余列跨进来时,阴冷残暴的神识威压,勐地就落在了余列的头上,让余列的面色微变,恍感觉对方是要一口将自己吃掉似的。 吼! 非人的吼声出现,那枯木人脸动扭曲,嘶吼道:“走近点、再走近点,让老夫好好看看你!” 随着对方的嘶吼,地火岩浆迸溅,凶厉的气势更加充足。 余列瞧着这一幕,即便是以他的胆子,还是露出了迟疑之色。 要是靠的太近,一不小心被对方吞了,那可就死的太亏了。 不过想到对方八九成就是背后资助自己的人,余列还是定下心神,缓步往前靠近,口中还再次呼道:“晚辈余列,参见首乌道长!” 他暗地里,则是将身上包括日金符在内的三张七品护身符咒,都是捏在了手中,加持在身上。 余列走到火岩浆池子边上,那首乌供奉痛苦的面孔上,艰难的睁开了一条眼缝,巨大的枯木身躯也是晃荡,艰难俯下身子。 它眯着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余列,打量了半晌,口中方才道: “不错不错,果真已是道宫弟子,且气息精纯,还已升了一阶,已是下位道徒。 果然是块良才美玉!” 余列立刻就回道:“道长谬赞。余列能有今日,多亏了道长当初的帮衬!” 首乌供奉口中大笑起来:“桀桀桀! 小道徒,你这话就过了。这些年以来,贫道帮衬了不知多少的道徒,但是真能拜入宫中的,屈指可数。尔等能入宫中,皆是尔等自己的造化。” 但是下一句,对方的话锋一转,吐声:“不过你这小子,是老夫举荐的最后一人,还夺得了考核中的榜眼之位,大大的给老夫长脸了。 洛森那丫头,眼光倒是没有从前那般差劲了。” 首乌供奉这话一说出,立刻让余列心想:“看来这个首乌供奉,确实是和洛森有着关系,只是不知道,他俩这份关系有多近。” 余列沉吟着,直接问道:“敢问道长,贫道所得之职位,是否是得了道长的帮衬,道长和洛森姐姐,可是亲戚?” 首乌供奉点了点头,庞大的躯体跟着晃动。 此人言语到:“正是。听闻你得了考核第二名,还获得了挑选职位的机会,老夫便舍下老脸,帮你运作了一番。” 余列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当即行了一个大礼,呼道:“多谢道长。” “至于洛森那女娃,你说的没错。 老夫,亦是潜水郡中人。其乃是老夫宗族中人,存有相同之血脉。” 首乌供奉继续言语着,口中还发出了冷笑: “本来洛森这丫头,能在二十岁左右就晋升为道徒,颇是受贫道看重,打算好生的栽培一番。但是奈何,她眼瞎啊,竟然瞧上了余凤高那等货色。 此等抛家舍业,受家族之供养,却无一处回报家族的东西,如何是个良配?洛丫头只会成为对方的进身之阶罢了。 嘿、老夫对于此等事情,可是清楚的很,毕竟老夫当年,亦如是也。” 余列眼神顿时就变得古怪,愕然想到:“当年亦如是……这首乌供奉,究竟是当年是如余凤高,还是当年如洛森姐姐?” 不过此等问题,他就不太好意思问出口了。 首乌供奉口中还在言语: “虽是同族之人,但洛森丫头着实蠢笨,老夫也就懒得管她,随她去了。仅仅是给她在商会中安排了一个活计,并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免得她提前失了身子。” 这话又是让余列明白过来。 难怪洛森和堂兄那厮同住一屋子多年,但是元阴尚存。其并非是单纯的因为堂兄那厮按捺得住,更是因为洛森身上本来就存有禁制,对方就算想要图谋不轨,多半也是无法。 余列琢磨着,心想:“既然首乌供奉在洛森姐身上做了如此布置,显然他并未就此放弃了洛森姐,仅仅想要让之尝到苦头,受一番磨砺。” 他抬起头,发现首乌供奉在言语这样一番话时,痛苦的面孔上明显也是露出了叹息之色。 首乌供奉是在感叹,它不知该为自己成功的预知而感到开心,还是悲伤。 不过当它的注意力又挪到余列身上时,其面上又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同是余家出身,你与那余凤高倒是截然不同。不仅考入道宫后,还记得洛丫头,一得院落,就将洛森丫头给招了进去,等得了店铺之后,更是将洛森给安插了进去,算得上是知恩图报了。 如此一来,老夫也就放心了。” 很显然,余列这些天的动作,都是被这首乌供奉给瞧在了眼里。 这话余列细细一思索,还意识到对方之所以会安排一个丹房店主的职位,很可能也是在特意的给洛森也安排一份好活计,以及顺势考验着余列。 但是对方这话也让余列暗想:“如此举动,怎的有点像是在托孤?” 他再一抬头打量首乌供奉,发现仅仅几番对话之间,对方的面色就比之刚才更加的狰狞,并且一根根枝干簌簌掉落,气息越发的腐朽。 首乌供奉瞧见余列紧盯着自己,它的面孔上露出了狞笑: “嘿、小家伙。 你可得好好看清楚老夫如今的模样。这便是破关失败,肉身枯竭,道途崩断的模样啊!” 首乌供奉嘶吼着:“可恨可恨! 若是再给老夫一甲子,不,半甲子,只需生机不衰,老夫定是可以安炉立鼎,晋升六品,登临道士!” 浓浓的不甘,从对方的身上溢出,化作黑气蒸腾,丹室都一黑。 但是如此大动元气一番,余列清晰的看见,对方本是苍绿发黑的枝干,正迅速的变白,骤然就形如满头灰白的老者,衰败之色更加明显。 首乌供奉的喃喃声音,在地火炼丹室中久久的回荡: “可恨可恨,白首方悔修道迟……” 此人破关失败,生机溃散,再无活路。 第二百八十一章 鬼神不可取、小宋辞工 阴暗的丹室中,余列仰头望着,庞大可怖的躯体在他的面前摇摇晃晃。 在首乌供奉的衬托之下,他仿佛一只虫子般渺小孱弱。 一人一怪,继续在丹室中言语了一番着,嘶吼声阵阵。 好一番交代后,首乌供奉口中道: “余家子,切记以我为教训,勿要自以为年轻,就疏忽了修行。 修行者,从来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纵使你现在年纪轻轻,才活了你之寿命的十分之一不到,但是百年的时光,弹指即去。” 言语着,首乌供奉口中发出了冷笑:“对了,等你晋升了七品,更不要将死后为神的那一甲子之年,也算入到自己的寿命中。” “老夫啊,着实不愿为此苟活。”对方的言语中充满了不甘和痛苦。 但这番话让余列心间疑惑。 他暗道:“身为道吏,死都要死了,能苟活一甲子,哪怕是失去了肉身,也是赚得的啊。黑水镇当初的那些道徒,似乎就对此颇为追崇。为何听这首乌供奉的言语,反倒很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死后为神有问题?” 余列有心想要询问一番,便道:“首乌道长,可否细说。” 但是首乌供奉却并没有回答,在沉默一番后,只是道:“此间事,不可说不可说,等你以后,自然就会慢慢晓得。倘若是一直不明白,其实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话锋一转,对方忽地又道: “对了,你且记住,拜入了道宫,宫中所有的讲道授课,最好都去聆听一番。特别是尔等刚入门之人,会有第一堂授课讲道,此课不容错过!” 话说完,对方晃动着巨大的身躯,一根和丹室铁门相连接的铁锁链震动,将之拉开。 “老夫为了突破,家财耗空,仅剩下的一点财物,还得留给另外一人。今日便无有好处送给你了,让你白走一趟。” 首乌供奉送客道:“你且回去,记得将那洛森丫头唤过来。嘿,若有所需,以后找她要便是。” 余列听见这番话,连忙稽首: “您说笑了。道长的告戒,余列铭记在心,哪敢再要什么好处。” 朝着对方郑重的行了一番大礼后,余列便恭敬的离开了阴暗的地火炼丹室。 砰! 他一出门外,铁门就在身后勐地关闭,两耳瞬间安静。 一直压在余列身上的那股凌厉腐败感,也瞬间消失,让余列的面色微微一松。 余列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铁门,他的面上露出浓郁的思索之色。 “还以为此人是突破不成,伤及魂魄,连鬼神都当不了。但是听他说的,并非是如此,而是他自己并不想去当个所谓的鬼神?这里面究竟是何蹊跷?” 余列思索了一番,见找不到头绪,也就将这点强行放下了。他打算等听了对方特意交代的课程后,再从容琢磨这点。 站在偌大的药材府库中,余列打量着空荡荡、萧索的木架,重重的叹了一声。 一位七品道吏,一朝未能破关,此生的道途断绝,身躯尽毁,失魂落魄到了如此地步,颇是让他感触深刻。 余列紧了紧道袍,暗想着自己万不能仗着自己年纪轻轻,修为、地位都不俗而所有懈怠,否则首乌供奉的现在,可能就是他的将来。 特别是他虽然在考核中夺得了榜眼排名,但是一方道宫中,一年就有十二轮考核,每年新入的道徒都多达万余,他处在这些新入的道徒中,水平不差,但也仅仅是有点亮眼而已。 余列心间暗道:“不可曳尾于泥潭中而自诩道途可期,须得再接再厉,奋发向上!” 他快步走着,同丹房的掌柜打了个招呼后,就径直的返回自己的丹药铺子。 返回丹药铺子之后,余列立刻就将首乌供奉的事情,告知给了洛森。 铺子中,洛森那因为忙碌而感到了喜悦脸色,一听见余列提及首乌供奉,面上就一怔,等到听懂了余列话中的暗示,还让她抓紧时间去见见首乌供奉时。 洛森的面色更是僵硬,眼中担忧之色明显。她连忙急匆匆的朝着余列拱手:“多谢列哥儿,妾身这就过去。” 洛森转身就要离去,但是余列忽然又叫住洛森。 他顿了顿,沉吟着说出: “洛姐姐,你好好劝劝首乌道长。身而为人,终究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若为鬼神,再得一甲子之年,其可抵得凡人的一辈子了。” “妾身晓得!”洛森重重的点头,再次行礼之后,方才离去。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避着苗姆。 因此一旁的苗姆在听了几耳朵后,她虽然不明白具体的事情缘由,但是却隐隐的听懂了洛森背后赫然还有一靠山,那靠山是个七品道吏,貌似还是道宫中的七品道吏! 这让苗姆的眼中顿时生出诧异和羡慕之色:“好家伙,本以为洛森姐和我一样,是个吃白饭的。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般来头。” 不过苗姆也没有因此生出不好的心思,她想的仅仅要更加和洛森搞好关系,以及再狠狠的推动余、洛两人一把! 此女在心间暗道:“似此等的人儿,余道友你可不容错过。妾身也能沾沾光。” 她偷偷瞥了余列一眼。 余列目送洛森急匆匆离去,留意到苗姆的目光,他朝着苗姆点点头后,便走入自己独属于的房间中。 丹药铺子继续忙碌紧张的运转。 余列在房中,先是取过洛森、苗姆两人上午理好的账目,过了过眼。 然后他摊开了一张传音符,斟酌几番后,写就一封传音符,发往宋丹青在钱林商会中做工的地点,邀请对方过来做工。 ……………… 宋丹青并没有让余列等待多久,就在当日下午,对方就赶了过来。 两人再次相见。 宋丹青的面上没有了从前和余列的熟络,对方瞧见偌大的丹药铺子,以及从容澹定的余列,其脸上不可避免的挂上了生疏感,或者准确的说,是敬重感。 此人虽然和余列同出一地,现在的年岁也不满二十,按理而言,也是大有可能拜入道宫中的。而当初的宋丹青自己,正是如此以为的。 但是在进入潜州道城中后,日复一日的做工,已经是磨掉了他的傲气,特别是他已经参加了一次道宫的考核,早已彻底的明白了似自己这等的道徒,在潜州道城中颇是繁多,平平无奇。 以及不少同样年轻且有跟脚的道城土着,也在考核中落败了,他宋丹青的落败更是等闲。 这彻底的打落了宋丹青的心气,并且让他感到了迷茫。也因此,如今能够得到余列的邀请,宋丹青是患得患失的。 能够在道宫弟子的手下当值,他将不仅时间宽裕,灵石宽裕,还可能得到余列的帮衬,助他进入道宫中! 这可是天大的机会,都让宋丹青怀疑余列是否有诈,想要卖了他。 但是当余列展现出自己的道宫身份时,宋丹青心中的担忧立刻消去,余下的仅仅是欣喜若狂。 特别是在和他的言语中,余列透露出自己之所以会邀请他前来,且是担任迎送往来的职务,竟然是和他当初在黑水镇藏书楼中时,一次不起眼的举手之劳有关。 这让宋丹青心间不胜感慨,一时都怔住。 余列自然也是瞧清楚了自己这位同乡兼同窗的神色变化。 但他上午才得了首乌供奉的告戒,心中正紧张着,也就并没有太过在意,更没有显摆的心情,仅仅是和对方寒暄了几番,就将一块身份牌子交给了对方。 “宋兄今日暂且不必当值,明日也可不用急着过来,且先办妥商会那边的事情再说。” 宋丹青听见,知晓自己该退下了,当即作揖应声:“多谢东家照顾,您忙。” 他面向余列,恭敬的后退数步,然后才转过身,且在离去时,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合上,生怕力道用重了。 余列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微微一叹。 等到宋丹青离开了丹药铺子,此人走路之间,并没有运用法术符咒,可腿脚轻快至极,步步都生风。 没一会儿,他就走回了钱林商会旗下的一间符咒铺子中。 这间铺子和余列当初干过活的小炼药作坊类似,并无门面,仅仅是其他店铺的供货来源之一。 宋丹青一路走过腥气扑鼻的符墨池子,又穿过众多忙碌道童,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狭窄昏暗隔间中,收拾起他的私人物件。 所有能够带走的,他全都给揣进了兜里面。 这些可是他近一年以来,一次次才积攒齐全的画符器具、精粹符材,绝不能留在作坊中,白白的便宜了他人。 当宋丹青正收拾着时,作坊中一个秃头的老符徒快步走了过来,呼喝道: “小宋,你做甚呢!刚才旷工去干嘛了,多亏了我给你遮掩,才过去了。快快过来,帮我勾勒一番符咒。” 没错,宋丹青得了余列的传音符,是偷跑出去的。之所以是偷跑,是因为似他这等刚入作坊的底层道徒,压根就没有休息的日期和时间,想要休息,就得扣取灵石。 在没有亲眼瞧见余列的铺子和身份之前,宋丹青可不敢随意的休假,免得浪费掉自己一日的工钱。 不过现在,宋丹青听见秃头老符徒的呼喝,他拍了拍袖子,从中取出一张空白的符纸,运使真气写了一番,直接就甩在了桌面上,大笑到: “何人让你帮忙遮掩了,你且尽管告状去。爷爷我不伺候了!” 这话让老符徒发愣,他面露狐疑之色,张口喝到:“你这小儿,发甚么癫。今日的灵石你也不要了?!” 听见“灵石”二字,宋丹青的脚步当真是一顿,但是他一想起余列那边的工钱,以及余列还说可以预支给他一份,心头一阵炽热。 宋丹青仅仅是朝着老符徒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的往作坊外走去。 作坊中的如此动静,自然是吸引了其他道徒和道童的注意,一个个的都探着头,或是干脆走出来瞅看。 老符徒的面色也是更加狐疑,他紧盯着宋丹青的背影勐瞧。 老符徒口中滴咕道:“发财了?不应该啊,这家伙是一个外来货色,无甚跟脚,平日里也扣扣搜搜的,还一连打两份工。” 瞧见宋丹青如此洒脱离去的劲儿,老符徒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他除了被对方顶撞的愠怒之外,眼中也是生出了几丝羡慕之色。 转过身子,老符徒朝着看热闹的道徒道童们喝到:“手上的活儿都忙完了?赶紧的开工,不然本月的款子不知何时才会发下来呢。” 没了宋丹青的帮衬,老符徒也只能抱着手中的空白符纸,跑到了自己狭窄的隔间中,埋头苦绘。 他可不敢耽搁了活计,否则下个月的笼屋款子都可能交不上。那可是从祖辈就传下来的家业款子,不能败坏了。 而宋丹青在辞工后,马不停蹄的就跑到了钱林商会的驻地,再次的递上一封信笺,要求对签订的龙气契约进行解除作废。 这个过程有点复杂,商会还可能不放人。好一番忙活后,宋丹青以为自己明日、后日,甚至月底还得再过来跑跑。 结果当他掏出腰牌,说自己是要去道宫旗下的产业中做工时,商会中那负责庶务的道徒,眼神微变,硬是赶在放工之前就通过了他的解除要求,还和他互通了一下姓名。 得了商会确凿的解除文书,道箓中的契约也是当即勾销,宋丹青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至于另外一份兼职的活计,他就不用再特意的跑过去知会一声了,反正那活计的工钱是日结,去信一封,交代一番即可。 如此事毕,等到宋丹青走出工坊时,天色已经是傍晚。 他走着走着,忽然脚步定下,目光怔怔的看向了道城西边。 只见一轮倾颓血红的太阳,高悬上空,跳脱于千百栋的楼宇之外。 庞大的工坊压在地面上,和密密麻麻的楼宇一起,被深红色的暮光照射,通体泼红,天边还有晚霞照应,空气也是澄清。 这一幕,宏大而又瑰丽。 宋丹青定着身子,站在潮水般上工下工的麻木面孔中,个人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许久没见,此等日落之景了。” 宋丹青恍忽着,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提着袖子,快步登下工坊。 他心间火热:“今夜可得好生歇息,养精蓄锐,待到明日上工时,为余兄鞠躬效力!” 宋丹青的脚步急匆匆,雀跃的步入到了连日光也照射不到的道城地面中,赶往棺材旅店。 第二百八十二章 走上正轨、修炼困境 时间流逝,转眼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余列待在丹药铺子中,将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房间,同样也是最大的一间炼丹室中。 他望着跟前由森森白骨组合而成的丹炉,虽然炉子中已经是透露出一股成熟的药香,预示着丹药已经炼制成功了,但是余列的脸上依旧是没有欣喜,反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火候一到。 只见余列轻轻的敲击白骨丹炉,并拢的花骨朵当即绽开,从中流淌出粘稠的汁液,颜色鲜红,气味刺鼻,并有一颗颗眼珠子一般的丹药镶嵌在其中,密密麻麻,很是渗人。 余列伸手,将挂在丹炉内壁上的干瘪药丸,一一的收取下来,装到了一旁的瓷盘上,并摇动了旁边的一盏铜铃。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炼丹室外面立刻就响起脚步声。 宋丹青已经是在丹炉中忙活了不断的时间,现在已经是熟悉了工作,他除了迎送往来之外,也是在店铺中充当着打杂的事情。 其人叩门之后,小步的走入,正好瞧见余列捏着一丸紫红色的丹药,置入到了口中品鉴,并且眉头深皱。 宋丹青打量了一下瓷盘中摆放的药丸。 经过近段时间的恶补,他已经是对药材、丹药有了初步的了解,认出这是一味名为“葡萄珠”的药丸,能滋补真气,润养肉身,是八品丹药中颇是上等的一种了。 其原料乃是使用葡萄灵猴的眼珠子,左以其他的药材,用血肉丹法密炼而成,炼成后自然就会变得干瘪,似葡萄,仅仅一颗药丸,即可卖出五枚灵石的价格。 根据宋丹青所知的,余列近段时间经常来到丹药铺子中,其就是在着手研究这味丹药。 而依照宋丹青目前的眼力,他发觉余列明显是已经炼制出了药丸,且质量不错,可以充当丹药铺子本月的重头货物,大赚一笔。 只是余列的表情又让宋丹青拿捏不准,不得已,他出声问: “东家,药丸质地如何,合该标价多少?” 余列服用着丹药,汁水从他的口中隐隐溢出,吞咽几番,随口道:“这一炉品质上等,标价,便以一丸六块灵石为好。” 宋丹青当即答道:“好嘞。” 他的话声中带着欣喜之色。 宋丹青现在已然是将店铺当做为了自己的半个家了,甚至余列还默许了他在店铺中歇息,其一边是看店,另外也能为他节省旅馆的费用。 至于灵气方面,店铺中也是马马虎虎,还可以,足够宋丹青日常的修行使用了。 而在得知店铺中有两个炼丹道徒都被踢走了之后,宋丹青一直都还担心店铺的生意会下滑,私下给余列出过不少的主意,还主动提出可以制备一些符咒,在铺子中贩卖,余列倒也是允许了。 只是在宋丹青看来,铺子的生意一直都没有走上正规。 如今看见余列成功炼制出八品上等的丹药,此人对余列的炼丹技艺有了不小的认知,心间也暗道:“余兄之炼丹技艺,虽只一人,但足以抵得过寻常三人了,铺子的生意可以走上正轨,不会黄了!” 心间思量着,宋丹青将瓷盘上的药丸,小心翼翼的收取到一方方玉瓶中。 他看着依旧面色依旧平澹悦的余列,又低声道:“东家可是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余列闻言道:“私下就不用叫我东家了,唤我余列或列哥儿便是。” 宋丹青含笑点头,但还是躬着身子。 余列没有说出自己忧虑的事情,只是搪塞道:“对了,交代你办的事情,办理的如何,可是和城中的蛇鼠们搭上了关系?” 宋丹青闻言,声音更是低微:“回东家。差不多了,自从我上次表明了店铺之后,已经有人透露出意动之色。估摸着那些人,现在也在暗地里打听咱们的事情。” 宋丹青顿了顿,又说:“不过如此一来,咱们店没了遮掩,若是被有心人告知了道宫,是否会影响到东家五年后的考评?” 余列闻言,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 “无甚,既然想要和那些蛇鼠做买卖,怎能不担一些风险。五年之后的事情,五年以后再说,先赚钱便是。鬼市这一渠道,绝不可放弃!” 交代完,余列睁开眼,还看着宋丹青,笑说:“指不定宋兄到时候,也已拜入道宫中,到时候你我一同周转一番,无甚大碍的。” 宋丹青拱手回应:“东家说笑了。” 又是言语几句,余列便打发宋丹青出去了。 房中木门关闭,杂音彻底消失。 余列回过神来,他看着尚且残余丹药香气的白骨丹炉,面上却是轻轻的叹了一声: “即便是八品上等的修炼丹药,提升效果也是不甚明显啊。” 经过刚才的品鉴,一丸葡萄珠,服用后可以让他一日的修炼,抵得过寻常三日的苦修。 这个提升速度不小了。 但是余列默默计算了一下,他距离三十年道行,还差十九年左右。按二十年算,他若是想要在五年之内就达到上位道徒境界,,则一年就得提升四年的道行。 也就是说,余列的修炼速度,至少得提升为平常的四倍才行。 并且这还得再刨去了修炼之外所有的杂事,包括炼制丹药本身。这样,他一门心思的苦修,才可能在五年之内就突破到上位道徒境界,可以尝试着突破成为道吏。 琢磨着,余列心间又暗道:“不,修炼速度提升四倍也是不行。每次蜕变,至少还得过一年,才能再进行下一次蜕变。 也就是说,我若是想要在五年时间内进行一次道吏蜕变,就得在接下来的四年内,修得二十年道行!” 如此一来,他的修炼速度要求,又从至少提升四倍,变为了至少得提升五倍! 此一倍的差距,比之三倍到四倍之间,困难程度更是翻番似的增长。 而余列现在炼制的葡萄珠丹药,已经是他目前所了解的药方中,方便其炼制,且对修炼速度提升最为明显的丹药了。 但眼下的情况,赫然就是此药的效果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甚至等到突破成为中位道徒后,到时候余列再服用此药,其效果如何且不说,他自身的耐药性估计是极大了,必须得另外再换一味药方。 余列皱着眉头,不由的想到:“若是能够再得到赤真秘砂那等宝物,那就好了!” 可惜赤真秘砂此等宝物,可遇而不可求。次一点,可直接增加修为的丹药也是难得。 余列让宋丹青在联系黑市,开展业务时,一并打听过。 结果发现似赤真秘砂这等宝物,压根就不会流通到鬼市中。即便是偶尔有胆子大的,敢去鬼市中售卖,也一出手就会被鬼市中的势力盯上,花大价钱收购,密不对外售卖,连拍卖会上也不会有。 似余列这等没有门路的,若是想要获得,基本就只能亲自的去外城区域,自行采药,撞撞运气。 “撞运气”这个念头在余列的脑海中一升起,立刻就被余列给否定了: “我如今都已经是道宫弟子,且拥有了家底,如何能再随意的出去犯险?” 虽然他强烈的想要在五年内就突破成为道吏,但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外城区域,能少去便少去。 余列心间暗道:“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子了。” 寻常的、无甚后果的八品丹药不行,余列目标顿时就又放在了效果激进、带着点后果的八品丹药上,抑或是道吏才够格服用的七品丹药! 他琢磨的便是自己是否将激进的药方修缮一番,药毒相左,让丹药至少对于他来说,无甚负面作用,抑或是亲手炼制出超过他当前一个大境界的七品丹药。 特别是后者。 七品丹药不对八品道徒售卖,但是道徒自己炼制而成的,自己服用也无人知晓。 并且仙道修炼层级分明,仅仅一品之中的小境界,就颇难翻越。能在修为不足时,就炼制出超越自身品级的东西,已经算得上是颇有资质了。 而若是能够横跨一个大境界,以八品之身,炼制出七品的丹药,即便仅仅是七品中的末等,其也可以算作是异才,能够免试拜入到道宫中,成为外门弟子。 余列若是可以炼制出七品丹药,不仅可以帮助他极大的提升修炼速度,还能提升他在道宫中的地位。 五年后,即便他没有突破成为道吏,到时候他也能继续的镇住场子! 至于偏激的药方或七品药方,该当从何处去寻觅,余列微眯眼睛,暗道: “看来道宫中三月一开的论道讲课,确实不容错过,我得好好做一番准备。” 在论道讲课上面,将会有至少一位道宫讲师出现。 到时候,似余列这等道宫的弟子,是可以凭借手中的灵石,以及道功,从道宫讲师的手中兑换功法、药方等物的。 而余列在通过考核后,手中赫然得到了一个道功。 至于为何不直接去道宫的藏经阁、药房等地去兑换,则是因为在道宫中,阶级层层分明,什么样的等级就只能进入什么样的地方。 他压根就无法进入七品经典的所在之地,更别说兑换了。 想要提前的获得,唯一的途径就是从具备讲师身份的道人手中兑换,且还要对方看你顺眼。 之所以规矩如此繁琐,其目的无他,表面上是不想让弟子们不劳而获,不揠苗助长,且知晓道法不轻传的道理,实则,只是为了保密。 否则的话,余列有首乌供奉这层关系,完全可以赶在对方尚存时,去找对方学习一番,收获大批的药方。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很可惜的,首乌供奉手中的绝大部分药方,对方在学得的时候就立下了不可外传的誓言契约,即便是嫡亲的血脉子嗣,也不可。 首乌供奉明明身为道宫道吏,却愿意在钱林商会中做工的原因,除了不错的待遇之外,主要也是因为钱林商会可以额外和提前的供给他不少丹方功法。 “对了。”余列思索着,忽然想到:“一个多月过去,不知首乌道长的生死如何?” 一个月的时间,以首乌供奉当初的气色来看,对方要么是选择了成为鬼神,要么就是伤重不治,已然魂飞魄散。 而小半个月以来,余列为了钻研炼丹,忽略了很多杂事,洛森那边也是繁忙,两人私下并未见过面,他不方便问,也忘了问。 一念至此,余列顿觉自己可以从炼丹从抽身一番,放松放松心情,也关照关照手下人。 不多时,他收好了白骨丹炉,走出房门,在店铺中寻见了忙碌的洛森。 当他向着洛森询问后,得到了一个让他松了一口气,也是暗暗失望的回答。 首乌供奉最后好歹时听从了洛森的劝,并未选择消散魂魄,而是成为了一方鬼神。 只是对方传信给洛森,言语成神后不自由,何去何从尚未可知。虽然他已经托了关系,想要留在道城中,但是并不能保证如愿。 就算留在了道城中,到时候其名为神,实为鬼,很多福泽都会削减,并不及真正的道人,且必须得依照律法行事,否则的话,实际地位上还不如活着的道徒。 不过对方也让洛森勿要怕事,好生修炼便是。 即便其被分出了道城,一甲子之内,一些人情往来也尚在,足以保证洛森在城中安稳修炼。 店铺中,洛森欠身向着余列言语: “首乌爷爷现已去职,钱林大丹房中已经换作其他人,爷爷目前具体所在乃是道宫秘事,非是妾身所能知的了。” 余列点头,拱手道:“道长必能如愿留在城中,还请姐姐放心。” 他又在心间暗暗道:“名为神,实为鬼,成神之后身不由己。这便是首乌道长不愿成神的缘故?” 但是余列琢磨着洛森转述的,发现此种不自由也仅仅是无法作威作福罢了,依旧存有自己的灵智。 拿这种“不自由”,和一甲子寿命相比。若是让余列来选,必然会选择后者。 好生思索一番,余列觉得其中必然还有更加深层次的原因。不过他也没有再和洛森多言语,免得让对方担忧。 寒暄一番后,大中午的,余列就离开了丹药铺子,返回道宫的山门中修炼。 新炼得了一味药物,其虽然不合心意,但是在无有代替之前,他也只能采用此药修炼。 “三倍的修炼速度,倒也马马虎虎。” 此种想法若是让旁人知晓,旁人定会暗啐他一口,骂他狗大户不知满足。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沉浸在了修炼之中,炼制葡萄珠的手艺也越发精道。 时间再度一晃而过。 两个月后,便到了他们这批道徒,第一次可以听道学法的日子。 第二百八十三章 八哥门卫、讲坛冲突 这一日。 余列缓缓的收功,睁开眼睛。 他的眉头又一次的微微皱起,暗道:“仅仅靠着葡萄珠丹修炼,速度竟然达不到三倍以上,还得额外的再消耗一些灵气类的丹药,或大量的服食灵石才行。” 经过长达两个月专心的修炼,余列的修炼速度虽然是超过常人,却完全无法和当初在外城区域时相比,这让他饱受了一番苦苦修炼的感觉。 其也让余列心间不去外城区域的想法,出现了颤动。 “不用再得到赤真秘砂那等宝物,只需能再多杀几头树妖似的妖物,取其精华,再叠加丹药,亦可快速增长道行。” 余列心间暗暗想着。 不过这个想法升起后,还是被他压在了心间:“犯险之事还是放在最后,且去讲道大会上走一遭,再言其他。” 今日正是道宫中讲道的日子,余列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站起身子,将能够携带的物件都带在了身上,然后便离开了院落。 离开院落后,余列并没有往道宫山门的深处走去,反而是往外飞奔,花费了三四盏茶的功夫,来到丹药铺子中。 “老爷吉祥、老爷吉祥!” 余列还没有入门,丹药铺子中就响起嘎嘎的鸟叫声,只见一只红眼黑羽,似八哥似乌鸦的鸟,站在店门口前的屏风上,神气洋洋的摇头晃脑,口中大叫。 它扑腾着翅膀,又落在了余列的肩膀上,左右跳动。 这八哥正是余列在黑水镇中收养,并携带来了道城的黑八哥,具备几丝赤目寒皋的血脉。 余列在参加考核时,曾将这鸟交给了洛森豢养,后来洛森遇见了一点事情,不方便在旅店中豢养,便将八哥安置在了城中一处寄养灵宠的老店中。 直到一个半月之前,余列想起自己这鸟的存在,找洛森询问。两人方才尴尬的跑到了寄养店铺中,将黑八哥给寻了回来。 幸好洛森当初寄养时,一口气的交了三个月的费用,八哥在店铺中尚且好生的待着,并没有被人拔了毛打牙祭。 当然了,若是三个月到期了,还没有人过去取。店铺也会主动的给洛森发信,洛森还是在店中留下了必然可以联系上的法子。 只不过八哥被扔在了店铺中两个月左右,整天待在狭窄的笼子中,左右又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恐怖妖物。它活得那叫一个提心吊胆,一天拔一根毛,计算时日。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等到余列出现在这家伙面前时,它将自己的毛都快拔秃噜了。 八哥本以为因为自己不听话,余列已经将它给扔了,乍一瞧见余列,此鸟呆若木鸡,然后眼泪哗哗的,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以及喜极而泣。 等一人一鸟回到了院落中,八哥更是和余列形影不离,半步也不想离开。 它还对将它寄养出去的洛森怒目以对,就差飞到洛森的头顶上,狠狠拉上几泡鸟屎报仇。而洛森对此也自知理亏,又不好和一只鸟计较,只能是悻悻的面对如此情况。 足足过了半个月,八哥才定下心神,敢离开余列寸步了,并被余列打发到了店铺中看店干活,偶尔还兼职送送丹药。 余列往店铺中走,挠了挠八哥的脖子,对此鸟呼喝道: “好生看店,客人来了多说点吉祥话。” “是的老爷,是的老爷。” 八哥闻言,抖擞羽翼,再次神气的落在了屏风上,当起自己门卫的角色。 余列返回店铺并没有呆多久,仅仅是和洛森打了个招呼,将店铺账面上所有的灵石,一口气的都取走了,然后便又急匆匆的往道宫山门赶过去。 他之所以要回店铺一趟,为的只是此事,尽可能的备好灵石,方便在讲道大会上献媚于道宫讲师。 并且讲道大会结束之后,道宫弟子也会出现小会小摊,互通有无。 余列琢磨着,指不定黑市中买不到的好东西,能够在小会小摊上买到,备足灵石,有备无患。 ……………… 不多时,一方古朴的祭坛,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祭坛的形制和城中的仙箓祭坛类似,但是小了很多,并且呈现凹陷状,中央是几根突出的石柱,居高临下,四周则是划分成了方格状,各有石头质地的蒲团摆放,数目多达千余。 余列瞥了眼祭坛的名目,暗道:“丁字号第八讲坛,没错了,就是这里。” 他整理了一仪容,缓步踏入。 余列已经是提前了一个时辰赶到,但是讲坛的内面一圈,已经是坐下了两百多个人。 本次讲坛是针对的八月份考核的人,而八月通过的人仅仅五百多个,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有近半的人过来了。 余列环顾一圈,没有发现瓦十二的身影,便打算随意的找个位置坐下。 但是正当余列要落座时,场中忽然有人在招呼他: “余兄、余兄,这儿、这儿!” 余列讶然的抬头,发现唤他的人竟然是那古学诚。对方领着三两道徒,将最内里的一圈蒲团,都是给占住了。 对方朝余列打招呼,正是在招呼余列过去就坐。 余列脚步微顿,他并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就走过去,选了个蒲团。 “多谢古兄。”余列颔首。 古学诚笑着点头,然后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似乎仅仅是在主动的释放善意,希望和余列更进一步的修补关系。 时间流逝,讲坛中的人越来越多,五百人基本已到。 其间有人瞧见了古学诚所占据的席位,想要坐下,但是当古学诚几人腾的站起,面露不善时,绝大多数的人都退去了。 少数人冷笑相对,丝毫不畏惧古学诚。古学诚在仔细打量后,反倒是面色露笑的,主动的邀请对方落座。 余列将这一幕收入了眼中,并将那些被古学诚邀请坐下的人,面貌都细细记在了心里。 古学诚这厮虽然心性不善,但是门路似乎不少,眼力劲也是不错,能让对方释放善意的道徒,必然都是五百余道徒中的厉害货色。 就在临近讲道开始时,祭坛中的嗡嗡议论声变小,大家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调整状态,不再和旁人闲谈,期待着道宫道师的到来。 但是忽然,一阵冷哼声在余列的身旁响起: “起来!” 这声音将余列从眼帘微阖的状态中惊醒,皱眉看过去。 冷哼声不是冲着他说的,而是冲着他隔壁第三个位置之人说的,那位置上坐的正是古学诚。 来人身着灰色道袍,面容坚毅,背后背着一柄铁剑,身材也高大,但是细细观察此人的五官,会发现来人并非男子,而是一女子。 余列勉强认得此人,对方便是入宫考核的头名,提前获得了内门弟子身份的那个道徒! 古学诚也如余列一般收敛着精神,他陡然听见来人的呼喝,面色一怔。 等看清了来人,古学诚脸上露出笑容,朝着对方拱手,道:“是铁剑兰道友啊,您请坐,旁边还有空位,是贫道特意为道友留的。” 被唤作铁剑兰的女道徒听见,面上露出冷笑,她的手掌摸到了背后由麻布包裹的铁剑上: “让你起来,便起来,滚到旁边去。” 余列等一众道徒,脸上都是露出了玩味的表情,看好戏般的盯着对方两人瞅。 古学诚大庭广众之下遭受到他人的呵斥,即便对方是考核中的头名,眼下还具备内门弟子的身份,他的脸色也是挂不住了。 特别是此人其实还知道,铁剑兰对其不客气的缘故。 古学诚冷哼一声,道:“道友请自重!” 结果没有想到,摸到铁剑的女道徒,拎着手中的铁剑,狠狠的就往古学诚拍过去。 砰的一声!古学诚坐下的蒲团被拍打裂开,对方虽然无事,但是仓促之间也只能驴打滚似的滚到了旁边,斯文扫地。 “哟!”四周顿时就响起了看热闹的呼喝声。 包括余列在内,很多人都是面上露出笑意,乐得看见这古学诚出糗。 古学诚腾的站起身子,身上灵光闪现,他惊怒的喝到: “你这不知礼的老娘们,此是道宫,且是讲道坛上,你还敢动手,就不怕被革了你的弟子名额吗?!” 铁剑兰面上平澹,讥讽道:“铁某具备内门弟子身份,如何不能教育教育你这家伙,以知晓敬畏前辈之礼?” 这话让古学诚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他还当真不好再拿道宫中的规矩来恐吓铁剑兰。甚至就算是对方痛殴他一顿,只要不是重伤,因那内门弟子的身份,扔几块灵石就行。 余列落在一旁,心间生出几丝羡慕。 余列倒不是羡慕那铁剑兰可以耀武扬威,而是他若是拥有内门弟子身份,提前就可以去藏经阁等地寻找七品药方,或许现在连丹药都已经炼制出来了。 可惜可惜,即便他在考核中拥有龙焰,最后居然还是没能夺得头名。可笑他当初竟然还琢磨着藏拙。 讲坛上,古学诚面色变幻后,忽然松懈似的一笑,拱手道:“铁道友既然看上了贫道的席位,那便请用便是。” 话说完,他便踱步往另外一个蒲团上走去。 但是古学诚刚一站定时,铁剑兰就出现在他的跟前,并指着讲坛最末一圈的席位,命令道: “滚去最后面。” 讲坛上的一众道徒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更加呼喝啧啧。 特别是那些看古学诚不顺眼的,看见对方的脸皮被人踩在脚底下,还碾了碾,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古兄,何必如此怯弱啊!哈哈哈!” 这下子,古学诚彻底的压不住怒气了,他开口骂道: “臭老娘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呼喝贫道!不就是和你做了笔交易吗,犯得着如此记仇?当初可是你亲口同意的,如今又何必来找贫道的茬。” 这话似乎道出了两人发生冲突的缘由,余列听见了,微微挑眉。 古学诚骂完,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铁妹妹,即便你拥有内门弟子的身份。但想要反悔,也是无法的。你若是想要再获得道宫的职位赏赐,且好好努力,赚取道功便是。到时候自然会有宫中的师长,赐予你好处。” 这下子轮到铁剑兰的面色变得铁青,她的眼中更是直接带起杀意,冷视着古学诚。 余列等人听见后,隐隐有点明白。现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 特别是余列,他的脸上还露出古怪之色:“原来姓古的这家伙,当初找我索要职位不成,就去找铁姓道徒索要了。而且这厮还索要成功了!” 结合现场两人的对话,以及周遭道徒的议论,古学诚这厮小人的行为暴露无遗。 原来这厮有点背景,但是背景并不大,压根就无法插手道宫考核的事情。其当初是拉大旗、扯谎,才从铁剑兰的手中将职位名额给诓骗到手了,并且拢共才花费了两千块灵石,比许给余列的还少! 古学诚现在站在场中,见自己的计谋小事被众人一言一语的说了个清楚,彻底败露。他的脸上并无羞愧之色,反而笑容更是灿烂。 此人长立着,朝着铁剑兰拱手:“铁道友,贫道正好也给你上一课。初来乍到,即便是身处宫中,如何能轻易的相信他人呢? 古某还只是骗了你一方职位罢了,若是你今后继续如此的蠢笨、没有见识,恐怕身子、道途,也要被人给骗走了。哈哈!” 伙同古学诚一起的几个道徒,脸上也是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古学诚靠着从铁剑兰那诓骗得来的机会,得了个在道城中打理治安的活计。而他们这几个人,近来跟随古学诚一起,也赚取了不少的灵石,并且至少还能再赚五年! 仅仅此一遭事情,可能就帮他们这几人铺平了一段道途,修成道吏只是早晚的事情。 苦主铁剑兰,她听见古学诚一伙道徒的大笑声,又被四周人等惋惜、可怜的眼神刺着,此人怒不可遏,手中抓着铁剑,白光涌起,就要往古学诚噼砍过去。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传音落到铁剑兰耳中,声色急促: “且慢,讲师已至。” 铁剑兰动作微顿,没有噼出。 下一息,一声宏大的冷厉声就响起: “桀桀,好个活泼的道徒儿们,甚是有生气啊。” 一股庞大的威压,凌空而至,狠狠的压在众人心头,让正在嬉笑的众人,面色皆是一僵,汗毛耸立,亡魂大冒。 砰砰! 场中站立着的古学诚,承受不了压力,他勐跪在了地上,双腿的膝盖都裂开。和他一起的站着的铁剑兰,也是单膝跪下,将地面砸出坑洞。 而两人眼中除了惊恐之色外,分别还有着可惜、以及庆幸之色。 在道宫讲师的跟前私斗,即便有再好的借口,若是对方看你不爽,也可将无礼道徒碾成重伤,让之一年半载都下不了地。 余列等人迎来的这位讲师,声色凶厉,显然就不是个良善人物。 第二百八十四章 山阳子演法、灵气本源论 庞大的威压,凌驾在整个讲坛之上,让所有的道徒都胆寒。 余列也是不例外,他心间还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此等庞大的神识威压,绝非七品道吏可以释放的,定是七品以上!” 余列心中思索着,他艰难的扬起头颅,没有直视,而是用余光向上看去。 他只看见了一片祥云从天空落下,上面站立着一队人马,为首的正中央是一个灰袍的道人盘坐,其面容并不年轻,有点苍老,颔下留着山羊胡子。 平澹的话声继续在现场响起:“贫道山阳子,奉道宫令,前来为尔等新晋弟子,讲授第一堂课程。” 对方没有落在讲坛正中央的石柱之上,而是继续高踞于祥云之上,俯视着在场的众多道徒。 其话声停顿了一下,轻笑道:“现在,正式开讲。” 叮铃! 在余列的余光中,伴随在山阳子左右两侧的一队人马中,立刻就有人吹奏起法罗、鸣起皮鼓,一阵玄妙的声音从半空中落下,传递到正惊惧的余列等人身上时,仿佛流水一般,让他们的思绪瞬间就停滞。 玄音妙语在讲坛中响起,并且在山阳子盘坐之下的祥云中,也是诞生出了一朵朵奇异的花朵,花朵中长着尖牙利齿、羊角、鹿蹄,分外的怪异。 此时对方依旧是保持着对于一众道徒的压制,古学诚和铁剑兰两人自然也是无法动弹,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跪坐在原地上。 “第一堂课,贫道只讲述两个字——灵气。” 叮! 山阳子高高在上的声音再次响起,余列等一众道徒的思绪瞬间变化,他们看着对方坐下的那些花草、羊头、鹿角、虎头等物,感觉身子隐隐一晃,然后被吸纳过去了。 其中余列因为魂魄受过熬炼的缘故,隐隐可以抗拒这股吸引力。但是他心间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去抵抗。 “此间是道宫,又是讲道,来者当是不会做太大的手脚,且先观之。” 于是余列的目中恍忽,等到他目中再度清明的时候,他忽然间就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朵长着利齿的花朵,其身子正随着狂风摇摆,利齿之中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似的。 “这是幻觉,还是我俯身在了此物身上?”余列心间顿时就感到惊奇。 惊奇的并不只是他一个,其他的道徒同样是目中恍忽,然后发现自己变成了草木、狼狗猫鼠、豺狼虎豹等等不同的存在。 “此是何等道法,竟能攫取我等之魂魄?” “附体在他物身上,这不是只有修成了阴神的道吏,才可以进行的吗?且还得是道吏之中的高深者。” 还有人心间惊喜:“这是魂魄离体,附着于他物?!有此经验,我日后再突破出窍离体时,岂不是就有了经验可以依照。” 五百余个道徒,意识灌输于草木禽兽中,其形体微小,落在山阳子坐下的祥云上,最多如蛤蟆般大小,但是相互之间组成一方小天地似,有密林、有草原、有虎豹竞相追逐,黄鹤大雁只如蚊虫般嗡嗡作响。 山阳子盘坐着,低头看着坐下这些道徒所化的东西,朝着左右两侧的随从道: “不错不错,这一批的道徒,数目虽然只有五百,但是个个见过世面,并未惊慌失措。其中还有几个种子,魂魄颇是强韧,隐隐都能抵抗贫道的摄魂之法了。” 他言语着,口中还笑道:“这几人倒也是聪明,没有胡乱躁动,否则贫道现在就把他们踢出讲坛去。” 山阳子的目光挪动,其视线所落之处,正是包括余列、铁剑兰在内的几人。 祥云上的随从们听见,各自奉承:“道长道法精微玄妙,弟子们能得道长讲道,实在是他们的福气!” “若是我等当初也能得道长如此,那该有多好!” 随从中有鬼神、有活人,活人之中有本是前来维持秩序的道吏,也有前来蹭课的宫中内门弟子。 在几个内门弟子之中,有一人正安静的侍立在队伍中。此人的注意力,并不在山阳子的身上,而是大半都放在听讲的道徒中。 其所留意之人,也仅仅一人而已,正是余列。 余列此时化身为一株食人花,他正处在一种颇为玄妙的感觉之中,明明没有五官,但是却能轻易的感应到四周,不仅能望见高大如山峦的山阳子一众,还能听见对方的口中闲谈之语。 突地,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余列所附身的食人花,开始本能的战栗。 只见讲道的山阳子,手指轻轻一掐,形成一个圆弧状态,放置在身前: “古之修道士,有吞吐日月精华之说,故此认为灵气者,即为日精月华也。” 讲坛上突然大放光明,一轮金色的太阳从山阳子的手指间出现,并有一轮银色的月亮,从对方另一只手中出现,交错放光,一浑圆,一如钩,日月同辉。 “依照此说法,世间储存之灵气,也不过为日精月华留存于天地间,为大地所摄……种种本质者,皆为一束光也。” 余列等化身为草木禽兽的道徒们,纷纷抖擞附体的身躯,张口呼吸,想要吞吐落到自己身上的日月精华。 果真有流光一般的东西,被他们吞吐到了附体的身躯中,身躯吃饱了饭一般,为之而长大。 但是下一刻,山阳子的声音又是响起: “然则此个说法,仅仅正确了一半。” 对方的话声一落,在余列等人的感知中,日月瞬间消失,四周的光线变得几乎无有,他们心间生出大恐怖,顿时发觉身体开始枯萎、衰老。 慢慢的,他们忽然又发现身下扎根的祥云中,传来了热度,火一样在烧。 余列附体的食人花紧闭口齿,转而生长根须,狠狠的扎根入祥云中,朝着热气散发的方向生长而去,捕捉那热力。 山阳子开口: “又有说法,灵气者,来自于地壳之深处,为亿万年之沉积。地壳者,犹如鸡子之卵壳,其下则是卵黄、蛋清等诸物,自然蕴含无穷之威力,所谓灵气,便是从中逸散而出。” 山阳子的话声说完,余列等附体的草木禽兽都开始了又一轮的变化,身躯变得矮小、根须变得悠长,禽兽的双目也缩小,变得几乎没有。 “在山海界的征伐历史中,有不少世界内并无日月二物,但是其中仍旧存在生灵,也有灵气。生灵所聚拢存活之地,便是一座座火山,大致便是靠着火山中的岩浆热力存活。” 祥云变动,下方的热力涌动,形成了凸出之物,好似一座座微型的火山般,且就要喷薄而出。 但是下一刻,山阳子口中又道:“此个说法,也是仅仅对了一半。” 呼呼! 变动的祥云瞬间停止,余列等人的注意力,忽然又被头顶上空所吸引。 只见山阳子一挥袖袍,其袖袍笼罩整片祥云,仿佛巨大的笼网一般,将余列等人罩住,有一颗颗萤火虫般的孔洞,在其袖袍丝线中浮现,透出一缕缕的光线。 山阳子浩大的声音响起:“亦有说法,灵气者,源自于虚空,为星光也。” 种种在余列等人看来,堪称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一的出现在他们的感知中。 “还有说法,灵气者,为凡人之香火,酝酿于世间,而后成了灵气。这个说法,颇为接近,对了七成。” “也有说法,灵气者,源自于血肉……这个说法,同样接近七成。” “另有说,灵气乃是天地初开时,先天之残余,用一点便少一点,迟早一日,灵气枯竭……” 种种说法,自山阳子的口中一一道出。 直到最后,对方袖袍挥动,讲坛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 余列等人化身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排排坐的靠在山阳子跟前。 山阳子叹声:“其实灵气真正的本源,十分之简单。” 对方这时忽然低下了头颅,庞大无比的人脸,压在余列等人上方,露出了笑容,一嘴尖利的牙齿也露出: “灵者,万物有灵,朔其来源,即是灵魂。也就是说,万物之魂魄,即是灵气真正的来源。今之谓魂魄为‘灵魂’,也就是这个缘故。” 这个说法落在余列等一众道徒的脑中,有震惊的、有平澹的,还有察觉有些不对劲,心间生出几丝恐惧的。 余列读过不少道书,他知道在山海界历史上,曾有过一段黑暗时光,道士们用魂魄炼制血钱,吞食魂魄,方才将古之仙道延续了下来。 以及在龙庭世界中磨炼时,魂魄确实大有用处,还可以兑换灵石,也让他认清了这一点。 因此对于山阳子最后的说法,余列的心情处于震惊和平澹之间,赞同,但又明白对方说的不会这般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刻。 余列等人忽然感觉自己俯身的躯体,可以动弹了。 余列晃动着自己所在的食人花,摇晃根部,还将自己从祥云中拔了出来。 这时有戏谑声响起: “今日这堂课,所获取灵气最多者,有赏。” 戏谑声是山阳子口中发出的,对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余列等人,露出看好戏的眼神。 其他侍立在他身旁的鬼神、道吏等的,也是目光下移,落在了余列等道徒身上。 一众道徒中,余列听见对方的吩咐,心神微微一怔,但是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明白对方的意思。 只见他所俯身的食人花,勐地一缩身子,将身子藏在了祥云所化的地面之下,躲过了一头山羊的袭击。 这头山羊也是一个道徒所化,对方伸着舌头,张开口齿,正是想要将余列附身的食人花咬断,吞入腹中。 它失手后,当即就又换了另外一个目标,啃咬向旁边的另外一株草木。 那草木没有反应过来,勐地被山羊咬住,然后撕扯着,吞入了腹中。 在此过程中,隐隐有尖叫声响起:“不、住手!” 而山羊吃完了一株草木,其形体瞬间就得到了生长,膨胀一倍。 但是它还没有站稳脚跟,一株食人花突然又从地面钻出,巨大的口器张开,笼罩了它的头颅。 这株食人花正是余列所化。 余列将山羊的头颅纳入口器中,狠狠的啃咬下,根根枝叶也是蔓延生长,绞杀在山羊的躯体上,将对方纳入到根部,化作成为了自己的花肥。 在吞食了山羊道徒后,附体的食人花身躯,瞬间就又膨胀了三四倍,宛如一颗大树。 “这便是收集灵气!”余列控制着食人花,偌大的口器张开,枝叶蠕动,狞笑一般,立刻扑向了左右的其他活物。 霎时间,左右周遭都是上演起了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场面,有勐虎捕食,有豺狼猎杀,也有牛吃虎豹,马撕野狼,花草绞杀禽兽。 五百余道徒各自化身为一只生灵,在丈许大的地界中,互相厮杀,餐食对方的血肉,攫取对方那拘束在血肉之中的“灵气”。 如此一幕落在山阳子等人的眼中,让他们露出趣味之色。 山阳子顾看着侍立在周围的鬼神、道吏,似乎也是在教导着他们,道: “天地间灵气之积累、流转,统统都存在于这一幕中。 活物死亡,则灵魂返还于天地中,受亿万年之打磨,糅合五行,即成灵气。 天地间无穷的灵气,本来是无有,只不过是经过了亿万年之积累,以至于无穷而已,甚至可凝结成矿石,结晶于地底,是为一方世界之底蕴。 而万千生灵除了吞吐天地间逸散的灵气之外,更会互相吞食,以攫取食物中灵气,壮大自身。 如此一来,灵气便会一步步的富集在强大生灵的体内,层层递增,流转不定,恍若铁链、罗网般,一环扣一环,交织错落,互为食物,进而使得灵气越发的上等精纯。” 山阳子轻笑着,忽然感慨道: “其实,我辈道人,也不过是此等食物链网中,区区的一环节而已。” 这番话说出,侍立左右的鬼神、道吏等人听见了,面色纷纷一凛。 推书。 和人一起推个书,都是仙侠类好书。 —————— 《拥有等价天平的我不是妖魔》 简介:时孽异,数孽诡,命孽不可名状;仙孽成劫,众生荼毒! …… 想知道修仙界的人口红利是咋样的么? 本书告诉你答桉! 《仙业》 简介:梦从海底跨枯桑,阅尽银河风浪。 —————— 九州四海,玄宗魔门,天人外道,净土僧加。 炼炁,授箓,服饵,占验…… 入无穷之门,游无极之野,与日月齐光,与天地为常。 前尘皆客,再世为人。这一次。 只愿求长生! 《我有一个修仙世界》 简介:陈莫白,仙门高三学子,正在努力复习准备考取大道院,本来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也就是筑基成功,直到他能穿越到另外一个修仙世界,然后,梦想就变了…… …… 这是一个现代社会的修仙世界与古典修仙世界的理念碰撞…… 《杀生道果》 简介:“九天垂下不死树,塚中掘出仙人骨;道尊啧啧饮血浆,老佛津津啖肉脯;六畜五牲敲法鼓,城狐社鼠锅中煮;长生酒里冤魂腥,杀生宴上道果苦!枭神墓、盗天机、采珠术、圣婴丹、尸骨俑、阴神龛、人化妖、不死药、红线蛊、血仙虫、人鱼肉、金缕玉衣、五毒元神、七星延命他们杀生害命,只为盗取那一颗“不死树”上结出的【杀生道果】! 《我,截教大师兄,加入聊天群》 简介:李长生穿越洪荒,拜师通天圣人,成为截教大师兄。 两千余万年后,他终于踏入准圣大圆满,圣人之下我为尊! 就在这个时候,诸天聊天群才姗姗来迟。 《从聊斋开始做狐仙》 简介:做人难,做狐更难。 宫梦弼只好抱紧泰山娘娘的大腿,考上仙官再说。 狐狸嘛,要的就是广结缘才好修仙。 只是人们后来才发现,怎么天下之大,处处都有这狐狸的影子。 第两百八十五章 唯物对问、道生万物 山阳子在给自己的随从弟子等人讲话时,余列等一众道徒虽然是正处于激烈的厮杀中,但也都是竖起了“耳朵”,听着对方的这番话。 当听见山阳子说“道人”也不过是食物链网中的一环时,几乎所有的道徒,全都是心中惊疑,生出了诸多的疑惑,并对山阳子的这个说法心生抵触。 因为在道徒们所接触过的道书、道理中,人为万物之灵,道为天地之精,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存在,结果在这山阳子的口中,却也不过是弱肉强食中的一物罢了。 特别是按照对方刚才所讲授的灵气本源来推论,在场的众人修行炼道,也不过是为了更上一层者而富集灵气,为对方做嫁衣罢了。 不少道徒都是怀疑起山阳子的灵气本源论是否正确,并且有道徒从厮杀中抽出精神,当即的大叫: “敢问道长,可否解释弟子几个问题!世间的第一缕……啊!” 结果叫出声音的道徒,问题还没有说完,他所附体的活物瞬间被窥伺在旁边的道徒给扑倒,吞食进入了腹中。 惨叫中,提问的道徒顿觉脑中剧痛,心神恍忽,瞬间就脱离了祥云区域,跌落回讲坛中,浑浑噩噩。 这个提问倒也吸引了山阳子等人的注意,但却是只惹来山阳子的冷笑: “今日论道讲法,站着的,才有资格讲论。” 山阳子话说完,便继续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厮杀中的道徒。 余列等一众还存留在祥云中的人等,当即精神一凛,明白只有通过了对方这临时兴起的考核,才有资格向对方提问请教。 因为不知对方究竟会留下几人落在祥云上,余列等人都是锁定了最后一人的名额。 勐虎咆孝,野牛冲撞,花草食肉……凶残至极的画面,继续在祥云中上演。 道徒们心中的凶性被彻底的释放,并且在吞食了其他道徒的附体之物后,残存者的附体之物已经是长到了倭瓜大小。 余列身处于其中,因为他的心性谨慎,魂魄强度也出众的缘故,虽然受了点风险,但是并未被其他的人等淘汰,属于活到了最后阶段的道徒之一。 这时已然只剩下十来个道徒,其相互之间的吞食速度,反倒是变慢了,众人开始懂得周旋。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余列等人越是将自己的精神绷得紧张,丝毫不敢疏忽。 就在这时,那俯看众人的山阳子,突然笑到: “好个凶勐又谨慎的小道徒们,不愧是从求生考核中出来的,就是有点干劲。 罢了罢了,好戏已经看了一场,这堂课程就先到这里,否则真要让你们继续周旋下去,指不定得耽搁贫道多少的时间。” 呼呼! 对方的袖子拂动,余列等人瞬间感觉附体之物消散,化作为丝丝的云气,融入到了他们的脚底下。 失去了附体之物,余列顿时就感觉自我存在暴露在了空气中,一抹大恐怖立刻就袭上他的心头,他感觉只需要再有一阵风,其就会宛如灯灭般,意识被风给吹灭掉。 但是一抹灵光,紧接着就出现在了余列等人的意识之中,其温和的很,让人仿佛回到了母胎中一般。 只见山阳子含笑着,手中掐着一法,如持着一盏油灯,内有火光涌出,加持在了十二个道徒的魂魄上,使得余列等人的魂魄能直接站立在祥云之上。 霎时间,震惊之色都出现在余列一行道徒的脸上。 十二人都是五百余道徒中的佼佼者,不是傻子,震惊之余,连忙就打折身子,朝着山阳子作揖: “多谢道长!” 余列落在其中,口呼的同时,还暗暗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存在形式,发现自己形如一个小小的玩偶般,身体相貌和自己的肉身一模一样,但是却微微透明,近似于鬼物。 他再看四周其他的道徒,发现十二个人都是如此,仿佛十二个人偶娃娃在朝着山阳子作揖行礼。 “这便是我的魂魄?!”余列惊奇的想着,并抓紧时间,感受着现在的感觉。 须知在道徒阶段,道人仅仅是熬炼着真气,并不怎么涉及魂魄。这种肉身放置在一旁,而魂魄自成一体的体验,是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 并且八品道徒突破成为七品道吏,最大的一关,也就是魂魄凝聚阴神,出窍离体! 有了今天这场魂魄离体的体验,他们之后晋升时,不说成功率是否会得到提升,单单经验方面,总会增加了一些,突破时不至于太过于慌张。 就在祥云之下。 那些被淘汰下场的一众道徒们,失魂落魄的仰头望着,他们眼中的恐惧还没有褪去,当看见站立在祥云上的十二个道徒的魂魄,反应过来,脸上就又生出羡慕、懊悔之色。 跟随在山阳子身旁的那些鬼神中,也有人捧跟似的说: “这批道徒果真是好运气,不仅能得山阳道长的演法讲课,还能得道长的青睐,魂魄离体出来感受一番。我等当初若是能遇见山阳子道长这等良师,不知会少走多少的弯路。” “正是正是。此等魂魄离体,但不能损伤到道徒们脆弱的魂魄,其所需的道法精微程度,在道宫几百道士中少有,山阳子道长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山阳子闻言,哈哈大笑道: “过了过了。不过是揪出这些小辈的魂魄来,此事也就能增加他们突破为道吏时的一成概率而已,算不得什么大好处。” 这番话说出来,讲坛上那些本就失魂落魄的被淘汰道徒们,眼睛瞬间就都红了,羡慕恨不得当场抽自己几巴掌,恨自己没有抓住机会。 大家虽然已经拜入了道宫,突破成为道吏的可能性大大的超过未入宫的道徒,但是也不是必然能成就的,每年都有未成道吏但年岁又到了的人,不得不暗然下山。 每一批入宫的道徒中,此等失败者,至少会有三成! 讲坛上的失败道徒们懊悔,祥云中的道徒们则是惊喜过望。 其中余列的心情倒是平静,他虽然感到欣喜,但是并没有太过。 毕竟他体内存有衔日金焰,有此等可熬炼魂魄、修补魂魄的火种在手,他突破为道吏只是迟早的事情,仅仅在于会困在道徒阶段多少年罢了。 余列趁着间隙,是在反复思索着山阳子刚才的讲道内容,多加揣摩。 忽然,有道徒的魂魄晃动,对方踏出一步,朝着山阳子郑重行了一礼后,开口道: “适才道长有言,课堂考验结束,我等就可以向道长提问。弟子斗胆,心有疑惑。 依照道长所说的,灵气源自于灵魂,那么世间的第一个灵魂,又是如何产生的?” 对方说出问题,似乎是怕自己问的不清楚,又补充到:“有道书中提过,万物之灵性,皆是诞生于灵气环境中,灵气可生养魂魄。因此弟子实在是疑惑,究竟是先有灵气,还是先有灵魂。” 山阳子听见,点了点头,道:“是个好问题。” 此人顿了顿:“不过,尔等一并的将问题都提出来,贫道多听几个,然后再一同解答,如此方便很多。” 立刻就又有道徒行礼,大声开口:“弟子有问。依照道长所言,灵气似乎有品质之分,具体有几品?若是低等生灵服食了上等灵气,会有何种影响?” 还有人不甘的出声: “道长!我辈修道中人,修行一辈子,为的只是能够让体内的灵气越发精纯?若真是如此,我辈和猪狗有何不同?” 有人接过这个问题,也出声: “弟子也有这个疑惑。我辈都只是吃食的话,那还追求个甚么的天地道理。何物能辅助我等在吃食链网中更上一层楼,就该当追求何物,吃来吃去才是正经事儿!” 这个不甘的问题似乎触及到了不少道徒的心神,竟然还有人大胆着说: “吃来吃去和禽兽无异!仙道三万年,经典众多,竟然还敌不过吃来吃去的规矩?那些前辈先达,莫非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讲个甚么的大道玄理,写个甚么的经书典籍!” 余列听见了这话,思绪抽出,他暗暗咋舌,抬眼看过去,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敢说出这番话。 这话已经不像是在提问,而是在暗骂发泄了。 结果他发现提问的还是个熟人,对方姓庄名冲,是那个替他背了黑锅的年轻道徒。没想到此子也“活”了下来。 庄冲的话一说出,在场提问的其他道徒都是口中一噎,纷纷侧目看过去,现场一冷。 对方本人在话说完后,顿时也意识到了不妥。他当即匍匐在地,朝着山阳子叩首,急忙呼道:“弟子无礼,还请道长恕罪。” 山阳子倒是眼中带着趣味的打量着庄冲,他的面上毫无愠怒,反而谈笑的对着身旁的鬼神等人说: “贫道就说嘛,这批道徒颇具生气。 往年讲道时,那些小家伙纵使心有不甘,也只敢暗搓搓的提问,没有这般活跃,更别说指着先达们大骂了,也不知究竟是在骂谁。” 余列等道徒拿捏不准对方究竟是何意,一个个的都是低头呼道:“道长恕罪!” 山阳子似乎真的不在意众人的尖锐提问,反而袖子一晃,开始回答众人的问题: “尔等之提问,涉及到了一个颇为关键的问题,那便是灵气或曰灵魂,与外物之关系如何。即此方世界,究竟是何物为主导,死物耶?活物耶?灵气或灵魂耶?” 山阳子自问自答:“贫道可以直接告诉尔等,我山海界之本源,以及三千世界之本源,抑或是虚空中更遥远之世界的本源,皆为死物! 世界之发,先于石头之上,有微小之物生出,继而又有稍大之物生出,再继而,方才有草木、血肉等物生出,此一阶段,由死化生,生机诞焉,可名之为活物! 而后在种种生机之上,亦如自死物中诞生出活物一般,缓缓有灵性诞生,此灵性,或许就是最初之灵气。 灵气积累,可融入活物中,促使血肉草木等物诞生灵性,愈发壮大,如此循环往复,积累的越加繁多,直到天地之间灵气无处不在,形成了有灵之环境,然后方才有真正的灵中之灵诞生。 此等灵中之灵,自成意识,自以为与外物不同,命之为‘我’,将自我和世界分隔为二,甚至以为天地皆因‘我’之存在而存在,万物皆因‘我’之消亡而消亡,大谬……” 一番长篇大论,从山阳子的口中说出,听得十二个道徒中,有十一个道徒目瞪口呆,余下的一个,也是心头狂跳。 余列便是心头狂跳的那个,他咋舌想到:“灵气之来源,竟然是这个道理。此界之仙道,竟然是如此……唯物尚存焉?!” 讲道的山阳子看着面色麻木的众道徒,发觉众人还听不懂,便顿了顿,总结言语道: “简而言之,世界之创生,即自死物中,诞生了活物,活物中再诞生出了灵物,灵物之成熟者,即是形成了自我灵性,可名之为‘人性’。 此一点,也即‘人乃万物之灵’的说法来源。 也就是说,灵气一物和灵魂一物,两者无甚区别,不过是木块石头,和一座建好的房屋楼宇之间的区别,前者无形,后者有形。 至于第一缕灵气是如何诞生的,其就好比第一个活物,是如何从死物中诞生的,当今的仙道以为,此乃无穷岁月中的一次偶尔,以及必然。” 讲到这里,山阳子的话声戛然而止,他看着一众处于愕然懵懂之中的道徒,微微摇头,明白这些道徒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醒悟过来,他讲的有点深了。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道徒拱手,出声提问: “敢问道长,道长口中的偶尔和必然,是何意思?” 山阳子听见,不以为意,随口就要搪塞一番。 结果这个提问的道徒补充言语到: “道长所指,可是说大道自一而往万物演化,在无穷之死物中,必然会有活物诞生,而在无穷的活物中,必然会有灵物诞生,此是大道之所流向,不因时变,不因物止,虽莫测,但必然如此?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那么我辈有灵之物,是否还有更上一层之存在,此更上一层者,又是何物?仙耶、神耶?” 山阳子听见这话,眼皮跳动,他揪起了自己胡子,一脸惊奇的看向提问道徒。 提问的道徒不是其他,正是余列自己。他拱着手,恭敬发问。 不只山阳子一人盯向了余列,对方左右的鬼神等人,也是看向余列。 至于那些懵懂愕然的道徒们,听见余列问出了如此拗口又深奥的问题,虽然不太明白所以然,但也是下意识的看过去。 第两百八十六章 汝有道士之姿 山阳子盯着余列,看了数眼后,脸上的笑容泛起:“不错不错。小道徒,汝姓甚名谁?” 众人瞧见山阳子的这一个模样,如何不知道余列的问题似乎是问到了点子上,他们看向余列的目光,关注和暗羡之色又是浓郁了许多。 余列沉着心神,恭敬的回答:“回禀道长,弟子余列。” “余列、城中似乎并无哪个道士家族姓余。”山阳子咀嚼着余列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 对方俯视着余列,笑吟吟道:“仅此一问,汝当为道种,有道士之姿也。” 对方的这句话说出,让四周本就羡慕余列的众人更是感到惊讶,特别是那站在余列身旁的另外十一个道徒,他们恨不得当场一棒子敲晕了余列,取而代之,自己和山阳子对答。 须知全场五百多个道徒,可晋升道吏者,至多七成,情况差点则可能只有三成,而最终能晋升六品者,依照道宫中的历史经验,一批道徒顶多会有那么两三个而已,甚至可能一个也没有。 山阳子现在这句话,相当于预言了余列今后晋升道士的可能远超常人。 以及有了对方这一句话,余列先不说实际的潜力如何,今后在道宫中修炼,其他的不少讲师少不得会多看余列几眼,一定程度上还会行个方便,给山阳子今天这句话一个面子。 可以说,此随口一语对于寻常道徒而言,已让道途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成道率凭空的增加了几分。 祥云上,山阳子顿了顿,口中又说出了一番感慨: “我山海界,为有灵之界,修有道法,凡功法、法术等物,施展与否,多和道人的意识挂钩。此种情况不似某些小世界,灵气难显,只能格物致知以求伟力,反而容易堪破道理。 因此似山海界中人,往往难以理解世界唯物之理,多将自我意识和天地并驾,无法堪破其中的迷障。 余列,如今你陡然一听贫道讲法,就能提出刚才这个问题。不管你是灵光一现,还是早先就从古籍中自行参悟,都证明你已堪破了唯物之理,具备了成道之性也。 仅此一理,即可辅左你在修行路上,不堕入自我迷障中,远胜宫中诸多积年的老道吏也。” 这样一番话说出,让本来仅仅是对余列感到一点兴趣的鬼神、道吏们,也是目中愕然起来,略有骚动。 特别是其中的一人,对方身着白色道袍,面容掩饰在斗篷之下,眼神古怪,几乎是直勾勾的盯着余列了。 祥云上骚动一番后,有道吏大着胆子,走出朝山阳子拱手,话声竟然是催促着山阳子回答余列的问题: “道长,我等亦想知道刚才问题的答桉,请道长讲法!” 山阳子沉吟着颔首,开口回答:“汝等所欲知晓的更上一层者,其非仙亦非神。 仙者,由人所化,尚且属于生灵之类,虽超脱于凡俗,可得长生,但并未超脱于灵性,未得不死。神者,即便是古之先天神明,也不过是于灵气中自行诞生,和人之魂魄并无根本的区别,只不过前者的跟脚高超,类似于豪门大族,后者则卑微,类似于贩夫走卒。” “至于此更上一层者,究竟为何物……”山阳子缓缓吐出: “吾亦不知也。” 听见山阳子的回答,一众道徒、鬼神、道吏,都是面色惊疑,有些不知所措,仅仅少数几人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神色比较平静。 余列身为提出问题的当事人,面上保持着平静,但是心中也是一阵古怪:“我这是第一天上课,就把老师给问住了?” 有道徒还怀疑山阳子是否在说笑,又或者是否在故意给余列造势,两人私下里有过一腿。 山阳子将在场众人的神色都收入眼中,他并没有露出不愉之色,反而细细阐述: “贫道虽然不知更上一层者为何物,但是却可以给汝等指出一条明路。准确说,是前辈先达,给我等指出的一条明路。 此路即是帝君挽天倾后,又组织万千道人,搜罗三千世界,方才编纂而成的四九玄功。玄功编成,当今仙道,只需按部就班的完成三十六次蜕变,即可羽化飞升,得证大道。 此飞升之后,即是汝等所求的更上一层境界。至于飞升之下,其实都属于同一层次的生灵,仙神人妖,其位格迥异,但皆为自我之生灵,未能超脱,为大道之演化而已。” 阐述完,山阳子还补充了一句:“这一法子已经得到了实证,汝等不必怀疑。帝君羽化飞升时,顺手将我山海界的本源重新拔擢,近似大千世界。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此等道法威力,非人力也非仙力所能为也,其超脱宇宙,不可估量。” 众人得到了山阳子的讲述,心中的惊疑稍定,转而思绪沸腾起来: “竟然是飞升,飞升之后才更上一层,如此说来,此更上一层者,就是‘得道’吗?” “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即可。我山海界的仙道,果真超脱于万道,许帝君伟哉!” 余列听得后,心间也是恍然,暗道:“山阳子道长今日的这番言语,其实在道书中老早的就提过,只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缘由。 四九玄功果真是在参造化,其简约而不简单,不是‘吃来吃去’一词可以概括的!” 当众人思索感悟时,那祥云上的山阳子忽然站起了身子,他的下身从道袍中露出,并非双腿,而是四只蹄子,蹄子绸缎之下生长有白毛,华贵而精细。 山阳子的上半身倒是毫无异样,整体看来只是于骑跨在一头白羊背上。 对方笼着袖子,继续开口: “既然今日有弟子问出了根源问题,那么贫道不妨便再讲的清楚一些,方便尔等修真求道。至于能悟得多少,尔等自行思忖。” 此话一出,躁动的道徒们立马变得安静,一动不敢动。 那些跟随而来的鬼神、道吏们,也都是立刻收敛精神,竖起了耳朵聆听。要知道他们当中都不少人,今日之所以过来,为的可不是捧场奉承山阳子,而是为了蹭课! 因为在新道徒们入宫后,其第一堂课都是由道士中的厉害人来宣讲的,有时甚至还是五品的道师! 并且第一堂课所讲的内容,不仅会涉及根本道理,因为道徒们的境界低微、道法实践都不多,道士道师们的讲述还会格外的浅显直白,不会用那些玄之又玄的话来忽悠人。 这种课程对于道徒们来说很有帮助,可开拓眼界、洗心革道,十分重要,对于道吏们而言,亦是大有裨益,不容错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实证之学 山阳子道士先是将灵气的品级详细论述了一番: “灵气者,为仙道之本源,品类方面,有五行之分,轮转而蕴藏于天地间;品质方面,亦有分级,此分级和仙道九品恰好重合。 草木虫豸者,魂魄中所蕴含灵气,最为粗略,不入流,凡人野兽者,魂魄成形,灵魂即是第九品灵气,道徒体内灵气即为第八品,道吏即第七品……依此类推。 每一品级的生灵,维持生机所需要消耗的灵气,可以往下面就将。但是如果想要强大自身,要么花费偌大的气力,以日精月华对体内的灵气进行打磨,缓缓的将之晋升为更上一层,要么就是吞服更为精纯之灵气。 因此上品灵气对于下品生灵而言,是为大补药也,得之修为可迅速进展。” 余列听见这话,心中顿时就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灵气之中的具体分级,居然多达九品,恰好和生灵的性命层次一致。如此说来,我辈修炼的实质,就是在于淬炼体内的灵气,使之质地发生蜕变,然后以灵气再去蜕变肉身魂魄! 这一点就是炼气的真谛,真气对于道人重要性的原因!” 余列脑中的思绪繁多,很快就又延伸的想到: “如此说来,我先前所考虑的没有错。如果想要快速的增长道行,苦苦打磨体内的灵气是不行的,服用灵石也是不行的,因为道徒只能使用次品灵石,次品灵石中的灵气多半也是八品层次,而只有使用道吏用的下品灵石或七品丹药,才能飞速的增长。 如此说来,炼丹一道,其能以八九品的药材而凑炼出七品的丹药。此一过程,近乎于天地间亿万年的打磨,或人体的修炼,是在丹炉中提升灵气的品质了,此也是丹道的真谛?” 诸多念头在余列的脑中窜动:“那么为何道庭非要限制道人们,让我辈不可使用更高一品的丹药、灵石?”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中跳出:“莫非就是如山阳子道长最开始所讲述的,我辈道人也只是食物网链中的一个环节。所有下层的修道者,对于上层的修道者而言,除了是后辈之外,其实也是用来提炼天地间的灵气,以使得天地间整体灵气提升的工具?” 但是还没有等余列更细细的琢磨,山阳子口中又开始讲述另一个修道之理: “何为修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而已。此话甚是玄妙,贫道在此只提两句话。 一者天道。其只不过是造化、自然、宇宙等实质之物,固有之物,早已存在于天地之间的道理规则。我辈修道,只不过是去发现这些已有之道理,稍加运用而已。 二者执天之行。尔等若是彻底明白了唯物之理,便应当知晓,任何道法者,越是合乎自然、合乎天地间已有之规则,方才能发挥出越大威力。任何人为、人心方面的臆想,都不过是幻想,敌不过现实真理之一击。” 这番话说的又有点深奥了,虽然大家隐隐感觉山阳子已经是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大家讲解,但是大家还是感觉玄乎。 余列这个被对方称之为“道种”的,他也是如此感觉。 好在这时,山阳子又开口: “譬如有道徒说,既然修行之真谛是吃来吃去,只不过一个‘吃’字而已,那么前辈先达所着之经典又有何用?不过一堆繁文缛节、假道理一堆?” 山阳子笑了笑:“那么贫道问汝等。 汝等为何偏偏就觉得,吃来吃去、大鱼吃小鱼、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此等亘古以来即存在,由天地自然演化而成,且周行不殆,亿万年不废,并促使生灵一步步臻至上品的规则道理,竟然会显得粗陋? 而又偏偏觉得,区区仙道三万年,甚至仅仅是百年前的某个老学究,运用了自己不过几十上百年的人生所研习出的‘道理’,而不显得粗陋,反而显得精致巧妙?” 对方笑罢,肯定的言语道:“此两者,前者无为也,后者人为也,层次不可比较。 且后者,我辈繁复冗杂的仙道规矩,即便编织的再是精妙、再是深奥玄妙,其具体而言,也只不过在重复的对前者进行阐述。大体都逃不脱弱者为强者所用,愚者为智者所驱使,少数为多数所奴役,腐朽者为崭新者所淘汰……种种道理。 人或物者,越是合乎天地自然,遵循自然之真理,不拘泥于腐朽,能因时而变,则越是生机勃勃。 只不过人心毕竟不是天心,难以‘看见’道理,而只能去悟。这里面难免会兜兜转转、绕来绕去,需要长篇累牍的记载,因此先贤所着的经书典籍中,九成九都是在兜兜转转。只是往往不如此,便寻觅不到真正道理,也讲述不出去。” 山阳子顿了顿,总结道:“尔等刚才所说的‘吃来吃去’一词,听起来确实是粗鄙了,还是以‘服食’二字代替,较为妥当。 此以形补形,掠夺他物之智慧、生机、造化、积累为吾所用之道,虽赤裸裸,但实则是前辈先达们屡屡碰壁,吃尽了苦头后,为我辈后人所指出的明路。” 对方玩味的打量着在场的所有道徒: “汝等平时的时候,可以去讲究什么繁文缛节、大道玄理,但是等到斗法时,还不照样是谁的法力高,谁才能活下来。如果汝等所谓的大道玄理,真个正确,那么斗法之时,汝等的法力也会必然高超、法术也必然强悍,活下来的就该当是你。此,即是实证也。 实证者,方才是检验道理的唯一途径,颠扑不破。” 听见这个,那些本是懵懵懂懂的道徒们,心间也是隐隐的被触动,不少人面色都是潮红起来,口中念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当今仙道是以曾经的旁门左道为主流,却反而发扬光大,臻至鼎盛。所谓的旁门左道、正统真道,其都是人为之分,只有越是合乎天地间本质规律者,方才是越接近大道,并无所谓旁门正统之分,只有或近或远而已!” “吃来吃去、不,服食之法,就是一方更接近自然、合乎天理的真法!” 瞧见众人脸上终于流露出触动之色,山阳子面上轻轻一笑,戛然而止的停止了叙说。 此人挥了挥衣袖,道:“此番讲道,便到此为止。 今日絮絮叨叨,一不留神竟然说了这么多话,再多说下去,反倒是惹人生厌,导人迷障了。” 话说完,山阳子就晃动身子,飘然上升,似乎片刻也不想停留。 就在这时,余列却忽然踏出一步:“道长请留步。” 第二百八十八章 花花轿子人人抬 山阳子演道讲法结束,便要离去,余列张口一呼,将对方给叫住了。 山阳子低头看了一眼余列的魂魄,笑道:“尔等放心,刚才承托给尔等的好处,左右的鬼神自然会交付于尔等。” 此人是将余列当作是在讨要好处了。 余列连忙行了一礼,厚着脸皮道:“道长大气。不过弟子斗胆,是希望能得到道长的指点。求道长指点弟子挑选几门有益于修炼的丹方,或是给弟子介绍几个炼丹的道长,方便弟子前去求教。” 山阳子听见,微微一愣,正要开口说兑换功法丹方等事找周围的鬼神便可。但是他瞧了余列几眼,感觉还算顺眼,且刚才又夸赞了余列为“道种”,便点点头,示意余列继续说。 余列面上欣喜,当即将自己的情况和要求,传音到了山阳子的耳边: “弟子道行十一年,修炼呼吸法为金石毒火呼吸法,所擅长技艺为炼丹中的血肉丹法,本命法器已经修成,欲要在五年之内突破为道吏,手中有丁级道功一枚……还请道长赐法。” 他拱手长揖,恭敬至极。 山阳子琢磨着余列的情况和要求,暗道:“五年内就想修成道吏,志气不小啊。” 不过山阳子倒也没有嘲笑余列,此种情况在道宫中虽然不多见,但每年还是可以瞧见几个的。而且年轻人本就应该有点志气。 琢磨一番后,山阳子开口:“你所求之丹方,贫道手中暂且没有,毕竟贫道并非丹道中人。” 没等余列露出失望之色,对方又言语着:“不过贫道认识宫中一位擅长炼制丹药,且还懂得你之呼吸法的道友。你大可以过去找她一找。” 话说完,山阳子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根白色毫毛,将之轻轻拨落到余列的跟前:“持着此物过去,看在贫道的面子上,与你兑换一门丹方当是不成问题。若是你运气好,指不定还能得到几手指点。” 余列捧住白色的毫毛,欣喜的呼道:“多谢道长!” 其他的道徒瞧见这一幕,眼中都是露出羡慕之色。并且他们也立刻就意识到了,找六品道士指点修炼,和找七品道吏指点修炼的价值可是完全不一样,机会不容错过。 于是站在余列身旁的十一个道徒中,也有人晃动着魂魄,走出来朝着山阳子高呼:“弟子亦求道长指点门路。” “还有我……” 十一个道徒中,有六个都是走了出来,争先恐后的想要请教山阳子。 但是山阳子对待他们的态度,可就和余列截然不同了。 对方仅仅是瞥了一眼道徒们,便轻轻一挥袖袍,道:“尔等境界低微,魂魄长时间留在外界也有害处,且都回去。” 呼呼! 风声一起,包括余列在内的十二个道徒,全都感觉身子一跌,勐地下落,等他们再睁眼时,顿觉身子沉重了很多很多,已然是身处于地面,魂魄回到了各自的肉身。 山阳子最后交代道:“鬼神听令,本堂讲道结束,尔等记好功行点评,集合成册,汇入宫中三十五岁以下的道徒榜单中。 一应杂事,也交由尔等了,好生回答新晋弟子们的疑难问题。” “谨遵道长令。” 一批阴神姿态的鬼神,当即躬身应诺,其他那些前来旁听的内门弟子,也是拱手送着山阳子。 山阳子点了点头,身下的四只蹄子轻轻迈开,身子就被祥云托举着,飞上高空,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见山阳子离去,一些旁听课程的内门弟子也随即用出法术、法器,紧跟着离去了。 还剩下的,则是纷纷落在了地面的石柱上,被讲坛场中的一众道徒围绕着。 除了余列之外的道徒们,他们仰头看着祥云消散的半空,眼中都是充满了失落。 不过其中也有机警的,立刻就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子,快步走向了落到石柱上的鬼神们,口中呼道: “弟子王五,求道长指点迷津。” “弟子行气有差,还请道长帮忙斧正斧正。” 现场很快就又热闹起来,特别是余列的身旁,因为他也被其他的道徒给围住了。 不断就有眼熟的人走上前,朝着余列拱手:“恭喜余兄!” “余兄果真是修道良才,能在宫中得六品道士一声‘道种’称呼者,少之又少,更别说余兄这还是刚入宫,才上了第一趟课,就得了这个称呼。” “余兄,苟登道,勿相忘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眼下时刻即便是内心对余列充满嫉妒、暗恨余列风头占尽的道徒,此时也是压着心思,一脸笑容的和余列打招呼。 最典型的,就是那古学诚,这厮膝盖碎裂,但还是瘸着腿,抢先就挤到了余列的跟前,朝着余列贺喜。 “余兄弟道心通明,定会在宫中的榜单上,一举登临前列,前途无量!” 骤然被这多的人围着,余列颇是不适应,连众人的话都有些听不清楚。 他举目看过去,目所能及之处全都是笑脸,他来不及再琢磨刚才的讲道内容,只得赶紧的将白色毫毛收好,然后唯唯诺诺般朝着周围的人拱手: “诸位说笑了、说笑了。” 热烈的讲坛中,还有两个人则是远远的盯着余列,其目中的神色都是异样。 其中一人是那考核的头名——铁剑兰。 对方现在是听出了余列的声音,发现余列就是在她快要砍到古学诚时,及时的传音提醒,帮了她一下的人。 铁剑兰在心间咀嚼着余列的名字,将余列的相貌记在脑中: “此人看上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模样,但实际上,却是入宫考核中仅次于我之下的第二名,法力必然不差。而且他能得到“道种”之称,潜力必然也不俗,是个好对手!” 铁剑兰对余列大感兴趣:“若有空闲,定得找这余兄较量较量,论道交法。” 只不过见余列正处在众人吹捧中,铁剑兰心中有着傲气,不屑于做谄媚之举,并未现在就走上前和余列结交。 至于另外一个直勾勾盯着余列的人,对方身披白袍,不是新入门的道徒,而是一个前来蹭课的内门弟子。 此人看着人群中央的余列,面上轻轻笑了笑,发出好听的声音:“好个道种也。” “既然你一入门就得了如此评价,看来是不需要我的帮衬,也能在宫中混开。”白袍道人在心中计较着: “那么就先让你自行逍遥快活一番,省得与我相认了,好处没得到多少,反而被某些家伙盯上,有碍你的修行。” 思量完毕,白袍道人最后深深的看了余列一眼,将头上斗篷压低了低,然后转身便运起法术,身形在空中闪烁,蛇形般蜿蜒,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讲坛上。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千人榜单、紫烛女道 余列待在讲坛之中,和一众道徒寒暄,留了不少的传音符地址,然后他凑到了那些鬼神跟前,也听着对方解疑,又了解了不少的消息。 其中有一点让余列颇是在意的,便是山阳子口中也提及了一下的道徒榜单。 鬼神们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解释,此榜单是根据宫中各个讲师的点评,以及道徒在道宫中的表现,还有法力高低而决定的,只收纳三十五岁以内的道徒。 道徒在榜单中的名次越高者,则意味着其在道宫中的待遇也越好。 每逢年底,道宫还会授予榜单前一百个道徒以内门弟子的身份,可在宫中享受七品道吏的待遇。 听见榜单竟然有如此好处,余列顿时就来了兴趣。不只他一个,其他的道徒同样如此,都想知道可以从哪里看这一份榜单,以及自己在榜单之上的排名如何。 结果鬼神们当场就掏出了千人名额的道徒榜,任由道徒们瞅看。 只不过对方也交代:“尔等初入宫中,尚未参加斗法,也没有完成宫中的诸多的任务,就连第一趟讲课也才刚刚完成,因此尚未被计入榜单之中。而且榜单总共只会公布前一千名,一千名开外的,则不会对外告知。” 听见这句话,不少道徒瞬间就对榜单失去了兴趣。 须知道宫每年都在招人,一批千人左右,一年十二批,也就是说每年新入门的道徒可以按照一万人来计算。而道徒若是在六十岁之前还突破不了,无法晋升为道吏,方才会被打发出道宫。 若是将道徒入宫时的年岁,以二十岁来计算,那么道宫中将至少是存在有四十万的道徒,能入榜单中者,也是多达十五万。 十五万人中的前一千名,其已经是超过了百里挑一。 现场的众人才刚刚入宫,毫无资历,想要登上千人榜单更是难上加难。因此绝大多数的道徒都对此不抱以希望,颇有自知之明。 余列听见这些话,也是放下了心思。但是那讲解的鬼神,恰好还是他的熟人,正是那帮过他找房子、找职位的韦道长。 韦道长看着余列,含笑说: “不过似余道友这般,第一堂课就能得六品道士的青睐,且得了个‘道种’称呼的良才,榜单定会收纳入其中,以激励弟子。只是具体的排名如何,就不是咱们能提前知道的了。毕竟咱们这些鬼神,只不过是打杂而已,还请余道友见谅。 ” 韦道长朝着余列稽首。余列微微一怔,连忙朝着这位鬼神回礼。 韦姓鬼神如此的区别对待,无疑是更惹得其他道徒,对余列生出羡慕和妒忌之意。 余列留意到旁人的种种目光,也是意识到自己今日有些太过出风头了。他对此虽然不甚抵触,但是也在心间暗暗道:“看来最近,得低调一些了。” 于是接下来,余列只是在讲坛中看着旁人请教,自己则是安静的旁听着。 期间,他还将注意力放在那千人榜单上,一个一个的对比着名字,想要从中找出自己认得的熟人,特别是某个和他关系颇深,约定了在道城中碰头,结果连联系方式都没留的“大小姐”。 很可惜的,余列一个熟悉的名字也没有看见。 不多时。 鬼神们解惑完毕,余列等十二个道徒,也是从对方的手中领取了自己的课堂奖励。奖励无他,是灵石,每人各自分到了一百灵石,不算少也不算多。 余列在和众人行礼道别后,也就自行离开了讲坛,返回院落。 一回到家中。 余列立马就踏入自己的房中,将山阳子道长赐下的那一根白色的毫毛掏出,放在手中用真气去温养。 嗡的! 白色的毫毛当即释放出一道神念,告知了余列一个地点,一个名讳,以及和对方有关的简要信息。 余列口中念叨:“紫烛子。” 他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凡是名讳道号中带着一个“子”字的,其境界必然是道士或道士以上。那位山阳子道长引荐给余列的丹道中人,赫然也是个六品道士。 并且这位紫烛子道长,恰好还是擅长毒法的道士,对方走的也是血肉丹法。余列去找对方讨要丹方,无疑是极为契合的,绝不会走空。 余列欣喜着,在心间还暗道:“若是能够得到这位紫烛子道长的提点,我的丹道技艺定会得到不小的进步。” 当即的,他开始琢磨自己应该做哪些准备,方便去讨好那位紫烛子道长。 只是余列细细的琢磨了一番,发现自己区区一个下位道徒,身上除了最为重要的青铜酒杯、衔日金焰寥寥几个物品以外,再没有一个能入得六品道士眼界的东西。 毕竟道徒和道士之间,足足差了两个大境界,太过悬殊了。 余列待在房中,轻轻呼出一口气:“想送礼都没法送,看来只能期待那位紫烛道长,人美而心善了。” …………………… 与此同时,山阳子在讲道完毕后,还随手发了一封传音符。 这张传音符笔直上冲,遁入云雾中,很快就来到了漂浮在道宫山门上空的一座浮空山头,并落入山头顶部的一座紫黑色道观里。 此一座道宫,通体由一种特殊的紫色矿石所造,矿石非是灵石,但另有一种异样的波动持续荡漾,自行散发出莹莹紫光,使得整个山头上都是生机断绝,寸草不生。 沙沙的声音响起。 一双精致纤细的赤足从道观内里踏出,紧随其后的,依旧是一只又一只同样宛如玉凋的赤足。 在赤足之上,是一具硕大的,犹如白蚁蚁后、或犹如蜘蛛的圆润身子,通体晶莹剔透,给人一种非人的美感。 在硕大的身子之上,还有着半截赤着的人身,对方五官精致,发色紫晶,是一女子模样。 她慵懒的舒展了一下身子,弯腰拾起掉入观中的传音符,光滑白皙的嵴背露出,紫发也像是紫色的水银般沉沉流淌,显得华贵而神秘。 此女正是山阳子给余列介绍的丹道中人——紫烛子道士。 第二百九十章 空中群链、紫色毒山 余列没有在家中耽搁多少时间,他整理好了从山阳子道长那里听得的道法内容后,第三日就出关,在宫中打听了一番紫烛子道长的消息。 只可惜六品道士之流的信息,都不是道徒们轻易可以打听的,他个人所打听得到的,还不如山阳子道长留在白色毫毛中的要多,仅仅是让他更加确定了一下紫烛子道长府邸的所在位置,以及如何过去。 道宫山门中。 一处专门售卖纸鹤的店铺中,余列和店铺中的道徒打了一番交道,足足花了一百灵石,方才得到了可以通往高空的纸鹤符纸。 “嘿,道友你可别嫌弃贵啊,宫中的六品道长们都是住在天上,若是轻易能够被打搅,那道长们可就有的烦了。道友你既然要去拜访一位六品道长,那么就不要舍不得这点银钱。” 售卖符纸的道徒笑着,在收取灵石后,嘴上倒是送上了几句吉祥话:“祝道友一飞冲天。” “多谢。”余列被人狠狠的宰了一次,反倒是还得感谢一下对方,他黑着脸,转身就急匆匆的离去。 不过售卖符纸的道徒还在他身后呼喝到:“对了,符纸只能在空中禁制中出入一个来回。就算到时候符纸还没有坏,也千万别用它再在道宫天上飞,否则一个不小心,被罡风吹烂了身子,可别怪贫道没提醒。” 余列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的拱拱手,便离去了。 一出店门,余列当即将破空符纸放出,一只还没他人大的纸鹤噗的出现在跟前,余列骑上去,像是骑着一头鸡鸭般,比之他家店铺里面倒卖的符纸还要劣等。 但是他一骑跨上去,真气动作,纸鹤的表面就腾起灵光,将余列团团围住,然后驮着他,晃悠悠的往天上飞去。 其速度颇快,不比余列的御风法术要差,快接近道吏使用的七品符咒了。 不一会儿,一人一鹤就飞上了高空,他往下看,山门里面的宫殿都成了土坷土块,来来往往的道人也变成了会飞的蚂蚁,渺小的很。 很快的,余列就飞入到了浓浓的云雾当中,首先引入他眼帘的,是一座庞大的宫殿,其形状犹如一鼎,浓浓的云气就是从鼎中释放出来似的。 这时余列也发现纸鹤周身的灵光开始闪烁,他此时的高度已然是高达万丈,周遭隐隐有凌厉的气息流动。 余列心中暗道:“这便是罡气吗?”他可以感觉到,若不是纸鹤周身浮现的灵光屏障,这凌厉的气息,轻易的就可以将他的肉身洞穿。 当即,他收敛心神,按着山阳子交代的山头地址,仰着头颅,赶紧在空中寻找起来,免得纸鹤的质量太差,时间耽搁太久后失效了,害了他的性命。 庞大的宫殿四周,有一根根铁索蔓延而出,根据余列的事先打听,这些铁索的尽头便是一座座道士的府邸,相互链接,组成了一道庞大的阵法,也能牵动着道士府邸,防止飘散而走。 铁索或左或右或上或下,上面隐隐还有些身影在行走,铁索数目也是成百上千根,余列一时间看得是眼花缭乱,压根辨认不出哪一根才是通往紫烛子道长的。 索性他就骑着纸鹤,四下寻找。 余列在千百根铁索中巡游了一番,并没有从上面瞧见路牌之类的东西。 他想要朝着路过的道人打听一番,结果对方要么是动作迅速,压根就没有听见他的话,要么就是懒得理会他。 终于,余列朝着铁链上又一个行走的身影拱手:“敢问道友,可知紫烛子道长的府邸在哪个方向?” 那身影定住,转过身来,露出了自己的相貌,对方虽然长得像是人,但是满脸长毛,更像是猴子,长臂过膝,两只手中还提着竹篮。 长毛人瞧见余列,行了个道礼,口中发出尖利的嘶吼声,并点了点头。但是它并没有立刻给余列指出方向,而是用嘴巴咬住一个篮子,将手搓了搓,并且挤眉弄眼的。 余列瞧见这一幕,微微一怔,很快就想起来这东西是什么,其非人非猴,而是一种异界生灵,名曰“毛民”。 此物生性吝啬,少智慧,若有人诱惑以小利,连自己的亲生血脉也能卖了出去,因此山海界中有不少毛民都被父母部族贩卖了过来。 并且毛民这种东西,因为身上的毛发对火焰格外敏锐,火小则毛舒,火旺则毛卷,火候太过则全身毛发焚烧,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导致它们格外能够观火,经常被用来充当烧火看炉的角色,同等层次下,其比道徒、道吏还要了得,用处不小。 余列环顾四周,发现铁锁链四周走着的身影,要么拐来拐去的都不像个人,要么速度甚快,依旧像是没有闲工夫停下来给他指路的样子。 于是他将手伸入袖子中,掏出了一颗灵石,但是还没等他将灵石抛给那毛民。 “唔唔叽叽!”毛民嫌弃不够,继续搓着手指,还露出一副急着要走的模样。 余列又是掏出了五颗灵石,也露出一副要将灵石收入袖子中,自行离去的模样。 毛民这才叽叽咋咋的点了点头,敲了敲脚底下的铁锁链,示意指向一处。 一根泛起紫光的锁链,隐约的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余列回忆着山阳子交代的事情,发现和山阳子交代的类似,于是他将信将疑的,将手中的灵石抛了出去。那毛民一得到灵石,立马就提着竹篮,拐呀拐呀拐的离去了。 好在当余列向着紫色锁链,往它的尽头飞去时,一盏茶后,一尊光秃秃但是通体都泛着紫色光华的山头,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紫烛子道长居于宫中紫山之上,应当就是这个山头了!” 余列心神一振,他立马就加速飞过去。但是当还没有靠近到山头时,他面色惊疑的停住了身子,赶紧的自行落在锁链上,并将骑跨而来的纸鹤收起来。 因为越靠近紫色山头,他身上的毛发就越是不寒而栗,就连纸鹤的护体灵光都被影响到了,在隐隐被削弱。 余列站在飘扬不定的锁链上,细细一琢磨:“这股紫色的灵力,似乎与我修炼时使用的特殊矿石类似,能促进血肉畸变,蕴含无形之毒!” 他脚步不停,立刻像是猿猴般,跳着登上了悬在高空的山头。 紫色的光华将山头附近的云雾都侵染的发紫,余列一走近,吞吐了一口紫色的云雾,面色立马就变得潮红,眼中也露出惊喜之色。 “果然,此种紫色光华与我修炼金石毒火呼吸法时用的矿石类似,我若是能够长期的处于这种环境中,修炼的速度当是自行就能提升一大截!” 当初余列之所以选择金石毒火呼吸法,最主要的目的之一,便是修炼的速度迅速。只可惜的是,修炼使用的矿石也不便宜,只靠着矿石,风险增大的同时,耗费的钱财更会剧增,远不如一同叠加丹药使用。 余列看着整整一座山头都是散发出无形之毒气,让地面上寸草不生、连一只蚂蚁都没有,他心间咋舌道:“如此浓郁且大范围的无形之毒,莫非整个山头都是由毒矿所造就的?” 没等余列惊疑太久,在他踏上山头后第三息,便有清冽的声音响起: “活物?” 下一刻,余列就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神识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思绪都凝固,头发竖了起来,他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蚂蚁般,对方轻易就可碾死他。 好在对方的神识中再度传出声音:“是个小道徒啊,身上还有山阳子的气息。你就是那山阳子介绍而来的?” 这位紫烛子道长的态度似乎挺和善的,并没有要为难他余列的意思,并且听声音,对方似乎还是一位女道长。 余列当即收敛心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礼:“弟子余列,拜见紫烛子道长,今日贸然前来,还望紫烛子道长见谅。” 山头中的女道听见,道:“此事我已知晓,你若要学法,尽管登来观中即可。” 余列听见这话,大声呼道:“是。” 对方一口应下,让他心中微喜,暗想:“看来这位紫烛子,多半是位人美心善的道长了!” 余列不敢耽搁,当即就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但是当他奔出千丈后,脚步变得沉重,眉头也微微皱起来。因为越是往这座山头的高处靠近,显现在他两眼之中的紫色光华也越是浓郁。 余列呼吸吞吐着这些光华,几十来口之间,面色潮红至极,身子也有点摇摇晃晃,如同醉酒了一般。这是他一下子吸饱无形之毒,有些醉毒了。 余列连忙就屏住了呼吸,并意识到:“看来想要拜访这位紫烛子道长,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多半就是对方的考验了。” 他猜测的不算错,但也不算完全正确。 紫烛女道因为修炼毒功的缘故,整个山头便是一座毒域,上面除了她自己之外,半个活物都没有。即便是她想要豢养一些诸如毛民之类的奴隶仆从,也因为府邸中的毒素过于浓郁,奴隶仆从百日之内必死无疑,反倒是亏了一大笔灵石。 而豢养一些天生就适应毒性的毒物,因为彼辈天性狂热暴躁的缘故,只适合充当兵卒使用,并不适合放在道宫中打理家业,一不小心还可能逃了出去,惹来官司吃,索性紫烛子就没有将之放在山头上。 迄今为止,唯有道宫中修炼了毒功毒法的道徒道吏等人,才可能会来她的府邸中走动一番,但也不是每个都可以真的踏入她道观中,踏入了,往往也待不满百日就得告辞走人。否则的话,便会落得个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的下场。 此种情况发生过两三次,使得紫烛子在宫中的风评颇受影响。 这也导致山阳子在给紫烛子的传音符中,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让对方不要伤了余列的性命。 因此在余列暂时所看不见的紫山顶部,一尊紫晶铸就而成道观中,身形非人的紫烛女道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微闭着眼帘,用神识观察着余列的一举一动。 她正暗暗留意着余列: “这小道徒是那山阳子介绍过来的,能得一方道士的介绍,而非自行接了任务过来,必然有点东西。当是可以踏入到我之宫殿中。 正好我最近需要炮制一些药材,活计又精细,分心操控傀儡得不偿失,雇佣道吏也划不来……你这小家伙,若是能踏入我之宫殿中,可就暂时别想跑了,正好给我打杂一番。” 心间算计着,紫烛女道忍不住的瞅了一眼自家华贵无比的紫晶道观,心间幽幽一叹。 正如余列所暗想的,此女道的府邸真个就是通体都由毒矿所建成的。为了修建这个山头,女道耗费了全部身家,还背上了宫中一笔巨额的款子。 这也导致女道一直以来的日子过得都拮据,又因为府邸环境的缘故,她想要在宫中压榨的劳力都困难,拘束的很。 因此女道才盯上了余列这个自投罗网而来的小小道徒,打算好生压榨一番,苍蝇蚊子也不嫌肉少。 另外一边。 余列在意识到自己可能遇见了一个考验后,心中不仅没有畏难,反而振奋起来。 不怕道长施加考验,就怕对方视之为无物。特别是他余列可是自打道童阶段,就修炼有毒功,身体根基方面是打磨的结结实实。 余列当即鼓起了十二分的心力,往紫色的山头上狂奔而去。 于是在紫烛女道走神的刹那间,余列腾腾的就又奔出了千百丈,并且冲劲不止,仅仅十来个呼吸,就跑到了对方的道观门口。 “咦!”这一情况反倒是让紫烛女道微微讶然了。 往年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道徒或道吏能无视山中的环境,一口气的奔过来。但是根据山阳子传音符中写的,这小道徒可是才拜入道宫不久,修为也才只是个下位道徒境界。 她的神识下降,落在道观外的余列身上细细盘旋,顿时更加来了兴趣:“这小道徒,修成了百毒不侵之体?” 第二百九十一章 激将算计、自费见习 余列面色潮红,体内真气躁动,如同有火焰在燃烧,他站在了道观门前,因为吞入毒雾过多的缘故,按捺不住,急不可耐的敲门。 “道长,弟子已至,开门呀!” 紫烛女道琢磨着,倒是没有在意余列的失礼,仅仅是招来了一片紫色的云雾,笼罩在自己的身子上,然后一弹指,紫晶道观的门扉就敞开。 “进来罢。” 戏谑之声从道观之中传出,余列再次赤裸裸的感受到有神识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窥探着他浑身上下。 他抬头往前一看,瞧见了一只庞大的身躯,正掩映在浓浓的紫色雾气当中,其上半身还挺正常,是个挺翘的女子模样,发丝荡荡,散发出一股朦胧的美感。 但是对方的下半身,却是如同一只巨虫一般,高近一丈,宽近半丈,并且有一对儿又一对儿修长的腿脚,安插在对方肥硕的身子下面,优雅但是诡异的晃动漫步着。 余列虽然没有窥见全貌,但是他的思绪当即一僵,心间那因为中毒而升起来的躁火瞬间就消失了。 他句偻着身子,站在道观门前,老老实实的行大礼: “弟子余列,参见紫烛道长!” 轻笑响起:“贫道不是你之师长,你如何是贫道之弟子?” 没等余列回应,对方一抬手,余列就感觉身子勐地飞过去,被无形的巨手抓住,双脚离地,落在紫烛子女道的身前半尺。 女道的身形更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对方身披轻纱,果然是一副非人的景象,紫发紫眸,浑身散发出一股妖异的美感,虽然脸上带着笑吟吟之色,可是余列总感觉对方像是要生吃了自己似的。 好在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道人修炼到了高深之处,体魄往往都会有所变化,甚至有人还会直接抛弃掉人身。 余列保持着镇定,目光谦卑,当即改口:“晚辈拜见道长。” “好个小道徒,果真是炼就了百毒不侵之体。” 而紫烛子女道抓住他,正是在打量余列的根骨,当确认余列修有百毒不侵之体后,她心间又加了几分,想要将余列收在山上使用的想法更是强烈。 于是紫烛子眼珠子一转,开口道: “宫中道徒数十万,但是修炼毒功的不多。毒功道徒中,能在道童阶段就打下扎实根基,得百毒之体的更是少之又少。 毕竟我等所炼的毒功,急功近利,那些有点底蕴的道人都不会去修炼,而那些无甚跟脚的,又无法自幼就扎下根基。如此看来,你这小道徒,倒是有做我弟子的潜质。” 余列听见这番话,面色微怔,心中旋即就是大喜。他再看眼前这妖异的女道,瞬间就感觉对方一点也不可怖,而是可爱了。 “山阳子道长的面子竟然这般大,能让这紫烛子道长一见面,就要收我做弟子?”余列心头砰砰直跳。 但是下一刻,紫烛子女道将他缓缓的放在了地面上,摇摇头说: “不过你想要当我之弟子,起码也得修成七品道吏,方才够格。否则指不定哪天,你就暴毙了,可就又要让本道的名声受累了。” 余列听见一个“又”字,心中喜意稍微定住。 果不其然,紫烛子女道口中轻叹道: “这些年以来,本道也算是见过一些如你一般有资质的毒功道徒,还有几人修炼的毒功,比你那毒火呼吸法更是上等,可惜彼辈要么是走火入魔而亡,要么就是更改了呼吸法。” 对方失望道:“罢了罢了。你这小家伙,为的是求什么法门而来?快快说出,得了法门离去便是。” 余列瞧见对方话声感慨,还面露失望之色。 他暗自寻思了一番,感觉隐隐有点不对劲:“这紫烛女道话中情绪浓郁,虽然是在说着毒功的坏处,但怎么感觉她像是在激将我似的?” 另外一边,紫烛女道俯视着余列,眼神虽然冷澹,但是她掩在纱巾之下的嘴角,却是微微翘起来。 没错,她正是在使用激将法,先是诱之以利,再面露失望,以激起面前这小道徒的好胜心,让对方巴不得的想要留在山上,赚取成为她弟子的机会。 “能修炼毒功中人,皆是性情强横急切之人。而且你这小道徒刚入道宫不久,又得了那山阳子的看重,当是自负不凡的狠,只需激将一番,定是逃不脱为本道做工的结果。” 紫烛子女道心中自信。 自从她的风评在道宫中坏了之后,她便琢磨出了如此一套以退为进的说辞,因此前几年又是狠狠的诓骗了一批道人在山上给她做工。 只可惜的是,被她诓着留下的道人们,依旧是待的不了多长时间,短则数十日,长也不过半年,便都剧毒缠身,即便意志再是坚定,也只能败退保命。有过前车之鉴,即便到道徒道吏们非要留下,她也不敢继续压榨对方。 余列面对紫烛子的这套说辞,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琢磨着:“此是宫中,不是城外,先应下了来便是。而且这座山头上的无形之毒浓郁,被其浸泡着,也方便我修炼,若有不对劲,到时候再离去也不迟。” 计较一番,余列当即就长揖道: “回道长,余列既为炼毒之人,如何畏惧毒物。实不相瞒,晚辈今日前来,便是为了从道长手中求取更能突飞勐进的丹药,好方便晚辈精进修为,能在道长宫中修炼,已经胜过灵丹妙药!” 他大呼:“还请道长给晚辈一个机会,能随侍道长左右,听道学法,他日可正式拜入道长门下。” 紫烛女道听见余列的大呼,面纱下的笑容更甚。 她忍着喜,面对余列顿了顿,方才叹声道: “罢了罢了,谁让我炼毒中人确实稀少,你也算是个良才美玉,是个炼毒的好苗子。既然如此,本道便给你一个机会。” 紫烛女道当即抛给了余列一块紫莹莹的令牌,道: “此是贫道观中的令牌,近日贫道正要炼丹,你且帮贫道搬运物件,炮制药材,看管火候。持着此方令牌,也可以帮助你渡入罡风层,不过每日间仅仅只有一个来回。” 余列面上作出激动之色,大声回应:“是,多谢道长!” 结果紫烛女道又冷笑道: “且别高兴的太早。这些事情看起来虽然不难,但你可别忘了,贫道这观中乃是毒域,虽然你炼有毒功,且还有百毒不侵之体,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本道这里可没有解毒的丹药给你。你若是能够坚持下去,便坚持下去,等你修成道吏后,贫道自会收你为徒,若是坚持不下去,便早早退去,省得害了自己的性命。若是残了废了,到时候也别本道没有提醒你。” 余列听见,暗暗皱起了眉头:“原来此人的算计在这。” 须知道人修炼毒功,往往都会提前备好解毒的药物,否则就是莽夫愚人,一时不慎就会半身不遂。 结果在这紫烛子这儿帮对方干活,对方居然还不提供解毒的药物,如此一来,即便是会毒功的铁人,它也承受不了多久啊。 “难怪这家伙会激将诱惑我,好个吝啬的女道。”余列在心间滴咕着。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面色做出为难之色,犹豫后说出:“不知紫烛道长可否提供解毒药方,好方便弟子私下配置。” 紫烛子听见这话,意识到余列这是彻底上钩了。 她虽然穷,连解药都提供不起,但是手中独有的,或可传授的毒物丹方,却是不少,当即大气道: “自然会提供。贫道只是想考验你,又不是想要压榨你。 我这儿不仅可以提供与你解毒药方,还可提供于你各种毒药方子,只需你能炼制出来,贫道甚至连六品毒方,也可提供于你。不过你必须每每掌握一份丹方,方才能找本道讨要下一份。” 听见这句话,余列不再犹豫,当即大拜:“弟子见过师尊。” 紫烛子这时没有再否认余列的称呼,点了点头,但又交代: “你且记住,你还只是在贫道这儿做见习学徒,你若能熬下去,且突破为七品道吏了,贫道才会正式收你为徒。 在此之前,你不可对外说本道为你之师父,若是让本道知晓了,翌日便会让你下山。若是你还打着本道的名头谋取好处,严惩不饶,直接革了你的外门弟子名额。 若是还给贫道招来了麻烦,不论你对错与否,本道都要来个亲手清理门户!记住了吗?” 女道后面几句话,声色冷厉,还带着几丝杀机。 余列连忙就回应:“弟子晓得,谨遵紫烛道长之令。” 告戒了一番,紫烛子的面色变得缓和,她看着余列,忽然又问:“对了,小道徒,你可是炼就了本命之器,是丹道器物中的哪一种?” “炼就了。”余列顿了顿,答道:“乃是画皮之物。” 他犹豫着,还是将自己的本命皮书掏了出来。 只见余列的左手中血肉蠕动,皮膜拉扯,很快就成形了一方漆黑色泽的书本。 紫烛子瞧着这一幕,皱眉道: “既不是龙脉,也不是蛊虫,又不是灵植,居然挑了个画皮之物。此物虽和符道相近,但并未成熟,既无血脉之威,又不可和蛊虫灵植性命相交,对斗法和修炼的帮助都不大,你选这作甚?” 余列面上作出暗然之色,低声道: “弟子幼时是在一方小镇中长大,无甚资粮,欲要炼制本命之物,只能选画皮这般不求资粮的了。” 紫烛子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回忆着道:“确实,画皮一物只需要以身上皮膜为主材料即可。不似其他,要么要血脉,要么要上好的虫种孢种,否则失败率着实太大” 至于炼制画皮需要剥皮一举,并没有被紫烛女道放在心上,能自幼修炼毒功的道人,个个都不是简单货色,剥皮罢了,不算特殊。 不过她瞥了余列的皮书一眼,眼中露出惊奇之色,忽然道: “你这小家伙,是在小镇中炼成的本命之物,而不是来了道城之后……可是在道童阶段就炼成了?” 紫烛子女道这一挑眉,让余列心中一紧,还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家皮书的奇异之处,好在对方并没发现端倪,只是好奇他炼成本命器物的时间。 这是个可以表现自己潜力的机会,余列赶紧点头:“正是。” 这个回答让紫烛子对余列的兴趣又大了一点,对方口中啧啧道: “难怪那山阳子,会对你颇有称赞。倒也怪可惜的,你若是道徒后再炼制,以你的资质、心性,当是不用再选择画皮之物了,龙脉、蛊虫、孢种三者中的任何一种,你定是都可以炼制成功。可惜、可惜了。” 余列没有回答,仅仅是低着头,恭敬的听着。 这时紫烛子又道:“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画皮之物,那么贫道便告戒你一番。 画皮一道,擅长于剥皮制术,和符道中人类似,可以增长你修炼法术的本领。但是本道却建议,你在道徒阶段,还是先将此物放着,少炼一些法术,多增进修为才是。 须知你既无血脉加持,又无蛊虫、孢种与你性命相连,无法提供增益,因此你的修炼速度本就劣势,应当将大力气花费在吐纳修炼上才是。” 好生交代了一番,紫烛子女道颇有意味的看了余列一眼: “切记。道徒阶段,不易与人逞凶斗狠,好好养气,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有多余的精力,可钻研修真技艺。若是还有多余的精力,也不要去厮杀斗法,此等事情等到突破为道吏后,再去学着做也不迟。” 余列听见这番话,面色一正:“多谢道长提点!” 紫烛子这番话说的在理,余列为自己今后所制定的五年计划,便是一味的炼气炼丹,而非再去修炼新的法术。 以前他是必须要法术傍身,现在他已经入了道宫,还有了产业,正是好好的韬光养晦、沉淀积累的时候。 抓紧时间突破为七品道吏,才是余列的当务之急! 同时紫烛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也让余列心间暗松一口气。对方既然能给他提出这般正经的建议,想来性子也不会太过恶劣,就算被对方算计了,应当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毒山这紫观,有益修炼,他余列泡定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三点一线、鬼市黑活 仙笼荒山学道第二百九十二章三点一线、鬼市黑活余列和紫烛女道讲好后,当着对方的面,将紫色令牌给炼化了,然后在对方的引导下,在道观之中转悠了一圈,明白了哪些地方能够进,哪些地方不能进。 “道观中的一干事项,我已经指引完毕,从明日开始,你便正式上来做工。贫道这里的任务重,每做五日,你才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不需过来当值,可离山缓解体内的毒素。 每日巳时未到,你就得出现在观中,一直到酉时过半,伱才可离去。工钱方面是没有的,但是山上的环境、灵气,你能够吞吐多少就可以吞吐多少,这些条件你确定一下,可否真的接受?” 紫烛女道最后问着。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瞧见余列面上没有难色,紫烛女道松了一口气,方才道:“既如此,你便下去。观中、山中,你大开随意的转悠。平常若有时间,本道会通过令牌吩咐于你,你若有事情,也可以通过令牌告知于我。” “弟子得令!”余列一拱手,凌驾在他身上的威压,瞬间就消失了 他再抬起头,身前那妖异美艳的人虫躯体,已然是消失于紫色雾气中,仅仅残留着对方最后一句话: “本道还有事情要做,一并也得翻找翻找适合你目前状况的解毒丹方。” 余列恭敬的状态依旧不改,他先是沿着对方刚才引导他的路线,在道观中走了一圈,加深印象,然后才退出了紫晶道观。 一出道观,合上了门扉。 余列望着外面光秃秃的山景,眼中却是忍不住的露出了喜意。 紫烛女道刚才所有提及的要求,虽然因为紫山环境的缘故,显得有些苛刻。当初余列在黑水镇中拔毒时,可是隔着一两日就休一次。但是和道城中的做工待遇相比,对方这儿却又是好到天上去了,留给他自行修炼的时间充裕,休息时日还能去打理自己的店铺。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对方好生小气,解毒丹药不提供,工钱也不提供。 不过余列看着道观外依旧浓郁的紫色光华,他压着心中的翻滚的躁意,赶紧往山头外面走去。 此山之灵气浓度、毒气浓度,极为上乘,随便在山上找个地方,就已经是超过了他的院落,能够在这里待着,即便没时间修炼,对于他来说也是白赚的! 这也使得余列暂时的按捺下了找女道兑换修炼丹方的冲动。他粗略估量了一下,能长期在此等炼毒道士的府中修炼,就已经抵得上服用七品丹药或灵石促进修炼了。 当余列彻底走出紫色的山头,他站在了系住山头的粗壮铁链上,忍不住的屡屡回头看着这座充满紫色光华的山峰。 其心间感叹着:“不愧是六品道士,仅仅居住的府邸道观,随便流露出一点灵气、毒气,就已经让我怦然心动。” 余列眼中羡慕不已。 虽然不知道这座山头具体是由什么矿石铸就的,但其绝非是凡物,他还思索着,若是自己每日从山头上挖去一点石块带走,在黑市中贩卖,指不定就能多出一条新财路。 不过余列也只敢想一想罢了,此等挖六品道士墙脚的事情,他可不敢做。 压下心思,余列赶紧的唤出了还可以乘坐一次的纸鹤符咒,急冲冲的就飞下高空,往自家院落中冲去。 此番上山,他吸饱了毒气,正是抓紧时间返回院落,借助毒气打磨真气,加速修炼的时候。 余列回到院落后,一直修炼到了傍晚,洛森和苗姆两人回来了,他才红光面目的登门而出,与两人一起就食。 两女并不知道余列为何如此高兴,出声问了问,也只得了个“不可说”的话。 就食期间,余列忽然感觉怀中的令牌微微一动,他取出在手中一摩挲,当即就有一篇名为《白鬼树皮丹》的药方出现在了他的耳中,并化作为一道龙气,钻入其灵台中,将丹方全部的内容细细的展现。 此解毒丹药,品质为八品上等,但余列此前全然没有听过,其药效也是强劲,竟然能够缓解七品的毒素,并且所用的原料,都是比较常见的。余列身为丹道中人,都涉及过,知道一二。 余列见那紫烛子道长果真信守承诺,白白就扔给了他这样一方精品的解毒丹方,心中顿定。 他当即就朝着洛森、苗姆二人告罪:“二位先吃,贫道先走一步。” 话说完,余列就又离开了院落,往丹药铺子的所在地飞去。他正是要赶去铺子中取用药材,连夜的试着炼制一番,看能不能将解毒药丸炼制出来,方便他明日去紫山上做工。 当夜,有着青铜酒杯的帮助,余列靠着堆量堆质,手法虽然没掌握多少,但是经过一整夜的琢磨,硬是给自己弄出了两颗解毒药丸,而不用再花费大价钱去购买。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的生活变成了三点一线,只往返于丹药铺子、灵气院落、紫山毒观之间,老老实实的帮着紫烛女道打下手。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的生活颇为忙碌,但是实际上,余列的修炼速度却是攀升到了六七倍的境地,有时修炼一日,还能抵得过寻常道徒修炼十日! 数月过去。 紫山上的女道见余列如此勤劳,未曾缺勤过一日,身体方面也是还精神抖擞的,她也是略微惊奇。 这也让女道对余列更加看重了几分,每当余列所服用的某种解毒药丸过多,身体耐药了,她提前就会赐下新的药方,以供余列钻研,省得余列被毒坏了身子,她痛失如此一个好学徒、劳力。 一并的,紫烛女道也是在心间暗暗担忧: “似他这等从不迟到早退,每日都在我紫山上待足四个半时辰,天天都得磕解毒的丹药,不知他的财力能支持他熬多久……你可得多坚持坚持啊。” 自从余列上了山,这个女道就没再出门过,整天宅在屋里,颇是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样子,安逸极了。特别是余列炮制药材方面,手法也是精道极了,属于她所见过的道徒顶尖水平,连道吏也不逊多少。 这紫烛女道已经是沉溺于被人伺候之中,因此很是担心等哪天余列的钱花完了,无法再来她这儿“自费见习”。 只是想让紫烛女道掏钱出来,她是没有的,主动提供药材,也是不可能。因为能解无形之毒的药材,价格无一不是昂贵。 女道只能在心间暗暗:“要不,给这小家伙放放长假?” ……………… 与此同时,被紫烛女道看作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余列,傍晚下工之后,直接来到了丹药铺子。 此时的丹药铺子,道童等一干人等都已经离去,铺子中灯光昏暗,仅仅有两道人影,错落的待在大堂之中。 这两道人影,一高一低,高的微弓着腰,是宋丹青,低的呷着一杯茶水,是坐在交椅上的余列。 余列敲着桌面,面色怡然,杯子中泡着的茶叶是上好的八品灵茶,滋味清香,时常饮用还会有滋养魂魄的作用。 他如今的做派,和紫烛女道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仅半点穷酸气看不见,反而隐隐透露出一股富贵逼人的气度。 “今夜当真有大客户要来?” 宋丹青听见余列问话,连忙低声:“正是,那客户非是良善人物,听说手中性命不少,估计东家得多等一段时间,对方还必须见到东家了,考究一番,方才会信任东家。” 余列听见,挑眉道:“哦,道宫产业、道宫弟子的身份,也不足以让对方信任,看来当真是个大客户了。” 两人言语着,一直等到临近宵禁的时分,工坊中格外的安静。 这时吱呀一声,终于有人影出现在丹药铺子跟前,对方身形高大,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 来者叩了叩门,口中发出伪装后的声色:“你们两个,谁是店主?” 余列端正的坐在交椅上,眯眼打量着对方,轻轻颔首:“余某便是。” 对方认真辨认了一下余列的相貌,然后供手:“还请店主展现一下道宫符咒。” 对方开门见山的就让余列自证身份,余列也没有推辞,他轻轻一晃,就将自己的道箓唤出,道宫弟子的标注明晃晃的就出现在堂中。 那人紧盯着,黑色面巾之下透出的眼神,明显带上了几分羡慕,以及妒忌之色。 余列这时开口: “如何?阁下现在可否将东西交予贫道。贫道开办此等买卖,已经有半年之久,从无一次失手,最低也能保证三成的货物不损率。” 不过那来客沉默了一下,忽然道:“请店主恕某无礼。你虽是道宫弟子,但区区一个道徒,如何能有把握接下贫道的活计,而且某来前打听过了,贵店的成功率又着实是高……可否透露一下贵店的底气所在?” 没等余列回答,一旁的宋丹青当即踏出一步,冷声道: “阁下莫不知鬼市中的规矩,能让阁下直接来咱们店中,本店已经是礼遇。可别再得寸进尺,问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否则小心害了自己的性命!” 余列听见来客的质疑,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间暗道:“看来最近一段时间,为了赚取购买解毒药材、以及炼丹的材料,生意做的太多,惹来了窥视。” 但是他并不慌张,心间早就有了定计。 只见余列继续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回到:“余某在丹道上颇有天赋,又擅长此等小道,洗练血器罢了,有何不可的?” 一边言语着,余列还从袖中取出了一方令牌,在手中摩挲着,道: “阁下快些决定,贫道白日都得去天上做工,晚上可是贫道难得的时间,就别浪费贫道的时间了。” 那黑袍来客的目光,顿时就落在了余列手中的令牌上面。 这人很是有点眼力,虽然因为余列的遮掩,对方认不出令牌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但是根据令牌的形制,以及隐隐散发出的压迫气机,来人辨认出了这块令牌就是道宫中,可来回渡入罡风层的令牌,当中存在禁制和符文,是道宫中的道士们赐给麾下人等,方便麾下仆从来往于天上地下的信物。 “原来如此。”黑袍来客态度瞬间就低调了许多,立刻就道:“是某眼拙了。” 下一刻,对方一挥袖袍,足足六个储物袋,啪的落在了店铺的地上,上面还带着不少的血迹。 黑袍来客留下储物袋,便道:“那就劳烦店主了。每只储物袋,店主若是百分百的破开,贫道愿意付出三百灵石。” 话说完,对方朝着余列二人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但就在对方快要跨出去时,店铺中又响起余列的叹声:“只是六只血器级别的储物袋,并非法器。余某还以为,真是大生意呢。” 余列摇着头轻叹。 那黑袍来客听见,脚步一顿,背着身子冷哼:“店主勿要说大话了,贫道三日后就来取。到时候可别告诉贫道,这些袋子还没打开完。” 话声说完,对方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丹药铺子跟前,不见踪迹。 等人彻底走了,宋丹青立刻上前,关闭了店铺门户,隔绝内外。 余列这时捡起来地上的六只储物袋,面上的失望之色消失,他在手中掂量了掂量,嘴角露出微笑:“六只,算起来便是一千八的灵石,倒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他朝着宋丹青拱了拱手,温和道:“往常十天半个月,才能接到一回生意。现在看来,总算是将名气打出去,来了一单大的。” 宋丹青脸上也是露出笑意:“东家说笑了,咱们能和鬼市中人做买卖,靠的全是东家的手艺。” 恭维了一番,宋丹青脸上又露出迟疑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其人犹豫了一番,才道:“在下因为是符道中人,符者与禁制息息相关。有些东西宋某知道的可能多点,便担心东家疏忽了……还请东家别觉得宋某唐突了。” 余列脸上露出讶然,点头道:“你说便是。” 宋丹青整理了一番语言,方才说: “通过鬼市给那些强人提供洗练血器一事,只需手艺好,确实是无本的买卖,获益极大。以东家的身份,风险也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但是宋某建议,东家还是别将心思,过于放在这一技艺上了。‘开箱撬锁’之技,虽好,但远不如正统的丹药炼制法前途要广。 宋丹青细细说着:“在道徒阶段,道人们气息初成,技艺不精,因此对于获取的储物袋,往往缺少解开的法子,得求助于他人。但是从七品道吏开始,那时人人的修真技艺都是初成,轻易不会再找他人出手了,宁肯自己慢慢磨开。” 宋丹青言语到这里,便低着头拱手,不再继续说下去,让余列自己慢慢琢磨。 余列听着对方这番劝谏,他面上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也是吐出一口气。 眼下两人正在做的事情,正是通过鬼市,帮助那些杀人夺宝、抢劫越货的道人,处理其手中的黑货。 通过这一途径,余列不仅可以赚取帮人打开储物袋的灵石,还能低价收购对方的材料,时不时还能以洗练失败作为借口,无本万利的扣下材料! 正是通过这一途径,他才维持了自己每日间大量的灵石消耗,炼丹不断、嗑药不断,并未苦修,但修为却是进展迅猛。 再有一年不到,他即可积攒满二十年的道行,进行下一蜕变。 而这帮人洗货一事,余列在道童阶段就曾设想过的。只可惜以前没有产业,也没有身份,并不敢从事。 现在他既有产业,又有身份,还能暗暗的扯一扯紫烛道士的大旗,自然是放心大胆的干起来了,正在做大做强。 否则的话,单单靠着他自己炼丹制药,从丹药订单中分润那点灵石,赚得虽然不少,但是他活的绝对不会如此滋润。 只可惜宋丹青说的是正理。 随着眼界的开阔,余列发现基本上只有道徒,才会请人帮忙打开储物袋、洗练血器。从道吏开始,道人们就个个技艺初备,基本不会再将法器交予他人了。 仅有上古物件、阵法等物,才会请人来做,而擅长做这等事情的,又从丹道中人,变成了符道中人。 也就是说,帮人洗货的生意,余列做不长久,特别是等他突破大境界后,道徒们囊中的东西,也会越来越不被他放在眼中。 面对宋丹青的提醒,余列表示听进去了,正色道: “多谢宋兄提醒。” 只是余列丝毫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他帮人洗练血器,只需要在青铜酒杯中涮上一涮,压根不需要自己打磨。 他才没有在“开箱撬锁”的手段上,浪费半点时间,正一心炼气着。 第二百九十三章 道行二十、怎能如此堕落 <\/b> 时间飞速的流逝。 余列自从加入道宫、开拓财路后,便安稳的修炼着,日子并无多少的变化,一年的时光又过。 这一日,余列待在自家的房中,身上笼罩着一层紫气,显得面容妖异无比。 滚滚的灵光在他的身上散发,其浓郁到了让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他所盘坐的法坛乃是金属的质地,但即便如此,在此种灵光的侵蚀下,短短几日就变得锈迹斑斑。 但这种情况也正是余列毒功大为进步的象征,只见他头顶冒出的灵光,其高度赫然是已经达到了两丈整的地步,换算成道行,便是余列的真气年数达到了二十年! 嗡! 静室中,滚动的灵光猛地一定,余列陡然将眼睛睁开,然后面色上的一层紫气迅速消散,最终化作为一口气息,被他缓缓的吐出了肺腑。 滋滋,这一口紫色气息涌动出去,凝而不散,还颇为沉重,仿佛有形之物一般落在了法坛上,使得本就已经是锈迹般般的法坛表面,顿时就被腐蚀出了一痕迹。 余列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心间暗道“无形之毒,不仅可腐蚀血肉、促进血肉畸变,其亦能腐蚀金铁。只是没想到,如今我的毒功,已然进展到了呵气成雾,连灵铁都可以轻易腐蚀的地步。” 他现在的身家不比以前,所用法坛自然不是寻常货色,而是正儿八经的八品中等法坛,比他现在的境界都还要高一层。 “看来常年浸泡在紫山中,我的毒功也得到了不小的进步,比之寻常修炼金石毒火呼吸法的道人,要强劲的不是一点半点。” 余列眼中露出喜意,不过随即也是轻叹 “可惜即便如此,它也还是比不了上等的毒功。我在修满了二十年道行后,仅尽力是压缩真气,只压缩了二三尺,就难以再进一步凝练。” 他并非是今日才修炼满了二十年道行,而是两个月之前就已经修成,近来时间是一直都在打磨修得的真气,将真气进行压缩,以提升质量。 根据余列现在的了解,呼吸法的品级不同,除了修炼效果不同之外,最高能修出的真气质量也是颇为不同。 他的金石呼吸法属于中等的法诀,修满道行后,仅仅能再压缩二三尺,而那些上等的呼吸法,修满后可压缩的余地超过半丈,也是五尺,甚至是逼近一丈。 如此压缩过后,虽然得重新再修满道行,需要额外花费一些的时间,但因为是“走回头路”,所需要的时间相比于初次修成,至少会减半,耽搁不了太多的时间,好处远远大于坏处。 甚至余列有次听道宫讲师讲课时,讲师还说有些功法,甚至达到了九转九炼的地步,能以此来将根基夯实到非人的地步,换取突破时的势如破竹。 余列的天资本来属于中等,即便步步为营、夯实了以往的根基,但他在人才济济的道宫中,根骨方面也不过是中上,修炼速度之所以如此迅速,靠的全是用灵石砸的,因此他对于此等九转神功自然是颇为艳羡的,想要一点一点提升根基底蕴。 只不过他也知道,此种神功不是他可以奢望的。因此他仅仅在道宫中寻过金石呼吸法的更上一层,即上等层次的毒功呼吸法。 结果不论他是请教那紫烛女道,还是道宫中的讲师,他们都告知余列,因其本身修炼的便是毒功,迅猛过甚,不宜再替换更为凶险的上等毒功,道徒阶段且先修炼中等毒功便是。 余列是个听人劝的主儿,正好改修功法还可能耽搁他五年内成就道吏的计划,他便打消了替换毒功的想法,只打算靠着多打磨以及一些有益真气精纯的丹药,尽可能的凝练真气。 现如今,正是他已经将自家真气凝练到了再无寸进的地步,是时候蜕变后再修炼,否则就是太过浪费时间了。 思量着,余列猛地就从法坛上起身,取过挂在坛下的道袍,披在身上,他暗道 “正好,今日就是宫中又一次讲道的时候,可以去从讲师兑换一下蜕变的秘术!” 他处理了一下房中的痕迹,随即推门便出。 余列是在自家院落中修炼,他本以为房中无人,洛森苗姆都去丹药铺子中了。 结果房中有人,对方察觉到地下静室的动静走出来一瞧,露出了一张凌厉美艳的小脸,正是女道苗姆。 苗姆身上汗津津的,衣袍宽敞,似乎也是在自家的房中,刚熬炼过身子。她也不在意露出了风情,瞧见余列出关,打量一番后,眼中顿时就露出艳羡之色。 “恭喜列哥儿,你这是道行又大有进步了。” 余列微微一笑,他没有道出自己已经修炼得了二十年道行,而只是朝着苗姆颔首,眯眼打量一番后,也恭喜到 “同喜同喜,看气色,苗道友是十年道行积攒完毕,可以进行水火之变了。” 苗姆面上露出振奋之色,矜持的点了点头。 经过一年多的修炼,她原本还差着的一两年道行、火候,已经被她填补齐全,身体也是调养到了极佳的地步,即便缺了一只胳膊,但只要蜕变药物齐全,她一口气突破成功的概率,当是在七成以上! 余列也是为自己这好友感到开心。 不过下一刻,苗姆又是轻叹着“只可惜,水火灵物昂贵。如今靠着店铺,抱了你余大官人的大腿,购买渠道倒是不缺,但以我那点工钱,也只是攒下了单独一份灵药的钱。” 她轻声细语的说着,随即拂动着宽松的道袍,走到了余列的身旁,咬人般的凑走了余列的跟前,舒声道 “好哥哥,你看可否给奴家长点工钱,或是借贷奴家一笔款子,奴家也好早日修成正果,和哥哥一起修炼。” 这般娇媚的声音和妩媚的姿态,让余列身上的气血当即就涌起。他挑了挑眉毛,也没有装作什么正人君子,反正嫂嫂今日不在家。 余列捏起苗姆精致的下巴,道“好家伙,原来伱是在这儿等着贫道。贫道还以为今日只是恰巧和你在院落中偶遇呢。” 他眯着眼睛,拖着声音“涨工钱嘛,自然是……不成的。” 苗姆听见,恶狠狠的瞪了余列一眼,气鼓鼓的骂道“余扒皮、铁公鸡!那便借一笔款子给老娘,否则老娘去找其他哥哥借。” “你有几个好哥哥呀?”余列笑吟吟的声音响起。 但是下一刻,苗姆惊喜过望的声音就响起“这是?!” 只见一方木盒,正托举在余列的手中,盒子轻轻的打开,泄露出一股精纯的水灵之气。 苗姆迟疑的道“这是水灵元气?是给谁的?” 余列伸出手,刮了刮她的琼鼻,温声道“自然特意是准备给你的。 贫道前些时间就搜罗过水火药物,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只等着你积攒满十年道行。” 瞬间,本来只是佯装娇媚的苗姆,脸上的神色凝固,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眼神闪躲,此时反而说不出刚才那般不要脸的话了,低头都不敢看余列了。 余列盯着苗姆的神态,有些纳闷,在心间暗暗嘀咕“怎的,这家伙是识破了我的鬼话?知道我并非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他手中托着的这份药物,赫然就是当初在试炼考核中打杀了方门后,从对方手中获得的水元药物。因为余列已经完成了水火之变,并不需要,便一直放在手中,考虑到苗姆尚且没有突破,便也没有处理脱手掉。 虽说余列的确是特意给苗姆留着的,但是他口上又夸大了一些,说成了是自己精心准备的。 余列没有太过在意,他估量了一下时间,便将药材合上,放在了苗姆的手中,道 “贫道还得赶去道宫讲坛上听道学法,先行一步了。 剩下缺的那份火元药材,你以贫道的身份,用攒的工钱在城中买一份即可,若是需要炮制,提前给我说一声,我可亲自帮你处理。” 话声说完,他一拱手,脚步急匆匆的就要出门。 但是余列还没转过身子,苗姆忽然回过神来,将他叫住“留步!” 余列微愣,不明所以。 苗姆看着他呆呆的模样,脸上轻笑一声。 苗姆拉住了余列的手,将余列挽住,靠到了自己的身前。 她压着余列的手,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仰头看着余列,舒声道“呆子,你现在真要急着出门?” 余列的目光落在对方不再凌厉,只剩娇媚的面孔,以及烈焰般的红唇,瞳孔微微一缩。 他的思绪扯动,不争气的咽了一下嗓子“距离讲法开始,还有一个半时辰,我,应该、或许,还不急…… 嘶!” 偌大的院落里,水池中有灵鱼在轻轻的游动,皆若空游无所依。 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灵鱼一下又一下的从池中浮出,不断在水面张口吐着泡泡,一下又一下,啵啵的。 一个时辰过去,闷热的天气终于爆发了一阵雨水,啪啪啪,将水面击打的荡漾不堪。 而院落外面,恰巧有人出现了。 对方因为快奔到了屋里,便没有撑起符咒,直接淋着突如其来的暴雨。她刚一跑到了门前,暴雨只持续了那么一会儿,又奇特的停止了 来人不是其他,正是屋子三人中缺了的那一人,洛森。 洛森的身子湿漉漉的,发丝上都滴着水,显得娇艳欲滴,她皱着眉头,暗道“这场雨来的可真够古怪的,好似特意淋在妾身头上似的。” 她擦了擦脸,还伸着舌头还舔了舔嘴唇。 整理了一下仪容,洛森没有叩门,直接推门而入,朝着内里呼道“苗妹妹,列哥儿还没出关么? 今日是讲法的日子,列哥儿往常都是提前两个时辰就过去了。结果现在距离讲法都只有半个时辰不到了,还是店里的熟客传音来,说他还没过去。” 洛森口中说着,发现院子里并没有回声,继续往堂屋中走去。 就在她快要跨过门槛时,一道身影一晃,出现在了她的身前,两人差点撞上。 对方朝着洛森讪笑似的拱了拱手,道“多谢姐姐特意回来叫我,我这就去上课。” 说话的人正是余列,他匆忙说完,脚步就又急匆匆的离去了,让洛森都来不及和他多说几句,只能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背影。 “姐姐回来了。”洛森的身后响起沙哑的声音,苗姆轻咳了几下,欠身朝着洛森问话 “见过姐姐。” 洛森回过头,看见苗姆后,有些埋怨的道“我都给你们两人发过传音符,怎么一个都没有回信的,害得我白白过来跑一趟,还淋了一头的雨。店里还有生意呢,道宫的讲道也是难得,列哥儿可不能错过。” “姐姐见谅。”苗姆听见,面色绯红,她低着头认罪。 洛森见她已经羞愧似的红了脸,也就主动给对方找了个台阶,温声说“是我说的急了。想来你俩应当是都正在修炼中,这才没收到我的传音符。” 苗姆支支吾吾的点头“正是,我当时恰好和余兄都在修炼中。累得姐姐牵挂了。” 洛森走上前,帮苗姆擦了擦头发,低声道“你道歉作甚,只该那姓余的道歉才是。瞧瞧你,头发都乱了,姐姐来帮你挽一挽。” 苗姆连忙晃头,想要挡住对方的手说“不用了”,但是洛森已经是抱住了她的头,并将她微微往下一压,她的腿不自觉的就软着蹲下了。 洛森温柔道“正是。蹲着点,我也好帮你打理。” 往常泼辣的苗姆,此刻却服帖至极,只是声音细若蚊蝇的说“谢谢姐姐。” 洛森感觉有些诧异,她帮着苗姆打理乱了的长发,交代道“你也是个女孩子,炼功后也要注意点。瞧,发丝都纠缠住了,像是黏住了什么东西。” 说着说着,洛森捏着苗姆的发丝,就像在店铺中检查药材那般,闻了闻,一下子没辨认出成分,然后下意识的就伸出舌头,尝了尝,只觉舌头微麻,但依旧懵懂。 苗姆僵着身子,任由对方摆弄,并听洛森笑说 “妹妹是在用药膏护肤护发,或是涂抹秘药炼功么?药效甚猛,微毒呀,可有特效,也借给姐姐用用?” …………………… 另外一边。 余列低着头,他急匆匆的赶路,好歹算是赶在讲道开始之前,到了讲坛的所在地点。 看着已经是人头济济的讲坛,内圈早已经没有了座位,余列顿时暗暗懊悔 “余列啊余列啊,你怎能如此堕落! 连讲道都敢怠慢,忘了自己的五年修道计划吗?吾日三省吾身,可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快月底了,求月票呀! 以及,出了读者纠错功能,可以长按选择段落的错别字纠错,方便作者更改。大家可以用用。布谷每章写好了,都会花四五十分钟慢慢修正,但还是很容易忽略一些字词,甚至反而将对的改错。 (本章完) 。 第二百九十四章 道吏蜕变、斗法相邀 <\/b> 当余列落座后,讲道的道吏很快就来临,与之相伴的还有一批旁听护法的鬼神。 今日的这一堂讲道,不再是山阳子那般的六品道士,而只是道宫中的七品道吏,好在也是位积年的老道吏,对方距离突破成为道士,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 此等人物对于道法的浸润程度,往往还胜过那些年纪轻轻就晋升六品的道士,特别是对于道徒们而言。 对方落在中央的石柱上,环视了一圈,当即就开讲 “贫道今日,打算讲解阴神一事,以及成就道吏后的一些事情,特别是贫道之故事。尔等若有兴趣,便好生听着。若无兴趣,打打瞌睡也无妨。” 老道吏的头发发白,气质瞧上去当是超过百岁了,心态却是还十分的年轻,懂得和一众道徒们开开玩笑。 余列等人听见他所要讲解的竟然是阴神,即便是当中最不在意讲道的道徒,也是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个个都竖起耳朵开听。一些人还当即就掏出了自己的修真笔记,打算好生的做笔记。 老道吏开讲 “阴神者,魂魄凝结之物。 七品道吏境界,同九品、八品一般,一共有四般变化,其分别是‘驱物通幽’、‘昼伏夜游’、‘逐日追风’、‘离地腾空’。 尔等在完成八品境界最后的一变,‘还精补脑’之变后,再温养一年的身子,就可开始尝试着魂魄出窍。具体的突破,有着以下法子,分别是……” 老道吏讲解着修炼,果真是尽泄世面上道书不传之秘,鞭辟入里,涉及什么就讲解什么,毫不藏着掖着。余列等无甚跟脚的道徒,若是将这些东西记录下来,送回到家族中,直接就能给家族增加不少的底蕴。 对方讲完阴神,又道 “话说山海界广大,道城数目千百座,凡五品道师即可立下一城,一城的区域数万里、甚至几十万里。每百年,千百道城中还会抉择出一百零八座,冠之名号为仙城,仙城中可有一百零八个长生种子金丹的名额。 唔,此事距离尔等尚远。不过等尔等成就道吏后,即可奉道宫令,出城巡游四方,镇压城外区域中的妖魔鬼怪,打杀道贼。” 老道吏细细的说着“一般而言,只需在潜州道城的几万里以内,游学即可。但是老夫建议,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尔等晋升道吏后,最好是周游整个山海界,不用每一座道城都走一趟,但是海之四极、地之八荒,好歹得见识见识。否则连自家所处的地域都不熟悉、不清楚,将来又如何去异域中开拓?况且咱们山海界内部,其实本就存在着不少前人洞府、异域秘境,等着尔等去挖掘。” 对方轻叹“还有,道吏道吏,此一阶段,最该求取的其实并非是当官掌权、驱鬼召神,而是求取‘道理’。 寻找属于尔等各自的道理极为重要的,一味的熬炼苦修,总会缺少那么点东西,多走走为好。你们可别以为这点东西不重要,它往往会成为卡住你最后一步的那层隔膜。” 老道吏面露黯然之色,但是看着座下五百余个鲜活至极、生气勃勃的道徒们,他面上轻笑,当即就收拾好了情绪,又开始讲解自己当初晋升道吏后,出城巡游四方的趣事。 余列等人盘坐在讲坛上,听着老道吏讲道,听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沉浸其中,时不时的,现场又变得议论纷纷,噪杂的很。 老道吏倒也不在意,只是乐呵呵的听着众人议论,正事儿讲完后,他又开始东拉西扯,反而更是让余列等人感觉精彩 “贫道昔日有一友人,游学时不爱丹药、不爱法器,唯独爱绝品尝色。其手中专门有一簿子,名曰‘绝色图’。 老夫当初兴冲冲的求图到手,结果却发现此图中所录之物,虽然都是绝色,但是只有三分之一是各地的人种,或白或黑或紫或绿,让老夫大开了眼界。 再有三分之一,就只和人形沾了……最后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只和雌性沾了个边。非人哉!” 这话让现场众人愕然大笑。 这次的讲道持续了大半日,直到天色临近傍晚,有鬼神上前提醒。 老道吏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方才道 “差点忘了,今日也是尔等上台比斗,决定排名的日子。既然如此,讲道到此为止,尔等自行在讲坛中演法斗法。” 他面向前来护法的鬼神们,拱手说“诸位道友,劳烦尔等护持了。” 五百多个道徒,慢慢的从听课中回过神来。他们连忙收好了记笔记的书册,脸上转而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特别是早有准备,企图登上千人道徒榜单的人。 余列落在其中,却是浑不在意。他在拜入道宫以来的一年半中,从未参与此等斗法。 因为余列在紫烛女道那里做工,紫山上的毒气本就可以辅助他修炼,从紫烛女道那里获取解毒丹方也是的,他手中的那枚丁级道功依旧留着,暂且不用去斗法争名、也不用去做道宫任务等等。 而这,也导致了他原本因为“道种”之名而获得的好名次,一次又一次的跌落,已经跌出千人以外了。 再加上他故意的韬光养晦,没有再出风头,他在道徒当中的名声也是日渐消散,被一个又一个新出风头的道徒给盖住了。 好在因为他毕竟有过名气,现在又低调不惹事,和大家伙没有竞争关系,倒也无人来招惹他。 这一次的争夺排名,余列打算依旧做个旁观者。 他回味着老道吏的讲道内容,也收好了笔记,起身将要再往外面退一退,好将空位让给其他道徒,自己只看不上场。 但是忽然,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余列的跟前,对方身量高大,高出余列一整个头,挡在了余列的跟前,俯视着余列。 此人微微拱手,道“余兄,今日适逢其会,某想请余兄赐教一番,还请余兄赏个脸。” 对方的声音冷冽,听起来就有点强势,背后还背着一柄铁剑,身材矫健。余列望过去,视线恰好的就落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余列感到讶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视线挪动的缓慢,这让对方皱起眉头。 因为这个拦住余列,想要和他斗法的道徒,正是在入宫考核中夺取了头名的铁剑兰,是个善剑的女道。 一年多以来,对方不管是做任务,还是斗法排名,都是依旧名列头名,且是现场这一批道徒中,目前唯一一个登入了千人榜单中的人。 不管是在众多道徒的眼中,还是一些讲师的眼中,此女在三十五岁之前突破为七品,应当是板上钉钉的。 那当初坑骗过她的古学诚,在这一年半中虽然屡屡和对方别苗头,但不管是他自己上、还是找外援,都没有压下铁剑兰。 在上一次讲道斗法时,古学诚还被铁剑兰一剑斩断了半条腿,亏得宫中的法术精妙,才给对方无碍的接了回去,没有折损根基。但这也让古学诚的修为耽搁了大几个月。 余列想起古学诚的惨状,当即就歉意的摇着头“不了、不了,斗法有风险,贫道还是算了,铁道友找其他道友交流便是” 他拱拱手,便要绕开铁剑兰。 两人的对话,因为铁剑兰的缘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看过来。 很多人诧异道“铁道友找余道友作甚,余道友可是从未上台斗法过。” “正是。姓余的除了第一堂课出了点风头,随后就默默无闻了。听说这人整天都猫在他那丹药铺子中,店中还雇了两个宫外的美人儿,别提有多逍遥了。” 议论的人或是贬低、或是中立 “确实还没见过余道友出手。但余道友就算是荒废了斗法,他的法力在场中定是还属于上游。你我先别乱说话。” 而铁剑兰本人得到余列的拒绝,她的眉头皱的更甚,出声叫住余列 “余兄是需要拿什么东西做赌注,才肯和铁某做过一番吗?今日是铁某主动相邀,余兄直说无妨。” 余列闻言顿住,当即就解释“铁道友说笑了,余某生平不好斗,着实是不擅长斗法厮杀。铁道友千万别误会!” 谁知铁剑兰听见这话,一口道“余道友勿要诓我!我观全场人中,唯有余兄你,可与我一战。” 对方再一拱手,又斩钉截铁道 “余兄放心,铁某若胜,别无所求。而铁某若败,任凭处置与吩咐,绝无二话!” 余列讶然的打量着对方,脑中顿时浮想联翩。 对方都这么说来,似乎和此女演练斗法一番,当真是绝无坏处。 但是余列还是稳住了心神,暗道“我既然已经决定五年内,只炼气,连法术都不修,还是别打破计划为好。 并且应下了这一次,不管是胜还是败,今后都会惹来其他的约斗,到时候可就不好拒绝,容易得罪人了。” 在他思索间,其他想要看戏的道徒则是起哄“余兄答应下来!” “余道友、铁道友,你二人是我辈中,唯二登上过‘千人榜’的,可要让兄弟们长长见识啊!” 其中还有那古学诚,这厮暗暗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腿,顿时眼神闪烁。他居然施法,变换出男女不同的声音,在人群中叫到 “姓余的,你还是不是个男儿!” “铁姐姐,那余列是瞧不起你,可不要放了他。” 此等乱糟糟的景象,也是将讲道的老吏、护法鬼神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们也互相议论着“此子是谁?” 道吏鬼神们还笑着“那小道徒的模样倒是标志,铁女娃或是瞧上对方,想要强逼。” 余列处在众人鼓噪的环境中,面色镇定,他歉意的朝着的铁剑兰拱手 “抱歉,铁道友另寻他人。贫道还有事情需要找前辈们咨询。” 话说完,余列当即身子一闪,从人群中挤出,不再和铁剑兰啰嗦。 他的如此做法让众人大失所望,顿时招惹来了一阵嘘声。 几个想着看戏的鬼神们,也是失望的摇摇头。 而铁剑兰看着余列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她口中有话想要说出,但冷哼一声,还是咽了肚子。 此女在心间暗道“罢了罢了,此子既然不领情,便让他做个书呆子便是。迟早有他后悔的。” 话说铁剑兰今日之所以找上余列,一方面是她已经在同批道徒中彻底称雄,再无敌手。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近来听了一则消息,发现宫中每十年,所有三十五岁以下的道徒都会外放到外城中,会分批进行斗法演练,互相对抗,提供资粮,有时还会外放到异域秘境中,借此磨炼一番众人。 而他们这批人刚好处在中间,下一次就是三年以后,铁剑兰便想着刺激刺激余列,好报答当初余列的“一言之恩”,提醒一下。 谁知她都这般诚恳了,余列还是避而不战。 想到这里,铁剑兰眼中也是露出了恨铁不成钢之色“宫中和宫外可不同!你若不与人斗法,不时时革新,仅靠着你入宫考核时的手段、经验,到时候可是要吃大亏的。” 余列离开后,没有再回头看此女一眼。 他直接就跑到了那讲道的老吏跟前,打算兑换了秘术就离去,省得再被人纠缠。 老吏正和几个鬼神用神识交流着,倒也知道了余列的身份,以及一年半以前的“道种”名头。 对方瞧见余列避战而来,思索着“此子当初有道士给出的‘道种’称呼,可见颇有悟性和潜力的,我且劝说劝说,免得他忽略了斗法经验,今后吃亏,甚至丢了性命。” 此人竟然也打算劝说余列一番,让余列去斗法演练一番。 但当余列走到了他的跟前,恭敬的一拜“弟子余列,见过道长。”并传音给他后,老道吏顿时一怔,话到嘴边并没有吐出。 因为余列暗暗传音的,正是“敢问道长,手中可有完成‘心有七窍’之变的秘法或秘方?弟子想要求取一番,回去提前琢磨琢磨。” 老吏沉吟着,他当即将神识放出,落在余列的身上,想要看看余列的深浅,结果并没有识破余列具体的修为。 这情况让老吏揪起了自己的胡子。 对方瞅了瞅余列明亮的双眼,反而更加确认道“此子目中的神光旺盛,定非常人!他今日找我问蜕变秘法,绝不是要早做准备,而是已经准备妥当,只欠秘法进行蜕变了!” 老吏不由得看了看场中那些热闹嘘声的道徒们,面上失笑。 这人并没有直接说话,而是也传音在余列的耳边,温和的道 “可。贫道这里有三般秘法,不知你要哪种?” (本章完) 。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三种秘术、蜕变准备 余列听见老道吏的和声细语,虽然他事先已经打听过涉及“心有七窍”之变的秘术法子有哪些,但是还是恭敬的出声:“请问道长,不知是哪三般秘法,还望道长解释一二。” 老道长正襟危坐,面上怡然,传音解释道: “八品道徒第三次蜕变,心有七窍者,主要涉及之内容,在于将人之心窍蜕变一番,一旦功成,便可气血进一步壮大,面色激昂间,血脉偾张,气力可以倍增。 寻常人等,心脏中仅仅有三个大孔窍,涉及三根大血脉,而我辈修道中人蜕变,便是要在此基础之上,提升孔窍数目,以至于超越常人,最高者,可得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此七窍玲珑之心者,蜕变成功后,能让道人才思敏捷,反应灵敏,更能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危机感,可趋吉避凶。” 对方洋洋洒洒的介绍了一番,余列不住的点头,他曾经暗搓搓的通过令牌,询问过紫烛女道,对方的说法和老道所讲解的一致,并且提点他,心窍的数目越多越好,等以后晋升道士时,也能有用。 甚至传闻中,还有心有九窍者,玄妙无比,但此等程度不是寻常道人可以尝试的,即便是为了夯实根基,顶多也就修成七窍即可。 余列心间琢磨着,再度朝着老道吏拱手:“请道长赐法!” 老道吏开口:“老夫这里,第一般秘术,名为‘壁里安柱术’,你可要选择这般?” 余列打听过这般秘术,所谓的壁里安柱术,便是在常人心窍之基础上,于孔窍中安上“柱子”,扩宽孔窍大小,以达到让三根主要血脉从狭窄变得宽敞的地步。 这个秘术对道人的体质要求甚少,甚至凡人都可以被改造一般,以解决心痛之疾。但是它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缝缝补补,蜕变后所能得到的好处最少,根基不扎实,算不得好秘法。 余列当即摇头,传音道:“墙壁得柱而固,柱靠墙壁而立,若有一日大厦将颓,两者皆朽。不学不学,还请道长讲解下一般秘术。” 老道吏一笑,余列不选择第一种法子,本就在他的意料中,他便又讲道: “老夫这儿的第二般秘术,名为‘搭鹊桥术’,你可要选择?” 听见这一法子,余列心动起来,此搭鹊桥者,指的并不是舌抵上腭,而主要在于一个“桥”字。 乃是从人身之上的其余位置,裁借血脉,缝补在心窍之上,另外搭上一桥,新建一条血脉! 此等法子,比之直接在心窍上多钻几个孔洞,效果更好,是根本之法!余列心目中的心意秘术,便是这一个。 他欣喜道:“宫中果然比外界要好,此等在书上颇为重要的秘术,找讲师一问,就问出来了。看来我不必再去问紫烛道长了。” 原本余列还想着,如果在道宫讲师这里得不到这一般根本秘法,就只能再找紫烛女道一趟,对方肯定是有的。 至于为何不直接找那女道,原因无他,余列现在压根不算是对方的学生或弟子,说好听点是个学徒,说难听点就是个奴工。 一旦对方不想余列突破,稍微在法子中动动手脚,或是压根不用动手脚,只需要额外误导一番,就可能让余列的道途尽数毁掉,今后想一辈子在对方的山上做工都得求着对方。 而道宫讲师这边就不同了,讲师们都是经由道宫考核过后决定的人选,纵使讲道的水平良莠不一,但是心性都是正常,再加上宫中还有鬼神等物看管督查着,基本上是杜绝了恶意坑害弟子的情况。 余列甚至还听闻,讲师的选择条件颇为苛刻,似紫烛女道那般的,不管她再是惊才艳艳或道行深厚,仅仅修炼毒功一事,因其可能存在的性情偏激风险,对方就被剔出了讲师的名单。 余列思量着,他抱着好奇的想法,没有直接做出选择,拱手道:“敢问道长的第三种秘术,又是何法?” 老道吏开口道:“第三般,名之为‘洗肺换心术’。” 这个秘术让余列微挑眉,并不在他事先准备的功课之中。 “此术与前两者截然不同,原理在于,既然我辈人之心窍,颇有不足,那么与其在上面缝缝补补,不若直接将心窍整个都换掉。何种生灵的心窍强大,便换了何种便是。 施展了此术,还能平白的获得他物之妖力,好处多多。但是比起‘搭鹊桥术’,此术须得寻找和自身血脉相配的心窍,越是契合越好,且换心之后,还得服用秘药,促使他物的心窍和自身合二为一。” 老道吏瞥了余列一眼,告诫道:“老夫还得特意提醒你一句,按理而言,伱我为道人,此术采用人之心窍,特别是他人蜕变过后的心窍,既合乎肉身,又能获得异力,当是最好的。但是切记,万不可强取豪夺,正常买卖即可。否则宫中自有雷霆击下,容不得你!” 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带着冷意,神识压在余列的身上,让余列略微喘不过气来。 老道吏告诫完毕,又语气温和的传音:“此法因为颇有禁忌,还容易导人心生邪念,所以并不记载在正经道书中。我今日给你说出来,总好过你私下发现了此术,却又不明白其中的禁忌,犯错又犯禁。” 余列当即拱手:“不敢忘道长之言!” 老道吏面上带着笑容,出声:“那么,你究竟要选择哪一般秘术?世面上虽然还有其他秘术或药物,但是其余者,弊端都比这三种更为恶劣,你就不要考虑了。” 余列的面上一时间犹豫起来。 第一种秘术,他自然是不会选择的,但是第二种和第三种,前者稳妥,后者好处和风险并存,根据老道吏刚才说的,兴许换一颗心窍,就能让他的根骨资质大进一步。 此事并不是余列在瞎揣摩,而是历史上就曾有悟性极差的人,被一位神祇施展了换心之术,立马就变得天资聪颖,修道学法一日千里。等这人后来得罪了神祇,又被摘取了换得的心窍,便重新变回了榆木脑袋。 不过余列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心中的思绪就重新定下了:“我都已经选择了放弃改修上等毒功,而以中等毒功修炼,如何还要在蜕变一事上冒进?我既无师长照拂,又只是个小小道徒,还是稳妥最重要。” 当即的,他躬身一拜,便要选择第二种秘术——搭鹊桥术。 但是没等他出声,跟前的老道吏见他刚才犹豫不决,摇头失笑了一番,道:“也罢也罢,你手中可准备了道功?” 余列下意识的回答:“准备了,一枚丁级道功。” 老道吏颔首:“既然准备了道功,已经有兑换资格,那老夫就卖你个人情,三种秘术打包在一起,与你便是,可以互相参考。 多给你的两门,每门你多拿出个三百灵石,给宫中一个交代即可。道功一事,本就只是为了督促尔等上进。这点贫道还是可以便宜行事。” 余列听见这话,面上顿时欣喜。 道功者,在宫中不可交易。而灵石者,可以买卖,两者孰高孰低,一看就知。并且一门秘法只需要三百灵石,其虽然不低了,但即便是对于寻常的道宫弟子而言,也不过几个月的积蓄而已,只类似于普通法术的价格。 老道吏这是看他顺眼,卖他人情啊。 余列当即就又朝着老道吏大拜:“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老道吏捏着胡须,道:“无须这般客气,记下贫道姓尚,年已一百七十二即可。” 余列微微一愣,旋即正色的,将对方的相貌记下,以示自己明白了。 不多时,余列就和老道吏交接好,他的道箓中嗡嗡动弹,便有三道秘法出现,涉及的文字繁多,即便是最为简单的“壁里安柱术”,瞧起来也是颇为深奥。 讲坛中并非方便琢磨秘法的场所,再加上余列本就想快点开溜,他在确定秘法无甚异样后,就朝着尚姓道吏颔首,然后御风法术运起,离开了讲坛。 等余列返回院落时,暮色更深,院中的两人已经是备好了酒食,等着余列回家用饭。 余列只是在进门的刹那,脚步顿了顿,然后便一如既往的混入了其中,和两女共同就食。 那洛森和苗姆,脸上也是毫无异样。 只不过在用饭完毕后,洛森躬着身子,背对两人收拾餐盘,余列不经意间的瞥了瞥洛森,然后看向苗姆,许是因为刚才吃的灵食大补,他的目中火热,惹得苗姆翻了个白眼。 但苗姆顿了顿,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带着挑衅。 院落中一夜无话。 余列谨记着白天的教训,他一夜没睡,天不亮,就蹑手蹑脚的走到地下静室中,细细的揣摩新得秘术。 接下来的一个月,可能是钻研秘术过于辛苦、耗费的精力过多的缘故,他御风而行时,居然还显得摇摇晃晃的,害得洛森以为他修炼过度,走火入魔了,吓了好一顿。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苗姆本人精神抖擞,面色红润有光泽,像是偷偷磕了灵丹妙药似的。 当她以如此状态走入地下静室,开始水火之变时,只十四天就成功走出,身上的元气浓郁,赫然是一挥而就,蜕变功成了,就连道行都额外的攀升了半年,已经拥有十年半的真气数量。 面对如此情况,洛森和余列两人都是为之而欣喜。 出关这日,苗姆脸上带着笑意,唇红齿白的对两人说: “贫道功成,合当庆贺,不如今夜买酒,与姐姐、余兄,一醉方休?” 洛森当即拊掌赞同。 而余列听着,瞧见了苗姆那笑吟吟看自己的眼神,极为火热,轮到他不由的翻了个白眼。 …………………… 日常之事且不再提。 余列自从得到了三种蜕变秘法,发现果真如老道吏所说的,三种秘法可以互相借鉴。 他虽然选择了要在自己身上采用“搭鹊桥术”,但是并不妨碍他钻研另外两门,这也是他得到秘法后,参悟了一个多月却还都没有施展的缘故之一。 等到彻底着参悟完毕,他也没有急着在自己身上动手。 毕竟现在是要在自家的心脏上施展秘术,其可比从前扒皮淬骨要难得多,危险更大,余列也不愿意假他人之手来进行。 因此他花费不少灵石,从城中购买得来了一颗又一颗心脏,大大小小,种类繁多,还从宫中托人,买了三只的活毛民。 这三只毛民不知何故,身上的毛发都掉光了,变得光秃秃的,且再也长不出来。而它们没有了毛发,便失去了掌管火候的能力,因此被发落下山,挂在宫中贩卖出手。 余列只图它们便宜、和人体极为相近,并不图它们看火烧炉,便将之买了下来,以供自己钻研秘术使用。 这一日。 地下静室中,血腥之气扑鼻,余列身着黑袍,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黑水镇中屠宰鱼获。 他低着头,在法坛上忙碌好一会儿后,方才直起了身子,看着跟前两扇打开的胸腔,眼中充满了欣喜和期待。 只见两颗大小不一、形态不同的心脏,正在两扇胸腔中跳动不已,颇具生机。 如此情况,赫然是代表着余列已经掌握了两种秘术,可以开始在自己的身上动手了! 欣喜着,他目中跃跃欲试,几乎是立刻就想躺在法坛上,划开自家胸膛,动手操之。 但是回过神来,余列还是按捺着心神,将两扇胸腔合拢,细细的缝补了一番。 等两只毛民幽幽苏醒过后,余列没有在意它们的惊恐尖叫,直接收了对方,装入猪仔袋中。 他发出了一道传音符,让店铺中来人,将两只毛民带过去做工,一并记下毛民每日的肉身状况。 “虽然秘术功成,但也不可操之过急,还得先观察观察个十来日,看看毛民的愈后效果如何。” 余列踱步走着,梳理一番后,眼神又闪烁: “既然还有时间,不急,不如再琢磨琢磨琢磨换心秘术。 那么,再在什么东西上练手呢……” 跑外地三天,只能手机码字。艰难攒下的一章存稿,索性先发了,这章算27号的哈。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心器试验,灵宠鸦八 洗肺换心术的难度,果真是比搭鹊桥术要更大一些,在第三头毛民上施展时,余列单从手法上说,当是成功了,但是因为血肉不同的缘故,他没有处理好,导致两者排斥,内里的生机互相消磨,功败垂成。 余列心善,见不得那毛民醒来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其肉身死亡,便在法坛上将对方销毁了。 他现在便在琢磨,若是自己能将换心术也彻底的掌握,技艺相通,到时候他给自己进行搭鹊桥时,风险无疑将会更小,成功率当是会更大! 忽然,静室中的铃铛晃动,有人叩门。 结果一开门,来者不是人,而是八哥那厮 它嘴里嘎嘎乱叫着,是过来取猪仔袋的 “来活了!来活了!” 余列思索的目光,忽然就落在了八哥身上,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这让八哥的叫声戛然而止,它噤若寒蝉的,下意识的还往后退了一步。 八哥抖了抖,眼珠子中人性化的露出了讨好意味,它蹦蹦跶跶的落到了余列的肩膀上,用小脑袋蹭着余列的面颊,变成细细的女声,叫到: “老爷好。” 余列被八哥蹭着,微眯起了眼睛。 这让八哥瞅见了,蹭的更加带劲,以为自己是博得了余列的喜爱。 但实际上,余列眯着眼却是在心间计较着: “这黑厮,自我道童阶段起,就随着我修炼,吃了不少毒物,体内带毒,比起毛民,在体液方面应当更和我之体质更近似。 而且我虽然豢养着它,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给它认下主仆契约。虽然此鸟对我颇为忠诚依赖,但也得以防万一…… 现在正好开了它的胸,替它洗肺换心时,一并在它体内种下我的真气,以我之真气,替换它的妖气,在此基础之上再缔结主仆契约,比之寻常的认主当更是稳妥。” 思量着,余列心间顿时就有了决定。 于是当他再度看向八哥时,脸上笑吟吟的,出声道: “你这家伙,来的甚是巧合。贫道刚刚掌握了一门秘法,可提升根骨资质,你可想用上?” 八哥体内虽然具备赤目寒皋之血脉,灵性极佳,但是它的实力却是不行,跟着余列这么多年了,妖气比之当初确实是浓郁了不少,但是到现在,除了擅长躲躲藏藏之外,一门天赋法术都没有,就连变大变小也不行。 也就是说,这黑鸟依旧是卡在九品境界,算不得八品境界的生灵。 它听见余列的话,有些懵懂,听不太懂,当余列细细说着,解释清楚后,这鸟嘎的一声就腾起来! 余列以为它是想跑,结果这黑鸟在地下静室中嘎嘎乱叫: “变强、变强!做大做强,变大变强!” 无须余列再循循善诱,这傻鸟一听能让它变强,资质变高,就欢喜的不能自已。 瞧见它如此傻乐的举动,余列心间反倒是浮现出了一丝不忍,沉吟着,说: “为了保证秘法的成功,此番修行,我会用刀刃在你身上动手,但你不可使用麻沸丹药,须得保持清醒,忍耐着,可是承受得住?” 余列连比带划,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八哥明白。 谁知听清楚这话后,傻鸟比刚才同意的还要更快,猛地就点头,磕成了啄木鸟似的。 “成!成成!” 此时在黑八哥的脑海中,它回顾着的是余列以前服用毒药修炼、突破关隘、炼制器物时的种种情况。虽然它没有见过余列修炼时的全貌,但是频繁见过余列修炼前后的情况。 其前后毫无异样,瞧起来比服用毒药还轻松。 傻鸟自信满满,引颈嘎嘎大叫: “老爷可,我,可!” 余列见傻鸟如此大胆,欣慰的笑了笑,揉着对方的脑袋:“不愧是我余列养的鸟儿,类我!” 于是接下来,在观察毛民肉身状况的同时,余列开始将八哥随身携带,喂养对方滋补药物,尽可能的壮大它的气血,企图将这厮先拔擢九品妖物的层次。即便不成功,也能让傻鸟的生机旺盛,存活率提升。 这厮终归是随余列修炼至今的家伙,余列对它还是存在一些感情的。 除此之外,余列也托人在道宫中购买一头蕴含赤目寒皋血脉的八哥,以及一种名为黑羽灵鸦的妖物。 八哥虽然看起来更像是八哥,但它实际上是只杂毛货色,是乌鸦和八哥的杂交,仅仅是体内是蕴含着几丝赤目寒皋的血脉。余列对此也是惊奇过,都不明白它的爹妈或祖上,究竟是如何配上的。 为了保险起见,余列才决定大出血,将两种妖物都买来,并且还是买八品层次的,方便到时候给这厮换心用。 仅仅购买活体、以及配置相应的药材,余列就花了近三千灵石,对于现如今的他来说也不算一笔小款子了。若是将傻鸟给卖了,在城中连百分之一都抵不了。 以及还有认主用的契约法术,也是又花了他三百灵石。 如此痛下血本,当一切准备妥当后,余列将剃了毛的八哥摆在法坛上时,傻鸟自个还乐呵呵的,两只爪子像是翘着二郎腿一般,但余列持刀的手,却是微微有些紧张,将刀口定在傻鸟的胸膛上,迟迟没动。 这一刀下去,若是不成,他的三千灵石可就浪费了。 “嘎嘎嘎!”八哥仰躺着,目中兴奋,正期待着待会自个变成大妖,飞出去炫耀。 它见余列迟迟没有动手,反倒是催促起来: “快!快!嘎嘎!” 余列微眯眼睛,手上的刀口轻轻一沉,噗呲声都没有,就划开了傻鸟的心脏。 这时傻鸟的身子一僵,转动着脑袋,够着头,定睛看自己没毛的胸膛。 它的瞳孔骤缩又放大! 剧痛瞬间袭来,直接淹没了八哥,让它嘎嘎乱叫,叫出了猪嚎:“啊啊啊!” “骗子!骗子!! 余扒皮!爷爷不干,不干……” 这厮躺倒在砧板上,竭力的挣扎,想要窜起来,还啄向了余列的鼻子,但被余列一根手指就按得死死的。 “错、错了……放开爷爷!!!” 泪水浸满了它的眼眶,恨不得咬舌自尽。 静室中,惨叫声阵阵。 八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个劲的叫着饶命,不想变大变强了。 但它都已经上了余列的法坛,如何能说停就停,由不得它。 余列沉下心,利索的掏出八哥那颗黑红黑红的袖珍心脏,然后取出了购买而来的灵宠,也是当即的开膛破肚,并且动作比之在八哥身上,更是粗暴残酷。 一声更加凄惨的鸟叫响起。 血肉飞溅,毛羽乱飞。 八哥胸膛空洞洞的,它趴在法坛上,看着旁边同类的惨像,一时间感觉自己似乎挺幸运的了。 只不过即便如此,它还是感觉它的心头哇凉哇凉的,泪流不止。准确说,它已经没有心了。 余列取出了带有赤目寒皋血脉的鸟心,比划比划,细细的捏着心脏上的血管,缝缝补补的塞入到八哥的胸膛中。 他还趁机掏出了认主用的仪式,刺破自己的指尖,将自己的一滴血滴落在八哥的心窍位置,进行更深层次的认主。 当然了,早在滴血之前,他就给八哥喂养过解毒的药物。之前半月,他还正式收了这厮为灵宠,日夜用自己的真气为对方洗练鸟身。否则的话,这厮压根承受不了他的血液入体。 有过多次打磨手艺的经验,余列这次的缝补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他直起身子,以欣赏的目光,细细端详了着八哥胸膛中汩汩涌动的心脏血脉。 也不知是八哥本身运气极佳,还是自幼服毒、身体生机旺盛的缘故,亦或是因为最近得了余列的一番培养的。 异鸟的心脏入体后,八哥本身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附在了异鸟心脏上,要将之同化吞噬掉。 这一幕让余列不仅不慌,还挑了挑眉,略松一口气,因为这是正常现象,只需打压八哥肉身的生机即可,换心术中秘药的主要效果也是这个。 比起这点,余列其实更担心的,是异鸟心脏可能反过来吞食傻鸟的全身。毕竟傻鸟性命层次远不如异鸟,给傻鸟换心,相当于以弱凌强、以小博大。 余列连忙取出药物,灌入给傻鸟,并动用自己的真气,为之温养,压制生机。 很快,问题就解决了,并没有出现上一次毛民换心时那种无可遏制的排斥反应。 过程如此之顺利,让余列都有些恍惚愕然。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另外剩下的那只灵鸦的身上,闲着没事,便又开始琢磨起来: “买都买回来了,不能浪费了。要不……试着将这一颗灵鸦的心脏,也给傻鸟缝上去,让它左右各具备一颗心脏,以达到双心的地步?” 余列的心思蠢蠢欲动。 只不过他顺着思路推演了一番,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换心术的难度不小,多加一颗心脏,其难度可就更大了。特别是多出来的心脏,如何并入到傻鸟全身的血管中,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余列压根没有见过相应解决的法术。 他踱步走在静室中,听着傻鸟的惨叫,目光在傻鸟的胸膛中,以及傻鸟取出的原生心脏,还有那瑟瑟发抖的黑羽灵鸦,三者间来回打量。 忽然,余列捏起了傻鸟那指头大点的原生心脏,脑中闪过一法:“不若,以此鸟之心脏,运用胚胎法,将之当作血器般熬炼一番,如此合而为一后,再重新移植回它的胸膛中?” 胚胎诀,乃是余列从道宫功法中兑换到手的丹炉祭炼法,其最好的祭炼法子,便是以道人的囊袋器官为主体材料,譬如女子孕育后代的宫囊,再添加入诸多的灵材,使之精粹而成。 根据此法祭炼的血器,炼成后能和道人血脉相通,最终甚至能化作为道人体内的一新器官,将旧有胃囊取而代之。 而心脏者,其为气血汇流之地,可开可合,岂不也是一方囊袋? 刹那间,余列的思绪畅通,顿觉此事大有可为:“将心脏当作器物进行冶炼蕴养,若是能成,以后心脏破损,岂不也能自我祭炼一番,进行修复?” 并且他琢磨着,以自家本来的心脏为主,祭炼出一颗新的心脏,比起纯粹外来的心脏,其无疑是更能合乎自家肉身的。 这个点子冒出,让余列在静室中踱步的频率更快。他还想到了自己施展此想法的又一大优势。 那便是他可以将祭炼好了之后的心脏,置入到青铜酒杯中进行纯化。 经过此前多番使用,酒杯对于置入的器物,仅仅会化灵、破坏魂魄、活性,但除非到了最后一步,则并不会破坏器物的任何结构,缩水也是等比例的缩水,一丝一毫的血管纹路都不会扭曲。 余列完全可以通过青铜酒杯,提纯心脏的质地,并消去内里混杂的气息,如此能帮助他更好更成功的祭炼出适用心脏,然后再通过胚胎法重新启用完整的器官,孕育出活性。 “此前我能服食狼心狗肺,后来又能将被纯化后的白骨丹炉。前者证明了酒杯不会破坏器官药效,后者证明了血器即便在酒杯中被浸泡缩小,只要完整,也可以重新与人血脉相连,蕴养回活性!” 余列心神激动,当即便决定: “且试一试,不成功便成仁!” 反正现在用的,还不是他的心脏。 余列当即沉下心神,取过傻鸟活性尚未彻底失去的心脏,又剖出了另外一只灵鸦的心脏,运转法力,以傻鸟心脏为主材,强行将两者合二为一。 因为傻鸟已经认余列为主,它体内的妖气被余列的真气同化,余列现在去祭炼它的鸟心,虽有波折,但并无大碍。 接下来,余列掏出了自己所有能拿出材料,堆料似的炼入其中。并在封禁了傻鸟后,特意用酒杯为之提纯。 ……………… 足足三日三夜过去。 这日静室中,余列披头散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法坛。 只见法坛上,除了被开膛破肚的傻鸟之外,一旁有着人头大小的肉糜中。 正有一颗漆黑的鸟心,自行的砰砰砰跳动着,其强劲而有力,它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血管,如同触手般插入在肉糜中,汲取着养分。 这一颗鸟心,正是由余列参照胚胎法,又动用酒杯,才祭炼而成的。 比已经被替换到傻鸟体内的那颗,这一颗,无疑更是强劲奇异! 余列足足端详了一个多时辰,面色期待道:“此事可成。” 他只需要将祭炼而成的鸟心,再塞入八哥体内,就可以看到最终结果如何了。 而一旁在法坛上躺尸的八哥,它听见了余列的怪笑,麻木了的眼珠子终于再次晃动,小脑袋中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嘎…… 八哥只叫了一声,余列就已经伸出指甲,开始活生生的剥掉了已经生长在它体内的异鸟心脏,让八哥再次痛的死去活来。 啊啊啊! 取出异鸟心脏,余列先用法术维持着八哥的生机,然后利索的将这颗心脏,也炼入到了漆黑鸟心中,化作其养分。 等到他将漆黑心脏,置入到八哥的胸腔中时,惊奇又渗人的情况出现了。 都不用他缝补,只搭好了主要的血管,漆黑的鸟心就自行蠕动,刺入八哥体内,侵占其身子,好似触手怪物一般。 但余列反复确认着,发现这仅仅是因心脏的生机过于旺盛而导致的,并非成了新的活物。 在此过程中,那昏死而不得的八哥,发出了比之从前更加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 但一股浓郁的妖气,也从它的身上缓缓腾起,漆黑如雾。 八哥的叫声,瞬间变得尖厉高亢,远胜从前。 余列瞧见这一幕,则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此一幕代表的,赫然就是换心成功,且在心脏的带动下,八哥全身的气血正在蜕变,已经凝练出了真正的妖气。 余列听着对方高亢有力的惨叫,心间欣喜又不爽道:“这厮整天叫来叫去的,颇是聒噪。 不如……就给它取名为‘鸦八’,以示敲打。正好它还是个杂毛,同时具备乌鸦和八哥的血统,鸟如其名。”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趋吉避凶、骑鸟腾空 见心脏已经和鸦八合而为一,余列索性就松开了它身上的禁制,看着它在法坛砧板上痛的打滚。 漆黑妖气蒸腾间,鸦八身上的羽翎脱落,几个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没毛的鸟,赤身裸体的,格外不雅。 它两眼中的红光也是大盛,骨骼蠕动,凶性大发,将爪子、鸟喙不断的在金铁法坛上敲击,居然将法坛都给磕出了一个个坑 《仙笼》第二百九十七章 趋吉避凶、骑鸟腾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八章 蝾螈心脏、剖心炼窍(求月票!) 余列和鸦八一走到了紫晶道观跟前,还没有叩门,道观中就传来了慵懒的声音: “你这小子,旷工这么长时间,终于肯过来了。是嫌弃没有工钱,不想在本道这里待了吗?” 余列面色上挂着紧张之色,赶紧的出声:“道长冤枉。晚辈最近是在家里忙活着蜕变之事,这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咦!”观中的紫烛女 《仙笼》第二百九十八章 蝾螈心脏、剖心炼窍(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九章 经络重衍 静室当中,余列身形枯槁,像是大限将至的老者一般,枯坐在法坛正中央,周身是一片干枯的血迹。 他低着头,紧张的盯着青铜酒杯之中的脏器,一息一毫也不敢挪开。 过去半个多时辰后,他屡屡的伸手探入到酒杯中,握住滑腻的心脏,不断的衡量大小。 终于,本是水缸大小的七窍之心,被浓缩到了拳头大小,余 《仙笼》第二百九十九章 经络重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章 不坏之心 余列躺倒在法坛上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掏出了一块灵石,放入口中用力的咀嚼,吞咽下肚。 强大到足以熔炼金石的脏腑,立刻就从灵石碎屑中榨取出灵力,经过熬炼,又化作为余列的真气,再通过密布在体内的经络,搬运到全身的各个地方。 仅仅十来个呼吸,余列煞白的面色就变得红润,体力恢复了大半,只不过形体依旧枯藁干瘦。 他从法坛上坐起,看上去仿佛就是一头活过来的干尸。 立刻的,余列就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事先已经备好的血食。 大块大块的妖兽血肉出现在法坛上,腥气扑鼻。为保存灵力和活性的缘故,这些血肉都只是被割取了下来,并未经过任何的炮制。 好在余列如今腹中饥肠辘辘,也在意不了这些。 他抓取人头大小的肉块,就往自己口中塞去。 咯吱咯吱! 一阵窸窣的声音在法坛上响起,急不可耐。 足足半个时辰后,堆满了一整个法坛的血肉,都被余列吞下了肚子。他干瘦的面孔也充盈了很多,大致恢复成从前的模样,仅仅是还显得有些憔悴罢了。 余列长舒一口气,盘坐在法坛上,面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他站立起来,尝试在在法坛上走了几步,显得有些蹒跚。 但这蹒跚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而是因为他整个身体的经络都得到了重塑,感知能力大增,反而让他不太适应了。 好在余列身为修道中人,仅仅是踱步走了片刻时间,行动就恢复了自如状态。 并且他微闭着眼睛,仅仅依靠着体表毛发的感知,就能让自己在法坛的边缘位置,迅速走来走去而无一丝掉下去的可能。 余列仔细的体悟着: “这就是心有七窍之变,带来的偌大好处么?让我当真是想要和人斗法一番,好生的检验检验啊!” 可惜他现在尚且处在静室中,手上也没有准备方便斗法检验的傀儡等物,无法当场就验证一番。 忽然,余列勐地睁开了眼睛,他低下头,再度看向了自己的胸膛,低声道: “不过,现在也不急着与人斗法检验,还有更重要一事,值得验证一番。” 噗呲! 他的话音刚刚一落,刺穿血肉的声音就响起。 余列目光闪烁,只见他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插入在了他的左胸膛之中,并且颇深,直接贯入了两个指节。 略微停顿后,余列将手指抽出。 滋!一股血箭当即就从他胸口的伤处激射而出,落在了十步开外的黑石墙壁上,并将墙壁狠狠的戳出了一个洞口。 这便是他体内的血液流动速度极快,靠着心脏收缩之间产生的力度,可以将血水当做箭失一般激射出去。 余列只得快速的在心口位置点了几处穴道,暂时封禁了自家血液的流速,才让心脏沉寂下来。 封禁血液涌动后,余列的注意力依旧是放在伤口位置,眯眼盯着。 只见在这一处伤口的深处,内里被余列用指甲刺穿的心脏伤口,此时生长出了细密的肉芽,就像是虫子一般蠕动。 十来个呼吸间,心脏上两根指头大小的伤口,就被修补,单从外表看已经不再有大碍。 虽然心脏的内里结构,也在刚才的一刺之间被损伤了,但是此等伤害,也只需要再有不到一刻钟,就可以彻底的被恢复完全,不留丝毫后遗症。 余列瞧见这一幕,目中顿时就露出振奋之色: “果然,我花费偌大代价、忍受偌大的痛苦,又采用了多种七品妖心炼制而成的心脏,不会只有书上写的那点好处!” 此一幕所代表的,赫然就是余列的“七窍之心”,除了血管扩宽、动脉多达七股、浑身经络也重塑之外,它本身还获得了“不损”之能。 这是余列的心脏在融入了蝾螈之心以后,成功掠夺对方的能力,从而得到了重生不坏之性。 余列脑中的思绪翻滚:“普通的蝾螈,心脏残破后可以重新生长回来。妖兽精怪级别的蝾螈,整个心脏被人挖了,都可以重新生长回来。我是以后者为基础,或许有朝一日,即便我的心脏被人打为齑粉,我也可以活下来,并重新生长出心脏。” 他顿时心间蠢蠢欲动,忽地升起了要不要试着先将自个的心脏现挖出来,等长好了之后,再将两颗心合炼在一块,如此再一次促使心脏的质地发生变化。 只是这个念头仅仅浮现了一会儿,就被余列被否决了。 他可不想再承受刚才那么大的痛苦了,并且即便他现在就获得了七角蝾螈的全部能力,可想要重新的生长出一颗完整心脏,极有可能会让他元气大伤、修为退步,算不得好事。 余列琢磨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心口上的伤口,用手轻轻一抹,其体表的皮肉也蠕动,两根手指大的伤口同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这一幕又是让余列的嘴角弯了弯。 心脏乃是肉身之中君,其获得了不损重生之能,自然也会连带着引导整个肉身得到进步,刚才在蜕变过程中,余列浑身的脉络得以重塑就是此理。 因此余列现在除了心脏可以自行修复之外,他的血肉筋骨等处,愈合能力也是大为增强! 梳理着蜕变后的所得,余列踌躇满志的暗道: “我之心窍既然得到了如此大的蜕变,虽然还比不过传闻中的九窍之心,但也不是寻常的七窍之心可以比拟的。 既然如此,不如便给此一蜕变,重新取个名字。或可名之为……‘不坏之心’!” 余列推敲一二,顿觉自己这个名字取得不错,等以后他立下一道统时,将此一法子传下,绝不会跌份。 随后,他又在静室中稍加收拾,确认再无遗漏后,才欣然的结束了闭关。 余列出关时正好是白天,院子中再没一人,无法与人庆贺。他索性就出了院子,往道宫山门的中央走去。 余列这是打算去宫中的道箓院中,将自家的道箓晋升一番,自下位道徒,拔擢为中位道徒。 第三百零一章 不愧道种 余列出关没有在院落中遇见人,索性就走出了院子,跑向山门中的道箓院,打算晋升一下自个的道箓品级。 他心中期待着:“从下位道徒晋升为中位道徒,放在道宫外门中,应当也算是中间力量了。不知宫中会有哪些奖励?” 以前在黑水镇中时,道童们每每境界得到提升,就会得到相应的福利待遇。潜州道宫中大致类似,有着相应的规章制度来激励门下弟子们好生的修炼,粗略而言,一般赐予法术兑换机会、灵石等等。 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道宫中的奖励变化也会有所不同。 不一会儿,余列就出现在了一方红泥粉墙的宫观建筑跟前,相比于山门中其他巍峨高大的宫殿,道箓院别具一格,显得小巧而精致。 但再是小巧,它的占地面积也是拥有一整个小山头。余列来时已经是中午过去,但正是道人来往最多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有上百人从中走进走出。 当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一脸激动的走入进去,然后一脸喜色的走出来。 这些人要么是和余列一样,境界突破了而来,要么就是新掌握了一门法术,过来考核一番,方便标注在道箓中对外展示。 余列也是面带愉悦之色的混入了人群当中,耐心的排队候选。 接下来的流程,和他当初在黑水镇中检验修为时的情况差不多,院中有小厮服侍,先拿号牌,然后再有条不紊的一个个进入检验的房室中。 只不过道宫检验门下弟子的具体法子,高明了许多,不再是石磨油锅那等粗笨物件,而是变成了用法术阵法进行检验。 余列甫一走入检验暗室的大门,就有阵法的灵光从他身上扫过,并有龙气笼罩在他的身上,随即就有几十上百种测试的法术出现,盘旋在他的周身,由他自己随机的拣选出几项。 余列抽取到的第一个测试法术,乃是阵法根据他肉身的素质,模拟形成的一道人形之物,且对方的气力是他本身的两倍。 他需要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与这道人形之物角力,将对方压倒在地,以证明自己蜕变后的爆发力。 而余列的心脏乃是他精心炼制而成,孔窍数目多达七股,区区两倍的气力爆发,自然不在话下。 他略微一鼓起气力,暗室中就砰的一声响起,人形虚影不仅扑地,还直接就溃散,轻松就被余列压服了。 这时,暗室中有冷淡的鬼神声音响起: ““道徒余列,第一项测试通过,是否开展第二项?” 余列听见,并没有选择是,而是又将双手的袖子往上挽了挽,答道: “继续第一项。” 下一刻,又一道虚影出现在了阵法当中,缓缓的凝结,且其身形比之刚才的那道虚影更加的凝实,面孔上还标注了一个偌大的“三”字。 这便是道箓院中测试的一大好处,道人除了证明自己之外,更可以检验一下自己法力的极限在哪里。若是随机抽选的三项测试都通过了,证明破境成功,道人还可以再自行的从几十上百道测试法子中选择,以更好检验自己的长处和短板。 如此情况对于现在的余列来说,正合他的心意,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他当即就沉浸在了检验自家法力的过程中。 不一会儿,又有声音响起:“道徒余列,是否开展第二项?” “否,继续第一项。” ……………… “道徒余列,第二项测试通过,是否开展第三项?” “否。” ……………… “道徒余列,三项测试皆已通过,恭喜破境成功,是否立即进行道箓认证?” “否,选择肉身愈合法术测试。” ……………… 一项又一项,或简单、或复杂,或野蛮、或精巧的法术测试下来,即便是以余列现在的身体素质,他测试完毕,依旧是累得盘膝坐在了暗室中。 此时的他不仅真气消耗殆尽,浑身筋肉也是疲惫不堪。 好在道宫财大气粗,对于破境成功的弟子颇是大方,暗室中充斥着极为浓郁的灵气,其浓度是余列迄今为止都难以想象的,紫山上逸散的灵气环境也不能比拟。 仅仅是张口吐纳数十下,他就感应自家的肉身饱和,一时间消耗不过来,若是再继续吐纳,指不定就会出现传闻中的“醉灵”现象。 面对如此状况,余列也只得忍痛停止了吞吐。不过他磨磨蹭蹭的,还是等到自家全部的真气都恢复了,方才选择了道箓认证。 下一刻,并没有道人来到余列的跟前,给他登记造册。 而直接是一道龙气飞临他的头顶,化作玄妙的符咒,凝结成一尊金色的印玺,狠狠的印在了他的道箓上。 余列道箓中境界一栏的文字,立马就从“下位道徒”,蜕变成为了“中位道徒”,且道箓通体的色泽,也比之从前浓郁了些许。对外展现时,他人一眼就能发现不同。 当然了,余列若不想让外人知晓太多,也是可以隐藏的。 除了修为得到检验和认证之外,道宫方面的赏赐也是一并的授给了余列。其不算太好,但也不差,又是一枚丁级的道功。 有了这颗道功,余列可以在道宫兑换道徒阶段任意的法术典籍、丹药方子、血器图纸等等,也可以找讲师们再花费一些灵石,额外的兑换一些好东西。 白得一枚道功,余列心间还是颇为欢喜的。 并且他不打算在道徒阶段再钻研法术,也不打算改修功法,药方等物更可以在紫烛女道那里白蹭,这颗丁级道功正好可以用在他下次突破时使用,以提升兑换到手的服食材料品质。 一干事了,虽然暗室中并无一人出面,但余列还是朝着漆黑深处一拱手: “多谢,弟子告退。” 一直等到他走出去之后,整个暗室方才轰然一亮堂,显现出了真实面目 测试暗室竟然仅仅半丈大小,只是个格子间,最深处摆放的是一尊泥胎木偶,用于寄放鬼神。 负责监考余列的鬼神,从泥胎木偶上悠悠钻出,身形只显出几尺大小,它手上一并浮现出一方簿子,以及一只毛笔。 这鬼神琢磨着余列刚才的测试表现,暗道: “这家伙,前年才入宫,且是前年的下半年,才一年半就突破了,好个年轻!并且还蜕变出了一个七窍之心,感知力惊人,获得了趋吉避凶之能,在爆发力方面也是了不得,最高能达到五倍地步而不自崩…… 此子必然可成道吏,此番晋升可得‘甲良’评价。” 鬼神手中凝结出的毛笔一划,就准备在簿子上“余列”一栏的后面写上自己评价,增加余列在道宫中的分数。 但是忽然,它发现余列的名字之后,还额外存在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道种”。 瞬间,鬼神就想起了前年的一则小传闻,于是它的小手一抖,落在余列名字后的评价就变成了“甲优”二字,相比于“甲良”而言,直接横跨了“乙优”一级。 评语落下后,鬼神琢磨着,在即将用印之前,又额外多了一句点评: “不愧道种”。 嗡! 这鬼神用印完毕,手中簿子当即化作龙气,融入到宫中无处不在龙脉中。 嗡嗡! 与此同时,悬挂在道宫各处、道城各楼,以及部分私人宅院中的千人榜单,其缓慢变化的名单中,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新名字,将最末一人挤了下去。 且这名字不仅冲入到了千人榜单之内,还一口气的继续往上冲,冲到了第六百六十六名。 名字后面还显眼的挂着“道种”、“不愧道种”两句简单,但着实吸引人眼球的评语。 这时,余列正喜气洋洋的出了测试堂口,往家门走回去。 他落在千百个往来道箓院的道人中,丝毫不起眼,也无人前来搭讪他。这倒是让余列乐得自在,他可不是爱出风头的人。 推书,朋友新书: 《我有一颗长生瞳》 作者:张老西 黑日出,血月现,沧海红尘风云变,一颗神眼证长生。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无本买卖 刚刚走出道箓院,余列正走着,忽然遇见了一个熟人。 “咦!” 对方叫住他:“余道友、余道友!” 余列回头一看,发现对方是邓落谷。 这人是那个在考核中,和他一起摆过摊的符道中人,后来在逃出暗堡时,这家伙中途开溜了。等余列夺得了第二名,对方又特意的上前修补过关系。 “这边这边。”邓落谷朝着余列挥手。 余列刚刚办妥了事情,心情正好不错,闻言也就走了过去,道: “邓道友。不知道友有何贵干?” 邓落谷这厮是站在通往道箓院阶梯的边缘位置,驻足着,附近零零散散的还有些道徒也和他类似,似乎在做着什么活计或等着什么人。 余列上前和这厮一搭话,听见对方口中道: “这不也是在讨生活么?贫道可不似余道友,拥有道宫赏赐的活计,便只能想办法的在道宫中赚取一些营生了。” 听见对方这话,余列还以为这厮在道箓院跟前,做的是掮客的活计,帮人参谋测验的事项、增加通过率、以及推销法术课程等等。 这等掮客,余列在道宫中见得多了,特别是在讲道大会上,除去当初的第一堂课之外,后期的每一次讲道,现场除了鬼神、道吏之外,必然也会有各种推销丹药、法术的掮客。 掮客往往都是宫中道徒兼职的,特别是一些年长的道徒,极尽忽悠。 但是邓落谷这厮从事的活计,有些出乎余列的意料,对方看了看四周,低声道: “余兄想必是来道箓院中考证法术了。想要掌握一方法术,其耗费可是不小,不如也来邓某这里照顾照顾生意。你我都是熟人了,邓某定会给你一个高价?” 邓落谷没有等余列拒绝,又道: “话说,咱们道宫弟子身子精贵,宫外有不少家族或道人,都想要沾点光,以方便孕育优良后代。 余兄你年纪轻轻,当初又是同批道徒中的考核榜眼,有着这个名头,你能卖出的价钱起码要高出旁人三成。邓某给你做一单,分文不收,只求增加点业绩。” 听见这话,余列的脸色顿时就黑了点。 好家伙,这邓落谷明明大好一个画符的人才,干的活计居然是在道宫中拉皮条,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是更加让余列诧异的是,邓落谷瞧见余列的脸色一黑,其人急忙解释: “余兄可别想差了!邓某做的买卖并不涉及男女双方,仅仅只需要余兄卖出一点精气之种即可。” 这厮犹豫了一下,说:“若是顾及身份。余兄你也可以隐藏身份,不过没了名头,价钱可就只能按正常来算了。” “买卖精气种子?”余列听见这话,面色顿时就怪异起来。 邓落谷见他面色缓和,还以为余列意动了,连忙就拍着胸脯着,道: “余兄你尽管放心。邓某走的可不是什么地下渠道,乃是正经的合欢宗路子,万年大派,道宫下线,信誉保障!” 这厮还又悄咪咪的传音给余列: “隐私方面,你且放一万个心。据说宫中有六品的道长,年轻时也干过这种事情,没有问题的。而且这可是不要本钱的买卖,不卖白不卖啊! 还有,道友若是能找来宫中的女道友,彼辈的精气之卵因为数量可贵的缘故,价格更高,到时候的提成,你我五五分成。” 一番忽悠的话,顿时就从邓落谷口中说了出来,这厮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而且除了涉及六品道士的话之外,其他的话,这厮貌似遮掩了,但实则并未遮掩。 声音虽小,但是周遭都是道人,耳聪目明的,轻易就能听见。 这导致路过余列身旁的不少道徒,都是侧目看向两人。 并且这些路过之人中,似乎有几个听见了这等“无本买卖”之事,不仅没有目露鄙夷,反而眼神闪烁了起来。 这一幕,其实也是邓落谷特意叫住余列的目的之一。 这厮除了是想要拉余列下水之外,也是想要趁机的在人群边上说上一番,好吸引那些陌生的道徒们。 否则他直接大声吆喝,容易被人点了,招来鬼神惩罚。 毕竟道宫在官面上还是要点脸的,其虽然不禁止弟子们私下从事这等买卖,但是也不可能让人能大肆招揽客户。 至于让邓落谷直接拦住陌生的道徒进行游说,这厮此前倒是拦过几个,但差点被别人胖揍一顿。 因此只有瞧见熟人了,他才敢上前说道说道。 熟人好歹顾及着一点脸面,可以多说几句话,多吸引点人,他挨揍的可能性也更小。特别是余列这个熟人,在他这确实算是一个“优质客户”。 “价钱方面,余兄你也放心。咱们这儿明码标价,全城统一。末位道徒一个价,下位道徒一个价,中位一个价,上位又是一个价。 修得的法术多寡不同,精气之种的价钱也能不一样。咱之所以特意在道箓院这儿站街,也是有原因的。” 邓落谷还在摇唇鼓舌,并且不断的暗示,后面还有更赚钱的买卖。 余列这时忍不住了,终于打断对方道: “这活计,比画符赚钱?” 邓落谷听见,微微一愣,旋即脸上嗤笑道:“画符能赚几个钱,不过符农罢了。即便是道宫弟子,摆摊还不是得交钱?” 这厮顿了顿,不以为耻,反而得意的道: “贫道虽然是符道中人,画符能够辅助修炼,但是日日画符,只会耽搁修炼。似这等无本买卖,只要打开了路子,赚头可就大得多,还轻松,能留给贫道更多的时间修炼。单单处理贫道自己的那点精种存货,就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收入。” 说着说着,邓落谷捏着胡子的动作一定,警觉道: “余兄你家大业大的,早就有活计了,卖货可以,但千万不要来和邓某抢生意,或是让邓某渡你入行了。这一行也就能养活那么点人数。” 余列听完,面上哑然失笑。 他不置可否,只是拱手说:“不会不会,邓兄尽管放心。” 随即,余列和邓落谷这厮又是寒暄了几句,对方见他只打听,也不同意,也就不再过多的透露消息,也没有说出话里更赚钱的买卖,而是一个劲的问余列干不干。 余列继续打着哈哈,客气的和对方闲谈几句,主动就开溜了。 等到余列走掉之后,站在阶梯边上的邓落谷面露鄙夷,他看着余列的背影,心间暗自腹诽道: “没头脑!你余列也只是个乡下来的家伙,就算得了一方道宫职位,但是灵石这东西又不嫌多。 而且瞧你那模样,元阳早就失了,私底下不知道玩的有多花。与其浪费,还不如拿来赚钱……” 余列被对方游说着,其间倒也是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的话,思索了一下。 只可惜,精气之种这种东西,蕴含了道人太多的隐秘信息,轻易给不得旁人,否则容易留下后患。而且余列想要参与这等无本买卖,还颇有些麻烦,他每每都得先祛毒一番…… 铺垫一下。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波澜、各方反应 余列离开之后,邓落谷继续留守在道箓院的附近,站街候客。 只可惜的是,他今天运气不好,后面依旧是没能等来一个客户,最终当道箓院打烊,人流稀少到再没有往来时,邓落谷便只能灰溜溜的,也跟着走下了山头。 但是这厮并没有返回自家的宿舍中,而是溜出了道宫山门,走了不多远,来到一栋金碧辉煌的楼宇中。 才是傍晚,这栋楼宇就已经是灵光涌现,其飞檐斗拱,形如宝塔,每一层的屋檐下,都挂着马车大小的红色灯笼,墙体也是鎏金摸彩,金红色相间中,分外耀眼,连天边的晚霞与之相比,都逊色了许多。 偌大的“合欢楼”三个字,挂在楼宇上,行人走近,耳中还会听见各种银铃般的欢笑声: “客官,来呀!与奴家一起修炼。” 虽然夜色还没有深沉,但是合欢楼的生意,已经是好得很,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或者说,此地从早到晚,生意一直都是如此的火热。 一个又一个小厮走出来,将前来光临的顾客的灵兽坐骑牵走,好生的照料。 似邓落谷这般步行着走到楼宇前的,按理来说本身不值得合欢楼门前的小厮关注的。但是谁让他身上穿着的,是道宫中讲道听课时的制式道袍,将他道宫弟子的身份显露无疑。 立马就有小厮谄媚的上前:“哟,客官您请!” “今日生意不错啊。”邓落谷熟稔的打量着楼中景象,他打断了小厮的引导,道: “好姐在哪?且带贫道过去便是。” 听见邓落谷口中说出的“好姐”一词,以及结合邓落谷的道宫弟子身份,小厮顿时就猜出了邓落谷今日并不是过来玩乐的,反而是来楼中赚钱的。 不过小厮脸上的笑容没有散掉,只是露出了羡慕之色,连忙道:“道长请随我来。” 邓落谷迈着八方步,大摇大摆的跟着小厮走去。等穿过回廊,弯弯绕绕,走过一节节阶梯,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场所。 小厮刚一退去,邓落谷脸上的傲然之色就瞬间变成了恭敬之色,他含着腰部,小步快跑的往屋子里走去,张口叫到:“好姐,是小邓我呀。” 邓落谷这厮压着声音,又不敢叫的太厉害,如同小猫一般叫了三次,屋子里方才有慵懒的声音响起来: “进来罢。” 邓落谷一走入进去,面上的恭敬之色更加明显,含胸驼背的。他连忙就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奉在手中: “晚辈是来交货的。” 房中女子瞥了一眼邓落谷手中的玉瓶,嗤笑道: “又是只有一只,你这厮当真是个废物,拉不来其他人的,只能拿自己的凑数,也不怕把自己的身子给掏空了。” 邓落谷讪笑着,连忙开始了解释,说自己在宫中如何如何的努力。但房中女子只是冷眼的瞧着他,就像是瞧猴戏一般。 邓落谷绞尽脑汁的讨好着房中女子,因为知道女子喜欢听闻道宫中的事情,这厮便将今日忽悠余列的事情,也给说了出来。 他一脸惋惜的讲道:“那姓余的,本以为和他是同窗,好说话些。可谁知道,晚辈当时是说破了嘴皮子,这厮还是顾忌这顾忌哪的,不肯应下了。要知道,当初在考核中,我还帮过他呢。” 邓落谷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这家伙除了在第一次讲道的时候得了个道种的名头,一年前就跌出了千人榜单。上次有人找他约战,他连应下都不敢,当是怕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惹来嘲笑。 而且他拜入道宫都一年多了,才去道箓院中走了一遭,考证个法术。想来当初能得入宫考核的榜眼,这厮只不过运气好罢了……” 而当邓落谷言语着道宫中的事项时,房中女子果然是仔细的听着,没有打断邓落谷。 并且其在邓落谷所看不见的屏风后面,还有一只毛笔浮空,它摇摇晃晃的,自行就将邓落谷讲述的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记录在厚厚的书册上。 书册所翻开的页面中,其他位置记录的,均是道宫中的各种信息。 但是忽然,当邓落谷提及了余列的全名时,屏风后的女子听见,微微一愣。 女子顿了顿,忽然打断邓落谷,她随手一掐诀,偌大屏风上灵光涌动,顺着她的心意便具现出了一张面孔: “你说的那余姓道徒,可是这人?” 邓落谷一抬头,立刻就在屏风上瞧见了一张白皙俊朗的笑脸,正是余列的模样,仅仅是略微显得有些稚嫩。 他一拱手,立刻道:“好姐消息灵通。正是此人。” 屏风后的女子听见这话,眼神顿时就玩味起来,她斜靠着的身子,也是微微坐起。 若是余列在此,定会发现这女子极其眼熟。她身材丰满,浑身透露着一股轻熟的韵味,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痒痒。 因为此女不是其他,正是当初余列在黑水镇中独居时的女房东。她也是黑水镇中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施主,肉身布施的那种。 只不过和当初寻常的打扮不同的是,女房东现在发丝微卷,披上了华丽的丝绸,其肌肤若有光,一眼看修为就不低,与当初干半掩门时的气质完全不同。 “还以为只是个同名同姓之人,没想到果真是这厮。”女房东心中暗道: “他和这姓邓的是同一批道徒,也就是说,早在我来潜州道城之前,这家伙就已经拜入道宫了?” 意识到这点,女房东很是惊讶了一下,暗想:“也就是说,此子突破成为道徒,还拜入道宫,都是在离开黑水镇的一两年中就达成了。” 她目光闪烁着,心中一动,当即就让屏风变动,令上面浮现出了一批又一批姓名,并问邓落谷:“你这同窗,当初登上千人榜单时,是哪几期?” 邓落谷琢磨着,张口就要回答。但是还没说话,他的目光就一定,落在屏风中一个极为明显的红色姓名,一时愣住。 屏风是特制的,其可记录显示道宫榜单排名的过往等等,正反皆可看。 并且近期变化越大的道徒姓名,在榜单上的颜色就越发的鲜红。 余列的名字落在今日的榜单中,正是鲜红的刺目,最是吸引人的注意。 屏风后的女子也注意到了这点,她沉默了一下,轻笑道: “看来不用往回翻找了。 排行六百六十六,是个好名次。看来你这同窗,并不似你说的那般不堪啊。” 邓落谷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榜单上的“余列”二字,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听见女子的话,邓落谷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但是意识到女子乃是整个合欢楼新晋的头头,他急忙又闭嘴,差点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但邓落谷还是在心间惊疑道: “这家伙就算是炼就了不止一方法术,且都炼至大成,通过考核了。他也不该攀升进千人榜里啊,更别说还一口气冲到了六百六十六名……上午都还没瞧见他上榜。” 但立刻的,邓落谷心间就浮现出了一个想法:“莫非,这家伙并不是去道箓院考取法术合格证明,而是去晋升了道箓! 他,又突破了?” 虽然内心非常不想承认这一可能,但是脑子却告诉邓落谷,除了这个原因,基本上就再没有理由能解释余列的排名攀升如此之大了。 而且极有可能,余列的这一次蜕变,质量十分之高,根基扎实,是近年来道徒中少有的! 邓落谷看着“余列”二字后两则简短的评语,惊疑交加,一股嫉妒的心情,也充斥在了他的心间。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浓浓的羞耻感生出,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方钻入进去,整个人面色都木然了。 因为邓落谷感觉屏风后那女子的笑吟吟目光,就像是刀子一般在他身上扎。 女房东瞧着这厮局促尴尬的模样,哈哈大笑道:“就这等道才,你还想拉着对方来我这出卖肉身度日? 好想法、好想法啊。” 邓落谷闻言,压下心间尴尬,只得唯唯诺诺道:“晚辈眼瞎,但请好姐放心,此事定不会影响生意的开展。” 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屏风后有拊掌声音响起。 女子回到:“本道这是在夸赞你。 此等人物,既然不愧道种,那么自然是个好人种,决不能错过。你若是能把他给本道拉过来,或取得了他的精气种子,本道皆有赏赐!” 邓落谷愕然,他微微一愣后,眼中随即就露出喜色。 这人身子一抖,连忙拱手:“是!” ……………… 除去合欢楼中发生的一幕之外。 当夜。 在道宫中,以及在道城的其他位置,同样因为千人榜单上的这一小小排名变化,出现了一点波澜。 ……………… 铁剑兰结束了一日的鏖战斗法,身上伤痕累累。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返回了院落中,赤着身子,独自一人的站在水池边上,冲洗着身上的汗水和伤口。 等到梳洗完毕,又抱着自己那柄铁剑,温养了足足一个时辰,铁剑兰才跳入水池中,发出一封传音符,令人送来最新的榜单排名,看看自己今日又在榜单上,前进了几名。 但是拿到新排名后的第一眼,她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的名字上,而是也落在了余列的名字上。 铁剑兰愣了好一会儿,她默默的沿着余列的名字往下找,终于在第六百九十八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姓名。 排名六百九十八,相比于昨日,她进步了足足六个名次,并且还突破到了七百以内! 比起以往的进步,今日之功很是值得庆贺,能证明她的修行没有懈怠。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铁剑兰直勾勾的盯着排名中的“余列”二字,今日就是开心不起来了。 ……………… 道城朱家。 余凤高未能在道宫山门中得到独立的院落赏赐,又不想去住狭窄的宿舍,因此自从入宫之后,就一直都住在新傍上的姘头族中。 虽然处境有些尴尬,除了朱家人等,时不时还会招来道宫同僚的讥笑。 但是住在朱家府邸中,灵气充沛,有益于炼气,能让他以略快于其他道徒的速度修炼。因此余凤高只将这些风言风语视作无物。 这一日。 苦修到傍晚,余凤高感受到自家真气又有进步后,心中喜悦的暗想: “以朱家之灵气,以及平日里的灵食药膳,我之修炼速度,还要高于宫中的寻常家族子弟……我再接再厉,四年之内即渡过‘心有七窍’之变,概率当在六成以上!” 他的面上浮现出自信且昂然之色。 一并的回想起那些风言风语,余凤高目中就露出冷色:“尔等都等着,等我一步一步的,将尔等都远远的抛在身后,回头再来看看尔等!” 他微眯起眼睛,脑中还想到了某个贱人的身影:“特别是你,还有我那好堂弟!” 余凤高自我畅想和激励了一番,盘膝坐在女子气十足的闺房中,便打算再次的沉浸在修炼中。 但是还没等他进入状态,闺房的门户突然就打开,将他惊醒了。 因为余凤高不是闺房主人,无权开始阵法,连锁门的资格都没有。余凤高目中一寒,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厮”或“贱婢”来打扰,当即冷眼看了过去。 结果一抬眼,他却发现来人是他可爱的朱家妹子。 砰砰的! 余凤高的面色立马变换,挂上了柔情蜜意的眼神,看向对方。 只见一个身宽九尺、身高九尺,体态壮硕的宫装女子,出现在了余凤高的身前,她手中拿着一张邸报,口中叫喊着: “余哥哥,你且看看,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吃里扒外、还想赶你出家门的堂弟么?” 余凤高不明所以,他尽可能的保持着温柔语气,问:“好妹妹,我那堂弟怎么了?” “你看!”九尺宫装女子将手中邸报,用力的往余凤高怀中一塞,差点就将他从蒲团上捅下来。 余凤高好险才稳住了身子,然后拿起邸报一看,立刻就发现了上面标注的“余列”二字。 他再将邸报通体一扫,意识到这是一张专门负责记录道宫榜单的邸报,当场就愣住了: “他、怎么又上去了?” 宫装女子面上挤出恨恨之色,道:“我找人打听了,这家伙今天去了道箓院,想来是修为有所突破,导致宫中重算了他的排名。” 砰! 她猛地一拍余凤高身旁的精钢桌几,娇哼道: “那考核的鬼神,也忒不要脸了。 这等无才无德的小人,居然还给个了‘不愧道种’的评语,定是故意在捧那山阳子的臭脚。” 余凤高被精钢桌几发出的巨响,吓醒了过来。 但是他面色变幻,只是紧紧的掐着邸报,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章说似乎暂时被关了,但是作者后台还可以看见大家的发言。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以虫炼气、女道苏醒 <\/b> 酒虫者,其来源大致有两个说法。 一是天地间自然生成的蛊虫,类似于书虫、米虫、桑蚕一类,只不过酒虫是生长在美酒佳酿之中,以酒气为食。 二则是古时有尊者,嗜酒如命,便以蛊虫法,炼制出了酒虫一物,今后每每饮酒,都只需要将酒虫扔入水中,浸泡一番,即可得到佳酿。 余列并非是嗜酒之人,酒虫能否酿制出美酒,并不被他在意。 他惊喜的地方在于,此物作用中的还有一句“可辅佐修炼”! 酒虫能吞吐水液,将之酿制成精纯美酒,其作用在人体身上,则变成了可以吞吐道人的真气,提炼精纯。 在此过程中,酒虫可辅助的将道人真气打磨,消去火气,特别适合刚突破的道人使用。 而余列现在,刚刚才突破成了中位道徒,体内真气的火候尚不足,正是需要好生打磨一番的时候。 这个打磨过程,若是正常来算的,费时至少得一年,一年后真气稳固,才可进一步修炼或蜕变。 即便余列借用着紫山上的毒气,能运用毒功提速,少说也是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并且这个功夫是绝对不能省却的,一定程度上,比增长新的真气还要重要。因为道人正是通过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打磨,才能让真气次次蜕变,根基扎实。 道观中。 余列趴在酒缸上,和沉浮在酒缸底部的酒虫大眼瞪小眼。 他脑中思绪窜动,惊喜的想到“没想到紫烛道长的观中,竟然还有此物奇物。此物出现在我的跟前,正合我用!” 余列又恍然的明悟到 “好道长、好道长,看来是晚辈错怪你了。你虽穷,但穷且益坚,绝不会亏待门人弟子。 能将此等宝物遗留在观中,为晚辈考虑的可真是周道齐全!” 看来他的这个未来师尊,绝非恶人,而是大善人啊。 下一刻,余列就伸出手,将酒虫给捉了出来,想要收为己用。 不过捉住小小的酒虫之后,感受着小虫在手指间蠕动挣扎,余列的目光又犹豫起来。 话说要是他想差了,那紫烛女道并非是特意的将酒虫留给他使用,那么他今日这一举动,岂不就成了私窃宝物,犯了忌讳? 只是一想到酒虫的精妙作用,余列心间就再度的痒痒,舍不得将酒虫给放回去。 最后他还是一咬牙,决定收为己用 “师尊和弟子之间的事,怎么能叫窃呢?” 余列在心间嘀咕着 “而且只要我不将酒虫带离出道观,就算被紫烛道长发现了,我也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下她的酒虫去修炼。于虫子无甚影响,即便这个行为有错,当是也罪不至死。” 念头一定,余列托着小酒虫,便在大阵般的酒瓮群中央,寻了个合适的地方盘膝坐下,赶紧就要开始修炼。 时不待他,等紫烛女道回来了,酒虫可就会被收回去。 只见余列盘膝调定,他微阖着眼帘,仰着头张口,将酒虫给置入到了口中,含服在舌尖之下。 以酒虫辅助修炼,其法子主要便是含服,并且在修炼之中,需要叩齿摇沫,以刺激酒虫的肉身去吞吐道人之真气,再反哺出来。 如此在一吸一吐之间,道人和酒虫形成回环,两者皆可得益。 不过若是吞服下肚,藏在胃囊之中使用,其效果会更好。 因为在酒虫的第二个来源说法中,还有另外不太为人知的隐秘。 据传酒虫炼制的源头,其实便是人体之内的“蛔虫”,其游走在肠胃间,吞食残渣,酿造酒气。后有道人驱虫离体,不忍伤其性命,反炼化之,置于葫芦中,如此便成了最初的酒虫。 只是将酒虫纳入腹中,需要道人将酒虫炼化掉,打上自己的真气烙印,如此才能放心入肚。 余列手中这只酒虫并非属于他,为免犯了忌讳,还是不用此法为好。 当下。 余列刚一将酒虫置入在口齿中,便感觉自己的呼吸吞吐,都变成了酒气。 他口中的涎水也是汩汩的流淌,与舌底的小东西一接触,就变成了琼浆玉酒,无须吞咽就引颈下肚,让他浑身都飘飘然、恍恍惚惚。 “果真是好东西。” 恍惚间,余列心间感叹,还升起了不该修炼,而该好好享受现在这番美酒的滋味。 好在他心智坚定,立刻就收拢了精神,主动的调息摇沫,将真气喂养给舌底的酒虫,再蠕动舌头,从小家伙的体内压榨出提纯的真气。 如此过程毫无滞涩,几乎是余列刚一渡入真气,小家伙就可以吞吐出淬炼过后的真气,顺滑如斯。 这让余列诧异,惊道“这究竟是几品的酒虫,莫非也是六品?” 他心中一动,尝试着从袖子中取出了一颗灵石,也含服在口中,让酒虫一并的吞吐灵石中的灵气,然后渡入给他。 结果酒虫在吞吐真气的同时,对于灵气也是来者不拒,轻而易举的就将两者打磨成一片,然后统统的渡入给余列。 “这、当真能如此!”面对如此情景,余列可谓是惊喜过望。 这样一来,他便不是只在借用着酒虫打磨真气,也是在借用着对方吞吐灵气。 此间过程中,余列的真气不仅不会被损耗,还能从灵气中得到补充,一点一滴的壮大。 余列的脑中再次冒出念头“此等机会,绝不容错过!” 他闭着眼睛,就从袖子中取出了一道传音符,发往高空中的那一尊大殿,让大殿再将自己的传音符渡入地面,以此告知洛森等人。 交代一番自个的行踪之后,余列就此沉浸在了和酒虫的“双修”之中。 时间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一日、两日、三日…… 余列体内的真气,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打磨着。 仅仅七个日夜,他就将原本需要打磨一年的真气,给打磨的差不多了,事后顶多再纯靠自己查漏补缺一番,最多再费时半个月,即可无碍。 七日过后,余列主要就是在借助着酒虫,去吞吐灵石中的灵气,再转换为自家体内的真气。 如此过程,一连的持续了十来日,使得余列体内的真气道行,从二十一年左右,一口气的增长到了二十二年。 此十来日之功,即抵得上常人的一年之功了,着实是让余列感觉震撼。 每每暂歇,服用解毒药丸时,他都会在心间感叹“酒虫一物,果真是天地奇虫!” 但是大半个月过去后,虽然紫烛女道一直都没有回来,余列也是面临到了两个窘迫情况,无法再继续酣畅淋漓的修炼了。 其一是因为此前突破的缘故,余列钱财消耗众多,囊中所剩余的一点灵石,在帮自己迅速提升一年道行后,已然枯竭。 这个问题他倒也有解决的法子,可以将鸦八放出去,让对方往店铺中走一趟,支来灵石即可。 但是第二个情况,就难以解决了。 那便是他因为长时间的使用酒虫修炼,不只是呼吸吞吐间满是酒气酒香,就连身上的毛孔,也逸散出酒气酒香,整个人都被腌制入味了似的。 其实余列已经是相当于一连大半月的,昼夜饮酒不休,若非他本身修炼就是毒功,具备百毒不侵之体,为了抵抗紫山上的毒气,每日还会嗑上几颗解毒丸,其早就撑不住了。 而现在,余列终于是撑不住了,并且那股酒意来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凶猛。 只见余列连盘坐大不稳,他满脸通红的靠着一尊酒瓮上,眼皮耷拉的动弹着,右手又晃来晃去的伸入袖子中,好不容易的夹取出了一粒药丸,挣扎着想放入口中。 结果眼冒金星,他口中喃喃“我、我一只手上,怎的长出了一、二、三、六七八……根手指。” 眼睛一花,他便将丹药塞空了,扔在了酒缸外壁上。 啪嗒一声响。 余列一头扎倒在地上。 十几日积累的酒劲一股脑的涌上头,让即便是心志坚硬如铁的他,也是就此断片,昏沉过去,不省人事。 呼呼! 偌大妖异的道观中,一时间仅仅有轻微的鼾声响起,掀动着弥散在四周的紫色雾气。 因为余列是跌倒而睡着的缘故,他的睡相着实不佳,口齿张开,涎水都流出来了。 好在口中因为存在着酒虫的缘故,小家伙游动在他的口齿中,吞吐着他的涎水,使之不断变成了醇香的美酒,看起来晶莹剔透,并不粘稠,削减了不雅程度。 “呀。” 忽然,余列的口鼻中除了鼾声之外,也是响起了轻微的呀呀声,好似他在说梦话。 “哑哑。” 若是有人凑近了看,会发现并不是余列在说“梦话”,而是他口齿中的那只酒虫,因为被放出的缘故,它反倒是从“醉酒”状态中苏醒了,口中呀呀的叫着。 小家伙在余列的口中浮动一会儿后,摇头晃荡的从余列嘴唇中爬出,落到了外界,然后吞吐起道观中浓郁的紫气。 一吸一呼! 酒虫的身子像是吹气般,膨胀起来,它先是从米粒儿,变成豌豆儿大,再从豌豆儿,变成鸡蛋大小……一步一步的,逐渐就变成了同余列整个人一般大小。 酒虫躺在余列的身旁,蠕动着打了几个滚,然后像是蚕一般,从口中咻咻吐出紫色的丝线,将自己浑身给包裹了起来。 因为余列距离它过近,且大半个月的修炼下来,两者的气息也是几乎达到了交融的地步,余列体内满是它所产出的酒气,余列也就一并的被它给裹了进去。 不多时,一颗同牛一般大的紫色茧子,出现在了三十六尊酒瓮的正中央。 道观中弥漫的紫气,被一股脑的摄入到了道观之中,簌簌的涌入紫色茧子之中。 茧子中的酒虫再次出现变化。 它白嫩晶莹的表皮变得枯槁,如同草纸一般,然后嗤啦,一只脆生生的人臂忽然就从虫皮之中伸出。 一具白皙滑嫩的肉体,正在茧子中蠕动着,蹭来蹭去,她自虫躯中脱出,五官精致,头发紫色,宛如玉砌,散发出一股子妖异的惊艳美感。 此人,正是余列没有见到的便宜师尊——紫烛女道。 女道闭着眼睛,脸上不再是往日里的那般冷厉神情,而是挂着甜甜的笑意,宛若十七八岁的小孩。 她慵懒的伸着腰,手指轻轻划破了虫儿茧,上半身袒露无疑的出现在道观中,口中还吟唱着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茧中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日迟迟……”紫烛女道忍不住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散落的酒瓮,目中满意想到 “以酒为阵,蜕变我身。此酒虫大法果真精妙,不仅让我脱胎换骨,调煞成功,彻底的完成了五脏凝煞阶段的修炼,还将我所修炼的百种毒煞,统统化作为了酒气酒香,纯化为一了!” 六品道士阶段,有两大变化至关重要,其一是“五脏凝煞”,其二则是“六腑炼罡”。 前者乃是采补天地间至阴致寒之物,凝练地煞,后者则是采补天地间凛冽刚强之气,炼就天罡。 两者皆是追求一个“纯”字,且有地煞七十二、天罡三十六之分,非为此中者,不为上品,今后炼药成丹时,基本不可得上品金丹。 紫烛女道修炼多年,以毒入道,毒之一物本是驳杂,但她以大毅力,结合虫蛊之道,又以传闻中的“酒虫”为师法,将自己体内千百种驳杂的毒素毒煞,统统着化作为了“酒气”一物。 想到这里,紫烛女道的嘴角不由的勾了勾,轻哼道 “酒之一物,也为毒,人体醉酒,其实就是中毒。今日我以酒为主,可承万毒,变化莫测,且根基纯一。 宫中何人再敢说我修炼毒功是落入了下乘!” 她在心间还暗道“况且传闻中,最早的酒虫,乃是上古大能斩三尸时,自体内捉出的。我以酒虫为法,未来也当是不可估量。” 一并的,紫烛女道忽然想到了自己在醉酒蜕变中,迷蒙间所做的一个梦境。 她感觉自己好似真个变成了一位大能口齿中小小虫子,以对方之舌为屋、以对方之液为食,在对方的舌底舌尖。 想到这里,女道的脸颊羞红至极,她轻轻低下了臻首,两只手也压在了柔软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 “真是个让人难为情的古怪梦境。” 她暗啐了一口,但是那种离奇古怪、且平生从未经历过的迷幻经历,又让她一时间恍惚,忍不住的蠕动起尾巴。 紫色茧子中,她的虫尾摩挲着,一股异物感却是突然出现了,让紫烛女道的眉头皱起。 女道低着头,伸手拔开塌陷的茧子,往里面一看。 只一眼,她的瞳孔骤缩,表情顿时定住,一动不动。 因为本该只有她一人的虫茧中,此时却多了一人! 对方沉睡着,如孩般蜷缩,正是余列。 余列将紫烛女道的虫尾紧紧抱住,紫烛女道的虫尾也是将他仅仅的裹着,两者纠缠难分。 霎时间,紫烛女道脑中有惊雷炸起,思绪砰的窜动。 她意识到了什么,身子都发起了抖…… (本章完) 。 第三百零六章 孽障孽障、说服和求法 <\/b> 气、抖、冷。 “孽障、孽障啊!” 紫烛女道看着睡在自家茧子中的余列,气得浑身发抖,真气腾的从身上冒起。 此刻一瞧见余列,她就明白过来,刚才脑中的那场迷梦,压根就不是迷梦,而是她真个落在了这小孽障的口中,被对方利用着修行了一番。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紫烛女道一手压着胸口,一手伸出,恨不得当场就将余列给拍死掉。 但是手掌伸出之后,她的手又定在了半空中,犹豫不决。 “哼!”紫烛女道恼恨着,一拂手腕,将整个虫茧彻底的撕开,然后红着脸,将自家肥硕的虫尾从余列的身上解下。 只见她现在的虫尾,变成了似蜘蛛又似蚕虫模样,虫尾上一排排的细密足部,不再是人腿,而缩短变成了一双双精致的人足。 一席紫色的轻纱,很快就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曼妙的上身笼罩在其间,气质重回神秘优雅。 至于余列,则是被她隔空抓了起来,扔在了一尊酒瓮中。 紫烛女道在酒瓮外面来回的游动,屡屡的想要出手将余列给打成肉酱,但是屡屡又是停住。 她再一次的靠近酒瓮,看着内里酣睡如孩童的余列,忍不住的仰天轻叹 “师兄! 你为何在外收了这么个胆大的孽障玩意儿,连独门敛息虫都放在了他身上。 偏生这家伙还当真是个良才美玉,虽是修炼了毒功,但一身根基比我当年还要扎实。 入我山上,一次走火入魔也没有,如今成功完成了心有七窍之变,虽是换心,但又打造出了一个七窍之心,瞧样子在道法修炼方面也有独到见解,能别出机杼,丹道修为当是不俗…… 此子和你如此之像,本道当真是舍不得打杀了他啊。” 紫烛女道想当场杀了余列的心思,是真的,但舍不得杀掉余列的心思,也是真的。 每每伸出手,女道都会想到几十年前,父师等人满门就戮时的情况,并且当年身为丹道天才的师兄,宁肯道基被废,锁于外地,也没有将她这个尚未拜入宫中的师妹给说出来。 如今虽然几十年都未有见面,双方一字传音也无,仿佛记忆早已被抹去了似的。但实际上,紫烛女道对自己那位被锁在黑水镇中的师兄,是格外的关注。 “师兄,此前我以为,你能在一方小镇中活完一辈子,安稳一生,也是极好的。父师之事,自有我来处理。” 紫烛女道心间想着“但谁曾想,你道基被废,困在偏僻小镇中,既无资粮、又无道法,居然还能另辟生机,在大限之前登道功成! 并且师兄你孤僻桀骜,最后居然只杀了那些背叛你的道徒,而护住了镇子中的门人弟子,其中更有一人得了你的敛息虫……实在是出乎我之意料。” 紫烛女道望向酒缸中的余列,轻轻一招手。 那只常年藏在余列头发丝中,和他真气几乎融为一团的敛息虫,忽然就飞出来,迷迷瞪瞪的绕着紫烛女道,然后落在了她的手掌间。 此前识破余列身上的敛息虫时,紫烛女道没有机会去抓来打量,如今有机会了。 她放在手中一看,发现这颗小小虫子和她记忆中的长得是一模一样,半点变化也无,好似就是当年的那一只。 她低着头,逗弄着手中的小虫,低声道“小家伙,我究竟是应该叫你敛息虫、还是叫你瞌睡虫,也不知师兄那家伙,到底给你定下了姓名没。” 霎时间,紫烛女道脑中的记忆翻滚,想到了当初刚炼制出此虫,师兄那厮在她跟前卖弄的样子,还伙同她一起去偷父师等人的丹药灵酒。 更让人莞尔的是,父师、兄长等一群人,居然还佯装被蛊虫迷了,让他们两个小家伙成功的偷得了丹药灵酒,然后师兄分得丹药,她最小最馋嘴,分得了灵酒。 种种回忆,明明只在百年的人生中占比两成都不到,可此刻翻涌起来,却是让紫烛女道感到五味杂陈,内心久久的无法平静。 最终,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酒缸的余列,泄气道 “罢了、罢了,我等这一脉,人丁稀薄,且留你一条小命便是。” 紫烛女道还不由的扶了扶额头,无力想到“况且此事,确实也是怪不得你这家伙。遇见酒虫这等东西,确实没几个丹道中人可以忍得住不用,我事先也没布下禁制,更没有交代过。” 其中最让紫烛女道感觉无奈的,还有余列在运用酒虫时,颇有分寸,他并未企图将酒虫炼化成私有之物,仅仅是借着修炼一番。 如此动作对酒虫一物而言,其实不仅无碍,反而还会有点益处,能让酒虫在吞吃道人的真气、灵气中,成长些许。 恰恰也正是余列的这点分寸,他对“酒虫”毫无恶意,才让酒虫状态下的女道一直都没惊醒,也没有激发女道体内的护体术法种种。 否则的话,现在都用不着紫烛女道犹豫纠结了,余列当场就会被女道的护身法术给弄死。 而此等只是借用酒虫修炼的事情,放在一般的道人身上,即便有错,往往也是罪不至死的,否则容易有不教而诛,小题大作的嫌疑。 心间翻来覆去的犹豫纠结了一番,紫烛女道发现自己确实没啥理由取了余列的小命,毕竟天下间,谁会知道她紫烛,就是刚刚那只小小的酒虫。 真的要怪的话,也只能怪她琢磨出的此等酒虫大法,和以外的蜕变秘法不一样,其并非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缓缓图之。 似今日这次的饮酒修炼,紫烛女道此前进行过许多次,一直都是待在自家山头上,且是待在道观中。 如此外有毒气笼罩,内有道观庇护,一次问题也没有出现过,她懈怠了,又因为常年宅在练功房中,憋得慌,后面便直接就在道观中饮酒修炼。 结果恰巧就是这一次,量变形成了质变,让本以为只是寻常的饮酒修炼,演变成了最后功成。 偏偏其间紫烛女道还忘了,她给过余列令牌,能让余列自行进入道观中。 并且余列的修为又恰好低下,连七品道吏都不是,进入观中就好似飞入一只虫子似的,惊动不到什么。 若是换成七品的道吏进入观中,即便对方手持令牌,也会被道观拦下,或是惊动阵法,将紫烛女道从修炼中唤醒过来。而若是换作其他的寻常道徒,也无人敢在紫山中借用酒虫修炼,否则一个不小心,单单停留时间长了,就会被毒死在山上。 此间的种种巧合,若是出现了半点的偏移,或是余列多动了那么半点邪心,事情最后都不会发生。 可偏偏的,它就是发生了。 纠结过后,紫烛女道心中的杀意散去,她忽然灵机一动,又想到 “此事……除了我之外,世间无人知道,一个也没有。如此一来,我只需装作不知,岂不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家精致的法身,其白皙温软,半点痕迹也无。 紫烛女道这时抬起头,自言自语道 “与这孽障双修的,是那只酒虫而已,与我紫烛子又有何干系?” 好生的给自己做了些思想工作,女道彻底的松懈下来。 她环顾着周遭,一抬手,真气便汹涌的席卷而出,将现场布置成酒阵的坛子们,统统击为齑粉,然后抛出观外,融入山石中。 将道观中收拾了一番,紫烛女道便打算返回自己的练功房中修炼。 即便紫山是她的,道观也是她的,山上山下、观内外皆有阵法,但有了今日这一遭,今后再是寻常的修炼,她都不想在练功房以外的地方修炼了。 不过就在要返回炼功静室时,紫烛女道又驻足回头,在心间盘算 “倒也不能如此随意的就将此事压下,不可完全装作无事发生。否则的话,这家伙醒来后发现‘酒虫’不见了,更容易胡乱猜测。若是让他察觉到了什么,本道这份儿,可就跌的够大的。 我得想个说辞,等他醒来后,好生说道说道。” ……………… 如此一琢磨,紫烛女道来回踱步在道观中庭,游走了一日一夜都还没有想清楚。 当她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着时间琢磨说辞时,昏睡在酒缸中的余列,因为体质强悍、气血惊人的缘故,只昏睡了一日一夜,身体就自行完成了解毒工作,悠悠醒过来。 余列意识苏醒后,心神跳动,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因为修炼过于抓紧,而被酒虫给醉倒,直接不省人事了。 并且醒来的那一刻,余列听见了四周沙沙的声音,像是有活物在动,心神一紧“糟糕!道长回来了。” 他僵硬着身子,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闭着眼、敛着呼吸,琢磨着该如何给紫烛女道一个交代,好让自己私自借用酒虫的责罚小一些。 余列不知的是,当他醒来的那一刻,紫烛女道也是身子一僵,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察觉到了。 女道调息再三,方才发出慵懒的声音“醒了,就睁开眼,别装了。” 余列闻言,猛地就睁开眼,他慌忙的从酒缸中站起,在空荡荡着道观的中庭中寻找一番,瞧见了人虫形态的紫烛女道。 余列脸上做出拘谨和惊慌之色,长揖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紫烛女道笑吟吟的看着余列,点了点头,先是夸赞了一句“身子骨不错,敢在本道观中修炼这么多天,还只睡了一日一夜就醒了,没有直接被毒死醉死。看来你之蜕变,不仅是大获成功,质地也是顶尖。” “不敢不敢。”余列一听紫烛女道的话,就明白对方是知道自己在观中的事情了,特别是他暗地里砸了一下嘴,意识到嘴中的酒虫确实也不见了。 想了想,余列的腰弯的更低了,主动交代道 “师尊,弟子有错。弟子无礼,不告而取,以为师尊将酒虫留在观中,是在故意考验弟子,故大胆借用了。” 他言辞恭敬,字字斟酌,一个劲的自称“弟子”,口呼“师尊”,企图削减自己身上的过错。 而在余列所看不见的地方,紧盯着他的紫烛女道听见了这样一番话,却是眼睛一愣,心间轻咦。 女道回过神来,眼睛微亮,她保持着身为师长的气度,继续慵懒无趣道 “你倒是大胆,没得贫道允许,就敢私用观中物件。” 余列心神一紧,以为自己是猜错了,对方压根不是故意将酒虫留给他。如此一来,他少不得要被对方责罚一番,甚至对方要是过于不喜,他可能直接就被赶下山了。 好在紧接着,紫烛女道又言语 “不过区区酒虫一只,你既然能承受得住,又没有动了私心炼化或带出道观,此事便算作是你的机缘,是本道给你晋升之贺礼了。” 余列闻言大喜,连忙身子屡屡打折“多谢师尊!多谢师尊!” 紫烛女道没有因为余列的道谢就停止交代,她继续给自己找补着 “不过你之修为毕竟低下,连七品道吏都不是,我那酒虫与你差距过大,幸好你在修炼中没想着触怒于它。 否则,嘿、你可就不会只是醉倒这般简单,而是直接爆体而亡了。” 余列的额间顿时渗出了冷汗,他明白过来“难怪仅仅十来天的功夫,那只酒虫就能帮我节省一两年的时间,此虫果真是六品层次的酒虫。” 紫烛女道又随口吩咐 “酒虫我已收回。你与它之间的境界差距着实是大,一味的想靠着它修炼是不成的,自个先好生的修炼才是正途。” 余列当即大声回答“是,师尊。 谨遵师尊法令!弟子定好生修炼,等有朝一日,弟子境界匹配了,再向师尊求取此虫为用。” 紫烛女道听见这话,她慵懒随意的脸色,顿时微不可察的一僵。 女道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道“嗯,好生修炼便是。” 话说完,深知言多必失的她,便甩着虫尾,小步走动,就要走回自己的练功房中。 而余列在心情起落之间,见紫烛女道待自己竟然如此之好,记起来了自己这次来紫山的正事儿。 他当即打蛇随棍上,开口道 “师尊,弟子今日前来,除了是突破成功,可以来山上帮衬师尊了。另外也是想求师尊指点一番,弟子的下一蜕变又该如何入手?” 余列如今心脏蜕变成功,火候又调好,在八品境界的修炼中只剩下最后一变——“还精补脑”之变。 现在正是他趁热打铁,再接再厉的时候,只需再完成此变,稍加沉淀,他即可尝试突破为道吏! (本章完) 。 第三百零七章 精虫上尸脑蛊法、新嫂嫂 “下一蜕变?” 紫烛女道听见余列的请求,她定住脚步,原地思忖起来。 余列望着对方,期待着女道身为六品道士,能指点出突破用的最好秘法,若能直接赐予下,更好了! 紫烛女道没有让余列失望,她仅仅是眯着眼睛微微想了想,开口:“还精补脑之变,其精髓在于抽取自身之精气,返还大脑,滋养脑仁,润泽脑中之魂魄。 如何能尽可能的抽取自身之精气,却又不伤身,便是完成此番蜕变的关键。秘术嘛,倒是有多种,画符的、炼丹的、灌顶的,千奇百怪皆有。” 她看着余列,却忽然说出了一个让余列所诧异的话:“不过本道建议,你若是不心急,想要尽可能的完善蜕变,夯实根基,建议你这些秘术都不用。” “嗯?”余列听见这话,顿时怔住,连忙躬身:“弟子愚笨,还请师尊示下。” 紫烛女道托着长长肥硕的虫尾,就像是拖曳着落地的裙纱,她淡淡的开口:“原因有二。 其一,若是要仓促之间,完成滋养魂魄的任务,即便你再怎么谨小慎微的抽取自身精气,或是再怎么服用能滋生精气的外来药物,也难免会亏空了肉身,落下病根。 而若是将‘还精补脑’这一蜕变后,分散在以年计算,或整个十年道行的积蓄过程中,缓缓图之,则基本上就不会对肉身造成亏空。” 余列闻言点头。 “其二,则是人之脑部,这一个物件和人体心脏等器官不同,心脏等物再是重要,将之拆卸掉,以仙道妙法,人体也能存活。” 紫烛女道冷笑着:“但是脑部可就不一样了,别说尔等尚未凝练阴神的道人了,脑子即是魂魄,即便是凝练了阴神的道人,脑部若是受创,魂魄居于其中就好似居于漏风漏雨的屋舍,活不长久、容易精神失常。 因此别说将脑部整个挖出来洗练了,即便是内里的细小血管,本道建议伱也不要碰。很多道徒在完成这一蜕变时,身子亏空了倒还是其次,一不小心动作粗暴,坏了脑中血管,那才是大事。” 余列听完,心间顿时明悟过来,暗道: “此等事情,道长没必要骗我。而且她所讲解的内容,确实合乎道理。如此说来,不管是为了肉身考虑,还是为了蜕变质量考虑,还精补脑这一变化,最好都是用水磨的功夫去进行,不能再和此前的蜕变一般,在数日或十几日内就功成。” 欲速则不达,有时候缓缓图之,反而才是最快的路线。 余列明白这个道理,他当即朝着紫烛女道作揖: “多谢师尊提点!” 正好他现在提前就打磨好了体内的真气,比预计中节省了不少的时间,时间尚且充裕,也可以对接下来的“还精补脑”之变徐徐图之。 瞧见余列的模样不似作假,而是真个听进去了,紫烛女道也是点了点头。 不等余列再出声求教具体的缓缓图之的法门,女道目光一闪,忽然想到了自己刚刚修成的酒虫大法。 紫烛女道在心间暗道:“我之酒虫大法,乃是我自古籍之中翻找出的一条凝煞法子,其恰好也是将凝煞一变,分布在了整个阶段的修炼日常中。如今我已修成,验明了这条路径走得通,自然也该考虑着,如何将这一法门,变为我之一脉的独门秘法。” 她瞥看着余列:“这家伙沾了我酒虫大法的光,且是第一个入得我之眼界,为我大弟子的人选。不如便让他来走一走这条路子,也好让他为今后的师弟师妹们蹚出一条路来。 况且这厮年纪尚轻,即便修炼不成,也耽搁不了几年,沉淀打磨一番,反而还能为他今后凝煞阶段增长些经验。” 心中计较一番,紫烛女道便开口: “具体的缓慢蜕变法子,贫道这里倒是有一方秘法,其不伤身、有益根基,颇是适合你,能够让你一边积攒真气,一边完成蜕变,等到三十年真气积攒足够,这还精补脑一变,你自然而然就完成了。” 余列大喜,连忙求法:“还请师尊赐下。” 紫烛女道故意顿了顿,又开口: “不过这一法子,乃是贫道自六品道士法门中参悟得出的,它的功效是肯定的,但是如何适用于道徒阶段,贫道却还没着手完善,需要你自行钻研,你可愿一试?” 听见这话,余列顿时犹豫起来。 “自从六品道士法门演化而来的秘法,听起来着实诱人,但此等秘法若是炼岔气了,或是遇见瓶颈了,是我一个道徒能解决的?” 他思量着,心中升起了推脱之意。 而紫烛女道见余列目光闪烁,顿时意识到这厮心生怯意了,于是她没好气的说: “你这家伙,我观你胆子不是挺大的么?怎的,听见要赐你的是未完善法门,就不敢了? 此法我已修成,旁人想要,本道还不会赐他,仅仅是尚无道徒来修炼罢了,无甚害处。你若走通了,本道便收你为吾之开山大弟子,自有赏赐。就算修炼不成,若是过于耽搁了修为进展,贫道也会拔擢你一番,如何?” 余列连忙露出惶恐之色,想直呼“师尊恕罪”,听见对方后面的好处和许诺后。 他在心间暗道:“确实。反正师尊手中有酒虫,就算我被这秘法耽搁了,师尊亏欠于我,到时候只需求得师尊借我酒虫即可,这也只是她随手即可为之的事情罢了。” 于是废话不多说,余列连忙一口就应了下来: “喏!谨遵师尊法令,为师们效劳,弟子定绞尽脑汁,呕心沥血,义不容辞!” 紫烛女道见余列如此果断,话又说的好听,她脸上露出了笑意,开口: “善!” 不多时。 女道站在道观中,就将自家的酒虫大法之思路,尽可能改良的讲解给了余列听,还让余列今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通过令牌询问她,她瞧见了便会解答。 而余列弯腰听着,也是渐渐的理清了整个思路。 原来对方这法子,乃是从丹道中的蛊虫道路出发,有点类似于蛊道中人豢养本命蛊虫的法子。但是其所采用的炼虫原料,却又并非是外物,而是自从人体之内,取寄生虫为原料,操控着细小的虫子在人体内搬运精气,上升至脑部中滋养。 直到最终,道人的肉身彻底将寄生蛊虫炼化,化作腹部于脑部之间的又一条脉络,且是专门供养精气的精气管道,如此不仅不会伤了脑部血管,反而如心脏的搭鹊桥术一般,扩充了脑部的养料供给,更方便道人以后以肉身蕴养魂魄。 余列听完,琢磨一二,欣喜想到:“此等法门,另辟蹊径,道理通达,不愧是自六品法门中改善而来。看来师尊确实不是在坑我啊。” 他趁着女道还在跟前,方便询问,连忙就将自己心中的几个疑惑说出。 紫烛女道的态度也不错,问题都一一细心的讲解了。 如此举动更是让余列心间的疑虑消解,对方似乎真个开始拿他当作弟子看待了。 末了,讲解的差不多了,紫烛女道打了个哈欠,暗示着余列该走人了。 余列道谢:“多谢师尊赐法。”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师尊,不知师门的这方秘法,名字叫什么?” 紫烛女道下意识的就要回答“酒虫大法”,但及时忍住了。 她眯眼看着余列,开口:“秘法原本的名字,你层次太低,无需知道。至于传授于你的这部分,既然是要帮助你完成还精补脑之变,那么索性就叫做《精虫上尸脑蛊法》。” 余列并没有感觉名字有什么不妥,当即拍着马屁:“好名字! 此法秘炼上尸蛊虫,搬运精气入脑,还精补脑,法如其名,师尊厉害。” 紫烛女道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自行就回了道观深处。 在女道离去后,余列也恭敬的告退。 回去路上,他一边走着一边琢磨着新得秘法,终于心间古怪,察觉到不妥:“《精虫上尸脑蛊法》,这名若是简化而言,岂不就是‘精虫上脑’一词?” “这名字妥帖倒是妥帖,还很生动形象,但今后如何能说与他人听……” 余列摸了摸腰间的紫色令牌,摇头晃脑的,明智的闭嘴。 他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还是好生修炼为妙。 ……………… 自紫山返回后,余列又给丹药铺子去信一封,便打算猫在自家宅院中,好生钻研新得的蛊虫法门。 虽然他修炼的也是血肉丹法,不少经验和蛊道类似,但是两者毕竟不是同一道路,还是需要他下一番苦工的。 以及如何培育出属于自身的“精虫”一物,也是让余列感觉有些棘手的一点。 须知修道中人,自从真气诞生后,除非是故意会留存寄生虫的蛊道中人,其余道人体内的有形之虫,在有意识无意识的气血打磨下,皆已被消灭。 余列也是如此,他若是想要培育出“精虫”,或许还得先在肉身中接种养出一批寄生虫来。 好在紫烛女道在传法中,详细说明了为何要采用道人体内寄生虫为蛊的具体原因,其左右不过一个气机相融,不容易发生排斥作用。 因此余列踱步在院落中,琢磨着: “主动的在体内养虫,这一步听起来有些恶心。而且我非是蛊道中人,寄生蛊虫对于我而言,终究是外物,且其是活物,存在反噬的可能。 或许得考虑取我之血肉,在外培育出寄生虫……” 他仔细的推敲着,但一直到傍晚时分,都没有推敲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而这时,正好洛森和苗姆两人放工,结伴回家,还给他带回来了灵食。 两女多日未见余列,现在见余列安然无恙的归来,脸上都是挂着笑意。 余列和两女寒暄几句,便如往常一般盘坐在池塘边上用饭。 只是用饭中,洛森面色屡屡有些不自然,她眼神闪烁,忽然从袖子中掏出了一物,低头递给余列。 此物是纸片质地,朱红色,封面上烙印着字迹,瞧上去像是请柬。 余列瞧着洛森的表情,以为又是那合欢楼发过来的请柬,让对方误会。 他正要解释一番,但拿到手中翻面一看,顿时轻咦出声: “朱家?这朱家找我作甚?” 请柬并非是合欢楼发来的,而是道城中的朱家。 余列拜入宫中已算日久,勉强听闻过这朱家。 这一家族的祖上是个五品道师,已有两千年底蕴,但是自从那位五品道师陨落后,朱家便再没有出过新的五品,且一代不如一代,千年以降,朱家目前在宫中仅仅只有一位六品道士在撑着门面,算是宫中典型的破落户儿了。 只是此等破落户儿家族,也不是余列一个小小道徒可以无视的,他连攀附都难。 而余列打开请柬一看,目中发怔,还下意识的瞥眼,瞧了瞧跟前面色难言的洛森。 原来并非是朱家给他来信,而只是朱家中的某一人给他来信,且来信的这人,正是余列的嫂嫂! 只不过对方并非是洛森这个旧嫂嫂,而是一个名为“朱莎子”的新嫂嫂。 甫一看见“朱莎子”这姓名,余列心中惊疑,还以为对方是尊六品道士,便宜堂兄抱上了六品道士的大腿,这差点让他怀疑人生。 好在余列细细一看,发现对方仅仅是名字中带了个“子”字,并非是对方的道号。 但即便如此,余列持着请柬,也是面色古怪的很。 他在心间咋舌:“本以为我余列拜入道宫后,能被六品道长收为见习弟子,有机缘当道士的徒弟,就已经是福缘深厚了。 没想到我那便宜堂兄泡上的,直接就是大家族之女,且单看新嫂嫂名字中的‘子’字,此女绝非是庶出旁支,八九成还还是嫡亲的道士血脉。” 这封请柬顿时就让余列心间杂念翻滚,还隐隐的生出了艳羡之意。 至于请柬上的内容,便是那位新嫂嫂客气的邀请着余列,让他前去一叙。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赴宴销金窟 院落中,水池边上的氛围忽然就变得古怪。 苗姆看着沉默的洛森,以及讶然的余列,心中颇是好奇。她虽然也知道这封请柬是城中的朱家发过来的,但是却不知道余凤高一干事情。 好在余列只是怔了怔,他意识到洛森还在跟前,便不动声色的将请柬揣入袖兜中,拱手说:“二位道友,继续用饭。” 不多时,用饭结束,余列和两女寒暄一番后,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中。 回到屋中,余列将朱莎子的请柬拿出来,反复的看了几下,心间暗道:“罢了,既然是城中之豪门,那么不如便给她一个面子,免得得罪了。” 只不过余列却是不打算按照请柬上的,如约前往朱家府邸当中做客。 虽然他已经是道宫弟子,朱家府邸也在道城中,但是此等豪门大族,对于现在余列而言,依旧是一个得保持距离的存在。 轻易进入对方的府邸中,若是那新嫂嫂不要脸的发难,譬如以某某来诬陷他行为不端、盗窃宝物等等,余列不死也会脱层皮。 因此余列盘算了一番,他取出一张传音符,写到:“兄长余凤高,姐姐朱莎子,列闭关日久,才得请柬,多有怠慢,还请兄长、姐姐赏脸……” 余列言辞客气的推脱了前往朱家府邸中做客,转而主动提及,打算在城中酒楼中设宴,请对方两个欢聚一番,以表歉意。并说对方两人比他熟悉道城,若是知晓哪几家酒楼不错,也不妨提出来。 写完之后,余列默读一番,暗道: “只在城中碰头,且寻一家大酒楼见面,应当就能减少风险了。不过,还是希望这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他不由的就想起上一次,余凤高来院落中做客时的场景,眼睛顿时微眯。 “我这堂兄,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余列心中对便宜堂兄的警惕,再次涨了不少。 ……………… 当余列的传音符发出之后。 朱家中,余凤高盘膝坐在丫鬟睡觉的床榻上,忍受着闺房中如雷的鼾声,默默打坐调息。 忽地,一封传音符飞到门外,缓缓的渗入阵法,然后悬浮在了桌子上。 余凤高睁开眼睛,轻轻一招手,便要将传音符取到手中看看。但是闺房中如雷的鼾声戛然而止,那传音符休得就飞到了另外一人的手中。 “咦!” 轻咦声响起,朱莎子打着哈欠,道:“余哥哥,是你那堂弟来信了。他这家伙,总算是出关了么?不过这家伙说他就不过来了,想要在城中请我们俩吃一顿酒。” 余凤高默默听着,没等他提出意见,朱莎子就轻笑道: “瞧他一个入宫不足三年的小道徒,还刚刚完成了一番蜕变,手中能有多少余钱?不过毕竟是余哥哥的堂弟,不来便不来罢。” 朱莎子琢磨了一下,她靠在传音符上言语了一番,便打发着传音符飞了出去。 处理完事情,此女方才看向余凤高,带着笑意的说:“妹妹挑了个城中数一数二的好地方,等闲人去不得,去了也没有好位置。到时候定要让你那堂弟大开眼界一番。” 余凤高见对方连传音符瞧都不让自己瞧一眼,私自就做下了决定。 他强笑着点头:“甚好,妹妹你做主便是。”言不由衷的道谢了一番。 不管怎么说,朱莎子此举是主动要为自己出头,余凤高眼中还是生出几丝期待。 只不过,当他扫视着旁边床榻上猪一般的身形时,心间又泛起一股苦涩感。 但余凤高很快就又安慰着自己:“我辈道人,看重跟脚,皮囊算是个什么东西。满城道徒中,有几人能如我余凤高,傍上这六品道士之女? 到时候那余列见了,也只敢艳羡于我,或许当场还会阿谀奉承。” 在余凤高看来,不管是道宫中的那些同僚,还是朱家中的那些小厮婢女,个个都是嫉妒于他。若是能以身换之,不知多少人会争着抢着来取代了他。 特别是朱莎子这人,此女虽然相貌伟岸,但是平日里对待他还算是可以,肯将自家的修行资粮拿出来一点,分享给他。这点在道城中,可是极为难得的。 余凤高压下心间这些杂念,强行闭上眼帘,企图再度让自己沉浸在修炼中。 只不过他还没有入静,身旁如雷的鼾声就又响起来了。 听见鼾声,余凤高睁开了眼,目光幽幽,只得无声轻叹。 而余列这边。 在收到朱莎子的回信后,他打开一看,再次的挑了挑眉毛。 来信倒是同意了在城中一会,但是其选择的地点,却大大的出乎了余列的意料。 那朱莎子选的酒楼并非太过高级、也不是太过寻常了,而是这楼的名字有点问题,其名为“合欢楼”。 若是余列所知不错,此楼乃是合欢宗在潜州道城中最大的一幢产业,楼有五六十层高,靠近道宫山门,且内里金玉满堂,的确是一个富贵逼人的宴请场所,道宫中不少道徒在平日修炼之余,就会去合欢楼中放松放松。 可合欢楼中的产业不同于寻常的酒楼,它或许适合寻常的道友间的聚会,但绝对不适合兄嫂和小叔子碰头。 隐隐间,余列感觉那位朱姓嫂嫂,或许也非是常人。 不过他拿捏着回信,又琢磨到: “莫非这地点是我那便宜堂兄故意选的,好证明一下他和那朱莎子之间的地位?” 琢磨了一下,见没有琢磨出个东西,余列也就记下日期,将传音符收入了囊中。一并的,他将之前那合欢楼寄过来的请柬也翻找出来,两两的放在了一块。 合欢楼中物价昂贵,既然此楼的管事之前发来了请柬,那么不用白不用。兴许到时候将请柬掏出来,能打个折扣,节省不少灵石。 翌日傍晚时分。 余列休息妥当,他骑跨着坐骑鸦八,在城中转悠一圈,就寻到了合欢楼的所在位置。 只见一幢凋梁画栋、飞檐斗拱,灵光闪烁的楼宇出现在他的眼中,其矗立在暮色中,远远望去望上看,美轮美奂,分外的夺人眼球。 并且余列还没落地,一声声娇媚的呼声,就传入了他的耳中,可爱的很,让人身子都为之酥麻似的。 “小郎君,来呀来呀!” “恩客来临,姑娘们开门揖客!” 形形色色的女子或男子,身着绫罗绸缎,出入于楼宇上下,恍若仙子仙郎,言笑晏晏,眼波流转,顾盼生花。 楼宇内里更是歌舞流动,缕缕灵光乍现,如雾似霞,映在路人的眼中,让人两眼都泛光。 而余列骑着八哥,他定睛望着,上下打量,目中也有点恍忽。 说个不争气的话,此等销金窟,他余某人今儿可是头一遭来。 如今一见,此楼以仙家手段取乐,光彩耀人,果非寻常。 第三百零九章 灵禽滋味 余列骑跨着鸦八,靠近合欢楼后,楼中立刻就有燕子飞出,叽叽喳喳的靠近余列左右,引导着他向着楼体中的某处落去。 一人一鸟还没落地,就有青衣的小厮道童快步走上前,手中拿着热毛巾,腰间盘着瓷盘,盘子上落着龙眼大小的丹丸,喷香扑鼻。 余列打量了一眼,发现丹丸虽然不算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勉强也算是一种丹药了,作用类似于辟谷丸,只不过是专门供给禽类妖兽吃食的,用来给禽类当做零嘴吃颇为合适。 “道长,您这边请。”小厮道童点头哈腰,邀请余列入内,口中还道: “道长的宝禽,本楼会好生照料的,还请到道长在楼中尽管放心的耍子。” 对方朝着鸦八也是一礼,恭敬的很,并将手中的零嘴药丸奉上。 不过鸦八只是头一啄,从瓷盘中磕了一颗丹药,在嗓子眼里面熘了熘,就又呸的吐在了瓷盘中。 然后它盘旋着缩小了身子,落在余列的肩膀上,没有如小厮的话留在楼外栏杆上。 余列也没有要将鸦八留在外面的想法,拱了拱手,道:“劳烦小哥带路便是,贫道这坐骑自有安排。” 小厮瞧见一人一鸟的举动,丝毫不恼,反而目中一亮,意识到来的八成是个有钱的主儿了。他满脸笑意的,急忙走在前头,畅声呼喊道:“贵宾一位,楼上请!” 楼中闲散的仙子仙郎们,立刻就言笑阵阵的传出:“恭迎客官,大驾光临!” “好个俊俏的小哥哥。” 一路走过了涂金漆红的栏杆,挤过了倚红偎翠的回廊,在一声声或是娇媚、或是酥麻的呼声中,余列亮出了自己道宫弟子的身份,登上了合欢楼第三十三层。 他让人准备了一间雅室,并报上了姓名,令小厮们通报楼中,若有客人报了他的姓名前来,便领着对方过来。 等到事情吩咐妥当,余列待在用竹帘隔开的雅室中,和鸦八坐在蒲团上,点了几份灵食糕点,就这楼中昼夜不息的歌舞管曲,等待着余凤高两人的到来。 结果时间流逝。 一直等到过了约定的时间,小厮们光是茶水就续了五次,余列所在的雅间还是没有来人。 又过了小半时辰,余列特意的询问了一下楼中的小厮,结果合欢楼的小厮下去了解一番后,确定的告知他并无一个客人寻他。 这让余列皱起了眉头:“这二人,今日究竟还来不来的?” 当他又饮了一盏茶,面色不愉的打算起身离去时,雅间外终于有声音出现了: “哈哈!余家弟弟久等了,妾身和凤高来迟矣。” 一阵爽快的笑声从雅间外响起,让余列当即一愣,他循声看过去,发现一堵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竹帘外,疑似就是那自称“妾身”的人。 对方一掀开竹帘,大大方方的,砰砰走了进来,露出全貌,更是让余列的目中掀起一丝惊疑。 因为来人虽然身着宫装,头上还梳着发髻,瞧模样是一女道,可是她的身形着实是伟岸,由两个面容姣好的小道童搀扶着走来,浑然不像是女子,反而像是武将。 “此女就是那朱莎子?”余列定睛看着对方。 因为来人的出场着实吸引眼球的缘故,他连跟在对方身旁的余凤高都暂时给忽略了。 不过心间虽然诧异,余列还是当即就站起身子,朝着来人见礼,出声:“这位就是朱家姐姐了?余列见过。” 朱莎子自行上席,盘坐在了雅间塌上,她一人占了三人的座位,傲然的点着头:“正是妾身。” 此女还犹如主人一般,招呼着身后的余凤高:“凤高,快坐。” 余列的目光,这时才落在了朱莎子身后的堂兄身上,拱手见礼:“见过凤高堂兄。” 余凤高跟着走了进来,此人瞧见余列行礼,面色镇定的微微点了点头,提袍坐下。 见两人好歹算是来了,余列也就压下了刚才久等的不愉之意,要同对方两人寒暄。 只是他都没说几句话,那朱莎子可能是身宽体胖的缘故,左右看了看,忽然又起身,直接道: “余家弟弟,你这找的雅间太过狭窄,待会儿如何能耍子作乐?” 朱莎子立刻将门外候着的小厮叫了过来,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呼喝道: “今日是妾身和余家弟弟初次见面,可不能怠慢了。尔等快快在更高的楼层,收拾间屋子出来。一并的,再把楼中闲着的姐儿们叫过来,让我余家弟弟好生择选一番!” 此女的举动熟稔,而且楼中的小厮一听她报上姓名,脸上的笑容就恭敬了许多,连忙下去安排了。 这一幕落在余列的眼中,让他微挑眉毛,心中想到:“看来这新嫂嫂,似乎是合欢楼的熟客啊。” 余列不由的看了看身旁的便宜堂兄,发现余凤高的脸色依旧是镇定自若,对朱莎子的举动是一种视若无睹的样子。 不一会儿。 在小厮的安排下,余列一行人便从三十三层楼,直升到五十五层楼,位于整栋合欢楼的次高楼层了。 因为合欢楼靠近道宫山门,地处高处的缘故,几人坐在五十五楼上,目光往窗外看去,能将目中的道城皆数俯视。 一幢幢层数远比合欢楼更加高大且密集的楼宇,都是在他们的视线之下,并且楼外还有薄薄雾气飘来,让三人坐在其中,仿佛坐在天宫中一般,目中的灵光闪烁,宛若星辰。 无需余列主动讨要酒水或饭菜,他们刚一落座,就有一叠叠的灵食瓜果,由容貌俏丽的小厮侍女们鱼贯着送到了席间。 这些灵食瓜果都精致,卖相十足,灵蕴充沛,瞧上去比余列在三十三层楼菜单上瞧见的更要上等,价格应当也是昂贵。 这让余列不由的捏了捏袖子中的合欢楼请柬,他暗忖着若是新嫂嫂待会儿不主动结账,自己可千万不要因为顾忌脸面,而忘了掏出请柬询问折扣。 嘎! 这时,之前还嫌弃零嘴丹丸的鸦八,此时瞧见了席上的灵食,它嘎嘎就叫嚷起来。 这一幕引起了朱莎子的注意,惹得对方调笑道: “好个馋嘴的鸟儿,倒是让妾身想起了凤高的那只灵禽。那灵禽是……叫做‘小红’来着?” 余列也记起来了,便宜堂兄同样豢养过一只灵禽,红冠红羽,是只卖相英武不俗的公鸡。当初他初入道城时,便宜堂兄就是用此禽接送的。 结果席中本是绷着脸色的余凤高,此时听见朱莎子提及此事,眼神忽然变得复杂。 但他看着蹦跶在余列肩膀上的八哥,还是从容的说:“妹妹记错了,那灵禽叫作‘大红’,乃是贫道自族中豢养得来的。” “对,是大红!”朱莎子闻言,恍然的拍掌,说道: “妾身倒是还清楚的记得,那大红的肉质极为鲜美,不愧为有‘飞龙’之血脉的鸟种,当真应了那句‘天上龙肉’之称,让人难忘。” 朱莎子摇着头:“只可惜,凤高你就养了这么一头而已,再吃不能了。” 余列听见便宜堂兄的大红被吃了,面上顿时愕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结果下一刻,那朱莎子眼睛放光似的,盯在了余列的肩膀上,兴奋说: “咦!余家弟弟,你也喂养着鸟儿,你和凤高同出一族,莫非它也是‘飞龙’种?今日凑巧,不如就将它烹了,让姐姐尝尝你的禽鸟滋味如何!” 第三百一十章 跋扈嫂嫂、送你入土 嘎! 朱莎子话音一落,鸦八落在余列的肩膀上,当即就炸毛,两眼猩红的盯着对方。 若非余列还在场中,它怕是当即就飞过去啄咬对方,或是逃之夭夭了。 余列也是将目光从便宜堂兄那里收回来,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面上的笑意收敛,平静的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便宜嫂嫂、便宜堂兄,开口:“朱道友,你刚才的话,可否收回去。” 旁边的余凤高见自家姘头突然之间说出这种话,明白朱莎子这是故意在试探和打压余列,当即笑呵呵的打着圆场: “列哥儿你别急,你朱姐姐只是在和你闲聊打趣呢,大度点,别放在心上了。” 余列听见便宜堂兄说出这一番话,眉头反而紧皱,他沉默一番后,转而盯着余凤高,忽然问: “堂兄,这朱道友刚刚口中的话,可是真的?大红当真是入了她的腹中?” 听见质问,余凤高脸上笑呵呵的表情也是有些僵硬。 但他还是立刻就摇头:“哪能是真的,你朱姐姐只是惯于聊天打趣罢了。大红它是身体不适,染了瘟疫,病故罢了。” 余列眼中顿时就露出了讥笑之色。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便宜堂兄的那只灵禽大红,可是正儿八经的八品凶兽,此等诞生了真正妖气的生灵,绝非简单的鸡瘟可以谋害的。 就算是一时不慎染了病,潜州道城中也有大把大把丹药可以医治,只看有没有钱,或是肯不肯花钱罢了。 余凤高面对余列的讥笑,这厮没有来得及找补,他身旁的那朱莎子就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 砰的! 朱莎子笑后,狠狠的一拍桌子: “凤高你说甚呢,妾身像是喜欢说笑的人吗?当初你见我身子虚,便煨了鸡汤与我喝,妾身可是还记的一清二楚,莫非你当初只是虚情假意?” 余凤高脸上的笑容更是僵在了脸上,并且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惊疑。 这厮扭头看向朱莎子,心间惊疑想到:“不对啊,这朱莎子,她今日不是来给我撑腰,故意来给我找场子,长威风的吗?为何反而如此贬低我……” 余凤高发现眼下的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面临朱莎子喝问,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好妹妹,我对你自然是一片真心的。你自己晓得,千万别说这种话。” 而余列冷眼瞧着这一幕,越发的感觉这两人颇是有趣。 朱莎子听见余凤高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这才扭头看着余列,面上冷笑道: “凤高,今日我的身子又虚了,你可否让你的堂弟将他那禽鸟舍出来,煲汤于我。听说你堂弟还是个丹道中人,想必他烧火做饭的本领,也是不错的。” 此女还大气的甩手: “当然了,妾身不欺负人。余家弟弟,你说多少灵石,妾身就给多少。若是你手艺十分不错,妾身到时候就再介绍你来我朱家当掌勺的,待遇方面亏待不了你。” 这番话说出来,别说是余列了,即便是余凤高,也是感觉这朱莎子太过猖狂了。 要知道余列现在已经是道宫的弟子,而余凤高只是在朱家中与朱莎子厮混,就已经被宫内道徒们耻笑了,结果现在朱莎子还想让余列去朱家中当伙夫,明晃晃就是在羞辱人了。 余凤高连忙传音给朱莎子:“好妹妹,列哥儿毕竟是我堂弟,咱们今日儿收着点,不用如此点他。” 谁知朱莎子听了,她或许是猖狂劲上来了,直接冷哼道: “凤高你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甚呢,若不是见他是你堂弟,我今日如何会来见他!今日姐姐我便要教导一番你这堂弟,好让他知道尊敬兄长姐姐。” 此女还不屑道:“左右不过一只鸟妖罢了,你真当我稀罕啊?” 嘎嘎! 余列肩膀上的鸦八听着朱莎子的话,它身上的羽毛炸开更厉害,妖气升起,目色凶厉。只是因为余列始终都没有发话,它便只是在余列的肩膀上蹦蹦跶跶。 余列沉默着,这时彻底明白过来,这两人今日前来和他会面,并非是特意来结交他,而是来拷打他的。 除此之外,余列看着便宜堂兄脸上尴尬的神色,也是瞧出来几丝不对劲,意识到今日这情况,恐怕是完全出乎了这便宜堂兄的意料,让这厮也是措手不及。 余列眼神玩味的看着跟前这对男女,暗道:“这朱莎子今日约我见面,莫非不是想要敲打敲打我,而是更想要敲打敲打我这堂兄?” 不由的,他看向便宜堂兄的目光,带上了几丝怜悯之色。 当即,余列呷了一口茶,懒得再搭理此间事情,淡淡的道:“二位说完没,若是说完了,今日之会就到此为止罢,贫道还有事,有缘再见。” 话声说完,余列起身随意的朝着两人拱手,然后就往雅间外面走去,片刻也不想留了。 不过他现在想走,那朱莎子却是不想他走了。 此女确实是如余列所猜测的那般,她今日之所以前来和余列会面,其目的并非是单纯的想要给余凤高撑腰,以压一压余列的气焰,更是想要搅和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好让余凤高更加的依附于她。 等打压过后,再给兄弟俩甜枣吃吃,如此她除了能够压服余凤高,或许还能将余列这个道宫道种也拿捏在手中玩弄一番。 可是现在见余列一个小小的道徒,居然真敢当众的给她甩脸色。 朱莎子不再只是故意发怒,而是心里的的确确的愠怒,她砰的再次一拍桌子,力道数千斤,直接将上好铁灵木制成的桌子给拍碎了。 此女腾的站起来,道: “好个有个性的道徒,姐姐我没怪你不主动来府中拜访我,今日只是拿话点了你两句,你居然就不耐烦了,果真是小地方出来的,毫无尊卑观念。” 她怒极反笑的看着余列:“你今日若是敢迈出这个门,就别怪我不顾余凤高的面子,收拾你! 这道城、这道宫,可不是你爬进了道宫、爬上了榜单,就能肆意妄为的。” 余凤高见朱莎子如此气极,他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 这厮连忙站起来打圆场,但是他打圆场的方式并不是为余列说话,让朱莎子去冷静,而是对着余列呼喊: “列哥儿,你快快回来,与你的朱姐姐好生解释一番。好好说说,你朱姐姐就不会这般生气了。” 两股声音在余列的背后响起,让余列的脚步停在了雅间门口。 若说刚才,余列还顾忌着朱莎子背后的家势,也懒得掺和进这俩狗男女的事情,因此只是忍着不快,起身便离去。 可是现在遭受到对方赤裸裸的呵斥,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了,更别提余凤高这番谄媚的言语,直接让余列怒极反笑起来。 余列目光闪烁着,猛扭过头,紧盯着那朱莎子,讥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收拾贫道?” 他又看向那便宜堂兄,露齿笑出: “余凤高,贫道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堂哥。不给你面子,送你入土也不是不行。” 余凤高被余列紧盯着,脸色一僵,除了被呛声的惊怒之外,他也是心头咯噔一跳,面色微白。 因为余列此刻的目光,毫不掩饰的透露出冷意,目中再无温情,有的只是看死人一般在看着他。 “你敢!” 不等余凤高出声,朱莎子尖叫着: “今日姐姐我便教训教训你这家伙,好让你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省得你哪天死在了道宫中。” 她再次猛地的伸手,但桌几已经破碎,因此她这时不再是朝着桌子拍过去了,而是直接朝着余列拍来。 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让余列的面色微变。 好在余列早已经完成了心有七窍之变,浑身毛发耸立,能趋吉避凶,并且在说出狠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心存提防。 因此余列只是身子一晃,就避开了朱莎子的拍打,并顺势踏出了雅间,来到合欢楼的走廊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朱莎子的气力果真强悍,她一掌隔空劈断了雅间的栏杆,然后身子跳将着,往继续往余列猛地扑来。 至于那余凤高,则是呆立在了场中。 这厮完全没有想到,自家姘头和堂弟一呛声起来,双方言语不和,居然真个就大打出手了。 “这列哥儿,他就不怕得罪了朱家么?我今日偷偷给他传信,可是有好生介绍了一番朱家情况的啊。”余凤高在心间惊疑的想着。 而另外一边。 余列在踏出雅间后,眯眼打量着从雅间着撞出来的朱莎子,他并没有扑上去和对方缠斗,而是笑着呼喝:“合欢楼管事的呢,有疯婆子闹事了,还不快快过来收拾一番!” 余列才懒得和疯婆子做过呢,省得一不小心结果了、或是废了对方,然后彻底罪了对方背后的朱家。 余列的话音说出,那朱莎子也朝着周围呼喝道: “看什么看,姐姐我教训自家弟弟,有何不可?识相的看戏便是,若是敢上前凑热闹,就别怪我朱莎子连尔等也一块收拾。” 这番话说出,楼中那些本来硬着头皮要上前劝架的小厮道徒们,纷纷脚步一止,不再着急忙慌的走过来,只是让人赶紧去叫楼中更能管事的来。 一些同在五十五楼用餐的客人们,此时听见了朱莎子的名号,又瞧见对方伟岸的躯体,当中有人叫喊道: “哟!是朱家妹妹啊,这又是哪个臭弟弟惹你生气,招了你的教训?” “朱家妹子,你可收着点力道,可别再把人给打坏了。” 在众人哄笑中,合欢楼中舞蹈吹箫的歌伎仙郎们,也是默默的就退下,将现场留给了余列和朱莎子。 余列见自己呼喝着合欢楼中的管事,楼中不仅没有来人,反而让朱莎子更是猖狂,眉头就此皱起。 紧接着更让他眉头微皱的是,他抬眼看向那朱莎子,发现这厮肥壮的身子上有灵光冒起,其居然高达二十七八尺,道行二十七年之多。 也就是说,这朱莎子和他属于同一境界,且法力高他一大头,对方只差三年即可修满道徒阶段。 “哈哈!”朱莎子见自己呼喝出声后,合欢楼中不仅无人上前来制止,还有人为自己助威,她大笑着: “好久没在此楼中痛快耍子了,诸位兄弟姐妹,且看着点,给尔等献上搏戏一场。” 轰! 汹涌的灵光从她的身上升起,其肥壮的躯体像是气球一般,再次膨胀,超过了一丈方圆,皮肉像是豆腐片子一般颤抖。 余列这时也是定住了脚步,正视的看着对方,意识到今日必须得斗法一场了。 他不畏反勇,心间暗道:“正好,我突破至今还没再找人检验一番法力,今日就来你来试试刀!” 余列运转法力,当即决定给对方一个教训尝尝。 但是就在两人要斗在一起时,现场的噪杂声音诡异的就安静下来。 因为一股凌厉的威压,陡然就弥漫在了场中,让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人等,都是胸口一窒息,呼吸艰难。 “啧!” 合欢楼中,忽然另有女子轻笑的声音响起,道: “何人,敢在本楼中斗法?” 这话声戏谑,响在现场每个道人的耳中,让众人都感觉自己仿佛是只被野猫在玩弄打量的老鼠,惊惧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心底里渗出。 其中余列身为在合欢楼中闹腾的当事人之一,他所受到的“关注”自然是格外的多。 余列霎时就感觉浑身像是陷入到了泥沼中,魂魄都产生了刺痛,犹如双目被强光照得刺痛一般。 他心中惊骇:“好强大的神识,这来管事的是个上位道吏?抑或是道士?!” 余列好歹是忍住了,他只是口中闷哼一声,微微低头,表示敬畏。 但是对面本是猖狂的朱莎子,这厮脸上的笑意凝固着。 她目中惊疑,口中也是闷哼一声,身子扛不住,当即狠狠的一沉,双膝跪在了地上,差点将楼板都给砸穿。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搏戏、翻腾闹红楼 合欢楼五十五层,上下三层都是变得安静,许久酒客捏着杯盏,面上惊疑不定。 寂静中,一道轻纱出现在了楼体正中央的舞台上,轻纱缓缓的垂落,将一道曼妙丰腴的身姿牵引进众人的目光中。只不过她的面容被掩饰在了一道面纱后面,朦朦胧胧,只是能够让人感到她必然是个妩媚吮人的女妖精,却认不出全貌。 余列察觉到了来人,微微抬眼,将对方的凌空微步的举动收入眼中,心间暗道:“能自行踏空而行,来人果然至少是个七品上位。” 他不由的想到了自己袖子中的那一封合欢楼请柬,琢磨着自己的请柬,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曼妙女道发出的。 合欢楼管事的女道出场后,神识将全场扫过,最后目光玩味的看向余列和朱莎子,似乎也在琢磨着什么。 朱莎子砰的跪倒在楼板上后,她憋红了脸,艰难的将身子给支了起来,喘着粗气,低喝道: “好个女道长,神识威压如此猛烈。不知这位道长是何时来的楼中,朱某因为近段时间未来消费,未能和道长打个照面了,非是故意打搅生意。 今日这番胡闹,还请道长见谅,待我回朱家,定会遣人过来赔礼道歉。” 和刚才面对余列时的跋扈模样完全不同,朱莎子面对突然来临的合欢楼女道,一下子就恢复了理智,不卑不亢的表示着歉意。 合欢楼女道恍然般的口中呀了一声: “原来是城中朱家的子弟。尔等这些绮襦纨绔,可是本楼的大主顾,些许桌椅栏杆罢了,砸坏了就砸坏了,不打紧的。” 言语中,女道将神识收敛起来,面上笑吟吟的。 霎时间,现场众人都是感觉心头一松,长呼一口气,感觉精神轻松了许多。 那些原本起哄的宾客们,纷纷明智的偃旗息鼓,不再吵嚷,只是屡屡瞅看着女道和余列二人。 余凤高站在边缘,瞧见余列二人的争斗引来了管事,且管事的境界不低,他面上露出犹豫之色,想要上前解斗的心思彻底熄灭,反而脚步往破烂雅间中挪了挪,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吸引别人的注意。 而朱莎子听见女道缓和的语气,她脸上浮现出傲然之色,旋即又冷冷的瞅了余列一眼,似乎在说余列今日运气好,看在有人来管事的份上,今日勉强放他一马。 没等余列做出回应。 那合欢楼女道笑吟吟的,又道: “不过朱家妹子,你无缘无故在我楼中作乱,还喊打喊杀的,就算被打的人是你亲弟弟,那也不成啊。且不说今后还有没有人敢来本楼安生的喝酒,现场的其他客官们,也是被你搅了雅兴。 这该如何是好?” 朱莎子闻言,立刻挥手,大气的说:“道长放心,既然是朱某打扰了诸位道友的雅兴,那么上下三层,今日的酒水钱,朱某买了! 诸位道友,可否原谅朱某?” 她挥手的举动依旧颇为熟稔,似乎在合欢楼中没少做过,其效果也是极佳,惹得不少宾客们眼中微亮,看向朱莎子的目光顿时平和了许多。 合欢楼女道瞧见,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下一刻,这女道不知为何,忽然说: “听闻朱妹妹是本楼的大主顾,贫道来这儿管事才半年,也不能忽视了朱妹妹。既然妹妹和这位小哥有点纷争,那么贫道便来帮你俩解一解恩怨。” 她道:“先前朱妹妹说要献上搏戏一场,不如二位便在贫道的见证下,友好的来一番搏戏。 此搏戏,不使用秘法法术,不动用符纸器物,二位尽管在楼中奔走角逐,砸碎了东西也不要紧,看谁人先力竭或认输为止。妹妹觉得如何?” 朱莎子微微一愣,脸上旋即就露出大喜之色,她朝着女道拱手: “哈哈!多谢道长成全,固所愿,不敢请耳。” 这厮还朝着其他宾客们,吆喝道:“诸位兄弟姐妹,快快下注咯,且看妾身来给尔等上演一番精彩搏戏。” 余列立在场中,听着女道和朱莎子的言语,则是微微挑了挑眉毛,暗道:“我可还没答应呢。” 正当他要出声拒绝时,那半空中的女道忽然传音给他: “余列小友是,当初贫道请你来你不来,今日可算是过来了。你且放心,今日有贫道看着,你尽管炮制那朱家妹子,只需不伤了根基,朱家事后绝对找不了你麻烦。 你若是能赢,贫道楼中的一应丹药酒水,今后便找你店铺供应,你能供得起,本楼就收得起!” 这番话,顿时就让余列蠢蠢欲动起来。 话说这朱莎子着实是猖狂,若说余列不想亲自惩处对方,那是假的。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余列也担心对方的家长会出手。 若是如女道所言的,在合欢楼管事和满场宾客的围观下,他与朱莎子只较量气力,连法术也不动用,如此痛殴对方一番后,朱家长辈出手干涉的可能并不大。 毕竟他和朱莎子都只是小辈,且余列还是道宫弟子,自有道宫庇护。 余列思忖了一番,暗道:“上次让宋丹青来合欢楼打交道,却是未能扩宽丹药渠道,现在正是重新扩宽出这一渠道的好机会!” 他心头跳动,当即点头,朝着半空中的女道拱手: “好,便依道长所言!” 暗地里,余列还捏了捏袖子中藏着的紫色令牌,心中底气更生。 而余列话音一落,场中就响起爆喝: “好!” 朱莎子见余列也一口应下,她的脸上露出兴奋和凶残之色,将肥壮的双臂抱起,咯吱咯吱的捏了捏。 “余家弟弟,且让姐姐我来好生调教调教你,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红!” 轰轰! 朱莎子在言语间,用力狠狠的跺脚,使得整个楼板都是晃荡。 此女虽然外表粗大,轻视余列,但是她也知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当即一掀身上的宫装,嗤啦扯掉,露出了白皙肥壮的身子。 朱莎子摆出一副摔跤相扑的把式,威势惊人,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盯向余列,凶残而锐利。 反观余列,其身子消瘦,唇红齿白的,站在场中虽然面色镇定,但是落在周围人的眼中,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副强撑着的样子,银样镴枪头。 “嚯!快快下注、快快下注!” 四周的宾客围观着,也都兴奋起来,连忙大呼小叫:“两个道宫弟子搏戏取乐,可是少见的!买定离手啦!” 还有合欢楼的小厮们,也是敲锣打鼓的吆喝起来。 现场霎时间就变得热烈,退下的仙子仙郎们也是倚在栏杆上,或是低头或是仰头的打量着,有说有笑。 合欢楼的女道拖曳着轻纱,摇曳着身姿凌空行走,她掩着嘴,也轻笑道: “二位道友既然都允了,那么,便开始罢。” 啪! 女道的双手一合,拊掌声清脆的响起。 下一刻,朱莎子微微弓着身子,动作爆发,好似熊罴一般,狠狠的往余列冲撞而言。她的双臂张开,瞧样子是要将余列狠狠的抱杀住。 余列面色不变,当对方奔来时,身子一退,脚步晃动,绕着对方的身子,避开了。 虽然没有动用法术,但是两人都是将体内的真气运起,汹涌的灵光自头顶冒出,将他们的修为赤裸裸的显露在众人的面前。 这时那些看客们,方才讶然的发现:“这小白脸的灵光高达二十二尺,竟然也是个中位道徒,只比那朱莎子差了五六年而已!” “两个中位道徒,有好戏看了!” 还有人品头论足道:“这位小哥就算也是中位道徒,可单单瞧身量,他就不是精通肉身的人,更别说法力还愿意逊色于朱莎子了,还是他的输面更大。” 合欢楼的女道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亲自下场,吆喝道: “事发仓促,还没快快下注的客官,赶紧下注了,三十息之后就停止下注。” 轰! 楼体中,朱莎子扑了一个空,但是她面色不改,还哈哈大笑的冲着合欢楼女道,喊着: “道长未免太过高估此子了。二十息,不,十息后,此番搏戏便结束,诸位再无下注的机会!” 呼喊间,她面目狞笑着,身上的真气犹如火焰一般冒出,使得她那膨胀到一丈方圆的身躯,好似又猛地膨胀了一番。 朱莎子此刻犹如一座冒火的肉山,手臂轻轻一晃,真气外放间,能将体外两丈范围都波及到。 余列的身子依旧腾挪扭转着,但在越发狭小的空间中,动作越发局促,似乎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但是当朱莎子将余列逼到了墙角时,余列退无可退,他忽然身子一晃,从第五十五层楼,跳到了第五十四层楼。 朱莎子猛地撞在了栏杆上,将粗壮的金铁梁柱都撞了一个缺口,楼层晃动,惊起宾客的呼声。 这时轮到余列发出轻笑声了,他站在楼下的舞台上,朝着楼上的朱莎子轻轻的颔首。 朱莎子勃然大怒,但她也没有说什么,身子用力,狠狠的一沉,直接就往楼下掉落去。 噼里啪啦间,楼上的宾客们,纷纷探头探脑的,往楼下看过去。 楼下的宾客们,则讶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家楼层中的余列、朱莎子二人。以及还有更楼下的宾客们,都有些发懵的抬头看楼上,不明所以。 他们只看见了一堵肥壮的身影,和一道消瘦的身量,正在在楼上的舞台上你追我赶,身子盘旋的厉害,好似在作胡旋舞。 追的是朱莎子,逃的是余列。 余列虽然自负法力精纯,但他也不会小觑了朱莎子,才不会硬碰硬的和对方较量气力。此时的他正是靠着自己完成七窍之心蜕变后获得的趋吉避凶之能,细腻入微的躲避着对方,以消耗对方的气力。 两人在五十四楼盘旋了一番,余列动作又一晃动,仿佛灵猴般的跳向更下一层。 他这次,恰好落在了一队行霓裳舞的仙姬群中,一下子砸了个红浪泛起,娇呼声阵阵。 “呀、天上掉下个俊俏的小郎君。” 合欢仙姬们的舞蹈被打乱,倒也不恼,纷纷媚笑着,甩着袖子,推推搡搡,让余列站稳不了脚跟,跌跌倒倒的。 朱莎子的身子也紧跟着从天而降,这时她肥壮的身子一拱,就好似猪进花园一般,将媚笑的仙姬们蛮狠的撞飞,惊叫连连,个个香肩露出,底裙飞起,大泄春光。 该楼层中正欣赏歌舞的宾客们,顿时一个个的瞪大了眼睛,猛瞅仙姬们的裙底。 余列好不容易的从一只只嫩滑的手中挣脱出来。 他左右手各抱着一个跌倒的美人儿,将对方两人扶正后,都还来不及歉意的道谢,脚底又是一溜,连忙落下了更下一层。 下一层,是一队仙郎们在绰约的行走,他们涂脂抹粉,时而抚琴、时而临风读书,引得周遭坐着的女宾客们目光流转不定。 余列这时从天而降,是落在了水榭上,顿时湿了身子,但显得他更是面如冠玉,芙蓉出水一般,一下子就将所有女宾客们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有女宾客心脏砰砰跳动,掩嘴道:“好个俊俏的小哥,不知一夜多少灵石。” 朱莎子依旧是紧追着不放,她也猛地落下,是在了水车上,将水车砰得砸碎掉了。 一旁那些抚琴读书的仙郎们,顿时琴弦断裂,书本湿透,呆了的呆,跌倒的跌,摔了个狗啃泥。 但这时朱莎子却不再急着追赶余列了,她左瞅瞅、右看看,面上带着歉意,伸出手,将跌倒湿了身子的仙郎们摸着扶起来,然后才继续动身。 咿咿呀呀 整栋合欢楼中,楼楼有戏,层层有曲,本是好个欢快。但是今日儿,却是屡屡被恶客闯进。 有吹糖人的,被余列从天一脚,踢翻了糖浆。 对方还一个劲的吹,结果糖人砰的炸开,将自个裹住变成了一个糖人,歪七扭八的挣扎,好个滑稽模样。 有放烟火的,身披大红褂子,捏着法术,从口中咻咻的吐出狼狗猫鼠,老人小孩等形象。 结果被朱莎子一吓,翻倒了烟火罐子,红褂道人顿时喷嚏连连,喷出了各种奇形怪状。 有牛头马脸你侬我侬,有颠倒的神像提头哭丧,更有老道被木驴骑跨着,眉开眼笑,放浪形骸,好个辣眼睛。 余列逃,朱莎子追,两人翻腾冲撞,插翅难分。 合欢楼上的灵光,自五十五层楼开始,一路爆闪着,亮到了十楼以下。 狐狸头的小厮被吓得尿出一阵骚味;黄鼠尾巴的书生被惊出一阵臭屁,面露羞赧;兔子耳朵的女道身子一抖,裙底里掉出了一粒粒黑豆。 临了。 余列终于没地方逃了,在靠近大门的地方站定身子。 在他身后,朱莎子浑身乌黑,烟熏火燎,鼻青脸肿,她龇牙咧嘴着,但眼中露出喜色,大笑着,最后张开双臂,狠狠的抱向余列。 但余列只是转过身,主动朝着对方轻轻的一跳。 噗通!朱莎子再一次扑空,整个身子都跪倒在了地,匍匐着,屁股撅的老高,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却是再起不能,已然力竭了。 胜负已分。 一整幢楼宇的人都被惊动吸引了,有人追着赶下楼想要看结果,楼梯蹬蹬的响动,围观者众多。 余列这时虽然也是法力几乎耗尽,气力亏空。 但瞧见众人看过来,他踩在朱莎子的身上,还是正了正衣冠,朝着看来的宾客道人们稽首,怡然的举手行礼。 不多时,那便宜堂兄余凤高,气喘吁吁的追下了楼。这厮一抬眼,瞧见是朱莎子躺着,余列站着,顿时面色愣住,久久的反应不过来。 还有那合欢楼女道,此女飘然而至,瞧见着满堂混乱,她不仅不恼,反而大噱不止,连连拊掌。 多谢指点,已理清。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血溅寻欢场、削肉还牙 满堂热烈。 宾客们或是大喜,或是大悲,看向死猪一般趴在楼底的朱莎子,戏谑不已。 “看走眼了,此女如此肥壮,较量气力,居然还敌不过那小白脸,可惜了我的赌钱!” “哈哈,此楼中好有趣。这男女一路从五十五楼打穿下来,穿金断玉的,直到楼底方才气力耗尽,不愧为中位道徒、道宫弟子。若是放在野外,怕是连一堵小山都能被他们打穿。” “这还是他俩没动用任何法术啊!” 围观宾客们继续评头论足,或是鄙夷,或是称赞。 余列踩在朱莎子肥壮的身子上,他瞥了一眼脚下的新嫂嫂,从对方身上跳下,然后朝着那飘然而至的面纱女道拱手: “此番搏戏,坏了楼中诸多财物,还请道长见谅。” 合欢楼女道回着: “本楼处处铺就金玉,层层编织铁网,内里还有法术稳固,你二人能一口气的打穿大半楼体,也是出乎贫道预料,贫道这番,可是亏大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笑得眼睛弯起:“不过合欢楼、合欢楼嘛,本楼乃是风月场所,寻欢作乐之地,二位既然让诸位宾客看的尽兴,本楼亏点又何妨。” 余列见女道果真是大气,不在乎他和朱莎子缠斗过程中毁坏的财物,顿时感觉对方更是顺眼了许多。 正当余列要和合欢楼的女道商量有关丹药供应一事时,他身上又突然响起了狞笑的声音: “既然诸位看的尽兴,那么不妨便让诸位再兴奋些!” 这声音沙哑,还带着阴冷之色,正是那朱莎子的声音。 只见她在言语过程中,肥壮的身子缓缓的站起,身上本是枯竭的灵光,忽地再次汹涌。 朱莎子满嘴的鲜血,不知是施展了什么秘法,还是服食了什么丹药,其气力真气正在迅速的恢复,并且她此刻目中怒火中烧。 “好弟弟!从来只有姐姐我戏耍他人,如何能让你戏耍姐姐。” 朱莎子身上的火焰腾腾燃烧起来,她肥壮的肉身蠕动着,隐隐缩小。 一方符咒被她从束腰从掏出,狞笑着扔在了场中。 铮! 朱红色的灵光瞬间就从符咒中涌出,水波般荡漾开,让周围哄笑的宾客,包括扭头看来的余列,动作都是定住,仿佛变成了木偶。 “这是何等法术?!”现场所有人,心中都是惊骇: “这究竟是什么品级的符咒,我距离她足有五十丈远,居然也被影响了。” 唯有合欢楼的女道,她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眯眼看着朱莎子,心间判断道:“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区区一道徒,身上就能有六品的游魂定身符。看来是朱家那老东西,私下授予她的保命符咒了。” 女道冷哼:“不过六品符咒罢了,真以为就能在老娘的地盘肆意妄为,打老娘的脸?” 她立刻就要出手,将余列护下,再去打压那朱莎子。 但是忽然,女道敏锐的发现,余列虽然被定身术影响了,但是他的身子晃动,脸上露出了冷色,体内的真气不仅没有凝固,反而蓬勃欲发! 若是有人仔细的观察余列的双目,会发现他的眼底里燃烧起了一点金色的火焰,让他的目色泛金。 此火焰正是衔日金焰,能烧魂蚀魄。 朱莎子释放出的六品符咒,其灵力涌出,侵蚀进了余列的体内,企图将他定住,但是被余列炼化了的衔日金焰,当即反抗,将侵蚀进余列体内的异力给消融掉了。 特别是衔日金焰存在于余列灵台中,游魂定身符对余列的魂魄,压根起不到半点的压制作用。 仅仅是几个眨眼间,余列就挣脱掉了朱莎子的符咒控制,勉强能够活动身子了。只是他还沉住心神,继续佯装被定住,冷眼看着那施法的朱莎子。 合欢楼的女道感知敏锐,她察觉到了余列的情况,暗道:“好家伙,这列哥儿几年不见,居然连六品符咒都有把握抗住了,他身上也有道士赐下的护身宝物?” 女道思量一番,按捺住了出手的想法,只是将注意放在了余列的身上,打算等余列待会遭遇不测,再出手护住。 “且先袖手旁观着,这样不仅能好好看看这列哥儿,究竟成长到了哪一地步,也省得在城中出手,暴露了我的实力,招惹来麻烦。” 女道这边按捺住了出手的想法,朱莎子那边,则是几个呼吸之间,居然恢复了大半真气和气力。 朱莎子脚步沉重的朝着余列走来,沙哑着出声: “道宫道种是,姐姐我今日打的就是道种。且看收拾了你,能否让姐姐我在榜单上的排名,再上进一些。若是不能,你究竟算是个什么道种?” 朱莎子也是道宫弟子,而且身为朱家中人,她在道徒榜单上的排名,位于五百以内,比余列还高。 话音一落,她张着蒲团大小的手掌,狠狠的就往余列脸颊抽打过来。 余列冷眼盯着对方,此时自然是不会再装作不动了,他的身子向后微微一退,就避开了朱莎子的掌。 “朱家姐姐,你这是要与余某斗法?不过你这先是用超格的符咒定住余某,再出手,做法当真是恶心,已经算得上袭杀了。”余列冷淡出声。 朱莎子一掌落空,面上微微一愣,然后却是恬不知耻的说: “袭杀?这算什么袭杀,你我刚才不是就已经处在斗法中了么,现在姐姐我只是要继续罢了。” 这厮身子像是陀螺一般,继续狠狠的抽向余列,口中还道: “这符咒用出,只不过是姐姐我不想让闲杂人等插手,干扰你我的斗法罢了。 若是你挣脱不了,姐姐我自然会放你出来,公平斗法。你且放心,姐姐定会留你一命的,顶多让你全身骨骼寸断,重伤个五六年。毕竟,姐姐我也不想给你陪葬啊。” 余列听着朱莎子的狡辩,目中露出讥笑,不过他只是闪躲着,并没有立刻上前和对方硬碰硬。 原因无他,经过刚才的大闹合欢楼,他的真气虽然比朱莎子残余的多,气力未枯竭,但穿金断玉间,也是消耗了极多,得先抓紧机会恢复体内真气。 咯咯! 一粒粒丹药,混合着灵石,被余列不断的置入口中,冷着脸咯吱咬碎,吞入腹中。 朱莎子瞧见余列的动作,眯着眼,忽然张开口齿,不再扑杀余列,而是狠狠的朝着余列吐出了一口红色火焰: “看你再往哪逃,且老老实实的和姐姐做过一番。” 滋啦! 朱莎子这一口火焰猛烈,而且能隔空杀敌,所过之处,红楼中的梁柱栏杆,纷纷融化,威力恐怖,隐隐比拟得上余列用过的地火了。 余列被对方锁定,身子腾挪不开,顿时就被淹没在红色火焰中。好在他早早的就在身上支起了七品的护体符咒,没有被烧焦。 余列感受着周身的炙热,眉头紧皱,意识到:“这厮乃是家族出身,不仅短时间内就能从力竭状态中恢复过来,又能口吐如此烈焰,若是再拖下去,指不定还能掏出更多的底牌。! 得速战速决!” 他目中寒光闪烁,不再只是恢复真气,而是狠狠的一甩袖子,御风法术运作而起,将对方喷吐过来火焰掀飞。 轰!霎时间,朱红色的火焰弥漫全场,反卷朱莎子,将对方的眼睛一时迷住了。 朱莎子心间一紧:“不好!” 她没再加把劲的吐火,而是身子往旁边一个驴打滚,地面轰轰震动。 嗤啦声响起,余列的身影忽地就出现在了朱莎子身旁,他手中拎着一柄青钢木剑,将朱莎子体表的一层灵光直接划开了。 朱莎子避开了余列的一击袭杀,哈哈大笑:“藏头藏尾的家伙,可敢和姐姐我硬碰硬的做过?” 此獠一拍身上的肥肉,身子晃荡间,口中吐火不断,还化作一团火球,狠狠的朝着余列滚过来。 但余列哪里会和这厮硬碰硬,他的悬浮在半空中,身形倏忽的闪烁,拉出道道残影,身旁剑器切割游走,落向朱莎子,一剑又一剑的刺向对方的护体灵光。 在两人激烈的斗法间,弥漫场中的火焰缓缓消散,现场进入了四周众多被定住的宾客眼中。 原本只是热闹的宾客们,此刻看着场中焦黑一片、金水横流的景象,目光都是一缩,再无先前看热闹的戏谑心情。 “嘶!好生厉害的火焰,轻易就能烧融金玉,若是落在人的身上,岂不是当场就成飞灰了!” “那小白脸的身形好生鬼魅,他定是将一门身法之术修炼至大成了!反倒是他的剑术不咋地。” “道宫弟子斗法,两两都是如此生猛吗?” 宾客们看热闹的心情彻底熄灭,想要躲得远远的,但是朱莎子放出的六品定身符还在半空中发挥着作用,他们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充当着看客,胆颤心惊的担心自己被殃及池鱼。 铮铮! 余列依仗着大成的御风术,以及趋吉避凶的感知,将朱莎子围在了中央劈砍。 但他的游身剑终归未大成,且本只是他原来用来护身的法术,砍了几十下,居然都没能将朱莎子身上的护体灵光砍破。 朱莎子被余列围着砍杀,不仅没有惊慌,反而发出讥笑,企图乱了余列的阵脚: “余家弟弟,你法术威力不足,连姐姐的膜儿都破不了,且悠着点,省掉力气。若是一个不小心,你被姐姐打中了,肉身被坏,可就怪不得姐姐了。” 在她看来,余列砍中她多下,没有丝毫作用,但是她只要抓住余列一下,就能让余列当场坐蜡,胜券在她! 但是忽然,一声轻笑在楼中响起: “哦,是吗?” 下一刻,余列围杀朱莎子的身影,忽地向后一退,环绕在周身的木剑震动,一股股黑红色的火焰冒出。 与此同时,朱莎子身上但凡被余列劈砍过的位置,都是有漆黑烟气冒出,然后点燃了一丝丝黑红火焰,往内里渗透。 余列目前总共就修炼了三种法术,自然是不会忘了另外一门大成的毒焰火法!因此他早就将毒焰藏在剑器中,每每刺击砍过去,都是在将毒焰落在朱莎子的护体灵光上。 眼下便是他一振剑器,猛地引发毒焰,灼烧对方。 毒焰来袭凶猛,朱莎子吃痛的叫了一声。 她身体上的护体灵光虽然是顶尖的七品符咒所化,但也经不起如此消耗,终于破裂,整个人瞬间就落在了黑红色的火焰中。 可让余列失望的是,毒焰未能进一步的侵蚀进对方的肉身中,而是和对方身上冒起的朱红色火焰交织抵抗。 朱莎子咬着牙大叫:“好火法!但姐姐的朱火,也不是吃素的,用火法,你能烧杀得了我?哈哈!” 此女在场中狂舞不止,还向着余列继续扑过来。 但是余列瞧见,目中冷意闪过,他持着游身剑,飞临过去,一剑就削在了对方的肥肉上。 滋啦,血肉飞出,还发出油滋声。 “肥猪,贫道早就发现你这一身肥肉,似乎和你的真气、火焰相挂钩。” 余列冷声着:“既然如此,贫道就削了你全身肥肉,且看你还能猖狂几时!” 果然,余列一剑落下,朱莎子身上的气焰就微弱了一丝。 他说到做到,周身三柄游身剑都飞出,围绕着朱莎子狠狠的削砍。 啊啊啊! 现场立刻就有一声声惨叫响起。 朱莎子落在剑雨中,终于不再叫嚣,只是痛苦嚎叫着:“住手、住手!” 一片片肥肉从她的身上飞起,往往还没掉在地上,就被落在她身上的毒焰烧焦。 四周那些被定住宾客们,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发寒: “这人,是要活剐了那肥婆么?” 其中余凤高望着,脸色更是发白: “他、列哥儿,怎么能、怎么敢如此的狠辣?!” 余凤高发现自己对余列这个便宜堂弟,一点都不了解。 唯有合欢楼的女道,此女饶有兴趣的看着余列动手活剐朱莎子。 她的目中露出满意之色:“多年不见此子,看来他性格上倒也没有太大变化,还是存着黑水镇中的恶气野性,不错不错。” 不多时。 任由朱莎子的身子再是肥壮,肥成了一座小山,她的身子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身上的朱红色火焰微弱到了极致,整个人都蜷缩着,凄惨的痛嚎: “不、不要,住手!凤高、凤高救我……” 焦灼的肉味儿,弥漫场中,肉炭咔咔落地,并有飞灰掀起,直冲合欢楼顶楼。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 求种、蜕变脉络 杀猪一般的惨叫,在合欢楼中响起。 朱莎子的身形从一丈见方,已经缩水到了正常人形的大小,但是相比于从前的模样,此刻的她,身躯焦黑,就像是木炭一般。 其身上的皮肉蠕动着,想要生长出来,修复躯体,但是余列种在她身上的毒焰已经是压倒了她的朱火,持续的消耗着她的气血,让她连止痛都做不到,继续痛不欲生。 此女身上唯一完好的地方,是她的脸颊。 余列心善,没有在她的脸部也作切割,只是剃毛一般,将她下巴以下的肥肉都给削掉了。 当余列继续动作,瞧样子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时,忽然有传音进入他的耳中: “好了,且不要再动手了。你已经坏了她身上的血肉,其七八年的道行估计是毁于一旦,报复已经足以。若是再伤及了脏腑之类的,恐会被她背后的人诬陷你伤及根基,得不偿失。” 这声音正是那合欢楼的女道。 余列闻言,目光闪烁。 说实话的,他现在已经削完了朱莎子身上的肥肉,彻底耗光对方的真气,接下来正是他再接再厉,一口气的废掉此人根骨,或是杀了她的好机会。 可是合欢楼女道说的也对,话让余列清醒过来,小不忍则乱大谋。 余列目色一沉,忍住了斩草除根的想法,不过他还得再做一番准备。 只见他目中发冷,忽然就卷起袖子,往对方身子上一打,将一片血淋淋的皮肉切割下来,没有让之被火焰烧焦,然后又用符咒封住,收入了袖子中。 此是余列收集着朱莎子的鲜活血肉,方便事后研究,等下次再在野外遇见对方,就可以针对性的对付此獠,甚至是通过压胜一类的手段进行暗杀。 紧接着,余列又再次的消耗真气,打出黑红色的毒焰,狠狠的拍向朱莎子,并掏出符咒,贴在对方的身上,口中喝到: “摄!” 滋滋! 忽然之间,裹在朱莎子身上的毒焰胀大,然后缓缓的缩小,熄灭了。此女可怖的形体,赤裸裸的出现在现场众人眼中,让人心里发寒。 但是当毒焰熄灭后,朱莎子的两眼巨睁,面目扭曲。 “啊!” 她的痛苦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比之刚才更甚,直接大叫一声,就此昏死了过去。 合欢楼的女道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的看向余列,心道: “此子比之以往,更是狠辣了。如此一手将火毒打入对方体内的手段,外表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火毒深入肌理,若是不及时加以驱逐,还会再深入到骨骼中。他这样虽然没有毁了对方的根基,但却能耽搁对方好几年的功夫。” 正如女道所想,余列为了自家安危着想,虽然不能在城中毁了朱莎子的根基,但是让对方侵染火毒,使得朱莎子事后无论是拔毒、还是恢复元气,都得费时费力,大大的耽搁修为进展。 余列刚做完这一手准备,合欢楼的女道也是从僵硬的状态中“复苏”过来。 她的身子慢悠悠的挪动,飘到了朱莎子打出的那一张六品符咒跟前,口中佯装惊愕着说: “哎呀呀!竟然是六品符咒,朱家妹子,你好个不讲武德,连老娘也一时算计了,居然还偷袭余家小哥。” 女道运起法力,气喘吁吁的,收了这方六品符咒。 嗡! 定身符的法力卸去,四周定身的宾客们纷纷恢复了自由,他们脸上的戏谑之色陡变,变得各个面色惊疑。 还有人腾的就站起,快步就蹬回了楼上,或是在匆忙的扔下一吊灵石后,又急匆匆的往合欢楼外面离去,不敢多待片刻。 楼中宾客来寻欢作乐的道徒,此前是在楼中玩的开心,放浪形骸,只顾着看热闹了,忘了不是什么人的热闹,都是他们可以看的。 经过朱莎子刚才的一手提醒,宾们清醒过来,酒意全无。 楼中倒也还有些宾客胆子大,继续的站在原地瞅看。但这些人,要么是修为不低,要么就是来寻欢的道宫弟子,自恃身份,觉得自己有资格看热闹。 但不管怎么说,本是欢腾的合欢楼,安静了很多很多,只有叠叠的脚步声响着。 合欢楼女道瞧了一眼现场,她伸出手,忽然就将那昏死在场中的朱莎子,摄入到了手中,然后仿佛妖兽灵宠般塞到了袖子里 她笑吟吟的拊掌: “今日难得,见证了一场道宫弟子间的斗法。只是美中不足,稍微有了点变故,为表歉意,今日楼中的酒水,一律八折!” 女道的话音一落,让不少惊疑未定的宾客,面色舒缓了许多,脚步也放缓。 女道安抚了一番客人后,欠身一礼,便点着余列,道: “这位小哥,还请随着妾身,上顶楼说道说道。” 余列没有拒绝,立刻点头,正好他也想和对方好生商量,希望对方在给城中的鬼神、道宫道吏们交代时,多说点他的好话。 就在两人一个踏空,一个御风,飞升一般要往楼上升去时。 忽然,合欢楼的女道身形顿了顿。 她低头,朝着某人一指,吩咐道: “兀那道徒,你是那朱家妹子的小厮?且劳烦跑一趟,去朱府中通报一二,让他们赶紧的来妾身这,将朱家妹子给接回去。若是时间耽搁的太久,你家小姐的伤势更重,伤及根基了,可就不要怪小哥或是本楼了。” 被指着的人,正是余列的便宜堂兄——余凤高。 余凤高面色愣住,摆着手,张口:“我、我不是……” 但是他说出了几个字后,定住身子,咬着牙将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面,而是朝着女道拱手,低声道: “是,贫道这就回去报信。” 话声说完,余凤高抬起头再看向女道,女道却是已经将目光偏移,压根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他再深深的看向余列,目光复杂,却发现余列只是听着女道和他的对话,并未看向他半眼,恍若压根就不认识他似的。 这一幕让余凤高心间的憋屈感,难以抑制的泛起。 但他将牙关咬得紧紧的,连冷哼一声都不敢发出,只是收回目光,低着头,灰溜溜的出了合欢楼,不敢耽搁半息。 离开合欢楼后,余凤高却是脚步定在了原地。 他有些茫然的望着楼外繁杂的行人,因为他发现在朱莎子陷于合欢楼女道的手中后,他连回去的坐骑都没有了。 余凤高翻遍囊中,发现手中的出行符咒都是寻常货色,不堪使用,只能是在合欢楼前大呼着,好不容易的抢下了一头载客的坐骑,才急匆匆的离开。 ……………… 另外一边。 余列随着合欢楼的女道一直往上升,他俩略过了第五十五层,来到了顶楼。 余列发现顶楼虽然仅仅一层,但是其高度相当于底下五六层,且格调更加精致,灵气充盈,丝竹曲调照样歌着舞着,丝毫没有受到楼下的影响。 他抬眼打量了顶楼的几个雅间,发现顶楼的侍女小厮们容貌更加俏丽俊朗,那盘坐在房中享用的道人们,更是气质独特,不是他能看出底细的。 并且隐隐的有神识从雅间中传出,要窥探他,只是被引导着余列的女道给拦下了。 女道含笑的看过去,朝顶楼的宾客们言语道: “适才楼下的小辈们,耍子热闹了一番,年轻人嘛,有活力。希望没有扰到诸位道友。” 不一会儿,余列随着女道来此了一间精致的房中。 女道一入门,就拖曳着轻纱,飘然落在了一张屏风后面。她摆出了诱人的身姿,侧躺着,撑着头看余列。 其曲线惊人,仅仅将一对儿赤着玉足露出,相似猫儿般在余列的视线中晃来晃去。 不等余列开口,女道就声色酥麻的说: “好个俊俏的小哥,让姐姐先来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来头。” 女道言语间,余列跟前的屏风上就有文字流动,很快就显现出了余列的面孔,并且显露了他目前在道宫的排名评语,以及一些额外的籍贯信息。 “咦,竟然是小地方来的,三年前才在城中落下道籍。”女道口中故作讶然的说着: “潜水郡、余家……不过这黑水镇,又是个什么乡下旮沓之地,听都没听说过,竟然也能养出你这般了得的道徒。” 余列见女道竟然还知晓籍贯这等官面上才能知道的东西,意识到对方不愧为一楼之管事,他客气的拱手: “道长说笑了,贫道不过一小辈而已,侥幸拜入宫中,又侥幸入了道宫榜单中。今日在楼中多有得罪,还请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有关斗法一事,事后帮晚辈多美言几句。” 屏风后面响起一阵轻笑声。 女道嗤笑的说:“姐姐我既然说了会帮你打圆场,自然就会。你且放心,朱家那边暗地里的手脚,姐姐我不敢保证没有,但是官面上的事情,保证替你打点妥当,不会让别人抓住你的半点尾巴。” 听见这样一句话,余列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他倒也没有彻底的相信女道,又是在心间暗忖着:“朱家有道士,那肥婆地位不低。我这几日还是先去紫烛道长的紫山上躲一躲,给这老鸨一段时间,看看她处理的如何,等风头彻底过去了,再出紫山不迟。” 不过余列的脸上,还是做出了十足的惊喜之色,他折腰道: “多谢姐姐照顾。姐姐的合欢楼做生意,果真是地道,能体谅顾客。” 忽然,女道打断余列的话,玩味的说: “空口的甜言蜜语,姐姐听得多,早腻了。你若是真感谢姐姐,不妨来点实际的。” 余列微微一愣,还以为对方是想要让他掏点灵石,或者在丹药生意上,让利一番,多给点回扣。 但是女道摇晃着一对儿玉足,声色酥酥麻麻,就像是咬着余列的耳朵似的,启唇道: “余家小哥,妾身酷爱似你这等资质不俗的道种儿,你可愿在姐姐这播播种,留下一番精气之种?” 这话让余列愣在了原地。 女道的声音更加迷死人:“不需你亲自动手,姐姐我来帮你,可好?” 余列愣愣的看着对方厮磨着的双足,以及屏风后那诱人的弧线。 他完全没有想到,此等七品上位的高人,居然能如此风骚,毫无长者气质。 这让余列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暗道:“我余列竟然如此的俊俏么?先是楼中诸多仙姬、女宾客呼我为情郎,又是这大老鸨亲口求种……” 不过下一刻,他就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所在乃是合欢楼,来这儿玩乐的、在这儿干活的,无一不是风流风骚之辈,些许放浪之语,只是等闲罢了。 甚至他从五十五楼,一直打到底层时,还惊扰过好几对儿在回廊上,当着众人的面儿就干活的客人。 余列微眯眼睛:“此女不是简单之辈,我之精气种子,万不能给她。 否则的话,到时候她给我来一个压胜之术,或者‘是的,你有一个孩子’,我可就受制于人了。” 余列当即就委婉的拒绝了合欢楼女道。 女道见他拒绝,反而更是起劲了,她将身上披着的轻纱掀开,掉落在地上,然后在屏风后面唤着余列: “小郎君,来呀来呀,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酥声粘浓,让人想入非非。 好在余列道心坚定,他再三婉拒了对方的求种之请,转而谈及正事儿,直到落荒而逃。 当余列从女道的房间中逃出后,女道没有用法力抓他回去,好歹算是讲了一点脸面。 但余列一直到穿下合欢楼,飞回道宫的山门,又回到院落中后,方才是彻底的轻松下来。 院落中。 余列回顾着今日之事,目中颇是复杂,感叹良多。 今日他本是兴冲冲的前去赴宴,结果却是痛骂了旧堂兄,活剐了新嫂嫂,可叹造化弄人。 不过余列梳理着,再一想到那合欢女道“苦苦”求种之事时,他的眼皮一跳,脑中有念头冒出。 余列不是在后悔未与那女道进行深层次的交流,而是琢磨到: “精种精种,精气之种。听闻精种一物,似蝌蚪、如小虫,一滴便有十万八千万虫……此物岂不是人体之内,更胜于寄生虫的虫豸存在? 我若是以之为上尸脑蛊法的修炼原料,岂不是极为契合此功法的名称?” 并且以精气之种施展秘法,因为其本身就是精气之结晶,蕴含人体内最为纯正的精气,滋养脑部时也会事半功倍。 霎时间,余列灵感迸发,脑洞大开,顿觉自己找到了“还精补脑”之变的关键脉络!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阴阳藿、醍醐灌顶(感谢盟主“鸡排的幻想”) 许是合欢楼的女道,果真信守承诺,余列在离开合欢楼后,楼中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半点,就好似压根没有出现似的。 但即便如此,余列也还是在紫山上猫了半个月,方才从山上走下了。 除了是他见风波未起之外,也是以他目前的修为境界,虽然比之以往更加的耐受无形之毒了,但是也无法长时间的待在山上,必须得时不时的下山透透气。 当余列下山后,他仅仅是粗略的和洛森苗姆两人见了个面,连往常会一起用的晚饭都没有在一起吃了。 这是因为洛森和苗姆两人,正商量着参加最近一次的道宫考核,除了日常的做工之外,便是在多加准备着,余列也就没有过多的打搅两人。 他在院落中安生的待了两几日后,体内的毒素得到缓解,同时对那脑蛊法又多了不少见解,于是在前往紫山之前,余列兜着圈子,又来到了一方丹鼎形制的宫殿跟前。 偌大的“药房”两个字,挂在宫殿的门上,内里当飘荡出浓郁的草药香气,不断的有形形色色的人等,在宫殿中进出。 余列来到此地,自然是来购置药物的,不过他不打算花钱,而是打算兑换自己名下尚且留着的那一份服食药物名额。 当初拜入道宫时,他在同一批道徒中位列第二,道宫是奖励了一份服食药物的兑换资格。 此资格会根据道人兑换时的境界有所不同,余列现在身为中位道徒,下一步就是晋升为上位,眼下来兑换,正好能够兑换用于突破上位的药物,也是这个兑换机会能够换取的最大好处了。 余列混入药房中,在小厮的引导下,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窗口跟前。 窗口后,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在称量着药材,对方身上的药材香气,比之宫殿中的更加浓郁,一看就是老丹道中人了。 对方眼睛都没有看余列,口中淡淡说:“需要何等药材,快说,宫中不比外面,价格昂贵,部分药材药物还需要道功作为凭证,不然是兑换不了的,先提醒你一下。” 此人似乎是认出了余列是个新面孔,多交代了几句。 余列点头示意,旋即他就一点眉间,将自己的道箓唤出,朝着窗口之中拱手:“晚辈余列,名下尚有丁级道功一枚、服食药物兑换资格一次,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鹤发道人听见余列的话,将目光从精致药秤上挪开,打量了余列一眼,开口: “中位道徒,是来兑换上位服食之药的?药房目前有升智丹、养魂散、抽精丸三种主流的服食药物,效果稍微有点区别,想必你来之前也做过功课,贫道也就不多做介绍了。选哪一种?” 升智丹、养魂散、抽精丸,三者顾名思义,分别是提升脑部、滋养魂魄、抽取精气的辅助丹药,皆可用于蜕变,帮助道人在短时间之内,完成还精补脑这一变化,其是世面上最为主流的药物了,效果虽然不那么尽善尽美,但是皆可提升两三成的蜕变成功率。 若是道人想要尽善尽美,方法也是非常的简单,三种药物都用上,效果可以互相叠加,其提升的成功率可以达到五成! 不过余列正在参悟紫烛女道传下的脑蛊法,并不需要使用这三种药物,他今日前来,恰恰是想要将自己的兑换机会,用来换作为辅助自己修炼的偏门丹药。 余列低声与窗口后的鹤发道人说:“晚辈不要此三者丹药,还请道长指点一下,药房中何种丹丸或药材,最能滋阳壮体,可让人体多多催发精气?” 鹤发道人微微一愣,倒不是药房中没有类似的丹药,而是他有点没听懂余列的话:“能兑换蜕变药物的机会,这家伙要用来兑换壮阳的丹药?” 对方隔着窗口,上下打量了一下余列,微微摇头,开口: “壮阳的虎狼药物有很多,有挺拔类的,有稳固类的,有香气类的……不过这等药物和蜕变药物不沾边,按照房中的规矩,稀缺药物确实可换取不稀缺的药物,但你真要将蜕变药物,换做成壮阳的?” 余列见对方说的这般直白,眼神微微一僵,但还是肯定的点头,并稍微解释的说:“晚辈所需的,非是此等用于专门欢好取乐的,而是效果作用于精气之种,可让之活性远超常人的。” 这话说出,鹤发道人看向余列的目光,顿时就又变得怪异,嘀咕出声:“作用于精气之种,远超常人?你这家伙,可是瞄准了何人,竟然想一枪毙中,去害人家?” 不过鹤发道人言语后,职业素养还是颇高,立刻就想出了几味丹药和药材,道: “你是要多子多孙丸,还是要阴阳藿呢?前者乃是宫中密炼的,可增加血脉特殊的道人受孕产子几率,是城中某些家族常用的。嘿,那些个家族,固守着血脉,若不是宫中有这药丸,他们难咯。 至于这阴阳藿,则是一味七品级别的药材,生长在蛇群交结之地,色血红,如龙角,效果更是猛烈,服之,能得一丝龙性加持,特别是对于男子,有一定的几率,服用后可以生造出一方新的血脉。” 余列听着,思绪转动,立刻就落在了“阴阳藿”一物上。 他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谋害女道、求个多子多孙而来,只是为了方便修炼脑蛊法。 而根据他所了解的,此等能加持“龙性”的药材,其不仅是能催发精气之种的活性,更能让之解开禁忌,独立一二,有别于死物。 如此,道人之精种,方才可能与他物结合,生造出一方新的血脉。 “此物正合我用!”余列心中惊喜: “果然,在外面找不到合适的药引子,来道宫的药房中,只需要找个老道一问,就有了。” 他当即就朝着老道拱手:“晚辈选第二味。” 余列这话,更是让鹤发道人揪起了自己的胡子,其看向余列的眼神,更是怪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到余列兑换了药材,拜别离去后,鹤发道人站在窗口后,口中轻叹道: “世风日下,现在这些小辈啊,一个个的口味当真清奇。这般年纪,竟然就已经好这一口了,啧啧啧。” ……………… 余列取了药材,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紫山上,继续躲避道宫中的风波,以及钻研自己所得的七品药材。 这一日。 他再一次的下山,返回了自家院子中,正式的开始参悟秘法。 静室中,余列先是取出一张符纸,加持在自己的双目之间,然后低下头,凝视着一方方琉璃片上的水滴之物。 立刻,水滴中一道道犹如蝌蚪的东西就出现在他的眼睛,正是精气种子。 只不过这一方方琉璃片上的精气种子,还不是他的,而是他花费灵石购置而来的狼狗猫鼠等生灵的,飞禽走兽皆有。 紫烛女道传下的脑蛊法,路子虽然是通的,但是并不成熟,余列修炼此法,自然不可能一上手就拿自家来试验。 他待在静室中,就所有收集到手的精气之种都研究一遍后,从中多加筛选,又分别取来筛选出的精种的源头。 很快地,一头头活物出现在了静室中,或囚或剖。 余列开始分别的在活物身上,试验药引子作用、秘法祭炼手段。 和以往的修炼场景有些不同,这一次的钻研,他并没有弄得静室中血淋淋的。 以精种为祭炼原料,果然是一正确的路子,所有被他选择的活物,在精虫上脑后,最多也就是性情大变,而没有出现头脑崩裂的情况。 并且余列惊喜的发现,若是精种堵塞了活物脑部的血管,活物的肉身自行就会调节,有几率将之溶解冲开。 余列按捺着兴奋,多加祭炼,彻底的确认:“以精种炼法,危险甚小,此法无忧矣。” 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刻的开始炼法,而是继续趴在静室法坛上钻研,试图找出一种可行性的精种筛选法子。 炼蛊之法,一大重点就在于养蛊,能以数量求个质量,但用于豢养的蛊虫,其自身素质越好,豢养的成功率也是越大。 余列结合着城中各种偏方偏术,一一实验,总算找到了可靠的精种筛选方法。 这一日,他托起一水钵,看着当中活性可怖,竟然让水面都震荡的精气种子,目光欣喜道: “此阴阳藿果真强劲,再加上我钻研所得的手段,养蛊之法也成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他需要取出自身之精种,在外多加钻研,等到确认无事后,就可以通过此法炼就出精蛊,让之搬运精气,滋养脑部。 余列面色振奋的,他按捺着,等到夜色浓重,便就出了静室,蹑手蹑脚的去寻人来帮忙自己。 翌日清晨,余列神情恍惚的,脚步发虚的回了静室。 他扶墙行走,口中暗道:“为了这秘法,为了师门,贫道可算是牺牲大了,物力人力花费颇多,紫烛道长啊,你可千万不要骗我。” 取出自家精气种子后,余列先是分量定量的将之分割收好,然后就按照此前总结出的一套流程,养蛊、炼蛊,并将养出的精蛊,以细针置于手臂的皮肉中,看看精蛊和肉身的契合程度。 整个过程中,虽然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但是都不算大,被他一一解决了。 只不过他取来的材料虽多,但谁让他格外的谨慎小心,还未成功,材料就被用完了。 这让余列不得不再次踏出静室,去寻人帮助。幸好苗姆尚且还在院中,并没有去参加考核,否则的话,他的此番修炼,就只能彻底的自力更生了。 最后,赶在第二批材料用完前,余列的钻研结束,彻底梳理出了一整套《精虫上尸脑蛊法》的修炼步骤。 他当即就闭关,以阴阳藿为药引,自身精种为蛊,密炼了三日三夜,得蛊后就将之种在体内,化作精气搬运之物。 其间具体的步骤,颇为繁复,折磨人的耐心,但是当精蛊流转全身,凝结着精气,搬运至脑部时,余列的头脑一得之滋养,就产生了轰鸣感,难以言喻。 他的脑筋远超寻常,往日里困惑的问题,刹那间就松动,解开了不少,恍若道书中所言的醍醐灌顶一般。 回过神来,余列以自家之真气,模糊的内视着脖颈,观察精蛊上行,他发现体内的蛊虫们凝结在一起,似有似无、似水似光,正散发出洁白色,犹如浓涕或炼乳。 这让余列在心间不由的暗想:“精种精蛊一词,两者都是直白到了粗俗的地步,既不方便以后对外讲授,也不方便保密。并且我这秘术,有朝一日,最好能让女道也用的,不可局限于精蛊为原料。 不若,便以‘醍醐’代替之,再给此秘法取一别名,别名就叫‘醍醐灌顶’,其可开启智慧,滋养魂魄!” 余列一边遐想着,一边沉浸在此种修炼中,感受着脑部的生机前所未有的旺盛,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此间感觉,又犹如脑中有一层遮挡的雾气被揭掉了。 等到结束时,余列依旧是沉浸在“还精补脑”的感觉中,难以自拔。 事毕后,他好奇的划开脖颈,取出了种在体内的精蛊,打量着经过搬运使用后,蛊虫的形状如何,是否真如他模糊内视时所看到的一般,变成了醍醐状。 结果取出来后,这些精蛊依旧渺小,并非熔炼成了醍醐,仅仅是萦绕在它们四周的精气,浓郁不散,才让之恍若醍醐炼乳。 余列打量了几眼,便准备取用下一批,继续进行修炼。 但是忽然,他眼睛微眯,紧盯向使用过后的“精蛊”们,一一打量,发现它们虽然依旧微小,没有融合,但是各自之间的形体,却是都发生了变化。 这些精蛊,不再是纯粹的虫豸状态,而是或缩小、或凹陷、或干瘪,咋一看去,变成一堆歪瓜裂枣,不堪为用。 但是细细看去,其更像是被余列肉身侵染,演化得和体内其他部位的血肉微粒类似了。 余列摊开手掌,俯视着,目光如炬。 他的脑中有念头跳出:“山海界内,凡蠃鳞毛羽昆五类,其形体虽然千种万种,但是精种之物,皆为虫豸模样,只是或圆或扁或长,等到阴阳配比后,又都会千变万化,道生一二,衍生出整个活物。 如今我以精种为蛊,搬运精气,竟然让它越过了阴阳配比这一环节,独自就开始了演化!” 余列恍惚着,还想起了前世的见闻,他低声道:“这只是一个巧合,其他道人亦可为之。 但是这一变化之间,似乎蕴含着大造化啊。”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不老不坏不死 世间万物生灵,都是一生二、二生三,然后才得形体,而其根源,便是精种与卵种达成阴阳匹配后,一一化生。 余列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居然就让精种开始了分化,若是寻常的道徒,可能就忽略了或是难以下手钻研,但是对余列来说,当即就启发了他,给他打开了一扇门户。 余列腾地从法坛上站起,踱步走着,口中暗道: “精种可分化成其他的血肉微粒,若是它能够按照我之心意,特定的去分化,那么我之体内,缺失了某些血肉,就可以靠精种直接补上。如此一来,我肉身中各种脏器,皆可自行修复,以至于不老!” 他振奋的思索着: “若是分化的速度更快、数量更多,缺胳膊断腿了,也能弥补上,全身都能得个不坏之能! 甚至一旦我之肉身,皆数焚毁衰败了,只需要我提前在外备好了一具肉身,将来我之魂魄,也能轻易的寄托在肉身上,无有消亡之忧,其不需转世轮回,就能得个不死!” 此等不老不坏不死之前景,若是说与他人听,他人只会嘲笑余列在痴心妄想,毕竟根据山海界中的规律,就连四品元神仙人,在肉身腐朽后,都只能投入母胎中,重新蕴养肉身,一定程度上还会有胎中之谜,也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余列非是寻常道徒,他拥有前世的记忆,虽然说此界与彼界不同,但修道至今,余列发现此世山海界的诸多规律道理,都和前世相同,或者说兼容了他对于前世的认知。 余列梳理在再三,一时间连修炼成“醍醐灌顶”秘法的喜悦,都暂时被他抛在脑后了。 良久之后,他的目光越发的明亮,心道: “我之修行,乃是丹道,且是丹道中的血肉丹道,此精种之变化,正是属于血肉丹道的范围。钻研这点,对于我来说不仅不是不务正业,反而可能是我将来成就六品的关键。” 根据道宫中讲师们的提点,道人若是想要成就六品,即便是单纯杀伐的剑道中人,也是需要自成一家,能留下一条俯察天地的道统。 当今的山海界之所以仙道大盛,也和这点有关,现世所有的道士,都在继往开来、引领前路,而非从前那般抱残守缺,落于窠臼之中,以至于今不如古。 余列梳理着,发现除了前世认知之外,他还有一个钻研此等“不老不坏不死”之道的优势。 他扒开自己的衣襟,看着左胸膛,隔着骨肉,拍了拍内里强有力的心脏。 上次“心有七窍”之变时,余列已经提前获得了部分的不坏之能,其心脏就算是破裂残缺,但只要缺损的不超过二分之一,余列就能让自己的心脏重新长出来,以元气大伤换取留住一条性命。 并且随着他修为的增长,心脏的不坏修复能力也将会更强,以后可能只需要还存在着那么一点碎块,他的心脏就能够重新生长回来。 这颗不死之心,正是余列研究“不坏”之性的好材料,一定程度上,或许比钻研精种的分化还要可取。 不过余列琢磨了片刻,还是将衣襟合上,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精种上。 “寻常的精种,未与卵种匹配,是不可能开始化生的。究竟是什么情况,导致了它们的变化?” 余列从袖子中,再度取出了几张提升目力的符咒,一共在眼睛上叠加了三道符咒。 他瞪大了眼睛,变得宛如斗鸡眼一般,竭力的去观察手中的精种。 随后,余列待在静室之中,时而修炼导引、时而炮制药材,一一对比着,看看究竟是“醍醐灌顶”中的哪一个环节,导致了精种的自行化生。 两三日下来。 余列的目光逐渐落在了炮制过程中,并确定了药引子的作用最大。 而此药引子,正是他花费不小的成本,兑换而来的阴阳藿。 又是经过各种纵向、横向的研究,翻遍了各种道书,余列将目光锁定在阴阳藿特有的一味妙效上,并确定就是这味妙效,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此妙效便是那药房老道口中的“龙性”! 此时,余列的自我修炼还没有完成多少,这一株昂贵的药引子就被他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将头从法坛上抬起来,撕掉了贴在额头上的符咒,揉着眼睛,暗想着: “龙性本淫,听闻真龙之血,可以和世间的万物生灵相互混合,甚至连石头也能受孕。寻常生灵若能得一丝龙性的加持,其生子受孕的可能亦是会大大增加,还能和同种以外的生灵相交配。” 余列本以为,这“龙性”只是调和了阴阳之气,增加了精种活性那般简单,但是现在深入一思索,顿时就发现“龙性”十分之不简单。 其作用绝非是简单的提升了精种的活性,而是更深入从了内里,甚至是涉及到了血脉奥秘,如此才能撬开不同的血脉,令之相融,以及令精种自行就分化衍生。 只不过“龙性”究竟是如何具体的起作用的,余列还不能确定,他缺乏手段来钻研。 三层灵目法术的叠加,也只能让他看清精种的全貌,而无法看见精种的内在,更别说蕴含血脉奥秘的核心所在了。 但他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龙性”之药的价值,此类药物就是他今后钻研“不老不坏不死”之道的一味利器了。 若是用之得当,他将如手有钥匙一般,轻易就能解开生死和血脉的奥秘。 想到这点,余列沉吟着,忽然取出了手中最后的一点阴阳藿。 他将这点阴阳藿炮制成汁,然后就剖开了自己的心口,在鼓鼓跳动的心脏上挖下了一大块肉。 接下来,余列白着脸,根据总结得出的规律,先将阴阳藿用在受损的心脏上,后将阴阳藿用在了挖出的心脏肉块上。 结果此两者,都是出现了神效。 前者,心脏的修复速度大增,从肉眼难见,变成了肉眼可见,其肉芽蠕动,筋膜自生,一个时辰就修补完毕,增速至少十倍。 至于后者,余列将之养在罐子中,以阴阳藿汁液浸泡,按理来说本应该死去的血肉,不仅活性没有丝毫褪色,反而主动汲取着罐子中的养料,颤抖着生长,企图长出一颗新的心脏。 余列苍白色着面孔,将这一幕收入目中,面上夹杂着了然和狂喜之色。 他点头道:“果然,‘龙性’之药,可极大的助我修成不老不坏,乃至不死之能。” 余列紧紧握住了罐子,仿佛当初握着青铜酒杯一般。 这,或许便是他今后所要行走和开辟的道。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瞳术额间目 不经意间,自修炼中窥得了性命奥妙,余列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即便手中的阴阳藿用光了,他也是以手头上现有的各种材料进行了试验,看能不能再找出可以刺激精种变化的药材。 但是很可惜,他目前学识有限,未能如愿。 并且没有过几日,就有事情打扰,让他从闭关修炼中脱离出来。 余列盘坐在院落中,瞧着跟前两个身着劲装的女道,言语:“二位确定了,要去报名参加本月的入宫考核?” 洛森和苗姆两人相看了一眼,正色的点头:“正是。” 苗姆还补充道:“我和姐姐已经报上名了。此前列哥儿你在闭关修炼中,便没有打搅你。” 余列闻言点头。对方两人之前就告知过他,都在为参加考核做准备,如今来说这事,并不突然。 余列笑着拱手:“那就祝二位道友此行安全,事事遂心,成功归来!” 言语着,他也从手中取出了一早就写好的推荐信。 这推荐信并不是余列自己写的,区区道徒,目前还没有资格向道宫中推荐人选,写了也没多大用,而是他此前就在听课时,找熟悉的道吏兑换的。 在道宫外面购买推荐信比较困难,但是在道宫之中,就是方便简单了,且便宜很多很多。 洛森和苗姆两人面露喜色,纷纷收下了推荐信,正色的道谢:“多谢列哥儿关照。” 余列摆手:“说这些作甚,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的,无须客套。” 接下来,三人在院落中摆放酒水瓜果,相互间闲聊着,一并交流着考核中的经验。 末了,洛森不胜酒意,醉醺醺的便先回房中休息,苗姆也是脸色红扑扑,站起身要告退。但是余列忽然就将苗姆给叫住了。 苗姆顿住脚步,转过身子,她吐着酒香气,斜睨着挑眉看余列,以为余列又想和她虚晃几枪。 此女倒也没有拒绝,跌跌撞撞的就又落回座位,还坐在了余列的旁边。 但是余列开口,却是忽然道: “道宫近来的考核,多是野外历练,包括异域。此番出行,托苗妹妹你一件事。” 苗姆讶然,点头开口:“余哥哥请讲。” 余列拱手:“若是有闲暇,还请苗妹妹帮忙在野外或异域,寻找一些蕴含龙性的药材,但凡与之沾个边的,都请帮我采集回来,越多越好。” 道城野外和内城不同,特别是异域区域,虽然危险,但是材料等方面比之城中,便宜了不是一点儿半点。特别是有些材料,对于余列而言,有市无价,他花费灵石都没有门路购买。 恰好苗姆和洛森两人出行,余列托付两人搜寻一番。 余列简单交代完,还让苗姆到时候给洛森也说说。 他为了让苗姆采药更上点心,犹豫一点后,还主动透露出: “妹妹若是能够采得足够的龙性药材,断臂一事,贫道或可为之修补,且并非是移植异物胳膊,而是让你断肢重生。” 苗姆听见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酒意全消,她脱口就道:“当真?” 话说出口,苗姆知道余列不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脸上更是潮红,不等余列回答,口中就欣喜的道:“哥哥你放心,此番出行,只要野外有那劳什子的龙性药材,拼着考核失败,妹妹也给你取回来!” 余列失笑的言语:“倒也不必如此重视,还是以考核为主。” 两人又是言语了一番,苗姆眼波流转着,咬在余列的耳边,轻声道:“姐姐已经醉酒回屋了,哥哥可是需要妹妹帮你醒醒酒。” 余列面露犹豫之色,但是还是毅然决然的婉拒了。 他现在只是龙性药材缺乏,但是其他可不缺,得节制着点,不能浪费了。 挑拨了几句,苗姆见余列无动于衷,也就哈哈大笑的起身,甩着袖子,盘旋朝着自己的房中走去,她打算回屋消消酒气,然后消化灵气。 但是才转过回廊,两声轻呼就响起: “呀!” “姐姐你怎的在这儿?” 苗姆在堂屋后面,撞到了墙角处的洛森,对方脸色红的厉害,像是能滴出水来似的,正抚着额头。 苗姆瞧见,了然的说:“醉酒了可不能胡乱找地儿歇息,我来扶姐姐进房。” 洛森眼神迷离,低着头,含糊的言语:“嗯……”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余列的注意,但他也没多加理会,独自饮用着酒水,平复气息。 ……………… 接下来的时光。 没几日,余列送走了两女,就再次跑上紫山上,猫在了山上服侍紫烛女道。 距离上次活剐朱莎子,虽然过去了点时间,但是也没过去太久,他最好继续躲着点,下山透气和闭关都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情。 回到紫山上,余列第一时间就想找便宜师尊告知脑蛊法的进展,顺便看能不能赚得对方的奖赏。 但是很可惜的是,紫烛女道也进入了闭关修炼中,对方将炼功房封锁的死死。 余列通过令牌传信,也只是大半天后才得了个“可”字评语。 不过紫烛女道闭关,余列在紫山上顿时就轻松了许多,每日只需要将道观内外洒扫一番即可,柴火药材一类的,紫烛女道暂时不需要,他想劈些就劈些、想炮制些就炮制,不想动手就自行打坐歇息。 如此一连十来天下来,紫烛女道何时出关依旧无定数。 等到不得不再次下山透气时,余列便在心间思索道: “我现在颇是清闲,炼功也不能躁进,手中又无龙性材料,不若就先修炼一方法术,为之准备着?” 他所想修炼的法术,并非是杀伐斗法类的,而是可辅助他丹道钻研的,其若是修炼成功,也能用在道行增长上面,不算分心小术。 余列琢磨着,便往外门的藏经阁走去。 正好上次晋升道箓时,道宫方面又奖励了一枚丁级道功,可以用来作为兑换的资格。 游走在藏经阁中,余列站定在了一排书架前,上面落着一道道令牌,分别刻画着:《百里鹰眼术》、《见微知着术》、《寻灵目诀》、《白眼青天术》……种种。 这些法术皆是目力方面的,可称之为“瞳术”,种类颇多。 余列在推演“醍醐灌顶”秘法、钻研龙性时,最大的不便就是目力方面,其眼睛都瞪成斗鸡眼了,但目力有限,依旧是只能看清单个的精种,无法更深入内里。 因此他来藏经阁,目的十分之明确,便是寻找一方“瞳术”,辅助他明察细微,洞悉隐秘。 余列翻找着,视线很快就落在了一方简朴的法术令牌上,其上只烙印着三个字: 额间目。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狗头人、以肉淬药 余列站在书架跟前,手持令牌,感悟着其中所记载的简要信息,面上犹豫不已。 相比起其他的童术,这一方《额间目》不甚出奇,但是它的修炼方法,却是和其他的童术不太一样,此法术乃是能够于人的额头中央,开辟出一只灵目。 至于灵目的作用,则是不一而同,和道人祭炼灵目时所采用的手段有关。 并且相比于其他的法术,额间目除了兼容性好之外,成长性也是十分之不错,至少是可以成长到七品层次,类似于余列用来培育丹炉所用的胚胎法了。 思量片刻,余列心间暗道:“此术威力虽然不甚出奇,但是成长性好,我钻研不死不坏之妙乃是长期的活计,能修炼一方成长性的法术当是最好的。” 梳理着,他便将这枚《额间目》的令牌握在手中,转身去找藏经阁的鬼神兑换了。 不一会儿,余列面色满意的从藏经阁中走出。 法术的全本已经存入了他的道箓中,并且兑换只是花费了一枚道功,并没有再过多消耗他的灵石。 不过余列离开藏经阁后,并没有立刻就返回院落中修炼,而是难得的来到丹药铺子中,露了露脸。 他长期没有出现在店铺中,以往有着洛森和苗姆两人看护,可以放心,但是现在两女都是去参加考核了,余列最好还是来店铺中亲自的露个面,免得店铺里面的伙计们以为店子要倒闭关门了。 一并的,余列也将自己修炼法术所需要的材料,吩咐给了店铺活计们,让对方帮自己收集。 《额间目》虽然是法术,但是它具体的修炼过程,更类似于炼器,且炼成后的存在形式并非是虚幻,而是货真价实的存在于道人的额头之间,只不过可开可合,能化作一道纹路。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的生活再次走上了正轨。 因为朱家那边长时间的没有异动,他也结束了长时间待在紫山上的习惯,改为从前一般的每待上五日,就下山两日。 如此一个月过去,当他将法术《额间目》钻研的差不多,只等修炼时,好消息又传来了。 这一日。 余列正盘坐在家中歇息,院子里仅仅他一人,看上去颇是有点孤家寡人的模样。 忽然间,院落的木门吱呀一声,没有人叩门,其自行就打开了,两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各有风姿,一道白、一道青。 来人赫然就是外出参加了道宫考核的苗姆、洛森二人。 余列一睁眼,就看见了两人齐齐看过来的目光,还没有说话,就从两女的眼睛中瞧见了笑意。 “考上了?” 余列当即起身,朝着两女拱手,关心的询问。 洛森和苗姆两女欠身,一个松了一口气、一个面色振奋的齐声道:“考上了!” “哈哈!” 余列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他连忙侧过身子,邀请着两女落座在水池边上: “恭喜二位道友,贫道已在院中恭候多时。来,今日且先放下修行,我等三人好生庆贺一番,不醉不归。” 两女听见余列的话,口中分别道:“多谢列哥儿挂记了。” “都已经身处院子中,归个甚,醉了便直接躺下便是。” 她们轻笑着,脚步雀跃的走到水池边上,同余列坐着,相互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在考核中事情。 果然不出余列的所料,两人这一次参加的考核并不在城外,而是被放到了一方秘境中,且这一方秘境中残存的异域生灵众多,居然还有其他道宫的道徒也参加了考核,是两个道宫合考。 余列听见,顿时挑眉,言语道:“其他道宫?是哪个州部的?” 洛森迟疑道:“似乎就是隔壁一州,听说叫桃州。” 桃州者,是与潜州毗邻的州部,同样辐射数十万里,面积大小同潜州差不多,内里也有一道城,城中有一道宫,名之曰“桃宫”。 这些都是道书上所写的,余列迄今为止都还没有离开过潜州,具体的也就了解的不太清楚。 书中写的同样也不多,非得等他有朝一日修成道吏了,能够得到更高品级的道书阅读,或是亲自外出游学一番,方才能知晓的更多。 余列又细细询问了一番,发现虽然在考核中遇见了桃州的道徒,但是潜、桃双方都相安无事,两女所在的考核也并非是异域求生那般残酷,反而是要求道徒们齐心协力,联手清理秘境中的异域生灵,以扶持亲善山海界的种族。 忽然,当余列还想要了解的更加清楚时,苗姆歉意的说: “余哥哥,你托给奴家和姐姐的事情,并未办妥。” 洛森的脸上,也是露出一脸惭愧之色。 余列微微一愣,明白两女是未能在考核中,寻见阴阳藿一类的龙性药材了。 不过他对此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仅仅是迟疑了一息,余列就笑着说: “无事。二位道友能在考核中还记得此事,贫道就已经很是感谢了。” 两女都松了一口气,苗姆同洛森看了一眼,然后她顿了顿,忽然从腰间取出了一物,轻轻托着,言语: “龙性药材虽然没有采摘得到,但是我和姐姐在那秘境中多番打听,听闻有种异域生灵的体内存有龙血,便帮哥哥尽可能的猎杀回来了,不知能否帮上哥哥?” 余列定睛一看,发现苗姆手中托着的东西有人头大小,但是生长有鳞片,口齿尖长,其像是鳄鱼头、又像是蜥蜴头,童孔也是蛇类的竖眸。 苗姆介绍着:“此物名为狗头人,这是它的脑袋,传闻彼辈体内具备一丝龙血。” “狗头人?”余列打量着,目中诧异,道:“此物长着蜥蜴蛇类脑袋,我还以为会叫做蜥蜴人或鳄鱼人呢。” 苗姆回道:“确实如此,我和姐姐也不知这东西为何会叫狗头人。不过它体内蕴含的一丝龙血,应该不假。” 她言语着,低声道: “此物族内并无雌性,皆为雄性,它们产子,都是通过捕获其他生灵的雌性为母体,不拘于飞禽走兽,皆可用之,且所产下的子嗣,皆为狗头人。” 余列听见这话,面色顿时就愕然。 体内存有龙血的生灵,世间并不在少数,当初余列筑基所用的恐蜥血肉,对方还是个真龙血脉呢,其余的那些恐蜥,体内也都有龙血,只是或多或少罢了,因此“恐蜥”一族也可以称得上是“恐龙”一族。 可即便如此,恐蜥世界的生灵也不是胡乱交配的,种族与种族间的血脉轻易不会混杂,飞的、走的、游的,种类分明。 余列不由的看向了洛森,没等他出声确认,洛森就脸色有些微红,低头道: “妹妹所言正是,甚至、甚至有道徒被这些畜生抓住,也是被受孕成功了。” 这个消息更是让余列愕然,让他彻底明白了两女口中的狗人头血脉的神奇之处。 要知道秘境者,便是异域世界的碎块,且是山海界未消化完毕的,内里的生灵们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其居然能让不是同一世界的道人受孕,对方的血脉堪称蛮狠和霸道。 余列瞬间就对这狗头人的血脉感兴趣了,并且他念头跳动: “此狗头人的血脉如此霸道,它就算不具备龙血龙脉,它体内应当也存在着类似于‘龙性’之物。我完全可以尝试着提炼一番其血脉,以之血肉炼药!“ 这一个念头冒出,顿时就让余列的思路畅通。 他确实可以通过具备“龙性”的血肉活物,逆炼出龙性药物,而没必要去专门寻找那些昂贵难得的龙性药材。 只不过逆练药性这一点,颇是困难,特别是精粹一步,耗费极大,很可能耗费大价钱去提炼,还不如去买专门的龙性药材。 好在余列和旁人不同,他拥有青铜酒杯在手,以数量换取质量才是惠而不费的。特别是洛森、苗姆两人这次回来,还给他带回来了“狗头人”这一消息,其比之寻常的龙血生灵,龙性突出,应当更容易提炼出“龙性药物”。 余列目光炯炯,看着两女,问:“不知二位道友回来,带回了多少狗头人血肉?我以灵石购买,必不亏待二位!” 苗姆、洛森两人脸上,都露出了轻笑。 先是苗姆轻轻一挥手,一具具狗头人的尸体从她的袖子中飞出,落在了院落中,很快就堆积如山,血腥气扑鼻。 苗姆舔着牙齿,言语:“此地有数万斤,余哥哥你当真要付灵石?” 余列愣了愣。 然后洛森又是一挥手,更大的一堆血肉小山,堆积在了院落中,几可齐屋。 余列目中惊喜,立刻就明白,两女这是囊中除了必要的物件之外,其余的空间全都用来装狗头人尸体了。之所以洛森囊中比苗姆囊中要多,仅仅是因为洛森的储物袋比苗姆的质地好,空间大点。 他当即就起身,朝着两女拱手:“多谢二位道友。” 洛森和苗姆也是立刻起身,不敢受礼。 随即,余列专门花费两个袋子,将院落中的两座血肉小山收入了袖子中,省得碍眼,污秽了空气。 他坐在水池边上,继续和两女闲聊。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余列见两女取回了如此多的狗头人血肉,还以为她们在考核中的任务,就是斩杀狗头人,狗头人一族也是那异域碎片中的主体生灵。 谁知道聊了几句,余列才知道狗头人一族虽然可借腹生子,但是它们在异域碎片中只是底层生灵,任何一个超凡生灵都可以欺负它们,并且还遭受着其他生灵的主动打压。 若非借腹生子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奇葩,狗头人一族靠着野兽就可延续,它们早就被灭族了。 得知了这点,余列看着跟前笑吟吟的苗姆,以及略带羞涩的洛森,暗自滴咕道: “这俩人也不知灭了多少部族,才收集来了这么多血肉。 好个狠辣……不过,贫道喜欢。” ……………… 三人在院落中好生的庆祝一番后,余列携带着众多的狗头人血肉返回了静室中闭关。 因为知晓余列的钻研关乎着苗姆的手臂,两女都是理解,并且就是她们催促着余列先去闭关修炼。 来到斑驳的金属法坛上。 余列一挥袖袍,跟前就出现了一具只有三四尺长的躯体,其同人一般,是四肢一头。 黑暗中看着,狗头人身形模模湖湖的,如同小孩一般,其身上还穿着兽皮树叶穿成的简单衣物,只有靠近了,才能看清它体表的鳞片。 根据洛森、苗姆两人的讲述,那个不幸被受孕的道徒,就是在战斗受伤后,夜间被树林中的狗头人引诱,恍忽间以为是小孩,不顾同伴的阻拦告戒,独自追了出去,然后被拖走了。 余列目光闪烁。 他伸出手,弹出指尖,沿着狗头人的额头部位,画出线条,先是将之整张鳞皮给剥了下来,然后一一的拆解其关节、经络、脏器、脑仁。 他发现此物果真和人体似是而非,一定程度上,比毛民还要相像,更方便进行人体方面的钻研。 细细解剖几具狗头人尸体之后,余列在法坛上的动作变得利索。 他信手的拆骨剥肉,宛如杀鸡宰鱼一般,并将取下的脏器血肉,分门别类放好,血液是一堆,骨骼是一堆,心脏是一堆,脑部是一堆……种种。 生灵身上的不同位置,往往蕴含的气血浓度不同,药效也不同。 等屠宰出足够用的数量后,余列先是取出狗头人心脏,后是取出狗头人的脑部,一一利用青铜酒杯浸泡,并不断添加各种辅助药材,以中和掉他所不需要的药性。 仅仅一日一夜后。 当真就让他萃取得到了几滴猩绿色的液体,其如翡翠般,凝而不散,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散发出一股邪异的光芒。 余列微眯着眼睛,取出一早就备好了的精种、心脏血肉,将猩绿色的液体,缓缓炼入罐子中。 果如他所期待的,罐子中的精种、心脏血肉微粒,出现了变化,或崩或裂,或缩或胀,活性异动。 余列欣喜道: “以血肉来逆练龙性药物,果然可行!吾之道途,有助矣。” 第三百一十九章 火眼金睛、断臂重生 <\/b> 静室之中,余列试验着异变过后的额间目,心中惊喜无比。 于是他立刻的,就按照法术中所写的步骤,又从袖子中取出了一颗颗眼珠子,啖入口中,运转真气,将彻底损坏了的额间目,重新蕴养出来。 又是一日一夜过去后,余列消耗了不少的灵石、血肉,其额头间的第三只眼睛终于长好。 在这个过程中,衔日金焰也是彻底的驻扎在第三只眼睛中,它使得还算寻常的额间目,变得彻底与肉眼不同,通体泛金色,余列在铜镜中看着,感觉自己的这一只眼睛纯粹像是用符笔画上去一样,颇是神异。 端详了数下,他苍白着脸色,闭上了自己的眉下双眼,只睁开额间目,然后瞳孔缩放之间,一道道火蛇就从他的目中射出。 嘶嘶! 火蛇游走在半空中,余列的目光所至,便是它游走所在,极为灵动,金光四溢。 好生的试验片刻后,仅仅依靠自己的真气,余列着实是支撑不了几个回合,就感觉额间目刺痛干涩,脸色也是越发着苍白。 于是下一刻,他就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仰着头,将瓷瓶中的药液往自己的额间目滴过去。 此物便是魂油。 衔日金焰虽然已被余列彻底的炼化,但衔日金焰乃是一颗火种,余列除了可以消耗自家的真气来施展出火焰之外,更能够通过燃烧魂油,来维持火焰的存在。 将魂油滴入额间目中后,他顿时就感觉目中的火焰旺盛起来,再次的凝视墙壁,火蛇继续扑出,闪烁不定的在墙壁上游走。 不一会儿,即便衔日金焰不擅长对付实物,静室的整面墙壁也是被烧得黑黢黢,并形成了岩融之物,缓缓的滴落在墙脚。 这一幕让余列按捺不住喜意,哈哈大笑起来 “好宝贝!” 他现在算是彻底的肯定,金焰火种已经和额间目良好的结合在了一起,今后临战斗法时,他可以将之掏出来使用。 好生欢喜一阵子后,余列盘坐在法坛上,又手持一面银镜,端详着自己的第三只眼睛。 他心间想到“我这第三只眼既然发生了变化,与众不同,也是该给它取个名字了,得取得响亮一点……” 余列盯着额头中金灿灿的第三只眼睛,脑中一动,忽然吐声道 “此目得了火种,变得通体金色,宛如鎏金般,又能吐出火焰,不若便叫它为‘火眼金睛’?此名字当是不会跌份儿,比那‘不死之心’更能说于他人听。” 余列琢磨着,顿觉这个名字十分之不错,他微眯着三只眼睛,脸上惬意的很。 ………………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又是在静室中好生闭关了一阵子,然后想到了一件事情,方才出了关。 此事并不是他向紫烛女道请求的假期结束,得赶紧回去上工了。 紫烛女道现在都还在闭关修炼着,紫山上压根就没有人管余列,他目前是想去上工就上工,不想去则不去,自由得很。 而且如今余列的额间目大成,目力增强,又有了龙性药物的使用经验,他已经有信心去帮助别人培养出肌体了。 这个别人,就是那断臂的苗姆。 于是余列出关后,立刻让在院子护法的八哥飞出,去店中通知苗姆这个消息。 不多时。 本在店铺中忙活的苗姆,骑着八哥,呼吸急促的奔了回来。她推门而入后,望见院子中的余列,神色期待又紧张的问 “余哥哥,你让这鸟传的话,可是当真?!” 余列点头“当真。” 他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歉意“当初承诺帮助苗妹妹恢复手臂,但一直拖延到了如今才动手,着实是抱歉了。” 苗姆则是面色欣喜,她连忙就走上前,激动的行礼 “余哥说这话作甚,你能为我恢复手臂,已经是大恩。其中的耗费必定不少,苗某记得了!” 余列将对方激动的模样收入眼中,轻轻一笑,稳当的受了对方这一礼。 确实如对方所说的,能为他人恢复手臂,可不是一件简单和轻松的事情。特别是余列所要进行的,乃是用苗姆的血肉培育出一条新的,但又是原生的肉臂,并非去移植其他生灵的手臂。 这术叫做“断肢重生”,即便是对于七品的丹道中人而言,想要施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余列这一次若是成功,并传播出去,他在道宫中的名声百分百会再度的上一个台阶,名字会进入更多的道吏、甚至是道士的耳中。 院子中。 余列没有再多说废话,他一邀手,就邀请苗姆往地下静室走去。 苗姆腾腾的,跨步而去,急不可耐的要钻入静室中,但是脚步迈出几步后,她又是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落后在余列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来到静室中,斑驳的金属法坛出现在了两人的眼中,上面的一些血迹都还没被洗掉,空气也阴冷,死气沉沉。 “脱掉所有衣物,躺上去。” 但是当余列的吩咐声传来时,苗姆仅仅目中犹豫了那么一会儿。 她就当着余列的面,脱掉了身上全部的衣物,双腿笔直的站着,再欠身朝着余列行了一礼,此女就赤脚跳上了金属法坛,缓缓坐下躺好。 一具残缺、但是白皙的躯体,出现在了幽暗的静室中,其和冰冷灰暗的法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颇具美感。 苗姆在躺好后,虽然她心里是十分相信余列的,但是当冰冷的金属感从法坛传递到她的脑中时,自己现在又是一副任人鱼肉的状态,此女还是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双腿交叉。 特别当是余列转过身子,手中所持着的一柄柄柳叶刀刃,出现在了苗姆的眼中,更是让她身上的毫毛耸立,心中有慌意生出。 余列瞧着苗姆的这一副模样,露出轻笑,他将柳叶刀刃放在了法坛上,打量坛上的雪白躯体,调笑道“且放松些,又不会吃了你,要吃早就吃了。” 说着话,余列绕着法坛,走到了苗姆的断臂处。他看着断臂上平整的伤口,想也不想的就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罐子,然后挖出油液,涂抹在断臂处。 一边涂抹,余列口中一边交代 “你这断臂,虽然伤口已经长好多年,但是难保伤口处,不会残留当初受伤时的异气或毒性,我得先用药膏,拔除毒素一番,免得待会儿移植培养肉臂时,伤口处出现排斥,坏了事情。” 苗姆躺在法坛上,尽量平静的点了点头。 自从断臂之后,她对如何修补断臂一事,了解的比余列还要多,十分明白余列所说的道理。并且她看着余列挖出的药膏,轻轻一闻,就闻出了药膏中有狗油,且是主要成分。 狗油者,可以治疗烫伤,有减少疤痕的作用,经常被用于炼制烫伤药或拔除火毒,余列选用此物制作成的药膏涂抹伤口,极为对症。 这个发现让苗姆心中的慌意,瞬间就减少了很多很多,她开始更加的期待余列会如何修复她的手臂。 不过下一刻,苗姆眼皮一跳,在心间道“咦!余列、他怎么知道我的断臂处,有过烫伤,或是沾染过火毒?” 苗姆侧过头,更加仔细的看向正被余列揉捏的断臂伤口。 须知她的手臂虽然是被火药炸断的,当初上面还附着火药,持续的燃烧,即便她跳入到黑水河中,浑身泡在水里,手臂上的火药依旧是没有熄灭。 可是断臂处留下的伤口,毫无烫伤的痕迹! 因为她当初忍着疼,用刀子将火药和肉一起剜了下来,如此才扑灭了火焰。 苗姆怔怔的看着余列在断臂处忙活,脑子中瞬间风起云涌。 还是余列温柔的声音,才将她从愣神中惊醒过来 “拔毒之后,会有点痛,且忍着点。不过你放心,我也会尽可能的轻点。 但是你也要记住,为了手臂能恢复如初,我不会使用麻沸散一类的药物,直接在你这断臂上进行施展秘法。你且切记、切记,不要胡乱的动弹这只胳膊,肩膀也不能动弹,否则致使经络等物错乱,可就麻烦了。” 听着余列絮絮叨叨的交代,苗姆的眼神低垂,良久后露出浅浅的笑容 “余兄,你这丹道技艺果然出众,眼力也非凡,考虑的周到……我,听你的。” 余列闻言,头也不抬的继续忙活,轻笑回答“那是自然。” 静室之中,余列不断的忙活着,时而取出符咒,布置出法术,时而取出灵石,营造出灵气环境,时而又取出各种药材,现场炮制成药液,敷在苗姆的断臂处。 苗姆则是侧着头,默默的看着他忙活。 如此一连七天的下来。 在此之间,苗姆还能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但余列却是一口气的,忙活了七个日夜,其间一刻钟的瞌睡也没有打过。 虽然余列事先就为自己培养过一只肉眼,两者结构不相上下,甚至前者的复杂程度超过了后者,可是眼球和手臂的大小不一,不管是龙性药物的用量,还是血肉引导等方面,都不一样了,余列必须小心翼翼的,量身为苗姆打造。 即便如此,余列在培养过程中,还是一连的失败了两次。 失败后,他只能将新生的肉团,从苗姆的胳膊上生生拔出,然后再从头开始。 其间唯一让他感到满意的,是苗姆两次经历活拔肉团时,都只是将牙齿咬紧,连咯吱、闷哼声都没有发出,配合的很,比用了麻药还要让人放心。 如此到了第七日,余列的培育过程总算是接近了尾声。 他打量法坛上出现的一只鲜红色肉臂,目中充满了成就感。 这只肉臂经络齐备,骨骼稳定,就好似一只正常的手臂被剥了皮一般,完全看不出来是它从一点一寸,重新生长出的。 而苗姆侧头望着,眼睛中更是惊奇连连,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忽然,她听见了余列的声音 “恭喜苗妹妹,你这手臂已经修补了八成。现在可以坐起来,不用再躺着了。” 余列见苗姆发愣,再度示意对方坐起来。 这时,苗姆方才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支撑着身子,缓缓的坐了起来。 她垂着血红色的手臂,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一只肉臂上每一处都有触感产生,这种感觉让她陌生而又熟悉。 余列出声引导“抬起来,动一动。” 苗姆的眼中露出迟疑之色。 虽然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新生手臂的经络已经和全身相连接,血液和真气更是在其中无阻碍的流淌了大半天,可是她还是担心会出现让她失望的结果。 一咬牙,苗姆盯着血红色手臂,脑中还是下达了抬手的命令。 下一刻,生涩的感觉出现在她的脑中。 当瞧见这只陌生又熟悉的手臂成功抬起,出现在她眼中时,苗姆头脑为之一空白,心情难以言喻。 她只能是麻木跟随余列的引导,接着又做出屈肘、握爪等动作,直到更加僵硬的感觉出现在手臂和手指上,限制了她的活动。 余列瞧见这一幕,不仅不失望,反而彻底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 “经络无碍,伸展自如,指尖可动,此臂无碍矣!” 瞧见苗姆望过来的目光,他更加细致的解释 “这只手臂毕竟新生之物,乍一使用,运转间多有滞涩、僵硬,这是正常的,只需你循序渐进的恢复和锻炼,就可以和另外一只一样,不出半月就能恢复如初。” 解释过后,余列又低下头,托着苗姆的手臂,言语道 “接下来,只需再让此臂生出皮膜,覆盖好即可。不过,该如何不留疤呢?” 这时,苗姆渐渐的回过神来,她的目中惊喜无比。 只是她看着跟前低头琢磨的余列,眼中除了惊喜之外,还有着怀疑、忌惮、提防等异样又复杂的神色。 苗姆嘴皮开合再三,沙哑着嗓子,说出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句话 “此事多谢、多谢余兄了。” 言语间,她尝试着将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也是缓缓的抬起。 (本章完) 。 第三百二十章 苗姆过往、贼人露出 余列低着头,没有看苗姆。 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微眯,后背的毫毛微微耸立,心中时刻警惕着。 话说余列今日帮苗姆修复手臂,他直接就取出了狗油药膏,此事并非是他疏忽大意了,而是他有意为之,故意卖出的一个破绽。 除了这个破绽之外,余列其实还准备了大大小小的其他破绽,方便苗姆在这几日中发现。 只不过现在看来,他后续的破绽已经不用拿出。 因为在前几日拿出狗油时,余列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苗姆的异样。如今手臂修复完毕,苗姆的异样更甚,显然是已经对他的身份起到了怀疑,甚至是认定了他。 “这苗姆,果真不是个善茬,稍微的不对劲就被她察觉到了。”余列在心间暗想着,不过他的动作依旧是平静,缓缓的从又取出药膏,敷在苗姆的新手臂上。 而苗姆看着余列的身影,目光闪烁。 在她的眼中,余列的身形和当初炸断她手臂的贼子,十分相似,甚至是让她感觉两者达到了重合的地步。 深呼吸着,苗姆完好的那只手臂彻底抬起,身子微颤间,她体内真气涌动,运转在了掌间。 随着真气的汇聚,此女目色中凶厉之气也是大起,心念跳动: “此子既然就是当初断我手臂、阻我道途、要杀我之人,又居心叵测的与我相伴这些年,此等阻道之仇,我如何能不报!?” 可是忽然之间,苗姆就听见余列口中出声: “且再忍耐些,手臂皮膜之下的窍穴众多、细小的经络也多,其重生起来,比内里的肌理骨骼更是难熬,但是熬过这一茬子就好了。” 余列的话声温柔,好似哄着小孩一般:“苗妹妹,呼吸尽量平稳些,交给我便是。” 一时间,静室中仿佛只剩下苗姆的呼吸声。 她只是盯着余列的后脑勺,终究是没有当即一掌拍下,幽幽的看着。 等到余列涂抹好药膏,并给苗姆新生的手臂绑上了绷带,将血肉全部遮掩后,苗姆都是沉默着。 在此过程中,余列则是也一直紧张的提防着此女。 见对方终究是没有趁机下黑手,他在系好绷带后,不只是为修复完成而松了一口气,也是为自己松了一口气,将紧绷的身子放松。 余列直起身子,看着苗姆,怡然的颔首: “大功告成,接下来,苗妹妹你只需要静养一些时日,等待皮膜也生长出来,就和从前再无区别了。” 这个时候,苗姆脸色平淡,她冷静的打量余列几眼,忽然站起身子,摄过道袍。 苗姆将道袍披在了身上,朝着余列深深一礼:“多谢余兄。” 不等余列回答,此女忽然说: “对了,余兄,你我相识已经三四年,苗某可是给你说过我的事情,特别是这断臂的事情?” 余列心中一跳,暗道终于来了,但是他面上故作不知,笑着回答: “并未。” 于是苗姆的脸上突然笑了一下,道:“那么正好,今日余兄既然为我解决了如此一难,苗某也给你说说,顺便透透底儿。” 她赤着脚,踱步在法坛上,自言自语般,平静的说起: “贫道苗姆,出生于黑帝历三千六百零一年。 一十年那年,我年九岁,爹爹出镇采药,尸骨未存,仅仅从他人口中得知,其已死于妖物之手,同爹爹回来的那道徒,也是脸色苍白。 当夜,那人留宿在了家中,娘亲殷勤侍奉,宛如对待爹爹一般。而我,则是睡在了羊圈。 翌日清晨,我在羊圈中独自醒来,发现爹爹赠给我的小羊,已被娘亲宰杀,送给了爹爹的同僚食用。不得不说,娘亲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羊汤的味道鲜美至极,至今难忘。 过了没多久,虽然我没有了爹爹,但是年纪到了,按着镇子中的规矩,也成功入了镇子的学馆中,正式学习识文断字,并接触修道之理。 一年后,娘亲产子,有个弟弟了。不过我并不开心,因为照料娘亲和弟弟一事,花费了我大量的时间,导致我时常在课堂上时常犯困,学习吃力。 爹爹的那个同僚,也基本上是住在了家中,并经常将我呼作奴婢,遣我去给他沐浴洗足。娘亲对此没有推脱,只是让我经常去巷子口的泥人那里多拜拜。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泥人都是小鬼,晚上我睡觉时,就是它们出来巡游的时候,算是镇子中少有的保障。 读书三年后,娘亲育有三子,照顾他们更是花费了我大量的气力,也导致我彻底的从学馆中脱离,回到了家中。好在先生讲授的文字,我都已经掌握了,也知道在十六岁之前,我应该不会出事。 那三个弟弟妹妹们,虽然长得不像爹爹,和我更是不相像。可是因为我经常照料他们的缘故,倒是很亲我,还算可爱。不过娘亲因为接连产子的缘故,白发增多,容颜已经衰败,导致那人已不来家中了。 这倒是一件好事,无人来骚扰,在当时的我看来,日子已经越来越好。只需我在年十六之前,成功考取道籍,即可庇佑娘亲和弟弟们。” 苗姆自叙着,言语到这里,话声依旧平静,但是却不由的顿了顿。 这一顿,就让怀着异样心思,仔细聆听的余列明白,对方接下来的话,多半不是好话了。 果不其然,苗姆开口: “只是在一十四年,久久未出现的那人,他被发配镇子外,于镇外山村中谋取了一个职位。此人说在外的生活需要人照料,便将娘亲和弟弟妹妹们都接过去了。我,倒是被娘亲留了下来。 不到年末,我便从同窗的爹娘那里得知,娘亲所在的山村发生了妖乱。管理村子的那人没死,但是我的三个弟弟妹妹、还有娘亲,都死了。 发生了这种事,活下来的那人被重新召回了镇子中,新安排了一个职位,听说职位还不错,他的修为也是大进了一步。 等到第二年,一十五年时,我参加了镇子中的童子试,并成功考取道籍,成了道童,可庇佑他人。 只是这个时候,我之道籍,在镇子中只可一人使用,身旁已无他人能被庇佑。” 说到这里,苗姆的声音,终于低沉下来。 不过她还是继续讲述着: “害死娘亲的那人,在听说我成功考取了道籍,特意来看了我,并领着我在镇子中,认识了一些叔叔伯伯,不少人也是爹爹当初的熟人。 我记得当时这些叔伯看我的眼神,每一个都发亮,像是恶狗看着羊羔一般,令我恶心。 于是我没有找这些人引路,而是找同巷中的同窗,请求对方的爹娘引路。 对方爹娘应下了,还在挑选导引术方面,给了我不少建议。但我也没有听他们的,修炼的是另外一门激进的功法。 这功法并非是兑换得来,而是爹爹当初埋在羊圈中,偷偷告诉我的。如此,我还能再兑换一门功法典籍,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并且在接下来,又有惊喜出现了。 一直在考取道籍之前,我的身子骨未长成,并没有被人测试根骨。等到我亲自修炼功法后,才发现自己的根骨不错,所有我认识的同窗,都不如我迅速。 这点也被隔壁的叔叔婶婶识破,他们待我更加热情了,还帮我挑选了一个好职位,并且在入职的当日,邀请我去他们院中庆祝。 庆贺时,当我假意饮下大量酒水后,逐渐发现身子异样,难以动弹。 那叔叔婶婶则是殷勤的将我搀扶进了屋中,让那个同窗照料我,并将屋子锁住了。只是他们不知的是,我的功法不是寻常功法,更没有饮下多少酒水。 当天夜里,巷子中就响起了一阵凄惨的叫声。 同窗的爹娘惊起,撞破门户,进来时只发现我那同窗的下身血污、双腿俱废的挣扎着。而我,则是衣衫整齐的坐在桌前,笑看着他们。 瞧见这一幕,此二人恨不得撕了我。只是鬼兵也被惊过来了,并有老道徒过来查看。 此事最终的结果,是镇子不仅没有处罚我,反而因为发现我的根骨确实不错,有人开始器重我。 这算是我第一次,发现不去伏低做小,更能得到好处。” 苗姆言语着,平静的目光开始变化。 静室中,余列依旧是安静听着,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响起: “接下来几年,我成功的将修为突破到了道童的上位境界,费时不到两年。 其间出了一些让我烦心的事情。 其便是我那同窗、同窗的爹娘、还有那些叔叔伯伯,相继都死去,使得我虽然是自幼长在镇子中,到头来却连那些发配到镇中的道童都不如,认识的人越来越少。 不过,敬畏我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终于,当一十八年,大点兵来袭时,我知道我的一个机会来了。只要此番点兵中,我表现出色,镇子中的观主就可能收我为徒。如此一来,整个镇子中就更加没人值得我忌惮,我修成道徒将是板上钉钉! 在大点兵的开始阶段,情况倒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其他的道童们实在是太过孱弱了,特别是那黑水镇中的家伙们,稚嫩的可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袭击了黑水镇的道童后,未几日就遇见了一个人,我与此子斗法,居然被此子算计了,还被他重伤。” 苗姆言语着,捂住了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 “我这手臂,也就是被那人以火药炸断的。当时我跳河逃生,才算是逃脱了一条性命。 等回到镇子一方之后,即便我竭力掩饰,并将伤势恢复好了。可是手臂的问题,依旧是没能瞒住。此事暴露,别说是观主了,就连镇子中的道徒们、道童们,也是对我冷淡。 因为肢体残缺者,其极难凝练出真气。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举办河神宴会时,那黑水镇的观主,居然一口气的将所有的道徒道吏都杀了,还杀了秘境中的恐蜥巨物,并落下众多的恐蜥血肉。 这让我惊喜过望,一得到恐蜥血肉,立刻就绞尽脑汁的逃走,随后靠着这罕有的机缘,方才凝练出真气,成为了道徒。 在成为道徒后,我也就再没有返回绿木镇,而是返回了黑水镇,随后又来到了潜州道城中。听爹爹说,他就是在潜州城中长大的。 此潜州道城庞大,虽然在镇子中时,我曾是佼佼者,可是来了潜州城,我却只是个寻常道徒。特别是我的手臂已断,根骨方面的优势失去,许多好的职位工作,都与我无干。 不得已,我只能去外城中搏命赚钱,为自己攒拜入道宫的资粮。 直到某一日,我在旅店中得知了一人,并经过打听,发现对方是个丹道中人,还加入了一个大商会。 于是我故意交好他,想通过他去处理妖物血肉,并随口说了句,希望此人以后能帮我恢复手臂。 没想到这家伙挺老实的,居然答应了下来,并承诺会帮我恢复。 当时的我面上做出惊喜之色,心中却是没有太在意,只是想着能结交一个丹道道徒,方便今后处理药材、买卖丹药罢了。 可就是这个让我以为老实胆小的家伙,没几日,他居然就想离开内城,去外城中搏命,还请求我为他引路。 我考虑过后,本着赚钱、收拢人心的想法,便同意了。毕竟我已经不是当初在镇子中的地位,得注意结交道友。 接下来,更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姓叶的老家伙似乎想要算计我俩,好在我和那人都发现,拒绝了。这让我发现那人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愚笨。 等到我和此子在野外厮混了长久后,我才知道这家伙何止不愚笨,丹道技艺更是出乎意料的好。 我与他在野外屡屡获得药材,其心性尚可,没有想着杀我,也没有克扣该分润给我的丹药。 于是为了结交此人,更为了抓住野外的机缘,我透露了自己的功法秘密,与他签订了密约,坦诚相待。 只是我怎么可能真个委身于此子,当时只不过是搪塞,许诺罢了。即便这厮前途顶好,其又与我何干?若是他前途不怎样,此后我管他是谁! 但接下来,更加让我惊奇的事情出现了,我与此子在机缘巧合之下,居然截杀了叶老道,并得了秘药。 对方也真个将此秘药炼好,分润给了我,莫非他真是好人?” 这句反问过后,苗姆目中的神色开始闪烁不定。 她继续言语: “话说认识了此子后,我在道城中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拜入道宫中也是指日可待。 在第一次入宫考核时,此子得了最为艰难的异域求生,我排在了后面,幸运的避开了这一劫。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他先一步,成功拜入了道宫中,而我,失败了。 并且他居然是考核的第二名,还分得了独立院落,没几日就邀请我去他的院落中居住,我想也没有多想,同意了。 等来到院落中,才发现这老实家伙的房中,居然已经有了个女道,模样诱人。问过之后,才发现此女居然就是他的嫂嫂,准确说,是前嫂嫂。 当时我看着两人间的关系,才彻底明白了,这家伙何止是不老实,简直狼子野心。不过……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此子不管是待我、还是待他那前嫂嫂,都是不错。直接将我俩招入了他的店铺中,自己并当起了甩手掌柜,让我们掌管银钱药材。 这也让我的修行,彻底的走上了正轨。 并且就在今年,我和那姐姐得益于资粮充裕的缘故,都成功的拜入了道宫。并且在考核中为此子取回了些药材。今日,也是此子成功的帮我修复了手臂。” 说到这时,苗姆终于转过头,她目光晦暗的看向了余列: “余兄,恰恰也是今日。 我才发现这人有些不对劲,与其相伴三四年,居然从没想过这点。 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当初那个,炸断我手臂,阻我道途,令我蹉跎数年的黑水镇贼人?” 苗姆站在法坛上,她紧盯着余列,又开口: “以及敢问余兄,苗某究竟该,如何处置此人?!” 尝试写个心理自述,大家觉得人物立体了些没。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是杀是剐,尽释前嫌 仙笼荒山学道第三百二十一章是杀是剐,尽释前嫌余列站在法坛下,安静的听完苗姆的叙述,他目光平静,并没有出现多少波澜。 苗姆的经历虽然称得上是艰难坎坷,但是当初黑水镇中的道童们,不说所有人,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在来到镇子之前或来到镇子之后,经历都类似。 余列便是其中之一,其屡屡碰壁,生活艰辛,按捺一年多后才得了机缘。 所以他虽然能对苗姆一番话感同身受,心中却无太大波澜,仅仅是明白了苗姆其这人,为何当初的性格会十分跋扈,以及知道了炸断对方的一只手臂之后,此女究竟受到了哪些影响。 但是当听见苗姆冷厉质问之言时,余列的心中还是升起了波澜。 他所波澜的并非是被对方发现真相后的慌意,而是在心间暗自的嘀咕: “如何‘处置’我?你这女道,吃我的饭、住我的院子,若是贫道现在一个不爽,今日你可就只能爬出去了。” 余列心中冷笑。 不过冷笑归冷笑,他却是不可能将心中的这番嘀咕说出来。 毕竟他今日之所以故意的卖出破绽,让对方发现,为得就是消弭两人之间的嫌隙隐患,而不是将关系越闹越僵硬。 并且余列还很清楚,别看苗姆眼下如此的冷厉,但是实则,此女只不过是强撑着,在给她自己出口气,想要一个交代罢了。 以及对方所需要余列交代的东西,八成还不是余列炸断了她手臂一事,而是为何数年以来,余列都瞒着她,直到今日才“暴露”! 甚至余列怀疑,他就算是什么都不交代,也不会有啥问题。 大概率是两人闹上一段时间的矛盾,慢慢的就会和好。否则的话,苗姆刚才压根就不会说出如此一番冗长的话。 这女道其实是想要余列与其交心,给个安全感罢了。 于是静室中,余列目光沉着,他踱步走着,轻咳一声后,脸上神色变化,顿时就露出了亏欠和自责之色。 余列欲言又止:“我、苗妹妹……” 苗姆站在法坛上,居高临下的,当即就冷哼:“谁是你苗妹妹!” 余列闻言,面上作出拘谨之色,他施了一礼,道: “苗道友,此事是贫道错了。当初在坏伱手臂之前,若是知道是你,贫道宁肯被你斩断双臂,也不愿意伤你一根头发。” “为兄错矣!”他面色诚恳,毫不要脸的说着自己压根办不到的事情。 并且他的这话,但凡是个修道中人听见了,都会觉得离谱,更别说是苗姆这种警惕的道人了。 可是偏偏的,苗姆瞧见余列面上的诚恳颜色,又听见了这样一番话,眼帘瞬间就抖动了几下。 其人沉默着,虽然也知道余列在说着胡话,但就是不知道为何,心里面窝着的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熄灭了大半。 就在这时,余列还跨步上前,走到了法坛上,小步朝着苗姆靠近。 苗姆清醒过来,她当即退步,可一步一退,身上气势就降低了,并一直退到了法坛的边缘。 她有些恼恨的道:“站住!” 余列站住,继续“诚恳”的看着她,出声: “实不相瞒,在道城中自从逢见苗道友后,初时,贫道还不知你的身份,等到知晓后,贫道着实是寝食难安,心生愧疚。每每与你相处时,欢笑过后,我都会想起当初与你兵刃相见时的情况,懊恼至极。 造化弄人啊!苗妹妹,贫道并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实在是、实在是……唉!” 他说着鬼话,当有点胡诌不下去了,便反复的叹息,摆出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 苗姆听着他的这些鬼话,心中依旧是不信的。可是面对毫不推脱的余列,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再找什么理由,来继续的质问余列。 特别是她被余列提醒着,忽然想起来了,两人当初之所以会在野外相遇,似乎不是余列动手,而是她在埋伏着余列,觊觎上了余列手里的好东西。 余列当时,只是安生的在峡谷中钓着大鱼。 也就是说,两人厮杀的责任,主要是在于苗姆自己,她之所以落得个如此下场,也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想起这点,苗姆的头脑顿时就清楚了很多,眼中一下子就浮现出了尴尬之色。 她看着余列如此歉意的模样,更是生不起气了。 无名之火消去的苗姆,瞬间又想起了这三四年以来,余列待她的好。 苗姆目光闪烁的想到:“如果不是和此人相遇,我即便是手臂未残,现在在道城中,也不一定会混的很好。准确的说,八九成会比现在要差 这并非是她头脑清醒过后,突然又过于贬低自己了,而是身旁就有一个典型例子。 那便是店铺中的宋丹青,对方当初在黑水镇中时,也是个佼佼者,还是符道中人,苗姆此前就有过听闻。 可是离开黑水镇,来到潜州道城中后,宋丹青挣扎一年,依旧还是个底层道徒,连考道宫的灵石都没有准备好。若不是最后被余列扶了一把,对方指不定现在是穷困潦倒,只能在城外搏命厮杀了。 思绪杂乱着,苗姆还意识到了一点,心中滋味更是难言: “他既然早就知道了我和他是仇人,为何与我相伴时,竟然待我如此之好,从不亏欠于我?” 苗姆眼神复杂的看着余列。 她所有心思,瞬间就落在了这一点上面。 须知根据她对余列的了解,余列其人仅仅是外表纯善、不喜惹事罢了。遇见事情时,则压根就是个心黑之人,警惕的很。这也导致此子在宫中厮混了数年,现在可以交心的仅仅她和洛森两人。 如此一人,明知她苗姆是仇人,事情一旦暴露,所有的投资都可能打水漂,当场反目成仇,其居然还是选择了投资于她,与她交好。 这让苗姆难以想象。 因为这种事情若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或是城中任何一个道人身上,更大概率的都是会选择将危险掐灭在萌芽之中。稍微好点,也绝不至于以德报怨,更别说朝夕相处了。 “莫非、莫非他当真一直拿在我当修道之侣、放心之人在看待?” 苗姆怔怔的看着,眼神复杂,久久没有说话。 这倒是让本是以为自己拿捏住了苗姆心思的余列,一时间心里面犯起了嘀咕。 他瞅看着苗姆,暗道:“你这家伙倒是说话呀,发愣作甚。你不说话,我如何再见招拆招。” 不过余列沉下心,敏锐的感知到苗姆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说明他刚才胡诌的鬼话起了作用。 于是他厚着脸皮,再度上前,拉进两人身体的距离。 “苗妹妹,此事怪为兄,若是早一日与你说这件事,或许就好了。但是为兄着实是不知从何谈起啊。” 他苦笑着:“本指望这次修补好了你的手臂,就与你交代。可没想到你着实是聪明,自己就发现了是我。” 余列胡乱哄着,眼睛一亮。 因为在这几句话之间,他已经是成功靠近到了苗姆的身前,对方也没有再呵斥。于是他大着胆子,又伸出手,抓向苗姆的小手。 结果他这一抓手,一次就成功了。 余列顿时就在心间长松一口气,暗道:“今天,妥了!” 根据他当初与黑水观主厮混的经验,女子此种生灵,甭管对方年纪有多大,但凡被握住了小手,就可以被搂住小腰;被搂住了小腰,就进一步贴贴一番;而能贴贴一番的,就可以掀开罗裙了。 特别是在对峙时,女子的嘴上说的再是狠辣硬气,其态度再是模糊,但是她的小手也是软的,只要抓住了、靠近了,对方就是极大概率的已经妥协,基本无事矣。 余列摸着苗姆的小手,轻轻揉了几下,果真发现这女道眼中的神色从复杂开始转变,隐隐有局促感生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是变得暧昧了一些,不再是争锋相对。 这让余列在心间暗呼:“观主诚不欺我,女子此物果真是‘不可听其言,而得观其行;不可观其行,而得执其身’。” 确定了现在的情况,他目光闪烁,索性大着胆子,脚步往前轻轻一冲。 结果身为八品道徒的苗姆,其铁打的身子骨,居然就被这轻轻一晃带得脚步不稳,差点就落下法坛去。余列也是乘机就伸出手,从只抓着对方的手,变成了还搂着对方的腰部。 余列靠在苗姆的脸庞,惊呼:“苗妹妹,小心。” “你!” 此情此景之下,苗姆的反应更是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混乱状态。 因为先发现余列就是她的生死仇人,又意识到自己离不开余列,心思杂乱,此刻再被余列这么主动一靠近,即便是以苗姆的性子,也是芳心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来确实如余列估量的那般,此女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要真找余列的麻烦,只不过心中含着一口气,想发泄出罢了。 如今心间的气儿消失,她即便恼恨,也是使不上力,推不开余列了。 不过苗姆的嘴上,还是强自镇定的说: “余兄,还请你自重,你我有大仇!勿要如此轻浮。” 言语着,此女手上的动作又只是如小猫挠人一般,不痛不痒的,反倒是在挣扎之间,导致披在她身上的道袍散乱开,白皙露出。 余列与此女早就不是第一次如此的亲密接触了,他早已无师自通,乘机又将对方搂得更加紧密,贴贴合合。 余列口中也是正色的叫屈说:“好妹妹,为兄如何就是你的仇人了?” 他手上放肆。 苗姆瞬间就面色绯红,和此前厉喝余列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你!” 这种羞涩,是余列从前和她耍子时压根没有见过的。 这一幕甚至让余列恍惚间以为,自己搂着的不是苗姆,而是洛森。 而望着对方风情万种的模样,余列的心脏也是不争气的砰砰大动起来,得寸之后就想进尺,彻底消弭隔阂。 他思忖过后,目光闪烁,忽然道: “既然妹妹还是觉得我是仇人,那好,为兄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余列是咬着牙说出的这样一番话,这让羞愤中的苗姆微微诧异。 正当苗姆以为余列要大表忠心,许诺种种好处时,让她错愕至极的情况出现了。 只见她身子一落,微微仰头,茫然的和余列对视。 余列义正言辞的说道: “为兄现在就将我之心口,袒露于苗妹妹!是杀是剐,妹妹你且看着办!” 一番动作做出。他抓着苗姆的手,放在了心脏处——要害位置。 “唔、” 苗姆梗住,身子被扯动,她愣了愣,旋即猛的推开,有些气急败坏的叫到: “你、你无耻!” 她若是真掏了余列的心,杀了余列,她也走不出道宫。而且她怎么可能真个动手杀余列,连砍条腿儿都舍不得。 苗姆用力推搡,力气却没余列大,身体又被抱着,极为不争气,仅仅口中能呵斥,又气又恼,瞪眼看余列。 ……………… 经过好一番纠结、争吵后,两人的争执终于是停歇下来。 静室中也是慢慢的安静,最终只剩下他们两人起伏的呼吸声,不再推搡,互相温存着。 一番吵嚷,两人勉强算是化干戈为玉帛,尽释前嫌了。 这也让余列长呼一口气,他时刻紧绷着的身心终于放松。 不过紧接着,突然有让余列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因为在他的跟前,苗姆掩着嘴,欲言又止,羞涩局促,忽然一咬牙道: “余哥哥,你、你且随我来。” 余列听见这话,一时间有些愣住,不明所以。等到他被示意着,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后,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因为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苗姆因为修炼功法特殊的缘故,其人在突破至七品以前,颇有限制。 余列心间惊疑,他低头看着对方的脸颊,怀疑到:“没看错呀。此女当真是苗姆,而不是和那洛森互换了魂魄?” “或者,我之魅力竟然达到了这种地步,竟能让她主动放弃道途?”他顿时浮想联翩。 不过很快的,余列眼皮一抬,想起一法,目中的惊疑之色消去,只剩下惊奇。 他和背身转过头来的苗姆,眼神相望…… 修了。止乎礼。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三十年道行 仙笼荒山学道第三百二十二章三十年道行静室中,余列和苗姆在争执过后,不知怎的,两人的关系不仅没有褪色,反而比之从前更进一步。 他俩在法坛上论道相交,抵足而眠,颇是融洽。 一整夜过去后,静室的门户方才打开,一道人影扶着墙壁,从当中走出来。 这人影,不是余列,而是苗姆,她宛如新妇般行走着。 忽然,有人影闪过。 苗姆本以为自己估量着时间,眼下天已亮,洛森应当已经去当班,结果她才从静室中走出,就和洛森撞个正着。 “苗妹妹,你出关了,手臂可是修复妥当?”洛森微微一愣,认清不是外人,立刻就惊喜的迎上前。 苗姆被洛森突然一叫,身子下意识的紧绷,好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眼神忽闪忽闪的。 不过她还是按捺着慌意,行礼说:“见过姐姐,手臂当是无碍了,但是还得歇息一些时日。” 洛森托住了苗姆的双手,面上欣喜,为苗姆高兴道:“好、好!那就好,看来列哥儿并没有说大话。瞧模样,他算是彻底的帮你补足了身子。” 苗姆现在还没有梳洗沐浴,也没有用清洁符咒,身上正是汗津津,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男子味道。因为她急着出来,就是打算先回房后泡澡一番, 而洛森靠的如此近距离,让苗姆心中慌意更甚,担心对方闻出个端倪。她身子微微一晃,差点就跌倒。 好在洛森托着她,及时将她扶住。 洛森没有从苗姆身上的气味发现不妥,反而关心道: “是该好好歇息,修复肢体一事,就算是有灵丹妙药相助,它也算是重伤复原,会大损元气。” “你瞧瞧伱,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身子亏空的厉害。那余列也真是的,怎的也不送你出来。”洛森嘀咕着。 苗姆被洛森如此关照着,眼睛却是微眯了起来,她心中暗哼道: “身子亏空?我之身子,倒是不亏空,真正亏空的乃是另外一人。” 她的嘴角露出弧度。 另外一边。 余列在苗姆离去后,枯坐在法坛上,休息了良久,方才算是缓过劲来。 等到他从法坛上起身,也要往房中走时,其双腿都打颤,脚步比之扶墙的苗姆更加虚浮。 特别是登上那几节阶梯时,他一个踉跄,身子晃荡,好险才用手撑住了地,没有摔倒在地、斯文扫地。 若是有人恰好站在地下静室的入口位置,瞧见了,会以为余列是手脚并用,从静室中爬出来的。 不过这也着实怪不了余列,实在是他此番为了帮助苗姆修补肢体,已经近十日未睡,时刻精神紧绷着,体力消耗甚大,最后为了安抚苗姆,精力也更是消耗甚大。 余列拍拍袖子:“好事实在是多磨啊。” 等到返回了房中,他直接躺倒在了床榻上,衣服也不脱了,打算先睡他个十分饱,休养休养精力。 ……………… 余列的额间目大成,又为苗姆修补好了手臂。 接下来的日子。 他过上了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的安稳生活,上工时享受紫山中的毒气灵气,放工后则享受院子中的快活,好个安逸。 余列的修为在此过程中,也是稳扎稳打的进步着,并没有出现瓶颈。 其间紫烛女道从闭关的状态中苏醒过,见了余列一面,余列也及时的向对方禀告了自家脑蛊法的修炼方法和进程,想讨点欢喜。 只是紫烛女道在得知余列竟然是用的精种一物为蛊时,她的脸色顿时精彩无比,面色不佳。 紫烛女道怪异的盯着余列看了多眼后,方才吐声道:“你这小家伙,当真应了那‘精虫上脑’一词,居然还成功了。 如此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路,你着实算是个道才了。” “不过、”紫烛女道敲打着余列: “你之还精补脑蜕变,尚未彻底达成,琢磨出的脑蛊法用法也局限。等你何时依靠这法子,彻底完成了蜕变,或是将适合女子的修炼法也琢磨出,再说与我听。” 吩咐了几句,紫烛女道就将余列打发走,又走入了练功房中。 此番会面,女道虽然没有再给余列一些好处,但她倒是默认了余列的建议,对脑蛊法那一“醍醐灌顶”的别名没有反对。 时间继续流逝。 转眼间,就是两年过去。 在这两年之中,余列依靠着毒功和秘法的加持,道行增长远超常人,比预期中的时间节点还要早,提前就修成了三十年道行。 终于,这一日。 余列盘膝坐在自家床榻上,他缓缓吐了口气,头顶上的灵光氤氲。 房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人。 苗姆正裹着道袍,见余列依旧安生的待在床上,连地儿都没下,还闭着眼摆出了打坐的姿势,一点也不体贴。 她白了余列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面色红润的,蹑手蹑脚出了余列的房间,还悄悄掩上了门。 而屋中余列,此刻却是并非故意的忽略了苗姆,而是他正用真气感应着体内情况,引导着体内气息的涌动。 只见在他身体的中轴线位置,即脊柱附近,已经有一道细小的经络生出,盘旋于脊柱上,一直通达到了他脑后。 这条细小的经络,正是余列修炼脑蛊法两年,一点一滴搭建而成的还精补脑之通道。 根据紫烛女道讲解的,此通道搭建完毕,道人便可以大肆采补肉身精气,补入脑壳中,是为“还精补脑”修成了。 等突破八品、晋升七品时,还能靠着这条通道,将腹中药物直接送入脑壳中,刺激魂魄,无须气血层层运转才能入脑,比之寻常道徒更加方便,也更能发挥药效,能增大阴神的凝结率。 只是脑蛊法毕竟不是成熟的法门,虽然有六品道士在高屋建瓴的把关,余列还是担忧着这通道能否起到作用。 今日之所以请苗姆来到房中,余列并非是贪图享乐,而是让苗姆护法一番,检验着秘法的可行性。 好生感悟一番后,他睁开眼睛,目色振奋道: “脑蛊法可行,以精种搭建而成的通道,当我真气暴动时,并未产生异动,且我能通过这通道,和苗姆体内的气息交相呼应,清晰的很,其可传递药物药效的作用,当是无疑。” 一番惊喜,余列将注意力收回,暗道: “接下来,最多需要一年时间的温养打磨,下一步我就是突破至七品,荣成道吏了!” 霎时间,他的脑海中念头纷呈,很快就又想到: “不过……下一步‘驱物通幽’的服食药材,又该去哪儿寻呢?听闻它们的价格可不便宜,还挺稀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十年历练 仙笼荒山学道第三百二十三章十年历练驱物通幽者,乃是七品道吏阶段的第一般变化。 完成此变化者,即是凝练出了阴神,诞生神识,是为“道吏”。 道吏可以清晰的返观内视,把握自身,还可以用神识驾驭器物,离身三十丈开外斩杀敌人,甚至能将阴神投入到器物中,飞离百里,断人头颅。 只不过在阴神离体的同时,道人的肉身空虚,若是稍有疏忽,便可能被敌人轻易坏了肉身。在肉身被坏掉的那一刻,在外的阴神当即就也会受到重创,即便是侥幸活着,无有肉身作为根源,要么飘零若鬼,灵智湮灭,要么活生生的被“饿死”。 当然了,当今仙道大盛,道吏们在失去肉身之后,其实还可以寄身在龙气中,飨食龙气,用以维持自身的存在,并为道庭继续发光发热。即道人在突破道吏后,便有资格在死后成为阴司鬼神,再续上一甲子的魂体寿命。 余列思索到这些,心神顿时就振奋的很。 他在心间暗道:“相比于道徒,七品道吏者,可出窍离体、可驾驭法器,法术威力更是增加,杀道徒如割草,肉身寿命也是更近一步,达到了一百八十年。 此类境界,方才更是仙道中人!” 余列心驰神往间,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或是可以让他积攒晋升七品资粮的机会。 只见他盘坐着,伸手从袖子中一掏,一张道宫中的邸报就出现在他的手中,邸报上首当其冲的就是一行行姓名,余列略过这些姓名,翻看向后面的消息。 此邸报是道宫中的有识之士整理的,每一旬发一次,不仅记载有道徒榜单的变动,还有道宫中的大小事物风闻。 余列自从上一次晋升道箓时,不知自己在宫中引起了骚动,发觉自己耳目不清,近两三年以来便一直令铺子中人每旬都购来邸报等物。 翻开邸报上的几则消息,他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沉思:“看来宫中所传闻的道徒十年历练一事,果真是即将到来,且会有些变故了。” 潜州道宫对于麾下的道徒们,为了能够督促其修炼,每十年便会有一次历练,将道徒们外放到内城之外的地方。 其中十年以内新晋的道徒们,是必须参加的,但又因为是历练新人的缘故,在历练中也不会过于苛刻,会被安置在妥当的位置。 余列身为入门还不到五年的道徒,自然是免不了要走一遭。因此对于此事,他还是比较上心,关注了一番。 并且他还从宫中老道吏的口中得知,此十年历练,对于寻常道徒来说是历练,只是见见血,不要荒废修炼,但是对厉害的或凶悍者而言,此事乃是一次翻身做主的好机会。 只要你敢搏命,并且法力够强、运气够好,便可能在历练过程中闯出一条血路。特别是对于那些无甚跟脚的上位道徒而言。 因为此等十年历练,就是道宫给他们提供的一次晋升机会,不容错过! 须知彼“驱物通幽”之变,亦如九品道童突破成为八品道徒一般,好处多多的同时,所需要的药物也是珍惜,仅仅所需的“下品灵石”一物,就不是道徒们能靠次品灵石购买的。 即便是道宫弟子,若是单纯的想靠做工、看店、接取任务等活计,想要攒下药物,也是艰难。 六十岁之前积攒满,或许可能,但是三十五岁之前积攒够,机会是微乎其微。 余列如今虽然拥有了一家丹药铺子,又可以从鬼市中接点黑活,平常修炼所需要的灵石无缺,还养得起一批道徒道童,但是他毕竟还年不超过二十五,入宫的时间太短,平时消耗也大,也是积攒不下突破为七品的药钱。 捧着邸报,他的眼神更加沉下,暗道: “距离历练开始已经不足一年的时间。看来接下来的一年,我除了打磨夯实上位道徒之境以外,也要为历练做一番准备。” 略微琢磨一番,他按捺住了去道箓院中验明修为、拔擢道箓的打算。 余列微眯眼睛,在心间计较: “去晋升道箓,除了能得到微末的晋升奖励,以及众人的吹捧之外,更会将我的修为暴露于众人眼中,此举在历练当前,实为不智也。” 他摸了摸一直被他藏在头发丝之间的敛息虫,定下了今后一年的韬光养晦计划。 好生梳理一番,正当余列要将邸报再收起来时,他的眼睛一瞥,忽然又在邸报上瞧见了一则有关于道宫的风闻: “桃州为潜州毗邻之地,近期宫中每五次入宫考核,即有一次与桃州道宫相合,且多为异域或秘境历练……” 这一则消息和十年历练无关,但是余列心中一动,敏锐的就察觉到: “桃州潜州,两州相合……会不会这一次的十年历练,道宫也会和那桃州道宫一起进行?” 这个想法无端的冒出,单以余列目前所接触到信息而言,似乎有些牵强,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不知怎的,他就是感觉这其中大有可能。 余列稍微思忖一下,依旧没有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这个联想,但是并不妨碍他顺着这一点推演下去。 “十年历练,重在练兵,一如当初黑水镇中的大点兵。此等事情乃是存在于大小州郡中的惯例。若是桃州和潜州合起伙来进行历练,其动静必定不小。” 瞬间,余列就想到了当初黑水镇点兵的诡谲风波、以及龙庭世界中的血腥杀戮。 并且在他看来,不管是黑水镇的点兵,还是龙庭世界的入宫考核,此两者的规模场面都是无法和十年历练相比较的,更别说是涉及到了两个州部的历练。 只是余列苦苦思索着,毕竟他年岁浅薄,连两宫联合历练一事都只是猜想,更别说历练的具体方式了,其是半点头绪也无。 不过忽然,余列停止了无端的猜想,他伸手进袖子中,轻笑着掏出了一方紫色的令牌。 虽然他年纪小、底蕴差、跟脚不足,但是耐不活他现在有了个便宜师尊啊,此等事情,问一问不就成了。 余列当即就要通过令牌,传信给紫烛女道,打听消息。 不过他的手指落下后,顿了顿就又收了回来,转为收拾一番后,直接推门而出,亲自赶往紫山上。 第三百二十四章 鬼物异域、六品真气令牌 仙笼荒山学道第三百二十四章鬼物异域、六品真气令牌余列在登上紫山之前,就已经通过令牌传信,请求拜见紫烛女道了。 只是等到他来到了道观之中,紫烛女道依旧是在闭关中,没有出面来接见他。不过余列倒也不在意,道士的寿命悠长,闭关不比道徒,等上几个月才回信都极是正常。 余列也没有因为心急,直接就在令牌中说出自己的请求。 这一方面是他觉得当面求紫烛女道,女道帮助他的可能性更加大,另一方面则是担心通过令牌传信,可能会存在走漏风声的几率。 后者的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是难保紫烛女道会不会担忧他余列保密不全,譬如一不小心遗失了令牌,导致泄密之事暴露,而就此不肯帮助余列。 如此的,余列老老实实的在道观中等候,每隔上十天,才发出一封请求觐见的消息。 终于,在他请求第三次时,令牌隔了四日,轻轻晃动,有文字中浮现: “可。” 此时余列就在道观中,面露欣喜,当即就要奔去道观中庭候着。 但是令牌紧接着又闪烁,浮现出一个具体的时间。 他只得按捺住欣喜,老老实实的继续待着,并抽空下山,返回院落中处理了一番杂事。 这一日。 余列老早的就等在了道观中,恭敬的面对道观后院而站立。 忽然间,一阵雾气升起来,朦朦胧胧的,带着紫色的意味,一如既往的是紫烛女道出场时动静。 不过和从前的紫色雾气相比,如今的雾气更加清亮,又宛若紫色的云霞一般,更加的缥缈而非妖异。 余列瞧见这一幕,立刻在心中意识到:“看来这便宜师尊的闭关没有白闭,她修为进展不少啊。” 于是不等紫烛女道走出来,他就当即折腰大拜,口中呼道: “参见师尊,恭喜师尊修为大涨,法力无边!” 轻笑声从雾气中传出。 “马屁虫!” 一道披着纱巾的女道身子探出来,其身下肥硕的虫尾相比于从前而言,更是白嫩,并且是直接拖行在地上,蠕动前进,原本插在上面的人足消失了。 紫烛女道轻笑着:“小家伙,嘴巴真甜,说罢,一连多次的‘叩门’,所为何事?” 余列立刻就将自己从道宫中打听得到的消息,以及心中怀疑的事情说了出来。 并且这些天在等待女道召见时,他还重新整理了一番思路,比之前些时日更加的有理有条,令外人看上去也不会觉得是无端猜测。 余列拱手道:“回师尊。晚辈怀疑此番历练存有变故,或会与那桃州相联合……历练有风险,还请师尊指点迷津,救晚辈一命!” 紫烛女道听完余列的话,目中露出思忖之色,旋即她脸上的笑意玩味,道: “救你一命?左右不过一次历练罢了,如何就能要了你的命,而且历练此等事情,乃是宫中的秘事,就算本道知晓,如何能轻易的泄露出去?本道也怕宫中的执法殿啊。” 女道口中推脱着,让余列心中微凉。但是对方话锋立刻一转,口中又道: “不过你个小机灵鬼,脑瓜子倒是转的迅速,宫中仅仅露出些许端倪,居然就被你抓住,且还猜对了。” 她笑吟吟的告诫着余列:“今日这番话,你可千万不要随意的给别人说,否则被人抓住了话柄,告你一番,你难逃泄密一罪,到时候你才真个是性命难保。” 余列心中瞬间就又惊喜。 因为紫烛女道虽然是口上说着不能透露,但是却又直接对他的话进行了承认,还反过来交代余列不要大嘴巴的到处乱说。 此番回答,明显就是验证了他的猜想。单从作用上而言,和直接泄密给余列并无不同。 余列定了定,当即就欣喜的行礼:“是,谨记师尊的交代。” 得此一确定的消息,他心中所想要知道的已经大半明了,正当余列琢磨着还要不要继续的旁敲侧击一番,好问问自己究竟应该做哪些准备时。 紫烛女道游动着身子,她目光落在余列身上,神识散发而出,识破了余列现在的修为境界。 女道目中露出讶然之色,道:“仅仅两年,你便彻底完成了还精补脑之变,不错不错。” 她顿了顿,吩咐着:“既然你距离成为道吏,只差一般变化即可晋升。那么你也应该知晓一些道吏的责任了。” 余列心中一动,大声道:“师尊请讲!” “七品道吏者,算是脱离了仙道学徒的身份。此一境界为何会被叫做‘吏’,宫中有诸多解释,不过本道以为,这一名称的来源,主要还是因为七品道人可以阴神出窍,遨游四方,还能借着龙气降临,是为道庭统治地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管是偌大的道城,还是野蛮的异域,都离不开道吏们的辛勤打理,譬如蚁群之蝼蚁、蜂群之工蜂。” 紫烛女道随口说着:“成为了道吏,你就有资格死后成为鬼神,并有资格再修成道士。而这两者,都是需要功勋、资粮的,如何最能赚取资粮,莫过于去异域世界中征伐了,譬如帮诸道士打理后方,或为前哨、或为爪牙等等……这些到时候你都得学着点。” 余列听着女道说着,初时还有些迷糊,并不明白对方为何转而大谈特谈道吏的责任。 但是他多听了几耳朵,就发现对方口中对异域世界、给道士打下手等事说的比较频繁。 于是余列忽然出声,试探道:“师尊是说,贫道多半是要去异域世界中,走一遭的,得先做准备?” 紫烛女道点头。 余列又试探:“那么贫道最应该关注的,就是要给在异域世界中的道士打下手,处理后方事务?” 紫烛女道笑着,点了点头,又轻轻摇头。 余列微微顿了顿,口中又说出几个试探之话,依旧没有得到女道的认可。 忽然,他顿了顿,道: “道吏为小官小吏,可为侵吞异域世界之前驱,组成大军……莫非师尊是建议,贫道去一个正在征伐中的异域世界中,组成军旅,开疆拓土?” 这时,紫烛女道脸上的笑容更甚,并且掩着嘴,讶然的说道: “好你个小家伙,果真机灵,居然连这个也猜了出来。” 她言语着:“不过你且放心,让你们去随军历练,不过是让你们见见血,磨砺一番。到时候记得守规矩,纸面上的切记不要违背,否则必死无疑。不过嘛,纸面以外的,也就不要顾忌太多,战场上本无规矩。 而且此番历练的世界,乃是本州和桃州捕获的一区区小千世界,当中鬼物横行,只需道士入内即可清扫,危险不多。并且恰恰是一方鬼物横行的异域,中有特别的产物,乃是适合道吏服用的,更适合尔等壮大魂魄、晋升蜕变使用。 此一役,尔等无须畏惧。” 如此一番话说出,余列心中算是全部明白。 “果然,又是异域历练,而且和当初的龙庭世界不同,此次乃是随军,是处于战场上,多半还会被编入军伍当中,与异域生灵征伐。” 他琢磨着:“其界内鬼物横行,看来得多准备一些抓鬼灭鬼的阳性符咒、阳性药物等等了。到时候必定大有用途!” 余列面上露出感激之色,他连忙朝着紫烛女道拱手作揖,口中道:“多谢师尊关照。” 不过当他旁敲侧击着,想要将那异域世界的名讳给直接问出来时,紫烛女道却是打了个哈欠,笑道: “但凡有关异域世界之名讳,都是轻易不能说出口的。你能猜出刚才那些东西来,只能证明你着实是聪慧,可若是你连异域世界的名字都猜出来了,必定就是有人给你泄密,小心宫中的执法道士们伺候你。” 她虚点了点余列的头,然后一摆虫尾,便往雾气中走去:“ “该问的也问了,本道乏了,便先回去了。” 余列不敢久扰对方,只得恭敬的拱手:“是,今日叨扰师尊了。” 不过就在即将没入紫色雾气中时,紫烛女道突然伸手一招。 咻得!余列挂在腰间的那块紫色令牌,当即就飞出,落在了她的手中。 只见她手中紫光氤氲,并且有符文环绕不定,等到数息过后,令牌上的光色收敛时,令牌已然是变了模样,其形体凝缩,并有符文烙印在了令牌上。 令牌再飞出,余列当即就伸出手,惊喜的捧着。 “此令中存有本道之真气,算不得六品法术,但你持之,或可威压宵小,以之驭使符咒法术等,亦可勉强增加威力,直接放出也可。且估量着点用,不要浪费了。 希望下次再见你时,你这小家伙能再进一步。” 紫烛女道最后的话声从雾气中传出: “好了,回去。本道接下来得闭长关,若无性命要紧的事情,勿要打扰,道观会封闭,紫山你也不要来了,反正你之道行暂时也无法进步,且在家好生修炼就是,免得在山上反而遭遇了危险。” 话声一落,余列顿时就感觉一股排斥力出现在道观中,他和道观显得格格不入。这股力道变强,化作有形,落在了他身上,直接将他往道观外叉去。 被叉出来了,余列站在门前,望着内里有法阵大作的道观,有些发愣。 但是他也不敢过多停留,因为他发现在道观封闭的那一刻,紫山上的环境隐隐发生了变化,灵气比之以往更加的充盈,但是毒性也是更加浓郁。 呼吸着越发浓郁的毒气,余列面色微变,连忙不再敢停留,迅速往紫山以外的地方奔去。 等到他站在了链接紫山的铁锁链上时,偌大的紫山通体都散发出了妖异的光芒,连空气都被扭曲,好似一朵快要成熟的花苞一般,正在酝酿着迸发。 不过好在紫山周围也是存在阵法,他脚下链接紫山的铁锁链就是,有金色的龙气在紫山周围升腾起来,将之庇护住,没有让山中的毒气泄露出来。 余列看着眼前这一幕,明白紫烛女道为何要让他连山上也不要来了。 余列在心间暗道:“道士果然就是道士,只是闭关也能弄出如此动静,看来师尊要么是要突破大境界,要么是在修炼厉害的法术。 我若是待在山上,只需她一时岔气或是怎的了,就可能被波及至死。” 心中艳羡间,余列又深深看了眼法阵内里那光秃秃的紫山。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彻底的适应了紫山中的环境,还担忧着,若是自己突破成为了道吏,山中的毒性可能就不够自己使用了。如此一来,到时候毒功这类法门,还值不值得他修炼就是一个问题了。 结果现在,他才发现以往的紫山只是在“打瞌睡”而已,将绝大部分的毒性都收敛了,现在才是勉强露出了真样儿。 思忖片刻,余列压下心中的遐想,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紫色符文令,目中又是欢喜起来。 此物乃六品道士所赐,当中蕴含有对方的真气! 有此令牌,等余列入了历练,到时候只需要将令牌挂在腰间,就当是无忧矣。 以及就如紫烛女道交代的,余列只需要不违反纸面上的规定,有此身份证明,或可在历练中横行无忌,大肆为自己赚取晋升的资粮。 “好宝贝,虽然不是六品符咒,但是于我而言,更胜过符咒一流。况且在历练中,道徒们能否使用六品符咒也是个问题。” 余列欣喜着,顿觉紫烛女道颇是关照自己,对方不仅泄露了秘密,还赐予了真气令牌,算是明晃晃的确定了要收他为弟子了。 对此,余列并非不知恩之人,再度记下这一茬。他站在铁锁链上,朝着紫山深深一礼后,方才离去。 等离开紫山道观后。 余列回到了院中,照常的修炼、炼丹、听道学法。 他并没有将历练的消息透露丝毫,亲近人也没透露,尽可能的低调着,仅仅是私下里翻阅了大量和仙道军伍有关的书籍,并对克制鬼物的符咒药物等进行了囤积,连洛森和苗姆的那一份也准备了。 时间迅速的流逝……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丹药符咒、囤积居奇 仙笼荒山学道第三百二十五章丹药符咒、囤积居奇又是近一年的时间过去。 在这一年的时间当中,余列除了打磨真气之外,便是在炼制丹药,大肆的赚取灵石,为参加历练做准备。 他甚至是大胆到了亲自进入鬼市之中,夜夜摆摊,将附近一处鬼市里洗练血器的活计,近八成都揽到了手中。 此举很是引得了一些人等的注意,甚至鬼市背后的道吏鬼神,也是注意到了他。 不过此种事情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属于无惊无险之事,因为当他将紫烛女道那一块注入了真气的符文令牌,挂在腰间后,前一日还在窥视他的目光,瞬间就都消失了。 并且当夜就有陌生的面孔来到店中,亲自的奉上了洗练血器的活计。 余列之所以如此急促的干着黑活,除了干黑活相比于炼丹更是来钱之外,也是因为一旦等他晋升为道吏,再帮道徒们洗练血器,其对他而言,收益比例可就大幅度降低了。 与其到时候食之鸡肋,还不如现在冒着点风险,抓住眼前的机会大赚一笔! 而如此一年的图谋敛财下来,余列的收获也是可观的。 这一日。 余列安生的待在院落中养炼真气,忽然之间,原本应该在店铺中帮忙的洛森、苗姆两人都返回,直接推门而入。 她们瞧见余列后,面色一个凝重、一个兴奋,急匆匆走到余列身边: “列哥儿,大事、大事!” 余列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两人:“何事?” 洛森当即就吐出:“宫中有明确的法令发出,十年一回合的历练,已经定下!” 苗姆急忙在一旁补充: “此历练本就在众人的预料之中,但是道宫方面的法令,却是三日后就开拔。现在宫中宫外,都是已经是混乱,诸多师兄弟已是抢入道宫的药房中,争相购买丹药。” 洛森又道:“正是,就连我们铺子也是被一些同僚们瞧上了,传音符簌簌发来,让我们为之留着丹药。索性我和苗妹妹就关了铺子,先回来和你商量一番。” 余列听见,微微挑眉,暗道:“三日后就开始么?” 如此急促的宣布历练,在道宫的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但是极为少见。 因为这样会导致宫中的道徒们缺少准备,猝不及防间无法调整状态,甚至很多人都来不及出关,也会导致历练的效果不好。 而如洛森两人口中的哄抢药物一事,城中一直如此。 虽然潜州道城庞大,道宫外的其他道人也都不是死人,丹药法器之类的日日都在生产,数目无算。 可道宫中的道徒们也是多达数十万,基本上是个人都会参加道宫的历练,道宫弟子们又有钱,为了前途和性命着想,丹药符咒方面所需要的数目是极多的,海量一般。 特别是部分特定适用于历练的丹药符咒,此类物件,道宫并不会提前的说明,道城中各大商家也不会专门的生产。 余列微眯着眼睛,出声问: “那么道宫方面,下发给诸弟子的法令中,对于丹药符咒一类可有提及?” 洛森和苗姆两人都点头。 当即就有一方邸报,被苗姆从袖子中拿出,她一并的还取出了一方储物袋,口中说: “此次道观方面,提醒道徒们准备一些诸如驱鬼丸、辟邪丹、阳气符等药物。 经过奴家和姐姐,以及他人的商讨,此番考核所去的地方,必定是鬼蜮阴森、恶气丛生之险地,可能每日都得服用驱鬼的丹药或符咒。 店铺中的药物符咒,我都已经取出。还请郎君早做准备!” 余列闻言,微眯的眼睛顿时就松开,他只接过苗姆递过来的纸张,丝毫没有在意苗姆已经收好的丹药符咒。 等将道宫发出的法令内容,一五一十的完整看完,余列的眉头舒展,脸上还露出了轻笑。 就在洛森和苗姆两人对此疑惑时,余列没有和两人多打哈哈,他瞅了眼院落门户,确定院门已经关闭,阵法尚且在后,就一挥手。 嗡!一堆儿药瓶从他的袖子中飞出,落到了地上,叮叮当当直响动。 这一幕让洛森和苗姆两人惊奇,并且她俩眼睛都睁大了,因为这些药瓶的身上,正好就是写着“驱鬼丸”三个字。 余列再一挥手,又是一堆药瓶飞出,堆积起来,瓶身上写着“辟邪丹”三个字。 此二种丹药,恰好就和法令中所推荐的丹药一模一样,令洛森和苗姆两人算是彻底惊在了场中,口中迟疑道: “这、这是……” 余列所准备的丹药,之所以如此巧合的和道宫方面推荐的撞上了,倒不是紫烛女道具体的提及过这两味药物,只是对于道徒们而言,此两种丹药便是横行鬼蜮、防止被鬼物侵害最有效的两种。 除了这两种之外,余列继续咻咻的挥动袖子,又是一堆儿疗伤的丹药、一堆辟谷的丹药,种种出现,叮当撞响。 以及还有一张张捆扎好了的符咒,像是砖头一般叠在了院落中,其中赫然就有阳气符、烧鬼符、三阳符咒等种种。 洛森和苗姆两人杵在余列的跟前,看得眼神都有些麻木了,种种念头在她们的脑中窜动: “这多符咒丹药,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收集的。他是如何提前就得知了这等机密消息?!” “余列他哪来的这么多钱,这一地儿的东西,少说也是上万灵石了。” 上万灵石,即便是对于道宫弟子而言,也是难以想象的了。 余列没怎么和两女解释,只是轻笑的指着地上丹药符咒,道: “本次历练,道宫中并未说明具体的时间,便以一年来算好了。洛姐姐,苗妹妹,你二人各自从中取出两年份的药物符咒备用。” 洛森和苗姆两人回过神来,她们互相望了望,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须知若是按照一年份来算,仅驱鬼丸一药,就是得准备三百六十五颗,两年份就是七百三十颗! 难怪余列会一口气的拿出这么多的丹药,原来他直接就是按照整个历练天数准备的。如此一来,三人在历练中时,完全就不需要再想办法求取丹药。 回过神来,洛森和苗姆两人都是欲言又止。 余列摆了摆手,笑着道:“尽管拿,贫道这里还有些,也为自己每份都备了点。” 听见余列如此大气的话,洛森和苗姆两人面露犹豫之色,好生一番纠结后,两人面色一正,欠身行礼道: “多谢列哥儿。” “多谢郎君。” 两人这才掏出了自己的秀囊储物袋,从地上拣选丹药符咒,收入了囊中。 结果等到取完了自己的之后,她们发现地上的丹药符咒还是剩下一大堆,洛森和苗姆两人都是目光闪烁起来。 她们俩经营店铺日久,立刻就想到眼下正是此类丹药供不应求、价格暴涨的时候,若是将这些剩下的丹药符咒贩卖出去,一倒手就能赚回平常数倍的利润。 两人目光跃跃欲试,出声:“列哥儿,这些剩下的可是需要放到店中售卖?” “虽然距离历练只剩下两三日,但是宫中人多,定是可以买光的!” 余列听见,面上露出了沉吟之色。和两女兴奋不同,他稍微思索就摇了摇头,回到:“不可。” 这话让洛森和苗姆两人都一怔,但是两女并没有出声去质问或辩驳,都是收敛神色,各自点了点头。 “明白了。” “那么就请郎君先将这些丹药符咒收回去。” 余列却是也没有将剩下的丹药收回去,而是笑着让两人都收好。 “这批东西,你二人且分别帮我收着。洛姐姐你拿符咒、苗妹妹你持丹药。” 他沉吟着,给了解释和吩咐:“眼下在城中大肆售卖,颇有风险,可能会冲撞了他人。 贫道以为,仅仅可以少许的卖给宫中与你我相熟相知的道友,价格不要太高。至于具体怎么算才是少量,其既不会引起注意,又能施个人情,你二人自行拿捏就是。” 余列最后道:“再剩下的,等历练开始后。在外时,尔等再帮我贩卖一番。” 洛森和苗姆两人面上露出恍然之色,相继开口: “原来如此。眼下城中囤积居奇、乘势涨价的店铺不在少数,我等若是随意掺和,指不定就挡了他人发财的路子,得罪人了。” “还是郎君考虑的周全。并且眼下历练还未开始,货物的价格再涨,也涨不到哪去,等历练开始了,到时候身处异地,才是涨价最狠的时候!” 余列颔首,面上轻笑。 他在心中暗道:“有这两个明白人随我一起参加历练,帮忙在历练中处理货物,当是可以大赚一笔!” 余列怀疑,只需将自己提前囤积的这批丹药符咒,成功卖出去,到时候他在历练中,可能什么都不用干,仅仅靠着施恩和交易,就能驱使别人为用,完成各种历练的任务,并积攒下足够的蜕变资粮。 再加上洛森和苗姆这两个放心的人,其中的杂事也不用他管。 他余列此番历练,完全可以磕着丹药、吟着诗,轻轻松松就通过。 于是余列朝着两女一拱手: “此间事,劳烦二位了。” 洛森和苗姆赶紧避开,回礼道:“不麻烦。” “能随郎君一同,是我和姐姐的福气。” 三人在院落中谈笑着,气氛和谐融洽,还目中都露出期待之色,完全没有宫中其他道徒此刻焦急的模样。 忽然,洛森想到了一事,她颦蹙着眉头,低声道: “听闻历练中,屡屡会出现打散队伍的事情。即便我等三人开始时没有被打散,到时候也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命令,只得各自为营……此事得早做打算。” 苗姆闻言,面色也是凝重。 不过余列听见,却是笑吟吟的道:“此事多半无碍,二位这三日,好生休整就是。” 他不经意间的摸了摸一物,其正挂在腰间的令牌。 他余列这次,可是背后有人的人。 与此同时。 在潜州道宫中,数十万道徒们都是动了起来,手脚快的、性子耐得住,堵在了道宫的药房、符院等工坊门口,排起长队,等候着购买相应的货物。 手脚慢的、性子急的,则是连忙离开道宫山门,去往宫外城中的店铺购买所需要的货物。相比于道宫中所产的,城中丹药符咒无疑质地都是低劣,但也勉强足够他们使用了。 其中还有些机灵的,除了成品的丹药符咒之外,也扫荡起了相关的原材料。 这些道宫弟子们个个都有钱,往日里都高高在上的,现在却是火烧火燎的四散而出,或打听问药、或寻掌握技艺的道人,顿时就将整个道城都盘活了似的。 宫内城内,都有一种山雨未来,风已满楼的景象。 不过除了道宫弟子们之外,道城中的其余道人们,多是笑得合不拢嘴。 特别是那些撞大运,手中存有一批针对鬼物的丹药符咒,或是会炼制这些物件的道人,个个是欣喜若狂。 就连似合欢楼这等楼子,因为距离历练毕竟还有两三日的缘故,客流量瞬间就增加,是往日的数倍。 来到楼中耍子的客人们,出手阔绰的程度也比之前要大方,一掷千金的客人屡屡出现。 这是因为历练对于道宫弟子们而言,和入宫时的考核截然不同,不管是今年还是往年,在历练中死伤的人数并不在少数。 甚至在潜州道宫历史上,偶尔的几次历练,历练的死亡率达到了惊人的四成。若是再刨去其中入宫未满十年的道徒,死亡率当是超过了一半。 不过即便如此,除去少数已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的道徒之外,道宫中的道徒再是畏惧,也不会放过如此机会。 城中那些并不缺资粮的豪门大族,也会想方设法的将子弟们踢入历练中,经受上一番磨炼。唯一会做的,就是托关系,帮忙寻个不容易死亡的活计。 原因无他,此行乃道业必经之路。 在潜州满城动荡之时,一艘庞大的龙船,也是被云层托举着,缓缓出现在了道城的上空。 仅仅一船,其就和道宫在地面的山门一般大,非是城中任何一处工坊、任何一幢楼宇所能比拟的,日月都为之而夺光。 第三百二十六章 祭坛聚兵、龙船道师 仙笼荒山学道第三百二十六章祭坛聚兵、龙船道师两日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来到了第三日。 这一日,余列从静室中走出,穿戴好了道宫中的制式道袍,象征着潜渊的玄黑色,将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凝重而幽深。 洛森和苗姆两人已经是在房中等候,她们两个同样是穿着制式道袍,和余列身上的款式一样,并无区别,仅仅是发髻之类的各有喜好和心思。 “见过二位道友。”余列颔首着。 洛森和苗姆两人立刻就欠身行礼,面色都带着隐隐的忐忑和激动之色:“见过道友。” 这些天以来,这两人又多做了一些功课,对十年历练有所了解,她们发现这次的历练可能会比较凶险,但也是更期待着能在历练之中赚取功劳、获得机缘。 余列没有太在意两女脸上的神色,笑了笑,旋即就挥动袖子,喝到:“出发!” 踏过门槛,他便从腰间的灵宠袋子中,唤出了八哥,骑跨在它的身上,振翅往道宫中央的仙箓祭坛飞去。 近一年的准备以来,余列除了准备好丹药符咒一类的消耗品之外,也是将手中的器物都能升级换代的,全都给升级换代了。 跟随了他多年的猪仔袋终于被弃用,换成了内里空间更大,且不再是黑黢黢一片,而是有食有水的灵宠袋子。 并且此番历练和当初的考核不同,余列可以将鸦八和敛息虫随身携带着参加历练。除此之外,其他方面也是无甚禁令,甚至若是有人能得到六品道士符咒,或许也是能够带入。 但正是这一点,道宫数十万的道徒不喜反忧。历练无甚规则,那么往往也就代表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烈度将会更强,尽可能的往一场真正的战争靠拢。 咻得! 鸦八迅疾的飞着,洛森和苗姆两人骑跨着纸鹤,跟着“缓缓”飞行。 鸦八性子活泼,因为余列的命令,它倒是没有抛下两女,但也没将速度降低下来,而是带着余列飞远了,就绕着圈子再飞回来,在骑着纸鹤的两女跟前显摆着自己的能耐。 给它显摆能耐的时间并不多,不一会儿,三人一鸟就来到了道宫中央的仙箓祭坛中。 此一方祭坛,位于道宫山门的正中央,高踞于山顶,平整宽阔,宛如是一山之巅被人用利器平整的割去了尖角,顶部可容纳下百万人不止。 当余列一行人来此时,祭坛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落着不少人,二十万当是有的了,但是依旧显得零零散散,这里一团、那里一团,并有些杂乱。 不过众人汇聚在此,也是有条理的,还有着宫中的鬼神悬浮在半空中维持秩序。 余列依照着自己入宫的时间,在和洛森苗姆两人言语几句后,相互一拱手,就暂且的分开,分别赶往同年道徒的所在之地。 他一出现,同年道徒们瞧见,立刻就有人朝着他稽首:“是余道友啊。” “见过余兄。” 其中有几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善意,当中就包含那邓落谷、庄冲,因为这几个和他关系略好的道徒,都成功从他这里买到了一点儿丹药符咒。 除此之外,另有两道目光落向了他,目中带着审视之意,分别是那铁剑兰和古学诚。 此二人近些年以来,在同年同批的道徒中又开始了分庭抗礼。因为那古学诚靠着自己,居然也钻入了道宫的千人榜单中,只不过此人排名靠后,依旧是不如铁剑兰。 而余列这个同在榜单之中,却从不显山露水的同年,一直颇让两人关注。 余列留意到两人的目光,只是看过去,笑着颔首,以示回应。 其中那铁剑兰面色微动,她似乎想要走过来和余列言语一番。不过余列忽然又转过头去,瞧见了一人,他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铁剑兰适时的止步。 “瓦道友,许久不见!” 余列朝着人群中一个悬空盘坐着的娃娃拱手。对方听见,摸着肚子,扭头看过,面上也是露出欣喜: “余兄啊,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那城中的大族子弟,瓦十二。 自从当初的入宫考核后,余列和此人有过不少的书信往来,但是却再未见过一面,平常的宫中讲道,瓦十二也是一次也没露过面。 余列原以为这一次的历练,这人也不会出现,没想到这家伙还是来了。 瓦十二拍了拍坐下的羊毛毯子,欢喜道:“余兄,且上来坐坐。” 两人盘坐在悬空的羊毛毯子上,瓦十二又拍拍手,坐下的毯子中有口袋张开,从中吐出了一盘盘瓜果、酒水,将两人团团的围住。 四周的其余人等的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侧目看过来。 还有人低声议论着:“此子是谁,贫道怎的没什么印象。瞧他这模样,不像是要去博富贵,而更像是要去出游散心似的。” 瓦十二没有在意四周人等的注意,他只是乐呵呵坐在飞毯上,抱手啃着一个瓜果,并和余列寒暄着。 余列言谈一会儿后,心中一动,企图旁敲侧击一番,问问这瓦十二对于这一次的考核有何看法。 谁知道瓦十二听见他的话之后,面上的脸皮皱起来,郁闷的吐声: “实不相瞒,余兄。我本是在家中安生的修行,有吃有喝,想睡就睡,眼瞅着都快要七品,可偏偏就是被人抓出来了。” 这家伙一问三不知的,目中还露出茫然之色,知道的都还没有余列多。 不过余列听完对方的一番后,心中暗暗就惊愕起来。 他目光微凝,将瓦十二上下打量了一番,暗道:“虽然此人现在尚未动用真气,可是瞧他的气质,似乎确实已经进入了还精补脑之变,目中有神光,浓郁不散。 仅靠吃吃喝喝,就能修炼到如此境地?!” 想他余列,为了能够在五年之内将道徒境界修完,可谓是绞尽脑汁、还冒了一定的风险,结果人家吃吃喝喝就达成,瞬间就让余列心间郁闷,还怀疑对方扯谎。 不过他回顾着自己在宫中打听的瓦家信息,又觉得对方不至于扯谎。 因为瓦家者,在潜州道宫中乃是道师世家,且族中现存一尊金丹世家,不是朱家那等破落户所能比拟的。瓦十二若是在瓦家中的地位不差,修成七品而已,当是可以轻轻松松。 几番寒暄中,仙箓祭坛上聚拢的人越来越多。 并且在不经意之间,悬浮在道宫山门上方的那一艘龙船,高度已经是越降越低。等到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其距离众人,已经是不到三百丈了。 一股无形的威压,从龙船上露出,宛如大雨倾盆般落在了仙箓祭坛上,让数十万道徒心中都出现寒意。 嗡! 有钟磬的声音敲响,咻咻的一道道身影出现在道徒们的上方,一共九道,然后朝着顶上的龙船拱手: “恭迎道师降临,宫中弟子,皆已到齐!” 九个道人身上的气度明显不俗,并且当他们现身的那一刻,维持在四周的道吏、鬼神们,也都是齐齐的低头。显然这九人,多半是道宫派过来主持此番历练的道士了。 现场在沉默数息后,龙舟上雕刻的那张庞大龙脸,忽然动弹起来。其眉眼从耷拉的状态,缓缓的睁开,露出了内里金色的眼眸。 这一幕让众多道徒察觉,众人不由的目光跳动,心中惊疑。 “此等山峦般的龙舟,居然不是死物,而是活物?” “还以为这几位道长是在恭迎龙舟上的道师,现在看来,他们口中的道师,就是这一艘船只?” 呼! 庞大龙船上的龙目睁开了一半,其金光却收敛,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疲倦之色,它呼吸着,使得整个道宫山门中都刮起了一阵风。 “尔等……是你啊,瓦家小子。” 龙脸开口,目光落在那九尊道士的当中一人身上,它打量了对方片刻,又看向仙箓祭坛上堆积着的几十万道徒们,恍然般低声吐出: “看来是又到了送人的时候。难怪隐隐感觉有人在给我这个老家伙活络身子,原来是又把我拖出来了。” 对方虽然是低声说话,但是声音落在余列等一众道徒的耳中,依旧恍若惊雷一般,震耳欲聋。 其中余列除了被对方的声音一惊之外,也是被对方话中的那一句“瓦家小子”给惊讶了一下。 他不由的就看了看旁边的瓦十二,明白到:“难怪这些家伙明明是大户人家出身,来参加这次历练,却什么都不知道、家里人也不怕这家伙折损了……原来在历练中,他上头也有人。” 瓦十二望着半空中,似乎十分惧怕那瓦家道士,他望了几眼,连忙就将飞毯上的瓜果酒水种种,手脚灵活的给塞入飞毯口袋中,然后还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面色严肃的跪坐着。 如此举动,更是证明了瓦十二和那瓦姓道士大有干系。 祭坛上方一阵安静,半空中的道士们依旧是仰着头,嘴上却没有再说话,应该是在用神识和龙船交流。 不多时。 龙船上的那张似龙似人的面孔,露出慷慨之色,呼啸道: “哈哈,老骥伏枥,既然老夫已经送了两千余年的弟子,那么今日,便让老夫再送尔等一程。” 风雷声中。 只见这张龙脸张开大口,它忽然间就从船体上游走下来,或者说整个船体变化,化为活物,往仙箓祭坛吞吐而来。 瞬间,众多道徒大惊失色,即便是那些经历过一茬历练的人,此时也是目中惊骇。他们当初历练时,情况可是和现在不同,要么走上船只、要么昏死过去了。 巨大的龙兽,宛如笤帚一般,轻轻的扫动,十来息的功夫就将几十万道徒都吞入口中。 然后天空中响起了哈哈的大笑声,它的身形迅速的就往上腾飞,呼啸着: “昔吾往矣,雷霆震怒。今我出兮,云起雾生!” 悬浮在道宫山门上方的诸多宫殿浮岛,迅速被龙船一一的掠过。 很快的,一张大网出现在了龙船的上方。 这张网极其的巨大,在余列等人看来已经庞大至极的龙船,落在了罗网中,却只是一条挣扎跳起的小泥鳅。 其罗网上有丝丝的金光浮现,似龙气,又似雷霆,凌空浮现,仿佛苍天要刑罚出手一般。 好在龙船上亦是有金光浮现、文字生出,让它轻轻越过了罗网的笼罩,遁出到外面。 哗啦声响起,当龙船出现在罗网之外时,虚空的黑暗景象出现,龙船的尾部又是浮现出了一条锁链,似虚似实,被拖曳着。 此时距离龙船看似没有多远,却极其远的一处地方,有个同样被锁链捆住的巨物,其上一张蛤蟆脸睁开眼睛,轻轻瞥看了一下龙船,并微微颔首。 下一刻。 虚空中就有无形的蛇虫在蠕动一般,其游走到了吞下众道徒的龙船跟前,一张布满利齿的口器从虚化实,缓缓凝成。 口器凝实后,其上的一根根尖利打开,然后一堵内里更是漆黑的洞口张开了,立在虚空中,仿佛空间破了个洞。 活过来的龙船朝着远处的蛤蟆脸点了点头,旋即就一头扎入了空洞中,庞大的身子一节一节的消失在了原地,被无形之物给吞吃掉了。 等到龙船彻底消失后,吞下它的口器缓缓的合并,并重新的化实为虚,消失了踪迹。 但是那远处的那蛤蟆人脸,眼睛却还死死的盯着口器消失之处,目中满是畏惧和憧憬之色。 因为在蛤蟆人脸的目中,刚才吞下的潜州龙船的口器,其背后并非是在一条更大一点、且会隐形的蛇虫。 此物其实是某尊连蛤蟆道人也难以想象的伟岸巨物身上的,一条触手而已。 在庞大的山海界周遭。 有一团大到和整个山海界都差不多的巨物盘坐着,它长着人身人头,一根根无形的触手从它颔下、脑后生出,如胡须、似发丝,最短的一根也是垂落三万万里,笼罩在整个山海界域上。 不断的有跳蚤、小泥鳅一般的东西,从山海界域中跳出,钻入它所落下的触手中,消失在了原地。 这尊巨物的脑后触手,则是真正的插入到了虚空中,横跨难以计量的距离,将那些进入触手的跳蚤、小鱼小虾们,送入到了另一处空间。 第三百二十七章 山海邪修,汝等视吾剑不利否 余列等人被吞入龙船后,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不知身体所在。 一股极大的恐慌感出现在众人的心中,甚至周遭隐隐响起了道徒失声的尖叫声。好在绝大多数的道徒,都是稳住了心思。 等到近十息的时间过去,众人脑中天旋地转的感觉方才消失,并且他们放眼看过去,目中也是恢复了光亮,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神奇的空间中,上下四方皆有人,自己明明没有动用任何法术,但是身子却是悬浮着。 余列也是其中一人,他压下心中的惊季感,发现自己此刻像是鱼儿一般,能轻易的凌空游动。 在场的道徒们都有点见识,很快就有人惊奇的叫出声: 余列熟悉了失去重量的环境之后,他立刻就抬眼看向周围,想要找到瓦十二等人。 但是很可惜,在被龙船收入腹中时,道徒们散乱,眼下又是虚空环境,轻轻一飘就能飘出好远,所有的道徒都分散,被打成一片了。 好在混乱的现场,有九颗明亮的光点在人群中亮起,当中响起了那瓦家道士的声音: 其话声清朗,顿时就将众道徒的惊慌之意,消去大半。 并且众人定下心神,抬眼往左右的尽头看过去,发现众人是被一股金黄色的气息裹挟着,所乘坐的龙船似乎透明,因为金黄色的气息之外,还可以看见一道道流光溢彩,并有星辰闪烁不定,被迅速的掠过。 此等景象,更是道徒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仅仅有部分如余列这般博闻多识,或是提前了解了一些的道徒,才明白众人现在应当是正在穿梭虚空,以玄妙的法子跨越重重阻隔,降临到目的世界。 须知虚空广大,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距离非是可以用尺寸里数估量的,往往两方世界之间的距离,连元神仙人也难以横跨,更别说中间还隔着不知道多少方世界的两个世界了,普通的手段无以为力,非得借助大伟力才能往来。 余列他们现在,便是受着山海界的福泽,虽是道徒出行,但也是享受到了这种横跨虚空的大伟力。 只不过余列在书上,也没有瞧见横跨虚空究竟又需要多长时间,是一日两日、还是一月两月,抑或是半年种种。 很快,还不等道徒们对此议论纷纷,众人耳中就响起了嗡嗡声音,他们抬眼看去,发现裹住自己等人的金黄气息剧烈战栗着,外面迅速掠过的光点也是开始变得缓慢,并静止住了。 这时人群中的瓦家道士再次出声: 对方的话语一落,一颗浑圆庞大,犹如一粒丹丸的存在,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余列一抬眼,也是被目中景象震慑了一番。 同一句话,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中: 某些厉害的道徒,或许提前进入虚空,见识过一方世界真实而整体的面貌,但是九成九的道徒,眼下都是第一次瞧见。 虽然目中并无参照的物件,但是一粒浑圆、占据了他们半个视野大小的世界轮廓,还是让他们头皮发麻,感受到了难以描述的庞大感觉。 余列落在其中,他也是狠狠的诧异了一下,为之而目眩。 不过他有过前世的见识,心中一动,发现眼前这尊世界的模样,和他前世记忆中的不同,其表面上笼罩着浓浓的灰黑 色雾气,并不清亮,让人看不见内里。 并且这尊世界表面的雾气还像火焰一般翻滚着,激励而壮丽。 余列再往眼前世界的左右看去,目中竟然黑魆魆一片,没有瞧见其他的星辰、更别说太阳了。 他吃了一惊,目光又落在了那异域世界上,发现进入他眼中的光线来源、以及将此世界照亮的光线,其不是从其他地方飞来的,而是这一方世界本身所释放。 余列当即琢磨前世记忆,还回顾着当初从衔尾蛇那里继承得来的丁点印象,很快就意识到了此世的世界,和他前世的颇为不同。 此世之世界,自身就光明,虽有日月,但仅仅是出入其中,或者说,每一方世界本身,其便是一颗太阳,和余列前世记忆中的情况截然不同。 余列对此诧异连连,不过很快也就平静下来。 他暗想: 于是他收拾好心情,好生的打量起目中越来越大的异域世界。 其实在山海界征伐异域的过程中,倒也存在着类似于余列前世的那种世界模式,只不过其都是由一方主世界,和附属世界所组成的世界群落,每一颗,不管是大是小,都是一方世界,或生或死罢了。 特别是位居于中央的主世界,此界便是其他附属世界的太阳,日月为之所夺、生死为之所操。 此等世界群落比之单个的世界,要强大很多。 忽然,余列将目光从庞大的异域世界之上又挪开,回头往众人来时的方向看去,瞧见众人是从一堵奇异的门户中缓缓遁出的。 他又琢磨着那门户:二字。 此一称呼……到是和我前世听说过的一词相同。」 龙船自虫洞中缓缓退出的过程,持续了百十来息的功夫,比众人横跨虚空用时还要长。 等到彻底的退出后,几十万道徒的耳中,立刻就响起了龙船道师的大笑声: 轰隆! 本是静静漂浮着的众道徒,身子再次狠狠的震动,颠倒摇晃的,他们目中惊骇的看着自己仿佛是落在一条巨鱼腹中,被巨鱼裹挟,其狠狠的摆动尾巴,勐烈往前方那庞大世界冲过去。 几十万的道徒,目光都紧盯向了扑面而来的世界。 余列倒是还回头看了一眼龙船钻出来的虫洞,想看看虫洞是如何消失的。 只见虫洞的尖牙利齿缓缓放下,很快就虚化,要消失于黑暗中,但就在它消失的那一刻,背后隐隐露出了一尊比异域世界还要庞大不知多少倍的巨大身影。 虫洞之口,于对方而言,似乎真的就只是虫豸一般渺小。 这一幕很快就消失,让余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因为此等事情在初次横渡虚空的道徒身上,倒是不少见。 于是他只是将这一幕记住,然后就又看向龙船行驶的前方。 异域世界距离众人越来越近,直到将众人的视线都扑满,龙船依旧是还没有进入其中。 若是此刻有人身处于虚空中,会发现余列等人所乘坐的庞大龙船,其仿佛精种蝌蚪一般,正在在奋力的扑向一颗卵种。 那异域世界就是,它表面上的雾气还汹涌的升起,想要将龙船这颗给排斥、夹灭掉。 好在龙船表面有金色的气息升腾,它在异域世界的表面挣扎没多久,就成功的遁入到了其中。 成功的一刹那,余列等人 听见了龙船道师发出了如释重负的闷哼声,似乎颇为吃力。 九尊立在人群中的道宫道士,也是相互间议论,松了一口气: 道士们并没有用神识议论,直接说出了声音: 还有道士笑道: 有道士捧跟说: 被称呼为朱道友的那道士,笑声更大: 其他八尊道士闻言,都是点了点头。 他们几个之所以选择来看护这批道徒,为的可不只是宫中的那点子道功,更是为了能在一方异域世界中搜刮一番。 道徒们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再加上在道士们谈话时,所有的道徒都是屏气,不敢说话,因此几乎所有的道徒,都将道士们的议论听进了耳朵中。 不少道徒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其中也包括余列。 既然是和桃州道宫组团购买的历练机会,那么两州道宫在历练中,敌对的可能性不大,合伙的可能性更大。此番历练的主要敌人,多半就是此界中的土着生灵了。 想到这点,不管是新道徒,还是老道徒,其面上都是生出踌躇满志之色。 他们可是纵横寰宇、餐食四方的仙道中人,区区小千世界的土着生灵,何惧之有。 到时候只需稳妥些,就算历练不出个好成绩,死亡的可能也不会太大。 呼呼! 随着龙船破开了世界胎膜,彻底进入异域世界,浓浓的罡气摩擦在龙船外,遮蔽了内里道徒的目光。 等到跨过罡风层后,灰暗的世界景象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再次让大家瞪大了眼睛。 那九尊道士口中的议论也是变成了: 忽然,有几个道士感应着,眉头皱起: 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出现在了道士们的心中,让他们脸儿微变。 瓦家道士几人,刷刷的就看向那姓朱的道士。 姓朱的道士也是面色发懵。 就在这时,一股冷厉的声音,突然清晰的出现在了龙船中,惊雷般炸响: 九尊道士面色大变。 余列等几十万道徒,更是个个如遭雷击,面色发懵。这不仅仅是他们被突如其来的喝声轰击了一下脑壳,还是被那厉喝之人说出的语言给弄迷湖了。 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厉喝,声色虽然怪异,却是实打实的道音,而非异域语言。 余列的魂魄坚韧,他是几十万道徒中第一批反应过来的,心惊道:,被人以为来抢地盘了?」 情况比余列想象的还要惊悚,面色大变的道士们,纷纷失声叫到: 还有人破口大骂: 道士们顿时惊慌失措,余列等一众道徒则是还有些发懵,不太明白道士们说的东西,以及为何如此惊惧。 不过很快的,他们就清清楚楚的明白了。 因为在几十万道徒的眼中,突有白光自地面升起,此光纯纯蓉蓉,似月似雾,如浪如潮,宛如银河倒灌,月光反卷,煞是绮丽。 漫天皆是银白色,剑光直冲云霄,朝着众人的所在扑来。 长啸声响起: 「吾乃太阴剑宗尸寒子,丹成上三品,奉师门令,镇守此界。 山海邪修,汝等视吾之剑,不利否?!」 拗口的古音,携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机而来,冲塞天地间。 此一剑,明晃晃的就落在龙船上,激起龙船道师的惨叫,并让九尊道士、数十万道徒,皆数面色煞白。 惊惧之中,终于有道徒反应过来了,明白的失声叫出: 还有性情勇勐的道徒破口大骂: 余列望着那骇人的剑光,脑子也发懵,但是他听着周围人的大叫,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古代修士……根据道书上的记载,三万年前时山海天崩,彼辈远窜虚空,沦丧若犬,至今下落不明啊。 这里为何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还镇守此界、经营世界,非单打独斗,更是丹成上三品的勐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屠戮道宫、手掏金丹 余列在脑海中思来想去,怀疑道庭、道宫方面,有意的截留了有关于古代修士的消息。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他目前的境界低微,连道吏都不是,压根没有资格去接触更多消息。 于是他思量一会儿,赶紧的就将这些杂念按捺下。 余列紧张的暗想:“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得先保命再说。” 轰隆隆! 在余列的四周,道徒们像是被狂风刮起的落叶般,胡乱飞舞,愤怒声,惊叫声不断的响起。 还有那九个宫中道士的厉喝声:“竖子,区区外道金丹,也敢袭击我道宫弟子!” 可是刚才那漫天而来的剑光,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龙船上,一剑将龙船道师斩得是痛叫连连。 九个宫中道士虽然厉喝着,可是并没有立刻就钻出去收拾袭击者,反而他们的眼神四处打量,似乎见机不对,就要跳船开溜。 余列便是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落在混乱的人群中,当即一拍灵宠袋,放出了鸦八。 鸦八正懵懂间,体内妖气被余列主动唤醒,身子变大,被余列骑跨了上去: “随贫道速速去找瓦……先去寻找洛森、苗姆两人。” 此种危机时刻,余列压根不知道龙船道士究竟能够坚持多久,他得为最坏的打算做准备,时刻准备跳船逃生。 只不过眼下的龙船道师尚且在坚持,并不是余列想要跳船就能跳船,索性他先将分散的洛森、苗姆二人寻到身旁,等危险来临的时候,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嘎! 鸦八陡地惊醒过来,红色的眼珠子瞅着四周混乱的场景,不敢多看,连连的驮着余列,在龙船的内部空间中飞腾起来。 嗖嗖嗖的,它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动荡不堪的人群中屡屡擦肩而过。 而余列和洛森、苗姆三人,事先都在身上布置过互相感应的符咒,防止一个不小心,真个被打散了,也能尽快的聚拢。这一点原本只是以防万一之用,结果现在当真就用上了。 在余列搜寻着人手时,龙船道师吃过突如其来的一剑。 它嘶吼着,也是愤怒的叫道: “撮尔古修,老夫之獠牙,也未尝不利!” 龙船道师不避反进,猛地往那剑光扑来的方向,冲撞而去,并且口中呼啸,一道道金色的雷霆在龙船周围形成,仿佛还老天发怒一般。 巨大的雷霆形成了尖利的獠牙,狠狠的往前方百里的一处空间撕咬过去。 “哼!”又是一声冷哼响起,一道人影浮现而出。 他身着古代的衣袍,白衣胜雪,面白如纸,两靥还挂着点腮红,一副形如纸人、虚弱的模样。 但是此子眼中的神光却是锋锐至极,亮闪闪如钢刀。 尸寒子见自己被龙船道师抓住,识破了方位,他没有再继续遮掩身形,而是一摆衣袍,轻轻一拍口齿,朱砂般的嘴唇中就吐出了一颗滴溜溜的弹丸之物。 尸寒子面上冷笑着: “邪修!本座刚刚只是随口啸出一道剑气,既然你能不死,那便让你尝尝本座真正的剑丸之利!” 他掐诀一指,指向扑面而来的金色雷霆獠牙。 滴溜溜盘旋在尸寒子跟前的剑丸,当即跳动,嗡嗡放出白光,阴寒冰冷,以金色雷霆扑来更快的速度,反扑过去,并且三下五除二的,将天空中的金色雷霆逐一击垮。 轰!仅仅有少数的雷霆因为距离尸寒子的身子太远,没有被他驱逐,落在了地面上彰显了威力。 被轰击的地面当即山崩地裂,一座座数丈宽大的深坑出现,密密麻麻,并且泥土焦黑,通红一片。 砰! 尸寒子的剑丸猛的打在了龙船道师的身上,顿时将其身子打折,刚刚还大发威势的龙船道师,顿时就像是泥鳅一般,在空中扭动并惨叫。 随后此剑丸高悬于龙船道师头顶,宛如一轮寒月,变大变圆,释放出无穷的寒光,缕缕落下。 “哈哈哈!”尸寒子大笑着: “老邪修,你这东西居然抛弃了肉身,选择和这劳什子船只融合在一起,人不是人的,器不是器的,果真是个邪魔歪道。” 他行走在半空中,似慢实快的,几个眨眼就登临到龙船道师的头顶上方,然后居高临下的道:“且让本座削了伱的骨头、砍了你的头颅,将你从此等邪魔歪道中救出来。” “竖子!” 龙船道师金色的眼眸怒睁,张口呼啸:“风雨如聚,雷火随形,死!” 它再度啪的一甩动尾巴,往高空的尸寒子直扑过去。 一人一巨物,在高空中狠狠的搏斗,霎时间吟啸阵阵,雷霆飞舞。 天空中千里范围之内的乌云都被扫荡一空,露出偌大的空隙。 一颗颗星光在虚空外浮现,仿佛看客般,眼神闪烁不定、不怀好意的看着底下的搏杀。 此刻在龙船内部。 九个仰头盯着外界斗法的道士,面色不一,眼睛里都是存在着惊惧之色。他们此刻不再是用声音交流,而是相互之间神识纷乱,急促的传递念头: “该死!看来那修士并非扯谎,以他的剑光来看,其当真可能是上三品的金丹修士!” “上三品!传闻古修士的三品金丹,即有七成概率可以突破为元婴,二品则是八成,一品就是九成。此等人物乃是真正的长生种子,我方老道师虽然也是道师,但年老体衰,潜力也不如,百分百是打不过啊。” 古修士所谓“元婴”者,即和当今山海界中的元神境界类似,位格四品,已是仙人。 惊慌之色在九个道士的心中大作,他们升起一个共识:“此番多半是无法安生了!” 其中几个道士连忙就低下头,神识蔓延在周遭数十万道徒中,搜罗起自己的亲近之人,以打算待会龙船道师落败时,尽可能的先将自己人护住逃走。 嗖嗖! “列哥儿!”、“郎君!” 数十万道徒中,余列骑跨着鸦八,靠着手中感应符咒,以及鸦八的天赋法术,成功的规避了纷乱道徒们,寻觅到洛森和苗姆,并且是同一时间找到的。 因为在他找过来之前,洛森和苗姆两人也是机灵的互相靠拢,刚刚汇合到一起。 余列立刻出声喝到:“与我同行,以待事变!” 两女听见喝声,面色都是严肃,呼喝到:“是。” 她们立刻就掏出了为保命准备的上等飞行符咒,刷刷的伴飞在余列的身旁 三人一鸟呈现品字形,当即就急促的往某一个方向飞去。 此方向正是那瓦家道士。 原本余列是想要先找到瓦十二的,待在对方的身旁,蹭一蹭对方的“气运”,但是刚才他搜罗两女时看了一圈,因为人多,不少道徒也正在横冲直撞的聚拢,并没有找到瓦十二。 如此他也就只能先携带着两女,靠向那瓦家道士。 呼呼! 聪明人不只有余列一人,当他携带着两女跑到瓦家道士身侧时,已经有不少道徒飞过来,在瓦家道士的身子外面已是围成了一堵墙。 还是因为有浓郁的神识之力,萦绕在瓦家道士的身侧,才将众人屏退在外。 瓦家道士落在人群中心,则是面色焦急的注视着龙船外的搏杀景象。 余列见自己三人寸进不得,琢磨着要不要将紫气令牌,并冒昧的传音过去,以告知对方他乃是瓦十二之友,好让对方待会多在意一下自己。 忽然间,他的耳中,主动的站起响起了传音声:“余兄、余兄……” 余列猛地就扭头过去,忽然就发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里面并有一个大脑袋探出来,朝着他偷看。 余列微微一怔,面上顿时欣喜,意识到自己不用冒昧的打扰那瓦家道士了。 因为传音给余列的人,正是瓦十二。 此子年纪虽小,但是脑子可不小,眼下也是机灵的跑了过来,还将身子用飞毛毯子裹了起来,将自己护住。 余列不动声色,朝着洛森苗姆二人打招呼,三人靠了过去。 等靠过去后,瓦十二叫道: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余兄,你是能人,待会儿可要护着点我。” “那是当然。”余列立刻回答。 但是实则,他暗地里给瓦十二传音,直白的说:“瓦兄说笑了,待会事变,可要让瓦道长护着点我等三人。” 吼! 还没等瓦十二回答,一声巨大惨嚎响起,让余列、瓦十二等人的脸色刷刷变白。 啊啊! 一声声道徒们的惊叫声也响起。 只见一道剑气袭来,撕开了龙船道师的腹部,划开好大一口子,狂风瞬间就在龙船内外大作,外界一股吸力出现,要将龙船内里的众人卷出去。 那些惊惧过甚、没有提防,又靠近口子的道徒,猝不及防的就被卷出去了。 滋滋滋……一声声切割声响起。 被卷出去的道徒们,压根没有飘出多远,就被漫天白色的剑气切割成了无数细小的碎块,化作血雾炸裂。 仅仅这一茬,居然就是损失了近十万道徒! 可怖可惧! 并且狂风继续大作,还要继续将道徒们抽离出去,好在龙船中的九个道士也没有袖手旁观,他们面色大变,连忙就出手施法,封堵向龙船口子。 结果那外界的尸寒子,反手又是一道剑气,往龙船道师的伤口处冲来。 这一击被龙船道师抗住了,但仅仅是剑气的余波,就将道士们施展的法术冲毁,剑气渗入了龙船中,将靠近口子附近的道徒们,又是碾死数万。 如此一幕落在余列等人的眼睛,骇得他们那叫一个亡魂大冒。 在场的数十万道徒们,可是自一城万万人中选拔而出的,个个都是有志于仙道,自命不凡之辈。 结果眼下的场景,都算不上是屠鸡宰狗般的被斩杀了,而像蚂蚁蚊虫般在被碾死,一死死一片。 咻得,剑气弥漫船舱。 一道剑气划来,逼近到了余列的身前百步,眼瞅着要将他和左右一干人等也打成血雾。 好在余列等人距离瓦家道士不远,那瓦家道士一打袖袍,法术席卷而去,将余波的剑气打散了。 除了瓦家道士之外,其他八个道士也是连连出手,将自己身子周遭的道徒们护住了,使之没被狂风卷走、没被余波震杀。 愤怒和惊惧之色,在九个道士的脸上升起: “好个古修,竟敢屠戮我道宫弟子!” “该死!诸位同僚,尽量护住弟子!” 就在这时,外界忽然响起了尸寒子的诧异声: “咦!老邪修,你这肚子里装着一群炼气小儿作甚,怎的不是你山海邪修的道奴道兵?” 对方畅声大笑着:“想用一群炼气小家伙就来增兵,可笑可笑。” 可是下一刻,尸寒子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下子有多股冷厉的神识,突然就从四面八方袭来,冷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一低头,尸寒子忽然发现,那被自己随手碾死的那些十几万“炼气小儿”,在死后都有金黄色的气息浮现,疯狂的扑向他。 尸寒子的面色骤变:“不好!这多邪气。” 他即刻就想要退去,纵身飞离至千里之外。 可是道徒们死后所化的龙气,已经化作锁链、形成烟瘴,锁定在了他身上,使得其头顶宛如有一道烟柱升起,横亘于天地间,清晰明显。 并且在十几万道徒被杀的刹那,那伤重的老龙船目中疯狂。 “死死死!” 老龙船呼啸着,猛扑到了尸寒子的跟前,竟然用口齿,直接将对方的剑丸咬住。 “杀我潜宫弟子,坏我潜宫未来,老夫要了你的命!” 尸寒子的身子才逃出十几里,身子就一顿。 “滚!”他面色凶狠,当即一挥手,剑丸就从老龙船的面部中飞出,掀翻了老龙船的半张脸。 痛叫响起,漫天的金色血水落下。 老龙船身子的一半都被打坏了。但在这一茬中,它体内的众多道徒却是没有被殃及到。 桀桀桀! 忽然,数道诡异笑声,出现在了这一处战场中,并随着尸寒子头顶上明显的烟柱,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他耳中。 “杀我道庭门人、灭我宫观弟子……桀!尸寒子,你好个能耐。” “尸寒子,你命不久矣,借你金丹一用,以觞我诸弟子。” “嘿、藏的真深,这下子看你怎么藏。” 在尸寒子的周身,一只只尖利的巨爪,一张张巨大的口器,还有一道道汹涌的符文等等,逐一浮现,将尸寒子团团的包围住,叠叠话声响起。 还有压抑不住的尖笑声响起: “上品金丹大药,七成升仙概率,我的、我的,别和我抢!” 尸寒子瞪目,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但是他旋即狞笑着回应: “果真是一群邪修,长生也想靠吞食他人之物而得。” 此人仰头将手中剑丸一吞,发丝上竖,便要以身合剑,杀出重围。 可是一只干枯的手爪,忽然就抓住了尸寒子的脚踝,将他扯得一跌;又一只滑腻的触手,捆在了他的手臂上,将他手臂缠住。 还有一张张裂口的大嘴,咬在了尸寒子的肩膀、腰部上,咯吱咯吱的啃咬他的护体剑光。 “啊啊!” 护体剑光闪烁,剧痛出现在尸寒子的脑中,让他惊怒不已,并且心中隐隐生出了恐惧。 下一刻,让他面色僵住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只苍白的半只人手,当着他的面,摇摇晃晃的出现,然后似慢实快的插进他的胸膛中。 刺啦! 尸寒子的胸腔洞开,一颗圆润的、闪着白光的剑丸金丹,竟然就这样诡异的被苍白人手掏了出来,极为不可思议。 “不!”尸寒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他疯狂的尖叫出声: “不可能、吾之剑丸、吾之金丹!” 尸寒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金丹,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人活生生的从体内掏出。 紧接着,又是一幕出现,让尸寒子目眦尽裂,让他差点道心破碎。 一道佝偻的身影,从隐藏的状态浮现在尸寒子跟前。 对方身着道袍,白发苍苍,眼睛通白,正是那手掏金丹的凶手。 老道抓着躁动不堪的剑丸金丹,伸长脖子,笑出了舌头。 “哈哈!此乃大药,我辈既是邪修,如何能放过。” 他神经质的笑着,丝毫不怕剑光剑气,在尸寒子的金丹上狠狠的舔舐,欣喜若狂。 哧溜。 啊啊啊!!! 尸寒子惊怒,他竭力的挣扎,怒火中烧,血气上涌,想要一剑砍了老道,碾成渣滓。 可是他的身子被一只只手爪、触手、口器等捆绑着,挣脱不得。 晚了,抱歉抱歉。 第三百二十九章 银月天星、搜山检海觅残丹 在尸寒子惊怒的注视中,他的金丹氤氲发光,猛地一吐出剑气。 哧溜! 那舔舐他金丹的老道,舌头一个不小心就被剑气割了下来。 老道面上痛苦一阵,但是手爪依旧是牢牢的抓着金丹,死死不放手。 正当老道忍着痛,要将金丹收入囊中时,突地又是一声冷哼响起:“你这家伙,莫非是想要独占了此物么?” 一条触手,忽然席卷向老道,抓向老道手中的剑丸金丹。 老道顿时吹胡子瞪眼,大骂:“愚蠢!这古修都还没有灭掉,来和我争夺作甚着?” 一道身影浮现在了尸寒子的背后,其披头散发,头上皆是蛇头,身披猩红色的袍子,一甩袖子,袖中的一条条触手就更加汹涌的扑向老道。 此人口中冷哼,尖声: “说的好!那么你便将此物交给贫道来握着,勿要和我冲撞!” 但是老道瞪眼看着卷向自己的触手,他目光闪烁,身子顿时就往后退,宁可和对方发生冲突,也没有把手中的金丹交出来平息争斗。 就在这时,有人冷笑声响起:“前辈,跑的很快啊,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想要独吞此物!” 只见在老道退去的方向上,又有一道巨大的身影浮出,他狞笑着,面上的裂口格外明显,他身子扭曲,背后有一堵偌大的口器出现,发出吸力,好似要将老道给捕获进去。 此刻尸寒子的肉身上,还只剩下几只干枯的手爪,将尸寒子的腿脚、肩膀禁锢着,对方的身影也浮现而出,是一阴郁女道的模样。 女道瞧了瞧手中的未死的尸寒子,又瞧了瞧另外三个争夺金丹的“同道”,心中破口大骂: “竖子,几个家伙出手这么快,想要老娘一个人给你们看场子么?想得美!” 阴郁女道仅仅是稍微犹豫,便也放开了尸寒子,猛地扑向剑丸金丹。 反正他们此行算计的,主要是对方的金丹,既然金丹已经被挖了出来,其肉身死不死无所谓了。 “老东西,快交给我,不然我杀你满门!” “哈哈,宝物者,有缘者得之。” “说好的平分呢,尔等怎的如此不讲信用!” “无甚,等贫道成仙了,必定会渡诸位。信我,可得长生!” 激烈的争吵响起,神识纷乱,吼声阵阵,一堵堵庞大的身影,在高空中如天上的神只般,大打出手,雷霆、火焰、寒冰、血水……纷纷大作。 而不远处。 尸寒子一人站着,他捂着自己的胸膛,目中杀意四溢,猛地吐出一口精血,化作蝌蚪状的符文,钻入其肉身被啃咬出的伤口,三下五除二的,将体内的异力异气给消除了。 恢复自由之后,尸寒子居然没有跑上去和那四个山海界道人争夺金丹,也没有在原地抓紧时间的恢复伤势,而是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符咒,猛地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身子顿时化作为一条血线,往地面飞去。 血线跳动折返,他很快就不知道消失在哪个方向、奔走出多远了。 特别是当他奔走离开时,原本杵在他头顶上的龙气烟柱,并没有随之一起离去。因为眼下的龙气烟柱,正落在那四个争夺金丹的山海界道人头上,准确的说,是被他们争夺的剑丸金丹之上。 尸寒子的重伤逃遁,其实是被四个山海界道人看在了眼里,但是他们眼下已经是打出了真火,且金丹重要,哪里还管的上一个失了金丹的古修败犬。 四尊庞然巨物,在这方世界中掀起了更大风波,方圆三千里的云气都被荡开。 山峦就像是土坷一般被它们践踏碎裂,河流纷纷中断。 更远处。 那承载着余列等人的龙船道师,它面部鲜血淋漓,已然是重伤之身,并且尸寒子打出的剑气好似有毒一般,现在都还如附骨之疽一般,在它的面部、全身伤口处切割搅动,让它痛苦的很。 但是当龙船道师瞧见尸寒子被掏了金丹之后,它剩下的半张脸上,不仅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之意,反而恨意更甚。 “好好好,老夫一众果真是被算计了。”龙船道师狞笑着: “也是,两宫数千年修好,又哪里抵得过一颗上品金丹之诱。?若是换作我潜宫,也是抵挡不了这等诱惑啊。” 它看着那四尊正在天上大打出手的三个桃州道师,以及一个陌生的他州道师,龙船道师目中露出冷色和讥笑,他丝毫没有想上前去分一杯羹或是质问对方几人的想法。 恰恰相反的,龙船道师当即奋力挣扎,尽可能的往外界猛地飞出,一口气的跑到了七八百里后,方才神识弥漫,沉声对着体内的九个道士、以及还活着二三十万道徒说: “危机在即,尔等速速分兵行动,以不同方向,赶赴此界中的几处道军驻扎营地。” 龙船道师咆哮:“快!” 它的腹部伤口主动裂开,高空凌冽的大风再度刮入船舱之中,但是和此前不同,风力中不夹杂剑气,剩下的道徒们也都心有准备,没有一个被伤到。 以瓦家道士为首的几人,目中迟疑、惊惧之色逐一闪烁,但是都没有浪费时间去问,而是立刻喝到: “是!” 当即的,他们各自朝着身周的道徒们呼喊:“速速随本道出舱!” “跟着点本道,跌死、摔死、被怪物吃了,可别怪本道没有提醒尔等。” 余列混杂在其中,他们一众三人,自然也是赶紧的就动身,死死的跟上瓦家道士,并且还将瓦十二给围在了中间,好似一副保护起来的模样。 霎时间。 半空中就好似天女散花一般,又好似候鸟分群一般,一粒粒的黑影,密密麻麻的出现,分作九个方向,缓缓的飞去。 仅仅几息,龙船道师的体内就一个道人都不剩,仅仅剩下它自己惨烈的停在原地。 龙船道师收敛身形,以稳住伤势。它缓缓扬起脖子,注视着千里开外的战场,目中露出了讥笑: “四个废物家伙,被那古修一人就镇压了整个世界,至今攻克不了。如今刚一挖出金丹,居然就自己内讧,大打出手,真当古修,特别是上三品的金丹古修,是吃干饭的么?” 果不其然,十息不到,正在争斗中的四堵巨物中央,忽然就发出了尖啸声,三千里之内皆可听见。 这尖啸声进入余列等人的耳中,让他们心中胆寒,一边跑着,一边扭头往身后看。 只见一轮寒意满满的银月,自四个山海界道人的中央升起,并有愤怒声呼出:“不、我的!” 一个道人捂着自己断裂臂膀,再次伸出一只手,抓向上升的银月,不甘心就这么丢失了这颗剑丸金丹。 是那颗被四人挖出的剑丸金丹,破了他们的禁锢,开始反抗他们了。 另外两个道师也紧随其上,想要再次镇压金丹。 但是其中那最先现身的老道,他看着猛地化月上升的金丹,心中惊悸,生出了一股不祥之感。 老道不进反退,并且神识大作,厉喝出声,想要警示几人:“有变,先退!” 可是现场法力横冲,几人早已经打出了真火,再加上注意力都是被金丹吸引,来不及顾及他人的神识传音。 并且老道之前因为舔舐尸寒子的金丹,舌头已经被割掉,口中发出的声音只是“阿巴呃呃”,杂乱无章,也让人听不清。 下一刻。 猛烈的有白色亮光,闪烁起来。 那一颗白色金丹,以自己为中心,散发出了无穷的剑气、无穷的寒意。它高悬黑空,真个宛如一轮苍白色的银月,释放出亘古的杀机。 啊啊啊! 三道惨叫声响起。 几个山海界道人山峦一般的躯体,陷入了无穷的杀机中,个个吃痛,惊恐不已。 “自爆!” “该死,他怎么敢、怎么能自爆金丹!” 特别是最当头的那个道人,其近百丈躯体,在无穷的剑气的摧打下,顿时就宛如破布娃娃一般,就被撕扯成数块,横飞出去。 紧随着它身上的那两个道人,急忙避开了一茬,这才身躯并未被打散,仅仅伤重。 但是在汹涌弥漫的白光中,忽然有一道人影出现,他站在白光中,宛如神人一般,意念如雷霆般滚滚响动: “银月天星,诛!” 人影手中的剑影虚指一处,摇摇落下。 轰! 那躯体被撕裂的倒霉道人,其体内的大丹刚冒出头,想要逃遁而走,表面居然就升起了白色的火焰,猛地席卷,并且也轰的炸裂,被引爆了。 第二道白光炸开。 另外两个道人的身躯当即又受一击,被更是汹涌的剑气淹没在其中。 他们掏出了身上所有的保命之物,符咒、法宝、丹药、阵法,可是因为白光来袭过快,两人的身子也被撕裂了。 “啊啊,不!” “竖子!!!” 眨眼间,唯有刚才察觉不对劲的老道,此人率先转身,虽然依旧是没有避开第一波剑气,也被重创,但是并没有被第二波剑气再缠住。 老道逃出百里,他咳着血,吐出一口脏器,惊惧的回头,看见了惨像,顿时目眦尽裂,悲痛不已。 那三人中,可是有两个都是他桃宫的道师,还有一个则是他们花了大代价,雇佣过来打掩护的外州道师。 这三人死便死了,可如今尸寒子自爆金丹,夺丹之谋功亏一篑,毫无收益,以及所有的责任、所有的债务,岂不就都归他一人承担了! “尔等害我啊!” 老道回头看着,来不及过多的懊悔,他面色顿时一僵,连忙又往外逃去。 因为忽然,又是一道白光乍现,剑气席卷。 居然又有一个山海界道人体内的大丹被点燃,自爆了! 啊啊啊! 第二道绝望不甘的怒吼,随着轰鸣爆炸声,充塞天地间。 银月高空,凌驾一切。 充斥着杀机的剑气,一股叠一股,笼罩数百里,方圆千里都荡漾着剑气的余波。 其遇山毁山,遇河焚河,杀天杀地,千里范围内的生机,几近一口气的被屠灭。 这股风波同样也打到了余列一众道徒的身上。 他们回头一看,先是只看见了一股白光膨胀,然后又是瞧见了两股小些的白光闪烁,之后才是听见巨大的轰鸣霹雳声,以及接连三道绝望的惨叫响起。 余列看呆了,洛森、苗姆两人也看呆了。 不唯独他们,所有的道徒,包括领路的六品道士,同样是看呆了。 呆滞中,一股狂风终于刮来,将他们顿时吹打的东倒西歪,阵型散落一团,跌落众多。 惊叫声在九支队伍中都响起,但浓浓的庆幸之色,也在所有道徒、道士的脸上升起。 他们顿时明白龙船道师刚才为何要将他们放出来,且是分头行动,看来就是为了避免现在这一幕。 若是众人此刻身处于千里范围之内,龙船道师又重伤,指不定就一口气全死了。 “老道师是好人啊!” 庆幸之话出现在队伍中:“大能斗法,果真毁天灭地,幸好没被殃及池鱼!” 只有那朱家道士他也回头看着,面对如此恐怖的斗法现场,眼中除了震怖、惊惧之外,却并无多少庆幸之色。 朱家道士反而将拳头紧紧的捏着,指甲刺入皮膜中,哑着嗓子,低声道: “即便是上三品金丹,可彼辈一介古修,抱残守缺之辈,就算是自爆,为何能有这般威力?!” 千里内,所有人都庆幸和震怖时,唯独一处地方,却是忽然响起了哈哈大笑声。 “好、好,死得好、死得好!” 此人正是被打的只剩下半张脸的龙船道师。 它此刻身子缩小,变成了几丈大小,孤零零待着。 虽然相比于道徒们,龙船道师距离战场更近,也被剑气席卷了,可席卷而来的剑气也仅仅是余波罢了,能开山裂石,但伤不了它多少。 龙船道师望着前方四个道人的惨像,确认其中两个,连金丹都被人点燃自爆,魂飞魄散了,它顿时就觉得自家身上的这点伤势,压根就算不了什么。 除了幸灾乐祸之外,龙船道师这时候胆子大了起来,它大胆的往前游走了几百里。 忽然,龙船剩下的一只独眼闪烁起来,心中轻咦: “咦、金丹都自爆了,居然还有气机残留,这是……还没彻底毁掉?” 一阵惊愕和喜色,出现在龙船道士的独眼中,它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裸露在外的牙龈。 看来它龙船的好运气来了! 先前龙船道师发狠时,咬上那尸寒子剑丸的一口,可不是单纯只为了出口气,更是为了留个“味儿”。此种“味儿”,能方便它摇人报复,只不过持续不了多久,容易被消掉。 它得赶紧了! 嗖的、龙船道师当即身子摆动,消失在了半空中。 在龙船道师消失后,一个灰头土脸的白发老道,以及肉身被毁、仅仅剩下一团红光的虚影道人,双双茫然的又出现在了战场中央。 他们两人看着空荡荡、生机断绝的战场,纷纷释放神识,上下搜索感应。 好一番后,两人的面色扭曲,又是痛恨、又是欣喜: “这竖子,居然还没有死!” “古修何时有这般保命之力了?” 两人当即登高,想要看看龙气标注所在,将尸寒子给揪出来。可是放眼望去,方圆万里都是漆黑澄空,并无龙气烟柱。 “该死,这家伙靠着‘自爆’,消去了龙气!” 见无法依靠龙气去寻找那尸寒子以及尸寒子的残丹,两个重伤半死的山海界道师,在面色纠结之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唤出道箓,通发此界! 一缕缕龙气飞起,奔赴各大营地。 “吾乃司马子,本界所有道人,给我搜!狠狠的搜,若有古修尸寒子线索者,重重有赏!” “吾乃红蛇子,给我把此界掘地三尺,找出敌人!” 一道道龙气命令,被他们发往此方世界以内。 不多时,所有道人的道箓接连震动,命令浮现,令之搜山检海,抓尸寒子! 月初休了一天。但昨天晚上码了一半,索性就没请假,赶在中午发。附:推个书,书群里的书友写的,字数挺多了,帮忙一把,《从诡秘心脏开始》。 第三百三十章 噬灵之雾、桃州道徒 余列等人在奔行之中,其道箓闪烁,自然也是知道了几个道师发出的号令。 他们这时方才隐隐的知道,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斗法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尸寒子,原来那古修叫做尸寒子,古修也是采用道号啊!” “残丹,是那尸寒子的大丹吗?” 霎时间,人群之中议论纷纷,就连领头的道士们,也是目光闪烁,脸上浮现出又惊又喜之色。 几个道士都是在心间暗想到:“此番开展考核,虽然事出有因,可是一口气的折损了十几万道徒,我等九人也是逃脱不了罪责……但若是能够觅得残丹,那可就不同了!” 他们所想的,自然不是老老实实的将残丹交出去,而是自己服用了。特别是其中如瓦家道士、朱家道士这两个上位道士,其目中之光最是明亮! “有此残丹,服用之,或是可以打破我之关隘,令贫道成功的配出大药,丹成龙虎!” 特别是朱家道士,原本他的脸色极为难堪,可是眼下听到道师们的法令,明白了情况。 朱家道士的脸上顿时生出狂喜和希冀之色。 半空中,朱家道士回头看了一眼跟随着自己的几万道徒,目中发狠:“只要能找到残丹,今日之事便对我无害,且好处会比预期中的更大!” 至于如何去搜罗残丹,自然是要靠这些道徒了,否则的话,单靠他一人,即便他是六品上位道士,也是分身乏术。 “不过让如何让这群小道徒,尽心尽力的、拼死的去帮我搜罗,以及确保他们搜罗之后,不会私吞好处,还得用上一些手段了。” 朱家道士在心中琢磨着,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但是转眼间,目光狠戾之色再次闪现。 他停住身子,抬头看了看天,暗道:“不可急于返回营地中,否则就不容易做手脚了。” 被率领的一众道徒,见朱家道士停下,纷纷抬头看着此人,不明所以。 很快的,道徒们就瞧见朱家道士面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容,对方望着大家,言语道: “此番大变故,诸位弟子都受惊了。眼下已经奔数千里,距离营地尚且遥远,可自行坐下歇息一番。” 朱家道士补充道:“对了,尔等可以排队来贫道这里领取一番考核补贴,此界危机过甚,鬼气浓郁,也算是宫中对尔等的一番资助。” 不少道徒听见,脸上都是露出惊喜之色。 另外一边。 余列一行人跟随着瓦家道士在行走。 走出一段路程后,瓦家道士同样是让众人停留下来歇息一番。 “路途遥远,鬼气森森,诸弟子,自行服药施法,歇息一番。且留心注意安全,此方世界有变化,危险多半远超宫中预料,贫道也可能护不住你们。” 瓦家道士话声说完,便自行找了一块巨石,居高的盘膝坐在上面,打坐歇息。 几万道徒都是立刻大声应诺:“是。” 三万多人遍布在周遭,因为靠近的紧密,并且身形都显得紧张,就好似三万只老鼠一般匍匐在山石之上。 余列三人和瓦十二落在人群中,同样也不例外,都是佝偻着身子,有些紧张兮兮的环顾四方。 一片荒丘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目中少有植株,偶尔才有些扭曲的树木生长着。 其中余列在和亲近的几人点头示意后,他也立刻就盘膝坐下,开始恢复体内因为奔行、施法而消耗的真气。 不过很快的,余列就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从袖子中取出一颗灵石,握在了手里面。 就在余列身旁,同样调息的苗姆,立刻就出声道:“此地之灵气,怎的如此稀薄,好似绝灵之地一般?” 余列听见,回到: “不仅灵气稀薄,四周还存在着一股恶气。看来道宫的吩咐没有错,在此种地界长期的待下去,必须服用驱鬼丸等药物。否则待的时间过长,真气、肉身,甚至魂魄都可能被沾染污秽,有碍修行。” 说完后,余列还暗地里传音给苗姆和洛森两人:“在此界中,最好还是别吞吐四周灵气了,且只从丹药灵石中汲取。若有不足,我这里还多带了一点。” 两女纷纷回应:“明白了,多谢列哥儿。” “好的,郎君。” 于是三人立刻就从袖子中取出了准备的驱鬼丸等药物,依据各自的身体情况,酌情服用了一种或多种。 余列还额外掏出一瓶丹药,往瓦十二递过去。结果瓦十二也是个机灵的,他自己已经是从肚兜中掏出了一方玉瓶,磕糖豆一般,往嘴巴里面咕噜灌入了一口。 一丝精纯的药气飘出,身为丹道中人的余列闻见,虽然没有辨认出具体是什么丹药,但也发现其质地优良,绝非驱鬼丸可以比拟的。 瓦十二瞧见余列递过丹药,连忙谢过余列,并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还捧着手中的玉瓶,往余列晃了晃,似乎问着余列要不要也来几颗。 余列瞧了下隐隐还沾着口水的丹药瓶子,微微摇头。 于是下一刻,瓦十二便想也不想的,就从肚兜中又取出了一个玉瓶,往余列递过来:“给。” 余列本想婉拒,可是玉瓶已经是被对方塞入到了手中,并且他鬼使神差的就打开了瓶口,仔细的嗅了嗅。 这下子,他的眼皮微挑,认出了这瓶丹药:“好家伙,七品药物,化瘟丹!” 此物乃是余列想过要准备,但是又放弃了的丹药,其具有化解一切八品和大部分七品毒素瘴气的功效,并且服用后,还能在人体和周围形成一道药气,主动的净化人体所吸入的每一口空气和灵气。 此丹,余列目前可炼制不出来。 余列朝着瓦十二,正色的拱了拱手,收下了这瓶丹药。 此事让余列再一次的对大户人家的子弟待遇,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七品化瘟丹还只是瓦十二随手掏出来的,能一送就是送一瓶的物件,对方肚兜中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 余列在心间轻叹: “此番历练,即便突生变故,但是只要不再遇见刚才的那般危险,瓦十二应是可以如郊游一般,轻轻松松的就度过。” 就在一行数万人休整的时候。 他们落足此方陌生世界的第一个危险,悄然之间也就来袭了。 此危险并不是从地面左右出现的,也不是从上空,并且不是人、不是活物。而是一道道漆黑的气息,突地就从地面钻出来。 诡异的黑雾,几乎是以眨眼间的速度,就一口气的笼罩了三万多人。 甚至就连瓦家道士,也是当黑雾成形的那一刹那,方才猛地睁开眼睛,反应过来。 他用神识立刻扫视周围数百丈,面上露出震惊和棘手之色: “这是,噬灵之雾?此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环境竟然都恶化到了这般地步。宫中为何没有提醒!” 瓦家道士当即用神识传递念头:“速速腾空,勿要左右腾挪,屏息凝视,千万不要自行动用法术!” 可是即便他已经动用了神识传音,他话声刚刚说完,现场就响起了一阵阵惊叫声。 “啊!这是什么?” “我的血器,我的真气!” 一阵惊慌之色响起,特别是那些刚休整时,舍不得服用丹药辟邪的道徒。 他们的头脑当即一蒙,眼睛都发黑,难以视物。等他们要用真气去感应周遭时,更是心惊胆颤,因为他们的真气一旦离体,就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 并且那东西还沿着他们的脉络,将“舌头”探入到他们的体内,在汲取吸食他们体内的真气,索求不止。 好在绝大多数的道徒,都是动用符纸等物,赶紧的腾空,窜出了刚刚升起的黑雾。 余列几人便是其中几个。 等能够冲出来的道徒都冲出来之后,瓦家道士只是面色难堪的站在半空中,屡屡低头看向地面、左右,压根没有想要进去雾中,解救剩下道徒的心思。 连六品道士都不敢进入黑雾中,余列等人自然就是更加不敢了,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后怕不已。 不一会儿,瞅见黑雾很快就有消散的迹象,瓦家道士方才吐声解释道: “此乃噬灵之雾,名如其名,此雾气可吞食灵气,最是克制有灵之物,若是在其中施展法术,动用符咒等物还算好,顶多是在几息之内,符咒的效果就耗尽消失。但若是亲自动用法术,噬灵之雾即可侵入你之体内,将你一身的灵力都榨干!” 道徒们听见,面色顿时惊惧,特别是某些人还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血器,脸色难看至极。 因为瓦家道士口中的“噬灵之雾”,连血器也会腐蚀,能坏了其中的灵蕴。 当即就有人叫到:“敢问道长,再次遇见此雾,又该如何?” 还有人惊悚的说道:“天下间居然存在此等邪门东西,岂不就是专门克制我辈修行中人?” 余列听着众人的议论,他脑中琢磨,忽然想起了“噬灵之雾”的来头。 据传古时候,准确的说就是三万年以前,山海界中还处处遍布着这种“噬灵之雾”,正如瓦家道士所言,其专门克制有灵之物,反而若是凡人行走其中,可能会无碍。 据道书上说,此雾乃是世界衰败后自然生成的一种环境,其类似于瘴气煞气怨气,生于地底,天然追逐灵气。 若是没有阵法的护持隔绝,道人聚集的越多,则能引动的噬灵之雾,范围和浓度就越甚。 可以说,此种雾气确实是修行者的“天敌”。 当然了,其对于高层修炼者而言,其克制作用究竟又有多大,就不是余列知道了。不过他瞅着瓦家道士的脸色,猜想起码对于六品道士而言,噬灵之雾也不是好惹的。 这让余列微眯眼睛:“看来此方世界的历练,危险程度比之龙庭世界,上升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啊。” 并且根据他所了解的,噬灵之雾还只是世界衰败后的一种特征而已,除了此雾之外,还有其他种种危害程度更甚的灾害,就是不知此方世界还有没有了。 立刻的,余列在心间就升起了一个念头: “是否先猫在道庭的营地中,等突破为七品道吏之后,再去完成那些历练任务,以及去寻那尸寒子的残丹?” 不多时。 因为绝大部分的道徒都杵在半空中,相隔起码十丈,噬灵之雾消退的较快,很快就分裂成了一小块一小块。 等到小块的雾气也消退后,地面上顿时露出了一个个面色苍白、眼神黯淡的道徒。 瓦家道士这时才伸出手,施展法术,一根根鱼线般的灵气细线放出,将这些道徒抓起,高高的吊着。 他对众人呼喝到:“歇息够了没,再度启程!” 数千道徒被此人抓着,仿佛吊着一具具尸体般,颇是渗人。 其中,余列大着胆子,凑近这些“尸体”,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道徒们居然没有死,眼珠子都能转动,但是一个个有气无力,连话也说不出来。 落在噬灵之雾中,此数千道徒,个个都是体内的真气已经被榨干。 且榨的那叫一个丝毫不剩,甚至部分人因为越是挣扎,受到创伤越大,固定在血肉中的灵气都被汲取走,伤到了肉身根基。 可以说,经此一遭,其中好点的,也得躺个七八日,才能恢复如初,坏点的,则可能几年都恢复不过来,此番历练也算是彻底的荒废了。 若不是被人救了,此刻的他们,野狗都能杀之。 眼下好歹性命都是留下了,情况还算是没有太坏。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等一众道徒紧随着瓦家道士,一刻都不敢歇息朝着最近营地赶过去。 足足四个日夜后。 他们的目中方才出现了一座高山,山上有金灿灿的龙气盘旋,如蛇似虫,散发出和周遭环境迥异的金光。 道徒们瞧见后,犹如见了太阳一般,顿觉一阵温暖。 “可算是到了,一路上兜兜转转,还以为还需要再多花费些时日。” “看来道庭在此界还算是扎下了钉子,我等沦落至此,也不算是无有落脚之地。” 议论声在道徒中响起,众人面上都是露出振奋之色。唯有那瓦家道士在瞧见高山上的营地后,并没多少的喜色,反而还微眯眼睛。 余列颇是关注着瓦家道士,留意到了这点。 很快的,等靠近营地后,他便明白瓦家道士脸上为何无多少喜意了。 因为就在上山下山的路上,有一个个道徒在来往,彼辈都是颇具警惕的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这些人并非是率先赶到了这处营地的潜州道宫道徒,其身上的道袍,胸襟上多是绣着一颗金红色的桃子。 彼辈,赫然就是桃州道宫中人,其竟然早早的就进入了此番世界,安然无恙,且已经开展了历练! 第三百三十一章 鸠占鹊巢 余列一众潜州的道人靠近营地,立刻也就惊动到了营地之中的道人。 一阵无形的波动,从营地中生出,扫过众人。 不多时,就有哈哈大笑声从前方营地之中响起:“万幸万幸,是潜州道宫的道友们过来了。” 一道身影从营地中升起,然后出现在余列等人的视线中,其身着绯红色的道袍,胸襟上同样是绣着一颗金红色的桃子,一看就是桃州道宫的道人。 来人打量了瓦家道士几眼,似乎是认出了瓦家道士,口中笑着说:“哟,原来是瓦家的兄弟。贫道无厘子,见过道友!” 瓦家道士微皱眉头,他想起了自己这行人被桃州道宫算计的事情,但还是压下心中的不愉,拱手说:“见过无厘子道友,贫道青瓦子。” 两人寒暄着,那无厘子的口中,忽然说出来一个让余列等人都讶然的情况。 对方道:“咦!听闻瓦兄你们,一早就登上了龙船道师,早我等一日,怎的偏偏又比我桃州道宫,还晚来了两日。” 无厘子左右瞧着,讶然说:“这也没有瞧见龙船道师的身影啊,道师他老人家怎的也不将诸位随手送过来?” 这番话中,暴露了桃州道宫过来的时间,其并非是早于潜州道宫过来,而是在潜州道宫被尸寒子收拾了之后,方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也不知这无厘子,究竟是真个不知道在他们进入此方世界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故意的用言语在挤兑余列等人。 而对方一行人没有被袭击,多半还有道师的庇护,自然就不用如余列等人分头跋涉,仅仅靠着自己微薄的法力前途跋涉。因此桃州道徒们虽然来得晚,但是进入营地却是早。 这一消息顿时就在余列等人的心中,激起了愤恨之情,嗡嗡的议论声在人群中出现: “好啊,这桃州藏在我等身后才进来,看来真是想摘桃子!” “宫如其名!大的不行,小的肯定也不行,这批前来历练的桃州道徒,必定一个个的都是阴险狡诈之辈,得防着他们点。” 青瓦子倒是沉得住气,他只是眯着眼睛,盯着无厘子看了数眼,没有搭话,而是客气的说: “瓦某既然已经携带着宫中弟子,来到了营地中,就请无厘子道友让开些着,容某等进入营地。” 无厘子立刻回到:“这是自然。” 他连忙就一侧身子,邀请青瓦子入内,余列等人见两个道士飞入了营地中,方才也跟上去。 不一会儿,三万多个道徒,都是进入了营地中,一派拥挤的情况顿时就出现。 现场嘈杂不堪,并且屡屡有敌视和鄙夷的目光,从四周射向余列一行人。 无厘子这时苦笑着对青瓦子说: “道友见谅,你才来营地,知道的事情不多。话说在我等来之前,此界之世界意识,虽然已经被道庭攻破,但是当时先遣进入此地的道军,也是死伤惨重。现如今,这片营地便是由贫道接手了。 原先负责营地的道友,一瞧见贫道过来,就急忙的离开此界,返回了山海界中休养,说是再慢,便要伤及根基了。” 对方指着营地中的一处处石屋,道:“这里的屋子,原本只是供给道人居住的,顶多还容纳一些道军中的精锐,剩下的都是直接收在‘紫府’,或道兵袋中。没有预料到竟然会一口气的进来这多道人。” 两个道士的谈话,没有避着余列等人,所有的潜州道徒都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无厘子道:“好在营地勉强也还算宽敞,屋子不多,但是还可以在屋子外面打地铺。反正只要在龙气阵法中,安全就有保障,无大碍、无大碍的。 当然了,瓦道友你例外,你我自然不可能同小家伙们挤在一屋。” 余列落在人群中,低调的待着。他听见了这话,顿时就明白为何自己这行人一进入营地,就惹来了桃州上下道徒的冷意。 原来对方并非是因为搜山检海的任务会被抢走等等,更是因为此间营地突然又多出了三万道徒,必定混乱不堪,被抢夺屋子、资粮。 桃州道徒们虽然只早来了两天,但是这两天的时间里面,他们已经是彻底的接手了这处营地,将之视为自己的物件了。 另外一边,瓦家道士在听着无厘子罗里嗦一大堆后,眯着眼睛,道: “如此说来,无厘子道友你所主持的这一处营地,并不欢迎某等了?” 无厘子面上微微一怔,旋即就干笑着解释道:“哪里的话,只不过道友带来的人实在是多,看能不能先将人安排在营地外面,新开一处营地?” 但是瓦家道士完全不给无厘子面子,其冷笑一声: “此地乃是异域,至今为止都还没被道庭彻底的攻克,贫道可不敢让弟子们睡在外面。” 他大手一挥,忽然就从袖子中放出了足足三十六道灰黑气息,这些气息在半空中一滚,当即就化作成为了三十六道虚影。 虚影们站稳身子,纷纷就刺着青瓦子拱手:“仆,参见老爷。” 青瓦子提声喝到:“诸鬼神听令,此番历练已经正式开始,尔等便在这方营地中劳作,维持秩序,看管我方道徒。特别是勿要提前就和桃州的道徒们起了冲突!” “唯!”三十六团虚影,纷纷折身应诺。 下一刻,一缕缕神识就从虚影当中伸出,落在余列等一众拥挤站立的道徒身上,划分格子一般,将三万道徒给分成了三十六块儿。 虚影们并喝到:“诸弟子,都还愣着作甚,且随我等来。” 它们赫然都是一尊尊鬼神,放在道宫中,便是七品道吏的身份。其神识一落在道徒人群中,就让道徒们安静下来。 许多道徒们一个早就有的疑惑,也瞬间就解决了: “难怪在龙船中,连一个七品道吏或鬼神也没瞧见,原来是都被装在了道长们的袖兜里面。” 他们琢磨着,暗道:“也对,失去了肉身的阴神,其居不过寸土、食不过灵气龙气,压根就不用放在外面,免得占据了偌大的空间。反而由道士们装在袖子中携带过来,最是方便。” 很快的,三万潜州道徒们,在瓦家道士一口气洒出的三十六尊鬼神引领,往一群石屋中走去。 至于青瓦子和无厘子两人,则是还站在半空中,口中说个不停,并隐隐有争执的声音响起。 其中无厘子瞧着青瓦子放出的那三十六尊鬼神后,目中露出忌惮。 终于,对方面上思索,轻叹一口气,还是朝着青瓦子一邀请: “罢了罢了,道友请随我来接管这块营地,你来了,贫道也能轻松许多。” 至于余列等人,因为鬼神的出面、对方道士的退让,勉强算是在营地中获得了一块安身之所。 在七品鬼神的冷眼之下,桃州道宫的弟子们只能是怒目以示,却又不得不退出,被“鸠占鹊巢”了一番。 不过潜州道徒们所占据的石屋数目,还不满一千,只是营地的三分之一左右,一屋就算住十人,也才能住进去一万人。 这样又一个问题出现了,余列等人都还没有和桃州道徒真正的开始敌对,仅仅因为石屋居住权一事儿,潜州内部就出现了摩擦。 第三百三十二章 石屋蛰伏 余列等人来到石屋跟前,三十六道虚影站立在周围,已经将占据出的石屋给清理空了。 一方偌大的空地落在众人的跟前。 就在刚才,三十六尊鬼神经过简要的商量之后,放弃了抓阄等方式安排石屋,而是决定如道宫中的斗法比试一般,令在场所有想要进入石屋中的道徒,通过法力来决定。 一片议论声在人群之中响起。 那些被赶出了石屋的桃州道徒等人,则是目光闪烁的打量着现场,脸上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不多时,一道鬼神的虚影就跳出,口中呼喝: “都还傻愣着做什么,快些开始。此地有一千多个石屋,尔等先自行前去占据,谁能留守在石屋中,屋子便是谁的。” 这话倒是让余列等人微愣,他们望着场中的空地,还以为是需要先在空地上面比斗一番,再依照名次去选定屋子。没想到鬼神所提出的方法,竟然如此的简单。 不过鬼神的话音一落,现场立刻就有一道道的身影闪烁,迅速的往石屋中跑去。 山海界身为屡屡征伐异域的世界,营地的打造并不会太简单。 营地中的石屋虽然外表上都很是普通,和余列曾经在黑水镇中居住过的屋子类似。但每个石屋,其实都和营地的龙气大阵相挂钩,是一处处的节点。 居住在其中,不仅安危方面更加有保障,是阵法被攻破后的又一道抵御防线,其中的灵气浓郁,也会好过于屋外。 而率先能够进入石屋中的人,可依靠石屋中的诸多防护,进行防御。 鬼神们之所以让道徒们来这样一场比试,其实也是想着让道徒们体验一番如此情况。 嗡嗡! 余列的反应敏锐,自然也是处在了第一批动身的人 他携带着苗姆和洛森两人,几息就闪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石屋,动作极其之快。 但是让余列眼皮一跳的时,当他一只脚就要跨进去时,一道身影,居然擦着他和两女,抢先一步就进入到了石屋当中,并且反手就是一道法术,啪的打在了门上,将门户给封堵了起来。 为免对方的法术有诈,余列三人及时停住身子。 而那道徒站在石屋之中,回头看向余列一行人,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此人刷刷的,又从袖子中掏出了几张符咒,上面灵光闪烁,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除此之外,在余列三人的身后,同样也是响起了冷笑声:“三位道友,先来后到,还请让一让罢!” 只见有人站在了余列等人的身后,并且为数不少,足有五人。对方应该是和抢先一步进入石屋中的人,是一伙的。 这伙人身上的气度和法力,看起来都不微弱,人人都从袖子中取出了几张质量上等的符咒,在余列几人面前晃了晃,展现实力。 “都是七品符咒。”洛森落在余列的身旁,及时的提醒了一句。 她回头往石屋中看了一眼,又补充道:“刚才抢先入内之人,手中的符咒乃是七品鬼闪符,最擅于狭窄之地腾挪。” 不过余列听见了这样一番话,仅仅是微眯眼睛,他没有选择立刻朝着对方几人动手,免得额外消耗了法力,而是心中一动,忽然就从腰间取出一物,在对方几人跟前晃了晃。 余列笑着言语到:“诸位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等,那么不知几位中,可有人能够认出贫道手中此物是什么?” 他手中拿着的令牌,正是紫烛女道赐给他的真气令牌。 此令牌原本是余列通行道士府邸的信物,如今虽然被女道更改了一番,但是模样是变得更加神异,如果有人认得,依旧是一眼就会认出来,还能发觉其与寻常信物的不同。 果不其然,前来和余列一行人抢夺石屋的道徒中,不少人都是眉头微皱,深深的看了余列和两女一眼。 为首者面上的冷笑卸掉,变成了无奈笑容,还有些示好的说: “原来是宫中道长门下,既然如此,打搅了。” 这人连忙就招呼已经进入石屋中的道徒,将对方呼喝出来:“四儿!快些出来,勿要冲撞了这位道友。” 石屋中的细瘦之人正忙着布置手脚,一听见屋外人员的呼喝,愣了愣,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警惕的看了余列几人一眼,然后就身子一闪,从石屋中走了出来。 就在对方出来时,余列多留意了此人一眼。结果此人窜动的身影还是让他难以捕捉,只能提前防御一番,其不仅手中了得,多半还修炼了厉害的身法。 好在这个被唤作“四儿”的道徒,身法诡异,法力瞧上去并不强横。 如此的。 对方一行人主动退去,余列三人成功的就步入到了选定的石屋中,安身下来,并且由洛森亲手布置,依托石屋中的阵法脉络,又搭建出了一方简易的加固阵法。 值得一提的是,在阵法还没成型时,外面又有道徒赶了过来,想要冲撞一番,夺取石屋,人数也不少。 余列这次掏出令牌,来人中没有一个人认识,噼头盖脸的就要把法术轰击过来。 余列只得将自家的真气显露,第一次暴露出来自己上位道徒的气息。 三十年的道行横亘在石屋跟前,一个个原本跃跃欲试的道徒们,脚步就顿时又都止住了,面色讪讪的朝着余列拱手,立刻就又扑向其他的石屋。 当余列跨步要回到屋子中时,他侧头一看,发现第一波退去的道徒,居然就安家在了他隔壁。 对方一行人也是看清楚了余列整整三十年的道行,顿时个个眼神闪烁,觉得余列来历更加不俗。 混乱的情况,继续出现在营地中。 原本只是简单的比试斗法、石屋争夺,果如一些人所担心的,众人抢着抢着,就抢出了真火。 有人明明只是将压箱底的七品符咒拿出来,想要吓唬一番,结果被架着,不得不打了出去。 好在周围的三十六尊鬼神都不是完全的在看戏,及时出手,护住了众人一些,好歹没有闹出性命。 此种混乱,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方才结束。 在此过程中,余列自然是一直待在占据的石屋,没有被人给赶出去。 并且直到比试结束后,他也没有从石屋中再走来。 因为在住进石屋,经过一番考量后,余列已然彻底的决定。 他要先在石屋中闭关修行一番,等突破为七品道吏后,再出石屋,去掺和历练、寻宝等事不迟。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丹药脱手、打压针对 时间迅速的流逝。 余列待在石屋中,已经是足不出户的修炼了三十日左右。 在这三十日左右的时间之中,他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了极佳,特别是脑部的精元充沛,魂魄旺盛的很。 而在这期间,虽然他一步也没有踏出石屋,但是对于石屋外的营地情况,甚至是其他营地的情况,也是极为了解。 其所依仗的正是洛森和苗姆两人。 两女和余列在一起待了这么多年,无须余列明确的告知她们,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两女见余列将心思放在修炼之上,就都明白了余列的打算,且十分支持。 有两女作为臂膀,余列便不用将精力耗费在杂事上,可以一门心思的闭关。 特别是有着他提前准备的一批丹药为用,两女可以和营地中的道徒们做交易,顿时也就给余列换回来了所缺的药材。 其中最让余列惊喜的,是此方世界不愧为两方道宫所挑选的历练道徒之地。 虽然依照之前的情况来看,此界有诈,但是世界中的确是鬼气密布,并存在着有助于帮助道徒突破成为道吏的资粮。 此种资粮乃是一种露水,恰恰就是由余列等人遭遇过的噬灵之雾所凝练而成。 噬灵之雾若是危害程度再上一层,其将不仅仅能够吸食灵气,还将更进一步的打破血肉屏障,将万物灵魂也吸食干净,化作为灵液。 这种雾气因为它本身并不是活物,不会将吸食而来的灵气灵魂消耗掉,反而会凝结成露水一般,遍布在一些草药之上。凡是吸食沾染了灵液,且没有死掉的草木,其都具备滋养魂魄效用。 道人们间隔着服食之,中毒遭害的程度会小上很多。而这类养魂药物,便是制作七品蜕变药物的一大原料! 在山海界中时,养魂药物的数目种类虽然众多,但是价格无一不是昂贵,且这类药物存在着很大的一个限制,那便是要求“新鲜”。 虽然不至于现采现用,但是每过七日,药材中的养魂药效就会大跌一次。绝大多数的养魂药材都存在不了七日,宛如人之魂魄的“头七”一般,七日一过,魂魄即会散掉。 即便是将药材炮制了,药效固化在丹药中,丹药功效所能存留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九九八十一日,时效极短。 而此方异域世界中,道徒们想要获得养魂药物,只需自行采摘炼药便是,门槛一下子就降低了许多许多。 只不过,采药也不是一件简单事情。 在营地之外,灵气稀薄,道徒们一旦施法,基本就只能消耗手中的灵石,导致道徒们压根不敢离开营地太远。 特别是因为噬灵之雾的存在,道徒们又无法大规模的结伴出行,每次出行的人数达到三人时,就有可能在野外落脚时引动噬灵之雾,将他们化作为“露水”。 除非是有道徒镇压了整个营地,能供奉着营地中的龙气出行,如此才能大规模的活动、采药。 这一日。 余列依旧是在一点一滴的积攒自己精元。 根据精元产生的周期,他大概还需要三十多日,才能将状态调整到无法再寸进的地步。而那个时候,也就是他可以尝试突破的最好时机。 当余列刚好完成一回合的吐纳后,石屋门口处的阵法晃动,一道俏丽的身影从外面钻入。 洛森走到余列身旁,优雅的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份份今日换取得来的药材。 她低声道:“列哥儿,这是今日在营地中交易得来的,皆是你所需要的灵物,不过……” 余列睁开眼,挑了挑眉毛,示意着对方:“洛姐姐直说便是。” 洛森皱着秀气的柳叶眉:“今日营地中,两位道长已经发话,言明此番的历练考核,依旧是要正常的进行。 说是现在已经是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大家伙当是已经适应了此界的生活。 如此从明日开始,在营地中除了不可伤及性命之外,不管是我潜州道宫的弟子,还是彼辈桃州道宫的弟子,一干冲突,都不会再有鬼神出手压阵。并且整个营地,也将交由道徒们自行打理……掌管营地的人甚至可以将不服从命令者,驱赶出营地。” 当然了,新拜入道宫中还没十年,修为也不高的新晋弟子们,基本不会被驱逐出营地。 这一点是潜州道徒和桃州道宫双方,对门下新晋弟子的照顾。 余列细细听完,面上也是露出沉色。 洛森传递的这个消息,倒没有十分的超出他的意料。 余列在心中琢磨着:“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那些道士,还有鬼神们已是尝试着在附近搜刮了一番,或找到或是没找到那尸寒子的残丹,这才想起来历练这一正经事情了。” 只不过原本的历练,他以为两宫会联手度过。 结果现在双方已经发生了摩擦,存在嫌隙,且此方世界残破至极,比之龙庭世界更甚,无甚土着生灵。 那么两宫的历练考核,自然就不会再是和和气气、相互合作,而是直接就将对方当做了竞争对手。 余列又细细的问了洛森几句,果然发现,虽然双方道宫都没有明确的说,但不管是那无厘子,还是青瓦子,两人都在吩咐暗示着,若是自己一方能有道徒占据了营地,其领头者回到宫中后,必定有赏。 除了这点好处之外,一旦有人掌管了营地,其有权力将其他人驱逐出去,自然就能坐镇在营地中,驱使底下众人为用,剥削收税,好处多多 洛森细细的将所有情况讲完,她沉声道: “列哥儿,你我三人虽然不会被驱逐出营地,但是此方营地一旦被那桃州占据,我方道徒恐怕会被当做牛马一般驭使。你我三人得早做打算。还有,从明日开始,那桃州人等也可能来抢夺我的石屋了。” 余列听见,点头道:“洛姐姐说的有理。” 他沉吟了片刻,出口:“既然如此,就烦请洛姐姐,将我此番携带而来的所有丹药,在三十日之内,全部出手,且只换取养魂的药材,其他不用了!” 洛森听见,眼睛微睁:“这、历练才刚刚开始,距离一年尚早,营地中的人等现在也还不是很短缺丹药,手中都有点存货……现在脱手,岂不是会大亏一笔?” 她和苗姆两人,在余列展现出了三十年道行后,都隐隐猜到了余列此番闭关的想法。但是两女并不知道,余列的把握究竟有多少。 特别是依据历年以来,道徒们历练的经验,绝大多数的道徒,都是会选择在历练结束,返回山海界道宫后再进行突破。 在道宫闭关中,不仅突破的成功率更大,且一旦失败,也能更好的修补根基,防止走火入魔。若是在此等异域世界中,仓促为之的话,突破失败之后的下场,可能会很是凄惨。 也因此,洛森和苗姆更是怀疑余列此番闭关,是在修炼什么厉害法术,或是干脆不将这次历练太过于放在心上,只是在为返回宫中后的突破作准备。 毕竟养魂药物,最大的作用虽然是用来促进蜕变。但是在蜕变之前,上位道徒也可以服用,以之滋养魂魄,沉淀底蕴,增加此后突破的成功率。 面对洛森的犹豫,余列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言语道: “亏便亏了,姐姐和苗妹妹也不要急着出营历练,好好待在营地中,坐观风云变化即可。” 他想了想,从袖子中将紫烛女道的令牌掏了出来,递给洛森: “将此令牌挂到门上,应是能避免嘈杂,起码这间石屋,当是不会有人过来争抢。” 见余列已经做下决定,洛森也就收起目中的犹豫,她正色的朝着余列一礼后,便接过了令牌,朝着石屋外面走去。 这些时日以来,两女在营地中的丹药倒卖生意,颇是做的红红火火,认识了不少人,结交了不少关系。 但是余列准备的丹药数目实在是不少,特别是前几日,余列又从袖子中掏出来一堆,他将为自己准备的那份也拿出来了,数量颇多。 这多丹药,想要在短短一月之内就处理出去,洛森得去和苗姆好生商量商量。 人影离去,石屋中顿时又变得安静。 余列感应了一番,发现令牌确实被挂在门口后,他便收回目光,再度沉浸在了修炼中。 翌日。 道士、鬼神们果真是撤掉了对于营地的管辖,营地中立刻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特别是原先那些被从石屋中逼出的桃州道徒们,纷纷寻上了门,使得营地中混乱不堪,大打出手。 如此情况逼得潜州道徒们联手起来,直接就以所在营地边缘为界限,在营地当中又修建出沟壑、阵法等物,和对面的桃州道徒敌对。 并且就在双方内部,也有道徒趁着混乱,出手劫掠己方的人员,浑水摸鱼。 等到又过了几日。 营地平和的景象彻底被打破,双方道徒在外界已经见血,在营地之内,则是但凡敢跨过分界线的,当场就会被击成重伤,一身财物被劫掠干净。 两宫道徒的内部也开始出现阶层分化,开始有道徒依仗着法力高强,威逼利诱他人,明目张胆的恃强凌弱。 好在此种事情当即就引起了绝大多数道徒的不满,并有年长道徒模彷宫中的规矩,自行在人群中构建规则,尽量使得众人一致对外,内部的剥削也转移到暗处。 如此一番过程,因为整座山中存有八九万人,且个个都精明狡诈、修有道法,其合纵连横、谋杀暗害的程度,颇是精彩万分。 而那两个六品道士,以及一众的鬼神,果真如之前传下的法令一般,对此毫不插手,任由道徒们自行处理。 彼辈高踞于山巅,仿佛看着孩童嬉戏一般,静静看着两方道徒高垒营盘、针锋相对。 除了这批道士、鬼神之外,在营地中,其实还存在一批道徒置身事外。 对于他们而言,营地中的风波好似压根不存在一般。 这批道徒个个都是颇有来头,并不稀罕此界中的养魂药材,只是前来参加个历练罢了,其中以余列认识的瓦十二最为代表。 仅仅一个“瓦”字,即便此子身上的财物再极多,还独占了一件石屋,但就是没人胆敢觊觎他。 可以说,此子只要不出营地,即便最终营地被桃州一方的道徒占据了,此界中的危险、风波等事,一个都不会落到其头上。 余列,同样也是这批道徒中的一个。 紫烛道士的令牌,就宛如一张虎皮,披在他的身上,有效的帮他避开了营地中的风波。 只不过虎皮披挂久了,有可能失效,还会有胆大之人想要上前来戳一戳。特别是余列丝毫不低调,他令房中的洛森、苗姆两女在营地中大肆的收购着养魂药材。 此举极大的妨碍了营地中其他的上位道徒,不算好事。 于是在混乱开始的第一个月内,距离余列可以突破只剩十五日时,就有上位道徒登门了,并且不只是一个,而是有五人。 这五人都是潜州道宫中佼佼者,排行榜上赫赫有名之辈。 在近期的混乱中,也正是这五个上位道徒牵头,维持了潜州一方的秩序,打理着营盘。 对方过来的态度各有不同,有唱白脸、有唱红脸的,都企图和余列见一面,商量商量他手中的丹药一事,以及余列意欲何为。 面对如此打扰,余列想都没有想的,便让洛森和苗姆两人婉拒了。 须知通过倒卖丹药的差价,近些天以来,整个营地中所采摘的养魂药物,不只是潜州一方的,也包括桃州一方的,基本都是进入了他余列的囊中。 即便道徒们目前的胆子都还小,涉足范围不大,采摘的药物质量也不太好,但是几万人的搜刮,已经是帮助余列搜刮得到了大半药材。 因此余列只需再多按捺一些时日,到时候便可突破为道吏,现在实不宜因为杂事而扰乱了闭关心境。 结果当洛森、苗姆二人回绝了那五人后,当夜,营地中就流传起了余列不怀好意,且资助敌方的传闻。 等隔两三日日,传言刚歇。 洛森等人再想通过丹药收购药材时,居然一份也没有收购上来。 她俩细细一打听,方才得知是有人传话给潜州众道徒,禁止众人将采摘的药材私下交易,并且潜州营盘通往桃州营盘那边的暗道,也是当夜就被查封了。 此事不用多想,明晃晃的就是在针对余列。 并且在翌日,直接就有一个上位道徒登门,以商量大局为由,希望洛森、苗姆两人将手中的驱鬼丸等物交出来,发放给宫中缺医少药的道徒们使用……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双赢、克扣药材 一个身着黄袍,而非制式道袍的长髯男子,站立在余列石屋的跟前,模样瞧上去将近四十岁,但是身上的生机勃勃,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 “贫道夏远金。” 黄袍道徒负手站着,朝出门接待他的洛森和苗姆两女颔首:“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和房中的余列道友,相谈营地之事。” 除了此人之外,他的身后倒是再没有其他的随从等人员以壮声势。 对于上位道徒来说,其法力在整个道徒阶段已经是冠绝,自身法力便是最大的底气,压根不需要靠其他人来压阵。 不过在黄袍道徒的身后,却是围着不少看客道徒。 特别是刚才,夏远金和两女的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中气十足,大半个山头都是听见了。 其余道徒见营地中有上位道徒出面,希望余列这个丹药贩子将丹药拿出来分润,个个都是心中大动,欢喜起来。特别是那些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手中丹药要用光的道徒们,心中期待无比。 “终于有前辈出面了,早该如此。若是此人能够多拿点丹药出来,我潜州道徒前些日子,也不至于在外折损那么多人。” 嗡嗡的议论声,在余列的石屋周围响着: “道友所言正是。鬼气对人体有害,必须丹药或符咒才能驱逐。有充足的丹药,我辈在野外与桃州道徒争斗时,方能不落下风!” 除了期待余列应下此事之外,还有不少道徒的眼神闪烁着,道: “近来半月,经由那两个女道出手的丹药,少说也有个几万颗了。依我看,大家之所以未能在宫中买到丹药,就是此等奸商在做囤积居奇之事!” “听闻她俩还将丹药卖给了桃州道徒那边。此事不就是资敌吗!?” 洛森和苗姆两人,面色难堪的看了眼黄袍道徒的身后,然后目光又冷冷的扫了黄袍道徒一眼。 两女哪里还不知道,这人就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事,不怀好意。 但她们用目光交流了一番,没有轻举妄动。 洛森从容笑了笑,回到:“此事重大,还请这位道友稍等,容我等思量思量。” 在她言语时,苗姆默默地退到了身后,已经往屋子当中走去。 黄袍道徒随意点头,并且就在苗姆要跨入屋中时,此人的嘴皮子动了动。 苗姆脚步微顿,似乎听到了什么,定了一下身子,方才彻底进入屋中。 而这时在石屋中,原本应该处于修炼中的余列,早就睁开了眼睛,幽幽的看着石屋门户。 苗姆一进来,目光就和余列对视上。 她当即前身行礼,道:“郎君,屋外来了个无礼的黄袍道徒,修为也是上位,盯上咱们的丹药了。” 余列虽然早就将三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但他只是点了点头,静静的听着苗姆重新讲述。 等到苗姆将来人的恶意说完之后,其又说: “不过刚才那人传音说,虽然是为了大局考虑,但是郎君你非是一般人等,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可以和郎君交个朋友。 若是郎君愿意交个朋友,丹药可以交由他们贩卖,到时候三七分成。” 余列听见,似笑非笑:“交个朋友,我还要分给他们三成?” 苗姆面色尴尬,低声道:“那厮说的当是郎君三,他们七。” 这个回答,彻底的让余列失笑起来。 虽然这几日以来,他老早的就对那五个上位道徒抱有警惕,可对方给出的这个“三七分”,还是让他感到了好笑。 余列感慨般的说:“看来虎皮终归还是没有虎爪好用。这几个老家伙,以为媾和在一块,就能欺负我余列势单力薄了。”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营地风起云涌,单单潜州道徒一方,三万多个道徒中,上位道徒的数目可远远不止五人。 之所以最后只有五个道徒脱颖而出,掌握了营盘大权,和这五人的合纵连横之策息息相关。 其他欲要和他们争夺权力的上位道徒,要么被打压,要么被收服,还有已经死在了营地外面的。 随着对方五人对营盘稳定做出的贡献,潜州一方的道徒也是越来越服从他们,对方一定程度上已经能够号令众人。也正因此,那黄袍道徒才敢过来用“大局”的名号来压余列。 不过在余列看来,对方这所谓的大局,着实是好笑。 他都怀疑对方五人是不是被近些天以来的“权力”迷了脑子,有些失了智。 须知他余列也是个上位道徒,手中现在还握有丹药,若是一个不爽,和营地中不满彼辈的道徒合流,大概率就能将彼辈辛苦营造出的局面掀翻掉。 其实余列所不知道的,黄袍道徒几人之所以在稳定局面后,立刻就又盯上了他余列,连他挂在门上的令牌都不顾,最大的原因就以上这点。 若是余列安心苦修,黄袍道徒几人定是会忽略掉他。 但偏偏的,余列不仅手握丹药,自身也是上位道徒的修为,由不得几人不忌惮,无法忽视。 特别是对方几人这些天以来,为了稳定局势,可谓是殚精竭虑,冒险不少。 结果如此累死累活下来,五人并没有从中收获到多少好处,潜州一方道徒所采集的养魂药物,大头全都被余列通过丹药给收割过去了。 这一点让黄袍道徒几人不只是不爽,更是恼恨了。 余列在轻叹后,没有再想太多。 他没有轻举妄动,摇了摇头,就对苗姆说: “你且去告诉那夏远金,就说我知道他们手中也是藏着一批药物。我这边的丹药,无需与他们分成,只要他们将手中的收购得到的养魂药物,全部交给我,我之丹药就任由他们处置,一口气了结。” 苗姆听见,立刻在心间默默计算了一下。 她发现以丹药目前在营地中的兑换比例,如此情况便相当于余列和黄袍道徒等人五五分成,倒也不算太过吃亏。 而且余列要求的是对方一口气结清药材,对余列而言,此举能平白节省不少的时间,对黄袍道徒等人而言,则是能更方便的操控丹药,算是双赢之举。 苗姆心中轻轻呼了一口气,道:“郎君明智。” 她当即就走出石屋,将消息告知给洛森,由对方和那黄袍道徒交涉了。 石屋外,黄袍道徒听见余列的要求,眉头顿时皱起。 此人不喜余列的“讨价还价”之举,但是当两女与他计算了一番丹药的价值,又得知了余列这边的所剩下的丹药数目后,便点头同意了下来,目露还喜色。 此刻在石屋当中,余列则是盘算着已经收集到手的养魂药材,暗道: “我手中已有七成的药材,再加上那夏远金几人手中,当时能够再凑三成,合起来便凑齐完整了。” 想到这里,他呼出了一口气,心间期待。 在此番历练中,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其就能凑够一份药材,当真算得上是可喜可贺了。 一旦成功突破,他余列成为了道吏,便是在历练中抢占了先机,眼下些许被打压之事,都将不是问题。 甚至就连此界道师法令中所提及的“残丹”二字,他都可以掺和上一脚。 余列不求能独吞了那残丹,只求能多寻觅些线索,打打下手,赚取功劳,跻身于道宫高层的眼中,为他今后七品阶段的修炼打下基础。 这一点也是他急着想要突破为道吏的一大原因。倒卖丹药一事,只不过是小利罢了。 整理好思绪,余列将心思收敛,再度进入调息养性当中,力求不让杂事坏了心境。 只是翌日。 当洛森、苗姆两人在交易完毕,回来后,两女面色都是发白,羞愧局促,带回了能打破余列心境的消息。 洛森白着脸,羞愧的落在余列跟前,将一只廉价的储物袋掏出,低声说: “此是交易得来的药材,还请列哥儿清点。” 余列睁眼,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轻点了一番药材,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储物袋中的药材,分量不多,且绝大多数都是药效就快要失去的纯原料,一滴已经炮制炼好了的养魂药圭都没有。 也就是说,夏远金几人不讲信誉,直接就坑了余列至少一半的养魂药材! 这一情况,瞬间就让余列眼神冰冷,甚至是露出了杀意。 不过他盘坐着,当即压制住心情,转而关心的看向苗姆和洛森两人。 以两女的心智和性情,其能在交易吃了如此大亏,过程绝不会简单。 果真如余列所料的,交易过程是那夏远金先主动交出了这些药材,诓骗信任,但等拿到所有的丹药后,还剩下的药物,对方则是立马收入袖中,绝口不提了,转身就走。 洛森和苗姆愤怒,当场截住,质问对方,想要强取。 其人反倒是讶然的反问两女,问两女如何会以为他手中有这多的药,并道若是两女还需要,只需要再耐心的等待些时日,定是会先供应余列。 苗姆听见此话,气愤的当即就动手,只是因为修为远远不如,就被镇压了。 最后还是姓夏的羊装大度,口上说是念在余列的面子上,才没有将苗姆直接驱逐出营地。 此事说出,不仅仅是洛森,苗姆面上更是露出羞愧之色。 两女都低声:“此事错在妾身,列哥儿你放心,剩下的药材,我们定是会想方设法的给你弄来。” 不过出乎两女的意料,余列在听完后,面上的轻笑依旧挂着。 他托着手中的廉价储物袋,掂量掂量,舒口气的道: “无事,此事已经不用再麻烦你们了。” 余列面色怡然的解释:“再加上此方袋子中的,吾之所需,已然凑齐。” 这话有些出乎洛森和苗姆两人的意料,两女狐疑的看向余列。 不过她们毕竟还只是下位道徒,距离上位甚远,并不知突破我七品究竟需要多少养魂之药。 因此余列多说了几句,两女脸色顿时就恢复,多了不少红润之色,为余列而欣喜。 等到打发了两女出门后,石屋中仅仅剩下余列一人时。 他掂着手中药材,则是面上哂笑着: “八成半是么……如此份量于我而言,倒也够了。” 余列将药材收入袖子中,再度进入静修的状态。 接下来的几日。 他一步步的,将状态调整到了最佳,再也无法寸进,开始专心炮制药材。 等所有药材都炮制妥当的当天,余列就告知了两女一声,令二人轮流留一人在屋中护法,正式进入了突破的状态。 ……………… 与此同时。 在营地中的另外一处,夏远金等五人齐聚一堂,商讨着营地的事情。 忽然有人想起余列的事情,出声问:“对了,那姓余的家伙,这几日可有异动?” 其他人都是望向夏远金,夏远金则是捋着长须,笑吟吟的摇了摇头:“无有。” 其他几人松了口气,一人笑起:“嘿、白赚了他一批丹药,这厮居然还是没个反应,看来果真是个怯弱之辈,虽然有背景、虽被人青睐,但不足为惧。” 有人附和:“罗兄所料不错啊。此子在宫中时,一次与人斗法的经历都没有,其避之唯恐不及。传闻他仅仅是在宫外有过出手,但并无确凿证据,看来不是真事。” 原来在算计余列之前,这群上位道徒,早早的就调查过余列。 不过还是有人担忧着说出: “此子背后疑似有六品道长,又年纪轻轻的,我等如此得罪他,是否会恶了关系?甚至他若是在历练中,就此突破成道吏了……” 夏远金闻言,哑然失笑般出声: “道友勿忧!夏某估量过,他手中的养魂之药,顶多集齐了九成。要知道‘驱物通幽’之变可是大关隘,别说药物欠缺一成之多了,哪怕是只欠缺了一丝一毫,都可能导致失败。 并且眼下乃是在域外世界中,不是在宫内,其自行突破的隐患太大。以此子的年纪和性情,绝不可能如此愚蠢和莽撞。” 夏远金言语着,他环顾着众人,又轻笑说: “至于恶了关系……等到了后期,我等更能执掌营地,可逼迫底下的道徒们,只去收集养魂药材,不在其他事上浪费时间。到时候养魂药材增多,再匀给他也不迟。 多匀点,送上一整份也不是问题,兴许他最后感谢我等还来不及呢。” 其他道徒闻言,细细一思,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就卸去了。 “哈哈,夏兄考虑的周全,饮胜饮胜!” “共饮无恙。”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养魂符灵阵、勾魂夺魄 石屋中。 余列从石床登下,取出了一方金属法坛。 法坛表面斑驳,锈迹可见,瞧模样都快被用到损毁的地步。但是它已经是跟随了余列多年,被余列温养的彻底,比之品质好点的法坛还要合乎他使用。 在将法坛布置在石屋当中后,余列立刻就打出一道道符纸,用墨斗线悬挂,像是珠帘一般,一一的垂落在法坛四周,紧接着又掏出一颗颗灵石,布置在法坛的跟脚位置,制造出浓郁的灵气环境。 处理好这些之后,余列并没有盘膝坐在法坛上,而是又花费了整整两日的时间,将法坛的布置彻头彻尾的检查了一遍,每一张符纸都是亲自过目。 等确认丝毫没有问题后,他站在法坛上,朝着石屋门口处盘膝坐着的一道人影,拱手一揖,然后身子才落下,坐在法坛正中央。 被余列行礼的那人,正是轮流在石屋中护法的两女之一。 今日的人恰好是苗姆。 苗姆将余列这几日的举动,一一的收在了眼里,心中比之余列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没想到才五年……郎君拜入道宫才五年,就要突破为道吏了!时间如此之快,是否急促了些?” 苗姆在脑中琢磨着,但是眼下余列都已经开始了突破,她和洛森两人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好生为余列护法,以及献上祝福。 苗姆压下心中杂念:“以郎君之才,敢在此等异域世界中突破关隘,定是大有把握!” 于此同时,一张张符咒之后的余列身影,在苗姆的视线中也是开始模湖,最终变成仅仅剩下一道暗澹人影,身形勉强的透出。 在历练开始之前,余列虽然没有足够的银钱去购买蜕变主药,但是和蜕变相关的辅助药材、科仪阵法种种的,他都是准备妥当了。 眼下他布置在法坛中位的,便是一方名为《高清长生养魂符灵阵》。 此阵法不需要使用者懂得多少的符阵知识,只需要按照阵图,将符咒一五一十的布置在法坛周围即可生效。 布置妥当后,阵法不仅可以抽取灵石中的灵气,起到聚灵阵的效果,还能防止外界的干扰。 当然了,此阵最特别功效,便是可以养护道人的魂魄,特别是当道人的魂魄第一次出窍时,其本是风吹不得、光照不得,苍蝇蚊子的晃动,都可能让道人的魂魄溃散功亏。 而布置了这一方法阵,在法阵的庇护下,所有能干扰魂魄的因素都将被排除,甚至连道人自个肉身所产生的呼吸之气,也会被阵法以巧妙的方式抵消掉,防止扰到阴神的凝结。 此刻余列盘坐在法阵中央,他呼吸吞吐着,缓缓的将真气弥漫进法坛,并继续和整个阵法融为一体。 霎时间。 除了他自身的五感之外,他仿佛又多出了一味额外的感官,能居高临下的打量其身子所在。此便是阵法又一处功效,其可辅助道人平心静气,仿佛旁观者一般俯视自身,更能发现不妥,防微杜渐。 将气机和法坛阵法勾连后,余列终于取出了此次蜕变所搜集的药物。 只见他伸出袖子,轻轻的一拂,一粒粒银白色的砂石就从他的袖子中倾斜而出,落在法坛上,还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音。 在余列真气的催动下,砂石很快的就均匀密布在法坛上,密密麻麻的,反射出幽冷的灵光,并且缓缓的融化,变成了滴滴液态。 不多时,砂砾形成了一面柔软的银镜,差不多要将整个法坛的表面的覆盖住了,仅仅最边缘缺陷了一指。 这些砂石所化的液体,正是余列这些天以来炮制而成的养魂药材。 其具体的炮制方法是以铅一汞七密炼而成的液体,使用萃取法子,从药材中将养魂药性炼入铅汞中。 而道徒想要突破成为道吏,最重要的步骤,便是在此铅汞银镜中,将真气和魂魄凝练,结成阴神。 古时的道人在这一步骤,所采取的方法有多种。仙道发展到现在,其他方法被这一种取代了,其名为“勾魂夺魄”之术。 此术更具体步骤,便是让道人返观自身,于子午时分,反穿衣袍,倒穿鞋履,披散发髻,以银镜照看自己,一步步的将自身魂魄勾取出来,然后用真气蕴养镜中的自我。 如此反复为之,便可借假修真的塑造出阴神。 相比于古时,此一法子虽有凶险,但是无须让道人的魂魄曝露于天地间,而是先勾入镜中,极大的削减了暴死几率。 特别是银镜乃是由养魂药物锻造而成,人之魂魄入内,时刻都在被温养,更是进一步的减少了魂飞魄散的可能。 一般而言,勾魂时所采用的银镜,既不可过大,也不可过小,以能将道人全身收入其中,并能照射道人周身一丈即可。 也因此,一份完整的蜕变药材,其并非是以重量、大小来计算的,而是以能够铺设出的面积来算。 余列现在铺设而成的银镜,距离将一丈方圆的法坛彻底覆盖,还欠缺了一指多点,便是意味着他准备的蜕变药材不够,银镜的厚度、大小都没有达到最佳的比例。 不过余列盘坐在冰冷的铅汞药液中,他目光平静,并没有太在意这一点。 因为确实如苗姆所料的,余列的这一次突破,其虽急促,但是一点儿也不仓促。 早在过去的五年中,余列借助着衔日金焰,就不止一次的淬炼过自家魂魄,相比于寻常道徒,他的魂魄质地精纯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几乎可以媲美正式道吏。 因此对于余列而言,他使用勾魂夺魄之术来蜕变,银镜大小其实还可以更缩小,小到三四尺,能够将他全身照射进去即可。 此“驱物通幽”之变化,对于旁人来说风险不小,但是对于余列而言,危险也就那样罢了。 不过余列坐在法坛上,低头打量着缺失了部分的铅汞药液,忽然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下,从袖子中取出了三方瓷瓶。 他打开瓶口,将瓶中的药液滴在了法坛的最外侧一圈。 霎时间,本是银光满满的铅汞药液,立刻就被包裹在一圈暗金色的油液中,缺失的部分立刻就被弥补了。 只见余列将瓷盘收入袖子中,口中自语着。“稳妥起见,缺了的这点,还是用魂油补上。” 他所滴落下的暗金色油液,正是衔日金焰在龙庭世界中烧魂蚀魄而得的“魂油”。 此油本是余列用来维持衔日金焰所用的,但它乃是由魂魄凝结而成,其性质和噬灵之露颇为相似,甚至余列怀疑,此二者的主要性质就是一种。 只不过魂油一物,并没有经过草药生灵的提纯,直接服食或有不妥,因此余列没有考虑过用此物作为蜕变的主药,不想留下隐患。 之所以现在他敢用了,原因无他,此物拿出来只是备用罢了,以防止万一中的万一出现。 并且和铅汞药液相比,魂油的比例十分之少,即便余列用上了,其也绝不至于造成隐患。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留下了隐患,和突破失败相比,余列也是可以接受其后果。并且他真个要使用此魂油辅助蜕变时,也肯定是已经蜕变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无须服食,可用衔日金焰相左服之。 一切都准备妥当。 余列盘坐在银色和金色相交的法坛上,他身上的道袍倒穿,鞋履倒穿,发丝也是披盖着面目,整个人瞧上去诡异阴森。 “今有道儿,体真上苍。学法习术,养气求真。” 余列舒展着身子,以古板的动作,一板一眼的在法坛上叩拜天地。 他口中拗口的念着: “欲得性命之魂,欲操鬼神之术……修我阴体,熬我魂身。” 嗡嗡嗡! 每每当余列叩首时,他悬挂在法坛周围的一十八尊铜铃,便会齐齐的震动,并且震动的力度越来越大。 等到余列将十八个方位都叩首一遍后,诡异的灵机已经弥漫在法坛上,将他的身子淹没。 此刻的余列,动作也早已经僵硬,仿佛是化作成为了木偶人。 他的脚跟离地,仿佛有绳索挂在他的脖颈、四肢上,将他悬挂着,脚尖擦地,像钟摆般轻轻的晃荡。 余列口中不断重复着:“伏惟尚飨、伏惟尚飨……” 此勾魂夺魄之术,明为勾魂,其实为祭魂,只不过所祭祀之魂,便是道人自身之魂,而所用之祭品,便是道人之肉身。 时间流逝。 余列一直被吊着,浓浓的精气被从肉身中抽取而出,注入到了银镜里面。 忽然,他的两只眼珠子瞪大,死死的盯向了身下铅汞银镜。 只见在他身下的银镜中,那道映射而出的身影,居然诡异的扭动,做出了和他不一样的动作。 此时余列呆板重复的咒语声,也变得急促癫狂: “伏惟尚飨、伏惟尚飨!” 吟诵中,镜子中的人影越发的扭曲,终于将垂下的头颅缓缓的抬起。 一张苍白阴沉、似人似鬼的面孔,彻底露出。 “他”张着空洞洞的眼眶,和余列隔着镜面久久对视。 此人长着和余列一模一样的面孔,让余列霎时间都分不清,究竟是他在照镜子,还是镜中人在照镜子。 忽然,对方缓缓的靠近,脸部压在了银镜表面,变得扭曲。 “他”彻底的脱离了余列的影响,并张开了口齿,死死挤压着镜面,仿佛要将镜子外的余列咬住,吞吃下肚。 此物正是余列三魂七魄,只不过“他”并不是完整的三魂七魄。 人之魂魄中,有魔念杂念,此类最是容易被晃动。可以说,眼下被勾出的魂魄,属于余列意识中的恶念,非是他的自我意识。 余列若是一个不察,以此物为主塑造阴神,最好的结果也会是性情大变,从此偏激邪门;最差则是他整个的肉身都会被其吞吃掉,气血枯竭的死在蜕变中。 同时,在恶念浮现后,余列整个人的自我意识也开始分裂,不甚清醒。 好在他近两月以来,一直都是在静修,即便被克扣了药材,也是心境无波。因此余列此刻没有被杂念恶念影响太多,继续勾取自己的整个魂魄。 不过镜子中的人影,挣扎越发厉害了,镜面都被扑得凸出蠕动,好似下一刻就要破开似的。 并有意念从镜子中传出:“汝为吾食!吃、吃了你!” 这一情况倒是有些出乎余列的意料了。 他本以为自己一个好好先生,又静修了两月,心中恶念应当不重,结果没想到恶念一现,其癫狂至极,居然都快要挣破镜面了。 这点着实不太符合余列对自己的印象,于是他目中冷光一闪。 只见就在镜子中,一缕火苗出现了,其自恶念鬼影的额间绽开,席卷在了此物身上,将之纠缠束缚住。 余列冷冰冰的看着这一幕。 区区恶念,居然也敢造他的反。 即便此物乃是自家魂魄之一,他余列也照打不饶。 忽然,就在衔日金焰灼烧恶念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触动,也出现在了余列的脑中。 他望着镜中人影的目光,瞬间就变得饥渴起来,一股食欲生出。 下一刻,束缚余列肉身的灵机被截断,砰地一声,他的肉身跌落下,蜷缩在法坛上。 又一道虚影在他的身上一晃,自肉身中浮出,伸出一只虚浮的手臂,探入了镜子里面。 啊啊! 一股源自灵魂层面的尖叫,突然响起。 此刻余列的魂魄终于离体,并且面上有贪婪之色大作,急不可耐的就扑入到银镜中,抓住那正在被衔日金焰镇压的恶念手臂,放在口中大嚼起来。 霎时间,一股被撕扯的剧痛、一股难以言喻的饱腹感,诡异的同时出现在了余列心中。 他恍忽间感觉,自己既像是在被人撕扯吞吃,又像是在撕扯吞食他人。 ……………… 此时此刻,在阵法之外。 苗姆盘坐在石屋中,已经是寸步不离的守护了余列整整七日,并且她的身旁又多了一道身影。 洛森站在苗姆身旁,她本是要和苗姆交班的,可此刻阵法中所发生的一幕,立刻就将她的目光攥住,并让她和苗姆的心情都紧张。 阵法内里透出的景象虽然模湖,可是那两道互相撕咬、像是野兽般的人形,被两女看得是清清楚楚。 明明屋中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洛森和苗姆两人都感觉耳中响起了尖利哀嚎的嘶叫,让她们头皮发麻。 无形的波动,自阵法中不断蔓延而出,阴森恐怖。 洛森和苗姆对视着,她们目中都露出惊惧、惊疑: “此景、当真是在蜕变?” 第三百三十六章 驱物通幽、乐极生悲 悬挂在墨斗线上的符纸,啪啪作响,胡乱的飞舞,显得阵法当中的景象更加的渗人。 洛森和苗姆两女旁观着,心中紧张,但是眼下余列是处在突破之中,两人都是修道中人,知道突破中最忌讳打扰,未得到余列的呼唤,她们连多走近几步都不敢。 洛森紧绷着脸,沉声说着:“眼下,只能相信列哥儿了。” 苗姆听见,也是点头,并补充说出:“瞧样子,列哥儿应该是蜕变到了关键时刻,如此情况,更得提防着有外人来打搅。如此我便也待在房中,不轮换了,同姐姐你一起继续看守着。” “甚好。”洛森回道: “此等道徒蜕变成道吏之景,你我迟早也得度过,多看看,对你我将来也有好处。” 言语几句,两女目色紧张,眼皮都舍不得眨动的盯着屋中阵法。 而在阵法当中。 余列的肉身蜷缩在法坛上,精气不断的送入银镜中,滋养着他已经被彻底勾出的三魂七魄。 在三魂七魄享用肉身精气的同时,余列熬炼而成的真气夹杂在其中,也是一点一滴的渗入,混合着,被三魂七魄吞食。 真气者,和人体的血气精气不同,前者乃是一似虚似实之物,是由道人的精神凝练而成,乃是天地之桥、道法之基,受道人的操控。 而后者则更接近实物,为五谷血肉之精华,无甚性质,不可施展道法,类似于药性药气,属于可吃不可用之物。 不过余列若是直接用前者去滋养自己的三魂七魄,不仅他的自我意识会有些受不了,存在隔阂,他魂魄中的恶念,此物更是抗拒和真气纠缠,不愿被真气束缚。 这种抗拒并非是余列想要克制,就能够克制住的,其源自魂魄散漫的天性。 因此道人在动用真气统合魂魄时,得将真气掺杂在肉身精气中,哄骗一般的让魂魄吞食。 一缕一缕的精气,持续不断的进驻余列的三魂七魄。 一般而言,如此时日至少持续七日七夜,维持一整个“头七”,如此才能让余列魂魄和真气彻底的融合为一。 与此同时,余列的自我意识和脑中的恶念继续纠缠在一起,互相的啃食着,双方都想要占据上风。 这时的他们,已经不再是两道分离的身影,而是已经融合成了一道,一具身子,生有两张面孔。 余列的自我意识居于前,恶念意识居于脑后。 啊啊! 无声的嘶嚎,不断的从余列的魂魄中发出。 魂体上的两张面孔都是目眦尽裂、模样狰狞,一点儿也没有修道人的气质,更像是一头可怖的恶鬼。 随着蜕变的进行,恶念和自我相混合,余列的头脑略微清醒了,虽然他依旧是感觉自己像是处于人格分裂中一般,但已经可以反省自身,以自身之定力去镇压恶念,不再需要衔日金焰的帮助。 脑后的那一张脸,继续凶厉的吼叫:“吃、吃了你、饿。” 另外一张脑前的脸,则是露出冷笑,言语道: “区区妖性兽性,也想吃了我?尔才是贫道修行的食粮。” 此时的余列,因为亲身体悟的缘故,已经发现恶念并非如道书上所提及的魔障魔念那般简单,平时修身养性即可去除。 此等“恶念”,其实是道人生来就有的,或许用“兽性”一词来称呼,更为合适,其源自人之肉身的食欲、贪婪、性欲等等杂糅而成,先天具有。 反倒是余列的自我意识,其名为“人性”,才是他出生之后才缓缓诞生的,并且又蒙受了诸多的经书典籍、道德真意之后,方才养成的。 修身养性等手段,仅仅能够扶助人性,让道人体内的人性占据上风,但却无法彻底的消灭兽性。 并且兽性一物压根也不应该被抹去,此物若是除去,对于道人而言,危害程度和三魂七魄缺失的一样,会导致道人性情不完整,变得心如死灰,或是古板执拗种种。 正确妥善的法子,应当是如余列当初以狼心狗肺服食入道后,彻底消化时所做的,以人性压制妖性,并且将之吞食,以兽养人! 法坛上,响起了余列主动的嘶吼声: “汝,与我合一!” 只见他脑前的那张人性面孔,面上的贪婪和渴食大作,厉色旺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张面孔忽然向着内里缩去,然后于脑后浮现,并张开了口齿,朝着脑后的那张兽性面孔啃咬过去。 咯吱、咯吱! 无形的声响,继续在法坛之中响动,落在了阵外屋中的两女脑子里,让她们感觉灵魂在不寒而栗,浑身发麻。 时间继续流逝。 终于。 第六个日夜过去,余列的人性将兽性彻底吞食完毕,他的真气也是在两者争斗之中,悄无声息的灌入魂体中,遍布魂魄上下。 此时的法坛上,惊悚的场景已经消失,只剩下一道枯瘦句偻的身躯趴在发黑了的银镜上。 在模湖的镜面中,另外一道身形此刻是形体皆备,浑身上下还放出了幽光。 然后镜面卡的一声,块块破裂。 本是光洁的银镜,内里的药效彻底耗空,变得灰扑扑的,并寸寸化作为尘埃,好似烧尽后的煤灰一般。 但是与此同时,镜中的那道修长身影,在银镜破裂的最后一刹那,从镜子当中走了出来。 “他”赤裸着,身子纤细修长,唇红齿白,模样颇是标志,面上露出恍忽之色,仿佛刚刚睡醒一般。 此尊人儿,正是余列的阴神。 此刻他的意识彻底苏醒,三魂七魄在真气的统合下,合二为一,凝练成了人形,自此可以主动从肉身中遁出,行走在外。 如此情况,便是蜕变成功,踏足驱物通幽之境,是为七品道吏! “余列”站在法坛中蜷缩的肉身跟前,仔细对比着,发现除了胖瘦之外,此刻的“他”,手掌、腿脚、五官等等,都和肉身一模一样,皆是个人形,没有半点畸变。 如此情况让“余列”面上欢喜的很,一股意念自“他”体内响起: “好、好、好!好得很!” 阴神和肉身惟妙惟肖,此乃是上等之相,意味着他根基扎实,阴神资质上佳,今后魂体修炼时,将会畅通的很。 而若是凝结出的阴神,缺胳膊断腿的,轻则还得花费数以年计的时间,慢慢的修补肉身,会耽搁道途,重则整个道吏阶段都就这样了,先天不足。 其比起阴神全乎的道吏,不仅日常生活颇受限制,潜力方面也是大打折扣。 除此之外,根据道书中的记载,道人的阴神还可能长出犄角、多手、多腿、长尾等非人相貌,此类或利或弊,但大体来说,都不如纯正的人身形态要好。 首先一点,不纯正的人形阴神,诸多的仙道观想法门无法修炼,且意味着道人在蜕变中,人性并没有将兽性吃掉,而是媾和在了一块儿,两者杂糅。 这等道吏若是得到了匹配的观想法,修行效率可能不减反增,但是往往性情偏激,今后修炼突破时,失控入魔的可能性极大,对于有志于长生者而言,不应取之,属于第二等阴神。 如今余列的阴神全乎,和肉身一致,其属于第一等,放在潜州道宫中,他今后想要拜个道士为师傅,应当是十拿九稳之事情,会被颇是看重。 余列梳理着,心情顿时愉悦至极。 哈哈! 他大笑着,一掐指,魂体周遭就浮现出金灿灿的火焰,形如游蛇一般,环绕在他的魂体周身。 余列打量着衔日金焰,笑道:“此焰果真神异,锻造魂魄方面的作用半点也不虚,其不仅可以在蜕变前,帮助我精纯魂魄、打好基础,没想到在蜕变中,也可以帮助我镇压恶念。” 并且更大的期待之色,又出现在了他的目中,让余列目光闪烁。 他暗想着:“甚至在道吏阶段…… 准确说,此物最适合的阶段,其实就是炼魂道吏阶段,它还可以辅助我今后的修炼,让我之阴神不惧怕损伤,只需消耗魂油就能随时修补阴神!” 如此一来,余列在七品阶段的修炼,其速度当是会远超常人,迅勐至极,修至上位道吏之前,都该是毫无瓶颈可言。 好一番思量过后,余列心中动弹,环绕在他身旁的衔日金焰当即就又消散了。 他以阴神姿态,踌躇满志的站在法坛上,顿时又将思绪散发。 一股无形的意念,立刻就蔓延出去,将整个石屋都笼罩在内。 此一股无形的意念,便是所谓的“神识”! 八品道徒境界炼气,七品道吏境界炼魂。 当今的仙道和古仙道不同,道人步入炼魂境界后,就已经有神识生出,通过神识,道人可以更加远的隔空驭使器物,远远超过真气驭物,且灵动性方面,更是随心所欲,两者不可比拟。 而一般而言,道人的神识范围和真气道行相互挂钩,每有一年的道行,则能有一丈神识。 寻常刚突破了的道吏,其尚未修炼,真气道行依旧只是三十年,神识多为三十丈,甚至阴神虚弱或残缺的,还会不满三十之数。 如今余列将神识放出去,石屋巨细一一出现在他的脑中,屋中那两女的紧张神色,也是清晰无比。 忽然,余列心中惊喜: “一、二……三九、四十!我之神识,竟然可以弥漫出四十丈,比正常道吏多了三分之一!” 余列的神识可笼罩范围,居然超过了三十丈之数。 如此一来,他今后不管是驭使器物和人斗法,还是警惕危机种种,都是远远超过寻常同等道行的道吏,能占尽上风。 想到这些,余列心中更是欢喜,颇是激动。 这一情况有些超出他的意料,是一极大的意外之喜。 “他”踱步走在法坛上,更是踌躇满志,开始畅想今后宽阔的道途。 只是古人有言,乐极生悲。 此一惊喜出现,余列却是忘了自己的蜕变才过去六日多点,并没有满七日,因此其阴神虽然凝成,渡过了关隘,可是却不算彻底成功,还得谨小慎微。 于是欣喜乐极之下,一股恶念,当即又从他的心底里升起来,让他面色一绷。 “余列”的面部扭曲,感觉头痛,仿佛又要长出一个脑子出来了。 “糟糕!”他心中一紧,神识剧烈波动。 下意识的,余列就要唤出衔日金焰,帮自己镇压魂魄。 但是衔日金焰刚一浮现,他心思转动,又忍痛的收起了火焰,转而只凝聚精神,以自身的定力去平定恶念。 他余列乃是欲求长生之辈,岂可过多的依仗外物! 而此刻,法坛上的银镜早已经崩毁,铅汞中的药效彻底耗尽,余列便没有让阴神继续留在体外,转而休得就钻入了肉身中,灵肉合一,在脑中缓缓的打磨。 ……………… 此时此刻,就在余列所布置的阵法之外。 他刚才神识惊动,因为他是第一次动用神识,尚且不熟练,脑中浮现出的那一句“糟糕”没有收在心里,而是相当于大叫一声,对外释放,惊动到了不少人。 其中石屋里的洛森和苗姆,听得最是清楚。 她俩腾的就是站起,面色大变。 “不好,列哥儿的突破有变!” “郎君之蜕变出了问题!” 两女心头咯噔,焦急恐慌。 特别是她们凝神看向阵法中,发现阵法中此刻是一道身影都没有了,毫无动静。如此情况显然是极为不对劲的! 两女双双对视,脑中千回百转,一咬牙,不得不出声大呼: “列哥儿,出了何事?” “郎君,若是无恙,且做出回应!” 她们呼喊数下,阵法中依旧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两女更是焦急,她们双双对视后,一点头,咬着牙大胆的走上前,依据余列此前交代过的一处方位,在阵法上缓缓的掀开了一个口子,观察内里的情况。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直接就让两女的面色灰败。 因为法坛上灰扑扑的景象进入了她们的眼中。 两女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勉强也知道点蜕变的规矩,明白法坛此景是意味着蜕变使用的铅汞药液耗光,无有药物养魂了。 而眼下余列蜕变尚未成功,药物就耗光,在两女看来,显然就是落入了极为凶险之境况,甚至肉身受反噬,当场枯死坐化都极有可能。 浓郁的懊悔,瞬间在苗姆和洛森两女的心中升起。 她们面色煞白,想起了余列的此番蜕变,其准备的养魂药物并不齐全,还欠缺一两成之多! “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蜕变药物哪能缺损,列哥儿他之前在只是宽慰我等。” “我错矣、我错矣,害了郎君了……” 两女喃喃。 其中洛森的身子无力,几要瘫软在地。 好在苗姆在脸色煞白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一颗红痣露出,其目中又亮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孤寒痛快、乐不知归 洛森苗姆两人,根据余列之前吩咐的,没有打搅的掀开了阵法,法坛上的一幕进入她们的眼中,让她们脸色煞白。 “法坛生灰,灵药枯竭,我等该如何才能帮到列哥儿?” 这个想法在两女的脑中出现,洛森面露绝望。 而苗姆眼睛亮着,她紧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红痣,立刻想起了自己所修炼的功法。 她之功法和寻常道徒的呼吸法不同,其名字中带有“嫁衣”二字,一旦被破身,则体内的真气精气等等,都将如药物一般,被破了她身子的道人攫取而去,以帮助对方修炼。 此功法,可以说就是大户人家为了豢养药人,以供自己突破时使用而编纂出来的。 眼下余列的突破到达了最后一步,却是灵药耗尽,解决如此问题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将灵药补充上去,并唤醒余列,让他将补充的灵药服食,继续进行蜕变。 但是,且不说洛森和苗姆两人暂且没有办法取来足够的养魂药物,就算是取来了,她们俩人现在也没有合适的法子,去将余列唤醒吃药。 毕竟余列现在是处在突破的当头,其表面虽然无甚动静,可是内里多半是天翻地覆,不得随意干扰,特别是不可渡入真气。 一个不好,两人出手就不是在帮助余列,反倒是在害余列。 苗姆思量着这些,她目中的神色闪烁,犹豫和欣喜之色交换,心中道: “根据我之功法的提及,此嫁衣功法因为是专门为了辅助他人突破的。用之,只需要阴阳相接即可,无须我主动的渡入真气,甚至无须对方也运转特别的功法等等……我体内的精气元阴自行的就会逸散过去,如此便能在不妨碍对方突破修炼的情况下,辅助对方。 此一情况岂不就是,恰好适应郎君现在的困境?” 思量到这里,苗姆目中的犹豫之色消退,她面色一定,当即就要登上法坛,以自己之身子去帮助余列。 两人相处多年,唯一的间隙也是早早地就去掉了,如今余列突破有难,她苗姆自然当是为之。 况且也不过是一具身子罢了,以她对余列的了解,余列绝不会过于大肆的采补她。而一旦余列成功的渡过了这一难关,她更是放心了,自信余列成就七品后,绝不会亏待了她。 可是苗姆刚刚跨出半步,她的身子就被人给紧紧的攥住了。 此人正是身子无力,几乎就要瘫软在阵法边缘的洛森。 洛森瞧见苗姆异动,面色紧张,抓着苗姆的胳膊,手指都发白。 她嘴皮动弹,告戒传音:“妹妹不要着急! 就算郎君现在是遇见了问题,你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千万不能随意的过去。否则一旦冲撞,你我就是在帮倒忙,甚至是害死列哥儿了!” 苗姆听见洛森说的,意识到了自己身旁还有一人。她嘴皮子嚅嗫,当即就想要将洛森湖弄过去,说自己有妙计。 可是瞧见洛森脸上的紧张和严厉,为免太过耽搁时间,苗姆只得一咬牙,简练的传音过去,将自己的功法说给了洛森听,并当即刷出自己的手臂,将守宫砂露了出来。 苗姆言语道:“姐姐请看,妹妹绝不是在诓骗你。眼下郎君丹药耗尽,唯有此法,可以及时且无害的辅助郎君了。虽然也有风险,但你我岂能坐以待毙! 莫非姐姐以为,我要害了郎君么?” 苗姆的这番交代,让洛森是脑子一懵,脸上的神色僵硬和尴尬。 她浑然没有想到,苗姆修炼的功法竟然如此奇特,更是没有预料到,苗姆打算的就是用这个法子来帮助余列,听起来似乎也的确可行。 除此之外,洛森更是后知后觉的恍然:“难怪苗妹妹和列哥儿如此亲密,常常做出羞死人之举,但是她却仍旧是个处子之身。我还以为,是列哥儿的口味实在是……” 脑中思绪翻滚,她的面色都为之发红。 不过洛森的呼吸急促了几下,脱口问:“当、当真?” 一个字还没蹦出,她就口中一噎,连忙压低,低声絮叨,生怕干扰了法坛上的余列。 “正是。”苗姆这时也是有点羞意,颇是不好意思。但是她正色的点了点头,并且鬼使神差的说出: “还请姐姐成全。” 洛森听见了苗姆后面的一句话,因为此刻形势危急,她并没有在意,而是低着头,眉头紧皱,苦苦的思索着。 而她所思索的,正是苗姆刚才一并说出的后患,一旦破身,苗姆的修为就会大退,甚至存在一定的可能被余列吸干了。 洛森组织着言语,抬头看对方:“妹妹,你、当真要冒如此风险?” 苗姆听见这话,面上露出笑意,她只是朝着洛森一拱手,便将洛森往阵法外轻轻推去。 只剩下她的传音进入洛森的耳中: “苗某既然能说出此番话,自然是做好了准备。还请姐姐在阵外,为我和郎君护法助兴,勿要觉得苗某放荡了。” 洛森恍忽的被推出了阵法,等反应过来后,脸上顿时露出羞愧和焦急之色,立刻就想要解释自己刚才话中的真实意思。 她既不是怀疑苗姆没有做好准备,也不是担忧苗姆没有想好后果,等下事到中途反悔。 洛森所担心的,其实是此番由苗姆上阵,因为苗姆功法的缘故,苗姆损失实在是大、风险也实在是大了。 “我、我。”洛森站在阵法外面,欲言又止,哽了好一阵子,才低声吐出: “且先由我来试着帮助列哥儿修炼,我若是不行,你再上场,岂不是更加安稳么……” 她虽然没有修炼嫁衣功法,但是元阴也尚在,且最近五年,因为时常在院子中瞧见碍眼场景的缘故,心思萌动间,情难自抑间,已是从道宫藏书阁中悄悄的借取来了多种功法典籍,懂得了不少,今非昔比。 由她洛森上阵帮助余列,照搬书籍,同样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虽然不大,但风险也不会如苗姆一般大。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己曾经的身份,这些话洛森实在是无法当着苗姆的面说出来。 就在洛森纠结的这几息当中,另外一边,苗姆已经是蹑手蹑脚的登上了法坛。 洛森透过竹帘一般的符阵望着,她看见了一道姣好的身影,其纤细修长,在法坛如同天鹅一般引颈,展现出优美的曲线。 这一幕牢牢的吸引住了洛森的注意,让她倍感熟悉。 一时间,让她还以为眼下并非是危险的异域世界,三人依旧是处在平和的院落中,而这对弟弟妹妹,又一次的背对着她在胡闹。 可是视线一滑,洛森清晰的看见苗姆的躬下身子,其透出的影子在颤抖,紧张至极,捧向另外一道蜷缩在法坛上,一动不动的枯瘦身影。 这一幕让洛森的心脏顿时狠狠的一揪,眼眶一红,几乎要掉下泪来。 都如此情景了,余列居然依旧没有动弹、毫无反应,可见确实是“重伤待毙”。 只是看着,洛森都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了余列此刻的无助,听见了余列在绝望中哀嚎: “我好孤寒。” 心神颤抖着,她的面色逐渐变得坚定,吐出一口气后,毅然而然的也上前一步,踏入了阵法当中。 三人行,必有师长焉。 她洛森既然身为三人当中的长姐,自古长姐如母,便万不能让妹妹和弟弟,两个人都承受如此风险。她必须上之,以作庇护。 法坛上,苗姆正摸索着,咬着嘴唇,就要施展秘法。 因为担心过于动了余列的身子,她的精神十分之灌注,竟然没有察觉到身旁悄悄的走过来了一人。 于是一只温柔的手,落在了她的手上,猝不及防的给她以温热。 苗姆惊疑的抬起头,要叫出声音,但立刻就听见耳中响起柔柔的传音: “勿忧,姐姐来帮你。” 霎时间,苗姆愣住,然后身子一伏,倒在了洛森的脖颈旁,并且忍不住的张开口,咬在了洛森的肩膀。 洛森摸着苗姆的头,柔声安抚: “不怕、不慌,有姐姐在,姐姐会看着的。” 苗姆松开口齿,小猫般低声叫唤着: “姐、姐。” 两人都没有太过分心,因为她们都知道,余列此刻蜕变未成,惨遭反噬,急需药物,其肉身气血必定是在被竭泽而渔的抽取着,处于痛苦中。 她们必须沉下心来,齐力解救余列! ……………… 此时此刻。 和两女相隔为负,但是心神又隔阂不见的另外一边。 余列的阴神藏在自家的脑部中,他以一种独特的感官进驻灵台,感觉灵台成了一屋舍。 “他”盘坐其中,周身大放光明,正在以坚定的意志,打磨着自己恶念。 这股恶念来的突然,但也不过是其回光返照罢了。余列稍微打磨了些许,就将之重新打压下了。 成功后,余列兴高采烈,在灵台中哈哈大笑: “痛快!吾好痛快!” 此时余列再得意忘形,却是全然的没有隐患了,无论他再怎么乐极也不会生悲。 因为就在刚才打压恶念的过程中,余列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将恶念吞食干净,消耗彻底,一点儿渣滓都不剩下。 此刻,恶念就是他,他就是恶念,两者不分彼此,但有主有次,并且恶念的那部分魂魄,消融在阴神里面,让他的阴神彻底稳固了。 不过忽然,余列盘坐在自家灵台里面,惊讶的发现灵台中多出了一股精纯至极的气息。 准确的说,他已经是被这股精纯的气息包裹环绕,阴神沉浸其中。 余列探出神识,小心翼翼的将之采摘过来,想要看看这股气息究竟是何物。 结果他的神识刚一接触到,那气息仿佛虎狼之妇般,顺着他的神识就扑上了他的阴神。 这一情况让余列大骇,还以为是自己开心的过早,又招来了灾祸。 但是下一刻,他的阴神顿时酥麻,浑身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更加痛快的感觉,出现在余列的阴神感知中,让他飘飘然,并且初步凝实的阴神,得此气息后,身子更加凝实了,道行是勐地就往上窜了窜。 “好、好、好!” 余列大喜,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萦绕在他灵台中这股气息,其也是阴性,精纯至极,极其适合滋养阴神,简直就是阴神食之一分,即可壮大一分。 “好个突如其来的机缘!此是修成第一等阴神后,又一奖励么?” 余列欣喜着,琢磨了一番,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刚才将恶念兽性彻底降服后,潜藏的潜力更进一步释放出来了。 于是他盘坐在脑中,加大力度的吞食起灵台中的阴性气息,如饥似渴,免得浪费了。 汩汩! 啪啪! 余列大肆的吞吐着,很快就将自家灵台的气息一扫而空,而此时,他的阴神其实才吃了个一两分饱。 于是他释放出神识,要往脑部以外的肉身其余位置收刮而去,但忽然,又一股气息,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他的灵台。 “咦!” 这下子让余列感到惊奇和怀疑了。 因为他将神识探过去,采摘炼化,发现这股气息和刚才的那一道类似,也能极大的滋补阴神,属于阴性,可是两股气息给他的感觉,并不一样。 其一股韧,一股柔;一道滑,一道润……是两股不同的“灵气”。 余列琢磨着:“区区恶念兽性,被消化后,竟然能厚积薄发到这般地步,我的底蕴竟然如此深厚粗大?” 不过惊奇归惊奇,琢磨归琢磨,并不妨碍着他一边怀疑,一边采摘弥漫在灵台中的气息,以之为己用。 第二股气息的数量,比第一股庞大,但是并没有第一股好消化。余列囫囵的将之摄入阴神中,打算之后再好生的打磨吸收。 但是很快的,又一股气息,在第二股气息伏下时涌了上来,其赫然就是第一股。 余列再次采摘之,将其纳入体内后,它连带着尚未消化完的第二股气息,也和他的阴神交织成形,轻易化开。 于是一股来,一股去,两股此起彼伏,宛如浪奔马跃。 余列便在此番变化中,蜕变得彻底,更是尽兴,乐而不知阴神早该“回归”肉身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屋外恶意、开门出关 石屋安静。 余列精心布置下的阵法,依旧是在起着作用,将他护持在中央。 而此刻在他所在的石屋之外,却是不那么安静了。 一大批道徒,聚集在余列的屋外,目光闪烁的盯着里面,特别是其中为首的几个上位道徒,他们看向石屋的脸色颇是惊疑。 “什么,这姓余的,当真敢在历练中突破?” 不断的有道徒发出疑问,然后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答桉:“正是。这还能骗你不成?不信的话,你且问问其他人,特别是隔壁几间屋子里面的道友。” “听闻隔壁第三间石屋的道友,原本正在修炼中,结果突然的脑子里面钻出了声音,吓得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魔障。后来出门一看,才知道是因为自己阵法没开,有神识的波动从外界传入。” 其中,夏远金落在的人群里,他看着余列所在的屋子,心中正后怕不已:“这该死的家伙,竟然真个尝试突破了,而且还凝练出了神识,只差一步就可以蜕变功成。等到他蜕变成功后,一旦走出来,我还有好果子吃吗?” 随即这厮又幸灾乐祸的暗道: “不过姓余的这家伙,蜕变出了岔子,多半是要重伤,甚至根基受到损伤了。经此一遭,即便他受着宫中道士的青睐,此后还能否拜师也是个问题了。” 在此人的身旁,其他几个上位道徒,眼中也是露出庆幸和幸灾乐祸之色。 除了幸灾乐祸,以夏远金为首的几人目光闪烁间,颇是想要“好心”的踏入到石屋中,去关照关照余列的蜕变,免得余列一个不小心撑了过去。 只是此营地中,除了他们这些道徒之外,还存在着鬼神和道士。 就在余列的神识传念,一句“糟糕”的呼喝之下,不仅附近早早的就有了鬼神前来驻守,就连潜州道宫一方的六品道士青瓦子,也是屡屡将神识放过来,盘旋在石屋之外。 如此关注之下,压根就没有一个道徒敢轻举妄动,去打扰余列的突破。 须知青瓦子虽然事先说不会插手营地的事情,可是这等门人弟子的突破之事,又是道吏蜕变,若是被人打搅了,青瓦子出手去惩治、甚至灭杀了对方,满营地的道徒,一个不满的都不会有。 以及除此之外,夏远金等人还知道: “那两个女道这几天都藏在石屋,当是在为那余列护法。若是想要落井下石,首先还得和她们两人过招。” 思量诸多,他们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无法动手,便只得在心间冷笑:“姓余的眼下形势危急,那两个贱人,当是急得要死了! 活该,两个女奸商!” …………………… 石屋中,洛森和苗姆两人依旧施展秘法,体内真气在不断的震荡,使得石屋中风声赫赫。 只是随着两人消耗真气帮助余列,不管是洛森还是苗姆,两女的精力都是大幅度的降低,真气也是已经耗空了数次。 得亏她俩近几年是随着余列在开丹药铺子,手中都有几丸用来迅速恢复气力的丹药,如此才能靠着吞服丹药,滋生真气,维持住秘法。 可是随着时间的持续,两女终究还是气力不支,因为真气震荡的实在是厉害,浑身的经络越发的耐受不住,已经是出现了刺痛感,要油尽灯枯了。 好在令两女狂喜的是,她们敏锐的察觉到,余列的眼睛虽然还是紧闭,可是经过秘法的滋养,其肉身的活力尚在,枯瘦衰败的肉身开始焕发生机。 两女脑中齐齐出现一个念头:“列哥儿这是缓过来了?!” 不过余列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其中苗姆一咬牙,打算拼着油尽灯枯、消耗自家本源,也要帮助余列蜕变功成。 还是洛森急忙出手,又拉扯了她一把,对方咬着牙说: “你且歇息着,让我来。” 洛森当即鼓起真气,双手掐诀,施展出秘法,将“灵力”渡入进余列体内。 当两女察觉到余列体内的精气越发的旺盛,其不是假象、也不是回光返照时,这时她们终于确定,余列基本上是度过了最后一步难关。 而此时此刻,距离余列降下阵法,已经是过去了整整九日;距离两女登坛施法,帮助余列,也是过去了三日之多。 于是两女心情大松之间,终于是熬不住,潮水般的疲倦袭上了她们的心头,将她们盖住,让她们先后的迟迟昏倒过去。 “列哥儿……” “郎君……” 洛森和苗姆的口中喃喃着,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法坛上恢复寂静,毫无人声。 静极生动。 寂静中,一道呼吸声逐渐悠长,法坛正中央的余列,清醒过来,他虽然闭着眼,但是面上精神抖擞,嘴角露出了浅浅笑意。 此刻的他,正是蜕变功成,而且借着体内突然出现的“勃发潜力”,一口气的将自家之修为往前推进了十年,整整十年! 除了这十年之外,原本新突破后需要温养的阶段,也是基本已经被他度过。 寻常的道徒成就为道吏,往往还得在密室中待上一年,其间得尽量少出门,惧怕风雨火光,否则新凝练的阴神,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风儿吹散,元气大伤。 而余列现在,他新修得了整整十年的道行,单论真气年数,都该算是个老道吏了,阴神自然是比新晋道吏要稳固的多,他直接就可以让阴神在身外活动,只是还无法去赤裸裸的接受月光星光的照耀等等。 想到这点,余列心中的喜色仍旧是没散:“整整十年的道行,没想到我一突破,就在短短的时间内,获得了过去五年费尽心思才能修成的道行!” 此等收获,实在是让余列目光恍忽,难以置信。他喃喃的暗道: “如此厚积而薄发,和书中、传记中的人物都相当了。我竟然优秀到了如此地步么……不愧道种啊。” 喃喃自语中,他的眼皮忽然又跳动,勐地睁开眼睛。 余列紧盯向石屋的天花板:“等等……我之肉身囊袋儿,为何如此空虚?” 却是余列在阴神回归肉身,接管肉身后,他敏锐的察觉了身体上的异样。 若单纯如此,余列还不会反应如此勐烈,因为在他蜕变中,肉身可能会自行的运转秘术,实行还精补脑,帮助他的魂魄发生蜕变。 可偏偏除此之外,余列还感觉浑身经络疼痛,有点肢体残缺的感觉。 这让他脑中霎时间就浮现出来一个念头:“莫不是我之蜕变,摧残了我肉身,使之经络受创伤,浑身经络缩水了?!” 大骇中,余列急忙动用手臂,往自己的身体各处们去,摸骨查经,并动用神识检查全身的经络。 “咦?” 忽然之间,余列面色愕然,察觉到了不对经。他缓缓的支起身子,往周围看过去。 立刻的,在昏暗场景中,一幕让他目眩神迷的场景出现了,有两道既让他熟悉,又让他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周围。 原来法坛上并非只有他一人,而是存在着外人,且是两个外人,而不是一个! 这让余列怀疑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结果目中依旧如此。 等到他看清楚了莫名出现的两道身影,怔了好一会儿,一股恍然明悟之色方才出现在他脸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余列坐在法坛上,他环顾四方,明白了为何在蜕变过程中会有莫名的帮助出现,以及为何自己在短短的几日之内,道行就增长了如此大的幅度。 慢慢的,他的嗅觉也恢复,在法坛上闻见了浓浓的异样气息,让他更加清楚在过去的几日中,坛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余列脸上的错愕之色,久久未能消去。 他盯着法坛上的两人,好生的打量半晌后,方才叹息一声,收回目光。 余列站起身子,给自己披上了道袍,并摄取两女的衣袍,给对方两人也穿上了。 随后,他一边在法坛上踱步走着,一边目光从两女的身上,以及法坛上的痕迹扫过。 正当余列琢磨着要不要唤醒两女时,他的眉头一皱,忽然抬头往石屋门口的方向望过去,目中透露出冷意。 本是安静的石屋,此时生出了一点嘈杂,是有人在屋外大呼小叫的,叩击着石门,特意前来“关心”了。 余列将神识悄悄放出去,脑中顿时就出现了几个“热心肠”道徒的长相,其中有个落在人后,负着手,一看地位就不低的上位道徒。 对方脸上的幸灾乐祸之色简直都要溢出来了,此人正是夏远金。 又三日过去,因为余列所在的石屋中依旧是半点动静也无,几个驻守在他屋子周围的鬼神,先后叹气似的离去。那六品道士青瓦子的神识,也是一整日都没有再伸过来,和之前截然不同。 在六品道士和鬼神看来,三日多功夫,已经足够余列处理收尾。眼下余列依旧未能出关,且没有再放出神识,九成九的是功亏一篑,倒在最后一步。 否则的话,屋中不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 因此以夏远金为首的道徒们,此刻便大着胆子上门,想要确认一番石屋中的情况,关照关照,看能否帮助余列收个尸什么的,得到点彩头。 结果一行人在石门外吆喝、轻敲门户老半天了,屋中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他们的动作便越发大了。 夏远金还在心中暗自滴咕:“姓余的无智,可能是突破失败,重伤倒毙了。可那两个女道呢,为何也是毫无反应? 莫非……姓余的是走火入魔,将那两个给他护法的女道,给打杀了?” 如此情况,虽然少见,但是潜州城中不是没有过。毕竟在阴神凝练过程中,道人会遭遇魔念恶念,出关后不管成功与否,性情大变的都不在少数。 特别是那些平时习惯隐忍的道徒,走火入魔后,更是容易偏激癫狂。 而在夏远金看来,余列先前被他夺了丹药,结果连一个屁都不敢放,毫无疑问就是个隐忍懦弱之辈。 这猜测让夏远金心里是又惊又喜,他连忙就给自己在身上加持了一道七品的护体符咒,并且更加退至众人身后。 这厮开始期待着,等会儿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余列身上搜刮一番。 砰砰砰! 敲门道徒的动作越发暴躁,很快就从敲门变成了砸门,并且开始撞门。 如此巨大的动静之下,石屋中依旧是毫无反应,这一幕也让其余道徒心中浮想联翩。 他们的动作越发的大胆,有人还掏出了符咒,犹豫着是否要贴在石门上,将石门烧开或炸开。 周围旁观的道徒们也议论纷纷,即便是反应再是迟钝的人,此刻也是明白: “鬼神离去,小人登门,看来那屋中的余道友,此番运气不好,失败了。” 还有人惋惜着:“可惜了。这位余道友若是能突破成功,我等潜州道徒一方就可以在营地中占尽优势,压那桃州道徒一头了。” 除了潜州道徒一方留意着之外,就在山的另外一面,不少桃州道徒也是观察着余列的这间屋子。 他们望见石屋中毫无动静时,一个个的脸上也是松了一口气。 几个近来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也尝试突破的上位道徒,更是面色大喜,踱步间脚步都雀跃,轻松至极。 甚至包括桃州一方的鬼神们,心中也是微喜。 余列几日前用神识嚎出的一嗓子,着实是惊动到了整个营地。 砰砰…… 夏远金几人继续撞门,他们还是放弃了用法术轰炸,而是只用蛮力撬之。 卡! 忽然之间,本是禁闭的石门传出卡卡声,让撞门的几人面色一愣。 石门并非被撞开了,而是响起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自下往上的拉开。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目中,其身着潜州道宫制式道袍,面孔尚未露出,有话声响起: “诸位道友,有何贵干?” 是一男子的声音。 余列的面孔缓缓露出,他笑吟吟的看着屋外,面色娴静自若。 第三百三十九章 碾压、我便是大局 余列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当即就让所有附近的道徒,面色僵硬。 越是距离余列越近的道徒,越是感觉不可思议。 夏远金望着余列,脸上的表情恍若活见了鬼似的,他口齿微张,愣在原地,三两息功夫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几个负责砸门的道徒,反应灵敏,其面色变换,虽然不清楚余列眼下究竟是为何突然出现,且瞧上去安然无恙的,其究竟是突破成功了,还是突破失败了。 但几个道徒当即呼道:“见过余道友,我等罪过了!” “余兄,可算是见到你了。你长期闭关不出,房中也无人应声,我等以为余兄是出了问题,刚想破门救人呢。” 他们的腰部打折,弯成了九十度。 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着实是有些难为情,几人都想要当场滑跪到余列的身旁,赔礼道歉了。 余列听见这几个中下位道徒的胡诌,他的面上露出出似笑非笑之色,道:“当真?” “当真!” 急忙就有人回应。 不过余列压根就没有看向对方,而是目光盯向了几个道徒身后——夏远金,他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这几个道徒不过是爪牙罢了,虽然不怀好意,但是若没有人驱使,八九成是不敢直接打上石屋的。余列清楚地很,那站在几人身后的夏远金,方才是此行“叨扰”自己的罪魁祸首。 在余列和人的对话中,夏远金也是反应了过来。此人回过神后,当即就眼神闪烁着,想要退避一二。 因为此獠的眼睛比寻常道徒要尖利,他透过余列的双眼,清晰的看见余列的神光饱满,魂魄旺盛至极。其判断余列即便是突破没有成功,其伤势也是养好了,肯定是没有伤到根基。 再加上余列此前的确是生出了神识,如今其根基未损,又有了经验,下次突破必定会成功,不宜与此人继续发生冲突。 可是余列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夏远金无法悄悄退去。 他眼神闪烁,只得露出讪笑和讨好之色,主动说: “余兄恕罪,我等今日可是打扰到余兄了?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夏远金将心态摆的很正,准备被余列好生的刁难一番,以及琢磨着自己该如何大出血一番,好让余列的怒气消去。 “上次扣下的养魂药材,看来不得不再还给他了……”他在心间肉疼的想着。 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余列轻描澹写的回答: “哦,既然如此,尔等为何还不去死?” “嗯?”夏远金和几个折腰的道徒,面上都是愣住。 他们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余列。 余列定睛的看着几人,认真的吐出: “尔等既知罪该万死,为何不去死,可是需要贫道来助你们一程?!” 夏远金脸上挤出来的讪笑之色收敛,他面色难堪的盯着余列:“你、你。” 此獠口中似乎有狠话要说出,但是话到嘴边,却只敢冷哼的道:“余兄开玩笑过了,贫道先退去,之后再来向余兄赔礼道歉。” 话说完,夏远金也不搭理那几个听话的手下,灰熘熘的就想要退去。 如此一幕被周围的其他人等,乃至于山头一侧的桃州道徒也收入了眼中。 大家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口中议论纷纷:“出关了!那余道友出关了!” “姓夏的咋就退去了,不继续上门抄家了?”不少人还趁机对夏远金的举动幸灾乐祸。 其中倒也有和夏远金相熟悉的人,他们皱眉看着场中的一幕,对余列的强势感到不喜。 特别是那四个和夏远金关系友善的上位道徒,四人都觉得余列过于狂妄了。 不过这些人都沉默着,没有轻举妄动。 在议论和沉默中,夏远金绷着脸,灰熘熘的就要退去。 可是下一刻,余列盯着夏远金,口中冷哼: “竖子!贫道是让你去死,而不是退下。” 轰! 余列直接就释放出了自己的神识,横压在夏远金的身上,让对方刚刚跨出几步的身子,定在了原地,对方红润的面色瞬间就变白,且是煞白。 范围超过四十丈的神识,肆无忌惮的弥漫在场中,也落在周围道徒的身上。 余列的冷哼声仿佛是直接在众人的脑壳当中响起的,特别是那几个距离他最近、最是不怀好意的道徒,一个个的眼神发昏,脑壳懵然,脑中犹如铜钟轰鸣。 所有被余列神识压住的道徒,脸上都是失色:“神识,是神识!” “此子突破成功了!” “他竟然真的在历练中就突破了。这才开始多久啊?!” 稍微远一点的道徒,没能立刻就反应过来,但是他们瞧见了以余列为圆心,周围道徒齐刷刷的变了脸色,他们也意识到了什么。 四个和夏远金同气连枝的上位道徒见多识广,他们面色愣住,心中随即出现嫉妒和懊悔之色: “该死的!他怎么能晋升成功?” “这姓余的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明明他准备的药物并不齐。早知如此,一点药物都不应交给他,该让他凑不齐药物!” 嫉妒和震惊中,还是有个上位道徒的脑瓜子最是灵敏,他当即就冲着身旁的人等传音到:“不好,速速去请诸位鬼神,还有,尽可能将青瓦子道长也叫过来!” 这人还急声呼和:“余家子要发难,且先稳住他,不可让他造次!” 另外一边,余列定住了夏远金的身子后,面上冷笑着,当即就是一道法术打出去。 呼呼! 此是一道火法,瞬间就落在夏远金的身子周围,将其狠狠的圈禁住,形成了一方火焰笼子。 夏远金面色惊惧,没有料想到余列当场就敢对自己出手。他只能连忙掏出了一张七品的护身符咒,加持在自己的身上,为自己护持。 夏远金大呼:“余道友恕罪,夏某错矣,可否给夏某一个机会好好解释! 诸位道友,且帮忙劝说余道友!” 但其他道徒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管是是喜是忧,身子都纷纷一缩,不敢直视余列,让现场处于诡异的氛围中。 余列脸上冷笑之色更加浓郁,他嗤之以鼻道: “既然知道有大罪,为何不去死?余某可是已经问你几遍了,你是耳聋,听不见么? 既然如此,贫道便来亲自帮你!” 他再次的一掐法诀,手中的法力大盛,火笼子一般的屏障,呼呼就变成了一道火焰形成的钟罩,将夏远金密不透风的囚禁在其中。 “啊啊!”惨叫声从夏远金那里传出来。 对方这时终于被吓破了胆子,口中大叫:“饶命,余兄,饶命!” 此獠运起法力,想要从余列的法术中逃走,可是单单一个神识压在他的身上,就让他体内的法力滞涩,运转不畅快。 再加上余列的火法乃是大成境界的火法,威力随着他的突破而有所增加,又蕴含毒素,几口呼吸之下,夏远金就浑身发麻,几要昏厥在场。 众目睽睽之下,余列毫无顾忌的施展着法术,要烧死夏远金! 火焰汹涌,如野兽般在场中咆孝。 “啊啊!”夏远金的惨叫声更大,叫得让周围道徒都心颤。 越来越多的道徒被引动,从屋子中走出,或是赶到了附近,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那几个夏远金的同伙上位道徒,他们盯着场中这一幕,童孔微缩。几人没有想到夏远金在余列的手下,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无有,任人拿捏。 并且瞧模样,夏远金的性命有无,仅仅在余列的一念之间。 “才突破,就能有如此法力,此子究竟是宫中何人的门下?” 四个上位道徒吸倒了一口凉气,但是他们咬了咬牙,还是纷纷出声:“余兄,且慢!” “余兄,恭喜出关!但千万留姓夏的一命,不要冲撞了营地规矩啊!” 他们口中说出各种话语,希望能打消余列的杀意。 “哦。” 余列望着那四人快速朝着自己奔过来,他从容问道: “阁下四位似乎和此獠关系不错,今日他来我门前,可是受到了几位的指示?” 急忙走出来的上位道徒们,面色变化,擦汗的擦汗,讪笑的讪笑,齐声都否认: “没有,我不是,不可能!” 余列轻笑:“既然如此,几位恰好是营地的管理者,敢问几位。无故砸我石门,坏我修炼,不怀好意者,该当何罪?” 四个道徒听见,口中讷讷的不知该如何出声,很是沉默几息后方才小声: “夏道友也不一定是不怀好意,或许真是好意也说不定……” 不过这话,对方自己说着,说到后面越说越没有底气,都不敢抬头看余列。 “嘁。”余列冷笑一声。 他随即又看向四周其他旁观的道徒,呼和到:“敢问诸位,此獠不守诺言,私自扣押我之药材,意欲坏我蜕变,诸位以为有罪否?” 现场存在不少被夏远金,以及其他四个上位道徒坑了的人等。现场仅仅沉默了几息,当即就有人大叫到: “有罪!自然有罪!” 还有人不嫌热闹,起哄:“两罪并罚,死罪死罪!” 几人鼓噪起来,随即有更多的道徒起哄,面色兴奋。 “哈哈!”余列大笑的看向那四个上位道徒,问: “四位,以为大家说的有无道理?” 四个上位道徒面色变换,一时间的确是说不出个什么来。因为余列的药材被克扣一事,他们知道的是一清二楚,甚至还提议过要逼余列再吐出一部分药物出来。 不过四人瞧着陷在火焰中的夏远金,他们顾及自家四人的性命,还是硬着头皮,说出: “诚如道友所言,此獠罪大恶极,居然敢图谋不轨,妨碍道友的突破。可营地中自有规矩,还请道友饶他一命!” “正是,姓夏的罪不至死,道兄且留他一条狗命,驱逐出营地即可!” 几人口中滴滴咕咕、叽叽喳喳的,目的就是希望余列不要太过分,想稳住余列。 否则的话,他们十分担心余列杀了夏远金后,一时兴起,清算起来将他们四个也一起结果掉。 余列只是冷眼看着四个道徒在跟前饶舌,他施法的动作果真缓和,没有立刻结果掉姓夏的,但他并不是听了几个上位道徒的话,而是屡屡顾看着四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几息,现场忽然就有冷风刮起。 几道身影,嗖嗖的就出现在了附近,异样的神识弥漫在场中,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神识!好个道徒儿,果真是突破成功了。” “没想到、没想到,还以为此子破关失败,结果居然是蛰伏着,这才出关。只是一出关就动手,气性未免也太大了点。” 两道鬼神身影浮现,你一言我一语的出现在场中,其余的鬼神则只是幽幽飘在周围,冷眼旁观。 余列瞧见,他面上的神色缓和,朝着一众鬼神打了个稽首: “末学后进余列,见过诸位道长!” 两个现身的鬼神点头,它们将场中一幕收入眼中,又了解了下情况,当即就指着被余列施法囚禁的夏远金,说:“你与此子有仇?” 余列毫不避讳的点头,并道:“依照道宫律,随意干扰他人突破,坏人门禁者,可杀之。弟子还请诸位道长示下,做个见证!” 他之所以没有当机立断的打杀了夏远金,为的就是让鬼神一众出来瞧瞧,得个允诺,好落人口实。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说出此番规矩后,火焰中的夏远金惨叫道:“李道长,刘道长,救我!救我!” 现身鬼神中的一尊,视若未闻,但面上笑呵呵的对余列说: “过了过了。小友既然已经突破成功,何来打扰一事。” 另外一尊鬼神,则是苦口婆心般道:“余列,你既然已经突破为七品,便是此番历练中的领袖了。切不可在营地中胡乱杀人,得为了大局考虑。否则一怒就杀人,让众人分崩离析,即便你是七品,如何能去抗衡隔壁的桃州?” 两番话说出,让余列一时哑然。 他望了望两个鬼神,没想到自己都给足对方两人面子了,这两人还是过来拉偏架了。 余列脸上的笑意收敛,他觑眼瞧着对面的两个鬼神,嗤笑道:“大局? 贫道今日便是大局。”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法诀便狠狠一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