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我假太子的身份曝光了》 第1章 我是冒牌货! 隋,开皇十年。 帝都某酒楼内。 一身锦服的杨勇,端坐在主位上,下手则是帝都内有名的士子,名流。 中央区域,一群身穿华裳的舞姬,正在献舞。 宴会和谐,宾客们举杯交触,好不欢快。 可主位上的杨勇却十分忐忑,握着酒杯的手都微微颤抖。 其实,他不是真正的太子杨勇,而是穿越而来的21世纪996社畜,三个月前醒来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刚才宴会开始前,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仆突然找上门。说他并不是杨坚的亲生儿子,乃是当年独孤伽罗生产时,被人故意掉包的赝品。 真正的大随太子杨勇,后背有一个菱形的胎记。 这老仆,乃是从小照顾杨勇,一直将他当亲儿子抚养的老太监福源。 本来杨勇并不担心这个秘密被人知晓,毕竟知情人都死了。 但福源却说,大约一年前,发觉有人在太子东宫安插了奸细,目的就是打探太子的身世之谜…… 想到这些,杨勇终于坐不住了。 卧槽! 什么大随太子,不仅是个短命鬼、悲催娃,特么还是个冒牌货! 虽然他历史学得不怎么样,但也知道,大随太子杨勇,身为杨广的哥哥,被废太子之位后,随着杨坚驾崩,随后也被矫诏赐死。 所以穿越而来的三个月里,杨勇都在想怎么捞一笔,然后跑路。 至于什么江山社稷,就让杨广跟李二那些人去打、去杀好了。 杨勇就一个小目标,带着一队人马,先占了扶桑。 要是活得长久点,就去占领美洲大陆。 到时候,黄金,大洋马,土豆,玉米,这不比在大随提心吊胆香吗? 可现在他的太子身份是假的,而且还有人在追查,一旦被揭穿…… 腰斩? 车裂? 特么这都是轻的? 说不定杨坚和独孤伽罗能把他一片肉一片肉刮下来,煮了吃! 巨大的恐惧感,让杨勇脑子一片混乱。 直到身边的内侍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场中,几个舞姬已经退下。 此刻一位身穿士子服的青年,正朝他拱手作揖。 此人杨勇认得,乃是宗正寺候天阳之子。 “太子殿下,侯成今日顿惑,想借诗词跟太子请教,不知太子可否赐教?” 宴会大厅立刻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主座上的杨勇。 “讲。” 侯成一听,立刻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 “前些日子,我偶然在一酒肆听到一首词,虽然词句下流了些,但还算工整,尤其写到少女独守空闺,耐不住寂寞,算是时下颇为不错的诗词。” 下流,少女,寂寞。 这三个组合,不由引起一些纨绔子弟的兴趣,一个个吵着让侯成念一遍。 侯成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嘴里慢慢吐出词句: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昔为娼家女,今为荡子妇。 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好!” “好一个娼家女,荡子妇。” “果然够下流,够工整,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人浮想联翩,妙啊。” 一众纨绔子弟不由举杯起哄,脸上都露出男人都懂的神情。 杨勇念叨了两句,就觉得熟悉。 似乎,这是他曾经吟唱过的词句。 “太子殿下,这诗词如何?”侯成对着杨勇拱了拱手。 杨勇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还不错。” 侯成嗤笑一声:“当然不错,此诗乃是汉代流传下来的,脍炙人口,众人皆知,可有的人,却恬不知耻,把这诗词当真自己的了。 真是沽名钓誉,无耻下流之辈!太子殿下,此人该当何罪?” “若此事为真,此人的确沽名钓誉,该当天下士子所耻笑。” 杨勇随口说道。 侯成不由笑了起来,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反而杨勇身边的小太监却慌了,冷汗直流,他俯在杨勇耳边,嘀咕了一句。 杨勇不由冷眸一凝。 原来,坊间有传言,这首诗词是他做的! 杨勇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看来这侯成来者不善啊! “好!太子殿下深明大义,那臣就以死谏言,惩治这类无耻之徒!” 说完,侯成噗通跪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随后,就听侯成义正言辞,怒斥道:“容侯成斗胆,这无耻下流,欺世盗名之辈,就是太子殿下您!” 什么? 一众人纷纷脸色大变。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一下就想通,这一切都是侯成和他背后的人,向太子发难了。 杨勇仰头,一口饮尽手中的杯酒。 现在他要是说误传,谁信? 而且,如今正值大随重开恩科,大批寒门士子都盼着能一举高中,加官进爵,鸡犬升天。 如此敏感时期,要是罪名落实了,杨坚知道此事,必定大发雷霆,以泄天下士子的怒火…… 到时候,他这太子也当到头了。 甩了甩脑袋,杨勇目光凝视着下方的侯成:“你当如何?” 侯成立即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太子乃我大随诸君,未来天子,肩负大随数百万子民的命运,应品行兼修,洁身自好。如今太子欺世盗名,蒙骗天下,此乃大罪!” “放肆!”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人,猛地摔碎酒杯,破口大骂起来。 杨勇看了一眼此人,连忙压了压手。 “青淼莫急,让你说下去!” “可他……” 苏青淼指了指侯成,将杨勇心意已决,只能愤而甩袖,退了回去。 他父亲乃是苏威,太子少保,苏家几乎绑在了太子东宫这一战车上。 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侯成谢过,又行了一个三拜九叩之礼。 一时间,宴会大厅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 “侯成斗胆,请太子殿下在皇宫门前,负荆请罪,给天下士子一个交代!” 负荆请罪? 杨勇又饮了一杯酒,眼底幽暗。 这等做法,无异于跟杨坚摊牌,他这个太子品行不堪,不适合担任太子大位。 跟自废太子之位没什么区别。 “侯成,你简直放肆!” 苏青淼安耐不住,终于站了出来。 身后还跟了几个太子一系的死忠。 “一个六品官员的子嗣,也敢妄论当朝太子?谁给你的胆子!” “侯成,你就不怕抄家灭族?连累你的亲朋吗?” “你简直找死啊!” “……” 几人愤怒不已,破口大骂,句句不离一个死字! 第2章 把桌子都吃了 本以为侯成会被吓住,却见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人固有一死,我今日若因谏言太子品行而死,让陛下看清咱们这位大随太子的真面目,我侯成死也值得了!” 此话一出,苏青淼几人不由乖乖闭嘴。 杀一个侯成容易,但堵住悠悠之口难啊。 一旦太子的罪名落成,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几人不由看向杨勇。 杨勇则再次饮了一杯酒,脸色微微泛红,双眼微眯着。 有意思! 这侯成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已,居然敢跟他这个大随太子叫板,谁给他的胆子? 略微一思索,杨勇便联想到了许多人,比如首先想到的就是杨广,其次就是皇孙杨昭,杨楷。 这两位,其中一个是杨广的儿子,刚被封为河南王,正值得宠。 前几日,就有怀州的一位参将进言,说杨坚太过宠溺高熲。 杨坚当场大怒,立即斩了这位参将。 侯家,似乎出自怀州? 虽然这些事情断断续续,但一联系起来,便能看出一些苗头,以杨坚最近的一系列动作,似乎给了所有朝臣一个信号: 废太子?! 只是一个念头,杨勇便想通了关键,瞥了一眼慷慨激昂的后尘,不屑冷笑。 一个炮灰罢了,真是悲哀! 杨勇威严开口:“侯成!!” “臣在!!” 侯成挺了挺胸膛,一脸的傲然。 “若本宫能做出一首比这好上千百倍的词句,你公然侮辱当朝太子,这罪该如何?” 所有人一听,微微一愣。 比这好上千百倍的词句? 不说太子没有这个文采,便是当今最有诗词天赋的词人,也不敢扬言能随意做出千百倍好的诗词。 “太子!” 苏青淼立刻出声阻止。 几个跟班也是一脸的焦急。 侯成皱了皱眉,盯着杨勇一眼,才正色道:“太子需自己作词,不可用他人的,太子可答应?” “本宫自然不是那欺世盗名之辈。” 杨勇冷笑一声,又一口饮尽手中的杯酒。 他已经有了决定。 原身本来就是喜爱诗词歌赋,个性宽厚的老实人形象,为了不在暗中之人面前露出马脚,他怎么着也得示敌以弱啊。 毕竟,一个书呆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好!” 侯成立刻正了正身子:“太子若能做出千百倍的诗词,侯成愿意一死!” “死不死的就算了,你把这里所有人的桌子都吃了就行。” 杨勇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你觉得如何?” 侯成脸色一滞。 傻子都看得出来,太子是有意羞辱他,但事已至此,侯成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臣应了!” “好!” 杨勇一手拍在椅子上,随后猛地站起来。 一旁的小太监立即准备笔墨纸砚。 在场的诸位都以为太子会亲自提笔,谁知他却一步一顿,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开口: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一步一句,句句惊人。 众人起先是一鄂,随后听得如痴如醉。 一个个只觉得胸口有股豪气在鼓动,耳边传来惊涛骇浪的声音,自己仿佛成了那英雄伟岸的周瑜,搂着小乔,站在赤壁上,意气风发。 “好!” “好一首大江东去,浪淘尽!这词绝了!” 苏青淼猛地一拍手,所有人才回过神,纷纷拍手叫好起来。 唯独侯成,瘫坐在地上,一脸的颓然。 杨勇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离开:“来人,把今日酒会的所有座椅都搬到侯成加重,过后,本宫要亲自问问他味道如何。” 内侍立刻笑着答应。 杨勇早没了兴趣,直奔东宫。 东宫,太子寝室。 杨勇躺在床上,深皱着眉头。 假太子这件事,就像一把利剑,时刻悬在他头上,随时会斩下来!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杨勇暗暗思忖。 他摸了摸空荡荡的大床,想到下月便要迎娶高熲之女,再次深深一叹。 他的身份一旦被揭发。 恐怕会害了高熲一家。 “这位子,不好坐啊。” 杨勇叹了一口气,突然看到窗外丢进来一颗石子。 杨勇猛地冲过去。 “谁?!” 他喊了一句,随后便看到刚才的石子包了一张小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八个字: ‘吾儿安心,万事无忧。’ 看到这八个字。 杨勇呸了一声。 就这? 想试探自己? 还是对方早已查明了真相,知道他是假太子的身份? 一把将纸条捏成团,杨勇吐了一口浊气,翻身回到床上。 仔细想想穿越而来的三个月,他不由有些唏嘘。 这杨勇,也够倒霉催的。 不仅被自己穿了,连身份都是假的。 而且还被有心人知道了,这幕后之人的身份,不简单呐。 杨勇想着想着,在酒力的作用下,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早朝上。 杨坚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威武异常。 “圣上!” 这时,侯成之父侯天阳走出队列,行了一礼:“臣有本要奏。” “准奏。” 侯天阳提起官服,跪了下去。 随后,整个人突然老泪纵横起来:“臣斗胆,状告太子天下草菅人命,活活逼死我儿侯成。” 哗! 一时间,满堂皆惊。 太子这么张狂?竟然敢草菅人命? 满朝的臣子面面相觑,最后,两位大臣走出来。 “陛下,若此事属实,太子即失德,不配成为我大随太子,未来的天子,还请陛下圣裁,废太子,另立储君,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一时间,大殿内数十人都跪下来,大部分都是文臣。 武将们见状,也开始思量起来,似乎在摇摆。 杨坚见状,眉头一蹙,眼底闪烁着一道深不可测的眸光。 “细细奏明!” 语气有些阴沉,透着威严。 第3章 父皇,请废了我太子之位 “昨日宴会中……” 侯天阳将事情一一说出来,重点当然是放在太子欺世盗名,以古人之诗,冠己之名这件事添油加醋。 又暗戳戳的骂杨勇荒唐无耻,窥探他人妻。 最后更是哭起来,将儿子侯成回家后,被太子派来的人逼着吃下了桌椅木屑,牙都崩了,鲜血流氓了厅堂。 半个时辰后,侯成吐血身亡…… “陛下,你一定要给臣做个主啊,我儿侯成死得太冤了……” 侯天阳一边说一边哭,趴在地上一直不起来。 杨坚听完,气得一拍龙椅扶手,怒道:“来人!去东宫,把太子叫来!” …… 杨勇迷迷糊糊中,便被小太监叫起来。 路上贿赂了几颗小金豆,才知道早朝上发生的事。 等他步入正殿,侯天阳和一众派系的官员都跪倒一片,站着的官员都目光揶揄的盯着他。 便是未来老丈人高熲,都不瞧他一眼。 行了跪拜礼之后。 杨坚指了指侯天阳,怒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话? 当然要说。 面对这种局势,杨勇颇为无奈。 他本以为,自己默默苟着,没事就附庸风雅,隔三差五丢几首诗词,装作一副沉迷诗词歌赋的文化人,这样就没人来害自己了。 可惜,别人不给他休息的机会啊。 这不,好端端的,侯成突然就死了。 看着一脸悲戚,仿佛天塌下来的侯天阳,杨勇细细思量,随后突然竖起大拇指。 “侯大人,你牛!” 啥? 啥意思? 在场的一众文武大臣听得一脸茫然。 这时,杨勇走到侯天阳跟前:“侯大人,你家里子嗣兴旺,不止侯成一个儿子?” 侯天阳听得懵懵的,下意识的道:“是,侯成乃臣的次子,其他兄弟姐妹还有五六个。” “六七个孩子,牺牲一个孩子,却能把孤这个太子拉下马,应该筹码值不少?等新太子荣登大位,你侯家加官进爵,享尽荣华富贵,是也不是?” “你,你……我,我……” “放肆!” 高堂之上,杨坚一脸的盛怒:“太子,朕问你,侯天阳指控你害死侯成,此事是否属实?” “是与否,就看父皇怎么看待儿臣了!” 试探是相互的。 杨勇不敢确定如今这个局面是谁弄出来的,但他看出来了,既然装不了绵羊,那就不装了,摊牌了,他要把水彻底搅浑。 浑水,好摸鱼啊。 杨勇昂首挺胸:“父皇,今儿个儿臣算是看明白了,他侯天阳不是来给儿子讨公道的,是来拉孤这个太子下马的,对不对?” 说完,他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满朝文武大臣,气焰嚣张。 “侯成之死看似与孤有关系,但这只是表象,礼部,刑部呢?你们可曾调查?是否漏了什么细节?” 一时间,满朝文武乖乖闭嘴,不敢发言。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 他们要是开口,杨勇这个太子死不死不一定,他们铁定必死无疑。 “怎么?都聋了?哑巴了?刚才的气势去哪了?” “哼,一群饭桶!” 说着,杨勇拱手作揖,道:“父皇,儿臣这个太子当得太失败了,满朝的文武大臣,竟然都不希望儿臣坐这个太子之位,既然如此,倒不如父皇废了儿臣,遂了众位大臣的心意。” “而且儿臣以为二弟杨广非常适合这太子之位,还请父皇明鉴,成全儿臣!” “荒谬!” 杨坚闻言,顿时大怒,将御案上的东西都全部扫落。 随后,他猛地从台阶上冲下来,直视着杨勇:“你以为太子是什么?说让就让?” 哟,急了? 虽然他历史学得不怎么样,但杨勇也喝过几年墨水,知道自己这个太子未来的命运。 首当其冲,就是杨坚自己想废了他这个太子! “父皇息怒!” 弯腰拱了拱手,杨勇继续表演。 “不是儿臣不想当太子,而是这满朝文武大臣,都看不上儿臣这个太子,是儿臣无能,不能像二弟杨广一般,和诸位大臣打成一片。” “儿臣孤身一人,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倒不如现在就让出太子之位,免得将来登记,满朝文武都阳奉阴违,篡改政令,弄得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儿臣成了大隋朝的千古罪人!” 一番慷慨陈词下来,大殿内,所有人都静了,落针可闻。 随后,一众大臣纷纷跪下来,口呼恕罪。 杨坚同样死死盯着他。 这臭小子,扣的帽子还挺大。 一时间,谁都不敢出声了。 毕竟,一旦开口辩驳,那岂不成了太子口中的杨广同党?阳奉阴违之人? “陛……陛下,臣有本要奏,太子妄言登记,暗喻陛下早薨,乃大不敬,理当问罪!”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谁啊? 这时候开口,活腻歪了? 杨坚横眉竖眼,冷冽的目光扫向那人,最后冷冷吐出一句:“拖出去,杖毙!” “诺!” 刹那间,两位禁卫军冲进来,驾着那位言官出到大殿门口,众人只听几声惨叫,便灭了声息。 一时间,所有人都吓傻了。 这一幕,倒是没吓到杨勇。 毕竟,这大随的一半天下也是打出来的,身为皇长子,杨勇也率领过不少军队打仗,什么大场面都见过。 如今事已至此,杨勇就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毕竟,看过历史剧的都懂,对一个皇帝而言,结党营私才是最大的忌讳。 “父皇不必动怒,儿臣一直就喜欢诗词歌赋,把酒言欢,待人处事方面,确实不如二弟会装,额……不对,是不如二弟恭谨。” “而且,儿臣在军中,威望远不及二弟,倘若二弟能登记当皇帝,以他的野心,必定能为我大随开疆扩土,攻击甚至能超过父皇,传为千古佳话。” 杨勇一番话下来,杨坚听得心头直跳。 但杨勇似乎没看到似的,继续道:“父皇,儿臣知道你戎马半生,如今大随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不如你也……” 第4章 对线杨广 “大胆!” 戟指向杨勇,杨坚气得胡子翘起:“把他……他……” 成了! 看到“父皇”颤抖的指着他说不出话,杨勇提起的心终于放下。 没有直接被赶走,就是好事。 自己出的这招没有失败啊! 自古以来就有很多多疑的皇帝,但杨坚绝对名列前茅。 原因是他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这位子,是杨坚从外孙周静帝宇文阐手中硬生生夺来的。 杨勇心里清楚,在这次对弈中,他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跟朝臣齐心协力,在军队里的威望也很高,又心怀大志,未来的成就肯定比杨坚大……不管是哪一方面,都可以让杨坚忌惮不已。 尤其是最后一点,杨勇的暗示,杨坚为了皇位的稳固,把亲外孙都杀了。 那时候宇文阐只有九岁啊! 杨广,不管今天这事不论是不是你做的,我落井下石就没错! 心里想着,杨勇向杨坚鞠了一躬:“父皇,儿臣的话已经说完,如果冒犯了您,儿臣愿意被父皇处罚。” “不知所谓,朕必须处罚你!” 但是,嘴上说要处罚,杨坚的眼神没看杨勇,在跪着的文武大臣中,停在了也个人身上:“李纲,朕看中了你的才智让你教太子,你把朕的太子教成这样了?” 呃? 那个传说中的太子杀手吗? 面对很久不见的老师,杨勇也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了,被我牵连到,只能说你运气太差。 李纲跪在一众臣子中,现在被杨坚责备,想开口反驳,可最后只说了一句:“臣,无能。” 不,你很有才! 杨勇心里替李纲说:一连把三个太子教坏,肯定是你的问题! “呵!” 杨坚也有再对李纲说什么,他再次坐到龙椅上:“都平身,你们来说一说,太子把侯成逼死的事,要怎么处理?” 这下彻底没事了! 听到杨坚还是叫自己一声太子,杨勇安心了。 不枉费他一番心机! 而另一边,一些文武大臣脸色变幻起来,毕竟,他们中可是亲眼看着杨坚如何攥了北周的江山的。 他们能活到今天,哪一个不是人精? 没说话,只是为了保命罢了。 何况,太子是未来储君,别说杀了区区侯成,就是再杀几个人,还真让太子偿命啊? 不过,不好大臣却对杨勇这位太子真是刮目相看。 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一场翻身仗,太子打得漂亮啊。 “陛下,臣觉得,不能只听侯大人一人的片面之词,侯成的死因,应交由大理石追查,由仵作严明死因,最后才能得出结论。” 杨勇一听,颇有些意外。 回头看到说话的人,更意外了。 居然是高熲。 刚才侯天阳激愤的指责自己,这位未来老丈人可是如泥塑一般,什么都没表示的。 不过如今一想,杨勇不由给他竖了一根大拇指。 不愧是杨坚跟前的红人,这高熲太特么会把握时间了。 尤其在琢磨杨坚心理这一方面,简直无人能敌。 “高爱卿言之有理,那就由大理寺先查办。” 杨坚略微思忖,便大手一挥,做了决定, 不过,侯天阳却不干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我儿侯成就是太子逼死的,臣可以对天发誓……” “我发誓,孤真逼死了侯成,那就让老天逼死孤!” 侯天阳还没说完话,杨勇已经抢先一步,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杨勇来到侯天阳跟前,一脸的嘲弄:“侯大人,孤发过誓了,若侯成真是孤逼死的,现在早被雷劈死了,孤现在没事,就是老天爷知道不是孤做的,你还有何话要说?” “你,我……” “够了,此事朕意已决,大理寺卿,此事交由你查办,不得有误!” 说完,杨坚拍了拍龙椅扶手:“有本就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陛下宽厚爱民,曾金口玉言,凡五十岁劳役者,可免役收绢,臣已经按照陛下的要求,做好奏文,请圣上批复。” “圣上,吐谷浑等国已经派遣特使来朝,要向我朝纳贡贺岁。” “圣上,苏州三地出现灾情,急需赈灾……” 很快,大臣们开始忙活起来,将一个个问题抛了出来。 而杨勇,对此却没半点兴趣,忍了好半天,才勉强没打哈欠。 突然,殿外一位小将前来通报: “陛下,晋王在殿外求见。” “宣!” 一会儿的功夫,便见一位身穿黄袍的俊朗青年大阔步走到殿上。 见到来人,杨勇微微眯起眼睛。 杨广!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儿臣见过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随后,杨坚开口:“不好好读书,来这作甚?” “这……” 眼神瞟了一眼杨勇,杨广拱手道:“父皇,儿臣前来,是听下人说,大兄昨日意外必死了士子侯成,今日侯大人大闹早朝,向大兄讨公道,儿臣特来为大兄陈情!” 说着,杨广脸色严肃,义正言辞:“父皇明鉴,大兄平日宽厚待人,虽然……平日为了诗词歌赋荒唐了,但也不至于逼死人,请父皇明察!” 呵! 真是颠倒黑白的高手啊。 这杨广的嘴,真是一个符号都不能信。 听听,这叫人话吗?这也算求情? 我看是泼脏水! 可惜,我可不会遂了你的意。 “晋王,国有国法,这乃是大随朝堂,非常神圣的地方,哪来的大兄?你身为皇子,应当谨记,以身作则,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你要学的还很多,第一步我看就是从称呼开始!” 居高临下的扫了杨广一眼,杨勇道:“叫孤太子殿下!” 杨广:“……” 突然间,他发觉眼前的杨勇,似乎跟他之前记忆中的太子哥哥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杨勇是宽厚待人,眼前的杨勇,却咄咄逼人。 多了一份锐利! 想到这,杨广不由轻轻皱眉。 不过,不愧是早期影帝的代表,杨广很快就换上了表情。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臣弟一定铭记于心。” 一时间,言谈举止,合乎规矩,倒是衬得杨勇刚才那些话,显得有些粗鄙了。 可不知为何,高坐在龙椅上的杨坚,看着台下两兄弟间的对话,他莫名的觉得……这老大,似乎比老二更顺眼多了。 无他。 刚才杨广进入大殿的一刹那,满朝的文武大臣都朝他看了过去,而且脸上表情莫名。 一时间,杨坚突然觉得,这晋王的权势,是不是太大了? 眼底蒙上一抹阴霾,杨坚却不动声色,他微微靠在龙椅背上,目光盯着底下的两个儿子,似乎想看清他们,看头他们! “不错,孺子可教也。” 杨坚不发话,但他的态度显而易见。 摆明了就是让自己和杨广窝里斗。 对此,杨勇更是乐见其成,而且还要……扩大战果! 第5章 进击的太子 “晋王,我从小就在一起长大,你知道的,孤这辈子就喜欢诗词,然后就是美酒佳人,孤跟你不同,没有你的野心,所以,孤总是认为太子这个位置最适合你坐……” 你这人真是的,这些话,不能私下告诉我吗? 杨勇还没讲完,杨广脸色一变,拱手道:“太子殿下,慎言!” 随后,他朝杨坚拜了拜:“父皇,儿臣不敢奢望太子之位,请父皇明鉴。” “是吗?” 杨坚脸色莫名:“这么说,太子冤枉你了?” “这……” “晋王!” 杨勇抢先一步,拍了拍杨广的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说什么,何况,这天下间,哪有不想升官发财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 “二弟你说不奢望太子之位,你自己信吗?” “我,我……” 一步步紧逼,杨广差点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恰好他反应了过来:“太子殿下,臣弟绝不敢奢望,此心日月可鉴!” “晋王!” 杨勇突然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本太子早跟你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就说什么,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跟父皇说,怕什么?” “难道父皇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把你砍了吗?孤早已跟父皇说过,这太子之位我不做了,孤觉得你为人不错,和众大臣又私交甚好,我亲自举荐你当这太子之位!” 一番慷慨陈词下来,杨广都听懵了。 这什么情况? 平日傻乎乎的大哥,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杨广下意识的看向为首的两位大臣身上。 杨勇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里一阵惊讶。 无他。 这两个大臣一个是杨素,另一个是宇文述。 历史上,这两位可都是推杨广坐上帝位的两大功臣啊。 他们一个个都位高权重,势力庞大。 “太子殿下,臣弟再说一次,臣弟对这太子之位从不敢奢望。” 说完,杨广又朝杨坚拜了拜:“请父皇明鉴!” “……” 坐在龙椅上的杨坚却是脸色阴沉。 刚才杨广、宇文述、杨素的眼神交流,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二人,都是大隋朝的肱股之臣,群臣之首,任何一位都是国之重臣。 尤其杨素。 大随能建功立业,离不开这位郢国公。 突厥之战,灭陈之战都是赫赫有名。 如今,这两人都转而支持杨广,岂不是说,杨广这个王爷,权势打过太子? 一时间,杨坚只觉得龙椅有些发烫,仿佛坐在了火炉之上,让他坐立不安起来。 不仅是杨坚,其他文武大臣也是各怀心思,各有小算盘。 唯独杨勇,仍旧老神在在。 事情发展都这地步,他已经不需要再说了什么。 毕竟,真正的关键还是在杨坚身上。 他得位不正,当初北周时期,他为了皇位,弄死了自己的外孙,心里最怕的,就是后人走他的老路。 杨广却是暗度陈仓,结党营私,他就越倒霉。 就在这时,杨坚终于开口了: “太子乃我大随未来储君,岂是你说让就让的?岂不是胡闹!” “太子文事不行,就让太傅李纲多多下功夫,倒是习武一事,太子宫中还缺一位太傅,郢国公身经百战,战功赫赫,就有你辅导太子兵法,如何?” 在杨坚心理,宇文述,杨素这二人不能全都倒进杨广的阵营中。 杨素和杨广一听这话,却是脸色微变。 武将当太傅?这没先列啊! “陛下,臣当太傅,这恐怕……” “你不愿意?” “我……” 杨素到嘴的话一噎,只能硬着头皮道:“臣,遵旨!” 随后,杨坚话锋再转,目光落在杨广身上: “晋王。” “儿臣在!” 杨坚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朕听闻你的左骁卫士气涣散,毫无斗志,你是怎么带兵的?” “父皇,儿臣……” “行了!” 杨坚摆了摆手,直接道:“高熲,你先暂管左骁卫,整顿整顿军纪。至于晋王,你回去好好学习,反省反省,朕过段时间在考校你。” “儿臣……遵命!” “臣,领旨!” 兵权说没就没,杨勇站在旁边,看得清楚,杨广十分不甘心。 但又怎么样? 只要一日不登记,你就得永远缩着! 可以说,今日“进击的太子”系列,简直完美谢幕。 然而,杨勇捅的篓子有点大了,杨坚这个大随开国皇帝,有点坐不住了。 “大理寺卿听令,侯成之事,命你彻查此事!” 说完,他站起来,挥了挥手:“都散了。” “臣等,恭送陛下!” 在满朝文武大臣的恭送下,杨坚渐渐走远。 随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一个人:杨勇! 都看着我干嘛啊? 就在这时,杨广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朝他竖了一根大拇。 “太子殿下,臣弟这次由衷的佩服你!” “呵,真的佩服,你也不会说这种话了。” 如今杨坚不在,杨勇也懒得装了,冷笑起来。 “晋王,刚才父皇怎么交代的?让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不好,看父皇怎么收拾你!” “你……” 杨广还想说什么,却被杨勇甩了一个背影,走了。 可还没走几步,他就被一人拦了下来。 咦? 杨广仔细一看,发现这人眼熟啊,仔细一想,才知道是谁。 杨约! 杨素的弟弟! 看到这家伙,杨勇一拍脑门,他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这位大理寺卿,可是名副其实的宦官。 虽然是杨素胞弟,但从小摔伤了,只能进攻伺候皇上,据说,杨素之所以倒进杨广的阵营,还是因为这位被宇文述贿赂,坑了他哥一把。 “太子殿下,陛下有命,让你去一趟大理寺,配合调查侯成一案。” “……” 等等! 杨约怎么看自己的眼神阴恻恻的?似乎透着一股阴谋得逞的味道。 杨勇不由打了一个机灵。 又是宦官,又是大理寺卿,又是牵扯到太子之位的…… 想到昨晚出现在东宫的那张纸条,杨勇不由眉心一跳。 难道一切都是杨约在搞事? 第6章 双簧戏 “好,既然有父皇旨意,本宫就去一趟大理寺。” 说完,杨勇扭头看向其他人。 “齐国公,两位老师,嗯……对了,还有晋王,若是有兴致,大家伙可否跟我去一趟?” 齐国公,指的是高熲。 杨勇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在这年代,娱乐项目特别少,一般人就闲着没事干,净瞎琢磨着怎么窝里斗了。 这斗啊斗的,能活下来的都是老阴币,老人精了。 比智谋,自己是远不及这些人的。 他真正的优势是超越这个时代的眼界,以及对未来历史走向的认知。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会安心别人动他的权力? 但凡明君,谁敢动他的权力,谁就得凉凉。 而他这个太子,不仅展现出了无脑的一面,还揭露了杨广触及了杨坚的敏感神经,暂时来说,是安全的。 “既然太子有名,臣等自当奉陪!” 杨广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他的话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了。 走出大殿的时候,分明形成了两拨人。 一个是杨广,他身边跟着杨约、宇文述。 杨勇这边,则仗着高熲和李纲。 倒是杨素,这位大随开国功臣,因为被封为太子太傅的缘故,地位十分尴尬,站谁都不好了。 “李大人,不愧是太子老师,今天这招,真是好手段啊,高某佩服!” 路上,高熲突然朝李纲拱手笑道。 “啊?” 李纲听得一脸懵逼:“高大人,其实这事与下官无关啊,下官只懂诗词歌赋,哪懂那些权谋之事。” “哈哈,李大人啊,你这装糊涂的行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没错!” 杨勇接着道:“我今天能有如此表现,全都仰仗老师平时的教诲啊。” “……” 被杨勇和高熲连翻抬高,李纲都麻木了:“对对对,都是我教的。” 此话一出,一旁的杨广、杨素、宇文述等人,都纷纷扭头看向李纲。 眼神里,满是忌惮之色。 不懂权谋之事? 呵呵! 如此高明的计谋,一下就把晋王必胜的局面大乱,还引得陛下的猜忌,这还不懂权谋? 太子师就是太子师。 够手段!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已经来到了大理寺官邸。 大家都是朝中重臣,纷纷落座。 杨约身为大理寺卿,坐在主座,下首则坐了杨勇和杨广两拨人。 这里面,反倒是侯天阳最没地位。 一路上,都没跟搭理他。 便是入座,也没他的位置,他是站着不是,坐着不是,只能站得远远的。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局面,是太子和晋王之间的较量。 “杨大人,说说,侯成的死因是什么?” 杨约抬了抬眸,笑道:“仵作已经验尸完毕,侯成门牙崩断,嘴里都是木屑,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无外伤,死因自然是吃桌子而死的。” 听到这番话,杨勇无语了。 “孤没记错的话,宴会上那些桌子椅子,材质都是檀木?他侯成牙齿不错啊?” “太子,侯成就是因为啃不动,所以门牙才会崩断。” 杨约笑着道:“不过侯成是信守诺言之人,所以他用锤子打碎了桌子,吃下去。” “停!” 听到这,杨勇摆了摆手:“你说到点子上了,是侯成自己打碎桌子吃下去的,不是孤强逼着他吃下去的,孤只是命人送桌子,至于后面怎么样,跟孤没关系!” “太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侯成乃是信守承诺之人,你既然送了桌子,他能不吃吗?你这么说,谁信你啊?” 杨广冷不丁开口道。 看到这小子偷乐的神情,杨勇真想给他一个中指:“信不信,还不得看你晋王派出去的人怎么说吗?” “太子殿下,你这话中有话,可有证据?” 杨坚不在,杨广可不怕杨勇。 之前在朝堂上,双方已经彻底摊牌,这会儿杨广也不装了:“杨大人,从证据和死因来看,侯成就是太子逼死的,可以结案了。” 杨广斜睨了杨勇一眼,一脸的讥讽。 似乎再说,看到没?这都是我的人,你怎么跟我斗? “晋王说得是,本官也以为此案证据,死因都合情合理,可有结案了。倘若不是太子硬拍着送卓椅去侯府,侯成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太子逼死的。” 哟! 这就开始演上了? 这双簧戏可以啊。 “是不是孤做的,孤心里清楚,你们非要往孤身上扣帽子,孤也不在乎。” 杨勇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孤这太子,能不能当,全靠父皇一句话,要是父皇愿意让孤继续当,别说区区一个侯成,便是一百个侯成,孤还是太子!” “你……” 杨广怒而起身:“杨勇,你这种品性,有资格做我大随太子,未来诸君吗?” “我没资格?你有吗?” 反正这儿人多,也打不起来。 杨勇淡淡的看了杨广一眼:“反正父皇不在,你也别装了,我知道侯成是你的人,你派他折辱孤不成,现在以死陷害孤,今日更是怂恿侯天阳向父皇告御状,趁机废了孤这太子之位,你敢不敢承认是你做的?” 杨勇本来还没这么想,但如今回味过来,还真是有点道理的啊。 “杨广,你真是歹毒,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你竟然逼得一个活人啃木头,非把人活活逼死才甘心!亏你平时摆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我真是替你害臊!” “血口喷人!” 杨广一听,气得跳脚:“杨勇,你别胡说八道,本王怎么会……等等,本王知道了……” 一瞬间,杨广似乎想通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侯天阳。 “本王真没想到,侯大人你原来是太子的人,高,这一招实在是高!” 杨广目光阴冷,冷笑连连:“侯天阳,你真行啊,为了帮太子翻盘,竟然害死自己的儿子,你对太子真是忠心得很啊。” “啊?” 侯天阳都听懵了。 不只是他懵了,杨勇也懵了。 他皱了皱眉,他有点弄不清状况了。 不过讲到心狠手辣,杨广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不过,既然不是杨广安排的,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那只有一个人,就是查他真正身世的人。 这人到底是谁? 对方可是握着自己生死的大秘密,一时间,杨勇对跟杨广对线,没那么热情了。 不过,他想停,杨广可不会。 第7章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太子殿下,下官得告诉你一句,这地方可是掌管着天下刑狱的大理寺!” 杨约那阴森的眼神看向了杨勇:“在这里可不能乱说话,比如方才,下官就看到了太子殿下你,是怎么当众诬蔑晋王殿下的。” “杨大人,晋王上次对孤说了一句话,眼下孤也要把这话送给你——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太子、晋王,杨大人,你们何必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呢!” 就在气氛十分紧张的时候,高熲终于开口道。 其实这件破事,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被掺和进来。 可他要是再不说话,照着杨勇和杨广这两人这么下去,他们肯定会拔刀相向,这一定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们来此不是为了吵架的,而是来解决问题的,这么吵下去也于事无补。” 一提及这个,高熲就很是头疼。 他身为杨坚的得力手下,他当然知道杨坚为何会让大理寺来审理此案。 没有当众废黜,也没有处罚杨勇这个太子,这就说明想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眼下的问题就是,大理寺卿杨约,不知是何时就倒向了杨广那边。 但是现在,上一秒还在朝堂,下一秒就在这里,前后吃了两次亏的晋王杨广,怎么会就这么算了。 这要怎么办啊? 看到李纲还在那坐着,高熲眼眸微转,说道:“李大人,你倒是说两句话啊。” “这……我…” 李纲站起身来,有些迟疑,可还是心里一横,直言正色道:“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吃桌子把自己吃死,大隋律法可不是拿来看的!” “说得没错!” 杨广拍手称快道,而后看了一眼杨约:“杨大人,你知道该如何判了?” “下官自然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杨约刚执笔,还没来得及写,就看到几道身影从后堂走了出来。 为首的人正是杨坚。 “圣、圣上,您为何……” “朕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是吗?” 径直走到桌案后,面色晦暗的杨坚,直接一脚朝杨约踹去说道:“朕给你审案子,你却这么审是吗!” “圣上……微臣……” “给朕滚!朕不想再看到你!” 说着,又踹了一脚,身为大理寺卿,出身弘农杨氏,还是杨素的亲弟,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虎贲卫士给拖下去了。 看到这个情况,即便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宇文述、杨素、高熲几人,都是一阵胆寒。 因为他们已有许多年,都没看到杨坚这么大怒,失态过了。 特别是高熲,他记得上次杨坚这般模样,还是在以隋代周,横扫各路叛军的时候。 那时的杨坚几近杀红眼了! “朕还活的好好的呢,你们没必要这么快急着站队。” 听到这话,堂下几人,就连杨勇和杨广在内,心跳都不由得漏了一拍。 这话里的语气充斥着一股杀气! “圣上,微臣只是……” “你们都是跟着朕一起以隋代周的老臣了,朕知道你们心里是如何想的,无须多说。” 摆了摆手,杨坚坐在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大理寺是用来审案的,既然刚才那个大理寺卿没用,那这桩案子就让朕来审!”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有杨勇和杨广两人站在堂下,其余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杨约坐在位置上时,他们还能坐着。 可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时杨坚,他们全部人都只能站着。 “杨勇,朕问你,是不是你把侯成给逼死的?” “回圣上,不是我!” “那杨广,侯成之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回父皇,这跟儿臣没关系!” “哼!” 杨坚闻言大怒不已,拍案而起:“那还真是见鬼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自己吃桌子吃死了,朕还从未见过这种奇闻怪事!” 那是你寡见少闻了! 还有用电钻吃玉米薅光头发的,用洗洁精洗脸的,还有非主流家族等等,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了! 杨勇在心里这么吐槽着,刚想说话。 可还没等他开口,杨坚又问他一句:“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我又没杀他,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行,既然你们都不说,那就把嘴给朕闭上!” 杨坚大喝一声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随即,只见一名小太监被带了上来。 定眼看去,杨勇立马就认出了这个小太监,他正是自己昨晚派去给候府送去桌椅家具的那个小太监。 “给朕狠狠的打!” “圣上!圣上饶……啊…啊…” 几个虎贲侍卫同时上前,一个拿着水火棍压着双腿,一个拿长棍压着手臂,最后一个拿着一尺长的厚重木牌,猛的打脸。 啪!啪!啪! 才不过打了几下,那小太监已是鲜血模糊,头昏脑闷。 “停下!” 看到跪在堂下的小太监,杨坚肃穆说道:“说,把昨晚你离开临江酒楼后的事,都细细道来。” “小、小人昨晚是奉了太子之命,把桌椅送去候府的……” 没多久,小太监全都交代完了,和候天阳说的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没有留下监视候成吃掉桌子,就是把桌椅送到后就离开了。 “给我继续打!打到说实话为止!” 啪!啪!啪! 又是几十个巴掌,人都快被打死了,趁着小太监精神恍惚的间隙,杨坚又问了一次。 可小太监还是原来的说辞,不过这次却是有些奄奄一息的样子,显然伤的很重。 “拖下去!” 小太监被带下去后,杨坚那森然的眼神看向了候天阳:“太子并没派人去把候成逼死,那还真是奇怪了,候成为何这般想不开,为何要吃桌子把自己吃死?” “圣上,微臣……” “闭嘴!朕给你说话了吗!” 双眼虚眯,杨坚冷哼一声:“诬陷太子,挑拨太子和晋王之间的兄弟情谊,候天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来人啊!给我上夹棍!” 哗啦! 看到两个虎贲卫士拿着夹棍走向自己,候天阳大惊失色:“圣、圣上!臣是冤枉的啊!” 第8章 六指余孽 “你冤不冤枉朕不知道,朕只知道,等你受刑后,朕才能听到实话。” “杨坚!你个欺人太甚,我杀了你!” 这始料未及的一幕让众人大惊,那候天阳像是疯了一般,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剑,对着杨坚就冲了上去。 什么情况? 难道是不想挨揍,连小命都豁出去了? 然后呢?然后就没了。 毕竟杨坚身边的虎贲卫士可不是虚的,并且棍子比他手里的短剑还长。 砰砰几下,膝盖骨被击中,一脸阴狠的候天阳,直接被打跪在地。 “有趣啊,身怀刀刃,行刺朕,候天阳,你到底是何人?” 看到一脸惊诧的候天阳,杨坚下令道:“别弄死了,留活口。” “窃国叛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候天阳把利刃转向自己,直接朝自己的脖子一抹。 噗嗤! 只见那鲜血直接喷洒四溅,杨勇见此漠然的摇摇头:死绝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砰! 看到候天阳自尽,杨坚愤然起身。 本来他听说杨勇、杨广,还有宇文述、杨素、高熲、李纲等人,全都来了大理寺,处于怀疑,就想着过来看看。 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一出好戏! “父皇,是儿臣护驾不利,还请父皇降罪!” “圣上,臣等护驾不利,疏忽了这等叛贼,还请圣上降罪!” 一时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就除了杨勇,而杨勇也再次更为了在场的焦点。 因为灵魂还是现代人,对于这种事,反应确实没旁人的快。 “太子,你怎么不请罚?” 刚想和其他人一起跪下走个过程,可听到杨坚这一问,杨勇眨巴两下眼睛,说道:“父皇英勇神武,戎马一生,所向披靡,就候天阳这个文弱之流,就算手持利刃,儿臣也相信,他是伤不到父皇一丝一毫的。” 越说越来劲,杨勇直接一拍胸脯继续说道:“再说了,儿臣还在这站着呢,那候天阳想行刺父皇,也得先从儿臣尸首上踏过去!” 你倒是拍得一手好马屁! 察觉到杨广鄙视的眼神,杨勇轻嗤一声:看什么看,有能耐你咬死我啊! “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皇。” 晦暗的神色渐渐缓和,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杨坚想了片刻说道:“来人,把侯成的尸体带上来,还有验尸的仵作。” “是!” “高熲听令!” “微臣在!” “你速速去调查候天阳的过往,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他的家人与亲朋好友,全都下狱,定要把这些人的身份都给朕查验清楚!” “微臣遵旨!” 话音落下,高熲前脚刚离开,候成的尸体,还有仵作就被带到了公堂上,看到这个情况,众人都十分好奇。 圣上什么要把尸体给搬上公堂来呢? “啃桌子,牙齿被崩断,然后再把桌子砸成木屑吞入腹中,这种事,但凡是正常人都做不出来。” 言罢,杨坚看向两名仵作,眼里的杀意尽:“朕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查验不出此人的真正死因,那接下来死的就是你们了。” “圣上饶命啊!” “圣上,请圣上饶……” 两名仵作跪在地上求饶着,就在他们磕头时,卫士已经点燃了一炷香。 杨勇有些没眼看了:“你们两人不想死就快点开始验尸。” “这、小人……” 看到两人还在墨迹,杨勇轻皱眉头:“脑子是干嘛使得,不会动脑吗,想捅死自己简单,一咬牙就能捅死,连续捅了自己十多刀的,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小人愚昧,不知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 “榆木脑袋!” 杨勇说着,就指向了候成的肚子:“把肚子破开,查看里面是否有木屑,若是没有,那他就不是被木屑撑死的。” “然后再撬开他的嘴看看,看他牙齿是怎么断裂的,朝里断还是朝外断,若是他生前真的用牙齿啃咬桌子,那牙齿应该是朝外断裂的。” 照着杨勇的吩咐,两名仵作开始分头查看,没多久就有了答案。 “圣上,候成胃里并无木屑!” “圣、圣上,候成的牙齿都碎了,都含在嘴里和木屑混在了一起。” 是吗? 听到两个仵作的话,众人的眼神都看向了杨勇。 啥意思?干嘛都看着我啊? 我上辈子可是看过《洗冤录》的,知道这些常识不是很正常吗! 挠了挠头,杨勇解释道:“胃里没有木屑残留,这就说明他压根就没吃木屑,而牙齿是朝里断的,这就说明他并没啃咬桌子,我猜测,他的牙齿极有可能是被撞断的,因为如此一来……” 还没说完,杨勇又吩咐道:“你们把尸体的头发给剃掉,我怀疑是有人按着他的头,撞在了桌上,然后就被塞入了木屑从而导致了窒息死亡,如此一来,一晚上过去后,他的脑后应该会有明显的掌印。” “是,小人这就剃掉头发!” 沙沙沙! 很快,候成的头发都被仵作给剃完了。 而众人也都看到了,尸体的脑后,竟然真的有一只乌黑的显眼想掌印,没想到杨勇居然全都说对了! “太子殿下,你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莫非……” 看到杨广都这时候了还想找茬,杨勇立马就想怼回去。 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杨坚、宇文述、杨素等人,都在看着尸体脑后的那只掌印,没人脸上的神情还十分阴沉。 啥情况? 杨勇也细细看去,也发现了其中的奇怪之处。 因为脑后上的那只掌印比常人还要大一圈,并且最主要的是——竟然有六根手指! “左手有六指,还有这大小,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 杨坚面色逐渐变得狠厉:“真是没料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没死。” “没错,那些伪周的余孽,到了今日居然还想心怀不轨!” 深深吸了口气,杨坚摆手道:“杨素,此事你去办,你的任务就是找他,然后一定要杀了他!” “臣,遵旨!” “好了,你们都散了。” 言罢,脚步停顿,杨坚头也不回的说道:“而你们二人,一个回东宫去,一个回晋王府,都给朕好好面壁思过半个月!” 此话一出,杨勇十分无语。 可杨勇没什么也没说,离开大理寺回东宫去。 就留下了还站在原地的杨广恶狠狠的盯着杨勇离开的背影。 回到东宫的杨勇大步走了进去,但是却在自己房门前忽然停下了脚步。 “你们给本宫退下。”杨勇面色阴沉,抬手说道。 等到周围没人时,杨勇这才谨小慎微的俯下身下,看到门槛处已经被崩断的发丝,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 第9章 反了 自从得知自己是冒牌货后,他每日都是忐忑不安,如今在一些小细节上更是谨小慎微。 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杨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一咬牙豁了出去,直接推开房门,却发现房间里并无一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字条。 字条内容是:太子殿下,冒昧来访,不知能否找个清静的地方细说? “还细说,跟鬼说去你!” 杨勇吐槽着,他可是个魂穿玩家,在后世什么狗血剧情他可没少看。 这种字条在杨勇看来就是个圈套,要是他信了去赴约那他就是个大傻子。 “来人啊!去给孤安排几个舞姬过来!” 发生了今天这件事,自己都被不少人注意到了,而杨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让别人觉得他还是以前杨勇。 舞姬开始轻歌曼舞,杨勇把其中一个舞姬叫来抱在怀中。 “给孤好好跳,要是跳得好,孤重重有赏!” 说着,杨勇抓起一把碎银子直接丢了出去。 “太子殿下大气,奴婢斗胆求赏。” 怀里的舞姬附耳低语。 可杨勇却是忽然兴味索然,不禁眉头紧蹙,满脑子想的都是候成脑后的那个六指掌印。 什么余孽! 哼! 杨勇轻笑一声,那掌印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定然和北周室有关系,让杨素去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但是…… 杨勇却是有些担忧,杨素现在可是站队杨广,说不准会在调查六指之人的事上做点手脚。 “整天提心吊胆的,着实是心累啊!”杨勇幽幽叹了口气,没心思再看歌舞。 若是等到杨素趁此机会对他出手,那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什么歌舞升平,都没有自己的小命来得重要。 可是! 杨勇忽然面色剧变,赫然起身,殿中那些舞姬见此一脸慌张,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惹得杨勇不高兴了。 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杨勇,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时候可是不能出一点差错。 杨勇回过神来,连连摆手示意舞姬继续,可眼里却是流露出了欣喜之色。 他心里忽然升出来的想法连他自己都吓了一激灵。 那就是反! 杨勇不由得深吸口气,越想越兴奋,自己终究都是个冒牌货,所以为何不借着现在形式不明,拉拢那些伪周余孽呢? 倘若自己真办成了这事,那杨坚就没说话的份了,这天下将会属于为自己的。 说干就干! 命运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杨勇心里想做土皇帝的想法越发的坚定,野心充斥着他的内心。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杨勇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那些舞姬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在婆娑起舞,一手捏着剥了皮的葡萄喂杨勇吃。 但杨勇无心享受,一挥手示意她退到一边,而后又招手让贴身小太监过来。 正要说出口时,杨勇迟疑了。 私下勾结伪周余孽,那可是死罪。 而小太监也是个人精,隐约察觉到自己的主子和以前有些不同,立马就跪下爬到了杨勇脚边,低声说道:“太子殿下,奴才是您亲手栽培出来的,您让奴才做什么,奴才都在所不辞!” 这个小太监名叫安德海。 听到这话,杨勇挑了挑眉,打消了心里的担忧。 “德海,你去请苏大人,苏清淼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说完后,杨勇还拿出了一块银锭给了安德海。 这个小太监对自己十分忠心,如果真要拉拢伪周余孽改天换地的念头,手下没有几个心腹怎么行呢。 听到杨勇这么说,安德海两眼放光,郑重的给杨勇磕了个头。 “谢太子殿下!” 呼…… 走出后园的安德海长吐口气,现在杨勇可以说是性情大变,更是让那晋王都落了下风。 虽然安德海是个太监,可他眼睛毒辣,把自己的身家全都压在了杨勇身上。 很快,安德海把苏清淼给带来了。 这位和杨勇一直深交密切的二代公子可不是什么闲散人士,只见他身着青衫,缓缓走来。 来到杨勇面前,立马就行了一个臣礼。 “殿下,不知急忙唤我来,所为何事?” 只见苏清淼眼神明亮,以杨勇对他的了解,他也是个能做治世能臣的料,只可惜在历史上站错队,才会丢了性命。 收回思绪,如今换了个芯子,定然要保全这些追随自己的人安富尊荣。 “清淼,你靠近些,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说着,杨勇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这笑让苏清淼心里大喜,想着自己追随的这个太子爷,总算是开窍了。 苏清淼笑道。 “清淼洗耳恭听!” 苏清淼拱手道,靠近杨勇,听到杨勇的话,顿时面露凝重。 “清淼,此事只有你能去做,现在我身边没有重臣帮扶,这是弊,也是利!” 杨勇言简意赅现在的问题,苏清淼也是认同。 “请殿下放心,我定会看紧他,一旦这只老狐狸敢在此事上动手脚,我苏清淼第一个不答应!” 杨勇闻言露出浅笑,忽然想到后世常说的一个词。 愤青! 这苏清淼正是个愤青,还是得需要磨炼一番才行。 杨勇挥手示意苏清淼再靠近些。 “清淼,你定要时刻注意杨素,一旦有六指的线索就立马来报。” 苏清淼颔首答应。 而后,杨勇就哄然大笑起来,举杯相邀苏清淼。 “清淼,孤先干了这杯酒,你我尽情!” 杨勇仰头一干而尽,苏清淼见此,不由得心生出一种归属感。 “好!” 苏清淼也是仰头干了一杯酒。 气氛来了,杨勇心中的不愉快都一扫而光,大手一挥正要那些舞姬尽情的跳。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顿时让在场的人闻声色变。 就连杨勇心里也是一咯噔,心想她怎么过来了。 “勇儿,身为储君却不知请自隗始,就知道寻欢作乐,荒唐!” 独孤伽罗一脸不悦,款款而来。 看起来很是威风。 此话一出,杨勇一个头两个大,面前这个女人正是大隋最为尊贵的女人。 正是自己的母亲,杨坚的文献皇后。 “母后息怒,儿臣……” 杨勇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第10章 太子妃人选 “母后,儿臣知错。” 面对独孤伽罗,杨勇丝毫不敢忤逆她。 独孤伽罗可是大隋最尊贵的存在,她更是能直接影响到他这个储君之位是否能坐稳。 在历史上杨勇被废,那正是因为失宠于独孤伽罗,才让杨广有了可乘之机,才会被陷害身死。 思及此,杨勇心里一阵懊悔。 嗯? 独孤伽罗见此不禁蹙眉,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有一丝疑惑。 平时杨勇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认错,独孤伽罗冷哼一声板起了脸色。 “真是荒唐,若是哪天文武百官都参你一本,那你的太子之位也算是坐到头了!” 嘶! 听到这话,杨勇大惊失色,就连一旁的安德海和苏清淼也是连忙跪了下去。 “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本宫在管教当朝储君,让你们说话了吗!” 独孤伽罗面色冷然,睥睨了安德海一眼就不禁让他浑身颤栗起来。 可当她看到还在傻笑的杨勇时,还是心软了。 “难成大器啊,算了。” 独孤伽罗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杨勇见此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时间十分懊恼。 他面对独孤伽罗装精明不行,装傻也不行,都只会让独孤伽罗更加厌恶。 发生了这件事,杨勇更是没有心思享受纸醉金迷了。 “给孤都退下!” 苏清淼看向杨勇,双目猩红,当然知晓刚才这事给杨勇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惹得皇后的厌恶,有人欢喜有人忧。 几个舞姬有些委屈,眼巴巴看着杨勇,更有一个胆子大的舞姬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您……” “给我滚!” 杨勇声音冷然,脑子里一团糟,根本就没心情搭理舞姬。 而且他本来就是要做样子给朝野看的,但是却疏忽了独孤伽罗的喜好,她可是最讨厌儿子三妻四妾的。 苏清淼和安德海立马上前走来,想着要安抚一下杨勇。 “殿下,其实您没必要为此事忧心。” “安公公言之在理,现在陛下还是听重视你的,只要不立废,你就有机会。” 杨勇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有些事情他无法告诉这些亲信。 说到独孤伽罗,她可不止是能吹吹枕边风,更是能真正影响到立废的人。 “算了,今日就先这样。” “清淼,我嘱咐你的事定不能马虎了。” 众人离开后,杨勇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躺在床上睡觉也是睡得不踏实。 夜里辗转不寐,睡着了还是被惊醒了。 这样下去不行! 杨勇心里下定决心,不能让独孤伽罗鄙弃自己。 于是,还没天亮,杨勇就收拾了一番,带着安德海去往了皇后的寝宫。 “殿下,您今日为何这么早过去?” 安德海一脸疑惑,虽然之前杨勇也要去请安,可一向都是拖着不去,丝毫都没放在心上。 眼下倒好,这么积极这么早的去请安,这让安德海有些不适应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 杨勇看了一眼安德海,直接堵住了他的话。 若是自己再不在独孤伽罗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只怕独孤伽罗只会更厌恶自己。 安德海脖子一缩,觉得现在的杨勇确实是变了个样,越是仔细感受越是能察觉到他的变化之处。 来到仁寿宫内,独孤伽罗看到杨勇来请安,眼底透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 “你回去,以后无须再来请安。” 独孤伽罗这句话,直接把杨勇打进了地狱,更是相当于给他这个储君判了死刑。 杨勇闻言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母后,您这话说的。” “儿臣来请安那是应该的,这是不能忘记的事,不来给您请安这像话吗?” 杨勇强颜欢笑着,也顾不上独孤伽罗有多不喜,直接上前走进了一点。 他这个做儿子的,人前是面,人后是里。 这点心思杨勇还是有的,不错所料,只见独孤伽罗神色动容。 就算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但也没这么反感杨勇了。 “说,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都说越老越精,独孤伽罗能让杨坚如此敬重,除了年轻时的美貌,更是她的持重知礼。 立马就猜到杨勇是有事而来的。 听到这话,杨勇顿时笑了笑。 “母后好眼力,儿臣都瞒不过您。” “其实儿臣这么早来是有事要和母后商量,儿臣和高熲家的女儿不是已经定了婚事么,所以儿臣就想着也是时候给她一个名分了。” 只不过…… 杨勇停顿了会儿,没再继续说,这让独孤伽罗轻皱眉头,脸色深沉。 “勇儿,你说的可是高熲的女儿,高童青?” “你娶了她,对你来说倒是有很大的帮助。” 独孤伽罗暗指了杨勇一句,要是得到了高熲的支持,那杨勇的储君之位就能坐稳了。 但是…… 独孤伽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杨勇见此,就知道自己得逞了。 “母后,话是这么说,可父皇赐婚却是让儿臣娶高童青为侧妃,儿臣并无正妃,若是这样就迎娶高童青进门,这不是让世人看笑话了么。” 杨勇长叹口气,故作很为难的样子。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独孤伽罗却是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杨勇。 “算你还知道些礼数。”很难得的,独孤伽罗居然对着杨勇点点头。 看到独孤伽罗有几分认可的神色,杨勇心里一喜,顿时就有了底。 他立马就顺着独孤伽罗说道:“这都是母后教导有方,所以儿臣当然不敢轻视这些事了。” 说得好! 杨勇没忍住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这马屁真是拍得刚刚好好啊,不轻也不重。 即便是独孤伽罗这种傲娇的人也很是受用,随即她颔首,面色也舒缓了些。 “如此说来,你想让母后怎么做?” 独孤伽罗也愿意送杨勇一个人情,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都求到跟前来了,总不能轰出去。 此话一出,杨勇面露欣喜,他就知道自己这趟是来对了。 随后就开口说道。 “母后,请您为儿臣挑选出一位太子妃,此事可是儿臣的终身大事!” 准了。 独孤伽罗一挥手,看向杨勇的眼神都明朗了不少。 本来她还以为杨勇已经到了朽木难雕的地步,但没想到他如今的表现却是知道礼法,所以也应该帮他一把。 第11章 元熏 “那母后就帮你好好挑选出一位太子妃人选。” 独孤伽罗答应了杨勇的请求,随即,独孤伽罗又是凝重的说道。 “勇儿,你现在可是储君,所有人都在盯着你的一言一行,你千万不能自甘堕落,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有可乘之机。” 独孤伽罗长吁短叹着,若不是觉得杨勇今日还挺懂事,那她绝对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听到独孤伽罗这话,杨勇立马就跪了下去。 “儿臣定会谨记母后教诲!日后定会心系百姓,于家为国!” “好了,你先回去。” 独孤伽罗挥手说着,有些乏了,而杨勇也识趣的离开,在转身那一刻,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 这下总算是能安心些了。 就在这时,晋王杨广也来请安了,在门外通报的小太监扯着公鸭嗓大声喊着。 杨勇停下脚步,看到迎面而来的杨广,两人四目相交。 “哦?晋王这是又记不清礼数了?” 杨勇冷然说道,已然没了刚才在独孤伽罗面前那副模样。 反正经和杨广撕破脸了,杨勇可不想白白浪费了能找他麻烦的机会。 杨广闻言面露狠色,咬紧后槽牙,十分不甘心的低下头道。 “见过太子殿下。” 话音落下。 杨勇轻笑了一声,昂首阔步的离开了皇后寝宫,至于杨广这次前来怎么讨独孤伽罗欢心,他可管不了。 只能听天由命了啊。 杨广进到仁寿宫里,给独孤伽罗请安后,就上前走到了独孤伽罗面前,给她捶腿。 “母后,今日萧氏有些不舒服,儿臣就代她请安了。” “是吗?这丫头倒是孝顺,你们夫妻二人的感情还好?” 提及萧氏,独孤伽罗对她还是挺满意的,不禁关心了一句。 杨广闻言点点头说道。 “儿臣与萧氏很好,可能因为近日我被父皇拿了权,清闲下来难免会被人看低,倒是让她操心了。” 杨广边说着,边悄悄的抬眼查看独孤伽罗的反应,看到她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 “母后,萧氏对儿臣一往情深,不想看到儿臣被百官刁难,就说让儿臣纳妾,母后,您就帮儿臣好好相劝她一番,儿臣此生都没有纳妾的打算。” 此话一出,独孤伽罗顿时就笑出声了,因为她最为看重的就是杨广这一份情真了。 此刻的仁寿宫内,四下无声。 独孤伽罗一直都在盯着宫门口处,失神了许久。 听到杨广说与萧氏感情甚好,让她不禁想起了刚才离开的杨勇。 这个只知道寻欢作乐的大儿子,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独孤伽罗不由得眉头紧蹙。 “母后?母后您怎么了?” 杨广心里窃喜,以为自己的这番演技衬托出了自己,打压了杨勇,随即就连忙说道:“母后,儿臣就先不叨扰您了,唯恐母后乏累,明日儿臣再来给母后请安。” 独孤伽罗闻言怔了一瞬,而后就挥手示意杨广退下,把宫女叫来:“召浔阳郡公的女儿元氏过来。” 宫女领命后恭敬的退下,只剩独孤伽罗落寞的背影,深思了良久。 一想到杨勇前些日子的行为,独孤伽罗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而这太子妃人选就更为重要了。 这元氏是清白人家,是泾洲刺史元孝矩的女儿,本身也是温婉贤淑,鹄峙鸾停。 选择她当杨勇的太子妃,最为合适了。 傍晚,元氏身着一身素裙,在宫女的带领下小心谨慎的来到了仁寿宫。 大隋最为尊贵的女人这时正在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臣女元熏,拜见皇后娘娘。” “本宫召你进宫,你可知为何?”独孤伽罗沉声说道,缓缓抬起头来。 元熏微微一颤,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独孤伽罗见此欣喜不已。 这个女孩子还挺单纯,没见过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倒是符合她心意。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直说了。”独孤伽罗说着,抬手示意宫女都退下。 然后又招手示意元熏靠近些,这才开口说道。 “太子奢靡,平时里的开支没个分寸,本宫想了许久觉得是因为还没有成家,所以就想着给太子寻一门婚事,以此来让我们这个储君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不能做,你说,本宫选谁来当这个太子妃合适呢?” 什么? 元熏闻言皱眉,心里不由得吃惊。 是个傻子都能明白独孤伽罗这话的意思,她这是想让自己当太子妃,让她监管未来储君。 云寻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也开始慌了。 随即就跪了下去。 “皇后娘娘,太子妃人选乃是我朝大事,不是臣女能随意说的。” 听到这话,独孤伽罗虚眯双眼,有些不满意。 而元熏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连忙磕头谢罪。 “本宫问你,你愿不愿意当这个太子妃?”独孤伽罗失去了耐心问道。 这个…… “回禀娘娘,臣女年纪尚小,自然是听从父母的。” 元熏不知道该怎么推脱,只好就搬出了父亲解围。 独孤伽罗露出浅笑,心里有了底,只要自己说服杨坚下旨意,他元孝矩敢不从么? “行了,随本宫前去御花园走走。”独孤伽罗掩嘴笑道。 又是看了元熏几眼,越是觉得满意自己挑选出的太子妃人选。 元熏行了个礼,而后就跟在独孤伽罗身后去往了御花园。 此刻的御花园中。 杨勇在这扎马步已经有了半个时辰,脸上满是汗水。 “殿下,时辰够了,该走了。”安德海在一旁提醒道。 杨勇闻言收起姿势。 早上去给独孤伽罗请安后他没直接回东宫,而是来到御花园这打了一套拳,强身健体。 “好,那……” 杨勇正准备走,可却忽然止住了话语。 “先别走!随孤过来!” 杨勇大老远的就看到独孤伽罗正在朝这边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 杨勇挥舞着拳头,一拳一掌十分有章法,一边打拳一边悄然的查看着。 “是宫外的啊。”杨勇自言自语着,看到两人停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他才立马走上前去。 “儿臣拜见母后。” 杨勇行礼后,就看向了元熏,一脸温和。 “请问这位姑娘你是?” “回太子殿下,臣女是元孝矩之女,名唤元熏。” 杨勇颔首,看向元熏的神色里多了一丝温柔。 他一猜就知道,肯定是自己早上提到太子妃的事,所以下午元熏就进宫了。 第12章 太子一派要崛起了! 想必她就是独孤伽罗给自己挑选的太子妃了,杨勇又说道:“元姑娘此次进宫,是该好好转一转,这个东西我送你,你收下。”说着,杨勇就摘下了自己的玉佩,递到了元熏手中。 这让元熏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随身玉佩就如信物一样,可现在就这么送给她了? 独孤伽罗见此也是微眯双眼,露出了一抹浅笑。 “这…我……”元熏很是慌张,有些束手无策。 杨勇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刚见面就送了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怎敢收下,必须得独孤伽罗点头才可。 “既然太子送给你了,那你就收下。” 独孤伽罗点头道,颇为满意的看了一眼一眼,心想这大儿子还真是变得有些不同了。 元熏闻声不由得面露羞涩,收下了杨勇的玉佩。 “臣女多谢太子殿下。” “无须多礼,你是名叫元熏么?” 杨勇快速的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看到元熏微微点头,立马就笑道。 “那本宫唤你熏儿妹妹行么?” 杨勇刻意问道。 什么? 元熏之觉得脸颊发烫,更是十分羞怯,轻轻颔首答应了。 “母后,儿臣看着熏儿知书识礼,不如让她多进宫陪陪您,说话解闷,怎么样?” 听到杨勇这话,独孤伽罗更是满意了,点点头表示答应。 “如此甚好,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独孤伽罗说话时,却是没看到杨勇眼里闪过的一丝精明。 独孤伽罗现在想的都是迎娶太子妃的事得尽早定下来,如此一来,自己满意,看杨勇也顺眼多了。 等晚上跟杨坚好好说一番,让杨坚下一道旨意,此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圣恩。” “谢过太子殿下赠予玉佩。” 元熏行了一礼,看到杨勇后,才渐渐没了当太子妃的抵触。 人人都说太子殿下奢靡无度,可现在一看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温文尔雅中也不缺男儿气魄。 嫁给他也不是不行。 杨勇笑了笑,眼眸里十分深邃。 第二天一早,杨勇神采奕奕的,穿戴得很是正式整齐。 这让伺候他的安德海有些不李姐。 “殿下,今日可是什么日子么?” 杨勇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朝堂上,杨坚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神色沉着。 扫视了一眼殿内的诸位大臣,人心莫测。 “众爱卿平身。”杨坚抬手说着,眼神落在在了杨勇身上。 “太子,你可是今日朝会的主角啊。”杨坚说道,朝堂声众臣皆是变了脸色。 都说圣意难揣,也正是这样,但也只有杨勇知道杨坚在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杨广神情变了又变,杨素也是紧蹙眉头,有些猜不透。 “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杨勇声音明朗,既然心里知道杨坚在说什么,那他就没必要装了。 只见杨坚很是满意的颔首。 “你母后说得对啊,你倒是沉稳了许多。”杨坚淡淡说道。 而后,说到的就是关乎国生的大事。 “元孝矩之女元熏温婉大方,贤良淑德,赐婚太子,为太子妃。” “怎么会!”殿上,杨广惊诧说道。 几个朝臣也是接二连三的站了出来。 “陛下,太子立妃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是否有些轻率了?” 杨素第一个反对道。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一旦杨勇立妃,那就再没有名不正这一说了。 若是到时他再娶高熲的女儿,那他们两人真的是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杨广面色逐渐狠厉,满脑子想到的都是那一句帝王很是器重高熲。 这怎么能行! “父皇,儿臣也觉得有些草率了!” “草率?怎么草率了?”杨坚发出一声冷哼,顿时文武百官缄口不言,“朕决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比手划脚了?” “太子,你回去就选个良辰吉日与元氏完婚,过些时日就迎娶高氏进门。” “是,父皇!” 杨勇心里欣喜不已,自己的目的达成了,悄然的扭头看了一眼深受杨坚器重的高熲。 两人也是心领神会。 决定好给杨勇立妃这件事后,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杨坚面若冰霜,一代帝王,要是被臣子左右想法那可是大忌,随即杨坚就叫了杨素出来:“伪周余孽一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是臣无能,追查六指一事有负圣望,这六指……”杨素叹了口气,他的身份摆在这,没办好事也不知道会引来多少的非议。 “六指行事隐秘,臣一路追踪,却是让他逃到了平成境内。” 怎么会这样! 杨坚闻声大怒不已,恼怒之下把身前的奏折都给扔了出去,眼神狠厉,心里十分不甘心。 “我大隋的勇士追查一个伪周余孽就这么难办是吗!” “杨司徒,你这手下的力士也时候整治整治了!” “传朕旨意,继续追踪伪周余孽,就算是把平城境内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给我找到!” “微臣遵旨!” 杨素低垂着头领旨,眼里却是狠戾之色,想来他杨司徒也是个人上人,不过因为斥责自己的人时杨坚,他也只能受着。 可是站在一旁的杨勇却是有些想笑,看到自己好弟弟的左右手被杨坚当众训斥,这就说明什么都不能深究。 太子一派要崛起了! 就在四下无声时,礼部的官员站了出来,面色肃然。 “哦?爱卿你这是什么意思?”杨坚轻笑道。 自己刚下旨要杨素严惩办事不力的手下,这礼部的官员却是站了出来,真是团结一心啊。 “陛下,以臣之见,前朝旧事也该放一放了,若是因为六指一事血染九州,于礼法不合,并且,六指是六指,伪周是伪周,怎可混为一谈呢?” 哈哈! 杨坚忽然大笑哄然大笑起来。 “不可混为一谈?还有于礼法不合?” 杨坚重复了一边这个礼部官员的话,满面深沉。 他堂堂大隋皇帝,却是极力忍下了心里的杀意。 “你们礼部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好啊。” 话音落下,杨坚抬手一挥,面露冷峻,这让文武百官直接大惊失色。 杨素第一个先跪了下去,随后,所有官员也跪了下去,都在为礼部的官员求情。 “父皇,依儿臣看……”杨广刚想充当好人,却是被杨勇忽然打断了话。 “父皇,儿臣觉得,虽然礼部官员忤逆圣意,可他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 “父皇息怒!” 哦? 杨坚俯瞰着众臣,诸臣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杨坚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有趣! 杨坚讪笑一声,这礼部官员是晋王的人,他们想捞上杨司徒,却不料他也掉入了水里,如今又是太子出手相救。 敛起身上的杀意,杨坚眼神逐渐晦暗,他倒是有些期待杨勇会这么唱这一出戏。 第13章 一月之期 “太子为何替他求情?这是何意?”杨坚冷冰冰问道。 不止是杨坚,就连杨广和杨素也是一脸不解,猜不透杨勇想做什么。 “回父皇,儿臣觉得,礼部官员言之在理,又有些无理!” “不能把伪周余孽混为一谈,可这六指残害人命,不得不查!” 杨勇十分坚定的说着,眸光闪烁,这让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手段真是高啊! 文武百官纷纷在心里惊叹道。 而杨坚也是一脸欣赏的神色,不得不说,杨勇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这个答案满分。 随即,杨坚又看向了礼部官员:“就你这个书呆子,就知道礼法二字,就胆敢插手皇家的事?” “罢免你在礼部的官职,降级留用!” 听到这话,礼部官员一脸惶恐,再也不敢多言一句。 随后,杨坚又问了杨勇一道难题。 “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做?” 杨勇浅笑,转过身面对着众臣。 “我看杨司徒就是年纪大了,做事有些心余力绌,所以孤愿意协助杨司徒一同调查此案!” 说完,杨勇无视众臣的惊讶,很是恭敬的对杨坚请示道:“还请父皇恩准,让儿臣为父皇排忧解难!” 看到杨勇语气诚恳,杨坚心里有些松动。 “不行!” 杨广眼眸凛冽,直接站出来反驳杨勇,现在杨广也终于明白了杨勇到底想干嘛。 他这是想在调查六指一事上插一脚。 “父皇,皇兄身份尊贵,更是储君,怎能为了这些叛乱之臣的事费心呢!” 千万不行! 杨广义正辞严的说着,顿时,就有一半的大臣纷纷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也附议!” “太子殿下如今应当修品德才是最重要的!” 礼部的官员又是胆大的站出来,直接反驳杨勇。 有意思。 高熲也在默默的注视这一切,而杨坚更不是什么好角色。 杨勇有些忍俊不禁,心想这个好弟弟真是傻的可以,你可真是生怕父皇会忽略你啊。 作为帝王,最为忌讳就是朝堂上的话语权,可杨广刚才说的话,居然有一半的大臣附议。 杨坚讪笑一声,抬手一挥,一旁的太监瞬间就知道怎么做了。 “大胆!太子殿下可是大隋根本!岂能非议!” 给我拖下去! 得到杨坚的准许,这个太监立马就下令让卫戍力士进来把礼部那位官员给拖了下去。 礼部这些官员屡次触怒龙颜,没有一人再敢站出来反对杨勇。 “晋王,你不让我和杨司徒一同调查,莫非是另有目的?” 杨勇这句话让众臣大惊失色,没想到太子和晋王之间的关系已经闹得这么僵了。 “你!” 杨广怒目切齿,刚想开口要解释一番,却看到了杨坚阴冷的眼神。 “父皇,儿臣也能协助杨司徒调查此事,希望皇兄能坐镇东宫!” “晋王,你莫不是忘了,孤是太子。”杨勇讥笑一声,杨广见此面色难看不已。 “是,太子殿下!”杨广怒瞪双眼,什么也顾不上了。 这让杨素心里一咯噔。 “还请晋王谨言慎行!”他连忙提醒一句道。 平常杨广的形象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现在被杨勇这么一激,差点就要露出马脚了。 幸好坐在龙椅上的杨坚没注意这个小插曲。 杨勇又开口道:“父皇,晋王与萧氏正是情浓时候,若是让杨广去远地办公,夫妻两人就要分隔两地了,这于情有些不合理。” 杨坚闻言颔首认同。 杨勇看到有戏,立马就趁水和泥,看到杨广面色铁青的模样,心里就痛快不已。 “晋王无须谢孤,毕竟孤实在是有些不忍心让有情人分开这么久。” 听到杨勇这话,杨广差点都被气冒烟了,杨勇一向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太子爷,却不料才几天的时间,就给他带来的这么多的惊喜。 说好听是惊喜,其实就是惊吓! “父皇,儿臣觉得有些不妥!” 如果这么轻易妥协,那他可就不是杨广了。 看到杨广又要争取,一旁的大臣全都靠边站了,而杨素却是以司徒的身份附议。 “陛下,臣也是觉得不妥!” 嗯? 杨坚微怔,这杨素可是隋朝基石一样的人物,他现在站队杨广,所说的话不听不行。 “有何不妥说,总得找个人陪你调查,不然六指一事都不知何时能有个结果。” 杨坚语气冷漠,可却是给众人透露出了一个信息。 这信息正是:朕认同太子的话! 你杨素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灵光了,朕得让儿子跟着你去调查才行。 呼…… 刚才那些大臣都有些懊悔自己站队的行为。 杨素不由得皱眉,心底一沉,立马愤愤不平起来。 他也是经历过两朝的老人了,怎会看不出来杨坚在此事上是偏向太子的。 “回陛下,太子殿下不日后大婚,在这种时候外出实属不妥!” “有失皇家颜面!” 杨司徒的话份量可不少,这也让杨坚有些左右两难。 深思熟虑一番后,打算要改变主意。 “太子,你……” “父皇,儿臣不认同杨司徒所言!” 杨勇心底一惊,实在没料到自己用了一个情字困住杨广,却是反过来给了杨素机会。 看到杨坚打算要松口的模样,杨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哦?太子你还想说什么?”杨坚有些不满道。 肯定有话说啊! “父皇,儿臣斗胆向您讨要一个月的时间!” 此话一出。 杨素和杨广面面相觑,悄然的摇头打住了杨广的话头,心里暗道小看了杨勇。 还以为杨勇真变了个样,变得十分难对付,但杨素这一刻算是明白了,杨勇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太子殿下,这六指身份特别,一个月的期限只怕是连他的皮毛都追踪不到。” 听到杨素这话,众臣不由得轻笑,就连杨坚都感觉自己儿子这是在胡来。 “太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杨坚气的怒拍桌子,怎么说自己都是偏向于太子这边的,可杨勇现在竟然如此妄言,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吗。 高熲也是急忙冲着杨勇打眼色,就怕杨勇冲动之下,把这烫手山芋变成了一把利刃。 却不料,杨勇从容不迫,只是扭头看了一眼晋王,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 第14章 军令状 “父皇,儿臣愿在这立下军令状!只求父皇能给儿臣一个月的期限,若是一个月后还是没结果,那儿臣任凭处置!” 杨勇信誓旦旦的说道,一时间,不少人都开始在心里策划起来。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臣附议!”大理寺的官员直接把杨勇给推了出去。 而此刻的杨坚却是沉默不语,正在思考着。 “若是耽误了婚期,丢的是皇家的颜面,到时候你这个太子也算是当到头了!” 啥意思? 杨勇怔愣了一瞬,但很快就明白了杨坚的意思。 “儿臣谢父皇恩准!” 他要是怂了,那都对不起自己魂穿过来,杨勇眼神坚定,离开京城去追查六指,这可不止是要在群臣面前装个样子而已。 “好了,退朝。”杨坚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他觉得杨勇还是有些意气用事了,已然没了继续朝议下去的心思。 众人叩首,高声呼喊着万岁。 礼毕,杨广一脸不屑的走到了杨勇面前。 “太子殿下,那我就等着你带好消息回来哦。” 一切都决定好后,却是多方角力的结果,杨勇看到杨广十分生气的样子,心里更是爽快了。 下朝时,高熲也走到了杨勇面前,一脸赞赏。 “太子殿下英明。”高熲就只说了一句话,但已是表明了太子一派的心声。 这边的杨广面色阴沉。 走出宫门,杨勇就被一个熟人挡住了去路,那人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太子殿下,今日真是多谢殿下为臣求情,不然臣定是小命不保了。” 放眼看去,杨勇不禁笑了笑,这人正是刚才在大殿上被杨坚降职留用的礼部堂官。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 杨勇挥了挥手,说来这礼部的官员还是晋王的人,但也是一个忠心耿耿之人。 作为储君,他怎会眼睁睁看着国之栋梁折在了那金銮殿呢。 杨勇抬腿正要走,却听到身后那人狠狠的磕头,青石砖上鲜血直流。 “还请太子殿下留步!”礼部堂官说道。 “殿下,陛下得位本就不正当,现在面对前朝旧人高举屠刀,着实不是明君所为啊!” “臣怕我大隋国主杀心太重,不肯放下前朝恩怨,引得天下满目疮痍,若到了那时,国将不国啊!” 杨勇闻言不由得蹙眉,本来以为这礼部的官员平时办事靠都都是一张嘴,但眼下种种,让他有些改观。 “我大隋的官员不是无能之辈,大人傲骨磷磷,所言甚是有理,孤定会和陛下好好说的。” 礼部官员再次叩首,一时间老泪纵横,心里无比的激动。 “裴大人保重,不管你站队那边,只要骨子里的忠义是血,以后我与晋王不管结果如何,你定会被重用的。” 杨勇的这句话,让礼部堂官一脸震惊,身躯都些发颤。 “臣多谢太子殿下恩德!” 话音落下,杨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为国而计的忠臣。 这个时刻,并无党争,唯有臣子和储君的交心。 但是…… 杨勇长叹口气,站在他的位置,更是能看清大隋的未来。 但始终不是长久的。 说到底,始终还是上行下效,杨坚辜负了孤儿寡母给他换来的这个皇帝位置,疑心病了大半辈子。 直到死还是个悲剧。 杨勇又想了片刻,忽然两眼放光,想到了礼部裴大人方才说的话,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方向。 而安德海大老远就在等着杨勇了,看到杨勇立马就跑上来迎接。 他今天也是听说了朝议的惊险,太子和晋王已是闹得水火不容。 “去找清淼过来,此次外出让他一起随我同去。”杨勇嘱咐一句,随后就回了东宫。 身后,礼部裴大人看到杨勇消失的背影,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虽然他现在站队晋王,可最近这段时间接触一番,只觉得这晋王并非善类。 而且也是离远了,那种感觉就更是明显了,他站在原地,回想到刚才杨勇在朝堂上的那些言论,更是有了方才的眼神清晰。 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太子登基,不一定就比晋王做得差!” 通读圣贤书的他,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未来的明君,从炎黄到现在,要是真能有那一天的到来,那定有他的作为。 此刻的东宫后院,苏清淼连忙就赶过来了,直接就拿起放在杨勇面前的酒。 猛的喝了几口! “真是渴死我了!” 安德海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下一惊,也只有苏清淼敢在杨勇面前这样了。 但是这样有些失礼,不由得开口提醒一句。 “没事,清淼和我在私底下不用在意那些规矩。” 苏清淼闻言,心里很是感激,连忙拱手道。 “殿下,士为知己者死,青淼愿听你差遣!” 苏清淼羽扇纶巾,随后就坐了下来开始分析这次的事。 “这一路上,想必晋王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定会对我们下手的。”苏清淼说道,杨勇闻言却是笑了笑。 “没错,他肯定会对我们出手的。” 听到这话,安德海也是一脸凝重,有些不敢想象。 “殿下,莫非晋王有着欺天的胆子,借着这个机会搞小动作?” 听到苏清淼这么说,杨勇忍俊不禁,和苏清淼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心知肚明。 “不是没有可能。”话音落下,杨勇就让苏清淼开始回去准备。 次日一早,杨勇就带着苏清淼出了门,还带上了四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他们都是苏清淼筛选出来的好手。 “出城后,你们都把眼睛擦亮了,若是有一丝的动静,立马就保护太子殿下!” 四个随从立马面色严肃起来,拱手回应。 但苏清淼却是感觉还差了些什么,然后又交代了一番。 “哪怕是你们都死了,太子爷绝对不能受到一丝的伤害,太子可是大隋根本!” “我等定会拼死保护太子殿下的!” 四人同声说道,杨勇见此愣了一瞬,不禁失笑。 “清淼有心了,但也不用这么紧张,因为要对我动手,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虽然杨勇笑着说这话,可心里却十分清楚,晋王要是真敢动手,那区区一个诛九族的罪可唬不住他。 因为,他杀的人可是九族之人。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朝着东城门的方向赶去。 到了城门口,只见杨素身后还有四十多名骑兵,显然很早就在此等候了。 看到杨勇到来,立马就下马,朝着杨勇跪拜。 不管其他,就凭着杨勇是储君的身份,整个大隋出了杨坚和独孤伽罗,还有谁不敢拜他。 如果说有,那杨广算得上是半个,但面前的杨素即便再位高权重,再怎么说都是个臣子而已。 第15章 刺客来袭 “拜见太子殿下!” 只见杨素身后,那四十多个人齐声说道,每个人看起来都是练家子。 有意思! 杨勇心里有些惊讶,反观自己只带了四名随从,再加上苏清淼也就总共五个人。 如果杨素这个老家伙真想在路上对他动手那就麻烦了。 “免礼。”杨勇轻吐口气,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先丢到一边。 径直走到杨素面前。 “杨大人,你乃是我大隋重臣,以后对孤无须如此行礼。” 杨勇闻言缓缓起身,面带笑意的看向杨勇,可眼底却是寒芒凛冽。 一行人加起来有五十多人,出城后便轻装简行起来,马不停蹄的朝着平城方向赶去。 沿途中,杨素对于杨勇的态度也是不温不火的,一直都在安静的计划着行程。 而派出去的探骑也赶回来了,面露平淡。 “回太子殿下,司徒大人,前方并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杨素颔首,表示满意。 而他身旁的一个校尉却是放声大笑起来。 “大隋太子外出办案,哪个不长眼的敢挡我们的道啊!” “是么,我们追查的人可是伪周余孽,知晓太子远行,怕是会在途中设下埋伏,怎可大意!” 苏清淼冷声说道,现在他跟在杨勇身边,定然要事事都考虑周全。 你! 那个校尉被苏清淼呵斥了一句,却是什么也没说,因为苏清淼和杨勇的关系,就连杨素对苏清淼也是礼敬有加。 所以,那个校尉是不敢反驳的。 “行了,既然前方没有什么异常,那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 “传孤令,所有人丢掉重甲,全都布衣而行!” 速度一定要快! 不能耽搁片刻! 杨勇虚眯双眼,心里十分明白这种关键时刻意味着什么。 “就照太子殿下说的做!”杨勇挑了挑眉,对着校尉使了个眼色。 “遵命,太子殿下!” “你们,跟我上前面!” 说着,校尉就骑马来到了队伍最前面。 翌日…… 距离大兴有一段路了,让马匹休息,杨素手下的力士在周边散开,拱卫着杨勇所在的地方。 这边的苏清淼也不敢有一丝松懈,和四哥随从跬步不离的跟在杨勇身旁,每个人都是一脸警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然而就在这时,树林里人影穿梭,传来了一阵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只见一枚十字镖飞向了杨勇。 “保护太子!” 校尉大喝一声,抽出了数十把精钢刀,直接就冲向那数十道迎面而来的黑影。 不止是人数,杨素手下的力士每个都是身手了得,没多久就占了上风,而黑衣人看到自己的几个同伴被杀,也是连忙逃跑了,满脸的不甘。 “保护好太子!”苏清淼大喊道,也是一脸凝重,手里的的柳叶刀横在身前,不敢离开杨勇半步。 “杨司徒,你把手下的人全派去追黑衣人,若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该如何是好?” 杨勇很快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就开口问杨素,但见杨素却是满不在乎。 “不过就是几个劫道的小贼而已,太子殿下无须担心,我的人应该很快就能抓到他们。” 这老狐狸想干嘛? 杨勇有些担心,和苏清淼四目相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身边的四个随从也是一脸凝重,这片林子空荡荡的,想藏人还不是容易? “杨司徒,若是孤出了事,你可脱不了干系啊。” 杨勇深吸口气,忍下心里的愤怒,直接开口质问杨素。 谁不知道这个老东西心里肯定是没安好心。 有匪徒来袭,杨素可是盼着自己能死在这,回去就说太子不幸遇难,就能蒙混过关了。 要是自己真死在这了,那晋王就是最大的受益者,能理所当然的成为大隋的继承者。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老臣忠于陛下,忠于大隋,定然会竭尽全力护我大隋储君周全的。” 杨勇讪笑说道,神色不屑,更是没有一点实际行动,这简直就是出工不出力。 你行! 杨勇满目清霜,他实在没料到杨素竟然真的敢这么恶毒,压根就不怕收到牵连。 这般果断,以后能成为杨广的左右手不是没有原因的,杨勇冷着一张脸转过身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冲出了数十个黑衣人,为首的人手持大刀,直接看向了杨素手下的一名力士。 “给我杀!” 杀啊! 嘶吼声连连响起,杨素面色一变,看到身边护卫的力士才十多个人,连忙就往后撤了。 可恶! 杨勇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担心变成真的了,幸好还有苏清淼带来的四个随从,把他保护在了其中。 杀啊! 苏清淼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手持柳叶刀划破了一个黑衣人的脖颈,顿时鲜血喷洒。 四个随从也是紧紧的护在了杨勇身旁,不让那些黑衣人靠近杨勇。 “他娘的!”看到跑掉的杨素,杨勇直接大骂一句道。 可能是心有灵犀还是怎样,就在杨勇说话时,杨素居然回头看了过来。 狼回头肯定有图谋。 看到被黑衣人死死困住的杨勇,杨素立马大吼道。 “太子殿下!您当心!” 嗯? 此话一出,追杀杨素的十多个黑衣人立马停下脚步,纷纷回头看去。 “杨勇在那!给我杀了他!然后再杀杨坚老贼!” 为首的人大声喊着,立马就冲向了杨勇。 他么的! 杨勇在心里破口大骂一句,这种时候哪能分神,立马就夺过了随从李的刀。 “给我杀出去!” 杨勇心里一狠,他也是感受过沙场铁血的人,杀个人又能怎样。 “你们逃不掉了!” 为首的黑衣人手持大刀,把杨勇手下的一个随从给杀了,现在正在朝着杨勇冲来。 双方开始交手。 看到朝自己劈来的大刀,杨勇正要躲开,可那大刀却是十分厚重,加上黑衣人强大的力量,差点把杨勇的身子都给撕裂了,震得他身体一颤。 “太子!”苏清淼见此,心里大惊,直接丢掉了手里的柳叶刀,跑向了杨勇。 可还没等他靠近杨勇,又被几个黑衣人给拦住了,他只好徒手空拳的跟黑衣人打了起来,也是落了下风。 杨勇的额角也开始冒出冷汗,察觉到黑衣人的力气越发的强大,就在他再也无法支撑得住时。 “这位壮士,你先听我说!” 杨勇双手有些颤栗,眼里也是充斥着恨意,已经在心里问候了杨素的祖宗十八代。 “都准备见阎王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黑衣人吼叫一声,准备要砍死杨勇,而已经离开距离的杨素却是在心里冷笑着。 怎么会! 只见黑衣人举起的大刀忽然停在了头顶上。 “你是说,他没死!”黑衣人面露惊疑,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勇,像是见鬼了一样。 第16章 赌对了! 是! 杨勇重重的点了点头,出了口气也是赌对了这一把。 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报出来的一个名字可是救了他。 “信不信由你,他确实还活着。” “如果你能放我一马,日后相见,定记住今日的事。” 呼…… 领头的黑衣面色犹豫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当如何。 只因为杨勇刚才说的那位,可是实实在在的北周皇室,幸存下来哪能不让人意外。 “来不及了!” 杨勇一个侧身,便同黑衣拉开了距离,要是再耽搁下去时间未免惹人怀疑。 “狗东西!敢骗我日后定给你挫骨扬灰!” 领头的黑衣松了口,手上的动作当既松缓起来,但也不好直接放走了杨勇。 杀! 又是一刀劈了过来,却没有了开始时候的狠毒,根本就不是为了一击必杀。 杨勇嘿嘿一笑,心道一声好极了,便同着领头的黑衣过手起来。 “兄弟们!先撤!” 黑衣不想多和杨勇纠缠,当既吹了个口哨,一匹红棕色的烈马奔腾而来。 一众黑衣到底是训练有素,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全都四散而逃,没有一个恋战。 “给我杀!” “杀光这些乱臣贼子!” 杨勇见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要不是苏青淼清楚刚才的形势还真的能被杨勇的样子给骗到。 “殿下,怎么回事?”苏青淼同黑衣颤抖许久,身上满是血色,踉跄着身子过来了。 杨勇轻笑几声,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如今非常时刻他不能不留个心眼。 “青淼,去看看我们的司徒大人怎么样了。”杨勇冷了脸色。 说起来杨素,苏青淼也是恨得牙根痒痒,直接就朝着杨素退去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杨素就着急忙慌的带着手底下的力士回来了,见着杨勇安然无恙眼神竟然有些失落。 但还是立马收敛了,过来关心起来。 “殿下无碍?”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杨勇真想给杨素一刀,心想着这个老狐狸可是明知故问,可还是一脸微笑的回了过去。 “司徒大人没死,我怎么能有事。”杨勇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直让杨素变了脸色。 “司徒大人手下人厉害啊,给这些贼人打的抱头鼠窜?” 不等杨素开口,杨勇便又道了句。 你! 在场的人无不变了脸色,就是个傻子也听出来了杨勇话里头的嘲讽意味。 杨素嘴角抽搐几下,轻笑着掩盖过去尴尬。 只因为刚才同黑衣缠斗的,不过是杨勇手下的四五人罢了,他的人可都是早早的撤离了。 “老臣有罪,没保护好太子殿下啊。” 杨素装模作样的说着,就差痛哭流涕了。 狗日的! 杨勇直接心里头骂娘起来,提起来一把精钢刀就架在了杨素脖子上。 林子里顿时剑拔弩张起来,杨素手下的力士竟然朝着太子亮了刀尖。 “大胆!我看谁敢动!”苏青淼怒吼一声,直接对上了杨素手下的校尉。 “这……”杨素哪能想到杨勇竟然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来。 哪怕是久经沙场的人,也是微微变了脸色,心思一紧。 “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我是大隋的司徒,就是陛下都对我多有仰仗,殿下这般对我怕是不妥?” 哦? 闻言,杨勇直接放声大笑起来,手上的力气更重了几分。 “老东西,你真当我是个傻子,那般的好糊弄?” “孤是太子,杀了你,父皇难不成让我给你偿命?” 杨勇一句话直让杨素的狠毒消散,一脸的赔笑。 “太子殿下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嘛,好好说。” “好好说,那就请司徒大人解释一下,刚才你带人离开让我置身险地,是何居心?” “太子这话说的,老臣这不是糊涂了嘛!” 呵! 杨勇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左右自己都已经同杨广撕破了脸面,杨素又给自己玩小心眼,再忍下去可就说不过去了。 “司徒大人,我是大隋储君,却在跟你出来的时候差点没了命,不知道我给这消息通传给父皇,该治你个什么罪。” 杨素冷哼一声,压根就没给杨勇的话当回事,也就是刚才黑衣人没能得手。 要不然的话杨勇死在这里,他回去面见杨坚便有一万个借口能够搪塞过去。 就是因为保护不力治他的罪,也不致死,等到晋王登基可就是他重出朝堂的时候。 不由得杨素都佩服起来自己的手段,更动了在路上除掉杨勇的心思。 可…… “司徒大人,高大人和我的老师,可都在朝廷里等着我回去呢,我要是回不去,晋王登基与否,你杨司徒都不能活。” 威胁,除了威胁杨勇还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可往往就是这样最为有效。 杨素脸色一紧,迟疑起来。 想起来远在城中的高熲和李纲,就不由得让他头疼起来,且不说如今的高熲在杨坚眼前有多么得宠。 就是一个李纲都让他深深忌惮,不久前可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李纲为杨勇出谋划策,好一招以退为进才扭转了太子和晋王在杨坚眼里的位置。 好手段! 想起来这事,杨素就忍不住赞叹一句,顿时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如此的说,殿下敢远出想来也是有李大人的指导了。” 杨素拱了拱手,终于是向着杨勇低头。 别的不说,要真的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杨勇这次出来可不能是什么后手都没有。 要是真的给他连累到万劫不复的境地,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看样子,司徒大人是改主意了。”杨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让杨素脸色变化许多。 硬是挤出来一丝笑意,朝着杨勇表现起来。 “太子殿下放心,有老臣在,断然不会让您在这次出来的路上出事。” “若不然的话老臣愿以死谢罪啊!” 夜色降临,林子里寂静非常,有了白天的事情他们也只能在这里扎营调整,不敢夜里行进。 若是再受到伪周余孽的埋伏,不管是杨勇这个太子殿下还是杨素这个司徒大人,都是不愿意见到的。 第17章 姐姐杨丽华 “杨司徒,白天的事情我就不多计较了,只是希望日后能够合作愉快一些,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杨素一听,嘴角当既抽了一下,纵然心里头一万个不乐意却也只能先答应。 “太子殿下说的是,都是为陛下分忧,理应如此。” 他说罢,随既摆了摆手,叫来了校尉。 “你带几个人去打些野味回来,出来几天都是吃干粮,别不等追查到伪周余孽的线索就成了干!” 遵命! 这一夜,杨勇从未入眠。 第二天大清早的,借着一点微亮之色,一行人就继续朝着平城方向开进。 两日的路程后,杨素手下的校尉激动来报,竟然是探查到了黑衣人们撤走的痕迹。 “他们来过这里?”杨素看着眼前的一家客栈,开在路边,赚的就是远行人的钱。 杨勇也是关切非常,时隔两日再度有了黑衣人的消息,对他来说可是十分重要的。 “确定吗?”他也追问起来。 校尉脸色冷峻,哪有一点不正经的意思,在这种事情上他可是不敢开半点玩笑。 “回禀司徒大人,太子殿下,我们仔细拷问了店家,确认那伙黑衣歹人来过。” “虽然没穿夜行衣,人和马的数量却对的上,也都带着刀。” 校尉十分认真的说着。 “如此说,我们还真是走对路了,这不见人烟的地方除了他们不会再有别人了。” 杨勇点了点头,拿了一块银子出来直接丢给了校尉,全然当做赏赐。 却见校尉脸色惊恐,压根就不敢去接,只是一个劲的观察起来杨素的脸色。 “太子赏的,就拿了。”杨素声音冰冷道。 校尉这才是松了口气,明眼人哪能看不出来杨勇这番手段,可是借着他来给杨素这位司徒大人上眼药的。 好手段! 杨素眼神深为忌惮,看了杨勇几眼,就安排人在这里休息。 “既然知道了那些逆贼就在前面,今日就在这里过夜,养精蓄锐才是!”杨素下令以后,一众力士立马就去做事了。 杨勇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想起来先前同黑衣头领心照不宣的约定,一时间有些摇摆起来。 竟然迟迟不见动静。 夜里,杨勇眯瞪着眼睛,起来撒一泡憋了好久的尿。 可一出自己的房间就立马皱紧了眉头。 不对! “青淼?” 杨勇小声地叫了几声,苏青淼竟然睡熟过去,而他带来的几个力士也都不见了踪影。 一股寒冷之意悄然上了杨勇的后脊梁骨。 “太子殿下,你的人都被我们迷晕了,不曾伤害。” 杨勇回头,正是之前同他交手,那领头的黑衣。 “你到底是谁?”杨勇好想问个究竟。 见到出现的是黑衣头领,他心里头也不那么害怕了,毕竟要杀他上次就杀了。 黑衣现,一定是带来了那位了不起的人物。 “殿下,我们这些前朝人,没有名姓了,且跟我来就是。” 黑衣人眼神忌惮,也是怕多有耽搁会让杨素手下的人发现不对,只能是带着杨勇去一处安全的地方。 走! 杨勇想都没想,脑海里已经对那位有了猜测,只等着一睹真容才好确定。 出了客栈,行了得有一柱香的时间,黑衣这才停了下来。 回首,一柄寒芒隐现的匕首就架在了杨勇的脖子上。 不远处,有两个黑衣走出,护卫着的是一女人,遮了面容。 “姐姐,这又是何必?” 杨勇轻轻的笑了起来,一只手抬起来,就给黑衣的匕首拿了下去。 “你也是的,我孤身前来见姐姐,用得着这么小心不成?” 黑衣头领愣了愣,直接给头低了下去,不远处,一女子撤去了面纱,正是杨勇的姐姐杨丽华。 “勇儿,人们都说你骄奢淫逸,储君位置不适合你,可这几日交手下来,姐姐却觉得你深藏不露啊。” 杨丽华抬了抬手,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护卫自己周全的人手全部出现。 倒是让杨勇有些失笑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人,没有一点点的意外。 杨丽华,前朝的太后,当朝的公主,只因为 她是杨坚的女儿,自己也要唤一声姐姐。 当年杨丽华嫁给宇文赟,一时间让杨坚成了最有权势的外戚,手里头的权柄已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杨坚却不满足做一个幕后皇帝,终于还是取代了北周朝廷,开了大隋朝,做了真皇帝。 “所以猜出来幕后指使是姐姐你并不难,只是没有人真的愿意往你身上去想。” 想来也是,能有如此号召,也就只有杨丽华了。 “倒也是。” “不过就是猜出来,又能怎么样,难不成杨坚那个老贼能再杀了我?”杨丽华冷笑一声。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她敢如此称呼杨坚,却是爱恨难断。 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丈夫,拿了自己的权柄,让自己成了天下人诟病的乐平公主。 她一个人的恨,天下人的笑话。 “姐姐说的是。” “想来父皇对你,存了三分愧疚。” 杨勇嘴角微微挑起,直让杨丽华没有想到。 “勇儿,我真是看不透你,若不是六指告诉我,你道出来我的名字。我今日都不会现身。” 她摇了摇头,想着杨勇和人们想象中的样子真不一样,言行举止之间哪有一点荒唐样子。 就说这次的事情,杨勇不仅猜测出来六指幕后指使会是自己,更是处变不惊的应答着自己,着实让她惊讶。 却见着杨勇皱紧了眉头。 “六指?” 他眼神一紧,立马就朝着黑衣人看了过去,这位差一点要了自己性命的黑衣,竟然就是搅动朝堂的六指。 黑衣抬手,不紧不慢的给手上缠着的黑布解了下去,出现在杨勇眼里的赫然是六根手指。 没错了那就! 杨勇心思顿然清明起来。 “孤敬重你的英勇,能行不简单之事,当为不简单之人。” 黑暗中,杨勇和杨丽华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里头都有着各自的打算,一时间谁也不先松口。 杨勇嘴角勾起,轻轻的笑了笑。 “姐姐恨父皇,恨大隋朝,对是不对?” 嗯? 杨丽华似乎没想到当朝的太子竟然会这样发问,顿时愣住了。 迟疑了一会儿才是说了起来。 “是又如何?” “我本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我的丈夫是天子,我的儿子是储君,可最后呢?” 回想起来前朝旧事,杨丽华整个人都好像是陷入了癫狂之中,越说越亢奋。 杨勇皱了皱眉头,竟然有些怜悯起来她。 “恨的应该。”杨勇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 立马就迎来不少黑衣的好感,杨丽华也是连连点头。 “杨坚该杀!” “为人父,他把女儿推向万丈深渊,为人臣,他改朝换代不忠不义!” 杨丽华一把从六指的手里夺过来匕首,直直的指着杨勇的胸口处。 “勇儿,你说他该死不该死?” 疯了,若是有其他人在这里听到杨丽华的一番话一定会吃惊不已,觉得她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女人。 可杨勇却不会,轻轻的点了点头,认可起来。 “杀夫杀子的仇,不报不行。” 一句话,就好像是直直的戳中了杨丽华的心窝,竟然让她泪眼婆娑起来。 “我更恨他已经位极人臣,为何偏偏不满足,置我于现在的境地!” 想不明白,杨丽华的心中只有恨,又怎么会明白权力两个字有多么乱人的心神。 更不懂那金黄龙椅,坐上去的滋味有多舒坦。 第18章 结盟 “姐姐,或许我可以帮你。”杨勇轻轻的笑了起来。 从过来见杨丽华,到现在相谈甚多,从始至终他就好像是个事外人一般。 也确实是,只有杨勇心里头清楚,那个骄奢淫逸的太子杨勇早就死了,现在的他,哪管这一家的恩怨情仇。 与他都是毫无干戈的,只要不牵连到自己,洪水滔天又如何。 可话音落下,却是差点没让杨丽华惊讶失声。 帮我? 杨丽华眼神狐疑,可见着杨勇一脸认真的样子,便试探的问了起来。 “你已经是大隋的太子,这天下日后迟早要是你的,为何帮我?” 一听这话,杨勇直接笑喷当场。 “我的好姐姐,这话要是个什么也不懂得愣头青说出来还能理解,可从你乐平公主的嘴里说出来就有些拿我打趣的意思了。” 杨勇开口,直让杨丽华皱起来眉头,想到了什么便不由得轻笑起来。 “哦?那倒要听听,勇儿是怎么一般见识。” 好! “姐姐想听,孤就好好的给你讲。” “如今的朝堂,最大的变局在哪里?不还是父皇,可能让父皇动了心思的,不过是枕边人的一阵风。” 呼…… 杨丽华深深地吸了口气,立马明白过来杨勇的意思。 “你是说那位?” 她似乎有些不敢言明,还是杨勇不管不顾的说了起来。 “姐姐,这有何不能提及。” “如今独孤皇后厌恶我,我的好弟弟晋王也在绞尽脑汁的想把我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 “我的命,不过是水中浮萍,说没就没。” 杨勇直言不讳起来。 “所以说,你是怕争不过晋王,才出此下策的?”杨丽华已然信了大半。 若是真的能和杨勇合作,未来的朝堂之上,定然有她乐平公主的一份权威。 正是如此! 杨勇直直的同她看了过去,视线交汇在半空之中,却见着杨丽华突然脸色一冷。 “勇儿,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露出来你猪狗的一面麻痹众人,把心机藏起来给对手致命一击。” 可…… “这忙,我不帮,合作的事情大可不必再想。” 什么? 杨丽华说罢,就是身边的六指都愣住了,一时间猜不透自己主子的心思。 杨勇却是没觉得什么,心里头暗暗嘲讽,直接给杨丽华贬低的什么也不是。 “姐姐,孤真情实意,怎么能当的起心机二字。” “只是这合作的事宜还望姐姐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家仇国恨,你都得报!” 一句话,直接就让杨丽华驳无可驳,脸色阴沉着,悻悻的盯着杨勇。 “倒是被你看个明白。”她略微有了一丝恼怒。 杨勇脸色轻松,对事情也是早有预料,便朝着六指看了过去。 “姐姐,谁也不是大傻子,你竟然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前来见我,就说明你有合作的打算。” “若不然的话,他可以杀我一次,也可以杀我第二次。” 六指猛然抬头,眼神冰冷,前朝旧人,这么多年他的心早就坚定如铁。 手段也是厉害的很。 杨勇赞叹一句,见着杨丽华已经不再紧紧绷着,全然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那就合作,你为保命,我为报仇。”杨丽华说罢,也不再磨叽。 自然是知道杨勇心中所想的。 “六指,给面巾撤了,让太子殿下见见你的真容。” 六指闻言身躯一震,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不曾露面世人,活的更像是个影子。 如今却是不能再遮遮掩掩下去。 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棱角分明,杨勇隐隐约约的感觉见过他,只是怎么的都想不起来。 “姐姐,你这得力手下到底是什么来历?”杨勇好奇的问道。 杨丽华笑了笑,倒也乐的解释一下,毕竟六指如今可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人物。 “他乃是宇文赟的近侍,前朝覆灭以后,侥幸不死。” “就主动找上了我这个前朝的太后,成我手里的匕首。” 这些年来,六指让人闻风丧胆。 原来如此,杨勇点了点头,如果先前曾做过宇文赟的护卫,那这一切倒是说的通了。 也对得起这一身的好本事。 六指微微颔首,像是有些不适应摘掉面巾的自己,又戴了上去。 杨勇这才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直让杨丽华和六指不明所以起来。 “太子殿下是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六指皱了皱眉头,敏锐的感觉到事情是同自己有关。 毕竟刚才杨勇的目光可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才无奈叹息。 杨丽华也是面露疑惑。 “姐姐,你怕是忘了一件事情。”杨勇皱起来眉头,也是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直让杨丽华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发愣的看着杨勇。 倒是六指心思活络,反应了过来。 “太子殿下担心的,应该是怎么拿了我回去交差是不是?” 听他说罢,杨丽华脸色一变,后知后觉。 立马就断了杨勇的念头。 “绝不可能,六指是我心腹之人,绝对不能跟你回去,杨坚老儿不会放过他的!” 杨勇面露微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眼神直直的看着六指,直让他苦笑当场。 “娘娘不必说了,我的命是您的,如今太子殿下主动结盟,我愿当一颗棋子可以让太子殿下在那昏君跟前受宠。” 是了的,只要是杨勇给六指押送回去,必然会被杨坚高看几眼,太子的地位也就更稳固几分。 可…… 杨丽华一脸的愁容,哪怕六指说的有理,也还是下定不了决心。 这么些昏暗的时日里,她就是天下人的笑柄,可只有六指和身边这些死士对她忠心,哪能说舍弃就舍弃。 “姐姐,其实大可不必忧愁。” 杨勇忽的笑了起来,随既朝着六指拱手,脸色敬佩。 “你虽是小卒,却能忠肝义胆,舍身取义。” “孤敬佩你,所以你也不必抱有死志,一切还是有转机的。” 杨勇说罢,分明见到六指眼里的感激之色,心里头更是得意几分。 如此好的身手,日后定然能够用上,他怎么能自毁城墙真的给六指押送回去。 只要是回了大兴,杨坚就绝不可能留下六指的命,一番严刑拷打以后定然会是问斩。 既然如此,何不找个替死鬼。 第19章 蛰伏 杨勇嘴角微微勾起,直让杨丽华都有些忌惮起来,这个人人都看不上的太子爷却是藏的太深了。 “如此来说的话,倒也是可以。”六指也是颇为认可杨勇的想法,当既就点了点头。 同杨勇一拍即合。 可杨丽华却是面露难色起来,看着杨勇有些犹豫了。 “勇儿,你们离开大兴已经好多时日,再有半月不能回去怕是反遭人议论。” “到时候杨坚老儿怪你办事不利,又该如何?” 毕竟…… 杨丽华说的,杨勇和六指心里头自然也明白,那六指的人岂是随处可寻。 “这倒不是问题。”杨勇想都没有想就直接说道。 哦? 杨丽华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却见杨勇轻笑起来,直言不讳道。 “如今晋王有众多朝臣支持,父皇明面上不说,心里头却是已经反感。” “而我这个太子,现在就是他打压晋王的武器,哪怕是一个月两个月,只要最后是我带回去的六指。” 杨勇话不说完,但杨丽华和六指也不是傻子,当既就明白了过来。 顿时看着杨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如此说的话,我们倒是只管安排就好了,到时候太子殿下只管回去受赏便是!” 正是如此! 杨勇哈哈大笑起来,只要是自己给六指带回去,其他的事情再有错,杨坚也只会赏赐不会惩罚。 如此商量了下来,只要杨勇拖延几天的时间,就用假冒的六指回去复命。 “勇儿,多珍重,杨素老贼手段不可不防。” 分别时候,杨丽华提醒起来,杨勇连着点了点头。 倒是没当回事。 “我这里一切无碍,还请姐姐约束好手下兄弟,这些时日还望大家能够蛰伏。” 都说冬眠的蛇不咬人,却是忘了一个最根本的道理,那就是冬眠的蛇只要醒来就一定是抱有必杀念想。 蛰伏,并不是懦弱,杨勇再三告诫,杨丽华这才答应下来。 六指到底是个练武之人,拍了拍胸脯十分爽快。 “殿下放心,这些时日我等定然不再惹出乱子。”他说道。 如此一来便是最好的,杨勇同二人作别,孤身一人回了客栈。 耽搁这么多的功夫,回去以后苏青淼和手下的力士已经醒来了,正在房间里焦头烂额。 “殿下!”见到杨勇的一瞬间,苏青淼当既跪了下去。 “是我等疏忽,竟然中了迷香,一睡不醒!” “幸亏殿下无恙!” 几名力士也是连连自责的说道。 杨勇摆了摆手,一脸的轻松,就让几个人先起来。 “孤没事,就是出去撒了泡尿,转悠一番罢了。” 说罢,杨勇眼神一冷,随既朝着苏青淼看了过去。 “青淼,今天夜里的事情,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嗯? 苏青淼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隐约的感觉到了不简单。 赶紧答应了下来。 “殿下放心,今天的事情谁说出去了,我拿他的脑袋!” 呼…… 几个力士互相看了一眼,连忙跪下,却是怎么也不敢起来了。 也不敢多问一句,生怕下一秒就掉了脑袋。 第二天,杨素早早的敲开了杨勇的房门,脸色狐疑。 直勾勾的盯着杨勇,像是要看出来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司徒大人,这是做什么?” 杨勇嘴角勾起,心里头却是一紧,暗暗的想着总不能是昨天夜里的事情被杨素察觉到了。 “我的手下说,昨天夜里,客栈里好像进来了人。”杨素微微眯着眼睛。 校尉报上来的情况也不确定,只说窗户似乎有人撬动,他这才是来杨勇这里咋呼一下。 老狐狸! 杨勇也是想明白过来,当既笑了起来。 若是杨素手里有确凿的证据,才不会同他讲这么多,便也放宽了心。 “司徒大人,进来了人,不应该是孤来同你问罪吗?” “你杨素手底下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夜哨呢!” 杨勇眼神冰冷,直接逼问起来,左右他同杨素一方的脸面早就撕碎,便也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杨素嘴角一抽,愤怒不已,可硬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只有一句臣知罪。 呵呵。 看着杨素咬牙切齿的离开,杨勇心里头一阵痛快,可算是好好的出了口恶气。 随既叫来了苏青淼。 “通知下去,一柱香后,所有人给我集合,追查伪周余孽的事情刻不容缓!” 苏青淼眼神愣住。 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队伍里时不时的会有几句牢骚,全都不能理解杨勇突然急切的心情。 可又是三四天的路程过去,竟然是追丢了人,杨素脸色阴沉,也不知道心里头是在合计着什么。 “殿下,老臣不懂,为何我们要走这羊肠小道?” 杨素心里头鄙夷不已,又觉得杨勇只是时而的精明,若不然也不能选这么一条路。 找得到六指的踪迹才是有鬼。 杨勇轻笑一声,随既改口说道:“在这追查缉拿的事情上,孤是不如杨司徒啊。那就改道,沿着最先计划的路线,快马加鞭的追!” 杨勇说罢,惹得不少人都在心里头骂娘起来,就是苏青淼也是皱了皱眉头,一时间难以理解。 如此这般,他们这几日的时间可就都是白白浪费了。 可在场的这么多人,硬是没人敢质问一问,却早就是在杨勇的意料之中。 老东西,心里头的算盘打的可够明白的,杨勇暗暗发笑起来。 其他人不说是不敢,可杨素这里不说,可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原本杨坚就是勒令他们尽快追查出来结果,自己更是在满朝文武跟前立下了军令状。 可如今时间一拖再拖,杨素心里头高兴还来不及。 “有你们在这里编排的份吗?太子殿下让改道就照做!” 杨素一声令下,手下的力士纷纷噤声,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勇一眼。 多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杨勇冷笑一声,随既招手让苏青淼过来。 “你带人去,一定要快。” 第二天,一行人路过一个不大的村庄。 村庄荒废,已经是许多年没有人烟的样子,就见着苏青淼带着手下力士从里面抬出来一个人,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第20章 大隐隐于市 “殿下,昨夜我等先行追踪,在这村子里和六指带领的伪周余孽遭遇!” 什么! 听着苏青淼说罢,杨素脸色一变,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就是搅动朝堂不稳的六指。 “其他的余孽呢?”他赶紧追问起来。 苏青淼赶紧拱手回话起来。 “一共十二人,全部伏诛!” 杨勇轻笑一声,心知这都是杨丽华同六指的安排,便让杨素派人进去查看。 果然还有许多黑衣尸体,一个活口都没有。 杨素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脸色狐疑起来。 “你们只有三人,就能给这么多的好手都料理了,这里头?” 杨素只感觉到不对,正要逼问苏青淼一番就见着杨勇大手一挥。 “六指伏诛,伪周余孽无一活口,杨大人在心里问东问西,是觉得我这个太子会暗帮这些逆贼不成?” “我看还是即刻返程,给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带回去给父皇才是!” 杨勇冷笑一声,直让杨素脸色难看起来,着急辩解起来。 “臣不敢!” 杨素只能是同意下来,再怎么想也不能是觉着杨勇勾结六指,压根 就没有任何可能啊。 “既然如此,那就请杨司徒与我分开而行,毕竟六指的事情牵扯重大,孤怕路上有人动了手脚岂不是给到手的功劳丢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杨素听得,苏青淼原本还以为杨素能够争取一二,哪能想到他竟然欣然同意起来。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老臣听命就是了。” 好极了。 杨勇心里头痛快不已,既然提出来的事情不被反对,就这样去做便是了。 转身抬了抬手,就带着苏青淼和几个力士钻进去一条小道。 村口处,校尉一脸的不解之色,看过去杨素那里。 “大人,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他实在是担心杨勇回去以后把功劳全部揽了。 到时候再在杨坚跟前讨个好处,晋王可就是不受待见了。 “你懂什么?愚蠢!” 杨素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他心里头的打算岂是能解释给一个手下听得。 随既率领手下众人抄了近道,杨素拿定了心思,一定要比杨勇先回去面见杨坚才是。 要说同杨素分开已经有些时辰,杨勇却是一点都不着急赶路的意思。 “殿下,我手下的人回来说,杨素那个老东西带人抄近道回去。” “我们再这样耽搁下去,怕是……” 苏青淼一脸的愁容,实在不知道杨勇心里头拿的是什么主意。 着急的不行。 “青淼,我自有我的打算。” 杨勇脸色平静,竟然是让苏青淼心里头微微一缠,头一次感觉到了杨勇的深不可测。 这才是一国之储君该有的样子,苏青淼心里头涌现出来一股别样的情绪,再不敢多说一句。 当既拱了拱手说道。 “全听殿下安排!” 几个人,绕了远路,深山老林子里面有不知名的野兽在嘶吼,惹得苏青淼和几个力士神色一紧。 立马就戒备起来,纷纷抽出来精钢所制的刀来,护卫起来杨勇。 “大隐隐于市,孙神医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杨勇脸色轻松,深深地吸了口气。 只感觉到这地方空气十分新鲜,让人神清气爽不少。 孙神医? 苏青淼跟在杨勇的身边,眼神发愣,终于是想起来一个在这片地界,又当的起神医二字的人来。 “殿下,你说的可是孙思邈?那位在医道上集大成的?” 见着杨勇点头,苏青淼的脸上当既就见了笑意,明白过来。 可还是有不少的疑虑,想要同杨勇问个仔细。 “青淼,你可知道皇上最能听得进去谁的话?” 杨勇嘴角微微勾起,故意卖了个关子,却是让苏青淼猜测起来。 见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自然是独孤皇后,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对独孤皇后从一而终,有不少利国利民的事情都是独孤皇后建议给陛下的。” “没错,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着急回去。” 杨勇打了个哈欠,可是给自己眼前的态势分析的明明白白。 只要能讨的独孤伽罗的欢心,能替他在杨坚耳朵边说几句好话,可是胜过许多的事情。 也是在这个时候苏青淼才猛然惊醒过来。 “皇后娘娘有隐疾在身!”他早就听说过。 想到这里,苏青淼看着杨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也是在找到假六指的时候杨勇才想起来的,分明记着自己学过的历史,隋唐时期的名医孙思邈就在这里隐居。 想到这里,杨勇哪能不过来拜访一下,要是能够求得一昧良药带回去给独孤伽罗。 自己便是孝心可嘉,这储君的位置就任由杨广去折腾,也动摇不得自己。 “殿下英明。” “若是先前殿下心思如此活络,能讨皇后娘娘的欢心,想来晋王那边也不敢生非分之想!” 苏青淼跟在一边,心里头暗暗赞叹了一句。 如今的杨勇可真的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这般手段,从前可是不曾有过的。 杨勇轻笑一声,若是自己魂穿再早个几年,早就给杨广玩成了骨头渣渣。 便更想要快些的见到孙思邈了。 只是这有本事的人似乎都喜欢与世隔绝,住的地方一个更比一个偏僻。 打听过后,杨勇抬头远远的看着山上的一座草庐,心里头一下子凉了半截。 “殿下,要不我带人上去给神医请下来同你一叙?” 他试探着问道。 毕竟如此远的山路,就是他手下的力士上去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一直养尊处优,只知道玩乐的太子殿下呢? 杨勇也是一脸的懊恼,暗暗骂了孙思邈一句,住的地方如此之怪。 却也没有听苏青淼的,执意要自己上去。 “既来之则安之,孙先生名声在外,见他自然是心诚的。” 杨勇说罢,便走在了最前头,心里头暗暗的憋了一口劲儿在。 走了大半天,才终于是到了草庐跟前,一个已经微微佝偻了背脊的老人正在给几只草鸡丢下米粒。 “吃,多长几斤肉,熬了补身子。” 这? 苏青淼一听这话当既就愣住了,随既朝着杨勇看了过去。 那意思可不就是再说,殿下,咱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杨勇翻了个白眼,却是不想多跟苏青淼解释什么。 “孙先生好雅兴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十分熟络的接过来孙思邈手里盛着米粒的破碗,也有模有样的喂了起来。 “雅兴?” “不知道是哪来的老爷,竟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孙思邈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眼神轻蔑。 第21章 游山玩水去了 却是惹得苏青淼气急起来,一挥手手下的力士就拔刀相向起来。 “瞎了你的狗眼!站在你跟前的可是……” “闭嘴!” 杨勇回头,眼神冰冷,直让苏青淼噤声当场。 “老先生,我家里是开古董行的,平日里出门家父不放心,就给我找了几个保平安的。” “都是一些粗鲁之人,老先生勿怪啊。” “倒也无妨,毕竟主人牵着绳,我也不怕这狗咬人。”孙思邈打了个哈欠,反正有杨勇在给他喂鸡,倒也是乐的自在。 随既去了自己的一张破摇椅上轻轻的晃悠起来,晒着太阳神情惬意。 杨勇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用心的喂鸡,更让苏青淼去给药田里的杂草除了。 顿时就让苏青淼不能理解起来。 便轻轻的到了杨勇跟前,小声提醒起来。 “殿下,你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受这种脏活?” “你懂什么?”杨勇嘴角勾起,轻笑一声。 他可不是以前那个傻愣的被自己的好弟弟玩死的太子杨勇。 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杨勇心里头再清楚不过像孙思邈这样的怪人吃的是哪一套。 总是要有一套考验人的法子。 “快去做,回去了我自有赏赐。” 杨勇嘿嘿一笑,心里头可是有把握的很,苏青淼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晃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过去,孙思邈晒太阳都觉着有些累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眼前景象焕然一新。 平日里自己住着,可是压根就懒得收拾这处住所,乱糟糟的。 可这一上午的功夫过去,硬是让杨勇给收拾的井井有条,就是药田里也被浇水施肥,十分心细。 孙思邈看了杨勇一眼,十分满意,脸色一下子就不再那么冷冰冰的。 “进来坐。” 呼…… 杨勇只感觉心跳加速,虽然早就知道是被孙思邈有意刁难,可真的熬过来的时候还是感觉舒爽的厉害。 “先生恩德,晚辈牢记在心。”杨勇可不敢犯糊涂摆什么太子爷的架子。 像孙思邈这般有能力的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要是跟你不对付了就是杨坚亲自过来都不能让他低头。 屋子里,就只有杨勇和孙思邈相对而坐。 没有太多装饰,一张草席,一套桌椅,十分简单。 “这位老爷生的不凡,能这样弯下身子来帮老朽干活,想来也是诚心的。” 孙思邈开口就是老学究的口气,杨勇倒是听得顺耳,连连接话起来。 “孙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晚辈前来拜访。哪能端着座上宾的架子。” “只是……” “求药的事,我答应你了。”孙思邈不等杨勇说罢,就率先开了口。 他行医大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那人,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的一看心里头就能明白。 既然如此,倒也是给杨勇省了不少的事,当既拱了拱手。 “还请老先生赐药。”杨勇十分恭敬的说道。 一柱香的功夫,杨勇这才是从草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的一张报纸上面写着扭曲难认的文字。 却是被杨勇小心翼翼的揣到了胸口处,生怕丢了。 “殿下,孙先生赐药了?” 见着杨勇点头,苏青淼也是高兴不已,如此一来杨勇回去大兴以后定然会被皇后娘娘另眼相看。 未来的路可就好走多了。 “那我去给孙先生银子!”他后知后觉的说道。 可立马就被杨勇制止了,回首看了看草屋里的那道身影,微微佝偻着,肃然起敬。 “老先生说了,赐药全凭缘分,给钱倒是不合适了。” 杨勇叹了口气,如果天底下多一些像孙思邈这样的神医,舍己为人,不求重利。 想来那才是真正的大同,百姓安居,才是真正的能够实现。 一行人,直接就下了山,几声口哨过后有数匹骏马从林子里奔出。 “再不能耽搁,我们立马赶回去!”苏青淼替杨勇下了死命令。 打兴,宫城,戒备森严。 杨勇回来的时候立马引得朝堂震动,不知道多少文武大臣在打听消息,只想知道杨坚在面见他的时候是如何。 殿堂上…… 杨坚高高的坐在龙椅之上,眯着眼睛,就露出来一条缝审视着杨勇。 “太子,你这一来二去的可是没少耽搁时间啊。” “朕让你追逃六指,你倒是好,游山玩水去了?” 杨坚语气冰冷,话音落下,殿堂上站着的杨广和杨素对视一眼,当既幸灾乐祸起来。 “父皇,儿臣想皇兄定然是在宫中憋的久了,这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才没了分寸。” 没了分寸? 杨勇一听这话心里头冷笑不已,就知道杨素回来会给自己穿小鞋,没曾想还真是。 “回父皇,儿臣追逃六指有了结果就让杨司徒先行回来禀告,儿臣却是去做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杨勇语气真诚,直接就让杨坚皱起来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当如何。 却是见着杨广按耐不住了,当既站出来教训起来杨勇,丝毫没有长幼之分。 “皇兄,臣弟原本以为你只是贪玩一些,怎么能如此荒唐!” “六指牵扯的可是伪周余孽,你竟然说追逃有了结果一事不够重要,转而去做了别的!” 呵呵,好口才啊,杨勇暗笑一声,却是对自己这个口腹蜜剑的好弟弟鄙夷的很。 “晋王,这是大殿之上,失了礼数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诟病!” 一句话,直让杨广咬牙切齿起来,可硬是不能再说出来什么。 龙椅之上,杨坚冷笑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杨勇仿佛是要看看自己选中的太子人选,究竟能有多么荒唐。 “太子,那你倒是说说,比这事更重要的能有什么!” 杨坚已然变了语气,本就对杨勇多有芥蒂,如今见到杨勇竟然这般胡闹,更让他反感许多。 一边,才在杨勇这里受了窝囊气的的杨广得意起来。 看着杨勇的眼神格外阴狠,可是看定了他的笑话。 哪能想杨勇正了脸色,一点惧怕之意思都没有。 “回禀父皇,我迟迟未归,乃是去见了当世神医,孙思邈!” 什么! 杨坚听了以后随既一愣,一时间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但也忍住了开始时的怒意。 让杨勇仔细说道起来。 倒是要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去见孙思邈,乃是为母后求药!” 杨勇一语出,全场震惊,脸色最为难看的当属杨广。 第22章 成婚 见他紧紧的绷着一张脸,差一些没被杨勇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给整的吐血。 大概是看出来了他内心的不好受,杨勇笑了又笑,回过了头去。 “晋王觉得,母后的隐疾不如几个伪周余孽更为重要是不是!” 一声呵斥,直让杨广心头一缠,一只手太了起来想要反驳些什么,却终究是忍了下去。 这个时候就给多说无益。 杨素更是在心里头暗暗的道了一声不好,恨不得当着杨坚的面狠狠地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竟然是着了杨勇这样一个小辈的道,本来是提前回来告一状的,现在到好,杨勇当场打脸他同晋王。 见着杨坚沉下去脸色,沉默不言起来,杨勇赶紧趁热打铁。 “父皇,儿臣担忧母后的病情,这次出去专门有留意孙神医的事情,有了结果便日夜兼程的过去了。” 原来如此。 杨坚听着他说完,紧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竟然见了笑颜。 “难得你有这份心。” “想来你母狗知道了也会很欣慰啊。” 杨坚肯定的说道。 这! 杨素何等的老奸巨猾,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事情的不简单,再看着杨勇的时候眼神多有忌惮。 “父皇,都说孙神医一药难求,如今还请母后即刻服用,想来会药到病除!” 杨勇再次建议起来说话间便将揣在怀里的药方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这一番举动下来,立马就让杨坚更为满意起来,就让近侍去拿着药方抓药。 几个时辰的时间,杨坚一直都在龙椅之上闭目养神,也不多说什么。 大殿之上,杨勇心情轻松,已然是想到了结果。 倒是杨广和杨素心里头多有忐忑,反观杨勇这里,他们可是平白的讨了杨坚的反感。 又是一柱香的功夫,近侍一脸惊喜的跑了进来,急匆匆的样子,直让杨坚心生不满起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近侍闻言立马脸色一变,着急的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他虽然是跪着,但还是忙不迭的说了起来。 “皇后娘娘服食了太子殿下求来的灵丹妙药,已然痊愈了,身上再无不适!” 不等他的话音落下,杨坚腾的一下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给朕再好好的说一遍!” 杨坚失了姿态,竟然是直接走了下来,要近一些的听侍卫的禀告。 “陛下,皇后娘娘的身体已无大碍!” 管用了! 一听这话,杨勇心里头倒是乐开了花,高兴的不行。 可有人欢喜有人愁,杨广却是一下子沉了脸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杨勇冷笑一声,立马就抓住了机会可不会轻易的放过。 “得知母后身体痊愈,看晋王这样子可是不太高兴啊。”杨勇语气轻佻,才开口就让杨广变了脸色。 害我! 他暗道一声不好,立马去看杨坚的反应,却见着杨坚一脸的冷淡。 “晋王,我看你该多和太子学习一下,如何同朕,同你母后尽孝才是!” 好家伙,杨勇心里头更为高兴了,这次的眼药可是上到位了。 杨广脸色难看,如同吃了屎一般的难看,心里头可是给杨勇恨得牙根痒痒。 “父皇,儿臣断然不敢!” “母后身体无碍,乃是天大的喜事,我看应该下诏给四海九州,普天同庆!” 好了好了,杨勇摆了摆手,对杨广的这些好听话可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只觉得他虚伪的厉害,再看杨勇的时候却是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那一日的事情从皇宫中传出去,朝廷中的分为了三派人。 一派是坚信杨广并没有因为此事而不受杨坚待见,另一派是坚信通过了这件事后,杨坚对于杨勇会更加的喜爱,剩下的一派,则保持的观摩。 圣上心思让人难猜疑,这是最中肯的一派。 仁寿宫内,独孤伽罗从侍女的手中接过杨勇成婚所用的账本,一边翻看,一边同侍女询问:“太子成婚所用的东西,可确定没有差错了?” 侍女身子福了一福,“回禀娘娘,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听到这句话,独孤伽罗放心了不少,抬眼看着底下忙碌纷纷的众人,又吩咐了一通:“此次太子成婚,乃是大事,万万不能有误。大家都仔细些。” 底下的侍女自然应下。 成亲的日子定下后,原本,独孤伽罗是不打算接下杨勇的成婚方式的,但经过那一日的事情后,她忽然发现那个骄纵的大儿子,好像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转眼,成亲的日子已经到了。 元府。 元寻端坐在铜镜面前,她看着镜子里,她娇俏的面庞,红唇圆润饱满,眉毛用眉笔精细的瞄过,脸颊上半点胭脂都没有,却红润的很。 为她梳发的是母亲身边有很有名气的嬷嬷,在母亲出嫁那会,就跟着母亲的。 元寻瞧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听着嬷嬷慈祥温柔的声音:“一梳梳到老。” 嬷嬷手拿着木梳,轻轻的在她乌黑轻柔的头发上,梳了一下。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四梳相逢遇贵人。” 今日是她成亲的日子,穿的极为正式,元寻扶着身边的丫鬟,险些被厚重的婚服弄倒。 还是丫鬟扶了她一下,才避免了。 母亲自天还黑的时候,就将她从床上拉起来,一直陪着她到了这个步骤。眼下,只余下最后一个步骤,盖红盖头了。 母亲拉着她的手,眸中眼泪荡漾,她抽泣着,脸上却挂满笑容。心中不知道该怎么想。 嫁入皇家,本该高兴的。 “如今你嫁给了天家,所行所为代表的都不止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听从夫君的话,不要逆着他。”母亲道。 元寻自然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眼泪已经在崩塌的边缘了,可她不能哭,妆会花;“女儿知道,母亲放心。” 母亲从身边丫鬟的手上接过红盖头,理顺了,为她盖了上去,“一定要与夫君相濡以沫,相敬如宾。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啊。” 这些话语中,镀上了多上不可言说的无奈。 陪伴了她数年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了。 第23章 小插曲 元寻眼前逐渐被红色暗影所覆盖,逐渐眼前完全成一片血红色,她才明白。 她原来要离开这个家了。 喜婆扶着她踏过她闺房的门栏。这个她记得,包括院子里面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草。元寻低了低头,看着脚底下不断变化的青石砖铺成的小道。 门口炮竹声震耳欲聋,响破天际,直往云霄而去。四处围观的人,不敢上前将红色的马车围了个水榭不通,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这一盛事。 “今日出嫁的,是泾州刺史、洵阳简公元孝矩之女元寻?” “这你都不知道,是从外地刚入长安城的?” “就是就是,太子杨勇娶元小姐在一个月前就有了消息了,整个长安城内传的可算是沸沸扬扬,你这消息一点都不灵通啊!”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红色华丽的马车上,身上穿着红棉上袄,下边是青缎子下裙,脚上穿着新的红缎子绣花鞋子,后头跟着的,是跟她一同入太子府的嫁妆,旁边的吹鼓手一刻没有停歇,吹奏了一路。 元寻想要抬眼瞧一瞧马车内的装饰,却碍于规矩,不敢有半分动作,摇摇晃晃过了一路,人都有些晕乎。 还未曾被圣上下旨的时候,杨勇就已经见过元寻了,对元寻的性格也算是有了解,知道她是个老实本分,且很单纯的人,对她也算是很满意。 太子府邸就在元府的不远处,摇摇晃晃了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耳边的奏乐吵闹的更加起劲了。 元寻的眼前明亮了一些,她猜测是杨勇掀开了轿子的帘子。 因为轿子在刚刚已经落下了。 杨勇看着眼前的女人,纤细的手放在腿上,端庄美丽的坐在那。 但微微攥紧的手将她的紧张完全暴露了。 杨勇很能理解,轻轻的搀扶起她,轻轻说道:“到了。” 元寻弯着腰起来,慢慢的从轿子上下来,她听道杨勇的声音仅在耳畔:“别害怕,我也是第一回。” 娶媳妇谁还能娶两回吗? 元寻觉得好笑,却又觉得心中暖暖的,轻轻点了一下头,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 下了轿子,元寻明显的感到了一阵轻松。好似她终于成为了天家的人了似的,不用在伤心看不到父母,因为一句没有用了。 “新娘子到了!”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人群中沸腾了一会,起哄声也更加的响亮了。 杨广属于客人,跟他一同来的萧氏早已去了女眷那边,他站在人群里面,特意往后占了站,但不知道谁将他推到了前面。 杨勇朝他那看了眼。 众人云云,杨广就算想跟他过不去,使绊子,那也没法子。现下也不知道谁在看着他呢,一言一行都有可能被传到外面去。 杨广对他颔首,笑了笑。 杨勇瞧着他那堪比苦笑的笑,心里一阵痛快。 元寻被盖头遮住了眼睛,看不到路,裙摆又长。 杨勇放缓了脚步,怕她被脚下的裙子绊住。 按照规矩,在进太子府的时候,是要跨火盆的。 杨勇提醒了一下元寻。 跨火盆完了以后,媒婆自然要再说两番喜庆的话。 身旁围着的人也退避到了红毯子的两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杨坚和独孤伽罗自婚礼开始,就一直坐在上面的等着。 按照礼节,跨完了火盆,就该拜天地了。 可人群中忽然冒出了一句话:“太子娶亲这样岂不是特别无趣?” 这句话实在是响亮至极,一下子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但又因为周围太过于吵闹,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大家都没有准备,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谁说的这句话。 场面一下子从贺喜的声音,变成了议论纷纷的声音。 有说这人过分的,也有人赞同这一句话,甚至更有的,已经开始提神注意了。 不过都不敢大声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杂乱纷纷。 对于杨广的声音,杨勇自然是熟悉万分,若是换了平时的时候,他自然会向他好好讨教一番,可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不止他一人,而且场合也不对。 杨勇看了眼低垂着头的元寻,自然知道她有些不开心了。 毕竟是女儿家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所以他不打算与他计较这一次,微微抬起头,手捏着红色的红布,对在场的众人道:“刚刚不过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大家不必在意,婚礼继续。” 杨广没想到以杨勇的性子会不计较这一件事,一下子傻了眼。 而坐在高台上的杨坚,对于杨勇这般遇事不乱的样子格外的满意,笑着与身旁的独孤伽罗点了点头。 眼看着杨勇就要开始拜天地了,杨广顾不得别的了,一下子冲到了最前面。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齐聚他一人的身上。 独孤伽罗看着杨广,皱了皱眉,为了防止事端,她对下人使了个眼色。 太子娶妻这么重要的事情,若是出了事端,传了出去,别人会如何说?这件事不得而知。但总归是不好的。 看到杨坚和独孤伽罗不高兴的样子,杨广自知自己做错了事。 完蛋 他怎么一急,就冲到了最前面呢? 父皇幕后会如何想他?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想后悔就可以后悔的,杨广看着想要赶来拉他下去的侍卫,咬了咬牙:“这段日子,大至皇宫,小至市井小巷,无一不再说太子与元小姐多么和睦,羡煞旁人。” 说的是元小姐,而不是太子妃,这说明杨广并不认为她是太子妃。 独孤伽罗气的不行,这个孽障。 胡作非为也不分个场合。 这不单单是毁了皇家的颜面,更是将元家踩在了脚底下! 不知轻重! 杨勇在元寻的身旁,每时每刻都在注意着她。此刻他自然清晰的感觉到了元寻的僵硬,不开心也自然蔓延开了。 莫说是元寻,就连好脾气杨勇都有些生气了。 虽说这是他的婚宴,可若是避了这一次,还指不定要传他如何窝囊,传他一人也就罢了,说不好,也要带着元寻一块。 杨勇冷着脸,缓缓转了过去,对着他:“皇弟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认为寻儿不是你的皇嫂还是如何?” 他对杨广仍旧留有一分余地,没有全都说出来。余下的话若是说了出来,对他只坏不好,他还是希望,杨广可以及时的停下动作,收回那句话。 第24章 动怒 “皇兄别生气呀,我只是想说。”杨广笑了笑,看着冷着脸的他,心里头格外的痛快,先前的后悔感,一丝一毫后悔都没有了,全都烟消云散了,“寻常的成亲宴都看了不下百遍了,想必在场的大家都已经看腻了。如今是我国的当朝太子成婚,若还是规规矩矩的,这多没意思,也让大家感觉昏昏欲睡的。” “先人定下这样的规矩,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杨勇已经极力忍着他的脾气了。 元寻头低的更深了,在家中没有留下的泪,在这时缓缓落下。 这个杨广,到底想要如何? 就算是与杨勇不和,为什么要选在这种情况下。 “莫不如加个选新娘的环节?”杨广压根当做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自顾自的说,“世人都传,元小姐与太子殿下多和睦,不如我们就加一个选新娘的环节。” 看来他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件事了,杨勇很无奈,又很生气,“你就说该如何。” “规则很简单,为了证明太子殿下与元小姐是真的情投意合,所以我们选取十位与元小姐身材相仿的姑娘,与元小姐一同穿上嫁衣,全都蒙上红盖头。看看再这样的情况下,太子殿下能不能选出元小姐。”见杨勇低头了,杨广极为放肆的说出了游戏规则。 这简直是在为难人。 莫说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就算是从小长大的人,也不一定能选出来。嫁衣太过于厚重了,衣袖也长,还蒙上了盖头。 这简直是在猜谜语。 甚至比猜谜语还要过分。 元寻惊了一惊,自小养在闺中的她何时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她情不自禁的拉住了他的手,“殿下” 若是选到还好,没有选到,可是要受到所有人的编排,以及元家,也会对他有意见的。她不想。 长安城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事了。 所以杨广的话,激起了一层层浪,让官员们都很好奇,想要围观,但杨坚在,他们也不敢随便开口,全都眼观鼻鼻观心。 “太子殿下你就答应!” 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喊了这一句话,带动了所有官员的好奇心: “这也算是加了点乐子,太子殿下别犹豫了。” “成亲嘛,本来就是要闹一闹,让大家高兴高兴的,倒也是不用像以前那般。” “殿下与太子妃的感情那么的好,一定会在那么多人中选中太子妃的,殿下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些人的话,句句犀利,让他没了可以退的后路。 身旁的话此起彼伏,一句一句。 闻讯而来的元家大哥,极力想要劝阻这件事儿:“太子殿下的婚事,你们是想要闹事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像是市井之人一样!恬噪!” “你就别护着你妹妹了,你要相信太子殿下!” 元家大哥与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不休。 阳光倾斜在这,杨勇透过人群,看着笑的开怀的杨广,脸色更是冷了。 这压根不是在给他选择,而是让他一定要选。 “好!”杨勇咬了咬牙,“既然皇弟想要看,作为哥哥的怎么会不满足弟弟呢?” 一干大臣都围着杨勇,满面笑意,起哄声不断。 “既然太子殿下都答应了,那还等什么!”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甚至有人以击掌为拍,颇有节奏的喊了起来。 “快,去找几个合适的人来。”杨广大手一挥,命令下的直截了当,眼睛更是笑的眯起来。 杨勇看着以杨广为首的这群人,心里清楚的很。 这帮人哪里是想让他找乐子,这摆明了是拿他寻开心。 拿堂堂太子寻开心?!这话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这就是他现在所处的局势,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哪怕是他未来的岳父,高颎,此刻也是袖手旁观,静观局势。 这足以见得,他们心里对他这个太子是怎么想的——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杨广下令,底下的人动作迅速,没一会就带着五六个穿嫁衣的姑娘出来了,一个个盖着大红盖头,那是遮的彻彻底底,什么也看不清楚。 正面都看不清楚,更别说看背影选出元寻了。 瞧这些姑娘走路端庄的步子,就知道也是些大家闺秀。 杨勇心里一声叹,杨广果然是从小坏到老啊,这种主意只能是lsp才能想出来的,馊的很。 你想啊,他要是没选错人,那皆大欢喜,事情就过去了;要是,他选错了人,人家黄花大姑娘,多么尴尬,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姑娘家的美名? 杨广倒是落的清闲自在,到时候坏名声还得他担着,没准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太子风流成性,一夜连娶七个新娘。 杨勇想象了下满城风雨的画面,满头黑线,要是他真的娶了,那他没话说,这天降的锅,岂有说背就背的道理。 按杨广的人品来看,这种散播谣言的事情,他绝对干的出来,而且会更加夸张…… 这小兄弟,小小年纪就坏的很,以后还了得。 果然是个双面人,一边人前人后装的和萧氏恩爱无比,如漆似胶,一边在这拆散别人姻缘。 这招,不得不说高啊! 杨勇简直想跟着拍拍掌了,这一箭多雕的计谋,还真不是一般人想得出来的。 不过,高招自有妙招解啊! 他杨广还是年轻了。现在,尽管让他笑,等会有他哭的时候。 杨勇表面上那是一脸的担忧啊,愁眉苦脸,耷拉着眉头,身子也是迎着各位大臣,左右赔笑。 一帮大臣看他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更是笑的没心没肺,没有形象。 杨勇这左右赔笑,实际上是在打量杨坚和独孤伽罗的神情。 这几个来回,他早就把高座上两人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独孤伽罗的神色稍显凝重,看不出什么来。 杨坚早就放下了酒杯,盯着这边的动静,看表情还真看不出什么,依旧帝王威严,心思不在脸上显露。 但是,你看,有谁会在这种喜庆轻松的时候,挺直了腰背坐着。 杨勇知道,杨坚这是动怒了啊,至于动怒的原因…… 他转头看向杨广,笑笑道,“皇兄速度够快啊,换做是我,一时半会的功夫还真难找到像太子妃这般好身段的人儿来。” 第25章 你挖的坑,我能跳吗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声音却不小。 独孤伽罗听的清清楚楚,眉头嗖的就皱上了。 杨勇这话看似在夸杨广,其实是在夸太子妃身材好,也暗指杨广私底下的作为很可疑。 杨广自然听出几分火药味,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抛给下面的人,“那是我手下办事得力,这可是太子殿下的新婚之夜,他们当下人的,自然不敢耽搁。”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把事情推的干干净净。 杨勇心里“呸”了一声,你手下的人知道哪家有咋样的姑娘,那还不是你做主子的带人瞧过了。 “来来来,人既然已经来了,那请太子殿下来选选看。” 杨广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黑眸里闪着狡黠的光。 杨勇抬头看去,七个姑娘一排的站开了,纵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他这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啊! 一溜的发型,一溜的衣服,身高身材都差不多。 一排的大红。 杨勇脑子一糊,闪过了一排口红,这搁现代,简直就是叫他个大男人挑选口红色号啊。 难度系数ax,再看杨广,嘿,那小子,笑的贼开心,好像今天娶亲的是他似的。 杨勇没急着走过去,他这不动,那杨广可是急啊,连连催促。 他可是花功夫做了这场准备,杨勇要是临阵不选了,他也不能说什么啊,那他的 心血可不是白费了吗? 杨广这一催促,那大臣自然是见风使舵的,一个个也随着杨广的意思催着。 “太子殿下,这人都到眼前了,可没有不选的道理啊。” “太子殿下,难道是怕了?你选不出来,我们也不会笑话的,不过是玩玩罢了,太子殿下何必端着架子。” “太子殿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杨勇心里没在怕的,挺身站得笔直,他这是在等啊,等高座上的人发话。 杨坚坐的高,把下面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一众大臣围绕以杨广为首,把杨勇围在中间。 起哄声不断,虽说在新婚之夜,闹一闹新郎,热闹热闹也没什么…… 但杨坚,看着看着,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下面哪里是简简单单的闹一闹! 那分明是一群鬣狗,吃相凶恶的围着一匹孤狼啊! 杨坚只觉得手心冰凉,一路冷到了心里。 看着那些大臣的笑脸,杨坚怒气悄悄的就上涨了,看看这些人的嘴脸!瞧瞧,瞧瞧,这一个个都是向着杨广的,这是把杨勇这个太子置于何处? 杨勇可是他选出来的太子!这些大臣向着杨广,没一个向着杨勇?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不是对杨勇有意思,是对他有意思啊! 杨坚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宝座,坐着不踏实了。 那些人现在是对着杨勇坏笑的,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心里是不是早就暗暗存了别的心思?他们心里或许就是在对着他坏笑! 杨坚只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人群中间的杨勇,被一群鬣狗团团围住,再难寻到出路…… 杨坚锐利的眼底,暗暗风云翻涌。 叫你刚才嘚瑟,现在嘚瑟不起来了。 杨广回过神来了,心里那是小鼓敲打啊,杨勇这表情,怎么突然变了,刚才还措手无策,现在怎么胸有成竹的。他难道有办法选出来?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选中了,那还了得。 “既然父皇下令了,那不可儿戏,太子殿下不如再等上一等。”杨广笑的勉强,心里小算盘打的飞快,“咱们搭个台子,让大家做证,看个清清楚楚,岂不是更好。” 他都这么说了,要是他还说不,不就显得他这个太子不大方了?杨勇自然答应。 什么搭台子,估计又要搞幺蛾子。 没几分钟台子就搭好了,七个妹子一排站在红地毯上,音乐声阵阵,倒有几分雅致。 “太子殿下请。”杨广表面功夫做的步步到位,客客气气的请杨勇上台,还让他小心台阶,俨然一副关心兄长的好弟弟的模样。 杨勇在台上来回踱步,没急着选,看似在拉动节目效果,只有他本人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选谁啊! 台下一个太监朝着杨勇挤眉弄眼的,拿着手指指左边第二个姑娘,像是知道哪一位是真的太子妃,想借着这个机会在杨勇面前立功。 杨勇装模作样的往左边走去,好像就要选那个姑娘。 那太监裂开嘴,笑的傻呵呵的。 杨勇跟着嘴角一扬,要不是他刚才让安德海留意杨广的动向,他真要被这太监给骗过了。 他的好皇兄,趁着搭台子的几分钟,找了这个小太监,可是给了好大一块金子,要他好好误导他。 还真是他的好弟弟啊。 杨广看到杨勇停住脚步,却没有动作,有些着急了,“太子殿下,如果选中哪位姑娘,就掀起头盖来看看,确认一下是不是太子妃。” 你挖的坑,我能跳吗?杨勇一挑眉,脚步一转,就从那姑娘身后走开了,他边走边看杨广的表情。 那叫一个精彩啊,上一秒眼底藏着笑意,下一秒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失望。 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 杨勇心里默默道歉,又走了一圈,才朝着高台方向高声喊道。 “母后!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独孤伽罗淡淡开口:“说。” “儿臣觉得,不管儿臣选中哪位姑娘,当众揭盖头是对太子妃和其他姑娘的不尊重。岂有让新娘子当众被人看了模样的道理。”杨勇一脸正色,朗声道。 独孤伽罗眸色一沉,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成婚对女儿家来说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时刻,新娘盖着盖头,就是为了把最好的一面给新郎看,郎有情妾有意,萧伴琴,琴随萧,天作之合,两相依。 但见杨坚先开了口,她也就按捺着没说什么。 独孤伽罗不禁看了一眼出这个主意的人——杨广,莫名看他没有以前那么顺眼了。 “那你说怎么办?”皇后娘娘的声音清晰的响起,带着母仪天下的威严。 这话虽然是对杨勇说的,杨广却感受到那股犀利的目光,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他似乎做了一件蠢事…… 第26章 一选即中 杨勇把杨广吃了死耗子一般的表情看在眼里,神情平淡的挪开眼睛,朝独孤伽罗道:“儿臣想,不如,让各位姑娘说同一句话,让儿臣根据话来判断谁是太子妃,这样既不会打乱了规定,也不用让各位姑娘露脸了。” 独孤伽罗心里暗暗称赞杨勇聪慧,这个办法比掀开头盖好太多了,当下点头,“这样甚好,就这样。” “那你们就喊一句太子殿下。”杨勇想了想,决定了这句话,因为当初他在御花园里听过元寻喊过他‘太子殿下’,虽然不能说百分百听出来,但这样有底多了。 他一句话落下,自有一位宫女上前来,从右开始,走到第一位姑娘面前。 “姑娘,请。” “太子殿下。”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颤抖,好像是害怕这样的场合。 杨勇一听就知道这不是元寻,元寻出身大家,有大家风范,那日在御花园里遇到也是面不改色,自然不会被这种小场面给吓到发抖。 宫女等了几秒,挪步到下一位姑娘面前,“姑娘,请。” “太子殿下。” 这个嘛,又太兴奋了,有几分欢呼雀跃,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了。 杨勇笑了笑,心里知道这位也不是,但是面上没有多余的表现。 宫女继续往下,让几位姑娘,一个一个开口喊:“太子殿下。” 七个姑娘,每个人的声音各不相同。 杨勇听完,在台上来回踱步,低头沉思,时不时摇摇头,拿不准主意的样子。 虽然走动的是杨勇,可最着急的人却是杨广,他抿紧唇,眉头轻轻皱着,一颗心都随着杨勇的步子起起伏伏,他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刚才那一遍,杨勇其实已经听出了谁是元寻,站在最中间的那位就是,她声音温柔贤淑,落在耳里像一阵轻柔的风,很大方,很舒服,很有特色,所以他一听就听出来了。 但是,他就是不急着选。 现在,局势翻转,他乐意看杨广着急的小表情。 看杨广直勾勾的眼神,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来了。 杨勇往中间走了走,似乎就要去牵那姑娘的手。 杨广呼吸一提,气呼不出去了,胸口都有些发胀的疼,杨勇的步子一点犹豫也没有,难道杨勇要选对了?!一时间,他听不见周围人群的起哄声,听不见音乐的悠扬声,浑身好像发烧一般,呼吸困难。 杨勇看在眼里,心里偷偷发笑,这可是一场心理战,他像猫戏弄老鼠一般又移开了脚步,往左边第二个去了。 杨广顿时松了口气,杨勇和元氏的婚事是皇帝突然下的圣旨,他们两个根本没怎么说过话,怎么可能会听出来呢。他这么一想,顿时舒坦了许多,况且有七个女子,在七个里面选一个,无论怎么想,都是他胜算更大啊。 杨勇瞧杨广嘴边慢慢勾起一道弧,心里冷笑,这几天来连日的打击,估计让杨广乱了阵脚了。 其实,今晚 ,就算他选错了,杨广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杨坚和独孤伽罗已经盯上杨广了,一个人要是在别人心里留下罅隙,就很难再缝合了。 是他把杨广想的太聪明了? 如果杨广真的聪明的话,就不该把目光放在选新娘这件事情上了,在已经失败的战场上,死死咬着不放口,只会让自己损失更多。 杨勇伸手,像是要牵左边第二个姑娘的手。 那个太监更是小声道,“太子殿下,没错,就选这位。” 杨勇动作却来了个急转弯,大跨步走到了中间那位姑娘身后,一把牵起了她的手。 柔若无骨的手握在了手里,暖暖的温度立刻传到掌心。 “本宫觉得这位就是太子妃。” 杨广看向那太监,见他面如土灰,脸色也随之阴沉,他不信,杨勇运气这么好,能在七个人里面选出对的那一个来! “哦!”杨坚此刻倚靠在皇座上,酌了一口美酒,“太子这么快就选好了?” 他似乎兴致极高,眉飞色舞的放下酒杯,“那这位姑娘,你说你是不是太子妃?” 红色头盖下,看不清姑娘的脸,但元寻的声音清脆的响起,“回皇上的话,小女正是元家女二,元寻。” 杨坚听到选对了,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妙啊,妙。” 诸位大臣见杨坚笑的开心,也纷纷附和,“太子殿下一选即中,恭喜皇上,恭喜太子。”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心有灵犀,果然是月老做媒,天作之合 啊。” 大臣们马屁不断,“太子殿下果然聪慧,太子妃兰质蕙心,果然是如玉的一对佳人啊。” 这话不仅仅是夸太子和太子妃,也是在夸皇帝,因为这门婚事是皇帝赐婚的。 杨坚笑得合不拢嘴,很是开心的样子,“好,好,好,太子既然选中,那朕自然说到做到,就封太子为牛刀卫统领。” “谢父皇。”杨勇立刻跪下,恭恭敬敬的跪拜行礼。 其他一众人看到太子跪下了,都跟着下跪,轰轰烈烈的跟着跪了一片,齐声道,“皇上圣明。” 一众人里,唯独杨广动作愣了一下,在一大帮人里,就显得特别显眼了,杨坚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里。 杨广人都傻了,被旁边的人拉了拉才跟着跪下,跟着喊,“皇上圣明。” 心里想的全是: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杨勇怎么可能一选就选中了,他分明脚步犹豫,还差点相信太监的提示了,杨勇明明是不知道的。 他更不敢想的是杨勇获得的职务。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杨广随着人群都呆呆的站了起来。 眼看着不少大臣动摇,挤到杨勇身边,说着祝贺的话,光影里,酒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明暗交错里,杨广只觉得杨勇的笑容过于刺眼。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他之前辛辛苦苦积攒的人脉,难道就要这样被杨勇一点一点夺走,那太子之位于他岂不是永远是一场梦? 一连几天来的节节败退,打的杨广一团怒火淤积在心头,灯火明媚中,突然听到杨广高声道,“父皇!” 身穿皇袍的男人笑的开怀,在场哪一个人敢面露他色。 太子新婚喜宴上,乐队奏着喜乐,更增添了欢快的气氛。 烛火明亮,精致的酒杯里倒映着光火,五光十色,酒香四溢,佳肴美食,琳琅满目,所有人都在心里把刚才的事情默默的翻篇,谁都看得出杨坚和独孤伽罗的态度,就让这个夜晚就这么过去好了。 第27章 保持沉默 可不要再出什么漏子了,皇上的脾气他们都是知道的,一个心情不好,那就是小命不保。 就算是大喜的日子,皇上生了气,要打打杀杀,谁也没办法的…… 就在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时候。 杨广突然上前几步,高喊一声“父皇”。 夜色中,有那么一瞬,空气好像被人抽走了,在场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安静的看向杨广。 这个时候,就连站在杨广那边的大臣,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听晋王的语气,可不太友好,好像来者不善…… 众人小心翼翼的看向宝座上的中年男人,可惜,杨坚坚毅的面容,总是那么几个表情,让人看不真切他心里的想法。 众人心里更是一颤,有些不安,每一个都隐隐感到了那股风雨欲来前的压抑。 欢笑声中,杨广的声音特别突兀,就好像一声长号,猛地响起,打乱了原本音乐的节奏。 “怎么了?” 杨坚向下看去,眼睫遮掩住的不仅是眼眸里的不喜还有渐渐涌起的冷意。 杨广隔得远,哪里看得清许多,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确认,杨勇牵着的人是不是太子妃! 他不相信,杨勇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一选就中。从七个人里盲选一个,就如同大街上的换杯猜球,十赌九死,所以,他不信。 “父皇,既然这选人的游戏,涉及到了国家大事,就不可儿戏,要好好确认。” 杨广话一出,场面更是安静,只听的见风吹树梢,树叶瑟瑟摇晃的声音,众人不禁都感到几分冷意。 杨坚没动作,也没说话。 国家大事?可不是嘛,涉及到了官职,自然是国家大事。 可是,什么叫儿戏? 他已经拍板确认了,连官职都封赏了,杨广又冒出来,说要好好确认。这不是在和他叫板吗? 杨坚仰靠在椅子里,慢慢的打量夜色里的晋王,端的是锦衣玉食的翩翩公子,他也不想想,他这般好模样是谁给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当众和他抬杠,看来是他太宠着杨广了。 杨勇被冷风一吹,脑子更加清醒了,他就知道,杨广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他看看坐在高台上的杨坚,看看在场的大臣。 现在皇帝不开口,在场的人都缩着手,微微低头,恭恭敬敬的站着,谁都不敢说什么。 场面完美的陷入了僵硬的局面。 杨勇稍稍一想就明白杨坚为什么不开口了。 杨广说要好好确认,那要杨坚说什么?只能是‘那你确认?’诸如此类的。 现在只有红盖头的新娘说她是太子妃,谁也没有亲眼看过她的模样,谁也不能确认她到底是不是。 当然,杨坚也不能确认,杨勇选的到底是不是太子妃。他要是让杨广好好确认,万一选的人不对,那不是打他的脸了? 皇帝不要面子啊! 换做平时,杨勇绝对会力挺杨坚,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糊弄着过了。但是,这次,他确定自己选对了。 那就,没有猥琐发育的必要了。 杨坚现在明显对杨广不满,他再推一把,加大点效果,岂不是更好? “皇兄说的对,牛刀卫统领职责重要,儿臣担心自己不够有实力担当。”杨勇先开了口,打破僵局,这个时候先夸一波杨广,再谦虚一波,拉一波好感度。 杨广‘哼’了一声,他心里也是那么想的,杨勇几斤几两,怎么配得上牛刀卫统领这个职务? “太子自己都这么说了。我想,那更该好好核实了。不然,怎么服众?也是对现在的牛刀卫统领——陈燕铭的一个交代,对,太子殿下?” 陈燕铭本来已经在无限降低存在感了,这个时候被杨广点到名字,四面八方的目光跟箭似的射过来,他感觉自己都快成刺猬了,实在是坐立不安啊。 晋王都这么说了,他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他不能得罪晋王,更不能得罪皇上啊。 干脆保持沉默,假装隐身。 “皇兄说的在理,那你说要如何确认?”杨勇装作很是认可的样子, 微微蹙眉,还点了点头。 杨广走到台子上,站在杨勇身边,“这位姑娘自己说她是太子妃,但是我们都无法确认。” “毕竟,大家顾及太子殿下的颜面,说不准,这位姑娘才自称是太子妃。” 杨广的话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杨勇感到自己手里握着的小手抖了一下,他下意识以为元寻被杨广的话吓到了,更是握紧了元寻的手,让她放心。 不料,却听元寻婉转的声音响起,“天子面前,臣妾岂敢欺骗圣上?” 这话一出,后位上的独孤伽罗先有了笑意。这样的气势才对,太子妃可是未来皇后的人选,如果连这种小场合都应对不来,还谈什么管理后宫,母仪天下。 杨坚也笑了笑,喝了喝酒。 杨广的脸黑了黑,他怎么能因为这女人的一句话就相信了,更不可能就此打住。 “我自然是相信太子的选择的,既然你说你是太子妃,那不如掀开其他六个姑娘的头盖,一一排除,来确认你到底是不是太子妃?” 杨勇心里叫了声好家伙,独孤伽罗明显对掀头盖的事情不满来着,杨广这时候又提起来,别人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是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脑袋?怎么觉得傻了啊? 杨广心里想的是:杨勇牵的肯定不是太子妃,如果是,那就大大方方的让人确认,何必还开口阻拦? “这样一来,也不会折损太子妃的尊严,也能让大家都确认了,众人 信服,太子这官职才能接的顺当,是?太子殿下?” 他尾音上扬,特别欠揍,杨勇真的挺想给他一拳。 这小子把责任都推到大臣身上,话说的好听,什么服众,什么顺当,他要是真为他着想,会这么不断的给他使绊子? 还掀头盖,别的姑娘不折损尊严? 满嘴狗屁。 杨勇知道在场的人都不傻。这次是牛刀卫统领职务要紧,杨广被逼急了,脑子短路,狗急跳墙了,那他就来做个傻子,让大家伙都看清杨广的真面目。 他一脸为难,“这样是否对别的姑娘不太好?” 温润的声音落在夜色里,让人不禁心里都称赞上几句——太子真是个会体贴人的。 杨广却更加确信杨勇选错了,才会频频拖延。 “能见证太子和太子妃心有灵犀,这是其他姑娘的荣幸,怎么会折损尊严?” 第28章 双喜临门 杨勇皱眉,沉思犹豫。他想拖一拖,让杨广再急一急。 那厮果然急了,“太子殿下遮遮掩掩,难道?我想太子妃不是那种,不讲诚信的人?” “太子妃自然以诚待人,既然皇兄这么好奇,那本宫就……”杨勇咬咬唇,答的勉为其难,“答应。” 后位上,独孤伽罗听两兄弟对话,脸色早就大变。 杨广今天是怎么回事?得理不饶人,对杨勇步步紧逼,对各位姑娘一点尊敬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就算了,实在不应该去让姑娘家下不来台面,身为皇子,他更该有君子的风度才是。平时见他文质彬彬,待人温和,为人温顺,今日……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她因此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排解不开。 “那就让本宫身边的盈珠去一一验实,这样一来诸位可信服?” 皇后开口了,众人哪敢说什么,盈珠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那自然是信得过的。 盈珠动作一点也不含糊,走到台上,说句得罪,就掀开了第一个姑娘的头盖。 灯火通明,如花似玉的面容被灯光照亮,姑娘红着一张脸,羞怯怯的目光无处安放。 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位不是太子妃。 大红盖头又重新放下。 “你可以回去了。”独孤伽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挑战的威严。 一旁自有一位宫女上前来搀扶,那姑娘似乎是哭哭啼啼的走了。 场面越发尴尬。 头盖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掀起。 不是,第二个也不是,第三个也不是…… 一连六位女子,没一位是太子妃,这不正说明,杨勇牵着的那位正是太子妃吗? 铺着红色地毯的台子上只剩下三人,杨勇,元寻,杨广。 所有在心里支持着杨广的大臣,此刻都默不作声了。 杨广脸色铁青,不敢置信的看着杨勇。 杨勇笑的天真无邪,“皇兄,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杨广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今晚一再被捉弄,杨广一甩袖子,从台子上下去了。 这一闹腾,杨坚看的有些累了,懒懒的看着下面的人。 他是看在杨广的身份上,才一再顺着他,给他面子,可杨广,好像有些不识好歹啊。 “这回可确定清楚了?” 众人哪敢再说什么,赶紧拍嘘道,“皇上圣明。” “太子杨勇听封。” “儿臣在。”杨勇上前听旨。 “晋王杨广,来笔录朕敕。” “是。”杨广咬咬牙,接过太监递过来的笔纸。 他非但要忍受杨勇给他的耻辱,还要给杨勇写敕命,心里那是五味杂陈,说不清的难受。 杨勇偷偷拿眼打量他,这回是伤害不大侮辱极大啊。 “太子杨勇,机敏过人,忠孝两全,追拿北周余孽有功,遇功不交,遇挫不馁,今日特封为牛刀卫统领” 杨广一个字一个字的写,那力道几乎是入木三分,写到忠孝两全时,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这有点指槐骂桑的味道。 “儿臣遵旨。”杨广那点表情,杨勇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懒得去揣摩杨广什么心思了,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看杨广的心那是海底头发丝。 “那婚宴就按礼继续。”杨坚挥了挥手,杨勇杨广恭敬的退下。 被打断的婚礼,这才继续下去。 赞礼公公拉长了声音喊道:“见礼!” 杨勇携着元寻拜见了杨坚和独孤伽罗,再对拜过,新娘就先入洞房了。 这边杨坚和独孤伽罗也有些累了,就先行退场,留他们年轻人热闹。 众人自然不会放过新郎,纷纷上前劝酒。 “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太子与太子妃,天生才子佳人配,祝太子琴瑟乐百年。” “祝太子百子千孙,万事如意。” …… 大臣们都看得出皇上的意思,摆明了是抬杨勇,踩杨广,那他们自然也要巴结巴结太子呐。 良辰美景,大喜的日子,杨勇打心眼里高兴,也不推却,把那些赞美祝贺都当成心里话,听的内心那是一个舒畅,他大大方方的喝了大臣们的敬酒。 他知道,他越高兴,有一个人就越不高兴。 叫杨广给他使绊子,他也得好好气气杨广。 杨广在旁边看着,那叫一个七窍生烟,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表现出来。 他今天什么好处都没捞到,杨勇非但抱得美人归,还破例获封,那是双喜临门。 再看杨勇现在满面春风,与众人谈笑风生,杨广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就要被气死,拂袖离去。 古代的酒虽然不浓,但是喝多了也难受啊,膀胱憋的慌啊。 杨勇打了个嗝,很有礼貌的把最后一个宾客送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让人期待的洞房时间了啊。 他搓了搓手,真奔茅房——憋不住了。 等他洗漱完,到新房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新房装饰的一片大红色,连蜡烛也是大红色的,烛光摇曳,太子妃端坐在婚床上。 杨勇看着她头上那个大大的装饰,就替她觉得沉重,赶紧上前就掀了头盖。 他本想开口说:“把你头上那个重死人的拿下来。” 也好彰显一下他体贴人的特色,可当看到眼前的美人时,杨勇手上拿着红盖头,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那日在御花园里遇见,他就知道元寻是个美人,此刻化了精致的妆容,一双美目含情似水,朱唇更是鲜艳欲滴,白嫩的肌肤看着就很想让人捏一下啊——感觉手感会很好。 再往下,那纤细优雅的脖子…… 行了,行了。杨勇摇摇头,他想啥呢想,他是来搞事业的,能被这点美色给迷昏了头吗? “来,为夫帮你把这头冠摘下来。”杨勇抬手就要给元寻摘头上那玩意。 “啊呀。”却听美人娇滴滴一声叫。 杨勇有些不好意思的小眼瞪大眼,这玩意,好像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拿下来,有点尴尬。 “算了,还是你自己来。” “谢夫君。”元寻红着一张小脸,小手灵巧,很快就把头冠给取了。 杨勇见她取了头冠,还插着满头的簪子啥的,不禁感叹古代女人出嫁的辛苦。 这顶着一天,跟头上顶着石头有什么差别……好,是他不解风情了,跟头上顶着大黄金有什么区别。 交杯酒还是要喝的,杨勇见元寻小心翼翼,动作淑女,心里难免一动。这么个好姑娘,他可不能辜负了,他翻了翻脑内的存库,时间太晚,脑子有些不太灵光,他记得杨勇的太子妃好像是猝死的,到底咋死的一时想不起来了。 第29章 他真香了,有老婆真好 当下,他握住元寻的小手,“本宫保证,以后定不会辜负了你。” 元寻眸中光亮跳动,似是感动。 殊不知这副模样有多迷人,杨勇咽了咽口水,拔了她头上的簪子。 对,还得拉个帘子,以下内容少儿不宜。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来伺候起床梳洗。 今天是成婚后的第一天,他得带着元寻去仁寿宫请安。 杨勇边想边打了哈欠,说实在的,昨晚还真没怎么说。 嗯,他真香了,有老婆真好。 拜托,他是个身体健康,正值青年的男人好吗,这无可厚非,况且和老婆恩恩爱爱,那不是天经地义? 你杠,就是你酸。 走在路上,呼吸呼吸清晨的空气,杨勇才觉得清醒了许多,脑子也开始正常运转了起来。 昨晚,杨广可气的不轻,这不能怪他啊,那是杨广他非得搞事情,所以才自作自受了。 不过,杨广那小子,肯定不会那么轻轻松松的就让事情就这么过去的。 杨勇眺望皇宫里的美景,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谁说女子一入宫门深似海啊,他当了太子才深刻体会到这种艰辛,身为皇子,在皇宫里走动,没有一刻是安全舒心的。 身旁元寻听见他叹气,不禁担心道:“太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杨勇看了眼身侧的女子,一张明媚的小脸蛋,可惜以后得跟着他上刀山下火海了。 想着想着,时间就流逝的特别快,一下子就到了独孤伽罗寝宫门口。 刚进屋,就听见里头有说笑声,独孤伽罗似乎心情不错。 看来,杨广和萧氏来得更早,这才什么时辰啊,这一大早的就赶来问安,当真不是心虚吗? 昨晚,独孤伽罗的脸色可不太好。 “儿臣拜见母后,给母后请安。” “来了啊,免礼,坐。” 杨勇一进里屋,杨广那巴拉巴拉的小嘴就停下来,笑眯眯的看向杨勇。 “皇兄今日来的好早。” 杨勇深吸一口气,啊,这茶真香,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才懒懒的抬起眼睛看了眼杨广。 “没有你来的早,本宫是该学学晋王的勤快了。” “儿臣是关心母后的身体,萧王妃也非常挂念母亲。”杨广说着就拉住了萧氏的手,尽显恩爱专情。 这招在独孤伽罗面前向来管用,这次也不例外,独孤伽罗很是满意的看着儿子儿媳。 “儿臣也十分挂念母后。但父皇对儿臣赋予厚望,儿臣不愿让父皇失望,儿臣近来功课繁忙,请安的稍晚,还望母后责罚。” 独孤伽罗眉头一皱,这有什么好责罚的,“来了就是了。” 杨广说的阴阳怪气,杨勇回的也阴阳怪气。 杨勇看了眼杨广,杨广脸上的笑僵硬,发现自己在话头上那是捞不到一点好处。他这个以往老实不会说话的大哥,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李纲居然有这样的能耐,把个木头愣子教活了。 独孤伽罗看着这两人眼色递来递去,似有火药味,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一大早又看到这么一幕,她看得有些头疼。 “行了,你们两个先退下,本宫和两位王妃说说体己话。” “那儿臣先行告退,母后注意身体。”这次杨勇抢先起身开口,堵的杨广脸色一阵灰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仁寿宫,少不了一顿互怼。 “恭喜太子殿下获封牛刀卫统领。” “这得感谢皇兄鼎力相助啊。” 杨勇表情真挚,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昨晚太子能选中,多亏了晋王暗中相助。 “太子殿下有了太子妃,以后该当更加成熟稳重,不会再在外沾花惹草了?” “本宫从不四处留情,人家姑娘家的有心于本宫,本宫也无可奈何啊。倒是晋王,似乎对大兴的美人了解啊。” 杨勇那是丝毫不留情面,堵的杨广无话可说,脸都涨的红了起来,说句告辞就先走了。 看着杨广的背影,杨勇心情不错,哼了哼小曲。 仁寿宫里,独孤伽罗正对两个儿媳絮家常。 “皇家不比寻常人家,你们两人既然当上了王妃,就更要注重自己的身份言行,做好太子和晋王的贤内助。” “是,母后说的,臣妾一定都记在心里。” “你们既然是本宫的儿媳,那本宫也不把你们当外人看,你们之间也该互帮互助,亲人之间本就该和和睦睦。” 独孤伽罗虽然说的是她们俩,但元氏和萧氏都听的出,这是叫她们俩劝着两位皇子好好相处呢。 最近,独孤伽罗对杨勇杨广两兄弟越发放心不下,以前倒没觉得杨广那么争强好胜,杨勇是太子,杨广应该多多协助才是,怎么反倒处处找兄长麻烦呢。 “母后说的,臣妾都记下了。”俩人都冰雪聪明,当下心领神会。 独孤伽罗欣慰的点点头,又留下元寻单独说几句话,赏赐了些金银珠宝,才让她离开。 偏殿里,杨勇坐靠在靠背椅里,手边的桌上摆放着两碟做的花里胡哨的糕点。 他摸了摸肚子,早上起来,只喝了点热粥,就直接到仁寿宫来了,没看到糕点的时候,还不觉得饿。 仁寿宫的糕点给皇后吃的,果然做的精致,做的跟一朵朵花似的。看着就挺好吃的。 唉,杨广那小兄弟走的早,吃不到了。 他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尝了尝。 宫女只见杨勇细嚼慢咽,都当太子吃相好。 杨勇那是强忍着表情,这糕点,不是一般的难吃啊…… 外表看着油腻腻的,他还以为是炸的,咬进去才发现这是个蒸的,怎么说呢,就好像早餐店里卖的平淡无味的馒头,更过分的是,这像是放了好几天,干掉了的馒头,而且外面还抹了层油,一大早吃这个,有点一言难尽。 他坐着等元寻,无所事事,就和宫女聊聊天。 宫女提起糕点那是滔滔不绝。 “嗯,好名字。”杨勇由衷道。 这些糕点的名字的确好听,什么玉,金,露,酥的。就是是中看中听不中吃。 宫女们都觉得太子殿下脾气好极了,和她们说话一点架子也没有。 屋外有人影走过,杨勇以为元寻来了,刚要起身出去,却见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太子殿下,为了祝贺太子殿下新婚,皇后娘娘特意嘱咐御膳房给太子殿下准备了这道点心。” 杨勇一口茶水差点呛住,他刚刚好不容易把 那什么花饼给吃下去了,这有来新的了? 第30章 好一个夫妻情深 他才不信独孤伽罗会特意准备点心,肯定是宫女们替主子做的。 盖子一掀开,托盘上的点心还冒着热烟,糕点晶莹剔透,中间点着一颗红枣,红枣周围撒了些桂花,模样看着就挺喜庆。 都拿过来了,他没有不吃的道理,杨勇起身,“替本宫谢谢母后。” 谢过了才重新坐下,拿筷子夹起,往嘴里一放,完全就是糯米的味道,无糖无盐,唯一让人舌尖一悦的就是那颗红枣了。 没想到,穿越到这里之后会觉得红枣好吃,这话要是让告诉以前的他,一定是匪夷所思。 感觉不知不觉的就搞上养生了。杨勇吃了一个就放下了筷。 算着时间元寻也该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窗上又映照出几个身影,外头有几个人脚步匆匆的往这边来了。 不会还有什么糕点?他可不想再吃了…… 门口先出现的是安德海的身影,杨勇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不是糕点了。 只是,安德海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杨勇还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安德海声音焦急道,“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她晕过去了!” “什么?!”这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杨勇感到一股寒颤流遍全身,立刻站起身,“快带我去看看。” “是。”安德海边走边说当时的情况,“太子妃和晋王妃从皇后娘娘那出来,两人在那说了一会话,奴 才就在外头候着,突然就听到晋王妃喊了声‘太子妃晕倒了’。奴才也吓了一大跳,这会太医已经来了,太子殿下不必太担心。” 杨勇衣袖下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元寻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这一刺激,他突然想起了元寻是怎么死的了,杨勇的正室是死于心脏病,古代医疗水平不发达,因此一直没有诊断出来,也错过了及时的医治。 看到杨勇到来,宫女立刻掀起帘子。 元寻脸色苍白的躺在小榻上,还没有醒过来。 晋王妃拿着帕子,站在一旁,神色紧张。 独孤伽罗一脸严肃,问跪在地上的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人好好的从她房间里出去,到了外面就晕过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皇后,说什么吓着太子妃了。更重要的是,太子妃的身体健康关系到皇孙的诞生。 太医立刻回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妃脉象虚弱,气血不足……” “挑要紧的说。”杨勇大跨步的走进屋,先对独孤伽罗行了个礼,然后打断了太医的话。 太医愁眉苦脸,犹豫几秒后道,“太子妃这是忧思过重,所以才晕了过去。皇后太子晋王妃不用担心,太子妃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此事不可对外张扬,劳烦太医去开一些调理的药来。”独孤伽罗沉着脸挥了挥手。 太医点了下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太子妃刚刚成婚就忧思过重?独孤伽罗的眼神往杨勇身上飘了过去。 元寻这姑娘她之前仔细看过,健健康康的,这一下子就病倒了,怎么想都说不过去啊。 杨勇浪·荡风流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独孤伽罗一下子就怀疑起他来了。 杨勇当下就感觉到了独孤伽罗那道重如千斤的目光,他现在就是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看来早上,杨广起个大早,吹的耳边风还是挺奏效的。 眼下,他担心的是元寻的身体,历史上既然记载元寻心脏病发作猝死了,那就说明这病挺严重的,是病就得治啊,看刚才太医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那太医心里没谱。 杨勇看了看晋王妃,萧钰拿着帕子掩着嘴唇,眉头紧皱,像是担心到在咬手帕了。 安德海不会骗他,元寻和萧钰说了几句话,就晕过去了,恐怕这事和萧钰脱不了关系啊。 “这好好的人怎么就晕过去了?”独孤伽罗的眼睛又移到晋王妃身上。 萧钰顿时花容失色,惊慌失措,“母后,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和太子妃说着说着,太子妃就突然,突然。” 她像是说不下去,拿着帕子掩了脸,身子抖动,像是哭泣了起来。 外头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的是杨广略显焦急的声音,“王妃,你没事?” 杨广走进屋来,牵住萧钰的手,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别怕,本王在呢。” 杨勇冷冷的看着,手臂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一个夫妻情深。 偏偏独孤伽罗就爱吃这套。 “太子妃的身体这般娇弱,太子就当好好照顾她。”独孤伽罗赞许的看着相拥的晋王和晋王妃,对杨勇的语气已经冷淡了许多。 “母后说的是。儿臣回去一定让太医好好调理太子妃的身体。”杨勇说的是心里话,他也没想到元寻会这么娇弱。 身子是可以调理的,哪有让这么个美人年纪轻轻就丧命的道理。 吵吵闹闹间,元寻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一下子就看到了守在自己身边的独孤伽罗,当即不好意思的要坐起身来,“母后。” “不妨事,躺着,还不舒服吗?” “臣妾已经好多了。”元寻垂着睫毛,声音低低的,嘴唇还是不见血色。 独孤伽罗看着一阵揪心,好好的姑娘可别让杨勇那小子给辜负了,握着元寻的小手道: “太子要是对你不好,你尽管跟本宫说,本宫为你做主。” 元寻身子微不可见的轻颤了下,旋即抬起头,笑道,“谢母后关心,太子殿下待臣妾很好。” 她望向杨勇,很快又别开了眼睛。 既然没事,几人告辞了独孤伽罗就出了仁寿宫。 萧钰又和元寻说了几句话,才万分不放心似的上了马车。 元寻虚弱的捂着心口,茫然的点点头。 杨勇见她失魂落魄般的模样,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更是好奇,只可惜,就算他问,元寻也不会说什么。不过,肯定是萧钰说了什么,刺激到了元寻,而萧钰会那么做肯定是受了杨广的指使。 他伸手要扶元寻上车,元寻愣了一下才握住了他的手。 手心里柔若无骨的小手一片冰冷,杨勇这一握,就没再松开 。 早半个时辰前,正殿前。 元寻和独孤伽罗说完了话,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默默记着独孤伽罗的好,打算按着独孤伽罗说的做好太子的贤内助。 她打帘子一出来,就瞧到外边有个俏丽的身影。 第31章 太子妃晕过去了! “太子妃。”萧钰巧笑着喊她。 原来是晋王妃还没走。 “晋王妃。” “太子妃对我何必这么客套。”萧钰揽住了元寻的手,“你我既然都嫁入皇家,那就如同姐妹一般。” 见晋王妃说的情真意切,元寻也不疑有他,和萧钰有说有笑。 萧钰突然指着元寻额间的花钿道,“太子妃的花钿画的好漂亮,可是太子帮你画的?” 元寻微微一惊,轻轻摸了摸额间的花钿,这是早上起来后宫女帮她画的。听萧钰这么说,她便往萧钰额间看去,大红色的花钿十分妖娆,笔力劲道,除了婉约还有几分潇洒味。 “晋王妃的花钿似乎有些特别?” 萧钰勾了勾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了眸,“我这是晋王给我画的。” 元寻一听,垂了眸,眼神有些黯然。 “晋王每日都会为我描眉,点花钿,我让他别为我费心,他却说他喜欢。劝也劝不住。”萧钰突然止了口,“哎呀,恕我无礼了,我还以为太子会对姐姐你也如此好呢。” “太子殿下待我是极好的,他公务繁忙,我也不忍心耽搁他的时间。”元寻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对夫君描眉点花钿还是向往了起来。 哪 一个女子不想一世一双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萧钰像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都说男人喜新厌旧,我能遇到像晋王这般的夫君实在是我三生有幸。不过都说太子有当今圣上的风度风采,想必太子也是极其痴情的。” 元寻听了这话,心头一颤。杨勇风流的名声可是人尽皆知的。 那边萧钰像是没察觉到似的,继续说下去,“皇上皇后多年来恩爱如初,如漆似胶,向来被民间百姓津津乐道。我当初听说太子殿下要成婚……” 萧钰看了眼元寻,“没想到会是姐姐你。” 元寻听出她话里有话,谁人不知,太子早就和高颎之女有了婚约,她的婚事是最近皇上赐婚。萧钰是说杨勇早就和高颎之女情投意合? “想来,太子还是要顾及礼数,不能先有妾室,再有正室。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我和姐姐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也能时常走动,说说话,谈谈心。” 元寻心里却越来越冷,萧钰的意思是,杨勇娶她是为了名正言顺的迎娶高颎之女? 可是,杨勇昨晚的确许诺了会对她好…… “唉,我爱听故事,时常听人说,多少人新婚的时候,嘴上说尽了好听话,到了最后还是辜负了。所以,姐姐,我们还真是幸运,能嫁给两位皇子。” 元寻只觉得心口一疼,后面的话也听不真切了,眼前一黑,身子就软了下去。 “太子妃!太子妃!不好了!快来人啊!太子妃晕过去了!”萧钰本来只是想气一气元寻,没想到她直接晕了过去,也着急了起来。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这边杨勇和元寻两人回东宫,元寻只闭着眼睛。 “可还是不舒服?” 杨勇的声音在近处响起,元寻心里慌乱,不知如何作答,干脆装睡。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面对杨勇了,难道真的像萧钰说的那样,她不过是杨勇和高童青之间的七夕桥?难道杨勇对她的许诺不过是一时兴起?难道她的出现,反而破坏了杨勇和高童青的感情? 萧钰的话像一颗小石子,落入湖中,激起涟漪。 她心里乱的很,可手心的温度却是实打实的。 杨勇看着她,她睫毛轻颤,他知道,元寻这是在装睡。元寻不开口,他也不开口,他看得出来,元寻心情不好。 紫霞仙子的男人不是说过:女人哭泣的时候,你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个温暖的倚靠,让她哭,哭完就好了。 再说了,这种时候,多说无益,要让一个人信服,最重要的是要做出行动,而不是动动嘴皮子。 杨勇已经让安德海去准备车马了,他打算一回府,就亲自去拜访孙思邈。既然要治病,那就请最好的医生。 那边杨广和萧钰在回晋王府的路上。 杨广揉了揉太阳穴,“太子妃怎么晕过去了?难道你?” “在仁寿宫,我怎么会这么冒险。”萧钰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她那一下着实吓了我一跳。” “不过这也不坏,你看到母后看他的眼神了没?” “呵呵,聚沙成塔,他想一时间讨的母后欢心,哪里能那么容易。” “既然母后怀疑了他,那……”杨广点到即止。 “晋王的意思,臣妾明白。” 还没到东宫门口,杨勇就瞧见李纲带着一群人从另一头过来了。 李纲身后的太监,一个接一个的走着,手上都累了一叠卷轴。 杨勇下了马车,看清楚哪些是什么了,一大堆的书。 “太子殿下,这是皇上让臣给您送来的。”李纲候在门口,恭敬的行了礼。 杨勇瞧瞧书卷,瞧瞧那些太监,杨坚这是派人来监督他好好学习了。 皇帝要面子,太子要争气。 杨勇心里一声叹,当太子不容易啊,没有花天酒地就算了,一天天和杨广勾心斗角就算了,还要好好学习。 学习本来也没什么,看什么书不是看,问题是人家那是文言文,还是繁体字,他一个穿越来的,打开那书,都要得恐字症了,一个个黑乎乎的字,犹如千军万马将他包围,让他切身体验被高考语文支配的恐惧。 “太子妃。” 元寻在宫女的搀扶下,袅袅婷婷的下了马车,李纲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刚从仁寿宫回来。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刚回来? “我们进去说。” 都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杨勇先往里头走,“你们把这些书都送书房去。” 太监们领命都往书房去了。 李纲走近了些,小声道,“太子殿下,现在皇上,众大臣都留心着呢。” 虽没明说,杨勇知道李纲的意思,是要他去用功,哪怕意思意思,也要表现一下。 里头,安德海等候多时,见杨勇回来,立刻上前,“太子,车马都准备好了。” 杨勇斟酌了一下情况,眼下他刚刚得了牛刀卫统领的职务,杨广的人肯定都在暗中盯着他,等着抓他小毛病,去请神医倒也没什么。可皇后都派太医来了,这么着急的请新的大夫,有点不给皇后情面啊。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书房摸鱼,“你带几个人去请人,记得要尊敬些。” 第32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孙思邈脾气可不小,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是。”安德海随即就退下了。 李纲听的稀里糊涂,但也不好问什么,“太子殿下,那咱们就……” “先等等。”杨勇望着前方。 李纲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太子妃正被人搀扶着往里头走呢,“那臣先过去了。” “嗯。” 元寻迈着小步子,半个身子都倚靠在宫女身上,远远瞧着,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滋味。 等人瞧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心里琢磨这那身姿。 他虽然没有见过西施,但西施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 “唉。”这么个美人,却是个病秧子,杨勇摇了摇头,往书房去了。 去摸鱼。 鱼缸里的鱼起起伏伏,游来游去。 屋外天色渐渐暗下,杨勇伸了个懒腰,他在书房蹲一天了,连饭都在这吃的。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 李纲甚是欣慰的看着杨勇的身影,起身帮他收拾桌子的时候,老脸一黑。 “太子殿下,这。” 没错,杨勇画了一大堆鱼。 “嗯,画的还挺像的。”李纲对比下了鱼缸里的鱼,不知道是赞赏还是批评了。 “太子殿下,是否要用晚膳?”杨勇一出来就听见莺声燕语,闷了一天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太子妃呢?” “太子妃正在主殿,皇后娘娘已经派人送药来了。” 先去看看元寻再说。 外头暮色已经浓了起来,宫女们都在点灯。 杨勇一路过去,还没进屋,就闻到了药味,正好遇到宫女从主殿出来。 “太子殿下。”三个宫女款款施礼。 杨勇拿起托盘上的药碗,闻了闻,眉头立刻就皱上了,这味,闻着就够冲了,别说喝下去了。 他看了眼里面,宫女心领神会,“太子妃刚喝完药,歇下了。” 歇下了,那他就不打扰了。拐去膳房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去。 他路上走着,却闻到一股药味,他提起袖子闻了闻,没沾上啊,怎么老闻到一股药味呢?他鼻子失灵了? 一阵风吹来,药味愈发明显,杨勇心下奇怪,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前头是花园,算是偏僻的地方,连宫灯也没有,可药味怎么这么浓? 杨勇又走了几步,马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他听见了锄地的声音……有人!这黑灯瞎火的,有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探出头去瞄了瞄,草地上,一个宫女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埋进了土里,然后用土给填严实了,东张西望一番,匆忙离开了。 这,这,这? 杨勇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经常放的栽赃陷害吗? 一个宫女偷偷摸摸的埋了扎针的小人,过了几天另一个妃子派人来一搜,然后妃子就跳进黄河洗不清,然后就冷宫走起了啊。 这么险恶的阴谋居然让他给撞见了,杨勇捡了跟小树枝,走到空地上。 虽然灯光昏暗,还是能看出有一块土的颜色很新,明显是被人刚刚翻动过的。 他拿树枝扒拉了一会,里头的东西就显露了出来。 药渣。 杨勇眉头一皱,不是什么扎针的小人,居然是药渣? 为什么要把药渣埋在这个地方?刚才那个宫女神色紧张,明显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这药渣黑乎乎的,他也不懂药,看不出来什么是什么。 杨勇决定先观察观察情况再说,把土给填回去,不动声色的回到原路去了。 药渣被泥土掩盖,这会空气里的药味已经微不可闻了。 当晚就寝前,一个宫女给杨勇倒茶,杨勇故意弄翻了杯子,茶水都洒在了他身上,他不悦的站起身。 “怎么做事的?” 那宫女慌忙跪下,“太子殿下息怒,是奴婢不小心。” “你看着面生,是新来的?” 那宫女抬头看了眼杨勇,“奴婢是皇后娘娘差遣来的。” “叫什么?” “碧蕊。” “行了,下去。”杨勇暗暗把这人给记下了,他本来还愁找不着埋药渣的宫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丫头居然是元寻身边伺候的。 既然是皇后派来的人,那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啊。 太阳西落,天边残阳似火,东宫后花园的旮旯里,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等到细小苗条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树丛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动了动。 杨勇探出头来,捻起衣服上沾到的枯叶,像前几天那般掀开地皮,对比了下药渣。 走在长廊上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排掉肺里的药苦味。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螳螂捕蝉,埋药渣的人没变过,还是云寻身边的宫女,独孤伽罗派来的碧蕊。 夜里看书时,杨勇想的还是这件事,在没弄清楚之前,总有些不安,等孙思邈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算着时间,安德海也该回来了。 他想着,手上的笔不知不觉的就在纸上写了好几个碧蕊,还加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灯光中,窗门上倒映出外面来人的身影,隐隐看见候着的宫女行了个礼。 “太子妃。” 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云寻带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臣妾见您日夜操劳,给您做了滋补的汤。”元寻端上一个陶盅,小心的看了眼杨勇,“太子殿下,要给您打开吗?” “打开。”杨勇搁下笔,细细打量元寻的脸色。 太医院开的药调理了半个月了,元寻的脸色不见好转,依然苍白,那种白不是健康的白里透红,而是毫无血色的无力白。 陶盅盖子一打开,热汤的香味就飘了过来,嗅了嗅,闻着味道似乎很不错,杨勇低头看了眼,不是电视剧 里老套的莲子绿豆汤什么的,应该是山药排骨汤,香而不油腻。 话说回来,他现在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古代没什么糖,这莲子绿豆汤能好喝吗?怪不得那些妃子都见不到皇帝。 想远了,杨勇接过元寻递过来的勺子,挖了一块山药,“你身体怎么样了?” “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妾的身体没有大碍了。” 看这脸色可不像是没大碍的样子,杨勇老觉得她端着太子妃的架子,放不开,他们夫妻间还用得着这么客套疏离吗? 挥了挥手,让宫女太监都退下。 “元寻呐,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咱们就叫的随意点,你也不用紧张,我不会吃人的。” 听到杨勇喊她名字,元寻瞳孔轻轻颤动了下,“太子殿下,该有的礼数,臣妾还是要遵守的。” 行,他也不强求。 第33章 女人就是爱口是心非 “你如实说说,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了?”挖了块排骨,嚼了嚼,夜宵还是有肉比较好。 元寻见他说话随和,端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好很多了,劳烦太子殿下牵挂。” 好,女人就是爱口是心非。 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不是什么神医。 杨勇放下了勺子,元寻上前收拾陶盅,目光触及纸上的那几个字,手一颤,勺子撞击在了陶盅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杨勇下意识的看了眼桌案上的纸,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碧蕊”。 元寻虽然没有说什么,杨勇虽然不是很懂女人的心思,还是看出她脸色不对了。 “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可以纳碧蕊为妾,臣妾可以替太子殿下安排。”元寻垂着眸,尽量不动声色的收拾餐具。 额,这误会大了,他只是觉得碧蕊很可疑,才随手写了她的名字,结果被元寻误会成他对碧蕊有意思了。 杨勇一把抓住了元寻的手,把她人往身边一带,“元寻,本宫在你眼里就是这样风流浪·荡的人吗?” 元寻眼神躲闪,“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我写她的名字,唉,还是不说了。”说了怕她多想,太医都说她忧思过度,这一提,她可又要提心吊胆了。 元寻见他别开眼角,眼神有些受伤的样子,立刻就知道自己误会他了,轻咬下唇,“太子殿下……” “本宫答应过你的,说过会对你好,就一定会做到,你相信我还是相信晋王妃?”杨勇干脆捅破了这层纸糊的窗户。 自从那天从仁寿宫请安回来,元寻一直躲着他,他本想等她自己想清楚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可这么长时间了,元寻还是对他拒之千里的态度,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却同床异梦,这感觉实在让人心里很窝火。 前有狼后有虎,新娶的老婆也对他疏离万分,这下连在东宫里住的也不舒心了,他必须把事情说清楚了。 烛火跃动了一下,杨勇没有移开眼睛,直直的看着元寻,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黑眸里的神情认真,元寻看得出神,是啊,这才是她要去相信的人,她已经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自然应该和太子一条心,怎么能被晋王的几句话牵着走呢? 这几日,太子殿下对她嘘寒问暖,虽说不上照顾的无微不至,但那份关心是实实在在的,一如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元寻的小心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虽然不及晋王的描眉化妆,但得夫如此,就足够了。 她刚要答话,门外有谈话声传来过来。 “安公公,太子和太子妃正在里面。” “我有急事,就是要见太子和太子妃。”安德海说着推开了门。 元寻见有人进来,有些害羞的挣脱了杨勇的手。 安德海风尘仆仆的走进书房,跪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起来。”杨勇往他身后在张望,怎么就他一个人,孙思邈人呢? 看到杨勇探寻的目光,安德海起身道,“太子殿下,奴才办事不利,求太子殿下责罚。” 元寻觉得他们有要紧事要谈,行了个礼就要告退。 “你不用走。”杨勇抬眼喊住了她,“安德海,你好好说,本宫不责罚你。” “孙神医说,他事务繁忙脱不开身,来不了,奴才怕太子殿下担心,这才急急的赶了回来。” 杨勇皱眉,孙思邈被后世称作“药王”,他是个有实力的人,有实力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气。而且医者仁心,在医者面前,人不分贵贱,不管你是皇家的还是平民的,都一视同仁,这也更证明了孙思邈是一位好医生。 他不怪孙思邈,只是这一耽搁,元寻的病又要拖下去了。 眼下,他又抽不出时间外出,大兴到终南山有六七十公里的路程,虽说快马到终南山,来回一天就够了,但是孙思邈隐居在山里,时常外出采药,寻访,并不是去了就能找到的。 为了元寻着想,她生病的事断不能张扬,万一暗中有人居心叵测就不好了。 杨勇想了想,决定修书一封,“你带着我的书信,还有这些药渣,再去一次,记住万万不能摆架子。” 元寻好奇的看着杨勇递出去的药渣,这气味和她喝的药好像,他这是哪里来的药渣? “奴才一定牢记太子殿下的话。”安德海收好东西,弯了弯身子,连夜星辰往终南山去了。 元寻心里感动,原来杨勇一直惦记着她的身体,还派了人去请神医孙思邈。 “谢太子殿下。”她说着就要行礼。 杨勇起身托住了她,“你我夫妻之间何须那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身体。” 元寻眼眶微微湿润,杨勇对她的好,她能感受到,心里对杨勇的那点膈应也烟消云散了。 杨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他隐约感到元寻每日喝的药有问题,但是他又没有证据,就没有让元寻不喝的理由,那药是皇后派人特意准备的,没有不喝的道理,只能什么都不提了。 还算平淡的又过了几日,仁寿宫里,独孤伽罗冷冷的看了一眼独自一人来请安的杨勇。 她右手边站着的是杨广,萧钰两夫妻,左手边按理说站的应该是太子和太子妃,但是现在只有杨勇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坐,太子妃呢?”一坐下,独孤伽罗就发问了。 杨勇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两人,那两人一脸关心的神情。 “太子妃精神不振,望母后恕她不能前来请安。” “精神不振?”杯盏有些重的放在了杯垫上,“叮”的一声,独孤伽罗的声音也顺带着提高了几个度。 “本宫已经派了太医前去调理,这粗略一算也该有一个月了?”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杨勇还是能感觉到独孤伽罗的怒气,皇后娘娘的威严不容人忽视。 空气凝固了起来。独孤伽罗甚至不等杨勇开口说什么,立刻传唤太医。 她细细的问了一遍太医。 三个太医跪在下面,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开的药,三个太医一致认可,太子妃也都喝了,按理说太子妃应该好多了才是。 现在却是,精神萎靡,浑身无力,越发病恹恹了。 第34章 中毒了 “太子?”独孤伽罗遣退了太医,大有要向杨勇发难的架势。 杨勇知道,独孤皇后这是怀疑上了他,原主沾花惹草的形象大概已经深入独孤伽罗的心了,所以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成功洗白。 他没有犹豫,立刻就跪下了,“母后,儿臣也甚是担心,儿臣想求母后同意,让儿臣去终南山,请神医来给太子妃治病。” 独孤伽罗眯了眯眼睛,“算你有心,允了。” 得了独孤伽罗的批准,杨勇没有任何耽搁,快马加鞭的就去找人。 风从耳边刮过,吹的他脸颊有点冰凉,杨勇抓紧了缰绳,历史上,杨勇被废,最关键的人有两个——独孤伽罗,元寻。 元寻的死,让独孤伽罗越发不喜欢这个花心的儿子,杨勇就不出意外的失宠了。而元寻虽然确实有心脏病,说不定就是被杨广害死了,然后让独孤伽罗以为是被杨勇花天酒地气死的。 终南山脚下停着安德海等人的马匹,有安德海在前面打头阵,他这一来就找到孙思邈的所在了。 神医下山给人看病去了。 杨勇很有耐心的跟着孙思邈,等他忙完,才开了口,“太子妃病重,恳请神医能随我去一趟。” 他上次就来过一次,这次态度一如既往的谦逊恭敬,很博孙思邈的好感。 太子完全一点架子也没有,又不失皇家风度和威严。 孙思邈也不是愤世嫉俗的人,“正好,我这也忙完了,就跟你去一趟。” 况且,杨勇派人送来的药渣,他看过了,再不去,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杨勇等人还在路上时,晋王府里,杨广和萧钰有点急了。 “没想到他会亲自去请神医。” “人不一定被他请到,孙思邈的脾气可是有了名了的。” “这可说不准,之前杨勇就给母后求来了药。”杨广有些慌了,孙思邈的医术不是盖的,这一来, 纸包不住火,事情一目了然,再追寻背后的真凶,他们可就完了。 “王爷不用担心,人是臣妾选的,就让臣妾来办。” 一回到东宫,就看到独孤伽罗身边的大宫女盈珠候在元寻身边,看样子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独孤伽罗明显是不信任他,才派了人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孙思邈一点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掀开帘子,先看了看元寻的脸色。 病人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嘴唇发紫,食欲不振,精神不振。 他搭脉一看,心里已经了然。 “这是中毒了。” “中毒?”杨勇和盈珠都大叫了一声。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对太子妃下毒? 杨勇心里先是一冷,转而勃然大怒。看来元寻的药被人动了手脚!他本想顶多是加重病情,没想到杨广会这么过分,居然想害人性命!真是好歹毒的心! “错不了,太子给我看过药渣,里面有一味极毒的药,只看外表闻气味是很难辨别出来的。”孙思邈把随身带来的药渣拿了出来,踢出其中一片圆圆的像是人参的药,“这药看着像人参,其实是毒参。少量服用,就会变成太子妃现在这样。” 杨勇心里把杨广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求神医好好治疗太子妃。” 盈珠着实吓了一跳,皇后娘娘让她过来瞧瞧,太子是不是对太子妃不好,没想到捅出来下毒的事情。 “神医,这件事先不要张扬,待奴婢先禀告了皇后娘娘再说。”她急急忙忙的回仁寿宫复命去了。 元孝矩一下朝就风急火燎的奔来看女儿,他女儿好好的人儿,怎么就病倒了? 一进屋就听到孙思邈说“中毒”二字,那是气的怒不可遏。 这会虽然已经喝了一杯茶了,还是一肚子怒火。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被我知道了,我绝饶不了他!” “岳父息怒,气坏身体就不好了,本宫一定查明真相。岳父也不必担心,有神医在,太子妃的身体很快就能恢复的。” 元孝矩深受感动的看着杨勇,“太子殿下,小女就全靠太子照顾了。” 人人都说太子如何如何不好,他接触过了才知道,太子是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这次元寻生病,太子悉心照料,他做父亲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太子殿下甚至三次去请神医为太子妃治病,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岳父放心,本宫一定不会辜负了元寻。” 元孝矩对这位女婿更是满意,现在不仅仅人在太子的这条船上了,连心也跳上了太子的船。 “什么?!”这声怒喝是仁寿宫里传出来的,独孤伽罗听了盈珠的禀告,脸色很是难看,她一向护短,“好大胆子!查,立刻给本宫查清楚!” 什么人,敢在她面前耍花招,敢谋害她皇家的人,被她知道了,定要那人生不如死。 “孙神医还说,太子妃先天不足,所以才会晕倒,这病是心病。”盈珠指了指心,这心病不是那个心病。 独孤伽罗凝眸,这么说来,元寻晕倒和杨勇无关了? 她派去的宫女也都说,这一个月来太子极为勤奋,每日都在书房学功课,对太子妃也是相敬如宾…… 独孤伽罗摸着杯沿,若有所思。 “皇后娘娘,太子求见。” “让他进来。” “参见母后。” “免礼,太子妃身体怎么样了?” “有神医在调理,想必很快就会好起来。” 独孤伽罗满意的点点头,这次杨勇做雷厉风行,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身为太子做事就应该果断,速见成效。 “太子妃被人下毒,是儿臣的疏忽,儿臣甘愿受罚。”杨勇态度诚恳。 “这又不是你的过错,本宫不罚你,只是这下毒的人……” “下毒的人,儿臣略有猜测,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母后不用担心,结果一出来,儿臣立刻会派人来告诉母后。” “你略有猜测?”独孤伽罗扬了扬眉毛。 “儿臣看见有宫女鬼鬼祟祟的埋掉药渣,但因为那人是……” “是什么?” “是母后派来的宫女,所以儿臣不疑有他。” 独孤伽罗气的拂了下袖子,她这儿子怎么这么老实忠厚,这种事情来和她说不就好了。 见杨勇身子条件反射似的一抖,独孤伽罗气又消了下去,仔细一想,这怪不得杨勇,她平时对这个儿子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罢了罢了,你先回去,等有结果了再来告知本宫。” “是。”杨勇恭恭敬敬的退下,出了仁寿宫,他舒了一口气,在独孤伽罗面前,他不求好感度增加,只要好感度不下跌就很好了。 第35章 真是无中生有一把好手啊 另一边,花园里埋着的药渣已经被挖了出来,看热闹的宫女站成一堆,叽叽喳喳,脸上都有几分不安。 “谁这么大胆敢对太子妃下毒?” “太子妃待人谦和,论谁都不该这么狠心?” “我们跟着太子殿下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真是吓人。” 安德海听到来人的回话,脸色疑惑,“找不到碧蕊了?你们可有谁见过碧蕊?” “皇后娘娘派来的宫女?” 众人都摇摇头,这么一想,好像一大早就没有见过碧蕊了。 安公公在找碧蕊,难道犯人就是碧蕊? 杨坚下了朝,也听说了太子妃中毒的事情,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是不爽了起来。 他最讨厌这种私底下的勾心斗角。 “查出来是谁了没?” “听说是东宫里的一位宫女,不过现在人找不到了。” “呵呵。”找不到了,不就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你派点人手去帮忙。” 安德海带着人把东宫翻了个底朝天,才在一处偏僻的宫殿里找到了碧蕊。 进去的人看了一眼,又退了出来,脸色惨白,“安,安公公,人,人吊死在里面。” 杨勇赶来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幕。 碧蕊紧闭双眸,脸颊上还有泪痕,脖子上勒着一根白色的绳子,整个人都吊在梁上。 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已经没了气色,像是一朵鲜花骤然枯萎,失去光泽。 他不禁心里叹了口气,看她年纪也不大,正值豆蔻年华,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死了…… “太子殿下。”安德海的呼唤让他回了神,“这里有一封书信!” 白纸黑字,字迹早已干燥。 杨勇看了看书信,冷笑一声。 上面居然说:碧蕊爱慕他多年,见到太子妃入宫,因爱生恨,嫉妒丛生,所以才会下毒。现在东窗事发,她也知道太子不会看她一眼,便决然殉情。 这可真是笑话,杨广好本事啊,勒死了宫女伪装成上吊自杀,从外表上看看不出任何端倪,再逼宫女留书一封,让人以为这是一场殉情。 这传出去,又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太子不改风流本性,伤透宫女的心,宫女因此殉情,简直就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中间可以脑补十万字了。 怪不得历史上对杨勇的评价那般不堪,有杨广这个好弟弟暗中作梗,他的名声能好吗? 真是无中生有一把好手啊。 杨勇捏紧了信纸的边缘,好一个杨广,对他步步紧逼就算了,现在还伤害到他身边的人。要不是他知道神医孙思邈的下落,元寻的身体可就悬了。 一条人命在他眼里就那么不值钱? 这次是元寻,下一次就轮到他了? 那么一个两面三刀,阴奉阳违,表里不一的人,凭什么害他性命,有什么资格当太子? 这口恶气,不能不出!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杨广,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给脸不要脸。 太子妃中毒的事情虽然被压了下来,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窗,大兴里几位有权有势的还是听到了消息。 是夜,夜色如水,仁寿宫中,帝后相对。 他们老夫老妻,多年来同舟共济,走过风风雨雨,那是铁打的默契。两人只是各说一句话,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了。 “太子妃如何了?”杨坚声音沉稳,不见喜怒。 “已经结案,犯事宫女畏罪自杀了。”独孤伽罗回的也毫无情绪起伏,好像两人聊的只是天气晴朗,圆月当空。 杨坚没有再问下去。 他们俩经历过改朝换代,那是从刀尖上走过来的,早就是老油条了。 这种把戏太过小儿科了,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宫女人微力薄,如同水中飘摇无根的浮萍,是可有可无,随时都会丧命的存在。处在在低微的位置,是最好的替罪羊。 宫女胆敢对太子心生爱慕,胆敢谋害太子妃的性命,乍一看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太子妃是什么人,东宫是什么地方,在那里做事的人,哪一个打主子的主意?一顿香还是顿顿香,宫女太监们都是分得清的。 这肯定是有人暗中指使。 杨坚和独孤伽罗快速的把可疑的人物过了一遍,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把嫌疑放到了晋王身上了。 谁人能在宫里轻易走动?谁人有这么大的胆量?谁人才是这件事的最大获利者? 只有晋王符合了这三点。两人细思极恐,心头发凉。 晋王给他们的印象一直都是为人正直,却心狠手辣的向刚刚进宫的太子妃下手。 而他这么做显然是为了太子之位。 杨坚和独孤伽罗都因为不同的原因,对杨坚警惕了起来。 敢在宫里动手脚,今日毒杀太子妃,明天呢?谁能知道有这样心思的人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宫外牛刀卫统领巡逻的声音传来,两人都稍稍安心。 现在看来,还是他们的大儿子杨勇让人放心。 外头巡逻而过的杨勇可一点也不放心,他身为牛刀卫统领,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危,需要时常来上岗打卡,这倒没什么,就当饭后散步,御花园的景色还挺赏心悦目的。 问题是,他身后跟着的那班牛刀卫,一个个都对他冷着脸,还有的对他那是一个嫌弃。 一开始还以为是刚刚上岗,同僚之间需要适应,可这一个月过去了,这帮贵家子弟的冷漠还是不动如山,这就让他这个做统领的有点尴尬啊。 牛刀卫统领的确是个好职位,增加了和杨坚、独孤伽罗接触的机会,能增加他们对他的好感度;也创造了一个和大兴的权贵子弟们打好关系的机会。 但是人家对你爱理不理,你堂堂太子总不能死缠烂打。 他不能把一个好好的机会给浪费了。 杨勇边走,边寻思着,得抽个空跟原来的牛刀卫统领——陈燕铭,好好增进下兄弟情义。 他现在的情况就好像,分公司里有个不起眼的人,或者说平时就不被人看好,有一天突然就要换老总了,大家都在期待是哪个高富帅的时候,进来的是个不起眼的小子,而且这小子他们认识,就是一直在公司里潜水的那只。 唉,杨勇花天酒地,浪·荡放肆的形象大概已经深入人心,就算顶着一个太子的名号,也很难得到别人的认可。 人人都当皇帝因为太子成婚一时高兴才给了这么个职务,再加上杨广的耳边风无时无刻的吹着。 第36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就像现在,御花园里飘来宫女和太监的谈话声。 “你上哪去了?” “听说晋王殿下病了。我去给他祈福,希望他能早日好起来。” “晋王殿下品行高洁,言行谦逊,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温和有礼,他可得赶紧好起来啊。” 杨勇捂了捂胸口,这话听着,他简直要泪流满面了。 一是感动,二是伤心。 这么天真无邪的小宫女换做现代,那是打着灯笼找不着啊。 换做是他生病了,估计都不会有人提起他来。 走在宫里的路上偶尔听到小太监和小宫女的唠嗑,都能听到他们在聊杨广如何如何好。 这说明什么? 杨广这收拢人心的功夫做的是滴水不漏啊…… 同一片天空下的晋王府,早有人把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杨广。 他时常在宫里走动,对宫女太监向来大方,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在仁寿宫里安插一两个眼线也不是难事。 杨坚和独孤伽罗虽然只说了两句话。 但杨广脸色凝重。只问果,不问因,不是他父皇的作风。 乱了多日的心,在这时候反倒清晰了起来。杨广攥紧了拳头,已经拿定了主意。 杨勇回到东宫,元寻立刻上前嘘寒问暖,为他解衣宽带,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张秀丽的小脸。 “太子殿下,臣妾脸上可是有什么?”元寻有些害羞的红了脸。 杨勇唇角轻勾,“我见你脸色好多了,心里就放心了。” 孙思邈的医术不是盖的,药到见效,元寻的嘴唇已经有了血色,精神也好多了。 他们俩自上次的谈话后,已经打开了心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杨勇已经决定要对杨广展开反击,当晚,贤者时间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计划跟元寻说了。 元寻红着一张小脸,“太子殿下说的,臣妾自然做到。” 第二日,他们起了个大早,不出意料,到仁寿宫的时候,杨广和萧钰还没来。 杨勇脸色平静,一连几个月,他已经摸透了杨广和萧钰请安的规律。他一直都来的比他们晚,也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而最妙的是,这个时候,杨坚还在仁寿宫。 他本来只希望元寻发挥基本水平,没想到这姑娘一上来就超常发挥了。 杨勇看着面前凄凄哀哀的一幕,都有些呆了。 元寻原本就生的可人,滚滚泪珠从那小脸上滑落,更是让人心头一疼。 再看独孤伽罗的脸色,阴云密布,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元寻正哭诉着,杨坚从里屋走了出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有动怒的迹象。 杨勇看到那张威严的脸,下意识的屏息。 “母后,臣妾实在惶恐,臣妾不求荣华富贵,也从没有害人的心思,臣妾向来诚心向佛,当了太子妃后,更是诚心礼佛,希望能为大隋,为皇上母后,太子求得福祉。” 元寻捂着心口,美眸微眯,极力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可眼眶里早就积满了眼泪,那晶莹如宝石的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顺着她还带些婴儿肥的脸颊滑落。 “却不想,有人要害臣妾。臣妾实在害怕,母后……” 那句母后更是包含了千言万语,她字字情真意切,说的感人肺腑,很难不让人动容。 独孤伽罗是知道她的性子的,不争不抢,为人体贴大方,当初也是看重这点才会选她做太子妃。 杨勇听着心里也一痛,想来元寻应该是真的害怕,谁都当太子妃地位尊贵,能享尽无上的荣耀,锦衣玉食,却没想到毒从口入,竟想要她性命。 她一个女孩子家,养在深闺中,一出嫁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杨勇心里心疼她,跪在了她身边,握住了元寻的手。 “母后,儿臣宁愿不做太子了,还望母后能替儿臣做主,向父皇请旨允许儿臣出宫,儿臣愿意做一个闲散王爷。” 独孤伽罗听杨勇这么说,更是心疼这两个孩子,看杨勇牢牢握着元寻的手,知道他这话不是说说而已。正要开口劝说,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里屋的帘子掀起,杨坚走了出来,一张沉稳的脸上,怒意显现。 “ 胡闹!”他大步走到独孤伽罗身边坐下。 “太子,你把太子的位置当成什么了?” 杨勇一个哆嗦,把头压的更低了,“父皇,儿臣也想做好太子,可是有人要害儿臣身边的人,儿臣不想有人因为儿臣的身份受伤。” 杨坚没有接宫女递过来的茶水,老眼盯着杨勇,他这几个月来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又看了看元寻,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杨坚长叹了一口气,气消了些。 独孤伽罗及时开口,“太子之位可不是儿戏,你说当不当,可不是为难你父皇?” 杨勇抬头,双眼朦胧的看向杨坚,“儿臣不想让父皇为难,儿臣知道父皇对儿臣的好,可儿臣前思后想,觉得这样最好。” 杨坚慢慢的喝了口茶,“最好?” “人人都挤破了脑袋想往上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这是想自我放弃,甘愿随波逐流了?” 淡泊名利是好,杨坚还听说杨勇厚葬了那个死掉的宫女,也给了宫女家人些钱财,事情办得算是漂亮得体,这也说明杨勇心胸宽广。 或许,杨勇知道那个宫女不是罪魁祸首。而杨勇今日来说这番话,是不想手足相残…… 他看了眼杨勇和元寻相握的手,想起了自己和独孤伽罗,想保护身边的人也是好的,说明杨勇重情重义。 太子之位让他来当再合适不过。 杨坚没等杨勇回答什么,大手一挥,“这事由不得你。” 里面的对话,门外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萧钰脸色灰白,努力的保持镇定,听帝后的语气,对太子夫妇关怀万分,杨勇的太子之位也稳稳的定下了。 “晋王妃。”杨勇和元寻一出来,就看到萧钰站在外面,犹如寒风中的一株稻草。 “太子,太子妃。”萧钰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杨勇和元寻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时,眼神又乱了几分。 “晋王呢?”元寻呆呆的问,因为哭过,眼睛微肿,鼻尖有些粉红,像是只可爱的小兔子。 “晋王病了,母后体恤,特允他免了今日的请安。” “皇兄病了?”杨勇一脸担心,“本宫竟不知,稍后本宫就亲自拜访。” “太子公务烦恼,就不劳太子殿下操心了,太医已经看过了,晋王吃过药已经好多了。”萧钰一想到屋里还有两只老虎,很难心平气和的聊下去,“臣妾先进去请安了。” 第37章 风险太大 屋里的两人看到萧钰,脸色可不太好,萧钰心里更是忐忑。 没有停留的回到王府,把今天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杨广。 杨广虽预料到杨坚和独孤伽罗会改变态度,但此刻心还是凉了下去。 “想不到,短短数月,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咬牙切齿,就是因为杨勇那天的以退为进,在朝堂上引发了杨坚对他的猜忌,从那以后他节节败退,捞不到半点好处。 原本触手可及的太子之位,现在也失之交臂了。 父皇都已经说了那样的话,说明更加认可杨勇了。 他非但失去了当太子的机会,还惹得帝后不悦,两人明显都怀疑起他来了。 独孤伽罗今早就派来了宫女来照顾他,说是担心他的身体,实则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杨勇实在让他窝火,原本那个窝囊的杨勇,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计谋? 杨广越想越不服气,原本的瓮中之鳖,让他肆意玩弄的杨勇,居然敢反咬他一口了。他怎么会让杨勇王八翻身?太子之位,就算他得不到,也不能让杨勇得到…… 下朝后,杨勇找到陈燕铭的身影,把他拉到一边,“本宫有些事想要向你请教,你不会拒绝本宫?” 陈燕铭就算失去了要职,心里有些不开心,那也不敢表现出来。 两人就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吃吃喝喝。 为什么是偏僻的地方? 提到这件事,杨勇有点欲哭无泪,因为原主挥霍无度,东宫那小金库根本不够霍霍啊。现在有了太子妃,东宫里的大小事务交给元寻打理了,这么一算,发现他手头是真的很紧。想出门风光一顿的话,可能就要收点别人的贿赂了。 杨勇甚至怀疑,这也是杨广的一个小计谋。让他的恶名更加远播,让杨坚和独孤伽罗看他更加不爽。 没办法,杨广实在太老谋深算了。看杨广一顿操作猛如虎,搁在后宫那也是能活到最后一集的。 原主肯定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然也不会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唉,谁能想到的亲兄弟会想害自己呢? 杨勇喝了口酒,酒水冰凉入胃,他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眼一旁老神在在的杨素,他嘴拙,不知道怎么开口,等着杨素这老狐狸先说话呢,这老狐狸偏偏一点也不着急。 “晋王的意思,老臣听明白了。”杨素像是吃饱了,筷子一放,眼睛一抬,看向杨广,竟有几分冷笑,像是轻蔑又像是嘲讽。 杨广被他这一看更是不悦,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明白了?明白了有什么用,他要一个准信! 到底肯不肯帮他逼宫! “晋王,你也太过冲动了些,不过是失利了几次,就沉不住气了?”杨素沉稳的声音在杨广听来特别烦躁。 他的意思他明白了,这么说就是不肯帮他了! 不帮还说那么多屁话做什么?他晋王还轮不到他来教训。 “凡事都急不得。”杨素很是淡定的摸摸他那两缕胡子。 杨广看他淡定更加狂躁了,他几个月来连连碰壁,到了这还是碰壁? “司徒大人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不过是空口无凭。”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杨广的怒气,他额头青筋暴起,眉头也跳着。难道杨素和宇文述也打算放弃他,站到杨勇那边去了吗? “晋王,我们自然是支持你的。”宇文述一脸为难,“只是这……” 他实在说不出逼宫两个字。 “实在是风险太大。” “有何风险,有你们二位在暗中接应,加上本王的兵力,那是万无一失的。” “晋王难道想背负上不义不忠不孝的名声?”杨素冷冷看了他一眼。 杨广心一抖,所有支持他的大臣都是以杨素为首的。 杨素既然这么说了,其他大臣都会唯杨素的说法马首是瞻。 逼宫可是谋反,失败就会波连整个家族,杨素这块中流砥柱不点头,其他人心里自然七上八下,很难点头。 现在,得到杨素的答复,杨广内心难免一阵慌乱。 三人间一片沉寂,唯独包厢外枝头的麻雀鸣叫雀跃。 杨素和宇文述从来不想做逆臣贼子,他们跟着杨坚混了大半辈子,不说逼宫会遗臭万年,杨坚待他们不薄,他们岂能有小人之心,给杨坚背后来一刀的道理? 他们只想扳倒杨勇,让杨广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 而他们支持杨广,原因很简单,杨广看着比杨勇更有能力,更适合治理国家,更像一位明君。 现在局势有些不同了…… “难道要本王把太子之位拱手相让?”杨广压低了声音,声音嘶哑,已然是动怒。 “咳咳。”杨素轻咳几声,“晋王何处此言,太子之位从来都不是晋王的。” 杨广听出杨素话里的警告和疏离味,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然是他的支持者,就应该无条件的一直支持他,现在突然转变态度,是不是意味着将他视作弃子。 已经失去了父皇和母后的支持,再失去老臣们的支持,他就要一辈子都无缘皇位了。 “两位大人,可别忘了,虽然没有白纸黑字的文契,但两位大人和我是在一条船上的蚂蚱。” 杨广眼里闪过阴险狡诈的光芒,常言道,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杨素和宇文述也不是完人,自然有犯错的时候,他手里可是有他们的把柄在的。 这话可是赤果果的威胁,杨素和宇文述两人表情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晋王今日频频失语,想必是喝醉了,时候也不早了,臣就先告退了。”杨素这老狐狸赶紧站起来行了个礼,脚底下抹油的往门外走。 宇文述慢他一步,终究也是反应过来了,晋王今日话说的太过直白,要是被人给听见了,他这结党营私的罪名可就逃不脱了,得溜了,溜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他这一出去,就看到杨素还在外头站着,没走远,他好奇的往前头一张望,心里立刻警铃大作,那边楼梯上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杨勇。 宇文述下意识就想回屋里躲躲,奈何杨广紧接着追了出来,他就只能一转身又转身,垂眸垂手,恭敬的迎上杨勇投来的好奇的目光。 杨勇看着两辆马车滚滚而去,摸了摸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和陈燕铭说说笑笑的往宫里走。 散散步消消食,顺便理一理思绪。 第38章 明争暗斗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杨勇从下朝叫住陈燕铭起,暗中就有不少的目光盯住了他。 本想着发现点什么料,却发现杨勇没心没肺好脾气的样子,一路上一点架子也没有,还外带了几个烤肉饼。总觉得太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看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好像又没什么不一样。总之,就是看着更顺眼了。 杨勇可不知道大家伙心里想的啥,他心里正犯愁呢。 嘿,他就知道阳光不傻,未来历史上的隋炀帝,那也是有一番作为的,从他日后的残暴,荒淫来看,阳光绝不会歇手,只会更加心狠手辣的向他紧紧逼来。 眼下他能做的就是按部就班的拉拢人心,结识权贵,拓展交友圈。 他的反击虽然看起来有点弱,但却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他现在的情况,就像象棋,下到了最后,自己处在不利的形势,对方步步紧逼,随时都会吃掉他的将。时间紧迫,他能做的就是用“将军”来拖延时间。而在这大兴,杨坚和独孤伽罗就是“将军”。 杨勇没想到的是,几个月来,他的聪慧表现,早已让大臣另眼相看,原来懦弱无用的太子,突然变得强势了起来。大臣可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只看杨广,杨勇两龙相争,谁能获胜,那么谁就是可以追随的人。之前杨广处处胜过杨勇,而杨勇除了身为长子外,无一处之长,吃喝玩乐可能能拿第一,所以大臣才站队了有野心的杨广。现在看来,杨勇没准是块价值连城的璞玉啊! 告别了陈燕铭,杨勇才上了马车,回到东宫,没让宫女惊动元寻,他进了主殿。 一进屋,就瞧见元寻正专注着刺绣,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一针一线,仿佛一朵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元寻像是察觉到门口的目光,抬起头来,脸上随即绽放笑容,起身道,“太子殿下。” “嗯。”杨勇把带回来的烤肉饼给她,“特意给你带的。” “谢太子殿下。”元寻接过,小脸上掩盖不住的笑容。 这几天相处下来,元寻算是彻底安定下来了。杨勇见她脸色越发好了起来,对元寻的心病也彻底安心了。 因为元寻生病,元孝矩最近常常来看望女儿,杨勇遇到他的时候,就对他说了自己的担忧。 “岳父大人。” “太子殿下。” 两人照旧寒暄几句,从天南地北说到千山万水,终于步入正题。 “岳父大人,本宫见到晋王和右卫大将军还有司徒大人,三人相会于小酒馆中。” 元孝矩很清楚朝中局势,听到这三人的名字,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本宫有些担心,希望岳父大人能帮本宫一个忙。” “太子殿下请说,只要臣能做到,一定会帮忙。” “本宫担心晋王暗中会有所行动,希望岳父大人能帮本宫盯着晋王的行动,也做好随时可以应对的准备。” 元孝矩见杨勇脸色十分严肃,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太子殿下是觉得……” 他不是问句,而是声音减弱,沉默下来。 杨勇知道他是聪明人,只是有点不敢相信,一向君子的杨广会想对皇帝,皇兄不利。 元孝矩想了想眉头皱了下,“太子殿下,晋王当真会这么做?” 杨勇叹了口气,“岳父大人,元寻中毒的案子虽然已经结案,但是岳父大人真的觉得凶手就是那位宫女么?” 元孝矩身子一颤,提到这件事情,他心里的火气就一阵翻涌。他听元寻说过,女儿晕倒是因为晋王妃不安好心的挑拨离间,前思后想,这件事情都和晋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元孝矩摇摇头,他绝不相信,一个小宫女会有害主的熊心豹子胆。 “岳父大人可曾听过一个道理。”杨勇继续道,“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不管杨广到底要做什么,先防备着总是好的,要是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就不是亡羊补牢那么简单的了。 元孝矩一点就通,双手抱拳,“太子殿下放心,臣一定办好太子殿下的吩咐。” 他也不耽搁,急匆匆的就出宫做准备去了,毕竟这可是大事。 和元孝矩说定后,杨勇就去找高熲。 杨广有杨素和宇文述支持,他有高熲和元孝矩支持,虽然不能比,但是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杨坚亲信高熲,杨勇估摸着能在观文殿逮到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果然,两人撞了个正着。 “咳咳。”高熲使了个眼色,很是谨慎的示意杨勇走远了再说。 听完杨勇担忧,高熲手放在腰带上,脸上风轻云淡,好像刚才听到的只是杨勇请教了一个学术问题。 “臣知道了。”回答也非常淡定。 杨勇心里赞叹他这位岳父的深高莫测和机智,他没有明说,他就懂了。有这么一位岳父大人在,莫名很安心啊。 高熲早就看出杨勇和杨广的明争暗斗, 也知道杨勇要出宫立府,做个闲散王爷的事。 这次太子妃下毒的事情,实在蹊跷,杨勇也一改过往随和的态度,旁敲侧击的给杨广来了一拳。这么一来,朝中的局势一定有所改变,杨广向来不是能忍的主,可见必然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安排妥当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杨勇很勤劳的去上岗,和诸位牛刀卫打好关系,和陈燕铭成了朋友之后,牛刀卫对他的态度也明显好了起来。 就好像闹脾气的孩子,心结一打开就恢复了原来朝气蓬勃的样子。 他也结交了几个兄弟,能当上牛刀卫的除了家世好,还得人长的俊,武功高强。毕竟是跟在皇帝身边的,要看着赏心悦目。 杨勇看着一张张年轻且无忧无虑的脸,心中有些感慨,他也想享受这种无忧无虑的快乐啊。 他回了东宫,凭栏眺望,正好是十五,当空一轮圆月,洒下万丈银辉,整个东宫都像是镀上了一层霜,杨勇看着圆月,心思一阵翻涌,想到了穿越到这里来以前的日子。 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每日平平淡淡,过的也算欢快,现在日日担惊受怕,步步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小命。 情不自禁的就念了李白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第39章 皇上中毒了! 他还在出神时,就听到身后有人拍了拍掌,“好诗。” 杨勇吓了一跳,这个时候,什么人在东宫里? 难道是神秘人? 他一回头,看到是孙思邈,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心又紧张了起来。 孙思邈看看月色,看看杨勇,眼里写满困惑,“只是不知太子殿下身在东宫,为何要吟低头思故乡。” 杨勇心里“咯噔”一声,月色下,孙思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的心事似的。神医不会附带看相的技能?他该不会看出来他不是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崽了? 杨勇小心脏狂跳了一会,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飞快的转移了话题,“本宫还以为孙大夫已经回终南山了。” 孙思邈双手环胸,耸了下肩,表情有几分无奈,“宫里的藏书向来丰富,我就在这叨扰几日了,太子这不会是嫌弃我了?” “哪里的事,这次孙大夫治好了太子妃的病,本宫感激不尽,孙大夫若是喜欢,留多少日都可以。” 两人在花园亭子里,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客套着。 突然就听到宫里传来错乱的脚步声,宫灯晃动,人影绰绰。 杨勇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安德海急匆匆的上前,看到孙思邈在场,恭敬的点了点头,才到杨勇耳边,小声道,“太子殿下,皇上中毒了!” “什么?”杨勇只觉得脑子里好像被人敲了一锤子的大钟,杨坚中毒了? 杨坚要是没了,他手里没有多少兵权,杨广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捏死他?还有没搞清楚的神秘人,杨坚要是出事,事情岂不是大乱了! 除了这些担忧,杨勇心里莫名感到伤痛,连眼眶都不受控制的湿润了起来,他只把这当做是原来身体对杨坚的担心,想不到原主这么孝顺父亲。 杨勇当下拉住了安德海的衣襟,神色慌张,“情况怎么样了?” 安德海被拉的点起了脚,“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只是……” 孙思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情形就知道大事不妙,一向沉稳的杨勇居然也着急了起来……他听到安德海说太医,眼睛眯了眯。 “只是什么!”杨勇心里着急,声音也跟着加重。 安德海一抿唇,豁了出去,“只是太医们都说没救了!” 杨勇松开了安德海,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空白了,他茫然的转身,看到孙思邈时,眼睛又亮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孙思邈身边,拉了他就往外走。 “太子殿下?” 孙思邈大惑不解。 “太子殿下。” 安德海在后头急匆匆的跟上。 “父皇中毒,危在旦夕,还望孙大夫跟本宫来一趟。” 两人没有耽搁,火速赶往观文殿。 路上,安德海说着事情的起因经过。 “皇上近来龙体抱恙,太医院开了一味疗养的药,皇上每日都是要喝的,今晚,药照常送了去,皇上喝了那药就头疼难忍,没一会就晕了过去。太医赶紧来瞧了,说是中毒了,但都不知道是什么毒,也就不知道要如何解毒了。” 怎么会这样?杨勇紧紧握着拳头,杨坚身边有试毒的太监,按理说,要中毒也会是太监先中毒。 “安德海,父皇身边的试毒太监如何了?” “那太监的毒发作的比皇上要晚,但是情况要严重许多,听说已经……”安德海咬着牙摇了摇头。 杨勇心乱如麻,太监怎么会后发作呢?难道这毒因人而异?太医院一打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孙思邈会有办法吗? 先是元寻中毒,现在又是杨坚中毒,两件事前后时间差的不远,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为? 杨勇下意识就想到了杨广,他前些日鬼鬼祟祟的样子还萦绕在他心头。他甩开这个想法,杨广再怎么心急太子之位,也不可能恶毒到要弑父? 安德海在外头喊,“太子殿下,观文殿到了。” 御书房灯火通明,宫女太监按着太医的吩咐进进出出,递送着东西,一个个脸色慌张,纵使圆月当空照,也抹不掉笼罩着观文殿的阴霾。 门外候着盈珠,看来独孤伽罗已经在里面了。 死掉的太监身上盖着麻布,被人抬了出来。 孙思邈站住脚,掀开了麻布,抬手打开死者的口,细细的看了起来。 安德海有些心急的催促,“孙神医,皇上的病要紧,先进去看看皇上。”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杨勇心里也着急,但抬起手阻止了安德海的催促,耐心的等着孙思邈,能多看一例,对找出病因更有利。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孙思邈了,而这具尸体现在不看,等到丢进乱葬岗里,可就找不着了。 说真的,杨勇有些庆幸孙思邈还留在东宫。 烛火晃动,仿佛过去一个世纪之久,孙思邈才直起身子,擦了擦手。 杨勇带着他往里走去,独孤伽罗坐在床边,看到杨勇进来,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 哪怕是到了这么紧张的时刻,独孤伽罗沉着依旧,杨勇却看到她眼里的那抹惊慌,以及看到他时,稍稍的安心。 “母后。儿臣带了孙大夫来。” 独孤伽罗脸上终于有了喜色,起身让出位置。 跪在地上的太医看到孙思邈一身粗布衣衫,不禁出声,“皇后,太子殿下,皇上龙体金贵……” 还没等那太医说完,一个杯子就飞了过去,在他面前砸了个稀巴烂。 独孤伽罗冷着脸,摔杯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她声音隐隐带怒,“闭嘴!” 一帮人没一个派的上用场,还敢嫌弃别人的身份! 这么一想,上次太子妃的病,太医就没有瞧出来。 这次的药也是太医院送过来的,独孤伽罗冷哼一声,不再看太医们一眼。 太医把头都贴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孙思邈看了看脉象,沉吟片刻,才取过纸笔写下要用的药材。 独孤伽罗一喜,“孙大夫,这毒可解?” “能不能解还要看天意了。” 独孤伽罗眉头一皱,瞄了一眼他写的东西,几味中草药,还有,鸭血。 “鸭血?” 太医院的太医们看过了药方也纷纷皱眉疑惑。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皇上的身子岂能乱来?”太医 一致否决了孙思邈开的药方。 杨勇虽然不懂药理,看杨坚唇色发紫,脸色难看,也能看出这是中毒了。 他一听到鸭血,也是一惊,然后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血清吗? 第40章 皇上救回来了 “等一下。”他抬了下手让太医们稍安勿躁,“诸位太医,何不让孙大夫试一试?” “太子殿下?”太医的声音明显不悦。 皇上是什么人,怎么能死马当活马医。 杨勇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血清的事情,只能简洁道,“本宫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么一个记载,病人的病症和皇上并无一二,那人偶然吃了鸭血,居然奇迹般的好了。” 独孤伽罗盯着杨勇,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是否真实。 孙思邈也看了眼杨勇,只是不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 杨勇看出他们不相信,也怕独孤伽罗在这紧要关头来一句:你看的什么书? 那事情就更复杂了,情急之下,他开口道,“本宫愿以性命担保。” 反正杨坚救不活,他也九死一生了,他拼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太子都这么说了,他们没有忤逆太子的道理。 众人一拍案决定,立刻就有人去准备要用到的药材去了。 孙思邈也没闲着,“太子殿下,帮草民个忙,劳烦把皇上扶起来。” 太医院的太医又是一阵嘈杂,“这是要做什么,皇上现在身体不适,不能随意移动龙体啊!” “诸位,冷静,冷静,本宫知道你们都是担心皇上,现在既然交 给孙大夫医治,大家就要相信孙大夫。”杨勇抬抬手平复众人的焦急心情。 太医们砸砸嘴,非常不情愿的安静了下来。 杨勇扶着杨坚,孙思邈打开杨坚的嘴,把手指伸了进去,压了压舌根,杨坚还有几分意识,被压到穴位,立刻一阵恶心,“呕”的一下吐了出来。 这味道可不好,在场的除了三个人,脸色没有不变的。 呕吐物吐在杨勇身上,杨勇一心望着杨坚,眼里写满担心,丝毫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华服沾上了肮脏之物。 独孤伽罗看在眼里,心里对杨勇的好感增加了几分,越是在危急时刻,越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 孙思邈反复几次,杨坚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脸色惨白,虚弱的靠在杨坚身上。 没一会,按照孙思邈吩咐的药也调制好了。 杨坚就着碗把药喝下,重新躺下了。 太医院的太医见杨坚脸色好了许多,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自有宫女进屋打扫一地狼藉,给杨坚换掉沾了呕吐物的被子。 杨勇见杨坚嘴唇不再发紫,松了口气,对孙思邈弓了身子,拱手道,“多谢孙大夫。” 孙思邈只点点头,示意杨勇和独孤伽罗出去说话。 “皇后,太子殿下,皇上的病情暂时稳定住了,虽然毒已经解开,但是毒药已经伤到皇上身体。”孙思邈摇摇头。 独孤伽罗活了一把年纪,见过许多生死场面,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下着急道,“孙大夫可有什么办法?本宫一定厚谢孙大夫。” “是有办法,得等皇上醒来,草民才能根据皇上的情况进行调理。” 听孙思邈说有办法,独孤伽罗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点。 “只是皇上的身体很难复原了,毒性太强,损害无法逆转。还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有个心理准备。 这次的毒非比寻常,难倒了太医院一众太医,人能救回来已经是万幸。 独孤伽罗脸上阴云密布,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想要脑袋了?胆敢毒害皇上!这次要不是杨勇请来了孙思邈,杨坚可能现在已经去了…… 孙思邈看了眼杨勇,又开口道,“现在另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只有皇后娘娘能办到。” “孙大夫请说,本宫一定竭尽全力。”独孤伽罗立即道。 “请皇后让所有的太医都不要离开。” 独孤伽罗见孙思邈脸色凝重,她随即领悟了孙思邈的意思,这次下毒事件和里面的太医脱不了干系。她眼里温度骤减,簪环相撞,叮当作响,独孤伽罗快步回内殿去了。 没有帝后的命令,太医们都还没走,守在外屋正小声交谈着。 不少人欣慰皇上救回来了。 “此次情况危急,多亏了太子带来的那位大夫。” “那人看着好面生,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道天下有医术如此高明的人。” “说不准他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 “太子殿下果然孝顺,皇上吐了他一身,也没有躲开,实在是我等楷模。” 一见独孤伽罗进来,众太医都安静了下来,低下了头,“皇后娘娘。” 这次事关重大,太医院办事不力,他们都等着皇后发难,大家心里都有点小紧张,偷偷抬眼瞄向独孤伽罗,却见皇后脸上带笑,心情不错的样子,丝毫没有发难的迹象。 “诸位太医辛苦了,比起外来的大夫,本宫自然更信任宫里的御用太医,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还请诸位再留一会。” 太医们听了这话,心里的紧张一扫而空,果然,比起那个一身麻布衣衫的民间医生,皇后更信任他们。当下,有几分得意的应下了。 外殿,独孤伽罗一离开,孙思邈就转向了杨勇,“太子殿下,这位凶手还要靠太子殿下来抓出。” “本宫?”杨勇一头雾水,他正高兴孙思邈对凶手有些线索呢,他怎么抓,他啥也不知道呀。 “草民愿助太子找出凶手。” 杨勇好奇的询问,“孙大夫是有眉目了吗? “草民的确有些想法,我愿意把这个人情送给太子殿下,由太子来抓出这位凶手。” 白白收一个人情?还有这种好事?杨勇一头雾水,“为何?” 天下没有的午餐,尤其,当你身居高位,有钱有权的时候,就更要提高警惕。 杨勇自保小雷达,“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今日多谢太子殿下信任。”孙思邈突然行了个礼 杨勇微微诧异,他一路为了杨坚胆战心惊,自认没有做什么特意拉拢孙思邈的事情。 “今日若不是太子以性命担保,我或许走不出观文殿。太子殿下如此信任我,我自然要回报太子的这份心意。”刚才在内殿,危急之中,杨勇的表现,孙思邈看在眼里很受感动,大隋太子不禁忠义孝顺,博闻强识,还用人不疑。 杨勇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他以性命担保那事,没想到孙思邈是个这么重情义的人,他心里很是感激,身为太子,处于权谋的龙潭虎穴之中,是很难找到一个可以彼此信任的人的,这个朋友他是交定了。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的关系无声的铁了起来。 第41章 嫌疑人! 看来,孙思邈已经有些线索了,杨勇神情认真,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我刚才查看过那太监的尸体,在死者的牙缝里发现了一些药末,从药性上来看,那应该是解药。试毒太监一开始的确就中毒了,但他口内藏有解药,所以毒性没有发作。” 杨勇听的很困惑,太医说那太监和杨坚中了同一种毒啊,他眼神示意孙思邈继续说下去 “但试毒太监最终死于同一种毒性,说明他之后又服下了毒药。而且,听宫人们说,死者当场暴毙,说明第二次的药量非常大。” 杨勇眨着眼睛,脑子飞快运转,太监哪里来的毒药?试毒太监都是经过搜身才能靠近杨坚的,身上是不可能藏着可疑的物品的。而当时观文殿里,有毒药的只有杨坚的药里,没听人说起死掉的太监有什 么反常的动作,就说明死者并没有去喝杨坚的药。 那这毒药是哪来的?死者衣冠整洁,不可能把毒药藏头发,鞋子里的说。 “太子殿下可是忘了什么?” “什么?”杨勇赶紧追问下去,感觉就要摸到答案了,可答案就是在脑海里模糊不清。 “皇上中毒,太医院的太医立刻赶到了。”孙思邈神情凝重,身为医者,秉的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救治天下苍生,竟然会有医者起了害人之心,这人还是皇上身边的太医,这件事情想必没那么简单。 杨勇瞪大了眼睛,想通了。 太医院的太医是盲点啊!谁会想到来给皇上看病的太医身上带着毒药呢?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试毒太监早就和太医串通好了。试毒太监知道疗养的药里有毒,事先把解药藏在了牙齿中,所以毒性没有发作,这样杨坚也就安心的喝了有毒的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太医院的太医来急诊的时候,把毒药给了太监,太监服毒自杀,这么一来,众人就会误以为,这毒药因人而异。下毒案也就变得更加复杂,让人难以找到头绪。 杨勇眼睛一亮,所以,第一个来这里给皇上诊断的太医就是嫌疑人! 独孤伽罗已经安排妥当,重新走了出来,“孙大夫,还请您指出谁是凶手。” 孙思邈谦虚道,“不敢当,草民刚刚与太子殿下说了心中猜测,太子殿下聪颖,看来是草民猜错了,还是请太子殿下来指出凶手!” 独孤伽罗的目光一下子就射向了杨勇,那目光里包含了怀疑,明显就是看不上他的意思。 杨勇被看的有些难受,既然孙思邈都把这个人情送到他嘴边了,他就当做看不见独孤伽罗那不信任的目光,点了下头,走了进去。 众太医见杨勇进来,都低头行礼。 杨勇目光扫过众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两位主药,刘太医和郑太医,皇上急诊,宣召的一定是这两位。他们身边跟着的是随行药师,按理说应该有两位药师,但是现在只有刘太医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 独孤伽罗心急催促道,“你就说是谁。” 众人一听就懵了,皇后这话什么意思,这才发现大难临头。 杨勇眼睛在三人间来回转着,三人神情平淡,不漏半点马脚。他知道犯人一定是这三人中的一人,可是如何证明又成了难题。 凶手把带来的毒药交给了试毒太监,那他身上就不再有证据了。 “郑太医的随行药师今日怎么没来?” 老郑一个哆嗦,“回太子的话,常药师今日身体不适,请假未来。” 杨勇点点头,这么大一件事,太医院里老的残的,能来的都来了,唯独一个身强力壮正直青年的药师没来,这不是很可疑吗? “去把常药师给请来。” 杨勇一脸高深莫测,心里却是慌的一批,案件好像僵住了啊。 以前倒是看过类似的刑警片,到了这种时候,警察都会把嫌疑人单独审问,不知 道这招在这管不管用。 杨勇把三人带到偏殿,逐一审问。假装被毒死的太监被孙思邈医活了,现在已经说出了真凶。 刘太医和郑太医一脸正色,问的问题都一样,“是什么人!” 看两人脸色大怒,不像有假,杨勇估摸着不是这两人。 “孙药师,本宫已经知道是谁带了毒药进来,又是如何毒死了小太监,做的天衣无缝,以为谁也看不出来。” 孙亦表情还算冷淡,看不出任何端倪。 “孙大夫的医术你也是见过了的,你以为死了的小太监已经被救活了,他可是又感激又害怕,把知道的都招了。” “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微臣不太明白。” 杨勇凭直觉,感到凶手就是这个药师,奈何他死不承认。 安德海进来禀报,“常药师已经到了。”他顿了顿又小声道,“我看他人好好的,一点也不像病了的样子。我还打听到,街里邻坊说最近晋王派人去过他家,不过常药师拒而不见,还发了好大一通火。” 晋王,杨广?这事和他有关系?没准常直知道什么。 杨勇本以为对着杨广都没好脸色的常药师一定不好伺候,没想到常直一看见他就一脸欢喜,“太子殿下。” 因而,杨勇也就不客套,开门见山就问,“常药师,现在势不容缓,还望常药师能把知道的告诉本宫。” 常直先给跪下了,“微臣有罪,微臣没想到拒绝了晋王,事情还是发生了。” 原来,晋王派人找他给杨坚下药,但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还把杨广给骂了一通。这么一来,杨广就威胁他,要他不得好死,常直怕出事,就请辞在家,没想到杨广找了另一位主药身边的药师,所幸皇上没事。 随后赶来的独孤伽罗把常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怒喝道,“好大胆子,居敢污蔑晋王,你说晋王是下毒的主谋,你可有证据?” 杨勇一惊,没想到这个时候独孤伽罗会为杨广说话,想到她之前的眼神,叹了口气,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果然不是亲妈,这差别待遇,太明显了。 也说明,杨广的表面功夫做的太好了啊。 常直听到独孤伽罗的声音,面不改色,“皇后娘娘微臣说的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独孤伽罗话音抬高,“拖出去给我打一百大板,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立刻有太监上前把常直拖了出去。 场面一片寂静,能听见外面杖打常直的声音,还有常直的惨叫声。 第42章 不肖子孙 独孤伽罗一把推开房间的门,对上了孙亦,“这么说来,下毒的就是你了?” “皇后娘娘。”孙亦在里面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还是知道了个大概,慌乱的跪下狡辩,“皇后娘娘,微臣冤枉啊。” “拖出去打一百大板。”独孤伽罗懒得跟他们墨迹,太监立刻上前就把孙亦往外拖。 杨勇跟了上去,俯首对孙亦道,“现在人证具在,你的罪名已经 板上钉钉,你以为晋王会保你吗?你可知你这罪名的下场?非但是你,连你的九族,没一个能幸免。” 孙亦眼神惊恐,事情败露,晋王自然不会赶着来认脏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真的能保我?” “你若肯在众人面前如实招来,本宫一定尽全力保下你的家人。” “我招!我招!皇后娘娘,我招!”既然如此,何必还挨上一百板子,孙亦还没被拖出观文殿,就大喊了起来。 庭院里的杖声停了下来,太监走到独孤伽罗面前道,“皇后娘娘,已经打了一百大板,但是常药师始终不改口。” 独孤伽罗的脸色凝重且难看,就好像吃坏了肚子,脸都绿了。 这么说来,下毒的人就是杨广? “你给本宫好好说清楚。”独孤伽罗抱着最后一根稻草,指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孙亦。 “是,是晋王让微臣这么做的,晋王给了微臣毒药,就像太子殿下说的那样,微臣和太监私下说好……” 独孤伽罗哪里还要听下去,一脚踹翻了孙药师,“给我拖下去打二百大板!打入大牢,等候发配。” “皇后娘娘,微臣也是被逼的啊!太子殿下,救我啊!皇上,皇上开恩啊!”孙亦鬼哭狼嚎着被拖了出去。 独孤伽罗怒气冲冲的进了主殿,“刘太医!” “微臣在。” “你可知罪?” “微臣?”刘太医一脸蒙圈,“微臣不知有何罪,还请皇后娘娘明说。” “你身为太医署主药,居然连身边的药师都看管不好,让皇上险些丧命,你不知罪?” 独孤伽罗正在气头上,又不想接受背后主谋是杨广的事实,一时把怒火全洒在了刘太医的身上。 刘太医老迈的身子一个寒颤,跪了下去,“微臣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独孤伽罗冷笑,“你带出来的徒弟有谋逆之心,你这当师傅的理当同罪!拖出去给打两百大板!” 一屋子的太医听说,全都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啊。” “刘太医的确不知情,不知者无罪啊。” 刘太医可是太医院里的老人了,这一把老骨头的,别说两百大板,连五十大板也承受不了。 再说这次的事情与他无关,他何苦受无妄之灾,太医们大声求饶。 这么一吵,杨坚就醒来过来,虚荣的声音从帐内传来,“外头怎么那么吵?” “皇上可好些了?”独孤伽罗欣喜的赶过去,扶杨坚坐了起来。 杨坚就着独孤伽罗的手喝着蜂蜜姜汤,眼睛看向帘子外,隔着道帘子看不清楚有谁,只看到站了许多人。 喝了两口汤药,身子利索了许多,杨坚脸色一沉,推开药碗,“立刻给朕查清楚,是什么人要害朕性命!” “皇上放心,下毒的人已经找到,皇上安心养病就好。”独孤伽罗把药碗交给宫女,好声哄着。 杨坚却不是好忽悠的,老眸如鹰般利锐的看向独孤伽罗,“是谁?” 独孤伽罗欲言又止,没说出杨广的名字来。 “是个药师,已经打入大牢了, 皇上不用为此事担心,等身体好些了再审问不迟。” 等身体好些?杨坚忍着咳嗽的冲动,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之前就虚弱了起来,现在更是提不起劲来了。 “太子呢?朕记得太子刚才在这的。”杨坚朝着外头张望,他记得杨勇扶着他,他吐了杨勇一身,杨勇也没嫌弃,“叫太子来。” 杨勇听到杨坚传唤他,才掀了帘子进去,乖巧的站在一旁,做鹌鹑状,“父皇。” “你跟父皇说,是谁下的毒。”杨坚看出独孤伽罗脸色不对,越是这么遮遮掩掩,他越是想知道到底是谁,他对太医向来不薄,特别注重医学的发展,他不信药师会无缘无故给他下毒。 杨勇怯怯的看了眼独孤伽罗,有些为难。 “朕让你说,你就说。” “是晋王。” 晋王二字堪比晴天霹雳,直打的杨坚头昏眼花。 “皇上!”独孤伽罗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扶住了杨坚,“快传孙大夫来!” 孙思邈早就候着了,进来一瞧,就取针给杨坚针灸。 他医术高超,才施了几针,杨坚就缓了过来。 杨坚先看了眼独孤伽罗,又看了眼杨勇,双眼无力的闭上了。 他看得出来,独孤伽罗不相信会是杨广所为,可是药师既然已经招了…… 杨坚只觉得内心一阵疲惫,解毒后的后遗症也发作了起来,他浑身不适,疲惫不堪,已经无力再思考下去。 “此事明日再议。” 独孤伽罗走过去,还想为杨广说点好话,“皇上,这事也许是有谁要陷害晋王。” 杨坚不耐烦的皱眉,挥了挥手,“朕累了。” 几个月下来,他已经看透杨广那小子了,这种事情,那小子的确做的出来。丫的,个不肖子孙,亏他这么宠他,他居然敢给他老子下毒!杨坚一动怒,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孙思邈看杨坚情况不太好,“皇后娘娘,还请不要再激怒皇上了,皇上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独孤伽罗嘴唇翕动,只能叹口气往外走。 杨勇内心挺高兴,又挺不高兴的,纠结的很。杨坚救回来了,他高兴,没想到独孤伽罗这么厚此薄彼,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说不上内心是什么心情,折腾了一晚上,他也累了,慢慢的往观文殿外走。 “太子殿下。”一个声音小声喊道。 杨勇内心挣扎了一阵,想到了一个故事,大半夜的时候,别人叫你千万别回头。 “太子殿下。”一个小太监绕到了杨勇的面前,“高熲大人让我给您带口信。” 这么快就来消息了? 小太监看着年纪不大,但很机灵的样子,“高熲大人说,晋王暗中把不少兵马往大兴调动了。” 杨勇眼皮一跳,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杨广这么快就调兵来了? 现在才公元591年,杨广发动宫变也要十三年后啊。 第43章 兵变 看了眼观文殿,杨坚已经歇下,殿内的灯火也熄灭了大半。 回过头来,却见小太监还没走, 笑着摊开了手,“太子殿下,我在外头等了大半夜了。” 杨勇脸一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敲诈他,从怀里摸出点银子给他,那太监才笑着行礼要走。 “等一下,你叫什么?” 既然是高熲托付来的,想必是值得信赖的太监,打好关系也是应该的。 “太子殿下称呼我温勤就是了。” 姓温的,杨勇点点头,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找到牛刀卫吩咐了一番。 “最近宫里连连出了乱子,你们可得加紧巡逻,好好保护皇上。” “太子殿下放心。”牛刀卫的两位小队长举了举肌肉满满的胳膊,“交给我们就是了。” 这晚,杨勇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床的时候,月已西斜。他沾着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正在好梦时,却被吵醒。 外面脚步声不断,人声嘈杂。 杨勇迷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眼屋外的天色,天还是黑的,这是怎么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个劲装打扮的黑衣男人单膝跪下,拱手道,“太子殿下,属下赵景。” 杨勇慢慢坐了起来,赵景是他死士的头领,这大半夜的跑他房间里来干嘛啊。 “外面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吵?” “有人发动了兵变,大兴宫已经被包围,还望太子殿下快随属下出宫,属下一定拼尽全力,护太子殿下周全。” 啊?! “什么?”杨勇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在做梦。 “请太子殿下快随属下出宫。”赵景再一次催促道,语气急促了起来。 这是不是孙思邈立的fg啊,他说走不出观文殿,结果大家都走不出大兴宫了。 外面的叫喊声越发清晰,响亮,似乎隐隐听见兵器相击的声音。 “太子殿下!”赵景提高音量,急急唤道。 杨勇回过神来,不是做梦,得快点逃命,他给自己套鞋子。 门外又冲进来一人,手上还抱着一沓太监的衣裳。 “太子殿下。”安德海声音都抖开了,“奴才斗胆,恳请太子殿下换上太监的衣裳,这样可掩人耳目,多争取些时间。” 外面局势不容乐观,发动宫变的人,可不会放过太子。 杨勇没接安德海呈上的衣裳,取了昨晚挂在架上的常服披上,“安德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时辰?”安德海一心护主,心慌意乱,一时没反应过来,“寅时,寅时了,太子殿下。” 殿下二字,更饱含催促之意,屋外喊杀声渐渐逼近,震天响地。 才寅时?他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杨勇穿好衣服往外走,脸上依旧沉着,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慌张,他也怕啊,他没什么武功,虽然原主可能学过,但他一直没有觉醒,这让他出去厮杀,无疑是送死。 眼下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先跑路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知是什么人围了大兴宫?” “来者没有立旗,不知是何方人马。” 在赵景的带领下,几人快速走到东宫小门,宫外已经备有骏马两匹。 赵景扶住马身,安德海做势要扶杨勇。 外面火光清明,天虽还黑着,却亮的视线清晰,两人眼里的神色都是一致的紧张焦急,传递着一个意思:“太子殿下,快上马出宫!” 不远处,杨勇的一百零八死士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着杀出重围,护送杨勇出宫。 宫道上,宫女太监都急匆匆,跌跌撞撞的跑着,像无头苍蝇似的惊恐的喊着,到处乱逃。 “殿下……” 杨勇一踩马镫翻身上马,“皇上现在在哪?” 安德海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太子仁厚,在这种时候也许会想去保护皇上,可是外面……现在不走,到时候就更难走了。 他忐忑片刻,还是如实说了,“皇上在观文殿。” 杨勇一扯缰绳,调转了马头,不管安德海在身后凄切的呼喊,蹬一下马腹,加速往观文殿去了。 赵景也随之策马跟上。 这兵马到底是谁的?会不会是杨广提前发动了宫变?他刚刚调动了兵马就发动了兵变?难道历史会改变? 两个小时前 本该是歇息时间,晋王府中却是烛火长燃,主人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杨广穿着一身常服,似悠闲惬意的在案前练字。 他要的人很快就来了,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欢喜神情,而是一脸惊慌。 杨广知道情况不妙,掷了纸笔。 “晋王,计划失败了。” “失败?”杨广再次怀疑人生,他精心的谋划,怎么会失败?“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带了一位大夫去,解开了毒,皇上现在已经无恙。” 这话犹如一击重锤,杨广一口气上不来,跌坐在椅子中,“此事当真?” 毒杀皇帝可不是小事,他特意寻了一味大隋所没有的毒,这毒毒性强劲,且解药难寻,杨勇从终南山请来的大夫居然能解开此毒? “千真万确。” “那现在情况如何了?”杨广脑子一颗不停歇的运转,杨坚既然已经被救回,一定勃然大怒要彻查此案。 回禀的人小心翼翼的答道,“太子殿下找到了证人,查出了犯人,孙亦已经入狱,他挨了二百大板估计活不了了。” 杨广呼吸紧张,此情此景,让他回想起几个月前杨勇在大理寺查案的表现。他心狂跳不止,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孙亦可是招了?” 回话的人不敢再看杨广,立即跪下,“招了,不过,皇后还为晋王开脱了几句,皇上也没说什么,眼下,皇上已经歇下,说是明日再查。” 回话的人心想,此事也没什么,皇后娘娘既然不相信,孙亦也活不到明日,到时候死无对证。 “开脱?”杨广眼神晦暗不明,起身抽了架上的剑,一刀杀了跪在地上的人。 屋里不再有人言语,有人上前悄无声息的收拾了尸体。 血腥味丝丝漫开,飘散在漫漫长夜中,充斥着神经。 杨广擦拭了剑上的血迹,骤然收剑入鞘,佩在腰间,走了出去。 杨坚没说什么,就说明已经认定是他,事已至此,他只有先发制人了。 虽说杨素和宇文述都不支持他逼宫,但他若是真的逼宫,他们也只有出力的份,毕竟若是失败了,他们两人也难逃一死——他会拖着他们一起下黄泉的。 第44章 逼宫 另一边独孤伽罗回了仁寿宫后,并没有急着休息,虽然后宫只有她一人,不用经历勾心斗角的宫斗,但她可不是吃素的。 独孤伽罗手段雷厉风行,一经审问,很快就有人招出:“晋王的人和试毒太监曾鬼鬼祟祟的相会。” 她眼中火苗蹿升,扫过几个宫女,那些人当下就跪下了。 “皇后娘娘息怒,奴婢向来都为了皇后娘娘着想,从未有二心啊。” 这几人都是晋王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他以为她不知道吗? 看来这次对杨坚下毒,的确是杨广的作为,独孤伽罗有些心灰意冷,她向来宠爱此子,却不想杨广居心险恶。又抱着一丝期冀,希望是晋王妃所为。 “勾结外人,有谋害皇上的心思,好大胆子,都拉出去杖毙了。” 仁寿宫上下寂静一片,没人敢撞在皇后气头上。却听外面有人脚步匆匆的进来了。 身穿盔甲的御前侍卫神色严肃,“皇后娘娘,有兵马包围了大兴宫,正在冲撞宫门,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末将特来请娘娘旨意。” 这可谓是往火里添油,独孤伽罗气上加气,“是什么人?” “来着未报名号,暂且不知是何人。” “皇上在哪?” “观文殿。” 她是后宫之主,是杨坚的皇后,两人携手共理天下,她岂能在紧要关头,抛下杨坚,只顾自己逃命。独孤伽罗脚下生风往观文殿去。 有杨坚坐镇,他虽上了年纪,可威风依旧,因此,观文殿倒没显得慌乱。 太监宫女们都忠心于杨坚,没有一人逃走,就算是逃,也逃不开刀剑无眼,不如留在观文殿,他们是杨坚的人,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众人都决定万众齐心,抵御外敌。 杨坚见危急时刻,杨勇没有一个人逃走,而是守在他身边,心里更加喜爱这个长子。 杨勇心里想的却和太监宫女们想的差不多,他和杨坚简直是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也没什么兵权,也不得大臣们欣赏,若是这么逃了出去,不一定斗得过杨广。到时候,不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是亡命天涯。 时不时有人进来,报告逆贼到哪儿了的情报。 眼见的情况不妙,来者杀气腾腾,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宫中的那一点兵力,面对强敌,已是力不从心,局势越发紧张。 杨坚已经派人出宫去寻外援,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始终不见有人来救驾。 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莫非,杨素,宇文述也反了不成。 左右翊卫不禁劝道,“皇上,皇后,太子,还请随末将速速出宫。” 再这样下去,观文殿可就要被包围了,到时候就是插翅也难飞。 杨坚冷哼一声,无动于衷,“这是朕的大兴宫,朕的天下,朕为何要逃,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谋大逆。” 终有武卫来报,“皇上,已经得知是何人逼宫。” “谁?” 杨勇也探出了身子,等着听到杨广的名字。 却听武卫道,“是太子殿下。” 额,杨勇默默缩回了身子,还好他没有选择自己逃出宫去,不然又要背锅了。杨广那厮泼脏水可是泼的一流啊。 观文殿中,三人面面相觑,太子杨勇正站在杨坚榻前,何来逼宫一说。 杨坚心中已有了猜测,他前脚被人下毒未遂,后脚就有人逼宫,这多半是同一人所为。 牛刀卫小队长崔新进来催促道,“皇上,皇后,太子,已经不能再拖了。大军就要到观文殿了。” 杨勇一听,心惊肉跳,人都木了起来,他要是被杨广抓住,那可是要被活活吊死,几天前碧蕊吊死的惨相浮现在脑海中。他挥开脑海中的小剧场,一心抗拒,他可不想再被吊死了。 “父皇,还请随儿臣一道出宫。儿臣一定保护父皇周全。” 杨坚看着跪在身前的长子,这真是他的好儿子,多年来不曾忤逆过他,杨勇既然是大隋的太子,也就是大隋的正道之光,没有让他断送在这里的道理。 “来人,拟旨。”杨坚身体还未大好,他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不如留在这里,也好给杨勇争取些时间,另一方面,他不相信自己一直疼爱的晋王,真的会杀了他。 杨坚清点了十二卫中孔武有力的几人,“你们务必保护太子出宫。” 他挥了挥手,别开了头。 “父皇!”杨勇百般不愿,还是被人架出了观文殿。 此刻外面大乱,已经不能再骑马出宫,护卫和死士护着杨勇往宫门方向走去。 黎明的早晨天色本还未亮,但精致辉煌的高楼大火叠烧,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空。还没走出多远,就清晰的听到了兵器相撞,“铮铮”声恍若在耳边炸开,空气里血味刺鼻。 杨勇恍然置身梦中,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死亡这么近。 “太子小心!”崔新抬刀格挡开凌空而来的乱箭。 逼宫的军队,攻势猛烈,丝毫没有怜惜之情,像是已经失去了耐心,用火箭连连猛攻。 不少宫殿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杨勇定下心来,捏紧了袖中的诏书,快步往外走去,杨坚下了封圣旨,若是他死了,就让太子杨勇登基。 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往大兴宫深处逃去,杨勇几人逆着人群,走的并不快。 许是方向相反太过显眼,反贼中有人大喊了一声,“那是太子!” 这话一出,朝着杨勇这边的攻势明显猛烈了起来。 众人奋力抵抗,杨勇看了眼身边的人,一百多人此时已所剩不多,连是否能护送他出宫都是个未知数。 崔新似看出他心中的担忧,朝杨勇一笑,“太子放心,有我在,断然不会让太子受伤。” 他人高马大,身强力壮,握刀往前一步,大喝一声,贼军被他的气势吓到,动作稍微一顿,为杨勇争取到了逃亡的机会。 杨勇看他身中多箭,鲜血染黑了盔甲,听周边喊声不断,惨叫连连,看宫道上尸体横叠着,铁蹄冰冷踏过尸首,看血流成河,沿着宫道一路蜿蜒…… 身体里仿佛像是火在燃烧一般,一支冷箭不留情面的朝着他的脑门射来。 杨勇突然看清了那箭的走势,伸手一抓,就抓住了那箭。 身边的人并没有过大的反应,杨勇却是心里一惊,体内像是有什么觉醒了,他好像继承了原主的武功。 第45章 变相的拐卖 但是,这有屁用,杨勇看着自己举步维艰的队伍,一阵脸黑,就算他觉醒了武功,也不可能杀出重围,他还是难逃一死啊…… 回头已经看不见崔新的身影,无数面色凶狠的士兵嘶喊着,朝他砍杀过来,身边的护卫纵使武功再高强,也难敌众敌,不断的倒了下去。 敌军中有人高喊着,“上头有令,活捉太子者有功。” 这么一来,杨勇简直成了移动的宝藏,那些士兵的攻势有增无减,面对紧逼而来的攻势,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 杨勇捡了把剑护身,眼见的就要被人给抓了,身侧的圆门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把他给拽了过去。 “啊!”杨勇只当自己被人俘获,心道凉凉,要不拔剑先自我了结了算了,落入杨广手中,他非得被折磨一番不可。 “太子殿下!”却听耳边有人叫道。 他定睛一看,是几个时辰前给他带口信的小太监——温勤。 难道两位岳父大人派人来救他了? 杨勇满怀希望的往他身后张望,小太监身后没有千军万马,连一匹马都没有,只站着一个黑衣男人。 这身影,这面巾,这不是那谁来着吗,奈何太紧张了,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你,你。” 身后的死士竭力挡住门口,“太子殿下,那边不是出宫的路啊。” 杨勇也知道啊,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前有虎后有狼的架势。 小太监温勤笑的倒是灿烂,“太子殿下莫慌,这边另有出宫的路。” 身后的死士倒下,留出了空隙,杨广的人拔剑就要捅杨勇的腰子。 眼看着躲不开了,黑衣人闪身解决了杀过来的士兵,他那边杀的不眨眼,一刀一个。 杨勇的心可一点也没放下,黑衣人一闪开,就露出了他身后坐着的一个男人,而小太监甚是敬重的守在他身边。 男人戴着斗篷,黑色宽大的兜帽遮挡了容颜,那人像是察觉到杨勇的目光,转向了他。 虽然看不到面容,杨勇却被盯的很不舒服。 黑衣人是宇文赟的近侍——六指,可这人又是谁? “你是谁?” “太子殿下。”那人挡开射来的箭矢,“现在可不是促膝长谈的时候啊。” “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来救太子。” 六指武功高强,出入普通士兵间如入无人之境,杨广的士兵一时被震慑住,无人敢上前。 “太子殿下,现在再不走,可是要沦为阶下囚?任人踩踏,蹂躏?”那人声音冷冷,一字一句拍打在杨勇的心坎上。 他没的选,身边的护卫已经所剩无几,神秘人能突然出现救他是他的造化。 “走。”难道留下等着被杨广吊死? 温勤听到他的答复,拽着他就走,六指垫后。 等杨广的兵冲进了这处花园,草丛中突然冒出许多人来,双方厮杀起来,逆贼显然没有料到会有埋伏,来不及反应,就做了刀下亡魂。 这么一来,就给杨勇争取了许多时间,身后的厮杀声渐渐就被落下了。 拐过一个弯,他们就到了偏僻处,林木苍郁,万分幽静。 “你到底是什么人?”杨勇突然站定了,现在这不是变相的拐卖吗?他跟着一个陌生人,这是要走到哪里去? 一冷静下来,杨勇后思极恐。 “太子殿下,你就别问了,快走。”温勤拉他不动,催促道。 杨勇甩开他的手,“你根本不是宫里的太监对不对?” 前面的背影愣了一下,转过身来。 “也不是高熲让你来送的信。”杨勇后退一步,杨广的宫变是他始料不及的,发生在朝夕之间,可见他行动之快,想必保密工作做的也是滴水不漏,高熲不可能这么快就得知了他的动向。 “呵呵,倒是有几分脑子。” 穿斗篷的男人冷笑几声,声音里也毫无敬意。 杨勇心中更是后怕,这男人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太子跟我出宫,我自然会告诉你。”男人显然不打算告诉杨勇。 “你不告诉我,本宫不可能跟你出宫。” “你不走?”男人有些惊讶,“你觉得杨广对你会手下留情?” “你要是告诉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这男人敢在这个时候进宫来救他,一定是花了大手笔,他一定不想自己的计划失败。杨勇快速的思考着,救了处在宫变中的太子,还是身上带着诏书的太子,等一出去,这个男人就会变成救主的功臣。 新帝登基之后,他自然而然就会从功臣,变成簇拥新帝的权臣…… 无论怎么想,这男人都不会抛下他不管的,这可是一笔异常划算的买卖。 而这男人知道今晚会发生宫变,派人来提点他,还早早算中了他逃跑的路线,在半路潜伏,又知道皇宫的路线,可见这人深不可测,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 杨勇见他无动于衷,“你这可是挟持本宫,同逆贼乱党无二,本宫若是叫喊起来,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搏一搏,没准单车变摩托。 男人压着喉咙“咯咯”笑了几声,像是被逗乐了。 “太子殿下,想不到你还挺有种。”他一收笑意,有几分不耐烦了似的,声音也没了好脾气,“你要是不肯跟我走,还要闹事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人一示意,温勤脸色一变,有要对杨勇动手的架势。 “咱们有话好好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而已,你连是谁都不告诉我,你让我如何信任你?”杨勇打着哈哈,手却按在了别在腰间的剑上。 “宫中局势严峻,父皇,母后太被困在宫中,本宫身为太子,岂有抛下父母,自己逃亡的道理?” 杨勇说着,放松了男人的警惕,突然猛地向前,掀开了男人的兜帽。 一张老迈的脸暴露在了晨光中,杨勇顿时震惊,他如何也没想到会是个老者,这人还是当朝的官员,是杨坚极为信任的一位。 “裴矩?” 杨勇眨了眨眼睛,他没看错,裴矩当过杨广的行军元帅,帮助杨广立下赫赫战功,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违抗杨广的意愿,而跑来救他? “你。”杨勇指着裴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既然已经看清臣的脸了,就请随臣出宫。”裴矩也懒得再装了,催促杨勇出宫。 那他更不能出宫了啊,这老头可有名了,因为他佞于隋而诤于唐,谁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第46章 救驾 裴矩是河东裴氏,这可是古代一个名门望族,唐朝时,出自河东裴氏的宰相就有十七位。 他要是就这么跟着裴矩出宫,那他暂时可能安全了,那后续呢。 他虽是太子,却不得朝着大臣支持,他虽然有一封密旨可以保他登上皇位,可他无兵无权,要他如何统率朝臣,治理天下? “老夫既然肯救太子殿下,一定会为太子倾尽全力。”裴矩见杨勇依然不肯离开,又见他手持武器,杨勇的武功还算不错,他身边只带了一人,不敢贸然上前打晕杨勇。 这话说的好听,多半是为了哄他出宫。杨勇当下下定决心,一定不能顺了裴矩的心意。 他要是做了河东裴氏的傀儡,那和现在的局势有什么差别,依然得不到自由,依然惶惶终日。 “裴大人……” 短短几秒中里,杨勇脑海中跑过的草泥马不说有一万只,起码有一千只。 河东裴氏是个大家族,大到什么程度?那是各行各业都人才辈出,这还不算完,它兴旺的时间也特别长,是除了孔子家族之外,中国历史上延续最长的一个家族。 裴矩是谁?是后来唐高祖李渊的丞相,历史上他历经三朝,是不单单受到了杨坚的重用,更是杨广赞不绝口的能臣。 杨勇看着面前面容饱经沧桑的中年男子,突然觉得他浑身都散发出金光来,能得到这么一个人才的帮助,那感觉就和刘备得到诸葛亮帮助差不多,犹鱼之有水啊。 裴矩做的事情,随便拉出来一件,都是盛举啊。比如,后来,杨广登基之后,突厥分成了东突厥和西突厥,东突厥归顺了大隋,这就是裴矩搞出来的。 别看他长得显老,但是他是个实用型人才啊。 杨勇心里一阵雀跃,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大名人。 河东裴氏除了出了一大堆宰相之外,还出了一大堆大将军,一个个都是牛人。 你都不认识也不搭噶,法海总认识,法海俗名裴文德,就是河东裴氏的。 一阵兴奋后,杨勇心又凉了下来。 人家的帮助好像不是贤臣帮君主的帮助,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帮助…… 再看裴矩时,杨勇眼里就带了些警惕,这男人知道他的身世,要是裴矩心情不好,把他身世之谜捅了出去,然后跳进杨广的队伍,那他可就咸鱼翻不了身了。 他有点头大,眼下他既不能成为裴矩的傀儡,又不能惹得他不快,失去了逃生的机会。 而裴矩之所以和他合作,大概就是因为手中有他身世的把柄,原主也老实忠厚,不管怎么看都比杨广好控制。 裴矩等着杨勇的话,草丛突然一晃动,里头蹿出来一个人,把他们吓得不轻。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裴家军。 “裴大人,我们已经让人乔装成太子的模样,成功的引开追兵了,咱们赶紧走。” 是来报喜的。 “太子殿下,快走。” “慢着!”杨勇抬手阻止他们的拉拽,“裴大人,你可有想过,本宫这么跟着你出宫会有什么后果?” “不管什么后果都等出宫在说。”裴矩不相信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太子能说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与其在这里冒着会被抓的风险,还不如赶紧到安全的地方去。 “等出去之后,老臣一定会扶助太子登基,太子不要多虑了,快走。” 他这是下了最后的通牒,杨勇要是再不走,他就要让温勤和裴家军敲晕了他带走。 这bbll的,浪费时间。 杨勇一听他口气,感情这老头看着文静,其实是个暴躁老头。 这种时候就要以暴制暴,以柔克刚是来不及的。 “太子殿下!”裴矩刚打算拔腿走,就听见温勤颤颤巍巍的喊着。 他一回头,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杨勇把剑往脖子上一横,温勤和裴家军都急得在边上跳脚。 “裴大人,要是本宫现在跟你出宫,不单单是本宫,连裴大人都难逃一死,既然如此,本宫不如死在宫墙之内,也好留一个保护皇上的忠名。” 裴矩内心震惊,没想到太子平日里看着嬉皮笑脸,没点正经的,关键时刻,还挺猛的,但他也是见多识广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太子请讲。” 他倒要听听杨勇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裴大人可知现在是何人逼宫?”杨勇也不卖关子了,赶紧步入正题,你要知道,这剑是实打实的铁制品,卖废铜烂铁也能值个几十块了。让他举这么高,这不是为难他吗…… “晋王杨广。” “你可知皇上皇后会有如何下场?” 裴矩捻了捻髭,眼睛眯了下,这还真不好说,杨广的宫变是始料不及的,很难说他会留下帝后,留着对杨广没有好处。但也说不准,杨广留了一份孝心,让杨坚禅位太上皇。 “你觉得杨广会留着皇上皇后过年?迂腐。”杨勇一身叹,“杨广要是有这份孝心,他会三番五次找我麻烦?会丝毫不把兄长放在眼里?” 杨广不过是披着狼皮的羊罢了,权力面前,谈什么亲情孝义。 裴矩心思聪颖,杨勇这么一说,他就想明白了,儒家宣传仁义德孝,他下意识就想着天下人都该如此了,更何况是身居高位的晋王。 “那太子有什么好计划? ”裴矩看着杨勇的目光严肃了些,本以为杨勇这几个月的对招是李纲教他的,想不到他自己还真有几分本事。 “裴大人带来的兵马不少?”杨勇回想了下刚才厮杀的场景,裴家军人数不少,这才能和杨广的兵力抗衡。 “裴大人,你必须随本宫前去救驾。” “不行!” “不行!” 两声否定前后响起,温勤和裴家军小头领都是一脸不赞成。 “裴家军虽然来了不少人,但和晋王的兵马更多,且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我们不可能有胜算。” “朝中无一人前来救援,让裴大人进去救驾,那不是送死吗?” 两人各持己见,但方向一致,不能去救驾。 裴矩却没急着否定,“你说说为什么。” “裴大人,不瞒你说,本宫身上有一封谕旨,皇上下旨,若是他有什么意外,就传位给本宫。” “嗯。”裴矩眉毛动了动,这可是件好事。 “杨广逼宫后做的第一件事,一定会是让皇上另立一道圣旨,不论这道圣旨是真,是假,他都会顺利继位。到时候,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就会是本宫。” “杨广若是登基,定会斩草除根,到那时候,本宫便不是大隋的太子,而是人尽可诛的反贼,等待裴大人的不是光明的前景,而是包庇有罪皇族,被人追杀。” “更重要的是。”杨勇顿了下,“裴大人,你也知道的。” 第47章 天要亡我大隋啊 那就是他的身世,他并不是独孤伽罗和杨坚的孩子,他是冒牌货的事情也会被人当做升官加爵的踏板献给杨广,“到时候,裴大人什么好处也得不到啊。” 他这句句都是为了裴矩考虑,他就不信裴矩不动摇。 温勤见裴矩沉默,有点慌了,“裴大人,这救驾风险极大,要是有什么闪失……” “裴大人去救驾不但不会没有风险,还会被皇上大大赏识。”杨勇打断他的话,“前几日,本宫曾遇到司徒大人,许国公和晋王私会,几人不欢而散,本宫想司徒大人和许国公都秉着隔岸观火的态度。” 裴矩略赞赏的看了眼杨勇,的确,今日杨素和宇文述都没有带兵前来,两人既没有帮着杨广逼宫,也没有来救驾。 “这个时候,裴大人只要肯站出来,其他大臣一定会纷纷站出来,司徒大人和许国公不会无动于衷的。”杨勇说完把剑放下了,他确定裴矩一定会跟着他去救驾的。 果然见裴矩沉吟片刻,就答应了,“可以一试,但是……” 远处传来鼓声,天色已经渐渐清明,已经五更了,素日里提醒上朝的鼓声,在此时像是求救的信号,又像是鼓舞战士的乐章。 杨广策马长驱直入,大兴宫这点兵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宫道两边士兵恭敬的站着,尸叠如土丘,血流如雨注,这些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策马直奔观文殿。 听说太子杨勇也已经被抓获,杨广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简单,这大隋马上就是他的天下了,他也不用再装什么正人君子,孝子贤夫了。 观文殿外,太监宫女们拿着随 身防备的木盆木板对着拿刀剑的士兵。 杨坚端坐在观文殿中,独孤伽罗坐在他身旁,尽管是这种时刻,两人都没有惊慌。 大殿的门缓缓推开,杨广逆着光走了进来,当看清来人是谁时,杨坚眼里的怒火瞬间蹿升,独孤伽罗也无法维持皇后威严,眼里满是错愕。 竟然真的是他! “杨广!”杨坚一声怒喝,威严尚在,随着杨广进来的士兵都随之一抖。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父皇不是看的很清楚?”杨广伸开双臂,面带笑意的仰视了一圈观文殿,“来人,把他们捆了。” “你敢!”杨坚抽出御剑,剑光一闪,一人应声而倒。 “你们这些人都反了?看不清朕是谁?”杨坚向前一步,他虽老迈又拖着病躯,但此时振作起来,雄风依旧,那些士兵都面露惧意,不敢再向前。 “杨广,朕待你不薄,朕非但是大隋的皇帝,更是你的父皇。” 独孤伽罗也起身相劝,“杨广,你现在认个错,咱们就大事化小过去了。” 杨广冷笑一声,“父皇,你这皇位坐的时间也够长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听不见本王的命令吗?” “谁敢?”杨坚怒喝道,“你们把这逆贼逆子拿下,朕一定重重赏赐。” “父皇,你别再挣扎了,这些可都是我的人,这还得多谢父皇给儿臣的兵权呢。” “你!” 杨广不耐烦和他继续说下去,拔剑挑落杨坚手里 的剑。 见皇帝没了武器,再凶猛也是一只没了牙齿的老虎,众人一下子扑了上去,把杨坚和独孤伽罗捆绑起来。 杨广早走到一旁,取过纸笔写了起来。 看到那是专门用来拟旨的卷轴,杨坚大怒,“你想做什么?朕是不会同意的。” 杨广抬眼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杨坚,“父皇,这事已经轮不到你做主了。” “你这是矫诏,就算拿出去,群臣也不会信服。”杨坚气急攻心,身子本来就不好,当下一口鲜血吐在了大殿上,他虚弱的喘息着。 “父皇,你难道忘了你正在重病?”杨广写完圣旨拿起来看了看,“这可是父皇病重,临终前托付儿臣写下的遗诏啊。” “天要亡我大隋啊……”杨坚气若游丝。 “你!放肆!”独孤伽罗挣扎着绳子,她何尝受过这样的耻辱,而这耻辱居然拜她最疼爱的儿子所赐,这更是奇耻大辱,她心里对杨广最后的那点期望也化作了泡沫。 这么多年来,她居然看错了人,杨广居然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本宫绝不认可那道圣旨。” 杨广扬了扬手,立刻有人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一口药碗,碗里黑色的药水轻轻晃动。 “母后,你别急,母后待我这么好,我不会亏待了母后的。” “你想干什么?”独孤伽罗看着那碗,知道大事不妙,“你胆敢毒杀本宫?” “母后,你这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母后和父皇 情比金坚,自然是心痛难忍,随着父皇去了,这是夫妻恩爱,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母后不是最喜欢这样了吗?” 杨广冷冷一笑,神色轻蔑。 独孤伽罗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儿子,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母后难道不担心父皇去了地府,找到尉迟文姬重叙旧情?” “你!”独孤伽罗被气的胸闷气短, 杨坚曾宠幸尉迟文姬,而尉迟文姬死于独孤伽罗之手。 听着杨广毫无敬意的话,独孤伽罗都要被气晕过去了,好个大孝子,原来平时都是装的,还每日那么早的来请安,独孤伽罗心中一痛。 “母后,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样强势的女人的,你管着父皇一辈子,我都替父皇感到不幸呢,父皇大概也是敢怒不敢说,毕竟母后实在太凶了。” 看着那张嘴一张一合,独孤伽罗咬牙切齿,“杨广,你今日说出这句话,本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休想安安稳稳的坐上皇位。” 一旁的杨坚缓过气来了,声音低哑,“杨勇定会为朕报仇,杨广你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不会有人归顺于你。” “杨勇?”杨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啊哈哈,你们还对那个废物抱有希望呢?来人,把太子杨勇给本宫带上来。” 杨坚和独孤伽罗脸色都一白,杨勇也被抓住了?难道苍天如此无情,要磨灭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 “本王这就让你们三人相见,也让你们一起下地府,路上走的也不孤单。” “太子何罪之有,你杀了太子,天下更不会服从于你。”一听这话,杨坚急了,他是时日无多,死了不足为惜,杨勇那孩子还小,断不能就这么断送了。 第48章 援军到了! “父皇放心,到时候天下人都只道,太子无情无义,逼宫谋反,晋王救驾,皇上气得病重驾崩,皇后情深义重,殉情而去,帝后深情,太子无情,晋王孝顺忠义。” 杨广笑的开心,“这可不是天下美谈吗?到时候我一定让人多多诵扬。” “荒唐!荒唐!”杨坚气的直哆嗦,这黑白颠倒,是有多荒唐的人才能想出来的。 “呸。”独孤伽罗啐了一口杨广。 “你连兄弟情义都不顾及?” “顾及?父皇和母后呢?本王那么努力,在父皇和母后面前始终不如皇兄不是吗?皇兄有什么优秀的?他只不过是长子罢了,这能怪本王吗?”杨广眼神狠戾。 “难道你我父子之间就没有半点情义?父皇和母后待你难道不好吗?” “父皇,皇家难道有什么情义吗?父皇夺得天下难道讲求情义吗?父皇这可是你教我的,权力面前不存在情义。” 杨坚给气的直接两眼一闭。 “皇上!皇上!”众人一阵惊呼。 杨广看也不看他一眼,瞅着门外,等着看杨勇的好戏,他要让杨勇受尽耻辱,来偿还这几个月来受的屈辱。 “太子殿下到。”士兵提着人进来了。 来人穿着太子常服,衣上染着不少鲜血,但依旧掩 盖不了衣裳的华丽。“杨勇”头发散乱,头发被血黏在了脸上,蓬头垢面,让人难以看清他的容颜。 杨广一个眼神,立刻有手下上前拨开杨勇的头发。 当众人看清这人的面孔时,杨坚哈哈一笑,“天不亡我大隋啊。” 独孤伽罗也松了口气。 杨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是太子吗?这是太子吗?啊?你们瞎啊!” 杨广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士兵,双手握拳,杨勇跑了!这帮废物,抓个人都能抓错! 好你个杨勇,你跑的过初一跑不过十五。就杨勇那点人马,肯定跑不远。 “立刻封锁大兴,一定要抓住杨勇!张贴下去,全国捉拿反贼杨勇。” “哈哈哈,杨广,你别高兴的太早,朕早就拟旨传位给杨勇,你说大臣们会信你的笔迹还是朕的笔迹?” “呵。”杨广冷笑,“父皇,你觉得我会给杨广和大臣见面的机会?你还寄期望于杨素和宇文述?他们两人早就站在我这边了。” 杨勇他迟早会抓到! “来人,皇上病重,是时候喝药了。” 观文殿内外都安安静静的,杨广杨坚等人说话的声音响亮,就是在外面也能听的一清二楚。杨勇一到就听到了这话,d这不是大郎喝药了,杨坚喝了这什么药那还了得,难道他终究是来晚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拔了裴家军的箭就射了出去,并大喊道,“皇上!臣等救驾来迟 !反贼还不出来受死!” 杨广带来的兵只够围住观文殿的正门,杨勇等人早就到了侧门。 六指本想等着靠近了再动手,被杨勇这么一喊,吓了一跳,那箭倒也射的精准,稳稳当当的干掉了一个士兵。他不禁对杨勇刮目相看,裴家军见杨勇箭术高强,也信心倍增。 观文殿登时乱了起来,“皇上,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杨广脸色大变,顾不上杨坚,赶紧出去一看究竟。 杨勇和裴矩商量的结果是:同意救驾,但是裴矩不出面,杨勇带着人去。 杨勇心里一面感慨,这裴矩果然是个老狐狸,一点风险都不冒,一面用最快的速度往观文殿赶。杨广只带了自己的兵,大兴宫巨大,那点兵不足以把守住每一个通道,绕一绕还是能到观文殿的。 “太子在此,谁敢造次,你们现在投降,本宫在皇上面前求你们不死。” 杨勇这么一喊,杨广的人都动摇了几分,这乌压压的一群人从侧门里涌进来,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 “拿下太子者重重有赏!”杨广一出来就对上了杨勇的视线。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隔着老远,杨勇都感受到了杨广的眼神似刮苹果刀似的,能把他削层皮下来。 杨勇不在怕的,他现在武功恢复了,再说作战讲的就是个气势。 “随本宫保护皇上!”他举剑率先冲了进去。 裴家军见杨勇如此神勇,一个个都深受鼓舞跟打了鸡血似的 ,双方就这么交战了起来。 观文殿里的众人也没闲着,士兵都出去迎战,只留下几人看守,太监宫女们合力敲晕了看守,赶紧给杨坚,独孤伽罗松绑。 “皇上,皇后,快换上奴才奴婢的衣裳出宫!” 真是火烧屁股,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杨坚拂一拂衣摆,捡起宝剑,就要出去迎战。 还是独孤伽罗和太监死死把他给拦下了。 “放开朕,让朕亲手剐了那不孝子!”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你们赶紧出去给司徒大人和许国公送信!”杨坚心有余而力不足,挣扎了几下,就虚弱了起来。 眼看着身子越发不好了,独孤伽罗心里一阵着急,却无能为力。 只听的外面刀剑相击,喊杀声不断,也不知战况如何。 裴矩出宫,顺带让人以杨勇的口信给杨素和宇文述传了口信。 这两人都在家里团团转呢,杨广竟然真的逼宫了?他们这是去,还是去,还是去?他们去帮谁? 帮杨坚,杨广到时候来一句,“司徒和许国公早和我勾结。” 再掏出点他们职业生涯的污点来,皇上勃然大怒之下,他们岂能周全? 帮杨广,他们不清楚现在情况怎么样,万一皇上早有准备,杨广被杀个措手不及呢? 愁啊。 眼见的天都大亮了,上朝的鼓声都响了,他们不能再在家当乌龟了,就在这时,接到了太子口信。 “裴大人已经进宫救驾了,太子请大人素素前往救援!” 局势一下子就明了了,救皇上! 宫中燃起熊熊大火,不是瞎的都能看到那冲天火光,大兴百姓们惴惴不安,难道不过十年间,又要变天了? 街道上时不时传来狗吠声和马蹄快速踏过石板路的声音。 卯时的鼓声一响,各大臣都准备前去上朝,一出门,纷纷脸色大变。 正心中着急,不知所措时,看到宇文述穿着盔甲,佩戴刀剑,快马往宫里去了。 “这是怎么了?” 杨广早就暗中安排了人四下散播谣言。 “太子发动宫变了。” 第49章 挟持皇上 有小厮在街道上四处高喊着,“太子发动兵变了!太子造反了!” “啊?”听的人怀疑自己聋了,“太子那点兵马发动兵变?” 那不是以卵击石,刚刚变聪明的太子,突然精神错乱了? 正在疑惑间,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手腕一动,抽剑出鞘,快刀斩乱麻,一刀斩了那散布谣言的小厮。 “司徒大人!”大臣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禁不住大喊。 杨素勒了勒缰绳,神情严肃,“晋王逼宫,企图谋权篡位,有能力者速速随我去救驾!” 他言罢,立刻策马进宫去了。 杨素本为大将军,在阵前作战,那嗓门比小厮的声音大了不知多少倍,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晋王逼宫了。 时间紧迫,短时间内召集不到太多兵马,杨素这么一喊,救驾的队伍立刻庞大起来。 他们一采取行动,杨广的眼线立刻前往宫中报信。 “晋王殿下。” 杨广正和裴家军 杀的不可开交,不耐烦的瞪一眼来人。 “司徒大人和许国公还有许多大臣都前来救驾了。” “什么?”杨广声音一抖,一剑戳中一个裴家军的心窝,“你说他们来救驾?” “正是。”小厮被溅了一脸的血,战战兢兢,“晋王殿下,我见一大批一大批的人马往这边赶,要不还是撤了。” 隔着人海,杨广看了一眼杨勇,撤了?撤到哪里去? 杨素和宇文述居然不帮他?杨勇,杨勇,杨勇,他到底有什么魅力,引的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站到了他身边! 杨广双目圆睁,怒目欲裂,提起剑,就朝着杨勇杀去,“杨勇!” 杨勇感到背后有一道剑风猛烈袭来,他心里道句:凉凉。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以极其柔韧的动作,弯下腰把这一剑给避开了。感情原主还是个武功高强的? 他来不及做过多的感慨,因为杨广下一剑又快速逼来。 “好兄弟,你我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杨勇赶紧竖剑格挡,两剑相击,“铮铮”作响。 每一下,剑都嗡嗡震动,手腕都震的有些麻,可见杨广每一下都用了极大的气力。 “我同你无话可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杨广红了眼,像是丧失理智的野兽,毫不留情的攻向杨勇。 杨勇只能提起精神全力相搏,他已经耐着心里的不悦和杨广好好商量了,杨广却还要争个你死我活,脑海中回想起血流成河的宫道, 惨叫着倒下的无辜宫人,还有他才刚刚结识了不久的弟兄们,一个个都在他面前倒下,那都是他的同族人,他们都因为杨广的宫变惨死。 而面前这个人,是他的弟弟,杨勇的心里一阵酸楚,他们虽没有血脉相连,却一同长大,同父同母,儿时的回忆连同刀光剑影在眼前闪过。 曾几何时,他们一同玩闹嬉笑,难道那些美好的过往,在杨广心里一文不值? “杨广,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一定在父皇面前为你求情,你我兄弟一场,何故落到手足相残的地步?” “求情?”杨广冷笑,“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杨勇知道了,杨广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这个兄长,他忍痛,咬牙怒喝一声。 那就新仇旧恨都在今日一起报了! 裴家军人手不足,已经被杨广的士兵团团围住,局势似乎对杨勇更不利一些。 观文殿中的杨坚和独孤伽罗听到有人来救驾的消息。 “快,快搀着朕出去!”他莫名心惊肉跳,他要去看看外面到底怎么了。 杨坚一出去,就看到杨广,杨勇两人打作一团,两人剑法迅捷,容不得任何人插手。 杨勇明显处于劣势,倒不是他技不如人,是因为他招招都在格挡避让,没有主动出过一招。而杨广每一剑都打向杨勇的要害处。 杨坚看的心急,恨不得拿了剑上去教训一顿杨广。奈何他年老体衰,体弱多病,真是岁月不饶人! 杨勇刚 刚恢复武功,用的有些生疏,他渐渐习惯了体内的那股力度,突然看到杨广阴险一笑,他不明所以。下一秒,手中的长剑“叮”的一声被杨广打断,上半截飞出去,深深的扎入了一旁的木板里。 杨勇握着手里剩下的半截赶紧后退。 什么劣质产品啊! 这剑是他随地捡的,他果然是非洲人体质了,杨勇要哭了,他长剑瞬间变匕首,这让他怎么打。 杨广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早就看出杨勇的剑不如他的,杨勇剑断时,就是杨勇的死期! 他脸色狠辣,举剑步步紧逼,银光闪动,剑“咻”的刺出,就往杨勇心门处砍去。 杨勇只能举起断剑艰难挡格,“当”的一声,他手都震的失去知觉一秒,而杨广见一剑没砍中,立刻又砍来一剑。 救命啊!杨勇心中把各大佛祖,外国各路神仙都求了个遍。 手上一点也不敢放松,完全就是求生本能,快速的拆招。 他已经被杨广往死角的方向逼去,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危机间,听得高处有人大喊一声,“太子接剑!” 杨勇哪里抽得出神去看是谁,只能判断到声音是从六点钟方向传来的,好家伙,让他背对着接剑,可别杨广没把他砍死,背后飞来一剑把他给戳死了。 他正紧张着,突然不知哪里射来一箭,那冷箭直往杨广,杨勇两人去了。 杨广察觉到冷箭,虽然心中不悦,也只能弃了杨勇,往后跳了一大步,杨勇也被他最后一剑震的连退几步。 杨勇趁着这个空档喊道:“剑!” 他侧转身子,这才看到原来是孙思邈喊他。 一把剑扔了过来,杨勇稳稳接住,这把剑看着就与众不同,和他刚才看过的剑都不一样,剑柄上还雕有金色龙纹,这谁的剑啊,孙思邈还随身携带传家宝? 杨广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剑招再次袭来。 杨勇想着,不能就这么要了杨广的小命,他是反贼之首,怎么处决还是交给杨坚来决定。要是就这么杀了,历史岂不是发生巨大改变?到时候谁来修运河。 他这边打的热火朝天,正找了个机会要制服杨广,突然又听人大喊:“太子,你要是再不放下武器,我就杀了皇上。” ??? 杨勇一头雾水,刚觉得获得一把宝剑,人剑合一,有希望咸鱼翻身,这突然的,又搞什么。 苍天啊,莫要这么反复折磨我。 第50章 降者无罪! 杨广手下的一个小兵见两人打的,剑招越来越快,刀光剑影,但还没有分出胜负,情急之下就挟持了杨坚。 擒贼先擒王。 杨广唇边笑意更深,这么一来,杨勇就受限制了。 慌乱之中,杨勇瞟了一眼杨坚的方向,那个小兵拿剑的手都还在抖,杨坚是你敢杀的吗?他可是身经百战的,一个眼神就够杀这个小兵一百次了。 杨勇沉住了气,专心和杨广的打斗,他不打算杀了杨广,不单单是为了留一个好名声,也是为了夜里能心安。 平心而论,他对一个有美好记 忆的兄弟下不了手。 银光闪动,杨勇避开杨广要害位置,刺向他肩膀。 杨广本来提剑要挡,突然偏转手腕,改变了方向,大有要舍弃臂膀也要杀了杨勇的意思。 他变的太过突然,杨勇有些措手不及,急忙拿剑柄去挡。 千钧一发之际,杨广手中的剑被击落在地,旁人只当杨勇甩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剑术高明,击落了杨广的剑,只有杨勇自己知道,他刚才还差一厘米。是有人在暗中投掷了石子击中杨广的虎口,地上那点灰色的粉末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险些就要死在杨广的剑下了。 胸口的衣裳被横着划开一长条的口子,杨广的剑已经划破他的肌肤,他能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涌出来,胸口火辣辣的疼着。 杨广还想去捡剑,宫外大批人马冲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 “皇上!保护皇上!” “宇文述前来救驾!” “杨素前来救驾!” 这气势一上来,杨广的人本就看到杨广败下阵来,心中害怕,此刻更是兵败如山倒。 杨坚也一把推翻了挟持他的小兵,大喝道:“降者无罪!” 大局已定,杨素和宇文述的兵马人多势众,如洪水一般涌入观文殿。 这场宫变以失败而告终。 杨广被押到了杨坚面前。杨勇走上台阶,站到杨坚身边。 惨烈的战斗结束了,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耀眼无比,芒普照大地,点亮了整个世界,也点亮了杨广的表情 。 “父皇,儿臣,儿臣知错了。”杨广抽着自己的巴掌,“儿臣受人挑拨,一时糊涂啊。” 杨广如同观文殿前的一只猴子,受着千万人观赏,所有人都看着他一下又一下的抽自己巴掌。 观文殿安安静静,巴掌声“啪”清脆响亮。 那声音抽在杨广的脸上,也抽在所有人的心里。 是害怕,是后悔,是同情,是不安…… 所有人都在等杨坚的一句话,如何发落了杨广。 杨坚垂着的眸子,眼睑遮挡去神色,没有人能揣测到帝心。 “太子。” “儿臣在。” “剑。” 原来这把宝剑是皇帝的御剑。 杨坚接过剑,一剑劈裂了盛满毒药的碗,“杨广,你意欲谋反,以下犯上,你想毒死朕?” 他还没毒死,就要先被这逆子给气死。 谁都听的出杨坚语气里强压的怒气,杨广知道他完了,扑向杨勇,“皇兄救我,皇兄。” 杨勇默默的挪开了身子,现在求饶,太晚了。 “杨广谋反,罪该当诛。” 杨坚的话一出来,下面不少大臣都动摇了起来,他们一直都是支持杨广的,杨广若是坐定了谋反罪,那他们难逃助杨广同谋篡位的罪名啊。众人踟蹰半天,最终没有人站出来为杨广求情。 “实在是家门不幸,出了你这么个逆子,朕对你失望透顶,除杨广晋王爵位,皇子身份,朕没有你这个儿子。” 杨广等着杨坚说句流放,听到杨坚接下来的话,浑身冰冷,跌坐 在地。 “家丑不可外扬。”杨坚拔剑。 见到这个情况,独孤伽罗上前一步,“皇上……” 却不知该如何劝说,杨广实在太让他们失望了,他所做的一切早就深深伤害了杨坚和独孤伽罗。 大臣们偷偷交流眼色,谋逆篡位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皇族同罪,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人人自危,无人敢上前劝说。 杨坚看了一眼独孤伽罗,抬起手臂,剑光一闪,鲜血飞溅,杨广人头落地。 杨坚头也不回的回观文殿去了,杨勇愣愣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杨广死了,事情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胸口疼的厉害,难道他内心是舍不得杨广吗? 只觉得心痛难忍,眼前也越发迷糊了,眼前天旋地转,只听到耳边阵阵惊呼。 “太子殿下!” 就失去了知觉。 杨勇朦胧中醒来,胸口有点不利索,他动了动身子,立刻疼的龇牙咧嘴。 “太子殿下!”一声娇呼响起,一张花容失色的脸印入眼帘。 元寻扶住他,神情担忧,“孙大夫,太子殿下醒了。” 杨勇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胸口缠绕了一大圈的白布,一动,伤口牵扯,疼的人头昏眼花。刚才奋勇搏斗,竟全然没感觉到疼痛,他往元寻怀里靠了靠,软香温玉,靠在美人怀里舒服多了。 “孙大夫,太子殿下没事吗?” 孙思邈把过脉后,“已无大碍,只需静心疗养即可。这一剑可谓是凶险至极啊,好在太子武功盖世,扭转乾坤,为自己博得了生机。” “孙大夫过奖了,一定是孙大夫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啊。” 两人心中已互相把对方认作了好兄弟,一通彩虹屁,互相商业互夸。 “多亏了孙大夫雪中送炭,要是没有孙大夫及时送剑,本宫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太子谦虚了,太子的武功,有目共睹。” 他们这正在吹彩虹屁,外头有人宣报:“皇后娘娘驾到。” 杨勇要起身迎接,独孤伽罗快步上前扶住他,“这是做什么,你身体伤着,快躺下。” 经过这一茬子破事,独孤伽罗对他的态度也是肉眼可见的好转。 “本宫见你精神就放心了,孙大夫说你失血过多,本宫特意给你带来了上好的人参,这人参是从高句丽进口的百年人参,能大补元气,补血养血。” “谢母后。” “和母后客气什么,你且好好养着,本宫先去和皇上报个平安。” 杨坚本就身体不适,被杨广下毒伤了根本,又被杨广逼宫给惊的,气的,伤的已经卧床不起了。 杨勇喝点热粥,屋里的人纷纷退下,让他安静的休息。 没了杨广这块大石头堵着胸口,终于能舒口气了,这种惬意是以往所不能比的,这是他做太子以来最舒畅的时刻了。 第51章 活到老学到老 令他意外的是,神秘人居然和河东裴氏有关,裴矩那么帮他,难道他是河东裴氏的后人?裴氏狸猫换太子,这是想辅佐他登基改朝换代? 还有那温勤,他不是姓温,是姓裴。感觉被裴 家耍得团团转,杨勇打个哈欠,不管了,睡醒再说。 一夜奔波的劳累涌了上来,他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观文殿里,杨坚虽然身子不利索,但也没闲着。 高熲候在他床边正念着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坚脸色越发阴沉,“好个杨广!暗中与这么多朝臣勾结,结党营私。” 高熲念的正是朝中各位官员与杨广往来的记录,金银财宝,布帛,稀奇玩物不计其数。 “传太子来。” 杨勇一醒来就看到杨坚身边的大太监,徐公公恭恭敬敬的等候在东宫。 “徐公公,可有什么要紧事?”他身体受伤,反倒因祸得福,享受了一把衣来张手饭来张口,更是有貌美的宫女伺候在左右。 “不急,皇上说了,太子护驾伤到身体,让太子慢慢来。”徐桂笑容可掬。 杨勇护驾有功,有目共睹,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而且皇子中最强的一位也在和杨勇的对阵中败下阵来,杨勇的太子之位是稳稳当当了,看皇上的身体,怕是时日无多,面前这位可就是未来的皇上了,那可是得赶着巴结。 进了观文殿,杨勇就要下跪,账内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免礼了,你还伤着,过来坐。” 杨坚被人搀扶着坐了起来,“太子,护驾有功,在此次救驾中出力最多,小桂子。” 徐桂应声拿着一柄宝剑走了进来。 “特赐你一把宝剑。” 宝剑外壳错金工艺,精致美艳 ,杨勇有些受宠若惊,“谢父皇。” 杨坚摆摆手,“坐着,不用行礼了。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父皇,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不求什么赏赐,只求父皇身体能好起来。” 杨坚听了这话更是感动,杨勇真是他的好大儿啊。 杨勇接过宝剑,“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好好使用这把宝剑,保家卫国,为国效力。” “有你这份心就够了。”杨坚才坐着说了一会话就累了,一旁机灵的太监立刻上前扶他躺下。 “父皇,你身体怎么样了?”杨勇担心杨坚的身体,现在宫变刚过,朝政不稳,杨坚要是倒下,很有可能会天下大乱,“快请孙大夫来。” “朕的身体,朕清楚。”杨坚知道杨勇在朝中无人支持,也没有兵权,他断不能就这样撒手人寰,若是大隋混乱,他怕是会泉下难安。 孙思邈很快就到了,给杨坚看过后,默默的摇了摇头,那毒实在是太毒了,把杨坚的身体伤的很重,他大病又被气到吐血,五脏六腑都衰竭了。 “孙大夫,这次护驾中,你耿耿忠心,朕看在眼里,你可想要留在宫中当太医?朕不会亏待了你的。” “谢皇上,草民不过尽了一份自己的力,没有什么功劳可言,这次救驾全靠太子力挽狂澜,大隋能有这样一位太子,草民也就放心了。” 孙思邈说的也正是杨坚的心声,他甚是欣慰的点点头,杨广让他气的半死 ,杨勇的存在让他稍稍舒心,他也更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既然如此,孙大夫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孙思邈救了他的性命,医术了得,可是难得一求的人才,杨坚素来欣赏有用之人。 “草民一心向学,只想钻研医术,如果可以还望皇上能让草民查阅宫中资料。” “哈哈哈。”杨坚大笑起来,“太子,你可要像孙大夫学习,活到老学到老。”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一定刻苦向学。” “孙大夫,你这算不上什么请求,朕允了。”杨坚更是欣赏孙思邈,他年纪不小了,还能勤奋学习,这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 再看,孙思邈和杨勇交情不错,杨坚心里对杨勇更是喜爱,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儿子。 “父皇的身体就靠孙大夫调理了。” “太子放心,草民定当尽力而为。” 等孙思邈退下后,杨坚才步入正题,“依太子所见,这次谋逆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来的路上,杨勇已经听徐桂提过一嘴了,皇上才休息了一会,就召见了高熲,两人商议了许久,皇上勃然大怒,把药碗都给摔了,说是因为得知了杨广和朝中大部分大臣都有来往。 “他这是早就盼着朕死了是?朕偏偏不遂他的意愿!” 据说皇上还气的直骂,除了徐公公的口信,他还遇到了独孤伽罗身边的大宫女盈珠。 “皇后娘娘很担心皇上的身体,还请太子殿下劝劝皇上,别让皇上气坏了身子。” 杨坚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听的进劝? 杨坚脸色虽较为平淡,但屋里的气氛依旧沉重,宫变看似惊心动魄,最为刺激危险,说起来不过是冰山一角,水面下沉浮着更加复杂危险的是当朝的局势。 “父皇,儿臣经验不足,说出来怕父皇笑话,还望父皇指点一二。”杨勇万分谦虚道。 杨坚摆明了已经有了主意,他可不能当出头鸟。 果然,杨坚嘴角有了一丝笑容,显然是喜欢他的态度。让杨坚更在意的是杨勇的答复,这些大臣结党营私,和这次谋权篡位脱不了干系,杨勇险些遇难,难道杨勇一点也不生气? “谋逆大罪,十恶不赦,罪该满门抄斩,难道你另有想法?” “父皇,这些大臣包藏祸心的确罪该万死,但儿臣想,此次事件牵扯到的朝臣众多,若是都判他们死罪……” 徐桂突然插了进来,“启禀皇上,牛刀卫小统领求见。” 似乎是杨坚早就吩咐过的,只见他点点头,“让他进来。” “参见皇上。” 杨勇看清来人时,微微激动,“崔新!” 来人正是当日护送杨勇出宫的牛刀卫小队长崔新。 “太子殿下!” 崔新虽然挂彩,身上缠着不少白布,脸上也增添一刀伤痕,不过腿手健在,眼睛炯炯有神。 “你没事太好了!”原来那日崔新没死。 “听闻太子受伤,我见太子精神不错,也就放心了。” 两人虽几个时辰未见,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再次相见分外感慨,也 便更加珍惜彼此间的情谊了。 第52章 一言难尽 “咳咳……”杨坚被无视了,不满的咳嗽几声,“太子这牛刀卫统领当的还不错啊。” 这次反抗叛军,牛刀卫在杨勇的指挥下,团结一气,有计划的打击叛军,大大减少了损失,没想到杨勇还有几分作战天赋。 “谢父皇夸奖,儿臣一定做的更好。” “不急,让你在这位置上也是屈就你了,到时候有更好的位置等着你。” 杨勇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不好问,便先听崔新禀报。 “皇上,尸首已经清理完毕,我们发现一件怪事特来向皇上禀报。” 怪事?杨勇莫名产生一股危机感,他总觉得这次的宫变太简单了点,难道真的有个大坑在等他? “什么怪事?” “我军中,有不少人身上的伤像是北周余党的手法。” “像是?” “我们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北周皇帝宇文赟身边曾有一群经过特殊训练的侍卫,武艺高强,且他们的武功受高人指点,并不外传,这些侍卫忠心于北周,誓死不降,因而大隋中无一人会这种武功。 杨坚脸色阴云笼罩,没接着问下去,只需一件证据就能证明是还是不是了,他转向徐公公,“去抄家的人回来没有?” “回皇上的话,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陈燕铭自殿外走入,“参见皇上。这是抄家的条目,请皇上过目。” 那本册子可不薄,杨坚一目十行,浏览过后,重重 的拍在了矮桌上,“好个杨广,居然还和前朝勾结。” 杨广居然秘密联系北周余孽,还收了他们的贿赂,这是杨勇始料不及的。 哪里来的这么多北周余党?一个人选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 和裴矩一起来的除了裴家军,还有六指! 杨勇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悬上了,这是六指故意在裴家军身上留下的痕迹,目的就是为了让杨坚对杨广不悦,这样一来杨广的死就是万无一失了。 他顿时感到如坐针毡,这是谁的计谋?是六指的,杨丽华的,还是裴矩的?这计谋实在做的太过周全,让人思之后怕,神秘人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力量?他们费尽心思除掉杨广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他们出手帮助,还是说,不是他也可以? 现在杨广已死,除了他,皇子还有杨俊,杨秀,杨谅…… 这是神秘人给他的警告。好家伙,原来早就挖了个大坑等着他了。 杨勇突然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如在危楼之上,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看来他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啊,身为太子本就处在权力的棋盘中,政权,财富,军权一个也不能少,而他手中什么也没有啊,得搞事业。 杨坚喝了口药,消了消气,“太子护驾有功,晋王府的财物就赏赐给太子。” 这不,钱来了,杨勇心中一喜,晋王府的钱虽然不少,但他的目标可是整个大隋,甚至周边的突厥,高丽,怎么能被这么点钱蒙蔽了心扉。 “谢父皇,儿臣愿意把这些钱财捐入国库,待到有用之时再拿出来使用。” “好啊。”杨坚点点头,他向来节俭朴素,不喜奢华,“杨勇,你能改掉奢靡浪费的习性是件好事,那就先归充国库。” 他吩咐下去,崔新和陈燕铭就先退下了。 “接着之前的话题,你说说关于逆党,你打算怎么处置?” “父皇,儿臣想这次谋逆牵扯了众多大臣,如果将他们赶尽杀绝,那朝中岂不是空缺?百姓也会感到惊慌,这样一来民心大乱,国将上下动乱啊。”杨勇小心的瞧着杨坚的眼神,找了个机会跪在了床前,“父皇,这只是儿臣的愚见。” “起来,起来,都说了你身上带伤不用多礼。”杨坚摆摆手,徐桂立刻上前搀扶杨勇。 “你跪下做什么?朕说你不好了?”杨坚沉吟片刻,“你这孩子打小宽和,这次兹事体大,朕心中也是拿不定主意才来找你商量。太子,你身为太子,以后可是要肩负天下的重任。”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一定努力为国效力,不让父皇效力。” “好。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朕会让高熲帮着你的。”谈了那么久,杨坚似乎有些累了,“到时候,你把具体情况跟朕禀报就是了,先回去。” “是,父皇要多留意身体啊。”杨勇见他气消下去不少,终于找到机会表明独孤伽罗的心意,“母后很是担心父皇的身体,父皇母后向来同甘共苦,母后只恨不能为父皇分担病痛。” 杨坚轻轻一笑,“好孩子,朕知道了。” 杨勇放轻脚步退出观文殿,杨坚自重病以来,身体乏力,孙思邈说最好不要移动要多多静养,便就在观文殿住下了。他心中一声叹息,杨坚还算是个不错的父亲,他个后穿越来的,都感到一些温情,似乎这么下去也挺好的。 听杨坚的语气,大有要把大隋交给他打理的意思。 只是看杨坚的身体,越发虚弱了,要是杨坚有什么意外,以他现在的实力,处在变动中犹如洪流中的小鲫鱼,看来得抓紧为未来谋划了,有了杨坚这棵大树的庇护,没准他这条小鲫鱼能吃掉那些大鱼呢。 现在得到了一个和群臣接触的机会,杨勇是喜也是忧,杨坚把事情全权交给他处理,哪些大臣一个个老奸巨猾可不是好对付的。 隋,开皇十一年。 大兴城,临江酒楼。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心情。 此时此刻,杨勇一身明黄服饰,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左右两侧的群臣,心情已和几个月前的忐忑不同,现在他沉稳冷静许多。 宴会中间厚重的红地毯上,乐姬正在弹奏欢快的音乐,一众舞女也个个面带微笑,翩翩起舞,裙摆翻飞,暗香浮动,一片喜气洋洋。 而下面饮酒欢笑着的群臣却是皮笑肉不笑,心里忐忑不安,谁都听说了皇上把处理宫变的大事交给杨勇来办了。他们恨不得能回到过去,对杨勇好好吹嘘一通 。 毕竟谁能想的到,一直处在有利局势的杨广居然败在了杨勇的手下,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傻傻的太子如今已经成为大隋冉冉升起的红日,不容人忽视了。 他们的心情正如临江酒楼下的滚滚江水,一言难尽。 第53章 杀鸡儆猴 “太子殿下,臣敬你一杯。”说话的是兵部尚书段文振,他一脸正气和欣赏,“太子的英姿,臣都看在眼里,太子果然武功高强,臣等该向太子学习,勤加练习。” 群臣见有人出来,都蠢蠢欲动,想上前给杨勇敬酒,探探情况,当看到是段文振的时候,都默默的把脚收了回来。 段文振向来性格刚直,从头到尾都是站在杨坚那边的,从来没有巴结过杨广,也没巴结过杨勇,算是和这次事件一点关联也没有。 段文振,杨勇是知道的,他算是隋朝的一员大将,隋炀帝发兵讨伐高丽,段文振是左侯卫大将军,他提出了不少的作战计划,奈何身体不好,出征没多久就病死军中了。 “段大人说的是,武艺一日不练就生疏了。段大人武功也不弱,改日若是有机会能切磋一番就再好不过了。”杨勇露出浅浅的微笑,干了段文振的敬酒。 他早就想好了,和这次宫变无关的大臣就保留他们的官职,不罚不赏。 宴会已经进行了一炷香有余,宇文述却迟迟没有出现,杨素在杨勇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的浑身不安。 谁都知道,杨素,宇文述和杨 广是一伙的,两人算是晋王党里官职最大的了,不知道杨勇要怎么处置,心里一口气都悬着。 “司徒大人,本宫听说你斩杀了散布谣言的人,第一时间,组织人马进宫护驾,司徒大人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啊。” 他这句话看似在夸赞,却没一个字带了感情。尤其是“第一时间”更是停顿了许久,意有所指。当时他们进宫救驾的时候,天都已经半亮了…… 杨素一听到杨勇的话,当即出了席位,跪在了杨勇的面前。 歌舞姬见他们谈论要事,都自觉的退了出去,临江酒楼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更加凝重紧张,群臣一口心都到了嗓子眼。太子终于开始行动了,杨素身为一品官员,首当其冲就被点了名。 “太子殿下,这都是老臣该做的,老臣年纪大了,难免睡的沉,救驾来迟,还望太子殿下处罚。”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司徒大人居然自己请求责罚?他可是最先进宫救驾的,那他们还等什么,群臣慌忙都出了席位跪了下来,场面瞬间凝固,众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伙同谋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他们今日还能以自由身在临江酒楼吃吃喝喝简直是奇迹了! 他们跟了杨坚大半辈子,都知道杨坚的脾气,这样大的罪名,那不是一个死字能了结的,杨坚连自己的儿子杨广都下得了手,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外人…… 他们还能在这里,一定是因为太子在皇上面前求情了,众人明白这层道理都,心里想到杨勇那都是热泪盈眶了,太子如此仁厚宽和,他们却心存一份忤逆的心思,是他们的过错啊。 杨勇不急着发号施令,这可是一场好戏啊,他战战兢兢的当了几个月的太子,处处受到大臣们的针锋相对,曾几何时会想到,会有今天,他忍着笑,默默掩袖喝了口酒。 杨素见他迟迟不开口,又不见宇文述,心头已经慌了,取了自己的头冠,“太子殿下,臣年岁已高,愿请辞告老还乡。” 果然是老狐狸啊,关键时刻知道不能再往前了,就打算卷盖铺回家了。 “司徒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本宫是太子,哪里来的权力决定司徒大人的去留。”杨勇冷笑一声。 历史上,杨勇不被杨坚信任,就是杨素从中作梗,先是说他只是太子却在东宫面见群臣不合太子的礼仪。惹的杨坚怀疑他别有居心。后来又阻止他和杨坚见面,他爬到树上高呼,这厮居然说他疯了?!真是一口恶气啊,天下居然有这么老奸巨猾的人。 最可怕的是,杨素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扶正杨广,让杨广登基,他完全有实力取而代之的,可见杨素心中还是忠于大隋的。 杨勇心中叹息,这么强的助力要是能化为己用多好。 杨素听到杨勇的话,身子微微一颤,他故意挖了个陷阱等杨勇跳进来,没想到被杨勇给识破了。 杨素偷偷抬眼打量那个坐在主座的年轻人,这真的是以前的太子吗?他为何从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聪明才智?难道以前的太子一心不在朝政上,也是对弟弟杨广的仁厚吗? “老臣不敢,皇上既然把这次的事情交给太子殿下来办,那就请太子殿下该当有这种权利。” “礼部尚书,你说司徒大人说的在理吗?” 礼部尚书是河东裴氏一员,听到杨勇这么问,立刻拱手道,“皇上既然交托给太子殿下,那么太子殿下有权决定。” 有了他们的话,不管他怎么做都是合理的了,也不用怕人去给杨坚打小报告了。 杨勇站起身,“说的也是,诸位的罪责可不只是辞退官职这么简单,你们心里也清楚的?” 群臣哪里敢吱声啊,辞退官职和满门抄斩是不能比的。 “宇文述已经去除爵位官职,打入大牢了。父皇之所以把这次事情交给我来办,是因为被诸位气的不轻啊。” 杨勇一句话出来,各位大臣心中更是一颤,宇文述可是身兼数职,朝中的重臣,连宇文述都已经入狱了,更何况他们?众人更是把身子压的更低,气也不敢喘。 杨勇这一招杀鸡儆猴,算是效果拔群,底下的人,人人自危。 杨勇是从现代来的,现代人都是文明人,搞什么打打杀杀的,实在不是他心中本愿,前几天宫变砍砍杀杀的,害他做了好几天噩梦,这实在太过真实了,不是游 戏,是真真实实的冷兵器砍过人体的感觉。 不过,他现在在古代,这也都是没办法的,看来,在这方面还是得加强心里训练,这还只是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连这样的小场面都经受不住的话,以后还怎么面对狂风暴雨。 他之所以下定决心要除掉宇文述,不仅仅是因为宇文述和杨广那小子有一腿,更重要的是历史上,宇文述一家谋反,杀害了杨广。虽然现在看不到以后,但他是穿越来的,早做准备还是好的。 “司徒大人。”杨勇弯下腰捡起杨素的官帽给他重新戴上,“还请起来,您年事已高,怎么好意思让您长跪呢?” 第54章 这帮人,够硬气。 杨素被杨勇吓的不轻,连连退却,“老臣心中难安,还请太子让老臣跪着。” “司徒大人,你若是肯将功补罪,本宫想皇上一定会原谅大人的,大人还是起来。”杨勇又虚扶了下,“今日是本宫为庆祝天下太平,百姓和乐,特意宴请诸位,大家都沉着脸岂不是让本宫为难?” 众人不敢吱声,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们不敢啊。就好像积累了一个暑假的作业没做,朋友艾特你:快上线来打游戏。驮着作业小山去打游戏,你能打的快乐吗?那是悲喜交加,痛苦又快乐着,那不是真正的快乐。 杨素是个见好就收的,顺势就站了起来,泪眼朦胧的,“谢太子殿下开恩,太子仁义宽厚,实是我大隋的荣幸啊。” 杨勇 心里傲娇了下,你以前不是说我这个性格不行吗?老狐狸,变脸变的这么快。不过,用这老狐狸来抗衡河东裴氏,没准会恰到好处。 “太子殿下放心,臣以后一定为大隋鞠躬尽瘁,尽全力辅佐太子殿下。” “司徒大人,有你这句话,本宫的心也安了许多,有司徒大人的帮助,凡事一定是事半功倍啊。”杨勇和杨素互相拍马一顿。 杨素回到了席位上,冷静下来才发现,这么一来一去,内衫竟已经全都汗湿透了,心中不禁感慨,杨勇无形中给人的压力,看来此子不容小觑啊。杨广既然已经去了,不如就顺着这次机会归顺杨勇,好好辅佐太子。 其他大臣看到杨素暂且安全了,心里放松了些,看样子杨勇随和,他们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心中更是感激杨勇,顿时纷纷表忠心。 “太子殿下,放心,臣等以后一定为大隋,为太子效力,尽犬马之劳。” 杨勇先把那些中立派给扶了起来,剩下的一拨就是晋王党了。 “唉。”让他们多跪一会,让他们之前跟他做斗,杨勇回到主席上,默默吃点烤鱼,嗯外酥内嫩,味道鲜美。 “这临江酒楼的烤鱼果然名不虚传,司徒大人,您尝尝味道如何?” 大臣们听杨勇突然就转移了话题,心头都是一颤一颤的,难道太子另有主意?难道他们的小命都要完了?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啊。 有的大臣追悔莫及,悔恨的都哭了出来,“太子殿下,臣知道错了,臣不求太子殿下原谅,还请太子殿下放过家中老母和妻儿老小啊,臣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臣心中有愧,就是死也没有什么怨言。” 这帮人,够硬气。 “你们的去处,本宫自有主意。” “太子殿下……”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你们继续留在朝中为官,但是你们的子孙后人不可再到大兴来。” “这……”群臣面露犹豫,他们岁数都不小了,每个人都是为了家族着想的,子孙若是不能再到大兴来,那就是无缘官场了,这对子孙来说可是极大的不幸啊。 “太子殿下,那另一个选择呢?” “你们辞去官职,子孙继续留在朝中。” 群臣沉默片刻后,纷纷摘下了乌纱帽,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选择告老还乡,把机会留给子孙。 杨勇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古人看重功名利禄,看重光宗耀祖,他们断不可能为了自己一己私欲断送了子孙的大好前程,再说他们都已经犯了大罪,再留在朝中,和其他大臣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是还要面对杨坚和他,那多尴尬啊。 能留下小命就是极大的运气了,众人都磕头谢道,“谢太子不杀之恩,臣等一定铭记太子的恩情,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偿还这份恩情。” “哈哈。”杨勇大笑道,“你们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快快起来,来,传乐姬,舞姬,我们今日好好吃上一顿,一醉方休。” 众人都感激杨勇仁慈,感谢他不杀之恩,心里更是认定了杨勇的太子之位,杨广已经不在,皇上重用太子,他们也都表明忠心,“谢太子美酒佳肴款待。” “我们敬太子一杯。”众人纷纷发自内心的支持杨勇,推杯换盏间,假笑就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杨坚在宫中听到高熲的禀报,满意的点头,就着独孤伽罗的手吃了瓣橘子,“太子这事办的好啊,恩威并施,游刃有余的就解决了朝中的矛盾,是朕小看了他啊。” 独孤伽罗心里微微惊讶,以前目光过多的停留在了杨广身上,而对杨勇的印象一直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没脸没皮,经历几个月的时间,她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两个人,杨勇才是她的好儿子啊。 “高熲,你看太子有能力监国吗?” 独孤伽罗小声喊了声,“皇上……” 被杨坚抬手阻止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杨勇也大了,是时候历练历练他了,高熲?” “皇上,太子是一国储君,就算没有能力监国,这国家日后也是要交给他管理的。” 这话的意思是不管杨勇是草包还是人才,都一样。 “高熲,你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杨坚顿悟,“那朕更要好好历练他了。” “皇上既然有心让太子监国,那老臣自当尽力辅佐太子。” “好,朕向来是放心你的,有你这句话,朕也就安心多了。皇后,扶朕去外面转转。” 杨坚心情好,身体也好转了许多,而然,只有他和独孤伽罗知道,他早就力不从心,去御花园逛逛,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杨勇早就猜到杨坚有让他监国的想法,没想到圣旨来的这么快。 看着一众太监把奏折源源不断的往他的书房搬,杨勇有一种来错地方了的错觉。 高熲这位高级秘书更是如影随形的出现了,“太子殿下,皇上对您抱有厚望,您可要好好努力啊。” “是,是,还请宰相大人多多指点。”他还想溜出去玩一会呢,有这么一位勤劳的小蜜蜂在,看来偷懒是没有希望了。 杨勇坐在书桌前,看着叠的有小山高的奏折,感觉自己头越来越大了,怎么有这么多奏折?怪不得朱元璋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怪不得清朝还弄了个军机处,皇帝的工作好像很沉重啊! “皇上龙体抱恙,因而奏折堆积下来了,太子殿下快些开始,早点开始能早点看完。” “是,是。”杨勇赶紧抓起一本奏折,禀报的是各地产量稳定,不是什么坏事。 第55章 谋取军权的好机会 杨素请求要去修建杭州城,准了。 西昌县地产嘉禾,这什么,和和气气的,杨勇提笔在奏折上批文,嘉禾嘉禾,和和气气,乃吉象,西昌县改名为泰和县。 批批看看,直到下午,才少了一叠奏折,杨勇起身活动活动筋骨,都说久坐对身体不好,果然肩膀有点酸痛。 早有眼尖的宫女上前为他按摩肩膀,啊,真舒服。 杨勇刚想松口气,却看见一叠奏折下压了一个红色封面的奏章。 刚才叠的太多了,现在才露出了一角,这奏折颜色古怪,红色的难道是加急的边报? 杨勇大步走过去,抽出那本奏折,奏折小山顿时轰然倒塌,外头候着的李纲,高熲赶紧进屋来看。 “太子殿下,可是发生何事?” 一进屋就看到奏折掉的一地都是,而杨勇手上拿着一本奏折,脸色惊慌。 “快,快去观文殿。” “太子殿下?” “等一下,你们帮本宫一起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奏折。” 杨勇把手上的奏折往桌子上一放,两人凑过去一看,也都大惊失色,“这!” 的确要速速禀告皇上啊。 边关急报,高丽入侵我朝边境。 这可是大事,杨勇翻找着奏折,手都不住的抖了起来,隋朝打高丽,那是在二十年后了,现在高丽怎么先发制人的打了过来?他才刚刚开始一展宏图,又要遇到强敌了? 杨坚让他监国,一定会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办。朝中大臣虽然已经经过一番清洗,但还没有和他磨合好,这用人的关头,他要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这里还有两份边关急报。” 杨勇把剩下的奏折都翻找了一遍,确定没有更多的边关急报后,才马不停蹄的往观文殿赶去了。 “皇上,太子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太监慢慢悠悠的传报。 杨勇先一步进了大殿,呈上了奏折,“父皇,边关急报,高丽联合契丹攻打冀州,进攻猛烈,边关将领请求朝廷救援。” “快让朕看看。”一听到是战报,杨坚振作了起来,拿过奏折一看,老脸一沉,神色凝重。 高丽和契丹突然进攻,这是不把他们大隋放在眼里。还有一件事情也很严重,冀州居然到处流传,太子被晋王杀死的传闻,说大隋已经无皇储,皇帝病危,天下即将大乱。 这样的谣言四处传播,冀州百姓更是人心惶惶,街道上烧杀抢掠时有发生,守城将领一边要抵御外敌,一边要安抚百姓,已经是腾不出手来。 “速传五品以上官员到观文殿来。”杨坚下令,太监也知道情况不妙,赶紧传话去了。 “父皇,高丽和契丹一定是听说我朝发生宫变,才想趁乱捞到好处。” 杨坚赞许的点点头,杨勇能看出当下的局势来,还算不错。 “你说说,这事换做是你,你打算怎么做?” 杨坚有意磨炼杨勇,所以最近常常出题考他。 怎么做?如果拿这个问题问一炷香之前的杨勇,那他一定会像是踩到一块烙铁,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就差交代——我是穿越来的,我实话实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一路走来,他就在心里想清楚了,高丽来袭,没准是件好事。 为什么? 这可是个谋取军权的好机会啊。 “父皇,儿臣想先稳定住周边国家,清理主战场,才能专心迎敌。” “怎么稳?”杨坚在人的伺候下,慢慢的从床上起来,坐到了桌前。 “高丽和契丹攻势猛烈,但我们也要防备突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哈哈哈。”杨坚大笑起来,“杨勇,你真是朕的好太子啊。” 众大臣一进来就听到了杨坚的大笑,知道他心情不错,只是不知太子说了什么。 “参见皇上。” 杨坚抬抬手,“你们都听听太子的意见。” “是。” “太子,你接着说。” “突厥物产贫瘠,我们可以送一些财物和突厥交好。现在高丽和契丹来犯我隋,突厥一定在暗中观测,他们向来精明,不会做无所谓的斗争,只要能得到些好处,自然不会趟这趟浑水。” 杨勇在心中默默感激李纲,因为他怕被人识出他是穿越来的,就翻看了下之前发生的事情,李纲以为他要虚心学习杨坚的丰功伟绩,那是一顶一的支持,给他好好讲了讲杨坚曾经的光辉岁月。 杨坚当初夺取北周天下,也是四面受敌,杨坚便是采取稳定周边,专攻一处的政策。 果然,就看到杨坚赞赏的目光看了过来,唇角也是微微上扬。 群臣听说外敌来犯,都微微一惊,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们隋朝将士骁勇善战,国内粮食储备众多,根本就不怕契丹和高丽的挑衅。 听到杨勇的提议,都点头表示认可,突厥现在虽然没有动作,但保不准会突然咬他们一口,先稳住突厥也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好,司徒大人,这事你来办,就按照太子说的去办 。”杨坚当机立断的吩咐下去。 “是。”杨素答应下,同时心中也讶异,想不到太子还有些军事头脑。 其他大臣心里也对此有些惊讶,不过看到李纲和高熲站在杨勇身边,就自然而然的觉得这是他们教杨勇的。 “诸位有谁愿意前去迎战的?”杨坚扫视群臣,他看得出来他们早就跃跃欲试了。 段文振,陈燕铭等人都想上前请旨,他们听到外敌入侵,心里早就不悦了,多年来他们和周边相安无事,高丽和契丹好大胆子,居然不把他们大隋放在眼里。更担心的是边疆的百姓,一旦打起来,最受苦受难的就是赤手空拳的黎民百姓了。 却见身前一道明黄的身影一闪,杨勇上前拱手道,“父皇,儿臣愿前去迎敌。” “这……”群臣皱眉,互相看了眼,谁都没有料到杨勇会主动请旨,纷纷出声阻止道,“皇上,现在朝中局势刚刚稳定,太子身份特殊,不能去前线冒这种危险啊。” “皇上,太子刚刚监国,还是留在后方,统领大局为妙。” “皇上,战场不是儿戏啊。” …… 大臣们七嘴八舌,也是为了大隋考量,毕竟现在杨坚身体抱恙,这皇位明显是要传给太子杨勇的,要是杨勇有什么闪失,那他们岂不是群龙无首了?到时候,他们从内部就乱了起来,情况就是雪上加霜了。 第56章 主动请战 杨坚心里也是拿不定主意,杨勇作战经验不足,这次主动请战, 也是他没有料到的。他摆摆手,让众人先安静下来。 “太子,你主动请旨,是对此战信心十足?” “父皇,高丽和契丹以为我大隋内部不和,边关谣言四起,那儿臣就该去前线让他们看看,让谣言不攻自破。” “太子殿下,战场危险,还望太子殿下三思啊。”礼部的裴大人头一个慌了,要是杨勇有什么闪失,他们河东裴氏可不就前功尽弃了。 杨勇心里做个鬼脸,这可由不得你们河东裴氏了,我才不做你们的傀儡呢,这次机会难得,能拿到军权,以后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朝中局势如阴云变幻,说变就变,凡事都是早做准备的好。 “父皇,不单单是为了谣言,儿臣作为大隋的太子,怎么能在边关百姓受苦的时候往后退呢,儿臣更该给群臣,百姓做一个榜样,守卫我大隋国土,这才是身为太子该做的。” “使不得啊,太子殿下,您刚刚新婚,还未有子嗣,怎么可以把死生至于那么随意的地步。”礼部的裴氏那是满头大汗,赶紧把礼教搬出来说教,不得了,太子要跑了。 杨坚依旧保持沉默,让人摸不到他的心思。 “大敌当前,本宫怎么能当缩头乌龟,裴大人,先有国后有家,本宫怎么能先为自己的私欲考虑。”杨勇继续说下去,“本宫知道礼部大人这是为我担心,难道礼部大人是怀疑本宫的能力吗?” 杨勇的话更是让群臣心中称赞,能把国家大事放在首位,杨勇未来一定能成为一位明君啊,他把个人私事放在国家大事之后,更让众人感动。 “这,微臣不敢,只是这战场刀剑无眼的,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那到时候还得靠诸位将领好好协助本宫了。”杨勇说完转向杨坚,“父皇,儿臣这次不仅要打退契丹和高丽,更是要收服契丹和高丽。” 历史上,隋朝灭亡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三征高丽,三次都无疾而终。三次大规模的征战,不仅严重损耗了隋朝的国力,亦造成了百姓民不聊生,严重激发了阶级矛盾,最终导致了隋末农民起义的爆发。 如果要打,那就一击即中,一次性把高丽收拾的服服帖帖,以绝后患。他的目标可是征服整个世界,做世界上第二个无人能敌的大国。 是男人就得有野心! 他这话一出,众人哗然,李纲脸色也大变了起来,如果说杨勇前面的请旨是为了获得军权,这后来的收服是闹哪样? 群臣也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匪夷所思,高丽和契丹和大隋一直相安无事,杨坚都从没说过要拿下,太子殿下居然狮子大开口,这一口能吃的下吗? 杨坚却沉吟了片刻,问道:“太子为何要打下契丹和高丽?” “契丹和高丽无故来犯,我们自然要给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也要让周边其他的国家望而生畏。尤其是突厥,这两年,突厥虽然和我们交好,但小动作频频。” “难道要我们忍气吞声,任人欺辱?” 他话没说完,拓宽版图是每一位帝王心中的愿望,谁不想自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称霸世界? 所以他猜杨坚心中也有这种打算,只是碍于前几年国内局势不稳定,国力不足,打战是很消耗财力和粮食的,这几年杨坚省吃俭用国库充实,各地区收成不错,粮仓里的粮食充足,他们已经有能力吞并更多的版图了。 但是,杨坚岁数大了,身体又不好了,儿子中,最小的不成气候,几个大的,大儿子杨勇就知道花天酒地,跟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一看就是个不争气的;杨广有作战经验,是个能打的,但是他目标在太子之位,和杨勇争的不可开交,绝不可能跑到边界去冒险;三子杨俊,和杨广是一伙的,就想玩政治,不可能搞军事的;四子杨秀,残暴无比,就喜欢玩恐怖游戏,动不动就玩解剖人体的游戏,那是望而生畏啊…… 所以拓宽版图的事情就一再耽搁了。 他们好好打,打下高丽不是问题,现在就看杨坚点不点头了,只要再来个人加句话事情就该妥了。 礼部官员继续提出反对意见,“皇上,打仗劳民伤财,我朝刚刚稳定下来,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啊。” 这个时候,杨勇之前结交权贵,打好关系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陈燕铭先站出来帮杨勇说话,“皇上,太子殿下武艺高强,箭术和剑法都炉火纯青,臣想皇上不用在这方面担心。” 段文振也出来道:“皇上,臣等自当竭力保护太子周全,绝不让贼人伤了太子一分一毫。” 他声音响亮,往前面一挤,就把礼部的裴氏给挤到后面去了。最讨厌礼部这些人说教了,婆婆妈妈的,边关战事都那么紧急了,你个文官还在这说个没完没了,等你把话说完,冀州都要被攻下了。 朝中崔大人,等人也纷纷站出来支持杨勇,“臣等都觉得太子有这个实力。战术方面,只要带有经验的老将一起补足就可以了。” 杨坚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杨勇的武艺他也是看在眼里,再加上这么多人支持杨勇,那他也就放心了,“朕允了。” “谢父皇。” 礼部裴大人哑口无言,默默找了下裴矩的方向,后者老僧入定看也没看他一眼。 “那你想要谁和你一同前往冀州边关?” 陈燕铭,段文振,韦云起,那是疯狂的眼神暗示:太子,选我,选我。 抱歉了,兄弟们,我早有人选了。 杨勇向杨坚请求道,“儿臣想问父皇求一个人。” “你说。”要是能派上用场,就是大牢里的犯人也是能拉出来用的,尽管开口好了。 “史万岁。” 这三个字一蹦出来,群臣分成两种情况,老一点的眼里闪过惊讶,是他?太子殿下居然知道这么一号人? 年轻一点的都是一脸疑惑,窃窃私语,“谁啊,我咋没听过?” “五品以下的?” “新兵?” 杨素提点了他们一下,“那可是以前的大将军。” 第57章 只须十万兵马 众人愣了一下,提到大将军,好像想什么来了,都不敢乱说话了。 曾经有那么一个传说,有一个人,身材高大,天生神力,一人能敌百人,杀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要是论一对一,天下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如果天下真的有那么厉害的人,那他一定功名赫赫,早就是朝中一品大官了?可是为什么朝中没有这么一个人呢?今日一听方才觉得不是传说。 杨勇之所以提出要史万岁,一是欣赏史万岁的能力,他武功盖世,曾经随杨坚征战天下,杀敌冲锋第一猛将,善骑射,好读兵书,精通占卜。这个占卜,说着好像很玄乎,其实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意思。 这么厉害的一位大将军之所以不在朝中,是因为他只适合征战沙场,不适合官场争斗,被人陷害,杨坚觉得他在朝中待着四面树敌,迟早会丢掉小命,才把他贬为小兵。 所以史万岁现在正在边关喝西北风。 第二点就是看重史万岁的直爽,他这几个月真的受够了朝中的勾心斗角,一个不小心,就能翻车翻到黄泉里去,身边带个直爽没有弯弯肠子的人这仗打的才能顺畅。 还有一个小点,史万岁向来和杨素不和,历史上,杨坚就是受了杨素的挑拨把史万岁给砍了。 他还得在朝中混,得发展点自己的势力,再来个人压一压杨素也是好的。 毕竟,杨素是只老狐狸,走过的路都比他走过的桥多,杨素现在提出要去修建杭州城,明显是想到远离大兴宫的地方避一避风头,谁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这么个老狐狸不能不防啊。 “啊,史万岁。”杨坚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略微怀念,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史万岁了,他在他夺得天下的过程中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个人才,“太子好眼光,史万岁是一员猛将,确实可以有助力。传朕旨意,恢复史万岁大将军的封号,命他从突厥边境急驰高丽,与杨勇汇合。” 现在战事紧急,没必要让史万岁再到大兴来一趟了。 “太子听令” “儿臣在。” “朕封你为护国大将军,前去击退高丽和契丹。”和两国交战可是大事,“你带三十万兵马去。” “父皇,儿臣还有一个提议。” 群臣又一次窃窃私语,“太子殿下,第一次去前线作战,难免怯场,会不会是三十万不够?” 却听杨勇道,“儿臣只要十万兵马就足够了。” 群臣再次窃窃私语,“十万?是不是太少了?太子未免也太小看战场了?” 杨坚也严肃起来,“十万?” “是,我大隋目前只有一百多万兵马,调动三十万兵马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儿臣对高丽和契丹的地形有些研究,再加上史万岁大将军锦上添花,儿臣有信心,只要十万就足够了。” 群臣还沉浸在杨勇不选朝中猛将,而选一个边关小兵的震惊中,又听到杨勇拒绝三十万人马出征,只需十万,震惊接二连三打的他们面面相觑。 “皇上,兵力的事情得酌情再加考虑啊。” “皇上,十万兵马似乎不够保险,太子还年轻,在军事方面还是欠缺经验……” 杨坚知道杨勇的为人,向来老实,不会吹牛胡说,看他表情也像是有所打算,再说,兵马可以后期调动,不急于一时。 “众爱卿先听听太子怎么说。” “父皇,突厥人不讲信用,即使收下礼物,保不准仍会趁火打劫,若是他们知道我们派出三十万大军,没准会心起邪念。除了突厥,我们还要预防周边其他势力,所以多留些兵在后方,以便调动,可以防范于未然。” 兵部大臣略有所感,“太子说的对,濮部,附国等都需要防备。” 杨坚陷入沉思,群臣想到的是周边的国家,杨勇说的是其他势力。说到其他势力,他心里还留着一根刺——北周的余党,这些人既然和杨广多年联结,一定藏着暗处,伺机而动。他们在暗,而他在明,十分被动,若是出兵太多,没准北周余党会趁机谋乱。 “陈大人,不是本宫不想选你,只是本宫有更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杨勇转向陈燕铭。 “太子请说。” “父皇,儿臣这一去,牛刀卫统领空缺,儿臣希望能恢复陈燕铭旧职,有了陈大人的保护,儿臣去前线也能去的心安。” “太子殿下……”陈燕铭一阵感动,想不到太子这么信任他。 “朕允了。”杨坚心中也是一暖,杨勇即将上前线,自己要面对未知的困难,还那么关心他,果然是孝顺的好孩子。 “微臣定不辜负皇家厚望。”陈燕铭单膝跪下谢恩。 “段大人。”杨勇又看向段文振,“段大人身为兵部尚书,职务重要,本宫希望段大人能坐镇大兴,司徒大人已经请旨去修建杭州城,若是后方无人,本宫放心不下,所以劳烦段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段文振赶紧拱手行礼,原来太子不是嫌弃他啊,“太子殿下放心,臣一定稳定后方,让太子殿下没有后顾之忧。” 杨坚看着杨勇,真是越看越满意,杨勇没有只顾着自己作战方便,而是统筹全局,做了多方面的考虑,让每个人在自己合适的位置上发挥作用,也鼓舞了朝中大臣,众人齐心,团结一致,这么一来,他就省心多了。 “那这事就这样定下了,边关战事要紧,不能再等,太子你准备准备明日就启程。” “是。” 大臣们告退,观文殿中只剩下高熲和杨勇,杨坚。 “宰相大人。”杨勇看向高熲,似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这一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皇,但看到父皇身边有宰相大人辅佐,便稍稍安心了。” 杨勇说的发自肺腑,情感真挚,感天动地,本想掀帘进屋的独孤伽罗听了都老眼一酸。这孩子怎能尽为别人着想。 “太子殿下放心,那都是老臣该做的,太子殿下只需要专心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可以了。”高熲日常冷漠脸,可谓是油盐不进。 “皇后娘娘。”高熲对着门口,先看见了独孤伽罗的身影,“那臣就先告退了。” “母后。” 第58章 骄兵必败 “本宫听说你自告奋勇,请旨要去前线作战?”独孤伽罗听说这件事,才匆忙赶了过来,前线战事紧急,想必连饯别仪式都来不及举行,就要立即出发了,此刻不来见一面,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母后不用为儿臣担心,母后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好孩子,边关天气可不比这里,母后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些暖和的衣裳,边关毕竟不比前线,该好好照顾好自己的是你才对。” “谢母后关心。”杨勇心中一颤,久违的享受到了母爱,那种滋味,很难说出来,心里是酸涩的又是甜蜜的,就好像一壶酒放的太久,变了味道。 也许对于原主来说,一直期待着能得到独孤伽罗的疼爱…… 独孤伽罗没有闲聊,叮嘱了几句,要杨勇万事小心,多听听将领的意见,切不能因为自己是太子的身份就不尊重其他士兵,就放他走了。 目送杨勇出了木门,转个弯就看不见了,独孤伽罗才叹了口气,秀眉微皱。 杨坚看出她的担忧,自己的儿子上战场,不论哪个父母都会感到担心。 再加上他们已经丧失了一个儿子,若是杨勇有什么闪失,这个打击可是沉重的。 “皇后不用忧心,如果太子连一场小小的入侵都镇压不住,还谈什么治疗大隋。” “话是这么说,可何必让他亲自上战场。”独孤伽罗摇摇头,似乎对杨坚的同意有些不满。 “孩子大了,做父母的就该放手了,他既然想要放手一搏,我们做父母能做的只有在后方默默支持他了。” 是啊,独孤伽罗沉默,他们能做的就是做他坚强的后盾,让他有一个温暖的倚靠…… 杨勇还没走到宫门旁,就听到不少大臣正在谈论这件事情。 原来那些大臣都还没离开,在这里等着他。 “高丽的士兵肯定不止十万,太子只带十万兵马,以少敌多,唉。” “年轻人都容易过于自信了,等他吃到苦头就知道咱们老将说的对不对了。” 几个不满杨勇决定的老将都对这件事情持消极的态度。 杨勇前脚一迈出宫门,议论声立刻停了下来。 “太子殿下。” “你们是觉得以少敌多,凶多吉少?那本宫就做给你们看。” 到时候看谁还说的出一个不是来。 杨勇眼神淡淡扫过群臣,别以为你们做不到的,别人就做不到。 “几位将军年纪大了,是该在后方好好休息了。” 几位老将心中不悦,但不敢说什么,“是。” 他们宝刀未老,全然不把杨勇这个年轻人看在眼里。 杨勇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并不往心里去,等他攻下高丽,看他们还敢不敢对他不敬。 战功才是他最好的荣誉与勋章。 众大臣都说了几句送别的话,今非昔比,如今杨勇才是他们要巴结的人,每个人都赶着吹嘘拍马。 骄兵必败,杨勇对那些马屁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客套的谢过,就匆匆上马车,回东宫准备出行事宜去了。 李纲呆呆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久久没回过神来,半晌,问身边的高熲,“高大人,这还是太子吗?” 雷厉风行,行事果断,从拿到急报,到做出决定,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杨素也看着东宫的方向若有所思。 “太傅可曾听过一句话?” 李纲好奇的看向高熲,但从他那张扑克牌脸上愣是看不出什么来,果然面瘫到老还是个面瘫。 杨素也心下的好奇看了过去。 现在朝中势力重新组合了,杨素已经彻底的接受了自己太傅的身份。 前几日还发生过一件事情,在临江酒楼处决完诸位大臣后,杨素摸不清杨勇的心思,你看,他最亲密的战友——宇文述,已经魂归西方,尸首分离,挂在大兴城中作为警示。 凡是路过的人都要感慨几句。 “那位就是以前权倾朝野的许国公。”摇头,摇头,唏嘘不已。 杨素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宇文述那张不吉利的脸立刻出现在他面前,血迹斑斑,颓败不堪,完全没有以往风光的模样。他赶紧把帘子给放下了。他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挂在那里的人是宇文述,而不是他? 自此茶不香了,茶水里时常就倒映出宇文述的那颗脑袋。 为什么太子没有动他呢?杨素的弯弯肠子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甚至想托梦给杨勇,好好问个清楚。 这么茶不思饭不香,夜不能眠的,可不是个办法啊。 心病要从心治,杨素找了个合适的时候,拜访了下杨勇。 杨勇埋头在一叠高高的书卷之后,李纲陪同在侧,想不到太子居然这么认真的在学习。 杨素心中惊讶了下,他还以为杨勇打着学习的幌子在东宫扑蝴蝶呢。 一看见他进去,杨勇立刻就站了起来,异常热情的请他去正殿坐坐。 “司徒大人,你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宫里来了,快快请坐,来人上茶点。” 茶点也非常朴素,杨素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碟子里简简单单的白面馒头,一点油都没有,里面更是没有馅料,就是一个纯粹的白馒头。太子竟然节俭到这种地步,他自愧不如啊。 “太子殿下,今日臣来是为了说一件事。” “司徒大人请说。”杨勇傻呵呵的笑着,笑容就和那白馒头似的,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太子倒的水,不管怎么说都要喝一口意思一下,杨素一低头,又惊了,愣他怎么老油条还是有点不淡定了,白馒头就算了,这茶居然还是白开水! 杨素敛下眼里的惊讶,默默喝了一口水,“太子殿下,臣是来请辞太傅一职的……” 还不等杨素说完,杨勇就神色大变的站了起来,“司徒大人这是嫌弃本宫愚钝吗?” 他眼里有晶莹闪烁,说的可怜极了。 “不不不。”杨素终于慌了,哪里有太子站着他坐着的道理,赶紧也站了起来,“太子殿下误会了。臣的意思是,臣没什么能教太子殿下的……” 杨勇又一次打断他的话,“司徒大人哪里的话,司徒大人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学识渊博,本宫还有很多地方要和司徒大人学习,还请司徒大人多多指教才是,千万不要嫌弃我这个学生啊。” 这番话说的实在是情真意切,更是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杨素只能答应下来,从东宫回了家。 第59章 流落街头 这么一遭下来,杨素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向来没对杨勇客气过,私下时常在杨坚面前打小报告,杨勇却对他那么亲切,唉,愧疚啊,愧疚啊…… 而东宫中的杨勇,送走了杨素,软瘫在了椅子上,赶紧喝了口水压压惊,这杨素是在搞查寝突袭呢,吓死他了。 他正在书房里摸鱼,最近在画鱼方面大有进展啊,就连他的老师李纲都说有大家风范,正画的起劲,杨素就从天而降了,自他穿越到这里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杨素到东宫来啊! 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大新闻啊,强压下心中的惊慌,赶紧出去迎接,万万不能被杨素看到他书桌上的画纸,李纲对学生随和,注重学生随性发展,杨素可就不一样了,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针对他,支持杨广了。 赶紧请到主殿,杨素来了,总不能亏待了他,上糕点茶水。 他来了这边之后,发现糕点味道都不合口味,还不如白馒头好吃,新鲜出锅,材料新鲜,大厨的手艺精湛,这馒头吃起来那是欲罢不能的,却看杨素脸色不对。 哎呀,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大隋人,没准和他个现代人口味不一样,吃不惯这白馒头,赶紧给他倒杯水。 …… 李纲的声音把杨素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什么话?” 高熲轻笑一声,不知是喜是怒,“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李纲立刻就接了下去,拍了下掌,“是了,我就说太子聪慧,性是常人,若得贤明之士辅导之,足堪继嗣皇业。” 高熲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先往宫外走了,这老家伙脸皮忒厚,这就自夸上了。 杨素这边出宫,安排好了送给突厥的礼物和使臣后,就打算去杭州了,正打算出发的时候,见到府外站着一位粗布衣裳打扮的男人,虽看似贫寒,但姿态不屈不挠,还有几分眼熟。 “孙大夫!” “司徒大人。” “孙大夫到府上来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孙思邈提起手上的一叠药包,“我是受太子之托,来给司徒大人送药的,司徒大人即将出行,我就不用进去打扰了。” 太子?药?什么药?杨素蒙圈的接过那叠药,还有点分量,在手中沉甸甸的。 等了这么多天,他的处决终于来了吗?难道这就是太子的决定,要他饮毒自杀? 看着杨素那张苍白的脸,孙思邈有些担心,“司徒大人,你脸色不太好,没事?” “没,孙大夫,这药是?” “太子殿下怕您去杭州水土不服,特意让我调制了一味药,可供大人服用,调养身体。”孙思邈拱手道别,“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大人一路顺风。” 直到孙思邈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杨素还站在大门口,几乎和一旁的石雕像融为一体。 随行的小厮小声催促,“大人,该出发了,大人?” 杨素老眼朦胧,朝着大兴宫的方向鞠了一躬,才上了马车。 此时,杨勇准备妥当,正打算出城,他掏了掏耳朵,怎么觉得耳朵痒痒的,是什么人在背后念叨他吗? 与他随行的有崔新和一干亲卫,大军从各处出发,已经往冀州去了,他也得抓紧出发了。 摸了摸腰上佩戴的香囊,杨勇轻轻一笑,元寻一听说他要去前线,连夜给他求了个福袋,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杨勇能看出,她表面上虽淡然,但内心早就慌乱成一片了,虽然是迷信的小东西,也算是她有心了。 号角声响,吉时已到,是时候启程了,他正要策马出城,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喊:“太子殿下!” 这声音,还有几分耳熟。 杨勇疑惑的调转马头,却见街头一个妇人,牵着三个孩子,四人都穿着深色的粗布衫,三个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甚是可爱,怯怯的跟在母亲身边。 街头不少人窃窃私语。 “这可是前晋王的王妃?” “皇家果然无情,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流落受苦。” 萧钰?昔日的晋王妃,怎么流落街头了? 杨勇只能先下马来,“晋王妃。” 萧钰神色惊恐的跪下,“罪臣之妻,不敢当王妃的称号。” “你这是做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快起来。” 杨勇看他们孤儿寡母实在可怜,让苏青淼上去搀扶。 萧钰却一把挣脱,执意要跪下。 “太子殿下,已经到了出行的时候了,再耽搁下去,咱们就没法在预定时间里和大军在太原郡会和了。”安德海小声的提醒杨勇。 说的也是,现在时间紧迫,前线战况吃紧,他也没有让大军等他的道理。 “晋王妃这是何苦,皇上只是取消了杨广的头衔,并没有要责罚晋王妃和侄儿们的意思啊。” 瞧瞧这三个小娃娃,小手给冻得冰冰凉凉的。 “安德海,快取本宫的裘衣来给他们披上,别给冻着了。” 大街上的人看到太子如此厚待晋王后人,都不再说闲言碎语。 “求太子殿下做主啊!”萧钰嚎啕大哭,“抄家之后,我们孤儿寡母无处可去,这让我如何是好啊。” 无处可去?不是让人安排了他们的去处吗? 杨勇眉头轻皱,一时也不能调查清楚是萧钰在骗他,还是有人故意为难他们几人。 元寻本已和杨勇告别过,因为求了一夜佛,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半路上听人来报。 “太子妃,晋王妃在城门口拦住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请您过去。” 元寻立刻让人调转了马头。 “晋王妃?”看到跪在地上,衣衫破烂的女人,元寻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晋王妃,一个月前,她还是光鲜亮丽,人人羡慕嫉妒的晋王妃,现在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抬头看一眼身侧的杨勇,突感安心。 “晋王妃,本宫即将出行,你身为皇家的人,皇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太子妃会安排你的去处,你快起来。”杨勇转身上马,“元寻,这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太子殿下。” 他安排妥当,挥一挥马鞭,一行人立刻出城去了。 敦煌郡 天气转冷,飘了一场小雨,足够冻得人哆哆嗦嗦。 史万岁从酒家回来,怀里揣着一壶酒,酒还是温的,很暖和。 “史万岁!”有小兵看见他,立刻热情的喊他。 “嗯。” 他点点头往营帐走。 第60章 两个坏消息 史万岁虽然被贬到偏远地区当小兵,但边关士兵都佩服他的实力,又喜欢他豪爽仗义,更是崇拜他的英勇事迹,虽然都是无名小卒,但大家伙都对他格外尊敬。 他掀开营帐的门帘,屋里甚是简陋,只有些基本的起居用品。 几个小兵看到他进来都冲他笑笑,“你又买酒去了?” “接着。”史万岁把怀里的酒抛给他们,“天冷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突厥人最喜欢挑这种时候来了。” “听说冀州那边战况不容乐观呢。” “管那么多干什么,说不准明天我们这……” “放屁!”史万岁猛的出声,营帐都震了下,几人登时不敢再乱说话,只默默喝酒。 热酒入喉,浑身都热乎起来。 突听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史万岁可是在这里?”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在军营里分外尖利。 “谁?”史万岁一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那公公看见他立刻眉开眼笑,“史将军,快来接旨,是好事呢。” 营帐中的众人也探头探脑,“什么好事?” 一看见是带着圣旨,有禁卫军陪同的太监,都自觉的跪了下来。 “史万岁接旨,现冀州战况紧急,太子请旨亲征,请史万岁陪同前往,朕念史万岁是员猛将,特恢复史万岁大将军封号。史大将军快接旨。” “谢主隆恩。”史万岁万分惊讶的接过圣旨,太子杨勇亲自出征?这可是大事,可太子又是怎么知道他的?他不过是边关的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这里还有一封皇上的口谕,皇上让史大将军即日启程,急驰冀州,与太子殿下会和。” “臣遵旨。” 太监一挥手,立刻有人送上了精致的盔甲和宝剑,还有为史万岁量身打造的斧钺。 “这是太子殿下特意让人为史大将军准备的。” 史万岁大手摸过那斧柄,这把斧钺做工精良,显然不是临时打造的。他很是喜欢,立刻拿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下。 两个一起托着斧钺的侍卫,感到手里一空,都惊了下,这把斧钺可能有一百五十斤,史万岁居然单手就拎了起来,完全不吃力!是他们太弱还是史大将军太强了?可是,这么强的人为什么会在边关做一个小兵啊? “好斧子!”史万岁把斧钺往两人手里一放,“请稍等,我收拾了东西就出发。” 他掀起营帐帘子回屋,心里有些困惑有些惊讶,太子知道他擅长用的武器就算了,怎么还会知道他习惯的重量? “老史。”其他士兵也跟着进来,围在了史万岁的身边。 “姓杨的那一家害的你那么惨,你为朝廷出力甚至豁出性命,他们把你贬到这里来,你还要回去给他们效力?” “你这是什么话?”史万岁虽然说着话,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现在冀州战况紧急,难道要我在这里看着,干着急?” “朝中有那么多的大将可供调遣,太子怎么会选了你去?” 史万岁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他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他的脑子,就算想上三百六十五天也想不明白的,他继续收拾东西。 “太子能器重我是好事,我更应该好好效力,打的高丽知道什么叫做惹不起。” “这天下是你帮杨家打下来的,他们不认你的好,你又何必为他们担心?” 营帐里的士兵七嘴八舌,都替史万岁打抱不平,言语里都有不满大隋的意思,他们中有不少人心中都还是忠于北周的,甚至有些士兵是北齐原本的子民,他们自然都看不上杨坚 “大胆!”史万岁突然大喝了一声,那声音响亮,吓得营帐外的几人都是一抖。 徐桂更是好奇的往里头张望,“史大将军,您收拾好了吗?得快点启程了。” 史万岁没理他,而是对着身边的士兵道,“你们记好了,这样的话以后一句都不能再说了。这话在我面前说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起,你们是不想活了?更何况,外面还有朝廷来的人在。” 士兵赶紧捂住了嘴边,往门边瞟了瞟,他们都是粗人,没什么心眼,直来直去惯了,一时着急,心急口快,就那么说出来了。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担心。但我就是个小兵,他们对我有什么好设计的?再说了,什么功名利禄,我也享受不来,与其在大兴吃喝玩乐,消迷了意志,我倒宁愿在这边关吹风。”史万岁把随身惯用的匕首插进靴子。 “行了,你们也别多想了,兵家不是说:水来土掩?怕什么。” 他勒紧了腰带,就大跨步的往外走了。 徐桂牵来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史大将军,这匹宝马是太子殿下特意让臣给您送来的。” 那马一看就知道是好马,四条腿修长有力,和史万岁搭正好。 “正和我意。”他翻身上马,试了一下马性,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士兵都依依不舍的出去送行,“史万岁……” 一定要活下来啊,不要这么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史万岁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丝毫没有慌张,反而哈哈大笑一声,“走了。” 言罢,策马飞速朝着东方去了。他身后两个侍卫也紧紧跟上。 此时,辽东城外的营帐里,高丽平阳王亲自带兵压境,他刚刚登基,就听说隋内部自己乱了起来,皇子互相残杀,连太子都惨死了,能遇上了这么一个好机会,简直就是天意啊。 突然有士兵来报,“王上,现在有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士兵眨巴眼睛,实在不敢说,是两个坏消息,“其一,隋派出了他们的太子亲自来迎战。” “太子?”高元哼了声,谁都知道他们太子死了,“他们来了多少人?” “十万。” “啊哈哈哈,才十万人马就想与孤抗衡。”笑话,他们高句丽就有三十万人马,再加上契丹的人马,他们已经派了使臣前往靺鞨了,这次胜算很大,靺鞨不可能放着这么大的肥肉不管。 “还有一件事。” “说。”平阳王心情大好,大手一挥。 “契丹人已经拔营了。” “什么?!”高元当即站了起来,慌忙赶出营帐,果然就看到不远处契丹人扎营的地方尘土飞扬。契丹人兵分两路进攻冀州,一支人马一直跟随着他,这支人马撤退了,那另一支军队自然也撤退了。 第61章 诚意 “这是怎么回事?”高元摇晃着传报的小兵,他们打了几仗都是顺顺利利的,再过不了几天就能拿下辽东郡了,他们没有道理突然拔营啊! “王上,隋送了许多礼物给突厥,突厥派了使臣到契丹各个部落,说是只要撤退,隋非但不会伤害他们,还会礼遇他们,给他们送许多吃的穿的,您看现在天气也冷了,正是需要吃喝用度的时候,不如……” “闭嘴!”高元把士兵丢开,“蠢货,敢扰乱军心,孤第一个就杀了你。” 气死他了,契丹这块软骨头,别人吹吹耳边风就动摇了。 正打算回营帐想想对策,就看到契丹头领笑呵呵的过来了。 “抱歉了,我们就先走了。” 然后就迈着靴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的真是干净利落啊,可他就是拿这件事一点办法也没有。 契丹一直和他们交好,契丹散落为多个部落,每个部落都和高句丽友好往来,也算和他的心意,没道理和自己的好邻居闹不开心。算了!高元咬牙切齿,走了就走了,到时候别哭着来求他要战利品,门都没有,爱哪去哪去。 他要稳住!拿下大隋,指日可待!光明的未来近在眼前!他要左拥右抱,欣赏南方美景,吃遍南北美食! “快传众将领来营帐议事!” “是,是。”小兵赶紧爬起来,传令去了,心中不禁在想,他们平阳王是不是悲伤过度,傻了? 杨勇一口气赶到辽东郡,七天七夜没好好睡一觉,眼皮都在打架。 安德海端着碗冒烟的汤进来,看他强撑着精神,不由得一阵心疼,“太子殿下哟,您就休息一会,驿站那边还没消息,史大将军可能还要过会到。” “参汤好了?”杨勇强打起精神直起了身子,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他干脆搬了椅子坐在门边。 “哎哟,太子殿下,皇上皇后要是知道了,得多心疼。” “嗯嗯。”杨勇困到迷糊,随口答应,拿过参汤就喝了起来。 他这一路,就全靠这支百年人参给吊着,是的,就是独孤伽罗送过来的那支。他当时刚到手的时候,就跃跃欲试,想尝尝味道。毕竟是百年,百年啊,这辈子都没吃过,人参人参,是不是吃了能活一百岁? 结果,孙思邈说:“太子殿下,您现在身体受伤,要是想落下病根的话,尽管吃掉这人参。” 后来,各位官员还有杨坚,独孤伽罗,都送了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来,等他伤好的差不多了,又忙着批阅奏折,彻底忘记了这大人参。 这次来前线,元寻非得让他带着,他当时还嫌弃老婆啰里啰嗦,现在是感动的泪眼朦胧,有老婆真好,真心的。 参汤一喝下去,那效果立竿见影,杨勇都怀疑自己吃了假药,这感觉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倍儿精神。百年的就是不一样,吸收了日月精华,功效拔群。 把碗往安德海的手里一送,杨勇站起身来就往外头走。 “哎哟,太子殿下呀!”安德海那个着急,恨不得把碗给扔了就追出去。 这一路,他紧跟着杨勇来的,看着杨勇努力的劲,心中有种老父亲看儿子,终于出息了的欣慰感,更多的是担忧,这一路上,太子殿下就没合过眼。他骑着马都差点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崔新扶住了他。 当时睁眼已经看不见杨勇的身影,把他急的后悔死了,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 “太子殿下说让我们在驿站休息休息,他先一步去冀州了。” “唉,唉。”安德海连声叹气,哪有当奴才的还要主子担心的。 崔新等人也撑不住,都在驿站休息了一晚,安德海怕杨勇出事,赶紧就追到冀州来了。现在崔新等人还没到冀州。 安德海把碗送回到厨房后,就看到杨勇搓着手,站在驿站口,翘首以待。 哎哟,急死他了,急死他了,叫他休息下,他又不肯去。 “唉。”安德海只能走到杨勇身边,陪着他一块等。 时间刚过辰时,北方的天亮的晚,即使是七点多,太阳还没升起来,空气里带着股凉薄的寒气。但好歹天色已经亮了。 杨勇想给史万岁留个好印象,人家刘备请诸葛亮都是三顾茅庐,这种事情就是得花点心血去做的,这叫诚意。你想,要是人家来了,看见他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那印象多不好。而且他有种预感,他这一睡下去,估计能睡到明天去了。算着时间,史万岁快来了。 所以,还是不睡了。 史万岁的那匹宝马,可是他特意留心着给留下的。之前杨广他们吃喝玩乐的时候,他全攒钱买马了,当时也没想着有一天会上战场。 就想着买点马,以后好逃命,再不济,买了放在跑马场还可以租出去。额,别忘了,他是个钱包紧张的太子,宝宝心里苦,宝宝有苦说不出。 这古代租马,就跟现代租车差不多,收益还算不错,算是把本钱赚回来了。 啊,他真是个理睬小天才。 虽然喝了提升的参汤,杨勇还是困的胡思乱想,心里各种小剧场五花八门。 嗯,要不弄点咖啡?咖啡是哪里产的来着?非洲?非洲好像有点遥远,先一步一步来。不过,他这个非洲人体质,会不会和非洲非常合拍啊。 呼,好冷啊。 一阵冷风吹来,吹的他清醒许多。 “太子殿下,要不我去拿件裘袄来?”安德海拔腿要走,深怕杨勇给冻坏了。 “不用了。”杨勇出声打断,他可不想给史万岁留下一个贵家公子的印象,他的肌肉是真实的!好,是穿越后,白给的…… 又等了一会,太阳冒了个圆圆的顶,橙色的光辉柔和,没一会就从地平线探出了全貌。远处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马蹄声。 来了! 杨勇立刻站直了身子,一匹黑马猛地慢了下来,游刃有余的进了驿站。 马跑了一路,却并不显得疲惫,身上更是显示出了红色的花纹。 史万岁跳下马,拍了拍马脖颈,“好马,好马。” 他亲自把马交给驿站的马奴,仔细吩咐,甚至亲自进去给马喂食。 马跑了一路,看见水就喝,史万岁在冷水中洒了一把草料,才退出马厩。 安德海在双手兜在一起,看着史万岁的动作,慢慢的眉头就皱上了,“太子殿下,咱俩那么大个站在这里,他那是全当看不见呐。” 第62章 七天七夜没合过眼了 杨勇穿的一身明黄,堪比放学高峰期,路上戴着小黄帽的小学生,那叫一眼就看见你。 史万岁没道理没看见他,只有一个可能,他这是在考验他的心性呢。毕竟他们是要一起上战场作战的队友了。 只见史万岁动作麻利的卸下了身上的武器,把东西交给了专门保管的人。 这时候门口又来了两匹马,两个侍卫那是赶得气喘吁吁,他们还是换过马的,都追不上史大将军,果然宝马日行千里,就是不一样。 两人一看到驿站门边站着的两道人影,立刻跳下马来,顾不上清晨地面潮湿,就跪了下去。 “参加,太子殿下!” “起来,咱们都是边关战士了,以后叫将军就行,不用行那套礼了。” “是。谢太,谢护国大将军。”两人欣喜的起来,现在大兴城中太子的美名远扬,他们俩都是从大兴来的,已经是杨勇忠实的小迷弟了。 “太子殿下,外面寒凉,去里面。” 他们这边正说着,史万岁像是刚看见他们这边的情况似的,脸色大惊,大跨步过来了。他是真的没看见啊,因为完全没有想到太子会在门口等他,人家皇子哪个不是金贵的,娇滴滴的。他又一心担心战况,以为那明黄是旗帜呢……尴尬。 “臣参见太子殿下。”二话不说,就单膝跪下了。 “快快请起。”杨勇赶紧上去扶,“史大将军奔波劳累,我们进去坐着聊。” “是。”史万岁答的干净利落,跟着杨勇就往屋里走了。 两个侍卫牵着马往驿站里走,“咱们赶路赶了四天四夜,史大将军,眉头都不抬一下,这走路还是咚咚咚的。” 两人互相看了眼,都不住点头,竖了下拇指,果然是个猛人啊。 安德海在一旁幽幽的加了句,“你们猜猜太子赶了几天几夜的路?” “太子殿下?”两人掐着手指,扒拉了半天,没说出个准数来。 安德海幽怨的看了这两个年轻人一眼,“七天七夜。” 随后跟着杨勇往屋里去了。 两个侍卫登时张大了嘴,“当真?七天七夜?怪不得太子殿下黑眼圈都起来了。” “太感动了,别看我,我哭了。太子殿下那么孝顺,为了百姓国家又那么拼命,真的是好太子啊。” 史万岁那耳力是一顶一的好,虽然走远了,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看着前面走的端正的背影,不禁心生几分敬佩,这个年轻人可以啊,只是不知道他要说啥。 两人一进屋,杨勇就开口了,“早就听闻史大将军的英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谬赞了谬赞了,臣不过天生蛮力罢了。” “史大将军除了武功高强,还精通兵法,史大将军谦虚了。” “太子殿下,你这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还送了武器,盔甲,宝马给我,臣实在是非常感激。” “我这都是为了能让史大将军发挥实力,在前线,武器,盔甲,马匹都是必不可少的装备,而且都性命攸关,精良的器备能增加将士们作战的实力,也是战争胜利必不可少的一个基础。” 杨勇喝了口参汤续命,这道理就跟你抽卡差不多,你抽个r怎么跟人家ssr拼。他是个非洲人,所以他就喜欢从细节抓起,毕竟到时候上了战场…… 嗯,你就想想菜市场里卖猪肉的,人家那个刀看起来不是很亮,但是一刀下去,“咔嚓”,肉骨头就断了。到了古代,你就发现人家手里拿着的那个武器,那是噌亮的,那锋利的程度是屠刀的升级升级升级版。 总之,凡事都要小心为妙,谨慎为好。因为,这是在拿命做赌注啊! 史万岁赞许的点了点头,“太子殿下说的在理。” 想不到太子不是全然不懂,就怕太子如同传闻中说的那般任性,到时候商议不合,怕是很难做出好的决策。这样一来,他也放心许多了。 “史大将军,我对打战也是一通半解,这次请命前来,也是为了平息边关的谣言。到时候还请大将军多多指教了。”杨勇说着抱拳行了个礼。 史万岁万不敢当,赶紧回礼,“太子殿下客气了,我是副将,自然为太子殿下出谋划策,保护太子殿下周全。” 他们这正聊着,安德海来报,“太子殿下,大军已经到了。” “是吗?”杨勇站起身,“史大将军,那我们就先去见见诸位士兵。” 史万岁麻利的跟上,心中对杨勇的好感增加几分,许多将领就算得知士兵来了,也不会特意去看,太子旅途奔波劳累,还把士兵放在第一位,实在是难得可贵啊。 士兵乌压压的一群全聚集在城外的练兵场里,这是十万兵马里的最后一批了,早来的,已经有不少去辽东郡守城去了。 他们从各个州调过来,远的三天,近的一天,但都是步行,经过一天多的奔波,都有些疲惫。看见一道明黄的身影都安静了下来,心中各有想法。 上台前,杨勇先吃了颗秘制润喉糖,孙思邈出品,你值得拥有。 上去,一大嗓子,震的士兵都精神抖擞,就是喜欢大嗓门的将领,来劲儿。 “各位辛苦了,赶紧都去休息!” 就一句话,结束。 史万岁愣了下,随即笑了,谣言害人,原来太子既体恤士兵,又自己能吃苦。 士兵们就差蹦起来欢呼了,最怕那种将领,一上台噼里啪啦,没完没了,还没个主题中心,到最后全是在拍皇上马屁,夸他自己怎么牛比的,这太子好呀。 大家伙早就累坏了,也不墨迹,都散开,扎营休息去。 “太子殿下够爽快啊。” “爽快人做爽快事,俺喜欢。” “都说太子殿下奢华慵懒,今天看着不像啊。” 士兵们一边扎营一边忍不住聊两句。 “那谁不是还宫变来着,太子把他打的落花流水的。” “我听两个跟着史大将军来的侍卫说,太子殿下已经七天七夜没合过眼了。” “啊……” 七天七夜,他们这点辛苦和太子殿下的比起来,算的了什么!士兵们偷偷大眼观望杨勇。见他和史万岁有说有笑的往大帐走了。 “看样子,太子殿下还不打算休息呢。”去大帐这是要商议作战计划了。 士兵们对杨勇顿生敬意,作为将领把手下的事情放在首位,把自己的辛劳放在末尾,这可是天下难求的好将领啊。 只是他们仍然面带忧色。 第63章 空城 他们十万兵马真的能打得过高丽三十多万兵马吗?而且听说契丹也有十万兵马,以少敌多,真的会有胜算吗? 冀州城外,高丽方 平阳王一听到隋的援军到了,一口饭都要噎住。 “什么?这么快就到了?”还吃个屁饭。 他一起身,立刻有人上前给他穿戴盔甲。 “立刻传令下去,猛攻辽东郡!” 隋这是来了什么将领?按理说得十天才能到啊,怎么七天就到了。不管是谁,他都不能弱下阵势来,他要给这新来的将领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打退他们高句丽是痴人做梦! 连日来接连的胜利,又有平阳王亲自临阵作战,高丽士兵士气高涨,战鼓一响,如同下山猛虎般直扑向辽东郡。 高元看着大军气势汹汹的冲向城门,也来了兴致,叫过身边的侍从,朝着城墙上的士兵射了一箭。 正是清晨,天地间笼罩着一层薄雾,整个世界好似浸泡在牛奶中,虽然视线模糊,但还是能看到辽东郡城墙上有一面红色的旗帜,旗帜在风中摇摆,红红火火,惹眼,且让人不爽。旗帜旁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高元一箭飞出去,擦着飘扬的旗帜过去了,红色旗帜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似在嘲讽。 他装作不在意,正想拍一拍马鞭,就听到身边一匹马慢了下来,侧头一看就看到了高建武——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高建武用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他手上的弓箭,又看了眼远处的城门。 “这把弓不合孤的手感。”高元淡淡瞟了他一眼,把弓箭交还给侍从。 “王上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高元微微出汗,强作镇定,犹如杯弓蛇影。 “城门即将攻破,可守城的士兵一点动作也没有,一反前几日的作风。还有……” 高元松了口气,把手心在靠腰上擦了擦,“还有什么?” “城墙上站着的那个士兵。” 高元顺着他看着的方向看去,那个士兵,就是他刚刚想射但是没有射中的,不是很明白高建武要说什么。 偏偏高建武不再说下去,“驾!” 一拍马鞭,疾驰而去。 高元凝眸,看着那个士兵,那个士兵怎么了?奇怪吗? 隔着一层雾,可以看到城墙上的士兵,挺直了腰板站在城墙上,像是丝毫也不惧怕大军压境,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高元顿感黑人问号?这人是谁?看来是条猛汉啊。 城门已经摇摇晃晃,马上就要攻破了。 “驾。”他也策马,慢悠悠的往前走。 太阳升起,照耀在辽东郡上,阳光温暖,雾气很快散去,高元定睛一看,眉头一下子就皱上了。 城墙上的那个士兵,根本就不是士兵,而是一个稻草人! 他挥一挥鞭子,枯草飞扬,这么一想,他们攻城,城墙上连一根箭矢都没有射下来!这难道是个圈套? 士兵骑马向他奔来,报告战况:“王上,这是座空城,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占下了。” “空城?”不是说大隋派了大军前来支援?怎么反而变成空城了呢? “先进城。” 早有士兵找了最舒服的一幢房子给平阳王住,高元跨进大宅院,心里乐开花,这么大的宅院,想必有很多金银珠宝可以搜刮。这个隋朝的支援真是个猪脑子,还不如辽东郡两个守城的将领。 “哈哈哈。好。”高元笑呵呵的就进了屋,一进去,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眼前那是满目狼藉,这房子一看就是一位富商的房子,按理说里面会有上好的桌椅,上好的餐具。 桌椅餐具一应俱全,但是……桌椅都被人用斧子劈成了碎片,木头渣渣到处都是,椅子上甚至有一根木头尖利的立着,像是在宣誓它誓死不屈的个性。 高元嘴角抽了一下,收回了脚,脚底下,好像扎到了碗碎…… 士兵到处找扫把,但是啥也没找到。 “王上,卧房里的床也被人弄坏了,不能睡人。” “王上,厨房里什么吃的也没有。” “王上,书房里……书房里还有骂您的话。” 高元气得跳脚,“留着干嘛,烧了烧了!” 士兵用枝条临时做了把扫把,打打扫扫,但是很难清理掉细碎的碗渣渣,看样子,这里是住不了了。 高元正在气头上,他还以为能白拿好处,结果什么好处也没有,米缸里一粒米都没有,更别说金银珠宝了。突然听到身后有两人说着话,进宅院来了。 “大对户觉得他们来这是为了什么?” “大将军又是怎么想的?” 两个有点年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一个是高丽的大对户,相当于高丽宰相,但是他除了政权,还掌握着兵权,算是大权在握。 另一个是乙支文德,是高丽德高望重的大将军,见多识广,作战经验丰富。 两人从开始打战那天就开始互怼,算是军营里移动的风景。因为他们除了互怼外,都长着一副大胡子,说话的时候,胡子一抖一抖的,好像连外貌都要一争高下。 “大对户,大将军,什么事?” “王上。” “王上,您站在外面是为何?”渊太祚往屋子里看了眼,眼里有些惊讶,“看来这里是住不了了,王上还是将就下,去住小户人家,虽然没有那么华丽,但是家具还是全的。” “正有这个打算。” 他随行的侍从已经找好了可以居住的地方,带着三人往那边走。 路上,又频频有士兵来报。 “王上,城中没有任何存粮。” “王上,城里一个人也没有。” 渊太祚和乙支文德终于找到机会,说明来意,“王上,我们来,是因为有契丹人来访。” “契丹?”高元那是越听越气,听到契丹又是一阵不爽,他们跑的倒是很快,现在听说他们攻下了辽东郡又来了?想趁机捞好处?没门。 “哪个部族的?” 契丹现在有八个部族,大概是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于部。 “匹絜部的,来的是他们族长的长子匹絜宜兴。” “他们来干什么?”高元没好气的鼻子哼哼。 “还不知道。” 三人走进一栋寒酸的木头小房子,高元总算找到了能落脚的地方,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因为士兵都已经分好了住处,也不好让他们把房子再腾出来,所以只能住在这种寒碜的地方了。 第64章 作战计划 渊太祚挥挥手,招呼一个士兵,“去把匹絜部的人请来。” “是。”士兵领命快步去请人了。 “王上,作战计划,等见过人之后再商议,说不准会有新的变动。” 辽东郡失守的消息先以飞鸽传信的方式,火速传到了大兴。 杨坚这两天精神好些,但上朝还是有些吃力,便一直在观文殿议事了,独孤伽罗和高熲一同辅佐他处理朝政。 现在,听到边关急报,武将们都受召到了观文殿。 老将们一脸“我就知道”,“我早就说了”,之类,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皇上,太子出师不利,应当趁早调换将领才是啊。” “皇上,史万岁毕竟多年没有打过仗了,多作战肯定生疏了。” “皇上,这首仗就败了,军心难免混乱,臣愿意前去支援。” 杨坚手指点在那张战报上,没说话,眼神深沉,脸色平静。 众人正嘀嘀咕咕的时候,又有战报到了,这次是前线士兵带着详细战报来了。 “皇上。” “快报来。” “太子殿下下令让辽东郡全城百姓出城,在附近城中修整,太子殿下已经和史大将军,崔将军等人会和。” “这是太子的命令?”众大臣更是错愕不已,不满的嚷嚷。 “怎么可以不战而降,把一座城白白让给对方?这不是助长了敌方的气焰?” “这也太过儿戏了,每一座城池都万分重要,太子殿下是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武将都不满这个结果。 “百姓现在如何了?” 送战报的士兵回禀,“百姓已经安顿好,太子殿下让辽东郡原本守城的士兵把辽东郡的粮食也都搬出来了。” 杨坚点点头,“高熲,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众人安静了下来,他们是武官,多是粗人,高熲能文能武,又是宰相,深得人心。 “臣以为,太子有他的考量。” 高熲日常人狠话不多。这话一出来,众大臣就安静下来了,高熲向来最能洞悉皇上的心思了,他都这么说了,就说明杨坚的想法八九不离十。 果然,就听到杨坚道:“临阵换将领是兵家大忌,朕相信太子,再说,现在又没真正打上一仗,太子只有十万兵马,谨慎些是应该的。你回去问问太子需不需要支援。” “是。”士兵喝过水,谢了杨坚,又马不停蹄的回边关去了。 大臣们仍是困惑不已,“可是,皇上,辽东郡既然已经失守,再打回来就很难了,攻下辽东郡只能往北一条路可以走。” 杨坚不说话。 高熲沉吟片刻,“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路?水路?水路上去就是高丽了啊。”那就不是重新夺回辽东郡了,而是攻下整个高丽……大臣陷入沉思。 “可以从契丹走。” “啊?” “这?” 大臣都惊了下,愣愣的看向高熲。 “臣请皇上让臣选些人带礼物前去契丹。”高熲对大臣的惊讶没什么反应,而是向杨坚请旨。 “朕许了。” 群臣焦急起来,“皇上,从契丹走,我们的军队人生地不熟的……” 高熲打断他们,“诸位就不用太过担心了,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杨坚听众人叽叽喳喳,听的头痛起来,抬手扶了下额头,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 “是。”众臣只能把嘴边的话咽回去,默默出了观文殿。 此刻,冀州,杨勇正在睡觉。是的,从日上三竿睡到了大中午,才懒洋洋的爬了起来。 安德海见他醒来,立刻上报现在的情况。 “辽东郡的百姓已经安顿好了,史大将军和崔小将军都去安抚百姓了。辽东郡的守城将领,王庆和王记都已经到了。” 安德海看杨勇眯着眼睛穿衣服,“太子殿下,要不要再睡一会?现在还没到未时。” “不用了。”杨勇打理好自己,不禁感慨,年轻真好,他睡了五个小时,就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了。 “走,叫上两位王将军,先去看看辽东郡的百姓。” 对于让军队和百姓都撤出辽东郡这件事情,除了朝中许多官员破有怨言,辽东郡守城将领和百姓也很不满意。 他们在自己的地方住的好好,太子一声令下就要弃城而逃,他们本来还指望太子带着人来赶走那些高丽人的,真是想不明白太子是怎么想的。 “眼下是安顿下了,可是马上就要过冬了,帐篷肯定无法保暖啊。”王庆晒着太阳搓着手,叹了口气。 “是啊,百姓最赖以生存的就是田地,现在把田地都舍弃来,来年要以什么为生?”王记是王庆的弟弟,两兄弟都是辽东郡的守城将领。 “太子殿下。”两人正担忧的聊着,就看到杨勇来了,赶紧站好拱手行礼。 辽东郡的百姓分成两拨安顿在柳城郡和燕郡。 辽东郡的富商义愤填膺的骂骂咧咧,“我可一点好东西也没留给那帮强盗,我让人把家里的东西全给砍了。” 其他小老百姓都为过冬担忧,“天气越来越冷了,以后可怎么办?” 突然听人高喊道:“大家都排好队,护国大将军有令,要给大家分发衣物和粮食。” 众人一听这话,都高兴起来,乱糟糟闹哄哄的百姓立刻就排好了队伍。 杨勇爬上塔楼,看到乌压压的一群人,深感震惊,辽东郡的人比他想象的要多啊,这乌泱泱的一片少说有两三万人,再加上燕郡的人,那得有五六万人了。看来得快点灭了高丽,把辽东郡夺回来。 百姓都看到塔楼上一抹明黄。 “那就是太子?” 太子在宫变中战死的谣言,不攻自破,百姓都感激杨勇的衣物和粮食,跪下磕头。 “快让他们起来,让他们背井离乡是本宫的不对,他们还感激起本宫来,更让我惭愧了。” 安置好百姓,杨勇就带着王庆,王记,到了大本营。 史万岁和崔新正在屋里讨论作战计划,看到杨勇进来,“太子殿下。” “契丹的地图?”杨勇看了眼挂在墙面上的地图。 “正是。”四人都暗暗赞叹太子,居然认识这地图。 杨勇心里想的是,原来契丹就是现在内蒙古自治区靠近辽宁的那一块啊。他们现在还是散落的部落,以后可是建立了一个政权——辽。 辽东郡,小木房里,匹絜宜兴匆匆而来,都没顾上周围环境的破败。 “平阳王。” 第65章 雪中送炭来了 “什么事?”高元吃了口橘子,这可是从海上进口来的,金黄金黄的,从皮到果肉都在宣誓着它的金贵。要是打下了大隋,以后就能吃到很多美食了。 匹絜宜兴看了眼屋里另外的三人,跪下了。 “平阳王,我是来请您帮忙的,您眼下不是正在攻打大隋?若是你肯帮我,我就肯出兵帮你攻打大隋。” 橘子多汁,高元一口差点呛住,拍了拍胸口,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匹絜宜兴不是在开玩笑的?他们撤军撤的比兔子还快,现在又说要给他们援军,可信吗?而且,他不过是部落头领的长子,哪里来的权力出兵,要出兵也是他老爹的事情。 “所以,我问你什么事情啊。”高元缓了缓嘴里的那股甜味,又拨开一个橘子吃了起来。 “我想请平阳王帮我夺得族长的位置。”匹絜宜兴眼神变得狠辣,压低了声音。 高元这次是真的呛住了,侍从赶紧递水的递水,拍打的拍打。他们王上身体本来就虚弱,可别给呛过去了。 高元拨开下人,“你要孤先帮你?孤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一笔亏本买卖?” “平阳王,你可别瞧不起我们匹絜部,我们每一个战士都骁勇善战。现在你们占据了辽东郡,大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发动猛攻,到时候,如果有我们从一旁进攻冀州其他地方,大隋四处起火……” 匹絜宜兴眯起眼睛,并不把好处说完,让平阳王自己想去。 屋里陷入片刻的沉默。 匹絜部的老族长匹絜洪古生病了,他们部落里的医生说没救了,就开始物色起新的族长人选,本来族长的位置传给儿子也没有什么。但是,他们部落里还有一个人的声望比匹絜宜兴要高,那就是匹絜宜兴的叔叔匹絜查刺。 据说匹絜查刺已经在暗中拉拢族人,企图夺取族长的位置,匹絜宜兴就处在孤立无援的地步,所以只能跑来找高丽的王,平阳王帮忙。 高元一时拿不定主意了,他不想参与到别人的家事里去,再说,人人都说匹絜查刺不好惹,要帮也要帮匹絜查刺,怎么能帮面前这个穷小子呢。瞧瞧他来拜访,连个礼物都没有,还想让他白白提供帮助。 一旁的高建武突然开口,“王上,臣觉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匹絜部有六万的兵力,而且都是精兵,要是能提供少量的士兵,获得他们的帮助,对我们来说是如虎添翼啊。” 高元看了眼身边的弟弟,心里那种不安再次出现了,再看乙支文德和渊太祚,两人明显也是许可的表情。 “好,那孤就派人去帮你,大对户,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 “是。” 匹絜宜兴喜出望外,行了个契丹的大礼,“平阳王放心,等我夺得权位,我一定鼎力相助。” 柳城郡中的大本营里 “太子殿下,拿契丹的地图是要做什么?” 他们不是来打高丽的吗?要拿也应该拿高丽的地图。 王庆,王记更是不明白,杨勇为什么要弃城。 “辽东郡的城墙不是已经被打的破损了吗?” 杨勇早就看出两人脸上的疑惑,主动开口解开他们心中的困惑。 “与其死守,不如撤退再做打算,守城将士都累了,正好趁着现在好好休息休息,城中也没有留下什么,高丽人除了一座破城,什么好处也捞不到不是吗?” 没准他们还会替大隋把辽东郡的城墙给修补了…… “王庆,现在辽东郡的情况如何了?” “斥候已经去侦查过了,高丽人是守的滴水不漏,连一只老鼠都钻不进去。” 杨勇看着地图,辽东郡的位置在契丹和高丽的中间,要夺回辽东郡,只有两种办法,直接往北攻打辽东郡,在自己地盘上作战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的目光就放在了契丹上,契丹现在八个部族都已经撤退,打算和大隋交好,若是能从契丹绕到辽东郡的后部,就能打个高丽措手不及。 计划成功的话,辽东郡的高丽人就会被他们前后夹击,无处可逃,到时候歼灭高丽军就是瓮中捉鳖了。除非高丽人插了翅膀,从海上飞回去,不过那是痴人做梦。 “这可是高丽攻下的第一座城池,他们当然要死守了。”杨勇转身看向众将领,“从正面进攻,恐怕会损失惨重,我打算带一些轻兵从契丹绕到辽东郡后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话一出,四名将领都面露犹豫之色。 “太子殿下,这虽然是个好计划,但是契丹人要是突然改变了心思,拿下我们的人可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杨勇想了想,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要是有人能给契丹各个部族送点礼物,说明情况。 让他们知道大隋必胜,招惹谁都不能招惹大隋,就好了。 眼下,他身边只有一大堆谷子和麦子,只送粮食未免太朴素了点。 正想着,就见有人急忙来报。 边关前线,每一次的战报都让人提心吊胆的。 王庆和王记最为紧张,“高丽有什么动作了?” 士兵摇头,“不是,是宰相大人,派了人,带着礼物出使契丹了。” 杨勇扬唇一笑,高熲真是个人才啊,怪不得杨坚那么喜欢他,果然是个给力的好队友,他正在担忧要怎么办,他就雪中送炭来了。 契丹本来就听说大隋宫变快速结束,晋王不成气候,已经被处决,太子英明神勇,带着大军前来支援冀州。又听突厥说,大隋带了礼物到访,他们早就决定隔岸观火,早早退出了战场。 现在收到了大隋的礼物,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这孰好孰坏太明显了,大隋客气大方,谁还要帮高丽出人出力打仗啊。他们部落里每个英勇的战士都是很珍贵的生命,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贡献了出去。 因此,八个部落都一致的表示:“大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边关的消息传到了大兴宫中:太子为避免劳民伤财,拒绝增兵;现已进入契丹。 “契丹?” 诸位老臣的心都“扑扑”直跳起来,就算是他们也不敢出此策略,太子殿下千金之躯,怎么能以身犯险?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大隋的不负责。 第66章 兵家大忌 但是皇帝没有任何表态,他们再着急,再不满也是一拳打入空气中,无声无息。 杨素已经到了杭州,他时时关注辽东的战况,不仅仅是为了大隋考量,也是在为自己的前程做谋划。收到消息,他摸着小胡子,甚是震惊,太子一反常态,近来的种种行为都非常大胆。 乐呵呵的一笑,这也不是坏事,这次正是一次考验。 若是太子运气好,一帆风顺的过了契丹,那也能得一个吉利的名号;若是太子运气不好,与契丹人交锋,一个人在危急时刻的表现,更能作为一种考验,看他是否是值得追随的君主。 是有胆无谋,还是艺高胆大,一见便知分晓。 柳城县里,一声鸡鸣划破寂静,天还半黑着,百姓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丝毫不知道杨勇等人早就出了城,这时候已经到了契丹境内。 秋末冬初的黎明分外黑暗,唯有空中星子指引方向,一队轻装人马,轻手轻脚的穿过草地。 半是枯黄的草足有一人高,应了那句,风吹草低见牛羊,可惜一只牛羊也没看到,现在是风吹草低见军队。 杨勇骑在马上,就算风不吹草不低也能看见他半个身子。跟在他身边的有史万岁,崔新和安德海。王庆和王记原处待命。 杨勇本不打算让安德海随同,结果把个年近半百的老家伙给急哭了。 “太子殿下,就让奴才去,奴才再不济也能给太子挡箭。” 能有这种忠心耿耿的随从,杨勇那是一阵感动。换做现代,连交给知心知底的朋友都万分艰难,便让安德海跟着了。 他们一行人共三万轻兵,五千轻骑出自辽东县,之所以选一些辽东县的兵卒,是因为他们熟悉战况地形,可以起到指引作用。 “现在这个时节契丹人早就不在这了。”最前头这个说话的人,是当地的一位向导。一双眼睛老是睨着某处,看着就有几分贼相。 向导本不在杨勇的计划之内,是他自己毛遂自荐,说什么要为国献一份力,他去过契丹做生意,熟悉地形会契丹的语言云云。 能有这么一位向导在队伍里,也能让士兵更加安心。史万岁和崔新也没有异议,就让向导在队伍中带路了。 没想到到了契丹,这人突然变了个样,从文静安分到话多而且大声,这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行军吗? “你们放心好了,契丹人逐水而居,像这种草都枯黄了,没有水分和营养,牛羊都不爱吃的。” 史万岁早就不耐烦了,叫了个士卒去提醒那位向导,“大叔,小声点。” “是,是。” 杨勇皱眉,牛羊不爱吃枯草没错,可是冬天的草不都这样吗,牛羊不吃干草,等着饿死啊……横竖感觉这向导有点不靠谱,甚至有些古怪。 没过一会,向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各位官爷打了胜仗可别忘了小人的好。” 士兵听了这话,有人笑出了声来。 “行,那现在就奖赏你。”杨勇拍了拍手。 向导闻声而来,眼巴巴的看着,“太子殿下可是要赏我……” 没等他话说完,安德海就拿块布堵了他的嘴,另有士兵把他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丢进了草丛。 “嗯嗯嗯。”那人奋力挣扎起来,眼里全是‘为什么’。 “扰乱军心,按照军令本当处决,既然你说不会有契丹人出现,那你就等着我们回来救你。”杨勇冷冷看他一眼,策马向前了。 这男人的话句句没骨头,散漫军心,仗还没打,就让士兵产生一种必胜的骄傲心理,这可是兵家大忌。 士兵们看到向导被捆了丢在一边,都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作声的继续前进了。 “太子殿下,把这人丢在这荒郊野岭的,他会冻死的。” 杨勇没急着回话。这人明摆着居心不良,会不会冻死全看他造化了,no作no die。他看向四周,草原风大,风吹草动,草的影子就好像人影,似乎随时都会有敌人从草中扑出似的。 “说不准等会就会再见到了。” 崔新困惑的看了眼杨勇,只当太子殿下开玩笑。他们往前走了,只会离那人越来越远,除非迷路,不然怎么会再见到? 又行了一段路,杨勇突觉自己胯下的马不安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来不及细想,赶紧侧着身子翻下马。 安德海大惊,上前扶住他,“太……” 不等他话出口,杨勇就捂住了他的嘴,同时朝史万岁看了眼。 史万岁自然也发现了不对之处,做了个手势,全军都停了下来,摆好了方阵,严阵以待。 高高的草一摇一摆,光线昏暗,空气凌冽,让人感到阴恻恻的。草丛中突然响起一声口哨,一匹马从草里站起了身子,马背上一个穿契丹服的汉子大笑一声,扬一扬手上的绳索,马儿飞驰而去。 杨勇刚刚骑着的那匹马凄惨的叫了一声,翻到在地,被拖出去几米远,拉出大片坍塌的痕迹。 定睛一看,就会看见倒下的马腿上套住了一根绳索,那绳索的一头正在那大汉手中。 空气中传来马吃痛的哼哧声,落在耳里,有几分心惊,杨勇的心跳不禁加快了起来。好在他闪的快,不然非得被甩出去,这么大的力道,若是被甩出去,小命难保。 大汉见那马已经受伤无法再骑,松了绳索,大笑着跑远了。 他们虽然已经和契丹人交好,但是仍然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相遇了。 草丛中又有许多人嘶喊起来,声音来自四面八方,难以辨明放向,长草晃动,声音顺着风传来,似有千军万马,而他们三万人马像是被团团包围了一般。 那些在暗处的人甚至大喊道:“大隋将领落马啦!” 安德海早就牵来了备用的马,杨勇重新上马,银色鱼鳞甲在晨曦的微光里分外显眼,大隋士兵看到太子平安,中气十足的呐喊一声。 这声音可比契丹人的声音响的太多,震耳欲聋,排山倒海一般,震的周围安静了片刻。 对方说的是大隋将领落马,显然不知他的身份,尚且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此时最好还是先不要暴露身份。他们设下圈套套住了他的马,明显是跟了他们许久了,已经洞悉了队伍行军的规律。看来,刚才那个向导果然有问题。 第67章 画押 这会功夫,史万岁也没闲着,在四周重新响起的嘶喊声中,他举起弓箭,瞄准了那个跑远的汉子,一箭射出,箭矢后的羽毛都逆着风贴到了一起。 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啊”那人就跌下了马。 杨勇暗暗吃惊,这跑出去有几百米远了,又有长长的草遮挡视线,史万岁居然能射中。身边的弓弦到现在还震的“嗡嗡”作响。 史万岁策马向前,双眼一瞪,“史万岁在此,何人在此放肆。” 周围的嘶喊声突然变成了窃窃私语声,史万岁驻守敦煌,时常跑入突厥境内打猎,十进十出,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他的名声早就在草原上远扬。此时契丹人听见史万岁的名声,又见他身躯庞大,拿着一柄威猛的斧钺,又看他射落了那骑马的汉子,心中都确认了这就是史万岁本人,不禁害怕了起来。 这根本没法打,史万岁一个人横在那里,一个眼神就能把他们吓死。 “大隋与契丹交好,我们并不想和你们闹不愉快,还请让你们的将领出来说话。”杨勇开口喊道。 草丛“瑟瑟”几声,走出一个年轻人来,正是昨天进辽东县见平阳王的匹絜宜兴。匹絜宜兴见计划失败,大隋又有猛将在场,不敢硬拼,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见头领出来,不少人也跟着现身,护在匹絜宜兴身边。杨勇一看就知道,能让这么多人护着他,这人身份不一般。 “你是什么人?”杨勇打量他一番,他没选择逃走,倒是有些胆量。 “我是匹絜部的匹絜宜兴。” “匹絜?你可是匹絜部族长的后人?”昨天高熲派来的人去送礼前,曾给他看过契丹各部落的主要成员名单,记得上面有匹絜宜兴的名字。 “正是。” “你是不满大隋的礼物?”这次给契丹的礼物都算丰厚,他们做梦估计都能笑出来,没道理从中作梗啊。 这男人一脸便秘的表情,也不知道正在经历什么。 “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大隋既然同你们交好,就会尽力帮助你们。”杨勇趁机展现大国风范。 男人咬牙犹豫了片刻,抱拳道:“我族人要杀害于我,我走投无路,才于高丽联结,在此埋伏,想擒拿大隋的将领献给高丽,让平阳王帮我夺回族长之位。”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原来他不是胆量大,而是让他逃也无处可逃啊。 “你族人为何要杀你?”帮忙也得酌情而定,不分青红皂白就帮忙,没准是在给自己添乱。 匹絜宜兴把父亲匹絜洪古病危,叔叔匹絜查刺想夺权的事情一说。杨勇顿时明白了,这也是在争权力呢。 “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只是你们既然与大隋交好,为何不来求大隋,反而去找高丽?高丽无故冒犯我大隋,本就不讲理,你们怎么能寄托希望在高丽身上?”杨勇这话杀人诛心了。 天光渐亮,隐约能看清人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匹絜宜兴是本来长得就白净,还是被说到了心坎上,脸色惨白。 听杨勇的意思,分明是支持他的,匹絜宜兴算是追悔莫及,早知如此,就该去请求大隋援助。他忙不迭的跪下。 “求大隋将领帮忙。” “你想伤我又求我帮忙,让我如何信服?”他不是圣父,没那么好心,刚才那一招可是擦着阎王爷过了。 “若是大隋能帮助我夺得族长的位置,大隋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匹絜宜兴命都危在旦夕,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大隋倒不需要匹絜的东西。” 匹絜宜兴猛的抬头,惊讶的看向杨勇,只觉得那马背上的年轻人年纪虽与他相仿,眼神中的气韵却是他不能比的,他心中不禁好奇,这个年轻人是谁。 “我只有一个条件。” “将军请讲。”匹絜宜兴听出一丝希望,站起了身子 “匹絜部向大隋称臣。” 匹絜宜兴沉默,他身边跟随的几个人都议论起来。 “俯首称臣?那像什么话。我们匹絜部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匹絜宜兴,你求我的时候,不就是跪着的吗?我若是想随时都能杀了你,带着你的人头送给匹絜查刺,岂不是更好?”杨勇看了眼草丛,虽然还有些人暗伏在草中,但匹絜宜兴既然连匹絜查刺都打不赢,就说明他带来的人并没有多少。 “以你的人和我抗衡,匹絜宜兴,你可得想清楚了。” 时间似乎凝固了起来,唯有天色在不断变化。 崔新小声催促,“将军,咱们得赶紧启程了。” “匹絜宜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杨勇的手已经按在了佩剑上。 匹絜宜兴本还在犹豫,当看到那佩剑上的花纹时,突然脸色大惊,慌忙跪下,垂首道,“大隋若是肯帮我,那就是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对大隋感激不尽,自会答应。只是,我想知道,将军为什么不帮匹絜查刺,而选择帮我?” “嫡长子继承,这就是规矩,岂能乱了规矩?小乱会引起大乱。” 匹絜查刺的野心同杨广又有什么区别,现在这个时候,科技文明都没有现代发达,乱了规矩,统治阶级中乱了规矩,那百姓自然有样学样,民心跟着混乱,到时候天下全是没有规矩的人,就像群羊没了头领,四散乱逃,再聚集起来就很难了。 匹絜宜兴似懂非懂,杨勇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他却琢磨不出为什么来,更加觉得这个年轻人非同一般了。 杨勇挥了挥手,早有人拟了协议,“空口无凭,来画个押。” 匹絜部的族人本来还在心里打着算盘,答应了无所谓,反正承诺这种东西,无凭无据,不足为惧。现在看到协议书,都不安了起来。 纷纷阻止道,“不能答应啊。” 因为他们完全看不懂上面写的上面字啊!这不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吗? 大家伙手忙脚乱,七嘴八舌的阻止匹絜宜兴画押。 匹絜宜兴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大喝道,“难道你们都不想活了?你们跟着我出来,亲人都还在叔叔手中,他心狠手辣,怎么会饶过他们?” 族人一听,心中百般无奈,只能沉默下来。 杨勇听他们用契丹语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你们放心,我大隋向来光明磊落,不会为难你们的。” 就算没他这句话,匹絜宜兴也拿定了主意,划破手指在羊皮卷上一按,留下指纹,算是签订了协议。 杨勇整军打算离开,却见匹絜宜兴等人还没走。 第68章 为时已晚 “还有什么事?” “我们愿意一表诚意,帮你们一个忙。高丽和我们约定好,自然会信任我们,我们可以装作抓到了大隋将领,在前面开路,带你们进城。” 这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是谁知道他有没有诈呢? 史万岁和崔新都拿不定主意,看向了主将,杨勇。 杨勇看了眼天色,他们本打算趁着天没亮,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因为匹絜宜兴的事情一耽搁,现在天空都发白了,等他们到了辽东县外,估计时间已经不早了。 “那就带路。” 史万岁对杨勇如此信任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心下惊慌,深怕出了什么意外,一路上更是拿出十二分精神保护杨勇。 有了本地人带路,行军速度快了很多,他们虽然有契丹的地形图,但是很多小水洼或是泥泞的路都没有标出来。匹絜宜兴带着他们把那些不好走的路通通绕开了。 史万岁渐渐放下心来,看来并没有诈。 杨勇看到一片接着冰霜的洼地,在稀微的光线里,只有走近了才能发现,还好避开了,不然马踏上去一定会滑的人仰马翻。遇到匹絜宜兴耽误了些时间,但也因祸得福,算是福祸相抵。 没了干扰,也不用提心吊胆,太阳还未生气,他们就看到了辽东县。浓雾中,辽东县似近在眼前的海市蜃楼。 匹絜宜兴部下带着一名乔装后的大隋将领,前往城门。 杨勇等人在远处埋伏着,静观其变。 时间虽然还早,守城的高丽人却很谨慎,一见有人靠近,立刻警戒起来,看来者只有两人,便没有放在心上,并没有吹响号角,高声问道:“什么人?” “我乃匹絜宜兴的部下,现擒到大隋将领,特来送给平阳王。” 守城士兵不知道怎么办好,相互商议一阵。 “要不要去通知王上?” “还是不要,王上应该在睡觉,自从他登基以来,性格大变,万一惹他不开心,少不了一顿鞭子。” “他们就两个人,不如我们把城门开了,放他们进来?” “万一有诈呢?匹絜宜兴那点人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抓到大隋将领?再说他上哪里抓?” 守城的士兵抓耳挠腮,拿不定主意,以他们的道行完全想不出这其中的利害来。他们看看四周,起着雾,可见范围有限,但可以确定,三百米内没什么人。 “就算有人,咱们赶紧把门关上就成,要是错过了大隋的将领,少不了一顿责罚。” 于是,城门缓缓开了一丝缝,等两人一进去,又用最快的速度给关上了。 杨勇远远看着,那暗红色的城门,就像是一张大嘴,“唧”一声就把两个人给吞进去了。没过一会就听见城门中喊杀起来。杨勇大手一挥,三万轻兵快速前进,等他们到了门口,城门像是感应到他们似的,缓缓开了点,士兵往前一冲,城门就打开了来。 城墙上高丽士兵吹响号角,锤起大鼓。他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来的那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高大。 他们要去押送高大的那人,突然就听那人咆哮一声,吓的他们一时不敢动弹,那人抽了一旁挂着的武器,挥舞起来,高丽士兵顿时血肉模糊。 那人正是史万岁。 他们和契丹人说好,要装作大隋将领被俘的,得到一个打开城门的机会。这话说的简单,但城门口视野开阔,根本就藏不住人。 如果去的人太多,高丽人必然会心生疑窦,到时候乱箭射死,得不偿失。 史万岁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让我去!” 那大嗓门一出来,震的大家伙一愣一愣的。 “你们选个手脚轻快的出来。” “做什么?”匹絜宜兴赞赏的看着这个大汉,如今的任务如同去虎口一般,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史万岁非但站出来,还想出了应对的策略,果然是一员得力的猛将。 “用最快的速度冲入城中,放火!” 史万岁说的简单明了,大家伙听完都拍了下手,这计好啊。 “只是,史大将军,你要孤身一人打开城门?”崔新有些不放心,城门口守城的士兵众多,只凭一人如何能打开城门? “我只需一刀就能砍断城门的门栓,你们只要听到喊杀声,就全力冲撞城门,一鼓作气杀进去。” 看着史万岁和匹絜宜兴的部下往辽东县走去,所有人的心都是悬着的,连杨勇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是没了史万岁这员猛将,士气一定大大降低,他们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而现在他们已经杀入城中,士兵见史万岁孤身一人就打开了城门,更是心中振奋,憋了一路的狠劲都放了出来,杀的高丽人惨叫叠叠。 辽东县里的高丽人尚在睡梦中,手忙脚乱的出来迎战。 匹絜宜兴部下的飞毛腿本也有些害怕,两人进城,这不是送死?高丽的士兵不傻,若是发现可疑,一定乱剑砍死。 但看到史万岁坚定的面容和势不可挡的气势,就来了劲,他们大隋中有如此猛将,也要让大隋看看他们契丹不是软柿子,现在不过是危于一时,才会请求大隋帮忙。 他飞快跑入城中,巡逻的高丽士兵见他只身一人,想他既然能通过守城士兵那关,就都没放在心上,契丹人之前就来找过平阳王,众人以为他是有要事向平阳王禀报,也无人上前阻拦。 城中大部分的房子都是木头起的,天干物燥,又有小风相助,打火石加点草原上生产的草料,一点就燃。不多时,城中就四处冒起浓烟,火光亮过清晨的光线,照亮天空,大火点燃的不仅仅是房屋,还有城中人心中的恐惧。 等高丽人发现城中四处都起了火时,才察觉情况不妙,但为时已晚。 城门已经被大隋军队冲开,无数隋军涌入城中,个个神勇,向他们扑来,喊声响天震地。高丽士兵被那气势吓得,下意识就跑。 更有一个高大的猛汉骑着一匹黑马,手中拿着一柄长而锋利的武器,经过之处,高丽士兵的人头犹如韭菜般纷纷落下。这一幕宛如噩梦,高丽士兵无不惊呼大喊。 “敌军打进来了!” “快逃啊!” 杨勇早安排了崔新上城墙,他手脚麻利灵活,很快就找到了城墙上的铜锣,在上面敲的可起劲了。 第69章 契丹叛变了 鸣金收兵的声音响彻整座城池,高丽士兵听到纷纷放弃作战,在城中四下奔走,他们都以为隋军是从南门攻入,没想到杨勇会带着人绕后到了东门,东门可是连接高丽本土的。 一时间,高丽士兵都往东城门奔去,想逃回老巢,跑到东城门门口,却震惊的发现乌泱泱的一片隋军,来不及收脚的都化作了刀下亡魂,跑得慢的赶紧调转方向,往里奔逃。 放眼望去,高丽士兵抱头鼠窜,单是互相踩踏就死伤不少。 吵闹声像蚊子“嗡嗡”钻入高元的梦中,他不满的哼哼,拉了被子盖住脑袋,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还没等他睡死过去,就被人连人带床踹倒在地上,他错愕的摸着摔疼的屁股,看着那被踹翻的木床,谁? 敢对王上如此无礼的,也就只有大权在握的大对户了。 视线从下往上,最先看到的就是渊太祚的胡子,一颤一颤的,“王上,再睡就要睡到地府去了。” 高元一咕噜爬起来,听到外头传来的厮杀声,顿时方寸大乱,“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死守城门,怎么一点预警都没有,就有人打进来了? “契丹叛变了。”丢了这句话渊太祚就出去控场了。 契丹叛乱?就算契丹叛乱,隋军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打进来啊。而且听这声音并不是柳城县的方向,而是东面传来的,那边不是他们高丽老巢吗?隋军怎么一夜之间就到了那里? 乙支文德早就带着人灭火去了,边灭火边嚷嚷,“慌什么,跑什么?大隋就算来,能有多少人马?你们看见根蛇就以为是龙了,还打什么仗,都回家喝奶去。” 他骑在马上,高大威武,声音响亮,方圆一里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乙支文德一把捞起傻愣着站在一边的将领,长剑往他脖子上一抹,“将领都是白吃吗?一点用都没有。” 他长臂一挥,点中一个士卒,“你,对,就是你,马上就任新的小队队长,赶紧带队组织人马抗击!” 说罢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四处整顿士兵去了。 高建武已经带着士兵前去迎敌,和杨勇等人厮杀起来。 高丽士兵见到王族出现,才稳住了阵脚,不再无脑的四下逃跑,反过来和大隋士兵打成一团。 大隋士兵已经深入辽东县,杨勇见远处的几处冒火点都灭了下来,突然下令,“撤退!” 士卒打的正火热,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情愿,但军令如山,都听话的撤出辽东县。 高丽人被打的害怕,不敢追赶,等到乙支文德和渊太祚赶到的时候,杨勇等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高元脸上还发着热火,人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他们怎么就撤兵了?” “王上,这叫见好就收。”乙支文德摸摸下巴,神情严肃,“这大隋的将领有几分本事,查到是谁了吗?” 侍从回禀道,“那个力大无穷的是史万岁。” “不是那个,我是说那个脸蛋白白的年轻人。” “是隋朝太子。” “嗯。”乙支文德陷入沉思,隋朝太子的名声可是臭名远扬的,哪怕他在高丽,也知道隋朝太子只知道吃喝玩乐,挥霍无度,想不到他还有点军事头脑。 高元一阵惊慌,隋朝太子不是死了吗?顿时反应过来,那是谣言,他被送信的人给骗了。高元在心中臭骂杨广一百遍。又惊道:隋朝太子这么厉害的吗? “大将军,大对户,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慌?”高元有一种只有自己在战斗的错觉。 “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么能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败,就乱了阵脚,所以王上还需要多多学习啊。”渊太祚权大威大,高元立刻不敢再往这方向提。 “那你们说接下来怎么办?” 乙支文德看着城中的一片混乱,四处冒着余烟,木炭焦黑,士兵死伤一地,“大对户,不知您有何高见。” “又开始了,你们两别争了好不好?”高元忍不住发作起来,“不就是你把大对户让给了他,你不高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打了胜仗,孤给你们都封丞相。” “咳咳。”被说中心事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咳嗽起来。 高建武没追到杨勇等人,带着人马回到城中,“王上。” “怎么样了?” “他们轻骑,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进了契丹境内,有草原上的杂草庇护,我们不敢贸然再追。” 说白了就是跟丢了。 两个老头看向南方,高元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南方有一颗很亮的星星正在闪烁,不知道是什么星,他们看南方做什么? “王上,依老臣所见。”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们可以往南打。” “往南?”高元大惊,“往南岂不是深入大隋,到时候我们被人前后追击,岂不是要在绝处求生?” “那王上说怎么办?” 反过来问他?他怎么可能知道,高元故作镇静,“孤觉得,两位说的不无道理,只是非常凶险,两位可有百分百的保证?” “王上。”两人都皱眉,“打仗从来没有百分百的保证。” 乙支文德和渊太祚往里走了,两人走远了些,互相看了眼,小声道: “有没有觉得王上大病之后就变了个样?” “似乎烧坏了脑子,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两人都叹息一声,对这场战争的前景深感担忧。他们本想趁着大隋内乱,打大隋个措手不及,也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万万没想到的是,大隋的宫变居然结束的那么快,胜利的一方也出人意料。更糟糕的是,从大隋援军到了之后,他们一直有一种被人玩弄在鼓掌间的感觉。 杨勇带人隐没在契丹草原中,身边将士多困惑不已,“这打的好好的,大可趁胜追击,怎么就突然撤退了呢?” 他们这场仗打的非常漂亮,没有损耗一兵一卒,却杀的高丽人元气大损,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撤退啊。 “有没有听过人要见好就收,不可贪心。”杨勇捧起水清洗沾满血迹的脸,“我们只有三万人马,突袭高丽,他们只见我们来势汹汹,乱了阵脚,并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马。但他们迟早会知道。” 水池里的水真冰啊。 “况且,高丽有三十万的兵马,并没有全部驻扎在辽东县内,若是我们深入城中,被高丽人马前后夹击,到时候我们寡不敌众,必死无疑。” 第70章 柳城县快要失守了 士兵只顾着厮杀,忘了这层厉害,被杨勇一提点,恍如梦中惊醒,大赞杨勇英明。 兵家讲求的是用最少的兵马取得最大的胜利,在战场上灵活运用战术,不让自己陷入困境,若是自己都玩没了,还谈什么长久,以后? 其实不单单是打战,别的事情也是这样,用最小的精力换取最大的利益,这就是赚到,但是不能贪婪,要及时收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全军原地修整。” 他们在水边简单的扎了营帐,让马在周围吃吃草,喝喝水,大家伙也吃点东西,休整休整,准备下一次的进攻。但奇怪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偃旗息鼓,崔新正在清点人马,似乎要带人处罚。 史万岁紧跟着杨勇,“太子殿下,真的要派人去帮助匹絜宜兴?” “怎么了?” “属下是为太子殿下担忧。”史万岁怕杨勇责怪,挑着话说。 “史大将军,在我面前不用客套,我就是喜欢将军的直爽,才将将军从敦煌调来。” “那我就直说了。”史万岁放下了心中的担子。 周边正在休息的士兵都竖起了耳朵,他们这是要说什么小秘密。 “这个匹絜宜兴先是投靠了高丽,又背叛了高丽,投靠了我们,这样反复无常的人真的可信吗?”史万岁看向不远处准备出发的崔新等人,“我们对匹絜部也不甚了解,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反正闲来无事,不妨聊聊天。 “史大将军觉得会是什么圈套?” “我们只有三万兵马,太子殿下派了两千兵马前去帮助匹絜宜兴,这样一来大大减少了我们的兵力,若是高丽人趁机发动攻击,我们怕是很难应对。” “这天苍苍野茫茫的,高丽人被契丹人咬了一口,断然不敢冒险进入草原追踪,这你放心好了。”杨勇指着面前冒烟的锅,水已经烧开。 “你看这烟气一出来,就被风吹的无影无踪,他们要拿什么来追踪我们?”说着把带来的肉干和干粮扔进了锅里,别看料糙,这么一炖再加点香料,能做出一锅美味的年糕来,就是缺少蔬菜,有空的时候可以捣鼓捣鼓蔬菜干,就是方便面里的那种,携带方便,营养均衡。 史万岁闻着那香味,不禁又暗暗赞叹,太子煮的食物怎么这么香,闻着就很美味。 “若是匹絜查刺得知我们的下落,要来害我们呢?”毕竟他们现在帮匹絜宜兴,匹絜宜兴并不占据优势啊,匹絜查刺手握兵权,要是他突然袭击,可就危险了。 “史大将军,你说一个父亲愿意把位置传给儿子,还是兄弟?” “当然是儿子。”既然是父亲,自然更多的偏爱儿子。 “匹絜洪古现在病重,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人追杀,若他知道,一定不会让族长的位置落到匹絜查刺的手里,这放在大隋是谋反的大罪啊。” “若是,匹絜宜兴以后真的叛变。”杨勇起身去折面前戳到胸口的枯草,用力了,但是没折断,这草还真够有韧性的。看一旁的马吃的那么香气,还以为,这草能很容易的折断。 他话还没说完呢,周围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他的手上,思忖着太子这是要干嘛。 杨勇抽出匕首,隔断枯草,继续中断的话题,“他也就如这枯草一般,能轻而易举的折断。史大将军,不用担心。” 在一众崇拜的目光下,杨勇招呼安德海端着小锅进营帐,一边走,心中一边感慨:装比真难啊。 崔新策马,带着人往匹絜部赶去,太子殿下交代的很清楚,不能过分插手别人的家事,这事要让匹絜洪古自己下决定,他们带人马去只是主持公道,若是匹絜查刺不服,他们就带着匹絜宜兴回大隋。 匹絜宜兴的人跟在两千轻骑后边,有些不安。 “少族长,大隋那么多兵马,只给两千支援,未免太过小气了。” “那个男人真的可信?” 他们都有些担心,怕杨勇转头把匹絜宜兴交给了匹絜查刺。 匹絜宜兴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可知那人是谁?” “是谁?”不曾听到有人称呼那位将军的姓名啊。 “那是大隋的太子。” “啊!”众人一惊,转而又问,“那又如何?” “你们看那人双眼明亮有神,外表雄伟,却并不外露奢华,说话时,不苟言笑,深沉严肃。巫者说,这般风骨,是可成大事者。能追随这样的人,也算是值得。” 杨勇在营帐里休息了一阵,还没等到崔新回来,王庆,王记的战报就先到了。 “太子殿下。”来报的士兵被草原的风吹的脸色苍白,鼻尖通红,“高丽兵分两路,去攻打柳城县和燕县了。” 他后面那段话颇为吓人,史万岁听的都站了起来,“柳城县快要失守了,还请太子殿下快点回去,再不走,回去的路就会被高丽军切断了。” “王将军为何不反击?”杨勇不理解王庆,王记二人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反击。 他们从南方攻打高丽军队,他带人从辽东县方向发起进攻,就可以打的高丽军腹背受敌啊,这可是个再次取胜的好机会。 士兵咽了口口水,脸色有些惊恐,“白狼山上下来许多狼,在白狼水附近徘徊,我们还没和高丽军打上,就先被狼咬的损伤惨重。” “狼?”杨勇脑海中浮现了哈奇士愚蠢的面孔,他甩了甩头,是狼,不是傻狗,“怎么会有狼?” “高丽人在辽东县南面摆放了许多陷阱,似乎有一头白狼被陷阱困住,能听见北方被风带来的狼嚎声。” 杨勇皱眉,看来高丽的将领也是有些本事的。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眼下必须要撤退了,他们只带了五天的干粮,再待下去,他们反而要变成三明治中间的那块肉了,要被高丽两面夹击,困死在这里。可是崔新还没从匹絜回来,他们就这么走了,就等于把崔新等人扔在了茫茫的草原中。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门外两个斥候提着一个男人进来来了。 这不是之前的那个向导吗? “嘿嘿嘿,将军好。”向导笑的嬉皮笑脸,他身上的衣裳被露水沾湿,湿漉漉的贴在他身上。 第71章 人心惶惶 “将军,我们在看到这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就把他抓了来。” 杨勇看他几眼,果然又见面了,就说与契丹处在交界处,难免有人混入城中,你以为他是个大隋人,其实他是个契丹间谍。 “你在这干什么?”杨勇边吃饭,边问,这大风吹的再不吃,饭就要冷了,填饱肚子和光辉形象当然要选择填饱肚子。 “是匹絜金大人让我留下,看看大人们的情况。”向导眼睛四下乱扫,看见史万岁黑着的脸,又看到他手上那把大斧子,登时老实许多,“我就是看看,就是看看。” 他这话不假,匹絜金嫌他办事不利,让少族长遇到了危险,就把他丢下了,算是惩罚,也算是让他将功补罪,没想到,被抓了…… 看看史万岁的那把斧钺,擦得噌亮,似乎刚刚经过了鲜血的洗礼,他可不想成为这斧钺下的一个亡魂啊。 “既然你是匹絜宜兴的人。”杨勇记得匹絜宜兴部下里有一个叫匹絜金的,“那你们把他带下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让他吃个饱。” 向导怀疑自己的耳朵,先是疑惑,很快就喜极而笑,“将军?谢将军。” “传令下去,让士兵拔营,准备准备,我们回柳城县去。”杨勇吩咐身边的侍卫,“等那人吃完,把他带回来。” “是。” 向导吃饱喝足,换上新衣服,浑身都暖烘烘的,“你们将领人还真好。” “那是,现在你们少族长和我们将军交好,我们将军自然把你当自己人看,对你自然不薄,若是你存了什么坏心思,那可就说不准了。”士兵坏坏一笑,“行了,去见将军。” 向导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杨勇面前,他们少族长都对大隋俯首称臣了,他作为少族长的手下,自然也要对大隋的将领跪拜礼。 “吃饱了?” “谢将军款待。” “安德海。”杨勇给了安德海一个荷包。 安德海拿着荷包交给向导,向导一掂量就知道那是什么,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只发现了瓜子的仓鼠,他赶忙打开荷包,里面装着一块金子。向导脸色惊喜,拿出来放在唇边一咬,是真的!更是喜出望外。 “谢将军!”这回的感激之情是发自肺腑的了,金子可是好东西,能用遍全天下,就算他在契丹混不下去了,也能换个地方重新开了。 “我放你回去,你帮我传个话,告诉我大隋的将士,让他们我们撤退了,让他们办完事情后赶紧跟上。” “是。”向导满心欢喜,答应着退下了,不过是传个话,就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真是太值了。 吃人嘴短,拿钱手软,杨勇目送那人消失在荒草中。事不宜迟,他上马,带着将士往柳城县方向去了。他得赶紧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白狼山顾名思义,是有白狼出没的山,白狼水发源于白狼山,一路向东向北流入大海。一只漂亮的白狼皮能卖上个好价钱,白狼山的狼不仅仅因为狼毛漂亮而闻名,还因为凶猛闻名。 这些狼机警聪明,可不是好对付的,在大雪封山,或是酷暑炎热的时候,山里的狼时常下山,山下的百姓时常有被狼咬伤的,更有人夜路走着走着就没了,不是掉坑里了,就是被狼抓走了。 那可不是狼外婆抓小孩,一口吞,剖了肚子还有救。第二天村民带着火把进山,能在山中找到残破的衣物和白骨,只能收拾了白骨带回去,让家属节哀顺变了。 古人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全尸是极其可怕的事情,别说只剩下骨头了。 所以,附近的人都惧怕山中的狼,也憎恨山中的狼,双方常年僵持,谁也不让谁。 杨勇等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柳城县,北门喊杀声震天动地,他们打算从西门进城,却听斥候来报:“太子殿下,西门也被围了。” “那从南门进。”杨勇策马向前,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柳城县两处城门受敌,情况非常危急,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退兵弃城。难道前头他弃辽东城,给他们开了个不好的头吗?南门近在眼前,他压下心头的那股躁动。 南门面朝大隋,暂且安全,听不见厮杀声,可在灰沉沉的天幕下,显得万分沉闷压抑。有些人正推着牛车,拖家带口的出城,准备往南方去。 突听到兵马的声音,众人都是一惊,停下手上的动作,当看见是大隋的旗帜,又看见杨勇骑着高头大马出现,脸上的担忧变成了惊喜,众人撇了手上的东西朝着回城的将士们涌来。 “太子殿下回来了!” 满城欢呼雀跃,杨勇被人簇拥着进了柳城县。 见了两位王将军,他才知道,原来高丽散播谣言,说大隋太子被俘,高丽大获全胜。 “太子你看。” 在塔楼上,可以看到辽东县的方向挂着一块明黄色的布。 虽然已经报过捷,但古代消息不灵通,又没有手机网络,战场上的战况也常在瞬息间改变,所以,只是一块明黄色的布,就足以人心惶惶。 城墙下的高丽士兵一波接着一波的冲上来,又一波接着一波被打回去。城里鼓声不断,振奋人心,士卒们见太子现身更是精神倍加,打的高丽人暂且鸣金收兵了。 “那要守不住了又是怎么回事?”杨勇和几位将军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 若只是他被俘虏,也到不了弃城的地步啊。 “这……”王庆面露难色,“高丽人围着北门西门一顿猛攻,许多人怕柳城县被围住,就想趁早往内地方向逃。” 怪不得有那么多百姓出城往南方去了。 杨勇皱了下眉,“东门呢?” 说了这么久,他突然发现,一直没提到过东门,东门是被人遗忘了吗? 王庆脸色又难看了些,“东门的情况,还是得请太子亲自看过比较好。” 见他这么吞吞吐吐,杨勇内心越发好奇,快步走到东门城墙上,往前一看,一定是他最近奔波劳累看花了眼,杨勇问身边的安德海。 “山上那些白色的可是狼?” 安德海怕的两腿哆嗦,声音微颤,“正是。” 初冬的山林,草木被霜冻过,颜色深沉,绿到发黑,在那墨绿中,潜伏着不少白色的身影,蓝幽幽的目光远远的注视过来,带有野性的危险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第72章 买竹子 安德海看了看七米高的城墙,万一这狼突然跳蹿上来,伤到太子可就不好了,他不安道,“太子殿下,咱们还是往里走点。” 杨勇边往议事厅走,边问营州总管详情,“往年冬季这附近的狼也会如此?” 韦冲摇头,“这些狼是午时才出现的,士卒收拾战场时见到狼群出没,都害怕的躲回城中,本想狼群很快就会离开,可不知为何,这些狼都在附近徘徊,不肯离去。” 还真是怪事,现在两军交战正是用人的时候,可他们的人马先和狼敌对上了,这不是浪费战斗资源吗? 此时辽东县中,高元听见鸣金收鼓,走出营帐查看,见大军都回到军营,乙支文德和渊太祚笑着往大营的方向来了。 他们这么仓促收兵,难道不是打了败仗?为何笑的如此开心? “两位将军,现在战况如何?” “王上放心,大隋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些狼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派人去散播谣言,很快他们就会军心大乱弃城而逃。” 高元不是很懂他们的意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狼嚎声,接连着又起了好几声,不禁打个哆嗦,缩回营帐。 杨勇一边巡城,一边思考如何应对东门的狼。为什么要解决这些狼?因为柳城县只有四道城门,两道已经被高丽人围攻,剩下一道南门若是再被围住,他们就只能从东门出城奇袭,可是一出东门就会遇上恶狼,相当于他们大隋平白的多了一方敌人。 韦冲已经带人尝试过从东门出城,狼群凶狠无比,组织有序,他们出城失败,还增加了伤患五名。 “咋整?”杨勇抬手往边上一撑,像靠会,结果那东西摇摇晃晃的,他差点摔个狗啃泥,冲出去半步才稳住身子,回头一看,原来是一道旗帜,竹竿插在泥土中,泥土湿软,所以撑不住他身子的重量。 杨勇舒了口气,好在四下无人,不然有点尴尬。 正庆幸着,就见几个小童唱着喊着跑过来了。 “通天神的巫师,狼儿乖乖。” 什么跟什么,杨勇先是暗自吐槽,突然想到一点,像是电流窜过全身,赶紧拦住那五个小孩。 “小朋友,你们这歌谣是谁教你们的呀?”杨勇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两个纸包,纸包圆圆的。 胖胖的小孩咽了咽口水,第一个回答,“城南有个老乞丐说的。” 杨勇给他一颗润喉糖,小孩拨开就吃,“好甜!” 五个孩子顿时两眼发光,围着杨勇,可爱兮兮的盯着他,这是都想要糖吃呢。 这润喉糖是杨勇请孙思邈做的,因为战前常常要做宣言,鼓励士兵,杨勇怕嗓子受不了,提前准备了些润喉糖。大隋没有糖的,这润喉糖之所以甜,是因为添加了蜂蜜。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杨勇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你们为什么要唱这歌谣?” “那乞丐给了我们这个。”小男孩从背后拿出一个木头做的小风车,因为杨勇看起来不像坏人,所以他愿意把自己的宝物拿出来给他看。 有风吹过,小风车咕噜噜的转起来,还有一阵好听的铃铛声。 这可真是个不错的玩具。 杨勇笑眯眯的蹲下身子,“叔叔给你们糖吃,你们不要再唱这首歌谣了好不好?” 每个小孩都分到了糖,笑的分外乖巧,“好。” “要是看到有别的小朋友在唱这歌谣,也让他们不要唱好不好?” “为什么啊?”小娃娃仰着脑袋呆呆的问。 杨勇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泥巴,“因为这歌谣不好,唱不好的歌谣是没有糖吃的,你可以让他们到那里去领好吃的。” 杨勇指向城中的议事厅,“知道了吗?” “好。”小孩子笑容灿烂天真,答应的甜甜脆脆。 “那你们带叔叔去见那个乞丐好不好?” 几个娃娃嘟着小脸有些不情愿,“娘亲让我们早点回家,不能乱跑的。” 真是听话的好孩子,的确,现在战乱,算是非常时刻,杨勇把孩子送回家,得到了父母的批准后,叫了五个士兵一起,就往城南的方向走去。 崔新和安德海在后头走着,看着杨勇的背影悄咪咪道:“想不到太子殿下这么喜欢小孩子。” 看他还跟个半大的孩子似的,抱起孩子来挺上手的。 安德海眼里满满的憧憬,“若是以后太子殿下不嫌弃我,我愿意照顾小世子。” 瞧瞧这眼神,崔新无奈的摇摇头,“你怎么知道不是小郡主?” 他们听杨勇说要去城南找乞丐,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不知怎的,被杨勇这么一闹,处在前线的那种紧张和压抑消散去许多。 小孩远远的指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破破烂烂的男人,“就是那个人。” 杨勇叫过一个士兵把孩子送回家,招呼其他人,“抓了。” “诶?”崔新愣了下,看着那个奋力高喊“你们干什么?军队欺负老百姓了!”然后被塞了块抹布的男人,疑惑道,“我还以为这是柳城县的隐士高人。” “哪有那么多的隐士高人给你找,那是高丽派来的探子,你带回去审问。” “太子,你呢?”崔新看杨勇没往大本营走,不禁又问道。 “我去买竹子。” 竹子?不是珠子?他没听错?崔新提着人往回走,左右想不明白,最后放弃思考,认真审问探子去了。 安德海快步跟上杨勇,城中老百姓见到杨勇都热情万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城里的竹子店。 店铺门口挂着一面绿色的小旗,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茶香。 “好茶。” 听见声音,院子里坐着的人回转过头来,在雕刻竹子的男人也停下动作,看向杨勇。见他身后带着士兵,两人都站了起来,行礼道,“官爷。” 杨勇打量了两人一眼,年轻的男人束发打扮,玉树清风,甚是文雅,中年男人眼有些皱纹,眉慈目善。 中年男人迎了上来,笑容可亲,“不知官爷到来,有失远迎,小店小门小户,若是招待不周,还请官爷不要责怪,阿曦,快去给几位官爷泡一样的茶来。” 杨勇本不想久留,见小院竹子随风摇晃,清香阵阵,很是风雅,又闻到那茶香气扑鼻,便在小桌边坐下。 “我来是想买你的竹子。” 看样子,这户人家是专门种竹子卖的,院子里还摆放着一张未完成的雕花竹椅。 安德海立刻拿出银子来。 第73章 爆竹 中年男人推了推,“既然是官爷要用,我怎么好意思收钱。” “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你不收,倒显得我横行霸道,没有礼数了。”正巧叫阿曦的年轻人端着茶碗出来了,杨勇朝他点了点头。 阿曦也回敬的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取了杯子泡茶。 热水冲泡,茶香四溢,在这一方绿意盎然的小院中,倒不显得是紧接着战场,完全没有那种紧张与不安,让人心神自然的放松了起来。 杨勇取杯子要喝茶,安德海紧张,上前一小步,“太……将军。” “你坐着一块喝。”杨勇没像往常一样让安德海试毒,直接喝了起来。 安德海又是一阵着急,他这老心脏,迟早得被太子殿下给吓的停止跳动,前脚还说外头那个乞丐是个探子,这又毫无防备的喝起别人家的茶来了。 他赶紧也拿了个杯子喝了一口,入口后,顿感满口留香,低头一看,杯子中漂浮着一片菊花的花瓣,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太子殿下还真是好眼光,只是闻一闻便知道这是好茶。 中年男人很是豪爽道:“既然如此,我算你们便宜些,官爷要多少?” 杨勇看了看那些竹子,竹子不是很宽也不是很细,大概是奶茶杯口的大小,一捆一捆的绑着靠在一起,“先要三捆,还请店家借院子一用。” “没问题。” “那便谢谢你们的茶了。”杨勇起身,“等会,会有人来劈砍竹子。” “几位慢走。”小院里的两人鞠了一躬,目送他们离开。 “太子殿下,您买那么多竹子是要干什么?”安德海不解的问道。 “东门不是有很多狼?”事情有了解决的眉目,杨勇心情也好了起来,脚步轻快。 “狼?”狼和竹子有什么关系,总之,安德海摸不着头脑。 “把竹子扔进火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杨勇上了马,先一步回议事厅去了。 安德海在原地歪着脑袋,想半天,那不是爆竹吗?许多人家都喜欢在新年爆竹,爆竹,爆竹,顾名思义,就是点燃竹子,竹子遇到火就会发出爆裂声,因此叫做爆竹。可是爆竹是用来驱逐邪灵恶鬼的,对狼能有用吗? 议事厅和前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有惨叫声,也没有兵器交接声,全是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是一个很高的叔叔叫我们来拿糖的。”小孩子奶声奶气道。 史万岁这个身材高大的人被围在中间,举起双臂,倒像是个巨人了,他一脸不知所措,他哪里来的糖呀,这些小娃娃,一个个小小的软软的,他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捏疼了这些小孩,更是不敢乱动。 杨勇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来,想不到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史大将军,居然会败在一帮小娃娃手里。他摸了摸下巴,不过,他为什么要跟小朋友说自己是叔叔呢?他应该让他们叫他哥哥才是,男人嘛,永远十八岁啊。 看到杨勇,史万岁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太子殿下,快来!” 杨勇哄了半天,总算把这些小孩子给送走了。摸了摸自己的零食小仓库,顿时欲哭无泪,他的肉干不多已,不多已。现在不是感慨肉干的时候,得趁着高丽人没打过来,把东门的狼给解决了。 杨勇叫了几位将领,立刻往东门去了。 士兵已经把竹子劈砍成了合适的大小,用推车运到了东门。 “太子殿下要爆竹?” 看着一旁准备的干火盆,几人都是大吃一惊,这不是大过年的,爆竹干啥? 史万岁猛的拍下大腿,“这主意好,我竟一时忘了。” “怎么说?” “在敦煌那边,也有不少猛兽,野兽虽然都怕火,但急了也会扑上来,若是巨大的响声,再加上火,野兽就不敢了。” 战场上时常有鼓声,号角声,铜锣声,但因为连着响了几日,白狼山的狼也就不怕了。爆竹的声音,它们不单听的少,还特别响,狼一定会望风而逃。 士兵把放有干草的铁盆从城墙上放到城外,群狼都有了动作,白色的身影在林间闪动着,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它们就有了动作,可见狼群非常机警。 火箭射入干火盆,大火立刻蹿了起来,三个火盆里的竹子“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那声音不比过年放的小鞭炮轻。杨勇赶忙捂住了耳朵。 狼嚎声传来,白狼纷纷远处退去。 城里的百姓听到爆竹声,气氛都喜庆了起来,莫名就有了过年的感觉。 远在北面的高丽军也听到了声响,都吓得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大隋这是在干啥呢? 大本营里,一个斥候禀报了什么。渊太祚和乙支文德的脸色都凝重起来。高元在一旁默不吱声,和柳城县里的热闹气氛相比,他们营帐里的气氛实在过于压抑,一如这越发黑沉的天色,这是要下雨? “大隋的太子居然谨慎到这种地步。”乙支文德说着看了眼高元。 高元有种被人指槐骂桑的感觉,这是怎么了啊,那斥候就说了句:没有。这两个老头就气成这样,这打什么哑谜呢,什么没有,有的,看他他也不知道。 这句没有,指的是柳城县里的暗号。乙支文德和渊太祚安插了探子进了柳城县,让人在城中散播谣言:高丽有神灵相助,白狼受神灵指引撕咬恶人,大隋必将灭亡。 这么好的一个策略,居然失败了!柳城县现在可谓是高压县城,进出防守森严,好不容易安插进去了人手,结果还是失败了!这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屋子里的四人陷入沉默,两位老将军想的是:如此一来,作战计划大乱,得重做打算了;大隋太子似乎不好对付啊…… 高元想的是:天什么时候下雨?下午还是晚上还是明天?下雨会降温,要不要加被子? 高建武想的是……这你得问他肚子里的蛔虫…… 众人正在思索间,就听人大喊道: “报!大隋士兵从东门突袭我军!” “速速迎战!”几位将领迅速起身,同时心中困惑,东门不是有狼群镇压,大隋的士兵是如何出来的? 隋军来势凶猛,又见杨勇机智驱赶狼群,都振奋不已,杀的高丽军不得不拔营后退。 当晚,双方都各自清点人马。 “王上,清晨那场战役,我军损失四万。” 第74章 是他们太狠了 “四万?”高元拔高了音量,就早上他半睡半醒那么一会功夫,没了四万? 侍从默默道:“王上,怎么说呢,他们来了那么多人,个个都是精兵,一人起码砍……” “闭嘴,孤会算数。”高元转过身子无视侍卫,继续问战况,“我军损失四万,那隋呢?” “清理战场时,未发现隋军尸体。” 高元咬牙切齿,这不就是全军而退,没有半点损失吗? “白天的战役呢?” “由于我军是攻城,后期隋军又是突袭,所以我军损失多一些。”士兵看高元脸色不太好,不禁说的委婉一些。 “多少?” “我军损失九千,隋军损失大概两百。” 高元握拳,“艹”字差点脱口而出,这差距真是天差地别,隋朝太子一来,局势就这么翻转了。他们本来打的风生水起,现在连连败退,损失惨重,三十万大军一下子只剩二十五万可用兵力。 他起身,不悦的看向乙支文德和渊太祚,“两位将军的作战方案在大隋的土地上行不通啊。” 乙支文德和渊太祚思忖了一日,都有退意,此时听高元这么一说,都跪了下来,“老臣自愧不如,还请王上来做决策。” “哼。”高元一甩衣摆,“孤就是这个意思,接下来的战争,让我来做指挥。” “是。”两位老将军低头答应道。 高元想到什么,问侍从道,“去靺鞨的人还没回来?” 天色渐晚,山坡上的狼更是瘆人,风吹草动间能看见一道道幽光。晚上到了休息时候,杨勇就叫人停下燃放爆竹,夜深人静,柳城县里静悄悄的。 杨勇看那些幽光闪烁,暗道这不是个办法,若是狼群一直不离开,竹子迟早会燃烧尽,这些狼为何又重新聚集在此处呢? 突听一声狼嚎在黑夜中响起,长啸声在山野间回到,久不停息,听得人毛骨悚然。 “太子殿下。”史万岁跃上墙头,“时候不早了,太子殿下先回去休息。” “嘘。”杨勇伸出食指放在唇边,侧耳向着北方,“你听。” 北风刮过,虽是初冬,但足够冻得人脸颊发疼,风里有一丝狼嚎,似乎在回应山上的狼,远远的遥相呼应。 “听着方向,像是辽东县,高丽军驻扎的位置。”史万岁沉吟片刻,“今日我带兵打过去,看到高丽那边有不少坑地,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众人只顾着打仗,都避开那些大坑,来不及细看。 “韦冲不是说,这些狼是中午的时候出现的?”杨勇突然觉得那些坑地和山上聚集的白狼有联系。 辽东县方向,两军交战的主战场上有几个深坑,狼嚎就是从那底下传出来的,如果你从坑口探头看下去,就能看到绿幽幽的两道阴森的光。 初冬,天气已经变冷,白狼已经换毛,离下雪还有一段时间,白色的身影在林间分外显眼,每年这段时间,是白狼捕食的困难时期,除了捕食难度增加,还因为这时节是狼皮最值钱的时候,许多猎人会进山打猎,白狼捕食更加困难。 两军交战,不少人死于战场,血腥味弥漫,白狼闻见气味,下山觅食。 本来这事和双方人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高丽的两位大将,足智多谋,发现这一情况后,立马就决定加以利用,下令让士兵在战场正中挖了深坑,做了陷阱,引诱狼群。 战场上,每一个小细节,都可能是翻盘点,就看你用的好不好。 果不其然,就有许多狼入了圈套,掉进大坑里。 高元在坑口看了一眼,狼朝着他高高的跳起来,龇牙咧嘴,似乎要把他撕碎,他心惊肉跳,赶紧退开。 乙支文德和渊太祚却笑个不停,站在洞口,看狼徒劳的想跳出深坑,疯狂嘲讽,“用大隋的狼来对付大隋的人,算是物尽其用。” 狼:不是我浪了,是他们太狠了。 万籁俱寂的时刻,狼看到坑口一张陌生的面孔,有点怀疑狼生。 这怪不得它,因为它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奇怪了,是竹条捆绑成的圆筒,中间挖着两个洞。 这人是谁? 杨勇抱怨,除了我个倒霉太子,还能是谁,论谁也不会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跑到狼口来。他看了眼坑里的野兽,那双绿幽幽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跟两颗冷冰冰的宝石似的,借着稀碎的夜光,能看到坑里落入了不少士兵的尸体,好家伙,在这有吃有喝的,有什么不好的,非得堵着东城门,跟他们过不去,而且,这么下去,这狼估计自己都能跳出来了。 你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事情得回到城墙杨勇和史万岁谈话的那会说起。 杨勇听史万岁说战场上有些大坑,当即觉得那些坑有点蹊跷。 正巧,有士卒来报:“崔将军已经审问完探子了,请太子殿下和史大将军过去。” “崔新,那探子怎么说的?”杨勇一进门就开口问道,“是不是高丽人用了手段抓了狼?” 崔新正有些疲惫的捶捶肩膀,听杨勇一说,惊的手都顿住了,“太子殿下,你怎么知道?” “先不提这个,你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新把高丽挖陷阱捕狼的事情一说,杨勇立刻就起身往外走。 “太子殿下?您这是去哪啊?”众人纷纷跟了上去,这么晚了,该休息了啊。 “去竹子店。”时间紧急,杨勇来不及细细解释,上马就朝着城中的竹子店去了。 崔新,史万岁对视一眼,也赶紧牵了马,追了上去。 夜色浓重,马蹄声“哒哒”清晰的踏在石板路上,也踏在人心里,几人还没下马,竹子店里的人就闻声点起灯,警觉的迎了出来。 一看是杨勇,中年男人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官爷,官爷这么晚来打扰是做什么?” 杨勇不墨迹,进了院子,见一旁有些竹炭,取了就在地上画了起来,“老板,这样的东西,做的出来吗?” 中年男人毕竟是手艺人,一看就通,“不知这样的筒是要做多大?” 杨勇画的是顶部只能从内部打开,里面有两个把手的大竹筒。 “做的能装下一个人大。”杨勇看了眼史万岁,“其中一个做的大一些。” 史万岁和崔新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看了眼店家,没直接喊杨勇太子,“将军,你难道打算用这个装人?” 杨勇一边招呼随从去找些士兵来帮忙,往一旁的石凳上一坐,“正是,我想用这个方式出城。” 史万岁和崔新皱眉,“将军这么晚出城打算做什么?” 第75章 万物有灵 这竹筒不可能成批的制成,就算大量生产,这种工具也不方便士兵作战,所以杨勇这么晚要出城肯定不是要去夜袭高丽军。 “我们去救坑里的狼。” “啊?”这回不单单是史万岁和崔新,连中年男人都看了过来。 “将军,外面可是有那些狼守着,晚上出城危险万分。” “所以,我才要连夜打造这竹筒,我们只要钻进竹筒,狼就奈何不了我们。” 安德海已经带了两个铁匠来,“将军。” 两人一听杨勇的话,立刻和竹子店的老板分工合作,打造竹筒去了,竹子店的老板负责计算竹片的大小,指挥士兵一起劈砍竹子,铁匠负责烧制铁圈,将竹片固定住。 杨勇之所以选择竹子而不是木头,是因为竹子比实木要轻,而且现在时间紧急,竹子店老板是已经见过一次的,比较让人放心。 史万岁和崔新还是担心,“虽然狼攻击不到我们,但是要是遇到了高丽军该如何是好?” “正如你们说的,外面有那些狼守着,所以高丽军绝对不会夜里出袭。再加上,他们已经后撤,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狼群的危机必须解决。”杨勇看了眼院子里存放的竹子,经过白天的使用,竹子明显少了很多,完全不可能支撑到战争结束。 “不单单是因为竹子不够用,也因为有狼在,难免畏手畏脚,不能展现我们全部的实力来。” “不如,让我去把狼都给杀了。”史万岁出声道,“山上的狼,拿箭射就是了,剩下的带人进去围剿一波也差不多了。” 他武艺高强,以前时常遇到猛兽,就是一个人打死熊都不在话下,自然不把那些狼放在眼里。 却见杨勇摇头,“万物有灵,既然同样都能解决问题,我们与其杀害那些狼,不如去帮助它们。” 众人都感杨勇仁慈,仁厚。 杨勇心里琢磨着,这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白狼是白狼山的土着生物,肯定是生物链里的一员,要是就这么杀死白狼,也许来年,山中的生态会因此被破坏。 食草动物大量繁殖,那些靠采草药和野菜为生的居民就很难生存了;没准,野猪会因此肆虐,踩踏糟蹋田地…… “虽然进山能杀狼,但这也大大的消耗了我们的战斗力,而且狼熟悉当地的环境,一定会隐藏起来,无法赶尽杀绝,和狼周旋浪费时间,或许正好顺了高丽人的意愿。”杨勇想了想,继续说道。 史万岁皱眉,长叹了口气,觉得有些道理。进山杀狼和去前线救狼,两个办法相比较,明显是后者更省力,就是有不少未知风险。不过他一个粗人,也想不来,太子既然做出这样的决策,就一定能成功。 竹筒很快就制作完毕,杨勇打算只带十个人去,史万岁,崔新在内,八个身强力壮并且胆子大的士兵随同。 当听到不能点灯前行的时候,安德海担心了起来,“这黑灯瞎火的,太子殿下,这怎么看得见?” “城中是因为有些灯火,所以显得黑暗特别黑。”杨勇说完这句话,心里琢磨,怎么有点网抑云的味道,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在城外,有月光和星光指引,等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光线并不是问题。” 今天不是月初,天边挂着半个月,光线淡淡,不算伸手不见五指。 等到杨勇往竹筒里钻的时候,不仅安德海慌了,所有人都反对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这件事情危险万分,您怎么可以亲自去呢?” “太子殿下,臣去就可以了。”史万岁大手往竹筒上一放,竹筒就被他举起放到了一边。 杨勇万万没想到,做好了一切准备,最后会在这里卡住,看着众人关心的面容,他心中微微动容,被人关心,哪怕是寒冷的冬夜,都没有那么冷了。 大哥,其实,你被人围在中间,吹不到风,当然没有那么冷了。 “身为主将,我自当以身作则,我怎么能让你们去冒险,自己在后方享受安逸。如果我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心思,我就不会请旨出战。”杨勇神色严肃道,“史大将军,我是相信你,才会胆量这么做的。” 这是实话,杨勇相信史万岁有实力空手套白狼。 燃油的火把,点亮黑夜,士兵们一个个虽没说什么,但都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感动。 史万岁更是感激杨勇对他的信任,直爽的拍了下竹筒,“成,既然太子这么说了,那咱就出发了。” 他二话不说的就套进了竹筒。 安德海看得更加着急,你们这是在开玩笑吗?太子殿下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是国之大事,怎么连史万岁将军都同意了? “崔将军,太子殿……” 他看向崔新,想寻求一些反对的声音,话没说完,后颈就挨了一掌,顿时晕了过去。 杨勇看向下手的崔新,他这也是答应了,微微一笑,重新往竹筒里钻。 “太子殿下,属下就不去了。”崔新提着安德海,“我怕安公公醒来,见不着太子殿下,要叫喊起来,到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细细想了那场景,大半夜里,太子住所,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摇了摇头,那种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让它发生。 “那也行,那劳烦你照顾安公公了。”杨勇招呼了另一个替补士兵。 北城门一打开,寒风就吹了进来,守城的士兵都忍着哆嗦,目送太子等人离开,直到他们走远了才关上了城门。 十一人的队伍,呈两个五边形,一大一小,包含的形状,杨勇身为太子,自然被保护在最中间。史万岁在最前方引路。 走出五百米远,还不见狼群,黑暗在四周起伏,仿佛置身于波澜不惊的大海,而狼群就像随时都会打来的大浪,一有不慎,就会船翻人仰。等待他们的是营州以吃人着称的白狼,这是一场挑战,一行人都打起精神,不敢有半点松懈。 “太子殿下,就快到了!”史万岁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像是回应他的声音似的,黑夜里传来一声狼嚎,随即有狼群朝着他们扑来。 尖利的爪子刮过竹筒的表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若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早就吓得丢盔卸甲而逃。 第76章 突袭 小小的队伍,并没有惊慌,立刻缩小了圈阵,小心的向前移动。 狼群拿他们没办法,只能一路追随,低低的咆哮着。 “太子殿下,到了!”史万岁找到了大坑。 “里面有狼没?”杨勇让士兵散开些,做好准备。 史万岁嫌弃竹筒碍事,索性把竹筒一脱,长臂一甩,狠狠的砸了出去,黑暗里传来一声呜咽。 狼群被这下吓的不轻,慌忙散开。 “没有。”史万岁低头一看,黑乎乎的一个大坑,里头似乎有几个死人。 杨勇也取掉了竹筒,小队不断移动。杨勇一下子就对上了坑里的一对绿光,那绿光一闪,狼朝着他扑上来,爪子刨到了坑的边缘,尘土飞扬,狼低低的嘶着。 不知道这是高丽哪个将领出的主意,杨勇汗颜,听过坑爹坑娃,第一次看坑狼的,真是只要套路多,啥都能坑。 狼群也更加凶狠的朝着他们扑过来。 杨勇让五个士兵拿出铲子填坑,五个士兵防守狼群,他也走到外围举剑抵御群狼,剑并没有出鞘。狼朝着他猛扑过来。杨勇把剑塞进狼嘴里,往狼头顶来了个头锥,狼牙立刻松开,狼被砸的眼花缭乱,脚步紊乱的退开了。 坑里的狼见泥土下来,倒也聪明,敏捷的跳开,抖了抖身上的土,踩着土,一点一点的上来了,等到坑填了不少后,它猛地一跳,就跳出了坑。 填坑的士兵都举起铲子当做武器,戒备的对着狼。 狼看他们一眼,又嗅了嗅,就往狼群里去了。 狼群中发出呜呜呜的叫声,群狼见杨勇等人不伤害它们,还救了它们同伴出来,都不再发动攻击,在附近坐着,站着,安静的看着。 放眼四周,全是绿色的幽光,狼群虽然不再有动作,杨勇等人依旧戒备的防守着。 把每个坑都找了个遍,一共五只狼,其中两只爪子受了伤,等坑填的半满了,才有力气跳出来。 到了外面,月色一照,杨勇看清楚了,狼爪上夹着的是捕兽夹,狼爪血肉模糊,有士兵见狼受了重伤,想上前帮助。 士兵虽帮狼脱险,但狼依然警惕,露出森白的牙齿,并不领情,用三条腿回了狼群。 群狼很快结伴而去。 众人见狼群离去,都擦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 “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城,若是被高丽人发现就不好了。” 往北方看去,能看到点点灯火,那是高丽人的营帐。他们知道这边有狼,并不往这边靠近,因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德海端着鸡汤,鸡汤烟气越发薄淡,还是拿去热着,他看着里屋端坐着的身影道,“太子殿下,这么晚了,该歇息了。” 屋里的人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安德海一边担心太子的身体,一边欣慰太子勤学,他退出房间。走廊那头传来说笑声,和响亮的脚步声,仔细一听,怎么声音这么耳熟呢?一个是史万岁的声音,一个是…… 不对啊。他看了眼屋子,太子在屋里啊。 安德海正疑惑间,托盘一轻,他一回头就见杨勇端着碗牛饮。 紧张了一路,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口渴,安德海这碗鸡汤正是恰到好处,杨勇把碗往托盘上重重一放。 安德海只觉得后脑勺有点晕乎乎的,“太,太子殿下?” 他本不相信鬼神之所,可是边境,有许多亡魂……安德海不敢往深处想。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崔新探出头来,“怎么样?成功了?” “诶?安公公!安公公!” 安德海光荣的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旁士兵赶紧把他给扶住了,免得他后脑勺着地。 崔新不好意思摸摸脑袋,“我之前打的是不是太用力了?” 没了东门狼群的压力,众人心头都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觉睡得特别香甜。 第二天,杨勇立刻下了作战计划,分兵两路,先从东门出兵攻打驻扎在北门的高丽士兵;再从南门出兵攻打堵在西门方向的高丽士兵。务必要让高丽士兵从西门撤军,不能给他们往大隋内部进军的机会。 高元昨天吃了败仗,又听说自己士兵损失惨重,打算猛攻柳城县,一定要打的大隋叫爷爷。要是打不下来,就绕开柳城县,向南进攻。 正在攻打柳城县北门,就听人来报,东面来了一支轻骑,对大军发动了突袭。 “东面?”高元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乙支文德和渊太祚一眼,这俩老头不是说,柳城县的东门已经被堵死,隋军是不可能从东面进攻的吗?他还因此没有让人防卫东面。 “来了多少人?” “目测有三万人。” “柳城县打的怎么样了?” “隋军防抗激烈,不过城墙已经打的只剩三丈高,两军已经正面打上了。” “继续攻城,调动在柳城县西门的士兵过来迎战。” 没一会,又有人来报,“平阳王,隋军派军十万攻打了驻扎在柳城县西门的士兵,我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大败了。” “十万?”高元站了起来,“不是说隋军支援总共就十万吗?” 怎么来了三万还有十万? 侍从弱弱的看了眼高元,弱弱道,“王上,可能是原来驻城的士兵,原本辽东县的士兵就有不少。” 高元皱眉不满的看向侍从,“孤会算数。” “现在怎么样来了?” “驻守在西门的士兵只能先撤退了。” 行,撤退就撤退。 “那城攻的怎么样了?”已经第二天了,该打下来了。 “我军死伤惨重,一时半会还攻不下来。” “刚才不是说城墙都给打没了?怎么又变成打不下来的?” “隋军中有一员大将,站在阵前怒吼一声,声音响天震地,士兵因此退后些,又赶上东西两方都有隋军打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城墙就修好了。” “什么人这么厉害?”高元不相信,能有什么人,吼一声吓得人都不敢动,隋朝有这么厉害的人在,他们还打个锤子打。 “史万岁。” “史万岁?”高元眉头皱的更深了,怎么又是这个人,上次一个人开了城门,放进隋军,害他们损失惨重。他重重的坐回到椅子中,这个人可是员猛将啊,得想个办法解决了才是…… 将士催促道,“王上,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横竖打不下来,“先退兵,整顿休息,再做打算。” “是。” 一家欢喜一家愁。 第77章 全面反击! 那边高丽大本营里愁眉苦脸,这边杨勇等人打的筋疲力尽,见高丽军撤退,都松口气,疲惫的靠在城墙上。 “太子殿下。”史万岁把酒壶抛给他。 酒没热过,入口居然不是冰的,可见史万岁打的有多卖力。 喝了口酒,杨勇才缓了过来,一放松下来,身上的伤口就有些疼。他低头看了看两条手臂,衣衫都打的破破烂烂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知有多少道,刚才只顾着打斗,压根没留意到这些伤。 他起身往议事厅走,得赶紧清理伤口,在古代医疗水平不发达,感染了就不好了。 安德海身体抱恙,一直守在议事厅,见杨勇盔甲破破烂烂的回来,赶紧迎上来,“太子殿下,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他一边给杨勇包扎,一边念叨,“这要是留疤了咋整?” 皇家讲究容貌端正,对没有疤痕是很讲究的,就是你没疤,五官端正,就算是大帅哥了。 “不就是点疤。”这是保家卫国留下的疤痕,看着还挺帅的,杨勇完全不在意。 史万岁,崔新等人清理完战场,也进了议事厅,两人身上好不了多少,史万岁两条胳膊还在滴血呢! 安德海看了直摇头,太子这算不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史万岁大大咧咧的随便包了包手臂,往木椅上一坐,“太子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打?” “全面反击!”杨勇一拳捶在地图上,“要打的高丽人退出辽东县。我们得尽快让百姓回到家乡,以免大家担心。”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着,冬天一到,每个人都会盼着一件事——过年。哪怕辽东县的百姓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过年自然是在家乡过的舒坦。 五位将领围在桌前,看着边关的地图,都在思考要如何攻打高丽。 “太子殿下,现在高丽人正撤军,不如趁现在发动进攻,打的高丽直接退出辽东县。”王庆,王记见这两天战况不错,脸上总算有点笑容了,他们是辽东县的守城将领,是最想早点回辽东县的一批人。 杨勇看着地图,一条河水顺着山脉一直往北方流淌,高丽军好像就驻扎在河岸的某处来着,“高丽的那两个大将是谁?” “乙支文德和渊太祚。” 杨勇点点头,他今天守城的时候,看到了那两个将领,虽然上了年纪,但宝刀未老,有史万岁一人敌万人的气势,哪怕发动了突袭,那两位将军带领的军队都没有丝毫惊慌,可见军纪严明。 还有,这个乙支文德好像有点耳熟啊。 “那两位将领,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与他们交战的军队损失是最惨重的。敌方有这么强的将领在,若是发动正面攻击,恐怕是硬碰硬,造成众多死伤。”杨勇想着,得找个好计划,打的高丽人一脸懵比,让隋军的损失降到最低。 史万岁见杨勇一直看白狼水,猜测他是想要用这条河发动奇袭,其实,杨勇只是大脑一片空白的随便看看,你想让他个热爱和平的现代人,想出什么计谋来? “太子殿下,不如,我们在上游投毒,高丽军驻扎在下游,吃喝都会用到这条河,等他们毒性发作,我们再发动攻击,就可以打他们可措手不及了。”史万岁用手指圈了下下游高丽军驻扎的位置。 “这个计划不错,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和高丽军进行正面的对决了。”营州总管赞道,“这个办法可以一试。” 杨勇是主将,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他——最后的计划还是要杨勇来决定。 侍从轻手轻脚的走进议事厅,点燃房间里的烛火,光亮一闪,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虽然是午后,但天幕沉沉的压下来,黑的不见半点太阳的影子。 “看这天色是不是要下雨了?”杨勇看了眼窗外,外头阴沉沉的一片,这两天,天时不时就阴沉沉的,但大风一吹,乌云又散开来,不过这次像是要来真的了。 众人闻言都看向窗外,看到这天色,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天色就黑成这样了,他们一心在思考策略,都没有注意到周边的变化。 “这天虽然黑的厉害,但这雨一时半会还不会下。”韦冲在营州多年,早就熟悉了这里的气候,“要到明天才会真正下的大起来。” 王庆,王记也点头,“这算是初冬的暴雨了,每年都会有这么一场,下过之后,天气就真正的冷起来了,再过不了多久,下的就是雪了。” 史万岁听说,眉头轻皱,“太子殿下,既然要下暴雨,如果要投毒的话,我们得抓紧时间的,可以趁着高丽军晚饭前下手,在晚上发动奇袭。” 窗外有士兵正举着木剑,对着木头人练习劈砍,发出“哆哆”的声音。 “木马计。”杨勇突然就爆出了这么一句。 在场的四位将领都是一脸迷惑,“啥?” 木马?木马什么计?这啥? 杨勇恨不得拍一拍自己的嘴巴,全神贯注的想东西的时候,就容易这样,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了。要是经常说奇奇怪怪的话,被人当疯子,那可就步了历史上的后尘了,会被当疯子对待的。 他赶紧转动脑袋瓜,解释起来,“我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说两军作战,一方死守城门,另一方攻打不进,他们就造了一架大木马,让士兵藏在里头,守城的人看到气派的木马,都不知道是何物,又觉得是不错的战利品,就把木马拉进了城里,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史万岁一听,开头很老套,后面是完全没有听过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熟读兵书,自认为世上有的兵书他都看过了,没想到会有自己不知道兵法。心中赞道:太子殿下贵为太子果然非同凡响,居然知道这么多。又感激的想:太子殿下果然大方,若是别人说不准就会把这么好的计谋藏在心里,不告诉别人,太子殿下就这么随和的和大家分享了。 韦冲沉吟片刻,“太子殿下,我们如今也要用这样的计谋吗?” 这个计谋他虽然没有听过,但推算了下结果,效果还是不错的。 “可打造这么大的木马需要很多天?”王庆想早点回辽东县,恨不得敲定了作战方案,马上就去行动起来。 “不不。”杨勇摆了摆手,“我们不用耗费时间打造木马,我们去城里找一些装货的木桶来就好了,要是木桶不够再打造些。” 第78章 你争我抢 “木桶?”几人都疑惑了会,很快就想通了,这是要用木桶代替木马,利用白狼水,混入高丽军中。 韦冲立刻吩咐下去,让人找木桶去了。 “可是,太子殿下,如何确保高丽人会对木桶不设防呢?”河流里平白无故的漂来了木桶,不管怎么看都会觉得有点奇怪。 “再去拿一些肉和粮食来。”杨勇取了架子上的披风,“我们从东门到白狼水,边走边说。” “是。” 众人跟着杨勇往东门走,心中不禁都佩服杨勇的智慧,原来太子殿下昨晚冒险去救白狼是为了今天能利用白狼水啊!这是何等的深思远虑啊,他们都感自愧不如,心中更是敬佩杨勇。 灰色的天幕下,白狼山的群林随风摇动,树叶发出“瑟瑟”声,树影低沉,莫名让人不安。众人仔细观察四周,确定了没有狼群潜伏,依然放心不下,让士兵站岗,以备不测。 推车运送着食物和木桶到了水边。 众人路上听了杨勇的解释,都被这个计划惊得拍手叫好,见东西到了,立刻行动起来。把食物放入几个木桶中,放入河流中。 白狼水翻滚,木桶起起伏伏的远去。 下游,高丽军为了解决水源问题,特意把营帐扎在河流边,现在两军休整,不少高丽士卒往河边来打水。 这天黑的厉害,说不准等会就下起大雨来,不如趁早把晚饭要用的水打了去。 所以这时候,河边的士兵还不少。 原本就安排在河边警戒的士兵,眼力特别好,远远的就看到了上游有东西漂下来了,戒备的吹起哨子。高丽士兵闻声,都整装聚集到河边,防备隋朝士兵的突袭。 木桶优哉游哉的漂了下来了,高元看清了打捞起来的东西是木桶后,有些紧张,“小心点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士卒都举着刀剑,若是里面跳出大隋士兵,立刻乱剑砍死。 “等会!”乙支文德打断了士兵开木桶的动作,他提着自己的大刀过去,一刀把木桶砍成了两半,木桶裂开在地面上,里面什么也没有。 虽然这个木桶里没有东西,乙支文德一点也没放松了警惕,又连砍了三个木桶,都是空的。他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将军,这木桶大概都是空的。”高元松了口气,失去了兴致,准备回营帐去。 “隋军无故漂这些木桶下来,一定有问题。”乙支文德提醒道,两军作战,局势紧张,谁会那么无聊做无用功? “没准他们就是想吓吓我们而已。” “啊!”高丽士兵突然爆发出叫喊。 高元和乙支文德都吓了一跳,戒备的看向声音的来源,难道是隋军!却见一群士兵奔向木桶,疯狂的抢了起来。 “米!是米啊!” 高丽山多地少,粮食产量低,士兵吃的都是杂粮,只有贵族才能吃上白花花的大米,许多人参军打仗都是希望能建功立业,以后能吃上一顿大米饭。 去了外壳的米,带一点黄色,洒了一地,士兵你争我抢,完全没了样子。 乙支文德大喝一声,“军纪何在?!” 士兵才收敛些,站直了身子,但谁也没让谁,都堵在木桶的周围,不肯离开。 乙支文德正想惩罚士兵,又听下游更远些的地方,又传出一阵欢呼。 “肉!有肉!” 渊太祚和高建武驻扎在东面,渊太祚巡营的时候听到西面咋咋呼呼的,骑着马就过来了,看到一大群士兵抢的抢,打的打,乱成一团,马上一鞭子就抽翻了一个士兵。 士兵滚落进河水中,不知死活,随着木片一起漂走了。 其他人见状,终于不敢再争抢,赶紧归队,排成了整齐的方阵。 渊太祚这才看清他们是在抢什么,眉头一皱,一口气顿时到了胸口,“没出息的东西。高丽少了你们吃的了?” 众人低头不语,但都嘴馋那些鱼肉米粮,咽口水的就有不少。 每一个士兵都参与了争抢,若是都责罚起来,恐怕会扰乱军心。 乙支文德只得下令,“谁都不去去抢木桶里的东西,违令者的下场,都看到了?” 高元不满的清了清喉咙,“两位将军,说好了,现在让孤来领军的?” “是,王上。”乙支文德朝他行礼。 “依孤看,这些木桶不足为奇,大隋没准是害怕我们了,想给我们点东西,让我们收了好处,赶紧撤走。” 渊太祚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五个士卒,手里拿着什么,“吱吱吱”的叫着。 “王上,也许,大隋在食物里下了毒,想下毒害我们,作战时还是要谨慎为好。” 渊太祚兵权在握,高元每每看到他,都不敢任性反驳,当下憋着口气,没答应。看到士兵手里的是灰不溜秋的老鼠后,更是嫌恶的退开了些。 老鼠一出笼子,看见粮食,立刻大吃猛吃起来。 就见老鼠吃饱了,铆足了劲四处乱逃,被一只一只的捉回来,在笼子里生龙活虎的上跳下窜。 高元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这场表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鼠“吱吱吱”个不停,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行了,行了。”高元伸出食指,嫌弃的晃了晃,“赶紧拿走,脏死了。” 听到这话,高丽士兵的头低的更低了,在平阳王吃着进口的蜜桔时,他们只能吃难以下咽的杂粮,没有下饭的菜,只能从田里抓点老鼠吃,想着木桶里的美味,又禁不住吞咽口水,那些大鱼大肉尝起来一定很美味…… 已经测试过没有毒,渊太祚也有些疑惑,朝士兵点了下头,让他们把老鼠拿走。 乙支文德捋着胡子,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大隋这木桶到底是要做什么呢?难道是想让士兵争抢,乱了军心?再从别处猛攻过来? “行了,孤看,隋是心烦山上的狼,故意扔了这些木桶,引诱狼离开。狼虽然看不见木桶里有什么,但嗅觉可是很灵敏的。”高元不喜欢两个老头一块站在面前,看着就有种气血不顺的感觉,“大对户,你可是防守西面的,在这已经待了一段时间?若是隋军在西营发动偷袭,那可如何是好?” 渊太祚早就想走了,行了个礼,上马走了,这事就留乙支文德那个老头一个人苦恼去。 “大将军也别在这傻呆着了,这些粮食漂着也浪费了,还不如让士兵捞了吃。”吃饱了做个饱死鬼也好。高元不耐烦的回营帐去了。 第79章 丢盔卸甲 平阳王都这么发话了,乙支文德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也回去了。 士兵见三个将领一走,都眼睛一亮,朝着河边狂奔了过去,疯抢了起来。可不是每个木桶里都有好东西,先到先得啊,得抓紧。 他们开开木桶,很快就得出经验,重的木桶里面有好东西。 眼看时间快到晚饭时间了,正好捞点吃的,晚上吃顿好的。 白狼水里河水飞溅,士兵你争我抢,都想着多抢点食物。 高丽士兵索性在河边搭了架子,烤的烤,煮的煮,大快朵颐。 士兵听说河边有大鱼大肉可以抢,都跑了过来,脱了盔甲,轻装上阵,在水里捞木桶。 河边全是开了盖子的木桶,他们怕劈砍木桶,米散在地上,不好捡回来,砍了几个木桶,见没有可疑之处,就放下防备,打开盖子,抢夺起食物来了。 “这个木桶沉,铁定有不少好东西。”几人拉着木桶哈哈大笑。 “没准还会有金银珠宝呢!” “那可就发财了,连仗都不用打了,我回去就娶五个媳妇去。” 还没等他们打开木桶盖,盖子自己猛地弹开了,里面一下子就跳出一个大汉,不给他们喊叫的机会,拔剑一抹,高丽士兵纷纷倒地。 高丽人见状吓得慌忙往营帐方向跑,锅碗翻到,狼狈不堪。 杨勇听见外面的喊声,不等人打捞他,先一步跳出了木桶,抽出短剑,涉水上岸。 他见高丽人都朝着军营方向逃跑,举剑大喊,“兄弟们,杀。” 话音一落,木桶里的士兵纷纷跳出来,举起武器,朝着高丽军营杀了过去。 高元还没吃上饭,饥肠辘辘的等饭吃,就见侍从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王上,快走,隋军打过来了!” “什么?”高元放下手里的筷子和勺子,又拿了起来,“不会打回去吗?” 他在军营正中,怎么可能会打到这里来? “王上!”侍从拿着披肩,着急的往高元身上披,“有不少隋军假冒成我军,躲在营地四处,突然就发动了攻击,现在军营中都分不清,谁是自己人了。” 高元把筷子往米饭里一插,怒骂了一声,快步往外走,“这是怎么搞得?分不清敌我,还怎么打?乙支文德呢?” “大将军去东面迎战了。” “东面?河那边?”高元疑惑,“那边怎么了?” 侍从一边牵马,一边道:“河边的木桶里突然跳出了隋军,来的突然,杀的我军措手不及啊!王上,别多管了,快去西营荣留王爷那里。” 高元在侍卫的护卫下,急忙往西营赶去。 一支箭已经对准了他的头颅,崔新拉满弓,松手,只听“咻”的一声,冷箭比风还快,直直飞向平阳王的后脑勺。 高元感到有些阴冷,缩了缩脖子,下一刻,头顶猛的一阵,打的他身子不稳,差点摔下马去。 头顶的帽子朝前飞了出去,马飞快的跑过,他还是看清了,帽子顶部插了一支箭!初冬,没了保暖的帽子,高元只觉得耳廓,脑袋都冷了下去,他头也不敢回,快马加鞭的找高建武去了。 崔新穿了高丽士兵的服装——河边捡的,拔剑就和周边的高丽兵打成一团,他带人往东面杀去,和杨勇的大部队会合。 高元刚到西营,就听到南方战鼓雷雷,似有大军朝他们攻打过来了。 渊太祚立刻带兵迎战,才砍了三个隋军,就听人来报,“西面也有人打过来了!” “大对户,我去迎战!”高建武带人往西面去了。 远远看去,只见高丽军营里尘土滚滚,乱成一片,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元坐在帐内,听着鼓声,心跳疯狂加快,“现在怎么样了?” “大将军已经被人包围了!” “快去救人!”乙支文德可是一员猛将,断不能这么损失了,高元喉咙干涩,喝了口水。 没一会,营帐的门又掀起,一个满身满脸,手上拿剑的人走了进来。高元吓得一个哆嗦,握住了剑。 “什么人!” “王上。” 听到是高建武的声音,高元拍拍胸口,又猛地喝口水,“怎么了?” “大对户亲自去救大将军了,臣特意来保护王上,王上,西营恐怕守不住了。” 这话不用高建武说,高元也听的出来,因为喊杀声越来越接近了。 “王上,为了大局着想,请王上先退回辽东城,从长计议。” “那就这样。”高元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就走。 高丽士兵见隋军从四面八方攻来,本就疲于奔命,又听大将军被围困,大对户亲自去救,一个个内心惶恐,作战的气势也弱了下来。现在听说平阳王往辽东县里撤退了,不约而同的丢盔卸甲,朝着辽东县逃去。 乙支文德和杨勇打了两招,他双刀使的精湛,一刀就挑飞了杨勇的剑,杨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快速的仰倒躲开横面砍来的大刀,刀风斩断他数根头发。 还没等他直起身子,身下的马就萎了下去,杨勇反应不及时,狼狈不堪的滚落在地,大刀不见缝隙的朝他砍来。 杨勇根本就来不及躲开,心中大惊,瞪大了眼睛,见那带血的大刀飞快的朝他飞来。 和大刀一起来的飞快的还有前半生的种种,这就是死前的走马灯?杨勇一边翻身,一边叹息:自己躲开了和杨广的争斗,却要死在这战场上,做一个亡魂,什么良辰美景,什么星辰大海,什么佳肴美人,没了命都是放屁! “太子!” “太子!” 战场上两道声音同时喊起,崔新离得远,看到情况危急,有那么一刻,竟觉得要挨刀子的就是他自己,他顾不得身后有人砍过来,举起箭就朝乙支文德射了过去。 史万岁想都没想就把手上一百五十斤的斧钺朝着乙支文德扔了过去,这斧钺要是挨一下,乙支文德不死也得终身残废。 乙支文德皱眉,两方同时攻来,他虽知道地上这人是大隋太子,但杀了大隋的太子,大隋还有别的皇子……世界上只有一个乙支文德,他咬牙,怒吼一声,侧开了身子,斧钺擦着他的腹部过去了,盔甲顿时擦落,他胸前一下子血肉模糊。 千钧一发的那一刻,杨勇看得清清楚楚,乙支文德面对两个死角来的杀招,舍弃胸口的盔甲,保下了小命,他也不敢大意,立刻爬起来,退入前来保护他的士兵中。 史万岁驱着黑马,直奔乙支文德而来,手里是一柄宝剑,寒光闪烁,朝着乙支文德砍去。 第80章 投降者不杀! 乙支文德虽身前血流不止,却像全然察觉不到似的,扭头就对上了史万岁猛攻,大刀迎上宝剑,互不相让。 高丽军听到远处传来的铜锣声,都无心恋战,死的死,逃的逃,仅剩下几人围绕在乙支文德身边,奋死作战。放眼望去,周围全是隋军,大隋的旗帜迎风飘扬,金黄色在阴暗的天幕下,更是触目惊心,而高丽的旗帜落在地上任人踩踏,早就脏兮兮的了。 “反正都要死,难道要做那没出息的野鬼?”乙支文德用力打开史万岁的宝剑,他使两把大刀,招架有余,还抽出手来砍倒了几个靠近的隋兵。 不过十个的高丽军闻言,都拿出拼命的劲,全力反抗,隋军一时竟无法上前。 杨勇见史万岁用剑渐渐落了下风,乙支文德一把刀挡,一把刀进攻,两把刀耍的极快,刀光片片,轻松的完全不像拿着两把大刀。他四下寻找史万岁扔出去的斧钺。 找到了!插在不远处的地上,整把斧头都插入了地中,斧柄斜斜的立着,他心中微微诧异,史万岁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这黄泥地可是坚硬如石的。他想往斧钺那边走,身边的士兵拦住了他。 “太子殿下,危险。” 他们刚才都看到了乙支文德的刀法,出神入化,在对抗史大将军的同时,还能腾出手来解决靠近的隋军。 这可如何是好? 像是看出杨勇的担心,士兵提醒道:“太子不用担心,高丽的将领腹部受了伤,一定支撑不了多久,史大将军虽然只有一把武器,但也招架的毫不费力。” 话是那么说,可眼下的情况实在惊险,杨勇朝着高丽士卒大喊:“投降者不杀!我大隋一视同仁。” 乙支文德忍着痛,想尽快解决了史万岁,听杨勇这么一喊,见身边的士兵有些动摇,一股气往上涌,视线晃动了下,他心知自己失血过多,支持不了多久了,但不想隋军得逞。 “敌人的话,你们也信?先一顿拷打,最后免不了一死。想死的痛苦些,还是生不如死?” 高丽士兵不禁一个哆嗦,浑身似有冰流窜过,再不理睬杨勇的招降。 杨勇挠了挠腮,这个乙支文德有些厉害,武功高强,心理战术也厉害,简直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越想越觉得乙支文德的名字有点熟悉。 啊,是了,历史上,后来杨广派军一百多万出征高丽,高丽方有一位杰出将领,率领高丽军顽强抵抗,最后隋军大败而归,由于出征士兵众多,损耗了大量的钱财,死伤了大量的劳动力,那次战争引得群情激奋,大隋内部因此大乱。 而那位杰出的将领,就是面前这个老头——乙支文德。 杨勇握紧了拳头,这人必须拿下。这么猛的人,定不会投降,既然不能留做己用,只能……杨勇眯起眼眸。 “取弓箭来。”他沉下声音嘱咐身边的人,来保护他的都是从白狼水漂流下来的轻步兵,并没有弓箭。 听到杨勇吩咐,赶紧四下寻找弓箭去了。 杨勇看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同时有些疑惑,高丽有乙支文德带兵作战,为何还会败在他的手里?他那些计谋在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将面前,恐怕都是班门弄斧…… “太子!”士兵一脸欢喜的回来了,用力的擦了擦弓上沾了泥巴的地方,“太子殿下,给。” 拉满弓,箭对准了乙支文德还在流血的腹部,对不住了,老将军,虽然敬佩你的能力,但现在,我们是对手。 杨勇松手,箭离弦飞去,乙支文德自然察觉到,但已经无力躲闪,他视线越发黑暗起来了,已是勉强的招架着史万岁了。他老眼看向杨勇,至少死前得记住杀他的人的模样。 低矮的天幕中,站在二十米开外的青年一脸冷静,那双眼睛万分深沉,不是在战场上常见的那种神情。乙支文德低低的笑了声,虽只是一眼,但他看得出来,这人不一般,不是指他是太子,身份尊贵,而是在战场杀戮中,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箭毫无悬念的没入乙支文德小腹,史万岁趁机挥剑斩去,却没有砍中乙支文德,而是斩落许多帽缨,红色的流苏散落在地。 突然西面马蹄声阵阵响起,远处掀起滚滚黄尘,似有大军前来。 杨勇立刻谨慎起来,命令众将士列阵,防备敌人射箭。 的确有箭射了过来,但只有一支,朝着史万岁射去,乙支文德得了片刻喘息,疲惫不堪的向后退开。 “奸诈隋人,敢不敢与我一战!”一人大喊着,先一步到了阵前。 杨勇定睛一看,是个比乙支文德稍微年轻些的男人,下巴上生着一把大胡子,两人自外观上看,像是亲兄弟一般。 高丽的将领是乙支文德和渊太祚,那么这人就是高丽的大对户,渊太祚了。 高丽军随之到达,战场上重新响起连绵不断的厮杀声。渊太祚也没闲着,策马直奔史万岁,和乙支文德一起攻向史万岁。 史万岁没了斧钺,一把宝剑难以同时应付两人,只能不断躲闪。 “快走!”渊太祚打的史万岁退后,挡在了乙支文德胸前。并不恋战, 自有一群亲兵涌上前来,护着乙支文德离开。 渊太祚虽然占据了优势,但并不恋战,大喊一声:“撤退!” 一面削向史万岁,一面调转了马头,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士兵还想再追,杨勇下了军令,“别追!” 王记带着人从南面打过来,看到高丽军仓促撤退,他离得远,并没有听见杨勇的指令。那两人不正是高丽的两位大将?他们只带了这么点兵马,此时不追,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回辽东县去?王记双眼一红,带人趁胜追击。 还未追上乙支文德和渊太祚,就听到两边有衣物摩擦的“瑟瑟”声响,他暗道不好,“大家小心!” 却已是来不及,无数支箭划过天幕,朝着隋军射去。 杨勇远远的就看到,空中飞起许多箭矢,箭头金属的银光划过天际,好似无数流星,又似银花飘飞,竟有几分艳美。 可他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沉声问道:“前头是谁的兵马?” 他之所以不让人去追,是想着渊太祚作战经验丰富,定会在沿途布置陷阱。现在看到这漫天绚烂,便知晓,有人触动了伏兵,这么多冷箭,情况一定不容乐观。 “回禀太子,是王记将军!” 第81章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快!带人前去救援!”杨勇赶紧上了备用的马,策马往西面冲去。 “是!” 史万岁带着人紧紧跟上。 还没到达射箭的地方,就听见一片喊杀声,全是高丽人的声音,杨勇的心一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远远的就听见王记的声音:“能为国捐躯,今日我就是死,也死而无憾了!” 之后,就再也没听见王记的声音,只听到高丽人欢呼呐喊声连连。 杨勇咬牙,不敢往深了去想,等他带着隋军出现,高丽军一哄而散,飞快的朝辽东县方向撤退了。 而他们撇下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杨勇不等马停下来,跳下马,跌跌撞撞扑到那人身前,面前的人满脸是血,已经看不清面容了,但看到那把佩剑,杨勇不禁大喊: “王记!” 身前的人身子还是温的,浑身中了不知多少箭,听见声音,王记挣扎着睁开眼睛,“太子殿下。” 声音已经虚弱。 杨勇无助的捂着他涓涓流血的伤口。 “太子殿下,是属下无能,中了敌人的埋伏,害我军死伤惨重,太子不用为我伤心。” 王记见杨勇双手颤抖,不禁安慰道,说了那么一长串话,他更是双眼迷离,意识模糊。 “我不怪你。”这不是他的错,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王记奉命从南面攻打高丽军,见到逃兵,自然会去追杀。 杨勇知道他要不行了,赶紧问道:“王记,你可有什么要向你兄长,你家人交代的?” 提到家人,王记眼里才有了些光彩,唇吃力的扬起了些,“告诉我儿子,他爹是为国战死的,要他记着,记着,今天。” 他内脏破损,喉咙间涌起一口血水,顺着唇角流出,“兄长!愚弟先走一步了!” 大喊一声,眼睛看着北方,不再有气息了。 杨勇的手还按在他的伤口处,感受到他的胸膛不再跳动,知道他是死了,心里像是抽丝一般,一阵一阵的拉扯着疼痛。他有几分失魂落魄的看向王记目光的方向。 黑云之下,远方的辽东城静静伫立。 战场上,隋军三三两两的收拾战利品,尸骨遍野。他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敛下心中浓郁的伤感与愤怒,起身交代士兵,“收拾好王记将军的遗体。” “太子殿下,可要下葬?”士兵见王记尸骨破败,不禁问道。王将军已经面目全非,与其让他的亲人看见这样的尸首,不如先入棺下葬了,免得伤上加伤。 “不。”杨勇看着辽东城上的那面旗帜,八卦图的一半,艳丽的红,在阴沉的天幕下分外显眼,“我们要夺回辽东县,把王将军葬在故土。” 言罢,他转身,朝着众士兵下令道:“速传各位将领到此集合,商议攻城计划。” 韦冲听到军令,微微一惊,他们刚刚结束一场恶战,还没有修整过,马上又要发动进攻吗? 王庆赶到杨勇处,看过王记的尸首后,一言不发,一双拳头始终紧握着,指关节都已发白。 杨勇等了一会没见崔新身影,探头张望,士兵看出他的想法,有些犹豫的开口,“太子殿下,崔将军重伤了。” “怎会如此?”杨勇大惊,赶紧追问,“他现在怎么样?” “已经回城了,还不知道情况。”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捶了一下,气血都不顺畅了,当时危急时刻,有人朝着乙支文德射箭而来,那箭是有刻字的,军中只有崔新的箭是有刻字的——他出身贵族,箭是崔家特质的。 一定是在那个时候,为了救他…… 杨勇甩开脑子里的混乱,专注到面前的地图上。他们此时在临时搭起来的营帐中。 在商议作战计划之前,杨勇先让全体士兵原地整顿休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马上准备攻打辽东县。” 韦冲看着辽东县,“太子殿下,高丽人一直死守不松口,若是驻扎在高丽的士兵进辽东县防守,我们这么前去攻城,恐怕会很难。” 他怕杨勇受到打击,丧失了理智,毕竟之前,他们连辽东城都靠近不了。 “现在不一样了。”杨勇冷哼一声,恶狠狠的咬了口肉干,下一秒就被打回了原形,烙牙,二话不说,找锅炖肉去了。 什么,你说他这个时候应该伤痛不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吃大喝? 杨勇上了战场,才发现一个真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每场战争都要轮着把铁沉铁沉的铁剑,不断挥舞,一刻都不能停歇,因为一停下来,就给了别人杀了他的机会。战场上地形变化复杂,就相当于一边举铁,一边跨栏。一个字,累。 人死不能复生,他不能一味的沉浸在悲伤中,他不仅仅是这场战役的主将,更承托着整个大隋的厚望,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打退高丽。辽东县的百姓也在等他履行承诺,那些人都信任他。他是大隋的太子,有责任承担起保护百姓的职责。 他自问,无法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高丽人杀死自己的同胞,你看看那些孩子们脸上童真的笑容,没有人会忍心看那童稚的面容上沾满泪水,嗷嗷大哭着,要爸爸妈妈。 这份信任,这份幸福,要由他来守住。 而且,他背后是大隋的领土,怎能给高丽机会践踏。 若是让大隋的繁华变成一片废墟,让历史向那种方向走去,简直是耻辱好吗。 杨勇大口吃饭,俨然不知食物的味道。士兵见将领如此,也不再胡思乱想,都振作起来。 高丽军正在辽东县中喘息,想着能安息片刻,就听到外面喊杀声传来。纷纷惊慌的起身往外看去,只见黄土飞扬,一面明黄的旗帜飞扬,旗帜后是千军万马,乌压压的一片,与天幕相接,一眼望去竟不知到底有多少。 有士兵跌坐在地,心中退怯不已,他们最厉害的大将军之一,乙支文德都身受重伤,处在生死边缘了,更别说他们了。 又听隔壁有士兵小声道:“听说大隋又来了援军。” “来,来了多少?”另一人结结巴巴的问,显然也被吓到了。 士兵不禁竖起了耳朵听下去。 “现在一共有四十万大军。” “四十万?!”守城的士兵惊呼。 这数字如晴天霹雳一般,就算他们未损一兵一卒,也只有三十万的兵力,更何况接连败退,现在大隋来了四十万的大军,这压倒性的兵力。 第82章 信心倍增 再朝南方看去,只觉得那黑压压的一片,似乎远不止四十万。 守城将领见隋军到了近处,抬手挥下红色的旗帜,高丽军射出弓箭。 隋军早有准备,带着盾牌的重步兵上前一步,掩护随行的两排轻步兵。 弓箭射在盾牌上,丁零当啷,若不是战场上,倒还有几分音乐的韵律,可眼下,众人眼里都只有辽东城,无人有心思去管那劳什子的声音。 高丽将领连连挥旗,弓箭不断发射了出去,却不见一人倒下。 弓箭虽然降低了隋军的进攻速度,但隋军依旧朝着辽东城逼来。 眼看着隋军慢慢逼近,守城的人都慌乱了起来。 “快,快去请大对户来!” 士兵惊慌失措,手脚并用的跑下城墙,找渊太祚去了。 这时候,一户院落中,高元,高建武,渊太祚,都围在乙支文德的床边。 屋里摆着许多冒热气的水,血水已经换出来三四盆了,高元的眉头越皱越深。 太医一言不发,拿着针缝缝补补,只听的侍从换水的脚步声“哒哒哒”,突然夹杂进一连串的“啪嗒啪嗒”。 高元朝门口瞪去,什么人,在这种时候跑来打扰。 一个士兵,帽子歪在一边,脸色慌张,踏门框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几乎是扑到了渊太祚的身前。 “大对户!大对户快,不好了。” 高元见他进来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看到渊太祚时,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高元心中不悦,冷冷的看着这个士兵。 “说个话都说不好,看不见大将军还病着?” “是,是。”士兵对着高元频频点头,压低声音快速道:“隋军突然发动了进攻,他们不知道用的什么阵法,我们射箭都伤不到他们。” “隋军打过来了?”高元两道眉毛间出来个“川”字,什么叫伤不到?金钟罩啊? “带孤去看看。”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实在冲鼻,若不是乙支文德是一员大将,又是为了掩护他撤退才受了重伤,他绝不会有耐心在这里呆这么久。 “王上。” 渊太祚上前一步,挡住了高元的去路,他身材高大,高元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心中的不悦又加深了些,这个大对户仗着自己大权在握,处处跟他作对,没哪一次让他痛快的。 “前线危险,王上还是在这里等候,让臣去看看。”渊太祚示意士兵带路,大步的出了房门。 乙支文德睁开眼睛,声音沙哑,“隋军打过来了?” “是。” 太医总算缝完了能缝的,长舒了口气,拿着布帛上药,把乙支文德的伤口包了起来,乙支文德身上多处受伤,顿时变成了一只木乃伊。 乙支文德浑身发疼,意识有些不清晰,看向高元,“王上,还是先出城。” “什么意思?”高元的“川”字加深了些,难道要他把这么一座城拱手相让?这可是他打下来的第一座城池,若是让隋军拿了回去,那整个高丽会怎么想? “王上,隋军不好对付,辽东城怕是守不住的。” 高元大怒,“一派胡言,大将军,孤看在你的身份上,不跟你计较,若是你下次再说这种丧气话,孤一定不会饶恕你。” 乙支文德摇摇头,“总之,王上,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先退出辽东城,去金兵曹那里,从长计议。靺鞨人应该已经到高丽了。” 太医脸色不好,欲言又止,见两人陷入沉默,插了句话,“王上,大将军伤势严重,已经发起烧来,这里药材不足,最好回到高丽医治。” 高丽抿唇,看了乙支文德渗血的布帛几眼,“大将军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好了,孤现在不打算走。” 乙支文德已经无力再说话,点点头,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太医着急,立刻招呼人,抬着担架,送乙支文德出城往北,回高丽去了。 乙支文德的车马刚刚出城,辽东县的城门又一次打开,一位身着华丽的人被众多侍从拥护着匆匆追乙支文德的车马去了。 这后出城的人正是平阳王,他本想死守辽东县,让大隋捞不到半点好处。 却听人来报:“大隋来了四十万的军队。” “大对户对大隋的阵法也束手无策。大隋的军队已经到城下了。” “不少大隋军已经入城了。” 高元哪里还呆得住,想到那支射中他帽子的箭,不寒而栗,随即让高建武断后,自己先出城去了。 平阳王弃城的消息很快就在辽东县里散开,高丽军无心作战,看到隋军打了几下就跑。 却说渊太祚到了城墙,看到隋军的大盾,也很是困惑,这盾涂成黑色,气势肃穆,有序的朝辽东城攻来,有这盾在,高丽军的弓箭彻底失去了作用,他下令让士兵射出火箭,也是无用。 眼见隋军开始爬城,渊太祚命令士兵投下巨石头,倒下滚烫的水。石头砸中了隋军的头盔,身子,但隋军像没事的人一样,继续爬城,滚烫的水也发挥不了作用。 等人登上城墙,高丽军都吓的怪叫一声,他们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吓人了。 隋军爬上城墙,高丽军看清了他们的装扮,吓得方寸大乱,一时都不知要做何反应了。这怪不得高丽军,他们看到的景象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奇形怪状的头盔包裹着士兵整张脸,连接到脖子处,单是这面具就叫人心惊肉跳,隋军身上的盔甲也格外宽大,材质特别,泛着一股青绿色,被滚烫的水淋过,散发出一股青草味儿。 两军交战,隋军见高丽军愣神,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刀剑纷乱,城墙顿染鲜红。 这些都是按照杨勇吩咐做的,一开始隋军也满心疑惑,这么些奇怪的玩意有用吗?此时,隋军都不再疑心,信心倍增,太子殿下的计划竟这般管用! 辽东城已在脚下,定要杀的高丽军滚回老巢,再也不敢来犯。 吃了一计的高丽军反应过来,再傻愣着恐怕便要到阎王爷那领赏了,惊叫着,丢下武器,慌乱的往城里跑。 高丽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不计其数。只有渊太祚的带领着的士兵仍在反击,却是效果甚微,步步退却,不论怎么看,这城墙一定是守不住了。 第83章 大势已去 不知隋军到底穿了什么,一剑挥过去,竟像砍在一片棉花中,松软无力,并不能伤到隋军半分。高丽军心中都惊慌万分,又见周边一样兵服的人逃的逃,叫的叫,乱成一片,心中更是慌乱,手上的力度也弱了下来。 渊太祚斩了几个隋兵后,意识到情况不对,这手感……完全不像是砍在人身上,倒像是砍在了泥巴上。只见隋军身上零零散散的落下许多泥土和稻草。渊太祚恍然大悟,怪不得隋军移动的如此笨拙!他们竟在身上裹了几层泥巴,夹杂着稻草,又披着蓑衣,怪不得热水也奈何不了他们! 大势已去,看着越来越多的隋军登上城墙,如涨潮的潮水,无法阻挡,渊太祚当机立断下令撤军。 “撤退!”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的冲出了辽东县,往高丽最近的营地赶去。这两人正是高建武和渊太祚。他们本想去和平阳王会合,到了营地,傻眼了,营地中,空荡荡的一片,人去楼空,只有几个巡逻的士兵,懒散的聚在一起烤火。 见渊太祚和荣留王到了跟前,士兵赶紧到了两人跟前,“大对户,王爷。” 渊太祚眺目整座兵营,眉头微蹙,“王上呢?” 平阳王先一步出城,按理说先到了这里,人不在,是出了什么事? “王上带了兵马回去了,说是要守住辽东县。” 他们从不同的城门出来,一前一后竟错开了。 “糊涂!”渊太祚一甩马鞭,眼神焦虑起来,南方的辽东城滚滚浓烟冲上低沉的天幕,“荣留王,请您在这里守候,老臣先去找王上。” 言罢,不再多说,调转马头,带着亲兵快速往辽东县的方向回去了。 荣留王是平阳王的弟弟,若是平阳王有什么意外,将来新的高丽王便是荣留王,断不能让两位皇室都冒了死亡的风险。 城门口,可谓是凌乱不堪,火盆翻到,士兵断断续续的跑过,那火便蹿升一下。高元看的眼皮一跳,他带着大兵而来,城门口却被堵的,只能出不能入,马受了惊吓,不住的抬起前蹄。纵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士兵也不曾有停留,匆匆看了他一眼,便急忙跑走了。 高元脸色越发难看,他身后的士兵也不安了起来,时不时窃窃私语。 看这些出逃士兵的神色和丢盔卸甲的模样,就知道城里的情况危险,他们这么跟着平阳王进城,又会好到哪里去? 周边声音虽然嘈杂,但那些声音还是稀稀落落的传入高元的耳中,他指着那些逃跑的士兵,“把他们都给孤拦下来,阵前逃脱,眼里还有半点军法?” 士兵战战兢兢的扑倒在高元的马前,“王上,大对户已经下令撤军了。” 又是大对户,他们一个个都看大对户脸色行事,他才是高丽的王,高元脸色阴沉,“大对户是什么身份,孤是什么身份?还是说,你眼里孤不如大对户?” “我,我不敢。”士兵抬头看了眼平阳王,自知触到霉头,低头连声道,“我自然是听王上的。可是,可是……” “别吞吞吐吐的。”高元“锵”的抽出了宝剑,大有要一刀斩了士兵的意思。 “王上。”士兵看到那剑光,更是害怕的伏低了身子,“城中危险,隋军都穿着奇怪的装备,我们根本打不过。” 也有吓得不轻的士兵哆哆嗦嗦的回禀,“王上,是妖怪,妖怪。” 高元挥剑,上好的宝剑砍在空气中,发出惊心的“刷”声。 “哪里来的妖怪,大敌当前,竟敢这般扰乱军心,好大的胆子。” 受了惊吓的士兵却突然跳起来,惶恐万分的逃走了。 这么一来,高元的面子更加挂不住了,随他来的士兵也像蜜蜂般“嗡嗡”不已。 渊太祚远远的就看到,平阳王举着宝剑,面前跪着不少兵卒,而他身后的士兵更是惶恐不安。渊太祚登时不安,这种危急时刻,平阳王身边又没个得力部下,若是底下的人心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他高喊: “王上!” 高元闻声转头看去,见是渊太祚来了,嘴歪了歪,“大对户。” “王上,老臣护送您出城。” “不,你随我打回去。” “王上,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眼下局势不好,我们贸然打回去损失只会更加惨重。” 他们连一座城都守不住,以后还怎么打大隋?高元不乐意,“大对户武功高强,局势不好又如何?” “这……”渊太祚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说,平阳王这是铁了心要打回去啊。 侍从见两人陷入僵局,知道大对户脾气向来不好,这么硬碰硬,那还了得,赶紧打圆场,“王上,现在大将军受伤,大隋又有史万岁在,咱们还是先撤了,缓缓再说。” “史万岁?”高元挑眉,看眼渊太祚,“难道我朝最厉害的人都不如隋的一个守边小卒?” 平阳王话里的火药味浓重,在这哄乱的战场中响起,像是一道雷声,让所有的人都惊了惊。 渊太祚脸色难看,他若是承认,那就是落了面子;他若是否认,断然就要带兵打回去。可打回去是万万不可的,隋军有备而来,他们军心大乱,必然难以抗衡。心中一下子就拿定了主意。 他下马,摘下帽子跪在了地上,“臣无能,担不起这虚名,既然王上这么说了,那臣愿意辞去官职,就此回乡,还请王上多多保重。” 他说完,也不等平阳王说好或是不好,就要上马离开。 众士兵见朝中权势最大的大对户要走,大半都围过去,“大对户,您不能走,您若要走,我们也要跟着你走。” “胡闹,你们怎么能跟我走,你们定要好好保护王上。”渊太祚上马,“王上,多保重。” 说完就要走。 高元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好大的架子,他这是在给他示威,告诉他,没有了他渊太祚,他连仗都打不了,好啊,果然是大权在握的大对户,“站住!孤准你走了?你口口声声说要护送孤,你就是这样护送的?” “臣不敢。”渊太祚见平阳王回心转意,立刻道,“那请王上快离开这里。” 城中的士兵也抵抗不了多久了,过不了多时,大隋的士兵一定会杀到这里。 高元满不情愿的调转马头往北方走,一行人还没走出百米远,就见远方一支大军如狂风般向他们刮来。 第84章 死伤惨重 高元大喜,看这服装是契丹人,难道契丹人想通了,来帮他们了? 渊太祚脸色大变,“保护王上!” 他语音刚落就听到契丹人特有的喊叫声,无数箭矢朝着他们飞来。 高元大惊,吓的无处躲藏。是谁?契丹人向来同他们交好,怎么会有契丹人对他们发动攻击? “契丹的兄弟,孤是平阳王!”高元心想前头有大隋的士兵穿了高丽的兵服,也许契丹人认错了,不由得高喊。 渊太祚眉头一皱,“王上快下马!” 高元来不及反应被左右拉下战马,下一秒,他的马就被套马绳给套个正着,那马一下子就被人托了出去。高元看的手脚冰冷,嘴唇哆嗦着,契丹人没有认错,他们就是奔着他来的。 “敢问是哪一支部族?”渊太祚阵前喊话。 看到那大胡子,契丹人都退却了些,渊太祚和乙支文德都是出了名的猛将,虽然这位不知是谁,看那大胡子就知道是两位中的一位。 匹絜宜兴赶马上前,冷笑一声,“平阳王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记我是谁了?”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穿的正是匹絜部落族长规格的服饰,脸上早就没了先前的惊惶无措,淡淡的看了眼平阳王。 “托平阳王的福,我已经顺利继位了。” 高元脸色发白的看着一脸得意的匹絜宜兴,这怎么可能?那日,匹絜宜兴离开后,他就把匹絜宜兴的线索卖给了匹絜查刺,按理说匹絜宜兴早就成了他叔叔刀下的亡魂才是,怎么会当上了族长。 匹絜宜兴冷冷道:“平阳王真是守信用,我前脚出了你这,后脚就被人追杀不止,我只当是身边有奸细,还按着和平阳王说定的前去暗杀大隋将领,原来是平阳王做的一出好戏。” 若不是他机缘巧合,遇到一位良主,此时早就尸骨无存了。 高元听他那么说,顶回去道:“你好意思说孤,你背信弃义,帮着隋军入城,害孤损失惨重。” “哼。”匹絜宜兴冷哼,“平阳王失信在前,竟还有脸说别人。” 脸皮厚成这样,说再多也无用,“放箭。” 匹絜宜兴不再多说,吩咐了声,退回了部族中。 渊太祚立刻让人分成两拨,一拨抵抗箭矢,另一波朝匹絜放箭。 匹絜人习惯了马上作战,骑着马,躲避冷箭,那是轻而易举的。高丽军的箭矢大多都落了空。两军很快到了近前,打杀起来。 高丽军本就受了隋军的惊吓,军心大乱,这时候见契丹人突然出现,来人不少,气势汹汹,心里更是慌张,早就无心作战,几乎溃不成军,勉强抵挡。 渊太祚死死护在高元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平阳王死在这里。 打杀了一会,匹絜人突然吹一吹口哨,如来时一般,风似的撤走了。这是契丹人的风格,并不恋战,况且他们向来和高丽交好,有贸易往来,做的太绝,对以后的发展不利。这次前来,无非是为了之前的事讨个说法,给高丽王一个教训,也让大隋的人知道,他们是知恩图报的。 这么一闹,高元再不敢说什么打回去的话,马不停蹄的往附近的营地赶去。 早有士兵把这一情况回禀了杨勇。 王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太子殿下,我们是否要乘胜追击?” 眼下,高丽王落荒而逃,身边的士兵也死伤惨重,若是及时出发,一定能拿下高丽王。 “不了。”杨勇拧眉想了下,“让士兵先把城墙修整起来。” 东门面朝高丽方向,高丽军之前攻下辽东城,把足足十五米高的城墙硬生生的磨平了,他们攻下辽东县后,倒也聪明,并没有把城墙修回那么高,只潦草的修了五米。 辽东城作为边关第一座城池,定要做好防守的,韦冲说明天会下雨,现在那土墙,明天暴雨一冲,怕就一干二净了。所以杨勇当下下令,要重新修整城墙,让高丽军无法轻易攻打进来。 王庆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杨勇做完一些作战吩咐后,急忙就去找崔新去了,听说他被人砍了一刀,又从马上摔下来,情况很不好,他可不愿再损失一员大将,尤其是崔新,自打他当牛刀卫统领起,他们就情如兄弟,宫变时,崔新又死死保护他出宫,往事历历在目,杨勇抿下唇,才推开了房门。 史万岁已经在里头了见他进来,立刻道:“太子殿下,您来了。” “情况如何?” “崔将军中了不少刀,失血过多还在昏迷。” 崔新可是身材魁梧的猛汉,失血过多到昏迷,那是流了多少血。 杨勇袖下握了握拳头,他又亏欠了崔新一次,走到床边,就见床上的人果真闭着眼睛,像是永远睡着了般,好在胸口还起伏着。 看病的是杨勇的随行太医,太医神色为难。 “怎么了?太医,一定要好好治疗崔将军。”杨勇看向那太医。 “边关少一味药材,虽然能用别的药材替代,但药效终究不如,若是想要好的快,怕是要从大兴调药材来。” 大兴虽然不盛产药材,但作为京都,药材都是最好的。 “尽管去调用,病岂能有拖着的道理,自然是好的越快越好,多拖一分,多疼一分。” “是。”太医领命匆忙去办了。 杨勇和史万岁说了会话,起身,“史大将军请自便,我去东门看看城门修整的如何了。” “太子请。” “不用送了。”杨勇朝他点点头,往东门走。 安德海跟在他身边,见他忧心忡忡,不禁安慰道:“太子殿下不必太忧心,崔将军体质好,过不了多久就能活蹦乱跳如小牛了。您还记得上次吗?” “嗯?”杨勇兴致淡淡,随口应道,道理两旁多是伤兵,被人搀扶着往营帐走,时不时有惨叫声传来。 “上次,崔小将军身受重伤,后来还不是好好的出现在太子殿下面前了,当时太子殿下吓的不轻,以为自己看错了。” “啊,是那时候。”杨勇想了起来,这才笑了下。 东门近在眼前,正值士兵换班的时刻,大家伙松动筋骨,说说笑笑的从身边走过。 “王将军真够拼的,还在修呢。” “已经换过两拨人了,听说王将军从头批就在那了。” 第85章 无以回报 “啊,是吗,他体力真好,我已经吃不消了,我回去估计倒下就能睡着了。” 他说怎么不见王庆,原来是到这来修城墙了。经过众人的努力,城墙已经修的有柳城县的那么高了。 “太子殿下。”有认识杨勇的百姓,看到杨勇到这,都面带笑意的行礼。 若不是太子殿下,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回到自己故乡,百姓对杨勇都心存感激,没有杨勇的吩咐,都自告奋勇的到这里来帮忙,这是他们的城,他们的儿子兄弟在前线保家卫国,他们也想为自己的家做点什么。 “诸位辛苦了。”杨勇本想帮着一起修整城墙,却被百姓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带领大家作战辛苦了,又忙了一天,快去休息,修整城墙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就好了。” 那好。杨勇看着被抢走石头,只能擦了擦手,“可有人看见王将军。” “在那头。” 顺着百姓的一指,杨勇一下子就看到了王庆,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闷头叠石头,冬季寒风阵阵,他站却满身是汗,只穿一件单衣。 百姓看了看王庆,都无言的摇摇头,回去修墙去了。 王庆修的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只想不断的修下去,好忘记一切。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双手。 “王庆。” “太子殿下。”他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行礼。 “太子殿下怎么到这里来了?” 杨勇看见他满手的水泡,叹了口气,“你可是在怪我不去追赶高丽王?” 王庆低着头,身子抖了一下,“属下不敢,属下一切都听太子的指挥。” 杨勇知道他口是心非,转身看向东方,高丽的方向,远处有山,一片茫然,不见人影。 “我不追平阳王是有原因的,先不说我们不熟悉高丽的地形,若我们真的抓住了平阳王,那之后又有多少个安阳王,靖阳王?” 王庆不语。 “杀了平阳王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我知道你放不下王记的死。” 提到弟弟,王庆咬紧了牙关,眼眶中已有了晶莹,早先是大战在即,他一路忍着,此时杨勇提起来,心中不免一痛。 “没有的事,我们俩兄弟作为收关将士早就预料到会有那么一天,为国捐躯,保家卫国,是我们应该做的,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我们杀了他们的王,他们记恨我们,又要杀回来,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丧生战场。冤冤相报何时了。王庆,本宫答应你,定会为你讨一个说法,不单单是为你,也为这些丧生的战士们。” “太子殿下。”王庆猛然抬头,看向杨勇,听了杨勇的话,他才知道是错怪太子了,太子并不是不追,不恨,不气,不难过,而是另有打算。连日来的相处,他已经知道太子深谋远虑,是他所不能比的,他也猜不中太子的计谋和心思,但太子既然这么说了,定不会辜负了他,心中顿时感动不已,转身就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您对我们王家的这份恩情,王庆无以回报,王庆定当身先士卒,为国效力。” “快起来,大家都看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摆架子,耍脾气了。”杨勇虚扶了下,“你我都在战场上,不存在身份尊卑,我们一起作战,情义早就如同兄弟,兄弟之间还不必那么客气,况且这口气,我也不能就这么咽下。” 王庆起身,泪眼朦胧,脸上的那股阴沉总算是消散了,杨勇也松了口气,“行了,你也该休息休息了,我听人说,你在这修了两个时辰了,你又不是铁打的,前头还说要为国效力,可别后头就累倒了。” “多谢太子关心,我身子好的很。” 杨勇招招手,一旁安德海早就拿着王庆的衣裳等着了,“王将军,墙头风大,还请先穿上衣裳,太子殿下仁心,你若是生病了,太子殿下定会自责伤心不已的。” “是,是。”王庆赶忙把衣服穿上了,却还想继续修城墙,“我想早点修好。” “你也得给士兵们一个机会。”杨勇指着前来换班的士兵,“好了,你带我去看看王记的亲属。” “是。”王庆这才下了城墙。 小院清净,门口贴着一副白色的对联,白色的纸钱被风吹着,沿街飘远了。 杨勇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小丫头抱着一袭被褥往屋里走,小丫头岁数还小,那被褥高过她头顶,她走的极为艰难。 王庆看见大跨步过去,抱起了那叠被褥,“翠枝,弟媳和桐泽呢?” 小丫头见了王庆慌忙施礼,“爷,太太在屋里歇着,少爷出门取药去了。爷,这被褥还是我……” “知道了,你开门。”王庆腾不出手,用下巴点了下门。 杨勇这才知道,这小丫头是王记家里的丫鬟,环顾四周,院子里甚是冷清,再不见其他人了,这么大的院子,按理说会有不少婆子和小厮伺候着才对。 院子里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棵三米多高的大树了,只是树叶落的精光,不知是棵什么树。 “太子殿下,这是梧桐。”安德海提醒道。 “哦。”杨勇点点头,听王庆说桐泽,那应该是王记的儿子,梧桐,桐泽,只是不知是什么泽,倒是有点意思。 屋里传出妇人的咳嗽声,一阵争吵后,翠枝扶着一位妇人走了出来,应当就是王夫人。 妇人见了杨勇就要下拜。 “夫人,您身子不好,这是做什么。”小丫鬟焦急的阻拦着。 还是没拦住,妇人跪在杨勇面前,“余氏见过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你先起来。” “还请太子殿下先听妾身说完。” “你且说。”既然她执意要跪着,他也没办法,只是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这妇人看着三十多岁的模样,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脸色也十分憔悴,像是得了很重的病。 “妾身自知时日无多,还请太子殿下能照顾犬子。”说完,余氏就磕了个头,头贴在地上,似乎杨勇不答应,她就不起来了。 王庆急忙去扶她,“弟媳说的什么话,桐泽的事自有我操心,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事务繁茂,怎么能劳驾太子殿下费心呢?” 杨勇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身后有东西“啪嗒”一声掉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少年从身边跑过,扑到妇人身边,“娘亲,娘亲,你为什么跪着,快起来。” 第86章 崔新醒了 那少年个子高挑,看着像有十七八岁,不过杨勇打听过,王记的儿子才十三岁,这小朋友放到古代非得长成一米八八的帅哥不可。 少年突然朝杨勇射来一道仇恨的目光,吓得他一跳,这小子怕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小孩子的心思难揣摩啊。 “安德海去唤太医来给王夫人瞧瞧。” “是。” “王夫人,你先起来,外头风大,我们进屋说话。”杨勇这么说了,王夫人才站起了身,却已是站不稳,半个身子都倚靠在儿子身上。 杨勇一边走,一边想,她既然要托付孩子,当然是托付给亲人才信得过,为何不把孩子交给王庆带养,而是要交给他呢? 进了屋才发现屋里并不比外头暖和多少,偌大的屋子居然连个火盆都没有,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有些冷,更何况是个带病的妇人。 小丫鬟把被子堆叠在床榻上,虽盖了厚厚的一层,余氏还是咳嗽不已。 等大家都安置妥当了,杨勇才开口问,“王夫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先看了眼王庆,“兄长,你别怪罪于我,若是把桐泽托付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我实在不想看桐泽走他爹的老路。” 妇人握住儿子的手,“当今皇上圣明,实行科举制,我儿不笨,若是能得人好好栽培一定能中举入仕。” 说到这,王庆就明白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一介武人,不懂什么读书,字也就识得几个大字,勉强看看书还可以,要是去考试,怕是要献丑了。 “不过,弟媳,可以让桐泽去县里的学堂念书啊。” 王夫人摇头,“新朝建立,百废待兴,刚刚结束连年的战争,众人多重武轻文,辽东县也不例外,在这样的氛围下,没个人细心督促,我放心不下。” 她叹口气道:“古有孟母三迁,若我身子还好,我定效仿那孟母,只可惜……” 桐泽神色紧张,拉扯住他母亲,“娘亲,你胡说什么,大夫说了,只要吃药就会好起来的。” 王夫人怜爱的看着孩子,摸了摸他的头。 杨勇心下好奇,怎么众人都不提她的病,看王庆,像是都认定王夫人的病没救了似的。 正想着,门被人猛地打开,听见熟悉的大嗓门哈哈笑着。 “说吃药就会好起来,说来奇怪,我在门口捡着一包药。”史万岁手里提着一提药包,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桐泽这才想起来,脸一红,他刚才心急,竟忘记了这事。 “这里好冷。夫人为何不生火?”史万岁把药包交给小丫鬟,翠枝拿了药就去厨房煎药去了。 “将军节俭,省吃俭用,近来打仗,军中吃穿用度开销大,将军体恤将士,将自己的积蓄都投入军用,自然没有再多的剩余了。只能请将军忍一忍寒冷了。”王夫人抱歉道。 这话说的史万岁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倒也不是嫌弃,就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杨勇心想:原来如此,想来,王家也没有闲钱请下人了,所以家中只有一个小丫鬟。 门又“吱呀”一声打开,这回是安德海带着太医来了。 “安德海,拿着银子去买些炭来,别让两位冻着了。”那丫鬟年纪还小,也不知道靠不靠的住,花钱的事情还是交给安德海来办。 “欸,太子殿下,不用这么麻烦了,军中开销极大,我看都是太子掏腰包,实在太破费了,让人拿了我营帐里的炭火就是了。”史万岁开口阻止,一来也是为了弥补刚才说错的话。 “那你呢?”杨勇转头看他。 “我不冷。” 看他那样子的确不忍,他都穿了三件衣裳了,史万岁还穿两件,宛如凉爽秋季,全然不像冬天的样子,听韦冲说,再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呢,只能说史万岁体质太好了。 的确是能省就省,出来一个月,他花钱如流水,回去怕是要吃土了。 “那我就收下史大将军这番心意了。” 他们虽然是一番好意,却不知道外头风言风语传着传着就变得污秽不堪了。 不少人说史大将军看上了王夫人,一个无家室,一个未亡人,正好眉来眼去,就对上了。 “那余氏真不害臊,刚死了丈夫就盼着攀附别的男人了。” “听说那史大将军来头大着呢。” “哼,还不是那样,居然勾搭寡妇,恬不知耻。” 史万岁听了不甚在意,“让别人说去,我要是把这人的嘴一张张给缝上,我不得忙死。” 那日,太医诊断了王夫人的脉象,脸色凝重,对杨勇摇了摇头。 王夫人出声道,“我知道,太医不用不好意思开口。这病拖着也有许多年了。让太子殿下费心了,特意请了太医来给妾身看病。”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那太子殿下能否答应妾身的请求?” “王将军为国捐躯,于我大隋有恩,既然夫人那么说了,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王夫人这才放下心头重担,脸色一喜,道谢不止。 安置妥了王记的家属,杨勇见小丫鬟端着药进来了,见王夫人脸色憔悴,不忍再做打扰,起身告辞,一出门,史万岁就把好消息告诉了他。 “崔新已经醒了。”他来找杨勇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吗?”杨勇快步出门去见崔新去了。 那边,高元和渊太祚仓皇逃回了最近的城中。 高元脸色苍白,受了极度的惊吓,久久不能回神。 御医来了一拨又一拨,“王上受了惊吓,伤及神志,吃了药静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随行官员听说纷纷赶来探望,因平阳王精神不佳,就堵在了殿外。 “王上带了最厉害的两员大将去,都不是大隋的对手,这仗……” “咱们现在还有多少兵力?” 士兵回禀道:“白狼水一战损失四万,辽东城一战损失六万,与契丹人一战损失五千。” “这……”各位官员都大惊。 之前损失了五万,如今损失了十万多,这么说来,他们剩下的可用兵力只有十四万了。 “听说隋军来了四十万大军。” “我们正和他们倒过来,十四对四十,这还如何打。” 三十对十都节节败退,众人都起了退却的心思,这仗打的捞不到半点油水,亏的都是权贵们的腰包。 第87章 用兵如神 “咳咳”兵曹咳嗽两声,“这仗打还是不打,得听王上的意思,由不得诸位操心。” 众人互相使个眼色,这金正瑛是王上的新贵,王上似乎有意提拔金正瑛与大对户抗衡。 “金大人说的是,只是听说王上被契丹人吓得不轻,也不知现在如何了。”王上那点兵权算的了什么,对他们权贵而言,凡是还是利益最为重要,安身立命最重要的就是钱财,这可是他们数百年来得出的经验。 “王上的身体有神灵护佑,自然不会有大碍。靺鞨人很快就要到了,可别在别人面前失了高丽的颜面。” 这话是在提醒他们说话要注意分寸,官员们脸色都有些难看,金正瑛自王上登基以来节节高升,家中并非名门望族,他们根本就瞧不上金正瑛,若不是现在在王上的殿外,他们早就出言反击了。 当下几人便告退,要去瞧瞧乙支文德去。 却听外头有人传报道:“靺鞨使者到!”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同来的还有渊太祚与乙支文德。 “大对户,大将军。”众人围了上去,“大将军,听说您受了重伤,可要多多休息才是,我已经派人打点了最好的人参给您送去了。” “大对户这次保护王上辛苦,我给大对户准备了许多珍珠,还望大对户喜欢。” 渊太祚正打算叫他们让让,靺鞨的人在后头,就要过来了。 屋里突然冲出一个风一样的男子。 “靺鞨人来了?在哪呢?”高元赤着脚就跑了出来,他盼星星盼月亮可把这靺鞨人给盼来了。 官员见他赤足,都偷笑起来,王上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全了,怕是真的吓傻了。 “王上,地上冰凉,快把鞋袜穿上。”侍从匆忙追出来。 远远的看见两个男人往这边过来了,一人长得粗犷,满脸胡子渣拉,一人长得秀气却不失男子英气,高元不禁多看了这秀气的男子几眼。 不是看对了眼,是因为这男人一双眼睛在室外的光线下竟是蓝色的,他怀疑自己看错了,问渊太祚道:“那人也是靺鞨人?” “王上,那是阿不罕达的军师阿不罕娄,是西域的胡人。” 怪不得肤色也不一样,竟是牛奶般的白,在一干人中特别显眼。 “叫他们进来商议。”高元往屋里走,顿了下,“哦,对了,金大人也留下。” 几人一坐定,高元立刻就问,“阿不罕兄,你带了多少人马来?” 阿不罕的部族早年就归顺了高丽,这次高丽请他们出兵,他也不小气,带着所有的兵马都来了,足足十万。 高元笑了声,下令道:“全国范围内征兵,大隋区区几十万兵力就想与我高丽抗衡,痴人做梦。” “王上,这恐怕……”高建武面露犹豫,大肆征兵,恐怕百姓会不安啊,民间难免怨声载道。 “怎么,难道要看着隋军打入我土,等他们占领了我们的地盘?”高元冷哼,“我们这些年来,民富国强,怎么会有打不过隋军的道理?自隋收服了南陈,已经成了一方霸主,甚至在国号前加上了“大”字,何等的威风,他们又拉拢了突厥,拉拢了契丹,谁知道多久后,他们就要向我们动手?” 高建武沉默不语。 此话不假,他们背靠大海,如今除了靺鞨,在这一方已是孤立无援。看这局势,与大隋起冲突是迟早的是,到那时候,一山不容二虎,定有一方要向另一方臣服。与其等着,日日担惊受怕,不如先下手为强。 “听说平阳王连连告捷,我们还在为平阳王感到高兴呢。只是,怎么后来又战败了呢……”那胡人放下茶杯,小心道,看了眼高元的脸色接着说:“这隋军中可是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杨勇去看崔新,果然见他醒了,正和太医吵闹着要下地走动。 “崔将军,您就别为难老臣了,您这腿受了伤,不能走动,若是落了顽疾,太子殿下可是要唯我是问啊。” “崔新。”杨勇走进屋去,“你就别瞎折腾了,好好养病,好的快。”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我就小伤,没那么严重。” “我可是差了人去大兴取最好的药材来给你医治,你可别浪费了我的好药。” “不敢当,太子殿下何必为我这么操心。”崔新微微皱眉,大兴离这里远,来回取药多么浪费麻烦啊。 “你救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自然是要用最好的药,你就不用过意不去了,就当休息休息,前方有我,还有史大将军,韦将军和王将军呢。” “唉。”崔新叹气,眼下只能如此了,“现在战况如何了?” “高丽军损失过半,一时半会怕是不敢再来了。” “哈哈,太子殿下果然用兵如神,当初你向皇上请兵十万的时候,我可担心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早有筹谋,太子殿下英明。” “我哪里有那么厉害,还是你们得力,计划才能如此顺利。”杨勇看了看史万岁,“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是如鱼得水,事半功倍。” “太子殿下放心,以后,我们也会尽心竭力全力协助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有士兵来报,“匹絜宜兴带着人来了。” “叫他们过来。” “是。” 匹絜宜兴为感激杨勇协助他当上族长,特意带了些骏马和奶酪前来,“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带了点小吃,还望你们别嫌弃。” “这个好。”杨勇吃了颗奶糖,那酸酸浓浓的味道,原汁原味和现代的酸奶糖一模一样,他把盘子放在崔新床头柜上,“崔新,你多吃点这个,补充蛋白质好的快。” “啥?” 蛋白质? 一屋子的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杨勇。 额,一时嘴快给说漏了,杨勇慌忙打掩护,“你看这奶糖白白的,就像是是煮鸡蛋的蛋白似的,不正是蛋白质吗?” “哈哈哈。”屋子里爆出一片笑声,“太子殿下好聪明,正是这个道理,我们早先怎么没有想过,蛋白质,好名字啊。” 杨勇默默抹汗,他随口乱编的,可别惹出什么岔子来。 “你部族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王记死了挑选了日子,都还没发丧,按理说匹絜宜兴也正该忙着才是。 第88章 入冬 “父亲已经回归长生天,多谢太子殿下挂记。” 啥?这回轮到杨勇迷惑。 崔新那日是见到葬礼仪式了的,小声同杨勇道:“我见他们就把匹絜洪古往草原上一扔,就了事了,我问了那个向导,他说这是他们的习俗,叫魂归长生。” 杨勇咋舌,这习俗他以前略有耳闻,就是回归大自然了,也算是另相的环保,不过放古代来看,实在是难以理解——怎么忍心看亲人在荒野中任由狼鹰吞食。 气氛僵持一会,崔新笑着说:“太子殿下果然料事如神,说和那向导还会再遇见的,果然又见到了。” 屋里一阵笑。 “那匹絜查刺呢?”之前一直忙于战事,还没详细了解过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呢。 “父亲听说叔叔竟敢谋害于我,大怒,派人捉拿叔叔,叔叔慌忙往北方逃去了,应该是投奔哪个部族了。” 杨勇点点头,这匹絜查刺没被抓住,终归有点不放心啊,这人不是个善茬,没准以后会掀起什么风浪,忍不住多交代匹絜宜兴几句,“你可得防范着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多谢太子,太子协助我登上族长之位,已经是感激不尽,我哪里还敢再请求太子的帮助?” “你也帮了我不是?打的高丽人措手不及,我们若是一心,相互帮助都是应该的,不分你我。” “多谢太子。”匹絜宜兴感激万分,立刻跪下行礼。 “太子,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小心。” “什么事?” “高丽人联结了靺鞨人,我听说靺鞨人已经带着大军到高丽了。” 杨勇点点头,靺鞨分七个部落,有两个部落归顺了高丽,两个部落的兵力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只要巧用战术,来再多的兵,他照样可以打的他们落花流水。对这件事,心中并没有过多的留意。 匹絜宜兴又闲聊了一会才离开了。 韦冲和王庆也到这来看崔新,顺便商议了下战况。 韦冲是营州总管现在高丽人已经退出了大隋的领土,他也得回去总管府了,经历了战事,产生不少流民和犯罪事件,大的小的,各项事务都堆积着要等他去处理,与众人告别后,就离开了。 王庆感激杨勇对他们一家的恩德,又想为弟弟王记报仇,便打算与杨勇一同进攻高丽。 “这雨就要下了,高丽人受挫,一时不会来犯。” “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杨勇算了算日子,这就要小雪了。 “这次的雨没准下着下着就要变成雪了。太子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先看高丽人什么反应,他们要是来,咱们就打。派人去调查高丽的地形。” “太子殿下,城墙已经修好了。”士兵搓着手进屋来烤火,“百姓们都感激太子殿下,杀鸡宰羊的送到太子殿下那,感谢太子殿下呢。” 安德海也来报,“太子殿下,厨房都要堆不过了。” “快把东西都送回去,这马上要过冬了,怎么能让百姓受苦,我一个人吃饱的道理?” 杨勇看了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肉品,脑子里闪过烤全羊,烧烤,烤鸡等快乐的场景,但眼下情况特殊,辽东县遭了战争,房屋损坏,里里外外都是要修补的,百姓一定都损失不少,他身为将领怎么还能收取他们的东西。 可百姓们哪里肯让步,推来推去,杨勇只能收下来,让安德海派人安排大宴,“咱们一块吃顿好的,热闹热闹。” 隋军中可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高元摸着杯子细想,他也觉得奇怪,他们之前一直处于上风,为什么突然就打不过隋军了呢?目光扫到木乃伊——乙支文德,心中顿悟,是了。 “史万岁。”只听高元恨恨道。 那胡人哦了声,垂下眼,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们可听过这人的名字?”见阿不罕娄沉吟,高元问道。 “听过,此人在我们白山部中非常有名,英勇善战,能以一敌百,正可谓是英雄豪杰。” “呵。”高元冷笑一声,想不到史万岁的名声竟然流传的那么远,连靺鞨人都知道。 回想起战场上的景象,这史万岁只是往那么一站,士兵都怕上几分,乙支文德更是败下风来,被打的重伤。 他并不知道乙支文德是同时应对两人才受的伤,当下咬牙切齿道:“若是能除掉这个史万岁……” 阿不罕娄抬头笑道:“平阳王无须动怒,我有办法能助平阳王除掉史万岁。” “什么?”高元惊喜的看向那胡人,只见他蓝色的眼眸在屋里却变成了灰色,还真是神奇的瞳色,“你有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史万岁是隋朝的大将军,他一个靺鞨部落的小军师,无论怎么想,都和隋朝八竿子打不着啊。 看着高元眼里渴望的光,渊太祚一阵不安,胡人向来以狡黠出名,看这胡人,连眼睛都会变色,更何况这心思呢?他既是靺鞨带来的人,又被阿不罕达赐了姓氏,这是何等的信任和荣耀啊,他们虽来支援,心却不一定向着高丽。 乙支文德也是同感,白山部虽说臣服于高丽,但多年来并未真正的并入高丽,不得不防啊。如今,他们无计可施,靺鞨却突然抛出计策,若是用了他们的计策,他们高丽就容易处在被动的局势,平阳王可不能入了靺鞨的圈套啊。 “王上,眼下就要入冬,这天气看着也要下雪了,再作战恐怕有诸多的不便,不如先等一等,到了来年春暖花开,再做计量不迟。”渊太祚在胡人开口之前先说道。 乙支文德也紧跟着建议道:“王上,大对户说的有道理,我军损失惨重,军心混乱,还是先修整修整的为好。” 高元冷冷的看着这两人,平日里吵的欢快,这时候一唱一和了,他看了眼金正瑛。 金兵曹立刻会意,“两位大人的话不无道理,但来年开春就是农忙时节,哪里抽的出时间打仗呢。再说,这些年我们一直韬光养晦,实力大大提升,拿下隋不在话下,只是现在吃了几场败仗而已,而这败仗正是从隋援军到了之后开始,所以只要除去史万岁,一切都好办了。” “说的好。”高元赞道,“赏。” 随即叫人拿了个蜜橘给金正瑛。 “谢王上。”金正瑛受宠若惊,不忘朝渊太祚投去得意的目光。 第89章 让隋朝乱起来 渊太祚不屑那小小的橘子,还打算劝说,又听高元说:“大对户和大将军不也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让孤不要放在心上吗?” 见渊太祚哑口无言,吃了坏栗子似的表情,高元心情大好,斜了斜嘴角,看向阿不罕娄。 阿不罕娄目光在几人间来回扫了几圈,“呵呵”的笑笑,缓和缓和僵硬的气氛,“诸位都不用担心,我这办法不用费一兵一卒。” “快说。”高元早就等不及了,此时听到不费一兵一卒,更是好奇。 其他人听说也不禁好奇起来,什么办法还能不费一兵一卒,难道要花钱? “我在南陈有些小本生意,曾有幸结识了大隋的晋王。” “南陈?晋王?”高元皱了下眉,这都什么陈年往事,“你是说已死的那个,杨广?” “正是杨广。” “害,说他有什么用,他都死了,听说被去除皇家名分,现在葬在哪都不知道呢。”高元登时泄气,往椅子里一倒,他就说嘛,能有什么好办法,史万岁武功高强,又得重用,怎么可能能除掉。靺鞨人来了也是白搭啊。 “他虽然已经死了,可他留下的线人都还在呢。”阿不罕娄对高元的态度并不生气,仍是笑意连连的继续说着,“杨广曾和我们族长约好,要我们族长暗中帮助,协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那又如何?”高元懒洋洋的吃着橘子。 “杨广犯下十恶不赦中的多条罪名,就是满门抄斩也抵不过罪责,如今杨广死了,剩下孤儿寡母一定孤苦伶仃,受人欺辱,晋王妃可是梁朝的公主,又向来与晋王恩爱,杨广死了,她怎会甘心,又怎能忍心受这样的对待与耻辱。” “嗯,那又怎样?”高元淡淡应道,话是那么说,但晋王妃远在大兴,他们远在高丽,又能产生什么交集,又怎么能除掉史万岁? “平阳王莫急,马上就说到了。”阿不罕娄微微一笑,“隋朝的正一品官员可不多,其中一位就受到晋王牵连被贬到了南方。” “是谁?”高元追问下去,这胡人说话真是吊足人的胃口,让他食欲不振。 “隋朝司徒,杨素。杨素可是为隋皇立下汗马功劳,兵权在握,在朝中德高望重,如今被贬去南方,一定心里不痛快。” 怎么又扯出一个杨素,高元深吸口气,撇撇嘴,“嗯。” “我们可以让隋朝内部先乱起来……” “你一个外人,能有什么办法让隋朝内部乱起来?”乙支文德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这前前后后提到了晋王妃,司徒杨素,这两人都失势,远离了权力中心,怎么能翻云覆雨,让隋朝乱起来? “大将军有所不知。”对着乙支文德的臭脸,阿不罕娄丝毫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这南陈的百姓虽已归顺于大隋,但心中都有怨言,眼看着又要过年了,大家手头都紧,就像风干物燥时的柴草,只需要一把火,就能烧的极其猛烈。” “你是说杨素和晋王妃就是那把火?” “是又不是。我在南方经商,只要稍稍动用手段,就能让物价紊乱,百姓日子更加困苦,造反的心意更加重。到那时候,只要平阳王派人去见杨素,告诉他,愿意帮助晋王妃的孩子登基,杨素一定会起兵造反。” “等一下。”高元抬手打断,他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他要除掉史万岁,怎么又变成要帮晋王妃的孩子登基了?那谁登基了,那他呢?他还眼巴巴等着占据隋呢。 “你说了这么多,都没说怎么抓史万岁啊。” “平阳王别急,除去史万岁有两个计谋可以选。” “你快说来听听。” “第一个,让他们对史万岁心生罅隙;第二,让他们调走史万岁。” 高元一听,想了下,“调走?如何调走?” “眼下,大隋边关战况告捷,隋朝皇帝向来在战事上重用史万岁,这南方一乱起来,也不会例外,到时候,自然会调走史万岁去平叛南方的叛乱。” “调走,打完不就又回来了?”高元皱眉,“我要的是除掉史万岁,还是杀了的好。” 阿不罕娄眼珠子“骨碌”一转,“那不如将两个计谋合作一起使用,确保万无一失,平阳王您看如何?” 殿外的官员们都没急着离开,侧耳倾听,想着能听到些什么,听了半晌,听见里头爆出一阵笑声,正心里觉得奇怪,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轰隆隆”,是雷声,众人都吓了一跳。 暴风雨猛扑而来,连高丽也下起了一阵大雨,天边闪电连绵一片,像是有银色的龙在乌云间穿梭。 雨一下,“噼里啪啦”屋里的声音就更加听不清了。 辽东城里,众人吃饱喝足,没一人不在心中感激太子的仁德,享用了如此丰盛的晚宴,洗去了连日来的疲惫,士兵与百姓都安睡梦中,并不受那大雨的影响。 杨勇自梦里惊醒,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听见这么响的雷声,乍一听还以为哪里开炮了!这雷声时而远,时而近,像是连地都要劈裂开似的。 “太子殿下。”屋里立刻点起烛火。 安德海听见动响,帮他卷起床帘子,“殿下,下雨了,这雨比预计的来的早了些,不过也该下了,这天阴沉了那么多日。” 电闪雷鸣间,屋外的景象依稀可见,大雨一泻而下,风声呼啸中能听见树木被用力摇晃的声响。 “太子殿下,时候还早,再睡会。” 见只是打雷,杨勇松了口气,躺了回去,心里不禁想,若是有大炮,打起仗来岂不是更加容易,转念一想,这技术迟早会流传出去,他有,他也有,这世界还不得陷入一片战火之中,一时间也想不定如何是好,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听得屋外有小孩子的嬉笑声,杨勇伸个懒腰,钻出被窝,瞧见屋外的景色,不由得会心一笑——下雪了。 一夜过后,外面已经银装素裹,街道上大概是有孩子在玩打雪仗,你追我赶,时不时有打闹声传进来。 “太子殿下,有您的信。” 驿站的信使见他起床,恭敬的递上一封信。 “嗯。”杨勇接过,看了那人几眼,看着面生。 像是察觉到杨勇疑惑的目光,那人回道:“太子殿下,原本送信的信使淋了雨,生病了,昨夜雨下的可大了,不仅辽东,连柳城也下了暴雨。” 第90章 窄路相逢勇者胜! “知道了,你回去。” “是。” 杨勇对着阳光照了照信封,里面的字迹依稀可见,是元寻的来信。出来近一个月,他倒忘了给宫里写封信,说说自己的情况。一来,没有这个习惯,在现代用惯了wx,现在看到信倒觉得有些稀奇;二来,最近战事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这信就这么包着,岂不是谁都能打开来看了?看不看,全看送信的人的素质了。皇宫里来的信,谁忍得住不看?安全指数实在是低。 信里说的是:安顿了晋王妃一家,本给晋王妃在宫外找了个大宅子住,但晋王妃哭闹着说一个人害怕,元寻想她孤儿寡母在外头的确不容易,晋王出了那样的事,难免会遭人白眼,便接了他们在宫里住。东宫多了三个孩子倒也热闹。不过,这样终归不合规格,还是要等太子回来再做决策。 还说了,最近诚信礼佛,为太子求福保平安,柳城县的徒河城北有一座福山寺,若是太子有时间,可去那里祈福,据说那里的高僧非常灵验。 没别的琐碎事,就简简单单两件事情。杨勇把信折好,收回去,福山寺庙,不就在白狼水那边的山上吗……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些白狼来,杨勇打个冷颤。他不怎么信佛,不过杨坚信的很,现在元寻也信,大概是周围气氛的感染,他现在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现在,辽东县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怎么拿下高丽他也一筹莫展。 历史上,杨广派了那么多大将去打高丽,三次都失败了,高丽地形复杂,又有大将足智多谋,若是贸然发动进攻,必定是步了杨广的后尘,到时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又要大乱了。 还是先等地形图画出来再说,派去侦查的士兵还没回来,不如趁着这会子的功夫去福山寺瞧瞧去? 这地在现代可是个旅游景点呢,是东北地区最大最古老的石窟群,能看看完整版的,也算是种享受。这几日在战场上厮杀,说真的,那感觉他可不敢恭维,去佛堂求个心安也不错。 这么想定了,杨勇就叫人去牵自己的马来。 史万岁和王庆听说他要出门,都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太子可要我们陪同?” “你们守着边关就好,我马快,一日就能回来了。” “太子殿下,山上狼多,还是我陪着一块去。”史万岁不放心杨勇一人出去。 “我带着侍卫呢,你放心好了。”他们去的人太多,要是突发什么事,来不及应对可就不好了,崔新带伤卧床,有史万岁在辽东他才放心。 见杨勇坚持,两人只能作罢。 杨勇走到半路,岔路里插出来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跟着。 “太子殿下。”安德海回头看了看那马车,有些担忧,“那些人……” “大概只是顺路。”话虽是这么说,他心里还是不安了起来。只想着白狼山的狼了,倒忘记了高丽人的奸细,这马车里该不会有高丽派来的绝世高手……抑或是,河东裴氏的人? 他只带了三个侍卫,若是真的遇上什么刺客,那还真的有点悬。 看一眼福山,山上笼了层白雪,杨勇脑海里闪过,被人追杀,花式掉落悬崖的画面;惨死剑下的画面;被人绑票,丢在荒山野岭,活活冻死的画面…… 额,想的有点远了。拜托,他都成功的战胜了杨广,击退了高丽军,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嗝屁。 杨勇有意放慢速度,让马车先过去,双方人马交错开时,他闻见一股淡淡的茶香,似那日在竹子店里闻到过的。见那马车上挂着粉色的流苏盖布,车边跟着个眉眼偏冷的小丫鬟,如果是正经人家,车里坐着的应该是个女人。 那日在竹子店见过的人是两个男人,看来,那茶是柳城县中时新的茶。 进了山,一下子就找到了福山寺,不是因为显眼,而是因为地上全是脚印。 高丽人出了大隋境内,不少人都在庙里还愿,还有不少人在许愿,寺庙前的桃树上挂满了红丝带,迎风飘舞,一如朵朵桃花。 不少女子笑着从石窟中出来,瞧见杨勇,都红了脸,互相打闹着跑开了。 杨勇愣神,摸摸自己的脸,上山匆忙可是沾到树叶了? “安德海,我脸上有什么没?” 安德海也是一脸笑意,“公子,她们笑,不是笑话你。” “你怎么也笑?”有什么好笑的?杨勇一脸懵。 “公子,这里可不比我们那里,那些姑娘家哪里见过像公子这么帅气的男子。” “咳咳。”杨勇咳嗽两声,开玩笑要适可而止,他每天洗脸都看得见的好嘛。 小僧听见他们的声音,拿着香火迎了上来,“几位爷,是来上香祈福,还是来求签?” “祈福。”杨勇见这小和尚笑的殷勤,当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僧把香递给杨勇,“爷里面请。” 他虽是那么说,另一只空着的手却是摊开往他面洽伸着,并不打算让他那么过去。 这是个什么意思?杨勇正奇怪着,就见安德海拿了铜板往小和尚手里放。 僧人这才退开。 杨勇目瞪口呆,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啊。他刚才是不是被人割韭菜了? 石窟中烧香拜佛的人众多,却不吵闹。石路弯绕,杨勇走走看看,也不认得谁是谁,色彩鲜艳,的确好看,算是精妙的艺术品。前头有光,石路尽头,竟别有天地。 庙宇宏伟高大,大殿门口四个红色柱子支撑。还有一长排的院落,大概是僧侣居住的地方,杨勇进了大殿,不见一人,却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听了半天,没听懂他们在说啥。 “这是当地方言?”杨勇小声问身边的人。 有个侍卫疑惑道:“公子,这好像是高丽话。”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倒在杨勇身上,“你确定?” “我觉得也是。”另一个侍卫也道,“前几日交战的时候,我听那些高丽人说话就是这样叽叽呱呱的。” 杨勇两腿打颤,默不作声的转身,打算偷偷溜开。 偏偏木门打开,里头有人出来了。他只好转回身子,一脸淡定的观赏周边的景色。 窄路相逢勇者胜! 嗯,墙上有一幅如来画像,万丈金光,好画,好画。为什么,这里有高丽人!为什么!他是不是要凉了。 第91章 龌龊的勾当 杨勇手心全是冷汗,屋里走出两个僧人,看衣裳像是有些身份的。 两人见了杨勇都是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杨勇双手合十朝他们回礼。 两个僧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房间木门大开,不再有人出来,也感觉不到人的气息,杨勇看着那开着的木门,心里痒痒,走了进去。 屋里倒没什么异样,桌上烹着一壶茶,这茶香…… 杨勇皱眉,又闻到了这茶香,他抬手打开茶壶盖,里面飘着的干花茶叶,和在竹子店见过的一样,大概是他多心了。 “这位施主脸色如此凝重,可是有什么心事?” “叮当”一声,杨勇被这背后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慌的放下了茶壶盖。 他身后的正是刚才出去的两位僧人中的一位。 “施主不必拘束,你我在此相见也是有缘,你若愿意,可坐下喝杯茶,宽宽心。” 他进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杨勇看了眼门口守着的安德海和三个侍卫,面上不动声色的坐下了。这个僧人是有武功在身的,所以他刚才才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自从原主的武功觉醒了之后,他的五感可是有大大提升的,一般人走近他都会有所察觉,所以才敢走进这间屋子来,一探究竟。 “前方战事告急,我身为大隋男儿,自然放心不下。” 小和尚走进房间更换杯盏,冲泡茶水。 两人间冒起开水的烟气,杨勇隔着水雾打量那僧人,四十多的年纪,五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那种人群里一捞一大把的大叔。越是这种越要小心,容易让人疏忽了防备。一般小说里武功最高强的不都是看似普通的扫地僧吗? “敢问大师怎么称呼?” “在下,慧思。”僧人双手合十朝杨勇行个礼,“施主请用茶,这茶可是难得一尝的好茶,取的是梅枝上的初雪。” 他是不是在转移话题?杨勇一边喝茶,一边疑惑。 “不知大师对前线的战事怎么看?” “战争无非是人们心中的欲念,到最后受苦的还是众生,罪过,罪过。不过,高丽军已经被驱逐出境,施主不必再为前方战事担心了。” “他们现在虽撤军,若是以后又进犯我大隋呢?” “贫僧已是出家人,出家人不过问俗事。”慧思大师默默喝茶。 小和尚泡好茶,推门出去,杨勇往门口看去,门口守着安德海和两个侍卫。 杨勇并不喝茶,看向慧思大师,“慧思大师虽然已经出家,可还活在这世上,这战火连绵难免会波及到福山寺,大师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僧人轻轻一笑,“若非要说的话,贫僧自然不希望有战事,施主心里分明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问别人?” 他看一眼杨勇面前的茶水,“施主既然不愿喝贫僧的茶,那我就不留你了。” 慧思起身,有要送杨勇出去的意思。 杨勇顺水推舟,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门一推开,门外就闯进一个人,急匆匆的撞向慧思,杨勇看的真真切切,那样的速度换他,他是完全能躲开的,但慧思和那人撞了个满怀。 安德海急忙道歉,“抱歉,冲撞了大师,我有急事找我家公子。” 慧思大师并不发怒,“无妨,小事。” 杨勇走远了才问安德海,“人抓到了?” 他刚才派了一个侍卫去抓那高丽人。 “抓到了。” 他跟着安德海快步走着,心中不免奇怪,刚才那僧人走路没一点声音,可躲闪的能力并不咋样,难道是装的? 想着想着,就到了目的地,偏僻的小柴房后,另一个僧人正在这里,侍卫反剪了他的双手,让他动弹不得。 “把他嘴里的布拿了。” 侍卫边取布,边说:“太子殿下,这和尚说的都是高丽话,听也听不懂。” 果然,取下布之后,就听那僧人大喊大叫起来,却是一句都听不懂。 杨勇只能让人把他嘴重新堵上了,“他没有武功?你就这么把他抓到了?” “没有,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和尚走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下山时,走那陡峭的路也如履平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杨勇转身看去,就见慧思大师正站在不远处,他们一行五人,竟没一人察觉到慧思的到来。 “佛门圣地,光天化日之下,岂能容你们在这胡来?你们要是再不放人,我就要叫人来了。” 杨勇心里发笑,“叫人?你敢叫吗,这前面全是香客,你是想让人知道你那龌龊的勾当吗?” “龌龊的勾当?”慧思皱眉,“施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勇指着高丽僧人,“边关局势紧张,不许进出,你却和一个高丽人在寺里相见,难道不值得让人怀疑吗?” “施主你误会了。” “你说是误会,那你倒是解释解释。”杨勇拍了拍手,外面立刻涌进不少人来,他早就让侍卫去找了韦冲来,此刻听到信号,韦冲立马带着士兵进了院子。 “若是说的不好,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慧思见这情形,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跪在了杨勇的面前,“贫僧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是太子殿下,多有无礼,还望太子殿下不要见怪。” 杨勇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 “太子殿下气质异于常人,双眼炯炯有神。再者,能调动营州总管的也只有太子殿下了。”大隋都知道,太子亲自带兵迎击高丽,眼下,在营州,比韦冲官职大的只有太子了。 “既然知道我是太子,那就好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是高丽来的弘静大师,并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那他是怎么到这来的?”比起这高丽人的身份,杨勇更在意的是他是如何通过关口的。 慧思大师犹豫了下,“是从太白山过来的。” 太白山?在场所有的人都交头接耳起来,太白山地形险峻,怎么可能有人翻过山到大隋来? 杨勇也是不相信,太白山就是现在的长白山,那可是关东第一山,有人间第一峰的称呼,山上常年积雪,气温低寒,没有专业的设备怎么能翻过太白山? 慧思大师看出众人不相信,环顾四周,指着山坳里一处陡峭的岩壁道:“太子殿下若是不相信,可让弘静大师爬爬看这岩壁。” 第92章 恶习 安德海看了眼那峭壁,倒吸口凉气,这坡陡峭不说,因为积雪肯定打滑,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子殿下,没准他想让这高丽人趁机逃走。” 杨勇点了点头,对慧思道:“你来爬。” “我?”慧思大师疑惑,“太子殿下不是疑惑弘静大师的身份吗?为什么要贫僧爬?” “太子殿下让你爬,你就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安德海斥责道,心里更是确信这慧思是想让那高丽人逃走。 见慧思起身往岩壁走去,众人都有些担心,韦冲不禁问杨勇,“太子殿下,这位慧思大师可是当地有名的高僧,要是出了什么事,恐怕会引起群情不满。” 杨勇微微一笑,“你放心,看着就是了。” 他要验证验证心里的猜想,慧思躲闪迟钝,脚步却没有半点声响,一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慧思既然说这高丽人从长白山来回,那他呢,是否也和这高丽和尚一般,时常往来两国? 要是他能发现通往高丽的秘密捷径,那以后是不是可以偷渡点东西卖?发财不是梦啊。 “哇!”众人的惊呼把杨勇从发财的美梦中拉了回来。 他抬眼看去,也不禁张大了嘴,慧思轻轻松松的走上了峭壁,那些让人提心吊胆的积雪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脚步,果然像侍卫说的那样,走的如履平地。 “把人放了。” 侍卫疑惑,“太子殿下,这慧思是慧思,弘静是弘静,如何能确定这高丽人不是奸细?” “我相信慧思大师。”杨勇双手合十向弘静大师弯了弯腰表示歉意。 弘静大师一脸疑惑的朝着下来的慧思大师,嘀嘀咕咕的问了许多话。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弘静大师恍然大悟的转向杨勇,拜了拜。 “他说不知是大隋的太子殿下,让太子误会实在是抱歉。” “让他快起来。误会已经解开了,没什么好抱歉的了。” 此时的宫中,独孤伽罗正侧躺在榻上,听太监禀报杨勇在营州的情况。 “太子殿下身体安康,只是最近染了不少恶习。” “恶习?”独孤伽罗睁开眼睛。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又在外头沾花惹草了?她本是帮杨坚看奏折,看累了,才在这偏殿小憩片刻。 独孤伽罗不禁叹息,人不得不服老啊。想到杨坚的身体,这江山以后都是要交给杨勇的,独孤伽罗不禁皱眉,坐起了身子。宫女见她起身,立刻上前帮她捏腿,捶肩膀。 “什么恶殿下近来开销极大,用度奢华,还不远千里的调用了珍贵的药材。” “药材倒不是什么大事。”军中吃穿都是开销,用度难免大些,独孤伽罗看向那太监,这太监在她宫里做事有几年了,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还有别的什么吗?” “太子殿下极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受了不少伤,太医说要留疤了。” 皇帝不单单是一国之主,还是门面担当,若是留了疤,难免会让别国使者笑话,但刀疤也是勇武的证明。 “叫他小心些就是了,战场刀剑无眼,这也是无心之过,算不得什么恶殿下还学了不少粗言秽语。” 这也难免的,士兵武将都是些粗人,耳濡目染难免会沾染些。 太监小心打量独孤伽罗的脸色,“奴才想这些也不能算是太子殿下的缘故。” “怎么说?” “奴才听说史大将军为人做事极为不检点,说话粗鄙,目中无人,还欺凌孤儿寡母。” “欺凌孤儿寡母?”独孤伽罗严肃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守关的一位将领战亡,留下妻儿,那妇人坚守妇道,死了丈夫,伤心的一夜白头,但史大将军他……”太监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他怎么了?”独孤伽罗听这话猜到了些,但想听太监说个确定。 “他强迫了那寡妇,惹得许多人不快,那妇人没多久就含冤而亡了。” “还有这样的事?”独孤伽罗立刻叫来身边的大宫女盈珠,“你马上去打听打听。” 太监见盈珠出去,并不改口,继续说着,“千真万确,据说,那妇人死的那天天降白雪,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呢。” “那太子是怎么处置的?”独孤伽罗让人给她披上衣裳,她要即刻去观文殿正殿,问问皇上和宰相去。 “史大将军在军中一手遮天,太子殿下还被蒙在鼓里呢,不过旁人都是心眼明亮的,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不好提起,太子殿下很是仁厚,收留了那寡妇的儿子。” “嗯,知道了,你退下。”独孤伽罗深深的叹了口气,眉头拧在一起,快步往正殿去了。 这太监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假的。这史万岁以前在朝中名声就非常不好,司徒杨素弹劾他多次,也是因此皇上才贬了他去敦煌做小卒。如今史万岁恢复了身份地位,在边关远处,为虎作伥,肆意妄为,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勇还年轻,见识阅历也没有史万岁广,定是压不住史万岁的。让这么个人在杨勇身边,恐怕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独孤伽罗担忧不已,进了房间,担忧又加深了一分。 “咳咳。”杨坚咳嗽不已,高熲跪在地上,书房的地上还甩着一份奏折。 “还不快传太医来?”独孤伽罗打破屋里的沉寂。 “是,是。”杨坚突然发起怒来,徐桂都被吓傻了,这会回过神来,赶紧去请太医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 杨坚指着地上的那份奏折,“你自己看,这都是什么事!” 拿起奏折才看到这是标红的加急奏折,独孤伽罗心一提,难道高丽又打进来了?仔细一看,更是震惊,奏折上说:江南诸地起了叛乱,地方官员镇压不住,请求皇上的旨意。 “怎么会这样?” 杨坚抬抬手,让高熲起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江南的米粮高涨,百姓无粮可吃。” “这怎么可能?”独孤伽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江南是鱼米之乡,今年收成也不错,怎么会无粮可吃?” “有商铺用高价回收米粮,百姓纷纷出售米粮,等到要买的时候发现粮食已经涨到更高的价钱了。” “还有这种事情?”粮食是人每日赖以生存的食物,怎么会卖的精光? 第93章 谣言 “那些商铺答应百姓,只要卖米就能获得更多的食物,百姓大多都信了。” “怎么能容商铺肆意妄为?地方的官员怎么不去查封了这些商铺?” “官员散漫,并不以为意,等到发现时,商铺已是人去楼空了。” 独孤伽罗拿着那奏折,心中一阵焦虑,他们这是被骗了啊,“商铺带着那么多的米粮,如何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雇佣了海船,乘船走了。” “哈哈哈。”杨坚大笑起来。 “皇上?”独孤伽罗招呼门口候着的太医进来给杨坚诊脉,杨坚可别被气疯了。 “朕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好笑的事情。” “什么好笑的事情?”独孤伽罗困惑,难道事情没到这里结束吗? “皇上下旨要官府开放粮仓救济百姓,可官府迟迟没有来信,皇上派人前去看过,才知道,官府是最早卖粮食的。” 有了官府的带头,百姓更是对这些商铺坚信不疑。 “那还不把那些官员捉了!”居敢私自贩卖官粮,这可是大罪。 “皇后娘娘,那些官员跟着海船跑了。” “岂有此理!”独孤伽罗气的不轻,差点也摔了那奏折。 一旁宫女赶紧扶住她,“皇后娘娘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这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岂能就这么饶了那些人的亲属。”独孤伽罗眼眸狠辣起来,“皇上的意思如何?” “朕正已经派人去捉拿他们的亲属了,只是这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杨坚实在是没有力气多说,让高熲继续说下去。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派人调运北方的米粮下去了。只是,江南还流传起了谣言。” “谣言?”独孤伽罗感到这谣言定和江南的叛乱有关。 “百姓都说隋朝要把他们迁往北方。” 百姓安土重迁,看重故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背井离乡。听到这谣言,又没了粮食吃,都纷纷闹起来,各地叛乱不止,官府压也压不住。 “现在情况如何了?” “官员镇压百姓,眼下,已经死了不少官员了。” 独孤伽罗沉思,这事情有些严重。 高熲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杨坚,又小声道:“他们没东西吃,便把那些官员都给……” 独孤伽罗皱紧眉头,责怪的看了眼高熲,太医正在给杨坚针灸,她朝门外看了眼,示意高熲到外头说话,让杨坚好好休息下。 “皇上打算怎么办?” “朝中没有大臣愿意前去平反叛乱,皇上正在为此烦心。” 刘太医提着药箱出来了,“皇后娘娘,臣去给皇上开几味药来。” “好,皇上的身体不是一直是孙大夫在瞧着的吗?今日怎么没见他?”独孤伽罗想到了孙思邈,全靠孙思邈的调理杨坚才好起来了,今天不见孙思邈,杨坚的脸色也比平时差了许多。 “孙大夫有事回终南山了。” “知道了。”皇上许诺了孙思邈进出皇宫的自由,他要走,谁也拦不住,“那便有劳太医了。” “那是自然的,皇后娘娘放心。”刘太医告退离去。 独孤伽罗继续刚才的话题,“那皇上的意思呢?” “皇上还没说什么。”是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气的咳嗽不止了,关键时刻,朝中的武将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一言不发了。 独孤伽罗觉得奇怪,先前边关战况紧急,朝中的大臣不都纷纷请旨要去平叛高丽吗?怎么这次江南的叛乱,无一人愿意去? 高熲看出独孤伽罗的疑惑,“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南方地形险峻,百姓四处起义,平反起来特别困难,再加上当地镇守的官员都折损了,朝中大臣难免心下担忧。” 以往是有宇文述和杨素还有杨广在,凡是有战事,都是这三人当作主力前去镇压。当初攻下陈朝,就是由杨广,杨素,还有秦王杨俊三人为主力。现在,杨素身在杭州城,失去了联络,晋王杨广已经……秦王杨俊一直支持杨广,自从宫变事件后,就不大参与政事了。 独孤伽罗眸轻动,“丞相大人觉得史大将军如何?” “史大将军?”高熲诧异,史万岁跟着太子殿下去了营州,平叛高丽,皇后娘娘为何突然提起有要职在身的史万岁? “嗯,我听说他英勇善战,以往和杨素一同作战,就备受夸赞,这次平叛高丽,他也立下赫赫战功,想必江南的战事他也能有办法平定。” 高熲知道皇后这么说一定有她的理由,他是聪明人,知道皇后不说,就是不想说,便不问。 “臣会和皇上提议的,只是高丽的战事还没有结束,皇上不一定会答应。” “本宫也会跟皇上提的。关于边关的事丞相大人可有听说了什么?” 高熲一想,立刻就明白了独孤伽罗的意思,看来皇后是听说了边关史万岁的传闻,只是不知那传闻是真是假。 “皇后娘娘,谣言既然是谣言,便不能全信。” “这么说,你也听说了?”独孤伽罗听他语气,就确定了那太监不是胡说八道,虽说是谣言,但无风不起浪,谣言说的如此真真的,她不能不警惕些。 人学好难,学坏容易。要是史万岁真的如谣言说的那样,强抢民女,害死人命,不顾名声,那杨勇跟着他,得沾染上多少的坏毛病?要是没有,就罢了。总之,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史万岁给调开,朝中有的是得力的武将,都可以调去支持杨勇。 等杨坚休息了会,便召集了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观文殿议事。 群臣众说纷纭,有说让周法尚去的,有说让裴仁基去的,却听高熲突然提出要让史万岁去。 众人都呆了呆。 “这怎么可以?史大将军眼下正在辽东,怎么能轻易调动前线将士?” “现在太子连连告胜,打的高丽已经退回了老巢,情况已和当初不同,如何不能调遣?”也有人支持这个提议。 到底要怎么做,还得看杨坚的意思。 独孤伽罗给杨坚揉着太阳穴,一边小声的把史万岁谣言的事情跟杨坚说了。杨坚点点头,不用独孤伽罗明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史万岁精通兵法,又熟谙地理,的确可以考虑。” 杨坚这么一说,大臣又有了新的疑惑。 “那高丽的战事呢?” “高丽近来可有新的进展?”杨坚知道的最新情况是杨勇把高丽打了出去,夺回了辽东县。 第94章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还没有,太子殿下仍镇守辽东县,高丽军也暂且没有打过来。” “嗯。这高丽,一时半会也打不下来,就让史万岁去平叛江南。”杨坚是感到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利索,他怕自己突然出了意外,心里有几分让杨勇回来的意思。而且,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东北下了雪,战事就越发困难,这高丽短期内恐怕很难打下。再加上,现在南方米粮缺少,要从北方调动,粮食的大量减少,也增加了作战的难度。 “派人去和高丽谈谈,看看他们什么意思。”若是他们肯臣服,那这事就先放一放。 “是。” 徐桂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皇上,秦王有事来报。” “什么事?让他等等在说,没看见朕正在忙军事吗?”杨坚略感奇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杨俊了,他这时候来是做什么? 独孤伽罗也觉得奇怪,打杨广的事情之后,杨俊称精神不佳,连请安都不曾来过了。 徐公公看了看在场的众人,上前到杨坚身边小声道:“秦王要报的事情和北方谋反有关。” 杨坚听到,心里大惊,脸上却依旧平淡,冷冷的看了眼徐桂,“你可听他说清楚了?” 徐桂吓得赶忙跪下了,“皇上,奴才不敢乱说。” “快把秦王叫进来!”杨坚强打起精神,同一时间里南方和北方都起了叛乱,那还了得,心里除了紧张之外却有一丝的暖意,杨勇之前就考虑过这种情况,现在朝中兵力充沛,倒也不会应对的手忙脚乱。 杨俊昂首挺胸的走进房间,身边一个太监快步的跟着,手上捧着一叠卷轴。 群臣看见杨俊脸色各异,谁都知道杨俊是晋王党的,当初没少帮着杨广打压杨勇。宫变一定也有参与其中,不过杨坚身体抱恙,又痛失一子,不忍再责罚杨俊。秦王也是极为有眼力见的,知道身处舆论的中心,便称精神不振在王府中休养,今日这是为何出来了? 更是有人瞪直了眼睛,去看那卷轴,只可惜卷轴卷的密密实实的,实在看不到写了什么。边角上那点点溅开的红色印渍,让人分外在意。 段文振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或许是这屋里炭火生的太旺了,他总有些心慌。 “参见皇上。”杨俊要行礼,偷眼打量杨坚,见他没有叫停,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徐桂眼尖,拿了个垫子给他垫上,他跟了杨坚多年,虽然杨坚一直没说什么,但他知道皇上心里还生着气呢。这一跪,怕是得一段时间了。 “你来做什么?”杨坚靠在紫檀椅里,垂眸看他,几日不见,杨俊憔悴了不少,脸颊都有些凹陷了,杨俊眉眼有些像杨广,这么看着,杨坚心事被勾起,别开了眼睛。 “皇上,儿臣有要事禀告,事关北方兵变。” “兵变?”群臣哗然,“难道是兰州?” “是兰州敦煌。”杨俊说的坚定,示意太监把卷轴呈上去。 一听到是兰州,大臣惊慌一片,那里和突厥交接,若是兰州起了兵变,不保突厥人不会有所动作。 杨坚看到了卷轴上的红色水渍,他见过的场面多,一眼就瞧出这是血迹,于是让徐桂把卷轴打开来。 竟是几份密谋谋反的书信,每份书信的末尾是一枚红色指纹印。 杨坚登时大怒,开国以来,他省吃俭用,爱戴百姓,居然还有人在密谋造反,“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是敦煌军营里的,驻守的将军发现,就将书信送了上来。” 杨坚眼眸微眯,打量杨俊,“那为何会在你这里?” “书信半路被人拦截,正巧儿臣的人路过,救下了送信的人,那送信的人重伤昏迷,儿臣一直不知他身上带着如此重要的机密,因此报的迟了。”杨俊感受到杨坚的目光,把头低了下去。杨坚虽上了年纪,但那目光依旧犀利,能盯的人浑身发寒。 “那送信的人现在在哪?”杨坚不会因为杨俊是自己的儿子,就全然相信他的话,况且,隋朝建立已经第十一年,要是有人想反早就反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在意。 “还在儿臣府上休养,他刚刚醒来,把书信交托给儿臣就又昏过去了。”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秦王府上一定有这么一个人,杨坚又看了眼那些书信,挥了挥手,让人撤下。 “立刻派人去把这些人拿下,仔细审问一番。” 不等杨坚吩咐谁去做这事,杨俊随即答应道:“是,儿臣自当竭力去办,父皇请放心。” 言罢,就起身匆匆离开了。 杨坚只能点了一位官员随行办事,杨俊是大隋的皇子,不论如何都不会对大隋不利的,把事情交给自己的儿子来办,杨坚反而觉得放心。 再说回营州的福山寺,杨勇确定了弘静大师不是高丽的奸细后,认认真真的给他赔礼道歉,还着人送了许多礼物款待他,弘静大师感激不尽,推却那些礼物,拉着杨勇似乎有话要说。 慧思在一旁当翻译。 “听说太子殿下要攻打高丽,可是真的?” 这问题一上来,就那么犀利啊,不过他打不打,和一个出世的和尚有什么关系? “你们侵犯我大隋,伤害我大隋的子民。”杨勇冷了语气,他礼遇这位僧人,是看在慧思的份上,也是对佛家的尊重,“弘静大师在劝别国的皇子前,不如先去劝劝自己的王,让他好好做人,做事。” 别等到别人教他。 弘静大师听出了杨勇语气里的不悦,这是情理之中,是高丽先发动了进攻,伤害了两国间的情谊,这事是高丽理亏。 “太子殿下误会了,我不是想对太子殿下说教。”弘静大师双手合十,频频施礼,“佛法本是一家,我也是受教于汉人,天下人民虽不是一国,但都是一家。” “这不是说教是什么?”杨勇沉了脸色,“你是要说,战争定会让百姓受苦不堪?” 弘静大师点头,“正是这个意思,希望太子殿下能明白百姓的苦衷,多为百姓着想。这样,你伤害我,我伤害你,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他是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他从来不是什么兔子,岂能在看过百姓流离失所,痛失弟兄之后还能对高丽一笑泯恩仇? 杨勇冷笑一声,唇角弧起危险的角度,“你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第95章 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他抬手指向身边一众的士兵,“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便尸骨无存。弘静大师,我礼遇你,不过是看重缘分二字,既然你我之间无话可说,还请弘静大师早点离开,免得我变了心思……” 他眼中骤然起了杀气,屋里的气氛也随之凝重,慧思绷紧了心弦,劝说弘静,让他不要再说了。 岂料弘静大师挣脱开慧思的手,跪在了杨勇面前,“太子殿下,贫僧知道忠言逆耳,太子是良人,未来一定也会成为一位明君,一定不会斩杀了冒死劝谏的人。” 他抬头对上杨勇杀气腾腾的目光,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点畏惧,“就算太子殿下要杀我,等听我说完,再动手也不迟。” 杨勇并不开口,冷眼看着弘静大师,他倒要看看这高丽来的和尚能说出个什么来。 “太子殿下,天下的百姓都爱戴明君,为了这次战争,平阳王大肆调用粮草,征收赋税,百姓苦不言堪,却碍于身份低微,不敢说出口,若是太子殿下攻打高丽,平阳王一定会从百姓身上搜刮更多的民脂民膏。到那时,百姓一定更加困苦。 “每个士兵都是血肉之躯,都上有老下有小,战争中,难免有人死伤,要是太子殿下能心怀仁慈,就此结束战争,那两国都能减少损失皆大欢喜。” 弘静大师似乎是说完了,看着杨勇,等着他说些什么。其他人觉得弘静大师说的有几分道理,也都眼巴巴的看着杨勇,想听听太子的意见。 杨勇站起身,“你说你受教于我华夏,那我便再教你一句古话: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他一句话震的屋里所有的人清醒过来,众人心中顿悟,不再胡思乱想。 杨勇起身往外走,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为高丽百姓求情,那谁又在平阳王面前为大隋百姓求情? “太子殿下!”身后传来弘静大师急切的呼喊,全是高丽话,叽里呱啦,一句也听不懂。 “又下雪了,咱们赶紧回辽东去。”杨勇看着不知何时暗下来的天色,上马启程。 到了辽东县天色渐晚,却见城门口有个太监打扮的人正翘首以盼,看见了他脸上一喜,慌忙往城里跑去了。 杨勇拦过一个守城士兵,指着那太监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太子的话,宫里来了人,说是有皇帝的旨意,要等太子在才能宣读,只是太子殿下……” “驾!”不等士兵说完,杨勇就策马往议事厅去了。 宫里突然来了圣旨,是为了何事? “太子殿下,您可来了。”来传旨的正是杨坚身边的徐桂,见到杨勇一脸谄媚的笑,“皇上一直夸您呢,说您击退高丽,损失极小,是朝中的榜样呢。” “公公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奉皇上的命,特来传旨,请太子,史大将军听旨。” 杨勇和史万岁都跪了下来。 却听圣旨要史万岁回大兴,杨勇暂留辽东。 “调史大将军回京都?”杨勇疑惑的接过圣旨,“父皇可还说了什么?” “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徐桂环顾四周,靠近杨勇小声道,“出大事了。” “你好好说说。”杨勇屏退旁人,请徐桂入座。 “江南急报连连,说是百姓叛乱了,现在啊,是乱成一片。” 江南?杨勇皱眉,大隋不是刚刚打下南陈,这江南怎么又乱了呢?他见那陈后主在大兴,被杨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的,按理说南方的待遇也不差啊。 “这是发生了什么,江南怎么会突然叛乱。” “这事说来还真蹊跷,南方是鱼米之乡,却突然没了粮食,百姓怨声载道,官员压都压不住,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徐桂嘴角往下拉了拉,“这么一来啊,朝中呐,没有一个人愿意前去平叛了。” “那也是官员无能,朝中大有人在,怎么会没人请旨呢?”杨勇不禁觉得奇怪,“你是说父皇是要史大将军去南方平叛?” “奴才也是猜测,奴才听皇上提了这么一嘴,应该错不了。” “皇上还有说让谁去吗?” 徐桂沉吟片刻,“有提到光禄大夫裴大人。” “裴大人?裴仁基?” “正是。” 那不正是河东裴氏的吗?杨勇心中警铃大震,河东裴氏的目的还不清楚,裴氏不得不防啊。这一段时间在边关,远离了朝中的权力旋涡,裴矩的那张老脸在脑海中也慢慢淡去,突然听到河东裴氏的名字,心里警惕万分。 “还有提到什么人没?” “再没了。” “那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 “太子殿下客气了,还请史大将军随我一道回宫复命去。” “是。”史万岁抱拳,就要跟着徐桂出去。 “等一下,公公再等一等,本宫有几句话要同大将军说。” “请便。”徐桂弯着腰退下。 史万岁不解的看向杨勇,“太子殿下,眼下战事紧急,我还是赶紧出发。” “你不觉得奇怪吗?”杨勇招呼他坐下。 “有什么奇怪的?” “正如你所说,战事紧急,你还记得当初高丽的战事,皇上是怎么安排的吗?” 史万岁仔细一想,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当初皇上下旨让我直接到前线来,这次怎么……” 怎么要先回宫去?若是战事紧急,自然是要快点奔赴战场才是啊。 史万岁想了想,挥了挥手道:“唉,太子殿下多虑了,肯定是皇上有话要交代臣。” 有话要交代?杨勇还是觉得不放心,有话,完全可以在圣旨上交代,何须特意传回宫里去。 “太子殿下,这江南多丘陵,地形复杂,山中多流水和山洞,这种地形作战,最是不容易了,想必是因为这个,皇上要召我回去从长计议。” “但愿如此,你若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杨勇想了想取下身上的香囊,他身上就带了这么一件元寻给的信物,“你先拿着这个,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太子妃商量。” 元寻可以用驿站的信鸽,来消息比较快。 史万岁一看那香囊是女人家的东西,一猜就知道一定是太子妃给杨勇的,“这可怎么使得,这是太子妃的一片心意。” “你忌讳什么,这里头是佛庙中求的平安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我是兄弟,只不过是暂借给你,有什么关系,等你平安归来,还给我就是了。”杨勇把香囊抛给他。 第96章 民心动荡 史万岁接住,“那属下就收下了。” 他收好香囊,有些不放心,“太子殿下,比起江南的战事,我更放心不下你与高丽的事。” 杨勇心中一阵叹息,没了史万岁,他的确有点虚,但圣旨如此,他没的办法,“我身边还有崔新在呢,你若是记挂,就赶紧了解叛乱,回来助我一臂之力。” 送着史万岁出去,杨勇总觉得心头难安,江南叛乱……杨素那老狐狸不是在杭州吗? 他这么一想倒是想起来,隋朝收服南陈之后,南方的确叛乱过,好像就是派的杨素去平叛的。难道杨广一死,历史一变,杨坚的心思就变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这高丽都突然发动进攻了。 杨勇这么想着,又听人来报,“太子殿下,有南方来的战报。” “南方来的?” “正是。” 这战报是一早就送出来的,只是南方和北方隔了长江,路途遥远不方便,中途又遇到了大暴雨,路面泥泞,根本就走不了,愣是给耽搁了,因而杨坚那边的消息先传了过来。 杨勇赶紧打开那卷轴,卷轴虽严严实实的包裹在油纸里,可还是湿透了,可见雨下的之大,好在字迹尚且清晰。 “南方米粮缺失,谣言四起,民心动荡,官府镇压无力,四下起义众多……” 最末尾写着的字让杨勇把卷轴拿近了看看,又拿远了看看。 “这战报可有人改动过?” 送战报的人吓的一个激灵,赶忙的跪下了,“太子殿下,属下哪里敢啊,还望太子殿下明查。” “你起来,本宫不过是问问。” 只因这上面写的东西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居然说:司徒大人失踪了。 杨素去修杭州城,他是知道的,杨素的身份和地位,去了杭州,那自然是众多人伺候着的,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凭空失踪了? 杨勇看了看眼前垂手低头,哆哆嗦嗦的信使,知道问他也没用,“行了,你下去。” 再看这战报,也看不出什么信息来了,杨勇把战报往桌上一搁。 崔新听说史万岁被调走,心急火燎的赶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一进来就瞧见杨勇随意的躺在炕上,双眼盯着桌上的……战报? 杨勇正在葛优躺,心里飘的是十万个为什么,瞧见崔新进来,那是吓一大跳,“你怎么起来了?” 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吗?崔新的身子骨未免太好了。 “太子殿下,真的就小伤,不碍事。” 不碍事?杨勇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他上上下下的绷带,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古代人的忍耐力真是不可思议,这还叫小伤,他摇了摇头,却听崔新发出一声惊呼。 “江南叛乱了?这可是大事啊!” “嗯,正是因为这事,史大将军被调走了。” “皇上调走他是去平叛江南?”崔新的小脑瓜子一转,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不对啊,史大将军是特意派来打高丽的,眼下高丽还没打下来,怎么又给调走了?” “我也正在担心这事,但愿是我们想多了。”杨勇直起了身子,“话说回来,不知高丽的地形图绘制的怎么样了。” “我听王将军说,士兵已经从高丽找了地图回来了。” “那我们去看看。” “好。”崔新边跟着走出去,边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现在南方叛乱,史大将军又被调走,恐怕军心会有些混乱,现在战斗怕是很难达到最佳的状态。” “那也不能干等着。”杨勇大步往前走,他得早点了了高丽的事情,好回大兴去,裴仁基的名字倒给他提了个醒,他一日不在朝中,就一日不知朝中究竟发生何事,宫中一日是一日,没准等不到他回去,就会有麻烦的事情发生了。 “据斥候的消息,高丽最近的营帐就搭在这里。”王庆指了指地图一块群山环绕的地方,本溪。 放眼看去,这地图上最多的就是山地,地图上插着不少红色的小旗子,那是高丽军驻扎的地方。 “知道平阳王在哪吗?” “士兵打听了,说平阳王早些时候在丹东建了一座行宫,想必应该是在这里。” 杨勇脑海里飘过,一些栗子,他穿越过来还没尝上过栗子呢,这个时节正是吃栗子的好时节…… 此时的丹东,平阳王高元正在烤栗子吃,他下手边,最前面坐着靺鞨白山部的族长阿不罕达和胡人军事阿不罕娄,还有朝中官职较高的文武大臣,但是空了两个席位。 两人的矮桌前也是摆满了栗子。 “王上,栗子吃多了容易积食。”眼见的平阳王这是打算把栗子当饭吃了,侍从小心的劝说道。 “今日高兴,庆祝一番,你别扫了孤的兴致,赶紧剥就是了。”高元吃了个栗子,心满意足的转向靺鞨族人,“多亏了白山部的帮助,这次的事情顺利的超乎孤的想象。” “恭喜王上,臣等给王上贺喜,先干了。”大臣们都举起酒杯,庆祝道。 他们都听说了,大隋皇帝把史万岁给调走了,这么一来,驻守边关的就只剩下原来的将领,隋朝的太子,和太子的小跟班。 听说,那小跟班被他们打的遍体鳞伤,没个百来天都下不了地呢。原来的那个将领根本不足为惧,他们还杀了一个,现在只剩下一个,更是如同风中残烛,迟早会被他们灭掉。而那太子,定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以前就不大听说隋朝太子作战的名声,高丽众人完全就不把这位太子放在心上。 “好,好。”高元拍了拍手,传舞姬上来助兴,众人正说笑着。 突然一个身穿盔甲的人走进了大殿。 金正瑛兵曹当即站起来呵斥,“好大胆子,面见王上还敢穿戴盔甲,携带兵器。” 歌舞声中,渊太祚并不把他当回事,其他的大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顾相互说笑喝酒,金正瑛一阵尴尬,只得重新坐下。 渊太祚走到高元面前,屈膝跪下“王上,前方传来消息,隋朝的斥候在本溪附近频频出没,恐怕隋军有进攻的意思。” “真是扫兴。”高元看到渊太祚随身的佩剑,正了正身子,“大对户,今日是个好日子,你就不必操劳了,一起喝酒庆祝。” “就是,大对户是多虑了。”金正瑛随即帮腔道,“靺鞨人的计谋已经生效了,史万岁一走,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我们地形复杂,他们就算进来,也是盲人摸象,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第97章 入伍都能领到米粮 渊太祚赶了一路也累了,看一眼金正瑛,在高元下手面入座,拿了酒杯就豪饮了一杯。 殿内音乐声阵阵,丝毫没有大敌在前的危机感,渊太祚看到左手边的位置空着,乙支文德抱病,今日没来。 “大对户好酒量,我敬你一杯。”金正瑛见他不说话,笑嘻嘻的举起酒杯。 渊太祚没反应,金正瑛自顾自的一仰而尽,没半点不好意思,俗话说:树没皮必死无疑,人没脸天下无敌,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大对户,连日在边关奔波,想必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金正瑛说着就举起酒杯朝着白山部的两位敬了一杯。 “你刚才不是说史万岁被调走了?”渊太祚看着面前的两个盘子,一盘是没拨开的栗子,一盘是剥好的栗子。身后的烤火架传来炭火燃烧的轻微“啪啦”声,他直接用手拿起栗子吃了颗。 “那只是其一。”金正瑛笑的高兴,“大隋现在恐怕手忙脚乱呢,南方也如意的发生叛乱了。” “我听说白山部得了一批很好的粮食,今日怎么还吃栗子?”渊太祚拿了颗栗子在手中把玩,目光略向阿不罕面前未动过的餐盘。 阿不罕达立刻笑着拿起酒杯喝了口,以掩饰心中的不安,他们是靺鞨人,但也知道这高丽,做主的虽然是平阳王,但真正有权力的是面前的这位大胡子。满屋子的人唯独渊太祚带着武器,穿戴盔甲,足以见他的身份地位,此刻被渊太祚一盯,心里更是如海水翻滚,忐忑不已。 还是他身边的阿不罕娄沉的住起,笑呵呵的拿起了一颗栗子,“我见大对户也不是很爱吃这栗子,我们靺鞨人吃惯了肉,反倒对这金贵的食物享受不来,让大人见笑了。” 他起身微微行一行礼,拿过侍从拿着的酒杯,“不过这酒真是好酒,让人欲罢不能,我敬平阳王,敬大对户。” 高元很是满意的喝了口酒,“既然你们吃不惯,那便换肉食来。” 阿不罕娄慢慢坐下,深邃的眸子斜斜的打量渊太祚的脸色,“大对户,我们的确得了一批极好的粮食,但我们吃不惯米粮,这批粮食,我们愿意低价卖给高丽。” “哼,谈买卖,也得看到货物再说。”渊太祚大口吃肉,用力嚼动,胡子随之颤动着,他虽上了年纪,但牙口极好,目力也明亮,如鹰隼一般。 阿不罕达更是害怕,只看着自己面前,连话也不敢说,还是阿不罕娄的声音响起。 “那是自然,这批粮食已经从海上过来了,我想就快到丹东了。” 丹东靠海,建有码头,就让船只往这边来了。 “这次还多亏了平阳王的船只。” “小事,若是能打下大隋,你们要是喜欢,我送你们一艘也行。” “这下可好了。”金正瑛嘴角咧的高高的,“王上,有了粮食,征兵也就容易多了。” 这么一提,高元立即就想到了白狼水一战,士兵居然会因为争抢米粮而中计,被打得落花流水,真没出息。 “那就发出消息,凡是能入伍的,都能领到米粮。” “是,那臣立刻就让人去办。”金正瑛得了好差事,炫耀的看向渊太祚。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得到这些米粮的?”渊太祚对靺鞨始终都有一份戒心。 早先靺鞨和中原也发起过冲突,双方打归打,交情却让人捉摸不透,算不上好,但绝对算不上不好。渊太祚深怕这靺鞨暗中和大隋勾结,这是铺下了大网,要把高丽一网打尽。 “我先前说过,我在南方做些生意,就让商铺放出消息,高价收了米粮,我早就结识了一些官员,有官员带头,百姓还有不相信的。”阿不罕娄深蓝色的眼眸对上渊太祚的目光,“大对户不用起疑,南陈时期,生意还算不错,现在大隋统治,百姓过的不好,我生意也不好,我早就心存不满了。” “既然是高价,那阿不罕军师,花费不少啊,为了我们高丽,真是费心了。” “大对户哪里的话,我们白山部归顺于高丽,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这次高丽要打下大隋,花费一些没关系。”阿不罕娄转向高元,“我想平阳王贤明,一定明白我们的忠心,日后定会给我们丰厚的回报。” “那是自然。”高元对他们满意的很,这靺鞨人怎么不早点来呢,实在是太聪明了,有那么好的计谋,以后拿下了大隋,还愁什么金银珠宝啊,尽管打赏就是了。 “你们的忠心孤都看在眼里,以后一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来,别客气,多吃点。” “谢王上。” 渊太祚探不出什么端倪来,这靺鞨人说的没错,他是生意人,这次只是用巨大的成本去做巨大的生意而已,也没什么不对的。 看那白山部的族长,阿不罕达,一直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笑,像是个没主见的,这个胡人还真有几分本事。 “你说要杀了史万岁,只凭叛乱,如何能确保史万岁会被杀死?” 宴席上的群臣听渊太祚毫无避讳的说着生杀予夺,都静了下来,也想听听这靺鞨的计谋。 “大对户放心,晋王妃得到消息,果然答应和我们合作,大隋皇后心思缜密,事事亲力亲为,大隋皇帝看重发气,就连国事也让独孤伽罗分得一杯羹。这次太子亲征,独孤伽罗可放心不下,派了不少眼线在杨勇身边。 “我让人在城里散布史万岁的谣言,这谣言早就传到了大隋的宫中,独孤伽罗一定中计,会在大隋皇帝耳边吹风,这天下的风,要属耳边风最厉害。” “大隋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怎么会凭谣言就下定论?”渊太祚心中暗道这胡人好本事,天下居然有如此善用人心之人,这人近在眼前,却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我自然也给大隋皇帝下了一锤子,恐怕这大隋皇帝还蒙在鼓里呢。” 高元听阿不罕娄顿住话头,心里好奇不已,问道:“军师是用了什么办法?” “大隋皇帝与发妻恩爱,两人孕有五子,都是一母所生,大隋皇帝千算万算一定没有想过要防备自己的儿子。” “你是联结了大隋的皇子?”高元大惊,这其貌不扬的胡人,如何有本事能联系到大隋的皇子? 第98章 海里有怪兽 “正是,有皇子做担保,设计了一出兵变的好戏,听说大隋皇帝气的都晕了过去。” 高元顿时对这胡人刮目相看,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做的好,赏。” 这胡人好生厉害,还好是友不是敌,这种让敌人内部自己乱起来,互相厮杀,不废一兵一卒的计谋,换做他想,他就是想到白发苍苍也想不出来。 阿不罕娄笑着接下赏赐,“平阳王,还有一件更大的惊喜在后头呢。” “什么惊喜?” “等商船到了,平阳王自然就会知晓。”阿不罕娄卖个关子。 高元内心复杂,心中一片翻涌,这胡人这么聪明,他怎么压的住,若是以后利用不当,反噬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啊…… 海上,五艘商船正开往丹东,船上有一人也是内心翻涌,船随海浪起起伏伏,他的胃也是起起伏伏。 身上白蒙蒙的男人脚步匆匆的扑向船舷,惹的一群人随他的动作大叫起来。 “杨大人!您没事!” 杨素趴在船舷上,朝着大海就是一阵呕吐,胃里的东西早就吐干净了,此时不过是干呕。他脸色苍白,无力的靠在了船身上,身边一干小厮脸色担忧的扶着他。 蓝色的海面好似天空的镜像,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不断翻涌的波纹,杨素又是一阵晕眩,朝着大海一阵呕。 他看着大海,心里苦笑,“唉,老夫驰骋沙场多年,竟然不知自己晕船。” 船的另一边,有人大叫着,“杨素跳海了!” 引得几个佩剑的人走了过来,这几个人都是金发碧眼的,其中一人还绑着一只眼睛,眼上连着脸上有一条深深长长的伤疤,只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让人不由得想他那布带下的情形。 独眼走到船舷边,看到杨素还在船上,脸色才稍微好了些,嚷嚷了几句让人听不懂的话,立刻就有高丽打扮的人上前扒拉着杨素进船舱了。 小厮哭喊着追上去,“大人,这些人看守的不严,不如我们就跳船了,我们一定护大人上岸,大人何苦在这里受罪。” “大人,这些人一定是高丽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我们正和高丽交战,这要是到了高丽,我们还能活吗?” 杨素晕船,听着他们哭哭啼啼实在是头大,无力的摆了摆手,“都别吵了。” “大人。”小厮眼睛亮了亮,“可是要跳船?” “跳船?”杨素虚弱的笑笑,“你往海里扔块肉看看。” “这是为什么?” “你去问那胡人要肉,试试就知道了。” 小厮摸不着头脑,依着杨素的话照做了,那是飞也似的逃回船舱,脸色惨白,直喘粗气。 其他人都围着他追问,“这是怎么了?” “海里,海里有怪兽!”他是一直跟着杨素的,打小在内陆生活,也是第一次看海,哪里知道海里有什么生物,这是把鲨鱼当成了怪兽。 小厮用手比划着,“那么大,张开嘴,全是尖牙齿!比狗牙还尖,多的不得了!就那么一口!” 杨素摇摇头,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小厮们都发觉跳海不是办法,愁眉苦脸的守在杨素的身边。 与其说守,其实是蹲着,他们的主子杨素是俘虏,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块垫子也没有,就那么半躺在船板上,头靠在一个大袋子上,那袋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总是白粉出来,弄得他们几个身上都是白蒙蒙的。 几个小厮见杨素睡熟了,小声议论起来。 “杨大人是大隋的要臣,到了高丽肯定必死无疑,我们几个何苦陪着他送死?” “可是海里有怪兽,我们也逃不走。就算躲过了怪兽,我们也不知道方向啊。” “那可怎么办啊,我们和那些看守又语言不通。倒是有个会两国语言的,不过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保不准会把我们丢进海里喂怪物鱼。” 唉,那怎么办啊。几人都焦急不已,却看杨素睡的香甜。 “杨大人怎么就一点都不慌呢?” “还别说,当时我们在酒楼,一群黑衣人冲进来,我都吓晕过去了,大人那是连眉头都不眨。” “那不然,咱们怎么是小厮,大人怎么是朝中大臣呢。” 几人又是一阵叹息,杨素半睡半醒间把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但并没有说什么。 杨勇敲定主意,与其在山岭间和高丽人打斗,不如直奔丹东,捉了平阳王。不过这计谋也算不得什么好计谋,只是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太子殿下,丹东离边境有一段距离了,这么深入,若是高丽人从后方切断退路,怕是凶多吉少。” “我们不走陆路。”杨勇拍了拍地图,“丹东靠海,我们从海上走。” 王庆,崔新先惊后喜,这倒是个不错的计划。 “立刻去找靠谱的船只来,我们不要官船,我们坐商船过去。”杨勇看着丹东,平阳王,是你自己要在海边的,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大隋和高丽间有商务往来,有许多船只都是来往两国的,船主听说是为国效力,又听说有不少补贴,哪有不愿意,恨不得赶着多做几艘大船来给杨勇。 “这船舱底下放的是什么?”杨勇指着铺着稻草的船舱问道。 “太子殿下,这些都是出售高丽的货物。”船夫掀开稻草,“有南方特产的蜜桔,北方的特甜的红枣,山东的莱阳梨。哦,这些都是布匹,小饰品,都是出给高丽贵族的,他们就爱这些。” 见杨勇拿起一面镜子,船夫道:“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可以留下这镜子。” 都说太子成性风流,太子肯定是想把镜子送给哪个心头好了。 “这船是你做主的?”杨勇搁下镜子,他看到这铜镜,想到了现代的玻璃镜子,要是有玻璃,就能制造出望远镜了。到了战场上才发现,只靠目力,实在是不足以看清战况。要是有八倍镜…… “不,不是。”船夫结结巴巴的声音打断了杨勇的想象,“太子殿下,我这就去把东家叫来。” 他自作主张让杨勇留下镜子是想在杨勇面前卖个好,岂知杨勇这么一问,立刻心虚,两步做三步的往船头找东家去了。 矮胖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赶来了,“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杨勇细细看了他一番,“现在两国局势紧张,你这船也照常出行?” 第99章 刺杀 这话说的男人脸上笑意全无,两手握在一起,“太子殿下,咱们这做生意的嘛,就全靠这点买卖为生,都是小本买卖,这耽搁一天,家里老小就是饿上一天啊。” 东家留意到杨勇搁置在台面上的精巧铜镜,拿起来往杨勇面前递,“太子殿下,您就通融通融。” 杨勇背着双手无动于衷,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过东家脖子上戴着的大串珠,“本宫见东家的珠子成色甚好,想必是高丽的特产。” 东家神色一乱,手忙脚乱的摸了摸挂着的大串珠,“太子殿下,真是好眼光啊,这正是高丽特产的珍珠,您瞧瞧这成色,我这是货物换货物,值不了几个钱,太子殿下要是喜欢,我马上就给您安排些来。” 不愧是商人,真是能说会道。杨勇收回目光,“把所有的货物都搬下船。” “诶?”船夫和东家都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这,这。”东家指着船上的果蔬,“太子殿下这些东西要是不能及时卖出去,可就都坏了呀,这果蔬讲求的就是新鲜。” 东家搓搓手道:“太子殿下,我是做生意的,这没了货物,还如何做生意呀。” “你这些货物,本宫全买下了,全搬到我的住处去。”杨勇看眼安德海,安德海立刻会意,和算账的到一边结账去了。 “欸。是,是。”东家立刻笑不拢嘴,擦了擦脑门上冒出来的冷汗,招呼小厮,“快点,太子殿下下令了,动作利索些。” “不用麻烦你们了,本宫会叫人来搬的。”杨勇让身边的侍卫去叫士兵去了。 船夫和东家都被赶下了船,看着船上士兵来来回回,几人都疑惑不解的摸着下巴,“太子殿下这是搬了东西下来,又搬了东西上去,这是要做什么?” “太子殿下说要船去高丽,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启程?”船夫看了看天色,“这天怕是要起风了。” 杨勇没急着出发,先是叫人搬了空箱子上船,又叫人赶制几面厚实的大帆。 王庆和崔新看着,啧啧称奇,虽不知道那帆布到底要怎么用,但都看得出来是用在船上的。 杨勇一刻也没闲着,“崔新,你身体没好全,就在这休养,顺便监管着这些帆。王庆,你随我来。” 大隋的军队一进入高丽,高丽的斥候就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了丹东的平阳王。 “隋军来了五万人马,驻扎在平原地区。” 平原地区视野开阔,高丽并没在那里驻扎营地。 “看他们的情形是打算做什么?”高元听说隋军入境,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他们似乎打算朝本溪方向去。” 高元松了口气,本溪地形复杂,没有本地人做向导,十个有九个都能迷路,更别说人生地不熟的隋军了。 “那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在我们境内招摇,大对户,还是请你去迎战。” “是。”渊太祚领旨出发。 杨勇一到高丽,就瞧见一些小村落。说是高丽,其实就是现在的东北平原,不过隋朝的时候,这块地还是高丽的。平原地区适合种植,村庄里人口不少,瞧见军队进来,顿时是鸡飞狗跳。 他早就料到这情况,找了靠谱的翻译,自己还学了点高丽话,亲自下马,拿出礼物分给高丽人。 看那金黄金黄的蜜桔。 “听说,这是平阳王的心爱之物,只有王上贵族才吃的起。” 吃一个,果然香甜。 看那红枣,烈焰如火,甜味更是清爽。 还有那精美的饰品,更是让家家户户的妇人都涌了出来。 高丽人尝了尝东西,后怕的想,是不是下毒了,捂着肚子担惊受怕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反应。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村民面面相觑,你见过打仗不破坏田地,不伤害百姓,还分吃的的吗? “太子殿下英明!”村民一个个都跪倒在杨勇面前,有样学样的跟着翻译大喊,“大隋皇帝万岁。” 安德海嘀嘀咕咕,“可怜太子殿下的荷包呀……” “安德海,嘀咕什么呢,快尝尝这梨,东家说放不过半个月的。” 杨勇吃着多汁美味新鲜的水果,听着耳边的欢呼,一阵享受,在现代,水果店里买的水果吃着都不放心,天天听人说这个是染药的,那个是打针的,古代还是有古代的好处嘛。 他还没快乐多久,一把砍刀“呼呼”的就朝他面门飞了过来,吓得安德海大叫:“太子!” 杨勇敏捷的侧身躲开,砍刀飞过人群,结结实实的扎进路边的一棵大树里。 安德海虚惊一场,吓得跌坐在地,很快反应过来,“快去抓人!保护太子!太子殿下,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回营地!” 那个投刀的人一下子就被侍卫扭送着到了跟前。 年轻人一脸正气的歪着嘴巴,斜着眼睛,睨着杨勇,就差朝他啐一口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嚷嚷着,还有人去拔那砍刀,三四个大男人一起都拔不出来,几人围着那树都啧啧称奇。 经过翻译混乱的翻译,杨勇算是明白大意了。 这年轻人心里不喜大隋,见村民都麻痹大意,心中更是不悦,怎么能对自己的敌人俯首呢。看杨勇一脸享受,更是怒从心起,便抄起砍刀,朝杨勇掷了过去。 “放开他。”杨勇瞅了眼插进树里的砍刀,好大的力气,和史万岁有的一拼。 “太子殿下……”控制着少年的侍卫有些犹豫,这少年敢刺杀太子,那可是死罪,何必对这高丽的小子客气? “念他不知情,饶了他。”杨勇擦了擦吃水果打湿的手指,语气像是沾染了梨汁的冰冷,却不乏仁厚,“下不为例。” 他没必要跟个孩子过不去。 少年似是受到了惊吓,脸色惨白的跑开了。 众人看着杨勇,心思各异。人群里有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互相交换了下脸色。 杨勇目光淡淡扫过人群,起身准备回去,路过人群的时候,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杨勇没有客气,反手扣住那人的手腕。 “啊!”被抓住的人顿时痛呼,脸色涨红,用高丽语大喊大叫着。 杨勇不用人翻译也能猜到他在喊叫什么,大概是杀人啦之类的,耸人听闻的话。 村民聚在一起,对着突如其来的情况,不知所措,小声的交谈着。 第100章 死士 杨勇不理会这人的叫喊,一只手伸入他宽大的袖口,一只明黄色的荷包从男人的袖口里掉到了地上。 “根据开皇律,偷窃可是要打六十大板的,除此之外……”杨勇手腕一用力,只听到“咔嚓”一声,男人的脸色顿时从猪肝色变得雪青,杨勇一把松开男人,那男人跌坐在地上,拖着断掉的手,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 “你不是我大隋的子民,本宫今日断你一只手以示警戒,看你动作娴熟,想必不是初犯了?” 杨勇接过安德海递来的荷包,重新放好,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神色惊恐的男人,转身上马。 出了村落,安德海不解的问:“太子殿下,为何宽恕那个少年,反而重罚那个偷窃的男人?” 不管怎么想,都是谋杀更加严重? “高丽的治安远远不如大隋啊。” “啊?”安德海没得到答案,摸不着头脑。 那个偷窃的男人一看就是惯犯,另外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是同伙,男人犯事,村民居然一脸恐慌不知所措,足以见得,这些人平日在村子里多么嚣张,偷窃的人竟然能在村子里逍遥,可见村里的治安有多差。 “什么?” 高元听到消息,惊的猛拍桌子,大隋在他的村子里发放食物用具,还都是上好的货物。 “王上,那些村民得了好处,没有不说大隋好的,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归顺了。” 这还得了?这么一来,大隋岂不是轻而易举的就把他的人给偷走了? 在古代最重要的就是人口,人口就是劳动力,就是财富。 “王上,臣有一个办法。”金正瑛起身道,“大隋太子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四处走动,那可是我们的好机会啊。” “什么好机会?” “他身边得力的史万岁不在,只带着辽东的守城将领,我们不如派人去。”金正瑛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高元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好,就按你说的办。” 渊太祚带军往平原地区疾驰,想把大隋军队赶出高丽,自己的国土,岂能容忍他人踏足。 经过一处峡谷时,两侧树木摇摆,阴森森一片,渊太祚突然慢下了步子。 随从大为不解,“大对户,为何突然减慢速度?” 这峡谷遮挡日光,阴森可怖,道路狭窄,视野狭小,可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渊太祚眯眸,猛地举起弩箭,朝着林子发射了一箭,“咻”的一声骤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紧接着,山坡上就滚落下一个黑衣男人,士兵大惊,纷纷举剑防备。 “有埋伏?!” 像是回应士兵的话似的,峡谷两侧冲下不少黑衣人。 “驾。”渊太祚不躲,反而迎了上去,拔剑就和黑衣人厮杀了起来。 这群黑衣人明显是谁养的死士,哪怕打的遍体鳞伤,还不放弃进攻。 不到片刻的功夫,众人就看清了局势,根本不是埋伏,而是有人要杀害大对户。 渊太祚武艺高强,又早有准备,解决这些人不在话下,只剩最后一人,那人抬手往自己的嘴里放了什么,渊太祚眼疾手快的卸了他的下颚,把他嘴里的药丸取了出来。 “说,是谁派你来的?” 下颚失去知觉的死士还坚强的抵抗,誓死不说。 渊太祚取了一把小匕首,“等我把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你就会说了?” 死士眼里闪过惊恐,口齿模糊道:“是王上,是王上。” 士兵们听了这话都大惊失色,看看渊太祚,看看那死士,王上居然派了人来刺杀大对户? 他们都是渊太祚一手带出来的兵,相对于平阳王,心里更尊敬大对户。 更有士兵不满的嚷嚷,“大对户对王上一片忠心,王上居然这么狠心,我们为了什么继续保护王上?” “一派胡言。”渊太祚的声音响起,他一把捏碎了死士的喉咙,眼里杀气翻涌,“好个金兵曹。” 士兵不明所以,大对户为什么提到金正瑛?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乙支文德看到了渊太祚,才拉住了缰绳,马剧烈跑动后,一下子瘫倒在地,口吐白沫。 “乙支文德?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渊太祚瞟了眼他的腹部,他穿着盔甲,看不到伤口的情况。 乙支文德扫了一眼周围,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么说,我来晚了?” “怎么?你想来早点,好浑水摸鱼,往我脖子上来一刀?”渊太祚明显还在气头上,语气不悦。 “嘿,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我作为你前辈,想害你早就害你了。” “哼。”渊太祚别开头,在死士身上翻找起来。 “我的药里被人下了毒,我想我再在丹东待下去,恐怕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渊太祚干笑几声,“想不到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也有这么一天。” “想不到你也遭人暗算,我们彼此彼此。” “你查出是谁要害你了?”渊太祚直起身子,这些人身上什么线索也没有。 “你猜?” “你就说对了一句话。”渊太祚挥了挥手,叫人把这些碍眼的尸体拖走。 “我的话到你这就没对过,真是受宠若惊。” 渊太祚冷冷的看了眼乙支文德,这老头,到了生死的关头,还有心情嬉皮笑脸。 “你说的对:想要害我的人早就害我了,何苦等到这个时候。你的毒是在我离开之后才下的,这人显然是想分开我们,再分别加害。” “那他想的可太美了,想靠几个死士就要你的命?” 渊太祚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他看了眼峡谷,重新上马,往峡谷外走去。峡谷地形最适合行刺,埋伏,若不是他看到一丝反光,是察觉不到两侧有人的。 “你这还没死呢,就沉着张脸,真不知道你临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 渊太祚不禁侧身打量乙支文德,“看你脸色,你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不用卸下盔甲,渊太祚都能猜到乙支文德的伤口又裂开了,那么严重的伤,不可能在飞马赶来之后还安然无恙。 出了峡谷,金光四射,一些仿佛都恢复了生机,开阔的平原上寒风拂过,吹散了那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好像刚才那场厮杀不过是个错觉。 乙支文德看向不远处的山峰,那就是本溪了,他这才严肃了些,“你是不是也觉得是那人?” 第101章 失散多年的双胞胎 “你猜?”渊太祚冷漠的回他一句,加快了马速,“老头,我劝你去最近的村落歇着,免得死在我的队伍来,被人说成是我加害于你。” 乙支文德放慢了马速,看大军离自己远去,“这小子越发口无遮拦了。” 丹东的行宫是平阳王交给金正瑛办的,谁都看得出来,平阳王有意提拔金正瑛,打压渊太祚。行宫里的大小事务也交给金正瑛操办。他重伤在行宫中养病,饮食起居也是金正瑛负责,下毒的人自然不会有第二人。 那小子好大的胃口,一口气竟想吃下两个,还污蔑说是平阳王。 “大人,天色不早了,咱们要去哪里歇息?” “嗯。”乙支文德摸了摸大胡子,“就去附近的安平园。” 离本溪比较近,又离大隋驻军的地方比较近,听说大隋的太子时常到附近的村庄走动,没准他运气好,能遇上呢。 杨勇正日行一善,跟高丽的百姓套近乎,“大隋法律严明,又不沉重,粮仓粮食丰富,百姓不愁吃不愁穿,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听那社会安宁,欣乐太平的景象,高丽百姓都向往起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隋的赋税那么低,他们只要努力努力不出几年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啊…… 一阵嘈杂声打破了众人的幻想,杨勇抬头看去,当看清来人后,马上就躲到了安德海的身后。 他运气还是那么背啊,什么时候才能欧起来。杨勇心里一阵紧张,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打算入住安平园的乙支文德。 “那是不是大将军?”村民远远的见过班师归来的乙支文德,觉得这个老头和乙支文德非常相像。 杨勇探出半个头来,见那老头笑呵呵的,还拍了拍路过小孩的脑袋。 几个小孩都没看过那么长的胡子,围着老头又笑又闹的,老头丝毫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任他们拉扯胡子。 “太子殿下,那是高丽的大将军?”安德海小声的问道,这完全就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啊,和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对不上号啊。 “嘘,过来了,快帮我挡好。” 安德海赶忙正襟危坐,心在胸膛里猛蹿,这么小一地方怎么藏得住太子殿下,听说那乙支文德一人可敌两人,还差点伤了太子殿下,这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怎么办啊。 “我听说这有个说书人,怎么没有?”乙支文德四下张望,边上都是粗布衣裳,皮肤蜡黄的村民,不见有什么起眼的人。 不过,那石头上坐着的人,脸色涨的通红,像是要晕厥过去似的。 乙支文德懒得找了,招呼人去最近的客栈入住。 等他走过去了,杨勇才松了口气,浑身无力的躺在了泥巴地上。之前在战场上,差点死在乙支文德的大刀下,现在遇到还是心有余悸啊…… “吓,吓死我了。”安德海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险些跌倒,“太子殿下,咱们还是赶紧走。” 翻译走了过来,刚才他怕受到牵连,蹄子撒的飞快,跑到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去了。 安德海扶杨勇起来,白了眼翻译,刚才跑的挺快,现在又一脸谄媚的迎上来了。 “太子殿下不用惊慌。” “太子殿下,咱们赶紧走。”安德海不理会那翻译,要是乙支文德突然回来,那还了得。 “刚才那位不是乙支文德,只是长得像。” “真的?”杨勇半信半疑,老头和乙支文德长得一样,就是气势截然不同,乙支文德一声杀气,这老头一脸的和蔼可亲。 “那位老先生亲口说的,太子殿下放心就是了,乙支文德是高丽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呢,万一他突然就想来了呢,人有时候就是会有些奇思妙想。乙支文德那么大的胡子,就是说自己是圣诞老人,也会有人相信的。 “太子殿下,高丽和我们大隋一样,男子以髯须为美,象征身份和地位,是不会让人随意动自己的胡子的。刚才那老头可是让孩子们随意拉扯胡子了,绝对不可能是乙支文德。” 杨勇长舒了口气,管他是不是,这么一吓,他已经没了兴致,还是先回去。 今天得到斥候的报告,说高丽已经派军往他们的驻扎地来了,所以他就让王庆留守营地了,身边没个得力的人跟着,终归是没底。 “小兄弟。” 杨勇刚抬腿,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这人说的不是高丽话,而是大隋话,杨勇直觉,这人是在喊他。这声音,他就是化成灰也认得,和战场上乙支文德的声音完全一样!真是毛骨悚然,杨勇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肩膀上却落下了一只手,让他动弹不得。 杨勇身子一僵,大脑空白了一秒,等着冰冷的刀子把脖子砍断,等了半天,等到一句老套的话。 “年轻人,你东西掉了。” 杨勇犹如机器人般回转身子,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和乙支文德长得一模一样的大胡子老爷爷。 他低头看向乙支文德的手,是他玉上的络子,在外征战,磨损的严重,不知什么时候就断了。 “多谢。”杨勇抬手行礼。 “那行,请我喝壶酒。”乙支文德没打算放手,勾住了杨勇的肩膀就往一边的酒楼走。 杨勇朝着安德海疯狂眨眼。 安德海在一旁急得跳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是他不想救人,是因为随着乙支文德来的,还有十来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大汉,把他和杨勇带来的三个侍卫硬生生的比下去了。 眼看着杨勇走远了,侍卫才焦急的出声询问,“安公公,你为什么拦住我们不让我们救太子殿下,那人分明就是乙支文德,这下可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以前和我说过,那叫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啊?”侍卫疑惑,他们刚才看杨勇眨眼,还以为太子殿下眼里进沙子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眼看着杨勇进了酒楼,两个壮汉守在门口。 “你回去通知王将军,多带点人来,我和你们两个在这里等待机会。”太子殿下说过,危机时刻要冷静,安德海深呼吸着,还是紧张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要冷静。” 杨勇只觉得这老头沉的厉害,压的他差点直不起身子,总算进了酒楼,才扶着老头在椅子上坐下了,这老头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的确不像是乙支文德,常听说天下有长得相像的人,难道这人真的不是乙支文德?或者,是乙支文德失散多年的双胞胎? 第102章 雪中送炭 “小兄弟,来喝酒。”酒一上来,乙支文德就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他腹部的伤口裂开,疼痛难忍,若再不喝酒,恐怕就要痛晕过去了。 杨勇小心打量他的神色,却看不出半点端倪,拿起杯子喝了一杯,这酒竟然是用高粱泡的高丽参,味道独特,算是好酒。 “谢谢老伯伯了,那络子是我娘亲赠给我的,还好老伯伯捡到给我。这酒,就让我来请。”杨勇想先结了账,赶紧走人,不管是和蔼的乙支文德,还是杀气重重的乙支文德,对着这么一张脸,心中很是不安啊,而且身边那十几个大汉,很难让人不在意啊。 他抬手往怀里摸,猛地想起,他出门没有带钱的习惯,因为作战容易丢钱,到了边境,就把钱财的事情全交给安德海管理了,安德海呢?杨勇回头张望,不见安德海身影,身后倒是坐了几个黑衣男人。 因为到了下午,冬天日子又短,所以屋里光线比较暗,而这几个黑衣男人坐在昏暗的桌前,更显得屋子阴暗。 黑衣男人像是察觉到杨勇的目光,往他这边看来,却和杨勇的目光错开,和乙支文德对视上了。 杨勇眨巴眼睛,有些抱歉的对乙支文德说:“我得先去找我的小厮。” 乙支文德低下头,压低声音道:“小兄弟,后面那几个人一直跟着你,你可知道?” 杨勇疑惑,“老伯,你如何知道?” “你别回头。”乙支文德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 杨勇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一个老爷爷会这么臭美,居然随身带镜子,天下真是无奇不有! 其实这镜子,是乙支文德受伤后才随身带着的,为了能更好的看清腹部的伤口。 “你看。”乙支文德旋转镜子,“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幅画像,我凑巧看见了,上面画着的人就是小兄弟你。” 杨勇心头一惊,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冷静。 “小兄弟,你若是不信,大可搜他的身。” “可是,老伯,你为何要帮我?”杨勇从镜子看那些人,这么细细数了数,两张桌子,坐了十五人,只凭他带来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欸?”乙支文德像是有些惊讶,往椅子上一靠,又喝了杯酒,“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是谁?” “不管是谁,都是要害我的人。”杨勇一惊,“难道老伯知道他们是谁?” 乙支文德看着那些黑衣人冷笑一声,“不知道。” 额,杨勇无语。 乙支文德自然知道那些人是谁,和毒害他,刺杀渊太祚的人是同一个人,他今日正在气头上,正想找人解解气,去找渊太祚的时候,渊太祚动作太快,已经把人清理的干干净净了,现在这些人来的正好。 “小兄弟,这些人显然是想要你的命,要是我拿了你的人头去和他们换好处,那你怎么办?” 啊?杨勇放下酒杯,这老伯翻脸怎么那么快,前一秒笑嘻嘻的像是要帮他,后一秒一脸冷色说要杀他。 “在背后阴害他人,不像是君子会做的事。若是老伯真的想杀害我,就不会还我络子,请我喝酒了。” “哈哈。” 乙支文德笑了笑,他刚才的确动了杀意,只是平阳王屡次疑心他,屡次和他过不去,他心里有些乏了,一把年纪了,身上还带着伤,生命不易啊,平阳王明显不是仁君,做不到听取良语,又无法选用贤能,他再怎么担忧,再怎么出谋划策都没用,反而苦了自己,真是何苦来呢。 杨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老伯,这个药效果很好,我身上的伤用了这药,连疤都没留下。” 这句话一出,酒桌上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乙支文德眯起眼睛看着杨勇。 “你为何要送我治疗的药?” “正如老伯所见,在下手无寸铁,身边也没有侍从可以保护我,所以在下希望老伯能救救我,我身上没有银子,随身戴的都是信物,不能给老伯,所以只能拿出这药瓶了。还望老伯不嫌弃。”杨勇说着微微弯了弯身子,对乙支文德表示尊敬。 乙支文德又喝了一杯酒,他拿过药瓶,打开一闻,果然是上好的药膏。 “你过来。” 乙支文德身后的中年男人立刻上前,拿起药瓶,闻了闻,又沾一些在手指间细细摩挲,“这的确是上好的,治疗外伤的药。” 杨勇不动声色的喝口酒,为了壮胆,因为他觉得这老头百分之九十九是乙支文德,只是不知道乙支文德遇到他,不杀他,是为了什么。 “我听人说老伯和高丽的大将军长得很像。” “你见过高丽的大将军?”乙支文德让手下把药收起来,眼眸里的神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难以琢磨。 “只是略有耳闻。” “哦,那你都听说过什么?” “大将军武艺高强,忠君爱国。”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乙支文德看着杨勇背后的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兄弟,你既然送了我这么好的药,我也得回礼才是。” 他朝随从招了下手,那大汉立刻双手奉上身上的佩剑。 乙支文德把佩剑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一把抽出了锋利的剑,剑的锋芒在小酒馆里暴露无遗。 酒楼中的空气像是骤然被人抽走,气氛紧张了起来。 乙支文德像是毫无察觉般,拿着剑耍了几个剑花,“小兄弟,你看这把剑如何?” 杨勇见那剑光闪眼,深怕乙支文德一个手滑……他虽然如坐针毡,却仍故作镇定,“剑刃很锋利,应该是把好剑。” “那这把剑就送给小兄弟。” 毫无预兆的,那把剑就朝着杨勇飞了过来,杨勇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惊慌之中眼见着那把剑擦着自己的脸颊过去了,稳稳当当的插进了木椅背。 “小兄弟不是说没有防身的器物吗?现在有了。” 杨勇拔出剑,还以为这老头要救他,是他把这老头想的太好了。 “多谢老伯雪中送炭。” 杨勇慢悠悠的拔出剑,把剑放回剑鞘,佩戴在身上,又慢条斯理的喝酒,好像身后根本不存在十几个会要他性命的黑衣人。 乙支文德不禁心里赞赏,这年轻人还真沉得住气,前有虎后有狼的,还能神色自若,动作自如。 第103章 死伤惨重 赞赏归赞赏,他身为高丽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放过大隋的太子?乙支文德想让黑衣人解决了杨勇,再了结了那些杀手,渔翁得利,也能顺藤摸瓜的抓出杀手背后的人。 杀手看乙支文德这边的情况,一时拿不定主意,这老头分明就是乙支文德,看他身边带着的人就知道,只是乙支文德为何会对大隋的太子如何亲昵,他们下手,若是乙支文德插手,他们可就竹篮打水了。 局势没有僵持太久,还不等杨勇把酒杯里的酒喝完,就见乙支文德站起身,“小兄弟,你我有缘再见了。” 说完就带着人往外走了。 安德海和两个侍卫在门外见乙支文德出来,都松了口气,正打算进屋找杨勇,就听到屋里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有店家的尖叫声。 “不好!”他们立刻冲进屋子。 就见一群黑衣人追着什么人往酒楼的二楼去了。 店家已经脑袋搬家,血和翻倒的酒一起渗入泥土中,分不出彼此。 “快救太子!”安德海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再多看,匆忙的跟上黑衣人,往酒楼楼上赶。 乙支文德前脚还没出酒楼,杀手早就不耐烦了,现在看乙支文德不打算管了,“刷”的就站了起来,杨勇一听声音,就知道不对,马上开溜。 纵使他再怎么身怀武艺,双手也难敌十五双手啊,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酒楼总共就两层楼,他走也走不到哪里去。 杀手都觉得势在必得,上了楼却不见人影,又听楼梯口有人奔了上来,互相对视一眼,一波人去对付从楼梯上来的人,另一波人把二楼的包间一间一间踹开来找人。 杨勇身边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死士,一上来就解决了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皱眉,意识到来人不好对付,七八个人就扑上去把侍卫给围了。 “安公公,你快走。”侍卫暗道不好,这么多人,只凭他们俩人怕是凶多吉少,连忙抓起安德海的腰带,把他从二楼的楼梯上扔了下去,“得罪了,安公公,快回去找人来。” 安德海狠狠的摔下了楼,好在楼梯下堆着不少粮袋,减轻些阻力,不过他还是摔的眼冒金星,但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马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黑衣人见跑了一个,想要去追,却听有人喊道:“找到了。” 几人立刻撇开了侍卫,往声音的方向追过去。 怪不得他们找不到人,原来杨勇顺着窗户爬到楼顶上去了。 杨勇本想跳楼逃跑,往楼下一看,打住,有点高,这跳下去,腿不得摔断。环顾四周,边上的房子大多都是稻草的屋顶,这跳过去,和跳楼没什么两样。杨勇急得团团转,看到远处有一阵灰尘扬起,还来不及细看,又看到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好家伙,正是那大胡子老头,坐在一把椅子上,摸着胡子,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出好戏,而不是生死追杀。 杨勇还没开始吐槽,就听到窗户口那边传来了动静,看到安德海慌慌张张的跑出了酒楼。 他拔出了佩剑,对着声音的来源,同时在屋顶上蹦跶了起来。 木头的房子震动了起来,震动起了不少的灰尘,不过杀手是不可能像灰尘那样,轻轻松松的被震落下去的。 杀手爬上了屋顶,一下子就盯住了杨勇,抄起手里的家伙,一窝蜂的朝着杨勇杀了过去。 杨勇深吸一口气,忍受着那股可怕的杀气,又用力的蹦跶了一下。 在杀手跑过来的那一瞬间,屋顶承受不住多人的重量,轰然倒塌,杨勇和杀手都跌到了二楼。 杨勇还没揉揉摔疼的屁股,那些杀手就又举起武器朝他砍了过来。他赶紧翻身躲开,同时心里大惊,这些人是察觉不到痛觉吗? 侍卫看到杨勇稍稍安心,举剑上前救人,“殿下,小心。” 杨勇一脚蹬上一个黑衣人的小腹,借势跳了起来,和杀手厮杀成了一团。 乙支文德看到杨勇被人团团包围住,眼看那些刀剑就要落下,唇角微微上扬,结果,下一秒,就听“轰隆”一声,一阵灰尘扬起,杨勇和杀手都消失不见了。乙支文德皱起眉头,他说那小子怎么跟个猴子似的跳个不停,原来早就打算好了。 “有意思。” “大人,我们要不要动手?”随从弯下身子询问意见。 “守着酒楼的各个出口,一个活口都不留。” “是。”随从的目光如鹰一般,射向了正往村外狂奔的安德海。 安德海自然也感到了背后那道冰寒的目光,他吞咽了口口水,求生的本能让他无法停下奔跑的双腿。 乙支文德懒懒的看了眼那一身脏兮兮的太监,没什么兴趣的收回了目光。 “大人,你的伤最好马上医治。” “把那药给我涂上。” “大人,那药……”这中年男人是专门为乙支文德治疗的大夫,他听从的拿出了药瓶,却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你不是说这药没有问题吗?” “小人的医术有限,万一这药动了什么手脚。” “哼,就你心眼多,你心眼要是放在先前那碗毒药上就好了。”乙支文德鼻子出气,一把夺过那药瓶,取了药胡乱的抹在了伤口上。 这药是他亲眼看杨勇从身上拿出来的,杨勇又不能料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他,不可能那么无聊随身带着一瓶毒药。 乙支文德粗鲁的抹了抹药,冰冰凉凉的,疼痛感立刻衰减了不少,他舒坦的输了口气。一抬头就见先前去追安德海的随从跑了回来。 “大人,有百来人朝着这边来了。” “什么人?”乙支文德站起了身,警觉了起来。 “都穿着平民的衣裳,不过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像是经过精心的训练。” 这里离隋军驻扎的地方不远,乙支文德看了眼酒楼,隔着木墙板,里面的情况不得而知。他提起大刀就往酒楼里走。 随从都亮出了武器,二话不说的跟了上去。随从本想朝杨勇下手,却见乙支文德拿着大刀就砍倒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对这突如其来的翻转反应不及,死伤惨重。 杨勇和两个侍卫被杀手死死的压在墙角,只剩下招架的力气,突然就听到外面一声怒吼,黑衣人就倒了好几个。 “太子殿下,一定是王庆将军派人来救我们了。”侍卫心中一喜,奋力反抗,想带着杨勇杀出重围。 第104章 料事如神 杨勇却听出那声音不对,一得到机会,他就闪进一旁的包厢,从二楼的窗户跳到了楼下。 猪圈里的猪听到一声巨响,“哼哧哼哧”的拱了拱杨勇,见不是吃的,又兴致怏怏的走开。 杨勇闻到一阵阵臭味,欲哭无泪,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他赶紧翻出猪圈,往外逃命。 酒楼里,乙支文德见杨勇跳窗逃走,也没叫人追,而是手脚麻利的把黑衣人都解决了。 “大人,大隋的太子逃了,不追吗?” “大人,这两个侍卫看样子是大隋的死士,怎么处理?” 乙支文德搜了搜死士的身,“不追,放了。” “大人?”随从惊讶不已,这大隋太子近在眼前,“属下愿意以命相搏,拿了大隋太子的性命。” 这些死士身上没什么东西,乙支文德叹了口气,“本想卖他个人情,没想到他跑的那么快。” 随从一脸迷惑的看着乙支文德。 “你以为我是怕大隋的援军?区区百人不足为惧,大隋太子有本事能耗到援军来,就算我们不救,大隋太子也不会丧命。” “可是,大人,这么放大隋太子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我们今天杀了他,明天就会有人杀了我们。” 随从还是不明白,“大人何出此言?大人德高望重,谁敢动大人?” “唉,刚刚才有人给我下了毒,你们就忘了?” “金兵曹?”随从皱眉,金正瑛不过是个二品官员,他们还是不懂大将军为什么要畏惧金正瑛,但大将军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们实在是愚钝,也不好再问下去了。 “再说,我这怎么能叫放虎归山?我这是把这一等的功劳留给大对户啊。” “大人英明。”随从心里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明白了,既然是一等的功劳,为什么还要拱手让人?大将军又素来和大对户争吵不休的…… 中年大夫给两个侍卫做了简单的处理,让他们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就让他们走了。 两个侍卫有些怀疑人生,互相对视一眼,赶紧去找杨勇了。 王庆得到消息说,渊太祚带着大军来支援,已经在本溪附近了,他担心杨勇的安危,立刻点了一百个人前去找杨勇。 派去寻找杨勇的士兵在半路上遇到了一脸惊慌的侍卫,一行人立刻马不停蹄的往安平园赶,一进村就和安德海撞了个正着。 “快去救太子!快!在那,最高的那个,屋顶塌了一半的屋子里。” 士兵还没赶到酒楼,就看到杨勇跑了过来。 “太子殿下。” “安德海。”杨勇看到士兵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太好了。” 他回头看了眼酒楼,也不知道那两个侍卫怎么样了,情况危急,他管不了太多。 那老头果然是乙支文德,用的两把大刀,这一百个人估计给他塞牙缝都不够,杨勇不敢停留,“快走。” “太子殿下,等等。”安德海指着他身后道。 杨勇转身,就看到那两个侍卫匆忙朝这里赶来了。 “太子殿下。”两个侍卫都一脸的震惊,“那老伯救了我们。” 杨勇疑惑,乙支文德这么好心? “先回军营。” “太子殿下,我们有这么多人,不回去看看有没有活口吗?”能得到一些消息也是好的。 “安德海,那人是乙支文德。”杨勇上马,示意安德海上马。 安德海的脸瞬间吓的惨白,“可他不是说……”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去和大部队会合。 “太子殿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若不是身上有伤,就绝不会一直饮酒。”先前靠在他身上,一定是因为伤口裂开,动作不便。 “可是,太子殿下,他救了我们,还放了我们。”两个幸存的侍卫不解道,“我见他不想是要害太子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他是高丽的大将军,总是要防备着的。”杨勇也不知道那老头打的什么鬼主意,在屋顶上的那一个对视,他看得清清楚楚,乙支文德眼里是有杀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过,看样子,乙支文德是知道那些杀手的身份的。看来,高丽内部也很复杂啊。 杨勇一进军营,王庆就迎了上来,“太子殿下,可还好?” “有惊无险,多亏你的人来的及时。” “渊太祚的人已经到本溪了。” “他们来了多少人?” “约十万人马。” 杨勇喝了口水,又把水抹在手臂上,一吹到风,水分挥发,皮肤立刻感觉到了凉意。 “王庆,现在起的什么风?” “风?”王庆顿了下,太子怎么突然说起风来了,他感受了下,“西北风。” “那就对了。”杨勇换下脏了的衣物,“准备撤军,让将士们把营帐里的火把,蜡烛都点上。把营帐丢下,我们轻装回去。” “是。”王庆带人去办,心里却是疑惑不已,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军营里不少人都产生了猜忌:会不会是杨勇被乙支文德给吓到了,这会听到渊太祚的名字,闻风丧胆了?怎么能连营帐都不收,连夜撤退呢? 当晚,杨勇等人回了辽东县,板凳还没坐热,就收到了好消息,渊太祚中了埋伏,损失惨重。 大隋士兵听说,都好奇不已,催促从高丽回来的斥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都回来了,高丽军怎么会损失惨重? 原来,渊太祚窝了一肚子的火,早就决定要让杨勇尝尝苦头,当晚就带人前去偷袭。 到了隋军驻扎的地方,灯火明亮,渊太祚一声令下,带着人就杀进了隋军的营地,走了一半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会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他心里正疑惑间,就看到满天的利箭朝着他们射了过来,身边的士兵纷纷中箭。 杨勇早就安排了五千精兵埋伏在四周,等着渊太祚上门,高丽士兵在明,那可是一射一个准。 高丽士兵见有埋伏,都乱了起来,弄翻了火把,火盆,大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高丽的队伍就更加混乱了,因为早先就知道了隋军的厉害,高丽士兵犹如惊弓之鸟,都害怕不已。就连渊太祚都无法控场。 漆黑的暮色潜伏在四周,好像每一处黑暗里都躲藏着危险,高丽士兵喊的喊,跑的跑,自己就要把自己给吓死了。 第105章 出事了! 杨勇安排的弓箭手把弓箭放完了,就马上悄悄的闪人了。 留高丽士兵草木皆兵,惊恐万分。 渊太祚整顿了半日,才算稳住了士兵,看着死伤惨重的战场,他不禁气的砍了下面前的营帐。 “据说生气对身体不好。”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 渊太祚猛地回头,朝来人看去。 乙支文德骑着马,士兵自觉的让开一条道,他就这么慢悠悠的过来了。 “你就在边上看我好戏?”渊太祚拿剑指着乙支文德,气氛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会剑下见血。 “我像是那么缺德的人吗?”乙支文德赶紧抬手把他的剑给压下去了,“你指着我,可正让某人如意了。” “大对户,附近已经没有人了,不过从地上的痕迹来看,有人埋伏过。”前去找伏兵的士兵回来禀报,“我们还找到了隋军离开的痕迹。” “他们往哪里去了?” “回辽东了。” “呵。”渊太祚冷哼一声,看了眼乙支文德,“你身上带伤,还老在我面前晃,是活的不耐烦了?” “恰恰相反,我实在是太想活了,才来找你的。” 乙支文德把下午遇到杨勇,还有一批黑衣杀手的事情说给了渊太祚听。 渊太祚的眉头越皱越深,“你把人放走了?” 他责怪的看了眼乙支文德,“乙支文德,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说,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按照军法,你放走外敌,够你死的彻底了。” “我哪里是放走,我是寡不敌众啊,他们来了百来人,你让我十来个人怎么办?”乙支文德装作一脸惊恐,“大对户,你若是按照军法处置我,我也得按照军法处置你了,你这损失惨重,可是连隋军的头发丝都没够到啊。” 乙支文德说的没错,渊太祚出师不利,损失惨重,足以让朝中的人抓住这点发动猛攻,让他大对户的位置摇摇欲坠了。 夜色里,渊太祚冷冷的看着乙支文德,这么一来,他们一下子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了。 “你想怎么办?” 战报一送到,王庆就感激的跪在了杨勇的面前,“谢太子殿下。” 当日,他的弟弟就是中了高丽的埋伏,随行的士兵大多中箭而亡,今日渊太祚也吃了这样的苦头。也算解了心中的仇恨,这多亏了杨勇的计谋。 “我说了,会给你个说法。” “太子殿下一言九鼎,属下感激不尽,属下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效劳。” “你为大隋效劳,为父皇效劳,就是为我效劳,起来。” “是。”王庆激动的起身,“容属下把这好消息告诉侄儿。” “嗯。”杨勇点点头。 见他们聊完,安德海才拿着一叠信件走了进来,“太子殿下,京都来的信件。” 安德海已经筛选过信件了,最上面的那封封口戳着一个火漆印章,那是东宫的来信,这是太子殿下交太子妃的,说是这样,就不会有人调动信件了。 杨勇一眼就看到了那金黄色的印泥,抽过那封信,拆开一看,顿时大惊。 史万岁在大兴出事了!史万岁被人弹劾,谋反。 怎么会这样?杨勇赶紧看下去。 安德海见杨勇拿起那封东宫的来信,期待着太子殿下会像往常一样,展露笑颜,却见杨勇脸色大变,不禁担心的问道:“太子殿下,难道宫里出事了?” 杨勇把信纸猛的往桌子上一拍,吓得安德海缩了缩身子,“你自己看。” 他着墨取了信纸开始回信:务必全力帮助史万岁。 他相信史万岁是无辜的,他们并肩作战这么久,他了解史万岁的品行,说话做事直了点,为人处事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历史上,他也是因此被杨素害死。 杨勇把信包好,封蜡打算交给安德海,一转身就见安德海哆嗦着跪下了。 “太子殿下,都是奴才不好。” “怎么回事?”杨勇皱眉,“你好好说。” “皇后娘娘担心太子的安危,特意让奴才回禀太子的日常生活,奴才见史大将军在生活上毛毛糙糙,怕带坏了太子殿下,就提了一嘴。”安德海不住的磕头,“太子殿下,我是忠心于你的,皇后娘娘也是舐犊情深啊。” “信上说史大将军对大隋不敬,心存谋反之心,证据确凿,和你有什么关系?”安德海回禀的是日常生活,怎么会和谋反牵扯上? “太子殿下,您是大隋的太子,就是大隋的象征啊,我对皇后娘娘说史大将军对太子殿下多有不敬,没有礼数……”安德海的声音越发轻了下去,只不住的磕头。 “安德海。”杨勇叫住他,“你说你忠心于本宫,你现在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太,太子殿下?”安德海抬起磕红了的额头,看向杨勇。 “你忠心我是知道的。”安德海多次不顾自己安危的救他,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安德海虽在他身边做事,但对朝中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 “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是你的一家之言就有那么厉害,岂不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信里说证据确凿,那一定是比你说的还要严重的多的事情。好了,你把这信送去驿站,你亲手送,我才放心。” 安德海赶忙接过信,塞入怀里,一脸要戴罪立功,报答杨勇得表情,“太子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王庆,崔新和安德海擦肩而过,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诶?奇了怪了,安公公今日是怎么了,打了胜仗难道不该高兴吗,怎么沉着张脸,连招呼都不理了。” 开门进屋,见杨勇坐在桌前,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太子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马上就要出发,杨勇不想让他们担心,对两人笑着道,“我怕安德海非要跟来,使了个招把他支开了,都准备好了?” “那倒是,安公公若是知道我们今晚要做的事,非要哭闹着跟着去不可。”崔新打趣道,从包里拿出了黑色的大衣,“太子殿下,衣裳我带来了。” “好。”杨勇一边穿戴,一边对崔新说:“辽东的防守就交给你了。” “是。”崔新虽然很想去,但是既然太子交给他任务了,他一定得好好完成,“太子殿下,你们可要小心啊。” 王庆拍拍他的肩膀,跟着杨勇没入夜色。 港口处,商船已经按照杨勇的要求改装过了,每艘船上都安了厚厚的桅杆,巨大的帆布堆在桅杆下,现在还未升起。 第106章 不进去 海浪拍打岸边,船身微微摇晃,宁静的夜里,像是摇篮一般。西北风吹的所有人都不想说话,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登上船。漆黑无月的夜晚,城中的人有的在欢庆,庆祝杨勇作战再次告捷,有的已经休息了,谁也没有想到杨勇会在黑夜里出行,也就没有人留心到港口的情况。 几个酒鬼踉跄着,从路边走过,压根就没想着要看商船一眼,用方言高歌着走远了。 “启程。”杨勇一声令下,所有的船只都驶出港口,借着星光向目的地出发。 说回史万岁,他接了圣旨,跟着徐桂,一路到了大兴,等待他的不是美酒佳肴,而是沉重的镣铐。 那时,史万岁坐在马车中,他习惯了骑马,难得坐一回马车,浑身都不舒服。 “我骑马就可以了。”他那么反抗过。 徐公公笑意盈盈,“皇上吩咐了,史大将军是国之栋梁,要好好招待,这可是皇上特意为将军准备的马车。骑马当然也可以,只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会责怪我们办事不利,史大将军就勉强一会,皇宫马上就到了。” 史万岁只得憋了口气,浑身不舒坦的坐在马车里。 车厢空间不小,对面坐着两个不苟言笑的侍卫,史万岁见他们身上都带着武器,不禁有些警惕。他的斧钺在上马车前交给专人保管了…… 车轮行驶过官道,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史万岁听着听着,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听这声音,去的地方不对啊。大兴,他虽然有多年没有来过了,但大兴城按照地势高低建了三个层次,马车到了第二层,就再也没有往上行驶的声音了。 他掀开车帘子,外面的景色验证了他的猜想,车队并没有往皇宫的方向行驶,巍峨的雄伟的皇宫在高处与他遥想对望,马车正行驶在官府后的小路上。 “徐公公。” 徐桂立刻赶到车窗旁应答,“史大将军,可有什么吩咐?” “你不是说皇上要见我?这不是去皇宫的路啊?” “史大将军,想必您有些时日没到大兴来过了,这两年,道路稍稍改了改,这路没错的。等到了,我会叫您的,您休息一会无妨。”徐桂往车里看了眼,“史大将军,这车上的糕点茶水可都是精心准备的,大将军一路奔波也饿了,不妨尝尝?” 史万岁不再疑心有他,放下了车帘子。 小桌上的糕点模样精致,有几个做的晶莹剔透,大概是用糯米做的,在敦煌收关可吃不到糯米,史万岁二话不说,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嗯,味道果然不错。” 车窗外徐桂笑了笑,“史大将军喜欢就多吃点,这都是皇上的一片心意。” “多谢皇上美意。”史万岁就着茶水,又吃了几块糕点,“你们两个也别端着了,来尝尝。” 可惜,对面两个侍卫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史万岁耸了耸肩,继续吃着。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史大将军,到地方了。” 史万岁没有留意徐桂的话,听说到了,赶紧就往车外走,他坐了一路的马车,早就想松动松动筋骨了。 他的手一伸出马车,一把木板铐子立刻就往他的手上铐来,车上的两个侍卫也终于有了动作,一齐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史万岁来不及挣开,另一只手也被木板铐住。 看着木板铐子定的双手,史万岁一脸茫然,“你们这是做什么?” 徐桂脸色已经大变,完全没了之前的热情,“还请史大将军忍一忍。” 铐子来的太过突然,史万岁始料不及,现如今被限制了双手,如同老虎被拔掉了牙齿,几个侍卫不再惧怕他,用矛对着他,“快走!” 走?史万岁一抬头,就看到了大牢两字,走?难道要走进牢里去? “放开我,我没有罪,为什么要拷着我!”史万岁挣扎起来,木头铐子裂开了些,他声音洪亮如钟,吓得侍卫都退开了些。 “你们对个罪臣还客气什么?” 身后传来马车车轮慢下来的声音,几个小厮动作伶俐对掀开了轿子门帘,秦王杨俊走下马车。 “秦王?”史万岁更加疑惑了,大牢这种污秽之地,秦王怎么会来? “秦王,你快让他们放了我,我是奉旨回京的,我是来见皇上的!” 杨俊甩开扇子,轻轻扇了两下,眉眼似笑非笑。 史万岁看到他那样子,心就冷了一半,秦王这副样子,仿佛是知道什么,不管是什么,他都没有要帮他的意思了。史万岁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要见皇上!” 杨俊似乎不满他的喊叫声,朝身边的随从丢了一个眼色,随从立刻上前,拿了侍卫的矛,一下子就抵在了史万岁的背心上。 “秦王?”史万岁大惊,刚才的猜测已经成了真——秦王没打算帮他,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史万岁不敢相信眼下的一切。 杨俊冷冷的看着他被束缚的双手,又扫了侍卫一眼,“这人手都被固定住了,你们还在怕些什么?就是这样做事的?” “秦王。”侍卫纷纷低下头,声音无不透露着不安。 “秦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史大将军精通兵法,我还以为很聪明呢,都到了这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秦王让侍卫押着史万岁往地牢里走。 史万岁如同泰山一般,任由别人推拉,都纹丝不动。 “是皇上请我回来的,我没有进大牢的道理。” 秦王心中暗暗称奇,这七八个人居然都拿史万岁没办法,好大的力气,“是啊。皇上就是请你来这里,史大将军,请。” 史万岁透过大牢的门口望向里面,大牢没有窗户,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我要先见皇上。” “父皇被你气的重病,你想见父皇,是想把父皇气死吗?” “什么意思?”史万岁皱紧了眉头,他自认没有做错什么事,秦王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明白。 “你这还兜着明白装糊涂呢。”杨俊冷笑了声,“史万岁,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不进去,那我就要让人打断你的腿,把你抬进去了。” 史万岁皱着眉沉默,看来,他不进去,秦王是不会告诉他了。 见史万岁进了大牢,杨俊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刷”的一声收了扇子,打算跟进去。 第107章 人证物证俱在 徐桂往前走了几步,“秦王,奴才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做了,那奴才就先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杨俊这才看了徐桂一眼,没好气道:“去。” 等大牢的门重新关上,徐桂身边的小太监朝着大牢“呸”了一声。 “无礼!”徐桂出声呵斥。 小太监低眉顺眼道:“徐公公,您替秦王办了那么大一件事,秦王一句话也没有,还给您脸色瞧,我是气不过才……” “什么那么大一件事。秦王替皇上办事,我办再大的事,也是为皇上效劳,都是应该的。秦王是皇子,岂是我们做奴才的能非议的。”徐桂冷着脸,“还不掌嘴。” “是。”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出,马上打了自己几个巴掌。 跟着杨俊的罗常并没有立刻进入大牢,而是在暗处看着外面,自然是把小太监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也把徐桂惩罚小太监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看到小太监自己打自己巴掌,罗常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马上去回禀杨俊了。 杨俊听他一说,轻蔑一笑,“算他有自知之明。”不过是父皇身边做的长久些的太监罢了,再怎么样都还是奴才。 大牢能是什么好地方,史万岁进去之前就知道的,他一进去就被人按着跪在了杨俊面前,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刑具,两边的墙上也挂着大型号的刑具,这是审问犯人的牢房。 火盆里的火烧的正旺,炭木每隔一段时间就发出轻微的“啪啦”声。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尖叫声传入耳中,那叫声里的恐惧牵扯人心,史万岁却一脸沉重,没有半点波动。 杨俊拿起一把锋利的割肉刀,又放下,刀子和其他的刑具相撞,发出“嘡啷”一声。 气氛已经做足,杨俊往椅子上一坐,抬眸看向史万岁时,眉头不禁就皱了下,史万岁的脸色如常,完全看不到半点的畏惧。 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看惯了血腥的场面,岂会被这点小场面吓住,史万岁不屑的“哼”了声。 “秦王似乎要审问我,敢问我是犯了什么罪?要受这样的对待?” 杨俊见这些东西对史万岁无效,也懒得继续拖下去了,“史万岁,你心怀不轨,意图谋反,你自己犯的罪,自己不清楚?” “一派胡言!”史万岁的脸登时涨的通红,他为杨坚做了那么多,这次又跟随杨坚的儿子抵抗高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秦王居然说他谋反!史万岁一下子挣脱开身后的人,站了起来。 “秦王,我可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大将军,你虽然是王爷,也不能污蔑我。” 杨俊没想到史万岁被人按着,还能站起来,吓的往椅子里缩了缩,“史万岁,我怎么会污蔑你,我也是按着皇上的意思办事。” “你说我谋反,你有什么证据?”他做的正,站的直,没什么好怕的! “来人,把物证拿上来。” 立刻有人拿出几张按着手指印的信件,史万岁看到上面的内容,怒目圆瞪,写信的人居然对大隋心存不满,想私下造反,好大胆子!看到最后的署名,史万岁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重重的捶了一击,丁家宁,何平,牛大铁,吕田…… 杨俊对他的脸色变化很满意,让人把信纸一张一张往下翻。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跳入史万岁的眼中,那都是他在敦煌收关时,军中认识的兄弟。 “史万岁,你看清楚了?”杨俊让人收了物证,挑着唇角,“这些人你可认识?” “这信是假的!”史万岁怒吼。 那些人来自全国各地,来自不同的朝代国家,有北齐的,北周的,南陈的。他和他们相处了多年,他知道他们家里有几口人,小时候的故事,他知道他们心里虽然有些怨气,但绝不会写出这样谋反的信件。 “假的?”杨俊大笑,“史万岁,你这狡辩的借口实在是低劣。” “他们现在在哪?”既然秦王有这些信件,他们一定难逃罪责,连他都被捉拿入狱,那些弟兄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作为人证,当然被收押在大牢中。” “让我去见他们。” “见他们可以,还请史大将军先把自己的罪名招供了。”杨俊在“大将军”三字上着重语气,多有嘲讽的意思,一旁做记录的官员早就准备好了笔墨,等着史万岁开口了。 “我没罪,你想要我说什么?”史万岁怒瞪那文官,文官吓得一哆嗦,毛笔“咕噜咕噜”的滚到地上去了。 杨俊无奈的往上看了看,“这句话,狱卒都该听厌了?没有哪个犯人会赶着承认自己的罪责的。史大将军,本王是看在你为大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才客客气气的同你说话的,你非得吃了刑具的苦头才肯招供吗?” 杨俊拿起了一把刀片弯弯勾勾的刀子,这刀是慢慢捅进人的腹部的,刀上做了多个倒钩,能增加痛苦,“史大将军,你刚才都看见物证了,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你拿出的物证,只能证明他们有谋反的嫌疑,和我有什么关系?” “嫌疑?怎么会是嫌疑,他们早就亲口招供了,招供的画押还在这收录着呢。”杨俊幽幽的看向史万岁,那眼神仿佛在说,就差你的了。 史万岁目光犀利的看向杨俊,惹得杨俊后背发毛,只是一个眼神,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让他不敢放肆。 看杨俊随意动用刑具的样子,史万岁有些担心那些弟兄,大隋虽然有法律不能对嫌疑犯用重刑,因为重刑之下,多是屈打成招,但面对此情此景,史万岁还是担心了起来。 “先让我见了他们再说。” 史万岁的声音坚定,不容置疑,自有一股威力在。 杨俊使了使眼色,让身边的人赶紧把他拿下,可那些侍卫此刻都战战兢兢,害怕不已,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没用的东西。”杨俊踹了一个侍卫一脚,“他双手被铐着,有什么好怕的?你们手上还拿着家伙呢。” 就算杨俊这么说了,侍卫依旧不敢上前,偷偷瞄了眼史万岁的铐子,那木板似乎有一道裂纹……再加上史万岁怒目圆瞪,眼神就凶猛的能杀人似的…… 罗常咽了口口水,趴在杨俊耳边小声道:“秦王,史万岁本来就威名在外,那些突厥人都很怕他。不如我们先哄他去看了,再用计把他关入牢房。” 第108章 有人劫狱了! 杨俊眼眸一转,罗常说的没错,他就是怕史万岁中途闹起来,才嘱咐徐桂,让徐桂帮忙,稳住史万岁,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把他抓住。对付这么一头猛兽,靠硬来的不如用妙计啊。 “既然史大将军执意要见,本王就破例一次。来人,前头带路。” 一行人往牢房走,两边牢房里时不时传来疯疯癫癫的叫骂声。 史万岁一眼就看到了何平,那少年不过十五岁,因为家中人都战死了,无路可走,才谎报了岁数猜了军,一个月前还活蹦乱跳,笑着对他说话的少年,此刻竟是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躺在牢房中。 牢房里连床被褥也没有,大冬天的,受了伤的少年就那么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何平!”史万岁快步往前,大声喊道。 少年像是昏睡过去,没有回答。 “史大将军!”一个老迈的声音在前面一间牢房响起,吕田双手抓住牢房的栏杆,仔细一看,果然是史万岁,只是手上为何铐着铐子? 吕田脸色微变,“史大将军,这是……” 他本想有救了,可如今看史万岁,似乎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吕田。”吕田一把年纪了,经历过多次改朝换代,曾经是北齐的参谋,后来北齐被北周灭了,他又做了北周的参谋,北周到大隋后,吕田不受人重用,也被贬为小小的收关士卒。 “你还好?”史万岁看到他背上有血迹,双腿不便的拖在地上,不禁皱了眉,转身看向了杨俊。 “秦王,大隋的法律,打板子不能超过两百板。可我看,吕田和何平身上的伤,不止两百板?” 杨俊神色淡然,他身后的罗常倒是抖了一下。 “史大将军这是在怀疑本王滥用私刑?本王不介意在你罪名里多加一条,污蔑皇子。”杨俊的声音在大牢里回响。 杨俊的话在大牢里回响,史万岁心里似乎有锁链断裂的声音响起。 曾经被贬的时候,也和现在这样,没有人会听你的话,所有人都恨不得落井下石,看你的笑话。 是太子的提拔,他才能重新大展身手。 当初他一人做事一人担,如今……牢房里伤痕累累的弟兄刺痛史万岁的双眼。 这摆明了是有人要害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有一瞬间,他想冲进大兴宫,问问杨坚,到底为什么这么对他?但凭他一己之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冲进重兵把守的宫廷。就算见到了杨坚,杨坚真的会相信他吗? 今日和当初又有什么不同呢?再多的战功,在帝王眼里犹如尘埃罢了,哪怕他是大将军,还是小小的士卒,要杀要剐都是帝王的一句话…… 换做从前,他一定会认命。 可太子常说:定不在天,在自己,凡事都要靠自己掌控,选择的权力在自己的手里。 若他真的有罪,他自是无话可说,可他是清白的,还有他的兄弟们…… 短短的几秒里,史万岁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刹那间,他拿定了主意,与其束手被擒,不如放手一搏。 “史大将军,我们都还挺得住,只是何平他誓死不招,板子就一直打了下去,直到打的晕过去。”吕田干裂的嘴唇翕动,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杨俊等人目光森寒,似要吃骨头吸髓,此时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千万句诉苦到了嘴边变成,“史大将军,放任何平不管,他一定撑不下去。” “血口喷人。”杨俊嚷道,“老头,我见你年老体衰,才让人对你客气些,你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想叫人上去打吕田一鞭子,却被史万岁的怒吼吓得呆若木鸡。 “啊!”一声怒吼在牢狱里响起,震的牢房都震动起来。 杨俊等人都吓得看向史万岁,紧接着的一幕更是让他们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史万岁居然挣断了木头铐子,木屑飘落,他向前一步,与之而来的还有那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昏暗的大牢中,史万岁面色狰狞,青筋毕露,像是画里走出来的门神,让人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 有胆小的侍卫丢了武器,转身就跑。 “混账东西。”杨俊见人纷纷跑开,也害怕了起来,叫骂着往后退去。 史万岁看也没看杨俊一眼,撸起袖子,握住了何平牢房的栏杆,只听他一声吼,两指粗的金属栏杆硬生生的被他掰开。 杨俊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秦王。”罗常两腿打颤,拉着杨俊,“咱们快走。” 杨俊一把甩开他的手,他堂堂秦王,怎么会惧怕一个蛮人,“史万岁,你可知你正在做什么?” 他又转向那双手发抖的文官,“史万岁的罪行,可都详细记下了。” “记,记下了。史大将军不听劝诫,反而劫狱。” “史万岁,你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怕个吊。老子我横竖都是死了,还在乎怎么个死法?”史万岁拍了拍何平的脸颊,少年毫无反应,脸颊滚烫,史万岁怒火中烧,“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忍心……” 和他们说的再多也是无用,他扛起何平,就往外走。 “大胆!你身为朝廷要犯,往哪里走?”杨俊抽出了剑,挡住史万岁的去路。 “秦王,别怪我不客气了。”史万岁阴沉着脸,这孩子身受重伤,必须马上得到治疗,而这伤就是拜秦王所赐。 “你刚才不是说,横竖都是死?你还管他死活做什么?”面对身材庞大高大的史万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杨俊身为皇家子嗣,向来高贵惯了,无论何时都不许有人忤逆于他。 “让开。”史万岁语气粗暴,“别让我说第二遍。” 杨俊看了看周围的随从,眼神示意他们拦住史万岁,随从默契的避开了杨俊的目光,有的还倒在地上,或口吐白沫,或装死,其中就有罗常。 “一帮废……”杨俊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大力的拍到了一边,他一脸撞在了墙上,鼻子疼的厉害,用手一摸,更是吓坏了,“血!血!” 大牢里钟声敲响,“有人劫狱了!” 犯人都欢呼雀跃,吹着口哨,高喊着,“好样的,干得好。” 其中还夹杂着秦王的哀嚎,“本王的鼻子!本王的鼻子!” 史万岁全然不顾大牢里的混乱,脚步匆忙的往外走。 门口的守卫看见史万岁大跨步走来,伸出矛拦住他的去路,声音颤抖结巴,“不,不许出去。” 第109章 找大夫 史万岁哪里跟他们客气,一把折断了矛的木柄,抢了门外的马匹,绝尘而去。 大兴城的第二层建造的是官员的住处和官员办事的官府。其中有专门为官员设立的医馆,医馆看见满身是血,衣衫凌乱的史万岁,都避之不及的关上了门。 史万岁只能策马往下,去平民区找大夫。 医馆里的老大夫正打着瞌睡,听见响亮的脚步声,一个惊吓醒了过来,凝眸看了看史万岁,又凝眸看了看何平。 “这伤口已经和衣裳连住了,老夫老眼昏花,怕是下手会有偏差,要不等老夫的徒弟回来……” “你徒弟什么时候回来?” “出诊去了,我也不清楚。” 何平气息渐弱,怕是等不起了。史万岁扛着人就往外走。 老人家碎碎叨叨的话从背后飘来,“不过,这么重的伤就是华佗在世都没有完全的把握啊。” 史万岁心一抖,上马找其他大夫去了。 “这看着就不行了,你与其浪费时间找人医治,不如去对面的棺材店买副棺材。” “去去去,别把死人拿进我的店里来,晦气。” “这么重的伤?”还有大夫不安的叫小厮,“快去报官。” 偌大的大兴城,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医治何平? 史万岁握紧了双拳,刚打算去找下一家医馆,就听到街道那边传来官兵的声音。 “你们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官爷,我们刚才看见两个……” 史万岁赶紧找能够藏身的地方,四下都是交错的街道,就算躲起来,也会被人一眼发现。 “喂!”前面一个卖药的出声道。或者说什么都卖的人,因为他的货物里有稻草,木材,还有些野菜。 “你快躲到我这里来。” 史万岁警惕的看着这个年轻男子,不知他安的什么心。一路走来,众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人主动搭话。 “来不及了,你怕我害你?这地方开阔,你能躲到哪里去。官府的人马上就会过来的。” 年轻人掀开了稻草,指着那推车,“躲进来就是了。” 史万岁想了想,躲了进去。 稻草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把他和何平遮的严严实实。 又听到拍打马的声音,货架翻倒的声音,年轻人焦急大喊的声音,“啊!我的东西!” “怎么回事?”士兵朝这边过来了,史万岁握紧了随身戴着的匕首。 马冲过人群发出的嘈杂的声音,士兵像是被马蹭到,咒骂了几声。 “官爷,有个男人扛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往那条巷子去了!啊我的货物,不要踩啊!” 年轻人慌乱的呼喊声,以及士兵盔甲撞击的声音。 声音渐渐远去,史万岁想要站起来,却被人按住了,“别出声,官府的人找不到你还会回来的,我推你去一处安全的地方。” “太子妃,边关来信了。” 苏青淼脚步匆忙的走进庭院。 庭院里女子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 “姐姐,可是有什么要事,那我先回去。”说话的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得甚是水灵,正是元寻的妹妹元云。 她是兰陵公主的陪读,两人自幼相熟,便时常在宫里走动。 兰陵公主字阿五,是独孤伽罗和杨坚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受宠的孩子,四年前兰陵公主嫁给了功臣之子——王奉孝,公主便移居宫外,只是,王奉孝与公主成婚不到一年就抱病而亡,独孤伽罗心疼女儿,就把阿五接回了宫中。 兰陵公主自打回宫,就和以往不同了,不再爱说笑,对独孤伽罗与杨坚也是淡淡的。独孤伽罗担心不已,就让元云常来看阿五。 “你们以往是最要好的姐妹,你们一块长大,又岁数相仿,最能了解彼此的心意了。”独孤伽罗对阿五的事深有愧疚,“你姐姐现在身为太子妃,是东宫的女主人,你与阿五便是亲上加亲了。” “是,皇后娘娘放心,公主只是心情不好,慢慢就会好起来了。” “嗯。”但愿如此,四年了,若是能好早就好起来了。 独孤伽罗见元云出落的越发动人了,“我记得你比阿五小些,如今已经及笄了?” 元云小女儿家的笑了,“是。” 她头上戴着挽发的发簪,那是及笄礼时戴上的,颜色甚是朴素。 “盈珠啊,拿本宫的发簪来,首饰盒最下面的那个。” 不一会,盈珠就拿着一支上好的纯玉簪子来了。 “来,本宫替你换上,你还年轻,戴着这支太素了。” “皇后娘娘,这未免太过贵重了。” 独孤伽罗手上拿着的那支发簪错金的纹饰,雕了金色的梅花花芯,外面又是红色的花瓣,又用点翠的工艺做的叶片,下面还有黄金的流苏,轻轻一碰就相互碰撞,发出动听的声音,发簪打造的甚是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是她头上那支不能比的。 “元云,你同本宫客气什么,你在本宫眼里同本宫的女儿一般,来。” “多谢皇后娘娘。”元云乖巧的上前,让独孤伽罗替她梳发。 她生的美艳,戴上精美的簪子,更是添上一道亮彩,让独孤伽罗会心一笑。 “皇后娘娘,汉王来了。” “是吗?”独孤伽罗慢悠悠的问道。 元云及有眼力见的行礼,“皇后娘娘,那我就先去公主那了。” “好,你去。” 杨谅自门外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看见一身粉色的元云不禁眼前一亮。独孤伽罗年纪渐长,偏爱素净,宫里又主张节俭,宫人穿的多是没有染色的衣裳,元云站在人堆里甚是显眼,恰似一朵早春的桃花。 “见过汉王。”察觉到杨谅的目光,元云行礼道。 杨谅看了眼她头上戴着的发簪,淡淡的“嗯”了声,往屋里去了。 元云是见过了兰陵公主才到东宫来的。 兰陵公主如以往般懒懒的,看见她头上戴着的发簪才来了兴致,“这倒有趣。” “怎么了?” “你猜猜这簪子有什么来历?”阿五露着两颗小虎牙,笑眯眯的看着元云。 “来历?”元云有些惊慌的摸了摸簪子,流苏碰撞发出令人心醉的轻响,“这簪子难道有什么不得了的来历?” 她抬手就要取下来,“我身份低微,佩戴着是否不妥?” “欸,你别拿下来,是母后送给你的,你戴着就是了。”阿五叹了口气,“母后向来节俭,大概不是有意的。” 第110章 全力帮助 “阿五,这簪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可知道尉迟迥?” 元云皱眉,这可是不能随便提起的名字。 当年与杨坚夺天下的人里,最强的一人就是尉迟迥。他身份高贵,是北周开创者宇文泰的外甥,又是北周宣帝的丈人,北周宣帝的五个皇后中,除了独孤伽罗的长女杨丽华,还有一位就是尉迟迥的女儿。 后来杨坚改朝换代,自然灭了尉迟迥一族,但按照惯例,只杀尽男丁,把女子都充作大兴宫的婢女或是宫女。 “知道。” “那你可知道曾经让母后勃然大怒的尉迟文姬?” 那件事,也是不能随便提起的,不过这些对受宠的兰陵公主来说都不算什么。 “听过。” 尉迟文姬魅惑皇上,被皇后拔剑斩首。同样是姓尉迟,元云像是明白了什么,嘴上却仍装着糊涂。 “这和这发簪又有什么关系。” “唉。”阿五懒懒的躺下了,“尉迟文姬打小聪明懂事,母后很是喜欢她,又觉得她甚是可怜,就打造了这支簪子,本想在她及笄的时候送给她,没想到……” 阿五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尉迟文姬及笄那日,与我父皇在一起,谈那鸳鸯戏水,母后气急,哪里还有这簪子什么事。” 元云听了这话,心头一颤,虽然这簪子没被尉迟文姬戴过,但这毕竟本来是要送给尉迟文姬的…… “你也别多想,我也是经历了王奉孝的事情,才疑心多了些。”说到以前夫君的名字,兰陵公主没有半点温存,而是咬牙切齿。 元云知道阿五当初是不想嫁的,因为这件事闹了好几日,惊的大兴上上下下都知道,只可惜皇上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决不能再改。就因为这件事,阿五和帝后的关系就疏远了。 至于公主在驸马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也不敢问,不过看阿五的态度,那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是,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不管如何,我都会好好戴着。” “就是这点,让本宫不喜欢,我乏了,你回去。” “是。”元云乖顺的起身退出寝殿。 走在宫道上,想着头上簪子的来历,莫名觉得头沉重了起来。 如今姐姐嫁给了太子,贵为太子妃,她虽然及笄却还未出嫁,皇后娘娘是不是在借着这簪子暗指什么呢? 还是真的像阿五说的那样,皇后娘娘素来节俭,只是不想浪费了这么好的簪子? 暗指什么?暗指她不要存了不该存的心思,像那尉迟文姬不自量力,最终落得个尸首分家的下场…… 马蹄声自身后追来,只有经过皇上特许的人才能在宫中骑马,元云垂手在宫道旁站好。 “元姑娘。”汉王杨谅拉住缰绳,停了下来,“阿五近来可还好?” 见元云神情呆滞,他兀自一笑,“你是知道阿五的性子的,天气一冷就懒懒的不愿见人,本王想见她一面也难。” “公主凤体安康,有汉王的关心,公主一定会备受庇佑。” 杨谅笑了笑,“这么说,还是老样子了,她定还记恨当年的事情,二哥过世,她一定深受打击,大哥实在疏忽了。” 言罢就骑马远去了。 元云看他背影,愣了下,汉王说的二哥可是已死的晋王杨广?大哥可是当今太子杨勇? 汉王刻意停下对她说这句话,又有何用意呢? 元云这么想着进了东宫。 元寻闲来无事,在宫里插花烹茶。孙思邈说了,她的身子需要静静调养。 瞧见元云进来,元寻起身相迎,“我在宫里正无聊呢,你来的正好,和我说说家里的事情。” 元云虽是庶出,但元寻对兄弟姐妹都一般好,不分嫡庶。因此,元云也格外亲近元寻。 两人在院子里闲聊了一会,元寻在宫里闷久了,听着宫外的事情,觉得什么都很有趣。 正欢笑着,苏青淼脚步匆匆来报,手中拿着一封杨勇的来信。 “务必全力帮助史万岁。”寥寥几字,笔画相连,末尾散开些墨水,可见是杨勇在很急的情况下写成的。 “苏青淼,史大将军如今怎么样了?” “皇上把这件事情交给秦王办了,我刚才看见徐公公回宫了,想必人已经在大牢里了。” 听见大牢,元云微微惊讶的张开朱唇,看向元寻,见姐姐一脸愁容,她不禁问道:“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 元寻把信交给元云,看到那字迹,元云又是一惊,她曾看过太子在酒楼里随手写的诗句,书法说不上好,只是勉强过关,可这信纸上的字,飘逸俊秀,犹游龙腾飞。 杨勇要是知道有人心里这么想,一定会擦一把额头的汗,感慨:不枉我每日练习啊。 “秦王弹劾史大将军,说他谋反,人证物证具在。”元寻轻咬下唇,杨勇叫她帮,这让她如何帮,“苏青淼,你去打听打听,现在怎么样了。” “是。” 见苏青淼走远,四下没有旁人,元云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朝中的情况错综复杂,谋反可不是小罪,皇上和皇后都在气头上,你打算怎么办?” “太子既然要我全力帮助,那我自当是要全力帮助。” “太子在边关,对朝中的情形怕是不太了解。我刚才来的时候遇到了汉王,看他的脸色,情况似乎不大好。” 元寻轻皱眉头,“那妹妹的意思是?” “我想这事姐姐不该插手,史大将军谋反的证据确凿,姐姐若是插手,就会引火上身,到时候,太子殿下难逃干系。” 元寻拿不定主意。 苏青淼脚步凌乱的从外头回来了,“不好了,史大将军跑了,还劫狱带走了一个犯人,现在宫里各处都警戒了起来,不少侍卫已经来守卫东宫了。” “守卫?”元寻一惊,究竟是守卫还是疑心,那可不好说。 “你听,外面好像有吵闹声,苏青淼,你快去看看。” 没一会苏青淼回来了,“是有一次跟着孙大夫进宫的药农,说是要见太子妃,但是侍卫拦着他不许他进来。他有一件东西,托我交给太子妃。” 苏青淼拿出了一个香囊。 这个香囊是元寻在佛前求的,在杨勇出征前送给他的。 “他怎么会有这香囊?” 苏青淼小声道:“太子妃,看看里面。” 第111章 封锁大兴城 里面竟然有一张小字条,“史大将军有难,救还是不救?” 看字迹,看不出出自谁手。 史万岁有谋反的嫌疑,又劫持犯人潜逃,眼下一定有许多官兵在追拿他。 “你说那是跟着孙大夫的药农?” “是,就来过宫里一次,帮孙大夫搬东西。” “那他一定知道孙大夫在哪里?” “太子妃,您的意思是?”苏青淼不解,这件事和孙思邈有什么关系? 元云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有些不安,“姐姐,他们一定会封锁大兴城,迟早会找到史大将军的。” 言下之意,就是让元寻静观其变,不要插手。 “救。”元寻突然斩钉截铁道。 苏青淼和元云都是一惊。 “太子妃,眼下情况对史大将军很不利,若是我们插手恐怕会惹祸上身。” “太子殿下既然说要救,那就救!” 元寻的话一出,院子里寂静一片,唯独听见外面盔甲撞击声接连不断。 过了一会,元云才开口,“姐姐,既然决定救,那要如何做?” 东宫能动用的兵力只有杨勇留下的死士。 苏青淼也想到了死士,“我去叫赵大人来?” 赵景是杨勇死士的头领,被杨勇留下,保护元寻安全。 “不。”元寻想了想,把两张字条都放进了面前的火盆中,火舌蹿起,“史大将军不可能无故劫狱,那人一定身受重伤。” 苏青淼焦急的拍了下脑袋,“是,我给忘了。史大将军带着一个少年,辗转于各个医馆间。” “皇上近来身体不利索,太医院的人一筹莫展,皇上派人去请了孙大夫,让他定期进宫诊治,今天可是约定的日子?” 苏青淼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是今日。” “叫人看着宫门口,给孙大夫带个口信,叫他救人。”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元寻抬头看向院门口,只见秦王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秦王的侍卫,一个个都亮着家伙。 赵景立刻从暗处现身,带着死士守在元寻身前,和秦王的人对峙。 “秦王,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赵景冷眼看着秦王带来的人,带兵擅闯东宫可是不小的罪名,若不是面前的是皇子,赵景早就带着人动手了。 那些侍卫见到死士,气势顿时弱了一些,谁都知道,宫里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太子的死士了,这些死士都经过特殊的训练,耐打,能打,一个打五个都不在话下。 “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和秦王说话。”罗常站出来道。 “诶。”杨俊用扇子拦下罗常,“在东宫不得无礼。” 他说完朝着元寻行了个礼,语气可没有半点恭敬,“太子妃,现在是非常时刻,事关重大,本王不得不谨慎行事。” 元寻还没开口问是什么事,杨俊就道:“给我搜。” 那些侍卫一下子就冲进了各个殿内,搜查了起来。 苏青淼气急败坏的喊着,“东宫可是你们能随意搜查的!” “苏公公。”杨俊嘴角一斜,“本王是有皇上的口谕的,你是打算违背皇上的意思吗?” 他话音一落下,立刻有几个侍卫拿着矛对上了苏青淼的脖子。苏青淼全身冰冷,不敢乱动,只要秦王想,完全可以借着违背皇上的旨意要了他的命! 云寻站起身,“秦王,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本宫自然没有意见。苏公公也是不知情。” 杨俊见她开口,又见死士眼神冷厉,挥了挥手,侍卫才放了苏青淼。 元寻脸上看似神情无异,手心却全是汗,他们来势汹汹,肯定是为了史万岁的事情,史万岁身边的伤患急需治疗,这事不能拖下去了,只是,秦王带人封了东宫,谁也出不去了…… 一旁的元云朝着秦王行了个礼,对元寻道:“太子妃,那妹妹就先回去了。” 她朝元寻轻轻眨了下左眼,元寻立刻会意,松了口气,笑道:“好,那本宫就不留你了,改日再来玩。” 秦王上下打量元云,这是阿五身边的陪读,一段时间不见,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挠的人心痒痒。视线触及元云头上的发簪,秦王顿时不敢再胡思乱想,那簪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母后不喜欢尉迟文姬,把这簪子送给元云,也是对知情者的一个警示…… 元云是宫外的人,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秦王只能放行。 侍卫很快就搜查完毕,“秦王,没有异样。” 这阵吵闹惊动了萧钰,她自侧殿走出,“秦王,你这是在做什么?” “晋王妃。”见到萧钰,杨俊恭敬了不少,“史万岁畏罪潜逃,本王正在追捕。” “逃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元寻看到杨俊抖了一下,或许是外面风太大,吹的她看恍惚了。 “本王已经下令封锁了大兴城,一定会追拿归案。” “那便好。”萧钰一脸义愤填膺,“皇上这么器重他,他居敢谋反,现在还逃走,一定是有同伙,秦王可得好好调查,免得他危害了无辜的百姓。” 她一定是因为晋王的事情,心有余悸,所以会对谋反这么反感,元寻不禁这么想。 杨俊行了个礼,“晋王妃放心,本王一定会调查清楚。” 说完也不再停留,带着人走了。 萧钰体贴万分的走到元寻身边,牵着她的手,“妹妹可是受到了惊吓?” 元寻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之前萧钰挑拨离间的事情,她还记在心里,即使现在住在同一屋檐下,她对萧钰也没有多少好感。 “秦王性子直爽些,你别往心里去。咳咳。”萧钰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身边的丫鬟立刻上前扶住她,“王妃,你伤寒还没好,外面风大,快进屋。” “好。” 她的病有一个星期了,一直请太医来看,怎么还没好? 元寻担心的问:“晋王妃的病怎么拖了那么久?苏青淼,叫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萧钰一脸愁容,“妹妹可是嫌弃我太过麻烦?我在府里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她说着似乎就要落泪,把元寻吓了一大跳,“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娘。” “娘。” “娘。” 三个小豆丁从屋里跑出来,贴在萧钰的身边,戒备的看着元寻。 元寻更是觉得如鲠在喉,他们这样,好像她对他们做了什么似的,萧钰带着三个孩子在东宫住,她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起居衣食都没有亏待过。 第112章 算你懂事 萧钰搂着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元寻,“妹妹,若不是我有这几个孩子要照顾……” “晋王妃,外面风大,你还是赶紧回屋。”元寻先一步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起身回了屋。 隐约记得太子以前说过,什么来着?好像这叫戏精? 也不知道史万岁怎么样了,太子在边关可还安好…… 史万岁在稻草上拢了个小洞,偷偷往外张望,这人推着他是要去哪里? 街道上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周围安静了许多,冬日暖阳下,不少麻雀蹦蹦跳跳,“啁啁啾啾”。墙面从眼前不断略过,周边都是住户,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 推车在一户人家前骤然停下,年轻人推开门,把推车推进院子,就关上了门。 史万岁在院子里抖了抖身上的稻草,朝年轻人拱了拱手,“多谢帮助,若是以后能帮上忙,我一定不会吝啬。不知小兄弟姓名,以后遇到也好称呼。” 年轻人道:“叫我常兴就行。” 史万岁默念了两遍,扛起何平就往外走。 “史大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快把人放下。” “何平受了很重的伤,我得去找大夫,再不医治,就来不及了。”史万岁说着探了一下何平的气息,越发虚弱了,遇到的大夫都说治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史大将军,伤患最经不起移动了,你一路颠簸,情况只怕更加糟糕。而且,你就算去外面,也找不到能医治的大夫的。” “什么意思?”史万岁警惕了起来,这少年怎么知道的?就像是偷听了他的心声似的。 “他伤的太重了,我想只有我师父能有办法了。你先在这等等,我去看看师父到哪了。” 史万岁更是生疑,挡在门口没动弹。 虽说这少年救了他,可人心难测。看这简陋的院落,常兴身上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这少年会不会是故意引他到这里,然后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抓了他?毕竟,抓住在逃的犯人能拿到一笔不小的赏金。 门外传来盔甲声,一队士兵快步从街道上走过,“这里没有,去哪边看看。” “队长,这街道一眼就望到头了,要是这人躲在院子里呢?” 史万岁呼吸一紧,常兴动了下,他警惕的摸到了匕首。 却见常兴竖了下手指,“快,你快进屋,我去应付。” 史万岁将信将疑,眼下只能如此,便悄悄走进屋子。药香一下子填充了鼻子,史万岁环顾四周,不大的屋子里堆放着许多药材。 他把何平放在稻草上,背靠在门边的墙上,安静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哟,几位官爷好。”常兴笑嘻嘻的说道。 几个士兵正在疑心史万岁会不会藏在附近,看见常兴出来,都朝着院子探头探脑。 “官爷,这是小的一点心意。” 史万岁听见铜板撞击的声音。 “如官爷所见,小的就做些小本生意,拿不出许多了。” “算你懂事。” “官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逃了个犯人。”眼见的士兵得了好处,眼露笑意,却没急着走,被常兴一提想起了正事,“你这院子里可没藏着不该藏的东西?” “小的怎么敢啊!”常兴惊恐万分,“若是犯人,谁敢藏着,看见了一定第一时间报官。官爷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关门了。” “你这东西都是柴火,草药,你不是城里人?” “官爷好眼光,小的终南山来的。” 有士兵踏上台阶,进了院子,在院子里翻找起来。 史万岁心提了起来,打算要是有人进来,就带着何平从窗户翻走。 “啊呀,官爷,可别乱翻。”常兴阻止着。 “你不是城里人,如何在这里有间屋子?”士兵的声音犀利起来,“还是说,这不是你的屋子?你来这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哈哈,官爷误会了,小的不是贼人。这屋子不是我的,是我师父的。说起来,我师父快来了,他要是看见你们乱翻会生气的。” “师父?”士兵嫌弃的看了看寒碜的院子,这房子看着还漏风,又看了看常兴,这少年一身粗布衫,入不了台面,寒碜成这样,他师父能是什么厉害人物? “正是,说起我师父,你们肯定都听过。” “谁啊?”士兵都等着听笑话,这少年提起师父的骄傲表情,实在是让人有些嫉妒呐。 常兴自豪的拍拍胸脯,“我师父就是孙思邈。” “孙,孙大夫?”士兵大惊,互相对视一眼,这名字他们当然听过,这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啊。 当初皇上身体不适,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是靠着孙大夫妙手回春,才好起来的。而且孙大夫有皇上给的玉牌,可以随意进出大兴城和大兴宫。最让人向往的就是当初宫变,孙大夫不甚涉入其中,却协助太子,成功镇压了晋王。 士兵一想,没一个人相信,甚至有人捧腹大笑,“就凭你?” “诶嘿嘿。”常兴摸了摸头,“是啊,只不过,是我单方面的叫着,师父说我资质不够,不打算收我为徒呢。” “啊哈哈哈。”院子里更是爆发出一阵嘲笑,“照你这么说,我还是观音菩萨的儿子呢。” “欸,那我是天皇老子的老子。” “你们别不信啊。”常兴慌了,挥舞着双手,“我说的是真的。” “好,好,是真的。”士兵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拍了拍常兴的肩膀,“加油,我们看好你。” 他们笑着摇了摇头,同时也觉得这院子里是不可能藏着史万岁的。大部分人都往外走的时候,一个士兵叫了起来。 “你们等一下!” “怎么了?” “你们看这稻草上这红色的是什么?” 常兴紧张了起来,“官爷,这是山果子也染上的。” 但所有的士兵都止住了笑,一脸严肃的靠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捏了捏,搓了搓那沾着血的稻草。 屋里,史万岁暗道糟糕,一定是何平身上的伤口,滴了血在稻草上,他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的局势。 六个士兵,三个佩剑的,三个拿矛的。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严阵以待。 若是冲进来,他就先打晕了他们,再……不成,打晕了,就连累常兴小兄弟了。那只能现在就走了。 史万岁轻轻的往后退步,移到何平身边,正打算扛人,突然听到外头响起马车的声音。 第113章 医术高明 那马车不偏不倚的停在了这院子的门口。 “吁。”一个老迈的声音传来。 是谁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院子门口,只见一个老者下了马车。 常兴赶忙迎过去,“师父,您来了。” 小队长一看清来人的面容,赶紧收了武器,拿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兄弟,“快收了,收了。” “谁啊?”士兵小声问道。 “孙大夫。”小队长咬重了字,小声道。 “啊……”士兵都张大了嘴巴,眼巴巴的看着这传说中的神医,又呆呆的看看常兴,没想到这寒酸小子真的认识孙思邈!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孙思邈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士兵,和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孙大夫,我们例行公事,正在搜查潜逃的犯人。”小队长额头冒汗,这位孙大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和太子的交情也非常好,得罪不起的啊。 “哦,是吗?”孙思邈很是关心这件事一般,“那的确得好好搜一搜,你们搜过了我也安心。” 见孙思邈没有责怪的意思,士兵们都松了口气。 “搜过了,没有,孙大夫放心。” “那就好。” “那我们就不打扰孙大夫了。”士兵用最快的速度出了院子。 “吓死我了!那小子居然真的认识孙思邈。” “想不到孙思邈这么受宠,却为人不骄。” “欸,你们有没有听说,皇上要许孙思邈官职,他说不要呢。” 士兵们说着,慢慢走远了。 史万岁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却没有彻底放下,孙思邈是皇上身边的人,他为什么要帮他? 院门关上,屋子的门打开来。 “谢孙大人。” “史大将军严重了,我不过一介草民,怎么称得上是大人。” 孙思邈话不多说,麻利的进屋看了看何平的情况,“常兴,拿我的药箱来。” “是。” “史大将军,我做了些应急的处理,只是暂时保住了性命,要想治好,还是得和我去一趟终南山。” 史万岁求了一路的大夫,听到的都是没救了,此时听到孙思邈的话,犹如听见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他激动的搓着手,“啊,那太好了,太好了。孙大夫,你真是大好人,真是个好大夫,你真是医术高明,又仁厚慈悲啊。” 他口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绞尽脑汁挂搜着赞美之词。, 孙思邈听到史万岁说好,就让常兴搬着人上马车,史万岁也一同帮忙。 他稍稍冷静下来,就皱起了眉头,要去终南山就得出大兴城,现在大兴城已经封锁了,他们现在是通缉要犯,怎么出得去? 却见孙思邈掀开了马车的底板,下面居然另有一层空间。 常兴小心的把何平放了进去。 史万岁先是一惊,很快就高兴了起来,想不到马车能设计成这样,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真是不可思议,这样一来何平就有救了。 见史万岁还呆愣在原地,孙思邈开口,“史大将军,你也上车。” “我?”史万岁连连摆手,“使不得,孙大夫带着何平走就可以了,我要是一起,被人发现,连累了孙大夫就不好了。” 只要能救何平就好了,他的事情,他自己想想办法。 却见孙思邈笑了笑,“史大将军,老夫受太子殿下之命,全力帮助你,你不上车吗?” “太子殿下?”史万岁大惊,太子殿下知道了? “正是,太子殿下相信你,老夫也就相信你。眼下,大兴城是留不得了,你跟着老夫去终南山。” 史万岁眼神微乱,眼眶渐渐湿润,太子殿下信他!他何德何能。史万岁猛地朝着东北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史大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太子殿下远在边关,你就是磕头他也不知道啊,还是等以后见面了,再表达感激之情。”常兴看的呆住,不禁出声道。 史万岁起身,“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太子殿下就算不知道也无妨。” 孙思邈指了指马车,“快上车。” 史万岁这才上了马车,和何平躺在一起,马车板盖上,车厢里只有些许光线。 马车很快就行驶了起来。 行到城门口,史万岁听到许多人排队的行走的声音,看来城门口已经开始逐一检查了。 常兴把玉牌拿给守城的士兵看。 “是孙大夫,请。”士兵马上让孙思邈先走,“只是,孙大夫刚刚进城,怎么就要出城?” 就算是孙思邈,士兵也要例行检查,翻看了下车厢,确定没人,就放行了。 “缺失了几味草药,我回去取。” “好。孙大夫慢走。” 马车驶出大兴城,史万岁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常兴。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师父?” “是啊,师父,你刚才可没否认,算是收我为徒了?” “当时是人多眼杂,非不得已,下次不能再这么叫了。” “啊,师,孙大夫,我有很努力的在学习草药知识,您就收我为徒? 宫中,到了点了,却不见孙思邈来,独孤伽罗焦急的让徐桂再去看看。 “怎么还没来?” 杨坚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宫里的太医实在是不顶用,她可是等着孙思邈来的。不是说人已经进城了吗?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还没来。 “皇后娘娘。”徐桂匆匆回来了,“刚才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消息?说。” “孙大夫出城了。” “什么?” “守城士兵说孙大夫的原话是:缺失了几味草药,他回去取。” “药材怎么会缺失了?”按理说孙思邈是准备齐全再来的啊。独孤伽罗气呼呼的,直感胸闷。 “听说,有士兵搜查了孙大夫在城里放药的院子,可能……”徐桂没把话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独孤伽罗。 果然就看到皇后娘娘一脸阴云。 搜查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杨谅进宫来就是说这件事,史万岁逃了,非但逃了,还劫狱带走了一个罪犯。在大牢里来去自由,说出去真的要把人笑死。 又有人来报,“皇后娘娘,秦王求见。”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弄得满城鸡飞狗跳,让他回去自己想办法。” 搜遍了大兴城,连史万岁的人影都没看着,这真是奇了怪了,难道人能在眼皮子底下隐身了不成? 满大街有不少的人都说瞧见了。 第114章 来者不善 一问,却没一个人知道史万岁到底在哪里,杨俊强忍怒意,不再对这些所谓的目击证人抱有希望。 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连东宫都找过了。 搜查东宫是因为杨俊怀疑杨勇和史万岁早就有交情,而且交情不浅。当初出征高丽,朝中众多武将可供选用,杨勇偏偏选了个不见天日的小卒,还把他提拔回了大将军的位置,实在是可疑。 罗常从各个城门口问了一圈,跑回来道:“秦王,今日出城的就一辆马车。” 杨俊扫了他一眼,就一辆马车又如何? “怎么?他们没仔细搜?” “就大致看了看,因为……” “因为什么?”杨俊心中烦躁,见罗常还拖拖拉拉的,便愈发暴躁起来。 “是孙大夫的马车。” “孙思邈?”杨俊想了下,孙思邈和杨勇走的近,保不准就是孙思邈包藏了犯人,他阴险的勾起唇角,要是真的是孙思邈,那可就一箭双雕了,能一次剪去杨勇的双翼了。 “去终南山。” “终南山?”罗常疑惑的问了句,看见杨俊的脸色,赶紧去筹备车马了。 终南山苍翠一片,站在山前,几人瞬间变得渺小,在这么大的山中找人,就像大海捞针。 “秦王,我听说以前有人找不着人就放火烧山。现在天气干燥,一把火,整座山都能烧起来,史万岁再怎么神通广大,也躲不住。” 杨俊看了眼火焰飘荡的火把,烧山难免会闹得沸沸扬扬,今非昔比,他不能做这么引人注目的事情。 一个樵夫背着柴木从山里走出。 杨俊指着樵夫,“把那个樵夫抓起来。” 木柴撒了一地,樵夫惊恐的叫嚷起来,“为什么抓我,我只是上山砍柴。” “说,孙思邈在哪里?”罗常用剑尖挑在樵夫的下巴上。 “孙神医?”樵夫看到光芒寒冷的剑,差点两眼一翻背过去,“我,我不知道啊。” “你在山里出入怎么会不知道?” “孙神医常去山下给人看诊,或者去山里采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樵夫哆嗦着,“官爷,你们就饶了小民我。” 杨俊一听,问道:“那你知道孙思邈住在哪了?” 樵夫愣了一下。这些人一上来就刀剑相向,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他们来者不善,孙神医对他有恩,他要不要说? 罗常的剑又逼近了一分,樵夫感到脖子凉了一下,又热了一下,又凉了下去,他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他的脖子被剑划破了。 “我,我带你们去。”樵夫僵硬着脖子慢慢转动了身子。 在山里绕了几圈,杨俊终于发现了不对,“都停下。” 身旁的松树上画着一个x,这是杨俊特意留下的标记。 杨俊用小刀拍了拍那个x,看向樵夫的眼神阴冷无比,“你在耍我?” 樵夫额头冒汗,用手捏住了抵在脖子上的剑,“官,官爷。这剑,剑,太吓人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罗常把剑重新往樵夫脖子上挪了挪,“别想耍花招,你要是惹得我家爷不高兴,没准我的手一抖……” 在这深山老林中,毁尸灭迹并不是什么难事。 樵夫咽了口口水,“我哪里敢啊。” 杨俊见樵夫抖成了筛糠,“把剑收了。” “是。”罗常瞪了樵夫一眼,“好好带路。” 林地间有史万岁来时布下的陷阱,几人经过,丝线一动,史万岁立刻就知道了。 有人来了。 常兴拿着把扇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孙大夫,秦王带着不少的侍卫来了。他们还绑了唐德,唐德的脖子都流血了。” 孙思邈正在给何平施针,神色不变,“你的药煎好了?” “没。”常兴看了眼手上的扇子,“可是,他们。” “不用管他们,把药煎好就是了,你还想不想我收你为徒。” 常兴皱着眉头,看看史万岁,还是出去煎药去了。 史万岁听说是秦王,知道他们必定是来抓他的,他深怕让孙思邈受到牵连,“孙大夫,要不我先走。” “去哪里?”孙思邈收了针,“你去院子里劈柴,这孩子的伤盖不了被子,寒冬腊月的要是冻到,伤口就越发难好了。” 何平面朝下趴在木床上,后背连着屁股血肉模糊,现在已经敷上了膏药。 史万岁面露犹豫,“孙大夫,秦王的人要是来了这里?” “去,去,这有用不完的木头,你把火生的旺些。” 孙思邈收好了东西,背着双手慢悠悠的往外走。 常兴在院子里煎药,见孙思邈往院子外走,大惊道:“孙大夫,你去哪?” “唐德不过是来山里砍柴,怎么能让他因老夫而受伤?” “孙大夫,你打算去见秦王?”常兴扔了扇子,站了起来,“那我也去。” “你去了有什么用?你好好煎药就是了。” “孙大夫。”史万岁也追了出来,“你这么贸然前去,恐怕会有危险。” “你也是,劈柴生火就是了。”孙思邈打开院子的木栅栏门,就那么往山下走去。 史万岁和常兴都知道自己去了也没用,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孙大夫不会有事的?” 山中的树高耸入云,鸟雀的啼鸣声从头顶倾斜而下,树林间安安静静,一有风吹草动就分外明显。 孙思邈一出现,樵夫唐德一下子就看见了他的身影,“官爷,我想起来了,是那边。” 他带着秦王等人掉头就走。 杨俊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身影,并没有动弹。 过了一会,罗常也看见了,他们此时已经到了荒无人烟的半山腰,此时出现的人除了孙思邈还会有谁? “敢骗我们!”罗常一把踹倒了唐德。 “秦王。”孙思邈走近了,看了眼唐德,他脖子上的伤还在汩汩流血,需要及时的治疗。 “秦王,你这是?” 唐德听孙思邈喊这男人秦王,惊了惊,又见杨俊往前了一步,不禁大喊,“孙大夫快走啊,这些人要抓你。” 他话刚喊完,就被罗常重重的打了一下脑袋,因为失血,又受到重击,唐德一下子就晕倒在地。 细碎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落下来,杨俊细细打量孙思邈脸上的神情变化。 “孙大夫,本王在山里迷路,在这荒山野岭中,感到十分害怕,能遇到孙大夫真的是太好了,还请孙大夫带本王去屋舍休息一会。” 第115章 这可是喜事 他这模样哪里是害怕的样子,分明就是想去他的住处搜查一番。 “那也好。”孙思邈答的很是爽快,“但先让我为这位年轻人处理一下伤口。” 罗常看孙思邈手法娴熟的止血包扎,在杨俊耳边小声道:“看样子,这樵夫和孙思邈认识,孙思邈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史万岁藏起来?” “你刚才下手没那么重,这会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杨俊不满的看了眼罗常。 罗常立马低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行人在孙思邈的带领下进了深山,小小的院落建造在巨大的岩石怀抱中,院子里养着鸡鸭鹅,瞧见一群人来了,开启了一场大合唱。一匹马系在树上,正安安静静的吃草,却不见马车。 “屋舍简陋,还望秦王不要嫌弃。” 院子里一个少年正在煎药,看到来人,吓的脸色雪青,连扇子都忘记了扇动。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劈柴,虽是寒冬却赤着臂膊。 罗常赶紧用袖子擦了擦院子里的石桌,石椅,“秦王,坐。” 杨俊眼睛却瞟向小木屋的门,“孙大夫不请本王去屋里坐坐?” “屋里药味浓重,要是秦王不嫌弃的话,请进便是。” 屋子里果然药味浓重,杨俊抬起袖子捂住了鼻子,他四下看着,屋里简陋,就一张木桌,一架书架,连多余的桌椅都没有。 “秦王,里面拥挤,还是在外面坐坐,我去泡壶茶来。” 孙思邈一走,罗常等人就动了起来,翻着堆叠的草药,检查下面是不是藏着什么。 “秦王,这里没有。只是不知道别的屋子里有没有。” 门口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这些都是珍贵的药材,怎么能这么乱翻。” 常兴看到药材都混杂在一起,撒的到处都是,气的脸色通红。 “见了秦王还不下跪?”罗常挡住了常兴的去路。 那些药材可都是辛辛苦苦采摘,晒干的,是孙大夫的心血,怎么能让他们这么糟蹋。 常兴梗着脖子,“孙大夫隐居山林,与世隔绝,在这里不分身份地位,不管是什么王来了,都一样。” “你!”罗常何尝见过这么无礼的人,就要上前动手。 “咳咳。”孙思邈端着茶回来了,“茶好了,秦王,外面请。” 局势略微僵硬,杨俊只能抬脚往屋外走,院子里的男人还在劈柴,孙思邈这么淡定,完全不像是有包藏谋反犯人的样子,不过,他一把年纪,也许只是装的让人看不出罢了。这个少年,似乎过于激动了,不过,他爱惜药材,也情有可原。 孙思邈是父皇身边的红人,父皇的身子全靠他调养,若是惹的孙思邈不快,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杨俊喝着茶,感觉自己陷入了困境,这屋子里真的藏着史万岁吗?他不禁产生了怀疑,如果没有,那史万岁还在城里?他要怎么把史万岁找出来? “秦王,似乎有人来接你了。”孙思邈看向院外。 马蹄声渐渐逼近,来人似乎分外匆忙,杨俊转头看去,就看到徐桂和一干牛刀卫进了院子。 “秦王,皇上有旨,请你去宫里一趟。” 杨俊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喝茶,丢了茶杯就往宫里赶。 “徐公公,好些药材都被翻乱了。”常兴小孩子般的抱怨着。 徐桂抱歉的笑笑,转向孙思邈,“皇上问孙大夫的好,问孙大夫什么时候能进宫去?” “这……”孙思邈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去不了,正如常兴所说,药材都被翻乱了,整理起来怕是需要些时日。” “知道了。”徐桂行了个礼,“那老奴先回宫了。” “徐公公慢走。” 等人都走完了,常兴虚脱般坐在了地上。 “常兴,你药好像糊了。” “啊!”常兴跳了起来,直奔药罐,“真的糊了,这可怎么办。” 这下,拜师又遥遥无期了。 “史大将军,你劈的柴够一个月用的了,快进屋歇歇。” “好。”史万岁放下斧子,心里说不出的惊讶,孙思邈是如何算得宫里的人会来?他就这么在秦王的眼皮子底下混了过去! 何平的烧已经退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孙思邈把了下脉,“很快就能醒过来了,不过这伤得养上两个月才能好全。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这,正好帮我劈柴。” “多谢孙大夫!”史万岁拱手行礼。 “要谢就谢太子殿下。” “是!” “你想气死朕吗?” 一本奏折朝着杨俊飞了过去,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的鼻子,新伤加旧伤,杨俊虽然疼但是不敢哼哼。 “父皇,史万岁实在是狡诈,他……” “朕听说你封锁了大兴城?弄得人心惶惶,你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杨坚打断了他的话。 眼下,南方叛乱,北方谋反,高丽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突厥最近又在蠢蠢欲动。可谓是四面环敌,在这样的时候还封锁大兴城,引起恐慌,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父皇,儿臣。” “人到了大牢还能弄丢,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不用再说了。” 杨俊不敢吱声,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说好,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他没有办好。 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徐桂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皇上,大喜。” “何喜之有?”杨坚懒懒的抬起眼睛,他脸色灰沉,不知道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因为身体不好。 “边关来了新的捷报。” “快,拿来给朕瞧瞧!” 杨俊悄悄张望,杨坚那阴云密布的脸,在看过战报后竟然阳光明媚。 “杨俊啊,你还是得多像你兄长学学。来,你看看这捷报。” 杨俊接过捷报。 杨勇边关告捷,他带着人连夜潜入了高丽行宫,打的高丽人不知身在何处,还救下了司徒大人——杨素。 “恭喜父皇,这可是件喜事,我说怎么找不到司徒大人,原来司徒大人被高丽人劫持了。” “是啊,喜事。”杨坚像是想到什么,叫徐桂过去,“孙大夫人呢?” 徐桂看了看杨俊欲言又止,贴到杨坚耳边小声道:“皇上,秦王好像弄坏了孙大夫的药,孙大夫说一时半会都来不了。” 杨俊看他们耳语,心里好奇的痒痒,又见杨坚脸色重新沉了下来,顿时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了。 “秦王,史大将军的事你先别管了。” 第116章 太蠢了 “父皇?”这一句话的功夫连称呼都改了,杨俊大惊,“这件事情一直是我在办的,史大将军我一定会抓住的。” “行了,朕累了,你先下去。” 杨俊出去的时候听到徐桂叫人去传汉王了。看样子杨坚是打算把事情交给汉王办了。 “徐公公,多谢你在父皇面前为我美言。”杨俊对着徐桂咬牙切齿。 徐桂万年的皮笑肉不笑,“这都是应该的,秦王客气了,皇上还在等着我去了,我就先进去了。” “切。”杨俊甩了袖子往外走。 屋里,杨坚虚弱的咳嗽了几声,语气疲惫,“徐桂,你去孙思邈的住处看过了?” “是。” “你有看见史万岁吗?” “奴才见院子里劈柴的人有几分像史大将军,只是他背对着人,奴才没能辨认清楚。” “朕知道了。”徐桂不会看错的,天下哪里有第二个人会像史万岁。 “皇上,要不要派人去抓了史大将军。” “不必了,孙大夫做事很有分寸,既然他留着史万岁,那一定有原因。” “是。”徐桂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杨谅听到传报微微诧异,他才刚进宫见了母后,父皇又传他进宫,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李公公,你可知道父皇叫我是为了何事?” 李子比杨谅还小几岁,是新来做事的,他茫然的摸了摸脸,“奴才不知道啊。” “嘿,本王只是问问,你别紧张呀,来这个给你,去买点好吃的,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李子接了好处,见汉王人活泼又好说话,不禁亲切了几分,“汉王,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王从皇上那出来呢。” “嗯,知道了。”杨俊最近闲着无事,唯一的事情就是北方谋反的事情,史万岁逃走的事情可是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看来父皇叫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了。 “调转马头,咱们从侧门走。” “是。”车夫虽然不解还是照做。 杨俊在宫门口等了半天,不见杨谅的身影,“那小子受宠,向来随心所欲的,不会这个时辰还没起?” 罗常打听了消息回来,“秦王,汉王从侧门进宫了。” “什么?”杨俊皱眉,好好的从侧门走,那是刻意在避着他了。 从边关传来的捷报很快就传遍了大兴城,总算是给忐忑的人心下了些安定剂。 而昨晚,杨勇从丹东逃命归来,筋疲力尽的躺在了床上,一贴到床就睡着了。半夜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老脸。 说熟悉是因为这老头看着像杨素!说陌生是因为杨素的胡子很长,这个老头的胡子很短。 杨勇闭上眼睛自言自语,“我是在做梦对?” 都说庄周梦蝶分不清梦与现实,与他此刻的情形再符合不过了,杨勇果断的决定关上门,爬上温暖的炕头,继续睡觉。 但是那老头抬手按住了门,“太子殿下。” 杨勇一个寒颤,“风有点大,老伯进来说话。” 这回换杨素一脸懵,“太,太子殿下?” 常听人说,在睡觉的中途把人叫醒,人的魂容易飞出去,人就会变傻,太子殿下不会傻了?那他的计划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杨勇掐了一下自己,疼,太蠢了,到底是谁说测验是不是在做梦要掐自己一下,手臂都青了! “我不是在做梦?你是司徒大人?”杨勇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老头,深怕一个恍惚,人就消失了。 “正是老夫。” “你不是在丹东的行宫里?!” 杨勇一阵凌乱,昨日的事在脑海中慢慢闪现。 他们在黑夜里启程前往丹东,船帆一打开,在西北风的助力下,船火速前进,差点把他们送到平壤去了。 “太子殿下,这船帆太好使了。”王庆激动的直搓手,这么快的速度,是史无前例的,高丽人绝对想不到他们会在一夜之间就到了丹东。 他没高兴太久,因为士兵提着一个少年走上了甲板。 “太子殿下,王将军。” 王桐泽不断挣扎着,“放开我!” “桐泽,你怎么会在船上?” “我要去高丽,我要为我娘为我爹报仇!”少年像是一只发了狂的小野兽,“我要杀的他们血流成河!” 风吹的他单薄的衣裳紧紧的贴在身上,杨勇很认真的看了看他的胳膊和腿,很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很认真的回答,“我觉得你能让他们血流成河的可能性不大。” 少年的目光“刷”的射向了杨勇,“你凭什么说我不行!是你们拦着我,你们放开我!” 如果换做往常,杨勇一定会把这娃娃当成熊孩子丢到一边,等打完仗再做打算。但是王桐泽的父母已经去世,母亲临终前还把这孩子托付给了他,他不能那么随便的应付啊。 “行,那你们放开他,你和我过招,你要是能打到我,我就让上战场,你要是打不到,等到了丹东,你就乖乖待在船上,知道了没?” 王庆一脸的担忧,“太子殿下,这怎么行,战场危险,要是桐泽有什么损伤,我如何对得起弟弟和弟媳在天之灵?” “王庆。”杨勇勾过王庆的肩膀到一边商量,“那啥,咱们都出来一半路了,总不能把他扔海里?” 杨勇想,王庆一定会很认同,然后话题到此结束,事实证明,他低估了东北汉子的硬气。 王庆猛地拍了下船舷,“就把他丢下去,他游也要给我游回去,这是他自找的。” 杨勇往下看去,漆黑黑的海面,时不时泛起寒冷的波光,他呼出去的气变成一片白色水雾,不用试就知道海水一定冰冷刺骨。 王将军的表情很认真,杨勇很头大,王桐泽那细胳膊细腿,能有体力游回去吗? “王庆,这水里有鲨……” “鱼”字没说出来,背上就挨了一下。 “我打到了,”少年语调轻快的上扬。 杨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桐泽说的是他们刚才的约定,“你这是耍赖皮,不能作数。” “我不管,你又没说要怎么打,反正我就是打到了。”王桐泽像是怕杨勇反击,离他远远的。 王庆黑了脸,“桐泽,怎么和太子殿下说话的,没大没小!” “太子殿下说的话肯定作数,你说过的,我打到了就让我上战场,你得说话算话。” “放肆!”王庆吼他,“还不过来向太子殿下道歉,别等到我动手。” 第117章 猪屎味 王庆抽了船上的木棍一副要打王桐泽的样子。 “诶。”杨勇赶紧上前打圆场,“桐泽还小,我和……” “我不小了!” “他不小了!” 伯侄异口同声的说,互相对视一眼,又别开头。 啊,他给忘了十四岁在这里不算小了。杨勇还没开口,伯侄俩又冲上了。 “你就知道说我,太子殿下都没说要扔我下去,你也没大没小。” “你!出息了啊,学会顶嘴了,我这就好好教训你。” “等等。”杨勇站了出来,古代盛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更何况是世家武将的王家,只是教育孩子不能一味靠打,桐泽刚刚失去了父母,正是心灵脆弱的时候,更不能打了。 “那就当你赢了,好了,甲板风大,先进去,我跟你大伯说说话。” 桐泽朝着王庆做了个鬼脸,跑进了船舱。 “太子殿下,不能这么惯着那孩子呀,他没了父母更该要好好教养才是。” “这个岁数是叛逆期,你越打他越不听。” “叛逆期?”夜风里,王庆一脸问号。 日常最快,又说了个现代词语,杨勇赶紧解释,“桐泽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再把他当小孩,事事为他操心了。” 拍拍王庆的肩膀,“我知道你担心桐泽的安危,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上岸的,等到了,让人在船上看着他。还有,你别再想着让他游回去了,这海里有鲨鱼。” “鲨鱼?”王庆作为一个资深的陆军,是第一次出海,对鲨鱼没有半点概念。 杨勇用手配合,形象生动的解释了一番,王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总之,就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鱼。 西北风吹的船帆猎猎作响,船调转了船头,驶进了丹东港口。 夜色中,港口还停着五艘大商船,那船居然是大隋船只的样式。杨勇诧异,什么人在他前头到了这里?还是说大隋内有人暗中勾结高丽? 船进港,最兴奋的要数王桐泽,他趴在船头,眼巴巴等着船靠岸。 杨勇却让人抓住了他。 “你们放开我。”王桐泽朝杨勇丢去凶巴巴的眼神,“你说了让我上战场的,你身为太子却说话不算话,我要告诉皇上去。” 杨勇赶着王庆发怒前道:“我是答应了,但我没说是这次啊,你就乖乖留在这。” “你,你。”杨勇的话说的没毛病,王桐泽语塞,“你耍赖皮。” 说完想到之前自己就是耍赖皮得到的应允,王桐泽气鼓鼓的嘟着嘴,不说话了。 王庆看着他被拉回船舱,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这孩子让你费心了。” “怎么?想要报答我?”杨勇系紧了腰带,准备上岸,“那你等会好好表现。” “是。” 上了岸,杨勇感到脚底下踩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有点烙脚。时间紧迫,他不能停下来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 杨勇带着一万士兵,悄无声息的逼向丹东的行宫。 士兵翻墙进了宫墙,在守门的高丽士兵出声前解决了他,打开了宫门。 杨勇本来还担心,这宫殿造的这么大,进去怕是会迷路,走了一段路之后,完全就没有这种担忧了。 因为宫里有欢快的丝竹管乐之声不断传来,循着声音找去,那里灯火通明,还传来不少女子欢笑的声音。 “真是靡靡之音。”王庆摇了摇头。 “我从后面包围。”杨勇带人绕了一圈,打算带人冲进平阳王的寝殿,却和一支高丽巡逻军撞了个正着。 寒风里,两支人马面面相觑了一秒,高丽士兵才反应过来,“隋军来了!” 这么一喊,整个行宫像是被人按下了什么按钮,四处都亮了起来,还传来许多尖叫声。 解决这点巡逻兵不在话下,杨勇带着人冲进了寝宫,里面纱幔飘动,却空无一人,桌案上的酒杯翻到,在地面上冒着淡淡的烟气。 平阳王一定是听到了动静,先一步逃出去了。 杨勇听到外面有大批士兵到来的声音,赶紧带着人先退了出去。 这就像是大型的躲猫猫游戏,高丽士兵转了一圈,愣是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隋军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这里离大隋有四百多里的距离。” 但地上的的确确躺着几具高丽士兵的尸体。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滋生了寒冷和恐惧。 杨勇蹲在暗处,估算着高丽士兵的数目,这大概有五百人,他带着两千人,如果正面突破,不是打不过,怕是会引来更多的高丽士兵。只能等他们走了再行动。 火光中,一张大胡子的脸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乙支文德提着两把大刀,“人早就跑没了,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赶紧把刺客找出来。” “是。”高丽军如梦初醒,他们这么多人来,那些刺客恐怕早就跑了,赶紧去别的地方找去了。 杨勇可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因为乙支文德带着近一百个人,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 脚好像有点麻了…… 杨勇此时正保持着蹲坑的姿势,两条腿已经失去知觉了,再看周围的士兵,大多都一脸痛苦的表情,实在太麻痹了…… 这老头不是说这里没人,怎么还不走啊?他为什么走过来了?! 杨勇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乙支文德脚步沉稳的朝着他们藏身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过来了。 其他树丛后传来的轻微的动静,杨勇带来的其他士兵怕乙支文德对杨勇动手,都不安了起来。 乙支文德在杨勇藏身处前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杨勇心里一阵慌乱,这地方乌漆嘛黑的,有什么好看的,他这是在干嘛呢?不会是想要小解? 空气里突然响起乙支文德的声音,“小贼,你以为你瞒得过我的眼睛?” 这是在试探?杨勇抬手让士兵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却听乙支文德又开口了。 “杨勇,你别躲了。” 被点名了。杨勇假装自己是一棵树,一动不动,只要我装的像,你就发现不了我。 “你一身猪屎味,要躲也该躲下风向。”乙支文德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而他的脸正对着杨勇。 杨勇大惊,乙支文德真的发现他了? 不对,他身上怎么有猪屎味?杨勇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士兵。 那小兵用欲哭无泪的表情朝着杨勇点点头。 天啊,杨勇如同被雷劈到。他是很爱卫生的,虽然古代洗漱不方便,北方有天寒地冻的,他还是勤洗澡,洗香香的。 第118章 荣留王 乙支文德像是看见了他古怪的表情,笑了声,“我那天可是看着你掉进猪圈的。” “那天果然是你!”杨勇站了起来,脚实在太麻,他脸皱了起来,又蹲了下去。 “太子殿下!”昏暗里,士兵以为乙支文德用了暗器,许多人冲了出去,朝着乙支文德扑去。 乙支文德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两把大刀像割肉机似的,绞过隋军。 “快退下。”杨勇扶着树,慌忙唤道,想不到乙支文德受了伤,还那么厉害。在这里遇到,说真的,他不怎么觉得惊讶,没办法,脸黑。 乙支文德那天放走了他,现在支开了那些高丽军,看样子不打算和他撕破脸皮。不过这真够奇怪的,堂堂高丽大将军遇到了大隋的太子,居然没有刀剑相向。 “乙支文德,你想跟我说什么?” “哈哈,你还真是个明白人。”一谈就谈到了点子上,乙支文德明显心情不错。 “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合作?在高丽的地盘上和高丽人合作?恐怕被卖到了非洲,还在给乙支文德数钱。 杨勇知道不能答应,想再套套话,“大将军想跟我合作什么?” “你答应了我再告诉你。” “我不做条件不明的买卖。” “这合作,你亏不了,你是走水路来的?” 杨勇眯了眯眼睛,不回答他的话。 “你就不怕我一把烧了你的船?” “别的呢?”他敢来,自然是把这些都考虑在内了,而且港口还有另外五只商船,他大可抢了高丽的船回去,烧船可诱惑不到他。 “你坐船来,带不了多少人?丹东有十五万的兵力,你那点兵力无非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乙支文德见这些实打实的都不能让杨勇对合作感兴趣,眼里涌起一丝杀气,“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你有本事就来啊。”微亮的火光里,杨勇笑的有点欠揍。 乙支文德不禁想起那日在战场上,他差一点就能杀了这小子,顿时提起大刀,朝着杨勇砍去。 他随行的那一百人也拿起武器朝着隋军杀去。 “用道具!”杨勇一边大喊,一边从便携小挎包里掏出一个大毛竹节,对着冲过来的乙支文德,按下了竹子顶上安装的那个按钮。 “滋”一大股水喷了出来,乙支文德大叫一声,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 不单单乙支文德,其他高丽人纷纷中招,都捂住眼睛,倒在地上呻吟不已。隋军哪里会对他们客气,一刀一个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太子殿下,要不要解决了乙支文德?” 杨勇把乙支文德的大刀踹到一边,乙支文德努力的瞪大眼睛,四下摸索着武器,他眼睛茫然一片,居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乙支文德,那日你没杀我,今日我也不杀你。” “啊!”乙支文德痛苦又愤怒的大叫着,朝着杨勇的方向猛扑过去。 杨勇赶紧躲开,朝士兵做了个手势,赶紧撤离了这里。 身后传来乙支文德的怒吼,“杨勇小儿,你对我用了什么!” 杨勇把挎包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只不过是辣椒水而已,辛苦乙支文德大将军了。他不杀乙支文德,不仅是因为当初那日乙支文德没有杀他,也是因为,乙支文德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绕回到和王庆分开的地方,如他所料,王庆已经不在这里了。 高丽行宫里,到处都有士兵来回巡逻,拿着火把,脚步匆忙,声音嘈杂,这么一来,完全不能辨认出平阳王所在的地方了。 情况对他们不利了起来,只能先撤退,再从长计议了。 杨勇拿着罗盘往南面走去,这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只是越往南走,士兵越多了。 杨勇只能咬咬牙,换了个方向,结果走东面也是如此。 高丽军大概已经把行宫各个方向都围住了。 火光里,杨勇看见一个蓝色眼睛的男人和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说着什么。 他先是惊讶怎么会有蓝色眼睛的人,结果又来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把他看得目瞪口呆。 杨勇竖起耳朵倾听,人家纯粹的高丽语,愣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唉,他们这说什么呢?” “那个蓝眼睛的说,人还在不用担心。” 身边突然响起个声音,杨勇吓了一跳,看到了身边那个和自己一样探头探脑的士兵。 杨勇一个激动,拉住那士兵,“好兄弟,你会高丽语?” 那士兵似乎有点不自在,默默的离杨勇远了些。 “你上哪去,你就在这做翻译。” 借着遗漏下来的光线,杨勇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王桐泽?!” 杨勇脑海里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转念一想,人都出来了,责怪也没用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 王桐泽像是怕杨勇抓他,又往后退了退。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打你,你回来,我不骂你。” “你不怪我偷跑出来?” “你出都出来了,骂你有什么用。”回去让你大伯揍你,现在就让你先乐呵。 王桐泽这才往杨勇身边靠了靠。 “好啊,你小子,还会高丽语,藏着掖着。”杨勇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王庆也真是的,怎么不说呢?是怕他会把这小子拉战场上去吗? “我偷偷学的,没人知道,你别告诉我大伯,他知道会打我的。” 是这样啊。 “行,这是咱们男人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你大伯的。” 王桐泽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对杨勇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敌意了。 高建武听说隋军进了行宫,带人匆忙赶到,遇到阿不罕娄就聊了几句。 阿不罕娄朝着他行了个礼,就带着人走了。 “那两人是谁?”杨勇问王桐泽。 “那个蓝眼睛的应该是靺鞨人,靺鞨人就是穿那种衣服的。” 匹絜宜兴和他提过,他没放在心上,就忘记了——靺鞨人和高丽人联手了。 “靺鞨人有外。”杨勇顿了下,“有胡人?” “不清楚,不过胡人擅长经商,哪里都会去。” “那个男人呢?”杨勇用嘴努了努高建武的方向,这男人是高丽的打扮,而且衣着华丽,这些人都对他行礼,肯定身份不一般,要是抓不到平阳王,抓个平替也不错。 “我听他们叫他荣留王。” 荣留王?杨勇眼睛一亮,那不就是平阳王的弟弟高建武吗?历史上,平阳王之后就是荣留王啊。 只要抓住这么重要的人,就不愁出不去了。 第119章 杀了好啊 杨勇看猎物般看着不远处的高建武,很快就想好了计划。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去那边,切记,见好就收,不可久留。” 杨勇派士兵去附近发出动静,以便分散高丽的兵力,好抓住高建武。 却见高建武并没有留下,而是亲自带兵往可疑的地方去了。 杨勇赶紧暗中匍匐,紧紧跟上,前头兵器交接的声音响起,已经打起来了。 没一会,就听到高丽士兵痛苦的大喊大叫。 这是又着了辣椒水的道了。 杨勇盯准了目标,从草丛里跳出去,拿个袋子往高建武头上一套。 “唔唔唔。”高建武拿手去抓袋子,但力气不敌杨勇,被杨勇拖进了小树林。 高元正在享受美酒佳肴,享受左拥右抱,享受美妙音乐,就听外头大喊:“隋军来了!” 他吓得站了起来,打翻了酒壶,“快护驾!” 高元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忙不迭的逃出宫殿,“快传人来保护孤!” 金正瑛一直陪着高元,不放过表忠心的机会,“王上,臣一定誓死保护王上。” 高元满意的看了看金正瑛,关键时刻还是自己提拔的人靠谱,乙支文德和渊太祚都不知道在哪里。 没一会守卫回来禀报,“王上,隋军是从海上来的。” “快去把他们的船给烧了!” 过了一刻钟,又有士兵来了。 “怎么样,烧了没?” “王上,是大将军。” 高元不满的皱眉,紧接着就看到乙支文德被人抬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高元见乙支文德躺在那不省人事,着急了起来,关键时刻,他还指望乙支文德保护他呢,这人怎么先倒下了,“快传御医,快点,快点。” 御医看了半天,“王上,这是由辣椒水和生姜混合的而成的水,大将军无碍,只要洗干净眼睛,再敷上药膏就好了。” “夺笋啊,要抹也该往头上抹。”高元想象到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王上。”这次进来的人是阿不罕娄,他看见躺在那一动不动的乙支文德,吓了一跳,“大将军这是?” “没事,你来做什么?” “荣留王让我来告诉王上,隋军只来了一万人左右,不用担心,荣留王很快就能解决。” “啊哈?”宫殿里爆发出一声大笑,这笑声的主人是高元,“隋军就来了一万人?区区一万人就敢到孤的行宫来?” “王上,我已经让人把杨素带来了。” “好。等抓住了隋军的头领,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绝望。”高元一点也不怕了,甩开衣摆往王座上一坐。 杨素被人押进了偏殿,等待他的不是严刑拷打,而是美味佳肴,还有几个舞姬作伴。 跟着杨素的几个小厮心惊肉跳了一路,但一路都顺顺利利的,到了高丽之后,高丽人非但没有虐待他们,反而对他们毕恭毕敬的,真是不可思议。 这时,听说了隋军进攻高丽行宫,都安耐不住激动。 “杨大人,他们是不是来救我们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有救了。太好了。” 杨素跟听不见似的,自顾自的吃东西,喝着舞姬倒的酒,一点也不像个俘虏,倒像是高丽请来的客人。 高元派人去查看过了后,又是一笑,“看他还能高兴的多久,等会就让他看看自己人惨死的模样。对了,大对户呢?” “大对户按照王上的意思,带人去码头烧船了。” “好。” 外面又有一个士兵走了进来,“王上,不……” 他一脸的慌张和屋里的人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什么不?” 士兵最终决定长话短说,“荣留王被隋军抓住了。” “什么?”高元猛地拍了下椅子把手,隋军才一万人,高建武不是信誓旦旦说很快解决吗,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隋人说,要我们放他们走,不然就要杀了荣留王。” 高元差点拍了拍手,杀了好啊,杀了就没人跟他抢王位了,但面对下面一众人的目光,只能抬手捂住了脸,“这可怎么办好?” 乙支文德爬了起来,他总算看得见了,只是双眼红肿,跟哭了七天七夜似的。 “王上,是大隋的太子,他好生厉害,非但伤了臣,臣的手下全都折损了。王上千万别出去,让老臣前去谈谈。” “慢着。”让乙支文德去谈判,那高建武不就有救了?高元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救高建武。 金正瑛一听,心里打起了算盘,他向来和乙支文德唱反调,又见平阳王打断乙支文德,开口道: “王上,咱们不能让大隋涨了气势,他们才一万人就这么猖狂,这可是王上您的地盘啊。” 言下之意,就是让平阳王亲自出马。 “孤正有此意。” “王上,万万不可啊!”乙支文德焦急道,“大隋的太子武艺高强,且诡计多端,不是好对付的。” “大将军,你怎么尽说些涨别人志气的话。”金正瑛处处针对乙支文德。 “王上,老臣说的句句属实啊。” 高元心里半信半疑,隋军中厉害的不是那个史万岁吗?杨勇不过是个花花公子罢了,能有什么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带着一万人马就跑到丹东行宫来了。 这像是智商正常的人做的事情吗? “大将军,你怕是年纪大了,身手越发迟钝了?”高元无不嘲讽道。 被乙支文德这么一说,高元更是想要亲自会会这大隋太子了,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能让乙支文德怕成这样。 开阔的宫道上,杨勇挟持着人质——高建武,他面前是一干严阵以待的高丽士兵。 他都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了,怎么还没人来? 丹东的高丽官员贵族听说隋军杀了进来,怕受到牵连,纷纷连夜逃走了,所以城里没留下几个官员,地位高的,能来谈判的,也就只有高元,乙支文德,渊太祚,金正瑛了。 杨勇手都举累了,干脆把胳膊放在了高建武的肩膀上,“唉,兄弟,这么久了都没人来救你,你这王爷当的空有其名啊。” 他本是无心吐槽一句,没想到高建武居然接了他的话。 “我们已经退出了辽东,你们为何还紧逼不舍?” 有点口音的大隋话,但能听懂。 杨勇惊奇的看着高建武,“你会大隋话?” “我对大隋的文化很感兴趣,私下学了不少。” “有前途啊,要不以后跟着我混好了。” 第120章 他们好像不打算救你 高建武皱了下眉,杨勇现在已经被包围,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以后。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是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高建武像是没听明白。 杨勇只得再解释解释,“你只许高丽打大隋,不许大隋打高丽?” 这是个什么双标的道理? “打大隋不是我的本意……” “王上驾到!” 高建武话没说完,就传来了高声的呼喊。 高元坐在高高的撵轿上被八个人抬着,优哉游哉的往这边过来了。 宫女在两侧的宫灯里添了香油,火焰顿时蹿高,整片地方更加明亮了,还透出一股迷人的香味。 杨勇无语,你弟弟被抓了,还搞得什么仪式感。 走的近了,杨勇才看清,是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只是平阳王没有留胡子,看起来反而比高建武年轻了许多。乙支文德也来了,那双眼睛,如今像核桃一般了,少了几分威严感多了几分喜感。 撵轿上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杨勇,没有打算下来的意思。 “大胆隋人,敢跑到孤的地盘来撒野,见了本王还不下跪?” 平阳王一上来就咄咄逼人,杨勇自然不会低头。 “你是高丽的王是这宫殿的主人,本宫是东宫的主人,本宫也是一宫之主,你我地位相当,本宫为何要向你行礼?” 杨勇瞧见平阳王的脸刷的红了起来,他身侧一个男人贴过去说了几句话,平阳王的气色才好了些。 “你是一宫之主,而孤是这个国的主人,你和孤如何相提并论?” “这么说来,你还得向本宫行礼了。”杨勇声音清晰响亮,气势一点也不弱于高元。 拼爹谁不会? “本宫的父皇是大隋的皇帝,是大隋国的主人,本宫自然也是大隋的主人,高丽岂能和大隋相比?” 高元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个大隋的太子,真是能说会道,在他的地盘上横成这样,那他等会就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来人,还不给孤拿下这大胆贼人!” 没有一个士兵动弹,围在最前面的士兵都是高建武的亲兵,他们的目光都留在荣留王的身上,一心想要救主,丝毫不听平阳王的指挥,前面的士兵不动,后面的就动不了。 高元感到面子受挫,清了清嗓子,“你竟敢劫持孤的皇兄,就不怕孤拿下你?” 总算谈到点子上了,杨勇松了口气,“你若是让我们离开,本宫自然放了你弟弟。” 刚才和平阳王耳语的男人叫嚷了起来,“好大的口气,我们高丽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杨勇听着觉得怪怪的,小声对高建武道:“你是不是和你哥关系不好?” “没有的事。” 嗯,嘴上说着没有,这表情不像是没有啊,令人好奇的兄弟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生在皇家,很难有纯粹的兄弟情谊,就像他和杨广一样。 那个男人——金正瑛,又开口了,“荣留王若是为高丽牺牲,那是他的荣耀。” 这句话在干燥的冬日里,像是火柴擦过火柴盒,几乎全部的高丽士兵都把目光射向了金正瑛,无一例外,都是怒火的目光。 不少士兵叫着,“这是什么话!金兵曹,你是打算弃荣留王不顾吗?” 杨勇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听得出那些士兵语气不善,看不出来,高建武在高丽挺有民心的嘛。 金正瑛被看得心里发毛,顿时萎下身子,不敢吱声了。 局势有点僵硬,蓝眼睛的胡人来了,身后跟着几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还带着不少大隋衣着的人。 杨勇仔细看去,隔得远,看不清这些人是谁,是大隋的俘虏吗? 阿不罕娄走到撵轿旁,“王上,我把杨素带来了。” 高元默默的看了眼被人看守着的杨素,带他来干什么? “如果用杨素换荣留王,隋人可能会同意,杨素在隋朝的地位可不低。” 用杨素换高建武? 那高建武不就得救了?高元给金正瑛投递了一个眼色。 “岂能就这么放走了隋人?我们高丽的尊严何在?”金正瑛立刻接收到了高元的眼神信号。 “王上不是派人去烧船了吗?只要假装答应放他们走,再在码头把他们抓回来就是了。” 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那高建武不就得救了吗?高元又给金正瑛投递了一个眼色。 金正瑛第一时间接收到信号,“隋人多谋,杨素又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更是诡计多端,若是放他回去,有了变数,你来承担责任吗?” “这……”阿不罕娄听出些不对劲来,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退下。 “隋人,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谁!” 一个隋朝衣服打扮的老者被推了出来。 好在灯火明亮,杨勇定睛一看,这,这不是杨素吗? 杨素不是在修杭州城,南方叛乱,杨素和朝廷失去了联系,杨勇想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想到杨素会出现在高丽,他到底是怎么到这来的? 高丽人在江南一带也有势力? 不等杨勇细细想下去,又听金正瑛道:“你若是不放了荣留王,就别怪我们对杨素不客气了。” 两方人马各有一个人质,按理说应该会走向用人质换人质的剧情。这高丽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打算交换人质? 杨勇在隋朝混了一段时间,算是摸清了些皇室的潜规则。 “好兄弟,他们好像不打算救你。” 这换杨广,都不会做的这么缺德…… 高建武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自然也听出,看出,些不对来。 都说日久见人心,在危急时刻越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坐在高高撵轿上的那个人可是他的兄长,是还在世上的,和他血脉最亲的人了。 “这可咋好,看样子,咱们都得死在这了。”杨勇叹息,“要不你带着我逃了,我打回来让你当高丽王?” 那边杨素突然说了句话,“想不到老夫比高丽的王爷还要值钱啊。” 这话在高丽军里掀起了不小的浪潮,他们互相问话,很快就知道杨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再结合平阳王和金兵曹的表现,士兵也都明白了,平阳王这是不打算救荣留王了! “誓死保护荣留王!”不知是哪个士兵高叫了一声。 喊叫声在高丽军中此起彼伏。 第121章 放虎归山 每一场战争,荣留王都勇敢的冲在最前面,身先士卒,和士兵有苦同吃,有了好处,从来不会忘记分士兵一杯羹。没有一个士兵不念及荣留王的好,就算不是高建武的兵,也打心眼里崇敬这位将领,不希望他有什么不测。 高元压根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士兵的叫喊在火光中直冲云霄,“这是要反了?” 可惜他的话被淹没在喊叫声里,没有掀起半点风浪。 高元又怒又怕,他才是高丽的王,这些士兵居然没一个听他的话,这么下去,高丽军会不会突然调转了矛头? 杨勇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不用在这拉着荣留王陪葬了,“荣留王,要不,你跟他们说说,只要让我们顺利出港,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高建武沉默不语。 杨勇想了想,高建武这番沉默大概是默许的意思了。如果他不想让他们走,大可马上出声说:不。以高建武的身份恐怕不好开口,算了还是自己来。 “高丽人都听着!”杨勇大喊一声,他会告诉你他破音了吗?反正就是破音了,破音就破音了,都要死了,就不讲究这些了。 高丽军虽然听不懂大隋话,但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放我们走,我们就不会伤害荣留王。” 一片寂静,只有北风呼啸过耳。 看样子他们听不懂,杨勇四下找着王桐泽的身影,这小子人呢? 找不到人翻译,杨勇只能用肢体语言演绎一遍。 你们,他指了指高丽军,又指了指自己的人,再指了指南方,想做个游泳的动作来着,但是挟持着人质,只能用手指做了个走路的姿势,然后指了指高建武。 也不知道高丽军看懂没有,就见他们嘈杂一片,交头接耳,场面堪比菜市场。 北方猛地响起“噼里啪啦”爆炸的声音,紧接着火光冲天。 杨勇之前爆过竹子,知道那是竹子的声音,是王庆! 王庆见情况不妙,就打算先出宫回港口和杨勇会合,发现东西南三面都被高丽军围死,唯独北面把守的人甚少,他就带人到了北面,正打算带人翻墙出去,就看到黑暗里闪过一个人影。 那个身影实在是眼熟,和他的侄子太像了。王庆不由得皱眉,站住了脚。 王桐泽从树丛里闪了出来,赶在王庆发怒前道:“大伯,太子他们被人包围了。” 当时杨勇抓了高建武,高丽军立刻如洪水一般涌了过去,王桐泽见情况不妙,赶紧溜出人群,他身手矫健跟小猴子似的,一路上倒也没人发现他,主要是高丽军的注意力全放在荣留王身上了。 他去西面一看,全是高丽军把守,就摸着黑往唯一没去过的北面走,这一走,就遇到了王庆。 “你小子把太子丢了,自己跑了?”王庆恨不得给王桐泽一鞭子,“哪有士兵扔下自己的将领逃跑的?” 王桐泽不满的嘟囔,“我又不是太子手下的兵。”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么做,实在是道。士兵与将领同心,才能把仗打好。不过,弟媳说了,不希望王桐泽走上武将的路。 情况危急,王庆没心情再教训王桐泽,“回去再好好管教你,现在赶紧归队。” 王庆的辣椒水所剩不多,现在干脆把剩下的全倒了,捡了地上的枯草引燃竹子。 “你们几个,去宫里放火,越多越好。” “是。” “着火了!” 行宫里的人一看到起火,都慌了起来,拿着能盛水的东西赶紧去灭火。 这漂亮的宫殿可是花了不少钱财才建起来的,怎么能让它付之一炬。可是,不断响起的爆炸声,让众人止步不前。无人灭火,火势就更加猛烈了。 杨勇这边的人也注意到北面的大火和吓人的爆炸声。高丽军躁动不安起来。 高元也彻底没了趾高气扬的气势,“这是怎么了?怎么没人灭火?” “回禀王上,北面有许多隋军,我们过不去。”宫女战战兢兢道。 “北面还有隋军?不是说只有一万隋军吗?”高元慌了神,没了主意,看向了金正瑛。 金正瑛也是眼神慌乱不知所措。 高元又看向了乙支文德,“大将军,眼下如何是好。” 乙支文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王上,老臣早就说大隋的太子不好对付。” 高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已经晚了,“还请大将军出出主意。” “依老臣所见,我们只能放了隋军了。” “怎么能放了他们?”金正瑛开始和乙支文德叫板。 高元听得烦了,瞪了他一眼,“大将军,放了他们,岂不是放虎归山?大将军百里穿杨,不如大将军一箭射死那隋朝太子。” 乙支文德诚惶诚恐的摇头,“王上,就是因此,老臣才说大隋的太子诡计多端啊,他想必是早就算到了这一步,事先就伤了老臣的眼睛,老臣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高元看了看他那两只肿胀的眼睛,唉,的确是不中用了。 放了也好,就是面子受挫,高建武到了隋朝铁定不会好过。 高元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隋人听着,孤念及荣留王的安危,这次就饶了你们,你们赶紧走。” 高丽军闻言,速度迅猛的让出一条道路来。 杨勇见他们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还有些担心来着,现在听说放他们走,抹了把汗。 “好兄弟,走,你别阴沉着脸了,你不是对大隋文化感兴趣吗?就当游山玩水得了。” 高建武心中有些感动,这大隋的太子还挺好说话的,他虽然是人质,杨勇还为他着想,就没有挣扎着不走,乖乖的往前走了。 高元看他们越走越远,心里那是气的痒痒,恨不得举弓,一箭串俩,他语气不善的对身边的人吩咐,“你们快去通知大对户,让他一定要把人解决了。” 杨勇带着人往海边走,风比来时更大了,夹杂着大海的咸味,还有些潮湿,海边已经站满了高丽军,火把在大风里飘摇,似乎随时都会被吹灭。 “渊太祚?”杨勇走近了,看到渊太祚的大胡子,又紧张了起来。 乙支文德有伤在身,又恼羞成怒,所以才着了辣椒水的道。渊太祚年轻力盛,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犀利,恐怕不是辣椒水可以糊弄的。 第122章 天机不可泄露 双方隔着一段距离僵持着,身后传来士兵跑动的声音,杨勇心一惊,难道高丽军把他们包围了,回头一看,却是王庆。杨勇见他毫发无损,顿时安心不少。 “太子殿下,您没事?” “多亏了你调虎离山。” “高丽人现在正忙着灭火,我们赶快……”走字没有说出声,因为王庆看到了码头上站着的彪形大汉——渊太祚。 “渊太祚?”王庆发出了和杨勇一样的惊呼声,“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杨勇心里暗想:额,他还遇到了乙支文德呢,算是齐全了。 “渊太祚可不好对付啊,太子殿下,属下上去和他厮杀,你们快走就是了。” “不行。”杨勇拒绝,怎么能让王庆为他牺牲? “太子殿下。”王庆语气坚定,“我若是战死,太子殿下也无需伤心,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大隋不能没有您。” 杨勇皱眉,他只是穿越到了太子的身上,他与王庆同样都是生命,不分贵贱高低,不能让王庆为他牺牲。 “不行,我带着你出来,身为将领怎么有丢下部下不管的道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王庆感动,拉过身边的一个小兵,“桐泽,你好好跟着太子。” 他把拿小兵托付给杨勇,“太子殿下,臣弟和弟媳把孩子托付给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照顾好他。” 杨勇看了眼身边到小兵,纵使光线暗淡,还是看清这娃娃不是王桐泽,“王庆……” “太子殿下无需多言,属下心意已决。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这天马上就要下大雨。” 杨勇抬头看天,乌黑一片,他看不出来是不是要下雨,不过海浪比来时汹涌了许多,船随之起伏的幅度大大增加。 他还没看完天气,就听王庆喝了一声,身边一空。王庆已经朝着渊太祚冲了过去。 不能浪费了王庆用命换来的机会,杨勇招呼士兵,“快上船!” 渊太祚瞧见杨勇来了,等了半天却不见他过来,反而有个大将抄起家伙朝他冲了过来。连忙举剑格挡,用半生不熟的大隋话道:“我没有恶意,大隋太子请留步。” 王庆半信半疑,见他只防守不进攻,便往后跳开。 杨勇让士兵先上船,看向渊太祚,“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希望能和你合作。” 合作?乙支文德要和他合作,怎么渊太祚也要和他合作。 “什么合作?” “今日我放你们走,是给我们合作的贺礼。” 杨勇听不懂他的意思,“我可没有答应要和你合作。” “你是聪明人,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杨勇内心流泪:我真的不是聪明人,非但不聪明,还倒霉。 “还望将军详解。” “天机不可泄露。”渊太祚举剑指了下天。 杨勇真怕突然来个闪电,就把渊太祚给劈了。他不说,他怎么知道? 远处有火把闪动,似乎有更多的人往这边来了,杨勇招呼王庆上船,“多谢将军了。” 船还没离开港口,远处的人就到了,只听有人叫着什么,千万支火箭朝着船射来。 杨勇来不及去看到底是什么人到了港口,举剑打落火箭,“随时准备灭火!” 船上守着的士兵早就降下了船帆,此刻齐心协力的踩着踏板——杨勇的发明之一,解放双手,加快船速,船飞快的驶出了港口。 火箭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船上,但奇怪的是没有着火,火箭反而灭了。 杨勇摸了下甲板,才发现,因为下着小雨,甲板早就湿透了,因而火根本就燃烧不起来。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些高丽人居然出尔反尔,说好了放他们走,又派人来追杀。 杨勇一起身,看见后面的一幕,顿时感到不妙。 高丽的船在后面紧跟着来了! 高丽士兵还没有放弃,箭矢不断的射了过来。不少隋军都中了箭。 “大家快进船舱!” 杨勇也躲进了船舱,他有信心能甩开这些追兵,船只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动力大大超越同时代的船只。 不出所料,没一会,高丽的船就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但杨勇不敢掉以轻心,让士兵轮流换着踩踏板,用最快的速度回大隋。 一是怕一松懈,高丽军会追上来;二是风渐渐猛地起来,来时是好事,搭了一阵顺风,回去就是逆风,逆风而上特别吃力,若是风再大起来,又下了暴雨,他们很可能迷失方向。 你说为什么不用罗盘? 你自己看这罗盘。 罗盘随着猛烈的海浪摇摆,指针一直在动,完全不能分辨南北。 总之,早点回去就对了,他可不想太阳升起时,发现自己身在一座孤岛,还有食人族作伴,他相信,以他的运气,只要一个疏忽,那种事情绝对会发生的。 岸上来的人自然是高元等人。 “大对户!”高元看到大隋的船只完好无损的行驶出港口,顿时怒从心起,“孤吩咐你烧船,你在干什么?” 眼看着人都要跑没了。 金正瑛一声令下,火箭齐发,但没有想象中的火烧大船,火很快就灭了,船越开越远了。 “快追!” 乙支文德站在高元身后,看他急的跳脚,朝渊太祚努了努嘴。 渊太祚会意,双手抱胸。这是他俩的暗号,意思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王上,风雨越来越大了,还是先回去。” 高元一想到高建武还在船上,心情又好了些,带着人回宫了。 码头边只留下了渊太祚和乙支文德。 “你眼睛怎么了?” “大对户啊。”乙支文德做捧心状,一脸悲伤,“荣留王被抓走了,我心痛难忍。” 渊太祚皱眉,“什么!你说荣留王被抓走了?!” 他眺望船只,大隋的船已经开出去很远了,已经不可能追上了,但他还是往岸边的船上走,大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你要去追?这天可马上要暴风雨了,你追不上不说,自己也会葬身海底。” “你……”渊太祚对天象的研究没有乙支文德深,“那金……” 金正瑛为了立功,乘船去追了,如果真的像乙支文德说的那样,岂不是有去无回? 老头的脸上光影不明,渊太祚不由得感到一丝恐惧,这老头的心怕是黑的。 却见乙支文德摸了摸胡子,“早知道就问那小子要点膏药了。” “什么膏药?”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第123章 洗心革面 渊太祚抿唇不语,目送乙支文德离开,荣留王被抓走了可不是小事,但愿大隋太子念在他放走他们的份上,能善待荣留王。 杨勇还没到营州,狂风暴雨就来临来,船翻滚着,不抓着点什么,非得被抛到海里不可。 他正想着,就看到一个人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朝他这边滑过来了。 船上没有点灯,看不清脚下摔倒的人是谁。 “太子殿下,有看见桐泽吗?” 原来是王庆。 “我正想和你说呢。”杨勇像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的抱着船舱里的柱子,没一会,王庆也像树袋熊似的趴在他边上了。 “你刚才指的那人不是桐泽。” “不是吗?”王庆疑惑,他放完爆竹之后,就一直盯着那小子,他难道盯错人了。 见王庆松了手,摇摇摆摆的在船舱里转了一圈,杨勇喊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人。” “船晃成这样,你怎么找?” 杨勇话音刚落,王庆就滑了出去,一头撞在了船身上。 “你越着急越乱,现在没法找,回去了再说。” 王庆被晃的直犯晕,船舱里又黑,也不知道桐泽上了哪一艘船,这么没头没脑的找的确不是办法,他只能抓牢了船体。 不知道在海上行驶了多久,总算看见了营州的灯光。 崔新见刮风下雨的,放心不下,带着人到海边来接人。火把在石灯里燃烧,倒不至于被大雨冲灭。 看见温暖的灯火,士兵们归心似箭,更是用力的踩着踏板,船很快就驶到了岸边。 “太子殿下。”崔新见杨勇安然无恙,就放心了。 暴雨劈头盖脸的打在杨勇的身上,他眼睛都睁不大开。 “太子殿下,你们在找什么?”见杨勇和王庆没急着回去避雨,而是一个一个的清点着士兵,崔新问道。 “你帮忙一块找找,桐泽不知道上哪去了。”杨勇一开口就喝进了不少雨水。 寒冬腊月的,大雨冰冷,海风刺骨,这感觉可不好受,但杨勇没有因此退缩,照顾桐泽是他的责任,他不能只顾着自己就回去了。 “太子殿下,找遍了都没有。”一起帮忙的士兵搜查过船舱之后回禀道。 “怎么会这样!”王庆自责的大喊,风雨中也不能分清他脸上是雨水还是自责的泪水。 “王庆,雨太大了,我们先回去!”杨勇朝他大喊。 王庆不为所动,呆呆的看着大海。 “你可别做傻事啊!” 杨勇看了眼崔新,两人一人一边拉着王庆回去。 大雨倾盆,打在人身上一下一下的疼。 回去好说歹说,王庆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唇色惨白,“都是我不好。” “王庆,你别担心,桐泽他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杨勇只能无力的安慰着。 看王庆失魂落魄的样子,杨勇不禁嘱咐前来接王庆的小厮,“好生看照着你们家老爷,别让他冻着了。” “知道了。” 直到王庆走的看不见了,杨勇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身旁站着的安德海憋着一股气,“太子殿下,别光顾着别人了,快去洗个热水澡,再不然要着凉了。” 太子把他丢下,害他担心不已不说,回来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真是急死个太监。 泡了个热水澡,身子一放松下来,杨勇才发觉自己有多累。收拾收拾就上床睡觉了。 半夜的时候,听到外头狗吠不止,紧接着就传来了敲门声。 杨勇见外面灯火晃动,着火了? 一开门就是前面的那一幕——门口站着个胡子短短的,酷似杨素的老头。 这不可能,杨素身在丹东,是高丽的重要人质,用高丽的荣留王换,高丽王都不答应,怎么可能会放跑了杨素。 杨勇下意识的觉得是梦。 “太子殿下,真的是臣。” “司徒大人?” “是我。” “你不是在高丽?”杨勇看了眼窗外,风雨交加,漆黑一片,这么大的风雨,不可能是后来坐船回来的。 “难道你偷偷躲在了船上,跟着我们回来了?”不对啊,刚才为了找王桐泽仔细的搜查过了船只,清点过了士兵,杨素不可能混在里面。 “你这是怎么回来的?”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臣从陆路回来的。”杨素吃了晕船的苦头,哪里还敢再坐船。 “高丽人脑子进水,把你放了?” 杨素愣了下,听着瓢泼大雨的声音,雨这么大,进水倒不是不可能。 “扣着我的人不是高丽人,是靺鞨人,我和靺鞨人达成了协议,他们就把我放了。” 还有这么好的事?杨勇完全不信。 “这多亏了太子殿下的奇袭。” “我?”杨勇指着自己,更是疑惑,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差点就命丧丹东了,怎么可能有余力帮到杨素? “靺鞨人似乎觉得,和高丽王相比,太子殿下是更适合追随的人。” “眼光不错。”杨勇乐呵呵的笑了笑,“就算他们放了你,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穿过高丽回来了啊,丹东到辽东可有四百里的距离啊。” 杨素轻轻一笑,“太子殿下,这也多亏了你。” “我?”怎么还是他,他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怎么自己都不知道?杨勇来了兴趣,睡意全无,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太子殿下抓了高丽荣留王,又和乙支文德,渊太祚达成了协议……” “我可没有,你别胡说。”杨勇矢口否认,这和高丽大将达成协议,这可是勾结外敌的大罪啊,杨素这老头,是不是想趁着他没睡醒,给他挖坑呢。 “太子殿下还怕老臣告发了你不成?” 别人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别说是面对杨素这个老狐狸了,杨勇可不信他的鬼话。 “哪里的话,司徒大人为人正直,怎么会做私下打小报告的事情呢。” 杨勇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想的是:以前杨广在的时候,最会在杨坚面前打小报告的就是你了。 “太子殿下错怪老臣了。”杨素有些惶恐的起身,拱手道,“太子殿下,老臣已经洗心革面,愿意一心一意为太子殿下效劳。” “这是自然。”杨勇赶紧把杨素拉回炕上,露出一个标准的,无害的微笑,“司徒大人是国之重臣,你我之间自是要互帮互助,为国效劳。” 第124章 君无戏言 老狐狸嘴上说的好听,他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被他的花言巧语骗过,是不是真心实意,以后看他的行动就知道了。 “乙支文德给了臣一面通行证。”杨素说着把一块令牌放在了小桌上。 上面刻着一只飞鸟,大概是乙支文德的家族徽章。 “有了这面令牌,高丽各个驿站一路放行,老臣带着人连夜赶了回来。” 杨勇看过令牌又还给了杨素,乙支文德这么好?这事情和渊太祚也有关联?乙支文德和渊太祚已经联手了?他们说的合作到底是什么? 真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又没个答案,怪愁的。 “司徒大人一路一定受了不少的惊吓,快回去好好休息。”杨勇没在杨素的话上多想,让人给杨素安排了住处。 第二日才知道,原来杨素说的带人,不仅仅带的是他自己的手下,还把王桐泽给带回来了。 王庆手上拿着鞭子正在校场里打王桐泽,一旁一个士兵猫着眼在报数,“十五。” “王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杨勇慌忙上前制止了王庆。 王庆气的丢了鞭子,“这小子,自作主张到处乱跑,害我们担心了一晚上,我能不打他吗?” “孩,人回来了就好,别气了。” “不打打,他长不了记性,把自己的生命当成儿戏,把军规当成儿戏,以为打仗是什么游戏啊?”王庆虽然止住了打,还是不住的教训着,“你一个人不守规矩,乱了整个队伍的秩序,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在战场上,你想要多少人因为你,陪着你送命?” 王桐泽气呼呼的斜着嘴,睨着王庆。 “还不知错?”王庆看了他那表情又想拿鞭子打。 “好了,好了。打都打过了,够了。”杨勇朗声道,“你弟媳既然把他交给我管,让我来跟他谈,你去兵营。” 有了杨勇的话,王庆才甩了手,大跨步的走了。 王桐泽一脸委屈,一手捂着屁股,动作迟缓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军营外走。 杨勇见他在气头上,怕他孩子心性惹出什么事来,耐心的跟在他身后。 却见他拐进了偏僻的角落,蹲下身子,埋头就哭了起来。 “唉。”杨勇轻声叹息,这孩子真是不容易,他没带过娃娃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总觉得不能就这么把他丢在这。 王桐泽听见声音,快速的抹掉了眼泪,回头瞪着杨勇,“你也想教训我?” “我不教训你。”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是你监护人。”古代有监护人这个词吗?杨勇不太清楚,不过这小子好像听懂了,没吱声了。 “你大伯打了你十五鞭?” “嗯。”小子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我回去教训他十五鞭去。”杨勇开玩笑道,“你大伯那是担心你,就是手段粗暴了点,昨晚没找到你,我偷偷告诉你啊,你可别跟你大伯说。” 杨勇压低了声音,“昨晚,你大伯找不着你,担心的哭了。” “真的?”王桐泽抬起头,一双黑眸浸水,小鹿似的无辜可怜。 “我骗你干嘛?咱们男人之间,不骗人的。” “大伯他不是嫌弃我吗?” “他为什么要嫌弃你?” “他们说我是克星。” 唉,古代的迷信思想,见这孩子没了爹娘,就说他是克星,克死了爹娘。杨勇无奈的想,这孩子都这么可怜了,还不对他好些,还说些冷言冷语,真是不够意思。 “嘿,你听他们鬼扯,他们以前还说我游手好闲,花天酒地,没出息呢。” “真的?”王桐泽不敢相信,弱弱的问道。太子身怀绝技,足智多谋,完全不像没出息的样子啊,大伯还说要他多跟太子学习呢。 “对啊,所以他们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你就做好你的,别管他们。” “可是……”王桐泽犹豫着,“可是,我不想去大兴,不想考科举,我想像我爹那样,当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杨勇摸了摸长了胡子渣渣的下巴,这孩子是不知道大都市的繁华和快活啊,来这边关个把月,说真的,他有点想念大兴了。现在先哄哄他,等他以后去了,再让他自己做抉择。 “那不碍事,那你就跟着我回大兴学武艺去,大兴有不少武艺高强的大师,经过他们的指点,没准你很快就比你大伯都厉害了,到时候,你大伯看你那么厉害,一定不会说什么的。” “不是我大伯。”少年努了下嘴,“我是怕娘亲九泉之下不高兴。” 这……杨勇头大,怎么跟古人解释鬼神之说呢? “好孩。”哎,他看见这娃娃年纪小,老是惯性的想叫他孩子,杨勇悬崖勒马,止住了话,“桐泽啊,你娘亲那是为你担心,她就是想你生活的好,想你幸福快乐,你要是肯努力,有一番作为,她自然不会责怪你的。” “真的吗?”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杨勇一脸崇拜。 杨勇心中舒了口气,哄小孩子虽然有点麻烦,但是有点成就感,这喜当爹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君无戏言,没一句假话。” 王桐泽来精神了,站起身子要回家去,屁股痛的龇牙咧嘴的。 “太子,你既然是我的监护人,那我现在受伤了,你能不能给我些膏药?” 膏药?什么膏药? “等会让太医给你瞧瞧。”为了给王庆个准话,杨勇决定问个清楚,“你昨晚为什么偷跑了,不跟着大部队回来?” “我怕大伯打我。”提到这事,王桐泽又鼓了嘴。 是该怕,杨勇心想,这鞭子一鞭一鞭的压根就没留情,换做是他,他也得逃的起飞。 “那你怎么遇到司徒大人的?”最好再打探打探杨素的消息,杨勇就怕杨素那老狐狸坑他。 “我没遇到他,我是。”王桐泽欲言又止。 “咱们可是说好了,不骗人的。” “我遇到了乙支文德。” 杨勇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没怎么样你?” “他倒和蔼的,不过,他答应放我回来,条件是要我问你拿几盒药膏。” 啊?这是什么跟什么? “乙支文德说,太子殿下上次给的药膏效果很好,想再要点。” 杨勇恍然大悟,怪不得王桐泽管他要药膏,原来是这么回事。 “行了,你跟着安公公,去我那让太医瞧瞧,你要是想在我那住下,就叫人给你打扫个房间出来。”他家里就他一个人了,住着冷清,又难免触景生情,心生伤感,反正以后这孩子要他来管教,不如趁早培养培养感情。 第125章 高丽军来袭 “那药膏呢?”王桐泽见杨勇要走,“我答应了乙支文德的,不能不守信用。” “我到时候亲自给他。”杨勇哄道,他才不会再给药膏了,那么好的药膏,乙支文德伤口提前好了,对大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勇回了军营,把王桐泽的事情跟王庆一说,王庆一声叹息,“或许是我平日对他太严格了。” 他们正聊着,士兵来报,“大人,高丽军来袭。” 杨勇和王庆对视一眼,“走,去看看。” 在城墙上一看,果然,远处有黑压压的大军逼近,刚刚下过雨,地面还泥泞,这次倒没有尘土飞扬。 “看高丽王的那个样子,肯定是恼羞成怒了,想讨回昨晚的耻辱。” 不单单是昨晚放走他们的耻辱,杨勇默默看了眼另一个墙头,不知何时站在那的,正和崔新说着话的杨素,他们还弄丢了一个重要人质呢。 杨素像是察觉到了杨勇的目光,走了过来,“太子殿下,就让老臣带人出战。” 杨勇早就听说过杨素的威名,那是朝中一大乐谈,据说杨素是战无不胜,治军严格,就算是懒散的士兵到了杨素的手里,也能精神抖擞,一个打俩。 此刻听到杨素请战,他就差拍手称好了,若是能亲眼看看杨素是如何作战的就再好不过了。 “好。” 杨素动作迅速,很快就整了一套盔甲,清点了一队人马。 只是这支队伍的最前面为什么站着几个不是士兵打扮的人呢? “这几人好面生。” “这是昨晚跟着司徒大人回来的小厮。”这时候,崔新也走到了杨勇身旁。 “司徒大人的小厮也武艺高强?”杨勇不解的问。 “不是。”崔新笑了笑,“司徒大人叫他们出来,是作为惩罚。” 惩罚?杨勇猜测:这些小厮犯了过错,杨素要让他们上战场,戴罪立功。 很快,杨素就用行动告诉杨勇,他猜错了。 杨素骑在高头大马上,虽然一把年纪,威风凛凛的气势不亚于他们这些小辈。 大多数士兵是头一次见杨素,看到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家伙,都不是很在意。现在见杨素提了几个小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都好奇不已的伸长了脖子观望。 几个小厮像是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不安的求饶,“大人,小的一路对大人不离不弃,对大人尽心尽力,还望大人开恩啊。” 杨素眼底的冷意,比冬月的冷风,更让人心生寒意。 “你们一路上可没少想撇下我,独自寻求荣华富贵呢。” “大人,大人,我们不敢啊,我们没有二心啊,那是我们一时糊涂啊!”小厮哀求着。他们早先还暗自高兴,能平安归来,想不到杨素在船上,虽然晕船,却把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等待他们的虽是回乡,也是死亡。 “大人,小的家里还有老母亲要照顾啊,娘不能没有小的啊。” “你们的亲属,我自会关照。你们的灵柩在行刑后会立刻启程回乡,让你们落叶归根。” “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愿意做牛做马伺候大人。” “那便让我看看你们的心意,来人,军法处置。” “大人,我们只是家仆,不受军法管制啊。”小厮看着执刑的士兵拿着大刀走来,不断求饶。 “我身为武将,跟在我身边的人,亦奴亦兵。” 小厮不论怎么求饶,也无法动摇杨素半分,刀起刀落,人头滚地,万籁俱静。 青天白日之下,小厮脸上的恐惧,杨勇看的清清楚楚,人头断开处的血还冒着烟气,都冲击着他的双眸,杨勇太阳穴突突直跳,连脊背都感到一阵冷意。 杨素一顿操作猛如虎,在场的人神色各异,但没一个人敢说什么了。 突然觉得杨素平时对他算是客气的了…… 不过看崔新,倒像是习以为常,看来,这就是杨素带兵的风格啊。 杨素倒真的说到做到,把这些小厮都装了棺材,命人运回大兴,给予厚葬。 这算是变相的恩威并施吗? 一大早的,看过行刑,杨勇觉得这“开门红”算是够心惊肉跳的了,结果,杨素接下来的打法,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一支一百人的队伍率先迎战。 高丽军可是人山人海,不止万人,这一百人过去,不是螳臂当车,前去送死吗? 这一百个士兵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打都没怎么打,一遇到高丽军,就丢盔卸甲跑了回来。 “打了败仗还有脸回来?”杨素语气平淡无波,挥手让人行刑。 一百颗人头又搬了家,“骨碌骨碌”的滚落在地。 杨勇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杨素岂止是治军严格,简直是太吓人! 满地的鲜血冒着烟气,慢慢结成了暗红色的冰霜。 杨勇眼睛不敢乱瞟,怪不得,那些人老夸他仁慈仁厚的,这不是他仁慈?是他们下手太狠了点…… 杨广也是个狠人,都说同性相吸,难道是这点吸引了杨素? 杨勇心里估摸着,原主的性格本就敦厚,又没有事业心,所以杨素对他不待见。看来要让杨素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劳,他还得好好表现。 不过,似乎正是杨素的手段残酷,才让打出了漂亮的战绩。 杨素又点了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前去迎战。 远处高丽将领的嘲笑声远远的传来,显然是觉得大隋行事蠢钝,把士兵送去送死,这么点兵力想和他们的大军抗衡,实在是不自量力。 两百个人有十几个人逃了回来。 依旧是军法处置,一个也没留下。 刚到杨素麾下的士兵,见了这情形,都鸦雀无声。 “战死的那几个。”杨素让人记下,“加封加赏,重赏他们的亲属。” 士兵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加封加赏可是极大的诱惑。好好的,谁想出来打仗啊,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了家里人能生活的好些,再往上就是想获得军功荣誉,留个风光的好名声。 跟着一些将领混,到老了,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兵,倒不是因为他们无所作为,而是将领把军功全都归到了自己的身上,眼见的将领加封加爵,风光无限,他们身为毫无地位的士卒,也只能忍气吞声,度过余生。 而杨素显然是赏罚分明的将领,只要你肯奋勇杀敌,就能获得好处,这么一来,士兵都充满了干劲。 杨素又清点了三百人前去迎战。 第126章 大获全胜 有了前车之鉴,这三百人在战场上奋死厮杀,誓死不回头,高丽军竟一时拿他们没有办法。 没有军令,隋军只能在远处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在战场上厮杀,虽然只是看着,心中的热血早已熊熊燃烧。 杨素看准了时机,并不等那三百人全军覆没,就带军出击。 隋军气势如雷,像狂风般袭向高丽军,高丽军本见隋军儿戏似的派人过来迎战,都心思散漫,压根没想过隋军会突然变得这么勇猛。 杨勇在墙头看得也大感震惊。 隋军他也带过,这些士兵的战斗力他是清楚的,如果和高丽军正面敌对,最多就是打个平手,有时候甚至不如高丽军。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对高丽的战役上,避开正面冲突,多次使用计谋,意在出其不意,以少胜多。 可在杨素的一番整顿后,这些士兵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全都勇武无比。 杨勇不得不感到佩服,原来除了善待士兵,让士兵与将领同心;巧用技巧,打的对手措手不及,等,打仗还可以这样打。杨素果真有些手段,昔日都是听闻,今日一见算是大饱眼福,空气里还弥漫着冰冷的血腥味,杨勇胃里一阵翻涌,中午铁定是吃不下饭了。 杨素手持两把虬龙棍,杀入高丽军,一下子就打散了高丽军的阵型。他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士兵见他宝刀未老,武艺高强,都备受鼓舞,锐不可当。 那个之前“哈哈”大笑的高丽将领出来与杨素对抗,不出三个会合,就被杨素的虬龙棍打落马下。 杨勇在远处看不太清楚,只见高丽的旗帜突然倒下,高丽军哄散而逃,隋军大获全胜。 这么快就赢了? 不单单是杨勇,王庆,崔新也是看得颇为赞赏,司徒大人有点厉害啊。 杨素全胜归来不久,杨坚派来出使高丽的使者就到了。 杨坚本想让高丽臣服,听闻杨勇连连告胜,就改了主意,让使者和杨勇详细谈谈,再决定外交内容。 “父皇的意思是?”杨勇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但他更想知道杨坚的想法。 “皇上原本想要高丽臣服,两国不要再战。”韩清答道,“可是眼下情况大不相同了,太子殿下智擒了高丽的荣留王,皇上让太子殿下来定夺主意。” 杨勇把地图搬了出来,“本宫想让高丽割让这部分的土地。” 他指着的那条界限正是现代的国界线。 以鸭绿江,长白山,图们江为界限,这样一来,以后也便于防守了。 “其余的就按照父皇的意思来办。” “是。”韩清领命,往高丽去了。 高元前晚失了面子,憋了一肚子的气,早就派人进攻辽东县,想出一口恶气。 除掉了史万岁,隋军神勇不减,经过这几日,高丽众人终于意识到,隋军的主心骨不是史万岁,而是大隋的太子。 高元咬着手指头,愁容满面,想了半天,想不出接下来要怎么应对,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个人,“金正瑛呢?” 这么一看,渊太祚也不在。 乙支文德起身答道:“王上,金兵曹前日奉王上的命令去追击隋军的船队了。” “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前晚大风大浪的,这难道追到太平洋上去了? “还不清楚,前日下了一场暴雨,有不少渔船都遇难了。大对户担心金兵曹出事,已经亲自带着人去找人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找到?”还是说,像高建武一样,也被抓了?如果是金正瑛的话,他要不要救呢?高元想着。 “王上既然放心不下,那老臣也去看看。” 其实,乙支文德只是不想闷在屋里,找了个机会溜了出来。 平阳王连日来召集群臣商议国事。 前天晚上隋军奇袭高丽行宫,那些贵族深怕受到波及,能跑的都跑了,现在见没事,又闷头闷脑的回来了,关键时刻把王上撇了自己逃命,难免有些尴尬,所以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大殿里的气氛实在沉闷。 海岸边四散着高丽兵,衣裳的主色是黑色,衣摆,衣襟,袖口有蓝色的花纹做装饰,这些都是渊太祚的亲兵。 暴风雨后,海面恢复了平静,温柔的拍打着沙滩,冲上来许多海藻贝壳,还有碎船板。 找了半日还不见踪影,渊太祚不得不怀疑,金正瑛被风吹到大隋的领地上,或者沉入海底了。 马蹄声响起,渊太祚抬头看去。 随从策马前来,在他身前下马,抱拳道:“大人!找到了!在多狮里。” “快寻条船来,去多狮里。” “是。” 原来是被风吹到了更远的地方,怪不得他在东港找不到。东港和多狮里间隔着鸭绿江,坐船过去要比骑马快。 还没下船,就看到了乙支文德。 “你怎么在这?”渊太祚跳下船,王上召集群臣商议对策,乙支文德不去出谋划策,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上很担心金正瑛的下落,特意让我来督促着大对户,看看大对户有没有在偷懒。”乙支文德捋了捋大胡子,“不过,我看你游舟很是惬意啊。” 渊太祚没心情和乙支文德开玩笑,问岸上等着的亲兵,“金正瑛在哪?” “我们在沙滩上找到了金兵曹,这里会被海水冲到,我们把他搬到岩石上了。” 渊太祚跟着士兵往前走,“去请大夫了没?” 士兵看了眼走在旁边的乙支文德,“我们本来打算去请的,但是大将军说没必要了。” 没必要了?渊太祚也看了眼乙支文德,这老头一脸笑眯眯的,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岩石的避风处,几个黑蓝衣裳的士兵正守在那里,见渊太祚和乙支文德过来,行礼道:“大人。” “人死了?”由于乙支文德说没必要请大夫,渊太祚不得不那么想。 士兵愣了愣,“回大人的话,金兵曹还有呼吸。” 渊太祚登时皱着眉看向乙支文德,虽没说话,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立刻去请大夫来。” “是。”士兵领命离去。 剩下的人在乙支文德的示意下,都退的远了些。 “乙支文德,你这是什么意思?”渊太祚蹲下身子,探了下金正瑛的气息,的确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 “你叫大夫来,是打算救他?” “?”渊太祚直起身子看着乙支文德,更是疑惑不已,平阳王叫他来就是救人的啊…… 乙支文德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你难道忘了当日峡谷的刺杀?” 渊太祚看着金正瑛微微起伏的胸口没说话。 第127章 全军覆没 “渊太祚,就算有菩萨心肠,也不该用在这种地方。金正瑛无非是王上养的一条蛊虫,他活着一日,我们就难安一日。现在不除掉他,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到时候,倒在这里受人议论的也许就是大对户你了。” “可这人还没死,我能怎么办?” “这几日一直刮大风,出海的渔民大都遇难了,金兵曹如何能幸免?” “你是说?” “他现在昏迷不醒,只要……”乙支文德看了眼拍打沙滩的海面,“和溺死没有任何区别。” 碧蓝的海水温柔的摇摆,和之前的汹涌澎湃截然不同。 “这些都是你的亲兵,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 渊太祚的眸子暗了暗…… 不多时,大夫到了。 他探了探金正瑛的鼻子,把了下脉,摇了摇头,“两位大人,已经不行了。” “不行了?”渊太祚鹰眸看向大夫,“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大夫害怕不已,赶忙跪下,“小人不敢胡说啊,这位大人已经没有了脉搏,的确已经死了啊。” “一定是他医术不够高明,快送进宫让御医看看。”乙支文德在一旁道,“来人,快安排轿子来,送金兵曹进宫。” 高元在宫里愁眉苦脸,听闻外面吵闹,“外头怎么回事?” “王上!”乙支文德风风火火的走进了大殿,“找到金兵曹了。” “快叫他进来。” “怕是不能。” “不能?他连孤的话都不听了?既然到宫门口了,就让他进来,没追上隋军的事,孤就不怪他了。” “王上,您厚爱金兵曹,快请御医去看看。” “怎么回事?” “金兵曹好像已经没气了,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没办法了。” 没气了?那不就是死了? “王上,快去看看金兵曹!”此时渊太祚也走了进来。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高元不满,转念一想,会不会是乙支文德和渊太祚骗他,“来人,传御医。” 就算是御医,对着死人,也是一样的答复,“王上,金兵曹已经殁了,请王上节哀顺变。” “死因是什么?”高元问道。 “溺毙。” 大殿外传来凄厉的哭声,高元“啧”了声,“这外头谁在哭啊?” “是大将军。” “他哭什么?” 乙支文德进殿来了,“回王上的话,臣伤心啊,金兵曹为了高丽,为了王上,前去追隋军,想不到遇到了这样的不幸。” “大将军哪里的话,金兵曹为国捐躯是他的荣幸。”其他大臣见乙支文德脸上全是泪水,以为乙支文德真的伤心不已,连忙宽慰道。 渊太祚板着脸,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他知道,乙支文德脸上的不是泪水,是海水。这老头,孙子都满地跑了,还这么能演,没点正经。这人都死了,还是他们合伙把人面朝下丢在海里的,虽然是海水把人给溺毙了,但背后的推手可是他们俩,乙支文德还在这哭丧什么呢。 “王上啊,您向来厚待金兵曹,想必也想和他见最后一面。”乙支文德哭哭啼啼的向高元走去。 “金兵曹死前一定受了许多的苦,王上,老臣扶着您出去看看。” 高元避之不及,“乙支文德,你站住,别过来了。” 一旁御医拱手道:“王上,金兵曹身上有许多不明的红斑点,说不准会传染,还请王上三思。” 高元更是嫌弃了,“大将军,你接触过了金兵曹,赶紧出去,别传染给孤了。” 乙支文德抹了下脸上的“泪水”,“王上,您现在不见他,以后可就见不到了啊。” “有什么好见的,出去出去。”高元越发不耐烦了,“还站着做什么?等孤让人架着你出去?” “那臣告退。” 渊太祚跟着乙支文德出去,高元把丧事下葬的事情都交给他们处理了。 等走的远了,渊太祚问道:“你好好的,演什么哭丧?” “渊太祚啊,你还是年轻了。” “我本就比你年轻。” “所以说嘛,姜还是老的辣,你平日里要多听我的话,尤其是一些决定性的策划。” 渊太祚撇撇嘴,这老头,自打从大对户的位置上退下来后,就没少为这事跟他斗嘴,一把年纪了,还不服老。 “你别给我扯别的。” “朝中既然有一个金兵曹,就还能有一百个金兵曹,只要王上给他们一点权力,他们定会像小狗似的,贴过去。”乙支文德没把话说完,丢给渊太祚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会意去。 渊太祚立刻就懂了,没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权力的诱惑,朝中很快就会有新的人出现,就像金正瑛一样,成为高元的利剑,用来对付他和乙支文德。 “那你那么做又有什么用?”在那哭哭啼啼的,也改变不了人对权力的追求啊。 “大殿里的群臣。”乙支文德拿手比划下了眼睛,“王上对金正瑛如此薄情,让人心寒呐。虽不能杜绝,但也能让他们看清局势了。” 与其和他们作对,不如和他们交好,与他们作对,是得不到半点好处的…… 渊太祚看他拿手比划眼睛,一阵不舒服,“御医都说了,金正瑛身上有不明红斑,你还拿着手到处比划,小心传染上什么,别人都不用动手,直接就能守株待兔了。” “哈哈,你信那御医?”乙支文德耸了耸肩,宫门那边有士兵脸色焦急,似乎有战报来了。 “丧事你去办,我怕传染就不去。”他开玩笑似的说完,就朝那士兵走去了。 渊太祚顿了下,难道御医也被乙支文德买通了? 送战报的士兵看到乙支文德,莫名的心安,“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新的战报?” “正是。” “快,去大殿通知王上,咱们边走边说。” “王上,我军大败,申将军战死。我军受到隋军追击,全军覆没。”士兵说完,脸色惨白,像是虚脱一般。 短短两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在高元耳边炸开。 “你说什么?全军覆没?” 这才刚刚出征,如果说败了,那倒勉强可以接受。全军覆没?足足五万大军,两日不到就全军覆没了? “隋军有杨素坐镇,奋勇无比,我军难以抗衡。” 听到这话,朝中不少大臣小声交谈着,“杨素可是有名的大将啊,他可是战无不胜的。如果是杨素的话,倒也不足为奇了。” 第128章 顺水推舟 “杨素?”高元大惊,“杨素不是关押在宫里,怎么会带兵隋军?这又是怎么回事?快传阿不罕娄来!” 杨素是阿不罕娄抓来的,就一直让靺鞨人看管了。 “平阳王,前日,混乱之中,隋人劫持了杨素。”阿不罕娄说着,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过乙支文德。 后者听见,一脸的吃惊,“这么重要的人,你们怎么不好好看住?” “我们自然知道杨素的重要性,不过,换大将军来,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 乙支文德清了清喉咙,“咳咳,跑都跑了,现在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韩清这时候到了。 高元听说大隋的使者来了,恼羞成怒,气的想拔了剑就斩了使者,愣是被众人拦下了。 “王上,眼下,我们处于劣势,这使者,必须要见啊。” “不见。”大隋的使者准没有好事。 高元是王上,他坚持不见,群臣也没有办法。 “平阳王,我有一个计谋。”阿不罕娄道。 “什么?” 阿不罕娄看了眼乙支文德和渊太祚,“这个计划,天机不可泄露,越少人知道越好。” “过来说。” 阿不罕娄趴在高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高元脸上露出了笑容,“快传大隋的使臣。” 乙支文德和渊太祚对视一眼,平阳王完全被这胡人牵着鼻子走了啊…… 辽东县议事厅中,热热闹闹的,每个人桌前都摆着一个小锅,这种天气吃火锅在合适不过了,就连高建武也在场。 高建武到了辽东受到了杨勇的礼待,在大隋吃吃美食,游山玩水,结识了一些朋友,小日子过的也算是有滋有味。 火锅里水沸腾着泡泡,热气腾腾,屋里说笑声不断,高建武看着主座上笑着和人言谈的杨勇,突然心生感慨,没急着下筷。 经过几日的相处,他发现杨勇是真的仁厚,他是头一次见这么亲民没有架子的皇室,大家一块吃吃喝喝跟一家人似的。杨勇和没有血缘关系的战友关系都这么好,更何况是和自己的亲兄弟,想到自己…… “荣留王,我敬你一杯。”崔新举起酒杯朝向高建武。 “多谢。”高建武回敬。 那边王庆也举起了酒杯,“荣留王,我也敬你。” 高建武有些困惑的喝了,“我没做什么,你们为何要敬我?” 崔新把位置搬到了高建武的那桌,又往他杯子里倒满了酒,“荣留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高建武摇摇头,“受教了。” “来,我教你大隋的划拳。” 另一边,老年组也没闲着,韦冲在向杨素讨教战术问题,以及一些事务管理的问题。 众人把酒言欢,谁也没有注意到,主座上,杨勇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杨勇翻看信件,史万岁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始终不能让人放下心来。秦王杨俊派人搜索过了孙思邈的住处,杨坚没有再提这件事,把北方谋反的案子交给汉王杨谅来办了。看样子,史万岁暂时是安全了。 信纸在火里燃烧,慢慢化成灰烬,被北风吹散。 杨勇眉头皱着,如果真的有人要反了,怎么可能只有书信来往,没有实际行动,东窗事发,就更要采取行动才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北方有谋反的消息。也就是说,有人要害史万岁,史万岁远离朝政多年,一恢复大将军的身份就受人陷害…… 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蹊跷的很,杨勇更担心的是,有人借着史万岁打压他,那个人会是谁呢?难道是河东裴氏的警告?他的身世也十分让人提心吊胆啊。 鼻头一凉,杨勇抬头,天空中飘起了小雪,外面好冷。 安德海自远处走来,看见杨勇站在檐下,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过来了。 “太子殿下,下雪了,快进屋。” “你怀里揣着什么?” 安德海赶紧把从高丽传回来的书信拿出来,“是韩大人的回信,和高丽签署的文书。” “是吗?”杨勇唇角一弯,解开绳子,打开外面包着的牛皮,“韩大人呢?” “高丽王说要留他几日,算尽地主之谊。” 和他想的一样,谈判很顺利,平阳王答应退出东北平原,愿意对大隋俯首称臣,条件是要他们放了荣留王。 让他意外的是,平阳王竟要退位禅让给皇兄荣留王。 杨勇翻过信纸,怀疑漏了什么,信纸背后什么字也没有。 “太子殿下。” 杨勇听见声音,抬头看去,是杨素。他看了眼外面飘落的雪花,目光落在了杨勇手上的信件上。 “是高丽来的?” “嗯。”杨勇把书信递给杨素。 “我们进去说。” 屋里,笑声不断,崔新和王庆轮番给高建武灌酒,高建武已经半醉了,咧嘴嘴笑着。 “再来,再来。” 崔新和王庆都看到了杨素和杨勇进来,也看到了他们手上的书信和文书。 “荣留王,那就再来最后一把。你是头一次玩猜拳,难免输的多些。” “啊,又输了。”荣留王喃喃道,一仰而尽,双颊红扑扑的,趴在岸上睡过去了。 崔新等人看过信件后,大吃一惊,“平阳王为何要退位?” “可能不退位不足以服众了。”杨素猜测道,“自入冬以来,高丽在战事上就没赢过一次,高丽必然群情激奋,得有人承担这个责任。” “那高丽王出来道个歉就够了,何必退位?”崔新不太明白。 王庆想起那晚平阳王摆架子的模样,“平阳王看起来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会不会是因为要对我朝称臣,心里过不去,就退位了?” 都有可能,不过,毕竟是别国的事情,他们管不了那么多。 杨勇想起胡人蓝色的眼睛,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拉了杨素到一边说话。 “司徒大人,当初你在南方,是如何被人抓走的?” “太子殿下,老臣当日是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杨素是自己跳进了瓮里,被靺鞨人抓去的? “太子殿下应当也知道,南方的叛乱和粮食有关。” “是。” “老臣当时发现有人在暗中操纵粮价,便想打探打探情况。臣察觉几家商铺有问题,查了下他们的东家,惊讶的发现虽然记在一个汉人手中,实际上是由一个胡人来打理,而那个胡人就是后来抓了老臣的阿不罕娄。 第129章 死而复生 “臣觉得这个胡人很是可疑,有心想调查他。这胡人也十分狡猾谨慎,很快就发现老臣在调查他。他很快就派了不少人监视老臣的行踪,老臣便将计就计,去他名下的酒楼吃饭,想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招。” 这便是大概了,只是杨素万万没有想到,那胡人居然和高丽有一腿,他顺水推舟,真的把自己推到了船上,就那么一路到了高丽,这种黑历史,杨素就不打算说出来了。 “阿不罕娄?这胡人怎么有个靺鞨名字?他是混血?” “白山部的首领阿不罕达十分信任这胡人,特意赐了族姓给他。” 杨勇点头,能得到白山部族长的青睐,这个胡人不能小觑啊,居然能在江南一带拥有那么多商铺和资产,他堂堂太子都没那么有钱,杨勇默默流泪,这次出来开销巨大,他回去要吃土了。 细细想想,从靺鞨支援一到,局势就翻转了许多,虽然结局还是大隋有利。阿不罕娄,蓝眼睛的胡人,杨勇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还有一事,司徒大人,你说和靺鞨定下了协议,可否告知,到底是什么协议?” “靺鞨人说,他们敬佩太子殿下,愿意与大隋交好,现在他们帮助高丽与大隋作对是情非得已,希望大隋日后能宽容大量,既往不咎。” 这话说的可真好听,杨勇可没忘记阿不罕娄的身份——商人,营州的商人就非常能说会道了,更何况能把生意从北方做到江南的阿不罕娄,只怕这话也是他精打细算后的结果。 核对过有平阳王印章的文书后,杨勇和韦冲在文书下签了字,让人把文书送去大兴,给杨坚过目。 处理完事情后,杨勇打算把平阳王的事情和高建武说,发现他躺在垫子上呼呼大睡。 “荣留王。”安德海轻轻的叫他,“荣留王。” “再来一把,再来一把。”高建武喃喃自语,睁开了眼睛,见眼前不是崔新和王庆,而是安德海,顿时清醒了许多。 “安公公。” “太子殿下有话要和您说呢。” 他一骨碌爬起来,理了理衣襟,端坐好,脸上仍是醉酒后的潮红,“失态了,让太子见笑了。” “只是平常的宴会,荣留王不必拘礼,吃喝的尽兴就好。” “多谢太子殿下。” “平阳王已和我朝签订了休战协议,你皇兄已经派人来接你了,算着时间大概快到了,所以本宫才把你叫醒。” 高建武微微诧异,那日平阳王百般不想救他,他都看在眼里,怎么会突然变卦了呢。 “本宫先给荣留王道喜了,以后可得互相关照啊。” “我回去之后,定会告诉朝中的人,大隋是如何的热情友善。”高建武还不知道平阳王禅位的事情,以为杨勇说的是两国交好的事。 “不单单是这事。”杨勇把韩清书信的下半张递给他,“你皇兄已经下旨宣告全高丽,要退位与你。” 高建武大惊,接过书信一看,果真如此,“这……” 这怎么可能?皇兄分明对他有杀意,后来的那些追兵他也亲眼目睹,那些冷箭不分敌我的射向大隋的船队,丝毫不顾及他的安危。 前几日还想杀他的人,怎么会突然回心转意,愿意赎回他不止,还要把高丽王的王位拱手让给他? 无论怎么想这都不符合常理? 杨勇笑眯眯的看着他,真是没想到,抓了个不受待见的王爷,几天之后,这小子就突然变成未来的高丽王了。 “以后大隋与高丽会更加亲密,本宫听闻高丽米粮稀缺,日后可与大隋贸易往来,互利共赢。” “太子殿下,王上退出集安城了吗?”高建武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高建武的眼里居然没有半点喜色,杨勇不禁感到奇怪。 “平阳王说迁都颇耗功夫,要等一切安排妥当了才会退出集安城。” 高建武笑了笑,那笑在杨勇看来,有些深高莫测,他也收敛了笑意,“这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太子殿下可知道尉那岩城?” 集安城是高丽的都城,这尉那岩城是一座城中城,建在丸山上,算是座山城,北面环山,南面环水,风景怡人,适合居住,同时也易守难攻。 “高丽王宫?”杨勇奇怪,平阳王眼下已经从行宫迁出,住进了尉那岩城,那是高丽王的宫殿,他爱住就住,高建武为何要提高丽王宫呢。 高建武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太子殿下相不相信死而复生?” 杨勇心里“咯噔”一声,没急着回答。屋里其他几人听闻都谈论了起来。 “人死了,怎么还能活,除非是没死透。” “要不就是神仙降世,不过,那都是传说,我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种稀奇事。” 别说是看,就连听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要不是说话的人是荣留王,他们都要怀疑这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了。 高建武脸颊通红,一副喝醉酒的模样,都说酒后吐真言,不过,也有人爱在酒后胡说八道。 他说了高丽都城,怎么又聊起生死来了,这跨度大的让杨勇更是迷惑,“都说人死不能复生,我从来没有见过死而复生,不存在的事如何相信。” 高建武的眼神有些感伤,“就算见过,也很难让人相信。” 杨勇的脑子突然接通了电路,前面在聊平阳王,突然就说起了死而复生,难道…… “你是说高丽王?你的皇兄?” 高建武眼神微动,犹豫了下,借着酒劲道:“年初,王上大病了一场,久病不愈,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太医诊断说殁了,可不等消息传出去,王上又醒了过来,为了这件事,御医都被斩首了。但是,皇兄虽醒来,性情却大变,和以往大不相同。” 杨勇听着,只感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高建武。 “太子殿下怕是以为我在胡言乱语。”高建武自嘲的笑了笑,“今日见太子殿下和众位将领亲同手足,我不禁触景生情,曾几何时,兄长同我也是如此。” 而那晚,到最后,高元都不愿意救他,末了,还派人朝着大隋的船只射箭,大有要至他于死地的意思。 见杨勇脸色发白,高建武抱歉道:“是我喝多了,吓到太子了。” 第130章 太子不负众望啊 杨勇稳了稳情绪,“天下无奇不有,是我见识太少了,让荣留王见丑了。” 安德海进屋通报,“太子殿下,高丽接驾的人到了。” 高建武起身抱拳行礼,“如今的兄长性情古怪,连我也不能琢磨,太子殿下还是多加小心。” 杨勇起身送他,看着高丽来接人的队伍带着高建武慢慢远去,他心里的震惊始终没有散去。 高建武说的情形,实在太耳熟了,耳熟到让他害怕。 那不就是穿越了吗?! 杨勇脑海里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想:平阳王是穿越者。 他既然能穿越到这里来,为什么别人不能呢? 正是因为平阳王是穿越者,所以才会提前派兵攻打大隋,毕竟历史上大隋出征高丽三次都失败了。从现代人的角度来看,大隋一定是打不过高丽的,那反过来,高丽何不入侵大隋?大隋地大物博,资源充足,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块鲜美的肉啊。 冬月的风吹的身侧的隋旗猎猎作响,杨勇不禁打了个哆嗦。 独孤伽罗担心杨勇本性难移,在天高路远的边关坏毛病死灰复燃,特意派人监视杨勇的日常生活,更是嘱托让安德海时常写信禀告。 听人回禀史万岁做了许多不容人启齿的事情,疑心史万岁是在为虎作伥,这虎自然是指杨勇。杨勇是太子,那些监视的人难免会顾及他的身份,可能会知而不报。安德海就更不用说了,是一直跟着杨勇的老人了。 因而,独孤伽罗更是疑心杨勇。 史万岁逃狱,又加重她的疑心,逃狱这种事情可不是正人臣子做的出来的。 杨俊说的话不会有假,既然仔细搜了大兴城,又严加查看了进出城的人。那日出城的马车只有孙思邈的,人必定是被孙思邈带出去了。 孙思邈又是杨勇引荐的…… 独孤伽罗在仁寿宫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想了半日头都疼了起来。 “盈珠,今日烧的什么香,以往怎么没有闻过?”这香的确香气扑鼻,但闻久了,让人有些头疼。 “皇后娘娘,这是晋王妃请安时送来的,您忘了吗?” 独孤伽罗看了眼香炉,最近几日不知为何总是容易忘事,也许是烦心事太多了。 “先灭了。” “是。” 南方叛乱的事,北方谋反的事,晋王妃和三个皇孙的事……这些都是其次的,最让她烦心的事要属杨坚的身子。 自从杨广下毒以来,杨坚的身子大不如前,只有孙思邈调理才有见效,而经其他太医之手,眼见的杨坚灯枯油尽,日益憔悴。 “去请过孙大夫了吗?” 盈珠灭了香炉,打开窗户,“奴婢直接让人守在终南山下了,只要孙大夫有进宫的意思,宫人就会立刻接他入宫。” “这么说,他还是不打算来?”独孤伽罗不由得拍了下桌子,“这都十来日了,他到底缺失了什么药,让陛下等这么久?究竟是什么药,唯他独有,连宫中都没有?” 盈珠不敢说话了。 孙思邈包庇谋反犯人,是何居心,如今又推辞着不肯入宫给杨坚看病。若不是看在孙思邈的医术上,她早就下令让人捉拿孙思邈归案了。 杨坚的想法和独孤伽罗的不同,他欣赏孙思邈隐居不问世事,专心研究医术的品行。最主要的是,北方迟迟没有动作,他认为这件事情有蹊跷,想先等高丽的事情告一段落,杨勇回来,再调查史万岁的事情不迟。 “陛下,高丽的文书送到了。”高熲满脸喜色的走进观文殿,与他同来的还有苏威。 苏威是隋初四贵之一,是实用型的人才,心思缜密,头脑清楚,擅长打理经济。这次杨勇去征战,各项财物都是交给苏威打理的。杨坚器重苏威,让苏威身兼数职,官拜尚书右仆射,地位堪比左仆射的高熲。 他常在外替杨坚办事,所以除了上朝,要紧事,很少见到他人影。现在前来,是因为高丽割让一部分土地,新的国土需要划分,派遣官员,这属于苏威的事务。 “快拿来给朕瞧瞧。”杨坚听说,振作了起来,“办的好啊,太子不负众望啊。” 这么大的喜事,自然是普天同庆,要告知所有的大臣。 大臣进宫路上已经听闻是为了何事召见,不禁三四成群的聊着事件的主人公。 “太子殿下威武啊,自打出征起,就连连告胜,一次败仗都没有打过。” 这实在是出人意料,朝中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极少出征作战,向来不喜欢读兵书,对兵法的研究自然也是三心二意,造诣不深。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群臣齐声庆祝。 “朕已经拟定名新的州名,幽。划分县的事情就交给右仆射来办,等确定好了人选再由朕过目。” “是。”苏威领命。 “高丽告捷是喜事,但南方的叛乱还没有解决,诸位有谁愿意前往平反叛乱?” 刚才还喜气洋洋,贺喜不断的群臣,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一人出声。 杨坚登时有些不悦,刚才还积极的很,怎么一说到平叛的事情,就没一个人主动请缨了?这事情已经拖了十几天了,再拖下去就要过年了。 大臣低着头,相互看看,但他们看的最多的要属站在最前面的虞庆则。 站在最前的有四人,这四人就是隋初四贵——苏威,高熲,虞庆则,杨雄。 苏威和高熲都算文官,虞庆则和杨雄都算武官。 虞庆则官拜上柱国、晋国公、右武侯大将军,虽然没有高熲和苏威那么有威望,但也是朝中显赫的人物。 虞庆则为大隋立下许多汗马功劳,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前几年平定突厥之乱的战功了。 杨坚见众人多看虞庆则,也看向他,虞庆则却像没事人一样对上杨坚的目光。 杨坚没开口,虞庆则也没有主动请缨。 场面略微僵硬。 高熲出列道:“陛下,高丽的战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不如请司徒大人杨素回大兴。” 朝中立刻有大臣接口道:“当初收服江南,就是由司徒大人担任行军元帅,他熟悉地形,也熟悉当地民情,陛下,不如让司徒大人前去平定江南。” “司徒大人先前又去修建杭州城,想必对南方有了更深的了解。” “好,那就召杨素回大兴。”杨坚把目光从虞庆则身上收了回来。 “陛下,臣提议让秦王一同前往。”又有大臣道,“当初收服江南,秦王也担任行军元帅,成功突破汉口。” 第131章 民部侍郎被高丽人打伤了! 杨俊本来站在队伍里不敢吱声,因为孙思邈的事情,杨坚对他发了好大的一通火。现在听见有人举荐他,立刻出列,主动表示愿意。 “陛下,儿臣愿意前往江南平反叛乱。” “好。江南的事情不能再拖了,那你准备准备就出发。” “是。” 高熲看了眼苏威,苏威垂着头,没有对上他的目光,高熲想了想,没有开口。南方这次叛乱单靠兵力镇压,恐怕很难平反,他留了个心思,想把这次平反的压轴交给太子。 “太子殿下,不好了!”侍卫还没进屋就大喊着。 杨勇听他语气惊慌,赶紧起身往屋外走去。 他还没走到外头,就听到一声惊呼,掀开厚厚的帘子,就看淡来报信的侍卫摔了一跤。 “嘶。”侍卫摸着屁股,苦着脸爬了起来。 时近冬至,北方千里冰封,滴水成冰,早先下过一场雪,地面都结了冰,行走起来异常困难。 “太子殿下,民部侍郎被高丽人打伤了!” “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正给瞧着。” 杨勇小心的朝着驿站走去,这位朝中派来清点土地户口的民部侍郎,是熟悉的老面孔了,就是那日假装太监的裴温勤。 “这是怎么回事?” “裴大人下令让高丽原本的地方官员来复命,不知怎的,好些人就涌到官府里,拿石头丢裴大人,混乱之中,裴大人摔倒了,被好些人围着打了一顿,要不是总管大人同在,后果不堪设想。” 高丽民风如此彪悍?杨勇听的称奇,他先前去过高丽,只不过去的不是城里,而是城外的小村庄,记得当地民风还挺淳朴的,如果忽略偷窃的小偷,和拿斧子扔他的少年的话…… 看到杨勇进屋,所有人都起身行礼,受伤卧床的裴温勤也不例外,挣扎着跪在了地上。 “参见太子殿下。” 裴温勤细皮嫩·肉的脸上已经挂彩,肿胀的惨不忍睹。 太医回禀道:“裴大人身上多处受伤,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才会好,最好不要走动,否则容易留下后遗症。” 裴温勤是河东裴氏的一员,当初宫变,他也在场,不知他对自己身世的事情知道多少。杨勇对着裴温勤保持着君臣的礼仪,没有过多的亲昵。 “裴大人就在这里好好养伤。” “还请太子殿下替臣写一封奏折给皇上,请皇上另派人选来清点幽州土地人口。” “不必了。”河东裴氏的目的尚不明确,他才不会轻易听信裴温勤的话。 “那幽州的各项事宜如何是好?” “本宫去做就是了。” 裴温勤微微瞪大了眼睛,“太子殿下,高丽人凶残无比,您怎么能亲自去呢?” “幽州现在已经是大隋的土地,大隋土地上哪里来的高丽人?”杨勇披上裘衣,打算尽早出发,等幽州事宜安排妥当,他就能回大兴了,他得早点回去把史万岁的案子审理清楚。 裴温勤自知说错话,改口道:“太子殿下,那里的百姓未经开化,太子殿下您亲自前去,臣放心不下啊,而且这本来就是臣的职责,臣办事不利,岂有让太子殿下操劳的道理?” “本宫身为大隋太子,自然要给父皇分忧,眼下父皇身体不适,就不要再用这种小事打扰他了。”杨勇语气不容人反对。 他说的在理,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让桐泽过来,他懂高丽语。” 王桐泽因为之前的事情被王庆罚了紧闭,天天闷在屋子里看书背书,早就看得浑身发霉,现在听说杨勇要带他出门,蹿的比兔子还快。他是辽东土生土长的,又是年轻人,哪怕地面冰滑,也走的轻松,与其说是走,完全就像是在滑冰。 道路上没来得及铲掉的雪,大部分都积成了冰,行人走的极为困难。许多士兵煮沸了水,正在清理路面,好让车马顺利来往。 “安德海,盐价是多少?” 安德海愣了愣,“太子殿下可是嫌菜太淡了。” “不是,如果能把盐洒在这地上,雪就不会结冰了。” 安德海虽不知是何原理,还是默默点头,太子博学多才,岂是他能想的到的。 “五百文一斗呢。” 好贵,一斤盐得十四点八文钱,杨勇不禁感到惊讶,米才卖五文钱,“这里靠海,为何盐价这么高?” 原主素来纵情于声色犬马,少关心民生,所以脑海里没有关于物价的记忆。他只知道盐铁官营,具体是怎么样并不清楚。 安德海对于杨勇肯问民生问题,倍感欣慰,自然是知无不言。 “太子殿下,盐是每个人都得吃的,我听老人说,要是不吃盐,连腿都抬不动的。这么好的东西若是被人囤积着,控制了价格,那可不得了。所以盐都是盐运衙门出售管理,统一售价,也是对百姓的一种保护。而且,制盐可耗费功夫了,盐自然就贵了。” 干瘪的小荷包促使杨勇想出了经商妙计,外族处在内陆,每年都要和大隋做盐的买卖,他若是能提升盐炼制的效率,岂不是能靠此发家致富?别人卖盐那是犯法,他卖盐那是天经地义,因为他是官家人啊。 这么想着,就到了附近的平城,城门大开着,高丽人进进出出,各种声音嘈杂不断,但当看见杨勇时,众人突然都静了声,睨向杨勇。 杨勇被瞧的心里发毛。他甚至怀疑,要不是自己骑在马上,身边跟着一众侍卫,这些人就要扑上来手撕了他。 “太子殿下,不少人都是城外村里的人呢。”安德海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只是这些人对他们也面色不善。 “这还真是奇怪了,我之前分发了他们那么多食物,礼物,他们就算不惦记我的好,也不该充满恶意。” 到了官府,各城的官员已经带着文书等候多时,见到杨勇来了,都松了口气却仍紧张不已。 他们管治不当,导致大隋官员受人殴打,听说大隋法律严厉,若是怪罪下来,他们都逃脱不了干系。 其中一位官员最是战战兢兢,杨勇问过,才知道,原来他是平城的府尹金齐。或许是因为裴温勤在他的城里出了事,平城府尹满头大汗,尽管是大冬天的,脖颈处的衣领都汗湿了。 杨勇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坐到了主座上,等着各位官员把文书交上来。 第132章 明知故犯,可知罪 大堂里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只黑色的公鸡了,雄赳赳的昂着胸腹,神态自若的瞅着满屋子的人,丝毫没有怕人的意思,看来是被人养的颇为胆大。 杨勇不禁觉得有趣,古代食物珍贵,母鸡下蛋,人人都爱养母鸡,怎么这平城府尹养只公鸡呢,想必是个憨厚的。 金齐作为平城的府尹,是第一个上前交接文书的人,他刚迈上一格台阶,侧廊里一个少年端着一壶茶走了出来。 少年像是无心又像是有意的看了眼金齐,然后把茶水端到杨勇面前。 “太子殿下请用茶。”少年说的居然是标准的大隋话。 仔细一看,还有点眼熟。 一旁安德海脸色大变,指着少年道:“是你!快保护太子!” 侍卫不明所以,但都戒备了起来。 韦冲更是一头雾水,“太子殿下,这少年是何人?” 这少年年纪和桐泽相仿,怎么看都不想是会伤到杨勇的人。 “总管大人,您有所不知。”安德海看到侍卫把少年制服住了,才松了口气,“之前太子殿下到高丽微服私访,这少年曾行刺过太子殿下。” 韦冲一听,立马严肃了起来,“是这样的话,的确得好好看管,让人带下去。” 杨勇见了这少年也有些防备,便没有阻止,只是那少年神色惊慌,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口,倒是看了金齐很多眼。 杨勇不禁对站在台阶上的金齐起了几分疑心,“把平城的文件拿上来。” 金齐擦了把汗,把平城人口统计和土地分配的卷轴放在了杨勇面前。 “太子殿下,这里头许多记载的不清楚,还是让我来解释解释。” 王桐泽翻译了他的话。 杨勇眼神示意他打开竹简。 “这是城东的布局图,这里是对应的人口簿子。”金齐一边说着,一边展开竹简。 他脸上的汗越发多了,甚至滴了一滴在桌子上。 王桐泽开玩笑般问他,“金大人,有那么热吗?” 金齐尴尬的笑笑。 大隋的侍卫也都偷笑了起来。 “这人一定是见太子殿下威武,心里害怕。” “高丽人还真是没见识,太子殿下不用像高丽王那样做满排场,就让人害怕了呢。” 杨勇却莫名紧张了起来,在金齐完全打开竹简之前按住了竹简。 “太,太子殿下。”金齐脸色雪青,结结巴巴道。 竹简已经快完全展开,隔着薄薄的厚度,杨勇摸到了一块凸起的异物,竹简里似乎藏着什么。“拿下他。” 侍卫听到命令,立刻动手。金齐见被杨勇发现,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甩开杨勇的手,抖出了竹简里的东西——一把噌亮的匕首。 匕首的边刃上泛着可疑的黑光,显然是抹上了剧毒。 金齐两手颤抖,等他抓起匕首想刺向杨勇的时候,侍卫已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杨勇也早就退到了安全的位置。 韦冲冷着脸,抄起笔枕丢了过去,正中金齐握匕首的手,只听金齐叫了一声,匕首“当啷”落地。 “好大胆子,居敢行刺太子。” 大堂里的其他官员见状都害怕的跪下,“太子殿下明查,我们不知此事啊。” 杨勇看了眼地上的匕首,安德海会意,立刻拿着帕子把匕首包了起来。 “裴大人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了?”看着满屋子低着的黑压压的脑袋,杨勇开口,“你们若是想留下,大隋不会亏待你们,你们若是想走,大隋也不会强求。” “说,说过了。”其中会大隋话的官员立刻答道。 “金大人,你明知故犯,可知罪?”杨勇目光射向金齐。 金齐浑身发抖,挣脱了侍卫的制服,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先前那个少年从屋外冲了进来,拉住了金齐。 “金大人,你这是何苦?为何不把实情告诉太子殿下?” 金齐拉住少年的胳膊,两行清泪落了下来,“人人都说太子殿下残暴无比,没心没肺,和他说有什么用。” “金大人,那些不过是坊间的谣言,不可信啊。” 安德海见少年和金齐两人嘀嘀咕咕说着话,登时警惕了起来,这少年早前就刺杀过太子殿下,现在又大声密谋,难道是一伙的? “太子殿下,他们怕是早有预谋!” 杨勇听了王桐泽的翻译,感到其中有内幕,抬手打断了安德海的话。 “金齐,本宫不是无理之人,你有什么不满或是冤屈尽管说出来就是了。” 少年拉了下金齐,金齐背对着杨勇不为所动,少年皱了下眉头,朝着杨勇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草民周福生,先前的事情是草民无知,太子殿下宽恕草民,草民感激在怀,没齿难忘。金大人之所以行刺太子殿下,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行刺还有理由了,今天你一个理由,明天他一个理由,谁还来管太子殿下的安危?”安德海不满的应道。 “安德海。”杨勇略带责怪的看了眼安德海。 安德海气鼓鼓的道:“太子殿下,他们要伤你,还和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 胆敢谋害皇子可是死罪,这两人,一人还高傲的站着,甚至背对着太子殿下,另一人居敢还有脸出现,这传出去被人知道了,岂不以为皇家好欺负,太子好欺负? “韦冲,你带着官员去偏厅,人口和土地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辛苦你了。” “是。”韦冲看了看金齐和周福生,有些担忧,“安公公说的没错,太子殿下……” 他顿了顿,还是决定尊重杨勇的决定,“太子殿下可需要我留下?” “不必了,有侍卫保护我就够了。” 韦冲领命,带着下面一众官员去偏厅了。 “本宫已经遣散了众人,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周福生感激的磕了下头,朝着金齐道:“金大人,您瞧,太子殿下,不是谣言里说的坏人。” 眼见为实耳听而虚,金齐犹豫着转过身来,想了想,跪在了周福生的身旁。 “太子殿下,臣有罪。” “你先告诉本宫为何要行刺,再定你的罪不迟。” “还求太子殿下救命啊!”金齐不住的磕头。 安德海不屑的看了眼金齐,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太子殿下实在太仁心了些。 “你有话好好说,若是本宫能帮自然会帮你。” 第133章 杀鸡儆猴 “臣的家人被平阳王挟持,平阳王告诉臣,若是不能杀了太子殿下,就要杀害我的家人啊。”金齐把头压得低低的,“臣实在是没脸见太子,太子殿下若是愿意帮助臣,臣愿意即可死在这里。”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安德海第一个提出疑意,许多侍卫也不太相信,谁知道金齐是不是因为畏罪难逃,才编出了谎话呢? 周福生看了眼金齐,“金大人,你何不把手指拿出来给太子殿下看?” 金齐颤抖着身子,含泪从怀里掏出一根手指,双手颤抖着捧着,“太,太子殿下,这是小女的小手指,是平阳王今早一早差人送来的。” “啊。” 看到那血淋淋的,小小的手指,屋里的人都唏嘘不已,这手指小小的,主人想必才七八岁大,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 安德海张大了嘴,脸涨得通红,心里又羞愧又愤怒,“这……” “太子殿下。”金齐含着泪,小心翼翼的把手指用帕子包好放回了怀里,“臣的话句句属实,若非万不得已,臣也不想伤害太子殿下啊!臣知道自己有罪,就是死了,也会下十八层地狱,臣心甘情愿,只希望臣的家人能平安无事。” 杨勇眉头紧锁,“金齐,此事慌不得,平阳王在尉那岩城,离这里相距甚远,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屋里的人都对金齐的事深感同情,都眼巴巴的看着杨勇。 “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妙计?” 太子一定有了什么主意,才会这么说的。 但杨勇没立即开口,目光看向远处,众人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公鸡一脸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太子殿下看着那只鸡做什么呢? “金齐,本宫也不能确保百分百救下你的家人,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金齐听说杨勇肯救,感激的语无伦次,不断道谢,“有太子殿下这句话,臣愿意立刻死在堂下。” 说着就起身又去撞墙。 “快拦住他!”杨勇慌忙出声。 好在周福生眼疾手快,力气又大,这才拉住了金齐。 “本宫既然答应要救你的家人,就是希望你们一家能够团圆,怎么能让你寻了短见?” “可是,臣意图刺杀太子,是臣的过错,无论如何,臣心里都过意不去。” “那便记住本宫的好,将来记得报答本宫。”话虽是那么说的,可金齐的脸色依旧难看,不敢直视杨勇。 “你要是寻了短见,那本宫与平阳王又有何异?你的家人平安后,岂不会怪罪本宫?你这样是置本宫于何地?” 金齐一愣,豁然开朗般看向杨勇,太子殿下竟这般为他着想!为他这个罪臣。金齐感动愧疚不已,重新跪下。 “太子殿下仁慈,臣永世难忘,以后若有需要之时,太子殿下尽管吩咐,臣就算是死也为太子殿下效劳。” “那便先宰了堂下的那只。” “啊?”众人面面相觑。 午膳用的是山药炖乌鸡,午后消食踢的是毽子,面对的是众人一脸的疑惑。 杨勇接住了毽子,拿在手里,“这个叫毽子,踢毽子对锻炼身体很有好处。” 众人的目光没有变动,依旧盯着杨勇,那眼神都在说:太子殿下别想转移话题。 外头传来王庆和崔新的对话声。 “那个混账在哪?我要去抽他两鞭子,居敢刺杀太子殿下,就是死了也不抵恨。” “好像挂在平城的墙头,示众。听说太子殿下还杀了一只鸡,教了他们一个成语,杀鸡儆猴。” 两人掀帘子一进来,就闻到了一屋子的鸡汤香味,看到了杨勇手里拿着的鸡毛毽子。 韦冲坐在一旁,一手摸着下巴,一脸好奇的看着杨勇。其他人也是如此,都盯着杨勇。气氛有些古怪,王庆和崔新不由得愣了下,疑惑的问: “太子殿下?” “你们俩来的正好。”韦冲招呼他们两人,“太子殿下吊着我们的胃口,就是不告诉我们。” “告诉什么?” 韦冲把上午金齐和周福生的事情说了下。 王庆和崔新倍感惊讶,“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幕,这平阳王实在是可恶,残害不懂事的孩子,毫无帝王作风。” 原来,金齐没有死,挂在墙头示众的只是一个在战场上受重伤,最近死掉的士兵。金齐已经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惊讶完后就像韦冲之前那样,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了杨勇。 “太子殿下,这样就能救下金齐的家人了?” 杨勇放下毽子,被这么多人追问,他只能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平阳王敢对金齐的家人下手,足以见得他根本就没有把金齐家人放在心上,只是当成了可以随意杀害的,威胁金齐的筹码。 “他已经割下了金齐女儿的手指,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他家人是否还活着。他这么针对金齐,无非是觉得金齐有利用价值。想要救下他的家人,直接去抢人是不行不通的,尉那岩城易守难攻,防备森严,连靠近都不可能。 “我也不能让金齐杀死,所以只能让金齐假死,他一死,平阳王就不会那么盯着金齐的家人了。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众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杨勇,杨勇怪不好意思的,“我也不能确保最终结果。” “但是,这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众人纷纷赞许的点头,太子殿下果然足智多谋。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杨勇严肃了起来,“到处都在谣传,说我们要让归顺的百姓流放到南方,这谣言和南方的谣言如出一辙。” 就是因为这个,那些温顺淳朴的百姓才突然变得凶残起来,对杨勇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甚至打伤了裴温勤。 “一定是那个胡人!”王庆一下子就想到了阿不罕娄,杨素说过,南方粮食的事情就是阿不罕娄做的,那些凭空而来的谣言肯定和阿不罕娄脱不了干系。 “我想高丽大概没有那么容易收手,两天过去了,平阳王还在尉那岩城,没有出城的动作。我们不能放松了警惕,还是小心些为妙。” “新鲜出炉的烧饼喽。” “这些都是最时兴的花纹,客官,要不要买一匹做新年衣裳?” 街头叫卖声不断,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掩盖去战乱的痕迹。小吃的香味不断飘来,材质普通却不失品味的各种小玩意琳琅满目。 第134章 一视同仁 集市中,一位年轻男子特别引人注目,他衣着不凡,身后跟着十几个魁梧的随从。小贩见了他,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更是卖力的要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过后的杨勇。 从这摊走到那摊,杨勇没让小贩失望。王桐泽两手拿满了小吃,小嘴吃的油汪汪。 “太子殿下,这个炸番薯特别好吃。番薯干也很好吃。” 王庆在一旁瞪了他好几眼,“太子殿下,您未免太宠他了。” “只是些吃的,你别在意,他喜欢就多吃些。” 不过,他们这次来平城可不是来游玩的,主要是来打探谣言的具体情况。 “太子殿下,走了一路,不如去那边坐坐?”安德海看向街那头的茶楼,茶楼环境优雅,进进出出的人举止文雅,太子殿下去那里休息比较好。 杨勇却看向茶楼对面的酒馆,“去酒馆。” 茶楼的幽静和酒馆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酒馆里人满为患,店家在店门口又加上了五六张桌子,粗不衣衫的男人举止粗鲁的坐在条板凳上,一桌,大声谈话,随意的往地上吐痰,酒杯重重的拍在桌上,气氛热闹。 安德海看那些人言行粗鲁,想要阻止,杨勇已经先一步往那边走了,他只能赶紧跟上。 隔壁桌的几个男人喝的有点高,谈话声响亮,清晰的传到杨勇耳中,很可惜,什么也听不懂。 还是得靠王桐泽来翻译。 “这大隋对自己的百姓就不好,所以他们南方才反了。王上割地,也是出于无奈,我看大隋没有一点好的。他们太子一来就把我们的府尹给杀了。” “如果只是杀了还好,你们看见金大人的脸了吗?脸上血肉模糊,死之前还要受这样的痛苦,真是让人害怕。” 王庆气的狠狠的嚼着花生,恨不得在说话那人的背后盯出个洞来,这是污蔑! 城墙上挂着的“金齐”的脸的确血肉模糊,像是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剜掉,让人不寒而栗。但那不是杨勇的手笔。 “果然是这样,之前大隋太子还带着人四处分发上好的食物,现在我们一归顺,他们的真实面目就露出来了。” “老话说的很清楚了,这大隋对我们就像农夫对鹿。” 杨勇听不懂了,“什么农夫和鹿?” “太子殿下,我们这边一直流传一个故事,说农夫为了哄骗野生的鹿,就拿上好的食物给它们吃,等到鹿被驯养后,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酒馆里的人喝多了,情绪激动,说出口的话越发难以入耳了,杨勇这桌的人都脸色难看,唯独杨勇脸色如常。 “谣言说的如此沸沸扬扬,不能再让它这样扩散下去了。”几天过去,谣言丝毫没有平息下去的意思,反而人人都在谈论,谣言虽假,但也有撼动人心的力量。 王庆按着腰间的剑,“太子殿下,这些人出言不逊,是否要拿下他们?” 杨勇摇头,“他们也是不知情,谣言四散,要论罪,恐怕没有一人可以幸免。” 大肆动武恐怕只会彻底激怒这些百姓,眼下以柔克刚才是良策。 “那要如何是好?” “那边的高台是用来做什么的?”杨勇指着宽阔官道中间的高台问道。 那是个约三米高的大转盘,正好位于十字路口中间,和现代十字路口中间的大转盘有些相似。不过这石台做着台阶,并不是绿化带。 “那是高丽宣布重大事宜用的。” 杨勇点点头,他还以为是刑台呢。 “我们先回去,换了衣服再回来。” 当众人听说杨勇要亲自出面说服百姓,平息谣言时,都持反对意见,让杨勇意外的是裴温勤是反对的最厉害的。 “太子殿下,不可冒险。臣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些百姓若是向太子殿下丢石子如何是好?” 杨勇感动了三秒,转念一想,河东裴氏想利用他,出于这点,裴温勤才会这么关心他。 “那裴大人有更好的办法吗?” 裴温勤愣了下,“可回禀了皇上,再下派教化官员,对这些百姓进行开化。” 杨坚本就疑心重,身体抱恙后,手段更加残酷,动辄杖毙,他们做反对的建议算是明哲保身。可是…… “谣言闹得人心惶惶,幽州官员即将交替,原来的高丽官员多罢手不管,百姓不信任我们,犹如惊弓之鸟,盗窃抢劫频发,百姓不配合我们办案,不法分子逍遥法外,幽州的治安只会更加恶劣。百姓心里的弦越绷越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掉。 “眼下局势紧张,朝不保夕,等到回禀了父皇,恐怕又要等上许多时日了。眼见的要过年了,众将士思乡之情浓重,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了。” 杨勇的话句句在理,众人沉默不语。 出征数月,接触到百姓的生活后,杨勇感受到战乱对百姓的影响之大,看着百姓不安,他心里竟也有些难安,他这是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吗? 杨勇一身明黄,往空旷的高台上一站,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百姓你通知我,我通知他,慢慢的聚集到了广场,想看看杨勇到底要做什么。 “本宫听闻不少人在私下议论南方的叛乱,诸位关注国事,关心国事是好事。本宫听了也深受感动,特在此向大家表示敬意。” 百姓听到杨勇说谣言,都有些害怕,杨勇身边持刀而立的侍卫可不是开玩笑的。接着又听杨勇不怒,反而放低了姿态夸赞了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太子看起来还挺好的啊。” “没准是装的,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本宫明确的告诉你们,大隋不会把你们迁到南方去,你们不用为此担心。你们既已归顺大隋,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大隋会一视同仁,不会差别待遇。” “本宫听闻你们传着农夫和鹿的故事,大隋绝对不会是故事里的农夫,你们大可去其他地方看看,粮仓里是不是满是粮食,仓库里是不是堆满了布帛。大隋建朝十年间已经有了这些积蓄,所以,只要你们肯安分守己,兢兢业业,就能过上好日子。 “你们扪心自问,本宫对你们可有半点不好?本宫曾送过礼物给你们,你们现在借此说本宫的不是,本宫倒想问问你们,平阳王可曾对你们有这么好的待遇?” 百姓被杨勇说住了,交谈接耳。 第135章 夜明珠 “话说回来,虽然太子现在没有再分发吃食礼物,但是平阳王从来没有送过我们什么啊。” “大隋还拉了米粮,用低于原来的价钱出售给我们。” 百姓沉默了下来,他们之所以以讹传讹,主要是担心大隋会把他们流放到南方,现在得到了准信,心里都安定了下来,谣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聊,可有可无,能吃饱穿暖才是最实在的啊。 之前谣传大隋太子残暴无道,眼见为实,他们见杨勇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吃人的野兽,长得玉树临风,说话也有理,心里不禁都转变了看法。 杨勇看他们的反应,松了口气,没有石子,没有臭鸡蛋,真是万幸。 从石台上走下来时,看到了一个许久没见的面孔——徐桂。 “徐公公。”杨勇虚扶了一把,“你这么到这里来了。” “奴才是宣旨来了。”徐桂笑着道,他每次来,杨勇对他很尊重,徐桂渐渐打心眼里认可了杨勇。 杨勇听到是圣旨,慌忙施礼道歉,“儿臣没看见父皇的旨意,是儿臣的过错。” “太子严重了,是奴才没有叫太子,奴才见太子有要事,就没有打断太子。” “多谢公公体恤。” “不敢当,不敢当,太子殿下客气了。”徐桂满脸笑容,不再拖延,宣读圣旨,“营州总管,韦冲在这次幽州事件中有功,特迁升为民部尚书,即日启程回京上任。太子殿下出征高丽有功,尽早回宫领赏。” “儿臣接旨,谢父皇。”虽然徐桂说的客气,但杨勇把该行的礼都行了。 “臣接旨,谢皇上。” 韦冲听说自己升官,大喜过望,幽州的事务还是太子交给他办的,他激动的握住杨勇的手,“太子殿下,多谢。” “恭喜,恭喜,咱们正好一道回去,路上可以作伴,不至于无聊。” “是啊。”韦冲哈哈大笑着。 “太子殿下,韦大人,快准备准备,尽早出发。”徐桂笑着把圣旨交给杨勇。 还没散去的百姓都看到了这一幕,都有些惊讶。 “那人只是一个太监?太子殿下对这个太监这么客气,这是大隋的权臣吗?” “不是,你看,太子殿下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早就听人说大隋太子随和仁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百姓恍然大悟,对杨勇一顿夸赞。 “那太监是来宣读圣旨的,那就是皇上派来的喽,太子殿下对皇上派来的人都那么尊敬,对皇上皇后一定很孝顺。” 杨勇回辽东收拾行囊,准备出发,突然听人来报。 “太子殿下!”来人神色激动,一个大喘气,才把话说完整了,“高丽王来了!” 杨勇也大吃一惊,“平阳王?” “是啊,高丽王骑着大象,到平城了,说是要见太子殿下呢,他还带来了好多的礼物,属下这辈子都没看过那么多好看的东西。” 见士兵一脸的憧憬向往,杨勇暗暗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大隋繁荣昌盛,让各国前来朝见,到时候大隋的子民就能看遍各种稀奇的好东西了。 不过,平阳王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时候选的真巧,他马上就要启程回京都了。管他是什么,去见见就知道了。 远远的就听见了大象的叫声,早先还是热闹的集市,此时已经收整过了,百姓都好奇的在一旁探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平阳王的队伍。 这支长长的队伍,但是礼物就排了十条街那么长,可谓是极尽荣华,平阳王拿着这么多礼物是要做什么? 和上次见面截然不同,杨勇还没有下马,高元就跪了下来。 杨勇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咄咄逼人,摆满架子的平阳王吗?他看了看高元身旁的人,是些他不认识的人,乙支文德,渊太祚,阿不罕娄,还有那个话很多的大臣也不在。 不单单杨勇大吃一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百姓窃窃私语,就连平阳王身后的大臣也不例外,甚至有人伸出手想拉上一把,但高元跪的太快了,他们来不及阻拦,王上跪了,他们这些做大臣的岂有站着的道理,立刻跟着跪了下来。 这转变真够突然的,杨勇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他下马道:“平阳王这是做什么?” “太子殿下,孤特来向太子殿下请罪。”平阳王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跪着,“这些都是送给太子殿下的礼物。” “送给本宫?”杨勇低头看着高元,这人脑子是被驴踢了吗?之前还恶语相向,突然又送起了礼物。 “太子殿下是觉得不够吗?”高元抬起了头,“孤已经尽力搜罗全国最好的货物了,这头大象是高丽唯一的大象,也送给太子殿下。” 黄鼠狼给鸡拜年呢?杨勇心里不禁想到。 “你快起来。” “太子殿下不收下,孤不敢起身。” “虽然高丽已向大隋称臣,但你要跪也要进宫跪本宫的父皇。”杨勇慢慢的挪开身子,避开了高元朝着的正前方,“要送礼也等到进宫送给父皇。” 不过,那个时候的高丽王也不是你了?杨勇冷冷的看着高元。 平阳王的身子似乎抖了下,“太子殿下英明,太子殿下是大隋国本,是未来大隋的皇上,孤不懂大隋的礼仪,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既然如此,赶紧起来。” “太子殿下,这些礼物是孤的一片心意,太子殿下多少收下些。”平阳王站起身,挥了下手,立刻有人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杨勇警惕的看着那个拿盒子的宫女,这里面该不会装了剧毒的蛇? 不能怪他这么想,平阳王的举动实在太过奇怪了,简直算是诡异。 “太子殿下一定要收下这份礼物。” “这是什么?”杨勇不着痕迹的走开了些,同时手按在了佩剑上。 “打开。” 盒子一打开,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声“哇”的惊呼。 是一颗夜明珠,居然有两个拳头那么大,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哪怕是白天,珠子也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柔和灵动的光芒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人的视线。 “这是高丽的镇国之宝,为表诚意,孤愿意把它赠给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 “平阳王的一番心意,本宫怎么会嫌弃。”见不是危险物品,杨勇松了口气,“本宫会把平阳王的心意如实回禀父皇。安德海,收下。” “是。” 第136章 深夜拜访 “咳咳。”高元猛地咳嗽了几声,虚弱的靠在了身边侍从的身上,“孤身体不适,就不久留了。” 杨勇见他脸色惨白,点点头,“平阳王保重身体。” “多谢太子殿下。”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呢?还是他忍着咳嗽? 杨勇没有多想,目送高元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慢慢开始蠕动。 “太子殿下,这还是高丽王吗?”王庆惊讶的看着高元的马车,“这差别也太大了?” “有什么不好的,他对太子殿下这么尊敬,说不定是想通了。”崔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你是没见到当日高丽王的样子。” “管他呢。”崔新懒得多想,“现在高丽已经向我们称臣,战事也顺利结束了,可谓是皆大欢喜。太子殿下,咱们赶快启程,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好。” 杨勇让王桐泽先留在辽东,等过完年了,再派人接他去大兴。 几人还没启程,一封密信就送到了独孤伽罗的手中。 没过多久,弹劾的奏章像雪花一般递到了观文殿。 高熲作为杨坚的第一秘书,替杨坚读奏章,自然是最先看到奏折的,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瞳孔一震,看了眼杨坚。杨坚闭着眼睛靠在太妃椅里。高熲不动声色的把这份奏折塞到了一大堆奏折的最下面,拿起了另一本奏折。 奏折打开,里面的内容虽然不一样,但意思差不多。高熲大惊,赶紧放下这本奏折,打开下一本。 “怎么了?”杨坚久久没听到高熲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高熲惊慌的模样,他顿时清醒了过来,“可是北方谋反了?” “不是。”高熲暗自冒汗,不知要如何开口。 因为他手上拿着的奏折,包括刚才看的那两本参奏的都是太子——杨勇,一时间竟然有三人都弹劾杨勇,而且罪责列的清清楚楚,不得不让人胆战心惊。 “那是什么?” “皇上。”高熲尽量保持淡定,慢慢开口,“太子殿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是啊。”提到杨勇,杨坚脸上有了笑容,“这小子,这次做的好,以前很少让他出征,想不到他打仗有一手。” “太子殿下得天独厚,臣记得皇上以前也是如此呢。” “哈哈。”杨坚笑了笑,“朕现在老了啊。” “皇上虽然身体不适,但精神尚佳,怎么能说老了呢?人贵在心不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杨坚笑眯眯的放下茶杯,眼神猛地射向高熲,已经冷若冰霜,没了刚才的笑意,“把奏折给朕。” 他们相处多年,杨坚多少对高熲有些了解,他这是在转移话题呢,到底是什么奏折,让高熲不惜惹怒他,也要千方百计的转移话题。 高熲慌忙跪下,“皇上,这些奏折的内容有待考证,皇上等查明了再看不迟。” 杨坚眯了眼睛,看了眼身旁的太监,李子擦了擦手心的汗,战战兢兢的拿了那本奏折递给杨坚。 杨坚一目十行,脸色越发难看,“咳咳。” “皇上!” “皇上!” 两道惊呼几乎同时响起,独孤伽罗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快请太医。” 杨坚冷着脸,把其他几本奏折也看了一遍,清一色都是参杨勇的。 “杨勇在边关就是这样带兵的?”杨坚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 独孤伽罗见情况不对,把书信先放了起来,拿过奏折一看。 太子杨勇鼓动百姓,尽说自己的好处,树立自己的威风,幽州百姓只知道太子,不知道大隋皇帝。 士兵只道太子好,全然不知太子殿下的赏赐全是皇上恩赐。 太子殿下摆足架子,耽误圣旨宣读,蔑视皇威。 太子殿下不听人劝谏,屡屡反对他人意见,凡事自作主张,不回禀皇上。 太子殿下目中无人,有军功在身,就居功自傲。 …… 如此这般那般的罪名不下二十条,还有杨勇在边关的开销用度,数额高的让人掉眼珠子。杨坚在宫里开销都没有那么大,为了这次出征,他甚至亲自做表率,省吃俭用,宫里没有一点奢华的装饰,就连冬至将近,他也让内务府免了赶制新衣。 “去年的衣服都没穿旧,衣服还是旧衣暖,今年战乱不断,就免了。” 大兴无人不感动皇上节俭,以身作则,体恤百姓的。 现在看到这些弹劾的奏折,杨坚怒火从烧,杨勇在边关,天高皇帝远的,这是要做土皇帝了? 杨坚捏碎了奏折,脸色难看,“皇后,你身体不适,这么匆忙赶来是为何事?” 这两日降温,北风呼啸,独孤伽罗有些头风痛,就回去歇着了。她抿着唇,犹豫了片刻还是把书信拿了出来。 “皇上,高丽王用帝王之礼拜见了杨勇,送上了价值连城的礼物。” 帝王之礼?杨坚瞟了眼独孤伽罗,见她脸色不像是胡说,拿过了书信,上面果然说平阳王带了华贵礼物,在平城拜见了杨勇,杨勇还收下了高丽的国宝。 “杨勇在哪了?” “这个时辰……” 小太监话还没说话,就听杨坚怒不可遏道: “命太子立刻回宫见朕!” 杨勇等人刚到博陵县的驿站,一行人打算在此过夜。 半夜时分,衙门的人突然拜访,随行的还有大兴来的官兵。 “你们这是做什么,什么时辰了,怎敢吵太子休息?”安德海挡着几人,不许他们入内。 “安公公,是朝廷里来人了,我们不得不半夜过来啊。” 衙门的人一脸为难,看向兵部侍郎杜骎。 杜骎冷着脸看了眼安德海,“安公公,本官出于敬意,叫你一声公公,这还是看在皇上的面上,你算是什么身份敢拦住我的去路?” 话里满是火药味,安德海正想再开口时,杨勇走了出来。 “什么事,劳烦杜大人深夜拜访。”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皇上派臣来接太子回大兴。” “谢父皇关怀。时候不早了,杜大人赶路辛苦,请在驿站休息。”杨勇睡意朦胧,心中感慨,他马上就飞黄腾达,这兵部侍郎吹嘘拍马的太积极了,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却见杜骎纹丝不动的立在那,“太子殿下,皇上口谕,请太子殿下尽早启程,恐怕没有时间休息了。” 没有时间休息?这叫什么话?杨坚一直病着,难道他撑不住了? 第137章 急诏 “杜大人赶了一路,先进来喝杯酒休息下。”杨勇做了个请的姿势。 杜骎虽然来势汹汹,倒还是卖他这个面子,或许是真的渴了,跟着杨勇进屋。 这会功夫,其他屋里的人都听见动静,起身打听是怎么回事。 安德海拉了和杜骎一道来的士兵,好酒好菜的招待。 满桌的美味让士兵眼前一亮,顿时有问必答。 “皇上催太子殿下进宫,怎么会这么焦急,连觉也不让人睡了呢?” “我们不知道啊。”吃肉,吃肉,喝酒,喝酒。 “皇上可还嘱咐了什么?” “不知道。”吃吃喝喝。 “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唧嘴。 安德海干脆懒得理他们了,放他们在那大吃大喝,这完全是一问三不知,什么有用的消息也问不到啊。 他一出门,就遇到了崔新和韦冲。 “安公公,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衙门的人都过来了?”衙门的人专管犯法的犯人,他们又没人犯法,而且前头皇上已经派人来接太子了,怎么又派了人来,派的人还是兵部侍郎? 安德海摇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把目光投向杨勇的房间,那里灯火通明,依稀可见人影。 “杜大人,你如实告诉本宫,可是父皇出什么事了?” 先前徐桂有和他说过,孙思邈因为损失了几味药材,迟迟没有进宫给杨坚看病,宫里的太医开来开去都是古方里的药方,杨坚的身体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糕了。徐桂还请他回去,一定要请孙思邈进宫看看杨坚来着。 这事情,杨勇也犯难,孙思邈有自己的想法,杨坚身为一国之主,都请不动他,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杜骎扫了一眼杨勇,“皇上的事情,臣不敢非议,还请太子殿下亲自回宫,到时候就知道了。” 杨勇垂眸沉思片刻,除了杨坚病危,还会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半夜启程呢? 大隋刚刚建立不久,国内局势看似稳定,实则是表面平静,内里波涛汹涌。眼下,北周势力暗中匍匐,南方动荡不安,如果杨坚突然驾崩,他身为太子又不在大兴,说不准会有人像杨坚当年那样,自己登上皇位,改朝换代。 “既然是父皇的旨意,那本宫即刻就启程。” 杨勇下了决定,安德海不敢疏忽,马上收拾东西。 “崔新,韦冲,父皇没有急着召见你们,你们慢慢来没关系。” “是。”韦冲这次是回京升官,他确认过没什么大事,就回屋去了。 崔新留了下来,“太子殿下,我是跟着您来的,自然得跟着您回去。” “那好。” 杨勇和崔新整装待发,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还不见徐桂来。徐桂是杨坚身边的掌事公公,是杨坚特意派来接杨勇回宫的,他们自然是得一块回去。 “太子殿下,时候已经不早了,还是赶紧出发。”杜骎不打算等下去了。 “派人去问过话了吗?”杨勇想着徐桂可能上了年纪,起不来,“匆忙赶路会很辛苦,若是徐公公身体不适的话,让他随后跟来就是了。” 杨勇话没说完,徐桂捂着肚子,在人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 “太,太子殿下。”他脸色苍白。 “徐公公从晚饭后就一直在拉肚子呢。”安德海对杨勇小声道。 “奴才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出发了。”徐桂说了一句话,脸色一变,又匆匆往茅房跑了。 杨勇疑惑,他们的晚膳是驿站准备的,虽然大家伙不是一桌吃饭,但所有人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没拉肚子,只有徐桂拉肚子,应该不是食物的问题,这几日降温降的厉害,或许是徐桂着凉了。 “一定要请大夫来仔细看过啊。”杨勇嘱托驿站的人,驿站的人答应的很是随意,让杨勇很不放心。 驿站的人看到官兵来带他走,对他的态度一下子一百八十度翻转,从热情的奉承到了冷漠的应付。 崔新也看出驿站的人突然对杨勇爱理不理。 “太子殿下,不如我留下来照看徐公公,等他身体好些了,我们再一块追上去。” “那也好。” 一行人快马加鞭,一刻也没有耽搁,赶到了鹿泉,再往前就是山区了,不知为何,路上堵满了人,杨勇只得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把手峡谷要地的官员听说是太子的队伍,慌忙前来。 “这是怎么了?为何封锁了道路,不许人前进。” “回太子殿下的话,山里有山贼,劫持了商队,所以才……”鹿泉治安长官满头大汗,不安的看了眼杨勇。 “太子殿下急着赶路,打开封锁。” 杨勇错愕的看向身旁的杜骎。 “杜大人,山贼肆虐,若是轻易过峡谷,恐怕会遇到危险,怎么能如此鲁莽呢?” 治安官也大吃一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啊,事关太子殿下安危,大人还是绕道走。” “绕道走,会增加三天的路程,皇上急诏,臣也无可奈何。”杜骎板着脸,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杨勇感到有些不对,如果是杨坚病危,那眼下最重要的不仅是快点回大兴登基,还有他的生命安全,杜骎似乎全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那到底是为什么,杨坚突然那么急的要召他回宫呢? “那,那这可怎么办呢?”治安官急得团团转,失去了主见。 “何大人,这是你的职责?”杜骎居高临下的看着治安官,“在你负责的地方居然出现了山贼,这样大的纰漏,你还不快点处理好,是想等本官回禀了皇上,革去你的官职吗?”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现在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没有时间再在这里拖下去了,立刻调动鹿泉的官兵,前来护送太子。” “不是下官不想啊,这些山贼十分狡猾,山中地形险峻,官兵也拿他们没办法啊。” “难道训练有素的士兵都拿山贼没有办法吗?”杜骎不悦,“照我看来,是何大人玩忽职守?” “兵部侍郎大人息怒,下官一定想办法办好。”治安官润了润因为紧张而干裂的嘴唇,指挥手下的人,“再叫些人来,护送太子通过山区。” 安德海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偏生杨勇一脸平静,像没事的人一样。 他小声对杨勇道:“太子殿下,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能让治安官棘手淡淡山贼,恐怕没那么好对付,太子殿下就这么过去……” 第138章 山贼 杨勇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杜骎有着父皇的口谕,一切以他为主,不要多说。” “是。”安德海只好心怀不忍的退下。 官府听说杨勇要从峡谷通过,立刻调动了兵马护送杨勇。 过了一段崎岖的山路,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走了这么久都没有遇到山贼,众人不禁松了口气。可当看清不远处的狼藉时,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 商队显然是在这里被劫持的,马车翻到,货物掉的到处都是不说,地上还全是血迹。最可怕的是,几个官兵浑身血淋淋的挂在树干上,尸体被山中野兽啃食,已经不成人形了。 这里地处山坳中,是个避风的休息佳地,商队一定是在这里休整时,遭到了山贼的抢劫。 士兵们看到那副惨相,都害怕了起来。 “嗖”的一声,一支箭正中护卫兵的胸口。 “啊!”有士兵大叫一声,想要逃走,被杜骎一剑斩首。 “区区山贼,有什么好怕的?” 余下的人不敢再逃,以杨勇为中心,小心防守。 安德海急到跳脚,瞪了杜骎一眼,都说了有山贼,还从这里过,这不,果然遇上了,这个兵部侍郎安的什么心啊。 杨勇平静的下马,自他穿越以来,遇到的危险还算少吗?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况且他上过战场,怎么会被这种小场面吓住。 射出一箭之后,山贼很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士兵却更加害怕了起来,“杜大人,我们快回去。这些山贼会通灵术。” 杜骎瞪了那士兵一眼,“歪门邪道,不过是低俗的把戏,都不要怕。” 铃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觉得似乎已经被团团包围。 士兵害怕的瑟瑟发抖,“来了,要来了。” 杨勇皱眉,“安德海,取我的弓箭来。” 他刚拉开弓,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头顶穿了过去。 士兵的惊叫声不断响起,就连杜骎也阻拦不住。 杨勇定睛一看,是一个白色的影子在半空中穿来穿去,乍一看真的挺像邪术。但是……杨勇感受着和煦的阳光,无力吐槽,这大概是什么人在暗处小孔成像,投影出来的影子。 他举起弓箭朝着树丛射出一箭。 箭被人格挡掉落。山贼见自己的位置被人察觉,都不再躲藏,冲了出来。 一群穿的大红大绿,打扮的奇行怪异的人跳了出来,士兵怪叫连连,不顾杨勇安危,径自逃走。 暗处箭矢不断射来,士兵慌乱间根本无心格挡,许多人中箭倒下。 “真是岂有此理!”士兵像是泥鳅似的,安德海一个也拉不住。 杜骎也被人群冲散,不知道哪里去了。 “太子殿下,我们也快走。”安德海搀扶着杨勇往回走,猛地一箭射来正中他的背心。 “安德海!”杨勇慌忙扶住他。 “太子殿下快走,不要管我,我的命不值钱。”安德海努力推开杨勇。 一番推攘间,山贼已经追到,把杨勇团团包围了起来。 “带走!”脸上涂着色彩斑斓的颜料的山贼指着杨勇和安德海吩咐道。 杨勇和安德海被丢进简陋的茅草屋里,屋里还有三个人,同样被捆绑了双手双脚。 仔细一看,怎么那么眼熟。 “官爷?”中年男子先开口叫道,“官爷,您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这中年男子正是当初在柳城县卖竹子给杨勇的竹子店老板,另外两人一个是当初竹子店里的年轻男子,另一个是商队的马车夫。 “被劫持的商队是你们?你们又为何会在这里?” “我们是来进贡营州特产的香竹的,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带着商队去大兴。” 竹子是家家户户过年的必备品,营州特产的竹子,不仅爆竹时,烟少,声音响,还自带一股幽静的香味,深受大兴权贵喜爱,就连大兴宫里每年庆祝用的也是营州的香竹。 中年男人并不知道杨勇是太子,只当他是辽东的官员,“大人,小的叫宁崇,这是犬子宁妧。” “见过官爷。”宁妧朝杨勇点点头,声音轻柔,有几分像女子的声音。 但杨勇眼下顾不了那么多,“我的下人中了箭,必须马上治疗,你们帮帮忙,想办法帮我把绳子解开。” 杨勇看着地板上的尖锐石头道:“能拿着那块石头,让我磨断绳索吗?” 宁崇伸出了双手,“官爷,我帮您解开。” 杨勇愣了下,他的双手不是被捆着吗? 仔细一看,原来那些绳子早就断了,是为了瞒骗山贼而装装样子的。 杨勇一抽手,就拔出了安德海的箭,鲜血顿时横流,他用力按住。 安德海咳了一声,清醒了过来,“太子殿下,您为什么不逃走呢,现在要如何是好啊。” “太,太子殿下?”屋里另外三人都大吃一惊。 宁崇慌忙行礼,“小的不知是太子殿下,多有得罪。” “现在先不说那个,帮我按住他的伤口。” 杨勇从身上撕下衣料,把药膏倒在了安德海的伤口上,再牢牢的包扎上,好在山贼没有搜他的身,身上的东西都还在。 “你们既然已经解开了绳索,为什么不逃走?”杨勇扶着安德海在一旁靠好,问另外三人。 宁崇皱眉,看了眼马车夫。 杨勇这才有时间仔细看马车夫的情况,好像已经疯掉了。 “大概是吓坏了,得了失心疯,他是我的老乡,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丢在这里啊。”宁崇说着叹了口气,“外面的山贼都有武器,带着他一同逃走,就更加困难了。” 杨勇趴在茅草屋的空缝往外看,外面把守着的山贼不下十人。他身上有一把匕首,但只凭他一人,很难护大家周全,走出了这里,恐怕还有更多的山贼。 “太,太子。”安德海缓了一会,虚弱的叫道。 “你流了很多血,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太子殿下,崔小将军很快就会来的,太子殿下别怕。” “嘘。”杨勇听见外面有动静,“有人来了,快。” 几人连忙把手背在身后,装作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干草堆里。 木栅栏门被人挪开,一个脸上涂着颜料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可知道你们抓的是谁?”安德海气呼呼的囔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就是大隋的太子么。”男人冷笑一声,指着另外三人道,“给他们三个东西吃,这两个就不要管了。” “是。”其他山贼答应道。 第139章 太子殿下被山贼抓走了 “你!”安德海扯到伤口,气势弱了下来,“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早点放了太子殿下,少吃点苦头。” “我看你苦头吃的不够多啊。”一个山贼拿着剑柄,戳在了安德海的伤口上。 “啊!”安德海立即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杨勇突然开口,“他们给你多少好处,我给你们三倍。” 这些人明知道他是太子,还要抓他,一定不是普通的山贼。 男人冷笑,“他们许我们的好处,你给不起。” “本宫是大隋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还有什么是本宫给不起的?” 男人冷冷的看了眼杨勇,“那也得你有本事坐上皇位。” “你要抓本宫,只抓本宫就是了,为何还要连累其他人。把这些人都放了。”哪怕身陷囹圄,杨勇的气势丝毫没有减弱。 许多山贼都不敢直视杨勇的眼睛,害怕的避开了视线。 那男人回转过身来,盯着杨勇看了一会,发出一阵冷笑,“你还真是够心善的啊,自己都要死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言罢,就带人离开了。 “太子殿下。”安德海爬的杨勇身边,担忧的看着杨勇,那些人居然说太子会死,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安德海。”杨勇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不觉得那人的口音很奇怪吗?” 安德海愣了下,细细的回想着,“奴才以前没听过那人的声音。太子殿下是觉得那人认识殿下吗?” “不是,他的声音不像北方口音。”杨勇从来没有去过南方,并不知道南方人说话声是怎么样的,不过刚才那人说话的尾调都轻盈上扬,听说吴侬软语就有这样的特点。 安德海皱着眉头苦思,他一直伺候太子,也没接触过什么南方人,不过这么想来,好像那些山贼的口音都怪怪的。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宁崇开口道,“我年轻时曾在南方做过生意,那些人的确是江南一带的口音。”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鹿泉远离江南,江南一带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当山贼?” “小的听说江南叛乱,会不会是江南的难民因为日子过不下去,就到这里来了?” 杨勇摇头,江南和这里隔着千山万水,百姓纵使日子再过不下去,也会在当地霸山为王,怎么会翻山越岭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这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从言语中可以听出,那些人就是奔着他来的,他不记得自己得罪过江南的什么人啊。连去都没去过的地方,又谈何得罪呢? 安德海惊慌道:“太子殿下,会不会是杜大人?” “杜骎?” “是啊,我们提前启程的消息,还有路线只有杜大人知道啊。” “不。” 安德海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杨勇。 “不只有杜骎知道,宫里也有人知道。” 什么样的好处,是一个帝王都无法给予的?这些山贼背后的人一定是许诺了他们土地,唯一让帝王无法割舍的就是江山了。 没想到,杨广死后,还有人觊觎他的太子之位,想暗中除掉他。 “可是,杜大人也逃走了啊。”安德海不安道,“而且杜大人知道这里有山贼,还让太子殿下从这里经过。” “杜骎说的没错,区区山贼,不足为惧,这件事情,恐怕何裘也脱不了干系。” “何大人?”不仅安德海,宁崇也感到惊讶,“太子殿下是说鹿泉的治安官?” “嗯。” “士兵都说山贼会通灵术,因此畏惧,不敢作战,才溃不成军,落荒而逃。何裘身为本地的治安官,应该阻止这种会动摇军心的谣言才对。”杨勇分析着,“反观杜骎,他当机立断斩首士兵,尝试打破谣言。” “太子殿下,那眼下我们要怎么办呢?” “杜骎一定会带人回来救我们,你们先好好休息,安德海,你有伤在身,更需要休息,不要操心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还是弄不明白,杜骎这次来接他进宫,为何语言上没有那么尊敬?杜骎是兵部侍郎,段文振的副官,他们见的次数虽不多,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漠。 看来,这次进宫的急诏并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可到大兴了?” 杨坚斜靠在龙椅中,一手把玩着国玺,一手扶着扶手。 底下的人慌忙跪下,不敢吱声。 “这是怎么了?算着时间今日应该进城了。” “皇上息怒啊。” “息怒?杨勇是又做什么了?”杨坚语气顿时提高了几个度。 “太,太子殿下他。”宫人吞吞吐吐,不敢开口,“太子殿下他在鹿泉县,看到了进贡的香竹,很是喜欢,就肆意点燃享乐,丝毫也不着急赶路。” “咚”杨坚把国玺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他这是全然不把朕放在了眼里,取得了一些战功就如此狂妄自大,朕还特意派了兵部侍郎去带他回来,杜骎在做什么,拖拖拉拉的,带着朕的口谕,都办不好事情。” 宫女太监哪敢说什么,都压低了头,盼着杨坚不要迁怒于他们。 “高熲呢?” “高大人他说身体不适,在家养病,所以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杨坚扫了眼堆叠着的奏折,“他女儿还没嫁给太子呢,太子还没登基呢,他还不是国舅,就这么摆脸色给朕看?叫苏威来!” “是。” 杨勇要是知道此刻宫里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气晕在茅草房里。虽然山贼不肯分他们东西吃,宁氏父子还算仁义,把东西分给他们吃,否则,在这样不遮风挡雨的茅草屋里,挨饿受冻,他和安德海恐怕会先得风寒死掉了。 崔新亲自去抓药,照顾徐桂,见徐桂不再闹肚子了,才放心启程。 “崔小将军,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徐桂对崔新感激不尽。 “徐公公哪里的话,太子殿下说了,我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更要相互帮助才是,我就先走了,公公好些了,再赶路不迟。”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地面泥泞难行,不知太子他们走到哪里了。崔新想早点追上杨勇,匆匆告别了徐桂,就出发了。 行到鹿泉县的时候,见山道封锁,许多人议论纷纷,顿感万分惊讶。 “这是发生什么了?” 随行的侍卫打听了一番回来,“崔大人,这里山贼肆虐,太子殿下被山贼抓走了。” “什么?”崔新大惊,“你问清楚了?” “是。就连兵部侍郎杜大人也被山贼打的重伤,现在正在县令府中。” 第140章 药里有毒 崔新皱眉,调转了马头,先不说杜骎为何会冒险让杨勇进入这么危险的山中,杜骎身为兵部侍郎,武艺高强,怎么会身受重伤?这些山贼竟如此厉害? 何裘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后一步追来,“崔小将军。” 崔新家世显赫,父兄都在宫中为官,何裘不敢怠慢,“崔小将军辛苦,下官这就设下酒宴宴请大人。” “我不是来吃喝玩乐的,杜大人现在在哪?” “这。”何裘脸色尴尬,“杜大人身体不适,在休息,现在不好打扰。” 崔新不打算同他客气,抽剑抵在了何裘的脖子上。 “崔,崔小将军,你这,这是做什么,你我同为朝廷命官,你怎么敢用刀剑对着我?” “何大人,太子殿下在你管治的地方被贼人抓走,你却不带兵前去救人,而在这里同我嘻嘻哈哈,你怕是嫌脑袋太多了。”崔新冷眼对着何裘。 他本想当地的官员一定会对太子的事情尽心尽力,太子身份尊贵,被山贼所擒,当地的官府应当拿出全力去救人才是,没想到,何裘一上来就要请他吃饭喝酒,全然不顾太子的安危。 “崔小将军,冤枉啊,不是下官不去救人,下官已经努力过了,你看杜大人,他也身受重伤啊,山贼太彪悍,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下官已经送了急报给朝廷,请皇上做主了,崔小将军,快饶了下官。” 等皇上派人来,那要到什么时候了,崔新警告了何裘一眼,“杜大人现在在哪?” “在,在那里。”何裘颤抖着指向一间厢房。 崔新这才收了剑,快步走向厢房。 何裘瘫倒在地,恶狠狠的看着崔新的背影,对身边来搀扶的人吩咐道:“快,加书一封,寄往京都,就说太子身边的人也目中无人,肆意伤害朝廷官员。” 崔新推开房门,杜骎听见声音,艰难的坐起身子。 “杜大人。” 杜骎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崔新环顾四周,不见纸墨,只有小桌上一碗药。 “大人,请用这水来写字告诉我。” 杜骎点点头。 “药里有毒,导致我的嗓子无法出声。” “什么!”崔新不禁大叫了一声。 杜骎皱眉竖了下手指,示意崔新小声一点,又用手指蘸取药水在桌上写道: 你带我离开这里,找大夫医治好我的喉咙,我再把详情告诉你,快,否则太子有危险。 崔新出门张望了一眼,院子里有几个拿着扫帚的小厮,对上崔新的目光,赶紧拿起扫帚扫了起来。 崔新对随行的士兵吩咐道:“你们几个,带着杜大人出府,我去拖住何裘。” 大夫给杜骎开了一味药,喝了没多久,杜骎声音虽然沙哑,但能出声了。 “崔大人,何裘和山贼是一伙的。” “你怎么知道?”崔新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堂堂县令怎么会和山贼一伙。 “现在没时间说那么多,我必须马上着信一封送往宫中,皇上恐怕是误会了太子殿下,是有人要害太子。” 崔新赶紧找了药童的纸笔给杜骎。 药童不满,“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拿着。”崔新丢了银子给他,药童登时不再有怨言。 “你先出去。” “是。”药童喜笑颜开的退出小房间。 崔新这才问杜骎,“你说皇上误会了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骎一边写,一边答道:“朝中许多人参奏太子,说太子在边关对皇上不敬,还做了许多不符合太子身份的事情,导致龙颜大怒,皇上这才命我前来带太子回去。唉,我一开始也信以为真,直到太子被抓,何裘对我下了药,我才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是有人要陷害太子。” 崔新大惊,“那太子如今在山贼那里!我们得快点去救人啊。” “一定要亲手交给皇上。”杜骎把信交给可靠的随从,“是,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快走。” “你身上的伤?” “太子被抓也有我的过失,如果连这点伤都忍受不了,我还做什么兵部侍郎。” 崔新和杜骎从药铺出来的时候,路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官兵,形迹可疑的在找着什么。 他们带人从高地绕进封锁区,官兵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峡谷里守备松懈,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崔新带有五人,杜骎有十人,他们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只要计划得当,一定可以顺利救下太子。 山坡上有小石子滚落,崔新举起弩箭就要发射。 “崔大人,是我们!”侍卫赶在崔新射箭前叫了起来。 三个衣衫破烂的侍卫从陡峭的峡谷两边滚了下来。 “怎么是你们?”崔新认识这几人,他们是杨勇从东宫带来的死士,“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太子殿下呢?” 按理说死士会誓死保护主人,太子被抓走,这三个死士居然还毫发无损。 “太子殿下被山贼抓走了。” “这我们都知道了,可是你们为何不保护太子殿下呢?”崔新眸色一冷,“还是你们投靠了山贼?” 崔新带来的十五人登时把三个侍卫团团围住。 侍卫一脸焦急,“崔小将军,你听我们说,太子殿下被抓的时候拼命朝我们眨眼睛。” “眨眼睛?那又如何?” “那是太子殿下的暗号,叫我们不要鲁莽行动。” “可是,你们身为死士,怎么能……” “罢了。”杜骎拦住崔新,“眼下最要紧的是救出太子,他们在反而更好。你们在山里这几天,应该摸清山贼的位置了?” “是的。正是太子殿下吩咐,我们才在这里等候崔小将军和杜大人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勇被抓之后,一直在找机会逃出去。 马车夫一直疯疯癫癫的,字不成句,宁崇看了连连叹息。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陆兄啊,你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宁老爷,是鬼啊,有鬼。”马车夫吓的哆哆嗦嗦,无论如何都不肯喝一滴水,吃一口饭。 “唉,太子殿下,你们来的那天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宁崇只能作罢,却还是担心不已。商队原本不止他们三人,随行的还有保护他们的武人,那些人都被山贼给杀害了。 因为那些身强力壮的习武之人都受到了惊吓,连马车夫都被吓疯了,他也开始有些相信山贼会通灵术了。 第141章 小孔成像 “你是说白色的影子?”杨勇停下张望外面的情况,转过身来。 “太子殿下,你们也看到了?小的学识浅薄,太子殿下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小孔成像。” “小孔成像?” “《墨经》中有记载,墨子和学生曾做过实验,在漆黑的屋子里打一个小孔,人站在屋外,屋里会映射出人的倒映。”杨勇解释道。 还好这个物理现象古书上有记载,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比较好。 “当真?”宁崇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不是什么奇异的法术了?” “爹,的确是真的,我以前也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景到,在午有端,与景长,说在端。影或像所以倒转,是由于屏上有一点状小孔,入射光线在孔中相交的缘故。” 杨勇欣赏的看向宁妧,既然他知道,那解释起来就简单多了。 这么近距离的仔细一看,这小子的皮肤白皙细腻,睫毛也好长呐,好好打扮一番就会变成俊俏的书生,放到京都去,不知道会有多么炙手可热啊。 “当时我们处在山坳之中,虽然是白天,但山坳里光线较暗,所以山贼只要在远处用火光就可以营造出白色影子飘动的景象了。” “陆兄啊,你听到没有,不是鬼,只是小孔成像。你快吃点东西。”宁崇把马车夫丢到一边的饭团捡起来。 马车夫抬起头看了眼杨勇,“你们说说而已,什么墨子什么的,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人了,我不信,肯定是鬼,我得罪了神灵,我要死了。” “唉,这。”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演示给你看。” 杨勇之所以决定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治好这个马车夫的心病,也是为了向外面传递消息。 他知道与他同行的死士一定还在暗处等待时机,昨晚看到一片银色的反光,不知道是不是死士用匕首反射过来的光线,山贼十分警觉,也察觉到了那些光,本想再看看情况,可惜半夜下起了雨。今天,雨虽然停了,但天气阴沉,气温寒冷,不过,这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演示?要怎么做?” “安德海,得麻烦你装作很冷的样子了。” “是,太子殿下。”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山贼听到茅草屋里的动静,对视一眼,两人冲了进去。 “你们嚷嚷什么?” “大爷,求你们行行好,生点火给我们暖暖身子。”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们现在还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敢要求这,要求那的。” “大爷,昨晚下了场大雨啊,我们都被淋湿了,我们中还有病人呢,你们就行行好。” 安德海牙关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杨勇歪在一边,脸色惨白,时不时咳嗽几声,还有一个男人疯疯癫癫的念叨着什么。 两个山贼皱着眉,交头接耳说了几句。 “算了,你们在这等着,我们去问问老大。” “太子殿下,他们真的会给我们生火吗?”人一离开,安德海就恢复了正常,这些人都说要太子的命了,还会管他们死活吗? “他们一定会。”如果他们真的想杀他,绝对不会留他,而会在第一次遇到时,就一刀解决了他。 山贼首领虽然放出话要他的命,那多半是气话。杨勇越发好奇那人的身份,和他这么做的目的。他身为太子,被山贼抓住,杨坚知道一定会勃然大怒,非把这些山贼活剥了不可。 倒不是全出于对孩子的关怀,而是为了皇家威严,还有就是,杨坚身为帝王,之前亲手斩杀了杨广,那么,在杨坚看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随意动他的儿子。 这些山贼敢冒着丢脑袋的风险,把他抓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呼,栅栏门被挪开,灌进来的冷风真的要人命。 “算你们运气好,老大愿意给你们生火。”山贼一脸不情愿的扔了根燃烧的木头在茅草屋的中间。 安德海看着他们头也不回的离去,“就这么点火?这和没有火有什么区别,小气成这样。” 他赶紧腾出手来,把屋里湿淋淋的稻草擦干,小心的丢到火上,“太子殿下,快烤烤衣服。” 这茅草屋可是完全无法避雨,昨晚的雨把他们全浇成了落汤鸡。屋里的稻草和他们一样都湿淋淋的,火忽高忽低,随时会灭掉似的。 “没事。”杨勇从袖兜里掏出打火石。 安德海眼前一亮,“太子殿下,您怎么会有打火石?” “从大兴带来的。” 说来也好笑,原主其实挺小孩子气的,每次看到新奇的东西,就会很感兴趣。 比如这打火石,就是原主看到厨娘生火,觉得很神奇,就买了一箱子。杨勇穿越之后,发现东宫的小金库空空如也,就很好奇,原主到底把钱花到哪里去了,于是整理了下仓库,就发现了一箱子的打火石。 就好像在现代,发现有人买了一屋子的打火机一样,真是哭笑不得。 历史上,杨勇也因为乱买东西,被杨素和杨广污蔑成要造反,在杨坚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上一通,导致杨勇在杨坚面前失宠。 杨勇把这次出征当做野外求生看待,就把认为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带上了。 茅草屋总算有点用处了,不能遮风避雨,用来生火还算不错。 三个侍卫在暗处潜伏着,刚才走掉了两个山贼,他们差点没忍住,就要下手了。 “山贼的看守实在是太过严紧了,完全找不到机会下手。” 突然有东西从头顶飘了过去,三人都吓了一跳蹲下了身子,这和那天山贼出现时的白影好像。 “你们快看,好像是字欸。”侍卫猫着眼偷看,大吃一惊。 “崔新杜骎一定会来,山贼人多势众,你们三个是没有办法救我们出去的,先打探好山贼的信息,去山下与崔新,杜骎会合。” 侍卫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下去,明白是什么意思之后,大喜过望。 “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没事,太好了。 正是杨勇用小孔成像的原理投射出来的消息。 茅草屋里的人亲眼见到这一场景后,都深感震惊,“实在是太神奇了。” 马车夫也清醒了过来,“不是神灵?是光?” “是啊,陆兄,不是妖怪。” 马车夫顿时振作起来,抓起饭团就吃。 杨勇见他肯吃东西,放心了许多,如果要逃跑,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会加大难度。 第142章 为什么要抓我 山下隐秘处,侍卫已经把具体的情况告诉了崔新和杜骎。 “山贼有六十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有二十人,必须以一敌三才有胜算啊。”崔新摸了摸下巴,“你们说山贼会通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很神奇的白色影子从空中飘过去。”侍卫道,“不过,太子殿下也用那种方式和我们联络。” “这世上哪里来的通灵术。无非是些骗人的小把戏罢了。”杜骎叹道。那日,士兵就是因为那影子溃不成军,连他也被人冲倒,晕了过去。后来被何裘救走,囚禁在府里。不然,他一定不会让太子就这么被抓走。 “那到底是什么?”崔新没经历过,被他们说的心里发毛。 “光的投影罢了。崔小将军,你回去看看《墨经》就知道了。” “墨子的书?”崔新摸了摸头,他不太爱看书,平时也只看英雄人物的故事,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太子殿下也能弄出来,我们想一定不是什么可怕的。”三个侍卫信誓旦旦道。 “嗯,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光罢了。崔小将军,我认为与其以一敌三,不如出其不备的制胜。” “兵部侍郎的意思是?” 杜骎分析战术,“我们的目的不是歼灭山贼,而是救出太子。崔新,你腿脚快,你先一步绕到后方去,我带着人从前面进攻,你们几人分别在其他方向,想办法引开他们的火力,” “是。” 崔新身手敏捷,就算是上坡的山路,走起来也不吃力,身后的士兵还没跟上,他先到了山贼窝点的后方。 隐约听到有人在说着什么。崔新屏息凝神,悄悄的靠了过去。 只见几个脸上抹着颜料的男人往地上的火堆里扔了一张写着字的纸,几人随后就离开了。 这些人把脸画成这样,乍一看还真吓人。 崔新一等他们走开,就把纸从火里捞了出来,赶紧扑灭。 纸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不是墨香,而是花香似的清香,闻着很像樱红楼那种地方女人身上的味道,大概是脂粉味。 崔新又嗅了嗅,纸被火烧过,味道没那么浓郁了。 真是奇怪,那些山贼身上可没有这种香气,从魏晋之后,男人就不再流行涂脂抹粉了,在大隋,只有女人才会使用脂粉,这信是出自一个女人之手? 崔新微微诧异,看了看上面剩下的字。 离开 就剩下两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崔小将军。”士兵追了上来。 崔新把信纸收好,这个还是交给太子看看。 “我们走。” 他们刚走,草堆里发出轻微的瑟瑟声,一个盗贼一脸的惊慌,连裤子都来不及提上,拉着裤子慌忙的往主营地跑了。 山贼头领还没走远,见他慌慌张张跑来,站住问道:“什么事?” “老大,有人来了。” 男人凝眸,“多少人?” “六个。我听他们叫为首的那个崔小将军。” “哼。” “大人。不如我们先离开,就连那人也写信来让我们离开不是吗?” “是啊,大人,何裘说,有人已经往大兴的方向去了,过不了多久,大兴就会知道这件事情,杨坚会派大军来的。”其他山贼都不安的劝说着。 “离开?就这么放了杨勇?怎么能就这么便宜了他。”男人狠狠道,“他们肯定不止六个人,把人带出来,吊在前面那片空地上。” “大人,这是要?” “他们来救人,我就让他们救人,我要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崔新摸进山贼窝中,不见一人,他心下奇道:杜骎的人还没动手,山贼怎么就不见踪影了? “崔小将军,快看那里。”士兵瞧见空地上的场景,惊呼一声。 林中空地里,几棵大树被砍的只剩主干,杨勇等人就捆在树上,嘴里蒙着布条,几人都形容憔悴,头发凌乱。 崔新见杨勇受到这样的虐待,恨不得立刻救下杨勇。 东边冒起一缕缕烟火,是杜骎的人在放火,崔新不再等下去,带人冲进了空地。 “太子殿下,我这就救你下来。” 杨勇的嘴里被绑着布条,说不出话来,只能拿眼睛瞪崔新,他这么进来,正中了山贼们的下怀啊! 崔新还没来得及解开绳索,无数箭矢就朝着他们射来。他反应虽快,仍被擦伤,崔新出剑,与山贼厮杀起来。 “大胆山贼,还不快快投降,朝廷的支援马上就要到了。” “废话少说。”威胁过杨勇的男子提着剑对上了崔新。 长剑相击,“铮铮”作响。崔新虽占据上风,但与他同来的五个士兵都被山贼围攻,被一一解决。 山贼调转头来把崔新团团围住,崔新只能咬牙后退。 杨勇看着心里着急,崔新一个对二十多人,已经是难事,而且山贼头领的身手出乎意料的好,简直是难上加难。 山贼头领的剑从崔新面门掠过,脸上顿时划出一道血痕。杨勇虽不是亲身作战,却看得胆战心惊。 四五把剑一齐刺向崔新,崔新急忙闪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回应他的却是一支冷箭,箭射中他的大腿,崔新一痛,倒吸一口凉气,半弯下了身子。山贼趁着这一下,举剑砍向他的头颅,崔新无奈,只能往后仰倒。 雨后地面湿滑,他一个不稳,失足跌落陡坡,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放箭。”山贼头领不带半点迟疑,果断下令。 一支支箭矢朝着崔新射去。 杨勇瞪大了眼睛,这些人居然对朝廷的官员下此狠手!从那样陡峭的山坡上滚落本就凶多吉少,这些山贼又射了那么多箭,恐怕,崔新已经变成了刺猬人。 那些山贼似乎也是那么想的,没有再追的意图,匆匆去迎击杜骎的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兵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山贼头领面带冷笑的走了回来,他身后跟着的是被五花大绑的杜骎。 “把他们丢回茅草房去,记得,把他们身上的东西搜干净,绳子捆得牢一些。” “是。” “等一等。”杨勇喊住了山贼头领,“我都要死了,那就让我做个明白鬼,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我。” 从刚才的打斗中,杨勇看出来,这些山贼训练有素,打斗有章法,这些人不是普通人。就连杜骎和崔新都败下阵来,他要尽可能的套一些话。 男人的目光犹如阴冷的毒蛇一般,“那未免太便宜你了。” 第143章 冤枉啊 这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啊,不是杀父之仇都说不过去了。杨勇头朝下,被人扔进了稻草堆。杨坚改朝换代,期间多少人丢失了性命,和他有仇的人大概多到数不过来。 “杜大人,怎么连你也被抓了?”安德海欲哭无泪,“崔小将军跌下山坡了。” “唉。”杜骎愧疚的别开头,“是我的错,想不到这些山贼不比官兵逊色。” “他们早就设下了陷阱,臣实在是无用。”杜骎无颜面对杨勇,“害太子殿下落得这种地步。” 现在抱怨也没什么用了,不过这事的确是杜骎的错,要不是他非要从这里经过,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了。 杨勇无心安慰他,用力挣了下绳子,捆得真够紧的,不会缩骨术是完全不可能挣脱的。 “太子殿下,臣要向您请罪,就算您不原谅臣也没有关系。” “连崔小将军都打不过,这像话吗?这些山贼比正规军还厉害,真的要完了。”马车夫已经恢复神智,不断抱怨着要死了之类的话,听的人心里很不舒服。 安德海狠狠瞪他一眼,说什么丧气话,真想堵上这人的嘴。 杨勇朝他摇摇头,眼下的确是在鬼门关前徘徊,每个人对生死的看法不同,表现就不同,没有必要和这马车夫置气。 安德海抿唇,太子殿下怎么还能如此淡定,他们在这里不被杀,也会被饿死冻死。 “杜大人,你们应该已经派人去通知父皇了?” “是。” “所以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马车夫哭天喊地。 安德海的声音盖过了他,“杜大人,你一直对太子道歉,总该说说过是为什么?还有这次回京实在太过匆忙鲁莽了,到底谁怎么回事啊?” “太子殿下,朝中有十多名官员都上书弹劾太子。” “弹劾太子?”安德海一脸不敢置信,“太子殿下这次出征高丽大胜归来,以十万大军把高丽三十万大军打的落花流水,一次败仗都没吃过,他们怎么会弹劾太子殿下呢?” 应该封赏才对啊。 “具体情况臣不清楚,不过参奏上说太子贪赃枉法,蔑视皇威,欺压百姓,在地方称王,居功自傲,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这怎么可能啊。”安德海听了这话浑身无力,皇上信了这话,太子殿下回去也保不住命啊。 “杜大人,这就有柳城县的百姓,你们说太子殿下在柳城县有做枉法的事情吗?” 安德海不甘心的问商队三人。 “没有。城里百姓无不说太子殿下体恤的,太子殿下给辽东百姓分发了许多粮食和过冬的衣物,连我们没有战乱的柳城人看着都有些羡慕呢。” “你听听,你听听。”安德海恨不得拉了杜骎的耳朵过来。 “真的十分抱歉,臣一开始信以为真,对太子有深深的误会,一路上看到太子殿下队身边的人都以礼相待,我才开始转变了想法。” “啊呀,真是气死人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安德海气的懒得看杜骎一眼。 “杜大人,你说有十多个大臣一起上书?”杨勇怀疑的问道。 “是的。” “你可知道有哪些人吗?” 先前杨广宫变一事,牵扯到许多官员,他已经尽力仁慈的去处理了,但人心难测,保不准有人心中不服。 “这,我不知道。”杜骎对不能帮上杨勇,越发感到愧疚了,“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还没有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收到了皇上的命令。” 杨勇点点头,朝中十几人一起上书,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会是巧合吗?而且杨坚相信了,就说明那些奏折说的非常具体,让人信服,辽东远离大兴,朝中的人怎么会那么清楚他的事情? “那丞相大人有说什么吗?”这么大的事情高熲不可能无动于衷。 “听说丞相大人为太子殿下说话,皇上大发雷霆,我出发的时候,丞相大人已经对外称病了。” 杨坚本就疑心重,现在在病中更是敏感,连高熲的话都不管用,看来情况很严重。 如果只是官员的弹劾,杨坚不一定会相信,一定还有什么重锤一击,才让杨坚大发雷霆。会是什么呢? 杨勇对上了安德海担忧的眼神,猛然想到一点。 本来和他一起回大兴的还有几个小太监,可当收到杨坚急诏时,只有安德海跟着他回来了,那些小太监说要留下照顾徐桂——徐桂闹肚子来着。 就算他关心徐桂的身体,那么多人至于全都留下吗?就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 “安德海,你之前说?”杨勇贴在安德海耳边小声道,“母后叫你回禀我在前线的情况?” 安德海用力点头,“太子殿下,可是奴才我有闯什么祸了?” 杨勇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安德海的忠心,他是知道的,安德海不可能说对他不利的话。独孤伽罗既然叫安德海回禀他的事情,那她也会让其他人那么做。那几个小太监很有可能都是独孤伽罗的眼线。 这事情恐怕和史万岁那件事情也有点关联。 杨坚之所以会大发雷霆,大概是因为独孤伽罗说了点什么。 看来,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历史还是会默默偏转到原来的轨道上。他的太子之位坐的很不稳啊。 博陵县驿站 几个小太监跪在院子里,徐桂阴沉着脸。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我的饭里下了药?” “徐公公,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药啊。”这几个小太监正是杨勇身边的。 “来人,每人先打一百板子。” “徐公公,我们是太子的人,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啊。” “哈哈。”徐桂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你们是太子的人,那不就是宫里的人吗?我身为宫中掌事,管的就是你们。” 他冷了脸,招呼自己的人,“给我打!” 他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从北周朝起就宫里做事了,见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些小太监的花招在他眼里实在小儿科。 “说,是什么人让你们那么做的?” 板子声和惨叫声一前一后,不断响起。 “没有人啊!徐公公,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是不是有人许了你们家人荣华富贵?”徐桂慢慢开口。 小太监们的脸色都变了变,“没有啊,徐掌事,我们冤枉啊,冤枉。” “你以为你们做了这样的事情,家里人还能保的住?” 第144章 敢动朕的儿子,他们是活腻了! 小太监们面如死灰,“徐公公,是皇后娘娘啊,是皇后娘娘。” “大胆!”徐桂怒喝,“居敢污蔑皇后娘娘,都抓起来,押送大兴。” 小太监被打的半死不活,仍嚷嚷着,“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 “不想丢了自己的舌头,就闭嘴。”徐桂冷声道,“皇后娘娘让你们照顾太子殿下,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皇后娘娘早就嘱托过我了,你们还敢口出不逊。等到了大兴,看皇后娘娘怎么处置你们。” 小太监们显然是被唬住了,独孤伽罗的手段冷酷,只是听了,他们都害怕了起来,要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被揭发,皇后娘娘一定不会饶了他们,也不会饶了他们家人。可是,可是,这件事情就算如实说出来,他们和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小太监们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还不清醒吗?这天下除了皇上,皇后,还有谁能护的了你们?离到大兴还有几天,你们就好好想想,我会酌情为你们说话的。” 衙门的人把小太监铐上脚铐手铐,由徐桂带着他们回京。经过鹿泉的时候,徐桂听说山贼流窜,吓得撇了撇嘴,这世道说乱就乱,他选择绕道走,他哪里会想到杨勇等人被山贼抓了正在受罪。 杜骎派出去的人,在半路上被人杀害,回报杨坚的信件自然不了了之。 就在杨坚砸掉一个砚台,大发雷霆的时候,侍卫匆忙走进观文殿。 “皇上!”侍卫一脸震惊,“崔小将军在外求见。” “什么?那个乱臣贼子,还敢来,朕不见。” 苏威在一旁默默记账,他核对的账目是王庆和元寻送来的,落下最后一笔,起身道:“皇上,已经核算过太子出征的开销了。” “呵。”杨坚冷漠的哼哼,但听完苏威的回禀后,杨坚大吃一惊。 “太子殿下所有的开销用度都是从东宫支出的,这些费用都花在了军需上。请皇上过目。” 杨坚不信,拿过册子翻看起来,白银三千两购买大米布匹,用作安抚辽东百姓;白银五百两购买竹子,解决高丽围城之困;白银五千两购买船只货物,为突袭高丽做准备…… “他哪里来的这些钱,啊?”杨坚抖着账本,杨勇哪里来的那么多钱,难道不是收了官员的钱财?难道不是刮搜了民脂民膏? “皇上,太子妃说太子在大兴有一座养马场。” “什么东西?”杨坚的脸都皱了起来,“他堂堂太子,经营马场?” 苏威知道杨坚在气头上,现在查明了账目的真相,急需一个台阶下,“皇上,太子殿下兴趣爱好广泛,与民同乐是好事。” “好事。好事。”杨坚把账本扔在桌上,“叫崔新进来。” 侍卫一直紧张的候在一旁,听到这话如释负重,脸上一喜,“是!” 杨坚等了半天不见人来,正想叫李子出去看看,就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崔新身受重伤,是被人抬着到门外的,他坚持要下地走进去。 侍卫都是牛刀卫,不忍心崔新受这样的痛苦,“小统领,不要勉强自己了。” 他们在外面争执间,木门被人推开,杨坚走了出来。 “你们在外面吵什么呢?” “参加皇上!”崔新看到杨坚,心中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你!”杨坚张大了眼睛。 崔新浑身是血,脸上也被划的满是伤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请立马派人去营救太子殿下。”崔新双眼含泪,“太子殿下被山贼所劫,情况非常危急!” 不用崔新说,杨坚也能从崔新身上的伤看得出来。 “当地的官员呢!”杨坚气的咬住了后牙槽,“都是饭桶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天,都没有人通知朕!你们是当朕病了,就当朕要死了是不是!” 杨坚怒吼着,气势吓人,众人都跪了下来。 “敢动朕的儿子,他们是活腻了!立刻叫韩擒虎来!” 韩擒虎自灭陈有功后,进位上柱国。 杨坚怒不可遏,让韩擒虎带着一万人马,马上出发,营救太子。 崔新见韩擒虎领命离开,才松了一口气,双眼一闭,失去了知觉。 “小统领!小统领!”牛刀卫的兄弟哭喊着,崔新身子一向跟牛一样,就连上次宫变身受重伤,都没有这样过。 “快传太医来给他看看。” 太医查看过大吃一惊,崔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如果没有惊人的意志力,是不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他一直鼓着一口气,现在松了这口气,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赵景在元寻的嘱托下,也带人和韩擒虎一同前往鹿泉。 韩擒虎一到,用最快的速度封锁了何裘的府邸,士兵带人把府里搜了个底朝天。 “将军,没有找到人,就连他的家属也不见了。” “把他的其他亲属全都带到刑台,等我们救了太子回来,再押他们入大兴。” 韩擒虎很快就收服了当地的官兵,官兵听说何裘带着家人逃走,谋害太子,都大吃一惊。何裘虽然逃了,但九族受到牵连。士兵都不敢不服,跟随韩擒虎围剿山贼。 韩擒虎听说了山贼会招灵的传闻,一直保持着警惕,可是进了山中,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就这么顺利的进了山贼的窝点。 “太子殿下!”赵景找到了杨勇,松开他的绳索,杨勇的手腕脚踝都红肿了。 安德海顾不得自己伤口发炎,扑了过去,摇晃杨勇,“太子殿下,皇上派人来救我们了,快醒醒啊。” 杨勇饿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茅草屋又漏雨,发起了高烧,恹恹的抬头看了眼赵景,就闭上了眼睛。 “快,快带太子下山。” 一行人匆忙离开。 韩擒虎心中疑惑,他们轻兵上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对外只称是去北方镇守,预防谋反的,按理说,何裘不可能知道他们来了的消息,这些山贼也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把山寨搜了一遍,一无所获,这山寨一看就是临时搭起来的,窝点都是简易的三角茅草房。 韩擒虎也产生了一个想法,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杨勇猛地一阵咳嗽,醒了过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在马车上。 “太子殿下,你终于醒了。”一醒来就对上了安德海可怜巴巴的脸。 第145章 全都跑了 头有点疼,他想起来了,杨坚派人救了他们。手摸到后脑勺,摸到好大一个包,“嘶”,杨勇疼的吸气,这大概是当初山贼把他丢地上给撞的,真是的,下手不知道轻重,本来就不聪明,这么一撞,以后更笨了可咋整。 “山贼抓住没?” 提到山贼,安德海气的握拳砸在空气里,“那些家伙,全都跑了,要是被抓住,我非得揍他们一顿。” “跑了?”杨勇一惊,“没有抓到?” “说来也奇怪,当时立刻就对附近的几个城发出了消息,可是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还有,那个可恶的何大人,也跑了!真是气死了!”安德海挥舞着拳头,扯到了伤口,哎呦哎哟的嚷嚷了起来。 杨勇陷入沉思,那些人抓他,不是为了杀他,也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传话给什么人。大军一来,就好像畏惧的跑掉了。山贼脸上画着颜料,找不到还情有可原。连何裘也找不到,所以,他们背后的那个人身份地位非常高,能有方式,把他们像空气一样藏起来。 而那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是因为失败才收手的?还是已经达到了目的呢? 不过,现实由不得他继续想下去了,杨坚召见他。杨勇一醒来,就有人通知了杨坚。 杨勇一进观文殿,什么也没说,就先跪了下来。 “儿臣有罪。” “你有什么罪?”杨坚还以为他一来会为自己辩解,没想到会主动认罪,疑惑不已。 “儿臣让父皇母后担心了,儿臣没有抓到山贼,让山贼危害百姓,是儿臣的过错。”杨勇低着头,诚恳道。 一阵沉默后,杨坚开口,“身体可好些了?先起来。” 徐桂立刻搬了张椅子给杨勇,“太子殿下,坐。” “儿臣愧不敢当,还是站着。儿臣听说,朝中有许多大臣上书弹劾儿臣,儿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父皇生气,还请父皇明示。” 主动承认错误,态度端正,杨坚实在是气不起来。 徐桂回来后,告诉了他许多事情。 比如:每次带着圣旨去边关,杨勇总是用心的照顾他。 “太子殿下说,远在前线,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心是他的错,所以见奴才带着皇上的旨意来,就好像见到了皇上似的,弄的奴才怪不好意思的。” 当然也从来没有亵渎旨意,每次都是毕恭毕敬的接旨。唯一一次拖延了,是因为在对幽州百姓澄清谣言的事情,是事出有因的。 徐桂还把小太监下药的事情也和杨坚说了,杨坚派人拷问那些太监,很快就得知,小太监收了人的好处,恶意捏造事实,污蔑太子在边关的所作所为。 无论怎么拷问,这些小太监都一直咬定是他们自己决定那么做的。 “太子殿下曾欺辱过我们,我们气不过,才想趁着这次机会报复太子殿下的。” 因为这事和独孤伽罗有关,杨坚不想张扬,已经命人处理掉了那些太监。但这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相信小太监们的话,觉得杨勇和底下的人相处不当,多有矛盾,但是,现在看安德海死心塌地的模样,听徐桂说话的语气,杨勇丝毫没有瞧不起这些下人,反而对他们很好。 从这些情况来看,杨勇不可能去欺辱那些小太监的。 “把奏折拿给太子瞧瞧。” 杨勇打开参奏,这洋洋洒洒的列了两大页啊,他就是因为这个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他为出征高丽付出了许多心血,没想到那些心血被有心人说成了罪责,还真是锅从天上来啊。 “父皇,儿臣之所以在幽州演说,不是想在百姓面前树立自己的威风,而是为了使幽州百姓心服口服的归顺大隋,不再引起没有必要的纷争。父皇可以问问即将上任民部尚书的韦冲大人。” 杨勇就着参奏的罪责,一一为自己解释。杨坚不置可否,等到杨勇说完时。 “听说你收下了高丽的镇国之宝?” “有这么一回事。”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平阳王似乎不懂大隋的礼仪,带了许多礼物来见儿臣,儿臣回绝了他的好意,并让他亲自问候父皇。但平阳王一定要儿臣收下,说那是他的心意。儿臣就想把夜明珠送给父皇。” “那东西呢?”杨勇挑了挑眉头,这么说来独孤伽罗没有说错了。 “儿臣被山贼所抓,东西都被山贼抢走了。” “漂亮吗?” “什么?”杨勇不解的对上杨坚的目光,杨坚越是冷静的发问,越是让他感到不安,若是杨坚直接发起火来,那他还能知道杨坚生气了,现在不温不火的,让人摸不透。 “朕问你喜欢高丽的夜明珠吗?” 刚从鬼门关回来,又要面对送命题吗?杨勇眨巴着眼睛想了一秒。 “夜明珠是高丽镇国之宝,流光溢彩,即使是在白天也光彩夺目,一看就知道是十分珍贵的东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儿臣自然也喜欢。只是,儿臣不会因为喜欢空有其表的东西错过真正重要的事情。” “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父皇让儿臣当大隋的太子,是信任器重儿臣,儿臣身为大隋太子应该把心思放在国家百姓上。” “怎么放?” “眼下,局势不稳定,儿臣想尽自己所能出一份力。” “出力?就凭你现在这幅病殃殃的样子?”杨坚扯了扯唇角,“你身为太子,也该知道,你处在的位置就好比北斗星。这次的事情,朕会查清楚,你回去休息。” “是。”杨勇起身告辞,琢磨着杨坚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太子之位很显眼,每个人都会注意到,杨坚是要他端正自己的行为不要落人口舌呢;还是要他学会用人之道,让所有的人围绕他旋转呢;还是要他防备着随时会射来的暗箭呢? 搁着猜哑谜呢,懒得猜了。杨勇一溜烟的回东宫去,大兴虽然没有辽东那么冷,但是风吹在脸上,仍感觉脸要裂开来似的。杨坚虽然说会查清事情,但他也有一些想法,不能就这么闲着。 观文殿里,徐桂问杨坚,“皇上,您的意思是让人以太子为中心吗?” “朕的意思是,北斗星如果失去了光泽,就不再是北斗星了。太子是该心记国事,但最该记挂的是自己的身体。身体是人之本啊。”杨坚说着,又咳嗽了起来,虚弱的靠在了椅子上,最近精神越发不如前了,太医院开来的药如同隔靴搔痒,没什么见效。 第146章 鹅毛大雪 “孙思邈还没有消息吗?” “是啊。”徐桂担忧的垂下了头,过去了这么久,连他也开始怀疑孙大夫是不是故意不来给皇上看病了。 杨勇一回宫,就让人给他拿来最暖和的衣裳,在膝盖上绑上了膝垫。 安德海不知道从哪里回来,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太太子。” 杨勇看他一看,“怎么了?又有人参我了?” “不是。”安德海小声道,“太子殿下,我打听到,徐公公那日拉肚子是有人下了药,皇上已经斩首了那些同谋的小太监。” “原来是这样,我说他怎么突然拉肚子,不过那些小太监下药做什么?”一定是因为很严重的原因,才会被斩首,否则只是下泻药,打打板子就过去了。 “太子殿下,那些小太监全是和太子殿下一同到边关去,伺候太子殿下的那几个人啊!” 杨勇皱眉,果然是这样,他被山贼抓了之后,就产生了这样的疑心,觉得那几个太监都有问题。 “他们难道不是母后的人吗?就这么处刑了,母后没有说什么?” “皇后娘娘这几日头疼的厉害,宫里的人一时半会都不敢把这事告诉她的。不过,太子殿下,你这穿戴整齐的要去哪里啊,你刚从皇上那里回来,好好休息才是啊。” 太子殿下一回大兴还没有进宫就收到了皇上的传召,一路上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么折腾,安德海看了都心疼。 “我要去见母后。”杨勇不打算改变主意,他现在就是鼻子有点塞,别的还好,那些山贼虽然放了狠话,但没怎么伤到他,最严重的就是脑袋上的那个包了。 “啊?”安德海大惊,慌忙追了出去。 走到半路,天空就飘起了小雪,“太子殿下,要不我们先回去。” “不行。” 这次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他在独孤伽罗那里的信用还是低的很,不过也没办法,只能慢慢营造好印象了。他回来之后只见杨坚,不见独孤伽罗,或许会惹独孤伽罗不快。 大隋太子在线卑微。 有什么办法呢,不是亲生的,还不得宠,要是被独孤伽罗和杨坚发现了,他非得被扒掉皮不可。 这次的事情他虽然没有错,但是让独孤伽罗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来向他低头,那是不可能的,为了良好的母子关系,更是为了顺利生存,所以,只有他先低头了。 盈珠出来回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说身体不适,不能见人呢。” 实际情况是,独孤伽罗听说杨勇来了,顿时暴跳如雷,“他还敢来见本宫?” 安德海拉了盈珠小声问道:“太子殿下出宫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回来了,皇后娘娘真的不见?” 盈珠看了眼一旁还站着没走的杨勇,小声的对安德海说:“安公公,我也觉得很奇怪啊,皇后娘娘最近时常发脾气,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我们做下人的每日都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我对皇后娘娘说,太子求见,皇后娘娘气的大发脾气呢,所以还是回去比较好。” 杨勇竖起小耳朵偷听,独孤伽罗这是到更年期了吗? 安德海一脸愁容的走回到杨勇身边,“太子殿下还是回去,这雪越下越大了,您身子还没好全呢,这又冻到,可就不好了。” 杨勇也就是来表个态,既然独孤伽罗不见,他也不想在这冰天雪地里站着了,正打算抬腿。 大殿的门缓缓开启,殿内温暖的空气扑入冰冷中,升腾起白气。独孤伽罗走了出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杨勇跪了下去。 独孤伽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头也不回的出了仁寿殿。留下一头白雪的杨勇。 她就让他这么跪着了? 杨勇微微诧异,一个多月不见,独孤伽罗对他的好感居然下跌的这么厉害,这简直就是炸板啊。还好垫着护膝,跪着没那么冷。 “安德海,你去问问,母后这是去哪里。” 安德海马上照办,问了一圈回来,“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过。” 这是去见杨坚了? 看雪花片片坠落,杨勇心中是惴惴不安,这次杨坚大怒,引起这么多误会,都和独孤伽罗有关,她现在去见杨坚,不会是去枕头风了。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想不到最危险的还是大兴啊。 杨勇琢磨着对策,要不要去找河东裴氏帮忙? 突然不见雪花继续飘下来,杨勇奇怪的抬头看去,头顶撑着一把伞,是元寻。 “你身体不好,外面这么冷,你快回去。”杨勇瞧见元寻那张似雪一般白的脸,顿时张皇失措,这丫头跑这里来做啥呢,她可不要乱来,要是她死了,他也没救了。 元寻把伞递给了苏青淼,径自的跪在了杨勇身边。 杨勇看着她坚毅的侧脸,张了张嘴,元寻这么跪着,让他的心情雪上加霜。 “苏青淼,还不带太子妃回去。” 苏青淼上前扶元寻,对上元寻的目光,只好松手,他两头为难,“这,这。” “元寻出身将门,但身为女儿家,不能上战场保家卫国,看着太子奔赴前线,只能在大兴祈福。我身为太子妃不能与太子同甘共苦,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心中十分痛苦,希望太子殿下不要赶走我,让我在这里陪伴太子。”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但你这么跪着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元寻脸颊微微起了红晕,只因她皮肤白皙,这细微的变化也非常明显。 “我不能回去。” “母后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你看这漫天大雪的。”眼下已经是鹅毛大雪了。 无论杨勇说什么,元寻都不肯离去。 寒风中,她偏转过头来看着杨勇,一双晶亮的眸子映着翻飞的白雪和杨勇担忧的面容。 “人们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太子殿下曾说过会对我好,哪怕得知我身体有病,也没有嫌弃过我,反而更加细心照料,所以我绝对不会让太子殿下一个人在这里受罚。” 领子上的雪白兔毛软软的扫着她的脸颊,杨勇替她拢了拢领子,“冷吗?” 元寻的脸更红了些,低下了头。 “瞧你脸都冻红了。唉。” 杨勇弯下身子,忍痛割爱,把自己的护膝取了下来,在元寻错愕的目光中把护膝塞给了元寻。 第155章 撩动人心 “请转告皇姐,本宫很担心她的身体,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看来是见不到了,杨勇只能打到回宫,杨丽华不见人,越发显得可疑,不过安德海去打听过了,杨丽华确实感染了伤寒,最近天气寒冷,生场感冒也说的过去。 宫道上走来长长的队伍,最前端是一顶撵轿,装饰艳丽。 这撵轿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不是其他公主的撵轿。 他正在猜测间,撵轿停了下来,远远的可以看见一个袅娜的身影,脚步端庄轻盈的朝他走来,裙摆飘动,曳曳生暗香。 “参见太子殿下。”陈宓款款行礼,嗓音柔美,带着吴侬软语轻柔的调子。 第一眼,杨勇直感慨这女子生的好生动人,脸蛋小巧精致,明眸皓齿,浅笑嫣然,没有多余的动作,却撩动人心。 但现在可不是惊艳的时候,面前的女子可是有江南第一美人称号的宁远公主。她是陈后主陈叔宝同父异母的妹妹,历史上的宣华夫人,杨坚的宠妾。 历史上,隋炀帝不是有一条的恶名吗?女主人公就是面前这位貌美的女子。 安德海在一旁提醒杨勇,“太子殿下,这是妃位的撵轿。” 这么说来,独孤伽罗松口了,特许陈宓进宫照顾杨坚了。 “夫人,父皇身体不适,还请你悉心照顾。” “太子殿下放心。皇上也十分挂记太子殿下的身体,太子殿下也要注意身体。”陈宓又行了个礼,朝着大业殿走去了。 礼数周全,说话懂事,难怪独孤伽罗会喜欢。 杨勇很快就从宣华夫人身上收回了目光。 历史上,杨广之所以能够夺走太子之位,和这位宣华夫人也有不小的关系。杨广平陈后,和江南许多人交好,其中就有宁远公主,杨广可是花了大手笔,送了许多礼物给陈宓。 杨坚宠爱陈宓,陈宓自然能吹的动枕头风,一来二去,三人成虎,杨勇的形象在杨坚心中一落千丈。 虽然杨广现在已经死了,但他不能松懈,得和宣华夫人打好关系,不能让别人有机可乘。 杨勇这么想着,回到东宫,翻起了小金库,然后惊恐的发现,他已经是一穷二白的太子了。 翻了翻账本,杨勇捂住了胸口,打仗这么花钱的吗? 怎么账目都是以千两为计量的啊,动辄几万两的支出,一下子用掉了他的老底。 “太子殿下,外面来了许多大臣,说要见太子殿下。”苏青淼来报。 一进仓库,就看见杨勇瘫坐在地上,身边都是空空如也的箱子。 “那个,太子殿下。” 杨勇颓丧的看向门口的苏青淼。 “因为钱不够,所以奴才和太子妃商量,就把养马场的马都卖掉了。” “嗯,那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做的很好,本宫不会怪你的。” 对了,养马场,杨勇起身。 “诶?太子殿下,你现在去哪里啊,外面还有很多来求见的大臣。”苏青淼见杨勇突然往外走,边追边问。 杨勇一出东宫殿门,就迎上了一大群笑容可掬的大臣。如今上书弹劾杨勇的官员都已经处死,袁宪的尸首甚至在大街上示众,杨勇的罪责已经被洗清,朝中大臣开始赶着来巴结。 每个大臣都带了三四个小厮,背着箱子,不用打开看,就能猜到是些价值不菲的物品。 “太子殿下,这次出征,您打的仗实在是太漂亮了,臣实在佩服不已,这些都是臣为表敬意,特意送给太子殿下的。” “太子殿下,臣听闻你病了,太子殿下可要多多注意身体啊,这是臣搜集到的上好的药材,最能滋补身体,还望太子殿下能收下。” “太子殿下,您出征辛苦,这些都是臣的一点心意。” 一大群人,争先恐后的开口,你一句我一句,东宫前顿时吵闹成了菜市场。 他们送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有上好的江南制造的丝绸,花样精美,刚才遇到的宣华夫人穿的就是这花料,这是想通过讨好元寻来讨好他;有隔着箱子就能闻到的药香味,想必都是昂贵的药材;还有的直接送来了金银珠宝。 他眼下很缺钱,可惜他不能收下,他刚刚洗清了受贿的罪名,如果收下,以后有人上书弹劾,他一定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各位大人请回,大人们也很不容易,不用给本宫送这送那,你们的心意,本宫领了。” 杨勇说完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留下一干大臣望尘莫及。 “这东西都买了,留着也积灰呐,这咋整。” “我看我还是把这些布料送去给皇后娘娘好了。” “你们听说没,皇上新封了一位妃子,不按照祖制,封为妃位,而是封了夫人。” 大臣虽不直说,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皇后娘娘已经失宠,现在炙手可热的是这位宣华夫人了。 这么一来,众人心照不宣,纷纷送礼祝贺宣华夫人,而仁寿殿就显得分外冷清。 “皇后娘娘。”盈珠把大臣送来的礼物单子递到独孤伽罗面前。 瞟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单子,前来送礼的大臣寥寥无几,双手可数。 “皇后娘娘,宣华夫人挑选了许多礼物送来给皇后娘娘,说天气寒冷,让皇后娘娘注意保暖。”盈珠怕独孤伽罗不高兴,“皇后娘娘,园子里的早梅已经开了,要不要奴婢去摘一些来插瓶?” 独孤伽罗从单子上收回视线,她的眼线遍布大兴宫,自然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陈宓能进宫是她松的口。她倒是懂事,那些礼物选的都很合她的心意。 “不用了,梅花本就在枝头,就让它开着,何必折断了它。” 杨勇经过大兴城主街时,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团,许多人议论纷纷,不知在说些什么,到了近处才看清中间的情况。 那是一具尸体,浑身是血,面容模糊,是袁宪。 人群最前面跪着一个身穿丧服的老妪,正在啜泣。应该是袁宪的老婆,梁简文帝的女儿南沙公主梁懿。 杨勇听她的哭声不禁动容,为何袁宪非要让事情到这种地步呢,为什么他宁愿接受酷刑而死,都不愿意说出背后的指使者呢。 马儿轻快的行过了刑台,往皇城外围走去,养马场就建在那里。平日,贵族常常成群到这里游玩,今日门前冷冷清清。 进了马圈一看就知道是为什么了,马圈空荡荡,只剩下两匹年迈体衰,没人购买的老马种。 第156章 本宫要孵蛋 这一大片的地可是他包下来的,如果放着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浪费了。 安德海拢着双手,看寒风卷起稻草,一片萧条之景,不禁叹道:“太子殿下,只能从头再来了,等到来年春天,问突厥买些新的马来。” 这块地,太子殿下租了五年,可得好好利用。 “是得从头再来,不过咱们不买马。” “那买点什么?” “咱们买点公。” “啊?公鸡?”安德海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这块地养母鸡下蛋是挺好的,太子殿下是不是说差了啊。 “对,就是公鸡。”杨勇出门牵马。 “太子殿下,咱们这是去集市买公鸡吗?” 却见杨勇没往集市去,而是进了百姓的居住区。 行到一处简易的小院前,杨勇下马。 安德海会意,上前敲门。这地方他来过,是孙大夫在城里的住处,他隐居之前就住在这,来这做什么呢?这里现在肯定一个人也没有。 敲了敲门,安德海似乎听到里面有说笑声,奇了怪了。不过也对,要是没人,太子殿下怎么会让他来敲门呢,直接进去就是了。只是里面会是谁呢? 门“吱呀”一声打开。 安德海看见里面的人,登时张大嘴巴,母鸡护崽似的护在了杨勇面前。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之前在高丽刺杀杨勇的年轻人——周福生。 “安德海,是我安排他们住在这里的。” “啊?”安德海疑惑间,里面又有人走过来了,正是那日在幽州平城高丽的府尹大人——金齐。 “金大人?”安德海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太子殿下!”金齐一瞧见杨勇,就两眼泪汪汪,恨不得跪下磕头,被杨勇拦住。 “咱们进去说话。” 院子里还有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女孩,两人见到杨勇都行了礼,妇人进屋去泡茶,小女孩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杨勇。 杨勇留意到她撅着左手,把手藏在衣服后面。这孩子应该就是金齐的女儿了。 那日高丽王来见他说要送他礼物,杨勇就趁机提出要他把金齐的妻儿放了。 平阳王得知金齐已死,早就对失去利用价值的金齐妻儿失去了兴趣,二话没说,就叫人把母女俩给放了。 杨勇叫周福生暗中接应,把两人带来与金齐相见。 金齐感激杨勇恩德,愿意为杨勇做牛做马,杨勇想着他做过府尹,见多识广,日后也许派的上用场,就让周福生带着他们到大兴来了。 “太子殿下,您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那些谣言都是假的,看到刑场上的尸首,我就放心了。”金齐激动万分。 周福生担当翻译。 “你到了大隋,得抓紧学学大隋话。” “是,为了能帮上太子殿下,我已经跟着福生在学了。” 安德海全程警惕的看着周福生,这小子,之前袭击过太子,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是小女。”金齐抱起自己的女儿。 小女孩挣扎了下,跳到了地上,躲到了金齐的背后,探出脑袋来,警惕的看着杨勇。 金齐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大家都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她的手怎么样了?请大夫来看过吗?” 提到这件事,金齐脸上闪过愧疚自责,“已经无大碍了。” 不过少了一根手指,终究和常人不同了,也是因此,小家伙的性情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杨勇看向那女娃娃,“你叫什么?” “金穗。”小孩怯生生道。 会大隋话?杨勇微微诧异,朝她笑了笑。 “金齐,手指的事情别放在心上,只要好好栽培,以后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是。” “今日来,是想找你帮个忙。” “太子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想请你帮我养公鸡。” “啊?”众人的表情和之前安德海的如出一辙,都是一脸迷茫。 金齐反应了过来,“这不是难事,我马上就可以开始。闲着也是闲着,白白吃太子送来的粮食,我内心实在过意不去。” “安德海,哪里有鸡仔卖?” “太子殿下……”安德海脸上露出了谴责的表情,“鸡仔只有在开春的时候才有的卖啊,现在哪里有啊。” “啊?”这回轮到杨勇大吃一惊,“没有卖吗?” “是啊,万物之计在于春,小鸡仔也是在春天出生的。”安德海心中叹气,太子果然是不知道,他还以为太子已经准备就绪了呢。太子可别瞎捣鼓,到时候一分钱都赚不到,赔了时间又赔了钱。 杨勇挠了下头,他还真不知道,现代有精密的仪器,好像什么东西一年四季都可以买到。 “没有小鸡仔的话,那能买到鸡蛋。” “鸡蛋?”安德海疑惑。 “对,鸡蛋。” “太子,鸡蛋只有母鸡孵才能变成小鸡的。”安德海小心道,太子会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啊。 “对,本宫要孵蛋。” “啊?” 只要保持温度就可以孵出来了,就是需要一段时间,而且省钱。反正他现在在宫里也是闲着,杨坚到现在还没还他监国的权力呢。 “还得买几只温顺的母鸡。” 众人已经放弃表示疑惑和惊讶,只是皱着眉头点头。金齐让周福生翻译,然后把需要的东西都记下来。 杨勇买了些丫鬟小厮照顾金齐一家人,把事情交给金齐他们去办了。 他既然出宫来了,就去韩擒虎的府上看看宁氏父子的情况,香竹的事情还没澄清,不过,看杨坚那样子,短期内都不会想插手这次的案子了。 说到宁氏父子,杨勇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安德海,你有没有觉得宁崇和宁妧很奇怪?” “有一点。” “哪一点?” “奴才觉得商人重利轻义,宁氏父子却是倒过来的,重义轻利,当初与太子做竹子买卖时,明明可以抬高价钱,大赚一笔,他们却以亏本的低价卖给了我们。还有,被山贼抓到的时候,向杜大人解释的时候,他们明明可以不淌这趟浑水,说不知道,或者趁机敲诈太子一比。” 杨勇点点头,宁崇人还不错,在危难时刻也没有选择伤害他,是可以信赖的人。 “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不是这点。” “那是什么?” “一时想不起来了。” 看安德海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样子,估计也想不出什么来了。 “太子殿下,前面的道路好像堵住了,我们换条路过去。” 第157章 赔礼道歉 官道上,一辆马车横在路中间,挡住了视线。争吵声依稀可闻,与其说是争吵声,不如说是单方面的碾压。 “是看见我的马车故意冲出来的吗?你哪点肮脏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 “安德海,你去看看是谁。” 安德海快去快回,“太子殿下是豆卢毓。” 豆卢毓?杨谅的王妃是豆卢毓的妹妹,豆卢氏可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作为关陇集团中的一部分,豆卢氏在后来杨谅谋反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他在和谁理论?” “是元家小女元云。” 那不就是元寻的妹妹了?这都撞见了,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过去看看。” 靠近了些,豆卢毓的话越发清晰。 “你姐姐能成为太子妃,那是因为她是嫡女,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别痴心妄想,你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杨勇带着人过去,他虽是便衣打扮,普通老百姓认不出他来,但豆卢毓时常和权贵接触,就常常见到杨勇,他身边的人都认识杨勇。小厮当下拉住豆卢毓,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豆卢毓这才住了嘴,转过身来向杨勇行礼,“太子殿下。” 杨勇下马,看了眼,双手交握,垂着头的姑娘,“免礼。” 这丫头似乎被吓坏了,一句话也没有。 “豆卢兄今日好雅兴,是去哪里玩?” “几个弟兄相约去临江酒楼喝酒,太子可要同来?” “本宫近来脱不了身啊,本宫的事情,你多少也知道的?这次就不去了。”杨勇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那我就先告辞了,太子殿下,你在前线打了大胜仗,改日一定得请我们喝酒啊,不然不够意思。” “那是当然。” 豆卢毓临上马车前,凶狠地瞪了眼元云。 等到马车滚滚远去,路人一边议论着,一边散去。 “刚才那是豆卢家的次子?他兄长是十二将军之一,就算是仗着家底厚实,也不能对个姑娘家如此无礼。”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杨勇的耳里,豆卢毓的性子不至于这么火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凶人家妹子。 “元姑娘,可还好?” 听见杨勇的声音,元云身子轻轻颤了下。 “多谢太子殿下出面。” 她身旁的丫鬟实在气不过自家主子平白受这样的气,不禁说道:“那个豆卢毓真是无礼,我家小姐为了捡滚走的橘子,他家的马车明明是慢慢过来的,非要说小姐冲撞了他,我看他才是故意冲撞我家小姐的。” 一旁的店家很是尴尬,“都是我不好,小的头一次开店,手忙脚乱的,给大人,小姐添麻烦了,为表歉意,本店的橘子任大人,小姐品尝。” 这么说来,是元云好心帮助店家,结果豆卢毓故意找茬喽?这是干什么,十七八岁的小男孩为了引起漂亮妹子的注意,故意来这么一招,欲擒故纵? 应该不是,豆卢毓口口声声说元云不是嫡女,不要痴心妄想,这是什么意思?元云是暗搓搓勾引哪个贵公子,被豆卢毓知道了?复杂,好复杂,这事情比他的破事还要复杂的赶脚。 杨勇放弃想下去,“元姑娘,路上小心,本宫先走了。” 他刚上马,就听见后头有马飞驰而来,马蹄声“哒哒”到了近处才停下了。 回头一看,是汉王杨谅。这大舅子前脚刚走,他就来了。 杨谅是独孤伽罗和杨坚最小的儿子,而且是最小的孩子,少年才十七岁,眉清目秀,玉树临风,眼神纯净活泼,还真是小小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杨勇羡慕了一秒,要穿越,就该穿越到这位小弟弟的身上嘛,娘疼爹爱的,生活无忧无虑,多么悠哉快活。 “皇兄。”杨谅笑着,嘴角上露出小小的梨涡,双眼微眯,灿若星辰,“皇兄,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感觉你给人的感觉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臭小子,就知道打趣你皇兄,你大舅子前脚刚走呢。” “诶,我就为这事来呢。”杨谅笑着转向店家,“老板,这些橘子本王都买下了。” 他身后的太监立刻上前和店家协商,那店家先是一愣,转而喜极而泣,这还真是祸福相依,喜事从天而降啊。 “你买那么多橘子做什么?”杨勇微微惊讶,这家伙一上来就大手笔啊,为了豆卢毓的事情来,总该安慰人家妹子,买什么橘子啊。 “父皇和母后都喜欢吃橘子。”杨谅拿起一个小蜜橘,看了眼元云,“元姑娘,可是受惊了?” “多谢王爷关心,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元云始终低着头。 杨勇这会注意到了她头上的发簪,这簪子好生精致啊,看着不像是外头的货,倒像是宫里的玩意。挂搜了下脑内的记忆,好像元云是兰陵公主的陪读来着。 兰陵公主自打死了夫君就被独孤伽罗接回宫住了,守了三年的丧,今年第四年仍是郁郁寡欢,不肯见人,独孤伽罗特意叫了元云,要她时常进宫陪伴阿五。 前几天,见到阿五了来着,她肯出来走动,没准就有元云的功劳,为了这个是得好好感谢她。 杨勇这么想着,那边杨谅好像也是这么想似的,用布帛兜了许多的橘子送给元云。 “你受惊了,本王用这些赔礼道歉,你可不要不接啊。” 元云抬起头来,眼中微微诧异,“汉王,我真的没事,不需要送东西给我。” 她一抬头,杨勇才看清了她的长相,不由得大惊,好家伙,真是纯天然美女呐,眼前这姑娘的美和江南第一美人陈宓的美不同,陈宓的美更多在于气质,犹如水一般,纯净典雅,而元云的美像是一朵艳丽的虞美人,无刺却有毒。 杨勇赶快收回了目光。那端汉王还和元云推让着。 杨勇上马,“本宫先走了。” 言罢就驾马往韩擒虎府上的方向去了。 安德海慌忙追上,与杨勇并肩而行,“太子殿下,有看见元小姐头上的簪子吗?” “看见了,不知道哪个工匠打造的,改明给太子妃也打造一支。” 额,太子殿下果然不知道。安德海汗颜,不过,这也怪不得太子殿下,他以前忙着玩乐,对别的事情压根不感兴趣,“太子殿下,那簪子是皇后娘娘本来打算送给尉迟文姬的。” “哦。”杨勇的嘴顿时变成一个圆圆的哦。 尉迟文姬?就是那个被独孤伽罗一剑戳死的妹子? “母后和尉迟文姬的交情这么好?” 第158章 物尽其用 安德海再次汗颜,太子殿下关注的点好像有点不对啊。 “皇后娘娘本来同情尉迟文姬的身世,所以对她稍微好些,谁想到……” 杨勇明白安德海的意思,点了点头,谁想到尉迟文姬蹬鼻子上脸,直接爬到杨坚的龙床上去了。简直就是我想和你当姐妹,你想让我当前妻,以独孤伽罗那个性子,必然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哪里还管什么昔日的情谊,全都是塑料姐妹情! 安德海见杨勇点头又摇头又叹气的,“太子殿下,尉迟文姬死了,簪子就没送出去,现在皇后娘娘送给了元小姐。” “废物利用,物尽其用,很符合节俭的观念。”杨勇看了眼安德海,这怎么了吗? 却见安德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杨勇愣了下,他是忽视了什么吗?不就是个簪子吗,独孤伽罗爱送谁是她的自由,有什么大不了的。 “太子殿下……”安德海拉下了嘴角,“那簪子既然有了那样的故事,也就不吉利了,皇后娘娘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送给元小姐的。元小姐又是太子妃的妹妹,总之太子殿下一定要和元小姐保持距离啊。” “这你放心,不管是元小姐,还是何小姐,还是李小姐。”杨勇看了眼韩府的匾额,“或者是韩小姐,本宫都不会和她们走的太近的。” 安德海跟在杨勇身后,疑惑的歪了头,太子殿下私底下还认识了那么多小姐啊。 “韩大将军。” “太子殿下,你怎么亲自来了。快快请进。”韩擒虎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太子殿下来是为了香竹一事?皇上已经把这件事情交给臣来审理了,臣已经整理好了资料,只要交给皇上过目即可。太子殿下不用为此担忧。” “劳烦韩大将军了。” “是臣应该的。宁氏父子已经醒了,就在这里。” 韩擒虎带着他们转进一处幽静的院落,未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清雅的梅香。走进院落,宁氏父子正背对他们在院中泡茶。 “阿曦,这茶和前几日喝的不同,你加了什么?” “取了院中的雪与梅花。” 杨勇骤然想起来一直遗忘的事情,宁妧不是叫阿曦来着?为何宁崇介绍的时候,说他叫宁妧?奇怪了,难道阿曦是小名? 杨勇闻到了些许茶香,得叫人去查查这对父子,的确像安德海说的那样,挺不同的。 “太子殿下来了。”韩擒虎道。 宁崇,宁妧慌忙起身拜见。 几人坐下,喝了几杯茶,寒暄了几句。 马车夫陆收听见动静,从隔壁的房间赶出来,甚是巴结的跪在杨勇面前,“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救了小的的命,太子殿下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太子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小的鞍前马后,上刀山下火海都为太子殿下办到。” 杨勇愣了下才认出这是宁崇的老乡陆兄,几日不见,这人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啊。 安德海对陆收的态度嗤之以鼻,这家伙,知道太子殿下权高位重,就赶着来巴结了。当初在山上可没少说风凉话。 几人出来的时候,马车夫还紧紧跟随,还帮杨勇牵了马缰绳,“太子殿下,您这马虽好,可不够好,我能帮太子殿下弄到好马,等我以后送去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别忘了小的啊。” 杨勇笑笑不语。 回去的路上,安德海哼哼着,“那马车夫真够势利眼的,当初听说太子殿下被人弹劾,凶多吉少,可是对太子殿下避而远之呢。” “人之常情,何必在意。” “话是那么说,可如今瞧他这赶着巴结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说老实话,杨勇心里也不待见这马车夫,不过也不好黑着脸。 一回宫就看见桌案上的盘子里放上了新鲜的蜜橘,杨勇笑了下,杨谅还真是买橘子送给杨坚和独孤伽罗吃啊。倒也没少了他的份,印象里原主和杨谅的关系也还不错,或者说杨谅和谁的关系都很好。 “太子殿下,今晚有从渤海运来的鱼呢。” 苏青淼一边摆放餐具,一边报菜单,提到鱼的时候甚是欢喜。因为大兴地处内陆,远离海边,很难吃到新鲜的海产,只有冬天天气寒冷,再用冰镇着,才能吃到较为新鲜的。 安德海打趣他,“苏青淼,在营州的时候啊,有一段时间就靠海住着,那海鲜啊,别提多鲜美了。” 苏青淼微微向往,“太子殿下,下次要是去哪里,一定要带着奴才去啊。” 外面有宫女走来禀报,“太子殿下,汉王来访。” 她话还没说完,杨谅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 “皇兄,又见面了。” 这好兄弟,饭点不回家吃饭,还到处晃悠,完全不像是有家室的人。 “外头天都黑了,豆卢妃该等的着急了。” 杨谅像是害羞似的,有些尴尬,“不妨事,我去看了父皇,想到了一件事情,特意来皇兄这。皇兄,我还没吃饭呢,你忍心让我饥肠辘辘的站在这堂下?” “诶?你这小子,都让你回家去吃饭了,来蹭饭的啊?” 杨谅小嘴一撅,“皇兄,你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来人,添一副碗筷。”真是的,这小弟弟真难伺候。 “坐,坐。”不知道会不会被豆卢毓那个妹控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什么事这么要紧,特意来找我?”杨勇心中好奇,他趁着夜色来找他,应该是很要紧的事情。只是杨谅一直待在京都,承欢膝下,什么事都不用管,只做他的逍遥王爷,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杨谅夹了一筷子的鱼,嚼了嚼,“味道还算鲜美,不过不如我侍卫快马加鞭运来的鲜美。” 快别说了,再说他都要哭了,杨勇默默喝口汤,掩饰心中的悲伤。 这小子,实在是幸运儿,作为杨坚最小的娃子,别人不许干的事情,杨谅通通都可以。比如,他在外头吃喝玩乐,杨坚就是一顿骂,骂完了最后还失宠,杨谅吃喝玩乐,杨坚就是:钱够花吗?不够管爸爸要。 算了,只能用不是亲生的这一点来弥补这悲伤了。 “皇兄可见着阿五姐姐了?” “见着了。”自带香气,简直就是寒冬腊月里的花蝴蝶。 “阿五姐姐在生皇兄的气呢。” 第159章 请教我念书 杨勇的饭差点噎住,他干什么坏事了?兰陵公主好不容易肯出来走动了,怎么又和他较上劲了呢?是因为他与杨广争夺太子之位,杨广惨死的事情吗?那他真的冤枉啊,杨广是被杨坚砍死的,他只是守卫自己的太子之位啊。 “为什么?你是指二弟的事情?” 杨谅咬了下筷子,“诶?皇兄真的不知道吗?” 不是杨广的事情?杨勇惊讶,他应该知道吗? 他穿越以来,乖巧到怀疑人生好吗,安分守己,从不惹是生非,连兰陵公主的面都只见过一次,不可能得罪她?那应该是原主造的孽了。 此时此刻杨勇真想抬头望天,问问苍天,为什么原主造的孽要他来还呢,他太惨了。 “皇兄,阿五姐姐就是因为皇兄才会四年都不出采渊殿的啊,皇兄你不会不知道?” “啊?”杨勇顿感五雷轰顶,他还一直好奇兰陵公主为什么一直在自己的宫殿里,足不出户,感情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可是这是为什么啊? 杨谅见杨勇什么都不知道,感到兴致淡淡,不打算说了,转向了元寻,“皇嫂,听说你身体不好,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什么都能弄到。” 这小子,到底谁才是他的兄弟啊,为什么不问问他这个兄长想吃什么呢。他有点想吃椰子…… “你怎么知道阿五不高兴是因为我呢?”杨勇硬生生的把话题掰回来。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谅眨巴着天真的眼睛,嚼了嚼嘴,略微含糊道,“快过年了,四哥快回来了。” 是的,快过年了,蜀王杨秀要回来了,杨勇等着他的下文,但杨谅什么都不再说了,只默默吃饭。 好家伙,就这么吊他胃口,偏生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外面有宫人来报:“太子殿下,汉王妃派了人来找汉王殿下,说是雪天路滑,要他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你看看,你媳妇来催你了。” “等我吃完这口饭,父皇说不能浪费粮食。”杨谅丝毫不着急,拿起碗,慢条斯理的扒掉碗里最后一口饭。 行,行,小祖宗哟,你说什么都行。杨勇等他吃完,亲自送他出去,还点了几个侍卫,让安德海陪同送他回去。 “有空了上皇兄这来玩。”杨勇让人掀起轿子的门帘,等着杨谅上马车。 杨谅却不领情,上了自己来时骑的马,“皇兄,马车慢悠悠的有什么意思,我骑马回去。” “雪天路滑,你可小心些。” “皇兄,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摔过呢。啊呀,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一件事情。”杨谅骑在马上,拢了拢围脖,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落在肌肤上一下子就化成了水,冰冰凉凉的。 “什么事情?” “父皇把史万岁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了。我知道他在哪里,父皇也知道,只是,这事情要怎么办呢?” 好家伙,杨勇扶额,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点说,尽说些让人一头雾水的事。 “风雪大了,我先回去了。”杨谅缩了缩脖子,也不等杨勇说些什么,径自打马离去了,惹得一众随从咋咋惊惊的追了上去。 杨勇哭笑不得的目送他远去。杨谅说有事情要说,结果就蹭了个饭,什么也没说明白。 养马场已经顺利转型为孵化中心,金齐等人遵照杨勇的吩咐,生火严格控制温度,已经开始了孵蛋大业。 杨坚依旧没什么表态,宣华夫人进出越发频繁,有时候甚至留宿大业殿。朝中的政务现在由独孤伽罗,苏威,高熲三人合力在办。 因此杨勇对外称病,悠闲的在东宫晒晒太阳。萧钰的三个孩子时常探出脑袋来,他便准备了些有意思的小玩意送给他们。 不过,那些小玩意,常常会在隔天的时候被安德海发现,被人弄坏丢弃在外。 萧钰对他的防范是比防狼还来的紧啊。 这一日,杨勇照常惬意的在院中享受日光浴,看李纲要他看的《左传》。杨昭小朋友凑到他一旁。 “皇叔,你慢点翻页,我还没看完。” 杨勇这才察觉到杨昭趴在他后边,“皇叔这有小拨浪鼓,想要吗?” 杨昭一脸严肃,“皇叔,请教我念。” 杨勇惊坐了起来,这个小朋友才七岁,就主动要求学习,无忧无虑的玩耍不快乐吗? “是不喜欢拨浪鼓吗?” “皇叔,拨浪鼓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我不是小孩子了。” 杨勇愣了下,面前的孩子不过七岁,身高还不到他的腰部,却一脸严肃的说出这样的话,让人不敢取笑。 “你为什么要念书?” “我听说皇爷爷因为辛劳病倒了,所以我要念书,长大来能帮皇爷爷分忧。”杨昭的眼神十分坚定。 这娃娃太懂事了,杨勇摸了摸他的头,好好培养,未来一定是栋梁之才啊。 “那好。” 院门口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杨勇定睛看去,走在最前面的是杨坚身边的小太监李子。看他脚步匆忙,怕是杨坚找他有什么要紧事。 “太子殿下,皇上有请。” 杨勇跟着他往大业殿走,已经接连几天没有杨坚的消息了,“可知是为了何事?” “奴才不清楚,皇后娘娘,两位丞相大人都在。” 这是要把监国的大权交还给他了吗? 杨勇一进殿,杨坚锐利的目光就看了过来,“太子,有人上奏说你再兴奢靡之风,说你不知百姓疾苦,浪费粮食,你怎么说?” 杨勇心头一颤,还好他早先已经把养马场的事情和杨坚报备过了,不然等着他的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父皇,儿臣想大臣对儿臣有所误会,儿臣会向大臣解释的。” 这次的孵蛋,杨勇说是研究在除春季外,如何孵化出小鸡,未来就可以更精确的进行禽类养殖。当时,杨坚听了不置可否,毕竟这种事情听起来有点扯。 没想到,袁宪的尸体还挂在大街上,又有人往杨坚这打小报告了。 “太子,朝中大臣似乎对你有颇多不满,你可得好好反思反思。” “父皇说的是,是儿臣不对,儿臣先前太不懂事了,儿臣会努力让大臣改观的。” 被人这么一投诉,这事情就上升到了政治层面,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失败了,就是太子铺张浪费,不懂得体恤百姓之苦;成功了,就是太子天资聪颖,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第160章 烈酒 杨勇从大业殿出来,干脆往宫外拐了,蛋是一定能孵出来的,要是他表现的格外上心,就能拉升大臣的好感。等他登基后,非得把那些嘴碎的大臣统统换成自己的人。 养马场里,前几日还冷得让人直哆嗦,现在暖和得连屋檐下都长出了绿芽芽。走进屋舍,就能看到那些炭火的用途,不是给人取暖,而是围着鸡蛋,这种场景,不管是哪个古人看来都十分铺张浪费。 杨勇带人安心住下,不在大兴宫里,倒也乐得清闲自在,没人管他,也不需要早起去独孤伽罗那请安。 这日,杨勇懒洋洋的翻个身,外头无休止的吵闹声在耳边徘徊不去,实在难以把美梦继续做下去了,他只得打着哈欠起身。 养马场门口停着一辆牛车,地上放了四个木头箱子,牛车上还叠着几个箱子。 农夫双手叉腰,浓眉倒竖,“我只管交货,这是按照你们当初说的数量运来的,你们这是不打算交钱?” 金齐手里拿着钱袋,一脸为难。周福生显然是被农夫的脸色吓到,退在一边,一时没有开口。 “我是这里的主人,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杨勇上前对上了那农夫。 老伯见到杨勇,立刻诉苦般一股脑道:“大爷,这些牛车上的是按照你们需求运来的鸡蛋,按照先前说好的确确实实是十箱啊。可我运来了,他们却只口否认,说没有那样的事情,也不肯付钱。这些鸡蛋是我遵从老爷的吩咐,从农家挨家挨户收来的,怎么可能一家一家的退还回去?大爷,您可要公正的作主啊!” “福生,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周福生迟疑片刻道,“我说的是四箱,可他运来了十箱,我让他运回去,他说不能。” 农夫听到周福生的话,嚷了起来,“你明明说的说十,我亲耳听到的,不仅是万,还有其他许多农户都听到了,大爷,是需要我叫人来理论吗?” 这是四,十不分啊,杨勇掏钱息事宁人,农夫这才疏解眉头,弯了弯腰,驾着牛车离去了。 安德海听到声音也从里面出来,把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站在一边没说什么。这次的事情分明说周福生做的不好,太子却没有一声责骂。 等杨勇回屋的时候,安德海跟了进去,“太子殿下,你能对周福生刺杀你的事情既往不咎,奴才不好说什么,但奴才前日看见一件事情不得不告诉太子殿下。” “什么事情?” “周福生和秦王身边的人走的很近。” 秦王杨俊的人?杨俊参与过杨广宫变,打那以后安静了很久,直到史万岁谋反的事情,才重新参与朝政。 “本宫知道了。”杨勇点点头,眼下还不知道周福生为什么和杨俊的人频繁接触,先看看再说。 “宫里有什么消息吗?” “皇上,皇后,太子妃一切安好。有消息说,秦王在江南的战役进行的很不顺利,很有可能要回来了。” “那司徒大人杨素呢?” 安德海想起那日在辽东见到的血腥的一幕,打了个激灵,“司徒大人连连告捷。” “让人送三箱鸡蛋去宫里,带剩下的三箱鸡蛋跟本宫走。”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见陈叔宝。” 安德海看了眼箱子里的鸡蛋,陈后主一辈子雍容华贵,送鸡蛋是不是不够贵重? 杨勇看出他的想法,轻轻一笑,没有解释什么。陈后主身份高贵,早先身为后陈皇帝,享尽荣华富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恐怕早就对华贵的礼物失去了兴趣,送些接地气的礼物,别出心裁,没准,会打动陈叔宝呢。 因为鸡蛋易碎,所以就让人提着木箱子,小心的步行前往陈叔宝的府邸。 拐弯的时候,赵景突然开口道:“太子殿下,后面有个人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要不要我去扣下他?” 嗯?杨勇在街边拿起一面铜镜,往后一照,果然有个身材高大,穿一身灰的男人频频往这里看。 他们一行人便衣打扮,混在人群里,杨勇和普通的贵家公子无异,会是谁跟着他们? “去拿下……”杨勇顿住话头,这人越看越眼熟,转而吩咐安德海,“你去把那人请过来。” 安德海有些害怕,小心的靠了过去。 没过一会,两人碰上面,街那头爆出一阵笑声。安德海和那男人一前一后的过来了。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牛刀卫小头领,崔新。 “原来是你。”赵景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有贼人,心怀不轨,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崔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心的看了眼杨勇,“我怕太子殿下责罚。” “你伤好了?这么满大街的乱跑?”杨勇见他板子都拆掉了,不由得问道。 “差不多好全了。” “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好全了。”杨勇摇了摇头,“算了,看你怕成那样子,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自己注意就好。腿上的伤不碍事吗?” “伤在肉上,不在骨头上,走动起来不影响。”崔新靠近了些,小声道,“太子殿下,我去查过袁宪的妻子,南沙公主梁懿了,不是她。” 杨勇点了下头,原来这小子这么着急的到处跑是为了帮他找出背后的真凶。 “我打算去见陈叔宝,你一块去吗?” “去见陈后主?太子殿下,我建议你先去附近的酒家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为什么?” “太子殿下鲜少和陈后主打交道,可能不知情,陈后主是出了名的酒罐子,喝起烈酒来就像是喝水一样,凡是要做他子弟的跟他混的,或者想和他结交的人都得和他对饮烈酒。” 杨勇有些虚的咽了口口水,“烈酒?有多烈?” “比大兴所有酒家卖的酒还要烈,哦对了,比史万岁的酒还要再烈一些。” 史万岁的酒啊……他经历了一个多月的军旅生活,在许多方面都磨炼了许多。 “那就先去吃点东西,打个底。” 安德海担忧起来,“太子殿下,要不咱们不用亲自去了,让人送去就是了。” 陈后主奢靡成性,皇上一直不喜欢太子奢靡,若是和陈后主走的近了,怕是会招嫌。 “得亲自去。”崔新抢在了杨勇之前说道,“我怀疑这次的事情和陈后主也有关系,所以必须亲自去看过了才能确认。” 第161章 当局者迷 杨勇包下酒楼幽静的包间,问崔新,“你为什么会怀疑陈叔宝?” 陈叔宝虽然在担任三品官员,但只是一个虚职,只领俸利和粮饷,不大可能会参与朝政。而且他身份特殊,是江南原来的统治者,更不可能以身犯险,惹杨坚不快,惹来杀身之祸啊。 “太子殿下,陈叔宝可是大兴数一数二的财主,他钱多到用不完,看见合眼缘的人就会送上一大堆财宝。为此,许多人都愿意追随陈叔宝。这次弹劾太子的大臣,都是家中没有根基的人,所以我想他们或许会被金钱所打动。” 会吗?杨勇一边吃菜一边怀疑这个可能,杨坚也会开出条件收买这些大臣的? “太子殿下,关于那些大臣誓死不肯说出背后的指使者,臣有一个猜想,只是怕说出来会惹太子不快。” 杨勇最愁的就是这个背后指使者了,在暗处暗搓搓的下手,他防不胜防,要是能有线索把这个人揪出来,就再好不过了。杨丽华只是他的怀疑,他很有可能会猜错人。 “崔新,你我出生入死,你救了我多次,你尽管说就是。” “皇上虽然答应那些大臣,会饶恕他们,并且赐给他们金钱,土地,地位,但根据以往的情形来看,那只是皇上打下的一个幌子罢了。之前得罪过皇上的人,哪怕招出实情,也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就连他们的家属都死的很惨。太子殿下还记得太医院的药师,孙亦吗?” “我记得。” 那件事情虽然过去了许久,但仍历历在目,他当时许诺孙亦,会帮他减轻责罚,结果是独孤伽罗赐下两百大板,杨坚赐下一碗毒酒。就连他的家人也无一幸免,上到八十岁的老母,下到妻儿通通都被流放至边疆,老弱病残怎能经受的住长途奔波。等到他抽出神想去关照孙亦家人时,才打听到,人早就死了。 崔新说的没错,杨坚许诺那些大臣的话不过是个幌子,只是为了得知背后的凶手。他身为杨坚的儿子,算是当局者迷,一直没有想清楚这点。 那些大臣在朝中处事多年,和杨坚接触密切,一定早就看透了杨坚的性情,因而宁可接受酷刑而死,也不肯招出背后的指使者。他们不招,并不是背后的人给了他们重多的好处,而是他们要保护家人。 那些大臣中,曾任职最高的就是袁宪了,他本是后陈的宰相,以他的智慧,绝对不会做没有确定的事。 或许小菜是冷的,杨勇突然感到浑身发凉。 也就是说,那十几个大臣,全都确定,这次的弹劾会成功,才会冒着生命危险上书。 他这是不知不觉的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还完全不知情啊! 虽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总之,他现在还安然无恙,的确像金齐说的那样,是万幸啊。 崔新见杨勇脸色不好,放下筷子,由盘腿坐着改为跪着,“太子殿下,臣说了不该说的话,请太子殿下责罚。” “你没说错话,我只是在想,我没想到这点,有些后怕。崔新,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陈叔宝虽然不会亲自参与朝政,但他很有可能是其中的线人。” “臣正是这个意思。”崔新重新坐好,“难道太子殿下打算见陈叔宝,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我是真的没想到这层利弊,多亏了你告诉我。我本想拜访拜访,表示下心意,现在宫中的新宠是陈宓,她是陈叔宝的妹妹。我有意与她交好,却苦于没有钱财,只好旁敲侧击了。” 崔新点点头,太子殿下为前线的战事开销实在太大了,真是辛苦太子殿下了。 自从杨坚打下江南后,陈叔宝就举家搬到大兴来住了,杨坚非但没有杀他,还为他建造了豪华的住处,给他三品官员的位置,让他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 十二月的天气里,院落中竟然开满了鲜艳欲滴的牡丹,蝴蝶翩翩飞过花丛。乐声阵阵,悠扬轻快,一片祥和,仿佛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陈叔宝听说杨勇亲自拜访,撇开一干子弟,想要前来迎接,奈何喝的太多,连路都走不顺畅,便叫人去迎接杨勇到庭院中来。 “太子殿下。”陈叔宝在主座上起身,笑容可掬的行了个礼,看到杨勇带来的箱子愣了愣,“太子殿下,你来这玩是我的荣幸,怎么还送礼物来呢。快请上座。” 庭院中,许多男人喝的东倒西歪,见了杨勇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陈叔宝让人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鸡蛋,笑的更是高兴,“据说生鸡蛋可解酒,太子殿下,你的礼送的太称心如意了。太子殿下实在太客气了,皇上赠于我许多东西,我已经享用不尽了。” “如今宣华夫人照顾父皇尽心尽力,本宫也只是聊表心意。” “哈哈。”陈叔宝笑了笑,喝了杯酒,“太子殿下尝尝这酒?” 侍女拿着酒壶走了过来,远远的,杨勇就闻到了那股酒味,又冲又烈,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这闻着比预想中的要浓烈许多啊。这酒真该弄些送给史万岁,他一定喜欢。 “陈叔叔的酒向来都是最好的,既然愿意分享给本宫,本宫恭敬不如从命。”杨坚对陈叔宝态度友善,所以杨勇称呼他一声叔叔,现在陈宓又成了杨坚的小老婆,严格意义上来说,陈叔宝已经上升为他的舅舅了。真是复杂的关系。 杨勇当下拿起酒杯一干而尽,酒杯朝下一翻,果真是一滴不剩。 这一举动引得庭院中许多人投来赞赏的目光,“太子殿下好酒量啊。” 陈叔宝更是高兴的拍了拍手,立即有一群舞姬上前跳舞,舞姬衣衫单薄,舞动间丝绸似水般流动,春光依稀可见。陈叔宝看得目不转睛,不少子弟甚至上前同舞姬一同起舞,无比浪·荡。安德海和崔新都别开了目光。 杨勇吟诗道:“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这可是陈叔宝的得意之作——《玉树后·庭花》,这诗尽显陈叔宝宫廷生活的奢靡艳情,大隋主张节俭,陈叔宝的诗在大隋被当做亡国之音,众人都避之不谈。江南地区六朝金粉,大兴金戈铁马,往日的美好,都一去不复返,陈叔宝虽享受着无尽的财富,却因此郁郁寡欢,放眼整个大兴,竟没有一人可与他谈心。 第162章 唯美酒,美人,不可辜负啊 此时,陈叔宝听见杨勇吟诗,欢喜万分,“太子殿下知道我的诗?” “陈叔叔的诗里,本宫最喜欢这首,舍行而求神,生动传神,光是念来就觉得美不胜收啊,本宫虽也写诗作赋,但和陈叔叔相比,真是差矣。” 虽然这首诗辞藻华丽,内容空洞,但描绘的场景的确很美。杨勇这话是由衷的赞美。 “哈哈哈。”陈叔宝走下主座,干脆和杨勇一桌坐着,两天就诗词谈天说地,陈叔宝越说越高兴,“唯美酒,美人,不可辜负啊。” 杨勇若有若无的闻到一股香气,这香气很是熟悉。 陈叔宝不给他机会细细回想,举起杯子,杨勇会意,与他碰杯,“天下一切美的东西都值得珍惜啊。”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说的好啊。”酒喝到下半场,陈叔宝勾着杨勇的肩膀,满面笑意,两人险些称兄道弟。 杨勇喝的半醉,东倒西歪的往外走。冷风一吹,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安德海担忧的搀扶住他,“太子殿下,还好?” 他赶紧吩咐下人去雇马车来,送太子殿下回去。 杨勇看了眼随从拿着的箱子,和进去的时候似乎没什么不同,仍然是三个大箱子。只是这次的分量比原来的重了十倍不止,现在箱子里的已经不再是鸡蛋,而是货真价实的金子。 陈大财主一高兴,就说,杨勇送他三箱,他也得送回三箱。真够豪爽的,嗝~ “这钱……嗝,安德海。”杨勇指了指箱子,摇摇晃晃的要坐倒在地。 安德海和其他宫人连忙牵住他,“太子殿下,奴才明白,等回去了就让人去办。” 杨勇呆呆的点了点头,这感觉怪怪的,陈叔宝的钱全是杨坚给的,陈叔宝把钱给了他,他把钱给了杨坚的小老婆,杨坚的小老婆因而会更加尽心尽力的服侍杨坚。最大赢家居然是杨坚。 崔新似乎有话要说,奈何杨勇迷迷糊糊,眼前的崔新也模模糊糊,似乎有好几个。 “好酒,好酒啊。” 府里有小厮赶出来,“太子殿下,主子吩咐,请太子殿下坐府里的马车回去。还有这些酒都是主子送给太子殿下的。” “多谢陈叔叔。”杨勇抱拳行礼,一松开安德海等人的搀扶,就跌坐在地了。 “哎哟。”安德海皱眉,这街上还有人看着呢,“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这样啊。” 杨勇点点头,上了马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安德海得了杨勇的吩咐,叫人打点了钱财,置办些女子喜欢的礼物,送去给宣华夫人。 崔新看着杨勇醉的不省人事,叹了口气。 “崔小将军,你可是有什么发现?” 崔新点了点头,“只能等太子殿下醒来再说了。” 金齐听说太子烂醉归来,一家人都跑了过来。 “金齐?” “崔将军?” 熟人相见,一下子有说不完的话。金齐带着他去看养马场现在的情况。 “真的是鸡蛋?”崔新大惊,为此担心了起来,“这能孵出来?” “太子殿下说二十天就能成了,现在就等着那一天了。” 宫中,早有人把杨勇的一举一动禀告给了杨坚:“太子殿下去了陈叔宝的府中,喝的烂醉出来。” 杨坚皱了下眉头,当堂问苏威和高熲。 “你们两位辅佐我多年,说说你们对太子的看法。” 就在杨勇醉的不省人事的事情,宫中以他为中心,展开了让人胆战心惊的对话。 面对杨坚的提问,苏威和往常一样对权力的事情避而不谈,“臣一切以皇上的意思为主。” 他的答复在意料之中,杨坚锐利的目光看向高熲。 “高熲,你向来最知朕的心意,你说说看你的意思。” “皇上,为了国之大局考虑,最重要的不是皇上的心意,而是长久之道。” 苏威侧头看了眼高熲,他说这话不是摆明了惹皇上不高兴吗? 果然,杨坚眼眸微眯了下,显然是对高熲的话不满。 “你是说朕的心意不是长久之道?” 这话一出,苏威心神都凝重了起来,想要退场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高熲可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波及到他。 “皇上知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难免会有所偏爱。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如果皇上废长立幼,那么其他皇子之间无可避免的会为太子之位展开激烈的斗争。” 高熲毫无畏惧的对上了杨坚的目光,“晋王的事情便是前车之鉴,皇上只是动摇了心思,便有人暗中行动,觊觎太子之位,甚至伤害到了皇上。皇上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在皇上面前挑好听的话说,臣也要誓死进言。” 杨坚眼神晦暗不明,高熲说的没错,他身体现在这副样子,全是因为杨广下毒。 “太子一旦定下,就是国之根本,如果频繁产生换掉太子的念头,会无可避免的发生不幸。如今,太子殿下对皇上忠心耿耿,对皇上皇后的孝心无人不知,太子殿下为了皇上和皇后,请出了孙思邈。”高熲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杨坚已经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孙思邈隐居山林,就是他也请不动,全是因为杨勇用孝心感动了孙思邈,也是因为杨勇请出了孙思邈,他才能苟延残喘。话是这么说,可高熲说出这话来,就十分不中听。 主要是因为高熲的身份——杨勇准岳父,疑心一早就在杨坚心里种下了。 高熲捕捉到杨坚眼里闪过的狠戾,他在杨坚身边近二十年,自然知道杨坚对他起了疑心,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回头的道理了,“太子殿下在前线征战,屡屡告捷,没有一次战败,这样的功绩放在整个大兴也没有几人可以做到。太子殿下的才能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可太子的表现实在让人不满。你刚才也听见了,太子和陈叔宝交好,陈叔宝荒淫无道,亡国之君,近墨者黑,太子和陈叔宝交好,朕实在是不放心。太子在军事上的确是一把好手,可是统理国家,不是只靠军事才能就足够的。太子奢侈成性,众有目睹,朝中大臣多对此不满,稍有风吹草动,就揣测不断,朕是为此担心,他若不能服众,如何统领朝野?” 后头宫人来报,“皇上,宣华夫人已经到了。” “朕知道了,让她先等着。” “是。” 第163章 有线索了 高熲一时沉默不语,皇上如此不信任太子,他说再多也是无用,况且以他的身份提意,反而会为太子招疑,对太子不利。弹劾案一事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 大殿内一时安安静静,能清晰听到宫人远去的脚步声。 苏威感到杨坚和高熲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他夹在中间,很不舒服,“皇上,根据臣的观察,母鸡孵蛋时,会不吃不喝,一直蹲在鸡蛋上,用体温温暖鸡蛋,直到二十日左右,小鸡就会孵出来。” 高熲看他一眼,这是苏威惯用的方式,转移话题,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无事。 “所以,依臣所见,太子孵蛋的方法不是不可行的。那位上书的大臣大概是对这件事情不了解。如果要一个人对不了解的事情做出评价,恐怕很难得出准确的结论。”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把杨勇是否合适太子之位,转到了太子孵小鸡是否合理上,再转到这件事情不用担心。 杨坚长长的舒了口气,朝中的大臣的确会有说不准的时候,比如这次,十几个人捕风捉影的参奏。 外头又传来脚步声,徐桂走了进来,“皇上,秦王已经过江,现在到巴东县了,不出三日就该回大兴了。” 杨坚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上了,杨俊这次出征,出师不利,被打得落花流水。听到杨俊快回来的消息,杨坚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杨坚脚步沉重的前往后殿。 陈宓在那里等候多时,看到杨坚的身影,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她步子轻巧,步步生莲,和北方人大幅度的步子截然不同,杨坚脸上僵硬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 “皇上似乎心情不好。” “你猜猜朕是为何不悦?” “皇上说笑了,臣妾一介女流之辈哪里能猜中皇上的心思?” 杨坚轻轻一笑,这答复也十分新鲜,往日里他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独孤伽罗,独孤向来一猜就中,仿佛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这种熟悉感,反倒让他透不过气来。 “朕与两位仆射说了说太子的事情。太子这么大了,还是让人不省心,几个皇子中,属他的事最多。” 常常闹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让他不得安宁。 “皇上,群臣肯上谏,是为了让太子养成更好的品行,是为皇上着想呢。”陈宓给杨坚沏了杯茶。 “那秦王,蜀王,汉王,怎么无人上书说他们不好?” “皇上,正是因为太子殿下是太子,身居高位,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有许多人留意。” “那照你这么说来,太子与群臣之间不存在不合?” 陈宓给杨坚揉着腿,“皇上,人与人之间常常会生些矛盾,矛盾解开了就好了。皇上,皇后娘娘一直挂心着您,您要不要抽空去瞧瞧皇后娘娘?” 提到独孤伽罗,杨坚沉默了。是啊,人与人之间会产生矛盾,就连同心同德的夫妻,也会变得貌合神离。想到独孤伽罗那冷血的手腕,还是看看江南的美女较为舒心。 “听说太子送了许多礼物给你兄长,所以,你才为太子说话吗?” 陈宓一听到这话,慌忙松手,跪在了杨坚的身前,“皇上,臣妾不过是凭心而论,没有偏袒的意思。” 陈宓不过二十五岁的妙龄,杨勇过了年才二十四,杨坚已经五十岁了。儿子年轻,小老婆年轻且貌美如花,不知道两人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来。 杨坚视线落在陈宓身上,她那张娇俏的小脸此时写满了悲伤,一双眼睛盈盈带水,让人心生不忍。 “皇上,您应该知道,我虽是陈后主的妹妹,可我们同父异母,关系并不亲密。” “你且起来。” 陈宓红唇微嘟,坐的离杨坚远了些,“皇上,太子殿下送礼给我兄长的事,我是知道的,我想皇上也知道其中的细里,太子殿下送的不过是三箱鸡蛋,恐怕是有人不知细里,就将那微薄的礼物说成了贵重品。” 杨坚愣了下,的确是这样,有人上书说杨勇送了三箱贵重的礼物给陈叔宝。如果是鸡蛋的话,杨勇倒也送了他三箱。 杨坚微微一笑,揽过陈宓,“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皇上,太子殿下出征高丽,大胜归来,有目共睹,太子能为皇上消除烦恼,皇上何必又自寻烦恼呢?” “说的对。”杨坚点头道。虽然朝中大臣常对杨勇不满,可杨勇办事还是得力的,这么一说,就想到了即将归来的杨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杨俊比起杨勇实在是逊色,可朝中从来没有人参奏过杨俊,或许真的是因为杨勇身居太子之位的缘故。几个儿子中,杨谅尚小,他也没打算把皇位给他,还剩下蜀王杨秀,杨秀倒是一直深得他心,所以他才会把蜀中要地交给他镇守。 等今年杨秀回来再看,杨坚便把这些不快抛在了一遍。 可怜的杨勇还不知道四十米长的大刀搁在他脖子下晃悠了一圈,又给收回去了。他一觉睡醒,头晕犯恶,难受的不行。 这酒的后劲也太大了?杨勇喝了点蜂蜜水,生无可恋的窝在椅子里。难以想象陈叔宝每日喝这样的烈酒是个什么感受。 “太子殿下,崔小将军还在等着您呢。”安德海用热脸帕给杨勇擦了擦脸。 “崔新?”杨勇又喝了口蜂蜜水,“他等我做什么?” 喝醉后醒来,有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感觉。杨勇捧着脑袋细细想了想,他和崔新一块去陈叔宝府上来着,是为了找出幕后黑手,结果他和陈叔宝相谈甚欢,你一杯我一杯,就给喝倒了。 崔新是有线索了? “快叫他过来。”杨勇道。 “太子殿下。”崔新一进来,脸色十分严肃,“陈叔宝那里,有一股一样的香气。” 什么?!杨勇撇下茶杯,蜂蜜水晃荡着洒在了桌上。 “我绝对没有闻错,那股香味虽不浓郁,但和那日信封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你是在庭院里闻到的,还是在哪个人身上闻到的?”陈叔宝府里有众多的男男,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才行。 崔新皱眉,“太子殿下,臣是在陈叔宝身上闻到的。” 第164章 香味 宴席中,陈叔宝走下主座走到杨勇身旁,崔新就在杨勇的下桌,那个时候,他闻到了陈叔宝身上的那阵香味。 杨勇皱眉,苦思冥想,当时他好像也闻到了一股香气,还感慨在哪闻过来着。 “崔新,你有没有在其他地方闻到过那种香味?” 崔新摇头,“我是第一次闻到。” 这就奇怪了,他是在哪里闻到过的,头还有点疼,想东西有些费力。 安德海迟疑片刻问道:“崔小将军,你确定是陈叔宝身上的香气?” “绝对不会错,是一模一样的气味。” “太子殿下,奴才记得那味道在宫里闻到过。” 崔新大惊,“宫里?” 杨勇一喜,“我想起来了。” 那香味是在独孤伽罗和兰陵公主身上闻到过的。随后,杨勇又陷入了沉思。陈叔宝身上的香味和信纸上的香味一样,独孤伽罗和兰陵公主身上的香味和陈叔宝身上的香味一样,就说明独孤伽罗和兰陵公主身上的香味和通风报信的人用的香一样。 这就奇怪了,他之前推测这两人绝对不可能害他,他怀疑的人是杨丽华。 安德海似乎也想起来有一样香味的人是谁了,愁眉苦脸的喃喃自语,“这不可能啊。” 崔新好奇不已,“到底是谁?” “是皇后娘娘和兰陵公主。”安德海小声道。 这答案如同晴天霹雳炸在崔新耳边。 “我想这不太可能,或许这是现在流行的香,太子殿下,不如我去城中卖熏香的地方看看。”崔新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去看了。”杨勇叫住他,“孙大夫和我说过那香,那香里有一味香料恐怕是大兴所没有的,足以见得那香的珍贵和稀少,所以那种香不会面向大众出售。我想应该是有人调制而成的。陈叔宝身上的香味很淡,是余香,应该是他和熏那种香的人接触过,才沾染上了香气。” 所以,陈叔宝不是背后的主谋。 “可是……”崔新抿了唇,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可是皇后娘娘和兰陵公主,都不可能会谋害太子啊。 “崔新,你去调查调查在我之前是谁和陈叔宝接触过了。安德海,咱们回宫一趟。” 杨勇回宫时,元寻正在吃午膳,与她一起的还有三个小豆丁。这可真是难得,萧钰今竟然会放他们到元寻这吃饭。 “晋王妃呢?” “她说要去寺庙祭拜,冬至过去没多久,所以。” 每年的冬至,宫里都会办家宴,一家团圆,祭奠先祖,今年由于杨广宫变,杨坚斩杀杨广,便没有办起来。 杨广身为罪臣,连牌位都没有,所以不能在冬至日祭奠。所以只能去寺庙中上香,聊表心意。 杨勇点点头,看了苏青淼一眼,苏青淼会意,跟着杨勇到屋外。 “乐平公主有消息了吗?” “太子殿下,乐平公主在半个时辰前刚刚出了宫。” 杨丽华的病好了? “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往大兴善寺去了。太子殿下,要奴才给您添副碗筷吗?” “不用了。”杨勇看了眼屋里其乐融融的模样,“告诉太子妃本宫在外头吃过了。” 言罢,快步走下台阶,往东宫外走去。 安德海紧紧跟上,“太子殿下,您是要见乐平公主?” “本宫也该去寺庙为二弟上一炷香才是。” 杨勇策马前往大兴善寺。杨丽华的身份尴尬,这个时候去寺庙,大概也是去祭拜亲属。萧钰也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撞上。杨广虽死,可萧钰对他的敌意未曾衰减。 大兴善寺建成已有三百多年,历史悠久,如今是大隋的国寺,规格宏大,僧人众多,其中德高望重的僧人有六位,称为“六大德”,寺庙的开山祖师是灵藏大师。 这位灵藏大师可不容小觑,他不仅仅是个僧人,还掌握着不小的权力。这就不得不说到他和杨坚的关系,两人从年轻的时候就是好友,交情深厚。杨坚改朝换代后,就任命灵藏大师为僧官,管理全国僧尼事务。 杨勇到访,立刻就有小僧热情迎接,闲着的几位大德也出来拜见杨勇。 寺庙中还有许多高官,皇亲国戚,杨勇不想兴师动众,免了他们的礼。 “太子殿下,您来的真巧,乐平公主也来为大隋祈福呢。” 大兴善寺中最大的崇广殿是专门为皇家准备的,皇亲国戚未经允许不得靠近。杨勇往气派的正殿走去,果然看到杨丽华的仪仗停在殿外。 宫女太监见到他都恭敬行礼,早有人进殿禀报杨丽华去了。 殿内,杨丽华跪在佛祖前,双手合十,并没有因为杨勇的到来,而改变了动作。 僧人在杨丽华的身侧摆下一个跪垫,默默的退了出去,殿门缓缓关上,整个殿内只剩下杨勇和杨丽华两人。 面前的佛祖高大威严,杨勇持香拜了三拜,把香了香炉。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味道,很难闻清杨丽华身上的味道,此时此刻,他恨不得长个狗鼻子出来。 杨勇努力的嗅了嗅鼻子,好像没闻到啊。那香味道浓郁,应该一闻就能闻到味才对。 杨丽华似是有所察觉,睁开了眼睛,“听说你也感染了伤寒,这是还没好?刘太医开的药很管用,你回去可以让他给你瞧瞧。” 杨勇连忙退回自己的垫子上,还以为杨丽华专心礼佛,不知身外事,原来知道他来了啊。 “皇姐身体可是好了?本宫先前去拜访的时候,听说皇姐病了。” “我的病?”杨丽华看着佛祖,扬唇笑了,“谁知道呢。” 这什么和什么?看她气色不错,伤寒应该是好了。 一段时日未见,杨丽华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从曾经的疯狂,充满仇恨,变得宁和了。 杨勇跟着杨丽华起身,两人一同走向一旁的茶室。 “你刚回大兴就急着找我,可是有急事找我?” 杨勇走在杨丽华身后,特意凑近了闻了闻,是另一种香,他顿时大感困惑。 茶室里没有其他人,杨丽华直截了当的问:“杨广已经死了,他对你的威胁已经不再,我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不是吗?” 杨勇垂头倒茶,思绪如同乱糟糟的毛线球,杨丽华身上没有那种香味,他猜错了,那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谁呢? 茶水倾倒在杯子里,的清香散开来。 第165章 借刀杀人 “皇姐,当初我的确有要事找你。”杨勇把茶递给杨丽华,他权衡利弊了下,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和杨丽华透露一部分,探探杨丽华的虚实。 杨丽华挑眉,她看得出来杨勇在为什么苦恼着,“你且说说看。” “皇姐也知道,这次我险些遇难,朝中有十几个大臣一齐上书弹劾我,我又被山贼挟持,可谓是惊险万分……” 他话没说完,对面的杨丽华先笑了起来了,“杨勇,你是觉得是我在背后主导这一切?宫变之后,我就和你说过,我对权力已经没有兴趣了。” “皇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有过怀疑,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不是皇姐要害我,否则,我怎么会把心事告诉皇姐?” 杨丽华品了口茶,“你如何知道不是我?” “这……”杨勇犹豫了下,“恕我不能告知。” 杨丽华的人脉众多,保不准和那幕后黑手有一腿。还是少说点,多套点消息出来。 “你是怕我转身卖了你?”杨丽华叹了口气,“杨广死的时候我想了很多,这么多人都为了权力争的你死我活,到最后手足相残,众叛亲离,做个孤家寡人,日日担惊受怕,这样真的值得吗?我已经不希望有人再为此牺牲了。我若真的想害你,就不会在宫变的时候派六指去救你了。” 六指?杨勇暗中惊讶,他一直以为杨丽华与裴矩关系匪浅。那日宫变,六指和河东裴氏难道不是事先商量好,才来救他的吗? 杨勇见杨丽华的表情悲痛,不像是在说谎,仍试探着道:“我回大兴这么久,还没拜见过裴矩,他最近可还好?” “裴矩?”杨丽华诧异,“为何突然提起裴矩?” 这么看来,杨丽华和裴矩并没有什么联系,那杨丽华是不知道他不是杨坚和独孤伽罗亲生的这件事喽? 杨勇喝口茶压压惊,他一直以为杨丽华和河东裴氏是一伙的,那简直是四面楚歌,生机渺茫。 “只是突然想起,裴矩文采斐然,才识过人,先前谈过一次话印象深刻。”宫变那日裴矩可是故意先前退场,还是不要暴露他宫变在场的事情。 “是吗?”杨丽华对杨勇大跨度的聊天有点转不过弯来。 杨勇不在裴矩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皇姐,当初的约定,我一定会遵守的。” 为防隔墙有耳,杨勇并未明说,他相信杨丽华一定知道他在说什么——登基后让杨丽华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接下来,就看杨丽华怎么回应了,再根据她的回应,定下新的约定。以他非洲人的属性,恐怕很难孤军奋战幸存到最后,关键时刻还是得抱大腿。 “我没有帮到你什么,就像我说的那样,斯人已去,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杨丽华一句也没往权力上谈,神色寡淡,几个月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权力对她的诱惑似乎已经全然消失。 “皇姐,我也不想手足相残,可二弟逼我至此,我甚是痛心,今日来也是为他祈福,希望来生幸福。” “你这份心意,杨广在天之灵一定会感知到的。” “皇姐。”杨勇看向杨丽华,“皇姐说不想有人再为争夺权力而牺牲,可如今有人要害我,我不知做错什么,得罪了什么人,实在惶恐不安。” “这次的事情,我也觉得十分古怪,这人摆明了是想借刀杀人。”提及此事,杨丽华语气似有些生气。 “皇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勇追问下去。 “你被山贼所擒,不是一两日,山贼不为谋财害命,却毁掉了进贡的香竹。这难道不是想借着父皇的手要了你的命?” 虽然早就有过这种猜想,但如今听杨丽华说来,杨勇仍感到脊梁发凉。 背后的主使心思缜密,把杨坚的心思琢磨的一清二楚,恐怖如斯,再加上如今线索已断,单以他一人的力量,恐怕难以找出真凶。 “皇姐,此人心思歹毒,若是被他得手,恐怕我的小命难保,大隋也会危在旦夕,到时候,连皇姐也不能幸免。”杨勇皱眉,甚是苦恼,“我想请皇姐帮我,替我留心。” 杨丽华不满杨勇不对她全盘托出,“你不信我,我如何帮你?” 听出她有帮忙的意向,杨勇把香和信纸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香味?”杨丽华提起袖子闻了闻身上的香,似是怀念的低语了句,“我用这香已经二十年了。” “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那种香的味道了?”杨丽华问道。 “是。” “我不知道是何种香,如何帮你留意?” 杨勇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眼下他不说也没有办法了,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算了。 “母后和阿五最近用的是同一种香。” 杨丽华目光凝重,沉默片刻后,“我知道了。今日时候已经不早,我先回宫了。” 留下两盏冒烟气的茶杯,陪伴着冥思苦想的杨勇。 香气这条线索已经断了,虽然独孤伽罗和阿五用的是同一种香,但他已经分析过,这两人没有害他的理由。 到了大兴善寺,便要去见见地位崇高的灵藏大师。 走在路上,杨勇心中困惑,杨丽华怎么变了那么多,几个月前对权力咬死不放,和杨坚势不两立,为何突然不再提及往事? 灵藏大师的话解开了杨勇心中的疑惑,“乐平公主有出家的意愿,不过老衲看她尘缘未断,让她暂时断了出家的念头。” 想不到那个对权力执着到歇斯底里,发誓要报仇的杨丽华,居然会看破红尘。说出‘王朝更迭,江山易主,权力如那花瓣,飞来飞去落谁家。’这样的话来。 杨勇望着空寂宏伟的正殿叹道:“斯人已去,生者如斯。我却时常梦见儿时同二弟一起嬉戏玩耍,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竟已不再可能。” 众人闻言都有所感触,面对崇广殿一阵唏嘘。 杨勇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曾经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不畏生死离别,如今,经历了种种磨难,再回头看去,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为了保守起见,杨勇问道:“今日来寺庙的皇家人只有乐平公主吗?” “太子殿下,今日只有乐平公主和您来过。” 萧钰没来。她打着祭奠的借口,是去了哪里? 一上马,迎面而来的冷风顿时把杨勇的愁绪吹的一干二净。 第166章 纸包不住火 杨勇策马回到养马场,想赶紧去烤火,却听见里头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那道清朗到少年音甚至耳熟,正是汉王杨谅。 这小祖宗,不会来砸场子了?杨勇脑海中闪过鸡飞蛋打的混乱画面,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院子。 杨谅正和一群贵家子弟说说笑笑,随行的人带着弓箭箭矢,像是要去围猎。众人瞧见杨勇,纷纷行礼。 “皇兄。”杨谅不知为何事,乐的合不拢嘴,“我听说你在这住下了,我还不信,想不到你还真的在孵蛋啊!这多无趣,咱们一块打猎去?” 杨勇也想去吃喝玩乐去逍遥快活啊,可是他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怎能得过且过? “你来了正好,我有事跟你说。”杨勇把杨谅拉到一边,“你上次和我提到史万岁的事。你今天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先去把这事了结了。” “啊……”杨谅耷拉了嘴角,“皇兄你真没意思。” “总不能放到来年。”杨勇朝着那群贵家子弟挥挥手,“都散了。” 见杨谅兴致淡淡,耷拉着脸,杨勇道:“等过年了,给你个好东西。” “真的?”杨谅眼睛一亮,“什么好东西?” 他旋即又沮丧的指着那些鸡蛋道:“皇兄,我见过的好东西可多了。到时候,你可别拿孵不出来的蛋敷衍我。” 他顿了下,“孵出来的小鸡我也不稀罕。” 杨勇笑了笑,看向天空,“我到时候给你的东西能飞到天上去,五颜六色的。不是风筝,你放心好了,绝对是你没见过的好东西。” 杨谅望着天空,微微向往,兴奋了起来,“那咱们赶紧走。” “去哪?”这小子怎么翻脸这么快,杨勇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我不知道啊。不是皇兄说要去解决史万岁的案子吗?”杨谅摊手,一脸你说了算的表情。 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完全是个孩子。 杨勇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先去大牢看看那些因谋反罪被抓的士卒。” 由于杨勇派人打点过,被抓的士卒得到了悉心照料,众人的伤已经好多了。 案子由大理寺卿陪同审理。犯人被提了出来,排开跪在杨勇等人面前。 杨谅看着那一干跪着的囚犯,“你们说你们无罪,那这些谋反书信怎么解释?” 众人七嘴八舌的辩解了起来。 杨谅略无助的看向杨勇,“皇叔,你看,他们都说自己无罪,总不能因为他们说自己无罪就放了他们?” 杨勇快速的翻了下那些谋反信件,每一张上都按着血指印,“先核实下他们的指纹看看。” 狱卒立刻照办。 杨谅拉了下杨勇,小声道:“皇兄,这里是他们招供后,文官的记录,还有他们的手指印。他们之前已经招了的,不过据说都打了两百多板,屈打成招,我担心这事说出去会对三哥不利。” “你是想包庇杨俊的过错?” “也不是包庇,我怕他不好受。三哥就要回来了,皇兄,你知道他去平定江南了?我听说他没打赢一场,而和他同去的杨素没打败一场,父皇肯定会因此责罚三哥,要是再加上这事,只怕会火上浇油。要不,咱们等三哥回来再说?” 杨谅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杨俊摆明了是要和他作对,史万岁虽是清白的,但夜长梦多,拖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杨谅,纸包不住火,三弟不按国法,滥用刑罚的事情,父皇迟早都会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不如一次性的让父皇责罚了他,好让他知错就改,大家安心过个年。” “皇兄说的有道理。”狱卒还在取囚犯的指纹,杨谅估计这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吩咐下人,“你们去找副双陆来。” 史万岁的事情最蹊跷的地方就在于,杨俊救下了送书信的官员,随后马上逮捕了写谋反信的士卒,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看起来像是雷厉风行,实际上漏洞百出。 先不说杨俊救下官员如何巧合,被滥用刑罚的嫌疑犯,强行按压的手指印的供罪书。一切都快的让人来不及喘息,一切都意有所指,想尽快置史万岁于死地。好在史万岁力大无穷,劫狱逃走,否则,他远在辽东,来不及找人帮忙,史万岁就要含冤而死了。 狱卒已经用墨水取了所有犯人的指纹,和书信上的对比后,“太子殿下,汉王,指纹并不符合。” 预料之中,杨勇拿起一张信纸,念出了最末的署名,“牛大铁。” “在。”一个长得老实憨厚的大个子应声道。 “你看看这字迹是不是你的。”杨勇把纸递给狱卒,狱卒上前展示信纸。 牛大铁看着那字迹一脸困惑,“好像是……” 他话没说完,旁边一老头疯狂咳嗽起来,掩盖住了牛大铁的声音,“咳咳咳!” 牛大铁慌忙看过去,“吕大爷,你没事?” 吕田喝道:“你仔细看清楚了,你什么时候写过如此大逆不道的文章?!” 吕田看向杨勇,杨谅,“太子殿下,汉王,这摆明了是有人模仿了我们的字迹,伪造了书信。” “让他自己说。”杨谅皱了下眉。 立刻就有狱卒给了吕田一巴掌,“老头,没让你说话,闭嘴知道吗?” 狱卒拿着信纸在牛大铁面前抖了抖,“牛大铁,你看仔细了,好好回皇子们的话。” 牛大铁把书信从头到尾瞧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哦,俺说咋恁眼熟。这字的确像是俺的字,不过仔细一看,这字比俺的字写的好太多了,你们是没见过俺的字,俺没咋练过字,字都是寥寥草草的。” 杨勇叫狱卒,“牛大铁是哪里的户籍?” “大兴本地人。”狱卒打开户籍册子,指着牛大铁的名字。 上有老下有小,平日里一定常常写家书。 “去问他家人拿一些他的家书来对比看看。” “是。” 一旁杨谅不知从哪弄来一副双陆,招呼大理寺卿赵卓,两人已经玩上了。 说是三人审案,其实只有杨勇一人在努力。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无罪释放,牢房里一片欢呼,包括杨谅,因为他大获全胜,大理寺卿赵卓一把也没赢。 “赵大人,你不行啊。”杨谅摇了摇头,小旋风似的,不知道又跑哪里玩去了。 杨勇看得出来赵卓全是让着杨谅的,这老头倒也聪明,这样一来,杨谅就觉得和他玩没意思,以后就不会再缠着赵卓玩了。 第170章 伴君如伴虎 “现在父皇知道了太子孵蛋的事情,定会紧密关注这件事情,你现在跑去砸蛋,砸的不是蛋,是你的脑袋。太子可不是什么软蛋,他一定会就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完蛋了。” “小的愚钝,小的没想到,王爷聪慧,小的受教了。” “不过,你这主意倒也不错。”杨俊扬唇一笑,“咱们不砸蛋,等他孵出来,放松了警惕,咱们就去把小鸡都弄死,看他还高不高兴的出来,要是他孵不出来,咱们就借着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好好的反将一军。” “王爷英明。” “之前吩咐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的早就派人准备着了,已经打点好了,在太子殿下身边安插了眼线” 金蕊带着碎片去丢,与人在半路接头,把听到的话都告诉了如意。她虽只听到些许,但都足够劲爆。 如意听的眼皮直跳,以小姐的性子,王爷做出伤害崔氏的事情,小姐断不会轻饶了王爷。 “这些话绝对不许说出去,知道没?” “奴婢知道。” “要是侧王妃对你威逼利诱呢?” “侧王妃?”金蕊显然没想到这一层,迟疑了起来。 “王妃心善,你的家人都已经过上了好日子,是真是假,你回去看看便知晓。像我们王妃这样直爽好心肠的主子,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 “谢王妃,奴婢一定记在心里。” “你能有今日,全是托了王妃的福,否则,你早就死在乱葬岗了。” 金蕊身子一颤,“奴婢不太明白,还请姐姐直说。” “王妃那日之所以会在那里见你,是因为侧王妃向王妃打小报告,说你魅惑王爷。你虽是刚来的,侧王妃的性子,你多少应该知道些?” 金蕊咬住了下唇,陈妃是出名了的善妒,若是哪个丫鬟爬上了王爷的床,都会落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王府上下全靠王妃主持公道,否则早就闹得鸡犬不宁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上个药,就被陈妃盯上了。 “奴婢知道。” “你如今是王妃的人,王妃自然会护着你。可王妃不可能每日都在府上,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 “王妃对奴婢的恩惠,奴婢定当用忠诚回报。” 崔莹卓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她眼眸微眯了下,崔家世代为武将,她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杨俊居敢联结山贼谋害太子,还想伤她崔氏家族,真是丝毫不顾及夫妻情分啊。 怪不得近来总是疏远她,原来是心虚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崔家是看得起大隋,看得起杨坚才与皇室联姻,可不是看得起他杨俊。居敢背地里做出阴险的计谋,危害大隋,危害博陵崔氏。 崔莹卓立刻着书两封,托亲信,一封送给崔弘度,一封送去给崔宏。家父已死,长兄如父,一切听从兄长指示。 崔宏每日上上朝,眼见的皇上身子好起来了,一切都恢复到了正轨上,回家看看傻儿子,还蛮开心的。 却突然收到一封书信,打开一看,胡子吓得都要掉下来了。 “这信当真是秦王妃派人送来的。” “是啊,老爷,那小厮以前一块跟我长大的,是跟着大小姐嫁过去的呢!” “快扶着我,快拿我的护心丸来。”崔宏顿感六神无主,心闷头晕。 下人们惊慌失措,夫人过世那会,老爷受到了重创,就落下了心病,要是老爷也走了,那他们崔府可不就要倒了吗? “少爷!少爷!不得了了啊!”小厮看到崔新愣了一秒,他们家少爷在爬墙。 崔新从小就爱偷溜出去玩,崔家的墙为了防止他翻墙,随着他长大,一直在加高墙,小厮之前闲聊的时候,还开玩笑说,除了皇宫,崔府的墙大概是大兴最高的了。 崔新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身的伤没好,这要是摔下来…… 因而,此时看见崔新挂在那高墙上,小厮两眼一翻,觉得自己也需要一颗护心丸,好歹振作了起来,“少爷!快下来,老爷他昏过去了。” “你说什么?” 让小厮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崔新脚下一滑,就从墙头掉了下来。 “少爷!” 小厮发出撕心裂肺,杀猪般的叫声,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想当个人肉垫子,好给崔新缓冲缓冲。 却见崔新抬手撑在墙上,一个漂亮的腾空翻,安全的落在了地上。 “赵赞,你还当我是小孩啊。”崔新大步往前庭走去了。 赵赞拍拍胸口,追了上去。 大堂内,崔宏正在大口喘气,一干小厮丫鬟拿着药和水,大气都不敢出。 大夫几乎是腿不离地,被小厮给架着进来的。 “崔大人受惊过度,缓一缓就好。”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却仍不敢放松。 “爹,你没事?”崔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顺手就拿起了桌上那张信,然后瞪大了眼睛。 他九死一生,背后的主谋居然是他妹夫——秦王?他没看错?怪不得爹惊成这样。 崔新摸了摸额头,神色凝重了起来。 崔宏顺了顺气,遣退了下人,“这还真是险象环生啊。想不到继晋王之后,仍有人要对太子下手。” “爹,这件事情要是被皇上知道,莹卓不可能全身而退,谋害皇子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恐怕连我们崔家也会……”崔新皱眉。 “是啊。我也在担心这个,好在莹卓告诉了我们,我们可以早做准备。” “爹,我想太子或许会帮我们。” “自古有云:伴君如伴虎,你如何能测得太子的心思?” “孩儿可以肯定,太子是值得信赖的人,他定不会害及无辜。” 崔宏深深的望了眼崔新,“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能有所僭越,如今你救了太子多次,对太子有恩,可你看多少武将功高盖主,惹帝王不悦,最终丢了性命。”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杨勇耳朵有些痒痒,掐指一算,很久没有掏耳朵了嘛,果断的叫安德海过来,享受一波掏耳朵的快乐。 史万岁无罪释放,和好兄弟们欢聚一堂;鸡蛋快孵出来了;朝中没人参奏他。只要忽视背后真凶,和神神秘秘的河东裴氏,最近的时光可以算是穿越以来,难得让人安逸舒适的时光了,要是有点小零食就更好了呀! “太子殿下,崔小将军的小厮送了些小吃来。” 第171章 流言四起 杨勇惬意的露出笑容,真好,崔新准备的小吃定不会太差,晒晒太阳,吃吃零食,快哉快哉。 “快让他进来,本宫问问他崔新最近的情况。” “参见太子殿下。”赵赞把一个包裹递了过去。 杨勇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放边上就是,赵赞却跟定格了似的,一动不动。 “安德海,你收下。” “少爷吩咐,这包裹一定要亲手交到太子殿下的手里。” “嘿。还怕我偷吃了不成。”安德海打趣着退下。 杨勇意识到这个包裹不一般,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好家伙,全是他爱吃的干货。他翻了翻,底下有一个卷起来的纸张。 杨勇示意旁人下去,“崔小将军这次大手笔啊,全是些美味小吃,本宫可以大饱口福了。” 他拿出那个小卷卷。 赵赞见杨勇拿到了东西,行了个礼,“少爷说了,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吃,回头再给少爷准备。” “那臭小子,你回去跟他说,本宫为了答谢他,定托母后给他寻门好亲事。” 赵赞憋着笑退了出去。 “安德海,你去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崔新既然这么谨慎的把信交给他,说明里面的内容非同一般。 “是。”安德海立刻当门神去了。 拆开卷卷上的绳子,展开纸张,浑厚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想不到崔新一个武将,字写得这么好。 当看清上头的内容时,杨勇皱着眉,吃了口崔家特制的柿饼。 杨俊害史万岁,果然是醉瓮之意不在酒啊。 先前安德海送药过去,杨俊故意甩脸色给安德海看,还说了不少难以入耳的话。 他牵挂杨俊的身体,才让人送了最好的药过去,如果知道会被砸个稀巴烂,他百分百不会送去,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虽然好心被当驴肝肺,但杨勇当时并未在意,杨俊心情不好,情有可原,不论是谁挨了五十大板,都不会好受的。 如今看来,杨俊与山贼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心思狠毒,指望他被山贼杀害。这就是杨俊的不是了。 杨勇摇头叹气,心情沉重,他是何德何能,拉了这么杨俊这么大的仇恨值。 不过,看起来,杨俊并不是这次事件背后的真正主使者啊。因为,主谋想要借刀杀人,所以山贼才没有对他动手。杨俊显然是不知道这层,还在惋惜他没死成。 真凶这波操作在大气层啊,有杨俊的插手,按照原主大大咧咧的性格,肯定不会多想,以为主谋就是杨俊。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真凶果真是心机深厚。 杨勇把纸张放进炭火盆,拿拔火棍戳了戳,确保它被烧的一干二净。 虽然丫鬟只听到了前半段话,但杨勇还是推测出了杨俊后面的打算。杨俊既然有害他的心思,绝不可能就此收手。安德海先前瞧见,周福生和秦王府的人接触频繁,大概是杨俊想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好趁机下手。 “赵景?” 死士头领闻声进屋,“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派人盯着点本宫身边的人,若是有异常立刻告诉本宫。” “是。” “安德海,叫人好好守着养马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是。” 他越发好奇真凶是谁了,到底是谁,为了什么,不厌其烦的朝他下手? 还没等鸡蛋孵出来,大兴爆发了一件炸弹性的丑闻,牵连到多位皇室成员,其中就有杨勇谨慎防备的杨俊。 杨俊被人小老婆戴绿帽子了! 这事搁现代都能闹的鸡飞狗跳,更别说在封建保守的古代了。陈香漫已经入狱,就连陈宓都受到牵连,被软禁在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杨坚很生气,事态很严重。 杨勇这段时间在宫外浪,比别人晚一步才得知消息,这瓜,吃的他够呛。单论,杨俊的丑闻,那还真是机关算尽,算来算去,算尽自家耳。只是,这陈宓?他和宣华夫人刚刚搞好交情,陈宓要是就这么折了,对他百害无一利啊! “秦王的侧妃与人私通,怎么把宣华夫人给搭上了?” “陈侧妃与秦王府上的文学侍从,江溢在临江酒楼私会,两人被发现的时候,衣衫不整,神志不清。宣华夫人并不在现场,但是现场有宣华夫人的小衣。” 够劲爆啊,杨勇不敢想象那香艳的场面。在场的侍卫听了,都双耳盈血,脸颊通红。 小衣这种私密物品,居然丢在酒楼包间,的确十分可疑。只是,陈宓那么聪明,就算要与人私会,也该选个偏僻处所,怎么会去临江酒楼这种公共场合? “陈侧妃醒来之后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宣华夫人请她去酒楼叙旧。” “江溢是什么情况?”杨勇是第一次听说这号人物。 “江溢本是后陈官员,因他颇有文采,秦王便收他在府上当文学侍从。” “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秦王府中其他人都说,江溢在江南时就心仪临城公主。在江溢的住处还找出了陈侧妃的画像,和爱慕的诗歌。” 所以,心动不如行动?杨勇摸了摸下巴,这件事情咋听起来那么怪呢?早不动手,晚不动手,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动手?这两人都在秦王府,要是江溢真的想下手,在秦王府下手就是了,何必跑到临江酒楼? 这事,若不是牵扯到陈宓,他绝对不会插手。 “咱们先回宫。” 城中已经流言四起,百姓对皇家丑闻津津乐道,说那陈朝公主放荡,与男人如何卿卿我我,说的有的有鼻子有眼睛,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杨坚气到卧床,拒绝见任何人,陈宓哭哭啼啼,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不过,这种时候,没有人敢站出来为她说话,小衣在场,陈香漫说与陈宓有约,人证物证具在,无论如何都开脱不了罪名啊。 这事杨勇不好出面,叫元寻前去问话。 陈宓对天发誓,那晚没有去过临江酒楼。 “太子妃,是有人要害我,求太子妃帮帮我,让我见皇上一面!”陈宓声泪俱下,哭的人心软。 元寻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小声道:“太子殿下定会帮你的。你在这里不用担心,吃穿用度本宫都会打点好,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陈宓愣了下,没再哭泣。 第172章 死无对证 可是,临江酒楼的店小二说,那晚看到宣华夫人戴着斗篷进了包厢。还有不少食客也看见了宣华夫人的马车停在临江酒楼前。 事情似乎已经板上钉钉,毫无翻转的可能了。 “太子殿下,宣华夫人说她那日身体不适,回府后就休息了,对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 “那她的丫鬟怎么说的?” “宣华夫人的贴身侍婢说,宣华夫人半夜起身,叫她准备马车,去了临江酒楼。宣华夫人特意嘱咐,叫下人都不要跟着,就连贴身侍婢也不例外。” 这还有的洗吗?杨勇深感无力,“元寻,你再去问问马车夫,以及当天和宣华夫人接触过的人。” “是。” 马车夫:“那日宣华夫人吩咐小的去临江酒楼,小的还以为听错了,因为夫人吃不惯北方的食物,很少外出吃东西,吃食一律是请江南厨子料理的。那日,天黑看不太清楚,看人影就是宣华夫人,穿的是皇上赏赐的羽衣。唯一不同的是,那日夫人没有带着琐钏。” 马车夫看出鹂音的疑惑,解释道:“琐钏是夫人的贴身侍婢。” “你的意思是,那日出府去临江酒楼的只有宣华夫人一人?”鹂音追问。 马车夫点头。 鹂音回马车回禀元寻,元寻点头,“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 为何他们只见宣华夫人进去,不见宣华夫人出来呢? 根据店家的意思是,当时有许多人听说宣华夫人在临江酒楼,慕名而来,大家冲破了包间的门,混乱之间,已经不见宣华夫人身影了。 众人无心关注宣华夫人从哪里离开,去了哪里,他们的关注点全在宣华夫人举止浪`荡,与男子私会上。 “太子妃,太子殿下对宣华夫人如此上心……” 元寻看了鹂音一眼,宫女顿时不敢再说下去。 “本宫相信宣华夫人是无辜的。你再去和其他目击者打听打听情况。” 其他人也说不出别的消息,甚至还有人说,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自窗口逃走了。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杨勇听说,“这事情得尽快解决才是,否则满城风雨难以平息,让百姓看皇家笑话。” 可是,虽然可疑,众多证人的话,环环相扣,毫无漏洞,这件事情根本无从解释。 “太子殿下,如果要救宣华夫人,臣妾有一个办法。” “元寻,你有什么办法?”他们都是心证,并不能证明陈宓的清白。 “太子殿下相信宣华夫人是无辜的,臣妾也相信宣华夫人是无辜的。臣妾去给母后请安时,常常遇到宣华夫人,她知书达理,谈吐不凡,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不齿的事情。宣华夫人说她身体不适,回去后一直在休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而她的贴身侍婢却说了相反的话,臣妾想,琐钏一定有问题,但现在苦于找不到证据。只要有人证,可以证明宣华夫人那日在府上即可。 “如果太子殿下觉得可行,臣妾可以让小妹作证,说那晚奉臣妾的意思,在宣华府上照顾宣华夫人。这件事情,皇上,皇后都很难亲自出面,如果臣妾主动出面,皇上,皇后不会深究,事情就会这么过去的。” “元寻,你是说要做伪证?”用伪证打败伪证?这事会不会有风险,元云会不会不答应?杨勇有些担心。 但眼下做伪证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只能暂度难关,只要事后审问了琐钏,让事情真相大白,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元寻肯定道:“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如果事情再拖下去,皇上一定会为了皇家颜面,处死宣华夫人。臣妾知道,太子殿下意欲与宣华夫人交好。如今,宣华夫人是皇上的新宠,她的话在皇上那里有一定的重量。臣妾不希望宣华夫人发生意外,对太子殿下造成损失。” 杨勇没想到元寻能了解她的心意,感激地看着她。这次的事情,元寻非但没有误会他,还积极配合,愿意主动出面解决。 “元寻,多谢。” “太子殿下不用谢臣妾,臣妾能为太子殿下做点什么,觉得很高兴。”元寻见杨勇答应,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事情很快安排妥当,由元云出面做担保,“那日,我陪了宣华夫人一整晚。我可以证明宣华夫人并没有去临江酒楼,宣华夫人是无辜的。” 元云背后有云家,她又与兰陵公主交好,信誉非常好,有她做担保,风声一下子翻转了过来。 “一定是有人污蔑宣华夫人,想不到那些下人包藏祸心,一定要好好审问那个丫鬟和马车夫!” 杨坚听闻此事,终于有了动作,亲自去接宣华夫人到大业殿,宣华夫人委屈万分,啜泣不已。 “是朕错怪了你,朕定为你讨回公道。”杨坚怎忍心看美人落泪,当下命令大理寺卿赵卓派人捉拿与本案相关的人,好好审问陈宓的丫鬟和马车夫。 却听赵卓回报,“琐钏留书一封,用衣裳做绳索,上吊自尽了。” 书信上说,是她嫉妒宣华夫人,便趁着宣华夫人身体不适,睡着的时候,穿上皇上赏赐的衣服,打扮成宣华夫人的模样,假扮成宣华夫人的声音,欺骗了众人。 死无对证。 杨勇听说,与元寻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心照不宣。这次的事情,似曾相识。 当初,东宫中也有丫鬟想害元寻,事发后也是上吊自杀,死无对证。连原因都如出一辙,都是出于嫉妒。 杨勇去见了大理寺卿赵卓,赵卓见过上次杨勇审案的手段,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便对杨勇十分欣赏。 听到杨勇的怀疑,赵卓大惊,“太子殿下,正如太子殿下所担心的那样,死者的脖子上有一道勒痕,应该是被人勒死后再做出上吊自杀的假象。” 连手法都那么相似。当初,东宫的案子是杨广做的,现在,杨广已经死了,这次的案子会是谁做的呢? 杨勇怀疑的目光不禁留在了萧钰的身上。会不会,两起案子出自同一人之手? 陈香漫和江溢处以刑宫。陈香漫忍受不了屈辱,当场咬舌自尽。江溢入宫做了太监,不出几日,伤口感染,病死了。 事情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崔莹卓却一脸严肃的吩咐如意,“立刻把金蕊的亲属秘密送往博陵,让人保护他们。我要进宫见太子妃。” 第173章 心狠手辣 如意困惑不解,“王妃,金蕊被陈侧妃折磨致死,王妃已经慰问了她的家属,如今陈侧妃已殁,为何还要保护金蕊的家人?” 想不到那陈侧妃得不到秦王殿下的宠爱,就和别的男人厮混,真是不要脸。没了陈侧妃,以后就无人和小姐争宠了,王府也能恢复曾经的安宁了。这不是件好事吗?为何王妃如此严肃? “如意,你当今以为金蕊是被陈侧妃害死的?” “难道不是吗?”那日王妃不在府上,金蕊被陈侧妃关进柴房,受尽虐待,都没能等到王妃回来救她,那个陈香漫实在是心狠手辣。 崔莹卓选了一支簪子,慢慢戴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意,你怕是把秦王想的太好心了些。” 她不过是出府办点事情,回来金蕊便死了,前后不过半天的功夫。她亲自去看过金蕊的尸体,杨俊大概以为,那种血腥的场面,她不敢看? 金蕊的脖子下有一道深深的刀痕,陈香漫再怎么嫉妒,也绝不会有那么狠的心,亲手杀死一个人。她为陈香漫收拾了那么多次烂摊子,自然对陈香漫的手法再清楚不过,无非是饿着别人,打骂几句,断不会下狠手,直接杀害。 人是杨俊杀的,死因是知道的太多了。紧接着,陈香漫就深陷牢狱之灾,如今也人走茶凉,死因是杨俊起了疑心,他怕陈香漫从金蕊那里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消息。 “今日是陈侧妃,明日又该是谁?”崔莹卓对镜看了看妆容,起身前往大兴宫。 陈香漫待杨俊一心一意,杨俊连夫妻情分都不顾,他定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只是……最让崔莹卓感到不安的是,杨俊性格向来优柔寡断,最近的手段雷厉风行,恐怕,这些都不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他身边的那个罗常,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就此轻轻松松的解决了陈香漫,手法细腻,此人心思一定十分缜密,看来是个不能小觑的人物。 秦王妃借名感谢太子对秦王和堂兄的关怀,拜访太子妃。 寒暄过后,崔莹卓直奔主题。杨勇路过,见是妇人家在谈家常,不想打扰,拿了屋里的佩剑打算出门,今日,史万岁下山了——他非要等到何平伤好了,才肯下山。 “太子殿下,臣妾希望您也能留下,听听臣妾要说的话。”崔莹卓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什么事情?杨勇眨巴着眼睛,乖巧的在媳妇身边坐下。 “太子殿下,太子妃,这次元云做的是伪证?” 杨勇神色如常,慢条斯理的给元寻倒了杯茶,“这是孙大夫专门调配的茶,你最近为东宫过年的事情操劳,可别忘了喝。” 他心里可是闪过一道十万伏特,秦王妃不会和秦王是一伙的? “秦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宣华夫人的清白?”桌案下,杨勇轻轻拍了拍元寻的手,叫她不用担心,“皇上为免宣华夫人伤心,已经下旨,任何人都不得再谈及此事,秦王妃还是不要提起的好。” “太子殿下,事到如今,臣妾就直说了,臣妾出身博陵崔氏,效忠于大隋。如今,恐怕有人要对大隋不利,要对太子不利。臣妾此番前来,是表明心意,希望对太子有所帮助。” 杨勇稍感安心,“秦王妃,你说有人要对大隋不利,对本宫不利,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一定也觉得最近发生了许多蹊跷的事情?臣妾要说的事情,希望太子殿下答应我,先不要对外张扬,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杨勇点头,“本宫会酌情而定。” 他猜测崔莹卓大概要说杨俊和山贼的事情,这事他已经从崔新那得知了,崔新估计是崔莹卓告诉他的。 果然,听崔莹卓道:“太子殿下听了一定会深感震惊,当初太子殿下被山贼所擒,那件事情和秦王有关。” “本宫已经知道了此事,秦王妃,你将此事告诉本宫,就不怕对你不利吗?” “太子殿下,大局当前,臣妾愿意舍生取义。” 杨勇被她的气势震慑住,想不到崔莹卓看起来小小巧巧,柔柔弱弱的,竟有几分豪侠义气,又听她继续说下去。 “这次侧王妃和宣华夫人的事情,也和秦王有着紧密的联系,秦王丝毫不顾及夫妻情义,又想谋害太子殿下,不顾及手足之情,太子殿下,秦王虽是您的手足,但他居心险恶,一定要小心提防才是。” 杨勇正想不通宣华夫人和陈香漫的事情,听崔莹卓这么说,不禁问道:“秦王为何要动自己的枕边人,甚至要动父皇的枕边人?” “臣妾想,秦王大概怀疑她们知道一些不利于他的事情,因而起了杀心。臣妾还有一事要告知太子殿下,但这只是臣妾的怀疑。” “请说。” “这次的事情,事发突然,毫无征兆,臣妾猜测,这大概不是秦王的主意,而是秦王执行了某人的想法。” 这个猜测与杨勇的猜测不谋而合,杨勇心下惊讶,抬手喝了口茶。就连杨俊的老婆也这么说,看来真的有点名堂啊,杨俊背后肯定还有一个人。 “对于这人的身份,秦王妃可有什么思绪吗?” 崔莹卓摇了摇头,旋即笑道:“太子殿下聪颖过人,又福泽深厚,自然福人自有天象,到时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借秦王妃吉言,若是无其他事情,本宫就先走了。”他要是真的福泽深厚就好了,杨勇暗暗吐槽,先去见史万岁。 “恭送太子殿下。”崔莹卓和元寻起身相送。 杨勇挥了挥手,“外头冷,你们不用出来送了,秦王妃,你陪着太子妃好好说说话。” 崔莹卓笑着看了看杨勇,又看着元寻,“是。” 杨勇约了史万岁在养马场碰头,两个好兄弟见面,互相握了握手,史万岁手劲大的,杨勇差点没给叫出声来,好在这见面仪式没延续的太久。 “太子殿下,我听周福生说,再过一日就会破壳,这是真的?”史万岁有些激动的搓着手。 “你到时候来看看就知道了。” “太子殿下,六畜中,禽类的饲养时长最短。你这个方法要是能推广出去,以后百姓的伙食能大大改善啊!”史万岁看着院子,赞不绝口。 第174章 围猎场 “等不久后,我研制出更好的办法,就推广出去。”杨勇有发明电灯泡的想法,但是得等收复南方了再说,他想弄点风力发电,环保第一。 史万岁吃起了崔新送给杨勇的小零食,似乎不太合胃口,又给放下了,“崔新他怎么样了?” “他被他爹抓去相亲了。” 史万岁打无罪释放以来头次笑了下,“有他爹管着他,他一定收敛许多。” “我听他的小厮说,他翻墙翻的比猴子还快。” “哈哈,当初在战场上,也数他的身手最快,一眨眼功夫就冲到最前头去了。” 史万岁想了想道:“太子殿下,我有个请求。” “你说就是。” “太子殿下,臣想回敦煌去。我随性惯了,大兴规矩众多,我住着有些不自在。” 真是难为史万岁了,他两次在大兴的经历都不太愉快。第一次从万众瞩目的大将军被贬为一文不值的守关士卒,第二次到大兴,被人污蔑,险些丢了小命,这样的事情换做是谁,都会觉得不愉快。 杨素已经在回大兴的路上,两人关系僵硬,史万岁也在为此担心。 杨勇正想着,外头有人嚷嚷着,“皇兄!皇兄!” 是杨谅来了。 “皇兄,他们不让我进去,你出来,咱们一块玩去呗!” 那小子,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玩的。 杨勇吩咐道:“让他进来。” 杨谅小跑着到了杨勇跟前,一看见史万岁,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你就是史万岁?” 史万岁行礼,“汉王。” 杨谅看着史万岁频频点头,“久仰大名,听说你力大无穷,为着你劫狱的事情,父皇还让人重新加强了大牢的护栏呢。” “臣还要多谢汉王殿下悉心审案,还了臣清白。” “那事啊。”杨谅张了张嘴,估计是想起了自己玩双陆的场景,朝杨勇嘀咕了句,“皇兄,那天赵老头是不是让着我的?” 杨勇小声回道:“你靠实力赢的,赵卓后来连说过瘾呢!” “是吗?”杨谅扬唇笑了起来,“史大将军,你的案子多亏了皇兄,除了谢我,你还得好好谢谢皇兄。” 史万岁微微诧异的看向杨勇,眼神感激,朝杨勇行了个拱手礼。 “好了,好了。”杨谅环顾院子,“皇兄,你的人对这里严加看管,连一只老鼠都进不来,皇兄,今天,你就陪我去围猎。围猎场的猎物都养的老肥了,萧摩诃那天发现一只老大的野猪,我射中了一箭,还是给它跑了,今日我一定得猎了那野猪献给父皇。” 杨坚被宣华夫人这次的事情给伤到了,已经连着好几日没上早朝了,现在凡事在观文殿处理。 杨谅看向史万岁,“史万岁,你可一定得来,让本王瞧瞧你的武艺。本王听说你在边关,仅凭一人,就打开了辽东城的城门,真是不敢想象。” “太子殿下!”又听外头有人喊着。 这声音不是崔新吗?杨勇呆了下,他不是被关在家里,怎么溜出来了? 崔新进来,朝众人行了礼,人一多,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汉王要去行猎?” 听说要去打猎,崔新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拿拳头砸了下史万岁的肩膀,“史万岁,你在大兴呆了这么久,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杨勇见史万岁眼神微微向往,知道他是想去的。崔新这小子就别说了,从头发丝到鞋面都散发着想去围猎的心情。 他本不太想凑围猎的热闹,眼下是鸡仔破壳的关键时刻,他要是走开,万一发生点啥,那就得不偿失。而且围猎场,真刀真剑,简直是危险高发区,要是突发什么危险……他有点疲于应对意外了。就不能让他挡格风度翩翩,光芒万丈,逍遥自在的英俊小伙吗? 尤其是现在有人在暗处,多次朝他下手,弄的他有点神经质了都——疑神疑鬼,看谁都像真凶…… 但是,不能拂了两个好兄弟的心情,杨勇答应道:“既然你们都想去,那行,咱们打猎去。” 杨谅欢呼一声,“皇兄,既然来了,咱们可得好好比试一场。” 到了皇家围猎场,杨勇才搞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在场的皇子不仅仅是他和杨谅,还有杨俊。杨谅似乎是想缓和缓和他俩之间的关系。 杨勇和杨俊自打杨广宫变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了。 “秦王。” “太子殿下。” 短暂又冷漠的打招呼,就是全部的对话内容了。 杨俊没有多看杨勇一眼,带着人最先进了围猎场。 崔新瞧见了杨俊,警觉了几分,策马护在杨勇身旁,小声道:“太子殿下,等会我不会离开您半步的。” 杨勇看了眼地,“崔新,你现在离本宫就有一步远。” “太子殿下……”崔新低头看了眼地面,还真是,顿时一头黑线,“我说的是等会。” 那边杨谅在给史万岁挑选弓箭,“史大将军,这把弓弦的力度大,射出去的箭能贯穿猛兽呢!” 史万岁选了把轻巧的弓箭,“汉王,那把弓箭用来练静止的靶还算不错,若是用来射击移动的物体,会非常耗力。” 杨谅受教的点了点头,又追着史万岁问东问西,似乎对他的事情好奇不已,“本王听说你时常进出突厥的领域,又能毫发无损的出来,可是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突厥人不追你?” 史万岁朝杨勇点了下头,和杨谅一道骑马先进林子了。 安德海牵着杨勇的马到武器台前,“太子殿下挑把武器。” 杨勇指了指一把灵巧的弩,“这个不错。” 之前在丹东,瞧见渊太祚腰上就有一把精巧的弩,他有点想试试弩箭的手感。 崔新下马,搜罗了一大堆武器,俨然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就差在头上戴个有刃的帽子了。 安德海等太监小厮并不随同,只在围猎场口等待。与杨勇同行的是他的三个死士。 这三个死士一出来,杨勇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杨勇这一看,引得崔新也回头看了几眼,崔新这一看,就瞪大眼睛,“啊”了一声。 “是你们三个?” 三个死士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崔小将军,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这三个死士正是那日围剿山贼时遇到的。 第175章 运气不佳 杨勇也觉得这三个人脸熟的很,好像就是他去高丽一路跟着的,就是不知道名字,如同那种经常出现的甲乙丙三人组。话说回来,他身边好多欧皇啊,这三人居然能经历一路的磨难活下来,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多看几眼,吸点欧气,免得今天在围猎场里有去无回了。 崔新很惊讶的看着这三人,“你们在鹿泉不是被山贼给……” 当时的消息是十八人全军覆没了。 “我们当时失去了知觉,后来和韩将军的大军会和了。” 崔新不敢置信的点点头,对杨勇道:“太子殿下,你身边都是些奇人。” 只是不知道他这个意思是奇怪,还是神奇。 “崔新,你伤好全了,就在这瞎混?”在杨勇看来,最神奇的要数崔新了好吗,大难不死,身体又跟铁打的似的。 “射射箭,不碍事。” 杨勇突然有点怕被崔宏知道,他会不会被连带着念叨呢? “太子殿下,今天要进行围猎比赛,再不快点进去,好猎物都要被猎完了。” “慢慢来,不用急。”杨勇一点也不慌张,前头的两个都是他的弟弟,让让他们是应该的。其实杨勇恨不得一步都不进去,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太子殿下,听说这山里有老虎和熊的。” 老虎and熊?不用什么人为意外,这俩家伙能一巴掌呼呼死他了。杨勇把弩箭配好,又背了把弓箭在背上。不过熊应该冬眠了,他要是遇到老虎,他就,他就剥了虎皮? 你刚才不会在偷偷想着,让他命丧虎口,这样不行滴。 杨勇摸了摸下巴,弄张虎皮地毯,感觉还不错。 结果一圈逛下来,没遇到老虎,连只野猪也没遇到,全是小兔子,最好的就是两只白狐。 杨勇箭法尚可,两张狐皮都还算完好。算是没有虎皮,狐皮来凑。回去可以给元寻弄个围脖。 他们出来的时候,杨谅已经出来了,他正在用热水洗手,看见杨勇大喊道:“皇兄!你快看啊!我真的猎到那头野猪了!” 地上,一只巨大的黑毛野猪侧躺在地,已经断气,身上还冒着热气,野猪的一只獠牙被人硬生生的折断了,脑袋上插着箭,箭头上白色羽毛在风中摇摆,和杨谅的脚步一样轻快,那是杨谅的专属用箭。 杨谅一边走向杨勇,一边激动道:“野猪见了我就冲了过来,我吓了一跳,史大将军一把就抓住了野猪,皇兄,你那是没看到。” 他激动的描绘当时的场景,如何如何惊险,关键时刻,他在史万岁的指令下朝着野猪射出一箭。 “你们快把这份礼物送去给父皇。” 太监们领命,忙处理野猪去了。 “皇兄,你猎到了什么?” “这次的比赛,皇兄输了。”杨勇摇头,“运气不佳,没遇到什么好猎物。” “这两只白狐尚可,也算不错。”杨谅朝林子那头张望,“真是奇怪,三哥怎么还没出来,他该不会在猎老虎?” 却听安德海禀报,“太子殿下,汉王殿下,刚才徐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把秦王叫到宫里去了。奴才见两位殿下正高兴,就没急着回禀。” 杨谅张了张嘴,惊讶的问:“可知是为何事?” “司徒大人从江南回来了。” 那老狐狸回来了?杨勇看了眼史万岁,后者不出所料的皱起了眉头。 杨谅不关注朝政,并不知道杨素早就启程回京的消息,“南方的叛乱不是还未平定吗?司徒大人怎么就回来了?” “奴才不清楚。” 杨谅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了,上马道:“皇兄,我去趟宫里。” “去。”杨勇目送他离开,看向史万岁,史万岁正皱着眉头。 他和杨素之间,以前闹过不愉快。 杨素带军的风格就是对自己人残酷,且杨素军功赫赫,得到了许多的赏赐,杨素算是大兴城里屈指一算的大富豪,平常生活一点也不苦了自己,该花的花,该享受的享受。 史万岁和杨素截然不同,他对自己的士兵像对孩子似的,深怕他们受委屈,有好东西都分给手下,自己的赏赐从来不藏着掖着,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平常生活苦就苦,无所谓。 两人性格不一样,再加上杨素为人圆滑,史万岁为人耿直,在朝堂上多有争执。 史万岁直来直去的性子,哪里是杨素的对手,没少跌在杨素的手里,以前在朝廷里不知吃了多少哑巴亏。如今要重新遇到,并重新在朝中共事,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杨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担心。” 史万岁愣了下,不想杨勇看出了他的心事,“太子殿下,臣没有……” “你放心好了,汉王看着小孩子心性,他可精明着呢,他这趟进宫是求父皇要人去了。” “要人?”史万岁不解。 “他对你可是很感兴趣,应该会请父皇许可,让你当他的武术老师。到时候,你跟着汉王就是了,司徒大人再怎么与你有过节,也不会不顾汉王的面子的。” 不单是杨素,成了杨谅手下的人,大兴谁也不敢拿史万岁怎么样。杨谅可是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心头宝,谁敢动杨谅的人?以后就可以在大兴城里横着走了。 “太子殿下,臣想跟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他的恩德,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这,他那,都一样。”杨勇没告诉史万岁背后真凶的事情,那事情太过复杂,还是不要惊扰史万岁了。史万岁到他这来,可能会有危险,就像这次一样,平白遭受冤,还有他的那么多兄弟,都受了不少的苦。 崔新把一身杂七杂八的装备都卸了之后,神清气爽的回来了,“史大将军,我估计你用不着担心。” “为什么?” “我听我爹说,司徒大人在南方虽然节节胜利,但是全靠武力镇压,百姓无一人臣服,占领的只是空城,平定叛乱进展十分缓慢,山区林木茂密,易守难攻,军队无法进入。皇上一定会重新派人前去镇压。” “司徒大人的雷霆手段都没有办法,我恐怕也没什么办法。”史万岁很是为难道。 “这到时候就由不得史大将军你了。”崔新耸了耸肩道,“从之前朝中无人主动请缨的情况来看,这次大家只会更不想去。你的威名在外,到时候众人定会举荐你去的。” 第176章 好机会 杨素都搞不定,他们去也是白搭,再说快过年了,谁想出去打仗啊。这种时候,就会推老实人出来。 杨勇若有所思,“我相信你的实力,若是到时候真的你去,你不会做的比司徒大人差的。” 没一会徐桂就传旨来了,果然如杨勇所料,杨谅果真进宫去请杨坚让史万岁当他的王傅了。 这事换做别的皇子去说,杨坚百分百会不答应,给皇子安排太强的老师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杨谅去,秒答应,大夸杨谅勤学上进,让一旁跪着的杨俊好好学习,别让小弟弟比下去了。杨坚还就野猪的事情大大夸赞了杨谅,说他机智有孝心,分了整条大猪腿给杨谅。 这待遇只有当今最受宠的宣华夫人才有。杨勇分到一只猪前腿;杨素有功也分到一只猪前腿;独孤伽罗分到猪心,杨勇听到后,不禁怀疑这是杨坚的土味浪漫;杨俊受到杨坚批评教育后,得到一条猪尾巴;猪头祭祖;剩下的杨坚自己快乐。 大野猪分配完毕。 杨勇把野兔全给崔新了,“我怕你空手回去,你爹要揍你,你可以说着是给未来媳妇准备的兔毛手套之类的。” “太子殿下……”崔新那是又高兴又难过,百感交集的走了。 杨勇回宫准备吃大猪蹄子,却听宫人道:“司徒大人在暖房等候多时。” “知道了。”杨勇把两只白狐狸给了宫人,去会会那只老狐狸。杨素见过杨坚之后,不该回家享用他的大猪蹄子吗,跑他这里来干什么? 到了暖房,却不见杨素人影。 宫女道:“刚才小世子和小郡主到这来找司徒大人,他们一块去后院了。” 杨素以前经常和杨广走动,三个小豆丁都对他很熟,听说他来了,都来找他玩。 杨勇到后院的时候,就瞧见杨昭拿着野猪断掉的獠牙,举过头顶,眼睛闪闪发光。 杨素摸了摸杨昭的头,又给了三个小豆丁别的礼物,有海上带回来的贝壳,海星,海螺,他的航海之旅的收获,还有从高丽带回来的一些小玩意。 这些应该是杨素特意给这三娃娃带的,杨勇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心里莫名有些心疼这三小只,那么小就没了爹,寄人篱下,怪可怜的。 三个小豆丁得到礼物,都高兴得不得了,欢呼雀跃,围着杨素,让他给他们讲讲杭州城,讲讲高丽。 杨素难得一见的和蔼可亲,坐在石凳上跟他们说说笑笑。 “安德海,吩咐厨房,把猪蹄分一半给晋王妃。” “太子殿下?”安德海疑惑,“晋王妃他们四人,怕是吃不了那么多。” “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冷落了他们。” 做下人的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的,虽说杨勇和元寻吩咐宫人对萧钰他们要像对正主一样,但在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那些宫人会不会疏忽。分了一样量的猪蹄过去,就会让下人重视起来。不能让人觉得萧钰他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无论如何,这都是皇家血脉,大家还是一家人。 “是。”安德海虽不解杨勇的意思,依然照做。 杨勇不想打扰花园里的这一幕,想再等等过去找杨素,却不想,过了一会,园子的小拱门里走出一个袅娜的身影,一身白衣,是萧钰。 说到这事,挺避讳的——和嫂子住在同个屋檐下。应该早点给萧钰安排别的住处才是,可是杨坚和独孤伽罗都不想提起这件事情,他做太子的很难下决定。别人死了夫君还能回娘家,萧钰是亡国公主,无家可归。 杨勇本以为她是来找孩子回去,却见萧钰叫孩子到一边玩去了,她和杨素面对面坐在了石桌前。 看她小嘴巴拉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杨勇默默靠过去一点,凭借风向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只言片语。 “司徒大人,还记得与……约定?” 什么,什么?杨勇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他这不算偷听?这不能怪他,他是先来的,谁让萧钰也来了呢。 杨素的声音稍微轻一点,几乎听不到,就听到节哀顺变四个字。 萧钰不会想要联合杨素搞事情? 杨素等着杨勇,却见萧钰到来,老眸微眯,挂起皮笑肉不笑,深高莫测的笑容。 萧钰定是知道他是来见杨勇的,此时来找他,似乎别有深意啊,听萧钰开口的第一句话,杨素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司徒大人,阔别多时,你还是如此精神抖擞,但晋王府早已物是人非。夫君在时,与司徒大人交情不浅,大人还记得与夫君的约定?” “晋王妃,小世子和小郡主们在东宫似乎过的还不错,老夫这就放心许多。晋王已经逝世,还望晋王妃不要过分记挂,免得伤身,还请节哀顺变。” “司徒大人今日前来拜见太子,难道是要背信弃义吗?” “晋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臣与太子殿下曾在高丽携手共战,还有许多事情未经商讨,臣这次来是谈国事的,何来晋王妃说的背信弃义?” “司徒大人,你可别忘了,夫君手中有你的把柄,如今夫君虽已不在,但你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大人不管做什么,还望三思。” 杨勇远远听见什么在什么灭什么思,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可以看到杨素老脸一沉,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狐狸,真是难得看到他这样的脸色呐。杨素以前就与杨广交好,双方一定知道彼此许多秘密?萧钰一直都是杨广的得力帮手,想必一定知道点什么。 这可是个抓住杨素的心的好机会啊,杨勇搓了搓手,他可以趁机拉拢,把杨素紧紧的拴住,任他所用。 杨素起身目送萧钰离开,他摸了摸胡子,笑了笑,萧钰此行,怕是故意做给别人看,想让太子认为他与晋王之间仍有联系,让太子不敢相信于他。这女人,十分精明啊。只是晋王已死,为何她对皇位权力还不死心呢?难道…… 杨素把目光投在了拿着牛角的孩子身上,摇了摇头,应该不太可能,杨昭如今才七岁,除非萧钰想学宣太后垂帘听政。 “司徒大人。”等萧钰走后片刻,杨勇才从假山后现身,“久等了。” “太子殿下。” “司徒大人前来是为何事?” “太子殿下,自高丽别过后,臣听闻太子殿下陷入了谋逆的风波,臣远在前线,甚是担心,如今见太子殿下安然无恙,便放心了。” 第177章 心存戒心 杨勇听出杨素是在套近乎,笑了笑,“高丽的最后一战多亏了司徒大人,司徒大人的威名果然名不虚传,这次南方的平定一定十分顺利?” “臣愧不敢当,这多亏了太子殿下引领有方。”杨素毕恭毕敬,两人日常商业互吹。 想到萧钰刚才与杨素的谈话,杨勇有意拉拢杨素,“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司徒大人应该很清楚本宫的为人了?如果司徒大人愿意好好为本宫效劳,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司徒大人的。” “是。”杨素已经验证过,杨勇是值得信赖,追随的人。只要被太子器重,萧钰手中的把柄自然会变得无足轻重。 “太子殿下,此次前来,臣有事请教太子殿下。” “那好,里面请。”杨素居然有事要请教他?还真是让人好奇。 两人在暖房坐好,杨素接着说下去,“臣前往江南平反叛乱,发现只靠暴力取胜,并不能解决问题,因此臣才特意赶了回来,向皇上请求指示。皇上明日大概会宣告众臣,集思广益。” 杨勇不解,“我听说司徒大人收复了许多城池,为何说无法平定叛乱?” “江南百姓对大隋的统治异常反感,大概和先前的谣言和米粮事件有关,朝廷派遣的官员让百姓十分失望,也是因此,他们才会故意羞辱秦王。南方多山地,叛乱的百姓躲在山中,神出鬼没,很难制服,因而收复的城池大多是空城。运送过去的米粮也被当地人一抢而空,情况毫无好转的迹象。” 杨勇知道杨素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皇上一定会再派人前去平定,臣希望,太子殿下到时候能主动请缨。” 杨勇愣了下,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他都不如杨素,杨素都没有办法平定江南,他去能有什么办法? “司徒大人,何出此言?” “太子殿下,臣听闻太子殿下从边关回来后,陷入弹劾案,被皇上撤回了兵权和监国大权。太子殿下若想站稳脚跟,让群臣信服,必须有可以服众的功绩。” 话是这么说,可人也得量力而行,平定江南的事情他毫无头绪,如此勉强自己,到头来反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司徒大人说的极是,可秦王与司徒大人都难以摆平的叛乱,本宫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杨勇对杨素仍心存戒心,不知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而极其客套的应答。 杨素想取得杨勇的信任,当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不瞒太子,臣有一个办法。如今,收回的城池中,情况最好的是扬州。在最初的攻陈战役中,晋王在扬州一带广交文人,深得人心。南方叛乱最主要是人心大乱,殿下身为大隋的太子,只要由殿下出面,情况一定会好转。” 杨素的意思是获得民心,这的确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可这说着简单,做起来难啊。南方与北方之间,各方面都有着巨大的差异,连语言都大不相同。杨广能与江南人交好,和萧钰有很大的关系,萧钰的祖先中有德高望重的文人,在南方深受敬仰。这虽然是个展现自己,让大臣信服的好机会,但对他而言有一定的难度。 看杨素殷切的目光,似乎相信他有能力做到。杨勇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心中总有些不服气,这事杨广能做到,他为何就做不到呢? “多谢司徒大人提点,本宫会考虑看看的。” 事情说到这份上,杨素不再劝下去。虽然房间里并无他人,但杨素突然压低了声音,“太子殿下,臣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 杨勇不由得聚精会神的听下去,“什么事?” “太子殿下还记得靺鞨白山部的胡人吗?” 阿不罕娄,那个蓝色眼睛的胡人?杨勇点头,有阿不罕娄协助后,高丽王诡计频出,连杨素都着了胡人的道,若不是乙支文德有心帮忙,他们险些吃了亏。 “臣在南方的时候,他的部下来找我,要太子殿下小心防备高丽。” 杨勇有些困惑,靺鞨白山部归顺于高丽,阿不罕娄怎么会来告诫他?那胡人那般狡诈,怕是有诈。 “如今高丽已经臣服。父皇已经新任命了幽州的官员,一切都步入正轨,为什么还要小心防备?” “据臣所知,平阳王至今都未撤出集安城。”杨素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太子殿下,依臣所见,平阳王不会这么轻易的收手,若是到时候有新的战事,太子殿下可再度挂帅,也能获得更多的兵权。” 杨勇听的出杨素这是真心在为他出谋划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正是当初乙支文德给杨素,帮助杨素逃出高丽的飞鸟令牌。 “司徒大人这是?”拿着飞鸟令牌,在高丽几乎是畅通无阻,这么贵重的东西,杨素居然舍得给他? “臣想这块令牌太子殿下会用的到。” 那就不客气了啊,到时候可别反悔。杨勇也不墨迹,大方的收下。 “臣还有一个疑问。” “司徒大人请讲。” “太子殿下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在养马场进行孵化呢?”太子刚刚经历弹劾案,仍在风尖浪口上,一个小小的差错都会被无限放大,杨素微微皱眉,“臣听说,太子殿下是想进行人工繁殖禽类的尝试,可既然是尝试,为何要这么大批量的进行?朝中有许多大臣因此对太子殿下感到不满呢。”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会引得那些本对太子心存不满的人更加不满。杨素担忧着,却见杨勇笑了笑。 “司徒大人,不必为此担心,本宫早有打算。” 翌日,杨坚果然召五品以上的官员在观文殿议事。 “南方的情况诸位想必已经很清楚了。众爱卿可有什么良策吗?” 群臣议论起来,却都摇着头,不知如何是好。不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想全部灭口,也因为地形复杂而无法做到。朝中数一数二的大将都无计可施,他们更是黔驴技穷啊。 众人愁眉苦脸,不知所措时,高熲站了出来。 “南方州县乡中的官员本是当地世家大族和豪强,南方归顺大隋之后,官员悉数改换,引起了百姓的不满,因而百姓残忍杀害派遣官员,臣想可以提拔一些南方士人在当地为官,既能了解当地民情,又能缓解百姓的不满情绪。” 群臣安静下来,频频点头,觉得高熲言之有理。 第178章 恩威并施! “收服南方之后,每州只设两座寺庙,并派遣官员,要求百姓信奉五教,这些官员如今也被残忍杀害,可见百姓对此十分不满。司徒大人这次镇压,效果甚微,臣想,不能单靠武力镇压,皇上可以派遣一位皇子,对南方进行怀柔,恩威并施。” 恩威并施!众人豁然开朗,都认为此计可行。 杨勇暗暗赞叹,高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对南方一团乱的局势,居然能条理清晰的分析出来。 在众人纷纷表示赞许时,唯独杨坚一脸深思,一言不发,似乎对高熲的话并不满意。 杨勇看在眼里,心中微微诧异,高熲辅佐杨坚多年,向来最懂杨坚的心思,高熲现在的提议分明是最好的办法,可杨坚的脸色却这般阴沉。杨坚年纪渐长,越发多疑,弹劾案事,高熲帮着杨勇说话,两人闹了矛盾,恐怕杨坚对高熲已经有了罅隙。 等群臣激烈的讨论过后,杨坚才开了口,“丞相以为,朕该派哪一位皇子前去平定南方叛乱?” 连问话都有些咄咄逼人。这分明是显而易见的,眼下秦王在南方失利,蜀王镇守蜀地不能派遣,汉王从来不管朝事,只做闲散王爷,该派遣的人自然是太子杨勇才是。 杨勇有些紧张,杨坚这问题是送命题,高熲说什么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别人接话。他看了看与高熲并立的苏威,苏威老样子低着头,几乎没有存在感,指望苏威开口接话,不如指望天上掉下肉包子来的实在。 他正想主动上前请旨,却见身侧有个人影往前一闪,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这人居然是秦王杨俊?! “父皇,儿臣以为可以让皇兄前去平定江南。” 听到这话,杨勇不由得错愕的侧头看了眼杨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杨俊一心盼着他遇难,怎么会把这么好的差事推给他? 其实,去江南安抚暴乱的百姓,在杨俊看来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他在南方吃尽了苦头,如今说要一位皇子去南方平定战乱,杨坚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他可不想将功赎罪,再经历一次那种磨难了。杨勇落井下石,害他挨了五十大板,就让杨勇去南方吃吃苦头,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儿臣以为太子身为大隋的象征,对南方进行怀柔再合适不过了。” 杨坚本有意让杨俊再去一次江南,重拾丢失的颜面,此时听杨俊推荐杨勇,顺着他的话问道:“太子,你觉得如何?” “父皇,儿臣一切听父皇的指示,若是父皇让儿臣前去,儿臣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朝中许多大臣纷纷认可的点头,小声的交流着。 “营州的战事,以及高丽的战事,太子处理的张弛有度,如果让太子去,事情一定能够顺利解决。” 也有些人担忧着,“南方百姓对大隋有诸多不满,让太子前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杨坚的目光在高熲身上顿了片刻,没有立刻给出准信。 这时,又有一人出列道:“皇上,臣也觉得太子是合适的人选。” 杨勇没有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司徒大人,杨素。 “太子殿下仁厚慈善,一定能有办法平息南方诸地的愤怒。” 有杨素出面,杨坚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些,杨勇暗自松了口气。 “那就派太子去,可有人愿意同行?” 官员们立刻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人开口,南方的战事连杨素都没办法,他们都不愿自讨苦吃。 “虞庆则,朕见你一言不发,对这次南方叛乱的事情可有什么想法吗?” 被点到名的虞庆则大跨步出列,“皇上,臣没什么想法。” 杨勇侧头看了眼虞庆则,杨坚这时候点虞庆则出来似乎别有深意。虞庆则爵至上柱国、鲁国公,官拜右武候大将军,在朝中是炙手可热的高官,但历史上并没有得到善终的结局。 “既然没什么想法,那这次就你跟着太子一道去江南。” “是。”虞庆则答的爽快。 从观文殿出来的时候,一群大臣围着虞庆则,嘘寒问暖,“大将军,都说南方的叛乱很难平定,您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是有什么良策吗?” “不过是小小的叛乱,有什么好担忧的?”虞庆则似是轻蔑的笑了笑,正巧杨素从他身边走过,气氛稍显尴尬。 杨勇站在殿门口瞧着他们,历史上由于杨广在,所以平定江南的事情没杨勇什么事,杨广和杨素强强联合,一下子就搞定了叛乱。现在情况不同了,杨坚竟然派了虞庆则和他一起。虞庆则实力强大,若是能拉拢虞庆则,在朝中站稳脚跟就不成问题了。 正想着,就看见杨俊轻摇纸扇,走到虞庆则身边,“大将军武功盖世,定能大胜归来。本王在南方吃了不少的苦头,这次父皇派皇兄前去平定江南,本王放心不下,不知是否有幸能请大将军一叙?” 杨俊一开口,其他大臣就安静了下来,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杨勇耳中。 杨勇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走到他们身边。 杨俊不单把这么好的差事推给他,还要请他吃饭?杨俊这是转性了吗?杨勇当下都要感动的流泪了。既然杨俊有请,他自然要去,就是不知道虞庆则会不会答应了。虞庆则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大牌,就连在杨坚面前说话也是毫无避讳的。 “哈哈。秦王有请,臣岂敢拒绝。而且臣对南方的战事十分好奇。”虞庆则说这话时,目光看向前方的杨素,似别有他指。 杨素倒是好脾气的笑笑,没说什么,先走了。 言行举止间,杨勇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压迫。虞庆则为建立大隋立下汗马功劳,又出征突厥有功,战功赫赫,就连杨坚都忌惮他几分,他在皇子面前更是无限威严。 临江酒楼中,杨俊亲自为虞庆则斟了一杯酒,“大将军请。” 他又亲自给杨勇斟了一杯酒,“平定南方的事情就拜托皇兄了。” 杨勇举杯敬虞庆则,“得多拜托大将军才是。” 虞庆则笑笑,一饮而尽,“两位皇子无需担心,皇上既然把这事交给臣来办,臣一定会办好的。” 三人在酒楼里吃吃喝喝,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谈论声。许多人都涌向酒楼的一边,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德海?”杨勇唤道。 第179章 破壳了 安德海推门进来,门一打开,外头的声音清晰了许多,杨勇听到有人在说,好大的火,之类的话。 “太子殿下,大兴城城西冒起浓烟,不知是哪里起了大火。” 城西?杨勇警觉的看了眼杨俊,他的养马场就在城西,起身到窗边一看,果然看到西面烟雾浓郁。 “看这火势,怕是很难灭掉了。”虞庆则评估了一下局势。 杨俊看了眼,叹息道:“被波及到的人家一定损失很大。” “臣去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改日再叙。”虞庆则先带人离开了。 门外又响起几人焦急的谈话声,没一会,木门打开来,安德海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侍卫走了进来。 “什么事如此慌张?”杨俊已经重新坐回到席位上,对外人的突然闯入很是不满。 “太子殿下。”安德海快步走到杨勇身边,小声道,“太子殿下,这名侍卫是养马场的看守,养马场受到了火灾波及,情况很不好。” 杨勇点点头,对杨俊笑道:“三弟,本宫有事先走了。” 杨俊一脸惋惜的神情,送杨勇到门口,等杨勇一下楼,他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罗常走上前来,脸上是同款表情,“王爷。” “真亏他到了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你做的可干净?” “王爷放心,他们绝对察觉不到半点端倪。” “呵呵,今日是约定的第二十日,父皇会派官员前去查看孵化情况,看他到时候还笑不笑的出来。” 朝中有不少官员都盯着看呢,到时候众口铄金,看他还有什么办法逃脱责罚。 养马场前,金齐脸色惨白的瘫坐在地,水桶滚落在一边,养马场已经化作黑漆漆一片的灰烬,余温还冒着烟气。一个月以来的辛苦就这么化作泡影,这样的打击,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周福生神色焦急的对朝中来的官员解释着,“大人,孵化的确成功了,只是这场大火。” 苏夔双手兜在袖中,神色淡淡的看着废墟,“皇上派本官来查看,本官看到的只是毫无生气的一堆灰,你让本官如何向皇上复命?” “大人,只要再给小的二十天时间,一定能成功的。” “在这样严寒的冬季,你知道有多少百姓在受冻吗?”苏夔冷冷的看了眼周福生,“太子殿下却为着一件不知是否能成功的事情,不分昼夜的耗费柴火,你可知这是多么巨大的浪费?” 大隋主张节俭,身为太子,哪怕是用自己的钱,也不可以行奢靡之风。 杨勇在他身后听的清清楚楚,他没想到,杨坚会派苏威的儿子苏夔来验收孵化的成果。苏夔以前可是杨广府里的人。 “苏大人。” 苏夔转身,“太子殿下。” 他指了下满目狼藉的养马场,“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是臣想看到的,皇上还等着臣复命,太子殿下有什么话要臣带给皇上吗?” “好。”杨勇看着一片狼藉的养马场,拍了拍手。 他这一举动,愣是把在场的人都弄傻了。 “好?”苏夔怀疑的问道,“太子殿下,东西都被烧毁,好在何处?” 太子殿下该不会是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疯了? “虽然养马场里的东西被烧的一干二净,对本宫来说是不小的损失,但本宫也因祸得福,这会成为本宫送给父皇的礼物。” 苏夔从上到下的打量了遍杨勇,他没听错,居然要把草木灰当成礼物送给皇上?太子说话也太过狂妄了? “这就是太子殿下要臣带给皇上的话?”苏夔整了整衣裳,打算坐马车进宫去了。 “苏大人稍安勿躁,父皇派大人前来查看孵化的情况,大人还没看到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苏夔谨慎的后退一步,鸡仔已死,要看也只能去阴曹地府看了,太子这是想干什么?别看太子人憨憨厚厚的,苏夔打心眼觉得太子那是扮猪吃老虎,否则晋王怎么会在与太子的争斗中败下阵来呢? 杨勇看到他后退半步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下,“苏大人,本宫不会对苏大人做什么的。还请苏大人跟本宫到附近的村庄看看。” 苏夔将信将疑,跟着杨勇到了附近的村庄,见那些百姓对杨勇十分亲热,顿时大吃一惊。 村中有已经破壳而出的鸡仔,数量可观,在母鸡的带领下,自由自在的四处寻食,沐浴阳光。 “太子殿下,真的成功了,早上就有不少破壳的,到了中午,几乎全都破壳了。”村民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都十分激动的说着。 “苏大人,这样的结果可满意?” “本官会把这一情况如实回禀皇上。”苏夔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钻进了马车。 他还没坐稳,就见对面坐进了一个人。 杨勇满脸笑意,“苏大人,火灾的事情还是由本宫亲自和父皇说。” 秦王府中,杨俊等着杨勇被罚的消息,却听罗常来报。 “王爷,皇上重赏了太子殿下。” “你说什么?重赏?不是重罚?” 上至满朝文武,下至三岁儿童,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太子的笑话。 天底下,就连傻子都知道孵鸡蛋是母鸡的事情,好好一个人,非要去抢母鸡的活儿,若是一般人,大家定会笑他痴傻,可这人是太子,众人便笑他放浪形骸,不务正业。 为期二十日的约定时间一到,众人就眼巴巴的等着结果了。 有些人半信半疑,“天下万物,小时候必然受母亲照拂,就算小鸡顺利孵化,没有母鸡照料,如何能存活。” 说到底,不过是太子玩物丧志,任性妄为。 有些人全然不信,“若他不是太子,早就被人笑话死了,当太子可真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子本性奢靡,天下人早就有所耳闻,大部分人都不看好杨勇,对这事一笑而过。 虽不知是什么人把他孵蛋的事情大肆的宣扬开,但杨勇岂能任由事态发展,他有信心能成功孵化,让天下人心服口服。但朝中显然有人故意设计,要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火把养马场烧为灰烬,杨勇被特派官员押送入宫——其实是杨勇主动要进宫,但是大家就那么传了。就在所有人暗中嘲笑,等着听皇上下旨重罚杨勇时,却听到消息说,皇上夸赞太子聪颖,并重赏太子。 第180章 肥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俊不单心里咬牙切齿的想,并且问出了声。 “王爷,听说太子殿下在附近的村庄成功孵化出了鸡仔。” “附近的村庄?”杨俊跌坐在椅子中,这么说杨勇成功了? “不是说,只在养马场进行了大量的孵化吗?” 罗常怯怯道:“属下也是这么听说的,没想到太子……” “好一个障眼法!”杨俊恨恨道,杨勇在养马场孵蛋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以至于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养马场,没想到杨勇留了一手,是他疏忽了。 这次的火也白放了,他费尽心思,想让杨勇吃苦头,没想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俊气的直咬牙,却奈何不了杨勇。 “养马场的火势那么严重,甚至还波及到了周边的居民,父皇对这事没说什么?”杨俊不甘心听到这样的结果,又问道。 养马场弄那么多炭火盆,冬日天干物燥是极容易起火的,火势那么大,对大兴城来说可是件难得一见的大事,按理说父皇不可能那么轻易宽恕了杨勇才对。 罗常摇头,也十分困惑,“这属下不清楚。” “苏夔不是和太子一同面圣,他也不知道?” “太子殿下说有事情要单独和皇上说,便让苏大人退下了。不知道太子殿下说了些什么,皇上龙心大悦,频频大笑,就连在殿外等候的苏大人都听见了,然后就传赏了。” 杨俊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养马场和附近的屋舍都烧为灰烬,这可是笔巨大的损失,可以说是太子办事不利,不管怎么想,父皇都该责罚的啊。 “苏夔还有说什么没?” “苏大人倒没再说什么了,但是当初派去养马场查看情况的小厮说,太子看见养马场的惨状,非但没有悲伤难过,而是满心欢喜的拍手叫好,指着养马场的废墟说,这是他要送给皇上的礼物。当时小的以为太子殿下悲伤过度,不以为意。” 杨俊惊的张了张嘴,这听起来,的确像是杨勇悲伤过度,伤及神志,胡言乱语了。可如今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这是耍什么把戏呢!”杨俊憋了口气,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杨勇表示冤枉,他一个现代穿越者,只想好好生活,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观文殿中,杨坚高兴的站起身,重重的拍了下杨勇的肩膀,“好。朕本想太子出征辛苦,有意让你在东宫好好休息,没想到,你闲着也为百姓着想,能研发出如此便利的物品,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杨坚所说的物品,正是观文殿桌案上的一个木头盒子,盒子做的极为简朴,里头分了三个方框,每个方框里都放着一块颜色不同的正正方方的东西,其中一块刚刚被杨坚取出来用过了,还沾着些水润的光泽。 这东西对现代人而言,并不是奇异罕见的宝物,但对古人来说算是不可多得的好物。这是杨勇用草木灰和油制造的简易肥皂,三块肥皂分别加入了梅花,桂花,陈皮,使其气味与颜色都大不相同,看起来更加精巧。 一刻钟前,苏夔向杨勇禀报完了村庄中孵化的情况,杨坚嘴角上扬,心情愉悦,似乎要赏。苏夔猛的又做犹豫状,提起城西养马场的大火。 “皇上,臣有件事不得不提。”苏夔看看杨勇,眼里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太子的养马场起了大火,城西数户百姓受到波及,损失惨重。” 眼见的杨坚的浓眉一皱,黑眸怒气蹭蹭蹭上涨,杨勇慌忙道:“父皇,关于此事,儿臣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还请父皇屏退旁人。” 苏夔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大吃一惊,他今天头次和太子接触,就被太子频频喂下吃惊,人都呆了。 杨坚挥了挥手,苏夔只得起身告退,心里好奇的直痒痒,便在殿外等候,想看看太子能有什么办法,让生气的皇上不生气。 众人退下后,杨勇抢在在杨坚开口前道:“父皇,这次大火的原因儿臣已经派人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事情发生成这样,儿臣也十分伤痛,儿臣会承担起所有的责任,请父皇不要担心。” 杨勇主动承认错误,承担责任,杨坚表情稍有缓和,但仍然乌云密布,养马场被烧毁是不争的事实,事后道歉不如事先做好万全准备。 “父皇,这次的事故也不全是坏处,儿臣有一件礼物要送给父皇。” 杨勇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杨坚坐直了身子看去。是什么礼物,还需要屏退旁人? “这是什么?” 杨勇打开盒子,“父皇,这是儿臣用草木灰和油研制出来的物品,可用作清洁,效果比我们现在用的皂荚要好上许多倍。” 杨勇取出一块肥皂,呈了上去,他看着杨坚手上沾着的墨汁道:“父皇可取清水,沾湿,试试效果。” 杨勇亲自拿过脸盆热水,请杨坚一试,杨坚抱着怀疑的态度闻了闻肥皂,只觉清香阵阵,十分怡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取水一试,果然效果杰出,不由得微微惊讶。 “父皇,儿臣把这物品命名为肥皂,现在市面上还没有流通,儿臣一做成,就把这礼物送来给父皇。”杨勇又把肥皂的功能用途简单的说了说。 杨坚一边擦干手,一边面露笑意,对杨勇这波马屁很是满意,“你说这东西是用草木灰和油制成?” “正是,儿臣这次孵蛋,不仅仅是为了研究禽类养殖,也是为了做肥皂研制的尝试。”他可是特意用的草木燃料,这次烧了二十天,算是原料充足。 “父皇,皂荚的种植收获保存都很成问题,肥皂就没有这些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随地制成,儿臣想,这么实用的物品一经推出,一定会深受人们的喜爱。儿臣这么做其实是想为父皇分忧。” “哦?”杨坚换了个惬意的坐姿,好奇道,“你制作这肥皂如何为朕分忧?” “儿臣深知父皇为江南叛乱一事忧心,父皇开放粮仓,运送大量米粮到南方,甚至还问商人购买米粮。南方的事情一定给国库造成了一定的负担,父皇体恤百姓,降低赋税,如此一来,国库怕是入不敷出,所以,儿臣制作了肥皂,想把卖来的钱充盈国库,为父皇分忧。” 第181章 大力支持 说到这里时,杨坚早就没什么怒气了,满眼笑意的点点头,“好,太子,你肯这么为朕,为大隋着想,朕深感欣慰啊!” 非但不是铺张浪费,还精简持家,换谁都满意啊。 杨勇嘿嘿嘿的跟着傻笑,可不是嘛,金子银子到哪都香,杨坚身为一国之君,哪哪不需要花费,为着南北战事,杨坚和独孤伽罗都节省自己的开支了,听说今年冬至连新衣都没做,可见国库吃紧呐。 于是乎,苏夔在殿外听到阵阵爆笑,他一头雾水,就见杨勇风光无限,满面春风的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众随行拿打赏的太监宫女。他看得眼睛都直了,杨勇这是有回天之术吗? 这可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惹皇上生气,非但能全身而退,还能拿着一大堆奖赏归来,这不是从虎口里拿食物吗?苏夔惊的怀疑人生。 “苏大人,这次查访真是辛苦你了。”杨勇笑眯眯的,大方的把赏赐分给苏夔。 苏夔受宠若惊,甚至满头大汗,“太子殿下,臣什么也没做,无功不受禄啊。” 他非但没帮杨勇说话,还企图落井下石来着,这时候面对一大堆丝绸布帛,金银财宝,实在是口水横流,又不敢动弹啊。 “苏大人哪里的话,苏大人为本宫的事情如此担心,本宫十分感激,大人请收下。” “是,是。”苏夔见杨勇笑的阳光,直觉得如临大敌,提心吊胆的收下了。 与此同时,越发感到杨勇是个可怕的人,这样的人只能绝对不能成为敌人啊。他在杨俊的小船上,动摇了起来,半只脚已经踏在了杨勇的船上。 一回到东宫,安德海就忍不住道:“太子殿下,这苏大人摆明了对太子不敬,还想故意刁难太子殿下。好在皇上明察秋毫,赏罚分明。太子殿下何必对苏大人这么客气?” 又是说好话,又是送礼的。苏夔先前明明一脸等着看笑话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他在一旁看着都来气,可太子到现在还是一副没心没肺,乐呵呵的模样。 “安德海,不提苏夔,火灾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杨勇可没功夫气这个,气那个的,朝中不知道多少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思,他要是一个个都气过去,不等人来搞他,他先自己把自己给气嗝屁了。 杨坚给了他这么多赏赐,当然该高兴啦,而且草木灰那么多,又得到了杨坚的大力支持,他可以发大财了。想想以后的日子,还是美滋滋的嘛。 一提到火灾的事情,安德海更气了,挥舞着拳头,“太子殿下,这次的火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火是从隔壁的屋舍传过来的,那对老夫妇今日去城中看女儿,家中并无人,莫名其妙就起了大火,事后,只能说是忘记了灭炉灶里的火。” 安德海气呼呼的哼了口气,“百姓都十分节省燃料,怎么会忘记灭火呢?再说,那么大的火,甚至被风刮到我们这边,那么小的屋舍里,难道全都堆满了木头不成?怎么想都不可能。” 杨勇坐下喝了口水,慢慢的琢磨这件事情,他也觉得这事情古怪的很,刚刚好是第二十天,杨坚派官员来视察的时候起了大火。他一直派人戒备的防范着,周边的百姓他也都了解过,都是些本实的良民。 他心里有一个嫌疑人——杨俊,但当时,杨俊与他和虞庆则在临江酒楼吃饭,杨俊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越是这样,杨勇就越是肯定这次放火的人就是杨俊的人。 杨俊今日的表现和这场火一样可疑,甚至让他怀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结果,西边没太阳出来,出来场大火。 “没有证据,这样的话在本宫面前提就罢了,切记不可在外提起,这次的事情就当天灾罢了。好在结果不算太坏。”杨勇对安德海道。 安德海点点头。 “这次受灾的百姓一定都吓坏了,先给他们安排暂时的住处,派人去为他们重建家园,要好生对待。” “是。” 安德海出去,又折了回来,“太子殿下,民部侍郎裴大人来了。” “民部的哪个裴大人?”杨勇差点丢了杯子,裴矩还是裴温勤,裴家的人来干哈? “是裴矩,裴大人。” 杨勇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手背上渗起的凉意,斟酌了几秒后,“请他进来。” 打宫变后,两人就没再单独见过面了,河东裴氏知道他身世的秘密,这时候前来是想做什么?杨勇心里一阵惊慌,强作镇定,面上毫无波澜。 “裴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裴矩拱手行礼,脸上不动声色,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 “太子殿下,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知有何好事,能否和臣分享一番?” 不知道是谁说的,快乐分享后就会变成双倍快乐。但杨勇看裴矩这表情,听裴矩这语气,完全不像是来分享快乐的,倒像是来倒他冷水的。 “裴大人,本宫每日都心情愉悦,神清气爽呐!”杨勇呵呵干笑着。 “太子殿下,臣听说太子得了皇上的赏赐,太子大概是在为此高兴?” 杨勇听裴矩没头没脑的说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忙叫人拿了些赏赐出来,“裴大人,同喜同乐啊。” 却见裴矩不接,而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对此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杨勇心里那是个七上八下,忙遣退旁人,“本宫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还请裴大人明说。”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福源?” 杨勇咽了口口水,他自然记得,福源是从小照顾杨勇,几乎把他当成亲儿子一般伺候的老太监,在他穿越到大隋三个月后撒手人寰,死前还扔了个定时炸弹给他。害他知道自己不是杨坚和独孤伽罗亲生的,从此走过上了地狱版胆战心惊的太子生活。 就连现在,他毕生最大的对手杨广死后,他还是为此提心吊胆,深怕有一天,这个秘密被杨坚知道,到那时,真不知道是个怎么惨死的法。 杨勇此时心中翻江倒海,脸色也发白了起来,语气也淡定不起来了,“裴大人为何提起本宫身边的老人?” 他是哪里惹裴矩不快了,裴矩是打算告发他了吗?要不,他去找个纹身师,在背上纹个胎记,以假乱真?不过,胎记到底长什么样?这个方法好像又点偏…… 第182章 让人不得不服 裴矩一脸风轻云淡的喝了口茶,“只是突然想起罢了,太子脸色为何这么差?” 杨勇干咳几声,艰难的拿起杯子,“本宫想起往事,人死不能复生,感慨颇多。” 他恨不得让福源复生,好好把事情问个清楚,也不至于如今日日夜夜忐忐忑忑。 “臣见太子殿下满足现状,不得不想起福源,若是福源公公在,他会说什么呢?” 会说什么?杨勇脑子迅速运转,无非是碎碎念,碎碎念,大概是比安德海还要可怕的碎碎念。 “裴大人是有何指教?”杨勇喝了口茶,缓缓忐忑的心。 “太子殿下,皇上虽重赏了你,但到现在都没有让太子重新监国。” “父皇最近身体好转,亲力亲为,本宫不敢有所奢望。”杨勇心中琢磨,裴矩这是在钓鱼执法吗? “太子殿下的兵权也弹劾案一事被收走,如今,太子虽然住在东宫,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太子可知道有名无实会有什么下场?” 杨勇对上裴矩的目光,裴矩说的也正是他所担忧的,只是这话从裴矩口中说出,难免让人更加担忧。 “父皇已经下旨让本宫去平定南方,裴大人无需为此担忧。” “太子殿下在高丽的战绩共有目睹,平定南方,不过是给太子殿下的战功中增添一笔,并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影响。” “决定性的影响?”杨勇不解,他有在努力啊。 “太子殿下,称呼的改换全凭皇上的心思,群臣不满,三人成虎。太子若能做到让众人不得不服,便可高枕无忧了。” 杨勇皱眉,让人不得不服?裴矩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说起来就一句话,做起来要怎么做啊?而且,他只要等到杨坚扑街,就能顺利登基,就能高枕无忧不是吗?为何非要做高难度的挑战? 听裴矩的意思,似乎是对他目前的状态感到不满。身为太子,屡屡引起风波,惹人非议,这太子之位似乎摇摇欲坠。 杨勇怕裴矩把他身世的事情捅出去,便乖巧道:“多谢裴大人指点,本宫定会牢记在心。” 把裴老头送走,他全身瘫软的躺在了座椅中,仔细一想,裴矩的话不无道理。眼下,他是几位皇子中,权势最弱的一位了,虽然坐着太子之位,但权力几乎被放空。 杨坚虽然因为他为充盈国库出谋划策,为百姓的福祉着想,重赏了他,可回大兴一月有余,还未提及兵权与监国的事情。 他对裴矩说,杨坚近来身体好转,那是为了敷衍裴矩。孙思邈告诉过他,杨坚的身体只会一日比一日差,现今朝中的事情主要由高熲和苏威打理。独孤伽罗也身体不适,退出朝政。按理说,这种时候就该让太子监国才对,为何杨坚迟迟没有下令呢? 这么想来,裴矩似乎是特意前来给他忠告的,让他不要为了眼前的小利益,洋洋自得,因小失大。先前在辽东,裴温勤也十分关心他的安危。前后一想,似乎并不是单单出于利用的目的,而是真心相对。 福源说,他是一位世家的公子哥。难道是他是河东裴氏的后人? 三天后,肥皂已经风靡大兴,成为居家必备好物,各位夫人手中几乎人手一份,因为款式花样香味多样,且数量有限,权贵们争相购买,物以稀为贵,银子滚滚而来,流入东宫和国库。 此时,大兴城中再无人说太子荒唐,都为太子的智慧深深折服。 由于配方保密,谁也无法复制肥皂,杨勇的店铺一家独秀,赚的盆满钵满。 杨俊这时才明白,杨坚为何大喜,重赏了杨勇。他买了块肥皂,捏个稀巴烂。 “他竟还留了一手!” 罗常看着一阵心疼,价值不菲呢! “这玩意什么做的?你们就想不出来?”杨俊不信邪了,杨勇每日吃喝玩乐的,听说跟着李纲念书,全在那画鱼,如今文人还争相购买杨勇画的鱼,说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就凭杨勇这幅样子,怎么可能研制的出这么畅销的物品? 罗常很是为难,“小的已经派人琢磨过了,只能看出是香料混合,别的,实在不知道是加了什么。小的想,很有可能是太子在高丽的时候,从那边带回来的。” “那你们就去那边找,本王不信不能做出一样的东西来!” “是。”罗常诚惶诚恐,立刻派人找去了。 杨俊越发心下不安,听汉王杨谅说,杨勇过年还会给他一个好玩东西,能飞到天上去,有了这些东西取悦父皇,杨勇的太子之位,必然是稳固如山,难以动摇了啊! “当”的一声,小木剑被挑起,高高的飞了出去,直落到院墙的另一头。 “世子,进攻时也要留心下方的防守。”史万岁手持木剑,对面前的男孩道。 杨昭用小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点点头。史万岁边同他说着刚才练习中的不足之处,边同他一起去捡木剑。 最近难得的清闲,杨勇同崔新正坐在院中亭子里,悠闲的嗑瓜子。 “太子殿下,事情有进展了吗?”崔新见史万岁远去,提起了背后主谋的事情。 杨勇摇头,“毫无突破。” 香的事情毫无进展,使他不得不在独孤伽罗和阿五之间动摇起来,背后的主谋会不会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人。 他是这么猜想的:独孤伽罗已经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了。这么一来就解释的通了。 至于兰陵公主,杨谅不是说,她还记恨他吗?可能他得罪了阿五,而不自知,阿五对他的恨意已经上升到了生死层面。 “这事一日没解决,一日不安呐。”崔新叹息道。 杨勇称是,“急不得,且慢慢来。俗话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你不用太过担心。” “话是那么说,但暗箭难防。”崔新看着从那头回来的史万岁和杨昭,似是想起什么,“太子殿下没有把这事告诉史大将军吗?那日我问了几句,他似乎全然不知。” “他这次受了不小的冤屈,本宫不想再让他牵扯进来,还是不知道的好。” “看样子,史大将军也是这么想的,没把这次的事情告诉太子殿下。” 杨勇好奇,这次的事情? “什么事情?” 崔新撇了瓜子,压低声音,“秦王针对他的事情。我当初还以为他是担心司徒大人回京,才起了回敦煌的念头,后来和他小酌,他才告诉我,这次的事情似乎是秦王有意针对他。” 第183章 新年贺礼 “这是什么意思?”杨勇有些不解,他知道史万岁入狱是杨俊在背后推动,事情有诸多的破绽。 杨坚本想调回报信的官员,一打听才知道,那名官员在回到敦煌后就病死了。这么一来,伪造的谋逆书信的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官员是杨俊救下的,在秦王府中养好伤,由秦王的人送回了边关,人好好的从秦王府出去了,这事情就和秦王牵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事情不能有头无尾,最后,锅就全由这名官员背了,族中的人连带罪名,不是被斩首,就是充配奴婢。 所以,史万岁被污蔑谋反的案子,虽然疑点重重,但线索全无,又牵扯到一位皇子,事关皇家声誉,便就这么结案了,无人敢再提起。众人全当是这名官员对朝廷心存不轨,设计蒙骗皇子,可怜的秦王也是受害者。 杨勇虽然心中有所疑虑,但也不能再做些什么了。此时听到崔新说,史万岁被污蔑是杨俊有意为之,不禁有些担忧。 “难道秦王不是因为本宫才……” 崔新摇头,“史万岁跟我提起他入狱的情形,还有秦王当时的说的话,秦王是有意要置他于死地。” “这就奇怪了,他们两人以前没有什么接触?无冤无仇的,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 “太子殿下还记得陈侧妃的事情?” 杨勇点头,陈侧妃与秦王府中的文人私通,两人皆死。 “秦王最近行事都是这种风格,让人捉摸不透。”崔新递给杨勇一个眼神。 杨勇立刻会意,他已经知道杨俊有谋害他的心思,“本宫明白你的担忧,暗箭难防,明枪易躲,本宫有派人留意他的动向。” “话说回来,当初在辽东,史万岁一走,我心里还真有点没底,太子殿下又连夜启程去栗东,心里那是个七上八下。”崔新讪讪一笑,“没想到太子如此神武,大胜归来,还带回了荣留王。”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嘛。平定南方的事安排在上元节后,到时候要不要跟本宫一块去?” “那还用说,我还怕太子殿下不肯带着我呢。” 两人正说着,安德海带着人来了,“太子殿下,请选选丝绸的款式和花样。” 新年将至,宫里已经开始筹备了。宫里宫外气氛都热闹了起来,各位王侯将相都暗自筹备大礼,想博得皇上的青睐。 东宫今年也不例外,在杨勇选完布料后,安德海问道:“太子殿下,今年要给皇上准备什么?奴才听说,蜀王殿下今年会献上亲自猎得的虎皮,汉王殿下寻了稀世难求的东珠。” 怎么不见秦王的消息? 杨勇不禁问道:“秦王呢?” “还不知道秦王准备了什么,不过,秦王应该也在做准备,他的人频频进出幽州,像是在找什么呢。” “那里倒有不少的特产。” “那,太子殿下,咱们要做点什么准备?” “什么准备都不用做。” “啊?”安德海愣了半晌,“那……” 突然有人笑着走来,杨勇回头一看,是李纲,“太傅。” “太子殿下。”李纲行礼,“臣刚才去书房寻太子殿下,虽没找着人,但却找着了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他书房里有好东西?他怎么不知道? “太子殿下画的鱼啊。”李纲半是开玩笑道,“臣听说大兴文人争相购买太子殿下画的鱼,身为太子的老师,也想去买一幅赏一赏。每每在文渊阁挤个头昏脑花的,可别说是赏画了,连画影子都看不着,都说卖完了。今日倒叫臣占到便宜了,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了。” “太傅说笑了。”杨勇请他坐下,心里想,有这么夸张吗? “太傅刚才笑什么?” “臣刚才听见东宫要为皇上准备新年贺礼,臣便想到,太子殿下的确不用做准备,只要送一幅锦鲤给皇上,寓意年年有余,大吉大利。礼物贵在心意,而不是贵重与否,皇上一定会很高兴。” 杨勇听出李纲这是在打趣他呢,笑他近来不务正业,便也开玩笑道:“让太傅在文渊阁摩肩接踵是学生的不对,既然太傅如此喜欢学生的画,那今年本宫就画了锦鲤送给太傅。” “哈哈。”李纲笑着摸了摸胡子,“太子殿下,如今你日进斗金,对待恩师却抠搜。” “诶?太傅这是哪里话,太傅刚刚还教导学生,礼物不在贵重,贵在心意,怎么就嫌弃起本宫的画了呢?况且,本宫的画虽不如大师之作,但也值十两了呢!” 几人都大笑了起来。 李纲笑的直摇头,“太子殿下最近越发能说会辩了,连臣都不知如何应答了。” “那都是太傅教导有方。不知今日太傅来有什么事吗?” “臣是来看看太子的学习进度。另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太傅请讲。” “太子殿下,朝中上下传言说,皇上将会把监国大权交给蜀王,太子殿下可曾听说过?” 这话他近来也有所听闻,只当是无聊的谣言,不想,今日李纲会特意来与他说这件事情。 “太傅,自古以来,监国大权都交给太子。太傅为何要在意这样的谣言?” “太子殿下,虽照祖制立嫡立长,但也不乏有帝王选贤举能,太子殿下,也该对此上心才是。” 杨勇沉思,独孤伽罗抱病,最近连安都免了,杨坚诸事不让他插手,似有闲置他的意思。这在旁人看来,的确是不受宠,随时都会从太子之位滚下来的样子。 当个太子实在是不容易啊,杨坚的心思又难以揣测。 “本宫知道了。” 李纲一走,安德海又提起了筹备大礼的事情,“太子殿下,那咱们更要好好准备才是啊。” 太子的画虽然不错,但皇上不喜欢文艺娱乐,送了画去,怕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蜀王准备的了数张虎皮,且是亲自猎到的,这可是很难得的,就连武艺上好的猎人一年都很难猎到一头老虎。”崔新不由得有几分赞赏,“太子殿下,这附近的围猎场中就有老虎出没,要不我们也去猎一只老虎?” 有史万岁在,别说一只老虎,估计能把老虎一家全给摸了。 安德海眼前一亮,“太子殿下,要不要奴才去安排?” 却见杨勇神情淡淡的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 第184章 贵在心意 “不用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就像太傅说的那样,贵在心意,四弟已经准备了虎皮,本宫又何必去凑一样的热闹?” 见崔新他们都有些担心,杨勇笑道:“你们放心好了,本宫早就有准备了。” 崔新和安德海对视一眼,太子殿下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太子之位或是监国大权,本宫都不是很在意,全听父皇的旨意安排。”杨勇是真的对这个危险的太子之位不是很感兴趣,他一开始就很想跑到什么地方去,独自快乐,可是陷在权谋中无法抽身。 当皇帝累死累活不说,还要勤俭节约,那天他进大业殿,才发现杨坚寝宫里挂床帐的钩子都生锈了,质朴成这样,江南的百姓还玩叛乱,不满大隋的统治。不管怎么看,当皇帝的难度都很高啊。 “安德海,本宫叫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东莱县的县令说找不到山主人,因而无法进行购买和开采。”安德海不清楚杨勇为何要买一座荒山。 崔新也是第一次听说,史万岁和杨昭练完,也走了过来,听到杨勇和安德海的对话也是大惑不解,太子这是要做什么? 都说东莱山有神仙,太子殿下是打算求神问仙吗? 杨勇才没有求神问仙的打算。他之所以要买东莱山一部分的地权和开采权,是因为那里有硫磺。 而且东莱县靠近海边,地理位置优越,适合进出口贸易。 当地的气候,地理环境都很适合种植葡萄,他已经找到不错的葡萄种子了,只要好好培育,日后,可以在东莱建造葡萄园和酿酒厂。 从多方面考虑,杨勇不打算放弃这次交易,“打听不到山主人的下落吗?” “有找到主人家的宗亲,据说,山主人因重病离开东莱四处求医,只有书信联络,山主人四处奔波,并不知道他眼下在哪里。那家人的宗亲都怀疑他已经死了,太子殿下那户人家的宗亲都不是省油的灯,说的话难以入耳就罢了,一个个都想分到地权捞到好处。” “最后的书信地址是哪里?”杨勇想,山主人重病,他可以找孙思邈帮忙看看,山的地权就有希望了。 “营州,柳城县。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那不是我们之前驻扎过的地方?”崔新喜道,“太子殿下,韦冲大人现在可是户部尚书,全国的人口都归他管,他那里有总的档案,可以找他查查看。” “安德海,山主人姓什么,名什么?” “姓宁名毅。” “太子殿下,我这就去问问看。”崔新说干就干,一溜烟的去找韦冲去了。 秦王府中,杨俊看着一盒送到他房间来的肥皂,觉得自己就要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罗常笑嘻嘻的,“秦王,买来了。” “嗯。”秦王让人把肥皂收下,等他沐浴时用。不得不说,这东西用过一次后,就觉得十分好用啊,比皂荚要好用,唉,真是又气,又想拥有,矛盾的不行。 “配方找到了没有?”等他有了配方,他定绝不再踏入杨勇店铺一步。 罗常的笑容垮了下来,不用他开口,杨俊就知道,这是什么都没找着,不由得一阵窝火,眼见杨勇如日中天,他却一无所获。 “今年东宫筹备了什么贺礼?” “太子殿下到现在还未做准备,东宫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往年这个时候,各皇子早就准备好了,“他这一定是在掩人耳目,藏着掖着,怕是到时候会拿出让所有人震惊的礼物来。” “小的听说,太子殿下的画在大兴很流行,太子可能会送上一幅画。” 杨俊听了这话不屑的笑了,“他的画再好,能有宫廷画师画的好?经过这段时间,你还不清楚太子的作风?他最爱闷声放臭屁。他绝不可能拿着难登大雅的画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他一定暗中筹备着什么。本王让你们盯着东宫的动静,有什么消息没?” “王爷,东宫的人近来去过东莱县。” “东莱?”杨俊握紧了椅子把手,紧张了起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史记》有云: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蛮夷,五在中国。这五山中便有东莱山,相传上古帝王常常游览此地,与神仙相会。 “他去东莱做什么?”东莱山中有不少修行的道士,据说还有长生不老的秘诀,难道杨勇想送上仙丹给父皇? “东宫的人四处寻找东莱山的山主。” 杨俊惊的张了张嘴,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想,杨勇现在不是有钱了吗?那么多钱,买座山不在话下,他这是不单单想送上仙丹,还要把神仙住的山都买下来送给杨坚。 “我们不能被他比下来。去找。” 罗常不解,“找山的主人吗?” “不不不,你去把东莱山上的道士都请来,咱们要让他一个道士都找不到。抢在他之前把人抢走,让他无功而返。” 罗常眼睛一亮,“王爷英明。” 崔新没一会就从韦冲那回来了,“太子殿下,打听到了。” 杨勇见他脸色不太好,不像是有好消息的表情。 “可是有什么事情?” “宁毅三年前就死了。” “啊?”在场几人都愣了下。 “三年前就死了,那怎么一年前还写了家书呢?”安德海第一个提出疑惑。 崔新坐下喝了口茶,“那就不知道了。户籍上登记着是有个女儿。” 安德海有些气馁,“这下可如那些宗亲的意了。他们听说我们意愿购买地权,一定会狮子大开口。” “那里只不过是一片荒山,他们抬高价格又能高到哪里去?”杨勇不解。 “太子殿下,东莱山相传有神仙,单是靠这一点,就够他们大吹特吹了。太子殿下,非得买下那块地吗?” 杨勇还是不想放弃,“之前连人都找不到,事情都无从谈起。现在事情能谈的更方便了不是吗?派人去协商购买山地。” 只要不超过预算,以后都能赚回来的。 安德海即刻派了几个可靠的人往东莱去了,几天后,小太监们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那户人家的宗亲果然狮子大开口,开出了黄金五十万两的天价。 杨勇听到茶都差点呛住,怎么不去抢银行啊,这么多钱,就是叫他拿,他也拿不出来啊。 第185章 未来客户 “我们按照太子的吩咐,想把价格磨下来,没想到,价格反而越来越高了。” “贪成这样,谁稀罕他们的山啊。”安德海暗中捏紧了荷包,“太子殿下,咱们别买了?” 杨勇疑惑,他开出的价格虽然没有那么高,但也不低,足够那些人衣食无忧的过三代了。他有教小太监们砍价:这么好的价钱,过了这个村就没下个店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按理说,那些人应该松口才对。 “他们为什么会增加价格?”杨勇问道,这其中一定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插曲。 “太子殿下,说来奇怪,那山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突然出现另一批人也要购买地权,这么一来,价格就哄抬而上了。” “有别的买家?”杨勇大惊,那山现在未经开采,除了神仙的传说,什么特别的都没有,怎么会有人买? “有打听到是谁吗,他们买东莱山做什么?” “据说是慕名而来,要求神问仙。” 狂热的个人信仰,这完全在杨勇意料之外,这可是个强力的竞争对手啊,他没有信心能获得地权。那只能放弃了,换个地方开采硫磺。 不过,这真奇怪,怎么刚好和他撞上了呢?只能算做运气不佳了。 杨勇琢磨着换哪里比较好的时候,崔新跑来了。 “太子殿下,据说户口登记错了,那个宁毅的女儿,其实是个儿子,家里人怕他夭折,就把他说成了女孩子。”崔新换了口气,“而且那人咱们认识,这下好办了。” “咱们认识?”杨勇和人面面相觑,“是谁?” “就是那户卖香竹的人家的公子。” 安德海面露喜色,“宁妧?那太好了,我们正愁买不下地权,如果是宁妧的话,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他可能把地权以合理的价钱卖给我们。” “是?”崔新也欢喜道,“我也是那么想的,他们一家人都不错。他们回柳城县准备重新进贡的香竹了,算着时间也快到大兴了。” 在众人都欢喜的时候,唯独杨勇皱着眉头,沉思着。 “太子殿下?”众人冷静下来,就发现杨勇的不对劲。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很奇怪?”大家伙想着能解决问题,高兴都来不及。 “那个竹子店的老板宁崇,不是自称是宁妧的父亲吗?” “哦。”众人的嘴顿时圆了起来,他们把这事给忘了,“这是怎么回事?是认的干爹吗?” 这好像是唯一的解释。 “太子殿下,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只要买到地权就是了。等他们到大兴了,我就和他们谈谈。” 眼下,只能等他们来了,再说了。 杨俊那边,杨俊让人故意和杨勇的人抬价,东莱山的价钱只涨不跌。 “他就是有再多的存款,也支付不起这笔巨款。”一想到杨勇会受挫,杨俊就挺开心的,“这样一来,才算解一些本王挨板子的痛苦。” “恭喜王爷,那些道士听到王爷有请,都毕恭毕敬的来了,不出几日就能到大兴了。” 与道士们一同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东莱山的地权不再由宁氏宗亲做主了,杨勇很快就能购买到地权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杨俊对这个消息很不满,“不是说山主只有一个女儿,无法继承地权吗?” “说是户籍登记错了,是个儿子。” “户籍是谁登记的?犯下这么大的纰漏?”其实杨俊也知道,户籍的登记无法做到百分百的严谨,“就算是儿子,那也远在天边,太子怎么就能很快买到地权了?你们照旧去抬价。” 罗常为难,“因为,新的山主人和太子殿下是旧相识。” “他就没去过东莱,哪里来的旧相识?” “那人是进贡香竹商队中的一员。”罗常舔了舔嘴唇,“他们一起被困在鹿泉山里过,可能是那时候认识的。” 杨俊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来,他还无意间帮到了杨勇? 杨俊本想谋杨勇性命,居然阴差阳错的帮了杨勇一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岂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算他走狗屎运!”杨俊嘟囔了句,“别管他们认不认识,你就按原来的方法办,装成求神问道者,继续哄抬价钱。天下谁人不爱钱,就算认识,他也买不到地权。” 罗常想起那毫无边际的天价五十万两,“可是王爷,要是谈妥了,我们真的给那么多钱吗?” “你是不是傻,我们只要拖到年后叫他买不成就行,不是真的要把东莱山的地权买下来。”杨俊略带不屑,“那地方,本王买它有什么用?” “是。” 罗常即刻就去办,一帮演员到场就位,截住了宁崇的商队。 保护商队的武人见有人拦截,心中警铃大响,纷纷亮出武器。前不久刚出过山贼的祸乱,他们此行都警惕万分。 却见马车里走下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白发苍苍,步履蹒跚,似风中残叶,随时会被吹走似的。 罗常搀扶着老者,向商队众人解释,“大家误会了,我们不是歹徒,我们家老爷有话想和老板谈谈。” 商队众人见老者摇摇晃晃的走来,似乎随时都会摔倒,看得心都提了起来。 宁崇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叫商队原地休息,走上前去,“老大爷,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商队的人都竖起耳朵,好奇这位老人家为何而来。 “这老大爷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咱们店里有这么一号客户?” “我也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没准是未来客户?你们看他马车,镶金带银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肯定是听说咱们的香竹是天下最好的,所以才赶来购买。” 的确听到那老者说了句慕名而来,接下来的话,让诸位伙计都大吃一惊。 这老者不是慕香竹的名,而是慕东莱山的名。 “这是老夫我余生的心愿,不管多少钱,老夫都愿意出。” 罗常乔装成小厮,在一旁帮衬道:“我们家老爷一打听到你们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千里迢迢的赶来了。还请老爷行行好,满足我们家老爷的心愿。” 不少人听了,一片感慨,这么大年纪的人,太不容易了。 又见老人家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老夫愿意开这个价钱。” 五?五万两? “五十万两。”老人家缓慢的开口。 在场的人惊讶万分,五十万两? 又听老人家动了动嘴唇,跳出两个字,“黄金。” 众人沉不住气了,“五十万两黄金?折算成银子,那是多少?” 第186章 有内鬼 陆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得二百两白银,这么多钱,几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了啊,这么好的价钱,老爷,别犹豫了,答应了。” 众人激动的说着,“老爷,这么高的价钱就答应了,又能做善事,了老人家一桩心愿,又能衣食无忧了。” 罗常嘴角微微扬起,王爷说的对,天下人有谁不爱钱的,这么高的价钱,宁崇肯定会答应。 马车的帘子掀起一角,宁妧看了眼外头的人,又把帘子放下了。 宁崇摆了摆手,让众人稍安勿躁,笑着对老人家道:“抱歉,我们有约在身,得赶路了。” 众伙计这才从五十万两的巨款中清醒过来,是啊,他们还运送着重要的货物呢,要是耽搁了,可能连脑袋都保不住,就算有一大笔钱又有什么用?顿时不再管五十万两的事。 宁崇整顿了商队,重新启程,带着队伍头也不回的往大兴方向走了。 罗常眨巴着眼睛,商队移动带起的风擦过脸颊,他愣愣的瞧着宁崇的背影——那是不带半点留恋的。 “他说有约了,指的是贡品还是地权?”罗常快马加鞭回去报信的途中,猛然想起宁崇的话,“还真够狡猾的。” 杨俊听他回禀后,“不管指的是什么,他有意误导你,就是没有交易的意思。” “王爷,他们真够不识相的,那么高的价钱,都无动于衷。” 杨俊瞪了罗常一眼,罗常这话不是打他的脸吗?他前脚说天下没人不爱钱的,后脚就碰上这么个不爱钱的人。 “等等。你说宁崇?” “是啊。” “不是说地权的新主人叫宁曦妧?”三个字和两个字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罗常可别找错人了,瞎折腾半天。 “对,这宁崇是宁曦妧的爹。”罗常自己说着也觉得不对头了,张了张嘴,呆愣在那。宁曦妧的爹不是死了吗? “王爷,可能是干爹。” 杨俊琢磨着,“曦妧,曦妧,你不觉得这名字就是个女人的名字吗?” “据说是为了好养活,故意把男娃娃当女娃娃养。” 的确是有这么个风俗,杨俊“啧”了声,“本王就不相信太子有那么好的运气,一件件事情那么凑巧,你去东莱好好打听打听,宁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严重怀疑,杨勇为了能买到地权,找了同姓的人来冒名顶替。杨勇身为太子,位高权重,朝中新上任民部尚书的韦冲又是杨勇之前的战友,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没准杨勇就会为了地权不择手段。他要好好调查清楚。 宁崇的商队到大兴交了货物,刚在客栈住下,杨勇等人就到了。 “太。” “咳咳。”安德海在一旁咳嗽,疯狂眼神示意,“我们公子特意来看望二位,这段时间,二位可好?” 杨勇出宫,为了少惹麻烦,多数时候都乔装成贵家公子, 宁崇立刻会意,笑道:“多谢公子关心,我们都很好。” 几人挪步到包间内,谈起东莱山地权的事情。 “托太子殿下的福,我们才能平安脱险,太子殿下有求,我们必应。” 几人谈妥了价钱。地契在东莱老家中,过几日让安德海跟他们去一趟就能办妥了。 杨勇心情愉快地举起酒杯,“多谢二位了,我敬你们一杯。” 宁妧愣了下,还没举杯,宁崇神色微微怪异,开口道:“太子殿下,我们来的路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怪异的事情?”杨勇等人的注意力都被宁崇吸引了过去。 趁人不注意时,宁妧默默的把酒杯给放下了。 宁崇压低了声音,更显事情的神秘,“商队行到太原时,突然有一队人马拦住了我们,我们当时都心下大惊,再往前就是鹿泉了,都以为遇上了歹徒。” 崔新靠过去了些,“难道是上次山贼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结果,是位耄耋老者。” 崔新听到不是山贼,微微失望,又好奇的看着宁崇,等着他说下去。 “他提出要购买东莱山的地权。” “嘿,真是怪事,最近怎么那么多人抢着要买东莱山的地权啊?”安德海不禁道。 宁崇不解,“还有其他人也要买吗?” “是啊,之前在东莱,就有人说要求仙问道,和公子抢着买地权呢。” “巧了,这老者也是为了求仙问道。” “不会是同一人?”安德海惊道,“东莱那人开价黄金五十万两。” 宁崇微微瞪大眼睛,晃了下食指,“那老者也开价黄金五十万两。”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杨勇默默舀汤,勺子和大陶碗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杨勇喝了几口甜汤,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端着手坐好。 杨勇对上众人探寻的目光,“你们别光顾着聊天啊,吃饭啊。” “额,公子,你有在听我们在说什么吗?” “在听。吃饱了才有精神思考啊。” 这话好像没毛病,在座的几人动起了碗筷。 “公子,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的想法很简单,管他是不是同一个人,管他开出多少的价钱,只要宁叔叔肯把地权卖给我就行。” 他们刚才的话,杨勇都有听到,他当然也觉得这事情很奇怪。宁妧登错户籍的事情只有户部的人知道,去东莱传消息的人估计还在路上,连宁家宗亲都不知道这事。这半路跳出来的程咬金还真是消息灵通,怎么就知道宁妧是新的户主,又是怎么知道商队的准确位置? 韦冲又不是大嘴巴,不可能闲着无聊,把登错户籍的事情满世界宣扬。户部的文档都有专人看守,不可能被人偷盗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内鬼。 杨勇默默的把手再次伸向甜汤,这里面加了薄荷,和糯米圆子,味道还真不错。 就算有内鬼,他也不可能终止交易的。这内鬼不就是想让他交易不成吗?他偏偏就交易成功,让这内鬼伤心难过去。 只是,这内鬼会是谁呢?这次的事情崔新他们都知道,他们身边的人也都知道,知道的人实在太多了,找出这个内鬼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饭饱茶足,几人愉快的别过,接下来只要静静等待地契的到来。 一想到未来能掌握军火,杨勇心里一阵期待。 结果,没等到地契,等到了安德海慌慌张张的禀报。 “太子殿下,秦王宴请宁崇父子,把两人强行带走了。” 第187章 留了后门 “杨俊?”杨勇错愕,“秦王请他们做什么?” “不清楚,不过看那阵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秦王是派侍卫从客栈带走了宁崇,宁妧。 “宴请?”杨勇起身带上佩剑,“秦王的侧王妃刚刚过世,连四七都没到,秦王设宴?” 白天还看见萧钰穿一身白色的丧服从面前晃悠过去了,杨广死了好几个月,萧钰都还在守丧呢,杨俊刚死老婆,就大办宴席,这也太无情无义了。 杨勇穿戴整齐,一出门,面前飘过一团白,惊得他后颈向后仰了仰,仔细一瞧,原来是萧钰。 “晋王妃?” “太子殿下。”萧钰凤眼微红,似是哭过,连吴侬软语也说的比以往还要娇软。 杨勇抓住了门框,看了看走廊过道,此时此刻,居然一个宫女太监也没有。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安德海刚才跑去牵马去了,这是要发生什么了吗? 萧钰本就是梁国有名的美人,平时都不拿正眼瞧杨勇一下,今日反倒做出娇滴滴的姿态来,让杨勇有些吃不消。 “晋王妃,这么晚是有什么事?”杨勇整个人横在门框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萧钰进屋。这兄长和守寡的弟媳在漆黑无人的夜晚共处一室,要说他俩什么事情也没有,你信吗? 你信有什么用,重要的是独孤伽罗和杨坚会信吗? 这也不单是为了他的小命,也是为了他的良心。说真的,萧钰虽然长得美,毫无瑕疵的雪白肌肤,灵动的凤眸,樱桃似的小嘴,娇小的身材,从上到下都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但是,始于颜值,终于人品,这妹子之前挑拨离间,想谋害元寻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嘞。 所以,萧钰娇滴滴的站在他面前,他内心只有警惕与反感。 “太子殿下,臣妾刚才梦见了晋王。”萧钰说着朝杨勇走近了一步,“他……” 杨勇抬腿绊住了萧钰,萧钰话没说完,倒向杨勇,眼看着要扑入杨勇的怀中,杨勇身形一闪,闪出了屋子。 回头,看着面朝下倒在地上的萧钰,杨勇大喊道:“宫里的人呢?你们怎么做事的?” 宫女和太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慌忙赶来,看到萧钰摔个狗啃泥,想笑又不敢笑。 “还不赶快把晋王妃扶起来。”杨勇指了指还趴在地上的萧钰。 “你们是怎么当班的,也没个人陪在晋王妃身边?是不是太子妃对你们太好了?一个个就在宫里偷起懒来了?”杨勇佯装生气,“那就让本宫来做个恶人,罚你们三个月的俸银!” 宫女和太监们慌忙跪下,“太子殿下开恩啊!” 逢年过节的,罚三个月的俸银,可不是开玩笑的。杨勇就是知道这点,才会这么说的。 “太子殿下,我们不是去偷懒了。是晋王妃她。”有个宫女咬了下唇,看了眼萧钰。 杨勇问道:“晋王妃她怎么了?” 另一个宫女看了看周边的人,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是晋王妃要我们先退下的。” 此时,元寻已经闻声赶来,听到这话,眉头轻皱。 安德海备好了马,等半天没等着杨勇的人影,奔回来一瞧,见这乌压压的跪了一片,大吃一惊。 “晋王妃要你们退下?”杨勇看了眼萧钰,萧钰已经冷了脸,毫无刚才的魅色。 “你们不单偷懒?还敢污蔑主子?” 那个出列的宫女可劲的磕头,“太子殿下明查啊,的的确确是晋王妃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啊。” 其他宫女和太监都趴在了地上,不敢吱声。萧钰自然不会主动承认,但杨勇心下已经了然。 “你们俩叫什么?”杨勇指着那两个开口的宫女问道。 “莳萝。” “琴音。” “你们两个起来,本宫见你们很为主子着想,今日起就去伺候晋王妃。其他人照罚三个月的俸银。” “太……太子殿下。”其他人都哀求着,触到杨勇冰冷的目光后,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什么,默默退下了。 杨勇朝着元寻笑了下,“本宫出宫一趟。” 说完,跟着安德海快步往外走去。 安德海边快步下台阶,边不解的问:“太子殿下,为何让那两个开口的丫头跟着晋王妃,她们戳破晋王妃,往后,晋王妃怕不会给她们好果子吃。” “安德海,这里可是东宫,本宫叫人敬着晋王妃,不是叫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那两个丫头敢开口,本宫才放心叫她们跟着晋王妃。” 安德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这还真是怪事,晋王妃来东宫都那么久了,一直不到正殿来,偏偏今日太子急着出宫,她赶来了。” 杨勇也觉得奇怪,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萧钰在想些什么。 “先去秦王府看看。” 秦王府门口的侍卫持剑对着杨勇,“太子殿下,不要为难我们了,秦王有令,不得任何人入内。” 安德海焦急的搓着手,“太子殿下,恐怕只有皇上的谕令,才能进去了。” 又没有什么要紧事,怎么能拿到杨坚的谕令? 杨勇望着秦王府的高墙,叹了口气,只能打道回府。 突听路边有个戴斗篷的女子轻声喊道:“太子殿下。” 杨勇拉住缰绳,那女人走了过来,“太子殿下,王妃给您留了后门。” 跟着杨勇的三个侍卫,眼神都飘忽了起来,太子殿下了不得啊,不单晋王的妃子赶着额投怀入抱,就连秦王的妃子都和太子殿下有一腿啊。 安德海敲了他们每人一脑袋,“想什么呢,好好保护太子。”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杨勇边走边问。 “太子殿下,情况怕是不太好。”如意压低声音道,“王爷不让王妃进去,听丫鬟说,秦王说宁氏父子犯了欺君之罪,要禀告皇上呢。” 欺君之罪?杨勇听的一愣一愣的。 “太子殿下,听说您在和王爷争夺东莱山的地权?”进了院门,崔莹卓没有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等杨勇回答,继续道,“太子殿下,您可得想办法救下宁氏父子,否则,东莱山的地权就会落入王爷手中。” 杨勇还在沉思中,一旁的安德海惊讶道:“秦王也打算买东莱山的地权?” 原来那个暗中捣鼓,和太子殿下抬价的人是秦王。 “太子殿下,事不宜迟,快走。”崔莹卓催促道。 第188章 人小鬼大 杨勇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秦王妃,秦王既然说宁氏父子犯下欺君之罪,就算本宫前去,就做不了什么啊。” 这么贸然闯进去,反而会被秦王安上一个同谋的罪名,他可没有两个脑袋可以砍。 崔莹卓显然没想到这一层,这时候反应过来,也愣在原地。 有个小厮匆忙跑来,“王妃,王爷说要给宁小娘子安排一套合身的衣裳。” “宁小娘子?”崔莹卓皱眉,“哪里来的小娘子?”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那个宁妧,是个女人。” “啊?”在场几人面面相觑。 宁妧长得清秀俊美,气质清冷又寡言少语,本就有些雌雄莫辨,走路的姿态和吃喝的习惯也像个女子。杨勇等人只当这是因为宁妧从小被当成女孩子养的缘故,没想到她真的就是女子。 这下可不好办了,宁妧女扮男装,隐瞒实情继承了地权,这的确是欺君之罪啊。他在柳城县的时候就和宁妧认识了,杨俊估计等着他进去,好给他坐实一个知情不报,贪图东莱山地权的罪名了。 崔莹卓想的是另一方面,秦王既然下令要给宁妧安排一套衣服,还特意叫小厮来跟她说,那便是对宁妧有几分意思了。陈香漫一死,也不会有人对秦王纳妾多说什么了。她作为正室,再怎么心胸宽广,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 小厮没有回去回话,便又来了个小厮。 “王妃,王爷催呢。” 崔莹卓咬咬牙,“太子殿下,这事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倒是想到了一个,但得王妃配合。” “太子请说,我一定配合。” 杨勇把崔莹卓拉到一边密谋,“王府中还有陈侧妃的遗物吗?” “太子殿下提这个做什么?”有是有,但是,黑灯瞎火的,提死人的东西,怪晦气的。 “陈侧妃的四七还没过?她的死和秦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秦王不可能心中没有鬼。只要让宁妧穿上陈侧妃以前的衣物,化上陈侧妃最爱的妆容,吓他一吓,到时候,他就算知道宁氏父子犯下欺君之罪,也不敢对外说什么了。” 杨勇记得杨俊小时候挺爱求佛的,以前还闹过要出家,被杨坚揍了一顿。后来虽然不敢再提,但一直是神鬼之说的爱好者。只要安排妥当,杨俊必然上钩。 杨俊不是弄一套求神问道的法子和他抢地权吗?那他就还杨俊一套装神弄鬼。没准,这次还能问出山贼背后主谋的事情。 “太子殿下,那宁姑娘会不会不穿那衣裳?”毕竟是死者的衣物,多少会有些介意? “你且问她要生还是要死,她自然会做出选择。”生死面前,还管什么晦气不晦气。 “她若不穿,本宫也帮不了她什么了。” 他不是非买东莱山地权不可,如今只是觉得和宁氏父女有些缘分,又想从杨俊那套出些话来,才会出手相救。 交付了贡品,宁崇,宁妧才算放下心来,这次总算是顺顺利利的完成了,不用再跑一趟了。 两人坐在客栈一楼大厅里休息。 “上次来的匆忙,没机会带货物回去。这回年关在即,商品价格上涨,已经不适合带货物回去出售了。”宁崇浏览了一遍物品清单,把单子收了起来,“肥皂倒是新奇,不过价格不菲,带到柳城也不好卖。” “爹,不如咱们把东莱山卖给出高价的人,这么一来,就不用再考虑谋生的经营了。” “人小鬼大。咱们已经答应了别人,怎么能反悔?”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开玩笑。”宁妧岔开话题,“我听说京都最近流行鱼画,不如我们买一幅画回去,图个吉利。” “那咱们去文渊阁看看。” 两人正打算起身,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男子,身后跟着几个带剑的侍卫。 那男子四下环顾了一圈,抓住了路过的店小二,与店小二说起话来。 宁崇与宁妧对视一眼,两人坐了回去。 正值下午,客栈大厅里人满为患,各自闲聊,吃喝,对这突如其来的访客并不在意。在大兴,多有持刀带剑的权贵,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宁崇,宁妧也不是头一次到大兴来了,他们做生意闯南走北,见过不少世面,就算在其他地方,遇见持剑的人也不会感到害怕。他们之所以坐下,是不想引人注目——因为那年轻男子正是前几日见过的,就是那个搀扶着老者的小厮。 这男子如今穿着上等,带着一众侍卫,宁崇,宁妧对这男子的身份都有了些揣测。这男子绝不是什么小厮,而是某位权贵手下的人。 男人四下张望,明显是在找人。宁崇,宁妧暗中盼着他不是在找他们。 越是这么想,就越是事与愿违,那男子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往他们这桌过来了。 宁崇和宁妧交流了下视线,等罗常站在两人桌前时,宁崇已经换上招牌式的亲切笑容,面容平静的对上罗常的目光。 罗常看见两人,嘴角弧起一抹让人为之一颤的笑容,“两位,我家王爷有请。” 就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宁崇感到来者不善。 “大人,小的不明白,是哪位王爷要见小的,小的只是入京的商人,并不认识哪位王爷,可是大人认错人了?” “秦王殿下特设佳宴,二位请。” 罗常的语气不容人拒绝,周边带剑的侍卫也不容人忽视。 宁崇起身,“那便劳烦大人带路了。” 他预感不是什么好事,特意装傻,有意让宁妧留下。 罗常挑了挑眉,看了眼仍坐着不动声色的少年,这一眼,不由得感慨,这少年生得秀美,眉眼温顺,眼神却深邃冰冷,让人不由得想多看几眼,看看他眼眸里的神情。 “这位公子也请,王爷特意派了我等来请,总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 说啥宴请,可这语气倒像是拉人去拷问的。 宁妧默默起身,从始至终,眸色都不见起伏。 罗常跟在两人身后,心中未免也几分惊讶,这少年处变不惊,连他都自愧不如。 不过,据王爷猜测,这少年很有可能是一位女子,那就更让人好奇了,一个妙龄女子为何有如此深邃冰冷的目光。 杨俊差了罗常去东莱好好打听一番,宁氏宗亲确定以及肯定的表示,当年大家主生的就是个女儿,那帮宗亲见有利可图,连当年的产婆都给找了出来。 “我敢肯定,是不带把的。”产婆如是说。 第189章 宴席 会不会是家主治病途中生的孩子?罗常很是疑惑的打量这牙齿掉光,说话漏风的产婆,这么一把年纪了,真的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吗? “北齐武平五年年生的,错不了,算算岁数,今年该十七了。” 后头这句话把罗常剩下的疑虑也打消了,岁数对上了,所以压根不存在户籍登错性别的情况。 杨俊一听乐了,“本王就说,太子运气怎么会那么好,这下可好,他这是犯欺君之罪了。” “王爷,太子他可以说也被蒙在鼓里,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啊。” “那就让他逃脱不了嫌隙。你带人去把宁氏父子,父女,请来。”杨俊心情好,登时让人筹办宴席,摆上美味佳肴,请了几个艺妓助兴。 宁崇,宁妧不得不上了马车。 “爹,他们不单知道我们的行程,还知道我们下榻的住处,似乎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宁崇一听就知道宁妧是什么意思,他们商队里恐怕有人出卖了他们的消息,“你觉得是谁?” 宁妧摇头,“这次的伙计和武人都是新招的,很难说。” 之前合作多年,值得信赖的老伙计和武人都死于非命了,新人他们都不太了解。 “如此看来,那日截住我们商队的人都是秦王的人,他有意要买东莱山的地权。”眼下,这点是肯定的。 “秦王身为皇子,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出面购买?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宁崇拉开些许帘子,外头全是侍卫跟着,杜绝了中途逃走的可能。 街道旁,陆收用力的挥舞着皮帽,朝着宁崇挤眉弄眼。 街道两旁甚是繁华,商铺行人众多,宁崇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陆收。陆收做着口型,相隔甚远,听不真切,也看不懂他在说什么。宁崇长久的注视反倒引起罗常的注意,罗常策马上前几步,彻底挡住了宁崇的视线。 宁崇只得放下帘子,“不知道陆兄是什么意思。人生地不熟的,就算他有帮忙的心,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宁妧无言,缓缓合上眼眸,闭目养神。 大兴宫前的侍卫大老远就看见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不等陆收跑近,就横下了长矛。 “两位小兄弟,我是来见太子的。” 一股酒味散开来,守门的侍卫拧起了眉头,“老兄,皇家重地岂容你胡闹,还不快退下。” “我有急事要见太子殿下。”陆收扑上前去,长矛锐利的锋芒挡住他的去路。 “再往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安德海奉命监督养马场的重建工作,“你们都打起精神,早点干完活,早点休息,太子殿下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太监跑到他身边道:“安公公,外面有个叫花子非要见你。” “见我?”安德海疑惑。 走到门口一看,是个一身酒味的中年男人,安德海不禁抬手掩住了口鼻。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安公公。”陆收神色激动,“快救救我们家老爷!” 安德海一头雾水,“你是谁?你们家老爷又是谁?” “安公公,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陆收啊!” 陆收?光是叫陆收的,他就认识不下十个,安德海一时想不起这个陆收是哪个陆收。 “安公公,我们在鹿泉一同被山贼所困。” 啊!安德海想起来了,陆收的老爷,不就是竹子店老板宁崇吗?他和太子之间的交易还没完成,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啊! “你家老爷怎么了?” “宁老爷和公子被秦王的人带走了。” 秦王?安德海疑惑的看着陆收,秦王闲着没事带走宁氏父子做什么?陆收一身酒味,怕不是喝多了,在这胡说八道呢。 “秦王派了侍卫来,强行把老爷和公子给带走了。”陆收见安德海不相信,又重复了一遍,“安公公,我说的句句属实啊,请太子殿下救救我家老爷和公子。” 安德海不可能听信一家之辞,派了几个人去客栈打听消息,果然有这么一回事,忙赶去禀告杨勇。冬日天短,一个时辰的走动间,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秦王府中,宁崇与宁妧坐入席中,杨俊斜靠在座椅中,半眯着眼眸,把两人来回打量了一番。宁崇似乎有几分紧张,再看宁妧,神色自若,像是在自家入席一般,毫无惊慌之色,杨俊不禁多看了几眼,仔细一看,这丫头长得还真不错。 “不知小的有什么可以为秦王效劳?”宁崇率先开口。 杨俊笑了笑,“本王听说二位是负责进贡香竹的商人,这次进贡路上遇到了山贼,真是辛苦了。” 他手轻轻一挥,有穿着艳丽的侍女自两旁鱼贯而入,脂粉香味浅浅散开。 “本王因而特意犒劳二位。” 宁崇当下答谢,宁妧只低头看着面前的筷子一动不动。侍女为二人倒酒,秦王举杯要敬他们一杯。宁崇有些不安的看了眼对面的宁妧,他这小小的举动自然落在杨俊眼里。杨俊唇角微扬,若是不出他所料,宁妧不会喝酒。 “二位请。” “多谢王爷。”宁崇道,“犬子路上偶感伤寒,还未痊愈,恐怕无法饮酒。” “是吗?”杨俊挥了挥手,罗常立刻上前。 “快请大夫来为宁公子好好瞧瞧。” 宁崇神色微变,赶在罗常动身前道:“一点小病,不用劳烦王爷了。” “生病怎么会是一点小事。”杨俊执意要罗常去请大夫。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多谢王爷关心,小的这点病着实不用挂齿,是父亲太过担心小的了。” 宁妧说罢,就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俊挑起一边的眉毛,饶有兴趣的看着宁崇担忧的脸色,以及宁妧慢慢红起的双颊。他请这两人来,当然不是为了简单的喝酒谈笑,是为了揭穿宁妧的身份。 席间暗流涌动,宁妧虽是半醉却始终不露马脚。 “家父三年前已经过世,确实如王爷所言,这位不是我的亲生父亲。父亲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宁管家,家父身体不好,我从小便跟着宁管家长大,虽不是亲生父亲,但也情如父子。” “本王有意购买东莱山的地权,奈何一直打听不到山主的下落,想不到会这么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杨俊笑了笑,举着杯子,自主座走到宁妧身前,“宁公子为何近来才现身?让宁氏宗亲好生担心。” 第190章 赖活总比好死强 杨俊挡住了宁崇的视线,宁崇有些担忧,也起身走了过去,“王爷,宁妧一直为无法治好老爷的病感到愧疚,东莱虽是故乡,但也是伤心之地,因而一直不忍回去。” “是吗?”杨俊旋转着酒杯,“本王怎么听说,宁公子本名叫宁曦妧,为何如今以宁妧称呼?” 不等宁崇解释,杨俊又道:“本王为了寻找山主的下落,可是亲自看过族谱,宁公子的名字似乎是个女子的名字啊?” 烛火微跳,宁崇的瞳孔微颤,此时他已彻底明白了秦王宴请他们的意图,但仍做着最后的挣扎。 “宁妧自小身体不好,老爷怕他夭折,便取了女孩子的名字,这样好养活。出门在外,这名字多有不便,便简称宁妧。让王爷困扰了,实在抱歉。王爷,时候不早了,小的也不便久留,先告退了。” 宁崇拉起宁妧就要离开。 杨俊岂会让他们走,“宁崇,你要走请便,宁妧得留下。” “王爷,这是何意?” “宁崇,你这么惊慌做什么?本王又没有别的意思,本王觉得宁妧甚合眼缘,想留他在身边做事。宁老板不会不答应?” “这……”能在皇子身边办事,比四处奔走经商要安稳的多,他身为一个市井商人,该感恩戴德才对。可秦王看宁妧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犬子孱弱,怕是要辜负王爷一片好意了。” “宁老板,你知道欺君之罪的下场?”兜了这么久的圈子,宁崇,宁妧始终不露破绽,杨俊索性不装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宁崇义正言辞,“小的不过是个生意人,怎么敢欺骗圣上。” “是不是欺骗,请这位宁妧压根不是什么公子,而是一位小姐?宁崇,你不必惊慌,只要你们配合本王,本王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杨俊抬手摸了下宁妧的脸蛋,宁妧皱眉避开,目光冷冽的看向杨俊,“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要你们答应不把地权卖给太子,本王有办法帮你们继续瞒下去。”这丫头可比那些赶着贴上来的女人有意思多了,“本王非但不会亏待了你们,还会保你们衣食无忧。” 他们不过是市井小民,如今又有把柄落在他手中,杨俊满意的看着宁妧眼底燃起的怒意,和宁崇无处安放的惶恐。 小厮早就禀报,太子来访,他的计划顺利的进行着,今日他非但能抱得美人归,还能把太子拖下水,真是一箭双雕,双喜临门。 “那就请宁小娘子去换套衣裳来见本王。” 宁崇还想再说些什么,宁妧轻轻摇了摇头,秦王蛮横,又早有准备,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这是秦王府,一切都听秦王的。他们如今就如入了狼穴的羊羔,万事由不得自己。 杨俊不由得对宁妧又生几分好感,她被戳破了身份,却仍如此平淡,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蛋难道就没有其他的神情了? 宁崇陪着宁妧出去,身后跟着一众王府的小厮丫鬟。 “阿曦?”宁崇皱眉,拉住了宁妧,“你当真要如了秦王的意?” 秦王显然有纳宁妧为妾的意思。 “总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宁妧清了清喉咙,喝多了酒,总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爹,赖活总比好死强。” 他们眼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如此自我宽慰了。 身后的丫鬟道:“宁小娘子说什么呢,能进咱们王府是宁小娘子的福气。” 小丫鬟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对能伺候秦王非常向往。宁妧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应答。 在旁人看来,这和飞上枝头没什么两眼,但仔细分析利弊,就会发现,这是往火坑里跳。她非但自己会身不由己,恐怕还会牵连到太子殿下。 谁都知道秦王的侧妃刚死没多久,如今连三年丧期都没过,秦王便纳入新人,这叫旁人怎么想,陈侧妃是陈叔宝的女儿,陈叔宝等人定会把她视作眼中钉。 她与太子殿下有约,她若恢复女儿身,太子殿下不免也会有欺君的嫌疑。 听说秦王的正妃崔氏贤惠,从不管秦王纳妾的事情,但她为人端庄,做事有条理,若是能让她知道,或许会有办法。 宁妧给了小厮一大锭银子,纵使是在王府里办事的小厮,也是头一次拿这么大的赏赐,瞪大了眼睛,眉开眼笑,这位宁氏日后定是个宽厚的主子,忙问有何吩咐。 “去告诉秦王妃,秦王要她为我准备一套衣裳。” 小厮愣了愣,这,这是在向正室发起挑战吗? “还不快去?”宁妧声音冰冷,常年经商,又带着威严。 小厮权衡利弊,这宁小娘子日后就是府上的王妃了,横竖在底下不见出头之日,不如跟了这位新主子,谋个好去处,忙撒腿去找秦王妃了。 这才有了杨勇出计,崔莹卓答应一事。 如意亲自带着衣裳前来,遣退了旁人,为宁妧梳妆,看着镜中的女子,如意也暗暗吃惊,这姑娘眉眼清冷,不施粉黛便有一股英气,叫人雌雄莫辨,就算做着男子的装扮,也不会叫人生疑。 “宁姑娘,你不用担心。”如意一边散下她的束发,一边小声道。 宁妧早就看见如意带了两套衣裳来,“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按理说,秦王妃应该来阻止才对,如今陈侧妃的四七未过,就纳入新人,是极不合礼制的,若是传出去,定惹人非议,秦王身为皇子,该好好注重名声才是。 “不瞒你说,这两套衣裳,一套是陈侧妃身前最爱穿的,因为她还未入葬,所以她的东西都还在府里。”如意咬了下唇,静静的看宁妧的反应,却见她神色平淡,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这是王妃对我的警告?”宁妧抬起眼眸看向如意,如果是这样,那秦王妃的贤惠怕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了。 “不是这样的。”如意接着说下去,“这是太子出的计谋,只要姑娘穿上陈侧妃身前的衣物,画上陈侧妃身前的妆容,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太子? 宁妧起身走到衣服旁,“哪一套是陈侧妃的衣裳?” “那套桃红的。”如意深怕宁妧发火,毕竟这是死人的遗物,不论是谁都会有所忌讳的。 宁妧二话不说,就开始换衣服,如意大吃一惊,慌忙上前帮她。宁姑娘这是答应了!她不禁心中佩服,便把杨勇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第191章 侧王妃来索命了! 宁妧点头,计划很简单,她只要穿戴整齐去见秦王便好,其余的太子早就安排。 如意给她画好妆容,送宁妧回正殿,手心出了一把汗,这真的会成功吗?若是王爷一怒之下杀了宁姑娘可怎么是好? 正殿中歌舞升平,秦王的笑声阵阵传来,里头早有一众美人按着杨勇的意思进去伺候了。这些美人都是秦王府里的库存——各位权贵富商送来的,之前因为陈香漫在,这帮美人算是被封印在后府,一步也不许踏出院门。 此时得到了机会,都使出浑身解数引诱杨俊,劝酒的劝酒,弹琴的吹`箫的跳舞的,十八般武艺样样都搬了出来。 杨俊被迷花了眼睛,心情更上一层楼,被灌下不少的酒,已是八分醉意,就等着宁妧来了。 罗常早被宁崇叫到暖房,宁崇一把泪一把鼻涕的说要答谢罗常,“小女能有今天,得多谢罗大人啊。” 罗常被宁崇一批批彩虹屁吹的云里雾里,早就吃吃喝喝,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宁妧一到,殿门打开,一阵冷风从外头灌了进来,众美人都惊呼一声,她们在府里见的最多的就是陈香漫了,陈侧妃闲着没事就爱到后府去训话,这套衣裳她们自然最是眼熟,这是陈侧妃最爱穿的衣裳,一身桃红,艳压群芳。那妆容也是她们最熟悉的,陈侧妃生前最爱画的桃花妆。 殿内的人目光都被门口的宁妧所吸引,有人在一旁配合冷风,偷偷扣灭了几支蜡烛,殿内顿时暗了下来。炉火盆早就在崔莹卓的安排下撤下了,寒冬的冷风灌入,殿内温度骤减。 “啊!!!”众美人衣衫单薄,自是最先感到一阵凉意,顿时寒毛直立,尖叫起来。 几个丫鬟大声道:“是不是侧王妃回来了?” 丫鬟的话点醒了众美人,一大帮子人拔腿就跑,尖叫着,哄哄闹闹的从侧门蹿出,溜得不见人影。 杨俊甩了甩头,让视线清晰了些,半醉中,分明看见陈香漫自门口慢慢的走了过来,顿时像是有人自头顶倒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感到一阵凉意,酒也醒了大半。支棱起身子,脚步踉跄的跑向侧门。 “来人啊!罗常!” 杨俊高声呼喊,却无人前来。侧门前挤着两三个小厮,丫鬟,都捶着门,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让开!”杨俊把人拨开,用力拉了下木门,门晃了晃,不见有打开的迹象,他使劲的踹了两脚,门依旧合的严严实实。 门早就被杨勇等人从外面锁上了。 杨俊心中咒骂:这门是谁造的,怎么那么牢靠。 工匠:王爷,当初是您说要造的气派些的…… 杨俊身边的小厮和丫鬟都惴惴不安,喃喃着,“完了,我们都完了,侧王妃来索命了!” 杨俊该换了踹的对象,一脚踹倒了一个小厮,“什么完了,再胡说八道,本王先杀了你。” 小厮和丫鬟不敢再说什么,身子抖得和筛糠似的,余光看见那抹桃红走了过来,都抱头跪了下去,“侧王妃,不要找我,虽然我在背后说过你的坏话,但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是我一时糊涂啊,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冷风从正门不断灌进来,吹得杨俊脊背发凉,他不敢回转身子,快步走回主座,想找自己的佩剑,四下寻找,却不见佩剑的踪影,身后脚步声已经传到,还有剑出鞘的声音。 “王爷,可是在找这个?” 杨俊猛地回头,酒劲在体内作祟,面前的人影重重叠叠,看不真切,只见一白一红,似有两个人。 “王爷害死我一回不够,还想再害我一回?”说话的人带着怒气,声音有些熟悉。 金蕊?杨俊努力辨认面前人的模样,真的是当初死掉的丫鬟金蕊。 金蕊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眼神幽怨,脸上也带着不少血迹,她拿着剑朝前走了一步。他当然没有忘记这道血痕是怎么来的,他亲眼看着罗常解决了金蕊。 杨俊尖叫一声,往后退去,“不要过来!来人啊!快来人!” “王爷,你为何要害我?” 杨俊跌坐在座席中,胡乱抓起桌案上的东西砸了过去,“你死有余辜,还敢来害本王?” 不知为何,他使不出力气来,扔出去的东西都软绵绵的落在桌前。 不知从哪里传来呜呜的声音,甚是瘆人,杨俊叫道:“你再不走,本王定掘地三尺,找出你的亲属,让他们都下地狱陪着你!” “王爷,你好狠的心,臣妾一心一意服侍你,你却设计害死臣妾。”桃红的身影也开口了,酒壮人胆,宁妧带着几分醉意,面对这样的场景,心中没半点畏惧。 杨俊心虚,一直不敢看宁妧,此时听到声音与陈香漫大不相同,仔细一看,这女人分明就是宁妧,顿时冷静许多,怒道:“宁妧,你好大胆子,敢在本王面前装神弄鬼?” 杨俊想起身,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崔莹卓怕计划失败,早在送进去的酒中加了药散,杨俊喝了不少的酒,如今药效已经发作。 宁妧见他奋力起身,又跌了下去,随机应变,“臣妾附在这位小娘子的身上,臣妾尚未入土,魂未归西,王爷就忘了昔日恩情,要纳新人,臣妾今日就夺了你们奸夫的命。” “这怨不得本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别来找本王,滚开!”杨俊虚张声势的嚷嚷着,其实已经怕的快晕过去了。 门外偷听的人都暗暗吃惊,虽然之前猜到陈香漫的死和王爷有关,但不太敢相信,毕竟陈侧妃是秦王明媒正娶的侧王妃,又是陈后主的女儿,算是前朝公主,身份尊贵。此时听到杨俊亲口说出,都略感心寒——王爷可真下得去手。 “王爷,臣妾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臣妾其实并不怪你,只要你说出真正的主谋,臣妾就瞑目了,不会再纠缠王爷。” 杨俊虽然喝醉,迷迷糊糊,但听到主谋一词,瞳孔一震,“你我如今阴阳相隔,你就该速速离去才是,本王定会请人超度你的,你就放心去。” 突的,一道白影自外飘入,猛地朝杨俊蹿去,杨俊惊呼,抬手挡了下,那白影径直穿过他而去,杨俊吓得心拔凉拔凉。 安德海在外头操纵小孔成像,听见杨俊的惊叫声,哼哼着,“叫你当初吓唬太子殿下,如今真是活该。” 第192章 皇家丑闻 屋里,红白两道身影不断逼问,杨俊抱住头,缩成一团。 “王爷,说,说了就没事了。” 外头又传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王爷,你要是不说,以后我们便夜夜缠着你,叫你生不如死。” 风吹过,“呜呜”声不断响起,又凄又厉瘆人,白影又一次穿梭而来,杨俊吓到虚脱,求饶起来。 “我说,我说!” 是谁?杨勇竖起耳朵。 “是母后,是母后!” 独孤伽罗? “你是说勾结山贼,意欲谋害太子殿下的人是皇后娘娘?”宁妧微微惊讶,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皇后。 杨俊愣了下,陈香漫果然知道了山贼的事情,他也不算是杀害无辜,“一切都是母后的错,你要找就去找母后,不要缠着本王。” 杨俊快被这“呜呜”的声音,和这飘忽来飘忽去的白影吓疯了,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屋里三个丫鬟和小厮,尖叫连连,这时候都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晕死过去,还是在装死。 那“呜呜”声其实是窗户上留着的小缝,一有风吹过,自带特效,还加寒意,都不需要借助现代设备,就可以营造出诡异的气氛来了。 窗外烛火闪了三次,这是杨勇的信号,赵景自梁上轻巧的翻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悄悄走到杨俊身后,一棍子就把人敲晕了过去。 崔莹卓让人开了侧门,带着自己的亲信冲了进去,“王爷,王爷,这是怎么了?” 如意带着宁妧和金蕊自昏暗的小道穿到后府更换衣物,打扮成金蕊的姑娘一路上小声的啜泣着,她是金蕊的妹妹,如今确认了姐姐的死因,一时伤心难过,哽咽不止。几人无话,快速穿到后府。 暖房中,罗常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愣是由人拍打了好几下也没什么反应。自有秦王妃安排的小厮把他带到其他地方去,请宁崇也到后府去。 杨勇正在芳馥殿中,这里是陈香漫生前住的地方,陈香漫死后这里就无人居住了,今晚又闹了那么一出,更不会有人靠近这里,是密谋的绝佳胜地。 殿中本来精心栽培的百花,无人照顾,此时都冻的凋谢,弥漫着浅浅的芳香。杨勇无心留意周围的景色和香气,满脑子只有杨俊刚才的话:是母后。 杨俊当时吓成那个样子,不可能说假话。可是,虎毒不食子,独孤伽罗没有要害他的道理啊。难道,独孤伽罗真的知道他的身世了?杨勇突然发现,知道了背后的主谋,还不如不知道。 事情变得让他有点头大,独孤伽罗和大部分的皇后不同,她在朝政上是有很大的发言权的。每日送杨坚去早朝,然后等杨坚下朝一块回去,别人等是真的等,她是边等边听杨坚上朝的情况,有时候还会派太监进去传递自己的意见,杨坚每次都会尊重她的考虑,朝臣们也没什么意见。 独孤伽罗对外也做出表率,杨坚节俭,她更节俭,遇到便宜打折的珠宝饰品都不买,全为国库考虑,如此深明大义,为国考虑,自然深得人心。 独孤伽罗和杨坚夫妻恩爱,几十年如一日,大隋最受器重的大臣,高熲,又出自独孤伽罗家。所以,真要说起来,独孤伽罗就是你得罪不起的大佬。 但问题是,现在得罪了,怎么破。 杨勇心头有个办法,但是有点不道德,独孤伽罗说了算,但杨坚比独孤伽罗说了更算,只要稳住杨坚一切就好办了。经过弹劾案的事情,袁宪口出狂言,已经让独孤伽罗和杨坚离心,现在宫中最得宠的不再是独孤伽罗,而是陈宓。 他只要动些手脚,就可以让杨坚彻底冷落了独孤伽罗。可是,这么一来,他不就变成像杨广那样,在背后耍手段的小人了吗?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杨坚和独孤伽罗携手走过多少风风雨雨,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从中作梗,挑拨离间,那不是缺德吗? 可眼下,他不对人狠,别人就要置他于死地啊。 杨勇叹了口气,干脆亡命天涯算了,掌握着现代知识,他就不信不能在这广袤的大地上,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太子殿下。”如意带着宁妧,宁崇到了。 “进来。”杨勇整了整衣袍,转向门口。 宁妧已经换回了男装,“太子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按照她的想法,如今最好逃到某处隐姓埋名。他们已经知道了秦王的秘密,虽然逃过了今晚,但秦王清醒过来之后一定饶不了他们。不过,能不失身于秦王,惹得大兴诸多权贵不快,已经是万幸。所以,宁崇和宁妧对眼下的情况并无不满。 “你们今晚先住在秦王府,明日就说什么也不知道。秦王心虚,自然不敢做什么,之后让秦王妃安排你们离开。”杨勇看向刚从门外走进来的崔莹卓,她去做收尾工作了,来的稍微晚些。 崔莹卓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厢房。” 杨勇接着道:“秦王自爆杀害数人,甚至牵扯到皇后,算是前所未有的皇家丑闻,府上的人不傻,绝不敢放肆张扬,秦王表面上不敢做什么,难保私下会有小动作,本宫会安排人保护你们,你们不用担心。” 杨俊因为北方谋反的案子和平定江南不顺,被杨坚责罚,杨勇虽然兵力不多,但应对杨俊身边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王已经揭穿你的女儿身,他又吃了今日的哑巴亏,必然不会在东莱山地权一事上松口。” 宁妧听到杨勇说到女儿身,眼神微闪,看向杨勇,杨勇对她的态度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杨勇也没有开口责怪他们隐瞒实情,家中财产由儿子继承是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没有儿子,财产将由宗亲瓜分。宁崇,宁妧为什么隐瞒实情,他虽然有点好奇,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原因就没有那么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 “秦王说了不该说的话,怕是不会亲自出面,而是鼓动宁氏宗亲,本宫听说宁氏宗亲对地权很感兴趣,一定会听从秦王的指示,很有可能会上告朝廷,告你们隐瞒身份的罪。” 说到那些宗亲,宁妧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宁崇也皱起了眉头。 第193章 真够傻的 “太子殿下,小的比太子殿下更清楚那些亲戚,他们恐怕没有那么好摆平。”宁崇显然对那些宗亲不知如何是好。 “只要断了他们争夺山权的念头就是。宁氏宗亲似乎对钱分外看重,二位可以针对这点,对症下药。”杨勇注意到宁妧冷了神色,心想,宁妧不是贪财之徒,她一定和那些宗亲有过什么过节,才会出此下策,谎报性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关于这点,他现在实在太理解了,他自己那点破事都理还乱。 “本宫想你们身为宁氏一员……” “太子殿下!”安德海探进头来,“咱们得走了,再不走,宫门就要下钥了。” 杨勇只能起身往外走,“本宫改日再和你们谈,你们不用太过担心,好好休息。” “恭送太子殿下。” 宁妧目送杨勇离去,想起秦王当时说的话:一切都是母后的错。不知为何,有些担心起太子来了。她当初只当山贼是运气不好,没想到是有人早有预谋,意在谋害太子。 又听说有弹劾案,大街上示众的尸首到现在还没有撤下,足以见得太子在朝中过的很艰难。 “真够傻的。”寒风中,宁妧轻轻说了句。 在她身侧的宁崇听见了,“你是说太子殿下?” “是啊。”宁妧叹了声,“他何必为我们处处考虑,今日为了帮我们趟这趟浑水。” “小姐,无论怎么说,都保住您的清白了啊。”宁崇压低声音道。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就算太子不来,他们也有办法脱身,只是需要些时日罢了。如今的结局,他们再满意不过了,只是一再得到太子的帮助,心中难免涌起一股温热。 杨勇快马回宫,想的和宁崇,宁妧截然相反,他倒有些愧疚,今日利用了他们父女两,硬生生的把他们给拖下水了。 冻了一路,鼻子都冻红了,东宫寝殿里灯还亮着,杨勇大跨步进了房间,抖落一身白雪,揉了揉冻僵的鼻头,一转身就瞧见元寻趴在案上睡着了,桌上还摊着一册书。 宫女上前给杨勇换下大氅,小声道:“太子妃一直等着太子殿下回来。” 杨勇点头,让众人退下,走到元寻身后,抽出了她压着的那本书,《梁书》。她看梁朝的史书做什么? 元寻醒来,看见杨勇站在一旁,手上拿着自己刚才在看的书,起身道:“太子殿下,你回来了。已经让厨房备下红豆陈皮莲子粥了。” 元寻话音刚落,安德海就端着托盘进来了,陈皮红豆的香气,淡淡清雅弥漫在鼻间,闻着就觉得很美味。 “我走后,晋王妃有说什么吗?”杨勇喝了口热粥,身上的寒意顿时散去,粥很是清淡,但吃惯了古代清淡的食物,倒别有一番风味,说白了,就是挺好吃的。 他刚才走的时候,萧钰正巧来找他,说什么杨广什么,真是怪吓人的,希望没被元寻误会。 “晋王妃说做了噩梦,梦见晋王,说了几句啜泣不已,臣妾见她哽咽难言,就让她回去休息了,已经请太医来看过了,并无大碍。莳萝和琴音也按照太子的吩咐,拨到晋王妃身边照顾她了。”元寻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化开的雪印。 “只是,这件事情,怕是会传出去,恐怕会影响到太子殿下的名声。” 杨勇默默喝粥,这件事情无解,通常孤男寡女幽会,都是男的受到指责多些,又加上这里是东宫,事情就更不好解释了。无解的事情,想它做什么,不过,萧钰不顾名声来找他,传出去也会污了萧钰的名声,消息传开,杨坚和独孤伽罗就不可能坐之不理了,到时候就能找个机会把萧钰牵出东宫了。 杨勇漱了漱口,笑看向元寻,“粥很好喝。” 先前的寒意都驱散的干干净净了,就连萦绕在脑海中独孤伽罗的事情也没那么惹人烦了。 “太子殿下喜欢便好。”元寻这才笑了,“天冷喝这粥再合适不过了,克火养心。” 杨勇点点头,他的确得克克火,养养心,“元寻,你信我吗?” 元寻愣了下,不明白杨勇为何这么问,回想到之前在说萧钰的事情,很是坚定道:“臣妾相信太子殿下。” 元寻的话多少给了杨勇些勇气,他的事情,不能找任何人商量,虽然他有一众跟随者,他是大隋风光无限的太子,其实他是个孤家寡人。 衬着烛光,他老婆咋怎么好看呢。这良辰美景的,芙蓉帐暖度春宵,管他什么生杀予夺,明天再说。 赵景那一棍打的可不轻,杨俊睡到日上三竿才从梦中惊醒,惨叫一声,蜷缩起身子,惊忧的四下张望。对上了大夫的老脸,又是一个哆嗦。 大夫起身回禀崔莹卓,“秦王妃,秦王受惊过度,还有颈后受了重创,所以可能会说些胡话。” “谁说……”杨俊探出头去嚷嚷,刚出口,就感受到后颈的疼痛,两眼一翻,差点又躺下了。 这一击是赵景为报秦王对太子的仇,算是新仇旧恨一起了,所以,不仅仅是肿起来而已,怕是会疼个十天半个月。 杨俊哆嗦着摸了摸后脑勺疼痛的地方,连着脖子那块都肿的老高,现在清醒过来,发现这是连呼吸都疼…… 哪个混蛋下手这么狠! “王爷,这是您昨晚自己磕到的。”一直伺候他的小厮像是听见他的心声似的。 杨俊动了下牙关,愣在了那,昨晚?昨晚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脑袋好疼,有点记不清了。 “王爷,这是醒酒汤。”如意端上热汤服侍杨俊喝下。 “昨晚发生什么了?”杨俊环顾众人,为何众人脸色都这么古怪。 “王妃?” 就连一向端庄稳重的崔莹卓,脸色也如此难看,让杨俊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是什么事情来着?他宴请了宁氏父子,然后要宁妧换衣裳来陪他,然后?杨俊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罗常呢?” “罗常跪在外头,说是保护不力,甘愿受罚。” 杨俊皱眉,“昨晚是遭刺客了?” “不,不是的。”众人神色古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意抖了抖红色的手帕,要给杨俊擦擦嘴,杨俊看见那桃红色,瞪大了眼眸,一把推开了如意。 第194章 真是妙啊! 他想起了,想起来了。昨晚,陈香漫的冤魂来找他。杨俊有些怀疑,难道不是他喝多了做了个噩梦? “你们昨晚可是看见了什么?” 崔莹卓再也忍不住,扑在杨俊的床前,哭道:“王爷,昨晚侧王妃她,她来府上了啊。” “胡说,人都死了,怎么来?”杨俊虽是这么说,但声音都打上颤了。 他看向其他人,所有人都是一脸害怕,似乎是真的,外头还有和尚和道士做法事的声音。他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需要静静,他头疼的要裂开了。 “昨晚是谁服侍本王的?留下,本王要问话,其余人都退下。” 昨晚那三个在场的丫鬟和小厮,战战兢兢的留了下来。 在杨俊的逼问下,三人不敢隐瞒,把听到的话如实说了出来。 杨俊越听脸色越白,躺在床上面如死灰,他好像闯大祸了! “当时宁妧,宁崇都不在?”杨俊现在只想确认有多少人知道他说的事情。 丫鬟,小厮早就被崔莹卓教导了一番,知道了大秘密,不管嘴巴有多严,在王爷面前是不可能活命的,金蕊就是最好的证明。 三人为了活命,一切听从王妃的指示,早就一致了口供。“王爷,他们还没来,侧,侧……” 昨晚的场景吓得他们现在都没回过魂来,侧王妃三个字实在是不敢说出来,就含糊了过去,“那啥,突然就来了,大家都从两侧跑了出去,我是贴身伺候王爷的,走的晚,到了门边,门就打不开了。屋里的灯莫名就灭了许多,还有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凄厉的惨叫,连续不断……” “够了!”杨俊不需要人帮他回忆起这部分,他脑海里已经闪过几个画面,强烈引起他的不适。 所以,宁氏父女并不知情,“宁氏父女现在在哪?” “住在厢房,等候王爷的吩咐。” 昨晚闹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陈侧妃来索命了。这件事情一定会慢慢的传出去,没过多久,大兴的人就都会知道,到时候引起母后父皇的注意,他的麻烦就大了。他不能再任性的纳娶新人,美人多的是,他不缺宁妧一个。 杨俊飞快的分析了局势,“打发了他们走。” “是。”三人大气不敢出的伏在地上,等杨俊打发他们走,不用抬头看也能感受到王爷的锐利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游走。 杨俊打量这三人,寻思着,这三人知道了秘密该如何解决。若是又杀了,恐怕会引起崔莹卓的注意,只能慢慢的一个一个的解决了。 “昨晚听到的,看到的,有对谁说过吗?” “没,没有,王爷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说啊!” “那就好,要是谁敢透露半点风声,本王就叫你们给侧王妃殉葬。” “是,是。”丫鬟,小厮们连连答应,就差对天发誓,来保住小命了。 杨俊把他们打发了出去,叫了罗常问话,“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就没有一人来保护本王?你是聋了吗,听不见本王叫你?” 罗常哪里敢说自己在暖房里吃酒享乐啊,只弱弱道:“王爷,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没听见。” “你没听见,侍卫都聋了?整个王府的侍卫都聋了?”杨俊简直怀疑人生,“还有正殿的门,你去看看有什么异样,本王昨晚为什么怎么都打不开?” 杨俊真的有太多小问号了,“还有太子呢?不是说他来了,非要进王府,后来呢,他人呢?” 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了轨道,现实和他的计划大相径庭。他打算用宁氏父女引蛇出洞,等杨勇到了,再激将杨勇,让他逃不脱欺君之罪的罪名。 结果杨勇压根没出现,他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王爷,昨晚,侍卫不知道为何也都没听见。”罗常脑门滴下一滴汗,他当然不敢说,侍卫昨晚也在一起喝酒,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不知身在何方。 “鸡一打鸣,天一亮,我就带人四下看过了,没有任何异常,王爷若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正殿的侧门,门都好好的,开关自如。” 这越说越让杨俊心里发毛,这种种迹象不都证明昨晚陈香漫的冤魂真的来过了吗? 罗常下一句话,简直是给他拔凉的心里又打进一块冰,“从东莱山来的道士说,王府阴气特别重,说是怨念深重,所以……邪气很强。” “那就让他们好好超度陈香漫,叫道士把王府彻底去除王府的邪气。”一想到那些从东莱山请来打道士,杨俊稍稍安心,据说好几个道士都在修行上大有成就,肯定有办法治一治陈香漫的怨气。 “太子昨晚来了,但是又走了。”罗常知道的就那么多了,再要他说点什么出来,他也说不出来了。 杨俊咬咬牙,现在连咬咬牙都觉得后脑勺疼,只能忍忍泪,“不能让地权落入太子手中,把宁妧是女儿身的事情告诉宁氏宗亲,让他们什么都别怕,只管闹起来。” 太可恶了,他怎么就没办法治住杨勇呢? 自此,杨俊对外称病,日日在家中,拒不见客。他虽一步也不踏出王府,但谣言却口耳相传,传出千里。 陈叔宝最近已经成为了杨勇的死忠粉,文渊阁的鱼画一出就全被他给买了,寥寥几笔,但非常传神,让人反复观看也不生厌,几张鱼画连在一起,又似一段画面,诉说着锦鲤的故事。 “真是妙啊!” 欣赏着又能静心,陈叔宝好评连连,当听到谣言之后,咬牙切齿,“真是妙啊!” 原来他女儿是被杨俊给害死的,如今怨恨不散,魂灵再现,真是冤屈难解啊! 他虽是亡国之君,可杨坚从没甩过脸色,杨俊居然不把他家看在眼里,就这么害死他的女儿,和那卑微的婢女一道归了西。他好歹曾经是一国之君,他女儿好歹也是个公主,这么对他对他女儿,真是天理何在啊! 陈叔宝当下就奔杨坚面前哭诉去了。 杨坚在深宫中就算大兴的传闻传的再怎么沸沸扬扬,他也不可能知道,就跟家里没连网差不多。 宫中喜气洋洋的筹备新年,杨坚在观文殿里听高熲报各地的贡礼和喜事,心情畅快,虽然南方叛乱,但北方各地一切安好,让他颇有成就感。 第195章 昏迷不醒 听到陈叔宝来了,杨坚心情愉悦的请他进来,准备唠唠家常,顺便炫耀一下自己开国以来的成绩。 陈叔宝迈着忧愁的步伐进了观文殿,哭哭啼啼的声音,一下子就把观文殿里欢快宁和的氛围打碎了。 杨坚嘴角默默抽·动了几下,算是对破碎的快乐,最后的留恋。 “陈叔宝,你这是怎么了?” 后陈有这样的主能不亡吗?三十八岁的男人遇到点事情就哭哭啼啼的。杨坚靠在椅中,很满意这种鲜明对比。陈叔宝哭的越伤心,就越衬托出杨坚的帝王之气,高贵,典雅,沉着,完美。 “皇上,你可要为臣做主啊!”陈叔宝如烂泥般瘫坐在了地上,哭的一抽一抽的。 他把陈香漫的冤屈一说,杨坚坐不住了,浓眉倒竖——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他儿子杨俊居然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真好比晴天霹雳,震的杨坚久久不能回神。 “立刻叫大理寺卿赵卓去把事情查清楚!” 赵卓不敢有所耽搁,饭吃到一半就放下了,风风火火的就去调查了一番。 秦王府闹鬼的事情满城皆知,暗中拉了几个秦王府的丫鬟,小厮审问了一番。 结果浮出水面:陈香漫是不是清白的不知道,但杨俊百分百不是清白的。 这时候,陈宓带着美味佳肴前来伺候杨坚,听闻陈香漫的事情,也跪在杨坚面前,哭诉道:“皇上,臣妾当初真的没有传讯给秦侧王妃。” 观文殿中,陈叔宝和陈宓都跪在书案前,一个痛哭流涕,一个梨花带雨。 这两位都是南陈前统治集团的成员,杨坚想到一直难以平息的江南叛乱,气的吹胡子瞪眼,差点连桌子都掀了,杨俊平息叛乱不力就算了,还尽给他瞎捣乱。 堂堂皇子,设计谋害自己的王妃!甚至,勾结山贼谋害兄长! 还有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国有国法,家有家法,他亲自立下大隋法令,全天下人都遵守,王侯将相也不例外,如今,杨俊无视王法,岂不是叫天下人看笑话。 大隋开国至今不过十一年,他是想让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王朝,毁于旦夕吗? “人呢?叫他赶紧来见朕。”杨坚气的声音都提高了三个度,连殿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徐桂忙双脚不离地的奔去秦王府请人了,又双脚起飞的回来禀报道:“秦王脑袋受伤了,抱病在府来不了。” “病了?马上叫太医院的太医去看看!”杨坚不相信杨俊是真的病了,装病是逃脱责罚的老万金油了。 杨俊听说宫里来了太医,一把抓住在榻前伺候的大夫,“本王的伤多久会好?” 老大夫沉吟片刻,“若是用最好的膏药,只要八天就能好了。” 八天?杨俊瞪大了眼睛,八天,父皇的气恐怕消不了,他现在也没想出蒙混过关的对策,八天不行,万万不可! 大夫以为杨俊嫌慢,“要是太医来看,又好好休养,只要五天就能好了。” 五天?杨俊眼睛又瞪大了一些,五天后就得进宫?后果不敢想象。 杨俊果断做出了一个决定,“罗常,你用力在本王脑袋上再来一下。” “王,王爷?”罗常战战兢兢的看着杨俊对向他的后脑勺,王爷的后脑勺现在还没消下去呢,再打一下,岂不是更糟糕了? “听不见本王的吩咐吗?还不快点?” “是,是。”王爷是不是被打傻了?罗常眯着眼睛,用掌侧轻轻的挨了一下。 “你给本王挠痒痒呢?重点!”杨俊急得叫道。 “再重点!”算着时间太医都快来了,还不快点!要不是在后脖子那,他自己无法用力,不然他早就自己下手了。 只听“咚”的一声。杨俊面朝下,栽在了地上。 “王,王爷?”罗常心都凉了半截,他该不会下手太重,把王爷打没了? 正好太医赶到,七八个太医轰轰烈烈的涌进来,围着杨俊诊断了一番,又轰轰烈烈的涌了出去,马不停蹄的回大兴宫禀报去了。 “皇上,秦王后颈和后脑勺受到重创,现在还昏迷不醒。”太医如实禀告。 “不是装睡?”杨坚眼眸锐利的扫过一众太医。 众太医冷汗涔涔,“臣等句句属实。” 杨坚鼻子出气,“哼”了声,“等他一醒来,就立刻叫他来见朕。” “皇上,消消气,保重龙体要紧啊!” 如今,冤魂索命的传言闹得满城风雨,他怎么可能消的了气?皇家最忌讳的就是鬼怪的传说,皇子被死去的妃子冤魂索命,这不是动摇民心吗? “徐桂,秦王府上现在怎么样了?” “秦王妃请了许多僧人在做法事,秦王请了许多道士在驱邪。” 听了前半句话,杨坚还挺开心的,想夸秦王妃做的识大体,听了后半句,不得不问,“哪里来的道士?” “秦王从东莱山请来的。” 杨坚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东莱山?” 徐桂如实道:“是。东莱县的东莱山。” 东莱山离这里可有不小的距离,杨俊千里迢迢的请道士来?这得花费多少?他辛苦的省吃俭用,杨俊这个败家儿子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他请道士是要炼丹,追寻长生之道了? 杨坚支持医学发展,就是不相信丹药这玩意,看看魏晋多少人吃丹药吃的不成人样,看看秦始皇追寻长生不老,最后还不是一死? 杨俊这回算是疯狂踩雷了,要不是像自断手臂那样自残到昏迷,杨坚一定会把他拖到宫里,给他来个一百大板。 眼见的杨坚气的脸色发红,血压升高,陈宓及时的打开了陶瓷盅,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传来。 “皇上,这是红豆陈皮莲子粥,健脾养心,天寒克火,皇上趁热尝尝?” 如此香气,又有美人莺歌燕语般的相劝,杨坚顺着陈宓递过来的勺子喝了一口,果然好喝。 “皇上,这粥可好喝?” “好喝。” “这法子是臣妾问东宫求来的呢,寒冬喝最是滋养了呢。” 杨坚喝着美味清香的粥,心情稍微好了些,这么一想,杨俊和杨勇真是没法比。 稍早一些,杨勇也给独孤伽罗送去了一样的粥。 他这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要是独孤伽罗想除掉他只是一时兴起,那他可以既往不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个好大儿。要是独孤伽罗继续逼迫他,那他就……从丝绸之路一路向西,不是去取经,是去当个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第196章 很难公平的分配 独孤伽罗表现的很平淡,只教育了他几句。和以前完全没有什么不同,杨勇心下奇怪,是独孤伽罗太会装了吗?还是杨俊当初的意思,不是指独孤伽罗是背后主谋? 一批批人马来来回回早就惊动了东宫上下,众人听说真相之后,都对秦王这个名字啐一口。 “真是没良心,连鬼怪都看不下去了,要问他索命。” 杨勇听说杨俊忍痛给自己后脑勺来了一下,听的咋舌,真够狠的。 随着秦王府闹鬼的事情传开的还有另一件事情。 “听说,东莱有个女人贼不要脸,为了贪图地权,男扮女装,欺上罔下。” 这事虽在杨勇的预料之中,可事情的发展还是让他大跌眼镜,东莱宁氏一大家子都到大兴来投罪状来了。 从宁二叔到宁二十二叔,配对二十一位夫人,携家仆数人,宁氏宗亲对东莱山地权像苍蝇见血似的,一窝蜂的涌到大兴,可谓是大兴一大新闻。 安德海闻言,也感震惊,“宁氏宗亲也太夸张了?为了地权的事情,拖家带口的到大兴来。” 杨勇披上披风,“安德海,那可是五十万两黄金,两百万两白银,够这二十一位叔叔,婶婶几辈子衣食无忧了。我们去衙门看看。” 罪状交上来之后,由民部的人负责,这事情从这推到那,最后落到了韦冲手里。 宁氏宗亲一到,衙门就变成了菜市场的讨价还价,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像是捅了马蜂窝,一群人要吵到天荒地老,吵着吵着就动起了手脚。 韦冲敲了三次惊堂木都没有什么作用,只能让差吏把人给拨开。 正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事情的缘由很简单,大家主膝下无子,只有宁妧一个女儿,所以东莱山地权应该交给宁氏宗亲来分。 但是要怎么分?谁家多少?山地要怎么划分? 说到这步的时候,二十一位叔叔互不相让,没有一个人想要平分。 二叔表示,他是老二,老大之后就该由他继承。 其他人瞬间爆发,说出一百个理由来反驳他。比如:二叔有个赌博的儿子,把地权给他们家就是浪费;某叔叔家家境贫寒,家里有个念书的孩子,需要这笔钱,要把钱花在刀刃上。 于是,二十一位叔叔争吵了起来,二十一位嫂嫂在一旁也是不甘落后。 韦冲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争吵,他完全插不进去半句话。其实要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分。 最后只能劝退了各位。众宗亲约定,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再决一“死战”。 韦冲极没存在感的看着众人吵吵嚷嚷的走出了管衙。怪不得东莱县县令上书表示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可是块真真实实的烫手山芋啊。不管怎么分配地权,都会引起不满。偏偏这方面又没有具体的法律文献可以依照。 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许多百姓的注意,要是处理不好,恐怕会影响他的业绩考核。这可是他上任以来,遇见的第一个大案子。 宁氏宗亲散去,看热闹的百姓还没散开,对宁崇,宁妧指指点点,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宁十七婶上下打量了宁妧一番,穿着简朴,看样子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嘛。模样倒是周正,要是能嫁给哪位老爷当小房,她定能从中拿到不少好处。 当下,横着胖胖的身子挡住宁妧的去路,“曦丫头,还记得婶婶吗?你无父无母的,很难寻到好亲事?不如婶婶帮你寻一户好人家?” “不劳婶婶费心了。” “tui,真是没良心的丫头,为你着想,还不领情。”宁婶婶朝着看热闹的众人道,“你们看看这丫头,瞧瞧这眼神,啧啧啧。” 杨勇正巧从后门进来,听的一清二楚。宁妧不动声色的听着各色指摘,杨勇不禁叹了口气,何必对个弱女子这么大的恶意。 这胖婶婶,话说的好听,但仔细一想不像是真的为宁妧做打算,只怕是别有居心。不禁对宁妧有几分同情。 韦冲正愁眉苦脸的沉思,没注意到杨勇从侧面的廊道走过来。 “韦冲。” “太子殿下!” 见到杨勇进来,韦冲顿时云开月明。早在前线就见到太子殿下的神通,可谓是妙计频出,每每叫人让人拍手称好,太子殿下肯定有妙计! 忙把这次事情的大概说了说,“太子殿下,宁氏宗亲为地权的事情吵的不可开支,臣听说太子殿下想尽早购买地权,如果所有者不能定下来,太子想要购买,就只能一再推后了。” “按常理来说,应该怎么分?”杨勇朝宁妧和宁崇招了招手,几人边说边往后院走。 “按照常理来说,大家主不可能膝下无子。” 家家户户都可劲的生继承人,几乎不存在没有继承人的情况。 “如果真的膝下无子,宗亲自行商量,现在是私下商量不成,希望官府介入。” “韦大人有什么打算了没?” “唉,说来惭愧,臣暂时没什么头绪,家家都有难处,很难公平的分配。” “本宫有一个办法。” 韦冲眼睛一亮,他就等着这句话呢,“太子殿下,请问是什么办法?” “既然无法公平的分配给宗亲,大人为何不倒过来呢?”杨勇的想法很简单,问题顺着想不明白,可以倒过来想想嘛。 “倒过来?”韦冲皱眉,思忖半晌,“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不分配给宗亲,那?” 宁妧是个女子,不能继承地权啊。韦冲不明白了,宁妧和宁崇也大惑不解的看着杨勇。 “还望太子殿下详解。” “对,不分配给宗亲,地权按照规定分配给大家主的孩子,本宫知道你的担忧,宁妧是女子,按照规定无法继承地权。这是因为女子出嫁,男子娶亲,大家担心财产流入外族手中,只要让人入赘宁家,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宗亲唯一可以立足的理,就是宁妧是女子,出嫁后孩子是外姓,宁氏财产最终会落入外姓手中。反过来,入赘不就解决了吗? 宁妧眼神微闪,很快恢复如常,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韦冲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太子殿下,这个办法不错。只是,宁氏宗亲财迷心窍,恐怕会不满,到时候闹起事来就不好了。” “那就让他们都满意。” 第197章 卖毽子 “都满意?”能有什么办法都满意? “首先,让他们知道黄金五十万两是痴人做梦。” 杨俊画的一手好饼,抛出天价五十万两黄金,引得宁氏宗亲口水直流,那他就泼冷水化了杨俊画的好饼,让他们知道这五十万两是痴人说梦。 在翌日相会的时刻,众宗亲到官衙排排坐。 韦冲坐在堂前,“本官听说,有人以五十万两黄金的高价购买东莱山的地权,是不是?” “五十万两黄金?”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么高的价钱,难道东莱山中有金矿?” “啪”惊堂木落下惊响,众人安静下来。 听见旁人的猜测和议论,宗亲屁股都有些坐不住了,财不能外露,有也是没有,要是被旁人知道了,万一节外生枝呢? “大人,没有的事情。”宗亲深怕这些百姓会想法子偷了他们的财宝,互通眼神,决定矢口否认。 “对啊,没有的事情。” 韦冲早料到这么一出,“带上来!” 不多时,七八个家仆被带上大堂。 “你们看清楚了,这些是你们身边的小厮。” 韦冲对着几个家仆问道:“你们说有没有?” 宗亲们对着家仆咬牙切齿,要不是周边有持棍的差吏,他们定要上去捂住小厮们的嘴。 几个家仆怯怯的瞟了一眼家主人凶神恶煞的表情,又看了看近在身旁差吏手中拿着的棍棒,头顶还有他们不敢直视的一道犀利的目光,那是韦冲历经沙场暗含杀气的眼神,几个家仆斟酌了一秒,选择坦白从宽。 “有。有个老者称:在东莱山隐居求仙是他余生的心愿。” 台下众人一片哗然,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买家!天下居然有这么痴狂的人,为了求仙砸下黄金五十万两!这种好事,谁不想要呢?这也怪不得这帮宗亲争得没完没了了,这么大一笔钱,很难有人经得住诱惑啊! 韦冲又拍了下惊堂木,示意众人安静,“那本官就替你们做主,先卖了地权,再把钱分配给你们如何?” 宗亲们左顾右盼一番,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五十万两,让官府出面对他们没什么损失,而且五十万两更有着落,宗亲答的欢快,“一切任凭大人做主。” “那你们立刻把这位老者请来,让本官和他谈这笔交易。” 在宁氏宗亲去请老者的期间,大兴以及周边的城镇发生了一场大交易,有人用高于市场价的价钱把所有的公鸡都给收购了。 东宫中,杨勇如常在案前画着什么,这次可不是在摸鱼了,而是在画毽子的草图。之前在辽东,他做过一次毽子,惊讶的发现,大家伙都不知道毽子是何物,去集市上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毽子的身影,也就是说大隋还没有毽子这种运动器材。 杨勇早就动了卖毽子发家致富的念头,奈何一直没有足够的本金。现在卖肥皂大赚了一笔,总算有充足的预算了。 不知前路如何,是被独孤伽罗算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抑或是顺利登基,面对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无论如何,都少不了一样制胜宝具——银子。这么说是有点俗气,但他就是个凡夫俗子,生活不至于掉到钱眼里,但也不能没有钱打点。再过不久,就要下江南,平定叛乱了,那茬子事铁定烧钱。 公平交易,东宫的人和农户双方都很高兴,对农户来说,卖给谁不是卖呢?这价钱还高一些,简直不能更好了。 东宫的人就是强颜欢笑了。安德海等人一边收购,一边暗自疑惑,太子殿下已经孵出了那么多小鸡,为什么还要买公鸡呢?买母鸡可以下蛋,买公鸡除了打鸣还能做什么呢? 苏青淼凑到安德海身边,贼兮兮的问:“你说太子殿下是不是为了驱邪?” 他那日没跟着去秦王府,所以对杨勇装神弄鬼吓唬秦王的事情一概不知,只当是真的有冤魂出现。 安德海一时没想到他说的意思,“呸呸呸,哪里来的邪,别胡说八道。” “就是秦王府啊。”苏青淼小声道。 想起上次秦王吓的不敢动的模样,安德海笑了下。 “你笑什么?”苏青淼疑惑,安德海和太子撞见不干净的东西,该后怕才对,怎么还笑呢?怪瘆人的。 “没什么。”安德海清了清喉咙,敛去笑意。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 “真的没什么。”安德海总不能说,那日他扮演的角色就是“鬼”…… 又怕苏青淼刨根问底,只能附和道:“我觉得也是驱邪。” “喔喔喔~”太阳当空照,公鸡很合时宜的一波接着一波的打鸣。 安德海不敢想象,这么多吵吵闹闹的主全在养马场会有多么吵闹。 两天后,安德海到新建的养马场巡视鸡棚,拉住了身旁掌灯的小太监,“这是我老眼昏花了还是咋的了,小盒子,你看看这鸡屁股上有毛没毛?” 一旁掌灯的小太监惊奇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肯定道:“安公公,我看着没毛。” “鸡毛呢?”这鸡咋全掉毛了呢? 鸡毛全被杨勇拔去做毽子了,现在已经染上了颜色,摆在了货架上,就算公鸡本鸡去看也很难认出那是它的亮丽的尾巴毛了。 商店门口,有杨勇请来的杂耍艺人,杂耍艺人本就手脚灵活,杨勇一点,他们一上手就会了,从开始到现在,毽子都没掉下来过。 在一片小鼓的节拍声中,观众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一百个!” 甚至有人打起了赌,赌他能踢到多少个。 漂亮轻巧的毽子被高高踢起,又落下,金属片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临近过年,大兴城中的百姓都闲了下来,走街串巷备置年货,准备过年,在街上瞧见新奇的玩意,不免驻足观望。人越聚越多,看着难免心痒痒。 杂耍艺人平时都耍些刀枪,真刀真枪耍的灵巧,平常人哪里有那本事,只能一饱眼福,可今日这小玩意甚是有趣也不危险,不知能不能买来消遣消遣。 小孩子看见色彩鲜艳的羽毛,眼睛都被吸住了,大多都缠着父母要买一个。 宁崇见差不多到时机了,笑容满面的介绍,“这是毽子,平时踢踢毽子,活动筋骨,对全身都有好处。” 说着拍了拍后腰,笑容里的含义不言而明,懂的都懂。 “价钱实惠,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嘞。” 第198章 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这么一来,男女老少都动了心,女子多闲在后院,闲来无事可踢毽子消遣,小孩子也爱这样的玩具,男子听说这能健肾,价格实惠,何不一试呢? “给我一个!” “我也要一个!” “给我来十个!”全家都得安排上! 货架上的顿时一抢而空,毽子一下子成为京都时兴的小玩意。 大兴各大商铺毽子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时时刻刻注意着商品买卖的情况,如今,见人手一个木头,金属,鸡毛做的小玩意,不免惊奇,“这是什么?” “毽子。” 毽子?似乎是个新鲜玩意。买来,拆开一看,无非是几块金属片,一个木头底座,几片鸡毛。价格高的,鸡毛的漆色多样鲜艳,木底座上还刻着简单大方的花纹。 各大商铺难得一致的想: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偏偏它畅销。 这么好的商机,怎么能错过,为了不落后于同行,各商铺都派人出动,去买公鸡。 养马场中,安德海把所有的鸡棚都确认了一番,捂住了脑袋。这下可完了,这些鸡怕是得了什么毛病,卖也卖不出去了。随即惊慌失措的赶回东宫。 “太子殿下!不好了。” 安德海赶进宫的时候,杨勇正吩咐几个人:“等他们打听了消息回去,你们就去各商铺,告诉他们的老板,说愿意用之前的市场价出售。” 那几人点头称是,和安德海擦肩而过,安德海疑惑的回头看了几眼,顾不得他们去做什么,赶紧和杨勇说:“太子殿下,养马场里的鸡,尾羽都不见了!” 杨勇拿起桌上的毽子抛了过去,“你可是在找这个?” 安德海手忙脚乱的接住,仔细一看,这染成彩色的羽毛,不就是鸡尾巴上丢失的尾羽吗? “这?太子殿下这是?” “是本宫下令让人拔了尾羽,没什么不好了。” “那,太子殿下,那那些公鸡卖相这么差,还怎么卖的出去?”买公鸡不都是为了吃补吗?安德海头一次看有人拔鸡毛的。 “你现在再回养马场看看,本宫保证,不单能赚回本金,还能多出许多。” 安德海半信半疑,难道真的会有人买那些垂头丧气,看着病恹恹的公鸡? 各大商铺派出去的人打听了一圈回来,“店家!不单大兴城,连周边几个城的公鸡都卖光了。毽子不单在大兴卖,连周边的地方都在卖,百姓听说卖公鸡有利可图,现在价钱已经上涨了五倍不止。” 上涨那么多,买了之后,怕是连本都赚不回来。要想有新的公鸡补足,要等开春之后了,等三个月,不是白白错过商机吗? 又有伙计赶了进来,“店家,有从柳城来的商人,说有一批公鸡可以按照之前的市价出售,还说愿意和大兴商人合作,对毽子进行分成买卖。好几家店都已经跑去买了!” “我们也去!” 大兴店铺的店家都不甘落后,纷纷跑去购买公鸡,这批公鸡有半大的,有被拔掉尾羽的,尾羽一个月后就会长出来,比高价购买或等来年开春都要划算。而且毽子的卖家有意和他们合作,他们自然更积极的购买,想表现些诚意。 安德海目瞪口呆的看着帮工进进出出,把公鸡运了出去。居然真的像太子殿下说的那样,全都卖出去了! 这一趟,不单以之前买进更高的价格,把买来的公鸡全卖了,还把那些没养大的公鸡也全卖了,他一直担心那些公鸡怕是要在养马场养老了。 “苏青淼,怎么这么人来买公鸡?” 苏青淼收钱收到手软,“安公公,你不知道了?现在闹鬼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所以大家都买一只去驱邪。” 他话没说完,后一步进门的杨勇就弹了他脑门一下,这想象力不出书,他不看。 “现在市场上公鸡的价钱是我们出的五倍,他们自然争相购买我们的公鸡。” “啊?太子殿下,那我们卖的太便宜了?”苏青淼停下了数钱的动作,仿佛错过了一个亿,“为什么不再等等,等价钱涨的更高再卖出去呢?” “眼下毽子时兴,公鸡价钱才会上涨,我们的公鸡没有尾毛,算是特价处理,等开春有新的鸡仔上市,鸡价就会下跌,我们以实惠的价钱出售,必然会给各大商铺留下印象,到时候就能打开在大兴的交易渠道了。” 安德海皱眉,太子殿下最近做买卖不说,还要打通交易渠道,这是要去做商人了吗?商人重利轻义,地位低下,堂堂太子做商人怕是会有许多大臣上奏,到时候,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勃然大怒。 “太子殿下,打通交易渠道做什么?” “本宫之前听说宁氏父女曾闯南走北做生意,要是能打通大兴的交易渠道便是锦上添花。”杨勇想趁着这次机会扶持一个氏族,可以在关键时候,在背后支持他。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出于对宁妧的同情,一个弱女子,多年女扮男装,漂泊在外,一定是有苦不能说。 他当牛刀卫统领的时候,结交到了几个世家朋友,有与他成为生死之交的崔新,泛泛之谈的陈燕铭,其他还有不少人,交情也是点到为止。 现在除了关陇几个大家族,只有博陵崔氏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是因为他是太子。若是,有朝一日,他失去了太子的身份,博陵崔氏怕是会果断转变舵向,支持其他人。 这不能怪崔氏忘恩负义,不讲情义,毕竟,博陵崔氏,家大业大,根基深厚,凡事为整个家族考虑,不会选择大胆的赌博,而是稳妥的发展。 从这次杨俊的事情里就能看出来,杨俊身为秦王,当他做出的选择不利于崔氏,秦王的王妃崔莹卓果断选择舍弃夫君,帮助娘家。 关陇集团虽然很强,很拽,很拉风。 但历史上,杨勇也有一帮关陇大家族支持,还是被杨广算计,失去了太子之位。所以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全交托在关陇集团上。他需要自己的支持者,不为他的身份而建立的支持关系。 东莱宁氏就是个不错的考虑。 别看他们内部如同一盘散沙,看似毫无可用之处,甚至是不给别人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但还未成型的沙,可以按他的方式,组成坚不可摧的城。 第199章 汗血宝马 安德海和苏青淼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心照不宣:咱们太子可能看上宁妧小丫头了,否则怎么会多次出面帮她呢? 他们哪里知道,杨勇压根没在想什么情情爱爱,想的全是生生死死…… 看着空空荡荡的养马场,杨勇叹了口气,以前这可有不少好马,现在除了西北风啥也没有。他出征时骑的那匹宝马不幸挂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合适的坐骑。 安德海看出杨勇的心事,“太子殿下,等来年春雪化了,就能和突厥进行买卖了,到时候就能买些好马回来了。” “安德海,你见过汗血宝马吗?” “汗血宝马?”以前有不少大将都用汗血宝马当坐骑,“有听过,但没见过。” 据说那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太子殿下,汗血宝马产自大宛国,咱们已经有很久没和西域做过生意了。” 杨勇点点头,西域可有不少好东西,也是连接西方各国的通道,“若是能给父皇献上汗血宝马,就好了。” 大兴各大商铺的店家一一进屋和宁崇,宁妧进行面谈,协商以后的合作。 宁崇这方提出愿意提供制作毽子的工匠和技术,希望和大兴的商人进行合作,利润按比例分配。 店家和自己人商量着,“他们有最好的工匠,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没有这么好的手艺,我们很难做出超越他们的毽子。” 那是因为,杨勇赶在所有人之前把大兴最好的手艺人全雇下来了,这些手艺人大多曾经是为皇家服务的,年纪大了,不得不退休,但手艺一流。 “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三七分,他们三,我们七。” 有些店家觉得太少了,就提前退场了,有些店家觉得合理,和其他店家继续竞争。 最终和大兴最大的商家,京商谈妥了交易,在其他人都想提升自己的利益到八成时,京商提出了别人都不敢想的要求。 “四六分,我们愿意比其他商家给出多一成的利润。” “这……”其他商家纷纷摇头,表示退出。 京商敢提出这样的请求,是看在工匠的技术上,而且柳城的宁氏能想出这么妙的设计,以后一定会有更多出人意料的惊喜,虽然少了一分的分成,但获得的是更长远的利润。 交易成功谈妥,宁崇看着合约,唇边是藏不住的欣喜,“太子殿下。” 杨勇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 “太子殿下,您对我们的帮助实在太多了,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回报了。” 如何打通大兴的交易渠道,一直是困扰宁崇的问题,大兴城设下的店铺都由官方审核批准,他们一直争取不到贸易权。他们没想到,可以和大兴的商人进行合作,如此一来,不用他们费尽周折的打通关系,就能有双赢局面,算是轻轻松松解决了问题。 “本宫很欣赏你和宁妧的胆识。”这么一提,才发现,宁妧并不在这里。 “宁妧将来要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宁氏是个大家族,这对女子来说是不小的负担。本宫想能帮的尽量就帮一些。” 统领一个氏族,对一个男子来说都是难事,更别说对一个女子来说了。大隋人对女子的想法是相夫教子,不抛头露面。宁妧决定了让人入赘宁家,就注定会遇上许多麻烦。 “多谢太子殿下,小的也为此担忧,宁妧那孩子太要强了。”宁崇想起往事,不免说上几句,“当初老爷重病,那些宗亲嘴上说着希望老爷早日好起来,暗地里都盼着老爷早些归西,还做了不少压胜的小人,夫人本就为老爷担心不已,又看到宗亲那副面孔,急火攻心,竟比老爷先一步走了,留下不到十岁的小姐。” 杨勇静静的听着,不禁对宁妧命途多舛的前半生略感感慨,这么比起来,他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小姐决定带着老爷外出求医,这一去就是四年,直到三年前老爷去世。猜到那些宗亲会瓜分家产,小姐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老爷辛辛苦苦打拼起来的家业落入宗亲手中,便女扮男装,一直不肯回东莱。” 所以,这才冒着风险说,户籍登错了。算是个有志气的主。 “宁崇,本宫想,你们终归是宁氏一员,与其流浪在外,不如回东莱本家,打下根基。” “谁是宁氏的一员?”微带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妧怒气冲冲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张撕成两半的纸。 “看看这是什么!那女人居然背着我,把我卖给了一个快八十岁的老头!”宁妧越想越气,火气直往上冒,把那张契拍在了桌上。 丫鬟忙递上一杯茶,让她消消火气。 那日在官衙见过的胖乎乎的大婶后脚追了进来,被杨勇的侍卫阻拦在外。 宁十七婶丝毫不避嫌的往年轻帅气的侍卫身上靠过去,同时贼眉鼠眼的往里头张望着,看到杨勇后,眼睛一亮,把杨勇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好呀!还敢到这里来!”宁妧气极,提起裙摆就要上前关门,被两个丫鬟死死拦住。 “小姐,何必和她置气。” 杨勇扫了眼桌上的纸契,这是用三十两银子把宁妧卖给了城东的一户人家,难怪宁妧那么生气。 宁崇看过后,气的把那张契撕得粉碎。 宁十七婶在门口嚷着,“你气什么,我这是为你好,小白眼狼,我打听过了,卢老爷家可有钱了,又一把年纪,你嫁过去,又不会苦了你,过不了几年还能分到一大笔财产,这么好的事情,你还不愿意。” “你!”宁妧气的直推开丫鬟的手,“别拦着我。” “你还想打我不成?”宁十七婶梗着脖子,“来啊,让大家伙都看看,宁家大小姐要打婶婶了!” 宅院间的街道上人虽少,但听见这叫声,不免探头张望,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 宁十七婶见有了观众,表演的更加卖力,索性瘫坐在地上,哀嚎起来,“哎哟,这家仆还打人了,我的腿哟。” 三个侍卫齐刷刷的脸黑,他们对天发誓,真的没做什么。 路人指指点点,眼见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杨勇叫安德海去传令让侍卫退下。 没了阻碍,宁十七婶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院落虽不大,但有花有草,打点的井井有条,宁十七婶这儿瞧瞧哪儿看看,走到了近处,看见杨勇,顿时双眼放光。 第200章 全招了 “好呀,我说你们好好的客栈不住,怎么突然有大房子住了,原来是攀上好人家了。” 安德海咳嗽了两声,宁十七婶没半点收敛,反倒把他推到一边,对着杨勇左看右看,抬起帕子掩唇,眉开眼笑,那帕子哪里遮得住她上扬到耳边的唇角,活像是口水横流的癞蛤蟆。 “好生俊俏的爷。” 杨勇本就五官端正,身材颀长,又在战场上打磨了一番,脸上的稚气全都褪去,轮廓更是棱角分明,增添许多英气。 宁十七婶毫不客气的在杨勇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又把他镶着金线的袍子上上下下的看了几遍,才看向宁妧,“好呀,丫头,原来你早就有了个年轻美貌的,怪不得看不上那七老八十的。” 宁妧,宁崇本在客栈住着,但被宁氏宗亲来回闹腾,实在是不得安生,便租了清雅的小院,暂时住在这里,避避风头。宁妧此时已经恢复了女儿身,单独出门不便,就请了几个丫鬟陪同。 却被这胖婶婶误会,以为这小宅小院的,宁妧是做了杨勇的小房,被藏在此处。 “小爷是做什么的?”宁十七婶查户口似的开始追问杨勇,连家住何方,家中几口人都问了起来。 安德海哪容得下她如此放肆,当即上前一步,“在公子面前不得无礼!” 杨勇笑笑道:“婶婶误会了,我与宁小姐只是朋友。” “朋友?”宁十七婶喝着茶,吊梢起眼睛,斜斜的看了杨勇一眼,显然是不相信这话。 “小爷一表人才,想必结识的朋友也都像小爷这般俊俏?”宁十七婶彻底把宁崇,宁妧给撂到了一边,追着杨勇问东问西。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若是小爷认识适婚的青年才俊不妨介绍几位给我,我家闺女长得虽不及洛神明妃,但也算是个美人,咱们也好亲上加亲嘛。” 杨勇看着她的唾沫以抛物线的形式落在木桌上,无法想象她家的女儿会是什么样。 宁妧听到她的话又气又恼,走到她面前,“十七婶,你折辱我就罢了,何苦为难人家公子?” 宁十七婶摆下了脸色,“你还认得我是你十七婶啊,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再说了,我哪有为难人家。” 面对妇人无缝衔接的追问,杨勇有些招架不住,这位胖婶婶追问就罢了,连人带椅子都不断朝他挪了过来,在这样下去,她的口水就要蹦到他脸上了。 杨勇站起身,“你们似乎有家事要谈,我改日再来。” 宁十七婶脸上流露出失望之情,也跟着起身,胖胖的身子挡在杨勇面前,“我家闺女长得不赖,不如改日公子带了朋友来瞧瞧?” 她见杨勇衣着华贵,气质出群,连带着的下人都气度不凡,自然不想错过攀高枝的好机会。 杨勇见她不依不饶,只得客套道:“下次有机会一定。” 安德海用力挤开胖婶婶,为杨勇让出一条道来,胖婶婶依依不舍的紧跟着送杨勇出去。 三人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外头有一群人笑着走进了小院,“太……” 豆卢毓刚要开口,安德海就嚷嚷了起来,“哎哟,哎哟,公子,公子!这位大婶踩着我的脚了。” 宁十七婶触了一鼻子灰,讪讪的笑着,退到一边,当瞧见豆卢毓等衣着亮丽的公子哥后,顿时两眼放光芒。 “你来得正好,上次不是约了一起吃饭吗?”杨勇朝着豆卢毓眨了眨眼睛,上前勾住他肩膀,“走,咱们今日一块去聚聚。” 其余人听说太子请客,都笑着打趣几句,“公子今日终于舍得请我们了,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出了宅院,杨勇舒了口气,再待下去,非得被那胖婶婶生吃活剥了不可。 “太子殿下,刚才那位是谁?”豆卢毓凑在杨勇耳边问道。 “你听说东莱宁氏闹到大兴的事情了吗?” “哦~”豆卢毓若有所思。 “那位婶婶就是宁氏宗亲,说要给你们说媒呢。” “哈哈哈。”几位公子哥一阵爆笑,“公子,这么好的事情,你会让给我们?” 他们还当杨勇是以前那个风流倜傥的太子呢。 “你们要是有兴趣,我大可帮你们牵线。” 众人安静了片刻,豆卢毓先开口道:“若是刚才院里的那位小娘子,我倒是不介意。” 几人又笑了起来。到了酒楼才想起原本要说的事情。 “太子殿下,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先前大兴最时兴的肥皂,我们到了最后才知道那是太子殿下发明出来的。如今,风靡大兴的毽子,我们也是今日才知道是太子殿下想出来的。” “你们怎么知道?” “如今大兴只有京商卖的是鸡毛毽子,其他商人都开始卖鹅毛,鸭毛毽子。我们觉得新奇,都买来玩了玩,后来才瞧见京商卖的毽子底下是有印章的。那印章和太子殿下的鱼画上的印章如出一辙,一看见就明了了。” “太子殿下那印章也别出心裁,取的名字的谐音,刻的是蝴蝶,寓意破茧成蝶。” 杨勇,勇,蛹,可不正是破茧成蝶的意思吗? 杨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要不要跟他们解释,他刻的不是蝴蝶,而是四叶草…… “那你们可得捧场,只买本宫的毽子啊。” “那是当然的,我们之间的交情,自然只买京商的毽子。” 宁十七婶留在院中,没急着走,把宁妧数落了一番,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分到黄金五十万两,再给女儿找门好亲事,必须是正室,怎么能像宁妧那样,当人家的小房不见天日? 她哪里会把宁妧看在眼里,下嘴便没留一点口德,说的畅快后,昂首挺胸,雄赳赳的走了。 宁妧听她数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不当回事,唯独担心婶婶会给杨勇添麻烦。 派去东莱打听消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宁氏宗亲再次在官衙里排排座。 宁氏宗亲等着分钱,却听到地权卖不了的噩耗,那个乔装求仙的老头也被带到堂上,不用韦冲厉声呵斥,就全招了。 “小的是受人之托,才假装要买东莱山地权,官爷问小的要五十万两黄金,小的就是卖掉家产也凑不出那么多啊。” “什么?”宁氏宗亲惊的不知所措,黄金五十万两居然只是一场白日梦,他们被人耍的团团转,还千里迢迢的赶到大兴。顿时如干瘪的气球,垂头丧气,如此一来,争那地权也毫无意义了。 第201章 郎才女貌 围观的百姓嗤笑不已,“这家人还真是闹笑话。” 宁氏宗亲灰头灰脸的往外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们可是夸下不少海口,说要在大兴置办屋舍田地,和王侯将相攀亲附戚,还要大办宴席宴请全城百姓。到头来,都是痴人说梦,惹人笑话,再厚的脸皮也顶不住众人一波接一波的笑声。一个个都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等一下!”宁妧喊道。 之前气焰嚣张的宗亲,此时都不敢大喘气,只睨着宁妧,心想这丫头定是要把之前的耻辱统统还给他们,叫他们下不得台面了。 “我有些话想同几位叔叔婶婶说,还请叔叔婶婶同我到后院来。” 顶着众人嫌弃的目光,宁氏宗亲硬着头皮跟着宁妧进了官衙后院,舌头都抵在了牙齿上,等着宁妧数落,准备随时不甘示弱的反击。 “我知道近几年,几位叔叔家中都不太如意,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我可以帮大家度过难关。” 这话一出,场面先安静了片刻,随即喧闹起来,宗亲都极其瞧不起的嚷嚷。 “你帮助我们?你怎么帮助我们?你能顾得上自己就不错了。” “抬上来。”宁妧拍了拍手。 二十一个个身材结实的帮工一人抱了一个箱子上来,看他们略显吃力的样子,那箱子里的东西一定不轻。 “这是什么?”宁氏宗亲接头交耳,语气不悦。 “打开。”宁妧一下令,箱子就打了开来,里面是排列整齐的银子。 宗亲眼睛都直了,拿起一块咬了一下,“是真的。” “每箱都有两百两银子,这些银子够几位叔叔婶婶开销用度了。” 宁氏宗亲舔腆着脸,就想接下。 “我不是白白把这些钱给你们,是希望几位叔叔婶婶能不计前嫌,支持我家主的地位。若是几位叔叔婶婶肯配合,不出几年,我们宁氏也能成为富甲一方的大氏族。” 杨勇在屋里听着宁妧的交代,心想,他果然没有看错,宁妧不是软弱的主,能屈能伸,宁氏在她的带领下必然能成为他的强力后盾。 地契已经签订在他的手中,杨勇交代赵景,“你安排些可靠的人手,尽早开始硫磺的开采。” 他准备明面上,把东莱山设置成制作鞭炮的原材料点,实际上是作为军火研制基地。 早先已经取得一些硫磺,让一批人做了简易的小鞭炮,烟花。烟花虽不能像现代那样绽放多种色彩,短期内能制成,也算不错了。 那天杨谅非要他提前把答应的礼物送给他,“皇兄,你说的能飞到天上去的,真的有那样的东西吗?” 杨勇拗不过他的缠,就把小鞭炮给了他,顺带给了几个上发条的小玩意。杨谅得了新奇的玩意,玩的爱不释手。 除夕前三天,蜀王杨秀回京,杨勇,杨谅出宫门迎接,人一下马,杨谅就挥了下手,捂着耳朵跳到了一边。杨勇有预感,杨谅是安排了人在一边放小鞭炮。 果然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热闹非凡,空气里散开一股硝烟味,闻着这久违的味道,杨勇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 杨秀大笑,大力抱了下杨谅,“五弟用心了,皇兄很高兴。” “四哥,这宝贝是太子殿下赏给我的。” 杨秀走到杨勇面前,“多谢太子殿下。” “四弟镇守蜀地辛苦了。” “要说辛苦,我可不敢当,皇兄带兵北上,打的高丽俯首称臣,皇兄才是辛苦了。我带了些薄礼。” 哪里是薄礼,杨勇看着好几个大箱子,不由得感叹,杨秀大手笔。年前,杨广死于宫变,杨勇还怕杨秀会与他有些隔阂,却见杨秀谈笑如常,没有半点罅隙,这才放下心来。 结果,杨秀进了一趟宫,对杨勇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大大咧咧的说笑,一下子到了冷淡的嗯嗯是是,惹的杨勇摸不着头脑。 “蜀王进宫见了谁?” “蜀王给皇上皇后请了安,还去看望了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 杨勇还记得那日杨谅神秘兮兮的告诉他,兰陵公主还记恨着他,他当时没当回事,这么看来原主和兰陵公主似乎真的有点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杨谅自然发现杨勇和杨秀间的端倪,跑来悄悄问杨勇,“皇兄,你还没让阿五姐开心啊?” 自打回大兴以来,杨勇只见过阿五一次,连她开心还是不开心都不知道,此时一头雾水。 “阿五为何不开心?” 杨谅惊了惊,“皇兄,你当真不知道吗?” “你快别卖关子了,你这是要把你皇兄给急死吗?” “嗯……”杨谅想了想,小表情有些委屈,“皇兄,我本不该对兄长和姐姐的事情多话,但看在皇兄待我那么好的份上,我就告诉皇兄。” “你说。”杨勇眼巴巴的等着,还讨好的递了颗梅子过去。 “当初阿五姐姐不想嫁给王奉孝,父皇不肯,皇兄与二哥在东宫喝酒,阿五姐姐便来求皇兄在父皇面前说两句。”杨谅腮帮子里鼓着梅子糖,活像偷食的小仓鼠。 他这么一说,杨勇有了一些依稀的印象,要说为什么是依稀的印象,因为那日,他喝多了。 “那日,阿五姐姐是哭着出东宫的,后来我才知道,皇兄说王奉孝青年才俊,仪表堂堂,和阿五姐姐很是般配,没什么不好的,完全没有要帮忙劝劝父皇的意思。” 杨勇支着额头,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 他那话说的没毛病啊,王奉孝博览群书,能文能武,玉树临风,和阿五的确是郎才女貌。原主当时似乎没想太多,想着是父皇指配的婚事,自然有父皇的理由,父皇下的决定,他就是去劝也是没什么用的。 “然后呢?”他记得自己喝醉睡着了,后来阿五就出嫁了来着。 “然后,二哥去帮阿五姐姐求情了,父皇大怒,还罚跪了二哥呢!” 所以说嘛,杨坚下的决定,除了独孤伽罗,没人能改变。 等一下!杨勇突然悟到了什么,杨坚之所以把阿五嫁给王奉孝,和王奉孝家的势力有很大的关系,王奉孝的老爹王谊是北周重臣,对北周死心塌地,当杨坚翻身一变成皇帝之后,王谊就是反对派里的一员。 第202章 夜明珠 反对杨坚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开皇初年的时候,王谊就被杨坚给处死了。王谊死了,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当初杨坚的处境就和他现在的处境差不多,朝中有不少大臣,暗中不满杨坚。杨坚为了抚慰这帮人,就下决定把最受宠爱的公主——兰陵公主,嫁给王谊的儿子,王奉孝。 说的直白点,就是杨坚是王奉孝的杀父仇人,杨坚要把女儿嫁给王奉孝。阿五自然知道这里头的关系,所以哭闹着不肯嫁。 原主全当是小妹妹害羞闹脾气,就没怎么管。结果让杨广捡了漏子,去讨了阿五的欢心。阿五直爽心肠,当下就觉得大哥不好,二哥好。婚后,杨广也没少嘘寒问暖。所以,杨广死于宫变后,阿五就一直记恨杨勇太过狠心,当初对她如此,现在对二哥也是如此,就这么要了二哥的命。 杨勇挠了挠头,这两件事情,都不是他做的主啊,全是杨坚的主意。 杨谅看杨勇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是明白了,“四哥和阿五姐又是一起出生的,他们最是要好,所以,皇兄,你懂了?” “懂了。”杨勇叹了口气,没想到杨广死了还留着难题给他呢。 “嘿嘿,皇兄,所以,再给我些鞭炮。”杨谅咧开嘴角,摊开双手,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哄了小弟弟开心,杨勇还没想出要怎么哄小妹妹开心,就过年了。 每年都举办家宴,今年也不例外,一大家子欢聚一堂,喜气洋洋,众人全看杨坚眼色行事,没人敢提起杨广的事情,只有萧钰戴着一根白头带,以示缅怀。 今年除了杨广来不了,还有一人也没来,杨俊。杨俊称身体不适,来不了了。好在独孤伽罗和杨坚的孩子多,少了两个并不显得冷清。 蜀王杨秀献上七张虎皮,杨谅献上东海夜明珠,大小不亚于平阳王当初送杨勇的那一颗,但光泽逊色许多。 杨坚对这些礼物很是喜欢,还要众人吹灭了灯,仔细观赏东珠。 “果然光彩夺目,有心了。” “儿臣当初听说献给父皇的夜明珠丢失,就想着找一颗来弥补,这颗虽比不上高丽的镇国之宝,但是,是儿臣的一片心意。” “朕很喜欢。” “父皇,皇兄还有大惊喜在后头呢!”杨谅伏在杨坚膝头笑着,杨坚摸了摸他的头。 “是什么?” “父皇,请看窗外。” 屋外响起炮竹声,像是爆竹的声音,又不像是,而且半边天空都被照亮了。 杨坚惊奇,“这是何物?” “回父皇,这是烟花。”杨勇上前道,“儿臣献上烟花贺祝新年,祝父皇母后,福如东海,万事如意,大隋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 热热闹闹的烟花声中,杨坚笑的合不拢嘴,“好。杨谅,牵着父皇去外面看看。” 杨谅小心翼翼的扶着杨坚往外走,众人跟随在后。 昏暗中,杨勇感到腰间的荷包一沉,似乎有人往里面塞了什么,他回头看去,身边是烟花映亮的宫女的脸庞。 这宫女是东宫的人,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窗外的亮光,察觉到杨勇的目光,回过神来,脸上带着看烟花未褪去的欣喜,“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刚才,这可还有其他人?” 宫女有些抱歉道:“太子殿下,奴婢全顾着烟花了。” “安德海?” “太子殿下。”安德海从后头走上来,“怎么了?” “刚才本宫身边可有其他人?” “太子殿下,奴才刚才只顾着看烟花了……” 众人都顾着看烟花,没人注意到有谁从他身边经过。 “罢了,去外面好好看看,后面的还要好看呢!” 守岁太晚,元寻身子不好,要遵照医嘱早睡,独孤伽罗特许她回宫休息了。因而,众人都是成双成对,唯独杨勇孤身一人。他站在最后头,看杨坚和杨谅,杨秀说着什么,其乐融融。 伸手往荷包里掏了下,里头多了块纸团。刚才的确有人从他身旁经过,只是不知道是谁,塞了什么东西给他。 回到东宫,才有机会把纸条拿出来看,揉成一团的字条皱巴巴的,里面是五个皱巴巴的字:小心杨丽华。 杨勇皱眉,小心杨丽华? 这是谁给他的讯号,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讯号? 这字体是他没见过的,不过,字体可以模仿,不能算是重要的信号。杨勇闻了闻纸团,没什么气味,默默的放在灯台里烧掉了。 今晚杨丽华早早退场,他们没有机会说上什么。他让杨丽华帮忙找幕后的人,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无聊的恶作剧,那种没头没脑的纸条,杨勇才不会放在心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他眼光再怎么不准,灵藏大师的眼光错不了,灵藏大师都那么说了,那杨丽华是真的放下旧事前非了。 当晚,蜀王杨秀留宿大兴宫,隔天就传出杨坚要换太子的风声。 这怪不得这帮大臣,主要是他这太子当的太多灾多难了,风波不断,惹的许多人跟着动摇。 杨勇在回廊一角的柱子后,默默的听太监和宫女们对此事的看法。 “要我说,这都是放屁,皇上正是喜爱太子殿下,才不让太子殿下监国。太子殿下出征高丽,受了不少的伤,需要好好调养。”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可不见皇上叫太子殿下去聊聊天啊。” “蜀王可是大半年没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不见,当然要叙叙旧。” 安德海到处找杨勇找不到,在大红柱子后头瞥见一抹明黄,“太子殿下?” 杨勇探出了脑袋,见安德海神色匆忙,从石栏上跳了下来,“怎么了?” 一众宫女,太监这才发现杨勇的存在,顿时噤若寒蝉,呼啦啦的跪了一片,“太子殿下。” 安德海过来一瞧,懵了会,“这是?” 杨勇把小石桌上剥好的瓜子仁全兜入自己袖中,“是得好好跪着了,胆子越发大了,敢议论起朝政了。安德海,你找我做什么?” 安德海谴责的瞥了眼一众宫女,太监,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兰陵公主在御前哭诉,皇上大怒,要立刻见你。” 来了,杨阿五果然是颗定时炸弹,他还没想好要怎么缓和关系,她就先爆炸了。杨勇把瓜子仁往安德海手里一塞,火速往大业殿赶。 “你瞧,皇上这不就召见了吗?” 第203章 好诗 “还敢说。”安德海把瓜子仁放回桌上,瞪了他一眼,“管好自己的嘴,别给太子殿下惹是生非。” 他们哪里知道,这召见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年初一,心怀忐忑的去面圣,对守在殿前持矛的侍卫露出灿烂的笑容,谁知下一秒会不会变成矛下的肉泥? 一进殿门,就听到女子“嘤嘤”的哭声。 徐桂带着杨勇往里走,小声的提示,“是突厥的事情。” 突厥?杨勇问号脸,他跟突厥半毛钱关系也没有,除了前几天和安德海谈到买马的事情。短短几步路,他愣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御座前,兰陵公主跪在地上,宽大的袖袍半掩着脸,余光瞥到到杨勇进来,哭的更响了些。 “父皇,一定要为阿五做主啊。” 杨秀和杨坚的目光同时往杨勇身上射了过去,好似两道激光,照的杨勇有些虚。 他俩一个老谋深算,一个久经沙场,那目光都带着百分百的杀气,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杨坚接触久了,倒是习惯了许多。杨秀长的就生猛,那双眼瞪的跟小铜铃似的,自带凶光,很难不让人在意。 杨勇想到了那些被杨秀开膛破肚的人,胃抽了一下,“参见父皇。” “知道朕今日叫你来是为何事吗?” “儿臣不知。为何阿五妹妹如此伤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坚审视着杨勇,“从敦煌传来的密报,称突厥有进犯之心。” “突厥?”杨勇严肃了起来,“情况可严重?” 这年关时刻,众将士都在放假,要是这个时候突厥发动进攻,恐怕会损失惨重。与此同时,杨勇感到奇怪,突厥的心思,杨坚是怎么知道的。 像是看透杨勇的好奇,杨坚又道:“先前朕送了突厥一架屏风。” 这事情,杨勇知道,杨坚攻破陈朝之后,为展现大隋的实力,送了突厥一架精美的屏风。 “屏风怎么了?”杨勇追问。 “大义公主在屏风上题了一首诗。” 杨勇心中暗暗称奇,杨坚牛啊,是住在人家帐篷里吗?连人家在屏风上题诗的事情都知道。 题诗和兰陵公主跪在这里哭有什么关系?赶紧继续追问下去,“她题了什么诗?” “徐桂,拿过去给太子看看。” 杨勇接过一看,竖着整整八列。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 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 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 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 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 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 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 惟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看到第四句,杨勇差点叫道:好诗。写出了人世间的变迁无常,想不到一个身居后院的女子能写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诗句。 看到第五句觉得有点不对头了,前面说的是大道理,后面说的是大义公主自己的心事,感慨自己本是皇家公主,如今漂泊在突厥的宫廷中,见了许许多多的兴败,不免感伤落泪。 大义公主是大隋嫁给突厥和亲的公主,说是大隋的公主,其实是北周的公主,北周灭亡后,大义公主很识时务的认了杨坚做干女儿,这才得以活命。 如今写出这样的诗,有几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味道啊。已经是大隋的公主了,出嫁突厥和亲是光荣使命,有什么好感伤的。 这不是摆明了存有二心? 眼下南方混乱,她又写下这样的诗歌,岂不是在暗示什么?看着像是在嘲讽大隋——你又能风光到几时? 大过年的看这诗歌,怪不吉利的。杨勇看向被宫女搀扶起来的兰陵公主,还是不解,这和阿五哭诉有什么关系。 “父皇,大义公主题此诗,像是缅怀过去。” “缅怀过去。”杨坚重复了一遍,斟酌着这四个字,“她如今是大隋公主,有什么过去值得缅怀的?” “父皇的意思是,大义公主对大隋怀有二心,突厥会因此进犯我朝?” “皇兄也知道,这几年都蓝可汗的势力已经越发强大,如此劲敌,不可不防。” 杨勇又看了眼兰陵公主,那这事情到底和兰陵公主有什么关系啊? “大义公主有二心,不可再留。” 杨坚一开口,杨勇就明白了,兰陵公主是怕自己被嫁到北方去和亲,她连王奉孝都不愿意嫁,更别提又远又落后的突厥了。 但这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杨勇是真的一头雾水。 只见,兰陵公主扑到御前,“父皇,阿五不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若是非要如此,阿五就剃发做姑子去,再不然就就……” 阿五说着就要撞柱子,被一众宫女拦住。 杨坚黑着脸,凌冽的目光看得杨勇心里直发毛,“太子,朕听说,你要把阿五嫁过去和亲?” 要不是顾及身份,杨勇真想也扑到御前哭喊,他冤枉死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啊? “父皇,儿臣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况且,和亲的事情,一切凭父皇做主,儿臣怎敢揣测。” “呜呜呜。”兰陵公主大哭起来,“父皇,皇兄,你们听,太子殿下就是有这个意思,他要父皇做主呢!父皇,女儿恳求父皇让女儿留在父皇和母后的身边。” “你当真没说过?”杨坚问道。 “父皇,儿臣对天发誓。”杨勇三指起誓,“真的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儿臣连突厥有进犯之心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所以,只要突厥有乱,太子殿下就会提议把阿五嫁到突厥去了。” 就算杨勇三指起誓,兰陵公主也不相信。杨勇看出来了,她这哪里是不相信,完全是在针对他,这是无理取闹。 这是得罪女人的下场。 杨勇顶着杨秀如虎般的目光,顶着杨坚如鹰般的目光,咬咬牙道:“若是突厥真的进犯我朝,本宫便亲自出征,打的突厥再也不敢无礼,本宫就是战死在战场上,也不会让阿五妹妹嫁到那么偏僻寒冷的地方!有兄长一日在,就断然不会让小妹受到委屈,本宫金口玉言,说到做到!” 兰陵公主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毒誓,愣在那,一时忘记了装哭。 杨坚和杨秀是真的看出来了,杨勇是真的没说过要把阿五嫁去和亲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完全是一次乌龙。 第204章 误会解开就好 杨坚哄着阿五,“阿五啊,你听见了没,太子金口玉言,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你就别担心了啊,要是太子真的那么说,父皇就罚他。” 阿五眼珠子转了转,嘟着嘴,总算是不再哭闹了。 一场闹剧算是草草收场,杨勇出殿门时,长舒了口气。阿五和杨秀跟在他身后出来,杨秀低头安慰着阿五。 杨勇回头看了眼,不禁感慨,原来龙凤胎也可以差异这么大,一个膀宽腰粗,一个纤纤伊人。 兰陵公主如翩翩蝴蝶似的,连招呼也不打,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这明显是没消气呐。这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爆炸,得想个法子把她哄好了才是。 “皇兄。”杨秀行了个礼,“是我错怪皇兄了。” “无妨,误会解开就好,闲来无事,不如到东宫坐坐?” “不了。我听说三哥病的很重,想去瞧瞧他。” 杨俊?想起杨俊后脑勺的伤,杨勇暗暗想:他这病不是病的重,而是他自己不想好。 “我也很担心他,不如我们一块去看看他。”正好有陈叔宝送来的好酒,可以带过去一块聚一聚。 杨秀爽快称好,两人一块策马到了秦王府。 大门一关,把街道上热闹的喧闹隔绝在外,秦王府一反常态,死一般的寂静。 杨俊听说杨勇成功拿下了东莱地权,气得发了好大一通火,又听说除夕之夜,杨勇献上前所未有的礼物——烟花。 他就是在秦王府也看见了那美景,听说父皇大喜,赏了东宫许多东西。而他却连宫宴都参加不了,更是火冒三丈。 早上听见院子里有清脆的金属片的声音,一问,发现个有趣的东西——毽子。 这玩意不错,杨俊上脚踢了几下,还挺有意思的。 “这东西以前没见过,可是哪里来的贡品?” 丫鬟抿紧了嘴,不敢吱声。 她越是不说,杨俊越是想知道,“本王问你话,你是聋子不成?” 她希望她是哑巴。 “说!”杨俊指着丫鬟,大有她不说,就要打她一顿的架势。 “这是太子殿下的新发明。” 好了,真的挨打了。毽子稳稳当当的飞到了丫鬟的额头,丫鬟吃疼,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过年的哭哭哭,晦气,出去出去!”罗常见杨俊的脸色越发难看,赶紧把丫鬟拦了出去。 杨俊目光凶狠的盯着稳稳落在地上的毽子,那鲜艳亮丽的颜色,仿佛在雄赳赳的嘲笑着他。 “拿过来。” 罗常小心翼翼的把毽子递过去,刚一递过去,毽子又飞了出去。 这次还是稳稳当当的直立在地面上,杨俊越发生气,“连这小玩意都要与本王置气!拿过来!” 如此反复不下十次,杨俊把鸡毛统统拔出来,一股脑的扔进了炭火盆,烧的一干二净,眼不见心不烦! 罗常想劝又不敢劝,这哪里是毽子在和王爷置气,是王爷自己在和自己置气。 这会子听说太子和蜀王来访,杨俊气的磨牙,“他来做什么。” 要是只有杨勇来,他一定打发了他。 “这次是看在蜀王的面子上,让他们进来。” 怕惹杨俊生气,所以,秦王府上下都不敢弄出动静来,因而安静的反常。 杨勇在丫鬟的带领下到了侧殿,自从正殿闹过“鬼”后,杨俊就不敢再住在里头了,虽然门的确没什么问题,但总是心里惴惴不安,尤其天一黑,看见影子就浑身发毛。 候在门口的丫鬟额头上好大一块红印子,杨勇不禁多看了几眼,这是什么特别的妆容? 那丫鬟自知毁容,羞愧的头越压越低,下巴都贴到了胸口。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怪味,好像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气味还挺冲的。杨勇只当是做法事后残留的香火味,哪里知道那是几分钟前,带着油漆的鸡毛在火里烧出来的味道。 “王爷,王爷,太子殿下和蜀王来看您了。”罗常在床前小声唤道。 杨俊在杨勇和杨秀进来前,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被子中,此时装作病重的模样,缓缓道:“啊……太子殿下,四弟,恕臣弟身体不适无法起身相迎。” 杨勇见他跟瘫痪了似的躺在那,不禁问道:“秦王这是伤到哪了?” “回太子的话,王爷伤到了后脑勺。” “本宫还以为他断腿了。”杨勇冷冷来了一句。 听的杨俊一个哆嗦,这是在暗指他故意不起身行礼,忙道:“本王一起身就头晕,就只能躺着了。” “本宫对三弟的病很是担心,父皇也记挂着,三弟的病拖了这么久,可不行啊,不如本宫请了孙大夫来,给三弟瞧一瞧?” 杨俊有些躺不住了,“咳咳咳,劳烦皇兄惦记了,孙大夫事务繁忙,又要给父皇调理身子,就本王有太医医治就可以了,不劳孙大夫跑一趟了。” 他为了让伤口好的慢些,他故意把药都扔了,所以,伤才一直没好。父皇要是知道了,会觉得是太医院的人没用。 但孙思邈来了,事情就不一样了,有神医治病,他要是还好不了,父皇一定会起疑的。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只能祈福让三弟的病早些好起来了。”爱治不治,疼的是杨俊又不是他。杨俊心思歹毒,不顾手足之情,多次谋害他,事到如今,杨勇心中对杨俊只剩下客套的关心。 “三哥,我给你带了些蜀地特产。”杨秀把一大包东西放在了桌上,一打开就散发出一股辣味。 “这是些花椒,芥末,茱萸,大蒜,还有些特色小吃,你病着,若是爱吃再管我要,我那还有。” 杨勇路上还猜测这一大包是什么呢,原来都是辣辣的东西。怪不得他总闻到杨秀身上有股大蒜味……原来他爱吃辣。 这个时候大隋还没有辣椒,吃辣就吃得花椒,芥末,茱萸和大蒜。 杨俊收到礼物,表情可不怎么快乐,脸色僵硬,他火气已经这么大了,杨秀还送这么些东西,他非得外火加内火,气到生燎泡。可偏杨秀一本正经,很是认真的一一介绍,他只能含泪收下。 “多谢四弟,四弟的一番心意我领了。”又把目光投向杨勇,似乎在谴责他不送点东西。 别急。 杨勇让安德海把两小缸酒拿了上来,“这是南方花雕酒,本宫从陈叔宝那得来的好东西,就只有这两瓶,想着三弟在家闲着无事,可以饮酒赏梅,也可排解烦闷。” 第205章 知错能改回头是岸啊! 杨俊笑容越发僵硬,这是杀人诛心啊,“多谢皇兄,只是太医有吩咐,叮嘱臣弟不得饮酒,喝酒伤好的慢。” 其实,太医压根就没说过,闹过之前的事情之后,杨俊是再也不敢在秦王府喝酒了。 “啊,是吗?”杨勇微微诧异,看出杨俊是在心虚,“是本宫考虑不周了,那就放着,等三弟好了再喝。” 杨秀刚回大兴,不知细里,听说是好酒,不禁向往,“皇兄,你这也太偏心,有两壶好酒,三弟又喝不了,连一壶都不分给我。” “你要是早说,我定不吝啬给你一壶,只是现在这酒已经是秦王的了。” 杨俊读懂了杨秀眼睛里的渴望,他虽然也很想尝尝这南方的佳酿,但还是忍痛割爱,“四弟喜欢,就拿去好了。” “不用了。”杨秀朗声道,“我们兄弟几个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三哥身体又不适,昨晚连家宴都没来参加,我们今日就在这好好的聚一聚。” 杨俊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恨不得让杨勇立刻消失在面前,还聚一聚,怕是又要气一气。可是面对杨秀热情的面孔,他无法多说什么,只能下令让人准备一桌佳肴。 “三哥,你也别总躺着,得多起来走动走动,你要是头晕,你就让人牵着你。” “欸,是。”杨俊答应着,他还真的有起身的念头了。 本想躺着,沾沾杨勇的便宜,结果一点便宜也没沾到,杨勇虽然站着,但气势依旧不亚于他,他处处捞不着好处,反而躺的憋屈。 “来,我扶着你。”杨秀上前扶他。 杨勇趁机看了眼他的后脑勺,这么多天过去了,还肿的老高,杨俊对自己太狠了。 三人围坐一桌,酒上三旬,杨秀已经有了醉意,“我听说皇兄在高丽连连告胜,当时别提有多激动了,想不到皇兄鲜少打仗居然有那么多妙计,臣弟真的佩服。” 杨俊听的直咬牙,杨勇捷捷完胜,他在江南受尽耻辱,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恨不得饮一口酒,酒香四溢,让他嘴馋的很,偏偏之前说了那番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喝上一口了。 “父皇昨晚也夸赞皇兄机智勇武,叫臣弟以后多多帮扶着皇兄,若是突厥真的来犯,臣弟定一马当先,保家卫国。” 原来昨晚,杨坚留杨秀是谈突厥的事情。 杨勇稍稍安心,想到未卜的前途,又想到他面临的风雨飘摇,其实,真要把太子之位让给杨秀,他也无所谓,只要杨秀不像杨广那样,假传圣旨把他杀害就好了。 他看着,杨秀不会那么做的,杨俊这小子就不一定了。 杨勇和杨秀碰杯,“朝中多有传闻,说父皇要把监国大权交给四弟,我想四弟镇守一方,把蜀地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定能不负圣望。” 听了这话,杨秀浓眉紧皱,“皇兄说的哪里话,监国大权向来是交给太子的,那些传闻管他做什么。” “我怕做不好。”杨勇叹气,他说的三分真七分假,监国和皇帝的职责几乎无二,治理国家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皇兄怕什么,有诸多良臣,良将辅佐,一切必当船到桥头自然直。臣弟一定会全力支持皇兄。”杨秀很是认真的表示忠心,他本就支持杨勇当太子,“三哥,你说是?” 杨秀不傻,这饭吃了半天,多少听出些端倪,又见杨勇和杨俊神色古怪,想到了之前杨广宫变,当下对杨俊警惕了起来。 “是。那是自然。”杨俊虽是那么说的,可语气不像是真心实意。 杨勇借着酒意,靠向杨俊,“其实,我觉得立不立嫡长子无所谓,只要有贤能,能治理好国家就是好。” 这话的寓意再明显不过了,是有意把太子之位让给杨俊,听的杨俊额头冒汗。 “皇兄,诸位兄弟中,要论贤能,数皇兄最好了,这太子之位又能立嫡长子又能立贤能,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杨勇不管他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对杨俊做出了最后的警告,“三弟,人贵在知错能改,回头是岸,你若是好好办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三弟,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杨俊咽了口口水,侧转头对上了杨勇的目光,酒香浓郁,但杨勇目光清澈,哪里像是喝醉的样子,杨俊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杨勇知道了什么? “皇兄。”杨俊喉咙干涩,杨勇的手轻轻搭放在他的肩头,却好似有千斤重,“臣弟不是很明白皇兄的意思。” 什么知错就改,回头是岸,太子指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三弟,你侧妃的事情,父皇已经知道了。”杨勇拍拍他的肩膀,“这事的确是你不对,你再怎么不喜欢人家,也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啊,你若是肯好好认错,父皇一定会念在父子之情上宽恕你。” 杨俊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眼下最怕的就是会因这件事被父皇责罚。 事关三条人命,这可是重罪,轻则流放边关,重则以命还命。再加上,其中两个,一个是南陈公主,一个是南陈旧臣,事情又上升了一个层面。 杨俊冷汗涔涔,杨勇此时提起,难道是想借机除掉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杨勇已经知道山贼的事情了? 杨勇给杨俊夹了块小菜,“三弟,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本宫开口,本宫是向着你的,四弟也会帮你,咱们都是一家兄弟,是最亲近的了。” “皇兄说的是。”侧秦王妃含冤而死的事情,杨秀也略有耳闻,“侧王妃的事情,我和皇兄都会为你求情的。” “所以,你且放宽心,好好养伤,别叫父皇母后担心。”杨勇的话说的温柔,听在杨俊耳里,却像是抹了毒的匕首,让他战战兢兢。 “你有什么心事尽管告诉本宫,本宫会为你做主。” 杨俊低着头,一言不发。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杨勇像是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今日,在秦王府小聚,本宫喝的很开心,秦王脸色有些不好,看来还是得多休息。本宫就先告辞了。” 秦王府外早就备下了马车,杨勇一上马车,目光就恢复了清明。今日他借着醉酒,警告了杨俊,希望他能听明白,做出明确的选择,否则下次就不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太子殿下,咱们去哪?”安德海在车外问道。 “先回东宫。”他得去见见杨丽华。 第206章 过不去的坎 一路上,杨勇想着怎么哄好阿五这颗定时炸弹,好让她不再和他对着来。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兰陵公主身为大隋最尊贵的公主,地位尊贵,享尽荣华富贵,什么想要的东西得不到? 他能想到的,阿五定都有了。原来世上还有一件事情比哄女朋友还难,那便是讨一位公主开心。 这般想着就到了乐平殿。 乐平殿一如既往的宁静,这次宫女倒没有阻拦,一路放行,殿中种植了不少耐寒的竹子,冬日里依旧一片翠意,显得别出心裁。 “公主殿下正在礼佛,太子殿下可在这稍等片刻。”宫女送上茶点,就转身去扫院中的积雪了。 偌大的宫殿中,空荡荡的,下人屈指可数,一人多用。这也难怪,杨丽华虽然被杨坚封为乐平公主,可身份尴尬,公主不过是个头衔,并没有实际待遇。 茶点也很是朴素简单,全然没有过年的味道。唯一看得过去的几样家具还是他送来的,比如桌上那插梅花的花瓶。 砚台上摆着毛笔,微风卷起书页,吹来墨香与花香。 杨勇起身看了看桌上的书册,竟是两本佛经,一本抄到一半,两本佛经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那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字迹十分眼熟,看着像是元寻的字。 元寻也是礼佛爱好者,两人有共同爱好,互赠佛经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元寻已经和杨丽华关系这么好了。 “那是太子妃赠与我的,我瞧着抄的好,就按着她的抄了。”杨丽华自门外走入,“今日怎么来看我了?” “昨晚家宴见皇姐早早离场,不禁有些担心。” 杨丽华在椅子中坐下,唇角微扬,先喝了口热茶,“只怕担心是真,看我是假。” 被说破心事,杨勇怪不好意思的,坐在了杨丽华一旁,“皇姐这么想我,我也不好解释什么。皇姐可是病了,有叫太医来看过吗?” 杨丽华似是想到什么,目光有一瞬的愣神,“我无非是心病。” 昨晚家宴,看着皇上皇后阖家团圆,而她呢,她的夫君和孩子死去多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是人人都可以像阿五那样,任性的撒娇。触景生情,难免想起以往的日子。 “你能来看,我还是很高兴的。鲜少有人来乐平殿,我惯了这份宁静。” “皇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叫人送来。” “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南方粮食的事情闹得国库紧张,高丽的战事你花销也不小,眼下局势动荡,我怎么能为一己私欲有所奢望呢。再说,这些用着都够了,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杨丽华声音有些疲惫,她昨夜辗转难眠,一宿没睡,“听说,早上父皇宣你去大业殿训话了?” “这事,皇姐也知道了?” “哼哼。”杨丽华笑了几声,“如今,你的事情大兴宫里上上下下都盯着呢。” “这么说,我倒成了宫里的名人。”只怕那些不好的目光也盯着他,“父皇叫我去是为了北方突厥的事情,阿五不知从哪里听来说我要把她嫁去突厥和亲,哭着要讨个说法呢。” “她近来也肯出宫走动了。” “是啊。”一开始杨勇还以为兰陵公主是打开了心结,才肯出来走动,现在看来,她分明还记恨着他呢。 “阿五向来受宠,从小便比别的孩子娇贵,你哄哄她就好。” “我正为此苦恼,阿五什么都不缺,我不知该送什么哄哄她。”礼轻情意重在阿五这里可行不通,因为阿五在生他的气,他们现在谈不了情意…… 虽说送礼物质了点,做人要有点精神追求,但是,这事得慢慢来。杨勇琢磨着,阿五心里过不去的坎,或许不是他这位兄长,而是嫁给王奉孝之后不快乐的婚姻生活。 不论是谁,和自己的杀父仇人的女儿结成连理,心中一定有许多不痛快。 王奉孝心里不痛快,对阿五定没有好脸色,哪个闺中姑娘不向往嫁给一个好男人,从此恩恩爱爱,天长地久。 更何况是向来养尊处优的兰陵公主,又有杨坚和独孤伽罗情比金坚在前。阿五嫁到王家后,少女梦一定被现实打了个粉碎。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想都是阿五受了委屈。杨勇心里也是有些心疼这妹子的,不过人生还长,阿五才十八的年纪,大可迎来人生的第二春嘛。 他记得阿五和后来的夫君很是恩爱来着,甚至生同衾死同穴。等关系缓和些了,一定把精神追求这块补上。 “皇姐可知阿五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眼下,先送点合心意的小礼物,作为敲门砖,打开阿五的心门。 杨勇这话可问对人了,杨丽华和阿五是长姐同小妹,两人关系是几个姐妹中最要好的。虽然如今各自有伤心事,少了往来,但阿五时常会送些好东西给杨丽华,杨丽华也会亲手做了点心送去。 “阿五那孩子向来最喜欢色彩,父皇母后节俭,宫中用的东西颜色都极为朴素,你若是去了采渊殿,便知道什么叫五彩斑斓了。”杨丽华想起阿五,微微笑了起来。 杨勇心中赞同,阿五本人就像一只翩翩然的彩蝶。 “你挑了色彩鲜艳的东西送去,她都会喜欢。我听说,她最爱江南的一种布料她前些时候为此不高兴呢。你若是能弄到江南的布料,一定能讨阿五欢心,眼下江南叛乱,那种布料应该买不到。”杨丽华想了想,又说了些阿五爱吹的东西,“她爱吃甜的,也爱吃辣。” 杨勇暗暗记下,甜的辣的他之前见蜀王杨秀就送了很多过去,阿五一定不缺那些。 江南布料的话……宁妧在南方是有生意往来的,不知道托他们能不能弄到布料。一想到江南,又提到吃,杨勇不禁想起江南的酸菜,那口味是独到的清爽,让人欲罢不能,若是能加了辣味进去,就能变成独具特色的小吃,不知阿五会不会喜欢吃。 说罢阿五的事情,杨勇提出了来访目的的重中之重,“昨晚倒是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杨丽华好奇的问道,昨晚除夕之夜,大家欢欢喜喜,能有什么怪事。 “我收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要我小心皇姐。” 杨丽华愣了下。 “我自然是相信皇姐的,告诉皇姐,是有些担心。” 第207章 顺其自然 听到杨勇这么说,杨丽华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眼里也有了些笑意,“你肯信我,但上次的事情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说?” “阿五已经不再使用那种香料,母后倒还用着。这天下不管是谁要害你,唯独母后不会害你。” 杨丽华这么说着,杨勇不禁皱眉。 是吗?只有独孤伽罗不会害他吗?原主可就是被独孤伽罗害的好惨。 “母后终归是你的母亲,她再怎么对你不好,心里也是关心你的。” 杨勇对杨丽华的话不置可否。杨丽华这么说,有她的理由,当初周宣帝宇文赟动怒要杀杨丽华,是独孤伽罗进宫苦苦哀求,才救了杨丽华一命。 可是后来呢?杨坚杀了杨丽华的孩子,身为母亲的独孤伽罗也是默许的,不是吗? 皇家的事情本就牵扯太多权力,不能单纯的作为舐犊情深。杨广造反,杨坚不是二话不说杀了杨广吗? 独孤伽罗有没有对他动杀心可不好说。 “香料的事情,再查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线索了,你还是再做其他打算。” “多谢皇姐。” “母后对你不满,无非是因为你以前行事太过荒唐,你也知道母后的性子,就连朝中大臣有谁要纳妾,她都极其不满,更何况你是她的儿子。”杨丽华不禁劝道,“太子妃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对她。她为了你的事情很是操心。” “元寻?”与元寻同床共枕,他竟然半点也不知道。 “太子妃寻我帮忙找人,许多都是江南的名士,她想在江南的事情上出一份力。能这么为你着想,实属不易。” 杨勇恍然大悟,怪不得元寻前几日在看《梁书》,原来是想在江南的事情上帮他。 “多谢皇姐提醒,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眼前人的。” 杨丽华欣慰的笑了,“那是最好。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提,若是想讨得母后欢心,还得靠太子自己增添子嗣呐。你和太子妃可得好好努力。我前些日子去给母后请安,看见晋王妃带着小世子和小郡主一同前去。母后见了小孩子很是高兴。杨昭小小年纪就已经会背不少课文,母后为此直夸他将来会有出息。” 这话说的杨勇老脸一红,这不就是光明正大的叫他造小人吗? 作为回答,杨勇还是那句话,“多谢皇姐。” 造小人的事情得顺其自然,急不得。 没想到,隔天去给独孤伽罗请安的时候,真的被独孤伽罗给念叨上了。 “你若真的想让母后高兴,就多生几个孩子。” 独孤伽罗还掏出了珍藏多年的求子珠串送给元寻,“本宫当年一直带着这个,如今这个就送给你了。” 杨勇脑补了一下自己有十个孩子的画面,这是真的可以组成足球队了。 独孤伽罗又留了元寻和杨勇单独谈话。 元寻出来的时候,面红耳赤,娇羞不已,也不知道独孤伽罗说了什么,手上还拎了一个精美的木盒。 这是发放年货了? 杨勇怀着期待的心情进了屋,房间里,香料味道依旧浓郁,这香料太医明确说了不能多用,独孤伽罗还一直用着,杨勇不禁有些担心,毕竟孙思邈说过这不是好香。 “太子,朝中现在可有不少的谣言,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独孤伽罗帮杨坚打理朝政,自然对那些风言风语了如指掌。 “儿臣不知,儿臣想或许是因为儿臣之前太过贪玩,所以大臣不信服儿臣。” “你错了。”独孤伽罗敲了敲桌板。 杨勇好奇,那是因为什么? “母后知道是因为什么?”那快告诉他,他一直为这事情困扰呢。 “那是因为你膝下无子,你身为太子,一国储君,应该多生几个孩子才对。” 额,杨勇默默无语。独孤伽罗这是什么都能往自己想说的事情上扯啊。 “你也知道,你父皇的身体不好。孙大夫有跟你说过?” 杨勇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继续保持沉默,沉默是金,是一种美德。 “你若是有子嗣,本宫和你父皇都能安心许多,将来要是有个万一,也好有所打算。” 看样子,一时半会独孤伽罗是不会停止碎碎念了,杨勇乖巧的垂手站着,做鹌鹑状。 “你知道你父皇为何一直没让人出征吗?” 杨勇摇头,他也奇怪呐,为什么杨广,杨俊,杨秀都有被派出去打过仗,为什么不派他出去呢。杨勇严重怀疑是原主太不上进了。至于杨谅,那是因为杨谅受宠,他和杨谅一个地一个天,没有可比性。 “就是因为你身为皇储,又没有子嗣。” 杨勇差点被空气噎住,这也能往上扯?不过,为什么听起来,还有几分道理呢…… “你出征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你说,怎么办?” 杨勇默默点头,表示在听。他不知道怎么办,那是杨坚的事情,不在他考虑范畴之内。 “你知道你父皇为何迟迟没有把监国权交给你吗?” 摇头,不是有谣言说要交给蜀王杨秀吗?杨坚肯揽事做,他乐得清闲,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父皇是怕累着你。你出征高丽,虽然损失轻微,但死了一员大将,可见战事惨烈,你身为主帅,尽心竭力,一定万分辛苦,你父皇想让你多多休息,你可明白你父皇的苦心?” 鹌鹑杨勇乖巧点头。 “唉,本宫和你父皇年纪也不小了,都到了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杨勇真想说:你和杨坚哪里老了,一个四十七,一个五十。但独孤伽罗显然没有让杨勇插嘴的打算。杨勇也不敢插嘴,他已经看出独孤伽罗今日谈话的目的,这种时候,就得乖乖的听人家把话念叨完。 否则,只会让念叨更加漫长。 像不像玩手机被教导主任抓包?还有点像被老母亲碎碎念。 唉,独孤伽罗这是不是更年期的症状? “你看看杨昭他们,多好的孩子,本宫看了也高兴。”独孤伽罗叫盈珠把东西拿来,“本宫有东西要给你。” 杨勇一脸迷茫,独孤伽罗要送压岁钱啦? 他怕是在做梦,盈珠拿来一大吊的药,药味顿时把香料味给压了下去。 “这是?”杨勇接过药包,神色更加迷茫,他没生病,吃什么药? “这是本宫特意叫太医给你准备的药,可以滋补身体,好让太子妃早日诞下世子。” 补肾的……杨勇动作僵硬,一头黑线。 第208章 来呀,互相伤害 “瞧瞧你这孩子,这就脸红了,本宫就是怕你年轻脸皮薄,才特意叫太医准备的,瞧瞧,这可不是吗?” 一旁盈珠窃笑了下,“皇后娘娘,都说知子莫若母,皇后娘娘自然是最了解太子心意了的。” 杨勇真想说,他没有。 对着独孤伽罗的弯弯笑眼,杨勇只能收下这份新年大礼包,“多谢母后,儿臣一定会好好努力,早日让母后抱上皇孙。” “这就对了。”独孤伽罗喜笑颜开,“吃完了,再来拿,别不好意思。这方子,灵的很。” 盈珠把那一大包药放入一个精美的木盒中,递给了杨勇,还附赠了一本神秘的书。看得杨勇目瞪口呆的。 这木盒和元寻手上拿着的那个是同款,杨勇哭笑不得,他还以为是快乐大礼包,结果是一大堆补药…… 杨勇走出仁寿殿,呼吸了下新鲜空气,好,吸进去的全是药味。这药味浓郁,就连木盒也无法阻拦。 安德海上前接过药包,一脸不解,这仁寿殿里头的炭火不是很热啊,为何太子和太子妃从里面出来脸都红成这样。仔细一闻,怎么那么浓的药味呢? 元寻和杨勇一打照面,看到彼此的木盒,心照不宣的继续脸红。 “母后也同你说了?” “嗯。”杨勇怪尴尬的,生孩子无可厚非,但他没想到这事情会被独孤伽罗关注,并大力赞助。 于是乎,东宫沉浸在了一股子药味中。 这回轮到崔新嘲笑他了,“太子殿下,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你人影,原来是……” 他神秘的笑笑。 “我听说你爹给你安排了不少相亲?” 来呀,互相伤害。 “咳咳。”提到这事,崔新就笑不起来了,他爹也太夸张了。 说什么:你难道要看你爹死不瞑目吗?这样让你爹怎么去黄泉见你娘? 害他每天都在相亲。说是相亲,其实就是远远的看人家姑娘一眼,看看合不合眼缘之类。最近文渊阁出了新的小说,他才看到一半,那潘金莲实在可恶,奸夫会怎么样,且听下回分解。惹的他心痒痒,想去文渊阁买新出的册子,结果被抓去相亲。再去文渊阁就买不到了!你说气不气。 “别说了,喝酒。” “史万岁呢?” “昨天,汉王拉着他和一伙人比武玩。史万岁好好展现了一把,被一群人追着要拜师。他现在躲在汉王府里,连门都不敢出了。我刚才去找他,太子殿下,你是没看见,汉王府门口那是人满为患,全是为了见史万岁一面的。” “他倒也成了名人了。” “也?”崔新奇道。 “没什么,喝酒。” 本以为这个年会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没想到,年没过完,边关就传来了加急战报。 血红色的标签暗示着情况的紧急。 开战了。高丽再次对大隋开战了! 听到这个消息,杨勇先是懵的,后是愤怒。高丽与大隋签订的协议,答应俯首称臣。杨坚还宽宏大量,准许平阳王继续住在集安城的尉那岩城,等新的宫殿建好再迁走。 谁能想到,平阳王居然如同那解冻的蛇,反咬一口。 高丽毫无预兆的发动进攻,攻势猛烈,边关没有防范,死伤惨重。 “高丽聚集八十万大军入侵边关,幽州,营州损失惨重。再这样下去,幽州就守不住了。” 送战报来的士兵,身上的血已经干,暗红的颜色映入眼帘,让人心头沉闷。 杨坚扬起了下巴,闭上眼眸,许久无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朝臣也寂静无言。 南方的叛乱还未解决,北方突厥有了进犯的意思,如今东北方的高丽撕毁了协约,再次发动进攻,俨然是雪上加霜。 在这样的日子里,听到死伤的数目,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就如这天气一般寒冷。 好好的年,就这么被毁了。 杨勇心里惊讶,事情果然像杨素预料的那样,高丽真的再次发动进攻了。而且聚集了八十万大军,是上次数目的两倍。 飞鸟令牌在怀里烙的他心头滚烫,这是一个得到兵权的好机会,杨勇主动上前,单膝跪下,“父皇,儿臣愿意前往抵御外敌。” 众人一反常态,没有出声,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赞成,也没有人反对。 所有人都在等杨坚的表态,不知过了多久,杨坚慢慢睁开眼睛,无视杨勇的发言,点了王强,李力速速带兵前去营州。 杨勇听到杨坚的吩咐,心里有些担忧,这几员将领都是朝中默默无闻的,在带兵打仗上并没有什么造诣,派他们去,能抵御得住大敌吗? “太子留下。” 在众人都要离开时,杨坚才开口叫住了杨勇。 “可是对父皇的决议不满?” “父皇,儿臣没有不满,只是不解。高丽的攻势如此猛烈,只派这两位将军前去,怕是无法抵挡住高丽南下的步伐。” 派这两位小将去,说难听点,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杨坚的目光老厉的落在杨勇身上,他阅人无数,当然能看出杨勇在想什么,“你是觉得父皇太过冷血了?” 杨勇皱了下眉,低头不语,每个将领都有家室,每一个生命都难得可贵,这样的决策,恕他难以认同。 杨坚笑了下,深吸了口气,“朕不对别人狠心,难道要对你狠心吗?” 杨勇错愕的抬头,“父皇?” “高丽来势汹汹,八十万大军,一鼓作气,这样的力量不容小觑。高丽为了这次的进攻,一定蓄谋已久,不论派谁去,首战怕都难以告捷。” 杨勇沉默无言,杨坚说的没有错,八十万大军的猛烈攻势,他心里是没有底的。朝中的大臣都是没有底的,所以刚才众人才会一言不发。 没有人会想在这样的日子里,赶着去送死。 “朕会厚待他们的家人。”杨坚叹了口气,“身为帝王,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杨勇,你作为太子,要明白这个道理。”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好了,回去。” 杨勇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什么。杨坚自始至终都没有谈过要他出征的话,看来,是不打算让他出征了。 战事紧急,将领即日启程,杨勇站在城墙头眺望远处,绵延的屋舍。那两位不知在何处的将领接到圣旨的时候,会有什么感受,一定会热泪盈眶的朝着大兴磕三个头…… 回去的路上,杨勇在轿子里眯了一会,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 第209章 史书 飞机“轰隆隆”从头顶飞过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杨勇抬头看天,顿时就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刚到大隋的时候,就常常梦到现代的生活。过了这么久,倒没有那么向往回去了。他可能被这里给同化了,话说回来,就算他想回去,能有办法回去吗? 不过,能这么逛逛也不错。混在涌动的人潮里,杨勇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建筑物,图书馆? 他脑内闪过一个思绪,如果能好好看看大隋的历史,那他不就能算到许多事情,事情不就变得顺手许多了? 这么想着,杨勇打开了一本历史书。他依稀记得,大隋和突厥后来是真的发生战事了的,只是到底怎么回事,想不起来了。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杨勇如饥似渴的打开史书,一目十行。 突然颠簸一下,杨勇醒了过来,马车稳稳的停在路中间。杨勇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路上有人在吵架,一个妇人双手叉腰站在路中间,正在数落一个男人。 若是往日,杨勇一定会下车,协调这家庭纠纷,好给他增加一些民心。 不过,此时,他没有那种闲情了,“安德海!” “太子殿下。”安德海第一次听到杨勇用这么焦急的声音叫他,慌忙赶到车窗边。 “改道去大牢。” 杨勇想了下,下车,解下马,“驾!” “太子殿下?”留下一众宫人不明所以。 杨勇叫狱卒拿出登记犯人的册子,“有没有一个叫杨钦的犯人?” 狱卒见太子亲自来访,不敢怠慢,立刻找了起来。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只是想不起来了,牢房里的犯人实在太多了。 “找到了。”狱卒捧着册子递到杨勇面前,“叫杨钦的犯人只有一位,不过已经处死了。” 怪不得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是已经处决的犯人。 “已经死了?”杨勇看着名字后黑色的盖章,应该错不了,怎么和历史上不一样呢? 好是他的梦太假了,那也太巧合了,怎么正好有杨钦这个人呢? “太子殿下,这犯人参与宫变,所以被处死了。” “参与宫变?”杨勇奇道,一个犯人在牢房里怎么参与宫变? 狱卒也有些奇怪,挠了挠脑袋,想了想,“我想起来了,当时是裴大人审的案子。” “哪个裴大人?”一听到裴这个姓,杨勇就警觉了起来。 “民部的裴大人,裴矩大人。” 杨勇猛然觉得脊背一寒,裴矩?这是巧合,还是杨钦真的参与谋反,被裴矩处决了? 他之所以要找这个叫杨钦的犯人,是因为书上说,大义公主鼓动可汗和大隋敌对,就是听了杨钦的话。 开皇十三年,杨钦逃到突厥,告诉大义公主,大义公主的姑姑和北周驸马刘昶打算起兵谋反,想要和突厥联手,大义公主这才胆子大了起来,有了起兵的心思。 要是在这种时候,突厥也发动进攻,那大隋就四面楚歌,岌岌可危。 既然杨钦已经死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就放下了,他死了,也就不会跑到突厥鼓动大义公主了。 杨勇一刻也没有停留,和赶到的安德海打了个照面,“速速准备些礼物,随本宫去拜访刘昶将军。” 安德海愣了下,“是。” 太子殿下怎么突然要见北周前臣,太子殿下以前为了避嫌,可从不和他们接触的啊。 据说刘昶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天天在外头胡作非为,寻衅滋事,大兴没有不怕他们的。这位大少爷打人闹事就算了,还在北周废弃的宫殿里,玩皇帝和大臣的过家家游戏。 就是因为这个游戏,被杨钦添油加醋的描述成了刘昶要谋反。 杨勇奇怪,为什么他在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这位恶霸的名号? 是刘居士不敢招惹他,还是他运气好没有遇到? 杨勇正打算上马,就看到崔新和史万岁骑着马远远的赶来了,他驱马上前同他们会合。 “太子殿下,我们去东宫找你不到,你来大牢做什么?”早上杨勇上前请命的时候,他们两人也想上前来着,但是皇上迟迟没有下令,他们不好有所动作,不然容易被人说成是的,会被当成结党营私。 杨勇来不及细细解释,打马往驸马府走,“崔新,你有听过刘居士的事情吗?” 史万岁常年不在大兴,肯定是不知道的。 “刘居士?”崔新惊讶道,“就是那个科举考了好几次都考不中的那个吗?” “啊?”这下轮到杨勇惊讶,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刘居士不该是个游手好闲,肆意妄为的纨绔公子哥吗? “是刘昶驸马的儿子,那个刘居士吗?”崔新见杨勇那么惊讶,以为自己说错了人。 “就是他。” “那错不了,他因为家里的关系,每次科举都会被推举,但是每次都落榜。就因为这个,他可出名了。” 杨勇听崔新这么说,慢下了速度,“他难道不是个恶霸?” “以前的确是,不过这两年转性了,还拜了裴大人为师,专心学习功课。不过,我看他学了那么久,都没有成效,可能不是读书的料,没准他能当个大将,他爹就是大将军……” 杨勇听到裴大人,身子一震,崔新后面在说什么,也没仔细听,“裴大人,哪位裴大人?” “就是那位学富五车的裴矩大人啊。” 杨勇拉住了缰绳,马前蹄高高的抬起,惊的路人慌忙躲避。 “太子殿下,你怎么了?” “太子殿下,你脸色不是很好,没事?” 崔新和史万岁关心的声音响起。 杨勇摇了摇头,脑海里闪过裴矩那张老脸,这还是巧合吗?可是除了巧合,还能用什么来解释? 驸马府里,果然有读书声传来。 少年不羁的声音念起论语来,显得分外张狂,“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见了杨勇也是懒懒散散,不打看得上杨勇似的,随意的行礼,“太子殿下。” 看到史万岁倒是眼前一亮,“你就是史万岁,我去汉王府找过你,但是没见到你。你怎么跟着太子,要不跟着我,以后我带你做一番大事业?” 说着,一脚踩在了椅子上,气焰嚣张,全然不把杨勇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可把他老爹刘昶给吓坏了,“你这是做什么,太子面前不得无礼。” “切。”少年不屑的坐了回去,继续捧着那本《论语》念了起来。 第210章 人心惶惶 “和人辩论,赢了别人,输了人心。这是孔子对冉雍的评价,孔子认为人只要有仁德就够了,要以德服人,不要以嘴服人。”杨勇开口道。 刘居士一愣,看了眼杨勇,快速的把那本《论语》翻到最后,那里有裴矩给他写的备注,果然和杨勇说的一样。 “你居然知道意思?”少年的眼里突然对杨勇闪现出了兴趣。 杨勇微微诧异,这不是《论语》里的内容吗?他念了那么多年的书,这点还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刘居士,崔新,史万岁都一脸惊讶,好像不知道似的。 “那你说要如何以德服人?”刘居士又问道。 “咳咳。”刘昶咳嗽了几声,疯狂使眼色,警告刘居士不得无礼。 要是太子答不上来,那多尴尬。 “无妨。”杨勇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以大局为重,不必过于在意一时得失。本宫是这么想的,你可满意?” “呵。肯定是李纲教你的。” 杨勇笑而不语,差不多,反正都是老师教的,“这箱核桃送给你,补补脑,希望来日能在朝堂看到你。” 刘居士想到自己多次落榜,脸刷的就红了,捧着书再也不说什么了。 临到杨勇出门时,他才开口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杨勇轻笑,帮忙他是不指望的,别给他惹麻烦就好了。 “太子殿下,你这是得到他的认可了。”崔新倒是挺激动的。 “认可?”怎么听着像是加入神秘组织的味道。 “刘居士虽然现在潜心读书,但还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当他的门客。” 这么强?杨勇惊了下,不会全是游手好闲的混混,来驸马府蹭饭的…… “他以前经常以交友的名头,拉了贵公子到驸马府玩。结果,等人一来,就叫小厮把贵公子往死里打。” 史万岁听得皱眉,“这是做什么?” 杨勇也听得奇怪,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刘居士的认可,不会就是下次要抓了他来打? “他只挑挨打又不服软的人做朋友,他说这叫知己。” 知己?杨勇摸不着头脑,不知从何知起,总之,不要劈头盖脸的打他就成了。 “他有好几百个门客呢。”怪不得驸马府人这么多。 “全是被打的?” “差不多是。” 杨勇咋舌,好汉呐。 “崔新,你怎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清楚?”他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呢? 杨勇和史万岁不约而同的看向崔新,心里有一个相同的猜测,难道崔新被打过?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家风严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不是我被打。” “那是谁?”杨勇和史万岁难得八卦一回。 “我偷偷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 “好。” “你们要是走漏了风声就得请我喝一年的酒哈。” “两年都不成问题。”东莱的葡萄种植园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来年出葡萄,杨勇还打算去江南的时候,收购点花雕酒酒厂。 以后他就是酒庄大户,包崔新一辈子的酒都不在话下。 “是豆卢毓。” “豆卢毓?”完全看不出来嘛,豆卢毓那小子向来雄赳赳如王侯,想不到也有黑历史。 “他和刘居士不来往啊。”豆卢毓那帮贵公子常找杨勇玩,杨勇没在里头见过刘居士。 “那是因为,他挨打的时候求饶了。”崔新小声道,“刘居士说他是软骨头,从此看不起他。” “哈。”这也太糗了点。 “他小厮来找我帮的忙,所以我才知道。他怕丢脸,也不敢往外头说,再加上他的家世,知道的人也不敢乱说。” 杨勇点点头,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守口如瓶。 确定了刘居士和杨钦都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后,杨勇才彻底放心了。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太子殿下,上元节后,你就要出征江南,你今日怎么还主动请缨去东北?” 杨勇想出征高丽,除去杨素的建议,还有他自己的私心。他猜测平阳王是从现代穿越来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见面,如果能见上一面,好好聊聊,或许连打仗都能免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说不准以后还能一起搞研究,共同富裕,多么美好。 他当然不能把实话告诉两个好兄弟,“听说边关战乱,想到流离失所的百姓,心中不安,想也没想就出列了。” “太子殿下,我们都觉得这次高丽的攻势太为凶猛,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去的好。” 去南方,再不济,就是像杨俊那样,被百姓羞辱一顿,去东北可就不一定了,平阳王憋了一肚子气——打了一大堆败仗,要是太子落入高丽人手中,铁定凶多吉少。 “而且,太子殿下最近不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额,怎么他造小人的事情,史万岁都知道了?史万岁都知道了,是不是意味着大家都知道了…… 别人夫妻恩爱,都一年抱一个,他这成婚快两年了,还没点动静,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皇后娘娘的担心没有错,如果太子有什么意外,那怎么办呢?” “你们都别瞎操心了,父皇没有派我去的打算。” 没过多久,噩耗传来:王强,李力战死。 杨坚加封了两位将军,给予厚葬,又给了他们家人一大笔赏赐。 杨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个星期过去了,边关的战事毫无好转,高丽势如破竹,毫不顾忌幽州的百姓曾是高丽百姓,已经屠了两座城了。 这消息传到大兴,难免人心惶惶,高丽大有一举下南,直攻大兴的可能。 朝中商议要让杨素和韩擒虎两员大将前去对战,杨坚留了杨素和韩擒虎观文殿彻夜长谈,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总之迟迟没有下令。 杨勇见局势这么紊乱,杨素和韩擒虎都不肯去的样子,他去也是白白送死,还是下次再找合适的机会去见平阳王。 出征高丽的念头本来慢慢打消了,但在收到一封书信后,死灰复燃。 “太子殿下,宁氏父女来访。” “快请他们进来。”杨勇有托他们帮忙买南方的丝绸和酸菜,算着时间,应该是办妥了。 宁崇笑着道:“太子殿下,您要的布匹都已经准备齐全,酸菜也带了十摊来,酒的事情,我们也谈妥了。南方眼下一片混乱,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喝酒了,那些酒卖不出去,我按照太子的意思,全都买下来了。” 第215章 沉重的打击 原来是虚惊一场,杨勇松了口气,这么一想,刚才那两个宫女的表现,太过可疑了。难道东宫里的宫女也开始内卷了? “太子,陪本宫出去散散步。”独孤伽罗率先出了殿门。 杨勇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本宫听说你想去东北应战?” “是。”杨勇想起杨坚的话,这下元寻有喜,独孤伽罗总该松口了? 却听独孤伽罗道:“都是要做爹的人了,要顾好自己的安危。太子妃也不会想你去的,你就好好去南方就是了。” 独孤伽罗还想继续训话,被院子里的一幕,吸引了目光,忘记了言语。 张昭和杨暕两个小世子挥舞着网拍,在打一个羽毛做的球?小郡主杨玘跑来跑去在捡球。 杨勇赶紧给独孤伽罗解释羽毛球这项运动。 独孤伽罗的注意力很快从羽毛球到了小孩子的身上,很快又回到了杨勇的身上,“孩子越多才显得热闹,是?” 杨勇哪里敢说不啊,赶紧称是。 “太子,你该多为太子妃着想,多为孩子着想。” 杨勇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他要真的想去东北迎战高丽,独孤伽罗怕也没有办法阻拦他,所以才频频把孩子太子妃的事情搬出来压着他。 “皇奶奶。”杨玘捡球捡的垂头丧气,看见独孤伽罗脸上绽放出童稚的笑容,对着独孤伽罗撒起娇来,“皇奶奶,兄长他们不和我玩,皇奶奶陪我玩!” 独孤伽罗高兴的答应,不忘回头叮嘱杨勇一句,“本宫说的话,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 眼下宫里得宠的是宣华夫人,独孤伽罗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需要一直候在杨坚身边,照顾杨坚,闲下来之后,多少有些无聊。 刘太医和常直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杨勇,杨勇朝着他们走去,“可是太子妃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不是太子妃,是皇后娘娘。” “母后?母后她怎么了?”杨勇看着院落里,和孙子孙女玩的正开心的独孤伽罗,完全看不出这是那个杀伐果敢,心狠手辣的独孤伽罗。 “太子殿下应该也知道皇后娘娘现在在用的香对身体不太好,臣等劝过多次,皇后娘娘一直不听,臣等有些担心。” “母后明知道香对身体不好,为何一直用下去?” “皇后娘娘似乎对晋王的死一直没有释怀,臣等身为臣子不好规劝,还望太子殿下多多劝解。” 不单单是对晋王的死?杨勇琢磨,独孤伽罗向来高高在上,心高气傲,杨坚对独孤伽罗的冷落,对她来说,也是沉重的打击。 双重打击之下,她情愿沉醉于能让记忆衰退的香中,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本宫知道了。”杨勇虽然答应,却没有真的要劝的想法。 独孤伽罗心如明镜,怕是谁劝都没有用。 回头,把清影给打发了,对主子一点忠心也没有,到底是谁伺候谁?元寻对下人太好,把他们给惯得无法无天了。 “那个叫双星的丫鬟,叫人好好盯着,一有轻举妄动就告诉本宫或者太子妃。”杨勇吩咐身边可信的几个人。 马上就要南下,他没有时间去调查盒子里的压胜到底是谁做的,因为元寻列出来的名单上,有一人,也是他打算找的,顾宪之的后人,顾峻。 顾宪之做过梁朝的太中大夫,为人清廉节俭,勤政奉公,在江南一带素有美名。 算起来,他也是七十二年前的人物了,活到了七十四岁,在古代算是长寿了,但杨勇觉得,他没准能活的更长寿。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顾宪之一心为民,家中积蓄不多,常年挨冻受饿,生活条件异常艰苦。别人挤破脑袋想入朝为官,都是想过上好日子,顾宪之却完全相反,做官跟做苦行僧似的。 大隋攻下南陈后,许多人都被迫离开故土,南陈诸多人妻离子散,流离失所。 顾宪之的后人也不例外,在吴县已经找不到影了。 据说,他也和许多人一样,漂泊到了北方。茫茫人海,找一个不知长相的人,比大海捞针还要难。最新的消息是说他在大兴,大兴也挺大的…… 若是能找到顾峻,把他纳入麾下,吴县的百姓就会看在顾宪之的份上,平息愤怒,不再反抗大隋,做良民了。 要是找不到,和吴县的百姓,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杨勇其实不太想和江南百姓开战,先不说江南人数众多,打起来会没完没了。再者,江南百姓现在就和闹脾气寻短见的人差不多,你总不能对着一个站在楼顶要跳楼的人说:跳下来? 就像高熲说的那样,得怀柔,但是百姓不相信大隋政权,杨俊去都被吊起来羞辱,他去估计也逃脱不了那种厄运。所以,得找百姓信任的人,和那些人打好关系,百姓就会乖乖的回家,该干嘛干嘛了。 “几个贵公子家都问过了,没有招揽一个叫顾峻的门客。”崔新如是说,“太子殿下,你说他会不会改名换姓了啊?” “顾家是个大家族,他没必要抛弃自己的姓氏,肯定是没找对地方。是不是漏了谁家?” “北周朝的几个权贵家,我没去问过,不熟。” 杨坚改朝换代后,北周朝的权贵名号不变,有的还升了爵位,但权力都被架空,只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如果一个人想要飞黄腾达的话,是不可能投靠没有前途的北周朝臣的。 “你不熟,有个人熟。” “谁啊?” “刘居士。干脆就从他家问起好了。”杨勇拍拍马屁股,往驸马府走去。 崔新跟上,心里想,连豆卢毓都被打得头破血流,苦苦来求。顾峻一个文人,受的了刘居士那番折腾吗? “找人?”刘居士正在晒太阳,伸个懒腰,换了个姿势,“小事。不过,跟着我的人可有三百多人,人太多,我不记得这个名字,还得你自己去找喽。” 这三百多人,全都住在驸马府的厢房,有的因为过年回老家去了,有的出去玩去了,要想一一找过去,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崔新看着乱哄哄的后院,有聚众玩象棋的,有聚在一块吟诗的,还有几个人在比搏斗,这从何找起啊? 却见杨勇没一会就混入了人群,在象棋堆里站了会,和众人说说笑笑,看样子是没问到顾峻这个人,又转战吟诗那一块。 第216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写诗杨勇不会,但背诗杨勇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收获一众迷弟。 崔新看着杨勇被人围个水泄不通,摇了摇头,这怕不是办法,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众人在问杨勇作诗的技巧,半句话都没往顾峻这人身上提。 由于史万岁是大兴名人,走哪就跟上来一大堆人,找人的行动不太适合他,史万岁就没来。崔新估计,再这样下去,太子殿下也要变成走哪就跟着一大堆人的名人了。 杨勇被人折腾的束发都乱了,从人群里挤了出来,那伙人还没反应过来杨勇已经走了,还在那热情洋溢的交流着诗词创作。 杨勇汗颜,“不得不说,佩服。” 他理了理头发和衣裳,一抬头就看见刘居士嘴里叼着根草,痞里痞气的盯着他看。 “崔新,我脸上是不是沾上墨了?” “没有。” 那刘居士盯着他看什么呢?正想着,刘居士走过来了。 “太子殿下,我本想试你一试,看看你是不是真心找人。” 安德海气的差点出声呵斥,这不是在羞辱太子殿下吗?被杨勇给拦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不是要找顾峻吗?我就这么说,顾峻的确在我家。” “那他在哪?”崔新眼睛一亮,要是能找到顾峻就太好了。 “太子殿下亲自去找,他都不愿意现身,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刘居士很是随意的耸了耸肩,“这里住着的都是我的兄弟,我得尊重我兄弟的意思。” 院子里,刘居士的一大群追随者,有些沉迷于自己手头的事情,有些朝着杨勇这边看来,或是笑着,或是探究,完全看不出谁是顾峻。 “刘居士,太子殿下找人,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平定江南,为了百姓着想,顾峻不愿意出来见太子殿下,你就不能劝劝他吗?”崔新有些着急,顾峻很重要,这都找到了,怎么还能不出来呢?刘居士是他们的头儿,只要刘居士开口,顾峻一定会听的。 “是吗?”不知道刘居士在质疑那一句话,顿了顿看向杨勇,“太子殿下若是真心实意为了百姓,那就凭本事找人,我是没什么办法了。” 说完就迈着脚步走了。 “这……”安德海看着他随性自由的背影,愣是说不出话来,有点憋屈。 “太子殿下,那我们怎么办?” 杨勇像刘居士那样,随意的耸了耸肩,“那没办法了,顾峻不肯出来见我,一定有他的理由。不可能事事都如意,只能放弃找他了。” 人群中,顾峻从始至终都盯着杨勇,等杨勇走后,他旁边的人推搡他一下,“顾峻,太子找你,你为什么不出声,还叫我们帮你瞒着你在?” “是啊,这可是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你从南方一路奔波至此,能有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咱们刘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人头地,要是跟着太子,立马就能入朝做事了,我听说太子殿下为人豁达,开明,不记仇。” “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意向。”顾峻兴致寡淡的打断众人的议论,默默回屋。 “诶?这就怪了,南方战乱,顾峻一份邸报都不曾错过,一直心系江南百姓,怎么有机会去,反倒不去了呢?” “谁知道呢,他脾气一向都这样,猜不中,咱们接着下棋。” 杨勇回了东宫,心想,顾峻不肯追随他,他也没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 明天就是十五了,过了明天,就得去南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高丽王见一次面,好好试探试探,看看他是不是穿越来的。 雪花翻飞,元寻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回来,朝他灿然一笑。 “外头下雪了,快进去。” “太子殿下,陪我在外头走走。”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杨勇顿了下,见雪景不错,点头道:“那走走。” 元寻难得开口有所请求,他自当答应。 两人静静走着,一路无言,杨勇感受着倚靠在身侧的温暖,觉得元寻今日与平时不大相同,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元寻伸出手去接雪花,雪花遇到掌心的温度一下子就化成了一滩水,她握了握拳,像是下定了决心,“太子殿下,臣妾知道比起江南,太子殿下更想去北方。” 杨勇正在掏帕子,打算给她擦擦手,听见这话,愣住了,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母后那日和太子殿下说了什么,臣妾多少能够猜到,太子殿下无需顾虑臣妾,太子殿下想做的事情,就是臣妾想做的事情,如果太子殿下想出征高丽,那么臣妾不会有半句怨言。” 元寻温柔的笑着,“母后那里,臣妾已经去说过了,母后说不会再拦着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殿下,现在还来得及。” 只要在明天之前,向杨坚请旨,他还是可以去高丽的,他可以穿过太白山,一举拿下高丽,堵住满朝文武质疑的嘴! “元寻,你是认真的?”杨勇看了眼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他这一去,也许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 “太子殿下,臣妾是认真的。” 杨勇高兴的扔掉了伞,抱着元寻转了一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这就去向父皇请旨!外头冷,你小心些,回屋去。” 踏雪去观文殿请旨,头一次心情没有那么沉重。 徐桂见杨勇笑容满面而来,笑着道:“太子殿下,皇上和宣华夫人在里头。” “知道了。” 快走到内殿的时候,杨勇听见了杨坚和陈宓的对话。 “朕总觉得太子过于仁厚了,在待人这方面,还是蜀王得朕心意,一个帝王不对下面的人狠,就是对自己狠。” “皇上,臣妾哪里懂用人之道,臣妾想太子仁厚也有好处,大兴百姓都说太子仁厚,愿意拥护太子殿下呢。” 陈宓收了不少杨勇的好处,杨勇又冒险救过她的命,她早就处处为杨勇说话了。 “是吗?京中百姓都是这样说的?” “皇上若是不信,改日臣妾带着皇上出去瞧瞧,太子殿下时常帮助百姓,丝毫没有架子,这样反倒亲民。臣妾想,这次太子去江南,一定能顺利平复叛乱的。” 屋里炭火暖和,李子守在一旁昏昏欲睡,打盹惊醒,才瞧见杨勇站在那,顿时慌道:“太子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杨坚这才止住了和陈宓的对话。 第217章 仗势欺人 杨勇进去的时候,陈宓已经从后头的门出去了。 “明日你就要出征了,不在东宫好好准备,到这里来做什么?” “父皇,儿臣想再次请旨,前去东北,抵抗高丽大军。” 杨坚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这件事情,我们不是已经谈过了?朕已经叫杨素和韩擒虎去准备了,东北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父皇,之前是母后不答应让儿臣出征,如今母后已经答应了。” 杨坚眯眸,他已经近一个月没跟独孤伽罗当面说过一句话了,自然不知道独孤伽罗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转变了心意。 “皇后答应你出征了?”高丽的战况激烈,去东北迎战,可不是说笑的。 “是。” “速传五品以上官员观文殿议事!”杨坚道。 李子忙出去传消息去了。 群臣听到杨勇的请求后,都面有难色。 “眼下,东北战事不容乐观,如此危险,太子殿下请三思啊!” 不免有几个老武将翻了个白眼,心想,太子殿下打了几场胜仗就以为自己硬气了,到时候可别哭着回来。 “本宫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杨勇清晰的道,“本宫决定出征高丽,这次要叫高丽再也不敢犯我大隋。” 老武将又翻一下白眼,说的比做的好听,谁打谁还不知道呢! 当杨勇说要出征高丽后,除了大隋四贵,其余大臣都嚷嚷着,吵成了一锅粥。 连高熲都难得一见的皱了眉,显然对杨勇的提议很是不满。 杨勇能猜到他是为了什么在担忧,按照原来的日程安排,等他从江南回来,就该迎娶高熲的女儿了。 让杨勇去江南平定叛乱,高熲是有百分百的信心的,还帮着杨勇找到了许多江南的名士。但让杨勇去东北对战高丽,高熲就没那么有把握了。高丽和大隋的战事不容乐观,八十万大军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大隋,短期内,怕是很难解决,杨勇这一去,归期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咳咳。”杨坚清了清喉咙,“朕叫你们来,不是为了讨论要不要太子去高丽,而是商讨让谁和太子一同去。” “皇上,高丽派八十万大军进犯我朝,不容小觑,臣愿意随太子前往。”杨素头一个站了出来。 杨勇心里一喜,杨素精通战术,又有一套自己的打法,是出了名的常胜将军,若能有杨素陪同,定能如虎添翼。 却听杨坚道:“司徒大人,南方的叛乱,你解决的素有成效,你还是去稳定南方。” 杨坚看向杨勇身后,“裴仁基,你可愿意协同太子,一道出征高丽。” 听到个“裴”字,杨勇就禁不住一个哆嗦,回头一看就瞧见了那浓眉大眼,一嘴络腮胡的大汉。裴仁基和杨素一样,在灭陈战役中也立下赫赫战功,杨坚为什么不让裴仁基和杨素一起去平定江南,而让裴仁基陪他一同北上? “臣任凭皇上吩咐。” “好。”杨坚恢复了杨勇护国大将军的身份,让裴仁基,史万岁为副将。 杨勇又点了崔新陪同,事情就敲定了,上元节过后,即刻启程前往边关。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宫里张灯结彩,宫外灯节彻夜长欢,杨勇本不打算凑这份热闹,明日就要出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八十万大军,可不是个轻描淡写的数目。 奈何,东宫来了位闹腾的主。 “皇兄,你明日就要走了,今日是上元节,你不好好玩玩,怎么行?”杨谅拉住杨勇,“此次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如和皇嫂一起去游街玩,共度良宵?” 灯节街上车水马龙,鱼龙混杂,杨勇可不想让怀有身孕的元寻冒险。 杨勇问杨谅,“你王妃呢?” “她,她和一众丫鬟一起,我可不想凑在女人堆里玩。”杨谅拉着杨勇就往头走,“皇兄,最后一天了,你就陪我玩。” 杨勇戳了下他的额头,杨谅的世界里除了玩,大概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了? “好。” 几人戴着面具走街串巷,街边卖着各色小吃,还有杂耍艺人表演着高难度的技艺,似乎整个大兴都沉浸在欢快之中。 为什么说似乎?因为杨勇和杨谅正躲在墙角,偷窥前面的一伙人。 一个男人趴在地上,被一群大汉围着打,男人被打了,也不知道躲,也没有逃走的迹象。 “这人是不是傻?”杨谅吐舌头,头次见挨打了还不躲的人。 大汉套着颜色统一的工作衫,背上印着一个圆圈,圆圈里是个“花”字的刺绣,他们是大兴最大的首饰店花色的伙计。 路人看见这幅景象,纷纷绕道,不敢靠近。 却有一人跳了出来——这次不是杨勇,对着那伙人大喊道:“仗势欺人,算什么好汉?” 那人年纪轻轻,身板单薄,那些大汉似乎单手就能把他拎起来。 杨勇心想,别看他身板单薄,他敢跳出来,就一定有办法对付这群大汉。 下一秒就见那大汉把那年轻人拎了起来,狠狠的摔倒一边,“少碍事。” 寥寥无几的几个围观群众见地上有血,尖叫一声,哄散而逃。 杨谅见这几个大汉气势汹汹,有些害怕,“皇兄,看那人衣着,像是南方的流民,首饰店的人打他一定是有原因的,咱们还是走,可别惹上什么怪事了。” “怎么能容人在皇城撒野?这让江南百姓知道了,又要说我们大隋欺负人了。再说遇到有人在危难之中,怎么能不施以援手?”杨勇挥手,叫侍卫上前把大汉都拉开。 有史万岁,崔新在,还有一众死士在,杨勇压根就没在怕的。 大汉见有人上前拉架,破口大骂,“你们少多管闲事,我们按照主子吩咐教训人,你们让开。” 杨勇走出墙角,“看你们的穿着,是花色的伙计?” “你是什么人?”伙计见杨勇穿着华贵,身后又跟着一众人高马大的随从,气焰稍稍收敛。 安德海想上前报出杨勇身份,杨勇眼神示意他退下,“你们身为花色的伙计,在大庭广众之下围殴手无寸铁的人,就不怕人说花色店大欺人吗?” “你……”杨勇的话戳到了伙计的痛点,几人对视一眼,看了眼周围重新围聚起来的人。 “太过分了?”有人扶起了之前行侠仗义的年轻人,年轻人鼻血直流,惨不忍睹。 “把人打成这样,我们要去花色要个说法!”那些人嚷嚷着。 第218章 好可怜的人呐 伙计见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朝着还趴在地上的男人恶狠狠道:“下次再敢冒犯店里的小姐,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我们走。” 扶着流鼻血年轻人的那群人,冲着大汉们的背影喊道:“再这样下去都要出人命了!官府的人马上就要来了,有本事别走!” 男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直护着身下的东西,身上落了数十个灰白的脚印。 安德海想把他扶起来,他一个哆嗦,避开安德海的手,紧紧的护住了身下的东西。 “我们不是坏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位公子没事?”杨勇小心的问道,好奇他到底护着什么,以至于连命都可以不要。 周边的人见没事了纷纷散去,流鼻血的年轻人擦了擦脸上的血。 “顾峻,你疯了不是?”何乐压低声音道,“别人干架你冲上去做什么?不要命了?花色家的伙计可都是有武功的,你以为你有金钟罩啊。” “难道你要我看着那人就那么被打?”顾峻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杨勇。 何乐跟着回头看了眼慢慢被杨勇搀扶起来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难道说,那个被打的男人你认识?” “他是南陈太子舍人徐德言。” “徐德言?”何乐大惊,“我以为南陈灭亡后,他早就死了!我记得,他不单是南陈太子舍人,还是南陈驸马,乐昌公主的驸马?” 顾峻点点头。 “他来这里,难道是为了找乐昌公主?”何乐哆嗦着摇了摇头,觉得这不太可能。 他们跟在刘居士身边,都知道乐昌公主被皇上赏赐给了司徒大人,如今是司徒大人的宠妾。就算徐德言有心去找,又有什么用呢? 北方的冬天,空气干燥,顾峻脸上的血已经干的黏在了脸上,擦也擦不掉。 何乐不禁道:“还好刚才太子出来帮忙,不然怕是不止流鼻血这么简单。” 其他人也道:“看起来,太子殿下真的挺好的,这么看来,太子殿下在大兴的好风评也不是空悬来风了。” 杨勇为了抹去在众人眼里根深蒂固的纨绔子弟形象,闲着没事,就在大兴城里助人为乐,帮忙挑水,带娃,解决家庭纠纷等一系列小事,都能看见杨勇的身影。一个月下来,基本上已经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峻掰了块屋檐下的冰块,拿手化了些水抹在脸上,好歹是把血给擦干净了,“我不信太子真的变了。” 顾峻的朋友很是无奈的相互看看,顾峻和徐德言并不熟,他看见徐德言挨打,都舍身上前,他心里一定是很想帮助江南百姓的。但他要是过不了太子殿下这道坎,他们也没有办法。 “不过,太子殿下准备明日启程出征高丽,不去江南了。” “嗯。”顾峻爱理不理的应了声,大跨步的往前走了。 杨勇扶起徐德言这才看清他怀里护着的东西,是一面只有一半的镜子,边缘的花纹有些磨损。 就这么一面破镜子,值得他不躲不跑,被人打成这样吗? “请问公子怎么……”杨勇刚想问个名,一抬头就看见他涕泪横流。 弄的众人有些尴尬,有些不解,这大男人的被打了就是被打了,哭什么哭。 “没事?”杨勇尴尬的递出手帕。 徐德言点点头以示感谢,没急着擦眼泪鼻涕,先是擦了擦镜子,继而把镜子宝贝的放进了怀里,“多谢诸位相助。” 说完,失魂落魄般,跌跌撞撞的就要离开。 杨谅来了兴致,凑上前去,拦下了他,“仁兄,咱们有缘相遇,不如一块赏灯?” 杨勇看得出来,赏灯不过是个噱头,他是对徐德言的那面镜子感兴趣。 徐德言摇摇头,“在下没有兴趣。也怕扫了小兄弟的雅致。” “不碍事。”杨谅挽了他的胳膊,“你还是和我们一块,要是刚才的那些人又来找你麻烦,我兄长一定会很难过的。” 杨谅说着,调皮的朝着杨勇眨眨眼,“我兄长这人是大兴出了名的烂好人,我可不想让他在这样的好日子里不高兴。” 徐德言很是歉意的拱了拱手,“给几位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杨谅指着街那头的酒楼道:“不如我们去那里坐坐,休息休息。” 临江酒楼的小二见是两位皇子,笑容可掬的迎上来,“太……” “咳咳咳。”杨谅咳嗽着打断小二的问候,“我们今日就在大堂喝酒。” “好嘞。客官稍等。” 元宵佳节,临江酒楼的汤圆供不应求,大堂里人满为患,店小二手脚麻溜的收拾出一张桌子,安排众人坐下。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伙的都瞧见太子和汉王,想过去道个喜,却看见汉王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顿时大感疑惑,不敢轻易上前,在附近的桌边坐下,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听去。 “汤圆来了~”店小二端着热腾腾的汤圆到了桌前,“桂花蜂蜜馅的~芝麻猪油馅的……” 店小二尾音上扬,欢快的报着汤圆的馅料名称,报着报着突然报不下去了,因为眼前的这位客官,正在嚎啕大哭。 徐德言看着碗里白白嫩嫩的汤圆,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己。 弄得大家伙都是一愣,大堂里本在闲聊,高喊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往这边看过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 店小二端着托盘,放也不是,回去也不是,愣在了那。杨勇朝他点点头,让他不用报馅料名了,都放着就是了。 杨谅本想尝一个汤圆,被徐德言的哭声吓了一跳,汤圆“啪嗒”一声落回到汤里,水花溅起,沾的他眼睫毛上都是水。 结果就听邻桌有人小声道:“好可怜的人呐,连汉王殿下都忍不住哭了。” “公子,你有什么烦恼吗?”杨勇小心翼翼的问道。 “汤圆,汤圆,阖家团圆,十五始团圆,我一个天涯沦落人,何来团圆。”徐德言哽咽道,抓起一旁的酒壶就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杨勇想到江南的混乱,皱眉不语。 “那你家人呢?”杨谅少年不知愁事,不解的问道。 “家人……”提起伤心事,徐德言又泪如雨下,弄得大家不知所措。 杨勇看着圆滚滚热乎乎的汤圆,好想吃一个呐,默默用筷子舀了一个,咬了一口后,猛地拿起桌上的酒,像徐德言那般,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第219章 卖镜子的老头 大堂里的人见了,都当杨勇为徐德言感到同情,都赞道:“太子殿下果然仁厚。” 杨勇真是没时间解释,因为这汤圆,t的是辣的!那火辣味直冲脑门,急的他跳脚,只得像徐德言那般,拿起一壶酒大口的灌了下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口味,也太辣了,却见史万岁和崔新都很平淡的吃了下去。 杨勇不由得叹气,拍了拍徐德言的肩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来兄弟,干了这壶酒。” 徐德言愣了下,和杨勇碰杯,“贵人也有什么烦心事吗?” 有啊,太多了,他们再怎么沦落还是在这大隋,他是从现代沦落到了大隋。 还有人在暗中一个劲的搞他,唉。 “大敌当前,前途未卜,怎能不愁?”杨勇仰头喝酒。 杨勇的话,听得大堂里的人唏嘘一片,太子殿下果然是忧国忧民的好太子。 徐德言经历过家破人亡,听了此话,更是想到了伤心事,和杨勇一道默默饮酒。 杨勇在此不得不感谢原主,喝了那么多的酒,所以他能拍拍胸脯,自信的说,他的酒量在大兴是数一数二的。和陈叔宝比的话还是算了,陈叔宝那是把酒当饭吃了。 徐德言一个文人,不敌酒量,没一会就半醉了。 杨勇指着他胸口问道:“仁兄可否告诉我们,那面镜子是怎么回事?” 杨谅眼睛一亮,摸了摸吃的饱饱的肚子,“是啊,你可以和我们说说,没准我们帮的上忙呢?” “这面镜子。”徐德言摸了摸胸口的镜子,闭眼皱眉摇头,“乃是在下和内人的信物。我们相约,每月十五,凭此镜为信,寻找彼此。” 他说完站了起来,谢过杨勇等人,“在下要继续去寻找内人了,有缘再会,今日多谢诸位款待。” “哎,你等等。”杨谅叫道,“今日相遇是我们的缘分,不如我们一起帮你找。” 徐德言有些犹豫,“镜子只有一枚,你们如何帮我?” “我兄长会画画,让他来画一张就是了。” 杨勇指了指自己,“我?” 杨谅很是自豪的点头,他可是知道的,文渊阁里畅销的鱼画都是杨勇画的。 好。杨勇看向徐德言,“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他本想,徐德言这么宝贝那镜子,肯定不会拿出来给别人看的,没想到…… 徐德言感激的热泪盈眶,“多谢几位相助。有劳阁下了。” 杨勇为自己捏了把汗,拿出十二分精神,细细描摹一番,画完,居然连自己也觉得很像,果然凡事熟能生巧。 “你看,我兄长画的好。”杨谅双手环胸,自豪满满的点点头。 杨勇放下心来,又画了几张,分给众人,让大家一块去找。 满大街的找卖镜子的,当店家听说他们要找只有一半的镜子,纷纷不解的摇头,“谁会要半面的镜子,那种东西我们没有。” 杨勇站在青石街上眺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长街,“这么多家店,街上人又多,行走极其不方便,要是一家一家问下去,恐怕天黑都问不完。” 这些卖小百货的店家都不卖半面镜子,若是徐德言的老婆真的要卖镜子,一定不会在这里卖。 “大兴城里可有什么地方专卖古董,稀奇货的地方?”杨勇问安德海,“咱们去那几个地方瞧瞧。” 正月十五比其他月份的十五人要多,大街上人满为患,几乎是人挤人,移动缓慢。 杨勇问了好几家店,都没问到,在路边买了碗热汤喝,“走,咱们去下一个地。” “公子,咱们多休息休息,明日您就要出远门了。”安德海压低声音,小声的劝道。 出征奔波最是劳累,太子殿下怎么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呢。 “我没事,你们累不累?”杨勇问跟着自己的几个人。 侍卫都摇摇头。 “那咱们接着找。安德海,咱们总不能让徐德言失望,若是能找到人,撮成一桩美事,也能成一桩美谈。” 他没有说的是,这次的事情,汉王杨谅很是感兴趣,若是能找到,杨谅一定会高兴。 想让杨谅高兴,一是因为他真的挺喜欢这个无忧无虑的弟弟,二是他需要杨谅的帮助。 他在前线出征,虽然远离了朝堂的勾心斗角,但难免会有人在背后动手脚。经历过上次的弹劾案后,他就明白了,身为太子,无论何时,都得留有一手。 他要让杨谅成为他在大兴的那一手。 大兴城中能在杨坚面前说的上话的,占的了分量的人屈指可数。 独孤伽罗,高熲,苏威等人都不会冒着风险来帮他。而且高熲那些大臣在杨坚面前说多了,反而会招嫌。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皇子杨谅了。作为杨坚最宠爱的皇子,杨谅的话,杨坚一定会听的。 至于杨俊……杨俊别搞什么幺蛾子坑他就大吉大利了。 杨勇放下碗想要走,几个到小摊子的年轻人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笑死我了,那破镜子居然还在卖。”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十万两的价钱,买面破镜子有什么用,那老头定是傻了,才会卖那么贵。” 杨勇不禁奇道:“你们说的是什么镜子?” “城东有个老头,用十万两的高价卖半面镜子。” 难道是徐德言要找的人?杨勇问了问路,拐进幽辟的小巷,往城东的市场赶去。 迎面却走来一个戴面具的高大男人,大跨步的朝他走来。杨勇心头一惊,这人是谁,想干什么? 赵景的手已经按在了匕首上,却听那人开口道:“太子殿下,我找到一面很像的。” “崔新?怎么又是你?”赵景松了口气,他怎么换面具了? “赵景,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认不出我?”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戴着面具。” “啊。”崔新摸了摸脸,看样子是真的忘了,此时想起来,拍了下大腿,“刚才走到那边,被我爹给发现了,追了我一路,半路上只能换了块面具。” “你小子老大岁数不成家,是不是早就看上哪家小姐了?”大家一边往崔新说的地方走去,一边打趣崔新,“给咱们公子说说,让公子帮你做主。” “我哪里有啊,你们快别打趣我了。”崔新赶紧转移话题,“我跟你们说,那半块镜子卖十万两,别人都笑话那卖镜子的老头呢。” 第220章 破镜重圆 杨勇一听,觉得不离十了,崔新找到的应该和刚才那些人说的是同一人,“你有打听过那老头的来历吗?” “我急着赶来找太子殿下了,还没来得及问呢。” “你去查查看,那老人的来历。”杨勇派了个侍卫前去调查,又点了另一个,“你去叫徐德言和小公子来。” “卖镜子喽,十万两卖半面镜喽。” 还未走到,就听见了老人的高喊。 “老人家,能让我们看看镜子吗?”不少人围在小摊子前,想看看镜子。 老者却道:“你得拿镜子来,我才能给你看。”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还卖不卖东西了?” “这镜子只卖给有缘人。” 那华服公子显然不满老人家的答复,脾气登时就上来了,“我想买,你还有不卖的理?” 挥了挥手,让身后一众人动手砸摊子。 老人吓了一跳,踉跄着退后几步,这才没被波及,那不大的摊位顿时被人踹得稀巴烂。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杨勇凝眸,冷声喝道。 侯莫陈颖听到那不怒自威的呵斥声,惊了一惊,回头一看,杨勇只带了五个人,人数上并不占优势,不屑的笑了笑,“你是什么人,敢和我叫板。” “做买卖,你情我愿,你怎能强迫老人家,还动手砸东西?”这人虽然穿了大兴最时兴的锦缎,衣着华贵,但很是面生,杨勇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条街的商权都归我爹管,我爱砸哪就砸哪,你管不着。”侯莫陈颖回话极其欠揍。 周边有知道他的人小声劝杨勇,“你快别和他争了,侯莫陈颖是城东地主家的儿子,向来蛮不讲理。” 侯莫陈颖?好少见的名字,杨勇听到这名字默默念了三遍,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复姓是三个字的姓。 猛地想起了曾经有位开国公就叫侯莫陈顺,也是北周的柱国,杨坚建国后,这些人都不被重用,难道侯莫陈颖是侯莫陈顺的后人? 杨勇猜的没有错,侯莫陈家眼看朝政无望就转战了商场,成了大兴数一数二的富豪。 仗势欺人,无视王法,管他是谁,都得管管,杨勇正想开口。 却见那老人上前一步,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若不立刻赔礼道歉,我就回家禀告家主,让他来责罚你们。” 侯莫陈颖听了这话直想笑,都已经落魄到出来变卖镜子填补家用了,这样的家主有什么好怕的。 “你今日要是不把镜子拿出来,给我瞧瞧,你哪都去不了。” “你!”老人见那些家丁将他团团围住,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简直欺人太甚!” “不是我欺人太甚,是你乱叫价坏了规矩,我今日就好好教你什么叫做做生意。”侯莫陈颖拍了拍手,“给我搜,摊位上没有,肯定是在他身上,若是他身上没有,就把他当做骗子押去官府!” 杨勇怎能容他在自己面前放肆,立刻叫人上前阻止,三个死士就此和十几个家丁对峙上了。 侯莫陈颖转向杨勇,“你可想清楚了。” 围观的路人见杨勇才三个人,侯莫陈颖有十几个人,都觉得老人就算有杨勇帮忙也不可能有胜算,有些不安的对老人道:“你把镜子拿出来给他看看就是了,这么下去,最后吃亏的人还是你啊!” 老人年纪虽大,却一身傲骨,始终不肯屈服。侯莫陈颖见杨勇不肯让却,抬手叫人动手。 崔新最是看不惯这种惹是生非的人了,也跳进了打斗圈,四人武功高强,几个家丁哪里是对手,没一会都被打趴在地,不敢再张狂了。 侯莫陈颖看的目瞪口呆,指着杨勇恶狠狠道:“你给我记着!” 说罢带着人择路而逃。 “老人家,没事?” 虽然杨勇帮了老人,但老人丝毫没有感激的样子,只是自顾自的理了理衣摆,并不想搭理杨勇。见杨勇等人迟迟不肯离去,才抬头看了看他。 “就算你帮了我,我也不会把镜子给你看的。” “你先别急着下定论。”杨勇从怀里掏出画纸张,“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瞧瞧。” 老人疑惑的接过画纸,看到那半面镜的画像大吃一惊,拉着杨勇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画?你可知道这半面镜的主人在哪里?” “镜子的主人正在来的路上。” 老人露出欣慰的神情,连眼眶都有些湿润,连连点头,“太好了,太好了。” 杨勇不知到底是为什么,刚想问问详情,徐德言和杨谅来了。 徐德言颤抖着手掏出了怀里的镜子,和老人卖的半面镜一对,果然是严丝合缝,破镜重圆。 “老人家,这面镜子是从哪里来的?”徐德言激动的声音颤抖。 老人也热泪盈眶,“夫人等候你多时了,每月的十五,夫人都会让老奴带着镜子来叫卖。夫人如今在司徒大人的府中。” “司徒大人?”徐德言疑惑的问道。 这不单单是他的疑惑,在场的所有人都深感疑惑。徐德言的内人怎么变成了杨素的夫人? 老人握着徐德言的手,迟疑了许久才开口,“夫人如今是司徒大人的小妾。” 这一句话如同闪电劈在了徐德言身上,电的他浑身失去了知觉。谁不知道司徒大人官大权大,是大隋不可得罪的权贵,如果乐昌公主成为了司徒大人的小妾,那他如何还能和故人重逢? 这话也让杨勇等人大惊,“司徒大人的小妾?难道是乐昌公主?徐德言是南陈的驸马?” 徐德言颓丧的摇了摇头,已然是听不到众人在说些什么了,良久,又问老人道:“可否安排在下和夫人见一面?” 老仆看了看杨勇等人,有些避讳,要是这些人把事情传了出去,夫人以后在府上的生活只怕会更加艰难。 却听杨勇道:“那我们就去司徒大人府上拜访他。” “啊?”徐德言错愕的看向杨勇,“司徒大人位高权重,会见我们吗?” 他还不知道杨勇的身份地位,只当他是大兴的一位富家公子。 “我想司徒大人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一定会见我们的。”杨勇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杨素,奈何他出征在即,朝中四面八方的目光盯得紧,他没机会和杨素好好谈谈。 家仆在街上卖镜子的事情,杨素是知道的,一直觉得奇怪,也不好问乐昌公主,皇上把这娇滴滴的美人赐给了他,在他家后院,眼见的日渐枯萎,弄得他也挺不高兴的。想尽了法子哄着,都不见成效,不管问什么,都是带着七分忧愁的浅笑,惹的他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第221章 镜与人俱去,镜归人未归 这会子听说有人把家仆的摊子给砸了,登时不悦,“什么人,这么无礼?” “是侯莫陈颖。” “侯莫陈颖?”杨素已经许久没听过这复姓了。 侯莫陈家原来也是十二大将军中的一支,皇上有意放空他们的权力,如今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皇上仁慈,才没有把前朝旧臣赶尽杀绝,侯莫陈颖倒好,看不清局势,对他好些,就敢蹬鼻子上脸了。 杨坚怒火在眼里一闪而过,侯莫陈家可有不少的把柄落在他的手里,除掉是轻而易举的,只要有一个好契机。 正想着,听小厮来报,“太子殿下,汉王殿下来访。” 杨素惊讶,这个节点,杨勇来做什么?他请旨说要和杨勇一同出征,被皇上回绝,可见皇上不想他们走的太近,在这个时候见面,岂不是让皇上起疑吗? 见还是不见呢?杨素想着要不要称病不见。 他眼下虽然支持太子殿下,但他凡事都先为自己着想。 还没等他想好,就听到清亮的少年音传来,“司徒大人!你在做什么呢?” 杨谅迈着轻快的脚步进了院子,没几步就到他跟前来了。 “汉王。”杨素行礼。 “司徒大人,今日有件很好玩的事情,你可得帮帮忙。”杨谅吃了根桌上的小麻花,又拿了块小糕点,杨素家有钱,吃的东西都是大兴最时兴也是最美味的。 “什么事情?”杨素本想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听杨谅这么说,放下了掩着口鼻的袖子。 “皇兄等会会带着一个人进来,你要假装我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这是为何?”杨素更加好奇,他们要带什么人来?杨谅说的好玩的事情又是什么? “不这样就不好玩了。”杨谅拍了拍沾了粉末的手,他们是大隋的皇子,大隋是害的江南百姓家破人亡的国家,要是被徐德言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徐德言肯定不会跟他们一起玩了,还会恨死他们的。 杨素大为不解,紧接着就看到小厮带着杨勇和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是谁?他似乎没有印象。 派去看着乐昌公主的丫鬟急匆匆的赶来,在杨素耳边小声道:“老仆回来后不知和夫人说了什么,夫人念了一首诗,之后就大哭了起来。” “什么诗?”杨素小声的问。 “我只记得前两句。”小丫鬟想了想道,“镜与人俱去,镜归人未归。” 杨素老狐狸脑袋瓜一转,就想通了,乐昌公主那是喜极而泣,而面前这神色疲惫又激动,衣衫破败,但气质不凡的男人是谁了,一定是乐昌公主心心念念的,在找的那个人——南陈驸马徐德言。 徐德言只称是乐昌公主的一位故人,杨素大方的请出小妾,让他们相见,还备下了酒菜,并主动的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两人。 听到屋里传来的哭声,杨素叹了口气。 “司徒大人。”杨勇在他身后喊道,“你打算怎么办?” 看得出来,杨素很是喜欢乐昌公主。 “昔有孟姜女千里寻夫,今有徐德言千里寻妻,我自当成人之美,送他们回乡。”杨素知道就算把人强留着,也毫无意义,不如成一桩美事。 “那本宫就在此替徐德言谢谢司徒大人了。”杨勇行了个拱手礼,“今日本宫来找司徒大人,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 “这边请。”杨素早就猜到了,“臣也有些话想要告诉太子殿下。” 杨谅,崔新他们早就被杨素府上的下人带去吃喝玩乐了。 “司徒大人向父皇请旨,父皇拒绝了司徒大人,而点了裴仁基为副将,本宫总觉得有些不安,朝中有常有人说父皇偏爱于蜀王。” “太子殿下多虑了。”杨素给杨勇倒了杯果汁。 杨勇很认真的看了眼杯子里橙色的液体,真的是果汁,杨素也太豪华了,怪不得以前去他那里,喝白开水,吃淡馒头,震惊成那个样子。 “裴仁基曾是皇上的侍卫,皇上向来信任他。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该说。” “司徒大人请讲。”杨勇喝了口橙汁,果然很好喝啊,怪不得说要来司徒府,杨谅那么开心,以后得常来杨素府里蹭吃喝。 “臣知道太子殿下与史大将军为生死之交,史大将军在作战上的确有一手,但臣不得不说,和裴仁基比起来,史万岁稍显逊色。” 杨勇惊了惊,还好史万岁不在,他要是听见,非把杨素揪起来打不可。 “司徒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史大将军不如裴仁基心细,也不如裴仁基沉稳。这次北上,若是太子殿下到了只能带一人在身边的情况,最好让裴仁基陪同,关键时刻,他定能派上用场。这也是为什么皇上会如此信赖他的缘故。”杨素神色认真,他说这话全是为了杨勇考虑,这次北上危险,要是杨勇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之前的努力又要白费了。 杨勇细细一想,史万岁性格大大咧咧的,之前被诬陷谋反,他一起之下甚至劫狱而逃,导致史万岁在大兴城中的风评直线下降,虽然现在平反了冤屈,仍有不少百姓会用史万岁的名字吓唬不听话的小朋友。 裴仁基的话,他没有接触过,不太清楚,不过裴仁基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将,他的儿子也非常出名,裴行俭,裴行俨,一个是儒将之雄,一个号称万人敌。 杨素在兵法和看人上向来准确,他们现在又是利益共同体,杨素的话不会有错。 杨勇点头,“多谢司徒大人指点。” 杨素果然说到做到,送了乐昌公主和徐德言一笔钱,让他们离开。徐德言和乐昌公主感激万分。 杨勇和杨谅也拿出了些钱财送给两人,杨勇还请了武艺高强的人护送他们回去。 “现在江南叛乱,到处都很乱,还是小心些为好。” “多谢公子。”徐德言感激的紧紧握着杨勇的手,“杨公子,我们一定记着你的恩情,来日若是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公子的。” 徐德言到最后都不知道杨勇是大隋的太子,杨勇也不打算告诉他,就让他们无忧无虑的离开,多好。 “嗯,一路慢走。”杨勇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马车慢慢的驶远,不少围观的百姓都深受感动,还落下泪来,“真好,他们能够重新相逢,重新在一起。” 第222章 老规矩,猥琐发育 乐昌公主和徐德言破镜重圆的故事很快就在大兴城传开了,杨勇乐于助人,杨素成人之美的美名也传了开来。 元宵佳节还在继续,夜幕降临,但大兴主街道上依旧亮如白昼,一轮圆圆当空悬挂,璀璨灯火中,人流如织。 杨勇本打算回家吃个饭,早早睡觉,明天好有精神出发,却被杨谅拉去彻夜狂欢。杨勇苦着脸,任由杨谅像脱缰野马似的,拉着他穿梭在大街中。 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伙贼头贼脑的人在暗处跟着他们。 侯莫陈颖在杨勇这吃了亏,他大少爷脾气,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四处打听了,说杨勇杨谅是杨家的公子。 “杨家?”姓杨的多的是,只要不是皇家的皇子,在大兴的底盘上,侯莫陈颖都不放在眼里,立即就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人跟去,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杨家两兄弟点颜色瞧瞧。 前方众人围着巨大的圈子,不知在看什么,频频欢呼,“好!” 杨谅最喜热闹,拉着杨勇就往人堆里钻,钻到了里面,才看到是史万岁在拿小刀射苹果…… 杨谅揉了揉眼睛,惊奇道:“史万岁?” 今日找镜子,走到半路的时候,史万岁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杨谅只当他对逛街没什么兴趣,先回王府了,想不到在这里看见了他。 只见史万岁手起手落,小刀猛地飞了出去。顶着苹果的少女皱紧眉头,闭上了眼睛。 杨谅问身旁的人,“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小丫头……”路人话说了一半,小刀稳稳扎在了苹果上,他忍不住欢呼,“好!” 然后继续道:“被家里人卖给了杂戏班的人,她什么也不会,戏班子的人就叫她表演吃冰块。” 在寒冬腊月吃冰块?杨谅打了个哆嗦,指了指史万岁,“那人不是杂戏班的,他怎么在射苹果?” 路人激动的拍了下手,“那是史大将军!他路过时,可怜那丫头,想要帮她赎身,但是带的银子不够,史大将军就摘掉了面具,自报家门。戏班子是外地来的,不相信,要他当众表演几个节目,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武艺高强。” “这……”杨谅拉了拉杨勇的衣袖,“兄长,我去找班主帮那丫头赎身。叫王傅在此,简直是大材小用,再说王傅就要出征,怎能如此劳累。” 说罢就带着随从挤出了人群。 没一会,史万岁就被人叫走了,史万岁一走,观众觉得没什么意思,四下散去。 杨勇觉得腰间一紧一松,低头看去,荷包不知去向,皱起了眉头,那荷包是元寻给他求来的平安荷包,是元寻的一份心意,“安德海,刚才从我身边过去的人是谁?有人偷了我的荷包。” 大街上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各色衣裳重重叠叠,叫人眼花缭乱。 安德海心急,左看右看,却找不到那人。 侍卫眼尖,指着一个灰色衣裳的男人叫道:“是那人!” 他立刻就追了上去,偷荷包的人很是机警,察觉到有人追来,一脚蹬在墙面上,跃上墙头,沿着墙头跑的飞快。 杨勇看出他有武功,单凭一个侍卫怕是应付不了,又叫一个侍卫追上。 那男人是侯莫陈颖派来的武人,轻功高强,翻了几个身,跳进了樱红楼,混入一众酒客中,不见了踪影。 他和其他人会和,打开荷包一看,全是灰,“怪不得那人不追来,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放在这么好的荷包里?” 另一个人拿过荷包瞧了瞧,“单单是这金丝,就和黄金等价,这荷包能卖个好价钱。” 杨谅给那小丫头赎了身,小丫头感激的跪在他面前,说什么也不肯走,“求公子收留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杨谅可不会收下,他家里的事情全是王妃打点的,收一个丫头回家,豆卢妃一定会回娘家哭诉的。 “人是史万岁要救的。”崔新看向史万岁,“史万岁有什么想法没?” 史万岁一个大老粗,见小丫头痛哭流涕的,早就手足无措了,挠了挠头,一筹莫展。 “兄长,你养马场还缺不缺人,要不你给她找个活做?或者先收留她一段时间?”杨谅转向最是好脾气的杨勇。 杨勇真是求之不得,不是他起了什么歹念,他要开酒厂,正是缺人的时候啊。这小丫头看着机灵,趁早培养,以后一定是个人才。 “你叫什么?” “吴伊。”小丫头见杨勇肯收留他,朝着杨勇不断的磕头,“求公子收留,就是让我做奴婢也没有关系。” 如果就这么流落在外,今晚的狂欢之后,她很有可能会出现在乱葬岗,或者被人卖去红楼。 “那你就到我手下做事,起来。”杨勇爽快道。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小丫头不住的感激。 杨勇让侍卫送她去养马场安顿。 崔新他们觉得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杨谅依依不舍的和杨勇告别,“兄长,我明日怕是会起不来,你可别怪我没有去送你啊,你可得好好回来啊,记得给我带好玩的好吃的啊。” 杨勇点头答应,“是,是,是。” 这小子最后的一句话才是重点,送走了他们,杨勇身边看起来就只剩下了一个半老且不中用的安德海。 两人也慢慢的往大兴宫走去。 追在杨勇身后的几个武人,烦躁的“啧”了声,“好不容易他身边没人了,这小子怎么就爱在人多的地方走。” 杨勇不傻,刚才偷荷包的人武艺高强,那么高强的武艺,至于沦落到偷东西的地步吗?莫名其妙偷他荷包,肯定是受人指使,虽然他身边还有十几个死士隐藏在暗处,但他还是选择小心行事,走在人多的主道上,而不是选人少的小路。 他宁愿慢慢走回去,也不想冒险,老规矩,猥琐发育。 况且,元宵佳节,大街上处处都是欢声笑语,走在其中,像是被感染似的,连自己都高兴了起来,他想沾沾这份欢乐。小巷里,冷清清的,多无趣啊。 赵景他们在暗处早就发觉有一伙人鬼鬼祟祟的。太子殿下是往皇宫方向走的,这帮人居然也顺路,这不是尾随还能是什么? 死士在暗中观察,若是情况不对,准备随时动手。 第223章 知恩图报 越靠近大兴宫,路上人越发少了起来,几个武人不想再等下去,互对眼神,猛然出手。七八个人亮出武器,从不同方向袭向杨勇。 杨勇余光瞥见那抹银光,快速的抽出短剑,格挡住锋利的刀刃。 居然真的有人想对他下手,杨勇心中一惊,会是谁派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 “等会你就知道了。”武人确定了安德海不会武功,对抓住杨勇更加胸有成竹。 只要能把这年轻人带到偏僻的地方,好好的挫一挫他的锐气,侯莫陈颖就会给他们一大笔钱。这么想着,他们的攻势越发猛烈。 却突然看见人群中,几个布衣打扮的男人朝着他们这边涌了过来,眼神犀利,似乎要对他们动手。 武人有些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果然就见那几个布衣男人拿出武器,杀了过来,只得分神去应付。 宽阔的官道上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几个武人见情况不妙,草草收手,快速的逃离,湮没在黑暗之中。 “太子殿下,要追吗?” “不用了。”杨勇收剑回鞘。他们既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动攻击,就一定准备了全身而退的办法。出征前夕,他不想再卷入奇怪的事件中。 马车行驶在杨勇身旁,停了下来,车帘掀起,杨勇对上了陈宓温婉的目光。 “太子殿下,没事?” “宣华夫人,本宫无妨。” 陈宓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 杨勇站在街边,静待马车离开。车边的侍女却落了张帕子在地上。杨勇捡起来想要叫住那侍女,却看到帕子中有一行字,定睛一看: 有要事想与太子一谈,清月湖旁见。 杨勇微微皱眉,深夜,小树林会见老爹的小老婆,这似乎不太好?陈宓应该也明白这层道理才是,在这节点找他,想必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大兴宫,杨勇想了想,改道换路,往清月湖走去。 元宵佳节,人们都去闹市玩去了,清月湖边万籁俱寂,湖面结冰,月影模糊。小树林前有个披着斗篷的人影,身材娇小,看着像是陈宓。 杨勇屏退旁人,没有寒暄直奔主题,“宣华夫人找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那日,多谢太子相救。”陈宓款款行礼。 杨勇愣了愣才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事情,“那件事情,是太子妃的功劳。本宫相信你是清白的,你不用过于挂记。” 听到杨勇的话,陈宓眼里有光芒微微闪烁,只是在林间阴影中,杨勇并没有察觉。 “前些日子送来的丝绸,听说只有采渊殿和我有,我是亡国公主,太子殿下能不计前嫌,礼遇于我,我心中万分感激。”陈宓又一次施礼。 杨勇有意与宣华夫人结交,自然是好的东西从来少不了她的份,也是告诉她,跟着太子,以后都有饭吃。 平时的礼物,陈宓有的,孤独伽罗都有,这次的丝绸色彩鲜艳,独孤伽罗向来喜素净的色彩,他送去给独孤伽罗那是找骂,就只给了阿五和陈宓。 “宣华夫人照顾父皇辛苦,本宫帮不上什么忙,唯有送上一些薄礼,聊表心意。” 杨勇有些奇怪,陈宓冒险与他私会,要说的只是这些吗? “宣华夫人,时候已经不早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本宫就先回宫了。” “等一等。”陈宓抿了抿唇,“太子殿下,那日我是被人陷害的,一开始我以为害我的人是皇后娘娘……” 陈宓顿了顿,看向杨勇,月色下,他坚毅面容上平静无波,并没有因为她冒犯了皇后而动怒,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我想明白了,皇后娘娘位高权重,根本不在意我在后宫的地位,对于我能让皇上欢心,皇后娘娘心里是欢喜的。” 杨勇冷静的听着,陈宓既然提起这件事情,有两种可能,一:陈宓发现了凶手,想让他帮忙除掉那人;二:凶手会威胁到他的利益,陈宓特来相告。 “我被冤枉的前几日,曾去过兄长的府邸。” 这件事情杨勇知道,当时他循着香的线索,让崔新去调查谁去过陈叔宝那里,就查到了陈宓。 “我与兄长向来不亲近,那日是受到了晋王妃的邀请。” 萧钰?杨勇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陈宓咬着唇,犹豫了一会,才继续道:“晋王妃拿着黄金,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并许诺我,事成之后,会给我更多的好处。” “什么请求?”杨勇见陈宓犹犹豫豫,对萧钰的话更感好奇。 “她的话极其不敬,太子殿下……” “但说无妨。” “她说,我与她都是亡国旧人,在大隋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如与她一起,推翻大隋……”陈宓小心的察言观色,杨勇只微微皱眉,并没有说什么,“我的确是亡国旧人,但皇上宣我入宫,赐我封号,是无上的荣耀。太子殿下又礼遇于我。” 说着,陈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进宫那日曾遇见太子,后来又收到太子送来的东西,都是精心挑选的礼物,宓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太子殿下善待我,皇上皇后善待我,我自当知恩图报,所以那日拒绝了晋王妃的请求。” 杨勇垂眸想了想,单是如此,似乎并不能证明萧钰就是意图害陈宓的人。 “有一日,几个大臣上奏,说太子整日不务正业,荒诞不经,在养马场铺张浪费,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那日我正巧在场。皇上召见太子后,曾问话丞相大人,高大人极力推崇太子,惹的皇上有些不快。” 陈宓一说,杨勇想起了那件事情,那日,杨坚宣他入宫,高熲和苏威都在,想不到高熲那个冷冰冰的死面瘫,居然会帮他说好话。 “皇上事后,还与我谈起太子殿下,说了许多担忧的话。” 杨勇点点头,表示在听。 就在前几日,他去观文殿找杨坚,就撞见过,杨坚和陈宓谈话,拿他和杨秀做比较。 “我不懂朝政,但心中觉得太子是极好的,就叫皇上不必为此担心。我本想这件事情会就这么过去,可我出宫的时候,见到晋王妃拉着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到一边谈话。因为之前不欢而散,我总想找个机会与晋王妃好好谈谈,便跟了上去。” 陈宓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听到晋王妃问李子,皇上对太子殿下的事情可有发火之类的话,她对李子说,怕皇上生气伤身,出于担心才问问。我却依稀感到不对。” 第224章 本宫相信你 杨勇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杨坚身体不好,不是什么秘密,萧钰没有必要问杨坚对他的态度。 “后来也不见晋王妃送东西来慰问皇上,所以我想晋王妃只是单纯的想问皇上对太子殿下的态度。经过之前的弹劾案,就连我也知道,太子在朝中处于风口浪尖,被诸多大臣质疑。又想起之前晋王妃请我帮忙,晋王妃是出了名的贤惠女子,我想她既然对我提出那样的话,就一定是有所准备。 “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如何推翻大隋,但不管她怎么做,都会对身为太子的殿下不利。我只是隐隐有这些担忧,身为后宫女子,我不想参与朝政,便一直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陈宓说到这里,杨勇已经有了些思路,陈宓当时被污蔑与男子私通,和陈宓一同入罪的还有陈叔宝的女儿,陈香漫,后来已经被证实,陈香漫是被杨俊设计害死的,死因是杨俊怀疑陈香漫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后来,我便被人陷害,软禁在宫中,求助无缘,昔日赶着来巴结我的大臣没有一个肯帮我。唯独太子殿下肯出面救我,所以,前思后想,我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子殿下。”月色下陈宓眼里闪过晶莹,“我身为亡国公主,凡事小心,从未与人起过争执,闹过不快,唯一得罪过的人就是晋王妃。” 陈宓拿起帕子,点了点眼角溢出的泪花,“晋王妃要害我,定是发现我帮着太子,她怕我把她的事情告诉太子,也怕我帮太子在皇上面前美言会坏了她的好事。太子殿下,你若是觉得我是出于嫉妒,或是被吓的疯傻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当今日的见面是一场梦,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 杨勇并不觉得陈宓在胡说八道,他知道的比陈宓更多,萧钰和杨广没少害他,先前只觉得那全是杨广一手造成,现在想来,萧钰极有可能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本宫相信你。” 陈宓微微愣住,呆呆的看着杨勇半晌。 “宣华夫人大概也听到过一些关于晋王妃的传闻?晋王妃曾在夜里支开宫人,单独来见本宫。” 这件事情早就在宫里传开了,有些人说萧钰是寡妇耐不住寂寞,有些人说是萧钰难捱丧夫之痛,甚至还有人说太子早就和晋王妃有一腿,才会让晋王妃入住东宫。 真是越描越黑…… 杨勇只是突然发觉,萧钰似乎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他有派两个宫女过去监视萧钰,到目前为止,宫女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那个女人很不简单呐。 想到那件事情,陈宓脸颊微红,“略有耳闻。” “多谢宣华夫人提醒。”杨勇行了个礼,“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本宫就告辞了。” “还有一件事情。”陈宓叫住杨勇。 “请讲。” “宫中盛传皇上偏爱蜀王,太子殿下不用为此担心,其实皇上对蜀王殿下也有许多不满。我想皇上是太爱大隋了,过于操心国事,所以才不放心把大隋交托给太子殿下。” 杨勇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情,杨坚这不是看谁不顺眼,而是不想把自己的皇位,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天下拱手让给别人啊。 这……好像也说得过去,你不能见过一个有无私父爱的老爹,就觉得全天下的老爹都是这样的了。 陈宓红唇翕动,似乎还有什么要说,但最后说出口的是,“太子殿下出征要小心。” “多谢宣华夫人。”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太子殿下收下。”陈宓拿出一个香囊,这是她亲手绣的,又在佛前求了平安,“希望太子殿下能平安归来。” 杨勇差点没刹住手,想要去接,别人的一番心意,怎么能不收下是? 转念一想不对啊,大隋女子送荷包,都有爱慕之意,就算陈宓没那层意思,要是被别人误会了,多不好。严谨的说来,他还得管陈宓叫声妈呢,这个荷包好看,但是不能收! 杨勇刹住手,变成拱手的姿势,“宣华夫人的心意,本宫心领了,东西本宫就不收了,天寒风大,宣华夫人早些回去。” 说完就潇洒的转身,留给陈宓一个背影。 安德海在小树林的那头把风,天气寒冷,他兜着双手,时不时的跺跺脚,见杨勇来了,才舒展了皱着的眉头,“太子殿下,您可算来了,十五的夜,天到这会还是亮的,可时候已经不早了。” “回宫。”回去的路上,杨勇琢磨着陈宓的话,不是送荷包说的那些话,是关于萧钰的那些话。 萧钰眼下还住在东宫呢,独孤伽罗喜欢皇孙,看样子舍不得让她搬出去,杨坚不想重提旧事——杨广,所以到现在都没说过要怎么安排萧钰。 若是就这么让她搬出去,萧钰很可能会故技重施,在大街上哭诉。 但萧钰一定得搬出去,元寻现在有身孕在身,萧钰对他又有敌意,他不在的时候,要是萧钰向元寻下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勇回到东宫就把这件事情和元寻提了提,“留下小世子和小郡主,让晋王妃搬出东宫去,我明天就得走了,这件事情母后要是不答应,你可以找宣华夫人帮忙,她会出面帮忙的。” 元寻虽不解,仍依言答应。 “如果小世子和小郡主不想和晋王妃分开,就不用强求了。”杨勇打了个哈欠,再过不了多久,元寻就会诞下皇孙,到时候独孤伽罗就不会那么粘萧钰的孩子了。 这次北上,不用向上次那样那么赶,但军旅生活,照旧辛苦。 杨勇活动着筋骨,一路骑马,跟跑了三千米似的,肌肉酸痛,要是有机会能遇到匹絜宜兴,他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们整日在马背上颠簸,是有什么窍门吗? “太子殿下,有大兴来的信。”驿站的人早就等在了门口,见杨勇到来,毕恭毕敬的拿出一封信。 杨勇奇道:“会是谁的信?” 他这都还没到营州,大兴怎么就来信了? 信封上写着杨谅的大名,他名字也和他人一般,很有活力。杨勇扬唇笑了笑,这小兄弟,三天前,正月十六,他出发那天,杨谅果然没来送他。 连史万岁都差点来迟了,半路上问了才知道,杨谅昨晚回去,在府上彻夜狂欢,闹了个通宵。 第225章 后头下雨了 杨谅这么着急的写信来,是为了什么?杨勇一边猜想,一边撕开信封。 “皇兄,我听说有人刺杀你!是真的吗?”这段话被毛笔一笔划掉。 “皇兄,内使大人已经在调查刺杀你的人了。”这说的是杨勇正月十五那晚被七八个人刺杀的事情。 紧接着是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我在当铺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荷包,我越瞧越觉得眼熟,那绣花好像是皇嫂的手艺,我买了送去问了皇嫂,居然真的是皇嫂绣的。真是怪事。” 那日,侍卫追丢了偷荷包的人,荷包就没能要回来。 “我去找司徒大人玩,把这事情跟他说了说。” 这估计是杨谅想不明白事情,找杨素那老狐狸商量去了。 “司徒大人要我带他去那家当铺看看……” …… 杨谅空着双手跑到了杨素府上,杨素热烈欢迎,拿出各种好吃的伺候这位主子。杨谅吃的高兴,边吃边把荷包的事情给杨素说了说。 杨素眼珠子一转,已经猜到了十,“汉王带老臣去那家当铺看看。” 杨谅眼珠子一转,指着桌上的蜜饯,豆子,肉脯等美味,“司徒大人,我还没吃完呢。” “汉王喜欢,臣立马叫人打包送去汉王府,直到汉王吃厌为止。”杨素招呼下人把杨谅喜欢吃的都包起来,“汉王要是想帮到太子的话,最好尽快起身。” 杨谅跳下椅子,一脸严肃,拉着杨素就往外走,“司徒大人知道是什么人要伤害皇兄了?” “老臣现在还不知道,只要去了当铺就知道了。” 掌柜的一见一大帮拿刀带剑的人,立马就招了,把来卖荷包的人从头到尾详细的描述了一遍,“我看那荷包材质上等,猜想是皇家人所有,所以看的分外仔细,错不了,是城东侯莫陈颖少爷的跟班。” “是那人!”杨谅想起来了。 杨素眼眸眯了眯,侯莫陈颖对他家仆不敬,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他一早就了踹掉侯莫陈家的念头,侯莫陈家被大隋冷落,与朝政沾不上边,就想尽办法与各位权贵结交,送了许多财物给大兴权贵。趁着这次的事情,他不单单能踹掉侯莫陈家,还能把许多与他为敌的人拉下水。 杨谅在一旁气呼呼的骂着侯莫陈颖,殊不知身旁的杨素,脑海中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连细枝末节都安排的清清楚楚。 “汉王殿下,我们先不要声张,先把那些人抓来,有了证据,就不怕定不了侯莫陈颖的罪了。” “对!”杨谅立刻派人去把掌柜的描述的那人给抓了来。 那人本来硬气的不想说,听到杨素说,那日他们袭击的是大隋太子后,害怕的直哆嗦。 “这件事情,是侯莫陈颖派你们做的,不是你们的本意,只要你肯好好招供,皇上会从轻发落。”杨素在审问室里威逼利诱,杨谅在一旁和大理寺卿玩双陆。 那人很快就全给招了。 侯莫陈家落得一个抄家的下场,杨坚想到这次的事情受害者是杨勇,杨勇出征辛苦,又需要开销,就把抄来的钱全给了东宫。 侯莫陈的案子又牵扯出朝中数位贪污枉法的大臣,给了侯莫陈家莫大的权力,让他们独占大兴城东的商权,这些大臣也一律被发配边关。 杨素乐得开心,杨谅乐得开心。 杨勇一听有钱了,也乐得开心,他打听了下有哪些大臣落水,其中有三个是之前参奏他不务正业的大臣,杨勇咋舌,想不到徐德言的事情,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不过,结果喜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身边这沉默寡言,一脸深沉的大块头,裴仁基了。 出发到现在,杨勇和他说过的话还不超过十句——称呼问候不算。 比如此时,杨勇就看见他站在一个小土包上以四十五度仰角的姿势,仰望天空。杨勇学他的姿势,也看向天空,阳光有点刺眼…… “太子殿下。” 杨勇还在想这天空有什么好看的时候,裴仁基突然走到了他的身边。 “裴将军。” “太子殿下,我们还是拔营继续启程。” 杨勇想问为什么,就见裴仁基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崔新凑过来问:“他刚才说什么?” “他建议继续启程。”他们才刚刚休整不到五分钟。 崔新也望望天空,“难道是要下雨?没有乌云啊。” 姑且信他一次好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勇招呼众将士启程。 众人才刚坐着休息了会,此时又要启程,多有怨言。 史万岁在那头慰问士兵,听到要启程的命令,抬头看了看天,云块堆叠,阳光刺眼,“怕是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士兵半信半疑的看着这清朗的天气,不解的收拾东西,继续启程。 大军前前后后绵延数里,走了一段时间,后面的斥候骑马追了上来。 杨勇见他浑身湿透,俨然一只落汤鸡,不禁奇道:“你落水了?” “太子殿下,后头下雨了。” 杨勇更加惊奇,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裴仁基,裴仁基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所在的地方仍然是晴天,而他们刚刚休整的地方已经是倾盆大雨,好在他们及时启程,才不至于让整支队伍都淋湿。 大冬天,淋雨也是够呛的,到了没雨的地方,杨勇叫众人原地休整,好好烤烤火。 呼啸的冷风中,士兵生火烤干淋湿的衣物,都暗暗称奇,“裴将军料得天机,非同凡响。” 杨勇不禁也对裴仁基刮目相看,直至今日,他对裴仁基仍有戒心,裴仁基作为河东裴氏的一员,这点让杨勇不敢掉以轻心。 裴仁基沉默少言,性格果然如同杨素说的那般非常沉稳。 他和史万岁都是力量型武将,但画风截然不同,史万岁与营下士兵打成一团,走到哪,哪里就会响起一片欢声笑语;裴仁基从不与士兵说笑,走到哪,哪里就寂静一片,士兵齐刷刷的行礼,常让杨勇以为那是静止画面。 正月十六那日,皇子中,除了杨谅没来送行,杨俊也没有到场,称是身体不适,杨勇不以为意,杨俊装鸵鸟不是一日两日了。其实这次,杨俊是真的身体不适,前两日他脖子扭了。 杨俊在杨勇警告过后,本来安分了许多,但有一日收到了一张没有署名的字条。 “太子已疑心于你,日后怎会留你。” 短短几个字,看得杨俊冷汗直流,动摇的心复归原位。 第226章 前途不可限量啊 当听说杨勇要去东北后,杨俊大惊,猛然转过头看向罗常,这么一转,脖子就扭了。 “太子请旨要北上,父皇答应了?” “是,皇上恢复了太子殿下护国大将军的称号,派了裴仁基为副将,与太子同行。” 杨俊用手支着扭到的脖子,欲哭无泪,他还等着杨勇下江南,被百姓羞辱呢,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叫他难以接受。 “他上次把高丽打成鳖孙样,高丽听了他的名号,定会闻风丧胆,到时候,他满载归来,哪里还有本王的容身之处。” “王爷且放宽心,我听许多武将都生活,太子这次出征高丽,是自找苦吃。高丽八十万大军长驱直入,连损两位将军,幽州大半失守,就算是太子前去,也没有办法突破的。”罗常道,“这不正证实了朝中的流言?皇上不喜欢太子,这才会把他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杨俊转念一想,觉得有点道理,“本王让你安排的人,安排好了没有?” “王爷放心,人已经随着太子殿下出征了。” 杨俊斜唇一笑,“上次没能拿下他,心中终究不安,这次看他还能不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杨勇还不知道杨俊的鬼主意,带着大军一路奔波到了营州,打算先去见见老朋友,王庆。 “将军去了伤兵营,少爷去找他了。”小丫鬟翠枝道。 杨勇往伤兵营走去,路上多是神色匆匆,满眼焦虑的百姓。许多百姓都带着行囊和家人往南方避难,高丽军从草原方发起了两次猛攻,辽东城险些失守,营州人心惶惶,百姓都惶恐不安,唯恐殃及池鱼,过完年后,纷纷卷铺盖避难。 远远的看见王桐泽,提着一个冒热气的木桶进了简易的营帐,杨勇跟了进去。 一进营帐,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哀嚎,伤兵不是哀嚎着,就是死气沉沉的躺在那。 王桐泽听见背后有声响,回过头来,脸上一喜,“太子殿下。” 几个月不见,少年个子高了些,眼神也成熟了许多。 “你大伯在哪?” “我带你去找他。” 王庆正在隔壁营帐里帮忙,虽然一只手受了伤,但他一刻也不肯闲着,见到杨勇来了,想要下跪行礼,被杨勇拉住。 “快免礼,你身为辽东主将,要是你行礼,这些伤员岂不是都要学你的样,起身行礼?” 王庆这才作罢,大力的拍了拍杨勇的背,“太子殿下,我听说你多次请旨,你肯不顾自身安危,前来帮助我们,我替辽东的百姓在此谢过太子殿下。” “哪里的话,辽东,营州,幽州,都是大隋的百姓,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你们落难,我不会束之高阁,置之不理的。” 议事厅中诸位将领已经到齐,就等杨勇商议作战计划,却听杨勇道: “我打算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这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要去什么地方?”王庆对杨勇的话万分不解,高丽大军当前,辽东是高丽军南下的第一个关口,若不能解决在门外虎视眈眈的高丽军,情况只会变得更加危急。 “我会留下史万岁,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一起商量。” 史万岁点了下头,他相信太子殿下的安排。 众人听说史大将军会留下帮忙,安心许多,但仍对杨勇的安危感到担忧,“太子殿下,眼下局势动荡,你出行在外一定要万分小心啊。” “崔新和裴仁基会与我同行,你们不必太过担心,我会让柳城宁氏向你们传递消息的。” 杨勇不打算把计划全盘托出,既是怕走漏了风声,也是怕众人反对。 安排妥当后,杨勇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准备出发去福山寺。 “太子殿下。”王桐泽看着杨勇的队伍,欲言又止。 他看了眼在马背上与他年纪相仿的周福生,“我会高丽话,太子殿下也带我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 王桐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眼下局势紧张,我看过兵书,知道围魏救赵,我想要是要学田忌,孙膑围魏救赵,就得过江,那会和高丽大军起正面冲突,或者坐船过海,可太子殿下并没有安排船只。” 杨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小家伙挺聪明的,猜对了一半,前途不可限量啊,“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我不想你冒这个险。” 穿过太白山,虽然不用面对大风大浪,但要面对许多未知的危险和极端的天气。 “太子殿下。”王桐泽抿唇,“我也想帮帮忙,可是大伯只让我在后方,不肯让我上战场。” 有弟媳的遗言在前,王庆自然不会让王桐泽走上武将这条道路,买了一大堆书,整天督促他好好看书。 王桐泽对杨勇招了招手,杨勇把耳朵靠了过去,他小声道:“太子殿下和我的约定还作数的?太子殿下会让我成为武将的?” 杨勇眨巴眨巴眼睛,他当时是为了安抚王桐泽,哄一哄他,打算让他看看大兴的繁荣,好让他打消当武将的打算。 “当武将会吃很多苦,伤兵营里的伤患你也都看到了。当文官不用受这些苦,你当真要当武将?” 王桐泽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就是因为看到了士兵受伤痛苦,看见了百姓流离失所,我才更想要成为武将,保家卫国,打退那些敌人,让他们不敢再来犯。” 杨勇不想敷衍他,“你要是跟着我去,很有可能会遇到不测,你当真要去?” “太子殿下都不怕千难万险,我自然也不会害怕。”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经受的住长途跋涉?” 王桐泽愣了下,心想太子殿下这是要去什么地方?随后点头,“太子殿下未免太小瞧我了,我力气和体力都不输给旁人。” “不管多苦,你确保你能做到毫无怨言?” 王桐泽目光坚毅,“太子殿下,我不是小孩子了。” 杨勇沉默半晌,“那你去告诉你大伯,就说太子答应带你去。” 王桐泽欢呼雀跃一番,跑了几步又跑回来,“太子殿下,你不会趁我走开这会就把我抛下?” “不会,我说过咱们男子汉之间不骗人。” 王桐泽三步一回头的跑远了。 安德海牵了马过来,“太子殿下,咱们赶快启程。” “等桐泽回来。” 第227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啊?”安德海大为不解,“太子殿下真的要带那个小皮猴一块去?” “让他吃点苦头,考验考验他也好。”杨勇看了眼队伍里的周福生。去高丽,需要翻译,虽然已经有了周福生,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之前安德海看到周福生和秦王府的人接触频繁,虽然后来没再发现什么可疑的举动,但没准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一行人到了福山寺,弘静大师等待多时,见到杨勇,激动的跪了下来,“多谢太子殿下垂怜。” 崔新等人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听到弘静大师说要穿过太白山后,都大吃一惊。 安德海慌乱的挥舞着双手,“万万不可啊,太子殿下,谁知这高丽僧人安的什么心,太白山常年冰封,地形险峻,危险异常,太子殿下不能去啊!” 崔新摸了摸后颈,想了想穿越太白山的画面,这算是个挑战,倒也有趣。 裴仁基一如既往的沉默,但眉头微皱。 “既然有人能穿过,我想就一定有办法做到。”杨勇心意已决,他并不是和众人商量,只是告知。 安德海着急的跪在杨勇面前,“太子殿下,奴才说什么也不能让太子殿下冒这样的风险啊!太子殿下请三思啊!崔小将军,裴将军,你们也劝劝太子殿下……” 安德海话还没说完,人就歪到了一边,好像睡着了。 弘静大师在一旁双手合十,不住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早就按照杨勇的吩咐在安德海的茶里放了些安眠的药散,杨勇不打算瞒着安德海,他知道安德海一定会极力阻止他穿越太白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崔新一惊,推了推安德海,“安公公?安公公,你没事?” “他只是睡着了。”杨勇起身,“我们出发。” 按照弘静大师的计划,他们要先穿过北面的草原到达太白山山脚。一行人共二十七人,除了杨勇他们,还有死士十人,护卫军十人。 虽不是第一次走在草原上,但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春寒料峭,新草还未长出,草原失去了高草的掩护,几乎一望无际。 弘静大师平时单独一人横穿此处,就算遇到了契丹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他身穿僧袍,契丹人不会对一个出家人做什么,就算要打劫,除了经书和几块铜板,也刮搜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现在二十七人的队伍就不同了,这么多人,身份不明,来历不明,去向不明的出现在草原上,若是遇到了契丹人,或许会发生一场不可避免的纷争。 “这个时节,契丹人一般不会到这里来的。”弘静大师虽是这么说的,但众人并不会因此而放松警惕。 尤其是杨勇,一刻也没有放下过悬着的心,以他这出门百分百踩到狗屎的运气,他不敢不担心啊。 而且弘静大师说的是“一般”不是“绝对不会”。 “弘静大师,你以前遇到过契丹人吗?”走着无聊,杨勇不免和弘静闲聊几句。 “他们都很客气,有时候还会送我一些礼物。”弘静大师似乎对契丹人完全没有任何戒备之心。 礼物?客气?杨勇回想起,初见面时,那险些要了他命的套马绳……脊背都有些发凉。真的是,我们不一样。 “说到契丹,这次高丽发动进攻和契丹也有很大的关系。”弘静大师神色凝重。 “怎么说?” 难道是契丹和高丽联手了? 大家伙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会,杨勇正等着弘静大师的下文,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高喊,紧接着众多马蹄声传来。 吓得众人慌忙扑灭了火,趴在草堆里静观其变。 “契丹人?”杨勇偷眼观望,只见数十个骑在马上的人疾驰而过,“这是哪支部族?” 众人都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 他们收拾了东西,没走几步,又听见北方传来众多的马蹄声,这次可来不及躲藏了,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侍卫纷纷亮出武器,严阵以待。 却听契丹人中,有人哈哈大笑,一个男人驾马走出队伍,“太子!好久不见!” 匹絜宜兴翻身下马,给了杨勇一个有力的拥抱,“我听说你到营州了,正想去找你,你怎么在这里?” 杨勇抚慰着自己受惊的心脏,“匹絜宜兴!还好是你,要是遇到其他部族,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恶战?”匹絜宜兴不解的看看杨勇身后的人,“太子殿下,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们契丹八部暂时联手了。” “联手?”杨勇惊讶不已,契丹八部,之所以是八部,就是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才分了八部,从来都是谁都不让着谁,居然会联手。 “我正打算去找太子说这件事情呢!”匹絜宜兴拉着杨勇进了一旁刚刚支起来的帐篷,“高丽和大隋签订合约之后,百姓都无心再战,高丽朝廷也没有充足的兵力再与大隋一战。” 几个月前,平阳王高元听从胡人阿不罕娄的建议,答应了大隋的协议,并且亲自带着礼物,前去拜见杨勇,献出那颗夜明珠的时候,他内心是在滴血啊,那是他最喜爱,最宝贝,最值钱的玩意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忍了,咬咬牙就过去了,反正这夜明珠迟早会回到他的手里的。 山贼搜了杨勇的身,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杨勇身上居然有一件大宝贝,正是高元心心念念已久的夜明珠。 双方本就暗中勾结,自然物归原主,把夜明珠送还给了平阳王。 平阳王心满意足的欣赏夜明珠的美丽光泽,同时心满意足的欣赏高建武苦比的表情。 高元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把高建武换回来,还禅位给他呢? 当然是把威胁到自己的人,牢牢的控住在自己的掌心。 高建武一到集安城尉那岩城,就被软禁了起来,走到哪,就连如厕都有手持武器的侍卫跟着。 “王上。”当看到那颗夜明珠的时候,高建武眉头紧锁,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就知道平阳王不安好心,如今夜明珠出现在这里,不就意味着杨勇遇害了吗?! “你对大隋太子做了什么?” “哈哈哈。”高元笑的欢快,招呼身边的文官,“这条得记下来,荣留王似乎对大隋太子分外关心,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啊。” 第228章 全被杀了 高建武握拳,“王上,我们已经答应和大隋交好,却又违背了契约,这会让天下人都觉得高丽不讲信用。” “信用不过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把戏罢了。”高元已经打定主意,要在正月对大隋发动攻击,那时候人人都在过年,边关也会放松警惕,到时候一定能一雪前耻。 “王上,经过这次的战役,高丽百姓已经苦不言堪,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而且,我们不是大隋的对手。” 高元脸色一沉,对文官呵斥道:“荣留王说的话,都记下来了?” 又转向高建武,“荣留王,你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为别人担心的时候,先想想自己怎么办?” 说罢,甩一甩衣袍,转身离去,本想来秀一秀,没想到高建武狗嘴吐不出象牙,反倒惹他生气。什么叫做,他们不是大隋的对手? 高元咬着牙后槽,重重的在王座上坐下,“使臣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没有?” 伺候高元的侍从面色有些犹豫,“王上,那些可都是我朝得力的官员啊,真的要……” 高元用力的拍了下玉石的桌子,手掌拍的生疼,与桌面发出一声闷响,侍从闭嘴不敢说话了。 “他们死,那是为了高丽的未来而死,你是不是想让孤把你拉去一起?” 侍从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跪在了平阳王面前,“王上息怒,小的哪有王上那般深思熟虑啊。” “呵。”他这么一说,高元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几个高丽使臣还不知其中的细里,接到圣旨说是,王上觉得愧对于契丹,想派使臣去契丹,与契丹重修和好。 “这是好事啊,王上肯屈尊,臣等自然万死不辞,定为王上办成此事。” 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让侍从于心不忍,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禁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为之誓死效忠的王上,早就在草原上布下了陷阱,只要他们一踏入契丹的地盘,就会被残忍的杀害。 几个文官哪里敌得过身怀武艺的死士,死前仍心怀愧疚的向着南方高呼王上,对他们做了冤死鬼的事情毫不知情。 使臣的头领被仆人带回了高丽,仆人战战兢兢的打开木盒子,哭倒在王座前,“王上,契丹人口出不逊,说已经和大隋结好,还把几位大人残忍杀害,求王上为大人做主啊!” “岂有此理!”高于气得站了起来,“孤想和他们重修旧好,他们居然丝毫不领情,还杀害孤的大臣!契丹是觉得高丽打了败仗,完全不把高丽放在眼里了!” 消息一经传出,高丽群情激奋,高元趁此机会大肆招兵买马,说要为高丽雪耻,不能让契丹觉得他们是好欺负的。 百姓哪里知道这是高元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死掉的几个官员又都是他们非常爱戴的大人,在饥荒时都分粮食给他们,听说出了这样的事情,都纷纷响应,应征参军,要为高丽出力。 临近年关,别人都是风风火火的准备过年,高丽是风风火火的一边准备过年,一边准备打仗。 契丹还被蒙在鼓里,像往年一样,派人去高丽买盐巴和布匹。却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高丽商人将契丹人残忍杀害! 部族族长听说这个消息,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兄弟们全被杀了?我们和高丽做了那么多年的买卖,如今大隋低价出售商品,我们都不为所动,念着往日的恩情,继续和高丽做交易,他们把我们的人杀了?” 历经千辛万苦逃回来的勇士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地面,“族长,这是千真万确的,兄弟们对熟识的商人毫无戒心,没想到饭菜里下了药,就这么被害了!” 族长气的在帐篷里来回走动,“高丽人疯了不成?你们可是做了什么得罪了人家的事情?” 勇士摇头。 族长立刻派人去调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过几天,隔壁部族也传来噩耗,他们的人去高丽,也被残忍的杀害了。 两个部族的人顿时亲近了起来,族长互相会面,商议此事,“今年的货物没有置办上不说,连兄弟们都惨遭毒手。” “我想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有蹊跷。” 又有一个部族的人发现了草原上有许多尸骨,“尸体已经被野兽吃的分辨不出模样了,但从衣着来看,是高丽人,而且还有官印,还有一些文书。” 三品官员的官印?这些都是文官?难道是使臣?三个部族的族长面面相觑。 “有高丽人死在了契丹的地盘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向来都不杀害来往的使臣,“快去打听打听,是哪个部族干出这种缺德的事情。” 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于部,八个部族的族长板着脸聚集在大帐篷里。 而坐在为首的是一位脸上画着奇异图腾的老者。 年迈的萨满敲了敲拐杖,“你们敢对长生天发誓,绝对没有杀害高丽的使臣吗?” 各个部族的族长都对天起誓,“我们绝无杀害过高丽的使者,几个月来我们连高丽人都没有见到过。” “你们可保证你们的手下没有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老萨满的声音空灵又充满力量,“谎言是无法在长生天面前隐藏的。” 各个部落的族长早就问过了底下的人,的确没有这回事情。 羽陵部的族长看了眼年轻的匹絜部族长,匹絜宜兴。 他犹豫的神情被老萨满看在眼里,“羽陵里思,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羽陵里思收留了从匹絜部落逃走的匹絜查刺,匹絜查刺许诺他许多好处,他也乐意在看两虎相争,好从中得利,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需要团结起来,共同面对高丽。 羽陵里思不打算继续包庇匹絜查刺的行踪,“我能确保我的兄弟们没有伤害高丽使臣,但我不能确保匹絜宜兴的叔叔有没有那么做。” “什么意思?”站在匹絜宜兴背后的大汉匹絜金听到这话,面带怒气的向前一步,这话不是在暗指他们族长不讲信用吗? 匹絜宜兴拦住了他,“羽陵里思,匹絜查刺杀我族人,我早就没有叔叔了。他从我部逃走,至今下落不明,你这么说,似乎知道匹絜查刺在哪里?” 第229章 太危险了 匹絜宜兴听出羽陵里思话里的嘲讽,把这扎手的球抛回给了羽陵里思。 羽陵里思脸色略微难看,“匹絜查刺的确在我这里。”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窃窃私语几句,老萨满让他们安静下来。 “正如我所说,匹絜查刺不归我管辖,我只是收留他,并不知道他的动向。” “把他带上来。”老萨满开口道。 匹絜查刺只当是羽陵里思请他吃饭喝酒,没多想就来了,一进帐篷,看见八位族长都在,注意到匹絜宜兴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他不自在的打了个颤。就连契丹最德高望重的萨满也在这里。 面对众人的问话,匹絜查刺矢口否认,他又不傻,这种事情怎么能承认,就算是有,只要他咬死了说没有,谁会知道到底有没有。 老萨满像是看出他的心虚,目光如炬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 这种僵局当然不会持续太久,老萨满之所以受人敬重,就是因为他有超越常人的能力,他有办法让匹絜查刺说出真话。 “是我联合了高丽,和高丽的死士一起杀害了高丽使臣。”匹絜查刺哀求着众人,“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 身为契丹人,背叛契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吃里扒外的家伙!”族长们不屑看匹絜查刺一眼,恨不得立刻把他拖出去砍了。 匹絜查刺爬到匹絜宜兴的面前,“侄儿,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叔叔啊,你就帮叔叔一次!” 匹絜宜兴别过头去,无视匹絜查刺的哀求。 匹絜金早就难耐不住了,当初匹絜查刺为了夺权,残忍的杀害了他的妻儿手足,此时一把拔出了大刀,砍断了匹絜查刺的人头。 滚烫的鲜血飞溅在匹絜宜兴的脸上,他神色没有一丝波动,冷冷的把目光从滚到一边的人头上收回,“内奸已除去,我们八部应当齐心协力应对外敌,不要给高丽有机可乘!” 八部自此暂时联合在一起,要从高丽那里讨回说法。 但各部族实力弱小,每个部族都只能拿出两万兵力,就算有八个部族,也只有十六万兵力,这十六万兵力在高丽八十万兵力面前俨如螳臂当车。 所以,契丹打算找大隋联手。 匹絜宜兴把这些事情和杨勇说了个大概,“太子殿下,我们十六万的兵力,加上大隋五十万的兵力,六十六万也够与高丽八十万的兵力对抗了。” 杨勇坐在营帐中,久久没有开口,眉头紧锁,思考着要做出什么样的抉择。他没有想到平阳王的手段会如此狡诈,丝毫不讲信义,还不顾百姓的死活。 “上次太子殿下只带着十万的兵力,对抗高丽三十万的兵力都不在话下,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有办法打退高丽的。” 杨勇摇了摇头,“高丽眼下是八十万,但平阳王已经孤注一掷,他要是再输了这场战役,高丽就会一蹶不振,他也坐不稳王位,如此一来,他断然会征集一切能征集的兵力,外加靺鞨的力量,到时候的兵力远远不止八十万。” “那又如何?”匹絜宜兴愤愤道,“是他们不义在先,就算是靺鞨,也该一并打退!” “匹絜宜兴,契丹被高丽泼脏水,我明白你的愤怒。高丽对大隋撕毁了契约,大隋百姓死伤惨重,流离失所,我也很生气。”杨勇叹了口气,“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两军硬对硬交锋,双方都会死伤惨重。人死不能复生,战争的伤痛会在每个人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 匹絜宜兴虽在气头上,但也沉默了下来,他经历过一次权力的内斗,失去了很多兄弟,他明白这种感受。 “可是……”匹絜宜兴皱眉看向杨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打算穿过太白山,直入高丽内部,让百姓停止这场战争。” “太子殿下!”匹絜宜兴错愕的看着杨勇,“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如何穿过太白山,发动战争的是平阳王,就算高丽百姓有心停止战争也没有什么办法啊!” “我听说,高丽强制征军,上到八十岁的老者,下到十岁的孩童,都被迫参军。”这也是杨勇为什么会说高丽不止八十万的兵力,“高丽百姓已经无心再战了。” “太子殿下,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靠吗?”匹絜宜兴有些担心,高丽对外封锁了消息,现在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高丽。 “是这位大师告诉我的。”杨勇朝一旁的弘静大师点了点头。 弘静大师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到是在说战争的事情,双手合十对匹絜宜兴说了句,“阿弥陀佛。” 他时常来往高丽和大隋,契丹不少人都见过他,还有人知道他是高丽有名的高僧,当下没有人再怀疑什么。 “这位僧人有办法带我们穿过太白山。” 匹絜宜兴拧着眉,神色凝重,“太子殿下,现在恐怕连靠近太白山都很难了。” “为什么这么说?” “靺鞨的白山部一直归顺于高丽,他们调动自己的全部兵力打算支援高丽,现在他们正驻扎在太白山脚下。” 白山部?那不就是阿不罕娄的部落吗? 杨勇让周福生把匹絜宜兴的话翻译给弘静大师听,弘静大师听后大惊失措。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弘静大师还不知道他在大隋停留的几天里,太白山山脚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殿下,你们就这么前去的话,一定会和靺鞨的人遇上,到时候……”匹絜宜兴对此很是担忧,杨勇只带了二十几个人,到了白山部的大军面前,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跟着杨勇的人也议论了起来,“太子殿下,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太子殿下,就算到了高丽,高丽的百姓怎么会听从大隋太子的话呢?一定会通报官府把你抓起来的。”匹絜宜兴眉头紧锁,虽然知道了高丽百姓对这次战争不满,但还是不赞成杨勇的决定。 “匹絜宜兴,你能弄到高丽商人的衣裳?” “商人的衣裳?”杨勇话题突然转变,弄得匹絜宜兴没反应过来,“我是能弄到。太子殿下要多少?” “弄二十七套商人的行头来。” 匹絜宜兴立刻就叫下面的人去筹办。 “太子殿下,弄商人的衣服做什么?”众人都不解的问道。 “高丽不是有商人时常会通过太白山来高丽做交易吗?”杨勇看向陆收。 第230章 一举两得 “是啊,我以前跟着宁老爷有看到过。”陆收点着头,神色有些不安,“但是,太子殿下,眼下仗打成这样,高丽朝廷向家家户户征收米粮税,银税,家家户户都没有节余,商人恐怕不会在这种时候做生意?而且高丽内部混乱,大家都想方设法的要离开高丽,哪里还有人赶着往高丽走呢?” 听陆收这么说,其他人也觉得装扮成商人反倒更加可疑了。 “普通百姓家或许没有节余,但征税并不会影响到贵族,战争的动荡不安,使得贵族人心惶惶,反而会增加他们消费的欲望。” 陆收惊奇的问道:“太子殿下,您是打算假装要卖货物给高丽贵族?” 杨勇看向周福生,“周福生,你本是高丽人,应该对高丽有哪些豪门贵族很熟悉?” 少年点头。 这并没有减少陆收的不安,“太子殿下,高丽贵族眼光刁钻,那我们带什么货物过去,才能蒙混过关啊?” “我们并不是真的要卖货物给高丽贵族,只要能蒙蔽靺鞨的人就足够了。” 陆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没再说什么。 杨勇让匹絜宜兴准备一些羊毛毯子,契丹的羊毛毯质地上等,花色独特,属于手工品中的上乘品,靺鞨人看了羊毛毯一定不会起疑。 他之所以准备带羊毛毯,一是想就近取材,这样就不用回大隋一趟,来回奔波颇耗费时间,战争局势紧张,他们越早启程越好。二是他不想带着没用的东西上路,翻山越岭可是个体力活,不应该背着用不上的东西消耗体力,羊毛毯的话,可以用来保暖,算是一举两得。 匹絜宜兴很快就准备妥当,他依然不希望杨勇冒险翻过太白山,眉头微蹙,做着最后的劝说,“太子殿下,现在还来得及重新做出选择。” 杨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匹絜宜兴,你不要多虑了,高丽不仁不义,我此番前去,是为苍生造福,长生天会庇佑我的。” 临走前还是装个比,万一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呢? 匹絜宜兴神色严肃的把右手贴在心脏上,说了句契丹的祝福语。 杨勇顺道问他要了二十七匹马,原本担心在草原上遇到契丹人,为了隐蔽行踪才选择步行,现在知道他们联合了,也就无需顾虑了。 感受着背后匹絜宜兴的目光,杨勇突然产生了一种悲壮感,他本来没想那么多的,愣是被匹絜宜兴弄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错觉。拜托他不是壮士,而且向东了,他不会一去不复返的? 说到底杨勇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只是在所有的选择里做出了最合适的那一个,至于结果会是什么,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经过草原后,就进入了树林,树头几只小松鼠瞪着好奇的眼睛瞅着杨勇一行人,大概是从来没见过穿着这么奇怪的人。 杨勇为了御寒,早就制备了一些羽绒服,在这个棉花还没有普及的年代,他用兽皮做为面料,在里面放上鹅毛鸭毛再加上野兽原来的皮毛,杨勇款羽绒服就制成了,兽皮还能防水,虽然比不上现在的羽绒服暖和,但御寒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可惜,大兴人并不以此为美,杨勇想卖羽绒服也卖不掉,不然他能借此再大赚一笔。 他们一行人里面穿着羽绒服,羽绒裤,外头套着高丽的服装,一个个都鼓鼓囊囊的。 锅里羊羹的香味飘来,杨勇摸了摸干瘪的肚皮,打算大吃一顿。 放了香料后的羊肉没有臊味,味道鲜美,大冷天的吃羊肉最能御寒。 但在吃饭之前,杨勇面临着一个新的疑惑,是因为他们穿得太肥美了,还是羊羹太香了,为什么头顶一直有一只老鹰在盘旋呢? 裴仁基注意到树上的松鼠突然藏了起来,跟着警戒了起来,“太子殿下,可能有人过来了。” 杨勇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但小心为上,招呼大家都藏起来。 没一会,几个额头剃发,梳着双马尾辫子的男人出现在了视野内。 这话怎么说起来那么怪呢?这个双马尾辫子和现代的双马尾可不太一样,人家就那么一小撮,打着麻花,据说他们之所以搞个很艺术的发型,是为了不被丛林里的树木勾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杨勇还来不及仔细欣赏他们的发型,头顶那只老鹰闪电一般俯冲向他,尖利的鹰嘴朝着他脑门啄来,这要是被啄中了,非得开出个洞来。杨勇慌忙拿手去抓老鹰的脖子,这么一来,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粟末部的人目光如毒蛇一般朝着杨勇射了过来,和那目光一道来的,还有一把雪亮的匕首。 杨勇瞳孔一震,好家伙,刚打照面就想要他的命,下意识的抬手在树干上一撑,跳下了树。 树上大把树叶落了下来,匕首稳稳的扎在了他原来趴着的位置上。 杨勇刚抬手准备拍身上的落叶,就听见弓箭拉满弦的声音,吓的他心弦随之绷紧,慌忙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 靺鞨人听不懂杨勇在说什么,见他身手矫捷,不敢轻举妄动,但依旧举着武器对着杨勇,场面陷入了僵持,崔新躲在暗处想要出手,奈何靺鞨人举箭对着杨勇,他集中精神等待时机,却听到身旁的树上传来“瑟瑟”声,定睛一看,裴仁基跳到了地上。 靺鞨人看到下来个彪形大汉,明显畏缩了下,却并没有就此逃走。他们出来打猎,不想空手而归。 一个人指着裴仁基腰上的佩剑,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什么。 裴仁基解下佩剑放在了地上,靺鞨人的脸色才好了些。 老鹰展开两米长的翅膀,绕着周围飞了一圈,像是在告诉它的主人,周围还藏着其他人。 崔新见势,也从树上跳了下来,侍卫也从藏身处现身。 靺鞨人对视一眼,有几个人开始翻看地上的行李,把食物统统卷走,别人顺手牵羊,他们顺手牵马,然后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视线里。 杨勇注视着他们离去,心有不甘,但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只能默默吃下这哑巴亏。 陆收在树上趴了老半天,确信靺鞨人真的离开了,才从树上跳下来。 崔新他们正在收拾行李,安慰着杨勇,“太子殿下,吃的只要打猎就有了,咱们在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食物了。” 第231章 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杨勇欲哭无泪,他心疼他的蔬菜包啊,森林里是不缺荤菜,但是缺素菜啊……还有他精心准备的卤味小吃…… 陆收凑了过来,对着杨勇谄媚的笑着,“太子殿下别难过,我能让那些马都回来。” 王桐泽不知道他是养马出生的,不相信他的话。而且王桐泽不太喜欢陆收,倒不是因为陆收长得丑,而是陆收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他年纪尚小,又住在行事爽快的辽东长大,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会阿谀奉承,拍嘘吹吗的人。 还有刚才大家都及时下来保护太子,只有陆收是最后下来的。 “马都走远了,又被靺鞨人牵着,怎么会回来?” 陆收被一个半大的小子给看不起,顿时不服气,“你小子是不相信?那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他喝了几口酒暖暖身子,对着靺鞨人离开的方向,吹起了嘹亮的口哨。 枝头的鸟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起,盘旋在上空,直到鸟儿再次落下,也没见到马回来。 杨勇担心那些人会回来,不打算在此久留,“马没了算了,林间马也不好走,我们先走。” 上太白山之前,马最终还是会被弃掉,之所以现在还带着,是为了驮行李,也是当做预备口粮。 “太子殿下,再等一等。”陆收双手合十哀求着。 裴仁基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摆了下手,让大家稍安勿躁,稍微晚些崔新和杨勇也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没一会功夫,只见那二十七匹马尽数都回来了,其中一匹马上还挂着一个靺鞨人。 那人见马终于肯停下来,喘着粗气,摸着马脖子,说了几句什么,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杨勇等人的目光,怯怯的抬起头来,脸颊僵硬的露出了一个微笑,“诶嘿。” 崔新可不会跟他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三下五除二的把他给捆了起来,“我们很有可能还会遇到靺鞨人,把他绑着,靺鞨人就不敢轻易对我们下手了。” 双方语言不通,杨勇放弃交流,继续往前行。 到了晚上,还不见人来救这小子,杨勇开始怀疑这小子在靺鞨的地位低下,以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无人问津。 当他一觉睡醒之后,开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这眼前杂七杂八的食材和杂七杂八的锅碗瓢盆是闹哪样? 这得从昨天说起,粟末人不是不想去救自己族人,而是被吓到了。 粟末多山林,没什么马,物以稀为贵,马比黄金还要值钱,他们对养马和训马的了解也不是很深厚,还以为杨勇他们用了神奇的法术,不单单把马弄回去了,还弄回去了一个他们的族人。 害怕归害怕,饭还是要吃的,吃过刮搜来的蔬菜包,五香卤猪蹄,香辣卤鸡爪等美食后,粟末人赞不绝口,欲罢不能,简直是人间美味啊,赶紧把这些好吃的献给了他们的族长。 粟末族长一尝,果然美味,要部下马上把这帮“高丽”人给抓来。 所以,杨勇一觉醒来才会发现面前全是食材和餐具。 其他人的待遇也差不多。昨晚粟末人在上风向点燃了一种有催眠作用的植物,杨勇一行人都睡的不省人事。 崔新疑惑的坐在火边烤火,完全不明就里,难道靺鞨人有吃人的习俗?他拿着个燃火的木棍,很是戒备的对着四周。 裴仁基有点饿,打算给自己做个早饭,把食材随随便便的下到烧开的水里,盛出来,还没来得及动筷,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靺鞨人把他的早饭给抢走了。裴仁基和空锅面面相觑,要不要再做一盆? 粟末的族长显然是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在尝过那平淡无味的料理后,立刻就叫人去把裴仁基给关押起来。 没一会,崔新就和裴仁基面对面坐在了一块,他拿着火棍妄图逃走,和靺鞨人打了起来,现在还有好几个靺鞨人倒在地上哀嚎。 崔新看到裴仁基与羊为伴,慌乱了起来,“裴将军,太子殿下呢?” “崔新,你……”裴仁基看到被捆了双手的崔新,也惊了惊,他以为崔新和太子在一块。 “咱们得赶快出去,找到太子殿下。”崔新压低声音道,“我腰上有把匕首。” 裴仁基点点头,“他们也没搜我的身。” 杨勇这会子正在煎蛋,逃跑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四周有一些不太明显的银线,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让他不得不打消逃跑的念头,这类陷阱,在森林里见到过不少。 纤细的钢线可以横剖猎物的腹部,切断骨头。 还是先吃点什么,观察观察情况。 就在他转身去拿筷子的时候,身后传来细微的动响,杨勇看了眼不远处那把割肉用的小刀,用最快的速度抓住了刀柄,回转过身来,对着声响的来源。 背后空荡荡的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和前一刻相比,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不对。杨勇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树桩上,他的早餐呢?连盘子带煎蛋都不翼而飞了。 靺鞨人偷他的煎蛋做什么? 在靺鞨人看来,他们这叫收回,并不叫偷。 简简单单的煎蛋无法俘获粟末族长,他怅然所失的摇摇头,“去找个会高丽语的翻译来。” 还是好好沟通一番。 杨勇被带到了小木屋,主座上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估计这是他们的族长,听他们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杨勇一头雾水,往旁边看了看,除了崔新和裴仁基,其他人都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 王桐泽和周福生快速的朝杨勇看了眼,他们听懂了粟末族长的意思,干粮是杨勇做的,他们不能把太子殿下供出去。 王桐泽反应极快,“族长大人,这些都是大隋的小吃,我们买了些带着,好在路上解解馋。” “你们之中没有人会做这种美味吗?” 杨勇见族长拿起蔬菜包,又指了指卤猪蹄,不知道王桐泽说了些什么,族长脸色突然大变,大手一挥,几个拿刀的小弟向他们逼来。 锋利的刀面晃的人心惊肉跳,杨勇忙问王桐泽,“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问谁会做那些小吃。” 就为了这事要死要活的?杨勇当下表示他会做美味小吃。 王桐泽小声道:“太子殿下,这样不太好,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屈尊给靺鞨一个小部落做饭?” 第232章 陷入了僵局 “你跟他们说,我会做。”杨勇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放心。 不就是做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总比就这么惨死要好。 王桐泽只得对族长道:“商队里有个大隋帮工,他说他可以试一试。” 杨勇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靺鞨和大隋时有冲突,几年间小规模的战争也打了几十场,对大隋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罢了,但对靺鞨来说,那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要是被知道了身份,可能今天中午的午膳就是烤太子了。 顺道问粟末部把自己的行李要了回来。 行李里有粟末没有的香料,当初粟末刮搜东西的时候,看不上那些香料——一些碎木渣子,有什么用,也就没有拿走。 小小的香料却在此时发挥了大作用,美食登场,满室飘香,粟末部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眼巴巴的看着族长享用美食。 族长吃的心花怒放,赞不绝口。 杨勇擦了把额头的汗,这样总能放了他们了? 粟末族长享受的靠在兽皮大椅中,指着杨勇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 伺候族长对粟末族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衣食无忧,待遇优厚,还可以娶许多美女。 当王桐泽翻译了一番后,众人的脸都沉了下来,这像什么话,大隋的太子怎么能给一个小部落的族长当厨子,侍卫们觉得这是极大的侮辱,恨不得冒死杀出重围。 杨勇靠在木头椅子上休息,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似乎挺好的,跟着族长有肉吃,比在大隋勾心斗角,不知明日鹿死谁手要轻松多了。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粟末部太弱了,再过不了几年他们就会归顺大隋,到时候可就惨了。 享受几年的美好生活,同时为未来担惊受怕;翻过太白山,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两者二选一,明显后者的好处更加长远,也更加诱人…… 杨勇正想开口拒绝,外头传来打斗的声音,还有一个孩子嘹亮的哭声。 外头,崔新抓着一个八九岁大小的男孩的辫子,“再哭大点声,不然你爹听不见。” 男孩当然听不懂崔新在说些什么,但是头皮疼啊,就盯着木屋,嚎啕大哭,希望他爹能出来救他。 周围的粟末族人都不知所措,深怕崔新会伤害到少族长,再加上裴仁基庞大的身躯横在那里,双眼如虎一般,让人心生害怕。 粟末族长听见自己娃在大哭,慌忙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一出木屋,一支箭就朝着他射去,稳稳当当的扎进了他身旁的门框里。 部下们看着箭矢抖动,跟着心头一颤,顺着箭来的方向,看见了崔新的身影,心中都暗道,这人武艺高强,不好对付。 “放了我们的人,不然。”崔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男孩为之一颤,哭到哽咽。 粟末的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叽叽喳喳的吵成一片,杨勇听到声音,想要出去看看。但那些粟末勇士没有族长的命令,不肯让他踏出房间半步。 所以,杨勇只得让王桐泽翻译给粟末的翻译听,粟末翻译再翻译给粟末人听。 还真是一波三折,好在意思总算传达到了族长那里。杨勇在勇士的押送下见到了室外的阳光,也见到了崔新和裴仁基。 “太……”崔新高兴的差点大喊,转口成了,“公子!你没事太好了!” 他高兴的喊声和少族长颤颤巍巍的哭声成了鲜明的对比。 族长眉头一皱,指着杨勇道:“你要是不放了我的儿子,我就杀了这人。” 他心里当然是舍不得的,杨勇做的食物颇为可口,他不想失去这么一位人才。 翻译又是一波三折。 虽然气氛很紧张,但画面却相对比较静止。差不多是族长说完,翻译想了半天再告诉王桐泽,王桐泽想半天再翻译成大隋话。 崔新真想给这个族长一锤子,要不是靺鞨人昨天阴了他们,他们不一定打不过靺鞨人。靺鞨人无礼在前,还敢提条件? “还想要你儿子的话,就放了我们的人。” 族长讨价还价,“我有二十多个人,你只有一个,这不划算,我不答应。” 场面陷入了僵局。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就算粟末族长答应换人,暂时放了他们,那也难保再次下手,把他们全抓回去。 杨勇往边上的长凳一坐,对族长道:“族长,我们聊聊。” 族长戒备的看了崔新一眼,准确来说是看了崔新腰上的弩箭一眼。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坐下和杨勇聊聊。 “族长,如果你死了,就再也吃不到刚才的那些美味了。”杨勇道,“你可能会觉得大隋有的是好厨子,但我要告诉你,那些都是我的独家秘方,就是找遍整个大隋,都找不到第二个会美食配方的人。” 现代人的知识积累还是比古代人要多的,杨勇在这点上还是有自信的。 粟末族长听完,眉头紧皱,完全不相信杨勇的话,觉得这是杨勇在自抬身价,天下好厨子多的是,难道只有杨勇会做这些好吃的? 杨勇指着不远处的弘静大师,弘静大师是他们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没有被绑起来或是被人用武器对准的人,“族长,这位是高丽有名的高僧,你或许听过他的名号,有大师做担保,你还不相信吗?” 族长叫翻译问弘静大师,“这位说天下只有他会做这样的美食,可是真的?” 弘静大师当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一心盼着杨勇能跟着他去高丽,解决战乱,帮助受难的百姓,当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他说的句句属实。” 末了还加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位公子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族长杀不得。” 弘静大师来往高丽大隋,有时会在靺鞨化缘,靺鞨人接触过弘静大师,对他的话还是相信的。 族长双手环胸,脸色凝重,就这么把人放了,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瞧不起他们粟末部?而且,他不想放走杨勇。 不放也不行。夫人最是宝贝儿子了,族长想象了一下夫人回来后的画面。 “高丽商人路过就让他们路过好了,你好好的去招惹他们做什么?” 算着时间,夫人也快回来了,要是不能及时解决眼下的僵局,晚上少不了要跪搓衣板…… “族长,你不必为难。”杨勇看出粟末族长有所松动,继续说下去,“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快说来听听。” 第233章 秘密配方 “我可以把美食的配方告诉你的部下,这样一来,就算我离开,族长也能吃到美味。” “你愿意把你的秘方告诉我们的人?”族长将信将疑。 “族长欣赏我,是我的荣幸,为了回报族长的不杀之恩,我自当毫无保留。” 族长神色稍稍缓和,却又听翻译道:“但是,就算有了配方,你们也无法做出这样的美味。” “这是什么意思?”族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不是在耍他吗? “因为这些美食都需要一些佐料。” “什么佐料?难道我们粟末没有那种佐料?就算没有,难道我们弄不到佐料?” “许多香料都产自南方,眼下大隋和高丽正在交战,大隋暂停了边境贸易,族长很难在短期内获得香料。所以,就算有了配方也无法做出这样的美味。” 在粟末族长保持沉默时,杨勇继续道:“如果族长肯放我们离开,我们能有办法给族长弄到香料。如你所见,我们是往来高丽和大隋的商人,弄一些香料不在话下。” “我怎么能确保你是不是在骗我?”粟末族长怀疑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为了逃走,而故意忽悠我的话。” “商人最讲究诚信,我们能在高丽站稳脚跟,经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我们的诚信,你看,连弘静大师都和我们同行,可见我们的信誉是有保障的。”杨勇朝着弘静大师点点头。 弘静大师听不懂杨勇在说什么,见杨勇点头,他也跟着点头。 “族长要是肯善待我们,我们一定会给予相应的回报,这是我们基本的礼仪,叫做礼尚往来。族长要是放了我们,我们的人自然会放了族长的孩子。我们何必要这样刀剑相对,坐下来好好谈谈,事情也能解决的。” 粟末族长陷入了沉默,他犹豫着要不要相信杨勇的话。 一个部下慌慌张张的赶来,在族长耳边小声道:“夫人听说少族长被擒,很是生气,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族长听说这个消息吓得一个激灵,忙答应了杨勇的条件,“我答应你。” 当族长夫人风风火火冲进木屋的时候,就看到族长,杨勇等人坐在木桌前,正吃吃喝喝,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少族长正坐在族长膝头,手上拿着蹄子,啃得正香,完全没有危险的气息。 “你们要经过太白山?”族长摇了摇头,“现在山脚下聚集着白山部的士兵,我只能送你们到附近。” 杨勇已经和族长交好,还把配方告诉了他们,说是秘密配方,其实就是,八角,胡椒,肉桂,陈皮之类的香料。 族长见杨勇大方,也热情的提出要送他们一程。 能到附近就很不错了,杨勇谢过族长,大家吃饱喝足就启程上路。 坐粟末的顺风车,也不用担心路上遇到危险——这片都是粟末的领地,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太白山附近。 远远的就望见白山部大军驻扎的营地,绵延数里,估摸着有十万大军。 粟末部的人不想和白山部的人起冲突,把杨勇他们送到就离开了,让他们自己面对这十万大军。 “太,太子殿下,这么多人,咱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过去,咱们还是回去?”陆收趴在草垛后,不安道,“粟末部的人肯定还没走远,只要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很快就能回到契丹了。” “都到了这里,怎么还能回去。”杨勇观察着白山部大军的动向,“先找地方休息,等晚上,我们摸过去。” 夜深人静,风吹来狼啸声,听的人毛骨悚然,一行人绕开军营,小心翼翼的避开卫兵的巡查,往太白山的方向摸去。 巡逻并不严备,大部分卫兵都懒懒的围在火边烤火。 当顺利穿过军营后,所有人都舒了口气,“好险。” 弘静大师带他们到附近的一个避风港去,准备休息一晚,等天亮暖和些再出发。 还没到避风港,裴仁基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太子殿下,你看地上。” 昏暗中,地面上的痕迹很难看清,杨勇看了半天,才看清,地上有许多凌乱的人脚印。 “弘静大师,往来太白山的人多吗?” 弘静大师摇头,“穿过太白山很辛苦,我虽来往频繁,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脚印。” 裴仁基问道:“你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一个废弃的草屋。我一直都是在那里休息的。” 裴仁基看向前方,那些脚印一直绵延到看不见的地方,“太子殿下,恐怕草屋已经不安全了。” “那我们今晚去哪?”陆收拢着手呵气。 天气寒冷,晚上气温更是低到零下,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休息,他们都会被冻死。 “我们只能找其他地方,搭帐篷休息一晚了。” 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有灯火闪烁,杨勇等人想找地方躲起来,可周围没有掩体,只能硬着头皮对上来人。 “吁!”为首的一人拉住缰绳,停下马来。 他身后有不少士兵,押着几个穿高丽服装的人,“这里还有几个人,一并拿下!” 白山部将领大手一挥,士兵一拥而上,和杨勇等人对峙上了。 “大人,我们只是高丽商人,途径此地。”周福生上前道,拿出了些银两塞给士兵。 “是不是高丽商人,等审问后,自有分晓。”白山部归顺于高丽,所以将领会高丽语,他对周福生的话和银两无动于衷,“你们要是抵抗,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行人就此被打入了军营的大牢中。和他们一起的,是另外几个倒霉蛋。 王桐泽小声的给杨勇翻译着他们说的话。 “想回个家也太不容易了,谁知道大隋和高丽会突然打起来,现在大隋对高丽人都恨之入骨,在大隋完全待不下去了。大隋封锁了城门,高丽也封锁了城门,本想铤而走险从太白山回去,没想到,还没上山就被白山部给抓住了,唉。” “不用太担心,白山部归顺于高丽,他们整顿兵马就是为了支援高丽,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这可说不准,白山部虽说要支援我们十万兵力,可从上次战役起,就一直驻扎在这里,没有真的上过战场。” 他们正说着,有士兵来了。将领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点了一个人,“你,出来。” 人一个个的走掉,最后只剩下了杨勇他们。 第234章 先静观其变 周福生乔装成商队的队长,出去和将领谈话。 “你们是去高丽的商人?”将领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在他的胡子上停留了很久,那是杨勇假造的胡子,用米糊黏在他的嘴边,这样看起来年纪稍微成熟一些。 “大人,我们的货物可以交由你们检查。” “你们这可是走私货物。” “大人,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福生拿出钱袋放在了桌上。 将领拎了拎钱袋,对重量很是满意,“眼下这个节点,做买卖还赚得到钱?” “大人,做生意不讲究时间点,只讲究商机。” “这是你的商队?” “是。” “你的人怎么都是大隋人?” “大人,眼下战乱,雇佣不到高丽的帮工,只能就地取材了。” “从太白山过去太过危险了,不如我送你们往南,直接到附近的城镇?” 周福生微微感到不妙,这将领明明知道他们是走私物品,还要把他们送去高丽城镇,那不是让他们往火坑里跳吗? “不必劳烦大人了,我们往返太白山有经验。” 将领眯了眯眼睛,“商人只讲究商机,大隋的商机也有不少?”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周福生有预感,眼前的男人虽然年轻,但并不好糊弄,他虽然说了这么多,这将领根本就不相信。 将领把钱袋收起来,“其他人要回高丽,都是因为语言不通,在大隋待不下去了,你既然雇佣了大隋的帮工,就说明你会大隋话。你会大隋话,为何不先留在大隋,等战乱过去,而是费劲千辛万苦的要回到高丽去?对商人来说,难道金钱,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你们是真的要做买卖,还是别有目的?” “大人冤枉,小的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并没有别的目的。” “有没有别的目的,等到到了高丽司监再说!”将领站起身,叫人把周福生带回牢房,“明日就派人把他们送到高丽附近的城镇去。” “是。” “大人,小的真的只是生意人啊!” 不管周福生说什么,白山部将领都听不进去了,转身就离开了阴冷的小牢房。 杨勇见周福生脸色青灰的被丢进牢房,不禁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他们不相信我们是商人,觉得我们另有企图。”周福生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杨勇抿唇,想不到这个白山部将领智商在线,连货物都没有查看,就看出他们不对头来了。 “太子殿下,接下来要怎么办?”崔新问道。 杨勇看了眼外面守着的士兵,“先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在军营里想要逃出去,要面对的是外面的十万大军。最好的办法是等到上路了,再找机会。 谁知,当晚士兵就拿了沉重的镣铐,给每个人都上了锁,连移动都困难,更别提逃走了。 牢房中气氛凝重,杨勇生平第一次像牲口似的,被人在脖子上加了锁板,心中生出一股屈辱来。 难道就要这么被压到高丽的司监去了吗?高丽比白山部的人更难忽悠,一定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是高丽商人,到高丽的司监去,等于是自投罗网。难道之前的努力只能白费了? 万籁俱静,种种烦心事萦绕心头,杨勇夜不成寐,闭目养神时,突然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 他心下一紧,难不成白山部要连夜把他们押送到高丽去?睁开眼,对上了一个胖男人和蔼的笑容。 白山部将领对他毕恭毕敬,不知男人和将领说了什么,那将领神色惊慌,立即吩咐士兵打开牢门,为杨勇他们解开禁锢。 王桐泽和周福生听清了男人的话,忙把他的话翻译给杨勇听,“他说我们是军师大人的朋友。” 杨勇疑惑的看着胖男人伸过来拉他的手,他跟高丽接触不多,什么时候结识了个高丽军师,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无中生友? 杨勇自己站了起来,拍拍沾上干草的屁股。这位友人长得胖乎乎的,杨勇姑且给他起了个外号——胖胖。 胖胖带着大家伙到暖和的营帐,当成座上宾对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免去了牢狱之灾,众人担惊受怕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唯独裴仁基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崔新抱着一袭被子铺在了杨勇的另一侧,“裴仁基,我们得救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裴仁基扫了眼周围欢呼雀跃的人,“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人曾是江南的一位官员。” “江南的官员?”杨勇惊奇道,上次米粮案,好几个江南官员都跟着商船逃走了,那次,连杨素都被劫到了高丽,“你是说他是朝廷在追捕的官员?” “我曾任攻陈将领,见过一些奉命去江南的官员。”只是一年前还没有那么胖,所以裴仁基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来,这位友人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挺复杂。 “现在还不明情况,我们最好不要声张。” 王桐泽裹着被褥,凑了过来,“他高丽话说的那么流畅,完全看不出是大隋人。” 周福生趴在营帐门边,偷听外面的谈话,营帐外,胖胖交代将领要好好款待他们,不得疏忽,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周福生突然撤了回来,对杨勇他们打了个眼色。 紧接着,营帐的门就被掀了起来,冷风直往里灌,王桐泽有些冷的缩在了杨勇背后。 胖胖扫视了一圈营帐里的情况,床位整齐的排开,二十七个人拥挤在一起,他走向杨勇,脸上堆积着快要溢出来的笑容,“太子殿下,您身份尊贵,怎么能挤在这里,我给您另外准备了一个营帐,请随我来。” 清晰的大隋话响起,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静的看向胖胖,心中都产生了同一个疑惑,这人会大隋话? 杨勇不动声色,细细的打量着这个中年男子,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这人却知道他是太子。 “我与兄弟们出生入死,多谢你的好意。”杨勇语气平淡的回绝掉胖胖的邀请,要他单独去一个营帐,谁知安的什么心? 胖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一旁的裴仁基,裴仁基的目光如猛虎一般,一直盯在他身上,让他后背出汗,“太子殿下,我备下了酒菜,太子殿下今日受惊了,还请允许小的赔礼道歉。” 第235章 世事难料 “你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了。” “这人多口杂的,恐怕不太方便。”胖胖搓了搓手背,神色为难,“军师大人有些话托我带给太子殿下。” 杨勇看了看崔新和裴仁基,“你们陪着我,我们到营帐外说。” “这……”胖胖又怯怯的看了眼裴仁基,欲言又止。裴仁基曾是攻陈将领,战功赫赫,胖胖为了巴结,可是登门送过礼的,他怕裴仁基揭穿他的身份。 一个是大隋的重臣,一个是大隋在逃的罪臣,胖胖多少有些不安,可杨勇执意如此,他只能跟着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冷风呼啸,杨勇拢了拢衣裳,眺望远处模糊的山影,只在山脚就感受到了浓浓的冷意,无法想象上山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恶劣气候。 “太子殿下,这些话只能单独和您说。”胖胖跟了上来,在杨勇身边小声耳语,“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什么误会?”杨勇侧头看了眼胖胖,火把摇晃的光亮下,胖胖眼神晦暗不明,让人捉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太子殿下若是被误会成和高丽勾结,岂不是平添苦恼。” 杨勇冷笑一声,“连你都说了是误会,有什么好担忧的?这两位都是我的心腹,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胖胖抿了抿唇,不是因为风大吹得嘴唇有点干,而是因为站在裴仁基面前,他心中惶恐。要是知道裴仁基也在,他绝对不会来。 犹豫了许久,胖胖才开口道:“军师大人救太子殿下,是希望太子殿下来日能念及他的好。” 听他说了那么久的军师,杨勇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你说的军师大人是什么人?” “是白山部的军师,现在也是高丽大军的军师,阿不罕娄大人。”说到阿不罕娄,胖胖语气毕恭毕敬。 听到他这恭敬的语气,昏暗中,裴仁基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背主求荣的东西。 胖胖察觉到一丝冷意,打了个冷颤,“太子殿下,军师大人现在帮助高丽,也是不得已的事情,白山部归顺于高丽,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会被高丽怪罪的,白山部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哪里敢得罪高丽呀,更是不敢得罪大隋。您看,白山部虽说支援高丽,但大军在此驻扎数月,是一直都没和大隋起过冲突的。” 这不是脚踏两只船吗?杨勇再次感慨阿不罕娄的狡诈,两边讨好,这么一来,白山部就能全身而退了。 他突然想到一事,心里“咯噔”了一声。 阿不罕娄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白山部将领说要明天直接把他们押送到附近的高丽城镇去,不可能又多此一举的去通知高丽的人。 胖胖总不可能在太白山下守株待兔? 杨勇心下一紧,阿不罕娄知道他们的行踪。除了队伍里的人外,慧思大师慈悲为怀,之前对弘静大师的事情都守口如瓶,杨勇排除了慧思大师。 安德海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很有可能窝在福山寺,日日夜夜祈福,每天为写太子日常生活的信件而苦恼着? 剩下的只有匹絜宜兴和他的亲信,匹絜宜兴他们正处在和高丽敌对的状态,而且匹絜宜兴曾被高丽背叛,险些惨死,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背叛了,他也不可能。 杨勇被自己的猜想吓得浑身一寒——他带着的二十六个人里有人出卖了他的消息。 对着胖胖那张笑脸,杨勇没有时间细细分析到底是谁。 “谁对本宫好,本宫自然会记在心里。”现在人在白山部的军营里,先敷衍过去再说,要怎么对阿不罕娄,到时候再说。 胖胖得到答复后,笑得更加开心,“都说太子殿下仁厚,果然如此。” 他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太子殿下,小的还有一件事情要和太子殿下说,是小的的私事,太子殿下能否移步和小的单独聊聊?” 杨勇看了眼崔新和裴仁基,崔新一脸好奇,裴仁基脸色虽然沉稳如故,但杨勇看得出来,裴仁基有些不悦。 胖胖眼神颇为哀求,杨勇指着不远处的空地,“那我们就去那边说。那边是下风向,这么一来,你就不用担心被人听见了。” “多谢太子体谅小的。”胖胖笑得谄媚,跟着杨勇往空地走。 崔新有些担心,手已经移到了弩箭上,“裴仁基,你说他要跟太子殿下说什么?” “哼。”裴仁基鼻子出气,目光冷冷的看着胖胖,“他的家人都被发配到了边关,他既然为自己谋了好处,自然也要回过头来料理身后事。他说太子殿下仁厚,定是要求太子帮他。” 裴仁基猜的没错,一站稳,胖胖就提出了请求,“太子殿下,小的不幸和家人失散,希望太子殿下能垂怜小的,帮小的找到家人。” 杨勇开始装傻充愣,“你怎么会和家人失散?” 胖胖还不知道裴仁基已经把他的身份告诉了杨勇,还在演戏,“正逢战乱,世事难料,小的连自保都困难,更别提保护家人了。” “那你可有什么线索?” “小的听说他们逃到了且末县,太子殿下可否帮小的寻找家人,要是太子殿下肯帮小的忙,小的定对太子殿下感激不尽。”胖胖说着就要下跪。 杨勇当然不会去扶他,胖胖愣了愣,收不回弯曲下的膝盖,就那么跪在了石子地上。 杨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胖胖是当他傻吗?且末县,那不是大隋最西面,最偏远,最荒凉的县吗?那地方的环境比其他犄角都要恶劣,有大半都是沙漠,罪不可赦的重犯通常都流放在那。 其实胖胖真的觉得杨勇是个傻子,不然怎么会有人好端端的绕一大圈,要穿过太白山?先不说太白山危险,太子穿过去又能做什么?乔装成商人?这是什么异想天开的决定啊?在高丽没有通行证,根本就寸步难行。 眼下,高丽和大隋正在激战,太子被皇上钦点为护国大将军,带军出征高丽,太子不在战场上好好指挥,想办法收回失去的领土,在这瞎逛,那不是送死吗?杨勇是太子,当然不会死,高丽会用杨勇当人质,大隋也会换回杨勇,胖胖这才提出要杨勇帮忙找人的请求。 又早就听说杨勇仁厚,晋王要害死太子,太子居然不计前嫌,收留晋王妃母子;又什么孵蛋啦,弄得全国皆知;跟老百姓打成一片,管别人的家常家短。 第240章 小心防备 这次的事情也扑朔迷离,也不知道队伍里的内奸是谁。 干脆偷偷的逃了好了,以他的知识,在深山里也能活下去,可以像鲁滨逊那样过隐居生活,要不隐姓埋名逃到别的国家去。 余光看见了腰上的荷包,那是元寻亲手做的。 “太子殿下。”王桐泽走到了杨勇身边,“我现在还不够强,我一定会努力的,以后一定保护好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争光。” 杨勇笑着拍了下王桐泽的脑袋,除了那些烦心事,他差点忘了,他身边有很多关心他,保护他的人。 “崔新怎么样了?” “他和裴将军在商议队伍的顺序。” 裴仁基和崔新商量决定,“太子殿下,弘静大师打头阵,我们跟着他走,我第二个,太子殿下第三个,崔新第三个,我们一前一后好护着你。” 杨勇点了点头,“你肩膀怎么样了?” “我的伤无妨,就是崔新,到现在都还站不稳。” “太子殿下。”崔新有些抱歉的看着杨勇。 崔新的自责和紧张显而易见,杨勇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崔新,崔新为了救他才伸手抓了毒箭,心情不好,伤好的会更慢。 “崔新,我听说你刚能动,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裤裆,是真的还是假的?” 帐篷里爆出一阵笑声,气氛缓和了些。 “话说回来,崔新,你爹给你安排的相亲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我都这么惨了,你快别取笑我了。”崔新怪不好意思的。 “要不是你这么紧张你的老二,我还以为你不行呢。” 帐篷里又爆出一阵笑声,这回连裴仁基都忍不住笑了,“崔新,说老实话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娶亲?” “趁现在告诉我们?”杨勇半是开玩笑道,“说不准明天我们就遇到了点什么,你就把这个秘密和兄弟们说说。” “这不是什么秘密。”崔新挠了挠脑袋,有些害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个武将,时局动荡,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辜负了人家姑娘。等做出一番事业后,再成家也不迟。” 原来是这样,众人不禁感慨崔新思家为国。 杨勇看着崔新,认真道:“大隋有你这样的好男儿,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又对着帐篷里的其他人,开玩笑的说:“那我得好好努力了,不然兄弟们都娶不了老婆了。” 众人哄笑成一团,极度寒冷的天气中,气氛稍稍热烈了些。 “等我回去了,一定请你们大吃一顿。” “吃一顿怎么够?”崔新指了指自己还肿着的脸,又指了指裴仁基的肩膀,“太子殿下起码得包我们一年的饭。” “那好,本宫回去就开一家客栈,天天请你们吃。” “太子殿下,酒热好了。”陆收掀开帐篷门,抱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每次到喝酒的时候,杨勇都有一种大郎吃药了的错觉,因为那酒里加了砒霜。 白雪覆盖的山岭,温度低到零下十几度,只凭烈酒是无法撑下去的,只有在酒中加入砒霜,才能抵御严寒。 杨勇先喝了口酒,再把酒壶递给其他人。喝了酒后,五脏六腑都像是烧了起来,连严寒都没有那么痛苦了。 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没一会,杨勇就眼皮打架,撑不住躺在一边睡着了。 不单单是杨勇,所有人喝完酒后都困倦不已,双眼打颤,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帐篷中顿时安静了起来,只能听见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有个人动了下,陆收双手挡在眼睛前,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睡着后,他站起身,走到杨勇身旁。 从背影看,只能看见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浑身打颤,如果从正面看,就能看见他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护手刀,刀刃对准杨勇的脖子,随时都有刺下去的可能。 裴仁基一早就听到了动静,微微睁开了眼睛,虽不知道陆收到底要做什么,但多年的军武生涯,让他警觉起来,猛地上前,扭住了陆收的手。 “啊!”陆收没有想到有人还醒着,吓得身子一颤,紧接着手上传来的痛觉让他大声哀嚎了起来。 护手刀飞落在一旁,发出清脆的响声,纵使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帐篷中也没有一人醒来。足以见得蒙汗药剂量加的有多大。 “裴,裴将军。”陆收拼命的回过头去,当看清裴仁基铁青的脸后,脸色瞬间惨白,“裴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裴仁基懒得理陆收,一言不发的把他捆绑起来,丢在一边,转身去看杨勇的情况。 “裴将军,我只是看看太子殿下怎么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啊。” 手里拿着刀,酒里下了药,还敢说没别的意思,真够敢说的啊。裴仁基早就被陆收的种种行为惹恼,此时又听他毫无下限的为自己辩解,恨不得当场解决了他。 陆收看见裴仁基大跨步朝他走来,吓得头一缩,连脖子都看不见了。 裴仁基确认过杨勇只是睡着,并无大碍,在陆收嘴里塞了块布团,“有什么话,等太子殿下醒来再说!” 从遇到高丽死士那天起,裴仁基就对陆收起了疑心,陆收离开和回来的时间实在太巧了,完美的避开了高丽死士。 一路上又贼头贼脑的,在众人休息的时候,只有陆收行踪如鬼魅一般,难以预测。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不在营地。裴仁基跟了几次,为了不被陆收发现,他不敢靠的太近,多次跟丢,好不容易找到了陆收的人影,却见他只是在空地方便。 为了方便,故意走得离营地这么远? 裴仁基在陆收走后,把附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树上有个x,痕迹很新鲜,应该是陆收画上的。他画上是为了不迷路,方便找到下山的路,还是另有用途? 裴仁基对陆收越发戒备。 一开始煮酒的人并不是陆收,而是弘静大师。陆收说怕弘静大师累着,就接手了煮酒的工作。 越接近峭壁,陆收就越发不安。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因为路太难走了,陆收是为此感到不安,裴仁基一开始也是那么想的,但他对陆收多留了一个心眼,宁愿忍受严寒带来的痛苦,也不肯喝一口陆收煮的酒。 裴仁基隐忍多时,小心防备,等的就是这一刻。如果陆收什么也没做,那就当他多疑了,但事实是,陆收在酒里下了蒙汗药,企图谋害太子。 第241章 反咬一口 现在最让裴仁基担心的是那些记号,一路走来,陆收一定留下了不少的记号,那些记号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哪怕他们在人迹罕至,容易迷路的深山之中,旁人凭借记号也能轻易找到他们。 杨勇悠悠醒来,还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前晃了一圈,揉了揉眼睛,怎么看见有个人被五花大绑着?仔细一看,是陆收。 大部分都已经醒来,脸色不悦的看着陆收。 “这是怎么了?” 王桐泽指着插在地上的护手刀,气愤不已,“太子殿下,陆收在酒里下了药,还想趁机伤害太子殿下。” 杨勇打了个激灵,他原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才会睡着,原来是中了别人的暗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收,你……”杨勇皱眉,疑惑的看着陆收,“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仁基拿掉了陆收嘴上的布,陆收立即求饶了起来,“太子殿下,这都是误会,小的没有这么做啊。” “没有这么做?”裴仁基冷冷的瞪他一眼,“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拿着刀对准太子殿下?” 刚才那段时间里,陆收早就想好了对策,大叫着,“太子殿下冤枉啊!不是我,是裴将军,裴将军要杀害太子殿下,小的要阻止,反而被裴将军捆在了这里,裴将军居心不良,太子殿下要小心他啊!” 这话把裴仁基给逗笑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陆收会反咬一口。而当时醒着的人只有他和陆收,太子会相信谁的话呢? 裴仁基有些不安的看向杨勇,太子究竟会不会像朝中盛传的那样,不明事理,荒诞不经? 杨勇脸颊抽了抽,陆收说话是不经脑子吗? 如果真的是裴仁基要杀他,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裴仁基武艺高强,就算现在给他一刀,也能逃之夭夭。 “那裴将军对你真够仁慈的,还那么客气的把你绑在这里。”杨勇冷冷道。 陆收一愣,脸色一红一白,支支吾吾找着借口为自己辩解,“太子殿下,他一定是在打什么算盘,所以才,所以才,太子殿下,小的对您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裴仁基听他这么颠倒黑白,气的胸口不断起伏。 杨勇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往心里去,“陆收,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裴将军?” 帐篷里的人都错愕的看向杨勇,周福生眉头紧皱上前一步,“太子殿下,这分明是陆收,不是裴将军!” 裴仁基冷冷的开口,“让他说。” 陆收先是一惊转而一喜,“应该立刻处死裴仁基。” 众人惊慌的看着杨勇,深怕他真的下令那么做,杨勇只是点点头。 “陆收,你说对我忠心耿耿,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如实告诉我,我会考虑一下不处死你。” 陆收脸上的欢喜瞬间消退,只剩下恐慌,“太,太子殿下,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吗?”杨勇招手叫来死士,“那就立刻把他带出去处死。” “不要啊!”在死士的拖拽下,陆收发出哀嚎,“我说!我说!太子殿下,饶了我!” “说!” “是秦王,秦王让我这么做的。” 秦王,杨俊?杨勇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惊讶。 他已经警告过杨俊,没想到杨俊故技重施,始终不肯放过他。他一直有派人盯着周围的人,居然没有发现陆收和杨俊有一腿,杨俊究竟是怎么做到瞒天过海,在他身边安插了这么个炸弹? “你没有胡说?”裴仁基不相信是秦王,冷声质问陆收。 “我不敢胡说,太子殿下,小的要是有一句假话,小的马上暴毙而亡。” 崔新早就不满杨俊,“你一直在宁氏身边做事,什么时候做了秦王的走狗?” “在韩将军府上的时候。” “韩擒虎?” 当时韩擒虎负责调查香竹案,宁氏父女就住在韩府,杨坚又让韩擒虎追拿山贼,杨俊怕自己露馅,以关心太子的名义多次去韩府拜访韩擒虎,一来二去,陆收就想跟着秦王给自己谋个好去处,这可正和杨俊的心眼,从那时候起,就和陆收牵上了线。 杨勇想,怪不得他的人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在韩府中,消息隐蔽,自然没有发现陆收和杨俊之间的端倪。 陆收见杨勇脸色没有半点松缓,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都招了,“秦王早就想除去太子殿下了,他发现宁妧是女扮男装,想以欺君的罪名治罪太子殿下,所以故意派了小的去通风报信,找到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去救宁氏父女,好把太子和宁氏一网打尽。” 那次,秦王完全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为陆收冒死求杨勇救宁氏父女,反而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印象。 崔新皱眉,没想到这一切,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陆收并不是一个忠心的人,而是阴差阳错让他们产生了那样的感觉。 “那汗血宝马呢?”崔新不禁怀疑起陆收是否真的穿过了西域,“汗血宝马是怎么来的?” “是秦王。”陆收咽了口口水,带砒霜的酒劲褪去,他越发觉得寒冷,“秦王给了我两匹马,让我装作是从大宛国弄来的,这么一来,太子殿下才会让我留在身边。” 杨勇抬手放在唇上,陷入了沉思,他正是因为马的事情以为陆收有过人的胆识,和能穿过太白山的体能,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杨俊设下的圈套。 “去过高丽也是骗人的?”王桐泽问道。 陆收点了点头,害怕的看着众人,他全都说了,为什么大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裴仁基开口,“那你留下的标记是什么意思?” “什么标记?”陆收还想隐瞒。 裴仁基冷笑一声,“陆收,你以为我没看见你鬼鬼祟祟在树上留下的标记?” “那,那是我想下山时,可以……” “还不如实说?”裴仁基捡起地上的护手刀,“太子殿下仁慈,我可没有那么仁慈。” 护手刀极其锋利,只要轻轻一下,就能划出血,陆收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只是为了下山不迷路啊!” 陆收见众人脸色没有缓和的迹象,想给自己留一手,那些标记是留给高丽死士的,上次高丽人失手了,很快就会有下一批人追上来,有了那些记号,不管杨勇在哪里都会被找到。 第242章 叛徒! 秦王已经给了他很多钱,事情办成之后,还会给他置办田地,官职,美妾,他可不能死在这里,起码要拖到高丽人来救他。 “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下手?”杨勇问道。 “裴将军安排了队伍的顺序,有崔小将军和裴将军一前一后保护太子殿下,我就很难找到机会下手了,而且,这路这么难走,要是我掉下去了,我就失去机会了。”陆收哀求着,“太子殿下,小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就饶了小的。” 杨勇叹了口气,峭壁的确难走,但他现在发现最难走的路,恐怕不是山路,而是杨俊的套路。 “之前你阻止我杀胖胖,是和高丽也有联系?”杨勇想起那晚高丽死士夜袭,陆收突然闹肚子,避开了危险,现在想来,太过巧合了。 “太子殿下,不是小的,是秦王,秦王和高丽人已经私下联手了!”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那高丽那边早就知道我们要翻过太白山去高丽了?” 陆收看了眼弘静大师,“太子殿下,小的还知道最后一件事情,小的愿意都告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要杀我。” “还不快说!”崔新不悦的踢翻了板凳。陆收泄露了他们的计划,岂不是让他们一路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高丽人早就埋伏在了弘静大师住的新弘寺,只要弘静大师一出现,就会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杨勇扶着额头,想了想,还好知道的早,到时候能想办法应对,不然可能真的没戏了。 其他人都炸锅了,恨不得上去手撕了陆收。 “叛徒!”王桐泽淬了陆收一口,“你是想看到大隋被高丽攻下吗?” 当着众人的面,陆收不敢吱声。在他看来,是高丽统治还是大隋统治,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只要他日子过的好就是最实在的。 “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多少人惨死吗?太子殿下之所以不辞万苦要穿过太白山,就是希望减轻损伤。”王桐泽不甘心计划就这么失败,眼眶都红了起来,大伯还在前线苦苦支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陆收张了张唇,喃喃道:“他们自己要参军打仗,关我什么事?” 崔新在王桐泽给陆收一拳之前一脚踹倒了陆收,“你说什么?” “我,我。”陆收挨了打,死死的闭上了嘴。 “秦王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做出这些没天良的事情来?太子殿下对你难道不好吗?” “太子殿下只让我在养马场工作,之前也对我爱理不理的,秦王给了我许多钱财,我选择帮秦王有什么错?” 杨勇站起身,“陆收,你真的以为你能活着回去,得到杨俊说的好处?” “太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收又些害怕。 “杨俊让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陆收不敢说出口,杨勇替他说了出来,“他让你杀害大隋太子,你觉得你杀了本宫之后,秦王还会留着你吗?与其担心你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不如把你杀了来得更痛快。” 听了杨勇的话,陆收眼神有一瞬的木然,太子殿下说的没错,他知道了这么个惊天大秘密,秦王一定不会留下他的,他突然大喊了起来,“太子殿下!快走!我们快走啊!” 说着还挣扎了起来。 杨勇见他反应这么激烈,眯了眯眸子,“我们要快走?” “那些高丽人很快就会找来,他们会杀了我们的,我们只有这么点人,山岗这边也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他们来了我们必死无疑!” “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陆收不再隐瞒,“那个标记,是秦王交代我记下的,到底是什么用,他并没有告诉我,是我偷听到的,那是秦王留给高丽的标记。” 再结合杨勇的话,陆收才得出了秦王不会留他活口的结论,秦王一开始就没有告诉他那些标记是什么用的,那些高丽死士不会管他是陆收还是谁,一定会把所有的人都杀死。 “你说什么?!”崔新抓起陆收的领子,朝他怒吼了一句,骂了几句脏话,又把他丢下了,“太子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杨勇冷静的分析,“我们遇到死士是上山三天后,下山的速度会更快,再加上通风报信的高丽死士是轻装上阵,大概一天的时间就够了。我们到这里又花了三天的时间,他们上山的速度会比我们快,就算不吃不睡,最快也要三天,他们追上来还要一天,我们还有时间,不用太慌,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出发。” 崔新的状态不太好,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崔新丢下,多休息一天也好。 只要上了峭壁,死士就追不上来了,山路只有走了多年的人才知道怎么走,知道那一块石头可以踩上去,他们有弘静大师做向导,高丽死士都是些专业的杀手,不可能在这方面有研究。 “高丽死士追不上,也许会在山对面守着我们。”裴仁基想了想道。 陆收又叫道:“太子殿下,你们要过峭壁?我们只要下山,高丽人就找不到我们了,我们回去。” “你很想回去?”杨勇分析完才抽出时间来搭理一直在旁边叫嚷的陆收,“你刚才说应该处死裴将军,对?” 陆收触到杨勇眼底的冷意,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拼命摇头。那样的目光,他只在杨勇杀人的时候看见过。 “把他拖出去,处死,别弄脏了帐篷。”杨勇对死士吩咐道。 陆收尖叫起来,“太子殿下!我全招了,你怎么能杀我?太子殿下,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你活不了的!秦王不会放过你的!秦王背后还有人,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秦王背后的人是谁?” 陆收挣扎着,“我不告诉你,你要是放了我,我才说。” 杨勇失去耐心,他知道陆收已经说不出更多的消息了,挥了挥手,没一会外面就安静了,死士回来复命,“太子殿下,人已经死了,尸体怎么处理。” “挂起来,晾在树上,让追兵好好看看,要杀我的下场。” “是。”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杀了陆收,可以把他带回去,这样就有证据扳倒秦王了。”崔新不解的问道。 杨广死后,多少的人在看皇家的笑话,为了一个皇位,亲兄弟争夺流血,甚至连父母都要残忍的杀害,要是再杀掉一个兄弟,天下人又会怎么看他? 第243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们可会知道,秦王多次逼着他到了绝路,他们可会知道,是秦王不依不饶,他们不会知道那些,他们也不会在意那些。 他不能再让人心动摇了,大隋不过十一年的根基,暗中不知多少豺狼虎豹暗中窥视,哪怕一个微小的摇动,都足以让这不稳的根基连根而起。 “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兄弟了。”杨勇声音略微沙哑,“就算带着他,也是个累赘,为了大业着想,这是最好的办法。大家好好休息,明天的路,可不好走。” 杨俊听到消息是在六天后,信鸽带着消息到了秦王府。 当得知自己的计谋被杨勇识破后,杨俊身子无力的跌坐在了椅子上,当看到陆收已经死了的时候,他不禁大笑了起来,“人证已死,皇兄也太傻了?就算他躲过了死士的追杀,又怎么可能顺利进入高丽?” 罗常在一旁点头道:“平阳王早就派人等着了,秦王只要等好消息就是了。” 战乱的紧张时刻,没有身份证明,在高丽根本就是寸步难行,杨勇就算知道了新弘寺不能去,迟早也会被高丽人抓住。 托杨俊的福,杨勇现在的情况可谓是一波三折。 好不容易走过了峭壁,远离了那让人无法直视的万丈深渊,喝了碗浓浓的姜汤,辣的失去了自我。 走了这么多天,浑身都是一股味,杨勇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洗个热水澡,总之尽快下山就是了,用这股念头激励着自己,直奔高丽咸镜道。 远处村庄隐约可见,杨勇庆幸一路走来没有遇到刺客,马上就能到吉州了。快到山脚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打斗声。 一行人连忙躲起来,暗中观察。 两帮人马正在厮杀,其中一派和之前刺杀他们的死士穿着一样,另一方穿着粗陋的衣裳,形象邋遢。 “是山贼。”弘静大师指着那些胡子拉碴的大汉,小声道,“因为战争,赋税沉重,交不出赋税,田地就会被没收,朝廷又强制要求男子参军,许多百姓都上山当了山贼。” 山贼人数比较多,但死士武艺高强,山贼并不占据优势。 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交锋,是因为死士受了平阳王的命令在太白山截守杨勇。 平阳王派遣死士追杀杨勇,大批死士牺牲,却连杨勇半根寒毛都没带回去,他气得让人守在太白山的另一面,大肆搜山。又因为高丽各地都传来起义造反的消息,平阳王担心自己的安危,就调回了大部分的死士,所以死士人数较少。 死士搜山,没搜到杨勇,搜到了一大群上山为寇的山贼,他们的目标是杨勇,自然不想和山贼多纠缠,但山贼记恨朝廷,不想放过死士,双方在这打了一天一夜不止。 “太子殿下,帮帮他们。”弘静大师双手合十请求杨勇,“他们原本都是良民,当山贼都是迫不得已啊……” 杨勇正有此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些死士解决掉山贼之后,还是会找上他们,迟早都会对上,不如趁现在减少敌方的火力。 山贼打的疲惫不堪,他们本来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没经过训练,最多只会些拳脚功夫,去打架还可以,和专业杀手打斗就不够看了。他们靠着人多搞人海战术,横竖就是不想放走这三个杀手。 “杀了这些朝廷的走狗,为我们的家人报仇雪恨!” 杀手虽然挨了几棍子,但对他们来说,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解决这些山贼是迟早的事。 杨勇等人冲出来,双方都吓了一跳,山贼本就打的吃力,不敢再恋战,四散而逃。 杨勇并不追山贼,盯准了三个杀手,他们武艺高强,轻松的解决了杀手。 弘静大师朝林中喊道:“大家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坏人。” 大多山贼见过弘静大师,此时重逢,感慨良多,半个月前他们还全家一起去庙中祈福,庆祝新年,现在却是家破人亡,物是人非。 “弘静大师……”他们望着弘静大师,不知说什么好,气氛沉重。 杨勇这才看清,许多山贼都是老人和孩童。 为了躲避参战老人和孩童才逃到了这里。其他人有的是交不上粮食税田地被没收,家中没钱给亲人治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撒手人寰,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就豁出去到山上做山贼了。 “弘静大师,这些人是?”山贼有些感激的看着杨勇等人,要是没有杨勇出手帮忙,他们不一定杀的死那些死士。 杨勇等人衣服破破烂烂,乍一看和山贼并无一二,但杨勇等人武器精良,武功高强,似乎不是普通人。 “他们是来自大隋的客人。”弘静大师如实相告。 “大隋?”他们正在和大隋交战,听到是敌国的人,山贼立刻就警觉了起来,拿起武器对准了杨勇等人。 “你们不用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你们,是来帮助你们的。” “帮助?”山贼摇着头后退,他们不相信大隋的人会帮助他们。 “高丽和大隋不应该再打下去了,不管我们输赢,到最后都会落得支离破碎,会有更多流离失所的家庭。你们当山贼也不是长久之计,官兵迟早会围剿你们,不如下山重新开始。”弘静大师大师道。 “我们失去了田地,再也做不了良民了。更不可能混到饭吃,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朝廷抓去参军。”山贼连连摇头,和杨勇拉开距离,“我们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要为朝廷效力。” “只要战争停下来,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王上下定决心要和大隋决一死战,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让战争停下来?” “大司谏大人上书劝谏王上未果,告老还乡,现在就在咸镜道,只要我们去找他就会有办法。” 山贼突然都沉默了下来,神色复杂的弘静大师,良久才开口,“弘静大师,你可能还不知道,大司谏李大人涉嫌谋反,王上派大对户来捉拿他,前日刚刚押送到汉京去了。” 弘静大师听到这话大吃一惊,神色惊慌的看向杨勇。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去找大司谏帮忙,现在大司谏被抓,弘静大师顿时慌乱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找不到帮手,岂不是白来一趟? 杨勇一看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忙让人翻译下他们说了什么。 周福生脸色同样凝重,“大司谏李大人被抓走了。” 第244章 戒备森严 大司谏是高丽正三品官员,李大人权高位重,又德高望重,有很强的影响力,他曾私下和弘静大师谈过起义反抗朝廷的想法,眼下他被抓走,杨勇他们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援助。 “这大司谏都到了能告老还乡的年纪,孩子不小了?”杨勇问道。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被抓,子承父业。”杨勇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要是他们已经和大司谏碰面,说不准连他们都会被抓走,“大司谏的儿子应该会继续筹划起义的事情,我们可以去找他儿子帮忙。” 杨勇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希望只寄托在弘静大师说的人身上,他们还可以找吉州的文人帮忙,听说有许多文人因为做官无望,早就对朝廷产生了怨言。 “李公子的确有继续父业的意思,还想组织百姓去汉京救李大人,但大对户的人对李府严加看管,谁都靠近不了。” 这么说,高元派了渊太祚把李家人全软禁了? “太子殿下,眼下吉州戒备森严,我们要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先下山再说。”他可不想再踩着那狭窄的石路再翻一次太白山了。 到了附近的城镇,还没来得及在客栈住下,就有一群官兵匆匆赶来,把他们围了起来。 客栈伙计接过官兵给的赏钱,点头哈腰,谄媚的笑着。 他们这是被客栈的人给举报了。 吉州每个地方都接到了王上的命令,要严加盘查身份不明的人,官兵当下要杨勇他们拿出经商的通行证来。 “什么通行证?” 弘静大师自小出家,对朝廷的规定并不知情。周福生也没有经过商,也不知道通行证的事情。 “形迹可疑,带走。”官兵不再和他们啰嗦,把他们一并打包,押去官府。 崔新和裴仁基行动迅速的混入人群,好不容易躲开了追捕,第二天,冲进官府,打算救出杨勇,却发现,杨勇等人早就不在里面了,和官兵言语不同,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明白。 原来,杨勇和其他形迹可疑的人一起,已经连夜押往吉州最大的城镇镜城,或许很快就会押送到集安城,尉那岩城去。 弘静大师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杨勇半步,那些官兵敬畏弘静大师,因而没有虐待杨勇。 王桐泽小声的解释着官兵们的意思,“到了镜城会由府尹大人做出判断,再把可疑的人送去集安城。” 那不就能遇到平阳王了? “太子殿下,你快学几句高丽语,不然被发现就完了。”周福生焦急道,“镜城的府尹大人本是朝中的高官,在朝中和人闹了不愉快,才被贬到吉州做了府尹,他学识渊博,会多地的语言,到时候就瞒不住了。” 杨勇现在装作是靺鞨人,虽然嘴里说的是大隋话,但对听不懂的人来说,不管哪里的话都是鸟语。 官兵稀里糊涂的还以为他是靺鞨有来头的人,也不敢刻意刁难他们,不单给了单独的住处,还给了可口的饭菜。 高丽现在有意和靺鞨交好,他们自然不敢得罪靺鞨人。 到了镜城,府尹没几句话就试探出杨勇是大隋人,当下冷笑一声,“立刻把他们关押起来,送往集城。” 大隋和高丽在交战中,双方不乏互派间谍,府尹这是把杨勇当成了大隋来的探子,但心中奇怪,为何这个探子不会高丽话? 到底是为什么,他并不感兴趣,只要能让王上高兴,他就有机会调回集城去了。 想起那和他作对,害他到这里当小小府尹的那个老头,府尹就一阵不爽,乙支文德那老头,现在正是春风得意时,但王上早就忌惮于乙支文德,乙支文德下台是迟早的事情,他胜在年轻,有的是笑的时候。 杨勇不知道府尹在想什么,从怀里掏出了飞鸟令牌,“府尹大人,我不是大隋的探子,我是来投奔大将军的。” 看到那飞鸟令牌,府尹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脸色由怒转喜,“快为几位松绑!原来是大将军的客人,是下官疏忽了。” 杨勇松了口气,余光看见几个黑色衣裳,衣摆,衣襟,袖口有蓝色的花纹做装饰的侍卫走了进来,觉得那些人的穿着有些眼熟,记得渊太祚身边的人就是那么穿的。 “府尹大人,哪些是要押到集安城去的人?”他们正是渊太祚的亲兵,负责可疑人员的押送。 亲兵看了眼桌上的飞鸟令牌,不动声色的带着府尹说的几个人离开。 等他们到了集安,立刻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渊太祚。 “大人,我们在镜城看见了大将军的飞鸟令牌。” “是谁持有?” “一个年轻的男子,做着高丽商人的打扮,但是没有经商证明,听说不是高丽人。” 渊太祚哼了声,“那老头,不会又在哪里留情,弄了个私生子出来?你们把这件事情跟他说说。” “是。” “不是高丽人。”乙支文德一听,想了想,“是不是个子这么高?眉毛黑黑的,眼睛特别有神?” 亲兵回想了下,“个子的确有那么高,眉毛又浓又黑,目光炯炯有神。” “你们家大人在哪?快带我去见他。”乙支文德觉得错不了,这人铁定是大隋的太子,飞鸟令牌十分贵重,总共也就那么几枚,外表看着是木头,里面其实是黄金,制作工艺复杂,很难复刻。他曾经给了杨素一枚,到了杨勇手里也不足为奇。 乙支文德不禁感叹,杨勇这小子,早不拿,晚不拿,偏偏在镜城府尹那拿出来,这下可糟了,那小子怕是要吃苦头喽。 “你就凭借这三个特点确定他是大隋的太子?”渊太祚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匆匆赶来,正在大喘气的乙支文德,个子高高的,眉毛黑黑的,眼睛有神?很多人都是这种长相? 乙支文德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喝下,一屁股坐在渊太祚对面的椅子上,“直感,我直感一直准。” “咳咳”渊太祚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了,“那就算是大隋的太子,那你这么着急来找我做什么?” “王上不是让人押送形迹可疑的人吗?” “嗯。” “这次作战,王上以你太过辛苦为由,并没有派你去前线,而是让你做押送工作,这么大材小用,你就不觉得窝囊吗?” 第245章 威胁 “大将军,王上还以你太老为由,没有派你去前线,你不觉得窝囊吗?” 乙支文德往椅子上一靠,索性倚老卖老,“我的确上了年纪了,王上这是体恤我,不窝囊,你么,正值壮年,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啊,想当年我……” “打住。”渊太祚及时打断乙支文德的回忆,他可不想听乙支文德没完没了的说过去的光辉岁月,他耳朵听的都要长茧了,“你就说,你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大对户,王上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现在你得知大隋太子在镜城,你还不快点把他抓来献给王上?你打算要这么重要的敌方人物在我们的地盘上逍遥自在?”乙支文德摸了摸下巴,“这可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你要不抓紧行动,我就先去告诉王上了啊。” 乙支文德说着就要站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去宫中把这件事情禀告给平阳王。 渊太祚眉头紧皱,“大将军,我有说不抓吗?我只是怀疑是否真的是大隋的太子,你就凭那三个普通的特征,如何就确定是大隋太子?” 王上已经对他心存不满,要是他再出什么漏子,王上很有可能会紧紧抓住机会,对他进行攻击,到时候他就不得不和王上撕破脸皮了,这不是渊太祚所希望的。 乙支文德又靠回到了椅子上,“大对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曹操说宁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不管是不是真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道理,你应该懂?” 渊太祚琢磨着乙支文德让他这么做,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但眼下,他只有这么做,才能保住自己,也能保住高丽,如果真的是大隋的太子,他到高丽来做什么呢? 当下叫来自己的人,“你们去把那个有飞鸟令牌的人带来。” “是。” 亲兵很快就传信回来了,“大人,府尹大人扣下了那些人,说要亲自押送集安城。” 说着看了乙支文德一眼,“府尹大人说,如果大将军肯去和他见一面,另当别论。” 渊太祚听出不对味来了,“镜城的府尹是谁?” “金昌义大人。” 渊太祚睨了乙支文德一眼,“大将军,这我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朝中谁人不知,金昌义曾和乙支文德闹过不愉快,那时候乙支文德还是大对户,利用自己的权势,愣是把金昌义给贬到偏远地区做小官去了。 “哎呀,被你发现了。”乙支文德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却在想,几年不见,这金昌义变聪明了啊,如果他真的去,恐怕就要坐实和大隋勾结的罪名了,他当然想和大隋勾结,但总不能被人发现。 “大将军,你自己弄出来的事情,自己去擦屁股。”渊太祚不打算再插手这件事情了,好整以暇的看着乙支文德。 “怎么是我弄出来的事情?我这是保护金大人,他脾气那么冲,在朝中容易得罪人,镜城多好,远离朝廷,又逍遥自在。” 渊太祚默默的转了个身,背对着乙支文德,不想再听他罗里嗦的解释,“大将军,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爽快的去见他。” “见,当然要见。”乙支文德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金昌义到他这还太嫩了些。 他一从渊太祚那出来,就立刻着书信一封,“送去给吉州的州牧大人,他看过之后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杨勇他们在屋里吃吃喝喝,看起来挺自在的,但是门口把守着的官兵不容人忽视,他们这显然是被府尹给软禁起来了。 崔新和裴仁基在墙头观望着一情形,“这真是奇怪了,府尹没有把太子殿下送去集安,也没有放了他们,而是把他们关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杨勇顺手捞了个士兵进屋唠嗑,问了半天,酒喝了一壶,什么也没问出来。 “府尹大人只说不能让你们出去,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该不会是乙支文德的命令?杨勇有些后怕,那老头可别是个坑,说什么要和他合作,结果早就想一刀砍死他……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州牧大人到。” 杨勇剥了士兵的衣服,想要换上,突然想起自己听不懂高丽语,过去凑什么热闹,转身给了周福生,“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周福生的词汇量比王桐泽多,叫他去听听的比较全,王桐泽对此也没有异议,两个少年在路上慢慢磨合,现在关系也铁了起来,不像一开始那样有敌意。 府尹没想到乙支文德没来,而是派了州牧来,行礼道:“大人前来是为何事?” “听说你抓到了一批大隋探子,大将军说你做的很好,特意让我来嘉赏你。”州牧话锋一转,“只是,你再不明白大将军的良苦用心,也该为自己着想啊。”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府尹看着比自己年轻,但官职比自己高的州牧,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州牧之所以能年轻有为,就是因为和乙支文德关系匪浅。 “你也该知道朝中最有权势的人早就不是大将军了,而是大对户,王上让大对户来押送可疑人员,你却从中阻挠,拒不配合,这么一来你可就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 金昌义脸色一僵,他只想着有机会扳倒乙支文德,没想到给自己惹了个麻烦,他已经和乙支文德闹僵了,再和渊太祚闹僵,那不是死路一条吗? “下官当然没有要违背大对户的意思,我们同为朝廷命官,自当看清个人恩怨,以朝廷安慰为重,这些可疑的人说是来投奔大将军的,人既然到了我这里,调查清楚,是我的职责。” “金大人,飞鸟令牌是何等珍贵的东西,大隋与高丽互为仇敌,大将军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大隋人?你也知道大将军曾在战场上被大隋人围攻,受了重伤,那飞鸟令牌就是大将军在那时候掉的,如今能找回来,大将军也甚是欣慰。大将军与大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很是乐意在集安城与金大人见面叙旧。” 州牧的这番话,说的府尹血液都停止了流淌,乙支文德这是在威胁他,向他表面,就算他带着人去王上面前对簿公堂,乙支文德也有办法为自己脱身,最后受难的反而是他自己。 第246章 生死未卜 “纸包不住火,契丹的事情,其他人很快就会知道,百姓发现自己被欺骗,一定会把矛头转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乙支文德逗着笼子里的鸟,“大对户不如顺应民心,以不变应万变。” “大将军,你的意思是,让我违背王上的命令?”渊太祚眉头皱起,“你我都是朝中辅佐大臣,怎么能对王上有二心?” “良禽择木而栖,你看这鸟都懂得建巢的道理,大对户也当明白才对。” 乙支文德看了渊太祚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明。 杨勇尽可能的找帮手,他最想要的援助——大司谏李大人,正在汉京的大牢里。 平阳王先前和大隋签订了合约,准备把都城修建在汉京,征召了大量的劳力建造宫殿,正可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汉京的时候,平阳王已经秘密召集了大量的士兵,趁着大隋毫无防备,进攻大隋。 汉京不单有德高望重的大司谏可以拉拢,还有大量的壮丁,杨勇带来的火药已经用完了,他担心高丽朝廷会派重兵来镇压,到时候就会被发现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但奇怪的是,一路往南,都没有遇到强有力的对手,高丽士兵对他们的态度极其敷衍,没打几下,就四散而逃。这么一来,杨勇等人在高丽几乎是畅通无阻。 大司谏自然愿意帮助杨勇,当听说杨勇是大隋太子后,更感震惊,想不到大隋的太子有如此胆识和见识,能翻过太白山。 契丹杀害高丽使臣是骗局的消息很快传开来,百姓都不满朝廷,一份份家书雪花似的飞向前线,前线甚至出现了不战而降的情况。 史万岁因而得到机会,烧掉了高丽的粮草,没了粮草,后方又没了支援,高丽士兵孤助无援,士兵都起了归乡之心,士气低迷。大隋只一日就收回了平城,高丽军节节败退。 平阳王听到这些消息大吃一惊,慌忙找到阿不罕娄,让他出谋划策。 “王上,高丽上上下下已经没有战斗的意志,这仗怕是不能打下去了。” “不能打下去,不行,必须打下去!”平阳王抓住阿不罕娄,有些惊恐道,“不打下去,孤会死的。” 阿不罕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王上,只要你投降求和,大隋会念在旧情,从宽处置。” “我不是指这个。”平阳王慌张道,“必须打下去。” 阿不罕娄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惊慌,“王上,如果还想挽回局面,就必须除去大隋太子。” 听说还有办法,高元稍微振作了些,“大隋太子在高丽后方,有众多人保护,能有什么办法除去?” “王上可以派使臣去见大隋皇帝,告诉他,大隋太子有自立称王的打算,大隋皇帝多疑,一定会处置大隋太子,只要他们父子君臣离心,高丽就还有机会。” 高元立刻就清点了使臣前往大隋。 如果是以前,杨坚听说杨勇有自立为王的打算,一定会勃然大怒,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转变。 杨坚身体大不如前,一直担心大隋的未来,眼下局势混乱,稍有不慎,大隋就会步北周的后尘,成为历史上一抹灰尘。 身边的高熲,杨素,宣华夫人时常提起杨勇的好,主要是杨勇在大兴的确做了不少好事,让他们有料可以说,尤其是宣华夫人,已经成了杨勇的头号粉丝,对杨坚吹了不少枕边风。 杨坚的心慢慢稳下来了,他就那么几个儿子,皇位不传杨勇还能传谁? 当然,也有不少大臣说杨俊如何如何好,但杨俊设计杀害自己的王妃,人生已经沾上了污点,这样的皇子如何能成为太子,成为一国之君。 在高丽使臣到达大隋之前,杨坚先收到了前线的消息——太子下落不明。 “太子下落不明?”杨坚心头一颤,“安德海不是刚刚回报了太子最近的情况吗?” 来报信的是幽州总管的部下,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太子一点消息也没有,幽州总管不禁慌了,他没营州总管,没史万岁他们那么沉得住气,毕竟幽州全面失守,这是他的失职,一天天见不到太子,他更是心慌慌,太子要是没了,到时候他肯定要被砍头。 幽州总管的心情就像是大考前一晚,纠结的很,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把这消息先告诉皇上算了。 这么一说,杨坚慌了,“人呢?” “不清楚,太子殿下带着崔将军,裴将军。” “这么说来,这段时间他们都不在前线?”杨坚怒道,“好大胆子,居敢骗朕,立刻把安德海带来见朕!” 他说怎么只看到史万岁频频立下战功,不见裴仁基的消息,原来人根本就不在战场上。那安德海给宫里送来的书信也都是伪造的了? 安德海见到来带他回宫的侍卫,老泪纵横,他一直担心被发现的一天,看到明晃晃的刀剑,他险些晕过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去了两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是生是死…… “我和你们一起去。”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他们背后多了一个僧人。 “慧思大师。”安德海哽咽着,“你不能去啊,我这一去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安公公不必多虑,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杨坚乍一看到慧思大师,还以为杨勇出家了,仔细一看,才缓了缓,接着听到杨勇穿太白山去了,杨坚捂着胸口,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太白山?”那地能过人? “安德海!朕让你好好照顾太子,你是怎么照顾的?你怎么不拦着?立刻给朕拖下去!” “皇上,等一等。”慧思大师开口,“太白山并非不能穿过,太子殿下有弘静大师带领,想必现在已经顺利到高丽了。” 到高丽?去敌人的老巢?这不是送死吗?杨坚差点就让人把慧思大师也拖出去杖毙。 在杨素高熲等人的劝说下,杨坚忍了下来,“那好,那就再等等!” 总之,大隋太子生死未卜。 以前杨勇老在面前晃悠的时候,杨坚没觉得杨勇好,现在杨勇下落不明,杨坚突然明白这个大儿子的好处了,尤其是在收到南方的消息后,杨坚更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第247章 秘密出宫 由于杨勇出征高丽,去江南平息叛乱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杨坚派了蜀王杨秀前去。出发前,在观文殿,众大臣苦口婆心的劝说杨秀,要沉得住气,不要随意发火,杨秀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火气一上来,就是十头牛都拦不住。 杨坚现在悔不当初,因为杨秀在江南给百姓剖膛开肚,弄得情况更加糟糕了。 江南百姓出言不逊,杨秀怒火冲天,哪里还听得进劝,“见好不收,蹬鼻子上脸!” 拔刀就霍霍了几个百姓,把人吓得纷纷往山里蹿,哪里还抓得住一个百姓。 城一个一个的收服,一个一个都是空城,百姓又怕又气,还编了许多不堪入耳的打油诗,诅咒大隋。 杨坚赶紧把杨秀调回来,让他回自己的封地去了。正心心念念盼着杨勇回来的时候,却收到幽州总管的消息,说杨勇没了。 把杨坚一颗心吓出病来,这是战死了,还是战死了?除了战死了,没了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仔细一问,才知道来龙去脉,原来,杨勇穿太白山去了。这的确和没了没什么两样。 看着御座前没有形象嚎啕大哭的安德海,杨坚真想放下身份也大哭一场,他白把个儿子养的那么大那么肥,全给喂野兽了。 太子去太白山的消息一传开,朝中大臣都只有一个想法——人肯定没了。 那太子之位不就空出来了?陈叔宝第一个行动了起来,杨勇死了,他少了个知己,心疼不已,但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连忙进宫求见杨坚。 太子是按嫡长子立的,杨勇没了,那紧接着的不就是秦王杨俊了吗? 陈叔宝说什么都不会让杀害自己女儿的人登上皇位!当下冷饭热炒,苦苦哭诉自己的女儿,“皇上,您的苦,臣都明白,臣心里也苦啊,臣的女儿死的不明不白,到现在为止,秦王都没有给出一个说法,啊,皇上啊!” 陈叔宝说着瘫坐在地上,双手捶地。 杨坚看陈叔宝不顾形象的大哭,又一次想抛开身份大哭一场。仔细一想,几个儿子中,就杨勇中用。陈叔宝的哭诉,让杨坚想起了杨俊的那茬子破事,当堂下令道:“没有朕的命令,从今日起,秦王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这是软禁秦王了,还把杨俊的吃穿用度都缩减了。 “送去前线,补贴军士!” 众人纷纷说好,杨俊刚对杨勇下落不明的事情感到高兴,这道圣旨把他打的直不起腿来,该来的还是来了,没想到结果这么严重,这么一来,他就永远和太子之位无缘了! 平阳王还不知道杨俊已经失宠的消息,还指望着杨俊能帮他一把。 现在,高丽使臣络绎不绝的到达大兴宫,向杨坚禀报,杨勇有不臣之心,在高丽自称为王。 本想大隋皇帝会大怒,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哈哈大笑声,使臣疑惑的抬头看去,他们没有听错,大笑的人正是杨坚。 大隋皇帝气疯了? 杨坚这是高兴坏了,杨勇他还活着! “好,他有这份心,朕就安心了。”杨坚高兴的看着高丽使臣,在使臣开口前还挺讨厌他的,现在觉得这使臣又亲切又和蔼,“快带高丽使者去休息。” 高丽使臣一头雾水,这好像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使臣把杨坚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平阳王和阿不罕娄。 平阳王脸色一僵,“你没听错?” “大隋皇帝还说,他深怕太子不想当太子,似乎对大隋太子称王一事感到十分高兴。” 高元呼吸一滞,“秦王呢?” “秦王被软禁在府中,我们见不到他。” 平阳王茫然片刻,很快反应了过来,“军师!这个计谋不行,快帮孤再想一个办法,孤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事到如今,阿不罕娄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王上,眼下别无他法,只能投降了。” “不能投降!”平阳王环顾四周,“这里是尉那岩城,孤的王城,只要守住这里,孤就不会败。” 阿不罕娄见平阳王这副样子,只觉得高元痴狂到疯了,他之所以帮平阳王,无非是想从中捞到好处,靺鞨地处偏远,难以发展,周边又有大国虎视眈眈,要想有出路,就必须从周边的国家下手。 他已经成功的把高丽,大隋,契丹拉下水了,高丽现在已经废了,国家经过战火的摧残,已经破败不堪,大隋也好不到哪里去,南方的事情就够呛了。不久之后,突厥也会对大隋发动进攻。 在阿不罕娄看来,平阳王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正如平阳王所说的,尉那岩城坚不可摧,易守难攻,只要坚守这里,守上几年都不成问题,但他可不想再陪着平阳王玩下去了。 在平阳王惊慌失措的来回走动时,阿不罕娄蓝色眼睛眼神已经大变,背在身后的手中已经拿上了一块湿布,在高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块布就蒙在了他的口鼻上,高元惊恐的看着阿不罕娄,慢慢失去了知觉。 乙支文德和渊太祚见时机差不多了,一同到了尉那岩城,却没见到平阳王人,不禁疑惑道:“王上呢?” 侍从一脸平淡,“军师大人带着王上出宫了。” 渊太祚看了眼还放在架子上的御剑,“还有谁一道?” “还有一些靺鞨人,军师大人说王上是秘密出宫,不宜张扬。” 渊太祚皱眉,不带侍卫出宫?眼下可不是什么太平的时候,外面乱成一团,平阳王不可能敢这么出去,“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他们去汉京那边了。” “汉京?”这是后撤了?渊太祚回头找乙支文德的身影,想问问他的意见,却发现,乙支文德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侍卫看出渊太祚的意图,指了指回廊的那头,“大将军往后`庭去了。” 后`庭关押着荣留王,渊太祚大跨步追了上去。 高丽的新王宫从选址构图到修建,一切都需要在短时间内完成,紧迫的时间下,壮丁不得不承受着超出负荷的劳动,他们虽有怨言,但不敢声张,只要稍有不满,监工的鞭子就会落到身上。 第248章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杀你呢 从寒冬腊月到春寒料峭,壮丁不得呀片刻的喘息,当听说大司谏李大人因为替百姓说话,而被当成谋反,关押在汉京时,壮丁的不满情绪都沸腾了。 他们想要救出大司谏大人,却不知道要怎么做。 “大司谏大人一心为民,竟受到这样的待遇!”壮丁再也忍不下去了,顶着监工动怒的眼神,愤恨的说出心中的怨言。 像以往一样,鞭子高高的扬了起来,却没有落下来,一支利箭贯穿了监工的喉咙。 几人从远处策马而来,其中一人喊道:“想要去救大司谏大人的人都随我来。” 壮丁纷纷响应,抄起手上的家伙,追随杨勇劫狱。 汉京寥寥无几的官兵见修城的人都反了,又听说有武艺高强的人在领导他们,心中慌乱,忙逃离汉京。杨勇等人很快就控制住了汉京。 大司谏在得知杨勇说大隋太子后,脸上写满了惊讶,前线战事激烈,他想不出杨勇是如何躲开层层把守到达高丽的后方,他更加困惑的是,大隋的太子为什么要到高丽来,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鼓动百姓起义。 双方的阵营不同,大司谏对杨勇心存顾虑。 “李大人,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使两国免受生灵涂炭之苦。”杨勇没有拐弯抹角,清晰的分析了当下的情况,“如果大人为了百姓,为了高丽着想,没有其他的选择,平阳王举全国之力与大隋为敌,后方空虚,使得别有居心的贵族有机可趁,高丽各地豪强贵族不满平阳王的统治,纷纷脱离朝廷各自为王,高丽不仅会面临大隋的怒火,还会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到那时,高丽将不复存在,百姓在动荡的局面中只会受更多的苦。” 短短几分钟的谈话中,大司谏对杨勇刮目相看,这个年轻人的见识和胆识都让他佩服。 “大人当然可以拒绝我的提议,继续与大隋为敌,大人也可以把我送去给平阳王,证明自己的清白,重新获得平阳王的青睐。但是李大人,你应该明白,高丽与大隋一战,各方面都极其勉强,就算眼下获得了胜利,惹怒了大隋,最终会面临亡国之灾。”更何况他们眼下的胜利也是建立在不齿之上。 “大隋就算没了我这个太子,还有很多贤能的皇子,杀了我,对高丽而言没有半点好处,只会更加激起两国之间的矛盾。” 大司谏沉默着,杨勇句句都说在了点上,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杨勇合作,停止战争。 “大人不必有后顾之忧,这次两国交战,不是大人所愿,不是百姓所愿,父皇贤明,会对高丽毁约一事,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好,我答应你。” 杨勇这才松了口气,他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害怕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 大司谏学生众多,听说恩师起义反对朝廷继续作战,也纷纷响应,高丽各地呼声高涨,要求朝廷停止作战。 “太子殿下,有从集安城来的使者要见您。” 杨勇一直在等平阳王的到来,高丽后方乱作一团,平阳王作为高丽的最高统帅,一定会来与他协商,他可得趁此机会,好好试探平阳王一番,看看平阳王到底是不是穿越来的。 抱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走进了大堂,却看见了两张大胡子脸。 因为外头下了一场雪,第一眼,杨勇还以为是俩圣诞老人…… 两个彪形大汉,单是站着,就生出一股庞大的气场,叫人不敢疏忽。杨勇愣了下,才接受这个事实,可能是平阳王派他们来的。 “小兄弟,好久不见。”乙支文徳笑眯眯道。 “别来无恙啊。”杨勇打着哈哈入座,“不知二位今日来见我有什么事?” “本来是想叙叙旧,但有要事当前,只能把喝酒吃饭的事情先放一放了。”乙支文德说着看了眼杨勇身后的裴仁基,“太子殿下,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的胆识,敢穿过太白山到高丽来。” 乙支文德话锋一转,语气冷漠不少,“吃了不少苦?” 一时间杨勇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都说大隋太子养尊处优,见识过后,才知道传闻误人。”乙支文德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这么么厉害的人才留着,若是为敌,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大将军过奖了,都说大将军冷血无情,见过之后才知道大将军幽默风趣。”杨勇想稍稍缓和着冷飕飕的气氛。 乙支文德听出杨勇是在拍他马屁,冷笑一声,“大隋太子,你深入高丽后方,就不怕死于非命?” “我当然害怕,但我要是死于非命,对你们来说也没有半点好处。若真的要死,都走到这一步了,我无愧于心,死而无憾。” 杨勇的话博得了乙支文德的一阵笑声,他征战沙场多年,在朝廷摸爬打滚一辈子,第一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太子殿下,你虽然获得了高丽百姓的支持,但这种情况又能持续多久,你难道打算让这种僵局一直持续下去?” “我想大将军和大对户今日就是为了这事前来,我这不是等着二位吗?”杨勇见乙支文德神色缓和,舒了口气。 “太子殿下,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高丽百姓会听你的,还是会听我们的。” 杨勇明白乙支文德的意思,乙支文德和渊太祚是高丽权势最高的两人,对高丽百姓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只要他们有收服百姓的意向,一定会获得百姓的拥戴和支持。和他们两人相比,他是个外来者,身份尴尬,高丽百姓会选择谁已经很明显了。 “大将军一提,我想起,还要先感谢大将军和大对户。”杨勇起身拱手行礼。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脸疑惑,不明白杨勇为什么一见面就要道谢。 “多谢两位不杀之恩,我定铭记在心,不忘两位恩情。” 乙支文德捋了捋胡子,“要不要杀你,我还没想好呢,你这声谢似乎道的太早了。” “大将军客气了,在镜城若是没有大将军出手帮助,我恐怕早就遭遇不测了。”杨勇又转向渊太祚,“一路走来,若是没有大对户的暗中协助,我恐怕连汉京都到不了。” 乙支文德抬了抬眉毛,这小子倒是个聪明的。渊太祚眼神明显一惊,差点问出了声。 第249章 你是穿越来的 “两位既然一开始就对我手下留情,又何必费力将我除去,两位的条件我愿意听一听,大将军就别再说吓人的话吓唬我了。” “太子殿下想要高丽停止战争,我们能有办法做到,但需要太子殿下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渊太祚道。 “什么条件?” “拥立荣留王为新的高丽王。” 这也是杨勇希望的,高建武和他关系不错,又是高丽王室正统血脉,只是…… “我听说荣留王被软禁在尉那岩城,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渊太祚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盖着荣留王的印章,“这是荣留王要我们交给你的,荣留王现在很安全。” 想要换掉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会受到多方的质疑,但有平阳王的禅位诏书在前,荣留王又备受百姓爱戴,让荣留王登基不是难事,要扫清平阳王身边的阻力,还得让荣留王答应。 荣留王一开始并不想答应,“皇兄继位是父皇的心愿,我怎么能违背父皇的遗愿?” “难道王爷忍心看到高丽支离破碎?平阳王一心要攻打大隋,王爷也明白这是无法阻止的不是吗?眼下,王上行踪不明,很有可能受到了阿不罕娄的挟持,群龙不可无首,还请荣留王答应臣等的请求。” 为了能够平息战争,荣留王这才答应了下来,听从乙支文德和渊太祚的意见,修书一份,要和杨勇进行合作。 乙支文德和渊太祚又打出除奸佞的旗号,把矛头指向平阳王身边的阿不罕娄,把一切的过错都归在了阿不罕娄的身上。 阿不罕娄顿时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因而,他比乙支文德和渊太祚晚了一步到汉京。 “太子殿下,有从集安城来的使者要见您。” 杨勇看了眼那个垂头交握双手的侍从,怀疑这个高丽人只会这么一句大隋话, 到了前厅,果然有两个人等在那里,这次不是渊太祚和乙支文德了,而是他一直期待见面的平阳王,以及他不怎么期待见面的阿不罕娄。 “太子殿下,我们终于见面了。”阿不罕娄笑着迎上前来,“我听说太子殿下穿过了太白山,心中佩服太子殿下的胆识,早就想和太子殿下结交了。” 杨勇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心里想着的是:就是这人,搞得江南百姓吃不上饭。 “太子殿下,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阿不罕娄指着躺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高元。 杨勇凑近看了看,平阳王好像处于昏睡状态,嘴边还流了不少的口水。这份礼物还真够特别的。 “你把平阳王送给我做什么?” “太子殿下希望两国休战,若是得不到平阳王的同意,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所以,我把平阳王带来给太子殿下,这么一来,太子殿下就能达成所想。”他还不知道乙支文德和渊太祚已经来见过杨勇了,在他之前,已经和杨勇签订了合约。 荣留王很快就会登基,平阳王的存在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出于个人原因,平阳王对杨勇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他有一件事情一直想要确认。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我不想从太子殿下那获得什么,我只希望太子殿下记得我的好。” 有这么好的事?杨勇看着阿不罕娄灰蓝色的眼睛,看不透蓝眼睛里的心思,阿不罕娄心思狡诈,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天知道阿不罕娄在打些什么算盘。 “平阳王只是闻了些靺鞨的迷药,很快就会醒来的。” “你们旅途奔波辛苦,先下去休息。”杨勇支开阿不罕娄。 高元一恢复意识,就咬牙切齿的要找阿不罕娄,那家伙居然敢对他下药! 一抬头对上了杨勇探寻的目光,高元抹了把唇边的口水,惊道:“大隋太子?!” 他这是在哪里?高元环顾四周,看见陌生的环境,警觉的身上摸索了一番,却找不到一样可以防身的器具。更是惊慌的向后退去,离得杨勇远了些,他和大隋太子可是宿敌,手无寸铁的和宿敌在同一屋檐下,后果可想而知。 “你想干什么?” 杨勇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我不想对你干什么,阿不罕娄把你送给了我,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你送去给乙支文德和渊太祚。” 乙支文德和渊太祚会对他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你敢!”沿途的时候,高元已经听说荣留王要登基的事情,在他看来,荣留王他们都是反了。 “平阳王,你现在不过是毫无价值的弃子,我为什么不敢?” 高元脸色苍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杨勇说的没错,他已经不受人拥戴,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 “你要是肯如实回答我下面的问题,我可以考虑把你藏起来。” “我不要你的施舍。”高元不屑道。 看来想直接问出来是不可能了,杨勇无奈的站起身,拍了拍衣摆,“那你在此等我,我去给你拿点橘子来。” “你站住。”高元不乐意的喊道,“不要橘子。” “我听阿不罕娄说,你最爱吃的就是江南的蜜桔,你不要吗?” 高元当然很是怀念可口的蜜桔,咽了口口水,“我想要蜜桔,在哪里,我自己去拿?” “平阳王,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我去。” “少啰嗦了,我说了自己拿,就自己拿。” 杨勇顿了下,“高元,你是怕叫我爸爸吗?” 被说中了心事,高元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立马矢口否认,“什么爸爸?你和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那么叫你?” 他眼里的惊慌,杨勇看得清清楚楚,错不了,眼前这人,不是现代穿来的,怎么可能知道橘子的梗? 高元反射弧长,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你刚才说什么?” 杨勇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他是? 高元指着杨勇语句不畅,“你,你是穿越来的?” 穿越这个词都出来了,没什么别的可能了,杨勇百分百确定高元是穿越来的了。 他不打算在高元面前掩饰自己的身份,“知道3是什么吗?” 高元一脸懵的看着杨勇,“是什么?” 杨勇微微吃惊,这是小学六年级课本上的内容,高元居然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 “是密码?” 是π啊…… 比惊讶更猛烈的是失落,杨勇想拉拢高元就是图现代知识,不考虑现代知识,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好吗? 平阳王和秦王联手,多次派杀手来刺杀他,他可没忘记,两次对大隋发动攻击,让边关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和靺鞨联手,弄得江南民不聊生…… 他们之间的新仇旧恨说不上多,但绝对不少。 第250章 有种出来正面刚 看在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杨勇选择把这份礼物送还给了阿不罕娄。 谁知高元突然扑到他的面前,“大哥,你是大隋的太子,你登基以后就是大隋的皇帝了,你能把大隋给我吗?” 这?杨勇头上浮现一个黑人问号,他为了这个皇位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要雨后见彩虹了,平阳王居然来横刀夺爱?看在他小小年纪的份上,杨勇平息心中的怒火,“为什么?” “我必修要得到大隋,不然我会死的。” “会死?”杨勇疑惑的看了眼阿不罕娄,后者耸了耸肩,显然已经听过这个说辞,但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我收到过一张字条,要我攻打大隋,不然就会有人来杀了我。”高元看出杨勇不会答应他的要求,“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的身份说出去。” 先不说高元为什么会相信一张字条,后面的话,杨勇更是啼笑皆非,“你尽管去说好了,他们不把你当成疯子算我输。” 高元也意识到了这点,但还是抓着杨勇不肯松手,“你要是不帮我,我真的会死的,高丽最终不是灭亡,变成王氏高丽和李氏朝鲜吗?” 那得很多年以后了?杨勇不觉得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平阳王,你看见我背后的人的表情了没?” 高元看了崔新和裴仁基一眼,两人都摆着臭脸,手放在佩剑上,似乎随时都会砍死他,他不禁一个哆嗦,松开了杨勇。 “你对大隋做的事情不可饶恕,我对你已经十分忍耐了,你要是不尽快离开这里,我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 高元不想放弃,指着杨勇对崔新和裴仁基喊道:“他不是你们的太子,他是假的。” 杨勇扶额,他的确是假的,但是这个假和高元说的假不是一个意思。 “你再敢在这胡言乱语,我就不客气了。”崔新的剑抽出了一寸,银光刺眼,高元连连后退。 “他是从未来穿越来的。” 杨勇很是无辜的眨着眼睛,看着高元,他都跟他说了,这么说会被当成疯子的,他还真敢说。 果然,就听满屋子爆发出了笑声,不少来凑热闹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笑道:“平阳王疯了?” 见无人相信,百姓又拿着锄头钉耙,对他面色不善,高元不敢再停留,跟着阿不罕娄匆匆离去。 杨勇掐着手指头,算了下出来的日子,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离开大隋有三个月了!不知道史万岁,安德海他们怎么样了,突然有点怀念临江酒楼的小菜。 没过几日,有消息传来,“平阳王被阿不罕娄杀害了,听说两人起了冲突,平阳王的尸首在河里被人发现了。” 平阳王一定要阿不罕娄给他出主意,还威胁他,如果不出主意,就把他送到乙支文德和渊太祚那里去,毕竟乙支文德和渊太祚到现在还都是向着他的。 阿不罕娄本想带着平阳王逃出高丽,也好和高丽方保留最后的体面,没想到平阳王真的叫了官府的人前来捉拿他,只能出了下下策,杀了平阳王跑路。 听到这消息,杨勇心情有些沉重,叹了口气,这算不算是平阳王自作自受? “那阿不罕娄呢?” 乙支文德和渊太祚听到这消息,乐得自在,阿不罕娄倒是帮他们解决了一个麻烦,平阳王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阻挡他们的绊脚石了,不得不除去。他们早就严加监管各个城市的出口,抓一切蓝眼睛的人,头发可以染,眼睛的颜色染不了,没有美瞳可以掩饰眼睛的颜色,阿不罕娄很快落网。 “他已经被斩首,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杨勇松了口气,是时候回大隋了。希望这次,不会有什么麻烦事在大隋等着他了。 荣留王顺利登基,亲自带人来迎接杨勇,身边的侍从拿着一个盒子。 杨勇看着那盒子,觉得分外眼熟,怎么觉得是之前高元送给他的夜明珠? 盒子缓缓打开,光芒耀眼,还真的是……杨勇脸黑了黑,之前那点同情瞬间烟消云散,原来山贼那次,平阳王就和秦王联手想要坑他了,太狠了,还好他没有软下心来帮平阳王。 “太子殿下,这是高丽的心意,还请收下。” 收,当然收,不然之前的苦都白吃了。杨勇带着许多礼物,启程回大兴。 杨勇穿过太白山,不费一兵一卒,化解两国危机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必聊话题。 在别人看来,那都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而杨勇却一个个做到了,极度震惊后,大隋百姓一阵欢呼,“这是真龙天子,神仙下凡啊!” 高丽百姓是又惊又畏惧,甚至造了许多雕像,把杨勇当神仙祭拜。 这次班师回朝,是说不尽的风光和荣耀,杨坚穿戴整齐,登上广阳门亲自迎接,看着杨勇策马而来,心中是说不尽的激动,杨勇的荣耀就是给他长脸,他自然毫不吝啬,赏赐无数。 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人敢出来说闲话。 杨勇用自己的实力,慢慢在这片土地上站稳了脚跟,宴席间,推杯换盏,他表面上笑得很开心,锦衣玉食,风光无限,他是大隋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誉和权位的太子,但他心里慌的一批,因为他又收到了一张字条: 你笑不了多久了。 杨勇小解回来,一拿起酒杯就看到了下面垫着的纸条,白纸黑字,似乎早就在这等着他了,上面的字端端正正,叫人心情难以平定。 “你笑不了多久了” 哪个意思?到底是谁,天天在这恐吓他。 杨勇把酒倒在纸上,墨迹糊成一团,正如他的好心情,有点糊。 他打眼看一边的裴矩,裴老头正与人喝酒谈笑,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秦王已经失宠,除了河东裴氏他想不到第二个有胆量和他叫板的人。 杨勇真想借着这三分酒意大喊一声,到底是谁,有种出来正面刚。 他有火药,有银子,有兵权,他不怕正面刚,就怕这种阴着来的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他个背刺,叫他阴沟里翻船,连东南西北都摸不着。 暗戳戳的给他塞纸条,就说明这人不敢出来对线。话说回来,放眼大隋,除了杨坚,现在谁敢明面对他不敬?高丽一战,他已经坐稳了太子之位,无人可撼动他的地位。 但收到这种字条,心情难免不悦。这感觉就像天天有人给人发恐吓短信,是一样的,大隋没手机,就换着字条来,横竖就是不想让他快活。 第251章 吃狗粮就算了,还难做人 不到一分钟,这种紧张又慌乱的心情就被杨勇抛到了九霄云外,管他是什么人,不想看他痛快,他偏要痛快给那人看。 庆功佳宴,是他应得的荣誉,怎么能因为一张小字条坏了好心情?就让那个心怀不轨的人继续嫉妒恨! 庆功宴后,为防疰夏,东宫正在煮立夏蛋,杨勇觉得有趣,吃这茶叶蛋还能防暑气?探头一瞧,浮在最上面的核桃壳倒是稀奇,其他的和茶叶蛋配料并无一二。 “太子殿下!”身后一道焦急的喊声,吓得杨勇差点把锅盖砸在了脚上。 “安德海,这么冒冒失失做什么?” “皇上,皇上……”安德海说着竟掉下了眼泪。 杨勇心弦一紧,莫非杨坚殁了?忙抓住了安德海的肩膀,“父皇怎么了?” “皇上下了圣旨,太子殿下快去接旨。” 什么圣旨竟叫安德海悲伤成这样,杨勇有些不安的去接旨,却见徐桂满面春风,笑容可掬。 听完圣旨的内容,杨勇差点也痛哭流涕: 杨坚禅位给他了! 就算他听错了,他也不可能看错,这金黄色的圣旨写的明明白白。他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这一日。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 在众人的祝贺声中,杨勇喜悦的心情就像电量降到了底,皇帝的宝座并不是免死金牌啊。平阳王的事情过去还没多久,他至今仍记得那在水里泡的肿胀,面目全非的尸体。稍有不慎,他就会步平阳王的后尘,众叛亲离,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登基仪式前,杨勇就得开始接手杨坚的事务,为登基做准备。他突然发现,皇位带来的还有诸多难题,东北的休养生息,江南的安抚平定,突厥的蠢蠢欲动,国库的盈亏…… 看着摆在面前的一大堆事务,杨勇严重怀疑杨坚是不想干了,做了甩手掌柜把个烂摊子送给了他。 杨坚自从退位起,就成了陈叔宝的酒友,杨勇记得杨坚以前最不喜欢放纵喝酒,还多次规劝陈叔宝少喝点,没想到现在两人打成了一块。杨坚这是解放天性了,也说明当皇帝连放纵喝酒也得收敛。 连沉寂了许久的独孤伽罗都看不下去了,找到杨勇,“太子,喝酒伤身,你多少劝劝你父皇。” 杨勇闻到独孤伽罗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料味,“母后,太医说这香用多了对身体不好,母后何不停一停?” 独孤伽罗愣了下,眸色有一瞬的恍惚,“此香是杨广生前喜爱之物,本宫也只有如此才能缅怀一二。” 杨勇眸光微闪,“母后,父皇的病已是无方可治,晋王下的毒伤及父皇五脏六腑,这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痛苦,父皇每时每刻都会疼痛无比,就连呼吸都不能像常人那般自如,母后叫儿臣如何劝说?” 独孤伽罗没想到杨勇会反对她的话,惊了惊,但杨勇说的没错,思及往事,神色困苦,杨坚的身体之所以落得今天的田地,都是杨广所为,这件事情是她心中一直过不去的坎,香料可以让她记忆模糊,因而她始终不愿意停止用香,她叹息不语,默默离开。 有人借酒消愁,有人借酒止痛,陈叔宝是前者,杨坚是后者。 两人正在陈叔宝府中看皮影戏,杨坚不喜歌舞升平,陈叔宝就请了些艺人在府上表演,这演的正是杨勇勇闯高丽第三回,太白山大战刺客,白狼山白狼报恩。 这场戏勉勉强强合杨坚的心意,皮影戏小人偶在台上翻来转去,精彩非凡,杨坚的注意力却全在陈叔宝说的酒上。 “听说你府上的椒柏酒口感甚好,到底是用了什么配方?” 听杨坚问起,陈叔宝双眼乐得只剩一条亮闪闪的缝隙,“我虽有官职,但一直闲散在府中,今日总算能为皇上做个酒官了。 “我的椒柏酒哪有什么特别的配方,用的是蜀王送我的花椒,大兴产的侧伯叶,太子殿下从青州给我带来的白酒,就三样东西放在缸中,密封七天,椒柏酒就制成了。 “皇上,现如今这不是喝椒柏酒的时节了,等来年春,我自当送上十壶给皇上。” 在陈叔宝的示意下小厮毕恭毕敬的呈上豌豆饭。 “如今豌豆新出,这是我在江南时必吃的一道饭,请皇上尝尝。” 李子试过毒后,把托盘呈到了杨坚面前。杨坚望着那碗热气腾腾,荤素搭配的豌豆饭,迟迟没有拿筷而是叹了口气。 “皇上,可是这里面有不合你胃口的食物?”陈叔宝见他叹气,有些紧张的问道。 “朕不是因为饭中的食物叹气,而是看到豌豆想起了江南的事情。江南百姓尚未安定,不知此时能否如往年一样,吃上这么一碗热气腾腾的饭?” 众人闻此,都沉默不语,陈叔宝更是被勾起在江南时的往事,有些出神。 “父皇不用为此担心。”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往门口望去。 一道明黄的身影映入眼帘,杨勇迈进房间,给杨坚行礼,“参见父皇。儿臣已经派人给江南送去了新产的豌豆,让各地驻守官员给百姓筹备立夏饭。” 杨坚神色欣慰,众人都拍起杨勇的马屁,说太子如何如何有先见之明,考虑周全,为国为民,说的杨坚老脸明媚。 在陈叔宝府上用过饭,杨勇和杨坚一块回大兴宫,两人骑在马上,身后跟着若干随从。 百姓都爱戴太子,见了纷纷行礼,甚给杨坚长脸,“徐桂,椒柏酒的方子可记下了。” “奴才记下了,连每样材料要多少也问来了。”徐桂赶马上前几步,“皇上,宫中每年都会筹备椒柏酒,皇上特意问此方是为何?” “皇后体寒,又不喜宫里酿的,明年试试这个方子。” “是。” 杨勇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杨坚独孤伽罗,老夫老妻的,明明都心系彼此,就是僵着不见面,他作为大儿子夹在中间,吃狗粮就算了,还难做人。 安排妥当了,杨坚才看向杨勇,“你今日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母后叫儿臣去接父皇回宫,怕父皇喝得多了,伤身。” “哼。”杨坚冷哼一声,策马上前,杨勇跟在后头,看不见他的脸色。 “儿臣还有一事要请父皇做主。” 第252章 全盘照收 “朕已经把大权交托于你,凡事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经过高丽一战,杨坚已经确定杨勇有能力统治大隋,所以才会把皇位交给杨勇。 “儿臣想请旨去平定江南。” 杨坚猛地回头看了杨勇一眼,后者垂头坐在马上,乖巧的没有多余的动作。 “你身份尊贵,怎可亲自前去?” “江南已经乱了数月,错过了开春的耕种季节,若是再错过夏季,今年怕是会颗粒无收。” 江南百姓有的已经回家种地,但只要看见官兵就到处跑,跟看见什么洪荒猛兽似的,再这样下去,南方都要变成蛮荒之地了。 “你挑选合适的人去就是了,何必亲自去,你上次去高丽近三个月,音讯全无,你可知皇后有多少担心你,又可知在朝中引起了如何大的喧闹波动?” “儿臣已和丞相大人商讨过此事,认为还是由皇子出面较好,儿臣怕五弟吃苦,还是由儿臣去。” “哪个丞相大人?”杨坚慢下了步调,和杨勇并驾齐驱,侧头看向杨勇。 “高熲,高大人。” 也是,苏威很少主动提什么。说起高熲,杨坚眉头微皱,“你和高熲女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父皇,二弟三年守丧未过,儿臣想再等一等。”杨勇知道杨坚对高熲有些不满,此时提到婚事,恐怕也有试探之意。 提到杨广,杨坚不悦,半晌没有开口。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尽快。”见杨坚松口,杨勇神色一喜。 “你可有法子让南方百姓归顺?”杨俊,杨秀去了,可都不见成效。 “儿臣结交了许多江南名士,有他们帮忙,相信百姓不会再闹下去。父皇可还记得南陈博士潘徽?” 杨坚点点头,“就是那个把我朝礼官说的哑口无言的后生,如今江南大乱,他音讯全无,找人如大海捞针,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司徒大人早前成全徐德言和乐昌公主琴瑟之好,两人一心想要报答,就替儿臣找到了潘徽。” “既然你以准备完善,那朕也就不拦着你了。”杨勇有勇有谋,能够做出一番事业,也是大隋的福祉。 远远的就瞧见宫门口有个男人翘首以盼,当看见杨勇的身影时,神色有些不自在。 杨勇和杨坚分道扬镳,一个去东宫,一个去大业殿。杨勇回头望去,那个男人跟在杨坚的撵轿边上,一直对着杨坚说着什么。 “那人是谁?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回太子的话,那是虞庆则将军的妻弟,赵什柱。” 赵什柱?他好像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人的名字。按照计划,虞庆则会跟着他南下,虞庆则的小舅子来找杨坚做什么?杨勇怕计划被打乱,叫人去打听打听赵什柱和杨坚说了些什么。 “皇兄,恭喜了。”一进东宫,就对上了杨谅璀璨的笑脸,还配着两串小鞭炮,噼里啪啦很是喜庆,“前些时候得了伤寒,不能及时给皇兄道喜,真是急死我了。听说皇嫂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我带了些皇嫂爱吃的东西来。” 杨坚已经把并州封给了杨谅,并命他为并州总管,等杨勇登基后,杨谅就可以去自己的封地逍遥快活了,看着面前少年发亮的双眸,杨勇只想到了两个字——羡慕。 这小子怎么就知道巴结元寻,每次来都给元寻带礼物,从来不见给他带点什么,这些小鞭炮不算。 杨勇都有点怀疑杨谅这小子是看上元寻了,但经过他的研究调查,杨谅不喜欢文静的妹子,喜欢魅惑妖艳灵动的。 魅惑妖艳且灵动,换杨勇,他也喜欢,但是,国家都给发老婆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况且元寻人美心善,秀外慧中,没哪不好。 最重要的是杨勇发现,接手杨坚的事务之后,天天忙的焦头烂额,连摸鱼的时间都没有,他每次走进书房,都有堆积的像小山一样的奏折等着他批阅。不过,今天书房方向好像格外热闹,杨勇还没走到就听到一众女子的嬉笑打闹声。 看着杨勇一脸困惑的神情,杨谅眨了眨眼睛,“皇兄,你可有福享了。” 杨勇绕过回廊,就瞧见一众花红柳绿,万分娇俏的女子站在书房外,正值春末夏初,女子衣衫较为单薄,满眼都是雪嫩的肌肤,隔着丝绸面料能隐隐约约看见美人身前深深的沟壑。 对于看惯现代短袖短裤短裙的杨勇来说,这画面其实没什么冲击力,他挠了挠头,“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这些是朝中大臣送来的。”苏青淼快步走了过来,递上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女子的名字和送来的大臣名字。 朝中大臣听说杨勇即将登基,这是赶着来巴结他了。 可惜马屁拍错地方了。 “都送回去。”杨勇扫了一眼名单,“等等。”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听杨勇说等等,苏青淼心想,太子殿下这怕是看上哪个姑娘了。 杨勇盯着册子上虞庆则的名字,深吸了口气,回头找了下安德海的身影,安德海去打听赵什柱的事情了,到现在为止还没回来。 “叫她们在日头下晒着也不是个事情,安顿她们休息休息。” 苏青淼张了张嘴,太子殿下这是打算全盘照收了? “太子殿下,其中不少都是有技艺在身的,有几个是会唱小曲的,有几个是会跳舞的,太子殿下若是累了,可以叫几个来散散心。” “知道了。”杨勇挥了挥手,叫他把这群吵吵闹闹的女人先带下去。 众美人朝着杨勇挤眉弄眼,频频暗送秋波,杨勇注意到有几个姑娘特别有异域风情,听说虞庆则有个小妾是突厥人,当初虞庆则攻打突厥,突厥可汗送给他的。 等人都散去了,杨谅才开口道:“皇兄,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什么事情?”杨勇打开书房的门,他刚才出去一会,这奏折又高回上来了,近来四处动荡,国内要处理的事务颇多。他深吸一口气,坐下开始看奏折。 “等皇兄登基后,我就要去并州了,我想问皇兄要个人。” “谁?”杨勇抬起头看着杨谅。 “史万岁。” 杨勇沉吟片刻,史万岁本就不习惯大兴的勾心斗角,你争我抢,跟着杨谅去并州倒也好。 “这不是难事,他本就是你的王傅,等我问过史万岁,他若是答应,你就带着他去,并州北面靠近突厥,眼下突厥蠢蠢欲动,有他在你身边,我也安心些。” “多谢皇兄。”杨谅眉眼弯弯,“那我就不在这打扰皇兄了。” 他吐了吐舌头,脚步欢快的走了。 杨勇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奏折欲哭无泪。 第253章 嚼主子的舌根 “太子殿下。”没一会,安德海回来了,“皇上屏退了身边的人,没有打听到到底是说什么,只知道赵大人说是和虞庆则将军有关的要事。” 杨勇点了点头,若是要事,到时候杨坚肯定会告诉他的,“最近,秦王怎么样了?” “秦王被软禁在府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父皇减少了他的吃穿用度,想来他日子过得比以往无趣。”杨勇想到了苏青淼的话,“对了,你去把送到东宫的舞女挑几个出来,送到秦王府去,也好给秦王解解闷。” 南下在即,他最好去见见杨俊,给杨俊打点预防针,免得杨俊又在背后搞小动作。 “是。” 杨勇看了几本奏折后,伸了个懒腰。 苏青淼早在一旁候着了,“太子殿下,这是太子妃特意为您准备的花茶。” 花茶清甜,最是解渴舒心。 苏青淼见杨勇脸色不错,又道:“太子妃知道太子殿下公务繁忙,特意选了双花忘忧茶。” “这茶倒有个好名字,你让人给母后送去。”和他相比,独孤伽罗更需要忘忧。 “皇后娘娘虽免了太子妃的请安,但太子妃每日都有去仁寿殿给皇后娘娘沏茶。” 这是已经送过了,元寻有心了。想到仁寿殿,杨勇眉头一皱,“母后一直用的香对身体不好,元寻有身孕在身,你叫她以自己身体为重,不要再去仁寿殿了。” “是。”苏青淼欢喜的答应着,忙回去回话了。 安德海神色匆匆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安公公,你这是怎么了?”见安德海是从送来的美人那边来的,又脸色沉重,苏青淼有些不安,这些美人一送来,太子妃虽没说什么,但明显心情不太好。 “太子殿下叫我选些舞女送去秦王府,结果那些美人仗着自己家主子有些来历,非但不愿意去,还摆脸子给我看,唉。”安德海做杨勇的贴身太监,到这个年纪,已经多年没受到这样的待遇了,“如此想来还是太子妃对咱们好,从不摆架子。” “嘿,你这句话我也得告诉太子妃,她正为这些美人的事不高兴呢,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把人留下?” “谁知道呢,这么多美人,多少会留下几个,不多说了,我先去回话了。” 杨勇一听,奇道:“秦王也是个皇子,她们怎么就不愿意去?” “她们说秦王府如今败落,就连老鼠都不愿意去,她们更是不可能去。” 杨勇不禁扶额,连可以任人转送买卖的女子都不把秦王看在眼里,秦王现在的处境可想而知。 “那去外面挑些舞女来,送去给秦王。” “太子殿下。”安德海欲言又止,“秦王曾多次要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何必还要对秦王这么好?” 都说墙倒众人推,太子殿下怎么偏做那个扶砖头的人。 “再怎么说,他都是我弟弟。” 到这种时候,除了亲人,还会有谁去关心杨俊,若是有人钻了杨俊伤心的空子,鼓动杨俊把矛头对准他,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杨勇有心在杨俊身边安插一些眼线,秦王妃虽说是太子一派的,但要真出什么事,还是靠自己来的靠谱。 “还有,把虞庆则送来的几个姑娘叫来,我有话要问她们。” 东宫上上下下的眼睛都雪亮,盯着书房的情况,还在打赌太子殿下会不会留下美人。这会子听说太子殿下把虞庆则将军的美人叫去了,押会留下的那头,呼声顿时高涨。 没一会又听到书房里传出女子娇柔的“啊”声,宫人都脑补了一场香艳的画面。 书房里的气氛和他们想象的香艳截然相反。 杨勇双手环胸,赵景手里拿着鞭子,三个美人瑟瑟发抖,脸色惶恐。 “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杨勇问道。 美人摇了摇头,赵景鞭子一甩,打在地上发出吓人的轻响,三个美人抱作一团,“啊”的一声尖叫。 杨勇只是试探试探,并不真的对这几个有异域风情的妹子抱有希望。 “本宫还想,你们都是聪明人,想要跟着本宫,自然就该对本宫老老实实的。”杨勇有些惋惜道,“你们什么都不说,那本宫就只能把你们送去秦王府了。” 一听到要被送去秦王府,三个美人接连跪下,“太子殿下,求您了,千万别把奴家送到秦王府去。” “怎么?你们是仗着从将军府出来的,连三皇子都看不上眼了?” “不是啊,太子殿下,我们怕……” 美人战战兢兢,欲言又止,心一横,咬牙说道:“太子殿下,秦侧王妃是南陈的公主,秦王都忍心将她杀害,更何况我们身份低微的女子?还求太子殿下垂怜,千万不要把我们送去,就算让我们在东宫做个粗使丫鬟,我们也绝无怨言。” 黑历史啊,黑历史……杨勇不禁感慨杨俊为了坑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难为这些美人了,秦王杀妻在前,论谁都会心存隔阂。 “不想被送去,就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本宫,若是说的合本宫心意,本宫自然会给你们安排好去处。” 三个美人互相看看,眼神闪烁,颇为不安,她们哪里有资格去嚼主子的舌根,更何况她们前途未卜,若是太子殿下把她们送回将军府,她们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将军府可不是个好去处吗?美人们心思缜密,怕踩了杨勇的坑。 “太子殿下,若是我们说了,您可千万别把我们送回将军府去啊!” “本宫一言九鼎,你们若是说的话有用,本宫就把你们留下。” 三人脸色一喜,若是留下,以后不就有机会做妃子了?横竖都是伺候男人,全天下最荣耀,最风光的莫过于做皇帝的女人了,再过几个月,面前这位爷可就是皇上了,三人一改先前忸怩的姿态,争先恐后的说起虞庆则的家事。 “虞老爷最爱吃香辣的豆腐,腌制的菘菜,熏制的肉……” “虞老爷最喜欢穿黑色的衣服,通常在卯时起床……” 从虞庆则爱吃什么,喜欢的颜色,一应俱全。 额,杨勇打断美人的絮絮叨叨,他对虞庆则的生活习惯不感兴趣,“本宫想知道赵什柱的事情。” “赵大人?”美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赵大人他跟着虞大人做事,他是虞夫人的弟弟。” 第254章 不顾及兄弟之情 杨勇脸上浮现失望的表情,这三个丫头的关注点全在虞庆则身上,估计之前都想着勾搭虞庆则,没听到有用的消息,杨勇正想打发了她们。 突然见一美人跪着上前几步,想要开口,又被另外两人捂住了嘴,那两人小声呵斥,“你不要命了?” 好像有戏。 “赵景,把她们送去秦王府。”杨勇威逼利诱,“说了打赏。” “是。”赵景马上上前就要抓人。 “啊!”三人又是慌张一叫,“说,我们说。” “赵,赵大人他。” 事情似乎难以启齿,美人一脸要哭了的表情,“太子殿下,我们要是说了,您千万要把我们留下啊。” 她们越是婆婆妈妈,杨勇越是好奇,这实在是太吊人胃口了。 杨勇指着三个人,根据她们衣服的颜色道:“从今日起,你们仨就是大红大粉大紫,名儿都有了,说。” 名字起的是有点糙,但三人内心是真的欢喜,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太子殿下,赵大人和夫人私通。” 妈耶,杨勇一口茶喝的呛住,这个瓜太劲爆了,虞庆则可是隋朝四贵,若是大隋有围脖,这非得上热搜不可。 “哪个夫人?”古代可是能表兄妹互搞的。 “是沙钵略可汗的女儿,阿史那夫人。” 那还好,杨勇喘了口气,但还是怪震撼的。虞庆则提拔妻弟,让他跟在身边做事,没想到赵什柱居然绿了虞庆则,赵什柱这是想鸠占鹊巢呀。 三个美人见杨勇对此似乎很感兴趣,又道:“赵大人和夫人常常私会,我们还听到赵大人和夫人谈成亲的事情。” 阿史那氏是虞庆则的宠妾,虞庆则怎么可能会把她赐给赵什柱? 赵什柱和杨坚谈了虞庆则的要事。这么背地里偷偷摸摸的谈要事,杨勇皱眉,估计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两人绿的虞庆则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连下面的人都知道了,可见虞庆则府上不少人都知道了,可怜虞庆则还被瞒在鼓里。 “成亲?他们怎么成亲?” “夫人她……”大红支支吾吾。 杨勇指了指大红衣裳的美人,“今天起,你就跟在本宫身边做事。” 大红喜上眉梢,正要开口,大紫大粉抢着说了起来,“夫人本想毒死虞老爷。” “咳咳。”杨勇轻咳,打断两人语出惊人,“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我们是沙钵略可汗和都蓝可汗送来大隋伺候夫人的。” 沙钵略可汗是都蓝可汗和阿史那公主的老爹,是突厥一股势力的头头,他死后弟弟继位,弟弟死后儿子继位号称都蓝可汗。 为啥要介绍他们的家族史?因为杨勇的心头愁,北周的千金公主,现在杨坚的干女儿,大隋的大义公主,依照突厥的风俗,嫁给了都蓝可汗,地位不变,依旧是突厥的可贺敦,相当于皇后,总之地位很高。 大义公主屏风的风波尚未结束,都蓝可汗日益强大,突厥近来时常冒犯边境,只是杨勇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 “老爷又要出征,夫人近来郁郁寡欢,老爷问起,夫人说江南多美人,老爷见了美人怕是要喜新厌旧了。老爷一听,便说有夫人一人足矣,这才把我们都打发了出来。” 额,杨勇汗颜,他还心想,虞庆则怎么这么大方,送来的美人颇有姿色,原来是把他当成废品回收站了。 其实不单杨勇收到了虞庆则送来的美人,这次出征有功的人都收到了虞庆则送来的异域美人。 “我们说的句句属实,绝无欺骗。” 杨勇点点头,姑且相信这三个丫头好了,“那你们可知道阿史那夫人何时要下毒,如何下毒?” 把堂堂大将军毒死,那还了得,不说他这次南下无人陪伴了,突厥怕是会更加猖狂,当年虞庆则征战突厥有功,突厥盛传虞庆则的威名,这也是沙钵略可汗为何会把女儿嫁给虞庆则的原因之一。 “我听见赵大人说,他舍不得夫人做那样的事情,赵大人说他自有办法,让夫人无需担心。” 杨勇听的毛骨悚然,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这有点惊悚,虞庆则辛辛苦苦在前朝搬砖养家糊口,他小妾居然在家里和情夫密谋怎么把他除掉。 “那赵大人的办法,你们知道点什么吗?” 三个美人纷纷摇头,“我们只在后院,和赵大人接触不多,再多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还知道点别的没?” “赵大人和夫人会以猫叫为暗号,虞老爷不在家时,赵大人会从后门到府上来。” 杨勇暗暗记下,又问了些别的,确定三人不知道更多的消息后,就叫苏青淼领着她们下去,“苏青淼,把其他美人都送回去。” “是。”苏青淼的脸色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主要是他在太子不留人那边押了太多钱了,亏大了。 “安德海,舞姬都找来了?” 安德海点点头,“太子殿下,要不请来给您瞧瞧。” “不必了,本宫亲自去看看,再带着她们直接去秦王府。” 杨勇问了几个舞女的身世,选了几个机灵靠谱的,叫她们好好盯着秦王的动静,然后带着人和礼物到了秦王府。 杨俊听说杨勇来了,想避而不及,但是今非昔比,杨勇身份地位早与以往不同,已经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 “参加太子殿下。”秦王有气无力的行礼,当瞧见杨勇身后一众衣衫亮眼,明艳动人的女子时,脸上终于有了点别的神色。 “本宫听说你被软禁后,日子很是无趣,特意选了些舞女来给你解闷。” 杨俊正愁没处打发时间,毫不客气的全数收下。 屏退旁人后,杨勇坐在椅中,沉了脸色,“三弟,今日你落得这个下场,你也该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杨俊坐在下首,垂眸不敢开口。 “高丽刺客的事情,本宫念在多年的情谊上,没有告诉父皇。”杨勇冷冷的看着他,“本宫出征前应该和你说过,有什么难事都可以找本宫商量,你我兄弟之间,在背后捅刀子,未免太不顾及兄弟之情了。” 杨俊眸色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仍是没有说什么。 “本宫是你的兄长,才会如此宽容礼让你,杨俊,若到了本宫无法包庇你时,你可知你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二弟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能让你清醒吗?” 杨勇见杨俊始终不语,也不好再说什么,“你且在府上好好想想,等事情平息了,本宫会解了你的禁闭,恢复你自由的。” 杨勇想不明白,杨俊的所作所为,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为何杨俊自始至终都不肯说出那个人是谁。 第255章 他又不是医生 当晚在书房看奏折看到犯困,干脆睡在了书房。半夜里,突听到有人吵吵闹闹。 书房的门被人“砰”的推开,眼前晃过一道大红色的身影,杨勇半睡半醒,觉得这宫女很是陌生。 大红使劲摇晃着杨勇,“太子殿下!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一听到大事不好这三个字,杨勇瞬间清醒,抓住宫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外头这么吵闹,难道是走水了?” “太子妃见红了!” 杨勇听到这里,当下站了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匆匆往后院走去,“请太医了没?” “太医来了,说胎像不稳,不知道要怎么办。” “孙大夫呢?” “安公公已经去请了。” 杨勇进屋的时候,一众太医正在外屋急得团团转。 “太子妃身子本来就不好,想要保胎本就是难事,一个不好,就连太子妃都很难保住,孙大夫非说他有办法,现在出了要紧事,我们也束手无策啊。” “太子殿下。”听见脚步声,几人转过头来。 两位主药上前简单的交代了下,“太子妃从中午起就有些不适,臣等查看过吃食,都没有问题。” 元寻身边的人都是杨勇精挑细选的,不可能有问题,元寻一直待在宫里,近来也没有人来见过她,按理说,不会出事的。 杨勇皱眉,“还有别的异常的地方没?” 郑太医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杨勇耳边,小声道:“太子妃常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用的香料或许会对孕妇不利。” 杨勇记得苏青淼早些时候和他说过,元寻有去仁寿殿给独孤伽罗泡忘忧茶,可是,元寻之前也常常去,为何一直没有出事,而是今天身体不适?是香闻的久了,所以才发作的吗? “郑太医,你有母后用的香吗?” “臣曾问皇后娘娘要了一些,不过都是粉末很难看出是用什么做的。” “你去取一些来,等孙大夫来了请他看看。” “是。” 屋里元寻单手捂着胸口,秀眉轻皱,见到杨勇想要行礼,杨勇忙扶住了她。 “你身体不适,快躺下休息。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胸口闷的厉害。”元寻说话也有些没气,似乎呼吸也不是很顺畅。 太医们都认定这是太子妃旧疾发作,属于正常现象,又有身孕在身,所以伤及腹中胎儿。他们开了些安胎的药,元寻虽喝下,却没有什么用。 孙思邈想着过了三个月,胎象平稳,就回终南山去了,这一来一回把人请回来,怕是要等到天亮了。 杨勇束手无策,不安的来回走动,马的速度太慢了。 郑太医拿回了香料,递给了杨勇,杨勇打开闻了闻,香气扑鼻,他对香没什么研究,闻不出什么端倪来。 突然身边有人开口道:“这香好是熟悉。” 杨勇侧头看向身边的一身大红的宫女,“你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大红朝着站在一边的大紫和大粉道:“你们来闻闻,这香是不是夫人爱用的香?” 夫人?爱用的? 杨勇感到脊背一寒,独孤伽罗曾对他说过,这香是杨广生前爱用之物。这信息量有点大…… 大兴中,谁都知道虞庆则的小妾美貌,或许就是因为美貌惊为天人,虞庆则当初才会违背了杨坚的嘱托,纳了突厥的小妾,和突厥成了亲家。 杨广好色,杨勇是知道的,难道杨广早就看上了阿史那氏? “这的确是夫人爱用的香。”另外两个宫女闻过后确定道。 杨勇只觉得浑身闪过一道激流,历史上,杨广在杨坚死后,不惜落下骂名,迫不及待的宠幸了宣华夫人。这么想来,杨广看上了阿史那公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这香,到底是谁送给独孤伽罗的? 因为杨勇的身份只是太子,他不能僭越去查皇后的事情,所以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那香是谁送去给独孤伽罗的。 独孤伽罗用这香缅怀杨广,殊不知这香是虞庆则小妾的爱用之物,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但是,这香闻着好像不对。”大紫疑惑道,她是在阿史那氏身边伺候的最久的,闻惯了香料的气味,稍有不同也能有所察觉,“有一个不同的味道,但气味很淡,不知是什么。” 可不是嘛,就是这个不同的味道,难倒了太医院所有的人,也难倒了神医孙思邈。 “孙大夫说,里头这味喊不上名的,不是产自大隋。” 大紫摇了摇头,“其他香料的气味太过浓郁了,掩盖了这味香料的气味,闻得久了,鼻子都麻了。” “皇后娘娘到!”外头有人高声宣报。 杨勇忙起身迎接,“母后。” 独孤伽罗脸色不是很好,在盈珠的搀扶下走进里屋,对杨勇看也没看一眼。这态度的突然转变,弄得杨勇有些心惊。 “孙大夫还没有来?”独孤伽罗看过元寻后走了出来。 “已经派人去请了。” 独孤伽罗眼神不善的打量着屋里三道亮丽的颜色,红粉紫。 杨勇顿时了然,独孤伽罗怕是误会了什么,“母后,夜深了,您先回去休息。” “太子,这可是你头一个孩子,你就全然不放在心上?” 冤枉啊,杨勇又不是医生,不然他早就上手了,他心里也急的很,但眼下除了等孙思邈来一点办法也没有。 “儿臣不敢。” “本宫听说朝中大臣送了许多美人到东宫来,本想着太子知道该怎么做,没想到还是这么不懂事。” 杨勇留着这三个美人是日后有用的,不好解释什么。 “太子妃在宫里一直平平安安的,怎么这三人来了,就见红了?可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三个宫女吓得慌忙跪下,“皇后娘娘明查,我们只跟着太子殿下,没有在太子妃面前伺候过。” “你们只伺候太子?呵。”独孤伽罗冷笑一声,瞟了杨勇一眼,“你们在宫里有没有做什么,一问便知。” 独孤伽罗立刻叫来了东宫所有的人,仔细盘查一番。 厨房的宫女道:“下午的时候,太子妃和三位新来的宫女曾在厨房打过照面。” 宫女说着,像是不舒服似的咳嗽了几声。 独孤伽罗扫了一眼众人,“厨房的人怎么这么少?” “回皇后娘娘的话,下午起就有许多人头疼头晕,呼吸不畅,他们身体不适来不了。” 第256章 就是这个味道 郑太医听到这里,出声道:“可还有别的症状?有没有胸腹闷胀,恶心想吐?” 宫女疑惑的看着太医,“正是,太医怎么知道的?” 不单单是郑太医,其他的太医都是一阵骚动,连杨勇都皱起了眉,因为这些症状和元寻的症状如出一辙,他们一开始都以为这是孕妇特有的症状,现在不分男女都有这些症状,实在奇怪。 独孤伽罗也意识到不对劲,“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太子妃的不适症状和厨房宫人的不适症状相同。我们觉得事情可能有蹊跷。”郑太医回禀道。 蹊跷?独孤伽罗越发怀疑起这三个新来的宫女,“她们三个下午去厨房做什么?” “是去给太子殿下拿点心的。” 并无可指摘之处,但越是这种滴水不漏,越是可疑。独孤伽罗挥了下手,盈珠立刻带着仁寿宫的宫女上前给三人搜身。 “皇后娘娘,她们的香囊里有没有见过的粉末。” 独孤伽罗闻了下,毫无香味,在香囊里放这样的东西是做什么? “这是什么?” 三个宫女看了杨勇一眼,神色慌张,“皇后娘娘,这是我们从突厥带来的毒药。” “啪”独孤伽罗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毒药都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太医,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众太医捻了捻,嗅了嗅,都困惑的摇头,“这不是大隋所有的东西。” 宫女慌忙道:“这是从西域来的,听说是从身毒送来的。” 身毒?杨勇想,那不就是印度吗? “你们带着这些毒做什么?”独孤伽罗颇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三人不敢隐瞒,“我们被送到大隋来,身不由己,本想若是跟了难伺候的主子,就服毒自杀。” 独孤伽罗眸色越发寒冷,说的豪情仗义,谁知道是服毒自杀,还是杀死主子,谁能证明这三人和太子妃见血无关?又见这三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模样出挑,又是伺候杨勇的,独孤伽罗心中更是不悦。 “来人,把这三人拖下去。” “不要啊,皇后娘娘,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太子,太子殿下,救救我们!”三人凄切的哀求着。 杨勇不得不出面求情,“母后,眼下证据不明,并不能确定太子妃的事情和她们有关,直接处刑,未免为时过早。” “太子。”独孤伽罗的语调提高,“你的正室身体不适,你该关心的不是这三人,你该关心的是太子妃。这里交给本宫来办就可以了,你进去陪着太子妃。” 说完就叫人把这三个宫女立刻带下去。 杨勇一阵惊慌,心中难下决策,若是这三人没了,虞庆则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发生转变,若是他把虞庆则的事情告诉了独孤伽罗,那他就无法把虞庆则收为己用。 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做选择,只能把虞庆则小妾和赵什柱私通的事情告诉独孤伽罗了。 杨勇正打算开口,就听到屋里传来杯子落地碎掉的声音。独孤伽罗听到动静,顾不得杨勇,匆忙赶进屋去。 元寻唇色惨白,额上沁着细密的汗,小腹一阵阵的疼痛,使她连开口说话都十分艰难,“母后,儿臣很是喜欢那三个宫女,还望母后开恩,不要伤害她们。” 元寻忍着疼痛亲自为三个宫女求情,三个宫女感激不尽,连连磕头道谢,“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 感受着独孤伽罗无比谴责的目光,杨勇忙道:“还不快退下!” 从外走来的孙思邈打量了三个惶恐的宫女一眼,给元寻诊了诊脉,又听了下各位太医的汇报,开了一副方子,“常兴,你和常直一块捉药去。”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无需为太子妃担心。”孙思邈行了个礼,他一路奔波有些劳累,身形不稳,杨勇扶了一把,孙思邈向他投去感谢的目光。 独孤伽罗并不在意孙思邈的状况,“见红又腹痛难忍,你叫本宫如何不担心?” “太子妃近来似乎忧思过度,心情郁结,见红是正常的现象,太医们开的安胎药十分管用,调理及时,胎儿已经护住了。” 得到了孙思邈的夸赞,众太医神情欣慰。 独孤伽罗的脸色仍是没有好转,“胎儿护住了,为何太子妃仍身体不适?” 说着还看了杨勇一眼,忧思过度,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勇一头雾水的对着独孤伽罗的目光,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并不清楚元寻在忧愁些什么。 “这是由于母体不适,所以胎儿产生反应,若是母体安康,胎儿自然无恙,经过初步的诊断,草民想太子妃这是中毒迹象。” “中毒?”众太医交头接耳。 “我们查看过饭菜和太子妃接触过的东西,没有发现有会中毒的东西。” “听你们刚才所说,东宫膳房中的许多人也有和太子妃相同的症状,待草民看过他们,自有定论。”孙思邈让众人冷静下来,“我已经让常兴去抓解毒剂了,只要喝了甘草蜂蜜绿豆调配的汤药,太子妃或许会好起来,若是没有效果,只能说这毒十分深重,草民也没有办法。” 杨勇暗暗握紧了拳头,众人也都陷入了沉寂,如果连孙思邈都没有办法,那就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孙思邈查看过膳房身体不适的人后,“的确是中了同一种毒。” 元寻喝下了调制的汤药,脸色稍好,天色大亮,折腾了一晚,她禁不住困倦,靠在小榻上沉沉睡去。 杨勇给她捻了捻被子,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孙思邈正在查看从那三个宫女身上搜出来的粉末,他眉头轻皱,“这似乎和皇后娘娘用的香料里的那味香是同一物。” 独孤伽罗听得身子一颤,她用的香里居然有剧毒的东西? 孙思邈把粉末带到屋外开阔的地方,让众人散开捂住口鼻,又叫来膳房的人,随后点燃了粉末,“你们闻一闻,下午可有闻到这股味道?” 杨勇吸了两口气,顿感头疼了起来,气味极淡,有一种似有似无的苦味,他咳嗽几声,站到了上风向。 膳房的宫人有些困惑,“我们下午的时候的确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只当是有东西掉进了柴火中,没有太在意,现在闻着,好像就是这个味道。” 大红大粉大紫闻到味道慌忙赶来,“你们在做什么,快灭了这火,这种毒只是闻一闻就会要人的命的!” 三人手忙脚乱的在香盘上倒下了茶水,气味顿时消散。 第257章 太子妃善妒 众人神色凝重,独孤伽罗手有些颤抖,牢牢的抓着盈珠搀扶她的手,“孙大夫,太子妃身体不适,可是因为这毒药的缘故?” 孙思邈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粉末收起来,“草民想应该是同一物引起的,到底是如何,还得等草民带回去亲身试验过才知道。” “你说本宫的香里有这种毒药?” “是。皇后娘娘若是不相信可以问一问两位主药。” 郑太医和刘太医都拱手称是。独孤伽罗脸色惨白。 “臣等不知这是毒药,太子妃时常为皇后娘娘请安,多少受了些影响,还望皇后娘娘珍惜凤体,不要再用此香了。”两位太医趁此规劝道。 一想到太子妃身体不适可能和她有关,独孤伽罗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杨勇见她脸色难看,忙叫人带她回仁寿殿休息,“母后为了太子妃的事情熬了一晚,快回去休息。” 这次独孤伽罗没有再拒绝,杨勇见她如木偶般颓丧的离去,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叹了口气,不知是什么人借着独孤伽罗对杨广的追念,想用毒慢慢谋害独孤伽罗。 若不是阴差阳错收下了从虞庆则府里送来的美人,他们恐怕还会被蒙在鼓里。 “太子妃怎么样了?”杨勇问从里面出来的苏青淼。 苏青淼神色欢喜,“太子妃的烧退下去了,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太医们说应该是无妨了。” “辛苦诸位了,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杨勇让众人领了赏,送众人离开。 “孙大夫,一路赶来辛苦了,这次事发突然,让你这么着急的赶路实在是对不住。” “太子殿下严重了,太子妃身体不适,最过担心的莫过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身兼国之重担,快去休息,草民会在大兴住上几天,等太子妃情况稳定了,再回去。” “多谢。”杨勇行礼,送孙思邈出去。 孙思邈挥了挥手,让他别送了,快点回去。 一回头,杨勇就看见三个宫女不知所措的站在他身后,这三个宫女已经引起了独孤伽罗的不满,想来以后很难在宫里混下去了,看来得把虞庆则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他虽然即将登基,但杨坚为太上皇,独孤伽罗为太后,依旧有着压制他的权力,要是独孤伽罗不高兴,非要和他作对,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你们三个在这站在做什么?” “太子殿下。”三人下跪道,“还请太子殿下明查,这毒真的不是我们扔进火里的。” 这件事情恐怕很难查清楚了,杨勇对这三人的话将信将疑,“那你们下午在膳房的时候,可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人吗?” “我们去的时候,除了遇到太子妃,其他的人都是膳房的人。”三人认真的回忆当时的场景,“膳房里的人都各忙各的,我们是新来的,也都不认识,并不敢四处走动,也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杨勇心里有个怀疑对象——生火的宫女,但毒烧成了灰烬,算是没有留下半点证据。 “这种毒在你们那边很容易弄到吗?” 三人摇头,“我们是在可汗身边伺候的,因而才能拿到从西域来的的贡品,可汗说这是害人的东西,毫无用处,只会平添烦恼,就赏赐给了底下的人。” 他不信一个小小的宫女有能力获得这种毒药,看来这件事背后另有其人。 “你们可知这毒叫什么?” “因为味道极苦,我们都叫它苦豆子。” 苦豆子? “这毒是种豆子?” “不不,比豆子要大些,是一种果实,我见过有人运来一株,是金色的果实,但突厥寒冷,养不活。” 杨勇忙记下,叫人把这些消息都告诉孙思邈,或许会有什么帮助。 好在元寻并无大碍,杨勇这才安下心来,小睡片刻,吩咐人在傍晚时去叫虞庆则进宫议事,想要去查查厨房烧火宫女的事,却见安德海匆忙跑进来。 他要不是及时抓住了门框,怕要刹不住车,跑过了头,“太子殿下,宫里死人了。” “谁?”杨勇听得一惊,站了起来,好端端的怎么死人了? “不要把这事告诉太子妃,免得惊动了她。” “是。”安德海指了指宫人住处的方向,“有个宫女不知为何,投井自杀了。” “救不活了?”杨勇边跟着安德海往那边走,边问,心里有些担心,古人对这些很是忌讳,上次有个宫女上吊自杀了,那间屋子一直空着,没人敢进去,最后他不得不拆了那边的屋子,请高僧来超度做法,然后重新修建。 这次又有人跳井,怕是会人心惶惶。 “太子殿下,您就别过去看了。”快到井边的时候,安德海拦住了杨勇。 “死的是什么人?”望着一众不安的宫人,杨勇问道。 “是膳房的宫女。” “可是管炉火的?” 安德海抬头看着杨勇,惊奇道:“太子殿下如何知道?” “什么时候死的?” 杨勇冷笑一声,那宫女再不自杀,也逃不过他的责罚。如此一来,死无对证,他不得不赞叹,这次对元寻下手的人心思缜密。 “太医估摸时间,应该是上半夜。”那会他们都忙着太子妃的事情,并未察觉到有人投井。 杨勇神色冰冷,“安葬了这宫女,查查看他们的家人。” 这次的事情,独孤伽罗已经疑心那三个宫女,若是元寻没有出口阻拦,独孤伽罗就会杀了那三个宫女抵罪,就算孙思邈赶到,也不会有所察觉。 而且孙思邈远在终南山,赶来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中,东宫处于慌乱之中,那人可以趁机动手脚。 就算孙思邈赶到,发现了毒的问题,独孤伽罗最终也会落得自责的下场。 昨晚的一场戏,伤到了元寻的身体,也伤了独孤伽罗的心。 让杨勇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并没有停止风波,没过几日,他就听到了宫人们在小声议论。 “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全是太子妃自导自演的,她一定是见太子殿下留下了三个美人,心中妒忌,才在火里扔了毒,想除去那三个宫女。”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太子妃表面上对谁都很好,但她实际上十分善妒。” 第258章 悄悄出宫 杨勇不禁顿下脚步,没有上前打断宫人的谈话。 “太子妃身边伺候的宫女,模样都不漂亮,大多都笨手笨脚呆呆傻傻的,像上次那个被发现用压胜之术诅咒太子妃的宫女,就是笨笨傻傻的,她恐怕到最后都还不知道是有人陷害了她,在她枕头底下塞了东西。” 杨勇皱眉,那个宫女他印象有些淡了,但还依稀记得一些,那宫女违背他的意思,不肯试毒吃元寻吃过的饭菜,为此苏青淼还打了那宫女一巴掌。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果然是被人陷害的。 “这次投井自杀的宫女肯定也是无辜的。”宫人们又道,“你们应该都见过她的,长得很漂亮,本来在太子妃身边做事,但太子妃把她打发到膳房去了,一个女子却要管生火的粗重活,想想就替她感到不值。” “这次的事情是因为太子妃闻了膳房柴火的毒而起,那丫头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责罚,所以心下害怕,就投井自杀了。” 杨勇心中冷笑,上半夜的时候,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到天亮,才查出来,是膳房的火有问题,若是那宫女心里没有鬼,怎么会在上半夜就投井自杀? 说话的宫女长得有几分姿色,手里拄着扫帚,还在说着。 “太子妃又有身孕在身,男人有几个是忍得住的?她定是怕太子殿下喜新厌旧,才动了心思。”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了,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没有一个是好看的,顶多是模样清秀。想不到太子妃对下人这么好,其实是善妒的。” 杨勇从暗处走了出去,“太子妃如何,本宫都不在意,你们有什么好在背后嚼舌根的?” 清冷的声音响起,吓得所有人一个哆嗦,忙不迭的跪下,“太子殿下。” 杨勇看着那几个带头说闲话的人,“安德海,把这几人都送走,我看她们不适合在东宫办事。” “太子殿下,我们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这句话杨勇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神色冷漠,没有收回成令的意思。 “太子妃身为正妃,地位无人可动摇,她何须需要与你们争宠?” 杨勇看着那模样姣好的宫女,美女天下多的是,若是这样烂嚼舌根的,心肠不好的,就是再多,他也不会看得上眼,“本宫看在太子妃的份上,没有重罚你们已经算是轻的了,像这样在背后说主子坏话的,安德海,可要受什么惩罚?” “拔掉舌头,发配边疆为奴。” 再也没有一人敢吱声。 “听懂了,还不快滚?”杨勇压着怒气,呵斥道。他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去应对这些琐碎事,他的地盘上容不下这些扰人清静的人。 太子妃善不善妒,太子都不在意,东宫自然无人再敢说闲话。独孤伽罗听说此事,都不禁赞叹杨勇处事有方,为太子妃立下了威势。 一连七天,虞庆则都住在宫里,太子叫他来,他不得不来,心里对此是厌烦的,阿史那氏本就对他要出远门有些不满,现在没出远门,就让他们分居两地。 虞庆则望着月亮叹了口气,把杨勇送来《孙子兵法》摔在了桌上,这书里的内容他早就倒背如流,太子给他送这书来,不是折辱他吗? 当下不悦的问牛刀卫道:“太子殿下还没有叫我去?” 陈燕铭拿着两壶酒从外头走了进来,“太子殿下让我给你捎来的。” 只见酒,不见人。虞庆则皱眉,倒了酒,闷闷的喝起来,近来皇上看他的眼神也十分古怪,让他心中忐忑,太子又行事让人捉摸不透,更是叫他难安。 “太子殿下说将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他都派人送来。” “他什么时候肯见我。”虞庆则不悦的问道,只打发牛刀卫统领来见他算是什么意思? 陈燕铭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他其实也不明白太子在想些什么,前些时候,东宫许多人中毒,太子妃也不能幸免,据说虞庆则送到东宫的美人身上就带着剧毒,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正说着,杨勇走进了庭院。因为没有听到宫人禀报,虞庆则和陈燕铭等杨勇走近了,才发觉。 “太子殿下?” 虞庆则上前几步,颇带怒气的两腿一跨,站在了杨勇面前,“太子殿下说找我来商议江南的事情,为何一连七天都不见人影?” 气势逼人,连暗处的赵景都做好了随时上前救驾的准备。 虞庆则备受器重,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冷落,皇帝都对他敬让三分,杨勇如今不过只是太子,就敢如此对他,更别说以后登基会怎么做了。 他又爱面子,回去之后自然没有提,每天都没见到太子的人。只说夜夜如太子商议到深夜。 杨勇料到他的性子不会对外多说什么,赵什柱因此也不会起疑,南方的局势也的确紧张,一连七天夜不归宿,连早朝都是直接从宫里去上的,这么长时间下来,赵什柱也该有所行动了。 “陈燕铭,你去帮苏青淼搬东西进来。” “是。”陈燕铭小心翼翼的看了剑拔弩张的虞庆则一眼,默默退下。 杨勇有意把陈燕铭支开,四下已无旁人,他直截了当的和虞庆则谈起正事,“晋国公勿怒,今晚本宫就不留晋国公了,但是得请晋国公答应本宫一件事情。” 虞庆则语气带着几分怒意,不悦道:“什么事情?” “还请晋国公等会换上侍卫的衣服,只当家中有事,悄悄出宫。” “我堂堂右武侯大将军为人光明磊落,为何要行事如此偷偷摸摸!”虞庆则怒目圆瞪,看着杨勇。 被这样凶狠的目光盯着,杨勇心中一个寒颤,虞庆则经略突厥,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忌惮几分。 “当下有一事必须要晋国公委曲求全,还请晋国公谅解。” “太子殿下,你身为太子,有事不直说,如此绕圈子,是何意?” “等今晚过后,晋国公自然就会明白本宫的苦心。”杨勇实在是不想把虞庆则被戴绿帽子的事情直接说出来,怕伤了晋国公的自尊。 “晋国公回府后,可悄悄从后门进入,听听有没有猫叫的声音。” 听到这里,虞庆则开始感到不对劲了,双眼眯了眯,杨勇身边带着的那三个宫女,很是眼熟,不正是他爱妾身边伺候的人吗? 大红大粉大紫见虞庆则看她们,有些不安的往杨勇身后缩了缩。 第259章 瞎猫遇上死耗子 “晋国公,几日留宿宫中,夫人在家中想必十分想念晋国公。”杨勇疯狂暗示。 虞庆则冷着脸,从安德海手中接过侍卫的衣裳,愤愤的甩了甩,“那臣就听太子殿下的。” “还请晋国公回去时不要声张。”杨勇安排自己身边一人和虞庆则对换了身份,侍卫装作是虞庆则进屋歇息,虞庆则则跟着杨勇出去。 走到外面时,就看见苏青淼和陈燕铭正费劲的搬东西,一个个大木头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只觉得沉的厉害。 “太子殿下,您这就走了?” “公务实在繁忙,抽不出身来,只能送些文书让晋国公看看了,等本宫改日有空再来。” 杨勇说这话的时候,能感觉到后脑勺有一股刺拉拉的视线,能把他的脑袋看出个窟窿来。 杨坚向来节俭,宫灯不甚明亮,昏暗中,没有人留意到杨勇身后跟着的侍卫早就换过,变成了虞庆则。 虞庆则跟着安德海到了侧门,崔新早就等在了那里,“老虞,你快回家看看,你母亲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虞庆则黑着一张脸,恨不得用眼神毙了崔新。 安德海在旁和掌钥的公公好说歹说,才开了宫门。 虞庆则和崔新两人没入夜色。 “抱歉了,晋国公,刚才不得已那么喊的。” “哼。”虞庆则哪里把崔新这样的后起之秀看在眼里,冷哼一声,“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要我如此偷偷摸摸的?” 崔新也不清楚,摸了摸头,“太子殿下什么也没告诉我,晋国公问我,我也不知道。” 虞庆则斜睨着崔新,看出他是真的不知情,上了崔新给的马,朝着晋国公府疾驰而去,他倒要看看杨勇说的猫叫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安德海目送虞庆则远去,松了口气,匆匆回去和杨勇复命,“晋国公已经回去了。太子殿下何不直接告诉他,平白受这样的委屈?” 刚才虞庆则站在太子殿下身后,他深怕晋国公会对太子殿下做出不利的事情来。 晋国公对太子殿下的言语又颇为不敬,丝毫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可这次的事情明明是晋国公吃亏——虞庆则小妾和妻弟私通,太子殿下这么做,未免太委屈自己了。 “他老婆不要脸,他要脸啊……”杨勇想了想虞庆则会看到的画面,不由得摇了摇头,“晋国公手握重权,在朝中颇有威望,他对父皇都不屑放在眼中,更何况是本宫。” 不过,过了今晚,情况或许会大不相同。 晋国公病了,一连三天没有来上早朝,杨勇神色淡淡的看了眼虞庆则空缺的位置,并没有说什么。 朝中大臣不禁热议纷纷,不少人都第一时间赶到虞庆则家中探望,却没有见到人。 家仆对所有人都是同一副面孔,“老爷说了,不见任何人,诸位请回。” 望着那高墙大院,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晋国公身强力壮,前些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呢?想找虞庆则的妻弟打听打听消息,突然发现赵什柱早就不知去向了。 还真是件怪事,让人好奇不已。 杨勇去给独孤伽罗请安时,听见有宫女在说香料的事情。 “你说香料是谁送来给母后的?”杨勇让那个宫女抬起头来好好说话。 “是晋王妃。” “你没有乱说?” “一开始是晋王妃亲自送来的,后来都是由专门制香的人做好送来的。”宫女担心杨勇责罚,“不单单是我知道,仁寿殿里的人都知道,大家都在说这件事情。” 从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的情况,就能看出独孤伽罗这次真的是病倒了,若是她还有往日的威风,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下人这么口无遮拦的议论主子的事。 榻上,独孤伽罗怏怏的躺着,见杨勇来了,也只是问了几句太子妃的事情,再不像往日那般精神矍铄,对他有训不完的话了。 杨勇突然感觉到,独孤伽罗老了,朦胧的光线中,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庞上布着不少皱纹。 思及独孤伽罗的情况,香料的事情杨勇想再等一等对萧钰进行调查,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在等,等虞庆则的气消了,主动进宫表态,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的确有人来东宫了,但不是虞庆则的心悦诚服,而是杨坚的质问。 皇帝亲临东宫,实属稀少事,杨勇心怀疑惑,亲自迎接。 “父皇。” 杨坚身上带着些酒味,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冽,“进去说。” 四下无人,杨坚眉头微皱,“杨勇,你真以为你征服了高丽,就能对所有的事情都得心应手了?” 面对杨坚劈头盖脸的问话,杨勇甚为困惑,杨坚没有叫他太子,而且叫他的名字,多少有些父子之情在其中。 “父皇,儿臣听不太明白。” “高丽百姓为你塑像,歌功颂德,称你为神人,你可有想过,你是如何得到这样的成就的?” “儿臣一切的成就都是托了父皇的洪福。”杨勇不明就里,只能保守的拍杨坚马屁。 却听杨坚哈哈大笑,“杨勇,别人对朕阿谀奉承就罢了,连你也学起这装模作样的姿态来了。” “儿臣想,高丽一战,儿臣之所以能获胜,是因为平阳王不义在先,失了民心。” 杨坚盯着杨勇,那目光让杨勇回想起被班主任叫办公室时的场景,不乏慈爱,却包含深意的谴责。 过了许久,不见杨勇再说什么,杨坚缓缓开口,“只有这样吗?” 杨勇眼神闪烁,思考着,却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了,难道不是因为民心吗? “就凭你这样,你想去收服虞庆则这只老虎,你在他面前不过是块肥肉罢了,他迟早会把你吃掉。” 杨勇心中一寒,杨坚这是看出他想做什么了,但杨坚为何会泼他冷水?难道他对虞庆则的做法不对吗? 慌忙问道:“父皇何出此言,还请父皇赐教。” “高丽一战,你忽视了高丽大对户和大将军手中的重权,平阳王虽为高丽王,但手中实权并不如大对户和大将军,你之所以能取胜,不单是顺应了民心,也是合了渊太祚和乙支文德的心意。” 杨勇一愣,没有想到杨坚在后方,竟然会对前线的事情了如指掌。 “朕本想,你是明白这层道理的,现如今才知道,你不过是瞎猫遇上死耗子,杨勇,你身为太子,要学的还有很多。” “是。”他去高丽的确是冒险之举,并没有百分百的胜算。杨勇万万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获得杨坚的指点,毕恭毕敬的答应着。 第260章 留你一命 “朕知道你派人来打听过赵什柱的事情。” 杨勇有些不安的点点头,不知道杨坚到底要说什么。 “你既然想知道,那朕就告诉你赵什柱和朕说了什么。” “儿臣洗耳恭听。” “赵什柱告诉朕虞庆则意欲谋反。” 杨勇惊了惊,他知道赵什柱想除掉虞庆则,好和阿史那公主永结连理,没想到赵什柱的办法是让虞庆则背上谋反的罪名。 “你对虞庆则了解多少?”杨坚问道。 杨勇保持沉默,虞庆则经略突厥,拥护杨坚登基,是大隋的功臣,封了正一品高官,荣誉在身,是朝中只能瞻仰,不能靠近的存在。 “朕问你,你觉得虞庆则会反吗?” 这话可真是问住了杨勇,赵什柱说虞庆则谋反,一定不会是空悬来风,这种事情怎么敢在皇帝面前乱说,杨坚今日来和他说这件事情,就说明杨坚心中对虞庆则是不放心的。 “儿臣心想,就算虞庆则有谋反之心,只要让他看见我们的诚意,他兴许就会断了那样的念头。” 杨坚又是一阵大笑,笑看着杨勇,全然不是帝王的威严目光,而是带着几分慈爱和怜爱,“你可知朕是如何坐到这皇位上的,又有多少人渴望着能取而代之,朝堂之上,你可有看见虞庆则对朕的态度? “你留虞庆则在宫中七天,你可听见朝中大臣的非议,你可看见虞庆则对你的态度?” 太子让晋国公留住宫中,这是何等的信赖和荣耀,只有摄政王才有这般待遇,这七天已经让朝中的大臣惶惶不安,心里都对虞庆则起了巴结之心。 虞庆则对他和对杨坚的态度,杨勇一直都是知道的,那种狂妄,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很难让人不察觉。 “父皇,儿臣是想虞庆则即将随儿臣去南方,他又是经略突厥的功臣,突厥都知晓他的名声,才有意拉拢。” “朕知道你的想法,朕今日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虞庆则已经反了。” 听着杨坚用平静的语气说出那样的话,杨勇仿佛被人重重的锤了一击,半天反应不过来。 反了?虞庆则不是对外称病,有三天没上朝吗?什么时候反了,他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杨勇一直以为虞庆则是因为小妾给他戴绿帽子,面子上挂不住才没现身,此时错愕万分。 “他暗中调动了兵马对准了大兴,他的小妾早与突厥勾结。” 杨坚想起当年虞庆则出征突厥时的场景,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他虽为一国之君,统领天下,天下人没有不听从他的指令的,唯独虞庆则,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他的意思。 “皇后的香,朕在就派人留意,那香是虞庆则的小妾阿史那氏送进宫里来的。” 杨勇眉头微皱,他怎么在仁寿殿听说那香是晋王妃送进宫来的?看来这其中还有他不清楚的事情。 “阿史那氏和雍虞闾是兄妹,都蓝势力渐长,已有对大隋不轨之心,眼下虽只是在边境骚扰不断,等时机一到,就会发动进攻。而这时机……” 杨坚没有把话说完,杨勇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时机就是和大隋内部的人里应外合。 赵什柱是虞庆则妻弟,雍虞闾也是虞庆则妻弟。一个是大隋人,一个是突厥人,两人孰轻孰重,自当分晓。 雍虞闾,都蓝可汗,反复无常,生性狡诈,他的姐姐阿史那氏大概也是如此,所以,阿史那氏一边支持突厥,帮都蓝可汗暗中牵线,一边支持赵什柱,让赵什柱除掉虞庆则。 “那晋国公,虞庆则,现在怎么样了?” “朕已经把人关押进了大牢,暂且还未走漏风声,朕本想直接处置了他,未曾想,你竟然也在留意虞庆则。” 杨坚关押了虞庆则后,想要找赵什柱的下落,赵什柱是虞庆则谋反的关键人证,虽然不是必要的存在,但有比没有更能服众,杨坚一打听,才知道到晋国公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天前 虞庆则在杨勇的帮助下,悄悄出宫,回府后,听见了猫叫声,并未声张,在暗处偷偷观望,不多时就发现了妻弟和小妾之间的龌龊事,画面有多么香艳只能靠大家自行脑补了。 总之,虞庆则当场震怒,亲手阉了赵什柱,画花了小妾如花似玉的脸,把她塞进了猪笼,提去河边浸猪笼。 那一晚,晋国公府,可谓是闹的鸡飞狗跳。 正室赵氏听到声响,忙跑去一探究竟,当看见自己的弟弟血流成河不省人事的躺在那里,是劝也劝不得,骂也骂不得。 晋国公府处在极度的慌乱中,等虞庆则亲手了结了小妾的性命,从河边归来时,赵什柱已经不见了踪影。 赵什柱去哪里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杨坚的暗卫已经把虞庆则团团包围。 杨勇请虞庆则到宫中议事,一连七天不见人影,虞庆则心中惶恐,怀疑皇家已经看出了什么,他担心会遭遇不测,早就暗中调兵谴将,有了谋反的意图。 杨坚一直暗中盯着虞庆则的动态,此时见晋国公府遭遇极大的变动,担心事情会超出预料,便叫人将虞庆则抓了起来。 狱中,虞庆则还想抵赖,但他手下的将领也被抓到,从阿史那氏住处也搜出了极多的来往书信,还有独孤伽罗香料里的那种毒,证据确凿,虞庆则逃脱不了罪名。 “虞庆则,朕待你不薄,为何对朕起了杀心?” “你我一同起家,比武功我比你高,比才学我比你强,唯一不同的是,你是北周的国丈,我不觉得我做不到你能做到的。”虞庆则已经不打算狡辩了,“我既然败了,要杀要剐都随皇上处置。” “朕看在太子的份上,暂且留你一命。” 想到杨勇,虞庆则的神色复杂的翻涌着,太子极其体恤他,知道了他的家事,却没有大肆张扬,而是给了他选择的权力,若是没有太子,他恐怕到死都还被蒙在鼓里,思及至此,虞庆则恶狠狠道:“赵什柱那畜生,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叫他好过。” 杨坚一直在等杨勇自己发现虞庆则的事情,却见三日来杨勇都是呆呆傻傻的,甚至有点沾沾自喜的样子,再也坐不住了,这才来把事情告诉了杨勇。 杨勇听完,人到现在还是懵的,他怎么觉得这件事情那么复杂呢? 他本来是想帮虞庆则捉奸,保留虞庆则的体面,好叫虞庆则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太子,继而归顺于他,毕竟虞庆则是杨坚时代的重臣,到了他这,可能会水土不服。 虞庆则再怎么嚣张,张狂,杨勇都觉得那是他有资本,虞庆则的战功摆在那里,他就是比别人厉害,所以他比别人多些脾气也无口厚非。 第261章 上好的药性 杨勇从来都没想过,虞庆则的脾气是对皇室的轻蔑,是对大隋的不屑,是一份对大隋垂涎欲滴的脾气。 他想赵什柱做出偷虞庆则老婆的事情,一定是个不耻小人,要对虞庆则做的事情也会难登大雅,没想到赵什柱居然曝出虞庆则谋反的秘密来。 而虞庆则如花似玉的小妾,居然不只是美貌女子,还是打入大隋内部的间谍? 杨勇看着杨坚,心想,杨坚恐怕还不知道阿史那氏和杨广也有一腿,杨广生前最爱的香是阿史那氏用的香,就说明两人见过多次了,或许早就眉来眼去对上了。 杨勇真的是震惊了,突厥女子开放,没想到开放成这样,别人三妻四妾的,她也搞个三夫四姘的…… 已经是无力吐槽了,这次要不是有杨坚暗中帮助,恐怕他被虞庆则吃掉了还不知道。 杨勇第三次感到当皇帝是件恐怖的事情,又惊又怕的在杨坚面前跪下,“多谢父皇救命之恩,儿臣经验历练不足,若是没有父皇,后果不敢想象。” “起来。”杨坚叹道,“这也怨不得你,他老谋深算,你初出茅庐怎会是他的对手。” 杨勇真的要哭了,这次的事情,他完全就没有察觉到危险,就像是早就被毒蛇盯上的田鼠,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力。 杨勇默默感慨,那些老油条还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他把他们想的太好了。古代太苦了,一不小心就要丢掉小命,还会留下千古大笨蛋的骂名…… “父皇,那这次的事情该怎么处置呢?”杨勇第一次感到有个爹是这么幸福的事情,杨坚居然暗中保住了他的小命。 “你的做法其实没有错。”杨坚见杨勇一脸沮丧又惊恐的样子,不禁安慰几句,“以仁义之心对待天下,自然会有人用仁义之心对待你,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为你所用,总有你难以驾驭的人物。你该怎么做?” 那该怎么做?杨勇一阵心慌,他还记得历史上杨广曾杀了两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就是因为他们的诗写得比杨广好,杨广对待难以驾驭的人,就是一个字,杀。 他若是也那么做,岂不是会步了杨广的后尘。 杨勇看得出来,杨坚在等他的答案,而且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这大概是他登基前,最后的一道考题了。 杨广残暴,到最后丢了自己的小命,他要是不杀了虞庆则,又显得太过仁慈,过于仁慈有时候在别人看来是一种懦弱,说不准会引得其他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儿臣想,晋国公是开国功臣,功名显赫,若是这么杀了他,未免会寒了其他开国功臣的心。可是晋国公谋反,罪该当诛,没有留下他的道理。儿臣想折中处理。” 虞庆则处以死刑,爵位由虞庆则的儿子世袭,但杨勇开始渐渐架空虞庆则长子虞仁孝的权力,让他成了空有头衔的权贵。 平定江南的事情,因为中途的意外一推再推,反而到了杨勇登基的日子。 当戴上了通天冠,换上龙袍,俯视群臣,暖风迎面吹来,早先那种颓丧不安的心情已经烟消云散。他既能登上这里,他就绝对不会葬送在那些暗算他的小人手中。 额,是不是不该立fg? 在众人的朝拜声中,杨勇脑子里全是些胡思乱想,比如:粟末部的族长会不会还在等着他;他有没有机会去罗马;这个时候空中花园还在吗…… 在众人的祝贺中,杨勇看见了一身布衣的孙思邈,他一身补丁,在人群中分外显眼。此时再见孙思邈,杨勇心中有一丝感动,最初,若是没有孙思邈帮助,他可能早就被杨广干掉了。 “孙大夫。”他记得有派人送了许多布料给孙思邈,不知为何每次见他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 “参加皇上。”孙思邈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他丝毫不觉得衣衫破败的站在这里有什么丢脸,太子殿下赏赐给他的钱财,他都拿去给贫苦的百姓了。 高丽一战,大隋虽然获胜,但有许多流民四散各地,许多孤儿无家可归,南方也有很多人为了生存漂泊到北方。 “草民已经得知那种毒叫什么了。”孙思邈小声道,“身毒来的毒药,马钱子。” 杨勇听得呼吸一屏,马钱子,现代宫斗剧里常常出现的玩意,一点点就能把人毒死。 如今百废待兴,西域被突厥控制,身毒的东西很难流通到大隋,因而马钱子这样的剧毒也尚未普及。 “马钱子虽毒,但利用得当也有上好的药性。” 是药三分毒,大部分的药都有利有弊。 孙思邈的话,让杨勇想起三天前,他和萧钰的对话。 萧钰如今已经迁出了东宫,被安排在一处大宅院中,他问了萧钰关于香料的事情。 没想到萧钰爽快的承认,“母后那里的香一开始的确是我送去的,但太医说母后用了那香身体不适,我就没有再送去过了。” 她表示对后来的事情一无所知。 杨坚跟他说过,那些香料是阿史那氏送进宫的。 看来,先是萧钰送的,后是阿史那氏送的。但和萧钰的言谈中,可以听出,萧钰并不知道马钱子有药性,她只是把一切责任推脱开了,否则她完全可以说,马钱子有疗效,对独孤伽罗身体是有好处的。 “孙大夫,马钱子有药性的事情,先不要对外公开。” 孙思邈虽不知为何,依言点了点头。 那天,杨勇见萧钰府中冷清,颇为感伤,又私下问了安插在萧钰身边的两个宫女。 莳萝和琴音都说,晋王妃一直待在府中,没有什么可疑的动向。 杨勇回想起当初山贼和弹劾案的事情,那封带有香味的信,难道那些事情都是虞庆则的小妾,阿史那氏在暗中做的吗? 阿史那氏想为杨广报仇,为了突厥获得更多的土地,为了帮虞庆则谋反,所以联合了山贼,虞庆则身居高位,认识朝中诸多大臣,他们联手坑他,不是没有可能的。 阿史那氏早就被虞庆则浸了猪笼,虞庆则也处以斩刑,不可能从死人嘴里问到什么了,其实,就算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了。 他们自己已经暴露,为了确保子孙后代的福祉,一定不会把以前的事情全盘托出。 杨勇并不太想知道真凶是谁,他没什么奢望,只要接下来能相安无事,就万事大吉了。 但他发现,虞庆则死了,阿史那氏死了,仍有人在暗处对他心怀不轨。 第262章 守丧三年 这次不再是暗搓搓的小纸条了,留在秦王府中的舞女秘密的送来了消息。 “皇上,奴婢在深夜时分,听到秦王与一女子密谋。” 他们要是密谋明天吃什么,或者玩什么,杨勇都不会有所震惊,结果他们在秘密怎么篡位,这就让他很不爽了。 “天色很黑,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样,奴婢在暗处怕被人发现也不敢动弹,所以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只听到那女子对秦王说: ‘皇上如今对你好,不过是因为太上皇,太后还在,等到他们都走了,皇上眼里怎么会容得下沙子? ‘皇上送了舞女来,嘴上说是为了给你解闷,其实都是为了暗中监视你,你软禁在府不知情,我在外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舞女定期会去宫中给皇上通风报信,你的一举一动早就在皇上面前,他对你如此防备,你觉得他以后还会留下你吗?’ “秦王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杨勇转着手上还未沾墨的毛笔,心里浮现一个名字——萧钰。 香的事情和萧钰有关,只是没有确切证据,萧钰又一直恨着他,萧钰会和杨俊密谋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莳萝和琴音跟在萧钰身边,怎么会一点也不知情呢? “深夜?”杨勇又问道。 杨勇注意到了舞女说的时间——深夜,为了确认,又问了一遍。 “是。”舞女很是确定道。 杨俊向来耳根子软,若是有人天天在他面前念叨,不保杨俊又会起歹念。 他性格如此,杨勇也无能为力,总不能把杨俊天天带在身边? 那倒也不是不行,杨广登基后,怕杨秀搞事情,就把杨秀天天带着身边。 杨勇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脸的拒绝,他和杨俊八字不合,待在一块浑身不舒服,还是各自快活。 既然是深夜,会不会是趁着莳萝,琴音睡着后,萧钰偷偷行动了呢? 杨勇越想越觉得萧钰可疑。山贼,弹劾案,太监假造信件,这三件事情他暂定是虞庆则和阿史那氏所为,会不会萧钰也参与其中? 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杨俊,杨俊又不肯说出那人的身份? 难道那人的身份很特别? 杨俊说一切都是母后的错,杨勇不禁又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了独孤伽罗身上。 如果是独孤伽罗在背后指使杨俊,杨俊不肯说出口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是萧钰在背后指使杨俊,杨俊为什么不肯说出萧钰呢? 不管怎么样,杨勇都决定好好查一查萧钰。 “安德海,之前那个投井的宫女,对她家人的调查怎么样了?” 安德海小心翼翼的看着杨勇,“皇上,这件事情的确很蹊跷,那个宫女家中最近突然有了许多钱财,他们全家人都过上了好日子。奴才问过宫女的家人,他们说那些钱财都是已死的宫女送回去的。” 果然如他所料,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暗中指使宫女。 “朕让你盯着的那个丫头,叫什么星来着的,有什么动向没?” “皇上说的可是双星?” “对,就是她。”杨勇已经确定,压胜的事情,就是双星故意陷害另一个宫女的,只是不知道双星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奴才一直派人盯着呢,她现在做打扫的活,没什么特别的。” 杨勇点了点头,或许双星和背后凶手没有联系,只是想挤掉其他宫女的位置,给自己谋个好去处。 杨勇又问了问琴音和莳萝的事情。 萧钰让琴音和莳萝在府上做些粗重的活,萧钰并不重用她们 这也不奇怪,萧钰心中必定对他还有隔阂,爱屋及乌,对他送去的人也一并喜欢不起来。 连个宫女白天累得东倒西歪,晚上沾到枕头就睡,如果萧钰半夜出门,她们也不会有所察觉。 “赵景,你派人盯着晋王妃,看她晚上的时候有没有去秦王府。再派人盯着秦王府,看看都有什么人去过。” 杨勇想起宁氏父女被杨俊叫去秦王府的那天,他想要去救人,却被萧钰拦住,唯有那日,萧钰对他的态度不像平时那么冷若冰霜。 那天萧钰为什么要拦他?如果萧钰和杨俊是一伙的,她应该巴不得他去秦王府才对啊,好让他背负上欺君之罪。 可是萧钰拦他,这么想来,萧钰对杨俊的诡计似乎毫不知情。 晋王妃和秦王到底有没有串通一气,只要查查看就知道了。 这段时间,杨勇和杨素商议,让杨素陪着他去南方,“杭州城还未修完,你陪朕处理完南方的事情,正好留在那把杭州的事情了了。” 虞庆则被扳倒,史万岁跟着杨谅去了并州,眼下朝中炙手可热的大臣就剩下杨素,高熲,苏威。 杨素自然不放过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满口答应,“皇上看得起臣,是臣的荣幸。” 自从登基以来,杨勇就发现,听彩虹屁的机会变多了,就连以往对他摆过脸色的杨素,现在笑的都像只没骨头的猫。 赵景很快就带回了消息,“晋王妃一直待在府中,并没有出去过。属下看见有人深夜去了秦王府,跟踪了一番,发现是南沙公主。” “袁宪的遗孀?”杨勇奇道,他还记得那个在大街上为袁宪痛苦的妇人。 袁宪是弹劾案中领头人物,南沙公主是梁朝公主。 他们心怀不轨倒也情有可原。杨勇打消了对萧钰的怀疑。 杨勇叹了口气,都是前朝的老人了,再大动干戈就有些小题大做了,“帮袁宪修个好些的墓,让南沙公主去守丧三年。” 守丧期间会有士兵保护,这么一来,南沙公主就没有机会到处晃悠了。 杨勇处理完后方的事情,打算去南方时,宫中又突然出了一件事情。 兰陵公主大闹了起来,这次她的剑指着的人不再是杨勇了,杨勇见那彩蝶般的女子,气势汹汹的指着萧钰时,不禁心中庆幸,被指着的那个人不是他。 “晋王妃,你有何居心,想害我就罢了,还想害母后。” 这一日,杨勇去清宁宫独孤伽罗请安,清宁宫可一点也不清宁。 萧钰掩着袖子不断啜泣,“太后,臣妾冤枉啊。” 阿五一脸怒气的对着她,把一个荷包甩在了萧钰面前,“这是你当日送给我的香,我闻着不舒服,就没再用了,你说里面是不是有一味剧毒?” 杨勇抬手叫宫人不要通报,这件事情他没让人张扬,阿五是怎么知道的? 第263章 朕可为你赐婚 萧钰的角度正对着杨勇,一眼看见了那抹杏皇,慌忙跪下道:“皇上,请您做主,这件事情皇上也是知道的。臣妾真的不知道那香里有毒啊,臣妾日日夜夜为母后祈福,怎么会有谋害母后的心思呢?” 众人纷纷行礼,杨勇扶起阿五,后者皱着眉头看着他,神情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皇上也知道香里有毒?皇上知道香里有毒,怎么还能让母后一直用那种香?” “阿五。”独孤伽罗唤道,“这怨不得别人,是哀家自己要用的。” 兰陵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独孤伽罗,“母后,你这是何苦?母后一直让儿臣照顾好自己,母后怎么能对自己的身体如此马虎?” 独孤伽罗显然不想再谈这件事情了,她已经知道这香是阿史那氏爱用之物了,也听说了阿史那氏和赵什柱通奸的事情,对杨广和阿史那氏也怀疑了起来。 “哀家现如今已经不再用了。阿五近来如何?”独孤伽罗这么一想,就可怜起萧钰来了,她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身为皇家媳妇,又要拉扯三个孩子长大,是断然不可能再改嫁的了。 她料定萧钰对阿史那氏和杨广的事情也不知情,现如今知道了杨广和阿史那氏可能有私情的消息,受打击最大的恐怕是萧钰。 杨勇不知道独孤伽罗在想什么,见她对香的事情避而不谈,心中对独孤伽罗怀疑的天平默默的加重了些。 几人寒暄了几句,独孤伽罗不禁对杨勇提起,要个阿五留心一门好婚事。 想到阿五第一任夫君王奉孝,独孤伽罗揉了揉太阳穴,像是有些头疼,那件事情的确是她亏欠了阿五,可阿五作为皇室公主,不得不做出牺牲。 “母后放心,朕会给阿五寻门好亲事的。” 杨勇早就暗中留意了,历史上阿五嫁给了柳述,两人恩爱和睦,柳述是高门大族,也配得上阿五的身份。 柳述本是杨勇的亲卫,他第一次去辽东的时候,带走了牛刀卫小队长崔新,就把柳述补了过去,安排在杨坚身边,负责保护杨坚的安全。 杨坚对柳述好像还挺满意的,柳述就一直留在杨坚身边了。 能当得上牛刀卫的,颜值就不用说了,都是往街上一站,能让路人一脸花痴的帅哥。 提到婚事,阿五有些害羞,皱了下眉,“母后,父皇很担心你的身子。” 杨勇心想:她知道香的事情,应该是杨坚告诉阿五的。 “他有宣华夫人照顾,有什么好担心的。”独孤伽罗和杨坚还在置气,谁也不肯先跟对方开口。 阿五也不好再提,只能跟着杨勇出来了,萧钰哭哭啼啼的跟在他们身后。 “皇上,臣妾先告退了。”萧钰怯怯的行礼,目光触到阿五时,禁不住打了个颤。 “阿五,你怕是吓着你嫂嫂了。”杨勇看着萧钰身影单薄的走在宫道上,她身形本就娇小,只到杨勇的胸口,此时她哭哭啼啼的走着,有弱柳扶风之姿,好像一阵大风都能把她吹走似的。 自打杨勇给阿五送过江南的布匹后,阿五对杨勇的态度似乎好了许多。 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杨勇不相信几匹布就能取悦了阿五。 阿五对着萧钰的背影嗤之以鼻,“哼,皇上,你可千万别被她柔弱的外表给骗了。” “为什么这么说?” “皇上可还记得上次阿五在父皇面前哭诉吗?” 当然记得,那次可把他吓得不轻,他差点以为自己会被御前侍卫剁成肉泥,好在最后他对天发誓给糊弄过去了。 阿五这个时候提起,难道是要他履行之前的誓言发兵突厥? 杨勇看向身边亮丽的女子,她周岁不过十八,正值最美的时候,这是他们最小的妹妹,大隋万众瞩目,荣宠一身的兰陵公主。 他淡淡的开口,“朕早就忘了。” 阿五笑道:“皇上当真贵人多忘事。” 她声音未褪稚,听不出是疑问还是肯定。 杨勇回以微笑,“阿五妹妹的事情朕向来放在心上,若是突厥来犯,朕绝不会让阿五受半分委屈。朕从不生阿五妹妹的气,那件事情自然就忘了。” 阿五定定的看着杨勇,愣了半晌,蓦然道:“都说找夫君要找像父皇那样的,或者二皇兄那样的,我突然觉得像皇上这样的也不错。” 哈?这算不算是夸奖? 杨勇听到这话还是蛮开心的,他可是大兴,乃至大隋,甚至高丽都有了名的浪·荡公子,在他穿越之前,原主的女人多到数不过来,有时候他都怀疑,在什么地方或许会有他的私生子。 阿五都说找夫君像他这样的不错,那不就证明他的形象获得改观了? 既然提到了,杨勇就顺道问道:“你可有心仪的对象?朕可为你赐婚。” “皇上,这件事不急。”阿五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我有件事情,得告诉皇上。” 杨勇遣退旁人,“什么事情?” “当初,说皇上要把我嫁去突厥和亲的人就是晋王妃。” 萧钰?杨勇呆住,她为什么要对阿五说那样的话,是无心之举,还有别有他意? “阿五一开始信以为真,后来才知道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总有种被人当枪使了的感觉。” 在杨勇出征高丽前,阿五就觉得香料虽香,但闻着有些不舒服。 她不像独孤伽罗那样,时时刻刻都有太医伺候左右,并不知道香料里有一味毒药。去给杨坚请安时,杨坚突然让她不要再用那种香了,阿五是在那时候感觉到那香有问题的。 杨勇在那时送了江南的布匹给她,阿五有些感动,谁都知道江南动荡不安,就是随便走走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更何况是弄到价值不菲的布匹,可见皇兄对她是好的。 现在又听说了那香是阿史那氏最爱用的香,又见萧钰哭的伤心,母后欲言又止,她心思通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阿史那氏一个后院妇人用的香如何成了二皇兄生前最爱之物? 恐怕,二皇兄和阿史那氏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再往深了,阿五连想都不敢想了,只觉得多年来都受到了欺骗,都说父皇和母后是天下恩爱夫妻的模范,可他们如今也形同陌路,都说二皇兄和二皇嫂夫妻恩爱,原来二皇兄早就有意于其他女子,还是别人后院的女子。 第264章 船沉了 萧钰一直在二皇兄身边,怎么可能会对他们的事情毫不知情?她还把香送给母后,是有何居心?而且香里居然有一味毒,萧钰居然矢口否认,说她并不知道那是毒。 阿五为此感到愤怒,开始觉得萧钰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 先前听说杨勇留了三个美人在东宫,阿五很是不屑,心想,大皇兄本就花天酒地惯了的,这下要登基了,皇嫂又有身孕在身,果然原形毕露了。 后来才知道,那三个美人是杨勇为了虞庆则小妾和虞庆则妻弟私通的事情才留在身边的,顿时释怀了,如此想来,还是眼前这个皇兄好,虽然有些呆呆的,但对皇后的好是真心实意的。 阿五这才慢慢对杨勇改变了看法,刚才甚至夸了夸他。 “就算晋王妃不知情,她怎么能把子虚乌有的事情说的那么真实,她难道不是想借此挑拨我和皇上之间的兄妹情谊吗?” 杨勇正想说晋王妃可能不知情,没想到阿五先开了口。怎么说呢,阿五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啊!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杨勇只和阿五说了不上十句话,就彻底懵圈了。 真的是这样吗? 这是杨勇唯一的想法,萧钰真的有想那么多吗?他脑子好晕啊…… 可是阿五说的很有道理啊,萧钰把谣言当成确切的事情和当事人讲,的确很奇怪啊。 但是没有别的证据证明萧钰很可疑,再怎么看都觉得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寡妇。 杨勇点点头,“朕会留意晋王妃的。” “皇上。”阿五突然对杨勇上下打量一番,“你不会是在可怜晋王妃?” 诶?他的心思怎么被阿五给看穿了?杨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阿五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唇,“皇上,阿五听说晋王妃住在东宫的时候,和皇上的关系很不一般,不会是真的?” 这是指上次大晚上的,萧钰遣退旁人,拦他去秦王府的那次。 就那一次,就足够让杨勇和萧钰关系不一般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了。 “皇上,你大可不必可怜晋王妃,二皇兄宫变后,她还能在大兴安身立命,足以见得她手段不一般。” 被小妹妹训的体无完肤,杨勇惊奇的发现,他会不会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局势呢? 在这宫中,似乎没有弱女子的说法? 就连养在深宫,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公主也能审时度势,有自己对事情的看法。 听了阿五的话后,杨勇加强了对萧钰的监视,把朝中的事情给几位元老办理,杨坚现在已经和陈叔宝成了酒友了,算是彻底退休了。 他带着杨素和一干江南文人直奔南方。这些文人都是元寻帮他找到的,省去他很多力气,能有这么一位贤内助,他还有什么奢望呢? 下江南的时候,杨勇突然明白杨广为什么要挖大运河了。 沿途一路上都是马,驴,牛车在运送粮草,速度缓慢,士兵绵延数千里,牲口都万分疲惫,更别说是人了。 这一路并不是平平坦坦的康庄大道,更多的是起起伏伏的山路。 又赶上天气闷热,沿途不免受蚊虫叮咬,还有不少人生病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不幸身亡。 杨勇看着士兵壮丁如此辛苦,不禁眉头紧皱,他一直在大兴宫中,享受大兴的繁华,并不知道外头是这样的景象,他穿着上好的靴子,那些押送粮草的壮丁穿的是破洞的草鞋。 之前出征高丽,战事紧急,他都带着少数人马,先一步快马加鞭赶往目的地,不知道后头士兵是这么个情况。 行到长江时,望着湍急的水流,杨勇咽了口口水,李白诚不欺我啊。 雨后江水暴涨,千里江陵一日还,轻舟已过万重山,都不是梦啊。 这船真的不会翻吗?这比海面看起来还要恐怖啊…… 杨勇有些担忧的上了船,杨素倒是一脸平静。 杨素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坐船,他在江上就一点事都没有,在海上就吐的晕头转向。 到半路的时候,杨素也无法一脸平静了,倒不是他开始晕船了,他们坐的那艘船翻了。 当时,杨勇坐在船舱里,他没心思欣赏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闪的实在是太快了,看也看不清,看着还心惊。 杨素信誓旦旦的跟他说:“皇上,臣已经坐这船两次了,保证不会有问题的。” 安德海也安慰着,“皇上,船早就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杨勇平静点点头,打算在船舱里和杨素下下棋,瞒天过海。 半路时,他注意到有许多人慌慌张张的在船舱里上上下下。 “安德海这是怎么了?” “皇上,不用担心,船底舱漏水了,这船是水密舱,漏了一个不影响。” “哦。”杨勇听说船底漏水,一点也不惊讶,就算是告诉他船马上要翻了,他也不会惊讶的。 他就是这个运气,他习惯了。 一炷香后,杨勇就在水里了,身旁是沉着脸的杨素,两人紧紧的抱着一块木板,避免被水流吞噬。 船真的就沉了。 “皇上……”杨素想说什么,一个波浪,就变成了“咕噜咕噜”,估计喝进去了不少水。 杨勇乐观的想,就算他真的沉入江底了,纪念日就和屈原是同一天了,江南人纪念屈原的时候,或许还会对着长江啐一口,“呸,大隋的皇帝死了活该。” 杨勇死气沉沉的趴在木板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不是真的放弃求生了,他只是在审视周围的人,企图看出谁是那个暗中使坏,弄沉船的人。 没有人知道杨勇会游泳,准确来说,没有人知道穿越过来的杨勇会游泳。 他不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被水呛死,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十分担心。 杨素更是中途抽出手,试图把杨勇捆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杨勇就此淹死,他真的要哭死。奈何水流湍急,杨素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崔新在前面的船上,听说皇上的船沉了,慌忙出船舱去看,就看到许多人像水中落叶似的,打着转的朝他们这边飞快的漂来。 “皇上!”崔新扔出绳索,想让杨勇抓住。 杨素一把拉住了绳索,另一只手想去拉杨勇,“皇上,快。” 杨勇想伸手的时候,突然水下有人拉住了他的脚,他的手脱离的木板,非但没有抓住杨素的手,还失去了木板的庇护,在一片慌乱的呼喊声中,他像一片旋叶,飞快的被水冲走。 果然有人在暗中想要害他,杨勇埋头潜入水中,四下观望,后面全是起起伏伏的士兵的下半身,他往前看去,看见一个人潜在水中,顺着水流往前游去。 第265章 这就是大隋的皇帝 杨勇眯了眯眼眸,看那人的衣服,似乎是随行的一个文人,随行文人众多,只看一个背影,他并不能认出是谁。 他解开身上的负重,只留下一把匕首,追着那人游去。 众人四下寻找皇帝的身影,只见杨勇被冲到了前面,想要去救,却见杨勇很快就沉入了水里。 心中都一阵慌乱,久久不见杨勇探出头来,众人的心都寒了大半。 后来又在水中打捞起杨勇的盔甲武器,所有人都心情沉重——皇上遇难了。 王越刚一上岸,还没来得及抖下身上的水花,后颈处被人一把摁住,他弹跳起来,一个文人力气哪里敌得过杨勇。 杨勇一用力,王越就头朝下,贴在了青石上。 王越的努力看向后方,当看清杨勇的脸时,眼里布满了惊讶。 居然一点也不怕,杨勇看到他的眼神,不禁暗暗称赞,“你没想到朕会浮水?” 那人目光骤冷,不屑的冷笑一声,“算是我失算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要杀我,就少废话。” 周围的青石长年累月受水流冲刷,像极了人脸,夕阳昏黄的光线中,青石布上阴影,山风吹起,更让人觉得冷气森森。 杨勇听着风吹树摇的声音,不知这山林中是否有猛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存活,况且见了血更容易吸引到野兽。 他松了手,王越警觉的转身,拿着备身刀对准了杨勇,脚向后移了一步,像是为逃走做准备。 杨勇看着他那副惊恐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是奇怪,我要杀你时你不害怕,我放了你,你却怕成这样。” 王越一愣,“你当真会放了我?” 杨勇察觉到他对他身份的反感,故意没有用朕自称,“我欣赏你的胆识,利用我不会游泳这一点,可见你做事细致入微。” 杨勇坐的船是隋朝水军中规模最大的一种船,船面上的船舱有五层楼那么高,船上有八百个士兵镇守,能悄无声息不被人察觉的把这么大一艘船弄沉,的确有些本事。 “我记得你叫王越,是梁朝名将王琳玄孙。”他可是有预习过功课的。 暮色渐起,气温骤降,哪怕是夏季,湿漉漉的衣裳也让觉得十分寒冷。 王越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依旧举着备身刀,不肯放下戒备,而他戒备的对象——杨勇,早就背对着他四下找起了可以生火的柴火。 看着杨勇不设防的背影,王越大气都不敢出,他在犹豫,是冲上去杀了杨勇,还是转身逃走。 这里是人滩,水流湍急,天色渐晚,视线狭隘,很难再往下走了…… 背后猛然袭来一阵风,因为衣物全湿,那种杀气比以往更为明显,杨勇迅速转身,小木棍狠狠的击中了王越的虎口,备身刀擦着王越的脸颊飞了出去,空气里散开淡淡的血腥味。 王越捂着伤口,连连退后,原来不是杨勇对他不设防,而是杨勇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以他的实力,就算是偷袭也不可能伤到杨勇分毫。 杨勇在怀里掏了掏,王越更是心中一震,却见杨勇丢来一个小瓷瓶,“浸水了,不知道药效还好不好。” 王越慌乱的抱住那瓷瓶,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杨勇在一旁搭架子生火。 “你当真不杀我?” 杨勇不禁觉得好笑,他说的明明白白,王越竟还不相信,“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等王越开口,杨勇又道:“因为我是大隋的皇帝?” 他把洗干净的鱼放到火上烤,“王越,你杀了我,明天又有人去杀你,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杀我,究竟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一己私欲?” 当然是为了天下苍生。大隋皇帝无道,江南百姓平白受苦,这口恶气如何咽的下? 天色已经全黑,火光中杨勇虽是一脸笑容,却不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他就坐在那里,光着膀子,烤一条鱼,丝毫不像一个帝王。杨勇的形象和王越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他不禁看得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眼下无法离开这里,他刺杀杨勇在前,不是他死就是杨勇死,可他杀不了杨勇…… “你可别盯着我的鱼看,你自己要吃,自己动手去抓。”杨勇咬起了鱼,外焦内生,一股腥味,毫无卖相,且黑暗料理,他有点怀念自己的小铁锅。 王越还是愣在那,杨勇对他说的话,太过稀疏平常,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他可是弄翻了五牙船,甚至多次谋害杨勇的人,杨勇非但不杀他,还和他好言相向,笑脸相迎?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这就是大隋的皇帝? 为何和传闻中的一点也不同? “你过来烤烤火。”杨勇朝王越招了招手,“虽说是夏季,但这山坳里头,还怪冷的。” 或许是因为太冷了,或许是因为杨勇过于平易近人,王越最终挪了脚,闷头闷脑的坐在了火旁,他坐在离杨勇最远的位置,隔着火光,一刻也不松懈的打量着杨勇。 杨勇却神色自若,仿佛刚才不曾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杨勇当然也有些生气,只是没有表现出来,面前这小子可是弄沉了他一艘大船,那得多少钱啊,这小子一边要为百姓伸冤,一边暴殄天物,会不会算账呐。 “这个季节,江南的莲花也该盛开了。你曾外祖父萧简文皇帝的《采莲曲》很有韵味,我第一次去江南,不知是否有幸能欣赏到那样的美景。” 萧简文皇帝萧纲可是宫体诗的开创者,杨勇为了获得陈叔宝的青睐,粗略的看过萧纲的诗,其中最有名的当属这首《采莲曲》了。 杨勇说着还哼了起来: “桂楫兰桡浮碧水,江花玉面两相似。 莲疏藕折香风起。 香风起,白日低, 采莲曲,使君迷。” 这曲子极其有韵味,唱起来令杨勇微微向往,江南女子如花似玉,驾舟采莲。 王越一脸错愕,他万万没有想到杨勇知道萧纲的诗歌,还会唱,南北两方处于水火不兼容,势不两立的状态。又听说大隋太上皇杨坚不喜欢南方的曲调,甚至说那些是亡国的靡靡之音,大兴宫中无人敢唱南方词曲,大兴城中无人看得起南方曲乐。 如今,这无人看得起的曲乐竟从大隋皇帝口中唱了出来,王越心中是说不出的错愕,对杨勇也生出许多好感。 “你可知道我下江南要做什么?”杨勇道,“我招你们这些文人来,又亲自下江南,是希望百姓能够安顺。王越,百姓和大隋置气有什么用呢?你可知道田地荒芜一年,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江南土地肥沃,气候温暖,粮食产量向来高于北方,现在南方全凭北方的救济,可北方又能帮南方到什么时候呢?” 百姓将会无粮可吃,被活活饿死,流民泛滥,天下不得安宁…… 第266章 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王越咬住了下唇。 “那真的是你希望看到的吗?父皇不了解江南的情况,朝中大臣已经制定了新的策略,我也很欢迎你们入朝为官,我们为的都是天下百姓,英雄不问出处,何必去分是哪一朝的人,何必去分贵贱?” 王越抬头,眼里闪烁着火光,似乎想说什么。 杨勇又道:“等江南稳定,我会全面改进科举制度,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参加科考。” 他们喜欢高考,就给他们高考。 王越果然很高兴,神色欣喜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是大隋的皇帝,君无戏言,我若是没做到,你尽管去扎我的小人。”别搞什么刺杀,现在年轻还经得起折腾,等以后老了,说不准就会折了。 王越脸上的沉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喜悦之情,“如此一来真的是太好了。” 杨勇打个哈欠,看来这小子是放弃刺杀他的打算了,凡是不想成为敌人的,就叫成为朋友,打不过就加入嘛,王越想要什么,他就给王越什么,他现在是皇帝,给的起,王越想做官,就给他机会做官。 睡觉睡觉,杨勇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算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却听王越突然叫道:“你不能去扬州。”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恐,吓得杨勇坐了起来,“为什么?” 他的第一站就是扬州,扬州是最高归顺的州,相对比较稳定,他要找的陈朝博士,潘徽就在扬州等他。 王越的神色在火光中显得阴暗不明,“有人要杀你。” “什么人?”杨勇就搞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杀他,他真的很无辜,结仇的明明是杨坚,他们为什么不去杀杨坚啊。 他们当然不会告诉杨勇:因为杨坚看起来很强,你看起来很奀啊。 “陈朝旧臣,我只知道有陈朝将领子恭之子沈法兴。” 杨勇来了兴趣,“王越,你来杀我,完全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 提到这事,王越有些不好意思,“我听人说大隋太子荒淫无度,又想如今太子登基成了皇上,天下怕是要大乱,听闻东宫在招揽江南文人,我就想趁机……” “你听说,是听什么人说的?”到底是谁在背后丑化他的形象? “江南盛传。” 杨勇惊的张大了嘴,他竟完全不知,他居然声名远扬?别人声名远扬都是好名声,到他这就截然相反,这是什么惊喜吗? 还好现在被王越提了个醒,算是有个心理准备。 江南盛传他的恶名,那他岂不是在江南惹人嫌恶,人人喊打的角色? 他突然对自己要面对的情况担忧了起来,还看什么采莲美人图呀,他怕是牙都要被人打掉几颗。 “嗯,我知道了,先休息。”杨勇淡淡回应。 王越见杨勇说知道,心想杨勇听进去了,就没有再提。 皇上弄丢了可是件大事,杨素,崔新等人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船队在江面上绵延开,连夜寻找杨勇的下落。 南船北马,北方士兵多不会水性,夜色深沉,不知名的鸟雀发出令人不安的叫声,找起来更加慢。 “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杨素板着脸下了军令,心里早就崩溃了。 这么湍急的水流,不会水性的杨勇怎么可能还会活着,就算见到尸体,他这辈子也完蛋了,太上皇知道了此事,一定会重重责罚所有随行的人。 杨素等人欲哭无泪,正要派人去回禀杨坚时,就看见安德海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找到了,找到了。” 安德海眼中闪着泪花,指着外面。 船正驶过黄牛滩,山石高高耸立,有如审视人间的山神。 他们找了一晚的杨勇,就站在岸边,神色平静,等着他们来接他,杨勇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 “皇上,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杨素拱手下跪。 “司徒大人快快请起,朕能安然无恙,多亏了王越。” 站在杨勇身后的王越闻声一惊,不明白杨勇在说些什么。 杨勇拍了拍王越的肩膀,王越身子更是僵硬。 “王越水性极强,丝毫不惧孟浪,有此良臣在朕身边,朕自当无畏无惧。” 杨勇的话不禁是鼓舞这些受惊的将士,也是点名自己和王越的身份。 话说到这份上,王越心中惶恐,杨勇不禁不介意他昨日刺杀的举动,还封了他官,他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和杨勇比肩而战,当下跪在了杨素身旁,“谢皇上信赖。” 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唯一让杨勇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日睡在荒野,半夜里突然感觉有人在扒他的衣服。 杨勇吓了一跳,慌忙坐了起来,一坐起来脑袋就和一个人重重的撞了下,杨勇还没喊痛,就听到一人,“哎呦,哎呦”着。 他定睛看去,是个衣衫褴褛的大叔,杨勇顿时双臂捂住了自己的衣襟,“你,你,你想干什么?” 大半夜的,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冒出来,居然想非礼他?他差点破口喊出bt两字。 大叔见杨勇醒来,也无所畏惧,揉了揉撞疼的额头,又爬到杨勇身边来,动手开始剥他衣服。 “来人!来人啊!”杨勇一脚踹开大叔,跑出了营帐,却见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四下都是衣衫褴褛的人,都在抢东西。 杨素被抢的只剩下白色的里衣,正站在那,风中凌乱,看见杨勇后,“皇上,这些都是江南的流民。” 杨勇一顿,就被人给追上了。 “拿来你。” 杨勇这才反应过来,那大叔不是对他起了色心,而是看上了他的衣裳。 对待江南闹哄哄的百姓,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双手投降,任由他们抢走了衣裳。 “唉,江南鱼米之乡,竟沦落到这等田地。”杨勇迎着凉爽的夜风,不禁感慨道。 大叔白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们的错。” 说罢,甩了杨勇,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消失在视线中。 “皇上,等到了扬州,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杨素道。 听到扬州,王越欲言又止的看着杨勇。他已经告诉过杨勇,扬州城有危险,杨勇还是要去扬州? 扬州,杨勇是必须要去的,他要去和潘徽,徐德言他们会面,江南百姓对大隋的抵触他已经深深领悟到了,这身凉爽的衣裳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都不稀罕阴着来了,对大隋不爽到直接明抢了。 半路上杨勇遇到了一个放牛的娃。 “皇上,有个小孩挡着路不肯让我们过去。” “绕开他。” “他说一定要见皇上。” “大胆,皇上岂是说能见就能见的?”安德海怒道,一路来,皇上受了多少委屈,现在一个小小的娃娃也敢来指使皇上。 第267章 旧相识 为了营造亲民的形象,杨勇没得选择,“叫他来见朕。” 士兵很快就回来了,面露难色,“皇上,那娃娃说,是皇上有求于他,要皇上去见他。” “皇上有求于一个小娃娃?”安德海撸了撸袖子,“让我去会会这个无礼的小子。” “罢了。朕去看看。” “皇上?”不单单是安德海,其他人都有些吃惊的看着杨勇,一个帝王,何必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如此低微? “朕希望江南百姓能归顺大隋,这不正是有求于江南百姓吗?” 这话是没错,但是有点憋屈,为了以后考虑,杨勇忍了,再说只是个小娃娃,他向来不和孩子置气。 “你就是大隋的皇帝?”梳着两个小辫的放牛娃扬起下巴看着杨勇。 “朕是。” “你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们都很怕你,我还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呢。”放牛娃坐在牛背上,随着牛吃草的动作微微摇摆着。 “皇上真龙天子,岂是你能非议的?”安德海呵斥道。 放牛娃不屑的哼了一声,“有人叫我来给你带个口信,潘徽在扬州遇到了危险,你要是三天之内不到扬州,就别想见到潘徽了。” 杨勇抛了颗糖过去,放牛娃接住,疑惑的打开舔了舔,眼睛一亮,唧着小嘴尝了起来。 “是谁让你带口信的?”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小孩赶着牛慢悠悠的走了。 “皇上,我们还要去扬州吗?” “去。”杨勇不假思索道,“既然那人这么想朕去,那朕就去好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众人都想出声劝阻,“皇上,此行危险,还是不要去了,就算没有潘徽,还有别的文人可用。” “朕已经和潘徽约好,潘徽信任朕才会答应朕的要求,朕若是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让江南百姓信任大隋?”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和他过不去。 扬州城谷仓中,先前堆满粮食的粮仓现在只有厚厚的灰尘。 潘徽皱眉看着面前的男人,“沈法兴你父亲也是一代名将,你为何要做出会背负千古骂名的事情来?” “是千古骂名,还是垂名青史,谁能确保那么遥远的事情?潘徽,你看看你面前的粮仓,大隋官员为了一点利益,就把江南的米粮低价卖给了高丽,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看在眼里,上个冬天。” 沈法兴想到当时的场景,顿了顿,扬了扬下巴,平复了下心绪,“南方饿殍遍野,大兴城呢?甚至用前所未有的规格庆祝新年,他们可曾有想过南方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潘徽,大隋皇帝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使你都要做他的走狗?” “沈法兴。”潘徽看了眼周围的其他人,那些都是陈朝的旧臣,“我就是看不下去,才会帮皇上的,皇上正是担心江南百姓,才会亲自到江南来。” “他担心?”沈法兴不屑的一笑,“杨勇是出了名的奢侈皇子,我真想不到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在高丽一再告捷,还能登上皇位。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明白百姓的苦衷?” “那个,那啥?”杨勇在门口探头探脑。 沈法兴他们谈的太过激动,完全忽视了杨勇的声音,杨勇只能眨眨眼睛等在一旁。他本以为到了扬州,会有一场生死厮杀等着他,结果百姓很是热情的给了他指了路,他就这么一路到谷仓来了。 往里一张望,潘徽哪里是遇到危险了?没有五花大绑,也没有刀剑相向,潘徽和那个为首的,听王越说叫沈法兴的人,好像是旧相识嘛。 只是,这个沈法兴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耳熟? 杨勇正歪着头想着,身旁的安德海用力的拉了拉杨勇,安德海神色激动的对杨勇小声道:“太子殿下!这人不就是上次在鹿泉抓了我们的山贼吗?!” 安德海这么一说,杨勇也反应了过来,“是他,就是这个口音。” 那些山贼脸上都画着颜料,看不清样貌,但声音很特别,杨勇立马就想起来了,但声音像的人有很多,沈法兴真的会是当初抓他的山贼吗? 一旁的崔新突然跳了出去,拿着剑打开了守在外口的几个人,剑锋直指沈法兴。 沈法兴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但这么大的动静足够让他回过神来,他慌忙回身招架。 崔新和他一过招就确定了,就是这个人,他脸色一沉,“你还记得我吗?” 沈法兴余光看见了杨勇等人,冷笑道:“大隋皇帝的走狗,算你命大,那天没有死在我的剑下。”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剑还是弓箭,毕竟他双管齐下,差点要了崔新的命。 遇到了之前的对手,崔新被激起了斗志,每一招都十分犀利,“上次你们人多势众,还暗算于我,有种和我正大光明打一场。” 却听沈法兴哈哈大笑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你既然中了一次暗算,再中一次也不算多?” 崔新暗道不好,恐怕有暗算,跳开几步,防备着,等了半晌,不见有什么发生,疑惑的看向沈法兴。 沈法兴也是一脸疑惑,他分明有安排弓箭手在暗处,为的就是等杨勇毫无防备时,将他置之死地。 “你可是在找他们?”一道老迈的声音响起。 沈法兴转头看向谷仓门口,只见一个长须男子手里提着一把头颅。 杨素甩手,人头滚落到沈法兴脚下,沈法兴大惊,没有料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埋伏被杨素轻松解决,愣神间顿时被崔新扭住手脚。 他暗算失败,杨勇身边有猛将护驾,正面交锋更是没有获胜的可能,沈法兴脸露怒色,目露凶光,恶狠狠的攥着杨勇的身影。 他的目光就算再歹毒,他的诅咒就算再不堪入耳,对杨勇都没有丝毫的影响,杨勇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沈法兴,转而扶起潘徽。 “潘学士快快请起,让你受惊了。” 杨勇带着潘徽离开谷仓,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凶狠的目光如影相随,似乎想讲他撕成碎片。 “想暗算皇上,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杨素冷哼着,“把人押下去。” 杨素一到谷仓,就觉得这地势极有可能暗藏埋伏,二话不说就带人把墙院给搜了一遍,他向来心狠手辣,对自己人都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对手,几个弓箭手瞬时就做了虬龙棍下的亡魂。 沈法兴扬天大笑,“杨勇,就算你抓住了我,你也抓不住江南百姓的心。” 杨素皱眉,抬了下手,立刻就有人堵住了沈法兴的嘴。 闹心的话顿时消失,耳根子清净许多。 不少百姓都偷偷目睹了这一幕,不知为何,杨勇竟觉得他们的目光蛮和蔼可亲的,难道是因为扬州对大隋的归属度比较高吗? 第267章 旧相识 为了营造亲民的形象,杨勇没得选择,“叫他来见朕。” 士兵很快就回来了,面露难色,“皇上,那娃娃说,是皇上有求于他,要皇上去见他。” “皇上有求于一个小娃娃?”安德海撸了撸袖子,“让我去会会这个无礼的小子。” “罢了。朕去看看。” “皇上?”不单单是安德海,其他人都有些吃惊的看着杨勇,一个帝王,何必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如此低微? “朕希望江南百姓能归顺大隋,这不正是有求于江南百姓吗?” 这话是没错,但是有点憋屈,为了以后考虑,杨勇忍了,再说只是个小娃娃,他向来不和孩子置气。 “你就是大隋的皇帝?”梳着两个小辫的放牛娃扬起下巴看着杨勇。 “朕是。” “你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们都很怕你,我还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呢。”放牛娃坐在牛背上,随着牛吃草的动作微微摇摆着。 “皇上真龙天子,岂是你能非议的?”安德海呵斥道。 放牛娃不屑的哼了一声,“有人叫我来给你带个口信,潘徽在扬州遇到了危险,你要是三天之内不到扬州,就别想见到潘徽了。” 杨勇抛了颗糖过去,放牛娃接住,疑惑的打开舔了舔,眼睛一亮,唧着小嘴尝了起来。 “是谁让你带口信的?”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小孩赶着牛慢悠悠的走了。 “皇上,我们还要去扬州吗?” “去。”杨勇不假思索道,“既然那人这么想朕去,那朕就去好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众人都想出声劝阻,“皇上,此行危险,还是不要去了,就算没有潘徽,还有别的文人可用。” “朕已经和潘徽约好,潘徽信任朕才会答应朕的要求,朕若是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让江南百姓信任大隋?”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和他过不去。 扬州城谷仓中,先前堆满粮食的粮仓现在只有厚厚的灰尘。 潘徽皱眉看着面前的男人,“沈法兴你父亲也是一代名将,你为何要做出会背负千古骂名的事情来?” “是千古骂名,还是垂名青史,谁能确保那么遥远的事情?潘徽,你看看你面前的粮仓,大隋官员为了一点利益,就把江南的米粮低价卖给了高丽,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看在眼里,上个冬天。” 沈法兴想到当时的场景,顿了顿,扬了扬下巴,平复了下心绪,“南方饿殍遍野,大兴城呢?甚至用前所未有的规格庆祝新年,他们可曾有想过南方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潘徽,大隋皇帝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使你都要做他的走狗?” “沈法兴。”潘徽看了眼周围的其他人,那些都是陈朝的旧臣,“我就是看不下去,才会帮皇上的,皇上正是担心江南百姓,才会亲自到江南来。” “他担心?”沈法兴不屑的一笑,“杨勇是出了名的奢侈皇子,我真想不到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在高丽一再告捷,还能登上皇位。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明白百姓的苦衷?” “那个,那啥?”杨勇在门口探头探脑。 沈法兴他们谈的太过激动,完全忽视了杨勇的声音,杨勇只能眨眨眼睛等在一旁。他本以为到了扬州,会有一场生死厮杀等着他,结果百姓很是热情的给了他指了路,他就这么一路到谷仓来了。 往里一张望,潘徽哪里是遇到危险了?没有五花大绑,也没有刀剑相向,潘徽和那个为首的,听王越说叫沈法兴的人,好像是旧相识嘛。 只是,这个沈法兴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耳熟? 杨勇正歪着头想着,身旁的安德海用力的拉了拉杨勇,安德海神色激动的对杨勇小声道:“太子殿下!这人不就是上次在鹿泉抓了我们的山贼吗?!” 安德海这么一说,杨勇也反应了过来,“是他,就是这个口音。” 那些山贼脸上都画着颜料,看不清样貌,但声音很特别,杨勇立马就想起来了,但声音像的人有很多,沈法兴真的会是当初抓他的山贼吗? 一旁的崔新突然跳了出去,拿着剑打开了守在外口的几个人,剑锋直指沈法兴。 沈法兴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但这么大的动静足够让他回过神来,他慌忙回身招架。 崔新和他一过招就确定了,就是这个人,他脸色一沉,“你还记得我吗?” 沈法兴余光看见了杨勇等人,冷笑道:“大隋皇帝的走狗,算你命大,那天没有死在我的剑下。”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剑还是弓箭,毕竟他双管齐下,差点要了崔新的命。 遇到了之前的对手,崔新被激起了斗志,每一招都十分犀利,“上次你们人多势众,还暗算于我,有种和我正大光明打一场。” 却听沈法兴哈哈大笑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你既然中了一次暗算,再中一次也不算多?” 崔新暗道不好,恐怕有暗算,跳开几步,防备着,等了半晌,不见有什么发生,疑惑的看向沈法兴。 沈法兴也是一脸疑惑,他分明有安排弓箭手在暗处,为的就是等杨勇毫无防备时,将他置之死地。 “你可是在找他们?”一道老迈的声音响起。 沈法兴转头看向谷仓门口,只见一个长须男子手里提着一把头颅。 杨素甩手,人头滚落到沈法兴脚下,沈法兴大惊,没有料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埋伏被杨素轻松解决,愣神间顿时被崔新扭住手脚。 他暗算失败,杨勇身边有猛将护驾,正面交锋更是没有获胜的可能,沈法兴脸露怒色,目露凶光,恶狠狠的攥着杨勇的身影。 他的目光就算再歹毒,他的诅咒就算再不堪入耳,对杨勇都没有丝毫的影响,杨勇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沈法兴,转而扶起潘徽。 “潘学士快快请起,让你受惊了。” 杨勇带着潘徽离开谷仓,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凶狠的目光如影相随,似乎想讲他撕成碎片。 “想暗算皇上,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杨素冷哼着,“把人押下去。” 杨素一到谷仓,就觉得这地势极有可能暗藏埋伏,二话不说就带人把墙院给搜了一遍,他向来心狠手辣,对自己人都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对手,几个弓箭手瞬时就做了虬龙棍下的亡魂。 沈法兴扬天大笑,“杨勇,就算你抓住了我,你也抓不住江南百姓的心。” 杨素皱眉,抬了下手,立刻就有人堵住了沈法兴的嘴。 闹心的话顿时消失,耳根子清净许多。 不少百姓都偷偷目睹了这一幕,不知为何,杨勇竟觉得他们的目光蛮和蔼可亲的,难道是因为扬州对大隋的归属度比较高吗? 第268章 他命该当绝 大隋皇帝亲自南下的消息早就传开,江南百姓始终保持观望的状态。 杨勇身为太子,万众瞩目,他的名声早就传遍大江南北。年少时奢靡无度,青年时立下赫赫战功,使高丽臣服于大隋,和契丹签订了合约。 不务正业,玩世不恭的太子如今成了皇帝,孰好孰坏,是个未知数。 船队气势恢宏的在江面上展开,军队声势浩大,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难。 而杨勇所乘坐的五牙大船又是船队中最大的船,在江中尤为醒目。 梅雨季节,连绵的雨水让江水暴涨,江水湍急,船队在江面快速航行,犹如一条游在水中的巨龙。 无数双眼睛盯着隋军的动向,大船突然沉没时,众人都颇为震惊。 惊涛拍岸,卷起如雪般白的浪花,气派的大船顷刻间四分五裂,被撞击成千万块碎片。 无数木板漂浮在水上,落水者无数,黑色盔甲乌压压一片触目惊心。 五层楼高的巨大船只轰然被激流吞噬,百姓都看得呆住,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大隋皇帝所乘坐的船,又是大隋引以为豪的五牙船,怎么会就那么沉了呢?不 隋军上上下下,慌慌张张的四下寻找,入夜后更是有灯火连绵数里,呼喊声不断。 这么湍急的水流,就算是水性极好的人,在不熟悉江中的情况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听着那焦虑的阵阵呼喊,看着那灯火跳跃,百姓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个想法:大隋皇帝淹死了。 晨光熹微时,隋军颓丧不安的情绪隔着很远都能察觉到,更是验证了百姓心中的猜想。 大部分江南百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谴啊!这是天谴啊! 大隋皇帝统治不当,让江南陷入了困境,连苍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大隋皇帝遭到了报应。 人滩的青石一块块伫立在岸边,像是一张张人脸。 百姓纷纷都道:“上天都看着呢,上天有知,知道大隋皇帝不是好东西,就收了他。” 等到阳东升,旭日洒下万丈金光,黄牛滩高崖上的山石被镀上金色,更像是天神降临。 突然,隋军轰然跪倒一片,唯独一人端立其间,那人抬头挺胸,气宇不凡,正是大隋的皇帝,杨勇。 前一刻他们都以为死了的人,此时又活生生的站在众人面前,霞光映照下,彩云漫天。 百姓心中升起一股畏惧,大隋皇帝竟大难不死,如有神佑。而这漫天祥云,正像是杨勇的帝王之气。 杨勇要是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一定会笑死,真的只是巧合,就是很普通的太阳东升,又刚好有朝霞而已。 百姓与朝廷作对,隐入山林,不耕种田地,无以为生,吃穿用度都成了问题。杨勇的大军穿戴整齐,携带干粮,顿时成了他们最好的抢劫目标。 大军安营扎寨,整顿休息,百姓趁他们懈怠之际,把他们的粮草一抢而光。先到先得,难民众多,后来的不能空手而归,干脆把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扒了去。 其实这情况是第三次发生了。 第一次,被打劫的人是杨俊。 杨俊大发雷霆,大骂刁民,这一骂像是捅了马蜂窝,百姓一窝蜂的涌到杨俊面前,把他衣服扒的精光,还把他吊在了树上。 士兵当然想救杨俊,但杨俊在江南百姓手中,怕百姓伤到杨俊,他们难以动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俊受尽羞辱。 第二次,被打劫的人是杨秀。 来之前,杨坚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叫他要善待百姓,不要硬着来,杨秀看那些百姓抢掠,强忍着,却有人不满足于抢东西,还到杨秀面前叫骂了几句,言语不堪入耳。 杨秀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当下给那人来了个开膛破肚,吓得百姓四散而逃。 “烧抢掠夺,无视王法,胡作非为,本王已经退让三分,还赶蹬鼻子上脸!”杨秀怒道,“立刻把这些如强盗般的恶民都抓来归案!” 这么一来,百姓都如惊弓之鸟,遁入山间,不敢正面和杨秀起冲突。 杨秀收服的城池也多为空城,和之前杨素的情况相差无几,平复江南算是毫无进展。 反而增加了江南百姓对大隋的反感,南方说大隋不好的谣言更是如野草般四处狂长,杨秀听到一个就杀一个,正可谓是春风吹又生,不管杨秀怎么处置,也无法平息南方对大隋怨气。 第三次就是杨勇了。 有了杨秀残暴杀戮在先,百姓心有担忧,要是一个不小心,怕会成为刀下亡魂,可他们也没的选了,不去抢只有活活饿死。 让他们震惊的是,杨勇非但没有责罚他们,反而有自责之意,对百姓冒犯的举动和言辞也皆不动怒。 这样的气度非常人可以做到,百姓心中不禁对杨勇生出一股敬意,对杨勇的看法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沈法兴和王越算是萍水之交,沈法兴一早就召集愿意跟随他,一同反隋的兄弟。 王越为梁朝王侯将相后人,身份尊贵,又是文人,沈法兴不怎么入得了他眼,他知道沈法兴要杀杨勇,但沈法兴对大隋的不满是沈法兴的事情,他对大隋的不满是他的事情,他便暗中潜伏在杨勇的幕僚中,等待暗杀的机会。 扬州百姓既不支持沈法兴,也不支持杨勇,他们只是持观望状态,沈法兴让他们给杨勇带路,他们不表态的答应下来,若是杨勇不问起,他们也不会主动提起。如果杨勇问起,就说明这是大隋皇帝的命,他命该当绝。 杨勇为了找潘徽当然问起了沈法兴的下落,扬州百姓为他们带路,想到等着杨勇的陷阱,不免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杨勇,甚至还和杨勇唠了几句家常。 百姓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好的青年,就这么葬送了,着实有些可惜。 沈法兴知道杨勇身边有大隋猛将杨素陪同,杨素至今百战百胜,他不敢班门弄斧,去和杨素正面敌对。他故意设下陷阱,借用潘徽让杨勇放松警惕,又在谷仓上安排了弓箭手,等杨勇一出现,就乱箭射死他。 崔新和沈法兴打斗时,杨勇也带着人进入谷仓控制局面。事情没有像沈法兴想象的那样进展,没有预期中的冷箭。 长髯的男人提着弓箭手的人头出现在他面前,留给沈法兴的是蜿蜒一路的红色血迹,以及牢狱之灾。 杨勇和潘徽商议,让潘徽领衔修一部关于南方仪节典礼的书,现有的关于仪礼的参考书是杨坚在开皇三年让人编纂的《开皇礼》,那是根据北齐礼制编纂的。 南北的风俗民情大相径庭,在仪礼上也表现的十分明显,南方百姓习惯了自己的生活,对开皇礼并不感冒。 第268章 他命该当绝 大隋皇帝亲自南下的消息早就传开,江南百姓始终保持观望的状态。 杨勇身为太子,万众瞩目,他的名声早就传遍大江南北。年少时奢靡无度,青年时立下赫赫战功,使高丽臣服于大隋,和契丹签订了合约。 不务正业,玩世不恭的太子如今成了皇帝,孰好孰坏,是个未知数。 船队气势恢宏的在江面上展开,军队声势浩大,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难。 而杨勇所乘坐的五牙大船又是船队中最大的船,在江中尤为醒目。 梅雨季节,连绵的雨水让江水暴涨,江水湍急,船队在江面快速航行,犹如一条游在水中的巨龙。 无数双眼睛盯着隋军的动向,大船突然沉没时,众人都颇为震惊。 惊涛拍岸,卷起如雪般白的浪花,气派的大船顷刻间四分五裂,被撞击成千万块碎片。 无数木板漂浮在水上,落水者无数,黑色盔甲乌压压一片触目惊心。 五层楼高的巨大船只轰然被激流吞噬,百姓都看得呆住,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大隋皇帝所乘坐的船,又是大隋引以为豪的五牙船,怎么会就那么沉了呢?不 隋军上上下下,慌慌张张的四下寻找,入夜后更是有灯火连绵数里,呼喊声不断。 这么湍急的水流,就算是水性极好的人,在不熟悉江中的情况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听着那焦虑的阵阵呼喊,看着那灯火跳跃,百姓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个想法:大隋皇帝淹死了。 晨光熹微时,隋军颓丧不安的情绪隔着很远都能察觉到,更是验证了百姓心中的猜想。 大部分江南百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谴啊!这是天谴啊! 大隋皇帝统治不当,让江南陷入了困境,连苍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大隋皇帝遭到了报应。 人滩的青石一块块伫立在岸边,像是一张张人脸。 百姓纷纷都道:“上天都看着呢,上天有知,知道大隋皇帝不是好东西,就收了他。” 等到阳东升,旭日洒下万丈金光,黄牛滩高崖上的山石被镀上金色,更像是天神降临。 突然,隋军轰然跪倒一片,唯独一人端立其间,那人抬头挺胸,气宇不凡,正是大隋的皇帝,杨勇。 前一刻他们都以为死了的人,此时又活生生的站在众人面前,霞光映照下,彩云漫天。 百姓心中升起一股畏惧,大隋皇帝竟大难不死,如有神佑。而这漫天祥云,正像是杨勇的帝王之气。 杨勇要是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一定会笑死,真的只是巧合,就是很普通的太阳东升,又刚好有朝霞而已。 百姓与朝廷作对,隐入山林,不耕种田地,无以为生,吃穿用度都成了问题。杨勇的大军穿戴整齐,携带干粮,顿时成了他们最好的抢劫目标。 大军安营扎寨,整顿休息,百姓趁他们懈怠之际,把他们的粮草一抢而光。先到先得,难民众多,后来的不能空手而归,干脆把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扒了去。 其实这情况是第三次发生了。 第一次,被打劫的人是杨俊。 杨俊大发雷霆,大骂刁民,这一骂像是捅了马蜂窝,百姓一窝蜂的涌到杨俊面前,把他衣服扒的精光,还把他吊在了树上。 士兵当然想救杨俊,但杨俊在江南百姓手中,怕百姓伤到杨俊,他们难以动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俊受尽羞辱。 第二次,被打劫的人是杨秀。 来之前,杨坚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叫他要善待百姓,不要硬着来,杨秀看那些百姓抢掠,强忍着,却有人不满足于抢东西,还到杨秀面前叫骂了几句,言语不堪入耳。 杨秀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当下给那人来了个开膛破肚,吓得百姓四散而逃。 “烧抢掠夺,无视王法,胡作非为,本王已经退让三分,还赶蹬鼻子上脸!”杨秀怒道,“立刻把这些如强盗般的恶民都抓来归案!” 这么一来,百姓都如惊弓之鸟,遁入山间,不敢正面和杨秀起冲突。 杨秀收服的城池也多为空城,和之前杨素的情况相差无几,平复江南算是毫无进展。 反而增加了江南百姓对大隋的反感,南方说大隋不好的谣言更是如野草般四处狂长,杨秀听到一个就杀一个,正可谓是春风吹又生,不管杨秀怎么处置,也无法平息南方对大隋怨气。 第三次就是杨勇了。 有了杨秀残暴杀戮在先,百姓心有担忧,要是一个不小心,怕会成为刀下亡魂,可他们也没的选了,不去抢只有活活饿死。 让他们震惊的是,杨勇非但没有责罚他们,反而有自责之意,对百姓冒犯的举动和言辞也皆不动怒。 这样的气度非常人可以做到,百姓心中不禁对杨勇生出一股敬意,对杨勇的看法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沈法兴和王越算是萍水之交,沈法兴一早就召集愿意跟随他,一同反隋的兄弟。 王越为梁朝王侯将相后人,身份尊贵,又是文人,沈法兴不怎么入得了他眼,他知道沈法兴要杀杨勇,但沈法兴对大隋的不满是沈法兴的事情,他对大隋的不满是他的事情,他便暗中潜伏在杨勇的幕僚中,等待暗杀的机会。 扬州百姓既不支持沈法兴,也不支持杨勇,他们只是持观望状态,沈法兴让他们给杨勇带路,他们不表态的答应下来,若是杨勇不问起,他们也不会主动提起。如果杨勇问起,就说明这是大隋皇帝的命,他命该当绝。 杨勇为了找潘徽当然问起了沈法兴的下落,扬州百姓为他们带路,想到等着杨勇的陷阱,不免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杨勇,甚至还和杨勇唠了几句家常。 百姓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好的青年,就这么葬送了,着实有些可惜。 沈法兴知道杨勇身边有大隋猛将杨素陪同,杨素至今百战百胜,他不敢班门弄斧,去和杨素正面敌对。他故意设下陷阱,借用潘徽让杨勇放松警惕,又在谷仓上安排了弓箭手,等杨勇一出现,就乱箭射死他。 崔新和沈法兴打斗时,杨勇也带着人进入谷仓控制局面。事情没有像沈法兴想象的那样进展,没有预期中的冷箭。 长髯的男人提着弓箭手的人头出现在他面前,留给沈法兴的是蜿蜒一路的红色血迹,以及牢狱之灾。 杨勇和潘徽商议,让潘徽领衔修一部关于南方仪节典礼的书,现有的关于仪礼的参考书是杨坚在开皇三年让人编纂的《开皇礼》,那是根据北齐礼制编纂的。 南北的风俗民情大相径庭,在仪礼上也表现的十分明显,南方百姓习惯了自己的生活,对开皇礼并不感冒。 第269章 有刺客 当下听说大隋皇帝下令要修一部关于南方礼制的书籍,又是着名陈朝博士潘徽领衔,文人纷纷响应,南方百姓也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怀柔计划顺利的进行着,到目前为止效果尚可。杨勇总算得空去审问大牢里的沈法兴。 “沈法兴,是什么人指使你来谋害朕?” “没有人指使我。” 这显然是一句谎话,沈法兴曾经假扮山贼,囚禁杨勇,毁坏进贡的香竹,还把罪名抹在他身上,杨勇已经知道沈法兴和秦王杨俊有勾结,而沈法兴此时却矢口否认。 “没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你怎么会知道朕打算到扬州来?你又怎么会知道朕打算启用潘徽?” “皇天显兆,要我在此断绝你的狗命。” “大胆!”陪同的杨素当下怒喝。 沈法兴丝毫不怕,依旧鼻孔冲人,丝毫不把杨勇放在眼里。 “你口口声声说要杀朕,你为何要杀朕。” “你不顾百姓,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在谷仓时,杨勇多少听到了些潘徽和沈法兴的对话,“大隋从来没有弃南方于不管,哪怕北方战事吃紧,依旧送粮食到南方。” “大隋官员伙同高丽,欺诈百姓,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你事后弥补也不能改变大隋犯下的过错。” 杨勇听明白了,这小子见到了几个大隋的奸佞,就把大隋一棍子打死了。 “官员背叛大隋,不是受大隋的指使,大隋也深受其害,大隋已经按律法处置了官员的家属,你对此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们要南方归顺,说会一视同仁,可现在运到南方的救济粮越来越少了,难道不是想抛弃南方百姓?” “山路难行,江水湍急,运输粮草已是难事。东北战乱后需要修复,粮草已经不多了,南方百姓必须自己想办法丰衣足食。”杨勇想起了大运河的事情。 “如果有水路,运输就会变得简单许多。但现在只能从黄河到汴河,再从海路到南方,所经之处水流湍急,极其危险。朕想招揽天下名士,集思广益,修一条从北向南的水路,如此一来,贸易交通都会变得极其便利。沈法兴,你一心为民,朕很欣赏,如果你愿意归顺于朕,朕会不计前嫌,让你在大隋一展宏图。” 听到杨勇描绘未来的蓝图,沈法兴微微诧异,有几分钦佩,眼神放空,像是在思考杨勇所说的画面。 “陈后主统治江南时,昏晕无道,百姓怨声载道,父皇一心为民,粮仓存粮充足,给南方提供了这么久的粮食就是最好的证明,大隋灭陈是必然的趋势,也是民心所向,你何必再惦记前朝旧事?沈法兴,朕看你是个人才,你何不放下之前的恩怨,好好做一番事业?你难道甘心就这么背上谋害朕的罪名,被处以死刑?” 沈法兴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像是被杨勇说动了几分,杨勇趁机问道:“只要你告诉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朕立刻就放了你。” 牢房中,沈法兴突然笑了一声,“杨勇你果然是说的好听,我险些被你骗过,你说让我放下之前的恩怨,一笑泯恩仇,你又为何执着于是背后的凶手是谁?我说了,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就是我要杀你。” 这小子脑子还挺机灵啊,杨勇见他死活不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人家就是不说,且一脸欠揍的表情,他能怎么办? “皇上,把人交给臣来审问。”杨素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他早就看这个嚣张的小子不爽了。 对待不服从的人,杨勇也不打算仁慈,点了点头,杨素手段多样,说不准能问出点什么。 舟车劳顿,又经历了诸多事情,杨勇早早就上床休息。 夜深人静,远近只有青蛙的鸣叫,由于已经抓住了沈法兴,扬州又较为稳定,没有人刻意戒备着,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 昏暗中,一道人影在屋顶上飞快闪过,他脚尖轻点,踩过瓦片,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那人影找到了杨勇的住处,掀开瓦片,如鬼魅般自屋顶而入,手中一柄短刀光芒一闪,就朝着杨勇脖颈砍去,这一刀若是落下,杨勇必定身首分家,必死无疑。 离开了宫中香喷喷软绵绵的大床,杨勇睡的不是很安稳,又有蛙鸣噪耳,旅途的劳累让他睡得昏昏沉沉,噩梦不断。 就连在梦中也有人在追杀他,在梦里跑的拔不动腿,只觉得有一团重压压在身上,浑身都不自在,他一回头,好家伙,一只巨大的青蛙,张开血口大盆就要吃掉他。 杨勇吓出一身冷汗,那青蛙实在是太丑了点…… 他摸索着床沿,迷迷糊糊的打算去上个厕所,虽是猫着眼睛,他也察觉到面前的不对劲。 老大一团黑影杵在他的床前,猛地一道烈风袭来,短刀的银光惊的杨勇来不及细想,慌忙抬手,侧身。 男人的力气很大,杨勇竟推不开他的手,短刀狠狠的砍在了他的脸颊上,颧骨那顿时火辣辣一片,脸颊上有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淌了半张脸,杨勇甚至听到了短刀敲击在骨头上的发出的声音,就连他的牙槽都震动了一下。 他大口喘气,想要开口呼喊,却发现自己怵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男人不打算就此放过杨勇,短刀狠戾的朝着杨勇的命门砍去。 从第一招开始,杨勇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杀手的武艺远在他之上。光是杀手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杀气,就让他胆战心惊,那招招犀利的招数更是让他无力应对。 死亡的气息牢牢的抓住杨勇的心脏,他的心脏狂跳,似乎要从胸膛中冲出来。 杨勇赤手空拳,只能用手掌去格挡,锋利的短刀无一例外的深之入骨,他的一双手已是血肉模糊,要不是他掌握着力度,恐怕手指都被削去几根,一想到古代还没有接骨技术,杨勇只能见好就收,不敢用下全力。 杀手把他逼在床榻间,空间狭小,他根本就没有机会用到腿。 慌乱中,杨勇往床边的小桌退去,用腰上的力气撞翻了小桌,茶壶翻倒在地,陶瓷碎裂,发出一声巨响。 那巨响像是打破了杨勇心中的恐惧,杨勇这时才发出了声音,“有刺客!” 茶壶的声音已经引起了侍卫的注意,杨勇一喊,庭院中灯火四起,众人都来不及穿衣,前来救驾。 男人见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神色狠辣,放开自己的弱点,短刀直砍向杨勇的脖子。 第269章 有刺客 当下听说大隋皇帝下令要修一部关于南方礼制的书籍,又是着名陈朝博士潘徽领衔,文人纷纷响应,南方百姓也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怀柔计划顺利的进行着,到目前为止效果尚可。杨勇总算得空去审问大牢里的沈法兴。 “沈法兴,是什么人指使你来谋害朕?” “没有人指使我。” 这显然是一句谎话,沈法兴曾经假扮山贼,囚禁杨勇,毁坏进贡的香竹,还把罪名抹在他身上,杨勇已经知道沈法兴和秦王杨俊有勾结,而沈法兴此时却矢口否认。 “没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你怎么会知道朕打算到扬州来?你又怎么会知道朕打算启用潘徽?” “皇天显兆,要我在此断绝你的狗命。” “大胆!”陪同的杨素当下怒喝。 沈法兴丝毫不怕,依旧鼻孔冲人,丝毫不把杨勇放在眼里。 “你口口声声说要杀朕,你为何要杀朕。” “你不顾百姓,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在谷仓时,杨勇多少听到了些潘徽和沈法兴的对话,“大隋从来没有弃南方于不管,哪怕北方战事吃紧,依旧送粮食到南方。” “大隋官员伙同高丽,欺诈百姓,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你事后弥补也不能改变大隋犯下的过错。” 杨勇听明白了,这小子见到了几个大隋的奸佞,就把大隋一棍子打死了。 “官员背叛大隋,不是受大隋的指使,大隋也深受其害,大隋已经按律法处置了官员的家属,你对此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们要南方归顺,说会一视同仁,可现在运到南方的救济粮越来越少了,难道不是想抛弃南方百姓?” “山路难行,江水湍急,运输粮草已是难事。东北战乱后需要修复,粮草已经不多了,南方百姓必须自己想办法丰衣足食。”杨勇想起了大运河的事情。 “如果有水路,运输就会变得简单许多。但现在只能从黄河到汴河,再从海路到南方,所经之处水流湍急,极其危险。朕想招揽天下名士,集思广益,修一条从北向南的水路,如此一来,贸易交通都会变得极其便利。沈法兴,你一心为民,朕很欣赏,如果你愿意归顺于朕,朕会不计前嫌,让你在大隋一展宏图。” 听到杨勇描绘未来的蓝图,沈法兴微微诧异,有几分钦佩,眼神放空,像是在思考杨勇所说的画面。 “陈后主统治江南时,昏晕无道,百姓怨声载道,父皇一心为民,粮仓存粮充足,给南方提供了这么久的粮食就是最好的证明,大隋灭陈是必然的趋势,也是民心所向,你何必再惦记前朝旧事?沈法兴,朕看你是个人才,你何不放下之前的恩怨,好好做一番事业?你难道甘心就这么背上谋害朕的罪名,被处以死刑?” 沈法兴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像是被杨勇说动了几分,杨勇趁机问道:“只要你告诉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朕立刻就放了你。” 牢房中,沈法兴突然笑了一声,“杨勇你果然是说的好听,我险些被你骗过,你说让我放下之前的恩怨,一笑泯恩仇,你又为何执着于是背后的凶手是谁?我说了,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就是我要杀你。” 这小子脑子还挺机灵啊,杨勇见他死活不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人家就是不说,且一脸欠揍的表情,他能怎么办? “皇上,把人交给臣来审问。”杨素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他早就看这个嚣张的小子不爽了。 对待不服从的人,杨勇也不打算仁慈,点了点头,杨素手段多样,说不准能问出点什么。 舟车劳顿,又经历了诸多事情,杨勇早早就上床休息。 夜深人静,远近只有青蛙的鸣叫,由于已经抓住了沈法兴,扬州又较为稳定,没有人刻意戒备着,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 昏暗中,一道人影在屋顶上飞快闪过,他脚尖轻点,踩过瓦片,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那人影找到了杨勇的住处,掀开瓦片,如鬼魅般自屋顶而入,手中一柄短刀光芒一闪,就朝着杨勇脖颈砍去,这一刀若是落下,杨勇必定身首分家,必死无疑。 离开了宫中香喷喷软绵绵的大床,杨勇睡的不是很安稳,又有蛙鸣噪耳,旅途的劳累让他睡得昏昏沉沉,噩梦不断。 就连在梦中也有人在追杀他,在梦里跑的拔不动腿,只觉得有一团重压压在身上,浑身都不自在,他一回头,好家伙,一只巨大的青蛙,张开血口大盆就要吃掉他。 杨勇吓出一身冷汗,那青蛙实在是太丑了点…… 他摸索着床沿,迷迷糊糊的打算去上个厕所,虽是猫着眼睛,他也察觉到面前的不对劲。 老大一团黑影杵在他的床前,猛地一道烈风袭来,短刀的银光惊的杨勇来不及细想,慌忙抬手,侧身。 男人的力气很大,杨勇竟推不开他的手,短刀狠狠的砍在了他的脸颊上,颧骨那顿时火辣辣一片,脸颊上有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淌了半张脸,杨勇甚至听到了短刀敲击在骨头上的发出的声音,就连他的牙槽都震动了一下。 他大口喘气,想要开口呼喊,却发现自己怵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男人不打算就此放过杨勇,短刀狠戾的朝着杨勇的命门砍去。 从第一招开始,杨勇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杀手的武艺远在他之上。光是杀手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杀气,就让他胆战心惊,那招招犀利的招数更是让他无力应对。 死亡的气息牢牢的抓住杨勇的心脏,他的心脏狂跳,似乎要从胸膛中冲出来。 杨勇赤手空拳,只能用手掌去格挡,锋利的短刀无一例外的深之入骨,他的一双手已是血肉模糊,要不是他掌握着力度,恐怕手指都被削去几根,一想到古代还没有接骨技术,杨勇只能见好就收,不敢用下全力。 杀手把他逼在床榻间,空间狭小,他根本就没有机会用到腿。 慌乱中,杨勇往床边的小桌退去,用腰上的力气撞翻了小桌,茶壶翻倒在地,陶瓷碎裂,发出一声巨响。 那巨响像是打破了杨勇心中的恐惧,杨勇这时才发出了声音,“有刺客!” 茶壶的声音已经引起了侍卫的注意,杨勇一喊,庭院中灯火四起,众人都来不及穿衣,前来救驾。 男人见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神色狠辣,放开自己的弱点,短刀直砍向杨勇的脖子。 第270章 民心所向 杨勇的拳头正朝着杀手的小腹打去,发现杀手不再格挡,而是舍弃要害,不择手段的取他性命。杨勇心下大惊,这么大的力道砍来,他的头怕是会直直的飞到院子里去。 没有时间给杨勇细想,为了避开这一刀,杨勇整个人往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硬巴巴的地面上,“哎哟。” 杨勇当下就苦着脸,嚷嚷了下,他觉得自己屁股都摔开了花。 杀手扑了个空,又向杨勇砍来,杨勇顾不得疼的厉害的屁股,赶紧翻身,但杀手跌倒了。 “皇上,没事?”崔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手中举着弩箭,没有犹豫快速的朝着杀手的手脚各射了四箭,这四箭断了杀手的手脚筋。 侍卫涌进房间,扶着杨勇到安全的地方,太医连忙给杨勇包扎伤口。 刚才太过紧张,没觉得疼,此时,脸上,手上,身上,疼痛像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杨勇。 在一阵慌乱的呼喊声中,杨勇脸色惨白的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看见太阳时,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失血过多后,浑身都虚无无力,杨勇病恹恹的躺在院中阴凉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主要是浑身都疼。 天气炎热,太医怕伤口发炎,用烧红的铁器烙杨勇的伤口,杨勇疼的直掉眼泪,他没被杀手砍死,要被太医给折腾死了。 太医很严肃的跟他说:“皇上,眼泪流到伤口上,恐怕要重新再烙一次。” 杨勇顿时吓得哭都不敢哭了,他这会子实在是没什么精神再去想什么,做什么了。 他只有两只眼睛打着转,看着院子里的情况,独孤伽罗正一脸愤怒地和杨素谈话。 当听说杨勇被刺客所伤,危在旦夕时,独孤伽罗不顾众人劝阻,来到了扬州,看见杨勇伤成那样,独孤伽罗搂着杨勇的头痛哭,“我儿受苦了。” 杨勇本来不想哭了的,被独孤伽罗这么一说,又想哭了。 唉,受伤之后,身体不舒服,人就是容易伤感,杨勇吸了吸鼻子。 他靠在独孤伽罗的怀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好像有些明白杨丽华的意思了,独孤伽罗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的。 从独孤伽罗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来看,杨勇确定,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独孤伽罗知道了他不是亲生的,不知会做何想。 “司徒大人,审问结果如何了?” “太后,沈法兴还是什么都没招。”杨素也不得不承认沈法兴是条好汉,受了酷刑依旧不肯多说一句,沈法兴的那帮兄弟也什么都没说。 “陈颂呢?” 陈颂就是那晚来刺杀杨勇的杀手,南陈王室贵族,杨坚虽厚待南陈王室,但仍有不少漏网之鱼。 杨素脸色有些难看,“他一派胡言,没有一句可信的。” “他说了什么?你尽管告诉哀家。” “他说,是受了太后的指使。” “呵。”这声呵是杨勇呵出来的,要不是独孤伽罗亲自到了扬州,他肯定就会相信这鬼话。 独孤伽罗身为太后,身份尊贵,年岁渐长,行动不便,无论怎么想,都不会亲自到江南去。 背后那人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们的注意力全被沈法兴所吸引,放松了戒备,让陈颂有机可乘。沈法兴假装山贼在前,拉了他们太多的仇恨值,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背后还有一个武艺更加高强的高手。 陈颂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几个放哨的死士,差一点就要了杨勇的小命。 独孤伽罗脸色沉重,“带哀家去看看那大逆不道的贼人。” “太后,牢房污秽之地,还是不要去了。” “他们不肯说,本宫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杨勇目送独孤伽罗离开,独孤伽罗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长得还挺俊俏,还有几分眼熟。 难道独孤伽罗开始养面首了? 年轻男子当然不是独孤伽罗的面首。 临走前,顾峻远远的看了杨勇一眼,眉头轻皱,杨勇的脸上贴着老大一块膏药,眼神呆滞,受了那么重的伤,元气大损,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在虞庆则造反后,顾峻突然觉得放眼天下,找不到一个取代杨勇登上皇位的人。 剩下的三位皇子好不到哪里去,其他的世子都还年幼,绝非皇位合适的人选。 在杨勇的治理下,大隋的情况大有好转,四处都可以听到拥戴之声,杨勇为王已经是民心所向。 听说杨勇被刺客暗伤后,顾峻毛遂自荐跟着独孤伽罗到了扬州。 独孤伽罗当然不是白白带他来,顾峻身份特别,在南方自有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杨勇感受到顾峻投来的目光,眼珠子往边上移了移。 安德海注意到杨勇的动作,立刻端着葡萄汁放到了杨勇嘴边。 非到万不得已,杨勇真的不想开口说话,一开口,颧骨处的伤口就钻心的疼,他双手满是伤痕也写不了字,又用眼睛看看顾峻离开的方向。 安德海看了看桌上的小吃,“皇上,可是要吃甘蔗?” 杨勇闭了下眼睛,安德海真是关心则乱,到这时候反而不能明白他的心意了,“母后身边的男人是谁?” “皇上,那就是我们之前要找的顾宪之后人,顾峻。” 顾峻? “顾峻一来,吴县的百姓都回来了,真是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安德海把甘蔗压了汁递到杨勇面前。 杨勇低头看了眼面前的水晶吸管,和甘蔗汁。 他一直以为大隋是没有甘蔗的,结果到了南方,才发现田里面种了不少这玩意。 有甘蔗居然没有蔗糖…… 现在吃的糖都是米煮的,特别浪费粮食,杨坚都舍不得吃麦芽糖,他自然也吃不到。 还是喝牛奶,补充点蛋白质。 牛棚里的牛是匹絜宜兴给他送来的,正哞哞的在一边吃草。地上有个小草笼,里头是崔新给他抓来的蛐蛐,让他解闷的。 “安德海,带朕过去。” “皇上,你有伤在身,就不要忧心那些事情了,养好身子要紧。” 杨勇摇了摇头,他还没死,背后主谋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必须抓紧调查,抓出背后真凶,免得那人又逃走了。 安德海抿了下唇,心又不忍,还是点点头。 大牢里,沈法兴被酷刑折磨的浑身是血,饶是这样,他也不肯开口说谁是背后的主谋。 崔新冷着脸扬了下手,立刻有人在沈法兴身上浇了一盆冷水。 “咳咳。”沈法兴睁开肿胀的眼睛,“呵,我说了,就是我想杀杨勇,不是受人指使的。” “在鹿泉的时候,给你写信的人是谁?”崔新知道一些内情,他知道沈法兴在撒谎。 “什么写信的人,我不知道。” 第270章 民心所向 杨勇的拳头正朝着杀手的小腹打去,发现杀手不再格挡,而是舍弃要害,不择手段的取他性命。杨勇心下大惊,这么大的力道砍来,他的头怕是会直直的飞到院子里去。 没有时间给杨勇细想,为了避开这一刀,杨勇整个人往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硬巴巴的地面上,“哎哟。” 杨勇当下就苦着脸,嚷嚷了下,他觉得自己屁股都摔开了花。 杀手扑了个空,又向杨勇砍来,杨勇顾不得疼的厉害的屁股,赶紧翻身,但杀手跌倒了。 “皇上,没事?”崔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手中举着弩箭,没有犹豫快速的朝着杀手的手脚各射了四箭,这四箭断了杀手的手脚筋。 侍卫涌进房间,扶着杨勇到安全的地方,太医连忙给杨勇包扎伤口。 刚才太过紧张,没觉得疼,此时,脸上,手上,身上,疼痛像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杨勇。 在一阵慌乱的呼喊声中,杨勇脸色惨白的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看见太阳时,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失血过多后,浑身都虚无无力,杨勇病恹恹的躺在院中阴凉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主要是浑身都疼。 天气炎热,太医怕伤口发炎,用烧红的铁器烙杨勇的伤口,杨勇疼的直掉眼泪,他没被杀手砍死,要被太医给折腾死了。 太医很严肃的跟他说:“皇上,眼泪流到伤口上,恐怕要重新再烙一次。” 杨勇顿时吓得哭都不敢哭了,他这会子实在是没什么精神再去想什么,做什么了。 他只有两只眼睛打着转,看着院子里的情况,独孤伽罗正一脸愤怒地和杨素谈话。 当听说杨勇被刺客所伤,危在旦夕时,独孤伽罗不顾众人劝阻,来到了扬州,看见杨勇伤成那样,独孤伽罗搂着杨勇的头痛哭,“我儿受苦了。” 杨勇本来不想哭了的,被独孤伽罗这么一说,又想哭了。 唉,受伤之后,身体不舒服,人就是容易伤感,杨勇吸了吸鼻子。 他靠在独孤伽罗的怀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好像有些明白杨丽华的意思了,独孤伽罗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的。 从独孤伽罗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来看,杨勇确定,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独孤伽罗知道了他不是亲生的,不知会做何想。 “司徒大人,审问结果如何了?” “太后,沈法兴还是什么都没招。”杨素也不得不承认沈法兴是条好汉,受了酷刑依旧不肯多说一句,沈法兴的那帮兄弟也什么都没说。 “陈颂呢?” 陈颂就是那晚来刺杀杨勇的杀手,南陈王室贵族,杨坚虽厚待南陈王室,但仍有不少漏网之鱼。 杨素脸色有些难看,“他一派胡言,没有一句可信的。” “他说了什么?你尽管告诉哀家。” “他说,是受了太后的指使。” “呵。”这声呵是杨勇呵出来的,要不是独孤伽罗亲自到了扬州,他肯定就会相信这鬼话。 独孤伽罗身为太后,身份尊贵,年岁渐长,行动不便,无论怎么想,都不会亲自到江南去。 背后那人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们的注意力全被沈法兴所吸引,放松了戒备,让陈颂有机可乘。沈法兴假装山贼在前,拉了他们太多的仇恨值,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背后还有一个武艺更加高强的高手。 陈颂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几个放哨的死士,差一点就要了杨勇的小命。 独孤伽罗脸色沉重,“带哀家去看看那大逆不道的贼人。” “太后,牢房污秽之地,还是不要去了。” “他们不肯说,本宫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杨勇目送独孤伽罗离开,独孤伽罗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长得还挺俊俏,还有几分眼熟。 难道独孤伽罗开始养面首了? 年轻男子当然不是独孤伽罗的面首。 临走前,顾峻远远的看了杨勇一眼,眉头轻皱,杨勇的脸上贴着老大一块膏药,眼神呆滞,受了那么重的伤,元气大损,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在虞庆则造反后,顾峻突然觉得放眼天下,找不到一个取代杨勇登上皇位的人。 剩下的三位皇子好不到哪里去,其他的世子都还年幼,绝非皇位合适的人选。 在杨勇的治理下,大隋的情况大有好转,四处都可以听到拥戴之声,杨勇为王已经是民心所向。 听说杨勇被刺客暗伤后,顾峻毛遂自荐跟着独孤伽罗到了扬州。 独孤伽罗当然不是白白带他来,顾峻身份特别,在南方自有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杨勇感受到顾峻投来的目光,眼珠子往边上移了移。 安德海注意到杨勇的动作,立刻端着葡萄汁放到了杨勇嘴边。 非到万不得已,杨勇真的不想开口说话,一开口,颧骨处的伤口就钻心的疼,他双手满是伤痕也写不了字,又用眼睛看看顾峻离开的方向。 安德海看了看桌上的小吃,“皇上,可是要吃甘蔗?” 杨勇闭了下眼睛,安德海真是关心则乱,到这时候反而不能明白他的心意了,“母后身边的男人是谁?” “皇上,那就是我们之前要找的顾宪之后人,顾峻。” 顾峻? “顾峻一来,吴县的百姓都回来了,真是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安德海把甘蔗压了汁递到杨勇面前。 杨勇低头看了眼面前的水晶吸管,和甘蔗汁。 他一直以为大隋是没有甘蔗的,结果到了南方,才发现田里面种了不少这玩意。 有甘蔗居然没有蔗糖…… 现在吃的糖都是米煮的,特别浪费粮食,杨坚都舍不得吃麦芽糖,他自然也吃不到。 还是喝牛奶,补充点蛋白质。 牛棚里的牛是匹絜宜兴给他送来的,正哞哞的在一边吃草。地上有个小草笼,里头是崔新给他抓来的蛐蛐,让他解闷的。 “安德海,带朕过去。” “皇上,你有伤在身,就不要忧心那些事情了,养好身子要紧。” 杨勇摇了摇头,他还没死,背后主谋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必须抓紧调查,抓出背后真凶,免得那人又逃走了。 安德海抿了下唇,心又不忍,还是点点头。 大牢里,沈法兴被酷刑折磨的浑身是血,饶是这样,他也不肯开口说谁是背后的主谋。 崔新冷着脸扬了下手,立刻有人在沈法兴身上浇了一盆冷水。 “咳咳。”沈法兴睁开肿胀的眼睛,“呵,我说了,就是我想杀杨勇,不是受人指使的。” “在鹿泉的时候,给你写信的人是谁?”崔新知道一些内情,他知道沈法兴在撒谎。 “什么写信的人,我不知道。” 第271章 密会秦王 看来他是打算咬死罪名了。崔新看向其他人,沈法兴的跟班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血淋淋的一身,但没有一个人肯开口说出背后的主谋。 陈颂坐在牢房里,冷眼看着外面的拷问,“我说了是太后,你们为什么不相信?” “是谁说是哀家?”独孤伽罗的声音骤然响起。 惊得所有人一跳。 “参见太后。”牢房中能跪的都跪了一片。 独孤伽罗眸色冷冷的扫过所有人,并没有马上让他们起身,这么多人保护杨勇,居然还让她儿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要不是杨勇给他们求情,她早就让这些人全都降职了。 “你就是陈颂?”独孤伽罗看着牢房里的男人,只是一眼,她就察觉到这人武艺不一般,光是眼神就有一股凌冽的杀气。 “是什么人让你说是哀家指使的?” 陈颂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愣在了那里。 另一边,沈法兴等人看到了顾峻都是一惊,“顾峻,怎么连你也帮大隋那狗皇帝?” “皇上不是残暴的君主,你们若是肯说出实话,皇上会从轻发落。” “呸,我宁可一死,也不需要他的假慈悲。” “各地百姓都已经返回家园,江南百废待兴,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你们这样挑起暴动有什么用?杀了皇上,难道情况就会变得更好?” 顾峻并不看沈法兴,看着其他人道:“如果现在当皇帝的是陈叔宝,你会服气吗?” 他顿了顿,“如果是虞庆则当上了皇帝,你会服气吗?” “就算是虞庆则也比这狗皇帝要好。”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独孤伽罗胸口起伏了几下,就要上去抽沈法兴一鞭子。杨素拦住了独孤伽罗,摇了摇头。 “真的吗?”顾瑾笑了,他的笑在气氛凝重的牢房显得分外突兀,“虞庆则勾结突厥,百姓真的会有好日子过吗?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直不肯说出背后主使者的名字?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英雄豪情? “你们什么都不说,的确会让人佩服你们的志气,但你们就会因此而死,你们无法为南方做任何改变,这是你们最初的想法吗?就这么窝囊的死去?” 顾峻的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他们看向顾峻,目光灼灼,不乏杀气。 顾峻却没有半点畏惧,“你们这样,唯一获利的只有你们不肯说出的那个人罢了。那个人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他想毁掉大隋王朝,他想要动摇这个刚刚稳定下来的根基。那会面临什么,你们真的认真想过吗? “皇上一死,高丽,契丹都会起离心,大隋会回到四面背敌的情况,皇上一死,朝中免不了会起一番争斗,最终会是谁获利?不管怎么样,苦的都只有百姓。你们真的忍心,让天下变成那样?” “江南百姓多饿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顾峻肯定道,“皇上新修江南的礼典,尊重江南百姓,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是连顾峻都没有想到的好办法,他不得不佩服杨勇目光有远见。 “沈法兴,你之所以不肯招供,不是为了那点英雄气概,是因为你内心对皇位渴望着。”顾峻看向沈法兴,“我说的有错吗?” 众人目光皆有所动摇,他们何苦为了那点气概,在这里丢掉小命? 当下就有人喊道:“我招!” 沈法兴恶狠狠的啐了口,“懦夫!” 究竟谁是懦夫? 是隐瞒内心欲望,誓死不招的人;还是招供出背后主谋的人? 杨勇说不上来,他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帝王,谁也不确定,背后主谋会不会做得比他更好。 但是就像顾峻说的那样,当下,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已经做到像裴矩说的那样,成为了无可取代的,没有人可以拿走他的皇位。 行刺者说出的名字让杨勇没有继续感慨下去,那个名字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牢房一片寂静。 “晋王妃。” “你说的可是真的?”杨勇忍不住问道。 他一直站在最外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怎么会是萧钰?萧钰根本就没有权势,他们为什么会听萧钰的话? “我不敢欺骗皇上。”不仅那一个人,许多人都说背后的主使者是萧钰。 沈法兴看到杨勇震惊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你没有想到自己差点死在了女人的手里?” 这话极尽嘲讽,崔新挑起剑花,银光翩然闪过,沈法兴立刻气断身亡。 杨勇不是震惊萧钰想杀他,萧钰对他的敌意,他一直都有感觉到,他震惊的是,萧钰是如何做到让这些人服从的? 既然乔装成山贼的这伙人和萧钰有勾结,那么在他第一次出征高丽的时候,萧钰就在背后对他动手了? 就连秦王杨俊也和萧钰有勾结,可为什么赵景回报的是,南沙公主深夜密会秦王。 宣华夫人一早提醒过他要小心萧钰,他一直觉得萧钰一个未亡人,牵扯到谋反的事情,别人都会对萧钰避而远之。 萧钰不是连在大兴都很难生存下去,在他出征那日,拦住他的队伍,哭着求他帮忙吗? 杨勇想起了前不久兰陵公主对他说的话:‘二皇兄宫变后,她还能在大兴安身立命,足以见得她手段不一般。’ 难道萧钰生存困难,都是在他面前装出来的? “你说是晋王妃?”独孤伽罗显然也不相信,身子趔趄了一下,好在有盈珠的搀扶,不然她可能会压到杨勇的伤口。 牢房中气氛沉闷,空气不流通,弥漫着臭味。杨勇有一种感觉,就算他问那些人,为什么会听萧钰的,他们也不会再说什么了,转身出了牢房。 府门口,站着一个让杨勇意外的身影,徐德言带着笑意,“皇上。” 他们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潘徽虽然是徐德言和乐昌公主帮忙找来的,但是是通过扬州总管才知道的。 元宵佳节后,徐德言一直不知道杨勇的身份,他真的以为杨勇是大兴杨家的公子,毕竟杨素也姓杨,他还以为杨勇是杨素的亲戚呢。 后来和乐昌公主说起元宵那日的奇遇,拿出了杨勇给他的帕子,仔细一看大吃一惊。 那帕子上绣着一条金龙,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四爪的蟒。 能用这样规格图案的人只有太子,当今太子不也是姓杨吗? 第271章 密会秦王 看来他是打算咬死罪名了。崔新看向其他人,沈法兴的跟班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血淋淋的一身,但没有一个人肯开口说出背后的主谋。 陈颂坐在牢房里,冷眼看着外面的拷问,“我说了是太后,你们为什么不相信?” “是谁说是哀家?”独孤伽罗的声音骤然响起。 惊得所有人一跳。 “参见太后。”牢房中能跪的都跪了一片。 独孤伽罗眸色冷冷的扫过所有人,并没有马上让他们起身,这么多人保护杨勇,居然还让她儿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要不是杨勇给他们求情,她早就让这些人全都降职了。 “你就是陈颂?”独孤伽罗看着牢房里的男人,只是一眼,她就察觉到这人武艺不一般,光是眼神就有一股凌冽的杀气。 “是什么人让你说是哀家指使的?” 陈颂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愣在了那里。 另一边,沈法兴等人看到了顾峻都是一惊,“顾峻,怎么连你也帮大隋那狗皇帝?” “皇上不是残暴的君主,你们若是肯说出实话,皇上会从轻发落。” “呸,我宁可一死,也不需要他的假慈悲。” “各地百姓都已经返回家园,江南百废待兴,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你们这样挑起暴动有什么用?杀了皇上,难道情况就会变得更好?” 顾峻并不看沈法兴,看着其他人道:“如果现在当皇帝的是陈叔宝,你会服气吗?” 他顿了顿,“如果是虞庆则当上了皇帝,你会服气吗?” “就算是虞庆则也比这狗皇帝要好。”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独孤伽罗胸口起伏了几下,就要上去抽沈法兴一鞭子。杨素拦住了独孤伽罗,摇了摇头。 “真的吗?”顾瑾笑了,他的笑在气氛凝重的牢房显得分外突兀,“虞庆则勾结突厥,百姓真的会有好日子过吗?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直不肯说出背后主使者的名字?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英雄豪情? “你们什么都不说,的确会让人佩服你们的志气,但你们就会因此而死,你们无法为南方做任何改变,这是你们最初的想法吗?就这么窝囊的死去?” 顾峻的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他们看向顾峻,目光灼灼,不乏杀气。 顾峻却没有半点畏惧,“你们这样,唯一获利的只有你们不肯说出的那个人罢了。那个人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他想毁掉大隋王朝,他想要动摇这个刚刚稳定下来的根基。那会面临什么,你们真的认真想过吗? “皇上一死,高丽,契丹都会起离心,大隋会回到四面背敌的情况,皇上一死,朝中免不了会起一番争斗,最终会是谁获利?不管怎么样,苦的都只有百姓。你们真的忍心,让天下变成那样?” “江南百姓多饿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顾峻肯定道,“皇上新修江南的礼典,尊重江南百姓,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是连顾峻都没有想到的好办法,他不得不佩服杨勇目光有远见。 “沈法兴,你之所以不肯招供,不是为了那点英雄气概,是因为你内心对皇位渴望着。”顾峻看向沈法兴,“我说的有错吗?” 众人目光皆有所动摇,他们何苦为了那点气概,在这里丢掉小命? 当下就有人喊道:“我招!” 沈法兴恶狠狠的啐了口,“懦夫!” 究竟谁是懦夫? 是隐瞒内心欲望,誓死不招的人;还是招供出背后主谋的人? 杨勇说不上来,他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帝王,谁也不确定,背后主谋会不会做得比他更好。 但是就像顾峻说的那样,当下,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已经做到像裴矩说的那样,成为了无可取代的,没有人可以拿走他的皇位。 行刺者说出的名字让杨勇没有继续感慨下去,那个名字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牢房一片寂静。 “晋王妃。” “你说的可是真的?”杨勇忍不住问道。 他一直站在最外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怎么会是萧钰?萧钰根本就没有权势,他们为什么会听萧钰的话? “我不敢欺骗皇上。”不仅那一个人,许多人都说背后的主使者是萧钰。 沈法兴看到杨勇震惊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你没有想到自己差点死在了女人的手里?” 这话极尽嘲讽,崔新挑起剑花,银光翩然闪过,沈法兴立刻气断身亡。 杨勇不是震惊萧钰想杀他,萧钰对他的敌意,他一直都有感觉到,他震惊的是,萧钰是如何做到让这些人服从的? 既然乔装成山贼的这伙人和萧钰有勾结,那么在他第一次出征高丽的时候,萧钰就在背后对他动手了? 就连秦王杨俊也和萧钰有勾结,可为什么赵景回报的是,南沙公主深夜密会秦王。 宣华夫人一早提醒过他要小心萧钰,他一直觉得萧钰一个未亡人,牵扯到谋反的事情,别人都会对萧钰避而远之。 萧钰不是连在大兴都很难生存下去,在他出征那日,拦住他的队伍,哭着求他帮忙吗? 杨勇想起了前不久兰陵公主对他说的话:‘二皇兄宫变后,她还能在大兴安身立命,足以见得她手段不一般。’ 难道萧钰生存困难,都是在他面前装出来的? “你说是晋王妃?”独孤伽罗显然也不相信,身子趔趄了一下,好在有盈珠的搀扶,不然她可能会压到杨勇的伤口。 牢房中气氛沉闷,空气不流通,弥漫着臭味。杨勇有一种感觉,就算他问那些人,为什么会听萧钰的,他们也不会再说什么了,转身出了牢房。 府门口,站着一个让杨勇意外的身影,徐德言带着笑意,“皇上。” 他们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潘徽虽然是徐德言和乐昌公主帮忙找来的,但是是通过扬州总管才知道的。 元宵佳节后,徐德言一直不知道杨勇的身份,他真的以为杨勇是大兴杨家的公子,毕竟杨素也姓杨,他还以为杨勇是杨素的亲戚呢。 后来和乐昌公主说起元宵那日的奇遇,拿出了杨勇给他的帕子,仔细一看大吃一惊。 那帕子上绣着一条金龙,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四爪的蟒。 能用这样规格图案的人只有太子,当今太子不也是姓杨吗? 第272章 失血过多 徐德言和乐昌公主那时才知道他们是承了大隋太子的恩情。 他和乐昌公主被拆散,就是大隋皇室造成的,太子为了替他们着想,没有表明身份,这份心意让他们颇为感动,所以才决定帮助杨勇。 杨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点了点头,他不想开口说话。 “太子殿下整日闷在府中,不如去庙中祈个福。” 杨勇神色淡然,古人就爱这样,动不动就祈福,他现在最想见的是孙思邈,求佛问仙还不如找个好大夫。 可是…… 徐德言是南陈驸马,江南前统治集团中的一员,这么拂了他的意,不太好。 狱中沈法兴受尽严刑拷打,而陈颂只是被铐住手脚,这就是因为陈颂是江南前统治集团的一员。 大隋作为后来接收者,必须和之前的人搞好关系,那些人在当地多为豪强,有钱有人有实力,最好不要硬着来。 这也是为什么,杨坚会厚待陈叔宝的原因之一。 杨勇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结果马车颠簸颠簸的出了江都,车后帘随着颠簸晃开,杨勇回头观望江都城门,一头雾水,不是说去祈福吗?他怎么有种被拉去卖掉的感觉呢? 想要掀起帘子,杨勇看了看自己一双捆成猪蹄的手,只能唤道:“安德海!” “奴才在。” “把帘子打起来。” 马车停下,杨勇瞧见外面跪了不少人,“让那些百姓都起来。” 他用皇家马车就这么张扬的在路上走,不会被人扎成刺猬吗?杨勇探头往外看了看,出来匆忙,也没带几个侍卫,他心也太大了点! “这是去哪?” 徐德言策马到了马车旁,“去祈福。” “江都也有许多寺庙,在江都祈福就可以了。”杨勇打算打道回府。 却听徐德言道:“皇上,江都虽然也有寺庙,但没有高僧,庐山的智顗大师是南方佛教的头号人物,有了他的祝福,皇上的伤会好的快些。” 他不需要高僧,再厉害的高僧也不可能有点石成金,点伤痊愈的技能,杨勇又打算开口,但他速度没徐德言快。 “皇上,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啊?独孤伽罗同意了?她是发现了他是冒牌货,打算让徐德言把他拉到山里给卖了吗? 就在杨勇疑惑间,马车又行驶了起来。 他是不是被绑架了?杨勇对着安德海眨眨眼睛。 “皇上,是不是风大眼睛不舒服。” 杨勇大感震惊,安德海这是也背叛他了吗? 他躲过了刺客的追杀,最终还是要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吗? 要不是他受伤太重,没力气动,他早就逃出马车,能逃多远逃多远了。 请让那个正牌独孤伽罗的小孩来受这些苦。 天气闷热,马车摇摇晃晃,像是摇篮。杨勇有伤在身,本就容易困倦,又经过萧钰的事情,一阵惊吓,现在缓和下来,没一会就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他没有看见的是,在马车之后,又跟上了长长的队伍。 崔新打马在前,给周围的百姓分发粮草和布匹。 他听到了些许“皇上万岁”的呼喊,但把那当成了夏季的虫鸣,哼哼了声,换了个睡姿。 杨勇从梦中惊醒,他居然睡着了?! 在这种危机的时刻,他居然还有心情睡觉,要不是手像猪蹄,他真的会给自己一个巴掌。 这警惕性也太弱了? 主要是,真的浑身提不起劲,失血过多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杨勇默默哭唧唧,怪不得崔新一觉醒来会去看自己的裤裆,他也有种感觉不到小弟的错觉啊…… 等一下,马车边的马上的人是谁? 虽然只能看到衣袍的一角,但那把弩箭不正是崔新的吗? 察觉到杨勇的视线,崔新退开几步,这样马车里的人就能看见他的全貌了,“皇上,你醒了。” 看到崔新在,杨勇安心许多,既然崔新在,那这不是要把他骗去卖了啊。 睡了一觉,杨勇脑子清醒了很多。 徐德言说他们要去见的人是南方佛教的头号人物,杨坚限制南方佛教,引起南方不满,如果能获得智顗大师的好感,那南方百姓对大隋的好感不就水涨船高了吗? 徐德言说他的伤会好的快些,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他的伤不仅仅是外伤,还有内伤啊,有了南方德高望重的高僧的支持,南方的平定会快些。 这么一想,杨勇反而对见到智顗大师期待了起来。 天气越发炎热,杨勇特想烤串配酒,但是随行太医说,“不行,皇上,伤好之前要吃的清淡,不然伤更加难好。” 杨勇特别想问太医,那你为毛不阻止车队,旅途奔波伤好的不是更慢吗? 路上遇到了宁氏父女,杨勇微微惊奇,不知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心想大概是在做生意。 “皇上。”宁妧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杨勇的伤。 伤口结痂,横在脸上很是可怖,天气闷热,皮肤沁汗,伤口的情况看起来更是让人担忧。 杨勇喝了口酸梅汤,冲冲火气,看看美女,赏心悦目,心情愉悦了许多。 “皇上,这是民女特制的茶。” 太医看过宁妧的茶,确定没什么问题,才给杨勇。 同样是乌梅茶,但不知加了什么,酸酸甜甜,清凉可口,喝下去连暑气都没那么躁了。 车队行驶的慢,走到庐山都过去了大半个月,杨勇一边爬山,一边感慨,还好伤的不是腿,不然他怎么上山。 虽是小暑,但越往山上走,气温越是凉爽。 山风把酷暑的燥热吹的一干二净,杨勇突然明白太医为什么也支持他到庐山来了。 这不是一举两得吗?又能见到智顗大师,又能让伤口好的快。 走进寺庙,杨勇正四下张望,看到迎面走出来的两个人,惊的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一个人他不认识,另一个,这不是慧思大师吗?! “皇上,那位就是智顗大师。”徐德言为杨勇介绍着,“另一位是智顗大师的禅师慧思大师。” 杨勇的嘴张大成了个圆圆的哦,他完全不知道慧思大师这么牛啊。 智顗大师是南方佛教领军人物,慧思大师居然是他老师! 他要是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一定会找慧思大师给他走走后门,平定南方的事情也不至于拖这么久了。 几人打过招呼,入座在阴凉的小院中。 第272章 失血过多 徐德言和乐昌公主那时才知道他们是承了大隋太子的恩情。 他和乐昌公主被拆散,就是大隋皇室造成的,太子为了替他们着想,没有表明身份,这份心意让他们颇为感动,所以才决定帮助杨勇。 杨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点了点头,他不想开口说话。 “太子殿下整日闷在府中,不如去庙中祈个福。” 杨勇神色淡然,古人就爱这样,动不动就祈福,他现在最想见的是孙思邈,求佛问仙还不如找个好大夫。 可是…… 徐德言是南陈驸马,江南前统治集团中的一员,这么拂了他的意,不太好。 狱中沈法兴受尽严刑拷打,而陈颂只是被铐住手脚,这就是因为陈颂是江南前统治集团的一员。 大隋作为后来接收者,必须和之前的人搞好关系,那些人在当地多为豪强,有钱有人有实力,最好不要硬着来。 这也是为什么,杨坚会厚待陈叔宝的原因之一。 杨勇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结果马车颠簸颠簸的出了江都,车后帘随着颠簸晃开,杨勇回头观望江都城门,一头雾水,不是说去祈福吗?他怎么有种被拉去卖掉的感觉呢? 想要掀起帘子,杨勇看了看自己一双捆成猪蹄的手,只能唤道:“安德海!” “奴才在。” “把帘子打起来。” 马车停下,杨勇瞧见外面跪了不少人,“让那些百姓都起来。” 他用皇家马车就这么张扬的在路上走,不会被人扎成刺猬吗?杨勇探头往外看了看,出来匆忙,也没带几个侍卫,他心也太大了点! “这是去哪?” 徐德言策马到了马车旁,“去祈福。” “江都也有许多寺庙,在江都祈福就可以了。”杨勇打算打道回府。 却听徐德言道:“皇上,江都虽然也有寺庙,但没有高僧,庐山的智顗大师是南方佛教的头号人物,有了他的祝福,皇上的伤会好的快些。” 他不需要高僧,再厉害的高僧也不可能有点石成金,点伤痊愈的技能,杨勇又打算开口,但他速度没徐德言快。 “皇上,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啊?独孤伽罗同意了?她是发现了他是冒牌货,打算让徐德言把他拉到山里给卖了吗? 就在杨勇疑惑间,马车又行驶了起来。 他是不是被绑架了?杨勇对着安德海眨眨眼睛。 “皇上,是不是风大眼睛不舒服。” 杨勇大感震惊,安德海这是也背叛他了吗? 他躲过了刺客的追杀,最终还是要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吗? 要不是他受伤太重,没力气动,他早就逃出马车,能逃多远逃多远了。 请让那个正牌独孤伽罗的小孩来受这些苦。 天气闷热,马车摇摇晃晃,像是摇篮。杨勇有伤在身,本就容易困倦,又经过萧钰的事情,一阵惊吓,现在缓和下来,没一会就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他没有看见的是,在马车之后,又跟上了长长的队伍。 崔新打马在前,给周围的百姓分发粮草和布匹。 他听到了些许“皇上万岁”的呼喊,但把那当成了夏季的虫鸣,哼哼了声,换了个睡姿。 杨勇从梦中惊醒,他居然睡着了?! 在这种危机的时刻,他居然还有心情睡觉,要不是手像猪蹄,他真的会给自己一个巴掌。 这警惕性也太弱了? 主要是,真的浑身提不起劲,失血过多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杨勇默默哭唧唧,怪不得崔新一觉醒来会去看自己的裤裆,他也有种感觉不到小弟的错觉啊…… 等一下,马车边的马上的人是谁? 虽然只能看到衣袍的一角,但那把弩箭不正是崔新的吗? 察觉到杨勇的视线,崔新退开几步,这样马车里的人就能看见他的全貌了,“皇上,你醒了。” 看到崔新在,杨勇安心许多,既然崔新在,那这不是要把他骗去卖了啊。 睡了一觉,杨勇脑子清醒了很多。 徐德言说他们要去见的人是南方佛教的头号人物,杨坚限制南方佛教,引起南方不满,如果能获得智顗大师的好感,那南方百姓对大隋的好感不就水涨船高了吗? 徐德言说他的伤会好的快些,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他的伤不仅仅是外伤,还有内伤啊,有了南方德高望重的高僧的支持,南方的平定会快些。 这么一想,杨勇反而对见到智顗大师期待了起来。 天气越发炎热,杨勇特想烤串配酒,但是随行太医说,“不行,皇上,伤好之前要吃的清淡,不然伤更加难好。” 杨勇特别想问太医,那你为毛不阻止车队,旅途奔波伤好的不是更慢吗? 路上遇到了宁氏父女,杨勇微微惊奇,不知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心想大概是在做生意。 “皇上。”宁妧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杨勇的伤。 伤口结痂,横在脸上很是可怖,天气闷热,皮肤沁汗,伤口的情况看起来更是让人担忧。 杨勇喝了口酸梅汤,冲冲火气,看看美女,赏心悦目,心情愉悦了许多。 “皇上,这是民女特制的茶。” 太医看过宁妧的茶,确定没什么问题,才给杨勇。 同样是乌梅茶,但不知加了什么,酸酸甜甜,清凉可口,喝下去连暑气都没那么躁了。 车队行驶的慢,走到庐山都过去了大半个月,杨勇一边爬山,一边感慨,还好伤的不是腿,不然他怎么上山。 虽是小暑,但越往山上走,气温越是凉爽。 山风把酷暑的燥热吹的一干二净,杨勇突然明白太医为什么也支持他到庐山来了。 这不是一举两得吗?又能见到智顗大师,又能让伤口好的快。 走进寺庙,杨勇正四下张望,看到迎面走出来的两个人,惊的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一个人他不认识,另一个,这不是慧思大师吗?! “皇上,那位就是智顗大师。”徐德言为杨勇介绍着,“另一位是智顗大师的禅师慧思大师。” 杨勇的嘴张大成了个圆圆的哦,他完全不知道慧思大师这么牛啊。 智顗大师是南方佛教领军人物,慧思大师居然是他老师! 他要是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一定会找慧思大师给他走走后门,平定南方的事情也不至于拖这么久了。 几人打过招呼,入座在阴凉的小院中。 第273章 乐平公主病逝 来的路上,杨勇已经打听过智顗大师的来历了,他俗姓姓陈,是士族后裔。南陈的时候,陈后主把他请到宫中去,奉为座上宾,礼让有加。 杨勇本担心,有这样背景的人恐怕会有些脾气,却见智顗大师对他十分礼貌,没有半分傲慢。杨勇不知道的是,慧思大师对他印象不错,交情也不错,早就在智顗大师面前说了不少杨勇的好话。 “皇上不如在这养好伤再走。”智顗大师甚至还发出了邀请。 杨勇求之不得,山下又热又闷,动不动就流汗,伤口难受的不行,当然是住在山上比较好,当下愉快的答应。 大隋皇帝登庐山,亲自拜访智顗大师,江南百姓都看在眼里,又听说智顗大师留大隋皇帝在庐山修养身心,双方关系不错,各界人士都满满接受了杨勇的身份。 有文人和佛教人士双管齐下,南方的情况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杨勇心情不错的哼着小曲,宁妧又给他带来了新的好消息,“东莱的葡萄长势很好,酒已经开始酿了。南方之前不景气,收购了许多酒厂,如今运转的也十分顺利。这是按照皇上说的方法制出来的糖。” 安德海疑惑的看着那盒有点黑有点红的粉末,先尝了口试毒,可把他的老牙甜坏了,“好甜。” 杨勇也尝了尝,就是有点焦味。这是他直接让人把甘蔗汁放火里烧出来的。 在现代吃了很多糖,但是不知道糖是怎么做出来的,真是可惜。 也不知道身毒是怎么制糖的,他们不先传糖过来,传什么马钱子过来。 送走了宁妧,杨勇一边感慨,一边叫安德海拆信读给他听,他手虽然拆了绷带,但没好全。 听到宫中的消息说,晋王妃入宫服侍元寻时,杨勇坐不住了。 他以为独孤伽罗回大兴后已经处置了晋王妃,萧钰怎么还在那蹦跶呢? 眼下江南已经服帖下来,他的伤也好了大半,他受伤的事情是瞒着元寻的,怕元寻有身孕在身受到惊吓,杨勇想了想,“回大兴。” “皇上,这后头还有太后的信。” 杨勇拿过信件,忍着手上轻微的疼痛,翻看了起来。 独孤伽罗说回宫后审问了萧钰,说萧钰是无辜的,真正有罪的人是南沙公主。南沙公主已经全部招供了。 南沙公主是袁宪的夫人,她比萧钰的权势更为低微,怎么可能有能力牵动朝中那么多的势力? 杨勇陷入了沉思。 信中,独孤伽罗让他在庐山养好伤再回去,宫中一切无恙,让他不用担心。 萧钰是所有人中请安请的最勤的,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去给独孤伽罗请安,在独孤伽罗难过的时候,陪在独孤伽罗身边,因而独孤伽罗向来对这个儿媳印象不错。 杨勇反复读着那封信,这会不会是独孤伽罗的意思? 她想要保下萧钰? 不可能。萧钰谋害大隋皇帝,触碰权威,独孤伽罗不可能妇人之仁的留下萧钰。 或者,萧钰真的不是背后主谋? 不可能。 杨勇马上否决了自己内心的这个猜想。那些反贼说的不是假话。 难道是南沙公主陷害萧钰? 又或是,萧钰用了什么法子欺骗了独孤伽罗? 杨勇思来想去,打定了主意,“秘密回大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大兴规模中等的商铺后院,杨勇正在奋笔疾书,耳畔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教学声。 “一下一,一上四去五,一退一还九、减二……” 那是杨勇元宵时收留的女子,吴伊,没想到她长得漂亮,脑子也不差,学了几个月就会算账了,现如今已经做起了商铺的账房。 孩童稚嫩的声音跟着念道:“二下二,二上三去五,二退一还八、减三……” 那些孩子都是战乱后的孤儿,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杨勇看着实在可怜,能收留的尽量都收留了。 失去父母,遭受过战火的洗礼,那些孩子都分外懂事,从不对人撒娇撒泼,也从不提出要求。杨勇时常觉得那些孩子懂事得都不像是孩子。 杨勇这边写着,崔新突然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本册子,“皇上,文渊阁停了好久的刊物出新了。” 杨勇手忙脚乱的把在写的册子丢到了脚下,弯腰去捡,声音从桌下传来,闷闷的,“是吗?” “皇上,我好不容易抢到了一本,你要看吗?” “不了。”杨勇直起身的时候,默默把捡起来的册子塞进了袖中,“崔新,你老往我这跑,小心别把我的行踪给暴露了。” “我每次都买很多东西回去啊,皇上,你这么说太不厚道了。” 赵景不知从哪里翻身下来,拿过了崔新手里的小书,翻看了起来,“皇上,您不用担心,现在外头都传崔新快成亲了。” “啥?”崔新摸了摸鼻子,“我怎么不知道?” “喏。”赵景往堂前扬了下下巴。 堂前,吴伊背对着他们正在教学,江南水乡的女子自带一股婉约气质,哪怕是个背影也让人赏心悦目。 “赵景你少打趣我,莫不是你对那姑娘有意思?” 几人说笑间,大堂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士兵盔甲撞击的声音。 隐约听到掌柜的说,后面不能进去。 杨勇正好奇是什么人,一群官兵就冲了进来,段文振看到杨勇时,连忙刹住了脚,一脸震惊,慌忙跪下。 “皇上,臣等不知皇上在这里,冲突了皇上。” 他们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兵部尚书大人亲自出马,足以见得事态严重。 杨勇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奉太上皇之命搜查可疑的人。”有人举报,这家店铺入住了几个奇奇怪怪的人,原来是皇上,他们都以为皇上还在庐山。 可疑的人? “大兴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段文振有些许的犹豫,“乐平公主薨殁了。” 纵使是炎热的酷暑,杨勇依然感到浑身一冷,杨丽华死了? “朕南下前,皇姐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 段文振看了眼周围的人,杨勇立刻让他们都退下。 “乐平公主从大兴善寺回来的途中被人杀害,凶手手法残忍,一刀致命,乐平公主随行者无一幸免。” 京都内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杨坚并未对外声张,只说乐平公主病逝了。 竟敢有人谋害大隋公主,这难道不是在挑战大隋的皇威吗?杨坚一边压下消息,一边让段文振秘密调查。 杨坚已经派人去庐山给杨勇传消息了,庐山离大兴有段距离,所以杨勇到现在还不知道消息。 第273章 乐平公主病逝 来的路上,杨勇已经打听过智顗大师的来历了,他俗姓姓陈,是士族后裔。南陈的时候,陈后主把他请到宫中去,奉为座上宾,礼让有加。 杨勇本担心,有这样背景的人恐怕会有些脾气,却见智顗大师对他十分礼貌,没有半分傲慢。杨勇不知道的是,慧思大师对他印象不错,交情也不错,早就在智顗大师面前说了不少杨勇的好话。 “皇上不如在这养好伤再走。”智顗大师甚至还发出了邀请。 杨勇求之不得,山下又热又闷,动不动就流汗,伤口难受的不行,当然是住在山上比较好,当下愉快的答应。 大隋皇帝登庐山,亲自拜访智顗大师,江南百姓都看在眼里,又听说智顗大师留大隋皇帝在庐山修养身心,双方关系不错,各界人士都满满接受了杨勇的身份。 有文人和佛教人士双管齐下,南方的情况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杨勇心情不错的哼着小曲,宁妧又给他带来了新的好消息,“东莱的葡萄长势很好,酒已经开始酿了。南方之前不景气,收购了许多酒厂,如今运转的也十分顺利。这是按照皇上说的方法制出来的糖。” 安德海疑惑的看着那盒有点黑有点红的粉末,先尝了口试毒,可把他的老牙甜坏了,“好甜。” 杨勇也尝了尝,就是有点焦味。这是他直接让人把甘蔗汁放火里烧出来的。 在现代吃了很多糖,但是不知道糖是怎么做出来的,真是可惜。 也不知道身毒是怎么制糖的,他们不先传糖过来,传什么马钱子过来。 送走了宁妧,杨勇一边感慨,一边叫安德海拆信读给他听,他手虽然拆了绷带,但没好全。 听到宫中的消息说,晋王妃入宫服侍元寻时,杨勇坐不住了。 他以为独孤伽罗回大兴后已经处置了晋王妃,萧钰怎么还在那蹦跶呢? 眼下江南已经服帖下来,他的伤也好了大半,他受伤的事情是瞒着元寻的,怕元寻有身孕在身受到惊吓,杨勇想了想,“回大兴。” “皇上,这后头还有太后的信。” 杨勇拿过信件,忍着手上轻微的疼痛,翻看了起来。 独孤伽罗说回宫后审问了萧钰,说萧钰是无辜的,真正有罪的人是南沙公主。南沙公主已经全部招供了。 南沙公主是袁宪的夫人,她比萧钰的权势更为低微,怎么可能有能力牵动朝中那么多的势力? 杨勇陷入了沉思。 信中,独孤伽罗让他在庐山养好伤再回去,宫中一切无恙,让他不用担心。 萧钰是所有人中请安请的最勤的,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去给独孤伽罗请安,在独孤伽罗难过的时候,陪在独孤伽罗身边,因而独孤伽罗向来对这个儿媳印象不错。 杨勇反复读着那封信,这会不会是独孤伽罗的意思? 她想要保下萧钰? 不可能。萧钰谋害大隋皇帝,触碰权威,独孤伽罗不可能妇人之仁的留下萧钰。 或者,萧钰真的不是背后主谋? 不可能。 杨勇马上否决了自己内心的这个猜想。那些反贼说的不是假话。 难道是南沙公主陷害萧钰? 又或是,萧钰用了什么法子欺骗了独孤伽罗? 杨勇思来想去,打定了主意,“秘密回大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大兴规模中等的商铺后院,杨勇正在奋笔疾书,耳畔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教学声。 “一下一,一上四去五,一退一还九、减二……” 那是杨勇元宵时收留的女子,吴伊,没想到她长得漂亮,脑子也不差,学了几个月就会算账了,现如今已经做起了商铺的账房。 孩童稚嫩的声音跟着念道:“二下二,二上三去五,二退一还八、减三……” 那些孩子都是战乱后的孤儿,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杨勇看着实在可怜,能收留的尽量都收留了。 失去父母,遭受过战火的洗礼,那些孩子都分外懂事,从不对人撒娇撒泼,也从不提出要求。杨勇时常觉得那些孩子懂事得都不像是孩子。 杨勇这边写着,崔新突然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本册子,“皇上,文渊阁停了好久的刊物出新了。” 杨勇手忙脚乱的把在写的册子丢到了脚下,弯腰去捡,声音从桌下传来,闷闷的,“是吗?” “皇上,我好不容易抢到了一本,你要看吗?” “不了。”杨勇直起身的时候,默默把捡起来的册子塞进了袖中,“崔新,你老往我这跑,小心别把我的行踪给暴露了。” “我每次都买很多东西回去啊,皇上,你这么说太不厚道了。” 赵景不知从哪里翻身下来,拿过了崔新手里的小书,翻看了起来,“皇上,您不用担心,现在外头都传崔新快成亲了。” “啥?”崔新摸了摸鼻子,“我怎么不知道?” “喏。”赵景往堂前扬了下下巴。 堂前,吴伊背对着他们正在教学,江南水乡的女子自带一股婉约气质,哪怕是个背影也让人赏心悦目。 “赵景你少打趣我,莫不是你对那姑娘有意思?” 几人说笑间,大堂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士兵盔甲撞击的声音。 隐约听到掌柜的说,后面不能进去。 杨勇正好奇是什么人,一群官兵就冲了进来,段文振看到杨勇时,连忙刹住了脚,一脸震惊,慌忙跪下。 “皇上,臣等不知皇上在这里,冲突了皇上。” 他们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兵部尚书大人亲自出马,足以见得事态严重。 杨勇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奉太上皇之命搜查可疑的人。”有人举报,这家店铺入住了几个奇奇怪怪的人,原来是皇上,他们都以为皇上还在庐山。 可疑的人? “大兴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段文振有些许的犹豫,“乐平公主薨殁了。” 纵使是炎热的酷暑,杨勇依然感到浑身一冷,杨丽华死了? “朕南下前,皇姐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 段文振看了眼周围的人,杨勇立刻让他们都退下。 “乐平公主从大兴善寺回来的途中被人杀害,凶手手法残忍,一刀致命,乐平公主随行者无一幸免。” 京都内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杨坚并未对外声张,只说乐平公主病逝了。 竟敢有人谋害大隋公主,这难道不是在挑战大隋的皇威吗?杨坚一边压下消息,一边让段文振秘密调查。 杨坚已经派人去庐山给杨勇传消息了,庐山离大兴有段距离,所以杨勇到现在还不知道消息。 第274章 秦王吐血 “朝中有不少大臣说乐平公主暗中和前朝势力勾结,惹恼了前朝势力,送了性命。” 前朝势力?杨勇皱眉,杨丽华已经收手了,却遭遇了这样的不幸,实在太突然了。 他回大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大兴安稳的好像是暴风雨前夕,萧钰在宫中安分守己,元寻有他的嘱托婉拒了萧钰的照顾,萧钰连同三个孩子都住在清宁宫,陪伴独孤伽罗。 今年,杨坚身体不适,元寻有身孕在身,皇室都留在大兴宫没有去避暑行宫。 夏天炎热,宫中有冰块供应,宫殿打造也比外头的院落要讲究,在宫里避暑无可厚非。 就在以为这个夏天就会这么过去的时候,杨丽华居然死了。她身边有武艺高强的六指保护,怎么还会遭遇不测? “乐平公主身边可有样貌特别的人?”杨勇不好直接点出六指的身份。 段文振摇了摇头,“死者都是宫人和侍卫,没有其他人。朝中大臣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乐平公主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马车翻倒,也有被翻过的痕迹,似乎在寻找什么。有一件事情倒是有些特别, 但也说不上特别。” “什么事情?” “乐平公主逝前手里紧紧握着她随身佩戴的香囊, 就连收棺的人都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香囊拿出来。” 大隋女子爱佩戴香囊,既美观又有香味, 杨丽华虽然不用香,她佩戴香囊是为了彰显公主身份。 “香囊里可是有什么?”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香囊里什么也没有。” “乐平公主的棺停在什么地方,朕去看看她。”杨勇和杨丽华的感情虽不深厚, 但是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杨丽华作为他的姐姐,得知她过世的消息,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闷。 “已经选定了入葬时间,但天气炎热, 遗体腐烂的很厉害, 皇上还是不要去看了。” “是啊,皇上,不吉利, 别看了。”安德海也劝道。 段文振拗不过杨勇,只得带着他到停棺的地方。 杨勇一到就对再看丽华姐姐一眼失去了兴趣,哪怕房间里焚烧着香,还是能闻到一股味道,他差点没吐出来。 恐怕棺木里的人早就腐烂的不成样子了 还是让美人永远停留在最美的时刻,他还是不要看,免得给噩梦添加素材。 段文振把准备陪葬的香囊递给了杨勇,“这就是乐平公主生前紧紧攥着的香囊。” 打开一看, 里面果然空荡荡, 香囊用的是昂贵的苏绣,锦鲤戏水, 金线泛着光芒, 光彩四射,锦鲤栩栩如生。这样的图案十分普通,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种丝绸产自吴县, 那是顾峻的老家, 杨勇南下的时候有幸了解了一下, 还当做伴手礼买了不少。 杨丽华为什么要捏着这么一个香囊? 难道真的像是朝中流传的那样,杨丽华勾结前朝势力, 落得个自食其果的下场? 杨勇把香囊还给段文振,没有说什么。 他觉得这突来的噩耗, 像是拙劣的技巧,就像是老师来巡查,匆忙把手机藏起来,拿着课本假装在看书,虽然掩去了痕迹,但那匆忙的姿态依然暴露无遗。 这说明背后的那人,已经自乱阵脚了。 那人想扰乱众人的视线,殊不知他扰乱的同时,也暴露了他自己的紊乱。 杨丽华与北周关系密切, 她的死活,大家都不是很感兴趣, 案子草草了结。因为她身份尴尬,两位镇守封地的皇子都没有回来送葬,虽是按照公主的规格入葬, 但葬礼十分简单。 不是北周的太后,而是大隋的公主。 所有人都急着撇清关系,送葬的队伍寥寥无几, 杨勇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 兰陵公主一身衣衫亮丽,在人群中甚为显眼,她哭了一路,沿途梧桐的花粉金黄,四下翻飞,和她的眼泪一起无声的落了一地。 好像所有的纷争都会随着棺椁入土而结束,但杨勇知道这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用杨丽华的死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让所有人放松警惕。 他和那人暗中对峙多次,都渐渐摸出了那人的手法,恐怕会有一个巨大的“惊喜”在等着他,就像那张纸条上写的那样——你笑不了多久了。 亲人离世,他的确笑不出来。 乐平公主死后没多久, 一日深夜,两个披着斗篷的人行色匆匆的敲响了店铺的门。 激烈且不断的敲门声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店家开门把两人迎进了屋, 夜色迷离, 街道很快恢复了寂静。 秦王府的舞女跪在杨勇面前,“皇上,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 他去南方的时候,让舞女有事和死士说,再由死士写信给他,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收到过杨俊的消息,这时候深夜来访,神色又如此慌张,杨勇不禁心下一紧,边穿戴边问话。 “皇上,秦王病危,大夫说活不过今晚了。” 烛火跳跃,杨勇的眉头也颤了下,“什么病,来的如此急?” 舞女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皇上,您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杨勇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人。 “秦王妃从外面弄了一味慢性药,秦王已经吃了有一段时间了,大夫看不出是什么病,开了几味药都不见起色,就在刚才,秦王吐血了,大夫说……”舞女咬唇,看着杨勇。 杨勇浑身窜过一阵寒流,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看舞女的表情,明显是和接头的人说过,为什么死士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有人阻止了死士的通报。 他用的几个死士都是从东宫带出来的那批,全世界能调动那些死士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还有一个…… 杨勇不想去想那个答案,但是那个名字还是跳了出来,元寻。 是元寻拦截了消息,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崔莹卓给杨俊下药的事情。 “快,立刻去秦王府。”杨勇来不及多想,匆忙上马。 秦王府上上下下都没想到杨勇会突然出现,杨勇畅通无阻的到了杨俊的榻前。 床边的金色的铜盆里暗红色的血液微微翻涌,一如杨勇此刻的心境。 “杨俊。” 看着病榻上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的人,杨勇感到自己眼眶一热,他声音颤抖的喊着。 杨广死的时候,他是因为这副身体的感受才哭的,但是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想哭。他一直把杨俊当成弟弟,所以才一直没有伤他害他。 第274章 秦王吐血 “朝中有不少大臣说乐平公主暗中和前朝势力勾结,惹恼了前朝势力,送了性命。” 前朝势力?杨勇皱眉,杨丽华已经收手了,却遭遇了这样的不幸,实在太突然了。 他回大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大兴安稳的好像是暴风雨前夕,萧钰在宫中安分守己,元寻有他的嘱托婉拒了萧钰的照顾,萧钰连同三个孩子都住在清宁宫,陪伴独孤伽罗。 今年,杨坚身体不适,元寻有身孕在身,皇室都留在大兴宫没有去避暑行宫。 夏天炎热,宫中有冰块供应,宫殿打造也比外头的院落要讲究,在宫里避暑无可厚非。 就在以为这个夏天就会这么过去的时候,杨丽华居然死了。她身边有武艺高强的六指保护,怎么还会遭遇不测? “乐平公主身边可有样貌特别的人?”杨勇不好直接点出六指的身份。 段文振摇了摇头,“死者都是宫人和侍卫,没有其他人。朝中大臣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乐平公主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马车翻倒,也有被翻过的痕迹,似乎在寻找什么。有一件事情倒是有些特别, 但也说不上特别。” “什么事情?” “乐平公主逝前手里紧紧握着她随身佩戴的香囊, 就连收棺的人都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香囊拿出来。” 大隋女子爱佩戴香囊,既美观又有香味, 杨丽华虽然不用香,她佩戴香囊是为了彰显公主身份。 “香囊里可是有什么?”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香囊里什么也没有。” “乐平公主的棺停在什么地方,朕去看看她。”杨勇和杨丽华的感情虽不深厚, 但是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杨丽华作为他的姐姐,得知她过世的消息,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闷。 “已经选定了入葬时间,但天气炎热, 遗体腐烂的很厉害, 皇上还是不要去看了。” “是啊,皇上,不吉利, 别看了。”安德海也劝道。 段文振拗不过杨勇,只得带着他到停棺的地方。 杨勇一到就对再看丽华姐姐一眼失去了兴趣,哪怕房间里焚烧着香,还是能闻到一股味道,他差点没吐出来。 恐怕棺木里的人早就腐烂的不成样子了 还是让美人永远停留在最美的时刻,他还是不要看,免得给噩梦添加素材。 段文振把准备陪葬的香囊递给了杨勇,“这就是乐平公主生前紧紧攥着的香囊。” 打开一看, 里面果然空荡荡, 香囊用的是昂贵的苏绣,锦鲤戏水, 金线泛着光芒, 光彩四射,锦鲤栩栩如生。这样的图案十分普通,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种丝绸产自吴县, 那是顾峻的老家, 杨勇南下的时候有幸了解了一下, 还当做伴手礼买了不少。 杨丽华为什么要捏着这么一个香囊? 难道真的像是朝中流传的那样,杨丽华勾结前朝势力, 落得个自食其果的下场? 杨勇把香囊还给段文振,没有说什么。 他觉得这突来的噩耗, 像是拙劣的技巧,就像是老师来巡查,匆忙把手机藏起来,拿着课本假装在看书,虽然掩去了痕迹,但那匆忙的姿态依然暴露无遗。 这说明背后的那人,已经自乱阵脚了。 那人想扰乱众人的视线,殊不知他扰乱的同时,也暴露了他自己的紊乱。 杨丽华与北周关系密切, 她的死活,大家都不是很感兴趣, 案子草草了结。因为她身份尴尬,两位镇守封地的皇子都没有回来送葬,虽是按照公主的规格入葬, 但葬礼十分简单。 不是北周的太后,而是大隋的公主。 所有人都急着撇清关系,送葬的队伍寥寥无几, 杨勇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 兰陵公主一身衣衫亮丽,在人群中甚为显眼,她哭了一路,沿途梧桐的花粉金黄,四下翻飞,和她的眼泪一起无声的落了一地。 好像所有的纷争都会随着棺椁入土而结束,但杨勇知道这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用杨丽华的死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让所有人放松警惕。 他和那人暗中对峙多次,都渐渐摸出了那人的手法,恐怕会有一个巨大的“惊喜”在等着他,就像那张纸条上写的那样——你笑不了多久了。 亲人离世,他的确笑不出来。 乐平公主死后没多久, 一日深夜,两个披着斗篷的人行色匆匆的敲响了店铺的门。 激烈且不断的敲门声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店家开门把两人迎进了屋, 夜色迷离, 街道很快恢复了寂静。 秦王府的舞女跪在杨勇面前,“皇上,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 他去南方的时候,让舞女有事和死士说,再由死士写信给他,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收到过杨俊的消息,这时候深夜来访,神色又如此慌张,杨勇不禁心下一紧,边穿戴边问话。 “皇上,秦王病危,大夫说活不过今晚了。” 烛火跳跃,杨勇的眉头也颤了下,“什么病,来的如此急?” 舞女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皇上,您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杨勇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人。 “秦王妃从外面弄了一味慢性药,秦王已经吃了有一段时间了,大夫看不出是什么病,开了几味药都不见起色,就在刚才,秦王吐血了,大夫说……”舞女咬唇,看着杨勇。 杨勇浑身窜过一阵寒流,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看舞女的表情,明显是和接头的人说过,为什么死士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有人阻止了死士的通报。 他用的几个死士都是从东宫带出来的那批,全世界能调动那些死士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还有一个…… 杨勇不想去想那个答案,但是那个名字还是跳了出来,元寻。 是元寻拦截了消息,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崔莹卓给杨俊下药的事情。 “快,立刻去秦王府。”杨勇来不及多想,匆忙上马。 秦王府上上下下都没想到杨勇会突然出现,杨勇畅通无阻的到了杨俊的榻前。 床边的金色的铜盆里暗红色的血液微微翻涌,一如杨勇此刻的心境。 “杨俊。” 看着病榻上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的人,杨勇感到自己眼眶一热,他声音颤抖的喊着。 杨广死的时候,他是因为这副身体的感受才哭的,但是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想哭。他一直把杨俊当成弟弟,所以才一直没有伤他害他。 第275章 他们在乎他是谁吗 “皇……兄。”杨俊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杨勇把他扶了起来,“你怎么会这样?” “皇兄……”杨俊说话时喘着气,已经用不上力气了,看到杨勇脸上的眼泪,他突然笑了下,脸色稍稍好转了些,“皇兄,你来看我,我觉得好多了。” 杨勇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了,握紧拳头,抑制着自己眼眶里的滚烫。 怎么会这样?他不想杨俊死,可杨俊还是要死了。他根本就没有选择,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他觉得很糟糕。 “你有什么要对皇兄说的?” 杨俊几乎觉得面前的杨勇是他幻想出来的,杨勇分明远在庐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害他的皇兄怎么会因为他哭呢? “皇兄,我这是自作自受,我知道错了。”杨俊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我不该不听皇兄的话。皇兄,你不会杀我的?”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了?” “可是我怕,自从父皇登上皇位起,我就好怕, 我想过要出家, 可是他们说我没出息,我的确没有皇兄那么有能力, 可是她说我也是可以当皇帝的。就连陈叔宝那样只会喝酒作乐的人都能当皇帝,我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她说会帮我,我就听信了她的话。”杨俊猛然抓住了杨勇的手,“皇兄, 你得杀了她,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停止这一切的。皇姐的死也是她设下的计谋,她威胁我,她手里有我的把柄, 我不能不听她的话。我怕父皇生气, 我怕皇兄会杀我。” 杨俊眼泪滚烫的落在杨勇手背上,正如他所料,乐平公主的死是一个阴谋。 “朕不会杀你, 父皇也不会杀你。”杨勇安慰着,眼里闪着愤怒的火花,他最讨厌这种背后阴着来的小人。 听到杨勇的话,杨俊愣愣的看着他。 “她是谁?”杨勇问出了一直困惑在心底的疑惑,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但他想听杨俊亲口说出来,确认他心中的困惑。 “是萧钰。皇兄,你得杀了她。”杨俊重复道。 果然是萧钰,杨勇冷笑一声, “朕一定杀了她为你报仇。” 杨俊欣慰的点点头, 疲惫的躺下了身子。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朕,朕问了你那么多次, 如果你早点告诉朕, 你也不用……”杨勇咬牙,他实在说不下去, 他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 却无能为力, 那种痛苦, 让他抓狂。 “皇兄,她一介女流之辈, 我怕我说出来,你们会更加瞧不起我的。”杨俊疲惫的闭上眼睛, “我知道,她是利用我,因为我不聪明,她想让杨昭登基,她必须要除掉所有排在杨昭之前的皇子,我不怕她,因为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无权无势,孤苦伶仃, 没有什么好怕的。或许,佛祖知道了我的想法, 所以他惩罚了我……” 杨俊的声音渐渐的轻了下去,大夫上前把了下脉,摇了摇头。 罗常哭着高喊了声, “秦王薨了。” 身后登时有一众人大哭了起来,杨勇听着那些女人的哭声,心中一阵恼火, 他转过身去,一眼看到了跪在最前面的秦王妃。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她居然还哭得那么真切。 “崔莹卓。”杨勇带有冷意的声音响起。 崔莹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皇上,节哀顺变。” “呵,好一个节哀顺变,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闲杂人等很自觉的退了下去。 杨勇看了眼在如意怀里挣扎着,哭喊着父王的杨浩。 那孩子怕是不知道他父王是被他母妃给毒死的,杨勇冷冷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崔莹卓,都说最毒妇人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怎么忍心? 崔莹卓没有半点要辩解的意思,“皇上是知道臣妾所做的事情了?” “你好大胆子!”杨勇真想拔剑杀了这恶毒的妇人。 “皇上,秦王屡次要害你,我替你杀了他, 你为什么还不高兴?”崔莹卓毫不惧怕杨勇泄露出来的杀气, 她身在将门, 眼神在火光下显得万分坚毅。 杨勇心情很复杂,他为什么不高兴? 如果死的是虞庆则,他就不会那么难过。 他眼睁睁的看到杨广死了,杨丽华死了,杨俊死了,他有一种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 “崔莹卓,如果朕杀了崔新,你会高兴?” 崔莹卓笑了,她居然笑了,杨勇的手按到了佩剑上。 “崔新不会对我,不会对大隋,不会对崔氏做出不利的事情来。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为了大局考虑,我不会不高兴。”崔莹卓磕了一个头,“皇上,秦王意欲谋反,这是牵连九族的事情,臣妾不想让整个崔氏都跟着秦王陪葬,皇上要是想杀我,就杀了我。” 她说完,闭上眼睛,扬起了额头,等待杨勇落剑。 杨勇的手在颤抖,他没有勇气,他拔不出剑来,他不忍,或许他真的像朝中那些大臣说的那样,他是懦弱的。 可是,杨浩还小,如果世人知道了这件事情…… 没有人会在乎崔莹卓为什么杀害杨俊,他们只会在茶余饭后,不断的数落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妇人。 他们会说她是善妒的女人,他们却不知道她和陈香漫相处多年,从不动怒。 大隋皇室最终还是会成为众人的笑柄。崔莹卓身后的崔氏也会变心。 杨勇无力的笑了几声,哪怕他做了最尊贵的人,他依然备受束缚。不过,如果他不是皇帝,恐怕此时死在深夜的人就是他。 “皇上,你就算不杀我,我也会出家,我甘愿在佛前受罚,不再过问尘世的事情。” “好。”杨勇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好,好啊。” 他走出秦王府,夏夜蝉鸣嘹亮,像是想冲破这闷热。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得知杨勇在大兴,侍卫携带灯火很快就找到了杨勇。 “皇上,夜深了,回宫。” 回宫?杨勇眺望在晨光中朦胧的大兴宫。 “皇后娘娘很担心皇上。” 她担心的到底是什么?杨勇嘴角上扬,自嘲的笑了下。他说什么夫复何求,真的是话说太早了,元寻真的明白他的心吗? 她如果明白他的心,她怎么会阻拦住消息? 如果他早就知道崔莹卓下毒的事情,他绝不会任由杨俊死去。 在他们看来,人命到底是什么?杨俊的命就是能那么随意舍弃的吗? 在这遍布权力气味的城中,可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他的? 在他们眼里,他到底是谁?他们在乎他是谁吗? 第275章 他们在乎他是谁吗 “皇……兄。”杨俊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杨勇把他扶了起来,“你怎么会这样?” “皇兄……”杨俊说话时喘着气,已经用不上力气了,看到杨勇脸上的眼泪,他突然笑了下,脸色稍稍好转了些,“皇兄,你来看我,我觉得好多了。” 杨勇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了,握紧拳头,抑制着自己眼眶里的滚烫。 怎么会这样?他不想杨俊死,可杨俊还是要死了。他根本就没有选择,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他觉得很糟糕。 “你有什么要对皇兄说的?” 杨俊几乎觉得面前的杨勇是他幻想出来的,杨勇分明远在庐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害他的皇兄怎么会因为他哭呢? “皇兄,我这是自作自受,我知道错了。”杨俊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我不该不听皇兄的话。皇兄,你不会杀我的?”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了?” “可是我怕,自从父皇登上皇位起,我就好怕, 我想过要出家, 可是他们说我没出息,我的确没有皇兄那么有能力, 可是她说我也是可以当皇帝的。就连陈叔宝那样只会喝酒作乐的人都能当皇帝,我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她说会帮我,我就听信了她的话。”杨俊猛然抓住了杨勇的手,“皇兄, 你得杀了她,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停止这一切的。皇姐的死也是她设下的计谋,她威胁我,她手里有我的把柄, 我不能不听她的话。我怕父皇生气, 我怕皇兄会杀我。” 杨俊眼泪滚烫的落在杨勇手背上,正如他所料,乐平公主的死是一个阴谋。 “朕不会杀你, 父皇也不会杀你。”杨勇安慰着,眼里闪着愤怒的火花,他最讨厌这种背后阴着来的小人。 听到杨勇的话,杨俊愣愣的看着他。 “她是谁?”杨勇问出了一直困惑在心底的疑惑,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但他想听杨俊亲口说出来,确认他心中的困惑。 “是萧钰。皇兄,你得杀了她。”杨俊重复道。 果然是萧钰,杨勇冷笑一声, “朕一定杀了她为你报仇。” 杨俊欣慰的点点头, 疲惫的躺下了身子。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朕,朕问了你那么多次, 如果你早点告诉朕, 你也不用……”杨勇咬牙,他实在说不下去, 他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 却无能为力, 那种痛苦, 让他抓狂。 “皇兄,她一介女流之辈, 我怕我说出来,你们会更加瞧不起我的。”杨俊疲惫的闭上眼睛, “我知道,她是利用我,因为我不聪明,她想让杨昭登基,她必须要除掉所有排在杨昭之前的皇子,我不怕她,因为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无权无势,孤苦伶仃, 没有什么好怕的。或许,佛祖知道了我的想法, 所以他惩罚了我……” 杨俊的声音渐渐的轻了下去,大夫上前把了下脉,摇了摇头。 罗常哭着高喊了声, “秦王薨了。” 身后登时有一众人大哭了起来,杨勇听着那些女人的哭声,心中一阵恼火, 他转过身去,一眼看到了跪在最前面的秦王妃。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她居然还哭得那么真切。 “崔莹卓。”杨勇带有冷意的声音响起。 崔莹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皇上,节哀顺变。” “呵,好一个节哀顺变,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闲杂人等很自觉的退了下去。 杨勇看了眼在如意怀里挣扎着,哭喊着父王的杨浩。 那孩子怕是不知道他父王是被他母妃给毒死的,杨勇冷冷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崔莹卓,都说最毒妇人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怎么忍心? 崔莹卓没有半点要辩解的意思,“皇上是知道臣妾所做的事情了?” “你好大胆子!”杨勇真想拔剑杀了这恶毒的妇人。 “皇上,秦王屡次要害你,我替你杀了他, 你为什么还不高兴?”崔莹卓毫不惧怕杨勇泄露出来的杀气, 她身在将门, 眼神在火光下显得万分坚毅。 杨勇心情很复杂,他为什么不高兴? 如果死的是虞庆则,他就不会那么难过。 他眼睁睁的看到杨广死了,杨丽华死了,杨俊死了,他有一种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 “崔莹卓,如果朕杀了崔新,你会高兴?” 崔莹卓笑了,她居然笑了,杨勇的手按到了佩剑上。 “崔新不会对我,不会对大隋,不会对崔氏做出不利的事情来。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为了大局考虑,我不会不高兴。”崔莹卓磕了一个头,“皇上,秦王意欲谋反,这是牵连九族的事情,臣妾不想让整个崔氏都跟着秦王陪葬,皇上要是想杀我,就杀了我。” 她说完,闭上眼睛,扬起了额头,等待杨勇落剑。 杨勇的手在颤抖,他没有勇气,他拔不出剑来,他不忍,或许他真的像朝中那些大臣说的那样,他是懦弱的。 可是,杨浩还小,如果世人知道了这件事情…… 没有人会在乎崔莹卓为什么杀害杨俊,他们只会在茶余饭后,不断的数落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妇人。 他们会说她是善妒的女人,他们却不知道她和陈香漫相处多年,从不动怒。 大隋皇室最终还是会成为众人的笑柄。崔莹卓身后的崔氏也会变心。 杨勇无力的笑了几声,哪怕他做了最尊贵的人,他依然备受束缚。不过,如果他不是皇帝,恐怕此时死在深夜的人就是他。 “皇上,你就算不杀我,我也会出家,我甘愿在佛前受罚,不再过问尘世的事情。” “好。”杨勇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好,好啊。” 他走出秦王府,夏夜蝉鸣嘹亮,像是想冲破这闷热。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得知杨勇在大兴,侍卫携带灯火很快就找到了杨勇。 “皇上,夜深了,回宫。” 回宫?杨勇眺望在晨光中朦胧的大兴宫。 “皇后娘娘很担心皇上。” 她担心的到底是什么?杨勇嘴角上扬,自嘲的笑了下。他说什么夫复何求,真的是话说太早了,元寻真的明白他的心吗? 她如果明白他的心,她怎么会阻拦住消息? 如果他早就知道崔莹卓下毒的事情,他绝不会任由杨俊死去。 在他们看来,人命到底是什么?杨俊的命就是能那么随意舍弃的吗? 在这遍布权力气味的城中,可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他的? 在他们眼里,他到底是谁?他们在乎他是谁吗? 第276章 戏班子 崔莹卓为了保住崔氏,丝毫不顾及多年夫妻情分,就这么毒害了杨俊。 元家已经成为了荣耀加身的外戚,也许有一天,他和元寻会产生矛盾,那个时候,元寻会不会像这次一样?选择权势,而不是选择他? 难道真像杨广所说的那样,在这皇家不存在真正的情义? 杨勇上马,“回宫。” 杨勇保留了崔莹卓的体面,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宣之于众,杨浩世袭了秦王的爵位。崔莹卓果就像她说的那样,进了大兴寺清修。 杨俊的死对杨坚和独孤伽罗打击都很大,他们大概都没想到杨俊会死的那么突然,又听伺候杨俊的人说,自打软禁起,秦王就郁郁寡欢,心中难免有些自责。 前头杨丽华走了,后脚杨俊也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可能好受。 杨勇想要处置萧钰,可看独孤伽罗伤心成那样,全靠萧钰陪在左右,他实在不好开这个口。 他和独孤伽罗说了,说这一切都是萧钰所为。 独孤伽罗把杯子砸在了他额头上, “你是不信哀家的话吗?秦王死前, 你在他身边,皇帝, 哀家知道秦王有那份心思,可他有那份心思,他没有那样的能力,你连他都容不下吗?” 那一下, 挺疼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杨勇挺高兴的,好像心里的疼从额头那里飞出去了。 独孤伽罗还是不信他。 他在心软些什么? 听听独孤伽罗说的话,看看萧钰那受惊啜泣的模样,多半是萧钰又给独孤伽罗吹耳边风了。 经过这件事情后, 独孤伽罗把萧钰死死的保护了起来, 杨勇根本找不到机会做点什么。 杨谅和杨秀都从封地赶回来参加葬礼。 史万岁看到杨勇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在杨勇肩膀上拍了拍。他看得出来, 杨勇憔悴了许多,脸颊上的伤口还没好全,横在脸上,狭长的一道粉色。 酒席上,杨勇心情不好,难免多喝了几杯,他醉倒在案间,一觉醒来, 迷蒙间, 只觉得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仔细一看, 原来是史万岁。 他捂着有些疼的头坐起来, 能清晰的听到豆卢毓的声音,“你臭不要脸!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居敢做出这种龌龊的勾当来。我早就看出你有这份心思, 想着飞上枝头, 我告诉你, 你想都别想。” 屋外豆卢毓的声音不断传来,还有许多人的数落声。 杨勇揉着太阳穴, 想找杯水喝,环顾四周, 却不见安德海人影。这真是怪事,安德海一直陪伴他左右,从不疏忽职守,怎么这时候不在? 他自得自己倒了杯水,冷水下肚,并没有使他更好受些。 外面的声音更是让人头疼。 “她本就长了一张狐媚子脸,看来这心肠也像狐媚子似的。” “史万岁。”杨勇叫了声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的史万岁,“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史万岁守着杨勇一夜未睡,这会见杨勇醒来, 不免打了个盹,听到杨勇叫他, 睁开了眼睛,正打算说什么。 门被人猛然打开。 外头强烈的阳光和热浪一同涌了进来,杨勇看向来人, 因强烈的阳光眯了下眼睛,外头的天竟已经这么亮了,他这是睡了多久? 杨勇大惊, 他酒量向来不错,就算醉酒也不至于睡这么久。 安德海双手撑在门上,一眼看到杨勇,脸上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了下来,“皇上!” 他扑到杨勇面前,跪下请罪,“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昨晚不知怎的,喝得多了,没有守在皇上身边,是奴才的失职。” 他瞧见史万岁,又朝着史万岁行了礼, “幸好有大将军守在皇上身边,多谢大将军。” 杨勇抬手挑了下安德海歪垂的发髻,“你这副模样,在外头四下慌张的找朕,让人看见了,要笑话的。” 安德海慌起身整理仪容,“我一觉醒来不见皇上,心里慌张,尚且来不及打理自己。不过,外头乱成一片了,没人注意到我。” 他理好头发,看着杨勇,似是想说什么,顿了顿道:“皇上,你这是……” 他连忙把门给关上了,杜绝了外头的视线。 杨勇心下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松垮,腰间的十三环扣带不知道哪里去了。 “啊呀!”他连忙回床上去找,那腰带可值不少钱呢,哪个小贼趁他喝醉给偷了去。 床上找遍没有,史万岁脸色也有些惊慌,站了起来,四下找了找,喃喃的说了句,“糟了,怕是落在了那里。” 杨勇听他这么说,就更加好奇了,“史万岁,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没有镜子,杨勇不知道自己脸上沾了许多脂粉和女人的唇印。 安德海一开始以为杨勇昨晚在哪厮混了,现在看杨勇似乎不知情,“我去给皇上拿套衣服来。” 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史万岁正想要说,却眼神一闪,猛地打开门,身如鹰隼般闪了出去,没一会,提着一个男子进来了。 那男人长得甚是柔美,被史万岁抓得疼了,不住的喊着,“疼,疼。” 就连声音也十分娘娘腔。 “什么人?”史万岁质问那人。 “小的是戏班子的花旦。” 戏班子?杨勇轻轻皱眉,秦王的丧事并没有请戏班子来,“是谁带你进王府的?” 秦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有位夫人,她带着小的进来,她让小的到这间厢房来,小的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门又“吱呀”一声打开,是安德海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小太监小柚子,因为初见时,杨勇见他脸长得圆圆的,上尖下钝,脸色蜡黄,颜色就和柚子皮不相上下,杨勇就给取了这名,现在跟着安德海,养的脸色好了许多,虽说不上白白胖胖,但不那么蜡黄了。 两人带了衣裳和热水来。 “皇上,快换上衣服,外头的事情惊动了太后,太上皇,现在大家正在找皇上呢。”安德海说着,看到了那年轻男人,愣了下。 “外头是出了什么事?”杨勇再次问道。 这回终于没有人打断他了。 “汉王和元姑娘被人发现在厢房,两人衣衫不整,豆卢家的人闹翻了起来,说元姑娘勾引汉王。” 第276章 戏班子 崔莹卓为了保住崔氏,丝毫不顾及多年夫妻情分,就这么毒害了杨俊。 元家已经成为了荣耀加身的外戚,也许有一天,他和元寻会产生矛盾,那个时候,元寻会不会像这次一样?选择权势,而不是选择他? 难道真像杨广所说的那样,在这皇家不存在真正的情义? 杨勇上马,“回宫。” 杨勇保留了崔莹卓的体面,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宣之于众,杨浩世袭了秦王的爵位。崔莹卓果就像她说的那样,进了大兴寺清修。 杨俊的死对杨坚和独孤伽罗打击都很大,他们大概都没想到杨俊会死的那么突然,又听伺候杨俊的人说,自打软禁起,秦王就郁郁寡欢,心中难免有些自责。 前头杨丽华走了,后脚杨俊也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可能好受。 杨勇想要处置萧钰,可看独孤伽罗伤心成那样,全靠萧钰陪在左右,他实在不好开这个口。 他和独孤伽罗说了,说这一切都是萧钰所为。 独孤伽罗把杯子砸在了他额头上, “你是不信哀家的话吗?秦王死前, 你在他身边,皇帝, 哀家知道秦王有那份心思,可他有那份心思,他没有那样的能力,你连他都容不下吗?” 那一下, 挺疼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杨勇挺高兴的,好像心里的疼从额头那里飞出去了。 独孤伽罗还是不信他。 他在心软些什么? 听听独孤伽罗说的话,看看萧钰那受惊啜泣的模样,多半是萧钰又给独孤伽罗吹耳边风了。 经过这件事情后, 独孤伽罗把萧钰死死的保护了起来, 杨勇根本找不到机会做点什么。 杨谅和杨秀都从封地赶回来参加葬礼。 史万岁看到杨勇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在杨勇肩膀上拍了拍。他看得出来, 杨勇憔悴了许多,脸颊上的伤口还没好全,横在脸上,狭长的一道粉色。 酒席上,杨勇心情不好,难免多喝了几杯,他醉倒在案间,一觉醒来, 迷蒙间, 只觉得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仔细一看, 原来是史万岁。 他捂着有些疼的头坐起来, 能清晰的听到豆卢毓的声音,“你臭不要脸!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居敢做出这种龌龊的勾当来。我早就看出你有这份心思, 想着飞上枝头, 我告诉你, 你想都别想。” 屋外豆卢毓的声音不断传来,还有许多人的数落声。 杨勇揉着太阳穴, 想找杯水喝,环顾四周, 却不见安德海人影。这真是怪事,安德海一直陪伴他左右,从不疏忽职守,怎么这时候不在? 他自得自己倒了杯水,冷水下肚,并没有使他更好受些。 外面的声音更是让人头疼。 “她本就长了一张狐媚子脸,看来这心肠也像狐媚子似的。” “史万岁。”杨勇叫了声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的史万岁,“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史万岁守着杨勇一夜未睡,这会见杨勇醒来, 不免打了个盹,听到杨勇叫他, 睁开了眼睛,正打算说什么。 门被人猛然打开。 外头强烈的阳光和热浪一同涌了进来,杨勇看向来人, 因强烈的阳光眯了下眼睛,外头的天竟已经这么亮了,他这是睡了多久? 杨勇大惊, 他酒量向来不错,就算醉酒也不至于睡这么久。 安德海双手撑在门上,一眼看到杨勇,脸上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了下来,“皇上!” 他扑到杨勇面前,跪下请罪,“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昨晚不知怎的,喝得多了,没有守在皇上身边,是奴才的失职。” 他瞧见史万岁,又朝着史万岁行了礼, “幸好有大将军守在皇上身边,多谢大将军。” 杨勇抬手挑了下安德海歪垂的发髻,“你这副模样,在外头四下慌张的找朕,让人看见了,要笑话的。” 安德海慌起身整理仪容,“我一觉醒来不见皇上,心里慌张,尚且来不及打理自己。不过,外头乱成一片了,没人注意到我。” 他理好头发,看着杨勇,似是想说什么,顿了顿道:“皇上,你这是……” 他连忙把门给关上了,杜绝了外头的视线。 杨勇心下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松垮,腰间的十三环扣带不知道哪里去了。 “啊呀!”他连忙回床上去找,那腰带可值不少钱呢,哪个小贼趁他喝醉给偷了去。 床上找遍没有,史万岁脸色也有些惊慌,站了起来,四下找了找,喃喃的说了句,“糟了,怕是落在了那里。” 杨勇听他这么说,就更加好奇了,“史万岁,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没有镜子,杨勇不知道自己脸上沾了许多脂粉和女人的唇印。 安德海一开始以为杨勇昨晚在哪厮混了,现在看杨勇似乎不知情,“我去给皇上拿套衣服来。” 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史万岁正想要说,却眼神一闪,猛地打开门,身如鹰隼般闪了出去,没一会,提着一个男子进来了。 那男人长得甚是柔美,被史万岁抓得疼了,不住的喊着,“疼,疼。” 就连声音也十分娘娘腔。 “什么人?”史万岁质问那人。 “小的是戏班子的花旦。” 戏班子?杨勇轻轻皱眉,秦王的丧事并没有请戏班子来,“是谁带你进王府的?” 秦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有位夫人,她带着小的进来,她让小的到这间厢房来,小的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门又“吱呀”一声打开,是安德海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小太监小柚子,因为初见时,杨勇见他脸长得圆圆的,上尖下钝,脸色蜡黄,颜色就和柚子皮不相上下,杨勇就给取了这名,现在跟着安德海,养的脸色好了许多,虽说不上白白胖胖,但不那么蜡黄了。 两人带了衣裳和热水来。 “皇上,快换上衣服,外头的事情惊动了太后,太上皇,现在大家正在找皇上呢。”安德海说着,看到了那年轻男人,愣了下。 “外头是出了什么事?”杨勇再次问道。 这回终于没有人打断他了。 “汉王和元姑娘被人发现在厢房,两人衣衫不整,豆卢家的人闹翻了起来,说元姑娘勾引汉王。” 第277章 不检点的女子 “哪个元姑娘?”杨勇洗了把脸,看到脸盆里那浑浊的水,才知道为什么安德海刚才看到他会那么吃惊了,他脸上竟然沾满了女人用的脂粉? 小柚子指了指他的下巴,“皇上,那还有点红色的印子。” 一想到杨坚和独孤伽罗就要到了,杨勇连忙用力的擦了擦,“哪里还有吗?” 他留意到那戏子脸上也涂着着脂粉,忙叫小柚子先带着他下去,“待会朕再问他的话。” “是皇后娘娘异母的妹妹,元云姑娘。” 啊,是她,杨勇换上衣服,他尤记得那日在街上的惊鸿一瞥,那姑娘是极美的,记得安德海还说,元云有一支独孤伽罗送的簪子什么的。 安德海一边给杨勇整理衣服,一边道:“幸好不是皇上,不然太后定会大怒。” 他看到杨勇额头那还没好全的红肿叹了口气。 一旁的史万岁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注意到门外光影的流动,没有开口。 杨勇刚整理好仪容,门就被人推开了,是独孤伽罗身边的大太监金全顺,紧接着杨勇就对上了独孤伽罗那探究的目光。 “皇帝, 你怎么在这里, 外头都闹成那样了,哀家还以为你不在秦王府上。” 她环顾四周, 看到了一旁的史万岁和安德海。 杨勇总觉得她的目光似有似无的往他身后瞟,他身后是张床,杨勇疑惑的回头,什么也没有啊, 独孤伽罗在看什么?既然她想看, 他就退开几步好了。 空荡荡的床显露在众人面前,独孤伽罗收回了目光。 “让母后担心了,朕思念三弟,情不自禁喝得多了, 这会刚刚醒来, 尚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竟然惊动了母后。” 杨勇心想,独孤伽罗来了, 那杨坚大概就不会来了。 “你一晚都在这里?” 杨勇不明白独孤伽罗为什么这么问,“是。” 安德海道:“奴才一直守着皇上,寸步不离,皇上醉酒后,说舍不得秦王,不想回宫,奴才就就近收拾了这间屋子,让皇上歇下了。” 杨勇这才反应过来, 这间厢房太过破败简陋, 丝毫也不符合帝王的身份,忙道:“朕喝多后, 在院中走了走, 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附近。” 他原以为独孤伽罗会就此结束审问,却见她眸光一转, 落在了史万岁身上。 “史大将军作为汉王的王傅, 应该贴身保护汉王安危才是, 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声清晰的问话, 杨勇心中一惊,看这架势独孤伽罗是有备而来。史万岁向来直来直往, 若是说了什么不当的话…… 杨勇的目光跟着独孤伽罗落在了史万岁身上。 “臣正是奉汉王之命在此保护皇上。” “皇上身边有诸多侍卫保护,何须让汉王身边的人来护驾?”独孤伽罗的话不乏谴责之意。 她虽没挑明直说, 但已经暗指杨勇身边的人保护不当,导致汉王分担了护卫,使汉王陷入了窘迫。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杨勇是一头雾水,此时听出独孤伽罗的弦外之音,担心独孤伽罗责罚他身边的人,心中焦急,想要说些什么挽救。 史万岁在他之前开口道:“昨夜,前来吊唁的来客众多, 汉王嫌臣沉闷,也是打发了臣的意思。汉王瞧见皇上失意, 十分担心,念及臣与皇上的情义,所以派臣到皇上身边陪皇上解解闷, 让臣人尽其才。” 他巧妙的把话题中心从杨勇引回到了杨谅身上。既贬低了自己,又夸了杨谅的许多优点。 独孤伽罗脸上的神色这才好转了些,“外头发生了什么, 你们都不知道?” 杨勇松了口气,恭敬道:“还请母后告知。” “你自己出去看看。”独孤伽罗看着杨勇,“皇帝,如今你身为皇帝,这件事情你看着办。” 她顿了顿,没有立刻离开,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加了一句,“你当留意两家的身份,以及你父皇的意思。” “是,朕谨记母后教诲。” 独孤伽罗这才转身离去,她一走,后头就有许多人涌进了房间,对着杨勇七嘴八舌的说着。 “皇上, 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皇上, 那丫头的名声向来就不好,定是她趁着汉王醉酒,勾引了汉王。” 杨勇看了史万岁一眼,刚才史万岁分明是有话想对他说的,对着面前的人潮,他只能把心中的好奇强压下去。 走出房间,外面的人已经散去不少,元云站在院落中,处在所有人目光的中心,受着众人的耻笑和白眼,风吹动夏末的树叶,牵动她单薄的衣衫,让杨勇无法确定,她是否在发抖。 听到声音,元云抬起头朝这边看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杨勇也能感到那灵动双眸中的哀求——她是被冤枉的。 杨勇别开眸子,问凑在身边的豆卢毓,“这是怎么了?” 他虽已经听安德海说了个大概,他还是得听听其他人的说法。独孤伽罗临走前的话萦绕在他脑海中,这件事情似乎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元云既然和杨谅发生了说不清道不白的事情,那只能让杨谅纳元云为妾。 但杨谅的正室是声势烜赫的豆卢氏,他们正不依不饶的围在杨勇身边,数落那被人孤立在正中的女子。 “汉王醉酒,他什么都不知道。” 豆卢毓的第一句话就把汉王和这件事情撇清了关系,事情变成元云单方面想要上位。 若元云是别人家的姑娘就罢了,可她偏偏是元寻的妹妹,姐妹俩关系向来不错。 杨勇一时间不知该给出什么答复,豆卢氏明显容不下元云,让她进汉王府为妾怕都是痴心妄想,似乎只能让元云吃下这哑巴亏,如果豆卢氏非要闹起来,恐怕还会把元云当成不检点的女子处罚,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可那眼神,让杨勇不忍,“三弟刚走,你们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语气带着三分愠怒,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三弟生前最是疼爱五弟,他黄泉路上有知,定不会走得安稳,等头七过后再说。” 他得先听听史万岁的说法,还得问问杨谅,这件事情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其他人听到秦王的名号,不敢再说什么,他们再多说什么,就是对秦王的不敬。 远远的,有个妇人朝着杨勇磕了三个头,然后拿了披风盖在元云身上,带着元云下去了。 第277章 不检点的女子 “哪个元姑娘?”杨勇洗了把脸,看到脸盆里那浑浊的水,才知道为什么安德海刚才看到他会那么吃惊了,他脸上竟然沾满了女人用的脂粉? 小柚子指了指他的下巴,“皇上,那还有点红色的印子。” 一想到杨坚和独孤伽罗就要到了,杨勇连忙用力的擦了擦,“哪里还有吗?” 他留意到那戏子脸上也涂着着脂粉,忙叫小柚子先带着他下去,“待会朕再问他的话。” “是皇后娘娘异母的妹妹,元云姑娘。” 啊,是她,杨勇换上衣服,他尤记得那日在街上的惊鸿一瞥,那姑娘是极美的,记得安德海还说,元云有一支独孤伽罗送的簪子什么的。 安德海一边给杨勇整理衣服,一边道:“幸好不是皇上,不然太后定会大怒。” 他看到杨勇额头那还没好全的红肿叹了口气。 一旁的史万岁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注意到门外光影的流动,没有开口。 杨勇刚整理好仪容,门就被人推开了,是独孤伽罗身边的大太监金全顺,紧接着杨勇就对上了独孤伽罗那探究的目光。 “皇帝, 你怎么在这里, 外头都闹成那样了,哀家还以为你不在秦王府上。” 她环顾四周, 看到了一旁的史万岁和安德海。 杨勇总觉得她的目光似有似无的往他身后瞟,他身后是张床,杨勇疑惑的回头,什么也没有啊, 独孤伽罗在看什么?既然她想看, 他就退开几步好了。 空荡荡的床显露在众人面前,独孤伽罗收回了目光。 “让母后担心了,朕思念三弟,情不自禁喝得多了, 这会刚刚醒来, 尚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竟然惊动了母后。” 杨勇心想,独孤伽罗来了, 那杨坚大概就不会来了。 “你一晚都在这里?” 杨勇不明白独孤伽罗为什么这么问,“是。” 安德海道:“奴才一直守着皇上,寸步不离,皇上醉酒后,说舍不得秦王,不想回宫,奴才就就近收拾了这间屋子,让皇上歇下了。” 杨勇这才反应过来, 这间厢房太过破败简陋, 丝毫也不符合帝王的身份,忙道:“朕喝多后, 在院中走了走, 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附近。” 他原以为独孤伽罗会就此结束审问,却见她眸光一转, 落在了史万岁身上。 “史大将军作为汉王的王傅, 应该贴身保护汉王安危才是, 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声清晰的问话, 杨勇心中一惊,看这架势独孤伽罗是有备而来。史万岁向来直来直往, 若是说了什么不当的话…… 杨勇的目光跟着独孤伽罗落在了史万岁身上。 “臣正是奉汉王之命在此保护皇上。” “皇上身边有诸多侍卫保护,何须让汉王身边的人来护驾?”独孤伽罗的话不乏谴责之意。 她虽没挑明直说, 但已经暗指杨勇身边的人保护不当,导致汉王分担了护卫,使汉王陷入了窘迫。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杨勇是一头雾水,此时听出独孤伽罗的弦外之音,担心独孤伽罗责罚他身边的人,心中焦急,想要说些什么挽救。 史万岁在他之前开口道:“昨夜,前来吊唁的来客众多, 汉王嫌臣沉闷,也是打发了臣的意思。汉王瞧见皇上失意, 十分担心,念及臣与皇上的情义,所以派臣到皇上身边陪皇上解解闷, 让臣人尽其才。” 他巧妙的把话题中心从杨勇引回到了杨谅身上。既贬低了自己,又夸了杨谅的许多优点。 独孤伽罗脸上的神色这才好转了些,“外头发生了什么, 你们都不知道?” 杨勇松了口气,恭敬道:“还请母后告知。” “你自己出去看看。”独孤伽罗看着杨勇,“皇帝,如今你身为皇帝,这件事情你看着办。” 她顿了顿,没有立刻离开,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加了一句,“你当留意两家的身份,以及你父皇的意思。” “是,朕谨记母后教诲。” 独孤伽罗这才转身离去,她一走,后头就有许多人涌进了房间,对着杨勇七嘴八舌的说着。 “皇上, 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皇上, 那丫头的名声向来就不好,定是她趁着汉王醉酒,勾引了汉王。” 杨勇看了史万岁一眼,刚才史万岁分明是有话想对他说的,对着面前的人潮,他只能把心中的好奇强压下去。 走出房间,外面的人已经散去不少,元云站在院落中,处在所有人目光的中心,受着众人的耻笑和白眼,风吹动夏末的树叶,牵动她单薄的衣衫,让杨勇无法确定,她是否在发抖。 听到声音,元云抬起头朝这边看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杨勇也能感到那灵动双眸中的哀求——她是被冤枉的。 杨勇别开眸子,问凑在身边的豆卢毓,“这是怎么了?” 他虽已经听安德海说了个大概,他还是得听听其他人的说法。独孤伽罗临走前的话萦绕在他脑海中,这件事情似乎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元云既然和杨谅发生了说不清道不白的事情,那只能让杨谅纳元云为妾。 但杨谅的正室是声势烜赫的豆卢氏,他们正不依不饶的围在杨勇身边,数落那被人孤立在正中的女子。 “汉王醉酒,他什么都不知道。” 豆卢毓的第一句话就把汉王和这件事情撇清了关系,事情变成元云单方面想要上位。 若元云是别人家的姑娘就罢了,可她偏偏是元寻的妹妹,姐妹俩关系向来不错。 杨勇一时间不知该给出什么答复,豆卢氏明显容不下元云,让她进汉王府为妾怕都是痴心妄想,似乎只能让元云吃下这哑巴亏,如果豆卢氏非要闹起来,恐怕还会把元云当成不检点的女子处罚,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可那眼神,让杨勇不忍,“三弟刚走,你们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语气带着三分愠怒,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三弟生前最是疼爱五弟,他黄泉路上有知,定不会走得安稳,等头七过后再说。” 他得先听听史万岁的说法,还得问问杨谅,这件事情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其他人听到秦王的名号,不敢再说什么,他们再多说什么,就是对秦王的不敬。 远远的,有个妇人朝着杨勇磕了三个头,然后拿了披风盖在元云身上,带着元云下去了。 第278章 躲在暗中的杀手 “那是元云的娘云氏。”安德海小声道。 杨勇挥了挥手,“好了,你们都散了,这件事情,朕自有定夺。” 豆卢毓不肯走,还在杨勇身边,“皇上,那样心思险恶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进皇家啊。” “豆卢毓,她是皇后的妹妹,她若心思险恶,那皇后作为她姐姐,会被人怎么说?” 豆卢毓没有听出杨勇话里警告的意味,“皇上,皇后娘娘出身正统,元云一个庶出的,怎么能比呢?皇后娘娘和元云是云泥之别,这就是元云心思不纯,我早就看出她有这份心思了。汉王和妹妹向来恩爱,汉王从不在外沾花惹草……” “豆卢毓。”杨勇打断了他的叙述,“你伯父也来奔丧了?” 豆卢家最显赫的当属豆卢毓和豆卢妃的伯父,豆卢绩,豆卢绩过继给豆卢宁大将军,世袭了爵位,手握兵权, 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他和豆卢妃算是亲上加亲。 豆卢毓和豆卢妃的父亲前年过世, 豆卢家全仰仗着这位伯父。 豆卢毓愣了下,不明白杨勇为什么突然提到他伯父, 还是点了点头,“来了。” “他现在在哪?” “伯父思及秦王,悲不自觉,醉酒未醒, 现正在家中休息。”豆卢毓又把话题说回到元云身上, “皇上,妹妹和汉王的婚事是太上皇亲口赐婚,元云明知故犯,这是完全不把太上皇放……” “够了。”杨勇打断豆卢毓的话。 豆卢毓有些惊讶的看着杨勇, 他尚不能习惯这种身份的转换, 昔日的玩伴,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君。杨勇已不再是那个能和他们肆意玩闹的太子了,也不再是那个和他们无话不说的玩伴了。 感受到周边其他人看戏似的目光, 豆卢毓知道自己过界了,忙道歉道:“是我失礼了,事关妹妹,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杨勇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很担心,先回去好好休息。” 杨勇把人打发了,这才找到机会好好问问史万岁,“史万岁, 你是不是有话和朕说?” 还有, 当事人杨谅现在在什么地方? “汉王与皇上一别多时,他甚是想念皇上, 但皇上心情不好, 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和皇上叙叙旧,昨晚丧宴, 汉王去找皇上时……” …… 杨谅隔着一桌看见杨勇不断的灌酒, 几乎来者不拒, 他不禁叹了口气, “皇兄喝的也太多了些。” 史万岁吃了口菜,看了眼, 笑道:“汉王不用担心,不碍事的, 皇上那酒量就连臣的烈酒也饮的了,这宴席的酒不在话下。” “诶。”杨谅指了下他的嘴角。 史万岁以为脸上沾了东西,抹了下,却听杨谅小声道:“王傅忘了,不能笑的。” 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保不准会参史万岁一本。 史万岁慌忙捂住嘴,瞧他那副憨厚的模样,杨谅倒是忍不住笑了,随即学着史万岁的模样捂住了嘴。 再抬头看向杨勇时, 却发现杨勇已经不见人影了,杨谅不禁惊奇道:“皇兄呢?” 四下寻找, 史万岁眼神好,虽然天色昏暗,他还是找到了杨勇的位置, 指着一处,“汉王,看那。” 杨谅打眼望去, 一个男人搀扶着杨勇走远了,宾客来来往往,很快就挡住了视线。 “皇兄身边怎么一个侍卫都没有?”杨谅找到了安德海的身影,他伏在案上,似乎喝醉了,正在呼呼大睡,“安公公怎的如此疏忽?” 他站起身,带着史万岁悄悄的跟了上去。 走过拱门,厢房前的花园静悄悄的一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这边自然没什么人, 就在杨谅以为跟丢了的时候,史万岁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跟着史万岁往前走,就瞧见拐角处西厢房那里有间房间房门大开。 史万岁正是听到了这声开门声,才找到了这里。 隐约听到有女子的声音,“没什么好犹豫的,你心软,迟早会死在他手里。” 还有衣物撕碎的声音。 杨谅越发好奇,对史万岁眨眨眼睛,指了指那边。史万岁点点头。 两人正想过去时,史万岁眸色一沉,一把拉住了杨谅,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杨谅虽不知为何,被他这严肃的表情吓得不敢再动。 史万岁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杀气,就在那厢房的背面,那杀气强的让他在夏夜都起了鸡皮疙瘩。 可是过了一会,那股杀气骤然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史万岁皱眉,耳畔只有风吹树摇的“瑟瑟”声。 房门又“吱呀”一声,两个人走了出来,一个就是刚才带走杨勇的人,另一个人身材娇小,斗篷遮住了他整张脸。不过就算没有斗篷,灯光昏暗,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王傅,他们鬼鬼祟祟的,我去看看皇兄怎么样了,你追上去看看。” 史万岁摇了摇头,刚才那股强烈的杀气让他很是在意,“王爷,附近有一个高手,恕臣不能离开王爷左右。” 杨谅眼眸微微睁大了些,能让史万岁称作高手的人,恐怕实力不一般,当下点点头,和史万岁一起摸到了厢房外。 “皇兄?”杨谅喊道,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史万岁打开门,里面乌漆嘛黑一片,他视力超群,看到床上有两个人影,“除了皇上,还有一人。” 杨谅嗅了嗅鼻子,“好香,是栀子花的味道。” 史万岁跟着闻了闻,的确很香,可能是个女子,突然背后传来声响,他抽出弩箭。 萧摩诃一直留心着汉王的动向,刚才他也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就在这厢房的后面,此时见汉王和史万岁进屋,不禁心惊,慌忙赶了过去。 这可把两人吓了一跳,史万岁以为是躲在暗中的杀手,弩箭闪电般的射了出去。 萧摩诃武艺高强,身子一仰,躲了开,“是我!” “是萧摩诃。”杨谅舒了口气。 “抱歉,我以为是……”史万岁一脸歉意,不过黑乎乎的一片,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一段时间的相处,萧摩诃也习惯史万岁的性格了,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史万岁嫉妒他的地位,想要趁机除去他。 “罢了,王爷,这附近似乎有高人,还是快点回宴席。” 第278章 躲在暗中的杀手 “那是元云的娘云氏。”安德海小声道。 杨勇挥了挥手,“好了,你们都散了,这件事情,朕自有定夺。” 豆卢毓不肯走,还在杨勇身边,“皇上,那样心思险恶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进皇家啊。” “豆卢毓,她是皇后的妹妹,她若心思险恶,那皇后作为她姐姐,会被人怎么说?” 豆卢毓没有听出杨勇话里警告的意味,“皇上,皇后娘娘出身正统,元云一个庶出的,怎么能比呢?皇后娘娘和元云是云泥之别,这就是元云心思不纯,我早就看出她有这份心思了。汉王和妹妹向来恩爱,汉王从不在外沾花惹草……” “豆卢毓。”杨勇打断了他的叙述,“你伯父也来奔丧了?” 豆卢家最显赫的当属豆卢毓和豆卢妃的伯父,豆卢绩,豆卢绩过继给豆卢宁大将军,世袭了爵位,手握兵权, 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他和豆卢妃算是亲上加亲。 豆卢毓和豆卢妃的父亲前年过世, 豆卢家全仰仗着这位伯父。 豆卢毓愣了下,不明白杨勇为什么突然提到他伯父, 还是点了点头,“来了。” “他现在在哪?” “伯父思及秦王,悲不自觉,醉酒未醒, 现正在家中休息。”豆卢毓又把话题说回到元云身上, “皇上,妹妹和汉王的婚事是太上皇亲口赐婚,元云明知故犯,这是完全不把太上皇放……” “够了。”杨勇打断豆卢毓的话。 豆卢毓有些惊讶的看着杨勇, 他尚不能习惯这种身份的转换, 昔日的玩伴,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君。杨勇已不再是那个能和他们肆意玩闹的太子了,也不再是那个和他们无话不说的玩伴了。 感受到周边其他人看戏似的目光, 豆卢毓知道自己过界了,忙道歉道:“是我失礼了,事关妹妹,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杨勇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很担心,先回去好好休息。” 杨勇把人打发了,这才找到机会好好问问史万岁,“史万岁, 你是不是有话和朕说?” 还有, 当事人杨谅现在在什么地方? “汉王与皇上一别多时,他甚是想念皇上, 但皇上心情不好, 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和皇上叙叙旧,昨晚丧宴, 汉王去找皇上时……” …… 杨谅隔着一桌看见杨勇不断的灌酒, 几乎来者不拒, 他不禁叹了口气, “皇兄喝的也太多了些。” 史万岁吃了口菜,看了眼, 笑道:“汉王不用担心,不碍事的, 皇上那酒量就连臣的烈酒也饮的了,这宴席的酒不在话下。” “诶。”杨谅指了下他的嘴角。 史万岁以为脸上沾了东西,抹了下,却听杨谅小声道:“王傅忘了,不能笑的。” 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保不准会参史万岁一本。 史万岁慌忙捂住嘴,瞧他那副憨厚的模样,杨谅倒是忍不住笑了,随即学着史万岁的模样捂住了嘴。 再抬头看向杨勇时, 却发现杨勇已经不见人影了,杨谅不禁惊奇道:“皇兄呢?” 四下寻找, 史万岁眼神好,虽然天色昏暗,他还是找到了杨勇的位置, 指着一处,“汉王,看那。” 杨谅打眼望去, 一个男人搀扶着杨勇走远了,宾客来来往往,很快就挡住了视线。 “皇兄身边怎么一个侍卫都没有?”杨谅找到了安德海的身影,他伏在案上,似乎喝醉了,正在呼呼大睡,“安公公怎的如此疏忽?” 他站起身,带着史万岁悄悄的跟了上去。 走过拱门,厢房前的花园静悄悄的一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这边自然没什么人, 就在杨谅以为跟丢了的时候,史万岁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跟着史万岁往前走,就瞧见拐角处西厢房那里有间房间房门大开。 史万岁正是听到了这声开门声,才找到了这里。 隐约听到有女子的声音,“没什么好犹豫的,你心软,迟早会死在他手里。” 还有衣物撕碎的声音。 杨谅越发好奇,对史万岁眨眨眼睛,指了指那边。史万岁点点头。 两人正想过去时,史万岁眸色一沉,一把拉住了杨谅,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杨谅虽不知为何,被他这严肃的表情吓得不敢再动。 史万岁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杀气,就在那厢房的背面,那杀气强的让他在夏夜都起了鸡皮疙瘩。 可是过了一会,那股杀气骤然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史万岁皱眉,耳畔只有风吹树摇的“瑟瑟”声。 房门又“吱呀”一声,两个人走了出来,一个就是刚才带走杨勇的人,另一个人身材娇小,斗篷遮住了他整张脸。不过就算没有斗篷,灯光昏暗,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王傅,他们鬼鬼祟祟的,我去看看皇兄怎么样了,你追上去看看。” 史万岁摇了摇头,刚才那股强烈的杀气让他很是在意,“王爷,附近有一个高手,恕臣不能离开王爷左右。” 杨谅眼眸微微睁大了些,能让史万岁称作高手的人,恐怕实力不一般,当下点点头,和史万岁一起摸到了厢房外。 “皇兄?”杨谅喊道,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史万岁打开门,里面乌漆嘛黑一片,他视力超群,看到床上有两个人影,“除了皇上,还有一人。” 杨谅嗅了嗅鼻子,“好香,是栀子花的味道。” 史万岁跟着闻了闻,的确很香,可能是个女子,突然背后传来声响,他抽出弩箭。 萧摩诃一直留心着汉王的动向,刚才他也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就在这厢房的后面,此时见汉王和史万岁进屋,不禁心惊,慌忙赶了过去。 这可把两人吓了一跳,史万岁以为是躲在暗中的杀手,弩箭闪电般的射了出去。 萧摩诃武艺高强,身子一仰,躲了开,“是我!” “是萧摩诃。”杨谅舒了口气。 “抱歉,我以为是……”史万岁一脸歉意,不过黑乎乎的一片,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一段时间的相处,萧摩诃也习惯史万岁的性格了,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史万岁嫉妒他的地位,想要趁机除去他。 “罢了,王爷,这附近似乎有高人,还是快点回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