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武状元》 第1章 我要考武举 神京城作为庆朝国都，虽在俊秀上比不过倚靠在瘦西湖畔的扬州，在历史上比不过斜卧在长江边的金陵，但它的身份无疑是当今天下城池里的第一。 神京城的西城，坐落着多座勋贵府邸，包括了贾家的宁国府和荣国府。 宁荣二府都位于宁荣街，二府相邻，宁国府在东，荣国府在西。 二府都是多院落的大建筑群，都富丽堂皇，厅殿楼阁，峥嵘轩峻，二府内的树木山石都有蓊蔚洇润之气。 二府周围有些中小型住宅环绕，住了很多二府的旁支、奴仆。 荣国府西边有个小宅院，破旧且寂寥，这里是贾芸的家。 贾芸是荣国府的旁支子弟，父亲早亡，由母亲卜五娘抚养长大，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生活来源主要是卜五娘的针线活。 卜五娘的针线活赚不到多少钱，母子生活贫窘，每天只能粗茶淡饭。 红楼四年，九月十五，上午。 少年贾芸正待在自己的小卧房，坐在一张陈旧小书桌边。 书桌上放着两本书，一本是《庆史》，另一本是《庆武举录》。 窗内，形单影只，独坐静思。 窗外，太阳当空，阳光明媚。 这一刻，贾芸做出了一个人生的重要决定，心里喊了句：“我要考武举！” 他是穿越人士，前世是一名毕业于重点大学的理工生，毕业后从事军工研发工作。 在他过三十岁生日时，灵魂突然穿越来到这个红楼世界，取代了原主贾芸的灵魂，也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竟然是红楼世界！ 他既兴奋又迷茫。 兴奋在于，穿越这种事太神奇。 迷茫在于，贾芸虽是荣国府旁支子弟，却身份卑微生活贫窘。 而且，前世他虽读过原着，也看过八七版电视剧，但没去深入研究，何况曹公的原着只传下前八十回，里面的朝廷局势又模糊不清众说纷纭…… 这种情况下，他不知如何选择自己的道路。 今天是九月十五，他是一个月前的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穿越的，经过了一个月的考察研究，他已经确认了穿越这个事实，也确认了自己的金手指。 跟绝大多数穿越人士一样，他也有金手指，倒不是系统那种玩意儿，不是有什么种田的空间，也不是什么修仙天赋……这些都太玄虚。 他的金手指很简单，一是体能很强，二是记忆力很强。 另外，他还确认了这个红楼世界所处的朝代，朝代叫庆朝！ 这个世界，明末以前的历史，跟他的前世一样，然而历史轨迹在明朝末期发生了变化。 明朝末期，腐败剥削严重，天灾人祸不断。 1629年，后金军队大举南下，京城吃紧，为了保住京城，明朝廷急调各路军队赴京，就在这时，李自成在榆中杀死参将王国和当地县令，兵变起义。 次年，1630年，有一名姓夏的武将也在广东发动兵变，这名武将就是以后的庆太祖。 庆太祖并非突然起兵，他为此筹备多年，秘密收集了很多火器，多半还都是从南洋流入的西方火器。 庆太祖仿佛开挂了一般，起兵后的势头比北方的李自成还猛。 因为他本人具有雄才大略，拥有强大的火器，也不断招揽到人才，包括了以后的四王八公，当时明朝又在北方被后金、义军等势力牵制。 仅仅只用了十年，庆太祖就率军攻占了长江以南很大一片区域，并在1640年攻占金陵，同年建立庆朝，国号为庆，寓意为普天同庆。 此后多年，庆朝不断征战天下，灭掉了明朝，也将后金驱逐出了山海关。 由于庆朝跟明朝、后金都战斗多年，潜移默化中有了融合，如今的庆朝，既有某些事物类似明朝也有某些事物类似后金。 …… …… 是的，贾芸不知如何选择自己的道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他现在要做的，当然就是快速提升身份权势。 结合两样金手指，再结合宁荣二府的情况，他决定考武举！ 科举分为文科举和武举两种，一般说到科举，指的是文科举，除了文科举还有武举。 所谓武举，简单点说，就是选拔有武艺的人。 这里的武艺不是武功，这里是红楼世界不是武侠世界，没有玄虚的武功。 早在武周时期，武则天就开设武举了。 从武周开始，到宋朝，到元朝，到明朝，再到如今的庆朝，虽然期间武举有时被废，还是流传了下来。 武举的兴盛是在明朝和如今的庆朝，庆朝开国不到百年，期间武举制度几次变更，但总体来说，武举是兴盛的。 如今庆朝的武官，虽仍以行伍出身为主，武举次之，但武举出身者已经在军中占了不小比例，民间习武者对武举趋之若鹜。 贾芸的记忆力很强，前世也是高材生，但他不想考文科举。 他对文科举实在没兴趣，想通过文科举成为执掌大权的文官，希望不大，就算能做到，也要耗费太多时间精力，且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 武举就不同了，凭借很强的体能和记忆力，贾芸考武举的难度不算大。 而且宁荣二府都是武勋。 当年，贾演、贾源这对胞兄弟都是武将，随庆太祖征战天下，都立下大功受封国公爵位，贾演为宁国公，贾源为荣国公，才有了宁国府和荣国府。 虽然贾演、贾源都离世多年，如今的宁荣二府一代不如一代，从主人到奴仆，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然而宁荣二府的余荫依然很强！ 贾芸的计划是，通过武举来一场鲤鱼跃龙门，一旦他在武举上大获成功，就可以更好的利用宁荣二府的武勋余荫，快速高升。 如此决定后，贾芸从书桌边站起，准备去跟母亲卜五娘说这事。 贾芸才穿越一个月，对于卜五娘这个母亲，就已经产生了亲情和敬意。 卜五娘是个善良女人，也是个好母亲。 …… …… 原着前八十回，曹公笔下的贾芸，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努力上进，是个正面人物。 无名氏续的后四十回，贾芸的形象扭曲，尽干蠢事，还参与卖掉巧姐。 （注：红楼梦后四十回的作者是高鹗这点存疑，本书采用无名氏） 而根据脂评本上的证据，贾芸在后四十回也是正面人物，在宁荣二府败落后，跟小红一起探望被关的王熙凤和贾宝玉，还受王熙凤委托参与解救巧姐。 八七版电视剧也是按这个路子拍的。 很多读者也都赞成这个路子。 除了脂评本上的证据，还有其他证据，比如： 贾芸缺钱时遇到倪二，倪二虽侠义，但他的身份是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专爱吃酒打架。 倪二见贾芸有心事，主动问贾芸有什么不平事，说要替贾芸出气。得知贾芸缺钱后，倪二又主动借银子给贾芸，不要利钱，不写文约。 可见倪二应该知道贾芸品行端正，不然不会这么做。 而贾芸的父亲早亡，由母亲卜五娘抚养长大，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家境贫窘，贾家子弟又多半都品行败坏…… 这样的贾芸还能成长得品行端正，可见他母亲卜五娘多半不是坏女人。 …… …… 贾芸走出自己的小卧房，穿过堂屋，走进母亲卜五娘的卧房。 卜五娘正坐在炕上做着针线活。 她属于中等之姿，年纪不大，今年刚满三十，但已经呈现些许老态。只因生活不易，寡妇失业的，靠做针线活抚养贾芸，实在艰辛。 贾芸的容貌倒是很好。 原着里，曹公对贾芸外貌的描写是：容长脸，长挑身材，生得着实斯文清秀，倒也十分面善。 这里的“容长”，不是指马脸、鞋拔子脸，指的就是好看，而“长挑”的意思是瘦长，即瘦高个。 总结来说，贾芸是一个容貌清秀、身材长挑的大帅哥。 若非如此，小红这个有野心的丫鬟也不会对贾芸一见钟情了。 若非如此，贾宝玉这个大脸宝也不会一见贾芸就产生兴趣，让贾芸闲了只管去找他，和他说话儿，还要带贾芸在园子里玩耍。 贾宝玉可是颜控，唯有颜值高的人才会让他感兴趣，无论男女。 原着里，王熙凤照顾贾芸，给贾芸安排了在大观园种树种花的活儿，还一下子批了二百两银子。 除了因为贾芸嘴甜会讨好，送了王熙凤四两冰片、四两麝香，还因为他外貌很好，若是他长得磕碜甚至猥琐，王熙凤多半不会如此照顾他。 现在贾芸还是个少年，虽已呈现出清秀容貌、长挑身材，但带着稚嫩。 “娘，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贾芸看着辛苦做着针线活的卜五娘。 卜五娘抬头温和一笑：“何事？” 贾芸道：“我要考武举。” 卜五娘下意识听成了“科举”，大吃一惊：“科举？你虽读了书，读书可不好，你也向来对读书不感兴趣呀。” 贾芸道：“不是文科举，是武举！” 卜五娘更吃惊了：“武……武举？” 她凝视着贾芸，眼神仿佛在说“就凭你这身板想考武举”？ 体能很强，这是贾芸的金手指之一。 体能是人体基本的运动能力，包括了力量、速度、耐力、灵敏等。 然而贾芸的身材并未因此变得强壮，依然是个瘦高个，配上他那张清秀的容貌，看上去可不像个武夫。 何况卜五娘知道，一直以来贾芸的体能虽不差也不算很好。 贾芸道：“最近我发现，我的身子变强了，记性也变强了，我想，这样的我适合参加武举了。” 卜五娘一脸懵然：“真的？” 这个问题，口头回答可不行。 卧房里有个樟木箱，很大，里面装满衣物，很沉，有几十斤重。 贾芸走到樟木箱边，先用两只手将樟木箱举起，然后放下左手，只用一只右手将樟木箱擎着，整个过程很轻松，丝毫不见吃力。 卜五娘看得目瞪口呆：“……” 第2章 荣国府 卜五娘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惊喜，自己辛苦抚养长大的儿子，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力气，做娘的当然高兴。 卜五娘也恍然了一件事：“怪道最近你的食量突然变得很大，原是因为身子变强了的缘故。” 穿越这一个月，贾芸的食量比起原主要大了很多，大得不正常！ 贾芸推测，跟他的金手指有关，他的体能很强，相对的，需要消耗的能量就很大，这能量就来自于食量。 紧接着，贾芸又对卜五娘展示了记忆力，他让卜五娘挑了本书，从书中挑了数百字，他默读了三遍就背诵了出来。 这还是因为古文难度大，如果是前世的白话文，数百字的白话文，贾芸估计默读一两遍就可以背诵了。 卜五娘又一次惊讶惊喜，已经不怀疑贾芸的说法。 贾芸道：“娘，这样的我，只要勤奋，哪怕考不上武进士，考个武举人是不难的，至少也会是个武秀才。” 卜五娘轻易被说服：“娘支持你。” 反正贾芸读书不好，武举虽在名声上比不过文科举，也是条很好的出路。 只是……银钱是个问题啊！ 所谓穷文富武，这说法放在贾芸的前世不准确，那时学武术学体育的很多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但放在这个世界就准确了。 庆朝的武举考试有三场，一场二场考弓马技勇，称为“外场”，三场考策论武经，称为“内场”，其中涉及到了骑马、弓箭、大刀等等…… 这些都要花钱。 而且贾芸需要先找一家私武学，在私武学里学习，而私武学的学费昂贵，尤其是上等私武学，另外，上等私武学哪怕有钱也不能轻易进。 怎么办？ 卜五娘道：“要不去找你舅舅借银钱？” 所谓舅舅，是卜五娘的哥哥卜世仁。说这话时，卜五娘的语气有些弱，她知道卜世仁很小气，愿意借钱的可能性很小。 贾芸道：“你还不知道卜世仁的为人？他怎么可能会借我大笔银钱？” 卜五娘道：“他再不好，毕竟是我的亲哥哥、你的亲舅舅。” 贾芸道：“我可不想认他这个不是人的舅舅。” 卜世仁在原着里只有一段情节，却给很多读者留下深刻记忆，只因此人实在太小气，简直“不是人”！ 卜世仁是家香料铺的老板，原着里，贾芸为讨好王熙凤，找卜世仁赊些香料，卜世仁不仅不借还将贾芸挖苦一番，甚至舍不得留贾芸吃顿饭。 而根据原主的记忆，贾芸还知道一件事。 曾经卜五娘给了一百两银子给卜世仁，卜世仁就是靠这一百两银子开起香料铺的。后来当贾芸家变穷，卜五娘找卜世仁借一两银子都借不到。 这样的舅舅不认也罢！ 卜五娘叹了口气：“不找你舅舅，就只能去找荣府帮忙了，要不我去跟府上的二太太求个情？” 二太太指的是贾政的妻子王夫人，王夫人目前负责管理荣国府内宅。 贾芸道：“她虽不是个小气的，但武举跟内宅无关，是外面爷们的事。何况娘以前也说过，二太太不喜跟你亲近，你去找她多半无用。” 还有个原因，贾芸没说，原着里的王夫人，在他看来是个面慈心狠的反派人物，间接害死了晴雯、金钏，让贾芸讨厌。 卜五娘问：“那怎么办？” 贾芸道：“我去找政太爷试试。” 贾政是荣国府的二老爷，是二代荣国公贾代善和贾母的次子，是王夫人的丈夫，贾宝玉的父亲，也是荣国府除了贾母外的最高掌权者，还是工部员外郎。 贾芸是“草”字辈，在贾家的辈分很小，哪怕贾宝玉比他要小几岁，辈分上也是他的叔叔，贾政在辈分上则是贾芸的太爷。 在贾芸看来，贾政也是个不成器的。 由于贾代善临终时给皇帝上了遗本，皇帝直接赐了贾政一个工部主事的官。 然而贾政在官场混了多年，有宁荣二府强大的余荫做支撑，到现在也只是个正六品的工部主事。 因为他为人古板，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遭人蒙骗。 也因为他不喜俗务，无论是官场俗务还是荣府俗务，他都不喜，喜欢的是看书，同一众清客相公闲聊下棋。 但贾政品行端正，也希望贾家出人才，贾芸认为贾政有可能愿意帮助他。 …… …… 这天下午贾芸就去荣国府找贾政了。 贾芸家的破旧小宅院就在荣国府西边，确切的说，是在西廊下。不过贾芸想进入荣国府找贾政需要走不短的路，荣国府太大了。 此时贾芸走到了宁荣街。 宁荣街不窄且长，宁国府占着东边，荣国府占着西边。 贾芸从街口走到了荣国府的西角门，门口守着几名衣帽周全的门子，都展现出懈怠的样子，有人在闲聊，有人懒散地靠在门边，有人坐着哈欠连连…… 所幸一代荣国公贾源和二代荣国公贾代善都已离世，若还活着，见到眼下这幕，必定会给这几名门子各赏一顿板子。 贾源当初是以武起家，是立下大功的武将，受封荣国公。贾代善也是个立下大功的武将，袭封荣国公。 二人在世时，荣国府都治家严格，那时看门的可不是懈怠的门子，而是每时每刻都披坚执锐严阵以待的亲兵。 结合红楼梦，眼下看到几名门子懈怠的样子，贾芸就不禁有种荣国府大厦将倾的感觉。 虽说他是旁支，但他毕竟是贾家的，如果荣国府落到个原着里的悲惨结局，“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也可能受牵连。 他可不想被牵连。 他也不忍心看到荣国府里的那些金钗们，那很多仙女般的人儿，最后“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他不是圣母表，虽说他对红楼梦没有深入研究，但他是喜欢那些金钗的，穿越红楼一场，若连那些金钗都不救，实在很失败。 姑且收住思绪，贾芸对其中一个见过但不了解的门子问：“二老爷在府里吗？” 态度有些恭敬。 宰相门前七品官，荣国府看门的门子，在府里属于低等奴仆，但贾芸想要进府就得恭敬些，不然会被刁难。 贾芸知道，荣国府的奴仆，背后多半有靠山，眼下这个门子的背后就很可能有靠山。 这个门子叫秦显。 秦显认识贾芸，知道贾芸的曾祖当年就是荣国府的庶子，传到贾芸这代，跟荣国府的血缘关系已经浅了，二者的来往也少。 秦显语气冷淡：“找二老爷有什么事？” 贾芸道：“现在不方便说，等见到二老爷了才方便，二老爷在府里吗？” 秦显的语气更冷淡了：“不知道。” 贾芸早知如此，也做了准备。 前世他喜欢两句话，这两句话也可以并为一句话：把脾气拿出来，那叫本能，把脾气压回去，才叫本事。不要让你的脾气比你现在的本事大。 现在他的本事还小，脾气也得跟着小。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递到秦显面前：“给你买酒吃。” 秦显看了眼铜钱，嘴角划出一抹不屑，嫌少了！不过贾芸还是少年，又是荣国府旁支穷鬼，不好多勒索。 秦显接了铜钱：“二老爷中午去东府给敬太爷庆寿，吃完午饭就回来了。” 贾芸小翼问：“我可以进去找他吗？” 秦显语气高傲：“按理说，外人不能随便从西角门进府的，念在你是府上的旁支就放你进去，不过进去后只许去外书房找二老爷。” “如果二老爷不在外书房，你也只许让二书房的小厮进去传话，其他地方不许你去，尤其是二门内。” 长这么大，贾芸进荣国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多半还是从后街的后门进的，但这西角门是进过的，也知道贾政外书房的大致位置。 贾政在荣国府有两个书房，一是内书房梦坡斋，另一就是外书房。 外书房是贾政主要用来处理俗务、接待来客、跟清客相公闲聊下棋的地方。 荣国府的正门，除非有大事平时不开，贾政的来客一般都从西角门进府。 因此，外书房距离西角门很近，从西角门进府后走一小段路，西边一座屋宇便是。 贾芸从西角门进府后，没在府里乱逛，走一小段路就找到了贾政的外书房。 他倒是想见见生活在府里的金钗们，奈何他是真没资格在府里乱逛，尤其是金钗们住的二门内的内宅，他乱逛到内宅被发现会惹来麻烦。 府里人口众多，他乱逛也很容易被抓到，很难悄悄溜到内宅再安然无恙悄悄溜出。 何况根据原主的记忆，贾芸知道，现在迎春、探春还都是小女孩，甚至于，王熙凤还没嫁到荣国府来…… 意味着林黛玉也是小女孩，还待在扬州，薛宝钗同样是小女孩，还待在金陵…… 这个时候的荣国府内宅，可不像几年后那样热闹，那样群芳争艳。 再何况，今天是九月十五，是宁国府贾敬的寿辰，贾芸估摸着，眼下荣国府内宅的不少女人都去了宁国府。 贾芸来到贾政的外书房外面，发现大门开着，门口却没有小厮守着。 贾芸犹豫起来，外书房门口没有小厮，便不能找小厮进去传话，而贾芸又不方便擅自闯入，怎么办？ 贾芸正犹豫着，附近突然走来一个男子。 这男子身着深色交领儒衫，领部缀着护领，头戴方巾，脚上是双皂鞋，常见的书生装扮。 第3章 聪明伶俐能说会道 贾芸不认识突然走来的男子，见此人走向外书房大门，赶忙上前微笑招呼：“先生止步。” 名叫詹光的男子，转身看向贾芸：“你是？” 贾芸道：“我是府上的旁支子弟贾芸，请问先生是什么人？” 詹光想了想问：“是西廊下五娘的儿子？” 贾芸点头：“正是。” 詹光顿时出现鄙夷之色。 贾芸不认识詹光，詹光却知道他。 作为深受贾政器重的清客相公，詹光对在京八房的贾家人了解很多，知道卜五娘和贾芸这对母子是被荣国府轻视的旁支穷鬼。 詹光不想搭理，继续朝外书房大门走去，贾芸跟上前，态度更客气：“请问先生是什么人？” 詹光态度冷淡：“不关你事。” 贾芸压住脾气，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我找二老爷有事，如果二老爷在外书房，先生可以帮我传个话吗？” 詹光看了眼铜钱，面露不屑，嫌少了！ 詹光的身份，比之前的门子秦显要高不少，收入也不菲。 他每月除了可以在贾政这里拿到固定的月钱，还因为贾政不喜俗务，经常帮贾政处理俗务从中谋利。 身份和收入都比秦显要高不少，加上为人势利眼，这样的詹光可不会被贾芸的一把铜钱收买。 贾芸也知道，一把铜钱可能收买不了詹光，但没办法，他身上只有一些铜钱，连一块碎银子都没有。 “老爷上午去工部衙门忙了一上午，中午又在东府给敬老爷庆寿闹了一场，眼下在休息，你改日再来。” 丢下一句，詹光便走进外书房。 “休息？如果在休息，你岂能去找他？” 贾芸心想，知道詹光是鄙夷他，不愿帮他传话。 他可不想改日再来，于是站在外书房门口等着贾政出来，奈何等了半个时辰都没能等到。 这时门子秦显找了过来，不满道：“怎么这么久？你该不是没听我的话，在府里乱逛了？” 贾芸是秦显放进来的，如果他在府里乱逛冲撞了贵人，尤其是内宅的太太小姐，秦显也可能受牵连。 贾芸道：“二老爷就在外书房，只是没人替我传话，我便一直在门口等着，要不你帮我进去传个话？” 秦显不满：“我可没有给二老爷传话的资格，你快走。” 作为门子，给贾政传话的资格，秦显是有的，只是他也鄙夷贾芸，之前贾芸给的贿赂又少，一把铜钱而已，他才不愿为贾芸卖力。 事到如今，贾芸只好大胆行事：“我现在就进去找二老爷。” 秦显道：“那可不行，没人给你传话，你擅闯进去，二老爷会生气。” “放心，二老爷不会生气。”说完贾芸便朝外书房大门走去。 “站住……”秦显喊了声，上前试图抓住贾芸。 贾芸灵敏地躲开，快速进了外书房。体能很强，是他的一个金手指，其中就包括了速度和灵敏。 “小杂种，你要是害了我，我跟你没完！” 秦显气得骂了句，不敢大声，怕被外书房里的贾政听到，暗道一声晦气，他在门外等了起来，担忧贾芸惹怒贾政牵连到他。 …… …… 外书房可不是一间书房，而是一套宅院，包括了客厅、书房、卧房等多间屋子，还有个小院子。 作为贾政用来处理俗务、接待来客、跟清客相公闲聊下棋的外书房，其奢侈程度还要胜过内书房梦坡斋，床、榻、桌、柜、椅、凳、案、几都是上等。 贾政正待在外书房，跟清客相公詹光下大棋，通局的输赢也差不多，单为着一只角儿死活未分，在那里打劫。 旁边有个漂亮丫鬟服侍奉茶，唤作春桃。 这时贾芸擅闯了进来，对贾政作揖：“见过太爷！” 尽管他的步子迈得小声，语气态度甚是恭敬，还是让贾政皱起了眉头。 没有事先传话就擅闯进来，这点确实让贾政生气，认为贾芸对他无礼，何况贾芸是个受到荣国府轻视的旁支子弟，连贾政素来都对他轻视。 贾政皱眉问：“芸儿，为何擅自闯入，不让门上的小厮先进来传话？” 贾芸直起腰身，坦然回复：“不知为何，门上没有小厮。” 贾政恍然想起，平日在外书房看门的小厮，今儿家里有事告了假。 贾芸看向坐在贾政对面的詹光：“刚才这位先生进来前，我想请他帮忙给太爷传个话。” “他说太爷上午去工部衙门忙了一上午，中午又在东府给敬太爷庆寿闹了一场，眼下在休息，让我改日再来。” “但我有要紧事急着找太爷，便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太爷一直没出去。” “这时西角门的门子找来，说我在府里待久了，让我出去，我让门子进来帮我传话，他说他没这份资格。” “无奈之下，我便擅自走了进来，太爷素来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风声清肃，礼贤下士，还请太爷赎罪。”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还把贾政夸了顿，贾政的脸色好看起来。 贾政看向詹光，不待他询问，詹光便笑道：“我也是关心老世翁的身子，才对芸哥儿如此说，况且我也不知芸哥儿有要紧事。” 贾政笑道：“多谢好意。” 詹光看向贾芸，笑里藏刀：“芸哥儿，老世翁今日确实乏了，你有什么要紧事快快道来，若是事情不要紧，老世翁可不会饶你冒犯之罪。” 贾政闻言，面对贾芸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你找我能有什么要紧事？可不要诓骗我，不然不饶你。” 贾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刚才他只是实话实说，并非故意针对詹光，而从詹光眼下的态度中，他便察觉到这位清客相公不仅是个势利眼还是个小心眼，多半记恨了他。 而贾政这次不仅不责怪詹光，还如此轻易被詹光的谄媚牵着走。 一则说明贾政对詹光的器重，二则以小见大，说明贾政确实为人古板，不谙世情，容易遭人蒙骗。 贾芸已经明显发现贾政的不耐烦，没有拖拖拉拉，用简洁的话语将他最近身子变强、记性变强、立志考武举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待贾政质疑，贾芸紧接着表明来意：“武举涉及到骑马、弓箭、大刀等等，这些要花费不少银钱。” “我还需要先找一家私武学去学习，而私武学的学费也昂贵，上等私武学还不能轻易进去。” “我和我娘在家仔细商议后，认为只有太爷愿意帮我，太爷不仅端方正直，谦恭厚道，风声清肃，礼贤下士，也素来愿意济弱扶危，大有祖风。” “太爷连外人都愿帮扶，我作为府上的旁支、太爷的亲戚晚辈，现在立志通过武举成器，哪怕未来的成就及不上先祖万一，太爷断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这次我厚着面皮找太爷，希望太爷借我一百两银子，再介绍我去一家上等私武学，日后我武举有成，定然不会忘了回报太爷的大恩大德。” 贾政虽为人古板，脑子却是畅通的，詹光更是个精明之人，然而眼下，两人都被贾芸一番话说得有些迷糊了…… 反应过来后，两人都对贾芸充满质疑，詹光也在心里感叹一句：“虽然这小子令人不喜，却是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 贾芸前世就是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人，现在带着那种时代背景下三十年的生活经验来到红楼世界，这方面应该会更强。 事实上，曹公笔下的原主，成年后就是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 别小瞧“聪明伶俐能说会道”这八个字，贾芸前世那种社会，不少人没别的本事，只是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就活得很滋润，这个红楼世界同样如此。 但贾芸也明白沉默是金和祸从口出这两样道理，哪怕能说会道，在不需要的时候还是会尽量不多说话。 贾政的面色再次冷下来，沉声道：“你才多大点子年纪，身子能有多强？至于记性，别以为我不知，你在读书上可没什么能为，这像是记性好的人？” 贾芸恭声道：“太爷，我刚才说了，我的身子是最近变强的，记性也是。” 詹光道：“这就信口雌黄了，虽然你在长身子的年龄，身子和记性又怎会突然就变强？就算真发生了这种奇事，武举又岂是容易考的！” “我劝你还是莫要继续在这里惹老世翁生气，回去好好读书才是正经，哪怕没能为考举人，若能考个秀才，也不至于给贾家丢脸。” 贾芸没看詹光，对贾政道：“太爷，我知道此事确实奇怪，口说无凭，太爷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展示。” 贾政当然不信：“你要如何展示？” 贾芸看了眼周围，发现附近有一张黄花梨罗汉床。 这个世界的卧具有四种，分别是榻、罗汉床、架子床、拔步床。 架子床、拔步床，只作为卧具供睡眠之用，而榻、罗汉床，除了可以用来睡眠，还兼有坐之功能。 眼下这张黄花梨罗汉床，质量上等，是贾政用来午休和小憩的，看上去就应该很沉。 贾芸走到黄花梨罗汉床边，弯腰伸手抬了下黄花梨罗汉床，稍微试了下重量后，对贾政道：“太爷，我可以将这张罗汉床举起。” 第4章 贾政的惊奇 贾政“哼”了一声：“越来越胡闹，你要再在我面前胡搅蛮缠，我可要代你死去的爹好好管教你一顿了！” 他可知道，这张黄花梨罗汉床很沉，超过百斤，而贾芸外貌上只是个不强壮的小小少年，他丝毫不觉得贾芸可以将黄花梨罗汉床举起。 贾芸淡定回应：“太爷不信就让我试试。” 此时詹光已经好奇地走到黄花梨罗汉床边，也稍微试了下重量，大致判断出此床很沉，反正他是绝对举不起来的。 詹光道：“嘿，我说你这个哥儿，真是不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这张罗汉床连我都举不起，你能举得起？” 詹光回到贾政身边：“老世翁，我看这芸哥儿今日就是想找你要银钱使的，或许还是故意来惹老世翁生气的。” “虽然老世翁一贯好脾气，也不是他这种旁支晚辈可以随意冒犯的。” 贾政看向贾芸，目露锋芒：“你到底有何目的？” 贾芸依然淡定：“太爷，我方才说的全是真话，太爷请给我试试的机会。” 贾政道：“好，我就让你试试，你若是举起倒也罢了，若是举不起，我可要叫下面的人打你板子，以后你也休想再进我这府上的门了！” 詹光嘴角划出冷笑，丝毫不觉得贾芸能举起如此大如此沉的黄花梨罗汉床。 终于争取到机会了啊！ 贾芸平复了一下心境，先将黄花梨罗汉床上摆放的几件东西拿开。 漂亮丫鬟春桃见贾芸外貌不凡、气质不俗，在贾政面前还淡定从容，便对贾芸有了好感，眼下见贾芸收拾东西，她主动上来帮忙。 贾芸对春桃报以微笑，让她的心里仿若荡开了涟漪，甚至有点羞红了脸，心里赞叹：“这位哥儿我以前竟没见过，年龄不大却长得好俊了！” 几件东西都拿开后，贾芸蹲下身子，双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抓住了黄花梨罗汉床，随即用力举了起来。 贾政、詹光、春桃三人顿时都惊住了…… 还没完，紧接着贾芸又小翼地放下左手，只用一只右手擎着诺大一张超过百斤的黄花梨罗汉床。 贾政、詹光、春桃更惊住了，都看得目瞪口呆…… 春桃一边惊奇地看着，一边在心里赞叹：“原来这哥儿不仅长得好俊，还有一身神力呢！” 贾芸故意擎了十几秒才将黄花梨罗汉床放回原位，此时的贾政已经从惊奇中缓过神：“芸儿，你好大的力气！” 贾芸谦逊一笑：“太爷现在知道我方才没有说大话诓骗你了。” 贾政赞叹：“真是奇事，你才那么点子年纪，竟有了这么强的身子。” 贾芸道：“我想此事功在先祖，我有幸跟太爷共一个先祖。” “虽然我没能见到先祖当年的风采，但在我想来，先祖当年是军中武将，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受封国公，一定是个身强力壮的英雄。” “我现在能有这样的身子，应该就是先祖的遗传。” 贾政闻言点头，面露笑容：“这倒是了，说的在理。如今你有这样大的一把子力气，确实适合走武举一途了。” 詹光又上起了眼药：“老世翁别怪我多嘴，考武举可不仅力壮就可以的。” “武举不仅要考外场的弓马技勇，还要考内场的策论武经。” “据我所知，对大多数武生而言，内场的策论武经比外场的弓马技勇更难应付，不少弓马技勇厉害的武生都败在了策论武经中。” “庆朝开国以来几次变更武举制度，如今策论武经考的是策一篇、论二篇，策题出自《孙子》、《吴子》、《司马法》，论题只从《论语》、《孟子》出。” “考试难度较之旧年明显降低，但也不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方才我听老世翁说，芸哥儿在读书上没什么能为，因此便觉得，哪怕他有一身神力，想通过武举高发，难度也很大。” “何况，即便不去想那策论武经，弓马技勇的考试中也包括了骑射、步射、硬弓、大刀四种。” “芸哥儿凭借一身神力，纵然可以应付硬弓、大刀两关，骑射、步射也是问题，需要有骑马射箭的天赋和长久的练习。” 贾政听完这番话，脸上的笑容又收起来了。 贾芸看了眼詹光，心里感叹此人并非才疏学浅之辈，有真才实学，此人这番话并非无稽之谈，有道理。 前世读红楼，贾芸就觉得詹光不简单。 詹光能说会道，惯会讨贾政欢心，他还帮贾政处理俗务，还参与了大观园的规划设计，还擅长绘画，连审美独特的贾宝玉都夸他的工细楼台极好…… 正因如此，他才会成为原着里出场次数最多的清客相公，也深受贾政器重。 至于他在贾政面前的阿谀奉承，贾芸不觉得多讨厌，知道这是他所在时代普遍的一种文人谋生方式。 只是贾芸没想到，詹光竟如此小心眼，如此喜欢针对他，今日之事让贾芸讨厌上这厮了。 贾芸心想，这厮未来应该会后悔今日对他的所作所为。 贾芸对贾政恭声道：“太爷，我方才说了，最近我不仅身子变强了，记性也变强了，我也已经立志要为了武举勤奋苦练苦读。” “我斗胆向太爷保证，只要太爷愿意援助我，借我银钱，介绍我去上等私武学，凭我的身子、记性、勤奋，不仅可以应付硬弓、大刀两关。” “骑射、步射两关也可以应付，内场的策论武经同样可以应付，哪怕考不上武进士、武举人，考个武秀才是不难的。” 这说法跟他此前对卜五娘的说法有所不同。 他跟卜五娘说的是，哪怕考不上武进士，考个武举人是不难的，至少也会是个武秀才。在贾政面前，他收敛了些，不想让贾政觉得他狂妄。 没等贾政回应，贾芸又道：“记性变强这件事，同样口说无凭，我现在也可以给太爷展示。” 贾政这次没像方才那般不信了，贾芸已经证明了一身神力，而且贾芸进入外书房到现在一直表现得淡定从容。 连詹光都觉得贾芸不像在说大话吹牛，心里不安起来。 贾政道：“一身神力方便展示，记性你又能如何展示？” 贾芸道：“倒也方便，太爷可以挑本书，从书中挑选数百字，只要难度不是很大，我默读三遍就可以背诵出来。” 詹光下意识又想骂一句“信口雌黄”，由于刚才被贾芸的一身神力惊奇到，詹光忍住了这句，却又忍不住道： “芸哥儿方才展示的神力确实让人惊奇，但你不要因此就骄傲起来。如果你真有这般记性，岂不跟你的一身神力一样堪称神奇了？” “天下奇事虽多，也不会一下子在你身上发生两件，不会既让你有了一身神力还让你有了神记性。” 贾芸没搭理詹光，面对贾政道：“劳烦太爷试我一试便知真假。” 贾政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向书架。 书架，又称书格，是专门放书的格架，它跟书橱的区别在于，它没有门，四面透空，只在每层两侧及后面各装一道围子。 荣国府是武勋府邸，出过贾源、贾代善两代武将，两人还都是国公，但从贾政这代起就已经变成诗书仕宦之族、诗礼簪缨之家。 现在的荣国府，书橱、书架是府里书房、客厅的必备之物。 贾政这个外书房里就有多个书橱、书架，里面摆放了很多书籍。 站在一个书架前，贾政犹豫起来，一时间不知该挑哪本书测试贾芸，于是转身问贾芸：“可读四书？” 贾芸坦然道：“惭愧，迄今只读过《大学》、《论语》，未读《孟子》、《中庸》，《大学》、《论语》也读得浅薄。” 贾政再问：“五经都未读？” 贾芸再道：“都未。” 四书是《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五经是《周易》、《尚书》、《诗经》、《春秋》、《礼记》。 在庆朝，读书一般先读四书再读五经，认为四书是五经的阶梯，要先上阶梯，才能读好五经。 四书里，《大学》又被认为是“初学入德之门”，读四书要先读《大学》，再读《论语》、《孟子》，最后读《中庸》。 现在只是个小小少年的贾芸，只读过《大学》、《论语》，且读得浅薄。 贾政弄清此事后，便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五经里的《春秋》，翻了翻，从中找出数百字，指给了贾芸。 贾芸当即全神贯注，将这数百字默读了三遍，随即便背诵起来： “庄公四年。” “【经】四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享齐侯于祝丘。三月，纪伯姬卒。夏，齐侯、陈侯、郑伯遇于垂。纪侯大去其国。六月乙丑，齐侯葬纪伯姬。秋七月。冬，公及齐人狩于禚。” “【传】四年春，王三月，楚武王荆尸，授师孑焉，以伐随。将齐，入告夫人邓曼曰：“余心荡。”邓曼叹曰：“王禄尽矣。盈而荡，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临武事，将发大命，而荡王心焉。若师徒无亏，王薨于行，国之福也。” “……” 第5章 牛氏武学和百两银子 只默读了三遍，贾芸就顺利将《春秋》里的数百字背诵了出来。 随着他的背诵，贾政、詹光、春桃三人又一次被惊住，都听得目瞪口呆…… 春桃又一次在心里赞叹：“原来这哥儿不仅长得好俊，拥有一身神力，连记性都如此神奇，如此天才，将来多半会高发了！” 春桃已经对贾芸更有好感，奈何想到自己的身份处境，她的心情便消沉。 她知道，无论贾芸多优秀，无论她对贾芸多有好感，她这辈子跟贾芸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缘分了。 她是贾政身边的丫鬟，而且近日王夫人反感了她，警告过她不要妆狐媚子勾引贾政，要有丫鬟的本分，别妄想跟赵姨娘一样攀上枝头做姨娘。 为此她近日很担忧，生怕哪天被王夫人撵了出去。 且不提春桃了，贾政又一次被贾芸惊奇。 《春秋》此经，文字上看似简单，但语言极为简练，几乎每个句子都暗含褒贬之意，不易理解，被后人称为“春秋笔法”、“微言大义”。 数百字的《春秋》，贾芸只默读三遍就立刻背诵出来且一字不差，是难度很大的事情，足以证明贾芸的很强记忆力。 不料贾政惊奇后激动道：“芸儿，你有这么强的记性，去考文科举何愁不能高发，荣耀显达，别说举人了，就是进士也不难取到。” 贾芸哭笑不得，转而一想贾政的为人，也就理解。 武举在名声上不如文科举，贾政又为人古板，自幼好读书，重视读书上进，归于正途。 眼下贾政见贾芸有如此强的记性，很适合读书，自然希望贾芸考文科举。 贾芸不方便对贾政说他对文科举没兴趣，也不方便说通过文科举执掌大权希望不大，就算能做到也要耗费太多时间精力，更不方便说他盯上了宁荣二府的武勋余荫…… 贾芸回应：“太爷，此事我已想过，觉得我更适合参加武举。” “如今我身子强，记性也强，若去参加文科举就浪费了前者的优势。” “二者，文科举想高发，不单是记性很强就可以做到，我有自知之明，哪怕我的记性很强，想凭此高发，难度也很大。” “三则，我素来仰慕先祖当年的武将风采，如今已坚定志向，定要通过武举成器，相信先祖的在天之灵也会愿意见我考武举。” 贾政闻言犹豫起来，半晌后叹了口气：“你说的依然在理，罢了，你便去参加武举。” “如你所言，你是我们府上的旁支，是我的亲戚晚辈，跟我共一个先祖，而你又早早没了爹，跟你娘的生活不易，我自然愿意帮你。” “我给你二百两银子，不是借你，就是给你，另外我再推荐你去镇国府牛家的牛氏武学，这是一家上等私武学，学费也不用你交，每年我替你交。” “只是牛氏武学招生严格，就算有我的推荐，你也需要通过考试。但你不用担忧，凭你方才展示的神力和神记性，你应该可以通过考试。” 贾芸赶忙作揖：“谢谢太爷，太爷的这份恩德，日后我武举有成，定然不会忘了回报。” 心里激动于，这趟荣国府真是来对了，也真是找对人了！ 本来他还担忧此趟不顺利，结果比他期待的还要好。 本来他只期待着能借到一百两银子，现在贾政竟要给他二百两，还要安排他去牛氏武学，还要帮他交学费。 在红楼世界，普通人家一年的全家消费也不过才二十多两银子，贫窘人家就更少了，卜五娘辛辛苦苦做针线活，一年加起来都挣不到十两银子。 荣国府的大丫鬟们，每人每月的月钱只有一两银子，甚至只有一吊铜钱，小丫鬟的月钱更是只有几百文。 而贾政的小妾赵姨娘，每月的月钱也不过才二两。 就算是贾宝玉这位千金公子哥儿，每月的月钱也是二两。 贾母和王夫人的月钱最高，每月都是二十两银子。 当然，府里的这些太太姨娘公子小姐丫鬟们，都不是单指望月钱过日子，吃穿用度都是公中出，月钱只相当于津贴。 但可以作为参考，知道二百两银子对现在的贾芸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至于牛氏武学，贾芸知道。 庆朝开国时选了十二大异性功臣封了四王八公，八公分别是宁国公、荣国公、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缮国公。 宁国公贾演和荣国公贾源是胞兄弟，贾家一门双公，可谓四王之下第一功臣世家。 如今多年过去，贾家已经落后，八公里最强的是镇国府牛家。 牛氏武学就是牛家开设的私武学，也是庆朝名列前茅的上等私武学。 牛氏武学的武生几乎都身份不凡，或大贵或大富，意味着，进入牛氏武学不仅可以进行很好的武举学习，还可以结识这群大贵大富的武生。 牛氏武学的学费自然昂贵，每年要五十两银子，且不是有钱就能进。 宁荣二府和牛家是世交，两家来往密切亲热，这种前提下，贾政推荐贾芸去牛氏武学，贾芸还需要通过考试，可见这家私武学的招生确实严格。 二百两银子啊，牛氏武学啊，还替贾芸交学费…… 本来让詹光鄙夷的贾芸，现在反而让詹光羡慕嫉妒了起来。 詹光知道，他只是清客相公，今日已经一而再在贾政面前被贾芸打脸，倘若还劝阻贾政安排贾芸去牛氏武学，阻止贾政培养家族子弟，贾政会不喜了。 贾政虽为人古板，不谙世情，容易遭人蒙骗，却也不是傻子。 不过詹光还是忍不住道：“老世翁，这是不是过分了？恕我多嘴，芸哥儿虽是个有能为的，确实有考武举的资格。” “只是，老世翁介绍他去牛氏武学，还替他交学费，已经仁至义尽，若再给他二百两银子，反而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了。” “芸哥儿毕竟年少，突然有了大笔银子，难免在享乐上放纵起来。” “二者，老世翁府上的旁支甚多，富贵者无几，你今日给了二百两给芸哥儿，其他旁支哥儿难免嫉妒，也会学着样儿来找老世翁要银钱。” “老世翁素来最厌恶这种麻烦事，何苦自寻烦恼？” 贾家人口众多，共分二十房，十二房在原籍金陵，八房在神京城，宁国府和荣国府只是其中两房而已，其他六房确实富贵者无几。 贾政闻言皱眉再次犹豫，很快道：“芸儿，二百两银子确实多了些，是我考虑不周，就改为一百两。” “是，全凭太爷做主。”贾芸再次作揖。 他倒是想驳斥詹光，争取二百两银子，但他知道，这种银钱的事他现在不方便在贾政面前讨价还价。 他一个“草”字头的小晚辈，还是血缘关系浅的旁支，若在贾政面前讨价还价，难免会让贾政觉得他无礼贪财，会坏了之前留下的好印象。 如此别说二百两了，可能连一百两都没了。 现在还能拿到一百两，贾芸也很满足。 他不是个知足常乐之人，却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得寸进尺！ 不过…… 贾芸作完揖起身时瞄了眼詹光，如果说方才他对这位清客相公只是讨厌，那么现在，讨厌已经上升到了仇视级别。 贾芸自认自己不算很贪财的人，不是那种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为法则的人，但他也不会是个老好人。 詹光今日鄙夷他，他可以忍，针对他，他也可以忍，但接连几次针对，还断了他一百两的财路，且差点是二百两，贾芸就忍无可忍了。 还是那句话，未来他应该会让詹光后悔今日对他的所作所为。 而詹光此时还不满意，他本想让贾政连一两银子都不给贾芸，结果没达成目标，贾政只是将二百两改为一百两。 詹光没再多嘴了，知道再多嘴贾政就会对他不喜了。 他还不想为了区区一个少年贾芸，损害他在贾政心里的好形象，更不想突然弄丢他现在的这份大好职业。 作为深受贾政器重的清客相公，他要身份有身份，要钱有钱，对他而言，天下虽大，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职业。 继续科举，中举人、中进士、做官……这当然是很好的前途，只是詹光不觉得自己是这块料了，现在他也受不了卧薪尝胆、悬梁刺股般的苦读生涯。 “你给他写张领票。”贾政吩咐詹光。 詹光苦笑一下，只好执笔给贾芸写了张一百两银子的领票，贾政在领票上签了字，便将对牌和领票都交给贾芸，让贾芸去公中取银。 在银钱上，贾政真是端方正直，私人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他平时用费一般都从府上公中出。 要知道，内宅里的贾母、王夫人乃至以后的王熙凤，哪个私人没存大笔银钱的？就连贾琏都有不少私房钱。 放眼宁荣二府的主子，也就贾政在这方面清廉了。 贾政私人拿不出一百两银子，便只能让贾芸从府上公中领这一百两。 拿着贾政给的对牌和领票，贾芸走出外书房，好笑地发现，门子秦显还站在门外等着…… ———————————— ps：新书刚发，急需大家收藏、投票、打赏支持，作者君不好意思经常拉票，打扰大家看书的兴致，只能认真勤奋写好本书回馈大家。 第6章 把脾气拿出来 见贾芸走出，秦显赶忙上前，没好气地问：“如何？你擅闯进去，惹二老爷生气了没？” 贾芸一边朝着总管房走去，一边道：“我说了二老爷不会生气的。” 秦显跟上他，诧异地问：“二老爷真没生气？” 贾芸道：“若生气了，我现在还能好端端出来？” 秦显一想也是，这时发现贾芸手中拿着东西：“你手里拿的什么？” 贾芸道：“对牌和领票。” 秦显眼睛一亮：“你要去领银子？” 贾芸点头。 秦显赶忙又问：“领多少？” 贾芸心生反感了，不过他现在连秦显这种很可能有靠山的门子都不能轻易得罪，只好耐下性子回应：“一百两。” 秦显眼睛更亮了：“竟然一百两？芸哥儿，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儿找二老爷究竟有什么事？” 事到如今已经没必要隐瞒，即便贾芸不说，事情也会传开。 贾芸一边继续朝着总管房走去，一边将情况简单跟秦显说了一遍。 秦显听了后一脸惊奇，实在不相信贾芸突然有了神力和神记性，不相信贾政会安排贾芸去上牛氏武学，还给了贾芸一百两银子。 …… …… 荣国府这么大的国公府邸，自有它的一套机构设置。 这套机构设置，包括了总管房、账房、银库、粮库、买办房、门房、厨房、茶房、金银器皿房、浆洗房、针线房、戏房、库房、田庄，等等。 从公中取银不是件简单的事，需要经过一套程序。 贾芸首先去了总管房。 总管房的权利很大，府上公中钱物的调动，都要通过总管房的核准。 这核准可不是件容易事，不过这次贾芸拿的是贾政给的对牌和领票，没被总管房的大管家赖大刁难，但过程中贾芸难免又被问到这次见贾政的情况。 贾芸在总管房核准了对牌和领票后，接着又去了账房。 账房就是管理财务的机构， 贾芸在账房办理了相关手续，然后去银库领银子。 银库的总领叫吴新登，这吴新登也是荣国府的管家之一。 脂砚斋评吴新登的名字“盖云无星戥也”，戥是用来称银子的衡器，依靠戥子和准星确定具体数额，而吴新登是“无星戥”，可见此人捞了多少油水。 一百两银子，对府上银库而言并非大数目，吴新登有时都不屑于为了这点银子亲自去银库。 不过这次的银子是贾政开出，吴新登又闲着没事，便亲自陪着贾芸去了趟银库。 贾芸跟吴新登一起来到银库后，吴新登先收了对牌和领票，然后安排一个奴仆如数称了一百两银子给贾芸。 贾芸拿起一块碎银递向吴新登：“给吴管家卖茶吃。” 无论是前世读红楼，还是继承的原主记忆，都让贾芸知道，这种“贿赂”是荣国府暗地的规则。 贾芸当然不愿这样，但没办法，他眼下需要这么做。 他觉得他以后应该还会来荣国府的银库领银子。 如果让吴新登对他不喜，以后来银库领银可能就会遇到刁难，也可能不能如数领到银子，因为称银子是个“技术活儿”，可以少称的。 吴新登瞥了眼递到面前的碎银，心里很不屑，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他还是接到了手中。 让贾芸郁闷的是，他完成领银的整个过程，门子秦显都一直眼巴巴跟着，贾芸哪里猜不到这厮起了勒索他的心思。 果然，当贾芸从银库领到银子后，秦显立刻跟上来对他伸出了手，贾芸故作不解：“你要什么？” 秦显冷笑：“芸哥儿年龄虽不大，却是个聪明人，知道我要的是银子。” 贾芸点了点头，掏出一块碎银递向秦显。 秦显没接碎银，得寸进尺起来：“就这么点儿？太少了。” 贾芸顿了顿，将一块碎银收回，微笑着问：“那你要多少？” 秦显笑道：“我也不要多，今儿你得了一百两，给我十两就够了，如何？” 说这话时他是心虚的。 他知道，贾芸毕竟是贾家子弟，而且贾芸今日凭借神力和神记性获得了贾政的赏识，这种情况下他是不能勒索贾芸的。 然而他最近赌钱输了很多，输光了家里积蓄还欠了些赌债，他见贾芸一下子获得一百两银子便钱迷心窍了。 他抱着侥幸心思，想着贾芸平日是府上轻视的旁支穷鬼，又是少年，为人又谨慎，勒索个十两银子应该不会有事。 然而他这次是打错算盘了。 贾芸保持微笑：“我若不给呢？” 秦显道：“不给以后你再想从西角门进府可就不能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跟府上的林二爷相熟，可以找林二爷在二老爷面前说你坏话。” 贾芸收住了笑脸，罕然厉色，猛地伸手抓住了秦显的臂膀，又猛地一扭，秦显惨叫一声，臂膀吃痛之下，被贾芸控制住了。 贾芸随即押着秦显走向贾政的外书房。 一路上被多名奴仆看到，这些奴仆纷纷惊奇，惊奇于，贾芸一个小小少年竟把秦显这个成年汉子给控制。 是的，秦显这种很可能有靠山的门子，贾芸不能轻易得罪。 但不代表他一定不能得罪！ 是的，把脾气拿出来，那叫本能，把脾气压回去，才叫本事。不要让你的脾气比你现在的本事大。 但此时的贾芸跟之前来荣国府的贾芸，已经不同！ 此时的他已经得到贾政的赏识，即将进入牛氏武学学习武举，身份一下子上升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如若秦显只是勒索一二两银子，贾芸继续隐忍，给就是了，然而秦显竟要勒索十两，实在得寸进尺，欺人太甚了！ 而且秦显自报了靠山林二爷，林二爷是林之孝，是荣国府的二管家，主要负责管理账房。 如果秦显的靠山是赖大爷，也就是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贾芸就算不愿被勒索十两银子，也不会采取强硬手段。 据贾芸了解，赖大在府上的权势很大，为人贪婪阴狠。林之孝就不同了，权势比不过赖大，为人也低调。 综合起来就是，现在贾芸的本事已经可以让他在秦显这种门子面前拿出脾气了！ 至于为何要强硬的拿出，除了因为贾芸想一下子将秦显铲除，不让这家伙以后有机会在西角门刁难他，也因为贾芸想趁机在荣国府的奴仆群立个威。 贾芸现在得到了贾政的赏识，是个很好的开始，为了远大前途，日后他会多次出入荣国府，加强跟贾政的关系。 他可不想日后经常在府里被奴仆们勒索欺辱。 第7章 倪二 “你做什么？放开我……” 秦显见贾芸突然翻脸，并且用神力将他控制，已然慌张，叫喊起来，待到发现贾芸要将他押到贾政的外书房，慌张便上升为恐惧，向贾芸求饶起来。 “芸哥儿，我错了，你快放手。” “小祖宗哎，我真的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我这一回。” “……” 贾芸没搭理，押着秦显走进了贾政的外书房。 见贾芸突然押个门子进来，贾政、詹光、春桃都诧异，贾政皱起了眉头：“芸儿，出何事了？” 贾芸将秦显勒索十两银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了秦显威胁的那些话。 不过贾芸没指出林之孝，只说秦显威胁他，如果不给十两银子，以后就不让他从西角门进府。 贾政听完怒了：“府上竟有这等刁奴，立刻打一顿板子撵了出去干净。” 詹光见到这幕，都有点吓到，意识到贾芸这个少年不是好招惹的。 秦显吓得趴在地上磕头求饶：“二老爷饶过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平日我为府上做事，一贯都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贾政闻言顿时心软了，犹豫起来了。 贾芸赶忙道：“太爷，这种刁奴还留在府上实在是祸害，如若老爷连这种刁奴都饶过，府上日后怕是难以安宁，奴仆们都不会有敬畏之心了。” 秦显又磕头求饶：“二老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二老爷开恩啊，二老爷这次饶了我，府上其他奴仆会认为你宅心仁厚，对你更敬重的。” 贾政顿了顿道：“还是撵出去干净，板子就不打了。” 当即，贾政让贾芸去叫来大管家赖大，赖大将秦显撵出了荣国府。 这结果不出贾芸所料，而如果贾政对他没有之前的那番赏识，贾政就多半不会为了他如此惩处秦显。 可惜贾政还是老好人了，没对秦显打板子，只是撵出去了事。 同样不出贾芸所料的是，这件事让他在荣国府的奴仆群立了威，日后他再出入荣国府，不会轻易被奴仆们勒索欺辱了。 这件事显然也有负面影响 比如，宁荣二府的某几个主子，得知这件事后认为贾芸霸道了。 比如，宁荣二府的某些奴仆们，得知这件事后讨厌上了贾芸。 这些负面影响，贾芸也料到，现在却顾不得，不过，现在能挽回一点还是挽回一点…… 贾芸离府前特意去了趟账房，找到二管家林之孝，将事情如实相告，然后道：“林二爷，我知道这事跟你无关，都是那门子作祟。” “我跟二老爷禀报时，特意将你摘了去。此事对林二爷有所得罪，我在这里向你讨个饶。” 林之孝本来听下面的人打小报告，说他安排的门子秦显被贾芸给整治了，心里对贾芸是起了报复心的。 眼下见贾芸主动来说明情况还讨饶，加上知道贾政赏识了贾芸，低调的林之孝就不想为了这种事报复贾芸了，但心里难免对贾芸不满。 林之孝不善言谈，按照原着里王熙凤的评价：“林之孝两口子都是锥子扎不出一声儿来的。我成日家说，他们倒是配就了的一对，夫妻一双天聋地哑。” “我知道了，此事是秦显自找的。”林之孝简单回了句。 …… …… 有了一大笔银子，幸福。 可以去牛氏武学学习武举了，幸福。 整治了秦显，在荣国府的奴仆群立了威，也幸福。 今日来荣国府时，贾芸心里是担忧的也是尴尬的，担忧借不到银子，而借钱这种事对他来说是种尴尬。 离开荣国府时，贾芸心里则带着幸福感。 他渴望将这份幸福跟人分享，现在他可以分享的人只有家里的卜五娘，于是他加快了回家的步调。 走出宁荣街的西街口后，贾芸拐进一条胡同，他家那座破旧且寂寥的小宅院就在这条胡同里。 这时，贾芸发现胡同里正在上演一场打斗，一个壮汉正被三个泼皮拿着棍子围攻。 贾芸一眼便认出，壮汉是他家的邻居倪二，绰号醉金刚。 根据原着的说法，倪二是个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专爱吃酒打架，但倪二却因人而使，颇颇的有义侠之名。 原着里，贾芸缺钱时遇到倪二，倪二慨然解囊相助，从搭包里掏出一卷银子借给贾芸，共有十五两三钱四分二厘，不要利钱，不写文约。 根据脂评本，后来宁荣二府败落后，贾芸跟小红一起去探望被关的贾宝玉和王熙凤，这件事也有倪二相助。 原着里，贾芸忌讳倪二这种泼皮，本不愿跟倪二打交道，因为借钱之事才跟倪二亲近起来。 现在的贾芸就不是这般了。 虽然才穿越一个月，贾芸就特意去找过倪二两次，其中一次还送了壶酒，目的是想结交倪二。 但贾芸现在还是个小小少年，倪二虽也年轻，已经二十多岁，他见贾芸年少，暂时没有跟贾芸结交的心思。 眼下突然遇到倪二在胡同里被三个泼皮围攻，贾芸立刻便意识到，自己结交倪二的好机会来了。 倪二虽强壮，三个围攻他的泼皮也都强壮，还都拿着棍子。饶是如此，眼下看来，他们只是跟倪二打了个势均力敌，可见倪二身手不凡。 但这毕竟不是武侠世界，倪二也没有贾芸那般的金手指神力。 贾芸看了会儿，倪二就处于下风，身上不断挨起了棍子的招呼。 没再耽搁，贾芸冲了过去，速度很快。 三个泼皮刚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泼皮就被贾芸一脚踹倒在地，这脚踹的很重，踹的又是腿部，让这泼皮一时间竟站不起来了。 为何只踹腿部？贾芸可不想不小心踹死了人，哪怕对方是个泼皮。 别看原着里宁荣二府多次闹出人命，其实红楼世界里人命是大事，薛蟠闹出人命，很费劲去处理，结果这种事还是成为薛家败落的原因之一。 倪二和另外两个泼皮都大吃一惊，一个身子不强壮的小小少年，不仅敢参与这种打斗，还一脚就让一个强壮泼皮倒地不起。 “贾少爷！”倪二惊奇地叫道。 贾芸虽是荣国府的旁支穷鬼，但在倪二眼里属于贵人，倪二对他的称呼是“贾少爷”，原着里的称呼是“贾二爷”，因为那时的贾芸不再少年。 “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种！” “王八羔子寻死！” 两个泼皮大骂，其中一人攥着棍子朝贾芸挥去，贾芸凭借灵敏和力气，直接抓住棍子，随即用力一脚踹向此人的腿部，此人也倒地站不起来了。 倪二和另一个泼皮更吃惊了。 “老二，别愣着，快整治了你面前的。”贾芸笑道。 倪二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将面前的泼皮揍翻在地。 倪二犹不解气，对着三个倒地的泼皮各踹了一脚，随即跟贾芸一起走开。 第8章 二甲武进士倪虎 贾芸本来要回家，他家的小宅院就在这条胡同里，突如其来的一场打斗改变了他的计划。 倪二拉着贾芸走出胡同，道：“贾少爷，今儿谢谢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龄，打架竟如此了得，头里我竟不知道。” 贾芸微笑：“头里我打架可不了得，只是最近我的身子突然变强了。” “突然变得这么强？真是奇了！”倪二惊奇，随即殷勤问道：“贾少爷，你吃酒吗？” 贾芸道：“因为年龄小，迄今只吃过一次酒，跟我娘吃的。” 倪二道：“今儿可否赏个脸，让我醉金刚倪二请你吃顿酒？” 贾芸微笑：“我和老二你有缘，今日陪你吃一盅。就一盅，我在长身子，酒吃多了不好。” 倪二更殷勤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贾少爷虽年少，已经有了爷们的样子，你愿对我青目，是我醉金刚倪二的福气。”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附近街上一家倪二熟悉的酒铺走去。 …… …… 还未到傍晚，阳光还明媚，照亮着街上的一家酒铺，酒铺靠街面西的一扇木窗敞开着，有阳光投射而入，笼罩着窗内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是容貌粗犷的壮汉，小的是容貌清秀、身材长挑的小小少年，正是倪二和贾芸。 倪二叫酒铺伙计拿来一壶酒、一只酒碗、一只酒杯，给贾芸倒了一杯酒，随即对贾芸举起酒碗：“贾少爷，我敬你！” 贾芸微笑点头，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倪二则猛喝了一大口，然后赞叹：“贾少爷如此年少就有了这么强的身子，日后一定有能为得紧啊。” 贾芸问道：“方才那三个是什么人？” 说到这事倪二就气：“其中一个，也跟我一样，在外头有名放账的，因近日我和他争抢欠主闹了一场，他今儿便带人来整治我。” “呵，他可真是瞎了眼睛了，竟惹起我醉金刚倪二来了！虽说今儿若没有贾少爷的援手，我会吃亏，但事后我管叫他人离家散。” 贾芸道：“老二，我们今儿打了他们，你就不怕事后他们来找麻烦？” 倪二道：“放心，今儿本来就是他们先来整治我的，我在官府方面的靠山也比他们大，谅他们不敢告官。” “不过，他们可能会找更多的人手来整治我，这也不用怕，待会我跟你吃完酒，就去摆平这件事。” 贾芸闻言点了点头。 前世，很多人认为倪二性格鲁莽，因为倪二是个泼皮，专爱吃酒打架，还跟贾芸吹嘘说“这三街六巷，凭他是谁，有人得罪了我醉金刚倪二的街坊，管叫他人离家散”。 而现在，经过穿越后的三次接触，尤其是听到眼下倪二这番话，让贾芸发现，倪二虽是个爱吃酒打架的泼皮，喝醉后有时会口出狂言，却算不上鲁莽之人，是有些机智的。 另外，赌钱这种事贾芸前世就厌恶，也厌恶放重利债的，但这不妨碍他欣赏倪二在义侠方面的人品。 贾芸对倪二举起酒杯：“老二，在我心里，你是个有胆量的有作为的，你若不嫌我年少，你我从此相与交结。” 倪二赶忙举起酒碗，笑道：“方才我就说了，你虽年少却已经有了爷们的样子，能跟你这样有身份有能为的爷们相与交结，我求之不得。” 贾芸道：“既然相与交结了，日后就别叫我‘贾少爷’了，叫‘芸哥儿’。” 倪二自然不会推辞。 又喝了一会儿酒，倪二问：“芸哥儿日后有什么打算？是要读书考科举吗？” 贾芸道：“是要参加科举，却不是文科举而是武举。” 说着，贾芸便将他今日去荣国府找贾政的事情告诉了倪二。 倪二突然拍了下桌子：“好啊，我刚还想说，凭芸哥儿现在的身子，就应当去参加武举，日后多半能考中武进士。” 贾芸道：“听说老二家里有个亲戚考中了二甲武进士，授了天津卫守备一职？” 倪二道：“对，是我堂兄倪虎。” 前世读红楼，贾芸就怀疑倪二应该有不小的靠山。 倪二住在宁荣二府周围这种富贵之地，还说“这三街六巷，凭他是谁，有人得罪了我醉金刚倪二的街坊，管叫他人离家散”。 哪怕这话是在吹嘘，倪二能在宁荣二府这块地面成为一个混得挺好的泼皮，没有靠山是不行的。 而根据脂评本，宁荣二府败落后，倪二还相助贾芸去探望被关的贾宝玉，这无疑又说明了倪二有靠山。 穿越后，贾芸根据原主的记忆，得知倪二果然有靠山。 倪二有个堂兄叫倪虎，考中了二甲武进士，授了天津卫守备一职。 守备，是管理营务、职掌粮饷的正五品武官，由于天津卫就在神京城旁边，这里的守备比之寻常地方的守备更重要。 虽说自宋朝以后有了文贵武贱的传统，相同品级的文官武官，一般文官要大，但正五品的守备且是天津卫的，已经不是个小武官了。 而且像倪虎这种二甲武进士授的武官，在神京城多半结交了一些品级不低的官员，何况倪虎目前还年轻，以后多半会升官。 这样的倪虎，对倪二这种泼皮而言，确实算得上不小的靠山了。 倪二感叹：“可惜，我虽擅长打架，但对兵书四书那些玩意儿没兴趣，骑马倒是可以，射箭又不行了。” “不然我也要去考武举，不说跟我堂兄一样考中二甲武进士，能考个武举人也很好啊。” 接下来，倪二跟贾芸聊起了倪虎的事情，兴致很高。 贾芸听出，倪二对倪虎是敬重的，为自己有这么个堂兄感到骄傲。 贾芸心里生出个想法，想请倪虎吃顿饭。 目的不是为了找倪虎了解武举，他已经买了本《庆武举录》看过，对武举有些了解，何况他马上要上牛氏武学，到时自然会对武举了解得越来越多。 他的目的是想结交倪虎。 独木不成林，单弦不成音，前世的生活经验让他知道，个人的力量很有限，想干大事需要有一群人的协助。 这个红楼世界更是如此，哪怕他拥有两样金手指，个人的力量也很有限。 现在他势单力薄，需要不断培养自己的圈子了。 这次他结交倪二，就是这个目的，想结交倪虎，也是这个目的。 转而一想还是算了，他现在的身份还卑微，所谓贾家子弟，不过是个旁支穷鬼，这种身份能被倪二重视，在倪虎这种正五品守备面前就不够瞧了。 如果他穿越的不是贾芸，而是宁荣二府的嫡系，比如贾琏、贾蓉，那他现在就有资格结交倪虎。 但他并不觉得穿越成贾琏、贾蓉比穿越成贾芸要好。 穿越成贾琏、贾蓉，虽身份高贵却有很大拘束。 贾琏有贾赦这个老子管着，贾蓉也有贾珍这个老子管着，而贾赦和贾珍是原着里最大的反派，也是宁荣二府最危险的毒瘤。 穿越成贾芸，虽说现在身份卑微生活贫窘，但自由方面要强多了。 宁荣二府最后如果落到个“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贾琏、贾蓉会很惨，而贾芸可能受牵连也可能不会，就算牵连也不会很惨。 何况卑微和贫窘只是暂时，他有信心，这种状况会快速好转。 第9章 贾母和她的丫鬟们 贾芸喝酒的速度慢，小口小口地抿，饶是如此，一盅酒还是很快喝完，而倪二已经喝完了一壶酒。 一盅酒当然很少，但贾芸已经感到微微醺意，这让他发现，拥有很强体能的他，酒量好像不是很大。 不难理解，一个人酒量的大小主要取决于体内两种酶的含量，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而不是体能越好酒量就越大。 倪二的酒量很大，他也很爱喝酒，一壶酒对他来说不算很多，有些醉意，还没大醉。 喝完一壶酒后，倪二就没再喝，有些机智的他，不会忘了自己要去摆平之前那三个泼皮的事，避免麻烦找上门。 “芸哥儿，虽然我已经把你当个爷们了，但你年龄确实小，若大个三四岁，今日便请你去妓馆，找个样貌好的伺候你。” 倪二走出酒铺，搂着贾芸的肩膀笑道。 贾芸笑了笑，当成了笑话。 妓馆就是低级青楼，这种地方的女人哪怕再漂亮，贾芸都不会沾染，何况这种地方漂亮女人也少，哪怕是青楼的美女甚至花魁，他也不会随便沾染。 倪二继续搂着贾芸的肩膀笑道：“既然我俩现在相与交结了，以后你跟我就不用客气，有什么不平的事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贾芸再次笑了笑，这次没当成笑话，他知道倪二是认真的，不过贾芸心里有分寸，知道倪二可用但不可乱用。 “我去摆平今儿的事了，你竟请回去，替我带个信儿给我娘和我媳妇，叫她们晚上早些关门睡，我不回家了。” 倪二一边说着一边有些趔趄地走开。 贾芸也转身走开，回到家门，先去了隔壁倪二家，将倪二的信儿捎给了倪二的娘和媳妇，然后才走进自己的家门。 卜五娘正坐在炕上做针线活，见贾芸进来，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迫不及待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事办的如何了？府上的二老爷愿意帮你吗？” 贾芸走到炕边坐下，微笑着将事情说了遍，跟母亲分享这份幸福。 果然，卜五娘得知贾政给了贾芸一百两银子，推荐贾芸去牛氏武学，还帮忙交每年五十两的学费，顿时大喜。 “二老爷真真是个好人，芸儿，你可要记得这份恩情啊。”卜五娘道。 贾芸点头：“儿子是懂得感恩的人。” 他确实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此前他就跟贾政说过，日后他武举有成，定然不会忘了回报。 事实上，他已经决定要救荣国府里的金钗们，如果真能做到，就相当于救了荣国府也救了贾政。 他要是做到这点，像今日这种程度的恩情，哪怕贾政对他继续施恩几次，也足以抵消了。 …… …… 荣国府确实很大，也确实很豪华，是多院落的大建筑群，富丽堂皇，厅殿楼阁，峥嵘轩峻。 诺大荣国府可以大致分为中路、西路、东路。 贾母居住的荣庆堂在西路，荣庆堂为五间上房，从西向东依次是西稍间、西次间、明间、东次间、东稍间。 贾母一般睡在西稍间的暖阁， 东次间和东稍间之间有碧纱橱隔断，由于贾母溺爱贾宝玉，如今几岁大的贾宝玉，就已经跟她一起住在荣庆堂，睡在东稍间。 原着里，林黛玉进荣国府后，贾母让贾宝玉搬出东稍间，将东稍间让给了林黛玉。贾宝玉则睡在了东次间，跟东稍间只隔着一道碧纱橱，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跟林黛玉培养出了微妙的感情。 这是后面发生的事了，现在林黛玉还待在扬州没进荣国府。 因为贾母喜欢热闹，她住的荣庆堂便经常热闹，经常有很多人聚在这里。 今日是宁国府贾敬的寿辰，荣国府内宅的女人不少都去了宁国府。 偏偏喜欢热闹的贾母没去。 因为贾母是贾敬的长辈，她也不喜贾敬，而且贾敬过寿辰，贾敬自己不在场，待在城外的道观，贾母也就不想去了，找了个借口婉拒。 眼下贾母待在荣庆堂，身边虽没有太太小姐们，却围着几个媳妇婆子，还有一群丫鬟。 这群丫鬟包括了鸳鸯、珍珠、鹦哥等等，有的是少女，有的还是小女孩，虽然年纪小却都是美人胚子。 颜值最高的当属鸳鸯、珍珠、鹦哥，这三个也都心地纯良，克尽职任。 贾母不仅喜欢热闹也喜欢美女，是个颜控，所以她身边养大的丫鬟一般都是美女。 珍珠便是原着未来的袭人，因为贾母溺爱贾宝玉，原着里，贾宝玉再长大两三年，贾母便将珍珠给了贾宝玉，做了贾宝玉身边的首席大丫鬟。 因为珍珠姓花，贾宝玉这个文青联想到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于是征得贾母的同意，将她更名袭人。 不过现在珍珠还没给贾宝玉，她现在主要服侍贾母，有时史湘云来了，也负责服侍史湘云。 鹦哥则是原着未来的紫娟，林黛玉进荣国府时只带了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十岁小丫鬟雪雁，贾母将鹦哥给了林黛玉，更名紫娟，做了林黛玉的大丫鬟。 现在鹦哥年龄还小，林黛玉也没进荣国府。 此时的荣庆堂里，贾母正跟围着自己的媳妇婆子丫鬟们说笑。 突然，门上看门的一个小丫鬟走进来，对贾母道：“老太太，外面有个婆子想见你，她说她是秦德家的。” “秦德家的？她突然来见我有何事？”贾母纳闷。 秦德家的，多年前曾是贴身服侍贾母的一个媳妇，后来因为品行不端，将她打发到府上别处去了。 小丫鬟道：“问她不说，只说有要紧事找老太太。” 贾母顿了顿道：“叫她进来。” “是。”小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婆子走进荣庆堂，这婆子就是秦德家的，也是秦显的娘。 秦显娘跪在贾母面前哭喊起来：“老太太，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你突然找我为你做主，为了何事啊？”贾母心不在焉。 贾母不喜欢品行不端的秦显娘，她跟秦显娘也已疏远多年，今日秦显娘突然找来求她做主，冒犯了。 不过念在旧情和出于好奇，贾母还是想问一下原因。 秦显娘道：“老太太，我曾服侍了你几年，后来虽离你远了，这些年还是一直在给府上做事。” “我还把我的儿子、媳妇都安排到府上做事，就是为了报答当年老太太对我的恩情，想着能多给府上效力。” “今日二老爷突然将我儿子撵了出去，老太太，求你念在这些年我们一家人为府上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让我儿子回府上。” “二老爷撵的？”贾母诧异，随即道：“二老爷素来宅心仁厚，既然他气得要撵人，你那儿子一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贾母对贾政再了解不过，知道贾政极少做撵人这种事儿。 秦显娘顿时尴尬，咬着牙关道：“说是我儿子勒索西廊下住的芸哥儿的银子，这可真是冤枉死人了。” “我儿子跟我说，他只是跟芸哥儿开个玩笑，没想到芸哥儿那么小心眼，不仅当了真，还抓他去二老爷跟前告状。” 贾母又诧异了：“西廊下住的芸哥儿？五娘的儿子？” 秦显娘道：“不是他是谁？” 第10章 丫鬟们的惊奇 卜五娘、贾芸这对母子被荣国府轻视，跟荣国府的来往很少，就连贾母都轻视他们，不过贾母对她们是了解的。 眼下听到说秦显勒索贾芸的银子，贾母确实诧异了：“他家哪有什么银子？我也记得，这位芸哥儿今年没多大点子年龄？” 秦显娘道：“老太太还不知道么？这位芸哥儿今儿可是出风头了，突然获得二老爷的赏识，得了一百两银子呢。” “听说二老爷还要花钱送他去上镇国府家开的牛氏武学，让他去考劳什子的武举。” 贾母皱起了眉头：“哦，竟有此事？” 对贾母这样的大贵人而言，区区一百两银子和牛氏武学的学费，当然算不了什么，但她知道一个牛氏武学的名额有多珍贵。 她是个聪明的老太太，知道卜五娘、贾芸不仅贫窘，也素来被荣国府轻视，这次贾政突然如此赏识贾芸必有原因。 “去，叫二老爷来见我！” 贾母对身边一个媳妇吩咐，这媳妇应了声便去找贾政了。 贾政很重孝道，得知贾母召唤，很快就来到荣庆堂：“老太太，你突然传唤儿子为了何事？” 贾母道：“听说你要安排西廊下的芸哥儿去上牛氏武学，究竟怎么回事？” 贾政当即将贾芸的事情详细告诉了贾母，说贾芸突然有了神力和神记性，说贾芸素来仰慕先祖当年的武将风采，已坚定志向要通过武举成器…… 鸳鸯、珍珠、鹦哥，都听得纷纷惊奇。 她们都从未见过贾芸，眼下纷纷情不自禁，在脑海中想象着一个小小少年单手擎着一张超过百斤的黄花梨罗汉床的样子，想象着一个小小少年将《春秋》里的数百字只默读了三遍就背诵出来的样子…… 那样子应该很潇洒？连贾政这位当家的老爷都赏识他了呢！ 鸳鸯、珍珠、鹦哥现在虽都是少女或小女孩，但这个世界的女孩一般早熟，尤其是荣国府这样的豪门家族，女孩一般不仅早熟还早慧。 鸳鸯、珍珠、鹦哥进荣国府的时候，宁荣二府就已经开始堕落，从主子到奴仆，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 她们在府上所见所闻的爷们，无论是主子还是奴仆，多半都不成器，也就一个贾珠，因为勤奋读书上进，名声很好，但贾珠的好名声是在读书方面。 现在突然冒出贾芸这么个贾家少年，竟然有了神力和神记性，还立志要通过武举成器，这让她们都感到惊奇，甚至都有点激动。 贾母虽也惊奇却没激动，都不想把贾芸叫跟前来见一面。 因为她轻视贾芸，也因为贾芸只是个跟府上血缘关系浅的旁支子弟。 如果换做贾宝玉，突然获得神力和神记性，还仰慕先祖当年的武将风采，立志通过武举成器，贾母一定会很兴奋了。 不过贾芸毕竟是贾家子弟，这次有了神奇的能为，有希望通过武举成器，成为武官光宗耀祖，贾母也不会轻易阻止。 “此事你安排得合理。”贾母回应贾政，随即问：“只是，我听说今儿芸哥儿还在你跟前告了一状，让你撵了个门子，这又是为何？” 贾政当即又将秦显勒索威胁贾芸的事情详细告诉了贾母。 秦显娘一直待在荣庆堂，此时赶忙再次跪下，对贾政哭喊：“二老爷，这可真是冤枉死人了啊！” 贾政瞅了一眼秦显娘，他认识这个婆子，却不知这个婆子跟门子秦显是什么关系，于是皱眉问：“此事跟你有何干系？” 秦显娘尴尬回应：“二老爷今儿撵的门子，是我的儿子。” 贾政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知道这个婆子曾经贴身服侍过贾母几年，后来因为品行不端被贾母打发到府上别处。 因此贾政对这个婆子没有好印象，眼下得知秦显是她的儿子，心里对这对母子就更厌恶了。 秦显娘继续道：“二老爷，我儿子没想勒索芸哥儿，只是跟芸哥儿开玩笑，是芸哥儿小心眼当了真，使坏去你跟前告状的。” “这些年我和我男人、儿子、媳妇，一家人都在府上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老爷你素来宅心仁厚，求你让我儿子继续回府上做事。” 贾政语气不满：“这种事岂能随便开玩笑？果真是开玩笑，也是罪过。” 秦显娘急了，又对贾母哭喊：“老太太，求求你了，让二老爷发发慈悲，如若我儿子因为这样的玩笑被撵走，他可真真是冤枉死了。” 秦显虽只是荣国府的门子，月钱不多，油水可不少。 宰相门前七品官，在红楼这样的世界，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由于荣国府的正门除非有大事平时不开，以至于西角门显得重要，府上的来客一般都从西角门进府。 而荣国府这样的勋贵豪门，平日来拜访祝贺的人可不少，很多时候来客都会贿赂一下门子， 对秦显而言，西角门的门子实实在在是份好工作，他被撵了出去，想去别处找好工作可就不能了。 而且秦显最近赌钱输了很多，输光了家里积蓄还欠了些赌债，突然丢了这份好工作，他难以承受。 所以秦显娘眼下才会如此着急。 只是她打错算盘了。 贾母本就不喜欢她，今儿得知她儿子勒索贾芸，对她就更不喜了。 不过，见秦显娘哭喊得可怜，加上旧日有过几年情分，贾母还是道：“秦德家的，你别在这里混闹，今儿是你儿子错了，怪不得别人。” “但你说得也在理，以前你服侍过我几年，一家人都为府上效力多年，我们做主子的不能让下人们寒了心。” “你好好管教你儿子，过个二三年，如若你儿子变好了，到时再来找我，我自会安排他重回府上。” 这番安排也证明了贾母对贾芸的轻视，如果这次秦显勒索的不是贾芸而是贾宝玉，凭贾母对贾宝玉的溺爱，秦显的下场可就惨了。 如果秦显娘不是因为曾经品行不端让贾母不喜，而是贾母喜欢的婆子，那么这次贾母就很可能让秦显直接回府上了。 “老太太，求你再开开恩，我儿子已经知道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显娘还不甘心，继续对着贾母哭喊。 贾母冷起了脸：“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家去，再留在这里混闹，以后你儿子就再也别想回府上了。” 秦显娘唬得心里一紧，只好恹恹离开了荣庆堂。 第11章 会芳园天香楼 宁国府是贾家在京八房的长房，曾出过贾演这个宁国公。 贾演死后，贾代化袭爵，贾代化死后，贾敬袭爵。 贾敬本来算成器的，考中了文科举进士，然而现在的他一味好道，想做神仙，在神京城外的玄真观修炼，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 宁国府的爵位现在由贾珍袭着，袭的是三品爵威烈将军，就连贾家的族长之位也由贾珍袭了。 贾珍的生活穷奢极欲，为人荒淫无耻，让诺大一座宁国府变成了肮脏之地。 不过，再肮脏毕竟是国公府邸，先祖的余荫很强。 今天是九月十五，贾敬的寿辰。 在这个很重孝道的世界，贾珍作为一个儿子，可不敢怠慢贾敬的寿辰，就连隔壁的荣国府都不能怠慢。 前日九月十三，贾珍就去了神京城外的玄真观给贾敬请安，请贾敬在寿辰这天回家受一受一家子的礼。 贾敬说他清净惯了，不愿因为寿辰回到是非场闹去，让贾珍好好款待庆寿的人，还让贾珍不必给他送什么东西，在寿辰之日别找他，更别带人闹他。 贾珍不敢不从，将事情告诉了续弦尤氏，尤氏让宁国府大管家赖升预备两日筵席，要丰丰富富的，还让贾蓉去请荣国府的人。 到了今日，九月十五，贾敬的寿辰，贾珍先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了十六大捧盒，让贾蓉带领家下人等给贾敬送去。 贾珍让贾蓉告诉贾敬，说他遵从贾敬的意思，今日不敢去找贾敬，在家里率领合家都朝上行了礼了。 今日上午到中午，荣国府的主子们，除了贾母，其他人都来宁国府庆寿了。 包括了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贾琏、贾珠、李纨、贾宝玉，以及元春、迎春、探春。 （注：贾琏现在还没娶王熙凤，元春还没进宫，贾珠还没病逝，贾蓉还是个少年，没娶秦可卿） 另外，有贾家旁支的一些亲戚过来，其中不包括卜五娘、贾芸，因为卜五娘、贾芸属于血缘关系浅的旁支，而贾珍也一贯轻视他们。 还有不少勋贵上门送礼庆寿，包括了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四家，并镇国公牛府等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 这些勋贵都差人持了名帖送寿礼来，贾珍各自回了领谢的名帖，送礼来的各家下人也都照旧例赏了。 贾政中午在宁国府吃完饭便回荣国府了，他不爱听戏又怕人闹得慌。 贾赦、贾珍、贾琏、贾珠、贾蓉、贾宝玉等贾家男人，下午聚在宁国府的会芳园吃酒听戏。 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元春、迎春、探春、惜春等贾家女人，也聚在会芳园吃酒听戏。 男人和女人是分开的，虽都在会芳园却不在一处，男人们都在凝曦轩，女人们都在天香楼。 …… …… 会芳园是宁国府的花园，也是原着里大观园的前身。 天香楼是坐落在会芳园的一座大型建筑，跟贾氏宗祠并为宁国府最重要的两大建筑，其规模相当于一家上等酒楼。 正值下午，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元春、迎春、探春、惜春等贾家女人，正聚在会芳园天香楼吃酒听戏。 元春今年十四五岁，迎春、探春、惜春则都还是小女孩。 这时，尤氏对李纨笑道：“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在惦记着珠小叔子啊？” 此话一出，邢夫人、王夫人等人都笑了，李纨则羞红了脸。 尤氏口中的“珠小叔子”便是贾珠 贾珠是贾政和王夫人所生的嫡长子，是元春和贾宝玉的胞兄。 贾珠十四岁进学，即通过岁试成了秀才，不到二十岁娶了李纨为妻，还生了个儿子贾兰。 李纨系金陵名宦之女，父亲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 只是，自从李守中当家，便提倡女子无才便有德，应该以纺绩井臼为要，因此生女儿李纨时，取名李纨，字宫裁。 李守中不十分令李纨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给李纨读。 因此，李纨长成了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封建淑女。 眼下李纨听尤氏调侃自己一直惦记着丈夫贾珠，也就容易羞红脸了。 贾珠品行端正，勤奋读书上进，对李纨也疼爱，夫妻俩感情很好。 羞红了脸的李纨，不好意思回应尤氏的话，尤氏继续笑道：“我瞧你一个时辰内就已经两次打发人去找珠小叔子了。” 邢夫人、王夫人等人又都笑了，李纨的脸更红了，回应道：“嫂子知道的，我家那位身子不好，我怕他今日吃酒吃多了。” 尤氏笑道：“放心，我已经叮嘱过我家老爷，让珠小叔子少吃些酒，不用担心他，让他们爷们高乐他们的，我们娘们高乐我们的，来，我敬你一盅。” “谢谢嫂子。”李纨举起酒杯。 就在这时，李嬷嬷突然走了进来，她是贾宝玉的奶娘，是个爱唠叨的妇人。 李嬷嬷一来便对王夫人道：“太太看戏久了，是不是觉得闷了？我们府上刚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说给太太小姐们听听解解闷？” 王夫人好奇：“发生了何事？” 李嬷嬷道：“西廊下五娘的儿子芸哥儿，大家知道？” 现场众人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不过，邢夫人、王夫人、尤氏这三个太太都是知道的，三人都对贾家在京八房的亲戚了解。 李嬷嬷随即说出了贾芸获得贾政赏识的事，也说了贾芸告状秦显被撵的事。 就这样，贾芸的事不仅很快被贾母得知，也很快传到宁国府这边来了。 宁荣二府都人口众多，尤其是荣国府，府上有很多喜欢多嘴的奴仆，传播新闻是很快的。 现场众人听了后纷纷惊奇，包括了元春、迎春、探春，惜春没感到惊奇，因为现在她年纪很小。 王夫人道：“五娘家的那位哥儿，年纪比蓉哥儿都要小三四岁？怎会突然有了神力和神记性？莫不是你故意夸张来骗我们？ 李嬷嬷道：“哎呦，我的太太哎，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拿这种事骗你，我又何苦来着？” “不过此事确实离奇，我之前刚听说时，本也不信，特意去打探了一番，结果证实了此事果真。” 王夫人闻言点了下头，瞅了眼邢夫人，发现邢夫人的脸色已经难看起来。 ———————————— ps：看来还是需要求支持啊，求收藏、投票、打赏！ 第12章 两个毒瘤 王夫人发现邢夫人的脸色难看起来，凭她对邢夫人的了解，大致猜到了原因。原因很简单，邢夫人对贾芸不满了，或许也对贾政不满了。 邢夫人是个吝啬妇人，也是个小心眼的妇人，而且，荣国府的当家爷们是二老爷贾政，不是她的丈夫大老爷贾赦，她对此心里是不满的。 邢夫人心里一直有跟贾政、王夫人争夺荣国府家产和余荫的心思。 这次贾政没跟贾赦商议，擅自做主动用公中的银钱，给贾芸一百两，支付贾芸上牛氏武学的昂贵学费，利用荣国府的余荫，给贾芸安排了一个珍贵的牛氏武学名额…… 这让邢夫人不满了。 如果这次获得银钱、学费、名额的人不是贾芸而是贾宝玉，邢夫人就算不满也不会闹事，哪怕是换成贾政妾室赵姨娘生的贾环，邢夫人也不会闹事。 可这次获得银钱、学费、名额的，是跟荣国府血缘关系浅的旁支贾芸，邢夫人就受不了了。 “二老爷这事儿可就办得不妥了！” “那芸哥儿只是府上的旁支而已，平日他们家跟咱们府上来往也很少。” “哪怕他这次发生了奇事，有了神力和神记性，二老爷给他一二十两银子，就是大恩惠了。” “给他一百两银子，还安排他去牛氏武学，帮他交学费，可就过分了，他哪里受得起这样的福分？” “……” 邢夫人忍不住抱怨起来，破坏了天香楼里本来挺好的气氛， 邢夫人可不满足于抱怨，当即对身后的一个婆子招了招手，这婆子是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配房，也是邢夫人的心腹。 邢夫人在王善保家的耳边说了几句，王善保家的点了点头，当即蹑手蹑脚地走出天香楼，去凝曦轩找贾赦告状去了。 在邢夫人想来，哪怕贾赦没能力对付贾政，难道连一个小小的贾芸都对付不了？不说别的，至少要将贾芸这次收到的一百两银子给收回来，牛氏武学的学费也不能帮贾芸支付。 相比于牛氏武学的名额，邢夫人更在意的还是银子，呵呵！ 王夫人已经大致猜到邢夫人的心思，眼下听着邢夫人说的这些不满的话，看着邢夫人让王善保家的离开，王夫人也立刻猜到多半是找贾赦告状去了。 王夫人嘴角划出一抹冷笑，心里冷冷想着：“如此吝啬小心眼的妇人，还企图跟我和我家老爷争夺府上的财产，可笑！” “不可否认，府上的财产肯定会有你们大房一份，但大头一定是我们二房的！” 其实王夫人这次也对贾芸有点不满，但她没放在心上。 一百两银子而已，就算加上学费，对她来说也是很少一笔钱。 王夫人的底气可比邢夫人大多了。 邢夫人是贾赦的续弦，而王夫人是贾政的正妻。 贾赦荒淫无耻，妾室不少，跟邢夫人的恩爱很有限，而王夫人跟贾政夫妻和睦，算得上恩爱。 而且，虽说荣国府的爵位袭在了贾赦身上，但现在当家的是贾政。 相比于贾赦这个长子，贾母也更喜欢贾政这个二儿子。 邢夫人的娘家也比王夫人的娘家差多了，王夫人可是出自金陵四大家族里的王家，哥哥王子腾不仅是王家当家的，就连宁荣二府都将王子腾视为靠山，不惜用先祖的武勋余荫帮助王子腾在军中步步高升。 邢夫人无儿无女，贾琏和迎春虽名义上是她的儿女，却都非她亲生，而王夫人生了贾珠、元春、贾宝玉三个儿女。 贾珠勤奋读书上进，元春已经准备推荐进宫，贾宝玉则是衔玉而生，深受贾母的溺爱。 以上这些都是王夫人的底气。 正因有着这么大的底气，王夫人这次虽对贾芸有点不满，但没放在心上，不觉得区区一百两银子、学费、牛氏武学的名额，是值得计较的事。 …… …… 正值下午，当邢夫人、王夫人等贾家女人们聚在会芳园天香楼吃酒听戏的时候，贾赦、贾珍、贾琏、贾珠、贾蓉、贾宝玉等贾家男人，也都聚在会芳园凝曦轩里吃酒听戏。 跟天香楼一样，凝曦轩也是会芳园的园景之一。 凝曦轩是个临水之轩，是爷们吃酒取乐的地方，是原着里王熙凤所谓的“背地里又不知干什么去了”的一个所在。 这时，王善保家的蹑手蹑脚走进了凝曦轩，走到坐在首席的贾赦跟前，让贾赦顿时不满：“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善保家的忙陪笑道：“老爷，是太太让我来跟你说件事。” 贾赦更不满了：“何事这么急？跑到这里来找我说？” 王善保家的当即将贾芸的事说了出来，连贾芸告状秦显被撵的事也没落下。 由于现场还在唱戏，比较吵闹，王善保家的是凑近着说的，说的也大声，不仅让贾赦听清了，也让坐在贾赦身边的贾珍听清了。 贾赦、贾珍顿时都对贾芸不满了，两人不满的原因有所差别。 贾赦不满，不是因为那一百两银子和学费，他虽不是个大方之人，但也不像邢夫人那般吝啬，这点银钱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贾赦的不满主要因为，贾政没提前跟他商议，就擅自动用府上的余荫，给贾芸这个血缘关系浅的旁支穷鬼，安排了一个珍贵的牛氏武学的名额。 贾珍的不满主要因为，他认为贾芸僭越了！ 贾芸跟宁荣二府的血缘关系浅，贾珍也一贯轻视他，而现在贾芸突然有了神力和神记性，立志通过武举成器，成为武官光宗耀祖，贾珍觉得贾芸不配！ 而且，贾芸今日刚获得贾政赏识，随即就告状整治了门子秦显，在贾珍看来，这件事显得贾芸霸道了。 综合起来就是，贾芸的野心和霸道，让贾珍认为他僭越了，认为贾芸就该老老实实做一个贾家的旁支穷鬼，不该有非分之想！ 当即，贾赦和贾珍凑到一起商议了起来。 商议完，贾珍将儿子贾蓉叫到了跟前。 贾珍将贾芸的事跟贾蓉说了一遍，然后吩咐：“你现在就去找你政太爷，就说我和赦太爷都认为他今儿对贾芸的安排不妥。” “芸儿只是西府上的旁支，平日跟西府的来往也很少，政太爷今儿对他的施恩过分了，他受不起这样的福分。” “再告诉政太爷，宁荣二府旁支甚多，富贵者无几，他今儿对芸儿这般施恩，其他旁支难免嫉妒，也会学着样儿找我们宁荣二府要同样的恩惠，如此岂不乱了套？宁荣二府再富贵，也不能供应那么多旁支子弟去考文科举和武举。” “让政太爷收回成命，拿回那一百两银子，也别安排他去牛氏武学。” 贾蓉感到晦气，想着今日本是自己高乐的好日子，竟遇到这种麻烦的差事，这差事不仅要跑腿，还很可能让贾政不满，完不成任务也会让贾珍不满…… 但他素来很怕他老子贾珍，不敢不从，一边在心里悄悄抱怨，一边离开了凝曦轩，朝隔壁的荣国府走去。 饶是贾芸知道，贾赦和贾珍是原着里最大的反派，也是宁荣二府最危险的毒瘤，却没想到，今日这么一件不算大的事，就让这两个毒瘤都对他不满，并且立刻联手对付他了。 第13章 教唆 因为秦显娘的告状，贾政被贾母召唤去了一趟荣庆堂。 秦显娘被贾母打发走了后，贾政没立刻离开，想着自己最近在孝道上有所欠缺，便趁机留下陪贾母说了一会子话，还难得说了个笑话逗贾母发笑。 如此尽了一会子孝道后，贾政便回到外书房，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 今晚王夫人在东府那边吃筵席，贾政不想再过去，准备在外书房里吃，除了詹光作陪，又叫来了另外两个清客相公。 眼下贾政正跟詹光等三名清客相公坐在一起闲聊，就在这时贾蓉走了进来。 之前贾政见贾芸擅自闯入，本来是生气的。 贾蓉就不同了，身份比贾芸尊贵多了，跟贾政也亲近多了，何况贾政已经记住，平日负责在外书房看门的小厮今日家里有事告了假。 贾蓉现在也是个少年，但年纪比贾芸要大了三四岁，长得面目清秀，身材妖娇，轻裘宝带，美服华冠。 就外貌而言，贾蓉不输于贾芸，只是这贾蓉如今虽还年少，就已经有些“子承父业”的迹象，朝着荒淫无耻的路子上发展了。 贾蓉走进外书房后，先恭敬地给贾政请了安，贾政道：“蓉哥儿，你不在东府里作陪，来找我做什么？” “若是叫我过去吃晚饭就不必了，午时我离开时就跟你打过招呼，今日的晚饭我不在东府里吃了。” 贾蓉陪笑道：“太爷，我这次过来，主要是叫你过去吃晚饭的，想着，哪怕太爷午时招呼过了，我若不再来请一请就是对政太爷的不敬。” 贾蓉是个纨绔子弟，但毕竟成长于宁国府这种勋贵豪门，在“聪明伶俐能说会道”这八个字上也是有些修为的。 贾政欣慰点头：“你的礼数我受了，你家去，我今晚不过去吃了。” “既然太爷执意如此，那我就不好再劝说了。”贾蓉陪笑，随即话锋一转：“太爷，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说。” 贾政问：“何事？” 贾蓉当即将贾珍让他传达的话说了出来，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遗漏。 一鼓作气地说完后，贾蓉屏声静气，面带微笑地看着贾政，心里却紧张，在他想来，这件事很可能会让贾政不满。 果然，贾政脸色严肃了起来：“荒唐，此事我都已经安排妥了，岂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贾蓉心里更紧张了，不过他实在是害怕贾珍，这任务若是办不妥，回去肯定会被贾珍责怪。 想到这里，贾蓉觍着脸道：“太爷，恕侄孙儿斗胆，我觉得，赦太爷和我父亲说得在理。” “那贾芸确实只是西府上的旁支，平日跟西府的来往也很少，太爷你今儿对他施了那么大的恩惠，他受不起。” “二者，宁荣二府的旁支确实甚多，富贵者无几，到时难免因为嫉妒学着样儿找我们二府要同样的恩惠，如此真会乱了套。” “我也知道，让太爷收回成命是对太爷的不敬，但太爷这命令刚发出不久，想来你还没去跟镇国府的人打招呼。” “至于拿回那给出去的一百两银子，也不是什么麻烦事，贾芸不过是一个旁支小辈而已，难道还敢因此对太爷不满？” 贾政更不满了：“混说！芸哥儿好歹是我们贾家子弟，如今他身上发生了奇事，有了通过武举成器光宗耀祖的希望，他家里又是那副光景，我作为亲戚长辈的，不帮他岂不忒冷血了？” 贾蓉还想劝说，贾政打断：“你家去，回大老爷和你父亲，就说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便收回成命。” 贾蓉心里憋闷，只好恹恹离开了外书房，回到了东边的宁国府会芳园凝曦轩，将结果说给了贾赦和贾珍。 不出贾蓉所料，贾珍听了结果后果然不满，沉声道：“你瞧瞧你，好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子小事交给你都办不好！” 说完贾珍便喝命身后的一个小厮上前啐贾蓉，这小厮知道贾珍素日的性子违拗不得，当即便上来向贾蓉脸上啐了一口。 眼下的凝曦轩里，除了贾赦、贾珍、贾琏、贾珠、贾宝玉这些宁荣二府的爷们，还有一些宁荣二府旁支的爷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厮向脸上啐了一口，贾蓉不禁感到屈辱，却又无可奈何，他可没胆子反抗贾珍，只能在心里悄悄怨恨。 这一刻，贾蓉除了在心里悄悄怨恨贾珍，更怨恨的还是贾芸。 在贾蓉想来，这事的罪魁祸首是贾芸。 今日本来是他高乐的好日子，偏偏贾芸突然闹了一出，打断了他高乐的好兴致，跑了一趟腿不说，还让贾政对他不满，更是让贾珍对他责怪，让小厮当众向他脸上啐了一口，丢了脸。 贾珍随即又跟贾赦商议了起来，这件事还没完，两人可不会轻易罢休。 贾珍道：“我这里有一个妙计。” 贾赦好奇：“哦？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贾珍将他所谓的妙计说了出来。 妙计很简单，就是教唆宁荣二府的旁支去找贾政，学着贾芸的样儿要恩惠。 而贾政是个不喜俗务的人，被这么些旁支如此闹上门，必定会受不了，到时就多半会收回成命了。 而所谓的教唆也很简单，眼下凝曦轩里就聚集了不少旁支的爷们，贾珍只要让贾蓉故意去这些爷们跟前传播贾芸今日的事，这些旁支必定会嫉妒，会迫不及待去找贾政了。 贾赦闻言点了点头：“嗯，此计不错！” 贾珍又将贾蓉叫到了跟前，将他的计策悄悄告诉了贾蓉。 贾蓉依然不敢不从，何况他心里已经怨恨了贾芸，巴不得阻碍贾芸的好事。 贾家在京八房，除了宁荣二府，其他六房确实富贵者无几。 不过，这里的富贵是相对而言，相对于宁荣二府，这些旁支确实不富贵，但相对于普通百姓，这些旁支的日子过得就或多或少要舒适了。 卜五娘、贾芸属于例外，贾家在京八房再找不到跟他们母子这般贫窘的了。 因为这些旁支，不仅可以通过巴结宁荣二府获得救济，还可以仗着贾家人的身份在外面营生甚至坑蒙拐骗。 有些贾家旁支，成日家的都在想着怎样从宁荣二府身上捞好处，想着这样仗着先祖的余荫在外面捞好处。 如今，跟荣国府血缘关系浅且平日受到轻视也最穷的贾芸，突然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这些贾家旁支岂能不嫉妒？ 这种前提下，当贾蓉照着贾珍的吩咐，在这些贾家旁支跟前教唆后，在场的贾家旁支就纷纷心痒难耐了…… 第14章 与时间同行 宁荣二府的旁支纷纷心痒难耐了。 搞笑的是，当场就有旁支离开了凝曦轩，去荣国府找贾政了。 到了第二天九月十六，有多名旁支都去荣国府找贾政。 这些人里不仅有荣国府的旁支，也有宁国府的旁支。按理说，宁国府的旁支跟荣国府的血缘关系不深，但这次还是忍不住贪婪之心，觍着脸找贾政。 这些旁支，多半都不是年少子弟单独前往，而是被家里的长辈带着一起。 这些旁支，纷纷对贾政狮子大开口，有要一百两的，有要二百两的，也有要上牛氏武学并让荣国府出学费的，搞得像贾政欠他们似的。 他们敢如此妄为，除了因为嫉妒贾芸，也因为贾政素来端方正直，谦恭厚道，风声清肃，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其实就是个老好人。 却没人去找贾珍要这种恩惠，连宁国府的旁支都没有，这些旁支都知道，贾珍不是个老好人，不会给出这种恩惠。 本来贾政打算九月十六这日就去镇国府安排贾芸上牛氏武学的事，结果被这些旁支闹得没了这份心思。 又过了一天，九月十七，这天又有多名旁支去荣国府闹贾政。 贾政对此感到荒唐，他之所以对贾芸施恩，是冲着贾芸有了神力和神记性，有希望通过武举成为武官光宗耀祖。 而其他旁支子弟，别说通过武举成为武官了，就算贾政推荐他们去牛氏武学，也没有一个可以通过牛氏武学的考试，竟然妄想上牛氏武学，实在荒唐。 其实贾政也知道，这些旁支就是想趁机在他这里捞银钱。 然而知道归知道，作为一个老好人，贾政被这些旁支闹了两天后，自己不耐烦了，却还没能在这些旁支面前强硬起来。 到了九月十八的下午，贾政正待在外书房，在詹光等三名清客相公面前唉声叹气，抱怨着旁支们的贪婪胡闹。 詹光则趁机给贾芸上眼药，也想让贾政收回成命。 这时贾赦和贾珍二人一起来到外书房。 贾珍对贾政道：“二老爷，事情真是乱了套了，这二日，宁荣二府的旁支不断到我跟前闹，说既然二老爷给了贾芸那么大的恩惠，就不能厚此薄彼了。” “他们让我也给他们很多银子，有人还让我安排他们家的子弟上牛氏武学并让我出学费。” “我虽不满，知道他们都是在嫉妒贾芸，但毕竟是同族的贾家人，我又是族长，在这种事上实在为难。” “二老爷，这次的事情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所谓家和万事兴，为了一个贾芸，让族里众人纷纷不满叫不平，不值当啊！” “只要你收回成命，不安排贾芸去上牛氏武学，再拿回那一百两银子，这事儿也就解决了。” 这番话里藏着谎言，因为没有旁支去贾珍跟前闹，旁支们都只是在闹贾政。 贾赦附和：“二弟，此事确实不能再这般闹下去了。” 贾政闻言不满，但心里其实已经动摇，他真是个不喜俗务的人，也真的被旁支们闹得不耐烦了。 而且，贾赦和贾珍一起出面找他，也让他有了顾忌，贾赦好歹是荣国府的袭爵人，贾珍不仅是宁国府的袭爵人和当家人，还是贾家的族长。 贾政犹豫后，不耐烦道：“罢了，罢了，镇国府那边，我不安排了，至于那一百两银子，蓉哥儿去找芸哥儿拿回来。” 虽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贾政心里确实赏识贾芸，希望贾芸可以通过武举成为武官光宗耀祖。 他心里已经打算好了，明面上不安排贾芸去牛氏武学，拿回从荣国府公中支出的一百两银子，让旁支们和贾赦、贾珍都别再来闹他了。 暗地里他会私人拿出五十两银子悄悄给贾芸。 清廉的他，虽然私人一时间拿不出一百两银子，五十两还是能拿出来的，毕竟是当家的老爷还是做官的人，身边多少会留点银子备用。 贾赦、贾珍都在心里得意了起来。 贾赦得意于，他将这次贾政的收回成命，视为他对贾政的一次压制，这样的压制，次数多了后，往后荣国府再有类似的事或更大的事，贾政就会提前跟他商议了。 贾珍得意于，他整治了贾芸这个僭越的有野心的霸道的旁支穷鬼，让他这位族长有种贾家诸事都操控在手的成就感。 …… …… 九月十八这日，秋风起，秋雨落，是个秋风秋雨秋萧瑟的日子。 下午，贾芸待在家里的小卧房，坐在陈旧的小书桌边，看着一本名为《孙子》的兵书。 之前詹光在贾政面前说过，庆朝开国以来几次变更武举制度，如今策论武经考的是策一篇、论二篇，策题出自《孙子》、《吴子》、《司马法》，论题只从《论语》、《孟子》出，考试难度较之旧年明显降低。 所谓《孙子》，就是春秋兵圣孙武着的《孙子兵法》。 《孙子》包括了兵法十三篇，共计五千余字，阐述了战争中制胜敌人的规律，军队应该怎样组织和建设，作战时必须遵循的战略原则，临阵击敌的战术技巧，一些特殊的战斗方法，军队的后勤工作，等等。 《孙子》为后世兵法家所推崇，被誉为“兵学圣典”，置于《武经七书》之首，也是庆朝武举策论武经考试的重点。 除了正在看的《孙子》，陈旧小书桌上，眼下还摆放着另外四本书，分别是《吴子》、《司马法》、《论语》、《孟子》，都属于武举策论武经的考试范畴。 这五本书都是贾芸前日去书铺买的。 贾芸前世就知道，古代书籍价格昂贵，很多读书人都买不起书，主要在于印刷出版行业弱了。 这个世界的印刷出版行业已经不算弱，饶是如此，书籍的价格还是贵。 书籍分为精装本、平装本、缩印本，其中，精装本的价格一般每本一两银子左右，平装本一般每本半两银子左右。 贾芸买的五本书都是平装本，花了二两多银子，加上他还买了笔墨纸砚等物品，加上之前给了吴新登一块碎银，加起来一共花去五两银子。 贾政给的一百两银子，现在还剩下了九十五两。 贾政让贾芸等待去牛氏武学考试的通知，这等待的时间，贾芸不想浪费，已经开始自学武举的策论武经考试内容。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贾芸前世是重点大学的理工生，毕业后从事军工研发工作，而且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不小的成就，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他明白时间的残酷，似水流年，他懂得珍惜时间。 如今重活一世再做少年，他打心底对此庆幸，也已经决定，今生要更加珍惜时间，不要被残酷的时间拖在地上走，而是要以行走的姿态与时间同行。 ———————————— ps：关于更新，上架前平均每天四五千字，上架首日会大爆更，以后一般每天九千多字。 第15章 记仇 窗外，秋风秋雨秋萧瑟。 窗内，小小少年贾芸，形单影只，独坐在陈旧小书桌边，为了武举自学《孙子》。 《孙子》这本兵书总共才五千余字，凭贾芸很强的记忆力，不到一天就可以将整本书都背下来，然而单单背下来可不行，还需要灵活运用。 庆朝武举中的“策”，相当于问答题，策题出自《孙子》、《吴子》、《司马法》，武生不仅需要背熟这三本兵书，还需要灵活运用兵书里的内容回答策题，难度不算小。 庆朝武举中的“论”，则是按试题写一篇议论文，题只从《论语》、《孟子》出，难度也不小。 尤其是对武生而言。 所以说，对大多数武生而言，武举内场的策论武经比外场的弓马技勇更难应付，不少弓马技勇厉害的武生都败在了策论武经中。 贾芸的前世，清朝嘉庆年间，考虑到武生多不能文，策论多不合格，不少外场成绩突出者败于内场，于是废除了策论，内场考试改为按要求默写《武经七书》中的一段，通常只有一百字左右。 如果庆朝现在的武举制度也是这般，那对拥有很强记忆力的贾芸来说，就再容易不过了。 但如此一来，武举的内场考试水平就会很低，武举出来的武官，会被文人很歧视，被看成是粗俗武夫，社会地位会大大降低。 庆朝现在的武举内场考试，虽然只考策一篇、论二篇，虽然策题只出自《孙子》、《吴子》、《司马法》，论题只从《论语》、《孟子》出，好歹也是有些水平的文化课考试，哪怕文人歧视，也没道理说武举出来的武官是粗俗武夫。 …… …… 贾芸认真看着《孙子》，这时，房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贾芸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卜五娘。 卜五娘微笑道：“娘扰到你看书了？我给你送一盘果子进来，马上就走。” 说完，卜五娘便将一盘果子放在了小书桌上，趁机看了眼小书桌上摊开的《孙子》，卜五娘面露欣慰之色。 以前，原主读书不好也不喜读书，卜五娘对此是有些失望的。 现在，贾芸不仅有了神力和神记性，还立志通过武举成器，还勤奋学习武举，卜五娘心里实在是欢喜得紧。 贾芸微笑问道：“那金氏还在闹吗？” 卜五娘苦笑道：“闹了快半个时辰了，我不搭理她，她就走了。” 贾芸点了点头：“这两日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记下了金氏、贾效这两个骂人的，日后有机会自会报复。” 卜五娘赶忙道：“报复的话还是别说了，娘现在只希望你能安安心心顺顺利利去考武举，以后若真能做个武官，让我跟着享福，我这辈子也就活得值了。” 这两日，宁荣二府的旁支们不仅去闹贾政，也有几个人跑来闹卜五娘、贾芸，甚至有人想让贾芸分银子。 既是出于嫉妒，也是见贾芸家里只有孤儿寡母，贾芸又是个小小少年，认为好欺负。 有两个人还骂了脏话，其中一个就是金氏，她是这次闹得最凶的。 另一个是贾效，贾效是荣国府的旁支，是跟贾赦、贾政一个辈分的，这次不仅上门闹事，竟还骂了卜五娘。 金氏就更过分了，不仅骂了卜五娘，还骂了贾芸。 贾家在京八房，卜五娘、贾芸属于五房，是荣国府的旁支。 而金氏是宁国府的旁支，是贾璜的妻子，按理说，跟荣国府的血缘关系不深，贾芸作为荣国府的旁支，这次从贾政手里得到恩惠，跟金氏的干系不大。 然而这次上门闹得最凶的却是金氏。 金氏上前日夜晚就来闹了一次，前日又来闹了一次，今日下午，刮着秋风下着秋雨，竟还不消停，又跑来闹第三次了。 对于这几个上门来闹的旁支，贾芸是一概不搭理，关上自己卧房的门，在房里看书，让卜五娘去应付，不过贾芸叮嘱了卜五娘，无论如何都不能分银子。 这两日可是辛苦卜五娘了，被旁支们闹得不轻，还被金氏、贾效当面骂了脏话，就连“躲”在卧房里不出面的贾芸都被金氏骂了。 卜五娘是个善良亲和的人，对于这两人的辱骂，她都忍受了下来，心里当然难免气愤。 贾芸当然也气愤，但是没办法，他现在也得忍受着。 他只是一个小小少年，是贾家一个“草”字头的晚辈，家里又没个爹，只有孤儿寡母，而这是一个礼教严格的封建时代。 现在的他可没本事跟这些旁支斗争，更不能动手，他要是对同族的长辈动手，对名声影响很坏，贾政知道了，也会损害贾政对他的赏识，很可能连上牛氏武学的机会都丢了。 所以他只能强行把脾气压回去，让脾气跟本事一样小。 不过，他可不是个老好人。 他前世活了三十年，活出了自己的一些原则。 比如，他不想做坏人，但更不想做老好人。 比如，他不算很贪财的人，不是那种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为法则的人，但他对钱财也有野心。 比如，他不是个知足常乐之人，却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得寸进尺。 再比如，他不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但也有些记仇。 他觉得，这些原则让他活得不会很累，心胸不会很狭窄，同时也不会活得软弱可欺，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尊严。 这次上门来闹的几个旁支，贾芸没打算全都报复，但骂人的金氏和贾效，贾芸都记了仇，日后有机会自会报复。 金氏和贾效都骂了卜五娘，金氏还骂了贾芸。 如果贾芸连这种事都能忍受不报复，那他就活得软弱可欺了。 这次来闹的几个旁支，除了金氏和贾效，还有一人引起了贾芸的关注，这人是周氏。 周氏是个寡妇，有个儿子叫贾芹，这对孤儿寡母家里的境况虽比卜五娘、贾芸家里要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 贾芸之所以关注周氏，不是因为周氏骂人，周氏虽然来闹了，但没骂人。 而是因为，原着里的贾芹也是一个反派，是贾家的一个毒瘤！ 原着里，周氏求王熙凤给贾芹谋了一个管理小沙弥、小道士的职事，而贾芹在家庙里“为王称霸起来，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 而《红楼梦曲之留余庆》里有一句“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这里的“奸兄”很可能就是贾芹，而不是无名氏续的后四十回里的贾芸。 贾芸觉得，以后他应该会整治这个贾芹，也就是周氏之子。 第16章 更复杂的红楼世界 卜五娘跟贾芸说了一会子话就离开了贾芸的小卧房，不想多打扰如今勤奋学习武举的儿子看书。 小卧房重新安静下来，窗外依然是秋风秋雨秋萧瑟，但这风雨造成的声响在贾芸听来，反而衬托出了房内的安静。 贾芸重新坐在陈旧小书桌边，继续看起了《孙子》。 然而，片刻后贾芸便听到窗外小院中传来叫喊：“贾芸何在？” 贾芸下意识以为又是旁支上门闹来了，当他随即听到卜五娘和喊话那人的说话声，贾芸便听出，这人是宁国府贾珍的独子贾蓉。 “贾蓉突然找来做什么？” 贾芸皱起了眉头，虽然一时间不知答案，却可以判断来者不善！ 贾芸以前跟贾蓉可没多少来往，而贾芸也知道，他从贾政那里获得了莫大恩惠，让他现在成了贾家的敏感人物，贾蓉这时突然上门应该是来者不善。 贾芸从小书桌边站起身，准备出去瞧瞧情况，刚走到门口，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推门的便是贾蓉，其身后还站着几名小厮。 卜五娘又急又气地被两名小厮拦在一旁，看着门里的贾芸，语气委屈：“芸儿，我想拦着他们，拦不住。” 贾芸微微一笑：“娘，不打紧的。” 说完，贾芸面对面看向贾蓉。 贾芸微笑着打招呼：“蓉堂兄真是稀客，不知你突然来找我为了何事？” 虽然贾芸现在是个小小少年，贾蓉也是个少年，但贾芸外貌清秀、身材长条，贾芸也长得面目清秀，身材妖娇，轻裘宝带，美服华冠。 这俩都是大帅哥的胚子，而且都是豪门子弟，尤其是贾蓉，身份尊贵非凡。 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如若放在贾芸的前世，简直就是流量剧里的狗血画面，不知会迷得多少女人和少女芳心荡漾。 就连两人模样里的少年稚嫩，对那个时代的很多女人和少女而言都是魅力。 贾蓉“哼”了一声，没有搭理贾芸，擅自走进了房门，贾芸微笑着旁观，没有阻拦。 贾蓉走进小卧房后，打量了一下房内环境，面露鄙夷，这卧房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简陋了。 在“穷奢极欲”这四个字上，宁国府比荣国府有过之而无不及，贾珍虽经常责怪折辱贾蓉，但贾蓉的物质生活绝对是很奢侈的。 贾蓉随即瞅了一眼小书桌，发现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其中一本还摊开着，显然是贾芸正在看的，好奇之下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眼书名。 “孙子？呵呵，贾芸，你还真打算考武举啊？”贾蓉冷笑道。 贾芸依然带着微笑：“堂弟可不像堂兄你那般一出生就大富大贵了，家里的光景实在是贫窘，只好硬着头皮去闯一闯武举这条路子。” “我也没指望以后多么发达，若能侥幸中个武举人，至少可以改善一下我和我娘的生活。” 说完贾芸再次问道：“不知蓉堂兄找我为了何时？” 贾蓉冷冷一笑，将《孙子》丢回书桌，直视贾芸：“说出来你可就笑不出来了，我看啊，那劳什子的武举你甭想考了。” “今儿我过来是奉了政太爷的命，找你拿回那一百两银子的。政太爷也说了，他头里答应你的，推荐你去镇国府牛氏武学的事儿，已经不作数了。” 贾芸闻言收起了微笑，饶是他判断出贾蓉此番来者不善，严重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想，对他而言，这种情况无疑太糟糕了。 贾芸快速平复了一下心境，也直视着贾蓉：“政太爷为何要这么做？” 贾蓉冷笑道：“倒也不怕告诉你，你找政太爷那日，西府的人在我们东府给敬太爷庆寿。” “西府的大太太本在天香楼里听戏吃酒，听了你的新闻后，打发一个婆子来凝曦轩告诉赦太爷和我父亲，赦太爷和我父亲都对你不满，便都想让政太爷收回成命。” “加上这两日不断有二府的旁支去西府闹政太爷，都想学着你的样儿找要恩惠，政太爷被闹得不耐烦了，今儿赦太爷和我父亲又一起去找了政太爷，政太爷便收回了成命。” 出身于宁国府的贾蓉，在“聪明伶俐能说会道”上，确实也有些修为。 然而他毕竟是个纨绔子弟，现在又是个有些幼稚的少年，他也压根就瞧不起贾芸，心里又怨恨贾芸，眼下便故意将实情说出来刺激贾芸。 意思是，你贾芸让贾赦、贾珍都对你不满了，贾政也不愿护着你了，从此以后，你不仅甭想考武举了，在贾家也没有容身之地了。 贾蓉本以为，这番话说完，贾芸一定会惶恐不安，会面如土色。 结果让他失望了，贾芸听完只是皱了皱眉头，简单回了句：“好的，我知道了，有劳蓉堂兄跑一趟腿，通知我这个消息。” “按理说，我该请堂兄喝杯好茶，奈何家里素来贫窘，茶倒是有，只是粗了些，若给尊贵的蓉堂兄喝，反倒是对你的不敬了。” 显然，贾芸又一次将脾气压了回去，让脾气跟本事一样小。 贾蓉说的这番实情并不完整，但贾芸可以从中挖掘出一件缺漏的实情。 这件缺漏的实情就是：邢夫人听了他的新闻后就打发婆子去告诉贾赦，这意味着邢夫人也对他不满了，是在故意针对他，故意找贾赦整治他。 原着里，宁国府的上房内间挂着一幅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意思是，对世事洞悉明了也是一门学问，对人情熟悉通达就能化做文章。 贾芸对这幅对联又喜欢又讨厌。 喜欢在于，这幅对联说得实在有道理，将人情世故诠释得很好，讨厌在于，这幅对联太现实了。 讨厌归讨厌，贾芸在前世那种时代生活了三十年，毕业后生活的圈子档次也很高，在人情世故方面已经被打磨得功力不浅了。 所以眼下，他可以从贾蓉的一番话中，挖掘出邢夫人这条缺漏的实情。 不过他没能想到，这两日不断有旁支闹贾政，这件事也有贾赦、贾珍的捣鬼，有教唆的影响。 没想到这点也没关系，贾蓉的话，已经足以在贾芸面前呈现出反派味道很足的贾赦和贾珍，已经足以让贾芸对贾赦、贾珍记仇了。 另外，贾芸已经看出，贾蓉也对他不满了。 他和贾蓉以前没多少来往，两人之间也没有过节，而今日贾蓉找上门的样子明显展现出了对他的敌对姿态。 “我也是醉了，不过是从贾政那里争取到了一次恩惠而已，虽说一个牛氏武学的名额很珍贵，但一百两银子和每年五十两银子的学费，对宁荣二府而言算不了什么，怎么就一下子让贾赦、贾珍、邢夫人、贾蓉都对我不满了呢？” 贾芸心里郁闷也纳闷，这一刻他意识到，这个红楼世界比他预想中的更复杂，包括了宁荣二府里的魑魅魍魉们。 ———————————— ps：昨夜写上一章《记仇》时思路乱了，导致有写错的地方，昨夜就已修改。比如，贾芸记仇的不是三房，而是金氏、贾效。 第17章 倪二的东道 贾蓉故意说出来的一番实情，没能达到他预想中的刺激效果，没能让贾芸惶恐不安、面如土色。 这让贾蓉心里不爽，以为贾芸这个小小少年是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于是直接道：“贾芸，赦太爷和我父亲都对你不满了，政太爷也不愿护着你了，从此以后，你不仅甭想考武举了，在贾家也没有容身之地了。” 贾芸依然只是皱了皱眉头：“我素来对赦太爷和珍叔叔是尊敬的，这次想来应该有什么误会。” 贾蓉“哼”了一声，不想继续跟贾芸啰嗦，觉得贾芸应该还不懂事，不能明白他现在在贾家的处境有多糟糕。 “把一百两银子交出来。”贾蓉冷冷道。 贾芸能怎么办呢？只能交出银子了。 “这里有一百两？”贾蓉拿着贾芸交出来的一包银子，在手里掂了惦。 “九十五两。”贾芸如实道，这种事说谎无用，贾蓉将银子拿回荣国府后，奴仆们肯定会称重核准的。 贾蓉不满：“怎么只有九十五两？还有五两呢？” 贾芸依然如实道：“买了五本武举考试需要的书籍，还买了笔墨纸砚等物品，花去了五两。” 贾蓉顿了顿道：“把五本书和笔墨纸砚等物品都给我。” 贾芸哭笑不得，前世读红楼，他虽然觉得贾蓉荒淫无耻，但也没觉得是个吝啬的公子哥，怎么眼下竟如此吝啬了？ 区区五两银子，卜五娘半年都赚不到，但对贾蓉而言算个屁啊？何况这五两银子都已经变成了书籍和笔墨纸砚等物品，贾蓉要这些有屁用啊？ 贾蓉确实不算吝啬的人，花钱也大手大脚。 他眼下对贾芸如此吝啬，主要因为，贾珍要求他将一百两带回去，若少了五两，他担心贾珍可能会责怪，其次也因为，他心里对贾芸存着怨恨。 当即，贾蓉让小厮拿上贾芸刚买回家两天的五本书和笔墨纸砚等物品，一行人离开。 “呜呜，芸儿，这下可如何是好啊？”卜五娘抽抽搭搭起来。 贾芸家的这座小宅院本就破旧且寂寥，今日又是秋风秋雨秋萧瑟，又发生了如此沮丧的事情，配上眼下卜五娘的抽搭声，分外凄凉。 贾芸安慰了起来：“娘，不用哭，即便没有西府的帮助，我也可以考武举。” 卜五娘哭道：“没了银子，也丢了上牛氏武学的机会，你还如何考武举？” 贾芸道：“我会想法子的。” 卜五娘问：“还能想什么法子？” 贾芸道：“现在还没想到。” 卜五娘知道，自己在贾芸面前哭会让贾芸更难受，于是走出了贾芸的小卧房，回到自己的卧房里继续抽抽搭搭了。 贾芸坐在陈旧小书桌边，看着已经没了五本书和笔墨纸砚的书桌，情不自禁叹息了一声，不过很快就平复了心境。 “贾赦、贾珍、邢夫人、贾蓉，呵呵！” 贾芸先在心里这四人都记下了一笔仇恨，这次他是真的很生气很郁闷，恨不得立刻报复这四个人。 奈何他现在还很卑微，本事还很小，只能先将这份仇恨藏在心中。 贾芸随即想起了法子，他当然不会放弃武举，必须要想法子！ 所幸他只是宁荣二府的旁支，还是血缘关系浅的旁支。虽说贾赦是荣国府袭爵人，贾珍是宁国府袭爵人和贾家族长，但两人在名义上是没权利阻止他去考武举的。 如果他穿越的是贾琏，贾赦作为老子，阻止他考武举，会很麻烦。 如果他穿越的是贾蓉，贾珍作为老子，阻止他考武举，也会很麻烦。 可他穿越的是贾芸！ 方才贾蓉说贾芸甭想考武举了，意思只是，贾芸没了银子，也没了上牛氏武学的机会，就没条件去考武举了。 那么现在问题又回到之前了，贾芸缺的是银子和上武学的机会。 凭他的体能和记忆力，加上勤奋努力，即便不去上等私武学，也应该可以考取武秀才，即成为武生员，到时就可以进入官学。 当然，如果能进入上等私武学就更好了，因为庆朝的上等私武学几乎每一家都有大靠山，上等私武学里的武生多半都身份不凡，或大贵或大富。 进入上等私武学，意味着就很高，这里的，不仅是可以为武举打下很好的基础，也可以武举初期就进入一个档次高的武举圈子。 贾芸独坐在小卧房里想了半晌，想不出能马上弄到银子的好法子。 他决定再去找贾政，一来确认下方才贾蓉所言是否属实，不排除贾蓉骗他的可能，二来即便贾政收回成命了，他也可能再次说服贾政帮他。 当即，贾芸跟卜五娘打了声招呼，擎着把油纸伞走出了破旧小宅院，于秋风秋雨中走进了宁荣街，走到了荣国府西角门外。 此时已经快到傍晚时分，又在吹着秋风落着秋雨，以至于此刻的宁荣街，少了些往日的热闹，多了些安静的萧瑟。 街上散着些许碎花落叶，也有些许碎花落叶正在半空飘飞，这些花叶都是宁荣二府高大院墙里的大树上落下的。 此时贾政收回成命的新闻已经快速传开，西角门的几个门子都知道了，让贾芸一时间成了整个贾家的笑话。 不过，三天前贾芸才整治了秦显，让秦显被撵了出去，西角门的几个门子对他尚存一点畏惧，没敢阻拦他进府，也没敢勒索。 贾芸走进了西角门，来到贾政的外书房，这次外书房门口有小厮看门，贾芸跟小厮说要见贾政，小厮进去通报。 很快，詹光从外书房走了出来，尽管他之前通过秦显被撵的事意识到贾芸不是好惹的，眼下面对贾芸的表情还是情不自禁带着点幸灾乐祸：“二老爷说了，他不见你，让你回去。” 贾芸点了点头，沉默地转身走开，回了家。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遇到倪二，倪二笑道：“嘿，芸哥儿，真是巧了，我正准备找你的。” 贾芸挤出微笑：“老二找我做什么？” 倪二道：“也没别的事，今儿我得了几个大螃蟹，还买了壶好酒，想着一个人在家吃没什么趣味，便想请芸哥儿一个东道。” 贾芸顿了顿笑道：“老二如此好意，这个东道我就不推辞了。” 他心里有了个主意，想着这次他的困境，是不是可以找倪二帮忙…… 第18章 果然是个义侠 贾芸先回到家里，卜五娘依然在悲伤，但没再哭了。 卜五娘赶忙问他这次去找贾政的情况，贾芸不想让她又哭，于是说了个善意的谎言，说贾政不在家。 贾芸随即说了今晚去隔壁倪二家吃东道的事，卜五娘有点担心：“那倪二可是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专爱吃酒打架，你可别跟他学坏了。” 贾芸道：“放心，儿子有分寸，倪二虽是泼皮，却因人而使，颇颇的有义侠之名，我也不会跟他混闹。” 卜五娘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倪二的人品是不错的，平日见到她都颇为客气，还帮过她几次小忙。 而且她知道，倪二是个混得不错的泼皮，又有个正五品守备的亲戚做靠山，贾芸跟倪二交好，或许对贾芸有好处。 当即，贾芸去了隔壁倪二家。 倪二家也是个小宅院，但比贾芸家的小宅院要好一些新一些。 倪二父亲已经离世，家里有娘，有媳妇，还有个几岁大的女儿，媳妇虽不算美女，却贤惠温和，倒是有些像卜五娘。 几个大螃蟹，一壶好酒，还有三盘小菜，这便是倪二这次请的东道，对于倪二这样的人家来说，已经称得上丰盛，普通百姓可不容易吃上大螃蟹。 倪二、贾芸两人坐在桌边吃喝，倪二的娘和媳妇女儿都没跟两人坐一起。 虽说倪二这种人家不像宁荣二府那般，女子需要讲究不少规矩，但倪二媳妇平日是不会跟外男一起吃酒吃饭的，就连倪二娘都很少这般。 “芸哥儿，上次你跟我吃酒，只吃了一盅，今儿哪怕不看在我的面儿，看在这几只大螃蟹和一壶好酒的面儿，也该多吃一盅才是。” 倪二给贾芸倒酒时笑着说道。 贾芸点了点头：“多吃一盅也无妨，但到时我吃了两盅后，老二可别又劝我吃第三盅了。我说过的，我在长身子，酒吃多了不好。” 倪二笑道：“放心，你如今已是我相与交结的好友，我醉金刚倪二虽是个荒唐之人，对于好友还是懂得照顾的，不会让你跟我一起混闹。” 贾芸心里欣赏，觉得这倪二确实值得结交。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喝着吃着，没过多久，贾芸的一盅酒就喝完了，而倪二也喝完了一碗酒。 一壶好酒可没有很多，壶中只剩下最后一点，倪二给贾芸倒了第二盅，自己则拿了家里存放的不算好的酒，给自己倒了第二碗。 贾芸将这个细节看在眼里，心里对倪二的义气感到欣赏。 这时，他一边剥蟹肉一边叹气道：“老二，今儿我遇到一件不平的事。” 倪二立刻怒道：“芸哥儿有什么不平的事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老二，你且别气，听我告诉你这缘故。”贾芸随即便将贾赦贾珍对他不满、贾政收回成命、贾蓉拿走财物的事详细说了出来。 倪二听了大怒：“这宁荣二府里的爷们也忒霸道也忒小气了，要不是你的长辈，我便骂不出好话来。” 紧接着倪二便道：“我家里倒是有些银子。” 说完，倪二便招呼了一声他娘，问了句：“娘，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银钱？” 倪二娘如实道：“十五两多。” 倪二看向贾芸，神色有点尴尬：“芸哥儿，我家也不是富贵人家，又放了些账在外头，如今家里有十五两多，我身上还能拿个几两出来，能凑个二十两，你只管拿去。” 倪二娘闻言，忍不住小声道：“总得留个几两家里用啊，都借出去了，家里怎么过日子？” 倪二不满：“怕什么，我明儿出去再弄钱回来，弄钱这种事还不容易么？” 倪二娘不做声了，她自然了解这位儿子的脾性，吃了酒有时就会口出狂言。 虽说倪二确实会赚银子，但他赚的银子也是辛苦钱。 贾芸道：“老二，你果然是个好汉，只是这份高情，我可担待不起啊。” 说这话时，贾芸心里想的是，倪二果然是个义侠。 他之前有了主意，想试一试这次的困境是不是可以找倪二帮忙，也只是试一试而已，对此没抱多少希望，毕竟倪二只是个泼皮，应该拿不出很多银子。 眼下的事实证明了贾芸的判断，果然，倪二最多只能凑出二十两，而且这二十两他若拿去，倪二家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也是，倪二毕竟只是个泼皮，现在又还算年轻，他自己花钱又大手大脚，家里岂能存许多银子？ 这样的二十两，贾芸可就不好意思接受了。 何况，就算接受了这二十两，用来考武举的初期花费，应该也不够。 倪二不满了：“你我不仅是街坊邻居，如今还是相与交结的好友，不知是你嫌我银子少了，还是厌恶我是个泼皮，怕低了你的身份。” 贾芸赶忙道：“老二，这话可就过分了，我怎会嫌弃你？你还不知道我如今的处境？比你要差的。” 倪二道：“既不是嫌弃这些，既对我青目，难道是怕我找你要重利钱？我虽没气度将二十两送了你，只能借你，但这银子我是绝对不要利钱的，也不用写文约，你何时有钱了再还。你若不拿去，可就让我寒了心了。” 贾芸道：“老二，你且听我说，这银子我羞于拿你的。只是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找你帮个忙。” 倪二问：“哦？何事？” 贾芸道：“你知道的，荣国府的二老爷，本来要推荐我去牛氏武学，还要帮我交学费，如今这事儿已经黄了。” “而私武学是不多的，多半还都是不好的，不可以指望的。” “我想着，你堂兄倪虎是二甲武进士出身，当初应该是上过私武学的。于是便指望着，日后等我弄到银子，劳烦你请你堂兄帮我介绍一家私武学。” 倪二道：“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这位堂兄素来对我照顾，相信只要我跟他打声招呼，他不会推辞。” “另外，我这里的二十两，你也拿去，闲话也不必讲。” “上私武学，学武举，花费可大得很，你短期内从哪能弄到这许多银子？二十两虽少了，也能凑个数。” 倪二说得没错，这次贾政不帮忙，贾芸想短期内弄到许多银子确实太难。 他心里甚至已经做起了长期打算，打算先花个半年甚至一年，先赚钱，等赚到足够的钱，到时再上私武学。 他相信，凭他的体能和记忆力，加上前世的经验和技能，半年甚至一年，在这个红楼世界赚个几十两银子应该可以，没准还能赚到百两以上。 贾芸正准备将这个想法告诉倪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卜五娘的喊声：“芸儿，芸儿……” “我娘找我来了。”贾芸说了句，赶忙起身走出屋门。 此时天色已黑，卜五娘站在幽暗的小院中，见贾芸出来，赶忙上前道：“家里来了个人，说是西府二老爷派来的，找你有事。” 贾芸心里疑惑起来，贾政不是不愿见他吗？怎么还派人晚上来找他？ 第19章 不及格的当家人 带着疑惑，贾芸和卜五娘一起回到隔壁的自己家。 破旧小宅院的堂屋门口屋檐下站着个人，通过月光和屋内照出来的烛光，贾芸发现，此人赫然是荣国府负责管理账房的管家林之孝，也是荣国府管家中仅次于大管家赖大的二管家。 由于此前贾芸整治了林之孝手下的门子秦显，让秦显被撵了出去，加上现在贾芸正处在很敏感的时候。 因此，眼下见到来人是林之孝，贾芸心里下意识就有种不妙的感觉，想着林之孝可能跟下午来的贾蓉一样，来者不善。 贾芸走到林之孝面前，彬彬有礼地微笑打招呼：“林二爷真是稀客，不知突然上门有何贵干？” 林之孝淡淡回应：“进屋说话。” “应该的。”贾芸微笑回应，心里放松了些，虽然林之孝只说了一句话，贾芸就已经从林之孝的语气神态中判断出，林之孝此次应该不是来者不善。 当即，贾芸和林之孝一起走进屋门，卜五娘出于好奇也跟了进去。 进了堂屋，贾芸先让林之孝落座，自己才坐下。 “娘，这位是西府的林之孝林管家，你给林管家倒一杯茶来。”贾芸见卜五娘有些懵然，对卜五娘介绍，然后对林之孝道：“林二爷，家里贫窘，只有粗茶，你别嫌弃。” 作为荣国府的二管家，林之孝在贾家的名气是很大的，虽是奴仆，在很多下人眼里却跟主子差不多。 就连卜五娘都知道林之孝的大名，只是从未见过林之孝本人，林之孝的媳妇，人称林之孝家的，卜五娘倒是见过。 说来好笑，卜五娘虽是贾家的媳妇，然而此时在他眼里，林之孝这个做奴仆的反倒像是主子。 卜五娘不敢怠慢，当即就要泡茶，林之孝打断：“茶不喝了，我这次来，是府上的二老爷交代了一件事，办完就走。” 说着林之孝拿起带来的一个包裹打开，只见里面堆着些银子，林之孝看着贾芸道：“这里是五十两银子，是二老爷让我给你的。” “二老爷说了，由于头里他给了你一百两银子，还答应推荐你去上牛氏武学，帮你交学费，这二日不断有旁支去闹他，将他闹得不耐烦了。加上府上大老爷和东府珍老爷都劝阻他，他今儿才收回了成命，让你别怪他。” “这里的五十两银子是他私人给你的，不是从府上公中出来的。此事务必保密，别被别人知道了去，否则又会有旁支去闹他了。” “二老爷叮嘱你，拿着这五十两银子，勤奋去考武举，若日后武举有成，他自会再见你。” 林之孝虽不善言谈，还是快速将这次的任务交割清楚了。 随即他便起身离开，贾芸客气地送他，被他拒绝：“别送了，我这次过来找你是保密的，若你送我被人瞧了去，事情就不好了。” 贾芸只是客气一下，眼下听到这话，自然不会送了。 林之孝离开后，卜五娘立刻激动道：“二老爷真真是个好人啊，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狠心。” 贾芸闻言好笑，心里感叹：“一个老好人罢了！也是一个不及格的当家人！” …… …… 贾芸本来就认为，虽然贾政端方正直，谦恭厚道，风声清肃，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大有祖风，却也是一个不成器的。 因为贾政为人古板，不谙世情，容易遭人蒙骗，还不喜俗务。 这样的贾政倒是跟他儿子贾宝玉有些像，贾宝玉也不谙世情，也容易遭人蒙骗，也不喜俗务，不同的是，贾政不跟贾宝玉那般厌恶读正经书，也不跟贾宝玉那般喜欢在女儿堆里混闹。 贾政是坏人吗？当然不是，贾芸认为他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好老人。 在贾芸看来，老好人本身并非贬义，反而讨人喜欢。 然而，当贾政这样一个老好人，位居荣国府当家人如此重要的身份，就绝对是贬义了，老好人是做不好荣国府当家人的。 这次通过自己的事，贾芸发现他对贾政还是高估了，贾政的无能还要超出了他的预想。 先是，贾政本来说要给贾芸二百两银子，被詹光劝阻了一番话，就当场变更为一百两。 再是，被旁支们闹了两天，贾政就不耐烦了，再被贾赦、贾珍一劝阻，贾政就收回成命，不仅不推荐贾芸去牛氏武学了，就连已经给出去的一百两银子都让贾蓉拿回去，此事相当于是在羞辱贾芸，让贾芸成了贾家的笑话。 然后，贾政依然想帮助贾芸考武举，却不敢光明正大了，而是派林之孝在晚上悄悄给贾芸送来五十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还是他私人的。 贾政好歹是荣国府的当家人，还是个官儿，竟无能到这种地步！ 也是，贾政要是个有能为的，原着里的宁荣二府也不会沦落到“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那么多金钗的结局也不会那么悲惨了。 这次的事，让贾芸心里对贾政的评价又低了一些。 贾芸认为，贾政是一个不及格的当家人，是的，连及格都达不到。 贾芸虽然到现在都对这个红楼世界的朝廷局势不了解，不知道宁荣二府在宏观上究竟是个怎样的处境…… 但有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宁荣二府的处境一定是危险的，否则原着里宁荣二府以后也不会那么惨。 如此危险处境的荣国府，当家人哪怕及格都不行，就是良好也不行，需要达到优秀的程度才可能拯救荣国府。 偏偏贾政这个当家人是个不及格的，荣国府里又有贾赦这个大毒瘤，贾赦既是贾政的兄长又是袭爵人，不及格的当家人贾政又怎能整治得了他？ 不过，这次贾政悄悄给贾芸送来五十两银子，贾芸心里还是感恩的，这五十两银子对眼下的他来说是珍贵的。 本来贾芸心里已经做起了长期打算，先花个半年甚至一年先赚钱，等赚到足够的钱，到时再上私武学。 但他实在不想这样，他珍惜时间，比前世更加珍惜，他不想先用半年甚至一年专门去赚钱，因为这在他看来，是对时间的浪费，这在他看来，也有点被残酷的时间拖在地上走的感觉。 另外，贾芸觉得，这次贾政把林之孝派出来悄悄给他送银子，这件事贾政倒是放聪明了。 如果贾政这次派来送银子的人不是林之孝而是詹光，那么詹光可能会捣鬼，哪怕詹光送来了五十两，也可能会传播这件新闻。 詹光跟贾芸有过节，詹光还很小心眼。 其实，这件事也并非贾政放聪明了。 贾政没派詹光送银子，甚至没将这件事告诉詹光。 因为他觉得，自己作为当家的老爷，却只能悄悄给自己赏识的晚辈送五十两银子，还是私人的银子，这事若让詹光这种清客相公知道，会让他丢脸。 所以贾政才找林之孝这种奴仆，他知道林之孝嘴严。 第20章 守备倪虎舞大刀 贾芸在家里待了片刻，隔壁的倪二便来叫他了。 一来担心他出事，被荣国府的人欺负，二则今晚这场东道还没吃完，贾芸还有一盅酒没喝完，大螃蟹也没吃完。 贾芸重新去了倪二家，继续跟倪二一起吃喝。 “刚才来人找你有何事？”倪二关心道。 贾芸道：“没什么要紧事。” 贾芸不说，倪二也就没追问了，他对此并不很好奇。 贾芸对倪二举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小口好酒，随即拿起一个大螃蟹，剥出蟹肉吃了起来。 方才贾芸心里烦恼缺银子的事儿，吃螃蟹时没用心，眼下有了五十两银子，心里放松了些，再吃螃蟹，便感觉口角生津、满口流香、遍体通泰。 这大螃蟹是倪二媳妇用蒸笼蒸的，蒸得挺好。 贾芸穿越这一个多月，几乎日日都是粗茶淡饭，别说大螃蟹这种稀罕物儿了，就连鸡鸭鱼肉都难得吃到。 这次突然吃到了大螃蟹，又带着放松的心态用心品尝，这大螃蟹蒸得又挺好，贾芸自然就感到美味可口了。 这时倪二又提到了那二十两银子的事，让贾芸收下。 对于倪二这位义侠，贾芸心里是不愿说谎的，但是没办法，眼下他需要说谎，因为倪二嘴巴应该不严，喝醉后有时会口出狂言。 于是贾芸道：“老二，你的高情，我心领了，也很感激。只是这银子，我不用收下。” “虽说我只是荣国府的旁支，但也交好了一二个有钱的亲戚。明日我就去找他们借银子，不说一百两，五十两应该能借到的。” “我方才也说了，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帮个忙，若你当我是好友，就劳烦你请你堂兄帮我介绍一家私武学。” “这件事也不用等到日后了，接下来几日你就帮我办妥，如何？” 倪二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正好过两日我堂兄就要从天津卫回神京城，那日我就去找他，跟他说你的事。” “至于银子的事，就算你能借到五十两，怕也不够。” “闲话不必继续讲了，我这里的二十两，你也借去凑个数，不要利钱，不写文约，你若不借，我只当你是厌恶我，之前相与交结的话都是谎话诓我的。” 贾芸哭笑不得，心想这个倪二真是很义侠了。 事到如今，贾芸若是不借倪二的银子，倪二真会生气了。 于是贾芸说他愿意借，但只借十两，让倪二家里留十两，让倪二的娘、媳妇、女儿都能宽裕地过日子，这是倪二作为一个爷们的担当。 这话贾芸已经说得委婉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借走了二十两，倪二家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子，不是不宽裕的问题，而是不好过了。 倪二终于没再坚持，他对娘、媳妇、女儿都是关心的。 当即，倪二让他娘拿了十两银子给贾芸。 加上这十两银子，贾芸现在就有六十两银子了，其实卜五娘也存了几两银子，但贾芸没打算动她的，这几两银子是家里过日子用的。 考武举虽然重要，家里过日子也重要。 …… …… 接下来两天，贾芸心里一直在担心，担心贾政悄悄给他五十两银子的事传开，又会惹来麻烦，说不定贾政又会将五十两银子拿回去。 因为哪怕贾芸和卜五娘不说，林之孝不说，贾政也可能将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人，比如詹光，从而让这件事传开。 幸好，两天过去，贾芸担心的事没发生。 林之孝嘴严，贾政在这种事上也嘴严，贾芸更不会自己传出去，也再三叮嘱了卜五娘不要传出去，自然就没人传了。 既然这两天没有传开，此事短期内应该是不会传开的了。 而在九月二十一这天，倪二的堂兄倪虎从天津卫回神京城了，倪二对贾芸的事很上心，这天下午就为了贾芸的事去找倪虎了。 倪虎作为天津卫守备，平日一般都待在天津卫，但他在神京城有一套二进宅院，他的父母妻妾子女等家人，都住在这套二进宅院里。 倪虎的家境虽不是大贵大富，却也不差，至少比倪二的家境要好很多。 因为家境不差，加上他结交了一个贵人好友，当初他武举之路的很高，进入了一家上等私武学。 这家上等私武学不仅有大靠山，里面的武生也多半身份不凡，或大贵或大富，以至于，倪虎在这里不仅为武举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也在武举初期就进入了一个档次高的武举圈子，结交了几个贵人。 也正因如此，家境不是大贵大富的倪虎，当初中了二甲武进士后，授了天津卫守备这个好职位，而不是去很远的地方任职。 跟倪二一样，倪虎也长得容貌粗犷，而且身材比倪二还要高大强壮。 这种事再正常不过，通过武举出来的武官，多半都是高大强壮的汉子。 另外，倪虎也有些义侠之气，对倪二这个堂弟也确实是素来照顾的。 当倪二将贾芸的事告诉倪虎后，因为倪二的面子，也因为好奇贾芸这个小小少年的神力和神记性，还因为一些义侠之气，倪虎让倪二找贾芸来见面。 第二天上午，倪二便带着贾芸来到倪虎的二进宅院。 倪虎的二进宅院也在神京城西城，不过距离宁荣街有些远。 当贾芸跟着倪二来到倪虎的二进宅院外，发现大门口站着两名披坚执锐严阵以待的亲兵，让贾芸突然有些羡慕。 倪虎虽只是个正五品守备，却是个不算小的实权武官，可以拥有亲兵。 想当初，荣国府的第一代荣国公贾源、第二代荣国公贾代善，都是立下大功的武将，两人在世时都有不少亲兵，而如今宁荣二府都见不到一个亲兵了，可悲可叹！ 贾芸虽羡慕但没嫉妒，因为他相信，只要他勤奋武举，不用等很久，他就可以成为不算小的实权武官。 此时贾芸跟着倪二走进二进宅院，在一个院子里见到了倪虎，倪虎正身着守备官服舞着大刀，那把大刀足足有一百斤重，却被倪虎握在手中舞得得心应手，或左右闯刀过顶，或前后胸舞花…… 周围还站着几个亲兵不断喝彩。 “不愧是二进武进士出身的武官啊！”贾芸心里感叹。 他知道，武举外场的弓马技勇考试中，就有“舞大刀”这个项目。 这一刻，看着身着守备官服舞大刀的倪虎，贾芸对武举多了些向往，也觉得这样的倪虎显得很生动。 相对而言，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的宁荣二府就被比出了一些沉沉死气。 ———————————— ps：关于更新，再说一遍，上架前平均每天四五千字，上架首日会大爆更，以后一般每天九千多字。 另外，收藏、投票、打赏的数据好，会加更，求收藏、投票、打赏啊！ 第21章 第三次面试 眼见堂兄倪虎在舞大刀，倪二没有立刻打扰，带着贾芸站在一旁观看，过程中，倪二也情不自禁发出了喝彩。 一会子后，倪虎便停下，将手中大刀交给了亲兵。 庆朝武举中的大刀，是长杆大刀，就是类似《三国演义》中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那种。 然而，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也不过才八十二斤，而庆朝武举中的大刀，分为八十斤、一百斤、一百二十斤三种。 考试时要求武生“必左右闯刀过顶”，“必前后胸舞花”，不使刀坠地。 眼下倪虎的这把大刀，就是武举中使用的一百斤长杆大刀。 如此沉重的一杆大刀，在倪虎手中可以舞得得心应手，可当倪虎将这杆大刀交给亲兵，需要两名亲兵一起用力抬着，饶是如此，两名亲兵都感到吃力。 这时，倪二赶忙带着贾芸走上前，倪二先用敬重的语气姿态跟倪虎打了招呼，然后介绍贾芸：“堂兄，这位便是我昨日跟你说的芸哥儿。” 贾芸赶忙拜见：“贾芸见过倪守备！” 倪虎“嗯”了一声，打量了一番贾芸，随即质疑倪二：“老二，他真有你说的那般神力？” 倪虎这次愿意见贾芸，除了因为倪二的面子和一些义侠之气，也因为好奇贾芸这个小小少年的神力和神记性。 眼下他见贾芸不仅年纪很小，身子也不强壮，容貌又清秀，怎么看都不像个可以考武举的哥儿。 要知道，通过武举出来的武官几乎都是强壮甚至粗犷的汉子。 倪二道：“堂兄，我老二虽是个浑人，可我何时诓过你？你若不信，试一试芸哥儿便知真假。” “也好。”倪虎点了点头，转身对亲兵道：“来人，将我的大刀拿来。” 当即，两个亲兵将长杆大刀抬了过来。 倪虎对贾芸道：“我这杆大刀，就是武举里用的百斤大刀，我也不指望你现在小小年纪就舞得了它，你若真有神力，独自将它抬起，就算你了不起了。” “倪守备有命，我岂敢不从命？” 贾芸微笑回应，随即走到长杆大刀边，伸出双手握住，然后对抬刀的两名亲兵微笑道：“二位可以放手了。” 两名亲兵不放心，不约而同看向倪虎，倪虎上前一步，随即点头，如若贾芸受不了这杆大刀，倪虎会及时出手，免得伤了贾芸。 别说倪虎不信任了，此时倪二的心里都紧张起来。 倪二此前只是见过贾芸打架神勇，并未见贾芸用其他方式展示神力，哪怕他相信贾芸没对他说谎，眼下也感到了紧张。 倪虎虽然素来对倪二是照顾的，跟倪二的关系不错，但两人毕竟只是堂兄弟，倪虎的身份又比倪二高贵许多，倪二也已经几次找倪虎帮忙…… 倪二知道，如果今日贾芸的表现不好，倪虎可能就会顺带对他不喜，甚至可能因此疏远他，而若没了倪虎这个靠山，那他倪二的泼皮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芸哥儿，你可不要害了我啊。” 倪二此刻一边紧张地看着贾芸，一边在心里想着。 然而，倪二随即便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就连倪虎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在场的几名亲兵也都纷纷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当两名亲兵放手后，长杆大刀的重量便都落在了贾芸小小的双手中，大刀没有坠地，被贾芸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不仅如此，贾芸随即竟然舞起了这杆大刀，学着方才倪虎舞大刀的样子，或左右闯刀过顶，或前后胸舞花，虽动作不标准，但也有模有样。 这还不算，贾芸紧接着又放下了左手，只用一只右手将长杆大刀擎在了头顶，如此持续了一会儿，才将大刀放在地上。 倒不是贾芸故意装比，而是他知道，这次面见倪虎的机会来之不易，他需要在倪虎面前好好展现自己，才更可能获得倪虎的赏识。 这个过程中，倪虎、倪二、几名亲兵，一直都处在惊奇状态，说不出话来。 直到贾芸放下大刀，倪虎才反应过来，大赞起来：“好个神勇的小哥儿，了不得啊！” 倪二和几名亲兵也纷纷称赞。 随即，倪虎又试起了贾芸的神记性。 考试的方式，跟贾芸之前在贾政面前考试时一样，贾芸让倪虎挑本书，从书中挑选数百字，只要难度不是很大，他默读三遍就可以背诵出来。 倪虎先问贾芸是否读过《孙子》、《吴子》、《司马法》，贾芸如实回答已经读过。倪虎又问贾芸是否读过《三略》，贾芸回答没有，于是倪虎便去书房拿了本《三略》出来。 《三略》是《武经七书》之一，又称《黄石公三略》，相传作者为汉初隐士黄石公。 《三略》分上略、中略、下略三个部分，共三千八百余字，这是一部糅合了诸子各家的某些思想，专论战略的兵书，尤其侧重于从政略上阐明治国用兵的道理。 别看倪虎是个外貌强壮粗犷的武夫，他在兵书上的修为也不浅，对于《孙子》、《吴子》、《司马法》都研究颇深，否则当初也不会考中二甲武进士。 而且他对《武经七书》里的另外四部也都有所研究，包括了《六韬》、《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 眼下倪虎从《三略》中挑选出数百字，让贾芸背诵，不必细说，贾芸默读了三遍就立刻背诵出来且一字不差，让倪虎、倪二、几名亲兵又都惊奇。 贾芸则感到新奇，想着此前他曾在卜五娘面前“面试”过一次，后来又在贾政面前“面试”了一次，今日又在倪虎面前来“面试”第三次了。 他觉得这样的经历确实像是前世的“面试”一样。 而前世的他，是重点大学的理工生且是尖子生，根本不愁毕业找工作这件事，大学还没毕业就被军工集团给盯上了。 所以现在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面试，让贾芸感到新奇，他没有因此厌烦，反而乐在其中。 因为，当梦想并非遥不可及而是不难实现的时候，追梦的人在追梦的途中，是容易产生快乐的。 当贾芸通过了“面试”，倪虎对他说了句：“小哥儿实在是非比寻常的奇人，你若武举必能高中，我介绍你去景氏武学，你可愿意？” 听到这句话，贾芸心里就更感到快乐了。 第22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前文说了，倪虎的家境不差，加上他结交了一个贵人好友，当初他武举之路的很高，上的是一家上等私武学。 这家上等私武学就是景氏武学！ 之前贾芸和倪二喝酒时，特意问过倪虎当初上的私武学，倪二对贾芸介绍了一些景氏武学的情况，让贾芸有些了解。 景氏武学虽比牛氏武学差了些，也差不了多少，二者都是上等私武学，也都有大靠山。 牛氏武学是镇国府牛家开设的私武学，而景氏武学是景占耀开设的私武学。 景占耀曾经考中过武探花，还做了一年的正四品二等侍卫，然而只做了一年就被皇帝以“不守规矩”的名义罢免了。 其实当初皇帝本打算只冷藏景占耀一两年，然后起复，给景占耀授新的武官职位，因为景占耀本人很有才华，且有一个做大官的胞兄。 结果，景占耀被罢免后竟开设了景氏武学做起了教头，还沉迷酒色，在皇帝看来是个不务正业的，于是没再起复他了。 是的，景占耀有个做大官的胞兄，这位胞兄名叫景占荣。 这景占荣就更了不得了！ 景占荣自幼读书，颇有才识，考中进士，改庶吉士，授职翰林院检讨。 后来景占荣担任过四川、广东的乡试考官，累迁内阁学士。 再后来，不到三十岁的景占荣就做了封疆大吏，担任四川巡抚，而如今已经是四川总督了。 景占荣虽是文官，却在西部立下过多次军功，如今作为四川总督的他，已经是庆朝西部的一名重臣要员。 有着景占荣、景占耀这对胞兄弟作为大靠山，景氏武学自然就不简单了。 景氏武学里的武生，多半都身份不凡，或大贵或大富。 贾芸若是能上景氏武学，多半也会跟当初的倪虎一样，为武举打下很好的基础，武举初期就进入一个档次高的武举圈子，结交贵人。 只是景氏武学的学费也昂贵，每年要四十两银子，只比牛氏武学少了十两。 牛氏武学招生严格，不是有钱就能进，需要通过考试。 景氏武学有所不同，招生有两种方式，一是有关系且需要通过考试，二是花大笔钱进去。 当初倪虎就是通过第一种方式进去的，有关系且通过了考试。 现在倪虎要介绍贾芸去景氏武学，意味着“有关系”这条已经有了，贾芸只要再通过考试，就可以上景氏武学了。 贾芸岂会不愿意，当即对倪虎感激道：“多谢倪守备！” 贾芸心里感慨，他想到了一句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初他去找贾政帮忙时，本来只期待着能借到一百两银子，结果贾政要给他二百两，还要安排他去牛氏武学，帮他交学费。 然后二百两变成了一百两，再然后一百两也没了，牛氏武学也上不成了。 当初贾芸可没想到，因为一次意外帮了倪二，结交了倪二，让他现在又有了上景氏武学的机会，哦，对了，倪二还借了他十两银子。 事实上，这次贾芸找倪二帮忙，请倪虎帮他介绍一家私武学，贾芸认为成功的希望不大，不觉得倪虎会瞧得起他，会愿意帮忙。 现在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没了上牛氏武学的机会，贾芸却又有了上景氏武学的机会。 这就是结交倪二的好处了，也是培养圈子的好处了。 独木不成林，单弦不成音，个人的力量确实很有限，想干大事需要有一群人的协助。 现在贾芸不仅结交了倪二，也算是结交上倪虎了，圈子又扩大了。 …… …… 别看倪虎是个外貌粗犷的汉子，却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加上他明日就要回天津卫，于是决定今日下午就亲自带贾芸去景氏武学。 倪虎不仅是景氏武学出来的武生，也是景氏武学教头景占耀器重的学生，跟景占耀关系匪浅。 这日中午，贾芸想请倪虎一个东道，被倪虎拒绝，倪虎听倪二说过贾芸的处境，知道贾芸穷，于是倪虎让倪二、贾芸就在他家里吃午饭。 吃完午饭，倪虎便带着倪二、贾芸前往景氏武学。 景氏武学在神京城的南城，距离倪虎的二进宅院比较远。 倪虎骑着自己的马，倪二、贾芸都没马，倪虎便安排了一匹马给倪二、贾芸两人同骑，倪二会骑马。 跟倪二同骑一匹马的贾芸，低头看了眼坐下的马匹，心里尴尬地感叹了一句：“不知景氏武学是否可以租用马匹？” 马匹，在华夏多年的封建王朝历史上，都是国家很重要的战略储备资源，现在的庆朝也是如此。 庆朝的民间可以贩马，但买得起的人不多，因为价格很贵，一匹马要五十两银子左右，好马就更贵了。 在庆朝的街道上，有人骑马就相当于贾芸前世的街道上有人开着豪车。 而武举的弓马技勇考试，第一场考的就是马上箭法，驰马三趟，发箭九支，三箭中靶为合格，达不到三箭者不准参加第二场。 贾芸现在总共只有六十两银子，去掉一年学费四十两银子，就只剩下二十两了，哪里还能买得起马哦！ 宁荣二府倒是有些马，贾芸却不能弄一匹来，贾政可是让林之孝叮嘱他了，勤奋去考武举，若日后武举有成，贾政才会再见他。何况他若是觍颜去找贾政，即便贾政愿意给一匹马给他，也可能会受到阻挠。 而倪虎这次已经帮忙推荐贾芸上景氏武学了，贾芸若是再找倪虎要马或借马，就得寸进尺了。 贾芸将希望寄托于景氏武学，在他想来，景氏武学这样的上等私武学，多半是可以租用马匹的。 南城的地价一般比西城要便宜，景氏武学在南城占据着一座很大的宅院，宅院内是能骑马射箭的，大宅院的大门也气派。 此时，贾芸跟着倪虎、倪二骑马进入了景氏武学的大门。 他对考试有信心，眼下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他将会有一段不短的人生，在这景氏武学里度过…… 第23章 景氏武学乙班武生贾芸 景氏武学占据着一座很大的宅院，面积比荣国府都小不了多少，不过价值比起荣国府就要差多了。 景氏武学所在的地价比荣国府所在的地价要便宜很多。 荣国府是多院落的大建筑群，富丽堂皇，厅殿楼阁，峥嵘轩峻，而景氏武学所在的大宅院多半是空旷之地，除了一套探花院，其他建筑也算不上豪华。 探花院便是景氏武学创办人景占耀住的院落。 倪虎、倪二、贾芸进入景氏武学的大门后，直接骑马来到了探花院外。 路上贾芸见到了一些武生，这些武生有成年人也有少年，都穿着统一制式的劲装，只是劲装的颜色不同，有黑色和灰色两种。 贾芸想来，这种劲装应该就是景氏武学的“校服”了。 探花院院门口有个门子看门，他认识倪虎，因为倪虎不仅是景氏武学出来的武生，也是景占耀器重的学生，跟景占耀关系匪浅，哪怕倪虎后来做了天津卫守备，还多次来景氏武学。 门子恭敬地跟倪虎打了招呼，也不问倪虎的来意便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倪虎便获准进入。 探花院里不许随便骑马，倪虎、倪二、贾芸将两匹马栓在了院门外，由门子照看，步行进入探花院。 进入探花院的正房，贾芸在书房里见到了传说中的武探花景占耀。 景占耀今年三十多岁，虽身材高大强壮但不粗犷，长得很英俊，综合起来就是一种英武的感觉。 眼下他正待在书房里写毛笔字，一边写着一边喝着酒，身边还有两个颇有姿色的丫鬟服侍。 倪虎先用尊敬的语气神态跟景占耀打了招呼，随即便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介绍了贾芸。 景占耀跟倪虎关系匪浅，也对贾芸的神力和神记性感到好奇。 于是，贾芸开始了他穿越后的第四次面试，这次面试是在景占耀面前。 这次面试跟之前的第三次面试一样，先舞大刀再背兵书，结果毋庸置疑，贾芸通过了面试，即通过了景氏武学的考试，也获得了景占耀的赏识。 景占耀问贾芸想要何时入学景氏武学，贾芸回应：“今日就可。” 景占耀便对倪虎笑道：“记得当年你入学时，是由引荐你的学长孟靖亲自带你办理入学手续的，当时的孟靖就已经是正五品的三等侍卫了。” “现在这位芸哥儿既是你引荐入学的，就由你这个正五品的守备学长亲自带他办理入学手续，你看如何？” 倪虎笑道：“理当如此。” 于是，接下来倪虎亲自带着贾芸，在景氏武学办理入学手续，倪二出于好奇全程跟着。 入学手续不复杂，跟前世中学报到差不多，包括了交学费、买书、买笔墨纸砚、买校服、交住宿费、交伙食费、买各种生活用品…… 学费是一年四十两，先交一年。 景氏武学里可以直接买到《孙子》、《吴子》、《司马法》、《论语》、《孟子》，一共五本书，花去三两，比当初贾芸自己买时要贵一点，也只是贵一点，景氏武学在这块赚钱很少。 买笔墨纸砚花了二两，也比当初贾芸自己买时要贵一点。 校服费是二两，一共四套校服，都是劲装，两套冷天穿，两套热天穿，颜色都是灰色。 景氏武学共有四十几名武生，分为两个班，分别是甲班、乙班。甲班的校服是黑色，乙班的校服是灰色，甲班只有十几人，都是优等生，剩下的都在乙班。贾芸初来乍到，入的是乙班。 单单学费、书费、笔墨纸砚费、校服费，就花去了四十七两，贾芸的六十两银子只剩下十三两。 景氏武学可以走读也可以住校，由于贾芸家距离景氏武学比较远，贾芸又没有马，也不想受到贾家人的打扰，所以选择了住校。 问题来了，住校要交住宿费，住宿费一年要十两银子。 还要交伙食费，伙食费一年也要十两银子。 再加上买各种生活用品，这块就算节俭也需要一两银子。 加起来就是二十一两银子，而贾芸只剩下十三两了。 所幸，贾芸自己没开口，倪虎就主动借了二十两银子给他。 二十两加十三两，减去二十一两，贾芸还剩余十二两。 至于弓箭、大刀，贾芸可以用景氏武学的，这块不用再花钱，马匹也可以在景氏武学租用，租用的花费不是很多。 唉，这就是缺银子的烦恼，好在银子暂时够用了。 …… …… 虽然已经正式入学，这天贾芸还是了回了家，因为要将情况告诉卜五娘。 傍晚时分，当贾芸跟倪二一起回到西廊下胡同，在胡同口遇到一个人，正是此前来闹过也辱骂过卜五娘的贾效。 贾效的家就住在这条胡同附近。 “呦，这不是想上牛氏武学日后做武官的芸哥儿吗？现在银子没了，牛氏武学上不成了，就学起倪二做起泼皮来了？” 贾效对贾芸讥讽了一句。 倪二闻言顿时愤怒，却只敢瞪一眼贾效，没敢辱骂，更没敢动手。 他有些机智，眼下又没喝醉，知道自己惹不起贾效，贾效是荣国府血缘关系不浅的旁支，辈分又高，跟贾赦、贾政一个辈分。 至于贾芸已经入学景氏武学的事，贾芸跟倪二打了招呼，让倪二别说出去，贾芸想在景氏武学猥琐发育，不想受到贾家人的打扰，所以眼下倪二没说出这点反击贾效。 贾芸心里当然也不满，表面却挤出微笑做足礼仪：“芸儿见过效太爷。” 贾效“哼”了一声，转身走开。 贾芸嘴角划出一抹冷笑。 贾政收回成命，贾赦、贾珍都对贾芸不满，这两条新闻这二日都已经快速在整个贾家传开，以至于又有几个旁支找上门，这次都是来讥讽的，其中又包括了金氏和贾效。 对于这种事，贾芸都已经见怪不怪，心里感叹于，贾家的魑魅魍魉可真够荒唐的。 眼下，贾芸回了家，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卜五娘。 卜五娘得知后自然很高兴，倪虎请不到，让贾芸将隔壁的倪二请过来，卜五娘拿出一两银子做了个东道，还难得喝了两盅酒。 第24章 天龙八部 这晚卜五娘难得喝了两盅酒，贾芸也喝了两盅酒，因为年纪还小，酒量不大，两盅酒下肚，贾芸就有了些醉意。 正好，有了些醉意，写起书来会更有韵味。 请倪二吃完了东道后，贾芸便待在自己的小卧房，小憩后便坐到了陈旧小书桌边。 此刻，小书桌上摆着一叠白纸，而贾芸的右手中握着一支铅笔。 没错，不是毛笔是铅笔！ 前世很多人都有种误解，认为华夏古代一直都只用毛笔，而铅笔、钢笔、圆珠笔等硬笔都是近代才传入的。 其实不对，华夏很早就有硬笔了，硬笔的种类还有好几种，其中就包括了由石墨制成的古铅笔。 古铅笔，又叫“铅椠”，“铅”是铅粉笔，“堑”是木板片，古人不仅会用石墨制成铅笔芯写字，还会用小木板夹住铅笔芯方便书写也防止断裂，这已经很像后世所用的铅笔了。 只是古人常用毛笔，铅笔等硬笔用得不多。 就在昨日，贾芸经过寻访买了几支铅笔回来，花费很少，这玩意儿不贵。 为什么要买铅笔？很简单，贾芸要展开他的赚钱计划了！ 穿越这段时间，尤其是最近接连发生了找贾政弄钱、贾政收回成命、倪二借钱等事，让贾芸深刻意识到自己必须赚钱了。 何况，这次他入学景氏武学，眼下的银子虽够用，但也只剩余十二两，若不赚钱，以后还会遭遇最近这种缺钱的烦恼。 他珍惜时间，不想花费很多时间专门去赚钱，在他看来这是对时间的浪费。 然而，如果是在上景氏武学准备武举的同时，顺便花些时间精力赚钱，解决自己的缺钱烦恼，那他就愿意了，这也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必须如此。 凭贾芸的体能和记忆力，加上前世的经验和技能，他在这个红楼世界赚钱并非什么难事。 他已经想到了超过十种赚钱的法子。 奈何，其中只有三种目前可以动用，其他法子，要么很危险，要么需要很大的本钱，要么需要很大的靠山，要么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比如，他可以动用他前世精通的军工研发技术赚钱，但他现在哪敢碰啊！ 三种目前可以动用的法子里，贾芸选了一种他自己喜欢的，那就是写书赚钱，确切地说，是写章回体长篇小说赚钱！ 古人可以写书赚钱吗？答案是肯定的！ 比如，明朝时期的冯梦龙，不官不商不工不农，就是靠写书赚了不少钱，他写了很多书，包括了小说。 而这段时间贾芸已经打探了解，这个红楼世界的印刷出版行业已经不弱，有一些读书人靠写书赚钱。 而贾芸前世虽是理工生，但文学是他专业之外的最大爱好，看过不少书，在写作上也算特长，再加上他如今有着很强的记忆力，便可以靠写书赚钱了！ 为了节省时间和花销，贾芸计划，用铅笔先写，然后用毛笔誊写。如果直接用毛笔写，由于出现错漏，会更费时间，花销也更大。 眼下，贾芸手握铅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一部书的书名：天龙八部！ 他要写的书就是《天龙八部》！ 一来，在庆朝，写章回体长篇小说相对容易赚钱，而像《天龙八部》这种武侠小说，在这个时代是新奇诱人的，相对更容易赚钱。 二来，贾芸前世很喜欢《天龙八部》，在他看来，这部武侠小说即便不是金大师的巅峰作品，也绝对可以排进前三。 贾芸读过几遍原着，电视剧也看过几遍，不止一版，配上他现在很强的记忆力和他的写作功底，他有信心写好这部小说。 三来，虽说庆朝不像前世清朝那般有着严酷的文字狱，但在这方面也是有些限制的。 《天龙八部》在这方面比较干净，没有揭露封建统治的黑暗，没有抨击科举制度的腐朽，没有反抗封建礼教的束缚…… 它是一部奇诡的武侠小说，故事背景又发生在宋朝，又以云南大理为主，小说里虽涉及到宋、辽、大理、西夏、吐蕃之间的民族矛盾，但这些在庆朝都不会有问题，相反，有些地方还符合庆朝的统治思想。 饶是如此，贾芸在写的时候还是会谨慎，不会写出对庆朝来说不干净的东西惹来麻烦。 《天龙八部》原着很长，有一百多万字，贾芸准备缩减为一百万字，主要是在文字上缩减，情节上尽量少缩减。 至于文笔方面，其实原着的文笔就有些适合这个红楼世界。 元末明初就写出了《三国演义》、《水浒传》，明朝就写出了《西游记》，四大名着也就一部《红楼梦》没出现了 而《三国演义》是半白话，《水浒传》、《西游记》都是以白话文为主，《红楼梦》也是以白话文为主，《天龙八部》原着的文笔跟《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都很像了。 不过贾芸还是会在文笔上注意，会尽量使用符合当下世界的文笔。 贾芸相信，《天龙八部》在这个世界应该会畅销。 说不定未来还可能会跟《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并列为四大名着。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红楼梦》已经不会出现，而四大名着里可以有《西游记》这种仙侠洪荒小说，为什么就不能有一部武侠小说？ 贾芸也就这么想一想而已，他这次写《天龙八部》，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名扬天下、千古流芳，而是为了赚钱，很俗气但很现实。 如果前世的曹公知道，贾芸穿到他的红楼世界，写一部武侠小说赚钱，应该会哭笑不得？ 要知道，曹公写《红楼梦》时的物质环境可是艰辛得很啊，真可谓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曹公写《红楼梦》付出太多，却没什么物质上的收获。然而就是在如此艰辛的物质环境中，他写出了华夏史上一部伟大的巨着。 贾芸对曹公是万分敬仰的。 但他这次写《天龙八部》，主要目的确实是为了赚钱，他觉得这部武侠小说写出来应该会赚不少钱，如果赚不到不少钱，到时他会再用其他法子赚钱。 第25章 保密 贾芸准备将《天龙八部》缩减为一百万字。 一百万字在这个世界已经是皇皇巨着，不像前世的网络小说，很多都是几百万字，还有超过千万字的。 而这个世界出版的书，字数容量很有限，不像前世，出版的书每本可以容纳二三十万字甚至更多，百万字《红楼梦》都可以用厚厚一本来出版。 这个世界，一部皇皇巨着的出版会分成很多册，有时还会每几册就用一个书匣装起来。 贾芸计划，一百万字的《天龙八部》写成五十回，每一回出版成一册，共五十册，每一册都是两万字左右，事实上，原着也正好是五十章。 一册书两万字已经很多了。 要知道，四书里的《大学》才不到两千字，《论语》才一万多字，《孟子》三万多字，《中庸》才三千多字。 武举要考的《孙子》才五千余字，《吴子》不到一万字，《司马法》也不到一万字。 为什么这个世界每册书的字数容量很小？ 因为主要采用的是活字印刷，印刷出来的字体较大。 这个世界也有不少书用雕版印刷，但《天龙八部》是不可能雕版印刷的。 雕版印刷的成本太高，一百万字的《天龙八部》用雕版印刷，估计不会有书商愿意，就算印出来也没多少人买得起，全套五十册《天龙八部》绝对会贵得惊人。 事实上，就算用活字印刷，平装本一本按半两银子算，五十册就是二十五两银子了，也已经非常贵，买得起的人也不多。 没关系，买得起的人不多，还是有些人买得起。 何况，买不起全套书也可以买一部分，就算有人只买一册，贾芸也赚。 贾芸计划平均每天写两千字，一个月六万字，一百万字的《天龙八部》，十几个月可以写完，就算加上用毛笔誊写的时间，也多不了很多时间。 而用铅笔每天写两千字，也不过每天才耗费一两个时辰。 当然，贾芸不会将整部书都写完才拿去出版，他的计划是，先写完前五册，即前十万字，如此就算加上毛笔誊写，两个月就可以，到时就拿去找书商。 贾芸既要在景氏武学里学习，还要写书，累吗？ 当然会累，但贾芸是个能受累吃苦的人，而且别忘了，他可是有很强的体能这个金手指，这可以让他的精力比正常人要旺盛。 …… …… 今天是九月二十二，是贾芸结交倪虎、入学景氏武学的日子，同时也是贾芸开始写《天龙八部》的日子。 夜晚，窗外幽暗静谧，窗内火光笼罩着小小少年贾芸，他手握铅笔，在白纸上写起了《天龙八部》。 刚开始写，写得慢，耗费了两个时辰，贾芸才写完两千字，且不满意，还需要修改。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贾芸从小书桌边起身，蹑手蹑脚走出小卧房，去堂屋倒茶喝，不想吵醒卜五娘，却发现卜五娘的卧房里有光亮。 贾芸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传出卜五娘的声音：“是芸儿吗？” “娘，是我。”贾芸道。 卜五娘开了门，贾芸查看了一下，发现卜五娘在做针线活：“都半夜了，干嘛还针黹啊？” 卜五娘尴尬回应：“你为了武举花钱厉害，娘便想多挣点银钱。” 贾芸心生温暖，道：“不必如此，就算你天天不睡觉，一年到头又能多挣几两银子呢？” 卜五娘辛辛苦苦做针线活，一年加起来都挣不到十两银子。 卜五娘更尴尬了：“能多挣几两也是好的。” 贾芸神情严肃：“如此一来，你会坏了身子的，为了这么点银子坏了身子，太不值当了。” 卜五娘惭愧不语。 贾芸道：“银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昨日倪虎守备和武探花景占耀两位大人都说了，我若武举必能高中。” “二位大人都说了，日后我缺银钱可以随时找他们借。” “另外，且不说中武进士了，日后我中了武秀才、武举人，西府的政太爷应该就会重新见我，到时他再给我银子，贾家的旁支们可就没道理再闹了。” 这番话有真有假，假的部分在于，倪虎和景占耀没说日后贾芸缺钱可以随时找他们借。 卜五娘闻言顿时开心起来。 贾芸严肃叮嘱：“娘，不需要你拼命针黹，真的挣不到多少银钱，反而会因此坏了身子，太不值当了，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以后你就没机会享受到儿子的孝敬了，还会影响到我考武举。” 卜五娘点了点头：“娘听你的。” 卜五娘除了善良温和，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古板。 贾芸相信，他这次表态，卜五娘应该会听他的，不会再拼命针黹。 …… …… 显然，贾芸是故意没将写小说赚钱的事告诉卜五娘。 一来，卜五娘很难相信。 虽说这个世界有一些读书人靠写书赚钱，但对普通百姓而言，这种事是稀罕的，何况卜五娘知道贾芸以前读书不好，又是小小少年，如何能写书赚钱？ 二来，这件事现在需要保密。 贾芸写小说赚钱，写的又是武侠小说，小说里还有不少爱情戏份…… 哪怕贾芸谨慎起见，计划着将原着里的香艳戏份简单带过，比如虚竹和梦姑在冰窖里的那段，就好比《红楼梦》里简单带过香艳戏份一样，但不少爱情戏份贾芸还是会写出来。 这件事要是被为人古板的贾政知道了，会认为贾芸不务正业，可能会来阻止他。 不仅如此，也可能会惹来整个贾家的阻止，包括了贾母。 贾芸毕竟是贾家子弟，而贾家是勋贵豪门，这种家族的子弟且是少年，去写这样的小说赚钱，会被认为是歪门邪道。 荒唐吗？但这就是事实。 原着里，贾宝玉说了句陆游的诗“花气袭人知昼暖”，就被贾政责骂：“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做工夫。作孽的畜生，还不出去！” 就连《会真记》在宁荣二府里都是禁书，贾宝玉和林黛玉是一起偷看的，林黛玉还说贾宝玉“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 贾芸虽只是跟荣国府血缘关系浅的旁支，但如果整个贾家都来阻止他，包括了贾母和贾政，《天龙八部》就很难写下去了。 等到贾芸通过武举有了足够的成就，比如中了武进士授了武官，那时就算贾母、贾政知道他写了《天龙八部》，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了，何况那时这部一百万字的皇皇巨着都已经写完了。 所以说，贾芸写《天龙八部》赚钱，这件事现在需要保密。 事实上，贾芸已经打算一直保密下去，一直不让人知道他是作者，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反正他写这部书不是为了名扬天下、千古流芳。 卜五娘虽嘴严，也可能会不小心说出去。 就算卜五娘不会说出去，贾芸告诉她这件事，就需要叮嘱她保密，她就会问为何需要保密？贾芸如果将原因说出来，卜五娘就难免担心了。 第26章 神奇少年，探花故事 转眼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贾芸上景氏武学这件事都没传到贾家。 倪二的嘴巴比贾芸预想中的要严，一个月都没对别人说这件事。 而景氏武学和贾家这两个圈子交集很小，景氏武学距离贾家又远，景氏武学里的人又不多，多半还都是住校的…… 这一个月，贾芸也没能在景氏武学低调。 贾芸入学时进的是景氏武学乙班，仅仅只过了一个月，他就被景占耀给升到了甲班，即优等武生班。 景氏武学共有四十几名武生，甲班只有十几人，都是优等武生。 这甲班可不简单，景氏武学创办十多年来，甲班的武生除了三人，其他人都在武举中有所成就，多半又都是武举人、武进士甚至三鼎甲。 而贾芸才入学一个月就从乙班升到甲班，创造了景氏武学创办十多年来的最快升班纪录，成了景氏武学的神奇少年。 以前的最快升班纪录是两个月，创造这个纪录的人叫吴磐。 当时景氏武学刚创办，吴磐是第一批武生之一，这批武生都安排在乙班，两个月后景占耀将吴磐升到甲班，吴磐成了景氏武学的第一个甲班优等武生。 吴磐后来考中了武榜眼，授了正四品的二等侍卫，而现在已经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 对于贾芸这个小小少年创造出来的最快升班纪录，景氏武学的两名副教头、两名塾师都认可，武生们不少也服气，因为贾芸实在很优秀，一身神力和神记性实在是令人惊奇。 几天后，这件事终于还是传到贾家去了。 而传这件事的人乃是景占耀！ …… …… 这天上午，贾芸正在练习武举第一场考的马上箭法，即驰马三趟，发箭九支，三箭中靶为合格，达不到三箭者不准参加第二场。 跟贾芸一起练习的还有十几名甲班优等武生，这些武生都穿着黑色劲装，贾芸的校服现在也变成了黑色劲装。 其他十几名甲班优等武生，年纪最小的都要比贾芸大三岁，而且这些优等武生几乎都长得强壮甚至粗犷。 以至于年纪很小、身子也不强壮、容貌又清秀的贾芸，在这群优等武生中显得格外特别。 现场有一名副教头在指导，这名副教头姓宋，是一名武进士。 景氏武学不是只有景占耀一名教头，还有两名副教头、两名塾师，两名副教头分别是武进士、武举人，两名塾师分别是举人、秀才。 两名塾师主要负责教授从《论语》、《孟子》出题的“论”。 显然，甲班分配到的是更好的教师资源，教授甲班的副教头是武进士，塾师是举人。而且，景占耀每月都会抽几天亲自指导甲班。 这时，探花院的门子突然走了过来，对宋教头恭敬道：“宋教头，老爷有事传唤贾芸，请你行个方便。” 宋教头自然不会不从，当即叫来贾芸，让贾芸跟着门子去了。 贾芸来到探花院，进入正房，跟第一次见景占耀时一样，这次景占耀依然待在书房一边写着书法一边喝着酒，身边依然有两个颇有姿色的丫鬟服侍。 对此贾芸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贾芸来景氏武学才一个月，就对景占耀有些了解，知道景占耀除了习武读书教武生之外有三大爱好，一是美女，二是美酒，三是书法，而且景占耀对自己喜欢酒色这种事并不掩饰。 当初皇帝之所以不起复景占耀，有两个原因，一是景占耀喜欢酒色，二是景占耀开设私武学做教头，这两点都让皇帝认为景占耀不务正业。 不过贾芸也发现了，景占耀确实很有才华，文武双全，长得又英武，武探花可是实打实考中的。 而且贾芸听说了一件事，当初景占耀是武解元也是武会员，既是武乡试的第一名也是武会试的第一名，就差一个武状元就可以达成“武三元”了。 然而他在殿试时，皇帝没点他做武状元，只让他做了武探花，理由是长得太帅了，有唐朝“探花使”的风采，更适合做探花！ 贾芸的前世，网上有种说法，说古代探花一定要长得好看。这种说法当然不对，但也是有点依据的。 “探花”一词最早出现在唐朝，当时并非指殿试名次，当时皇榜公布后有一项活动叫探花宴，会从考中的进士中选两名帅哥为探花使。 探花使的任务，是在探花宴开始前，去长安的各大名园采摘最好看的鲜花，而这些采摘的鲜花要献给状元。 唐代李淖所撰《秦中岁时记》中对此记载：“进士杏园初宴，谓之探花宴。差少俊二人为探花使，遍游名园，若他人先折花，二使者被罚。” 到了北宋末年，“探花”一词才成为科举殿试中的第三名，跟状元、榜眼并称为“三鼎甲”。 而现在，景占耀在武举殿试中竟然因为长得太帅了，有唐朝“探花使”的风采，被皇帝点成了武探花，丢掉了武状元也丢掉了武三元。 贾芸听到这个故事本不信，因为实在荒唐，但景氏武学的人纷纷说这个故事是真的，当时皇帝就是这么对景占耀说的，当时现场很多人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了。 就算这个故事是真的，在贾芸想来，皇帝不让景占耀做武状元、武三元，很可能另有他因，至于什么原因，贾芸现在就不知道了。 也正因为景占耀如此有才华，所以在皇帝看来，他开设私武学做教头，教授连武秀才都不是的武生，还凭此大赚钱供自己享乐（最赚钱的就是其中一种招生方式是花大笔钱就能进来），是不务正业。 在皇帝想来，如果景占耀老老实实做武官，未来何愁不能位高权重？庆朝开国时贾家出现过一对胞兄弟成为一门双国公，这种事皇帝不会允许再发生了，却不介意让景家出现一对胞兄弟成为一文一武两名重臣要员。 不过，念在景氏武学培养了不少武举人才，加上景占耀还有景占荣这么个胞兄，皇帝对景占耀虽喜欢不起来却也算不上讨厌。 …… …… 此时，贾芸看着书房里一边写书法一边喝美酒一边被两个美貌丫鬟服侍的景占耀，恭敬道：“不知景教头找我有何事？” 景占耀抬头瞥了眼贾芸，随即便坐下，不看贾芸，只是一边拿起酒壶喝酒一边微笑道：“今日我要去一趟西城，想到当初有个叫冯唐的，是跟我一起考武会试的同年。” “我跟此人有些交情，知道他跟你们贾家的宁荣二府是世交。我打算今晚请他吃个东道，跟他说说你的事，再让他去贾府说说，让你在贾家的处有所改善，你是否同意？” 贾芸立刻领会了景占耀的意思，感激道：“多谢景教头！” ———————————— ps：初期铺垫情节快要结束了，宝钗、黛玉快要亮相了，男主和金钗也快要有交集了。 第27章 贾家的反应 之前倪虎就对景占耀介绍过贾芸的情况，后来景占耀又问过贾芸，贾芸详细说了，包括了他为了不受贾家打扰隐瞒了上景氏武学之事。 因此，景占耀知道贾芸在贾家的处境艰难。 在景占耀看来，贾芸如此有希望的武生竟被贾家打压，是不应该的，贾芸毕竟是贾家子弟，现在却连一匹马都买不起，生活贫窘，也是不应该的。 贾芸感受得到，虽然他才来景氏武学一个月，景占耀就对他很赏识，否则也不会才一个月就将他从乙班升到了甲班。 只是贾芸没想到，景占耀这次竟会主动帮他忙，且是不小的忙。 虽说这一个月关于他上景氏武学的新闻一直没传到贾家，但贾芸知道，这种隐瞒注定短暂，贾家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 贾芸本来没奢望贾家短期内帮助他武举了，只希望贾家不要再来打扰他，他担心一旦贾家知道可能就会打扰他。 别怪他敏感，实在是此前贾政收回成命的事，让他感受到了贾家那些魑魅魍魉的荒唐。 现在好了，景占耀主动提出帮忙了！ “冯唐”这个名字，贾芸自然知道，原着里后来是神武将军，跟宁荣二府是世交，其子冯紫英跟宁荣二府也关系密切。 贾芸没想到景占耀竟认识冯唐，两人是武会试同年。 这点也不奇怪，原着里的冯唐应该是名武官。 …… …… 景占耀没食言，他这样的人也没必要在弱小的贾芸面前食言。 这天他去了趟西城，傍晚在一家上等酒楼请冯唐吃了个东道，说了贾芸的事，并让冯唐去贾府劝说。 第二天下午冯唐去了荣国府，在外书房里见了贾政，说了贾芸的事。 由于贾家和景家没什么交集，贾政对景占耀不怎么了解，冯唐对贾政介绍了一番景占耀以及景家。 景占耀现在虽本身不是武官却培养出了不少武官学生，胞兄景占荣如今是四川总督且立了不少军功封到了三等侯爵，两人的家世也不简单，父亲景茂春虽早已以疾乞休，曾也做过封疆大吏。 冯唐感叹：“政公，汝家如今出了个麒麟儿啊，景占耀说那芸哥儿日后武举多半是能高中武进士的，三鼎甲的希望也不小。” “景占耀不仅是我的武会试同年也是我的好友，我对他是知道的。他在武举上的造诣颇深也不随便说假话，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必定就是真的了。” “那芸哥儿日后若是中了武进士甚至三鼎甲，加上有你们贾家先祖的余荫，何愁未来不能成为位高权重的武官？” “如此麒麟儿立志武举，你们贾家不仅不助他，竟还去阻挠，他为了不被阻挠，上了景氏武学竟都要瞒着。” “据景占耀说，那芸哥儿是找倪家兄弟帮忙引荐到景氏武学的，还找他们借了银子，如今他学武举用的马还是租用武学里的。” “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成了贾家的笑话？” “政公，你我两家是世交，你我二人也素来亲热，这次景占耀又找我来府上劝说，我才说了这番话，希望你别怪我多嘴多舌了。” 贾政赶忙道：“岂可怪你？感激还来不及。” 此时贾政心里是既羞愧也激动。 羞愧自不用说了，激动在于，虽然之前贾芸在他面前面试时就让他觉得武举成功的希望不小，但他没想到，这才短短一个月，贾芸就神不知鬼不觉成了景氏武学的神奇少年，获得了景占耀这种人的赏识。 贾政当即便决定要帮助贾芸了。 冯唐离开后，贾政想了想，决定去找贾母，将贾赦一并叫去，虽说他是荣国府的当家人，但荣国府的最高掌权者还是贾母。 不仅因为贾母是贾赦和贾政的母亲，也因为贾母的诰命很高，是国公夫人。 贾政觉得这件事应该请示下贾母了，有贾母做主，贾赦也不敢再跟上次一样阻碍他了。 贾政去了荣庆堂，也打发小厮去东路贾赦院叫了贾赦过来。 当着贾母、贾赦的面，贾政将贾芸的事说了出来，就连之前冯唐在他面前感叹的那些话，他也几乎都说了。 别看贾母是个住在内宅的老太太，对于贾家之事，她比较了解。 她成日家被贾家的太太小姐丫鬟媳妇婆子们给簇拥着，除了可以凭此高乐，也可以借此得知很多消息。 之前贾家旁支们来闹贾政，贾赦和贾珍对贾芸不满，贾政收回成命…… 这些事儿贾母都知道，只是她素来轻视贾芸这个血缘关系浅的旁支子弟，也懒得掺和到这种荒唐的事情里。 眼下突然听贾政说贾芸竟如此了得，没了上牛氏武学的机会，却只用了一个月就悄悄成了景氏武学的神奇少年。 还被景占耀这种人说日后武举多半能高中武进士，三鼎甲的希望也不小，就连冯唐这位世交武官都特意到府上来劝说。 贾母顿时对贾芸有点赏识起来了，想了想后，贾母对贾政道： “也不用从公中取银钱了，我这里拿一百两银子给芸哥儿，你再从府上挑一匹马给他，也就是了。” “毕竟这芸哥儿现在只是在上私武学，日后武举是否能高中还是未知呢，他如今年纪又小得很，银钱一下子给多了也不合适。” 当即，贾母让丫鬟取了一百两银子出来交给了贾政。 贾政随即便派人去南城的景氏武学召唤贾芸，晚上贾芸就来到了荣国府，在外书房见了贾政，收了一百两银子，还得了一匹好马。 至于贾赦，上次他打压贾芸，只是轻而易举的事，还可以凭此压制贾政，现在贾母做主了，贾芸又得了景占耀的赏识，贾赦就不想也不敢再打压了，自己吃喝玩乐才是正经。 贾珍虽还想打压贾芸，却也不敢了，上次他打压贾芸也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要是打压，不仅会让贾母不喜，还可能得罪景占耀，他就不敢了，也是自己吃喝玩乐才是正经。 别看贾赦、贾珍分别是荣国府、宁国府的袭爵人，在官场上却没什么实权，两人又都是胆小怕事、欺软怕硬的主儿。 而当贾家的旁支们得知了这次的事，掀起了一片羡慕嫉妒。 虽然这次依然有些旁支闹腾，却闹得没道理了，贾芸上景氏武学，不是贾政帮忙而是倪虎、倪二帮忙，贾芸又快速在景氏武学闯出了名堂，获得了景占耀的赏识，又是冯唐上门劝说，还获得了贾母的赏识。 这次来闹腾的旁支，贾政都让贾珍以族长的身份去处理，贾珍可就不是老好人了，不是个好说话的，旁支们在他面前都蔫了。 第28章 初雪落，春桃死 这晚，贾芸被贾政派的人从景氏武学召唤到荣国府，在外书房见了贾政，收了一百两银子，还得了一匹好马。 当贾芸带着一百两银子骑着好马回到家中，卜五娘自然很激动。 此前贾芸跟她说过，日后他中了武秀才、武举人，贾政应该就会重新见他，到时贾政再给他银子，贾家的旁支们就没道理再闹了。 卜五娘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贾政就又重新见贾芸，而且这次是贾母私人给了一百两银子，贾政还从府上挑了匹好马给贾芸。 贾芸又何尝想到这种事了呢？ 世事变幻莫测，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难以提前预料的。 这，既是生活的一种刺激，也是生活的一种无奈。 …… …… 夜深人静，贾芸独坐在小卧房的陈旧小书桌边，窗外幽暗静谧，窗内火光笼罩着他的身影。 他正在用铅笔写着《天龙八部》，铅笔芯尖在白纸上不断快速游动，发出一些轻微琐碎的沙沙声响。 这一个月零几天，贾芸每天都在坚持写《天龙八部》，一般都是夜晚写作，平均每天写两千字，加起来已经有七万字了。 虽说这次荣国府重新帮助他了，让他暂时没了银钱上的烦恼，但他可不会因此就停下《天龙八部》的写作计划。 自力更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贾芸不会将自己的财物自由绑定在荣国府，荣国府在财物上的帮助也注定有限，贾芸想获得大量银钱还是得自己赚钱。 有了大量银钱，以后才方便办大事。 这时已经到了午夜时分，今夜的两千字已经写完，贾芸从书桌边站起身，蹑手蹑脚走进堂屋，倒了杯茶。 喝了茶后，贾芸又蹑手蹑脚打开堂屋门走了出去。 夜空正在下雪，雪花纷纷扬扬，散落在贾芸家这座破旧且寂寥的小宅院，这场雪同时也笼罩着诺大一座神京城。 昨日贾芸从景氏武学出发回神京城的时候就已经下雪，到了夜晚，雪下得也越大越大。 这是红楼四年的初雪。 现在已经过了立冬节气，也已经过了小雪节气，神京城位于北方，一般到了小雪节气左右就会下初雪。 贾芸站在屋檐下，一边欣赏着纷纷扬扬的初雪，一边呼吸着凉丝丝的新鲜空气，简单活动了几下身子。 小院中种着一棵桃树，据卜五娘说，这棵桃树是多年前贾芸父亲在世时种下，多年过去，这棵桃花也没能长得高大。 在冬季，这棵小桃树自然是凋零的。 眼下，通过窗户内透射出来的微微火光，站在屋檐下的贾芸，发现小桃树的树冠上覆盖着一些白雪，让这棵凋零的小桃树又多了一层凄美的感觉。 贾芸情不自禁想到了一个唤作春桃的丫鬟。 春桃是贾政的丫鬟，贾芸只见过一次。 贾芸当初去贾政的外书房找贾政时，春桃在场，当时贾芸收拾黄花梨罗汉床上摆放的东西，春桃还主动帮忙了。 事实上，当时春桃就对贾芸有了好感，因为贾芸外貌不凡、气质不俗，在贾政面前淡定从容，神力和神记性也让春桃感到惊艳。 这份好感中就带着些许男女之情。 贾芸年纪小，但春桃的年纪也没多大，只比贾芸大几岁，这种情况下，春桃对贾芸产生些许男女之情是正常的。 原着里，王夫人的丫鬟彩霞就对比自己小几岁的贾环产生了男女之情，袭人也比贾宝玉要大几岁。 原着里写到袭人年纪比宝玉大两岁，但根据全书，这里的“两岁”应该是虚指，类似于说“过两天再来”、“我说两句话”。 就在昨晚，贾芸跟卜五娘聊天时，卜五娘提到两天前有个被撵出荣国府的丫鬟跳井死了，这丫鬟叫春桃，是贾政身边的丫鬟，王夫人撵的。 …… …… 春桃本是赖嬷嬷养大的丫鬟，赖嬷嬷是荣国府大管家赖大的娘，也是宁国府大管家赖二的娘，在贾家的地位很高。 因赖嬷嬷经常带春桃到贾母跟前，贾母见春桃长得很漂亮，喜爱，赖嬷嬷便将春桃孝敬给了贾母，贾母又将春桃给了贾政做丫鬟。 贾母的打算是，春桃日后可以成为贾政的小妾。 因为贾赦小妾不少，“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而贾母更喜欢的儿子贾政，除了王夫人这个正妻，就只有赵姨娘、周姨娘两个妾室，王夫人上了年纪，周姨娘也上了年纪还不能生孩子，赵姨娘则是个不讨喜的。 王夫人看出了这点，心里不满，她在这种事上的嫉妒心不小。 数年前，那时二代荣国公贾代善还在世，作为家生子的赵姨娘，是贾代善身边的丫鬟。 因为赵姨娘美貌出众，当时还很年轻的她又不像后来那般粗鄙，贾代善见贾政只有一妻一妾，便将赵姨娘给了贾政做妾。 王夫人心里不满又无可奈何，赵姨娘是贾代善安排的，贾代善在世时，她动不得赵姨娘，贾代善离世时，赵姨娘又生了孩子，不能轻易动了。 曾经王夫人就动过贾政的房里人，否则贾政在此之前也不会只有周姨娘一个妾室。原着里可是说了，贾家规矩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前，都先放二个人服侍的。 有了赵姨娘的教训，这次王夫人不能容忍春桃了，哪怕春桃是贾母给的。 但也不能立刻动手，那样在贾母跟前不好说。 于是王夫人等了一年，这一年她待春桃的态度故意亲热。 一年后她出手了，找了个机会，故意栽赃春桃妆狐媚子勾引贾政，警告春桃要有丫鬟的本分，别妄想跟赵姨娘一样攀上枝头做姨娘。 三天前王夫人又找了个机会，再次栽赃春桃妆狐媚子勾引贾政，于是便将春桃撵了出去。 春桃感到很耻辱也很气愤，第二天便跳井死了。 王夫人事后找了个贾母心情好的时机，花言巧语跟贾母说了撵春桃的事。 大致意思是，她不是个妒妇，只要贾政开心，哪怕贾政再纳几个妾，她都不会阻碍。但春桃年纪不大就是狐媚子了，一而再勾引贾政，这样的狐媚子若做了贾政的妾，会坏了贾政的好品性，扰得阖府不得安宁，败坏贾家的名声。 一番花言巧语说完，贾母便认可了这件事，没怪罪王夫人了。 这事就类似于原着里王夫人撵晴雯。 晴雯就是赖嬷嬷养大的丫鬟。 因赖嬷嬷经常带晴雯到贾母跟前，贾母见晴雯长得很漂亮，喜爱，赖嬷嬷便将晴雯孝敬给了贾母，贾母又将晴雯给了贾宝玉做丫鬟。 后来，王夫人将晴雯从贾宝玉身边撵了出去，撵了后找了个贾母心情好的时机才对贾母说这事，指责晴雯病不离身，还分外淘气，也懒。 王夫人的一番花言巧语说完，贾母便认可了，不仅没怪罪王夫人，还当场说笑起来。 王夫人撵晴雯时，晴雯恹恹弱息，被人从炕上拉了下来，蓬头垢面，两个女人架起来撵出贾府，次日未正二刻就惨死在芦席土炕上，叫了一夜的娘。 可见，对贾母而言，再好的丫鬟，一旦涉及到对贾政、贾宝玉这种他溺爱的子孙有坏影响，那终究只是奴才贱命。 第29章 少年骑马雪中行 下雪的冬夜，午夜时分，夜色之中。 贾芸独自站在小宅院里的屋檐下，借助窗户内透射出来的微微火光，看着小院里一棵凋零的小桃树，看着那被白雪覆盖的树冠，凄美之中，情不自禁想到了命运凄惨的丫鬟春桃。 贾芸跟春桃只见了一面，几乎可以说没什么交集，贾芸对春桃自然也就没什么感情，他也不知道春桃对他有好感，甚至带着些许男女之情，原着里也没写到春桃这个丫鬟。 所以，对于春桃的死，贾芸谈不上悲伤。 但他很感慨。 一来，这是他穿越后宁荣二府里死的第一个人。 原着里，宁荣二府的结局应该是“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是一场凄凄惨惨的大悲剧。 对此，贾芸本来只停留在前世看书看电视剧的印象中，这次春桃的惨死，让他有了真真切切的体会。 二来，贾芸联想到了原着里的晴雯和金钏。 昨晚，卜五娘跟贾芸聊天时提到春桃之死，卜五娘对此了解不多，都是听别人说的，但也知道一些细节。 比如，春桃是赖嬷嬷养大的丫鬟，因赖嬷嬷经常带春桃到贾母跟前，贾母见春桃长得很漂亮，喜爱，赖嬷嬷便将春桃孝敬给了贾母，贾母又将春桃给了贾政做丫鬟。 比如，王夫人撵春桃的理由是，春桃年纪不大就是狐媚子了，一而再勾引贾政，这样的狐媚子若留在府上，会坏了贾政的好品性，扰得阖府不得安宁，败坏贾家的名声。 比如，春桃是跳井死的。 根据这些细节，贾芸觉得，春桃的命运跟原着里的晴雯相似，也跟原着里的金钏相似，便联想到了晴雯和金钏。 原着里，王夫人认为金钏勾引贾宝玉，将金钏撵了出去，金钏就跳井死了。 虽说贾芸对春桃不了解，却可以肯定此事多半是王夫人捣鬼，是王夫人害死了春桃，就像原着里她害死了晴雯和金钏一样。 晴雯和金钏都是金陵十二钗又副册里的女子，尤其是晴雯，位于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首，比袭人都要高一位。 脂砚斋有批语“晴为黛影、袭为钗副”，晴雯就像是林黛玉的影子一样，两人有一些相似之处。 喜欢晴雯的读者很多，贾芸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贾芸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这次春桃之死，跟我没多少关系，但以后我可不会让晴雯跟原着里那样死了！” 因为很感慨，贾芸心里是有些想去祭奠一下春桃的，转而一想还是作罢。 根据卜五娘的说法，春桃是个被撵出贾府的“狐媚子”丫鬟，又是跳井而死，不吉利，这种人死了，一般会直接入殓，抬往神京城外的化人场焚化了。 …… …… 第二天早晨，初雪依然下着，只是变小了，从昨夜的大雪变成了小雪。 贾芸去了一趟隔壁倪二家，想将借倪二的十两银子还给倪二，倪二家里没多少银钱，现在贾芸既然有了贾母给的一百两，也就不想延迟这笔债了。 至于倪虎那二十两银子的债，倒是可以延迟，倪虎不差这点银子。而且贾芸打算着，以后请倪虎吃东道时再还，可以借此加深跟倪虎的交情。 倪二娘告诉贾芸，倪二昨夜没回家，贾芸便将十两银子给了倪二娘。 随即，在卜五娘自豪的目送下，贾芸穿着黑色劲装，戴着一顶斗笠，骑着一匹黑色好马，在小雪之中离开了家，前往南城的景氏武学继续学习。 贾芸虽然在景氏武学只待了一个月零几天，骑马技术就已经不错。 刚骑马走出胡同口没多远，贾芸发现路上行着一辆马车，不仅有马车夫，车旁还跟着一名媳妇和一个少年，这少年比贾芸要大几岁。 根据原主的记忆，贾芸认识这少年，知道这少年是原着里袭人的哥哥花自芳。 贾芸继而猜到，眼下这辆马车的车厢里很可能乘坐的就是袭人，哦不，现在还不叫袭人，叫珍珠。 事实正是如此，车厢里此刻乘坐的正是丫鬟珍珠。 珍珠，姓花，是花自芳的妹妹。 珍珠还是个小女孩时，因为花家贫苦，父母将她卖入荣国府做了丫鬟，虽然当时年纪很小，却已经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于是贾母将她养在了身边。 现在几年过去，珍珠已经从小女孩长成一个小小少女，不仅越发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而且心地纯良，克尽职任，深受贾母的喜爱。 现在珍珠主要服侍贾母，有时史湘云来了，也负责服侍史湘云。 因为珍珠已经有不短的时日没回家了，今日又是她母亲的生日，她母亲想念她，昨日便派花自芳去荣国府求了个恩典，让今日一早接袭人家去走走，晚间便送回府上。 珍珠是贾母身边的丫鬟，她回家，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贾家和贾母的体面，何况贾母对她很喜爱。 所以这次贾母让王夫人安排，派了府上一辆马车送她，还配置了一名马车夫、一名媳妇陪着她。 原着里，后来因为珍珠的母亲病重，要回家探视，那次她回家的排场很大很风光，不过那时她已经算是贾宝玉的房里人，而现在她只是一个小丫鬟，排场自然不会像那时那么大了。 贾芸故意放慢了骑马的速度，来到马车边，主动打起了招呼：“花大哥。” 花自芳发现是贾芸后，先愣了一下。 对于贾芸的事情，他是了解的，知道贾芸曾是被荣国府轻视的旁支子弟，身份卑微生活贫窘，也知道不久前贾芸立志武举、贾赦贾珍不满、贾政收回成命这些事。 因为花自芳家就住在贾芸家附近不远处，而且花自芳家跟贾家的一些奴才有所来往。 但花自芳还没听说贾芸和景氏武学的事，也没听说昨日贾母、贾政帮助贾芸的事。 眼下，花自芳见贾芸穿着黑色劲装，戴着一顶斗笠，骑着一匹黑色好马，在小雪之中骑马行，马蹄踩踏着路上的积雪，沙沙作响，英姿焕发、气宇轩昂，花自芳难免感到惊奇。 愣了一下后，花自芳赶忙挤出笑脸：“芸哥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还骑上马了呢？” 贾芸道：“去南城的武学。” 两人的对话，惊动了坐在车厢里的丫鬟珍珠…… 第30章 芸二爷和珍珠妹妹 珍珠现在虽然年纪还小，但她作为荣国府这种勋贵豪门里的丫鬟，尤其是贾母身边的丫鬟，她是早熟也是早慧的，否则也服侍不了贾母和史湘云了。 这样的她，坐在车厢里突然听到哥哥跟其他男人搭讪，常理来说，她就算关注，也只是藏在车厢里悄悄关注，不会露面。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属于常理，因为眼下跟花自芳搭讪的人是贾芸！ 珍珠从未见过贾芸，心里却已经对贾芸有一些好印象。 最初有好印象，是当初贾政告诉贾母，说贾芸突然有了神力和神记性，因为素来仰慕先祖的武将风采，立志通过武举成器。 当时鸳鸯、珍珠、鹦哥都在场，三人听到后都惊奇。 当时三人就纷纷情不自禁在脑海中想象着一个小小少年单手擎着一张超过百斤的黄花梨罗汉床的样子，想象着一个小小少年将《春秋》里的数百字只默读了三遍就背诵出来的样子…… 三人都觉得那样子应该很潇洒，也觉得相比于宁荣二府里那些安富尊荣的爷们，贾芸显得很特别。 后来当三人听说，贾赦贾珍对贾芸不满，贾政收回成命，三人也都替贾芸感到不平和惋惜。 就在昨日，三人又都得知，贾政又找了贾母，说贾芸悄悄成了景氏武学的神奇少年，获得了景占耀这种奇人的赏识，说贾芸日后武举多半能高中武进士，三鼎甲的希望也不小，还有世交武官冯唐上门劝说。 而贾母给了贾芸一百两银子，还让贾政从府上挑了一匹马给贾芸。 对此，三人又一次对贾芸惊奇。 因为如此，珍珠虽从未见过贾芸，心里却已经对贾芸留下了一些好印象。 眼下坐在车厢里的她，听窗外搭讪的话语，立刻便判断出，外面跟花自芳搭讪的人必是贾芸无疑了，顿时就想要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芸哥儿了。 然而她心里犹豫，觉得自己作为荣国府内宅里的丫鬟，随便在外头见贾芸这个府上的旁支子弟不好。 她将脸贴在车窗上，全神贯注听着窗外的说话声。 花自芳诧异道：“去武学？芸哥儿现在已经上牛氏武学了吗？” 贾芸道：“不是牛氏武学，是景氏武学，在南城。” 花自芳一脸懵然，他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对于牛氏武学，他最近有些了解，但位于南城的景氏武学，他就不了解了。 不过花自芳有些聪明。 他知道贾芸现在既然上了武学，连马都有了，说明贾芸和荣国府的关系多半改善了，而且他也知道贾芸有了神力和神记性，眼下见贾芸少年骑马雪中行的样子又英姿焕发、气宇轩昂，心里顿时对贾芸有了点敬意。 贾芸微笑问：“车厢里坐的什么人？” 花自芳微笑道：“是我妹妹，唤作珍珠的，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 贾芸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如此。 贾芸继续搭讪：“既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怎么今儿被你接了出来？” 花自芳如实道：“我这妹妹已经有些时日没家去了，今日是我母亲的生日，我母亲想念她，便让我去西府上求了个恩典，今日接她家去走走，晚间就会送回西府了。” 贾芸道：“原来如此。” 这时，车厢里的珍珠忍不住了，轻轻将窗帘掀开了一角，只露了半张脸，看向窗外的贾芸。 这一看，本来就对贾芸有些好印象的珍珠，不由产生了一股叫好感的情绪。 只见，贾芸这个小小少年，容貌清秀、身材长挑，眼下穿着黑色劲装，戴着一顶斗笠，骑着一匹黑色好马，在小雪之中骑马行，马蹄踩踏着路上的积雪，沙沙作响，英姿焕发、气宇轩昂。 “好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珍珠心里赞叹，一时间竟顾不上跟贾芸打招呼了。 贾芸看向车窗一角的那半张脸，嗯，没什么惊艳的感觉，因为珍珠虽是个美人胚子，现在年纪还小。 见珍珠看着自己有点发呆，贾芸问花自芳：“花大哥，你这位妹妹今年多大年纪了？” 花自芳当即说了珍珠的年纪，贾芸一听笑道：“比我要小一岁。” 贾芸重新看向车窗一角的那半张脸：“珍珠妹妹！” 珍珠赶忙恭声回了句：“见过芸二爷。” 说完她不禁有点害羞了，因为只露了半张脸，这害羞的样子，车窗外的贾芸和花自芳都没能发现。 她在荣国府里听说了贾芸在贾家的辈分，知道自己对贾芸的称呼应该是“芸二爷”，她在这方面是讲究礼数的。 贾芸知道自己现在不方便跟珍珠这种丫鬟多搭讪，简单招呼了一句，他便对花自芳道：“花大哥，我先走了，改日我请你吃个东道。” 花自芳有点惊喜：“如此就多谢芸哥儿了。” 贾芸又对珍珠告别：“珍珠妹妹，我先走了啊！” 珍珠“嗯”了一声：“芸二爷路上小心些。” 贾芸当即用马鞭挥了下坐下的黑色好马，黑色好马发出一声啸声，跑动了起来。 漫天飞舞的小雪之中，路上堆叠的积雪之上，一匹黑色好马带着一个黑色劲装少年，快速远去。 珍珠情不自禁将脑袋探出车厢，目睹着贾芸离开，见花自芳的目光看向自己，珍珠略感羞愧，赶忙将脑袋缩回了车厢，也放下了窗帘。 因为现场还有一名马车夫和一名媳妇，花自芳不方便询问袭人，等到马车到了家，进了屋子，花自芳便忍不住问了： “妹妹，那芸哥儿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听说，赦老爷珍老爷都对他不满，政老爷也不愿帮他武举了，怎么今儿突然骑上马去上武学了？” 珍珠当即将昨日关于贾芸的事说了出来。 花自芳听完很惊奇，就连珍珠的父母都很惊奇。 花自芳惊叹道：“这位芸哥儿现在竟如此了不得了吗？” 珍珠道：“可不是么，想来芸二爷日后武举多半能高中了，不说中三鼎甲，哪怕中了武进士，也很了不得了。” “现在府上的二老爷就对他赏识了，就连老太太对他都有点赏识起来了，日后他要是中了武进士授了武官，府上还不把他当成正经主子培养？” 花自芳点头，心里悄悄期待起来：“方才那芸哥儿说了，改日要请我吃个东道，也不知是真有此意还是随口一说？若真有此意，我可就有机会巴结他了。” ———————————— ps：投票少了，大家有票的顺手投一下，数据好，更新才有动力啊。 第31章 晴为黛影，袭为钗副 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上的丫鬟，晴雯、小红、鸳鸯、紫鹃等等，这些都是好的，但贾芸前世最喜欢的是袭人。 前世有些人讨厌袭人，其中一部分是受到了八七版电视剧的影响，认为袭人是王夫人的密探，多次在王夫人跟前打小报告。 其实原着并未如此写。 可以肯定的是，袭人跟王夫人关系亲，这点可以理解，不想做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她为了做姨娘，不跟王夫人搞好关系可不行。 退一步说，就算袭人真是王夫人的密探，她的本意也是希望贾宝玉努力上进，而不是整天在女儿堆里混闹，不务正业。 曹公对袭人的定性是“贤袭人”，即贤良的袭人，有德行也有才能。 德行主要表现在，她心地纯良，克尽职任，识大体顾大局，经常规谏主子努力上进。 原着里写到，袭人亦有些痴处，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服侍宝玉后，心中眼中又只有宝玉。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不听，心中着实忧郁。 才能主要表现在，她擅长主内。 贾宝玉这个混世魔王的首席大丫鬟岂是好做的？袭人却做得很好，换做不擅长主内的丫鬟，贾宝玉屋里不知混乱成什么样了。 放眼荣国府里的所有丫鬟，能做到这点的也只有袭人，就连鸳鸯都不行，更别说爆炭脾气晴雯了。 平儿倒是可以，但平儿不算丫鬟，她是贾琏的通房丫头。 如果袭人不擅长主内，也不会获得王夫人甚至贾母的赏识了，如果贾宝玉屋里很混乱，作为首席大丫鬟的袭人，早就被撵出去了。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而袭人不仅是个美人，还贤良。 因此，原着里贾芸最喜欢的丫鬟是袭人。 晴为黛影、袭为钗副。 晴雯就像是林黛玉的影子一样，两人有些相似。 两人的眉眼和身段都长得有些像，也都是“病西施”，两人的性格也有些像，都说话尖酸，都是任性的，爱使小性子，也都是率真的，两人的结局都是凄凄惨惨的病死，也都跟贾宝玉有缘无份。 而薛宝钗和袭人的性格有些相似，两人都贤良，有德行也有才能。 薛宝钗仪态端庄，矜持稳重，恪守礼仪，她也跟袭人一样，识大体顾大局，会规谏自己珍重的人努力上进，比如贾宝玉、薛蟠。 她也跟袭人一样擅长主内，原着里有一段时期，她跟探春、李纨一起管理内宅，被奴才们暗中抱怨是三个“镇山太岁”。 探春也是个擅长主内的。 不难想象，如果让薛宝钗或探春坐上王熙凤的位置，那么荣国府内宅就不会有那么多问题了。 王熙凤虽在主内上有些能耐，但她的德行有问题，不适合当内宅“总经理”，当薛宝钗或探春的“副总”倒是可以。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而薛宝钗不仅贤良，还是个大美人。 在贾芸看来，娶妻应该娶薛宝钗这样的。 …… …… 贾政给贾芸挑的马，确实是一匹好马。 这是一匹黑色骏马，年轻，四肢长，骨骼坚实，肌腱和韧带都发育良好，鬃毛黑色，速度也可以很快，跑起来四蹄翻腾，黑鬃飞扬。 不得不说，贾政这个老好人，既有可恨之处，也有可爱之处。 这次他得了贾母的吩咐，在府上挑一匹马给贾芸，他可不会客气，将府上最好的一匹马给挑了出来。 这匹黑色骏马放到市面上至少能卖到二百两银子，而贾母这次也不过才给了贾芸一百两银子。 事后当贾母得知了这件事都有点无语，以至于有那么两三天，贾政跟她说话，她都不想搭理。 在庆朝的街道上，有人骑马确实相当于贾芸前世的街道上有人开着豪车。 当容貌清秀、身材长挑的小小少年贾芸，穿着黑色劲装戴着斗笠，骑着这样一批黑色骏马雪中行，一路上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关注。 不认识贾芸的，纷纷以为是哪家豪门的贵族公子。 而几个看见这幕的贾家旁支或贾家奴才，哪怕心里羡慕嫉妒，也纷纷觉得这样的贾芸变得英姿焕发、气宇轩昂起来。 对于这些不认识的路人，或贾家旁支奴才，贾芸不怎么在意。 但在路上巧遇的袭人，也就是珍珠，让贾芸感到了惊喜，这是他在原着里最喜欢的丫鬟。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不过，缘分很玄虚，贾芸可不会指望这种东西。 不过，今日的这次巧遇对他有意义。 因为提醒了他，既然他喜欢袭人这个丫鬟，那就让袭人成为他的丫鬟，而不是像原着里那般，做了大脸宝的丫鬟，又做了没名分的房里人，后来却机缘巧合嫁给了优伶蒋玉菡。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现在贾芸穿越来了，大脸宝这位公子就别想跟袭人有缘了，蒋玉菡这个优伶也别想有这份福分了。 贾芸跟花自芳说，改日请花自芳吃个东道。 这可不是他随口一说，而是他真有此意。 袭人可是贾母身边的丫鬟，也深受贾母喜爱。 如何能让贾母将袭人给自己做丫鬟，而不是像原着里那样给她溺爱的孙子大脸宝，这是个问题，需要智取。 贾芸计划从花自芳下手。 贾芸不知道的是，之前袭人就对他有了一些好印象，今日这场巧遇，更是让袭人对她产生了好感。 而这将会让事情变得容易不少。 …… …… 这日珍珠只在家里待了一个白日，到了晚间，花自芳便将她送回了荣国府。 这是规矩！ 珍珠是卖给荣国府的奴才，又是内宅的丫鬟，这样的她，哪怕回家探亲，一般也不能在家过夜。 珍珠回到荣国府后，并未对任何人提及，她此次回家在路上巧遇了贾芸，掀开窗帘一角见到了贾芸。 她识大体顾大局，也讲究礼数，知道自己一个内宅丫鬟，哪怕年纪很小，哪怕此次在外头见的是贾家旁支子弟贾芸，哪怕贾芸年纪也很小，这件事若是传开了也不好。 只是，自此之后，每当她在府上听人议论到贾芸，她的脑海中就会情不自禁浮现出当日那位英俊少年郎骑马雪中行的潇洒样子。 相比而言，府上内宅里的那位年纪比贾芸还小了四五岁的大脸宝公子，在珍珠眼里就越来越淘气混闹了。 ———————————— ps：感谢大家的投票。 第32章 结交两位贵人朋友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贾芸在景氏武学的神奇少年身份越发巩固，甚至有了进一步升级的趋势。 “百年难遇的武举奇才！” 这句对贾芸的评价是从宋教头口中说出。 宋教头是武进士，做过两年正五品的守备，后来犯了错被罢免，景占耀便将他请到景氏武学，做了教授甲班的副教头。 宋教头给出这句很高评价的当天，景占耀就对贾芸说了句：“别把宋教头的这句话放在心上，除非你未来能成为武三元，或在五年内就做了少年武状元，不然都配不上这句话。” 贾芸知道，景占耀是怕他骄傲，或是怕他因为这句话而压力太大。 他当然不会骄傲也不会压力太大，景占耀知道他有神力和神记性，却不知他还有一个让他可以成熟稳重的前世。 宋教头给出这句很高评价是有原因的。 有着很强体能和很强记忆力的贾芸，不仅可以轻松应付武举里的硬弓、舞大刀两关，骑马射箭、策论武经的学习效率也很高。 才学了两个多月，贾芸在骑射步射、策论武经上的水平就已不低。 而且这两个多月他每晚还会抽一两个时辰写武侠小说，不过这件事除了他自己，还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当初贾芸办理入学手续时，一下子交了一年十两银子的住宿费。 景氏武学武生们的住宿条件算不上多好，但有两点让贾芸很满意。 一是，住的都是单人间，每人一间宿舍。二是，宿舍管理宽松，没有前世贾芸住大学宿舍时的一些限制，比如，夜晚强制熄灯。 如此就方便了贾芸每晚将自己关在宿舍悄悄写武侠小说。 两个多月过去，《天龙八部》这部武侠小说已经写了十万字，这十万字也多半用毛笔誊写了。 效率比贾芸中计划的要慢。 根据贾芸原先的计划，一百万字的《天龙八部》，十几个月写完，而毛笔誊写耗费不了多长时间，奈何，毛笔誊写比贾芸计划中的要费时。 贾芸用铅笔写作，平均每天可以写两千字，用毛笔誊写，平均每天也只能誊写两千字。 主要在于，他每天在这件事上只耗费一两个时辰，如果耗费更多时间，效率自然会快。 按照目前这个效率，一百万字的《天龙八部》，全部用铅笔写完并且用毛笔誊写完，一共要耗费将近三年的时间。 值得吗？ 贾芸觉得值得。 因为这部皇皇巨着一旦畅销就能赚不少钱，更因为一百万字的毛笔誊写，会让他的书法水平高起来。 贾芸前世可不擅长书法，今生的原主，书法也写得不好，而最近贾芸通过毛笔誊写小说，让书法水平好了一些。 这点很重要。 文科举考试中，书法水平也是重要评分点，武举的策论武经考试也如此。 所以对贾芸来说，现在写《天龙八部》，赚钱反倒成了次要目的，主要目的变成了练书法！ 根据贾芸的计划，《天龙八部》写完前五册，即前十万字，就拿去找书商印刷出版，现在他已经写了十万字，也多半用毛笔誊写了。 再过三天，景氏武学就要放寒假，寒假会放一个月，到时贾芸就会去找书商印刷出版。 …… …… 这晚，岁暮天寒，夜色寥廓。 贾芸一如既往将自己关在宿舍，悄悄用毛笔誊写着《天龙八部》。 这时，他听到宿舍外面似乎有脚步声，看向窗户，果然看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随即窗外便传来喊声：“芸哥儿，芸哥儿……” 贾芸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谁，赶忙将手稿藏了起来，转而将书桌一角的一叠考卷挪到身前，这叠考卷是关于策论武经的。 遮掩后，贾芸起身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是曹武，一个是唐大千，都是景氏武学的甲班优等武生。 曹武今年二十岁，长得高大强壮粗犷，一看就是个武夫的样儿。 唐大千今年十八岁，长得也高大强壮，但并不粗犷，容貌英俊。 景氏武学的武生，多半都身份不凡，或大贵或大富。 曹武和唐大千就都属于大贵。 曹武的父亲曹威，担任侍卫处内大臣，从一品武官。 唐大千的父亲唐安平，担任外火器营翼长，虽只是正三品武官，职位却很不简单，管理着一个火器营啊，能简单吗？ 唐安平还有爵位，最初是袭家里的爵，袭的是一等子，后来唐安平立下几次军功，目前已经是一等伯。 在庆朝，除了开国时封了异性的四王八公，多年来都再没封过异性王和异性国公，异性功臣最高封的是侯爵，且只有军功可以封爵。 唐安平现在的爵位能达到一等伯，已经很了不起。 担任侍卫处内大臣的曹威，身上也袭着爵位，不过，他在官职上是从一品武官，比唐安平高得多，爵位上比不过唐安平，只是三等伯。 在庆朝，官职和爵位是两个等级系统，官职是权力，爵位是功勋。 入学景氏武学，不仅可以为武举打下很好的基础，还可以在武举初期就进入一个档次高的武举圈子，结交贵人。 当初倪虎就在景氏武学结交了几个贵人。 而贾芸当初结交倪二时就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圈子，又岂会浪费了在景氏武学结交贵人的好机会？ 但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 贾芸不仅要学武举，晚上还要写武侠小说，就算他凭借两样金手指，让学习和写作的效率都很高，也没有很多时间精力交友。 所以交友需要高效率，而贾芸在这方面是现实的，交友的第一原则是结交很可能对自己有用的人，不一定要大贵或大富，但要对自己有用，比如倪二。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贾芸最近在景氏武学选了两人结交，那便是眼下出现在他宿舍门口的曹武和唐大千。 这俩不仅都是大贵之人，也都很可能对贾芸有用。 贾芸日后武举若高中，第一个授的武官很可能是皇宫侍卫，而曹武的父亲曹威是侍卫处内大臣，虽说侍卫处负责外朝，但跟皇宫侍卫也有些联系。 贾芸前世从事军工研发工作，而唐大千的父亲唐安平是外火器营翼长。 而贾芸凭借“神奇少年”的光环加持，曹武和唐大千也都愿跟他交好，这两人都不算势利眼，不会瞧不起贾芸的身份。 其实贾芸现在已经是受到荣国府赏识的贾家子弟，这个身份已经不简单。 第33章 岁末天寒，篝火晚会 曹武和唐大千这样的贵族公子，即便不武举，只要家里不倒，就可以一世富贵，为何两人还要武举？ 自然是有原因的。 曹武并非嫡长子，他还有个胞兄叫曹勇，两人父亲曹威的爵位，以后要被曹勇袭走，曹武想获取权力，有必要武举。 唐大千是嫡长子，他来武举，是因为他有很强的武举天赋，而他若武举高中，在军中的就会高。 …… …… 此时贾芸开了门，门外站着曹武和唐大千，刚才叫门的就是曹武。 “芸哥儿，我经常见你的宿舍夜间灯火亮到半夜，你在做什么？” 曹武一边问道，一边走到书桌前低头查看。 贾芸笑道：“还能做什么，学习而已。” 曹武发现书桌上摊开着一叠考卷，苦笑道：“这劳什子的考卷，我看着就头疼，你竟每晚还在宿舍里用功，不愧是宋教头说的百年难遇的武举奇才。” 虽然贾芸的年纪比曹武、唐大千都小很多，但三人是同学，贾芸又有“神奇少年”光环加持，加上这段时间贾芸已经让两人感受到他的成熟稳重，两人并不把贾芸当成一般的小小少年对待。 曹武是个性子有些鲁莽的人，长得高大强壮粗犷，天生神力，但“文化课”是他的弱项。 根据景占耀的说法，曹武的弓马技勇早在两年前就达到了武进士的水平，但两年前他的策论武经水平，连童试里最低级的县试都过不了。 曹武属于典型的“外场成绩突出者败于内场”，他父亲曹威对此头疼，亲自教他又不耐烦，因为教他策论武经也是件头疼的事，于是便将他送入了景氏武学，让景占耀好好管教。 景占耀管教人很有能耐，这两年硬是逼得曹武在策论武经上进步不少。 贾芸笑道：“其实我看这劳什子的考卷也头疼，但没法子，武举需要在这上面用功。” 曹武抱怨：“武举，武举，理当选武艺高强的，偏偏还要考劳什子的策论武经，就算要考武经，那策论也不该考的，唉！” 贾芸笑了笑，这次没回应。 武举不考兵书四书，只选武艺高强，这种方式选出的武官多半是废物了，事实上，哪怕要考兵书四书，武举选出的武官不少也不靠谱。 前世在清朝嘉庆年间，武举废除了策论，内场考试改为按要求默写《武经七书》中的一段，通常只有一百字左右。 如此让武举的内场考试水平很低，武举出来的武官被文人很歧视，被看成粗俗武夫，社会地位大大降低。 而武举的没落是在清朝后期，因为“自火器盛行，弓矢已失其利，习非所用，与八比试帖之弊略同”，武举出来的武官，基本素质和军事思想都不能适应鸦片战争后新的战争。 然而直到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武举才宣布废止，却已太晚，清朝在十年后就宣告灭亡。 不过现在武举的作用还是不小的，贾芸也庆幸现在的庆朝武举兴盛，让他可以通过武举来一场鲤鱼跃龙门。 唐大千在这种事上有前卫意识，在他看来，武举不仅不该考内场的策论武经，就连外场的弓马技勇也不该考，而是应该以考火器为主，认为火器在未来的战争中会越来越重要。 会有这种前卫意识，跟他的父亲有关，他父亲唐安平是外火器营翼长。 唐大千没将这种想法当着贾芸和曹武的面说出。 他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他和贾芸现在交情还浅，贾芸又是个少年，而曹武性子有些鲁莽，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可不会说给贾芸和曹武。 他当然不知道，贾芸也有类似想法，而且比他想得更有远见。 贾芸也是成熟稳重的，也不会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随便说出。 这时贾芸转移话题，对曹武问道：“你不是请假家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景氏武学的上课时间有规律，甲班一般上午学武举外场考试内容，下午学武举内场考试内容，另外，每月都有几天放假。 也可以自己请假，甲班优等生请假一般不难，曹武这两天就请假回家了。 曹武道：“刚回武学的，还带来了一只肥羊，几坛好酒，我们准备烧一堆篝火烤羊吃酒，找你一块儿去，再把甲班其他人都叫上，大家伙凑一块儿趁着放假前高乐高乐。” 贾芸笑道：“这可是件有趣味的事了，只是我年纪还小，在长身子，吃酒可以，不能吃多了。” 唐大千道：“不会让你吃多，凑个热闹就成。” …… …… 岁暮天寒，夜色寥廓。 景氏武学，一片竹林之旁，一片草地之上，烧起了一堆篝火，火焰光彩夺目，带着一种冲破寒夜的胆量和能量，时而如火云飘动，时而如凤凰舞动。 篝火之上悬着一只已经剥了皮的肥羊，烧烤之中，蔓延出一阵阵扑鼻的香味，跟从酒坛酒碗里散发出的酒香融合在一起。 篝火四周，围坐着十几个身影，多半是成年男子，也有几个少年，这些人几乎都长得强壮甚至粗犷，其中年纪最小也最不强壮粗犷的就是贾芸。 包括贾芸在内的这十几个身影，都穿着统一制式的黑色劲装，象征着他们的身份都是景氏武学甲班优等武生。 火光照耀着这十几张脸，照出了风华正茂，照出了欢声笑语，照出了武生意气，照出了挥斥方遒，照出了指点江山，照出了峥嵘岁月。 这一刻，坐在草地上人群中的贾芸，左手拿着一只羊腿啃着，右手拿着一碗美酒品着，思绪情不自禁回到了前世，想起他上大学时跟室友们聚餐喝酒的青春时光。 如今重活一世再做少年，重新体验青春，且是在这样的红楼世界，真好！ 他真是打心底对此庆幸。 这时草地尽头走来一个身影，有眼尖的武生立刻便认出来人，赶忙提醒：“景教头来了。” 作为东道主的曹武立刻起身喊道：“景教头，过来跟我们一起吃肉吃酒。” 景教头一边走近一边笑着抱拳回应：“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哈…… 众武生都笑了起来，他们都知道，景占耀虽为师长又像朋友，他在教学时认真严格，私下里又能跟武生们像朋友一般相处。 不过也只有甲班优等武生可以享受到这种待遇了。 有了景教头的加入，今晚这场篝火晚会的气氛就更好了…… 第34章 书商程华年 三天后，景氏武学放寒假了，长达一个月。 一年到头，景氏武学也就放这一次长假，目的是让武生们回家好好过除夕春节，夏天可没有暑假。 这个寒假，贾芸的主要事情就是找书商印刷出版《天龙八部》！ 这个世界的印刷出版行业已经不算弱，但也绝对说不上发达。 目前庆朝的印刷出版，主要是一些书商在做，这些书商都出自富贵人家或书香门第。 这些书商通常都开着书铺，既印刷出版书籍，也在书铺里做书籍买卖。 放眼整个神京城，这样的书商有九人。 此前贾芸就已经打探过这方面的情况，甚至问过景氏武学甲班的塾师，对神京城内这九名书商有些了解。 这次放寒假，贾芸先花了几天时间进一步打探这九名书商的情况。 然后他选了其中两人找上门，表明了要印刷出版《天龙八部》的目的。 当然，他没说这部武侠小说是他自己写的，只说有一个年纪比他十多岁的忘年之交写的，让他代为找书商印刷出版。 两名书商看了《天龙八部》前几万字后都表示不愿出版。 其中一名书商，说这部小说想象奇诡，新奇诱人，但篇幅太长，投资大了，亏本的风险不小。 还有一名书商只看了一万多字，就说这部小说是邪门歪道。 贾芸对此没有失落，在他的前世，一个无名之辈想出版一本小说都很难，更别说这个世界了。 于是贾芸要去找第三名书商了，这名书商叫程华年！ …… …… 程华年今年三十多岁，家里行商，颇有财产，而他的父亲是做书商的。 程华年曾考过文科举，中过举人，但考了两次会试都没中进士，加上父亲病逝，他便不想继续考了，转而子承父业做起了书商。 如今程华年旗下开的书铺叫奇文书屋，奇文书屋不止一家店铺，有一家旗舰店和八家连锁店。 其中，旗舰店开在神京城东城的国子监街，其他八家连锁店，有一家开在西城，其他七家则分布在金陵等大城。 国子监街位于神京城东城，皇宫的东北方向。 顾名思义，之所以叫国子监街，因为赫赫有名的国子监就位于这条街上。 这条街自然是繁华热闹的，开着很多店铺，其中书铺就有几家，而在这几家书铺中，最大的一家是勤学书肆的旗舰店，第二大的是奇文书屋的旗舰店。 勤学书肆跟奇文书屋一样，都是连锁书铺。 勤学书肆的规模比奇文书屋要大，前者有两家旗舰店（神京一家，金陵一家）和二十几家连锁店，奇文书屋只有一家旗舰店和八家连锁店。 另外，勤学书肆比较“正统”。 这里的“正统”，意思是，主要售卖四书五经之类的书，以及科举的考卷册子，以及当代文官和有名望读书人的私人文集诗集…… 贾芸已经找过两名书商，其中一人就是勤学书肆的老板，此人只看了一万多字《天龙八部》，就说这部小说是邪门歪道。 奇文书屋有所不同，虽也出版“正统”书籍，但主要靠“奇文”赚钱，比如小说、传奇，比如飞燕、合德、武则天、杨贵妃的外传。 这些“奇文”有两种来源，一是已经出版问世的，二是还没印刷出版的。 …… …… 这日上午，书商程华年一如既往来到位于国子监街的奇文书屋旗舰店，坐进了自己位于二楼的书房（办公室）。 他身着深色交领儒衫，领部缀着护领，头戴方巾，脚上穿着皂鞋，常见的书生装扮。 虽说他已经做了多年书商，但他也中过举人，到现在还习惯做书生装扮，他也以举人这个身份而自豪。 此时，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手中的几本手抄书，这几本手抄书是一部文言短篇小说集，书名为《兰若志异》，篇幅不是很长，大约有十万字。 程华年有个习惯，他喜欢逛街逛庙会，喜欢关注那些售货摊，因为售货摊经常会出现还没印刷出版的书籍手抄本，其中不少都是“奇文”。 眼下这部《兰若志异》，就是程华年昨日逛一场庙会时在一个售货摊买的。 昨日他刚买回家，就在家里看了两遍了。 眼下已经是他看第三遍了。 第三遍看完，程华年感叹了一句：“东施效颦，画虎类犬，这样的集子出版，多半是要亏本的。” 最近一些年，有一部文言短篇小说集在庆朝畅销，那便是蒲松龄写的《聊斋志异》，全书共有文言短篇小说近五百篇。 程华年本来也想印刷出版《聊斋志异》，仔细考虑后还是没这么做。 因为《聊斋志异》虽主要以爱情为主题，但也有一些篇幅揭露封建统治的黑暗，抨击科举制度的腐朽，反抗封建礼教的束缚…… 庆朝不像前世清朝那般有着严酷的文字狱，但在这方面也有些限制。 虽说奇文书屋主要靠“奇文”赚钱，但作为老板的程华年是有些谨慎的，像《聊斋志异》这种书，他觉得有些危险。 不过，还是有两家靠山强大、胆子也大的书商，印刷出版了《聊斋志异》，凭此赚了不少钱。 不仅如此，这两家书商还各自出版了几部《聊斋志异》的仿效书，凭此又赚了不少钱，造成了志怪传奇小说在庆朝的繁荣。 程华年对此羡慕嫉妒也无奈。 他的靠山有限，胆子也有限，不敢印刷出版《聊斋志异》这种有些危险的书，而没危险或危险小的仿效书，他又得不到好的。 因此，昨日他逛庙会在售货摊发现《兰若志异》，顿时就被书名吸引，奈何摊主不许他现场阅读，他翻看了几眼，确定是《聊斋志异》的仿效书后便买下。 现在三遍看完，他觉得这部仿效书是东施效颦，画虎类犬，出版多半要亏本。 “唉，好的奇文难觅啊！” 程华年再次感叹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名伙计出现在书房门口，对程华年恭声道：“老爷，下面有个少年要见你。” 程华年问：“少年？认识我的？” 伙计道：“他说他不认识你，他这次见你是有部书想找你出版。” 程华年犹豫了一下：“带他来。” 第35章 拿出身份 奇文书屋的一楼。 伙计带着笑脸对贾芸恭声道：“这位哥儿，我们老爷有请。” 倒不是贾芸贿赂了这名伙计，他一枚铜钱都没给。 不过，他今日来这奇文书屋旗舰店，骑着黑色骏马，还穿着景氏武学的黑色劲装，而黑色劲装上写着“景氏武学”四个字。 奇文书屋的这名伙计是识字的，认得“景氏武学”四个字，也能认出贾芸的黑色骏马是匹好马。 于是在他眼里，贾芸这个小小少年就是个需要恭敬对待的贵人了。 当即，在伙计的带领下，贾芸上了二楼，走进了程华年的书房。 程华年第一眼见到贾芸，不禁皱了皱眉头，方才伙计只说来者是个少年，眼前的贾芸虽身材长挑，但看上去比他预想中的年纪要小。 这么小的少年想找他出版书？开什么玩笑。 不过程华年随即便注意到贾芸黑色劲装上写的“景氏武学”四个字，问道：“你是景氏武学的武生？” 贾芸道：“是。” 程华年指了指书桌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下说话。” 连伙计都知道景氏武学，更别说程华年这位老板了，他知道，景氏武学里的武生多半都或大贵或大富，也有其他一些了解。 贾芸坐在了椅子上，淡定地跟程华年对视着。 程华年问：“你要找我出版一部书？” “是。”贾芸回应，随即便将带来的四本手抄本递给了程华年：“这就是我要找你出版的书，我带来了前四万字，你可以先看看。” 程华年接过四本手抄本，简单翻看了一下，问：“这是一部小说？” 贾芸道：“一部章回体长篇武侠小说。” 程华年问：“你写的？” 贾芸道：“当然不是，我年纪这么小，怎能写出这样一部武侠小说来？” 程华年点头，又问：“那是谁写的？” 贾芸道：“我有一个大我十多岁的忘年之交，这武侠小说是他写的，只是他性子很乖僻，不愿与人来往，让我替他找书商印刷出版，赚些银钱。” 程华年点了点头，埋头看起了手中的四万字手抄本。 四万字，贾芸用毛笔誊写需要耗费挺长时间，阅读起来就很快了。何况多年的读书经验和书商经验，已经让程华年锻炼出了很高的阅读效率。 程华年很快就将四万字小说看了一遍，看完心里产生喜意，对贾芸道：“你且多等片刻，我再仔细看一遍，等待时你可以在我这书房里挑本书打发时间。” 贾芸也不客气，当即起身走向了书架。 虽说这间书房只是程华年的办公室，但里面也摆着两个书架，书架里摆了不少书，多半都是“奇文”。 贾芸查看了一会子，选了一册《聊斋志异》看了起来。 别看《聊斋志异》是一部文言短篇小说集，且也是一部皇皇巨着，全书共有文言短篇小说近五百篇，总字数达到了七十万。 字数这么多的《聊斋志异》，在这个世界出版，自然是分为很多册的。 眼下贾芸拿的这一册，只有大约两万字。 《聊斋志异》是文言文，阅读起来速度慢，贾芸才阅读了不到一万字，程华年就已经将四万字《天龙八部》仔细看完。 程华年心里很激动，虽只看了四万字，他就已看出，这是一本很好的武侠小说，由奇文书屋印刷出版，不难畅销。 他忍住了很激动的心情，问：“从前四万字看来，这部武侠小说的字数应该很多，你那位忘年之交有没有告诉你，这部小说共有多少字？” 贾芸道：“一百万。” “呃……” 饶是程华年料到这部武侠小说的字数很多，还是被一百万这个数字惊奇了。 一百万字的小说，在这个世界实在是皇皇巨着，比《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的字数都要多了。 不过程华年心里又有新的激动了，一旦这部武侠小说畅销，字数越多，一部书分成的册数就越多，一般就意味着赚得越多。 那两家靠山强大、胆子很大的书商，凭借印刷出版《聊斋志异》赚了不少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部书字数很多。 程华年问：“全书都写完了吗？” 贾芸道：“目前只写完十万字，不过你可以放心，我那忘年之交每天都可以写两千字，只要你愿意印刷出版，这部书绝对会写完全书。” 程华年点了点头，给出了对《天龙八部》的评价：“这部武侠小说，想象奇诡，新奇诱人，是难得的佳作，虽说过于白话了，但此点有坏也有好。坏处在于，容易遭高水平的读书人批评，好处在于，它能被更多人看懂和喜爱。” 贾芸点头，他也是这么判断的。 虽说前世写作是贾芸的特长，他在写《天龙八部》时注意了尽量使用符合当下世界的文笔，但他的文言写作水平有限，而记忆力很强。 以至于他写出的《天龙八部》，文笔上高度类似原着，而原着的文笔虽有些适合这个世界，但在这个世界还是过于白话。 程华年随即问：“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贾芸如实说了。 程华年再次点头，拿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心想：“眼前这个小小少年不简单啊，年纪这么小，却气宇轩昂，言谈举止比一般这个年纪的少年要成熟沉稳得多，可见是个早熟早慧之人。” 程华年放下茶杯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家世吗？” 贾芸道：“我是贾家的。” 此前贾芸已经找过两名书商，其中一名是勤学书肆的老板。 找这两名书商时，贾芸既没有曝光景氏武学武生的身份，更没有曝光贾家子弟的身份。 他是谨慎的。 《天龙八部》这种武侠小说，会被贾家的贾母、贾政等人认为是歪门邪道。 哪怕现在贾芸不是以作者的名义来找书商印刷出版，而是打着帮忘年之交的幌子，但这种事要是传到贾家，也可能惹来阻扰。 而这次，为了加大出版的成功率，也为了让程华年重视，贾芸决定拿出景氏武学武生和贾家子弟的身份，不在程华年面前隐瞒。 也是因为，他来之前仔细打探过程华年，根据他打探的情况，判断程华年很可能是个儒商。 ———————————— ps：发现本书的投资人少了，我对这个不懂，诸君顺手点下投资，貌似不用花币。 另外，现在在新书上榜期间，更新不便多，上架后更新会快起来。 第36章 分成 何谓儒商？ 儒商是“儒”和“商”的结合体。 儒商既有儒者的道德与才智，又有商人的财富与成功，一般修养高、讲诚信、重合作，甚至有崇高责任感，追求达则兼济天下。 如果程华年真是个儒商，贾芸让他别传播贾芸找他出版《天龙八部》的事，他应该就不会传。 退一步说，就算这事真传到贾家，也不一定惹来阻扰，真惹来阻扰了，情况也不会很严重。 毕竟贾芸没暴露自己作者的身份，打着帮忘年之交的幌子，而且贾芸现在在贾家的地位比之前高不少。 其实，神京城的九名书商，贾芸心中出版《天龙八部》的第一人选就是程华年，因为奇文书屋主要靠“奇文”赚钱，也因为程华年很可能是个儒商。 之所以贾芸在找程华年之前先找了另外两名书商，因为这两名书商旗下的书铺规模都比程华年要强大不少，也因为贾芸故意先找两名书商试试水，积累两次经验。 此刻程华年听到“贾家”二字，无法保持淡定了：“哪个贾家？” 贾芸微笑道：“我想应该就是先生你此刻想到的那个贾家了。”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贾家在神京和江南地区都赫赫有名。 虽说宁荣二府现已堕落，名声比起以前差不少，但二府的国公门楣还没坠掉，依然都是国公府邸，何况荣国府还活着一位诰命很高的国公夫人。 所以贾芸敢肯定，眼下程华年想到的贾家，就是他所在的贾家。 果然，程华年道：“宁荣二府所在的贾家？” 贾芸点了点头，心里悄悄感慨：“这应该算是我第一次用贾家的招牌在外面为自己谋利？” 贾家的旁支们，不仅可以通过巴结宁荣二府捞好处，还可以仗着贾家人的身份在外面营生甚至坑蒙拐骗。 卜五娘和贾芸从没用贾家的招牌在外面为自己谋利，这也是两人之前生活贫窘的原因之一。 之前贾芸结交倪二、倪虎，入学景氏武学，都并非依靠贾家的招牌。 在贾芸看来，这次算是他第一次用贾家的招牌在外面为自己谋利了。 不得不说，这块招牌真好用，程华年的态度一下子比之前好了些，和颜悦色问：“你是二府里的哥儿还是旁支？” 贾芸如实道：“只是荣国府的旁支而已。” 他可不想在这种事上觍颜说谎，用一下贾家的招牌就行了，没必要扯谎说自己是二府的直系子弟。 程华年点了点头，在他想来，贾芸即便只是宁荣二府的旁支，也一定不简单，否则怎会成为景氏武学的武生？ 程华年保持着和颜悦色：“哥儿，这部武侠小说不是你写的，是你那位忘年之交写的，我要是印刷出版，需得那位来签文约。” 贾芸道：“先生，我方才说了，我这位忘年之交性子很乖僻，不愿与人来往，他跟我说了，签文约由我代理，他本人是绝不会露面的。” 程华年：“这样不妥啊……” 贾芸打断：“先生，我以景氏武学甲班武生和贾家子弟的双重身份向你担保，由我签代理文约，此事绝不会出问题。” 程华年愣了一下，惊奇道：“你是甲班的武生？” 程华年对景氏武学确实有些了解，景氏武学在神京城的名气不小，程华年还有个做武官的朋友是从景氏武学出来的。 程华年见贾芸年纪很小，长得又不强壮不粗犷，下意识以为贾芸必定是乙班武生，不可能是甲班优等武生，所以方才没问这事。 贾芸点了点头。 程华年不禁怀疑了：“你莫不是在诓我？我对景氏武学有些了解，你小小年纪，身子又不强壮，如何能进得去甲班？” 贾芸道：“我绝无诓骗，先生若不信，事后打探一下便知，我叫贾芸！” 程华年思忖了一会儿才道：“此事我会去打探，若你果真是景氏武学的甲班武生，也果真是贾家子弟，那么这次我就跟你签代理文约。” “我要提醒的是，若到时你那位忘年之交找我闹事，说他并未让你签代理文约，要告官，到时哪怕冒着得罪景氏武学和贾家的危险，我也会实话实说。” “有代理文约为证，到时你就会让景氏武学和贾家都丢脸了。” 其实这话是吓唬一下贾芸，程华年愿意答应这事，主要是另外两点。 一是，贾芸的成熟稳重、气宇轩昂、不凡身份，让程华年愿意相信贾芸。 二是，庆朝重视出版权，但对着作权算不上重视。 程华年有时在售货摊买到手抄本的“奇文”，找不到作者，就擅自印刷出版了，有的“奇文”到现在都没有作者找来，也有的“奇文”有作者找来。 作者找来了，程华年公正地给作者银子，作者拿到银子一般就不会再闹，就算闹到官府也不是什么大事。 贾芸淡定道：“先生放心，绝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程华年点了点头：“那么现在我们就谈谈银钱上的俗事了。” “哥儿，你年纪虽小，却是景氏武学甲班武生，还是贾家子弟，想必是见过大世面的，而我也不是什么奸商，是个正经书商。” “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根据惯例，我可以给你两种合作方式。” “一是由我按字数买断《天龙八部》，可以给你开出千字半两银子，一百万字就是五百两银子了。二是我们给你分成，我们每卖出一册书，给你一成定价的分成。你选择哪一种？” 贾芸闻言，心里满意，认为这位程华年确实有儒商的感觉，估计也因为景氏武学甲班武生和贾家子弟的双重身份，让程华年对他重视了。 据贾芸了解，这个世界，书商每卖出一册书，作者获得一成定价的分成已经挺高，有些奸商只给半成定价左右的分成，更有甚者，不愿给作者分成，只用低价买断。 贾芸知道，哪怕是在他的前世，作者找出版社出书，普通作者一般只能获得不到一成的定价分成，着名作者才可以拿到一成以上的定价分成。 五百两银子，对现在的贾芸而言当然是笔巨款。 但贾芸当然不会选择买断，他辛辛苦苦耗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写《天龙八部》，五百两银子的收入对他而言还是少了。 而按照一成定价的分成来算，平装本每册定价半两，每卖出一千册《天龙八部》，贾芸就能赚到五十两。 《天龙八部》全书一百万字，可以出版成五十册，如果卖出一百套《天龙八部》，即五千册，贾芸就能赚到二百五十两，如果卖出二百套，即一万册，贾芸就能赚到五百两了。 何况，贾芸在询问程华年后知道，《天龙八部》若被程华年买断，以后这部书若有其他收入，比如其他书商来买出版权，贾芸就分不到了。 若是选择分成，其他书商买出版权去出版，贾芸照样可以拿到一成定价的分成。 第37章 营销的法子 当然，分成是有风险的，销量不好，就赚不到多少钱了。 而买断，无论销量多少，贾芸都可以拿到五百两银子，而且可以每次交稿时就拿钱。 贾芸试着道：“可以给我一成五定价的分成吗？” 程华年坦诚道：“此事不可。” “我给你的一成定价分成就已经高了，有些奸商只给半成定价左右的分成，更有甚者，不愿给作者分成，只用低价买断。” “念在你是景氏武学甲班武生和贾家子弟的份上，加上我对这部武侠小说很看好，才会给你一成定价的分成。” “另外，我也坦诚跟你说，放眼神京城的九名书商，估计除了我其他八人都不愿出版《天龙八部》，要么认为亏本风险不小，要么认为是邪门歪道。” “我的奇文书屋在卖小说上经验丰富，《天龙八部》又是一部难得的佳作，我来印刷出版这部武侠小说，不难畅销。” “不过这部武侠小说的字数太多，印刷出版的成本大，哪怕我有大量木活字，可以木活字印刷，成本依然大，运到外地销售，运输成本也大，也就是说，投入会很大。” “我还可以坦诚跟你说，这部武侠小说，每卖出一册，作为书商的我，也只能获得二成定价左右的利润。” 程华年说这番话时，神态语气都坦诚，贾芸觉得他的坦诚应该并非伪装。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贾芸也就不能得寸进尺了。 贾芸道：“一成就一成，但我有个要求。” 程华年问：“哥儿有何要求？” 贾芸彬彬有礼道：“先生，你是个博学睿智的人，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贾家这样的人家规矩多，会认为《天龙八部》这样一部武侠小说是歪门邪道，而我现在的年纪又小。” “此次我替我朋友找你出版这部武侠小说，如果这事被我的家族知道了，可能会不喜。” “所以恕我斗胆提个要求，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这部武侠小说是我找你出版的。” “如果你不传此事，我贾芸必定对你感激在心，以后先生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 程华年思忖了一会儿道：“我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但我也有个要求，不是对你提的，而是对你那位写这部武侠小说的朋友提的，请你传达。” 贾芸道：“先生请说，我洗耳谛听，事后一定传达。” 程华年道：“你跟你朋友说，写这部武侠小说时不要出现忤逆的内容，日后你交给我的稿子，我都会亲自审核，若发现有内容忤逆，有惹来官府问责的危险，我会代为删改，这条我也会写在文约里。” 贾芸微笑道：“可以。” 贾芸自己写作时就谨慎注意了，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地方，程华年亲自审核，也是在为他把关，让这部武侠小说的安全系数增加，他反而巴不得。 程华年道：“那就如此说定，你过三日来签文约。” “方才我说了，我会打探你的情况，确认你是不是景氏武学甲班武生和贾家子弟，确认你方才是不是在诓我。” 贾芸提醒：“打探自然可以，但先生在打探时，不要传出我找你出版《天龙八部》的事。” 程华年笑道：“我晓得。” 贾芸随即问：“关于这部武侠小说的营销，你们奇文书屋是怎么做的？” 程华年疑惑：“营销？” 贾芸道：“就是卖书的法子，用什么法子来卖书。” 程华年恍然：“哥儿还关心这种事？” 贾芸笑道：“这事也跟我有关，书卖得多，分成给我的银钱才会多。” 程华年点头，当即将奇文书屋营销的法子告诉了贾芸。 这事也不是什么机密，因为这个世界的广告营销低级。 奇文书屋营销的法子主要有两点。 一是找老客户销售，奇文书屋掌握了一些喜欢看奇文也买得起书的老客户。 二是在书铺门口摆放广告牌，将要营销的书摆放在书铺显眼位置，也让书铺的掌柜伙计对上门的顾客推销。 贾芸听完道：“先生，我这里倒是有另外两个法子，说给你听听？” 程华年好奇：“哦？你有什么法子？” 贾芸道：“第一个法子，可以找说书人去说《天龙八部》，甚至可以为此支付银钱给说书人，相信《天龙八部》会吸引客人，客人喜欢了，说书人就会受欢迎，此事对说书人有好处。” “而说书人说多了，知道《天龙八部》的人也就多了，这些人再继续传播，知道的人就更多了，自然就会有更多人来买书了。” “第二个法子，印制一些宣传单，所谓宣传单，就是在一张纸上印上《天龙八部》的介绍和卖书的书铺位置，这介绍的篇幅要简短还要引人入胜。” “到时在读书人多或有钱人多的地方发这种宣传单，吸引人来买书。” 这两种营销法子，放在前世都低级，但在这个世界就新奇了。 本来贾芸还打算多说几个营销法子。 比如，把前世无处不在的“牛皮癣”小广告拿到这个世界来。 考虑后还是算了，如果到时神京城大街小巷到处都贴着“牛皮癣”，保不住就会惹来官府的不满，从而造成麻烦。 凭奇文书屋已有的营销法子，加上贾芸眼下提到的两个法子，应该已经可以让《天龙八部》畅销了。 程华年听完眼睛亮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书商，他岂会不明白贾芸这两个法子的妙处？ 程华年激动道：“这两个法子都甚妙，哥儿，这是你自己想到的？” 贾芸微笑道：“是的，不瞒先生，我虽是个武生，对行商也感兴趣，平时闲着时喜欢琢磨行商之事。” 贾芸知道，现在他有必要让程华年对他更重视，更重视了，程华年才更可能不传播他找程华年出版《天龙八部》的事。 程华年心里纳罕，想着贾家这种安富尊荣的勋贵豪门里，竟出现了这么个小小年纪就在行商上有天赋的哥儿。 程华年嘴上赞叹：“哥儿真是天降奇才，年纪如此小，就做了景氏武学甲班的优等武生，竟还在行商上有如此天赋。” 显然，贾芸在程华年心里的分量更重了 贾芸抿嘴一笑：“先生过奖了。” 第38章 除夕祭祖 接下来三天，程华年悄悄打探了贾芸的情况。 程华年家里颇有财产，而他本人不仅是个做了多年书商，还是个举人，结交的圈子自然广。而景氏武学在神京城名气不小，贾家更是赫赫有名，二者在神京城的圈子也都大。 程华年想悄悄打探贾芸的情况，并非难事。 打探的结果，自然是贾芸所言属实。 虽说贾芸以前是荣国府轻视的旁支，但现在已经被荣国府赏识，贾母亲自给了银子也给了好马。 何况贾芸还是景氏武学的神奇少年，以后武举多半能高中， 打探后，贾芸在程华年心里的分量又更重了。 于是程华年和贾芸签了文约，由于贾芸“不是作者”，签的是代理文约。 这个世界可不会因为贾芸年纪小而没有签文约的权利。 程华年打探情况的三天，贾芸也没闲着，期间请倪虎、倪二在西城的一家上等酒楼吃了个东道，将倪虎的二十两银子还了，加深了跟倪虎的交情。 …… …… 又过了两日，到除夕了。 每当到了除夕这日，贾家就会很热闹。 根据惯例，除夕这日，贾家在京八房的贾姓男子，无论年长年幼，一般都要参加祭祖仪式。 就连在城外玄真观“修仙”的贾敬，都得回来参加，而且贾敬还是主祭，荣国府袭爵的贾赦是陪祭。 另外，很多贾家女眷也会参加，包括了跟贾母一辈的老妯娌。 哪怕卜五娘、贾芸以前是被宁荣二府轻视的旁支，血缘关系也浅，除夕之日的祭祖仪式，母子二人也都需要参加。 （除夕的祭祖仪式就不细说了，很热闹也很复杂，感兴趣的去看原着第五十三回，免得说作者水字数） 对贾芸而言，这次参加贾家除夕祭祖仪式，存在感明显比往年强了不少，有几个旁支趁机讨好他，贾政也找他说了些话。 但也只是如此而已，贾芸的存在感，相比于贾敬、贾赦、贾政、贾珍甚至贾琏、贾珠、贾蓉、贾宝玉等人就要差多了。 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元春等女人的存在感也都比贾芸强多了。 而存在感最强的无疑是贾母，可谓众星捧月的待遇。 贾母今日也很忙，先是带着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等有诰命的妇人，按品级着朝服，坐娇进宫朝贺行礼，领宴完毕，再赶回宁国府坐镇祭祖仪式。 在这种场合，贾芸连见到贾母的机会都没有，不仅因为贾母被众星捧月着，也因为贾母身边围着的女眷很多，贾芸需要回避。 说起来，贾芸穿越后还从未见过贾母，哪怕之前贾母对他有点赏识了，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还让贾政挑了匹马给他，贾母都没召见他。 此前贾政派林之孝给贾芸悄悄送五十两银子时，让林之孝叮嘱贾芸，若日后贾芸武举有成，他会再见贾芸。 结果这话说了才一个多月，贾政就又见贾芸了。 而在贾芸想来，除非他日后武举有成，贾母才会见他。 在贾芸看来，贾母是个安富尊荣、贪图享乐的老太太，但这位老太太是国公夫人，也是荣国府的最高掌权者，甚至是整个贾家的最高掌权者。 贾芸觉得，什么时候这位老太太召见自己了，才意味着他受到荣国府的真正认可，也意味着他在贾家的存在感迈向一个新的阶段。 现在尽管有几个旁支来讨好他，但他在贾家依然没多高地位。 这不，这日贾芸在宁国府吃完祭祖筵席，回家时，在西廊下胡同口又一次遇到了住在这条胡同附近的贾效。 贾效此前不仅去贾芸家闹过，也辱骂过卜五娘，后来贾政收回成命，他又去贾芸家讥讽过，在胡同口遇到贾芸和倪二，又讥讽了贾芸。 哪怕是现在，他虽没道理再讥讽贾芸，心里依然瞧不起贾芸，也厌恶贾芸。 此刻贾芸在胡同口遇到了贾效，哪怕心里厌恶，表面还是挤出微笑做足礼仪：“芸儿见过效太爷。” 贾效“哼”了一声：“我知你心里对我不满，以后见面你别装模作样跟我打招呼摆礼仪，免得扰了我的清净，也让我觉得晦气。” “你也别觉得，现在你成了那劳什子武学里的人，从西府得了一百两银子和一匹好马，就有多了不得了。” “我劝你还是别妄想日后荣耀显达了，你考武举是万万不能高中的，日后自有你受难的。” 贾芸微微一笑：“既然这是效太爷的意思，以后我见到你就不敢再跟你打招呼了，到时我会当太爷是路人一般。” 贾效：“……” 心里想的是：“老子只是随口一说，你个小杂种竟然当真了？” 然而作为长辈，且是一个习惯了在贾芸面前摆架子的长辈，既然已经说出了这番话，再收回他就会觉得丢脸了。 而贾芸此刻心里想的是：“老杂种，我早就不想见到你装模作样跟你打招呼摆礼仪了，现在是你主动让我别这么做的，日后我当你是路人，你就算告到贾政跟前去，我也有个说法。贾效，贾效，以后我就不跟你假笑假孝了。” “哼！” 贾效瞪了眼贾芸，转身走了。 “呵！老杂种，总有整治你的一天！” 贾芸暗自想着，走进了胡同，回到了家中。 过了片刻，院子里传来倪二的喊声：“芸哥儿……” 贾芸走出堂屋门，看着穿着件簇新大袄的倪二：“老二，找我何事？” 倪二笑道：“今晚吃年夜饭，我想着你家就你和你娘两个，吃年夜饭未免冷清了些，我家人也不多，就我、我娘、我媳妇、我女儿四个，爷们就我一个，也没多大趣味。所以我就来请你和你娘到我家来，你我两家一起吃年夜饭。” “我家今晚的年夜饭，有暹猪，有家腊猪，有鱼，有鸡，你和你娘来了，，保管不会亏待了。” 其实，倪二这次请贾芸和卜五娘吃年夜饭，除了跟贾芸的交情，也因为有些机智的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巴结贾芸了。 倪虎了解贾芸在景氏武学的情况，跟倪二说了。 贾芸也看出来了，倪二现在有巴结他的味道了，不过他不介意，倪二不仅是个义侠也帮过他大忙，他可不是那种利用完了朋友就抛弃的人。 贾芸笑道：“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心里想着：“是啊，家里就我和卜五娘，冷清了，要添人啊！” 这一刻，贾芸不禁想到那日下着小雪在街上遇到的那个掀开车帘一角只露了半张脸的丫鬟…… 珍珠，嗯，这个名字不好，还是“袭人”好。 贾芸觉得大脸宝取的这个名字还是不错的。 第39章 天治元年，岁试前夕 光阴荏苒，似水流年。 一年多的时间快速流逝。 今日已经是红楼六年九月二十二日。 就在红楼五年，朝廷发生了一件极大的事，此前的皇帝康兴帝因身体不适无法料理国事，做了太上皇，新任的皇帝乃是天治帝。 于是，红楼六年成了天治元年。 这一年多，荣国府里也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元春进宫了，因贤孝才德选入宫做女史去了。 第二件大事，贾珠病死了，李纨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第三件大事，贾琏结婚了，娶的是王熙凤。 不过，这三件大事现在跟贾芸都没什么关系。 贾芸入学景氏武学正好已经两年，《天龙八部》也正好已经写了两年。 《天龙八部》已经出版了三十多册，还有十多册就会全部出版完成。 作者署名，贾芸当然不会署自己的名字，署的是“曹庸”，“曹”是曹公的曹，“庸”是金大师的庸。 这一年多，《天龙八部》已经卖出了五千多册。 这个销量算不上畅销，毕竟《天龙八部》已经出版了三十多册，但已经称得上不错了。 贾芸已经拿到了二百五十两银子的分成。 这一年多，贾芸全身心投入在武举的学习和考试中，一直过着景氏武学、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也会因为贾政的召唤去荣国府。 …… …… 跟文科举类似，武举也可以详细划分为县试、府试、岁试、科试、乡试、会试、殿试七级。 县试、府试、岁试、科试都不算正式武举，乡试才是正式武举的第一关。 在庆朝，武举的举行时间，一般在文科举举行两个月后。 比如，庆朝的文县试一般在每年二月举行，武县试一般在每年四月举行；文府试一般在每年四月举行，武府试一般在每年六月举行。 武县试和武府试都是每年举行一次。 就在今年四月，贾芸参加了武县试，今年六月，贾芸参加了武府试，武县试和武府试，贾芸都是第一名！ 这个世界，县试、府试的第一名不称案首，唯有岁试的第一名才称案首。 通过了武县试、武府试的贾芸，已经是个武童生了。 武岁试三年内举行两次，就在今年十月，贾芸就要参加武岁试。 一旦通过了武岁试，贾芸就会成为武生员，也就是武秀才，如果他在武岁试也拿第一名，他就会是武案首！ 通过了武岁试，也意味着贾芸要离开景氏武学进入官学了。 今年，当贾芸考中县试第一名，贾政又私人给了贾芸五十两银子作为奖励。 今年，当贾芸考中府试第一名，贾政征得贾母同意，从荣国府公中取了一百两银子给贾芸作为奖励。 贾芸也不客气，都收下了，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他就能感觉到，作为贾家子弟是有好处的。 …… …… 天治元年，九月二十二日，上午。 此时，贾芸待在景氏武学的骑射场。 一年多过去，他已从一个小小少年长成一个少年，长没了“小小”二字。 由于他的食量很大，加上一直勤奋习武，如今的他，身子已经长得强壮，不再是当初的瘦高个了。 但他的强壮是有限的，不是前世某些健美男那种很夸张的强壮。 贾芸可以称得上强壮，但不是很强壮，跟景氏武学甲班的唐大千比起来要差一些，跟曹武比起来要差不少。 强壮的身子配上清秀的容貌，让贾芸现在看上去是个英武少年了。 此时曹武、唐大千也待在骑射场，跟贾芸一起练习马上箭法。 曹武、唐大千去年就已通过了武县试、武府试，而在今年十月，两人将跟贾芸一起参加武岁试。 如今贾芸跟曹武、唐大千已经可以称得上好友。 “芸哥儿，该你了！” 此刻的骑射场上，曹武对贾芸笑道。 曹武和唐大千刚完成了一次马上箭法的练习，两人都中靶了七箭。 武举第一场考的就是马上箭法，即驰马三趟，发箭九支，三箭中靶为合格，达不到三箭者不准参加第二场。 能中靶七箭，已经厉害得了不得。 贾芸微笑着点头，一个利索的纵身，跃上了黑色骏马的马背，随即利索地驰马三趟，发箭九支。 中了八支！ 曹武、唐大千都已经见怪不怪，这两年来他们已经深深感受到贾芸的神奇。 贾芸骑马回到了曹武、唐大千身边，翻身下马。 一直待在现场指导的宋教头走到贾芸面前，微笑道：“不错，如今你的马上箭法已经可以稳定在七支箭和八支箭，偶尔还能九支全中。不过，你日后要中武状元甚至武三元，马上箭法最好稳定在八支箭和九支箭的程度。” 贾芸听得哭笑不得。 景占耀已经对他很赏识了，然而这位宋教头对他更赏识。 一年多前，宋教头就说他是百年难遇的武举奇才。 这一年多，作为甲班的副教头，宋教头对贾芸设定的武举目标很高，让贾芸成为武状元，且是少年武状元！ 曹武和唐大千都知道这件事，眼下都没感到奇怪，事实上，凭两人对贾芸的了解，两人都不觉得宋教头对贾芸设定的少年武状元这个目标过分。 就在这时，景氏武学看守大门的一个门子突然走了过来。 “贾公子，有人找你，等在武学门口，他说他是花自芳叫来的。” 门子对贾芸恭声道。 贾芸立刻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带他过来。” “是。” 门子转身离开，一会子后便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进骑射场。 年轻男子打量骑射场，感觉像战场一样，打量贾芸、宋教头、曹武、唐大千，感觉都有威武的气质，打量贾芸四人的四匹骏马，也感觉都有威武的气质。 年轻男子翼翼小心地走到贾芸面前，嗫嗫嚅嚅道：“你……你是芸哥儿？我……我是花自芳的表兄，花自芳叫我找你的。” 贾芸道：“花大哥叫你找我为了何事？” 年轻男子道：“他让我告诉你，昨夜他爹病逝了，他说，头里你跟他说过，若他爹病逝，让他叫人来景氏武学通知你，你要去探丧上祭的。” 贾芸道：“是有此事，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贾芸又问：“你是如何来的？” 年轻男子道：“我骑着大黑叫驴找来的。” 贾芸道：“那你先回去。” “是。” 说完年轻男子便转身走开，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感叹着： “哎呦呦，这里不愧是上等私武学，来到这里好比上了沙场似的。” “这位芸哥儿年纪不大就长得如此英俊威武、气度不凡了。” “听说他今年接连过了武县试、武府试，还都是第一名，马上又要考武岁试了，如果也能拿第一就会成为武案首了，他咋就如此神勇呢？” “如今别说贾家了，神京城里都有不少人在议论着这位少年武举奇才。” “花自芳这个家伙也忒行了大运了，竟跟这样一位厉害得了不得的哥儿相与交结了，我咋就没这份福气，唉！” ———————————— ps：首页设置了本书的几个主要角色，大家可以点赞自己喜欢的角色，还有些主要角色以后会设置，点赞多的角色会加多戏份。 第40章 贾芸探丧上祭，袭人念念不忘 方才的对话，宋教头、曹武、唐大千都听到了。 曹武问：“花自芳是何人？” 贾芸道：“我的一个朋友。” 曹武道：“既是你朋友的爹死了，你要去探丧，我和大千陪你一起去。” 说着曹武看向唐大千：“大千，你去吗？” 他是个有些鲁莽的人，也讲义气，在他看来，哪怕只是贾芸一个朋友的爹死了，既然他站在旁边听到了，也应该跟贾芸一起去探丧上祭。 成熟稳重的唐大千，此时心里哭笑不得，悄悄想着：“我们跟芸哥儿是好友，这点没错，可现在又不是芸哥儿的爹死了，只是芸哥儿一个朋友的爹死了，我们干嘛要去探丧上祭哦？” 心里怎么想，唐大千嘴上可不会这么说，觉得说这么说会让贾芸和曹武都尴尬，于是微笑道：“也好，正好我趁机去外头散散心，最近为了武岁试加强练习，我都快一个月没离开武学了。” 贾芸微笑道：“那我们就一起去。” 他没有拒绝，因为这事对他有好处，有曹武和唐大千这两位大贵公子哥跟着一起，可以给他长脸，也可以让花家对他感激。 这两年来，贾芸和花自芳已经成了朋友，贾芸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袭人，另外也是因为他跟花自芳混熟了后发现花自芳品行不坏，且是个会办事的。 原着里，因为花家贫苦，连饭都吃不起，才将袭人卖入荣国府做丫鬟。 后来袭人对母亲和花自芳说：“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得家成业就，复了元气。” 袭人只有花自芳这一个哥哥，爹又死得早，花家后来能家成业就，可见花自芳是个会办事的。 …… …… “驾！” “驾！” “驾！” 三匹马，一黑一褐一黄，都是好马，也都是可以跑很快的骏马。 黑色骏马，是贾芸的马。 褐色骏马，是曹武的马。 黄色骏马，是唐大千的马。 三名景氏武学甲班的优等武生且是尖子武生，三名即将参加一起武岁试的武生，这一刻一起策马离开了景氏武学。 三匹马，十二蹄翻腾，由南城朝着西城奔驰而去。 …… …… 花家距离荣国府不愿。 如今的花家，已经不再像几年前那么贫苦连饭都吃不起了。 因为当初卖掉袭人得了一些银子，这几年来，袭人又给了家里一些银钱，加上花自芳是个会办事的，家里的景况也就好转了。 不过也只是从贫苦之家上升到了普通之家。 几年前的花家只住着一个破旧平房，而如今已经住上一个破旧的小宅院，跟贾芸家的破旧小宅院差不多。 这个破旧小宅院位于一个胡同里，是两年前花自芳买的二手房。 就在昨夜，花自芳的爹病逝。 此时花家的破旧小宅院里正在举办丧事。 现场人不少，有几十人，挤在破旧小宅院里。 贾家的主子一个没来，不过贾母赏了花家二十两银子，还派了个管事媳妇过来帮忙，这管事媳妇是王夫人的一个配房，人称周瑞家的。 原着里，后来袭人母亲病逝，荣国府赏了花家四十两银子，而赵姨娘弟弟赵国基死了，探春当时在管理内宅，代表荣国府赏了二十两银子，赵姨娘对此不满，找探春闹，意思是，探春作为她的女儿不该这么做。 然而探春这么做是有道理的，这是荣国府的规矩。 赵姨娘是贾政的妾室，她是荣国府的家生子，也就是家奴所生，属于“家里的”，她的弟弟死了，按规矩只赏银二十两，何况赵国基也是荣国府的家生子。 袭人是贾宝玉的房里人，身份类似赵姨娘，但她不是家生子，是从外头买来的，属于“外头的”，她的母亲死了，按规矩赏银四十两。 这是不是奇怪？为什么“家里的”反而赏银少，“外头的”反而赏银多？ 其实不奇怪。 一来，家生子的地位低。 二来，荣国府的家生子，世代受府上的恩惠，而袭人这种“外头的”，家人享受不到多少荣国府的恩惠，就连跟袭人见面都得求府上的恩典。 三来，像赵国基这种家生子死了，葬礼棺材坟墓等花销，荣国府出大头，可不仅只是给二十两赏银。 所以说，原着里探春的处理是对的，赵姨娘属于无理取闹。 而现在袭人只是贾母身边的丫鬟，不是贾宝玉的房里人，这种情况下，她父亲病逝，贾母赏银二十两，而不是四十两。 此时的花自芳很忙，作为家里的独子，爹死了，他岂能不忙？忙着安排葬礼，忙着迎宾送客…… 哪怕很忙，花自芳还是几次走出院门张望胡同口，盼望着贾芸的到来。 在他心里，贾芸不仅是朋友，也是个贵人，不仅因为贾芸如今越来越受荣国府赏识，也因为贾芸以后多半要武举高中。 而且，眼下葬礼上的人，有不少都知道贾芸今年接连考中武县试第一、武府试第一的事，其中有附近的邻居、有贾家的奴才…… 在花自芳看来，当这些人看到贾芸来参加他爹的葬礼，是件有面子的事。 今日这场葬礼，人虽不少，贵人却一个都没有，在花自芳心里，现在的贾芸已经算得上一个贵人。 袭人已经被荣国府恩准回来送父殡。 如今的她，已经从一个小小少女长成了少女，更加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此时她身着一袭白色孝服坐在堂屋里的棺材边，神色哀戚却也素雅动人。 虽说她作为荣国府内宅贾母身边的丫鬟，不能随便见外男，但眼下这种送父殡的场合，就顾不得这种礼数了，何况她毕竟只是丫鬟不是小姐。 此刻袭人神色哀戚，心里却有着一份期待。 花自芳跟她说了，派人去南城通知贾芸了，贾芸很可能来探丧上祭。 似水流年，一转眼距离她当初在下着小雪的街上见到贾芸已经过去快两年了，期间她再也没见过贾芸。 不过，期间她在荣国府多次听人议论贾芸，每当听到，她的脑海中就会情不自禁浮现出当日那位英俊少年郎骑马雪中行的潇洒样子。 她知道，如今那位少年郎已经考中了武县试第一名、武府试第一名，马上就要考武岁试了。 她也知道，贾政跟贾母说，那位少年郎必定是能过武岁试的，而且可能会考中武案首。 今日虽是她哀戚的日子，但当她想到能再见到那位令她念念不忘的少年郎，她愁云密布的心里仿佛就出现了一道明媚温暖的阳光。 “芸二爷真的会来给我爹探丧上祭吗？哥哥说他跟芸二爷相与交结了，这事儿果真吗？” 袭人不知多少次在心里如此问了。 这时，聚集在堂屋外小院里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一黑一褐一黄三匹骏马，出现在这座破旧小宅院的院门外…… 第41章 花家的大荣幸！ 一黑一褐一黄三匹骏马，突然出现在花家的破旧小宅院院门外。 三匹骏马上坐着三个非比寻常的人。 其中，曹武和唐大千都是成年男子，曹武高大强壮粗犷，一看就是个武夫的样儿，唐大千高大强壮且容貌英俊。 哪怕是贾芸，现在也是个英武少年。 加上三人眼下都穿着景氏武学的黑色劲装…… 这情况好比，前世，一个猛男、一个壮男、一个英武少年，都穿着军事学院的校服，都开着加强版悍马，一起出现在一户正在办丧事的普通百姓家门口。 太有震撼力了呵！ 花家的破旧小宅院里挤着几十人，不少都待在小院里，院门自然是敞开的。 先是有几个人率先看到出现在院门外的三人三马，纷纷惊呆了一下后，便带头骚动起来，然后小院里的人纷纷看向了院门外，纷纷骚动起来。 此刻，贾母派来的管事媳妇周瑞家的也待在小院里，作为王夫人的陪房和荣国府的管事媳妇，她自然见过不少大世面。 她率先反应过来，对身边一个媳妇道：“快进屋叫花家小子来迎客。” 说完她便走到院门口，看向坐在为首一匹黑色骏马上的贾芸，笑着问：“是西廊下的芸哥儿？ 她是见过贾芸的，但最近一次见面都已是两年多前的事了，这两年贾芸的外貌变化不小。 贾芸点头：“是我。” 说完贾芸翻身下马，身后的曹武和唐大千跟着翻身下马。 周瑞家的心里惊奇，虽说这两年多她多次听说贾芸的神奇故事，但也没想到，两年多前那个瘦高个的小小少年如今竟长得这般英武了。 周瑞家的笑道：“芸哥儿，很久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贾芸笑道：“周嫂子是不是？” 周瑞家的笑道：“哎唷，竟还记得呢，真是难得。” 说这话时，她故意望了眼身后的人，觉得自己倍有面子。 贾芸现在虽身份不低了，但也不会随便跟周瑞家的摆架子。 周瑞家的是荣国府里权力不小的管事媳妇，何况贾芸知道，原着里这周瑞家的在贾家奴才中算不坏的了。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也是冷子兴的岳母，丈夫周瑞在荣国府管着春秋两季的地租子。 周瑞家的为人圆滑，见风使舵，是大脸宝所谓的“鱼眼睛”形象。 但在贾芸看来，她不算坏人，刘姥姥就是因为她顾念旧情带进荣国府的。 眼下周瑞家的觉得倍有面子，还想趁机多跟贾芸聊几句，这时花自芳匆匆跑了过来，激动道：“芸哥儿，你来啦。” 得知贾芸真的来了，花自芳心里就激动了，眼下见到贾芸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两个一看就非比寻常的朋友，花自芳就更激动了。 花自芳随即看向曹武、唐大千，对贾芸问道：“这二位哥儿是？” 贾芸简单介绍：“我的两个好友，也都是我在武学里的同学，他们得知我要来朋友家探丧上祭，便跟我一起来了。” 花自芳赶忙对曹武、唐大千道谢。 一番客套后，贾芸、曹武、唐大千将三匹马栓在了院门口，没办法，小宅院很小，在办丧事，又挤着几十个人，可没地儿栓马了。 花自芳则叫来两个帮手一起搬运贾芸三人带来的祭礼。 贾芸三人当然不会空着手来。 来时的路上，三人去了一家卖祭礼的店铺，分别都买了祭礼，又分别添了礼金，让店铺的两名伙计驾着一辆小车送了过来。 就在搬运祭礼的时候，花自芳被惊到了！ 贾芸三人带来的祭礼上面都贴着挽联。 其中，贾芸的祭礼挽联上写着：世袭荣国公玄孙、天治元年顺天府武举第一名贾芸敬挽！ 倒不是贾芸装比，而是因为在庆朝，这种挽联一般都会写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身份，这也是对死者的敬意。 不过，曹武、唐大千只是贾芸的好友，冲着贾芸的面子来的，跟花家不认识，两人的挽联都没写复杂，只是简单写了各自父亲的身份。 曹武的祭礼挽联上写着：现袭三等伯、侍卫处内大臣曹威之子曹武敬挽！ 唐大千的祭礼挽联上写着：现袭一等伯、外火器营翼长唐安平之子唐大千敬挽！ 呃，这样已经不简单了！ 花家以前那么贫苦，花自芳自然没读过书，但这几年他做营生特意学了少量字，贾芸三人挽联上的字，他虽认不全，但“三等伯”、“一等伯”这种简单的字还是认得的。 于是花自芳被惊到了！ 这事儿不简单啊！ 会办事的花自芳，赶忙对贾芸道：“芸哥儿，你们先在小院里稍等一会子，待会儿我带你们去给家父上祭。” 说完花自芳便和两个帮手一起将贾芸三人的祭礼抬进了一间卧房。 这卧房里正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身袭交领儒衫，领部缀着护领。 这老头是附近一个邻居，也是个老童生，曾通过县试、府试。不过跟很多读书人一样，哪怕他后来坚持了多年的科举，也一直没能通过岁试成为秀才。 这位老童生是花自芳特意花钱请来的，主要是让他监收登记祭礼。 “老先生，你快给看看，这上面都写的是什么？” 花自芳指着三份祭礼上的挽联，对老童生急促道。 老童生本以为没什么要紧事，漫不经心瞅了眼三份挽联，很快便瞪大了眼睛，对花自芳惊奇道：“你竟认得这等贵人？” 花自芳忙问：“老先生快快告诉我写的什么，人在外面等着，怠慢不得。” 老童生点头，当即将三份挽联都念了出来。 听完，不仅花自芳惊奇了，卧房里的其他几人也都惊奇了…… “三等伯、侍卫处内大臣，一等伯、外火器营翼长……” “老天啊，我花家怎配得上有这份大荣幸！” 花自芳心里惊叹，自然也感到了惊喜！ 然而这还没完。 同样被惊奇到的老童生，赶忙查看起了贾芸三人送来的祭礼，尤其是礼金，发现曹武、唐大千都是给了几两银子，贾芸则给了二十两银子！ 花自芳、老童生和现场几人，又一次被惊奇了…… 第42章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曹武的父亲曹威，唐大千的父亲唐安平，这两人的身份都很不简单！ 曹威现袭三等伯，担任侍卫处内大臣。 三等伯是什么概念？ 三等伯是超品爵位！ 而荣国府贾赦现袭的一等将军只是三品爵位，宁国府贾珍现袭的威烈将军也是三品爵位。 （原着的爵位体系很乱，众说纷纭，本书设定了一套简单但也有些符合原着的爵位体系，后文会说明） 虽说荣国府还活着个诰命是国公夫人的贾母，但贾母毕竟是内宅老妇人。 而曹威担任的侍卫处内大臣是从一品武官！ 在庆朝武官中，侍卫处内大臣的品级，仅次于正一品的侍卫处领侍卫内大臣，同为从一品的武官则有九门提督、各省提督、水师提督。 唐安平现袭一等伯，担任外火器营翼长。 一等伯无疑比三等伯更高！ 而外火器营翼长虽只是正三品武官，却管理着一个火器营。 论爵位，曹威、唐安平都比贾赦、贾珍要高得多。 论官职，更不用说了，贾赦、贾珍在官场都没什么实权。 不过，论门楣，曹家、唐家比不过宁荣二府，宁荣二府都是国公府门楣。 论富裕，曹家、唐家也都比不过宁荣二府。 当初第一代宁国公贾演、第一代荣国公贾源在开国时受封国公的同时，也获赏了很多财产，加上贾演之子贾代化、贾源之子贾代善又都是成器的，尤其是贾代善，袭封了二代荣国公，这两代人为宁荣二府攒下了大量财产。 曹武作为曹威之子，唐大千作为唐安平之子，两人今日来花家这么个普通百姓人家探丧上祭，对花家而言确实是大荣幸了。 所以花自芳、老童生等人才纷纷惊奇。 哪怕是贾芸，现在作为越来越受荣国府赏识的贾家子弟，作为今年顺天府武府试第一名，以后很可能高中的武举奇才，在花自芳眼里都是个贵人了。 再说礼金。 这次曹武、唐大千都是给了几两银子，贾芸则给了二十两。 这次袭人父亲病逝，花家受到的最大一笔礼金，无疑是贾母赏的二十两银子了。 除此之外，其他人的礼金多半都是给些铜钱而已，最多也只是给一两银子，给一两银子的只有一人。 毕竟花家只是普通百姓人家，且以前还是很贫苦的最底层百姓。 曹武、唐大千分别给的几两银子，这次都算很多了，更别说贾芸还给了二十两，都比得上贾母了。 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的礼金加起来，都够花家一两年的全家花销了。 所以花自芳、老童生等人又一次纷纷惊奇。 …… …… 花自芳是真的既惊奇又惊喜。 他没被这份惊奇和惊喜冲昏了头脑。 会办事的他赶忙对老童生道：“老先生，这三位都是贵客，怠慢不得，劳烦你老人家临时帮我报个名儿。” 老童生点了点头：“理当如此。” 在庆朝，豪门贵族办丧事，一般会有专门“报名”的人，因为贵客不少。 每当有贵客探丧上祭，报名之人会根据贵客送来的祭礼挽联，大声报出贵客的身份，这是尊重和感谢贵客的一种方式。 花家这样的普通百姓人家办丧事，自然不会安排报名之人。 如果今日只是贾芸单独前来，花自芳也不会想到要报名，贾芸虽在他心里是个贵人，但事实上现在的贾芸身份还算不上高。 贾芸带着曹武、唐大千这两位大贵公子哥一起来探丧上祭，会办事的花自芳便觉得，如果不报个名儿就不妥了，就怠慢三人了。 老童生是花自芳特意花钱请来的，主要让他监收登记祭礼。 平日老童生在花自芳面前颇为高傲，按照他平日的性子，花自芳对他提出临时报名这种额外的任务，他是不会接受的。 但眼下他果断接受了，因为曹武、唐大千的身份贵到让他愿意放下自己的高傲，甚至于还把这种事当成了荣幸。 …… …… 身着一袭白色孝服坐在堂屋里棺材边的少女袭人，神色哀戚却也素雅动人。 当她正在心里惦记着贾芸会不会来探丧上祭的时候，突然发现聚集在堂屋外小院里的人群骚动起来。 随即她便听到堂屋里有人议论，说院外来了三个骑马的公子哥，她便知道很可能是贾芸来了。 强烈的期待感让她坐不住了，顾不得仪态端庄了，她站起身走了几步，朝着堂屋外张望。 虽说小院里挤着不少人，袭人还是发现了院门外骑着黑色骏马的贾芸，虽说贾芸这两年外貌变化不小，袭人张望之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他是她这两年念念不忘的少年郎，也因为她记得他的那匹黑色骏马。 紧接着，袭人又发现院门外有另外两匹骏马，还有另外两个人。 “那二人是何人？为何会跟芸二爷一起来给我爹探丧上祭？” 袭人心里疑惑也好奇。 随即，她看见哥哥花自芳前去迎客。 随即，她又看见花自芳和两个帮手一起抬着贾芸三人的祭礼进了小院，进了堂屋，然后拐进堂屋旁的一间卧房。 她知道，花自芳是让卧房里的老童生监收登记祭礼了，虽然她对贾芸三人送来的祭礼好奇，但眼下她最关心的还是贾芸。 须臾后，她看见贾芸三人走进了小院，在小院里等待，期间不少人对他们围观，甚至有人找他们搭讪。 这时她看见，他的目光穿过了人群，射入了堂屋，倏忽之间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哎呀！” 她心里叫了一声，下意识将脑袋低垂了些，不敢跟他对望，随即走回到原先坐的位子重新坐下，心里却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心跳超乎寻常的快。 “一转眼都快两年没见到他了，他已经长变了，长大些了，从当初那个英俊的小小少年，长成了一个英武的少年了，不变的是，他还是跟当初我初见他时那般显得潇洒！” 袭人在心里感叹着。 此时小院中被人群围观的贾芸，收回了方才射入堂屋跟袭人对望的目光，不由想到了一句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第43章 谢谢芸二爷 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在小院里等了一会子，花自芳就从堂屋里走到他们面前。 与此同时，老童生走到堂屋门口站立，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很快，花自芳对老童生点了点头，老童生会意，当即以报名之人的身份大声报起了名儿： “现袭一等伯、外火器营翼长唐安平之子唐大千上祭！” “现袭三等伯、侍卫处内大臣曹威之子曹武上祭！” “世袭荣国公玄孙、天治元年顺天府武举第一名贾芸上祭！” 官职是权力，爵位是功勋。 官职比爵位重要，但像类似这种“报名”的场合，一般会将爵位高的放在前面，以显示庆朝对功勋的尊重。 至于贾芸为何放在最后，因为唐安平和曹威都是现袭，而贾芸挽联里的“世袭荣国公”早就离世，何况唐大千和曹武都是儿子，贾芸只是个玄孙。 随着老童生的报名，破旧小宅院里的几十人纷纷惊奇了。 就连周瑞家的都惊奇了，饶是她在贾家见过不少大世面，曹武、唐大千的身份还是让她惊奇，主要在于这两位大贵公子是跟着贾芸来的。 方才她当众跟贾芸搭讪觉得倍有面子，是因为贾芸如今的武举名气不小，贾芸今日又穿着黑色劲装骑着黑色骏马，身边还有两个都骑着骏马一看就不普通的公子。 其实在周瑞家的心里，哪怕贾芸的身份今非昔比，也没有多了不起，连个武秀才都还没考中呢。 至于荣国府的赏识，呵呵，周瑞家的再清楚不过，贾政确实很赏识贾芸，但贾母对贾芸的赏识很有限，而贾赦、邢夫人都不喜贾芸。 现在突然得知曹武、唐大千有如此大贵的身份，超出了预想，周瑞家的便惊奇了，一边看着贾芸，一边在心里感叹：“啧啧，这位芸哥儿还真是今非昔比了呢，都相与交结到如此金贵的两位公子了。” 袭人不仅惊奇了也惊喜了，她也是个有些爱面子的人，现在贾芸带着如此大贵的两位公子前来给她父亲探丧上祭，她感到很有面子。 眼下，随着老童生的报名，随着破旧小宅院里几十人的纷纷惊奇，贾芸、曹武、唐大千一起走进了堂屋，在灵前上祭。 花自芳作为孝子给贾芸三人回了礼，袭人也给三人行了万福礼。 上祭完毕，贾芸看向袭人，心里觉得，这个已经长大些的少女，此刻身着一袭白色孝服神色哀戚的样子实在是素雅动人。 袭人发现贾芸打量自己后，顿时绷直身子，脑袋低垂，屏声静气。 贾芸走到了袭人面前：“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珍珠妹妹请节哀顺变。” 袭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芸二爷今儿过来给我爹上祭！” 她心里是真的感激。 简单聊了一句，贾芸就没再聊，今日是袭人父亲的丧事，眼下身处的环境又是灵堂，他可不会在这种场合跟袭人多聊。 花自芳将贾芸三人请入了卧房，给三人上了茶。 贾芸跟花自芳、花自芳母亲又聊了一会子，须臾茶毕，贾芸便婉拒了花自芳留他们吃筵席的心意，带着曹武、唐大千离开。 如果今日是贾芸单独前来，念在袭人和花自芳的份上，贾芸至少会留下来吃顿筵席，但今日他身边跟着曹武、唐大千，他知道这俩不想在花家吃筵席。 曹武、唐大千今日给贾芸长了脸，也让花家对贾芸很感激，于是贾芸带着两人离开后便找了家上等酒楼，请了两人一个东道。 而贾芸三人离开花家后，花自芳便将贾芸三人带来的祭礼，特意摆放在了灵前最显眼的位置，以展示光荣。 当花自芳告诉袭人，贾芸三人这次带来的祭礼不少，礼金很多，尤其是贾芸，给了二十两银子，袭人心里对贾芸就更感激贾芸了。 花自芳还告诉袭人，这次贾芸三人来探丧上祭，对花家而言，不止是面子上的光荣，还有实际利益。 袭人对此不解，花自芳解释了一番。 贾芸这次虽只是带曹武、唐大千来了次花家，但三人是来探丧上祭的，在外人看来，这件事意味着花自芳不仅跟贾芸是朋友，且可以跟曹武、唐大千这两位大贵公子搭上线。 这不仅能让花自芳以后被邻居们重视，也有利于他做营生。 事实上，花自芳这几年做营生有了点成就，除了因为他本人是个会办事的，也因为他妹妹袭人是荣国府贾母身边的丫鬟。 但袭人毕竟只是丫鬟，这次贾芸、曹武、唐大千给花自芳带来的实际利益，应该会比袭人带来的实际利益要大。 袭人听完花自芳的这番解释后，心里对贾芸更更感激了。 之前，当哀戚的她，想到今日能再见到令她念念不忘的贾芸，她愁云密布的心里仿佛就出现了一道明媚温暖的阳光。 结果，贾芸这次的探丧上祭，在她愁云密布的心里造成了多道明媚温暖的阳光，让她这次送父殡的心情好了不少。 …… …… 这日中午，周瑞家的去了趟荣国府，见了个人，这人便是在红楼五年嫁给贾琏的王熙凤！ 虽然才嫁入荣国府一年，王熙凤就已经成了内宅“总经理”，把内宅给管了起来。 当然，这不意味着她在内宅最大了，上面还有贾母、王夫人。 邢夫人虽住在东路的贾赦院，跟荣国府内宅隔开，但她作为王熙凤名义上的婆婆，王熙凤自然也不能在她面前拿大。 为人圆滑、见风使舵的周瑞家的，最近一年一直在讨好王熙凤，也成功获得了这位内宅新领导的赏识。 这次老太太要派个管事媳妇去花家帮忙，就是让王熙凤派的，而王熙凤派了周瑞家的。 今日贾芸带着两位大贵公子去花家探丧上祭，周瑞家的觉得是一件有必要向王熙凤汇报的重要新闻。 她知道王熙凤的掌控欲很强，如果她不汇报，搞不好事后王熙凤会说她不会办事，连这种重要新闻都不汇报，而她汇报了，就会给王熙凤一种办事忠心细心的印象。 不知王熙凤听了这新闻有何反应？且听下章分解。（学一下曹公） 第44章 神妃仙子王熙凤 贾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住的荣庆堂经常热闹。 最近一年来，荣庆堂变得格外热闹，因为贾琏把王熙凤这个很会讨贾母欢心的凤辣子给娶来了。 不过，荣庆堂在中午时一般不会很热闹。 所谓晨昏定省，早晨省视问安，晚间服侍就寝，贾母中午又习惯了午休，中午一般不会有很多人去荣庆堂。 这日下午，午休结束的贾母，正坐在荣庆堂明间里，跟几个高年有体面的老嬷嬷闲聊取乐，为首的是赖嬷嬷。 赖嬷嬷等几个老嬷嬷，虽都是贾府的奴才，眼下却都坐在了小杌子上。 贾府风俗，年高服侍过父母的奴才，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 因此，在贾母跟前，赖嬷嬷这几个老嬷嬷一般都可以坐在小杌子上，而像尤氏、王熙凤、李纨这种孙媳辈的一般都得站着。 邢夫人、王夫人这种儿媳辈的可以坐椅子，迎春、探春、惜春以及以后会来的林黛玉、薛宝钗这种小姐们，有时坐椅子，有时坐炕上。 至于大脸宝，呃，经常坐在贾母怀前。 眼下的荣庆堂里除了有贾母、赖嬷嬷等几个老嬷嬷，少不了的还有一群丫鬟、媳妇、婆子，包括了鸳鸯、鹦哥。 跟袭人一样，鸳鸯、鹦哥也都比两年前长大了些，更加可以看出是美人胚子。 正当贾母跟赖嬷嬷等几个老嬷嬷闲聊取乐时，只听后院中有人笑道：“我来迟了，不曾迎接几位大娘！”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只见一群媳妇、丫鬟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个美人，从荣庆堂后房门进来。 这美人，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 这美人，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 如此风骚的造型，不是王熙凤是谁？ 赖嬷嬷等几个老嬷嬷，纷纷起身跟王熙凤客套起来，赖嬷嬷说的是：“奶奶可别折受我们了，虽说我们几个岁数上比你大得多，分位上可比不过奶奶你金贵，我们都是奴才。” “我们来府上，只要老太太、太太、奶奶们不嫌弃，愿意见一见，就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有让奶奶你迎接的道理。” 王熙凤笑道：“大娘们的分位虽不高，我可知道，你们几个可都是财主，尤其是赖大娘你，我不仅怠慢不得，还得在你们面前讨个好，日后咱们老太太过寿辰，我若是穷得送不起寿礼了，便去找你们几个借个三二百两银子。”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贾母笑道：“你这个泼皮破落户儿，这个时候不忙吗？又跑到我这里淘气什么？” 她对王熙凤这个孙媳实在是喜爱，不仅可以管理内宅，还很会逗她发笑，也很会追捧她。 王熙凤笑道：“我这不是怕老太太闷得慌，中午听了件有趣的新闻，想着中午老太太应该在午休，便没好立刻来告诉，现在眼巴巴跑来了。” 贾母笑道：“你又听了什么有趣的新闻了？” 王熙凤笑道：“今儿早晨老太太不是打发我派个管事媳妇去珍珠那丫头家里帮忙料理丧事么，我这次听到的新闻就跟这丧事有关。” 贾母好奇：“哦？珍珠这丫头家里办丧事，还能办出有趣的新闻来？” 王熙凤道：“可不是么。” 贾母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说来。” 王熙凤道：“就在今儿上午，西廊下的芸哥儿去珍珠家里探丧上祭了。” 贾母疑惑：“那芸哥儿跟珍珠家里认识？” 王熙凤道：“珍珠有个哥哥叫花自芳，这花自芳跟芸哥儿是相与交结的。” 贾母点头：“既是如此，那芸哥儿去探丧上祭也是应当的。” 王熙凤道：“老祖宗，事情没这么简单，今儿上午，芸哥儿不是一个人去花家探丧上祭的，还带着两个他相与交结的金贵公子一起去的。” 赖嬷嬷插了一嘴，笑道：“老太太、奶奶，恕我多嘴，说到金贵的公子，这世上也没多少人比得过咱们府上的琏二爷、宝二爷了。” “那芸哥儿的事我也听说了，虽说这位哥儿如今是个成器的，今年接连考中了武县试、武府试的第一名。” “但他毕竟只是府上的旁支，他相与交结的公子就算金贵，又岂能比得过琏二爷、宝二爷？” 若是平时，王熙凤听到这番奉承贾琏的话，心里一定会得意，然而眼下她心里反而郁闷了。 因为在她看来，贾芸今日带去花家的那两位公子都比贾琏、贾宝玉要金贵。 王熙凤忍住郁闷，还是按照心里定下的计划对贾母继续道：“老太太，我家那位和宝兄弟两个自然很金贵，但今儿芸哥儿带去花家探丧上祭的两位公子也很金贵。” 贾母好奇：“哦？究竟是何人？” 王熙凤道：“听说一个叫曹武，一个叫唐大千。” “曹武这位公子的爹叫曹威，现袭三等伯，担任侍卫处内大臣，是个从一品的武官。唐大千这位公子的爹叫唐安平，现袭一等伯，好像担任什么火器营的翼长来着，是个正三品的武官。” 此话一出，赖嬷嬷顿时低下了头，心里的尴尬自己知道。 别看她只是个老奴才，家里却很不简单。 她的大儿子赖大是荣国府大管家，二儿子赖二是宁国府大管家，多年来，这一家子从宁荣二府捞了大量油水。 她家住的是很大的大宅院。 原着里是这么写她家的花园的：那花园虽不及大观园，却也十分齐整宽阔，泉石林木，楼阁亭轩，也有好几处惊人骇目的。 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过着公子哥儿的生活，从小由丫鬟、婆子、嬷嬷捧凤凰似的养着，读书写字，试图走仕宦之道。 因此，赖嬷嬷这个老奴才是有些见识的。 她知道三等伯、从一品武官、一等伯、正三品武官这些意味着什么，这些都是现在的宁荣二府比不了的！ 虽说宁荣二府的门楣很高，都是国公府门楣，但门楣像是外面的面子，而爵位、官职才是更重要的里子。 贾母也知道这点，所以才眼巴巴耗费先祖的余荫，将元春送进宫做女史去了，目的是让元春跟去年新登基的天治帝搭上线，期待着日后能封个妃，让贾府不仅有门楣，宫里还能有个靠山。 此刻，贾母听完王熙凤的介绍后愣了起来…… 第45章 贾母有赏 其实，说宁荣二府在官职上弱，这点也不准确。 因为宁荣二府在官职上有强的靠山。 最大的靠山无疑是王家的王子腾，王子腾担任的是京营节度使，这京营节度使是从一品武官，跟曹威的侍卫处内大臣品级相同。 王子腾的京营节度使，是宁荣二府不惜用先祖的余荫帮他升起来的！ 京营节度使，本是一代宁国公贾源担任的，后来传给了长子贾代化，再后来便落到了王子腾身上。 但王子腾毕竟是王家的人，不是贾家的人。 贾母对王家是不喜欢的。 一来王子腾占用了贾府很重要的余荫。 二来贾母是一代荣国公贾源的嫡长媳、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的夫人，现在却落到个要依赖曾经只配给贾府打下手的王家，她觉得忒憋屈了。 奈何，贾母虽不喜欢王家，又不得不跟王家亲热，要不然贾琏也不会在去年把王熙凤给娶了来。 至于爵位，贾母的娘家史家现在还袭着侯爵。 只是…… 呃，现在还是不说了，反正在贾母看来，现在的史家是不可靠的，还不如王家的王子腾！ 总之，王子腾的京营节度使，史家的侯爵，都不是贾家的，贾母不喜欢王家，也觉得史家不可靠。 现在贾母最大的期待，就是元春日后能被天治帝封个妃，让贾府不仅有门楣，宫里还能有个靠山。 至于贾芸，哪怕是现在，贾母对他的赏识都很有限。 因为贾母习惯了轻视贾芸，也因为贾芸只是跟荣国府血缘关系浅的旁支，还因为贾芸现在虽说考中了武县试、武府试的第一名，但也只是如此，连个武秀才都还不是。 而此刻，贾母听完王熙凤对曹武、唐大千的介绍后愣了起来。 她被惊奇到了！ 当初当她得知景占耀赏识贾芸也惊奇过，景占耀不仅是武举奇人，身份也大贵，胞兄景占荣封了三等侯爵，担任四川总督，是正二品文官，父亲景茂春虽早已以疾乞休，曾也做过封疆大吏。 这次贾母又被惊奇到了，且比上次的惊奇更大。 在贾母看来，景占耀是贾芸在武学的老师，这种关系虽亲，贾芸想利用景占耀却不容易。 这次贾芸把曹武、唐大千这两位金贵公子带去花家这么个普通百姓家探丧上祭，说明贾芸跟这两位金贵公子应该是好友，一般而言，利用好友可比利用老师要容易。 也就意味着，贾芸现在已经有两个可以利用的金贵公子好友了！ 再考虑到贾芸现在还是少年，武举的前途又很光明…… 这就让贾母对贾芸多了些赏识了！ 疏忽之间，贾母从呆愣中恢复正常，对王熙凤问：“如此金贵的两位公子，芸哥儿是如何相与交结的？” 王熙凤道：“听说这两位金贵公子都是芸哥儿在武学里的同学。” 贾母点了点头， 她以前对景氏武学没什么了解，后来因为贾芸的关系，让她对景氏武学了解了，知道这是一家比牛氏武学差不了多少的上等私武学。 而她知道牛氏武学的武生几乎都身份不凡，或大贵或大富，意味着，进入牛氏武学不仅可以进行很好的武举学习，还可以结识这群大贵大富的武生。 而这也是当初贾赦、贾珍这两个袭爵人联手打压贾芸的原因之一，同时也是当初那些贾家旁支嫉妒到闹事的原因之一。 至于当初贾政给贾芸的一百两银子和学费，贾赦、贾珍岂会在意？对他们两个而言，这只是一点点银子罢了。 这不，贾芸虽没上成牛氏武学，却在景氏武学结交到两个金贵公子了！ 贾母看着赖嬷嬷等几位老嬷嬷，笑道：“你们瞧瞧，那花家只是贫苦人家，我们贾家的这位芸哥儿跟花家小子相与交结，一个人去探丧上祭也就罢了，竟还带着如此金贵的两位公子一起去，这不是混闹吗？” 赖嬷嬷了解贾母，知道贾母口是心非了，于是见风使舵，忙陪笑道：“虽混闹了些，也显得这位芸哥儿是个有能为的。” “芸哥儿不仅姓贾，先祖还是从老太太这西府里出去的，他现在能有这般能为，说起来是因为这西府里的气运旺盛。” “不难想见，日后等宝二爷大了，多半比这位芸哥儿更有能为。” 一番话哄得贾母笑了起来：“借你吉言了。” 贾母随即问王熙凤：“你知不知道，芸哥儿和那两位金贵公子去花家探丧上祭，都赏了多少祭礼和礼金啊？” 王熙凤道：“三人带去的祭礼都不少，至于礼金，那两位金贵公子都赏了几两银子，虽只是几两银子，对花家那种穷苦人家就已经多了，而芸哥儿赏了二十两银子。” 贾母道：“哼，他倒是大方，这二年他虽因我们府上的赏银，日子过得宽裕了些，花起银子来也不能如此大手大脚啊。” 王熙凤忙笑道：“老祖宗，芸哥儿这么花银子才显得他是个重情义的。” “今儿他给花家小子探个丧就肯花二十两银子，日后他若位高权重了，岂会不报答我们府上对他的恩惠？” 贾母点了点头，难得主动关心起了贾芸的武举情况，对王熙凤问：“我记得芸哥儿好像快要考武岁试了？什么时候？” 王熙凤道：“就在下个月。” 贾母道：“二老爷跟我说，芸哥儿必定是能过武岁试的，可能还会考中武案首，也不知他能不能做到？”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知道的，芸哥儿小小年纪就已经在今年接连考中了武县试、武府试的第一名了。” “不是我说大话，如今整个神京城里都有不少人在议论芸哥儿，说他神奇来着，还有人说他是百年难遇的武举奇才。” “依我看啊，他考中武案首的可能性是不小的。退一步说，就算没考中武案首，如此小的年纪就过了武岁试做了武秀才，也厉害得了不得了。” 贾母再次点头，顿了顿对王熙凤道：“不久前芸哥儿考中武府试第一名，二老爷跟我说从公中取一百两银子奖励他，我允了。” “现在看来，这位芸哥儿是个花银子大手大脚的，又相与交结了那般金贵的公子，想来那一百两银子不够他花的。” “我这里再拿一百两银子，你派人替我送去给他。再告诉他，若他中了武秀才，到时让他来见我，府上还会有奖励，若他中了武案首，奖励就更多了。” 王熙凤笑道：“还是老祖宗仁慈，芸哥儿能生在我们贾家，也真是他天大的福分了。” 赖嬷嬷等几个老嬷嬷纷纷跟着奉承起来。 王熙凤心里则得意地想着：“呵，本来还打算着，由我主动开口，让老太太赏芸哥儿的，老太太竟自己主动赏了，倒是给我省事了。” 第46章 带个好丫鬟回家 王熙凤带着贾母给的一百两银子离开了荣庆堂，贾母跟赖嬷嬷等几个老嬷嬷继续闲聊取乐了一会子便散了。 贾母身边的丫鬟、媳妇、婆子们得了闲儿，便纷纷叽叽喳喳议论起了方才贾芸的事。 “那芸二爷不仅自己是个武举奇才，还相与交结了那样两个金贵公子，今儿就连老太太都对他更赏识了，看二奶奶对他的态度，想来也是赏识他的。” 说这话的是鸳鸯。 “珍珠姐姐这次虽家里遭了丧事，却也得了不小的福分，以芸二爷如今的能为，去给她爹探丧上祭，还赏了二十两银子，就是福分了，何况芸二爷还带着两个那样金贵的公子一起去探丧上祭。” 说这话的是鹦哥。 跟袭人一样，鸳鸯、鹦哥也早在两年前就对贾芸有些好印象，虽说她们没像袭人那般两年前在街上遇见一次贾芸，但这两年来随着荣国府里经常议论贾芸，二女对贾芸的印象更好了。 鸳鸯、鹦哥平日跟袭人关系亲，本来这次袭人家去送父殡，二女对袭人是既怜悯又担心，而现在又都多了一份羡慕。 鹦哥对鸳鸯问道：“鸳鸯姐姐，这次芸二爷去珍珠姐姐家里探丧上祭，珍珠姐姐应该见到他了？” 鸳鸯道：“应该见了，珍珠毕竟是个丫鬟，这次家去又是送父殡的，这种时候难道还讲究不见外男的礼数？” 鹦哥闻言，心里对袭人更羡慕了。 她也想见一见这两年一直活在传说中的芸二爷呢，所幸方才老太太说了，下月芸二爷中了武秀才就来府上见老太太，到时她就能跟着见着了。 “也不知芸二爷究竟长什么样儿？在府上听人说过，他长得英俊，也不知这事儿是真是假？” “我总觉得，芸二爷既是习武的，且在武举上厉害得了不得，应该长得分外强壮粗犷，到时见到他，别被他的外貌吓到才好。” 发呆之中，鹦哥在想起了心思。 …… …… 贾芸中午在一家上等酒楼请了曹武、唐大千一个东道，因是感谢的东道，加上贾芸如今长了两岁，贾芸这次多喝了些酒，有了些醉意。 贾芸、曹武、唐大千这次只临时请了一天假，三人吃完东道，约定明日早晨一起回南城的景氏武学后，遂作别各自回家。 这两年贾芸在银钱上的收入不少了，除了贾府的赏银，《天龙八部》还让他得了二百五十两银子，自然，家里的日子过得宽裕了起来。 如今贾芸的存银已足以让他在西城买下一座二进宅院，他也早想搬离住了两年的破旧小宅院。 但他还没这么做，知道自己目前还需要在这种事上低调。 不过等到下月考完武岁试，他就可以不用如此低调，哪怕到时他没考中武案首，只考个武秀才，他买二进宅院也都不算很高调的事了。 此时，贾芸家的破旧小宅院里，卜五娘正跟倪二娘一起坐着晒着秋日下午的太阳，吃着瓜果聊着天。 家里的银钱宽裕了，贾芸武举又前途光明，加上贾芸的几次劝说，如今卜五娘虽还做针线活，也只是打发闲暇时光，不再像以前那么辛苦。 这时，卜五娘听到院外传来马啸声，立刻顾不得吃瓜果聊天，起身看向院门，果然，看见贾芸牵着马走了进来。 “芸儿，你怎么这时候家来了？”卜五娘赶忙迎上前帮忙拴马。 “你娘刚才还念着你呢，可巧就来了。”倪二娘笑迎道，“你娘说你，年纪虽小，就已经整理得家成业就，有当家爷们的样儿了。” “问好倪大娘。”贾芸先微笑着跟倪二娘打了声招呼，再对卜五娘解释：“花自芳的爹病逝了，我在武学告了一天假，上午回来给花家探丧上祭。” 卜五娘知道贾芸和花自芳相遇结交的事。 卜五娘点头，随即发现贾芸的脸颊微红，身上有股酒气，笑道：“中午在花家吃筵席吃了不少酒？” 贾芸道：“倒不是在花家吃的酒，跟两位武学的同学在酒楼吃的。” 倪二娘笑道：“你们娘俩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便离开，卜五娘则搀着贾芸回了卧房。 其实贾芸醉意不多，还没到需要被人搀扶的程度，对卜五娘而言，现在照顾贾芸也是件开心的事。 卜五娘将贾芸搀进了卧房，打了盆热水来给贾芸洗脸，这时笑道：“芸儿，之前你说给过我买个丫鬟服侍，也好让我有个说话的伴儿，我没要。” “我觉得现在你是时候给自己买个丫鬟了，有个丫鬟，你习武习文的时候，身边就有人服侍了，洗脸洗脚暖床更衣也好有个伺候。” “买一个丫鬟花不了多少银子，咱们家现在买得起了，何况你考中了武县试、武府试第一名，下月武岁试必定也是能中的，哪怕你年纪还小，也已经算个当家爷们了。” 这还是因为卜五娘不知道贾芸这两年卖小说赚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不然卜五娘早对贾芸开这种口了。 贾芸笑道：“娘说得有理，等我下月考完武岁试，就带个模样很好而且心地纯良、克尽职任的好丫鬟回家。” 卜五娘听得此言，笑道：“买这样的丫鬟可就不便宜了，我想的是，你不要买普通的，也不要买很好的，买个模样不差的回来就行了。” 贾芸笑道：“谁说要花银子买的？” 卜五娘笑道：“不花银子买，难不成你去外头抢一个回来？我可告诫你，别以为你现在习了一身武艺，就可以在外头干抢丫鬟这种勾当了。” 贾芸笑道：“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卜五娘笑道：“娘只是开玩笑，我儿当然不是这般的歹人。” 卜五娘随即好奇：“那你如何得个好丫鬟？” 贾芸玩味一笑：“此事现在保密，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 …… 今日上午忙了一上午，中午又多喝了些酒，有了些醉意，贾芸洗完脸便倒在床上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醒来后醉意便淡了，只是头有点小晕。 此时贾芸从卧房角落里搬出一个樟木箱，拿钥匙开了锁，只见里面摆放着三十多册书籍，正是已经印刷出版了的《天龙八部》。 卧房里的书桌已经不再是两年前的那张陈旧小书桌，去年贾芸买了一张大些的新书桌回来。 贾芸将樟木箱搬到了书桌边，然后坐在桌边埋头翻看起了一册册的《天龙八部》，心中有一种成就感。 片刻后，贾芸听到窗外院子里有人在叫：“芸二爷在家吗？” 卜五娘习惯性地去招呼来人，过了一会子她便走进贾芸的卧房，道：“西府的二奶奶打发个婆子来找你，说让你去府上见她。” 二奶奶？王熙凤？ 贾芸心里纳闷起来。 第47章 凤姐的排场 贾芸知道，王熙凤是在几个月前掌权荣国府内宅的。 贾芸也知道，最近几个月王熙凤几次派人叫卜五娘去府上见她，每次见面都会跟卜五娘聊到他，每次见面也都会给卜五娘赏银子或赏东西。几次见面下来，加起来赏了卜五娘几十两银子了，东西也不少。 按照卜五娘的说法：“府上这位有能为的二奶奶待我可好了，但我知道，她如此待我是赏识你的缘故，娘是沾了你的光。” 贾芸还从未见过王熙凤，今日王熙凤突然要见他，让他心里纳闷。 “既然王熙凤赏识我，我又没得罪过她，她这次见我应该不是带着恶意。也好，我早想见见这位彩绣辉煌的神妃仙子、这位原着里八面玲珑也心狠手辣的二奶奶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贾芸跟着王熙凤打发来的婆子，一起去了荣国府。 …… …… 凤姐和贾琏住在凤姐院，贾芸跟着婆子从荣国府的后街后门进入，穿过一个很大的后院，逶迤来到了凤姐院。 凤姐院不大，院门前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院门上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垂手侍立，婆子带着贾芸直接走进院门，让贾芸在小院等待，婆子进去通报。 不一会子，一个美人从屋里走出，编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玉貌。 贾芸第一眼看去，下意识以为这位就是王熙凤，容貌气质都有种主子的感觉，不过当他第二眼看了下对方的服饰，便知道这位应该不是王熙凤，多半是王熙凤的陪嫁丫头、贾琏的通房丫头平儿。 说是通房丫头，这一年来贾琏却没跟平儿通过房，就算再过几年，估计都没能通房，原因无他，凤姐十分善妒，平儿又对凤姐言听计从。 “芸二爷！”平儿笑迎上前。 贾芸微笑问：“这位姐姐是？” 平儿嫣然一笑：“我是平儿，只是个二奶奶身边的丫鬟。” 这话可就谦虚了，且不说她是贾琏的通房丫头，作为王熙凤的心腹，她在贾府就是个体面不小的了，不是一般丫鬟可以比的。 贾芸打起了招呼：“问好平儿姑娘。” 平儿道：“二奶奶暂时不在，她跟我招呼了，芸二爷来了，让先请屋里坐一会子，她稍后就到。” 贾芸道：“有劳平儿姑娘。” 当即，贾芸跟着平儿走向正房，看着走在身前的平儿的苗条背影，贾芸心里感叹：“好一个俏丽的平姑娘，若非她的服饰不像王熙凤这种主子的打扮，今日我也会跟原着里的刘姥姥般，初见她误以为是凤姐了。” 贾芸跟着平儿走上了正房台矶，有两个小丫鬟打起猩红毡帘，过程中这两个小丫鬟面容含羞地瞅了眼贾芸。 这个细节被聪明细心的平儿发现，平儿也没训斥，只是心里悄悄感叹：“这个芸二爷年纪虽小，却长得英武不凡，配上他在府上流传的那些神奇故事，魅力可大了。” “幸亏他是外头的，若是住府里的，也不知多少大小丫鬟不要面皮的在他面前妆狐媚子了。” 贾芸跟着平儿进了堂屋，只闻一阵香气扑鼻，满屋中之物都耀眼争光，令人眼花缭乱。 饶是贾芸已经在这个红楼世界见了些世面，眼下还是不禁有点咂嘴。 平儿安排贾芸在堂屋里坐了，让一个小丫鬟给贾芸斟上茶。 贾芸一边品着茶，一边继续打量这间华丽丽的堂屋，心里想着：“这还是只是王熙凤的屋里，老太太的荣庆堂必定比这还奢侈，而东边宁国府比这荣国府更奢侈，也难怪贾府最近两代的爷们几乎都养成了安富尊荣的样子。” 这时，贾芸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发现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个秤砣般的东西正在乱幌，无疑是个机械挂钟。 这种样式的机械挂钟，放在贾芸穿越前的时候早淘汰了，也就农村偶尔可以见到，但在这个红楼世界，这玩意就是贵重的新奇货了。 当贾芸在品茶打量时，堂屋里站着的几个小丫鬟纷纷偷偷摸摸瞧着他，有的小丫鬟瞧着瞧着脸就发红了。 片刻后，只听猩红毡帘外头传来一声招呼：“奶奶下来了。” 堂屋里的几个小丫鬟们纷纷跑去了屋外，平儿也跟去了屋外。 须臾后，伴随着一阵笑声，只见一群丫鬟、媳妇渐入堂屋，被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的便是王熙凤，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 “果然是个美人，只是这造型实在是够艳丽的！” 贾芸心想，赶忙起身迎接。 王熙凤笑着上前：“是芸儿？” 贾芸淡定从容，抿嘴一笑：“问候婶子。” 王熙凤近距离打量贾芸，笑着称赞：“自从我嫁到这府上，这一年来也不知听了多少回你的神奇故事了，我也几次叫你娘来，跟她聊你的事儿，今儿可算见到了，真是一表人才，好个英武的少年郎呢。” 现场的几个媳妇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来，跟我去我常待的屋里，这堂屋怪清冷的，你又不是外人。” 说完，王熙凤带着贾芸走向堂屋旁的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的门外錾铜钩上悬挂着大红撒花软帘，南窗下是炕，炕上垫着大红毡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和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旁边摆着个银唾沫盒。 粉光脂艳的王熙凤，端端正正坐在了炕上，随即让一个小丫鬟搬了张椅子摆在她对面，让贾芸坐下。 这个待遇不可谓不高啊，平日“草”字辈的来到凤姐院见王熙凤，一般都得站着，哪怕是贾蓉。 平儿双手捧着个小小的填漆茶盘走过来，盘上摆着两个小盖钟，里面盛着茶，一个小盖钟递给了贾芸，另一个小盖钟递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重新看向了贾芸，问道：“你娘最近可好？” 贾芸微笑道：“谢谢婶子关心，我娘好着呢，她几回在我跟前称赞婶子，说婶子是个有能为的，还说婶子待她很好，几次赏银赏东西，让我今儿见到婶子，一定要好好谢谢婶子。” 不料王熙凤突然玩味一笑：“哦？那你打算如何谢我呢？” 贾芸：“……” ———————————— ps：诸君新年平安喜乐。 第48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这凤姐好像不按套路出牌啊！ 饶是贾芸的性子成熟稳重，也知道王熙凤八面玲珑，眼下还是有点迟钝了。 也只是有点迟钝，贾芸随即便恢复了淡定从容，彬彬有礼问：“不知婶子想让我如何谢你？” 王熙凤没立刻回应，盯着贾芸身上的衣服打量起来。 贾芸今日来见王熙凤，穿着景氏武学的黑色劲装。 这种黑色劲装跟习武之人搭配，穿起来也舒适，贾芸也习惯了穿，而且对他而言，这身黑色劲装是他展现体面的一种方式。 虽说他不想高调，但在这个世道，展现一些体面是必要的，让别人看到了你的体面，别人才会给你体面。 扮猪吃虎这种事儿，结局固然爽快，过程却憋屈。 能凭借一身衣裳就让自己有一些体面，少一些憋屈，何乐而不为？ 不过贾芸也不是不能忍受憋屈的人，当他需要或想要扮猪吃虎的时候，不会介意把自己扮成一只猪。 王熙凤打量着贾芸的黑色劲装，笑着称赞：“芸儿长得就英武不凡了，配上这身衣裳，通身的气派真是潇洒得了不得。” 贾芸心想这凤姐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嘴上道：“婶子过奖了。” 王熙凤回到方才的话题：“且不说我对你娘的好了，今儿我就为你谋了个非常好处，更值得你好好谢我。” 贾芸疑惑：“不知婶子为我谋了什么好处？” 王熙凤看向平儿：“去把包裹拿来。” 平儿应了一声，去拿了个包裹来，王熙凤又让她把包裹打开，贾芸看见包裹里堆着一堆银子。 王熙凤仔细观察贾芸，发现贾芸虽见了一堆银子，却依然保持着淡定从容的样子，没有半点见钱眼开的感觉，心里悄悄感叹：“不出所料，这个哥儿年纪虽小，却是个志向颇高、心机不浅的了。” 王熙凤将这间屋里的丫鬟媳妇们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平儿。 随即，王熙凤做出仪态端庄、郑重其事的样子，对贾芸道：“芸儿，婶子跟你不见外，就直说了。” “婶子知道，以前咱们府上的主子们，对你和你娘都不放在心上，即便如今你通过武举出息了，老太太那里对你依然不是多赏识，否则也不会到如今都不见你一见。” “婶子对你就很赏识了，于是今儿下午我特意到老太太跟前，费心费力为你说了许多好话，让老太太对你一下子多了不少赏识。” 说到这里，王熙凤指着一堆银子：“这不，因为我的这番费心费力，老太太赏了你一百两银子，还让我告诉你，若你下月中了武秀才，到时让你来见她，府上还会有奖励，若你中了武案首，奖励就更多了。” 贾芸忙道谢：“真真是谢谢婶子了。” 王熙凤心中十分得意，嘴上笑道：“婶子待你娘那般好，现在又如此疼你，你若不好好谢我，可说不过去的。” “只是你如今年纪还小，能为有限，我也不指望你现在谢我，你只要好好武举，哪怕日后不中个武状元，能中个武进士，也不枉费我疼了你这一场，等你日后荣耀显达了，那时再好好谢我也不迟。” 贾芸顿了顿道：“婶子的话，侄儿记住了。” …… …… 正事办完，王熙凤便没了跟贾芸多聊的心思，过了一会子便让平儿送贾芸离开。 平儿将贾芸送到了院门外，目送着贾芸带着包银子离开的背影，心里悄悄感叹了一句：“咱们这位奶奶啊，可真是机关算尽呢！” 她了解王熙凤的为人，知道王熙凤不是个老好人，对权力的野心很强，且是个八面玲珑也心狠手辣的主儿！ 这位主儿才来荣国府一年，贾琏以前的两个房里人就已经少了一个，另外一个估计也待不了多久了。 平儿又是个聪明细心的，方才王熙凤又亲口说了，等贾芸日后通过武举荣耀显达了，那时再好好谢她…… 于是平儿便猜到了王熙凤的心机，心机就是：贾芸荣耀显达后能被她利用！ 事实上，王熙凤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机！ 王熙凤虽然今日才第一次见贾芸，却已经对贾芸了解不少，除了在府上听说的，还有特意找卜五娘打探的。 王熙凤知道，贾芸以后多半会武举高中，会做武官，到了那时，贾芸就是官场上的爷们，指不定以后还能位高权重。 宁荣二府的门楣很高，财产很多，爵位也不算低，但如果撇开官场上的靠山，宁荣二府本身在官场上就弱了，能拿得出手的就一个贾政。 贾政以前只是个正六品的工部主事，去年升了职，也不过才升为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虽说王熙凤有个做大官的叔叔王子腾，但王子腾只是她叔叔不是她父亲。 她可以利用王子腾的权力，利用的次数注定有限，而且王子腾的官职太高，杀鸡时用宰牛刀多浪费啊！ 王熙凤觉得自己现在对贾芸施恩，贾芸又是晚辈，以后贾芸做武官了，她就可以随意利用，如果贾芸以后还能位高权重，那她现在的施恩就赚大发了。 何况王熙凤今日得知，贾芸现在就已经结交了曹武、唐大千那样的金贵公子，这让她坚定了施恩贾芸的心机。 王熙凤心里想着，现在她已经管着荣国府内宅，丈夫贾琏作为长房长子，以后会袭爵，而且现在贾琏已经帮贾政管着一些内宅二门外的俗务，如果到时她在外头官场上还有王子腾和贾芸，她的权力就很大了啊！ 而根据王熙凤对贾芸的了解，她认为贾芸年纪虽小，应该是是个志向颇高、心机不浅的。 王熙凤便觉得，如果只是自己给些银子给贾芸，这施恩就忒上不了台面，给很多银子她又舍不得。 所以她故意善待卜五娘，几次对卜五娘赏银子或赏东西。 今日她更是灵机一动，凭借贾芸探丧上祭的新闻，在贾母跟前为贾芸谋了个非常好处，让贾母对贾芸一下子多了不少赏识，不仅赏了一百两银子，还决定下月见贾芸，还承诺贾芸中了武秀才或武案首，府上还会给奖励。 在王熙凤看来，这份恩情就不小了，而对她而言，这件事没费多大劲，无非是在贾母跟前说几句贾芸的好话罢了。 呵呵，这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的凤姐！ 曹公给了她一句评价：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 如果凤姐在德行上的问题不严重，她会是个很称职的内宅“总经理”，如果她还是个男的，她也有能力做一个优秀的当家爷们！ 论心机，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蓉等贾府的爷们，都比她差多了！ 第49章 中武案首，武小三元 平儿不知道，当她目送着贾芸离开的背影，心里悄悄感叹王熙凤机关算尽的时候，贾芸心里也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果然是机关算尽太聪明的凤姐！” 虽说贾芸今日才第一次见王熙凤，但他对王熙凤的了解并不比平儿少多少，他前世了解啊！ 方才王熙凤对他说“等你日后荣耀显达了，那时再好好谢我也不迟”这句话，贾芸就已经猜到王熙凤以后想利用他的心机！ 所以当时他顿了顿，然后才说了句“婶子的话，侄儿记住了”。 如果这次王熙凤真在贾母跟前为他说了好话，让贾母一下子对他多了不少赏识，这确实算是恩情了。 哪怕是王熙凤最近几个月善待卜五娘赏了银子和东西，对现在的贾芸而言都算得上恩情。 贾芸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但他也不是可以被人随意利用的。 他不介意以后报答王熙凤，但不会允许自己被王熙凤随意利用。 王熙凤知道他的心机不浅，却还是低估了他的心机程度。 王熙凤以为他的心机比不过自己，加上他是晚辈，王熙凤便觉得现在对他施了恩，以后便可以随意利用他了。 王熙凤才嫁入荣国府一年，不仅可以随意利用自己的丈夫贾琏了，就连隔壁宁国府的贾蓉都可以被她随意利用了。 但贾芸不是贾琏、贾蓉。 贾芸又不得不承认，王熙凤确实很聪明，看出了他的光明前途就采取行动对他施恩，施恩的手段还很巧妙。 “可惜，王熙凤在德行上的问题严重，又是个内宅妇人，所以原着里当贾府垮台，她落到个凄凄惨惨的结局。” 贾芸心里感叹。 他想到了王熙凤在八七版电视剧里的悲惨结局，如此要强的一只华丽丽的凤凰，结局却死在了羁候所，被两名衙役用一张草席卷了，于茫茫白雪中拖去了乱葬岗，这是何等的凄惨和讽刺！ 真真是应了曹公给她写的那首《聪明累》：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无名氏续的王熙凤结局，跟电视剧不同，写她最后病逝于贾府，装进棺木运回了金陵安葬。 贾芸觉得电视剧的结局应该更贴近原着，也更有有冲击力。 贾芸又想到了袭人。 本来他有计划，下月考完武岁试，中了武案首，如果贾母还不召见他，他就主动去见贾母，他要把袭人要来做自己的丫鬟。 已经是红楼六年九月，贾芸再不要袭人，估计半年左右贾母就会像原着里那样把袭人赏给贾宝玉了。 现在好了，贾母发话了，若下月他中了武秀才，就让他去见她，府上还会有奖励，若中了武案首，奖励就更多。 武秀才？ 呵呵！ 在贾芸的计划中，武案首他必取之，他要做“武小三元”，而且还是少年武小三元！ 他可是景氏武学最优秀的武生，也是让宋教头赏识到给他定下少年武状元这个目标的武生！ …… …… 跟文科举一样，武举的岁试既是难度大的一关，也是意义大的一关！ 文科举里，很多读书人中了童生后，考了多年也一直不能通过岁试成为秀才，比如之前出现在花家丧事上的那位老童生。 武举同样如此，很多武童生考了多年都一直不能成为武秀才。 但文科举一旦中了秀才，意义也大！ 秀才又叫生员，意味着脱离了平民阶层，有了功名，进入了士大夫这个社会精英阶层。 秀才还可以享受一些特殊待遇。 比如，免丁粮。 比如，地方官需以礼相待，见地方官不必下跪。 比如，秀才如果犯事情重，地方官先报学政，俟黜革后治以应得之罪；若词讼小事，发学责惩，不得视同齐民一体扑责。 比如，优等秀才称为“禀生”，这种秀才每月还可以获得廪膳，也就是官府发放膳食津贴。 同理，武秀才也能享受到类似的特殊待遇。 …… …… 天治元年，十月的一天。 “驾！” “驾！” “驾！” 一黑一褐一黄三匹骏马，一起离开了南城的景氏武学。 三匹马上坐着的是三名景氏武学甲班的优等武生且是尖子武生。 贾芸、曹武、唐大千，他们这次将一起参加武岁试！ 十二蹄翻腾，可以跑很快的三匹骏马，朝着通州奔驰而去…… 跟文岁试一样，武岁试也由各省学政主持。 学政，全称提督学政，为什么有“提督”这个前缀，就是因为学政不仅主持文岁试还主持武岁试！ 学政的办事衙门称为提督学院，提督学院一般位于省城，但也有例外，比如，直隶省的提督学院就不在省城保定府，而是位于顺天府通州。 学政会在提督学院驻地考试就近的府，不近的府会依次分期案临考试。 所以这次贾芸、曹武、唐大千要去通州考武岁试！ …… …… 岁试揭晓名次称为出案，名列第一者称为案首！ 虽说这个世界的县试、府试第一名不称案首，唯有岁试第一名才称案首。 但是，如果一个人中了县试第一名、府试第一名、岁试案首，那么就会被称为“小三元”！ 同理，如果一个武生中了武县试第一名、武府试第一名、武岁试案首，那么就会被称为“武小三元”！ 这日下午，贾政派出去查看武岁试名次的一名奴才，骑着马回了荣国府。 很快就有一句话便传遍了整个荣国府，这句话就是：贾芸中了武案首，同时也成了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 贾政激动道：“吾家果真出了个麒麟儿！” 贾母道：“芸哥儿确实是个有能为的，但也是因为我们府上的气运旺盛！” 王熙凤笑道：“不枉费我疼他一场！” 送完父殡回到府上的袭人，心里喊了一声：“芸二爷啊！” 鸳鸯抿嘴一笑：“芸二爷果然是武举奇才呢！” 鹦哥心里期待：“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第50章 曹武第五，唐大千第三 贾府是武勋，在“武”这块有过很辉煌的曾经。 然而在武举上，贾府还没出过人才。 宁国公贾演、一代荣国公贾源，当年都是随着庆太祖征战天下的武将，官职是靠军功累积出来的。 贾演之子贾代化、贾源之子贾代善，都没参加过武举，两人是分别被贾演、贾源直接带入军中，后来贾演、贾源还将各自的官职传给了两人。 其中，贾演传给贾代化的官职是京营节度使，从一品武官，而贾源传给贾代善的官职是长安节度使，正二品武官。 （注：原着的一些官职是架空，本书将原着中的四王八公和“节度使”武官结合起来设定了一套有些符合原着的节度使体系，后文会说明。熟悉原着的可以看出，这里的长安节度使涉及到后来“凤姐弄权铁槛寺”的云光） 总之，贾府没人参加过武举，在武举上没出过人才。 反倒是文科举，贾府出过两个人才。 第一个是贾敬，中过进士。 第二个是贾珠，十四岁就通过岁试成了秀才，不可谓不厉害了。 而现在贾芸中了武案首，同时也成了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 少年文案首有一些，少年武案首就极为罕见了。 庆朝开国至今超过八十年了，国土又如此大，有那么多的府，少年武案首却不超过十个！ 为什么？因为文科举只是考文化课，武举既要考弓马技勇也要考文化课。 弓马技勇当然是成年人占优势，就算有的少年神勇非凡，在弓马技勇上具备武案首的能力，也很可能在文化课上落后。 而现在贾芸不仅成了少年武案首，还成了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 更何况，贾芸这个少年还要过几年才成年！ 因此，这次贾芸中了武案首成了少年小武三元的事，不仅轰动了贾家，从神京城到顺天府甚至到直隶省，都有不少人对此感到惊奇！ …… …… 顺天府武岁试名次出案的这日，贾芸待在景氏武学。 景氏武学自然会派人去查看名次，对贾芸而言，他自己不想去查看，待在景氏武学方便尽快得知名次。 曹武、唐大千就不同了，两人都家境显赫，今日两人都待在家里，家里会派人去查看名次。 正值下午，贾芸正待在景氏武学的大刀场练刀。 他练的不是武举中考的很重的长杆大刀，而是短柄大刀。 武举中考的长杆大刀太重了，分为八十斤、一百斤、一百二十斤三种，没几个人会用来对敌。 贾芸体能很强，一身神力，真让他持着一杆八十斤甚至一百斤的长杆大刀对敌，他也可以。 但他可不想以后跟《三国演义》里的关羽似的，握着很沉重的长杆大刀在沙场上骚包地舞来舞去。 因此，这两年贾芸在景氏武学也抽了些时间练习短柄大刀，景占耀在短柄大刀上也有些能耐，这块也传授了贾芸。 此刻贾芸正在练习的短柄大刀重达几十斤，这种重量的短柄大刀，也没多少人可以用得得心应手，贾芸自然可以。 这时贾芸看见景占耀走了过来。 景占耀走过来的样子风度翩翩，贾芸对此已经习惯，知道这位传奇武探花的言行举止都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 贾芸立刻收刀，恭敬迎上前，喊了声：“景教头”。 景占耀面露微笑：“我刚在附近看了一会子，如今你的短柄大刀也耍得有模有样了。” 贾芸抱拳恭声道：“多亏了景教头的教授。” 景占耀笑道：“武举上考的弓马技勇和策论武经，我确实教了你不少东西，但这短柄大刀我就没教你多少东西了，这玩意儿想练得很厉害，需要多多对敌，估计你以后对敌厮杀的次数不会少。” 贾芸点了点头：“学生明白了。” 虽说这两年他在景氏武学里习了一身武艺，还从未真正对敌过。 作为一个穿越者，每当他想到自己以后会拿着冷兵器对敌厮杀，都或多或少有些荒唐的感觉。 何况他前世还是从事军工研发的，参与研发的新型热武器都有几种了。 害怕倒是很少，他有着很强的体能，力量、速度、耐力、灵敏都很强，又习了一身武艺，当他手中握着一把几十斤重的短柄大刀，一般情况下，十人以下别想伤他，人再多的话，还可以逃跑。 贾芸也知道，拿着冷兵器对敌厮杀这种事在所难免。 毕竟这里是红楼世界，而他又要通过武举做武官，还想在武官一途快速高升，怎么可能不拿着冷兵器对敌厮杀？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不少武官都巴不得能遇到对敌厮杀的机会，因为这意味着金灿灿的军功！ 景占耀随即切入正题，微笑道：“刚才我派出去查看顺天府武岁试名次的人回来了，你中了武案首，成了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小武三元！” 饶是贾芸对此很有信心，眼下真的做到了，心里还是难免感到惊喜。 他压制住惊喜，对景占耀感激：“谢谢景教头这两年的教授，大恩大德，学生没齿难忘。” 跟文科举一样，当一名武生通过武岁试成了武秀才，就意味着他要进入官学了。 其实，景氏武学的教学水平比官学都要好，贾芸现在的武举水平又已经非常高，完全不需要去所谓的官学。 没办法，不需要不意味着没必要，贾芸必须去官学，如此才有资格考后面的武科试、武乡试、武会试、武殿试。 从景氏武学出来进入官学的武秀才，武举基础都打得很好了，而像贾芸这样的，进入官学不需要学很久就可以参加武乡试了。 贾芸已经计划，后年参加武乡试，也就是红楼八年、天治三年。 武乡试三年举办一次，明年不举办，后年才举办。 多一年的时间也好，这样贾芸才更有把握拿下武解元，且是少年武解元！ 景占耀笑道：“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家去庆贺。” “此前你中了武县试第一名、武府试第一名，荣国府都有赏，这次应该更要赏你了，何况你家里还有个娘。” “但要记住，庆贺可以，别因此骄傲过度了，日后还有比武岁试更重要的武乡试、武会试、武殿试等着你。” “三日后我在探花院请个东道，将这次咱们武学通过顺天府武岁试的四人都叫来，高乐高乐。” 这次景氏武学有五名武生参加顺天府的武岁试，结果中了四名！ 另外一个没中的，景占耀提前跟此人说了，说此人现在的武举水平考武岁试多半过不了，此人不听非要去考，结果落第。 如果去掉此人，景氏武学这次就是四人全中了。 贾芸关心起了好友：“曹武、唐大千都中了？” 景占耀笑道：“当然，曹武第五，唐大千第三！” 贾芸对此并不意外。 随即，贾芸告别了景占耀，骑上黑色骏马，四蹄翻腾，回西城庆贺喽！ ———————————— ps：感谢叶落癸艮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投票。 第51章 又进西角门 “驾！” 四蹄翻腾，一匹黑色骏马奔驰在由南城往西城的一条土路上，四蹄时不时踩踏出些许沙尘石子。 一路上不时有行走的路人或骑驴骑骡的路人，用羡慕的目光张望贾芸。 即便是骑马的路人，也有人用羡慕的目光张望贾芸，因为自己骑的是普通马，而贾芸那匹马看上去就神骏非凡。 这时贾芸望见前方有个熟人骑着马过来，是荣国府的二管家林之孝，贾芸放慢了马速，猜到林之孝多半是来找他的。 林之孝发现了贾芸，赶忙策马上前，轻轻喊了声：“芸二爷！” 芸二爷？贾芸微微翘了下嘴角。 贾芸可是知道，此前他每次见林之孝，林之孝都不称呼他，连一声“芸哥儿”都没叫过，哪怕他中了武府试第一名，林之孝见到他也顶多只是微笑，而现在林之孝叫他“芸二爷”了！ 这么个小细节就让贾芸判断出，这次他的武岁试成就，让林之孝这位荣国府的林二爷都想着要对他恭敬起来了。 事实正是如此。 别看林之孝不善言谈，跟老婆一起被王熙凤评价为“一双天聋地哑”，但林之孝是个精明人，否则也不会轮到他做荣国府的二管家。 这次贾芸的武岁试成就，让林之孝觉得他日后武举必定能高中，加上今日贾母又要召见贾芸，林之孝便觉得自己现在有必要恭敬对待贾芸了。 也只是恭敬对待，林之孝不觉得自己现在有卖力讨好贾芸的必要。 贾芸微笑道：“林二爷，你怎么来这里了？” 林之孝对贾芸挤出笑脸：“芸二爷，日后你别再叫我‘林二爷’了，若你愿赏脸，叫一声‘林管家’。” 贾芸点了点头：“既然这是林管家的意思，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 贾芸心里难免有点成就感，以前都是他称呼林之孝为“林二爷”，现在反过来了，林之孝称呼他为“芸二爷”了。 林之孝切入正题：“府上二老爷打发我来找你，说是老太太要见你，我本来要去景氏武学找你的，可巧在这里遇上。” 贾芸会意点头：“既如此，我们一起回西城。” 林之孝“嗯”了一声。 林之孝不想让府上的主子们多等，于是骑马回府时加快了速度，贾芸便也跟着加快马速，没过多久，两人便一起骑马进入了宁荣街。 跟当初贾芸来找贾政帮忙武举时一样，今日的荣国府西角门门口，依然守着几个衣帽周全的门子，依然都展现出懈怠的样子，或闲聊，或懒散地靠在门边，或坐着哈欠连连…… 而且，这几个门子里依然有秦显！ 两年多前，贾芸一状告得秦显被撵了出去。 不过当时贾母对秦显娘说了，念在秦显娘服侍过她几年，一家人为府上效力多年，让秦显娘好好管教儿子，过个二三年，如若秦显变好了，到时再找她，她会安排秦显重回府上。 秦显娘哪里愿意等二三年哦！ 秦显在荣国府做门子的油水不少，被撵出去后找不到这样的好工作，加上他当时赌钱输光了家里积蓄还欠了些赌债，日子过得实在艰难，也连累到秦德和秦显娘这对父母跟着艰难。 于是就在去年，秦显娘厚着脸皮提前跑到老太太跟前求情，还装模作样地大哭了一场，贾母便让秦显重新回来做西角门的门子了。 这事儿贾芸早知道，只是一直没找到好机会再次整治秦显。 此刻，贾芸和林之孝骑马沿着宁荣街走向西角门，包括秦显在内的几个门子纷纷端正了起来。 倒不是这几个门子怕林之孝，林之孝为人低调，平日很少在奴才跟前拿大，也很少发脾气，给人一种随和的感觉，府上的奴才没几个怕他的。 这几个门子是对贾芸有些敬畏。 因为贾芸这次的武岁试成就将他们惊奇到了。 也因为贾芸两年多前来找贾政帮忙武举时，就一状告得秦显被撵了出去，而现在现在的身份比当初高多了，几个门子可不敢轻易得罪他。 贾芸特意瞅了眼秦显，秦显此时虽也端正了身子，但他看向贾芸的眼神和神情，明显带着怨恨的情绪。 事实上，秦显回来后的这一年多，贾芸早发现这厮对他带有怨恨情绪。 “你还有脸怨恨我？也罢，今日我就再让你被撵一次，这次被撵，日后你应该就别想再回来了！” 贾芸心里默默想着，跟林之孝一起进了西角门。 贾母已经打发一个婆子在西角门等待。 贾芸不忘对林之孝叮嘱一句：“林管家，派个可靠的拴我的马，别让秦显碰我的马。” 他已经习惯了谨慎行事，他也很喜欢陪伴了他两年的黑色骏马，而他对秦显的人品不抱丝毫期待。 他觉得，秦显现在不敢欺辱他，但说不定就会趁他不在欺辱他的马。 …… …… 此刻，贾母的荣庆堂里聚集了很多人。 有贾母、贾政、王夫人、贾琏、王熙凤、李纨、迎春、探春、惜春、贾宝玉。 有平儿、鸳鸯、鹦哥、袭人等丫鬟，少不了的还有一群媳妇、婆子。 这么多人眼下聚在一起，不为别的，就为了等待贾芸的到来！ 是的，迎春、探春、惜春也来了。 原因在于，探春听多了贾芸的神奇故事，对贾芸很好奇，早想见见，今日得知了贾芸的武岁试成就，更想见了。 迎春没想见贾芸，但她性格懦弱，没有主见，探春想见贾芸，她便被撺掇着一块儿来了。 惜春也就跟着两位姐姐一起了。 至于贾宝玉，他对贾芸不喜！ 这两年贾芸虽好几次来荣国府，还没跟贾宝玉遇到过。 贾宝玉不喜贾芸，是因为他觉得贾芸这种习武的男子是浊臭的，贾芸还考武科举这种玩意儿，就更浊臭了。 不过，他虽不喜贾芸，今日这么多姐姐妹妹们都聚在了荣庆堂，他便也跟着来了。 眼下贾宝玉正坐在贾母的怀前，心思不在即将到来的贾芸身上，而是在满堂的姐姐妹妹们身上。 他忽而瞅一下这位姐姐，忽而瞅一下那位妹妹，正瞅得心情愉悦，突然发现贾政正瞪着他，赶忙低下了脑袋。 第52章 请老太太赏个好丫鬟 贾芸跟着婆子朝着荣庆堂走去。 贾芸先来到贾母院外，然后走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地上还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贾芸转过大插屏，看见了小小三间厅，再往前走就是正房大院。 荣庆堂便坐落在正房大院，是五间雕梁画栋的上房，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荣庆堂门口的台矶之上，眼下正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 眼下，这几个丫鬟见贾芸走来，纷纷站起身，有胆子大的直视着贾芸，但更多还是害羞地低着头瞅。 “都愣着干嘛？还不通知老太太。”婆子说了句。 几个丫鬟反应过来，争着掀起门上的帘笼，对内喊了起来：“芸二爷到了！” 须臾后，鸳鸯走出，先情不自禁打量一眼贾芸，心里有种惊艳的感觉，然后笑道：“芸二爷，老太太叫你进去呢。” 贾芸不认识鸳鸯，当下也不方便搭讪，直接跟着鸳鸯步入了荣庆堂。 呵，人真多啊！ 贾芸心里感叹了一句，然后逐一问候，从贾母到贾政、王夫人，到贾琏、王熙凤，到李纨，到贾宝玉。 还剩下迎春、探春、惜春，只见： 迎春长得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探春长得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呃，以上是原着里林黛玉初进荣国府时，曹公对迎春、探春的描写。 事实上，虽然现在距离林黛玉初进荣国府已经只剩一年，但在贾芸看来，现在的探春、惜春都还是小女孩，最大的迎春也只是个小小少女。 三人现在都是身量未足，形容尚小。 三人穿戴的钗环裙袄，都是一样的妆饰，贾芸通过这妆饰，猜到她们多半是三春了，但还是故作出懵然的样子看着三春。 王熙凤笑道：“芸哥儿，这三位都是你的姑姑，迎春姑姑，探春姑姑，惜春姑姑，还不快叫人。” 说这话时，王熙凤故意加强了“迎春姑姑”、“探春姑姑”、“惜春姑姑”的语气。 众人都笑了，包括了迎春、探春、惜春。 老太太笑道：“你这泼皮破落户儿，在这儿乱叫她们姊妹‘姑姑’，也不怕乱了辈分被人笑话。” 王熙凤笑道：“天地良心，我何曾叫她们姊妹三个了？我只是在给芸哥儿示范罢了。” 众人又都笑了。 贾芸当即彬彬有礼地对三春打起了招呼：“问候迎春姑姑！问候探春姑姑！问候惜春姑姑！” 众人又都笑了，包括了迎春、探春、惜春。 贾芸虽还是少年，年纪却比三春都大几岁，何况他长得英武，又在今日中了武案首、小武三元，此刻一本正经问候三春，显得好笑。 贾芸则情不自禁想到了金大师的《神雕侠侣》…… 老太太解释了一句：“她们姊妹好奇你这位少年小武三元长什么样儿，我想着你也是咱们贾家的哥儿，又是少年，辈分上还晚一辈，让她们见见也无妨。” 随即，贾芸看了看周围的丫鬟，从中发现了平儿、袭人的身影，鸳鸯、鹦哥这俩贾芸都没见过，不认识。 当贾芸看向袭人时，袭人也在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对上，倏忽间便分开，袭人有些害羞，脑袋低了些。 鹦哥此时悄悄开心着，她很期待这次跟贾芸的见面，只是心里也有些不安，生怕贾芸长得分外强壮粗犷，吓到了她，破坏了她幻想中的美好形象。 而现在贾芸的英武让鹦哥感到了惊艳，觉得贾芸的外貌还要超过了幻想中的美好形象。 “唉，这位侄儿，模样倒是个好的，可惜做了浊臭的粗俗武夫！” 贾宝玉悄悄在心里替贾芸惋惜着。 “这个芸哥儿如今竟长成这般英武少年了。” 贾母在心里感叹，她以前见过贾芸，但那时贾芸还很小。 贾母现在虽赏识了贾芸，但这赏识主要冲着贾芸在武举上的能为，对贾芸这个人，她说不上喜欢。 因为贾芸只是跟荣国府血缘关系浅的旁支，也因为贾母现在心里产生了一种郁闷。 之前赖嬷嬷在贾母跟前说了句话，意思是，贾芸有能为，是因为荣国府的气运旺盛。 贾母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她觉得这句话很对。 贾母知道，当初贾芸是突然获得了神力和神记性，联系到赖嬷嬷的话，她便觉得，应该是一代荣国公贾源、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留下的气运，有不少一下子落到了贾芸这个旁支子弟身上了。 “可惜啊，这个芸哥儿只是旁支的哥儿，不是府上的哥儿。” “当初宝玉能衔玉而生，这次府上如此大的气运为何不落在宝玉身上，竟落到了这个芸哥儿身上，唉！” 贾母一边打量贾芸一边在心里感到很可惜。 因为对贾芸说不上喜欢，此刻心里又感到很可惜，贾母便不愿跟贾芸多聊，跟贾芸聊了几句武岁试的事儿，便切入了正题： “头里我放过话，说你中了武秀才，府上还会有奖励，中了武案首，奖励会更多。今儿你已经中了武案首，还成了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小武三元，大家都夸你厉害得了不得，我自然不能食言了。” “我寻思着，我们府上已经几回赏你银子，这次若依然只赏银子，不能好好展现府上对你的恩惠。” “我现在问你，芸哥儿，你除了要银子，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说出来，若我觉得可以给你，府上就给你。” 贾芸闻言心里一喜，呵，老太太主动这么开口了，倒是给他省事了。 贾芸故作出一番沉思的样子，然后看向鬓发如银的贾母：“老太太，近日我娘跟我说，我习武习文辛苦，身边却没个人服侍，我既然在武举上有了一点子能为，便让我给自己买个丫鬟。” “我寻思着，我现在还不够格要丫鬟，但念及家里就我和我娘两个，这两年我在武学里习武习文又很少回家，家里就我娘一个怪孤单冷清的，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于是我便有了买个丫鬟家去的想法。” “但又寻思着，若我自己从外头买，模样好且心地好的丫鬟一定不便宜，也不容易买到，若只买个模样不差的回来，心地不好，家里岂不乱了套？不仅影响到我以后的武举，也会让我那苦命的娘烦恼。” “我娘几次跟我说，老太太惯会调理丫鬟，身边的丫鬟几乎都是模样好且心地好的。既然这次老太太主动问我有没有其他想要的，我便斗胆觍颜请老太太赏个好丫鬟，若老太太愿意赏我，是我莫大的福气。” 贾母：“……” 第53章 尴了个大尬，袭人变紫鹃 贾芸的一堆话，不仅把贾母给说愣了，眼下荣庆堂里的不少人都愣了。 众人都没想到，贾芸竟然找贾母要丫鬟，还说出了这么一堆冠冕堂皇的话…… 很聪明的王熙凤最先反应过来，心里感到好笑，悄悄想着： “这个芸侄儿，不仅在武举上厉害得了不得，还长着一张厉害的嘴呢！他说了这么一堆话，绕来绕去的，我寻思着无非是他自己想要个好丫鬟罢了！” “呵，还真是贾家的子弟呢！如今宁荣二府里的爷们，从上到下多半都是喜欢美色的，包括了我家那位二爷！” 如果此时找贾母要丫鬟的不是贾芸而是贾琏，王熙凤免不了要耍心机制止了，贾芸这么做，王熙凤当然不会吃醋。 王熙凤很聪明，贾母难道就傻吗？ 呵呵！ 贾母可是一代荣国公贾源的嫡长媳、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的夫人，以前她不仅亲手管了多年的内宅，对于外头爷们的大事也没少插手。 这样的她，哪怕在心机上比不过王熙凤，也不会差多少！ 无非是，她如今老了，又习惯了安富尊荣，习惯了享乐，加上对贾政、贾宝玉这些子孙溺爱，加上有些事情她懒得管了，才让她有时成了糊涂老太太。 眼下贾母也看穿了贾芸的心思，认为贾芸绕了一堆话，无非是他自己想要个好丫鬟。 同样看穿贾芸心思的，现场还有王夫人、李纨、平儿、鸳鸯、鹦哥、袭人甚至还是小女孩的探春，等等，这些都是聪明人！ 不过现场还真有一些人信了贾芸的鬼话，比如贾政，贾政认为贾芸这次找贾母要好丫鬟，真是出于对母亲的孝敬，呵呵！ 事实上，贾芸的主要目的就是自己想要个好丫鬟，想要袭人！ 他绕出来的话里，说让丫鬟陪伴卜五娘，说自己在外头买好丫鬟不便宜也不容易买到，说贾母惯会调理丫鬟，这几点都是真话，但眼下他说这些真话是用来掩饰他的主要目的。 贾芸也知道，像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等等聪明人，应该能看穿他的心思，尤其是贾母、王夫人、王熙凤，这三人不仅聪明还是宅斗高手，对爷们在美色上的花花肠子敏感得很啦！ 知道归知道，贾芸还是需要这么委婉地绕着说，他要是直接跟贾母说“老太太，我想要个好丫鬟，你赏我个呗”，那他就是傻比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需要委婉地绕一绕。 因为不少聪明人都看穿了贾芸的心思，当这些人都反应过来后，有那么几秒钟，荣庆堂的气氛变得安静起来也尴尬起来。 这时王熙凤对贾母笑道：“老太太，看来你惯会调理丫鬟这件事儿，都传出名儿来了呢，连这位云侄儿都知道了。” “也难怪云侄儿惦记上了你身边的好丫鬟，不瞒你说，我也早就惦记上了，若非我屋子里已经有个顶好的平儿了，我都想给我们家二爷找你要一个了。” 贾琏：“……” 一番话顿时打破了荣庆堂里的安静和尴尬，众人都笑了起来，包括了贾母。 呃，贾琏是例外，心里一片苦涩啊！ 王熙凤继续对贾母笑道：“老太太是知道芸侄儿家里的景况的，他爹死得早，那位五嫂寡妇失业的把他拉扯大，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如今虽说芸侄儿出息了，通过我们府上的赏银，五嫂的日子过得宽裕了，可因为芸侄儿常住武学，五嫂也就经常一个人孤单冷清地待家里。” “况且芸侄儿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如今又做了少年武案首、少年武小三元，又从我们府上得了那么多赏银，已经算个像样的爷们了，整理得家成业就了，日后他还要更努力地习武习文，也确实需要有个好丫鬟服侍了。” “老太太不仅惯会调理丫鬟，也一向仁慈，我看啊，您老就赏他一个，免得他自个儿去外头买了个模样不好或心地不好的家去。” 贾芸看了眼王熙凤，心里感叹着：“唉，又欠这位凤姐的恩情了啊！” 贾芸是不愿意多欠王熙凤恩情的。 然而这位凤姐实在是聪明，如今铁了心要对他施恩，而且每次施恩的手段还很巧妙，这次也是，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王熙凤的好话都帮他说了，他还怎么让她收回去？ 不过，在贾府内宅，能有王熙凤这个很聪明也很有权的帮衬他，确实也挺好的！ 贾母虽不喜欢贾芸却赏识了贾芸，知道贾芸的前途很光明，也觉得府上现在有必要对贾芸多施恩，如此以后府上在官场上便有个贾家子弟可以利用了。 对贾母而言，涉及到荣国府的利益，再好的丫鬟也终究只是奴才贱命。 何况她自己先开口问贾芸有没有其他想要的，现在贾芸说了想要个好丫鬟，她若不给岂不出尔反尔了？ 何况贾母并不觉得爷们要丫鬟是什么坏事。 贾家规矩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前都会先放二个人服侍。贾宝玉如今才多大点子年纪，房里就一群丫鬟了，原着后来贾母还给了袭人和晴雯。 而贾母觉得贾芸现在确实有资格拥有丫鬟了。 加上，贾芸要得委婉，王熙凤又说了一番话给了台阶下…… 于是贾母便点了点头，对贾芸道：“既如此，我就赏你一个好的！” 说完她便看向站在附近的鹦哥，也就是紫鹃，道：“鹦哥，以后你就跟了芸哥儿去。” 鹦哥心里一喜，却不敢瞧贾芸，低着头声若蚊蝇地应了一声：“是。” 袭人心里顿时郁闷起来，也顿时羡慕起了鹦哥姐姐…… （注：前文紫鹃的年纪出了点错，她应该比袭人要大，抱歉，以后会在人物年纪上多注意） 贾宝玉心里也郁闷了，顿时用不满的眼神看向贾芸。 鹦哥姐姐，他好喜欢的哦，怎么可以给贾芸这个浊臭的粗俗武夫啊！ 若非他极怕贾政这个老子，眼下贾政坐在这里，他不敢开口，不然他一定会立刻跳出来阻止了。 贾芸则顿时绷直了身子，神色都有点呆住了：“……” 心里：我去，老太太，你在搞啥子啊？我想要的是袭人，你别给我紫鹃啊，这次尴了个大尬了，袭人变紫鹃了！ 第54章 袭人紫鹃都给他 贾母这次决定要给个好丫鬟给贾芸，而她现在身边的丫鬟里，她觉得最好的就是鸳鸯、紫鹃、袭人三个，她也最喜爱这三个。 其他的，比如茜雪，她虽也喜爱，但茜雪在颜值上比鸳鸯三人都要差了一个档次。 而在鸳鸯、紫鹃、袭人三人中，贾母最喜爱的是鸳鸯，这个舍不得给，准备留着长期服侍自己的，袭人年纪则小了点，紫鹃年纪比贾芸要大一点，适合做贾芸的丫鬟。 贾芸此刻的神色确实有点呆住了。 紫鹃自然是好的，聪明伶俐，也跟袭人一样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颜值上也不输袭人多少。 然而贾芸现在想要的丫鬟是袭人啊！ 而且，紫鹃是林妹妹的啊！ 原着里，林黛玉和紫鹃情同姐妹，紫鹃对林黛玉颇为体贴爱护。 如果贾芸这次要了紫鹃，以后林黛玉来了，以她多愁善感的性子，身边没了紫鹃小可爱的体贴爱护，她在贾府的日子还要不要过啦？她流的眼泪估计至少还得加个二三成了。 贾芸立刻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导致尴了个大尬了。 人有失错，马有失蹄。 贾芸也不意外，他虽是穿越者，但他怎么可能一直不失错？ 贾芸本计划着，先委婉地绕一绕，让贾母先答应了给他一个好丫鬟，然后他再委婉地绕一绕，让贾母把袭人给他。 没想到贾母答应赏他一个好丫鬟后，紧接着就点了紫鹃，都没给他再委婉绕一绕的机会。 早知如此，刚才就一下子指出袭人就好了。 唉，委婉过头了啊！ 赶紧亡羊补牢，晚是晚了些，补总比不补好。 根据原着的时间线，估计再过半年左右，贾母就会把袭人赏给贾宝玉。 到了那时，贾芸再要袭人，难度就大了去了，贾母很难给他了，那时跟了贾宝玉的袭人，也很难愿意跟他了。 只是难免要让紫鹃小可爱受委屈了。 贾芸赶忙道：“老太太，我在外头相与交结了一个叫花自芳的，是你身边丫鬟珍珠的哥哥，我常听他称赞珍珠，说珍珠不仅模样好，心地也好，也被老太太调理得很好。” “这次老太太允了赏我个好丫鬟，我寻思着，若能将珍珠赏我，我和花自芳就更亲了一步，而有着花自芳这层关系，我日后待珍珠必定是不会差的。” 贾母：“……” 心里：我人都点了，你现在跟我说要另一个？你不早说？ 本来郁闷了的袭人，心里顿时激动起来，也有些害羞地将脑袋低了些。 聪明的她还马上想到了，贾芸今日绕了这么多话，可能就是为了找贾母要她呢，可能之前两次见面他就看中她了呢！ 想到这里，袭人心里更激动了。 而刚才还惊喜害羞着的紫鹃，顿时感到了强烈的委屈！ 这次，贾母、王夫人、王熙凤三大聪明人兼宅斗高手，又都看穿了贾芸的心思，那就是，这小子这次绕来绕去的，主要目的原来是想要袭人啊！ 贾母看向贾芸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了…… 这次荣庆堂的气氛是真的变得安静了也尴尬了！ 真是尴了个大尬啊！ 贾芸心里感叹，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王熙凤，唉，这次他是真的需要这位八面玲珑的凤姐帮他一把了，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寻求凤姐的帮助。 贾芸只是看了一眼，王熙凤便领会到他的求助之意，心里好笑地想着：“这个芸哥儿哦，我本以为是个聪明伶俐的，也是个令人省心的，不料竟也有这般淘气混闹的时候，呵，现在主动找我求助了！” 想到这里，王熙凤对贾母笑道：“老太太，头里我跟你说过的，芸侄儿是个重情义的，头里他因为跟花自芳相与交结，竟带着两个金贵公子一起去花家探丧上祭，还给了二十两银子的礼金。” “因为花自芳的缘故，芸侄儿这次惦记上了你的珍珠，也就情有可原了。” “既如此，老太太不如再仁慈仁慈，就把珍珠赏了他。” 王熙凤又对贾芸笑道：“芸侄儿，老太太若是将珍珠赏了你，如了你的意，这份恩惠可就不小了，既然你是个重情义的，日后你通过武举荣耀显达了，可别忘了老太太对你的恩惠。” 一番话说完，贾母便收回了眼神中的凌厉。 她想着，既然要对贾芸施恩，而且送丫鬟这事自己也允了，鹦哥换成珍珠就换。 换了可以加重这份恩惠，不换，一件好事反而可能变成坏事，贾芸可能不领情，鹦哥跟了他也可能不受待见。 还是那句话，对贾母而言，涉及到荣国府的利益，再好的丫鬟也终究只是奴才贱命。 于是贾母看向袭人：“珍珠，那就换你以后跟了芸哥儿去。” 袭人忍住心里的激动，低着头声若蚊蝇地应了一声：“是。” 贾宝玉心里比方才更郁闷了，看向贾芸的眼神比方才更不满了。 珍珠姐姐，他更喜欢的哦，贾芸这个浊臭的粗俗武夫，他怎么配拥有珍珠姐姐啊！ 贾宝玉下意识看了眼贾政，心里叹了口气，唉，不敢开口阻止呢！ 贾芸方才一直绷直的身子放松了下来。 不料这时，荣庆堂里突然传出一阵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众人纷纷看向了紫鹃…… 紫鹃哭了！ 一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被贾芸嫌弃了。 二是因为方才贾母都说了把她给贾芸了，她也应了，贾芸却不要她要袭人，现在换了袭人跟贾芸，她以后还有什么体面继续待在府上？就算厚颜继续待着，以后老太太再把她赏给其他主子，其他主子也可能会嫌弃她？ 这个时代，豪门的内宅丫鬟一般是讲究体面的。 若非如此，此前的春桃也不会在被撵出贾府后跳井死了，原着里，金钏也不会在被撵出贾府后跳井死了…… 三是紫鹃心里有种失恋般的感觉！ 她本就对贾芸有好印象，早想见一见贾芸，对于今日的见面也很期待，见了后，贾芸的英武又让她感到惊艳，外貌还要超过她幻想中的美好形象，于是便对贾芸“一见钟情”了。 方才贾母将她赏给贾芸时，她真是又惊喜又害羞。 于是现在她便有种失恋般的感觉，且是被渣男给甩了的那种！ 委屈到情不自禁哭了的紫鹃，见众人纷纷看向自己，更觉得自己这次丢脸丢惨了，委屈又更强烈了。 于是，紫鹃跪在了贾母跟前，呜咽道：“老太太，请你撵我出府，这府上我已没脸待着了。” 贾芸：“……” 他知道，他这次闹出的大尴尬会让紫鹃小可爱很委屈，也想到了可能会让紫鹃以后在府上难做人，心里甚至已经计划着以后想法子补偿，但还是没想到紫鹃会委屈成这般…… 贾母对紫鹃道：“何至于此啊，快起来，又没多大点子事儿，你以前在府上怎样待着，以后也同样待着。” 紫鹃倔强道：“老太太，承蒙你这些年的养育教诲之恩，今儿我忒丢人了，自觉没脸再服侍你，你还是撵我出府。” 贾母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用凌厉的眼神看向贾芸…… 荣庆堂的气氛再次变得安静又尴尬。 贾芸心里都有点慌了，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王熙凤，王熙凤再次领会到他的求助之意，只是这次她没再帮他开口了。 眼下这局面让八面玲珑的王熙凤都不知所措了。 有那么几秒钟，贾母心里想着一个丫鬟都不给贾芸了，不过沉思过后，她还是决定不这么做。 她不想破坏这次对贾芸的施恩，也不想自食其言，就算一个丫鬟都不给了，也解决不了眼下紫鹃的委屈，没准袭人也会感到委屈。 沉思过后，贾母对贾芸沉声问：“你方才不要鹦哥要了珍珠，是因你嫌弃鹦哥吗？” 贾芸郑重道：“怎会嫌弃？这位鹦哥姑娘既然是老太太调理的丫鬟，想来心地一定是好的，而且，我不是瞎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鹦哥姑娘的模样是个好的。” 咦…… 贾芸自己不害臊，眼下荣庆堂里的一些奶奶、小姐、丫鬟、媳妇、婆子，心里倒是替他害臊起来了。 王熙凤心里好笑地想着：“这个芸哥儿哦，这次不仅淘气混闹了，脸皮还变得很厚了，这种话儿在这种地儿说也不害臊，呸！” 贾母也在心里“呸”了一声。 本来强烈委屈的紫鹃，心里则顿时生出了一点开心来了。 这个时代，像贾府这样的豪门，女子长得再美，爷们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会称赞，一是不当她的面，二是当她的面，却是在行房中闺事之时。 紫鹃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且是当众称赞美貌呢！ 贾芸继续郑重道：“我方才跟老太太说了，我是因为相与交结了花自芳的缘故，才找老太太要的珍珠姑娘，绝没有半点嫌弃鹦哥姑娘的心思。” “我又哪有脸面嫌弃鹦哥姑娘呢？若说嫌弃，鹦哥姑娘的模样好，心地也好，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她倒是有脸面嫌弃我。” 依然跪在地上的紫鹃，抬头瞥了眼贾芸，心里“哼”了一声，却又多了一点开心了。 贾母继续对贾芸沉声道：“方才你说，你日后待珍珠必定是不会差的。现在我问你，若我今儿把鹦哥也一并给了你，你会如何待她？” 贾芸：“……” 心里顿时惊喜：还有这种好事儿？ 略微顿了顿，贾芸便道：“若老太太真的这么做，日后若我家里穷得只剩下一碗饭了，我会让我娘吃半碗，剩下半碗就给鹦哥姑娘和珍珠姑娘两人吃，我自己饿肚子。” “若我家里穷得只剩两双鞋子了，我会让我娘穿一双，剩下一双让鹦哥姑娘和珍珠姑娘每人穿一只，我自己打赤脚。” “若我家里穷得只剩一张床了，我会让我娘睡一半，剩下一半让鹦哥姑娘和珍珠姑娘挤着睡，我自己睡床底下。” 呸，呸，呸，呸，呸，呸，呸…… 这一次，除了贾母、王熙凤，荣庆堂里不少奶奶、小姐、丫鬟、媳妇、婆子都在心里“呸”起了贾芸，这也忒不害臊了？ 也有一些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站着的袭人和跪着的紫鹃，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脸色有点羞红，心里也都在“呸”着贾芸。 贾政则叹了口气，觉得贾芸今日淘气混闹了，不过，贾芸不是他儿子，又是个武举上顶有能为前途很好的，贾政也就默默忍住了。 王熙凤在心里“呸”了一声后，接着又“呵”了一声，她反应过来了，贾芸眼下很可能是在故意逗贾母开心，也故意逗紫鹃开心，这样不仅能化解今日这场尴尬，还很可能一下子得了两个好丫鬟！ 果不其然，贾母随即沉声道：“那好，今儿我就把鹦哥也一并给了你！” 说完贾母看向鹦哥：“鹦哥，你快起来，芸哥儿的话你都听见了，他并未嫌弃你，你跟了他去，他也会好好待你。” 贾芸心里有种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美好感觉！ 呵，他的一次失误，导致尴了个大尬，还差点引发危险，结果不料，贾母竟一下子把袭人和紫鹃都给了他，行了大运了啊！ 世事果然变幻莫测啊，这次可真是够刺激的！ 紫鹃忸怩了一下还是站起了身，走到一旁低下了头。 贾芸不是嫌弃她，贾芸方才的一些话也让她没了失恋般的感觉，反而对贾芸更有好感，而事情闹到这地步，荣国府她是不愿待了，若真被撵出府，下场可惨了，那就跟着贾芸去，咦，好害羞！ 贾宝玉现在都有点痴呆状了，看向贾芸的眼神如同刀子似的，恨不得在贾芸身上削下几片肉来。 他喜欢的鹦哥姐姐，他更喜欢的珍珠姐姐，一下子都没了，都被贾母给了贾芸这个浊臭的粗俗武夫了。 然而他还是不敢开口阻止！ 他真的极怕贾政，也知道，他要是当着贾政的面阻止贾母给丫鬟，表现出了对两个丫鬟的喜欢，贾政肯定不饶他。 原着里，贾宝玉趁着王夫人睡着，挑逗金钏，不料王夫人没睡着，翻身打了金钏一个嘴巴子，一通臭骂，贾宝玉吓得一溜烟跑了。然后王夫人就将金钏撵了出去，金钏就跳井死了。贾宝玉一点都不敢反抗，只是心里伤感。 这件事也是原着里贾宝玉最大的污点，充分展现出了他的懦弱无能。 涉及到男女之事，贾宝玉连王夫人都怕成了那般，更别说贾政了。 不过，虽然贾宝玉眼下不敢当着贾政的面阻止，心里却已经偷偷打算着，事后再劝阻贾母，绝对不能把袭人和紫鹃给了贾芸，哼！ 然而他要失望了，贾芸今日是有备而来…… 贾琏此时对贾芸羡慕起来了。 倒不是他喜欢袭人、紫鹃，虽然他也觉得袭人、紫鹃的模样好，但这俩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这人，对女人的审美有些怪…… 贾琏也想跟贾芸一样一下子得两个好丫鬟！ 奈何，他瞥了眼王熙凤，唉声叹气，心里又是一片苦涩啊！ 相比于贾赦、贾珍之流，贾琏的人品要好不少，他虽贪色，做事却有底线，即便贪色，他也贪得有底线，舍得为女人花钱，也不强取豪夺。 所以眼下，贾琏对贾芸虽羡慕却没嫉妒。 第55章 小花枝胡同二进宅院 虽说涉及到荣国府利益时，对贾母而言，再好的丫鬟终究只是奴才贱命。 但贾母眼下还是心疼了！ 袭人和紫鹃这俩，贾母都养育和调理了一些年了，又都是她很喜爱的，现在两人突然就没了，如果都是给她溺爱的孙子贾宝玉了，她倒也不会心疼，然而给的却是贾芸这么个血缘关系浅的旁支。 唉！ 贾母越想越郁闷，她又本来就不喜欢贾芸，眼下是怎么看贾芸都有种不顺眼的感觉。 又让她郁闷的是，哪怕看贾芸不顺眼，又不得不承认，贾芸确实是个在武举上顶有能为且前途很好的。 贾母认为，一旦贾芸武举高中授了武官，哪怕贾府不主动耗费珍贵余荫帮他，他作为贾家子弟，有贾家这么个家族背景，日后升官的速度应该也会比一般家境的武官要快。 而且贾母是个迷信的老太太，尤其迷信荣国府的气运。 贾母认为，荣国府的气运有不少一下子落到了贾芸身上，这气运可能不仅只是让贾芸获得了神力和神记性，获得了武举前途，日后当贾芸授了武官步入官场，这气运还可能会让他官运亨通。 因此贾母才会认为贾芸的前途很光明，现在有必要对贾芸多施恩，方便以后府上利用贾芸。 因为心里有着这样的想法，这次贾母才会忍着心疼和郁闷，一下子将袭人和紫鹃都给了贾芸。 “唉，只是两个丫鬟而已，我又何须太放在心上？” 此刻贾母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现在两个丫鬟才刚送出去，贾母对袭人、紫鹃一时间还是难以割舍情分，于是对贾芸道： “鹦哥和珍珠两个，虽只是分位不高的丫鬟，但好歹是我这里养育和调理大的。两个丫鬟在我这里，这些年来吃穿跟小姐也差不了多少了，我也不对她们朝打暮骂。” “如今你虽说在武举上有了些能为，毕竟还只是个武秀才，连个武举人都不是，你家里现在使的银子还都是我们府上的赏赐。两个丫鬟到了你那里，日子难免是不如在我们府上过得富贵体面的。” “但既然我已经把她们都赏你了，她们现在就是你的了，我也不好再多说闲话，但有二件事，我要交代于你。” 贾芸道：“老太太请说。” 贾母道：“头一件事，我另赏一个厨娘和一个粗使婆子给你，日后你家里厨房里的粗活让厨娘去做，其他粗活让粗使婆子去做，你可别让鹦哥和珍珠做这些粗活，她们在我这里是没做过这些粗活的。” 贾府里的婆子分为多种，有奶嬷嬷、教引嬷嬷、陪房婆子、普通婆子、粗使婆子。粗使婆子是地位最低的，顾名思义，就是做粗活的。 “谢谢老太太！”贾芸当即道谢。 他当然知道，像袭人、紫鹃这种模样标致的丫鬟，在贾府内宅都是当“半个小姐”养着的，一般以后都会给年轻主子做大丫鬟的，若是给了年轻的男主子，还可能做房里人。 因此贾芸从没想过，当他把袭人要来后把袭人当成粗使丫鬟使。 本来贾芸计划着，一旦要来了袭人，就在外头买两个粗使丫鬟回去，粗使丫鬟不贵。现在好了，贾母主动开口赏他一个厨娘一个粗使婆子，倒是给他省心省银了。 他当然也知道，贾母这么安排可不是冲着他，是出于对袭人、紫鹃的关心。 呵，这老太太想得倒还挺周到！ 此刻，袭人、紫鹃听了贾母的话，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不约而同在心里念起了贾母待她们的好。 贾芸又道：“老太太请放心，我绝不会让鹦哥姑娘和珍珠姑娘做粗活。” “虽说她们如今被老太太赏给了我，但她们作为老太太身边养育调理大的丫鬟，也是老太太亲自赏给我的丫鬟，两人身上都有着老太太的体面，我怎敢劳累她们？我也不会在她们跟前拿大。” “何况，方才我也跟老太太表明了，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们两个，虽说不能让两人过上在老太太这里那般跟小姐差不了多少的日子，但也会竭尽所能让两人少受委屈。” 贾母点了点头，接着道：“第二件事，你和你娘迄今还住在西廊下的那座老宅子里，你那老宅子我虽有些年没见了，却听人说过已经破旧了。” “此前你和你娘俩个住倒不打紧，如今鹦哥和珍珠去了，我又赏了一个厨娘和一个粗使婆子，这么些人，再住你那破旧老宅子可就不合适了。” “我且问你，你对此是怎么打算的？” 不料贾芸道：“不瞒老太太，就在近日，我已于距离宁荣街二里远近的小花枝胡同里买了一所房子，是套二进宅院。” “我本打算近几日就搬过去，如今鹦哥姑娘和珍珠姑娘来了，天缘凑巧，可以一起搬过去了，那里虽比不过老太太这里的富贵场温柔乡，也不算寒酸了。” 呵呵，怎会是天缘凑巧！ 贾芸早有计划，等他考完武岁试，就不用像之前那般低调，可以在西城买一座二进宅院，何况他对自己考中武案首很有信心。中了武案首，成了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就更有资格买二进宅院了。 后来，贾芸在考武岁试几日前，就在宁荣街二里远近的小花枝胡同里买了一套二进宅院。 为何提前了？ 因为贾芸早计划好了武岁试后就找贾母要袭人，提前买了二进宅院，方便袭人直接搬进去，不用先住在他的那座破旧小宅院里受委屈。 或许袭人自己不会觉得这种事儿是委屈，但贾芸作为一个爷们，且要了她做丫鬟，就是她的主子，不想在这种事上亏待了她。 只是贾芸没想到，今日不仅得了袭人还得了紫鹃。 所以眼下贾芸心里庆幸，幸亏提前买好了二进宅院，否则一下子多了两个丫鬟，他那破旧小宅院里还真不方便住。 破旧小宅院只有两间卧房，他住一间小的，卜五娘住的一间也没多大，若袭人和紫鹃去了，怎么住？难不成跟他一起挤在那间小卧房里？ 贾母诧异了：“哦？你已经买了套二进宅院？” 第56章 直接把人领走 贾芸点头：“是的，老太太，我岂敢在这种事上诓你？” 很少过问银钱这种事的贾母，此刻都不由好奇起来：“既是在宁荣街附近买的二进宅院，想来花费应该不少？你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贾芸如实道：“四百两银子。” 这事儿也瞒不住，在座的有一些媳妇婆子是懂这行的，贾琏也懂，王熙凤多半也懂。 这个世界的房价整体水平不高，哪怕西城相对南城的房价要高不少，但也算不上很贵。 西城有些地方的二进宅院，三百两就可以买一套了，只是这次贾芸是在宁荣街附近的小花枝胡同买的，这里的房价更高，花了四百两才买下一套。 这四百两银子一花，贾芸的存银只剩几十两了。 卜五娘那里倒还有七八十两银子，多半都是最近几个月王熙凤赏她的。 此刻，荣庆堂里不少奶奶、小姐、丫鬟、媳妇、婆子都惊奇了，虽然她们都知道贾芸武举有能为，也结交了金贵公子，但也都知道贾芸不富裕，没想到他竟然买了这么一座四百两的二进宅院。 袭人、紫鹃则都心里惊喜，虽说两人心里都情愿做贾芸的丫鬟，但两人在贾母这里确实是当着“半个小姐”养着的。 两人都不嫌弃贾芸家里的景况，本以为自己做了贾芸的丫鬟后，以后要跟着贾芸一起住在他家的破旧小宅院，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免不了在这块遭罪，没想到现在有了二进宅院可以住了。 当下地下侍立的有几个丫鬟，本来就是因为这种事没有羡慕袭人、紫鹃，她们想着，哪怕贾芸如今中了武案首，成了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以后武举高中做武官的希望很大，但眼下贾芸家里的物质条件是不好的。 如今眼见着袭人、紫鹃能住上二进宅院了，这几个丫鬟心里就或多或少有些羡慕了，看着站在老太太跟前的贾芸，越发觉得英姿焕发、气宇轩昂了。 贾母此刻都惊奇了：“你哪来这些银子？” 贾芸道：“其中一百五十两，是从府上的几回赏银中省出来的，还有二百五十两，是我的一个好友借给我的，说我以后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不要利钱，不写文约。” 其实，其中二百五十两是《天龙八部》的分成，但贾芸显然不会透露这件事，所以想了个借口。 贾芸补了一句：“不瞒老天太，这座二进宅院买了后，我就没什么银子了。” 看贾母这架势应该是要赏银了。 也是，之前贾母可是问过贾芸，贾芸除了要银子，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在贾芸想来，哪怕他现在已经得了两个好丫鬟，贾母多半还是要赏银的。 虽说贾芸现在的存银只剩几十两了，但他并不用愁银子，如今的他可不比两年前的那个他，有法子弄银子，但贾母这里要赏，不要白不要。 贾母这次感到了满意，她本以为贾芸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哪怕上月她才赏了他一百两银子，估计现在都剩下不了多少，不料贾芸竟省出一百五十两来，还有朋友愿意不要利钱不写文约的借他二百五十两买房。 也是，他可是结识了曹武、唐大千那样的金贵公子，对于有朋友如此帮贾芸，现场的贾母等人都没感到奇怪。 贾母今日本打算一下子多赏些银子给贾芸，赏个几百两，但已经给出了袭人、紫鹃这两个好丫鬟，贾母现在看贾芸不顺眼，才不想这么做了，哼！ 于是方才她临时改变主意，想着赏一套四合院给贾芸，让袭人、紫鹃在居住这块不至于太委屈，哪怕是宁荣街附近这块地面，一套四合院也没有多贵，二三百两银子就可以了。 贾母道：“我本以为你是个花银子大手大脚的，如今看来，倒还懂得分寸，也倒是个会办事的，整理得家成业的。” “今儿我本打算多赏个几百两银子给你，但今儿你从我这里得了两个好丫鬟，银子你就别想多要了。” “这样，我让府上公中拿二百两银子出来，其中一百两赏给你，剩下的一百两，鹦哥和珍珠各赏五十两，也算是我养育调理她们这些年的情分。” 贾芸道：“谢谢老太太。” 袭人和紫鹃也赶忙上前对贾母行礼道谢。 事情到这里就交割清楚了，贾母当然没有继续留着贾芸谈心的想法，于是问道：“芸哥儿，鹦哥和珍珠，你是今日就领走？还是改日再领走？” 贾芸果断道：“今日就领走，跟我一块儿走。” 此话一出，荣庆堂里不少奶奶、小姐、丫鬟、媳妇、婆子，又在心里“呸”起贾芸了，这也太着急了？ 袭人和紫鹃则都有点羞红了脸，不约而同低下了脑袋。 贾芸补充道：“我在小花枝胡同买的二进宅院都已经收拾好了，二位姑娘今日就可以跟我一块儿搬进去，省得我改日再来老太太这里叨扰。” 其实是因为贾芸心里已经产生警惕！ 方才贾芸注意到了，一直坐在贾母怀前的贾宝玉，神色郁闷，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不满。 谨慎起见，贾芸觉得这个大脸宝事后可能会找老太太要回两个丫鬟，所以今日必须直接带走袭人和紫鹃。 当初贾政收回成命的事，给贾芸留下过这方面的心理阴影。 要是贾宝玉事后在老太太跟前闹上一场，凭贾母对贾宝玉的溺爱，可能贾母就收回成命，不放袭人和紫鹃走了。 贾母也觉得贾芸太急了，不过两个丫鬟都送出去了，她也已经关心过了，也就没了继续留在府上继续住的想法。 何况她觉得贾芸说得很对，直接让两个丫鬟跟着贾芸走，免得这个看不顺眼的改日又来自己这里叨扰。 于是贾母对袭人、紫鹃道：“你俩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是！”袭人和紫鹃不约而同应声，当即离开荣庆堂去各自屋里收拾了。 老太太还打发鸳鸯、茜雪等丫鬟一起去帮忙，又让贾琏去公中取二百两银子过来，还让王熙凤去安排一个厨娘和一个粗使婆子的事。 贾宝玉又有点痴呆状了，看向贾芸的眼神又如同刀子似的，恨不得在贾芸身上削下几片肉来。 怎么直接就把人领走了呢？ 贾宝玉瞥了眼贾政，唉，还是还是不敢闹啊！ 这个爹，今儿是撞邪了吗？怎么一直坐在荣庆堂里不走啊？ 贾宝玉可是知道，平日贾政来贾母这里一般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贾政待在荣庆堂，荣庆堂里的女人们会不自在，而今日贾政硬是一直端坐在这里。 事实上，贾政是在等贾芸呢。 贾芸这次中了武案首，成了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武小三元，贾政实在是引以为傲，等着老太太这里交割清楚了，便将贾芸叫去单独聊聊。 第57章 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贾母有些乏了，准备打发众人散去，自己去西稍间里歇歇，唉，应付贾芸这个旁支哥儿还挺心累的！ 然而就在这时，趁着袭人、紫鹃收拾行李的工夫，贾芸突然对贾母道：“对了，老太太，我这里还有件事要跟你老人家说说。” 贾母有点烦躁了，不过还是忍着问：“你还有什么事啊？” …… …… 荣国府西角门。 贾芸跟着婆子去见贾母前，特意叮嘱了林之孝，派个可靠的拴他的黑色骏马，别让秦显碰他的马。 因为他很喜欢陪伴了他两年并且陪他先后在武县试、武府试、武岁试里独占鳌头的黑色骏马。 而他对秦显的人品不抱丝毫期待，觉得秦显现在不敢欺辱他，却可能会趁他不在欺辱他的马。 贾芸这次的谨慎做对了！ 秦显对贾芸怀有怨恨情绪，这怨恨的程度还很大。 他被撵出荣国府的那一年，日子过得实在艰难，甚至可以说凄凄惨惨了，多次被债主逼债，多次跟老婆吵架打架，连累到父母也跟着艰难凄惨。 这次他也对贾芸的武岁试成就感到惊奇，也因此对贾芸很嫉妒，而这嫉妒又进一步加深了他对贾芸的怨恨。 于是当贾芸跟着婆子去见贾母，秦显当即便打起了黑色骏马的鬼主意，想要将自己对贾芸的怨恨在这匹马上发泄发泄。 哪怕他不敢杀死黑色骏马，也不敢造成明显的伤势，但踹个两脚，再在马身上小解一顿，贾芸知道个屁啊。 于是秦显对林之孝挤出笑脸：“林二爷，我去拴马。” 很少跟奴才拿大也很少发脾气的林之孝，这次突然对秦显摆起了脸子：“不用你来，我告诫你，你若敢打这匹马的鬼主意，我饶不了你！” 说完林之孝便叫来一个素日老实的门子，两人一起牵着两匹马去了南院马棚。 南院马鹏位于荣国府的东角门附近，荣国府的一些马、驴、骡、羊等牲口，一般都安置在这里。 本来，贾芸的黑色骏马不用麻烦地拴到南院马棚去，贾芸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但林之孝自己今日骑着的一匹马要拴去南院马棚，而他如今对贾芸重视起来了，对于贾芸的吩咐，他会遵命了，顺便将贾芸的马也拴去南院马棚，让马棚里的奴才看着，秦显便碰不到了。 “呸，这个老杂种，在我秦大爷面前装什么正经人，以前还不是收过我爹的银子。” 秦显看着林之孝牵马走开的背影，对着地上啐了一口。 当初是他老子秦德给林之孝塞了银子，林之孝才安排他做了西角门的门子，也成了他的靠山。 然而自从他被撵出府一年后回来，他便发现，林之孝待他的态度不如以前了，尤其是今年贾芸中了武府试第一名后，林之孝对他就不怎么搭理了。 而现在秦显觉得林之孝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对他摆起脸子来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贾芸那个该死的小杂种啊！” 秦显在心里骂了起来。 只在心里骂着还不过瘾，不足以发泄对贾芸的怨恨。 于是秦显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了，便对几个门子道：“虽说我也知道，贾芸如今在武举上确实有能为了，但这个家伙的品行太坏了，如此大的气运落到他身上真是白白糟蹋了。” 门子甲赶忙道：“人家现在可是庆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了，日后不出意外必定会做武官的，你还敢这么说他？” 秦显故作出不屑的样子：“我又没当着他的面儿说，背地里还不能说他几句了？他以为他是谁啊，现在无非也只是个武秀才，连武举人都还不是呢，以为就厉害得了不得了吗？就连咱们府上的主子，咱们背地里也没少议论呢。” “何况我可是知道，文科举上有一些神童在科举初期都厉害得了不得，可到了乡试会试就不行了。” “再说了，我还听说了，就算贾芸日后考中了武进士，也不过授个正五品的武官儿，这种官对我们府上来说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作为府上的人干嘛怕他？” 门子乙：“快住嘴，你就不怕他知道了你这么说他，再在府上的主子跟前告你一状，再撵你一次？” 秦显不满：“我怕个屁，他若再告我，府上的主子可就不会再撵我了，就算再撵我，大不了我再让我娘去老太太跟前讨个情，保管还能再让我回来，我娘在老太太跟前可有脸子了。” “再说了，我只是背地里在你们几个跟前说说，只要你们不说出去，他怎会知道？我可告诫你们啊，你们可别说出去，当然，不是我怕了贾芸，而是我怕麻烦呢。” 秦显这里正说得起劲呢，就在这时，林之孝突然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强壮的奴才。 林之孝走到了秦显跟前，直接沉声道：“秦显，你又被撵了。” 秦显：“……” 其他几个门子：“……” 秦显愣了一下，绷直了身子，慌张道：“林……林二爷，这次又是那贾……芸二爷在二老爷跟前告了我的状了？” 林之孝沉声道：“这次是老太太撵的！” 秦显：“……” 这一刻，秦显心里仿佛有千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贾芸这是在干嘛呢？ 上次在贾政跟前告状也就算了，这次竟然又在老太太跟前告状？ 上次我确实冒犯了他，想要勒索他十两银子，可这次我也没冒犯他啊，他这是在干嘛呢？ 凭什么啊？ 他这也忒欺负人了？ 这一刻，秦显在心里狂骂着贾芸，同时也很惶恐。 别看他刚才说得起劲，其实是在吹嘘呢，他知道，去年她娘跑到老太太跟前求情可不容易，还装模作样大哭了一场。 她娘也告诫他了，若是再被撵，她再去老太太跟前求情多半不管用了。 何况这次是老太太亲自撵的他！ 而他回到府上这一年多，自以为自己这次重新稳定下来了，于是这一年多来他还是在赌，还是输了不少钱，欠的赌债反而比两年多前那时更多了。 眼下当他想到被撵那一年的凄惨日子，真是好害怕啊！ 完了，天塌了！ 秦显一下子坐在地上，竟然委屈地哭了！ 第58章 詹光吓到了 秦显坐在地上委屈地哭了。 林之孝催促起来：“起来，都这时候了，你哭也没用，赶紧收拾东西走人，不然我可要动手了。” 秦显一副呆愣的样子。 林之孝等了一会子，见秦显还不站起，便对着身后的两名强壮奴才挥了挥手，两名强壮奴才立刻上前将秦显从地上提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会被撵的，我要回去找我娘，我娘会去老太太跟前讨情的，我娘在老太太跟前可有脸子了，老太太会收回成命的……” 秦显大喊大叫起来。 林之孝道：“放开他，你们进去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扔出来给他。” 说完，林之孝便带着两个强壮奴才回了府。 秦显瘫软在地，满脸泪痕，身上的衣服还被扯得又乱又破，狼狈不堪。 几个门子纷纷看起了笑话，也有讥讽的。 门子甲：“你也真是的，回来就回来了，再见到芸二爷，待他恭敬些啊，可你每次见到他都跟见到仇人似的，他不整治你整治谁啊。” “你说你是不是自己犯蠢呢，两年多前，人家分位还低的时候就能整治你了，如今人家的分位都高起来了，岂能整治不了你？” 门子乙：“我几回让你别在背地里说芸二爷的坏话了，刚刚还在让你住嘴别说了的，你偏不听。” “府上可是在传了，说是两代国公爷的气运都落在了芸二爷身上，芸二爷才会在武举上厉害得了不得，也有人说，指不定日后芸二爷也会跟两代国公爷一样在军中做高官呢。” “人家如今如此旺盛的气运，你竟敢屡次三番在背地里嚼他的舌根，说他的坏话，如今倒了大霉了。” 天缘凑巧，恰在这时，詹光拿着个包裹走到了西角门门口，看到秦显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慌张起来。 他刚刚听人说了今日贾芸中了武案首成了少年武小三元的事儿，也听人说了老太太今日要召见贾芸，于是忙不迭跑来荣国府了。 因为他怕了！ 他确实是个精明人。 当初他在贾政跟前对贾芸上眼药时显得犯傻，那是因为他很小心眼，当初也鄙夷贾芸，贾芸当初又是个小小少年，詹光便没觉得自己给贾芸上眼药是多大事儿。 当日贾芸在贾政跟前告了秦显一状，整治了秦显，当时詹光是有点吓到的，意识到贾芸不是好招惹的。 然而詹光还是鄙夷着贾芸，后来贾政收回成命，贾芸再次去府上找贾政，贾政不见，詹光还在贾芸面前展现出了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 再后来，眼看着贾芸越来越有能为，詹光才越来越怕了，尤其是今年，当贾芸中了武府试第一名后，詹光意识到贾芸日后武举多半会高中了，也意识到自己当初得罪贾芸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再精明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詹光也不例外。 贾芸中了武府试后，詹光又在府上遇到了一次贾芸，当时他主动对贾芸笑脸相迎，而贾芸也微笑着回应了他。 然而他这次没再在贾芸的事上犯糊涂了，他觉得贾芸哪怕微笑着回应了他，心里可能还是记了仇的，只是没到报仇的时机罢了。 于是今日此时，他忙不迭跑到荣国府来了，还带着一百两银子。 他觉得，当初因为他的上眼药，让贾芸少得了一百两银子，如今他自己拿一百两给贾芸。 在他想来，就算贾芸真的记了仇，仇恨也应该不大，毕竟当初的事情就没多大，自己给了一百两，贾芸心中对他的仇恨应该就会化解了，还可能就此跟贾芸相与交结，日后贾芸做了武官，他也好受些好处。 虽说詹光在贾政身边做清客相公收入不菲，但他毕竟也只是个清客相公，一百两银子对他而言已经数额很大了。 这次为了拿出这一百两银子给贾芸，方才他还在家里跟老婆吵了几句。 詹光没想到，他这次刚来到西角门外，就发现了秦显狼狈不堪的惨样。 他便立刻警觉，他知道贾芸曾整治过秦显，让秦显被撵了一次，今日贾芸武岁试有了大成就被老太太召见，秦显眼下的惨样也就很可能跟贾芸有关了。 于是詹光问门子们：“他这是怎么了？” 门子们当即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詹光闻言顿时吓得心跳加快了。 门子甲哪壶不开提哪壶，对詹光道：“这个芸二爷可真是个会记仇的呢，整治了秦显一次不算，今儿又整治了，而且这次是老太太亲自撵的，秦显这次应该是再也回不来了。” “听说芸二爷以前分为低的时候，无论我们府上还是府上的旁支，都有好些人招惹过他，日后等他武举高中做了武官，府上的二老爷和老太太对他必定会更赏识，到了那时，他还不把那些招惹过他的人都给一个个整治了。” 门子乙也火上浇油起来：“先生你听说了吗？府上现在传着，说是两代国公爷的气运都落在了芸二爷身上了，也有人说日后芸二爷也会跟两代国公爷一样在军中做高官。” “且不说芸二爷日后会不会做高官了，单凭他如今身上的旺盛气运，招惹他的人估摸着都不会有好下场了，都会倒大霉的。” “这不，秦显刚刚才在背地里嚼他的舌根，说他的坏话，他都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恰好这时，老太太就打发林管家来撵秦显了，肯定是芸二爷在老太太跟前说了要撵秦显的。” 詹光：“……” 他的背后都吓出冷汗来了…… 这时，一个强壮奴才走出了西角门，将一个包裹扔到了依然瘫软在地的秦显身边，“砰”的一声，包裹摔在地上散开，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詹光都吓得脸色有点发白了…… 他突然觉得，有朝一日或许自己也会被撵出荣国府。 虽说他的身份比秦显这种门子要高些，他也有真才实学，并非才疏学浅之辈，他还能说会道，惯会讨“老板”欢心，就算被撵出了荣国府，他也不难去其他府上做清客相公。 但他知道，去其他府上，他的身份和收入都会比在贾政这里要低不少了。 而且，如果贾芸不满足于只是将他撵出府呢？要对他下狠手呢？秦显当初只是勒索了贾芸十两银子，还未遂，如今就被贾芸整治成这种惨样了，而他当初可是让贾芸少得了一百两啊，后来还在贾芸面前幸灾乐祸了…… 想到这里，脸色有点发白的詹光，将一包银子紧紧抱在了怀里，将化解仇恨的希望寄托在了这包银子上…… 第59章 狠人 贾母院，荣庆堂。 贾母忍着烦躁问贾芸：“你还有什么事啊？” 贾芸淡定从容道：“我发现，当初勒索我银子的门子秦显又回到府上继续在西角门做门子了。” “老太太，恕我直言，这个门子品行极其恶劣，我听说，他除了勒索人，还专爱赌博，赌输了很多银钱，也欠了不少赌债，而且他惯会在背地里嚼舌根，经常说府上主子们的坏话，听说连老太太的坏话都说过。” “老太太，品行如此恶劣的刁奴留在府上实在是祸害啊，老太太是个仁慈的，但仁慈若落在这种刁奴身上忒不值得了，白白糟蹋了你的仁慈。” “这种犯了勒索事的刁奴，被撵出府后还能回来，府上其他奴才岂不都觉得，在府上犯再大的事都不打紧？哪怕被撵出府照样可以回来，府上日后岂能安宁？” “何况，这种刁奴当初勒索我不打紧，保不定日后他会勒索府上的主子们，若是宝叔叔有朝一日被他勒索了，老太太岂不会心疼？” 贾宝玉：“……” 心里：你这浊臭的粗俗武夫，你说你的，干嘛突然提我，哼，讨厌！ 贾母闻言沉思了起来。 这次她也看穿了贾芸的心思，觉得贾芸是想继续报复秦显！ 如果是两年前的那个贾芸，贾母才不会将贾芸这番话放在心上，话说回来，如果是两年前的那个贾芸，贾母今儿也不会见他了。 但贾芸现在已经今非昔比，连贾母都认为他确实是个在武举上顶有能为且前途很好，有必要对他多施恩了。 贾母为此都将袭人、紫鹃一下子给他了。 相比起来，区区一个品行极其恶劣的门子秦显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贾母认为贾芸这番话说得有些道理，呃，最有道理的就是，保不定日后秦显连贾宝玉都敢勒索，那她可真会心疼了。 在贾母看来，贾芸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但她认为自家的纯真宝贝大脸宝是容易受欺负的。 于是贾母看向当下地下侍立的媳妇婆子们，对着其中一人下令道：“林之孝家的，你去找你家男人，让他把那门子再撵了。” “是。”林之孝家的立刻领命离去了。 贾芸心里没有得意，反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落寞。 …… …… 其实，当初刚穿越那段时间，贾芸不是没想过让自己跟贾府切割，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避免贾府在原着后来发生的灾难，避免自己牵扯其中。 仔细考虑后，贾芸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原因有几点。 一是，贾府在庆朝声名显赫，也曾权倾天下，哪怕现在贾府都没个像样的官了，依然权势大。 贾芸日后步入官场很难摆脱这样的家族烙印，就算他逢人便说我早跟贾府切割了，官场上甚至皇位上那位，见到他都会想到贾家，他也很难让自己摆脱因贾府而产生的复杂圈子。 二是，贾芸要是切割贾府，他在步入官场前的阶段会很艰难，不能得到贾府在物质上的恩惠只是次要，主要是他会受到各种责难。 贾政要见他，他不见？贾母要见他，他也不见？哪怕贾政和贾母不责难他，贾赦贾珍呢？贾家那些旁支呢？ 三是，贾芸需要利用贾府，不仅是在初期利用贾府的恩惠，更重要的是，在红楼这个封建时代，他身后有贾府这样的高段位家族背景，日后在官场才会加速升官，否则他再优秀，想位高权重也很难，要么年纪也会大了。 景占耀的胞兄景占荣之所以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他有个厉害的家族背景，他父亲景茂春以前就是封疆大吏。 四是，贾芸要是故意让自己被贾家逐出家族，这个名声就很臭了，他要是主动切割贾府，则就意味着背宗忘祖，何况贾府又是显赫的武勋豪门。 在这个封建时代，贾芸无论是背负着被逐出贾家的臭名声，还是背负着对贾家背宗忘祖的臭名声，让他还怎么在官场做官？更别说做高官了，皇帝和重臣会怎么看他？ 若是贾母拿出自己的国公夫人诰命身份进宫告他一状，他还想继续做官？ 五是，贾芸确实想拯救金钗。 怎么拯救？等到贾府被抄家了再去救？ 真到了那时，林黛玉、晴雯都凄凄惨惨的病死了，探春估计远嫁藩王了，袭人做了贾宝玉的房里人，而薛宝钗也嫁了贾宝玉，就算救下来，心性上也不是曾经那个宝姐姐了…… 当然，贾芸不会拯救贾赦、贾珍以及贾府贾家的其他魑魅魍魉们。 六是，原着的剧情绝大部分都在贾府里，一旦贾芸脱离贾府，这样的红楼世界是不是会少了不少韵味？ 思来想去，贾芸还是决定跟贾府牵扯到一起，这对他有很多好处。 至于坏处，无非是未来很可能受到贾府灾难波及。 但既然贾芸已经跟贾府牵扯到一起，他当然不会让贾府发生这种灾难。 他不是要拯救贾府所有人，他会不断快速提升自己的身份权势，无论是贾府还是整个贾家，该整治的日后他都会整治了，他甚至企图让自己执掌贾府。 在他看来，只要他位高权重了，执掌贾府并非多大难事，贾府里的爷们就没一个厉害的对手。 既然极难切割贾府，那就为我所用也为我所控！ 贾芸也已经决定了，这一生他要做一个狠人。 这次整治秦显只是他在这条狠人路上的一小步而已。 不说别的，单单就贾府和贾家，以后就有很多人需要他狠狠整治。 他也知道，如此一来，他这一生会活得心累，甚至心胸狭窄。 但没办法，他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同时让自己今生可以叱咤风云，不枉这场穿越和这场新生。 （注：一些书友对这个问题很执着，在此说明下，嗯，这是书中贾芸的想法，不是作者的，别喷作者啊） …… …… 眼下，林之孝家的领命离开，贾母对看不顺眼的贾芸道：“我今儿乏了，要歇歇了，你走。” “以后你好好地继续武举，什么时候等到你中了武举人再来见我，在此之前就别再来见我了。” 贾芸没有丝毫失落，淡定从容甚至微微一笑：“好的，老太太。” 贾母：“……” 这时憋了半晌的贾政终于开口：“芸儿，我还没乏，你跟我去我的梦坡斋，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说。” 贾母：“……” 贾宝玉：“……” 贾宝玉又又有点痴呆状了。 之前贾政坐在这里，他不敢在贾母跟前闹，现在贾政虽走了，却将贾芸叫去了梦坡斋，他这里要是立刻闹起来，贾母就算收回成命，找贾芸要回两个丫鬟，贾政也会第一时间知道，那他还要不要活啦？贾政肯定还是不饶他啊！ 这种闹着要回两个丫鬟的事，他只敢背着贾政偷偷找贾母闹啊。 唉，大脸宝好委屈！ 贾宝玉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打紧，就算这个浊臭的粗俗武夫，把珍珠姐姐和鹦哥姐姐都领出府了，也可以让二位姐姐回来的。” 第60章 演技 老太太让贾芸什么时候中了武举人再来见她，贾芸确实没有丝毫失落，他的淡定从容和微笑都不是装的。 这次他能从贾母这里收获袭人、紫鹃，收获一百两银子，还趁机整治了秦显，他已感到满足。 何况，这次贾母召见他，也意味着他受到了荣国府的真正认可，他在贾家的存在感迈向了新的阶段。 但目前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哪怕他这次的武岁试成就惊人，他现在毕竟连个武举人都不是。 小丈夫一日不可无钱，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 等到贾芸武举高中、授了武官、手中有权，成为一个大丈夫，他和荣国府的关系才会发生质变，他在贾家的存在感才会迈向更新的阶段。 在此之前，他没必要多见贾母。 在此之前，他还要继续将心思投入在武举征程，不想也没必要耗费心思来讨好贾母。 …… …… 一直以来，贾芸跟贾政见面，一般都在贾政的外书房，外书房位于西角门附近。贾政的内书房梦坡斋则位于府上的东路，跟体仁沐德院挨在一起。 这次贾政本打算让贾芸去梦坡斋。 然而当贾政带着贾芸走出贾母院，考虑到梦坡斋距离贾母院有些远，距离西角门更远，而贾芸待会儿要带着两个丫鬟、一名厨娘、一名粗使婆子从西角门离府，贾政便临时改变主意，带贾芸去了外书房。 到了外书房，贾政让一名小厮给贾芸斟了杯茶。 这种待遇贾芸还是第一次在贾政这里享受，这个小细节就说明了如今成了少年武小三元的他，在贾政心里的地位上升了不少。 看着给自己斟上茶的小厮，贾芸感到有点好笑。 贾政作为当家人和做官的，自从春桃死后，他身边就连个丫鬟都没了。 而贾赦、贾珍之流，都是“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身边的美貌丫鬟也不少。 这种事上，王夫人真是把贾政看得紧紧，不过也是因为贾政自己对这种事没多大兴趣。 贾政和贾芸聊了不一会，詹光突然带着个包裹来了，跟贾政行了礼，又跟贾芸热情打了招呼，然后便坐在一旁听着贾政和贾芸聊天，时不时插句嘴儿，说的话要么是在讨贾政欢心，要么是在恭维贾芸。 本来贾政这次就挺有兴致跟贾芸聊天，有了詹光这个惯会讨他欢心的清客相公的加入，贾政聊得更起劲了。 聊的内容，无非是贾芸考武岁试的事、入学官学的事、武乡试的打算、以后的打算，再就是跟贾芸说了些教诲的话。 这次贾政跟贾芸聊了足足三刻钟，是贾政跟贾芸聊得最久的一次，以往贾政找贾芸聊，一二刻钟足矣，有时连一刻钟都不到。 聊完，詹光主动送贾芸离开外书房。 到了门口，詹光将装着一百两银子的包裹递到贾芸面前，挤出笑脸：“芸二爷，这里是一百两银子，是我庆贺你这次神勇夺得少年武小三元的贺礼。” 贾芸立刻看穿这厮要化解仇恨的心思，笑道：“先生，你这可是折受我了，我怎敢让你破费，还是这么多银子。” 詹光笑道：“芸二爷这话反倒折受我了，凭芸二爷的武举奇才，日后必定会高中授武官，这一百两银子，不仅是我此次庆贺你夺得少年武小三元的，也算是我提前给你将来授武官的贺礼。” 贾芸笑道：“怪道二老爷那般器重你，先生不仅博学多才还如此慷慨解囊，让我好生敬佩。既然先生如此慷慨，我寻思着，若我不拿你这贺礼便是对你的不敬了，也罢，那我就谢谢先生了。” 说着，贾芸接过一包银子。 詹光一阵心疼，还是继续挤着笑脸：“日后芸二爷得了闲儿，我请芸二爷吃酒。” “虽说芸二爷是武生，武举中也有策论武经的考试，芸二爷在读书上必是颇有造诣的，你我二人一起吃酒，倒也方便聊些读书上的事儿，而我也早对武举感兴趣，也早想向芸二爷讨教，丰富丰富我的见识。” 贾芸笑道：“先生实在客气，读书上我比起先生就差远了，但我素来仰慕先生这般的读书人，先生愿请我吃酒，是我的荣幸，相信以后我和先生会有这样的缘分。” 这时，一辆马车、一辆大车从贾母院方向行了过来，车旁还跟着周瑞家的。 贾芸对詹光笑道：“先生，我要走了，改日遇上再聊。” 詹光笑道：“你忙你的。” 贾芸当即走向两辆车，周瑞家的笑迎上前：“芸二爷，我们奶奶让我跟你说，她这次费心费力给你挑了一个厨艺好的厨娘和一个能干的粗使婆子。” “奶奶还费心费力给你的两个丫鬟安排了一辆马车，派了一辆大车单拉两个丫鬟的行李使物，又派了我送你们家去。” “琏二爷也已从公中取了二百两银子，两个丫鬟的各五十两都给了她们，这里的一百两是芸二爷的。” 说完，周瑞家的将一个包着一百两银子的包裹递给贾芸。 贾芸道谢：“替我谢谢琏二叔和婶子，也要谢谢周嫂子。” 心里：王熙凤这次费心了倒是真的，费力可就算不上了，她只要动动嘴，自然会有媳妇婆子们去做实事。 贾芸看了眼马车，发现袭人、紫鹃两个正掀开车帘一角偷偷看他，见他看来，两人忙不得放下了车帘。 周瑞家的随即让厨娘、粗使婆子上前给贾芸行礼，从现在开始，贾芸可就是她们的主子了。 粗使婆子姓王，长得有些壮，看上去就是个会干粗活的。 厨娘则让贾芸诧异了一下，没想到王熙凤这次挑给他的厨娘竟是柳嫂子。 原着里，柳嫂子这个人物在第六十回才出现，那时已经是红楼十五年，那时的柳嫂子是大观园的厨房主管，也是柳五儿的母亲。 虽说柳嫂子的戏份很少，贾芸觉得这厨娘的品行应该不坏，而且厨艺应该挺好。 王熙凤可真是费心了啊！ 贾芸看了眼装满行李使物的大车，对周瑞家的笑道：“周嫂子，这行李使物可真不少。” 周瑞家的笑道：“两个丫鬟都在府上住了些年了，行李使物自是不少的，厨娘和粗使婆子也有些行李使物，也一并摆在车上了。” 贾芸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子，贾政的一名小厮，从南院马棚牵来了贾芸的黑色骏马。 没再耽搁，贾芸骑着黑色骏马一马当先，领着一辆马车、一辆大车，以及周瑞家的，一行人朝宁荣街二里远近的小花枝胡同行去。 要搬进二进宅院了啊！ 骑在马上的贾芸看了眼外书房，发现詹光还站在书房门口望着他，见他看过来，詹光赶忙又挤出笑脸。 贾芸心里“呵呵”了一声。 詹光觉得这次给了贾芸一百两银子就化解贾芸的仇恨了。 但贾芸不这么觉得。 一百两银子，不要白不要，正好现在贾芸没多少银子了，但要了不意味着他对詹光的仇恨就化解了。 他现在可是个狠人啊！ 无非是现在还没到整治詹光的时机。 现在贾芸没能力让詹光被撵出府，而且，把秦显撵出府，秦显的日子就会很难过，而把詹光撵出府，詹光不难去其他府上做清客相公。 所以现在贾芸先对詹光虚以为蛇。 贾芸相信，整治詹光的时机日后自然会到。 “刚才我的演技应该挺好的？前世我要不是个理工生，要是学表演的，说不定也能混个影帝当当。” 贾芸心想。 第61章 是个会疼丫鬟的 詹光如今都服软了，还给了一百两银子，贾芸还要继续整治他，倒也不单是他要做个狠人，也因他知道詹光不干净。 贾府的下人，无论是奴才还是清客相公，就没多少是干净的。 脂砚斋对詹光有批语“盖沾光之意”，詹光，沾光，这样的他岂会干净？ 贾芸知道，詹光每月从贾政这里拿到的固定月钱也就几两银子，而他通过帮贾政处理俗务，每年谋利估计有上百两银子。 詹光在贾政这里做了好几年清客相公了，谋利至少超过五百两了。 要不然这次詹光也不会愿意一下子拿出一百两给贾芸，这都是他在荣国府捞的油水啊！ 如果詹光对贾芸服个软再给一百两银子，贾芸就因此饶过他，不仅不狠了反而心慈手软了。 照这样，以后贾芸有能力整治贾府贪得多的奴才时，比如赖大，这些奴才每人对他服个软再给他些银子，他就都饶了？ 甚至以后贾芸有能力整治贾赦贾珍时，这两个毒瘤对他服个软再给他些银子，他也都饶了？ 那贾芸岂不跟王熙凤类似了？ 既然贾芸现在已经跟贾府牵扯到一起，为了避免贾府的灾难波及，为了保护好自己，也为了自己今生可以叱咤风云，他就需要狠狠整治贾府和贾家。 不狠不行，不能心慈手软啊！ 不过詹光毕竟只是个清客相公，严格说不算贾府的人，当初詹光和贾芸的事也确实不大，无非是詹光在贾政跟前对贾芸上眼药又幸灾乐祸…… 贾芸倒也不会狠辣到要詹光的命，打算着日后整治詹光时，让詹光将在荣国府贪去的银子都拿回来再撵出府去。 …… …… 小花枝胡同距离宁荣街二里远近，名为“小花枝”，其实这条胡同不算小，别说马车了，连大车都能进来。 贾芸之所以在这里买房，有四个原因。 一是这里有一座二进宅院售卖。 二是这里的周围环境不错，距离贾府不远也不近。 三是贾芸判断，小花枝胡同应该就是原着里的小花枝巷！ 原着里，贾琏偷偷纳妾尤二姐，就是在宁荣街二里远近的小花枝巷买了一所房子，共二十余间，还买了两个小丫鬟。 贾芸能住在原着里出现的地名，在他看来也算一种缘分。 四是贾芸对于自己这次买的二进宅院挺喜欢。 这座二进宅院挺新，布局也齐全，包括了正房、东西耳房、走廊、内院、东西厢房、游廊、二门垂花门、外院、屏门、一排倒座房、影壁、大门…… 跟一般的三进宅院比起来，也只是差了一个后院和一排后罩房。 而且这座二进宅院的外院里种着一棵不小的桂花树，贾芸喜欢这个细节。 前世他老家的院子里就种着一棵桂花树，每到金秋送爽时节，桂花飘香，那扑鼻的迷人香气弥漫整个家，而落花时就像纷纷扬扬下着桂花雨，哪怕清扫落了满地的碎花落叶，贾芸也不觉得是件麻烦事，反倒感受出诗情画意。 在买房时，贾芸耍了个心机。 贾芸第一次找到这座二进宅院时，房东开价五百两，后来贾芸带上曹武，还让曹武特意带了两名家里的亲兵，房东就怕了，得知曹武的身份后更怕了。 于是房东主动从五百两降为四百五十两，再经过贾芸的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贾芸只花了四百两就拿下了这座二进宅院，算赚了一笔。 …… …… 此时，贾芸一行人进入了小花枝巷，来到二进宅院大门外，贾芸下马，拿钥匙开了大门。 大门也挺大，不仅马车可以进去，大车也可以，不过考虑到两辆车进去后再出来不方便，于是让两辆车都停在了大门口。 在周瑞家的指挥下，几个跟来的车夫、婆子，当即搬运起来了大车上的行李使物，柳嫂子、王大娘也没闲着，跟着一起搬运。 贾芸也吩咐了一句，让几人先将行李使物搬进外院，到时再根据情况搬进房里。 马车上传来紫鹃的声音：“芸二爷，我们可以下车了吗？” 袭人、紫鹃都是聪明女子，都知道，如今跟了贾芸不用像此前待在贾母身边时那般讲究礼数了，比如见外男这点，哪怕依然要有些讲究，但也不用像之前那般很讲究，毕竟贾芸这里不是豪门。 贾芸上前掀起了车帘，微微一笑：“两位姑娘下来。” 带着些许害羞，紫鹃、袭人相继下车，又相继对贾芸行了万福礼，都叫了一声“芸二爷”。 贾芸笑道：“还叫我‘芸二爷’？” 袭人、紫鹃都会意，紫鹃的性子比袭人要爽朗些，率先忍住羞意叫了一声“二爷”，袭人紧跟着叫了一声“二爷”。 贾芸微笑着“嗯”了一声，这一刻他才真的有种成了两人主子的感觉，笑道：“一起进去，我带你们参观参观我们的家。” 袭人、紫鹃：“……” 心里不约而同“呸”了一声，不约而同想着这位二爷真是不害臊呢，什么叫“我们的家”哦。 不过两人心里也都开心，她们在贾母身边时虽被当成“半个小姐”养着，但两人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终究是分位低的丫鬟，在荣国府多年很少有“家”的感觉，眼下贾芸说“我们的家”，让她们都感到了亲切温暖。 当即，贾芸带着袭人、紫鹃走进大门，参观起了二进宅院，周瑞家的也跟着一起。 四人进入大门，参观了影壁、倒座房、屏门、外院，然后穿过二门垂花门，走进游廊来到东厢房。 走进东厢房时，袭人、紫鹃、周瑞家的都惊奇起来，只见，这间东厢房已经布置得宛如小姐闺房一般，妆奁及应用床帐等物都一应俱全。 周瑞家的笑问：“哎哟，芸二爷，你这房子不是近日刚买的吗？怎么都布置出一个小姐闺房来了？这闺房你是打算着给谁住的啊？” 之前周瑞家的也待在荣庆堂，知道贾芸这房子是近日刚买。 贾芸笑道：“打算着什么时候等我有了个好丫鬟，就给好丫鬟住的，天缘凑巧，今日老太太赏了我两个好的，方便住了。” 贾芸看向袭人、紫鹃：“我只是提前将这东厢房布置了，西厢房还没布置，不过两位放心，明日我就将西厢房也布置出来，照着东厢房的样儿布置。” 袭人、紫鹃闻言，心里都一阵激动。 在庆朝，能住得起二进宅院的，尤其是在神京城西城这种地面上，一般哪怕算不上大户人家，也不会是小门小户了，多少会有些讲究。 一般而言，主子住在正房，儿子媳妇住地势略低点的东厢房，女儿住地势更低点的西厢房，丫鬟住东西耳房或倒座房，其他下人住倒座房。 而现在贾芸竟然袭人、紫鹃住东西厢房，还都布置成小姐闺房的样儿！ 袭人、紫鹃岂能不激动？ 这种待遇，她们在贾母那里都享受不到的。 周瑞家的看着神色难掩激动的袭人、紫鹃，心里感慨了起来： “这两个丫鬟，虽说离了府上那种富贵场温柔乡，如今看来，他们跟了这芸二爷，日子也可以过得如小姐一般，连住的屋子都是东西厢房，还被芸二爷布置成了小姐闺房的样儿，这芸二爷看来是个会疼丫鬟的。” 那么问题来了，袭人和紫鹃，谁住东厢房谁住西厢房呢？ 第62章 回老太太，她们今日不便回府了 周瑞家的出于好奇，笑问：“芸二爷，这两个丫鬟，你打算让谁住东厢房？” 袭人、紫鹃闻言，神色都古怪起来。 东厢房的地势比西厢房要略高点，一般也是地位略高的住东厢房。 袭人、紫鹃都知道，谁住东厢房谁住西厢房，这不是一个小问题，谁住东厢房，就意味着谁以后就是贾芸的首席丫鬟！ 贾芸心里“呵呵”了一声，虽说他本人倾向于袭人，但也不觉得紫鹃比袭人差多少，何况紫鹃的年龄比袭人要大，他可不想自己决定这件事。 袭人、紫鹃都情不自禁看向贾芸，心里都带着期待。 袭人的期待更大，她的野心比紫鹃大点，而且她之前就想到了，贾芸今日在老太太跟前绕来绕去可能就是为了要她，可能之前两次见面就看中她了。 不料贾芸笑道：“两人谁住东厢房都可以，不如这样，你们两人现在掷骰子决定？” 袭人、紫鹃：“……” 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反应过来后笑道：“芸二爷这就开玩笑了，这种事哪里能是用掷骰子决定的。” 贾芸对袭人、紫鹃道：“我没开玩笑啊，我是认真的，不过我这里一时间也没骰子，要不这样，你们两个石头剪刀布。” 袭人、紫鹃：“……” 周瑞家的：“石头剪刀布是啥？” 红楼世界虽有猜拳之类的游戏，但石头剪刀布没有，也不知是没出现还是没流行到贾府这种豪门里。 贾芸当即介绍了一番石头剪刀布的规则，介绍完便催促：“你们快点，我们赶时间。” 周瑞家的：“赶时间？” 贾芸道：“待会儿我要带她们去曹府，也就是现袭三等伯、侍卫处内大臣曹威的府上，我相与交结的同学曹武，今日中了武岁试第五名，我们约定了今日一起庆贺，晚上去他家吃晚饭。” 这可不是实话，贾芸可没跟曹武约好。 而是因为，贾芸之前就看出，大脸宝事后可能会找老太太要回两个丫鬟，哪怕眼下他已经把两个丫鬟带出府了，大脸宝还是可能会闹，凭贾母对大脸宝的溺爱，还是可能会收回成命。 当初贾政收回成命的事，实在是给贾芸留下了心理阴影。 如果贾母又派人来把袭人、紫鹃都要了回去，贾芸今日岂不白忙活了？以后再想要，难度就太大了。 谨慎起见，贾芸还是需要用计，所以想到了去曹府躲避。 这事得抓紧，不然贾母派的人若马上就到了，就来不及了。 袭人、紫鹃心里都激动起来了，乖乖，这才刚跟他出府呢，头一天做他的丫鬟，就能跟着他去那么大的武官家里吃晚饭了。 周瑞家的都羡慕起两个丫鬟了，又在心里感慨了起来： “这两个丫鬟，跟了芸二爷还真可以过得如小姐一般，这才头一天呢，就被芸二爷这个会疼丫鬟的，带着一起去那么大的武官家里吃晚饭了。” “啧啧，这比待在老太太身边做丫鬟都要强啊，芸二爷不仅在武举上很有能为，日后多半会做武官，还是个模样长得好的，日后这两个丫鬟多半会做他的房里人，她们真是行了大运了啊！” 袭人、紫鹃都不敢耽误贾芸的正事，尽管都怪臊的，还是当着贾芸的面来了次石头剪刀布，袭人出剪刀，紫鹃出布，紫鹃输了！ 紫鹃心里郁闷起来，袭人心里虽开心，脸上也没表现出来。 贾芸微微一笑：“日后珍珠就住东厢房了，鹦哥住西厢房。” 时间紧迫，贾芸继续带着袭人、紫鹃、周瑞家的一起参观，又参观了西厢房、内院、走廊、东西耳房、正房。 袭人很满意，紫鹃尽管因为输掉了首席丫鬟的位置而郁闷，但对这套二进宅院也是很满意的。 周瑞家的熟悉周围的房价，道：“这套宅子真好，四百两银子买到可是赚了。” 贾芸坦然道：“房东本来开价五百两的。” 周瑞家的好奇：“那怎会变成四百两呢？” 贾芸再次坦然道：“我带着曹武和他家的两名亲兵，一起来买房，我们也没有仗势欺压，那房东自己就怕了，减了五十两，我再讨价还价了一番，就变成了四百两。” 周瑞家的：“……” 袭人、紫鹃都忍不住笑了，纷纷觉得这个二爷真坏，他就算没有仗势欺压那房东，也是在仗势吓人家。 快速参观完，柳嫂子、王大娘以及几个车夫、婆子，已经将行李使物都搬进了外院。 贾芸又让她们将行李使物都搬进屋子，袭人的搬进东厢房，紫鹃的搬进西厢房，贾芸也已经在倒座房给柳嫂子、王大娘分别安排了一间屋子。 这次连贾芸都亲自动手搬运了，袭人和紫鹃见他都动手了，也都动手了，周瑞家的心里不想动手干这种粗活，但也不好意思一个人闲着，也动手了。 很快，行李使物都搬好，为了赶时间，难免摆放杂乱，袭人、紫鹃一时间也顾不得收拾。 袭人、紫鹃重新坐进了马车，贾芸重新骑着黑色骏马一马当先，朝着曹府赶去，曹府也在西城，距离小花枝巷不近，但也不是很远。 这次周瑞家的没跟着了，带着大车和几个下人打道回府。 贾芸不忘让周瑞家的回去给卜五娘打声招呼，免得卜五娘等他。 …… …… 贾芸这次的谨慎又做对了。 袭人和紫鹃，如果贾母是给了府上其他主子，或被贾母、王夫人撵了出去，或被嫁给了哪个大门大户，贾宝玉哪怕很喜欢也不敢闹，但给了贾芸这么个旁支，还是贾宝玉不喜的浊臭的粗俗武夫，贾宝玉就敢闹一闹了。 贾宝玉在确定贾芸离府后便溜进了荣庆堂，在贾母跟前闹了一场，让贾母要回袭人、紫鹃。 贾母虽溺爱他，但也知道这事做了很荒唐，一时间没同意。 贾宝玉闹了片刻，见还不管用，越想越气，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朝地上摔去：“什么罕物，如今我连珍珠姐姐、鹦哥姐姐都没了，还要这劳什子有何用！” 当下地下侍立的众人，忙不迭拥上前捡玉，贾母急得起身搂住贾宝玉：“作孽的孽障啊，为了两个丫鬟，你就要摔这命根子，何苦来着？” 贾宝玉道：“我不管，我就要珍珠姐姐、鹦哥姐姐回来，不然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干脆摔碎了干净。” 贾母叹了口气，慎重地给贾宝玉带上通灵宝玉：“也罢，我就派人去要回鹦哥来，但那珍珠是不能要回来的。” 涉及到荣国府利益，贾母哪怕溺爱贾宝玉，也不愿很荒唐。 在贾母想来，袭人是贾芸主动要的，紫鹃是她主动一并给的，要回紫鹃，再给贾芸一些银子补偿一下，事儿不大，要回袭人，事儿就大了。 而贾母也了解紫鹃，知道紫鹃虽讲究体面，却不是个会轻易轻生的，等紫鹃回来，她亲自劝说，反正绝不把紫鹃撵出府，过些日子紫鹃也就安稳了。 贾宝玉道：“鹦哥姐姐要回来，珍珠姐姐也要回来！” 贾母道：“孽障啊，你别混闹了，只能要回鹦哥。” 贾宝玉苦起了脸，知道事已至此只能妥协，自己连大招都发了，也没别的大招可以用了啊，于是安慰着自己，能要回一个鹦哥总比两个不要回来要好，于是点了点头。 贾母当即派林之孝家的去小花枝巷要人。 林之孝家的心里郁闷，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得罪人的啊！ 她丈夫林之孝如今都对贾芸恭敬了，而且她也知道贾芸今日整治秦显的事，知道贾芸是个记仇的也是个狠辣的，又听说了贾芸如今身上的气运旺盛，招惹他的人估摸着都不会有好下场。 至于贾宝玉，虽是府上的千金宝贝，林之孝家的可不怎么怕。 不过既然贾母吩咐了，林之孝家的还是照做了。 等到林之孝家的带着两个下人一起离府，在路上遇到了打道回府的周瑞家的一行人。 周瑞家的将贾芸带着两个丫鬟去曹府的事说了，林之孝家的心里一喜，如此也好，有个借口可以搪塞老太太了，于是没去追贾芸，回到了府上。 此时贾宝玉还待在贾母的荣庆堂等着消息。 林之孝家的对贾母道：“回老太太，两个丫鬟今日怕是不便回府了。” 贾母问：“为何啊？” 林之孝家的道：“芸二爷将她们带去曹府吃晚饭了，就是现袭三等伯、侍卫处内大臣曹威的府上，说是曹大人的儿子曹武今日中了武岁试第五名，芸二爷跟曹武既是好友也是同学，约好了今日一起庆贺。” 贾母：“……” 贾宝玉：“……” 贾宝玉又又又有点痴呆状了。 唉，大脸宝又好委屈！ 贾宝玉只好又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打紧，就算二位姐姐去了那劳什子的曹府，也可以派人去要回来的。” 第63章 她们都心甘情愿 贾宝玉有时真够执着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执着一般都跟女人有关。 还不愿放弃的贾宝玉继续闹着贾母，让贾母派人去曹府把紫鹃给要回来。 贾母这次真是感到头疼了，为了个丫鬟去曹府要人？要的还是自己已经赏出去的丫鬟？赏的还是贾芸这个如今贾府应该好好培养的少年武小三元？ 曹府虽说在门楣和富裕上比不过贾府，但官职和爵位上都比贾府强多了。 曹府在庆朝也是声名显赫的豪门，还在官场掌着大权。 贾母哪怕再溺爱贾宝玉，只要不是真的老糊涂了，就不会去干这种很丢脸的事，这丢的不仅是她的脸，而是贾府甚至整个贾家的脸。 她丈夫贾代善若还活着，也不会允许她做这种事。 但贾母也实在溺爱贾宝玉。 无奈之下，贾母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派林之孝家的带着两个下人去小花枝巷贾芸家里守着。 贾母想来，贾芸今日去曹府吃晚饭庆贺肯定是要回家的，一旦回家就立刻把紫鹃给要回府。 可不能让紫鹃今晚在贾芸那里过了夜，一旦过了夜再要回来就不合适了。 既然贾宝玉对紫鹃如此喜欢，贾母便已经打算，把紫鹃要回来后，自己亲自劝说一番，哪怕紫鹃还是觉得忒丢人，也不管她的态度了，直接把她赏给贾宝玉做丫鬟，她若真的轻生了也没什么，无非只是个丫鬟而已。 然而，如果紫鹃今晚在贾芸那里过了夜，贾母就不会允许她做贾宝玉的丫鬟了，哪怕是继续留在自己身边，贾母都会看不顺眼。 …… …… 曹府是一座武官府邸，礼数上没有贾府那么讲究，贾芸也来过好几次曹府，还住过两晚，也见过两次曹武的父亲曹威，曹威对他也赏识。 曹府对贾芸而言，虽也是个豪门，更多的感觉还是好友曹武的家。 对于曹府，贾芸不用很拘束。 贾芸知道，自己哪怕没有提前预约就突然登门，曹府也不会对他不满，曹武则应该会巴不得能在这个两人都大喜的日子跟他一起庆贺。 曹府距离小花枝巷不是很远但也不近。 贾芸一行人来到曹府时已经快到傍晚。 曹府这座府邸，规模上比荣国府小不少，布局却差不多，也有正门、东角门、西角门，正门除非有大事平时不开，用的多的是西角门。 此时贾芸骑着黑色骏马带着一辆马车，来到了西角门外。 跟荣国府西角门不同的是，曹府看门的可不是懈怠的门子，而是披坚执锐严阵以待的亲兵。 当初贾芸第一次去见倪虎时，倪虎的二进宅院大门口也站着两名披坚执锐严阵以待的亲兵。 而眼下曹府的西角门门口站着五名亲兵，东角门门口也站着五名亲兵，正门门口则站着十名亲兵，而府内还有不少亲兵。 倪虎只是个正五品的守备，而曹威是从一品的侍卫处内大臣，两人的武官品级差了很多。 西角门门口的五名亲兵，几乎都对贾芸熟悉了，当贾芸说了要见曹武，其中一个亲兵便立刻进府通报，根本就不需要贿赂的。 这点也跟荣国府有差别，荣国府的门子经常接受贿赂，甚至有时主动索贿来客，而曹府看门的亲兵禁止接受贿赂，更别说主动索贿了，曹威对这种事管理严格，但曹威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的亲兵，他的亲兵收入都不低。 在门口等待时，贾芸礼貌地让马车夫走开，他来到车窗边，掀开窗帘对着车内的袭人、紫鹃道：“我有件事要跟你们坦白。” 二女都好奇，紫鹃问：“二爷，什么事呀？” 贾芸道：“我头里说，我和曹武约定了今日一起庆贺，这是谎话。其实我们没有约好，我是临时决定带你们来曹府的。” 袭人诧异：“二爷为何要这么做？” 贾芸坦然道：“我担心府上的老太太会收回成命，把你们又要回去，所以带着你们来曹府躲避。我今日好不容易才得了你们，若是老太太把你们又要了回去，那我今日可就白忙活了。” 袭人、紫鹃：“……” 随即，袭人、紫鹃都噗嗤笑了起来，心里都冒出一句话：二爷真坏！ 然而两人心里却又都有种安全感，因为两人都心甘情愿跟随贾芸，在她们看来，贾芸的这次行为算得上是对她们的一种保护。 贾芸继续坦然道：“今日我们不仅会在曹府吃晚饭，不出意外的话，晚上还会在这里住一晚。我寻思着，你们两个今晚跟我一起在这里过了夜，老太太再要回你们就不合适了，也就多半不会要了。” 袭人、紫鹃：“……” 随即，袭人、紫鹃都有点红了脸，心里“呸”起了贾芸。 贾芸还是坦然道：“我现在跟你们坦白，是我不想强人所难，如若你们二人有谁不想做我的丫鬟，想回府上，我可以让马车送她回小花枝巷，如若老太太真的派人来要人，就可以回府上了。” 袭人、紫鹃不约而同低下了头，脸色红红，都不吱声。 贾芸微笑道：“我数三个数，三个数数完，若你们还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都愿意做我的丫鬟了。” 说完贾芸便数了起来，刚数完“一”，袭人便鼓足勇气抬头看他：“二爷，你别数了，我愿意。” 紫鹃也抬头说了句：“二爷，我也愿意。” 贾芸欣慰一笑。 他这次对两个丫鬟坦白，既是防止两个丫鬟不知实情，今日在曹府内宅里闹出尴尬，更是为了确认一下她们是不是心甘情愿跟随他。 现在贾芸得到答案了，她们都心甘情愿，并非只是出于贾母的命令。 贾芸知道，原着里袭人是个野心不算小的丫鬟，早早就惦记着做贾宝玉的房里人，日后能成为姨娘，而且袭人对荣华富贵也有些贪恋。 这种情况下，哪怕他贾芸是个英武少年还是武举奇才，袭人也不会轻易心甘情愿离开荣国府来做他的丫鬟。 于是贾芸便判断出，袭人在此之前就对他有好感了，甚至可能有男女之情了，紫鹃也肯定是对他有好感的。 贾芸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在雪中街上遇见袭人就让袭人对他有了好感，但贾芸知道，此前他去花家探丧上祭，多半让袭人对他有了好感。 “工夫没有白费啊！” 贾芸心里感叹。 至于紫鹃，贾芸不知道这丫鬟是如何对自己有好感的。 “如今紫鹃做了我的丫鬟，林黛玉明年进荣国府后怎么办呢？到时老太太又会安排哪个丫鬟跟她呢？” 贾芸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呃，还是先管好自己，暂时别管什么林妹妹了，不然一些读者又要喷作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第64章 我家二爷有好体面 贾芸在西角门门口等了一会子，曹武便走了出来，笑迎上前：“芸哥儿，你怎么来了？” 贾芸笑道：“今日我中了武案首，却没个热闹的去处，想着你府上一定在热闹地给你庆贺，我便觍颜来沾沾你的光，跟你一起庆贺如何？” 贾芸可没必要让曹府知道他今日是来躲避的，这事说出来不仅会让贾母、贾府、贾家都丢脸，他自己也会感到丢脸。 何况他现在也不确认大脸宝究竟会不会闹事，贾母究竟会不会找他要回袭人和紫鹃。 曹武哈哈一笑：“且不说你我是好友，你今日还成了庆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你来了，我不仅欢迎且感到荣幸。正好我家里马上要开筵席了，你来得也正是时候。” 贾芸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我这次还带了两个女眷，是荣国府老太太赏给我的两个丫鬟，另外，今晚我们要在贵府住一晚，多有叨扰了。” 呃，如果大脸宝此时站在这里听到这句话，应该又会痴呆状又会好委屈了…… 曹武笑道：“说叨扰可就见外了，你我之间还如此客套？” 当即，曹武安排马车进了西角门，让媳妇婆子们将袭人、紫鹃带进了内宅。 贾芸则跟着曹武一起去了前宅的一个大厅，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爷们，包括了曹武的父亲曹威、曹武的胞兄曹勇，其他的，有曹威的庶子，有曹府的旁支，也有一些来祝贺的官员或官员子弟。 贾芸知道，曹勇和曹武这对胞兄弟感情很好，两人之间没有常见的豪门内的勾心斗角，因为曹威对这种事管得很严，也因为曹武讲义气重情义，几乎就没想过要跟哥哥曹勇在家里内斗。 如贾芸所料，他的突然登门没让曹威反感，相反，因为他成了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曹威对他比之前更赏识，亲自安排他在筵席上坐在了重要的位子。 吃完筵席，庆贺结束，贾芸走向曹府里的一个小院，他对这个小院已经熟悉，因为之前已经在这里住过两晚。 不同的是，之前两次他都是独自睡在这个小院，今晚则多了两个丫鬟。 袭人、紫鹃比贾芸先来到这个小院。 来了后两人便一起坐在正房里聊天，聊着这次一起做了贾芸丫鬟的事情，也聊着这次两人在曹府内宅吃筵席时获得的待遇。 这时贾芸走进了正房。 “二爷。” “二爷。” 袭人、紫鹃不约而同站起身迎上前，随即便发现贾芸的脸色微红，身上有股酒气，两人都没有丝毫意外，今日这种时候，贾芸不多喝酒才奇怪，两人在内宅吃筵席时也都喝了些酒。 袭人、紫鹃都乖巧地扶着贾芸，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直接将他扶进了卧房。 贾芸心里不禁有种幸福的感觉，悄悄感叹着：“这才更像是红楼世界嘛，穿越两年多了，我都一直唱着单身情歌，身边两个丫鬟都没有，忒不像话了，现在好了，哪怕袭人、紫鹃现在只是我的丫鬟，我也算是告别单身生活了。” 根本不用贾芸吩咐，袭人、紫鹃将他扶进卧房后，便主动打热水，主动帮他洗脸洗脚，过程中袭人、紫鹃也颇为高兴地跟他聊起了她们今日在曹府内宅吃筵席时获得的待遇。 紫鹃道：“曹府的老太太，让我们跟这府上的奶奶们坐在一起吃的筵席，还赏了我们每人两个荷包并一些金银锞子。” 袭人道：“三奶奶待我们也亲热，赏了紫鹃一对玉镯，赏了我一根玉簪。” 三奶奶就是曹武的老婆，曹武在二十岁时就结婚了，也就是贾芸入学景氏武学的红楼四年，不过贾芸入学时，曹武就已结婚，贾芸没能参加他的婚礼。 紫鹃道：“我们只是两个丫鬟，今儿却在这种金贵的府上得了这样的好体面，以前可是想不到的，我们在老太太身边那么些年了，也没有过这样的好体面。” 袭人道：“我们两个都知道，今儿我们在这府上能得这样的好体面，是因为我们如今都是二爷的丫鬟了，是二爷在府上有好体面，我们才会跟着有好体面。” 贾芸微笑道：“虽说我在这府上是有些体面，但也不会体面到能让自己的两个丫鬟都能得了好体面。” “我寻思着，多半是因为你俩的模样长得都好，今日又是我头一次带女眷来这府上，这府上的老太太、三奶奶多半都觉得，你们虽然现在是我的丫鬟，以后多半会做了我的房里人。” 袭人、紫鹃：“……” 两人现在已经对贾芸感到了亲切，加上两人也都喝了些酒，这次两人在贾芸面前都放开了一些。 紫鹃害羞中道：“二爷，别怪我说你，我发现你这人不知害臊的，常说一些人让人怪臊的话。” 袭人害羞中道：“就是，你自己不害臊，我们还替你怪臊的呢。” 说归说，其实聪明的她们，之前在内宅得了好体面时就都意识到，这府上的老太太、三奶奶是在把她们当成贾芸以后的房里人对待。 只是这话她们可不好意思说出口，方才两人单独聊天时都没好意思说，现在贾芸一个爷们却说出来了。 贾芸微笑道：“既然你们都替我怪臊的，那我就另说两句正经话？” 袭人好奇：“爷要说什么正经话？” 贾芸保持微笑，语气却显得认真：“你们的二爷，现在其实也没多大体面，我自这府上有些体面，一来因这府上的老爷赏识我，二来因我和这府上的三爷是相与交结的同学。若是我去了其他金贵的府上，多半就没这种好体面了。” “不过，你们二爷是个立志要通过武举做武官的。如今你们两个既然跟了我，作为你们的二爷，我便不能委屈了你们。” “日后我在武举上必定会更努力，务必要高中后做个武官，到了那时，我的体面就会比现在多不少了，你们作为我的丫鬟也会更有体面了。而就算我做了武官，以后还是会很努力，会让我和你们都越来越有体面。” 袭人、紫鹃听了这番话，都有点呆愣了。 呆愣之中，两人凝视着面前的贾芸，心里不约而同悄悄称赞了一句：“我的二爷不坏呢！” 第65章 二爷对咱们尊重呢 看着两个丫鬟眉眼含情的呆愣模样，贾芸心里有点得意，想着自己虽在这个红楼世界唱了两年的单身情歌，前世的撩妹技术也没退步啊。 他是故意说出这番话让两个丫鬟感动，但这番话又都是真心，他是真的这么打算，打算以后更努力，让自己和身边的女人都越来越有体面，这也是他作为一个爷们的担当。 贾芸随即道：“对了，现在你们既跟了我，我就给你们重新取个名儿。” 袭人、紫鹃都没奇怪，丫鬟跟了新主子，有时确实会重新取名。 紫鹃好奇：“二爷想给我们取什么名儿？” 袭人也好奇地凝视着贾芸。 贾芸看了眼袭人：“以后你叫‘袭人’，别叫‘珍珠’了。” 袭人赶忙问：“‘袭人’是什么意思？” 她这些年在荣国府多少认识了些简单的字，但也只是如此罢了。 贾芸道：“陆放翁写了首诗叫《村居书喜》，里头有这么一句：花气袭人知骤暖，意思是，花香扑鼻的时候，便知道天气暖和了。你姓‘花’，叫‘袭人’，以后每当我见到你，就像是感觉到花香扑鼻一样，心里也会生起一团暖和。” 大脸宝给袭人取名时，应该没想这么多，但贾芸眼下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也确实觉得“袭人”这个名字不错，如果他改成其他名字，就会觉得怪怪的了。 袭人闻言低了头也红了脸。 紫鹃甜甜一笑：“二爷不仅是个武举奇才，读书上看来也是个厉害的呢。” 袭人瞅了眼紫鹃，心想：这个姐姐，这么早就开始讨好二爷了？呵呵！ 紫鹃都迫不及待了，接着就甜甜笑着问：“二爷给我取什么名儿呢？” 贾芸道：“你就叫‘紫鹃’。” “紫鹃”二字比“袭人”要容易理解，没有特别的寓意。 于是紫鹃心里郁闷了，想着：“看来这个二爷真是更喜欢珍珠……袭人妹妹啊，今儿在老太太跟前要的是袭人妹妹，眼下连取名儿，都给她取了个好的，给我取了个随便的，哼哼！” 与此同时，这次袭人、紫鹃都感到奇怪了，她们现在都是贾芸的丫鬟，贾芸又是一起给她们改名的，按理说应该改成对称的。 虽然原着里没写明，但“鹦哥”变成“紫鹃”，应该是林黛玉改的，为了跟她身边的小丫鬟雪雁对称。 贾府的主子，一般身边都有名字对称的丫鬟，比如，王熙凤身边的平儿和丰儿，李纨身边的素云和碧月。 贾芸敷衍了一句：“我给你们取名儿不需要对称，我觉得好，你们也受了，就成了。” 袭人、紫鹃都乖巧地应了。 不料贾芸又笑道：“要不我再给你们每人取个亲热的称呼？” 袭人、紫鹃顿时又都有点害羞了，纷纷在心里“呸”起了贾芸，这才跟他的头一天呢，他就要给她们取这种称呼，还真是个不害臊的。 然而两人心里又都期待，这期待感还不小，于是，两人害羞中都将头低下了一点，都没好意思开口。 贾芸看向袭人：“给你取的叫‘贤袭人’，就是贤良的袭人，我听花大哥说你是个贤良的。” 袭人闻言更害羞了，心里却欢喜起来。 贾芸又看向紫鹃：“给你取的叫‘紫鹃小可爱’。” 袭人、紫鹃：“……” 两人又纷纷在心里“呸”起了贾芸，“贤袭人”还好，但这“紫鹃小可爱”也太臊人了？这么臊人的称呼，亏他想得出来。 然而紫鹃心里却又欢喜，刚才因为“紫鹃”比不过“袭人”的郁闷一下子就消散掉了。 袭人忍不住说了：“二爷，既是你给我俩取的名儿，无论是怎样的，哪怕臊人，我们也都受了，只是这‘紫鹃小可爱’是不是忒奇怪了啊？鹦哥……紫鹃姐姐的年龄不仅比我大二岁，比你都要大一岁呢。” 贾芸笑道：“比我大一岁又如何？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可爱吗？” 袭人情不自禁“呸”出声来，紫鹃的脸色红了，心里却更欢喜了。 其实，贾芸也觉得叫“紫鹃小可爱”有些不妥，但他前世看八七版电视剧，每当紫鹃出现，弹幕上就是一片“紫鹃小可爱”。 之所以很多观众这么叫她，主要因为她对林黛玉颇为体贴爱护，也因为饰演紫鹃的演员长得年龄显小，事实上，紫鹃可是比林黛玉大了好几岁。 不过贾芸前世也习惯了“紫鹃小可爱”这个称呼，不改了。 说说笑笑间，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贾芸已经洗脸洗脚结束，也用青盐擦了牙，漱了口。 这时贾芸发现，两个丫鬟都站着不动了，也都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都在看着架子床，两人都一副羞怯的样子。 贾芸想了下便猜到她们的心思，两个丫鬟初来乍到，他的年龄又还不大，她们当然不会有多越轨的心思，估计都只是想着是不是应该给他暖个床。 果然，年龄大些、性子也爽朗些的紫鹃鼓足勇气开口了：“二爷，今儿晚上需要给你暖个床吗？” 所谓暖个床，就是丫鬟先进被窝，被窝热了再离开，让主子睡。 贾芸必须承认他心动了，还是笑道：“不用，你们今日才头一天跟我，不用给我做这种事。” 袭人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外床：“那需要人睡这里吗？” 红楼世界的豪门大户，年轻哥儿的卧房里有时会安放一张外床给丫鬟。 大脸宝就是这般，原着里，他卧房里的外床先是袭人住着，晴雯来了后，袭人就让给了晴雯。 因为袭人觉得王夫人看重她做房里人了，自己要自重了，她的事儿也烦琐了，还曾被贾宝玉一脚踹出了吐血旧症，每因劳碌，风寒所感，即嗽中带血，故夜间不住大脸宝的卧房了。 而大脸宝夜间常醒又极胆小，每醒必唤人，晴雯则睡卧警心，举动轻便，故大脸宝夜晚的一应茶水、起坐呼唤之任，都被袭人交给了晴雯。 贾芸又心动了，但他可不想刚有两个丫鬟，就让自己变得跟大脸宝那般娇生惯养，这种事还是过个一年半载再说，于是笑道：“也不需要了，你们都去耳房里睡。” 袭人、紫鹃都“哦”了一声，心里都有些郁闷，却也都有些开心，都觉得这个细节也反应出她们的二爷不坏，是有些正经的嘛。 两人对贾芸行了万福礼问候了晚安后离开。 这个小院没有厢房，只有左右两间耳房。 这夜，袭人、紫鹃没有各住一间耳房，同住在一间耳房里，两人谈了不少心思，几乎都跟贾芸有关。 两人心里也都感到一种刺激，这些年她们生活在荣国府内宅，很保守，哪怕袭人回家探亲，一般晚上都要回府上，而今日她们刚跟随贾芸，就跟着贾芸一起住在了这曹府里。 入梦前，紫鹃感叹了一句：“虽说今儿咱们才跟了二爷，我就觉得，咱们的二爷是个好的了，武举上进，日后必定荣耀显达，待我们这样的丫鬟也跟待小姐似的，二爷也对咱们尊重呢。” 袭人“嗯”了一声：“咱们这次真真是行了大运了。” 第66章 大脸宝的眼里含着泪水 这晚，当贾芸带着袭人、紫鹃，在曹府吃筵席庆贺并享受主仆三人世界幸福时光的时候，贾母则不得安宁，贾宝玉则望眼欲穿，林之孝家的和两个下人更是遭了罪。 林之孝家的领了贾母的命令，带着两个下人，一起来到小花枝胡同的二进宅院。 贾芸、袭人、紫鹃都去了曹府，贾芸也给柳嫂子、王大娘放了假，于是他的二进宅院大门紧闭。 无奈之下，林之孝家的带着两个下人一起在大门外守着。 正值冬天，站在大门外寒风中等人的滋味可不好受，林之孝家的本来又不想接这份容易得罪贾芸的苦差事，何况她作为荣国府权力不小的管事婆子，丈夫林之孝还是府上二管家，今日沦落到做这种苦差事，心里着实苦闷！ 林之孝家的心里虽对贾芸也有点责怪，更多的还是责怪贾宝玉。 从还没到傍晚时就开始等了，一直等到夜里三更，都没能等到贾芸和两个丫鬟，而在门外冻了三四个时辰的林之孝家的，脸都红肿了，浑身都有些僵了，跟在身边的两个下人也是如此。 一个下人忍不住抱怨起来：“唉，这叫什么事呦，咱们今儿真是遭了罪了！” 另一个下人也跟着抱怨：“为了个丫鬟就把我们折腾成这样，而且别怪我多嘴，老太太都亲自把那丫鬟赏给芸二爷了，再要回府可不像话了。” 林之孝家的虽也想抱怨几句，还是忍住了：“我们回府，芸二爷他们今晚应该都住在那曹府了。” 说完，三人一起打道回府，到了府上，郁闷地发现贾母和大脸宝都睡了，三人更郁闷了，于是也各自家去睡了。 其实这晚贾母和贾宝玉也都不好过。 一直到夜里二更，贾宝玉都在望眼欲穿地等着紫鹃回府，以致于平日习惯了早睡的贾母今晚都跟着熬了夜。 到了快三更天，贾母实在熬不住了，便强行让贾宝玉睡去，自己也睡了。 第二天上午，林之孝家的来到贾母院荣庆堂，当着贾母和贾宝玉的面汇报：“昨晚我在那小花枝胡同里一直守到夜里三更，都没能等到芸二爷和珍珠、鹦哥回来，想来他们是住在曹府了。” 贾母：“……” 贾宝玉：“……” 贾宝玉又有点痴呆状了，又好委屈了。 不过贾宝玉还是不愿放弃，还是闹着贾母：“昨晚鹦哥姐姐应该没跟贾芸一块儿过的夜，在那曹府上，鹦哥姐姐住的必定是内宅，贾芸住的必定是前宅客房。” 贾母都被大脸宝这个痴劲给感动了，于是想，如果真如大脸宝说得这般，那就还是把紫鹃要回来，继续留在自己身边，过个二三年就把她送出去配小子。 至于这么做会让紫鹃变得命苦，贾母也顾不得了，为了她溺爱的纯真宝贝大脸宝，紫鹃终究只是奴才贱命。 林之孝家的无奈，又带着两个下人去小花枝胡同了。 …… 早晨，袭人、紫鹃早早醒来，服侍了贾芸更衣洗漱，还在曹府吃了早饭，上午时分一起离开曹府。 昨日送袭人、紫鹃来的马车，昨日就回荣国府了，今日是曹府安排了一辆马车送两人。 当贾芸三人回到小花枝胡同，发现大门口等着五个人，除了柳嫂子和王大娘，还有林之孝家的和两个下人。 林之孝家的走到贾芸跟前，翼翼小心地将事情对贾芸坦白了。 贾芸、袭人、紫鹃闻言都庆幸，紫鹃尤其庆幸，想着自己昨晚若非住在曹府，就会被贾母给要回去了，现在她才不愿回去呢，哼！ 袭人、紫鹃都在心里佩服起了贾芸的聪明，都觉得这位二爷有种料事如神的感觉了！ 贾芸沉思了一下，便说了一番话，让林之孝的传达给贾母。 林之孝家的和两个下人，听了他这番话都纷纷有点傻眼。 三人当即告辞。 林之孝家的将贾芸让传达的话，说给了贾母、贾宝玉：“老太太，鹦哥是真的不便回府了，珍珠也真的不便回府了。” “昨晚，鹦哥和珍珠都跟芸二爷一块儿住的，三人还都吃了酒，鹦哥给芸二爷暖了床了，珍珠给芸二爷沐了浴了。而且，芸二爷还给两人都改了名儿了，‘鹦哥’改成了‘紫鹃’，‘珍珠’改成了‘袭人’。” “听芸二爷说，昨日鹦哥和珍珠在曹府那样尊贵的府上，还都得了好体面，吃筵席时，都被曹府的老太太安排着跟奶奶们坐在了一起。” “曹府的老太太还赏了她们每人两个荷包并一些金银锞子，曹府的三奶奶则赏了鹦哥一对玉镯，赏了珍珠一根玉簪。” 这就是贾芸让传达的话！ 这番话足以让贾母不会再想要袭人或紫鹃了。 贾母：“……” 贾宝玉：“……” 这次大脸宝不仅是痴呆状和心里好委屈了，情不自禁，他的眼里竟然含着泪水了！ 为什么他的眼里含着泪水，因为他对贾芸恨得深沉啊！ 都这种地步了，他也不想要紫鹃了，哪怕他更喜欢的袭人，他都不想要了。 他在这块的“洁癖”不亚于贾母。 对他而言，年轻美女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他见了年轻美女，他便清爽，见了男人，便觉得浊臭。 对他而言，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年轻美女，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他把男子都看成混沌浊物，可有可无。 呃，像秦钟、香怜、玉爱这些眉清目秀、粉面朱唇、怯怯羞羞有些女儿之态的可能除外。 若非孔子说了不可忤慢父亲叔伯兄弟，估计大脸宝都会把这些男亲人都看称混沌浊物了，虽说他没这么做，但他对这些男亲人都是不怎么在意的。 而在贾宝玉看来，贾芸这个粗俗武夫就是混沌浊物中的混沌浊物，身带浊臭令他厌恶。 现在袭人、紫鹃跟贾芸有了这样的关系，他可不想要了。 “唉，罢了，我不要她们了。”贾宝玉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感叹。 贾母也松了口气，袭人、紫鹃都跟贾芸有了这样的关系，她是不想再要回来了，何况曹府都给了两个丫鬟如此的好体面，也让她觉得，再要回她们更不合适了。 第67章 一家四口 这次林之孝家的给贾母、贾宝玉汇报情况时，荣庆堂里有一些丫鬟媳妇婆子听到了。 茜雪等几个丫鬟羡慕起了袭人、紫鹃，羡慕二人不仅做了贾芸的丫鬟，还头一天就被贾芸带去曹府那种尊贵的府上得了好体面。 鸳鸯倒没羡慕，贾母早跟她说了，打算留她长期服侍，她现在一门心思服侍着贾母，也做好了长期服侍的打算。 虽没羡慕，鸳鸯却在心里替袭人、紫鹃感到欢喜，觉得这两个好友如今都行了大运，跟了个好主子了。 …… …… 小花枝胡同。 林之孝家的带着两个下人离开后，贾芸便让曹府的马车回去，没忘给车夫赏钱，然后带着袭人、紫鹃、柳嫂子、王大娘进入二进宅院。 贾芸让王大娘去叫来卜五娘，柳嫂子则负责出去买菜做午饭。 柳嫂子和王大娘离开后，紫鹃、袭人走到贾芸面前，紫鹃先“呸”了一声，袭人也跟着“呸”了一声。 贾芸明知故问：“怎么了这是？” 袭人道：“你还有脸问，你之前让那管事婆子传的话，多害臊啊！” 紫鹃道：“二爷真坏，什么暖了床了，什么沐了浴了，我和袭人妹妹昨晚可没对你做这些。” 贾芸笑道：“这么说老太太才不会要你们回去啊，难不成你们昨日都是骗我的，你们都不愿意跟着我，都想回西府？” 紫鹃赶忙道：“才没有。” 袭人跟着道：“二爷别冤枉我们了，我们只是觉得二爷让那管事婆子传的话怪臊的，这些话儿传到西府去，我们在西府可就没了体面了。” 贾芸笑道：“这可就错了，你们如今是我的丫鬟，服侍我是理所当然，西府的人也不能因此责难你们，而你们昨日在曹府得了那样的好体面，西府可能还会有人对你们羡慕呢，以后你们在西府会更有体面。” 袭人、紫鹃闻言一想也对，便不再跟贾芸计较这事。 贾芸道：“你们回屋整理行李使物，待会我娘来了再叫你们出来迎接。” 袭人、紫鹃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两人分别走进东厢房、西厢房收拾行李使物，却都心不在焉，心里一直想着待会要见卜五娘的事，以致于收拾时都出了几次乱子。 其实不久前两人在荣国府见过卜五娘，当时王熙凤叫卜五娘去荣国府，两人恰好去找平儿，于是在凤姐院见到了卜五娘。 只是，当时对她们而言，卜五娘只是贾芸的娘。 而现在她们都成了贾芸的丫鬟，卜五娘以后也就是她们的主子了，而且两人心里还都有种像是媳妇要见婆婆的感觉，怪臊的呢…… …… …… 很快王大娘就把卜五娘叫来了。 这座二进宅院，卜五娘之前来过，已经布置成小姐闺房的东厢房，就是她和贾芸两人一起布置。 卜五娘昨日就听说了，贾芸得了贾母的赏赐，除了赏了一百两银子，还赏了两个贾母亲自调理的好丫鬟。 她想到了之前贾芸说的话，说他考完武岁试就带个模样很好而且心地纯良、克尽职任的好丫鬟回家，且不用花银子买。 当时她很好奇，但贾芸说要保密，以后她自然会知道，现在答案揭晓了，贾芸真的不花银子就弄来了好丫鬟，还一次弄来了俩！ “这个芸儿，早就盯上西府老太太的好丫鬟了！” 卜五娘感到好笑。 眼下，卜五娘带着期待的心情来到二进宅院，贾芸笑迎上前，不用贾芸招呼，袭人、紫鹃就主动从各自厢房中走出，两人压制着心里的紧张，淑女范儿地走向卜五娘。 “见过太太！” “见过太太！” 袭人、紫鹃先后对卜五娘行了万福礼，恭敬打了招呼。 卜五娘笑着“哎”了两声，随即打量两人，越看，脸上的笑容越多，且不说心地了，单纯就两人的模样，卜五娘就喜欢得了不得。 “头里我在西府见到你们，就觉得你们的模样都好了，只是没想到如今竟有这样的好缘分！”卜五娘喜不自禁道。 袭人、紫鹃都害羞地低下了头，心里则都欢喜。 卜五娘对贾芸笑道：“芸儿，你这次可是行了大运了，一下子得了两个这么好的丫鬟。” 贾芸笑道：“同喜，同喜，以后她们不仅是我的丫鬟，也是娘的丫鬟。以后咱们家就不再只是我和娘两个人了，一下子添了两口人，以后我们家就是一家四口了。” 袭人、紫鹃闻言更害羞了，又一次感受到了“家”的亲切温暖。 卜五娘笑得合不拢嘴，又继续盯着袭人、紫鹃仔细打量，贾芸笑道：“且别看了，娘若没看够，今晚让她们都睡你屋里，让你看一宿。” 噗嗤！ 袭人、紫鹃都忍不住笑出声，又都觉得如此失礼，都赶忙抿起了嘴。 卜五娘又笑着称赞：“两人笑起来都更好看了。” 袭人、紫鹃又重新害羞地低下头，心里纷纷想着：怎么真有一种媳妇见婆婆的感觉呢？ 贾芸则在心里感叹：“如今有了这座二进宅院，又有了袭人、紫鹃，我在这个红楼世界总算有个像样的家了，唉，不容易啊！” 此时距离午饭时间只剩半个时辰，贾芸决定下午再搬家，趁着这半个时辰，贾芸和卜五娘一起上街，给紫鹃买布置西厢房的妆奁及应用床帐等物。 袭人、紫鹃留在家里继续收拾行李使物，王大娘做起了粗活。 中午时，贾芸和卜五娘买了很多布置西厢房的东西回来。 紫鹃感到受宠若惊，贾芸没食言，照着东厢房的小姐闺房样儿给她布置的西厢房，这次还是贾芸和卜五娘一起给她买来的这些东西，布置西厢房时，卜五娘还亲自动手参与。 而当袭人得知，她那间东厢房的东西，也都是贾芸和卜五娘一起买回，且是两人一起布置，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件事让袭人、紫鹃又都感受到了“家”的亲切温暖，两人都打心眼里觉得，荣国府内宅虽富贵热闹，却比不过贾芸这里亲切温暖，在这里她们不用很拘束，都可以活得轻松不少也惬意不少。 …… …… 布置完了紫鹃的西厢房，要吃午饭了，柳嫂子已经做好了午饭。 厨房在倒座房里，袭人、紫鹃去厨房将饭菜端进了正房堂屋，然后都垂手侍立在旁，卜五娘要拉着两人一起坐着吃，两人都婉拒。 卜五娘笑道：“在我们家别太讲究礼数，咱们家可不是西府那样的豪门，没有那么多礼数，我也不会在你们跟前拿大，你们都坐，听我的，若不然我和芸儿坐着吃，你们两个站旁边，我怪不自在的。” 袭人、紫鹃都看向贾芸，贾芸微笑道：“我娘都这么说了，你们就都坐，以后每次吃饭都一样，一起坐着吃，这样和和睦睦的才好。” 贾芸知道，卜五娘对袭人、紫鹃这么亲热，除了因为很欣赏两人，还有一个原因在于，卜五娘以前做过丫鬟！ 贾芸爹曾经也宽裕过，当时卜世仁将妹妹卜五娘卖给了贾芸爹做丫鬟，再后来贾芸爹便娶了卜五娘，不是纳妾，娶成了正妻。 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贾芸作为儿子，对卜五娘说这种事算是不敬，所以贾芸穿越后，从原主那里继承了这份记忆，却从没跟卜五娘聊过这事。 当初贾芸这一房的亲戚们多半都因此瞧不起卜五娘。 后来贾芸爹病死，家里也没什么钱了，只剩下卜五娘和贾芸这对孤儿寡母，贾芸这一房的亲戚们就更瞧不起了。 这也是为何贾芸和卜五娘很少跟他们这一房贾家亲戚来往的原因。 第68章 厚脸皮，耍无赖 卜五娘也不古板，心有分寸。 她对袭人、紫鹃都亲热爱护，连吃饭都让两个丫鬟围坐在一起，但她对柳嫂子、王大娘还是端起了一点架子，没叫两人也跟着坐一起吃饭。 卜五娘不是想拿大，是她知道，哪怕如今家里还没有多富贵，如今有了二进宅院和袭人、紫鹃就已经不是小门小户，何况贾芸日后不出意外会做武官，家里哪怕别太讲究礼数，多少还是需要些礼数，不然以后会乱了套。 柳嫂子、王大娘可不会介意这种事。 王大娘在荣国府是最低等的奴才，柳嫂子也高不了多少，对两人而言，来到贾芸这里，吃住条件和月钱都比之前好了不少，工作也比之前轻松，主子贾芸又是个很有前途的，两人都觉得自己这次是得了巧宗儿。 不出贾芸所料，柳嫂子的厨艺挺好，有柳嫂子做的美味饭菜，加上一家四口和和睦睦其乐融融，这顿午饭贾芸吃得惬意享受。 …… …… 下午。 贾芸雇了辆大车来搬家，他和卜五娘在破旧小宅院的东西都得搬到二进宅院来，他完全可以去荣国府叫辆大车，但他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在荣国府又欠下一次人情。 此时，贾芸、卜五娘刚从破旧小宅院搬了一大车东西运到小花枝胡同的二进宅院。 一对让贾芸、卜五娘都厌恶的夫妻，擅自闯进了二进宅院并且进了二门垂花门，是卜世仁和他老婆。 贾芸穿越后，让卜五娘不要跟卜世仁这个“不是人”的哥哥来往了，卜五娘也听了。 然而卜世仁的脸皮太厚，哪怕贾芸和卜五娘都不搭理他，这两年他还是来滋扰过多次。 倒不是卜世仁觉得贾芸日后武举会高中，应该来讨好了，而是因为他听说这两年荣国府给了贾芸不少赏银，每次来都是找卜五娘和贾芸借钱的，说是借，其实就是要。 当年卜世仁将卜五娘卖给贾芸爹做丫鬟，就得了笔银子。 后来卜世仁还找卜五娘借了一百两银子开起了香料铺，当时说的是借，可借了后就不还了，找他要，他厚脸皮说这一百两是说好了给他的。 再后来，贾芸家穷了，卜五娘找卜世仁借一两银子都借不到。 卜世仁实在不是人，也是一个掉进钱眼里的人渣！ 就在昨日，卜世仁得知了贾芸从荣国府得了两个好丫鬟和一百两银子，又一次上门滋扰，贾芸不在家，他滋扰的是卜五娘。 饶是卜五娘善良亲和，昨日还是被卜世仁闹得不耐烦，不过她还是遵循了贾芸的叮嘱，绝对一个铜钱都不给卜世仁，也不要搭理卜世仁。 而现在卜世仁又来了，这次还把老婆也带来了，两人还擅自闯入了二进宅院的二门内。 卜世仁和他老婆，刚刚去破旧小宅院找卜五娘，听人说卜五娘正在搬家，搬来了小花枝胡同，两人便找来了，到了胡同口，看见卜五娘、贾芸跟着一辆大车进了二进宅院，于是卜世仁夫妇就擅自闯了进来。 “哎呦，亲妹妹哎，你如今可真是发了大财了，竟住进这么好的宅子了，哥哥真是看着也替你喜欢呢。”卜世仁走上前笑道。 卜五娘不搭理。 卜世仁又对贾芸笑道：“我的好外甥也真是出息了，立得高高的了，不仅成了武小三元，还把家里整理得如此富裕了。” 贾芸也不搭理。 卜世仁又看向袭人、紫鹃，笑道：“这两位想必就是我的好外甥昨日从荣府上得来的两个丫鬟？模样真好。” 袭人、紫鹃都会看贾芸的眼色，见贾芸不搭理，她们当然也不会搭理。 卜世仁竟还不尴尬。 卜世仁又走到卜五娘面前谄媚：“好妹妹，哥哥的香料铺子最近真真亏了大本，眼看着开不下去了，你就借我一百两银子使使。你瞧你，如今都住上了这么好的宅子，还有了模样这么好的两个丫鬟，一百两银子对你又值什么？” “咱们的老子娘死得早，哥哥当初养你一场着实辛苦得很，你如今发达了，难道狠心看着我穷得做花子去？哪怕你不念我当初对你的好，也该念一念咱们的老子娘啊。” “老子娘若在世，知道你发达了却对我见死不救，连一百两银子都舍不得借，不知该伤心成什么样，保不定会在你跟前大哭一场说你六亲不认呢。” 卜五娘还是不搭理。 卜世仁又走到贾芸面前谄媚道：“我的好外甥，我可是你的舅舅啊，你难道就这么大逆不道，连舅舅都不认了？如果不愿借一百两，那就借九十两？就九十两，如何？” 贾芸当然还是不搭理，心里骂着这厮真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渣。 卜世仁老婆突然指着贾芸叫骂起来：“哼，好个六亲不认的小畜生，你竟敢连你亲舅舅都不认了，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舅舅脾气好容易欺负，你舅娘我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今儿你必须得借我们一百两银子，不然我和你舅舅就待在你们家里不走了，从今往后，你们都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们，若是伺候得不好，我就把你们家里给砸了。” 贾芸：“……” 说来好笑，贾芸穿越都两年多了，今日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二次见到这位所谓的舅娘，上次见面他就见识过这位舅娘的无赖，今日又长见识了。 卜世仁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渣，脸皮太厚，他老婆则是个无赖。 这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贾芸也见怪不怪了，前世他就遇到过一些类似卜世仁、卜世仁老婆这样的人，所谓人生百态，无奇不有。 见贾芸还不搭理，卜世仁老婆重重“哼”了一声，走到走廊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对袭人、紫鹃呵斥起来：“你们两个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把这里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给我送上来，再给我斟一杯好茶来。” 袭人、紫鹃：“……” 卜世仁老婆见这两个丫鬟都不搭理自己，气得又站了起来，走上前朝着袭人、紫鹃身上各打了一巴掌：“你们两个瞎了眼的东西，我可是你们家主子的舅娘，你们竟敢不把我放眼里，我看你们是讨打！” 呵斥完她又要动手，只是这次她的手腕被快速走过来的贾芸给抓住了…… 第69章 贾芸动手，忍无可忍 贾芸抓住了卜世仁老婆的手腕，用力一扭，卜世仁老婆顿时痛得侧过了身子，伴随着“啪”、“啪”两声，贾芸对着她的右脸抽了两个嘴巴子。 方才她只是在袭人、紫鹃的身上各打了一下，也没让袭人、紫鹃多疼，而贾芸眼下这两个嘴巴子扇在了她脸上，她都被扇懵了，耳朵都在嗡嗡响。 反应过来后，她坐在地上，一边捂着脸一边大吵大闹了起来： “打人啦，打人啦，好个六亲不认的小畜生啊，他不认他亲舅舅了，还打我这个舅娘呢，好个没王法的东西啊！” “卜世仁，你还在愣在那里干嘛呀，还不快去报官，我要让这小畜生赔我五百两银子去看医生，我还要让他身败名裂，他也别想去考那劳什子的武举做武官了。” “……” 贾芸的脸色阴沉，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伸手抓住了这个无赖泼妇的脖子，朝着二门垂花门外拖去。 “我的好外甥哎，你怎敢打你舅娘啊，这不仅是大逆不道还犯了王法了，赶紧收手，舅舅是个仁慈的，也不要你赔五百两银子，你赔个四百两，我马上把你舅娘带去看医生，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你舅娘若真告了官，你就会被官府拿下，还会闹得天下皆知，你就身败名裂了，以后考不成武举也做不成武官了。” 卜世仁上前一边拉着贾芸一边叫道。 贾芸依然一句话也没说，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卜世仁的脖子。 两只手抓着这对卜世仁夫妇的脖子，贾芸强行将两人拖出了二门垂花门，拖进了外院，又拖到了大门，随即用力一推，将两人推到了门外，滚落在地。 “快来人啊，咳咳……大家伙都来瞧瞧，这里有个六亲不认的小畜生和没王法的东西啊，咳咳……他竟敢打他舅娘，还把他舅舅舅娘都打了出来啊，咳咳……” 卜世仁老婆在大门外一边打滚一边大吵大闹，而她的半边脸和脖子都已经红肿，由于刚才脖子被抓得不轻，此时吵闹时不断咳嗽。 脖子同样红肿的卜世仁，这次也坐在地上跟着一起吵闹起来。 不一会便吸引了小花枝胡同的几个邻居出来看好戏。 这时贾芸从外院里拿了一把斧头走到大门口，面色阴沉地俯视滚在地上的无赖泼妇和坐在地上的卜世仁，他举起了手中的斧头…… 卜世仁夫妇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快速跑开，无赖泼妇一边跑着还一边回头叫嚷：“小畜生，你等着，我这就去告官……” 贾芸心里“呵呵”了一声。 告官？别看这对夫妇今日在贾芸这里闹得凶，却都是怕官的。 今日又是他们来贾芸家里闹，理亏在先。 贾芸如今作为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在地方官面前有特权，何况他背后还有贾家和景氏武学。 至于礼教问题，这对奇葩夫妇虽是贾芸的舅舅、舅娘，却只是卜五娘的娘家，如果是贾芸的父系贾家，贾芸打他们在礼教上确实麻烦。 “你们是在找死啊！”贾芸心想。 贾芸念在卜五娘的份上，穿越这么久都没有整治卜世仁夫妇，知道卜五娘重情义，卜世仁是她的亲哥哥，她除了贾芸，在世上就只有这一个很亲的亲人。 卜世仁夫妇也正是冲着这点才敢在贾芸家里闹，都觉得卜五娘、贾芸念在亲情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只是这次他们闹过火了，已经让贾芸忍无可忍了！ 卜世仁这两年多次滋扰卜五娘和贾芸，他老婆也滋扰过三次。 卜世仁虽脸皮很厚，滋扰时却不会骂人更不会动手，他老婆的三次滋扰，两次贾芸都不在，听卜五娘说闹得不凶，还有一次贾芸在场，这次也闹得不凶。 今日卜世仁夫妇不仅闯入贾芸的二进宅院闹事，闹得还凶，而且还打了袭人、紫鹃！ 袭人、紫鹃刚做贾芸的丫鬟，贾芸连一句责难的话都没对她们说过，卜五娘对她们也亲热爱护，而卜世仁老婆竟敢打她们？真是脑子坏了。 今日这场闹剧的发生让贾芸决定，要找机会狠狠整治卜世仁夫妇了，要么整死他们，要么让他们生不如死。 只是，狠狠整治需要一个机会。 贾芸总不能自己直接拿刀把两人给斩了？为了这么一对无赖夫妇，毁了自己的功名前程，那贾芸的脑子也坏了。 贾芸决定尽快出手，哪怕等不到机会，也要自己创造机会！ 见卜世仁夫妇跑远了，贾芸才转身走进大门，发现卜五娘、袭人、紫鹃、柳嫂子、王大娘都站在二门垂花门看着他。 卜五娘率先上前，拿走了贾芸手中的斧头，让贾芸别生气了。 柳嫂子、王大娘也跟着上前，一边安慰贾芸一边唾骂着卜世仁夫妇。 袭人、紫鹃都有点发愣，虽说贾芸方才的动手让她们都有点吓到了，心里更多的还是欢喜和崇拜，聪明的两人都知道，贾芸这次动手主要是为了她们，方才她们被那无赖泼妇打了，贾芸才会如此失态。 两人此前多次在府上听说贾芸的神奇故事，却一直没亲眼瞧过贾芸的身手，今日算是头一次见到了，真是厉害啊，一个少年竟然像抓两只小鸡似的抓着卜世仁夫妇麻溜地拖出去了。 “娘，放心，我没事了，你也别把今日这事放在心上了，为了那两个无赖坏了自己的心情不值。” 贾芸反过来安慰了一下卜五娘。 随即，贾芸看向袭人、紫鹃：“你们两个到我的卧房来。” “是。” 袭人、紫鹃异口同声地应声，今日分明是她们受了委屈，此时却像是被班主任叫进办公室的小学生似的，微微低着头跟着贾芸走进了正房。 袭人住东厢房，紫鹃住西厢房，贾芸和卜五娘住的当然就是正房了。 正房有东西两间卧房，一般而言，地位高的住东卧房，贾芸本打算让卜五娘住东卧房，卜五娘没接受，让贾芸住了，卜五娘则住在了西卧房。 此时，袭人、紫鹃跟着贾芸走进了正房的东卧房…… 第70章 紫鹃的身世之谜 贾芸坐进东卧房后，拿起盖钟喝了口茶，舒缓了一下心境，然后凝视着袭人、紫鹃，关心问：“方才你们都被打了一下，疼吗？” 袭人道：“二爷，不疼呢。” 紫鹃道：“那一下没打多重。” 贾芸点头，方才卜世仁老婆动手时，他就在附近看到了，感觉确实没多重，打的又是身上不是脸。 当即，贾芸将卜世仁、卜五娘的事都告诉了袭人、紫鹃，包括了当年卜五娘被卜世仁卖来做丫鬟的事。 贾芸已经把袭人、紫鹃当成家里人看待，不介意告诉她们这种事，何况她们今日一定对此好奇了，贾芸不说，她们就可能去问卜五娘，与其让卜五娘尴尬，贾芸不如自己说了。 紫鹃听完竟然眼眶湿润了，赶忙拿手帕子拭泪，没让眼泪落在脸上，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袭人则在心里可怜起了卜五娘，她觉得，相比于卜五娘的身世，自己的身世要幸运一些。 虽说她当初因家里太穷被卖成了丫鬟，但她被卖掉后的这些年，家里的老子娘待她都不错，哪怕如今爹已经病逝，还有个娘在家里，哥哥花自芳也不是卜世仁这种人，花自芳品行不坏还是个会办事的。 突然，袭人担忧起了花自芳以后娶媳妇的事了。 花自芳比贾芸要大几岁，加上家里的条件不算差了，意味着几年内很可能就要娶媳妇了，袭人担忧花自芳以后娶的媳妇也跟卜世仁老婆似的。 “若我还待在西府，这种事自然管不着了，但如今我做了二爷的丫鬟，二爷不仅是我哥哥相与交结的，还是我哥哥敬重的哥儿，可以让二爷帮忙看着我哥哥，千万别让我哥哥娶了个无赖泼妇啊。” 袭人一边瞅着贾芸，一边在心里悄悄计划着。 这时贾芸对紫鹃道：“紫鹃，你先出去。” 紫鹃心里顿时尴尬起来，她猜到了，贾芸可能是见她听了卜五娘的身世后哭了，想找袭人打探她的身世了。 虽然尴尬，紫鹃还是乖巧的“是”了一声，起身走出东卧房。 东卧房里只剩下了贾芸和袭人，袭人看着贾芸，心里也猜到了，贾芸可能要找她打探紫鹃的身世。 贾芸微笑道：“明日我就把花大哥和花大娘叫来，在咱们这里吃个东道。” 袭人顿时惊喜：“谢谢二爷。” 贾芸又道：“日后也可以时不时让花大娘或花大哥来家里看望你。” 贾芸确认了花自芳的品行不错，花大娘也是个朴实的，对待这对母子，贾芸可不会像对待卜世仁夫妇那般。 袭人更惊喜了，特意行了个万福礼：“谢谢二爷！” 贾芸随即问：“你跟紫鹃一块儿在西府长大的，你知道紫鹃家里的景况吗？她的家人在神京城吗？” 原着里用了一些笔墨写了袭人的家事，却几乎没提过紫鹃的身世，不少读者都对此好奇。 袭人心想果然，二爷找她打探紫鹃的身世来了，回应道：“紫鹃姐姐也跟我一样，都不是西府的家生子，她也是很小的时候，因家里太穷，老子娘都吃不起饭，将她卖到西府做丫鬟的，她的家也在神京城。” “只是，她的命比我要苦，我的老子娘和哥哥都待我不错，而她的老子早死了，有个娘，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这些年她在府上得到的财物，多半都被她娘拿去给哥哥弟弟使了。” 贾芸点了点头，心里感叹：“又是一个被家人吸血的女人啊，紫鹃的命倒是跟卜五娘有些像了，难怪方才听完卜五娘和卜世仁的事，她哭了呢。” 红楼世界的金钗们，无论是正册十二钗、副册十二钗、又副册十二钗，迷人之处不仅在于绝大部分都有着美丽外貌或鲜明个性，也在于绝大部分都带有悲剧色彩，令人或同情或深思。 紫鹃也不例外啊！ 贾芸对袭人道：“照你说的，紫鹃的娘和兄弟都是亏待她的，就像那卜世仁亏待我娘一样。” “我作为爷们和主子，不便对紫鹃说这种事，你私下里替我去说，就说我说的，以后让她别再给财物给她娘了，别再被她那对兄弟拿去使了，养育之恩她早就还清了。” 袭人“是”了一声。 随即，袭人突然变得忸怩起来，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眼看着贾芸要走出卧房了，她鼓足勇气道：“二爷，等一下。” 贾芸回头重新看向她：“怎么了？” 袭人更忸怩了，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二爷，你是不是早就想找西府的老太太要我做丫鬟了？所以昨儿才在老太太跟前开了口？” 哎呀！ 问完，袭人实在臊得慌，脸都红了，头也低了下去，其实她还想更直接地问贾芸是不是早就看上她了，但如此臊人的话，她实在是问不出口的。 本来她也没想找贾芸确认这件事，但方才卜五娘的身世给了她刺激，让她想到卜五娘当初能从丫鬟变成贾芸爹的正妻，自己以后至少可以从丫鬟变成贾芸的房里人？ 贾芸抿嘴一笑，心想这个袭人确实聪明，也是个小心思不少的！ 微笑中，贾芸伸手拍了下袭人的脸：“真聪明，竟然猜到了呢，是啊，当初第一次在下雪的街上见到你，我就看上你了，就想着日后有机会把你要来做丫鬟了，甚至想着日后让你做我的房里人了。” 哎呀！哎呀！哎呀！ 袭人忙不迭拔腿一溜烟跑出了东卧房。 “这个二爷还真是不害臊呢，这么臊人的话都能说出来，而且二爷好坏啊，当初在街上见到他，他竟然就有了这样的鬼心思……” 如此想着的袭人，脸上已经红彤彤一片了，不过心里着实欢喜，她可是对贾芸很有好感的，还包括了男女之情。 现在才第二天做贾芸的丫鬟，她就从贾芸口中得知了贾芸以后想让她做房里人这件事，真是好欢喜哦！ 这时，一直守在正房门口的紫鹃走到了袭人面前：“袭人妹妹，你怎么了？脸怎么如此红？” “没……没什么。”袭人嗫嗫嚅嚅回应。 这种事她可不好意思说出口，而且她觉得，一旦她说给紫鹃知道了，紫鹃多半会郁闷，她可是知道，紫鹃也对贾芸很有好感的。 紫鹃觉得袭人眼下的样子好生古怪，奈何袭人不说，她也不便追问，转而问起了贾芸是不是找袭人打探了她的身世，这件事袭人如实说了，还传达了贾芸方才的话。 事实上，当初卜五娘从丫鬟变成贾芸爹的正妻这件事，也给了紫鹃刺激，让紫鹃也想到自己以后至少可以从贾芸的丫鬟变成房里人。 哪怕紫鹃比袭人爽朗些，也不好意思说这种事。 贾芸不知道，袭人、紫鹃才跟他第二天，就纷纷因为卜五娘的身世，在心里有了以后做他房里人的心思了。 嗯，不想做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啊！ 第71章 景占耀的贺礼 贾芸在倒座房给柳嫂子、王大娘分别安排了一间屋子，主要是供两人摆放物品和日常休息用的。 考虑到柳嫂子、王大娘都有自己的家，家里有亲人，两人白日工作又多少有些辛苦，贾芸没让两人守夜。 反正夜里贾芸会住在家里，贾芸已经计划好了，哪怕以后上官学了，夜里也会回家住，不会像之前上景氏武学那般住校。 二进宅院的正房很大，不仅有客厅、东西卧房，还有一间书房。 这天晚上，贾芸坐进了书房，继续写《天龙八部》。 袭人、紫鹃都认识些简单的字，谨慎起见，贾芸没让两人在旁被看添香。 写到夜里二更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响起紫鹃的声音：“二爷，我们可以进来吗？” 贾芸收拾了一下手稿，上前开了门，见紫鹃、袭人一起站在门外，手中还各自拿着一个包裹。 “这么晚了，二爷还在读书没就寝吗？”袭人先关心了一句。 贾芸微笑道：“我习惯了在夜里三更才就寝，你们这时找我有何事？” 紫鹃道：“我们可以进屋说吗？” 贾芸点头。 袭人、紫鹃进了书房，两人将各自的包裹搁在书桌上然后打开，只见包裹里都堆着金银首饰等财物。 袭人道：“昨儿二爷在老太太跟前说，买了这座宅子后就没什么银子了，虽说昨儿老太太赏了你一百两银子，但我和紫鹃姐姐寻思着，一百两银子是不够二爷这般人物使的。” “我和紫鹃姐姐这些年都存了些财物，我们商议了一番，都觉得如今我们既然做了二爷的丫鬟，二爷缺银子使，便应当将这些财物给二爷拿去使。” 紫鹃道：“二爷今儿已经得知我的身世，这些年我在西府得的财物，多半都被我娘拿去给我兄弟使了，袭人妹妹虽也给了些给她家人，但她剩下的比我的要多不少，希望二爷别嫌弃我给的少了。” 贾芸闻言不禁一阵感动啊，真是两个好丫鬟呢！ 其实，袭人、紫鹃愿意这么做，除了因为两人品行好，也因为两人心里都已经有了日后做姨娘的想法，尤其是袭人。 贾芸没立刻回应，先查看了一下袭人和紫鹃给的财物，呵，挺多的！ 袭人给的财物，加起来估计能值二百两银子了，紫鹃的少了些，但加起来估计也能值一百两银子。 奇怪吗？贾芸对此一点都不奇怪。 像袭人、紫鹃这种在荣国府被当成“半个小姐”养着的丫鬟，一般都是有钱人啊！ 拿晴雯举例。 别看原着里晴雯被撵出去后惨死在芦席土炕上，然而她死后留下的衣履簪环价值三四百金，都被她兄嫂给拿走了。 这里的三四百金应该指的是三四百两银子。 晴雯比袭人、紫鹃都要晚好些年才进贾府做丫鬟，死时留下的衣履簪环就值三四百两银子了，何况晴雯可不是一个会花钱节省的。 荣国府的丫鬟，月钱最高不是才一两银子吗？晴雯才在贾宝玉身边做了几年的丫鬟，怎么就如此有钱了？ 很简单，贾府的丫鬟，吃穿用度都是公中出，月钱只相当于津贴，像袭人、紫鹃、晴雯这种主子身边亲近的丫鬟，每年的例行置装和头面首饰都挺贵重，她们的日常赏赐也不少，逢年过节还有主子打赏的金银锞子作为压岁钱……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贾府的穷奢极欲真不是开玩笑的！ 如今袭人、紫鹃的年龄虽还不大，但两人都在贾母身边做了好些年的丫鬟，何况昨日贾母还分别赏了两人各五十两银子。 眼下袭人能拿出价值二百两银子的财物，紫鹃能拿出价值一百两银子的财物，也就不奇怪了。 贾芸查看了两人给的财物后，微笑道：“你们的这份心意我领了，但这些财物你们都拿回去，昨日我是故意在老太太跟前那么说的，为了让老太太给我赏银子，其实你们的二爷并不缺银子使。” 这话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而是事实。 他如今确实不用愁银子，有法子弄银子。 他可以找程华年预支《天龙八部》的分成银子，不说多，一百两是可以的，必要时，曹武、唐大千甚至景占耀都绝对会愿意借他不少银子。 更重要的是，继两年前开始写书赚钱后，最近贾芸已经在开始实行他的第二种赚钱法子了…… 然而袭人、紫鹃眼下都觉得贾芸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袭人道：“二爷尽管拿去使，我和紫鹃姐姐都给自己留了一些，你拿去这些对我们不妨事。” 贾芸还是推辞。 紫鹃道：“二爷若觉得如此有失主子的体面，就当是借我们的，日后等二爷荣耀显达了多给我们一些就是了。” 贾芸哭笑不得，当即一下子拿出二百五十两银子（其中一百两是詹光送的）：“你们瞧，我真不缺银子。” 袭人、紫鹃见状，这才信了，于是带着财物离开。 …… …… 第二天，贾芸把花自芳和花大娘叫来吃了个东道，袭人自然欢喜。 花自芳和花大娘也都欢喜，两人都巴不得袭人做贾芸的丫鬟。 两人都觉得贾芸前途很大，袭人与其待在荣国府做个前途不明的奴才，不如来到贾芸身边做丫鬟，以后也可能成为贾芸的房里人。 何况花自芳和花大娘都赏识贾芸的品行，花自芳和贾芸又是朋友，两人都相信贾芸会好好待袭人，而袭人跟了贾芸后，两人以后也方便见袭人了。 第三天，贾芸将曹武、唐大千叫到二进宅院来请了个东道，既是出于友情，也是为了偿还之前去曹府叨扰曹武的恩情。 而到了第四天，天空正在下雪。 这天，贾芸、曹武、唐大千一起冒雪去了景氏武学。 景占耀之前说了，今日在探花院请个东道，将这次景氏武学通过顺天府岁试的四人都叫来高乐高乐。 四人中除了贾芸、曹武、唐大千，还有个叫姜洪鹏的，由于姜洪鹏性格很孤僻，不喜跟人来往，贾芸三人都没跟此人结交，来往很少。 景占耀之所以在探花院请这个东道，因为在他看来，这个东道吃完就意味着贾芸四人正式跟景氏武学告别，虽说日后他们还可以随时来景氏武学，却都不再是武学里的武生，这个东道安排在探花院更有意义。 这次的东道，除了景占耀和贾芸四名武生，景氏武学的两名副教头和两名塾师也都参加了，包括了宋教头。 筵席上的气氛很好，呃，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姜洪鹏真的性格很孤僻，几乎就没说什么话，哪怕是景占耀跟他说话，他的态度都不热情，不过景占耀、贾芸等人对此都习惯了。 另外，贾芸等四名武生都没喝很多酒，别看景占耀自己喜欢酒色，但他从来都不让自己的学生在他跟前喝很多酒。 吃完东道，景占耀送上了贺礼，贾芸、曹武、唐大千、姜洪鹏每人都有份。 其中，给贾芸的是一杆几十斤重的长杆大刀，命名为“三元刀”，寓意为，贾芸现在已经是武小三元，希望贾芸以后能成为武三元，也就是拿下武解元、武会元、武状元。 贾芸诧异：“景教头，你知道的，我打算以后用短柄大刀做日常兵器使的。” 不料景占耀笑道：“其实我早想告诉你，凭你的一身神力，用长杆大刀做日常兵器会更好，可以将你的神力发挥得更好，也更适合马战。我寻思着，短柄大刀你多练练也不错，这对你使长杆大刀有益处，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贾芸：“……” 心里悄悄感叹了起来：唉，如此看来，以后我还真得跟关羽似的，握着沉重的长杆大刀骚包地舞来舞去了。 景占耀送给曹武的也是一杆沉重的长杆大刀，不过比贾芸的三元刀要轻十多斤。 景占耀送给唐大千、姜洪鹏的都是短柄大刀，在景占耀看来，这俩在力气上都比不过曹武，更别说跟贾芸比了，用短柄大刀更适合。 四把大刀都是景占耀定制的，不是短短几天就能打造出来的，可见景占耀早就有打算，等着贾芸四人考完武岁试就拿出大刀给他们做贺礼。 拿到贺礼后，贾芸四人便都带着些许醉意告辞了，姜洪鹏单独离开，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一起同行。 天空依然在下雪，下的雪还不小，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 贾芸、曹武、唐大千今日都特意穿上了景氏武学的黑色劲装，这是他们的习惯，但凡来景氏武学就会穿校服，哪怕他们今日是来吃东道的。 三人都穿着黑色劲装，都戴着斗笠，都骑着骏马，冒着不小的雪花，离开了景氏武学。 走出景氏武学的大门时，贾芸特意回头仔细看了眼大门，想到当初跟倪虎、倪二一起来这里入学的情景，想到第一次走进这扇大门时，他就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将会有一段不短的人生会在景氏武学里度过…… 想到这些，贾芸很感慨。 光阴荏苒，似水流年啊！ 而贾芸、曹武、唐大千都没想到的是，就在今日，他们三人的人生将会发生一次重大事件！ 一场激烈的血战正在前方等着他们去厮杀，也是一次不小的军功正在等着他们…… 第72章 皇宫有难，雪中举刀，杀 天空在下着不小的雪，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 贾芸、曹武、唐大千，都穿着黑色劲装，都带着斗笠，都骑着骏马，也都带着景占耀刚给的大刀，在白茫茫的雪花中穿行。 贾芸将三元刀握在了手中，没办法，这杆长杆大刀不仅沉重也很长，不便拴在马上。 不过，对于练惯了一百斤甚至一百二十斤武举大刀的贾芸而言，这几十斤的三元刀握在手里没有多吃力。 曹武手中也握着景占耀送他的沉重的长杆大刀。 唐大千这点要舒适些，景占耀送他的是短柄大刀，方便背在背上。 庆朝对火器、弓弩都管理严格，但对刀剑之类的兵器管理不严格。 神京城作为国都，自然是防护之重，在神京城，长杆大刀、短柄大刀是不能随便拿上街的，剑倒是可以。 不过，贾芸、曹武、唐大千如今都可以在神京城带大刀上街了，他们都已经过了武岁试，都是武秀才了。 可以在神京城带大刀上街，这就是武秀才可以享受到的一种特殊待遇。 …… …… 神京城分为内城和外城，西城、东城都在内城，南城则在外城。 内城共有九门，分别是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阜成门。 庆朝有种从一品的武官称为九门提督，全称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实际上就是皇室禁军的统领。 九门提督旗下官兵有三万人左右，装备精良，主要就是负责九门内外的守卫、门禁，还负责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 九门的每一门都设城门领二人（从四品）、门千总二人（正六品）、城门吏二人（正七品）。 贾芸独自从景氏武学回内城的时候，一般会走宣武门。 若是跟曹武、唐大千一起回内城，一般会走正阳门，因为唐大千的家在东城，走正阳门对三人都方便，还可以一起同行。 今日就是如此。 当贾芸三人骑马走向正阳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信炮的轰隆声。 信炮竟然响了？什么情况？ 贾芸三人都诧异，当即策马奔驰，很快便来到正阳门门外，三人更诧异了。 平日的正阳门，就算称不上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也不会很乱。 眼下的正阳门却很乱，不少人被官兵堵在城门内不许出去，也有不少人被官兵堵在城门外不许进去。 究竟什么情况？ 贾芸三人骑马上前，三人都气势不凡，又都骑着骏马，还都带着大刀，堵在城门外的人群，自然地给三人让开了一条通道。 “孟大人，发生何事了？” 曹武坐在褐色骏马上，居高临下对着为首的一名武官大声问道。 这名武官叫孟覃，是看守正阳门的一名正七品城门吏，认识曹武。 孟覃见是曹武，赶忙上前，神色紧张地对曹武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曹武顿时绷直了身子，神色大变。 唐大千好奇：“何事？” 曹武对贾芸、唐大千耳边悄悄传达了一句话，贾芸、唐大千也都神色大变。 这句话竟是：白莲教反贼正在攻打皇宫！ 前世贾芸就对白莲教有所了解，知道白莲教的邪恶，也知道白莲教喜欢谋反，元朝、明朝、清朝，白莲教都在频繁谋反。 穿越这么久了，贾芸也多次听说“白莲教”的大名，知道对现在的庆朝而言，第一大患并非对国外的战争而是白莲教。 虽听说了多次，但贾芸还从未见识过所谓的白莲教，一来神京城对白莲教防范很严，二来贾芸这两年的生活圈子不大。 没想到眼下突然听到了这么重大的新闻！ 出大事了啊！ 曹武急了：“孟大人，快放我们进内城，我们要去诛杀反贼！” 孟覃犹豫了一下后，将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放了进去，他跟曹武关系不亲，但他得罪不起曹武，而且他相信曹武是真要去诛杀反贼的。 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进入正阳门后便快速朝皇宫赶去。 皇宫就在正阳门正北方向，距离不远。 一路上，贾芸三人看到很多人在慌乱的奔逃。 有些人一边奔逃还在一边叫喊着： “有反贼攻打皇宫啦！” “白莲教的反贼来神京城了，神京城要完了！” “快跑啊，再不跑就要被反贼杀啦！” “……” 贾芸三人策马来到午门前，发现午门这边还好，没发现反贼的身影，但奔逃的百姓很多。 曹武：“反贼在哪攻打皇宫呢？” 唐大千：“不知，此地太乱，一时间也找不到人问个究竟。” 贾芸灵光一现：“走，我们去西华门！” 贾芸记得，前世清朝就发生过一次白莲教攻打皇宫的事，当时反贼是从西华门、东华门攻打的，其中，西华门的反贼攻入了皇宫，并且直入隆宗门，甚至直达养心殿。 方才贾芸决定跟着曹武、唐大千一起来皇宫，就已经意识到，这次的白莲教攻打皇宫，是他立功的一次好机会！ 眼下他要去西华门，则因为他已经决定，既然要立功，就立更大的功劳，不要辜负了这次的好机会！ 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 …… …… 皇宫有四个城门，分别是正门午门、东门东华门、西门西华门、北门神武门。 西华门的平面为矩形，红色城台，汉白玉须弥座，城台之中辟有三座券门，券洞外方内圆，城台上建有城楼，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城楼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四周出廊。 当贾芸三人策马来到西华门，曹武、唐大千都惊愕了！ 城台之中的一座劵门竟然被攻破了，而在城门内外，有一群皇宫侍卫正在跟一群反贼激战…… 这次贾芸没有惊愕，方才他已联想到前世的事，觉得这次的事可能相似。 “楚大人！” 曹武对皇宫侍卫中的一名武官大喊了一声。 此人名叫楚明楷，官职很大，跟曹威一样，都是从一品的侍卫处内大臣！ 不得不感叹，曹武认识的武官真不少，此前的正阳门正七品城门吏孟覃，他就认识，眼下的从一品侍卫处内大臣楚明楷，他也认识。 倒也不奇怪，因为曹武是曹威的儿子，少年时就开始经常跟在曹威身边，认识了不少武官。 楚明楷发现曹武后忙喊道：“武哥儿，快快诛杀反贼！” 曹武一点不犹豫，当即摘掉了头上的斗笠，举起景占耀给他的长杆大刀，策马冲向了反贼，口中喊了一声：“杀！” 曹武有些鲁莽，眼下又因中午喝了酒有些醉意，他也早想立军功，而他的父亲作为侍卫处内大臣，主要就是保卫皇帝守卫皇宫的，又有楚明楷的召唤…… 曹武岂会犹豫？ 唐大千转头看了眼贾芸，对贾芸点了点头，贾芸也点了点头，唐大千会意一笑，也摘掉了头上的斗笠，举起景占耀给他的短柄大刀，策马冲向了反贼，口中也喊了一声：“杀！” 贾芸抬头看了眼天空，天空依然在下着不小的雪，纷纷扬扬，渺渺茫茫。 贾芸心里很感慨！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一生自己拿着冷兵器对敌厮杀在所难免，却没想到这种事会来得这么早，而且第一次就来得这么猛！ 害怕吗？说实话，有一些。 但他已经顾不得害怕了。 杀，就能立军功。 不杀，就会错失立军功的好机会。 还可能因此葬送自己的功名前程，楚明楷和一些侍卫都看到他了，曹武和唐大千都杀了，他若不杀，若在朝廷传开，他还考什么武举做什么武官？ 他也可能会被曹武、唐大千从此瞧不起。 而且，曹武、唐大千也可能在这次战斗中战死，一旦如此，他肯定会后悔。 想到这里，贾芸没再犹豫，摘掉了头上的斗笠，举起景占耀给他的三元刀，于纷纷扬扬的雪花中，策马冲向了反贼，口中喊了一声：“杀！” 今日下雪，下着不小的雪。 今日也下血，下着不少的血。 第73章 浴血奋战，雪中悍刀，斩 天空下着不小的雪，纷纷扬扬，渺渺茫茫。 皇宫的西华门则在下着不少的血，一群皇宫侍卫正在跟一群反贼激战，血色或飞溅或洒落或流淌…… 包括楚明楷在内，皇宫侍卫只有二十多人，而反贼有四十多人。 这时，曹武、唐大千、贾芸三人先后举刀策马，朝着反贼冲杀而去。 冲过去一趟冲杀，冲回来一趟冲杀。 一去一回两趟冲杀后，三人便都有了战果，曹武诛杀了两名反贼，唐大千诛杀了一名反贼，贾芸则诛杀了三名反贼。 两趟冲杀下来，贾芸心中的一些害怕就消散了，武生血性则被激发得越来越多，加上他中午喝了些酒造成的一些醉意的刺激，武生血性就像是一条河流奔涌在了他的身上。 曹武、唐大千继续举刀策马冲杀反贼。 贾芸则突然翻身下马，以步战的方式紧握三元刀冲向反贼。 对他而言，很多时候步战比马战更有优势，杀伤力更大。 他可不仅有一身神力，还有很强的力量、速度、耐力、灵敏，这些综合起来才是他体能很强这一金手指，步战方便将这一金手指发挥得更好，再配上三元刀这杆几十斤重且很长的长杆大刀，他的杀伤力会非常大！ 毫不夸张地说，这样的贾芸在这个世界步战一对一，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如果动用火器，那就另当别论了。 杀！ 一名反贼的一条腿被贾芸的三元刀斩断。 杀！ 一名反贼被贾芸的三元刀斩落了脑袋。 杀！ 一名反贼被贾芸的三元刀斜着斩中身子，身子断裂。 不一会儿，雪中厮杀的贾芸，身上就落了不少雪花，用文青的方式来说，他就像是披上了一件雪衣，然而这件雪衣不是纯白的，而是红白红白的，因为上面沾染了不少殷红的血色。 浴雪奋战也是浴血奋战！ 只是，他身上的血都不是他自己的，都是反贼的。 不一会儿，贾芸这边的战况就成了现场焦点，不少皇宫侍卫和不少反贼都注意到了他，包括了楚明楷和现场的一名反贼小头目。 楚明楷惊奇，纳闷这位英武少年的来历，一时间也不便问。 反贼小头目则受到了惊吓，意识到了贾芸的可怕，当即亲自带着四名反贼，纷纷手握兵器朝着贾芸包围而去。 贾芸立刻意识到五人想包围自己的企图。 “斩！” 贾芸低声喝了一声，凭借很快的速度，冲向其中一个方向的反贼，三元刀斩落而下，强悍的力道将这名反贼的脖子斩断。 贾芸赶忙猛地转身，仿佛背后也长了眼睛，一刀朝斜后方斩去，一名想偷袭他背部的反贼被这一刀给斩进了身子，贾芸猛地拔刀，伴随着一股喷涌而出的血色，这名反贼栽倒在地，一命呜呼。 须臾间，方才企图围攻贾芸的五名反贼只剩下了三人，包括一名小头目。 贾芸继续举刀朝小头目斩去，这小头目力气也很大，竟挡下了贾芸这刀，不过虽挡下了，他的身子却被强悍的力道震得后退了两步。 这时曹武骤然策马冲杀而至，趁着小头目来不及反应，一刀将其斩杀。 与此同时，贾芸也趁机将另外两名反贼斩杀。 别看曹武在顺天府武岁试中只考了第五名，比唐大千都要落后两名，但他是吃了文化课的亏。 曹武长得高大强壮粗犷，一看就是个武夫，一看就是个猛男，力气很大，弓马技勇也都很强。 景占耀说过，曹武的弓马技勇早在他十八岁时就达到了武进士的水平，如今曹武又在景氏武学学了几年，弓马技勇无疑更强。 景占耀今年又说了一句话，论个人武力值，曹武虽比不过贾芸，但放眼整个庆朝，可以胜过曹武的不会超过十个了。 方才楚明楷发现曹武后就忙喊曹武帮忙诛杀反贼，主要就是因为楚明楷知道曹武的个人武力值很强。 只是楚明楷没想到，这次曹武身边还跟着个武力值比曹武还强的贾芸！ 没停顿也没犹豫，贾芸看了眼附近策马冲杀的唐大千，当即朝着唐大千身边的反贼杀去，有他的协助，唐大千不仅可以减少危险，还可以多杀反贼。 贾芸知道，唐大千相比于他和曹武，武力值弱了些，而贾芸今日不仅想自己立大功，也想帮曹武、唐大千都立下不小的功劳。 穿越以来，贾芸结交了几个重情义的朋友，倪二、倪虎、曹武、唐大千甚至景占耀都是这种人。事实上，贾芸自己也是有些重情义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跟这些人都成为朋友。 很快，西华门的战斗结束了，四十多名反贼几乎都被诛杀。 单单贾芸一人就诛杀了十一名反贼。 曹武诛杀了五名反贼，包括了一名小头目，他能诛杀这名小头目，是沾了贾芸的光。 唐大千也诛杀了五名反贼，也是沾了贾芸的光。 而贾芸若不是故意协助唐大千，他至少还可以多杀两三名反贼。 三人都有这般惊人的杀伤力，也在于三人今日都握着景占耀给的好兵器。 真是天缘凑巧了，今日景占耀恰好给了贾芸三人每人一件称手的大刀，三人拿到大刀都不到一个时辰就都派上用场了，且是大用场。 景占耀自己都绝对不会想到有这种事，事后当他知道此事，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又哈哈傻笑了一会儿。 “好神勇的少年，你是哪家的？” 楚明楷走到贾芸跟前，满脸赞赏地问。 不用贾芸自己回答，附近的曹武本来正在擦着脸上溅落的血，闻言赶忙恭声道：“楚大人，他叫贾芸，几天前才成了我们庆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 楚明楷点了点头：“我听曹威曹大人说过你，名不虚传啊。” 简单称赞了两句，楚明楷便对贾芸、曹武、唐大千道：“你们三个立刻换上侍卫服，随我一同入宫诛杀反贼，方才有上百名反贼闯进了皇宫。” 曹武下意识问：“为何让我们换衣服？” 楚明楷哭笑不得：“别问，听令便是！” 为什么换衣服？ 皇宫里有不少侍卫在跟反贼激战，反贼们不少都穿着黑色衣服，而贾芸、曹武、唐大千今日穿的是黑色劲装，进宫后可能被侍卫当成了反贼。 而且皇宫里是有火器的，若是宫里的贵人动用火器，不小心把贾芸三人当成反贼开了火器，那可就荒唐了。 地上有一些死亡的侍卫，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快速各自挑了一套侍卫服扒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第74章 隆宗门之战 贾芸虽是少年，个子却高，身材也强壮，哪怕时间仓促，也快速找到了一套适合自己的侍卫服，唐大千也快速找到了一套适合自己的侍卫服。 曹武就不同了，由于他很高很壮，仓促之下没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侍卫服，便将就着穿上了一套，有些紧，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这种事了。 楚明楷留下了十名皇宫侍卫看守西华门，他和贾芸、曹武、唐大千四人一起骑着马，带着另外十名皇宫侍卫冲进了宫内…… 骑马进入西华门城台之中的劵门时，贾芸心里又一次很感慨。 他早知道，一旦自己日后武举高中，第一个做的武官很可能是皇宫侍卫，到时皇宫就是他“上班”的地方。 但他没想到，这么早他就穿上了侍卫服，这么早他就进入了皇宫，而且此次进入皇宫的方式还如此嚣张，跟楚明楷、曹武、唐大千一起骑马进入的。 有些变幻莫测的世事可真是够刺激的！ 天空依然下着不小的雪，贾芸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身上是刚换上的侍卫服，上面有雪也有血，这血多半是那名被他扒下侍卫服的死去的侍卫的。 贾芸知道，既然这套侍卫服现在穿在了他身上，待会儿应该就会沾染上更多殷红的血。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希望今日不要有我自己的血染上这件侍卫服啊！” …… …… 楚明楷说得没错，之前有上百名反贼通过西华门闯进了皇宫。 这群反贼闯进皇宫后，快速闯过了武英殿，闯过了断虹桥，闯过了十八棵槐，闯过了太和殿附近的右翼门，闯到隆宗门去了…… 贾芸一行人进入皇宫后，在武英殿附近遇到了一波正在激战的侍卫和反贼，在贾芸一行人的出手援助下，这波里的几名反贼很快被诛杀。 到了断虹桥附近，贾芸一行人又遇到了一波正在激战的侍卫和反贼，这波里的反贼有十几名。 这时楚明楷急了，对贾芸、曹武、唐大千道：“你们三个骑马随我一起立刻赶去隆宗门！” 楚明楷已经意识到，不少反贼很可能已经闯到隆宗门去了。 隆宗门位于乾清门前广场的西侧，面阔五间，黄琉璃瓦单檐歇山顶，单昂三踩斗拱。 这扇门很重要！ 因为门内北侧就是军机处的值房，门外正西则是慈宁宫。 这扇门也是皇宫内廷和外朝西路及西苑的重要通路，是紧靠着皇帝住所的重要禁门，平日，非奏事待旨及宣召，哪怕是王公大臣都不允许私入。 所以眼下当楚明楷意识到不少反贼很可能已经闯去隆宗门便急了。 楚明楷让贾芸三人跟着一起，既在于贾芸三人都骑着马，也在于贾芸的武力值非常强，曹武的武力值也很强，唐大千的武力值也不弱。 贾芸、曹武、唐大千当然不会抗命，楚明楷可是跟曹威一样官居从一品的侍卫处内大臣，而且三人都巴不得直接冲杀到隆宗门，这意味着更大的军功啊！ 当即，楚明楷、贾芸、曹武、唐大千四人骑马朝着隆宗门冲去，楚明楷带进来的十名皇宫侍卫留在断虹桥激战反贼。 贾芸一骑在前，三元刀在手，冲向隆宗门的路上遇到了几名反贼拦截，都被贾芸强行冲杀而过，这一路上贾芸斩杀了两名反贼，曹武也斩杀了一名反贼。 策马奔驰，很快贾芸四人便冲到了隆宗门。 眼前的一幕让楚明楷震怒，曹武、唐大千则都惊愕了。 只见，眼下的隆宗门正在发生激战，聚集在这里的反贼有数十名，而且隆宗门已经被攻破，有一些反贼闯进去了，而且这里的反贼们竟然有一些人带着弓箭。 “杀过去！” 楚明楷对着贾芸三人下令。 曹武、唐大千立刻骑马朝着反贼冲杀过去。 贾芸则又一次翻身下马，手握几十斤重且很长的三元刀，以步战的方式杀向了反贼。 斩！斩！斩！ 在贾芸的强势下，很快便有三名反贼相继丧命在他的三元刀下，他的神勇也很快引起了现场一名反贼小头目的注意。 这名反贼小头目立刻召集了一名弓箭手，两人一起手持弓箭对着贾芸射箭。 两人各自对贾芸射了一箭，都被贾芸凭借很强的灵敏躲开，与此同时，贾芸也已经快速窜到了两人身边，手起刀落，将弓箭手斩杀。 反贼小头目受到了惊吓，反应却不慢，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从背后抽出了一把短柄大刀朝着贾芸砍去。 贾芸反应更快，猛地挥动三元刀，挡住了反贼小头目的这一刀，“砰”的一声碰撞后，反贼小头目朝后退了一步，贾芸没有后退，紧接着就上前两步，三元刀斜着斩入了反贼小头目的脖子。 贾芸随即用力拔出了三元刀，不去看砰然倒地的这名反贼小头目，快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战况，贾芸心里顿时一紧。 他发现，秦厚祥被一支箭射中了肩部，他强忍着伤痛，正在迎战两名反贼。 贾芸不认识秦厚祥，但看出秦厚祥穿着跟楚明楷一样的官服，想来应该也是高级武官，甚至也可能是从一品的侍卫处内大臣。 贾芸知道，庆朝的侍卫处有几名内大臣，不仅只有曹威和楚明楷。 救下秦厚祥，且不说是不是不小的军功了，能让这样的高级武官欠自己一次恩情，且是救命之恩，好处应该不会小的。 贾芸立刻想到这点后便没有犹豫，手握三元刀朝着正跟秦厚祥激战的两名反贼冲杀了过去，过程中被另外一名反贼阻拦，贾芸麻溜地一刀将其斩杀，随即便冲到了秦厚祥身边。 斩！斩！ 三元刀接连斩了几下，其中两下将围杀秦厚祥的两名反贼斩杀。 秦厚祥惊奇地看了眼贾芸，一时间顾不得说什么感激之语，只是说了句：“好神勇！速去诛杀其他反贼！” 贾芸点了点头，重新握紧三元刀，继续当下的这场隆宗门之战。 斩，斩，斩…… 武生血性就像是一条河流奔涌在贾芸的身上。 他在隆宗门浴雪奋战也浴血奋战…… 第75章 养心殿之战 当贾芸在隆宗门浴血奋战的时候，已经有数十名反贼闯进了隆宗门，并且冲进了乾清门右侧的内右门，冲到了养心殿外。 到了这里，已经不是皇宫外朝而是皇宫内廷了！ 养心殿位于乾清宫西侧，在如今的庆朝，养心殿乃是皇帝的寝宫，是皇帝居住和日常活动的地方。 数十名反贼到了养心殿外后，有人攀爬起了养心殿的围墙，有人攀爬起了东侧乾清宫的围墙，还有人企图继续朝着内廷深处冲杀…… 如果继续让反贼朝着内廷深处冲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因为再朝着内廷深处冲去，就是皇帝的后宫了！ 这种事要是发生了，那天治帝这个去年才登基的新皇帝估计就会下台了，一个连后宫都被反贼闯入的皇帝还怎么干下去？ 这种事要是发生了，不仅是天治帝的耻辱了，也是整个庆朝的耻辱。 不过，养心殿一带防卫严格，数十名反贼在这里遭到了二十来名内廷侍卫的拦截，这些内廷侍卫多半都是精锐，这些精锐的武力值都堪比唐大千，也有比唐大千还要强的。 与此同时，天治帝的第四子夏易也亲自出手了，他站在通往后宫的小道上，拿着一把鸟枪射杀反贼。 有二十来名内廷侍卫冲杀在前方，夏易站在后方，凭借一把鸟枪先后打死了两名反贼。 不过这里的战况是危险的，反贼人数多于内廷侍卫， 就在这时，在贾芸的强势开道下，贾芸、曹武、唐大千以及楚明楷，从隆宗门冲杀到了养心殿外。 杀！ 贾芸、曹武、唐大千冲向了聚集在这里的反贼。 贾芸在中间，曹武和唐大千在两侧，而反贼们被堵在狭窄的地带，这种情况下，贾芸三人就仿佛组成了一个可怕的杀阵。 斩，斩，斩…… 一个个反贼被贾芸斩死在三元刀下，有他在中间冲锋陷阵，跟在他左右两侧的曹武、唐大千也都分别斩杀了几名反贼。 这一幕引起了四皇子夏易的注意，尤其注意到的是实在是太勇猛、杀伤力太惊人的贾芸！ “那名侍卫是谁？如此厉害的侍卫我竟从未见过？看容貌好像还很年轻？”夏易心生疑惑。 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组成的可怕杀阵，很快便一起诛杀了十多名反贼，其中包括了此次率军攻入西华门的反贼头目，此人被贾芸诛杀。 而贾芸背后也挨了一刀，是反贼头目用短柄大刀砍的，不过幸亏贾芸及时灵敏地用三元刀挡了一下，导致大刀砍下的力度大减，像是在他背后划了下，伤口不大，伤势不重。 唐大千也受了伤，也是后背挨了一刀，伤势也不重。 这时，四皇子夏易又开枪射杀了一名反贼，加起来他一共射杀了三名反贼。 又过了一会儿，闯到养心殿一代的反贼就都被诛杀了。 夏易直接走到了贾芸面前问了句：“你是何人？” 贾芸道：“贾芸。” “贾芸？”夏易疑惑，看向一旁的曹武，他是认识曹武的。 曹武会意，道：“四皇子殿下，他是贾府的旁支哥儿，也是今年顺天府武岁试的武案首，是我们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 夏易点了点头，他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无非是武小三元而已，又不是武三元，这种事很难被他这种皇子关注到。 不过今日贾芸在他面前的这一战，已然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让他对贾芸产生了强烈赏识。 别看他方才勇敢地亲自动用鸟枪阻截反贼，心里却是害怕的，既怕自己惨死在反贼手下，也怕反贼冲进了后宫。 没多耽搁，夏易道：“我们去隆宗门。” 当即，贾芸、曹武、唐大千以及一些内廷侍卫，跟着夏易去了隆宗门。 此时的隆宗门之战也快要结束，因为已经赶来了很多援兵。 至此，此次从西华门攻打皇宫的一路反贼，共计一百多人，除了几人逃窜，其他多半被诛杀，还有十几人被抓捕。 立功最大的无疑是贾芸！ 贾芸一个人就诛杀了三十三名反贼，其中包括了一名反贼头目、一名反贼小头目，还救了秦厚祥一命。 在贾芸的协助下，这次曹武、唐大千也都立功不小，曹武诛杀了十多名反贼，包括了一名反贼小头目，唐大千诛杀了十名反贼。 而且，贾芸三人还都先后参加了西华门之战、隆宗门之战、养心殿之战，尤其是最后的养心殿之战，意义不小！ 事实上，贾芸三人还相当于一起救了楚明楷，若非他们三人及时参与了西华门之战，楚明楷当时也有危险。 另外，贾芸、唐大千都受了不重的伤，都是后背挨了一刀，曹武虽没受伤，但他的马在他骑马冲杀时被反贼杀了，呃…… 此前，曹武在景氏武学里喜欢指点江山，他也早想立军功，唐大千虽没像曹武那般喜欢指点江山，却也早想立军功。 而今日，贾芸、曹武、唐大千因为一次意外就都立下了军功，尤其是贾芸，这次的军功可谓不小了。 虽然这只是短短一天甚至短短一个时辰内发生的事，但对他们而言，这短暂的时间就足以称得上峥嵘岁月！ …… …… 这次的皇宫之战，到这里还没结束。 这次的白莲教反贼共有三百多人，兵分两路攻打皇宫，每一路都是一百多人，除了从西华门攻打皇宫的这一路反贼，还有一路反贼从东华门攻打皇宫。 东华门的一路反贼不成气候，提前显露，守卫东华门的侍卫们立即关门，只有几名反贼闯进门内。 而在大群援兵（包括了内火器营）出手后，此次三百多名反贼，一共只有四十多人逃窜，其他多半被诛杀，少数人被抓捕。 至于天治帝，他这日并不在皇宫，离开神京城考察去了！ 不过，皇宫之战发生后，朝廷立刻就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天治帝了。 …… …… 养心殿之战、隆宗门之战都结束后，贾芸、唐大千这两个伤者得到了很好的待遇。 四皇子、楚明楷一起下令，派了几名皇宫侍卫护送贾芸、唐大千去位于皇宫附近的太医院医治，并且让几名皇宫侍卫负责保护照顾两人。 还让侍卫们传令太医院，说贾芸、唐大千都在此次皇宫之战中立下大功，务必好生医治，若是两人有个闪失，对太医治以重罪。 由于贾芸、唐大千都是后背受伤，几名皇宫侍卫护送两人去太医院时，让两人都趴在了马上。 之前贾芸、唐大千换侍卫服时，没将黑色劲装脱去，只是将侍卫服穿在外面，眼下他们都已脱去侍卫服，穿的是黑色劲装，上面都染着不少血色。 由于黑色劲装是黑色的，上面的血色看得不明显，但两人脸上也都有不少血，两人后背还都有一道刀口。 而几名皇宫侍卫跟在他们身边时都是一脸肃穆的样子。 以至于这情景看上去，贾芸、唐大千就像是被几名皇宫侍卫押送的受伤反贼一样。 巧合的是，当贾芸、唐大千趴在马上被几名皇宫侍卫“押送”去往太医院的途中，被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看到了。 这次皇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贾府自然被惊到，特意派了荣国府大管家赖大过来打探消息。 “不好，出大事了！” 赖大发现贾芸被“押送”后，心里惊慌起来，忙不迭骑马转身跑回荣国府。 赖大回到荣国府说了何话？荣国府有何反应？ 要知端详，且听下章分解。（再学一下曹公） 第76章 一个个都在作死 赖大惊慌之下，骑马快速回到了荣国府。 此时的荣庆堂里济济一堂。 贾母，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贾琏，王熙凤，李纨，赵姨娘，周姨娘，贾宝玉，迎春，探春，惜春，都在。 宁国府的贾珍，尤氏，贾蓉，贾蔷，也都来了。 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太大了，皇宫竟然被白莲教反贼攻打了，贾府实在是被惊到了。 一来担心神京城大乱。 二来担心皇宫里的太上皇和皇太后出事，因为太上皇和皇太后对贾府而言很重要！ 三来担心皇宫里的元春出事。 这时，有丫鬟进来说赖大打探到了重要消息，要向老太太和老爷们禀报。 贾母焦急之下也顾不得礼数了，直接让赖大进了荣庆堂。 不待贾母开口，贾赦便迫不及待紧张地问：“赖大，你打探到什么重要消息了？” 眼下的荣庆堂里，最紧张的不是贾母，更不是贾政，而是贾赦、贾珍，这俩都生怕贾府遭了秧，他们安富尊荣穷奢极欲的好日子就没了。 赖大紧张道：“奴才去了皇宫，在皇宫外头见到了芸二爷，他趴在马上，也不知是死是活了，脸上身上都有不少血，被几个皇宫侍卫押送着，估摸着是犯了事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贾母问：“你可是认错人了？芸哥儿怎会在那种地方？又怎会被皇宫侍卫押送？” 赖大道：“奴才绝对没认错人，我仔细看了那人的面容，确实是芸二爷，也穿着平日芸二爷常穿的黑色衣裳，马也是我们府上送给芸二爷的那匹马。” 贾政忍不住开口了：“若果真是芸儿，他能犯什么事？” 赖大道：“恕奴才多嘴，这次皇宫是被白莲教的反贼攻打的，我寻思着，芸二爷可能跟白莲教有关，甚至可能参与了这次的攻打皇宫之事。” 贾珍慌张道：“是了，是了，我说这个贾芸两年前怎么突然有了神力和神记性，原来不是因这西府上的气运，而是因白莲教，一定是白莲教的那帮妖人给他施了邪法。” 整个荣庆堂都变得安静起来，确切的说，是死寂起来。 有些人是在震惊这件事本身。 有些人不仅是在震惊这件事本身，也瞬间就想到了这件事对贾府存在危险！ 那可是庆朝目前的第一大患白莲教啊，贾芸若是跟白莲教有染，并且参与了这次的攻打皇宫之事，这可是天大的罪啊！ 哪怕贾府是武勋豪门，是国公府门楣，还有王子腾等靠山，甚至跟宫里的太上皇、皇太后走得近，贾芸若是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贾府也可能受到牵连！ 想到这点，贾母、贾政都惊慌了。 贾赦更惊慌了：“老太太，快快让我们府上跟这孽障撇清干系，不然我们府上都会受到牵连，宫里的元春也会受到牵连。” 王夫人也惊慌了：“这如何撇得清干系？” 贾赦道：“派人去告诉那五娘，说我们已经将她和那孽障都逐出贾家了，让那五娘被朝廷审问时务必对朝廷如此说，否则我们就将她丈夫从家谱上也除名，我记得那五娘当初跟她男人很相和睦的。” 王夫人道：“如此能成吗？这二年我们府上可是几次赏赐那芸哥儿，朝廷查问起来，这事也瞒不住啊。” 贾赦道：“亡羊补牢，犹未迟也，只要我们现在跟那孽障撇清干系，再凭太上皇、皇太后对我们府上的情分，应该就不会牵扯到我们府上来了。” 贾政忍不住道：“此事不可，忒不近人情。” 贾珍道：“老太太，二老爷，此事紧要，容不得心慈啊！这一年多，有好几个勋贵或高官的家被抄了，其中不乏侯府伯府，难道我们贾府要沦为被抄家的国公府吗？” 这话贾珍说得有点委婉了，因为他不敢提到天治帝，他话里的事，就是天治帝登基这一年多干的。 此时贾母已经冷静了一些：“此事还未确定，等确定后再说。” 贾母看向赖大：“赖大，你继续去打探消息，多带几个人，看看芸哥儿究竟发生了何事。” 赖大无奈，只好领命而去。 …… …… 当赖大再次去打探消息时，荣国府荣庆堂上的新闻就快速传播了开来。 不得不说，荣国府里喜欢多嘴的奴才实在很多，传播新闻实在很快，而此次这么大的事，多嘴的奴才就更会传播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小花枝巷的贾芸家，卜五娘、袭人、紫鹃、柳嫂子、王大娘都吓到了。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花家，花大娘、花自芳担心袭人，也担心自己家受到牵连，于是两人去了贾芸家。 到了贾芸家，两人跟卜五娘、袭人聊了一会儿，卜五娘说她坚决相信贾芸不会做这种事，袭人也相信贾芸，卜五娘、花自芳便回去了。 消息还很快传到紫鹃家，紫鹃的娘、哥哥、弟弟，倒不担心紫鹃，对她们而言，紫鹃只是赚钱工具，但她们担心自己受到牵连，于是也都跑去了贾芸家。 跟花大娘、花自芳不同，紫鹃的娘、哥哥、弟弟到了贾芸家后，竟然要强行带走紫鹃，紫鹃自己不愿走，被哥哥、弟弟给强行拖回家去了。 这还不止。 这日下午，脸皮太厚的卜世仁竟然又跑到贾芸家来了，由于上次被打出去的教训，这次卜世仁没敢带他的泼妇老婆，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来找卜五娘。 卜世仁来了后，恰好看到紫鹃被她家人拖走的一幕，于是得知了消息，也吓了一跳，也害怕自己受到牵连。 卜世仁忙不迭跑回了家，将事情告诉了老婆，老婆得知后不仅没吓到反而惊喜：“这可是好机会啊。” 卜世仁疑惑：“什么好机会？” 老婆照着卜世仁的头就扇了一巴掌：“你傻啊，你只是那个小畜生的舅舅，就算牵连，也应该是贾家先受牵连，贾府那么厉害，它在前面顶着绝对不会出事，也就不会牵连到我们了。” “我们可以趁机去把你妹妹家的银子都拿来，那个小畜生不好欺负，你妹妹却是个好欺负的啊！” 卜世仁闻言眼睛一亮…… 第77章 皇宫侍卫拿下卜世仁夫妇 赖大无奈地带着几个奴才再次去打探消息。 然而皇宫一带已经严加防卫起来，而且知道贾芸这次事情真相的人很少，贾府里也没个官场上的大官，王子腾今日不在神京城待在京营，就凭赖大和几个奴才可打探不到真相。 赖大带着几个奴才又打探了一个多个时辰，到了傍晚都没能打探到真相，只好回荣国府禀报。 这次，之前在荣庆堂济济一堂的众人，几乎又都再次聚集在了荣庆堂。 贾赦道：“事情错不了，那孽障绝对犯了大事被抓起来了，可能已经死了。” 贾珍道：“老太太，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朝廷就要派人上门了。” 两人本以为这次贾母总该答应了，却没想到平日有时显得好糊弄的贾母，眼下突然变得很冷静。 别看贾母现在有时成了个糊涂老太太，但她曾经真的做过一代荣国公贾源的嫡长媳，真的做过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的夫人。 她曾经也真的亲手管了多年的内宅，也真的没少插手外头爷们的大事。 今日这么大的事，贾母在刺激之下，竟然焕发出了一些当年的风采来了。 贾母罕然厉色问赖大：“赖大，我且问你，头里你说，你见到芸哥儿时，他是被押送的？” 赖大回应：“是。” 贾母道：“他是如何被押送的？” 赖大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芸二爷趴在马上，不知是死是活了，脸上身上都有不少血，被几个皇宫侍卫押送着。” 贾母镇定道：“若芸哥儿真是犯了天大的事，哪怕已死了，也是被皇宫侍卫拖着走才是，怎会还让他趴在马上？” 赖大：“……” 贾母心里骂了句“蠢奴才”，但没骂出口。 赖嬷嬷、赖大、赖二这一家子在贾府很有体面，贾母都不轻易责骂。 其实，贾母之前也因为惊慌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而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蓉、贾蔷这些贾府的爷们竟都没发现，更别说大脸宝了。 唉，贾府的爷们真是！ 贾母道：“此事尚未确定，姑且别做跟芸哥儿撇清干系的事了。何况，若芸哥儿果真犯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皇帝要严惩不贷，即使我们亡羊补牢，临时将他逐出贾家，于事也没多少益处了。” 说完，贾母让赖大继续打探消息，自己起身去西稍间的暖阁里休息了，唉，心累了，头也有点疼了！ …… ……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小花枝胡同的贾芸家显得格外冷清，甚至可以称为凄凉。 家里现在只有三个人了，卜五娘、袭人、柳嫂子。 紫鹃已经被她家人强行拖回家去了。 王大娘也在惊恐之下收拾行李跑了。 袭人没走，柳嫂子也没走，还好，卜五娘还有两个伴儿。 卜五娘、袭人的眼睛都是红肿的，都已经流了不少眼泪了，两人都没胃口吃晚饭，事实上，柳嫂子也没心思做晚饭了。 然而就在这时，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了。 卜世仁夫妇突然闯了进来，这次他们还带来了两名香料铺里的伙计。 闯进来后，卜世仁夫妇先是让卜五娘交出家里的银子，卜五娘当然不愿意，然后卜世仁夫妇便带着两名伙计强抢了。 袭人不方便对卜世仁和两名伙计这种外男动手，也不愿跟卜世仁老婆这种无赖泼妇扭打。 柳嫂子倒是出手了，跟卜世仁老婆扭打了几下，然后眼看着一名男伙计要对她动手，她便不敢动了。 卜五娘则被卜世仁控制住了。 搜啊搜，抢啊抢…… 卜世仁夫妇和两名伙计，很快便从贾芸卧房里搜出两个樟木箱，一个里面放着二百五十两银子，另一个里面藏着出版的三十多册《天龙八部》。 两个樟木箱都上锁了，卜世仁夫妇一时间打不开，找不到钥匙，便打算搬回家去再开箱。 卜世仁四人还从卜五娘卧房里搜出了七八十两银子。 卜世仁夫妇对此不满，认为卜五娘竟然只有七八十两银子，太少了，不过两人都觉得贾芸的两个樟木箱里应该装了不少银子，甚至可能还有不少金子。 搜完抢完了贾芸、卜五娘的卧房，卜世仁四人竟还要去搜抢袭人的厢房…… 就在这时，卜世仁夫妇和两个伙计都突然傻眼了。 只见，二门垂花门外突然出现了两名身着侍卫服的皇宫侍卫！ 这两名皇宫侍卫，一名叫穆甫，一名叫余可平。 穆甫看了眼一片混乱的内院，皱起眉头，大声问：“此地是贾芸的家吗？” 卜世仁夫妇、两个伙计都吓得不敢作声，甚至都想逃跑了。 卜五娘用手帕子拭了拭眼泪，走上前：“是的，二位大人是？” 穆甫问：“你是芸哥儿的何人？” 卜五娘坦然道：“我是他娘。” 很少笑的穆甫这时挤出了微笑：“芸哥儿让我传话给你，他现在有要事在忙，过几日回家，他叫你放心。” 卜五娘心里顿时转悲为喜，听贾芸传达的这句话，再看眼下这皇宫侍卫的态度，贾芸应该没犯事啊，更没死啊！ 穆甫又看了眼一片混乱的内院，问：“这里出了何事？” 一直憋着口恶气的柳嫂子忍不住道：“我们芸二爷的舅舅、舅娘，认为我们芸二爷犯了事被抓了或死了，于是带着两个强盗一起来我们家打劫来了！” 穆甫、余可平闻言，神色顿时都阴沉下来。 两人之前都在西华门见识到了贾芸的神勇，后来还跟着贾芸一起冲杀进宫，再后来在四皇子、楚明楷的同时下令下，两人成为护送保护照顾贾芸、唐大千的几名侍卫之二。 而现在，几个刁民竟跑到刚在皇宫之战中立下头等大功的贾芸家里打劫？ 找死啊他们！ 当即，穆甫、余可平拔出了侍卫刀，握刀上前，穆甫对着卜世仁夫妇、两个伙计大喝了一声：“皇宫三等侍卫在此，尔等贼人还不跪下！” 一句大喝，顿时就吓得卜世仁四人跪在了地上，惶恐不安。 穆甫对余可平道：“你去外头街上叫几名官兵过来。” 余可平领命而去。 卜世仁四人吓得面如土色。 现在正在全城搜捕逃窜的反贼，城里到处都是官兵。 而皇宫侍卫各个都不简单，各个都是武官，最低等的皇宫侍卫是蓝翎侍卫，蓝翎侍卫都是正六品的武官！ 余可平就是蓝翎侍卫，而穆甫是正五品的三等侍卫！ 凭他们的皇宫侍卫身份和武官品级，在街上叫几个官兵过来还不容易？ 很快余可平就带了几名官兵过来了。 穆甫下了命令：“把地上跪着的都抓起来！” 顿时，几名官兵将卜世仁夫妇、两名伙计都抓捕了 “妹妹救我，好妹妹救我啊……”卜世仁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搞笑的是，之前还那么嚣张跋扈的卜世仁老婆，此时竟吓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哆哆嗦嗦，魂不附体的样子，仿佛成了个傻子。 卜五娘已经恨透了这对夫妇，也不顾什么兄妹亲情了，没有搭理卜世仁。 第78章 问斩卜世仁夫妇 卜五娘没有搭理喊她解救的卜世仁，任由卜世仁夫妇和两个伙计被官兵抓走。 但卜五娘忍不住对穆甫问了句：“这位大人，我家芸儿在忙着何事？怎要几日才回家？” 穆甫道：“此事机密，几日后芸哥儿家来你便知了。” 穆甫本就是个谨言慎行的人，这次贾芸又叮嘱了穆甫，不要对卜五娘泄露他受伤在太医院治疗的事。 卜五娘没再追问。 穆甫、余可平和几名官兵，一起押着卜世仁四名人犯离开。 是的，卜世仁夫妇、两个伙计，现在都已经是人犯了！ …… …… 太医院就在皇宫附近，跟钦天监、鸿胪寺、吏部、户部、工部、兵部、礼部、宗人府在一块儿。 贾芸、唐大千被几名皇宫侍卫护送到太医院后，皇宫侍卫对太医院传达了四皇子的命令，即，务必好生医治在此次皇宫之战中立下大功的贾芸、唐大千，若两人有闪失，对太医治以重罪。 贾芸这次虽伤势不重，但毕竟后背挨了一刀，刀口虽不大，但在这个医疗水平很有限的时代，处理起来是比较麻烦的。 耗费了将近两个时辰，在两名太医的齐心协力下，才帮贾芸处理好了伤口。 伤口处理完，贾芸便要回家，却遭到两名太医的阻拦，说他现在行动不便，需得在太医院住上几日再视情况而定。 贾芸：“……” 心想：这个时代也有住院的吗？住的还是太医院？ 不仅两名太医阻拦，穆甫、余可平等几名皇宫侍卫也阻拦他回家。 贾芸也能理解，毕竟四皇子对太医院下了严令，几名皇宫侍卫也被四皇子、楚明楷一起下了严令，要求保护照顾贾芸、唐大千。 贾芸自己也情愿在太医院住几日，别看他之前在皇宫之战中杀得翻天覆地，事情过后还是后怕的，他不是不怕死的人。 而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实在有限，这次太医对他处理伤口，让他都觉得有些不靠谱，心里有些发憷，怕出现破伤风之类的。 在太医院住上几日，有太医随时医治，他心里会踏实些。 由于要住院，贾芸便让皇宫侍卫替他传话给家里，说有要事在忙，过几日再回家。 他没说他受伤了在太医院医治，显然是不想让家里的卜五娘、袭人、紫鹃为他担心。 只是他没想到，荣国府里竟传出了关于他的荒唐谣言。 …… …… 夜晚时分，穆甫、余可平回到了太医院，对贾芸说了此次去给卜五娘传话时抓捕卜世仁夫妇、两个伙计的事。 贾芸得知后很愤怒，这对无赖夫妇竟敢带着两个伙计去他家抢劫？ 今日若非穆甫、余可平及时出现，他和卜五娘的财物岂不是要被卜世仁四人抢走了？甚至于，袭人、紫鹃的财物也会被他们抢走？ 也不知这伙人有没有闯进袭人、紫鹃的厢房搜抢？ 呵呵，认为我犯了事被抓了或死了？ 上次卜世仁夫妇去贾芸家里大闹，贾芸就决定要找机会狠狠整治这对夫妇，要么整死，要么让他们生不如死。 现在贾芸当然更要这么做了！ 上次贾芸没有机会，甚至计划着自己创造机会。 现在好了，这对愚蠢的无赖夫妇，自己把机会送上门了，他们这次是撞到刀口上了啊，还是大刀的刀口！ 贾芸问穆甫：“大人，这伙子强盗现今被你们关押在何处？” 穆甫道：“暂且关在侍卫处的牢狱，打算明日回复了楚大人，让楚大人定夺此事。” 第二日上午，楚明楷亲自来太医院探望了“住院”的贾芸、唐大千，过程中穆甫对楚明楷禀报了卜世仁夫妇的事。 楚明楷得知后愤怒，昨日贾芸一战让他对贾芸很赏识，而且，若非贾芸三人及时参与了西华门之战，他当时也可能有危险。 在楚明楷看来，卜世仁和两个伙计，在贾芸因皇宫之战立下头等大功而受伤住院的时候，跑到贾芸家里抢劫，实在是罪大恶极。 不过考虑到卜世仁夫妇是贾芸的舅舅、舅娘，楚明楷还是问了问贾芸：“芸哥儿，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贾芸果断道：“四人都该严惩。” 楚明楷玩味一笑：“你对你这对舅舅、舅娘似乎很不满？” 贾芸坦然道：“他们名义上是我的舅舅、舅娘，事实上却都是无赖刁民。” 当即，贾芸将卜世仁夫妇对他家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包括了骗取卜五娘一百两银子、大闹二进宅院的事…… 楚明楷听完又愤怒了：“如此刁民，应当问斩！” 于是，楚明楷离开太医院后，随即便抽空亲自将卜世仁夫妇和两个伙计都押送到了顺天府衙门，亲自对顺天府府尹颜世方说了四人的所作所为。 顺天府作为管理神京城地方的京府，自然是特别的。 顺天府的长官不称作知府而是称作府尹，是正三品文官，而其他府的知府一般是从四品文官，顺天府尹还可以直接向皇帝奏事。 可想而知，顺天府府尹这个官很不好做，因为神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实在太多了，很多案子都会涉及到达官贵人，一个不慎就会惹来麻烦，甚至丢官丢命。 所以，一般能做好顺天府府尹的人，不仅要有能力也要精明。 颜世方就是这样的人。 当颜世方接手卜世仁夫妇、两个伙计的案件后，不敢怠慢 既因此案是侍卫处移交，且是楚明楷亲自来移交，也因此案涉及到皇宫之战和头等功臣贾芸。 颜世方没有立刻查办此案，故意拖延了一日，等到他得知天治帝此次对贾芸的奖赏态度后，便决定严办此案了，也雷厉风行起来，甚至决定要问斩卜世仁夫妇，也要问斩两个伙计了。 在明朝，抢劫的量刑很重，这次卜世仁夫妇、两个伙计的行为，都是入室的抢劫，而且当时天已黑了，若非两名皇宫侍卫及时出现，他们就会抢走财物，这种事放在明朝应该是要问斩的。 庆朝对抢劫的量刑没有明朝那么重，主要看犯罪的危害性。 如果这次贾芸不是在皇宫之战立下头等大功，如果卜世仁四人不是在趁他“住院治疗”时去他家抢劫，那么卜世仁四人这次的量刑不会很重。 活该卜世仁四人愚蠢倒霉，真是撞到刀口上了！ 颜世方抓住了四人趁着皇宫之战头等功臣“住院治疗”时故意抢劫这点，给四人都定了斩刑！ 颜世方怕如此还不够，还将当年卜世仁夫妇骗取卜五娘一百两银子这件事也算了进去。 不仅如此，颜世方还顺便查了下卜世仁夫妇、两个伙计有没有其他罪行，呵，都不用严刑拷打的，吓唬吓唬就查出了其他罪行。 据查，卜世仁夫妇开的香料铺，一直以来都有掺伪使假的行为，而这件事，两个伙计也都有参与。 如此三项罪名叠加在一起，足以给四人都定斩刑了。 不仅如此，颜世方还要从卜世仁夫妇那里拿一百两银子给卜五娘，偿还当初卜世仁夫妇骗取卜五娘的那一百两银子。 此案颜世方不敢擅自做主，在他看来，此案涉及到皇宫之战和头等功臣贾芸，是一件大事，而作为顺天府府尹，但凡遇到大事需要请示皇帝。 于是颜世方将此案禀报给了天治帝，天治帝得知后只说了一个字：“可！” 第79章 菜市口，马车中 根据自古以来的惯例，庆朝的死囚一般也分两种行刑方式，一种是斩立决，一种是秋后问斩。 庆朝之所以秋后问斩，主要是给死囚缓刑的时间，让死囚有秋审的机会，也就是上诉复审的机会。 秋后问斩的意思不是在秋天问斩，是指过了秋分节气后问斩。 卜世仁夫妇和两个伙计，这次作死作到大死了。 由于现在是冬天可以进行秋后问斩，而此案不仅是侍卫处移交、顺天府府尹亲自审理，又涉及到皇宫之战，还得到了天治帝的一个“可”字。 于是卜世仁四人被皇宫侍卫抓捕后不到一个月就被拉到菜市口问斩了。 问斩这日，天气寒冷，寒风凛冽。 然而还是有很多人，或出于好奇，或出于寻找刺激，或出于喜欢凑热闹，纷纷挤在了菜市口。 此时，足足有几百双看客的眼睛，纷纷瞧着已经被押到菜市口刑场的四名死囚。 四名死囚，三男一女，正是卜世仁夫妇和两个香料铺的伙计，此刻他们都已经跪在了地上。 卜世仁耷拉着脑袋，面如死灰，心仿佛也死了。 不仅因为他要被斩首了，也因为他已得知，他的家和香料铺都被官府抄了，店铺和财物都没了，其中一百两银子被官府拿去给了他妹妹卜五娘。 后悔吗？本来他是很后悔的，但方才当他被押到这菜市口刑场，看到了刽子手握着的那把仿佛比今日的寒风还要凛冽的大刀时，他的心脏仿佛就一下子吓得停住，他仿佛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卜世仁老婆的表现，跟卜世仁恰恰相反。 卜世仁老婆当初在小花枝胡同被抓走时，吓得说不出话，浑身哆哆嗦嗦，魂不附体，仿佛傻子。 从此之后的一段日子，被关押的她就一直不怎么说话，经常浑身哆嗦，经常魂不附体，经常仿佛傻子。 而在今日，当她被压到这菜市口刑场，看到了刽子手的大刀，她仿佛一下子从傻子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开始放声大哭大叫，这哭叫的声音比此前她在贾芸家里耍无赖大吵大闹的时候还要猛烈不少。 “芸外甥，我的好外甥，舅娘错了，你救救舅娘，我再也不叫你小畜生了，我是老畜生，是我瞎了眼，没看出你的好来，求求你救救舅娘啊……” 她后悔了，很后悔，但后悔已经无用。 此时同样很后悔的还有两个香料铺的伙计，这俩不仅很后悔，也很仇恨，仇恨的不是贾芸，而是身旁的那对无赖夫妇。 他们觉得他们是冤枉的，是被那对无赖夫妇坑害的！ 他们只是香料铺里的伙计啊，那日老板和老板娘只是跟他们说，让他们跟着一起去老板的妹妹家要银子，没说要抢劫啊。 到了老板的妹妹家，老板和老板娘动手抢了，还命令他们也动手，他们怎么拒绝？拒绝了工作就没了，何况他们都认为，这也不算多大的事啊，虽然是在抢，但那里是老板妹妹的家啊。 他们哪里想得到，这么“小”的事儿，竟会在今日把他们都送到菜市口的刑场来了。 他们以前在这菜市口瞧过几次斩首死囚，虽然每次瞧着的时候他们心里也会害怕，但更多的是觉得刺激，觉得热闹，甚至会幸灾乐祸，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他们会从旁观者成了跪在刑场的死囚。 再说香料铺一直以来掺伪使假的事，这事儿他们虽都有参与，但依然是老板和老板娘让他们干的，他们也没因此拿到很多银钱，他们在香料铺每月的月钱都少，凭什么这事儿也算在他们头上给他们量刑啊。 唉，越想越委屈！ 这时，其中一个伙计实在忍不住了，突然站起来，朝着附近的卜世仁夫妇冲去，衙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让他冲到了卜世仁老婆身边，用力一脚将卜世仁老婆给踹倒在地。 他还想继续踹卜世仁，已经来不及，就被现场的衙役们抓住了。 另一个伙计本也想趁乱上前踹卜世仁夫妇，奈何晚了一会儿，刚起身就被衙役们给抓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混乱，让现场的监斩官愤怒了，斥责起了衙役们，衙役们郁闷了，于是有人对四名死囚动起了手。 而现场的几百名看客，有人觉得更刺激了，有人觉得更热闹了，也有人更幸灾乐祸了。 此时，一辆马车正停在人群外面，停在一处相对而言人不多的地方。 马车不小，车厢里坐着三人，分别是贾芸和他的两个俏丫鬟袭人、紫鹃。 来的时候，贾芸是坐在中间的，袭人、紫鹃坐在他的两边。 来到这菜市场后，他便跟袭人换了个位子，自己坐到了车窗边。 此刻，他正掀开着窗帘一角，望着窗外不远处的刑场，可惜，看客实在太多了，将刑场挤得水泄不通，他没能望见那四个死囚。 袭人忍不住道：“二爷，咱们还是家去，这菜市口不知斩了多少人了，来到这里，我觉得阴风阵阵，瘆得慌呢。” 紫鹃跟着道：“是啊，二爷，家去，别瞧了，别怪我多嘴，瞧死囚斩首，不吉利呢，何况他们四个沦落到这步田地，跟咱们家有关，更不吉利了。” 贾芸放下了窗帘一角，道：“放心，你们二爷是习武的武生，阳气重得很，之前又在皇宫斩了那么多反贼，鬼都不敢轻易靠近我了。” 袭人、紫鹃：“……” 两人心里都觉得贾芸说得有些道理。 就在这时，车窗外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贾芸在心里念着：“一个。” 很快，车窗外传来了第二阵惊呼声。 贾芸在心里念着：“两个。” 很快，车窗外传来了第三阵惊呼声。 贾芸在心里念着：“三个。” 很快，车窗外传来了第四阵惊呼声。 贾芸在心里念着：“四个。” 随即，贾芸对着车帘外下了个命令：“于竹，咱们家去！” “是，大人。” 车帘外传来领命声。 不小的一辆马车，当即离开了这人头攒头的菜市口，也是刚刚有四个人头滚落在地的菜市口。 第80章 王子腾进荣国府 时间线重新回来。 就在楚明楷亲自将卜世仁四人押送到顺天府衙门的这天，也就是皇宫之战的第二天。 这天下午，一辆由多名亲兵护着的马车停在了荣国府的西角门外，马车上走下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从一品武官官服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便是王子腾，是从一品的京营节度使，是王家的当家人，是贾府在官场上的大靠山，是王夫人的哥哥，是王熙凤的叔叔。 西角门门口守着的几个衣帽周全的门子，本来一如既往的懈怠，或闲聊，或懒散地靠在门边，或坐着哈欠连连…… 当几个门子看见多名亲兵护着一辆马车过来，有门子判断出来人是王子腾后，几个门子便纷纷站直了身子。 当马车停到西角门门口，王子腾走下马车的时候，几个门子更是一个个面露恭敬的样子，甚至有人谄媚地喊起了“王大人”。 王子腾都懒得看这几个门子，在两名亲兵的护卫下，直接走进了西角门，轻车熟路地去了贾政的外书房。 很快，王子腾和贾政便一起走出了外书房，朝着荣庆堂走去。 …… …… 此时的荣庆堂里人很多。 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王熙凤、李纨、赵姨娘、周姨娘、迎春、探春、惜春、贾宝玉，有鸳鸯、茜雪等丫鬟，还有一群媳妇、婆子…… 有一些是贾母叫来的，还有一些贾母没主动叫，是自己跑来的，目的是方便在贾母这里第一时间得知贾芸的消息。 虽然今日的荣庆堂里人很多，气氛却不像往常那般热闹，那般高乐，而是显得有些尴尬。 因为在座的主子们甚至当下地下侍立的丫鬟媳妇婆子们，很多都在担心贾芸的事，一旦贾芸真的犯了大事，贾府可能都要受到牵连。 毕竟贾芸姓贾，是贾府的旁支子弟，最近两年贾府又跟贾芸走得近了些，几天前贾母还亲自召见了贾芸，而涉及到白莲教和攻打皇宫，哪怕贾芸只是血缘关系浅的旁支，也可能会连累到贾府。 且不说别的，如果贾芸真犯了大事，以后宫里的皇帝每当见到元春都很可能会想到贾芸，就会影响到元春了。 贾母此时心里无奈，今日下午这么多人聚集在她的荣庆堂，气氛却有些尴尬，让她本来就因担忧而压抑的心情，变得更压抑了。 就连王熙凤这个惯会逗贾母发笑的孙媳妇，今日说的一些幽默的话，也让贾母觉得不好笑了。 就在这时，一个婆子急匆匆走进了荣庆堂，对贾母道：“老太太，二老爷和王家老爷一起朝这边走来了。” 贾母闻言顿时绷直了身子。 很快，贾政和王子腾走到了荣庆堂外，得到了贾母允许进入的许可后，两个穿红着绿的丫鬟一起打起了门上的帘笼，贾政、王子腾一起走了进去。 顿时，荣庆堂里本来坐着的主子们，包括了邢夫人、王夫人、迎春、探春、惜春、贾宝玉，全都站起身来，等到贾政和王子腾都跟贾母打了招呼坐下后，她们才重新坐下。 贾母随即便迫不及待问王子腾了：“可是打探到芸哥儿的消息了？” 王子腾用感叹的语气道：“老太太，芸哥儿这次可真是做了了不得的大事啊！” 贾母心弦绷紧了：“难道他真的犯了大事？” 不料王子腾道：“不是犯了大事，是立了大功！” 贾母眼睛顿时一亮：“此话怎讲？” 王子腾感叹：“昨日芸哥儿跟曹武、唐大千两个武学同学一起参与了皇宫之战，听说芸哥儿一个人就诛杀了几十名白莲教反贼，还救了侍卫处内大臣秦厚祥秦大人一命，还在养心殿外同四皇子一起守卫了内廷和后宫。” 此话一出，整个荣庆堂的气氛骤然一变，从之前的压抑、紧张、尴尬，骤然变成了惊奇甚至震惊…… 贾母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赶忙问：“此事果真？” 王子腾道：“岂能有假？” 贾母心里：“芸哥儿这……这是立了大功了啊，还是军功啊！” 王熙凤心里：“厉害了厉害了，这个芸侄儿这次真真是厉害得了不得了，怎就有能为到这一步了呢？” 探春心里：“芸侄儿是个做大事的爷们呢，虽说礼数上他是我侄儿叫我姑姑，可我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很有能为的哥哥一样呢！” 鸳鸯心里：“芸二爷如此年少，就不仅是武举奇才还成了个威风凛凛的武将了啊！” 茜雪心里：“唉，我也好想做芸二爷的丫鬟啊，虽说这府上是富贵场温柔乡，待在这里我每年都能得到不少财物，可还是去芸二爷身边做丫鬟才好，以后若是能做了芸二爷的房里人，那才是行了大运了呢！” 尽管贾政此前在外书房听王子腾说这事时就很是激动了一次，眼下还是又一次很是激动：“芸儿真是个好的，好得很啊！” 眼下的荣庆堂里，也有心里对此不爽的。 比如邢夫人，她不由想到当初自己阻碍贾芸上牛氏武学的事了，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贾芸狠狠打了一个嘴巴子似的。 比如贾宝玉，本来他就不喜贾芸，自从贾芸“夺”走了他的袭人姐姐、紫鹃姐姐后，他对贾芸就不仅是不喜而是厌恶了。 此刻贾宝玉在心里想的是：“哼，这个浊臭的粗俗武夫，真真是个祸害。他害了我没了珍珠姐姐和鹦哥姐姐，害了两位本来都是水作的清爽的姐姐被他染得浊臭了，现在竟还害得我们一家子因他白白担忧了一场。” 虽然大脸宝如此想着，但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贾芸此次立了大功了。 贾母再次迫不及待问王子腾：“我们贾家的芸哥儿立下了这般了不得的大功，他如今人呢？” 眼下她说这话时，心里觉得倍爽儿！ 因为她不喜欢王家，也不喜欢王子腾，认为王子腾占用了贾府很重要的余荫，认为贾府落到个要依赖王子腾的田地，忒憋屈。 而现在，呵呵，我们贾家出了个立下大功且是军功的哥儿了哦！ 第81章 探春的欣赏，袭人的贤良 王子腾道：“芸哥儿在皇宫之战中受了伤，如今住在太医院。” 贾母闻言确认了赖大昨日确实见到了贾芸，也恍然了昨日贾芸不是被皇宫侍卫押送，而是被送去太医院医治的。 贾母关心地问：“芸哥儿的伤势如何？” 王子腾道：“听说伤得不重。” 贾母担心，顿了顿后看向贾政：“既然芸哥儿住在太医院医治，就由你代我们府上去探望探望。” “理当如此。”贾政回应，事实上哪怕贾母不说，他也已经计划着此次见完贾母就立刻去太医院探望贾芸。 贾政在工部做了多年的官，而工部衙门就在太医院附近，贾政对太医院是熟悉的。 贾母又吩咐王熙凤，准备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甚至准备棉被、大袄等用品，让贾政一起带去太医院。 贾宝玉有点委屈了，突然有点失宠的感觉了，这种被贾母如此关心的待遇，贾家本来只有他一个少年哥儿能享受到的，隔壁的贾蓉都没享受过，现在贾芸竟然也享受到了。 也只是有点委屈，贾宝玉倒也不担心，相信在贾母心中，他大脸宝永远都是第一位。 当即，贾政和王子腾一起离开，王熙凤也按吩咐去办事了。 荣庆堂里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了。 一群媳妇、婆子纷纷奉承起了贾母。 有个嬷嬷说：“当年咱们的国公爷不知诛杀了多少反贼和歹人，芸二爷这次有了些当年国公爷的风采了，可见是国公爷的气运落在了他头上，咱们国公爷的气运真真是最厉害的。” 有个媳妇说：“虽说咱们府上已很发达，但我看以后会比现在还发达呢，武上，芸二爷以后多半会做个了不起的武将，文上，咱们的宝二爷以后指不定就能中个状元呢。” 贾母听得心里舒坦。 然而贾宝玉心里却不舒服了，他悄悄瞪了眼那说话的媳妇。 让他考科举中状元？开什么玩笑，他只想一辈子天天在内宅里跟姐姐妹妹在一起取乐，这才是正经事啊。 其实，别看这些媳妇、婆子们说得起劲，贾芸诛杀很多反贼这件事，让今日荣庆堂里的很多女人都或多或少感到害怕。 因为贾府承平久了，近些年一直都在安富尊荣，贾府的很多旁支也过着相对普通百姓要舒适快活的日子。 而今日贾芸突然在皇宫之战中诛杀了那么多反贼，这对今日荣庆堂里的很多女人来说都是一种威慑。 就连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王熙凤、李纨都感到有些威慑。 不过这对贾芸是件好事，可以让他在贾府甚至贾家的威严一下子增加不少。 也有不害怕的，比如探春。 探春现在虽年纪还小，却也是早熟早慧的，她欣赏精明能干的爷们，尤其是能做大事的爷们。 对于贾芸这次的事情，她没感到威慑，而是感到很欣赏，觉得贾芸这个名义上的侄儿就像是一个很有能为的哥哥一样。 “好想去探望芸侄儿啊，不知他的伤势究竟如何了？希望不打紧啊。” 探春在心里悄悄替贾芸祈福起来。 …… …… 这日下午，小花枝巷胡同贾芸家的二进宅院大门紧闭。 一来，卜五娘汲取了两次被卜世仁夫妇闯进来的教训，如今哪怕白天，家里的大门都会紧闭。 二来，卜五娘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替贾芸保密，不想被人问贾芸的事。 昨晚穆甫、余可平两名皇宫侍卫抓走了卜世仁夫妇和两个伙计，并且透露说贾芸这几日在忙着要事。 这个消息，卜五娘隐瞒了起来，也让袭人和柳嫂子都隐瞒，不对任何人说。 因为穆甫说了“此事机密”。 也因为自从当初贾芸对贾府隐瞒上景氏武学之事开始，卜五娘就知道，贾芸对贾府一直存有防范之心，她也跟着一起对贾府存有防范之心。 卜五娘生怕贾府这次会影响到贾芸正在忙着的“机密要事”。 袭人和柳嫂子都是嘴严的，都遵照卜五娘的吩咐，没对任何人说。 所以到今天下午，王子腾进荣国府前，贾府的人都还不知道，昨晚有两名皇宫侍卫来过贾芸家，不知道贾芸并未犯大事。 此时，卜五娘、袭人、柳嫂子三人待在大门紧闭的二进宅院里。 柳嫂子在倒座房的厨房里忙碌，卜五娘和袭人则坐在正房走廊下，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闲聊着。 虽然袭人、紫鹃才来没几天，卜五娘就已经很喜欢她们，既因为她们的模样很好，也因为卜五娘已经看出，这两个都是心地纯良克尽职任的。 此刻，卜五娘感叹道：“唉，也不知芸儿究竟要几日才能家来。” 袭人嫣然一笑：“太太放心，昨儿那皇宫侍卫不是说了，二爷没事，过几日就会家来的。” “而昨儿我已跟太太说了，二爷这回定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好事，不然怎能打发皇宫侍卫家来传话？那两个皇宫侍卫还帮我们整治了那伙子强盗呢。” 卜五娘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难免担心，芸儿虽已是个把家整理得家成业就的当家爷们，毕竟年龄还小，如今这情况我这做娘的怎会不担心。” 袭人道：“担心难免，只求太太别过于担心了，免得伤了身子，二爷在外头忙着要事，我若没能照顾好你，二爷家来了就会责怪我了。” 卜五娘笑道：“真真是个好丫头呢，芸儿能有你这样的丫头，可真是他的福气，只是不知他以后有没有福气能把你收做房里人了。” 袭人没想到卜五娘突然这么说，顿时就害羞地低下了头，脸也有点红了。 卜五娘笑道：“干嘛？害臊啦？虽说你的年龄还不大，却已是个很懂事的，这里又没有爷们，就我们两个，你就别臊了。” 袭人娇更害羞了，头更低了，脸更红了，卜五娘看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两人隐隐听到大门处传来敲门的声音。 两人都谨慎起来，卜五娘给了袭人一个眼色，袭人会意，当即走出内院，走到外院，来到大门处，对着门外问了句：“谁？” 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是珍珠丫头，是我，快开门。” 袭人听到声音，心里诧异，来人竟是王熙凤，她怎么突然来了？ 第82章 王熙凤的探望，王婆子的后悔 “这位奶奶怎么突然来了？” 袭人心里诧异，不过哪怕来人是王熙凤，她也没有擅自开门。 虽然她才跟了贾芸几天，就已经一心服侍贾芸和卜五娘，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人了。 袭人快步去禀报了卜五娘，卜五娘得知王熙凤来了不敢怠慢，亲自走到大门处迎接。 袭人开门后，发现门外不仅站着王熙凤，连平儿也来了，还跟着几个媳妇、婆子。 王熙凤进门后便道：“恭喜贺喜，五嫂啊，你家这次有大喜事了！” 卜五娘眼睛一亮：“有何喜事？” 王熙凤当即将贾芸昨日在皇宫之战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饶是卜五娘、袭人都已提前猜到贾芸这回定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好事，但两人都没想到竟是这么大的事。 “天啊，我家二爷昨儿竟参与了皇宫之战？还诛杀了几十名反贼？还救了一名大官？还跟四皇子那等尊贵的人一起守卫了内廷和后宫？” 袭人心里惊奇不已也惊喜不已，感觉像在做梦似的。 王熙凤让平儿将带来的一个包裹给了卜五娘，包裹里装着几十两银子和一些东西，都是她自己给卜五娘的贺礼。 卜五娘感激地受下了贺礼，迫不及待问了贾芸现在在何处。 得知贾芸在太医院医治后，卜五娘、袭人都担心起来，两人也恍然于，贾芸让皇宫侍卫传话的所谓有要事在忙，竟是在太医院医治，两人也都因此感动了，知道贾芸让皇宫侍卫这么传话，是不想让她们担心。 卜五娘说她想去太医院探望贾芸，袭人虽没这么说，心里也想。 王熙凤道：“这可是胡话了，太医院那种地方岂是你能随便去的？何况昨日皇宫发生了战事，太医院此时必定有不少伤者。放心，府上的老太太已经打发二老爷去探望芸侄儿了。” 卜五娘闻言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王熙凤看向袭人：“你这丫头真是好福气，跟了芸侄儿这么个有大能为的爷们，日后若做了他的房里人，福气就更大了。” 袭人闻言又低头害臊了。 心里：今儿是怎么了？刚刚家里的太太才说了房里人的事儿，眼下府上的这位奶奶竟也如此说了。 不过袭人心里是开心的，她可是已经有了日后给贾芸做姨娘的想法。 王熙凤这时发现，现场只有卜五娘、袭人、柳嫂子三人，问道：“咦？鹦哥那丫头呢？王婆子呢？” 按理说，她这种尊贵的府上奶奶大驾光临了，紫鹃和王婆子若在，是理当出来迎接她的。 卜五娘尴尬起来，王熙凤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卜五娘自己羞于启口，看了眼袭人，袭人会意，对王熙凤道：“奶奶，鹦哥姐姐如今已被二爷改名叫紫鹃姐姐了。” “昨儿紫鹃姐姐家里的娘和兄弟听说咱们二爷犯了大事，跑来把紫鹃姐姐给强行拖走了，王大娘也吓得收拾东西跑了。” 王熙凤不满道：“这一起子瞎了眼的混账！” “府上老太太方才都说了，芸侄儿这次立了大功且是军功，宫里的皇帝多半是要重赏的。” “呵呵，紫鹃和王婆子都是奴才身份，没有主子的允许，岂能擅自跑的？等芸侄儿回来，紫鹃的的娘和兄弟还有王婆子，都没好果子吃。” 其实王熙凤心里也尴尬了，她很要强，王婆子是她挑给贾芸的，如今王婆子干下了这等蠢事，让她都觉得跟着丢脸了。 王熙凤看向柳嫂子：“还是柳嫂子聪明，这次留了下来，日后芸侄儿必定待你不薄。” 柳嫂子笑着道谢：“还要谢谢奶奶送我来这里，给了我这份巧宗儿。” 柳嫂子心里庆幸自己没跟王婆子一样跑掉。 王熙凤看向卜五娘，笑道：“五嫂，我今儿是头一回来你这里，你不好好带我参观参观？” 卜五娘自然不会拒绝。 …… …… 这日下午荣国府荣庆堂上的新闻也快速传播了开来。 一些贾府的奴才或贾家的旁支，都跑到小花枝胡同的贾芸家讨好来了。 而在这日傍晚，紫鹃的娘、哥哥、弟弟，就把紫鹃给送回来了。 人虽送回来了，但紫鹃的财物却没送回来！ 紫鹃这些年在荣国府获得的财物，虽多半早已被她娘拿去给她哥哥、弟弟使了，但她自己还是攒下了将近二百两的财物。 此前她从中拿出一百两银子的财物给贾芸，贾芸没要。 而这次，她这价值将近二百两银子的财物，几乎都被她的娘、哥哥、弟弟扣下了，没连同她人一起送回贾芸家。 紫鹃对此很郁闷，金子银子没了也就没了，可其中包括了她的衣履首饰，这些东西都是她要用的。 袭人得知后替她不平：“因是你娘和兄弟，我不能说过分的话，但你尽管放心，你娘和兄弟可以欺负你，却欺负不到咱们二爷，等二爷过几日家来了，定帮你都拿回来。” 紫鹃点了点头，跟此前卜五娘恨透了卜世仁夫妇一样，她这次也恨透了娘和哥哥弟弟，期待着贾芸回来帮她拿回财物，至少要拿回那些衣履首饰。 第二日早晨，王大娘也带着行李使物回来了，只是卜五娘没打算再用她了，卜五娘都不愿见她，打发柳嫂子传话。 柳嫂子站在大门口，对着门外的王大娘冷冷一笑：“太太说了，既然昨儿你已走了，就别回来了，咱们家虽不是什么豪门大家，但也不是你这种奴才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地儿。” “太太仁慈，说了不会追究你擅自跑了的事儿，但你想回来就不能了。” 王婆子急道：“好妹妹，你行行好，替我在太太跟前求个情，昨儿是我瞎了眼犯糊涂了，我已经知道错了。” 王婆子现在真是后悔不已。 对她而言，在贾芸这里工作是个巧宗儿，吃住条件和月钱都比之前待在荣国府的时候还要好，贾芸又是个很有前途的，何况贾芸此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贾母都说了皇帝多半要重赏的。 而王婆子也知道，她这次做下这等没脸子的逃跑事，贾芸家不要她了，她再回荣国府多半是不能了，王熙凤多半不会要她了。 贾芸家和荣国府都不要她了，她就只能在外头做很累很苦且月钱很少的活儿了。 “闲话不必讲了，这里你回不来了。” 柳嫂子说完便关上了大门。 王婆子一脸沮丧，唉声叹气。 第83章 天治帝宣贾芸觐见 皇宫之战爆发的当日，天治帝不在神京城，去外地考察了。 当日朝廷就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了天治帝。 天治帝得知后第一反应是震惊得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随即便震怒了，然后便立刻加速赶回神京城。 皇宫之战的第二日傍晚，天治帝就赶回了神京城，回来时，皇宫之战的原因就已经调查了大半，天治帝立刻接手调查事宜。 皇宫之战的第三日，原因便几乎都调查清楚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莲教为何突然胆大到攻打皇宫？ 又是为何可以在神京城聚集三百多名反贼？ 这么少的反贼为何可以攻入皇宫甚至攻到了内廷的养心殿外？ …… …… 白莲教在南宋就出现，到了明朝已经很壮大，出现了数十种支派，信奉的神也不同，有无生老母、弥勒佛、天宫玉皇、地狱阎王…… 元朝和明朝，白莲教都在频繁谋反，均被镇压。 到了庆朝，白莲教的支派更多了，教义也更芜杂，也依然在频繁谋反。 此次攻打皇宫的就是其中一个名为天盟教的支派。 天盟教是由几个支派的部分教徒联合发展而成的，首领叫杜青山。 此次的皇宫之战就是杜青山策划。 去年天盟教举行了一场会议，决定来年做件大事，这件大事一分为二，一是在多地发动谋反，二是攻打皇宫。 不久前，天盟教所谓的多地发动谋反，很快就被庆朝军队镇压。 然而，由于杜青山正待在神京城附近策划攻打皇宫，竟不知多地的谋反被镇压的事，一心想着攻打皇宫。 杜青山倒是知道，天治帝当日不在皇宫，但他还是要按原计划攻打皇宫，杀不了天治帝，也可以杀皇宫里的太上皇、皇太后、皇后等等贵人，而且在他看来，皇帝带走了不少皇宫侍卫，皇宫更容易攻打了。 于是，三百多名天盟教反贼，在攻打皇宫的前一日，装扮成商贩溜进了神京城。 到了攻打皇宫当日，这些反贼在宫内几名太监的接应下，兵分两路，分别由西华门和东华门两个方向攻打，结果，从西华门攻打皇宫的这一路反贼，还真就攻入皇宫了，甚至都攻到内廷的养心殿外了…… 当日，身在宫内的太上皇、皇太后都受到了惊吓，皇后和众妃也都受到了惊吓，当时宫内还有几个皇子，结果就四皇子夏易敢站出来率领侍卫抵抗。 天盟教之所以可以在神京城聚集三百多名反贼，并且可以攻入皇宫，主要是六点原因： 一是，宫内有几名太监接应。 二是，天治帝在外地考察，带走了不少皇宫侍卫，而且几乎都是精锐。 三是，事发前就有官兵发现了异常，向担任九门提督的高时强禀报了，结果高时强不以为意，还怒声说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四是，九门防卫松懈，让三百多名反贼装扮成商贩溜进了内城。 五是，皇宫防卫松懈，最荒唐的是，当日看守午门的武官，得知反贼由西华门攻入皇宫后竟带队逃跑了。 六是，皇宫侍卫军滥竽充数的现象严重，有不少都是根本不配做皇宫侍卫的宗室、勋贵、高官的子弟，当日有不少皇宫侍卫临阵脱逃。 对于这次的皇宫之战，天治帝实在是感到很荒唐，也感到很憋屈。 他才登基一年多。 九门提督高时强是太上皇康兴帝的人。 九门防卫松懈、皇宫防卫松懈、皇宫侍卫军滥竽充数，这些问题也都是太上皇康兴帝遗留下来的。 事实上，白莲教如今成为庆朝第一大患，也是太上皇康兴帝遗留下来的。 而现在这些遗留的问题一起导致了皇宫之战这场荒唐闹剧的爆发。 导致了天治帝需要替太上皇康兴帝背祸，需要对此承受耻辱，也需要为此写下《罪己诏》。 唉！ …… …… 皇宫之战的第三日，原因便几乎都调查清楚了。 皇宫之战的第四日上午，天治帝待在乾清宫，身前站着一群达官贵人，其中跟贾芸有过交集的有四皇子、曹威、楚明楷、秦厚祥、唐安平…… 乾清宫是皇宫内很重要的一座宫殿！ 它的建筑规模为内廷众宫殿之首。 明朝时，它是十四位皇帝的寝宫，也是皇帝的守丧之处。 不过在如今的庆朝，皇帝的寝宫已经转移到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 如今的乾清宫，虽不再作为皇帝的寝宫，使用功能却强化了。 皇帝召见廷臣、批阅奏章处理日常政务、接见外藩属国陪臣、岁时受贺、举行宴筵，等等，这些都在乾清宫。 皇帝的南书房、皇子读书的上书房，都设在乾清宫周围的庑房。 此时，乾清宫的明间里，端坐在宝座上的天治帝，正在对一群达官贵人下达着一条条命令…… …… 四皇子夏易，封忠勇亲王，加给岁俸一万两，他杀死三名反贼时用的那支鸟枪被命名为“忠烈”。 夏易因此成为天治帝登基后亲自封的第一个亲王。 夏易作为天治帝的皇子，天治帝才登基一年多就封他做了亲王，这绝对是非常大的奖赏了，也足以说明天治帝此次对夏易的强烈赏识。 …… 高时强罢免九门提督一职，由任天啸接任。 楚明楷、秦厚祥守卫皇宫不利，都官降一级，从一品武官降为正二品武官，楚明楷调任禁卫军副统领，秦厚祥调离京城担任总兵。 下达这两条命令时，天治帝心里憋屈啊！ 他本来没想让任天啸接任九门提督，而是另有人选。 奈何太上皇康兴帝不允许！ 按理说，这次楚明楷、秦厚祥的罪责绝对不止官降一级。 没办法，天治帝现在需要拉拢高官，更需要获取军权，此次他是故意让楚明楷、秦厚祥都对他感恩。 本来天治帝打算让两人都调任禁卫军副统领，禁卫军有了这样两位对他感恩的副统领，他对禁卫军的掌控力就大增了。 奈何太上皇康兴帝也不允许！ …… 严厉整顿皇宫侍卫军，罢免那些滥竽充数的人，将皇宫之战当日临阵脱逃的皇宫侍卫都惩处。 如此一来，以后别说三百多名反贼了，就算再多一倍的反贼，也不可能攻打到内廷里去了。 …… 天治帝还下达了其他一些命令。 比如，此次接应反贼的宫内几名太监，肯定是要严惩的。 比如，皇宫之战当日看守午门的那名带队逃跑的武官，肯定是要严惩的。 比如，其他相关有罪责的官员，也是要惩处的。 …… 这些命令都下达后，天治帝最后对身边的掌宫太监戴权道：“宣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觐见！” “是！”戴权恭声领命。 现场站着的曹威、唐安平，此时内心都是激动的。 两人都已经提前得知天治帝这次对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的奖赏，这奖赏不可谓不重啊！ 曹威内心也是庆幸的，一是庆幸儿子曹武立了军功，二是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由于他这次陪天治帝一起出去考察了，这次他没有罪责。 否则就算他留在神京城守卫皇宫，还是会是眼下这种结果，那他也要被降级调任了。 第84章 天治帝罪己诏 此次皇宫之战还有一件事让天治帝感到很荒唐。 那就是，此次立下头等大功的，竟然是贾芸这么个少年武秀才。 是的，贾芸是个神奇少年，是庆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武小三元，但就功名而言，他只是个武秀才啊，连武举人都不是呢。 而当日守卫皇宫的不少侍卫都是武进士，甚至包括了多名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 结果，头等功臣竟然是贾芸，而曹武、唐大千这两个武秀才立下的功劳也不小。 天治帝也不得不承认，贾芸此次确实立下了大功且是军功。 一个人就诛杀了三十三名反贼，包括了进攻西华门的反贼头目，还有一名反贼小头目，还救了秦厚祥一命，更重要的是，贾芸在养心殿之战中跟四皇子夏易一起守卫了内廷和后宫…… 当天治帝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朝廷调查错了，一个少年武秀才怎么可能如此神勇？ 不过天治帝最后还是相信了。 因为四皇子、楚明楷、秦厚祥等等都是证人！ 作为六名侍卫处内大臣之首的曹威，也亲口对天治帝介绍了不少贾芸的事，让天治帝对这个神奇少年有些了解了。 天治帝心里倒是想把头等功臣的头衔给四皇子夏易，但楚明楷、秦厚祥都认为贾芸是头等功臣，就连四皇子夏易都说自己此次的功劳比不过贾芸。 因为这件事，天治帝对四皇子夏易更赏识，认为夏易不仅勇敢还诚实，不抢夺功劳，事实上天治帝本来就喜欢这位皇子。 那么问题来了，该如何封赏贾芸？ 贾芸，贾府，呵呵，天治帝是不喜欢贾府的，然而太上皇喜欢荣国府！ 虽说天治帝是现在的皇帝，但他的权力比不过太上皇康兴帝，尤其是在军权上，康兴帝不难废了他！ 所以天治帝这次对贾芸的封赏遵照了太上皇康兴帝的指示。 …… …… 掌宫太监戴权去宣召贾芸、曹武、唐大千了。 四皇子、曹威、楚明楷、秦厚祥、唐安平等人也都离开了乾清宫。 此时天治帝坐在乾清宫内，带着耻辱和憋屈，写着一份《罪己诏》！ “……变生肘腋，祸起萧墙，天盟教匪三百多人，攻皇宫，入大内……有数十贼，至养心殿外，朕之四皇子亲执鸟枪，连毙三贼……少年武小三元贾芸，神勇非凡，此役诛三十三贼，含一贼首……” “予惟返躬修省，改过正心，上答天慈，下释民怨。诸臣若愿为庆朝之忠良，则当赤心为国，竭力尽心，匡朕之咎，移民之俗；若自甘卑鄙，则当挂冠致仕，了此残生，切勿尸禄保位，益增朕罪。” “笔随泪洒，通谕知之。” 虽说此次皇宫之战的头等功臣是贾芸，但天治帝写《罪己诏》当然会把四皇子放前面，但贾芸作为头等功臣不提一下也不合适，于是也把贾芸写了进去。 要知道，历来皇帝的《罪己诏》，不仅会昭告天下，一般还会流传千古。 贾芸此次能被天治帝写入《罪己诏》，实在是很了不起啊！ 写完后，天治帝仔细检查了两遍，随即便召来一名重臣，立刻将这份《罪己诏》昭告天下。 唉！ …… …… 这日上午，贾芸依然住在太医院，这是他“住院”的第四日了。 如果按完整的天数来算，他才住了不到三天，期间，有达官贵人来仔细问了他当日在皇宫之战中的情况。 不到三天，贾芸的伤势就已经恢复得挺好，太医说他今日上午就可以“出院”，接下来每几日来一次太医院，很快就会痊愈，当然，难免留下疤痕。 唐大千的伤势跟贾芸差不多，然而他的伤势康复效率比贾芸差不少，太医让他继续“住院”…… 事实上，贾芸的伤势恢复效率让太医都惊奇了！ 贾芸也因此发现，原来体能很强这个金手指，对伤势康复也有些效果！ 此时贾芸正在太医院里收拾东西，曹武在帮忙。 另外，林之孝带着两个奴才也一起在帮忙，太医院外面还等着一辆马车。 贾芸在皇宫之战结束后就被送进了太医院，身边除了一匹马和一杆三元刀，也没啥其他东西了。 然而贾政来探望时带了不少东西，有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甚至还有棉被、大袄…… 贾芸一看这些东西就知道绝对不是贾政自己想到带来的，以为是王熙凤主动安排，结果问了后得知是贾母吩咐的。 “你继续在此住着，我先家去了！” 贾芸对着坐在病床上的唐大千笑道。 “哈哈哈……” 曹武忍不住笑出声。 唐大千面带幽怨地分别瞪了一眼贾芸、曹武。 哪怕唐大千是个成熟稳重的人，在太医院住了三天也住得郁闷了，更让他郁闷的是，明明贾芸的伤势跟他差不多，康复效率却比他好不少，而且曹武已经几次拿这件事“嘲笑”他，说他的身子娇弱。 这时，掌宫太监戴权突然走进了病房，笑道：“武哥儿也在这里，事倒凑巧，省得我再去找武哥儿了。” 曹武是认识戴权的：“戴公公，你为何事找我？” 戴权干咳了一声，然后挺直了腰板，大声喊道：“宣贾芸、曹武、唐大千，即刻往乾清宫觐见！” …… …… 贾芸、曹武、唐大千，被戴权带进了皇宫。 这是贾芸第二次进皇宫，嗯，相比于第一次，这次要正规多了。 第一次进的时候，是骑马进宫杀反贼，那架势实在嚣张。 在戴权的带领下，贾芸三人来到了内廷的乾清门外。 贾芸三人从乾清门进入，沿着一条高台甬路，走到了乾清宫前。 只见，乾清宫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座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连廊面阔九间，进深五间。 殿前左侧设有铜龟、铜鹤，右侧设有日晷、嘉量，前设四座鎏金香炉。 戴权先单独进殿禀报后便出来招呼贾芸三人进去了。 “要见皇帝了啊！” 贾芸心想。 他已经发现，曹武和唐大千都紧张了。 说实话，他心里也有些紧张，呃…… 第85章 封三等将军 贾芸三人走进了乾清宫，来到了明间。 乾清宫的明间和东西次间是相通的，以至于明间看上去显得很大很宽敞，而且金碧辉煌，豪华气派。 明间的前檐设着仙楼，后檐两根金柱间设着一个大屏，大屏前设的便是皇帝宝座，宝座上方悬着一匾额，写的是“正大光明”。 东稍间和西稍间都是暖阁。 贾芸三人一起站在明间里等了一会儿，天治帝才从暖阁走出。 贾芸趁机看了眼天治帝。 感觉是，这位天治帝除了身上的那套龙袍好看，人本身就没啥好看的了，长得不帅，不高大不强壮，留着胡子，还是个年纪大了的中年男。 天治帝去年登基时就已经年过四十了。 没办法，太上皇康兴帝做了几十年皇帝，要知道，庆朝不过才开国八十多年，若非康兴帝因身体不适无法料理国事，还能继续做下去。 现在康兴帝都已经做了一年多的太上皇了，权力都比天治帝要大，尤其是在军权上，不难废了天治帝。 不过，哪怕贾芸觉得，天治帝除了身上的龙袍，人本身没啥好看的，贾芸也不得不承认，天治帝是有传说中的王霸之气的，这王霸之气是眼下的皇宫环境和那套华丽的龙袍一起给他陪衬出来的。 贾芸三人赶忙下跪行礼。 穿越两年多了，贾芸还极少对人下跪，作为一个穿越者，总觉得对人下跪这事儿有些别扭，眼下不跪肯定是不行的，对方是皇帝。 天治帝走到“正大光明”的匾额下，在宝座上坐下后让贾芸三人平身，居高临下地俯视起了贾芸。 “这个荣国府旁支少年虽长得英武，却并非很高大强壮，怎会那般神勇？难道真是荣国府两代国公的气运落在了他身上，才让他获得了神力和神记性？” “贾源我没见过，但贾代善我是熟悉的，他当初虽立下不小的军功，本人却算不上很神勇。” 天治帝心里默默寻思。 在天治帝看来，曹武、唐大千现在都不够格让他多说话，贾芸虽是皇宫之战的头等功臣，但天治帝不喜贾府，也不愿跟贾芸多说话。 于是天治帝开门见山：“你们在皇宫之变中都立下军功，贾芸还是头等功臣，今日宣召你们觐见就是封赏的。” 曹武、唐大千都很期待，贾芸也很期待。 天治帝道：“封贾芸为三等将军，曹武为骑尉！” 又道：“唐大千作为家中嫡长子，日后要袭爵，此次不对你另封爵，凭你在武举上的造诣，日后中武进士不难，中了武进士，你便可正常袭爵，这次给你的封赏是，一旦你中了武进士可袭爵为一等伯！” 此话一出，曹武、唐大千都很惊喜，贾芸也很惊喜。 很惊喜的同时，贾芸和唐大千也都感到纳闷，这种程度的封赏实在很重，远远超出了他们来时的预期。 …… …… 庆朝的异姓功臣爵位共分二十七级，从高到低依次是： 一等公，二等公，三等公。超品。 一等侯兼一骑尉，一等侯，二等侯，三等侯。超品。 一等伯兼一骑尉，一等伯，二等伯，三等伯。超品。 一等子兼一骑尉，一等子，二等子，三等子。一品。 一等男兼一骑尉，一等男，二等男，三等男。二品。 一等将军兼一骑尉（又称一等神威将军），一等将军（又称威镇将军），二等将军（又称威烈将军），三等将军（又称威远将军）。三品。 都尉兼一骑尉，都尉。四品。 骑尉。五品。 恩骑尉。七品。 只有军功可以封爵，也就是说，一个官员哪怕职位再高、做得再好，只要没立军功就不可以封爵。 而除了恩骑尉外，其他所有爵位的晋升都是以骑尉为基础单位。 比如，某人立了一次军功，可封骑尉，第二次立了大小类似的军功，就可晋升都尉，第三次立了大小类似的军功，就晋升都尉兼一骑尉。 根据以上的爵位体系，曹公原着里看似混乱的爵位就不混乱了！ 荣国府贾赦现袭的是一等将军，也就是威镇将军，三品爵。 宁国府贾珍现袭的是二等将军，也就是威烈将军，三品爵。 贾代善当初是公爵，为何嫡长子贾赦袭爵时一下子降为一等将军了？降的也太多了？ 在庆朝，公侯伯子男这五档爵位，袭爵人只有立下不小的军功或考中进士（文进士武进士都可），才能正常袭爵！ 一代荣国公贾源当初是一等公！ 后来贾代善立下不小的军功，正常袭爵为二等公！ 贾代善后来将贾赦带入军中，指望着贾赦能立下不小的军功，正常袭爵为三等公。然而贾赦太不成器，在军中的表现太糟糕，没能正常袭爵为三等公，而是袭爵成了一等将军。 公侯伯子男这五档爵位，若不能正常袭爵，就会直接降为一等将军！ 贾代善因此对贾赦非常失望，才让贾政做了荣国府当家人，将贾赦赶到府上东路住去了！ 为什么贾珍袭的是二等将军（威烈将军）呢？ 也有特殊原因！ 宁国公贾演当初也是一等公！ 贾代化跟贾代善一样，也立下不小的军功，正常袭爵为二等公！ 可后来贾代化在担任京营节度使时出现了一次重大失职，被康兴帝一下子从二等公降爵为一等神威将军。 本来，贾敬辛辛苦苦考中进士就是为了正常袭爵，没想到老爹贾代化发生了这事，轮到他袭爵时只能袭一等将军（威镇将军）了，轮到贾珍袭爵时就变成了二等将军（威烈将军）。 这件事也是导致贾敬跑去城外玄真观“修仙”的一个重要原因！ 贾敬太郁闷了啊！ （注：以上设定可能有点复杂，多看几遍就懂了，看不懂也没关系） …… …… 现在天治帝封贾芸为三等将军（威远将军），实在是很重的封赏了！ 三等将军可是三品爵啊！ 比贾赦的一等将军只低两级了，比贾珍的二等将军只低一级了！ 这还不算，贾芸此次封爵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 贾芸此次封爵后，贾家就是一门三爵位了！ 第86章 授三等侍卫 这次天治帝给曹武的封赏也很重！ 封了曹武为骑尉！ 曹武这次的军功，也只是诛杀了十多名反贼，最后的养心殿之战，守卫内廷和后宫，主要功劳是贾芸和四皇子。 这种情况下，一般是不会封爵的。 骑尉虽是除了恩骑尉之外的最低爵位，但也是五品爵位，封了骑尉的人就是勋贵了！ 在庆朝，骑尉以上的爵位不是容易封的，否则勋贵就太多了，不值钱了。 这次天治帝却封了曹武为骑尉。 这次封爵对曹武也有一个特殊的意义。 曹武此次封爵后，曹府以后就是一门双爵位了！ 曹武不是家中的嫡长子，父亲的爵位是要被胞兄曹勇袭走的。 虽说曹武几乎就没想过要跟曹勇在家里内斗，但他也是很想有爵位的，曹威也想让曹武能有个爵位。 现在好了，这个梦想实现了。 这次天治帝给唐大千的封赏同样很重！ 唐安平现在的爵位是一等伯。 唐大千以后若是中了武进士，就可以正常袭爵为二等伯。 唐大千之所以辛辛苦苦去武举，主要就是因为这点，另外也因为他若中了武进士，在军中的会高。 现在天治帝给了唐大千一份恩典，一旦唐大千以后中了武进士，不是正常袭爵为二等伯，而是袭爵为一等伯！ 凭唐大千的武举实力，中武进士确实不难！ 相当于现在就已定下，以后唐大千会跟他爹唐安平一样是一等伯！ 而唐大千在皇宫之战的军功还比不过曹武，竟能得到如此重的封赏。 …… …… 有些鲁莽的曹武，眼下只顾着惊喜了。 贾芸、唐大千在惊喜的同时，心里都感到了纳闷…… 贾芸知道自己此次可能获得重赏，但也没想到会重到这种程度！ 究竟怎么回事？ 然而，天治帝对三人的封赏还没完！ 天治帝随即又道：“此次对你们除了有爵位上的封赏，还有官职上的封赏，授贾芸为三等侍卫，授曹武、唐大千为蓝翎侍卫！” 这次曹武、唐大千也都惊喜了。 在庆朝，武状元授一等侍卫（正三品），武榜眼、武探花授二等侍卫（正四品），二甲武进士选十名授三等侍卫（正五品），三甲武进士选十名授蓝翎侍卫（正六品）。 虽说凭曹武、唐大千的武举实力，以后都不难中武进士，但现在就能成为正六品的蓝领侍卫，当然很好。 贾芸就更惊喜了！ 他这次授的是正五品的三等侍卫，在庆朝，五品以上的武官就可以拥有自己的亲兵了！ 想当初贾芸第一次去见倪虎时，看见倪虎的二进宅院大门口站着两名披坚执锐严阵以待的亲兵。 当时贾芸有些羡慕但没嫉妒，相信只要他勤奋武举，以后也可以拥有亲兵。 而现在贾芸连武乡试都还没考，就被天治帝授了正五品的三等侍卫，可以拥有自己的亲兵了！ 不过这次贾芸、唐大千都没纳闷，他们都提前预料到了，此次封赏可能会被授皇宫侍卫。 事实上，此次封贾芸为三等将军爵位，这是太上皇康兴帝的指示！ 授贾芸为三等侍卫，对曹武、唐大千的封赏，这些都是天治帝的想法！ 在天治帝看来，贾芸、曹武、唐大千都是做皇宫侍卫的人才。 哪怕天治帝不喜贾府，也想将贾芸留在皇宫做侍卫！ 封赏结束，天治帝看向贾芸问：“今日我封你做了三等侍卫，你是否还要继续武举？” 贾芸毫不犹豫：“回皇上，我还想继续武举！” 呵呵，虽说正五品的三等侍卫已经不简单，但这样的官职岂能满足现在的贾芸？他怎么可能因此就停止武举。 天治帝没有一点意外，凭贾芸的武举实力，不继续武举才奇怪。 天治帝看向曹武：“你呢？” 曹武犹豫了起来，他之所以武举，是因为他有武举天赋，他也不是嫡长子，想要获取权力最好是武举。 现在他不仅授了蓝翎侍卫还封了骑尉爵位，而他实在是讨厌武举中的文化课考试，他的武举实力也比不过贾芸和唐大千…… 不过犹豫了一下后，曹武还是点了点头：“皇上，我也想继续武举！” 好兄弟讲义气，呵呵，既然贾芸、唐大千都要继续武举，曹武便觉得自己也跟着继续武举。 唐大千就不用问了，他肯定要继续武举，因为需要一个武进士的身份去袭爵，那可是一等伯的爵位啊！ 天治帝道：“既如此，你们武举高中前不用来皇宫职守，领俸武举。” 言下之意就是，贾芸三人，做着皇宫侍卫这份武官，拿着这份俸禄，却不用来皇宫上班，很爽有没有？ 天治帝突然对贾芸道：“贾芸，你现在就去东宫给太上皇谢恩。” 贾芸闻言愣了一下，去东宫给太上皇谢恩？ 贾芸没有询问，直接领旨：“遵旨！” 天治帝转头看了眼一直站在宝座附近的一名老太监，忍住心里的厌恶，挤出微笑问：“庞公公，由你带他去东宫？” 庞太监道：“是，皇上。” 天治帝又命令戴权带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去领取爵位服、侍卫服、侍卫刀等相关物品。 由于贾芸要跟着庞太监去东宫给太上皇谢恩，天治帝让戴权、曹武、唐大千等待贾芸谢恩完毕再去领取。 …… …… 天治帝所谓的东宫，不是指太子的住处，而是指宁寿宫区！ 宁寿宫区是一片很大的宫区，位于皇宫东北部。 明朝时，宁寿宫区只有稀疏的几座宫殿，是供太后、太妃养老的地方。 康兴帝在位后期，特意对宁寿宫区进行了改建，将宁寿宫区改建成了一个皇宫中的“小皇宫”。 去年康兴帝做了太上皇后，带着皇太后一起住进了宁寿宫区。 此时，贾芸跟着庞太监朝着宁寿宫区走去。 曹武、唐大千目送着贾芸。 这次唐大千没纳闷了，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原因。 就连曹武都已经猜到了原因。 两人不约而同瞥了眼站在附近的戴权，知道此地不方便谈此事。 第87章 上架感言 估摸着，现在认真写《上架感言》的作者不是很多了？ 不幸，我是其中之一，我甚至想趁着这次机会矫情一回。 首先感谢一下我的两位编辑，一位编辑刚调岗，祝他事业红火，一位是新编辑，感觉人挺好。 我是在十几岁时第一次读《红楼梦》的，那时当然读得浅显。 到了快三十岁，我才入坑红楼，这次入坑可谓是一入红楼终生难醒了。 然后就想写红楼网文了。 这个想法产生后的一年多，我有了几部红楼网文的构思，结果都觉得自己写不好，都放弃了。 直到几个月前构思《红楼武状元》，才鼓足勇气来写。 幸运的是，现在网上有不少人喜欢看红楼网文，《红楼武状元》也幸运地遇到了其中一部分。 现在网上有那么多红楼网文，构成了一座古城，你们这些书友能发现《红楼武状元》这家酒馆，走进来坐一坐歇一歇，这份机缘让作者觉得幸福美好。 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这家酒馆肯定是开不下去的。 所以必须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的推荐票、月票、打赏、好评…… 希望接下来能跟你们一起走很远的路，走到这本书完本，甚至继续走到我已经在构思的第二部红楼网文里。 也希望之后能有越来越多的人走进《红楼武状元》这家酒馆，喜欢这里。 当然，难免也有不少人走进这家酒馆后感到不满，我在简介里就说了，诸君且看且包涵。 我必须承认写书是一件孤独的事情，而我也知道，很多看书的书友也有着自己的孤独，我们的孤独在一本书里相遇，就是一场不孤独的游戏。 现在来说一下更新。 确实，上架前更新慢了，在这里再次向大家道歉。 一是因为上架前不便更新快，其他作者一般也都是这样的。 二是因为这段时间作者还在写全书纲要，写了十几万字纲要，还收集了大量相关写作资料，这活儿不容易，感觉比写章节还艰苦。 上架后更新当然会快起来了。 明天中午12点上架。 上架第一天爆更一万多字，以后一般每天保底更新八千多字，然后根据订阅、打赏、投票等情况不定期加更。 求一下首订，首订对这本书很重要！ 请那些喜欢把书养肥的书友，明天都来订一下首章！ 如果有书友不想订阅，能否念在看这本书到现在的份上，订阅一下首章？ 这篇感言写到这里已经是夜晚十点多了。 夜深了，遥祝诸君晚安好梦。 而作者晚上还要熬夜写新章节（最后卖惨一下）。 第88章 通知贾母，我要祭祖 为什么天治帝突然让贾芸去宁寿宫区给太上皇康兴帝谢恩？ 这个问题的答案，唐大千已经猜到，连曹武都已经猜到。 此时跟着庞太监走向宁寿宫区的贾芸，也已经猜到！ “这次应该是太上皇念在荣国府的余荫，让天治帝对我如此重赏的！” 这就是贾芸心里猜到的原因。 不过这猜测还是有所出入。 等到贾芸进入宁寿宫区，见了不仅老了且身体不适的太上皇康兴帝，他便将猜测中有所出入的部分给修正了。 贾芸这次跟太上皇康兴帝的见面很短暂，比之前见天治帝还短暂。 太上皇康兴帝只对贾芸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你在此次皇宫之变中甚是神勇，大有祖风。” 第二句话：“朕念及你是荣府的旁支子弟，而荣府的世爵如今只是一等将军，故让皇帝对你封赏了三等将军。” 第三句话：“望你日后争取立下新的军功，将爵位晋升，也望你日后成为庆朝之忠良，赤心为国，竭力尽心。” 贾芸谢了恩便离开了。 贾芸明白了，这次确实是太上皇康兴帝指示天治帝对他封赏三等将军爵位，至于三等侍卫的封赏，应该是天治帝自己的想法了。 “这就是跟贾府牵扯在一起的好处啊！” 走出宁荣宫区时，贾芸心里感叹。 …… …… 虽说贾芸迄今都没有走进荣国府的权力中心，但他已知道，太上皇康兴帝跟贾代善的关系很好，两人名为君臣，相当于好友。 而且，贾代善是因在多次征战中太过疲劳，积劳成疾而死，也算是为国牺牲，为当年的康兴帝牺牲了。 也就是说，荣国府最大的靠山其实是康兴帝！ 贾芸还问过贾政，元春进宫是谁安排的，贾政也如实跟他说了，是贾母找太上皇康兴帝安排的！ 去年康兴帝因身体不适退位，天治帝登基，让贾母有了危机感，想着康兴帝估计活不了几年了。 于是贾母进宫找了康兴帝，求康兴帝安排元春成为天治帝的妃嫔！ 元春因此才进宫做了女史，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年龄再大几岁就会封妃。 原着里，元春后来被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写到贾政去东宫了，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 贾芸前世看到这里时是疑惑的，不少读者都对此疑惑。 元春被皇帝封了妃，贾政去东宫谢什么恩？还让贾母领着太太们去谢恩？ 而现在贾芸解开了这个前世的疑惑。 是的，荣国府有太上皇康兴帝这样的大靠山！ 太上皇康兴帝喜欢荣国府，对宁国府就称不上喜欢了。 主要因为贾代化在担任京营节度使时出现了一次重大失职…… 宁国府可是贾家的长房，当家人也是贾家的族长，而且贾演当年的功劳比贾源要大，传下来的京营节度使还是从一品武官，比贾源传下来的正二品长安节度使要大…… 然而自从贾代化死后，宁国府便对荣国府马首是瞻，原着里也是以描写荣国府为主，宁国府就像个跟班。 为什么会这样？ 除了因为荣国府有贾母这个国公夫人坐镇，也因为太上皇康兴帝罩的是荣国府而不是宁国府！ 太上皇康兴帝的人情当然是有限的。 贾政也跟贾芸坦白了，贾母让太上皇康兴帝安排元春做天治帝的妃嫔后，荣国府在太上皇康兴帝这里的人情就所剩很少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太上皇康兴帝在世一天，就不会有任何人敢动荣国府，哪怕是天治帝都不敢轻易动。 另外，太上皇康兴帝这里的人情虽所剩很少了，还是剩下一些的。 贾芸作为荣国府的旁支子弟，本来是不可能跟太上皇康兴帝、荣国府之间的人情这种东西沾边的。 然而贾芸做到了！ 由于他此次在皇宫之战中的非凡表现，引起了太上皇康兴帝的关注。 太上皇康兴帝想到了荣国府，想到了贾代善，想到了贾代善当初跟他那么亲，连牺牲都算是为了他…… 太上皇还想到了，当年贾赦太不成器，让荣国府的爵位一下子降为了一等将军，而他当时作为皇帝，哪怕跟贾代善很亲，也不能违背太祖立下的规矩，对荣国府的爵位开恩…… 想到这些，太上皇便决定，趁机封赏贾芸为三等将军爵位，算是弥补当初他在爵位一事上对贾代善的遗憾。 在太上皇看来，贾芸有了三等将军这个爵位打底，再凭贾芸的能力，说不定以后能独自打拼出一个上等五爵，也就是公侯伯子男五爵。 如此一来，贾代善在天有灵，见到荣国府还有这么个旁支子弟独自打拼出一个上等五爵，应该也会欣慰。 贾芸自己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没想到太上皇康兴帝竟会把他跟贾代善、荣国府之间的人情，用在自己这个旁支子弟身上。 这确实就是跟贾府牵扯在一起的好处啊！ 这就是贾芸计划中的利用贾府的余荫让自己快速高升！ 这就是在红楼这个封建时代身后有贾府这样的高段位家族背景的好处！ 而如果贾芸在此之前跟贾府切割了，呵呵，哪怕他此次在皇宫之战中立下更大的军功，估计太上皇都会指示天治帝打压他了。 …… …… 这次曹武、唐大千为何也都能获得很重的封赏？ 曹武、唐大千的封赏，太上皇没干预，都是天治帝自己的想法。 因为天治帝现在需要拉拢高官，更需要获取军权。 作为外火器营翼长的唐安平，就是很重要的武官，掌握着不小的军权！ 曹威现在虽是侍卫处内大臣，侍卫处总共只有几百名侍卫，但曹威以前是做过总兵的，也算是个掌握着不小军权的武官。 而且天治帝对曹威另有大用。 天治帝此次本来打算将楚明楷、秦厚祥都调任禁卫军副统领，被太上皇阻止，只将楚明楷调任了禁卫军副统领。 天治帝对此不甘心！ 他准备在接下来两年左右，想办法将禁卫军中的一支护军营给拆分出来，拆分后归侍卫处管理。 到了那时，侍卫处除了管理几百皇宫侍卫，还会管理几千人的护军营。 天治帝计划着到时让曹威负责管理这支护军营，如此一来，他这个活在太上皇康兴帝威压下的皇帝，心里才会稍微安稳一些。 如果哪天太上皇康兴帝突然想废了他，他也好多一些自保之力啊！ 既然他已经坐上了皇帝宝座，他可不想再下去了。 所以天治帝现在需要拉拢曹威、唐安平！ 于是这次，天治帝趁着太上皇康兴帝对贾芸封爵的机会，他也顺带给了曹武、唐大千爵位上的重赏，通过这种方式拉拢曹威、唐安平。 呵呵，这就是太上皇和皇帝之间的勾心斗角，跟这种程度的勾心斗角比起来，贾府里的那一摊子事情就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了。 曹威、唐安平都猜到了天治帝的心思。 饶是如此，两人还是觉得，这次自己都欠了贾芸一份恩情。 若非太上皇康兴帝要对贾芸封爵，天治帝也不会想到给曹武、唐大千爵位上的重赏。 另外，曹威、唐安平都分别听曹武、唐大千说了，此次曹武、唐大千立的功劳，有贾芸协助的缘故。 所以曹威、唐安平都觉得自己现在欠了贾芸不小的恩情！ …… …… 贾芸离开宁荣宫区后，汇合了等待他的曹武、唐大千、戴权。 随即，在戴权的带领下，贾芸、曹武、唐大千去领取了爵位服、侍卫服、侍卫刀等相关物品。 三等侍卫的侍卫服和侍卫刀，无疑都帅气，但更有档次的还是三等将军的爵位服！ 按照庆朝的官服制度，异姓功臣的爵位服如下： 郡王的爵位服，图案为身前身后各一团五爪坐龙，两肩也各一团五爪坐龙。 公爵、侯爵、伯爵的爵位服，图案都是身前身后各一方四爪正蟒。 以上都是超品爵位的爵位服，有龙也有蟒，当然，不能称为龙袍。 一品子爵的爵位服，图案为麒麟。 二品男爵的爵位服，图案为狮。 三品将军的爵位服，图案为豹。 四品都尉的爵位服，图案为虎。 五品骑尉的爵位服，图案为熊罴。 七品恩骑尉的爵位服，图案为犀牛。 这次贾芸领取的就是三等将军的爵位服，图案为豹！ 领取爵位服、侍卫服、侍卫刀等相关物品时，贾芸心里很感慨。 果然是世事变化莫测！ 小丈夫一日不可无钱，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 现在作为三等将军和三等侍卫的贾芸，已经不再是小丈夫而是大丈夫了！ 而令人惊奇的是，他还是个少年，而且还要过几年才成年。 “美中不足的是，这次天治帝没赏我财物。” 贾芸心里好笑地想着。 在他和唐大千的提前推测中，此次天治帝对他们封赏，可能会授皇宫侍卫，还可能会赏不少财物，结果一两银子都没赏。 呵呵，天治帝可是一个节俭的皇帝！ 不过这次他封赏四皇子夏易，倒是大方了一回，不仅封了忠勇亲王，还加给岁俸一万两。 …… …… 贾芸、曹武、唐大千三人领到爵位服、侍卫服、侍卫刀等相关物品后，一起朝着皇宫外走去。 这时，贾芸突然对曹武道：“我要见一见你爹。” 曹武纳闷：“你见我爹干嘛？” 贾芸微微一笑：“想找他借几个人。” 曹武依然纳闷，唐大千则反应过来了，笑道：“你是想找他爹借亲兵？” 贾芸微笑：“正是。” 曹武也反应了过来，笑道：“说借多见外，直接让我爹给你五个！” 五品以上的武官就可以拥有自己的亲兵了。 一般而言，五品武官最多五名亲兵，四品武官最多十名亲兵，三品武官最多二十名亲兵，二品武官最多五十名亲兵，一品武官最多一百名亲兵。 曹威作为从一品武官，有整整一百名亲兵！ 亲兵从何而来？指望着朝廷给你分配？别做梦了。 亲兵是需要武官自己招募的，不过自己招募到的这些亲兵，俸禄不需要自己给而是朝廷给。 贾芸现在一时间可招募不到五名好亲兵，所以打算找曹威借。 曹威家里的一百名亲兵，多半都是他以前带过的退役兵，不少品行好，也有不少武力值不低。 其实，贾芸现在可以找几个武官借亲兵，曹威、楚明楷、秦厚祥甚至唐安平，多半都会愿意借他亲兵。 考虑后，贾芸还是选择找曹威。 楚明楷，之前卜世仁夫妇的事就麻烦了他一次，不方便很快又去麻烦他。 秦厚祥，这里是救命之恩，可不能轻易用了。 唐安平，虽然爵位是一等伯，官职却只是正三品武官，他只有二十名亲兵。 当即，曹武带着贾芸去侍卫宫见了曹威。 当曹威得知贾芸的来意后，笑道：“别说借了，我送你五个好的！” 他可是觉得自己现在欠了贾芸不小的恩情，给贾芸五个好亲兵，他岂会不愿意？ 曹威笑着问：“你何时要？” 贾芸笑着答：“现在可以吗？” 曹威笑道：“这么急？” 贾芸道：“曹大人知道的，我家里只有几个女眷，三日前竟有一伙子强盗跑我家里打劫去了。” 曹威点了点头，当即便带着贾芸、曹武一起回曹府。 “我有了曹威给我的五名亲兵，此前卜世仁夫妇等人一起闯进我家里打劫这种事，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了！” 贾芸心想。 …… …… 去曹府前，贾芸没忘记林之孝还在皇宫外等着他。 此前他被戴权宣召觐见时，林之孝正带着两个奴才在太医院帮他收拾东西。 得知贾芸要进宫觐见后，林之孝便知道多半是皇帝要封赏贾芸了。 这件事不仅是贾芸的大事，也是这两天荣国府很关心的大事！ 林之孝立刻让一个奴才骑马回荣国府禀报了。 林之孝自己则牵着贾芸的黑色骏马，在皇宫外等待着贾芸。 此时，贾芸走出皇宫，朝着林之孝走去，林之孝发现他后，赶忙牵着马快步走上前，恭敬地喊了一声：“芸二爷。” 贾芸道：“你回去通知老太太，今日下午我要祭祖。” 林之孝眼睛一亮：“皇上封赏了芸二爷？” 贾芸道：“封三等将军，授三等侍卫。” 林之孝愣住了：“……” 因为震惊了！ 天啊，芸二爷竟然封爵了？封的还是三等将军？ 林之孝反应过来后，语气更恭敬了，头都低了些：“是，我这就回府通知老太太！” 授官了还封爵了，这么大的事，必须要祭祖了啊！ 第89章 荣府开正门，芸二爷归来 皇帝封赏贾芸这件事，这两天确实是荣国府很关心的大事。 这两天荣国府里议论最多的事，就是皇帝会如何封赏贾芸。 宁国府甚至整个贾家这两天议论最多的事，也是这件事。 当林之孝看见戴权宣召贾芸觐见后，立刻就让一个奴才骑马回荣国府禀报了。 这名奴才骑马快速回到荣国府后，本想先去禀报给贾政，结果贾政眼下不在府上，在工部衙门上班呢。 于是这名奴才将事情告诉了大管家赖大，赖大不敢怠慢，去禀报了贾母，然后这件事就快速传遍了荣国府。 贾母、王熙凤、探春、鸳鸯、茜雪等人都期待了起来。 也有心里不爽的，比如贾赦、邢夫人。 到了中午，林之孝急匆匆回到了荣国府，直接来到了贾母院。 当贾母得知林之孝回来了，急切之下也顾不得礼数了，直接让林之孝进荣庆堂。 跟平日一样，今日的荣庆堂门口也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 此时，这几个丫鬟争着掀起了门上的帘笼，让林之孝进入了荣庆堂，她们也都纷纷跟着进入了门内，她们也很关心这次芸二爷封赏的事呢！ 此时的荣庆堂可热闹了。 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赵姨娘，周姨娘，贾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以及宁国府的尤氏。 鸳鸯、茜雪等丫鬟也都在，少不了的还有一群媳妇、婆子…… 林之孝进入荣庆堂后，贾母立刻迫不及待问了：“如何了？皇上是不是封赏了芸哥儿？如何封赏的？” 林之孝道：“皇上封芸二爷为三等将军，并且授了三等侍卫的武官，芸二爷让我回来通知老太太，今日下午他要祭祖。” “……” 林之孝此话一出，整个荣庆堂济济一堂的人，多半都愣住了…… 这两天荣国府里议论最多的事，就是皇帝会如何封赏贾芸。 从上到下，从主子到奴才，都在议论。 议论中有各式各样的说法，有人说要封官，有人说要封赏很多财物，说要封爵的人很少…… 哪怕是这很少一些说要封爵的人，几乎都只是说封骑尉，说封都尉的只有个别，说封将军的，呵呵，一个没有，因为都认为这种情况不可能。 当王熙凤对贾母问：“老太太，你觉得芸侄儿这次会不会有可能封都尉？” 贾母直接摇头道：“不会！” 现在，打脸了啊，震惊了啊！ 贾芸竟然封了三品爵的三等将军爵位，还另外授了正五品的三等侍卫武官！ 整个荣庆堂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安静，因为很多人都愣住了，包括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 须臾后，王熙凤反应过来，笑道：“真真是天大的喜事呢，没想到皇上此次竟给芸侄儿封了个三等将军的爵位，还授了个正五品的皇宫侍卫，芸侄儿这次真真是厉害得了不得了，这是要飞上天了啊！” 有王熙凤带头，荣庆堂里的一些媳妇、婆子甚至丫鬟，都纷纷在称赞贾芸的同时奉承起了贾母。 有婆子说“咱们国公爷的气运真真是厉害的，竟让芸二爷此次得了皇上如此大的封赏。” 有媳妇说：“芸二爷虽是府上的旁支哥儿，却相当于府上的哥儿，如今芸二爷封了三等将军爵位，以后咱们府上可就有两个爵位了，若再加上东府上的爵位，咱们贾府可就是一门三爵位了，了不得啊！” 有丫鬟说：“何止呢，芸二爷还授了三等侍卫的武官，加上二老爷的官，以后咱们府上就有两个官了，还是一文一武，多好。” 就连尤氏都忍不住称赞了起来：“还是老太太有远见，早看出那芸哥儿是个能有大出息的，让府上这二年跟他亲近，对他赏赐，帮他武举，若非老太太的恩惠，芸哥儿也不会有今日这般惊人的能为。” 就连贞静淡泊、清雅端庄的李纨，这次都忍不住称赞了起来：“芸侄儿如今年龄还那么小，就封了这么大的爵位，这么高的官职，日后岂不要做大官了？凭芸侄儿的能为，弄不好还能晋升个上等五爵。” 真是各式各样的奉承话，一时间密集地灌入了贾母耳中。 贾母心里那个舒坦啊！ 她喜欢这种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着奉承的场面，而且贾芸这次获得了这么大的封赏，她是真高兴。 因为贾芸的前途更光明了，更方便以后府上利用了。 贾母现在心里也很庆幸，此前贾赦、贾珍这两个家伙要将卜五娘、贾芸都逐出贾家，要跟贾芸撇清干系，幸亏她阻止了。 若这事发生了，那么现在整个荣国府都会很尴尬了，甚至会沦为整个神京城的笑话了。 王熙凤方才带头称赞了一句贾芸后，接下来就突然不作声了。 她突然情不自禁在心里将贾琏跟贾芸放在一起对比了起来。 本来，她对贾琏这个丈夫是挺满意的，贾琏长得帅，品行方面，除了贪色，好像没其他大毛病，而贪色这块，她觉得自己能管得住。 更重要的是，贾琏现在就已经在帮贾政管着一些内宅二门外的俗务，以后很可能会是荣国府的当家人。 而且贾琏以后还应该会袭了贾赦身上的荣国府爵位。 也就是说，未来贾琏很可能不仅是荣国府的袭爵人还是当家人。 嗯，这也是贾琏最让王熙凤满意的一点。 而现在，当王熙凤突然情不自禁将贾琏和贾芸放在一起对比，便觉得贾琏被贾芸比下去了。 贾芸的颜值不输贾琏，身材则比贾琏好。 贾芸如今还是个少年，就已经做上了正五品的皇宫侍卫，还封了三等将军的爵位。 而贾琏如今都已二十来岁，却不知还要等多少年才能袭爵，就算袭爵也不过袭的是二等将军，只比三等将军高一级，而贾芸说不定那时都已经晋升到上等五爵了。 至于荣国府的当家人，贾琏也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做上，而且还不知道此事到时是不是会发生变故。 就算到时贾琏成了荣国府的袭爵人和当家人，她王熙也已经成了年老色衰的中年妇女了，就跟现在的王夫人一样了。 唉，想到这里，王熙凤心里感到失落了啊！ 探春此时则在心里为贾芸感到骄傲，更加欣赏贾芸了，也更加觉得，贾芸这个名义上的侄儿，就像一个很有能为的哥哥一样了。 鸳鸯则在心里替袭人、紫鹃这两个好姐妹感到欢喜，甚至都有点羡慕了，这两个好姐妹行的这场大运也太大了？跟的贾芸这位新主子也太厉害了？ 茜雪心里则更想做贾芸的丫鬟了，甚至都情不自禁在心里想着：“不知那芸二爷日后会不会再找老太太要丫鬟了，若是再要，老太太把我赏给了他，那该有多好啊！” 这时，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着奉承的贾母，在好好受用了片刻后，对一直站在荣庆堂还没走的林之孝道：“去开正门！” 这简单的四个字一出，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荣庆堂，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很多人又都愣住了！ 不过当这些人反应过来后都没有感到奇怪。 贾芸今日受了这么重的封赏，都封三等将军爵位了，哪怕荣国府是国公府门楣，也有必要特意为了迎接他而开一次正门了！ 荣国府的正门，除非有大事平时不开。 而现在，迎接贾芸就是一件大事！ 然而，这还没完呢！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在工部衙门上班的贾政回来了。 贾政回来后立刻来到了荣庆堂，对贾母禀报道：“老太太，芸儿这次真真是了不起了，皇上刚刚对天下昭告了一份《罪己诏》，将芸儿写在了里面。” 此话一出，荣庆堂又又安静了…… 贾母赶忙问：“皇上是如何写的？” 贾政背诵道：“少年武小三元贾芸，神勇非凡，此役诛三十三贼，含一贼首……” 荣庆堂又又又安静了…… 这可是皇帝的《罪己诏》啊，不仅会昭告天下，一般还会流传千古啊！ 而贾芸竟然被写在了里面，还是被皇上如此表扬，真真是太厉害了啊！ 这件事也是很大的荣耀，不仅是贾芸个人的荣耀，也是整个贾家的荣耀！ 顿时，众人又对贾母展开了新一轮的奉承，呃…… 王熙凤心里更觉得贾琏比不过贾芸了，心里更感到失落了。 探春更为贾芸感到骄傲了，更觉得贾芸像一个很有能为的哥哥了。 鸳鸯更替袭人、紫鹃感到欢喜了，也又多了一点羡慕了。 茜雪更想做贾芸的丫鬟了，更期待贾芸再来找贾母要丫鬟然后贾母把她赏给贾芸了。 …… …… 贾芸骑着黑色骏马，跟着曹威、曹武去了曹府。 到了曹府后，曹威便挑了五名亲兵给贾芸。 之前曹威问过贾芸想要什么样的亲兵，贾芸只说了句想要品行好的。 其实贾芸真正想要的，是品行好并且武力值不低的，这么对曹威说就有些过分了，这样的亲兵可不多。 虽然贾芸没这么说，曹威还是主动挑了个五个品行好并且武力值不低的亲兵给贾芸。 其中一个叫于竹的，还是曹威的近身亲兵，曹威对于竹很赏识，这次却给了贾芸。 曹威还大方地给五名亲兵每人都赏了一匹马和若干银子。 谢过了曹威给的五名亲兵后，贾芸突然对曹威道：“曹大人，可以单独跟你说几句吗？” 曹威会意，当即带着贾芸走进了他的外书房。 曹威看向贾芸，知道贾芸有私密要事跟他说，他的语气也认真了起来：“芸哥儿，你有何事？” 贾芸恭声道：“想请教曹大人一件事。” 曹威道：“说。” 贾芸道：“此次我在皇宫之变中诛杀了天盟教数十名反贼，包括一名贼首，事后是否会遭到天盟教或其他白莲教支派的报复？比如，多名反贼杀到我家里？” 曹威闻言微笑道：“不用担心，此事断不会发生，天盟教的杜青山已被抓捕，明日就会斩立决，皇上也已派了大军去剿灭天盟教。” “此次皇宫之变发生后，以后神京城的防卫势必会严起来，别的且不论，白莲教的反贼再想多人一起装扮窜入神京城是不能的了。” “而且那天盟教不过是白莲教的一个支派，跟其他白莲教的支派并无多大干系，一旦天盟教被剿灭，你又何须担心被其他白莲教支派报复？” 贾芸点了点头：“谢曹大人指教。” 他确实担心这件事，虽说现在他已经有了五名亲兵，但如果哪天突然冒出不少反贼杀到他家里了，那可就很悲剧了。 现在听曹威如此说，贾芸便放心了。 当即，曹威和贾芸一起走出外书房，曹武正在外书房门口等着。 贾芸对曹武笑道：“我要家去了。” 曹武笑道：“头里你成了少年武小三元，是来我里一起庆贺的，今日怎不也在我家里一起庆贺？” 曹威笑道：“这次芸哥儿应该不用在我们府上庆贺了，他得了这么大的封赏，荣国府多半是要给他开筵席的了，何况他还要家去祭祖。” …… ……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进入下午了。 贾芸得到重赏的新闻也快速传播了开来。 于是又有一些贾府的奴才或贾家的旁支，跑到小花枝胡同的贾芸家讨好来了。 不过卜五娘眼下可没心思招待这些人，哪怕是袭人、紫鹃、柳嫂子，都没心思招待，她们都在热切期待着贾芸的归来！ 就在这时，一个荣国府的婆子本来站在宅院外的，突然急匆匆跑进了宅院，大喊了起来：“来了，来了，芸二爷家来了！” 顿时，二进宅院里的旁支奴才们都纷纷朝着院门外跑去。 卜五娘、袭人、紫鹃、柳嫂子也纷纷情不自禁朝着院门外跑了起来。 等四人来到院门外，顿时都呆住了。 只见，贾芸正穿着一身光彩照人的三等将军爵位服，骑在黑色骏马上，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五匹马，五匹马上坐着五名披坚执锐的亲兵！ 卜五娘激动得热泪盈眶，心里喊了一句：“我的儿啊！” 袭人、紫鹃都情不自禁在心里喊了一声：“我的二爷啊！” 第90章 荣国府是怎样迎接贾芸的 所谓衣锦还乡，贾芸这次可谓是衣锦还家！ 为了这次衣锦还家，他之前还特意在曹府换上了爵位服。 虽然才离开家三四天，贾芸就感觉像很久没回来了一样。 因为这三四天发生的事情太大，三四天前他还无官职更无爵位，三四天后的现在，他就以三等将军爵位、三品侍卫武官的身份归来了！ “芸二爷家来了啊！” “芸哥儿如今真真了不起了！” “芸儿这次可是给咱们贾家争了大脸子了！” “……” 旁支奴才们纷纷上前奉承起来。 奉承的同时，这些人都纷纷打量起了贾芸身上光彩照人的爵士服，这爵士服上的豹子可真精神呢！ 这些人也都纷纷打量起了跟在贾芸身后的五名亲兵，乖乖，这些亲兵披坚执锐骑马的样子也真精神呢！ 袭人、紫鹃都郁闷了，这些旁支奴才在搞什么？这位可是我们的二爷，你们怎么搞得像是你们跟他很亲似的？ 贾芸下了马，走到热泪盈眶的卜五娘面前喊了声：“娘。” 卜五娘“哎”了一声。 贾芸随即看向站在卜五娘身后的袭人、紫鹃，微微一笑：“你们的二爷家来了，都不愿喊的吗？” 袭人、紫鹃赶忙不约而同甜甜喊了声：“二爷！” 咦，好臊人！ 怎会是她们不愿喊，是她们实在太激动了，一时间只顾着在心里喊了，都忘记在嘴上喊了。 袭人、紫鹃近距离欣赏起了贾芸身上的爵位服，纷纷在心里感叹着，真真是光彩照人啊，我们的二爷真威风，真是为他自豪！ 林之孝家的眼下也在这里，是贾母让她来通知卜五娘关于贾芸封赏的事，也让她在贾芸家里等待贾芸归来。 此刻，林之孝家的上前微笑着恭声道：“芸二爷，老太太让府上开了正门，等着你去呢，祭祖的事也已安排，还让安排了晚上的筵席，给芸二爷庆贺，让芸二爷好好高乐高乐。” 贾芸关注到了林之孝脸上的微笑，点了点头：“我待会就去府上见老太太。” 林之孝家的“哎”了一声，当即便赶回荣国府通知贾母去了。 贾芸不禁想到了林之孝。 他在成为少年武小三元之前，每次林之孝见到他都不称呼他，等到他成为少年武小三元了，林之孝便对他恭敬起来，称呼他为“芸二爷”了。 同理，今日之前，林之孝家的从没对他笑过，林之孝家的是个很少有笑脸的人，而这次林之孝家的对他亮出笑脸来了。 林之孝夫妇这一双“天聋地哑”，如今，一个对贾芸恭敬了，一个对贾芸不仅恭敬还亲切起来了。 为何贾芸会如此关注这对夫妇对他的态度？ 呵呵，因为贾芸知道，原着里这对夫妇可是他的原主的丈人和丈母娘！ 林之孝夫妇是小红的爹娘！ …… …… 贾芸进了二进宅院，先在倒座房里安排了两间屋子，给五名亲兵用来摆放物品、日常休息。 现在有了五名亲兵，以后贾芸家每晚都会有亲兵在夜间守卫了，这样夜间会安全一些。 不过贾芸家现在还小，所谓的夜间守卫，不用严格，不会多累。 贾芸随即进了正房，跟卜五娘、袭人、紫鹃说了半小时的话。 卜五娘催了起来：“你先别顾着跟我们说话了，立刻去西府，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贾芸没再耽搁，当即带着五名亲兵一起骑马前往荣国府。 贾芸还特意带上了三元刀。 既然今日荣国府开正门迎接他，他就把气势做足。 让贾府和贾家那帮人看看，他贾芸如今已经不是可以欺负的了，哪怕是贾赦、贾珍想欺负他，都不行！ …… …… 荣国府的正门是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悬一匾，匾上大书“敕造荣国府”。 除非有大事平时不开的正门，在今日打开了，而且是三间兽头大门全部打开！ 贾琏、贾蓉带着赖大、林之孝、单大良、吴新登四名荣国府的管家，一起在正门处等待着。 这时，贾芸身着爵位服，手握三元刀，骑马黑色骏马，带着五名同样骑马的亲兵，进入了宁荣街。 贾琏得知后赶忙走到街上张望，很快，贾芸一行人就距离他很近了。 看到贾芸的这番架势，贾琏心里都羡慕起来了，唉，他也想穿爵位服，也想有亲兵啊！ 虽然心里羡慕，贾琏还是主动微笑着上前喊了一声：“芸侄儿。” “琏二叔。”贾芸微笑着应了一声，翻身下马。 贾蓉心里尴尬了也后悔了，当初他可是去贾蓉的破旧小宅院里将贾蓉鄙夷和讥讽了一番，还拿走了九十五两银子和五本书、笔墨纸砚等物品…… 现在看到眼前如此今非昔比的贾芸，贾蓉想起当初的事，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很荒唐啊！ 尽管心里尴尬了也后悔了，贾蓉还是主动上前挤出笑脸：“芸堂弟。” 贾芸微笑回应：“蓉堂兄。” 贾蓉这笔仇现在还不到报的时候。 贾芸还没被这次的荣耀冲昏了头脑，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是没能力报复贾蓉，这笔仇还得拖一拖。 这时赖大、林之孝、单大良、吴新登都上前对贾芸恭敬地打起了招呼。 贾芸都微笑着一一回应了，只是当他看向赖大时，心里“呵呵”了一声。 贾芸可是已经听说，此前这个赖大给贾府禀报了虚假信息，从而造成了关于他犯了大事的荒唐谣言。 而且贾芸知道，赖嬷嬷、赖大、赖二这一家子也是贾府的一大毒瘤，这一家子的毒性估计都不亚于贾赦、贾珍了。 此刻，贾芸将手中的三元刀递到赖大面前：“请赖管家替我先拿着。” 赖大赶忙接过三元刀，结果没想到这杆大刀如此沉重，“砰”的一声，三元刀坠落而下，砸在了他的脚上，发出一声惨叫…… 贾琏对赖大怒道：“赖管家，你这样成何体统！” 赖大忍着脚上的伤痛：“琏二爷，这把大刀太沉了。” 贾芸心里“呵呵”了一声，想着：先简单小惩一下，唉，哪怕是现在，我都还没能力狠狠整治赖大这一家子啊，不过这天迟早会来！ 贾芸当即将三元刀捡了起来，交给于竹拿着。 随即，贾芸站在正门外仔细打量了一番正门，他穿越都两年多了，经过这荣国府正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是从没见过这正门打开过。 而今日这正门的三间兽头大门为他而开！ 贾芸在贾琏、贾蓉的陪同下走进了正门。 走进正门后，是荣国府正院，沿着中路往里走过正院，然后是仪门，走进仪门后，继续沿着中路往里走一段路，就到了向南大厅。 眼下，贾政、贾赦、贾珍以及詹光等人，都坐在向南大厅里等着贾芸。 当贾芸走到向南大厅外，贾政便已经走出大厅迎接了。 贾赦、贾珍可不愿出去迎接，依然坐在向南大厅里等着，两人此时都有种脸被打肿了的感觉！ 他们此前提出将卜五娘、贾芸逐出贾家，要跟贾芸撇清干系，若非贾母阻止了，荣国府甚至贾家都会沦为整个神京城的笑话了。 因为这事儿，现在贾府甚至贾家旁支，都有不少人在笑话他们两个，这让他们都郁闷啊！ 另外让他们郁闷的是，当初他们打压的贾芸，如今竟这么快就厉害到如此程度了，竟都有比他们只低一二级的爵位了。 不过，贾赦、贾珍可都没有害怕，就算贾芸现在厉害了又怎样，难不成还敢报复他们？呵呵！ 贾芸跟着贾政一起进入向南大厅后，贾珍才挤出笑脸上前迎接，虚伪地跟贾芸打了招呼，而贾赦依然坐在座椅上，等待着贾芸主动来跟他打招呼。 贾芸忍住心中的厌恶，微笑着上前跟贾赦打了招呼，贾赦妄自尊大、自鸣得意的“嗯”了一声。 随即，在贾政的带领下，贾芸从向南大厅后门走出，继续沿着中路往里走。 贾赦、贾珍、贾琏、贾蓉都跟着一起。 继续沿着中路往里走一截路，就是内仪门了，走进内仪门后，就来到荣禧堂大院了。 大院里坐落着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这五间大正房便是荣禧堂，是正经正内室，也就是荣国府的正堂。 贾芸沿着一条大甬路走向了荣禧堂。 荣禧堂外的廊下，正伫立着不少女人，包括了尤氏、王熙凤、李纨、迎春、探春、惜春…… 这待遇不可谓不高了啊！ 之前是贾琏、贾蓉带着四大管家在正门迎接。 后来是贾政在向南大厅迎接，还有贾赦、贾珍这两个家伙。 而现在，荣禧堂这里，这么多女主子都伫立在堂外廊下迎接了，包括了尤氏、王熙凤、李纨。 倒也不夸张，因为他们和她们，这次迎接的是刚被皇帝写入《罪己诏》表扬的贾家子弟，迎接的是贾家的一门三爵位，迎接的是贾家的一个少年三等将军兼三等侍卫…… 贾芸身上的这些光环，传出去都是荣国府和整个贾家的荣耀！ 而这也是贾母此次对贾芸获得很重封赏感到高兴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贾芸的前途更光明，更方便以后府上利用。 当贾芸走进内仪门，沿着一条大甬路走向荣禧堂的时候，伫立在堂外廊下的尤氏、王熙凤、李纨、迎春、探春、惜春等等，纷纷眼睛都亮了起来…… 原因无疑是贾芸身上的那套三等将军的爵士服！ 王熙凤赶忙笑迎上前：“哎呦，芸侄儿，这才几天没见呢，就变得这么威风气派了？” 尤氏甚至李纨都笑迎上前，迎春、惜春都不好意思，探春则大大方方笑迎上前。 贾芸先跟尤氏、王熙凤、李纨打了招呼，然后看向探春，微笑着喊了一声：“问候探春姑姑。” 探春突然也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说了句：“以后你可别这么叫我了，我担待不起了。” 王熙凤对贾芸笑道：“芸侄儿如今已是有爵位也有官职的爷们了，虽说辈分上三姑娘是你的姑姑，但这个‘姑姑’你以后还是少叫，不然我们听起来都会觉得怪怪的了。” 尤氏、李纨都笑了起来。 王熙凤随即催促：“快进去见老太太，老太太都等急了。” 当即，贾芸跟这群女人一起走向荣禧堂屋门，贾政、贾珍、贾琏、贾蓉也都跟着。 荣禧堂的堂屋中，悬着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三个大字“荣禧堂”，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还写着“万几宸翰之宝”。 堂屋中设着一个大紫檀雕螭案，案上设着一个三尺来高的青绿古铜鼎，后面悬着一幅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摆放着金蜼彝，一边摆放着玻璃盒。 堂屋中摆放着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 眼下贾母便坐在这堂屋中等待着贾芸，邢夫人、王夫人也在。 说来好笑，几天前贾芸第一次见贾母时，贾母让他什么时候中了武举人再来见她。而现在才过了几天，贾母就又见贾芸了。 当初贾政派林之孝给贾芸悄悄送五十两银子时，让林之孝叮嘱贾芸，等日后贾芸武举有成，他会再见贾芸，后来才过了一个多月，他就又见贾芸了。 这两种情况如出一辙。 贾母和贾政不愧是一对母子啊！ 而且，贾母这次见贾芸，不是在贾母院的荣庆堂召见，而是率领着荣国府众人在荣禧堂迎接！ 此刻贾芸走进了荣禧堂。 贾母的眼睛顿时也亮了，虽说她是个一辈子都很富贵的女人，这辈子见过的大世面很多了。 但眼下见贾芸这么个少年穿上一身他自己打拼来的三等将军爵位服，贾母还是感到了惊艳。 贾母顿时就觉得，这个芸哥儿看上去好像变得顺眼了起来…… 上次她召见贾芸，不仅不喜欢还看不顺眼的。 贾芸走到贾母跟前，打起了招呼：“见过老太太。” 贾母“嗯”了一声，笑着称赞：“你这次参战皇宫之变的事，我都听说了，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皇上今儿对你的封赏也实在是恩重如山。” 第91章 贾母重赏，探春姑姑 贾母用一句话称赞了贾芸也称赞了天治帝后，便好奇地问起了皇宫之战和贾芸今日见天治帝的事情。 济济一堂的众人几乎也都好奇，几乎都在仔细听着，包括了贾政。 贾芸几乎都如实说了，不过关于太上皇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这件事应该是瞒不住的，早晚会传到贾母这里，贾芸也没打算隐瞒，但眼下的荣禧堂里这么多人，不是方便说这种事的时候。 贾母仔细了解了相关情况后，对贾芸赏赐起来：“芸哥儿这次不仅做了武官还封了将军爵位，按理说已经可以开府，不过除了公侯伯这三种超品爵位，朝廷会赐府，其他爵位朝廷都不赐府。” “这次我格外开恩，让府上赏你二千两银子，你可拿去买更大的宅子，若不想买更大的宅子，也可用在别处。” 贾芸赶忙道：“谢过老太太。” 心里惊喜了啊！ 他预想到此次贾母这里也会对他重赏，但在他的预想中，赏个一千两银子就最多了，结果没想到贾母竟然赏了两千两，这可真是重赏了。 “今日我的运气很好啊。” 贾芸心想，之前天治帝对他的封赏很重，让他惊喜，现在贾母这边对他的赏赐又很重，又让他惊喜。 荣禧堂里的很多人都羡慕了。 也有不满的，比如贾赦、邢夫人，且不说邢夫人这个吝啬妇人了，哪怕对贾赦而言，两千两银子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贾母的赏赐还没完，她接着道：“我听你凤婶子说，头里我赏你的粗使婆子跑了，这次我重新赏你两个粗使丫鬟。” 贾芸再次道谢。 跟婆子一样，丫鬟也分多钟，粗使丫鬟是丫鬟里地位最低的，是做粗活的。 贾母竟还关心起了贾芸的午饭问题：“你今儿午饭吃了吗？” 贾芸道：“回老太太，未吃。” 贾母道：“虽说今晚我们府上要给你开筵席，眼下距离吃筵席还有一二个时辰，不好让你待会儿饿着肚子去祭祖。” 贾母看向站在一旁的鸳鸯：“鸳鸯啊，去我屋里拿些点心和果品来。” “是。”鸳鸯领命而去。 贾赦坐不住了，跟贾母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 贾母见贾赦离开，便也让贾政、贾珍、贾琏、贾蓉等爷们也都离开了，诺大的荣禧堂里，便只剩下贾芸一个爷们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贾宝玉，他今日也坐在荣禧堂里，当然不是为了来见贾芸，而是来看姐姐妹妹们的。 “你坐下。”贾母对贾芸道。 “谢老太太。”贾芸领谢，坐在了一张楠木交椅上。 这个细节也反应了贾芸如今在贾母心中的地位已经很高了。 要知道，方才贾蓉在堂里时就没有坐下，而尤氏、王熙凤、李纨这种孙媳辈的也一直站着。 很快，鸳鸯带着一个小丫鬟一起回来，两人手中各自端着一个小捧盒。 有丫鬟抬了两张高几摆放在贾芸身前，鸳鸯和小丫鬟将两个小捧盒摆放在高几上，打开后只见，一个小捧盒里摆着藕粉桂糖糕和松瓤鹅油卷，另一个小捧盒里摆着红枣、栗子、花生等干果。 量不少！ 因为贾芸食量很大这件事也早就在荣国府传遍了，鸳鸯知道这点，这次特意多拿了些点心、干果。 贾芸也不客气，坐在楠木交椅上，弯着腰吃了起来。 很快，堂内响起了一阵阵的轻笑声，探春、鸳鸯、茜雪都笑了。 一来，眼下这幕新鲜有趣，荣禧堂内，济济一堂的太太、奶奶、小姐、丫鬟、媳妇、婆子们，看着贾芸一个人吃点心、干果。 二来，贾芸吃得又快又多。 王熙凤笑道：“芸侄儿，你慢些吃，又没人抢你的，别噎着了。” 哈哈哈…… 堂内顿时响起了一阵大笑，这次连贾母都笑了。 王熙凤继续笑道：“你也少吃些，晚上还要吃筵席的，别现在用点心、干果把肚子胀住了，晚上吃不下筵席，岂不吃了个大亏？” 哈哈哈…… 堂内又响起了一阵大笑。 贾母笑道：“就你这个泼皮破落户儿话多” 这时，探春鼓足勇气，突然站起身亲自给贾芸斟了茶。 王熙凤又笑道：“哎呦，三姑娘今儿是怎么了？这堂里这么多的丫头，你怎自己动手给芸侄儿斟茶了？” 探春顿时害臊了，道：“我是怕芸……侄儿真的噎着了，那可就不好了，平日宝哥哥吃东西，我也给他斟茶的。” 贾宝玉：“……” 心里不满地想着：我是你哥哥，你给我斟茶自然是应该的，可这个粗俗武夫是你的侄儿呢，哼！ 贾芸对贾母笑道：“老太太，我娘几回跟我说起府上的三位姑姑，说她听别人说到，三位姑姑虽年龄都不大，却都是兰心蕙性、知书达礼的了。我想请三位姑姑明日去我家玩玩，想来我娘定会高兴，不知老太太同不同意？” 此话一出，探春心里顿时充满了期待。 像她这样的豪门小姐，出门玩的机会可很少，何况眼下是她很欣赏的贾芸邀请她去他家里玩。 就连迎春、惜春心里都期待了起来。 一时间，三姊妹纷纷用期待的目光瞄向了贾母。 如果是之前，哪怕贾芸有了少年武小三元的身份，贾母也不会同意这种事，但现在嘛，呵呵，这只是一件小事喽。 贾母对贾芸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既如此，那明儿就让你这三位姑姑去你家里玩玩。” 迎春、探春、惜春顿时都激动了起来，尤其是探春。 贾母看向王熙凤：“凤哥儿，明儿上午你带她们过去，吃了午饭就回来。” 王熙凤笑道：“我嫁给老太太做孙媳妇已经一年多了，总被老太太使唤着做些累活儿，今儿可算好了，老太太给了我一个巧宗儿了，让我可以也趁机偷偷懒，跟姑娘们一起好好玩玩了。” 贾母笑道：“这可不是个巧宗儿，我派了你，是让你照顾她们的，若她们在外头碰着了跌着了，我可不饶你。” 王熙凤笑道：“唉，老太太果然还是更疼孙女儿，也不知何时也能疼一疼我这个孙媳妇。” 堂内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贾芸也笑了，笑的却不是王熙凤眼下说的话，而是他可以跟他前世很欣赏的探春套套近乎了。 第92章 贾芸祭祖 当贾芸快速吃了些点心、干果后，就要去祭祖了。 不料贾母突然道：“芸哥儿单独留下，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其他人都先出去。” 济济一堂的太太、奶奶、小姐、丫鬟、媳妇、婆子们，纷纷纳闷了起来。 老太太有什么话要单独跟贾芸说？ 虽然纳闷，众人谁都没问，都遵命地出去了，包括了贾宝玉。 贾芸倒是没纳闷，他隐隐猜到了答案。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众人都离开后，贾母对他问：“此次皇上对你的封赏太重，是否跟太上皇有干系？” 毕竟是贾母啊！ 贾芸本就没打算隐瞒此事，点了点头：“老太太明见，此事确实跟太上皇有干系，今日皇上对我封赏后，让我去给太上皇谢恩了。” 贾母顿了顿问：“太上皇跟你说了什么？” 贾芸将太上皇对他说的那三句话都说了出来。 贾母闻言沉默了起来。 她心里难免是别扭的，这么珍贵的人情用在了贾芸这么个旁支子弟身上，她怎会不别扭？ 虽然别扭，但她好像也没有不满，因为这次的人情，不是贾芸主动篡夺的，是机缘巧合下获得的。 何况这样的人情，贾芸不用，荣国府现在也没谁可以用到了，而太上皇估计活不了几年了，这样的人情不用，几年后就没得用了。 何况贾芸都已经用了，现在表示不满就犯蠢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贾母将她的这份想法如实对贾芸说了。 贾芸有种出乎预料的感觉了，本来他还以为贾母会因此不满的。 贾母最后道：“太上皇望你日后争取立下新的军功，将爵位晋升，我也望你可以如此，莫要辜负了此次的好机缘。 贾芸点了点头：“是。” 随即，两人一起走出了荣禧堂。 在贾母的亲自率领下，众人前往隔壁宁国府的贾氏宗祠。 当贾母坐轿来到贾氏宗祠，发现贾芸身后站着五名披坚执锐的亲兵，其中一名亲兵还拿着一杆长杆大刀，衬托得穿着三等将军爵位服的贾芸越发显得光彩照人，气势不凡。 贾母不禁想到了自己死去的丈夫贾代善，想到贾代善在世时是有一百名亲兵的，而如今时隔多年，贾家又出了一个可以拥有亲兵的爷们了。 眼下的贾氏宗祠，除了聚集了很多宁荣二府的人，也来了不少贾家旁支，包括了贾效，这些人也都纷纷觉得眼下的贾芸光彩照人、气势不凡。 贾母来之前，有不少人都趁机讨好贾芸，让贾芸享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存在感比以前除夕来祭祖时要强很多了。 这种在贾氏宗祠里众星捧月般的待遇，以前只有贾母能享受到，而现在又多了一个贾芸了！ …… …… 贾氏宗祠位于宁国府的西路，独占一个大院宇，院宇的院墙由黑油栅栏构成，有五间大门。 大门上悬挂着一个匾额，写着“贾氏宗祠”，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 大门两旁有一副长联，写着“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也是衍圣公所书。 院中的抱厦前悬挂着一个九龙金匾，写着“星辉辅弼”，两旁有一副对联，写着“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都是先皇御笔。 正殿有五间，正殿前悬挂着一个闹龙填青匾，写着“慎终追远”，两旁有一副对联，写着“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也都是先皇御笔。 这次贾芸祭祖，主祭当然是贾芸本人，陪祭则是贾母！ 眼下，贾芸、贾母、贾政等人一起走进了宗祠正堂。 正堂里，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居中高挂着宁荣二祖披蟒腰玉的遗像，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 贾母将一些菜饭汤点酒茶相继捧放在供桌上后，带着贾芸一起拈香下拜，现场的贾政等众人也都跟着一起跪下，贾母对祖先传到了贾芸此次祭祖的原因，详细诉说了贾芸此次的军功和封赏。 穿越以来，贾芸对贾家一直都心存隔阂，他跟贾府的亲近主要是为了给自己谋利。 但眼下这一刻的贾芸，觉得自己有些真的融入到这个红楼世界的贾家里了。 无论如何，他这一辈子已经是贾芸了啊！ 不过有些贾家人就别想让他有好感了！ 当祭祖完毕，贾效特意找了个机会出现在贾芸跟前，挤出微笑主动打起了招呼：“芸哥儿，如今你真是出息了，太爷我看着也替你喜欢啊！” 贾芸发现是贾效后没有搭理，在五名亲兵的护卫下走开。 贾效：“……” 心里那个尴尬和郁闷啊！ 自从当初他让贾芸以后见他别装模作样跟他打招呼摆礼仪后，贾芸此后每次见他还真就这么做了，每次见面都当他是个路人似的。 饶是如此，贾效今日还是厚脸皮跑来参加贾芸的祭祖仪式，指望着能跟贾芸化解往日仇怨，没办法啊，贾芸现在已经荣耀显达到让他都想讨好了。 结果他这次都如此厚脸皮了，贾芸还是不搭理他。 “哼，真是个大逆不道的小杂种，虽说如今你已经荣耀显达，但你如此猖狂早晚会犯事，保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皇帝除爵罢官，还会被砍了脑袋！” 贾效在心里怨毒地想着。 只是，越想越郁闷，贾芸都对他六亲不认了，他却只能在心里责骂诅咒贾芸。 谁让当初是他自己让贾芸别跟他打招呼摆礼仪的呢。 他就算告到贾政甚至贾母跟前，他也理亏，还会闹得自己很尴尬。 …… …… 这晚荣国府为贾芸开了筵席，还把卜五娘、袭人、紫鹃、柳嫂子都接了过来一起吃筵席。 吃完筵席，回到小花枝胡同的二进宅院，贾芸以当家爷们的身份，将卜五娘、袭人、紫鹃、柳嫂子、两名新来的粗使丫鬟，都叫进了正房堂屋。 这次他从贾母那里一下子获得两千两银子的重赏，让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赏一赏家里这些人了。 一来，袭人、紫鹃、柳嫂子当初跟了他时，他这个新主子什么都没赏。 二来，在此次的犯大事谣言事件中，她们的表现都让贾芸感到满意。 卜五娘不用当众赏了，方才刚回家贾芸就已拿了五百两银子交给她收着，毕竟卜五娘如今好歹是个太太，没个几百两银子收着，贾芸都过意不去。 另外，贾芸也赏了于竹二十两银子，其他四名亲兵每人十两银子。 而眼下，贾芸赏了袭人、紫鹃、柳嫂子每人二十两银子，就连新来的两个粗使丫鬟也每人赏了十两银子。 柳嫂子、两个粗使丫鬟都兴奋了，对她们而言，这种程度的赏赐已经很多。 袭人、紫鹃也都兴奋了，对她们而言，二十两银子的赏赐也算多了，更重要的是，这是她们的二爷第一次赏她们呢，真好！ 对贾芸而言，这种以主子的姿态对下人们赏赐的感觉，也挺好的，呵呵，难怪贾府的主子们喜欢干这事…… 第93章 听二爷唱一曲越人歌 别看贾芸今天一天光彩照人、风光气派，其实他都已经几天没好好洗个澡了，这几天他在太医院“住院”不方便。 于是今晚贾芸以主子的姿态对下人们赏赐后，便让首席大丫鬟袭人安排他好好洗个澡了。 在袭人的安排下，两个粗使丫鬟烧了不少热水，在袭人的东厢房里摆放了一个泡澡木桶。 贾芸在正房里拥有两间房间，一间是东卧房，另一间被他用作了书房，所以不方便泡澡了，选在了袭人的东厢房。 袭人对此是既害臊也开心，紫鹃则既郁闷也羡慕。 袭人获得了第一次服侍贾芸沐浴的机会，只是过程中却突然眼眶湿润了，她看见了贾芸背后的刀疤，一边翼翼小心用湿毛巾擦拭着刀疤周围，一边问：“二爷，头里这里被刀砍着的时候很疼？” 贾芸微笑道：“被砍着的时候，我在跟反贼们激战，一时间也顾不得疼，后来被送去太医院的路上才觉着疼，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 袭人听完更心疼了，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贾芸笑道：“别哭啊，我都说了已经不疼了。” “呜呜呜……”袭人反而哭出声来了。 这时紫鹃突然开门进来了，头低着，一副害臊的样子。 袭人问：“你怎么进来了？” 紫鹃抬头瞧了眼贾芸：“我……我在外头听到里头有哭声，想着是不是二爷欺负你了，我……我来替你打抱不平来了。” 袭人“呸”了一声，她岂会看不出，这位紫鹃姐姐啊，方才一定在门外偷听呢，于是找了个借口进来了。 当即，紫鹃走到贾芸身边，看到贾芸背上的刀疤后，也情不自禁哭了。 贾芸哭笑不得，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来安慰紫鹃。 然而紫鹃还在继续哭着，袭人情不自禁也跟着又哭了。 贾芸：“……” 不过心里很欣慰啊，家里有这么两个俏丫鬟如此关心自己，真好。 看着两个丫鬟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哭泣样子，贾芸笑道：“贤袭人，紫鹃小可爱，你们可别哭了，你们再哭我也要哭了。” 袭人：“呸！” 紫鹃：“呸！” 随即两人都破涕为笑了。 贾芸心血来潮，笑道：“我给你们唱个新鲜时样的曲子？” 袭人、紫鹃顿时都来了强烈的兴致，两人还从未听过二爷唱曲呢，这事儿本身就够新鲜的了。 紫鹃都迫不及待了：“二爷唱。” 贾芸先咳了一下，通了通嗓子，然后唱了起来：“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兮，心悦君兮君不知。” 贾芸早就发现，他今生唱歌竟也不错，放在前世，哪怕不能成为实力派歌手，至少能做个合格的网络歌手。 而他眼下所唱的是前世谭大师作曲的那版《越人歌》，这版的曲子哪怕放在这个红楼世界，都不难被人接受。 于是，袭人、紫鹃听完都情不自禁称赞了起来。 紫鹃道：“二爷唱得真好。” 袭人道：“这曲子也很好呢，二爷，这曲子你从哪听来的？” 贾芸顿了顿道：“是二爷自己作的。” 心里：呃，连《天龙八部》都被我“拿”到这个世界来了，那就再“拿”一首曲子过来。 袭人、紫鹃闻言眼睛都亮了，乖乖，我们的二爷竟然还会作曲？于是两人又纷纷称赞了起来。 这时袭人问：“二爷方才唱的虽好听，只是我没读过书，听不懂二爷唱的是什么意思。” 紫鹃附和：“是啊，我也听不懂，二爷说给我们知道？” 贾芸当即给两人翻译了一下《越人歌》的歌词大意。 大意是：今晚是怎样的夜晚，在河上漫游，今日是怎样的日子，跟王子同舟，承蒙错爱啊，不以我鄙陋为耻，心绪纷乱啊，能结识王子，山上有树木啊，树木上有枝丫啊，心中喜欢你啊，你却不知道。 袭人、紫鹃：“……” 听完贾芸的翻译后，她们不约而同都脸红了。 这歌词……多像是她们此时的心声呦！ 于是等贾芸泡完澡，坐进书房准备写《天龙八部》的时候，紫鹃情不自禁道：“二爷能把方才唱的那首《越人歌》写一份给我吗？” 袭人瞅了眼紫鹃，心想：这个姐姐也变得不害臊起来了。 不过她也忍不住道：“二爷也写一份给我。” 贾芸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在袭人、紫鹃的被看添香下，用毛笔写了两份《越人歌》，过程中又被两个丫鬟一阵称赞，称赞他的书法写得好。 这两年贾芸通过用毛笔誊写《天龙八部》，已经让自己的书法水平不低了，这也是他能成为武小三元的原因之一。 不过袭人、紫鹃这两个“文盲”对书法可不了解，两人只是觉得贾芸写书法时的样子挺帅气，写出来的字看上去也挺好看的，便称赞了。 各自带着一份贾芸手书的《越人歌》，袭人、紫鹃离开了贾芸的书房。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紫鹃、袭人先后又悄悄来找贾芸了，原因是，两人都想给贾芸暖个床，甚至都想陪住在外床，不过都被贾芸婉拒。 这种事还是过个一年半载再说。 紫鹃、袭人心里都郁闷了。 …… …… 第二天一大早，探春早早起床了，起床后便在丫鬟的服侍下仔细梳洗打扮了起来。 因为今儿她要去她很欣赏的芸侄儿家里玩了！ 哪怕迎春、惜春对贾芸的好感没有探春那么多，这天早晨两人也都仔细梳洗打扮了。 三姊妹吃了早饭，便在王熙凤的带领下，坐轿前往小花枝胡同，还跟着一群丫鬟、媳妇、婆子。 当贾芸看见这么一大群人走进他的二进宅院时，突然觉得原本挺大的二进宅院竟显得小了起来。 昨日贾母赏他两千两银子时，说他可以拿去买更大的宅子，他可没打算这么做，眼下这座二进宅院才搬进来几天，住得也挺舒适惬意。 “探春姑姑。” 此刻贾芸走到探春面前，微笑着打起了招呼。 探春鼓足勇气跟他对视了起来，喊了一声：“芸侄儿。” 心里则悄悄喊了一声：“芸哥哥！” 第94章 贾芸探春互赠礼物 贾芸想着，家里一下子来了三位豪门小姐，还是自己请来的，还有一位王熙凤奶奶，当然得照顾好啊。 于是，卜五娘、袭人、紫鹃、两个粗使丫鬟、柳嫂子都忙碌了起来。 平日有些宁谧的二进宅院变得热闹起来了。 贾芸也没闲着，他也有很忙的事情，那就是……跟探春套近乎！ “吃些果品。” 说着，贾芸亲手拿了些果品摆到探春面前，然后才拿了些果品摆在迎春、惜春面前。 “椅子上坐着冷？” 说着，贾芸又亲手拿了个坐褥给探春铺上，然后才拿了两个坐褥分别给迎春、惜春铺上。 “手凉？” 说着，贾芸亲手拿了个手炉给探春，然后才拿了两个手炉分别给迎春、惜春。 探春：“……” 心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迎春、惜春：“……” 两人心里都有些郁闷了，都看出来了，这位芸侄儿更关心探春呢，哼！ 等到众人吃完午饭，王熙凤和三春要离开的时候，贾芸对迎春、探春、惜春笑道：“我给你们买了些礼物，你们带回去。” 探春迫不及待问：“给我们买了什么？” 贾芸道：“摆在我的书房里，你们跟我来。” 当即，三春跟着贾芸进了书房，贾芸将礼物拿了出来，有柳条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子、胶泥垛的风炉儿…… 探春一看到这些眼睛就亮了，她就喜欢这些东西！ 贾芸通过原着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才特意准备的。 迎春、惜春也都喜欢。 探春开心地问：“你怎会想到给我们买这些？” 贾芸笑道：“我寻思着，金银首饰、衣履绸缎这些，三位姑姑都见多了的，我若给你们这些就落了俗套，于是便想着，拣这些朴而不俗、直而不拙的小玩意儿买来送你们，虽不值什么，也是份心意。” 探春心里都感到甜蜜了，觉得这位不像侄儿的侄儿，不仅是个在大事上很有能为的，在这种小事上竟也是个很体贴的。 就连迎春、惜春都有类似的想法。 探春道：“我这次来也给你带了份礼物，我去拿给你。” 说着，她走出书房，很快返回，手中多了个包裹，递到贾芸面前：“这是我亲手做的鞋子，给你的。” 这双鞋子是她特意做给贾芸的，只是这话她可不好意思说出口。 其实方才她早想把这双鞋子给贾芸了，只是方才身边一直有其他人，让她不好意思，眼下虽也有迎春、惜春在旁边，但贾芸已经先送了她们礼物，她便好意思拿出自己特意准备的礼物了。 贾芸接过包裹打开后看了下，称赞了起来：“做得真好。” 探春噗嗤一笑：“就是普通的鞋子，哪有什么好的。” 贾芸笑道：“鞋子虽是普通的鞋子，做鞋子的人就很不普通了，这双鞋子可是模样好看而且兰心蕙性、知书达礼的你做的。” 探春情不自禁将头低了一些，脸都有点红了。 迎春、惜春：“……” 两人心里又都有些郁闷了，都突然有种自己是电灯泡的感觉了。 随即，探春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心里想着，如果能经常来贾芸家里玩就好了，但她也知道这种事贾母应该不会允许了。 但她还是很开心，今日跟贾芸短暂的相处，不仅让她看出贾芸很关心她，还让她和贾芸快速亲近了起来，真好。 …… …… 这日下午，先后有两个人来到了贾芸家。 第一个人是吴新登。 吴新登带着一百两银子过来给贾芸。 原因跟此前的詹光类似。 此前吴新登接受过贾芸的贿赂，而且不止接受了一次，每次都只是一块碎银。而现在他对此真是后悔啊，他在贾府贪了大量财物了，现在却为了贾芸给他的那一点点碎银而担忧。 虽说吴新登不觉得自己收了一点点贾芸贿赂是多大的事，但他还是担忧了。 因为贾芸现在不仅封爵授官了，在贾府的分位也一下子提升很多，贾母对贾芸都很赏识了。 也因为吴新登知道，贾芸是个会记仇的，且是个在皇宫之战中一个人就诛杀了数十名反贼的狠人。 思来想去，吴新登实在担忧，于是这次带着一百两银子上门了。 于是，就跟上次对詹光表演一样，贾芸这次又对吴新登展现了一出类似的演技。 一百两银子收下了，不要白不要。 但以后贾芸肯定会狠狠整治这厮，倒不是因为这厮收过他的那点贿赂，而是此人实在是贪了太多了。 在贾芸的计划中，荣国府的四个管家，赖大、林之孝、单大良、吴新登，除了一个林之孝，其他三个都会狠狠给整治了！ 今日下午来的第二个人是王婆子。 王婆子现在真是很后悔了。 她已经知道了贾芸封爵授官的事，也知道了贾母赏了贾芸两千两银子和两个粗使丫鬟的事，她还听说了贾芸赏了柳嫂子二十两银子的事。 而现在不仅贾芸家不用她了，荣国府也不用她了，她也实在不甘心沦落到在外头做很累很苦且月钱很少的活儿。 于是这次她再次厚着脸皮上门了，想着哪怕卜五娘不让她回来，在贾芸跟前求个情或许就能回来了。 结果她当然失望了，连卜五娘都不让她回来了，更何况贾芸。 其实贾芸能理解之前王婆子吓得逃跑这件事，这种事也算是人之常情。 理解归理解，贾芸可不会再用这位王婆子了，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两个粗使丫鬟了。 …… …… 同样是在这天下午，柳嫂子突然忸怩地走到贾芸跟前，忸怩地跟贾芸说了件事：“二爷，我有个女儿，今年才七岁，我如今在你这里当差，而我家男人也在西府上当差，女儿经常一个人待在家，也没个人照顾。” “我想请二爷开个恩，允许我常带着女儿来这里，二爷尽管放心，我这女儿是个乖巧懂事的，不会在这里混闹的。” 贾芸闻言，心里立刻跳出了一个名字：柳五儿！ 第95章 我的紫鹃我来守护 柳五儿也是金陵十二钗又副册里的一员。 原着里是这么描写她的：虽是厨役之女，却生得人物与平、袭、紫、鸳皆类。 意思是，柳五儿的容貌不输于平儿、袭人、紫鹃、鸳鸯。 原着里还写到，赵姨娘的侄儿钱槐，见柳五儿长得好看，想要仗势求亲，柳五儿执意不从。 只是，柳五儿素有弱疾，跟林黛玉一样是个纤纤弱质的。 原着里，芳官把贾宝玉喝剩下的玫瑰露给柳五儿，因柳嫂子得罪了司琪等人，柳五儿被冤枉成了窃贼，虽说在平儿的帮助下洗清冤情，但根据王夫人对芳官的训斥中判断，柳五儿因此事受惊也受委屈，然后就病死了。 无名氏续的后四十回却把她又写活了，安排成了贾宝玉的丫鬟，还以“晴影”的路子写她，写她长得像晴雯被贾宝玉错认成了晴雯。 而现在，柳嫂子突然对贾芸提出，允许她常带柳五儿来贾芸家，说的原因是，柳五儿现在年龄小，经常一个人待在家没人照顾。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在于，柳嫂子和他丈夫早就是荣国府的奴才，两人生下的柳五儿也就是荣国府的家生子了。 柳五儿现在年龄还小，再过个一二年，应该就要在荣国府里做奴才了。 柳嫂子不愿如此，想着，现在常带着柳五儿来贾芸家，凭柳五儿的天生丽质，多半可以让贾芸想收做丫鬟，或许以后还可能成为房里人，这可比在荣国府做家生子奴才强多了。 在柳嫂子看来，以贾芸现在的身份，找荣国府要柳五儿岂不容易得很？ 原着里就写到，柳嫂子想安排柳五儿做贾宝玉的丫鬟，觉得贾宝玉房中的丫鬟差轻人多，且有机会被放出去。 眼下，柳嫂子说完自己的请求后，满脸期待地看着贾芸，心里则紧张着，她也知道这种事有些鲁莽，弄不好贾芸不仅不会答应还会对她不满。 贾芸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此事我允了！” 柳嫂子顿时激动起来：“谢谢二爷！” …… …… “紫鹃的娘、哥哥、弟弟这一家人还真是既荒唐可笑也不识抬举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第二天上午，贾芸带着五个亲兵一起骑马离开了二进宅院，前往一个名为梨树胡同的地方。 梨树胡同就在宁荣街附近不远处，紫鹃的娘、哥哥、弟弟就住在那里。 前日，贾芸刚衣锦还家就听说了紫鹃的事。 他得知了，紫鹃的娘、哥哥、弟弟，先是强行将紫鹃拖回家，然后把紫鹃送了回来，却扣下了紫鹃将近二百两银子的财物，包括了金银和衣履首饰。 袭人和紫鹃都请求贾芸帮忙拿回来。 贾芸自然不会拒绝，事实上哪怕两个俏丫鬟不主动请求，他也会做这件事。 我的紫鹃我来守护！ 连一个丫鬟都不能守护，还做什么当家爷们，还算什么主子！ 贾芸也感到荒唐可笑，觉得紫鹃的这一家人，此次扣下金银也就算了，扣下首饰就过分了，更过分的是，竟然连紫鹃的一些衣履都扣下了，这些衣履无疑都能值些钱。 要知道，在此之前，紫鹃这些年在荣国府获得的财物，就已经多半被她娘拿去给她哥哥、弟弟使了，据紫鹃说，一共也有二百两银子的财物。 加上此次扣下的将近二百两银子的财物，紫鹃的这一家人一共拿了她将近四百两银子的财物了，让紫鹃不仅身无分文，连一件像样的衣履都没了。 这一家人也真是够贪财的，对待紫鹃也真是够冷血的，简直跟卜世仁夫妇有得一比了。 前日听说这件事后，贾芸就想立刻对这一家人动手了。 一来这两天他忙碌，二来念在紫鹃的情分上，想给这一家人一个机会，想着当这一家人得知他封爵授官回来，可能会老老实实将财物送回，如此这件事便算了。 而现在都过了一天了，财物都没送回，不识抬举啊！ 他们若是主动送回来，倒也罢了。 现在贾芸带着亲兵上门去要，就是另一回事了，就不仅只是要回紫鹃此次被扣下的财物这么简单了！ …… …… 梨树胡同，顾名思义，这条胡同里曾有过一棵高大粗壮的梨树，现在这棵梨树已经没了，十年前有人在这里建宅院时给砍伐了，但梨树胡同这个名字还是保存了下来。 梨花胡同里有一套陈旧的四合院，紫鹃的娘、哥哥、弟弟就住在这四合院里，这四合院是祖上传下来的。 弟弟章宝年龄还小，是个少年，哥哥章财已经成年，还没娶妻。 这些年紫鹃娘从紫鹃那里拿到的财物，主要就是被章财、章宝这对兄弟给乱花掉了。 虽说家里不富裕，紫鹃娘却觉得，反正有紫鹃这个提款机，花钱不用节省，任由她溺爱的两个儿子吃好穿好且乱花钱。 这日上午，紫鹃娘正妄自尊大、自鸣得意地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时不时骂几句昨日才花钱买回来的一个粗使丫鬟：“小蹄子，我可是花了十几两银子才买了你来，你别偷懒，半个时辰了地还没扫完，快点，扫完还得去做饭呢！” 这时，一宿未归的紫鹃哥哥章财走进了四合院。 紫鹃娘立刻换上了笑脸：“我的儿，你昨儿夜里又去哪了？怎又一宿未归？” 章财不屑道：“青楼。” 说完他便钻进自己的屋子补觉去了。 紫鹃娘：“……” 好，这种事她都已习惯了，虽难免有些不满，但她从未因此责骂过这位大儿子，实在是溺爱得很啦。 而此时，紫鹃弟弟章宝正带着三名他靠银子买通的少年青皮，在胡同口堵着一个名叫左松的瘦弱少年。 “左松，我告诫你，马上家去把你姐姐叫出来跟我一块儿玩，不然今日就没你好果子吃，我们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章宝对着左松威胁道。 左松倔强道：“我不！” 章宝瞪着左松：“你再说一遍？” 左松依然倔强：“我就不！” 章宝将手一挥，怒道：“你找死，给我打！” 顿时，三个少年青皮将左松围着拳打脚踢起来。 就在这时，六个人骑着六匹马来到了这个胡同口附近。 章宝、三个少年青皮顿时都住手了，都看向了六人六马，刚被打的左松，尽管鼻子都被打出血了，此时也顾不得擦拭，也看向突然出现的六人六马。 梨树胡同这一带，虽说每天都会有一些马经过，但一下子出现六匹马的情景还是不多的，何况眼前的六匹马上，坐着五名披坚执锐的官兵，带头的则是一个年龄看上去跟他们差不多的少年。 坐在黑色骏马上的贾芸，居高临下打量了一番五名少年，皱了皱眉头，活了两辈子了，对于这种一群小混混欺负人的事，他很熟悉了。 他淡淡问了句：“知道章财、章宝兄弟住哪吗？” 第96章 掌嘴，拖行，亮刀 章宝顿时吓到了，顿时就想到了来人多半是他姐姐紫鹃如今跟着的新主子贾芸，想到了贾芸突然来他家多半是要财物的…… “没……这里没住章财、章宝。”章宝紧张道。 贾芸立刻察觉到古怪。 左松也立刻聪明地意识到，章宝害怕来人，可能是犯了什么事了。 想到这点，左松赶忙道：“这位……大人，他就是章宝。” 贾芸点了点头，又问：“他们为何打你？” 本来贾芸可没闲心管这种闲事，但既然涉及到章宝，他就想问问看了。 左松恭声道：“大人，章宝喜欢我姐姐，让把我姐姐叫出来跟他一块儿玩，我不愿，他就花银子找了三个泼皮来打我。” 贾芸心里“呵呵”了一声，淡淡下了命令：“于竹，将这章宝和三个小泼皮每人掌嘴三下。” “是。”于竹领命，当即带着其他四名亲兵下马。 章宝和三个少年泼皮顿时都吓得要跑，被于竹等五名亲兵轻松抓住。 “啪，啪……” 现场响起了一声声扇嘴巴子的声响。 亲兵们下手不轻，章宝被扇得嘴角出血了，三个少年泼皮也被扇得挺惨。 左松看得心里激动不已，目光则冷冷看着章宝，让你方才欺负我，让你对我姐姐起了邪恶的心思，现在惨了，活该！ 少年？呵呵，这三个少年泼皮的年龄都比贾芸要大，哪怕是章宝，也跟贾芸同龄。 “熊孩子就是要管教啊，何况是熊少年，何况章宝这少年已经不止‘熊’的程度，而是邪恶了！” 贾芸心里玩味地想着。 他现在既是三等将军也是三等侍卫，还是太上皇和天治帝一起封赏的，管一管如此邪恶的四个少年泼皮，可不会有什么麻烦。 贾芸看向左松：“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左松赶忙道：“回大人，我知道。” 他已经意识到，贾芸这行人是来找章宝家的麻烦的，而且是大麻烦啊！ 贾芸点头：“带我们去他家。” 左松道：“是，大人。” 贾芸对一名亲兵道：“将这个章宝拖去他家！” 紫鹃娘、章财、章宝这一家人不是喜欢拖人吗？好，今日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拖一拖你们！ 当即，在左松的指引下，贾芸一行人进入梨花胡同。 一名亲兵强行拖着章宝，让这熊少年发出一声声的哭叫。 这熊少年已经被吓哭了。 …… …… “你这个小蹄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让你扫完地就去做饭，你还给我摆脸子了！” 此时紫鹃娘正拿着一把扫帚，对着昨日花十几两银子买回来的粗使丫鬟呵斥。 粗使丫鬟委屈道：“你这做太太的也忒狠心了，昨儿我来你家到现在，你都没给我饭吃，家里的所有活儿却都让我做，连做饭都让我做，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狠心主子。” 紫鹃娘冷笑：“好啊，你竟敢跟我犟嘴！我买你可是花了十几两银子，家里的活儿不让你做让谁做？你做得不好还想吃饭？看我不打你！” 说完，紫鹃娘举起扫帚朝着粗使丫鬟身上打去。 粗使丫鬟吓得拔腿就跑。 “你还敢跑，给我站住，再跑我非打断你的狗腿！” 紫鹃娘一边骂着一边追上前。 粗使丫鬟吓得朝院门外跑去，刚跑到门口，顿时惊得站住不动了。 紫鹃娘趁机跑上前，拿着扫帚就对着粗使丫鬟身上抽打起来：“我让你再跑，让你……” 突然，紫鹃娘发现院门外来了一群人和一群马，也发现自己溺爱的小儿子正被一个披坚执锐的官兵拖在地上，脸是肿的，嘴角带血，浑身狼狈脏乱…… 紫鹃娘愣了下后，顿时就哭叫了起来：“我的儿啊……” 她一边哭叫着，一边想上前解救章宝。 “抓住她，拖进院里！”已经下马的贾芸下了命令。 一名亲兵上前抓住了紫鹃娘，强行拖进了院里。 贾芸一行人马都跟着进入院里。 由于胡同里来了几个邻居看客，贾芸进入院里后便让亲兵关上了院门。 见紫鹃娘不断哭叫，贾芸下令：“掌嘴三下！” 当即，亲兵对着紫鹃娘扇了三个嘴巴子，下手也不轻，紫鹃娘都被扇懵了，反应过来后竟还在哭叫。 贾芸对于竹道：“拿刀来！” 于竹将三元刀递给了贾芸。 于竹不仅是五名亲兵的队长，也成了贾芸的拿刀亲兵，五名亲兵里也就他拿三元刀不是很吃力，其他四人就不行了，不过哪怕是于竹，三元刀拿久了也会吃不消，这时会交给贾芸或给其他亲兵拿一会儿。 贾芸拿着三元刀走向紫鹃娘，紫鹃娘看得目瞪口呆，吓得赶忙跪在地上求饶起来：“芸二爷，别杀我，别杀我……” 紫鹃娘是见过贾芸的，紫鹃刚追随贾芸一两天的时候，她就带着章财去小花枝胡同找过紫鹃，见过贾芸。 贾芸打量了一番这套四合院，不仅很陈旧还很小，不过如果卖掉，估计也能卖个一百两银子。 贾芸已经听紫鹃介绍过，这套四合院是祖上传下，当年紫鹃家里穷得都吃不起饭的时候，都没将这套四合院卖掉，因为紫鹃爹不允许，于是把紫鹃给卖进荣国府做丫鬟了。 贾芸走到紫鹃娘跟前冷冷一笑：“章财呢？” 紫鹃娘不想做声，贾芸举起了手中的三元刀，紫鹃娘吓得赶忙道：“在……在屋里睡觉。” 贾芸问：“哪间屋？” 紫鹃娘颤颤巍巍地指了指。 贾芸下令：“去两个人，把人拖出来。” 顿时，于竹带着一名亲兵走进紫鹃娘指的屋子，很快，屋里传来章财叫骂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官兵也不能这样拿人的，没有王法了……” 别看章财叫骂得起劲，被强行拖出来的样子却很狼狈，身上还穿着睡袍，这睡袍还是贵重的绸缎做的。 章财也是见过贾芸的，看到院里站着贾芸后，他虽没再叫骂，却跑到贾芸跟前理论起来：“芸二爷，你如今虽是个贵人了，也不能如此欺负我，惹恼了我，我会去告官，到时……”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章财被贾芸一脚绊倒，身子砸落在地，疼得一时间站不起来了。 贾芸下令：“掌嘴三下。” 于竹走上前，抓住章财的脖子，照着脸就用力扇了三个嘴巴子。 章财大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贾家的……” 贾芸冷冷一笑，将三元刀架在了章财的脖子上：“你再敢大叫，信不信我立刻斩了你的脑袋？” 章财：“……” 由于三元刀很沉，章财顿时被压得弯下了身子…… 第97章 真是狠人啊 章财怕了，虽然他觉得贾芸不大可能真的斩了他，但还是怕，他胆子本就小，何况眼前这位是在皇宫之战中一个人诛杀了数十反贼的狠人。 章财不敢大叫了，紫鹃娘、章宝也都安静下来了。 贾芸道：“你们这次扣下了紫鹃将近二百两银子的财物，以前还拿过她二百两银子的财物，一共四百两银子，立刻给我！” 章财忍不住道：“一共不到四百两，何况这些都是我妹妹的，凭什么给你。” 由于三元刀一直压在他的肩膀上，他说这话时是弯着身子的。 贾芸道：“不给，今日我就把你们一家三口全部抓去顺天府衙门。” “紫鹃是我的奴才，你们不经我的允许，擅自将她拖回家，这个罪名就足以让你们三人关进牢狱。” “你们这次扣下的财物，不少都是我存放在紫鹃那里的，你们相当于抢了我的财物，这是罪名之二！” “方才我在胡同口，见章宝花银子找了三个泼皮殴打一名少年，原因是，章宝看上了人家姐姐，威胁人家把姐姐叫出来跟他一块儿玩，这也是罪名。” “另外，到了顺天府衙门，你们一家三口做过的所有其他不法事，也都会查出来。” “相信到时哪怕不能把你们都斩首，给你们每人关上几年牢狱是至少的，进了牢狱那种地儿，几年后你们还能不能活着可就不一定了。” 一番话说得紫鹃娘、章财、章宝都吓得目瞪口呆。 “砰”的一声，贾芸一脚将章财踹倒在地，沉声道：“四百两银子的财物，立刻交出来！” 章财吓得说不出话，紫鹃娘道：“芸二爷，你行行好，我们现在哪拿得出四百两银子的财物啊，你这……这不是刁难人嘛。” 贾芸沉声道：“你们家有多少财物，现在立刻拿出来！” 紫鹃娘不愿意了。 贾芸“呵呵”了一声：“来人，全部抓去顺天府衙门。” 顿时，几名亲兵上前抓人。 章财赶忙道：“我交，我交！” 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可不想被关进牢狱，让他做几年的牢？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何况他确实不干净，除了此次擅自拖回紫鹃这件不法事，还有其他不法事，一旦都查了，他怀疑自己可能要在牢狱里关很久了。 当即，紫鹃娘、章财、章宝都进屋拿财物了，分别有一名亲兵跟着。 忙活了片刻，拿到贾芸面前的财物却不到一百两银子，银子只有十几两，其他都是紫鹃的首饰衣履。 贾芸冷冷一笑：“于竹，每人掌嘴三下。” 于竹领命，当即对紫鹃娘三人每人又掌嘴了三下。 贾芸随即冷笑道：“就这些？你们是在逗我玩呢？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把家中财物全部拿出，若是少拿了一两银子，就抓你们去顺天府衙门，去了你们以后可就别想再回来了。” 紫鹃娘三人无奈，又进屋拿财物了。 这次拿的跟方才拿的，加一起也只有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财物，紫鹃的首饰衣履都在里面了。 贾芸怀疑三人还藏着财物，不过也懒得计较这种事了。 其实三人确实还藏着财物，但也只有三十多两银子的财物而已了，其他都已经乱花掉了。 贾芸沉声道：“就这些？还差二百多两银子的财物！” 紫鹃娘哭了起来：“芸二爷行行好，我们真的没有了，你就算抓我们去官府，我们也拿不出来了。” 贾芸道：“既如此，你们就写个欠契，说借了我二百五十两银子！” 紫鹃娘、章财甚至章宝都不满起来。 贾芸道：“来人，都抓去顺天府衙门。” 于竹带着亲兵们上前，将三人都抓了起来，贾芸率先朝着院门走去。 当章财被抓到院门口的时候，吓得赶忙道：“我写，我写！” 紫鹃娘道：“不能写啊！” 章宝哭道：“娘，我不想去牢狱呢！” 紫鹃娘无奈。 当即，贾芸拿出特意带来的纸笔，让章宝写了份欠契，章财没读过什么书，章宝却读了几年书了。 写完欠契后，贾芸让紫鹃娘、章财、章宝都画了押。 随即，贾芸带着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财物和二百五十两银子的欠契离开。 …… …… 如果这次紫鹃娘三人不拿出财物，不愿写欠契，贾芸真会把他们送去顺天府衙门。 不过能不这样还是不这样为好。 去了顺天府衙门，贾芸可能就拿不回很多财物，毕竟紫鹃娘三人都是紫鹃的亲人，拿紫鹃的财物这事儿难以定罪。 紫鹃也肯定不愿跟这三人在衙门里对质。 何况顺天府衙门现在正在审理卜世仁夫妇的案子，贾芸不想再去麻烦这个衙门。 现在的结果就很好，不仅拿回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财物，还得了一张二百五十两银子的欠契。 要账这事儿，贾芸当然不会亲自出面，倪二在行啊！ 至于紫鹃娘三人去官府告状，呵呵，贾芸量他们不敢，不仅因为他们没这个胆子，也因为此事她们犯事在先，就算去告了，凭贾芸现在的身份权力，摆平也容易！ 贾芸回到家后，将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财物都给了紫鹃，至于要来这笔财物的过程，贾芸当然不会对紫鹃坦白。 …… …… 这天下午，倪二就带着几个泼皮去了梨树胡同，还带着贾芸给他的欠契。 倪二对着紫鹃娘三人呵斥道：“贾大人已经把这份欠契抵押给我了，你们立刻给我还钱！” 紫鹃娘、章财、章宝：“……” 倪二大手一挥：“给我打！” 顿时，几个泼皮围上前对着紫鹃娘三人拳打脚踢起来，三人哭叫连连，既是被打的也是被吓的。 紫鹃娘三人无奈，将最后藏着的三十多两银子的财物拿了出来。 接下来几天，倪二天天上门索账，手段还凶狠。 几天后，紫鹃娘、章财、章宝就把四合院抵押做一百两银子给了倪二。 然而还欠一百多两银子。 “除非你们滚出神京城，不然三天内还不上我就宰了你们！”倪二威胁。 几天后，紫鹃娘、章财、章宝又被打了一顿后受不了了，一起逃离了神京城。 这一家三口已经没什么银钱，在神京城外也不会有哪个亲朋好友接济他们，可想而知，三人逃离神京城后的日子有多艰苦了。 如果这一家三口以后努力地工作赚钱，日子估计也能过下去，如果还是以前那种样子，那他们的人生就会凄惨了。 倪二要来的四合院，卖成了一百两银子，贾芸收起来了，至于那三十多两银子的财物，给了倪二和几个泼皮了。 而贾芸对紫鹃的说法是：“我也不知他们为何离开神京城，估计是怕我了。” 紫鹃虽怀疑，也没追问，她已经恨透了这一家三口。 她没想到，她的这位芸二爷真是狠人啊！ 对付某些人就是要狠。 第98章 北静郡王设宴款待 这天上午，贾芸将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财物给了紫鹃，没有对紫鹃坦白要来这笔财物的过程。 随即，贾芸去了一趟倪二家。 凭贾芸如今的身份，倪二自然对他更巴结了。 贾芸中午在一家酒楼请倪二吃了个东道，说了让倪二帮忙要账的事，倪二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而这天下午，贾芸在于竹的帮助下买了一辆不小的马车。 家里现在需要一辆马车了，有了马车，袭人、紫鹃才方便出行，哪怕是卜五娘，如今也是个需要用到马车的太太了。 于竹以前在曹府的时候，替曹府买过马和马车。 有于竹帮助，贾芸这次不仅买到了一辆好马车，价钱也有所优惠。 饶是如此，连马带车一起还是花了八十两银子。 庆朝的马确实价格很贵，一匹普通的马就要五十两银子左右了，这次贾芸买的马车，马是好马，车厢也不小且华丽，八十两银子已经算便宜。 其实这件事贾芸也可以找倪二帮忙，倪二结交了一个叫王短腿的马贩子。 只是贾芸觉得这种事找于竹更靠谱，而且倪二这次已经要帮他要账，没必要再在马车一事上欠倪二人情。 贾芸也可以去荣国府要一辆马车，无论是找贾政还是找王熙凤，甚至找贾母，这件事都可以做到，而且估计都不会要银子。 但这么件小事还是不要又欠下一次恩情了，八十两银子对现在的贾芸而言已经不算多大的数目。 下午，当贾芸买完马车回到小花枝胡同的二进宅院，发现贾琏竟然来了，而且已经在家里等了他半个时辰。 贾琏先跟贾芸客套了一番，然后便开门见山：“芸侄儿，这次是二老爷让我来通知你一件要紧的事的。” 贾芸问：“何事？” 贾琏道：“北静郡王今日遣人来府上，请你明日去王府，要在府上开筵席庆贺你此番封爵授官。” 贾琏又补充了一句：“虽说北静王府和我们府上是世交，但北静王爷特意开筵席款待这种事已经多年没有过，二老爷叮嘱你明日务必肃敬谦逊。” 交割清楚了事情，贾琏便离开。 庆朝开国时选了十二大异姓功臣封了四王八公，四王分别是北静郡王、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 原着里写到，这四王当初功劳最大的是北静郡王，到了水溶这一代，都依然袭着郡王爵位，而且宁荣二府和北静王府是世交，两府先祖曾同难同荣，甚至未以异姓相视。 贾芸穿越以来对北静王府又多了些了解。 据他所知，庆朝的异姓功臣爵位如今共分二十七级，其中不包括王爵。 因为四王的王爵被视为超然的存在。 哪怕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的袭爵人不立军功也不中进士，王爵都可以承袭三代，北静郡王的王爵更是特许承袭四代。 贾芸也确认了，确实如原着里所写那般，北静王府和宁荣二府是世交，先祖的关系很亲。 饶是如此，这次贾芸还是感到奇怪了。 贾芸知道，自从贾代善、贾代化都离世后，北静王府虽依然跟宁荣二府保持来往，但关系已不像以前那么密切。 正如贾琏所说，北静郡王特意开筵席款待贾府的人，这种事已经多年没有过了， 而此次北静郡王特意为了贾芸开筵席庆贺他封爵授官，确实奇怪啊！ …… …… 贾琏离开后，袭人、紫鹃都围着刚买回来的马车议论了起来，两人都很开心，一来她们以后都有“保姆车”了，二来这辆“保姆车”是贾芸亲自买给她们和卜五娘一起使用的。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卜五娘也会对此感到开心，然而贾芸发现，卜五娘对马车一事没感到开心。 贾芸随后还发现，从这日下午到晚上，卜五娘都一直心神不宁，吃晚饭时都没什么胃口。 贾芸感到奇怪了！ 于是这天夜晚，贾芸走进了卜五娘的西卧房，问道：“娘，你怎么了？为何从今日下午到现在你都心神不宁？是身子不舒服吗？” 卜五娘闻言有点慌张：“没……娘没事。” 贾芸问：“你是在担忧我去见北静郡王的事？放心，北静王府跟贾府是世交，此次北静郡王召见我是开筵席庆贺我封爵授官的。” 卜五娘点了点头：“娘知道了。” …… …… 第二日上午，贾芸跟着贾赦、贾政、贾珍、贾琏一起前往北静王府。 贾赦、贾珍心里都不愿意，但没办法，见北静郡王是件大事，两人作为宁荣二府的袭爵人，哪怕此次北静郡王是为了贾芸开筵席庆贺，两人需要一起。 贾芸、贾赦、贾珍都穿上了爵位服，贾政也穿上了官服。 北静王府也在神京城西城，距离宁荣二府不算远。 虽说宁荣二府就已经很大很豪华，北静王府比宁荣二府更大更豪华，富丽堂皇，厅殿楼阁，峥嵘轩峻。 贾芸五人到了北静王府门外后，贾赦、贾政递了职名候谕。 很快，王府里走出一个手里掐着数珠儿的太监，对贾赦、贾政笑嘻嘻打招呼：“二位老爷好？” 贾赦、贾政都赶忙问好，随即让贾珍、贾琏、贾芸上前问好。 太监道：“王爷叫请进去呢。” 贾芸五人跟着太监进入王府，过了两层门，转了一层殿，到了内宫门，贾芸五人在门前止步，太监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出来说了声“请”，贾芸五人才进了内宫门。 北静郡王水桢站在殿门廊下迎接，身边还跟着他的儿子水溶。 水桢是第三代北静郡王，只见他眼下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 原着里，水桢这个北静郡王没出现过，只出现了水溶，水溶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已是红楼十一年，当时贾府给秦可卿送殡，水溶进行路祭，当时的水溶还年未弱冠，也就是不到二十岁。 而眼下的水溶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长得形容秀美，面如美玉，目似明星。 贾赦、贾政先上前对水桢、水溶请安。 请安时，贾政道：“小儿有喜，累蒙王爷屈尊庆贺，荫生辈何以克当！” 水桢笑道：“世交之谊，何出此言。” 然后便是贾珍、贾琏、贾芸请安。 水桢仔细打量了一番贾芸，笑道：“早听说贾家出了你这么个神勇少年，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贾芸肃敬道：“晚辈何德何能，怎敢累蒙王爷惦记。” 彼此客套了一番后，几个太监打起帘子，水桢说了声“请”，然后自己带着水溶先进入殿中，贾芸五人躬身跟着进入。 进入殿中后，先是贾赦给水桢跪下行礼，然后依次轮到贾政、贾珍、贾琏、贾芸跪下行礼。 水桢随即对贾芸道：“难得你今日来了，眼下还没到吃筵席的时候，你我先好好说说话儿，也让我儿跟你交流交流。” 说完水桢便让太监带着贾赦、贾政、贾珍、贾琏退出去，只留下贾芸一人。 贾赦、贾珍都嫉妒了，这北静郡王待贾芸也太好了？这次不仅特意为了贾芸开筵席，还亲自热情接待贾芸，看样子还想让儿子水溶跟贾芸结交？ 贾赦、贾珍都有种被贾芸比下去的憋屈感了，就连贾琏都很羡慕了。 第99章 贾琏贾蓉都悲剧了 贾赦、贾政、贾珍、贾琏都退出去后，水桢让贾芸坐下，贾芸谢了恩后入座，水桢又赏了茶。 随即，水桢跟贾芸聊了起来，聊了皇宫之战和太上皇、皇帝一起封赏的事。 不愧是北静郡王，水桢已经知道了贾芸的三等将军爵位是太上皇康兴帝指示天治帝封的。 水桢对贾芸勉励道：“你虽不是荣府嫡系，却已成了龙驹凤雏，望你莫要辜负了如此资质和大好机缘，日后继续用功，将来不仅有望做高官，也有望晋升上等五爵。” 贾芸陪笑道：“王爷过奖了，日后我定当更加用功，不辜负王爷今日这番金奖。” 水桢随即让水溶和贾芸交流了一番，并且直言希望水溶和贾芸日后可以经常来往。 完了后，水桢又赏了贾芸五十两金子作为贺礼，贾芸又谢了恩。 一两金子价值十两银子，五十两金子价值五百两银子了！ 虽说对水桢而言，五十两金子不算什么，但他此次赏贾芸五十两金子，已经算得上重赏了！ 事后当贾政得知后都惊奇了。 贾赦、贾珍更嫉妒了，贾琏更羡慕了，虽说对他们而言，五十两金子也不算多大数目，但这五十两金子也是北静郡王待贾芸很好的证明。 而贾芸感到更奇怪了！ 北静郡王为何待他如此好？不仅特意开筵席庆贺他封爵授官，还亲自热情接待，还让儿子水溶跟他结交，还赏了五十两金子作为贺礼？ 贾芸一时间想不通，当他事后单独问贾政，贾政说是因为北静王府和宁荣二府是世交，先祖的关系很亲。 呵呵，贾政轻易地如此认为，贾芸却不会。 贾芸觉得此事可能有什么蹊跷。 而当贾芸在北静王府吃完筵席回家，卜五娘立刻有点紧张地问他：“今日你去见那北静郡王，事情如何了？” 贾芸说起了他此次见北静郡王的经过，卜五娘问得很仔细。 贾芸又感到更奇怪了。 卜五娘似乎对他见北静郡王一事格外上心啊？ 昨日她就因此事心神不宁了，今日好像还是在心神不宁啊？ 奈何，当贾芸单独询问卜五娘此事时，卜五娘只是说她担忧他不小心惹恼了北静郡王这种大贵人。 …… …… 这日，贾赦、贾珍在北静王府吃完筵席后，两人一起在宁国府里进行了一场商议。 商议过后，两人便将贾琏、贾蓉都叫了来，说了他们商议的事情。 贾琏、贾蓉都目瞪口呆了…… 贾赦、贾珍竟然要求他们去京营，还要求他们都立不小的军功！ 贾琏、贾蓉顿时都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了，也都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了！ …… …… 贾赦现在的爵位是一等将军，贾珍现在的爵位是二等将军，不过两人的爵位是一等公袭下来的。 这种情况下，只要贾琏、贾蓉在军中立下不小的军功，以后两人袭爵时，是不难将爵位晋升到上等五爵的。 本来贾赦、贾珍都没打算让贾琏、贾蓉去军中。 一来觉得宁荣二府都是国公府门楣，还有巨量财产，还有很大余荫，没有高爵位也不要紧。 二来两人都是穷奢极欲、荒淫无耻之人，自己吃喝玩乐才是正经，可不想管儿子的袭爵之事。 三来两人都知道，贾琏、贾蓉都不是能在军中立下不小军功的人。 四来两人本身都很不成器。贾赦当初在军中表现太糟糕，才让荣国府的爵位一下子从公爵降为一等将军。贾珍当初也没立下什么军功，甚至都没去军中待过。这种情况下，两人也不好强求贾琏、贾蓉去军中立不小的军功。 然而现在两人的想法都改变了！ 因为贾芸！ 贾芸这次封爵三等将军，让贾赦、贾珍都很憋屈，两人都觉得自己的爵位不值钱了，贾府和贾家也都有不少人在爵位一事上笑话两人了，有说贾赦当年的丑事的，也有说贾珍当年不立军功晋升爵位无能的…… 今日北静郡王水桢对贾芸如此好，让贾赦、贾珍都很嫉妒，又都有种被贾芸比下去的憋屈感…… 怎么办？ 两人自己是绝对不愿意去军中的，也知道自己没能力立军功的。 于是两人便想让贾琏、贾蓉去京营，指望着在王子腾的照顾下，贾琏、贾蓉可以立下不小的军功，以后袭爵时晋升爵位。 如此一来，两人便觉得可以打压贾芸，府上的爵位不会被贾芸比下去了！ …… …… 贾琏、贾蓉当然不会愿意去军中。 开什么天大的玩笑哦，让他们去军中？这跟让他们去蹲牢狱都差不多了，更别说让他们去立下不小的军功了！ 两人在目瞪口呆过后，赶忙哀求贾赦、贾珍，奈何，贾赦、贾珍都已经铁了心要这么做，哀求无用。 贾琏、贾蓉随即一起去贾母跟前哀求。 贾母倒是心疼了，尤其心疼贾琏，奈何也没强行阻止。 贾母这次也被贾芸的爵位刺激到了，也很想让荣国府的爵位晋升了，何况贾琏、贾蓉的爹都铁了心了，她也不想强行阻止了。 贾琏、贾蓉又去找王熙凤。 王熙凤一听自己丈夫要被送入军中，也目瞪口呆了，也有天崩地裂和魂飞魄散的感觉了！ 开什么天大的玩笑啊，虽说她也希望贾琏将来能有更高的爵位，可她才结婚一年多呢，这时候把贾琏送入军中，岂不意味着她以后要经常独守空房了？ 于是王熙凤也赶忙跑到贾母跟前哀求，奈何也无用。 …… ……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贾芸耳中。 贾芸得知后，虽没有目瞪口呆，也惊奇地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贾芸便感到好笑了，贾琏、贾蓉这俩货待在军中岂能受得了？还指望他们立下不小的军功？做梦！ 贾芸觉得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了！ 原着里，贾琏、贾蓉可都没被送入军中。 而现在，因为他这个穿越者的出现，导致了这件事的发生。 贾琏、贾蓉这次真是悲剧了！ “这便算是我对贾蓉的报复了？只是可怜了贾琏了。” 贾芸心想。 本来他现在还没能力报复贾蓉，没想到突然以这种方式报复了，而他跟贾琏可没什么仇恨，这次贾琏跟着一起悲剧了。 “贾蓉被送入军中了，以后秦可卿是否还会嫁给他？还有，贾琏被送入军中了，王熙凤岂不是要经常独守空房了？” 贾芸又想。 越想越觉得此事荒唐也好笑。 第100章 四王八公及节度使体系 庆朝开国时选了十二大异姓功臣封了四王八公。 四王八公都是随庆太祖征战天下立下很大军功受封爵位的！ 四王八公在开国前都是武将，旗下都有自己掌管的军队。 庆朝开国后，庆太祖并未将四王八公旗下的军队收编，而是继续让四王八公掌管。 宁国公贾演旗下的军队，后来驻扎在神京城附近，因此更名为京营，主要任务是守卫神京城，贾演担任京营节度使。 荣国公贾源旗下的军队，后来驻扎在长安府，因此更名为长安营，贾源担任长安节度使。 长安节度使的权力很大，不仅掌管着长安营的军权，还掌管着整个长安府的民政、财政，可谓独揽大权。 长安府跟西安没关系，是位于顺天府附近的一个府， 长安营的主要任务很特别，这是支援军，庆朝哪里需要军队支援，长安营都可以去支援，可想而知，长安营立军功的机会是不少的。 同理，北静郡王、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旗下的军队，后来分别驻扎在北部的盛京府、南部的广州府、东部的杭州府，西部的西安府，分别更名为盛京营、广州营、杭州营、西安营，由四王分别担任节度使。 其他六公跟四王、荣国公类似，后来每人都分配到一府作为旗下军队的驻地，每人都担任节度使。 四王担任的盛京节度使、广州节度使、杭州节度使、西安节度使，以及宁国公贾演担任的京营节度使，都是从一品武官。 荣国公贾源担任的长安节度使和其他六公担任的节度使，都是正二品武官。 这，便是庆朝的四王八公及节度使体系！ …… …… 关于将贾琏、贾蓉送入军中立军功的事，在贾赦、贾珍的铁了心下，在贾母的不强行阻止下，就这么“愉快”、“祥和”的定下来了。 于是这天上午，贾赦、贾珍一起将王子腾请到了荣国府。 此时，荣国府的正堂荣禧堂内聚集了王子腾、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蓉，也聚集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王熙凤。 没有小姐、丫鬟、媳妇、婆子了，连大脸宝今日都没来。 因为今日商量的是机密大事。 贾母亲自来了，她对此事重视，她对贾琏也有些疼爱。 但也只是有些疼爱罢了，比起她对贾宝玉的溺爱就要差多了，如果这次换做贾政要把贾宝玉送入军中，贾母是绝对会强行阻止的。 别说贾宝玉现在还是个少年了，哪怕他都已经二十岁了，贾母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她的纯真宝贝大脸宝岂能去军中受苦？ 至于贾琏嘛，呃，贾母觉得送入军中立军功，晋升荣国府的爵位，是一件好事了。 此刻，贾赦、贾珍对王子腾表明了目的。 王子腾闻言都有点愣住了，安排贾琏、贾蓉去他旗下的京营？还让他照顾贾琏、贾蓉立下不小的军功？ 王子腾对宁荣二府再了解不过，知道贾琏、贾蓉是什么货色。 于是王子腾道：“神京城承平已久，如今的京营没多少军功可立了，建议将二位哥儿送入长安营，长安营倒是有不少军功可立。” 这话倒也不假。 京营的主要任务是守卫神京城，虽说最近才发生了皇宫之战，但最近一些年神京城整体是承平的，京营确实没多少军功可立，长安营立军功的机会就不少了。 贾赦有点不满了：“长安营以前虽是我的祖父和父亲掌管，可早在多年前，我父亲就将长安营交到了云家手里，这些年云家虽跟我们府上保持来往，关系已不再像以前那般密切。” 王子腾闻言流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心想：你贾赦还有脸提这事？ 当初贾代善担任长安节度使的时候，就是将贾赦带入长安营，指望贾赦能立下不小的军功，结果贾赦的表现太糟糕。 因此，贾赦袭爵时只袭到了一等将军，让荣国府的爵位大降。 而且，贾代善本想将长安节度使的位子传给贾赦，结果无奈之下，将这个位子传给了他旗下一个名叫云风的武将。 也就是说，贾赦不仅让荣国府的爵位大降，还丢掉了荣国府的长安节度使和长安营！ 实在是太败家了啊！ 贾代善让贾政做当家人，将贾赦赶到府上东路，贾赦可一点儿也不冤。 眼下，贾赦继续对王子腾有点不满道：“我和珍侄儿，将琏儿、蓉哥儿送入你掌管的京营，是指望着你能帮助他们立下不小的军功，若去了那云家掌管的长安营，云家多半不会愿意做这种事。” 这话的意思就是：指望着王子腾送军功给贾琏、贾蓉呢！ 呵呵，贾赦、贾珍倒也知道贾琏、贾蓉都不是能自己立军功的人，如果没有军营一把手的送军功，这俩能立个屁的军功哦！ 王子腾自然比贾赦、贾珍聪明多了，他方才就看穿了两人的这份心思。 王子腾对此是心存嘲讽的，想着：如今京营的军功很少，我自己想要军功都难，哪还舍得送军功给贾琏、贾蓉，何况这事一旦被天治帝发现，就要问罪了，天治帝可是个狠人啊，贾赦、贾珍真是两个蠢货！ （注：这俩货不蠢，原着里的宁荣二府结局也不会那么凄惨了，贾珍可是连义忠亲王的樯木棺材都敢拿去给秦可卿用） 不过王子腾也只是在心里嘲讽，嘴上不会说出来，道：“如今的京营实在没多少军功可立，想让琏哥儿、蓉哥儿立军功只能送去长安营，完全指望云家照顾是不可能的，云家应该会有所照顾，但也要靠二位哥儿自己努力。” 这话的意思就是：别指望云家直接送军功了。 贾赦还是觉得此事不妥，想要说服王子腾。 贾珍也觉得此事不妥，一起说服王子腾。 二人一起说了片刻，贾政不耐烦了：“你们继续说，我先走了。” 贾赦、贾珍：“……” 最后还是贾母发了话：“就把琏哥儿、蓉哥儿送去长安营！” 贾母早知道王子腾狡猾得很，王子腾占用了贾府很重要的余荫，接任了京营节度使，如今贾府想找他帮忙却不容易了，这也是贾母不喜欢他的一点。 贾母也知道贾赦、贾珍想让王子腾送军功的心思，知道此事确实不妥，一旦被皇帝知道是要问罪的。 贾母听说了一些天治帝的事，知道这位皇帝是个狠人。 如果还是康兴帝在位，贾琏、贾蓉被送军功之事被发现，就算问罪也不会问大罪，天治帝就说不准了。 “就这么定了！” 说完，贾母便起身离开荣禧堂。 心累了，头也有点疼了！ 贾府的这一家子爷们，真真是，唉！ 第101章 贾芸大闹宁国府 在王子腾的婉拒下，在贾母的决定下，贾琏、贾蓉要被送入长安营而不是京营了。 于是，贾琏、贾蓉都更悲剧了！ 长安营虽距离神京城不是很远，但也有一二百里，比京营要远不少。 长安营是支援军，要经常在外地甚至很远的地方作战。 而且，掌管长安营的云家，如今跟荣国府的关系确实不是很密切，贾琏、贾蓉去了长安营，云家应该会有所照顾，但肯定不会直接送军功。 意味着，贾琏、贾蓉想立军功是要上战场的，哪怕他们不亲自杀敌，也需要带兵上战场！ 王熙凤也更悲剧了！ 如果贾琏去了京营，估计每月还能回来两三天，可去了长安营，呵呵，一年到头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两三天了…… 王熙凤真的要独守空房了哦！ …… …… 贾赦、贾珍、王子腾商议决定，过几天就把贾琏、贾蓉送去长安营。 然而就在商议的第二天，贾珍又打起了贾芸的鬼主意。 这天早晨，宁国府的大管家赖二突然来到小花枝胡同，找到了贾芸，说贾珍今日中午要在宁国府请贾芸吃筵席。 贾芸纳闷；这货突然请我吃什么筵席？ 贾芸下意识想拒绝，他不仅知道这货是个大毒瘤，这货当初打压他的仇还没报呢！ 转而一想还是去，贾芸现在还没能力整治贾珍，而贾珍不仅是宁国府的袭爵人和当家人，还是贾家族长，请吃筵席都不去，礼数上说不过去。 于是中午贾芸带着三名亲兵去了宁国府。 到了宁国府，走进了摆筵席的大厅，贾芸便立刻猜到贾珍想做什么了。 大厅里除了有贾珍、贾蓉，还有四名贾府的旁支子弟，包括了一个贾效的儿子。 其中有人在此之前找过贾芸，目的是想做贾芸的亲兵，被贾芸拒绝。 于是贾芸便判断出，贾珍今日突然请他吃筵席，估计是想安排这四个旁支都做他的亲兵。 做了贾芸的亲兵，就有了官兵的身份，可以穿盔甲执兵器，可以在外头耀武扬威，还可以在朝廷拿俸禄，至于亲兵的任务，呵呵，关他们屁事。 想得到挺美！ 可惜贾芸不是吃这套的人啊！ “芸侄儿，快坐快坐，今日我们一起高乐高乐。”贾珍对贾芸挤出笑脸道。 贾芸忍住心里的厌恶，坐在了桌边。 接下来，贾珍和四个旁支想要对贾芸灌酒，贾芸可不会客气，喝了两杯后就不喝了。 贾珍不满：“芸侄儿，我难得请你个东道，你连酒都不多喝些，忒不给我这个堂叔脸子了？” 贾芸再次忍住心里的厌恶，挤出微笑：“我是给堂叔脸子，今日才来吃这场筵席，还喝了两杯酒，我年龄还小，还在长身子，珍叔若是强迫我多喝酒，就没有长辈的样儿了。” 贾珍“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他也懒得跟贾芸虚以为蛇、软磨硬泡了。 贾珍当即指了指四个旁支，表明了自己的目的：“今日我请你吃筵席，是要让你安排他们四个做你的亲兵，你如今已是正五品武官，可以拥有五名亲兵。” 尽管贾芸已经猜到这事，此时听贾珍说出，还是感到荒唐可笑。 一下子安排四个所谓的“亲兵”，就已经够荒唐可笑，而贾珍这货说话的语气不是请求，好像是在对他下命令似的。 这货就没记性的吗？不记得当初打压我的事了？ 贾芸继续忍住心里的厌恶，挤出微笑：“不好意思，珍叔，你知道的，我已经有五名亲兵，没有空名额了。” 贾珍不以为意：“怎会没有空名额？你赶走四人，不就有四个空名额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亲兵这份差事与其给了别人，何不给了我们自家的叔伯兄弟？” 贾芸依然忍住心里的厌恶，挤出微笑：“珍叔，我的五名亲兵不能赶走，他们都是侍卫处内大臣曹威曹大人给我的，我若赶走了，就得罪曹大人了。” 贾珍道：“你别拿曹大人吓唬我，我寻思着，应该是你主动找曹大人要的，既然你能要来，再还回去便是，你和曹大人的儿子相与交结，曹大人岂会因为这点子事就怪罪你？” 贾芸道：“珍叔，这……” 贾珍打断：“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你若再推三阻四，就忒不给我这个堂叔脸子了，也忒不给你这四位叔伯兄弟脸子了！” 贾芸：“……” 心里：唉，忍无可忍了啊，那就别忍了！ 于是贾芸站起身，俯视着坐在一旁的贾珍，冷冷一笑：“你算哪门子东西？我干嘛要给你脸子？呵呵！” 说完贾芸便转身走开。 贾珍：“……” 贾蓉：“……” 四个旁支：“……” 六人都没想到贾芸竟突然如此翻脸了！ “你……你怎么敢，好大胆的东西，好狂妄的孽障……” 贾珍气得身子都在哆嗦了，下意识喊了句：“来人，给我抓住他！” 大厅门口站着的几名奴才却都迟疑起来。 贾珍喊道：“还不快抓住他！” 几名奴才这才上前，试图抓住贾芸。 贾芸冷冷一笑。 心里：好得很啊，叫奴才们打我，正好给了我机会揍你丫的！ 顿时，贾芸强力抓住了一个奴才，又将这奴才举了起来。 其他几个奴才都吓到了。 贾芸随即将举起的奴才当成炮弹朝着酒桌上砸去，砰的一声，酒桌被砸翻。 紧接着，贾芸又举起了一个奴才，这次精准地砸向了贾珍，“啊”，伴随着贾珍的一声惨叫，贾珍被这奴才砸中，倒在了地上，腿还崴骨折了。 贾珍忍痛爬起，想要逃跑，这时又一个奴才被当成炮弹扔了过来，又精准地砸中了贾珍，贾珍再次被砸倒，鼻子被奴才的身子给砸出了血，这次伤得不轻，一时间爬不起来了…… 贾蓉吓得要跑，贾芸又已经举起一个奴才，准备砸向贾蓉，想了想，还是算了，要把这货砸伤了，这货就有理由不去长安营了，不划算。 于是贾芸这次将奴才当成炮弹砸向了贾效的儿子。 砰的一声，贾效儿子被砸倒在地，头撞在了墙上，顿时流了满脸血色…… 这时，尤氏带着几个丫鬟、媳妇、婆子急匆匆赶了过来，发现大厅里乱作一团、触目惊心的场景后，尤其是发现贾珍的惨样后，尤氏惊得目瞪口呆…… 天啊，这是神马情况？ 大闹了一场的贾芸，此时却还有闲心仔细打量尤氏。 嗯，尤氏其实只是贾珍的续弦。 她的年龄跟王熙凤、李纨差不了几岁，容貌也不输于王熙凤，是个美人啊，否则没个好娘家的她也不会成为宁国府的太太了。 第102章 贾芸的霸气 尤氏惊得目瞪口呆了！ 自从她来到这宁国府，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宁国府里大闹的。 宁国府内部倒是有个叫焦大的老仆，偶尔喝醉了酒会闹上一闹，但那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像今日这种外头人在府上大厅大打出手的情况，尤氏真是从未见过。 事实上，自从当年宁国公贾演被庆太祖赐了宁国府，多年来像今日这般在宁国府大厅大打出手的情况都从未有过。 今日还是头一回！ 而且今日这大打出手的，竟还是荣国府的旁支、贾珍的堂侄！ 自从贾珍当家宁国府，这些年虽说他对荣国府的贾母、贾赦、贾政等人恭敬，但其他贾府和贾家的人几乎都敬着他，至少表面上是要敬着的。 而今日贾芸竟在他跟前大打出手了，甚至还把他给“揍”的不轻。 不仅尤氏惊得目瞪口呆了，尤氏带来的几个丫鬟、媳妇、婆子也都惊得目瞪口呆了！ “哎呦，哎呦……” 贾珍疼得趴在地上叫喊着。 尤氏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搀扶贾珍：“老爷，老爷……” 贾珍道：“去……去通知西府的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这个孽障大逆不道啊……” 尤氏却犹豫起来。 她对贾芸是有些好感的，有些佩服贾芸的能为，而且她知道贾芸如今的身份不是可以轻易欺辱的。 这时，贾芸今日带来的三名亲兵都已经冲进了大厅，来到了贾芸身后，其中包括了于竹。 贾芸故意大声喝道：“于竹！” 于竹恭声道：“在，大人！” 贾芸大声道：“今日我这位珍叔，强行要我给他四个亲兵的名额，他要安排给我在族中的叔伯兄弟，还要求我将你们赶走，我不从，他便下令让一群刁奴围殴我，我反抗了一群刁奴，他又要去找荣府，试图再次欺辱我。” “我是荣府的旁支，不是这宁府的旁支，荣府的老太太、二老爷如今都待我亲近，这宁府的珍叔却如此欺辱我。” “你们是侍卫处内大臣曹大人给我的亲兵，我若守护不了你们，实在有愧曹大人的一番好心。而且我刚在皇宫之变中立下功劳，被皇上封赏三等将军和三等侍卫，这种时候家里竟有长辈如此欺辱我，是不将皇上的封赏放在眼里。” “走，你们现在就跟我去皇宫侍卫处找曹大人，今日我要让曹大人带我去皇上跟前评评理，当今皇上最是圣明，他应该不会纵容这等目无王法的事情。” “至于这位珍叔说的大逆不道，今日我又没有亲手打他，只是在反抗一群刁奴时误伤了他。” 贾珍：“……” 尤氏：“……” 尤氏愣了下后便吓到了，天啊，咋就牵扯到曹大人甚至皇上了啊？ 尤氏忙不迭上前劝阻了起来：“芸侄儿，你这是干嘛，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怎就要闹到这种地步了？” 尤氏随即看向贾珍：“老爷。” 贾珍也被吓到了。 他知道，太上皇罩的是荣国府而不是宁国府。 而且他也听说了一些天治帝的事，知道这位皇帝是个狠人，他还知道，天治帝登基一年多来，抄家了好几个勋贵和高官，其中不乏侯府伯府。 虽说在他看来，今日他无非是让贾芸安排四个亲兵而已，算不上多大的事，很多武官的亲兵中都有亲戚。 然而他此次强行安排四个根本不配做亲兵的亲戚给贾芸做亲兵，手段还如此恶劣，这种事严格来说确实算得上罪行了。 何况此事还涉及到侍卫处内大臣曹威。 何况正如贾芸所言，贾芸最近刚成为皇宫之战的头等功臣，刚被天治帝封爵授官，这种时候，他如此欺辱贾芸，确实有种不将天治帝的封赏放在眼里的感觉，甚至有种不将天治帝放在眼里的感觉。 何况也正如贾芸所言，贾芸是荣国府的旁支，不是宁国府的旁支，贾母和贾政现在都对贾芸很赏识，贾芸如今又有了很大的荣誉和不凡的身份，就算他现在找荣国府的人来大闹，又能拿贾芸怎样？ 最多无非是把贾芸逐出贾家，可这事儿，贾母和贾政肯定不会同意。 这事儿要真发生了，肯定会成为神京城甚至整个天下的热点新闻，也会被天治帝知道，贾芸可是已经凭天治帝的《罪己诏》名扬天下了。 到了那时，天治帝追究起来，那他贾珍岂不是会有危险？事情真相传开，他贾珍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整个贾家都会成为天下的笑话。 当贾珍如此寻思时，现场的三个旁支都纷纷上前对贾芸说起了好话，劝阻起了贾芸，他们怕了。 这是干嘛啊，他们无非是想要个亲兵的名额，事情咋就闹这么大了呢？还要闹到皇帝跟前问罪？他们都吓到了。 就连方才受伤不轻流了满脸血的贾效儿子都吓到了，若非他伤势不轻，也会上前对贾芸说好话劝阻了。 这时，贾珍想要站起身，奈何他不仅一条腿歪骨折了，伤得也不轻，一时间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地上对着贾芸道：“罢了，罢了，今日之事你我都有错，你走，我也不去荣府找老太太、老爷们了。” 心里：只是暂时不大闹一场了，这事儿我肯定还是要去贾母、贾赦、贾政跟前告状的。 贾芸猜到了贾政的意思，大声道：“若是西府的老太太、老爷们因此事怪罪我，我就只好拉着珍叔一起去皇上跟前评理了。” 贾珍：“……” 心里真是太憋屈了啊：这意思，事情传到那边荣府后，我还得去劝阻贾母她们不怪罪你？ 见贾珍憋屈得说不出话来，尤氏只好打圆场，对着贾芸道：“芸侄儿，你放心，你珍叔已经说了不去荣府找老太太、老爷们了，他就不会去。你虽年龄小，却已是个封爵授官的大人，你就大人有大量，大家一起消消气。” 贾芸道：“既如此，今日这事便到此罢休，其实我也不希望跟珍叔一起闹到皇上跟前去，相信珍叔也不希望如此。” 说完贾芸便转身走开，于竹等三名亲兵紧随其后。 “呵呵，又蠢又欺软怕硬的货色，就这样的你还想欺辱现在的我？等着，以后有了机会，瞧我怎么整治你这个大毒瘤！” 贾芸走出大厅时，心里阴沉地想着。 看着贾芸带着三名亲兵走出去的背影，尤氏心里不仅不厌恶，反而又多了些好感，觉得贾芸真是霸气啊！ 尤氏觉得这位英武神勇大有能为的贾家哥儿，真是个厉害得了不得的人啊，现在竟然就能压制贾珍了，甚至还“揍”了贾珍，以后他还得了？ 贾蓉这次因为贾芸突然要被送入长安营，对贾芸是怨恨的，然而眼下他却羡慕起贾芸了。 因为贾芸做了他不敢做的，敢压制贾珍，还“揍”了贾珍。 唉，他别说压制贾珍了，连反抗都不敢，这次只能老老实实去长安营里受大苦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第103章 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 贾芸带着三名亲兵离开宁国府后，主动去了趟荣国府，跟贾政、贾母都说明了他今日大闹宁国府的事，也指出贾珍说了此事罢休。 贾政、贾母都认为此事错在贾珍，加上两人对贾芸都很赏识了，两人也都有点怕贾芸将此事闹到天治帝跟前，于是都未怪罪贾芸，但还是难免都对贾芸说了些孝道方面的话。 很快此事便传遍了宁荣二府和整个贾家。 虽说有不少人认为贾芸大逆不道了，但也有不少人在心里为贾芸叫好，贾珍可是让不少宁荣二府和贾家的人厌恶的。 另外，此前贾芸因为在皇宫之战中诛杀了很多反贼，让宁荣二府和贾家的很多人都或多或少感到了害怕，形成了威慑，让他的威严大增。 这次贾芸大闹宁国府，把贾珍“揍”的伤得不轻，又一次让他在宁荣二府和贾家形成了威慑，威严再次大增。 现在的贾芸，在宁荣二府和贾家，已经有了比较鲜明的狠人形象了！ …… …… 大闹宁国府的第二天上午，贾芸来到国子监街的奇文书屋旗舰店。 坐在二楼书房里的程华年，得知贾芸来了后，赶忙亲自下楼热情迎接：“贾大人，恭喜封爵，恭喜授官！” 程华年已经听说了贾芸封爵授官的事。 两人客气了两句后，便一起走上二楼，坐进了程华年的书房。 程华年亲自给贾芸斟了杯茶，这种待遇贾芸以前可没享受过。 贾芸接茶时笑道：“先生客气了，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套，以后还是叫我‘哥儿’。” 当初贾芸初见程华年时就说过，如果程华年不对任何人说《天龙八部》是他找程华年出版的，他就会感激在心，在心里敬重程华年。 如今一年多过去，程华年都没对任何人传播此事，贾芸也已经确定了程华年是个儒商，如今贾芸对程华年不仅心存敬重，两人间还成了忘年之交。 程华年笑道：“哥儿如今已是尊贵之人，凭哥儿的能为，日后必定还能更加尊贵，我在哥儿跟前可不敢怠慢了。不过我觉得突然改口叫你叫‘贾大人’怪怪的，那以后还是继续叫你‘哥儿’。” 说完程华年拿出一包银子摆到贾芸面前：“这里是五十两银子，是我给你此次封爵授管的贺礼，虽说不多，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贾芸微笑道：“先生是个财主，既然你有这份心意，我可不会跟你客气，这银子我可就收下了。” 说完贾芸便收下了银子，程华年哈哈笑了起来。 五十两银子，对现在的贾芸而言当然不算什么了，但眼下程华年给这笔贺礼，显然是在表示跟他进一步变亲的想法，而贾芸也愿意跟程华年更亲。 这时贾芸将六本手抄本放在了书桌上，每本手抄本里都用毛笔字誊写了一万字的《天龙八部》，六本就是六万字。 程华年拿起手抄本翻了翻：“怎么这次的书稿少了？” 此前贾芸每次来送书稿都是送十万字，这次只送来了六万字。 因为贾芸最近很忙，耽误了写《天龙八部》。 贾芸当然不能这么说，程华年还不知此书是他所写，一直都认为是他的“忘年之交”写的。 贾芸微笑道：“我那忘年之交最近卡文了，书写得慢了些。” 程华年纳闷：“卡文？” 贾芸忍住心里的笑意，道：“卡文的意思就是，最近写书有时不知如何下笔写下去了。” 程华年立刻明白了，紧张起来：“是否会影响到后面的书稿？” 这一年多《天龙八部》已经出版三十多册，卖出五千多册，虽算不上畅销，但已称得上不错，一共赚了七八百两银子的利润，被程华年和贾芸分了。 而据程华年估计，此书以后会卖得越来越好，肯定会成为畅销书。 程华年可不想这书突然太监了。 到时不仅会让他损失很大一笔利润，也会引来读者们的不满。 在贾芸的前世，网文作者太监了，读者们会不满，也有说要寄刀片的，但一般只是说说而已，就算真寄了刀片也没什么。 而在这个世界，如果《天龙八部》突然太监，真会有读者找上门，甚至可能会带刀带剑…… 而且《天龙八部》的不少读者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 一旦《天龙八部》突然太监，程华年就会有不小的麻烦…… 贾芸笑道：“放心，我那忘年之交只是暂时卡文，他让我告诉你，他很快就会恢复状态，下次我来交稿，会交给你十四万字，将此次欠下的四万字补上。” 程华年点了点头。 贾芸随即问：“先生，我们的第一批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制造出来了吗？” 程华年道：“已经制造出来，哥儿现在跟我一起去瞧瞧？” 贾芸点头。 …… …… 贾芸和程华年一起离开了奇文书屋旗舰店，来到了距离国子监街一二里远的东绦儿胡同。 早在明朝时期，这条胡同就叫东绦儿胡同，原因是，这条胡同里有不少艺人为皇宫加工绦条。 东绦儿胡同位于安定门西大街南侧，呈东西走向，全长二百多米，宽六米。 这条胡同比较偏僻，适合在这里开设工厂。 程华年的印书厂就在这里。 不久前程华年在印书厂腾出了一间不小的厂房，开设了一家新工厂，用以制造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 此时，贾芸跟着程华年一起走进这间不小的厂房，发现有几名匠人正在制造着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现场还摆放着三堆已经制造出来的产品。 贾芸仔细查看了这三堆产品，满意道：“产品挺好。” 程华年赞叹：“虽说头里我就已经因此事称赞过哥儿，但眼下我还是不禁想再次称赞，哥儿实乃旷古奇才。” “哥儿能武能文，是武举奇才，也在行商上有天赋，没想到竟然在匠人之事上也有奇才，竟会研发这样的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 贾芸谦虚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前文提到过，贾芸继两年前开始写《天龙八部》赚钱后，已经在实行他的第二种赚钱法子了。 这第二种赚钱法子，就是卖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 第104章 将这笔买卖做大做强 虽说华夏很早就出现由石墨制成的古铅笔，但直到庆朝，古铅笔都是简陋的，只是用小木板夹住石墨制成的铅笔芯，像贾芸前世所用的铅笔，但无论外观还是使用方便度，都要差不少。 贾芸起初用古铅笔写《天龙八部》就感到不方便，后来用久了才习惯。 贾芸前世是毕业于重点大学的理工生，还从事了多年的军工研发工作，研发能力自然很强，他也在书里看过介绍制造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橡皮擦的方法，凭借很强的记忆力，他如今能记起这些方法。 而这个世界的古代匠人，水平其实不低了，毕竟连火器都能制造了。 贾芸让程华年找了几个厉害的匠人做他的助手，将现代版的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给研发出来了。 其实这三样东西的研发都不难。 将石墨、黏土按一定比例配制成混合物，虽没有压芯机，但贾芸让匠人制造了模具对石墨黏土混合物进行挤压，然后加热干燥和高温焙烧，最后油浸处理，就制造出现代版的铅笔芯了。 彩色铅笔芯的制造方法类似，不需要用石墨，也不需要高温焙烧，将黏土、滑石粉、胶粘剂、色料、油脂、蜡等混合均匀，然后成型、干燥就制造出来了。 铅笔板的制造重点在于，将原木切成木块，加热干燥和高温处理，如此制造出来的铅笔板可以软化易卷削。 而铅笔的加工，是将两瓣铅笔板的中间刨出放铅笔芯的槽，然后放入铅笔芯，将两瓣铅笔板粘上。 铅笔刨制造起来更简单了，难点只是将一个刀片斜着安装。 …… …… 贾芸自己要忙着武举，小说也还在继续写，以后的目标是在官场快速高升…… 对他而言，生产销售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这只是件小事，他可不会在这上面花费很多时间精力。 于是贾芸将这件事交给了程华年，将制造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的核心技术也交给程华年掌握。 贾芸对程华年已经很信任，两人还已经是忘年之交，何况贾芸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凡，程华年更不会坑他了。 其实技术是简单的，没多大科技含量，一旦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畅销了，其他商人找匠人研发，不用多久就能研发出来。 现在在程华年的负责下，第一批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都已制造出来，产品的质量挺好。 贾芸对程华年道：“除了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我最近还钻研出了铅笔擦的研发法子。” 程华年纳闷：“铅笔擦？” 贾芸微笑道：“铅笔擦是一种块状物，可以擦去铅笔写下的字迹。” 程华年听完沉思了一会儿便知道橡皮擦的重要性了，一旦这种东西被研发出来，那铅笔使用起来将会更方便，也更容易畅销了！ 程华年惊奇问：“竟有这种东西？” 贾芸当即解释了起来……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别说在华夏了，哪怕在西方，橡皮擦都还没诞生呢！ 前世，橡皮能擦掉铅笔字这件事，是在1770年才被西方科学家发现，在此之前，西方人是用面包擦铅笔字。橡皮能擦掉铅笔字这件事被发现后，引起了很大轰动，因为带来了很大方便。 而华夏是在1904年才开始引种橡胶的。 现在没有橡胶，贾芸自然不能研发橡皮擦，只能研发简易版的，也就是他眼下所谓的“铅笔擦”了。 铅笔擦制造起来也很简单，使用胶水、淀粉、小苏打、色料等就可以制造。 程华年听完后依然惊奇：“真的可以？” 贾芸微笑道：“先生今日若不忙，就待在这里看我研发。” 程华年立刻点头：“好。” 对他而言这可是重要的事，如果贾芸真能研发出铅笔擦，就可能意味着一笔很大的利润！ 当即，贾芸在厂房里研发起了铅笔擦，几名匠人做起了他的助手，程华年一直在旁关注。 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到了下午，贾芸就已经制造出了十几块效果挺好的铅笔擦，让程华年和几名匠人都连连称奇。 程华年道：“有了这铅笔擦，我们的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就更容易畅销了，而且这铅笔擦本身也可能带来很大利润。” 贾芸点头：“先生，这会是笔大买卖，此前你我一共才投资了二百两，太少了，我觉得现在你我再每人投资五百两银子为好。” 此前根据贾芸和程华年的商议，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以及现在又多出来的铅笔擦）这项生意，贾芸负责研发和投资一百两，程华年负责生产销售和投资一百两，利润两人各分五成。 也就是说，贾芸已经投资了一百两进去，这一百两是之前他初次拜见曹府的老太太、曹威、太太时得到的赏赐。 现在贾芸要追加投资五百两，程华年也就需要跟着追加投资五百两了。 呃，主要是之前贾芸没有很多银子，否则他之前就会投资几百两了！ 程华年诧异：“每人再投资五百两？一共投资一千二百两？哥儿，这是不是太多了？” 他虽是富商，也觉得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这些东西很可能畅销，但在这笔生意上一下子投资一千二百两，他觉得还是多了。 贾芸淡定从容道：“我此前跟你说过，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都容易畅销，一旦畅销起来就能赚大钱，至于为何会畅销，我也跟你详细说明过。现在又有了铅笔擦，就更容易畅销，更能赚大钱了。” “此前我们商议时，只说这些产品在奇文书屋的一家旗舰店和八家连锁店里售卖，我觉得这样不够，效率太低。” “我们一起再投资一千两，在这条胡同里买下一套陈旧的四合院改建为工厂，现在这间厂房小了，另外再多招一些匠人，加大这些产品的产量，除了在奇文书屋售卖，还批发给其他相关的店铺售卖。” “如此才能让这些产品尽快畅销起来，将我们的这笔买卖尽快做大做强，呃，就是把这笔买卖的规模做得很大，让利润也很大！” 程华年：“……” 短暂的犹豫后，程华年便点头道：“既然哥儿对这笔买卖如此有信心，我就遂了你的意，再投资五百两！” 虽说程华年的年龄比贾芸要大很多，但程华年心里对贾芸是佩服的，因为贾芸实在是个奇才，还是多方面的奇才。 程华年相信，既然贾芸对这笔买卖如此有信心，这笔买卖应该就能成功，就算亏本了也没什么，他不差这些钱。 何况《天龙八部》能给他赚到的钱会远多于五百两银子。 何况程华年现在对贾芸不仅尊重还很看好，哪怕冲着讨好贾芸的角度，他也不介意多拿五百两银子来陪贾芸冒一次险。 第105章 撩金钗 如果程华年不愿多投资五百两，贾芸自己就会多投资了，他现在有不少银子，哪怕再多投资五百两也拿得出。 但贾芸是不愿这么做的，生产销售都是程华年负责，这块很重要，如果程华年分成少了，卖力上就会差些。 贾芸确实对这次的买卖有信心，认为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这些产品容易畅销。 虽说这个时代的庆朝以毛笔书写为主，但也有少数人会用古铅笔书写。 贾芸研发的现代版铅笔，无论外观和使用方便度，都比古铅笔强多了。 贾芸还配套研发出了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 贾芸相信，只要加大产量，将产品铺盖到庆朝各地，要不了多久，这些产品就会畅销。 因为铅笔比毛笔方便也便宜。 这世界也有不少识些字却不怎么会写毛笔字的人，有了现代版铅笔就方便了，而像店铺的掌柜伙计之类的人，使用铅笔也要方便，哪怕是权贵富商，有时为了方便也会选择用现代版铅笔…… 而彩色铅笔就像水彩笔一样，对于这世界很多喜欢绘画的人来说都不难喜欢，对于女子们来说也会有魔力…… 不过这个时代毕竟还是以毛笔书写为主，连科举都讲究书法，这种习惯不是短期内能改变，需要随着社会的整体进步才会改变。 因此，在贾芸看来，铅笔这些产品，畅销归畅销，但想在如今的庆朝做到超过笔墨砚的市场规模就不可能了。 贾芸预计，庆朝未来十年内，铅笔这些产品的市场利润总和，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万两银子。 而贾芸的目标是，自己和程华年能各自赚个上万两甚至几万两银子。 没办法，庆朝对发明专利这种东西也算不上重视。 一旦铅笔这些产品畅销起来，肯定会有其他商人找匠人们研发，这些商人的背后不少会有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后台，甚至连皇帝的内务府都可能参与进来。 贾芸到时应该还没能力去对抗这么多达官贵人，就算有能力，也轻易不会为了银子这种事一下子得罪这么多达官贵人。 这世上能阻止这种事的人，也就太上皇、天治帝等少数几个人了。 贾芸阻止不了这种事，所能做的就是让他旗下的产业，在初期是唯一的一家，中后期则是很大很强的一家。 能通过这笔生意在未来十年内让自己赚个上万两甚至几万两，贾芸就满足了。 他还有很多其他的赚钱法子，相比而言，这次的铅笔生意也不算非常大的生意。 贾芸此次和程华年一起投资做铅笔这些产品的生意，贾芸也让程华年替他保密了，不对任何人说起。 就连几个匠人都不知道他参与了投资，只知道是他研发的。 而且，在他和程华年的故意隐瞒下，几个匠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贾芸。 …… …… 今日贾芸没有骑马，坐着马车来的。 他和程华年的来往对他而言是件需要谨慎的事，如今家里有了马车，来见程华年还是乘坐马车为好。 下午，贾芸带着不少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离开了工厂，在路上又一下子买了七个精美的木匣子。 坐着马车回小花枝胡同时，贾芸坐在车厢里亲自将七个精美的木匣子里都摆放了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 其中一个木匣子留给自己用的，还有六个是给金钗们的。 回到小花枝胡同的家后，贾芸便给了袭人、紫鹃每人一个木匣子，并且说明了木匣子里四种产品的用处。 袭人、紫鹃一开始还没多大兴趣，可当她们在贾芸的指导下尝试了一番后，顿时都很高兴了。 袭人赞叹道：“二爷，这铅笔真好，有了这个以后我也可以经常写写字了，还有这彩色铅笔，写出来的字五颜六色的，真好看。这些铅笔还能用铅笔刨削的，真方便，写出来的字还能用铅笔擦擦掉，也真方便。” 紫鹃应声附和。 两人都认识些简单的字，却都不怎么会用毛笔，如今有了现代版铅笔，两人都觉得自己以后可以经常写写字了。 不过两人最喜欢的还是彩色铅笔，字还能写出五颜六色的来，真好！ 两人的反应都在贾芸的预料中，不过贾芸此时心里还是有点得意，想着：撩金钗其实也不怎么难嘛，在这个时代，一些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就可以撩了，尤其是彩色铅笔，这对金钗们来说，魔力可大了！ 贾芸又拿出了四个精美的木匣子，对袭人道：“这里还有四匣，你替我送到西府，给琏奶奶和三春姑姑每人一份。” 袭人道：“二爷还有多的吗？” 贾芸笑着问：“你要送给你在西府上的朋友？” 袭人“嗯”了一声。 贾芸笑道：“今日没有多的了，过几日我去我朋友那里多拿些回来，到时再让你送你在西府上的朋友。” 贾芸跟袭人、紫鹃说的是，这些产品都是他的一个朋友制造的。 袭人开心道：“谢谢二爷。” …… …… 于竹带着另一名亲兵，一起驾着马车送袭人去了荣国府。 袭人到了荣国府后直接去了贾母院，迎春、探春、惜春都住在贾母院里。 袭人来到贾母院时，发现迎春、探春、惜春正聚在一起说笑，现场还坐着一个史湘云。 史湘云看见袭人来了后，立刻跑上前开心地打起了招呼：“珍珠姐姐，你不是被老太太赏给了那芸侄儿了吗？怎今儿回了府上？” 贾母是史湘云的姑奶奶，史湘云是贾母的侄孙女。 史湘云还在襁褓中时，父母就都亡故，他跟着叔叔、婶婶一起生活。 贾母觉得史湘云可怜，也喜欢史湘云，于是经常把史湘云接到荣国府，住在她的荣庆堂暖阁里，有时还一住就住不短的时间。 以前每当史湘云来荣国府住着，都是袭人服侍，两人关系很好，不像主仆，倒像是姐妹。 眼下见到史湘云，袭人也很开心，笑着喊了声：“大姑娘，今儿能再见到你，真是件喜事。” 第106章 金钗们的喜欢 史湘云再次问：“珍珠姐姐，你今儿怎回府上了？” 袭人笑道：“以后别叫我‘珍珠姐姐’了，我已经改名叫‘袭人’了。” 史湘云笑道：“是了，是了，我听人说了你被那位芸侄儿改名的事了，嗯，袭人，虽然这个名字怪怪的，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这时探春也忍不住问了：“姐姐怎突然回府上了？” 她对贾芸可是关心得很，而且她已发现，跟在袭人身后的一个粗使丫鬟手中拎着一个包裹。 她便下意识想到，会不会是贾芸让袭人来府上送什么东西，甚至可能是送东西给她的，她可是知道贾芸对她也很关心的。 袭人道：“我家二爷的一个朋友最近制造出了几样新奇玩意儿，二爷让我来给三位姑娘和琏奶奶送上一份，说这些玩意儿虽不值什么，却是他的一份心意。” 说完袭人便从粗使丫鬟手中接过了包裹，打开后拿出三个精美的木匣子，给迎春、探春、惜春每人一份。 三春顿时都迫不及待打开木匣子查看起来。 上次她们去贾芸家，贾芸送了她们一些柳条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子、胶泥垛的风炉儿…… 不仅探春很喜欢，迎春、惜春也都喜欢。 这让她们都觉得贾芸既是个在大事上很有能为的，也是个在送礼物这种小事上很体贴的。 这次应该也不会让她们失望？ 当迎春、探春、惜春打开木匣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后，三人都有点傻眼了，好奇地凑过来瞧的史湘云也有点傻眼了。 探春第一个忍不住问了：“这是什么？” 袭人抿嘴一笑，上前逐一拿起东西介绍：“听我家二爷说，这叫铅笔，这叫彩色铅笔，这叫铅笔刨，这叫铅笔擦。具体如何用，我来示范一下，你们便知道了，很简单的。” 说完袭人便示范了起来，只见他先拿起一根铅笔，用铅笔刨削了，然后在纸上写了一个字：二。 之前在家里，贾芸指导她和紫鹃的时候，两人就一起让贾芸教她们写“贾芸”和“二爷”，但眼下袭人不好意思当着三春和史湘云的面写贾芸的名字，于是便只写了个“二”。 写完后，袭人便用铅笔擦将字迹擦去。 三春和史湘云都看得惊奇。 袭人随即又用铅笔刨削了红、黄、蓝三种颜色的三根彩色铅笔，相继拿着三根彩色铅笔在纸上写了三个“二”。 这次袭人没用铅笔擦去擦了，虽说贾芸制造的铅笔擦对彩色铅笔也有些效果，但效果不算好。 三春和史湘云更惊奇了，纷纷迫不及待都尝试了一下。 迎春道：“这些……铅笔？写起来真方便，竟还能写出花花绿绿的字来，真是新奇有趣。” 惜春道：“这些铅笔和彩色铅笔，都可以用在绘画上。” 她喜欢绘画。 探春则忍不住道：“不愧是芸侄儿，真懂得我们这些内宅姑娘的喜好，头里送我们的那些玩意，我们就都喜欢得什么似的，连史妹妹都爱上了，当宝贝似的找我们抢呢。这次送的这些新奇玩意儿，我们又都喜欢。” 史湘云却不满了：“好你个珍珠……袭人姐姐，论亲密呢，这三位姊妹可都比不过我和你。头里你没被赏出去的时候，咱们多么好，如今你被赏给了那芸侄儿，我来了，你就不像先前那般待我了。” 袭人忍住笑意，明知故问：“这话从何说起？” 史湘云嘟嘴道：“你送这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给她们三姊妹，却唯独没有我的，你说你是不是待我不好了？” 袭人笑道：“冤枉冤哉！” “以前你还姐姐长姐姐短哄着我替你梳头洗脸的，就连晚上睡觉，咱俩有时还睡一块儿的。虽说如今我已跟了我家二爷，又怎会忘了跟你之间的情分？只是这次的东西是我家二爷让送来的，他又不知你在这儿，没准备你的。” 史湘云指了指桌上的包裹：“这不还剩下一匣，干嘛不给我？” 袭人笑道：“这一匣是我家二爷叮嘱了要给琏奶奶的。” 史湘云道：“琏嫂子又识不得几个字，给她作什么？不如给了我得了。” 袭人笑道：“二爷说了，琏奶奶虽识不得几个字，但她管着府上的内宅，经常需要记账的，有了这些铅笔和彩色铅笔，日后她记账就方便了，她自己学一学练一练也不难自己记账的。” 史湘云“哼”了一声：“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给我。” 袭人笑道：“我多早晚说不愿给你了？你放心，二爷说了，过几日他就会去他朋友那里再拿些回家，到时我就给你送来。” 史湘云道：“三日之内就给我送来成吗？” 袭人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急。” 史湘云道：“三日后我就要家去了。” 袭人闻言点了点头，语气认真起来：“好，三日内必定给你送来。” 心里想着：如果三日内二爷不去朋友那里再拿些，到时我就将我的那份先送来给大姑娘就是了。 史湘云又道：“对了，头里你家二爷送给这三姊妹的那些小玩意儿，你也让他给我送一份，三日内你一并送来。你家二爷也算是我的侄儿，应该不会连这些小玩意儿都不愿送我？” “你替我好好谢谢他，跟他说，改日我做一双鞋子送他。” 袭人笑道：“好。” 袭人随即道：“你们这里都交割清楚了，我得去找琏奶奶了，等到琏奶奶那里也交割清楚，我便回去了。” 史湘云不舍：“你刚还说我急，怎你又急了？难得再见到我，你就不跟我一起吃个饭？” 袭人笑道：“饭不便吃了，毕竟如今我是外头的人了，况且二爷还在家里等我回话呢。” 其实主要因为，她知道史湘云是要跟贾母一起吃饭的，她若留下，也要到贾母那里吃饭，那多拘束，回家跟贾芸、卜五娘、紫鹃一起吃饭，和和睦睦其乐融融，才惬意享受呢！ 说完，袭人便转身走开，去找王熙凤去了。 史湘云抱怨了一句：“这个姐姐，如今嘴里心里都是她那位‘二爷’，连写的字都是‘二’字！” 迎春闻言噗嗤一笑。 探春下意识道：“她这位‘二爷’实在讨女子喜欢，妹妹你是没见过，若你见了，想来也会惦记他的。” 史湘云下意识问：“三姐姐惦记他了？” 探春：“……” 她顿时就害臊了。 第107章 凤姐对芸侄儿真的好啊 袭人告别三春和史湘云后，便去找了王熙凤，将一个精美的木匣子给了王熙凤，又在王熙凤跟前示范了一遍，还把贾芸让传达给王熙凤的话说了一遍。 王熙凤道：“不枉费我疼了芸侄儿一场，如今他得了这些新奇玩意儿，竟还想着送我一份，这些玩意儿对我也着实有用，用来记账着实方便，我自己学一学练一练，日后也可以自己记些简单的账目了。” 她也喜欢贾芸这次送来的礼物，既是因为这些东西对她确实有用，也因为这是贾芸送她的，说明贾芸心里惦记着她。 本来，贾琏突然要被送去长安营，这件事让王熙凤心里对贾芸有了点不满。 另外，原着里写到，贾珍和王熙凤是从小就一起淘气着长大的，两人从小就以哥哥妹妹互相称呼。 也就是说，贾珍和王熙凤小时候关系很亲。 不过如今王熙凤跟贾珍的关系要淡了些，一来王熙凤嫁给了贾琏，要对贾珍避嫌了，二来王熙凤发现了贾珍这货的荒淫无耻，有时还带上贾琏，这点让王熙凤对贾珍很不满。 饶是如此，王熙凤和贾珍依然算有些亲的。 贾芸昨日把贾珍“揍”的不轻，这件事也让王熙凤对贾芸有点不满。 眼下，王熙凤突然收到贾芸送来的礼物，喜欢之下，心里对贾芸的那点不满顿时就消散了。 主要是她也知道，贾琏被送入长安营，怨不得贾芸，要怪就怪贾赦、贾珍这俩货，而昨日贾芸“揍”贾珍，错在贾珍，也怨不得贾芸。 …… …… 袭人离开后，王熙凤便动身前往荣庆堂了，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王熙凤需要伺候贾母吃晚饭。 说起来，王熙凤也真够劳累的，既要管着诺大的内宅，又要管着贾琏贪色的事，还要小心翼翼服侍贾母、邢夫人、王夫人…… 其实，李纨、迎春、探春、惜春这些太太小姐们，别看她们平日在人前光鲜亮丽，私下里也都有自己的悲苦之处。 李纨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失业的，心如槁木死灰一般，在荣国府里可谓是步步小心，生怕做错了什么被人说嘴。 迎春是贾赦和妾室所生的庶女，贾赦对她可不会有什么父爱，小小年纪就被养在了贾母身边。 探春是贾政的庶女，贾政对她虽不像贾赦对迎春那般薄情，但也算不上多好，而且探春的母亲赵姨娘和弟弟贾环都是坑啊！ 惜春是贾敬的女儿，老爹不仅年纪大了还在城外玄真观“修仙”，娘在她出生不久就死了，她几乎是出生后就被养在了贾母这里，跟宁国府的贾珍、尤氏、贾蓉都不亲近。 真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唱的曲！ 红楼世界的金钗们，确实绝大部分都带有悲剧色彩，令人或同情或深思。 这悲剧不仅在于原着里很多金钗凄凄惨惨的结局，也在于她们的身世或经历。 …… …… 傍晚时分，荣庆堂里一如既往的济济一堂。 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迎春、探春、惜春、史湘云以及一群丫鬟、媳妇、婆子，爷们只有一个，当然就是贾宝玉了。 吃饭前，有个多嘴的嬷嬷对贾母道：“老太太，就在刚刚，芸二爷突然打发珍珠那丫头来府上，给三位姑娘都送了些小玩意儿。” “虽说芸二爷是个很有能为的，但毕竟年龄还小，不懂避讳些，他作为外头的爷们，岂能随便给我们府上的三位姑娘送东西的？” 这嬷嬷是迎春的奶嬷嬷，也就是奶娘，丈夫姓王。 老太太闻言皱眉道：“这个芸哥儿真是一天都不消停，昨儿他才在东府里大闹了一场，连那珍哥儿都伤得不轻，今儿他又给三姊妹送什么玩意儿！” 昨日贾芸大闹宁国府的事，虽说贾母认为错在贾珍，并未当面怪罪贾芸，只是对贾芸说了些孝道方面的话，但贾母心里对此难免是有些不满的，认为贾芸过分了。 王熙凤笑道：“不止是给三姊妹送了，也给我送了，送的是既新奇又实用的好东西。” “这些好东西都是芸侄儿的一个朋友造出来的，芸侄儿刚拿到手，就想到给我和三姊妹都送上一份，倒也是他的一份心意，也说明他对我们府上亲近起来了。” 不得不说，这位八面玲珑、心狠手辣的凤姐，如今对她的芸侄儿是真的好啊！ 她刚刚才化解了心里对贾芸的不满，眼下就又在贾母跟前帮贾芸说起好话来了。 最初王熙凤对贾芸好，主要是为了以后可以随意利用贾芸。 而现在，王熙凤对贾芸已经多了不少发自真心的赏识了，在她心里，贾芸可是已经把贾琏都比下去的主儿了。 王熙凤的一番话顿时就贾母的心情好了些，贾母也好奇起来：“他这次给你们都送了什么好东西啊？” 王熙凤当即笑着介绍了一番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 虽说王熙凤已经介绍得挺好，贾母还是听得迷糊：“我倒是见过一种叫‘铅椠’的笔，也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铅笔，可铅椠也不能用刨子刨啊，也不能写出花花绿绿的字来，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若听得迷糊，让三姊妹拿来给你瞧瞧不就知道了？” 贾母点了点头，看向探春：“去把你的那份拿来给我瞧瞧。” 探春当然不敢不从，当即去了她屋里将木匣子拿了过来。 拿来后，探春便当众给济济一堂的众人展示了一遍，引得现场不少人都称奇，就连贾母都感到惊奇，也意识到这些玩意儿给王熙凤用来记账确实实用。 贾母道：“这个芸哥儿，分明已是封爵授官的爷们了，却还喜欢在这种小事上耗费工夫。头里我让她们三姊妹去他家玩，他就送了三姊妹一些玩意儿，三姊妹都喜欢，这次送的这些，想来她们也是喜欢的。” 王熙凤笑道：“可见芸侄儿是个非比寻常的爷们，年龄还那么小，就成了封爵授官的爷们了，就连这种送礼物的事都体贴人，将来谁要是嫁给了他做太太，可就是有福气的了。” 贾母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想到：是啊，这芸哥儿如今年龄虽还小，但凭他的能为，过个几年成年了就可以娶妻了，这事儿我得放在心上了！ 第108章 大脸宝的忧郁 荣庆堂内，此时的贾宝玉神色有些不对劲。 刚才他刚听说贾芸送了王熙凤和三春一些小玩意儿，心里是不屑的，想着贾芸这个粗俗武夫能送什么好东西。 上次贾芸送给三春的柳条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子、胶泥垛的风炉儿等等小玩意儿，在贾宝玉看来，很廉价也上不了台面。 然而这次，当贾宝玉亲眼见证了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的效果后，他便也喜欢上了，尤其喜欢彩色铅笔。 对于彩色铅笔这种女子容易喜欢的东西，贾宝玉也往往容易喜欢。 贾宝玉便因此郁闷了，他很想要这些玩意儿，尤其想要彩色铅笔，可他心里又是厌恶贾芸的，唉，矛盾啊！ 带着矛盾的心理，贾宝玉草草吃了晚饭，反复犹豫后，他还是忍不住溜进了探春的屋子，忍住尴尬道：“三妹妹，你给二支彩色铅笔、一支铅笔、一个铅笔刨、一个铅笔擦给我呗？” 贾宝玉认为，探春平日跟他很亲，应该愿意给他。 不料探春道：“宝哥哥，铅笔、铅笔刨、铅笔擦都可以给你一个，但彩色铅笔不能给你，彩色铅笔我喜欢得什么似的，我得到的彩色铅笔是一套的，若给了你二支，就不成套了。” 铅笔、铅笔刨、铅笔擦，她都不止一个，若只有一个，这三件东西她也舍不得给贾宝玉，因为她确实喜欢这些玩意儿，更因为这些是贾芸送她的。 贾宝玉：“……” 心里：我主要就是想要彩色铅笔啊！ 贾宝玉郁闷道：“罢了，既然妹妹不愿给我彩色铅笔，其他的我也不要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开，只是走的步子故意很慢，想着探春一定会叫他止步，一定会将彩色铅笔给他的。 然而他失望了，他走出屋门了，探春都没叫他，又走了几步后，他忍不住转身重新走进了屋子，对探春道：“三妹妹，无非是二支不值什么的笔而已，你都舍不得给我？枉费我素日疼了你一场。” 探春道：“宝哥哥，你别为难我了，这彩色铅笔我真真喜欢得什么似的。要不这样，袭人姐姐说了，三日内会再送一份来给史妹妹。到时她来了，我跟她说你也想要，让她家去再找芸侄儿要一份给你。” 贾宝玉又郁闷了：“罢了，罢了，我不要了。” 说完他再次转身走开，走的步子依然很慢，奈何探春依然没有叫她止步。 唉，他不仅郁闷了，都忧郁了！ 不过他也实在是喜欢彩色铅笔，不愿就此放弃啊。 于是接下来贾宝玉又分别去找了迎春、惜春，结果这俩也都只愿意给他铅笔、铅笔刨、铅笔擦，说什么都不愿给他彩色铅笔。 贾宝玉真是忧郁了！ 只见，他独立庭院之中，任由冷风扑面，抬头张望苍穹，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便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跟这黑下来的天空似的了。 “唉，珍珠姐姐没了，鹦哥姐姐也没了，都被那粗俗武夫得了去了。如今我不过是要二支彩色铅笔罢了，迎春姐姐、探春妹妹、惜春妹妹竟都舍不得给我，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趣味！” “我只愿这会子立刻就死了，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不，灰还有形迹，不如再化成一股烟。不，烟还可凝聚，人还看得见。须得一阵大乱风把这股烟吹得四面八方都登时散了，这才好呢！” 贾宝玉一边想着，一边情不自禁滚下了眼泪。 然而很快他便想到：“附近也没个人瞧见，我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流泪，又有什么意思，就算流泪也要被姐姐妹妹们瞧见才好，她们才会心疼我。如此一来，应该就会愿意给我二支彩色铅笔了！” 想到这里，贾宝玉赶忙转身，再次朝着探春的屋子走去。 当他走到探春的屋子外，发现屋子的门已经关上了。 贾宝玉赶紧上前敲门，不赶紧可不行，不赶紧脸上的泪水就要被冷风吹干了，而他现在又哭不出新的眼泪了。 接连敲了上十下，门内才传来丫鬟的声音：“谁啊？” 贾宝玉道：“是我，快开门！” 丫鬟道：“姑娘已经睡下了，宝二爷明儿再来。” 贾宝玉：“……” 心里：骗谁呢，天才刚黑下来，这就睡了？分明就是不想给我彩色铅笔罢了！唉，这个三妹妹以前挺好的，如今才发现竟也是个会使黑心的。 贾宝玉又郁闷了，又忧郁了…… 站在探春的屋外，他呆了半晌，随即转身走开，也不继续去找迎春、惜春了，而是回到了他住的荣庆堂。 虽说天已黑了，眼下的荣庆堂外比白天时还热闹，除了有几个平日看门的穿红着绿的丫鬟，还有一些来自其他各院各屋的丫鬟，都聚在这里玩耍。 贾母喜欢热闹，所以也喜欢每当天黑时分府上的丫鬟们聚在她荣庆堂外的院子里一起玩耍取乐。 “宝二爷，一块儿玩啊。” 丫鬟们见贾宝玉走来，纷纷笑着上前招呼起来。 “好……” 贾宝玉下意识就要答应，只是，说了一个字后便住口了，想着自己眼下回来可不是跟这些丫鬟们玩耍的，而是来摔玉的！ 没办法了，事到如今他想要彩色铅笔，又不愿以自己的名义找贾芸要，就只能发大招了！ 只见贾宝玉突然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摔向了地面：“什么罕物，如今姐姐妹妹们都对我使黑心了，我还要这劳什子有何用！” 一群丫鬟都愣住了：“……” 丫鬟们纷纷在心里想着：宝二爷这又是在闹哪一出啊？我们只是叫你跟我们一块儿玩，怎就对你使黑心了？你平日不是喜欢跟我们一块儿玩的吗？今儿就算不喜欢，也没必要发你的痴狂病来摔玉？ 丫鬟们也纷纷怕了，实在是大脸宝的这个大招杀伤力很大。 这个大招不仅是“贾母召唤术”还是“王夫人召唤术”，根据惯例，但凡大脸宝发出这一招，贾母和王夫人都会很着急也很生气，就会有人要倒霉了。 贾宝玉此刻也愣住了，看着眼前一群丫鬟，心里想着：我这都已经摔玉了，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嘛？快进去叫老太太来啊！ 如此想完，见丫鬟们还没有动静，贾宝玉急了：“我……我还要再摔这劳什子，我今儿非要把这劳什子摔碎了不可！” 丫鬟们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丫鬟上前抓住贾宝玉，也有丫鬟急匆匆跑进荣庆堂里叫贾母了…… 第109章 林黛玉进荣国府 很快，贾母走出了荣庆堂，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王夫人、王熙凤、李纨等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方才吃完晚饭后都未离开。 不出所料，贾母、王夫人都急了也都生气了，一边忙着替贾宝玉戴上通灵宝玉，一边询问原因。 贾宝玉一时间不愿说。 贾母、王夫人又问丫鬟们，丫鬟们都误以为是方才她们叫贾宝玉一块儿玩，贾宝玉就认为她们在使黑心，就摔玉了。 贾母、王夫人顿时都斥责起了丫鬟们。 贾宝玉见这些丫鬟遭受冤枉，不忍心之下才开口道：“跟她们没干系，我只是想要二支彩色铅笔，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都不给我。” 心里还有一句“她们还对我使黑心”。 只是他也知道，眼下他说这句话就已经会让三春遭殃了，若还加上心里这句，三春就更遭殃了。 贾母闻言感叹：“为了这点子事，不过是二支劳什子铅笔而已，你就要摔这命根子，何苦来着？” 其实，贾宝玉此次摔玉可不是为了两支彩色铅笔，这样也太荒唐了。 贾宝玉也不是会轻易摔玉的，他摔玉的情况其实很少，通常都是为了他很在意的女子。 此前他很在意的袭人、紫鹃跟了贾芸，他便因此摔了一次玉。 这次他摔玉，则是因为他很在意的三春，竟然连两支彩色铅笔都舍不得给他，探春更是关门骗他说睡觉了，让他觉得三春都在对他使黑心了。 原着里只写到他摔玉了两次，两次都是为了林黛玉，因为那时林黛玉成了他心里最在意的女子。 现在林黛玉还没来，以后她来了，贾宝玉估计就只会为了她而摔玉了。 贾母当即派丫鬟将迎春、探春、惜春都叫来了荣庆堂，对三春进行了一番责怪，三春都委屈了。 贾宝玉见三春受到责怪，也不忍心了，对贾母、王夫人说此事他也有错。 王熙凤则将贾芸给他的那份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都给了贾宝玉。 其实她也舍不得，不过她可不像三春那般还都是小女儿，这些小玩意儿，哪怕她也喜欢也舍不得，当着贾母、王夫人的面，她还是愿意给贾宝玉。 何况方才吃完晚饭时，她就已经派人去找贾芸，让贾芸再多送她一些了。 …… …… 袭人将礼物送完后便回到了小花枝胡同，详细对贾芸说了送礼物的过程，说了三春和王熙凤都喜欢，三春尤其喜欢彩色铅笔。 贾芸对此没感到意外，他早料到，在这个时代，彩色铅笔对女人是有魔力的。 “彩色铅笔就让这些金钗如此喜欢了，以后我要是把香水、化妆品、包包这些给研发出来，金钗们还不知会喜欢成什么样呢！” 贾芸心里默默想着。 香水、化妆品、包包这些，在他的前世都是撩妹神器，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无论是我的前世，还是如今的红楼世界，都是女人的钱更好赚啊！” 贾芸心里又想。 半个时辰后，周瑞家的突然来了，是王熙凤派周瑞家的来找贾芸的，主要是让周瑞家的告诉贾芸，她今日又在贾母跟前帮贾芸说了好话，顺便再找贾芸多要些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 哼，本凤姐帮了你的忙，岂能不让你知道？必须让你知道啊！ 自然而然，贾芸便知道了，今日迎春的奶嬷嬷在贾母跟前说了他的坏话。 “这个迎春的奶嬷嬷，原着里就是个黑心的！” 贾芸心想。 原着里，这个丈夫姓王的王家嬷嬷，一家人都因为迎春性格懦弱而欺负迎春。 王家嬷嬷赌钱输了，偷了迎春的攒珠累丝金凤拿去当掉，被贾母发现后，媳妇王住儿家的竟还让迎春去贾母跟前求情。 迎春不愿意，这王住儿家的还发脾气，说她们一家子没沾迎春的光，还倒贴了三十两银子给迎春。 后来还是探春帮忙教训了王住儿家的。 另外，虽然原着里没写到，但可以想见的是，王家嬷嬷这一家子后来多半跟着迎春陪嫁到了孙绍祖家里。 迎春不仅被孙绍祖虐待，带去的王家嬷嬷这一家子，说不定也会跟着欺负她，不死才怪了。 …… …… 过了两天，贾芸便又去找了一次程华年，这次拿了不少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回来。 都让袭人送去了荣国府，有给史湘云的，有给王熙凤的，还有给袭人、紫鹃的朋友的。 …… …… 这天上午，贾芸、曹武、唐大千在一家上等酒楼里聚餐。 自从三人一起被封赏后，这还是三人第一次在一起聚餐。 只因这些天三人都很忙，贾芸就不用说了，曹武、唐大千这些天都在忙着应酬，两人的家族都不简单，突然获得如此重赏，应酬自然繁杂。 此刻，喝得有些醉了的曹武，对贾芸感叹：“芸哥儿，这次我和大千能立下军功得到重赏，多亏了你。” “因为你在激战中对我们照顾，也因为太上皇对你照顾，让我们沾了光，还因为当时是你提出去西华门的。” 唐大千也跟着感叹：“若是当初我们没去西华门，哪怕是去了东华门，也不能立下如此军功得到如此重赏了。” 在此之前，曹武和唐大千都问过，为何当初贾芸会选择去西华门，贾芸说他当时有一种直觉，反贼们应该在攻打西华门。 贾芸能怎么办？实话不能说啊，难不成告诉两人说前世有过类似的事情？ 曹武、唐大千也都信了，不信又能怎样？两人可不会想到真相。 贾芸举起酒杯笑道：“感谢的话，你们都已经说了多次，你们说得不腻烦，我都已经听得腻烦了。” “虽说我们此次都得到了重赏，但以后的路还长着，且不说长远的，往近处说，我们的武举还没结束。” “来，祝我们以后都能武举高中！” 曹武、唐大千都举起酒杯，跟贾芸同饮了这杯酒。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很快，曹武越喝越醉了，又习惯性地指点江山起来。 唐大千则习惯性的在这时候沉默寡言。 贾芸也习惯性的在这时候沉迷寡言。 只是这次，沉默中的贾芸，一边听着曹武指点江山，一边在心里思考着一件很大的事。 白莲教攻打皇宫的事情让贾芸意识到，庆朝如今暗藏着很大的危险！ 虽说庆朝才开国八十多年，但当初开国时就根基不稳。 当初庆朝战明朝、战后金、战李自成，以致于根基不稳。 后来庆朝又要跟国外战斗，又有白莲教不断谋反闹事，加上一些严重的内部问题…… 贾芸可是知道，西方现在正在高速发展，到时西方打来过，这样的庆朝凭什么抵抗？ 庆朝之于世界，就像贾府之于庆朝一样，暗藏很大的危险！ 想到这里，贾芸在心里计划着： “虽说现在的我已是三等将军爵位、三等侍卫武官，但还是很弱小，还没有真正走进这个红楼世界的大局中。” “接下来我的主要任务依然是武举，而我的武举目标很简单也是唯一，那就是武状元！” “等中了武状元，我就可以晋升为正三品的一等侍卫，可以接近天治帝，那时我所能见到的世界就要比现在大得多了。” “这一生，我的梦想不仅是自己叱咤风云，也想给这个国度做一些贡献，前世未来的那些年，这个国度实在是太苦难了。” 想到这里，贾芸再次举起酒杯，这次没有跟曹武、唐大千同饮，而是独自干掉了这杯酒！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 光阴荏苒，似水流年。 转眼过去了一年。 时间已经来到天治一年十二月，也就是红楼七年十二月。 这日荣国府发生了一件不大但也应该不算小的事。 林黛玉来了！ 林黛玉进了荣国府，在荣庆堂见了外祖母贾母，见了大舅母邢夫人，见了二舅母王夫人，见了珠大嫂子李纨，见了三春姊妹，见了琏二嫂子王熙凤。 林黛玉随即跟着邢夫人去东路院要见贾赦，奈何贾赦没见她，只是打发人对她交代了一些话。 林黛玉又去了王夫人的住处要见贾政，贾政今日斋戒去了，也没见到。 林黛玉又回到贾母院荣庆堂，吃了饭喝了茶，然后见到了贾宝玉。 贾宝玉突然问林黛玉有没有玉，林黛玉说没有，贾宝玉便发作起了痴狂病，狠狠摔了一次通灵宝玉。 给林黛玉安排住处时，贾母让贾宝玉搬出荣庆堂的东稍间，将东稍间让给了林黛玉，贾宝玉睡在了东次间，跟东稍间只隔着一道碧纱橱。 另外，因为林黛玉只带了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十岁小丫鬟雪雁，贾母觉得这俩一个很老一个甚小，都不靠谱，便赏了个丫鬟给林黛玉。 这个丫鬟赫然便是茜雪！ 茜雪心里委屈了：“完了，这下我不能被赏给芸二爷了，芸二爷啊！” 第110章 神秘的丫鬟 明朝时，国子监就是最高学府，如今的庆朝也一样。 国子监就好比贾芸前世的清北一样，在庆朝，想入学国子监很难，想在国子监里出类拔萃更难。 曹武、唐大千都没有入学顺天府官学，直接入学了国子监。 曹武的父亲曹威不仅是三等伯还是从一品武官，根据庆朝的规定，二品以上的武官都可以荫一子为国子监的荫监生，公侯伯这三种超品勋贵，也都可以荫一子为国子监的荫监生。 而曹武的胞兄曹勇没走科举之路，曹勇少年时就被曹威送入了军中，指望着曹勇立下不小的军功正常袭爵。 因此，曹武被曹威荫为了国子监的荫监生！ 同理，唐大千的父亲唐安平是一等伯，可以荫一子为国子监的荫监生，唐大千被荫为了国子监的荫监生！ 贾芸可没有这样的父亲，唯有老老实实入学顺天府官学。 但也没关系，大半年后贾芸就考选为国子监的优监监生了！ 根据庆朝的规定，每年都会从武生中选拔人才进入国子监，其中文化课好的择优录取，这种监生称为优监监生。 这种选拔考试对贾芸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 于是，贾芸、曹武、唐大千这三个好友又在国子监汇合了！ 虽说国子监以文科生为主，武生为辅，但贾芸升入国子监后还是成了国子监的神奇少年，就如同此前他是景氏武学的神奇少年一样。 不仅因为贾芸的武举实力实在太强，也因为他已经随着天治帝的《罪己诏》名扬天下，还以少年身份在皇宫之战中成为头等功臣封爵授官。 就连曹武、唐大千都在国子监成了风云学生。 …… …… 这一年来，贾芸先是在顺天府官学就读，后来又升入国子监就读，都没再住校。 顺天府官学、国子监都在神京城东城，虽然距离小花枝胡同比较远，贾芸每日骑马上下学倒也不会耽误很多时间。 这天傍晚，贾芸骑着黑色骏马从国子监回到家中。 跟平时一样，袭人、紫鹃、柳五儿、两个粗使丫鬟以及卜五娘、柳嫂子等人，都纷纷走到二进宅院的外院中迎接他。 “芸二爷。”柳五儿甜甜地喊了一声。 贾芸将黑色骏马交给亲兵去拴，走到柳五儿跟前，伸手揉了揉这小丫头的脑袋，柳五儿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一年柳嫂子经常将这柳五儿带来，虽说柳五儿现在年龄还小，但确实已经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不出意外的话，就跟原着里所写那般，长大了容貌不输于平儿、袭人、紫鹃、鸳鸯。 而且这小丫头也确实是个乖巧懂事的，缺点在于，素有弱疾，纤纤弱质。 贾芸和卜五娘都挺喜欢这小丫头。 眼下，在袭人的服侍下，贾芸洗了脸、净了手。 随即，贾芸、卜五娘、袭人、紫鹃，一起照常围坐在正房堂屋里吃晚饭，饭菜自然都是柳嫂子烧的。 柳嫂子的厨艺如今越来越好了，原因在于，贾芸、卜五娘都待她挺好，甚至都待柳五儿挺好，这让柳嫂子发自内心的感激，便想着在厨艺上多长进，如此才不辜负贾芸、卜五娘对她的高情。 这时紫鹃突然道：“二爷，昨儿西府里发生了一件新鲜事儿，你要听不要听？” 袭人、紫鹃跟贾芸的时间久了，都知道了，贾芸虽跟贾府来往不多，但他关注贾府的新闻，因此两人但凡听到贾府的重要新闻，一般都会告诉贾芸，甚至会主动帮贾芸打探贾府的新闻。 贾芸微笑着问：“什么新鲜事儿？你说来我听听，我看看新鲜不新鲜，若不新鲜，罚你今晚给我揉肩半个时辰。” 紫鹃顿时害臊了，心里“呸”了一声。 卜五娘故意瞪了眼贾芸，笑道：“怪道她们二人总说你脸皮厚，这种话你私下里跟她们说倒没什么，当着我的面跟她们说，她们岂会不害臊？” 贾芸笑道：“只是揉肩而已，这是什么值得害臊的事儿？她们是我的丫鬟，给我揉肩是天经地义的。” 卜五娘噗嗤一笑：“你还说。” 贾芸故作出委屈的样子：“罢了，罢了，我不说就是了，我算看出来了，如今娘对她们二人的疼爱都要多过对我的疼爱了，有时都让我怀疑，她们二个都是你亲生的女儿，我反倒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了。” 噗嗤！袭人、紫鹃都笑喷了。 卜五娘拿筷子轻轻打了下贾芸，笑道：“瞎说什么呢，去年你就是封爵授官的爷们了，到了现在有时还淘气。” 说归说，其实卜五娘心里巴不得如此，若是贾芸一直都是少年老成的样子，她反而会感觉别扭，家里也会少了些欢乐了。 袭人、紫鹃都有类似的想法。 三人都巴不得贾芸有时能“淘气”一下，这样的儿子和二爷才会显得更可爱更生动！ 贾芸言归正传：“紫鹃小可爱，你且说说昨日西府上有什么新鲜事儿。” 紫鹃又害臊了，心里又“呸”了一声，但不想让贾芸等急了，忍住害臊说道：“昨儿西府上来了个姑娘，姓林名黛玉，是老太太的外孙女。” “听说这位姑娘年龄很小却已经长得模样可好了，可惜的是，她素有不足之症，纤纤弱质，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贾芸闻言愣了一下，心想：林妹妹进荣国府了啊！ 贾芸随即便问：“老太太有没有赏丫鬟给她？” 紫鹃诧异：“二爷怎关心这种事？” 贾芸笑道：“只是好奇而已。” 心里：呵呵，原着里你可是老太太赏给她的丫鬟，如今你早跟了我，这件事我可是好奇了一年多了！ 袭人、紫鹃都情不自禁用幽怨的眼神看向了贾芸。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咱们这位二爷不会又再打贾母身边丫鬟的主意了？不然干嘛突然好奇这种事？ 由不得两人不这么想，贾芸在这种事上有过“劣迹”的，就是因为当初贾芸主动找贾母要丫鬟，她们才跟了贾芸的。 贾芸立刻发现了袭人、紫鹃眼神里的幽怨，也立刻判断出这俩在幽怨什么，顿时哭笑不得：“你们不会以为我又想找老太太要丫鬟了？” 袭人、紫鹃闻言都尴尬地低下了头。 如果此时卜五娘不在这里，两人都会直接“呸”贾芸了。 卜五娘在这里，两人便都尴尬了，生怕卜五娘以为她们成了“妒妇”，防范着贾芸再找贾母要丫鬟。 卜五娘也是个聪明的，看出了袭人、紫鹃眼下的尴尬是因为什么，她这次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这时候她说什么，袭人、紫鹃都会更尴尬，说不定还要跟她和贾芸道歉，什么都不说才最好。 贾芸笑道：“你们别误会，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紫鹃这才道：“老太太确实赏了个丫鬟给林姑娘，赏的是茜雪。” 贾芸闻言又愣了一下。 心里：呃，这又是蝴蝶效应啊！ 贾芸也没感到奇怪，他早料到了，紫鹃早跟了他，等到林黛玉进了荣国府，贾母多半还是要赏个丫鬟给林黛玉。 …… …… 茜雪也是金陵十二钗又副册里的一员，同时是一个神秘的丫鬟！ 没读过或没仔细读过原着的人，可能对茜雪这个丫鬟不会在意甚至没有印象，然而她却是原着里的一个重要丫鬟，身上还带有神秘色彩。 原着里写到，茜雪是贾宝玉的大丫鬟之一，跟鸳鸯、袭人、紫鹃等人一起长大，由于她把贾宝玉的枫露茶给李嬷嬷喝了，贾宝玉大怒，摔了茶杯，泼了她一裙子的茶，还说要撵走李嬷嬷。 而根据原着后来的细节可以判断出，李嬷嬷没有因为枫露茶事件被撵，反倒是无辜的茜雪因此被贾母撵了，李嬷嬷还因此在贾宝玉的其他丫鬟跟前得意。 而根据脂砚斋的批语，茜雪很可能是个重要角色，她被撵之事很可能是曹公特意设计的伏笔，贾府败落后，贾宝玉被关押在狱神庙，茜雪很可能跟袭人、小红一起去安慰救助了贾宝玉。 “枫露茶”谐音“逢怒茶”，意思是别看贾宝玉平日爱惜女子，一旦他发怒，女子也会遭殃，茜雪就是一例。另外，原着里写到有一次袭人被贾宝玉踹了个窝心脚，从而造成吐血旧症，每因劳碌，风寒所感，即嗽中带血。 茜雪的谐音很可能是“欠雪（耻）”，意思是，贾宝玉亏欠了她，后来她却还参与安慰救助贾宝玉，可见其侠义之心。 最近一年，贾芸多次听袭人、紫鹃聊到她们在荣国府的那些朋友，其中就包括了茜雪，贾芸也在荣国府里见过茜雪，茜雪还主动跟他打过招呼。 因此贾芸知道，这茜雪虽说容貌比袭人、紫鹃要差一个档次，但也算个美女丫鬟了，而且也是个心地纯良、克尽职任的。 “嗯，茜雪跟了林黛玉，应该不会比紫鹃跟了林黛玉要差多少，茜雪应该也会跟林黛玉情同姐妹，会对林黛玉颇为体贴爱护，会让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在贾府里少流些眼泪了。” 贾芸心想。 第111章 我家二爷买了一座府邸 《天龙八部》已经全部写完，五十册都已经全部出版，这让贾芸如今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像以前那般熬夜写书了。 通过写百万字的《天龙八部》，让贾芸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写书真是个劳累的活儿，不仅累身子也累脑子。 前世的那些网络小说动辄几百万字，那些网络写手动辄一天要更新六七千字甚至上万字，也不知如何熬过来的？ 不过如今这时代写书可比前世那些网络写手写书要更劳累，因为没有电脑，贾芸只能用铅笔写，还得用毛笔誊写，也没有电灯，火光照耀下，对眼睛的伤害不小。 所幸贾芸现在的眼睛好像还没近视，若是他因为写书落下个近视甚至高度近视，那可就多少会带来些不便了。 现在看来，写《天龙八部》是值得的，因为写这部书，贾芸的书法水平不低了。 而且，《天龙八部》最近一年来又给贾芸带来了五百两银子的收入！ 这部小说已经在庆朝畅销起来了！ …… …… 夜深人静。 贾芸正待在书房中看书，看的是《李卫公问对》，属于“武经七书”之一。 虽说武举考试的策题只出自《孙子》、《吴子》、《司马法》，多看些其他兵书也对武举有好处，而且贾芸觉得，这个时代的一些兵书放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中是有些效用的。 贾芸现在不仅对《孙子》、《吴子》、《司马法》都研究很深了，对“武经七书”另外四部《六韬》、《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也都研究颇深了。 紫鹃正站在他背后，伸出两只纤纤玉手帮他捏着肩膀。 火光轻摇，俏丫鬟捏肩，被看添香，这种情况下的学习便不是很枯燥了。 晚饭时紫鹃所说的事，被贾芸判定为新鲜之事，然而到了夜晚，贾芸还是让紫鹃帮他捏肩。 紫鹃巴不得做这种事，不仅因为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跟贾芸亲近，也因为她心疼贾芸，知道贾芸学习武举不容易，身子有时难免酸痛。 然而…… 眼下紫鹃却幽怨起来：“二爷，还要继续给你捏啊？我都已经捏了快半个时辰了，两只胳膊两只手都麻了，腿也站麻了。” 贾芸笑道：“我记着时间呢，还没到半个时辰，再坚持片刻，今晚就允许你睡在外床，不然今晚就让袭人睡在外床。” 紫鹃“呸”了一声，不过还是继续帮贾芸捏着肩膀。 这一年来，袭人、紫鹃都多次主动对贾芸提出暖床和外床之事，前者贾芸一直没答应，后者不久前答应了。 袭人和紫鹃还因此事小闹了一场，两人都想睡在外床，最终还是贾芸拍板决定，每人在外床睡一晚。 今晚轮到紫鹃，她才不愿被袭人替换！ 这时贾芸突然道：“念在你和袭人这一年多都尽心服侍我的份上，过些日子我给你们一个惊喜。” 紫鹃眼睛顿时就亮了：“有何惊喜？” 贾芸卖了关子：“现在说出来，到时就不是惊喜了，过些日子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紫鹃“哼”了一声，她现在就好想知道，但她也了解贾芸，知道有什么事贾芸若不愿说，就算一再追问他也不会说。 接下来一些日子，袭人、紫鹃都很期待贾芸的惊喜。 卜五娘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问了贾芸，贾芸说这惊喜也有她的份儿，但就是不肯说究竟是什么惊喜。 …… …… 十日后，国子监放寒假了。 跟景氏武学一样，国子监的寒假也长达一个月，也是一年到头就放这一次长假，目的是让学生回家过除夕春节。 这天早晨，贾芸在家里跟卜五娘、袭人、紫鹃一起吃早饭时突然道：“待会儿吃完早饭，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卜五娘下意识问：“去哪？” 贾芸微笑道：“去带你们看惊喜啊！” 袭人、紫鹃顿时都激动起来，就连卜五娘都有些激动了，这十天她也期待贾芸所谓的惊喜。 可以见证惊喜了，袭人、紫鹃连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起来。 贾芸好笑道：“慢些吃，别噎着了，惊喜又不会长腿跑走。” 袭人顿时害臊地低了下头，紫鹃则不以为然：“惊喜虽不会自己长腿跑，可万一二爷待会儿突然改变了主意，让我们再等些日子，我们可受不了了，这些日子我和袭人妹妹常常惦记着你的惊喜，我们还怀疑二爷是不是忘了呢。” 袭人悄悄瞪了眼紫鹃，心想：你说你的，干嘛扯上我！ 虽说袭人比紫鹃要小两岁，但袭人是谨慎的人，加上贾芸此前跟她坦白过，有让她日后做房里人的想法，卜五娘也几次暗示了这种想法…… 因此袭人这一年来在卜五娘面前格外注意形象，生怕因为什么事让卜五娘对她不满，让她丢了房里人的位子。 紫鹃这块就要爽朗些了，虽说她也早想做贾芸的房里人，但也不会因此很收敛自己的天性。 …… …… 车轿马胡同，是距离小花枝胡同不远的一条胡同。 神京城到处都是胡同，很多胡同的名字听起来还都奇怪，不过很多胡同奇怪的名字背后也有它的含义。 车轿马胡同，顾名思义，因为这条胡同很宽，车轿马行起来都方便，说是胡同，其实宽度都堪比宁荣街了，长度比宁荣街还长。 车轿马胡同属于富人居住区，胡同里的住宅，最低档的都是二进宅院，三进宅院在这里只属于中档，因为这条胡同里还建了两座豪华府邸。 此时贾芸带着两名亲兵骑着马进入了车轿马胡同，身后还跟着一辆不小的豪华马车，驾车的是于竹，而车里坐着卜五娘、袭人、紫鹃、柳五儿四人。 马车不小，一下子挤着四人还是拥挤了，不过此时卜五娘、袭人、紫鹃都不在意这点，都在期待着贾芸的惊喜。 柳嫂子、两个粗使丫鬟都跟在马车边走着。 贾芸说了，这次的惊喜就连她们都有份。 此刻，贾芸在车轿马胡同里的一座府邸正门前停下了马，随即翻身下马，走到正门前，掏出钥匙开了正门。 贾芸让一行车马都通过正门进入了府邸，停在了正院内。 紫鹃率先忍不住问了：“二爷，这是？” 贾芸微微一笑，用一种难掩自豪的语气，对着卜五娘、袭人、紫鹃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方才贾芸拿钥匙开正门时，卜五娘、袭人、紫鹃就都已经聪明地意识到，贾芸是不是突然买了一座府邸了。 饶是如此，眼下听贾芸亲口这么说，三人还是都感到了惊奇，也都感到了惊喜。 袭人、紫鹃不约而同在心里感叹：天啊，我家二爷竟然买了一座府邸！ 跟来的柳嫂子、两个粗使丫鬟也都惊喜了。 就连柳五儿都惊喜了。 包括于竹在内的三名亲兵倒没惊喜，他们早知道这件事了。 惊喜了一会子后，卜五娘便对贾芸问：“这座府邸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众人纷纷看向贾芸，都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贾芸如实回应：“三千五百两银子。” 这个数目一说出来，卜五娘、袭人、紫鹃、柳嫂子、柳五儿、两个粗使丫鬟又都惊奇了！ 卜五娘顿时心疼起来：“芸儿，你哪来这许多银子？” 袭人也心疼了：“二爷，咱们在小花枝胡同的宅子就挺好了，没必要废这么多银子买这样一座府邸的。” 她们知道，虽说贾芸当初封爵授官时贾母赏了二千两银子，北静郡王也赏了五十两金子，但这加起来也才二千五百两银子，何况贾芸这一年多花费不少，最大的一笔花费就是当初一下子给了卜五娘五百两…… 贾芸笑道：“放心，这一年来我跟一个朋友合伙做买卖，赚了不少银子。” 卜五娘问：“什么买卖？” 贾芸道：“就是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这些买卖。” 袭人眼睛一亮：“那你怎么没早跟我们说这事？” 贾芸道：“我是个封爵授官的爷们，还是武举的武生，对我而言，这种商贾上的事不是很重要，也就没必要跟你们说了。” 心里想的是：呵呵，钱的事怎么可能不重要哦！ 卜五娘有点怀疑：“真的？” 贾芸笑道：“娘还不信我？我岂会是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 卜五娘点了点头，眉开眼笑了，知道贾芸确实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 贾芸笑道：“走，这就带你们参观参观我们的新家！” …… …… 不出贾芸所料，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这笔买卖，确实做成功了，才一年的时间就畅销了！ 才一年的时间，就让贾芸、程华年都分到了将近两千两银子的利润！ 这一年来贾芸还通过《天龙八部》赚了五百两。 就算这次花了三千五百两买下了这座府邸，他的存银也还有好几百两。 何况，搬进了这座府邸，小花枝胡同的二进宅院就可以卖掉了。 小花枝胡同的二进宅院，当初房东开价是五百两，后来贾芸以四百两买下，赚到了，如今贾芸转手卖掉，估计能卖个五百两。 更何况，铅笔这笔买卖和《天龙八部》，接下来还会源源不断让贾芸获得高收入。 而这次买这座府邸，唐安平帮了忙。 贾芸本来让曹武、唐大千帮忙留意有没有府邸出售，唐大千将这事告诉了唐安平，唐安平有个结交的大财主要出售府邸，也就是眼下这座。 有唐安平的面子，贾芸购买这座府邸自然便宜不少，花了三千五百两，而这座府邸的价值应该有四千两。 一个多月前贾芸就买下这座府邸了，只是有些地方需要装修一下，因此耗费了一个多月。 装修的事，贾芸让于竹等五名亲兵负责，下令不许对卜五娘等人说，于竹是个嘴严的，其他四名亲兵嘴也都有些严，又有于竹管着，也就都没说了。 第116章 取名晴雯 这日上午，于竹带着一名亲兵，两人亲自跟去了赖嬷嬷家里，等着晴雯收拾了行李使物，随即便将晴雯带回了贾芸府上，送到了卜五娘位于西路的内宅大院。 此时正值午时，卜五娘刚吃完午饭，坐在五间上房的明间里说笑取乐，身边围着袭人、紫鹃、柳五儿、两个粗使丫鬟。 如今的卜五娘已经有些贾母在荣国府里的风采了，也只是有些而已，跟贾母比起来当然还差得远。 就在这时，于竹家的突然走进了明间。 于竹家的，自然就是于竹的老婆，因为贾芸府上严重缺人，贾芸便让于竹安排家里的媳妇来府上做事，贾芸给她开了不低的月钱。 于竹媳妇目前成了贾芸府上内宅里唯一的管事媳妇，而且不算奴才的身份。 这也是贾芸对于竹的一种奖赏。 至于其他四名亲兵，暂时没有这种奖赏，不过贾芸说了，只要他们以后忠心耿耿、办事踏实，以后也会有这种奖赏。 眼下，于竹家的突然走进了明间，对卜五娘恭声道：“太太，二爷让我家男人送了个丫头回府上，说是二爷找西府的赖嬷嬷要来服侍你的。” 此话一出，袭人、紫鹃的心里顿时都有些郁闷了，不约而同在心里想着：咱们这位二爷又要丫鬟家来了，而且这次不是找贾母要的，竟是找赖嬷嬷要的，他咋就这么喜欢找人要丫鬟啊？ 连卜五娘都有了类似的想法，感到哭笑不得。 不过贾芸既然要来了，她总不至于不接受？ 卜五娘对于竹家的道：“让那丫头进来。” “是。”于竹家的领命而去。 晴雯此时就站在院里等着，于竹家的出来后便对晴雯道：“太太叫你进去。” 晴雯“是”了一声，当即大大方方走进了正房明间， 晴雯刚走进来，现场的卜五娘、袭人、柳五儿、两个粗使丫鬟，都纷纷有种眼睛一亮的感觉，因为实在是很漂亮。 晴雯走到卜五娘跟前行了大礼，展拜起来。 卜五娘笑道：“起来。” “是。”晴雯站起身。 众人纷纷近距离仔细打量起了她。 卜五娘心里：这真的只是个丫头？瞧她的模样，倒像个豪门里的小姐似的。 袭人心里：咱们二爷倒是个会挑丫头的，我对自己的容貌一贯都有些自信，不料此次竟被这新来的丫头比下去了。 紫鹃心里：哼，咱们二爷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是个花心的呢！ 卜五娘笑着称赞：“你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晴雯也不害臊，抿嘴一笑，这一笑就显得更美了。 卜五娘心里悄悄感叹着： “芸儿这次找赖嬷嬷要了她，多半是看上她的模样了，估摸着有了以后收为房里人的想法。” “家里本来就已经有了袭人、紫鹃这两个模样好心地也好的丫头，还有个柳五儿放在我身边养了起来，这下又来了个模样如此令人惊艳的丫头。” “可见，芸儿不仅在武举上有气运，在封爵做官有气运，在商贾之事上有气运，就连在丫头这种事上都有气运。” “我这芸儿真真是天命眷顾的人啊……” 想到这里，卜五娘突然沉默起来，也心神不宁起来…… 见卜五娘突然沉默而且神色显得有点不安，晴雯心里有点紧张了，悄悄想着：莫不是这位太太对我不满了？ 袭人笑着提醒：“太太，是不是需要安排她的住处？若需要，我带她去。” 卜五娘反应过来，挤出微笑：“嗯，就由你带她去，既然芸儿把她给了我，我就受了，让她住在我这院里东边的厢房里。” 袭人道：“是，太太。” 心里想着：看来太太对这位新来的丫头也喜爱啊，以后我在太太跟前得更讨好才行了。 卜五娘住的这套内宅大院，除了有五间雕梁画栋的上房，东西两侧也各有一套厢房，后面还有一排后罩房。 柳五儿被卜五娘安排在五间上房里住着，当成半个小姐甚至半个女儿养着了。 眼下卜五娘安排晴雯住在东厢房而不是西厢房和后罩房，在袭人看来，这就说明了卜五娘对晴雯的喜爱。 而且袭人确实觉得晴雯的容貌很好，比她都要高上一个档次。 这让袭人有种压迫感了，觉得自己以后应该更加讨好卜五娘，也要在贾芸跟前表现得更好，不然以后可能晴雯做上了姨太太，她都还没做上。 她可不想在这种事上落后于人，不想落后紫鹃，也不想落后晴雯。 当即，袭人带着晴雯去东厢房布置住处了…… 不到一个时辰后，在荣国府帮贾政接待完贵客的贾芸回来了。 贾芸回府后，第一时间来到了西路的内宅大院，走进明间时，发现袭人、紫鹃都在这里，晴雯也在这里。 贾芸先给卜五娘请了安，然后笑道：“娘，今日我送给你的这个丫头，你是否喜爱？” 卜五娘笑道：“我之前还说了，你倒是个会挑丫头的，头里要回来的袭人、。紫鹃就已经很好了，这次又要回来一个如此伶俐标致的。” 贾芸笑道：“娘喜爱就好。” 卜五娘“嗯”了一声，心里想着：不是我喜爱就好，而是你喜爱就好啊，虽说这丫头暂时被你给了我，以后还不会是你身边的？呵呵！ 贾芸看向晴雯：“既然如今你来到了我府上，我就给你改个名。” 晴雯甜甜一笑：“二爷要给我改什么名儿？” 贾芸道：“以后你就叫‘晴雯’了。” 晴雯诧异：“为何给我改这么个古怪的名儿？” 卜五娘、袭人、紫鹃都纷纷好奇地看向贾芸。 贾芸微笑道：“头里我给袭人改名时，是因为陆放翁写了首诗叫《村居书喜》，里头有一句‘花气袭人知骤暖’，这句诗的下一句是‘鹊声穿树喜新晴’，所以便想给你改名叫‘晴雯’了。” 晴雯“哦”了一声，她可没多少文化，不知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但既然贾芸这么给她取名了，她受了便是，难不成还反抗？ 第117章 紫鹃和晴雯打架 原着里写了袭人跟贾宝玉之前的名字叫珍珠，写了贾宝玉给她改名“袭人”的原因，但并未写晴雯跟贾宝玉之前叫什么，也没写“晴雯”这个名字的由来。 但贾芸前世看过相关文章，有人分析“晴雯”此名跟诗句“鹊声穿树喜新晴”有关，甚至有人分析晴雯跟贾宝玉之前的名字叫“喜鹊”，分析得还有些道理…… 不管是不是如此，现在贾芸给晴雯改名，把诗句“鹊声穿树喜新晴”拿出来做了借口。 …… …… 贾芸回到了正房大院，袭人、紫鹃跟着一起。 贾芸今日在荣国府应酬，有些疲倦，中午又喝了些酒，有些醉意，想睡半个时辰休息一下，袭人、紫鹃一起服侍他洗脸净手更衣。 贾芸发现，紫鹃的神情不对劲，一副幽怨的样子。 贾芸知道必定跟晴雯有关，却故意笑问：“紫鹃小可爱，我难道偷了你的首饰衣履了？你怎么一副对我很幽怨的样子？” 紫鹃“呸”了一声，袭人则噗嗤一笑。 紫鹃忍不住说了：“二爷是个会说谎的。” 贾芸笑问：“我对你说什么慌了？” 紫鹃道：“我跟你说林姑娘进西府的事那一日，你关心老太太给林姑娘赏丫头的事，你亲口说了，你不是又想找老太太要丫头了，只是好奇而已。” “可你倒好，之前开府的时候，就找老太太要来了柳五儿，另外要来的两个粗使丫头就不说了，这次你竟还找赖嬷嬷要了个丫头。” “你还说你当日没有说谎？” 贾芸笑道：“当日我关心老太太给林姑娘赏丫头的事，确实只是好奇，那时确实没有想找老太太要丫头。” 这话半真半假。 真处在于，当日他确实只是好奇贾母赏给林黛玉的丫鬟是谁。 假处在于，他早计划了，一旦晴雯出现在贾母身边，他就要想方设法找贾母要晴雯，从这点讲，他确实早就又想找贾母要丫鬟了。 只是结果跟他的计划有所出入，他没想到今日会在贾母院巧遇了赖嬷嬷和晴雯，并当机立断直接找赖嬷嬷要来了晴雯。 紫鹃“哼”了一声：“反正二爷是个在丫头上贪心的，有了我和袭人妹妹还不满足，还一个又一个的往屋里要丫头。” 贾芸笑道：“我也没往自己屋里要啊，柳五儿和晴雯不都给了太太吗？” 此话一出，别说紫鹃了，连袭人都忍不住用幽怨的眼神看向他了。 两人的眼神仿佛都在说：你当我是傻瓜吗？虽说柳五儿和晴雯现在被你给了太太，以后多半还是要跟了你的，呵呵！ 不过，幽怨归幽怨，袭人和紫鹃也知道，自己毕竟只是丫鬟，像贾芸这种身份尊贵、大有能为、前途光明的爷们，家里只是多两个丫鬟，不算个事儿。 袭人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种事，所能做的就是以后更加讨好卜五娘，也在贾芸跟前表现更好，如此才能抢先成为房里人。 而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紫鹃也知道自己在贾芸心中是比不过袭人的，但至少不能被刚来的晴雯给超过了。 如果袭人能第一个成为贾芸的房里人，那她紫鹃就要成为第二个。 …… …… 两个月后的一天，国子监放假，贾芸待在家里。 上午，晴雯突然走进了正房大院。 她来贾芸府上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贾芸的正房大院，她已经来过几次，几次都是卜五娘让她来找贾芸的。 不过今日，她是为了自己的一件私事来求贾芸的。 眼下袭人、紫鹃正站在院子里晒被子，见晴雯走来，紫鹃立刻上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紫鹃的年龄比袭人大两岁，而袭人又比晴雯大一岁。 晴雯道：“我找二爷有点事。” 紫鹃警惕起来：“是太太有事找二爷？” 晴雯坦然道：“这回不是太太有事找二爷，是我自己有事找二爷。” 紫鹃更警惕了，皱着眉问：“你自己有何事找二爷？” 晴雯有些受不了了，冷笑道：“紫鹃姐姐，你年龄比我大三岁，我敬你一声‘姐姐’，但你也不必总给我脸子瞧，每次我来这院里，你都像防贼似的防着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鬼鬼祟祟的心思，无非想着日后做上二爷的房里人，怕我抢了你的位子。” “明公正道，你也不过只比我早来了一二年而已，现在也不过跟我一样是个丫头，我来找二爷，哪里就轮到你防贼似的防着我？” “等到哪天你果真成了二爷的房里人，再来防我，我也无话可说。何况我也没有跟你那般鬼鬼祟祟的心思，你如此防我也没必要。” 紫鹃顿时又气又羞：“你……你混说！” 晴雯道：“我混说不混说，你心里清楚，你既有了这样的心思，被我指出来了，就别不敢不承认，免得叫人看低了你。” 紫鹃更气更羞了，脸都有些紫胀起来了：“……” 虽说晴雯才来了两个月，紫鹃就讨厌晴雯了，既是因为紫鹃感到了威胁，也因为晴雯是个说话尖酸的，也是个任性的，爱使小性子，落在紫鹃眼里，就觉得她这个新人很狂了。 顿时，紫鹃伸手抓住了晴雯的头发。 “好啊，竟对我动起手来了，我也不会怕了你！” 晴雯一边叫着一边也伸手抓住了紫鹃的头发。 袭人赶忙跑上前，一边拉开紫鹃一边道：“紫鹃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她一个糊涂人，你和她分争什么？况且你素日又是有担待的，比这大的过去了多少，今儿是怎么了？” 晴雯又冷笑道：“是，我原是个糊涂人，哪里配让你们跟我说话呢，你们如今都是跟我一样的丫头，却都已经把自己看作二爷的房里人了呢！” 袭人也不满了：“姑娘今儿是专门来我们这里闹事的？跟紫鹃姐姐吵了架还动了手，现在又跟我拌嘴了？” 晴雯道：“是你仗着跟她感情好护着她，说我是糊涂人，我才又跟你拌嘴的。” 袭人道：“我也不过是为了劝开她罢了，你就寻上我的晦气了，对我夹枪带棒了，何况你今儿这般混闹，难道不是个糊涂人？” 袭人又对紫鹃道：“紫鹃姐姐，你原比我大二岁，我也一直敬着你，但今日你也成了糊涂人了。” 袭人随即对着紫鹃、晴雯道：“虽说我们府上的礼数不比别的府上那么多，但也不是可以在这里混闹的，你们今儿这般又吵又打的，传了出去，岂不让我们的二爷成了笑话？” 紫鹃、晴雯闻言都不做声了，纷纷想着：是啊，我们这般又吵又打，传出去让二爷成了笑话就不好了。 这时三人耳边突然传来贾芸的声音：“你们闹够了没有啊？” 三人闻言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转身看向五间上房，只见贾芸正站在窗口看着她们。 袭人问：“二爷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贾芸道：“方才晴雯来时，我就站在这儿了。” 也就是说，方才紫鹃和晴雯又吵又打的全程，都被贾芸见证到了。 贾芸不仅没生气，反而感到好笑。 他想到，原来这红楼世界的金钗们也是会打架的啊，原着里好像没怎么写这种事，吵架倒是写了不少。 他想到，这些红楼金钗打架，也跟他前世的女人一样喜欢抓头发的。 他想到，前世他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讨论红楼金钗打架谁最厉害，有说王熙凤的，有说薛宝钗的，有说探春的，有说晴雯的，有说袭人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林黛玉肯定是武力值贼弱的。 他想到，如果不是茜雪做了林黛玉的丫鬟，而是晴雯做了林黛玉的丫鬟，那可就有意思了，这俩绝对会天天吵架，如此一来，林黛玉应该就不会是病死的，而是被晴雯给气死的了。 他还想到，他现在还没娶妻，连一个房里人都还没确定，家里就已经出现宅斗这种狗血剧情了。 不过他确实没生气，反而感到好笑。 此时，紫鹃尴尬地低下了头，晴雯虽没低头，心里也有些尴尬了。 贾芸道：“紫鹃，晴雯，你们二人真是厉害得了不得了啊，竟都敢动手打架了，不过我觉得你们两个打架怪没趣的，你们谁有胆子，来跟二爷我打一场，如何？若是不想赤手空拳，我把我的大刀给她使，如何？” 噗嗤！一直站在院子里的两个粗使丫鬟顿时笑喷了。 袭人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紫鹃的头更低了，脸都红了，就连晴雯都将头低了一些。 贾芸道：“怎么都不做声了？方才不是还吵的打的很起劲吗？来啊，跟二爷打一场，打赢了二爷，二爷不仅不怪罪，还重重有赏！” 噗嗤！这次袭人忍不住笑喷了。 紫鹃的头又更低了，脸也更红了，晴雯的头又低了一些，脸也红了。 贾芸故意“哼”了一声：“晴雯，你进来。” 晴雯尽管心里尴尬，还是重新扬起了脑袋，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作出一副傲娇的样子，朝着五间上房的门口走去…… 第118章 晴雯求人情 晴雯明明心里尴尬，还是故意扬起了脑袋，傲娇地走进了明间。 贾芸走到明间上席坐下，直视着晴雯，晴雯也不闪躲，也不低头，也直视着他，仿佛故意跟他较劲似的。 贾芸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前世读原着，他心里的晴雯就是这个样子的，这两个月来也习惯了。 贾芸故意沉声道：“瞧瞧你的头发和衣裳，像什么样儿！” 方才晴雯进来前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还是乱的。 晴雯的两只黑眼珠顿时往上窜，想看看自己的头发，奈何看不到，于是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嗯，衣裳确实还是乱的。 晴雯赶忙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随即噘嘴道：“我知道方才的事儿让二爷生气了，二爷要骂要打都可以。” 贾芸故意道：“打你骂你都轻了，你就不怕我把你撵了去？” 晴雯闻言顿时如遭雷击：“……” 那么傲娇的晴雯，竟突然伤心得眼眶含泪了：“二爷二个月前才特特的要了我来，现在就嫌我了？就要撵我了？既如此，二爷当初就不该要了我来，既要了我来，就不该撵了我去！” 贾芸道：“是你自己闹着要去的。” 晴雯委屈地流下了眼泪：“我多早晚闹着要去了？” 贾芸道：“你才来了两个月，就跟紫鹃又吵架又打架了，我若不撵了你，再过几个月，你岂不是都要跟我吵架打架了？跟我吵架打架倒也没什么，只怕你都敢跟太太吵架打架了。你这样子岂不等于告诉我，一定是你要出去了？” 晴雯道：“我……我没闹着要去，不管二爷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去的，二爷若执意要撵我，我今儿就一头碰死在这里也不出这个门儿！” 贾芸心里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通过原着，他知道，对付晴雯，骂她打她都没用，只有一种法子有用，那就是用撵她出去这种事吓唬她。 别看晴雯长得很漂亮，确实是个丫鬟的命，跟这世界的很多丫鬟一样，她也有着凄惨的身世，在贾芸看来，她的身世比袭人、紫鹃都要凄惨。 袭人当初被卖进荣国府时，有爹娘和哥哥花自芳，紫鹃当初被卖进荣国府时，也有爹娘兄弟。 而晴雯到现在都不记得家乡爹娘，只知道有一个姑舅哥哥，这个姑舅哥哥还是个很不成器的…… 不难想见，晴雯在被赖嬷嬷买来前，肯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虽说她才来到贾芸府上两个月，无论是贾芸还是卜五娘，都待她很好，府上的生活条件也很好，让她已经有种把这里当家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害怕被撵出去，贾芸也就能拿这种事吓唬她了。 不是贾芸欺负晴雯，实在是晴雯这样的丫鬟需要管教，原着里晴雯可是经常跟贾宝玉吵架的，贾芸可不希望这丫头以后也经常跟他吵架。 贾芸见吓唬得差不多了，再吓唬就过分了，语气放好了些：“你以后还敢不敢像今日这般闹了？” 晴雯委屈道：“今儿的事，纵然我有错，紫鹃也是有错的，是她先防着我，也是她先跟我动手的。” 贾芸道：“我不管是谁的错，反正以后你不许跟人动手了。” 晴雯道：“我不会先跟别人动手，但若谁先跟我动手，我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了。” 贾芸：“……” 穿越以来，他很少有挫败感，而眼下他不禁有挫败感了。 心里感叹着： “唉，好，这就是晴雯啊！” “她说得也有道理，别人要先对她动手，她岂能任由别人欺负？这点跟我倒是像了！” “今日吓唬她一下就行了，至少她以后会稍微收敛点了，想改变她的性格是很难的，她可是林黛玉的影子，这世上谁又能改变林黛玉的性格呢？别说我了，哪怕再来成百上千个穿越者，也别想。” “以后内宅里的事儿，我还是少管，像我这样的爷们，对这种事的手段也不见得多高明，嗯，以后交给卜五娘，卜五娘在这方面应该是有些能耐的。” 贾芸前世也看过几部网络小说，看到那些小说里的男主，穿越到古代，不仅在外头叱咤风云，还能把诺大的内宅管得服服帖帖，贾芸就觉得这样的男主实在太牛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不到。 以后内宅的事还是要找个会管内宅的人管着，卜五娘虽有些能耐，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找谁呢？其实贾芸心里早有了人选！ 贾芸转移了话题，对晴雯问：“你今日找我有什么事？” 晴雯的神色竟尴尬起来了：“没……没什么事。” 贾芸道：“有什么事就直说，现在不说，以后就别说了。” 晴雯这才道：“二爷，你知道的，我不记得家乡父母，只知有个姑舅哥哥，专能庖宰，他眼下沦落在外，我想跟二爷讨个人情，买他进府做个厨子。” 说完这话，晴雯尴尬地低下了头，脸都有些红了，她觉得自己刚刚才闹了一场，惹贾芸生气了，转眼就跟贾芸求这样的人情，过分了。 贾芸微微一笑，心想：果然是这件事！ 其实贾芸已猜到，晴雯此次来找他可能是为了这件事。 原着里写到，晴雯被赖嬷嬷送给贾母后，晴雯求了赖大，将她的姑舅哥哥买进荣国府做厨子吃工食。 赖大见晴雯虽到贾母跟前，千伶百俐，嘴尖性大，倒还不忘赖家对她的旧恩，于是便将晴雯的姑舅哥哥买进荣国府做了厨子，还给他配了个老婆。 而晴雯的这位姑舅哥哥就是吴贵，又叫多官，因为懦弱无能，被贾府的奴才们唤作“多浑虫”，赖大给他配的老婆就是多姑娘。 吴贵吃上了荣国府的工食，还娶了个漂亮老婆多姑娘，一朝身安泰，就忘却了当初沦落在外的凄惨，很不成器，酗酒如命，不顾家里。 多姑娘不仅美貌还是个多情的，见吴贵并无嫉衾妒枕之心，便在贾府的奴才圈子里放纵起来，原着里是这么写的：这媳妇遂恣情纵欲，满宅内，便延揽英雄，收纳材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她考试过的。 后来就连贾琏都被她勾搭上了。 而后来晴雯被王夫人撵出去后，住在了吴贵和多姑娘的家里，应该受到了虐待，否则哪怕凭晴雯带出来的金银和价值三四百两银子的衣履簪环，也不会惨死在芦席土炕上了。 而晴雯带出来的金银，应该都被吴贵和多姑娘拿走，原着里也清楚写到，晴雯死后留下的衣履簪环，都被吴贵和多姑娘拿走了。 不仅如此，晴雯刚咽气，吴贵和多姑娘就迫不及待进荣国府回了此事，目的是快些得到发送例银，王夫人便命人赏了他俩十两烧埋银子，命令他俩立刻将晴雯送到外头焚化了。 吴贵和多姑娘都听话地立刻将晴雯入殓，抬到城外化人场焚化了，以至于贾宝玉想去祭奠都扑了个空。 在贾芸看来，这吴贵不仅是个很不成器的酒鬼，也是个混蛋，多姑娘不仅是个水性杨花的，也是个混蛋。 如果不是晴雯，吴贵就不会进荣国府，不会娶到多姑娘，晴雯对吴贵可谓仁至义尽了，而吴贵对晴雯却如此薄情寡义。 现在，晴雯没有被赖嬷嬷送给贾母，来到了贾芸身边，自然而然，晴雯便来求贾芸把吴贵给买进贾芸府上做厨子吃工食了。 贾芸如果不知道原着里那些吴贵、多姑娘的事，冲着晴雯的面子，这种小事自然会答应，然而贾芸是知道的。 贾芸当然不会答应这种事了，不会把吴贵给买到自己府上来。 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要知端详，且听下章分解。 第119章 二两银子的房里人 贾芸对晴雯道：“你这位姑舅哥哥，我就不买进来了。” 晴雯的神色中顿时就幽怨起来了。 贾芸道：“我们府上的厨房已有两个厨娘，粗使丫头也会去帮忙，厨房里的人手已经够了。何况你这位姑舅哥哥是个爷们，放在府上的厨房，也不方便。” 晴雯心里觉得贾芸说得有道理，但神色还是幽怨。 贾芸又道：“我能体谅你这这份心思，你连爹娘都不记得了，就这一位亲人，如今你既来到府上，自然不想再见着这位姑舅哥哥沦落在外。” 晴雯可怜兮兮道：“求二爷帮一帮我。” 贾芸道：“这样，你此前的月钱是一两银子，我将你的月钱提升到每月二两银子，如此，你每月便可以给一两银子给你姑舅哥哥。” “他每月有了这一两银子，至少不会饿着冻着，若他自己再争气，在外头谋份差事，日子就会过得好起来。” 晴雯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贾芸微笑：“你以为二爷会在这种事骗你？” 晴雯甜美一笑：“谢二爷。” 然而她随即便想到了什么，性子大大方方的她竟害羞起来，头低了下来，脸都有点红了：“二爷，头里我待在赖嬷嬷家时，听说赖嬷嬷家和荣国府，二两银子都是房里人的月钱呢。” 贾芸道：“你这次是特殊情况，多出的一两银子是让你给你姑舅哥哥的，并非是把你当成房里人看了。” 晴雯摇头道：“那可不成，方才二爷也瞧见了，我来你这里，紫鹃都防我跟防贼似的，袭人姐姐虽表面是个好的，背地里多半也防着我呢。我这要是拿了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还不知会被她们针对成什么样了呢。” 贾芸道：“那这样，你的月钱不变，还是每月一两银子，另外，你每月来我这里领一两银子的赏钱。” 晴雯又摇头：“这也不成，有袭人姐姐和紫鹃在这里，以后你这院子我可不想常来了，省得又跟紫鹃吵架打架，惹二爷生气。” 贾芸哭笑不得：“那怎么办？” 晴雯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二爷将这笔银子交给太太，让太太每月固定赏我一两银子不就成了？” 贾芸点了点头：“也好。” 晴雯再次甜美地笑了：“谢二爷。” 贾芸心里感叹：唉，这个晴雯啊！ 不难看出，他对晴雯是宠爱的，这宠爱都不亚于他对袭人的宠爱了。 不仅因为晴雯很漂亮，也因为前世当他看原着和电视剧，看到晴雯惨死的情节时都很感慨，觉得这个丫鬟很可怜。 如今晴雯来到了他身边，在他的爱护下，可以时不时见这丫鬟甜美的笑脸，他有种成就感。 …… …… 贾芸开府后，府上众人的月钱是按照荣国府的标准制定的。 比如，卜五娘每月的月钱是二十两银子，跟荣国府的贾母、王夫人一样。 袭人、晴雯作为贾芸的丫鬟，每月月钱是一两银子，跟荣国府最高级别的丫鬟一样。 柳五儿现在还小，每月的月钱是一吊铜钱。 晴雯来了后，每月月钱也是一两银子。 其实不算少了，在贾芸府上，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等丫鬟的月钱也都相当于津贴了，吃穿用度由公中出，有日常赏赐，有压岁钱，贾芸每年还会拿出不少银子给她们置办例行置装和头面首饰。 两个月前过年时，贾芸就拿出了十五两金子，总倾了超过二十个金锞子，有梅花式的，有海棠式的，有“笔锭如意”的，有“八宝联春”的。 袭人、紫鹃每人都得了两个金锞子，单单这两个金锞子就值十五两银子了，何况袭人、紫鹃还得了银锞子的压岁钱。 晴雯虽才来了两个月，月钱不算，卜五娘给她的赏银也有几两银子了。 可以说，贾芸府上的这些丫鬟，虽每年收入比起贾府上的大丫鬟们要差一些，但也不会差很多了。 贾芸开府后，单单府上每年的开销，就会是一笔挺大的数目了！ 荣国府那么有钱，为何会在原着的后来沦为亏空的府邸？ 原因主要有四点，一是建造大观园花费巨大，二是穷奢极欲，三是下人们贪得太多，第四点就是每年开销很多，入不敷出。 自从大观园建了后，荣国府里的丫鬟们，待遇就大不如前，有一次连袭人都找平儿问为何月钱还没放这种事。 而王熙凤后来之所以拿着府上的月钱去外头放账，除了因为她贪财，也因为她想补荣国府的亏空，不想被贾母、王夫人等认为她管理内宅失职。 贾芸倒也不用愁府上开销的事儿，他的府还不算大，人还很少，凭他的铅笔等买卖和《天龙八部》，每年的收入就远超过府上的开销。 何况去年年底他就已经计划着实施第三种赚钱法子了…… 在贾芸看来，这次他给晴雯加了每月一两银子的赏银，晴雯每月拿去给吴贵的应该不止一两，也许多几百文铜钱，也许二两…… 但晴雯应该也不会给很多，她在这方面是个机灵的，否则原着后来她被撵出府时，也不会还有那么多财物了。 吴贵每月从晴雯这里拿到一两银子甚至更多一些，只要他不乱花钱，就不会饿着冻着，他若再争气，自己在外头谋份差事，日子就会过得好起来。 要知道，当初贾芸没穿越前，卜五娘做针线活一年都挣不到十两银子，卜五娘和原主就是靠这些银子过日子的。 贾芸如此对待吴贵，不仅不狠反而宽容了，为何？ 因为在贾芸看来，这吴贵虽是个很不成器、懦弱无能、胆小怕事、薄情寡义的混蛋，但也不算很坏的恶人。 也因为此前贾芸对紫鹃的娘和兄弟下了狠手，紫鹃虽没当面责怪他，但他知道，紫鹃有时会因此伤感，毕竟那是她的亲娘和亲兄弟。 哪怕是卜五娘，自从卜世仁被斩首后，卜五娘虽也没当面责怪贾芸，有时也会因此伤感。 于是这次贾芸不愿轻易对吴贵这个晴雯唯一知道的亲人下狠手了。 不过，为了防止吴贵以后纠缠晴雯，贾芸会让于竹带着亲兵去找吴贵，对吴贵警告威胁，让吴贵以后不许来府上纠缠晴雯，不许主动找晴雯要银子…… 吴贵是个懦弱无能、胆小怕事的，如此警告威胁后，他应该就不敢这么做了，如果他敢这么做，到时就别怪贾芸下狠手了！ …… …… 这日上午，晴雯离开贾芸的正房大院后，袭人、紫鹃便一起走进了明间，来到贾芸跟前。 紫鹃先对贾芸道了歉：“二爷，方才的事我错了，二爷要骂要打都可以。” 贾芸道：“打你骂你就不必了，只是以后你这脾气要收敛些，袭人方才说得对，虽说我们府上的礼数不比别的府上那么多，但也不是你们可以混闹的地方，传出去不仅你们自己丢脸，也会让太太和我跟着丢脸。” “方才我也警告晴雯了，让她以后将脾气收敛些了。” 紫鹃道：“是，二爷。” 然而，紫鹃随即便忍不住问了：“二爷，晴雯方才找你为了何事？” 贾芸：“……” 袭人都忍不住问了：“二爷不便告诉我们？” 贾芸当即将事情说了出来，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说谎。在他看来，人生在世，有时难免需要说谎，但说谎真不是什么好事，能少则少。 紫鹃幽怨起来了：“二爷，她这才来了二个月呢，月钱竟就提到二两银子了？二爷这就已经定了她房里人的名分了？” 贾芸哭笑不得：“我不是说了吗，不是按房里人的月钱拿的，每月多出的一两银子都是赏她的，让她给她姑舅哥哥这个唯一的亲人的。” 紫鹃道：“那也跟她每月拿二两银子的房里人月钱差不多了，我和袭人妹妹都跟了你这么久了，也没见你给我们这个待遇。” 贾芸看向袭人，发现袭人的神色也幽怨起来。 贾芸心里感叹：这些内宅的女人哦，涉及到这种事，还真是敏感和难招架，也难怪豪门大户里那么多宅斗了，皇宫里的宫斗更是厉害得很啊！ 贾芸沉思了一会儿后，看向袭人：“这样，从现在起，你每月的月钱提升到二两银子，拿房里人的月钱！” 袭人闻言，心里顿时狂喜，头低了下去，脸红了。 这……这便是已经定下她房里人的身份了啊！ 紫鹃忍住害臊问：“二爷，我呢？” 贾芸道：“再过一年，也让你拿每月拿二两银子的房里人月钱！” 紫鹃也惊喜了，虽说比袭人晚了一年，但也算是确定了她以后房里人的身份了！ 贾芸看向两人：“虽说你们拿了这二两银子的月钱，就定下了是我的房里人了，但你们二爷年龄还不大，又要武举，房里人的那些事还要过个二三年……” 话还没说完，紫鹃忙不迭拔腿走开了，袭人也跟着跑开。 两人心里都“呸”起了贾芸。 贾芸看着两人跑开的背影，嘴角划出一抹笑意。 第120章 秦可卿嫁贾芸 光阴荏苒，似水流年。 又快速流逝了大半年的时间。 时间来到了天治三年十月，也就是红楼八年十月。 就在两个月前的八月，庆朝举行了文科举的乡试。 庆朝的文科举乡试每三年一次，一般在八月举行，所有又称为“秋闱”，考试地点在各省省城，由朝廷选派翰林、内阁学士赴各省担任正副主考官。 唯有秀才才有资格参加乡试，而且秀才在参加乡试之前，都需要通过本省学政巡回举行的科考，也就是科试，通过了科试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而一旦通过了乡试，就是举人了，乡试的第一名称为解元，第二名称为亚元，第三、四、五名称为经魁，第六名称为亚魁。 一旦成为了举人，不仅意味着可以参加次年在神京城举行的会试，事实上也已经获得了选官的资格。 严格来说，乡试才是正式科举的第一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 显然，乡试的难度是很大的！ 乡试的录取名额，是由朝廷下达，各省按人口多少分别有数十名到一百多名的名额，全国录取的总人数为一千人到一千二三百人。 乡试的录取榜单，称为乙榜，跟会试的甲榜相对。 而武乡试跟文乡试类似。 此前贾芸已经通过了武科试。 就在这个十月，他要参加武乡试了！ 同时参加的还有曹武、唐大千！ …… …… 十月的一天上午。 荣国府的荣庆堂里，一如既往的济济一堂。 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王熙凤、李纨、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有一群丫鬟、媳妇、婆子，包块了鸳鸯、茜雪等等。 不过，今日这里来了一个外头的女子。 这女子容貌极美，宛若天仙，将现场的尤氏、王熙凤、李纨都比下去了，就连林黛玉都被比下去了！ 她便是秦可卿！ 贾芸的前世，很多人都说，秦可卿是红楼世界里的第一美女！ 由于秦可卿的父亲秦业跟荣国府交好，这已经不是秦可卿第一次来荣国府了，此前就已经来过两次，今日是第三次来。 前两次秦可卿来的时候还是个少女，而现在这个少女已经成年了！ 好笑的是，贾宝玉眼下竟也待在荣庆堂里，习惯性地坐在贾母怀前。 要知道，秦可卿可是外头未出嫁的女子，且是官宦之女，而贾宝玉现在的年龄已经不算很小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数，贾宝玉今日是要回避的，然而他没有。 原因在于，他以前就见过秦可卿，知道这是个极漂亮的姐姐，今日求着贾母让他见见，贾母出于对他的溺爱，就没让他回避了。 “记得上次见你，只是一年前，那次我就极称赞你的模样，如今才过了一年，你的模样长得更好了，真真是个极俊的了。” 贾母眼下正在称赞秦可卿，她真真是个喜欢美女的颜控！ 王熙凤笑道：“难怪老太太喜欢这位妹妹呢，这位妹妹的模样，在我看来都是极好的，真真是，这世上怎会有长得这么标致的人儿呢。” “我本一直以为，也就老太太年轻时可以长成这种样儿，还一直可惜着自己出生晚了些年，没能见到老太太年轻时的标致模样，如今倒好了，见到了这位妹妹，就像是见到老太太年轻时一样了。” 此话一出，堂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贾母笑得格外开心：“就你这张嘴厉害，不过我也还没老糊涂，我年轻时的模样可比不上她，就是跟你比起来估计都要差了一截。” 王熙凤赶忙道：“老太太，你这话就太谦虚了，也太折受我了，就我这模样，岂敢跟你年轻的时候比，哪怕现在你年龄大了，模样瞧着也比我还好呢。” 噗嗤！堂里有人都笑喷了。 贾母都被夸得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贾母和众人都习惯了王熙凤的这种八面玲珑，贾母也很喜欢这点。 这时邢夫人突然道：“这位姑娘确实是个模样极好的，又是个官宦小姐，只是不知日后哪个哥儿有福气把她娶回家了。” 此话一出，秦可卿顿时低下了头，脸色有些羞红了。 王熙凤笑道：“要我说啊，这位妹妹嫁到我们府上来才好呢。” 贾母闻言灵机一动，突然道：“你们说说，如果让芸哥儿娶了她，如何？” 秦可卿闻言，头更低了，脸也更红了。 她此前来过两次荣国府，她父亲秦业跟荣国府交好。 有一次贾政还将贾芸叫到荣国府来陪着接待过秦业。 关于贾芸的事，她几乎都听说过，对贾芸不仅有好感甚至有崇拜，她是很欣赏贾芸这种爷们的。 秦业甚至跟她说了，贾芸是个外貌很好的英武少年，还文采斐然，不是个寻常的粗俗武夫。 秦业还跟她说了，关于她的婚事，想跟贾府联姻…… 秦业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贾蓉，一个是贾芸。 秦可卿对贾蓉也有些了解，可没什么好感，心里中意于贾芸，于是难得大胆地跟父亲说了相比于贾蓉，更愿意是贾芸。 事实上，秦业这次带她来荣国府，就是打算着先让贾母见一见她如今已经成年的模样，等过些日子，秦业便来贾府提出跟贾芸定亲的事。 只是秦可卿没想到，今日贾母就率先主动问出这种事了…… 此时，随着贾母的问话，荣庆堂里的众人纷纷附和了起来。 “哎呦，还是老太太有眼光，这样的美人也就芸哥儿那样的能配上了。” “老太太对芸哥儿真好，竟想把这位姑娘配给他，他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芸二爷虽现在年龄还小了点，但再过一二年也就成年了，现在可以先定亲，到时就结婚。” “……” 邢夫人却突然郁闷了，方才是她先提出这种事，只是没想到贾母竟然提出要把秦可卿嫁给她厌恶的贾芸，在她看来，贾芸这可是赚到了。 而王熙凤突然不做声了，心里竟涌出了一股酸味…… 她想到还在长安营的贾琏，想到了贾琏不如贾芸的地方…… 第121章 贾芸中武解元，秦可卿愿等他 邢夫人突然郁闷了，王熙凤突然不作声了。 而贾宝玉比邢夫人还要郁闷！ “不要，千万不要，这么漂亮的姐姐，怎可以嫁给贾芸那个讨人厌的粗俗武夫啊！” 贾宝玉在心里叫喊着。 在他看来，贾芸此前已经“抢”走了他的袭人、紫鹃、晴雯三个丫鬟，而现在，他很喜欢的秦可卿姐姐竟然要嫁给贾芸了吗？ 奈何，现场人很多，包括了王夫人、林黛玉。 贾宝玉也只是在心里悄悄叫喊着，可不会将这种心事喊出来。 …… …… 贾母对秦可卿实在是很喜爱，虽说她很赏识贾芸，但在她心里，还是贾蓉更亲一些。 奈何，贾蓉正待在长安营，而且在长安营的表现不好，快两年了连屁的军功都没立。 而贾母早就将贾芸娶妻的事放在心上了，主要是想安排一个“自己人”嫁给贾芸，如此可以跟贾芸加亲关系。 秦可卿的父亲秦业跟荣国府交好，在贾母看来，一旦她这次做谋成功，秦可卿就算是她的“自己人”了。 眼下听到荣庆堂内众人的附和，贾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可以。 贾母问王熙凤：“今儿是武乡试放榜的日子，府上派去看榜的人何时能回来？” 王熙凤还在想着心思，一时没反应过来。 站在她身后的平儿赶忙伸手推了推她，她发现贾母和众人都看着自己，难得在贾母跟前尴尬得脸色一红：“老太太问我何事？” 贾母疑惑：“你怎么突然心不在焉？” 王熙凤挤出笑容：“一不小心走了神。” 贾母也顾不得问这事，重新问：“我问你，今儿是武乡试放榜的日子，府上派去看榜的人何时能回来？” 王熙凤道：“一大早二老爷就派人去了，估计这会子也该回来了。” 当初贾芸参加武岁试，是去顺天府通州考试的，放榜也是在通州放榜。 这次的武乡试不同，贾芸作为神京城的武生，是在神京城参加武乡试，直隶京畿一带的武生，都是在神京城参加武乡试，放榜也是在神京城放榜。 荣国府今日一大早派人出去看榜，上午就可以赶回来了。 正说着，看守贾母院垂花门的一个婆子突然急匆匆走了进来，激动道：“中了，中了，老太太，芸二爷他中了。” 贾母淡定道：“凭芸哥儿的武举能为，中武举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不知他此次中的是第几名？” 婆子激动道：“中的是武解元！” 此话一出，荣庆堂内顿时就闹腾起来了，纷纷称赞起来了。 王熙凤笑道：“我之前就说了，芸侄儿中武解元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贾母笑道：“虽说芸哥儿的武举能为很高，但这种事事先可说不定，眼下果真中了武解元，可见他真真是个厉害得了不得的了。” 贾府的人，不少此前都觉得贾芸可能高中武解元，但这事真的发生了，还是纷纷感到了惊奇。 这可是武解元啊，而且是直隶省的武解元！ 无论是文科举还是武科举，中了解元的人，一般而言，以后中进士就是必定的了，贾芸作为直隶省的武解元，以后中三鼎甲的希望也很大！ …… …… 秦业和荣国府确实是交好的关系。 原着第八回明确写到： “秦业现任营缮郎，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当年无儿女，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女儿，小名唤可儿，长大时，生得形容袅娜，性格风流。因素与贾家有些瓜葛，故结了亲，许与贾蓉为妻。” 明清两朝的工部都设有营缮司，主管皇家宫廷、陵寝建造、敕造府邸建造修葺等事。 也就是说，秦业是工部的官，而贾政就是工部的官，两人是同僚。 而且荣国府和宁国府都是敕造府邸，两府的修葺事宜，秦业有参与，虽说秦业的家世不强，但贾政也不会瞧不起他。 因此，秦业跟贾政既是同僚也是好友，秦业的夫人还跟贾母有过来往。 秦可卿第一次见贾母的时候，就是秦业夫人带来的。 第二次是贾母主动要见她的。 今日的第三次，则是秦业主动带来的，打算着让贾母见一见秦可卿如今已经成年的模样，等过些日子便来贾府提出跟贾芸定亲的事。 原着里，秦业让秦可卿和贾蓉定了亲。 而现在，因为贾芸的出现，秦业打算让秦可卿和贾芸定亲了！ 有趣的是，秦业还没主动提这事，今日贾母就率先主动提出这种事了…… …… …… 当秦可卿去荣庆堂拜见贾母时，秦业则待在贾政的外书房跟贾政下棋闲聊。 就是在这时，贾政派出去查看榜的林之孝回来了。 贾政得知贾芸中了武解元后自然惊喜。 秦业心里则坚定了让秦可卿跟贾芸定亲的想法。 今日来之前，秦业对秦可卿提到了两个定亲人选，一个是贾蓉，一个是贾芸，秦可卿难得大胆地说了自己更愿意是贾芸。 事实上秦业也更愿意是贾芸。 虽说贾蓉是宁国府的嫡长孙，但在秦业看来，贾蓉比起贾芸要差远了。 容貌上，贾芸不输贾蓉，身材则比贾蓉好得多。 贾蓉是纨绔子弟，而贾芸是武举奇才，还有商贾才华，小小年纪就立下大功封爵授官，前途不可限量。 贾蓉现在又待在长安营，也不知何时能立下军功回来。 …… …… 这日上午，贾芸正待在府上西路内宅大院的五间上房明间里，陪卜五娘说笑，敬着孝道。 现场还有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两个粗使丫鬟。 贾芸府上的礼数不比荣国府那么多。 如果眼下是在贾母的荣庆堂里，袭人等丫鬟是需要站着的。 而眼下袭人等丫鬟都是坐着的。 坐的位子则有讲究，袭人坐的位子距离卜五娘很近，因为大半年前她就在名义上成了贾芸的房里人。 就在这时，于竹家的走了进来，激动地笑道：“恭喜太太，恭喜二爷，看榜的人家来了，说了二爷高中了武解元！” 顿时，众人都激动起来，贾芸也难掩激动。 很快，荣国府的林之孝家的跑来了，说贾母要见贾芸，而且还让卜五娘跟着一起去。 贾芸和卜五娘都纳闷了。 怎么这次贾母特意让卜五娘去？ 当即，贾芸和卜五娘一起去了荣国府，一起走进了荣庆堂。 荣庆堂里聚集着贾母、邢夫人、贾政、王夫人、尤氏、王熙凤、李纨、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一群丫鬟、媳妇、婆子。 秦可卿也没离开，正避在西次间里。 作为外头的未出嫁女子，她本就不方便见贾芸，何况贾母已经有了让她嫁给贾芸的主意，她就更不方便见贾芸了。 眼下，避在西次间的秦可卿，情不自禁偷偷看起了明间里的贾芸，见到贾芸一副英武的模样，对贾芸更有好感了…… 贾母先恭喜了贾芸中武解元的事，道：“你如今做买卖有不少银钱了，这次我也不赏你很多银钱了，只赏你一百两银子，是个心意，今晚我们府上给你开筵席，另外我还要送你一场好事。” 贾芸笑问：“不知老太太有何好事要送我？” 贾母道：“此刻不便跟你说，你且跟二老爷一起出去，让你娘留下。” 贾芸纳闷，当即跟着贾政一起离开。 两人刚离开，贾母便叫出了秦可卿，跟卜五娘见面了…… …… …… 贾芸跟着贾政去了外书房，贾政说了贾母要给他定下一门亲事的事。 贾芸错愕：“跟哪家的女子定亲？” 贾政说了秦业和秦可卿。 贾芸更错愕了，心里想着：这又是蝴蝶效应了！ 当初得知贾蓉要被送入军中的时候，贾芸就疑惑后，贾蓉被送入军中了，以后秦可卿是否还会嫁给贾蓉。 贾芸没想到，现在贾母竟然要给他做媒，让他娶秦可卿了！ 贾芸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立刻拒绝，先对贾政问起了秦家的情况，秦家和荣国府的关系…… 经过询问后，贾芸得知了秦业和荣国府、贾政的关系。 “看来秦可卿应该不是所谓的皇室血脉了！” 贾芸心里悄悄想着。 …… …… 贾芸知道，前世很多人都怀疑秦可卿是皇室血脉，甚至说她是什么废太子之女。 原因是，古代结婚讲究门当户对，秦可卿的家世不算多好，配不上贾蓉；秦可卿的房中摆放着多件跟历朝历代皇室女子有关的物品；秦可卿的葬礼规格太高了…… 而在贾芸看来，这种说法站不住脚。 如果贾府知道秦可卿是皇室血脉，贾珍岂敢打她的主意？ 如果秦可卿真是什么废太子之女，贾府又岂敢让她嫁进来？岂敢给她办高规格的葬礼？ 原着里也明确写到，秦可卿死时，贾珍要用义忠亲王的樯木棺材，贾政劝说了一句：“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 这句话说明了，贾政不知道秦可卿是什么皇室血脉、废太子之女。 虽说古代讲究门当户对，可尤氏的出身比秦可卿还卑微得多，还不是嫁给了贾珍？ 秦可卿房中摆放多件跟历朝历代皇室女子有关的物品，有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有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有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有同昌公主制的涟珠帐…… 这或许说明了宁国府的穷奢极欲，或许说明了秦可卿的不检点，因为这些物品都有着香艳的故事，或许也说明了贾珍故意用这些物品勾搭秦可卿。 脂砚斋在此处就有批语：设譬调侃耳，若真以为然，则又被作者瞒过。 秦可卿的葬礼规格很高，也说明了宁国府的穷奢极欲，至于为何那么多达官贵人（包括了四王八公）来上祭、路祭，可能是出于贾府的余荫，可能别有目的…… 前世贾芸就觉得，秦可卿之所以能嫁给贾蓉，除了因为秦业和贾政交好，素与贾家有些瓜葛，还可能有三点原因： 一是秦可卿太美了，性格也讨喜，贾母很喜欢她。 二是贾珍不在意门当户对，他自己娶的就是尤氏。 三是贾珍提前见过秦可卿，提前就对秦可卿动了鬼心思。 贾母其实对门当户对这种事不是很在意。 原着里写到，张道士要给贾宝玉说亲，贾母回了句：“不管她根基富贵，只要模样配得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也罢了。只是模样儿性格儿难得好的。” 这可是贾宝玉的婚事，贾母竟都说这么说，充分说明了，相比于门当户对，贾母更看重的是模样和性格。 这种前提下，凭秦可卿的容貌和性格，让贾母很喜爱，从而将秦可卿配给贾蓉，也就顺理成章了。 原着里也写到：“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 …… 眼下，贾芸听贾政说了秦业和荣国府、贾政的关系后，贾芸便觉得自己前世对秦可卿的身份看法是对的了，秦可卿应该不是什么皇室血脉，更不是什么废太子之女。 贾政问：“对于这门亲事，你是否同意？” 贾芸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如今年龄还小，而且还要继续武举，眼下无心娶妻和定亲，想等个二三年再去谈这种事，请太爷包涵。” 贾政点了点头。 他在这种事上可是个古板的人。 原着写到，王夫人将袭人安排为贾宝玉的房里人，却只能暂时“浑着”，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贾宝玉还年轻，贾政不会允许这种事。 眼下贾芸的态度，完全符合贾政的看法。 贾芸又道：“只是如此一来，此事怕会让老太太不喜，希望太爷替我在老太太跟前说说好话。” 贾政笑道：“放心，此事交给我。” 贾芸心里悄悄感叹：其实若我能娶秦可卿这个红楼第一美女，也是很好的事啊！ 奈何他有三个不娶的理由。 一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秦可卿真跟皇室有瓜葛，那他可就相当于娶了个定时炸弹在家里了。 二是，他心中早有了想娶的金钗人选，秦可卿如果只是做他的房里人，他会很愿意，但娶为正妻还是算了。 三是，他连秦可卿的人都没见过，也不知这个红楼世界的她究竟长啥样，可能不符合他的审美呢，他也不知秦可卿的性格究竟怎样，是不是个不检点的，娶妻可不比纳房里人，这种事是要很慎重的。 贾芸见过贾政后，跟卜五娘一起离开了荣国府，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后，卜五娘便对贾芸说了贾母做媒的事，还大大称赞了秦可卿，说她不仅长得美若天仙，性格看上去也是个好的。 贾芸则把他婉拒的想法跟卜五娘说了。 卜五娘感到可惜：“这可真是个好姑娘啊。” 虽然可惜，她还是尊重了贾芸的决定，没有强行要求。 卜五娘作为贾芸的娘，在这个时代，如果强行要求贾芸娶秦可卿，加上有贾母做媒，贾芸还真不好拒绝了。 …… …… 这日秦可卿回到府上，说了今日在荣国府的事。 秦业也没想到，贾母今日竟主动提出让贾芸娶秦可卿的事，而且今日就让秦可卿见了卜五娘。 下午，秦业再次来到荣国府见了贾政，贾政说了贾芸的态度。 秦业回家后将贾芸的态度对秦可卿说了。 秦可卿难免伤感，不过却倔强道：“爹，女儿想再等二三年再定亲。” 秦业便明白了，这女儿一定喜欢上贾芸了，想等贾芸！ 秦业在这种事上不算古板，对这个抱养来的女儿也很宠爱，何况现在秦可卿才刚成年，别说再过二三年了，再过几年都不晚。 于是秦业点了点头：“那你就再等二三年。” 第128章 霸气贾芸揍侍卫班领 贾芸此话一出，众皇宫侍卫纷纷更诧异了，包括了曹武、唐大千。 吴磐眉头皱得更紧了：“庞太监不去广州出海，那他要逃向何处？” 贾芸依然淡定从容：“我怀疑，他要走水路去杭州，再去宁波出海！” 吴磐沉声问：“有何依据？” 贾芸当即将他做出这种推测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因有四。 其一，贾芸发现，他们这数日追的一行人，有故意暴露行踪的嫌疑，分明在逃亡却明目张胆。 其二，按理说，庞太监要去广州出海，会从神京城直线南下，然而贾芸发现，他们这数日追的一行人的行踪并非如此，而是发生了偏移，根据偏移的路线，有避开京杭大运河的嫌疑！ 其三，广州距离神京城实在太远了，庞太监要逃亡出海，哪怕他在广州有接应的人，也不会轻易选择去广州出海。 其四，这个时代的陆路交通不便利，道路蜿蜒曲折，而京杭大运河是直达杭州的，如果不是快马加急，从京杭大运河走水路去杭州比走陆路要快。 综合以上四点，贾芸怀疑庞太监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贾芸怀疑，庞太监故意让一群手下带着假敕旨走陆路迷惑追兵，而庞太监本人走的是水路，在京杭大运河乘船南下去杭州，再去宁波出海！ 京杭大运河的终点在杭州，而宁波作为传统的对外贸易港口，就在杭州附近！ 眼下，听完贾芸说的推测原因，众侍卫纷纷沉思了起来。 沉思了一会儿后，吴磐道：“虽说你的推测有可能正确，但我们也不能因为你的推测，就放弃对前方那群人的追捕，庞太监更可能在前方那群人里。” 贾芸道：“吴班领，我建议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去追捕前方那群人，另一路转向去大运河。” 吴磐又沉思了一会儿道：“此计不妥，庞太监身边有不少门客，我们人手本就少，若再分兵，即便追到庞太监也不能拿下他。” 吴磐没有很强的家族背景，他能成为御前一等侍卫，既是靠强悍的武力，也是靠贿赂，还因为他算个聪明人。 眼下听了贾芸的推测原因，他觉得贾芸的推测确实可能正确，最好的做法就是按照贾芸说的兵分两路。 然而吴磐不愿这么做，因为他想成为此行的头等功臣！ 他最初是考中武榜眼授了正四品的二等侍卫。 这些年他从二等侍卫一步步晋升到如今的御前一等侍卫，一路实在很不容易，还为了贿赂耗掉了家里不少财产。 这次难得有一次立功的机会，他想好好把握！ 他已经是御前一等侍卫了，再进一步就会晋升为二品的高官，而他没有很强的家族背景，家里也没什么财产了，对于这样的他而言，这一步是很难的，唯有立功！ 而如果按照贾芸说的兵分两路，那么吴磐只能领一路人马，另一路人马会由贾芸率领，如此一来，就可能是贾芸捉拿庞太监成为头等功臣。 贾芸没有屈服，镇定道：“我相信，凭诸位同僚的能为，即便兵分两路，一旦追到庞太监也可以拿下。” 吴磐的语气不满了：“我说了此计不妥，我们一起先去追捕前方那群人，等追上了，若庞太监不在其中，我们再转向去大运河。” 贾芸道：“如此就来不及了！” 吴磐忍不住呵斥起来：“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此次行动的副班领，我是班领，你需要听我的！” 贾芸道：“事急从权，此次我们的任务是活捉庞太监，若不能及时完成，我们就需要为此在外头耗费很长时间，若不能完成任务，我们都要被问罪！” 吴磐呵斥的声音更大了：“贾芸，你放肆！别废话，照我说的办！” 贾芸突然微微一笑。 事到如今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吴磐多半是想成为头等功臣，怕他把这份功劳抢了去。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种防范着抢功劳的事，贾芸前世就经历多了，呵呵！ 微笑了一下后，贾芸脸色便阴沉下来！ 他先朝后走了几步，然后转身面向十七名皇宫侍卫，大声喝问：“谁愿同我转向去大运河捉拿庞太监？” 曹武和唐大千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便走到了贾芸身后。 孟靖犹豫了一下后，也走到了贾芸身后。 他和贾芸只是有些交情，交情不深，此次他选择追随贾芸，主要因为他认为贾芸的推测是对的。 穆甫、余可平随即也走到了贾芸身后，他们跟贾芸的交情也不算深，也主要因为他们认为贾芸的推测是对的。 紧接着又有一名皇宫侍卫走到了贾芸身后，此人名叫赵修远，是一名二等侍卫，他跟贾芸可没什么交情，完全是因为他认为贾芸的推测是对的。 至此，贾芸这一方共有七人。 分别是：贾芸（一等侍卫），孟靖（二等侍卫），穆甫（二等侍卫），赵修远（二等侍卫），曹武（三等侍卫），唐大千（三等侍卫），余可平（三等侍卫）。 包括了一等侍卫一名，二等侍卫三名，三等侍卫三名。 追随吴磐的则是一等侍卫二名，二等侍卫三名，三等侍卫六名。 吴磐震怒了，对着贾芸吼道：“贾芸，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违抗皇命！” 吴磐又对着贾芸身后的六人吼道：“你们都是在违抗皇命！” 贾芸“呵呵”了一声：“你再多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吴磐：“……” 吴磐随即大喝：“贾芸，我劝你莫要执迷不悟，否则回宫后我必启禀皇上，治你违抗皇命之罪！” 贾芸没再跟这厮说话了，事到如今跟这厮多说一句话都会是废话。 于是贾芸突然迅速冲上前，一只拳头砸向了吴磐的脸部。 吴磐的武力值也很强，快速伸出胳膊格挡。 贾芸的拳头砸在了吴磐的胳膊上，“砰”的一声，强悍的力道将吴磐震得趔趄了起来。 贾芸没有停顿，迅速一脚踹出，“砰”的一声，吴磐被踹翻在地。 吴磐已经气得脸色紫胀，赶忙站起身，从腰间拿出了侍卫刀，准备拔刀。 贾芸沉声道：“你只要对我拔刀，今日我就宰了你！” 吴磐：“……” 第129章 七刀下运河，佳人名宝钗 吴磐一边瞪着贾芸，一边犹豫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还是没把他的一等侍卫刀从刀鞘中拔出。 他此时还有些理智。 他知道贾芸的武力值非常强，哪怕他自己的武力值也很强，也多半比不过贾芸。 他也知道，贾芸当初在皇宫之战杀了很多反贼，今日在他面前又如此霸气，说明贾芸是个狠人，他也觉得贾芸眼下的样子看上去不像在开玩笑，一旦他对贾芸动刀，贾芸真可能宰了他。 他还知道，一旦他今日先对贾芸动了刀，就给了贾芸杀他的理由。 所以吴磐并未拔刀，心里感到耻辱，他年龄不小了，贾芸只是个少年，他又是御前一等侍卫，在景氏武学，他也是贾芸的“老学长”，而眼下他竟不敢对贾芸拔刀。 吴磐没有拔刀，贾芸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也不会说什么讥讽的话，这种事很中二。 事实上，如果吴磐这次只是拔了刀，贾芸不会诛杀他，可如果吴磐对贾芸动了刀，贾芸就真会将其诛杀！ 贾芸对自己这次的推测有较大信心，觉得自己只要去大运河，就有较大机会捉拿庞太监。 一旦他在大运河捉拿了庞太监，眼下吴磐先对他动刀，阻拦他去大运河，他还手诛杀了吴磐，天治帝应该也不会对他问罪。 “走，我们去大运河！” 贾芸对追随自己的六人招呼一声，纵身一跃，上了快马。 孟靖、穆甫、赵修远、曹武、唐大千、余可平，都跟着跃上了快马。 “虽然我也想做这次的头等功臣，但我本来并没有跟你争抢之心，我才会将我的推测告诉你，既然你这番态度，那这次的头等功臣我偏要抢了！” 坐在马上的贾芸回头看了眼吴磐，心里想着。 “驾！” “驾！” “驾！” “驾！” “驾！” “驾！” “驾！” 贾芸等七名皇宫守卫，七套侍卫服，七把侍卫刀，在七匹快马的奔驰下，快速朝着东方的大运河赶去。 这不是七剑下天山。 这乃是七刀下运河！ 贾芸七人离开后，吴磐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考虑着究竟是继续追捕前方的那群人，还是也去大运河。 考虑过后，吴磐还是决定继续追捕前方的那群人。 他依然认为贾芸的推测确实可能正确，但他也依然认为庞太监更可能在前方那群人里。 因为前方那群人不仅人多还带着假敕旨。 因为就算庞太监要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不一定是去京杭大运河。 还因为他已经怨恨贾芸，既然贾芸去了京杭大运河，他就偏不去，如果他在眼下这条追捕路线上抓到了庞太监，他就可以成为头等功臣，而贾芸就会被天治帝问罪！ 当即，吴磐等十一名皇宫侍卫，十一套侍卫服，十一把侍卫刀，在十一匹快马的奔驰下，继续朝着前方追捕而去…… …… …… 跟明朝一样，庆朝在经济上也是南重北轻，江南地区承担着北方的经济运转，重中之重在于漕运，因此，京杭大运河很重要！ 庆朝有两大非地方性的总督，一是漕运总督，二是河道总督，目前这两大总督衙门都驻在淮安府，因为淮安府是京杭大运河上的重要交通枢纽！ 无论明朝还是庆朝，淮安府都商贸繁荣，经济发达，主要得益于漕运，而盐业跟漕运息息相关，因此淮安的盐商也多，淮安的盐业比扬州都弱不了多少。 贾芸七人跟吴磐十一人分开后，快马加鞭直接赶到了淮安府。 贾芸算了时间，认为庞太监若真从大运河南下，这时应该还没经过淮安府。 到了淮安府后，贾芸七人立刻找了当地官府，要求在大运河拦截庞太监。 虽说贾芸七人没有天治帝的圣旨，不能调动官兵捉拿庞太监，但凭七人的身份，让地方官府配合在大运河河道拦截庞太监是可以的。 毕竟贾芸七人都是皇宫侍卫，包括了一等侍卫一名、二等侍卫三名、三等侍卫三名，贾芸又早就凭天治帝的《罪己诏》名扬天下。 这样的阵容，说奉皇命捉拿要犯，地方官府的官员只要不是糊涂人就不敢怠慢。 在贾芸的安排下，淮安地方官兵选了较窄的一段河道进行拦截，这段河道布下了多艘官船，但凡由北南下的船只都会严查！ 就这样，贾芸七人在河道上拦截了一日，严查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船只，都没能发现庞太监。 第二日，贾芸七人依然守在河道上，七人分为两队，贾芸、曹武、唐大千一队，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一队，分别站在一只官船上。 此时已是下午，上方河道上突然有一只船临时掉头。 “追！” 贾芸一声令下。 顿时，贾芸七人乘坐着两只官船快速朝上方河道追去，片刻后便追上了那只临时掉头的船。 贾芸率先跃入这只船，一番搜查后发现这只船里有三名劫匪，劫了一些财物，还劫了一名女子。 虽没发现庞太监，能抓住这三名劫匪，解救一名女子，贾芸心里还是感到开心。 事实上，从昨日到现在，贾芸七人已经在河道上抓了超过十名匪徒。 这个红楼世界的世道不太平啊！ 而贾芸不知道的是，他此次抓捕三名劫匪的一幕被两名女子目睹了。 眼下有一支船队经过，在大运河上由南向北而行。 其中有一只大船，船舱内坐着两名女子。 其中一个叫莺儿，是个长得娇媚可爱的丫鬟。 另一名还是少女，却已呈现出美人模样，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如水杏，花容月貌，身袭一套蜜合色衣裙，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而且她仪态端庄，举止雍容，很有一番大家闺秀的气质。 薛家有佳人，佳人名宝钗，她，便是薛宝钗！ 薛宝钗和莺儿都掀开了窗帘一角，目睹了外头河面上贾芸抓住三名劫匪的一幕。 莺儿眯眼一笑：“姑娘，这第一个跃入船中捉拿犯人的官兵，不仅长得俊，抓捕犯人时也威武，看他的模样应该年龄不大？” 薛宝钗嫣然一笑：“年龄好像是不大，不过这名官兵来头可不小，你瞧他穿的黄衣官服，如果我没看错，该是皇宫侍卫的侍卫服。” 莺儿疑惑：“皇宫侍卫？” 薛宝钗伸手轻抚了一下秀发，继续嫣然笑道： “皇宫侍卫便是神京城里守卫皇宫的侍卫，能成为皇宫侍卫的人都非比寻常，或有高强的武艺，或有显赫的家世。最低等的皇宫侍卫都是正六品的武官，而高等的一等侍卫是正三品的武官。 “外头那几个穿黄衣官服的应该都是皇宫侍卫，而且看上去，你说的这名年轻武官还是为首的，想来不是二等侍卫也会是三等侍卫，不是正四品的武官也会是正五品的武官。” 薛家是皇商，薛宝钗听说过一些皇宫里的事，而且她虽是少女却已博学多才，对于皇宫侍卫有些了解。 莺儿更惊奇了：“这位公子真厉害，如此年轻就做了皇宫侍卫？还是这么大的武官？” 薛宝钗道：“这位公子一定来历不凡。” 莺儿“哦”了一声，又一次情不自禁通过掀开的窗帘朝窗外看去，想再看一眼贾芸，奈何此时她们乘坐的大船已经朝着上方河道行了一段距离，莺儿已经看不到贾芸了。 莺儿咬了咬嘴唇，心里感到有点遗憾。 第130章 英雄贾芸，救美宝钗 意外地抓捕了三名劫匪、解救了一名女子后，贾芸七人继续在河道上守着庞太监的出现。 又过了半个时辰，贾芸七人依然没能发现庞太监。 贾芸心里都有些焦急了，怀疑庞太监是不是在他们拦截河道前就已经经过淮安，一旦如此，此次的任务就会变得很复杂也很艰难。 就在这时，上方河道上突然又有一只船临时掉头了。 “追！” 贾芸一声令下。 贾芸七人又一次乘坐着两只官船快速朝着上方河道追去。 突然，那只临时掉头的船里有人朝着天空发出了一枚信号弹！ 贾芸反而激动起来，觉得这次多半是等到庞太监了，这个时代的信号弹虽简陋，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两只官船的速度更快了，带着贾芸七人朝着那只船追去…… 很快，两只官船追上了那只船，这次依然是贾芸率先跃入船中，发现船中有两名男子。 贾芸简单审问了两名男子，两名男子都嘴严，都不说他们跟庞太监有干系。 贾芸没多耽搁，将两人绑起来后交给官兵，另外留下了唐大千。 显然，方才的信号弹是通知别人逃跑的，贾芸怀疑通知的人便是庞太监。 这次追捕可能要耗费不少时间，而唐大千见过庞太监，留下唐大千，万一贾芸等人去追捕时庞太监经过，唐大千可以辨认。 贾芸带着曹武、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一行六人，乘坐着两只官船快速朝着上方河道追去。 片刻后，贾芸便发现上方河道有三只船在逃窜。 贾芸更加觉得这次多半是庞太监了。 贾芸让两只官船加快速度。 奈何，由于距离本来就比较远，对方三只船的船速也很快，这次贾芸六人追了足足一个时辰都没能追到。 …… …… 眼下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薛宝钗、莺儿所在的船队停泊在了岸边。 这支船队包括了一只大船和另外几只船，大船里除了有薛宝钗、莺儿，还有薛夫人、香菱和几个丫鬟、媳妇、婆子。 眼下有厨娘在大船上做起了晚饭。 薛宝钗、莺儿没走出船舱，此时两人和香菱一起坐在窗边，掀开窗帘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傍晚时分，落日正在西沉，余晖笼罩着大地万物，暮色苍茫。 岸上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有几户人家，是个小村子，村里有一道炊烟袅袅地升起和飘散，应该是有一户人家也在做着晚饭。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香菱感叹了一句：“这儿的风景真好，像一幅画似的。” 香菱是个少女，年龄跟薛宝钗差不多，眉心有一点米粒大小的胭脂记，长得很漂亮，容貌看上去有些像秦可卿！ 这是个命运悲苦的少女。 香菱本名甄英莲，原籍姑苏，本来有个挺好的家庭，四岁那年元宵节，她在看社火花灯时，因家奴霍启看护不当，导致她被拐子拐走。 她被拐子养大，后来卖给金陵的公子冯渊，中途又被薛蟠看上，结果被薛蟠得了，而冯渊被薛蟠手下的豪奴打死。 薛宝钗给她改名香菱，如今香菱是薛夫人的丫鬟，薛宝钗挺喜欢香菱，既因香菱的性格讨喜，也因薛宝钗怜惜香菱的悲苦命运。 眼下听香菱称赞此地岸边的风景，薛宝钗微微一笑：“这一路上的好风景多着呢，日后你可常来我这舱里赏玩，不用老拘束在太太身边的。” 香菱甜美一笑：“谢谢姑娘。” 这诗情画意的美好时刻，突然被一伙悍匪打破！ 只听船舱外突然响起一阵惊慌的大喊声：“不好啦，有贼人杀来啦！” 薛宝钗、莺儿、香菱闻言都吓了一跳。 三人赶忙走到船舱另一边，掀起窗帘一角看向窗外。 只见，有三只船正在朝着薛家停靠岸边的船队靠近，三只船上有十来名看样子就凶悍的贼人，纷纷手握大刀，为首一人是个老者。 这老者便是庞太监！ …… …… 贾芸的推测没错，庞太监确实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庞太监故意让手下一群门客带着假敕旨走陆路迷惑追兵，庞太监自己则带着另一群门客从京杭大运河乘船南下，计划去杭州，再去宁波出海。 庞太监一行人来到淮安河道时，谨慎起见，先派了两名门客驾船在前方查探，两名门客发现有官兵拦截河道，立刻意识到情况有变，于是一边逃跑一边发出了信号弹。 庞太监发现信号弹后，当即便掉头逃亡，被贾芸等人追捕了一个时辰。 庞太监知道，再如此跑下去必然会被追上。 这时庞太监发现岸边停靠着一支船队，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法子，自己藏入这支船队，让门客驾着自己的三只船继续向上方河道逃亡，引开追兵。 …… …… 此刻，薛宝钗、莺儿、香菱都吓了一跳。 薛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媳妇、婆子跑了过来，薛夫人急道：“女儿，我们遇上贼人了，这一起子贼人看上去厉害得很，这可如何是好啊！” 薛宝钗已经快速冷静，并且当机立断：“妈妈，我们快下船上岸逃跑，我们的人是必定挡不住这一起子贼人的。” 薛夫人一脸苦涩：“我们都逃了，带来的家产怎么办？” 薛宝钗拉住了薛夫人的胳膊；“都这时候了，怎能顾得上这些？” 说完薛宝钗便拉着薛夫人跑出船舱，莺儿、香菱和几个丫鬟、媳妇、婆子都跟着跑了出去。 眼下，薛宝钗的哥哥薛蟠正站在隔壁一只船上，见女眷们都跑了出来，薛蟠喊道：“娘，妹妹，你们别怕，有我来抵抗这一起子贼人！” 别看薛蟠这话喊得很有气概，其实他已经吓得身子都在哆嗦，喊出来的声音也是哆嗦的。 他混名人称“呆霸王”，有些傻也有些霸道，却也算不上很傻，知道眼前的一群贼人都是悍匪，而自己身边虽也有十几个爷们，却多半不中用。 薛蟠对十几个爷们喊道：“大家伙一起抵抗这一起子贼人，我重重有赏……” 话还没喊完，十几个爷们便有一大半都跳上了岸，逃跑去了。 薛蟠：“……” 薛蟠也顾不得逞能了，也吓得拔腿就跑。 很快，庞太监的三只船靠过来了。 庞太监也顾不得去追杀薛家的人，进入了薛宝钗之前乘坐的大船，随即便命令手下六名门客驾着他的三只船继续向上方河道逃亡，引开追兵。 然而这六名门客都不愿意，都知道一旦接了这任务，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庞太监气得大声喝道：“我素日待你们恩重，就等着这时候你们替我效力，你们竟敢不听我的命令？” 有门客道：“公公，我虽心里敬你，也想对你报恩，但也不能为了你送了我这条小命啊！” 庞太监气得脸色都紫胀起来，立刻下令：“杀了他！” 两名忠心的门客，顿时拿大刀诛杀了说话的门客。 庞太监看向其他六名门客：“你们六人去引开追兵，谁还不愿就杀了谁！” 这六名门客依然不愿意。 庞太监下令要再诛杀一名门客。 这时，有一名门客突然朝岸上逃跑，紧接着其他五名门客跟着逃跑。 庞太监气急，一下子跑了六名门客，他身边只剩下另外六名门客了。 庞太监意识到，若再强行让门客做炮灰引开追兵，还会有人逃跑，于是不得不临时改变策略。 他和六名门客，先将大量财物搬入薛家的一只船，随即一起驾着这只船继续朝上方河道逃亡。 没办法，财物太多太重，庞太监身边又只剩下六名门客，若带着财物上岸逃跑，必然被抓住。相比而言，乘着薛家的一只船逃跑，要多些保命的机会，因为他留下了三只船，追兵可能不会继续在河道追捕而是靠岸追捕。 奈何，由于财物太多太重，庞太监和六名门客的动作慢了些，等到他们驾船离开岸边的时候，就已经被追上来的贾芸等人发现。 贾芸当机立断，让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乘坐的一只官船，去追捕薛家的船，贾芸和曹武乘坐的一只官船则靠岸追捕。 贾芸怀疑，庞太监又在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意安排一只薛家的船逃跑让他们看见，引他们去追，而庞太监本人逃上了岸。 因为继续在河道上逃亡必然会被追上，贾芸觉得庞太监不会如此，选择了上岸逃跑。 贾芸这次的推断是合理的，然而推断错了。 贾芸、曹武乘坐的官船靠岸后，发现庞太监的三只船已经人去船空。 当即，贾芸、曹武上岸追捕，很快便发现远处有两群身影，于是两人迅速跑了过去，贾芸的速度尤其快！ …… …… 薛夫人、薛宝钗、莺儿、香菱和几个丫鬟、媳妇、婆子，以及薛蟠和几个爷们，一起逃跑。 女眷人多，包括了年纪大的薛夫人和婆子，这一行人跑得不快。 后来，庞太监手下有六名门客逃上了岸，发现了薛宝钗一行人。 之前他们坐船靠近薛家船队时，就发现薛家逃跑的人中有美人。 于是，当他们逃跑时发现了薛宝钗一行人，便都动了邪恶的心思，想顺便劫走一两个美人。 六名门客朝着薛宝钗一行人追去。 薛夫人、薛宝钗、莺儿、香菱和几个丫鬟、媳妇、婆子，以及薛蟠、老苍头和两名忠诚的奴才，一起跑进了小村子里的一户人家。 老苍头是薛蟠的乳父，是个老仆。 还有几个爷们则朝其他地方跑掉，觉得悍匪是冲着美人来的，避开了女眷便可以逃命。 六名门客追到了小村子里，发现了薛宝钗一行人。 奈何，薛宝钗一行人藏在屋里，她们一起用力将门抵住了，六名门客一时间也破不开门。 耗费了一些时间，六名门客才强行将门破开，看到薛宝钗和香菱后，六人都心痒难耐了，这俩都是大美人啊！ 六名门客让薛宝钗和香菱跟他们走，后者当然不愿。 薛蟠对薛宝钗这个妹妹是爱护的，虽然他很害怕，眼下还是带着老苍头、两名忠奴一起挡在了门口。 薛蟠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 薛夫人、薛宝钗、莺儿、香菱也都脸色发白。 薛宝钗手中已经攥住了一根玉簪，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是宁愿死也不愿被眼前的悍匪抓走虐待的。 就在这时，贾芸跑了过来。 六名门客发现只来了一名官兵后都面带不屑。 薛宝钗、莺儿则都面色一喜，都认出贾芸就是此前她们看见过的年轻英武的皇宫侍卫。 只是两人心里也担心，只来了贾芸一个官兵，哪怕他是皇宫侍卫，又怎能一下子对付六名门客？ 顿时，有三名门客一起手握大刀朝贾芸冲去。 贾芸冷冷一笑，手握一等侍卫刀，冲杀上前。 刀口锋利，刀光凛冽，刀影重重。 杀！ 杀！ 杀！ 几个呼吸的工夫，三名门客便都丧命在贾芸的一等侍卫刀下。 另外三名门客都被惊到了，都吓得逃跑起来。 然而，贾芸的跑步速度实在很快，很快便先后追杀了两名门客，剩下一名门客被赶来的曹武追杀。 接连诛杀了五名门客，贾芸的一等侍卫刀的双道血槽都已被血红侵染。 薛夫人、薛宝钗、莺儿、香菱和几个丫鬟、媳妇、婆子，以及薛蟠、老苍头和两名忠诚的奴才，全都震惊了…… 这名年轻的官兵也太强了？ 震惊的同时，众人也纷纷感到了狂喜。 就连素日仪态端庄、举止雍容、矜持稳重的大家闺秀薛宝钗，眼下都情不自禁面露惊喜之色，看向贾芸的目光甚至都带上了崇拜。 她可以不用死了呢，真好！ 第131章 原来他是一等侍卫 此刻，贾芸低头看了眼被曹武诛杀的一名门客，贾芸郁闷了：“你怎么把他杀了？” 曹武纳闷：“此人不能杀？” 贾芸苦笑了一下：“我打算留一个活口审问的。” 方才贾芸先诛杀了三名门客后，另外三名门客被吓得逃跑。 贾芸又先后追杀了两名门客，本打算留一个活口审问庞太监的下落，不料曹武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将这个活口给诛杀了 曹武竟委屈起来：“你一个人就宰了五个，我就宰了一个，还不行？” 贾芸：“……” 没再废话，贾芸当即走到薛家一群人面前，打量了一番薛夫人、薛宝钗、莺儿、香菱和几个丫鬟、媳妇、婆子，以及薛蟠、老苍头和两名忠诚的奴才…… 贾芸有些被薛宝钗、香菱的美貌惊艳了。 在他看来，这两位女子虽说在容貌上还比不过秦可卿，也差不了多少了，都跟林黛玉是一个档次的，而且香菱的容貌有些像秦可卿。 这群薛家人，继方才的震惊、狂喜后，此时多半又都紧张起来，因为在她们看来，眼前这位年轻英武的官兵像个杀神。 还是薛蟠站了出来，用谄媚的语气道：“这位好兄弟，谢谢你救了我全家，你想要多少金银尽管说，我薛蟠都给得起！” 薛夫人、薛宝钗闻言都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这说的什么话儿，你跟人家很熟吗？一上来就叫人家好兄弟了？ 不过母女两人对薛蟠这种性格都见怪不怪了。 贾芸则不禁愣住了，薛蟠？薛家？那么那两位大美人岂不是？不会这么巧？ 贾芸忍住心里的惊奇，故意用淡定从容的语气问道：“你们来自何处？跟这些贼人是何关系？” 薛蟠继续谄媚道：“好兄弟，我们是金陵的薛家人，‘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你听说过不？” 贾芸心想果然是他所知道的那个薛蟠啊！ 再看薛蟠，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脑袋大，脖子粗，不是伙夫就是大款啊。 贾芸觉得这个薛蟠，跟前世八七版电视剧里的薛蟠长得很像。 再看两位大美人，其中一个也跟前世八七版电视剧里的薛宝钗长得很像。 贾芸点了点头：“金陵薛家，我倒是听说过。” 薛蟠立刻得意起来：“听说过就好啊，好兄弟，这次你对我们全家都有大恩，我薛蟠一定会报答你的，你想要多少金银尽管说，若不想要金银想要美人，我也可以送你一个。” 贾芸：“……” 薛夫人、薛宝钗：“……” 贾芸看向了薛宝钗：“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薛夫人顿时紧张起来，薛蟠才刚说要送一个美人给这官兵，这官兵随即便问起了薛宝钗的称呼，薛夫人就难免误会什么了。 薛蟠反应过来后也紧张了：“那个……大人，这个是我的妹妹，亲妹妹，我可不能把她给你的。” 呵呵，紧张之下，他也顾不得叫“好兄弟”了，改口叫起了“大人”。 贾芸：“……” 贾芸懒得搭理这厮，继续看着薛宝钗，微笑着问：“我听说金陵薛家有位小姐芳名宝钗，不知姑娘是否就是？” 虽说薛宝钗今日对贾芸也很感恩，心里甚至都有了崇拜，眼下也不由对贾芸又了防范之心，低下了头没有作声。 薛蟠则诧异了：“大人，你怎知道我妹妹的芳名？” 贾芸玩味一笑。 心想：由于曹公在原着里写到薛宝钗的容貌时有一句“脸若银盘”，还写到贾宝玉调侃薛宝钗“怪不得他们拿姐姐比杨妃，原也体丰怯热”，便有一些不喜欢薛宝钗的黑子，抓住这两点说薛宝钗的大脸的胖子，呃…… 薛宝钗可谓是贾芸前世最喜欢的一个金钗了。 本来他也担心，这个红楼世界的宝姐姐，会不会真是个脸大的胖子。 眼下他可以放心了。 眼前的薛宝钗确实不瘦弱，但也绝对不是个胖子，至于脸，可以说是有点婴儿肥，但也绝对不是大脸，容貌看上去，确实跟前世八七版电视剧里的薛宝钗长得很像。 说薛宝钗是个大脸的胖子，这事儿挺可笑的，原着里可是多次写到薛宝钗的美貌迷人，甚至有写到贾宝玉被薛宝钗迷住的情节，而且薛宝钗从金陵进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选妃的。 而红楼世界可不是一个女子以大脸为美、以胖为美的世界。 若薛宝钗长得不好看，曹公岂会如此写她？她又凭什么跟林黛玉一起并列为金陵十二钗之首？ 眼下贾芸不仅放心了，心里也感到了开心，眼前的薛宝钗，很符合他前世心里那个宝姐姐的形象。 原来她就是薛宝钗啊！ 贾芸穿越后，多次想过何时自己才能见到薛宝钗，只是万万没想到，他跟薛宝钗的初会，竟然会是今日这样的一种情况。 不过这样也好，他跟薛宝钗的初会，就对薛宝钗来了一出英雄救美，而且救的还不是薛宝钗一个人，而是她的全家，这份恩情可就很大了！ 本来，以薛宝钗矜持稳重、恪守礼仪的性格，如果薛宝钗进入贾府后，贾芸再跟她亲近，难度会很大。 就好比，林黛玉都已经进荣国府一年多了，贾芸都没跟她亲近起来。 而现在，他对薛宝钗有了这样一份大恩情，以后再想跟薛宝钗亲近，无疑就要容易不少了。 眼下，薛蟠见贾芸不回答，只是在沉思着什么，薛蟠追问了起来：“大人，你还没回应我的问话呢，你怎知道我妹妹的芳名？” 贾芸微笑道：“在神京城里听说过。” 薛蟠又诧异了：“你是神京城人士？” 不待贾芸开口，薛夫人便忍不住了，拍打了一下薛蟠：“蟠儿，不得对这位尊贵的大人无礼，如果我没看错，这位大人身上穿的应该是皇宫侍卫的侍卫服？” 尽管薛夫人已经提前认出了侍卫服，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因为觉得皇宫侍卫出现在此地有些奇怪。 眼下得到了贾芸的亲口承认，薛夫人还是惊奇了，随即便忍不住问了：“大人官居何位？” 贾芸坦然道：“一等侍卫！” 薛夫人更惊奇了，眼睛都瞪大了。 素日仪态端庄、举止雍容、矜持稳重的大家闺秀薛宝钗，眼下也情不自禁面露惊奇之色了。 心里悄悄想着：原来他是一等侍卫啊，之前莺儿问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三等侍卫，顶多是二等侍卫呢，如此年轻的公子，竟然就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了，真的来历不凡了！ 莺儿也惊奇了，心里悄悄想着：原来这位公子不是三等侍卫，也不是二等侍卫，而是一等侍卫呢，嘻嘻，他好厉害哦！ 第132章 活捉了庞太监 这时曹武提醒了贾芸一句：“芸哥儿，我们还要继续追捕庞太监。” 呃，贾芸有点尴尬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曹武这个莽夫提醒该办正事不要扯淡。 贾芸实在是惊喜于突然初会了薛宝钗，而且这个薛宝钗很符合他心里宝姐姐的形象，才情不自禁简单聊了几句。 其实贾芸并未耽误多少时间，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一两分钟而已。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他扯淡的时候，还要继续追捕庞太监。 贾芸回到正题，对薛夫人问道：“你们跟这些贼人有何关系？” 这种正事贾芸就不问薛蟠了，这厮估计不能简单明了的说清楚。 薛夫人当即将事情说了一遍。 大致意思就是，她们也不认识这伙贼人，她们的船队本来停靠在岸边，这伙贼人突然杀来，她们便吓跑了，开始没有贼人追，后来突然出现了六个贼人追来，她们便躲进小村子的房屋里了…… 贾芸随即问：“你们的船队要去何处？” 薛蟠抢答：“去神京城。” 贾芸点了点头，心想：原来薛家是在红楼九年进京的！ 原着里关于薛宝钗进京进荣国府的时间线是混乱的。 从某些情节看，薛宝钗应该是在林黛玉进荣国府的第二年就进了荣国府，也就是红楼八年，从另外某些情节看，薛宝钗又应该是在林黛玉进荣国府几年后才进荣国府，有人说是红楼十一年。 贾芸对此一直疑惑，现在知道了，这个红楼世界的薛宝钗，原来是红楼九年进京进荣国府！ 贾芸也推测出来了，庞太监一行人突然杀向薛家，应该不是为了抢钱抢美人，而是要抢船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薛家这是受到了无妄之灾，也可以说，是被贾芸“害”了，如果不是贾芸带人追捕庞太监，庞太监一行人就不会找上薛家。 原着里薛家进京，一路上可没发生危险。 这又是贾芸带来的蝴蝶效应了。 所幸这次贾芸及时救下了薛家，否则薛家和薛宝钗就会有难了，这点也让贾芸感到庆幸。 贾芸又问：“除了被我们诛杀的六名贼人，你们是否还见到其他贼人？” 薛蟠道：“没见到其他贼人呀。” 贾芸有点不信这厮的回答，看向薛夫人，薛夫人也道：“没见到其他的了。” 贾芸又问：“之前贼人杀向你们的船队时，你们是否看见贼人里有一名老者？” 薛夫人、薛蟠当时都吓得够呛，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薛宝钗忍不住开口了：“我倒是瞧见了一名老者，当时有贼人站在他身后，想来该是个为首的。” 贾芸点了点头，这个讯息对他是重要的，让他进一步确认了，此次追捕的多半就是庞太监了。 贾芸没再耽搁，叮嘱了一下村子里的百姓，不许动地上的六具门客尸体，这些尸体他事后会派人来处理。 随即贾芸对曹武道：“我们继续追！” 两人转身跑开，薛夫人赶忙喊道：“大人！” 贾芸回头：“还有何事？” 薛夫人问道：“霸占我们船队的那些贼人都没了吗？” 贾芸道：“都没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说完贾芸便带着曹武快速跑开。 现场的薛家人顿时都激动了起来，可以回船队了啊。 但薛夫人心里还是很担忧，此次她带着薛家去神京城，可是带了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大量财物，她担忧这些财物没了…… 贾家、史家、王家，原籍都在金陵，再加上一个薛家，便是金陵四个大家族，并称“贾史王薛”。 这四家以前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 最有钱的就是贾家和薛家。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薛家的财富不是开玩笑的。 这次薛夫人去神京城就一下子带了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家产，这笔家产虽不是薛家的全部家产，但也在薛家家产中占了不小的比例了。 正因如此，之前薛夫人逃跑时才会很心疼家产。 可笑的是，之前庞太监急着逃跑，都没进入薛家大船的船舱查看，不知大船船舱里摆放着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家产，而庞太监此次从神京城带出来的财物也不过价值十万两而已。 也就是说，薛家的家产依然还在薛家大船内。 薛宝钗眼下关心的不是家产的事，心里悄悄想的是：“他怎会在神京城里听说过我的名字？” 当即，薛夫人带着薛家众人快速朝着岸边船队赶去…… …… …… 贾芸、曹武没再在岸上搜寻犯人。 贾芸推测，除了被诛杀的六名门客，多半没有其他犯人逃上岸了。 一来，薛家没在岸上看见其他犯人。 二来，贾芸觉得，如果有其他犯人，应该会一起逃跑而不会分开。 三来，庞太监带了大量财物，突然上岸逃跑，一时间不会有马车马匹，肯定跑不远。 四来，此地岸上空旷，如果有没跑远的犯人，贾芸之前刚上岸追捕时就可以望见了。 贾芸继而推测，庞太监这次又在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是玩法跟他此前的推测不同。庞太监是留下三只船，让六名门客上岸逃跑，从而引官兵们上岸追捕，而他自己带着其他门客驾着一只薛家船继续朝着上方水路逃跑了。 贾芸的这种推测是合理的。 贾芸不会想到，真相既复杂又滑稽，被诛杀的六名门客是不想做炮灰送死才逃上岸的，庞太监是无奈之下驾着一只薛家船继续朝着上方水路逃跑的。 当即，贾芸、曹武快速回到岸边，乘坐着官船继续朝上方河道追去。 曹武问贾芸：“芸哥儿，咱们这次追捕的真是庞太监？” 贾芸道：“多半是了。” 曹武又问：“咱们还能赶上孟靖他们的战斗吗？” 贾芸道：“虽说这次我俩在岸上一共才耗费了一刻钟，但眼下想赶上孟靖他们的战斗多半是不能了。” 此前庞太监乘坐着一只薛家船逃跑不一会儿，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乘坐的一只官船就去追了，意味着不用多长时间就可以追到。 贾芸推测，他和曹武耗费了一刻钟后再去追，多半是赶不上孟靖四人和庞太监一行人的战斗了。 对此，贾芸不仅不觉遗憾反感庆幸。 这次他选择上岸追捕，才让他救下了薛宝钗和薛家，他觉得这件事对他会很有意义。 何况，就算庞太监不是他亲手捉拿，他也会是这次任务的头等功臣，因为是他指出庞太监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是他率队来大运河追捕。 何况，他还亲手诛杀了五名门客。 曹武就感到遗憾了，无奈叹了口气：“唉！” 此次他风尘仆仆、辛辛苦苦奔波了一场，结果只诛杀了一名门客。 贾芸伸手拍了拍曹武的肩膀，安慰道：“别叹气了，一旦孟靖他们四人捉拿了庞太监，就算你这次只诛杀了一名犯人，回京后也会得到封赏，而跟着吴磐在陆路追捕的那些侍卫就不会有封赏了。” “何况，我之前让唐大千留在了原地，他连一名犯人都没诛杀。” 听贾芸如此说，曹武立刻便觉得心里好受些，嘿嘿一笑，不过他心里还是很希望能赶上孟靖四人和庞太监一行人的战斗，再立更大功劳。 结果让曹武失望了。 贾芸这次的推测没错了，他和曹武确实没能赶上孟靖四人和庞太监一行人的战斗。 两人乘坐着官船继续朝着上方河道追了二刻钟后，便发现上方河道有两只船行了过来，一只是官船，另一只便是庞太监一行人之前驾走的薛家船。 双方靠拢后，贾芸询问了一番情况。 庞太监已被活捉，跟在庞太监身边的六名门客，四名被诛杀，一名跳河逃跑时淹死，还有一名跳河逃跑了。 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四名侍卫中，只有余可平受了伤，伤势不重但也不轻。 孟靖、穆甫、赵修远都是二甲武进士出身，武力值都很高，哪怕是余可平，也是三甲武进士出身，武力值也高。 也亏得如此，这次庞太监身边的六名门客武力值也都不低。 孟靖四人都能活捉庞太监，诛杀四名门客，淹死一名门客，只有余可平受了伤，在贾芸看来，这个战绩已经很好了。 而庞太监带出来的价值十万两银子的财物也都被缴获。 “呵呵，这个庞太监可真有钱，一个太监竟然有这么多财物！” 贾芸心想，但也不觉得奇怪，他知道庞太监做了太上皇康兴帝很多年的心腹太监，而康兴帝在位时，不仅自己花钱巨多，朝廷贪腐也严重。 当即，众人沿着水路返回淮安。 突然，薛家人驾着两只船出现在前方，包括了一只大船和一只普通船。 这次薛家上京本来是一只大船和好几只普通船组成的船队。 然而有一些人跑得一时间找不到了，而薛夫人惊吓过后，不愿继续停泊在之前的岸边，觉得继续留在那里可能还会有危险，也顾不得去找那些跑掉的人了，当即便驾着一只大船和一只普通船离开。 眼下，贾芸和对面的薛家两只船相遇了。 “好兄弟，好兄弟……” 薛蟠站在大船船头对着贾芸喊了起来。 贾芸当即让自己乘坐的官船靠了过去…… 第133章 把香菱交出来吧 眼下，京杭大运河的河道上，贾芸乘坐的官船靠近了薛蟠乘坐的薛家大船。 贾芸、薛蟠分别站在官船、薛家大船的船头。 薛蟠道：“好兄弟，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你等一会子，我去拿金子给你。” 说完薛蟠便钻进了大船船舱，很快走出来，手中拿着两个包裹，对着贾芸笑道：“这一包金子是给好兄弟的，这另外一包是给你身边那名兄弟的。” 所谓身边那名兄弟，指的就是曹武了。 薛蟠将两个包裹都扔进了官船。 贾芸拿起两个包裹查看了一下，呵，真不少啊，给他的一包，估计得有五十两金子了，给曹武的一包，估计也有十几两金子。 五十两金子价值五百两银子，十几两金子价值一百多两银子。 这算得上是重谢了。 薛蟠本来就很想重谢贾芸。 而薛夫人之前发现，薛家的家产都原封不动摆放在大船里，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家产失而复得，薛夫人因此很惊喜，就连薛宝钗都因此惊喜。 在薛夫人、薛宝钗看来，贾芸此次不仅救了她们全家，还救下她们价值二十万两金子的家产，这笔恩情不止很重而是非常重了，于是也都想重谢贾芸。 只是，本来她们以为不会再遇见贾芸了。 现在薛蟠在河道上又遇见了，便大大咧咧喊了贾芸，随即便进入船舱拿了不少金子出来重谢了。 贾芸对身边的曹武道：“这金子咱们不能要，还给他们？” 曹武笑道：“听你的。” 他可不差这点钱。 当即，贾芸将两包金子扔回了薛家大船，薛蟠诧异：“好兄弟，你咋不要啊？是嫌少了吗？” 贾芸没有解释，当即命令官船继续朝着下方河道行去。 “哎，好兄弟，好兄弟……” 薛蟠喊了起来，贾芸没有搭理。 薛蟠：“……” 贾芸为何不接受五十两金子？ 如今的他，可不缺这五十两金子。 何况此次他皇命在身，一旦他收下了这五十两金子，回了神京城后，这件事也需要向天治帝汇报的。 而皇宫侍卫在执行皇命的时候，擅自接受五十两金子的谢金这种事，可能会让天治帝不喜，这笔金子也可能需要上交。 更何况贾芸已经有了让薛家如何报答的计划。 你薛蟠不是要送美人吗？好啊，等我回到神京城，你就把香菱交出来。 贾芸虽然不知道薛家这次带了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大量家产，但他能推测到，薛家这次一定有不少家产失而复得。 救了你们全家，还让你们的家产失而复得，要一个香菱不过分？ 此刻，贾芸乘坐的官船从薛家大船旁边经过。 船舱内，薛宝钗、莺儿坐在一起，两人都掀开窗帘一角，悄悄看着窗外站在官船船头的贾芸。 两人都想多看一会儿，奈何，眨眼之间两船便交错而过，贾芸的身影从两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莺儿遗憾地问：“姑娘，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这位皇宫侍卫大人吗？” 薛宝钗道：“应该见不到了。” 莺儿道：“他是神京城里的皇宫侍卫，我们正是要去神京城的，没准能在神京城里见到呢。” 薛宝钗道：“神京城那么大，人那么多，何况我们去了神京城，自是待在内宅里的，岂能再见到他这种外头的爷们？” 莺儿闻言情不自禁叹了口气，这次心里感到很遗憾了。 就连薛宝钗心里都有种遗憾的感觉了。 对她而言，贾芸不仅是她们家的大恩人，她也对贾芸有了一些仰慕之心…… 很快，薛蟠进入了船舱，说了贾芸没有接受金子的事。 薛夫人、薛宝钗、香菱、莺儿闻言，纷纷对贾芸更有好感，认为贾芸不仅是个年轻英武的一等皇宫侍卫，为人也正派呢，竟然连这么多金子都不要。 呵呵！ …… …… 贾芸一行人先回到之前薛家船队停泊的岸边，贾芸让手下侍卫去将之前的六具门客尸体给处理了。 当然不会将尸体都带走，只是带走了六个首级。 随即，贾芸一行人回到了淮安。 余可平受伤了，虽然不重但也不轻，需要在淮安找医生医治一下。 另外，贾芸等人这些天奔波追捕，实在是很劳累，而且平均每天睡眠只有二个时辰，还都激战了，就连体能很强的贾芸都感到了疲惫，就连曹武都感到了很疲惫，更别说其他人了。 趁着余可平在淮安医治的工夫，贾芸、曹武、唐大千、孟靖、穆甫、赵修远都好好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在贾芸的安排下，一行七名皇宫侍卫便要赶回神京城了。 这次赶回神京城，不再快马加鞭走陆路而是走水路。 因为有余可平这名伤者，也因为押送着庞太监，还带着沉重的大量财物。 贾芸在淮安雇了几名船夫，用的是两只薛家船，另外还雇了一名医生随同一起进京，一路上医治余可平。 医生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七名皇宫侍卫，这个世界，医生的地位是不高的，太医院的太医都地位不高，更别说民间的医生了。 何况贾芸这次给了这名医生不低的酬劳。 而贾芸之所以急着赶回神京城，除了因为需要及时回京向天治帝交差，也因为贾芸担心，吴磐等十一名皇宫侍卫会追到淮安来抢功。 这可不是贾芸多疑，而是这种可能性不小。 吴磐等十一名皇宫侍卫，此次都算得上失职了，意味着不仅不会有封赏，甚至可能遭到惩处，尤其是吴磐，而吴磐又是个反派人物…… 这种情况下，吴磐确实可能追到淮安来抢功。 贾芸虽不怕吴磐，但能避免这种麻烦，还是避免。 …… …… 事实证明，贾芸这次的多疑是对的！ 吴磐等十一名皇宫侍卫和贾芸等七名皇宫侍卫分开后，继续在陆路追捕了三日，追到了前方那群庞太监的门客。 本来有十几名门客的，结果跑得只剩下了三个。 吴磐对三人进行了严刑拷问，得出了结论，庞太监确实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是三人也不知道庞太监去了哪里。 吴磐带着抢功的心思，带着手下皇宫侍卫随即朝着大运河赶去。 等到他们来到淮安的时候，贾芸七人则已经离开淮安几天了，想追都追不上了。 吴磐很郁闷，手下的十名皇宫侍卫也都郁闷…… 第134章 晴雯给他做衣服 贾芸一行人乘坐的是两艘薛家船，还雇了几名船夫，赶时间之下，速度挺快，夜间都在行船，而薛家的大船在水路行的慢。 两天后，贾芸便又一次在大运河上发现了薛家的两只船，这次贾芸没去搭讪，直接经过了，薛蟠想找他搭讪都没来得及。 又过了些日子，贾芸一行人便回到了神京城。 此时距离贾芸出差还不到一个月，比贾芸预想中要快了不少。 贾芸一行人当然不会先回家，直接风尘仆仆的样子去皇宫见天治帝了。 …… …… 皇宫。 贾芸、曹武、唐大千、孟靖、穆甫、赵修远，以及伤还没好的余可平，都站在了乾清宫明间内。 贾芸七人已经将情况详细向天治帝汇报了。 天治帝道：“你们此次的皇命完成得不错，且家去休息二日，封赏的事，等吴磐等侍卫回京后再说。” 天治帝相信贾芸七人汇报的情况，但也没全信，准备等吴磐等十一名皇宫侍卫回京后，听了他们的说法，再考虑封赏的事。 “是，皇上！” 贾芸七人恭声回应，一起走出乾清宫。 天治帝从“正大光明”匾额下的皇帝宝座站起身，走到了已经被搬入明间的一大堆财物前，仔细查看了一番。 “哼，一个太监竟有如此多的财物！” 天治帝愤怒地想着。 但他也没奇怪，他当然比贾芸更清楚，康兴帝在位时的朝廷，贪腐有多么严重，而康兴帝本人又是个穷奢极欲的。 “等着，凡是以前贪得多的，早晚把你们一个个都整治了！” 天治帝又想。 他很想留下眼前这价值十万两银子的财物，国库缺钱，就连他的内务府都穷，奈何没办法，这笔财物需要交给太上皇。 唉！ “将庞太监押进来！” 天治帝转身对着掌宫太监戴权道。 很快，庞太监被两名内廷侍卫押进了明间。 天治帝仔细打量了一眼不仅年老体衰而且狼狈不堪的庞太监，心里有种很厌恶的感觉。 当初康兴帝在位时，天治帝就厌恶庞太监了，他登基后就更厌恶了，因为康兴帝将庞太监派来监视他了，他分明心里厌恶庞太监，却还需要经常对庞太监挤出笑脸…… 眼下，天治帝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老东西，奈何同样没办法，他得将庞太监交给太上皇，不过他相信太上皇这次应该不会放过庞太监了。 唉！ …… …… 位于皇宫东北部的宁寿宫区。 不仅年老体衰而且身体不适的太上皇康兴帝，居高临下俯瞰着跪在殿内的庞太监，俯瞰着这个追随了自己很多年的心腹太监。 康兴帝叹了口气，不是为了庞太监，而是为了自己，他觉得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状态下的庞太监是如此苍老，意味着他如今也真的苍老了。 康兴帝沉声问：“为何要逃？” 庞太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于是抬起头直视着康兴帝：“皇上知道的。” 康兴帝再次沉声道：“你亲口说！” 庞太监道：“皇上明明知道，派奴才去监视如今的皇上，下场是死路一条，皇上，奴才服侍了你几十年，你不该如此对奴才啊！” 康兴帝冷哼了一声：“你服侍了朕几十年？朕看你是贪腐了几十年，为非作歹了几十年！你以为朕不知你干的那些事？朕明明知道，还一直把你当成心腹，你就是用逃跑来报答朕的？” 庞太监不做声了。 康兴帝道：“原本你还可多活几年，因为朕还可再活几年，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你就去死！” 说完，康兴帝呵斥了一声：“来人，赐酒！” 顿时，一名老太监走上前，将一杯酒递到了庞太监眼前。 饶是庞太监早料到自己这次会是这种下场，眼下还是害怕得脸色发白身子颤抖起来，跪趴在地：“皇上，奴才错了，奴才还想再服侍你几年啊！” 康兴帝看向站在大殿一角的两名皇禁尉：“让他喝下去。” 两名皇禁尉走上前，强行对庞太监灌下了一杯酒。 很快，庞太监瘫倒在地，嘴角溢血。 …… …… 此时是中午。 贾芸离开皇宫后回到了车轿马胡同的府邸。 他没有先回自己的正房大院，先去了卜五娘位于西路的内宅大院。 悄悄来到内宅大院，走进明间，贾芸发现明间里此刻只有晴雯一人，这丫头正坐着做针线活，全神贯注的样子。 贾芸微微一笑，悄悄走到晴雯身后，伸出双手捂住了晴雯的眼睛。 晴雯“哎呀”一叫，吓了一跳。 贾芸笑道：“是我！” “二爷！”晴雯顿时由惊慌转惊喜，回头看了眼贾芸，情不自禁甜美一笑：“二爷家来了？” 贾芸点头：“太太呢？” 晴雯道：“太太在睡中觉呢。” 贾芸点头：“那就先不叫醒太太了，待会儿太太醒了，你跟她说我家来了，再去叫我来见她。” 晴雯“嗯”了一声。 她已经来贾芸府上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在卜五娘和贾芸的教导下，她和紫鹃的关系好了些，虽还算不上朋友，也不会吵架了，她跟袭人则成了朋友。 她如今不用忌讳去贾芸的正房大院了。 贾芸看向晴雯正在做的针线活，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 晴雯难得害羞起来，还是如实道：“在给二爷做衣服呢。” 这是她第一次给贾芸做衣服，做的还是贴身穿的衣服。 贾芸想查看一下晴雯在做的衣服，晴雯更害羞了：“二爷先别看，到时做好了，自然有你看的。” 贾芸点了点头。 …… …… 贾母和贾宝玉有两个共同点。 一是都喜欢美女，都是见一个喜欢一个。 二是两人在服饰上都很挑剔，只穿自己身边人（多半是美女）做的服饰。 原着里，袭人说贾宝玉这个牛心左性的小爷，凭着小的大的活计，一概不要家里做针黹的女下人做，只要自己身边人做，若是别人做的，他能认得出来，会因此不满。 贾宝玉的这个毛病，让他身边的丫鬟受罪了，最受罪的就是袭人，因为袭人的针线活不好，不得不经常勉为其难去做。 有一次袭人在帮贾宝玉做一双鞋子，自己身子不舒服，找史湘云帮忙。 袭人将这件事告诉了薛宝钗，薛宝钗怜惜史湘云，说史湘云在史家过得不好，要做很多针线活，不该找史湘云，然后薛宝钗帮袭人做了。 贾芸觉得，原着里贾母将晴雯赏给贾宝玉，除了因为晴雯长得很漂亮，应该也因为晴雯的针线活很好，“勇晴雯病补雀金裘”就可证明这点。 贾母亲口说了，荣国府的丫鬟们，模样爽利言谈针线都多不及晴雯。 贾芸觉得，晴雯的针线活很好，除了因为她有针黹天赋和勤奋苦学了，也因为贾母的培养，贾母自己只穿身边人做的服饰，所以他亲手调理的丫鬟，不少人针线活都很好，袭人估计在这方面没天赋。 原着里，针黹是晴雯的一大亮点，“勇晴雯病补雀金裘”的情节实在动人。 为了不让晴雯的这个亮点消失，去年贾芸把晴雯要来后不久，便让卜五娘教晴雯针线活，由于卜五娘的针黹水平有限，贾芸还特意去荣国府找了针线房的高手来教晴雯。 晴雯没让贾芸失望，才学了一年多，她的针线活水平就已经不低了。 这一年多，晴雯给贾芸做过几样东西，有鞋子、汗巾子、香囊…… 但做衣服还是第一次，做的还是贴身衣服。 事实上，是这次贾芸出差让晴雯甚是想念，而她现在的针线活水平虽不低，衣服还从未做过，所以从相对简单的贴身衣服开始做起。 这是晴雯第一次亲手做衣服，不是做给自己，而是做给贾芸！ 她虽个大大方方的人，毕竟也是少女，这种事可不好意思跟贾芸明说了。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第135章 救我们的果然就是这位哥儿 贾芸从卜五娘的内宅大院走到了正房大院。 袭人、紫鹃眼下正一起坐在东厢房做着针线活。 唉，最近几个月卜五娘已经几次称赞晴雯的针线活了，这让袭人、紫鹃都感到压力了。 原着里就连薛宝钗都说了：纺绩、针黹是身心的本等。 在这个时代，针黹对豪门小姐而言都是重要本分，更别说丫鬟了。 如今晴雯的针线活得到了卜五娘的赞赏，袭人、紫鹃也就难免因此感到压力，不想让自己在这块被晴雯甩远了。 于是最近两个丫鬟已经在苦练针黹了。 “哎呀！” 袭人突然叫了一声，手指不小心被针扎出了一个小血点。 “又不小心扎到手指了？” 紫鹃一边说着一边帮忙护理起来。 护理完毕，袭人叹了口气：“唉，我在针黹上真是没天赋呢，头里在西府里跟着老太太的时候就学不好，如今年龄大了几岁，依然还学不好。” 紫鹃笑道：“我觉得你这话说的在理。” 袭人：“……” 紫鹃继续笑道：“既然你不擅长这个，就别太难为自己了，你知道我们家二爷的，他不在意丫鬟是否善于针黹这种事。” 袭人面露苦笑，虽然她知道这点，但她心里还是想让自己的针线活水平好起来，不仅因为晴雯给了她压力，也因为她觉得贾芸实在很优秀，这点也让她有压力，觉得唯有让自己变得更好了才配得上做贾芸的房里人。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粗使丫鬟激动的喊声：“二位姑娘快出来啊，二爷家来了！” 袭人、紫鹃闻言，顿时都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二话不说，不约而同朝着厢房外跑去。 到了厢房外，两人看见了贾芸，都更激动了，又不约而同快步上前对贾芸恭声喊道：“二爷！” 贾芸仔细打量了一番两人，微微一笑：“嗯，看来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们都有照顾好自己，没有哪个病了伤了。” 此话一出，袭人、紫鹃顿时都眼眶湿润了。 随即两人便发现，贾芸不仅晒黑了，还一身风尘仆仆的辛苦样子，两人的眼泪便流下来了。 贾芸笑道：“怎么了这是？怎么见我家来了还哭了？” 紫鹃道：“二爷晒黑了呢。” 袭人道：“二爷辛苦了。” 贾芸笑道：“正值夏天，去京外捉拿犯人，难免会晒黑的。” 贾芸随即道：“都别哭了，去给我烧热水，摆放泡澡木桶，我要好好泡个澡。” 贾芸上次洗澡，还是离开淮安回京时，已经超过十天了，这些日子坐船赶路，加上又是夏天，身上脏得都难受了。 贾芸没有洁癖，但确实注重个人卫生。 袭人、紫鹃立刻破泣为笑，都开心的“哎”了一声。 真好，又可以服侍他了。 …… …… 贾芸回到神京城几天后，薛家的两只船才抵达神京城。 此时王子腾已经从京营节度使升官为九省统制，九省统制是正一品的武官！ 薛蟠对此暗喜，他这个呆霸王没几个怕的人，王子腾就是他最怕的一个。 此次进京，薛蟠本还担心被王子腾管着，现在王子腾突然去外地做了九省统制，他便可以不用拘谨任意潇洒了。 薛家在神京城有几套宅院，只是薛家人已经十年没有居住，看护宅院的人也未免偷偷将宅院租赁给了别人，要去住得先打扫收拾。 于是，薛夫人、薛蟠商议后，决定先住进薛蟠的姨爹家，也就是荣国府。 薛夫人是王夫人的亲妹妹，薛蟠对贾政的称呼是姨爹。 薛家人去了荣国府，以后的称呼就可以改为薛姨妈了。 薛家人到了荣国府，王夫人惊喜得忙带着媳妇、女儿出大厅迎接，她和薛夫人这对亲姐妹暮年相会，悲喜交集，泣笑叙阔了一番。 这时薛姨妈跟王夫人说了路上遭遇一伙贼人险些丢了全家性命，也险些丢了带来的大量家产，幸亏被一名来自神京城的一等皇宫侍卫救下。 王夫人闻言诧异，心想不会是贾芸？ 她可是知道贾芸此前奉皇命南下捉拿犯人了。 于是王夫人问：“那名一等皇宫侍卫长何样？” 薛姨妈道：“很年轻的一个哥儿，个子高而且长得很俊，也很勇武，一个人就轻易诛杀了五名凶悍的贼人。” 王夫人闻言问：“你没问他叫何名？” 薛姨妈道：“没有。” 王夫人随即道：“我们府上有个旁支哥儿叫贾芸的，不久前高中了武状元，授了一等侍卫，最近奉了皇命南下捉拿犯人，几日前才回来，难不成当日救下你们的便是他？” 此话一出，现场的薛姨妈、薛宝钗、香菱、莺儿都惊奇了…… 薛姨妈、薛宝钗在金陵时都听说过贾芸的大名，不仅因为贾芸已经随着天治帝的《罪己诏》名扬天下，也因为金陵还有十二房贾家人，薛家跟金陵的贾家旁支来往密切。 不过，薛姨妈、薛宝钗对这件事本来都没在意。 眼下突然听王夫人这么说，两人便都惊奇了，就连香菱、莺儿都惊奇了。 薛姨妈道：“不会如此巧？那位一等侍卫竟是姐姐府上的旁支哥儿？” 王夫人道：“可能就是了，且不说这事了，走，我带你去拜见老太太。” 当即，王夫人引了拜见贾母。 荣庆堂内，王熙凤、李纨、林黛玉、三春、贾宝玉都来了。 贾宝玉见到薛宝钗，心里一喜：好漂亮的姐姐，也好端庄的姐姐！ 王夫人、薛姨妈又将路上遇难和一等侍卫救的事说了一番。 贾母也惊奇了：“难道此事真是芸哥儿做的？” 王熙凤、李纨、林黛玉、三春也都惊奇了。 贾母当即派林之孝家的去叫来贾芸…… 虽然贾芸已经回到神京城几天了，侍卫处的内大臣之首曹威，见他这次皇命不仅机智完成，带着曹武一起立下功劳，还风尘仆仆，特意让他先休沐，也就是休假几日，所以今日贾芸仍没去皇宫当值。 不到半个时辰，贾芸便来到了荣国府，走进了贾母院的荣庆堂…… 贾芸刚走进荣庆堂明间，薛姨妈、薛宝钗、香菱、莺儿便都惊喜了。 薛姨妈赶忙笑道：“救我们的果然就是这位哥儿！” 第136章 再会薛宝钗 眼下，薛姨妈、薛宝钗、香菱、莺儿都惊喜了。 而贾芸在荣庆堂见到薛姨妈、薛宝钗，没感到奇怪，来之前他已经听林之孝家的说明了情况。 贾芸走上前对贾母恭声道：“见过老太太！” 贾母指了指薛姨妈：“这位是薛姨太太，是府上二太太的亲妹，因她说在路上被一起子贼人打劫，险些全家遇难，幸亏有个来自神京城的一等皇宫侍卫及时救下，我们便猜测可能是你，如今看来果然是你。” 贾芸当即对薛姨妈行了礼，薛姨妈赶忙站起身走上前，热情地道：“快快免礼，哥儿对我们有大恩，我岂敢受你的礼。” 贾母笑道：“任他对你们有多大的恩，如今在我这儿，他就是你的晚辈了，按辈分要比你小了两辈呢。” 说这话时，贾母心里那个骄傲啊，瞧瞧，咱培养出来的这位哥儿多有出息，对这薛姨妈一家不仅有救命大恩，还挽救了那么多家产呢！ 这时薛宝钗忍住羞涩上前对贾芸行了个万福礼：“谢谢公子的救命大恩。” 事发当日，薛宝钗没对贾芸当面行礼感谢，心里惦记着这事，眼下再见，且有了沾亲带故的关系，她便上来郑重地谢上一谢了。 王熙凤笑道：“妹妹别多礼了，咱们这位哥儿虽是个厉害得了不得的，可论辈分呢，他也需要叫你一声‘姑姑’，宝钗姑姑！” “宝钗姑姑”这四个字，王熙凤加强了语气，让堂内众人都笑了。 一来王熙凤已经几次这般调侃，显得好笑。 二来薛宝钗的年龄虽比林黛玉、三春都要大，但比贾芸要小了两岁，而贾芸如今的身份已经很高，叫薛宝钗姑姑也显得好笑。 不料贾芸对薛宝钗笑道：“我瞧这位姑娘年龄应该没我大，而且你我之间并非血亲，以后我便不叫你姑姑了。” 贾芸随即看向贾母：“请老太太宽恕我这回的冒犯。” 心里想着：薛宝钗嘛，我是绝对不会叫姑姑的！ 贾芸和薛宝钗可没有一点血亲。 薛姨妈是王夫人的亲妹妹，跟贾芸可没什么血亲上的关系。 事实上，贾宝玉跟薛宝钗、林黛玉都有不浅的血亲，王夫人是薛宝钗母亲的亲姐姐，贾政是林黛玉母亲的亲哥哥。 而贾芸跟薛宝钗没有一点血亲，跟林黛玉的血亲也极浅。 贾母闻言诧异了一下，以前让贾芸叫三春、林黛玉为姑姑，贾芸都没有反对，这次贾芸竟然反对了。 不过贾母觉得贾芸说的有道理，贾芸和薛宝钗没有一点血亲，确实没必要叫姑姑，何况贾芸如今的身份尊贵了，叫薛宝钗这么个小两岁的小姐为姑姑，也显得不合适了。 事实上，如今贾芸见到三春、林黛玉都极少叫姑姑，贾府的人对这种事都默认了，反而都觉得叫了姑姑才奇怪。 不待贾母回应，薛姨妈便赶忙笑道：“哥儿说的对，这姑姑就不该叫的。” 贾母笑着圆场了一句：“偏你牛心左性。” 贾母对薛姨妈笑道：“我们家这位哥儿，一贯是个牛心左性的，不过历来那些有大能为的人都多少有些牛心左性。” 薛姨妈陪笑道：“老太太说的在理。” 薛姨妈随即道：“这位哥儿此番对我们薛家有大恩，我们本就想重谢了，只是此前给了他五十两金子他没要，如今得知是贵府的哥儿就更得重谢了。” 贾母笑道：“既得知是我们府上的哥儿，就不用谢了，不然岂不生分了？” 薛姨妈道：“那可不成，必须重谢，否则我们心里会过意不去，只是我想这位哥儿是不喜欢银钱这种俗物的，我也不知拿什么重谢他。” 贾母笑道：“以前他喜欢银钱的，只因那时他家里困难，我就没少赏他银钱，不过如今他已经通过商贾赚了不少银钱。” 薛姨妈闻言又惊奇了：“这位哥儿还有商贾之才？” 当即，贾母、王熙凤一起将贾芸在商贾上的事说了一番。 听说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牙刷、牙膏、牙线、牙签这些产品都是贾芸和朋友一起制造出来的…… 不仅薛姨妈更惊奇了，薛宝钗、香菱、莺儿也都惊奇了，这些产品她们都有使用，也各有自己喜欢的。 比如，薛宝钗就喜欢铅笔、铅笔刨、铅笔擦、牙刷、牙膏。 （注：本书或可改名《红楼惊奇》，“惊奇”一词出现太多了，倒不是作者词穷，是作者觉得这二字好使，呃……） 此次薛姨妈执意要重谢贾芸，除了想报恩，也因她心里看重贾芸，认为跟贾芸交好可能对薛家有好处。 而现在薛姨妈更看重贾芸了，认为跟贾芸交好更可能对薛家有好处了。 薛家家产庞大，而薛姨妈只有薛蟠这一个儿子，而薛蟠是个很不成器的呆霸王，根本没能力打理好庞大家产。 薛姨妈因此一直忧虑，就连薛宝钗都对此忧虑。 眼下听说贾芸有如此厉害的商贾才华，薛姨妈便觉得，一旦跟贾芸交好，加上沾亲带故的关系，以后贾芸应该可以在商贾上帮到薛家。 想到这里，薛姨妈看向贾芸，笑道：“哥儿，你最喜欢什么？尽管告诉我，哪怕是店铺和宅院，我都可拿来谢你。” 这时王熙凤忍不住笑道：“姨妈，你可不知道，咱们家这位芸哥儿最喜欢的是丫鬟，已经几回找别人要丫鬟了，我们家老太太就赏了他两个好的。” 此话一出，荣庆堂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不少丫鬟、媳妇、婆子们笑了，就连三春都笑了。 薛姨妈、薛宝钗：“……” 贾芸不以为耻，反而附和着笑道：“还是二嫂子了解我，是的，姨太太，我最喜欢的是丫鬟。” 贾芸随即对薛姨妈问道：“姨太太，不知你身后的丫鬟怎么称呼？” 薛姨妈道：“香菱。” 贾芸心里确认后，笑道：“我瞧着这个香菱就很好，不仅模样很好，想来既是姨太太身边的丫鬟，品行应该也是好的，只是不知姨太太是否愿意给我。” 此话一出，荣庆堂里又响起一阵笑声。 若是别的哥儿在眼下这种场合说这种话，哪怕是贾宝玉，也会被人认为无礼，但贾芸说这种话就没人这么认为，反而很多人都觉得好笑。 因为贾芸喜欢找别人要丫鬟这种事，在荣国府都出了名了，贾芸找赖嬷嬷要晴雯的事，也早在荣国府里传遍。 薛姨妈、薛宝钗：“……” 香菱则低下了头。 贾母哭笑不得：“芸哥儿，不得对姨太太无礼，人家虽跟我们府上沾亲带故，但毕竟是客，今儿又才来，你就找人家要好丫鬟。” “亏你还是个中武状元的爷们呢，如今又是正三品的武官，在这种事上也不知收敛些，你自己不害臊，我倒替你臊得慌！” 贾芸笑道：“是姨太太问我最喜欢什么，二嫂子又说了我最喜欢丫鬟，我便如实承认了，若我不承认，岂不反而是在欺骗姨太太了？” 王熙凤：“……” 她突然有种自己被利用了的感觉！ 聪明且敏感的她已然看出，贾芸这是真心想要薛姨妈身后的丫鬟，她先提出了他喜欢丫鬟的事，他便顺着她的话要人了，呵呵！ 贾母更哭笑不得了。 贾芸继续笑道：“我见姨太太身后这丫鬟确实很好，当然，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想来姨太太是不会舍得将她给我的。” 贾母不得不故意板起脸了：“芸哥儿，不得对姨太太无礼！” 贾芸也恢复了正经：“是，老太太。” 其实他一直都在正经。 让薛家交出香菱，他可是当成了一件正经事，只是这种正经事在今日这种场合需要以玩笑的态度说出来而已。 本来他计划着让薛蟠交出香菱的，既然眼下薛姨妈非要重谢他，且是当着荣国府众人的面，他便不客气了。 如果这次没成功，那么贾芸会再去找薛蟠…… 贾芸对薛姨妈道歉：“姨太太，老太太都知道我素日是个牛心左性的人，若有得罪之处，您多包涵。” 薛姨妈笑道：“没有得罪，我瞧着倒觉得哥儿是个坦荡的爷们。只是这香菱虽是我的丫鬟，却是我儿带回家的，回头我跟我儿说说，若他愿意，便给了你。” 薛姨妈对薛蟠的溺爱，跟贾母对贾宝玉的溺爱差不了多少。 若香菱只是薛姨妈调理出来的丫鬟，眼下就会直接给贾芸了，但薛姨妈知道，薛蟠对香菱喜爱得很，为此还在金陵闹出了一条人命，这种情况下，出于对薛蟠的溺爱，薛姨妈可不会轻易交出香菱。 贾母对薛姨妈笑道：“你可别把芸哥儿的话当真了，他只是在跟你开玩笑，你身后这丫鬟我瞧着也好得很，何况又是你儿喜欢的，怎好让给了芸哥儿。”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方才我说了要重谢芸哥儿的，也是我问他最喜欢什么的，既然这些话都说了出来，可就不好收回了，不然我岂不成了个言而无信的？以后也不敢跟府上亲热了。” 贾母没再劝说，重新看向贾芸时，又一次觉得这厮有一点不顺眼了。 心里：你找我要丫鬟也就罢了，找赖嬷嬷要丫鬟同样罢了，可你今儿竟找薛姨妈要丫鬟，哼！ 第137章 副册之首香菱 这次薛家上京还带了不少人情土物。 当即，薛姨妈将这些人情土物酬献给了贾母、王夫人等人，就连贾芸都得了一份。 而贾母虽又一次觉得贾芸有一点不顺眼了，还是将贾芸留下来，吃荣国府给薛家人的接风筵席。 按照惯例，男女分开吃筵席，男的都在向南大厅。 其实没几个男的，贾赦、贾珍都不愿来，贾琏、贾蓉这两货依然待在长安营，于是这场筵席，男的这边只有贾政、贾芸、贾宝玉几个，为了凑人数，贾政把詹光等清客相公也叫来了。 薛蟠对这些读书的清客相公可没兴趣，对贾政也没兴趣，对贾芸就很有兴趣了，不仅因为贾芸对他有大恩，也因为他佩服贾芸，既佩服贾芸强悍的武力值，也佩服贾芸一等侍卫的身份。 这场筵席上，薛蟠主动坐到了贾芸身边，并且死皮赖脸找贾芸搭讪，反而没怎么跟贾政聊天，同时也妨碍到了贾政跟贾芸聊天。 贾政郁闷了，贾宝玉也吃得没意思，于是没吃多久就散了筵席。 反倒是聚在贾母院里的女眷们，这次筵席吃得时间更长。 …… …… 薛姨妈本来就打算住在荣国府的。 今日薛姨妈来到荣国府后，贾母、贾政、王夫人又都主动开口留她住下，薛姨妈遂道谢应允。 不过薛姨妈对王夫人说了，薛家虽住在荣国府，但荣国府不要给她们日费供给，否则她们不好意思在荣国府住久，王夫人知薛家有钱，也就从了薛姨妈的意思。 薛家人就这样住进了荣国府东北角的梨香院。 梨香院曾是第一代荣国公贾源晚年养老的地方，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还有一门通往后街，方便薛蟠等爷们出入。 这晚，薛姨妈、薛宝钗、香菱、莺儿、薛蟠等薛家人，在荣国府吃完接风筵席后来到了梨香院。 薛姨妈故意让香菱避开，然后对薛蟠说了贾芸要香菱的事。 薛蟠一听懵了：“娘，虽然我对那芸哥儿很喜欢，但香菱是我难得得来的，给了芸哥儿我咋办？” 薛姨妈道：“我知道你对香菱喜欢得很，但今儿娘在老太太等人跟前说了要重谢芸哥儿的，也是我主动说芸哥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的，芸哥儿要香菱，不给就会让我言而无信，以后在荣国府没脸见人了。” “何况芸哥儿对我们家有大恩，没有他，我、你和你妹妹，都已经遭了难了，香菱也会遭难了，哪里还会有如今这种快活的日子？香菱虽好，但也只是一个丫鬟而已，相比于芸哥儿对咱们家的大恩，把香菱给他也是应该的。” “再者，芸哥儿是个有大能为的，不仅是武状元、一等侍卫、三等将军，在商贾上也是个奇才，赚了不少银钱，跟他交好对我们薛家有好处。” 关于贾芸在商贾上的事，今日筵席上薛蟠就听清客相公们提到了，他也问了，当时也被惊奇到了，心里对贾芸更佩服了。 而眼下薛姨妈说的这番话，既是她自己的想法，也是薛宝钗的想法，母女俩事先就已经商量好了，要一起劝说薛蟠让出香菱。 薛宝钗想让薛蟠让出香菱，还有个原因在于，她对香菱怜惜，她也知道自己这位哥哥是个很不成器的呆霸王，而她对贾芸除了感恩也有些仰慕，于是便觉得，香菱跟了贾芸才好，跟了薛蟠以后还会苦命。 此时薛宝钗也劝说起来：“哥哥，我跟妈妈的想法一样，也觉得你应该把香菱给了那芸哥儿。” 薛蟠：“……” 他对薛宝钗是很爱护的，也知道薛宝钗一般不会干预这种事，没想到眼下薛宝钗也开口让他交出香菱了。 薛蟠犹豫了起来。 薛姨妈继续劝说：“给了香菱，你可以去外头再买个好丫鬟家来，就算买二个，娘也不会说你。” 薛蟠继续犹豫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罢了，罢了，香菱给他了。” 他不仅很感恩贾芸，也是佩服贾芸的，也觉得交好贾芸对他有好处，眼下又有薛姨妈和薛宝钗的一起劝说。 何况，他虽然很喜欢香菱，但几乎只是外貌上的喜欢罢了，没了香菱，他再去买就是了。 而且，香菱都来他家一两年了，他却看得碰不得，因为薛姨妈、薛宝钗都怜惜香菱，都说等香菱年龄再大些才给他做房里人，他都等得不赖烦了。 …… …… 第二天中午，薛蟠便将贾芸叫到了梨香院请了个东道。 虽说贾芸跟薛宝钗都见了两次了，但这种东道，薛姨妈、薛宝钗可不会跟贾芸坐在一起吃，只是让薛蟠陪着贾芸。 一场东道吃下来，贾芸尽听薛蟠跟他吹牛扯淡了，好在，薛蟠已经同意把香菱交出来了。 贾芸吃完东道的时候，亲兵于竹就已经从府上叫来了一辆马车，香菱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使物，贾芸把香菱给带走了。 回到自己的府邸后，贾芸让马车直接行到了西路内宅大院的垂花门外。 此时，在贾芸的仔细打量下，香菱娇羞地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贾芸心里感叹了一句：没想到如此容易就把香菱给要来了！ 香菱不仅长得很漂亮，也是原着里的金陵十二钗副册之首，还是第一个登场的金钗，命运也很悲惨。 “二爷。”香菱走到贾芸跟前，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喊了一声。 贾芸“嗯”了一声：“我带你去见太太。” 香菱点了点头。 当即，贾芸带着香菱走进了内宅大院的垂花门。 此时，卜五娘、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都待在内宅大院的五间上房明间里。 看门的一个粗使丫鬟走了进来，对卜五娘恭声道：“太太，二爷来了。” 卜五娘赶忙让粗使丫鬟去叫贾芸进来。 贾芸带着香菱走进了明间。 卜五娘、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突然见到走在贾芸身后的香菱，既惊艳也诧异，惊艳于香菱的美貌，诧异于贾芸为何突然带了个美人进来。 贾芸先跟卜五娘恭声打了招呼，不待他主动开口，卜五娘便看着香菱对贾芸问道：“芸儿，这位是？” 贾芸微微一笑：“我跟娘说过的，薛姨太太一家人昨日住进了西府，这位叫香菱，本是薛姨太太身边的丫鬟，我现在已经把她要来了。” 卜五娘、袭人、紫鹃：“……” 三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感叹着：他又找人要丫鬟回家了！ 第138章 脂砚斋对香菱的批语 卜五娘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香菱，越看越惊艳。 脂砚斋对香菱有过一段批语：“细想香菱之为人也，根基不让迎探，容貌不让凤秦，端雅不让纨钗，风流不让湘黛，贤惠不让袭平，所惜者幼年罹祸，命运乖蹇，致为侧室。” 也就是说，香菱不仅是个大美人，且身上兼具着端庄、灵动、贤惠…… 原着里，就连在女人上审美有些怪的贾琏，都觉得香菱很标致。 有一次贾琏去见薛姨妈，突然跟香菱撞了个对面，贾琏被惊艳了，认为香菱生得好齐整模样，特意问了薛姨妈此人是谁，得知是薛蟠上京时买的香菱，此时已被薛蟠开了脸做妾室。 贾琏回家后对王熙凤说了此事，说薛大傻子真玷辱了香菱。 王熙凤先批评贾琏眼馋肚饱，说她可以拿平儿去把香菱换来。 王熙凤还有段评价，说薛蟠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为了纳香菱，薛蟠进京后跟薛姨妈闹了一年，薛姨妈才满足了他，但薛姨妈实在喜欢香菱，觉得香菱不仅模样很好，为人处世也很好，很多小姐都比不上她。 于是薛姨妈特意费心费力摆酒请客，让薛蟠明堂正道地纳了香菱，结果不到半个月，薛蟠看香菱便看得马棚风一般了，也就是不喜欢了，王熙凤都因此怜惜香菱了。 凭香菱的美貌、端庄、灵动，也难怪眼下卜五娘会越看越惊艳了。 就连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都越看香菱越感到惊艳了。 卜五娘对贾芸道：“你也跟我说过，此前你奉皇命南下，在大运河上巧遇了薛家人，对她们全家都有救命之恩，还挽救了她们的家产。想来那薛姨太太是想报答你的，但你怎好意思问人家要来这么个模样甚好的丫头。” 贾芸道：“昨日我去西府老太太院里见了薛姨太太，薛姨太太非说要重谢我，也知我现在不缺银钱，便跟我说，我喜欢什么尽管开口。” “二婶子便笑着说了句我喜欢丫鬟，我见这叫香菱的丫鬟模样甚好，便玩话了一句，让薛姨太太将她给了我。” “薛姨太太当时也没给，说这香菱是她儿子很喜欢的，要跟儿子商议，结果今日中午叫我去吃东道，便将香菱给了。” 卜五娘、袭人、紫鹃：“……” 晴雯忍不住道：“什么玩话，我觉得二爷就是看上人家了，表面玩话心里正经地找人家要呢！” 贾芸：“……” 紫鹃难得在心里给晴雯点了个赞，这话也就晴雯敢当着卜五娘的面直说，她是不敢的。 卜五娘哭笑不得，一方面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如今都是如此尊贵的爷们了，还改不了找别人要丫鬟的“毛病”。 另一方面又感到骄傲，之前的晴雯就已是个大美人，这次的香菱不仅容貌不输晴雯，气质看上去更胜。 不过贾芸既然把香菱都要来了，卜五娘还是要接受的，何况，香菱的外貌气质实在很好，她见过后再把香菱还回去，都会舍不得了。 贾芸突然道：“香菱，你先出去一会子。” “是，二爷。” 香菱恭敬应声，走了出去。 贾芸这才对卜五娘道：“娘，这个丫头的身世很悲惨可怜。” 卜五娘好奇：“哦？如何悲惨可怜了？” 贾芸道：“香菱几岁时被拐子拐走，养在一个僻静之处，被拐子打骂了多年，都打怕了，也不记得当年的家乡父母了。 “拐子后来将香菱卖给了金陵一个叫冯渊的公子，拐子贪心，一女卖两家，又卖给了薛姨太太的儿子薛蟠。” “薛蟠和冯渊便因此起了纷争，薛蟠手下的豪奴将冯渊打死了，香菱跟了薛蟠，所幸薛姨太太喜欢香菱也怜惜香菱，让香菱做了她的丫头，打算等香菱年龄再大些才给薛蟠做房里人。” “薛蟠是个很不成器的，混名人称‘呆霸王’，在女人上又沾花惹草、喜新厌旧，这回我不把香菱要来，日后香菱就要给薛蟠做房里人，必定不会有好下场，甚至可能会虐待致死。” 卜五娘听完不由怜惜起来了，更不会不接受香菱了。 袭人、紫鹃、晴雯，本来对香菱的突然到来，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不爽，眼下听完香菱的悲惨身世，三人都同情起来，没再感到不爽了，不过心里对贾芸还是幽怨的。 卜五娘问贾芸：“芸儿，这丫头你打算如何安排？” 贾芸微笑道：“跟当初晴雯来时一样，让她跟在娘身边。” 卜五娘道：“这次你就留在自己身边，我这里的丫头已经够用了。” 贾芸道：“还是让她跟在娘身边，让娘调理调理才好。” 贾芸坚持这么做，既因为香菱年龄还不大，跟晴雯同龄，也因为晴雯现在还跟在卜五娘身边，贾芸不想让香菱先于晴雯跟着自己，还因为贾芸希望卜五娘这里能更热闹些，这是他敬孝道的方式。 卜五娘的身边本就有晴雯、柳五儿，如今再多一个香菱，虽在丫鬟数量上比起贾母少多了，但质量上已经可以胜了。 晴雯是红楼世界最漂亮的丫鬟，香菱是不输于晴雯的大美人，又是个气质很好的，就连柳五儿，容貌都不输于平儿、袭人、紫鹃、鸳鸯。 晴雯和香菱拿出一个来，容貌上就能力压宁荣二府的所有丫鬟了。 既然贾芸执意如此，卜五娘没再反驳。 其实卜五娘也想把香菱留在自己身边观察观察，这个丫鬟实在很美，气质也很好，若是个狐媚子，卜五娘以后可能就不会让她跟着贾芸了。 卜五娘这一年多就一直在观察晴雯，经过观察，她觉得晴雯是个心地纯良的，至于晴雯的说话尖酸、任性、爱使小性子，这些在她看来不算多大毛病。 卜五娘对晴雯道：“你带她去我这院里的西厢房，以后她就住那儿了。” 晴雯自从来到府上，一直住的是卜五娘大院里的东厢房，西厢房一直空着，现在香菱要住进西厢房了。 晴雯恭声领命：“是，太太。” 别看她方才在卜五娘面前对贾芸说了大胆的话，但她对卜五娘是尊敬的，卜五娘对她很好，她发自真心地尊敬卜五娘。 不料贾芸道：“等一下，我还有事要交代。” 晴雯停下了脚步：“二爷还有何事？” 卜五娘、袭人、紫鹃、柳五儿都疑惑地看向贾芸…… 第139章 丫鬟读书，香菱学诗 贾芸道：“方才来时我问过香菱，得知她被拐子拐走的那些年，拐子安排人教她读过书、识过字，为的是以后可以将她卖出更好的价钱。” “我寻思着，既然香菱都读过书了，我们家的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这几个好丫头也都可以读些书、识些字。” “这几年我多次见袭人、紫鹃用铅笔写字，虽然我有时也会教二人读书识字，但我事多人忙，也没教多少。” “于是我打算从外头请个读书人来，每逢单数日，给家里的丫头们上半日课，让丫头们读些书、识些字。” 袭人、紫鹃闻言顿时都心动了，两人都是心里想读书的女子。 而在这个世界，主子请老师来府上专门教丫鬟读书识字，这种事是罕见的，连向来厚待下人的荣国府都不会发生。 晴雯却不乐意了，她可不想读书啊：“二爷，干嘛让我们做丫头的读书哦？” 贾芸道：“你们读些书、识些字，以后我娶了妻，你们跟嫁给我的太太才有更多话可以聊啊。而且，读书识字是好事，我希望以后我的房里人都能读些书、识些字。” 晴雯直接“呸”了一声，袭人、紫鹃也都在心里“呸”了一声。 不过，袭人、紫鹃都更心动了，就连晴雯都有点心动了…… 袭人、紫鹃因为香菱的到来对贾芸产生的幽怨也顿时消散了。 其实，贾芸这次安排府上的丫鬟们读书识字，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让香菱学诗！ 就在上一章脂砚斋对香菱的那段批语后面，还有一段对香菱的批语。 大致意思是，香菱不仅是个兼具端庄、灵动、贤惠的大美人，也出生在书香门第，还读过书。这样的香菱，不能跟林黛玉、史湘云等人一起在大观园海棠社写诗，是种遗憾。 曹公为了让香菱加入大观园海棠社，筹画再四，把薛蟠给写得远行去了，于是薛宝钗出于对香菱的喜爱怜惜，将香菱带进了大观园住进了她的蘅芜苑，这才有了“香菱学诗。” “香菱学诗”是原着很大的看点。 贾芸觉得，“学诗”对香菱很重要，因为香菱的命运很悲惨可怜，“学诗”是她的精神寄托，她在大观园学诗的那段日子也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美好的时光。 八七版电视剧有个细节处理得很好，香菱很喜欢朱淑真的《断肠集》，她被虐待致死时，身边还摆放着这本诗集。 贾芸这次安排府上的丫鬟们读书识字，香菱自然也会加入，拐子虽安排人教她读书识字了，但学得有限。 贾芸准备让香菱在读书上多学一些，以后让她写诗。 卜五娘道：“既然你有了这种筹画，那就这般去做，只是你从哪请个读书人来教她们这些丫头？” 这话卜五娘说得很委婉了。 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毕竟只是丫鬟，厉害的读书人，一般可不会愿意揽这种教丫鬟读书的活儿，愿意揽的人也可能是心怀不轨。 贾芸笑道：“娘，教几个丫头读书识字而已，不需要找多厉害的读书人，我认识一个姓童的老童生，他应该会愿意来教。” 卜五娘好奇：“这老童生你是如何认识的？” 不待贾芸解释，袭人便笑道：“太太，这事儿我倒是知道。” 卜五娘笑问：“你如何知道？” 袭人当即说了起来。 当年袭人父亲离世，贾芸去袭人家里探丧上祭。 当时花自芳花钱请了一个邻居的老童生监收登记祭礼。 当时老童生被曹武、唐大千的身份惊到，让他愿意放下自己平日在花自芳面前的高傲，接了临时报名的任务，甚至把这件事当成了荣幸。 这老童生有个孙子叫童敦行，今年十八岁，身子高大强壮。 就在最近，老童生得知贾芸中了武状元晋升为正三品的一等侍卫，便求着花自芳把童敦行引荐给贾芸做亲兵。 花自芳知道童敦行武力值不低且为人忠厚老实，适合做亲兵，便来贾芸府上找了袭人说了这事。 当时贾芸在出差，袭人没对任何人提及，直到贾芸回来，袭人才悄悄跟贾芸说了。 念在袭人和花自芳的情面上，贾芸让于竹去考察了童敦行，于竹汇报的结果是，童敦行确实武力值不低，也确实很可能是个忠厚老实的。 于是贾芸便有了收下童敦行做亲兵的想法。 已经是正三品武官的他，可以拥有二十名亲兵了，他现在缺亲兵了。 贾芸愿意收童敦行做亲兵，这种情况下，贾芸让老童生来府上教丫鬟们读书识字，月供上再多给些，老童生岂会不愿意？又岂会不卖力？ 别小瞧这个时代的童生，能考中童生的读书人是有些水平的。 一个童生且是读了几十年书的老童生，教几个丫鬟读书识字是够格的。 何况几个丫鬟还可以请教贾芸。 眼下，听完袭人和贾芸的解释后，卜五娘笑道：“既如此，你就把这老童生请了来。” 贾芸说完了事，晴雯便出去找了香菱，安排香菱住进了院里的西厢房，并且让粗使丫鬟搬运行李使物、打扫西厢房…… 贾芸在明间里继续跟卜五娘聊了一会儿便离开，袭人、紫鹃都跟着他一起。 走出五间上房，贾芸走到了西厢房门口，看见香菱正在房内整理行李使物。 发现贾芸站在门口后，香菱赶忙停下手上的活儿，走到贾芸跟前，恭恭敬敬喊了声：“二爷！” 贾芸微笑道：“日后好好服侍太太。” 香菱乖巧应声：“是。” 贾芸微笑道：“既然你来了我的府上，日后我这里便是你的家了，你放心，太太和我都不是会苛待丫头的人。” 香菱甜美一笑：“谢谢二爷。” 本来就是个令人惊艳的大美人，甜美一笑时的样子就更美了。 贾芸心里悄悄想着：过些日子我就派人去把这丫头的娘给找来！ 他是真心觉得香菱在原着里的命运很悲惨可怜，也是真心想让这丫头可以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 就在这时，于竹家的突然急匆匆快步走了过来，对贾芸道：“二爷，曹武曹大人正在二门外等着你，说是皇上召你进宫觐见呢。” 贾芸立刻意识到：多半是吴磐等侍卫们回京了！ 第140章 晋升御前一等侍卫 贾芸正站在西厢房门口，面对着香菱。 就是在这时，于竹家的突然急匆匆过来说了皇上召见进宫的事。 贾芸没有耽误，当即转身对袭人、紫鹃吩咐了一句：“你们先回我们的院里，把我的侍卫服和侍卫刀准备好，我马上更换。” “是！” 袭人、紫鹃应声，忙不迭快步朝着中路的正房大院走去。 贾芸则沿着西路朝着垂花门走去。 香菱情不自禁走出西厢房，看着贾芸快速走远的背影，心里悄悄感叹了一句：我的这位新主子真厉害，不仅是大官勋贵了，还被皇上召见呢！ 虽然薛家很富裕，但薛家如今是没有官位也没有爵位的。 原着有个细节，薛家没有“太太”这个称呼，薛家人对薛姨妈的称呼都是“奶奶”。 贾芸前世还对此纳闷，在网上也看到几种说法，现在他明白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薛家没有官位也没有爵位，薛姨妈身上没有诰命。 薛姨妈在贾府被称为“姨太太”，是在抬举她。 在庆朝，唯有有诰命的女子才可以被称为“太太”。 比如贾芸家里，贾芸早就是三等将军、三等侍卫了，卜五娘也因此封赠了三品淑人的诰命，从此以后才有资格被称为“太太”。 （注：前文贾芸没被封爵授官前，卜五娘好像就有几处被称为“太太”，这里有误，在此道歉。） 现在贾芸已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卜五娘的诰命则没变，依然是三品淑人。 根据庆朝的封赠制度： 五品的官员或勋贵，母亲、妻子封赠五品宜人，四品的官员或勋贵，母亲、妻子封赠四品恭人，三品的官员或勋贵，母亲、妻子封赠三品淑人。 二品的官员或勋贵，妻子封赠二品夫人，母亲封赠二品太夫人，一品的官员或勋贵，妻子封赠一品夫人，母亲封赠一品太夫人。 超品的勋贵，比如国公，妻子封赠一品国公夫人，母亲封赠一品国公太夫人，侯爵伯爵类似。 现在，香菱在心里悄悄感叹着贾芸这位新主子真厉害。 既是因为贾芸还是少年就已是正三品的武官，也是三品的三等将军勋贵，让卜五娘有了三品淑人的诰命身份。 也是因为香菱听到了是皇帝召见贾芸，天啊，竟然是皇帝召见，这种事以前距离香菱是很遥远的，薛家虽是皇商，但不可能被皇帝召见。 …… …… 贾芸走出了垂花门，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后然后向东走到中路的仪门外，此时曹武正穿着侍卫服配着侍卫刀等在这里。 “芸哥儿，吴磐他们回来了，皇上召见咱们。” 曹武见贾芸走来，赶忙上前喊道。 贾芸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稍等一会子，我进去换衣服。” 打了声招呼后，贾芸便走进仪门，走向了内仪门，再由内仪门进入了正房大院，走进了五间上房，此时袭人、紫鹃已经准备好了侍卫服、侍卫刀。 当即，袭人、紫鹃一起给贾芸更衣，让贾芸穿上了侍卫服，配上了一等侍卫刀。 由于袭人、紫鹃都觉得皇上召见是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的大事，以至于两人在给贾芸更衣时，为了加速显得有些慌乱。 贾芸好笑道：“别着急啊，时间来得及。” 袭人道：“皇上召见二爷呢，可一点工夫都耽误不得。” 贾芸心里悄悄想着：皇上都召见我几次了，这种事我都习惯了，都觉得见皇上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了。 当然，这话他自己心里想想不要紧，可不会说出来，哪怕是袭人、紫鹃，他也不会说，这话一旦传了出去，一旦被天治帝知道了，那可就是罪名了！ 给贾芸更衣完毕后，紫鹃情不自禁打量着贾芸，称赞了一句：“二爷穿上这身侍卫服真气派！” 贾芸笑道：“这身侍卫服你都见了几次了，还觉得气派？” 紫鹃笑道：“别说只见了几次，纵然见了几十次几百次，依然会觉得气派。” 袭人嫣然一笑，补充了一句：“何况二爷此次更衣是要进宫见皇上的，自然让人感觉更气派了。” 贾芸笑着伸手在袭人的脸上捏了一下：“不跟你们废话了，我走了。” 说完贾芸便大步走出了五间上房。 袭人、紫鹃赶忙跟了出去，目送着贾芸走出了正房大院。 紫鹃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哼，只捏袭人的脸，竟然不捏我的脸，果然二爷还是偏心袭人的！ 贾芸重新走到了仪门外，跟曹武汇合，而贾芸的亲兵也已经准备好了他的黑色骏马。 算起来，这匹当初贾政给贾芸的黑色骏马，已经追随贾芸五年了，它陪伴了贾芸先后就读景氏武学、顺天府学、国子监，也陪伴了贾芸在武举路上一步步中到了武状元，还曾陪伴贾芸参与了皇宫之战…… 前世贾芸看到有些影视剧里，武将官兵很珍爱自己的马，甚至有人把马当成亲兄弟似的。 而现在贾芸对待他的这匹黑色骏马也很珍爱，虽说还达不到当成亲兄弟的程度，但已经当成一位好友。 “驾！” “驾！” 当即，贾芸和曹武都骑着好马，一起朝着皇宫赶去。 …… …… 贾芸、曹武进入皇宫后直接去了乾清宫。 只见吴磐带着十名皇宫侍卫等在这里。 吴磐见到贾芸、曹武走来，没给好脸色，心中怨恨着贾芸。 贾芸等了片刻后，他这边的人也聚齐了，包括了贾芸、曹武、唐大千、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 依然是当初聚集在这里的十八名皇宫侍卫，不同的是，当初他们聚集在这里是接受皇命的，这次聚集则是封赏和惩处的。 一直站在殿门口的掌宫太监戴权，见十八人都聚齐后，进殿对天治帝禀报了一声，出来便召唤十八名侍卫进殿觐见。 这已经是贾芸第四次走进乾清宫明间，对这里都熟悉了。 天治帝坐在“正大光明”匾额下的皇帝宝座上，殿内站着四皇子夏易、何程，夏易是侍卫处领侍卫内大臣，何程是御前大臣。 天治帝居高临下，冷冷看向吴磐：“贾芸七人几日前回京，已将情况详细禀报，现在由你禀报，若有谎言，严惩不贷！” 吴磐忍住心里的紧张，当即禀报了起来。 他倒也不敢说谎，因为这种谎言容易揭穿，一旦揭穿就是欺君之罪。 不过他在禀报时还是给自己辩解了几句。 说他当时沿着原路线追捕，是觉得庞太监更可能在前方那群人里，说他拒绝贾芸兵分两路的提议，是觉得庞太监身边有不少门客，担心人手不够，说他计划快速追上前方那群人，若发现庞太监不在，再快速赶去大运河…… 天治帝看向贾芸：“贾芸，你有何话要说？” 贾芸道：“皇上，如果照吴班领所言，我们一起先沿着原路线追捕到前方那群人再赶去大运河，就来不及捉拿庞太监了。” “吴班领方才说了，他后来赶去了淮安，可他赶到淮安时，我们就已经将庞太监捉拿好几天，可见若不是我们提前赶到淮安，照吴班领的计划，庞太监就会顺利出海逃跑了。” 吴磐：“……” 贾芸又道：“当时为了捉拿庞太监，事急从权之下，我不顾吴班领的反对，临时召集了几人去大运河，吴班领不仅威胁我，说要启禀皇上治我的罪，还对我动手试图阻拦，甚至准备对我拔刀。” 吴磐忍不住了：“皇上，我没有拔刀。” 曹武也忍不住了：“可你当时就是想拔刀，若非贾副班领态度强势，你就已经对他动刀了。” 吴磐道：“皇上，贾副班领当时威胁我，说要杀了我这个班领。” 贾芸道：“若非你先要对我拔刀，我也不会对你如此说，若非我对你如此说了，你当时就会对我动刀，如此一来，你我二人就会有一战，无论谁死，都会影响到此次皇命的完成。” 贾芸又道：“皇上，在我看来，吴班领当时拒绝我的分兵提议并强行阻止我，在于他想要成为此行的头等功臣，不想被其他侍卫占了这份功劳。” 贾芸早就跟吴磐撕破脸了，这种情况下，他可不会给吴磐留一点情面。 吴磐气急了：“你胡说。” 天治帝呵斥了一声：“够了，你们好大的胆子，在朕跟前如此争吵！” 吴磐赶忙跪在地上。 贾芸、曹武也跪在了地上。 其他十五名侍卫也都跟着跪在了地上。 天治帝“哼”了一声，随即沉思了起来。 沉思片刻后，天治帝开始封赏了。 曹武、唐大千、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都记功一次！ 皇宫侍卫记功是不容易的，只有不小的功劳才会记功一次。 一般而言，三次记功就可以官升两级了！ 曹武、唐大千、余可平现在都是正五品的三等侍卫，三次记功后就可以晋升正四品的二等侍卫。 孟靖、穆甫、赵修远现在都是正四品的二等侍卫，三次记功后就可以晋升为正三品的一等侍卫。 接下来轮到贾芸了。 天治帝看向贾芸，仔细盯了一会儿才道：“授贾芸为御前一等侍卫！” 此话一出，贾芸心里不由惊喜了，曹武、唐大千都羡慕了。 这可是御前一等侍卫啊，是皇宫中最牛的侍卫了！ 而吴磐心里对贾芸更怨恨了，觉得贾芸抢了他的头等功劳，而且这次贾芸封赏如此重，意味着他的惩处多半也会重了…… 第141章 天治的棋局，贾芸为棋子 天治帝此次对贾芸的封赏确实重。 贾芸本来只是外朝一等侍卫，现在突然晋升为御前一等侍卫了。 虽说外朝一等侍卫和御前一等侍卫都是正三品的武官，差别却不小！ 内廷侍卫是由皇帝亲自选授，外朝侍卫想被选授为内廷侍卫，一般要经过严格的考察，也要获得皇帝的信任。 而内廷侍卫又分为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御前行走、乾清门行走。 贾芸是一个月前才凭借高中武状元成为外朝一等侍卫，才过了一个月，他甚至都没经过严格的考察，只是捉拿了庞太监，就一下子被天治帝选授为御前一等侍卫，实在是重赏！ 御前一等侍卫，是皇宫中地位最高的侍卫，收入比外朝一等侍卫高不少。 更重要的是，御前一等侍卫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权不重但位很高，前途也会很光明，庆朝开国以来，御前一等侍卫晋升为一二品高官的比例不小。 在贾芸看来，天治帝这么做，可能因为天治帝对他器重了，也可能因为太上皇这次又插手了，又是太上皇安排天治帝如此封赏的。 不过贾芸觉得这次太上皇安排的可能性很小。 上次太上皇安排天治帝封他为三等将军，就已经消耗了太上皇跟荣国府之间的人情，太上皇应该不会再在他身上消耗这种人情。 所以贾芸觉得，很可能是因为天治帝对他器重了。 对贾芸的封赏还没完！ 天治帝看着贾芸继续道：“另外，此次太上皇赏你一百两金子。” 天治帝又看向曹武、唐大千、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这次太上皇对六人也有赏赐。 其中，孟靖、穆甫、赵修远这三名二等侍卫，每人赏赐四十两金子，曹武、唐大千、余可平这三名三等侍卫，每人赏赐二十两金子。 贾芸七人赶忙谢恩。 得知太上皇赏自己一百两金子后，贾芸更觉得，这次不是太上皇安排他为御前一等侍卫，否则太上皇不会再赏他这么多金子。 天治帝眼下有点心疼，在他看来，这次太上皇对贾芸七人的赏金多了。 七人的赏金加起来有二百八十两金子，也就是二千八百两银子。 要知道，哪怕是曹威这个从一品的侍卫处内大臣，每年的养廉银、俸禄等收入加起来也不到二千两银子。 天治帝确实是个节俭的皇帝，既是因为他习惯了节俭，也是因为如今国库缺钱，就连他的内务府都穷。 但是没办法，太上皇要这么赏，天治帝也不便劝阻。 天治帝随即宣布了对吴磐等十一名皇宫侍卫的惩处。 其中，吴磐减少一次记功，其他十名追随吴磐的皇宫侍卫都没有惩处。 天治帝这次不想严惩，在他看来，十名追随吴磐的皇宫侍卫不算犯错，都是在听从吴磐的命令行事，而吴磐这次虽犯蠢了也自私了，天治帝也不想严惩。 事实上，让吴磐减少一次记功就已经是不小的惩处。 皇宫侍卫记功确实不容易，立下不小的功劳才会记功一次。 三次记功就可以官升两级，记功怎么可能容易？ 这次吴磐减少一次记功，相当于降了大半级的官。 吴磐心里郁闷，但也松了口气，他预计中的惩处比这更重。 封赏和惩处都宣布后，天治帝便挥了挥手，让贾芸等十八名皇宫侍卫都离开，四皇子夏易和御前大臣何程也离开了。 天治帝走下了皇帝宝座，走进了暖阁，坐在了一张很大很豪华的书桌边。 他从书桌上拿起两摞资料查看了起来。 一摞资料是关于京营的，另一摞资料是关于长安营的。 就在最近，天治帝好不容易征得太上皇的同意，将王子腾从京营节度使“晋升”为九省统制，本来是从一品的武官，“晋升”为正一品的武官。 表面看是晋升，其实在天治帝心里，这是一次明升暗降！ 京营是由宁国公贾演在开国前掌管的一支军队演变而成，最初是贾演担任京营节度使，后来由贾代化继承，再后来由王子腾继承。 如今王子腾已经做了多年的京营节度使，天治帝担心王子腾跟当年的贾演一样，将京营掌控得如同自家亲军，而且王子腾是太上皇的亲信。 这次天治帝打着提拔王子腾为九省统制的名义，将王子腾调出了京营，奉旨出京查边去了。 奈何，天治帝没能安排自己的亲信接任京营节度使，新任的京营节度使依然是太上皇的亲信。 这让天治帝意识到，太上皇不死，他就别想掌控京营！ 于是天治帝又将主意打到了长安营。 长安营距离神京城也不是很远，而且，长安营作为支援军一直都在征战，战斗力比京营还强了。 掌管长安营的云家，同样是太上皇的亲信，而且云家跟“四王”里的东平王府穆家来往甚密。 而天治帝心里早有打算，以后要整治“四王”，也就是北静郡王、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 所以天治帝必须要对云家出手，越早出手越好！ 问题是，太上皇在世，天治帝不便明着对付云家，需要动用特别的手段！ 于是天治帝想要动用一枚特别的棋子了，这枚棋子便是贾芸！ 天治帝此次提拔贾芸为御前一等侍卫，主要原因就在于，他要利用贾芸这枚棋子去长安营对付云家！ 在天治帝看来，贾芸虽是荣国府的血脉，但也只是个旁支子弟，且是个以前被荣国府轻视的旁支子弟，又还是个少年。 天治帝打算拉拢贾芸，把贾芸培养为他的亲信，等到贾芸在他身边做了一二年的御前一等侍卫，成为他的亲信后，他下一步便会把贾芸提拔到长安营去做从二品的武将！ 长安营是由一代荣国公贾源在开国前掌管的一支军队演变而成，最初是贾源担任长安节度使，后来由贾代善继承，再后来由云家继承。 长安营以前如同荣国府的亲军。 哪怕到了现在，长安营依然存有不小的荣国府余荫。 在天治帝看来，贾芸不仅武力值当世第一，谋略也强，可谓文武双全，又有一身荣国府的血脉，当贾芸去长安营担任从二品武将，就不难利用到荣国府的余荫，也就可以对付云家了！ 哪怕贾芸不能把长安营掌控，也可以给云家造成不小的麻烦！ 天治帝也相信，凭太上皇跟荣国府之间的关系，当他提拔贾芸去长安营担任从二品武将，太上皇应该不会反对。 这是一盘天治帝的棋局！ 而贾芸在天治帝眼里已经是一枚可以好好利用的棋子了！ 第142章 宝姐姐来到贾芸的府邸 下午，贾芸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直接去了西路的卜五娘大院。 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都待在卜五娘身边。 香菱已经收拾好了西厢房。 不待贾芸先开口，卜五娘便迫不及待问了：“芸儿，皇上找你有何事？” 贾芸当即将天治帝和太上皇封赏的事说了出来。 卜五娘得知后开心起来也自豪起来。 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也都开心和自豪。 就连刚来的香菱，都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心里对贾芸又多了些仰慕。 一百两金子对现在的贾芸家里来说，依然算是不小的数目，更重要的是，这笔金子是太上皇赏赐的。 卜五娘五人都不了解御前一等侍卫有多牛，但听贾芸说是皇宫内廷且是皇帝身边的侍卫，就已经觉得很牛了。 这时贾芸对卜五娘道：“娘，我想以你的名义，明日请薛姨太太一家人来咱们府上吃个东道，我瞧那薛姨太太人挺和善，倒是可以跟娘做个交心的人。” “以前我们家还没发达时，娘倒是有个同辈的朋友，如今随着我们家越来越好，娘以前的那几个朋友，在娘跟前都拘谨起来了，包括了倪二娘。” “那薛姨太太虽不是诰命的身份，家里如今没个官也没个勋贵，但薛家根基很好，又是大富之家，薛姨太太还是王夫人的妹妹，也是王家王大人的妹妹，轮身份倒也适合跟娘常来往。” 卜五娘笑道：“难为你替我考虑这种事。” 这话让贾芸心里有点尴尬。 他说的倒也不是假话，他想让卜五娘和薛姨妈来往，确实是觉得薛姨妈适合跟卜五娘成为朋友，但这只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在于，贾芸想在自己的府上见一见薛宝钗，也想让卜五娘见一见薛宝钗。 卜五娘随即道：“既然你有了这样的想法，你就以我的名义去请了那薛姨太太来咱们府上，她把香菱这么好的丫头给了你，如今跟了我，论理我也该谢一谢她。” 贾芸道：“娘同意了，我马上就去。” 卜五娘笑道：“这么急？” 贾芸笑道：“今日我被皇上选授了御前一等侍卫，还得了太上皇赏赐的一百两金子，西府的老太太知道了，必定又要叫我过去的，与其等她派人来叫，这回不如我自己去，正好可以请薛姨太太一家人。” 当即，贾芸骑着马去了荣国府，先去外书房见了贾政。 贾政一般都是上午去工部上班，下午一般都待在府上，经常待在外书房。 贾政得知贾芸今日得到封赏的事后，既惊奇也替贾芸高兴。 贾芸随即便去荣庆堂见贾母了。 眼下的荣庆堂里，一如既往的济济一堂。 有贾母、王夫人、薛姨妈、赵姨娘、周姨娘、李纨、王熙凤、薛宝钗、林黛玉、三春、贾宝玉，鸳鸯、茜雪、莺儿等丫鬟也在。 得知贾芸来了后，薛宝钗也没回避，以薛宝钗的性格，正常情况下，她一定会回避贾芸的，但由于此前贾芸救命时就见到她了，加上荣国府诸女甚至林黛玉都不回避贾芸，薛宝钗也就不回避了。 见到贾芸走进荣庆堂，薛姨妈、薛宝钗、莺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昨日和今日中午，她们见到的贾芸都没有穿一等侍卫服，而眼下的贾芸，身上穿的是一等侍卫服，这让她们都想起了那日贾芸救她们时的一幕，想起了那一幕里英武神勇宛如杀神般的贾芸。 荣国府的女眷们，虽然都已见识过贾芸穿一等侍卫服的风采，眼下见到，多半也都还是觉得光彩照人。 昨日看贾芸又有点不顺眼的贾母，此时又重新觉得贾芸顺眼起来了，微笑着问：“你今儿又不去皇宫当差，怎么把这身侍卫服穿上了？” 贾芸微笑回应：“方才皇上召我进宫了。” 此话一出，堂内众女纷纷关心起来了，皇上召见入宫啊，这种事对如今的荣国府而言都是稀少的。 贾母也关心起来了：“皇上这次召你进宫为何啊？难不成皇上又要让你再一次南下办差？上次捉了个庞太监，这回要捉王太监、黄太监的？” 哈哈哈…… 堂内响起一阵笑声。 贾芸笑道：“捉拿庞太监的事，我头里跟老太太详细说过的，皇上认为此事我立了功，这次召我入宫觐见进行了封赏。” 堂内众女纷纷眼睛都亮了起来，贾母眼睛都亮了。 此前贾芸已经有过两次被皇上封赏。 第一次是封三等将军、授三等侍卫，这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了。 第二次是授一等侍卫，这是一个月前才发生的事。 不待贾母询问，王熙凤便迫不及待笑着问：“芸侄儿，皇上这次又如何封赏得你？” 贾芸道：“皇上选授了我为御前一等侍卫。” 堂内有一些人惊奇了，还有一些人没惊奇，那是因为她们不了解御前一等侍卫，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熙凤是了解的，惊奇道：“芸侄儿，你上月才授的外朝一等侍卫，就因为办好了一次皇差，捉了个太监回来，就被皇上选授为御前一等侍卫了？” 贾芸道：“皇上圣眷厚重，我感激在心。” 薛姨妈笑道：“哥儿真是个有大能为的爷们，做了御前一等侍卫，可就意味着是皇上身边的人了。” 这时有个老嬷嬷忍不住问了：“御前一等侍卫是个什么官儿？” 这个老嬷嬷带头后，又有几个媳妇、婆子跟着问了。 贾母笑着解释：“皇宫里的侍卫分为外朝的和内廷的，御前侍卫就是内廷侍卫里地位最高的一种，是皇上身边的侍卫，御前一等侍卫便是皇宫里顶尖的侍卫了。” 王熙凤笑着附和：“芸侄儿如此年轻，而且上月才授的外朝一等侍卫，现在就被选授了御前一等侍卫，说明皇上很赏识他啊，我看他以后多半是要做一二品高官的了。” 一些不了解御前一等侍卫的人，闻言也都纷纷惊奇起来了。 不料贾芸又道：“此次太上皇也有赏赐，赏了我一百两金子。”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又纷纷惊奇了，包括了贾母、薛姨妈，也包括了薛宝钗，对她们而言，一百两金子不算什么，但这一百两金子是太上皇赏赐的，意义就不小了，何况这次贾芸还是同时被皇上、太上皇封赏。 这一刻，薛姨妈在心里庆幸自己说服了薛蟠将香菱给了贾芸，觉得贾芸越来越值得交好了。 贾母惊奇后笑道：“你这回不过是办好了一次皇差而已，作为皇宫侍卫，这本是你的分内之事。现在太上皇和皇上还对你如此重赏，可见太上皇和皇上都是厚待臣子的，你可要感恩在心，日后替太上皇、皇上卖力。” 说这话时，贾母心里是骄傲的，在她心里，贾芸就像半个荣国府的哥儿了，贾芸的成就越高，她也感到越荣耀。 贾芸道：“我自当替太上皇、皇上卖力。” 随即，贾芸看向了薛姨妈：“姨太太，今日你把香菱那丫头给了我，我带回去后让她跟在我娘身边做了丫头，我娘甚是喜爱香菱，加上今日中午你们一家子人请了我一个东道。” “我娘便打发我来，请你一家子人明日去我们的府上吃个东道，不知姨太太是否赏脸？若姨太太愿意赏脸，明日早晨我便备好马车来接你一家子。” 薛姨妈闻言，心里顿时激动起来了。 她本来就想交好贾芸，但她自己不方便跟贾芸多来往，本来只能指望着儿子薛蟠跟贾芸多来往，却又知道薛蟠这个呆霸王和贾芸是两个世界的人，指望薛蟠和贾芸成为好友很难。 于是薛姨妈便在心里打算着，以后找机会去认识卜五娘，自己跟卜五娘多来往，通过这种方式让薛家跟贾芸交好。 薛姨妈没想到，机会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这么快卜五娘就主动请她去吃东道了。 何况卜五娘还是三品淑人的诰命，这次又是贾芸亲自邀请，贾芸还说了明日要亲自来接，薛姨妈怎会不愿意哦！ 薛姨妈赶忙笑道：“这可是我们一家子的荣幸了，既然哥儿府上的太太有这份好意，那明儿我们一家子就去叨扰叨扰了。只是有一点，哥儿是个尊贵体面的爷们，明儿不必来接我们，我们自己去便是了。” 贾母笑道：“我昨儿就说过了，在我这儿，他就是你的晚辈，按辈分还比你晚了两辈，凭他的身份多尊贵，在我这儿，姨太太都不用跟他很客气，明儿就让他亲自来接你们，如此才显得更有诚意。” 对于卜五娘和薛姨妈之间的来往，贾母是乐见其成的，一来觉得这两人的身份适合来往，二来是巴不得家里关系亲的这些太太们之间能多来往。 自从两年多前贾芸封了三等将军、授了三等侍卫，让卜五娘封赠了三品淑人的诰命后，贾母对卜五娘便看重了起来，这两年多好几次主动将卜五娘叫来了荣国府，也赏了卜五娘不少财物。 如今贾芸又成了御前一等侍卫，以后成为一二品高官的可能性更大了，贾母心里对卜五娘便更加看重了。 她当然知道，一旦贾芸再升官就会是二品的官，那时卜五娘的诰命也会晋升为二品太夫人了。 虽说二品太夫人比起贾母的一品国公夫人还是差了不少，但已经会是宁荣二府里除了她之外等级最高的诰命。 就连王夫人，现在心里都对卜五娘看重了，对贾芸更看重了，也巴不得自己的亲妹妹薛姨妈可以跟卜五娘来往。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你可别折受我了，虽说在您这儿，按辈分我是这芸哥儿的长辈，但芸哥儿如今可是尊贵得很了，我岂敢让他明儿亲自来接我们一家子？这次他亲自来请我们一家子，就算是很有礼数了。” 贾芸笑道：“姨太太，老太太说得在理，凭我有什么身份，在老太太这里都得敬着你，我看明儿还是我来接你们，不然老太太怕会怪罪我了。” 贾母闻言，心里那个舒服啊！ 她是个喜欢被人追捧的人，而现在在她看来，眼下堂内这一大群人，甚至整个贾家的人，谁的追捧都不如贾芸的追捧给力。 因为贾芸已经成了整个贾家除了她之外最尊贵的人了，而且以后多半是要做一二品大官的人。 贾母对薛姨妈笑道：“听到了？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薛姨妈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真不需要再继续客气了，于是对贾芸笑道：“既如此，那明儿就劳烦哥儿了。” 贾母对贾芸笑道：“芸哥儿，今儿你被皇上选授了御前一等侍卫，这也是一件大喜事，今晚我们府上给你开个筵席。” 贾芸笑道：“上月我中了状元，老太太这府上才给我大开了筵席，昨日姨太太的接风筵席，老天太也让我参与了，今日这筵席还是免了。” “方才老太太也说了，凭我有什么身份，在老天太这儿都是晚辈，哪有让老太太经常给我开筵席的道理？” 贾母闻言没有勉强。 其实她也知道，就算给贾芸开筵席，贾芸也不是跟她们在一起吃筵席，而是跟府上的爷们一起，而府上的爷们又很少了，贾琏还在长安营，跟贾芸亲近的也就一个贾政，贾政又是个不喜欢闹的，贾芸在她这里吃筵席难免不畅快。 当即，贾芸离开了贾母院，又去了贾政的外书房拜别，被贾政留下来聊了两刻钟，贾芸才离开。 第二日早晨，贾芸履行承诺，自己骑着黑色骏马，让亲兵驾着三辆马车来到了荣国府后街的梨香院外。 接上了薛姨妈、薛宝钗、莺儿、薛蟠等薛家人后，贾芸一马当先，带着一行人去了自己的府上。 贾芸虽然心里对薛姨妈有些敬意，对薛宝钗也喜欢，但今日薛家人上门吃东道可算不上多大的事，府上的正门可不会开，而是带着薛家人从西角门进府。 提前得知消息的卜五娘，在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等一众丫鬟的陪伴下，站在自己大院的垂花门内等待着。 当薛姨妈、薛宝钗、莺儿走出马车，走进垂花门，见到了卜五娘等人，三人的心里不由都有点古怪起来。 纷纷想着：看来贾芸是真的喜欢丫鬟啊，瞧这一个个的都俏得很啊！ 第143章 贾芸娶薛宝钗这件事儿 “太太，你怎么站在这儿等着了？这可折受我们了。” 薛姨妈赶忙走到卜五娘面前，笑着说道。 虽说薛姨妈身份不简单，按辈分也算卜五娘的长辈，但她在卜五娘面前的态度是尊敬的。 因为她没有诰命，而卜五娘有着三品淑人的诰命，因为她想通过卜五娘交好贾芸，也因为她擅长见风使舵，否则也不会让贾母对她那么亲近了。 卜五娘笑道：“姨太太是稀客也是贵客，我可怠慢不得。” 两人客气了几句后，薛姨妈看向站在卜五娘身后的香菱，笑着招呼了起来：“香菱。” 香菱赶忙走上前，恭敬地打起了招呼：“见过奶奶！” 又恭敬地对薛宝钗打招呼：“见过姑娘！” 薛姨妈、薛宝钗都仔细打量起了香菱，发现香菱身上的衣履首饰都挺华丽，精神状态看上去也挺好。 香菱昨日才来，卜五娘昨日就已经给了香菱一套挺华丽的衣履首饰，还特意叮嘱香菱今日穿戴上，让薛姨妈知道香菱在这里没受到亏待。 当即，卜五娘带着薛姨妈、薛宝钗、莺儿等人走向了她的五间上房，过程中贾芸指着西厢房笑道：“姨太太，宝姑娘，那儿就是我娘给香菱安排的住处，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薛姨妈、薛宝钗自然不会反对，当即走进西厢房看了一看，发现香菱的这套西厢房竟比她们在梨香院的卧房都要好。 薛姨妈、薛宝钗纷纷放下心来。 本来两人还有些担心香菱，一是担心贾芸急着把香菱纳为房里人，香菱现在还不适合做房里人；二是担心香菱在贾芸府上过得不好。 现在这两个担心都没了，贾芸没急着纳香菱，而是让香菱跟在卜五娘身边做了丫鬟，而且从香菱今日的衣履首饰、住处、精神状态，以及卜五娘、贾芸对待香菱的态度，两人都觉得香菱在贾芸这里过得应该会好了。 参观了香菱的西厢房后，众人走进了五间上房的明间。 卜五娘让薛姨妈坐在上座，薛姨妈推辞了一番，在卜五娘的坚持下，薛姨妈才跟卜五娘一起坐在了上座。 卜五娘仔细打量起了坐在薛姨妈旁边的薛宝钗。 只见薛宝钗虽是少女却已呈现美人模样，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如水杏，花容月貌，身袭一套半新不旧的蜜合色衣裙，除了头上插着一根玉簪，身上便没有其他首饰。 整个人看上去不觉奢华而是素雅，而且仪态端庄、举止雍容、矜持稳重，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虽然卜五娘今日才第一次见薛宝钗，见面还不到两刻钟，心里就已经对这位大家闺秀产生了好感。 卜五娘对薛姨妈笑道：“姨太太，我瞧着你这女儿好得很，模样很好，气质也很好，看上去还很素雅，衣履首饰都不华丽，就连妆容都没怎么画。” 薛姨妈笑道：“她素日就喜欢素净，这点我是认同的，毕竟我们家不比贵府这般的官宦勋贵，女儿还是素净些为好。” 卜五娘笑着问：“她一定读过不少？” 薛姨妈笑道：“因她爹当年在时对她溺爱，让她读了些书、识了些字。不过，自从她爹不在了，她见她哥哥是个不省事的，她便不以读书识字为正事，以纺绩针黹为身心的本等了，也在家事上替我分忧解劳。” 卜五娘听完对薛宝钗更有好感了，笑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 卜五娘和薛姨妈说话时，贾芸在盯着薛宝钗看，薛宝钗害羞地偏过了头。 这一幕恰好被卜五娘注意到了，卜五娘心里悄悄感叹了一句：“可惜了！” …… …… 贾芸前世之所以很喜欢薛宝钗，在于薛宝钗身上有不少他欣赏的优点，美貌只是其中之一，还有素雅、稳重、善良等等优点。 原着有一个情节，一下子就很好地展现出了薛宝钗的素雅、稳重、善良。 这个情节写的是： 邢岫烟进荣国府后，薛宝钗见她家贫困，父母不成器，姑妈邢夫人薄情，住一起的迎春又是个“有气的死人”，因此她在物质上困难，又不好意思跟人开口，于是薛宝钗经常悄悄接济她，不敢让邢夫人知道，怕邢夫人多心闲话。 薛姨妈看上了邢岫烟，让邢岫烟嫁给薛蝌，邢岫烟心里愿意，主要就是因为她喜欢薛宝钗，跟薛宝钗以姊妹相称。 有一天，天气冷，薛宝钗在大观园遇到邢岫烟，发现邢岫烟穿得单薄，问了后得知，邢夫人让邢岫烟每月从二两银子的月钱中拿出一两给爹妈，让邢岫烟平日使用迎春的东西。 邢岫烟知道迎春房里的丫鬟、婆子刁钻，怕被说闲话，不仅没使用迎春的东西，还经常拿钱给丫鬟、婆子买酒买点心。因此，邢岫烟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都不够，又去了一两后，只能悄悄当掉棉衣。 薛宝钗让邢岫烟先忍耐别斗气，让邢岫烟连每月剩的一两银子月钱也给爹妈，让爹妈不闹事，让邢岫烟以后别给钱给迎春的丫鬟、婆子，别在意这些人的闲话，让邢岫烟以后找她拿钱使，若怕被人闲话，就打发小丫鬟悄悄找她。 薛宝钗又发现邢岫烟裙上有个碧玉佩，问后得知是探春给的。 薛宝钗对邢岫烟说，大官富贵之家的小姐才佩戴这些妆饰，多年前她也佩戴，后来家里没了官位，她便从头到脚再没有这些富丽闲妆，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在家里堆了一箱子，比不得官家小姐了，就要本分素雅。 薛宝钗让邢岫烟派丫鬟将当棉衣的当票送给她，她去悄悄赎回还给邢岫烟，得知当铺是位于鼓楼西大街的“恒舒典”，恰好是薛家开的。 薛宝钗随即去了潇湘馆找林黛玉，薛姨妈也在，突然，史湘云也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当票。 原来，邢岫烟派丫鬟将当票送去给薛宝钗，莺儿收了后随手夹在书里，史湘云发现后偷着看，因不认识当票，便拿到潇湘馆让大家认认。 薛宝钗生怕此事传出去让邢岫烟丢脸，于是夺了当票撒谎说是没用的，后来林黛玉、史湘云追问，薛宝钗见难隐瞒了才告诉两人，林黛玉同情邢岫烟，史湘云则想替邢岫烟打抱不平，被薛宝钗拉住了。 …… …… 卜五娘和薛姨妈聊了两刻钟后，卜五娘对贾芸笑道：“你还留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去陪陪姨太太的儿子。” 薛姨妈笑道：“哥儿待在这儿就好，我那蟠儿不用他陪。” 这自然是客气话，既然贾芸今日把薛蟠也请来了，自然是需要陪一陪的。 于是贾芸离开了卜五娘大院，去中路的大厅陪薛蟠了，嗯，是去听薛蟠吹牛扯淡了。 到了中午，女眷们在一起吃筵席，贾芸和薛蟠在一起吃筵席，这场筵席贾芸自然吃得没什么兴致，他和薛蟠确实两个世界的人，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 不过看在薛宝钗的份上，贾芸现在对待薛蟠倒也不会冷漠，表面上还是会有所客气。 贾芸都佩服起了自己，跟薛蟠接触了几次后他便发现，自己很快就适应了薛蟠在自己面前吹牛扯淡，不仅不会因此不满，反而当成了一件趣事。 吃完午饭后，薛家人便回去了，毕竟是第一次来贾芸府上，哪怕卜五娘挽留吃晚饭，薛姨妈也识趣地婉拒了。 薛家人离开时，贾芸没亲自护送，安排亲兵送的，贾芸将薛家人送到了府外便回到了卜五娘大院。 这时，卜五娘突然让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等丫鬟都离开了明间，只单独留下了贾芸。 贾芸疑惑：“娘有何事跟我说？” 卜五娘笑着问：“你觉得宝姑娘如何？” 贾芸微笑着回应：“是个好姑娘啊，娘为何突然如此问？” 卜五娘笑道：“我也觉得这宝姑娘是个好的，不比之前那位秦家姑娘差了，倒也配得上你了，可惜她此番进京是要待选女官的，不方便配给你。” 此前贾芸跟卜五娘说过薛家进京的目的，一是送薛宝钗待选女官，其实就相当于选秀女，二是探望亲戚，三是打理神京城里的生意，四是游玩。 贾芸微笑不语，心里悄悄想着：那又如何？只要我想娶她就有法子娶到！ 前世有人分析，说薛宝钗选秀女是义务，凡是世宦名家之女都需要待选。 贾芸觉得这说法站不住脚，如果是义务，那么林黛玉、史湘云等人为何不待选？比起薛宝钗，她们的家族才是世宦名家。 现在贾芸知道了，在庆朝，这种待选并非义务而是自愿。 只要薛家不自愿待选，薛宝钗就可以不待选。 贾芸还知道，薛宝钗如今年龄还小，还没有送选，要等到明年年龄才够，才可以送选。 贾芸可以在明年之前先跟薛宝钗定亲！ 何况，原着虽没明写，可以肯定薛宝钗是落选了，而这落选多半跟她的容貌才华没关系，而是另有他因，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薛家后来改变主意没有送选了，可能是薛家没了官位爵位被淘汰了…… 卜五娘笑道：“去年西府的老太太给你做媒，要你跟那秦家姑娘定亲，你婉拒了，理由是你年龄还小，还要继续武举，还不到定亲的好时候。” “如今你年龄大了一岁，武举已经结束，中了武状元，还成了御前一等侍卫，而明年你就成年了，定亲的事，娘觉得是时候了。” 贾芸笑道：“此事不急。” 卜五娘笑道：“你不急娘急，你可不比寻常的孩子，小小年龄就已经是个身份尊贵的当家爷们，还是早日定亲早日娶妻早日生子为好。” 贾芸沉思了一会儿后才道：“放心，一年内我就定亲。” 卜五娘眼睛一亮：“跟谁定亲？” 贾芸笑道：“现在还不知。” 不是不知，而是眼下还不便说，因为他想娶的人就是薛宝钗！ 卜五娘：“……” 卜五娘随即道：“老太太做媒的那位秦家姑娘就很好，要不你就跟她定亲？” 贾芸：“……” …… …… 薛家人被贾芸的亲兵送回了荣国府的梨香院。 中午喝了不少酒的薛蟠，不知跑哪潇洒快活去了。 薛姨妈将薛宝钗叫进了她的卧房，将莺儿等丫鬟都打发避开了。 薛宝钗疑惑：“娘，你有事要跟我说？” 薛姨妈笑道：“你觉得那芸哥儿如何？” 薛宝钗闻言，聪慧的她顿时便意识到薛姨妈是什么意思了，不由有点红了脸，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薛姨妈笑道：“娘倒是觉得，那芸哥儿是个很好的，模样很好，神勇非凡，很早就立下大功封爵授官，如今又高中了武状元，还是御前一等侍卫，深受皇上的赏识，还有商贾大才。” “头回见他的时候，娘还有些怕他，因他当时一下子诛杀了多名贼人，怪吓人的。但如今看来，他的性格也是个好的，孝道上也很好，你今儿也看到了，他府上太太的景况比起这荣府里的老太太也差不了多少了。” 薛宝钗脸更红了。 薛姨妈笑道：“你是个聪慧的，想来已经猜到娘想说什么了。娘寻思着，或许不让把你送选女官，让你嫁给芸哥儿，才是好的选择。” “凭咱们家现在的条件，你去选女官很难选上，就算选上，娘也担心你会在宫里受了委屈，那地方虽富贵至极，却也是个危险的去处。” “你若嫁给了芸哥儿，也可以大富大贵了，别的不说，凭芸哥儿如今的身份，你嫁了后就立马是三品淑人的诰命，日后芸哥儿一旦再官升，你就会是二品夫人，放在这荣府也只比老太太的诰命低了。” “你也别怪娘自私，你爹没了，你哥又是不成器的，咱们家现在虽还有些家产，若长此下去早晚会败落，娘指望不上你哥，只能指望你了，你若嫁了芸哥儿，有芸哥儿帮衬着，咱们家的景况就算不能很好，应该也不会很坏了。” 说完，薛姨妈盯着脸色红润的薛宝钗，等待着薛宝钗的回应…… 第144章 房里人的娘家人 薛宝钗沉默了一会儿，忍住羞涩道：“妈妈说得在理，只是妈妈也在这府上听说了，去年老太太给他做媒，要许他一个很好的姑娘，他都推辞了。” 薛姨妈道：“虽如此，但他推辞的理由是，当时年龄还小，还在武举，现在他已快成年，武举也结束，成了少年武状元了。” 薛宝钗道：“可咱们家跟那秦家比起来都要差了，他又岂会愿意娶我？” 薛姨妈道：“女儿，咱们娘俩都是谦虚的，在人前都不说咱们家富贵，但你我都知道，虽说咱们家如今不是官宦也不是勋贵，可论家产也没多少人家比得过咱们了，他若愿意娶你，娘给出的嫁妆可绝对少不了。” “何况你姨妈是这荣府上的太太，你舅舅如今更是做了正一品的九省统制，咱们家比起那秦家姑娘可不会差了，那秦家姑娘的爹也无非是个不大的官儿，家里也没什么家产。” 薛宝钗道：“可咱们家比起芸哥儿的府上就要差了。” 薛姨妈道：“女子的家境比爷们的家境差了稀松平常，你瞧瞧，这府上的大太太什么家境？还不是配了大老爷。隔壁东府的太太又是什么家境？还不是配了珍老爷。” “凭咱们家的景况，再加上女儿你的美貌人品，哪怕依然配不上人家芸哥儿，那芸哥儿娶了你倒也不算很委屈。” 薛宝钗道：“可这事儿咱们怎好主动提的？” 薛姨妈道：“我烦恼的正是这点，这种事咱们家是不好主动提的，不过我已有了打算。” 薛宝钗问：“妈妈有何打算？” 薛姨妈道：“我打算着，以后多带你去见芸哥儿府上的太太，见多了或许那太太就会主动提了，等到明年，她若还不主动提，我便厚着脸皮找你姨妈做个媒，成便好，不成咱们还是按原计划送你去选女官。” 薛宝钗沉默不语了。 在她心里，贾芸不仅是大恩人，她对贾芸也有仰慕有好感。 而且她心里其实不愿去选女官，知道自己家的条件很难选上，就算选上，宫中也是个危险的去处。 她之所以愿意送选，是她想要为家人为薛家付出。 现在既然有了贾芸这个同样可以帮衬薛家的选项，相比于送选女官，她更愿意嫁给贾芸了。 …… …… 贾芸府邸。卜五娘大院。 卜五娘和贾芸聊了一下贾芸的婚事后，贾芸便将袭人叫了进来，对袭人微笑道：“你准备一下，下午我们一起去你家。” 袭人顿时眼睛一亮，聪明地意识到什么：“二爷是为了请那老童生来府上教我们读书识字的事儿？” 贾芸点了点头。 袭人道：“这事儿还要二爷亲自去？二爷如今的身份如此尊贵，这次又愿意收人家孙子做亲兵，请人家来教书，又愿意多给月供，这种情况下，让我哥跟那老童生打声招呼，那老童生就定会愿意了。” 贾芸笑道：“对方虽只是个童生，但毕竟是个老者，此次又是请他来做师长，还是我亲自去请为好。” 袭人点头：“可是我哥哥如今做买卖经常去外地，今儿可能不在家呢。” 贾芸道：“放心，昨日我就派人去了你家，得知你哥哥今日在家，也让你哥哥请了那老童生，今日跟我一起在你家吃个东道，也好让你回家探个亲。” 袭人心里感动：“二爷为何不在我们府上请那老童生吃东道？” 贾芸坦然道：“去你家吃这个东道，是特特的想陪你一起回家探亲。” 袭人心里更感动了。 当初她刚跟随贾芸的时候，贾芸就说了，以后可以时不时让花大娘或花自芳来家里探望她。 但后来当贾芸家搬入车轿马胡同的府邸，花大娘和花自芳便很少来了，一则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觉得贾芸开了府后，就不便经常让家人来了；二则花大娘和花自芳在这种事上也都是守本分的。 这一年多，花大娘和花自芳来得很少，袭人回家探亲更是只有三次。 眼下贾芸突然主动提出让她回家探亲，还亲自陪着她，还说之所以将这次东道安排在她家，是特意想陪她回家探亲，她不仅开心也感到受宠。 “二爷真好呢，不枉费我心里那般在意你！” 袭人心里悄悄想着，脸不由红润了起来。 然而贾芸对她的宠爱还没完！ 贾芸继续道：“待会儿你在我屋里拿四十两银子带给你娘，再带两个大西瓜。” 神京城有卖西瓜的，但又大又好的西瓜就不容易买到了，价格也很贵。 几天前程华年让人给贾芸送来十几个大西瓜，贾芸送了几个去荣国府，自己留下了十个。 袭人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情不自禁行了个万福礼：“谢谢二爷！” 卜五娘笑道：“今儿你家去，可不能在穿着打扮上怠慢了，毕竟你早已在名义上是芸儿的房里人。你挑一套好的衣服穿着，首饰也多佩戴几件，我这儿再赏你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再赏你一对玉镯子。” 卜五娘又对贾芸道：“除了给这丫头配一辆上等马车，粗使丫鬟也带上一个，让于竹家的也跟去。” 贾芸微笑：“我晓得。” 袭人感动得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又对卜五娘行了个万福礼：“谢谢太太！” 卜五娘、贾芸此次对袭人如此安排，除了因为都喜欢袭人，也因为袭人作为贾芸的房里人，回娘家体现了他们的体面。 原着里，袭人的母亲病重，袭人回家探视，当时荣国府就给她安排了很大很风光的排场，那时她已算是贾宝玉的房里人，拿着二两银子的月钱。 当即，贾芸带着袭人一起离开明间，发现紫鹃正待在香菱的房里。 袭人问：“二爷，要叫紫鹃姐姐一起回我们的院里吗？” 贾芸微笑：“不用了，让她跟香菱谈心。” 袭人点头，跟着贾芸一起离开了卜五娘大院，走向正房大院。 过程中，袭人忍不住对贾芸道：“二爷，此次太太和你如此待我，紫鹃姐姐知道了难免会伤心，你能不能也让紫鹃姐姐见见她娘？” 贾芸顿了顿道：“可以，待会儿你拿银子时，也拿二十两给紫鹃，让紫鹃给她娘。” 袭人眉开眼笑：“谢谢二爷。” 贾芸微笑道：“你可真是个贤袭人，替紫鹃如此着想。” 袭人脸色一红：“我既是关心紫鹃姐姐，更是关心二爷，毕竟紫鹃姐姐如今在名义上也是二爷的房里人，二爷对紫鹃姐姐也喜爱，紫鹃姐姐若因此伤心，甚至闹二爷，二爷心里便会不痛快。” 贾芸伸手捏了捏袭人的脸蛋：“是，我的贤袭人最关心我了。” “不跟你说了！”袭人害臊地快步走开。 …… …… 今年上半年，紫鹃也已拿到二两银子的月钱，在名义上成了贾芸的房里人。 另外，紫鹃娘、章财、章宝逃离神京城两年后，在去年年底就悄悄回到了神京城，原因是这一家三口在神京城外过得实在很艰苦很惨，两年期间，有一半的时间在乞讨，另一半时间则做着卑微的苦力活过日子。 再这样下去，三人怕都会死在神京城外。 于是去年年底，三人悄悄回到了神京城，回来后也不敢主动来贾芸府上找紫鹃，紫鹃还是通过亲戚得知了此事。 紫鹃在贾芸面前大哭了一场，倒也没责怪贾芸，只是希望贾芸可以给她家人一条活路。 贾芸这次没再做狠人。 紫鹃已经预定为他的房里人，而他对待袭人的娘家人很好，甚至宽容了晴雯的姑舅哥哥吴贵。 此前他对紫鹃的娘家人也下了狠手，紫鹃虽没当面责怪，有时会因此伤感。 紫鹃娘、章财、章宝也已吃了很多苦头。 何况，如今贾芸的身份尊贵了，再去跟这种人斤斤计较就跌份了。 于是贾芸当时拿了二十两银子，紫鹃也拿了二十两银子，凑了四十两银子让紫鹃给了她娘，让的娘家人做起了小本生意，只要这一家三口努力做生意，日子就可以过下去，再努力一些，日子甚至可以过得好起来。 不过贾芸还是警惕的，让倪二去警告了三人，如果再像以前那般纠缠紫鹃要财物，就会让他们的下场比此前更惨，这一家三口还欠着贾芸一百两多银子呢，欠契还在贾芸手中呢。 另外，贾芸限制紫鹃每年跟娘家人见面的次数，贾芸也叮嘱了紫鹃，不可擅自给财物给娘家人，贾芸还让于竹家的盯着她们的见面，免得紫鹃受欺负。 如今几个月过去，这一家三口虽算不上变得多好，但比起以前强了不少，小本生意做得还不错，也没再主动纠缠紫鹃要财物。 所以这次袭人开口求情后，贾芸愿意也拿二十两银子让紫鹃给她娘。 …… …… 袭人回到正房大院后不久，紫鹃也回来了。 袭人当即将自己回家探亲、自己求情贾芸、贾芸愿意让紫鹃见她娘、还给二十两银子的事，都详细地跟紫鹃说了。 紫鹃听了很感激，既感激袭人也感激贾芸。 她知道，自己娘家人比不过袭人娘家人在贾芸心里的分量，贾芸这次愿意让她见她娘还拿二十两银子给她娘，已是格外开恩。 “谢谢二爷。” 紫鹃走到贾芸跟前，感动地行了个万福礼。 贾芸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次见你娘，别忘了再次告诫她，管好她自己也管好你的两个兄弟，好好做买卖，她们若是再跟以前一样纠缠你要财物，到时就别怪我不给你脸面了。” 紫鹃“嗯”了一声，开心一笑：“放心，二爷，她们不会再那样了。” 第145章 袭人风光回娘家 花家还住在原先的胡同，不同的是，当初贾芸来探丧上祭时，花家住的是一个破旧小宅院，如今已经住上了一套新的四合院。 这几年来，花自芳自己赚了一些钱，贾芸也赏了花家一些财物，袭人也给了花家一些财物，已经让花家可以住上新的四合院了。 不过花家如今的家产还是很有限，加起来也就几百两银子，但对于花家这个本来很贫苦的人家而言，如今能到了这一步就已经很好了。 不难想见，以后随着贾芸越来越尊贵，越来越富贵，随着袭人从房里人升为姨太太，花家的条件就会越来越好，何况花自芳确实是个会办事的，他自己也能赚到越来越多的钱。 正值下午，贾芸带着袭人回娘家。 为了给袭人长脸，也为了让自己这次“女婿登门”更有体面，贾芸特意穿上了一等侍卫服，配上了一等侍卫刀。 贾芸骑着他的黑色骏马，身边跟着骑马的于竹，袭人坐在一辆上等马车里，驾车的是一名亲兵，还有一辆马车里坐着于竹家的和粗使丫鬟，驾车的同样是一名亲兵。 一行人来到了花家所在的胡同，贾芸发现，眼下的花家四合院外聚集了不少人。 有数十人聚集在花家的四合院内外，有花家的亲朋好友，有老童生的亲朋好友，也有花家的街坊邻居。 这些人都是听说了贾芸今日要来，特意来看看贾芸的，凭贾芸如今的身份，已经足以让不少底层百姓景仰了。 花自芳和老童生都待在四合院里，当贾芸一行人出现在胡同，当即便有人通知了两人，两人忙不迭快步走出了四合院。 “芸哥儿。” “贾大人。” 花自芳、老童生走上前，笑着跟贾芸打起了招呼。 当年贾芸来花家探丧上祭，第一次见到老童生的时候，老童生就须发花白，身袭交领儒衫，领部缀着护领，如今几年过去，老童生的外貌仿佛没变，须发依然花白而没有很白，只是脸上额头上多了些皱纹。 现场聚集的众人，纷纷打量起了贾芸以及他的一等侍卫服和一等侍卫刀，纷纷都有种光彩照人的感觉。 贾芸翻身下马，先跟老童生招呼了一声，然后对花自芳笑问：“你家里怎堵上了这么多人？” 花自芳有些尴尬：“芸哥儿，实在抱歉，这些人得知了你今日要来都跑了来，都想见识见识你的风采，我又不好赶他们的。” 坐在马车里的袭人，方才已经掀开窗帘一角看到了家门口的盛况，眼下又隔着窗帘听到了花自芳的话，心里自豪也欢喜，想着作为贾芸这种爷们的房里人真好，被他带着一起回娘家真是很有面子！ 这个世界的少女，很多也都喜欢幻想，尤其是豪门大户里的少女，眼下的这幕场景，便是曾经袭人待在荣国府时幻想过的，如今幻想成真了。 只是，在袭人没遇见贾芸之前，她的幻想中，自己以后会是贾宝玉的房里人，来她家给她长脸的爷们会是贾宝玉。 贾芸对花自芳笑道：“我只是问问罢了，这种事没什么好抱歉的，只是你得让人群让一让，将你妹子送进屋里去。” 花自芳立刻会意，袭人在名义上已是贾芸的房里人，不见外男这种礼数当然比以前做丫鬟时更讲究了， 当即，花自芳叫人群分开，让袭人乘坐的上等马车进入了四合院的院中，又让院中的男子们都先去了院外，将院门关上。 过程中老童生也自觉地要避出院外，被贾芸拦住了：“老先生，你就不用回避了，以后你可是要经常教她读书识字的。” 老童生笑道：“既如此，我就冒犯了。” 四合院中，爷们只有贾芸、花自芳、老童生以及贾芸的亲兵，其他都是女眷了。女眷里，有于竹家的、粗使丫鬟，有花大娘，有花家和老童生的女亲戚，有女街坊邻居。 在一众女眷或好奇或羡慕或嫉妒的围观中，袭人被于竹家的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神色带着羞涩，心里则带着自豪和欢喜。 只见袭人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裙，从头到脚佩戴了五六件首饰，手中还拿着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 一众女眷看到袭人这身行头，好奇的更好奇，羡慕的更羡慕，嫉妒的也更嫉妒了。 花大娘、花自芳见到这幕，心里也都感到自豪和欢喜。 当初袭人刚跟随贾芸时，花大娘、花自芳便都期待着袭人以后可以成为贾芸的房里人。 如今袭人真的已经做了贾芸的房里人，而且如今的贾芸，身份比当初可要尊贵多了。 当初袭人刚跟随贾芸时，贾芸还只是少年武小三元。 而如今的贾芸已经是御前一等侍卫、三等将军、少年武状元，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少年武三元和少年武六元…… 如此尊贵的贾芸却还能如此宠爱袭人，不仅让袭人如此风光的回娘家，他还亲自陪着一起。 这种事，花大娘、花自芳以前做梦都想不到，两人心里实在是自豪和欢喜。 眼下，贾芸打量了一眼袭人手中拿着的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这个包袱是来之前卜五娘特意赏给袭人带上的，在这个世界已经属于高档包袱了，但在贾芸看来，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贾芸习惯了女人们出门带着包包的景象，他也早有想法，是不是要把包包给制造出来。 只是，包包这玩意儿，他不确定在这个时代是不是也可以畅销，所以这个想法目前还只是想法而已。 此时贾芸觉得，如果让袭人这次回娘家不是带着包袱，而是带着一个包包，那画面就有意思了…… 袭人在自豪和欢喜中看向贾芸，觉得贾芸的一等侍卫服和一等侍卫刀，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潇洒帅气。 袭人嫣然一笑：“二爷，西瓜还在马车上。” 贾芸当即让于竹将两个大西瓜从马车里拿了出来，交给了花自芳。 虽说只是两个大西瓜，但在这个时代的神京城，不仅不容易买到，就算能买到也会很贵，两个大西瓜而已，就让现场不少女眷更羡慕或更嫉妒了。 现场有几个袭人的外甥女儿、侄女儿，这几个女孩或少女，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看向了两个大西瓜，有人都垂涎欲滴了。 袭人注意到了这幕，事实上，她眼下就提醒贾芸拿出大西瓜，主要就是想让家里的这些女孩或少女们能立刻吃上，也是想让待在院里的女眷们都能吃上。 袭人算是大方的女人，紫鹃也算大方的，嗯，晴雯就不大方了。 袭人对着花自芳笑道：“哥，你把两个大西瓜都切了，给几个外甥女儿、侄女儿都分一分，这院里的女人们，每人也都分一分。” 此话一出，院里不少女人都开心了起来，最开心的就是袭人的几个外甥女儿、侄女儿。 袭人又对贾芸道：“二爷一起进屋坐坐？” 贾芸点了点头。 当即，贾芸、袭人、花大娘等人一起走进了花大娘的卧房，因为有一些爷们还要进院子，袭人不便坐在堂屋里。 花大娘已经准备了一桌子果品，袭人这时没再端着了，自己给贾芸斟了杯茶，茶叶是花自芳今日上午特意买来的好茶叶。 贾芸来了，花家可不会怠慢了，不仅因为贾芸身份尊贵，也因为贾芸这次也算是女婿上门。 “二爷，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今儿既来了我家里，好歹尝一点儿，也算是来了我家一趟了。” 袭人指着一桌子果品，一边说着，一边拈了几个松子瓤，吹去细皮，用手帕托着递到了贾芸面前，贾芸笑了笑，吃了起来。 袭人见贾芸吃得倒也有味道，便接连递了几次给贾芸，贾芸都吃了，直到贾芸开口说不吃了，袭人才没再递，又呵护备至地端起茶盅递到了贾芸面前，让贾芸喝了两口。 过程中，花自芳送了一盘切好的西瓜进来，花大娘想吃却不好意思当着贾芸的面吃，贾芸发现后便带头吃了一块，花大娘才跟着吃了起来，袭人也跟着吃了一块。 吃完西瓜，贾芸笑道：“我还是去堂屋坐，你难得家来了，跟你娘和亲戚们好好说说话儿。” 袭人甜美一笑：“二爷有何事随时招呼我。” 袭人又对粗使丫鬟道：“你跟在二爷身边，给二爷扇扇子。” 贾芸笑道：“不用了，让她跟你在身边，也好让你有个使唤的。” 袭人也没强求，她知道贾芸在这种事上不是很讲究。 当即，贾芸走出卧房，跟老童生、花自芳一起坐在了堂屋里，还有几个在花自芳看来有些体面的亲戚和街坊邻居，也都待在堂屋，听着贾芸跟老童生、花自芳聊天，时不时奉承贾芸几句。 这时老童生忍不住切入了正题：“贾大人，我听花家小子说，你愿意让我那孙儿去你跟前做个亲兵了？” 贾芸笑道：“你那孙儿，我让人看过了，适合做亲兵。” 老童生赶忙道谢，堂屋里的几个亲戚和街坊邻居都或羡慕或嫉妒了。 虽只是一名亲兵，但一旦做上了就是官兵的身份，可以穿盔甲执兵器，可以在朝廷拿俸禄。否则当初贾家也不会有几个旁支想做贾芸的亲兵，还让贾珍帮忙请贾芸吃筵席了。 而且堂屋里的人都知道贾芸如今身份就已尊贵，前途还很光明，做了他的亲兵，可能以后会有一份更好的前途。 贾芸对老童生道：“你且别谢我，花大哥应该也跟你说了，我此番想请老先生去我府上教几个丫头读书识字，月供上不会亏待了你。” 老童生赶忙笑道：“贾大人客气了，贾大人不嫌弃我，愿意找我就是我的荣幸了，贾大人放心，此事我必当竭尽全力。” 第146章 呸呸呸呸呸呸 这日傍晚，贾芸在花家吃了东道，依然是男女分开，贾芸跟老童生、花自芳等几个爷们在堂屋里坐一桌，袭人跟花大娘等一些女眷在卧房里挤了一桌。 这场东道贾芸故意吃得慢了些，吃完后还继续在花家待了两刻钟，为了给袭人更多时间跟花大娘、花自芳谈心。 直到夜晚，贾芸才带着袭人打道回府。 回府后，两人先去西路内宅大院给卜五娘问了安，过程中贾芸发现晴雯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幽怨，意识到这丫头应该是知道了他今日给袭人、紫鹃娘家人的好处，心里不平衡了…… 给卜五娘问安后，贾芸带着袭人回到正房大院，紫鹃见两人回来了格外热情，带着粗使丫鬟一起，不仅服侍贾芸更衣，也服侍袭人更衣，让袭人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贾芸和袭人都知道，紫鹃如此热情，是因为袭人今日替紫鹃求了情，让紫鹃可以见见她娘，还赏了二十两银子。 在紫鹃和粗使丫鬟的服侍下，贾芸、袭人更了衣，这时贾芸让紫鹃和两个粗使丫鬟离开了五间上房，单独留下了袭人。 贾芸坐在明间上座，袭人站在他面前，被他打量了一会儿，害羞地低下了头。 贾芸微笑道：“坐。” 袭人这才坐在了贾芸附近。 贾芸笑着问：“今日你家去了一趟，心情如何？” 袭人嫣然一笑：“心情当然很好，太太和二爷一起将我安排得如此体面，二爷还亲自陪着一起，让我觉得有种衣锦还乡的风光。” “二爷是没亲眼见到，当我将二爷赏的四十两银子拿给我娘和我哥的时候，她们可开心了，都叮嘱我以后务必好好服侍二爷，不能辜负了二爷对我和我们家的这番恩宠。” 贾芸又笑着问：“之前吃晚饭前，我在堂屋里听见你娘的房里传来一阵哄闹的声响，为何？” 袭人笑道：“哦，当时我在给我的几个外甥女儿、侄女儿赏银锞子呢，这些小丫头都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见到值钱且精美的银锞子，一个个便喜不自禁了。” 贾芸点了点头。 袭人顿了顿道：“二爷，这次真的很感激你，让我得了如此大的体面。” 贾芸笑道：“你早已是我的房里人，这种事何必感激，如此就见外了。” 袭人闻言脸色却红了，心里悄悄想着：虽说我早在名义上就是你的房里人了，可这房里人到现在都还没落实呢。 袭人又道：“除了这件事儿，还有一件事儿，我也要感激二爷。” 贾芸疑惑：“还有何事？” 袭人道：“今儿家去，我听我娘和我哥说了，我哥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姑娘，这户人家也是做买卖的，家里的景况比我们家要好些，那姑娘虽算不上多美的美人儿，却也是个模样不差的。” “就在几日前，我娘请了个媒婆上门说亲，本以为对方不会愿意，结果对方愿意了，主要是冲着二爷的体面。” 贾芸一听便明白了，笑道：“我看是冲着你的体面？” 袭人脸色一红：“由于我是二爷的房里人，我哥哥又是二爷相与交结的，那户人家才愿意，这可不是冲着我的体面，是冲着二爷的体面呢。” 贾芸笑问：“那姑娘心地如何？若只是模样不差，心地是个坏的，你哥哥娶了可就不妙了。” 袭人笑道：“我娘见过那姑娘几次了，说是个心地好的，我哥也这么说。” 突然想到了什么，袭人道：“对了，说到我哥的婚事，当初我……” 话说到一半，袭人赶忙住了口。 贾芸纳闷：“当初你怎么了？” 袭人道：“没什么。” 贾芸更纳闷了：“怎么突然神神秘秘起来了？” 袭人笑道：“只是想到了一件以前的事，不便跟二爷说，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二爷就别问了。” 袭人所谓的这件不起眼的小事，跟卜世仁夫妇有关。 当初，贾芸还住在小花枝胡同二进宅院的时候，卜世仁夫妇第一回去二进宅院里闹事，卜世仁老婆的无赖撒泼将袭人着实惊到了。 袭人当时便担忧起了花自芳以后娶媳妇的事，担忧花自芳以后娶的媳妇跟卜世仁老婆似的。 当时袭人便打算着，这种事她自己不便管，可以让贾芸帮忙看着，因为贾芸既是花自芳敬重的人，也是花自芳的朋友。 只是袭人没想到，很快贾芸就在皇宫之战中立下大功封爵授官了，后来的身份也越来越尊贵，还开了府。 于是在袭人看来，如果让尊贵的贾芸帮忙看着花自芳娶妻这种事儿，便是跌了贾芸的身份了，所以袭人便放弃了这种想法。 眼下说到花自芳的婚事，袭人想到了这件事，之所以话说到一半住了口，则是因为此事涉及到卜世仁夫妇，袭人不便跟贾芸说。 袭人知道，卜世仁夫妇在贾芸府上是忌讳，当初贾芸很厌恶这对夫妇，这对夫妇后来也因贾芸被斩首，卜五娘虽从没责怪过贾芸，有时难免因此伤感，毕竟卜世仁是她的亲哥哥。 袭人如此贤惠，自然不会犯忌讳地跟贾芸提到卜世仁夫妇。 贾芸道：“你哥哥的年龄比我要大了几岁，如今你们家的景况也好了起来，你哥哥也是时候娶媳妇了，你们家打算何时办婚事？” 袭人笑道：“具体日子还没定下，不过我娘和我哥都想着快些为好，免得女方家里反悔了，打算着今年下半年就办婚事。” 贾芸点头：“你哥办婚事的时候，你告诉我，我亲自去一趟。” 袭人又觉得受宠了：“二爷如此尊贵，不必去的。” 贾芸笑道：“你是我的房里人，你哥又是我的朋友，我怎可不去？不过那日你家里人必定很多，我不会留在那里吃筵席，就跟当初去给你爹探丧上祭时一样，我去露个脸，送份贺礼和礼金便是了。” 情不自禁，袭人突然湿润了眼眶。 今日一天，她在贾芸这里受到了不少也不小的宠爱，让她心里实在是很感动，觉得自己从一个当初因为家里穷被卖给荣国府的小丫鬟，到有了今日这种福分，实在是行了大运。 贾芸笑道：“话说得好好的，怎突然哭了？” 情不自禁，袭人鼓足了勇气，忍住了害臊，起身走到贾芸身边，然后满脸红光地坐在了贾芸膝上，将脑袋依偎在了贾芸怀中，柔声说了句：“二爷，能遇到你，做你的房里人，被你这般疼着喜欢着，我太欢喜了！” 贾芸有点愣住了。 袭人眼下的这种举动，放在贾芸的前世，实在再平常不过，那个时代，情侣夫妻们在公众场合亲吻都是常事。 但在这个时代，袭人眼下的举动就大胆了，而袭人又并非狐媚子，是个有德行守礼数的，所以说明了她现在是真的很爱贾芸了，也对贾芸很仰慕了。 愣了一下后，贾芸便伸手抱住了袭人。 恰在这时，晴雯突然“闯”了进来，看到明间里的一幕后，第一反应是目瞪口呆，随即便“哎呀”了一声，忙不迭转身走开。 袭人慌张地从贾芸怀中站起身，也不敢看贾芸了，也忙不迭转身朝着明间外走去。 贾芸：“……” 反应过来后，贾芸喊道：“将晴雯那小蹄子叫进来！” 袭人不好意思转身看贾芸，背着贾芸说了声“是”，走出了明间。 不一会儿，晴雯红着脸走了进来，贾芸还没开口，晴雯便率先“呸”了一声：“二爷和袭人姐姐都不害臊的吗？竟在明间里胡闹起来了。” 贾芸哭笑不得：“我们胡闹什么了？无非是抱了一下而已。” 晴雯脸色更红了；“二爷真真是个不害臊的！” 贾芸好笑道：“你这小蹄子打断了二爷的好事，我还没教训你，你倒先教训起我来了？” 晴雯：“呸呸呸！” 贾芸：“……” 贾芸道：“袭人早已是我的房里人了，我和她抱一下怎么了？用得着你这小蹄子来教训我？” 晴雯：“呸呸呸！” 贾芸：“……” 贾芸切入正题：“都夜了，你这个时候突然跑我这里来干嘛？” 晴雯道：“二爷还好意思问，我可是知道了，你今儿不仅亲自陪着袭人姐姐家去了一趟，还赏了袭人姐姐家里四十两银子，你还让紫鹃明儿见她娘，也赏了二十两银子。二爷好偏心，怎就没我的份儿？” 贾芸道：“这话题可是你先挑起来的，就别怪二爷不心疼你了，你如今都不记得爹娘了，只有个姑舅哥哥，你那姑舅哥哥又是个不成器的，难不成你要让我赏你几十两银子给你那姑舅哥哥？” 晴雯道：“二爷不用赏给我姑舅哥哥，可以直接赏给我啊，我也不是个贪心的，也不要你四十两银子，跟紫鹃一样，二爷赏我个二十两，我就满足了。” 贾芸哭笑不得：“好啊，袭人和紫鹃都是我的房里人了，才会有此次的赏赐，你也做我的房里人。” 晴雯：“……” 贾芸笑道：“你若愿意，今晚我就给你开了脸，别说二十两四十两了，明日我赏你六十两，如何？” “呸呸呸呸呸呸！” 晴雯一边“呸”着一边忙不迭的落荒而逃。 贾芸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第147章 皇宫内廷乙班副班领贾芸 第二天，六月二十一日。 今日对贾芸而言有些特别，因为今日是他第一天去皇宫当值的日子。 说来奇葩，早在两年多前，贾芸就已经被授了三等侍卫，他中武状元晋升一等侍卫也已经过了一个月，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第一天去皇宫当值。 这是奇葩之一。 还有奇葩之二。 那便是，贾芸今日第一天去皇宫当值就是御前一等侍卫，这种事，庆朝开国以来都没有过，以后也应该不会有了，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庆朝，皇宫内不仅设有侍卫处，还设有内侍卫处。 侍卫处掌管外朝侍卫，坐镇侍卫处的是领侍卫内大臣、六名内大臣、六名散秩大臣。 内侍卫处掌管内廷侍卫，坐镇内侍卫处的是御前大臣、两名散秩大臣。 在目前的庆朝，外朝侍卫总人数超过五百，内廷侍卫则只有八十人。 不过，内廷侍卫不仅都受到皇帝的信任，而且几乎都是精锐。 六月二十一日这天早晨，贾芸穿着一等侍卫服、佩着一等侍卫刀，来到了皇宫，直接去了内侍卫处报到。 御前大臣何程不在，一个名叫方德功的散秩大臣对贾芸道：“贾芸，按照何程何大人的吩咐，任命你为内廷乙班的副班领。” 贾芸恭声道：“多谢何大人！多谢方大人！” 内廷侍卫只有八十人，分为两个班，分别是内廷甲班、内廷乙班。 每班都有四十名内廷侍卫，都设一名班领、一名副班领。 贾芸初来乍到，就被御前大臣何程任命为乙班的副班领，无疑是器重的体现了，事实上这是天治帝的安排！ 内廷乙班的副班领本来是吴磐，这次天治帝撤掉了吴磐的副班领一职，让贾芸当了，这无疑让吴磐心里对贾芸又多了怨恨。 值得一提的是，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如今都在内廷乙班，曹武、唐大千则都是外朝侍卫。 内廷乙班的班领叫狄伯平，已经快四十岁，年龄比贾芸大得多。 内廷侍卫，主要在皇帝身边、乾清门、内右门、宁寿门当值。 贾芸作为御前一等侍卫，自然是在皇帝身边当值！ 当即，贾芸带着九名属下的御前侍卫和御前行走，一共十人，跟在了天治帝身边！ …… …… 内廷侍卫的甲班、乙班，每班当值五日休沐五日，轮值替换。 当值的五日是很辛苦的，中途不许擅自离开，夜间要宿在皇宫。 而且内廷侍卫是需要遵守不少规矩的。 比如，当值时禁止喝酒。 比如，必须记住很多人的名字、官职、爵位等资料。 比如，要对王公大臣有威慑力，不能害怕，更不能勾结。 比如，觐见皇帝的人，包括王公大臣，都需要搜身，却不能搜得过分，需要用磁铁检查来人身上有没有藏兵器，防止行刺。经验丰富的内廷侍卫，哪怕不用磁铁，单凭眼睛观察就能看出来人是否心怀不轨。 比如，皇宫内没有专门的厕所给内廷侍卫使用，所以内廷侍卫会在值班室放一个恭桶，大小解都在恭桶里。 比如，当值时需保持口腔洁净，因为要见贵人，不能有口臭。 比如，夏天炎热时，皇帝有人撑伞、扇扇子，内廷侍卫自然没有，需要顶着大太阳，因此经常准备冰袋降温。 等等等等。 外朝侍卫需要遵守的规矩也不少，但相比内廷侍卫要少了一些。 所以说，做内廷侍卫是很辛苦的，还可能为了保护皇帝而牺牲。 不过内廷侍卫确实职位清高，确实容易晋升。 庆朝开国以来有不少一二品的高官是从内廷侍卫晋升出来，内廷侍卫还可以从武官改任文官。 …… …… 在皇宫当值的日子，一般是平淡无奇的。 皇宫很少发生危险，像之前那种白莲教攻打皇宫的事，极为罕见。所以皇宫侍卫立功的机会并不多，机会多半出现在随皇帝离开皇宫的时候。 贾芸第一次在皇宫当值的五日就平淡无奇。 平淡无奇中，五日很快就过去了。 六月二十六日早晨，贾芸结束了五日的当值，可以休沐五日了。 当贾芸朝着皇宫外走去时，恰好遇到曹武、唐大千，三人一起走出了皇宫。 走到皇宫外，贾芸才开口微笑问：“在皇宫当值了五日，你们的感受如何？” 唐大千微笑道：“我感受挺好，只是武哥儿五日里被他爹训斥了五回。” 说完，唐大千和贾芸一起笑了起来，曹武的脸色则苦了起来。 贾芸好奇：“为何被训斥这么多回？” 唐大千道：“各种缘故，比如，记错了贵人的名字，比如，搜身时冒犯到了贵人，比如，大解时耽误了过多时间，比如，禁不住热用手扇风，比如，站立的姿态不端正。” 说完，唐大千和贾芸又一起笑了起来，曹武的脸色更苦了。 贾芸对曹武笑道：“你应当庆幸，你有个做侍卫处内大臣之首的爹，否则你当值时如此不守规矩，就不仅是训斥了。” 曹威是侍卫处六名内大臣之首，如今也受到天治帝器重，有这么个爹，只要曹武当值时不犯大错，应该就不会遭到惩处。 何况，曹威特意将曹武、唐大千都安排跟他一起当值，也就是说，曹威是曹武、唐大千的领班上司。 唐大千对贾芸问：“你呢？感受如何？作为内廷侍卫尤其是御前侍卫，你需要遵守的规矩可比我们这种外朝侍卫更多。” 贾芸微笑道：“放心，我可不是武哥儿，不会轻易不守规矩。” 唐大千点头，他对贾芸是了解的，知道贾芸虽有时是个霸气的狠人，却也是个成熟稳重的。 曹武忍不住开口了：“唉，以前我爹多次跟我说，做皇宫侍卫辛苦，我还不信，如今才当值了五日我便知道了。” 贾芸道：“曹大人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做一年的皇宫侍卫，到时就安排你去军中做武将，一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曹武点头。 在庆朝，一般而言，皇宫侍卫至少要担任一年才可以调任其他岗位。 而曹威已经计划好了，让曹武担任一年的皇宫侍卫后，就安排曹武去军中做武将。唐安平也已经计划好了，先让唐大千担任皇宫侍卫，以后会安排唐大千去外火器营。 至于贾芸，他没有这样的爹，唯有老老实实做皇宫侍卫，不知何时能调任。 所幸他现在就已是御前一等侍卫，再晋升就会是从二品的武官，那时就不会再是皇宫侍卫，要么升为侍卫处或内侍卫处的散秩大臣，要么提拔到别处…… 第148章 天治帝很缺钱 贾芸跟曹武、唐大千在皇宫外分开后，随即跟三名自己的亲兵汇合。 这三名亲兵是来接他下班的，其中包括了新来的童敦行。 贾芸如今有六名亲兵了，除了于竹等五名亲兵，新来了一个童敦行，也就是老童生的孙子，不过距离贾芸现在可以拥有的二十名亲兵还差远了。 贾芸没有立刻回府，先带着童敦行去了一趟兵部，童敦行在兵部登记后领到了两套盔甲和一把短柄大刀，如此才正式有了亲兵的身份。 随即，贾芸在童敦行等三名亲兵的护卫下回府。 在皇宫辛苦当值了五日才回家，贾芸得到了不小的关心，不仅被卜五娘嘘寒问暖了半晌，还在袭人、紫鹃的服侍下，泡了个澡。 晴雯也已经做好了一件贴身衣服，虽感到害臊，还是将衣服送给了贾芸。 紫鹃得知此事后有点不满，对袭人道：“晴雯这个小蹄子多半也想做二爷的房里人了，竟然给二爷做贴身衣服了。” 袭人倒是没有不满，笑道：“看开些，当初二爷把晴雯要来咱们府上的时候，你我就知道，她以后多半是要做房里人的，如今都过了这么久，何苦再为此争风吃醋？” “何况你也知道了，晴雯虽说话尖酸、行事任性，但心地是好的。哪怕你不愿跟她好，但也别去妨碍她和二爷之间的事，免得让二爷心烦。二爷如今在皇宫当差辛苦，可不能让他再为了这内宅里的事多烦心了。” 紫鹃点了点头。 其实这种事上她也是贤惠的，她和晴雯的关系如今已经好了些，虽还不算朋友，但已经大半年没吵过架。 之所以如此，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她不想让贾芸为此心烦，二是她也觉得晴雯心地不坏。 …… …… 这天下午，贾芸将于竹、童敦行等六名侍卫都叫进了大厅，对六人道：“如今我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可以拥有二十名亲兵，但现在只有你们六人，我想让你们给我引荐几个亲兵。” “你们引荐人的时候要慎重些，既要武力值不低也要品行好，你们引荐来的人都需要经过严格考察，通过后才会录用。每当有一人录用，谁引荐来的就赏银十两，谁能引荐几名亲兵就赏银几十两。” 于竹、童敦行等六名侍卫纷纷领命。 这天晚上，贾芸请了个东道，邀请了曹武、唐大千、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便是此前“七刀下运河”的七人。 因为“七刀下运河”，七人都得到了封赏，封赏最重的便是贾芸，贾芸心里也感激其余六人当初追随他一起下运河，如果不是这六人，就很可能不会顺利捉拿庞太监，此事就会变得很复杂也很艰难。 所以贾芸特意请了这次的东道。 事实上，六人也都因此感激贾芸，如果不是贾芸，他们便不会立下功劳，不会得到封赏，还会陷入很复杂很艰难的境地。 这次当贾芸提出请东道，六人都欣然来了。 …… …… 一个月后，贾芸的亲兵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人！ 这一个月里，于竹、童敦行等六名亲兵，都向贾芸引荐了亲兵人选，加起来一共引荐了十二人，不过在经过严格的考察后，贾芸只录用了四人，其中两人都是于竹引荐来的。 在亲兵这块，贾芸是慎重的，求精不求多，因为亲兵不仅关系到他本人，也关系到他府上的安危。 现在贾芸一共有十名亲兵，都是品行好并且武力值不低的。 十名亲兵，对现在的贾芸而言已经够用了。 …… …… 又过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来到了九月二十三日。 这日上午，贾芸正在乾清宫殿外当值，听到殿内明间传出天治帝大怒的责骂声，挨骂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户部尚书耿升平，一个是内务府大臣义成亲王。 挨骂的原因是，天治帝很缺钱，不仅户部严重缺钱，就连内务府都穷了，而耿升平、义成亲王却都没有好法子解决。 责骂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才停下，又过了一刻钟，耿升平、义成亲王都神情颓丧地走出了乾清宫。 贾芸见状，既感到好笑也感到可悲。 贾芸已经在皇宫当值三个月了，也就是在天治帝身边当值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他已经发现天治帝很缺钱这件事。 太上皇那里有巨量财物，天治帝却动不得，手下的耿升平、义成亲王等王公大臣又都没有解决的好法子。 每次天治帝让他们想法子，他们要么说让天治帝抄家聚财，要么说让天治帝节省开支，反正提出的几个法子都不靠谱。 抄家？天治帝登基四年来已经抄了不少勋贵高官的家了，可这种聚财的方式是有限的，何况一些家产很多的勋贵高官，太上皇不会允许天治帝去抄家。 节省开支？天啊，天治帝已经够节俭了，还让他怎么节省开支？ 贾芸实在是觉得天治帝这个皇帝也有可悲之处。 天治帝都登基四年了，权力依然比不过太上皇康兴帝，尤其是在军权上，而且还如此缺钱。 照这样下去，贾芸都怀疑天治帝还能不能长远当皇帝了…… 正当贾芸如此想着，突然，掌宫太监戴权走出了乾清宫，对贾芸道：“贾副班领，皇上叫你进去呢。” 贾芸当即走进了乾清宫明间，叩拜了天治帝：“皇上！” 天治帝道：“起来。” 贾芸站起身，没有直视天治帝，头微微低垂。 贾芸本以为天治帝有什么差事要派给他，不料天治帝突然问：“贾芸，如今朝廷户部和朕的内务府都缺银钱，我且问你，可有什么赚钱的好法子？” 贾芸闻言愣了一下，心里：什么情况？天治帝竟让我这个御前一等侍卫想法子解决他缺钱的事？ 天治帝随即道：“我知道你在商贾上也有才华，你和你那个行商的朋友，制造出来的铅笔、彩色铅笔、牙刷、牙膏等等玩意儿，如今都很赚钱。” 贾芸恍然。 他知道天治帝对他进行了详细调查，他的事情很多都被天治帝调查得知，包括了他和程华年一起做生意的事。 饶是如此，天治帝现在找他想法子解决缺钱的事，他还是感到荒唐，他真的只是御前一等侍卫啊，不是户部尚书也不是内务府大臣…… 怎么办？ 第149章 贾芸兼署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 确实，贾芸是御前一等侍卫，是个武官，相当于天治帝的保镖，而且还是个少年，天治帝找他想法子解决缺钱的事是荒唐的。 实在是天治帝很缺钱了，有种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感觉了。 而且，天治帝不仅知道贾芸有商贾才华，还认为贾芸身上有大气运，没准能帮到他，加上贾芸就站在乾清宫殿外，天治帝方便叫他进来询问。 不过天治帝对此没抱多少希望，只是试着问一问罢了。 贾芸眼下则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有好法子解决天治帝很缺钱这件事，还有多个好法子。 他的沉思在于两点，一是要不要帮这个忙，二是要帮的话用哪个好法子。 沉思了一会儿后，贾芸便有了决定。 首先，这个忙他要帮，因为这是一次立大功的好机会，且是一次赢得天治帝赏识的好机会！ 其次，他已经决定了用哪个好法子帮天治帝了。 见贾芸沉默了一会儿都不回应，天治帝叹了口气：“罢了，朕只是随意问问罢了，看来是朕异想天开了，竟找你问这种事。” 不料贾芸道：“皇上，臣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帮你解决缺银钱的苦恼。” 天治帝没有立刻惊喜，盯着贾芸道：“朕缺的可不是少量银钱，不是几千两几万两银子，而是上百万两甚至几百万两，你虽在商贾上有些才华，又岂能在这种事上帮到朕？” 贾芸淡定从容道：“皇上，臣想到的这个法子，如若皇上采纳，就可能赚到上百万两银子，甚至可能赚到几百万两银子。” 天治帝眼睛亮了起来：“是何法子？快说！” 贾芸没有立刻说，先道：“臣不敢说。” 天治帝皱眉：“有何不敢说？” 贾芸道：“怕说了皇上怪罪。” 天治帝“哼”了一声：“让你说，你便说，只要不是大逆不道，朕便不怪罪。” 贾芸这才说了出来：“皇上，我朝向曾采煤，甚有利于民用，后行封禁，臣以为，煤矿乃天地自然之慷慨馈赠，堪比金银，置而不取，实觉可惜，臣斗胆，请俱准开采……” 贾芸这次提供的法子便是大力开采煤矿，以及大力制造蜂窝煤！ 庆朝开国初期，开采煤矿的力度是不小的，只是在太上皇康兴帝当政时下达了采煤禁令，让开采煤矿受到很大阻力，每年产煤量很少，煤炭价格也贵，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比如贾府。 贾芸建议天治帝在工部新设立煤矿司，负责监管大力开采煤矿。 初期在安徽大力开采，中期再扩大到其他省份，因为目前安徽是已发现的煤矿资源最多的省份，也方便通过大运河运输。 只是一旦在安徽大力开采煤矿，就需要修路、制车、购买机器等等，这些需要耗费巨资，若按旧章纳税，成本很高，于是贾芸建议天治帝减少相关税务。 另外，如果开采煤矿由官办，难免出现贪腐、经营不善等状况，朝廷目前也没有巨资投入其中。于是贾芸建议，此事不由官办，改为招商引资，由煤矿司负责监管。 商贾想开采煤矿，需要向煤矿司申请报批，通过后发给执照，煤矿司通过这些商贾获利，没有执照的商贾严禁开采煤矿，违者治以重罪。 贾芸还对天治帝说，他平时闲着时喜欢琢磨商贾之事，他注意到，如今人们使用的煤球，效率不高，使用也不方便，如果用火钳在煤球中间扎几个小孔，效率就会高起来，使用也会方便起来…… 于是他产生了制造蜂窝煤的想法，蜂窝煤高效易燃，更换也方便，不仅可以大大节约煤炭，还可以大大节约引煤用的木柴…… 大力开采煤矿，便可以降低煤炭的价格，再加上大力制造蜂窝煤，到时必定会有很多人购买使用。 蜂窝煤的“知识产权”由煤矿司提供，所有制造蜂窝煤的商贾都要缴纳一定的“产权税”。 贾芸足足说了两刻钟，过程中天治帝插嘴问了些问题，贾芸都一一做了解答。 这时天治帝问：“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贾芸淡定从容道：“臣对这法子是很有把握的，但此事干系到担任煤矿司郎中的人选，此人不仅要很有权力，且要对此事上心卖力，也不能贪腐，否则法子再好也没用。” 天治帝沉思了一会儿道：“若朕让你兼署煤矿司郎中，你有几成把握办妥此事？” 贾芸道：“皇上，臣只是御前侍卫，没资格去兼署这种职位。何况，不瞒皇上，一旦皇上落实此事，臣自己就愿意投资参与招商，若由臣兼署煤矿司郎中，难免会被弹劾假公济私。” 天治帝“哼”了一声：“你倒是个诚实的！” 贾芸道：“臣以前穷怕了，没武举前，每年臣跟臣的娘只是靠我娘针黹挣的银钱过活，而我娘做针黹辛辛苦苦一年都挣不到十两银子，而且，因为缺银，当初臣险些不能武举，所以臣对赚银钱一事是上心的。” “臣有信心，只要皇上派妥当的人担任煤矿司郎中，投资此事必定能赚大钱，所以臣心动了。” 天治帝又“哼”了一声：“贾芸，你胆子不小，这种事都敢当着朕的面说。” 贾芸赶忙跪地：“皇上对臣恩重如山，皇上也是极为明智之人，臣这点小心思可瞒不过皇上，在皇上跟前，臣斗胆坦诚以见，如若皇上不许臣参与此事的投资，臣不投资了便是。” 天治帝又沉思了一会儿道：“此事由你提议，你也有了周全的计划，既如此，朕就认命你兼署工部煤矿司郎中，另外，朕也不会计较你自己参与投资。” “只是有一点，此事你务必给朕办成，解决了朕的缺钱苦恼，否则朕便治你重罪，革除官位都算轻的！” 贾芸道：“谢皇上对臣的器重，若果真如此，臣有九成把握，在明年年底之前，煤矿司就可以帮皇上赚到数十万两银子，而且以后每年都会帮皇上赚到数十万两银子。只是有件事，需要皇上恩准。” 天治帝问：“何事？” 贾芸道：“因此事牵扯到巨大利益，而臣位卑权轻，恐难免遭受王公大臣、地方大吏的蔑视和捣鬼，若皇上真决定要让臣兼署工部煤矿司郎中，请皇上再加以‘钦差’之名！” 天治帝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逼视着贾芸：“好，朕就让你兼署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此事就按你的计划去办，只是别忘了朕方才的警告，此事办不妥，朕要治你重罪！” 贾芸道：“请皇上放心，此事臣必定竭尽全力，若办不妥，臣甘愿被皇上治以重罪！” 天治帝道：“起来。” 贾芸这才站起身。 天治帝道：“此事紧急，既然你兼署了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以后就以此事为主要职务，御前侍卫的职务也不便完全甩开，这样，以后每个班期你在我身边当值一日便可，剩下四日都去工部当值。” 贾芸恭声道：“臣遵旨！” 天治帝看向一直站在附近的掌宫太监戴权：“宣工部尚书萧富觐见！” 戴权恭声道：“是！” 贾芸心里激动了！ 这次他可谓是大获丰收了！ 首先，他兼署了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这是个正五品的官，但对贾芸而言有很大意义。 因为这意味着贾芸不仅是正三品的武官同时还是正五品的文官了，文官到了正五品已经不小了！ 何况这次他还挂着“钦差”之名，也就是代表着天治帝在办这件事，意味着哪怕是王公大臣或地方大吏，比如管理安徽的两江总督、安徽巡抚，以后在开采煤矿这件事上都得听他的！ 其次，这可是煤矿啊，这个时代的煤矿可是相当于前世后来的石油！ 贾芸这次不仅兼署了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还得到了天治帝的同意可以自己参与投资，哪怕他在此事上不能贪腐，也不能很贪心，但每年赚个几万两银子还是可以的。 每年帮天治帝赚几十万两银子，贾芸通过正当程序参与投资，每年赚个几万两银子算得了什么？ 再次，御前侍卫的当值是很辛苦的，现在好了，贾芸每个班期只要当值一天，剩下四天去工部当值了，意味着每个月只要做三天的御前侍卫就可以了。 最后，等到贾芸到时真的凭借大力开采煤矿和大力制造蜂窝煤，给天治帝赚到了巨量银钱，这又会是大功一件，到时天治帝多半就要升他的官了，一旦升官就会是二品高官了！ 开采煤矿、制造蜂窝煤这种赚钱的法子，贾芸自己是不可能实施的，也只有天治帝和太上皇这两个人可以实施了，贾芸自己留着也没用，如今提供给了天治帝，让自己获得了如此大的好处，完全值得了！ 世事真真是变幻莫测啊！ 贾芸早就觉得自己是个有大气运的人了。 穿越了且还有了很强体能和很强记忆力，这就已经是大气运了。 武举，立功，升官，等等，都如此顺利，这让贾芸更加觉得自己是个有大气运的人了。 这次贾芸便有这种感觉。 不过这种事也不算很奇怪，庆朝以前就有多名内廷侍卫，因为突然在某些事上帮到了皇帝，就赢得了皇帝的重用。 这次贾芸便是如此。 第150章 荣庆堂内一片惊奇 天治帝之所以让贾芸兼署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除了因为他现在很缺钱，王公大臣都没有好法子，只有贾芸提出了好法子，他也觉得这法子很靠谱。 也因为天治帝认为贾芸是最适合办此事的人，此事是贾芸提出，贾芸有详细计划，贾芸虽年少却足智多谋，贾芸还有大气运。 也因为天治帝也想拉拢贾芸。 还因为天治帝知道太上皇赏识贾芸，让贾芸兼署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太上皇更可能不反对。 趁着等待工部尚书萧富觐见的工夫，天治帝去了趟宁寿宫区，亲自向太上皇说了此事，太上皇没有反对。 太上皇如今越来越老，身体也越来越差，虽依然对权力有很大欲念，但主要在军权上，这种开采煤矿的事他可懒得插手了。 何况他又不是不想让天治帝当皇帝，他知道天治帝很缺钱，不会阻扰天治帝赚钱之事，而且此次提出法子的人和掌管此事的人，都是他赏识的贾芸。 天治帝随即让贾芸、萧富去工部仔细商议此事。 …… …… 贾芸和萧富一起离开了皇宫，去了工部衙门。 当贾芸和萧富走进工部衙门时，遇到了正在当值的秦业，贾芸微笑着打了招呼：“秦大人。” 秦业先跟萧富恭声招呼了一声，然后诧异地问贾芸：“芸哥儿，你怎突然来了工部？” 萧富在这里，贾芸不便多说，只是简单回应了一句：“皇上派了差事，需要我跟萧大人商议。” 说完贾芸便跟着萧富走进了萧富的“办公室”。 秦业心里纳闷：芸哥儿作为御前一等侍卫，有何差事需要他跟我们工部的部堂商议？ 当即，秦业走进了贾政的“办公室”，跟贾政道：“政公，我方才瞧见芸哥儿跟着萧大人一起来了我们衙门，说是皇上派了差事，需要他跟萧大人商议。” 贾政闻言诧异：“是何差事？” 秦业道：“不知，我位卑人轻，当着萧大人的面不便细问，你去萧大人那里问问？” 贾政：“呃，既然萧大人跟芸儿商议皇差，我也不便去问，等他们商议完，我再问芸儿便知。” 贾政为人古板，不谙世情，上班时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 因为如此，他可不会擅自跑去顶头上司萧富的“办公室”询问贾芸，他也知道萧富不喜欢他。 于是贾政等待了起来。 秦业对贾芸不仅很赏识，还指望着自己女儿秦可卿能嫁给贾芸，于是也很好奇贾芸此次为了何事，也陪着贾政一起等待起来。 …… …… 萧富的“办公室”里，贾芸和萧富商议了足足一个时辰。 贾芸很重视这次的差事，不仅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因为他在天治帝跟前立下了投名状，办好了是大喜事，不办好就悲剧了。 其实贾芸耍了个小聪明。 他跟天治帝说的是，他有九成把握，在明年年底前可以帮天治帝赚到数十万两银子，以后每年都可以帮天治帝赚到数十万两银子。 二十万两是数十万两，九十万两也是数十万两，别的不说，只要天治帝全力支持此事，明年年底前二十万两银子是肯定能帮天治帝赚到的，以后每年二十万两银子也是可以的。 贾芸和萧富商议了一个时辰后，萧富便立刻着手组建煤矿司了。 天治帝已经对萧富下了命令，此事务必全力配合贾芸。 事实上，煤矿司虽在工部设立，贾芸作为钦差郎中，是不受萧富管辖的，相反，涉及到煤矿司的事，萧富得听贾芸的！ 有意思的是，萧富将贾政、秦业都给调到了贾芸掌管的煤矿司。 贾政、秦业得知事情后都惊奇了，也都傻眼了…… …… …… 贾政在工部虽担任从五品的员外郎，但他负责的事务是清闲的，以至于他一般只需要上午当值，中午就可以下班了。 然而从今天起，贾政就没这么清闲了，调到了煤矿司，当值的日子就需要从早晨上班到傍晚了。 今天贾政就到了傍晚才下班，是跟贾芸一起下班的。 中午时贾政让一个小厮回荣国府通知了府上的人，自己今日傍晚回家，同时也告知了贾芸兼署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的事。 贾芸的情况跟贾政恰恰相反，本来贾芸作为御前侍卫，当值时是不能中途下班的，需要连续五日宿在皇宫。 现在不同了，他每个班期只要在天治帝身边当值一天的侍卫，其他四天班期都在工部当值，意味着傍晚可以下班回家了。 贾政下班后回到了荣国府，刚回到府上就被贾母传唤。 贾政当即走进了贾母院的荣庆堂。 傍晚时分的荣庆堂一般都是热闹的，因为府上的太太、奶奶、小姐们一般都需要陪着贾母吃晚饭。 而且今日贾芸兼署钦差煤矿司郎中的新闻，也让府上众人很关心，太太、奶奶、小姐们都到齐了。 眼下的荣庆堂里，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周姨娘、赵姨娘、尤氏、李纨、王熙凤、薛宝钗、林黛玉、三春，以及鸳鸯、茜雪、莺儿等等。 贾政走进来后，贾母迫不及待问道：“今儿中午你打发小厮家来说了芸哥儿兼署什么官儿的新闻，那小厮是个糊涂的，也没说清楚，你且将事情跟我详细说说。” 贾政当即将事情详细说了一番。 说皇上很缺钱，主动问贾芸有没有赚钱的好法子，说贾芸提议大力开采煤矿和大力制造蜂窝煤，说皇上让贾芸兼署钦差煤矿司郎中，还说他自己被工部尚书萧富给调到了贾芸掌管的煤矿司了…… 贾政说的过程中，堂内众女，从老太太到太太到奶奶到小姐到丫鬟到媳妇到婆子，一片惊奇，很多人还都不止一次惊奇…… 贾政说完后，王熙凤忍不住问了：“二老爷，听你话里的意思，芸哥儿如今不仅是御前一等侍卫，还是个钦差的文官了？” 贾政点了点头，感叹道：“芸儿果真是有大气运的人，才这么点子年龄，不仅成了正三品的御前一等侍卫，而且，他才在皇上身边当值了三个月，这么快就又被皇上授了个钦差文官，实在是有能为得很啊！” 贾政又感叹：“我在工部当值了这么多年，如今竟成了芸儿的属下了！芸儿此次又有‘钦差’之名，涉及到煤矿司的事，连工部的部堂萧大人都得听他的调遣。” 说完，贾政的神色苦闷起来，倒不是对贾芸不满，而是苦闷于自己的无能。 堂内很多人的脸色都古怪了起来，最古怪的就是贾宝玉了。 贾宝玉可是对贾政怕得要死，而现在，他最怕的老子竟成了他厌恶的那个粗俗武夫的属下了，这让他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了。 王夫人心里则郁闷了，贾芸小小年龄竟然成了她丈夫的上司，她一时间都接受不了这种事。 贾母的脸色都古怪了起来…… 第153章 宝钗看天龙 《天龙八部》虽已畅销，但每年给贾芸带来的分成很有限。 铅笔、彩色铅笔、铅笔刨、铅笔擦这些买卖，每年给贾芸带来的收入也有限。 相对而言，牙刷、牙膏、牙签、牙线这些买卖更赚钱，但这些买卖才进行了不到一年，贾芸凭此赚到的银子也有限。 所以贾芸现在手头的银钱确实有限，能拿出五千两银子已经不错了。 而贾芸跟程华年商议的是，两人各投资一万两银子创办煤矿工厂。 本来贾芸打算找贾母借五千两银子的，今日来到薛家，他临时起意跟薛姨妈开了口，不是借五千两而是借一万两。 贾芸只是试着借借，能借到，便省得他去找贾母，还可以让他多五千两投资煤矿工厂，借不到，他也不会因此对薛家不满，再去找贾母借就是了，他相信，一万两贾母可能不会借，五千两应该会的。 结果，在薛宝钗的帮助下，贾芸成功借到了一万两银子。 中午，贾芸在梨香院吃完东道后便去了一趟国子监街，找到了程华年，两人重新商议了投资创办煤矿工厂的事。 这次商议后，两人每人投资一万五千两，依然是分别占股五成。 在贾芸的提议下，煤矿工厂创办初期的几个月，程华年会亲自去安徽坐镇，几个月后程华年再回来，让一个忠诚能干的属下代为在煤矿工厂管事。 …… …… 这天中午，贾芸吃完东道离开后，薛蟠便出去潇洒快活去了。 薛姨妈将薛宝钗叫进了她的卧房，玩味一笑：“女儿，你告诉娘，你是不是看上了芸哥儿？” 薛宝钗闻言脸色顿时红了，头也低了下来：“妈妈别混说。” 薛姨妈笑道：“我混说没混说，你自己心里知道。” “头里我提议让你嫁给芸哥儿的时候，我瞧你就无反对之心，我便猜到你多半看上芸哥儿了。今儿我更是觉得如此了，你瞧你，今儿不仅亲自服侍芸哥儿，还果断让我借一万两银子给他。” “你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又在我跟前长大了这么些年，我还不了解你？以你素日的行事作风，若不是看上了芸哥儿，你可不会在他跟前有今日这般的行径。”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呢，就连你这般的品行，竟也有爱慕男子的一天！” 端庄矜持稳重豁达的薛宝钗，平日难得出现神色尴尬的时候，然而眼下，她的神色尴尬了起来，满脸羞红 “妈妈不是好人，我不跟你说了。” 丢下了一句，薛宝钗慌忙转身走了出去。 薛姨妈见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薛姨妈也更加坚定了让薛宝钗嫁给贾芸的想法。 在她看来，此事不仅对薛家大有好处，而且她对薛宝钗是爱护的，乐意看到这个女儿嫁给她的心上人。 …… …… 薛宝钗这次实在是害臊了，离开薛姨妈的卧房后，便将自己关进了闺房，连莺儿都没让进来。 房如其人，薛宝钗的闺房也很素雅，甚至宛如“雪洞”。 闺房里，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跟薛宝钗的闺房比起来，林黛玉、三春的闺房都要华丽多了。 原着写到，薛宝钗住进大观园蘅芜苑后，闺房就是这般素雅，贾母认为小姐的闺房不该如此，也犯忌讳，当场让鸳鸯取了三件她的古董玩器布置上，包括了石头盆景儿、纱桌屏、墨烟冻石鼎，还把帐子换成了水墨字画白绫帐子。 眼下，薛宝钗把自己关在闺房，独自一人坐在案边呆呆想着心思，这些心思都跟贾芸有关…… 如此呆想了半个时辰，薛宝钗不愿再想了，觉得自己一个大家闺秀如此惦记一个哥儿不应该。 为了甩开脑海中的贾芸，薛宝钗做起了针黹。 又过了半个时辰，丫鬟莺儿突然走了进来，神色古怪地对薛宝钗道：“姑娘，大爷回来了。” “大爷”便是薛蟠。 薛宝钗闻言诧异，她可是知道，平日薛蟠一旦跑出去潇洒快活，经常到了夜间才回来，甚至到了半夜才回来，今日怎么才出去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不料莺儿又道：“大爷买了很多书回来，有足足一箱子呢！” 薛宝钗：“……” 开什么玩笑？薛蟠竟然买了一箱子的书回来？这还是薛蟠吗？ 薛宝钗没有惊喜，她知道薛蟠可不是能轻易改邪归正的人，不是会突然愿意努力读书的人，于是薛宝钗困惑了。 薛宝钗站起身：“我去看看。” 莺儿道：“姑娘别去，大爷带了一个贾府的旁支哥儿家来，眼下正在他的屋里念书给他听呢。” 薛宝钗更困惑了。 有贾府的旁支哥儿，她可不便去看了，困惑之下，她当即去找了薛姨妈，跟薛姨妈说了这事，薛姨妈得知后第一反应是惊喜：“这可是大喜事啊，你哥哥必定是突然开窍了，愿意努力读书了！” 薛宝钗哭笑不得：“妈妈，虽说我也很希望哥哥能突然开窍愿意努力读书，但你也知道，这种事发生的几率着实很小。” 薛姨妈道：“几率很小，但也可能发生啊。” 薛宝钗道：“妈妈打发人去仔细瞧瞧不就知道了？” 薛姨妈点了点头，当即打发了一个粗使丫鬟去问薛蟠了。 粗使丫鬟去了一会儿便回来道：“奶奶，姑娘，大爷说他喜爱上了一部武侠小说，正让那叫贾瑞的哥儿念给他听呢。” 薛姨妈、薛宝钗闻言都懵逼了：“……” 薛姨妈道：“贾瑞这个名儿我怎么听着熟悉？” 薛宝钗道：“哥哥跟咱们说过的，好像是贾家族学塾掌的长孙。” 薛姨妈闻言恍然。 当年，贾演、贾源两位先祖，担心贾家有子弟因贫穷请不起老师，所以创立了贾家族学。 贾家族学距离荣国府只有一里远，现在的塾掌是个老童生，名为贾代儒，看名字就知道是跟贾代化、贾代善一辈的。 族学现在挂名的学生不少，都是贾家子弟或外戚，然而一些人经常不去族学上课。 贾代儒虽有心教好这些学生，但他本身只是个童生，学识有限，加上年迈体衰，实在是有心无力。 贾代儒有个长孙叫贾瑞，贾瑞父母早亡，由贾代儒抚养长大，虽然贾代儒对他管教严格，但跟很多贾家子弟一样，他也是个不成器的。 贾瑞读了多年书，都没能考中个童生，如今依然在进行童生的文科举，有时帮贾代儒暂管族学。 贾瑞是个专图便宜没行止的人，每在学中以公报私，勒索子弟们请他。 三个月前，薛蟠住进梨香院后得知贾家有个族学，族学里有不少年轻子弟，于是动了龙阳之兴，送了些束修礼物给贾代善，打着读书的幌子进入了族学。 三个月来，薛蟠经常不去族学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读书上没什么长进，倒是交了不少不成器的贾府子弟，几乎都是旁支，龙阳之兴也得到满足。 薛蟠这个大款来到族学后，贾瑞便助着薛蟠图些银钱酒肉，一任薛蟠横行霸道，他不但不去管约，反助纣为虐讨好儿。 …… …… 《天龙八部》如今在神京城畅销了，就连贾家几个旁支哥儿都迷上了这部武侠小说，其中便包括了贾瑞。 只是，《天龙八部》全书共出版了五十册，价格很贵，贾瑞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不敢买回家，贾代儒对他管教确实严格。 平日贾瑞只能偷偷去听说书先生说《天龙八部》，或偷偷去书铺里看，或偷偷找别人借书看，如此七零八落的，整部书还有一半以上的内容不得知。 于是昨日贾瑞故意将《天龙八部》的故事说了一些给薛蟠听，薛蟠听完便感兴趣了，贾瑞便唆使薛蟠买一套，如此他以后便方便找薛蟠借书看了。 薛蟠这个冤大头今日便买了一套回家了，还把贾瑞带了回来，因为薛蟠识不得多少字，也看不进书，需要贾瑞念给他听。 眼下，薛蟠在自己的卧房里，听贾瑞念着《天龙八部》，越听越喜欢。 很难得的，他竟在卧房里坐着听了将近一个时辰。 将近一个时辰后，他还是坐不住了，也快到晚饭时间了。 于是薛蟠带着贾瑞离开了梨香院，又不知去哪潇洒快活去了。 薛蟠刚离开，薛姨妈便迫不及待带着薛宝钗走进了薛蟠的卧房，看着满满一箱子《天龙八部》，薛姨妈对薛宝钗道：“乖女儿，你且瞧瞧这些书。” 薛宝钗尴尬起来：“妈妈，我岂能看这种书？” 薛姨妈道：“事急从权，这回是我让你看的，又不是你自己要看的，你就看看这些书是不是不好，会不会教坏你哥哥，若是的，我便不让你哥哥继续听这些书了。” 无奈之下，薛宝钗拿起了第一册翻看了起来…… 刚看了一会儿，薛姨妈便迫不及待问：“如何？” 薛宝钗哭笑不得：“我才刚看了一会子，哪里就能看得出名堂来？” 薛姨妈点了点头：“那你继续看着，看出了名堂再告诉我。” 说完，薛姨妈走了出去。 留下薛宝钗、莺儿两个，薛宝钗继续看起了《天龙八部》第一册…… 第154章 宝钗羞愧，晴雯罚跪 一刻钟，二刻钟，三刻钟，半个时辰。 薛宝钗看着看着，就看了半个时辰的《天龙八部》。 第一册看完后，她又拿起第二册看了起来…… 过程中薛姨妈又来问了一次，薛宝钗依然说没看出名堂，需要继续看。 看着看着，薛宝钗便有种回到少女时期偷偷看书的感觉了。 别看她如今是个美貌素雅、仪态端庄、举止雍容、矜持稳重的大家闺秀。 她在少女时期也有些淘气，她们家也算读书人家，她祖父极爱藏书，她的姊妹弟兄们都怕看正经书，有爱诗的，有爱词的，也有爱《西厢》、《琵琶》、《元人百种》的，等等。 她也偷偷看过这些不正经的书，后来大人知道了管教了她一番，还将她私藏的书给烧了，她才没再看不正经的书，再后来她便她不以读书识字为正事，以纺绩针黹为身心的本等了。 而现在薛宝钗有种回到少女时期偷偷看书的感觉了。 在她看来，《天龙八部》比她曾经看的那些不正经的书更不正经。 然而她又觉得，《天龙八部》是她长这么大看过的最有趣的书了，那些《西厢》、《琵琶》、《元人百种》等书，趣味比起这部书都要差多了。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有趣的书呢？ 薛宝钗越看越觉得，这种书不是自己可以看的，可她实在是越看越喜欢，情不自禁就着了迷了…… 她也看得越来越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以至于连莺儿都被她打发出去了，只自己单独一个人“躲”在薛蟠的卧房里看着。 这时，薛姨妈走了进来，薛宝钗做贼心虚之下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便故作出镇定的样子：“妈妈。” 薛姨妈道：“该吃晚饭了。” 薛宝钗“哦”了一声，这才恋恋不舍放下了手中的书。 薛姨妈问：“你都看了半个时辰了，看出名堂来了吗？这些书是不是不好？会不会教坏你哥哥？” 薛宝钗顿了顿道：“妈妈，这些虽不是正经书，但应该也不会教坏哥哥。” 薛姨妈好奇：“这些书写的是什么内容？” 当即，薛宝钗将她所看的故事情节大致跟薛姨妈讲了起来，讲的时候，薛宝钗故意省去了一些会让薛姨妈觉得忌讳的东西，比如男欢女爱，着重讲了英雄气概、行侠仗义…… 饶是如此，薛姨妈听完还是道：“这些书实在不正经，可不能让你哥哥继续听了，应该都扔了。” 薛宝钗心里急了，赶忙道：“妈妈，哥哥说他喜爱这些书，你若不跟他说一声就全扔了，他回来后又会跟你闹了。何况，以哥哥的脾性，就算扔了这些书，哥哥也会去重新买一套躲着听的。” “我觉得，哥哥听这些书就好比咱们平日听戏文一般，只是寻个趣味罢了，而且，家里留着这些书，哥哥以后为了听这些书，就会在家里多待了，总好过他成日家在外头淘气混闹。” 薛姨妈听完点了点头：“罢了，那就留着。” 薛宝钗心里一喜，却也感到了羞愧。 这次她说这些话，主要是为了自己以后可以偷看这些书呢！ …… …… 第二天，九月二十七日。 今日是单数日，是老童生给贾芸府上丫鬟们上课的日子。 老童生已经在贾芸府上做了三个月的教书先生，这三个月每逢单数日，他都会一大早来到贾芸的府邸，给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五个丫鬟上半日课，教这五个丫鬟读书识字。 今日也不例外。 一大早，老童生来到了贾芸的府邸，来到西角门外，发现了他的孙子童敦行，看到童敦行身着盔甲、手握大刀的威武模样，童敦行心里自豪。 以前他这个孙子让他大感头疼，读书不成，成日家的，要么闲在家里，要么去外头玩闹，如今好了，这个孙子做了贾芸的亲兵，成了披坚执锐的官兵，拿着朝廷发的俸禄，贾芸日常赏赐也不少。 眼下，见到老童生走来，童敦行憨笑着打起了招呼：“爷爷来啦！” 童敦行故作严肃的“嗯”了一声，又故作严肃地叮嘱道：“好好当值，可千万别懈怠了亲兵的职务，不要辜负了贾大人对你的恩情，若是哪天你被贾大人撵了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童敦行憨笑道：“爷爷，这话你都说了多回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当好贾大人的亲兵，不会给你丢脸，给你争光。” 老童生点了点头，当即走进了府内，直接去了中路大厅旁的一个暖阁，这个暖阁便是贾芸安排的上学房，也就是“教室”。 此时，袭人、紫鹃、香菱、柳五儿四个俏丫鬟都已经坐在暖阁里，见到老童生走进，四人纷纷站起身打起了招呼：“先生！” 之前在童敦行面前还故作严肃的老童生，眼下赶忙露出了笑脸，热情地回应起了四个丫鬟。 老童生已经知道，袭人、紫鹃都已经在名义上是贾芸的房里人，香菱、柳五儿虽不是，却都是府上太太喜爱的丫鬟，而且在老童生看来，凭这两个丫鬟的美貌品行，以后多半也会是贾芸的房里人，他可不敢怠慢这些丫鬟。 他对这四个丫鬟的读书态度都满意，其中香菱是学得最好的，袭人、紫鹃、柳五儿虽学得算不上好，但至少态度是端正的。 晴雯就叫老童生头疼了，不仅学得差，态度也不好了，本来晴雯还是能按时来上课的，可最近几天，晴雯已经迟到一次、逃学一次了…… 这不，眼下晴雯又没来，也不知是要迟到还是要逃学…… 老童生心里感叹：唉，还是别管这种事了，晴雯这个丫鬟，以后也多半会是贾大人的房里人，何况她读书识字又不是为了科举，又是女儿家，读书识字的事，要求也不必严厉了。 想到这里，老童生道：“我们开始上课。” 紫鹃不服气了：“先生，晴雯又没来呢，也不知她是又要迟到还是又要逃学，你就不管管她？” 本来，紫鹃对于贾芸安排她读书识字之事是心动的。 在她看来，这是贾芸对她的特殊恩惠，她也觉得当时贾芸说得有道理，读书识字是好事，而且她读些书、识些字，以后贾芸娶了妻，她便可以跟嫁来的太太有更多话可以聊。 奈何，上课三个月后，紫鹃便觉得读书识字是辛苦事了，也觉得自己在这上面没多少天赋了，但她还是决定坚持下去。 然而当她看到晴雯最近迟到一次甚至逃学一次，今日又没按时来，饶是她和晴雯的关系已经好了些，她还是对此不爽了。 倒也不是争风吃醋，只是单纯的不爽，凭什么自己每天要坚持按时来上课，晴雯却如此态度，还不被老童生管教。 她本来想告诉贾芸的，但被袭人拦了下来，理由是，贾芸如今工作繁重，操心的事很多，不该拿这种内宅小事让贾芸心烦。 可眼下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紫鹃说完，袭人忙不迭瞪了眼紫鹃。 老童生尴尬道：“呃，你们谁去叫一叫晴雯姑娘？” 袭人赶忙道：“先生，我去叫。” 她生怕紫鹃要去叫，一旦紫鹃去叫，紫鹃和晴雯可能就会闹矛盾，甚至可能像当初那般吵起来了…… 老童生点了点头。 当即，袭人站起身走向暖阁外，刚走到门口便止步了，只见贾芸正走来。 袭人恭声打了招呼：“二爷。” 贾芸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发现暖阁里坐着老童生、紫鹃、香菱、柳五儿。 “贾大人！”老童生赶忙站起身，恭声对贾芸打了招呼。 紫鹃、香菱、柳五儿也纷纷站起身，恭声对贾芸打了招呼。 “先生请坐。”贾芸微笑着回应，看向身边的袭人：“上课时间，你这是要去哪儿？” 袭人尴尬起来，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紫鹃忍不住道：“先生让她去叫晴雯来上课呢！最近几天，晴雯迟到了一次，还逃学了一次，今儿又没按时到。” 贾芸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袭人见状赶忙挤出笑脸：“二爷，只是小事而已，我寻思着，晴雯该是被什么事耽误了，或是太太派了她什么事也未可知，我去叫叫她，她便来了。” 贾芸道：“你不用去，我去叫。” 袭人道：“二爷，还是我去。” 贾芸道：“你进去上课，我去。” 袭人：“……” 当即，贾芸转身朝着西路的卜五娘大院走去。 来到卜五娘大院，贾芸先走进了五间上房，发现卜五娘刚起床，正在粗使丫鬟的服侍下梳洗，贾芸先问了安，然后问：“晴雯呢？” 卜五娘微笑道：“没来我这儿，估计去中路的上学房上学了。” 贾芸好笑：“她才没去呢，这几天她已经迟到了一次，也逃学了一次，今日也没有按时到。” 卜五娘微笑道：“那她应该还待在她的厢房，估计睡过头了也未可知。” 贾芸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卜五娘喊住：“等一下。” 贾芸回头。 卜五娘道：“这丫头如今学针黹很勤奋，服侍我也辛苦，你可别苛待她了。” 贾芸微笑回应：“虽说如此，还是要管教管教的，难得给了她读书识字的机会，她不上心，可是辜负我的一番好心了，何况，这回不管教她，以后其他丫头也会跟着学她，也不上心读书识字了。” 卜五娘点了点头，她见贾芸此时还在微笑，便知贾芸心里是有分寸的。 贾芸走出了五间上房，走到了大院里的东厢房门口，推了推房门，门是关着的，贾芸走到窗边敲了敲窗子，接连敲了几下后，里面才传来晴雯慵懒的声音：“是谁？” 贾芸沉声道：“是我！” 晴雯还躺在被窝里，听声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又忙不迭起身走到了窗边问：“二……二爷找我何事？” 贾芸沉声问：“你在干嘛？” 晴雯如实道：“我……我睡过头了。” 贾芸道：“把门打开。” 晴雯道：“二爷，我还没梳洗呢，模样怪邋遢的。” 贾芸道：“给你一刻钟，去中路的上学房门口跪着，一刻钟后我若在那里没看到你，你就去府上的大门外跪着！” 说完贾芸便转身走开。 晴雯：“……” 晴雯觉得贾芸生气了，想到当初贾芸要撵她出去，她害怕了，当即也顾不得梳洗了，匆匆穿了外衣，简单整理了下头发，便跑到了上学房门口。 此时老童生正在给袭人、紫鹃、香菱、柳五儿上课，贾芸也坐在房里旁听着，见晴雯走到了门口，贾芸故意板着脸：“跪着！” 晴雯眼眶湿润了起来，不敢违抗，转身在门口跪了下来。 袭人悄悄瞪了眼坐在身边的紫鹃。 紫鹃惭愧地低下了头，方才她只是单纯感到心里不爽，眼下见贾芸生气，晴雯哭着被罚跪，她便感到惭愧了，觉得自己过分了。 老童生劝说了起来：“贾大人，我看这事就算了，其实晴雯这丫头之前上学一直都按时来的，只是最近几日才发生迟到、逃学的事，你说她几句，让她改了，也就是了。” 贾芸道：“先生，当初我请你来的时候就跟你说过的，虽说只是让你教几个丫头读书识字，但你也需要对她们严厉些，我可是指望着她们都能多读些书识些字的，别到时没学到名堂，耽误了先生的工夫，也耽误了她们的工夫。” 老童生陪笑道：“我寻思着，她们都是大人你府上的丫头，大人特特的安排她们读书识字，对她们都是喜爱的，我若对她们严厉了，也算对大人不敬了。” 贾芸道：“以后别这般了，该严厉就严厉些，以后谁再迟到，就在门口罚跪半个时辰，若是逃学，不仅罚跪半个时辰，还要拿戒尺打她们的手掌心，若是迟到和逃学的次数多了，到时交给我，我严惩不贷。” 袭人、紫鹃、柳五儿都吓到了：“……” 贾芸是站在门口说这话的，故意说得很大声，跪在门口的晴雯听到了，也吓到了：“……” 唯有香菱没被吓到，她可是很喜欢读书识字，对她而言，只是单数日上半日课都嫌少了，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她可不会迟到，更不会逃学。 贾芸转身走出房门，站在了晴雯面前，看着已经脸带泪痕的晴雯，贾芸故意沉声问：“我方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晴雯哽咽道：“听到了。” 贾芸又沉声问：“那你以后还会迟到或逃学吗？” 晴雯顿了顿道：“尽量不会了。” 贾芸道：“尽量？” 晴雯抬头看向了贾芸：“二爷，这事保不定的，或许以后因为什么事耽误了，我迟到了或不能来上学呢？” 贾芸沉声道：“除非有正当的理由，否则迟到就要罚跪，逃学不仅要罚跪还要被戒尺打手掌心，明白了吗？” 晴雯“哦”了一声，随即担心地问：“那我今日要被打手掌心吗？” 贾芸道：“念在今日我才下达这个规矩，今日就不打你手掌心了。” 晴雯眼睛一亮：“那我今日也可以不用跪半个时辰那么久吗？” 贾芸哭笑不得，依然故意沉声道：“你可别得寸进尺了，今日跪完半个时辰！” 晴雯郁闷地将脑袋耷拉了下来。 当即，贾芸转身走开，脸上出现了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想要改变晴雯的性格很难，而且晴雯的性格，他其实是有些喜欢的，所以他并未打算改变晴雯的性格，但这不意味着他不管教晴雯了。 今日他便是在趁机管教晴雯。 他的目的是让晴雯对他敬畏，既对他尊敬佩服，又对他有些害怕。 他可是打算着以后让晴雯做他的房里人，如果不让晴雯对他敬畏，以后当晴雯做了房里人甚至姨太太，还不知会在内宅里闹出什么事来。 管教晴雯，让这丫头在自己面前乖巧，这件事也让贾芸有种成就感。 贾芸走后，晴雯便在上学房门口跪了足足半个时辰，虽说袭人、香菱、柳五儿甚至紫鹃，都想让她提前起来，但四人都觉得今日贾芸是真的生气了，都不敢违抗贾芸的命令。 这半个时辰里，晴雯的膝盖可是受了苦了，跪半个时辰可不是轻松的事儿，跪完后晴雯的膝盖都红肿了，心里更是感到了屈辱。 她觉得自己如今也算得上有些体面的丫鬟了，今日却被贾芸亲自罚跪了半个时辰，不仅被老童生和袭人等人见证，也被府上的粗使丫鬟看到了，此事必定会传遍全府，甚至很可能传到荣国府去…… 屈辱之下，晴雯心里虽对贾芸幽怨，但更多的是羞愧。 这次之后，除了有正当的理由，晴雯便再没有迟到了，更没有逃学了。 而这日上午，林之孝家的来到了贾芸府上，嗯，贾母又叫贾芸去见她了。 贾芸问：“老太太这次叫我为了何事？” 林之孝家的坦然道：“老太太听人说了，二爷昨日找姨太太借了一万两银子，所以让我叫二爷去问问这事儿。” 第155章 凤姐很委屈 贾芸昨日才找薛姨妈借银一万两，今日上午贾母便传唤他去问这件事…… 对此，贾芸丝毫不觉奇怪，他甚至已经猜到，此事多半不会是薛姨妈、薛宝钗传的，而是薛蟠传的。 当即，贾芸来到荣国府，走进了荣庆堂。 眼下的荣庆堂里没有济济一堂，总共只有十来个人，主子只有贾母、王夫人、薛姨妈、薛宝钗，外加鸳鸯、莺儿等几个丫鬟，媳妇、婆子则一个都没有。 这是贾母故意为之，她想给贾芸留些体面，也给自己留些体面。 在她看来，贾芸找薛姨妈借银一万两，对贾芸而言是件尴尬的事，而贾芸找薛姨妈借银却不找她借银，对她而言也是件尴尬的事。 贾芸走进荣庆堂后，薛姨妈、薛宝钗心里都尴尬了起来，两人都不会传贾芸借银这种事，会给贾芸留体面，昨日薛宝钗还叮嘱过薛蟠不要说，结果薛蟠昨晚酒喝多了说给了贾瑞等贾府旁支，今日上午便传到贾母耳边了。 贾芸跟众人打过招呼后，贾母便开门见山：“芸哥儿，我听说你昨儿找姨太太借了一万两银子？” 贾母本以为，她问出这件事，贾芸会感到尴尬，结果，贾芸不仅没尴尬，反而微笑着回应：“回老太太，是有此事。” 贾母道：“你这二三年做买卖赚了不少银子了，这回怎突然问姨太太借银子使啊？还借了一万两这么多？你跟我仔细说说。” 此前贾母已经问过薛姨妈，得知了贾芸借银是投资煤矿工厂，但薛姨妈知道得很有限，贾母想听贾芸仔细说说。 当即，贾芸将事情详细说了一番，包括了天治帝允许他参与招商投资的事，以及他和程华年合伙在安徽创办煤矿工厂的事…… 贾母听完用不满的语气道：“这是好事，只是你找姨太太借银却不来找我借银，这就不对了！也不知你是觉得我不愿借银给你，还是觉得我拿不出一万两银子借给你？” 贾芸：“……” 虽说贾母这番话是用不满的语气说的，贾芸听来，心里却生出感动，觉得眼前的贾母就像一个真心关爱自己的长辈…… 贾芸笑道：“自然不是觉得老太太拿不出一万两银子，别说一万两了，就算几万两，我想老太太都能拿得出。” “只是我寻思着，老太太素日对我的恩情已不少，此次若主动开口找你借银一万两，我会很惭愧。而且昨日姨太太请我去吃东道，恰好提到投资煤矿之事，我想着姨太太家产颇丰，便顺便找她借了银子。” 贾母点了点头，这番话让她心里舒服了。 贾母道：“你素日是个很有能为的，也是个很正……嗯，也算个正经的，我想既然你说此次借银子是去投资煤矿，必然便是如此。而且你此次投了这么多银子，本身又是钦差的煤矿司郎中，想来此事也必然会赚钱的。” 说到贾芸是个很正经的，贾母顿了一下，想到了贾芸喜欢找人要丫鬟这个“毛病”，于是改口说算个正经的了。 贾母继续道：“我问你，你如今是否还需要银子？若需要，我这里还可以借银子给你。” 贾芸微笑道：“昨儿姨太太一下子借银一万两，加上我自己拿出的五千两，便有一万五千两，我那朋友也拿了一万五千两出来，我俩共凑了三万两银子，投资煤矿工厂已经够使了。” 贾母点头：“既如此，我便不借银给你了，只是我寻思着，一万两银子是笔大数目，哪怕姨太太是个财主，你一下子找她借如此多的银子也不像话。” “但既然姨太太已经借了，便是她瞧得起你，愿意给你这份人情。我若将这一万两银子都还了她，便是对她的不尊重。” 说到这里，贾母看向薛姨妈：“不如这样，我从我的体己里拿五千两，替芸哥儿还给姨太太，就当是芸哥儿此次分别找你我各借了五千两银子。” 贾母心里想的是：哼，好个芸哥儿，我可不能让他只找薛姨妈借银而不找我借银，不然我可就丢了体面了！ 然而，哪怕对贾母而言，一万两都是笔大数目，虽说她的个人财产很多，远远不止一万两银子，但多半都是贵重的首饰、古董、衣履等等，现金现银只占了小半，让她一下子拿出一万两现银，她也会感到有些吃不消。 于是乎，贾母说了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了这么一番自鸣得意的安排。如此安排后，贾芸此次便相当于找她和薛姨妈各借了五千两银子，还是她事后主动拿出五千两银子的，如此一来，她便不会丢了体面了。 这个时代，豪门的内宅丫鬟一般都讲究体面，更别说贾母这种富贵荣华了一辈子的贵妇了。 贾母在豪门内宅打拼了一辈子，好几种跟内宅有关的本事都不小了，比如对爷们在美色上的花花肠子很敏感，再比如对维持自己的体面很拿手。 薛姨妈赶忙陪笑：“老太太，你这就见外了，我借银给芸哥儿，是我心甘情愿的，岂能让你代他还银给我，你这不是在折受我吗？” 贾母笑道：“我已经决定了，姨太太就别推辞了。” 薛姨妈没再推辞，她已经看出贾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维持体面。 贾母看向贾芸，问道：“昨儿你找姨太太借银，立了欠契了吗？” 不待贾芸回应，薛姨妈抢先道：“我本没想让芸哥儿立欠契，但芸哥儿主动开口说要立欠契，便立了一份。” 昨日贾芸找薛姨妈借银是立了欠契的，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薛姨妈也没推辞，毕竟这是一万两银子，不要欠契，薛姨妈多少会不放心。 贾母笑道：“这么大一笔银子，立欠契是应当的。只是要劳烦姨太太，眼下派人去拿了欠契来，我这就拿五千两银子给你，咱们把欠契改一改。” 薛姨妈对薛宝钗道：“乖女儿，你去拿来。” 一万两银子的欠契，薛姨妈当然锁在了箱子里，除了她自己，也就薛宝钗知道箱子在哪、钥匙在哪，连薛蟠都不知道。 “是，妈妈。”薛宝钗应了一声，对莺儿道：“莺儿，你跟我一起去。” 她是特意叫莺儿跟着一起，她有一些话要交代莺儿传达给贾芸。 当即，薛宝钗带着莺儿离开，不到两刻钟，两人便拿着欠契回到荣庆堂，贾母也已经让鸳鸯等丫鬟搬出了五千两银子。 贾芸拿回了昨日立下的欠契，重新写了一份五千两银子的欠契给薛姨妈，然后又写了一份五千两银子的欠契给贾母，贾母也没阻止。 五千两银子，贾母不要欠契也多少会有点不放心，而且薛姨妈已经要了欠契，她若不要，便会让薛姨妈尴尬了。 办完了欠契的事儿，贾母对贾芸道：“我知你如今事多人忙，就不多留你了，你去。” 话音刚落，就在这时，荣庆堂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老祖宗啊，老祖宗啊……” 伴随着哭喊声，王熙凤满脸泪痕地跑了进来，这次身边没有簇拥一群丫鬟、媳妇，只跟着神色紧张的平儿。 “老祖宗帮帮我啊……” 王熙凤一边哭喊着一边跑到了明间，发现贾芸也在这里，正在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王熙凤下意识愣了一下，哭喊声停了一下，心里顿时感到很害臊，不过当即也顾不得了。 愣了一下后，王熙凤便继续哭喊：“老祖宗帮帮我啊！” 一边哭喊着，王熙凤一边跑到贾母跟前，爬到了贾母怀里。 堂内不多的人都诧异起来，包括了贾芸。 贾母当然也诧异了：“凤哥儿，怎么了这是？” 王熙凤哭哭啼啼道：“老祖宗，我得了消息，琏二爷他……他在长安县里瞒着我们一家子人纳了个二房呢！” 贾母闻言心里怒了，倒不是怒贾琏纳妾这件事，而是怒贾琏的很不成器。 贾琏、贾蓉去长安营都快三年了，也只是在今年上半年立了一次军功。 这次所谓的军功是，两人带着上百名官兵去围剿了一个小山寨，或杀或捉了十几名山贼，呃…… 这样的军功当然不算什么，只是让两人在军中的职位有所提升，但两人想凭这种军功晋升宁荣二府的爵位，那就是大笑话了。 而在这三年里，两人多次闹着要回家都没能得逞。 因为贾赦、贾珍都不同意，铁了心要让两人立下不小的军功才可以回来。 随着贾芸越来越位高权重，贾赦、贾珍便越来越想晋升爵位，如果贾琏、贾蓉失败归来，两人不仅不能达到计划中的打压贾芸的目的，反而会很丢脸。 也因为贾母很想让荣国府的爵位晋升，而且不想浪费了贾府消耗掉的跟长安营云家的大人情，贾母也觉得，贾琏、贾蓉失败归来，会让她跟着很丢脸。 因为如此，这快三年的时间，哪怕王熙凤在贾母跟前求了几次，贾母都没强行要求贾赦让贾琏回来。 现在贾琏倒好，快三年了都没立什么军功，竟还在长安县瞒着全家人纳了个二房，实在是很不成器！ 虽然贾母心里怒了，还是挤出笑脸道：“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哪里保得住不这么着。” “凤哥儿，你别为此吃醋了，相比于其他公侯家的公子哥，琏哥儿算好的了，娶了你几年，到现在才纳个二房，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贾母这话既是劝慰王熙凤，也是故意说给薛姨妈听，觉得这事让她在薛姨妈跟前丢了体面，必须挽回啊！ 王熙凤继续哭哭啼啼：“老祖宗，我也不是喜欢拈酸吃醋的人，这次我觉得委屈，不是怨琏二爷纳了二房，也不是怨他瞒着我们一家子在外头纳的。” “只是，我嫁给他才一年多，他就被送去了那长安营，这一去都快三年了。我也不怨这三年来我过着守活寡的日子，只是，他如今做贼一般，在外头纳了二房，跟那二房在长安县过起了夫妻的日子，我岂不就成了摆设了？” “既如此，老祖宗就派人去让琏二爷写一封休书回来，我见了休书，也好死了心，离了老祖宗这里。可叹的是，我本打算长长久久服侍孝敬老祖宗的，一百年都觉得不够，要一千年才能满足呢。” 一番话说得贾母眼眶都湿润了起来，瞧瞧，多好的孙媳妇啊！ 贾芸却看得好笑，他若是信了王熙凤眼下的这番话，那他可就是傻缺了。 觉得好笑的同时，贾芸也实在是佩服王熙凤的八面玲珑，都遇到这种事了，眼下还能在贾母跟前八面玲珑。 贾母眼眶湿润地感动道：“快别瞎说，谁离了我这里，你也不能离开！琏哥儿若是休了你，我绝不饶他，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王熙凤依然哭哭啼啼：“既不让琏二爷写休书，那便请老祖宗让他回来！都快三年了，他继续待在那长安营，多半也立不下什么军功了。” “让他把那二房也带了家来，我不仅不会怨这二房，反而会好好待她，日后我们一家子一起服侍孝敬老祖宗。” 贾母感动之下点了点头：“也罢，是该让琏哥儿回来了，蓉哥儿也该回来了，这孩子都没还成亲，可不能再待在长安营耽误工夫了。” 王熙凤心里得意起来。 贾芸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贾琏纳的那个二房，怕是只能活一年左右了！ 原着里，贾琏偷偷纳妾尤二姐，王熙凤就是用表面和善、暗地动刀的手段给整死的。 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这就是王熙凤！ 不过在贾芸看来，这次的王熙凤也确实很委屈。 当即，贾母派人去叫贾赦、贾珍来了…… 贾芸自然不会继续逗留，朝着荣庆堂外走去，刚走出荣庆堂没一会儿，背后传来一阵清脆甜美的喊声：“芸二爷！” 贾芸回头看了眼，发现是莺儿，他挺喜欢这个长得娇媚可爱、性格也可爱讨喜的丫鬟。 贾芸止步，微笑着问：“是你家姑娘让你找我的？” 莺儿面露佩服之色：“芸二爷怎知道的？” 贾芸道：“猜的。” 莺儿甜甜一笑：“那你能猜到我家姑娘让我找你为了何事吗？” 贾芸道：“你家姑娘让你给我传话，这次我找你家奶奶借银子的事，不是你家奶奶传的，也不是你家姑娘传的？” 莺儿更加佩服了：“芸二爷真聪明呢，猜着了，但还不止这些。” 贾芸道：“你家姑娘是不是还让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你家大爷传的，但让我别因此怨恨你家大爷，你家大爷没有恶意，他就是这种嘴不严的人？” 莺儿佩服得眼睛都瞪大了：“芸二爷真真好聪明呢，都猜着了啊！” 贾芸笑道：“你告诉你家姑娘，说我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会怨恨你家大爷，让她放心。” 莺儿恭恭敬敬行了个万福礼：“谢谢芸二爷。” 第156章 贾芸举荐秦业为巡煤御史 王熙凤突然在荣庆堂闹了这么一出，薛姨妈、薛宝钗自然不便继续逗留，贾芸刚离开，两人也离开了。 不同的是，贾芸是从荣庆堂前门离开，薛姨妈、薛宝钗则是从后门离开。 此时莺儿快步追上了薛姨妈、薛宝钗，薛宝钗赶忙问：“事儿办的如何了？” 薛姨妈也关心地看着莺儿，她已经听薛宝钗说了让莺儿传话给贾芸。 莺儿甜甜一笑：“芸二爷真真是个聪明人，他见我叫他，便猜着是姑娘打发我找他的，就连姑娘让我传的话儿，他也全都猜着了，压根不用我说的。他让我告诉姑娘，他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不会怨恨大爷，让姑娘放心呢。” 薛姨妈笑道：“芸哥儿小小年龄就有如此大的能为，不仅因为他是个神勇的武状元，也因为他是个顶聪明的人，竟连这种事都能猜得着。” 薛宝钗点了点头，心里不仅放心了也开心了起来，开心于贾芸的文武双全，也开心于贾芸这次猜着她的心思，让她觉得贾芸仿佛已经了解了自己，有种知己般的感觉。 而此时，贾芸一边朝着荣国府西角门走去，一边在心里惦记着一个女人，不是薛宝钗而是秦可卿。 四个月前，他中武状元衣锦还家的时候，在他的府邸门外，秦可卿坐在马车里，将车帘掀开了三秒钟，让他看到了她那张极品美貌的容颜…… 哪怕现在都过去四个月了，当贾芸回想起那三秒钟的那一幕，心里还是会有种惊鸿一瞥的感觉。 贾芸不得不承认，哪怕他最喜欢的金钗是薛宝钗，想娶的也是薛宝钗，对于秦可卿，还是有种心动。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贾琏、贾蓉都要从长安营回来了。 意味着，原着里秦可卿嫁给贾蓉这件事儿，还是有可能会发生。 贾芸不愿看到秦可卿嫁给贾蓉，甚至不愿看到秦可卿嫁给其他男人。 怎么办？ 贾芸已经有法子让秦可卿远离贾蓉，甚至在一二年内都不会嫁人了…… …… …… 贾芸离开荣国府不久，贾赦、贾珍便都在贾母的传唤下走进了荣庆堂。 这次贾母用了强硬的态度，要求贾赦、贾珍让贾琏、贾蓉回来！ 理由有几个： 贾琏、贾蓉已经在长安营待了很久，都快三年了，两人继续待在长安营多半也不会立什么军功了，只是瞎耽误工夫。 贾琏偷偷纳了二房，继续住在长安县不像话。 贾蓉年龄不小了，还没成亲，是时候让他回来准备成亲的事了。 贾琏、贾蓉回来，可以管起荣国府、宁国府的俗务。 因为贾母的强硬，也因为贾母说的几个理由都有道理，贾赦、贾珍都无奈地同意了。 而当贾政得知这件事后很支持。 以前贾琏在家的时候，帮着贾政管着不少荣国府的俗务，这快三年的时间，贾琏不在，贾政便将很多荣国府的俗务，交给了府上的管家、清客相公们打理。 而且，贾政现在被调进煤矿司，工作上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清闲。 贾琏回来了，便可以重新帮他管起荣国府的俗务了。 是的，这快三年的时间，荣国府的很多俗务都是管家、清客相公们打理。 这件事贾芸知道，他甚至知道，这些管家、清客相公在这快三年的时间里贪了很多，但他一直忍着没有出手整治。 哪怕他如今身份尊贵了，狠狠整治这些管家、清客相公还是会麻烦。 他觉得，距离整治这些人的那一天不会很久了。 到了那时，他会让这些管家、清客相公的下场很惨…… …… …… 三天后，十月一日。 休沐了五日后，今日贾芸要上班了，而且今日是他以御前一等侍卫的身份在天治帝身边当值的日子。 早晨，贾芸带着九名属下的御前侍卫，一共十人，来到了乾清宫西侧的月华门等待。 天治帝有时宿在养心殿，有时宿在后宫。 月华们外面，隔着一条不宽的小道便是养心殿大院，当初的养心殿之战就是在这条小道上激战的。 哪怕贾芸是御前一等侍卫，不是特别情况或不经允许，也不能走到月华门外面，甚至不能朝月华门外张望，因为有时会有后宫女眷出现在月华门外面。 贾芸前世在网上看到一些网友疑惑，说皇宫里那么多侍卫，皇帝就不怕妃嫔跟侍卫有染？ 这个问题的答案，贾芸现在再清楚不过了。 在庆朝，哪怕皇宫里有很多侍卫，发生侍卫和妃嫔有染的概率也极低。 皇宫侍卫要遵守不少规矩，其中一条重要规矩便是，要回避宫内的女眷，尤其是妃嫔。 首先，女眷出没的地方，哪怕是贾芸这样的御前一等侍卫，不是特别情况或不经允许，都是不能去的，尤其是后宫。 其次，女眷尤其是妃嫔，走出后宫的时候，都会有太监在前开路，一旦发现有侍卫的身影，就会让侍卫回避。 就连太医进入内廷给妃嫔看病，防备都会很严格。 因为如此，贾芸做了三个月的御前一等侍卫了，都没能见到元春一面，哪怕他做了三年，不是特别情况或不经允许，他也不会见到元春。 眼下，贾芸带着九名属下的御前侍卫，站在月华门内等待着天治帝。 等了两刻钟，天治帝便走进了月华门。 贾芸已经发现，天治帝不仅节俭也勤奋，他当值了三个月的御前一等侍卫，除了几天，其他日子天治帝都是早晨就上班了。 今日上午，天治帝几乎都待在乾清宫里办公。 到了下午，在贾芸等十名御前侍卫的护卫下，天治帝带着夏易等几名皇子，一起来到了皇宫里的箭亭。 箭亭，位于皇宫东路景运门外的一片开阔平地上，也位于宁寿宫区附近，这里是庆朝皇帝及其子孙练习骑马射箭的地方。 箭亭可不是一座亭子，而是一座独立的大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四面出廊。 值得一提的是，武殿试的弓马技勇考试就是在箭亭！ 另外，有少数王公大臣，被特许可以在皇宫里骑马，这些王公大臣如果是从东华门骑马进入，则一律在箭亭前下马，马匹一律拴在箭亭周围。 今日下午，天治帝带着夏易等几名皇子，一起在箭亭练习了骑马射箭。 几名皇子的骑射都不算差，作为皇子，从小就经常练习骑射，而其中有两人的骑射最好，一个就是四皇子夏易，还有一个是大皇子夏昊，两人都得到了天治帝的称赞。 练习了一个时辰的骑射后，天治帝又回到乾清宫继续办公了。 在贾芸看来，天治帝这个皇帝不仅做得窝囊也挺无聊的。 权力比不过太上皇，尤其是军权，还很缺钱，是为窝囊。 节俭，勤奋工作，经常把自己关在乾清宫工作，是为无聊。 当然，如果考虑到天治帝还有诺大一个后宫，说他无聊就可笑了。 这时贾芸正站在乾清宫殿外当值，掌宫太监戴权走了出来，对贾芸微笑道：“贾大人，皇上叫你进去。” 由于贾芸如今身份尊贵了，且受到了天治帝的赏识，就连戴权对贾芸的态度都有些亲切了。 贾芸当即走进了乾清宫明间，按照规矩，先叩拜了天治帝：“皇上！” 天治帝道：“起来。” 贾芸这才站起身，没有直视天治帝，头微微低垂。 天治帝开门见山地问：“煤矿司的进展如何了？” 贾芸当即将煤矿司的进展详细说了一番。 说完后，贾芸道：“皇上，有三件事希望得到你的恩准。” 天治帝道：“说！” 贾芸先说了第一件事。 第一件事是更改工部煤矿司的上班班期。 本来，贾芸的上班时间是，每十日为一个班期，头一日以御前一等侍卫的身份在天治帝身边当值，接下来四日去工部当值，还有五日都休沐。 现在贾芸请求天治帝恩准，但凡工部煤矿司的人员，上至他这个煤矿司郎中，下至杂役，每十日为一个班期，每个班期上班八日休沐二日，也就是每月只休沐六日，理由是，煤矿司事情紧急也繁忙。 其实贾芸巴不得上班，在家里闲着，时间浪费了。 只是苦了贾政了，以后每月只能休沐六日了，而且上班都是从早到晚。 天治帝闻言也巴不得，煤矿司是他现在最重视的事情之一，因为他急等着煤矿司给他赚来巨量的银子。 天治帝也因此对贾芸更赏识了，作为老板，当然喜欢贾芸这种不偷懒努力工作的员工。 贾芸随即说了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在淮南开设煤政衙门，设立巡煤御史，归煤矿司监管！ 这次天治帝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道：“可！” 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担任的官职是巡盐御史，是专管巡视盐务的，职责是收缴盐税、监督盐商。 明朝时期，由都察院的监察御史担任巡盐御史。 庆朝有所不同，监察御史担任巡盐御史的情况少见，更多的是从内务府选任，或由其他职位上的内务府出身的官员兼任。 明朝时期，巡盐御史一般为正七品。 庆朝巡盐御史的品级则不定，虽加监察御史衔，但一般使用原官品级。 显然，巡盐御史是个重要官职，如果是不清廉的官员担任，绝对是肥缺！ 在庆朝，除了有巡盐御史，还有巡漕御史、巡农御史、巡关御史、巡茶御史、巡江御史、巡城御史、巡仓御史、巡田御史、巡按御史，等等。 如今天治帝和贾芸要大力开采煤矿和大力制造蜂窝煤，而且是通过招商引资的方式，连煤矿司都设了，煤政衙门和巡煤御史自然也需要设立了。 对此，天治帝是没什么犹豫的，天治帝犹豫的是，贾芸此次提出，煤政衙门和巡煤御史归煤矿司监管这件事！ 如此一来，煤矿司和贾芸这个钦差煤矿司郎中的权力就更大了！ 不过，天治帝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同意了，他确实急等着煤矿司给他赚来巨量的银子，如果煤政衙门和巡煤御史不归煤矿司监管，容易闹出麻烦，阻碍赚钱。 贾芸随即又说了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是，他举荐秦业担任巡煤御史！ 天治帝听了后愣了一下：“秦业？” 秦业只是个正七品的工部小官，这辈子见到天治帝都没多少次，就算见到了，也都是站在人群后面，天治帝对他可不熟悉。 贾芸当即对天治帝详细介绍了一番秦业。 而他此次举荐秦业担任巡煤御史的理由是，秦业在工部做了多年官，相关经验丰富，而且为官清廉，办差认真。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一旦秦业做了巡煤御史，就要驻在安徽淮南，到时秦可卿多半也会跟着南下淮南了！ 如此一来，秦可卿便会远离贾蓉，甚至在一二年内都不会嫁人了…… 尽管天治帝已经赏识贾芸了，这种事上也不会轻信贾芸，他看向戴权，问道：“你知不知道这秦业？” 戴权道：“奴才知道。” 天治帝问：“贾芸所言是否属实？” 戴权点头：“属实。” 天治帝又问：“你是否知道，贾芸和秦业有什么干系？” 戴权如实道：“据奴才所知，荣国府的贾政和秦业在工部做了多年的同僚，两人也是相与交结的。另外，奴才听说，去年荣国府的史老太君说媒，让贾大人跟秦业的女儿定亲，被贾大人拒绝了。” 戴权跟宁荣二府有些来往，跟宁荣二府的圈子来往频繁，而且他早对贾芸关注了，知道这种消息不奇怪。 天治帝点了点头，这种关系在他看来算不上以公谋私了。 另外，虽然秦业不是内务府出身的官员，也不要紧。 天治帝对贾芸道：“此事我也允了，只是，秦业是正七品的小官，虽可以做巡煤御史，官职太小了些，这秦业为官多年且清廉，早该升官了。” “这次我就让他官升两级，由正七品的工部营缮郎升为正六品的煤矿司主事，以正六品的官职去做巡煤御史！” 贾芸闻言心里感叹：呵呵，没想到这次举荐，不仅让秦业担任了重要的巡煤御史，还让秦业官升了两级！ 第157章 初会秦可卿 凭秦业在工部的做官资历和为官清廉，确实早该升官了。 之所以到现在都只是个正七品的营缮郎，主要在于，秦业没有后台照顾，也没贿赂，而且前两任的工部尚书都是贪官，秦业的为官清廉让这两个贪官不喜。 另外，秦业虽然跟贾政交好，但秦业一直都不好意思求贾政帮忙升官，秦业不主动开这种口，贾政也就懒得管秦业这种事了。 这方面，贾雨村的脸皮就要厚多了，先是通过林如海勾搭上贾政，然后又通过贾政勾搭上王子腾，在王子腾的帮助下，在官场得意…… 这次贾芸预料到，他举荐秦业担任巡煤御史，多半会成功，但没料到，天治帝会让秦业一下子官升两级，由正七品的工部营缮郎升为了正六品的煤矿司主事！ 贾芸心里在感叹这件事的同时，也在感叹着：唉，实在是现在我在工部煤矿司没有忠诚能干的属下，否则这次我也不会举荐秦业了！ 虽说秦业在工部做了多年官，相关经验丰富，为官清廉，办差认真，但在贾芸看来，秦业有两个缺点。 一是年龄大了，都快要七十岁了，二是智谋不高，如果秦业智谋够高，哪怕他没有后台没有贿赂，也不会到现在都只是正七品的营缮郎。 然而没办法，贾芸在工部是个新官，现在的属下官员里没有既忠诚又能干的，矮个里挑高个，这次贾芸才举荐了秦业为巡煤御史。 秦业虽有两个缺点，在贾芸看来，还是可以让他担任巡煤御史的。 贾政也在工部做了多年官，相关经验也丰富，而且也是个为官清廉、办差认真的，但贾政为人古板，不谙世情，容易遭人蒙骗，相比秦业要差不少。 如果贾芸举荐贾政为巡煤御史，那他在煤矿之事上的计划多半就完不成了。 眼下，天治帝盯着贾芸沉声道：“贾芸，今日你向朕请求的三件事，朕都依了你，在煤矿之事上，朕可谓给你大开了方便之门。” “朕要再次提醒你，别忘了你此前对我的承诺，利用煤矿给朕赚到大量的银子，解决了朕的缺钱苦恼，否则朕绝对会治你重罪！” 贾芸恭声道：“臣也再次请皇上放心，此事臣必定竭尽全力办妥！” 天治帝点了点头：“明日上午带那秦业来见朕！” 哪怕秦业要被升到正六品的官了，在天治帝眼里，依然只是小得不起眼的小官，但秦业担任的巡煤御史是个重要职位，天治帝觉得自己有必要见一见秦业，叮嘱一下秦业。 贾芸恭声道：“是，皇上！” …… …… 这晚贾芸宿在了皇宫，第二天早晨，御前一等侍卫的当值结束，接下来七天要以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的身份去工部当值。 早晨，贾芸离开皇宫后，直接去了工部衙门当值。 贾芸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秦业便来工部当值了，在贾芸的召唤下，秦业走进了贾芸的“办公室”。 贾芸正坐在书桌后面，秦业进来来，恭敬地站到了书桌之前，在秦业看来，贾芸虽是他的晚辈，但在这工部衙门里，贾芸便是他的上司，需要恭敬对待。 “秦大人坐下说话。”贾芸笑着说了句。 秦业这才坐了下来：“不知贾大人一早召见我所为何事？” 贾芸开门见山：“昨日我在皇上跟前提议，在安徽淮南设立煤政衙门和巡煤御史，与此同时，我举荐了秦大人担任巡煤御史。” 秦业闻言，心里顿时惊喜，哪怕他为官清廉，在做官上也是个有抱负的人。 他当然知道，巡煤御史是个多么重要的官职，权力比他现在在工部担任的官职权力要大多了。 随即，秦业便紧张了起来，贾芸只说了举荐了他，还未说此事皇上已经同意，于是紧张地问：“贾大人，皇上如何说？” 贾芸微笑道：“皇上对秦大人不熟悉，我在皇上跟前详细介绍了一番秦大人，并且说秦大人在工部做了多年官，相关经验丰富，而且为官清廉，办差认真，皇上便同意了。” 显然，贾芸将这种事说出来，是为了拉拢人心。 秦业重新惊喜了，赶忙起身拱手拜谢：“多谢贾大人的赏识！” 不料贾芸紧接着又道：“另外，皇上认为你早该升官了，而且若让你以正七品的官职去担任巡煤御史，官职未免太小，于是皇上还降下隆恩，让秦大人官升二级，升为正六品的煤矿司主事。” 秦业闻言更惊喜了，再次拱手拜谢：“多谢贾大人！” 贾芸道：“半个时辰后，我带你进宫觐见皇上。” 秦业更更惊喜了，见皇上啊，这种事对如今的贾芸而言没什么稀奇了，但对秦业而言就是珍贵的机会了，何况此次觐见是要升官调任巡煤御史的！ 半个时辰后，贾芸便带着秦业进了皇宫，觐见了天治帝。 这次觐见的时间很短暂，只见了几分钟而已，天治帝只是想见一见秦业，当面施恩给秦业升官调任巡煤御史，然后叮嘱了秦业几句话。 但这短暂的几分钟，对秦业而言就是很大的荣耀了，也让秦业心里对贾芸更感激了。 觐见结束，贾芸和秦业一起离开皇宫，过程中秦业对贾芸恭声道：“贾大人，此次之事实在感激不尽，今晚我想在家里请你吃个东道，另外把政公也一并叫上，不知你是否愿意赏脸？” 贾芸微微一笑：“可以！” 于是，秦业随即便派了一个跟随自己的奴才，让奴才回家里通知女儿秦可卿，让秦可卿准备今晚的这场东道…… 好笑的是，当贾政得知了这件事后，既开心也郁闷。 开心于贾芸竟然如此被天治帝赏识，举荐一下，就能让秦业担任巡煤御史，并且一下子官升两级，而且秦业作为他的好友，如今在做官上一下子受到了如此大的恩惠，他也开心。 郁闷则在于，贾芸这次竟然举荐了秦业而没有举荐他，贾政也是个在做官上有抱负的人。 贾芸看出了贾政的郁闷神色，无论如何，贾政是他同族的长辈，还对他有不小的恩情，贾芸需要有所安慰，但实话他又不便说，总不至于告诉贾政，说他没举荐贾政，是因为贾政为人古板，不谙世情，容易遭人蒙骗？ 于是贾芸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对贾政笑道：“太爷，这次我本打算举荐你的，但我考虑到，一旦担任了巡煤御史，太爷就需要南下安徽淮南，短则一二年，长则几年。” “不仅会让太爷吃苦受罪，而且也会耽误了西府上的事务，还会耽误太爷对老太太敬孝，对宝叔叔的养育。” 贾政听到这番话，信以为真，不仅不郁闷了，反而感动了起来：“芸儿能如此为我着想，实在是个有孝心的。” 贾芸：“……” …… …… 这天傍晚，贾芸、贾政、秦业一起下班，下班后一起直接去了秦业的家。 与此同时，贾芸派了一名亲兵回自己的府上，通知了家里人今晚不回家晚饭，贾政也派了一名小厮回到荣国府，通知王夫人今晚自己不回家吃晚饭，同时还把贾芸举荐秦业的事也传回了荣国府。 傍晚，正值晚饭时间，荣庆堂里济济一堂，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尤氏、王熙凤、李纨、林黛玉、三春、贾宝玉，有鸳鸯、茜雪等一群丫鬟，有不少媳妇、婆子。 薛宝钗没来，这个大家闺秀，眼下正在家里偷看《天龙八部》呢，呃…… 就在这时，林之孝家的走进了荣庆堂，对王夫人道：“二太太，二老爷刚刚打发人家来传话，说他今晚不在家吃晚饭，让你别等他了。” 王夫人问：“他今晚去哪吃晚饭了？” 林之孝家的回应：“说是去了秦业秦大人的家里吃东道，芸二爷也一起去了。” 这次不待王夫人询问，贾母忍不住抢先问了：“二老爷怎突然跟着芸哥儿一起去了秦大人家里吃东道了？” 林之孝家的道：“二老爷打发回来传话的小厮说，芸二爷在皇上跟前举荐了秦大人南下安徽淮南担任巡煤御史，皇上允了，而且皇上还给秦大人升了官，一下子官升了两级，由正七品的官升为正六品的官了。” 此话一出，荣庆堂内又一次惊起一片了…… 对于巡煤御史这种官职，眼下荣庆堂内不少人都是了解的，不仅因为这种御史的官职在庆朝很重要，也因为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是巡盐御史。 王熙凤笑道：“芸哥儿真真是受到皇上的赏识呢，举荐了一下，就让那秦大人担任了巡煤御史这种重要的官儿，还让秦大人一下子官升两级了。” 顿时，一些丫鬟、媳妇、婆子跟着附和了起来，纷纷称赞起了贾芸。 薛姨妈的心里，除了惊奇于贾芸如此受到皇帝的赏识，也有些担忧了。 她可是知道去年贾母做媒，想让贾芸娶秦业女儿的事，而她如今则很想让贾芸娶她的宝贝女儿薛宝钗。 眼下听说贾芸举荐了秦业，让秦业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薛姨妈便担忧了，生怕贾芸以后娶了秦可卿…… 邢夫人惊奇了一下后，便蔫坏道：“所谓举贤不避亲，这个芸哥儿，不举荐咱们府上的二老爷，反倒去举荐了那个秦大人。” “那个秦大人只是个正七品的小官，而我们府上的二老爷可是从五品的官，两人如今又都在芸哥儿管辖的煤矿司。而且，那秦大人都年近七十了，比二老爷年龄大多了，他哪有精力办得好这种差事？” 此话一出，贾母、王夫人的神色也都不满了起来。 不过贾母还是挤出笑容道：“咱们府上的二老爷，在做官上的野心不大，想来也不好意思对芸哥儿开这种口，或许也是因为，芸哥儿本来想举荐他的，但他不好意思接受也未可知，所以芸哥儿才举荐了那秦大人。” 说归说，贾母心里对这件事还是惦记上了，当即便派了人去了贾芸府上，如果贾芸今晚回府不是很晚，便让贾芸晚上就来见她…… 搞笑的是，这次的事，很快便被贾赦、贾珍知道了，贾赦是邢夫人告诉的，贾珍是尤氏告诉的。 贾赦知道后，当即将贾琏叫到了跟前，不仅将贾琏骂了一顿，还动手将贾琏打了一顿。 贾珍也把贾蓉打骂了一顿。 贾琏、贾蓉已经回家了，回家的当日，两人就分别被贾赦、贾珍打骂了一顿，原因是两人在长安营的表现很不成器，不仅没让两人达到计划中的打压贾芸的目的，反而让两人很丢脸了。 而今日贾芸举荐秦业的事，说明了贾芸如今很受皇帝的赏识，让贾赦、贾珍都很郁闷，于是便将怨气分别发泄在了贾琏、贾蓉身上，又一次将贾琏、贾蓉打骂了一顿。 贾琏、贾蓉对此都很憋屈，心里也都怨恨贾芸，尤其是贾蓉。 在两人看来，就是因为贾芸，两人才会被送去长安营待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而今日两人被打骂，又是因为贾芸。 但贾芸如今已经身份尊贵，又很受皇帝的赏识，贾琏、贾蓉哪怕怨恨贾芸，也不敢拿贾芸怎么样。 …… …… 这天傍晚，贾芸、贾政、秦业一起来到了秦业家里，走进了秦业家的陈旧的二进宅院。 让贾芸惊喜的是，当他走进二门垂花门的时候，发现秦可卿正带着两个丫鬟站在院中迎接。 其实，贾芸这次果断同意来秦业家里吃东道，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想趁机见一见秦可卿，见一见这个此前让他感到惊艳的大美人。 但在贾芸想来，哪怕他今日来到了秦业家里，秦可卿也可能会回避，毕竟对秦可卿而言，他是外头的爷们，而且他曾婉拒过跟秦可卿的定亲，这种情况该，秦可卿回避他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好了，秦可卿并未回避…… “终于初会秦可卿了！” 眼看着大美人秦可卿面带微笑地走到自己跟前，贾芸心里感叹了起来。 第158章 庆朝官员收入，秦业拜托亲事 今日之前，秦可卿已经见过两次贾芸，一次是在荣庆堂里偷偷见的，一次是在贾芸府邸外见的，而贾芸也见过一次秦可卿，只是短暂的惊鸿一瞥。 严格说来，眼下贾芸和秦可卿的见面才算是初会！ 秦可卿微笑着走到秦业跟前，喊了一声“爹”，随即对贾政行了个万福礼，恭声打了招呼：“见过政叔叔！” “不必多礼！”贾政微笑回应。 他以前见过几次秦可卿了，他也不是个喜好美色的，饶是如此，眼下看着秦可卿，他心里也不由感到了惊艳，赞叹着秦可卿的美貌。 秦可卿随即走到贾芸面前，妩媚一笑：“这位应该就是贾大人了？可卿拜见贾大人！” 说着她也给贾芸行了个万福礼，体态袅娜，动人心弦。 秦业微笑道：“贾大人，这位便是我的小女可卿。” 近距离看着秦可卿这张极品的容颜，贾芸心里难以平静，不过还是故作出淡定从容的样子，微笑着回应：“姑娘客气了。” 看到秦可卿如此迎接贾芸，秦业心里其实是诧异的，凭他对这个女儿的了解，一般情况下，秦可卿是会回避贾芸的，然而秦可卿今日却没有！ 秦业意识到，秦可卿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贾芸是她的心上人，也是因为聪明要强的她在争取贾芸的喜欢…… 对此，秦业心里虽觉得不妥，但没有对秦可卿不满。 他对秦可卿这个养女是溺爱的，而且他如今对贾芸不仅很赏识还很感恩，很希望秦可卿能嫁给贾芸。 而他马上要南下淮南了，计划着带着秦可卿一起，现在让秦可卿见见贾芸也好，凭秦可卿的美貌或许会让贾芸心动，意味着以后还可能有机会…… 秦可卿身后站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是瑞珠，贾芸见过，还有一个小丫鬟叫宝珠。 另外还站着一个少年，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他便是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但两人之间并无血缘关系。 秦可卿是秦业从养生堂抱回来的养女，而秦钟是秦业过了五十岁得的亲生儿子，晚来得子。 秦业对秦可卿这个养女溺爱，对秦业这个亲生儿子却管教严格。 当即，在秦业的带领下，贾芸、贾政走进了正房堂屋。 由于秦业上午就派人回家打了招呼，眼下的正房堂屋里已经摆好桌椅碗筷，秦业、贾芸、贾政落座后，秦可卿便亲自带着家里的丫鬟、婆子端菜拿酒了。 …… …… 秦家除了有秦业、秦可卿、秦钟，还有一个秦业的续弦，另外有瑞珠、宝珠两个丫鬟，以及一个厨娘、一个粗使婆子、一个老奴、两个小厮。 这配置跟当初贾芸住在小花枝胡同二进宅院的时候差不多。 虽说秦业此前只是正七品的营缮郎，而且为官清廉，但凭他正七品文官的收入，支撑起家里这样的配置是不成问题的。 庆朝官员的收入，包括了年俸、养廉银以及其他。 有两个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由于京官的养廉银由国库支出，一般远低于外官的养廉银！ 秦业此前是正七品的文职京官，每年年俸是几十两银子，每年的养廉银则是二百两银子。 而如果是正七品的文职外官，比如知县，每年年俸虽也只是几十两银子，但每年的养廉银高达一千二百两银子！ 前世有句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放在庆朝同样适用，一个正七品的知县，哪怕不贪腐，每年的养廉银都有一千二百两银子。 第二个特点是，相同品级的文官和武官，一般武官的收入远低于文官。 曹威作为侍卫处内大臣，从一品的武职京官，每年年俸是六百多两银子，养廉银也是几百两银子，全年收入加起来不到二千两银子。 而如果是一品的武职外官，比如提督，每年年俸是六百多两银子，养廉银则是二千两银子。 而如果是一品的文职外官，比如总督，每年年俸只有一百八十两银子，但养廉银高达一万六千两银子！ 再说说贾芸如今为官为爵的收入。 贾芸为官为爵的收入，包括了年俸、养廉银以及其他，“其他”这项包括了赏赐、柴薪银、蔬菜烛炭银、心红纸张银，等等。 而贾芸是正三品的御前一等侍卫、正五品的钦差煤矿司郎中、三品的三等将军爵位。 正三品的御前一等侍卫，可以让他每年拿到千两银子以上的收入。 正五品的钦差煤矿司郎中，可以让他每年拿到五百两银子以上的收入。 三品的三等将军爵位，可以让每年拿到一百多两银子的年俸。 也就是说，哪怕贾芸现在单单凭借为官为爵的收入，每年就有将近两千两银子了，这笔银子就足够他府上的开支了！ 这次在贾芸的举荐下，秦业不仅担任了外官巡煤御史，还官升了两级。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秦业拿的是正六品文职外官的收入，这可比他此前担任正七品文职京官的收入高很多了！ 作为正七品文职京官，秦业年俸几十两银子，养廉银二百两银子。 而成了正六品文职外官后，秦业的年俸是几十两银子，养廉银则高达一千二百五十两银子了！ 对秦业来说，这次不仅是升官了，担任重要官职了，也算是发财了，这点也让秦业感恩贾芸。 此前秦业的收入虽不少，但家里的开销大了，哪怕做了几十年的官，也只是存下了不到一千两银子，准备都给秦可卿做嫁妆的。 如今秦业的收入大增，以后家里的日子就可以过得富裕起来了。 …… …… 秦可卿亲自带着丫鬟、婆子，将酒菜都送上了堂屋里的方形桌子，菜不少，有十几道，酒也是好酒。 秦可卿亲自动手，先后给秦业、贾政、贾芸斟了酒，随即便离开了堂屋，留下瑞珠、宝珠两个丫鬟在堂屋服侍。 吃喝的时候，秦业再三感激了贾芸，贾芸则叮嘱了秦业担任巡盐御史的一些事情，贾政则成了陪客，事实上这次秦业本来就是顺便请他的。 这时，贾政关心起了秦业的家事，对秦业道：“秦兄此番南下是要驻在淮南的，短则一二年，长则几年，不知你打算如何安置一双儿女？” 这个问题也是贾芸关心的。 贾芸这次举荐秦业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觉得秦业多半会带着秦可卿一起南下淮南，从而让秦可卿远离贾蓉，甚至在一二年内不嫁人…… 秦业是神京城本地人，淮南虽煤矿资源丰富却算不上繁华，秦业应该不会让秦可卿在淮南嫁人，会让秦可卿在神京城嫁人。 不出贾芸所料，秦业道：“我儿秦钟，我自然要带在身边一起南下，如此方便管教。小女可卿，我想留她在神京，只是我在神京虽有几家亲戚，都是不靠谱的，让可卿留在神京，我未免不放心，所以也打算带着一起南下。” 贾政道：“若秦兄信得过我，可让你女儿住到我府上。” 秦业道：“政公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我二人虽为同僚也为好友，但让小女住去你府上未免过于打扰，此事不妥。” 贾政没再继续劝说。 贾芸心里好笑地想着：可以让你女儿住在我府上啊！ 呃，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他对秦业有些了解，知道秦业不会愿意这么做。 秦业都不让秦可卿住去荣国府，又怎会让秦可卿住到他这么个年轻哥儿的府上哦！ 站在一旁服侍的瑞珠、宝珠，心里都郁闷了起来。 她们都知道贾芸是秦可卿的心上人，而她们对秦可卿既忠心也关心。 她们觉得，秦可卿留在神京城，才有可能嫁给贾芸，寄居在荣国府，更可能嫁给贾芸，而南下去淮南，嫁给贾芸的机会就很小了。 而且她们自己也都对贾芸有好感，如果秦可卿嫁给了贾芸，两人就会陪嫁。 她们也都不想南下淮南吃苦受罪。 所以眼下，当她们见秦业婉拒了贾政的好意，执意要带秦可卿南下，都郁闷了。 又聊了一会儿后，贾芸歉意一笑：“失礼了，我去小解。” 说完他便起身，在小丫鬟宝珠的指引下去了茅厕。 当初刚穿越时贾芸就发现了，很强的体能没能让他的酒量很大，如今他都快成年了，酒量依然不是很大，只能说一般，不好也不差。 另外，这个世界的酒，度数有高有低，又以度数不是很高的酒为主，今日秦业家里喝的酒，度数就不是很高，贾芸已经喝了不少，就容易小解了。 趁着贾芸小解的工夫，秦业对贾政道：“政公，待会儿吃完这场东道，你多留一会儿，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说。” 贾政会意一笑：“好。” 贾芸小解回来后，继续吃喝聊天了两刻钟，这场东道便结束了。 贾芸对贾政微笑道：“太爷，我们一起走，我先护送你回府，我再回去。” 这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贾政心里感动了，瞧瞧，多好的芸儿啊，身份都是他的上司了，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了，竟还想着先护送他回府，真有孝心呢！ 不过贾政没忘记方才秦业叮嘱的事，笑道：“你先走，我留下来跟秦大人单独聊聊。” 贾芸没有多想，当即在亲兵的护卫下离开。 秦业将贾政带进了他的书房，并且将房门关上了。 贾政心里诧异，什么紧要的事儿让秦业搞得如此神秘兮兮？ 秦业没有拐弯抹角，借着一股醉意，直接对贾政道：“政公，我此次单独留你，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贾政道：“秦兄见外了，何事请说，只要我能办到便不会推辞。” 秦业道：“说来惭愧，本来我不便拜托你此事，但眼看着我就要南下淮南，哪怕惭愧也顾不得了，为了小女的婚姻大事，我便放下这张老脸求你一求了。” 贾政道：“秦兄是否是想让我为侄女定下一门好亲事？” 秦业点头：“正是如此。” 贾政问：“不知秦兄看上了哪家的哪位哥儿？” 秦业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贾政反应过来了，笑问：“是芸儿？” 秦业道：“不是他是谁？政公，此事说来我实在惭愧。” “去年，贵府的老太太说媒，有意让小女跟贾大人定亲，奈何被贾大人推辞。推辞的原因当初政公跟我说过，说是贾大人认为他当时年龄还小，还要武举，无心娶妻定亲，想等个二三年。” “此种情况下，我本不该再求政公定这门亲事，只是不瞒政公，贾大人已经成了我家小女的心上人，去年她跟我说想等二三年再定亲，便是想等贾大人。” “唉，都怪我对小女过于溺爱，让她有了这等见不得人的念想。” “如今我要带她南下淮南，此行短则一二年，长则几年，我便担忧期间贾大人跟他人定亲，小女会伤心欲绝。” “所以我厚着脸皮求一求政公，找个合适的时机跟贾大人说说定亲的事，贾大人愿意自然甚好，不仅小女的终身有了托付，我和政公以后也可以亲上加亲，贾大人若不愿意，此事自然作罢。” 贾政想了想道：“既是秦兄托付此事，我自不会推辞，只是我寻思着，芸儿如今年龄依然还小，眼下就给他说亲还为时过早。另外，去年他才推辞了这门亲事，眼下去说，想来他还是会推辞。” “不过请秦兄放心，明年等芸儿成年，我便跟他说此事，我也会尽力说服他应下这门亲事。” 秦业赶忙道：“政公所言极是，我也只是让政公找个合适的时机说这事，并不急于一时。” 说到这里，秦业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对贾政拱手道：“此事就拜托政公了！” …… …… 夜晚，贾芸刚回到府上便被亲兵队长于竹告知，傍晚时荣国府派了人来，说他今晚回来如果不是很晚就去见老太太。 贾芸立刻便推测到，可能因为他此次举荐秦业而没举荐贾政，让贾母不满了，免不了要去解释一番。 贾芸当即去了荣国府，此时贾政还没回来。 贾芸走进了贾母院的荣庆堂，人不是很多，主子里只有王夫人、王熙凤、李纨，还有贾琏带回来的二房，名叫刘桂月。 在贾芸看来，这刘桂月虽漂亮妩媚，却不符合他的审美，怎么说呢，有种前世他看整容脸网红的感觉。 相比而言，还是王熙凤符合他的审美。 刘桂月的姐姐是长安县一个富商的续弦，刘桂月跟这富商有染，富商想巴结贾琏，便将刘桂月让给了贾琏。 这情况倒是跟原着里的尤二姐类似，但刘桂月的性格和尤二姐就差别很大了，刘桂月是个言行轻浮的，尤二姐则是个温柔和顺矜持的。 不得不说，贾琏在喜欢女人这种事上确实有些怪。 王熙凤一边笑着一边拉着刘桂月对贾芸介绍：“芸侄儿，这位是你琏二叔带回来的姨奶奶。” 刘桂月率先笑道：“这位便是芸侄儿吗？你的大名我可听了多回了，如今一见，看上去就英武不凡，怪道年龄不大就如此有能为了。” 贾芸客气了一句：“姨奶奶过奖了。” 刘桂月第一次跟贾芸见面，且是在荣庆堂当着贾母等人的面，竟就主动率先笑着跟贾芸说话，确实不矜持啊。 这时贾母问起了贾芸举荐秦业的事，贾芸将事情详细说了一番。 贾芸也主动说了他为何没举荐贾政，当然没说实话，将此前他对贾政说的借口重复了一遍，说是不想让贾政南下吃苦受罪，也怕因此耽误了荣国府的事务，耽误了贾政孝敬贾母、养育贾宝玉。 虽然贾母不像贾政那么好忽悠，还是相信了贾芸的说法。 贾芸又多说了一个理由：“虽说举贤不避亲，但此次是我主动在皇上面前举荐巡煤御史这种重要官职，若举荐了二老爷，皇上难免会认为我以公谋私了。” 这个理由就是实话了。 贾芸又道：“老太太，我虽是府上的旁支哥儿，可这几年府上对我恩重如山，我就好比是府上的哥儿一样，我也一直敬重二老爷，日后我若还能升官，也就等于是二老爷升了官了。” 贾母闻言开心起来：“说的在理，你日后就勤勉为官、勤奋办差，争取早日升为二品的高官。” 贾芸松了口气，心里想着：“聪明伶俐能说会道”这八个字确实好使啊！ 今日他在贾母跟前说了这么一番话，贾母便不好开口让他以后举荐贾政了。 不是他忘恩负义，他欠贾政的恩情自会报答，但不便以举荐贾政升官这种方式。 其实贾政想升官并非难事，毕竟贾府的余荫强大，还有一个官场上的大靠山王子腾，贾雨村便是贾政介绍给王子腾，从而被王子腾扶持起来的。 只是贾政自己不好意思主动找别人帮自己升官，哪怕是王子腾，他都不好意思开这种口，而王子腾知道他做官能力差劲，也不想主动帮他升官。 第161章 可卿在念着你等着你呢 下午，贾芸离开皇宫后先回了自己府上，说了再次出差南下的事 有了上次突然出差南下的经历，这次卜五娘、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都没有错愕了，不过还是难免担心和不舍。 这次还多了一个香菱担心和不舍。 贾芸随即去了荣国府，一来拜祠堂，二来辞别贾母、贾政，三来将秦业之死的事告诉贾政。 贾芸如今深受贾母、贾政重视，以至于哪怕只是出差这种事，贾芸离开前和回来时，都需要拜一下贾氏宗祠。 也就宁荣二府的嫡系和贾芸有资格这么做了。 秦业的死对荣国府来说自然算不上多大的事。 无非是，贾政为此悲伤了一场。 贾母则既可怜秦可卿突然没了爹，心里又有些庆幸，庆幸于贾芸之前举荐的人是秦业而非贾政，否则此次死在淮南的岂不就是贾政了？ …… …… 第二天，十一月二十日。 已经过了冬至节气，天气很冷，而且今日天空中还下起了小雪。 一大早，袭人、紫鹃就起床了，卜五娘、晴雯、香菱、柳五儿也都早早起床，不为别的，为了送别贾芸。 袭人、紫鹃服侍着贾芸洗漱更衣，今日的服侍比往常更热情，过程中这俩丫鬟情不自禁哭了。 由于贾芸已经有过一次出差南下的经历，昨日当袭人、紫鹃得知贾芸要再次南下并没有哭，现在眼看着贾芸要走了，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贾芸则哭笑不得。 早晨，贾芸告别了卜五娘和众丫鬟，在童敦行等三名亲兵的护送下，离开了府邸，前往皇宫午门。 三名亲兵只是护送他去午门，送到后便会返回府邸。 跟上次南下时一样，哪怕贾芸如今有了十名亲兵，他也一个不带，都留下来看家。 跟上次南下时一样，这次贾芸和其他皇宫侍卫依然在皇宫午门集结。 不同的是，上次南下追捕庞太监的时候是夏天，而现在是寒冷的冬天，今日的天空中还在下着小雪。 上次有十八名皇宫侍卫集结，这次只有七人，分别是贾芸、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曹武、唐大千。 上次贾芸只是副班领，这次他自然就是班领了。 上次贾芸穿的是一等侍卫服，这次没这么穿了，穿的是钦差煤矿司郎中的文官官服，不过他还是带上了一等侍卫刀。 此时，贾芸七人已经在皇宫午门集结。 “贾班领，这次多谢你给了我陪你一起南下的机会！” 此刻，曹武对着贾芸抱拳笑道。 对曹武而言，在皇宫里当值是一件既辛苦也无聊的事儿，还要经常被他老子训斥。现在好了，他可以陪着贾芸一起再次南下，有一段时间可以不用在皇宫当值了，而且这又是一次立功的机会。 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唐大千也都感激贾芸，对他们五人而言，在皇宫当值也是辛苦无聊的事儿，而且他们也都知道这是一次立功的机会。 贾芸此行的计划是保密的，哪怕是六名属下侍卫，也只知道他此次南下是调查秦业之死，具体计划就不知道了，甚至不知道他此行要整治淮南的私煤商。 但六名属下侍卫都知道，一般情况下，皇宫侍卫出京办差就是立功的机会，何况这次是贾芸这个御前一等侍卫兼署钦差煤矿司郎中带着他们南下。 哪怕他们这次的功劳比不过上次追捕庞太监的功劳，不足以让他们再记功一次，一般也会有所赏赐，而且会在天治帝心里再刷一次好印象。 “驾！” “驾！” “驾！” “驾！” “驾！” “驾！” “驾！” 贾芸等七名皇宫侍卫，一套文官官服和六套侍卫服，七把侍卫刀，在七匹快马的奔驰下，快速朝着南方赶去。 七刀再南下！ 这次的差事虽不像上次追捕庞太监那么紧急，但贾芸七人还是加快了速度，比上次慢不了多少。 在贾芸看来，越早赶到淮南越好，而且他多少有些担心秦可卿的安危，也有些担心程华年的安危。 七刀离开皇宫午门，走正阳门，经神京城南城，离开神京城…… 七刀快速再南下…… 跋山涉水，风尘仆仆，还要忍受寒冷，忍受睡眠不足。 过程中，贾芸将此行的详细计划告诉了六名属下侍卫，他本来就对这六人都信任，何况他也不觉得，这六人会跟淮南当地官员和私煤商有什么干系，也就不觉得六人会偷偷报信。 不到十日，贾芸七人便来到了徐州。 …… …… 太上皇康兴帝当政时，江南省被拆分成了两半，一半为安徽，一半为江苏。 虽说在太上皇当政时曾设立过安徽提督，但安徽提督只设立了三年就被裁去，如今安徽没有提督，只驻守着一个总兵，便是寿春镇总兵娄守峰，而安徽的军务归江南提督管理，江南提督衙门在松江。 贾芸这次之所以想找徐州镇总兵帮忙，既是因为徐州镇距离淮南近，位于南下淮南的路线上，也是因为徐州镇总兵是秦厚祥，跟贾芸有交情，贾芸还对秦厚祥有过救命之恩。 徐州镇总兵，辖本标中营、徐州城守营、萧营、宿州营。 此时，贾芸七人来到了徐州镇总兵署，凭七人的身份，自然不会受到官兵的刁难，官兵直接通报了秦厚祥，然后便带着七人走进了徐州镇总兵署。 “芸哥儿。” 秦厚祥见到贾芸，态度亲切且喜悦。 三年前的皇宫之战，让本来是从一品侍卫处内大臣的楚明楷、秦厚祥都官降了一级，降为正二品的武官，其中，楚明楷调任禁卫军副统领，秦厚祥则调离神京城担任总兵。 秦厚祥调任的便是徐州镇总兵！ 光阴荏苒，似水流年，如今秦厚祥已经做了三年的徐州镇总兵了。 三年期间，秦厚祥只回过三次神京城，每次回神京城，哪怕他事务繁忙，都会抽空见一见贾芸，一则贾芸对他有救命之恩，二则贾芸是他很赏识的后辈。 因为如此，眼下见到贾芸突然来到徐州镇总兵署，秦厚祥感到喜悦。 一番寒暄过后，秦厚祥切入正题：“芸哥儿突然来这里找我所为何事？” 秦厚祥自然知道，贾芸突然从神京城跑到徐州来找他，身边还带着六名皇宫侍卫，必定有要事。 贾芸道：“秦大人，可否单独一谈？” 秦厚祥会意点头，当即带着贾芸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贾芸神色严肃起来：“秦大人，皇上有一份圣旨给你。” 秦厚祥闻言立刻也严肃起来，跪在地上恭敬地接过了贾芸递过来的圣旨，打开后看完，秦厚祥的神色更严肃了…… 圣旨大致内容就是，让秦厚祥协助贾芸调查秦业之死和淮南官员和私煤商勾结之事，给了秦厚祥临时调动旗下千人官兵的调兵权！ 在庆朝，总兵是提督的配属武官，受到提督的节制，虽说每个总兵旗下都有军队，但总兵是不能擅自调动旗下军队的，因为没有调兵权，哪怕是提督，都没有调兵权，调兵权在太上皇、天治帝、兵部！ 秦厚祥这个徐州镇总兵，受到江南提督的节制，他本人没有调兵权，江南提督也没有调兵权。 秦厚祥平日最多只能调动一百名官兵以及自己的五十名亲兵。 而现在天治帝通过圣旨给了秦厚祥调动旗下千人官兵的调兵权！ 而这次的调兵权，是让他协助贾芸办皇差，就连圣旨都是让贾芸秘密送来。 “芸哥儿，看来皇上如今很赏识你啊！” 秦厚祥情不自禁感慨了一句。 他上次回神京城还是半年前了，也就是在贾芸考武殿试中武状元的那段日子，当时他还给贾芸府上送去了贺礼。 现在，虽才过去半年，秦厚祥便推测到天治帝如今很赏识贾芸了。 如果不赏识，岂会授贾芸为御前一等侍卫？ 如果不赏识，岂会让贾芸兼署钦差煤矿司郎中？ 如果不赏识，这次岂会给了贾芸如此大的权力？ 贾芸能如此被天治帝赏识，秦厚祥是乐见其成的。 感慨过后，秦厚祥神色严肃地问道：“不知芸哥儿有何计划？” 贾芸当即将他的计划详细说了出来…… 秦厚祥听完点了点头，对贾芸又多了一些赏识，觉得贾芸真的是天降奇才，不仅神勇非凡、胆量过人，而且足智多谋，真可谓是文武双全了！ …… …… 贾芸没有在徐州镇总兵署耽误时间，见过秦厚祥后，随即便带着六名属下侍卫离开了徐州，继续南下，朝着淮南奔驰而去。 三天后的下午，贾芸七人来到了淮南城，在官兵的带领下，直接去了淮南府衙门，见到了知府储开春。 作为淮南知府，储开春是从四品文官，但他可没资格在贾芸跟前拿大，因为贾芸不仅是正五品的煤矿司郎中，还是正三品的御前一等侍卫，且是三品的三等将军勋贵。 更重要的是，贾芸的煤矿司郎中是钦差，是在代表天治帝办事！ 跟秦厚祥一样，储开春在贾芸面前也表现出了亲切且喜悦的态度，不过贾芸对储开春的亲切和喜悦深表怀疑。 表面上贾芸还是需要虚以为蛇，发挥他的演技。 贾芸笑道：“储大人，有劳你带我去煤政衙门。” 煤政衙门目前只是临时设立，贾芸都不知道具体在哪。 储开春笑道：“贾大人由神京城赶来淮南，路上实在辛苦，不如先吃了我特意安排的接风筵席再去煤政衙门不迟。” 贾芸笑道：“储大人有此好意，我怎可不受？不然便不识抬举了。只是，眼下还不到吃筵席的时候，还是有劳储大人带我先去煤政衙门看看。” 储开春笑道：“既然贾大人执意如此，我便依了贾大人。” 说完，储开春带着贾芸前往煤政衙门，确切的说，是临时煤政衙门。 …… …… 临时煤政衙门，是一套三进宅院。 秦业带着秦可卿、秦钟来到淮南后便住在了临时煤政衙门。 这些天，秦业已死，秦可卿、秦钟则依然住在临时煤政衙门。 此时，秦可卿正待在厢房里，身边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丫鬟，分别是瑞珠、宝珠，主仆三人都身穿孝服，素雅动人。 此刻，主仆三人的神色都不好，有悲伤也有担忧。 悲伤自不用多说，为的是秦业之死。 担忧则在于，三人都怀疑秦业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谋杀，这些天淮南府衙已经几次派人来找她们“谈判”，咬定了秦业是因为顶板事故而死，甚至威胁她们若不如此对朝廷派来调查此事的官员回应，就不会有好下场…… 而且，有一个公子哥看上了秦可卿，这个公子哥便是娄彪，是寿春镇总兵娄守峰的长子，也是淮南第二大私煤商。 这些天娄彪几乎每天都会上门侵扰秦可卿，已经狂妄到擅自闯入秦可卿的厢房的地步。 所幸到目前为止，娄彪还没对秦可卿动手动脚。 主仆三人都觉得，照这样下去，很快这位娄彪娄大公子就会忍不住对秦可卿动手动脚了，甚至可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这些天秦可卿不知哭了多少回了，眼下的眼睛都还是红肿的。 可怜见的，想她一个宛若天仙的大美人，命运却如此多舛。 当年，她还是婴儿时就沦落到了养生堂。 如今，她不仅没了很宠爱她的养父秦业，竟连见一见秦业的尸首都不行，想给秦业办一场丧事都做不到，只能自己穿上孝服默默给秦业守丧，还要担忧自己也会遇害，同时担忧娄彪这个公子哥…… 上苍为何待她如此残忍？ 所幸她心里还有一道温暖的阳光，这道温暖的阳光便是贾芸。 这些天她哭了多回了，而这些天她惦记贾芸的次数比哭的次数还要多不少。 不仅因为贾芸是她的心上人，也因为她现在很需要贾芸的保护和帮助…… “贾大人，芸二爷，芸哥儿，可卿在淮南念着你也等着你呢！” 类似这样的话，这些天已经在秦可卿的心里回荡了多次了…… 第162章 可卿信任贾大人 这些天，不仅秦可卿多次惦记贾芸，瑞珠、宝珠这一大一小两个丫鬟也都多次惦记着贾芸，两人也都觉得自己需要贾芸的保护和帮助，为此，两个丫鬟都已经几次在秦可卿面前提到贾芸了。 这不，眼下两个丫鬟又在秦可卿面前提起贾芸来了。 瑞珠道：“姑娘，那娄彪越发过分了，今儿不仅又一次闯进了姑娘的房里，还猖狂地要姑娘给他斟茶，斟茶时竟还想抓姑娘的手，若非姑娘躲得快就被她得逞了。再这样下去，姑娘非吃大亏不可。” “何况，老爷死得蹊跷，可能是被这儿的恶人们杀害的，这儿的官府逼我们到时对朝廷派来的官员说老爷是因那劳什子事故而死，我们若这么说了，老爷就死得冤枉了，若不这么说，怕是连我们也会被杀害呢。” 本来就悲伤且担忧的秦可卿，听了这番话，更悲伤也更担忧了。 秦可卿是一个既聪明也要强的女子，然而面对眼下如此局面，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她所能做的，只能是将希望寄托在贾芸身上了，希望贾芸可以保护她帮助她。 但她又觉得这种希望不大，如果她已经跟贾芸定了亲，这种希望就大了，可两人并未定亲，算起来贾芸也不过才见了她两面而已。 何况她现在困在淮南城，而贾芸远在神京城。 这时小丫鬟宝珠道：“若是贾大人在这儿就好了，贾大人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整治这里的恶人们。” 瑞珠立刻附和：“是啊，若是贾大人在这儿，我们便有了倚靠了。” 秦可卿忍不住开口了：“瑞珠，你头里说过，芸哥……贾大人可能会从神京城来这儿，现在你还如此认为？” 瑞珠道：“是啊，现在我还如此认为，原因我跟姑娘说过的，贾大人是钦差煤矿司郎中，我们老爷是他的属下，又是他在皇上跟前举荐老爷来淮南担任巡煤御史的，如今老爷出了事，他岂会不关心？” “不过贾大人也只是可能会来这儿，此事当然是不一定的，因为就算贾大人关心，也不一定会是他亲自千里迢迢来这儿，朝廷或是派了其他官来调查老爷之死也未可知。” 听到前一半话的时候，秦可卿心里很期待，可听到后一半话的时候，秦可卿心里便失落起来。 秦可卿心里还有一种担心，就算贾芸此次真的会亲自来淮南，她怕自己都等不及了！ 娄彪这个公子哥实在是狂妄，对待她的态度越来越过分，她觉得要不了几天，自己怕是会被娄彪侵犯了。 这种事一旦发生，到时就算贾芸来了，她都没脸见他了，她和他就会有缘无份了，她不觉得，自己若成了一个被人侵犯过的女子，贾芸那般尊贵且很有能为的哥儿还会要她了。 小丫鬟宝珠忍不住双手合十祈祷了起来：“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保佑，让贾大人来这儿救一救我们家姑娘！若我们家老爷真是被恶人害死的，也请保佑贾大人给我们家老爷报仇才好呢！” 就在这时，一个从神京城跟着来淮南的厨娘，突然跑进来：“姑娘，贾大人来了！” 本来坐着的秦可卿、瑞珠、宝珠三人，闻言都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秦可卿神色立刻激动了起来：“你说什么？” 厨娘道：“贾芸贾大人来了！” 宝珠激动道：“菩萨显灵了呢！” 秦可卿当即就要出去见贾芸，厨娘赶忙道：“姑娘现在还不便去见贾大人，贾大人身边跟着很多爷们，包括了这儿的知府储大人。” 秦可卿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到椅子上坐下，只是心里无法平静，一双目光紧紧盯着门外，期待着那个这些天念着等着的身影出现…… …… …… 贾芸带着六名属下侍卫，在储开春的陪同下来到了临时煤政衙门。 储开春在贾芸面前的表现实在是亲切热情，热情到竟然要邀请贾芸住到他的府上去。 贾芸当然不会这么做，他此次可是计划着整治储开春的，他也知道储开春的亲切只是表面。 何况他此次理当住在临时煤政衙门，而秦可卿还住在这里，这可是他和秦可卿相处的好机会啊……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储开春，此时贾芸走进了临时煤政衙门的内院。 内院里有正房、东厢房、西厢房，秦可卿就住在西厢房，瑞珠、宝珠这两个丫鬟也陪着一起住在西厢房。 贾芸刚走进内院便看到了站在西厢房门口张望的宝珠，宝珠激动地喊了一声：“贾大人，我们姑娘在等你呢。” 贾芸道：“请你家姑娘来正房堂屋。” 贾芸可不是娄彪，娄彪会擅闯秦可卿住的厢房，贾芸却不会这么做。 说完贾芸便走进正房堂屋，不一会儿，秦可卿、瑞珠、宝珠都走了进来。 秦可卿看着坐在堂屋里的贾芸，情不自禁，眼眶湿润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上前体态袅娜地盈盈一拜：“可卿见过贾大人！” 贾芸没有立刻回应，先仔细打量起了秦可卿，眼前的秦可卿，眼睛红肿，样子憔悴，身着孝服，虽说素雅动人，贾芸更多的感觉是心疼。 这种心疼也让贾芸确认了，自己已经对这个大美人有不少好感。 秦可卿被贾芸看得不好意思了，害臊地低下了头。 贾芸这才道：“按理说，我应该先问一下姑娘最近这些日子过得是否好，，但我寻思着姑娘最近这些日子一定过得不好，我若如此问了未免虚伪了些，所以就不这么问了。” 秦可卿“嗯”了一声，鼓足勇气抬起头来：“不怕贾大人笑话，这些日子可卿确实过得不好，不过如今贾大人来了，可卿便……便有倚靠了。” 说完，秦可卿的头又低了下去。 贾芸看向了瑞珠，瑞珠抓住时机对贾芸行了个万福礼：“瑞珠见过贾大人。” 宝珠也赶忙跟着行了个万福礼：“宝珠也见过贾大人！” 贾芸顿了顿，对瑞珠、宝珠道：“你们两个且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你们家姑娘。” 瑞珠、宝珠当即走了出去，堂屋里只剩下了贾芸、秦可卿。 秦可卿更不好意思了，不过她已经意识到贾芸是要问她正事了，这时候哪怕不好意思也不该忸怩了，于是她重新正视起了贾芸。 贾芸走到堂屋门口查看了一下，发现门外没有其他人，只有瑞珠、宝珠都站在门口，贾芸又让两个丫鬟走远了。 虽说他如今的身份已经尊贵，但他依然还是穿越初期那个行事谨慎的贾芸。 对于这座临时煤政衙门里的人，除了秦可卿，贾芸是一个都不会轻易信任，包括了瑞珠、宝珠。 亲眼看着瑞珠、宝珠走远后，贾芸才重新走进堂屋坐下，随即让秦可卿坐到他身边，秦可卿没有犹豫，忍住羞涩坐了过去。 随即，贾芸问起了正事。 本来，贾芸觉得秦可卿这个内宅女儿对于秦业之死的真相应该了解很少，结果秦可卿知道的事情让贾芸感到了惊喜。 秦可卿知道淮南有些私煤商。 秦可卿告诉贾芸，秦业来到淮南的前几天，当地官员和几个私煤商都对秦业亲切热情，几个私煤商还都要送重礼，都被秦业拒绝了，几天过后，当地官员和几个私煤商便处处跟秦业作对起来。 秦可卿告诉贾芸，秦业在她面前感叹过，淮南的私煤商甚是猖獗，煤政衙门的事甚是艰难。 秦可卿还告诉贾芸：“我爹死的前晚，他跟我说了第二天要去调查娄彪偷偷开采的一处煤矿，结果第二天我爹就死在了一处官方开采的煤矿，说是死于顶板事故，但我觉得此事甚有蹊跷。” “我爹分明是要去调查娄彪偷偷开采的一处煤矿，怎会突然死在一处官方开采的煤矿？” 这个讯息，秦可卿觉得很重要，她连瑞珠、宝珠都没说，眼下贾芸来了，她便毫无顾虑地说了出来。 贾芸皱起了眉头：“所以你怀疑秦大人的死跟娄彪有干系？” 秦可卿道：“可卿只是个弱女子，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说给贾大人，事情的真相还需要劳烦贾大人去调查。” 秦可卿继续告诉贾芸，说这些天淮南府衙已经几次派人来找她“谈判”，咬定了秦业是因为顶板事故而死，甚至威胁她若不如此对朝廷派来调查此事的官员回应，就不会有好下场…… 说到这里，秦可卿道：“可卿觉得淮南府衙的人是在做贼心虚，否则为何要如此做？” 说完，秦可卿突然站起身走到贾芸跟前，跪在了地上，泪流满脸：“贾大人，若我爹真是被人害死，求你替我爹报仇雪恨，这辈子可卿愿意做牛做马服侍你。” 贾芸：“……” 这辈子愿意做牛做马服侍他！ 秦可卿说出这样的话，不仅因为她很渴望贾芸能够替秦业报仇雪恨。 也因为聪明的她知道，本来在身份上就配不上贾芸的她，如今秦业死了后，她在身份上就更配不上贾芸了。 而她本来就很想成为贾芸的女人，如果秦业真的是被人谋杀，而贾芸又为秦业报仇雪恨了，那她哪怕是做妾也愿意跟着贾芸了。 贾芸凝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可卿，凝视着这张充满了悲伤也充满了渴望的绝美容颜，贾芸实在是心动了。 事实上，哪怕没有秦可卿的这番请求，这次贾芸就已经计划要查明事情的真相，要为秦业报仇。 如今有了秦可卿的这番请求，贾芸便更要这么做了。 贾芸站起身走到了秦可卿面前，弯腰伸出了手。 秦可卿脸色一红，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的纤纤玉手放在了贾芸的手里，在贾芸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两个人近在咫尺地面对面站着，她的手还在他的手里被握着。 他凝视着她那双依然湿润着的双眼，用分外认真的语气道：“可卿姑娘请放心，若秦大人真是被人谋害，我必让凶手以死谢罪！至于可卿姑娘你，我也不会让你从此无依无靠。” 秦可卿脸色更红了，又一次低下了头，声若蚊蝇地应了一句：“嗯，可卿信任贾大人！” …… …… 过了一会儿，程华年来了。 这些天程华年一直派人盯着临时煤政衙门这边的动静，得知贾芸来了后，他自然迫不及待赶了过来。 于是贾芸又跟程华年秘密私谈了一番。 相比于秦可卿，程华年了解的事情反而少了些，但他也怀疑秦业是被谋杀。 另外，程华年告诉贾芸，他在淮南创办煤矿工厂的事很艰难，当地官府和私煤商不断捣鬼，阻碍他创办煤矿工厂。 比如他要买工厂地皮，没人如他要招煤矿工人，没人来。 …… …… 盐政衙门没有属官，只设书吏办理公文杂务，或雇请幕宾。 秦业不是一个人单独死的，根据储开春的说法，他是跟一名书吏、四名煤兵、两名矿工一起在事故中丧生的。 临时煤政衙门里还剩下一名书吏和一名幕宾。 程华年离开后，贾芸又询问了书吏、幕宾，这两人都说秦大人应该是死于顶板事故。 呵呵，看来这两人要么是被收买，要么是害怕威胁。 …… …… 这天傍晚，贾芸去吃了储开春“特意”为他摆的接风筵席，筵席定在淮南城最好的酒楼。 这场筵席上，贾芸全程虚以为蛇，全程都在演技状态，以至于一场筵席吃下来，就连储开春这种在官场里打拼了多年的中年狐狸，都觉得贾芸的形象是亲切温和甚至可欺的。 而贾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 …… 第二天上午，在储开春的陪同下，贾芸带着六名属下侍卫，一起前去查看了秦业以及一名书吏、四名煤兵、两名矿工的尸首。 尸首都毁得一塌糊涂，估计就算是很好的仵作都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了。 随即，贾芸一行人又去了发生顶板事故的煤矿，现场看起来确实是发生了顶板事故的样子。 第163章 请秦大人率兵进淮南 此时贾芸站在发生顶板事故的煤矿现场，对身边的储开春问：“储大人，事发当时，现场有哪些人？” 储开春道：“由于秦大人当时是突然来到此处调查的，现场只有两名矿工，另外，秦大人自己带着一名书吏、四名煤兵，一共八人，一起进入了矿井，结果全都不幸遇难。” “事发后的下午，当其他矿工来此地开采煤矿，才发现出了顶板事故，我得知后立刻带人过来，挖出了秦大人等人的尸首。” 贾芸点了点头：“看来秦大人确实是死于顶板事故了，此事纯属意外之灾。” 储开春心里一喜，脸上故作惋惜状：“唉，秦大人实在是可惜了！” 贾芸也惋惜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秦大人此次担任巡煤御史，是我在皇上跟前举荐的，没想到竟会发生如此灾难，这让我对死去的秦大人感到愧疚啊！” 储开春安慰道：“贾大人大可不必自责，当初你举荐秦大人，可谓是秦大人的福分，至于秦大人的意外之灾，所谓无心者无罪，贾大人不可能提前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何罪之有呢？” 贾芸道：“多谢储大人，听了储大人这番话，我心里好受些了。” 储开春问：“贾大人还要继续调查此事吗？若要继续调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贾芸摇了摇头：“事情真相已经再清楚不过，继续调查只是徒劳而已，走，储大人，我要回煤政衙门了。” 当即，贾芸、储开春一起离开了煤矿，返回淮南城。 过程中储开春对贾芸道：“贾大人，昨晚我虽请你吃了接风筵席，但安排过于仓促，今晚我又给你安排了一场筵席，希望贾大人再次赏个脸。” 贾芸笑道：“储大人太客气了，我只是一介武夫，素来最敬佩读书人，而储大人不仅是淮南知府，还是二甲进士出身，储大人愿意请我吃东道，可是我的荣幸，我岂敢推辞又岂能推辞？” …… …… 下午，贾芸回到了临时煤政衙门，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正房的书房里，独自沉思着…… 虽然贾芸才来淮南一天，他便已经将事情的真相推测出个大概来了。 推测的根据有八点： 其一，秦业为官清廉，办事认真，但智谋不高，再结合秦可卿的说法，贾芸推测，很可能是秦业不愿接受当地私煤商的贿赂，甚至要告发当地官员和私煤商，从而让当地官员和私煤商怀恨忌惮，这便构成了他们谋杀秦业的动机。 其二，秦业死的前晚跟秦可卿说他第二天要去调查娄彪偷偷开采的一处煤矿，结果死在一处官方开采的煤矿，贾芸推测，很可能是是娄彪谋杀了秦业。 其三，事发后淮南府衙几次派人找秦可卿“谈判”，甚至连瑞珠、宝珠这两个丫鬟都找上了，让她们认同秦业死于顶板事故这件事，甚至威胁她们，这说明了淮南知府储开春做贼心虚，而储开春跟娄彪来往甚密。 其四，程华年也怀疑秦业是被谋杀，贾芸不仅信任程华年的人品，而且知道程华年是个很聪明的人，程华年这些天又一直待在淮南，贾芸相信程华年的怀疑不会出错。 其五，事故发生在上午，按理说，官方开采的煤矿，上午应该有多名矿工在劳作，结果那天上午只有两名矿工，还跟着秦业以及秦业带去的一名书吏、四名煤兵一起死了，这难道还不够蹊跷的？ 其六，秦业等八人的尸首都毁得一塌糊涂，连很好的仵作都检查不出什么问题，这是不是在毁尸灭迹？ 其七，虽说凭贾芸的身份，储开春在贾芸面前没资格拿大，但储开春好歹是从四品的知府，还是二甲文进士出身，又是个为官多年的中年人。贾芸觉得，储开春在他跟前的态度实在是过于亲切热情，是在做贼心虚！ 其八，寿春镇总兵娄守峰的表现又跟储开春恰恰相反，对贾芸过于冷漠疏远了。 贾芸此次可是钦差的身份，哪怕娄守峰是正二品武官，贾芸来到淮南，娄守峰也需要见一见贾芸。 何况娄守峰是二甲武进士出身，贾芸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少年武三元和少年武六元，这次身边又带着六名都是武进士出身的皇宫侍卫，娄守峰作为武举界的大前辈，也应该会见一见贾芸。 然而贾芸都已经来了一天了，娄守峰这个寿春镇总兵都没露面，贾芸觉得，娄守峰很可能是在故意回避他，原因就是，秦业很可能是被他的长子娄彪谋杀！ 综合以上八点，贾芸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秦业就是被人谋杀，而不是死于顶板事故，谋杀秦业的就是私煤商娄彪，甚至可能有淮南知府储开春的参与，甚至也可能有寿春镇总兵娄守峰的参与！ 哪怕储开春、娄守峰没参与谋杀，这两人也包庇了凶手娄彪！ 然而贾芸想获取证人、证据就很难了！ 秦可卿、程华年都算不上重要证人，证据就更难获取了。 如果贾芸按照正常流程去走，先获取证人、证据再抓人，那此事就会变得很复杂很艰难。 所幸贾芸不必要去走正常流程，他可以不按常理出牌！ 他可以先将娄彪、储开春、娄守峰都先抓捕再审问…… 因为他的身份是钦差，此行还带着不止一份圣旨，他有这样的特权！ 就好比，天治帝来办这件事，天治帝难道还要先苦苦获取证人证据再抓人？呵呵，天治帝才不需要如此，只要他自己觉得了，那就是了！ 当然，贾芸毕竟不是天治帝。 如果贾芸此次的推测是错误的，如果他抓捕了娄彪、储开春、娄守峰，而这三人都是冤枉的，同时这三人又没有参与开采私煤，那贾芸就会遭到天治帝的惩处，哪怕天治帝不主动惩处他，也会引来官员们的弹劾。 贾芸的推测是错误的吗？ 贾芸不觉得！ 何况，就算秦业之死跟娄彪、储开春、娄守峰无关，单凭他们参与开采私煤这件事，贾芸抓捕他们也是正当的！ …… …… 这时，书房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打断了贾芸的沉思。 贾芸问：“何人？” 门口传来秦可卿的声音：“芸二爷，是我，可卿。” 昨日两人的一次牵手一席话语，便算是定了情了！ 两人去年没能定亲，却在昨日突然定情！ 于是乎，秦可卿现在对贾芸的称呼已经从“贾大人”变成了“芸二爷”。 这还是因为秦可卿矜持了，否则她对贾芸的称呼就会是“二爷”了。 听到秦可卿温柔可亲的声音，贾芸原本阴沉的心里仿佛乍现出了一道明媚的阳光，原本严肃的神情也不由变得温和起来，说了句：“进来。” 秦可卿走进了书房，依然是一身白色孝服，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盖钟，里面盛着茶，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些点心。 秦可卿姿态袅娜地走到贾芸跟前，将小盖钟和盘子放在了书桌上，对贾芸柔声道：“之前芸二爷回来时跟我说，你午饭是在煤矿上吃的，我想着煤矿上吃午饭肯定吃得简陋，于是给芸二爷送来一些点心，让芸二爷垫垫肚子。” 贾芸温和一笑：“多谢可卿。” 说完，他便拿起小盖钟喝了一口茶，又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秦可卿道：“这可不值当谢的，毕竟芸二爷这次在为我爹的事劳累。” 秦可卿随即好奇地问：“芸二爷一个人待在书房里都快半个时辰了，在做什么？” 贾芸坦然道：“还能做什么？在寻思你爹的事。” 秦可卿赶忙问：“可寻思出什么名堂了？” 贾芸这次没有立刻回应，谨慎之下走到书房门口，朝堂屋里看了看，堂屋里没人，贾芸又走到堂屋门口，朝正房外看了看，正房附近也没人，瑞珠、宝珠这两个丫鬟都站在西厢房檐下张望着。 秦可卿确实聪明，昨日贾芸跟她谈正事，避开瑞珠、宝珠，她便知道贾芸是在谨慎行事，连瑞珠、宝珠都不信任。 秦可卿觉得贾芸这么做是应该的，于是她也跟着谨慎起来，这次来找贾芸，特意没让瑞珠、宝珠跟着，让这一大一小两个丫鬟不许走近。 确认正房里外都没有其他人后，贾芸回到书房，小声对秦可卿道：“可卿，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打声招呼，以免到时你受委屈甚至冤枉我。” 秦可卿也小声问：“芸二爷有何事跟我说？” 贾芸更谨慎了，对秦可卿招了招手，秦可卿会意，脸色不由有点红了，忍住害臊走到贾芸身边，贾芸对着她耳畔悄声说了一番话…… 秦可卿听完，因为前些日子哭了多次而红肿的眼睛，一下子都变得亮了起来…… 这一刻，秦可卿看向贾芸的时候，心里实在爱慕得紧，悄悄感叹于贾芸不仅神勇非凡、胆量过人，而且足智多谋，可谓文武双全！ 这番爱慕的情绪，秦可卿可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用行动来表达了，于是她忍住羞涩，对贾芸柔声道：“芸二爷，你今日忙了半天，一定累了，可卿给你捏捏肩？” 贾芸岂会拒绝？当即坐回书桌边，享受着红楼第一美人的捏肩服侍。 与此同时，贾芸拿起毛笔，写起了一封“特别”的文书…… 两刻钟后，贾芸写好了文书，故意没有装订，只是简单装入了一个信封。 “可卿，你避开。”贾芸道。 秦可卿“是”了一声，当即回到她的西厢房，贾芸则将穆甫、唐大千叫进了书房，三人悄悄说了一番话后，穆甫、唐大千便带着文书，骑马离开了临时煤政衙门。 贾芸推测，两人多半会在离开淮南城之前遭到拦截…… 而他要玩一场将计就计的把戏…… …… …… 果然，不出贾芸所料，当穆甫、唐大千骑马来到淮南城城门的时候，遭到了一群官兵的拦截。 周琰，是负责看守城门的武官，便是他带领手下官兵拦截穆甫、唐大千，不仅拦截了，周琰还对穆甫、唐大千进行了搜身。 穆甫、唐大千只是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 贾芸的文书被搜了出来。 周琰直接打开文书查看了起来。 文书里写的内容大致是： 贾芸向天治帝汇报，说经过他的初步调查，秦业确实是死于顶板事故，纯属意外之灾，贾芸还在文书里惋惜了一番秦业之死，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秦业的愧疚之情。 看完文书，周琰将文书还给了穆甫、唐大千，拱手笑道：“抱歉了，二位大人，我见你们突然擅自从临时煤政衙门离开，还以为你们对贾大人有何阴谋，为了贾大人的安危着想，这才冒犯了二位。” “眼下真相大白，你们确实是替贾大人送文书进京的，但我已经冒犯了二位，实在该打，我本该请二位大人一个东道，好好给二位大人赔礼道歉，但二位大人有要事在身，只好作罢。” “我这里有十两金子，二位大人拿去，就当是我对给你们的赔礼了。” 说着，周琰拿出了十两金子递到了穆甫、唐大千面前。 穆甫笑道：“虽则大人这次对我们的阻拦和搜身，让我们都气愤，但听大人如此一说，我的怒气便散了，既如此，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说着，穆甫接过了十两金子。 随即，穆甫、唐大千骑马离开了淮南城…… 周琰则立刻去了一趟寿春镇总兵署，将此事告诉了总兵娄守峰，随即又去了一趟知府衙门，将此事又告诉了知府储开春。 值得一提的是，淮南城的城门，不是由淮南府衙的衙役看守，而是由娄守峰旗下的官兵看守，而周琰就是娄守峰的属下武官。 …… …… 穆甫、唐大千骑马离开淮南城后，一路北上。 两人并没有去神京城，去的是徐州，是徐州镇总兵署！ 贾芸这次写的所谓文书，是假的，真正的目的则是，他要让穆甫、唐大千给徐州镇总兵秦厚祥传几句话。 其中一句是：“请秦大人率兵进淮南！” 第164章 糊涂的少年 下午，当看守城门的武官周琰来到淮南府衙，将贾芸文书之事告诉知府储开春的时候，储开春正跟娄彪待在一起谈论着贾芸。 就在这时，周琰带来了贾芸文书之事的消息。 储开春、娄彪得知后，脸上都出现了喜色。 娄彪对储开春笑道：“储大人，你之前跟我说，这个贾芸贾大人不简单，让我提防谨慎，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糊涂的少年罢了，这个小子，咱们大可不必忌惮了。” 储开春道：“贾芸如今都还没成年，却能在三年前的皇宫之变中成为头等功臣，封爵授官，后来又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少年武三元、少年武六元，过了短短半年，又成为御前一等侍卫和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 “这样的哥儿，自然会给人一种非比寻常非同小可的印象，我因此判断他不简单，让你提防谨慎，也是合理的。” 娄彪笑道：“可如今看来，储大人这次是看走眼了，事实证明了，他实在是一个糊涂少年。” “这小子昨日下午来淮南后，没有立刻调查秦业之死，晚上吃储大人安排的筵席时还喝了不少酒。” “今日他随意看了看秦业等人的尸首，看了看事发地，便下了结论说秦业是死于顶板事故，此事纯属意外之灾，还直接给皇上送去文书了。” “而且今晚这小子又要来参加储大人安排的筵席。 “这样的少年难道还不糊涂？” 储开春点了点头：“如今看来，此前是我高看这个贾芸了。” 话锋一转，储开春盯着娄彪道：“不过你还是需要有所提防谨慎，哪怕他是个糊涂少年，毕竟是个钦差煤矿司郎中，还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一等侍卫，你可别招惹到他。” 娄彪笑道：“储大人多虑了，我又不是个傻子，只要这姓贾的小子不来找我的麻烦，我惹他干嘛。” 储开春提醒：“你惹他干嘛？呵呵，你不是看上那秦可卿了，这些日子经常去缠着那秦可卿，我可要提醒你，如今贾芸来了，你别再去招惹那秦可卿了。” 娄彪不乐意了：“储大人，我知道，去年那神京城的贾府本要让贾芸和秦可卿定亲，可贾芸拒绝了，如此看来，贾芸对秦可卿并不喜爱。既然他不喜爱，那我跟秦可卿的事，他又岂会在意？” 储开春不以为然：“就算贾芸去年拒绝了跟秦可卿的定亲，两人的关系也是亲密的。” “一则，贾芸和秦业的交情不浅，否则也不会在皇上跟前举荐秦业这个原本小小的正七品工部营缮郎来咱们这里担任巡煤御史了，还一下子让秦业官升了两级。” “二则，贾芸对秦业之死感到惋惜也感到愧疚，就连上报给皇上的文书里都这么写着。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会照顾秦业的女儿秦可卿。” “三则，昨日下午贾芸刚来，便去煤政衙门见了秦可卿，还跟秦可卿一起住在了煤政衙门的内宅。虽说他作为钦差煤矿司郎中，理当住在煤政衙门，可他住下后，那秦可卿并未搬走，可见两人之间可能有私情。” 娄彪郁闷了：“储大人，你说贾芸会照顾秦可卿，我认同，但说他和秦可卿有私情，这点我就不认同了，若有私情，去年他干嘛要拒绝跟秦可卿的定亲？既然他拒绝了，我还不能追求秦可卿了？” 储开春道：“你若是想娶那秦可卿为正妻，凭你的身份或许还有机会，可你已经是有妻之人，你无非只是想把秦可卿纳为妾室。” “而且你又是个喜新厌旧的，对女子也从来不懂怜香惜玉，被你亲手摧残致死的妾室丫鬟就有几个了。” “你若是如此对待秦可卿，岂不就招惹到贾芸了？” 娄彪道：“储大人，那秦业都死了，秦可卿如今的身份凭什么做我的正妻？虽说我不敢保证会一辈子都喜爱秦可卿，但有贾芸这层关系，我纳秦可卿为妾后，至少可以做到不打她，如此，也不算是招惹到姓贾的小子了。” 储开春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娄彪，我已经反复跟你说了此事的害处，你在此事上别放肆了，不然不仅会给你自己惹来麻烦，也会连累到你爹和我！” 娄彪赶忙陪笑：“是，储大人说的话，我记住了。” 储开春叮嘱：“你可别敷衍我，此事我会跟你爹说的。” 娄彪：“……” 他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公子哥，长这么大了也不知沾惹了多少花花草草，家里的妻妾丫鬟就有不少，还有几个已经死了的。 但在他看来，他长到现在二十多岁，见过的所有女子中，秦可卿的容貌当属第一，让他实在是心痒难耐。 本来他都已经打算，再过个两天就对秦可卿动强了，不料朝廷派来调查秦业之死的官员这么快就来到了淮南，而且来的还是贾芸，贾芸来了后还跟秦可卿一起住在了临时煤政衙门的内宅…… 如此一来，他的计划便泡汤了。 哪怕今日他觉得贾芸是个糊涂的少年，他也没打算对秦可卿动强了，他虽猖狂却也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但他可没想放弃秦可卿，已经铁了心要把秦可卿纳为自己的妾室。 结果现在遭到了储开春的警告，警告的语气还如此严肃。 不过，他娄彪可不会因为储开春的警告就放弃秦可卿。 他可不怎么怕储开春，也不怎么怕他爹娄守峰，更不怎么怕贾芸。 有贾芸在淮南，他可以不对秦可卿动强，但他可不会因此就放弃自己纳秦可卿为妾的欲念。 这时储开春转移了话题：“你也别忘了我之前叮嘱你的话儿，今晚的筵席，我带着袁南和你一起参加，你到时可别在贾芸面前跟袁南闹不和！” 娄彪挤出笑脸：“储大人，此事你就放心，我虽厌恶那个袁南，但也不会连这点脸面都不给储大人。” 娄彪是淮南第二大私煤商。 而淮南的第一大私煤商就是袁南。 当初贾芸在神京城收到了一封程华年派人秘密送来的紧急文书，文书里提到了娄彪，却没有提到第一大私煤商袁南。 不过当时贾芸就推测到，这第一大私煤商的后台多半比娄彪的后台还厉害。 来到淮南后，关于此事，贾芸问过了秦可卿也问过了程华年，奈何两人只知道袁南也跟淮南知府储开春来往甚密，不知道袁南还有其他什么后台。 事实上，袁南的后台乃是安徽巡抚谢百川！ 娄彪是个猖狂的人，自然不会甘愿在淮南被袁南压制，他和袁南在私煤买卖上也难免有竞争。 然而袁南的后台是安徽巡抚谢百川，谢百川虽在官职品级比不过娄彪的爹娄守峰，巡抚只是从二品，总兵则是正二品，但从二品的文职巡抚，身份可比正二品的武职总兵要尊贵不少，权力上也要大不少。 饶是如此，娄彪曾经还是惹过两次袁南，结果都吃了不小的亏。 于是现在，哪怕娄彪厌恶袁南，哪怕两人在私煤买卖上虽有竞争，但娄彪不敢轻易招惹袁南了。 今晚娄彪甚至愿意跟袁南一起吃筵席。 不仅是给储开春面子，也是为了利益！ …… …… 这天傍晚，贾芸再次来到了淮南城内最好的酒楼，吃储开春请的筵席。 跟昨晚不同的是，今晚的筵席上多了袁南、娄彪这两大私煤商。 对此，贾芸可没感到意外，事实上，今日储开春提出再次请他吃筵席的时候，他便知道今晚的这场筵席不简单，不是接风筵席，那就很可能是涉及到利益的筵席了。 而贾芸作为钦差煤矿司郎中，对于袁南、娄彪这种淮南当地的私煤商而言，可是带着很大的利益，对于储开春这种跟私煤商勾结的官员而言，同样带着很大的利益。 此时，在一番亲切热情的氛围中，在贾芸越来越娴熟的演技中，筵席已经吃到了一半，贾芸也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脸色都有些红了，不过贾芸的头脑还是保持着一定的清醒。 此刻，贾芸故意道：“储大人，今日下午我已经写了一封文书，让手下的两名皇宫侍卫，将文书送去了神京城交给皇上了。” 储开春可没打算提及文书之事，他也知道，周琰带官兵拦截穆甫、唐大千并且搜身查看贾芸写给皇上的文书，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他寻思着，那两名皇宫侍卫已经收下了十两金子的贿赂，未必会将这件事告诉贾芸，就算告诉，那也是贾芸回到神京城之后的事了 而他计划着，趁着贾芸待在淮南的日子，跟贾芸搞好关系，再加上贾芸是个糊涂的少年，到时就算贾芸知道了此事，也没什么麻烦。 所以眼下储开春装起了糊涂：“哦？不知贾大人在文书里如何写的？” 贾芸推测，下午穆甫、唐大千带着文书离开的时候，多半会遭到拦截，甚至会遭到搜身，文书会遭到查看…… 眼下储开春的反应，并未让贾芸否定这种推测，换做是他，也不会轻易将这种事说出来。 这种事可谓大逆不道，拦截他这个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的两名属下，且是两名官职品级不低的皇宫侍卫，并且搜身查看他写给皇上的文书，这种事难道还不是大逆不道吗？ 于是贾芸觉得，眼前的储开春应该是在装糊涂，觉得储开春多半已经知晓了文书里的内容。 贾芸继续他的演技，挤出微笑道：“我在文书里写了，经过我的初步调查，秦业秦大人确实是死于顶板事故，纯属意外之灾，我在文书里惋惜了一番秦大人的死，也表达了我对秦大人的愧疚之情。” 储开春保持着淡定之色：“贾大人跑了那么远的路，从神京城一路奔波到淮南，特特的来调查此事，此番真是辛苦了。” 贾芸微笑道：“虽则辛苦了些，但这也是分内之事，谁让我是被皇上认命的钦差煤矿司郎中呢。何况，即便我此次不来淮南，待在神京城当值同样辛苦，相比而言，此次南下还能开开眼界。” 储开春随即笑着问：“不知贾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计划过几日返回神京城？” 贾芸笑道：“我打算着在淮南多逗留几日。” “皇上此次派我来淮南调查秦大人之死，虽说我已经调查出了明确的结果，可我还是有必要在淮南多逗留几日，否则回去后皇上问起，若我只在淮南待了二三日，岂不是会责怪我办事不认真了？” 这时袁南插嘴笑道：“贾大人不仅武艺非凡、神勇国人，如今看来也是很有智谋的，难怪皇上会如此赏识你。” 娄彪心里“哼”了一声，骂了一句袁南是趋炎附势之徒，不过他也跟着陪笑道：“贾大人虽年龄不大，比我要小了十来岁，但我对贾大人实在是佩服地很啊，若我能跟贾大人相与交结，那可就是我娄彪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贾芸笑道：“娄公子客气了，你爹乃是寿春镇总兵娄大人，是正二品的武职高官，若我能跟娄公子相与交结，那也是我贾芸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娄彪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对贾芸举起了酒杯：“好，既然贾大人如此爽快，我敬你这一杯，喝了这杯酒，从此咱俩就是相与交结的朋友了！” 贾芸点了点头，当即拿起酒杯，跟娄彪一起一干而尽。 娄彪放下酒杯后，悄悄用傲慢的眼神白了一眼袁南，仿佛在说：虽然你袁南的后台是安徽巡抚，可我作为正二品总兵的儿子，在贾芸这种京官的眼里，分位可是比你袁南要高的！ 娄彪不得不承认，袁南的后台比他的后台还要强大，但娄彪一直都认为自己有一点比袁南强。 那就是，他是正二品总兵娄守峰的儿子，而袁南并非安徽巡抚谢百川的子侄，说是谢百川的心腹手下，娄彪却认为袁南只是谢百川的一个奴才而已。 眼下，看到贾芸和娄彪的这一幕，储开春在心里对贾芸更低看了。 呵呵，这个贾芸果然糊涂，对娄彪这种公子哥竟还如此放低姿态，还如此轻易结交！ 第165章 大军将至，鸿门之宴 贾芸本以为，储开春请今晚这场筵席并且带来袁南、娄彪这两大私煤商，目的是为了替袁南、娄彪找他要采煤执照，结果没有。 储开春今晚的目的，是想介绍贾芸认识袁南、娄彪，并且撮合袁南、娄彪分别请贾芸吃东道。 于是第二天中午，袁南在他的府上请贾芸吃东道，这次东道上，袁南对贾芸提出了想要采煤执照的事。 袁南送了贾芸二百两金子，也就是二千两银子！ 贾芸收下了！ 第三天中午，娄彪在他的府上请贾芸吃东道，这次东道上，娄彪也对贾芸提出了想要采煤执照的事。 娄彪也送了贾芸二百两金子！ 贾芸也收下了！ 贾芸知道，袁南、娄彪这两个家伙想要采煤执照，无非是想要正当的采煤资格，两人拿到采煤执照后可不会按照规矩来。 不难想见，到时两人大量开采煤矿，然后只向官府申报其中一小部分，只缴纳这一小部分的税务，从而通过这种方式大量敛财。 …… …… 第三天下午，贾芸在娄彪府上吃完东道后，娄彪亲自将贾芸送回了临时煤政衙门，同时将二百两金子也送了来。 西厢房里，瑞珠、宝珠这一大一小两个丫鬟的脸色都郁闷了。 瑞珠忍不住对秦可卿道：“姑娘，我本以为贾大人是个好的，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宝珠附和了一句：“就是！” 秦可卿明知故问：“你们为何如此说？” 瑞珠道：“姑娘，我们为何如此说，你还不知吗？想来姑娘眼下心里也一定对贾大人不满了。” “贾大人没来这儿前，我们那般期待着他能来，本以为他来了，我们便有了倚靠了，他也一定会整治这里的恶人们。” “然而，贾大人来了后，才调查了一天，就给皇上写文书，说我们老爷是死于那劳什子事故了，真糊涂呢！” “这还不止，贾大人来了这几天，天天在外头跟这里的恶人们吃酒取乐，昨日还带回了贪腐的二百两金子，今日又带回了娄彪送的二百两金子，这不成了昏庸的贪官了吗？” 宝珠又附和了一句：“就是！” 秦可卿抿嘴轻笑了一下。 如果贾芸没有提前告知她原因，她眼下多半会比瑞珠、宝珠更郁闷更失望更委屈，更会觉得贾芸是个糊涂少年、纨绔子弟、昏庸贪官。 然而，此前贾芸为了让她不委屈，也为了让她不冤枉他，提前跟她说明了他的计划…… 瑞珠道：“姑娘，贾大人都如此行径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瑞珠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秦业才死不久，秦可卿身上还穿着白色孝服，前些日子还哭成什么样了，现在竟然就能笑得出来了…… 秦可卿故意感叹了一句：“唉，或许是我看错他了，他若是个好的，若能帮我，是我的福气，他若是个坏的，若不能帮我，我也没资格怨他恨他。” 秦可卿知道，贾芸的计划很重要，必须保密，因此哪怕对瑞珠、宝珠这两个丫鬟，她也不会说出来。 而秦可卿开心于，贾芸愿意将这么重要的计划提前告诉她，就为了让她不受委屈不冤枉他，这也说明了他对她很信任。 既然君如此信任妾，妾又怎能不信任君呢？ 既然君能隐忍几日，妾又怎能不跟着君一起暂且隐忍呢？ 秦可卿心里默默想着，想着想着，嘴角又情不自禁划出了一抹笑意…… 另外，秦可卿也已经想开了，秦业很老了，就算不发生这次的事，也活不了几年了，而她也已经为了秦业哭了很多眼泪，如今在贾芸的爱护下，已经让她快速走出了丧父的伤感。 何况贾芸跟她说了，离开淮南时会将秦业的尸首带回神京城，在神京城再好好为秦业办一场丧事，到时她自然会继续为秦业敬孝流泪。 瑞珠、宝珠看到秦可卿竟然又笑了，两人更郁闷了：“……” …… …… 第四天中午，淮南又有几个私煤商一起联名请贾芸吃东道。 这次，几个私煤商都分别贿赂了贾芸一些银子。 目的无疑也是想要采煤执照。 东道，贾芸吃了。 贿赂，贾芸一律都收了。 采煤执照的事，贾芸也都应下了。 …… …… 第五天中午，袁南、娄彪又一起请贾芸吃东道，这次是在淮南最好的酒楼。 两人在贾芸面前越来越大胆了。 这次两人提议跟贾芸一起在淮南创办一家煤矿工厂，让贾芸别跟程华年合伙了，理由是，程华年不靠谱，而他们才靠谱，才有能力帮贾芸赚钱…… 事实上，两人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跟贾芸加深关系，跟贾芸这个钦差煤矿司郎中绑在一起，同时避免贾芸和程华年在淮南大量赚钱。 两人跟贾芸合伙创办一家煤矿工厂，这家工厂可不会多大，每年给贾芸赚的银子可不会很多。 两人赚钱的大头，还是会在各自开设的煤矿工厂。 而这次跟袁南、娄彪一起创办煤矿工厂甩开程华年的事，贾芸也应下了。 …… …… 第六天中午，娄彪再次在他的府上请贾芸吃东道。 这次请东道，娄彪是为了秦可卿的事。 东道吃到一半的时候，娄彪忍不住对贾芸开口了，他先问了句：“贾大人，听说去年你们贾府的史老太君，做媒让你和秦可卿姑娘定亲，被你拒绝了，此事当真？” 贾芸心里玩味起来，他可是听说了娄彪前些日子不断冒犯秦可卿的事。 贾芸微笑道：“是有此事，娄兄如何得知的？” 娄彪笑道：“听秦大人的下人们说的。” 娄彪随即道：“秦可卿姑娘生得那般标致，为何贾大人拒绝跟她的亲事？” 贾芸道：“我当时年龄还小，又要忙着武举，而且当时我也没见过秦姑娘本人，并不知她是个绝色美人。” 娄彪问：“现在呢？现在贾大人是否喜爱上了秦姑娘？” 贾芸微笑问：“娄兄为何关心此事？” 娄彪道：“不瞒贾大人，当初秦姑娘跟着秦大人来到淮南，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惊为天仙，从此便对秦姑娘有了爱慕之心，想要纳为妾室。” “眼下我问贾大人关于你和秦姑娘的事，是对你的尊重，也是把你当成朋友，若贾大人现在也不喜爱秦姑娘，我自然没有顾虑了。” 贾芸保持着微笑：“那若现在我喜爱上秦姑娘了呢？” 娄彪道：“这也无妨，若贾大人喜爱上了秦姑娘，我便再给贾大人一百两金子，另外给贾大人一个很标致的丫鬟，只求贾大人将秦姑娘让给我。” 贾芸：“……” 尽管他早已知道这个娄彪是个狂妄之人，这几日也见识到了娄彪的狂妄，还是没料到此人会狂妄到如此程度，竟敢跟他说这样的话！ 事实上，娄彪眼下如此大胆，除了因为他本来就狂妄，也因为他现在越发觉得贾芸是个糊涂的少年，还是个昏庸的贪官，表面上跟贾芸以朋友相称，心里已经不怎么瞧得起贾芸了。 连我贾芸的女人都敢要？ 呵呵，这个娄彪可真是在作死啊！ 贾芸差点没忍住当场爆发了，不过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强行忍住了脾气，依然带着微笑道：“看来娄兄对秦姑娘实在是喜爱得很啊，既如此，我便不夺你所爱，成人之美了。” “只是，我和秦大人的交情不浅，对秦大人的死也感到惋惜和愧疚，希望娄兄以后纳了秦姑娘能好好待她，切莫欺负她。” 娄彪闻言大喜，拍着胸脯道：“贾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好好待秦姑娘！” 说完娄彪便召来一个管家，当场让管家拿来一百两金子，还送来了一个丫鬟，不得不说，这个丫鬟确实标致，容貌跟袭人是一个级别的。 娄彪不忘对贾芸道：“贾大人，这个丫鬟是我昨日刚买的，我可没开过脸。” 显然，娄彪买来这个丫鬟，是特意为了跟贾芸谈判换秦可卿的事。 贾芸会意一笑：“谢谢娄兄了。” 娄彪笑道：“哎，此事该是我谢谢贾大人才是。” 娄彪随即迫不及待道：“贾大人，明日我便纳了秦姑娘如何？我会摆酒清客，明堂正道的！” 贾芸微笑道：“唉，娄兄，此事不该如此着急。” “不瞒娄兄，这几日我住在煤政衙门里，得知了秦姑娘对娄兄似乎有所不满，若你明日便纳她过门，保不定她会不愿意。” 娄彪心里顿时不满了。 贾芸继续道：“不如这样，娄兄且等二日，这二日我会好好跟秦姑娘说说你的事，让秦姑娘同意了这门好事。” “哪怕秦姑娘仍不愿意也无妨，二日后我便要回神京城了，到时我会将秦姑娘留在这里，我走之后，她在这里无依无靠，娄大人纳她为妾，她可就不便反抗了。” 娄彪闻言眼睛一亮，心里的不满顿时消散了，赶忙对贾芸举起酒杯：“来，贾大人，我敬你，贾大人不仅武艺非凡、神勇过人，还如此仗义，能结识你这个朋友，可真是我娄彪的福气。” 贾芸举起了酒杯，跟娄彪一起饮下了杯中之酒。 随即，贾芸开口道：“二日后我就要回神京城了，我准备后日晚上在煤政衙门办一场筵席，到时请娄兄务必赏脸，也请娄兄替我请一请你爹娄大人。” “娄大人不仅是正二品的总兵，是我景仰的高官，且曾是二甲武进士，是我在武举上的大前辈。” “此次我来淮南，一直没能见到娄大人，甚是遗憾，我想在离开前见上一见，不知娄兄是否可以帮我请一请你爹？娄兄先帮我请一请，明日我再亲自去寿春镇总兵署请娄大人，如此才不唐突。” 娄彪笑道：“此事不难，交给我。” 这次贾芸主动举起了酒杯：“此事就拜托娄兄了。” 说完他又跟娄彪一起饮下了杯中之酒。 今日他饮下杯中之酒，两日后他要让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一起赴鸿门之宴！ …… …… 这天下午，贾芸回到了煤政衙门，不仅带回了娄彪给的一百两金子，连娄彪给的丫鬟也带了回来。 这几天对贾芸感到郁闷、失望的瑞珠、宝珠，见贾芸带了个娄彪给的漂亮丫鬟回来，在贾芸面前更没有好脸色了。 此时，贾芸将秦可卿单独叫进了正房书房。 贾芸一边享受着秦可卿的捏肩服侍，一边微笑道：“可卿姑娘，今日中午我再次去娄彪府上吃东道，你猜他跟我说了何事？” 秦可卿道：“芸二爷知道的，我对那娄彪没半点好感，如今我一心向着芸二爷，对那娄彪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关心。” 贾芸笑道：“可娄彪今日跟我说的这件事跟你有干系。” 秦可卿这才好奇起来：“哦？不知是何事？” 其实聪明的她，心里已经大致猜到了答案。 贾芸当即将娄彪想纳她为妾的事说了出来。 不出秦可卿所料。 秦可卿罕见的在贾芸面前展现出了愠怒之色：“这个登徒子，他别痴心妄想了，我纵然是死也不会给他做妾的，纵然他娶我为妻，我都宁愿去死！” 骂完秦可卿便关心起来了：“芸二爷如何跟他说的？” 贾芸没有隐瞒，将他对娄彪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秦可卿。 秦可卿不做声了，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贾芸的计划，贾芸是在顾全大局，对娄彪说的话都是演技的台词而已，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郁闷。 贾芸发现秦可卿突然沉默后，转身看了眼秦可卿，发现了她脸上的郁闷之色，当即将头凑了过去，对着她耳畔柔声道：“可卿姑娘请放心，既然你已经一心向着我了，别说娄彪这种纨绔子弟，就算皇上要你入宫，我也不会同意！” 这一句话就胜过千言万语！ 秦可卿心里的郁闷顿时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悦，是感动，是一股浓浓的甜蜜。 情不自禁，秦可卿忍住害臊主动投入了贾芸的怀抱，被贾芸温柔地抱在了怀里。 抱着怀中的美人，贾芸心里却在想着金戈铁马的事情。 他想的是：大军将至，后日晚上，鸿门之宴就要开始了！ 第166章 满城尽带骑兵甲 第七天上午。 贾芸亲自去了一趟寿春镇总兵署，邀请娄守峰明日傍晚去临时煤政衙门吃筵席。 娄守峰答应了。 一则，娄守峰虽对贾芸这几日在淮南的事情了如指掌，也认为贾芸是个糊涂少年、纨绔子弟、昏庸贪官，但他对贾芸还是有些重视，毕竟贾芸是钦差煤矿司郎中和御前一等侍卫，而且娄守峰做贼心虚…… 二则，贾芸这次请娄守峰吃筵席讲究礼仪，先让娄彪跟娄守峰提了，然后贾芸再亲自登门邀请，娄守峰若还不去，实在是不给贾芸面子了，娄守峰可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得罪贾芸。 且不说贾芸兼署着钦差煤矿司郎中，哪怕只凭他御前一等侍卫的身份，神京城里的一些文武高官都不敢轻易得罪他，而娄守峰只是个正二品的武职外官，何况还做贼心虚…… 亲自请了娄守峰后，贾芸又亲自去了一趟淮南府衙，请了储开春，储开春自然也答应了。 另外，贾芸还派了孟靖去了袁南府上请了袁南，袁南自然更不会拒绝。 除了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贾芸还邀请了几个其他私煤商，便是此前贿赂过他的那几人。 如此一来，淮南最大的两个官，娄守峰和储开春，都来了，淮南有头有脸的几个私煤商，也都来了。 都入局了贾芸精心设下的这场鸿门之宴！ …… …… 到了第八天。 下午，娄彪第一个来到临时煤政衙门，来了后便迫不及待问贾芸：“贾大人，我要纳秦姑娘为妾室之事，你跟秦姑娘说了吗？” 贾芸微微一笑：“放心，已经说了。” 娄彪更急切了：“秦姑娘如何说？” 贾芸道：“恭喜娄兄了，秦姑娘应下了。” 娄彪笑道：“不愧是贾大人，你没来之前，我常来找秦姑娘，秦姑娘每回都没给我好脸色，如今贾大人说了一说，秦姑娘便愿意做我的妾室了，还是贾大人脸面好使啊。” 贾芸笑道：“可惜明日我就要走了，来不及参加你纳秦姑娘的筵席了。” 娄彪下意识道：“只是纳妾而已，又不是……呃，是的，我说了要明堂正道摆酒请客的。” “说起来，贾大人不仅是分位高的官儿，也算是我和秦姑娘的媒人了，贾大人不能参加我们的筵席，实乃憾事，不过来日方长，以后贾大人再来淮南，我必定带着秦姑娘一起好好招待。” 娄彪随即急切道：“贾大人，我现在就去见一见秦姑娘？” 贾芸笑道：“娄兄，既然秦姑娘都应下了此事，你眼下又何必着急？你若急切，明日你就可以纳了秦姑娘，今日可是我请的告别筵席，你爹娄大人、储大人都会来，纳妾之事你就姑且丢在一边。” 娄彪笑道：“贾大人说的在理。” …… …… 今晚的这场筵席，贾芸定在了酉时三刻开始，也就是傍晚五点半开始。 到了酉时三刻，除了娄守峰，其他人都相继来了。 贾芸心里小小紧张了一下，想着娄守峰今晚是不是会不来了，要知道，他这次设下的鸿门之宴主要就是针对娄守峰！ 所幸，到了酉时四刻，娄守峰也来了。 娄守峰来了后，筵席便开始了。 筵席在正房举行，堂屋里摆了两桌，隔壁一间空房间里摆了一桌，一共三桌。 贾芸、娄守峰、储开春以及几个文武官员，坐在堂屋里的一桌。 孟靖、赵修远、余可平、曹武、袁南、娄彪、娄猛等人，坐在堂屋里的另一桌。 其他人坐在隔壁房间的一桌。 这位子可不是贾芸安排的，而是贾芸请储开春安排的。 娄彪虽是娄守峰的长子，本身却没有官位，袁南也没有官位，不过在储开春眼里，袁南、娄彪不仅后台强大，且干系到储开春很大的金钱利益，所以储开春将袁南、娄彪也安排坐在了堂屋里。 娄猛则是娄彪的胞弟，也是娄守峰旗下的一名正五品守备。 娄守峰对娄彪、娄猛这两个儿子都溺爱，只是，娄彪没有在军中打拼的能为，也吃不了这种苦，所以在娄守峰的纵容下，娄彪做了私煤商，还自己开了府，娄猛则被娄守峰当成接班人培养。 相比于娄彪，娄猛算成器的，少年时期就开始在军中打拼，他如今能成为正五品的守备，虽说有娄守峰特殊照顾的缘故，也是因为他自己在军中打拼得很卖力，立下过几次功劳。 “娄大人，我昨日就跟娄兄说了，上午我去总兵署邀请你时也说了，你是我景仰的高官，也是我在武举上的大前辈，这次离开淮南前，你愿意来吃我的告别筵席，实乃我的荣幸，也让我此次淮南之行没有遗憾了。” “来，我敬你一杯！” 贾芸已经熟练地进入了演技状态。 娄守峰举起酒杯喝了口酒，对待贾芸的态度不冷漠但也不热情。 虽说他心里有些重视贾芸，也愿意给贾芸一些面子，但他已经觉得贾芸是个糊涂少年、纨绔子弟、昏庸贪官，而且贾芸还跟他儿子娄彪称兄道弟，他可不会对贾芸多热情了。 此时，堂屋里的另一桌，赵修远也学着贾芸的样子进入了演技状态，对袁南、娄彪举起了酒杯：“二位朋友，我赵修远敬你们一杯酒！” 袁南举起酒杯，笑道：“赵大人客气了，你可是正四品的皇宫内廷侍卫，岂有你先给我敬酒的道理，这杯酒还是我来敬你。” 娄彪心里不怎么瞧得起赵修远，不过此时还是附和起了袁南的话：“赵大人确实不该先敬我们，我们先敬赵大人才对。” 赵修远对娄彪笑道：“还是我先敬你才对，你可是娄大人的长子，何况你还是个财主，别看我赵修远的武官品级不低，跟你比起来却是个穷酸，如今这世道，不仅做官重要，有钱也重要啊。” 赵修远又对的袁南道：“你也一样，是个财主，让我羡慕得很啊。” 袁南、娄彪都哈哈一笑，没再客气，跟赵修远一起饮下了一杯酒。 坐在赵修远身边的孟靖、余可平、曹武三人见状，心里都佩服起了赵修远。 孟靖、余可平都属于老实人，曹武则有些鲁莽，他们三人可不能像贾芸、赵修远这般展现出如此演技，事实上，三人眼下陪笑着坐在桌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还是贾芸事先再三叮嘱他们的缘故。 孟靖、余可平、曹武一边陪笑着，一边在心里惦记着时间。 贾芸、赵修远一边演着戏，一边也在心里惦记着时间。 贾芸偶尔还会看一下身上带着的一个怀表。 是的，怀表。 红楼世界不仅有机械挂钟还有怀表，原着里贾宝玉就有怀表，这种怀表是从西方传入的。 贾芸在等待酉时五刻的到来，也就是傍晚六点钟！ 根据他的计划，酉时五刻，傍晚六点钟，秦厚祥旗下的先锋军必须抵达淮南城城门，抵达后立刻冲向临时煤政衙门！ …… …… 庆朝的火器是不弱的！ 在如今的庆朝，各省军队一律以鸟枪、大炮、弓箭、藤牌为主要兵器，其他各种兵器都是次要的。 内陆省份，每千名官兵配置三百把鸟枪，沿边沿海省份，每千名士兵配置四百把鸟枪。 不过，庆朝对火器、弓弩管理严格，尤其是在国都神京城。 在神京城，别说火器、弓弩了，就连长杆大刀、短柄大刀都不能随便拿上街，当初贾芸成了武秀才后才允许带大刀上街。 贾芸在神京城里待了那么久，甚至都做了几个月的御前一等侍卫，都很少见到火器。 皇宫里自然对火器、弓弩的管理非常严格，皇宫侍卫都是不配置火器的，甚至都不配置弓弩。 …… …… 庆朝城池的城门，一般都是在寅时五刻开门，也就是凌晨四点，一般都是在戌时五刻关门，也就是夜晚八点。 此时是酉时四刻，快到傍晚六点钟了。 淮南城的城门处，只有二十名官兵在守门，为首的便是此前拦截穆甫、唐大千并且进行搜身的武官周琰。 淮南城位于内陆省份，而且这里还驻守着寿春镇总兵，看守城门的又都不是普通衙役，是寿春镇总兵旗下的官兵，所以淮南城的城门很少出乱子，就算出乱子，一般也都是小打小闹。 眼下又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而且冬季天黑得早，眼下天已经比较黑了。 所以眼下的城门处，防卫不严。 此时，周琰正待在城门口，懒散地靠在墙边。 在他的眼前，时不时有人进出城门，有些人会被官兵们检查一番，也有些人，官兵们连检查都懒得检查…… 这样的场景，周琰已经看了两年了！ 他已经做了几年正七品的把总，而最近两年他一直负责看守淮南城的城门。 小小的把总武官，他已经做够了。 看城门的日子，他也已经受够了。 他早就想升官了，想从正七品的把总升为正六品的营千总了。 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一个厉害的家族背景，家里也没什么家产，他也不是武举出身，只是行伍出身。 以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兵，之所以后来能升为正七品的把总，除了立功，还因为他擅长讨好上级。 如今，他想要继续升官，升为正六品的营千总，除了继续讨好上级，尤其是娄守峰，还需要立功。 所幸就在七天前他立下了一次功劳，那就是拦截搜身穆甫、唐大千，从二人身上搜到了贾芸写给皇帝的文书。 他知道这封文书对娄守峰、储开春有多么重要。 所以他觉得这次自己算是立下了一次不小的功劳，他继而觉得，自己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被娄守峰提拔为正六品的营千总了！ 想到这里，此刻懒散靠在城门口墙边的周琰，情不自禁脸上绽放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一幕被附近一个官兵看到，官兵笑问：“周大人，你突然笑什么？” 周琰顿时收住了笑容，呵斥道：“关你屁事，给我好好守门！” 说话的官兵讨了个没趣，郁闷地转身继续守门。 就在这时，站在城门上的一名官兵，突然对周琰喊道：“周大人，城外有一群商贩过来了。” 周琰不以为意：“喊什么，不过是一群商贩而已，这淮南城城门哪天不有几百上千商贩进出。” 城门上的官兵顿时不敢作声了，心里悄悄道：可是这次一下子出现了几十名商贩，而且不少都是强壮的汉子…… 很快，几十名商贩来到了城门处。 周琰这时也发现了古怪，当即准备亲自带着官兵拦截检查，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几十名商贩纷纷脱下了外面的商贩衣服，展现出了里面的官兵制服，还纷纷拿出了藏在货车里的大刀或弓箭。 其中有一名秦厚祥的亲兵队长，此时大声喝道：“我们乃徐州镇总兵秦大人的亲兵，此次奉皇上旨意办差，尔等全部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包括周琰在内的二十名守门官兵纷纷傻眼了…… 当即便有十一人举起手蹲在了地上，剩下九人反抗了起来，包括了周琰，不过很快就被秦厚祥的亲兵们拿下。 过了一会儿，穆甫、唐大千率领着一百名身着盔甲的骑兵冲进了城门。 经过城门时，唐大千注意到了被抓捕的周琰，急忙中对秦厚祥的亲兵队长喊了一句：“此人重要，交给我处理！” 亲兵队长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将已经绑起来的周琰交给了唐大千，唐大千虽然力气比不过贾芸、曹武，眼下却轻松地将周琰给提到了马背上并且控制了起来。 随即，穆甫、唐大千率领一百名骑兵，也就是先锋军，直接冲向了临时煤政衙门。 又过了一会儿，徐州镇总兵秦厚祥，亲自率领着九百名官兵冲进了城门。 九百名官兵全都是骑兵，全都身着盔甲，其中有三百人配置的是火器，二百人配置的是弓箭！ “关闭城门，全城戒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秦厚祥留下了几十名亲兵和二百名官兵看守城门，同时下达了命令。 随即，秦厚祥带着七百名骑兵冲向了临时煤政衙门。 这一刻，淮南城，满城尽带骑兵甲！ 几十名亲兵和二百名骑兵，看守城门，全城戒严！ 穆甫、唐大千、秦厚祥以及八百名骑兵，全部冲向了临时煤政衙门！ 第167章 演戏结束，贾芸亮刀 娄守峰、储开春压根没想到贾芸今晚设的是一场鸿门之宴，压根没想到今日傍晚的城门会出大乱子，压根没想到会突然满城尽带骑兵甲…… 因此，两人自然也就没特别派人在城门处盯着，看守城门的周琰和官兵，便是他们在城门处的耳目了。 然而周琰和官兵都被直接拿下，自然也就没人第一时间跑去临时煤政衙门通知娄守峰、储开春。 当穆甫、唐大千率领着一百名身着盔甲的骑兵，也就是先锋军，冲向临时煤政衙门的时候，临时煤政衙门里依然还是热闹的筵席氛围。 贾芸依然在展现着他精彩的演技：“储大人，这几日我来淮南多亏你照应了，来，这杯酒我敬你！” 而此时坐在隔壁一桌的孟靖、余可平、曹武，心里都有点紧张起来了，虽依然在陪着笑，可脸上的笑容已经显得有些僵硬。 赵修远则跟贾芸一样，依然展现着他的演技，对着娄猛举杯笑道：“我年龄比你大，斗胆称你一声‘猛老弟’，猛老弟，方才听说你已在军中立过几次军功，让我心生赏识。” “不难想见，凭猛老弟的能为，加上有你爹娄大人的提携，日后猛老弟多半会是一名分位很高的武官，说不定日后我还有需要猛老弟照应的一天，来，这杯酒我敬你！” 孟靖、余可平、曹武：“……” 三人对赵修远越发佩服了，纷纷想着，以前咋没看出赵修远这个二甲武进士出身的武夫竟还有这么好的演技，还有这么好的心态。 至于贾芸的演技和心态更好这件事，孟靖、余可平、曹武都不感到奇怪了，因为在他们心里，贾芸属于天降奇才，非比常人。 …… …… 按照贾芸的计划，酉时五刻，傍晚六点钟，穆甫、唐大千率领着一百名身着盔甲的骑兵抵达淮南城城门后，立刻冲向了临时煤政衙门。 而此时的临时煤政衙门依然还是热闹的筵席氛围。 酉时六刻，一名娄守峰的亲兵突然急匆匆跑进了正房堂屋，对着娄守峰喊道：“娄大人，出事了，外头突然来了很多官兵！” 娄守峰没有立刻惊慌，皱起眉头问：“何人擅自调兵来此？” 哪怕是现在，娄守峰都没想到是贾芸捣鬼，下意识以为是他旗下的哪个武官调动的官兵。 亲兵道：“不知，只知来者不善，直接擅闯了进来。” 不待娄守峰回应，贾芸率先怒道：“究竟何人，好大的胆子，我去看看！” 说完，贾芸便起身朝着堂屋外走去，过程中还不忘从堂屋里拿起了自己的一等侍卫刀。 赵修远、孟靖、余可平、曹武：“……” 这次就连赵修远都佩服贾芸的演技和心态了。 当即，四人纷纷站起身，跟着贾芸一起走出了堂屋。 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娄猛等等，都坐不住了，都跟着走出了堂屋。 贾芸、赵修远、孟靖、余可平、曹武刚走到内院，穆甫、唐大千便带着几十名官兵率先冲了进来。 贾芸见状，心里松了口气，感叹了一句：演戏结束，该亮刀了！ “贾班领！”穆甫、唐大千上前对贾芸拱手喊道。 贾芸当即转身，看向已经傻眼的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娄猛等人，贾芸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身上仿佛既带着王霸之气也带着肃杀之气。 “将他们通通活捉！要活的！” 伴随着贾芸的一声喝令，六名属下侍卫和数十名官兵顿时一起冲了过去。 贾芸也没闲着，手握一等侍卫刀亲自冲向了娄守峰。 娄守峰是二甲武进士出身，长得高大强壮，哪怕如今已经快五十岁了，武力值依然不可小觑，何况眼下他身边还站着三名亲兵。 由于此次贾芸没打算大开杀戒，以至于他拿下娄守峰和三名亲兵费了些工夫，不过一会儿后还是顺利都活捉了。 又过了一会儿，今日入局这场鸿门之宴的二十多人全部被活捉，没一个死的，受伤的倒是不少，还有重伤的。 娄守峰的三名亲兵就都被贾芸打伤了，其中一个是重伤。 被捆绑起来的储开春，神色既有慌张也有愤怒，对着贾芸怒喝：“贾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贾芸冷冷道：“我乃钦差煤矿司郎中，此次奉皇上旨意查办尔等！” 同样被捆绑起来的娄守峰怒骂：“贾芸，你好大的胆子，我乃正二品的寿春镇总兵，你竟敢拿下我？” 贾芸冷冷道：“娄大人，据我所知你不是聋子，我方才说的话你没听到？我再说一遍，我乃钦差煤矿司郎中，此次奉皇上旨意查办尔等！另外，徐州镇总兵秦厚祥秦大人，已经奉了皇上旨意，亲自率领千名官兵进了淮南！” 娄守峰、储开春：“……” 两人都面如土色了，都意识到此次的麻烦大了，很大！ 这时袁南叫喊了起来：“贾大人，纵然你是奉旨办差，你拿下我们总该有个缘故？你无缘无故就拿下我们，这也忒霸道了！” 贾芸依然冷冷道：“谁说无缘无故？尔等商贾开采私煤，可谓重罪，娄守峰纵容自己的长子开采私煤，同为重罪，储开春与私煤商勾结贪腐，也为重罪！” 贾芸这次没指出秦业之死的事，因为这件事他还不确认，眼下没必要指出来。 储开春怒道：“你有何证人证据？” 贾芸依然冷冷道：“自然有！” 说完，贾芸不再啰嗦，当即让属下侍卫官兵将众人全部关押在临时煤政衙门，没有都关押在一起，而是有针对性地分开关押…… …… …… 此时，秦可卿、瑞珠、宝珠都待在西厢房里，都通过窗户悄悄看到了外头内院里发生的这一幕…… 饶是秦可卿提前知道了贾芸的计划，眼下见到这计划顺利进行，见到贾芸如此霸气威武肃杀的样子，还是既激动也爱慕。 瑞珠、宝珠则既激动也诧异。 瑞珠诧异地问秦可卿：“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贾大人他不是个糊涂少年、纨绔子弟、昏庸贪官么？他不是跟这些本地的官员商贾同流合污么？怎么突然对这些恶人翻脸了？” 秦可卿玩味一笑：“其实，芸二爷之前的行径都是他故意装的，为了迷惑那些人，芸二爷早就计划着抓捕这些人了。” 到了这时候了，自然也就有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宝珠眨巴着大眼睛，既激动又好奇地问：“姑娘，你如何知道的？” 秦可卿当即将事情说了出来。 瑞珠、宝珠得知后，既崇拜贾芸，也感到郁闷。 郁闷在于，贾芸竟然连她们都不信任，这次的计划只告诉了秦可卿，却不告诉她们，就连秦可卿都没有告诉她们…… 瑞珠郁闷道：“哼，姑娘竟然不信任我们，一直将这种事瞒着我们，亏得我们这几日一直为姑娘担心委屈呢！” 宝珠附和：“就是！” 秦可卿嫣然一笑：“抱歉，此事太过重要，不能出一点纰漏，芸二爷如此信任我，我可不能辜负她的信任，坏了他的大事。” 瑞珠道：“姑娘就是对我们不信任呢。” 说归说，郁闷归郁闷，瑞珠、宝珠也都能理解，不仅因为此事很重要，也因为她们都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毕竟只是丫鬟，还不够资格提前得知如此重要的机密要事。 …… …… 很快，秦厚祥也率领七百名骑兵赶来了临时煤政衙门。 贾芸和秦厚祥见了面，随即，按照贾芸的计划，秦厚祥带着五百名骑兵离开了临时煤政衙门，前往寿春镇总兵署。 临时煤政衙门，留下了三百名骑兵看守，将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当秦厚祥带着五百名骑兵赶到寿春镇总兵署的时候，发现正有二百多名官兵在总兵署门口集结。 原因在于，方才有娄守峰的亲兵将变故传到了总兵署，于是便有一名叫邵伏的参将，打算集结一群官兵前去解救娄守峰。 参将是正三品的武官，而这邵伏是娄守峰的忠诚属下。 “尔等想做什么？” 此时，秦厚祥率兵拦截了邵伏等二百多名官兵，沉声喝问。 邵伏问：“你是何人？” 秦厚祥沉声道：“我乃徐州镇总兵秦厚祥，此次奉了皇上旨意查办娄守峰娄大人！” 邵伏不满：“秦大人，我们娄大人何罪之有？” 秦厚祥沉声道：“娄大人纵容长子开采私煤，是为重罪！” 说完，不等邵伏反驳，秦厚祥便沉声喝问：“寿春镇副总兵方年海何在？” 邵伏不做声了，有其他武官回应：“方大人在总兵署里。” 秦厚祥准备让手下官兵去叫方年海出来，官兵刚走向总兵署，方年海便主动走了出来。 方年海是寿春镇副总兵，从二品的武官，只比秦厚祥低一级，而且此次秦厚祥需要利用到此人，所以秦厚祥对方年海的态度颇为客气。 一番客套后，方年海得知了秦厚祥的来意，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因为他也不干净，也通过私煤商获取了不少的利益。 这时，秦厚祥拿出了一份圣旨。 贾芸此行不止带着一份圣旨，而是两份！ 其中一份便是之前给秦厚祥的。 还有一份便是眼下秦厚祥拿出来的，这份圣旨里写的大致内容是，一旦秦厚祥率兵进淮南，秦厚祥便临时兼署寿春镇总兵一职，寿春镇全体官兵必须听从秦厚祥的命令，有反抗者视为造反！ 方年海、邵伏等武官传看了这份圣旨。 随即，秦厚祥将方年海叫到身边，对着方年海耳畔低声道：“方大人，淮南开采私煤之事，主犯是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等人，我不知你是否也有参与，就算也有参与，也不会是主犯。” “只要你此次助我稳住寿春镇的军营，将功赎罪，此事便不会牵连到你。” 方年海闻言顿时心动了，他可算不上娄守峰的忠诚属下，虽说平日在娄守峰面前恭敬讨好，但眼下都到了这种局面，他自然知道娄守峰遇到大麻烦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这时候他聪明地选择了站队贾芸、秦厚祥，也就是站队皇帝！ 方年海点了点头，低声回应：“放心，秦大人，此次我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秦厚祥闻言，心里松了口气。 为何贾芸这次要如此精心布局一场鸿门之宴？ 主要针对的就是娄守峰！ 因为娄守峰是寿春镇总兵，旗下管理着大量官兵，而且他已经做了几年的寿春镇总兵，难免在淮南培养了一些忠诚属下。 贾芸顾虑到，如果直接正面抓捕娄守峰，娄守峰可能会拒捕，甚至可能狗急跳墙之下来一场兵变，一旦兵变，事情就真的很大了，伤亡也会很大了…… 而此次南下前，天治帝叮嘱过贾芸，不可在淮南造成兵变和很大伤亡。 这种结果，贾芸承担不起。 所以他才精心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先拿下娄守峰，甚至连娄彪、娄猛这两个娄守峰的儿子也都被拿下，都被关押在了临时煤政衙门。 与此同时，让秦厚祥带着圣旨临时兼署寿春镇总兵。 饶是如此，还是可能有娄守峰的忠诚属下制造兵变…… 而这时，如果能有寿春镇副总兵方年海的相助，兵变的可能性就会降到很低了。 这一切都在贾芸的计划之中。 目前为止，计划都顺利进行了。 不过这还没完，接下来贾芸还要审讯，还要查明秦业之死的真相！ …… …… 此时已是夜晚时分。 此刻的临时煤政衙门，才算是真正有了衙门的样子，里里外外都是官兵，灯火通明，却带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 秦可卿、瑞珠、宝珠，哪怕待在厢房里不出来，都能感应到窗外那浓烈的肃杀之气！ 内院里的正房堂屋，之前还是热闹的筵席氛围，眼下则变成临时的审讯公堂。 贾芸坐在了堂屋上座，准备开始对犯人的审讯了…… 这次审讯，他也会不走寻常路，要快刀斩乱麻，甚至要动用铡刀…… 第168章 包公在世，真相大白 临时煤政衙门的正房堂屋，变成了临时的审讯公堂。 堂屋内外站着数十名披坚执锐的官兵。 贾芸坐在堂屋上座，而堂屋门口已经摆放了一个铡刀。 这一刻贾芸觉得，如果将自己的脸涂黑，再在额头上画个月亮，再配上一些假胡子，就很有包公在世的感觉了，而他的六名属下侍卫，就类似于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呃…… 可惜一时间没有惊堂木，不过没关系，声音宏亮威武便可以了。 “来人，将把总周琰押上堂！” 贾芸用宏亮威武的声音喝了一声！ 贾芸第一个审讯的犯人，不是娄守峰、储开春，也不是袁南、娄彪，而是看守淮南城门的把总周琰。 贾芸已经听穆甫、唐大千说了周琰拦截搜身的事。 在贾芸想来，周琰虽只是一个小小的正七品把总，只是个负责看守城门的武官，但周琰被安排对他的属下侍卫拦截搜身，甚至查看他写给皇帝的文书，可见此人是娄守峰或储开春的心腹，一定了解一些内幕。 …… …… 此前秦厚祥的几十名亲兵率先抵达城门处时，周琰进行了反抗，反抗时身上挨了一刀，受伤不轻，后来又被唐大千抓到马背上受到了颠簸。 不过贾芸已经让医生简单处理了周琰的伤口，免得这厮流血流死了。 此时伴随着贾芸的令下，穆甫、唐大千亲自押着周琰走进了内院，一路上布满了披坚执锐气势威武的官兵，堂屋门口还摆放着一个铡刀。 不仅如此，周琰还在内院中看见了几个他的家人，包括了他的娘、妻子、妾室、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琰儿！”周琰娘哭喊了起来。 周琰的妻妾女儿也都哭了，儿子则吓得面如土色。 周琰虽喜欢讨好上级，但他也算是有血性的汉子，而且对娄守峰忠诚，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娄守峰的心腹，被安排了拦截搜身的重要任务。 本来这次周琰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宁愿死也不会招供，然而眼下，当他看到自己的家人们，心里顿时就有些动摇了…… 这自然是贾芸故意的，贾芸不会狠辣到伤害周琰的家眷，他这次特意将周琰的家眷“请”来，只是为了让周琰招供。 哪怕贾芸已经不按常理出牌，利用自己的特权将犯人们先抓捕了再审讯，但如果审讯时不动用一些特殊手段，想要得出真相并且得到证人证据，也会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而贾芸想在审讯中快刀斩乱麻，尽快完成此次的皇差。 周琰被穆甫、唐大千押进了堂屋，强行让他跪在了地上。 贾芸直接呵斥道：“周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截本钦差派去给皇上送信之人，拦截的还是两名官职都比你大得多的皇宫侍卫！单凭这一项罪名就足以治你死罪了！” 周琰默不作声。 贾芸继续呵斥：“单凭这一项罪名，不仅足以治你死罪，也会让你的家眷都受你连累，都被治罪！” “据我所知，你家有老娘，有妻妾，有儿女。今晚你还有机会救你家眷也救你自己，若你老实招供本钦差的所有问题，将功赎罪，本钦差愿在皇上跟前为你说情，保住你的家眷，甚至有机会让你免于死罪。” “若不然，本钦差今晚就当场斩了你，你的妻妾女儿都会被送去教坊司，你娘和儿子都会被贬为奴才！” “你无需担忧招供后会遭到娄守峰、储开春的报复，这二人此次都犯了重罪，他们不会再有报复你的机会！” 周琰心里慌张了，却依然默不作声。 贾芸继续呵斥：“我再问一遍，你是招供还是不招供，回应我！再不回应，直接拖出去斩了，你的家眷也都会被你害惨！” 周琰心里犹豫起来，不过还是默不作声。 贾芸大喝道：“来人，拖出去斩了！” 穆甫、唐大千一起走到周琰身边。 周琰急了：“我乃正七品的武官，你不可擅自斩我！” 贾芸喝道：“本钦差此次南下，皇上给了我先斩后奏的权力！” 周琰：“……” 其实这话半真半假，这次贾芸南下确实向天治帝要了先斩后奏的权力，天治帝也给了，但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只能对没有功名的人先斩后奏，也就是没有官位也没有秀才以上科举称号的人。 比如袁南这种商贾。 哪怕是娄彪，贾芸都可以先斩后奏。 周琰虽只是个正七品的把总，却也是有官位之人，贾芸不可对他先斩后奏。 贾芸再次大喝：“拖出去斩了！” 穆甫、唐大千将周琰拖到了堂屋外，来到了铡刀前，随即将周琰的脑袋按在了铡刀上。 内院里传来了周琰家眷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包括了周琰的娘、妻妾、儿女。 就在这时，周琰大喊了起来：“我招供！贾大人，我招供！” 贾芸闻言没有惊喜。 虽说周琰是个重要证人，但哪怕周琰不招供也没关系，贾芸相信后面自然会有其他重要证人招供。 如果周琰不招供，贾芸自然不会真的斩了他，招供了自然就更好了。 当即，在贾芸的命令下，周琰被穆甫、唐大千重新带进了堂屋。 贾芸喝道：“既然你愿意招供，就给我老老实实招供，若是你说了哪怕一句谎话，你都会罪加一等！” 随即贾芸便问了：“你为何拦截本钦差的两名属下皇宫侍卫，为何要对他们搜身并且查看本钦差写给皇上的文书？” 周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我……我是受人指使的。” 贾芸喝问：“何人指示？” 周琰道：“是……是娄大人和储大人一起指示的。” 说完这句话，周琰的脑袋耷拉了下来，一脸颓败的样子。 接下来贾芸提的问题，周琰都老实招供了。 周琰知道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参与开采私煤的事。 周琰不知道秦业之死的具体真相，然而娄守峰和储开春一起吩咐他，在城门处拦截搜查任何跟贾芸有关的人，若搜到文书便查看，文书里若写的是秦业死于顶板事故，便放行，若写的对娄守峰、储开春、娄彪不利，便抓人。 单凭这两点，周琰就已经是此案的重要证人了！ …… …… 周琰之后，贾芸紧接着要审讯的犯人，依然不是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这次是除了袁南、娄彪之外的其他几个淮南有头有脸的私煤商，这几个私煤商此前都贿赂过贾芸。 跟审讯周琰时的手段一样，这几个私煤商的家眷也都被“请”来了。 贾芸没有几个人一起审讯，而是一个一个的审讯。 第一个私煤商，老实招供了。 第二个私煤商，很硬气，起先不愿招供，被按到了铡刀上才说要招供，可招供时谎话连篇，于是被铡刀斩了，脑袋滚落在内院中，血溅了一地。 这私煤商可没有功名，贾芸可以对他先斩后奏，而且此人死得不冤，开采私煤而且量还挺大，足以治死。 贾芸也需要内院里有一颗脑袋威慑后面的犯人。 秦可卿、瑞珠、宝珠一直待在西厢房里，通过窗户悄悄关注着外头堂屋门口和内院的情况。 突然看见有人被铡刀斩了脑袋，主仆三人都吓到了。 宝珠惊道：“天啊，芸二爷竟然真的斩人脑袋了呢，好可怕！” 瑞珠的年龄比秦可卿还大，成熟且聪明，眼下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对秦可卿道：“姑娘，芸二爷虽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可他直接斩人脑袋是不是不合规矩？这样他会不会惹上麻烦？” 宝珠闻言也担忧起来。 秦可卿道：“放心，他跟我说了，皇上此次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力。” 贾芸如今对秦可卿越来越喜爱也越来越信任了，以至于连这种事都告诉了秦可卿，不过他还是有所谨慎，只说了他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没说天治帝只允许他对没有功名的人先斩后奏。 瑞珠、宝珠闻言都立刻放下心来，瑞珠赞叹：“芸二爷真真是厉害得了不得呢，竟然让皇上如此赏识信任他。” 宝珠也跟着赞叹。 秦可卿闻言，心里有种自豪的感觉，悄悄想着：是啊，我的爷们真厉害呢！ 瑞珠随即又赞叹：“果然我们没有信错人，我就知道，芸二爷来了后，我们便有了倚靠了，这里的恶人们都会被他整治的，老爷死的真相也一定会被查出来的。” 宝珠好笑道：“瑞珠姐姐，你难道忘了，之前我们两个还都误会芸二爷了，以为芸二爷是个坏的，如今你说这话可不妥了。” 瑞珠：“……” 心里责怪着宝珠没有眼力见，这时候说这种话真扫兴啊！ 第二个私煤商被斩了后，接下来的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私煤商，都老实招供了！ 一共五名私煤商，除了一个被斩了，其他四人都老实招供了。 这四个私煤商，都知道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参与开采私煤的事。 而且四人都对储开春有过不少贿赂，有趣的是，其中三人还都藏着贿赂储开春的账目，这账目便可以作为证据了。 呵呵，商贾里果然还是狡猾者居多！ 只是四个私煤商也都不知道秦业之死的具体真相。 …… …… 五个私煤商之后，贾芸接下来审讯的犯人，还不是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这次审讯的是四人身边的人。 比如，娄守峰的亲兵队长，储开春的幕宾，袁南、娄彪的管家奴才…… 审讯的手段依然跟之前一样。 这些人的家眷同样都被“请”来了。 内院里那颗很有威慑力的脑袋，自然也不会收走。 这次审讯时，娄守峰的亲兵队长很硬气，贾芸恨不得斩了此人，奈何不能对此人先斩后奏，作为娄守峰的亲兵队长，此人也算是有官位之人。 不过贾芸这次斩了一名袁南的管家，此人也死得不冤，是袁南开采私煤的重要帮手。 这次审讯，贾芸收获颇丰。 不仅又获得了几个知道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参与开采私煤的重要证人，还获得了秦业之死的真相！ 根据储开春的心腹幕宾和娄彪的心腹管家的招供，贾芸得以确认了，秦业果然不是死于顶板事故，不是意外之灾！ 那天上午，秦业果然是去调查了娄彪偷偷开采的一处煤矿。 过程中，秦业和娄彪发生了争执，秦业一气之下对娄彪说了句：“我必跟皇上禀报此事，到时别说你爹是寿春镇总兵，纵然是江南提督，也要治罪，而你也必会被治以重罪！” 本来娄彪就对秦业很不爽，听了这句话后，狂妄和冲动之下，顿时便拿起一块石头把秦业给砸死了！ 事发当时，秦业身边带着一名书吏、四名煤兵。 娄彪害怕事情暴露，带着管家奴才以及现场的两名矿工，一起将书吏、煤兵也都杀害。 这还不止，娄彪对两名矿工也不信任，于是又带着管家奴才，将两名矿工也都杀害。 然后娄彪将此事告知了娄守峰、储开春。 娄守峰、储开春密谋之后，决定伪造一场顶板事故，说秦业、一名书吏、四名煤兵、两名矿工都死于顶板事故。 这八人之中，多人都是被石头砸死，类似于顶板事故造成的死状，何况伪造顶板事故，还可以将八人的尸首都毁得一塌糊涂，连很好的仵作都检查不出什么问题。 不仅如此，事发后娄彪还将当时身边的两名奴才也给弄死了，只留下了一名心腹管家。 而这名心腹管家此次在贾芸面前老实招供了。 呵呵，秦业之死就这样真相大白了啊！ 贾芸没感到意外，因为这样的真相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有些细节没有料到罢了。 …… …… 审讯进行到这里，贾芸已经获得了不少证人，还获得了证据，就连秦业之死的真相都已经查出来了。 不过审讯到这里当然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贾芸又审讯了几个文武官员，包括了知府衙门的文官和寿春镇总兵署的武官…… 第169章 可卿妾室，贾芸抄家 贾芸又审讯了几个知府衙门的文官和寿春镇总兵署的武官，包括了知府衙门的同知、通判，寿春镇总兵署的副总兵方年海、参将邵伏…… 这次其实算不上审讯，更像是一种交谈。 因为这几个都是品级不低的官员，针对这几人，贾芸不便采取之前的审讯手段，不便将几人的家眷“请”来，用铡刀和人头威慑。 这次贾芸是将几个官员分别单独叫进正房的书房交谈。 这几个官员几乎都收了私煤商的贿赂。 贾芸告诫几人，淮南开采私煤之事，主犯是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秦业之死的主犯是娄守峰、储开春、娄彪，就算这几人有参与也不会是主犯，只要如实招供便可将功赎罪，贾芸会在皇上跟前求情，否则必定严办！ 方年海是例外，由于方年海此次相助贾芸、秦厚祥稳住寿春镇的军营，功劳不小，加上方年海罪行不深，贾芸愿在皇上跟前求情让他免罪。 交谈过后，除了娄守峰的心腹参将邵伏和储开春的一名心腹通判不愿招供，包括方年海在内的其他文武官员都招供了。 一则这些品级挺高的文武官员习惯了荣华富贵，可不想自己被判重罪，也不想连累到自己的家眷。 二则贾芸在此前的审讯中，已有私煤商等证人招供了这几个文武官员收受贿赂，这几个文武官员想否认都不行了。 …… …… 跟几个文武官员交谈过后，贾芸接着又审讯了娄猛。 贾芸将娄猛的家眷“请”了来。 奈何娄猛是个很硬气的，哪怕将他押到了铡刀上，他都不愿招认。 不过没关系，事到如今，少了娄猛这个证人，对此案影响不大了。 审讯完娄猛，贾芸最后审讯的人便是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 这次贾芸不仅将四人的家眷都“请”了来，不仅有铡刀和人头的威慑，还让此前所有招供的人，包括了周琰、私煤商、储开春的幕宾、袁南和娄彪的管家奴才、几个文武官员，全都站在了堂屋里。 这次贾芸还将娄猛留在了堂屋。 而且这次贾芸没有一个一个的审讯，而是对四人一起进行审讯。 此时，袁南、娄彪、娄猛都被皇宫侍卫强行按跪在堂屋内，娄守峰、储开春都不愿跪下，贾芸也没强求。 贾芸用宏亮威武的声音喝道：“袁南，娄彪，你二人作为淮南最大的两个私煤商，几年来偷偷开采了大量私煤，此乃重罪！” “娄守峰，你作为寿春镇总兵，纵容庇护长子开采大量私煤，也是重罪！” “储开春，你作为淮南知府，跟当地多名私煤商勾结，几年来收受了巨额贿赂，一样是重罪！” “另外，秦业秦大人的死亡真相，本钦差现已查明，乃是娄彪所杀，娄守峰、储开春共同谋划伪造顶板事故，企图包庇娄彪，还欺骗皇上，更是重罪！” 此话一出，娄守峰、储开春、娄彪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娄彪叫道：“贾芸，你别栽赃我，我没杀秦业，也没开采私煤！” 贾芸冷冷一笑：“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当即，贾芸让现场的众多证人们纷纷当面指证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的犯罪事实。 过程中娄彪气得不断大骂，就连储开春都破口骂了几句。 娄守峰则没怎么说话了，他已经意识到，事到如今哪怕他否认也没用了，贾芸已经掌握了多名重要证人，甚至还有证据。 贾芸看向娄守峰：“娄守峰，你纵容庇护长子开采大量私煤，谋取大量利益，你还包庇长子杀害秦大人之事，你还跟储开春合谋上书皇上说秦大人死于顶板事故，此乃欺君之罪！” “你的罪行，加上你长子娄彪的罪行，足以让你们娄家抄家灭门！” 娄守峰面如土色，娄彪吓得浑身颤抖起来，这次连娄猛都吓到了。 贾芸沉声道：“娄守峰，本钦差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如实招供认罪，本钦差可向皇上求情，争取此次只处死娄彪，让你和你的家眷都免于死罪。” “事到如今，你莫要冥顽不宁，让你的全家给娄彪这个混账儿子陪葬不值得，难道你想让娄猛也跟着惨死？你想让你尚在人世的老娘跟着惨死？你想让你的几个妻妾和两个女儿都跟着惨死？” “娄守峰，本钦差最后问你，你招不招供认不认罪？” 娄守峰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直视着贾芸道：“贾大人，让我招供认罪，除了你方才所言，还有一事想求你答应。” 贾芸的语气温和了一些：“何事请说。” 娄守峰道：“希望贾大人向皇上求情，不仅免了我娄家家眷的死罪，也别将女眷送去教坊司。” 贾芸顿了顿道：“可！” 娄守峰道：“贾大人，我如今信不过你。” 贾芸淡定从容道：“娄守峰，你该知道，此前我在淮南的一切伪装，都是为了办差需要，事到如今我已没有伪装的必要。你大可放心，我说了会向皇上求情就一定做到。” “你且看看，现场不仅有六名皇宫侍卫，还有方年海等大人，还有如此多的官兵，今日我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了要给你求情，我若做不到岂不会被这些人鄙夷？此事也难免传出去，以后我还有何颜面继续在朝廷为官为爵？” 娄守峰顿了顿，又深深叹了口气：“既如此，我便信了贾大人，我招供认罪了！” 其实娄守峰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信了贾芸，他的家眷还可以有一条出路，不信贾芸，他就会抄家灭门。 当即，娄守峰将他所有的犯罪事实都招供认罪了。 紧接着贾芸又用同样的方式审讯了储开春，储开春也招供认罪了。 然后轮到娄彪，别看娄彪猖狂，却是个怕死的人，审讯他时，他吓得一边哆嗦一边求贾芸开恩，希望贾芸也给皇上求情饶他一命，被贾芸果断拒绝，于是娄彪便不愿招供认罪了。 然后轮到袁南，这厮不愿招供认罪，主要在于他还抱有希望，希望他的后台安徽巡抚谢百川能保住他或他的家眷。 贾芸也没动用铡刀对袁南进行威胁。 事到如今，袁南、娄彪不主动招供认罪，对此案影响不大了。 …… ……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昨天傍晚抓人，夜晚开始审讯，一直审讯到今天早晨才结束。 一整个夜晚，临时煤政衙门都灯火通明，里里外外都是官兵，带着浓烈的肃杀之气！ 对贾芸而言，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由于贾芸这次闹出的兴师动众的大阵仗，对淮南不少人而言，这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夜过后，贾芸不仅确定了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等人的罪名，也彻底查清了秦业之死的真相。 另外，根据储开春等人的招供，临时煤政衙门里的人，包括了书吏、幕宾、煤兵、奴才，全都遭到了知府衙门的威胁，就连秦可卿、瑞珠、宝珠、秦钟都遭到了威胁。 结果，贾芸来到淮南后，只有秦可卿、瑞珠、宝珠不怕威胁，对贾芸说了实话，其他人都不敢对贾芸说实话，包括了秦钟！ …… …… 早晨，审讯结束后，贾芸将内院里的人都清空了。 这时贾芸将秦可卿、瑞珠、宝珠一起叫进了书房，将秦业之死的真相详细告诉了三人。 秦可卿情不自禁哭了，瑞珠、宝珠也跟着哭了。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三个女人，贾芸心里默默感叹：秦业这次被杀害，除了因为娄彪的猖狂，也有他本身的原因啊！ 秦业为官清廉，办事认真，但智谋不高，于是让娄彪对他很不爽，然后在一场激烈的争执中，因为说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让娄彪冲动之下杀了他。 如果换做是贾芸亲自来淮南担任巡煤御史，他相信自己不会被杀害，会好好摆平淮南这档子烂事。 这时，瑞珠一边哭着一边对贾芸道：“芸二爷，我要跟你道歉，你是个好的，之前我错怪你了，我不知你之前是在装成坏人。” 宝珠闻言也赶忙跟着道歉。 贾芸道：“此事不怪你们，反倒是我，该给你们道歉，因为此事甚是机密，没提前告诉你们，让你们几日来担忧委屈了。” 瑞珠、宝珠对于贾芸隐瞒此事，本来都是有些郁闷的，眼下听了贾芸这句话，顿时都不郁闷了，心里对贾芸更爱慕了！ 芸二爷真体贴人呢！ 贾芸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我累了一夜了，需要休息了。” 瑞珠、宝珠都犹豫起来，她们都想服侍贾芸了。 不过两人都知道，她们作为秦可卿的丫鬟，可不能随便服侍贾芸，两人以后是要跟着秦可卿一起陪嫁的。 不料这时秦可卿突然道：“你们去打热水来，我服侍芸二爷洗漱休息。” 瑞珠、宝珠：“……” 两人随即便意识到了什么，都惊喜了。 这意思分明是，秦可卿跟贾芸已经有了非比寻常的关系了啊！ 虽说多日前秦可卿就跟贾芸定情了，但此事秦可卿一直没跟瑞珠、宝珠说。 惊喜之中，瑞珠、宝珠赶忙出去打热水了。 热水打来，秦可卿亲自服侍了贾芸洗漱休息。 随即，秦可卿、瑞珠、宝珠一起回到西厢房。 瑞珠迫不及待问：“姑娘，你和芸二爷已经……好上了？” 说完这话，她的脸色红了。 秦可卿道：“当初他来时，我跪求过他，若我爹真是被人害死，求他替我爹报仇雪恨，这辈子我愿意作牛作马服侍他，因此……我们便定了情了。” 秦可卿的脸色也红了。 宝珠激动地问：“那芸二爷愿意娶姑娘为妻了？” 秦可卿感叹道：“他跟坦白过，他不会娶我为妻，只会纳我为妾室。他对我有大恩，而且如今我爹死了，我的身份配不上做他这种有大能为的哥儿的正妻，能做他的妾室，我就满足了。” 本来还惊喜的瑞珠、宝珠，听到这话都郁闷了，她们可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们美若天仙的姑娘会给人做妾室。 秦可卿随即道：“他也跟我说了，就算我做他的妾室，他也会好好待我，不会让我在他的府上受委屈，哪怕是他的正妻也不能欺辱了我。” 瑞珠、宝珠听到这话，心里的郁闷少了些，不过还是有些郁闷啊…… 哪怕还有些郁闷，两人也都觉得，如今的秦可卿能做贾芸的妾室也是挺好的事，至少以后秦可卿不会无依无靠，而且两人对贾芸都很有好感还很崇拜，秦可卿做了贾芸的妾室，她们也会陪着去贾芸府上呢…… …… …… 淮南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 贾芸还有三件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他要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乃是安徽巡抚谢百川。 第二件事，他要安排新任的巡煤御史。 第三件事，他要抄家！ 呵呵，天治帝如今很缺钱，而且天治帝登基四年来已经抄了不少勋贵高官的家。 凭煤矿赚大钱，还需要一个长达一年左右的过程。 这次贾芸想让自己的功劳更大一些！ 那就是顺便帮天治帝将娄守峰、储开春、袁南、娄彪、几个私煤商一行犯人的家都给抄了！ 这些年，这些人在淮南可是凭借私煤赚了巨量的银钱啊！ 贾芸觉得，将这些人的家都给抄了，绝对会是一笔惊人的数目，加起来估计至少有价值五十万两银子的财物，甚至百万两银子的财物都有可能。 贾芸相信，当天治帝见到这么大一笔财物，天治帝会很高兴，天治帝高兴了，他贾芸这次的功劳自然就更大了！ 于是，睡了一上午后，贾芸中午起床简单吃了顿午饭，便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精心整理了昨夜审讯的案卷，还写了一封给天治帝的文书，文书里点名了他要抄家！ 这次的案卷和文书，贾芸没再简单装订，都火漆封缄了。 随即贾芸派穆甫、唐大千、余可平三人，将这次的案卷文书快马加鞭送去神京城。 与此同时，贾芸让穆甫三人顺便去徐州通知范躬行赶来淮南！ 范躬行是何人？ 第170章 贾芸回京 范躬行，本来是工部都水清吏司的一名从五品员外郎。 贾芸在工部组建煤矿司的时候，工部尚书萧富将范躬行调到了煤矿司，担任煤矿司的从五品员外郎。 此前贾芸在工部工作了几十天，了解到范躬行是个有能力且有智谋的，而且范躬行如今年龄四十岁，还不老，可以一用。 于是这次贾芸南下前，在天治帝跟前举荐了范躬行，希望范躬行接替秦业担任巡煤御史，天治帝允了。 在贾芸的安排下，当贾芸带着六名属下侍卫南下时，范躬行也带着一群随从跟着南下，范躬行没有直接去淮南，而是先去徐州等待，什么时候贾芸召唤他时，他再来淮南。 而现在是时候将范躬行这个新任巡煤御史召唤到淮南来了。 范躬行将以从五品的文官职位接任巡煤御史，比秦业还要高一级。 …… …… 这天下午，穆甫、唐大千、余可平三人离开后不久，贾芸便带着曹武以及一百名骑兵离开了淮南，目的地是安庆！ 淮南暂时由秦厚祥坐镇，贾芸还留下了孟靖、赵修远。 安徽巡抚谢百川驻守在安庆！ 此次袁南被查，证人证据确凿，涉及到后台谢百川。 按理说，谢百川纵容庇护袁南开采大量私煤，以此谋取大量利益，也是重罪，然而贾芸可没打算动谢百川。 文官做到了一省巡抚这个级别，已经是封疆大吏，何况谢百川还兼署着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何况像谢百川这样的封疆大吏，都牵扯到王公大臣甚至太上皇、天治帝。 贾芸可不会霸气到此次连谢百川这种封疆大吏也一起办了。 毕竟他现在还只是正三品的御前一等侍卫兼署正五品的钦差煤矿司郎中。 对谢百川这种封疆大吏而言，此次的罪行表面上看是重罪，可这种事不能只看表面，得看朝廷里的意思，贾芸要是擅自办谢百川，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贾芸还要利用谢百川！ 跟巡盐御史一样，巡煤御史也不属于地方官，没有管辖地方的权力，地方文武官员都不是巡煤御史的属下。 虽说在贾芸的建议下，天治帝允许巡煤御史属下拥有一些煤兵，但这煤兵的数量很少，起不到多大作用。 收缴煤税、监督煤商、缉查私煤等事务，巡煤御史需要地方文武官员的协助，巡煤御史也容易跟地方官员产生矛盾。 这次秦业之死就是一个深深的教训！ 这次贾芸在淮南狠狠整治了一场，虽会起到威慑的作用，让安徽的官员和煤商都不敢小觑煤矿司和煤政衙门，但还不够。 所以此次贾芸在写给皇上的文书中建议调任秦厚祥担任寿春镇总兵！ 如果再有巡抚谢百川的协助，那就足够了！ 于是贾芸想趁着这次的机会跟谢百川“商量”一下，以将功赎罪的名义，让谢百川答应全力协助煤矿司和煤政衙门在安徽的煤矿大业！ 贾芸会跟谢百川明说，天治帝如今很缺钱，对煤矿大业很重视，若谢百川全力协助，让天治帝解决了缺钱的苦恼，便是不小的功劳，如此一来，谢百川纵容庇护袁南开采大量私煤谋取大量利益，便不会治罪。 所以贾芸此次要去安庆会一会谢百川。 本来贾芸打算派人去安庆将谢百川叫来淮南见他的，觉得谢百川此次是罪人，哪怕谢百川是封建大吏，如今在他面前也处于被动状态。 仔细考虑后，贾芸还是没这么做，没在淮南等谢百川，而是决定自己去安庆见谢百川。 需要给谢百川这个封疆大吏一些面子啊，而且见谢百川最好快速，贾芸怕谢百川狗急跳墙闹出大事，如此他也承担不起。 …… …… 几天后，贾芸一行人抵达了安庆城。 贾芸没有进城，因为看守城门的衙役不许他带来的官兵进城。 贾芸便在城外的一家村肆等候谢百川。 没等多久，谢百川便在一大群官员衙役的护卫下来了。 于是，在一家小小的村肆里，贾芸和谢百川进行了一场机密的“商量”，村肆外头围着大群官兵和官员衙役。 “商量”在和睦友好的氛围中进行。 结果没让贾芸失望，谢百川愿意以将功赎罪的名义，全力协助煤矿司和煤政衙门在安徽的煤矿大业！ 随即贾芸带着曹武、百名骑兵离开了安庆返回了淮南。 此时范躬行已经在一群随从的护卫下来到了淮南城，暂时住在了客栈。 贾芸回到淮南城后，当即便让范躬行接任了巡煤御史的职位，贾芸甚至主动将临时煤政衙门让给了范躬行，带着秦可卿一行人住进了程华年在淮南城买的一座二进宅院。 而在贾芸离开淮南去安庆的这些日子，程华年已经在淮南重新筹备创办煤矿工厂的事， 贾芸回到淮南后，亲自协助程华年，这次自然不会艰难了，不会有官府和私煤商捣鬼阻碍了，两人顺利在淮南创办了一家规模不小的煤矿工厂。 转眼到了红楼九年的除夕和春节。 这次除夕和春节，贾芸是在淮南过的，跟着秦可卿、秦厚祥、属下侍卫等人一起过的，虽算不上多热闹，倒也不算冷清。 不难想见，远在神京城的家人们，卜五娘和那些俏丫鬟，这个除夕春节没了他的陪伴，一定少了些趣味，一定会思念他。 正月初六这天，穆甫、唐大千、余可平返回了淮南，带来了两份新圣旨，还带来了二百名骑兵，这些骑兵都来自护军营！ 前文提到过，当年的皇宫之战后，天治帝耗费了将近两年时间，想办法将禁卫军中一支几千人的护军营拆分到了侍卫处，交给曹威负责管理了。 也就是说，这二百名护军营骑兵是天治帝掌控、曹武管理的。 带来的两份新圣旨，一份是给贾芸的，主要内容是让贾芸负责抄家！ 二百名护军营骑兵便是来协助贾芸抄家、押送财物、押送犯人的。 这件事也是贾芸在写给天治帝的文书里建议的，因为此次的财物会很多，犯人也会很多。 另一份新圣旨是给秦厚祥的，主要内容是调任秦厚祥为寿春镇总兵。 另外，天治帝还让穆甫给秦厚祥带了句话，说秦厚祥担任徐州镇总兵的三年期间表现不错，此次又在淮南立下功劳，让秦厚祥先调任寿春镇总兵，协助煤矿大业，日后天治帝对他有大用。 意思就是，已经提前预定了秦厚祥以后会升官。 …… …… 正月初七，贾芸率兵抄了娄守峰、娄彪的家。 正月初八，贾芸率兵抄了储开春、袁南的家。 正月初九，贾芸率兵抄了几个私煤商的家。 接连三天，抄家，抄家，还是抄家！ 三天内抄到的所有财物加起来价值大约六十万两银子，真可谓是惊人的数目了。 抄到了如此大一笔财物，贾芸可没什么激动，而是感到辛苦。 这笔财物虽是贾芸抄的，却不是抄给他的，而是抄给天治帝的，而他作为负责抄家的官员，必须清廉，他连一两银子都不会贪腐。 由于这次抄的财物实在太多，过程中，别说二百名护军营骑兵了，就连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曹武、唐大千都忍不住心动了。 所以贾芸在过程中需要辛苦地监督。 另外，抄家这种事无疑是场悲剧，哪怕此次贾芸抄的是别人的家，看着抄家时的悲惨景象，他还是心生感慨，不由想到了前世原着里贾府的结局，也是这般抄家的悲惨景象，甚至比这还要惨。 虽然贾芸现在的身份还有限，但他现在已经比较有信心，觉得因为他的存在，贾府应该可以摆脱抄家的悲惨命运了，而他也不会受到波及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在于贾芸现在已经可以推测到，原着里贾府最后被抄家，多半是因为太上皇死了，没了太上皇的庇护，然后因为什么事被天治帝给抄家了。 而现在贾芸已经被天治帝赏识，他的身份也越来越尊贵，权势越来越强大，距离他整治贾府的那一天也不会很久了。 …… …… 三天抄家结束后，贾芸不敢保证此次抄家没有贪腐的情况，恐怕难免有人悄悄“拿”了财物，但贾芸可以保证的是，就算有人悄悄“拿”了财物，也不会多。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贾芸做到自己不贪腐，此次抄家被“拿”走的财物不多，就已经算是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三天抄家结束后，贾芸继续在淮南待了两天，处理了一些琐事。 正月十二日，贾芸从淮南启程返回神京城。 此前贾芸离开神京城的时候，身边只跟着六名属下侍卫。 如今贾芸离开淮南城，身边跟着一大群人，除了六名属下侍卫，还有二百名护军营骑兵，还押送着上百名犯人，以及价值大约六十万两银子的财物，另外还运送着秦业的尸首，尸首自然安置在了棺材里。 贾芸跟秦可卿说了，离开淮南时会将秦业的尸首带回神京城，在神京城好好为秦业办一场丧事，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对秦可卿食言。 何况秦业此次是为了他的煤矿大业而死，他心里对秦业是真的有所愧疚，哪怕不是为了秦可卿，他也会将秦业的尸首带回神京城办丧事。 为何会有上百名犯人？ 此次是大案，既涉及到私煤，又涉及到谋杀巡煤御史，还涉及到欺君之罪，抄家都抄了多人，而这些人每个都有不少家眷奴才，这些家眷奴才也都跟着成了犯人。 这些犯人都要押送到神京城，由天治帝亲自问责。 这么大一群人和这么多财物，行路自然快不起来，耗费了足足二十多天，到了二月初七，才抵达了神京城。 远远地，看着正阳门的城门，贾芸心里感叹了一句：终于回来了！ 这次淮南的差事比他预想中的要容易一些顺利一些，但比起上次追捕庞太监则要难一些，耗费的时间也要多一些。 上次追捕庞太监，出差不到一个月，这次出差一共耗费了两个多月，期间包括了除夕春节。 按照规矩，贾芸回到神京城后需要第一时间去皇宫觐见天治帝，连自己的府邸都不该回，更别说去秦业家了。 所以当贾芸还没进入神京城时，就提前派了官兵去自己府上叫来了三名亲兵，其中包括了童敦行。 贾芸让三名亲兵护送秦可卿、南香、瑞珠、宝珠、秦业的棺材去秦家，并且让三人留在秦家护卫。 南香，嗯，就是此前娄彪送给贾芸的那个丫鬟，容貌跟袭人一个级别，也没开过脸。 秦可卿只有两个丫鬟，瑞珠和宝珠，宝珠还是个年龄小的小丫鬟，这样的配置跟贾府里的小姐们比起来可要差不少。 无论是三春还是林黛玉，身边除了有大丫鬟，还有多名其他丫鬟。 贾芸将南香给秦可卿，说明了他确实越来越喜欢秦可卿，而且他跟秦可卿说过，就算秦可卿是他的妾室，他也会好好待她。 “南香”这个名字是贾芸亲自取的，“南”是淮南之意，“香”是因为她的姓名中带着一个“香”字。 贾芸此次将南香给秦可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贾芸这次打算以坦诚的态度回禀天治帝。 娄彪为了纳秦可卿，将南香给了贾芸，还给了贾芸一百两金子。 这件事贾芸也不会隐瞒天治帝，也会坦然告诉天治帝，一旦告诉了，一百两金子就需要交出来了，南香也需要交出来了。 而一旦贾芸将南香给了秦可卿，便有理由不交南香了。 倒不是贾芸这么快也喜欢上了南香，而是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他发现南香不仅容貌堪比袭人，也跟袭人一样心地纯良、克尽职任。 一旦他把南香交给朝廷，不难想见，南香多半不会有好的归宿，而给了秦可卿，秦可卿以后身边就多一个好丫鬟了。 此时，贾芸带着六名属下侍卫一起进入了皇宫，随即又一起进入了乾清宫…… 第171章 让皇帝请东道 天治帝这次在期待着贾芸一行人的归来，呃，当然不是想念贾芸了，而是惦记着贾芸此次抄家的财物…… 因为如此，当贾芸等七名皇宫侍卫抵达皇宫的时候，天治帝本来正在忙着其他事情，得知七名皇宫侍卫归来后，当即便将其他事情摆在了一边，立刻宣召了七名皇宫侍卫。 “贾芸，将此次淮南之事详细跟朕回禀。”天治帝迫不及待道，不过还是没忘记补充一句：“务必坦诚详细，不可弄虚作假，也不可隐瞒。” 当即，贾芸坦诚详细地将淮南之事说了出来，包括了替某些人求情的事，也包括了巡抚谢百川的事。 其实贾芸在求情这件事上耍了个聪明，他当时对那些人说会在皇上跟前求情，可他没保证他的求情一定管用，求情不管用，这就不能怪他言而无信了。 当天治帝听说贾芸这次抄家一共抄到了大约六十万两银子的财物，既惊喜又惊奇也愤怒。 惊喜自不用说，对现在的天治帝而言，这笔财物都是数额巨大的，还能有所解决他目前缺钱的苦恼。 惊奇在于，单单一个淮南，这些年开采私煤就获取了这么多财富，而且这还不是全部，比如，这些官员和私煤商，这些年一定花去了很多财富，再比如，谢百川那里一定还有很多相关财物没有查抄…… 天治帝更加觉得贾芸的煤矿大业是可靠的了，淮南几个私煤商开采私煤就如此赚钱，如今煤矿司负责在安徽乃至全国大力开采煤矿，还要大力制造蜂窝煤，可想而知会赚到多么巨大的财富，单凭煤矿就能解决天治帝缺钱的苦恼了。 愤怒则在于，在天治帝看来，天下煤矿都是朝廷的，也相当于是他的，这些官员和私煤商相当于是在偷他的财富啊，岂有此理！ 不过总体而言，天治帝这次心情是很好的。 最让他满意的，并非贾芸查清了秦业之死的真相，而是另外三点。 一是，贾芸彻底摆平了安徽那跟煤矿有关的烂摊子，意味着煤矿大业可以顺利开展下去了。 二是，一下子获得了大约六十万两银子的财物。 三是，天治帝趁机获得了更多的军权。 娄守峰本是太上皇的武官，如今因大案落马，太上皇也不便阻止，天治帝在将秦厚祥调任寿春镇总兵的同时，安排了一名对自己忠诚的武官接任了徐州镇总兵，于是天治帝掌控的军权便更多了。 因为心情很好，因为贾芸这次的表现很好，也因为贾芸求情的分寸把握很好，没有过分的求情，于是，关于贾芸求情的事，天治帝都答应了。 比如，娄守峰的娄家，除了娄彪处死，其他人都不处死，而且女眷都不会被送去教坊司。 比如，寿春镇副总兵方年海，由于协助贾芸、秦厚祥稳住了寿春镇军营，而且如实招供认罪，此次不会被严惩，不过小惩处还是有的，副总兵肯定是做不成了，官职会下降。 再比如，周琰这个正七品的把总，此次他免于死罪，家眷也都没有受到很大波及。 而关于贾芸处理谢百川的方式，天治帝也表示认同。 谢百川同样是太上皇康兴帝的人，而且在朝廷王公大臣里的人脉不简单。 这次贾芸动了一个娄守峰，没有招惹出太上皇，可若是贾芸连谢百川都动了，那太上皇多半就会被惹出来了，同时还会惹出一些王公大臣，一旦如此，连天治帝都会感到麻烦。 而贾芸不仅没动谢百川，还趁机跟谢百川“商量”，让谢百川协助安徽的煤矿大业，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本来，天治帝虽对贾芸有了不小的赏识，但在他心里，贾芸的年龄一直是个硬伤，因为年龄太小了，都没成年。 这次贾芸在淮南的所作所为，让天治帝感到很满意，认为贾芸虽年龄不大，却实在是一个天降奇才，武举上的超凡能为就不用说了，还有勇有谋，且成熟稳重，可堪大任啊！ 另外，贾芸这次回禀时的坦诚详细的态度，也让天治帝感到很满意，呵呵，竟然连娄彪送丫鬟的事都坦诚详细的说了出来。 而当天治帝得知那个丫鬟已经被贾芸送给了秦业之女，天治帝可没有要回这个丫鬟的想法，也没有一点责怪贾芸，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当贾芸坦诚详细的说完淮南之事，天治帝难得大方了一次，赏了贾芸一百两金子，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曹武、唐大千也都获得了一定数额的赏金。 不仅如此，天治帝还将曹武、唐大千由外朝侍卫提拔为了内廷侍卫。 对此，唐大千是激动的，曹武反倒感到不安。 此前曹武作为外朝侍卫，上司是他爹曹威，他多次被他爹训斥，如今他成了内廷侍卫，上司就是内侍卫处的御前大臣和散秩大臣了…… 贾芸倒是没有因此对曹武担心，曹武已经有了一些做皇宫侍卫的经验，已经有过一些教训，如今做了内廷侍卫，自然会比此前表现要好一些，至少一些很重要的规矩他应该不会触犯。 这种前提下，有他爹曹威罩着，他在内侍卫处也应该不会闹出大事。 在天治帝看来，孟靖六人此次的功劳比不过上次追捕庞太监的功劳，此次六人都像是跑腿的，功劳主要在贾芸身上，而且孟靖六人上次记功才过去没多久，所以这次天治帝没给六人再记功一次。 不过，六人这次也算是收获不小了，都获得了一笔赏金，还都在天治帝心里又刷了一波好感，曹武、唐大千还都成了内廷侍卫。 当然，这次刷好感最多的无疑是贾芸。 虽说贾芸这次只是获得了一百两金子的赏金，但他可不会因此失落，他相信，他这次的功劳将会加快他成为二品高官的进度…… 事实上，贾芸不知道的是，由于他的荣国府血脉，由于荣国府和长安营的特殊关系，他早已成为天治帝心目中一枚可以好好利用的棋子。 哪怕没有他这次的功劳，天治帝就已经打算，等到贾芸在他身边做了一二年的御前一等侍卫，成为他的亲信后，就提拔贾芸去长安营担任从二品武将。 而贾芸这次的功劳可能也会加快这种进程。 这还不止…… 这时天治帝突然对贾芸道：“此次你又立下大功，但朕现在不能再给你升官了，你升官的速度已经很快，此次功劳也不足以让你升为二品高官，何况皇宫侍卫至少要做一年，晋爵更不行，不是军功。” “这样，这次除了朕主动赏你的一百两金子，你还想要什么其他奖赏，你主动跟朕说，朕觉得可以便奖赏给你。” 类似的情景，贾芸前世就经历过不止一次，前世不止一次，有领导对贾芸说过类似的话，让贾芸主动提出想要的奖赏。 只是贾芸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在红楼世界被皇帝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办？ 很多人都会觉得，这种时候应该谦虚，别主动提出想要什么奖赏了。 但贾芸不这么觉得，在他看来，此时当然不能主动提出过分的奖赏，那样必定会让天治帝对他不满，认为他不识抬举， 此时如果不主动提出想要什么奖赏，也不是好的做法，如此会显得虚伪了，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 所以此时最好的做法就是主动提出想要其他奖赏，但这奖赏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能高了。 实在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略微沉思了一下，贾芸便有了主意，于是对天治帝道：“皇上如此厚待微臣，微臣感激不尽，若微臣拒绝，未免显得虚伪，微臣确实想求皇上奖赏一事，只是此事可能会冒犯到皇上。” 天治帝“哼”了一声：“你倒是个花样多的，你是不是又想求朕先答应不怪罪你，然后你才敢说？” 贾芸果断点头：“是的，皇上真是大智之人。” 天治帝故意沉声道：“快说，休跟朕拐弯抹角，只要你想要的奖赏不过分，朕不怪罪你便是。” 贾芸道：“微臣斗胆求皇上，允许微臣跟皇上一起吃一顿午饭，此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微臣饿了。” 天治帝：“……” 一直待在现场的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曹武、唐大千，听到贾芸这句话都惊呆了。 天啊，他可真敢啊，这意思是让皇上请他吃个东道？ 虽说皇帝经常会请人吃东道，但一般都是皇亲国戚、王公大臣，贾芸作为一个臣子，竟主动让皇帝请他吃东道，实在是够敢的…… 话说回来，这种奖赏也确实不算过分，贾芸一没主动要加官晋爵，二没主动要更多财物，只是想让天治帝请他吃个东道而已。 贾芸赶忙补充道：“皇上请恕罪，微臣并非想要冒犯你，相反，微臣想跟皇上一起吃一顿午饭，是因为在微臣心中，皇上是极尊贵的人，若能跟皇上一起吃一顿午饭，微臣会感到荣幸之至，也会是微臣家里的荣光。” 孟靖六人纷纷情不自禁悄悄瞥了一眼贾芸，这一刻，在他们心里，贾芸这个天降奇才又多了两项非比寻常之处，那就是他的脸皮真是非比寻常的厚啊，献媚的能为也是非比寻常的牛啊！ 就连一直站在附近的掌宫太监戴权，一直得意于自己对天治帝的献媚能力，可这一刻，戴权突然有种自己在这方面被贾芸比下去了的感觉了…… 天治帝当然也知道贾芸眼下是在献媚，但他还是有些吃这一套的，否则戴权也不会成为掌宫太监，成为他的心腹太监了。 天治帝点了点头：“可！” 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曹武、唐大千都羡慕了，他们也想跟天治帝一起吃一顿午饭啊。 可是，天治帝只对贾芸说了一个“可”，没将他们也留下来一起吃午饭的意思，而他们可没有贾芸这么厚脸皮这么会献媚，何况他们也知道，他们此次的功劳比起贾芸小很多，不足以让天治帝这位极尊贵的皇帝请他们吃一次东道。 而贾芸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献媚而献媚！ 呵呵，天治帝让他自己提出奖赏，他又没提出过分的，只是想跟天治帝一起吃一顿午饭，天治帝总不好拒绝？ 别看这只是一次午饭，对贾芸而言却是又在天治帝心里刷了一波好感。 提出如此简单却又特别的奖赏，可以让天治帝产生好感，跟天治帝一起吃午饭，又能让天治帝产生好感。 于是这天中午，贾芸在孟靖等人的羡慕下留在了乾清宫，跟天治帝一起吃了一顿简单却又特别的午餐。 整个午餐过程中，天治帝和贾芸没多少交流，但这不影响这场午餐对贾芸的意义。 吃完午餐后，贾芸自然便离开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发现一名亲兵正站在门外等着自己，这名亲兵是他此前派去护卫秦可卿一行人的三名亲兵之一，按理说眼下应该在秦业家里，竟然跑了回来。 见到贾芸回来，这名亲兵赶忙上前，对贾芸道：“大人，秦大人家里出事了！” 贾芸下意识皱起眉头：“何事？” 他心里也离开担忧起来了，生怕是秦可卿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亲兵当即将事情说了出来。 贾芸听完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心里的担忧立刻消散了。 事情是这样的，童敦行等三名亲兵，将秦可卿一行人护送到了秦业家里，却发现秦业家那座陈旧的二进宅院被秦业的亲戚给霸占了…… 秦业的亲戚，得知了秦业的死讯，擅自住进了秦业的二进宅院，此次秦可卿带着秦业的棺材回去，且有贾芸的三名亲兵护卫，亲戚竟然都不愿离开…… 真是家家都有荒唐的亲戚啊，贾芸想到了卜世仁夫妇，想到了紫鹃的娘和兄弟，想到了晴雯的姑舅表哥，想到了贾家…… 这种事真真是可笑！ 第172章 芸二爷真是个狠人啊 当即，贾芸顾不得先回自己府邸了，带着六名亲兵一起骑马赶去了秦业家的陈旧二进宅院，只留下于竹等两名亲兵守卫府邸。 荣国府也已经得知了贾芸回到神京城，眼下贾母已经派了林之孝家的来到贾芸府邸，一来叫贾芸别忘了拜祠堂，二来叫贾芸去见她。 虽说卜五娘早已身份尊贵，但对待林之孝家的这名荣国府权力不小的管事婆子还是有点客气，将林之孝家的叫进了她的内宅大院正房明间，一边聊天一边一起等待着贾芸回来。 这时于竹家的走进了正房明间，告知了贾芸临时有事去了秦业家的消息，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府上。 林之孝家的不便走开，于是吩咐了一名手下媳妇，让这媳妇先去荣国府回禀贾母，林之孝家的则继续留在贾芸府上等待。 …… …… 秦业的二进宅院位于西城的一条胡同里，已经陈旧。 对现在的贾芸而言，这样一座陈旧的二进宅院当然不算什么了，但对于秦业一些贪婪且家境普通的亲戚而言，这座二进宅院就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了。 秦业有个胞弟叫秦也，秦也今年六十多岁了，此次霸占秦业家二进宅院的便是秦也一家。 秦也的家庭虽算不上穷困，但经济条件普通，而且秦也之妻是个贪婪的老太太，秦也生了一儿一女，这一儿一女也都是贪婪的。 秦也一家人，跟秦业的关系一直都算不上好。 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当初秦业、秦也分家产时，秦业分了一大半，秦也只分得很少一部分，二是秦业为官清廉办事认真，秦也家曾几次恳求秦业庇护照顾，都被秦业婉拒。 因为如此，秦业此前南下时跟贾政说，他虽有些亲戚，却都是不靠谱的。 不久前，就在贾芸南下淮南的时候，秦也一家人得知了秦业的死讯，贪婪之下，这一家子便擅自搬出了本来住的四合院，住进了秦业家的陈旧二进宅院，企图将这座二进宅院据为己有。 今日，秦可卿、南香、瑞珠、宝珠一行人，在童敦行等三名亲兵的护送下，带着秦业的棺材回到了秦业家。 当秦可卿发现自己家的二进宅院竟然被秦也一家霸占后，不由愤怒了，当即要求秦也一家人搬走，秦也一家人不愿意，哪怕童敦行等三名亲兵出面了，秦也一家人都不愿意，还跟秦可卿发生了比较激烈的争执。 秦可卿因此气哭了，想着自己爹惨死在外，如今好不容易带着爹的棺材回家了，家里却被这一起子贪婪的亲戚给霸占了，实在是悲哀。 秦可卿甚至都不好意思主动找贾芸帮这种忙，怕贾芸因这种丑陋的家事笑话她。 不过童敦行还是派了一名亲兵回到府上，让亲兵将这件事通知了贾芸。 …… …… 此时，秦业家的二进宅院里一片混乱，由于秦也一家人霸占了这里，秦业的棺材都带回来一个多时辰了，到现在还停放在内院。 穿着一身白色孝服的秦可卿站在棺材边，一脸愤怒悲伤的样子。 秦可卿的面前围着十几个人，便是秦也一家人。 此刻，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用不赖烦的语气对秦可卿道：“你别在这里继续跟我们闹了，也别仗着你身边跟着官兵，我们就会怕了你。” “道理都跟你说了几遍了，当初秦家分家产时，你爹分了一大半，这座宅子当年便是你爹靠分得的家产买下的。” “如今你爹没了，这套宅子自然就该归我们家了，你不仅是女儿身，还是你爹从养生堂里抱养的，你可没资格继承这座宅子！” “这事儿就算闹去衙门，我们家也占着理儿！” 瑞珠忍不住道：“可我们也说了几遍了，就算我们姑娘不能继承这座宅子，我们秦钟少爷也有资格继承，少爷他可是我们家老爷的亲生儿子。” 是的，这话此前秦可卿说过，瑞珠也说过，就连南香都说过，已经说了几遍了。 按理说，秦钟确实是有资格继承家里这座二进宅院的。 但秦钟如今年龄还小，又是个怯弱女儿态的，今日面对秦也这一家子的长辈，秦钟连个屁都不敢放，自然不会被秦也一家人放在眼里了。 “好你个臭丫头，早跟你说了，今儿这里没你这种臭丫头说话的份儿，你偏不听，我看你是真的要讨打！” 骂这话的是秦也的女儿，这女儿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妇人了。 此刻，秦也女儿骂完便走上前对着瑞珠身上“啪啪”打了两下。 南香勇敢上前抓住了秦也女儿，不满道：“你凭什么打人！” 秦也女儿态度猖狂：“我就打了，一个臭丫头而已，我还打不得了？呵呵，你也跟她一样，都是臭丫头，今儿我不仅打她，我还要打你呢！” 骂完，秦也女儿又要对南香动手，秦可卿忍不住怒道：“你忒欺负人了！” 秦也女儿“哼”了一声。 她敢对瑞珠这种丫鬟动手，却不敢对秦可卿动手，因为秦可卿身边还站着两名亲兵，包括了童敦行。 方才秦也一家人其实跟秦可卿有过拉扯，引起了童敦行等亲兵的出手。 秦也一家人已经意识到，他们若敢对秦可卿动手，童敦行等亲兵就会出手。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对秦可卿笑道：“堂妹，我们今儿也不想闹的，毕竟大伯的尸首今儿运回来，久停在这院中实在是不成个体统。” “我知道，堂妹你素日是个乖巧懂事的，怎么今儿偏就如此执拗了呢？” “堂哥劝你还是乖巧懂事些，只要你乖乖将这座宅子让给我们，然后将大伯的财物交给我们，我们便允许大伯在这宅子里办丧事，而且我们也会给你一些银子去别处过日子。” “你看，我们都这般宅心仁厚了，都能做到这一步了，你难道还不知足？” 秦可卿：“……” 就在这时，南香突然发现二门垂花门的门口站着一个让他既熟悉也敬畏的身影，眼睛一亮，当即快步走过去行了个万福礼：“见过贾大人！” 不是贾芸又是谁？ 贾芸已经在垂花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内院里的人都没发现他，直到此时才被南香率先发现。 当即，内院里的众人纷纷看向了贾芸，瑞珠、宝珠的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秦可卿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然而心里也立刻生出了羞愧，觉得这样的家事，真是让她在贾芸面前丢了脸了。 童敦行和一名亲兵，赶忙走到贾芸跟前行礼打招呼。 贾芸“哼”了一声：“我让你们来此护卫秦姑娘，你们就是这么办差的？任由秦姑娘被人欺负？” 童敦行用尴尬和委屈的语气回应：“大人，你之前跟我交代，让我好好护卫秦姑娘，也好好护卫秦家，我照做了啊，方才有人拉扯秦姑娘，我就出手了。” “只是我寻思着，这次闹事的一群人也都是秦家的，带头的还是秦大人的胞弟和弟媳，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这不派人去通知大人了，让大人拿主意了嘛。” 贾芸：“……” 这童敦行确实是个品行好的，武力值也不低，只是童敦行有时未免呆板了些，可以说是憨厚老实，也可以说是呆头呆脑。 瑞珠、宝珠赶忙也快步走到了垂花门门口，对贾芸行万福礼打招呼。 秦可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羞愧，低着头走到了贾芸跟前，行了个万福礼：“见过芸二爷！” 贾芸微微一笑：“放心，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此刻，这一句简单的话语，在秦可卿心里就好比千百句甜言蜜语，秦可卿脸色一红，轻柔而温顺的“嗯”了一声。 当即，贾芸走进了垂花门，包括童敦行在内的一共八名亲兵，都跟在了贾芸身后。 方才还态度嚣张的秦也一家人，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贾芸眼下身着正五品煤矿司郎中的官服，身后又跟着八名披坚执锐的威武亲兵，而且秦也一家人都听说过贾芸的大名，也都知道来人是贾芸。 头发斑白的秦也老婆，率先开口了：“这位哥儿应该就是贾大人了？” 贾芸没说话。 秦也老婆道：“贾大人，你年龄不大，比我孙儿的年龄还小，但我还是尊你一声‘大人’，我知道你和我这死去的大伯子有交情，希望此次你别偏袒着我大伯子的儿女，光明正大地来评评理。” “当初咱们秦家分家产，我大伯子分了一大半，才因此有银钱买下这样一座好宅子，而我家老爷只分得了很少，才三百多两银子。” “如今我大伯子没了，这套宅子按理儿应该归我家老爷了，另外，我大伯子留下的财物，按理儿也都该给我家老爷。” “我这个侄女儿，不仅只是个女儿身，还是我大伯子从养生堂抱养来的，这个六亲不认的东西，这次不仅要这座宅子，还不愿将我大伯子的财物交给我们，贾大人，你来光明正大的评评理，这么个东西是不是该惩处？” 秦也老婆说完这番话，秦也的中年儿子、中年女儿都纷纷附和起来，就连孙子孙女辈都有人跟着附和。 贾芸微微一笑，看向六十多岁的秦也：“你就是秦大人的胞弟？” 秦也点头：“是。” 贾芸保持微笑：“你如何看待这件事？你也觉得秦大人的家产都该归你？而不是归他的女儿可卿姑娘和亲生儿子秦钟？” 秦也心里惭愧起来，他的性格可不比自己的老婆和儿女那般贪婪和无赖，他知道，这件事他们家不占理儿，理儿在秦可卿这边，按理说，哪怕秦可卿没资格继承秦业的家产，有资格继承的也会是秦钟，而不是他。 然而，秦也也有些觊觎秦业的家产，而且他有些怕老婆，也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过上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于是眼下，面对贾芸微笑着的询问，秦也犹豫了一下后便点了点头：“是，贾大人，我胞弟的家产应该都归我。” 贾芸顿时收住了笑容，不愿再说废话了，直接指了指秦也女儿，沉声下令：“来人，给我掌嘴！” 方才这秦也女儿可是动手打了瑞珠，这一幕还被贾芸亲眼见到了，而在贾芸心里，秦可卿已经是他的妾室，他妾室的丫鬟被人打了，而且还是占着理儿的情况下被打的，他又亲眼见到了，岂能不报复回去？ 当即，童敦行带着其他亲兵走上前，将秦也女儿抓了起来，秦也老婆带着几个晚辈一起上前阻止…… 贾芸再次沉声下令：“谁敢阻扰，都给我打！” 当即，包括在童敦行在内的八个亲兵全部出手，内院里顿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响，伴随着秦也家人不断的惨叫声。 很快，几个出手阻止的家人都被打趴了或打怕了，童敦行则亲自对着秦也女儿扇起了耳光，一下，两下，三下，足足扇了十下都还没停。 呃，因为贾芸只命令对秦也女儿掌嘴，并未说要掌几下。 贾芸哭笑不得：“够了。” 童敦行这才住手。 贾芸随即沉声道：“将这些人都给捆起来，送去煤矿司临时关押，待我回禀了皇上，由皇上治罪。” 此时，秦可卿、南香、瑞珠、宝珠都纷纷看傻了眼，饶是她们此前都在淮南见识到了贾芸的霸气，眼下还是被贾芸的霸气给惊到了。 乖乖，这芸二爷真是个狠人啊，来了后又是打人又是掌嘴，完了后还要把人通通抓走，还要让皇上治罪！ 而秦也一家人也纷纷傻了眼，都是被吓傻的！ “贾大人，我们这就离开，我大伯的家产，我们不要了，你饶了我们。” 秦也儿子惊慌失措地上前跪地对贾芸磕起了头。 贾芸依然没有废话，只是淡淡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秦也儿子。 呵呵，对如今的他而言，这样的小人物岂会被他放在心上了，何况这次的事在他看来是如此荒唐可笑。 第173章 我给自己说媒 想当年，贾芸还算不上尊贵的时候，就能把卜世仁夫妇给弄死了。 想当年，贾芸还没多么尊贵的时候，就能把紫鹃的娘和兄弟给整惨了。 对如今的贾芸而言，秦也一家人这次闹出这种荒唐可笑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呢？只算小小的麻烦罢了，整治起来轻而易举。 秦业作为巡煤御史，归工部煤矿司监管，秦也一家人这次闹事，不占理儿，性质是趁火打劫，打劫的还是为朝廷牺牲的正六品巡煤御史。 这种情况下，贾芸作为钦差煤矿司郎中，作为秦业的上司，自然有资格整治秦也一家人，有资格将这一家人都抓去工部临时关押，也可以将这次的事回禀天治帝，由天治帝亲自治罪。 而贾芸之所以连这种小事都要找天治帝，在于他没资格执法审判秦也一家人，他又不想只是将秦也一家人打一顿就完事，如此太便宜她们了。 如果不找天治帝，那就需要找顺天府衙门，相比于后者，贾芸宁愿去找天治帝，对他而言，找天治帝反而简单方便。 八名亲兵将秦也一家十几口人全部捆绑了起来。 贾芸先让亲兵们将秦也一家人押到垂花门外的外院，然后亲自带着三名亲兵将秦业的棺材抬入了正房堂屋，这件事是当务之急。 秦业之死实在是悲剧，连丧事都拖了两三个月才得以举办，如今尸首好不容易被运回神京城，回到家里，当然应该尽快在堂屋停灵。 过程中，秦可卿难免又悲伤地流了眼泪，但每当她看向贾芸的时候，眼神都情不自禁带着爱慕与崇拜。 我秦可卿的命运如此悲惨，所幸上苍待我还有一份体恤，便是让我遇上了芸二爷，有了他，我便有了依靠！ 贾芸亲自抬棺停灵的一幕，让南香、瑞珠、宝珠三个丫鬟纷纷动容，都觉得贾芸抬棺的样子既帅气又亲切。 停灵完毕，贾芸将秦可卿叫进书房并且关上了房门。 贾芸道：“之前我觐见皇上，请皇上对你爹抚恤，皇上允了，说会抚恤你家二百两金子，这笔金子会有宫里的人送来。” 秦可卿心里感动，忍住羞涩，温柔回应：“谢谢二爷。” 虽说两人已经定情有一些日子，这些日子秦可卿对贾芸的称呼一直都是“芸二爷”，而现在改口叫“二爷”了。 今日的事情让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对贾芸的爱慕、崇拜、依靠都更上一层楼，让她觉得自己现在仿佛已是贾芸的妾室。 贾芸继续道：“以后每月我都会派人给你送来五十两银子，有你爹留下的家产，加上朝廷的抚恤，加上我每月给你的银子，你家里的日子可以过得宽裕，若还缺钱使，随时打发人去找我要。” 秦可卿下意识要开口拒绝，顿了顿后还是没有，再次忍住羞涩，温柔回应：“谢谢二爷。” 既然都已经坚定了做他的妾室，用他的银子可不就是正当的么？ 贾芸又道：“秦也一家人，我会启奏皇上加以治罪，如此便可威慑你家的其他亲戚和家里下人，另外，哪怕你爹的丧事结束，我也会派两名亲兵长期在此护卫，你不会有危险，也不会轻易受人欺负。” 听到这里，秦可卿感动得眼眶湿润了，这次她情不自禁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搂住了贾芸的腰际，额头靠在了贾芸坚实有力的肩头，对着他耳畔柔声道：“谢谢二爷！” 贾芸加以回应，轻轻抱住了秦可卿，对着她耳畔继续道：“另外，我计划尽快跟薛家女儿定亲，明年就成婚，成婚后便可纳你去我府上了。” 秦可卿乖巧的“嗯”了一声：“任凭二爷做主！” 关于自己想娶薛宝钗的事，贾芸也已经跟秦可卿说过。 贾芸跟卜五娘说过会在一年内定亲，可不想在这种事上对卜五娘食言。 另外，贾芸想纳秦可卿就需要先娶妻，秦可卿毕竟不是丫鬟，不方便在贾芸娶妻前就住到贾芸府上做房里人。 庆朝男女的成年年龄不同，比薛宝钗大了两岁的贾芸，恰好跟薛宝钗都是在今年成年。 贾芸的生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这是巧合了，八月十五中秋，是贾芸的穿越日，同时也是他今生的生日。 薛宝钗的生日则是正月二十一。 今天是二月初七，薛宝钗已经过了将笄之年的生日，已经成年，贾芸则还没，还要再过半年。 贾芸打算尽快跟薛宝钗定亲，结婚则放到明年。 一来今年定亲今年结婚太快了，两人哪怕今年都成年了，年龄还是小了点。 二来贾芸想等自己晋升二品高官后再结婚，如此一来便可给薛宝钗一场更高规格的婚礼，薛宝钗嫁给他就可以封赠为二品夫人的诰命。 贾芸不觉得自己今年有希望晋升二品高官，但明年晋升二品高官还是有些希望的。 …… …… 跟秦可卿交待完了事情，贾芸离开了秦家，亲自带着亲兵们，将秦也一行人押送到工部临时关押。 事后贾芸找了个机会跟天治帝说了一下此事。 对天治帝而言，这种事当然更算不了什么，问了问贾芸的意见，贾芸建议查抄秦也的家产，将秦也、秦也老婆、秦也的儿子女儿四名主要人犯关进大牢三年，其他的成年人杖责。 贾芸这样的惩处不算很狠，但也绝对不算宽容了。 天治帝允了，只是有点让他哭笑不得，觉得贾芸是不是在淮南抄家抄上瘾了，这次竟然连秦也的家都要抄，这种人的家有什么好抄的哦，估计所有家产加起来都抄不到一千两银子。 嗯，天治帝对这点不仅不反感反而欣赏，他就是喜欢抄家的人！ 得到天治帝的允许后，贾芸将秦也一家人移交给了顺天府衙。 如今的顺天府尹依然是颜世方，当颜世方得知了贾芸已经将此案跟天治帝说了，天治帝也允了贾芸的惩处方式，自然不敢怠慢。 这件事对贾芸而言倒也有意义。 意义就是，让秦可卿、南香、瑞珠、宝珠主仆对他更有好感也对他更依赖了，让这些主仆都更觉得，秦可卿哪怕做他的妾室也挺好，不会无依无靠。 另外，秦业除了秦也这一家亲戚，还有其他几家亲戚，而且秦可卿身边除了有南香、瑞珠、宝珠，还有其他下人，以后这些亲戚和下人应该不敢轻易欺负秦可卿了，因为秦可卿是贾芸罩着的！ …… …… 这天下午，贾芸将秦也一家人押送到工部临时关押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两个多月没见了，期间包括了除夕春节，如今贾芸回来，卜五娘自然很开心，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等俏丫鬟也都很开心，甚至有喜极而泣的。 听说贾芸这次差事办得让皇帝满意，赏了贾芸一百两金子，还留贾芸在皇宫一起吃了午饭，卜五娘和众丫鬟自然都替贾芸感到自豪，府上的亲兵和其他下人们也纷纷因此自豪。 当贾芸在卜五娘大院见过了卜五娘，准备前往贾府，晴雯突然追了出来，对贾芸伸出了一只手：“二爷，压岁钱！” 贾芸哭笑不得：“都已经二月了，还要什么压岁钱？” 晴雯道：“我不管，这次过年二爷不在家，没给我压岁钱，现在回来了得补上才成。” 晴雯是有些贪财的，而贾芸的压岁钱对她而言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贾芸笑道：“好，补上，明日我就拿一些金子让人倾成金锞子。” 晴雯眼睛一亮，却又道：“是单只补给我，还是连袭人、紫鹃、香菱她们都补上？” 贾芸道：“自然不能单只补给你，其他人都一并补上。” 晴雯道：“既如此，二爷得给我补多一些才成，是我跟二爷开口的，若二爷补给我的跟补给袭人她们的一样，我岂不吃亏了？她们都没开口，就沾了我的光了。” 贾芸：“……” 这个晴雯啊，还真有些贪财啊，也真是个说话尖酸、行事任性的。 但贾芸不介意这点，他如今的赚钱能力已经很强，而晴雯只是有些贪财，还算不上贪婪，一个小财迷罢了。 贾芸道：“好，我给你补的比别人多一些，但你可不许跟袭人她们说了，免得她们也来缠着要我补多一些。” 晴雯开心的“嗯”了一声：“谢谢二爷。” 又道：“对了，我给二爷做了套衣服，是二爷习惯穿的那种劲装，为了做这套衣服，我可是费了好多时日好多劲呢。” 显然，这个丫头的针黹技术又进步不小了。 穿在外头的劲装这种衣服，做起来的难度可不小，别说袭人了，就连紫鹃都不会做，就连卜五娘做起来都勉强。 …… …… 贾芸去了一趟宁国府贾氏宗祠，拜了祠堂，拜祠堂和祭祖是有差别的，祭祖讲究复杂繁琐的仪式，拜祠堂相对简单。 拜完祠堂，贾芸才去了荣国府。 呃，贾政不在家，在工部煤矿司上班呢。 在贾芸的“捣鬼”下，工部煤矿司，上至他这个郎中，下至杂役，每十日为一个班期，每个班期上班八日休沐二日，而且每日都是从早上到晚。 如今的工部煤矿司，可谓是朝廷里上班时间最多的部门。 对于以前清闲惯了的贾政，突然以这样的节奏上班，难免感到辛苦，但性格使然，他也不会因此当面抱怨贾芸。 贾芸走进了贾母院的荣庆堂。 荣庆堂里济济一堂，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王熙凤、林黛玉、三春，以及一群丫鬟、媳妇、婆子…… 薛姨妈、薛宝钗也在，就连史湘云都在。 很多人都是特意来见见贾芸的。 贾芸先问候了众人，过程中特别注意到，薛宝钗的发型跟以前有所不同！ 薛宝钗已经过了将笄之年的生日，头发已经梳拢，挽了一个髻，表示她已成年，可以待嫁了。 贾母对贾芸此次南下的差事很关心，让贾芸详细说来。 贾母可不是天治帝，贾芸不会像在天治帝面前那般将此次淮南之事说得那么坦诚详细，只是大致说了一下。 当贾母听说贾芸这次差事办得让皇帝满意，皇帝赏了一百两金子，还留贾芸在皇宫吃了午饭，贾母也感到自豪。 堂内不少女眷都感到了自豪，都觉得这种事也是贾府的荣光。 这时王熙凤笑问：“听说芸侄儿今日离开皇宫回府后没有进府，而是先去了秦大人的家里？” 此话一出，薛姨妈、薛宝钗都格外关心起来。 贾芸便将秦也一家人闹事的事说了出来，也将自己请皇上抚恤秦家的事说了出来。 但他故意没说他每月给五十两银子给秦可卿的事，也故意没说他以后会派两名亲兵长期护卫秦可卿的事。 方才见到已经待嫁的薛宝钗，贾芸就当机立断，决定就在今日此时对薛宝钗说媒了！ 贾母听完感叹：“那秦业的女儿，模样实在好得很，没想到是个如此可怜见的，她爹刚死，今日就遭到亲戚们这般欺负，所幸还有你帮衬着，不然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贾芸突然看向薛姨妈，笑道：“姨太太，我有一事要跟你说说。” 薛姨妈赶忙笑问：“芸哥儿有何事？” 堂内众人纷纷好奇起来。 不料贾芸道：“有一个哥儿看上了宝钗姑娘，想让我替他说媒。”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纷纷感到好笑，贾芸不仅还没成年，且是个尊贵的爷们，这两样身份，无论哪一样都不适合说媒，何况还是当着眼下如此多女眷的面，也是当着薛宝钗的面。 薛姨妈心里感到了荒唐，她可是指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嫁给贾芸的，没想到贾芸现在突然要替别的哥儿给薛宝钗说媒了，这算什么啊！ 薛宝钗心里则感到了失望，头低了下去。 包括薛姨妈、薛宝钗在内的堂内众人也纷纷纳闷，薛宝钗进神京城，统共见过的哥儿都没多少，几乎都是亲戚，比如贾宝玉，谁会突然找贾芸来说媒，且是打着“看上了薛宝钗”的名义。 薛姨妈还是挤出微笑问：“不知芸哥儿指的是哪位哥儿？” 贾芸微笑道：“这位哥儿姓贾名芸，便是我了。”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纷纷呆住了…… “天啊！” 薛宝钗反应过来后，顿时羞红着脸从后门跑出了荣庆堂。 这个芸二爷哦，脸皮也忒厚了，你不害臊，让人家忒害臊了哦！ 呵呵，我给自己说媒，牛不牛逼？ 第174章 属实是猝不及防的惊喜 贾芸是个少年，竟然自己给自己说媒，且当着薛姨妈、薛宝钗的面，还当着眼下荣庆堂众多女眷的面，还说自己看上了薛宝钗…… 在这个时代，对于贾芸、薛宝钗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事属实是罕见新奇的。 尽管堂内众女眷几乎都见识过贾芸的厚脸皮，很多人还见识了多次，眼下还是被贾芸的这番行径震惊得错愕了。 包括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王熙凤、林黛玉、三春、鸳鸯、茜雪，也包括了薛姨妈、薛宝钗、史湘云、莺儿…… 贾芸这次属实忒不害臊了，也属实是霸气牛逼了！ 他自己不感到害臊，薛宝钗属实是感到忒害臊了，反应过来后顿时就羞红了脸，也顿时从后门跑出了荣庆堂，直接朝着梨香院跑去了…… 然而她的心里分明是惊喜的，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呵！ 她对贾芸有仰慕也有喜欢，贾芸是她的心上人，而她也不愿去选女官。 自从当初薛姨妈有意让她嫁给贾芸后，她便情不自禁经常惦记着这事儿。 只是她本来觉得这件事的希望不大，觉得自己的家境配不上贾芸，也觉得贾芸很可能不愿意娶她。 这次属实是猝不及防的惊喜啊，属实是很惊喜了！ 同样感到很惊喜的还有莺儿！ 莺儿也早就仰慕喜欢上了贾芸。 莺儿不知道薛姨妈、薛宝钗早惦记着嫁给贾芸之事，但有时她会在心里悄悄想着如果薛宝钗能嫁给贾芸就好了，她甚至还在薛宝钗面前提过这事，因为一旦薛宝钗嫁给了贾芸, 她就很可能陪嫁过去做通房丫头。 很惊喜之下, 莺儿都顾不得薛宝钗了，眼看着自己服侍的宝姑娘“惊慌失措”的跑掉了, 莺儿竟没去管她，没跟上去，留在了荣庆堂内。 薛姨妈当然也感到很惊喜！ 按照薛姨妈的计划，她本打算近期就找王夫人提贾芸和薛宝钗的亲事, 让王夫人帮忙说媒。 只是薛姨妈对此不好意思。 而且, 虽说薛姨妈对贾芸娶薛宝钗这件事的信心比薛宝钗要大一点，但也只是大一点，在她看来，这种事成真的希望也是不大的。 如果失败了, 她便只能按原计划送薛宝钗去选女官了。 可她同样知道, 薛宝钗选女官也很难选上。 就在不久前薛宝钗过将笄之年的生日那晚，薛姨妈失眠了，一直情不自禁在想着薛宝钗的婚事。 她甚至想到, 如果贾芸这边失败了，选女官也失败了，那她说不定只能指望薛宝钗嫁给贾蓉甚至贾宝玉了…… 在薛宝钗的婚事上，薛姨妈是势利的，指望着薛宝钗能嫁给高门大户。 主要在于，她知道自己儿子薛蟠不成器，而薛家的家产实在多，想保住薛家的富贵, 就需要薛宝钗嫁给高门大户, 需要高门大户的照顾。 可薛姨妈也知道，贾蓉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贾宝玉虽让她有些喜欢, 但跟贾芸比起来就差多了。 于是对薛姨妈而言，今日也属实是猝不及防的惊喜了, 属实是很惊喜了！ 薛姨妈有想过, 说不定有朝一日贾芸一方会主动提出娶薛宝钗, 但做梦也没想到, 有朝一日贾芸竟亲自提出这件事，不仅当着她和薛宝钗的面, 还当着荣庆堂内众多女眷的面。 这个芸哥儿哦，属实忒不害臊了, 也属实大胆荒唐了，不过他的这次不害臊和荒唐，薛姨妈属实忒喜欢了呵！ 贾母震惊错愕地呆了一下后则感到哭笑不得，有不满有无奈也有惊喜。 不满自不用说了，在贾母看来，贾芸这次的行为属实大胆荒唐，不守规矩。 无奈在于，贾芸都已经在贾母跟前大胆荒唐多次了，贾芸如今的身份也属实尊贵了, 就连贾母都不好因此严厉管教贾芸了。 惊喜则在于，贾母早惦记上贾芸的婚事了, 早想安排一个“自己人”嫁给贾芸，从而跟贾芸亲上加亲。 因此，当初贾母才会厚着脸皮亲自主动给贾芸、秦可卿说媒, 当时被贾芸婉拒后，也属实让她尴尬恼怒了一回。 贾母并未因此放弃自己的计划。 这一年多，贾母一直惦记着再次给贾芸说媒, 本打算等贾芸今年过了成年生日就再次说媒，而且贾母本也打算着，再次给贾芸说媒就说薛宝钗。 在她看来，相比于秦可卿，薛宝钗跟她的关系更亲，更是“自己人”，而且薛宝钗的容貌人品她都觉得很好，家境也不错，虽说如今不是官宦之家，但曾经是，而且薛家的家产比起贾府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贾母没想到贾芸今日主动提出了这件事，且是自己给自己说媒, 说媒的对象还是薛宝钗，这件事对贾母而言也算是惊喜了。 虽然无奈又惊喜, 眼下当着堂内如此多人的面，贾母还是需要做做样子。 贾母故意板起脸训斥起了贾芸：“哼, 好你个芸哥儿, 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竟自己给自己说媒来了，且是在今日这种场合，大胆荒唐，不守规矩，冒犯了姨太太了。” 贾芸微微一笑：“老太太早知我一贯是个牛心左性的，姨太太也知道，所以你们便知道，我此次给自己说媒并非故意冒犯姨太太，只是我着实是看上了宝钗姑娘，想娶为妻。不过老太太教训得是，是我放肆了。” 贾芸再次看向薛姨妈：“姨太太，冒犯之处，我跟你道个歉。” 薛姨妈赶忙笑道：“不冒犯不冒犯，我早知芸哥儿是个行事坦荡光明磊落的。” 贾芸笑问：“不知姨太太对于我方才所提之事是否愿意？” 薛姨妈：“……” 贾母又哭笑不得了，只好再次故意板起脸训斥了起来：“你还有脸在这里继续说这事儿，还不快快离了我这地儿。” 贾芸保持微笑：“是，听老太太的，我这就离开。” “唉，我还以为我两个多月没见老太太了，老太太对我甚是想念，今日我刚回来，老太太便打发人去叫我来了，结果才见了这么一会子就迫不及待赶我走了。” “看来下次我想多见老太太一会子，出差两个多月可不够了，得出差四五个月才成。如果以后我因什么皇差一下子出差了一二年，怕到时等我回来，老太太才会愿意施舍我在这府上住一晚了。” 一番话顿时让贾母笑了起来，堂内不少人都笑了。 贾母一边笑着一边对薛姨妈道：“姨太太，你瞧瞧我们家这位哥儿，虽越来越牛心左性了，这讨人发笑的工夫也越来越厉害了。” 薛姨妈陪笑道：“那是因芸哥儿心里敬着老太太，难得见你一次，便想着要逗你笑一笑。” “方才芸哥儿可说了，此次他南下办皇差可是一下子抄了不少人的家，包括了一个总兵和一个知府，想来芸哥儿在外头一定威严得很，估计也就在他娘和老天太跟前才会彩衣娱亲了。” 这番话说得贾母很满足啊。 贾母就喜欢被晚辈们讨好逗笑，而且放眼整个贾家，她现在最受用的便是贾芸的讨好逗笑。 在她心里，贾家所有人里，除了她自己和宫里那位长期见不得面的长孙女元春，就属贾芸的身份最尊贵了，贾芸还是如此有能为的。 方才贾芸在说起淮南之事的时候，虽只是大致说了一下，但也提到了抄了不少人的家，包括了寿春镇总兵娄守峰、淮南知府储开春。 当贾芸说到这点时，当时荣庆堂内很多女眷都因此对贾芸感到敬畏，想来也会让他在贾府和贾家的威严又一次提升。 贾母重新看向贾芸，笑道：“你且离开，你方才提的说媒之事，自有我们内宅妇人们商议，你一个爷们且是少年，岂好亲自跟我们商议这事儿？” 贾芸笑道：“是，此事我听老太太的。” 说完贾芸便走出了荣庆堂，心里有些得意。 贾芸有信心，薛姨妈会愿意让薛宝钗嫁给她，甚至有信心，薛宝钗自己也愿意嫁给他，但这种事是说不定的。 今日他突然当机立断，在荣庆堂里当着如此多女眷的面给自己说媒，除了因为看到薛宝钗待嫁的发型而心动，也因为他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贾母的面，提这种事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薛姨妈要是拒绝，就不仅是不给他贾芸面子，也是不给贾母面子了。 对于贾母是否愿意自己娶薛宝钗这件事，贾芸的信心更大，他早看出贾母想安排一个“自己人”嫁给他，跟他亲上加亲，而相比于秦可卿，薛宝钗更是“自己人”，跟贾母的关系要亲多了。 而从方才贾母、薛姨妈的反应来看，贾芸觉得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贾母应该是赞成的，薛姨妈也应该不会拒绝了。 …… …… “姑娘们都离开！” 贾芸刚走出荣庆堂，贾母便命令了一句。 当即，林黛玉、三春、史湘云都不情愿地离开了，她们都很关心贾芸、薛宝钗婚事的事，都好奇贾母她们会如何商议这件事。 就连林黛玉都对此关心和好奇，她对贾芸还算不上爱慕，但她进荣国府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多她对贾芸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 当初她刚进荣国府时，在她看来，贾芸不过是个追求仕途经济的俗人而已，而如今，当她几次三番亲眼见证了贾芸的能为，加上茜雪等人经常在她跟前说贾芸的好话…… 以至于如今的林妹妹对贾芸哪怕还算不上爱慕，也已经有些敬意有些好感了，林妹妹也对贾芸的事情好奇了，何况是贾芸和薛宝钗的婚事。 茜雪也不想离开，还是不得不跟着林黛玉一起离开了。 “除了姨太太、太太、奶奶们，其他人也都避开！” 贾母又命令了一句。 堂内的不少丫鬟、媳妇、婆子都离开了，很多人也都关心和好奇，比如鸳鸯，但没办法，贾母下了命令就不得不离开，就连林之孝家的这种权力不小的管事婆子都离开了。 就连莺儿都不得不离开了。 堂内只剩下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王熙凤、薛姨妈。 贾母这才对薛姨妈笑问：“姨太太，方才芸哥儿提的亲事，你觉得如何？” 薛姨妈笑道：“芸哥儿属实是个有大能为的哥儿，这门亲事可是我们家高攀了，岂有我拒绝的道理？只是不知老太太是否同意，若老太太同意，日后我们便是亲上加亲了，若老太太不同意，便是我们家没这份好福气了。” 贾母听完这话，心里便有数了！ 贾母知道薛姨妈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在她跟前说话素来都很注意把握分寸，眼下薛姨妈说出这番话，连婉拒的意思都一点没有，可见是薛姨妈很愿意让她的宝贝女儿嫁给贾芸啊！ 贾母对此可不奇怪，在她看来，薛宝钗能嫁给贾芸确实是高攀了。 贾母对林黛玉溺爱，觉得林黛玉年龄还小，身子娇弱，还娇袭一身之病，不适合嫁给贾芸这个武夫，而且贾母心里已有想法，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让他的宝贝孙子大脸宝和林黛玉配成一对。 若非如此，贾母就会安排林黛玉嫁给贾芸了。 贾母看向王夫人：“你又觉得如何呢？” 薛姨妈是王夫人的亲妹妹，这件事自然也有必要问一问王夫人的意见。 王夫人立刻笑道：“老太太，虽说这门婚事，姨太太家算是高攀了，但宝姑娘是个模样人品都很好的，姨太太家也曾是官宦之家，如今依然富贵着，芸哥儿娶了宝姑娘倒也不算很委屈了他。” 邢夫人心里悄悄“哼”了一声。 尽管邢夫人不喜贾芸，却不得不承认贾芸很牛逼，她也想将自己亲戚家的女儿嫁给贾芸！ 在她看来，王夫人在荣国府本来就比她强势，若是再跟贾芸亲上加亲，以后她在争夺家产上更比不过她了。 不过她虽是个糊涂之人，也没糊涂到这时跟贾母、薛姨妈、王夫人唱反调，毕竟薛宝钗跟他没多大关系。 尤氏、李纨、王熙凤也都在现场，但贾母可没必要问这三人的意见。 这门婚事，贾母赞成，薛姨妈赞成，王夫人赞成，那便只需要一个人赞成就成了，这人自然就是卜五娘了。 于是贾母笑道：“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凤哥儿，你这就去请五娘过来，你自己去，别打发下人去，跟五娘说，今晚我请五娘吃个东道。” 王熙凤恭声道：“是！” 心里则对这件事感到了别扭…… 第175章 五娘和丫鬟们都满意 是的，王熙凤心里对这件事感到了别扭。 因为她对薛宝钗产生了一种叫嫉妒的情绪。 在她心里，贾琏之前就已经被贾芸给比下去了。 而今日，当她听说贾芸在淮南抄了不少人的家，包括了一个总兵和一个知府，听说了皇帝不仅赏赐了贾芸一百两金子，还请了贾芸一个东道，留贾芸在皇宫里一起吃了顿午饭，她心里对贾芸那个崇拜啊…… 相比起来，贾琏就很不成器了，凭借贾府的余荫被送去长安营，有着长安营云家的照顾，结果去了那么久都几乎没立下什么军功，反倒是在长安县悄悄纳了个二房，最后灰头土脸地带着二房回来。 这还不算，贾琏回来后还经常被贾赦责骂，就连动手打他这种事都发生了几次了，而且就连贾母对待贾琏的态度也不如以前那般亲切疼爱…… 这样的贾琏跟今日的贾芸对比起来，就越发显得不如了。 而且，自从贾琏带着二房回来后，贾琏对待王熙凤的态度也大不如以前，尽管王熙凤已经故意压制了自己的脾气，还是几次三番跟贾琏闹别扭，以至于如今贾琏都很少住到她的屋里去了。 而在王熙凤看来，贾芸虽喜欢丫鬟, 却是个懂得照顾体贴女子的哥儿, 且算不上一个贪色的。 她可是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 袭人、紫鹃都已经在名义上成了贾芸的房里人，都已经拿着二两银子的房里人月钱，但两个丫鬟都还没有开脸。 这方面，贾琏也被贾芸比下去了。 另外, 贾琏只是捐了个州同知的官, 这个官属于从六品，作为贾琏的妻子，王熙凤属于六品安人，这个身份连正经的诰命夫人都算不上, 称为敕命夫人。 跟明朝一样, 在庆朝，五品以上的官员，母亲妻子获得的封赠才是诰命, 六品以下的官员，母亲妻子获得的封赠都被称为敕命。 王熙凤对此是一直不爽的，一直都抱怨着此事，想着自己出自如今权势很大的王家，嫁的是荣国府这个出过两代国公的武勋豪门，嫁的还是荣国府如今的嫡长孙，结果嫁来几年了，连个五品宜人的诰命都捞不着。 而隔壁宁国府的尤氏, 年龄跟她王熙凤差不了几岁, 论家世背景，比她王熙凤差多了, 论精明才干, 也比她王熙凤差多了，且还是个续弦。 可人家尤氏仗着贾珍三品威烈将军的爵位, 刚嫁给贾珍的时候就直接封赠了三品淑人的诰命。 而贾芸只是比王熙凤小了几岁罢了, 薛宝钗同样只比王熙凤小了几岁。 只比王熙凤小了几岁的贾芸, 如今就已经是正三品的御前一等侍卫、正五品的钦差煤矿司郎中、三品的三等将军爵位, 凭贾芸的大能为和皇上对他的赏识，在王熙凤看来, 贾芸晋升二品高官估计都要不了很久了。 只比王熙凤小了几岁的薛宝钗，一旦嫁给了贾芸, 就会直接封赠三品淑人的诰命，一旦贾芸再晋升为二品高官，那薛宝钗这个王熙凤眼里的“小丫头”就会是二品夫人的诰命了！ 当爷们做官做到了二品以上，就是高官了，也就是庆朝的大人物了。 同理，作为女人，当诰命达到了二品夫人以上，就是正儿八经的贵妇人了。 所以这次王熙凤对薛宝钗实实在在是羡慕了甚至嫉妒了。 王熙凤觉得，论美貌, 她不比薛宝钗差了，论家世背景, 她王家比以前越来越牛，薛家比以前越来越差，甚至家里连个官位都没了, 论精明才干，王熙凤也觉得自己比薛宝钗要强…… 可偏偏是薛宝钗，可以嫁给贾芸这个优秀到世间罕见的哥儿了！ 唉！ 当王熙凤亲自坐着轿子前往贾芸府上请卜五娘的时候, 一路上王熙凤都在心里不断感慨着，越感慨越是嫉妒，越嫉妒也就越是郁闷。 她甚至都情不自禁产生了一个想法，觉得如果自己可以晚出生几年就好了，如果她能晚出生几年，她相信，当她得知了贾家出了贾芸这么个哥儿，她就一定会全力争取，如此一来，此次嫁给贾芸的就不会是薛宝钗而是她王熙凤了。 可惜，这种事也只是她眼下在强烈的嫉妒郁闷之下想一想而已。 时光不能倒流，她也不能真的晚出生几年了。 唉！ …… …… 贾芸离开了荣庆堂后，便立刻骑马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在这个时代，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此次贾芸霸气牛逼地自己给自己说媒, 没去管什么媒妁之言，但出于孝道, 他还是需要讲究一下父母之命。 按理说, 哪怕贾芸要自己给自己说媒，他也应该提前将这件事告诉卜五娘的，结果他没有，自作主张的给自己说媒了，这已经属于不孝了。 一是因为贾芸今日在荣庆堂上见到薛宝钗待嫁的发型，实在是心动了，而且觉得这是一个说媒的好时机。 二是因为贾芸知道，卜五娘不会介意这种事，而且卜五娘对薛宝钗是很赏识的，会愿意见到他娶薛宝钗。 不过现在贾芸还是需要立刻赶回府上，跟卜五娘说一下这件事。 眼下，贾芸走进了卜五娘大院的正房明间。 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几个俏丫鬟都在这里。 贾芸跟卜五娘问候过后便开门见山道：“娘，有一件要事我要跟你说说。” 卜五娘闻言笑着问：“有何要事？” 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都纷纷好奇起来。 不料贾芸道：“方才我去见老太太的时候，我给自己说了媒。” 卜五娘：“……” 丫鬟们：“……” 几人都呆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卜五娘惊得睁大了眼睛：“芸儿的意思是，你在老太太跟前给自己说媒了？” 贾芸点了点头。 卜五娘：“……” 丫鬟们：“……” 饶是她们都知道贾芸经常会做出一些令人惊奇或奇怪的事情，眼下这种自己给自己说媒之事，还是让她们都情不自禁被震惊得错愕了。 卜五娘赶忙问：“究竟怎么一回事？你给自己说媒的对象是哪家姑娘？” 当即，贾芸将事情详细说了一番。 说的时候，贾芸还态度认真地给卜五娘道歉了。 听完后，卜五娘虽更加震惊了，心里却也感到了满意，既满意于贾芸兑现了当初对她的承诺，真的想在一年内定亲了，也满意于贾芸此次想定亲的对象是薛家的女儿薛宝钗。 卜五娘先故意批评了几句贾芸大胆荒唐的自己给自己说媒，然后笑道：“不过这件事是大好事了。” “娘早说过，你不比寻常的孩子，小小年龄就已经是个身份尊贵的当家爷们，如今还受到皇上那么大的赏识，理当早日定亲早起娶妻早日生子。” “而薛家的那位宝姑娘，我见过几次了，是个很好的，模样好，人品也好，家里曾经也是官宦之家，如今即便不是官宦之家了，却还是个大财主，而且你自己看上了人家。” 去年卜五娘第一次见到薛宝钗的时候就赏识薛宝钗了，当时她还觉得可惜了，因为她知道薛家进京的目的之一是送薛宝钗待选女官，如此就不方便将薛宝钗配给贾芸了。 后来在薛姨妈的故意安排下，薛姨妈几次故意带着薛宝钗来见卜五娘，让卜五娘对薛宝钗越来越赏识。 薛姨妈还故意跟卜五娘说过，薛宝钗暂时还没有送选，如果送选之前，薛宝钗能定上一门好亲事，薛家便不送选了。 显然，薛姨妈这么做是故意暗示卜五娘，希望卜五娘可以主动提出让薛宝钗跟贾芸定亲。 卜五娘也确实因此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只是她知道贾芸是个很有主见的，包括了婚姻大事，她也愿意在婚姻大事上尊重贾芸自己的想法。 不仅因为她在这块思想开明，也因为贾芸实实在在是个非比寻常的哥儿，年龄不大却已亲手打下了诺大家业，不仅是个当家爷们还是尊贵的官员勋贵。 卜五娘只是将这个想法暂时藏在了心里，本打算等到贾芸什么时候主动跟他商议婚姻大事的时候，她再说出来。 结果卜五娘没想到，今日贾芸竟突然自己给自己说媒了，说媒的对象便是薛宝钗，且是在荣国府贾母院荣庆堂里，当着那么多女眷的面说的，还是当着薛姨妈、薛宝钗的面说的…… 卜五娘对此难免有所郁闷，贾芸的这种行为属于对她的不孝了。 不过她了解贾芸，知道贾芸这么做并非故意对她不孝，故意不将她放在心上，实在是这个儿子的行事作风有时不能以常理计较。 何况贾芸在给自己说媒后，便立刻急着赶回来跟她详细说了此事，也态度认真的跟她道歉了。 眼下，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等俏丫鬟，心里也都满意于贾芸的这次亲事。 薛宝钗确实是个美貌端庄、矜持稳重且行为豁达、随分从时的，是个很会做人的，因为如此，她当初才住进荣国府不久就受到了荣国府下人们的喜欢。 薛宝钗已经来过几次贾芸的府上，几次之后，因为她的很会做人，加上她心里也想“拉拢”贾芸府上的人，她给袭人等丫鬟都送过一些礼物，由于她也知道袭人、紫鹃是贾芸名义上的房里人，她给两人送的礼物还价值不菲。 以至于袭人等丫鬟也都喜欢薛宝钗。 本来袭人等丫鬟还担心，贾芸以后娶的妻子是个性格不好的，那么，她们可就要遭罪了，最担心这件事的便是袭人、紫鹃、晴雯三个。 袭人、紫鹃都已经在名义上是贾芸的房里人，若贾芸以后娶的妻子是个惯会吃醋的又是个心狠手辣的，那她们觉得自己可就会遇到大麻烦了，保不定会落到个被撵出去甚至惨死的结局，就好比荣国府贾琏的房里人那般。 袭人、紫鹃私下里可没少议论贾芸以后娶妻的事，议论的时候，两人也几次提到了王熙凤，都生怕贾芸以后娶了个王熙凤那般的正妻。 两人都是在荣国府长大的，对于王熙凤对付贾琏房里人的手段，可是了解得不少。 晴雯很担心，则在于她也知道自己说话尖酸、行事任性，她还知道，由于自己的美貌高人一等，这点在这个时代的豪门内宅里容易遭女人嫉妒。 原着里晴雯的结局那么悲惨，主要便是因为她的性格和美貌遭妒。 现在好了，贾芸要娶的妻子是薛宝钗，袭人、紫鹃、晴雯心里顿时都不是很担忧了，三人都认为薛宝钗是个品行好的，应该不会对贾芸的房里人轻易吃醋，也应该不会心狠手辣，甚至不会对晴雯的性格感到不满…… 贾芸娶了这么个正妻，府上有了这么个太太，袭人、紫鹃、晴雯便纷纷觉得，以后她们在府上的日子应该可以好好过下去了。 这时，卜五娘关心地问：“那薛姨太太同意了吗？西府的老太太同意了吗？” 卜五娘知道，自己虽是贾芸的娘，但贾芸娶妻这件事不仅需要得到她这位长辈的同意，也需要得到贾母的同意。 因为荣国府对贾芸有不少恩情，贾芸也早将自己跟荣国府绑在了一起，若贾芸自己想要的亲事，贾母不同意，贾芸还是要强行去娶，就难免跟贾母甚至荣国府的关系闹僵了…… 何况此次贾芸给自己说媒的对象是薛宝钗，薛宝钗也相当于是半个荣国府的姑娘了。 贾芸微笑道：“娘，此事我还不知，当我给自己说媒后，老太太便忙不迭打发我走了，说这种事应该是内宅的妇人们商议的。” 卜五娘笑道：“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不是娘再三说你，这次你自己给自己说媒的事也实在是荒唐了。” 就在这时，于竹家的突然走了进来，恭声道：“太太，二爷，荣国府的凤奶奶来了，说有要事找太太。” 贾芸闻言顿时便猜到了原因，笑道：“多半是老太太让二婶子来叫娘去商议我的亲事了。” 卜五娘点了点头，对于竹家的道：“请进来。” “是。” 于竹家的领命而去。 很快，王熙凤走进了正房明间…… 第176章 林妹妹的羡慕嫉妒 薛宝钗从荣庆堂“落荒而逃”，带着害臊和惊喜的双重强烈情绪，独自一人一路跑回了梨香院。 眼下薛蟠正待在家里，贾瑞也在，嗯，贾瑞依然在给薛蟠念武侠小说。 《天龙八部》薛蟠已经听完，意犹未尽，薛蟠又一下子买了两套仿效《天龙八部》的武侠小说。 由于《天龙八部》在庆朝畅销，尤其是在神京城很火，自然而然，如今已经出现了一些仿效书。 虽说仿效书的质量比起《天龙八部》都要差了不少，有些甚至是东施效颦、画虎类犬之作，但已经印刷出版的仿效书，多半也都卖得不错。 比如眼下薛蟠正在听的这部《天龙侠义》，就是其中卖得好的一部，这部书长度只有五十万字，书的内容都是照搬照套《天龙八部》。 贾芸对此感到好笑，因为他的出现，因为《天龙八部》的出现，比前世早了很多年，带动了新派武侠小说在华夏大地的兴起了…… 薛宝钗独自一人跑回梨香院后便钻进了闺房，下意识将房门给反锁了，不过随即又将插头拔开，房门只是虚掩了起来。 呵呵，这样才方便等薛姨妈回来后第一时间得知跟贾芸亲事的结果啊…… 等啊等, 等了片刻, 薛姨妈没回来，莺儿倒是回来了。 “恭喜姑娘, 贺喜姑娘，姑娘要嫁个好夫君啦！” 莺儿刚走进薛宝钗的闺房便迫不及待面带喜色地笑道。 本来薛宝钗还不好意思立刻询问，既然莺儿率先这般恭喜了，她便忍住了害臊红着脸问：“事情如何了？我娘和老太太都同意了么？” 莺儿如实道：“姑娘离开后, 老太太便打发芸二爷走了, 说这种事该由内宅的妇人们商议，然后老太太又让姑娘和下人们避开了，只留下了我们的奶奶、府上的太太奶奶们。” “她们商议了一会儿后，凤奶奶便亲自去请芸二爷府上的太太了, 姑娘你想啊, 这么急着请芸二爷府上的太太过来，这事儿可不就八九不离十了么？” 薛宝钗闻言又一次惊喜了。 薛姨妈这块，薛宝钗不担心, 知道薛姨妈必定会同意，只是薛宝钗本来有些担心老太太不同意，现在好了，听莺儿这番话，想来老太太多半也是同意的。 只是薛宝钗依然还有些担心，这事还需要经过卜五娘的同意。 另外，这个时代男女定亲还要讲究八字属相的相合，若她的八字属相和贾芸的八字属相犯忌讳, 那这桩亲事可能也成不了。 不过薛宝钗对此不怎么担忧, 她已经知道，自己在属相上跟贾芸是不犯忌讳的, 八字上就算犯忌讳, 只要不是很大忌讳，应该也不要紧。 事实上, 作为一个穿越者, 贾芸可不会在意这种八字属相上的事, 就算他和薛宝钗的八字属相很犯忌讳, 薛宝钗他也娶定了！ 莺儿笑道：“姑娘，芸二爷可真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呢, 哈哈，我是真真没想到, 他竟会自己给自己说媒，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是当着我们奶奶和你的面，还说他看上了姑娘，真真是个忒不害臊的！” 薛宝钗闻言又害臊起来，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莺儿随即称赞：“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样的芸二爷很霸气很潇洒呢，也亏得是芸二爷如此了不起的哥儿，做了这种事才不会被人怪罪, 就连老太太也只是简单说了他几句。” “换做一般的哥儿，哪怕是宝二爷, 若做了这种事，呵呵，不知会被怪罪成什么样呢。不过, 宝二爷虽在这府上很受宠，也是个懂得体贴女孩的，还是个牛心左性的, 但他可没胆子做出这种事来。” 薛宝钗脸色又红了，这次不是因害臊而红，而是因欢喜而红。 别看她平日是个大家闺秀，心里却也是有些叛逆的，否则她不会将自己的闺房布置得那般素雅，也不会迷上《天龙八部》这种“禁书”，甚至多次从薛蟠的卧房里偷书看。 在她看来，贾芸这次的行为，不仅是给她的猝不及防的大惊喜，同时也是很霸气很潇洒的。 按照贾芸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帅呆了酷毙了！ 相比于一本正经的找媒人上门说媒，薛宝钗喜欢贾芸这种霸气潇洒的说媒方式。 别看她方才很害臊的“落荒而逃”，其实她心里觉得，这件事让她今日在那么多内宅女眷面前长了脸了。 一个如此优秀罕见的哥儿, 当着那么多人面跟她告白跟她求亲, 在这个时代, 这种事情不亚于在贾芸前世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浪漫求婚, 让薛宝钗感到自己得了体面。 当然，前提是贾芸很优秀，换做不优秀的哥儿，就不是给薛宝钗长了脸了，不会让薛宝钗感到得了体面了。 莺儿又情不自禁开心地恭喜了起来：“姑娘真真是好福气，可以嫁给芸二爷那般了不起的哥儿了。” “凭芸二爷如今的身份，姑娘一旦嫁给了他，便是三品淑人的诰命了呢，日后芸二爷再升了官，姑娘就会是二品夫人了，日后姑娘可就不是你常说的普通人家的姑娘了，而是很体面的贵太太了。” “何况，芸二爷不仅是个很有能为的哥儿，还是个模样很好的，我看他对待女孩也是个温柔体贴的。” “估摸着府上的姑娘丫头们，现在一定很多人都开始羡慕嫉妒姑娘了。” 薛宝钗闻言脸色更红了，这次同样是因欢喜而红。 是啊，连莺儿这个天真可爱的丫鬟都知道，贾芸是如此优秀的哥儿，自己能嫁给他，实在是天大的福气了，何况今日贾芸还给了她一场如此霸气潇洒的让她有体面的告白求婚…… 莺儿属实是对贾芸仰慕喜欢，这次也属实感到很惊喜，还属实很欣赏贾芸今日霸气潇洒的说媒方式。 于是眼下，她情不自禁在薛宝钗面前不断称赞起了贾芸…… 眼看着莺儿称赞得都停不下来了，薛宝钗玩味一笑：“莺儿，你是不是喜欢芸二爷啊？” 莺儿顿时傻了眼：“……” 反应过来后，莺儿一下子羞红了脸，一边低着头一边害臊道：“姑娘混说，我在说姑娘的好事呢，干嘛突然说我喜欢人家芸二爷哦。” 薛宝钗笑道：“你不喜欢芸二爷，为何眼下这般激动？你别以为我不知，我早发现你喜欢芸二爷了。” 莺儿脸更红了，头也更低了，不过还是厚着脸皮道：“喜欢芸二爷不是很正常么？我可是知道，这府上有不少丫头都悄悄喜欢着芸二爷呢，别的不说，就说林姑娘身边的茜雪，她可是对芸二爷喜欢得紧。” 说到这里，莺儿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她知道她家姑娘是个好脾气的，于是又道：“姑娘，我可是跟了你好几年了，这几年我对你一直都用心服侍，既忠心又勤勉。” “等到姑娘嫁给芸二爷的时候，可别把我给落下了，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姑娘陪嫁过去的。” 呵呵，不想做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呢！ 薛宝钗：“……” 薛宝钗没想到莺儿今日如此大胆如此不害臊，竟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了。 薛宝钗当即板起了脸：“莺儿，你放肆了，这种话可不是你该说的！” 她是个好脾气的，但好脾气不代表没脾气，她是个有脾气的人，只是她擅长做人，擅长把握自己的脾气，很少发脾气罢了。 但此时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莺儿面前发一发脾气了，莺儿实在是放肆了，若连这种事都纵容，保不定日后莺儿会成为狐媚子了。 莺儿吐了吐舌，赶忙赔礼道歉：“姑娘，我错了。” 薛宝钗依然板着脸，沉声道：“另外，你方才说的府上的姑娘丫头们羡慕嫉妒的话儿，以后也别再说了，尤其不可当着别人的面说，你如此说，会让我们遭人恨的。” 莺儿“哦”了一声：“放心，姑娘，我又不傻，这种话我只跟你说说，可不会跟别人说。” 薛宝钗道：“跟我也别说了，你敢跟我这么说，保不定就会在别人面前一不小心这么说了。” 莺儿又“哦”了一声。 心里悄悄想着：乖乖，我家姑娘现在就已经有种贵太太的感觉了呢，等到以后她真的跟芸二爷成亲了，做了芸二爷府上的太太了，多半会是个有威严的！ 莺儿随即问：“姑娘，大爷眼下在家里，此事要不要跟大爷先说说？” 薛宝钗的爹死了，只有薛蟠这么个亲哥哥，所谓长兄为父，按理说，薛宝钗的亲事也需要经过薛蟠的同意。 薛宝钗顿了顿道：“眼下这门亲事还没定下，等娘回来问问结果，若定下了再让娘跟哥哥说，免得现在说了他迫不及待出去到处说嘴了。” 薛宝钗对薛蟠再了解不过。 首先，她知道薛蟠肯定不会反对这门亲事，会很赞成，因为贾芸是薛蟠佩服的哥儿，多次在薛姨妈和她面前称赞贾芸。 其次，一旦现在跟薛蟠说了这件事，薛蟠多半会迫不及待出去到处宣扬，到时这门亲事若不能定下，那薛家就丢脸丢大了。 …… …… 贾芸今日的说媒方式，不仅让薛宝钗、莺儿觉得霸气潇洒，林黛玉、三春、史湘云等小姐也都纷纷觉得霸气潇洒，鸳鸯、茜雪等很多丫鬟同样都觉得霸气潇洒。 这种事哪怕是在戏文里都不从听过看过，真真是帅呆了酷毙了啊！ 莺儿所言不错，事情发生后，放眼整个荣国府，就已经有很多小姐丫鬟纷纷羡慕嫉妒薛宝钗了。 甚至有一些丫鬟连莺儿都羡慕嫉妒了，莺儿作为薛宝钗的大丫鬟，一旦薛宝钗嫁给了贾芸，莺儿多半就会陪嫁过去做通房丫头，也意味着以后可能会晋升为贾芸的姨太太。 …… …… 茜雪跟着林黛玉离开荣庆堂后，主仆二人回到了林黛玉的住处。 回来后茜雪便一直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 “茜雪，斟一杯茶来。” 林黛玉坐在案边，一边翻看着一本诗集，一边对茜雪吩咐。 茜雪没反应。 “茜雪，茜雪！” 林黛玉又叫了两遍，茜雪才反应过来，却问道：“姑娘叫我？” 林黛玉哭笑不得：“让你斟一杯茶来。” 茜雪“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斟了一杯茶递给了林黛玉。 林黛玉喝了一口茶后继续翻看诗集。 事实上，她此时也是漫不经心的，表面上在看着诗集，脑海里却一直在惦记着贾芸和薛宝钗的亲事。 虽说她现在对贾芸还算不上爱慕，只是有些尊敬和好感，但贾芸今日的说媒方式也让她感到了霸气潇洒，让她对薛宝钗产生了羡慕甚至嫉妒。 她也想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哥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她告白求婚呢…… 哼，薛宝钗怎可以有这样的福气，好气哦！ 偏偏茜雪哪壶不开提哪壶，忍不住感叹道：“唉，姑娘，为何芸二爷看上的是宝姑娘呢，若是看上姑娘你了，若是他今儿说媒的是姑娘你，那就好了。” 林黛玉顿时羞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你这丫头混说什么呢！” 茜雪继续感叹：“我是替姑娘感到可惜呢，这么好的芸二爷，眼看着就要娶宝姑娘了！若是姑娘能嫁给芸二爷，不仅可以成为贵太太，还可以被芸二爷很好的爱护着，姑娘就再也不用可怜自己是个寄人篱下的人了。” 林黛玉更羞恼了：“你还说，且出去，别在这里打扰我看书了。” 茜雪只好走了出去，神色依然是无精打采闷闷不乐。 既是为了林黛玉，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好想跟着林黛玉陪嫁到贾芸府上哦，好想做贾芸的通房丫头，也好想以后可以晋升为贾芸的姨太太哦。 可惜，这种事如今看来是不会发生了。 究竟为什么啊！ 当初，她眼看着袭人、紫鹃都跟了贾芸，如今都成了贾芸名义上的房里人了，而她得不到这种机会，后来还被老太太给了林姑娘。 跟了林姑娘后，她本来还抱着希望，觉得以后说不定林姑娘可以嫁给芸二爷，那样她也能跟着陪嫁给芸二爷做通房丫头。 可现在连这种希望都破灭了。 唉！ 第177章 芸钗定亲 王熙凤来到贾芸的府上，将卜五娘请去了荣国府，跟贾母、王夫人、薛姨妈一起商议贾芸、薛宝钗的亲事。 结果显而易见，卜五娘也赞成这门亲事。 只是，当贾政傍晚从工部煤矿司下班回府，听说了这件事有所不满。 贾政是个古板的，在他看来，之前秦业拜托了他给贾芸、秦可卿说媒，哪怕秦业死了，这件事他也该做到，而现在贾芸竟要娶薛宝钗了。 不过哪怕贾政有所不满，他也没阻止这件事。 一来贾芸自己看上了薛宝钗，主动提亲，贾母、卜五娘、王夫人、薛姨妈也都同意了，贾政就算阻止也阻止不了。 二来贾政也知道，相比于秦可卿，薛宝钗跟荣国府更亲，如今也更适合嫁给贾芸做正妻。 第二天卜五娘又来了趟荣国府，带上了贾芸的八字属相，薛姨妈也带来了薛宝钗的八字属相，贾母则请来了一个阴阳先生。 结果很好，贾芸和薛宝钗不仅属相相合，八字也是相合的。 又过了三天，这天是个吉日，贾芸要跟薛宝钗换帖纳彩。 换帖纳彩是婚姻习俗。 龙凤喜帖, 是这个时代男女缔结姻缘的凭据, 相当于结婚证，更换了龙凤喜帖, 就意味着贾芸和薛宝钗已是合法的定亲关系。 在卜五娘的安排下，这天上午贾芸亲自带着自己的龙凤喜帖和定亲礼物，来到了荣国府梨香院。 龙凤喜帖由红纸做成，印着龙凤图案, 里面写有门第、姓氏、生辰八字。 定亲礼物包括了金银和十件物品, 十件物品分别是裙料、袄料、喜裤料、绸缎衣料一身（算两件）、绣花带、绣花巾、一副手镯、一对戒指、一套头饰，寓意为“十全十美”。 对贾芸而言，这定亲礼物可算不上多，主要是种形式。 薛宝钗现在可不便见贾芸了, 今日一直藏在闺房, 由薛姨妈、薛蟠以礼招待了贾芸，中午设宴请贾芸吃了午饭，俗称“吃成饭”。 吃完午饭, 贾芸走时，带走了薛宝钗的龙凤喜帖，也带走了薛家回奉的定亲礼物，包括了文房四宝等等。 至此，贾芸和薛宝钗定亲完毕！ 而根据贾芸的意愿，两人结婚定于明年，也就是红楼十一年，天治六年。 …… …… 秦业举办丧事的第二天, 贾政没去工部煤矿司上班, 而是去了秦业家里帮忙料理丧事。 这是贾芸的安排。 贾芸特意给贾政放了几天假，让贾政帮忙料理秦业的丧事。 因为秦业家没个像样的爷们, 秦可卿只能料理内宅女眷这块, 需要一个像样的爷们帮忙料理。 贾芸倒是愿意帮这个忙，但他工作忙碌, 也要忙着跟薛宝钗定亲。 贾政就很适合了, 他不仅跟秦业是好友, 且是工部的同僚, 这次既是以好友身份也是代表工部帮忙料理秦业的丧事。 只是，贾政不喜俗务, 包括了料理丧事的俗务，这点也无妨, 他的主要任务是接待宾客，其他俗务可以让他的清客相公和下人们料理。 而接下来几天，贾芸哪怕很忙，也几次来到秦业家探丧帮忙。 对于贾芸的这种安排，秦可卿、瑞珠、宝珠又都感恩崇拜，二爷真好真体贴呢，连这种事都考虑到了！ 根据贾芸的安排，秦可卿的同意，秦业此次停灵只停七日, 七日已经不短，很多人死后只停三日五日甚至一日不停, 秦业虽是官员，但毕竟只是正六品文官，级别算不上高, 而且秦业的尸首毁得一塌糊涂，且已经摆放三个月，还经历了从淮南运回神京城。 七日期间, 探丧上祭的人算不上多，但也有些，在贾芸的动员下，工部衙门很多人都来探丧上祭了，包括了工部尚书萧富。 七日停灵结束，贾芸亲自送秦业下葬。 贾芸也兑现了承诺，哪怕秦业的丧事结束，贾芸也依然派了两名亲兵，以后固定护卫秦可卿。 这两名亲兵的人选，贾芸格外谨慎，选的都是忠厚老实的，其中一人便是童敦行。 童敦行本不愿意，相比于护卫秦可卿, 他更想护卫贾芸, 认为这样才更有出息。 “护卫可卿姑娘, 是我交给你的要事, 护卫得好，我每月另外赏银二两，护卫一二年，以后自然会回到我身边。” 听了贾芸这番话，童敦行才欣然接受。 派了两名亲兵固定护卫秦可卿后，贾芸自己便只剩下八名亲兵。 不过很快贾芸又新招募了两名亲兵，这次招募的亲兵依然是由他原本的亲兵引荐来的。 因为贾芸招募亲兵慎重，求精不求多，既要求品行好也要求武力值不低，对现在的他而言，招募这样的亲兵不容易。 让自己的亲兵引荐亲兵，这已经成为贾芸招募亲兵的固定方式。 没办法，贾芸虽早已是正三品武官，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去军中做过武将带过兵，什么时候等他去军中做了武将带了兵，那时他招募亲兵就方便了。 …… …… 已是春暖花开、春意盎然、春色满园的春天。 二月十九日，这日贾芸休沐。 上午，贾芸带着诗意的心情，迎着春日明媚的阳光，走进了府上的后花园。 他这座府邸有后花园，虽说这后花园跟宁国府的会芳园比起来差很多，跟原着后来的大观园更是没法比，但也不算小了，园中也有楼阁亭轩、花草树木，卜五娘和府上的丫鬟们就经常到后花园游玩，贾芸有时也会来。 眼下，贾芸在后花园发现了香菱，这丫头正独自坐在凉亭，手中拿着本书全神贯注地看着，以至于贾芸都走到凉亭外了，她都没发现。 贾芸故意咳嗽了一声，香菱反应过来，发现是贾芸后，赶忙起身，神态拘谨地行了个万福礼：“见过二爷！” 别看香菱是从小被拐子养大的，却是个很守规矩的，也可以说是保守。 香菱来贾芸府上已经大半年，到现在跟贾芸都算不上亲近。 在香菱看来，她是卜五娘的丫鬟，而贾芸是个爷们，身边又有袭人、紫鹃两个房里人，她若主动跟贾芸亲近便是不守规矩。 因为如此，这么久了，香菱极少主动找贾芸。 这点晴雯就不同了，晴雯可不会讲究这种事，坦坦荡荡的，行事任性的，经常主动找贾芸。 对于香菱的保守，贾芸不奇怪。 前世很多读者对香菱的印象是漂亮、温顺、天真，然而贾芸在读原着时也读出了香菱的保守。 这点从一个情节便可看出。 早已是薛蟠妾室的香菱，那日进了大观园，偶遇了贾宝玉，说到薛蟠要娶妻夏金桂之事，贾宝玉冷笑着说了句“不知怎么，倒替你耽心虑后呢”，意思是，担心香菱受欺负。 香菱听了立刻红了脸，不满地说“这是什么话！素日咱们都是厮抬厮敬的，今日忽然提起这些事来，是什么意思？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个亲近不得的人”，意思是，她是薛蟠的妾室，贾宝玉跟她说这种话属于唐突。 说完香菱便走了，而且从此以后都不轻易进大观园了。 因为这份保守，尽管香菱心里对贾芸仰慕尊敬，眼下突然单独在后花园凉亭跟贾芸见面，香菱还是神态拘谨，心里不自在。 贾芸走进凉亭，瞥了眼香菱手中的书，微微一笑：“看的什么书？” 香菱顿时红了脸：“是先生让我们看的，这书二爷不便看的。” 贾芸伸出了手：“拿来我瞧瞧。” 香菱脸色更红了，但不敢反抗，将书递给了贾芸。 贾芸看后发现是《女孝经》，哭笑不得。 老童生在贾芸府上教丫鬟们读书识字也已有大半年，如今几个丫鬟都识了不少字了，识字最多的就是学习最好的香菱。 而最近老童生已经在教几个丫鬟学习《女孝经》、《女诫》、《列女传》之类的书，这可不是贾芸的安排，是老童生自己的想法。 老童生认为几个丫鬟都模样标志，其中袭人、紫鹃都已是贾芸名义上的房里人，晴雯、香菱、柳五儿估计也有人以后会是贾芸的房里人。 于是老童生出于对贾芸的忠心和关心，主动对贾芸提出让几个丫鬟学一学《女孝经》、《女诫》、《列女传》之类的书。 只是贾芸没想到，香菱私下里竟还认真学习这种书，甚至一个人跑到后花园的凉亭里学习。 当初贾芸安排府上的丫鬟们读书识字，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让香菱在读书上多学一些，以后便让她学诗作诗。 不过这事不急，还可以等等。 但另外一件跟香菱有关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做了，那就是派人南下去把香菱的娘找来！ 由于贾芸觉得香菱在原着里的命运很悲惨可怜，真心想让香菱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所以当初香菱刚来到他府上，他便打算过些日子派人南下把香菱的娘找来。 这件事拖了大半年了还没去做。 倒不是贾芸忘记了，他可没忘记。 只因他这大半年忙碌，而香菱又一直不跟他亲近。 如今大半年过去，贾芸觉得应该去做这件事了，有了娘，香菱才会活得更幸福美好，而且贾芸担心，此事拖久了香菱娘可能会死了，毕竟眼下距离香菱被拐已过去多年。 贾芸甚至怀疑，就算他现在派人去找香菱娘，香菱娘都可能已经死了。 希望不要如此。 而想到这件事，贾芸便不由想到了一个人，此人便是贾雨村。 香菱的爹甄士隐，是贾雨村的恩人，在甄士隐的资助下，贾雨村才得以进京考科举，从而科举有成走上仕途，还纳了当年他穷困潦倒时看上的甄士隐家里的丫鬟娇杏做二房。 后来贾雨村犯了事被罢官，再后来又通过林如海勾搭上贾政，然后又通过贾政勾搭上王子腾，在王子腾的帮助下，做上了应天府的知府，然后碰上了薛蟠争夺香菱的案子。 贾雨村明知道香菱是昔日恩人被拐的女儿，也明知道香菱娘的下落，却不救助这对可怜的母女，好似此事跟他没干系。 原着后来还提到一件事，贾赦为了扇子陷害石呆子，这件事也是贾雨村谋划的。 虽说原着只传下八十回，但据贾芸判断，贾雨村这个小人在后文中多半会对败落的贾府落井下石。 甚至有人因为一句“钗于奁内待时飞”，怀疑薛宝钗会嫁给贾雨村…… 对于贾雨村，贾芸自然也想狠狠整治，只是还不到时候。 红楼七年十二月，贾雨村跟林黛玉一起进京，带着林如海的书信勾搭贾政的时候，当时贾芸本可阻止，但他没这么做。 一来，贾雨村虽是阴险小人，但只要贾芸自己强大了，贾雨村对贾芸的危害性就不大。 二来，贾芸想故意等贾雨村多犯些事，到时才方便狠狠整治。 三来，贾芸当时就已惦记上了薛宝钗，想着一旦他当时就阻止了贾雨村勾搭贾政，贾雨村就做不成应天府知府，就不会接手薛蟠争夺香菱的案子，也就可能会影响到薛宝钗的命运轨迹。 “二爷，我……我回太太院里了。” 眼下，见贾芸突然当着自己的面发起了呆，香菱心里更不自在了，低着脑袋说了句。 贾芸点了点头：“去。” 虽已决定派人把香菱娘找来，这事贾芸可不会先跟香菱说，等找来了再说。 提前说了，如果香菱娘已经死了，就会让香菱很失望很悲伤，好事反而会变成坏事了。 香菱如释重负，赶忙低着头快步走出凉亭，却突然在花间小道上遇到了晴雯，不小心之下撞到了晴雯身上，两人一起“哎呀”了一声。 晴雯望了眼前方凉亭里的贾芸，用古怪的语气问香菱：“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做贼心虚似的？” 香菱脸色一红：“没……没做什么，你别混说。” 说完香菱便忙不迭走开了。 晴雯走到了凉亭里，对贾芸问：“二爷刚刚对香菱做什么了？” 贾芸笑道：“没做什么呀。” 晴雯“哼”了一声：“那香菱干嘛做贼心虚似的走那么快，还不看路地撞到了我？二爷，不是我说你，你才刚刚跟那薛家的宝姑娘定了亲，这时候就急着又想要房里人可不成体统了。” 贾芸：“……” 贾芸走到晴雯面前，晴雯吓得后退，贾芸步步紧逼，然后邪魅一笑：“是啊，你家二爷急着又想要房里人了，但我看上的可不是香菱而是你，嗯，今晚去我房里，我给你开脸……” “呸呸呸呸呸呸！” 贾芸话还没说完，晴雯便一边“呸”着一边落荒而逃。 贾芸玩味一笑，嘀咕了一句：“小蹄子，我还治不了你！” 第177章 感动天地母女相聚 晴雯离开后，贾芸独自逛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后花园，走到二门外，来到西路的总管院找到了于竹。 如今的于竹，不仅是贾芸的亲兵队长，也已经是贾芸府上的管家。 一来贾芸府上缺管家，二来于竹不仅品行好、武力值高，还有些智谋，也深受贾芸的信任了。 不得不说，于竹是个难得的人才，否则当初他在曹威身边做亲兵时，也不会深受曹威的赏识了。 贾芸在总管院找到了于竹，屏退了其他下人后，对于竹道：“有一趟差事，我要派给你。” 于竹郑重其事地回应：“大人有何差事尽管吩咐。” 贾芸道：“我要你南下苏州府找一个人并将这人带来见我！” 当即，贾芸将此次差事详细跟于竹交代了一番…… 原着没有写明贾雨村是在何处担任知府时偶遇封肃、封氏的。 不过，自从贾雨村勾搭上贾政后，就跟贾府一直保持来往，还跟贾政成了所谓的朋友，以至于贾芸都已经见过三次贾雨村了。 于是贾芸知道，贾雨村以前担任的是苏州府知府。 意味着，封肃、封氏住在苏州府。 另外，根据原着的细节，贾芸判断，封肃、封氏多半就住在苏州城, 或就住在苏州城附近。 封家是个大户人家。 封家也有过两件新闻在当地轰动过街坊，一是封肃的女婿甄士隐离家出走了, 二是贾雨村担任苏州府知府时, 纳了封氏的丫鬟娇杏做二房, 只一年，娇杏便生了个儿子, 又半年，贾雨村正妻病死，娇杏升了续弦夫人。 凭借这些信息, 想在苏州府找到封家不是很难。 贾芸让于竹带着两名亲兵一起去办这趟差事，拿了二十两金子和一些银子让于竹带上，一些银子是给于竹等三名亲兵的花费，二十两金子是备用的。 贾芸的要求是, 只要封氏还活着，在不违法的前提下，让于竹想方设法将封氏带到神京城见他！ 贾芸可不想于竹此行闹出违法的乱子来。 另外，贾芸要求于竹对此趟差事保密，就连于竹妻子都不可告诉，就连两名跟着一起南下的亲兵，也得等找到封氏后再告诉。 原因便是, 封氏可能已经死了，一旦如此，事情传到香菱耳中，香菱就会很失望很悲伤, 好事就反而变成了坏事。 第二天早晨，于竹便带着两名亲兵一起南下苏州府…… …… …… 光阴荏苒, 似水流年。 转眼过去了将近三个月, 时间来到了五月十五日, 已经从春天进入了盛夏时节。 去年的五月十五日, 贾芸正在参加武殿试的外场考试, 也就是在那天, 贾芸成了武状元，同时也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少年武三元、少年武六元。 一年后的今天, 贾芸已经是御前一等侍卫兼署钦差煤矿司郎中，甚至都已经跟薛宝钗定亲了…… 真真是世事变幻莫测！ 今年的五月十五日这天, 贾芸可没有去年这天那般风光，只是照常在工部煤矿司当值。 而在这天傍晚, 南下苏州府的于竹等三名亲兵回来了，顺利地把封氏带回来了, 也就是香菱娘， 只是，还有一个不速之客跟着于竹一起来了，此人便是封肃，是封氏的爹，香菱的外公。 封肃身边还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随从。 巧合的是，当于竹一行人回到府门口的时候，贾芸也正好从工部煤矿司下班回来。 “大人！”于竹看见贾芸后赶忙上前恭声打招呼。 贾芸问：“人带回来了？” 于竹微笑道：“幸不辱命，已将那封氏带回，只是……” 话还没说完，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走了过来，近距离打量了一下贾芸身上穿着的正五品郎中官服，然后挤着笑脸谄媚地打起招呼：“你就是贾大人？” 于竹不禁皱起了眉头，对贾芸简单介绍了一句：“大人，他就是封肃。” 贾芸心里“呵呵”了一声，眼下他还不了解情况，于是客气了一句：“是我，你老人家一路辛苦了啊。” 封肃更谄媚了：“我听这位于大人说了贾大人的事迹，知道贾大人是个很有能为的哥儿，心里钦佩得很，于是眼巴巴跟着一起从苏州进京，虽说一路上着实辛苦，可今日见到贾大人，我也不算白白的辛苦了。” 贾芸可不想跟这老头多废话，他得先了解情况。 当即，贾芸让亲兵将封肃、封氏、几个随从都带去了中路大厅候着, 贾芸则带着于竹走进了外书房。 跟贾政在荣国府一样，贾芸在自己府上也有内房，外书房也位于西角门附近, 不同的是, 贾政经常待在外书房, 贾芸则很少待在外书房，喜欢待在内书房。 进入外书房后，贾芸让于竹将此行经过详细回禀了。 贾芸听完有感叹也有厌恶。 感叹是为了封氏，觉得封氏的命运跟她女儿香菱一样悲惨可怜！ 厌恶是冲着封肃，觉得封肃是一个贪婪亲戚！ 原着写到： 香菱几岁时被拐子拐走后，甄士隐、封氏这对夫妇十分失落，昼夜啼哭，连寻死的心都有。 一个月后，甄士隐就病了，封氏也思女成疾，日日请医医治。 又过了一个月，家里又遭了火灾，烧成一片瓦砾场，甄士隐、封氏便住去了田庄。 又因为鼠盗蜂起，抢田夺地，鼠窃狗偷，官兵剿捕，田庄上也难以安身，甄士隐、封氏只得将田庄卖掉，投靠了封肃。 封家是个地主大户，见女婿女儿来投靠，心中不爽，好在甄士隐还有不少银子，于是封肃拿了甄士隐的银子，给了些薄田朽屋给甄士隐、封氏。 甄士隐是读书人，做不好农民，勉强支撑了一二年便很穷了。 封肃对甄士隐很不爽了，经常尖酸刻薄地讽刺。 甄士隐因此悔恨投靠封肃，加上年纪大了、身子有病、生活穷苦，于是便离家出走从此失踪了。 此事轰动了街坊。 封氏哭得死去活来，不得不带着两个以前的丫鬟一起依靠封肃过日子，其中一个丫鬟就是娇杏，封肃可不愿白养她们，要求她们日夜做针黹赚银钱。 《仙木奇缘》 再后来，贾雨村成为苏州府知府，在街上巧遇了丫鬟娇杏，想纳娇杏为二房，封肃当然巴不得，在封氏面前撺掇成了此事，贾雨村因此赏了封肃百两银子，也给了封氏不少财物。 以上都是原着写到的。 后面的故事则是原着没写的了。 据于竹回禀，贾雨村给封氏的不少财物，后来也都被封肃拿走了，就连封氏仅剩的一个丫鬟也被封肃卖掉了。 此后几年，封氏在封肃家里一直苟延残喘地活着。 事实上，若非封氏心里还思念着女儿，她早寻死了。 这次于竹在苏州府找到了封氏，要带走封氏，封肃不放人，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才放人。 于竹便给了二十两金子给封肃，让封肃跟着一起回神京城，说到了神京城，贾芸会再给三百两银子给封肃。 没办法，贾芸吩咐过，让于竹在不违法的前提下想方设法将封氏带到神京城，要不然于竹可不会答应这种事，会采用“特殊手段”了。 封肃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随从，一起跟到了神京城，不仅是想要剩下的三百两银子，也是想趁机巴结贾芸这种贵人。 在贾芸看来，这封肃无疑又是一个贪婪亲戚！ 封肃此次若收下二十两金子就放了封氏，倒也罢了，贾芸可不会特意跑去苏州府整治他，可现在封肃跟到了神京城，跟到贾芸府上来了，那这厮可就要倒霉了！ 呵呵，我们的芸二爷，专治各种贪婪亲戚，这是他的专长！ …… …… 这时，于竹家的走进外书房，尽管于竹就在这里，这对夫妇已经三个月没见，眼下于竹家的也顾不得跟于竹打招呼，对贾芸道：“二爷，太太叫你。” 贾芸回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卜五娘那里。 于竹回府的消息同样也已经传到了卜五娘那里。 于竹是贾芸的亲兵队长，于竹家的又是贾芸府上的管事媳妇，经常待在卜五娘身边，自然而然，于竹带着两名亲兵南下办差这件事连卜五娘都关注了。 卜五娘不止一次问过贾芸，派了什么差事给于竹，贾芸都没说，卜五娘对此好奇，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等丫鬟也都好奇。 现在三个月过去了，于竹终于回来了，还突然带回来几个客人，卜五娘便急着把贾芸叫去问一问了。 当即，贾芸让于竹去中路大厅把封氏带了过来。 贾芸带着封氏一起来到了卜五娘大院。 让封氏在门外等候，贾芸先走进正房明间，发现袭人、紫鹃、晴雯、香菱、柳五儿等人都在。 卜五娘开门见山：“于竹出京办差回来了？” 贾芸道：“是的。” 卜五娘问：“他还带了个几个客人回来？” 贾芸道：“是的。” 卜五娘又问：“如今你是否可以告诉娘，你究竟让于竹去办何差事了？那几个客人又是何人？” 贾芸下意识看了眼香菱，然后道：“娘，此次我派于竹出京，是因为我听人说了香菱娘的下落，让于竹去找香菱娘了。”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纷纷愣住了，尤其是香菱。 在贾芸面前素来拘谨的香菱，眼下迫不及待问了：“二爷，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知道我娘的下落？” 贾芸微微一笑：“此事说来巧合，此前我南下淮南，偶然听一位来自苏州府的人，说到了他昔日一位街坊的故事，这位街坊叫甄士隐，这甄士隐有个女儿，乳名英莲。” 显然，这是贾芸杜撰的，他总不能如实说自己是通过原着了解的？ 说到这里，贾芸特意看向香菱，不出所料，香菱的脸色已经大变，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原着里，每当别人问香菱的家乡父母，香菱都回答说不记得了。 贾芸对此是质疑的，在他想来，香菱是几岁大时被拐走的，按理说，在这个时代，在大户人家，几岁大的女孩不仅有些记忆力了，也会有些懂事了。 贾芸觉得香菱应该多少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之所以原着里香菱每次都回答说不记得了，可能是被拐子打怕了不敢说记得。 事实上，香菱确实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比如，她虽不记得“甄士隐”这个名字了，但她还记得自己姓“甄”，也记得自己的乳名叫“英莲”。 所以眼下听到贾芸的话，香菱脸色大变，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贾芸继续讲述，将甄士隐、封氏、封肃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番。 香菱听完已经泪流满面。 卜五娘问：“芸儿，你是如何得知这故事里的甄英莲便是香菱的？” 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也纷纷好奇。 贾芸道：“淮南那人还提到，甄英莲的眉心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是从胎里带来的，我便想到甄英莲可能就是香菱。香菱的眉心就有这么一点胭脂痣，而且香菱也是小时候被拐子拐走养大的。” 众人闻言恍然。 贾芸道：“当然，此事不确定，不过我还是派了亲兵南下了一趟苏州府，将那封氏带来了，究竟那封氏是不是香菱的娘，两人见面后多半便可揭晓。” 已经泪流满面的香菱激动道：“二爷，你把我娘带来了吗？” 贾芸微笑：“究竟是不是你娘还未可知，等见过了再说。” 呵呵，贾芸可以确定，封氏一旦见到香菱，一定可以认出来！ 原着可是写到，当年甄家附近葫芦庙里的一个小沙弥，时隔多年后见到香菱都能认出来，封氏作为香菱的娘又岂会认不出？ 说完，贾芸便让小丫鬟出去将封氏带了进来。 贾芸心里悄悄感叹着：接下来是见证感天动地母女相聚的时刻！ 果不其然，当封氏走进明间，见到了香菱，封氏立刻就认出了香菱，虽已隔了多年，但香菱的大致相貌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何况还有眉心中那点米粒大小的胭脂痣…… 事实上，哪怕封氏经历了这些年的苦难后比起当年老了不少，但香菱见到封氏后也勾出了小时候的记忆，也能认出眼前这位面黄肌瘦的“婆子”，便是自己当年那位风韵犹存的娘亲。 于是，封氏和香菱这对母女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真真是感天动地的一幕啊！ 连卜五娘都感动哭了，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也都感动哭了。 第178章 专治各种贪婪亲戚 感天动地母女相聚的一幕过后，接下来便是感恩戴德的时刻。 封氏、香菱一起给贾芸磕头，不断感谢着贾芸。 卜五娘见状笑着称赞：“芸儿，这回你可是不声不响就做了件大好事了！” 到今日，香菱已经来贾芸府上快一年了，已经在卜五娘身边做了快一年的丫鬟，已经深受卜五娘的喜爱。 因为很喜爱，卜五娘也就很可怜香菱那悲惨的命运。 今日贾芸突然把封氏找了来，让香菱得以母女相聚，卜五娘是真心替香菱开心，也真心觉得贾芸做了件大好事。 这时贾芸道：“娘，封肃还在大厅里候着，眼下须得解决了此人。” 提到封肃，卜五娘难得冷起了脸：“虽说这封肃是香菱的外祖父，可此人忒贪婪可恶，芸儿，难道你真要再补三百两银子给此人？” 方才贾芸说到封肃的事情时，连卜五娘都愤怒了，袭人、紫鹃、晴雯、柳五儿等丫鬟也都纷纷愤怒了。 贾芸没有立刻回应，先屏退了堂内其他人，让堂内只剩下了卜五娘、他、封氏、香菱。 随后贾芸才将他解决封肃的法子说了出来，此事需要封氏、香菱的帮忙。 听完贾芸说的法子后，卜五娘认为很好，封氏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便同意了，只是恳求贾芸别整死了封肃, 放封肃回苏州府，贾芸也同意了。 至于香菱, 既然这法子是她尊敬的贾芸想出来的, 她亲爱的娘都同意了, 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照做便是了。 而封氏的同意让贾芸对她多了些好感。 原着写到, 封氏是个情性贤淑深明礼义的妇人，想来人品是不会差的。 只是贾芸觉得，封氏可能有妇人之仁, 此次不愿照着他的法子整治封肃，结果还好，封氏同意了他的法子，愿意帮忙整治封肃。 若是封氏不同意，贾芸自然会对此不满, 哪怕他安排了封氏香菱母女相聚了, 以后也不会在意这个封氏了。 现在封氏同意了, 贾芸心里感到满意, 打算着将封氏留在府上做个管事婆子了。 以后香菱继续在府上做丫鬟，封氏在府上做管事婆子, 这对母女的日子应该会过得挺好了。 贾芸可从没想过让香菱跟着封氏一起离开。 一旦这么做了, 这对母女以后的日子多半会过得不好，甚至会重新陷入悲惨之中。 而且贾芸可舍不得让香菱离开。 再说了，香菱是被拐子花钱精心调理出来的, 当年薛蟠买她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银子, 而贾芸当初找薛家要香菱也是耗费了不小的人情。 贾芸可不会大方到无条件放香菱离开。 …… …… 贾芸怎么解决封肃？ 呵呵, 对专治各种贪婪亲戚的他而言, 此次当然也会整治封肃，这个贪婪的老头既然都眼巴巴从苏州府跟到他府上来了, 不整治白不整治哦！ 贾芸不仅不会补三百两银子给封肃, 而且会把封肃已经收下的二十两金子拿回来，同时还会将封肃这些年贪去的甄士隐、封氏的财物给拿回来…… 当即，贾芸来到总管院，找到了于竹，将自己的法子跟于竹说了一番…… 于竹听完后心情大好。 这段时间于竹对封肃的贪婪感受深刻，对封肃也实在是厌恶了, 连他自己都想整治这个老头了, 只是没有贾芸的命令, 他不会擅自行动。 现在好了, 得了贾芸的命令, 可以整治这个贪婪的老头了！ …… …… 眼下，封肃待在中路的大厅，身边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随从。 虽说封家是个地主大户，但距离豪门还差得远，几个身强力壮的随从，可不是封肃家里的奴才，而是封肃此次花钱请来保护自己的。 原因说来未免好笑，只因封肃为人极其吝啬，在财物上极其小翼，以至于此次他跟来神京城，生怕家里的人趁机拿走了他的财物，于是此次他身上带着价值一千多两的金银，将家里的金银多半都带在身上了。 因此他便花钱雇了几个身强力壮的随从，保护自己也保护金银。 嗯，如此倒是方便了贾芸，省得贾芸还要派人去苏州府拿封肃的财物了！ 此时封肃已经带着几个随从在大厅里等了半个时辰。 刚开始在这里等待时，封肃还挺乐意，一来觉得自己这次长了见识了，竟坐进了神京城内如此豪华的府邸中，二来心里期待着贾芸即将补给他的三百两银子，也期待着趁机巴结上贾芸这样的贵人。 然而等了半个时辰后，眼看着屋外的天色都快黑了，封肃不满了。 若非大厅里守着两名披坚执锐的亲兵，封肃就会忍不住自己去找贾芸、封氏、香菱了。 搞什么名堂？ 我外孙女虽只是那哥儿的丫鬟，可我寻思着，既然那哥儿愿意花五百两银子带走我女儿，让我女儿和我外孙女相聚，可见那哥儿必定是宠爱我外孙女的，不然他干嘛这么做！ 我作为我外孙女的外祖父, 千里迢迢来到了这府上, 还送来了我女儿, 那哥儿怎可不厚待我？怎可不为我摆一场接风筵席？怎可让我在这大厅内候了这么久？怎可只单单将我女儿叫了去，把我这尊贵的长辈晾在这里？ 哼，那哥儿可真是个无礼的，如此看来，他虽年龄不大就荣耀显达了，但也不过是个糊涂的纨绔子弟罢了！ 封肃在心里不满地想着，越想越不满，于是忍不住对两名亲兵道：“你们大人呢？我要见你们大人！” 这两名亲兵便是此次跟着于竹一起南下苏州府的，跟于竹一样，这两名亲兵这段时间也对封肃的贪婪感受深刻，也实在是厌恶了封肃。 一名亲兵冷漠回应：“大人有事在忙，他要见你时自会召见，你急什么？” 封肃更不满了：“我都在这里等了大半个时辰了，都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就算你们大人眼下没空见我，至少也该给我摆饭摆酒？你们去跟你们大人说一声，说我老人家饿了，也想喝酒了。” 另一名亲兵冷笑回应：“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在这里守着你们，可不能擅自去找大人说这种事。” 封肃更更不满了，然而也无可奈何。 他虽有些无赖，面对贾芸府上的亲兵，心里还是有些忌惮，可不敢轻易跟这种披坚执锐的亲兵发生争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于竹带着另外五名亲兵快步走进了大厅。 封肃赶忙问：“于大人，是贾大人要见我了么？是不是要请我吃接风筵席了？” 于竹心里好笑，嘴上沉声喝道：“封肃，把我们大人的二十两金子还回来！” 封肃一见这态度顿时傻了眼，也顿时慌了起来：“于……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于竹再次沉声喝道：“你不是聋子，能听到我说的话，我让你把我们大人的二十两金子还回来！” 封肃急了：“我不还！这是你们大人买我女儿的钱，你跟我说过，等我跟来这神京城，你们大人还会再补我三百两银子，眼下不补我三百两银子，竟还让我还二十两金子，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于竹声音更大了，大喝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把二十两金子还回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于竹一遍喝着一遍亮出了短柄大刀。 现场的其他七名亲兵也纷纷亮出了短柄大刀。 封肃何曾见过这种杀气凛然的阵仗？吓得脸色都白了起来。 封肃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带来的几个随从，发现几个随从眼下不仅没有上前保护他的意思，反而纷纷吓得退到了一旁。 封肃：“……” 呵呵，这几个随从虽都是身强力壮的，可都是苏州府的百姓，岂敢轻易跟于竹这些披坚执锐的亲兵对阵？何况封肃是个极其吝啬的，此次雇他们北上保护自己，给的银子很少。 紧张害怕之下，无可奈何之下，封肃唯有从包裹中拿出了二十两金子，交还给了于竹。 交金子的时候，封肃忍不住说了句：“你们这样跟打劫有何区别？你们就不怕我去告官？” 不料于竹冷笑道；“告官？哈哈，不用你去告官，我们这就抓你去告官！” 封肃再次傻了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于竹便沉声下令：“来人，将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 顿时，于竹带着七名亲兵将封肃和几个随从都给抓了起来。 “大人，我跟这封肃不亲啊，我只是他花银子雇来的……” “大人，封肃犯了事跟我没干系啊，你抓我干嘛……” “大人饶命啊……” 几个身强力壮的随从，不仅没敢强势反抗，反而在被抓的过程中求饶起来。 很快，封肃和几个随从便都被亲兵们捆绑了起来，随即被押出了仪门，押进了正院。 此时贾芸已经等在正院里。 见到贾芸，封肃大喊起来：“贾大人，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并未得罪你啊！” 贾芸冷冷一笑：“押去顺天府衙门！” 封肃再次大喊了起来：“贾大人，贾大人，我不要银子了，我女儿白白的给你了，你放过我，我这就回苏州……” 贾芸没有搭理。 当即，贾芸亲自带着八名亲兵，将封肃和几个随从押到了顺天府衙门。 此时天已经黑了，已经是夜晚了，顺天府尹颜世方眼下不在当值，当值的是颜世方属下的一名官员，名为汪秉烛。 哪怕对顺天府衙而言，如今的贾芸都已经算是个贵人，何况贾芸也跟顺天府衙打过交道，就连颜世方对贾芸都有些客气。 眼看着贾芸突然亲自押着几个人过来，汪秉烛不敢怠慢，也不敢擅自做主，当即去叫来了颜世方。 颜世方来了后，贾芸便将封肃的事跟颜世方详细说了。 大致意思是，封肃霸占了甄士隐、封氏的财物，多年来苛待甄士隐、封氏，以致于甄士隐被迫离家出走，封氏苟延残喘地过活。 如今封氏好不容易见到女儿，想跟女儿一起过活，想将封肃霸占的财物都拿回来，而封肃不仅不愿给，竟还企图以此勒索贾芸五百两银子！ 甄士隐只是离家出走失踪了，并未确定死亡，从法律上说，封氏依然是甄士隐的妻子，这种情况下，哪怕封肃是封氏的爹，也没有拥有封氏的权力，同时也不能霸占甄士隐、封氏的财物！ 因为这点，贾芸这次整治封肃是名正言顺的，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告官！ 前文说过，一般能做好顺天府尹的人，不仅要有能力也要精明，而颜世方就是这样的人。 在颜世方心里，贾芸算是个贵人，虽说贾芸的官职爵位都算不上很高，但贾芸是天治帝身边的人，很方便向天治帝传话！ 颜世方可不会轻易得罪贾芸，何况今日这事贾芸占着理儿。 当即，颜世方跟贾芸单独商量了几句，得知了贾芸的意思后，当晚就亲自审理此案。 审理的过程很简单，颜世方将封氏、香菱传唤了过来，封氏当着颜世方、贾芸、封肃的面说了，从此要跟香菱一起过活，也想拿回封肃霸占的财物，然后颜世方便命令封肃交出财物了。 封肃这些年霸占的甄士隐、封氏的财物，算不上多，但加起来也价值上千两银子了。 封肃不愿意，不过他听颜世方说，不自觉交出银子就要打板子和关大牢，便乖乖交出了一千两银子。 呵呵，此次他来神京城，身上带着价值一千多两银子的金银，还了二十两金子给贾芸，又还了一千两银子给封氏，便所剩无几了。 封肃那个后悔啊，那个心疼啊！ 而贾芸也兑现了对封氏的承诺，封肃交出银子后，此案便到此结束，没有整死封肃，放封肃回苏州府去了。 封肃此番满怀期待地跟来了神京城，结果狼狈地滚回了苏州府。 而回到苏州府后，封肃还遭到了几个身强力壮的随从的敲诈，原因是他们这一趟不仅受累了还受惊了一场，纷纷要求封肃多给些银子，封肃无奈之下也只得给了。 而封肃已经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此次千里迢迢来回奔波，还狠狠得惊吓了一场，还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金银……< 以致于封肃回到苏州府后就大病了一场，今年年底就一命呜呼了！ 可恨也可笑！ 要怪只怪他自己，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专治各种贪婪亲戚的贾芸！ 第179章 月满西楼 这夜二更天，在顺天府衙门整治了封肃的贾芸，带着封氏、香菱一起回到了府邸，同时还带着封肃赔偿的一千两银子。 贾芸当然不会拿走这笔银子，都交给了封氏。 回到府邸后，贾芸得知卜五娘还没睡，不奇怪，今晚府上闹出了这样的事, 卜五娘自然很关心。 于是贾芸带着封氏、香菱走进了卜五娘大院的正房明间，发现不仅卜五娘没睡，晴雯、柳五儿也都没睡，都陪着卜五娘一起等着。 贾芸将事情详细跟卜五娘说了。 卜五娘替封氏、香菱感到开心，也对贾芸感到自豪, 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个有能为的爷们, 如此轻易就整治了封肃，晴雯、柳五儿也都感到自豪。 而封氏虽得了一千两银子, 并没有赎走香菱的想法，而是遵从了贾芸的安排，以后香菱继续在府上做丫鬟，封氏则在府上做个管事婆子。 因为封氏对贾芸很感恩，觉得贾芸这次对自己母女有大恩，若是自己事后赎走香菱，就有种忘恩负义的感觉了。 因为封氏也知道，哪怕她如今有了一千两银子，可以赎得起香菱了，可一旦她带着香菱离开贾芸府上，孤女寡母在这个世道，日子也多半会过得不好, 甚至会重新陷入悲惨。 若是回到苏州府, 则多半会重新被封肃或其他亲人霸占财物, 以封肃的为人，甚至可能把香菱给重新卖掉。 而母女俩留在贾芸府上，一个做丫鬟，一个做管事婆子，不仅可以无忧无虑，还会有不低的收入。 何况封氏也知道，若是贾芸不愿香菱被赎，哪怕她是香菱的娘，哪怕她有再多银子，也赎不了。 而封氏也问过了香菱的想法，得知香菱是不愿离开的，本来香菱就喜欢贾芸府上的生活，如今香菱又觉得自己欠了贾芸大恩情，想着要一辈子作牛作马好好报答，怎会愿意离开？ 在贾芸的安排下，封氏可以跟香菱在卜五娘大院的西厢房一起住一个月，为的是让这对分别多年的母女快速亲近起来。 这是贾芸对这对母女的又一次恩惠了，按理说，像封氏这种上了年纪的妇人，是没资格住在厢房里的，而是应该住到下人院去。 一个月过后，贾芸也不会让封氏住到下人院，而是让封氏继续住在卜五娘大院，不过不再跟香菱一起住西厢房，而是搬入正房后面的后罩房，后罩房距离香菱住的西厢房很近。 贾芸这样的安排，卜五娘是同意的，封氏、香菱母女则又感激连连。 …… …… 安排好了封氏、香菱，夜色更深了，贾芸没再继续打扰卜五娘休息，朝着自己位于中路的正房大院走去。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召唤的声音：“二爷！” 这声音贾芸已经再熟悉不过，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快步追上来的晴雯，微微一笑：“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去休息，又来找我有何事？” 晴雯走到贾芸身前道：“二爷，今儿你突然把香菱娘给找了来，让香菱得以母女相聚，真真是做了件大好事，我也替香菱高兴。” 话锋一转，晴雯的语气悲伤了起来：“可惜，我爹娘早就不在了，不然我一定也会让二爷替我把我娘找来。” 贾芸闻言收住了笑脸，看向晴雯的眼神变得怜悯起来。 贾芸连香菱娘都找了来，让香菱得以母女相聚，如果贾芸也可以把晴雯娘找来，让晴雯也得以母女相聚，贾芸自然会愿意去做这件事。 可惜，这件事哪怕是贾芸也做不到了！ 原着只写到，晴雯不记得家乡爹娘，只知道有一个姑舅哥哥吴贵。 贾芸前世就对此疑惑，想着晴雯既然知道有吴贵这么个姑舅哥哥，又怎会不记得家乡爹娘呢？ 因此，当初贾芸要来晴雯后不久，就问过晴雯也亲自问过吴贵，得知早在晴雯只有一二岁还没什么记忆力的时候，晴雯的爹娘就都死了，而晴雯有记忆力后，身边就只有姑舅哥哥吴贵这一个亲人了…… 所以晴雯不记得家乡爹娘，只知道有吴贵这么个姑舅哥哥了。 这种情况下，贾芸自然无法将晴雯娘给找来了。 眼下听到晴雯的这句话，贾芸不禁想到，原着里晴雯最后惨死在芦席土炕上叫了一夜的娘…… 唉，跟香菱一样，晴雯也是个命运悲惨的丫头啊！ 好在，自从晴雯来到贾芸府上后，日子便过得好了起来，物质上富裕，就连她那说话尖酸、行事任性的毛病，卜五娘、贾芸也都不介意，可以称得上是贾芸拯救了晴雯了。 “二爷怎么不说话？” 见贾芸看着自己发愣，晴雯神色幽怨地问。 贾芸重新带上微笑，伸手揉了揉晴雯的脑袋，晴雯开始下意识闪躲了一下，不过见贾芸没有收手，她便没再闪躲，低下了头，任由贾芸的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几下，脸色有些羞红了。 贾芸又用手抬起了晴雯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柔声感叹：“是啊，你爹娘都不在了，不然哪怕你不主动求我，我也会主动帮你找爹娘的，就好比，这次香菱并未主动求我，我便主动把她娘给找来了。” 晴雯闻言，情不自禁湿润了眼眶，既是感动于贾芸的这番话，也是悲伤于自己的身世。 晴雯看着贾芸，抽泣道：“人家香菱虽命运悲惨，可至少娘还活着，且被二爷给找了来，得以母女相聚了，我的爹娘却都早死了，哪怕二爷有意帮她找，也没法子找来了。” “如今二爷府上的几个丫鬟，袭人是有娘的，当初袭人爹走的时候，二爷还去探丧上祭了，紫鹃也是有娘的，柳五儿有爹娘，就连香菱都有了娘了，只有我是个没爹没娘的了。” 贾芸柔声道：“别想这件事了，越想你便越难受。虽说你没爹也没娘，可你如今在我这府上过得可不会差了，太太和我可是都宠着你的，这里如今岂不就像是你的家一样的？” 晴雯“嗯”了一声：“谢谢二爷，也谢谢太太！” 贾芸笑道：“已经很晚了，回去休息，我忙了一天也要休息了。” 晴雯赶忙道：“二爷先别急着走，事还没完呢！” 贾芸问：“你还有何话要说？” 晴雯已经收住了眼泪：“二爷今日替香菱找来了娘，对香菱做了一件大好事，虽说我爹娘早就没了，二爷不能帮我找她们来了，但二爷也该为我做一件好事，如此我才会不那么羡慕香菱。” 贾芸：“……” 贾芸已经意识到，晴雯这次追上他，说些感伤的话只是目的之一，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跟他卖惨，从而找他要好处啊！ 贾芸哭笑不得地问：“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好事？难不成又要找我要金子银子了？” 晴雯噗嗤一笑：“二爷把我当成贪财的了？我这回可没想找你要金子银子。不过二爷若想给我一些金银，我收下便是了。” 贾芸：“……” 贾芸随即笑道：“金银这次是没有的，倒是可以给你一枚铜钱，你要不？” 晴雯“哼”了一声：“二爷当我是叫花子呢？一枚铜钱就想打发了我？罢了，我看二爷这回是不愿给我金银了，我这回也不要这些东西，只是有个请求，二爷若是满足了我，便算是也为我做了件好事了。” 贾芸好奇了：“你有何请求？” 晴雯道：“请二爷为我唱个曲儿！” 贾芸：“……” 贾芸有时会唱曲，嗯，确切的说，是唱前世的歌曲，有时甚至会当着丫鬟的面唱。 贾芸记得，自己第一次当着丫鬟面唱曲，便是当年当着袭人、紫鹃的面唱了一首《越人歌》。 从那以后，贾芸还多次当着袭人、紫鹃的面唱曲。 晴雯早就听说了这件事，听说贾芸喜欢唱新鲜时样的曲子，还会自己作曲，唱的也好听。 为此晴雯已经几次请贾芸为她唱一曲了，贾芸几次都没答应。 而今晚，晴雯又一次对贾芸提出了这个请求。 放眼贾芸府上的众丫鬟，除了习惯了这件事的袭人、紫鹃，也只有晴雯敢对贾芸提出这样的请求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唱曲一般都是优伶干的事情，贾宝玉那么骚包的人，原着里也没见他唱曲。 意味着，对贾芸提出唱曲的请求，是不守规矩的事情，是冒犯。 晴雯敢这么做，除了因为她素来是个说话尖酸、行事任性的，也因为她知道贾芸不会为了这种事生气。 晴雯难得主动对贾芸撒娇起来，只见她抱住了贾芸的一只胳膊，用撒娇的语气道：“求二爷为我唱一曲，我真的好想听啊，二爷多次给袭人、紫鹃唱曲了，就不能也为我唱一曲？” 又道：“哪怕二爷不看在我的情分上，也看在我爹娘的情分上，为我唱一曲！” 贾芸又哭笑不得了：“我为不为你唱曲，跟你爹娘有何干系？” 晴雯道：“我爹娘早就不在了，我多可怜啊，二爷就当是可怜我。” 贾芸：“……” 唉，这个小蹄子，可真像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不过，贾芸不仅没有不满，反倒喜欢这样的晴雯，觉得在这个礼教严格的红楼世界，晴雯这样的丫鬟算是个另类了，晴雯的性格在这个时代的豪门内宅里不讨喜，但对穿越者贾芸而言就显得可爱了。 当然，前提是贾芸知道，晴雯是个心地纯良、克尽职任的，若晴雯的人品是个坏的，哪怕晴雯长得再漂亮，贾芸也不会如此宠着晴雯了。 “这里可不便唱，去我的院里。” 贾芸丢下了一句便转身走开。 晴雯嘻嘻一笑，心情愉悦地跟了上去。 很快，贾芸带着晴雯走进了他的正房大院。 袭人、紫鹃自然也还没睡觉，一直都在等着贾芸，见贾芸这么晚了还带着晴雯一起回来，两人都感到了诧异，不过倒也都没往男女情事上去想。 两人都知道，贾芸在男女情事上是个有分寸的，别的不说，她们两个早就是贾芸名义上的房里人了，到现在都还没被贾芸开脸，她们可不觉得，贾芸今晚会先给晴雯开脸。 “晴雯，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紫鹃忍不住问了。 晴雯得意一笑：“二爷要为我唱个曲！” 此前，紫鹃不止一次，因为贾芸多次为她唱曲这件事，故意在晴雯面前炫耀，所以眼下，晴雯也拿这件事在紫鹃面前得意起来。 紫鹃“哼”了一声，对贾芸道：“二爷真是的，这么晚了，你还为晴雯唱曲干嘛，赶紧休息才是正经。” 贾芸笑道：“近日我作了一首新鲜时样的新曲子，你不想听吗？” 紫鹃眼睛顿时亮了：“想！” 就连袭人都期待起来。 呵呵，有二爷亲自作的新鲜时样的新曲子听，这种情况下，紫鹃可顾不得跟晴雯争风吃醋了。 贾芸笑道：“去打热水，二爷一边泡澡一边唱。” 对此，袭人、紫鹃都见怪不怪了，知道贾芸喜欢在泡澡的时候唱曲。 晴雯则傻了眼，啊，一边泡澡一边唱，那她怎么办？ 紫鹃发现了晴雯脸色的古怪，笑道：“我们要服侍二爷，你可不方便了，嗯，待会儿你就站在门口听。” 晴雯顿了顿道：“我不，我……我偏要进屋里听。” 贾芸、袭人、紫鹃看向晴雯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晴雯尴尬却倔强地回应：“我……我背着身子！” 很快，袭人、紫鹃打了一木桶的温水，在两人的服侍下，贾芸一边惬意地泡着澡一边唱了起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却上心头……” 站在屋里背对着贾芸的晴雯，起初还感到别扭，可听着听着，就顾不得上别扭了，而是沉浸在了这首曲子里，也沉浸在了贾芸的歌声里。 在晴雯看来，这首曲子不仅很新鲜时样也好听，贾芸唱的也好听。 就连听了多次贾芸唱曲的袭人、紫鹃，这次都情不自禁被这首曲子和贾芸的歌声给迷住了。< 两人都觉得，这是贾芸唱过的最好听的一首曲子了！ 第180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今夜虽不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却是五月十五月圆之夜。 前世贾芸很喜欢《月满西楼》这首歌，认为此歌是古诗词里谱曲很好的一首，而且此歌的原唱便是八七版电视剧饰演晴雯的演员。 于是今夜当晴雯请求贾芸唱一曲，贾芸便想到了这首歌。 此歌的歌词便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 在贾芸看来，李清照称得上华夏古代名列前茅的女诗人了。 原着没提到过李清照，但显而易见的是，林黛玉就有些像李清照, 甚至有论着认为，红楼和李清照有着密切的关系…… 今夜，贾芸以一首《月满西楼》，惊艳了初次听他唱曲的晴雯，也迷住了多次听他唱曲的袭人、紫鹃。 听着三个丫鬟情不自禁的称赞，惬意泡着澡的贾芸，心里玩味地想着： “可惜，在这个时代，爷们唱曲不是什么正经事，一般是优伶干的事，年轻哥儿只是有时在欢乐场唱一唱。” “不然，凭借我今生的唱歌天赋，加上前世有那么多好歌曲供我‘拿’来，我岂不还能成为红楼世界的巨星了？” 呃，如此一来, 这部小说就不仅是红楼文也是古代娱乐文了…… …… …… 关于贾芸突然找了香菱娘让香菱得以母女相聚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进了荣国府。 荣国府里，上至贾母、贾政、李纨、三春、林黛玉、史湘云, 下至丫鬟，一时间纷纷称奇也称赞。 称奇在于, 按照贾芸的说法，贾芸因为在淮南偶尔听一位来自苏州府的人, 说到了甄士隐的故事，然后根据甄英莲的眉心有胭脂痣这点，就想到了甄英莲可能是香菱，就派亲兵去苏州府找来了香菱娘，此事实在巧合离奇。 称赞的原因则各不相同。 比如，贾母称赞的是，贾芸做了一件好事，而且贾芸对一个丫鬟如此关心体贴，可见是个心地好的哥儿。 比如，一些丫鬟称赞贾芸不仅是个很优秀的哥儿，也是一个体贴丫鬟的好主子，若是能做他的丫鬟真真是行了大运。 自然而然，此事也引起了薛姨妈、薛宝钗的特别关注，毕竟当初香菱是她们家的丫鬟，两人也都喜欢香菱关心香菱。 …… …… 自从三个月前跟贾芸定亲后，三个月来，薛宝钗不仅没见贾芸了，就连荣国府的人，她都有所回避了。 三个月来, 薛宝钗只去了两次荣国府内宅，两次都是贾母主动召唤的。 作为矜持稳重的大家闺秀，薛宝钗觉得，既然自己已经跟贾芸定了亲，便不便常去荣国府内宅了。 一来，避免被荣国府内宅的小姐丫鬟媳妇婆子们当面议论她和贾芸的亲事，也避免这些人的羡慕嫉妒。 二来，避免跟其他哥儿见面，尤其是贾宝玉。 三来，觉得已经定亲的自己，不适合再跟三春、林黛玉、史湘云那群“小丫头”一起玩闹了。 这种事在这个时代不奇怪。 原着里，薛蝌和邢岫烟定亲后，邢岫烟可是连薛姨妈都回避了起来。 不得不感叹，这个时代豪门大户的小姐很多都是宅女啊！ 三个月，薛宝钗只离开了两次梨香院，这是多么彪悍的宅女！ 然而越是如此宅着避着，薛宝钗心里便越是情不自禁惦记着贾芸，都已经开始患上相思病了。 而这三个月薛姨妈的心情经常很好，很满意自己的宝贝女儿跟贾芸的亲事，这门亲事也让她多了很多体面。 这日下午，薛姨妈从贾母处回到了梨香院，见薛宝钗、莺儿正坐在一起做着针黹，薛姨妈走过来笑道：“乖女儿，我方才去老太太那里听说了一件跟芸哥儿、香菱有关的新闻。” 薛宝钗闻言顿时情不自禁好奇起来，单单只是跟贾芸有关的新闻，就足以让她好奇了，何况还跟香菱有关。 不过，如今哪怕是在薛姨妈跟前，涉及到贾芸的事，薛宝钗都会有所矜持稳重了，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用抬头看向了薛姨妈。 莺儿则笑着问：“奶奶，是什么新闻呀？” 这三个月莺儿的心情也经常很好，因为一旦薛宝钗嫁给了贾芸，她莺儿就多半会是通房丫头了。 因为如此，哪怕这三个月她陪着薛宝钗一起成了彪悍的宅女，她也没有因此无聊郁闷。 薛姨妈当即将贾芸突然找了香菱娘让香菱母女相聚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的时候，薛姨妈对贾芸很是称赞了一番，认为贾芸做了件好事，认为贾芸是个心地好的哥儿，认为香菱做了他的丫鬟是行了大运。 薛姨妈也忍不住说了句：“乖女儿，你能跟芸哥儿定亲，娘着实高兴呢。” 薛宝钗顿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心里则既开心又自豪。 开心是为了香菱，自豪自然是为了贾芸。 她虽则还没跟贾芸成婚，但已经跟贾芸定亲的她，已经跟贾芸交换了龙凤喜帖的她，就已经相当于跟贾芸是半个夫妻了，她有资格替他自豪了！ 好笑的是，莺儿竟也害羞了，也低下了头，心里也既开心又自豪。 开心于，贾芸对待香菱都如此关心体贴，以后对待她岂不也会这般？ 自豪于，嗯，她都觉得自己多半会是贾芸的通房丫头了，也就也有资格替贾芸自豪了。 …… …… 又过了半个月，时间来到了六月初。 这日在朋友水溶的召唤下，贾芸去了一趟北静王府，离开时带走了一些鲜荔枝，因为水溶知道他喜欢吃鲜荔枝，便特意给了他一些。 前世贾芸最喜欢吃的水果便是鲜荔枝，只是这个世界，在神京城想吃到鲜荔枝可是很难的事。 《控卫在此》 唐朝的时候，就专门通过驿站向朝廷进贡鲜荔枝了，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唐朝的国都在长安，当时进贡的鲜荔枝主要产自四川。 庆朝自然也有鲜荔枝进贡，不同的是，庆朝的国都在神京城，进贡的鲜荔枝主要产自福建，由水路运输，且是全株荔枝连根一起运输，如此便可以保持荔枝的新鲜。 在神京城，除了皇宫里的贵人们可以享用到鲜荔枝，一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也会被赏赐鲜荔枝。 当初贾代善在世的时候，每年都可以得到康兴帝赏赐的鲜荔枝，不过自从贾代善去世后，这一项赏赐就被黜了，哪怕荣国府里依然坐镇着贾母这个一品国公夫人，也没资格再享受到鲜荔枝的赏赐了。 原着有一次写到，薛宝钗派了个婆子给林黛玉、贾宝玉送荔枝，送的可不是鲜荔枝，只是蜜饯荔枝。 原着还有一次写到，贾宝玉给探春送鲜荔枝，这次确实是鲜荔枝了，只是不知贾宝玉这次的鲜荔枝是从哪得来的。 可以肯定的是，这鲜荔枝不会是朝廷直接赏赐给荣国府的，否则贾宝玉干嘛要特特的送鲜荔枝给探春？贾母自然会分一些给探春了。 贾芸现在只是御前一等侍卫、钦差煤矿司郎中、三等将军，这样的身份虽尊贵了，但距离可以享受到鲜荔枝的赏赐还差了些。 而北静王府自然是有资格获得鲜荔枝的赏赐的。 今日贾芸沾了水溶的光，不仅在北静王府里吃了些鲜荔枝，满足了他对鲜荔枝的渴望，离开时还打包了一些带走，打包的还不少。 当贾芸带着打包的鲜荔枝回到了府上，袭人、紫鹃、香菱、晴雯、柳五儿都喜欢，就连卜五娘都喜欢得接连吃了十多颗。 贾芸另外打包了两份，一份让袭人给贾母送去，另一份特意让封氏、香菱给薛姨妈、薛宝钗送去。 虽说香菱自己没说，但贾芸知道，香菱应该是有些想念薛姨妈、薛宝钗的，薛姨妈、薛宝钗也应该是有些想念香菱的，趁此机会可以让香菱跟薛姨妈、薛宝钗见一见。 另外，封氏已经听香菱说了薛家和香菱的事，对薛姨妈、薛宝钗也有感激，想要当面感谢，正好也趁此机会，让封氏当面感谢一下薛姨妈、薛宝钗。 …… …… 于竹亲自带队，送袭人、香菱、封氏来到了荣国府。 袭人直接去了贾母院，香菱、封氏则去了梨香院。 虽说荣国府已经好些年没资格再享受到鲜荔枝的赏赐了，但贾母曾经吃鲜荔枝吃得可多了，哪怕是近些年，贾母若想吃鲜荔枝也有法子得到。 不过这次，面对贾芸特特的送来的鲜荔枝，贾母还是感到高兴，本来不怎么想吃鲜荔枝的她，也特意吃了几颗。 当贾母得知贾芸还特意给薛姨妈、薛宝钗送了一份，笑着说了句：“宝姑娘还没过门呢，芸哥儿就迫不及待给丈母娘和媳妇送东西了。” 一句话说得堂内众人都笑了起来，袭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趁着送鲜荔枝的机会，袭人跟荣国府的小姐丫鬟们见了面叙了旧，过程中难免被调侃感叹到她是贾芸房里人的事。 “袭人姐姐，就算你成了芸哥儿的房里人，也别成日家眼里心里就只他一个人，偶尔也该念一念我，来这里看一看我，别忘了头里我俩可亲了。” 史湘云对袭人笑着调侃。 “如今你可是得了意了，已经是芸二爷的房里人了，等到明年宝姑娘过门了，你要不了多久就会做上姨太太了。” 鸳鸯对袭人笑着调侃。 “唉，当初我们一起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当初的我们可不会想到，后来你会跟了芸二爷那样优秀的哥儿，先是做了他的丫鬟，后是成了他的房里人，以后就会是姨太太，而我则跟了我们的林姑娘。” 茜雪对袭人感叹，语气中带着羡慕。 对于这些小姐丫鬟们的调侃感叹，袭人难免害羞，但更多的是开心和自豪，感到自己如今比起以前，体面大多了。 以前，当她还是贾母身边的丫鬟时，哪怕有贾母的喜爱，荣国府还是有不少下人不怎么瞧得起她。 而如今，呵呵，哪怕荣国府里还有些下人心里不喜欢她，也没什么人敢当面不给她好脸色了，她的二爷如今在荣国府里可是体面很大，威严也很大！ 香菱、封氏去了梨香院，见到了薛姨妈、薛宝钗。 香菱是个坦诚的，直接照着贾芸的原话道：“奶奶，姑娘，二爷跟我说，‘你将这些鲜荔枝送去给薛姨太太、宝钗姑娘’，我便将这些鲜荔枝给你们送来了。” 此话一出，薛姨妈笑了起来，莺儿也笑了起来，薛宝钗则立刻臊红了脸、低下了头，心里则感到甜蜜。 “他真是个懂得体贴女子的哥儿呢，我这还没过门，他就特特的让人送鲜荔枝来了，而且名义上不是说送给我娘的，而是说送给我娘和我的。” 薛宝钗心里悄悄想着。 薛姨妈笑道：“回去替我谢谢芸哥儿，也替宝钗谢谢芸哥儿。” 莺儿又笑了起来，薛宝钗则更害臊了，心里则更甜蜜了。 趁着这次的机会，薛姨妈、薛宝钗都跟香菱叙旧了一番，封氏也当面感谢了一番薛姨妈、薛宝钗。 香菱、封氏离开后，薛宝钗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一边独自吃着鲜荔枝，一边情不自禁思念着贾芸，每一颗鲜荔枝吃进嘴里都是甜蜜，而这甜蜜又不仅仅只是在她的嘴里，也在她的心里。 唉，才三个多月没见就想他呢！ 明年才可以跟他成婚，意味着我要等到明年才可以重新见到他！ 原来相思是这样一种滋味，有苦恼，但更多的是甜蜜！ 薛宝钗一边吃着鲜荔枝，一边在心里悄悄地感叹着，这样的心事，她也只会在心里悄悄感叹，可不会跟任何人说，包括了薛姨妈。 事实上，贾芸又何尝不想念薛宝钗呢？ 每当贾芸想到，要等到明年成婚时才可以重新见到薛宝钗，贾芸也有苦恼。 两人如今真可谓是“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了！ 不过，待到明年成婚之日，待到贾芸在那日重新见到薛宝钗的时候，贾芸就会是薛宝钗的丈夫，薛宝钗则会是贾芸的妻子了。 第181章 贾芸调任锦衣府指挥使 六月下旬，程华年从淮南回到了神京城。 根据贾芸和程华年原先的计划，两人在淮南的煤矿工厂，创办初期的几个月，由程华年亲自在淮南坐镇，几个月后程华年便回到神京城，让一个忠诚能干的属下代为在煤矿工厂管事。 程华年去年十月九日离开神京城南下淮南，到现在六月下旬回到神京城，已经耗费了大半年，主要是淮南私煤的事让程华年多耗费了时间。 如今安徽的煤矿大业已经稳定，不出意外的话，贾芸通过煤矿帮天治帝解决缺钱苦恼的计划会顺利进行。 而贾芸和程华年在淮南创建的煤矿工厂已经不会有什么阻碍，程华年亲自管理了大半年后也已经有了很好开局，派个忠诚能干的属下管事便可，程华年本人没必要一直坐镇淮南。 程华年的家在神京城，煤矿工厂只是他的其中一项产业，除此之外，他还有印刷厂、、铅笔彩色铅笔等制造工厂、牙刷牙膏等制造工厂，他可不会放下这些产业。 如今的程华年相当于一个集团的董事长，旗下有多家子公司，而这个集团一共只有两名董事，除了程华年自己，另一个便是贾芸。 …… …… 时间来到了红楼十年的八月十二日，再过三天就是中秋节。 这日，太上皇康兴帝的心情很不好！ 下午，天治帝来到宁寿宫区，坐在了康兴帝面前。 眼下的这间宫殿内，除了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就没有其他人，其他人都被屏退了。 康兴帝的心情很不好，脸色很难看！ 他在沉默了半晌后咬牙道：“四王此次都不进京见朕，是对朕的蔑视，也如你所言，四王已成割据之势，已对我朝构成严重威胁。鉴于此，朕要黜了他们的王爵和节度使职位！” 天治帝心里惊喜，却不得不劝阻：“父皇，此事不可雷厉风行，须得谨慎行事！若父皇一下子黜了四王的王爵和节度使职位，恐四王会联手起兵！” “四王已成割据之势，旗下军营不仅军力强盛，且相当于他们自家亲军，若四王联手起兵，朝廷如今怕是镇压不了，即便军力上能胜之，也拿不出那么多军饷。” “何况四王除了各自节度的军营，在朝廷内也有不少亲信，一旦四王联手起兵，朝廷不仅需要镇压四王的军营，还需要镇压内部的四王亲信，到时即便还能保得住江山，也必定会元气大伤。” 康兴帝闻言又沉默了半晌后咬牙道：“皇儿有何计策？” 天治帝道：“以儿臣之见，四王必须整治，但须得徐徐图之。” 随即，天治帝提出了十几条整治四王的策略…… 天治帝早就谋划着要整治四王了，所以眼下，他一下子便提出了十几条整治四王的策略。 若是之前，这些策略康兴帝多半都不会同意。 而现在，康兴帝多半都同意了。 其中一条策略是，建立锦衣府，锦衣府的主要任务是整治四王在朝廷里的亲信！ 所谓的锦衣府，效仿的是明朝锦衣卫，只是明朝锦衣卫的名声很臭，为避免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反对过激，所以不叫锦衣卫，改叫锦衣府！ 康兴帝同意这条策略后问：“锦衣府指挥使，皇儿可有人选？” 天治帝道：“儿臣举荐贾芸，父皇觉得如何？” 康兴帝眯起了眼睛：“为何？” 天治帝当即说了四点理由。 其一，贾芸眼下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而锦衣府指挥使便是正三品，且由武官担任，贾芸适合。 其二，贾芸虽年少却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成熟稳重，而锦衣府指挥使需要行事狠辣，这点贾芸也适合。 其三，四王在朝廷内的亲信不少都是开国功臣，只要这些亲信没谋反，整治这些亲信便有失大义，只要四王没谋反，整治四王更是有失大义，会被认为残害开国功臣。 而贾芸是荣国府血脉，是贾府血脉，宁荣二公当年随庆太祖征战天下都立下了很大功劳，仅次于四王，两人的功劳若加在一起，也堪比一王了。 贾芸便可以代表贾府，贾府便可以代表开国功臣，让贾芸整治四王的开国功臣亲信，甚至以后整治四王，大义上便可有所弥补。 其四，康兴帝跟贾代善的关系很好，两人名为君臣，相当于好友，而且当年义忠亲王谋反，贾代善有救驾大功。 贾代善对太上皇对庆朝的忠诚毋庸置疑，贾芸作为荣国府血脉，想来也会如此。 太上皇听完点了点头：“朕允了！” 天治帝随即离开了宁寿宫区，心里有忧也有喜！ 虽说四王已成割据之势，已对庆朝构成严重威胁，但此次天治帝也得到了很大好处，那就是，康兴帝允许他整治四王了！ 世事变幻莫测！ 天治帝本打算，等贾芸在他身边做一二年的御前一等侍卫，成为他的亲信后，便提拔贾芸去长安营担任从二品武将，让贾芸去对付云家。 结果不料四王此次提前暴露了割据野心，让康兴帝都对他们反目成仇了。 天治帝也知道，贾芸跟北静王府亲近，但他不是很介意这点，明知如此，此次还是让贾芸担任锦衣府指挥使。 在天治帝看来，他和北静王府，贾芸应该会选择站队他这边。 贾芸如果敢违抗他的命令，大不了撤换掉贾芸便是了。 …… …… 四王本来都是太上皇的亲信，为何此次太上皇突然要跟四王反目成仇？ 在说这件事之前，先说说当年“义忠亲王坏了事”的事情。 当年，康兴帝在位，太子并非天治帝，而是义忠亲王！ 当年四王也都是支持义忠亲王的！ 奈何，康兴帝在位的时间太久，义忠亲王当了多年，直到四十多岁了还在当太子，期间还经历过一次太子身份被废又复立。 而且当义忠亲王四十多岁时，康兴帝的身子依然很好，看样子还能再做十年以上的皇帝。 义忠亲王等得不耐烦了，也不希望自己到了五六十岁才当皇帝，在他看来，都那么大年纪了再当皇帝也没多大意思了。 于是那一年那一天，趁着康兴帝出京打猎，义忠亲王联合当时的九门提督等三名武将一起发动谋反，起兵刺杀康兴帝！ 原着写到“义忠亲王坏了事”，便是指这件事！ 这场刺杀显然没成功，然而因为这场刺杀，康兴帝受了伤，以至于此事过后坚持当了几年皇帝，就因身体不适无法料理国事做了太上皇，皇帝之位传给了天治帝！ 这场刺杀里，贾代化、贾代善都是重要角色！ 当时贾代化是京营节度使，负责在外围保卫康兴帝，结果被义忠亲王率领的军队杀到了康兴帝身边，可谓重大失职！ 当时贾代善是长安节度使，关键时刻，正是贾代善率领长安营赶到救驾，否则义忠亲王的刺杀行动就会成功。 贾代化和贾代善，同族的堂兄弟，在这场刺杀中，一个重大失职，一个立下救驾大功！ 公侯伯子男这五档爵位，袭爵人只有立下不小的军功或考中文武进士，才能正常袭爵。 八公的节度使职位，也只有立下不小的军功或考中文武进士才能继承。 地位超然的四王有所不同，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的后代，不立军功也不中进士，都可以承袭三代王爵，继承三代节度使职位，北静郡王的后代，则可以承袭四代王爵，继承四代节度使职位。 这些都是当年庆太祖和四王八公商议后的规定！ 前文提到过，贾代化在担任京营节度使时出现了一次重大失职，从而被康兴帝从二等公降爵为一等神威将军，让辛辛苦苦为了正常袭爵考中进士的贾敬，只能袭爵一等将军了！ 不仅如此，贾敬也没能继承京营节度使，因为这次重大失职，康兴帝不许贾代化将京营节度使传位贾敬，这时贾代善举荐了王子腾，康兴帝同意了。 贾敬后来便郁闷地跑去“修仙”了。 其实，若非这次刺杀中贾代善立下救驾大功，康兴帝便会怀疑贾代化跟义忠亲王勾结谋反，故意让义忠亲王的军队穿过京营保卫的外围，那么对贾代化的惩处就会更严厉，甚至可能抄家宁国府。 前文也提到过，贾代善是因在多次征战中太过疲劳，积劳成疾而死，最疲劳的便是此次救驾，已经年老且身体积劳成疾的他，在此次救驾中激战了三天三夜，不久后就病死了，确实称得上为国牺牲，为康兴帝牺牲了！ 因为贾赦在军中的表现太糟糕，而贾政也没考中进士，哪怕康兴帝和贾代善关系很好，名为君臣相当于好友，贾代善死前还立下救驾大功，康兴帝也不能违背庆太祖立下的规矩，让贾赦或贾政继承荣国府的爵位和节度使职位。 贾代善自己也没提这点，他对康兴帝很忠心，也知道贾赦、贾政都没资格也都没能力担任长安营节度使。 于是贾代善将长安节度使传给了旗下一个名叫云风的武将。 贾代善临终时，遗本一上，康兴帝念在他的情分，除了让贾赦非正常袭爵为一等将军，还额外赐了贾政一个工部主事的官位。 饶是如此，贾代善在康兴帝这里的人情还是很大！ 所以后来贾母才仗着这人情，找康兴帝安排元春成为天治帝的妃嫔！ 庆朝的皇帝，规定有皇后一人，皇贵妃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嫔六人，其他无定数。 在贾母想来，元春能成为妃嫔就厉害了。 而康兴帝则主动说，可以安排元春成为贵妃！ 贾母那个激动啊！ 不过贾母也知道，此事在没落实前不可宣扬，所以康兴帝打算安排元春成为贵妃的事，贾母没对任何人说过，就连贾政都不知道。 原着后来，元春也确实成为贵妃！ 也正因为贾代善在康兴帝这里的人情很大，后来康兴帝才会对贾芸这个荣国府旁支都另眼相待，因为皇宫之战就让贾芸封爵了三等将军。 所以这次天治帝在康兴帝面前举荐贾芸担任锦衣府指挥使，给出的第四点理由是，贾代善对太上皇对庆朝的忠诚毋庸置疑，贾芸作为荣国府血脉，想来也会如此！ …… …… 接下来说说此次太上皇突然跟四王反目成仇的事情。 当年，四王都是支持义忠亲王的，且是打压天治帝的！ 义忠亲王谋反失败后，被康兴帝以一杯毒酒赐死！ 此后康兴帝没再认命新太子，坚持当了几年皇帝，就因身体不适无法料理国事，把皇帝之位传给了天治帝。 四王想阻止却没能阻止成功。 天治帝登基后便想整治四王了，不仅因为以前四王打压他，也因为天治帝很有抱负，他无法容忍“四王割据”的局面。 只是天治帝也知道四王很难整治，且不说四王已形成割据之势，太上皇也在继续罩着四王，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天治帝登基后便徐徐图之了，几年来已经整治了一些四王在朝廷的亲信，包括了三家开国公府！ 天治帝没对三家开国公府抄家，而是想方设法让三家开国公府交出了各自的节度使职位。 虽说三家的节度使职位，都被太上皇安排自己的亲信接任了，但总好过被三家四王的亲信掌控。 这便是天治帝登基几年来做的最主要的一件事，也是天治帝心里最得意的一件事！ 天治帝当初登基时，庆朝除了四王，还有四家开国公府继承着节度使职位，如今只剩下镇国府牛家还继承着节度使职位了。 也就是说，开国时的四王八公，如今只剩下四王和镇国府牛家还继承着节度使职位。 北静郡王、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继承的分别是盛京节度使、广州节度使、杭州节度使、西安节度使，而镇国府牛家继承的是黑龙江节度使！ 爱好 天治帝让三家开国公府交出节度使职位时，四王都有阻止，也没能阻止成功。 四王意识到，天治帝已经势不可挡，而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按规定，北静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每年都必须回一次神京城述职，由于广州距离神京城太远，南安郡王每两年必须回一次神京城述职。 而最近两年，四王都没再回神京城，都待在各自的节度使驻地，因为担心回了神京城被夺权，甚至被捕被杀…… 连太上皇康兴帝都对此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不久前，康兴帝下令四王在今年中秋必须亲自回京述职！ 结果四王都不愿意，都找了借口。 北静郡王水桢的借口是，沉寂多年的后金最近突然不安分了，他需要坐镇盛京进行镇压…… 南安郡王的借口是，广州距离神京城太远，他最近病了不便行远路…… 东平郡王的借口是，东边海上出现了不少海寇，他需要剿寇…… 西宁郡王的借口是，西安距离神京城也很远，而他年老了不便行远路…… 在康兴帝看来，这件事自然是对他的蔑视，也让他认为四王已成割据之势，已对庆朝构成严重威胁，便要跟四王反目成仇了！ 第182章 唯一穿飞鱼服配绣春刀的 八月十三日。 天治帝突然宣旨，因沉寂多年的后金不安分了，命水桢以盛京节度使的名义权力率军镇压，由水溶承袭北静郡王的王爵代行王事！ 一时间，朝廷震动！ 这也是天治帝整治四王的策略之一。 天治帝这么做，是为了警告水桢，也是为了警告其他三王, 警告他们，皇家的威严不可侵犯！ 这种警告把握着分寸。 只是让水桢丢了北静郡王的王爵，而且这王爵交给了水桢的儿子水溶，同时也没让水桢丢了盛京节度使的职位。 这种情况下，水桢应该不会谋反起兵。 如果天治帝黜了水家的王爵，同时夺了水家的盛京节度使职位，那么水桢就很可能谋反起兵了。 根据当年庆太祖和四王八公商议后的规定, 四王八公必须有部分家眷住在神京城的敕造府邸！ 庆太祖如此安排是为了防止割据。 如今看来，这招没多大作用，如今四王已然成了割据之势。 不过只要四王还没谋反起兵，这条规矩就不便违反。 所以如今，哪怕水桢都已待在盛京两年没回京了，他还是有部分家眷住在神京城的北静王府，其中便包括水溶。 当水溶被天治帝召见，突然被宣旨承袭王爵，心里松了口气。 水溶年纪不大，还不到二十岁，却聪明成熟稳重，是水桢很器重的儿子。 这次水桢找了借口违抗太上皇的命令，不回京述职，水溶知道此事对他是危险的, 可能会被捕甚至被杀。 现在好了，这种局面没出现，他还提前承袭了王爵。 对此, 水溶也没有多激动。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依然危险。 他也知道，天治帝这次的举动必定得了太上皇的允许，意味着太上皇已经跟他父亲反目成仇。 也就意味着, 眼下对他们水家而言，已经不是反不反的问题，而是怎么反何时反的问题了…… 而当贾芸得知水溶突然承袭王爵这件事，不由想到了原着。 原着里，水溶第一次出现是在红楼十一年，也就是明年，当时水溶已是北静郡王，贾府给秦可卿送殡，水溶进行路祭。 在这个红楼十年的八月，水溶果然承袭王爵了。 原着诚不我欺。 …… …… 八月十四日。 虽说明天就是中秋节，也是贾芸的成年生日，还是贾芸的穿越日，但八月十四日的今天，贾芸还是照常在工部煤矿司当值。 明天中秋节会放一天假，只是一天假而已。 今天上午，当贾芸在工部煤矿司当值的时候，突然被天治帝召见，这次召见便是调任他为锦衣府指挥使！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贾芸不再担任御前一等侍卫，而是担任锦衣府指挥使，兼署钦差煤矿司郎中。 根据天治帝和贾芸的商议，贾芸的上班班期从此变为，每十日一个班期，每个班期上班八日休沐二日，前五日在锦衣府当值，后三日在煤矿司当值。 煤矿司的当值，被压缩到每个班期只有三日。 倒不是天治帝不重视这块了，而是煤矿司如今需要贾芸亲自处理的事务不多了，而锦衣府需要贾芸亲自处理的事务很多。 一般而言，皇宫侍卫至少要担任一年才可以调任其他岗位。 贾芸做皇宫侍卫已经超过一年，可以调任了。 只是贾芸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调任，且是调任锦衣府指挥使。 贾芸知道，明朝的锦衣卫指挥使多半都没有好下场啊！ 何况这次天治帝对他表明了，他的主要任务是整治四王在朝廷里的亲信！ 此种情况下，他这个锦衣府指挥使就更可能不会有好下场了！ 奈何没办法，天治帝要这般任命，就连太上皇都没反对，贾芸能怎样？难不成还能拒绝？ 其实庆朝曾有过锦衣卫。 几十年前，庆朝就效仿明朝设立了锦衣卫，不过只存在了一年就改为銮仪卫了，銮仪卫只是负责掌管皇帝车驾仪仗等事务。 而原着前八十回，没有写到锦衣府，但无名氏续的后四十回写到了锦衣府，抄家贾府的便是锦衣府。 贾芸本以为，既然如今庆朝没有锦衣府，这玩意儿应该就不会出现了。 没想到现在真的出现了，更没想到，自己竟会担任锦衣府指挥使。 天治帝主动提出，将此前两次跟随贾芸南下的六名皇宫侍卫，也就是孟靖、穆甫、赵修远、余可平、曹武、唐大千，都由皇宫侍卫调任到锦衣府。 另外再从兵部选出十名尚未任职的武进士。 以此作为设立锦衣府的主要班底！ 根据天治帝和贾芸的商议，曹武六人的调任情况如下： 孟靖，由正四品的内廷二等侍卫，晋升为从三品的锦衣府指挥同知。 穆甫，由正四品的内廷二等侍卫，调任为正四品的锦衣府指挥佥事，兼署南镇抚司镇抚使。 赵修远，由正四品的内廷二等侍卫，调任为正四品的锦衣府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司镇抚使。 余可平、曹武、唐大千，都由正五品的内廷三等侍卫，调任为正五品的锦衣府千户。 本来曹威计划，当曹武担任一年的皇宫侍卫，就安排曹武去军中做武将。 唐安平也计划，先让唐大千担任皇宫侍卫，后安排唐大千去外火器营。 由于半年前曹武、唐大千都被选任内廷侍卫，曹威、唐安平便都没急着安排这件事。 而这次曹武、唐大千都被天治帝调任到锦衣府了！ 事后当曹威、唐安平得知后都郁闷了，都觉得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 另外，天治帝和太上皇商议后，决定从护军营抽调一千官兵，从禁卫军抽调一千官兵，共两千官兵，供贾芸组建锦衣府。 这只是暂时的，以后还会陆续增加人手。 要知道，锦衣府不仅局限于神京城，而是要遍布全国各地的，明朝锦衣卫的人数巅峰时可是达到了将近十万人！ 天治帝没打算将锦衣府发展到那么多人，但以后至少一万人是需要的，不然人手可不够用。 《剑来》 就在今天，关于天治帝设立锦衣府并调任贾芸担任锦衣府指挥使的消息，快速传播了开来。 一时间，朝廷再次震动！ 明朝锦衣卫确实名声很臭，明朝众多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都是被锦衣卫整治的。 因此，此次锦衣府之事难免遭到不少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的反对，但太上皇和天治帝都同意了，反对也无用了。 在庆朝，除了四王，其他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对皇权的影响力都不大。 …… …… 恰好第二天是中秋节，是贾芸的成年生日，还是贾芸的穿越日。 如此重要的日子，贾芸难免需要在府上摆筵席请客。 这天，荣国府来了很多人，包括了贾母、贾政、王夫人、李纨、贾琏、王熙凤、贾宝玉、三春、林黛玉、史湘云…… 就连贾赦、邢夫人都来了，林之孝夫妇也来了，赖大、单大良、吴新登这三位管家虽没吃筵席，也都特意送来了贺礼。 就连赵姨娘、周姨娘、贾环都来了。 而宁国府的贾珍、尤氏、贾蓉也带着一群下人来了。 原因无他，因为贾芸调任锦衣府指挥使了，而贾赦、贾珍等人都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官儿，连他们都敬畏了！ 薛姨妈、薛蟠也来了，薛宝钗自然不便来。 还有一些贾芸的朋友来了，包括了新任的北静郡王水溶。 虽说天治帝要求贾芸整治四王在朝廷里的亲信，但此次水溶主动来给贾芸庆贺生日，贾芸当然不会赶人。 另外，还有一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特意派人送来了贺礼，这些人显然也是冲着锦衣府指挥使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就连天治帝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当天治帝派人送来贺礼的消息传入内宅，聚在内宅的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尤氏、李纨、王熙凤、三春、林黛玉、史湘云等人都纷纷惊奇了…… 这可是当今皇帝派人送来的生日贺礼啊！ 这样的荣耀，只有少数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才能享受到，而现在贾芸竟然享受到了！ 贾母对此很感慨，觉得今天的贾芸已经有不少当年贾代善的风采了！ 然而作为主人公的贾芸，今天的心情却不怎么好，烦恼着锦衣府指挥使这个让他感到危险的官职…… 哪怕这个生日过得很热闹很风光，贾芸也没感到多喜庆。 …… …… 薛蟠：“妹妹，你跟芸哥儿定亲这件事，哥哥我实在欣慰得很啦！今日芸哥儿的生日排场可热闹风光了，就连新任的北静郡王我都见着了。” 薛姨妈：“乖女儿，你哥哥这话可不是混说了，娘亲眼所见，你今儿是没去，若去了也会跟娘一样惊到。” “有一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给芸哥儿送了贺礼，皇上都特特的派人送了贺礼，芸哥儿府上的贺礼都堆成一座小山了。” 薛蟠：“妹妹如今只是跟芸哥儿定了亲还没过门，等明年妹妹过了门，芸哥儿可就是我过了明路的妹婿了，那时我薛蟠岂不就成了了不起的贵人？哈哈，我妹婿可是锦衣府指挥使呢！” “虽说我对锦衣府指挥使这个官儿还有些不清楚，但听娘说，皇上一下子派了多名皇宫侍卫和多名武进士给芸哥儿做属下，还调了两千官兵给芸哥儿做属下，想来这个官儿是顶了不起的！” 这日夜晚，当薛姨妈、薛蟠在贾芸府邸待了一天回到梨香院，两人便迫不及待跟薛宝钗说起了今日贾芸府上的盛况。 薛宝钗听着母子二人不断的称赞，抿嘴一笑，心里难免感到开心和自豪，同样开心和自豪的也有莺儿。 薛宝钗不仅矜持稳重也聪明伶俐，然而她毕竟只是内宅里的女儿，年龄又不大，因为跟贾芸的亲事，还成了几乎足不出户的宅女。 这样的她，对锦衣府指挥使的了解当然很有限，几乎都是听薛姨妈、薛蟠说的。 若她了解得多了，应该便会意识到这个官儿的危险性，应该便会替贾芸担忧了…… …… …… 在天治帝的安排下，锦衣府衙门不用建造，直接占用銮仪卫衙门，銮仪卫则搬到别的地方。 銮仪卫衙门位于皇宫南边、正阳门西北，跟太常寺、都察院在一块儿，这里在明朝时是锦衣卫衙门，诏狱就在这里。 如今銮仪卫从此搬出，锦衣府设在此处，算是“物归原主”了。 八月十六日，耗费了一天时间，銮仪卫从衙门里搬了出去。 八月十七日，贾芸带着一行人来到衙门，“锦衣府”的招牌挂上，从此这里便是锦衣府衙门，而从今天开始锦衣府便存在了！ 此刻，贾芸坐在大堂上座，背后悬着一张大画，画的是锦绣山河。 他的眼前摆放着两溜十张楠木交椅，除了四张空着，其他六张都坐着人。 分别是从三品指挥同知孟靖、正四品指挥佥事兼署南镇抚使穆甫、正四品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使赵修远、正五品千户余可平、正五品千户曹武、正五品千户唐大千。 大堂内还站着十名正六品百户，这十人都是从兵部选任的武进士。 在这间大堂，只有千户以上的武官才有资格坐着。 眼下堂内众人都是一副恭肃严整的样子。 只是，包括贾芸在内的这些锦衣府官员，眼下都没穿官服，因为锦衣府的官服需要临时制作…… 前世，提到明朝锦衣卫，很多人都会想到飞鱼服绣春刀，飞鱼服也是很多人心里最帅气的汉服。 很多影视剧里只要出现锦衣卫，哪怕是职位低的锦衣卫，都是飞鱼服绣春刀的造型。 这是不对的！ 飞鱼服是仅次于蟒袍的二品赐服，华贵非凡，不是普通锦衣卫有资格穿的！ 这次根据天治帝的安排，会专门设计一种称为“锦衣”的劲装，作为锦衣府人员的独特服饰。 贾芸则不同，天治帝已经表明要赐贾芸飞鱼服，还要赐贾芸绣春刀！ 而锦衣府的其他人，都不被赐飞鱼服，也不被赐绣春刀。 意味着，贾芸将成为锦衣府唯一穿飞鱼服配绣春刀的！ 第183章 芸二爷非揍他不可 此刻坐在锦衣府大堂上座的贾芸，下达着一条条命令。 命令指挥同知孟靖，同他一起组建锦衣府…… 命令指挥佥事兼署南镇抚使穆甫，尽快将南镇抚司组建起来…… 命令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使赵修远，尽快将北镇抚司组建起来…… 命令余可平、曹武、唐大千三名千户练兵…… 等等。 众人纷纷领命。 随即，贾芸让众人都散了，只留下自己一人独坐。 这间大堂本就光线不好, 显得阴沉，而今日又是阴雨天气，门外秋风秋雨秋萧瑟。 阴沉的大堂内，贾芸独坐着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门口，近距离看着门外秋风秋雨秋萧瑟的景象。 他突然想起，穿越初期有一天，就是这种秋风秋雨秋萧瑟的日子，贾蓉跑到他住的破旧小宅院，拿走了九十五两银子和书籍笔墨纸砚，然后他擎着把油纸伞，于秋风秋雨秋萧瑟中去荣国府想见贾政，却被詹光拦下…… 如今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不过，那时的他虽穷困潦倒，却已经有信心自己这辈子会活得成功。 只是，他没想到，几年后的今天他会成为锦衣府指挥使。 而锦衣府的这场秋风秋雨，让他感到了忧愁，也让他感到了肃杀！ …… …… 十几天后, 九月初一。 上午，贾芸在锦衣府当值, 突然被天治帝召见，赐了他飞鱼服绣春刀！ 经过内务府十几天的赶工，赐给贾芸的飞鱼服和绣春刀都做好了。 飞鱼服有两套，一套黑色，一套红色。 黑色飞鱼服, 是日常官服。 红色飞鱼服，是礼服朝服。 飞鱼服上的“飞鱼”可不是一种鱼。 飞鱼类蟒，亦有二角，所谓飞鱼纹，是作蟒形而加鱼鳍鱼尾为稍异。 绣春刀只配置了一把。 自然是好刀，做工精良，开双道血槽，锋利无比，看着就杀气凛然。 这把刀的质量比贾芸此前使用的一等侍卫刀都要好，而且比一等侍卫刀要大一点长一点重一点。 赐了飞鱼服绣春刀后，天治帝随即便下令：“朕要你在一个月内搜集一个人的罪证，搜集到的罪证足以让此人抄家！” 贾芸问：“何人？” 天治帝说出了一个名字…… 贾芸心里悄悄感叹：唉，这么快就让我去开刀了！ …… …… 第二天，九月初二。 这日荣国府来了个特别的客人，此人便是刘姥姥。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来了，原因是家里太穷了想弄点钱。 刘姥姥先找到了周瑞家的，周瑞家的带着刘姥姥见了王熙凤，刘姥姥被王熙凤的排场惊艳到了，王熙凤给了刘姥姥二十两银子和一吊铜钱。 虽如此，王熙凤心里是瞧不起刘姥姥的，不过，原着里王熙凤正是因此结下了善缘，贾府垮掉后，刘姥姥报恩了王熙凤…… 所谓：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 不过如今有了贾芸这个穿越者，王熙凤对贾芸有不少恩情，只要贾芸不垮掉，刘姥姥对王熙凤应该就没多大作用了。 周瑞家的送走了刘姥姥后，向王夫人回话，得知王夫人去了梨香院，周瑞家的便来到了梨香院，发现王夫人和薛姨妈在聊着家务人情，不敢惊动，于是趁机走进里间找薛宝钗。 眼下距离贾芸和薛宝钗定亲已经过去半年，前三个月薛宝钗还因为贾母的主动召唤去了两次荣国府内宅，而后三个月硬是一次都没去荣国府内宅了，一直宅在梨香院。 贾母了解了薛宝钗在这种事上的矜持稳重，后三个月也不主动召唤薛宝钗了。 不过，三春、林黛玉、史湘云有时会来梨香院找薛宝钗。 王熙凤更是来得勤，当初她见证贾芸要跟薛宝钗定亲的时候，还感到强烈的嫉妒郁闷，不过后来她便想开，自己毕竟早嫁给了贾琏，哪怕嫉妒薛宝钗，也没用了。 于是王熙凤反倒多次来梨香院找薛宝钗，嘘寒问暖送东西，故意跟薛宝钗套近乎，因为薛宝钗明年就会是贾芸的正妻了！ 这半年来，除了王熙凤，宁荣二府还有一些丫鬟、媳妇、婆子来梨香院跟薛宝钗套近乎。 哦对了，还有贾宝玉，这半年来贾宝玉也来过两次梨香院，都是跟着其他小姐一起来的，薛宝钗都回避了他。 呵呵，薛宝钗之所以不去荣国府内宅，其中一个原因便是避免见到其他哥儿，尤其是成日家在内帏厮混的贾宝玉。 贾宝玉竟还想来梨香院见薛宝钗，可谓是痴人做梦了。 眼下周瑞家的走进里间找薛宝钗，便是想趁机跟薛宝钗套近乎。 只见薛宝钗穿着一身素雅的家常衣服，头发梳拢，挽了一个髻，依然是过了将笄之年的待嫁发型，坐在炕上同莺儿描着花样子。 见周瑞家的走进，薛宝钗放下手中的笔，转身笑道：“周姐姐坐。” “姑娘好。”周瑞家的忙陪笑道，在炕沿上坐下，随即笑问：“姑娘有三四个月都没去那边逛了？” 所谓的“那边”，指的便是荣国府内宅。 薛宝钗忍住羞涩回应：“周姐姐知道的，如今我不便去那边了。” 周瑞家的笑道：“按理说，即便你跟芸二爷定了亲，去那边也没什么，又不是去芸二爷的府上，可见姑娘是个矜持稳重的。” 薛宝钗有点害羞了。 周瑞家的笑道：“虽说有句话我已当着姑娘的面说过了，还是忍不住要再说一回，姑娘能跟芸二爷定亲，真真是好福气！” 薛宝钗脸色有点羞红了。 周瑞家的又继续说了些套近乎的话，这时外间的王夫人问：“谁在里头？” 周瑞家的顾不得继续跟薛宝钗套近乎了，忙出去对王夫人回了刘姥姥的事，离开时，薛姨妈让丫鬟将一个小锦匣交给周瑞家的，匣子里有十二枝堆纱花，是宫里头作的新鲜样法，让周瑞家的送给三春、林黛玉、王熙凤。 王夫人插了句：“留给宝丫头戴。” 薛姨妈回了句：“宝丫头古怪着呢，她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周瑞家的笑道：“待到明年，宝姑娘过了芸二爷的门，便会好好打扮自己了，这些花儿粉儿自然就会戴上了。” 无防盗 薛姨妈一听，觉得此话甚有道理，于是又拿了两枝回来，送出去十枝，心里则有点后悔，想着我咋没提前想到这点呢，若提前想到了，便一枝都不送了，十二枝都留给我的乖女儿以后戴给芸哥儿看！ 眼下已经说了要送，若全拿回来就不像话了。 周瑞家的随即去送堆纱花了。 最近贾母说孙女多了，都住她的贾母院挤了，只留下贾宝玉、林黛玉继续住贾母院，让三春搬到王夫人住处后面的三间小抱厦，让李纨陪伴照顾。 呃，这个细节就反应出了，贾母最疼爱的是贾宝玉、林黛玉。 周瑞家的先给三春、王熙凤送了堆纱花，然后去西路的贾母院。 林黛玉正待在贾宝玉房中，跟贾宝玉解九连环作战。 周瑞家的走进，对林黛玉笑道：“林姑娘，姨太太打发我送花儿给你戴。” 贾宝玉顿时好奇，率先查看起来，发现是两枝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 林黛玉瞥了眼贾宝玉手中的堆纱花，问周瑞家的：“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 周瑞家的如实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 林黛玉又瞥了眼贾宝玉手中的堆纱花，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替我道谢。” 周瑞家的：“……” 这可就冤枉她了，她只是根据路途由近到远送的，可不是故意要给林黛玉别人挑剩下的。 饶是周瑞家的对林黛玉这种怪脾气早就见怪不怪了，眼下还是感到无语。 这时贾宝玉忍不住问了：“宝姐姐在家做什么？都几个月没来这边了。” 周瑞家的笑道：“还能做什么？无非做做针黹罢了，如今宝姑娘闲得很，不过等明年她做了芸二爷府上的太太，就会忙起来了。” “宝姑娘是个矜持稳重的，觉得她就要嫁给芸二爷了，不便来这边了。” “别说是她了，换做其他豪门大户里的姑娘，若能嫁给芸二爷，怕也会在这种事上格外注重的。” 贾宝玉一听这话，脸色便难看起来，下意识道：“她才多大点子年龄，就急着嫁人了，等她嫁了人，就从无价之宝珠变成没有光彩宝色的死珠了！” 嗯，在他看来，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林黛玉则情不自禁“哼”了一声。 到现在她还对贾芸霸气潇洒地告白求婚薛宝钗之事羡慕嫉妒着。 而且贾宝玉眼下的这句话也让她不满。 哼，当着我的面，你竟称赞薛宝钗是无价之宝珠？还因为薛宝钗早早嫁人的事生气？岂有此理！ 周瑞家的：“……” 哎，这两个古怪的小祖宗，惹不起惹不起！ 周瑞家的须臾后便忙不迭闪人了。 …… …… 三天后，九月初五。 这日中午，贾宝玉闲得慌了。 咱们的大脸宝，一年到头，除了有漂亮姐姐妹妹陪着的时候不闲得慌，其他时候多半都闲得慌。 这次闲得慌的贾宝玉，心血来潮，想独自去梨香院见见几个月没见的宝姐姐了。 于是贾宝玉来到了梨香院，走进了薛姨妈的屋子，薛姨妈正在分派针黹任务给丫鬟们，见贾宝玉来了，薛姨妈顿时尴尬了。 薛姨妈对贾宝玉是有些喜欢的，若是正常时候，贾宝玉主动来梨香院，薛姨妈会感到开心。 问题是，现在不是正常时候啊！ 薛宝钗正等着嫁给贾芸，这时不便也不会见贾宝玉呢！ 而薛姨妈知道，贾宝玉前两次跟着其他小姐过来找薛宝钗，都被薛宝钗回避了。 薛姨妈也知道，贾宝玉突然独自来梨香院，多半不会为了找她，而是为了见薛宝钗的。 唉，这个宝哥儿，年龄也不是很小了，咋还这么没眼力见呢？ 薛姨妈心里尴尬地想着，当然不便赶人，笑着跟贾宝玉打了招呼，还命丫鬟斟了茶。 贾宝玉先问了句：“哥哥不在家？” 薛姨妈道：“他是没笼头的马，天天逛不了，哪里肯在家一日！” 贾宝玉随即便切入正题了：“宝姐姐在里间？” 薛姨妈道：“在呢。” 贾宝玉赶忙起身：“我去瞧瞧宝姐姐。” 薛姨妈也赶忙起身，拉住了贾宝玉：“哥儿别去了，你宝姐姐如今比不得头里了，她跟芸哥儿定了亲，不便见你了。” 贾宝玉：“……” 头两回，他跟着其他小姐一起过来找薛宝钗，他都是被莺儿拦下的，没想到这次竟直接被薛姨妈拦下了。 唉，大脸宝好委屈！ 下意识的，贾宝玉想伸手摘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 当他想到宝姐姐虽好却比不过林妹妹，幸好林妹妹没跟那个粗俗武夫定亲，宝姐姐见不着，林妹妹却能天天见着…… 于是他给薛姨妈省了麻烦，没在梨香院闹一出摔玉戏。 不过还是带着一肚子的郁闷离开了梨香院。 贾宝玉离开后，薛姨妈便走进里间将事情跟薛宝钗说了下。 薛宝钗听完没做声，倒是莺儿，等薛姨妈走了后，便忍不住说了句：“头里我瞧宝二爷还是个好的，可如今觉得他实在是个糊涂的了……” 话还没说完，薛宝钗便打断：“莺儿，不可乱说话，咱们寄居在他家府上，若还背地里嚼舌根可不像话。说起来，这梨香院是他家的房屋，他要来，我们可没资格拦着，只要我不见他便是了。” 莺儿笑道：“等到明年姑娘嫁到了芸二爷府上，他要是再像如今这般随随便便就想见姑娘，芸二爷非揍他不可！” 薛宝钗听到这话，情不自禁扑哧一笑。 莺儿眯眼一笑：“这两天府上传言说芸二爷的新官服很气派，还配了一把很气派的刀，姑娘就不好奇？” 薛宝钗闻言不做声了。 她怎会不好奇哦，奈何再好奇她如今也不便见他呢…… 第184章 我成了皇帝的一把刀 四天后，九月初九。 今日贾芸休沐。 几年来，贾芸一直都在坚持练刀练弓箭，武艺上的事儿没懈怠，练习武艺已经成了他今生的一种生活习惯了。 今日也是重阳节，下午，贾芸在正房大院的院子里练刀。 他先练了三元刀, 然后练了一等侍卫刀，最后又练起了绣春刀。 他的一等侍卫服已经归还朝廷，既然没做皇宫侍卫，侍卫服就留不得了，但一等侍卫刀可以留着。 也就是说，他如今已经有三把刀了, 三把都是好刀！ 三把好刀也象征着他的三个人生阶段。 三元刀象征着他的武举阶段，他第一天拥有这杆刀的时候，就带着这杆刀参与了皇宫之战, 成为了头等功臣。 一等侍卫刀象征着他的皇宫侍卫阶段，这把刀曾两次陪他南下，一次是捉拿庞太监，一次是整治淮南私煤之事。 而现在他随身携带的是绣春刀，象征着他作为锦衣府指挥使的阶段。 虽说眼下贾芸是自己一个人在练着绣春刀，却展现出了一种仿佛跟人厮杀的气势…… 刀口锋利，刀光凛冽，刀影重重…… 练完了绣春刀，贾芸停了下来。 周围围观的一群丫鬟纷纷喝彩，有晴雯、香菱、柳五儿和好几个粗使丫鬟、小丫鬟。 当贾芸在府上练刀的时候，经常会引来府上的丫鬟们围观，哪怕这些丫鬟都围观了多次了, 总也看不腻似的。 不过，香菱出于保守, 以前几乎不来旁观, 自从贾芸找来封氏，让香菱得以母女相聚, 香菱便跟贾芸亲近起来，有时会特意来正房大院看贾芸练刀了。 袭人、紫鹃自然也在，只是两人眼下顾不得喝彩，走上前服侍起了贾芸，袭人替贾芸擦汗，紫鹃端茶。 贾芸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向屋檐下的几盆金黄色的菊花。 他想到了《不第后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诗是唐末农民起义首领黄巢所作，借咏菊花抒写自己的抱负，设喻新颖，想象奇特，意境不凡，气魄雄伟。 所谓的九月八，是为了押韵，其实指的是九月九日重阳节。 而今日便是重阳节。 贾芸心里默默感叹着：“黄巢作为农民起义的首领，才会有这样的气魄，而我，说是被天治帝赏识，如今不过是成了天治帝的一把刀而已，而且天治帝迫不及待要让我这把刀开刀了！” 他有三把刀，他自己却成了皇帝的一把刀！ 唉！ …… …… 对于贾芸而言，这是一个很忙碌的九月。 这个九月，他除了组建锦衣府，还根据天治帝的命令，搜集一个人的罪证，要求搜集到的罪证足以让此人抄家。 这当然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此人叫丁驰，乃是武勤侯丁岳之孙，现袭三等侯，现任从二品巡捕五营副将！ 庆朝开国时封的武勋不少，除了四王八公，还封了其他一些武勋，侯爵就有十几个，其中功劳最大的便是武勤侯丁岳。 丁岳的长子叫丁峙，丁峙也在军中立过大功，正常袭爵为二等侯。 丁峙的长子便是丁驰，丁驰虽没在军中立过大功，却考中了武进士，因此也正常袭爵为三等侯。 由此可见，这丁家实在厉害。 当年的四王八公，如今已经有几家被丁家比下去了。 哪怕是镇国府牛家，如今的爵位也只是一等伯，这点也被丁家比下去了。 不过镇国府牛家如今依然继承着黑龙江节度使职位，这点就很牛了，有这点的加持，丁家是比不过的。 而此次天治帝要抄家丁家，要让贾芸这把刀拿丁家开刀！ 原因便是，丁家素来跟北静郡王关系密切，丁驰是水桢的亲信！ 贾芸对此是忧愁的。 他一旦率领锦衣府抄了丁家，便意味着他惹到了北静郡王，惹到了抱团的四王，惹到了开国武勋这个强大的利益团体…… 而且贾芸知道，丁家和贾府也是世交…… 原着没写到武勤侯府丁家。 在贾芸看来，哪怕没有他这个穿越者的出现，武勤侯府丁家多半也会在红楼十年被抄家，原着自然也就没写到了。 而现在抄家武勤侯府丁家这件事，落到了贾芸身上。 贾芸能怎样？难不成还能拒绝？ 唉！ …… …… 武勤侯府，位于神京城西城，距离宁荣二府不远也不近。 十月初二，这天是武勤侯府老太太的寿辰。 这天中午，武勤侯府很热闹，来了不少贵宾，宁荣二府的贾赦、邢夫人、贾珍、尤氏都来了，就连水溶都亲自来了！ 此时一群爷们正在大厅里吃筵席，丁驰跟水溶坐一桌，同桌的还有几个贵人，而贾赦、贾珍没资格跟这几个贵人坐一桌。 就在这时，大管家高良突然神色仓惶地走进大厅，来到丁驰身边回了句：“老爷，不好了，锦衣府指挥使突然带了很多司官番役来了。” 本来笑脸盈盈的丁驰，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锦衣府已经设立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朝廷很多官员勋贵都在关注着锦衣府，有害怕的，有好奇的，也有既害怕又好奇的。 眼下得知贾芸突然带着很多司官番役上门，丁驰便立刻意识到来者不善了。 《剑来》 下意识的，丁驰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水溶：“王爷，你看此事？” 水溶道：“先别慌，我陪你一同出去，问问锦衣府的来意再说。” 丁驰点了点头，当即跟着水溶一起走出大厅，朝着府门走去，一些宾客纷纷好奇，跟了上去，包括了贾赦、贾珍。 众人来到府门口，发现府外站着穿飞鱼服配绣春刀的贾芸，而贾芸周围密密麻麻站着二百多人，这些人都穿着锦衣劲装，都是锦衣府的司官番役，一副严整的架势，其中包括了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使赵修远，千户曹武。 这种阵势让一些贵宾感到了肃杀，心里紧张了起来，包括了贾赦、贾珍。 “见过王爷！”贾芸率先开口，对着水溶拱手一拜。 水溶微笑道：“贾大人今日突然带人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贾芸回应：“因近日锦衣府侦查得知，丁驰强占民女为妾，民女之父不从，凌逼致死，又侦查得知，丁驰府上的管家高良，强占商贾店铺，故今日上门，带丁驰和高良去锦衣府审问。” 此话一出，丁驰顿时忍不住了，怒喝道：“贾大人，你别血口喷人！” 贾芸沉声道：“自有证人证据，谈何血口喷人？丁驰，念你是功臣之后，又是世袭三等侯、巡捕五营副将，我许你主动跟我去锦衣府，否则别怪我不给你体面了！” 水溶神色凝重起来：“贾大人，你也知道，丁大人乃是世袭三等侯、巡捕五营副将，且不说他是否真犯了事，即便犯了事，此事也该先启奏皇上，由皇上交于三法司会审，岂可由你直接将人拿去审问？” 贾芸大声道：“回王爷，锦衣府直接听令于皇上，遵皇上旨意，锦衣府有侦查、捉拿、审问、判处的职责！” 丁驰怒喝：“贾芸，你好大的胆子，今日我丁驰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拿我！” 贾芸对水溶拱手道：“请王爷避开！” 水溶站着没动。 贾芸皱了皱眉头，拔出绣春刀，随即举起，刀尖朝上，大声下令：“来人，拿下丁驰、高良，不可伤及他人，尤其是王爷！” 声落，赵修远、曹武率领司官番役冲上前。 贾赦、贾珍等宾客纷纷吓得退进府内，就连水溶都后退了两步。 丁驰傻眼了，没想到贾芸竟然真的如此大胆，真的敢强行拿他。 丁驰可没有束手就擒，出手反抗了，结果显然，虽说他是武进士出身，面对这么多的司官番役，岂能抵抗得了？ 要知道，这些司官番役里也有好几人是武进士出身，更别说贾芸这个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少年武三元、少年武六元了。 在赵修远和曹武的联手下，轻易便将反抗的丁驰拿下。 大管家高良则连反抗都不敢，束手就擒了。 随即，贾芸让今日来武勤侯府的宾客全都散去。 然后留下二百名司官番役，负责看守武勤侯府以及大管家高良的家！ 今日若只是捉拿丁驰、高良，贾芸可不会一下子带二百多司官番役，带这么多人，目的是为了看守武勤侯府和高良的家！ 因为，捉拿丁驰、高良进行审问后，下一步就会是抄家，不仅抄了武勋侯府，也会抄了高良的家！ 此次行动，贾芸自然提前征得了天治帝的同意！ 本来天治帝让贾芸搜集丁驰的罪证，要求搜集到的罪证足以让丁驰抄家。 经过一个月的暗中侦查搜集，贾芸搜集到“丁驰强占民女为妾，民女之父不从，凌逼致死”以及“大管家高良，强占商贾店铺”的罪证，后一条可以视为丁驰纵容下人作恶的罪名。 不过天治帝觉得单单这两条罪名，还不足以抄家武勤侯府。 于是贾芸建议，先凭这两条罪名捉拿丁驰、高良，再通过审问大管家高良获得丁驰的其他罪证，天治帝允了。 至于为何在今日上门，这点也是天治帝故意安排。 今日是武勤侯府老太太的寿辰，府上必定有不少贵宾，其中一些跟四王关系密切，比如，贾赦、贾珍所代表的贾府就跟北静王府是世交。 天治帝想让锦衣府的第一刀就开得轰动，开得有威慑力！ …… …… 在贾芸的严令下，穆甫、赵修远都已经分别将南镇抚司、北镇抚司组建起来了。 显然，南镇抚司、北镇抚司，也是仿效明朝锦衣卫的南北镇抚司。 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府内部纪律，是内部监察机构。 北镇抚司，是侦查、捉拿、审问、判处的对外机构，掌管诏狱，三法司也无权过问。 而锦衣府直接听令于天治帝，相当于天治帝的亲军！ 不得不说，锦衣府确实可怕，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以前，太上皇是绝对不会允许天治帝设立锦衣府的。 此次之所以允许，原因在于，太上皇认为四王已成割据之势，已对庆朝构成严重威胁，而他真的很老了，身子真的很差了，不想在自己死后，庆朝江山被四王夺了去，那他不仅对不起列祖列宗，死后的名声也会很臭。 太上皇觉得自己有必要放开对天治帝的权力约束了。 而天治帝之所以要设立锦衣府，除了针对四王，也是为了尽快加强他这位皇帝的权力和威严！ 锦衣府目前只有一个衙门，就是锦衣府衙门。 所谓的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都设在锦衣府衙门里。 北镇抚司的诏狱，自然也设在锦衣府衙门里。 贾芸留下二百名司官番役看守武勤侯府和高良的家后，便押着丁驰、高良回到锦衣府衙门，直接将丁驰、高良丢进了诏狱！ 接下来的审问，贾芸不会亲自参与，交给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使赵修远负责。 赵修远调任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使，是贾芸向天治帝建议的。 因为赵修远是个机智的人，也是个狠人！ 北镇抚使就需要这样的人担任。 有赵修远这样一个北镇抚使，加上诏狱的酷刑，贾芸相信，一百个人被丢进了诏狱，不招供的一定屈指可数。 …… …… 这日下午，当赵修远在诏狱审问丁驰、高良的时候，当贾芸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等待审问结果的时候…… 林之孝来到了锦衣府衙门，走进了贾芸的“办公室”。 这次的林之孝在贾芸面前显得格外恭敬。 “芸二爷，老太太听说了你今日上武勤侯府拿人了，急着让我来叫你去见她。”林之孝毕恭毕敬道，甚至都不敢直视坐着的贾芸。 贾芸道：“你去回老太太，我眼下在当值，走不开。” 林之孝道：“当值完了再去见老太太？” 贾芸道：“今日当值不知何时能完。” 林之孝道：“那明日去见？” 贾芸道：“明日也不知是否有空。” 林之孝：“……” 第185章 整治贾府，拿下赖大 林之孝离开后，贾芸坐在“办公室”里，仔细思考了一番此次去武勤侯府捉拿丁驰、高良这件事。 过程比他预想中的要顺利一些。 在他的预想中，可能会有贵宾强行阻拦，甚至北静郡王会强行阻拦，如此一来就会有些麻烦。 结果还好，虽说北静郡王出面了, 但并未强行阻拦，其他贵宾也都没有。 另外，丁驰作为从二品武官，是拥有不少亲兵的。 今日捉拿丁驰的时候，丁驰身边就有不少亲兵，在贾芸的预想中, 今日锦衣府的人可能会跟丁驰的亲兵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 结果也还好, 当丁驰见贾芸强势地捉拿他, 虽然他自己反抗了，却喝令自己的亲兵别出手。 丁驰还是有些头脑的，他知道，当贾芸如此强势，他的亲兵出手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坏处在于，除了造成亲兵们的伤亡，也很可能加重他的罪名。 虽说此次行动很顺利，贾芸心里却没什么成就感，更没什么得意。 此次行动意味着他这把天治帝的刀已经开刀了。 开得轰动，开得有威慑力。 却也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惹到北静郡王，惹到抱团的四王, 惹到开国武勋这个强大的利益团体了……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他这把天治帝的刀, 以后势必会在这条道路上多次斩下去…… 唉！ …… …… 赵修远没让贾芸失望。 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武勤侯府的大管家高良就招供了。 既招供了他自己的罪行, 也招供了丁驰的罪行。 作为武勤侯府的大管家, 高良仗势欺人, 在神京城强占了三家店铺, 还在城外强占了不少田地，另外也在武勤侯府贪了不少财物。 而据高良所供，丁驰除了“强占民女为妾，民女之父不从，凌逼致死”这一条罪行，还有几件贪赃枉法的事，再加上纵容下人作恶的罪名，已经足以对武勤侯府抄家了。 丁驰倒是个硬气的，在赵修远的软硬兼施下都没有招供。 也是因为，丁驰身份尊贵，赵修远又是第一次以北镇抚使的身份做这种审问的事，没有对丁驰上酷刑。 不过，当高良招供后，丁驰不招供也于事无补了。 于是第二天上午，贾芸便率领锦衣府的司官番役抄了武勤侯府，也抄了高良的家！ 跟当初在淮南抄家时一样，此次贾芸带人抄家依然谨慎，依然辛苦地监督了，做到了自己不贪腐，而就算难免有手下人悄悄“拿”了财物，也不会多。 武勤侯府，抄了价值大约三十万两银子的财物。 高良的家，呵呵，竟然也抄了价值大约十万两银子的财物。 当贾芸将这个结果告诉丁驰的时候，丁驰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府上的大管家竟然有这么多家产，而且其中不少都是在武勤侯府里贪的，也有不少是打着武勤侯府的名义仗势得来的。 这件事也让贾芸很感慨！ 武勤侯府如此，宁荣二府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宁荣二府的那些管家奴才、清客相公，也贪了很多啊，也有打着宁荣二府的名义在外头仗势欺人、巧取豪夺的肮脏事…… 想到这里，贾芸心里感慨了一句：是时候整治宁荣二府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了！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年了，如今时机已经来了！ …… …… 十月初四，也就是抄家武勤侯府的第二天。 上午，在天治帝的召见下，贾芸来到了皇宫，走进了乾清宫。 锦衣府指挥使这么重要的官职，天治帝当然会谨慎，在锦衣府里安排了人监视贾芸。 对于贾芸在前日抓人和昨日抄家里的表现，天治帝都已经知道了。 天治帝感到很满意，最满意的有两点。 一是贾芸没怎么给北静郡王水溶的面子，意味着贾芸站队到了天治帝这边。 二是贾芸带人抄家时，不仅自己清廉，也辛苦地监督了。 这样的锦衣府指挥使，正是天治帝需要的！ 若是锦衣府指挥使对他这位皇帝不够忠诚，或在抄家时贪腐，那这样的锦衣府指挥使，他不仅会撤换也会惩处！ 因为对贾芸很满意，眼下当贾芸走进乾清宫出现在天治帝面前，对天治帝行礼的时候，天治帝难得对贾芸微笑了一下。 贾芸先将昨日抄家的清单交给了天治帝。 天治帝仔细看过清单后，冷笑道：“一个武勤侯府，竟然就有这么多的家产，更可笑的是，府上的一个管家，竟然也有这么多的家产！” 天治帝随即宣布了此次对武勤侯府的惩处决定。 抄的家产入官，丁驰罢官黜爵关进大牢，高良问斩，两人的家眷或送入教坊司，或贬为奴籍！ 贾芸心里悄悄感叹：天治帝真是个狠人啊！ 显然，这次天治帝对武勤侯府的惩处很重！ 贾芸知道，天治帝这么做，是在展示自己的威严，也是在警告四王及其亲信，警告开国武勋这个强大的利益团体！ 这时，贾芸突然跪倒在地，对天治帝道：“皇上，微臣要向你请罪！” 天治帝眉头皱了皱：“你有何罪？” 贾芸道：“不瞒皇上，据微臣所知，宁荣二府有奴才和清客相公，不仅贪了府上财物，也打着宁荣二府的名义，在外头仗势欺人、巧取豪夺。” “虽说这些都是奴才和清客相公们的罪行，但宁荣二府也有管理不力之责。” “微臣虽只是荣国府的旁支子弟，这些年也受到了荣国府的恩惠，因此，此事微臣也有罪责，故今日要向皇上请罪。” 天治帝眨了眨眼睛：“……” 呃，天治帝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贾芸很了解了，却没想到今日贾芸突然在他面前闹起这么一出来。 《剑来》 对于宁荣二府的事情，天治帝可是了解不少的。 他可是早就看宁荣二府不顺眼了，也早就惦记上了宁荣二府的巨量家产了，而且因为贾芸，他对宁荣二府更关注了。 而他的掌宫太监戴权跟宁荣二府有些来往，跟宁荣二府的圈子来往频繁，对宁荣二府很了解。 关于宁荣二府的事情，戴权几乎都告诉了他。 他知道宁荣二府的日子过得穷奢极欲，甚至知道贾赦、贾珍的荒淫无耻，知道贾政的为人古板和不谙世情…… 只是，由于太上皇的庇护，加上如今又出了贾芸这么个他赏识的，他自然不会去整治宁荣二府。 而现在，好嘛，贾芸竟然主动在他这位皇帝面前自爆了！ 天治帝愣了一下后，故意沉声问：“此事果真？” 贾芸道：“若非真的，微臣岂会拿这种事打扰皇上。” 不待天治帝继续询问，贾芸神色严肃道：“请皇上允许微臣率领锦衣府的司官番役，捉拿宁荣二府为非作歹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抄了这些人的家！” 天治帝又眨了眨眼睛：“……” 贾芸继续神色严肃道：“微臣一心效忠皇上，而微臣如今作为锦衣府指挥使，难免被人关注，若宁荣二府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不整治，微臣便可能遭人口舌，甚至被弹劾，反之，微臣便可坦坦荡荡全力以赴为皇上效命！” 听到这话，天治帝是既赏识又感动啊！ 赏识在于，贾芸确实有勇有谋，成熟稳重。 感动在于，瞧瞧，如此有能为的臣子，对自己这个皇帝如此忠诚！ 不过…… 天治帝干咳了一声，道：“此事需得经过太上皇的同意，朕此刻便亲自带你去见太上皇，你将你的想法如实启禀太上皇。” 涉及到荣国府，哪怕贾芸此次只是要整治荣国府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天治帝也不便擅自做主，毕竟荣国府是太上皇罩着的啊！ 当即，在天治帝的亲自带领下，贾芸走出了乾清宫，去了皇宫东路的宁寿宫区。 当着太上皇和天治帝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的面，贾芸将此前对天治帝说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贾芸还聪明地加了几句话，大致意思是，此举也是为了荣国府，整治了不干净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是为荣国府铲除后患。 结果，太上皇允了！ 不过，太上皇要求抄到的财物全部交给贾母。 这个要求，贾芸感到庆幸，天治帝则郁闷了。 …… …… 贾芸这次的自爆行为，是犯傻吗？ 是狠起来连自己都捅吗？ 当然不是，呵呵，贾芸怎么可能犯傻地捅自己！ 事先他是深思熟虑了的，他也掌握着分寸！ 宁荣二府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现在必须整治了。 因为，如今他作为锦衣府指挥使，难免被人关注，包括了很多皇亲国戚、王公大臣，而且作为锦衣府指挥使，他这把天治帝的刀已经开始得罪人了…… 而此次丁驰的其中一项罪名便是：纵容下人作恶！ 虽说贾芸只是荣国府的旁支子弟，但这些年荣国府对他有不少恩惠，他也早就跟荣国府绑在了一起。 这种情况下，便可能有人对荣国府下人作恶的事进行口舌，甚至因此弹劾贾芸，说荣国府都纵容下人作恶，贾芸又凭什么做锦衣府指挥使！ 而贾芸虽然在太上皇、天治帝面前都主动请罪了，但他请罪得很巧妙，说的是，这些都是奴才和清客相公的罪行，宁荣二府也有管理不力之责。 只是管理不力之责，而不是纵容下人作恶之罪！ 而且贾芸说他自己只是荣国府的旁支子弟，出于这些年受到了荣国府的恩惠，才觉得此事他也有罪责，所以要请罪。 如此一说，不仅他自己的罪责可以忽略不计，宁荣二府也没多大罪责了。 据贾芸所知，到目前为止，无论是贾赦还是贾珍，应该都还没犯多大的事，穷奢极欲、荒淫无耻这两点，对他们这样的豪门勋贵而言，不算多大的事。 所以现在，别人想通过贾赦、贾珍这两个大毒瘤弹劾贾芸是不行的。 现在，只要贾芸整治了宁荣二府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宁荣二府就不会暂时不会影响到他了。 至于贾赦、贾珍，以后有机会贾芸也会整治！ …… …… 这日上午，贾芸离开皇宫后回到了锦衣府衙门，当即便筹备起了整治宁荣二府的事。 让贾芸感到好笑的是，当他正在筹备着这件事的时候，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突然来到了锦衣府衙门。 “芸二爷，老太太让我来问你一声，武勤侯府的案子是否已经忙完了，若是忙完了，今日你抽个时间去见见她，中午可，傍晚晚上都可。” 赖大对贾芸笑道。 此前林之孝来找贾芸，说贾母召见，贾芸以忙着武勤侯府案子为理由推辞了，这可不是借口而是事实。 贾芸可不想成为忘恩负义的人，不会忘了贾母、贾政、王熙凤等人对他的恩情。 贾母召见，一般情况下，贾芸是会去见贾母的。 只是这两日他确实在忙着武勤侯府的案子，晚上忙到很晚才回府休息，没心思也没精力去应付贾母。 贾芸看着眼前站着的赖大，看着这个表面笑脸心里藏奸的荣国府大管家，贾芸心里感到好笑。 赖大，可谓是他此次整治的最重点的人，而眼下这厮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贾芸笑问：“赖大爷，此次老太太怎么让你来找我了？林之孝呢？” 赖大赶忙陪笑道：“芸二爷，你可别这么叫我了，你这不是在折受我吗？林管家今日忙着其他事，所以老太太让我来了。” 贾芸点了点头，继续笑问：“你娘最近可好？” 赖大心里纳闷起来，不知贾芸为何在他面前提到他娘赖嬷嬷。 赖大继续陪笑：“拖府上老太太、老爷、太太们的福，也托芸二爷的福，我娘虽年龄大了，身子倒还硬朗。” 不料贾芸随即笑着问：“哦？身子硬朗就好啊，不至于受不住诏狱。” 赖大：“……” 愣了一下后，赖大笑问：“芸二爷，此话从何说起？” 贾芸“呵呵”了一声，当即大声喝了一声：“来人！” 顿时，两名站在“办公室”门口看门的番役走了进来：“大人！” 贾芸指了指赖大：“将此人拿下！” 赖大：“……” 这次赖大又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于是神色大变了：“芸……芸二爷，你这是做什么？” 两名番役却没愣住，当即上前拿下了赖大…… 第186章 贾芸已是大权在握的大人物了 “芸二爷，你突然抓我所为何故啊？” “你们放开我，我是荣府的管家，我家服侍过两代国公爷，两代国公夫人，你们不能抓我！” “我要回府见老太太！” “……” 在赖大的大喊大叫中，两名番役将赖大押出了贾芸的“办公室”, 直接押去了诏狱。 贾芸则找了赵修远，吩咐了一些话，随即跟赵修远一起走进了诏狱。 这次贾芸要跟赵修远一起审问赖大！ 几年来，贾芸一直在关注宁荣二府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可以确定很多人都不干净，但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也没掌握多少证据。 现在好了，赖大主动送上门来了！ “赖大，我知你们赖家一家子, 这些年贪了宁荣二府很多财物，也打着宁荣二府的名义在外头仗势欺人、巧取豪夺，做了不少肮脏事。” “现在我要你将你们赖家的这些事都招出来！” “另外，你娘是在荣府里年高有体面的陈人，你是荣府的大管家，你弟弟赖二是宁府的大管家，你必定知道宁荣二府其他管家奴才、清客相公做的肮脏事，都给我招了！” 贾芸坐在诏狱里，看着眼前被铁索绑起来的赖大，沉声道。 赖大道：“芸二爷，我……我们家没贪府上的财物, 也没在外头做肮脏事啊, 你放过我, 老太太还等我回去回话呢……” 贾芸心里“呵呵”了一声，看向赵修远：“用刑！” 审问赖大这件事需要加快效率，贾芸可是计划着今日下午就去宁荣二府拿人的, 可没多少时间精力耗费在赖大这里。 当即, 赵修远亲自拿着一根烧热烧红的烙铁走向了赖大。 赖大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起来…… 而在锦衣府诏狱里, 比烙刑更可怕的用刑还有好几种…… 赖大虽在名义上只是荣国府的奴才，私下里却过着比贾赦、贾珍差不了很多的安富尊荣的快活日子。 像他这般安富尊荣惯了的奴才，岂能受得了诏狱的用刑？ 一个时辰后贾芸便走出了诏狱，手中拿着一份赖大招供的供词。 这份供词不仅供出了赖家的一些肮脏事，也供出了其他一些宁荣二府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的肮脏事。 贾芸此次想要整治的人物都在上面了。 凭借太上皇、天治帝的允许，加上眼下这份供词，贾芸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拿人了，也可以直接抄了赖家了！ 当即，贾芸下令，让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使赵修远、千户余可平、千户曹武、千户唐大千一起调集五百名锦衣府司官番役！ 趁着几人调兵的工夫，贾芸去了工部。 工部衙门位于皇宫南边、正阳门东北，距离锦衣府衙门很近。 事实上，庆朝的很多重要衙门都集中在皇宫南边、正阳门附近。 今日是十月初四，贾政在工部煤矿司当值。 虽说眼下是中午时分，贾政一般中午不会回府，嗯，一般当值的日子都是从早晨当值到傍晚才下班，这可是贾芸的“杰作”。 作为从五品的煤矿司员外郎，贾政也算是不小的官了，有自己的单独“办公室”。 当贾芸来到工部衙门时，贾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没做什么正经事，坐着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心思，形同泥塑。 贾芸知道贾政处理俗务的能力不强，所以煤矿司创建初期的时候，贾芸还交了不少俗务给贾政，如今交给贾政的俗务则不多了。 “芸儿，你今日不是在锦衣府当值吗？怎来工部衙门了？” 见贾芸走进，贾政从座椅上站起身迎接。 贾政确实是个为人古板的，每当在工部衙门里见到贾芸，都会多少有些把贾芸当成领导对待。 只是有一点，当两人身边没有外人时，贾政对贾芸的称呼一般是“芸儿”，有外人时才会称呼“贾大人”，能做到这点就已经够难为他的了。 眼下就没有外人，贾芸是单独走进贾政“办公室”的。 “有一件要事急着找太爷。”贾芸微笑着回应。 两人一起坐下，有杂役送来了热茶。 贾芸喝了口热茶，随即便开门见山：“太爷，我马上要率领锦衣府的司官番役，去宁荣二府拿人。” 此话一出，贾政顿时懵了：“……” 随即错愕地问：“芸儿，你这是做什么？为何突然要去二府拿人？拿谁？” 贾芸淡定从容道：“拿赖嬷嬷、李嬷嬷、王家嬷嬷，拿赖大、赖二，拿单大良、吴新登，拿詹光、单聘仁，拿戴良、钱华、余信。” 贾政听完又懵了：“这……这许多人？他们都犯了何事了？” 贾政心里也紧张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贾芸说的这十二人，都是宁荣二府的重要奴才或清客相公，都是府上体面不小的人。 他便下意识觉得，这么多人一起犯了事，此事多半跟宁荣二府的主子们有关了，即便无关，宁荣二府也多半会被牵扯进去了。 呵呵，宁荣二府不干净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何止这十二人？ 要知道，荣国府可是有三四百人的，宁国府的人口虽少一些，但也有二百人，宁荣二府加起来足足有五六百人。 五六百人，主子们自然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其他都是下人或清客相公，而其中干净的没多少，绝大多数都是不干净的。 贾芸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将这些人全都整治了，若是如此，宁荣二府可就运转不下去了。 不是有金陵十二钗吗？ 这次贾芸便选了十二个重点对象捉拿抄家，其他几乎都是小鱼小虾，不值得贾芸大动干戈，而整治了这十二人，也可以对其他人造成强烈的威慑了。 贾芸道：“我这里有赖大的供词一份，太爷看过后便知道了。” 说着，贾芸将赖大的供词拿出来递给了贾政。 贾政忙不迭看了起来，看完后又惊又怒：“这……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剑来》 贾芸道：“这些供词，都是赖大招供的，且是赖大在锦衣府诏狱里招供的，谅他也不敢说假话。” 贾政：“……” 随即便问了：“赖大怎去了锦衣府诏狱？” 贾芸道：“上午老太太打发赖大来锦衣府找我，我便拿下了他。” 贾政：“……” 贾政道：“芸儿，虽说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不成体统，可他们毕竟是我们贾府的，或是有体面的奴才，或是清客相公，此事不必锦衣府出手了。” 贾芸故意问：“若锦衣府不出手整治，老爷打算如何做？” 贾政尴尬起来：“我自会叫他们将在外头巧取豪夺的财物归还原主，然后警告他们日后别再做这些不成体统的事了。” 贾芸问：“若他们不愿归还或欺瞒太爷只归还少许呢？” 贾政道：“我亲自叫他们归还，他们岂敢如此？” 贾芸道：“他们从府上贪去的财物，老爷不追回？老爷就没打算将这些人都清查清查？” 贾政又尴尬了：“这许多人，若要我查起来，哪能一一亲见亲知，我如今又当值忙碌，也不能照管这些了，我素来又不大理家，有的没的，我还摸不着呢。” “还是罢了，我寻思着，这些人就算从府上贪墨了，贪墨的也不会许多，我们贾府素来厚待下人，从没刻薄过下人，若要查这么些人的家产便了不得了。” “所幸，承蒙祖上福祉，我们贾府不必烦恼银钱上的事，这些人贪墨的财物，便当是我们贾府给他们的恩惠。” 贾芸：“……” 其实，贾政的这种态度，贾芸事先就预料到了！ 饶是如此，眼下亲耳听到贾政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贾芸还是感到无语，觉得眼前这位对自己有不少恩惠的长辈，可笑也可悲。 而在贾芸的预料中，贾母对这种事的态度也会跟贾政差不多。 为什么此次贾芸不自己直接整治宁荣二府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而是要用自爆的方式冒险请示了天治帝、太上皇再整治呢？ 原因有五点： 其一，荣国府是太上皇罩着的，太上皇不死，连天治帝都动不得，贾芸又岂能擅自去动？ 其二，宁国府的贾珍，不会允许贾芸去动宁国府。 其三，贾芸请示天治帝、太上皇，是在表现他的忠诚，也是为了可以光明正大去整治宁荣二府，反之，若他自己私下里整治，天治帝难免会知道，就可能认为他是“做贼心虚”了。 其四，贾芸率领锦衣府整治宁荣二府，可以向其他人展示他作为锦衣府指挥使的铁面无私，连宁荣二府都整治了。 其五便是，若贾芸自己私下里整治，很难获取那些管家奴才、清客相公的罪证，就算获取了，贾母、贾政也会厚待下人，不会允许他大动干戈。 这时，贾芸不想继续耽搁了，神色严肃地对贾政道：“太爷，此事锦衣府不出手也不行了，太上皇、皇上都已经知道了！” 贾政这次不仅懵了，也吓得不轻了：“……” 随即紧张道：“太上皇、皇上如何得知的？” 贾芸道：“因近日我奉皇命抄没了武勤侯府，武勤侯府的其中一项罪名便是纵容下人作恶。” 当即，贾芸将高良的肮脏事对贾政说了一番。 说完贾芸继续道：“鉴于此，我怕宁荣二府也被人以‘纵容下人作恶’的罪名提奏，故今日上午趁着皇上宣召，我主动在皇上跟前请罪了此事。” “我寻思着，以我们宁荣二府的祖上功勋，加上我如今以锦衣府指挥使的身份主动请罪此事，皇上即便动怒，也会从轻惩处。” “结果，皇上仁慈，让我率领锦衣府整治犯事的管家奴才、清客相公，不会牵扯到宁荣二府的主子，此事也经过太上皇的同意了。” 一番话说完，贾政又懵了：“……” 这次贾政愣了一会子，感叹道：“唉，此事你做得没错，既如此，你就去办此事，只是别惊吓到了府上的老太太、太太、姑娘们。” 说完又道：“我同你一起去。” 这么大的事他可放心不下，这工部煤矿司的“办公室”是坐不住了的。 贾芸点了点头。 随即，贾芸、贾政一起离开了工部衙门，去了锦衣府衙门。 此时，赵修远、余可平、曹武、唐大千已经调集了五百名锦衣府的司官番役聚集在了锦衣府衙门。 当贾政见到这么多人，想到这么多人“杀”去宁荣二府，心中实在不是滋味，也被这五百名司官番役锦衣劲装的严整阵势给肃杀得有些紧张。 “芸儿，需要调动这许多人？”贾政对贾芸道，意思是希望少一些人。 贾芸道：“今日不仅要捉拿十余人，且要抄没赖家，还要分兵看守犯人的家，人手少了可不够用。” 贾政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反驳了。 这时，贾芸走上前对着五百名司官番役训起了话，训话的内容是此次行动中要注意的事项…… 看着贾芸穿飞鱼服配绣春刀，一身威严的对五百名司官番役训话的样子，贾政突然感到有些恍惚。 这一刻，贾政从贾芸身上感受到了不少当年贾代善作为武将时的风采。 这一刻，贾政深深觉得，眼前这个曾几何时那么穷苦卑微的晚辈，哪怕不久前才过了成年生日，如今却已是大权在握的大人物了。 这一刻，贾政也感到庆幸，庆幸荣国府曾给了贾芸不少恩惠，庆幸这次率领锦衣府整治宁荣二府的是贾芸。 若是换做其他人作为锦衣府指挥使来整治宁荣二府，哪怕只是整治管家奴才、清客相公，也难免会惊吓到内宅里的老太太、太太、姑娘们，甚至会出现一些不干净的事来。 一番威严的训话过后，贾芸坐上了他的黑色骏马，嗯，依然是当年贾政送给他的那匹马。 看到骑上这匹黑色骏马的贾芸，贾政又感到有些恍惚了，当年他送这匹马给贾芸的时候，可没想到才短短几年后贾芸就会以锦衣府指挥使的身份骑在这匹马上，率领着密密麻麻的锦衣府司官番役。 唉，今日的贾政感慨颇多啊！ 然而这才刚开始呢，后面应该还有不少感慨等着贾政。 因为，贾芸要去整治贾府、拿人抄家了…… 第187章 锦衣府包围贾府 下午，贾芸、赵修远、余可平、曹武、唐大千，一起率领着五百名锦衣府司官番役，“杀”向了宁荣二府。 贾政也骑马跟着一起。 另外还押着三名荣国府的奴才。 此前赖大来找贾芸时，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两个奴才。 宁荣二府的这些管家，在府上虽是奴才身份, 一旦到了外头，派头就跟主子似的，一个个都习惯了身边带着奴才使唤。 而贾母见赖大找贾芸长时间未回，后来又派了一个奴才来打探情况。 于是乎，眼下就一共有三名荣国府的奴才被押着一起了。 这种小鱼小虾，贾芸这次可不会整治，押回荣国府便是了。 …… …… 多年如一日。 眼下的荣国府西角门门口，一如既往守着几个衣帽周全的门子，门子们一如既往的懈怠，或闲聊，或懒散地靠在门边，或坐着哈欠连连…… 但比起以前也不同之处。 比如，以前的那个门子秦显，自从第二次被撵了后，就再也没被允许回到荣国府了。 再比如，以前那个连门子都瞧不起的贾芸，如今一旦出现在西角门，门子们便都会恭敬谄媚。 “赖大爷上午就去找芸二爷了，怎到此时都还没回来？” “我说你小子脑子不灵光，这事儿都猜不到？如今芸二爷可是厉害得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而芸二爷素来跟林二爷走得近，跟赖大爷疏远，今日赖大爷难得有机会去见芸二爷, 还不趁机好好巴结一番？” “嗯，你说得有道理，换做是我, 若被老太太打发去找芸二爷，我也必定会好好巴结一番。” “虽说我们没分位去巴结芸二爷，如今倒也沾了光了，昨日和今日，都有几个贵客登门，让我们的手头可以宽裕一点了。” “这才刚开始呢，等着瞧，日后等芸二爷拿下更多的贵人，抄没更多的豪门，来咱们府上的贵客会更多，哥几个都等着发一笔财。” “哈哈哈……” 此刻几个门子正在闲聊着。 就在这时，贾芸、贾政骑马进入了宁荣街，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司官番役。 几个门子见状纷纷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顿时，几个门子纷纷站得格外端正，本来懈怠懒散惯了的他们，这一刻竟站出了一些皇宫侍卫般的风采了。 而当穿飞鱼服配绣春刀的贾芸骑着黑色骏马来到西角门外，几个门子无不毕恭毕敬。 而当贾芸翻身下马后下令锦衣府大军将宁荣二府包围起来，几个门子又纷纷傻了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哦？ 贾芸自然会对这些门子解答，对如今的他而言，这些荣国府的门子实在是不起眼的小鱼小虾了。 贾芸带着唐大千、曹武和几十名司官番役，跟着贾政一起，走进了西角门，进入了荣国府。 随即让唐大千、曹武和几十名司官番役等在正院，贾芸跟贾政去了贾母院。 …… …… 此时的荣庆堂，相比于热闹的时候，不算多热闹。 主子只有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剩下的都是丫鬟、媳妇、婆子。 另外，赖嬷嬷也在，坐在一个小杌子上。 今日上午赖嬷嬷就来找过贾母，只是当时贾母这里来了几个贵妇人，赖嬷嬷有一件事重要的私事不便说。 于是下午赖嬷嬷又过来找贾母了。 赖嬷嬷已经跟贾母闲聊了一会儿了，眼下正在切入正题：“老太太，我今儿找你，有件事想求一求。” 贾母笑道：“哦？不知你突然有何事求我？” 赖嬷嬷笑道：“昨儿我在家里对我孙儿训话，说‘你活了二十几岁，虽是奴才出身，一落娘胎跑，主子就恩典放了你，上托着主子的洪福，下托着你老子娘，也是公子哥似的读书识字，也是丫头、婆子捧凤凰似的长大，你哪里知道奴才两字怎么写的，只知享福，也不知道你爷爷和你老子受的那些苦，熬了两三辈子好不容易挣出你这么个东西，从小儿三灾八难，花的银子也照样打出你这么个银人儿了。到二十岁上，又蒙主子恩典，许你捐个前程在身上，你看那正根正苗的忍饥挨饿的有多少？你一个奴才秧子仔细折了福！’” “我孙儿听着连连称是，说‘荣府主子们对我的恩典，别说我这辈子忘不了，下辈子也会牢牢记着，只是孙儿如今捐前程已经几年了，都没能被选出去做个州县官儿，给主子丢了脸了’。” “我听完这话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我孙儿说得也有道理，他若能尽早被选出去做个州县官儿，便算没辜负主子的恩典了，若他这官儿做得好了，对国家尽了忠出了力，便更不会辜负主子的恩典了。” “于是今儿我便厚着这张老脸来求一求老太太，是不是可以再恩典恩典，安排我孙儿被选出去，若此事成真，我们一家子都对老太太对府上感恩戴德，到时也让我儿子孙儿都给老太太好好磕头。” 赖嬷嬷嘴里的“孙儿”，指的是她的孙子赖尚荣，赖尚荣也是赖大的儿子。 赖尚荣是荣国府的家生子，不过出生后不久就被荣国府开恩放了出去，不是奴籍了，二十岁的时候，赖尚荣还捐了前程。 所谓捐了前程，就是捐官，而所谓捐官，就是买官！ 庆朝是可以捐官的，捐官这种事，是太上皇康兴帝当政时下旨执行的。 捐官这事是有一些讲究的，这里就不细说了。 贾琏就捐了个从六品的州同知。 赖尚荣也在二十岁时花了很多银子捐了个正七品的知县。 不过，两人捐的都是虚职，也就是“捐前程”，只是有了州同知、知县的身份，享受到相应的待遇，都没有走马上任，需要等待吏部安排补实缺。 贾琏可不愿意补实缺，不愿意去外地做州同知，那多累啊，哪有待在荣国府做纨绔子弟潇洒快活哦！ 赖家就不同了，虽说赖家如今很富裕，但全家都指望着赖尚荣能补实缺，能做个实实在在的知县，不仅因为做了知县就可以捞油水，也因为赖家是奴才家庭，想通过赖尚荣提升家庭的社会地位。 原着里，赖尚荣等到红楼十四年三十岁的时候才补上实缺，应该也是荣国府帮忙的。< 而现在才红楼十年，赖嬷嬷就来求老太太帮忙了。 原因便在于贾芸！ 眼下，听完赖嬷嬷的话，贾母收住了笑容，回应道：“此事我是帮不上忙的，难不成让我去求吏部堂官？” 捐虚职，是在户部，而补实缺，是在吏部，也就是说，想让赖尚荣补实缺，需要去找吏部尚书。 赖嬷嬷笑道：“老太太何等尊贵体面的人，怎能让你亲自去找吏部堂官，我寻思着，芸二爷如今实在是了不起了，认识的王公大臣不少，跟四皇子都有来往，老太太只要跟芸二爷说一声，让芸二爷帮一帮，此事便会成了。” 贾母道：“说起芸哥儿，我眼下还有气呢，前儿就打发人去叫他了，他没来见我，今儿又打发人去叫他了，可打发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赖嬷嬷笑道：“芸二爷如今作为那锦衣府指挥使，公务难免繁忙，这两日更是忙着武勤侯府的事，不得闲来见老太太也情有可原。” 贾母感叹：“说起来，武勋侯府跟咱们府上是世交，这回却被芸哥儿带人给抄没了，虽说此等大事不是芸哥儿自己能做得了主的，是得了皇命的，但也难免得罪人啊。” 贾母正是因为意识到，贾芸现在担任的锦衣府指挥使，是得罪人的，也是危险的，所以这两天才急着找贾芸过来，想提醒贾芸收敛些，哪怕皇命难违，也别狂妄了。 贾芸到现在都不来见她，虽说解释了在为武勋侯府的案子忙碌，可在贾母想来，再忙碌来见她一面的工夫也该有，贾母便难免有些郁闷了。 但贾母也有自豪的地方，那便是，昨天和今天，都有几个贵客登门拜访，都是冲着贾芸而来。 这让贾母感到自豪，觉得如今贾芸真是了不起了，而自己当初施恩贾芸真是聪明之举。 就在这时，荣庆堂门口看门的小丫鬟进来通报，说贾政、贾芸来了。 赖嬷嬷神色一喜，嘿，贾芸这时候来了，她这次求的事便更可能了，当着贾母的面求贾芸，贾芸难道还会拒绝？ 贾政、贾芸一起走进了荣庆堂。 贾母对贾芸道：“芸哥儿，你可知道来见我了，我还以为我的话在你这里不好使了呢。” 贾芸道：“这二日忙着武勤侯府的案子，实在不得闲，请老太太原谅。” 贾母随即看向贾政：“二老爷不在工部当值，怎跟芸哥儿一起来了？” 贾政尴尬起来，不过还是坦然道：“老太太，芸哥儿带着锦衣府的人来咱们府上拿人了。”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李纨，闻言都懵了。 赖嬷嬷也懵了。 丫鬟、媳妇、婆子们也都懵了。 贾母赶忙问：“在咱们府上拿人？拿什么人？” 当即，贾芸将此前对贾政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堂内众人更懵了，而赖嬷嬷不仅懵了，也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今儿她过来，可是计划着让贾芸帮忙，安排赖尚荣补实缺的，怎么突然自己一家子要被贾芸率领锦衣府捉拿了呢？而且还要抄家？我滴个娘唉，这是天塌了啊！ 邢夫人也有些吓到了。 两天前，贾芸去武勤侯府拿人的时候，邢夫人就在武勤侯府，虽待在内宅没亲眼见到，但事后听贾赦和下人们说了贾芸拿人的阵势，害怕也后悔。 几年来，贾赦、邢夫人跟贾芸的关系一直不好，虽说不久前贾芸过成年生日，贾赦冲着锦衣府指挥使的身份去了贾芸府上，对双方关系的缓和也没什么作用。 贾芸看向老嬷嬷，沉声道：“赖嬷嬷，既然你在这里，便跟我走！” 赖嬷嬷赶忙从小杌子上爬到贾母跟前，跪求起来：“老太太救救我们一家子，我们一家子服侍过两代国公爷，也服侍了老太太一辈子，忠诚耿耿啊！” “我不知我那两个混账儿子在府上贪墨的事，也不知他们在外头做了混账事，但我想来，他们绝不会是这等恶人，必是有混账人教唆他们做的！” “请芸二爷放回我的大儿子，我让我的两个儿子立刻清查自己，有在府上贪墨的都还给府上，有在外头巧取豪夺的也还给原主！” 贾芸听着这番话，心里感叹，这个赖嬷嬷真是不简单啊！ 正是因为赖嬷嬷不简单，赖大、赖二才能分别做上荣国府、宁国府的大管家，孙子赖尚荣更是成了安富尊荣的公子哥儿，还捐了前程。 瞧瞧赖嬷嬷眼下说的这番话，水准可不低！ 换做其他这么大年纪的老奴才，突然遇到这么大的事，哪里还能流利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不待贾母回应，贾芸抢先大喝道：“赖嬷嬷，你好大的胆子，如今太上皇、皇上太派我来整治你们赖家，你竟敢让老太太为你求情？你可真真是不怀好心，是想拉着荣国府给你们赖家一起陪葬！” 贾芸随即看向贾母：“老太太，此事甚大，万万包庇不得，否则荣国府都会跟着遭殃！” 饶是贾母这辈子经历过不少大事，眼下还是吓到了。 对她而言，赖家再有体面，涉及到荣国府的安危，呵呵，那终究只是奴才贱命了！ 不过贾母心里还是难免郁闷，瞪了一眼贾芸，然后道：“罢了，此事我不管了！” 贾芸看向现场的林之孝家的：“林大娘，麻烦你帮我将赖嬷嬷押出去。” 林之孝家的没有犹豫，知道如今的贾芸强势，何况此事贾母都认可了。 而且林之孝家的心里也怕，这次贾芸要一下子捉拿十二人，没有她和林之孝，但她自己知道，她家也不干净，这时候巴不得趁机讨好贾芸。 当即，林之孝家的带着两个媳妇，上前将赖嬷嬷押了起来。 “老太太救我，老太太开开恩啊……” 赖嬷嬷是真的慌了，大喊大叫中被拖出了荣庆堂。 看到这一幕的贾政，心里“唉”了一声，感慨颇多呀！ 当即，贾芸回到了正院，林之孝家的带着两个媳妇，押着赖嬷嬷来到正院，放心不下的贾政，也跟着来到正院。 此时，荣国府被大军包围、几十名司官番役等在正院的消息已经快速在府内传开。 林之孝来了。 单大良、吴新登、戴良也都已经来到了正院观望，三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看到这几人，贾芸冷冷一笑，来得正好，省得去抓你们了…… 第188章 芸侄儿才是真爷们 单大良，是荣国府的三管家，权力比吴新登还大，此人表面看似低调，暗地里却在荣国府贪了不少，在外头不仅巧取豪夺还欺男霸女。 吴新登，不用多说了, 荣国府四管家，也是银库总领，是“无星戥”，当年还收过贾芸一点点贿赂，尽管后来主动上门送了贾芸一百两银子，贾芸可不会因此放过此人。 戴良, 荣国府的管事头目, 脂砚斋对此人的批语是“盖云大量也”，意思无疑是此人也贪了大量。 贾芸让两名番役将赖嬷嬷押出了府, 随即指了指单大良、吴新登、戴良，大声喝令：“来人，将这三人都拿下！” 单大良、吴新登、戴良顿时都懵了：“……” 曹武亲自带着几名番役上前拿人，过程中三人惊恐得喊叫着求情，既求情贾芸，也求情贾政，自然不管用。 林之孝也吓得不轻，生怕贾芸也让人把他给拿下了。 “琏二爷，救我啊……” 当单大良、吴新登、戴良被押走的时候，得知消息的贾琏也急匆匆从凤姐院赶了过来, 三人又纷纷向贾琏喊叫求救起来。 贾琏懵了也惊了，哪里有心思去救这三人。 见贾芸一身飞鱼服绣春刀领着一群司官衙役的威严模样，贾琏也不敢上前询问贾芸，于是去问林之孝发生了何事。 林之孝此时处在惊吓和懵然中，自然无法解答贾琏的疑惑, 贾琏便又去问贾政，贾政将事情简短地说了下, 贾琏听完是有惊也有喜！ 惊在于，贾琏长这么大，今日这种宁荣二府被大军包围拿人的事还是头一回发生。 喜在于，赖大、单大良、吴新登这些人的权力很大，平日贾琏帮贾政管着府上俗务，都受到了这些人的约束。 这下好了，这些人竟被贾芸带着锦衣府给拿下了，还要抄家，抄家所得还会给贾母，意味着贾琏以后在府上的权力更大了，荣国府也会多出很多财物。 这时，贾芸对林之孝家的招了招手。 林之孝家的紧张起来，附近的林之孝也跟着紧张起来，做贼心虚的两人都生怕自己家这次也要遭难。 林之孝家的走到贾芸跟前：“芸……芸二爷。” 这个平日威严干练的管事婆子，眼下在贾芸跟前竟紧张得结巴起来。 贾芸沉声道：“我派一些司官番役，由你带着去李嬷嬷、王家嬷嬷的家里，将此二人拿下。” 林之孝家的见是这种事，心里放松了一些，哪里敢拒绝，毕恭毕敬道：“是，芸二爷。” 当即，林之孝家的带着三十名司官番役去了荣国府西路，李嬷嬷、王家嬷嬷就住在荣国府西路的下人院，也就是贾政的外书房附近。 之所以派三十人，是因为其中二十人需要留下来看守李嬷嬷、王家嬷嬷的家，为了之后抄家。 李嬷嬷，是贾宝玉的奶娘，是个爱唠叨的婆子，儿子李贵是贾宝玉身边的奴才。 原着里，她惹出了“枫露茶”事件，导致茜雪冤屈被撵，她见袭人性格温和，便常骂袭人，倒是没怎么招惹晴雯，因为晴雯敢怼她。 王家嬷嬷，是迎春的奶嬷嬷，曾不止一次在贾母跟前说贾芸的坏话。 原着里，王家嬷嬷一家子都因迎春懦弱而欺负迎春，王家嬷嬷赌钱输了还偷迎春的攒珠累丝金凤。 后来这一家子跟着迎春陪嫁到孙绍祖家里，可能也会跟着欺负迎春…… 贾芸又对林之孝招了招手，林之孝赶忙走到贾芸面前，既恭敬又紧张地喊道：“芸二爷。” 贾芸沉声问：“钱华、余信现在何处？” 林之孝赶忙回应：“应该都在各自家里。” 于是贾芸又派了五十名司官番役，让林之孝带着去捉拿钱华、余信，其中四十人需要留下来看守两人的家，为了之后抄家。 林之孝自然也不敢拒绝，跟他老婆一样，做贼心虚的他，这时巴不得能替贾芸办事，希望用这种方式讨好贾芸。 钱华，是荣国府管理买办的管事，惯会献媚讨好主子，脂砚斋对他的批语是“亦钱开花之意”，可见也是个贪婪的。 余信，也是荣国府的管事，负责管理各庙的月例银子，这虽也是个肥差事，但相对而言贪不到很多，然而据赖大招供，此人在外头也有巧取豪夺之事。 贾芸走到满脸都是感慨的贾政跟前，道：“二老爷，我要派人去拿詹光、单聘仁，请二老爷派两个知道他们家的奴才带路。” 詹光自不用介绍了，此人跟贾芸可是“交情不浅”！ 单聘仁，跟詹光一样，也是深受贾政器重的清客相公，脂砚斋对此人的批语是“善于骗人之意”。 贾政苦笑道：“芸儿，他们两个是不是可以饶恕？他们毕竟不是咱们府上的奴才，是我请来的清客相公。” 贾芸道：“二老爷，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宅心仁厚，太上皇、皇上都在看着，难道二老爷想因这二人连累到咱们贾府？” 贾政闻言不多嘴了，不仅因为他很畏惧太上皇、皇上，也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忠臣啊！ 贾政心里“唉”了一声，感慨颇多呀！ 当即，贾政叫来两个奴才，让两人领着一群司官衙役去捉拿詹光、单聘仁，这次贾芸也没忘派一些司官衙役看守詹光、单聘仁的家，为了之后抄家。 贾芸又看向了站在附近的贾琏，都不用招手的，贾琏立刻乖巧地自己走了过来，挤出笑脸问：“芸侄……大人，可有何事派我做的？” 敬畏之下，贾琏连“芸侄儿”都不敢叫了。 贾芸道：“今日我拿了这么些人，琏二叔要好好看着府上，别出了乱子。” 贾琏赶忙应声：“放心，有我看着，保证不会出乱子，不会坏了大人的事。” 贾芸对贾政道：“二老爷，我们一起去东府。” 贾政点了点头，当即跟着贾芸一起走出荣国府，走向隔壁的宁国府，过程中经过了荣国府东路贾赦院的院门。 好笑的是，眼下贾赦正站在院门口，一副惊慌的样子。 原因在于，他的院门外也被锦衣府给围住了， 本来贾赦正待在自己院里，在几个美妾丫鬟的服侍下饮酒作乐，突然得知宁荣二府被锦衣府大军包围，又惊吓又疑惑。 贾赦便走到院门，想去府里打探情况，却被司官番役拦着不许出去，贾赦吓得不轻了。 此时看着贾芸、贾政一起走过来，贾赦忙上前喊道：“二弟，发生何事了？” 不待贾政回应，贾芸便沉声喝令：“来人，将他抓回去，不许他出来！” 几名司官番役上前，将贾赦抓进了院门内，贾赦吓得脸色都白了，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口中则喊着：“二弟，二弟……” 贾政懵了也慌了，看向贾芸：“芸儿，这是何故？” 他可是知道，贾芸这次的拿人名单里没有贾赦，而贾赦一旦出事，对荣国府而言就是真的大事了，毕竟贾赦是主子也是袭爵人。 贾芸对贾政悄声道：“放心，大老爷不会有事，之所以让人看着他，只是不想他出来捣乱。” 贾政：“……” 贾政本就是个容易遭人蒙骗的，眼下又充满了感慨和沮丧，听贾芸这么一说，便没去跟贾赦解释了，跟着贾芸继续朝宁国府走去。 贾赦见贾政竟不搭理自己，更惊慌了，甚至站都站不住了，双腿发软之下，瘫坐在了院门内…… 贾芸回头瞥了眼贾赦，冷冷一笑。 虽然这次他没打算连贾赦一并整治了，但趁机吓吓这个大毒瘤总可以。 呵呵！ 此时宁国府的西角门门口正站着贾珍、贾蓉、赖二，三人也都是满脸惊慌的样子。 跟贾赦的情况类似，三人本来待在府内，得知锦衣府大军围府，又惊吓又疑惑，走到西角门后则被司官番役拦着不许出去，都更惊吓了。 眼看着贾芸、贾政走了过来，贾珍也忙走上前喊道：“二老爷，这……这是发生何事了？” 贾政“唉”了一声，眼下他实在是没心思解释了。 贾珍只好看向贾芸，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芸哥儿，发生何事了？” 贾芸不搭理这厮，直接指了指赖二，沉声下令：“来人，将他拿下！” 自从当年贾芸大闹宁国府跟贾珍彻底撕破脸，从那以后，贾芸便再也没给过贾珍好脸色。 哪怕此前他过成年生日，贾珍冲着他锦衣府指挥使的身份厚着脸皮去了，贾芸也没给贾珍好脸色。 对于贾赦、贾珍这两个大毒瘤，贾芸是连虚情假意都懒得做了。 几名司官衙役上前，将一脸懵然的赖二拿下，赖二反应过来后，惊慌地喊叫起来：“老爷救我！” 见贾珍一句话不敢说，赖二问起了贾芸：“芸二爷，你为何抓我？” 贾芸自然不会搭理，赖二则已经吓哭，哭求道：“芸二爷，我娘是荣府的陈人，我大哥是荣府的总管，你冲着他们的面子，也请放过我！” 贾芸冷冷一笑：“你娘和你大哥都已被抓，你去锦衣府诏狱里跟他们见面。” 赖二：“……” 听到“锦衣府诏狱”这几个字，贾珍、贾蓉又吓得不轻。 拿下赖二后，贾芸对贾政道：“二老爷，接下来我要亲自带人去抄没赖家，你跟着一起去。” 贾政感叹道：“罢了罢了，我就不去了。” 贾芸道：“二老爷去了才知道这起子奴才有多贪婪。” 贾政继续感叹：“我不去了，眼不见为净，免得见了心烦意乱。” 贾芸凑上前轻声道：“二老爷还是去一趟为好，赖嬷嬷、赖大、赖二都是二府很有体面的人，可能在他们家里查出什么对二府不利的东西来。” 贾政一听，又吓到了，当即没再推辞。 贾芸是故意让贾政跟着一起去抄没赖家的。 因为贾芸确定，赖家能抄出大量财物，会惊到贾政，如此，以后贾政对府上奴才的态度可能就会强硬一些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贾芸知道这种作用应该不大，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眼看着贾芸、贾政走开，贾珍、贾蓉忙上前，又问了贾政究竟发生何事。 不料贾芸突然怒喝：“放肆，今日这种场合岂有你们说话的份儿？来人，将他们抓回去，不许他们出府！” 贾珍、贾蓉：“……” 几名司官番役忙上前，将贾珍、贾蓉抓进了府内，跟贾赦一样，两人也吓得脸色发白、身子颤抖，双腿发软…… 呵呵，既然趁机吓了贾赦，贾珍、贾蓉当然也该趁机吓一吓了。 贾政都懒得管这种事了，跟着贾芸一起去抄没赖家了。 只是在心里“唉”了一声，感慨颇多呀！ …… …… 王熙凤本来待在自己的凤姐院，得知宁荣二府被锦衣府包围的消息后，既惊吓又疑惑，急匆匆跑去了贾母院，随即得知了情况，于是转忧为喜了。 作为荣国府的内宅总经理，且是个机关算尽的，王熙凤对荣国府奴才们的贪婪肮脏了解得可不少。 像赖嬷嬷、李嬷嬷、王家嬷嬷这些年高有体面的陈人，哪怕王熙凤心里不喜欢，平日见到也得客气对待。 而赖大、单大良、吴新登这种管家，王熙凤心里则都有不满，不仅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是贪婪肮脏的，也因为这些人的权力过大，在一些事情上将她和贾琏都给约束到了。 现在好了，这些人一下子都被贾芸拿了，且还要抄家，抄家所得还会给贾母…… 乖乖，如此以来，以后她王熙凤在府上的权力又要大不少了啊，而且府上的财物也要多不少了啊…… 真是心里暗喜呀！ 这一刻，王熙凤对贾芸是既感激又崇拜。 芸侄儿这样的才是真爷们呢，跟他比起来，宁荣二府的所谓爷们，一个个都是无能的酒囊饭袋！ 然而当她想到，如此了不起的年轻哥儿，自己却不能嫁，而是即将娶薛宝钗那个“小丫头”，王熙凤便又情不自禁郁闷嫉妒了。 而此刻跟在王熙凤身边的周瑞家的，心里则感到庆幸。 周瑞家的和她丈夫周瑞，也都是不干净的，这次贾芸要拿的人里没她们。 第189章 姑娘们的反应 事实上，贾芸知道林之孝夫妇和周瑞夫妇也都是不干净的。 只是，这两对夫妇跟赖家、单大良、吴新登等人比起来，则要干净不少。 而且贾芸跟林之孝夫妇经常打交道，跟周瑞家的也打过一些交道，林之孝夫妇还是原着里原主的丈人丈母娘。 而荣国府家大业大，难免需要得力的管家、管事婆子, 贾芸是有意留下林之孝夫妇、周瑞家的。 不过还是需要警告一番的，此事贾芸已有打算…… …… …… 三春、林黛玉、史湘云这几个待在荣国府内宅里的小姐，得知荣国府被锦衣府包围的时候，也都又惊吓又疑惑。 疑惑在于，荣国府这样的国公府邸，怎会突然遭锦衣府包围？何况锦衣府指挥使可是贾芸呢！ 不过当她们得知了具体情况, 探春、惜春、史湘云三人便纷纷对贾芸感到了拜, 就连林黛玉都因此对贾芸又多了点尊敬和好感。 探春、惜春、史湘云、林黛玉, 对荣国府奴才们的贪婪肮脏，虽不像王熙凤那般有不少了解，但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比如，府上公中每月都会给她们每人出二两银子，供她们头油脂粉，让买办去买，可买办总弄一些使不得的头油脂粉来搪塞，都是铺子里坏了不要的，以致于她们的头油脂粉还得自己掏钱叫人去现买。 而且她们自己掏钱叫人去现买，也只有嬷嬷才敢买好的来，若是叫二门外的奴才去买，这奴才也不敢买好的, 原因是, 买办买的是差的，这奴才若买来好的，就会得罪买办，买办会认为这奴才使坏心，想夺买办的职位。 在这种事上, 奴才们是“宁可得罪了里头，不肯得罪了外头办事的人”。 府上小姐们的头油脂粉，竟然都敢用铺子里坏了不要的的拿来搪塞，而且小姐自己叫奴才去买，买办还不允许这奴才买好的来！ 单从这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荣国府的管家管事们有多大胆多贪婪了。 王熙凤作为内宅总经理，自然是了解这件事的，然而她没管，因为“外头办事的人”连她都有所忌讳，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得罪“外头办事的人”。 原着里，后来探春临时管起内宅才解决了这件事，解决的法子便是，将公中每月的头油脂粉银子给黜了。 这还只是一件小事，类似的事可不少。 所以探春、惜春、史湘云、林黛玉，对荣国府奴才们的贪婪肮脏，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尤其是关注这块的探春。 她们也知道，府上的这些管家管事权力都过大，府上对这些人过于厚待，就连贾琏都没法子整治这些人。 而这次，这么多的管家管事甚至清客相公、奶嬷嬷，竟然一下子被贾芸给整治了，整治的手段还如此霸气，率领锦衣府大军直接包围贾府拿人，事后还都要抄家…… 于是乎，贾芸这次的行动对她们的杀伤力，不啻于前世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对迷妹们的杀伤力！ 探春、惜春、史湘云便纷纷对贾芸感到崇拜了，林黛玉都因此对贾芸又多了点尊敬和好感了！ 迎春的反应不同，她郁闷了！ 因为这次贾芸捉拿的十二人里，包括了她的奶嬷嬷，也就是王家嬷嬷，这让迎春感到了丢脸。 而且这次其他姑娘们的身边人，贾芸都没动，唯独拿下了她的奶嬷嬷，这让迎春怀疑贾芸是不是在故意针对她，对贾芸感到了幽怨。 当迎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探春哭笑不得地劝说道：“我的好姐姐，你可别有这样的念头才好。” “这次芸哥儿是拿着赖大的供词来拿人的，供词上写着你的奶嬷嬷，必定是她犯了事了，所以芸哥儿才拿她，可不是故意针对你的，芸哥儿若对你有这种坏心思，岂会经常送你东西？” “再说了，此次宝哥哥的奶嬷嬷不也被拿下了，就连赖嬷嬷都被拿下了，你若觉得因此丢脸了，那宝哥哥甚至老太太岂不也丢脸了？” 三春、林黛玉、史湘云，如今都很少称呼贾芸为“芸侄儿”了，私下里说到贾芸的时候，经常称“芸哥儿”。 迎春闻言心里好受了些，不过还是忍不住幽怨了一句：“纵然我气了又能怎样？芸哥儿如今厉害得了不得，此次又是太上皇、皇上让他来拿人的，难不成我还能让他住手不成？哼！” 史湘云闻言笑道：“是啊，他如今真真是厉害得了不得了，才那么点子年龄，就已经成了掌大权握兵马的锦衣府指挥使了，成日家不是见皇上就是拿人抄家的，真真是威风得很啦。宝姐姐也真真是好福气，明年就要嫁给他做太太喽！” 林黛玉情不自禁“哼”了一声。 探春心里也有些郁闷，她好羡慕薛宝钗呢…… …… …… 这次锦衣府包围贾府拿人的事，自然也惊动了已经待在梨香院几个月足不出户的大宅女薛宝钗。 薛姨妈、莺儿自然也都惊动了。 就连薛蟠都惊动了。 今日中午薛蟠喝多了酒，锦衣府包围贾府的时候，他在家里睡觉。 当薛姨妈、薛宝钗、莺儿、薛蟠得知了具体情况后，四人纷纷感到自豪。 薛姨妈、薛宝钗、莺儿，也都知道一些荣国府奴才们贪婪肮脏的事，由于薛蟠没少跟荣国府的管家管事们打交道，他知道的反而更多一些。 “这荣府里的管家管事们，早就该整治整治了，此次芸哥儿竟然带着锦衣府大军围了荣国府拿人，拿了那么多人，还都要抄家，哈哈，实在是霸气得很啊，不愧是我的好妹婿啊！” 薛宝钗：“……” 薛宝钗忍不住道：“哥哥，虽说我只是女儿身，素来不插手家里买卖上的事，但我也知道，咱们家那些铺子里的掌柜管事们，也有一些贪婪肥己的，一年一年往他们家里拿，我们家就一年不够一年了。” “哥哥既觉得芸……芸二爷此次整治荣国府是好事，何不也趁机整顿整顿咱们家的那些铺子？将掌柜管事们都清查清查，定能查出不少贪婪肥己的出来，到时好的留着使，不好的便叫他们赔补然后撵了，这才是道理。” “否则，照此一直下去，总有一日咱们家的家产都要被那一起子贪婪肥己的掌柜管事给贪没了。” 薛蟠一听这话头都是大的，呃，他的头本来就大。 薛蟠顿时烦躁起来：“妹妹，你都说了，你是个女儿身，素来不插手家里买卖上的事，听你这话，可不是在插手了么？” “放心，此事哥哥我自有分寸，我一直在管着那些掌柜管事呢，谅他们也不敢瞒着我做出肥己的事来。” 薛宝钗继续劝说：“哥哥还是清查清查为好。” 薛蟠更烦躁了：“单单神京城内的几家铺子，清查起来就麻烦得很，何况咱们家的铺子可是遍布全国各地，这叫我如何清查？纵然清查起来，我又怎能一一亲见亲知？岂不就是在瞎费工夫了？” 薛宝钗还想劝说：“哥哥，你……” 薛蟠打断：“此事不必说了，妹妹以后也别跟我说这种事了。” 说完薛蟠便转身走开。 薛宝钗委屈地看向薛姨妈：“妈妈。” 薛姨妈叹了口气，她知道薛宝钗说得有道理，也知道薛家有一些掌柜管事，就跟荣国府的管家管事一般，是贪婪肥己的，应该清查整治…… 然而她更知道，她这个溺爱的宝贝儿子实在是个不成器的，别说指望薛蟠清查整治薛家的掌柜管事了，只要薛蟠少在外头混闹，她就满足喽。 见薛姨妈不做声，薛宝钗心里“唉”了一声。 突然，薛宝钗眼睛一亮，心里想到：等到明年我过了门，做了芸二爷的夫人，到时是不是可以请他帮忙整治一下我们家的掌柜管事们呢？ 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 在她想来，等到她明年嫁给了贾芸，那便是贾芸府上的人了，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了那时，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就不该是薛家了，而是贾芸了。 《第一氏族》 到时哪怕她会请求贾芸帮衬帮衬薛家，但清查整治薛家的掌柜管事们这种事，还是不便请求贾芸的，这种事很麻烦也很费心费力。 “唉，他到时若愿意帮衬帮衬薛家，哪怕不能让薛家好起来，能让薛家不至于很坏，我就满足了！” 薛宝钗心想。 而想到这点，本来就因为患上了相思病而期待着嫁给贾芸的她，更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 …… 贾珍今日实在是吓得不轻。 贾芸霸道威严的态度，让他误以为今日自己可能也要遭难，可能也要被拿下，可能也要被抓去锦衣府诏狱了…… 而当贾芸下令撤销对宁荣二府的包围后，当贾珍带着贾蓉迫不及待去了荣国府打探到具体情况后，贾珍便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然而也有对贾芸的愤怒！ 这个贾芸，今日分明没准备拿他，竟然在他面前那般霸道威严，害他白白担惊受怕了一场。 可是这愤怒也只能自己忍着，如今的贾芸已经强势到他这个宁国府袭爵人、贾家族长都惹不起也不敢惹的程度了。 嗯，贾赦的心情跟贾珍一样，既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对贾芸感到了愤怒，却又只能自己忍下这愤怒。 贾芸前世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前世贾芸觉得这句话很嚣张也很中二。 然而现在，贾芸已经有些喜欢这句话了。 因为当他面对贾赦、贾珍的时候，有时会想到这句话，他知道贾赦、贾珍都看不惯他，却又干不掉他，甚至都不敢惹他了，而他也看不惯贾赦、贾珍，并计划着以后干掉他们！ …… …… 宁国府内宅。 大厅旁的暖阁中。 此刻尤氏正在担惊受怕地等待着。 她已经得知了锦衣府包围贾府的消息，也已经得知了赖嬷嬷、赖大、赖二都被抓去锦衣府诏狱并且要抄家的消息，她还得知了贾芸霸道威严地让司官番役将贾珍、贾蓉严加看管的消息…… 于是她也吓得不轻了。 哪怕眼下包围宁国府的锦衣府大军已经撤掉，尤氏还是担惊受怕着。 眼下贾珍、贾蓉都去了荣国府打探情况了，这一去半晌都没回来，尤氏刚刚派了个婆子叫贾蓉回来问话。 这时，贾蓉走进了暖阁，尤氏赶忙问道：“情况如何了？究竟怎么回事？” 贾蓉苦笑了一下，当即将具体情况说了一番。 尤氏听完，心里顿时放松下来，不仅不担惊受怕了，反而跟王熙凤一样，感到了暗喜，也对贾芸既感激又崇拜。 作为贾珍的夫人，宁国府的当家太太，尤氏知道，宁国府也有不少奴才是贪婪肮脏的，尤其是赖二。 然而尤氏也拿这种事没法子，她自己管不了这种事，虽说她曾跟贾珍提过应该清查整治府上的管家管事们，但贾珍对此是没怎么上心的。 贾珍不觉得，他掌管的宁国府，奴才们敢多贪婪肮脏，即便有这种事，也不会多严重，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哪怕是贾珍，对赖二都有所忌讳，他若是强势整治赖二，就会惹出荣国府的贾母、贾政…… 而这次贾芸不仅狠狠整治了荣国府的管家管事，也把宁国府的赖二给拿下了，以后宁国府的其他管家管事也会收敛些了。 尤氏觉得这是大好事，因此暗喜，也因此感激贾芸。 而这次的贾芸的行为，让本来就对贾芸好感不少并且有所崇拜的尤氏，一下子对贾芸又多了一些好感和崇拜。 情不自禁，尤氏想到了当年那个大闹宁国府的英武神勇大有能为的霸气少年…… 如今这个少年已经成年，能为比当年还要大得多了，也比当年还要霸气得多了…… 想到这里，尤氏情不自禁在心里感叹：宝钗那丫头真真是个好命的！ 这一刻，连她都对薛宝钗嫉妒起来了。 跟贾芸比起来，贾珍实在是差得不少啊！ 第190章 闯赖府拿下赖尚荣 原着第四十七回写到了赖家的家，那是一个大府邸，有一个虽不及大观园却也十分齐整宽阔的大花园，花园里，泉石林木，楼阁亭轩，也有好几处惊人骇目的。 不过那时已经是红楼十四年了, 那时宁荣二府已经建造了大观园，而赖大、赖二是建造大观园的主要负责人，二人因此贪了大量财物！ 吴新登、詹光，也都是建造大观园的负责人，也通过此事贪了大量财物。 林之孝、程日兴，同样是建造大观园的负责人，想来多半也通过此事贪了不少财物。 现在是红楼十年，“建造大观园”之事还没发生，赖家如今的家产相对原着里的红楼十四年要少很多。 也只是相对而言。 哪怕是现在，赖家的家产就已经是笔惊人的数目，就已经在宁荣二府贪了很多，也已经打着宁荣二府的名义在外头巧取豪夺了很多。 现在赖家住的就已经是一座豪华府邸，规模跟贾芸在车轿马胡同的府邸差不多。 这座府邸距离宁荣二府不远。 此时，赖嬷嬷、赖大、赖二都不在府内，赖大上午被丢进诏狱后就一直没放出来，赖嬷嬷、赖二也被押去了诏狱。 赖大家的、赖二家的倒是都在府内。 贾芸此次可没忘记赖大家的、赖二家的，也就是赖大、赖二的媳妇，赖大家的是荣国府权力很大的管事媳妇，赖二家的是宁国府权力很大的管事媳妇。 只是今日, 赖大家的没当值，赖二家的则告了病假, 两人都待在赖府。 此时，赖大家的、赖二家的, 正跟几个多少有些来头的妇人，一起坐在后花园里看戏，现场还站着十几个丫鬟、媳妇、婆子服侍着，其中不乏模样标志的漂亮丫鬟。 这场景里的赖大家的、赖二家的, 架子堪比荣国府的邢夫人、王夫人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宁荣二府的两个奴才。 赖尚荣也待在府内，正跟三个公子哥一起在大厅里打天九赌博，其中包括了柳湘莲。 赖尚荣和柳湘莲是相与交结的朋友，经常来往。 柳湘莲本是世家子弟，父母早亡，读书不好，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性子倒是个豪爽的。 有意思的是，酷好习武的柳湘莲，却不是个强壮粗犷的汉子，反而长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加上他又喜欢串生旦风月戏文，以至于容易被人误认为是优伶，甚至被人误认为是风月子弟。 原着后来写到，薛蟠误认为柳湘莲是风月子弟，想要勾搭，结果被柳湘莲给狠狠修理了一顿…… “赖老弟，今日你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瞧瞧你，都输了一百多两银子了，虽说你家大业大，可平日你输了几十两银子就会神色不悦甚至出言不逊了，可你今日都输了一百多两银子了，却好似不以为意似的。” 一个名叫程华玉的公子哥，对赖尚荣笑道，他今日赢了不少，心情挺好。 赖尚荣道：“一百多两银子输了，我自是心疼的，只是今日我心里藏着一件紧要之事，哪有心思在意这一百多两银子。” 柳湘莲好奇地问：“哦？不知赖兄心里藏着何事？” 赖尚荣道：“此事机密，恕我保密。” 程华玉不满了：“赖老弟，在座几个都是相与交结的好友，也都是彼此之间称兄道弟的，你有何机密要事竟连我们都不能说？” “你若不提这事儿倒也罢了，我们不知道便不会好奇，可你都已经提了，我们都知道了，自然难免好奇，你若再不说，可就显得生分了。” 赖尚荣闻言道：“罢了，罢了，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大事，既如此，我说了便是。” “哥几个都知道，我虽在几年前就捐了前程，可这都几年过去了，一直都没能补上实缺，几年来，我也找了贵人帮忙，银子也没少花，奈何，就是不能补实缺。” “这补实缺之事实在是难啊，哪怕我要补的只是个正七品的知县都难，此事需得经过吏部尚书的同意才成。” “而贾府那个叫贾芸的旁支子弟，如今是越发出息了，已经从御前一等侍卫调任为锦衣府指挥使了，近日还去抄了武勤侯府，此人还兼署着钦差工部煤矿司郎中，此前奉皇命南下，还整治了一个总兵、一个知府。” “而且此人认识的王公大臣不少，跟四皇子忠勇亲王都有所来往。” “想来这贾芸必定有法子让吏部尚书同意我补实缺的事，哪怕吏部尚书不给他本人这份面子，他也必定可以找一个可以让吏部尚书给这份面子的贵人，毕竟我要补的只是个小小的正七品知县，对吏部尚书而言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于是昨日我求了我家老太太，让她今日去荣府里求史老太君，让史老太君跟那贾芸招呼一声，让贾芸安排我补实缺的事。” 一个名叫章锦荣的公子哥，闻言笑道：“赖兄果然是个聪明人，那贾芸如今确实是个厉害的，这种事找他，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了。” “而凭你家老太太在荣国府的体面，请动那史老太君也容易，一旦史老太君跟那贾芸打声招呼，想来那贾芸也不会推辞了。” “如此看来，咱们要恭喜赖兄即将成为明堂正道的县太爷了！” 而此时，程华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心里嫉妒也郁闷了！ 柳湘莲看向程华玉：“程兄，我头里听你说过，你家里的一位堂兄跟那贾芸贾大人来往甚密，二人合伙做着大买卖。” “你也在二年前捐了前程，二年过去也没补上实缺，何不学学赖兄，找你那堂兄跟贾大人招呼一声，也安排你补个实缺？” 程华玉闻言更郁闷了，心想这个柳湘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也知道，柳湘莲是个性格豪爽的，说这番话不会有什么恶意。 程华玉确实有个堂兄跟贾芸来往甚密，合伙做着大生意，这位堂兄不是别人，便是程华年！ 其实，程华玉早就因为此事找过程华年了，希望通过程华年勾搭上贾芸，通过贾芸的帮忙，让自己得以补上实缺。 奈何程华年对此断然拒绝了！ 因为程华年知道，自己这个叫程华玉的堂弟，素来是个不成器的，赌博吃酒，眠花卧柳，没什么做官的能力，一旦做了官，绝对是贪官昏官。 程华年岂会在这种事上帮程华玉？ 何况程华年了解贾芸，一旦他跟贾芸求了此事，贾芸哪怕愿意给他这份面子，也必定会打探程华玉的情况，而一旦贾芸了解了程华玉，不仅不会帮这个忙，可能还会因此对他程华年不满了。 因为如此，眼下听赖尚荣找关系联系贾芸帮忙补实缺，程华玉心里是既嫉妒也郁闷。 这种事情程华玉可不会说出来，他虽没什么能为，却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说出来便会感到丢脸。 于是程华玉挤出笑脸敷衍了一句：“此事我不急，毕竟我捐前程才二年，赖老弟虽比我年龄小二岁，却已捐了几年的前程了，何况我眼下还不想出京做官，再过个一二年，我再去找我堂兄安排此事也不迟。” 说完这话，程华玉一边看着赖尚荣，一边在心里悄悄想着：我那堂兄是个六亲不认的混账东西，是不会愿意帮我此事的，我得另行计策才成。 《第一氏族》 又想：若此次贾芸果真帮了赖尚荣，让赖尚荣补上了实缺，到时我便找赖尚荣帮忙，让赖家的老太太也替我去求一求荣国府的史老太君。 又想：只是这赖尚荣虽素来跟我称兄道弟的，却是个狡猾小翼的，想来他不会愿意为了此事帮我。不过，此人实在贪婪，赖嬷嬷也是个实在贪婪的，大不了到时我多费些银子，想来赖尚荣和赖嬷嬷也不会推辞了。 就在这时，一个奴才急忙走进了大厅，对继续打天九的赖尚荣道：“少……少爷，不……不好了，荣国府的政老爷和锦衣府的贾……贾芸贾大人来了。” 赖尚荣一听顿时站起身来，笑骂道：“蠢东西，你慌什么，这是好事登门了呢！” 奴才：“……” 赖尚荣下意识以为，贾政、贾芸突然一起来到他的府上，多半是赖嬷嬷今日找贾母求情的事大功告成了，要不然这两人怎会突然一起来他的府上？ 章锦荣立刻献媚起来：“恭喜赖兄了，如此看来，你补实缺的事要大功告成了，你家老太太在荣国府实在是体面得很啊，去找史老太君说了说此事，竟就让政老爷和那贾大人都主动登门拜访了。” 赖尚荣拱手笑道：“多谢多谢，到时一定大摆筵席请哥几个高乐高乐，只是今日恕我不能继续招待了。” 不料奴才随即道：“少……少爷，不只是政老爷和贾大人来了，还……还有很多锦衣府的司官番役也跟着来了。” 赖尚荣：“……” 程华玉、柳湘莲、章锦荣：“……” 四人一听这话，便都立刻意识到，事情很可能不妙了！ 若贾芸是来登门拜访的，怎会率领很多锦衣府的司官衙役？何况近日贾芸才率领锦衣府抄没了武勤侯府。 赖尚荣心里已经吓到了，却看向奴才怒喝道：“好个蠢东西，你在胡说什么！” 奴才支支吾吾道：“是……是真的，好多好多的司官番役，已经将我们府上都给围……围起来了，我跑来回禀少爷的时候，那政老爷、贾大人都已经自己闯进府门里了。” 赖尚荣闻言已经吓得脸色都有些白了。 柳湘莲道：“赖兄还是快出去查看查看。” 赖尚荣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向大厅的门，这时，贾芸、贾政已经擅自闯进大厅里来了，身后还跟着数十名锦衣府的司官衙役。 赖尚荣见到这种架势，越发觉得来者不善了，惊慌之下，脸色更白了。 程华玉、柳湘莲、章锦荣都坐不住了，都下意识站起身来。 赖尚荣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迎上前对贾政笑着行礼打招呼：“见过政老爷！” 又对贾芸笑着行礼打招呼：“见过贾大人，不知贾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贾芸冷冷一笑，懒得跟这厮废话，直接沉声下令：“拿人，将他拿下！” 顿时，几名司官衙役冲上前，强势地将赖尚荣给抓了起来，赖尚荣惊慌失措地喊道：“贾大人，为何突然抓我？我犯了何事啊？” 贾芸没有搭理。 赖尚荣赶忙哀求贾政：“政老爷救我……” 贾政“唉”了一声，也没有搭理。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几名司官番役押出大厅了，赖尚荣又喊了起来：“贾大人，我是捐了前程的知县，你不能擅自拿我！” 贾芸冷笑道：“捐了前程的知县？好大的官啊！来人，掌嘴三下！” 一名司官对着赖尚荣的脸，接连扇了三巴掌，这三巴掌可扇得不轻，三下过后，赖尚荣的嘴角都溢出血来了。 贾政是个老好人，而且他也是看着赖尚荣长大的，在他眼里，赖尚荣跟自己的子侄辈差不了多少。 眼下见到赖尚荣被掌嘴的惨样，贾政于心不忍了，对贾芸道：“芸儿，拿下他便是了，何必打他？” 贾芸微微点头，再次下令让司官番役将赖尚荣押了出去。 心里则好笑地想着：打他？打他算很轻的了，等到这厮稍后被丢进了锦衣府的诏狱，有他受的，他老子赖大眼下正惨不忍睹地躺在诏狱里呢！ 这话贾芸自没必要跟贾政这个老好人说了。 这时，贾芸看向了大厅里站着的程华玉、柳湘莲、章锦荣。 程华玉、章锦荣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柳湘莲倒是没多少畏惧，他不仅是豪爽的也是个胆大的。 程华玉见贾芸看向自己，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走上前，挤出笑脸道：“贾大人，常听我堂兄提到你，早想瞻仰瞻仰你了，只是一直不得机会，没想到今日得以巧遇，实乃我的荣幸。” 贾芸皱了皱眉：“你堂兄是何人？” 程华玉果断道：“程华年！” 第191章 内宅后花园拿人 贾芸没听程华年提过程华玉，但他跟程华年关系很好，也很赏识程华年。 冲着程华年的面子，贾芸眼下还是对程华玉客气了一句：“原来是华年兄的堂弟，幸会了。” 简单的一句客气话，就让程华玉很开心了，本来他还担心今日自己也会受到波及, 毕竟锦衣府来势汹汹，现在好了，有程华年和贾芸的这份关系，他今日应该可以安然无事了。 而且，当着柳湘莲、章锦荣的面，贾芸对程华玉如此客气，让程华玉觉得自己倍有面子, 他是个很爱面子的人。 贾芸看向柳湘莲、章锦荣，不待他询问, 程华玉便自告奋勇地介绍起来：“贾大人，这二位是柳湘莲、章锦荣，都是世家子弟。” 贾芸点了点头，特意打量了一下柳湘莲。 柳湘莲在原着的戏份很少，却给很多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且哪怕此人酷好赌博吃酒，眠花卧柳，坑死了尤三姐，竟还有不少迷妹，原因便在于，八七版电视剧里饰演此人的演员长得太帅了。 眼下还是贾芸第一次见到柳湘莲, 打量之下，不得不承认，这厮确实长得很帅, 颜值比他都要高一些。 贾芸对柳湘莲可没什么好感，两人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柳湘莲是跟贾宝玉、薛蟠、赖尚荣一个圈子的。 打量一下柳湘莲后, 贾芸便转移了目光, 看向大厅里的桌子，只见桌上堆着天九牌和不少金银，显然是几个公子哥方才在赌博，看起来赌得还不小。 贾芸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他对这种事素来厌恶。 “来人，将桌上的金银都收了！” 随着贾芸一声令下，当即有司官番役上前收起了金银。 程华玉心疼了，今日他赢了近二百两银子，这些银子眼下可都堆在桌上没来得及收，于是对贾芸笑道：“贾大人，那里不少银子是我的，可否让我拿走？” “嗯？”贾芸瞪了眼程华玉，“今日我是来抄没赖家的，这座府邸里的一切财物都要抄没！” 程华玉顿时吓得心里一紧，哪里还敢继续要银子哦，忙不迭道：“是，是，银子给贾大人了，我这就离开。” 说完程华玉便一溜烟如飞的离开了大厅，章锦荣也吓得赶忙跟了出去。 这次就连柳湘莲都有点吓到了。 什么情况？有着贾府做靠山的赖家，竟突然要被抄家了？且是贾芸带着锦衣府过来抄家？ 柳湘莲一脸困惑地离开了大厅。 然而眼下的赖府已经被锦衣府大军围得水泄不通，贾芸已经下了命令，没他的允许，府上任何人不得放出去。 当程华玉、柳湘莲、章锦荣走到正院便被司官番役拦下不许出府，程华玉、章锦荣都吓得不轻。 不过，胆大且武力值高的柳湘莲，不服气地跟司官番役发生了争执，说他不是赖家的只是客人。 没有贾芸的命令，司官番役可不敢放走柳湘莲。 争执之下，司官番役出手了，柳湘莲也还手了。 柳湘莲确实武力值高，然而这次还手可就吃亏了，司官番役太多了，何况现场还坐镇着赵修远。 在赵修远亲自出手下，柳湘莲被揍了一顿，然后被抓了起来。 贾芸可没心思管柳湘莲三人，当即带着余可平、曹武、唐大千以及众多司官番役，在整个赖府拿起人来！ 为尽量减少属下们在抄家中手脚不干净，贾芸命令，先将所有赖府里的人都押到正院里，然后再抄没府上的财物，嗯，赌桌上的那笔金银是例外。 …… …… 此时，赖大家的、赖二家的，并几个多少有些来头的妇人、小姐，正一起坐在府上的后花园里看戏，现场有十几个丫鬟、媳妇、婆子服侍着。 此刻，赖大家的正跟坐在身边的胡氏说笑，胡氏身后坐着一个模样标志的小姐，名叫许可萍，是胡氏的女儿。 今日现场来的几个妇人、小姐，身份最高的便是这胡氏了，胡氏的丈夫是做官的，而其他几个妇人、小姐，有出自商贾之家的，也有其他豪门里的管家的媳妇。 就在这时，一个婆子惊慌地跑了过来叫道：“大奶奶，二奶奶，不好了，出大事了，好多官兵来咱们府上拿人了！” 此话一出，现场众女眷纷纷吓得不轻了，哪里还顾得上继续看戏说笑哦，一个个忙不迭站起身来…… 赖二家的对婆子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哪里来的官兵在咱们府上拿人？” 婆子惊慌道：“我也不晓得，就在方才，我在二门外头看到很多官兵在拿人，我哪敢上去打探，急忙忙的跑来告诉两位奶奶了。” 赖大家的忙问：“荣哥儿呢？他不是待在厅上，怎不出手阻拦？难不成他也被官兵给拿了？” 婆子惊慌道：“那些官兵看上去可凶狠了，见人就拿，荣大爷多半也被拿了。” 赖大家的闻言又惊又怒：“究竟哪来的官兵，好大的胆子，竟跑到咱们赖府拿人来了，难不成连贾府都不放在眼里了？” 一旁的许可萍担忧起来，对胡氏轻声道：“妈妈，我们赶紧走。” 胡氏点了点头，对赖大家的、赖二家的道：“府上今儿出了事，我不便留着了，这就家去了。” 胡氏这一开口，其他妇人也纷纷开口要离开了。 赖大家的、赖二家的，闻言都感到了丢脸，别看她们只是宁荣二府的奴才，这些年过的却是贵妇般的日子，养尊处优安富尊荣惯了，也难免讲究体面了。 眼下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赖大家的、赖二家的便都觉得，自己的体面一下子受到了不小的损害啊…… 然而都发生这种祸事了，客人们要走，她们自然不好阻拦。 当即，几个妇人、小姐纷纷带着自己的下人们离开，自然是走后门。 胡氏离开前则说了句：“二位奶奶，我瞧着这事，你们也不用太担忧了，你们家可是在贾府很有体面的，可以说，你们赖府和贾府就是一家子的，官兵们上你们府上拿人，就好比上贾府拿人了。” “我看多半是哪个糊涂的武官，因为某件事上门报复来了，你赶紧派人去找贾府出面，这事儿也就能解决了，说不定还能整治了那武官。” 说完胡氏便转身离开。 赖大家的、赖二家的则赶忙派了媳妇婆子，走后门去通知待在贾府里的赖嬷嬷、赖大、赖二…… 须臾后，贾芸亲自带着一群司官番役闯进了后花园。 呵呵，抄没赖府，贾芸可不会客气，自然不会讲究回避女眷这一套。 得知一群官兵闯进了后花园，赖大家的、赖二家的都吓得慌张得了不得。 而当两人看到这群官兵走近，为首一人是贾芸后，赖大家的、赖二家的都目瞪口呆了。 一方面，疑惑于为何贾芸突然率领官兵来府上拿人了。 一方面担忧于，如果真是贾芸率领官兵来府上拿人，那此事就是天大的事了，不是胡氏方才所谓的哪个糊涂的武官上门报复来了。 另一方面，心里又都燃起了希望，觉得可以求情贾芸。 “芸二爷，你怎突然大驾光临了？” 赖大家的赶忙走上前，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毕恭毕敬地对贾芸问道。 赖二家的也跟着一起，只是，由于贾芸跟宁国府关系很差，连带着，赖二、赖二家的几年来跟贾芸都没打多少交道，眼下这种场合，赖二家的知道自己还是闭嘴为好，由赖大家的询问贾芸便是。 贾芸没有搭理赖大家的，放眼打量了一番现场，心里“呵呵”了一声。 眼下这处后花园的一角，有泉石林木，有楼阁亭轩，有不少女主子、丫鬟、媳妇、婆子，而且还有一个本来在唱戏的戏班子…… 《第一氏族》 好富贵的排场啊！ 如果不是贾芸深知赖家的底细，如果他对赖家陌生，身临眼下这种场合，他必定会以为赖大家的、赖二家的是贵妇人呢，甚至是有诰命的太太呢。 “芸二爷，你……你今儿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赖大家的见贾芸不搭理她，一副严肃威严的样子，心里更惊吓更紧张了，只好挤出更难看的笑容，继续问道。 贾芸冷冷一笑，大声喝令：“来人，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拿下！只是别忘了规矩，手脚不许不干净！” 随着一声令下，顿时，大群司官衙役在这后花园里拿起了人，现场不断响起了女主子、丫鬟、媳妇、婆子的哭叫声。 赖大家的、赖二家的则叫喊着向贾芸求情，见求情一点都不管用，两人又纷纷拿出贾府来威胁起了贾芸。 赖大家的喊道：“芸二爷，哪怕你看在荣国府的份上，今日也不该这样闹啊，老太太若知道了，必定不会允许你做这种事的……” 赖二家的喊道：“芸二爷，你这也忒霸道了，也不说缘故，直接上咱们家拿人，连女眷都不放过，连老太太的体面都不给，你好狠的心啊……” 贾芸依然没有搭理，他可不想跟这两个素日在贾府里嚣张跋扈的管事媳妇废话。 听到赖大家的、赖二家的竟然敢说威胁的话，贾芸也没让司官番役对两人掌嘴。 贾芸不是个会抱着好男不跟女斗这种观念的爷们，不过他若是听了赖大家的、赖二家的几句威胁的话，就让人立刻对二人掌嘴，也未免太不爷们了。 反正等到赖大家的、赖二家的被丢进了诏狱，有她们受罪的。 这时，后花园深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哭叫声，伴随着这阵哭叫声，一群司官番役押着一群女眷从后花园深处走了过来。 这群女眷便是方才准备从后门离开的几个妇人小姐以及要去贾府的媳妇婆子。 这些人到了后门，发现后门已经被大群锦衣府的司官番役给堵住了，自然就走不了了，她们跟后门的司官番役争执起来。 正争执着，后花园里又跑来了一群司官番役，将她们通通都给抓了起来。 “你们是何人？” 眼下，贾芸严肃威严地看着胡氏、许可萍等几个妇人小姐，沉声问道。 几个妇人小姐是又惊又臊又悔。 惊不用说了，臊的是，她们素日里也宅在内宅里的，一般不会见外头的爷们，而今日她们竟被大群的官兵给拿下了，这体面可丢大了。 悔的是，今日干嘛要来到赖府做客哦，待在自己家的内宅里不香吗？ 主要是她们万万不会想到，有着贾府做靠山的赖府，竟会在今日突然锦衣府的大群司官番役包围拿人。 眼下面对贾芸严肃威严的问话，胡氏鼓足勇气，先介绍了自己来自官宦之家的身份背景，然后反问贾芸：“不知这位大人的身份？” 贾芸淡淡回应：“我乃锦衣府指挥使贾芸！” 此话一出，几个妇人小姐都傻眼了，她们跟赖府交情不浅，自然不会不知道贾芸的大名，她们不仅听说过贾芸，还都对贾芸了解不少。 于是她们都傻眼了啊！ 什么情况？贾家的贾芸，竟率领锦衣府来整治赖府了？ 胡氏心里感叹：赖家这次是出了天大的事了啊！ 贾芸看向胡氏之外的几个妇人小姐，再次沉声问：“你们是何人？” 当即，几个妇人小姐不得不从实招来，既交代了自己的身份背景，也交代了自己跟赖府的关系，一个个对贾芸都畏惧得很。 不过，许可萍此时虽也很畏惧贾芸，却也情不自禁心动了！ 贾芸本就长得英武，配上飞鱼服绣春刀更加帅气，加上他眼下率领大军的气派架势，再加上他那些神奇的经历，对许可萍这个素日很少见到外头爷们的闺阁女子实在是很有杀伤力啊！ 事实上，许可萍早就关注贾芸了，虽然一直以来都没见过贾芸，但单单凭她听说的那些贾芸的事，就已经让她对贾芸有了仰慕之情，甚至在心里期待着有朝一日能见到贾芸。 本来许可萍以为这个愿望多半不会实现的，毕竟她是闺阁女子。 没想到今日竟然实现了，只是今日跟贾芸这种见面的方式，让她实在是很害臊。 第192章 一共抄了多少财物？ 赖府很大，赖府里的人也很多，虽说主子只有十几个，但下人们加一起达到了五十人，比贾芸府上的人都要多。 而且赖府今日来了几个多少有些来头的妇人小姐，这些妇人小姐也都带着下人。 因此，耗费了足足三刻钟, 锦衣府才将整个赖府里的人通通抓到了正院集中，一共有七十余人。 包括了赖大家的、赖二家的、赖尚荣。 包括了赖尚荣的妻妾、儿女，赖尚荣的妹妹，赖二的儿子…… 赖尚荣有一妻二妾，都长得漂亮，也有一儿一女。 而赖大除了有赖尚荣这个儿子还有个女儿, 赖二也有一个儿子。 另外, 赖大赖二都没有明着纳妾，一来两人都是奴才身份, 二来两人的老婆都不是善茬。 程华玉、柳湘莲、章锦荣三个公子哥也被押在了正院里，柳湘莲还受了伤，是之前争执时被赵修远带人揍伤的。 今日来赖府做客的几个妇人小姐同样被押在了正院，包括了胡氏、许可萍。 现场一片哭闹！ 贾政连连叹气，感慨颇多呀！ 这样的情景让贾政感到忌讳，情不自禁想到，若有朝一日宁荣二府也沦落到这般田地，那可真是家族惨剧了。 这时胡氏对着贾政哭喊道：“政老爷救我！” 贾政打量一眼胡氏，并不认识，于是没搭理，眼下他实在是没心思搭理陌生人。 胡氏再次哭喊：“政老爷, 我家老爷是许耕许大人！” 贾政闻言神色有点变了，许耕许大人, 他是认识的, 只是他从没见过许耕的老婆，也就是胡氏。 贾政走到了胡氏跟前, 询问过后得知了胡氏、许可萍今日委屈遭殃的事情。 贾政心里“唉”了一声, 随即走到贾芸身边，指了指胡氏、许可萍，对贾芸介绍了一番这对母女的来历，希望可以立刻放这二人及其下人离开。 贾芸闻言道：“既是二老爷的意思，那便先放她们离去。” 贾芸知道，今日他的表现多少会让贾政觉得他心狠手辣，眼下这么点不起眼的小事，贾芸还是想给贾政这个面子。 当即，贾芸让司官番役放走了胡氏、许可萍及其下人们。 其他几个妇人、小姐以及程华玉、柳湘莲、章锦荣，见状也纷纷想离开，贾芸都没再搭理。 所有人都抓到正院集中后，紧接着伴随贾芸一声令下，余可平、曹武、唐大千各率领二十人，在贾芸的带领下，在诺大赖府抄没起了财物。 余可平、曹武、唐大千，贾芸是信任的，而此次三人率领的一共六十名司官番役，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加上有贾芸的亲自跟随监督…… 如此一来, 便可尽可能避免在抄家时属下人贪腐。 抄没财物的过程中，贾芸难免辛苦，由于一共只有六十多人参与抄没财物，耗费的时间自然也多。 这次足足耗费了足足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赖府里值钱的财物几乎都被集中到了二门内仪门处。 清点登记财物时，贾芸特意让贾政站在旁边。 “金子四百八十两，银子二万一千两，铜钱六千吊，赤金首饰共六十一件，珍珠十五挂，金盘五件，金碗五对……银大碗二十个，银盘二十个，三镶金象牙筋五把……黑狐皮十五张，青狐皮十二张、貂皮三十三张……” “……借票两箱，都是违例取利的……” 所有财物加一起，价值将近七万两银子！ 看着那堆成一座座小山般的财物，听着司官一条条报着财物的名称数量，贾政已然目瞪口呆了！ 更让贾政目瞪口呆的是，这次竟在赖府里搜到不少房地契，意味着赖家有不少房地产，还搜到了两箱借票，都是违例取利的，也就是放印子钱的…… 看着贾政目瞪口呆的样子，贾芸既感到好笑也感到可悲，可悲于，贾政并非坏人而是一个容易遭人蒙骗的老好人。 贾芸走到贾政跟前，神色严肃道：“二老爷，这下你可知道了，这赖家属实太贪婪了，也属实打着贾府的名义在外头做了不少仗势欺人、巧取豪夺的事。” 贾政闻言羞愧得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在心里唉声叹气着，唉，感慨颇多呀！ 贾芸道：“这还只是一个赖家，这次我拿下的那些管家管事、清客相公，各个家里都有不少家产。” “我知二老爷公务繁忙，也素来不大理家，但以后还是尽量花些时间管理家务管教家人为好。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二老爷若只顾修身不管齐家，可就走了迷途了。” 贾政感叹：“芸儿说得有理！” 贾芸这次故意让贾政跟着来抄没赖家，主要就是想惊一惊贾政，希望以后贾政对待奴才的态度可以强硬些，眼下贾芸说这番话同样是这个目的。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贾芸依然觉得这种作用应该不大。 贾芸对此其实也不怎么在意。 这次一下子整治了这么多管家管事、清客相公，意味着贾府一下子干净了很多。 何况贾芸可以趁着这次整治的机会让自己在贾府的权力做大做强…… …… …… 在贾芸的命令下，锦衣府诏狱这天夜晚整夜都在审问犯人。 犯人包括了赖嬷嬷、赖二、赖尚荣、李嬷嬷、王家嬷嬷、单大良、吴新登、詹光、单聘仁、戴良、钱华、余信等等。 一夜过后，这些人在贾府贪腐的事和在外头犯的事，贾芸便几乎都掌握了。 第二天十月初五和第三天十月初六，贾芸都在率领着锦衣府抄家。 抄家，抄家，还是抄家！ 赖家住的是豪华府邸，李嬷嬷、王家嬷嬷都住在荣国府内，而单大良、吴新登住的竟然也都是府邸，詹光、单聘仁、戴良、钱华住的都是三进宅院，比贾芸当初在小花枝胡同的二进宅院还要高档…… 呵呵，这些人可真是都蛮会享受的！ 继赖家之后。 李嬷嬷的家被抄没了，抄出价值一千两银子的财物。 王家嬷嬷的家被抄没了，抄出价值六百两银子的财物。 单大良的家被抄没了，抄出价值一万五千两银子的财物。 吴新登的家被抄没了，抄出价值一万九千两银子的财物。 詹光的家被抄没了，抄出价值七千两银子的财物。 单聘仁的家被抄没了，抄出价值五千两银子的财物。 戴良的家被抄没了，抄出价值五千两银子的财物。 钱华的家被抄没了，抄出价值五千两银子的财物。 余信的家被抄没了，抄出价值一千多两银子的财物。 再加上赖家抄出价值将近七万两银子的财物。 所有财物加在一起，贾芸这次一共抄到了价值将近十三万两银子的财物！ 而且，每一家除了在贾府里贪腐，都有打着贾府的名义在外头仗势欺人巧取豪夺的行为！ 这方面最严重的就是赖家，赖家打着贾府的名义，在外头有过多次仗势欺人的行为，也巧取豪夺了不少铺子田地，还在外头通过放印子钱的方式获取了惊人的利益…… 另外，也有人有其他枉法的行为，比如单大良有欺男霸女的行为，余信则有霸占庙里尼姑的行为。 饶是贾芸料到此次绝对会抄出大量财物，这样的结果还是让贾芸有些惊到了！ 要知道，这些还只是抄出来的财物，这么多年来，这些人一定还花掉了大量财物。 而且此次贾芸只是选了十二个人进行抄家，如果将整个贾府所有贪婪肮脏的下人都进行抄家，财物的数目必定还会增加不少。 何况贾芸是在红楼十年的现在进行抄家的。 而原着里，赖大、赖二、吴新登、詹光这些人，贪的最大的一笔，是趁着负责建造大观园的时候贪下的。 “建造大观园”现在还没发生，这些人竟就有这么多财物了，若是在“建造大观园”之后对他们抄家，那时财物的数目必定还会增加很多！ 《剑来》 为何在红楼十年的现在，这些人家里就有这么多财物？ 一个赖家竟就抄出了价值将近七万两银子的财物？ 就连詹光、单聘仁这两个清客相公，竟都分别抄出了价值七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的财物？ 就连戴良、钱华这两个管事，竟都分别抄出了价值五千两银子的财物？ 对此，贾芸其实也不觉得奇怪。 原因主要有两点。 一是贾府已经“腐烂”多年，而这些人几乎都在贾府待了多年。 二是贾芸的出现，造成有近三年的时间，贾琏都待在长安营，这近三年里荣国府的绝大多数俗务都被贾政交给了管家管事、清客相公们打理，于是这些人便在此期间贪了很多。 现在好了，这些人的财物全都被抄了，就连住房都被抄了！ 本来贾芸以为，这次通过自爆请罪的方式整治贾府，抄没的大量财物应该会被天治帝入官了，也就是充公。 本来贾芸计划着，到时请求天治帝，从中拿出一部分作为锦衣府的开销，锦衣府的开销可是很大的。 结果没想到，太上皇对荣国府对贾母实在很照顾，竟要求将此次抄到的财物全部交给贾母。 对此，贾芸感到了庆幸，因为财物给了贾母，他以后便有机会获得，也可以找贾母借用…… 天治帝则郁闷了，他可是早就惦记着贾府的巨量家产，他也知道，哪怕此次只是抄家一些贾府的奴才和清客相公，也会抄出大量财物。 不得不说，太上皇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皇上。 此次抄家的财物中，有一部分是管家管事、清客相公在外头巧取豪夺的，按理说这一部分财物应该归还原主，然而太上皇却不管这点，只是要求所有财物都给贾母。 也是因为太上皇如今很老了，身子很不好了，懒得考虑这种细节了。 当然，那些放印子钱的借据可不能给贾母了，这些贾芸都会让锦衣府处理掉。 …… …… 整治贾府的管家管事、清客相公，对皇帝而言自然算不上大事，然而天治帝对此却关注着。 在天治帝的召见下，十月初七的上午，今日在工部煤矿司当值的贾芸走进了皇宫，来到了乾清宫，将此次抄家的清单交给了天治帝。 嗯，天治帝对这种抄家的清单可感兴趣了，只是这次在看清单时，心情难免郁闷，因为这清单里的财物不能被他充公，都要给贾母…… 至于这次抄到了这么多的财物，天治帝则没感到多奇怪多愤怒。 他对这种豪门奴才拥有大量财物的事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何况他早就知道贾府拥有巨量财物。 一共抄到了价值将近十三万两银子的财物，他这个皇帝却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到，全都要给贾母！ 意味着，锦衣府此次兴师动众了一场，他这个皇帝也为此费了心，结果便宜都给贾母和贾府占了！ 这点天治帝越想越郁闷。 他倒是有想法，让贾芸跟贾母说一说，让贾母主动献出几万两银子出来，作为锦衣府的开销。 不过考虑过后还是算了，如今太上皇已经放开对他这个皇帝的权力约束了，就连锦衣府都允许他设立了，父子两人如今正在齐心合力对抗四王，这种时候没必要为了几万两银子惹太上皇不高兴。 何况现在的天治帝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缺钱。 这一年多，贾芸在淮南抄家，又抄家武勤侯府，给天治帝带来了大量财物。 安徽的煤矿大业也已经让天治帝大赚特赚了起来。 若是一年多前，呵呵，这次的价值将近十三万两银子的财物，天治帝就会想方设法充公了，哪怕不能充公全部，也会充公一大半！ 虽说此次一两银子都没有充公，但天治帝也并非一无所获。 荣国府是太上皇罩着的，现在天治帝的亲军锦衣府连荣国府都动了，无疑让天治帝的威严提升了，也是对四王和开国武勋团体的威慑！ …… …… 上午，贾芸离开皇宫后，没有立刻回工部煤矿司当值，而是穿着正五品郎中的官服走进了锦衣府的诏狱…… 虽说抄家已经结束，但诏狱里眼下关着的那些人还要继续整治…… 显而易见的是，贾芸可不会让这些人有好下场！ 第193章 执掌贾府先执掌下人 锦衣府诏狱阴暗的地牢里，眼下关押着几十人！ 除了赖嬷嬷、李嬷嬷、王家嬷嬷、赖大、赖二、单大良、吴新登、詹光、单聘仁、拿戴良、钱华、余信这十二人。 还有一些跟他们关系密切的人，也都被贾芸抓来了。 比如赖大家的、赖二家的、赖尚荣、赖尚荣的妻妾儿女、赖大的女儿、赖二的儿子。 几十人，其中不少都用过刑，都有伤在身，有些人还用了重刑。 此时，在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使赵修远的陪同下, 身穿着正五品郎中官服的贾芸，走进了诏狱阴暗的地牢。 本来死气沉沉的地牢，一下子喧闹了起来。 不少人或哭喊或叫喊着向贾芸求饶，也有不少人吓得躲到了角落里，实在是怕极了贾芸。 贾芸先走到一间很大的牢房前，这间牢房里关押着赖家的女眷, 包括了赖嬷嬷、赖大家的、赖二家的…… “芸二爷，你行行好, 放过我们家, 我们知错了……” 赖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着，其他女眷也有人跟着哀求起来。 贾芸沉默了一会儿后便让人打开了牢门，除了赖大家的、赖二家的，包括赖嬷嬷在内的其他女眷都放了出去。 当年赖嬷嬷将晴雯给贾芸的时候，贾芸就打算着可以饶赖嬷嬷一条老命，让她做个老乞丐。 而且这次贾母和晴雯也都特意向贾芸求了情，希望可以饶恕赖嬷嬷。 赖府现在已经被抄没得什么都没了，赖嬷嬷被放出去后，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可能会沦为老乞丐了。 赖大家的、赖二家的，贾芸不会放了。 而赖府的其他女眷，贾芸都放了。 赖大家的：“芸二爷, 求你连我也放了……” 赖二家的：“求求芸二爷了，也放过我……” 赖大家的、赖二家的都哭求了起来。 贾芸没有搭理。 接下来, 贾芸又一一走到其他牢房前。 大部分人都被他放了。 最终没被放的, 只有赖大、赖大家的、赖二、赖二家的、赖尚荣、单大良、吴新登、詹光、单聘仁、戴良、钱华、余信。 即便是被放的人, 不难想见，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而没被放的人，下场就更惨了…… 詹光、单聘仁这二人，贾芸准备将他们在诏狱里关押一年后再放出。 这二人毕竟只是清客相公，不是荣国府的奴才，若非二人在荣国府贪的实在是不少，且打着荣国府的名义在外头巧取豪夺，贾芸现在就会放了他们。 在诏狱里关押一年可不是好受的。 而且即便一年后他们被放出去了，也已经名声扫地，哪怕他们再有才华，再想找个豪门做清客相公可就很难了，哪怕做塾师都很难，日子不会好过了。 而且一年后他们的妻妾可能都会跑了。 …… …… 这天下午，当贾芸坐在工部煤矿司“办公室”当值的时候，林之孝夫妇、周瑞夫妇、程日兴五人心里分外紧张地来到了工部。 其中，林之孝夫妇、周瑞夫妇，是贾芸派亲兵传唤来的！ 而早在三天前贾芸率领锦衣府包围贾府的时候，贾芸就派了一些司官番役，将程日兴严加看管了起来！ 程日兴，也是贾政器重的清客相公，自己还做着古董行的生意，他擅长画美人, 这点就连贾宝玉都称赞， 这是个很有才华的聪明人。 据贾芸了解，程日兴也在荣国府贪了财物，而且打着荣国府的名义，在外头为自己谋利了不少，不过程度不严重。 贾政身边的一群清客相公，贾芸称得上赏识的便是这程日兴，觉得此人确实有才华，既有文人才华也有经商才华还机智，而且人品不算坏。 无名氏续的后四十回里，贾府倒台后，贾政身边的一群清客相公便纷纷走了，只有程日兴留了下来，时常陪贾政说话，还建议贾政清查下人，通过这种方式重振贾府…… 虽说这是无名氏续的情节，但据贾芸穿越这几年对程日兴的了解，程日兴确实人品不算坏。 而贾政身边难免是需要清客相公的，贾芸计划着，留下程日兴，好过贾政重新聘请詹光、单聘仁那种人品坏的清客相公。 所以此次，贾芸整治了詹光、单聘仁，而没有整治程日兴。 为了防止程日兴得知詹光、单聘仁被整治后吓得找贾政辞职，甚至逃跑，贾芸便派了一些司官番役将他严加看管了起来。 直到今日下午，贾芸才将程日兴传唤到工部衙门来见他。 此时，林之孝夫妇、周瑞夫妇、程日兴都来到了工部，都站在了工部衙门外，心里都分外紧张！ 因为五人都不干净，都做贼心虚，也都对贾芸很畏惧！ 五人在衙门外等了片刻后，林之孝夫妇率先被贾芸召见。 此刻，林之孝夫妇走进了贾芸的“办公室”，站在了贾芸的办公桌前，都不约而同低着脑袋，仿佛犯错的孩子似的。 贾芸故意沉声问：“我今日叫你们来见我，你们可知什么缘故？” 一听贾芸问话的语气，林之孝夫妇心里更紧张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贾芸再次沉声道：“你们犯的事，我都了解了，我希望今日你们在我跟前老老实实自己招出来，坦白从宽，若你们说谎，或等我主动指出你们犯的事，那你们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林之孝家的闻言，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林之孝见状，叹了口气，也跪在了地上，随即道：“不瞒芸二爷，我们二人也都是肥己的，也在府上贪了些财物，这些财物我们愿主动交给芸二爷，只求芸二爷开恩，哪怕要撵我们，也别将我们抓进锦衣府的诏狱里。” 贾芸沉声问：“贪了多少？老实交代！” 林之孝当即说了出来。 嗯，相比于赖大、单大良、吴新登这三个荣国府的管家，作为荣国府二管家的林之孝，确实要干净不少。 林之孝夫妇贪的财物加一起才价值四千两银子。 而且这对夫妇没有打着荣国府的名义在外头巧取豪夺。 贾芸严肃地说出了他的决定：“念在你们的犯事程度不深，以及我跟你们夫妇之间的情分，这次我姑且放过你们，你们贪的那些财物我不收回来了，我也不会跟荣府的主子们说这件事。” “以后，你们继续做府上的管家和管事媳妇，只是有两件事，你们给我牢牢记住了！” 林之孝夫妇这对“天聋地哑”，眼下听到这番话都纷纷情不自禁面露喜色。 林之孝家的忙问：“哪两件事，芸二爷尽管吩咐。” 贾芸沉声道：“其一，以后你们再不许拿荣府的财物肥己了，若再有此事发生，我绝不轻饶！” “其二，以后我有什么事让你们办的，你们务必给我办妥了！” 林之孝夫妇闻言都没什么犹豫，连连点头称是。 随即，这对夫妇离开了贾芸的“办公室”，紧接着，周瑞夫妇走了进来。 贾芸用方才审问林之孝夫妇的方式，审问了周瑞夫妇。 周瑞夫妇贪的财物加一起价值三千两银子，也不算很多了。 要知道，周瑞可是在荣国府管着春秋两季的地租子，而周瑞家的是权力很大的管事媳妇，是王夫人的陪房，也深受王熙凤的器重。 这对夫妇贾芸也放过了，也没有收走他们贪去的财物，也让他们继续留在荣国府继续担任管事、管事媳妇。 条件依然是两个，一是以后不许再贪，否则决不轻饶，二是以后贾芸有什么事让他们办，务必办妥！ 周瑞夫妇走出贾芸的“办公室”后，程日兴又被叫了进来。 “听说你想离开荣府？” 看着眼前做贼心虚紧张地低着脑袋的程日兴，贾芸沉声问道。 程日兴更加紧张了，不过还是如实道：“不瞒芸二爷，我怕了，眼看着詹光、单聘仁都被你领着锦衣府给拿了，二人的家都被抄了，就连家眷都被抓进诏狱里去了，我生怕自己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贾芸冷笑道：“你程日兴若行的端坐的正，又岂会怕我？你怕了我，便说明你也是个贪婪肮脏的！” loubi 程日兴吓得跪在了地上，却还是条理清晰地说道：“芸二爷此次拿了那么多人，想来我犯的事，芸二爷都知道了，事到如今，我若扯谎便是罪加一等了。” “实不相瞒，我也在荣府里贪墨了些财物，加起来价值一千多两银子，虽说数目不小，但跟詹光、单聘仁相比，我的罪孽就要小了。” 贾芸冷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只是你别把我当傻子蒙骗，否则你就去锦衣府诏狱里跟詹光、单聘仁作伴！” 程日兴吓得脸色都有点白了：“面对芸二爷这般世所罕见的奇人能人，我程日兴就算找人再借几个胆子来也不敢蒙骗你。” 贾芸冷笑道：“你方才说，你只在荣府里贪墨了价值一千多两银子的财物，这件事真假且不论，可你程日兴的家产比詹光、单聘仁的家产都要多！你这许多的家产如何得来？” 程日兴老实交代起来：“不瞒芸二爷，我之所以能有这么些家产，多半都是我做古董行的生意得来，只是我这生意做得好跟荣府也有关……” 据贾芸了解，程日兴的家产价值高达上万两银子了！ 其中只有一千多两银子的财物，是从荣府直接贪墨的，其他家产都是程日兴自己做古董行生意赚到的。 而程日兴的古董行生意做得好也跟荣府有关，因为他通过荣府直接或间接得到了不少生意，但主要靠的还是他自己的商业才华。 不过，程日兴通过荣府直接或间接得到了不少古董行的生意，这点也可以算是巧取豪夺的罪名。 因此，贾芸完全可以将程日兴也抓进锦衣府诏狱，甚至将程日兴抄家！ 但贾芸没这么做。 跟处理林之孝夫妇、周瑞夫妇的方式类似，贾芸放过了程日兴。 不过这次贾芸提出了三个条件，除了让程日兴以后不许再在荣国府贪财物，并且务必办妥他以后交代的事情，多出的一个条件是，没有他的允许，程日兴不许擅自离开荣国府！ 程日兴对此哭笑不得，机智的他，哪里看不出来，如此一来，他以后就相当于是贾芸的属下了！ 是的，贾芸这次如此处理林之孝夫妇、周瑞夫妇、程日兴，对这五人如此宽容，目的便是要让这五人成为相当于他属下的存在！ 贾芸可是早就企图执掌贾府了！ 执掌贾府先执掌下人！ 这次掌控了林之孝夫妇、周瑞夫妇、程日兴，贾芸在贾府的权力便一下子做大做强了不少。 要知道，赖大、单大良、吴新登这三个管家都没了，以后林之孝就会是荣国府的大管家了，林之孝家的也会成为荣国府权力最大的管事媳妇。 周瑞夫妇在荣国府的身份地位也会提升。 程日兴则会成为贾政身边的第一清客相公。 有这么五个人听命于自己，贾芸在贾府的权力可不就是做大做强了不少。 何况，贾政这个当家人又是个不大理家的，贾琏如今也对贾芸敬畏。 而如果贾芸这次整治了五人，贾芸就不会有这样的好处了。 如果对这五人也抄家，抄没的财物依然要交给贾母，贾芸自己可得不到，相比而言，利用此事作为五人的把柄被自己掌握，从而让五人从此听命于自己，才是高位者的正确行为方式。 …… …… 四天后，十月十一日。 几天来，关于贾芸整治贾府的事，快速在整个神京城传播开来，轰动效应比锦衣府此前抄家武勤侯府还大。 而此事造成的结果便是，贾芸得了个铁面无私的狠人形象，竟然连自己家族的贾府都整治。 此事也不出所料的让天治帝的威严提升，也威慑到了四王和开国武勋团体。 十月十一日，这日贾芸以锦衣府指挥使的身份在锦衣府当值。 上午，贾芸再次率领很多司官番役来到了荣国府。 这次不是来拿人的，而是来送财物的。 价值将近十三万两银子的财物，今日贾芸要交给贾母了…… 第194章 贾珍和秦可卿 将近十三万两银子的财物，这对贾府而言也绝对是一笔大数目了。 何况这么多财物都是从贾府的奴才和清客相公家里抄出来的，且多半都是从贾府贪墨的。 于是贾府的人都被这笔财物给震惊到了。 包括了荣国府的贾母、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李纨、贾琏、王熙凤、三春。 林黛玉和贾宝玉虽也诧异，还不至于震惊，这俩对财物都不怎么关心。 包括了宁国府的贾珍、尤氏、贾蓉。 也包括了宁荣二府的奴才们。 抄出了这么大一笔财物，要交给贾母，加上贾芸从诏狱里放出了赖嬷嬷等一些人, 让贾母觉得贾芸给了她一些体面…… 于是，本来对贾芸此次整治贾府多少有些郁闷的贾母，不仅不郁闷了，反而认为贾芸这次做得对了，对贾芸更赏识了。 …… …… 十一月十一日的上午。 贾芸带着很多锦衣府的司官番役，包括了曹武、唐大千两个千户，押送着多辆大车来到荣国府, 每辆大车里都放满了财物，包括了不少房地契。 赖家、单大良、吴新登、詹光、单聘仁等人的房产田地，也都属于财物，都会给贾母。 荣国府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因此，贾母、贾赦、邢夫人、王夫人、李纨、贾琏、王熙凤、三春，今日上午都特意等着贾芸。 就连林黛玉、贾宝玉也特意等着，二人虽不怎么关心财物，但出于无聊还是想看看热闹。 史湘云今日也在。 宁国府的贾珍、尤氏、贾蓉，也都特意等在了荣国府。 薛姨妈也特意跑来了，就连莺儿都忍不住跟来了，薛宝钗则一如既往宅在梨香院里做着大宅女。 贾芸到了荣国府后，在他的安排下，所有财物被卸在了贾母院的垂花门外。 随即，贾芸让曹武、唐大千等司官番役避开, 贾母等女眷出来查看。 虽说三春、林黛玉、史湘云都是豪门里的小姐, 其中林黛玉对财物也不怎么关心, 但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财物，各式各样, 五花八门, 璀璨多彩，光彩耀目，这些小姐们还是纷纷动了贪心。 就连林黛玉都有自己想要的财物，倒不是金子银子，而是几件趁她心意的贵重物品。 更别说贪财的王熙凤了。 哪怕是李纨，都动了贪心，别看她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封建淑女，其实也有些贪财，而且吝啬，不过这方面跟她作为寡妇想好好抚养贾兰有关。 就连王夫人都动了贪心。 而比王熙凤更贪心的，就是贪婪吝啬的邢夫人了。 尤氏也动了贪心。 贾赦、贾珍、贾琏、贾蓉这四个自不用说了，都动了贪心，尤其是贾赦、贾珍。 连贾母都动了贪心了。 连薛姨妈都动了贪心了。 贾政若在现场，应该会是唯一一个不动贪心的主子，不过眼下贾政不在，在工部煤矿司当值。 本来贾母都放过话了，此次的财物虽说都给她, 但她不收入私囊，都放入公中，一来她自己的财物很多，又这么大一把年龄了，二来这笔财物多半都是从府上公中贪走的，算是物归原主。 然而眼下，当贾母亲眼见到这笔财物后，还是情不自禁动了贪心，其中也有些贵重物品是她想要的。 不过既然都放过话了，贾母可不想在这种事上食言，有失自己的体面和威严了，哪怕有些贵重物品她想要，也没临时改口。 查看财物后，贾母对贾芸道：“芸哥儿，虽说太上皇、皇上恩重如山，要将这笔财物给我，但此次我们府上能获得这笔财物是你的功劳。” “是你带着锦衣府捉拿抄家了那一起子贪婪肥己的奴才，不能让你白忙活了一场，这样，你从这里拿三千两银子去。” 贾芸闻言心里一喜。 其实他预料到，此次贾母很可能会对他有些赏赐，只是这种事是不确定的。 当初贾芸找薛姨妈借银一万两的时候，说过会多还二千两银子的利息。 后来贾母拿了五千两银子给薛姨妈，相当于贾芸只找薛姨妈借银五千两，利息也变成一千两银子了。 而贾芸这么做，原因有二。 一来，他这一年来赚了很多银子，淮南的煤矿工厂都已经让他大赚了，没必要连薛姨妈这五千两银子都不还，失了自己的体面。 二来，反正明年薛宝钗就要嫁给他，贾芸毫不怀疑，到时薛姨妈会让薛宝钗带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薛姨妈继续劝说，最终还是贾母说了句：“虽说他跟宝丫头定了亲，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他欠你的银子还是该还的，何况他如今有银子还得起。” 薛姨妈这才住了口。 这时贾母对贾琏、王熙凤下令，让两人安排将所有财物都搬去公中。 就在这时，贾赦忍不住开口了：“老太太，我最近手头有些紧，你看看，这笔财物能否分一些给我？” 贾母闻言皱了皱眉头。 贾赦每月都会从荣国府公中拿到不少月例银子，还经常在公中额外支银子拿财物，而且贾赦作为三品的一等将军，可以在朝廷拿俸禄…… 然而，贾赦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穷奢极欲、荒淫无耻，这么多的收入，还不够他使的，有时甚至会厚着脸皮找贾母要银子…… 贾母对此一直都心里不满，奈何，贾赦毕竟是他的儿子，且是长子，还被贾代善赶去了东路院，让贾母觉得亏欠。 因此，贾母在用钱这块一直纵容着贾赦。 眼下贾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找她要这次查抄下人得来的财物，不仅让贾母感到了不满，也让贾母感到了丢脸。 奈何，贾赦都开口了，贾母若不给，就会让自己更丢脸，也会让贾赦这个府上的大老爷丢脸了。 正当贾母犹豫时，邢夫人也迫不及待开口了：“老太太，我们那院里最近确实有些缺银子，这次你这里得了这么多财物，就分一些给我们。” 《天阿降临》 贾母：“……” 贾母更不满了，更感到丢脸了，贾赦开这种口也就罢了，你一个做太太的，竟也不要这种脸了，哼！ 不过贾母还是道：“既如此，你们拿三千两银子去。” 贾赦不满意：“少了？” 贾母：“……” 王夫人心里也不满了，觉得贾赦邢夫人已经有些在争夺家产的感觉了，只是王夫人还是要体面的，脸皮没邢夫人那么厚，也没邢夫人那么贪婪吝啬，知道眼下自己不适合开口。 贾母道：“先拿三千两银子去，等二老爷家来，我们跟二老爷一起商量，到时再给你们一些。” 贾母毕竟宠爱贾政，何况贾政是当家人，这种类似分家产的事，可不能将贾政甩在一边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贾政的好性子，应该会愿意让贾赦邢夫人再拿一些财物。 这时贾珍又冒了出来，对贾母道：“老太太，这些财物里，有一些是赖二、赖二家的从东府里贪墨的，你看看，可否让我拿一些去东府？你也知道，我打算着明年让蓉儿成婚，到时花费可不少。” 贾母：“……” 最终，贾母也让贾珍拿走了三千两银子，然后等贾政回来再一起商量，到时再给贾珍一些。 一直待在现场的贾芸，亲眼见到这幕，实在是觉得贾赦、邢夫人、贾珍这三个家伙可恨也可笑。 贾芸当然也难免有些不爽，自己辛苦忙了一场，结果竟让这两个大毒瘤都得了不小的好处…… 不过这件事也在贾芸的预料中。 他早料到，这次贾赦、贾珍会找贾母要财物，只是没想到这俩脸皮这么厚，当着这么多人且多半是女眷的面开这种口。 “呵呵，下次就轮到整治你们了！” 看着贾赦、邢夫人、贾珍，贾芸心里冷冷地想着。 现场的薛姨妈、李纨、王熙凤甚至三春、林黛玉、史湘云，也都纷纷觉得贾赦、邢夫人、贾珍显得可笑，纷纷觉得，贾赦、贾珍这两个爷们跟贾芸比起来真是差得很多啊！ 就连尤氏都觉得眼前的贾珍显得可笑，贾珍不害臊，她倒是害臊了，这也让她越发觉得，贾芸这样的爷们是多好多难得了！ 贾芸离开时，没忘找贾母要走了他当初立下的那份五千两银子的欠契。 …… …… 三天后，十一月十四日。 傍晚，贾芸从锦衣府当值回府，发现童敦行正在门口等着他。 “大人。”童敦行见贾芸骑马而来，赶忙上前恭敬打招呼。 贾芸道：“去外书房说话。” 童敦行会意一笑：“是，大人。” 童敦行和另一名亲兵，已经专职护卫秦可卿大半年了。 这大半年贾芸只去探望了两次秦可卿，两次探望都是悄悄去的，毕竟秦可卿是个小姐，明目张胆经常去探望她，影响不好。 不过，有两名忠厚老实的亲兵护卫着秦可卿，贾芸倒也放心，而且童敦行每十日都会向贾芸汇报秦可卿的事情，以至于贾芸对秦可卿的消息了如指掌。 今日是十四日，不是童敦行来汇报的日子，于是贾芸便知道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童敦行才会急着跑来找他。 贾芸带着童敦行走进了外书房。 童敦行开门见山：“大人，贾珍今日去找秦姑娘了。” 贾芸闻言，神色顿时阴沉，心里：呵呵，这个大毒瘤，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找死了？ 据贾芸所知，贾珍和秦业也有些交情，因此，大半年前给秦业办丧事时，贾珍也去探丧上祭了，并因此见到了秦可卿。 估计贾珍是对秦可卿动心了，这大半年来，贾珍已经去找过两次秦可卿，两次都被贾芸的亲兵拦下，秦可卿都拒绝见他。 既然两人都没见上面，加上时机不成熟，贾芸便对此事隐忍着。 而今日贾珍竟然又去找秦可卿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而贾芸这次已经忍无可忍了！ 第195章 狠揍贾珍 贾芸姑且忍住怒火，对童敦行问道：“你可知道，贾珍今日去找秦姑娘，所为何事？” 童敦行老实回应：“我不晓得啊，按照大人的吩咐，那贾珍来了，我便把他拦下了, 秦姑娘也拒绝见他，他便走了。” 童敦行随即道：“大人，秦姑娘说要见你一面。” 贾芸点了点头，立刻意识到，秦可卿突然主动要见他，多半跟贾珍有关了。 当即, 贾芸让童敦行先回秦家，通知秦可卿自己马上过去。 贾芸随即回到自己的正房大院，换了身普通劲装, 然后乘坐着一辆马车前往秦可卿住的二进宅院，驾车的是于竹。 探望秦可卿需要低调悄悄，不能明目张胆，否则影响不好。 除了南香、瑞珠、宝珠这三个丫鬟，秦家的其他下人们都还不知道秦可卿有意做贾芸的妾室，三个丫鬟都是嘴严的，都对此事严格保密着。 而贾芸每月固定送给秦可卿五十两银子生活费这件事，也被秦可卿和三个丫鬟严格保密着，其他下人们也都不知道。 不过，由于贾芸派了两名亲兵固定护卫秦可卿，加上贾芸已经两次悄悄过来探望，其他下人们也就难免会怀疑贾芸和秦可卿的关系不寻常…… 但这些下人们对贾芸都格外敬畏, 即便怀疑也只是私下里悄悄议论, 这种议论也只是小范围的。 当贾芸抵达秦可卿家里的时候, 依然是傍晚时分。 来到秦家后, 贾芸直接走进了书房, 跟秦可卿单独相处，南香、瑞珠、宝珠三个丫鬟都被屏退。 三个丫鬟退出去后, 贾芸对秦可卿张开手臂，秦可卿脸色一红，随即便坐在了贾芸腿上。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番，贾芸便切入正题：“可卿今日让亲兵叫我来，所为何事？” 秦可卿顿了顿才道：“二爷，此事我本不便开口告诉你，只是我寻思着我已经是二爷的人了，此事按理说是该跟二爷说说的，若我现在不告诉二爷，到时二爷从别处得知了再来问我，我便愧对二爷了。” 贾芸神色严肃了起来：“说，何事？” 秦可卿当即将事情说了出来，说的时候实在是感到害臊，脸色红了又红。 不出贾芸所料，秦可卿这次突然主动见他，确实跟贾珍有关。 就在昨日，贾珍派了个媒婆登门，这媒婆是住在秦家附近的一个邻居, 秦可卿也不知道这个婆子上门是说媒的, 于是见了她。 结果这婆子告知，她此次是来说媒的，说媒的对象竟是贾珍，说是贾珍看上了秦可卿，想纳秦可卿做妾室。 秦可卿自然拒绝了。 而今日贾珍又主动上门了，虽说被两名亲兵拦在了院门外，但显而易见，贾珍今日上门是想亲自跟秦可卿说这纳妾之事。 秦可卿说完，不仅脸上满是愧色，脑袋也耷拉了下来，这件事虽是贾珍的一厢情愿，她跟贾芸说这种事，还是羞愧不安。 而她之所以忍不住对贾芸说这件事，在于她是个既聪明且要强的女子。 她觉得，这种事还是自己先跟贾芸坦白为好，若是贾芸从别处得知了，可能就会对她不满。 而且，她害怕贾珍因为这份鬼心思而闹出了事，甚至害怕自己有危险，需要贾芸的保护。 贾芸听完，神色阴沉，沉默不语。 他在想，他所料没错，贾珍这个荒淫无耻的，果然是对秦可卿动心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秦可卿和宁国府之间的原着轨迹，秦可卿和贾珍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结果竟然还是出现了交集，贾珍竟然还是对秦可卿动了鬼心思。 看来有一些原着轨迹是改变不了的。 但这轨迹跟原着也有所不同。 原着里，秦可卿先是嫁给了贾蓉，然后被贾珍给占了，从而导致秦可卿英年早逝，多半是吊死在天香楼里。 现在是红楼十一年十一月，按照原着的轨迹，下个月，也就是红楼十一年十二月，便是秦可卿的死期。 而现在，秦可卿并未嫁给贾蓉，甚至早做好了做贾芸妾室的打算，而贾珍来找秦可卿，也并非是要让秦可卿嫁给贾蓉，而是要自己纳秦可卿为妾室。 贾芸一直都觉得，秦可卿的家世比贾蓉差了很多，原着里却能嫁给贾蓉做正妻，其中一点可能的原因便是： 贾珍提前见过秦可卿，提前就对秦可卿动了鬼心思，但又不便自己纳秦可卿，此事秦业不会同意，所以贾珍让贾蓉娶了秦可卿，方便自己下手。 这种荒唐事发生在宁国府可就正常了。 原着里，后来贾蓉劝说贾琏偷偷纳尤二姐做妾室，就是因为他对尤二姐、尤三姐有鬼心思，只因贾珍看着，他有所不便，打算着贾琏纳了尤二姐，让尤二姐、尤三姐在外居住，他便可以趁着贾琏不在找尤二姐、尤三姐鬼混了。 只是，现在秦业已经死了，秦可卿家里就剩下她和弟弟秦钟两个主子了。 这种情况下，贾珍便不会安排贾蓉娶秦可卿了，一来秦可卿如今的身份比起贾蓉差得更多了，二来相比于让贾蓉娶了秦可卿，自己再下手，当然还是自己直接下手纳了秦可卿为好。 过了一会儿，见贾芸依然神色阴沉，沉默不语，本来就羞愧不安的秦可卿，更加羞愧不安了。 只见，秦可卿离开了贾芸的怀抱，跪在了贾芸跟前：“二爷，是我不好，不该拿这种事惹你生气。” 贾芸这才回过神，忙不迭站起身，伸出双手，温柔地将秦可卿扶了起来，一边扶着一边道：“此事你又没错，我怎会怪你？我只是在想，那贾珍可真是够大胆的，鬼迷心窍了，竟敢打你的鬼主意，真真是在找死！” 秦可卿担忧起来：“二爷息怒，那贾珍不仅身份尊贵，还是你族里的族长和长辈，你可不能轻举妄动。” “何况，那贾珍虽说对我起了歹意，但自从他在我爹的丧事上见过我后，从此便没见过我了，他虽上门了三次，我每次都拒绝见他，自然谈不上吃亏。” “我寻思着，二爷如今是个很有能为的，那贾珍都忌惮着二爷，三次上门，被你的亲兵拦下，都不敢放肆的。” “只要二爷和我以后防着些，我便可以安然无恙了，等到明年二爷成了婚，再安排我过门，自然就更会安然无恙了。” 贾芸再次神色阴沉地沉思了起来。 秦可卿所言没错，只要他和秦可卿防着些，凭他如今的权势罩着秦可卿，加上秦可卿自己拒绝见贾珍，贾珍对秦可卿的鬼心思，便只能是痴心妄想了。 然而这种事实实在在是让贾芸很不爽。 何况贾芸本来就看贾珍很不爽，早就计划着以后要狠狠整治这个大毒瘤了。 本来贾芸对贾珍就一直在隐忍着，现在加上秦可卿这事儿，便已经超出了他忍耐的限度，让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甚至已经动了灭掉贾珍的心思！ 不过也正如秦可卿所说，贾珍身份不一般，是宁国府的袭爵人和当家人，还是贾芸在贾家的族长和长辈。 《剑来》 贾芸狠狠整治贾珍这件事，确实不能轻举妄动，至少现在还不是贾芸狠狠整治贾珍的好时候，更别说灭掉贾珍了。 但贾芸也实在是难以忍下现在心里这口恶气！ 又沉思了一会儿后，贾芸心里有了主意，冷冷想着：呵呵，哪怕现在我还不能杀了你，但趁机狠狠揍你一顿，还是可以的！而且，因为秦可卿，让你挨了一顿狠揍后，估计一年内你都不敢再来侵扰秦可卿了！ …… …… 第二天，秦可卿家里固定护卫的亲兵不再是两人，而是变成了三人，多出的一人赫然是贾芸的亲兵队长于竹！ 据贾芸判断，贾珍竟然已经安排媒婆找秦可卿说媒了，说明这厮对纳秦可卿这件事已经急了，忍了大半年已经忍得不耐烦了，于是短期内，这厮有可能又一次上门找秦可卿。 而于竹的出现就是为了对付贾珍的！ 没办法，本来固定护卫秦可卿的两名亲兵，包括了童敦行，都是忠厚老实的，而有些阴狠的事情需要于竹这样的人领着去做。 不出贾芸所料，又过了两天，十一月十七日，这日上午，贾珍又一次来到了秦可卿的家门外，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四次上门了。 贾珍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奴才，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亲自找秦可卿商量纳她为妾的事情不怎么光彩，身边倒也没带很多人，只带了两个驾马车的奴才。 此时，贾珍乘坐的马车在秦家门外停下，贾珍掀开窗帘看了眼秦家的院门，诧异地发现，今日的院门处没有守着贾芸的亲兵，只站着一个小厮。 贾珍可不会多想，心里顿时就是一喜，下意识认为那两个极为讨厌的亲兵，今日多半是有什么事没来当值了，亦或是忙着别的什么事去了。 其实贾珍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他实在是对秦可卿很动心了，甚至可以说，他活到这么大一把子年龄了，美人都不知经历多少了，最让他动心的美人便是秦可卿了。 本来他觉得，秦业已死，秦也一家人都被贾芸给狠狠整治了，秦钟这个秦可卿的弟弟，在他眼里压根就是个小屁孩，这种前提下，如此尊贵的他，想得到秦可卿，还不是手到擒来？ 结果贾珍没想到，贾芸竟然派了两个亲兵固定护卫秦可卿，而这两个亲兵都是忠厚老实的，任贾珍如何花言巧语甚至拿大把银子贿赂，都不管用，两个亲兵就是不放他进院见秦可卿。 而贾珍也知道，自己跟贾芸的关系很僵，而且，哪怕他自己不愿承认，事实就是，他心里对贾芸早就有了不小的忌惮，而且，贾芸对秦可卿家里很关心…… 因为如此，贾珍觉得，若自己因为纳秦可卿为妾室的事去找贾芸求情，不仅不管用，还会让自己丢了体面。 所以贾珍一直都没这么做。 不过现在，已经忍了大半年的贾珍，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已经计划好了，今日他来秦家找秦可卿，若是又被两名亲兵拦下，又被秦可卿拒绝见面，他便要找个机会去求一求贾芸了。 他有信心，只要贾芸不让亲兵拦着他，不阻碍这件事，凭他贾珍的家世权势，哪怕秦可卿不愿意，他也能想方设法纳了秦可卿。 结果，贾珍没想到，今日上午过来，秦家院门外竟然没有守着贾芸的亲兵，只站着一个小厮。 好机会来了啊！ 当即，贾珍赶忙走下马车，走到了院门处，对那小厮道：“我乃宁国府的贾珍，世袭三品威烈将军，因我跟你家过世的老爷秦大人交情匪浅，惦记着秦大人之女如今过得可好，所以特来见她一见。” 小厮恭敬道：“贾老爷请稍等，我这就进去回禀小姐。” 贾珍道：“如此小事，不用回禀了，我直接进去便是。” 说完，贾珍从身上掏出了十两银子：“赏你的！” 小厮立刻接过了银子，眉开眼笑道：“谢谢贾老爷。” 贾珍得意一笑，当即走进了院门，来到了外院，正准备再直接走进二门的，就在这时，外院的倒座房里突然冲出了三名披坚执锐的亲兵，包括了于竹、童敦行。 “贾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秦姑娘的住宅，企图侵犯秦姑娘！” 于竹神色威严地大喝了一声。 贾珍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故作镇定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来……” 话还没说完，于竹随即大喝：“给我打！” 声落，于竹、童敦行等三名亲兵，顿时一起冲上前。 “砰”的一声，于竹率先动手，一脚便将贾珍给踹倒在地，紧随而至的童敦行等两名亲兵，对着地上的贾珍拳打脚踢起来…… “啊，住手，你……你们住手，快住手啊……” 秦家的外院中，响起了贾珍叫喊的声音，起先这叫喊还带着愤怒，可打着打着，这叫喊里的愤怒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叫喊也变成了哭喊…… 第196章 贾珍好委屈好郁闷 显然，今日这一幕狠揍贾珍的好戏，是贾芸故意给贾珍设的局。 这三天，虽说有于竹等三名亲兵护卫秦家，但三人都故意没有守门，故意待在外院的倒座房里守株待兔。 目的就是让贾珍拥有“擅闯”的机会，从而给贾珍施加“擅闯秦可卿住宅, 企图侵犯”的罪名。 “啊，疼啊……住手……你们要打死我了……” 秦家的外院中，贾珍惊恐地的哭喊着。 秦家的下人们几乎都过来围观了，包括了南香、瑞珠、宝珠。 其他下人们几乎都被吓到了，而南香、瑞珠、宝珠则纷纷感到开心，呵呵，叫你敢打我们家小姐的鬼主意，芸二爷不整治你才怪呢！ 贾珍带来的两名驾马车的奴才，本来等在院外，听到院内传出的贾珍的哭喊声，便都闯进了外院，眼前的一幕将他们都吓到了。 这两人都是豪奴，且都是贾珍的心腹，他们平日仗着有贾珍撑腰，行事作风可嚣张了，打人这种事儿可没少干。 然而眼下，当他们看到自己的珍老爷被狠揍，他们却都吓得不敢动了。 因为三名亲兵的武力值都不低，他们打不过，更因为三名亲兵都是贾芸的亲兵, 带头的还是贾芸的亲兵队长，他们哪敢动手哦！ 早在四年前, 贾芸的身份还算不上多尊贵的时候，就在宁国府里大闹了一场，当时亲自揍了一些奴才, 还将奴才们当成炮弹扔出去砸人…… 眼下这两名豪奴, 便是当年被贾芸当成炮弹的其中两人。 当年两名豪奴就对贾芸产生了忌惮了，而如今贾芸都如此尊贵如此强势了，他们自然就更忌惮了。 “你们……快救我啊……” 贾珍发现了两名豪奴的身影，求救了起来。 两名豪奴犹豫起来，虽说两人都很忌惮贾芸，但两人毕竟是贾珍的奴才，眼下贾珍都主动向他们求救了，他们若不出手，事后便很可能被撵出宁国府了。 他们可不愿自己被撵出宁国府，他们在宁国府的月钱虽不高，油水可不少。 眼看着两名豪奴开始迈步向前，于竹冷冷一笑，拔出了短柄大刀，刀尖直指两名豪奴，沉声喝道：“你们敢动手，今日我便杀了你们！” 妈呀！ 两名豪奴顿时吓得停下了脚步，他们可不仅很忌惮贾芸，对于竹这名亲兵队长也是忌惮的，关键是，有贾芸这么个强势霸道的主子，他们都不怀疑, 于竹说到便会做到。 事实上，于竹也只是在吓唬二人罢了，两名豪奴若是动手了，他不会真杀了二人，贾芸这次可没让他闹出人命，哪怕是奴才都不行。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两名豪奴若是动手了，即便不死，下场也会凄惨。 于竹眼下这么威胁，只是想省去这份麻烦罢了，他这次接到的任务，只是将贾珍狠揍一顿而已。 见于竹拔刀了，贾珍更加惊恐，也不敢再向两名豪奴求救了，生怕继续求救，连自己也会被杀。 事实上，眼下的贾珍已经被揍得说话都困难了。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着再揍下去可能就会将贾珍给活生生打死了，于竹等三名亲兵才住了手。 此时贾珍的样子惨不忍睹，身上到处都是血色，脸上也有不少血色，不过脑子还有一点清醒。 于竹蹲下了身子，伸手拍了拍贾珍的脸，沉声威胁道： “今日之事错在你，我听说你之前找媒婆说媒，想纳秦姑娘为妾室，被秦姑娘拒绝，第二天上门，被秦姑娘拒绝见面，今日你则擅闯秦姑娘的住宅，企图侵犯秦姑娘，我们才对你动了手。” “本来我该抓你去官府，一旦此事闹到官府，你就可能要关进大牢了，名声也会臭掉，连带着宁国府的声誉也会大损！” “不过，你毕竟是我家大人的堂叔，抓你去官府之事，我回禀了我家大人再做决定。” 这番威胁的话，既是说给贾珍听的，也是说给一旁的两名豪奴听的。 是的，这次的设局，确实可以给贾珍施加“擅闯秦可卿住宅，企图侵犯”的罪名。 但侵犯之事毕竟没有发生，凭贾珍的身份和荣国府的庇护，这种事即便闹到了官府，应该也对贾珍治不了罪，只是会让贾珍、宁国府甚至荣国府的名誉大损，也会让秦可卿的名誉受损…… 这种事对贾芸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这次贾芸没打算这么做。 狠揍一顿贾珍，再威胁一番，想来贾珍是不会告官的，甚至都不会传播这件事，因为会让他很丢脸！ 而经过此事后，贾珍至少一年内是不敢再来侵扰秦可卿了，而时间更长的话，秦可卿就已经是贾芸的妾室了。 于竹说完一番威胁的话后，这才让两名豪奴上前，抬着伤势不轻、模样凄惨的贾珍离去。 于竹也立刻离开了秦家，去了一趟工部衙门，今日贾芸在工部煤矿司当值。 于竹将事情告诉了贾芸。 贾芸先是将事情对今日在工部当值的贾政说了一番，贾政得知后，不仅没有怪罪贾芸，反而气得当即跟着贾芸一起离开了工部衙门，去了贾府。 要知道，贾政和秦业可是好友，如今贾珍竟想纳秦可卿为妾室，秦可卿不愿，贾珍还擅闯秦可卿的住宅企图侵犯，贾政不愤怒才怪呢。 贾芸和贾政一起来到贾府后，两人先见了贾母，贾芸将事情跟贾母说了，贾母也没有怪罪贾芸，认为错在贾珍，反倒用了一番好话劝贾芸别将此事闹到官府，给贾府留一些体面…… 随即，贾芸和贾政一起走进了宁国府。 贾珍被揍得伤势不轻、模样凄惨，一张脸都肿得跟猪头似的，一条腿还被打折了，正躺着被医生疗伤。 见贾芸竟然来了，贾珍是又恨又怕。 贾珍当着贾政的面给自己辩解了，说自己今日没想侵犯，只是想劝说秦可卿答应做自己的妾室…… 不过这种辩解没多大用了，因为事实明摆着，贾珍之前让媒婆说媒，被秦可卿拒绝，第二天自己上门，被秦可卿拒绝见面，今日擅闯了进去，可不就是居心不良吗？ 何况，哪怕他真没想侵犯，被护卫秦可卿的贾芸亲兵狠揍一顿，也算不上冤枉。 贾政叹了口气，本打算大骂一顿贾珍的，见贾珍眼下的样子实在凄惨，于心不忍之下，没有大骂，但还是严厉指责了几句。 唉，贾珍这次真真是好委屈也好郁闷了！ 自己被冤枉了，被狠揍了，名誉损失不小，结果不仅不能报复贾芸，还比贾政给指责，想来老太太那里也是对自己不满的…… 这叫什么事啊！ 眼下，尤氏、贾蓉都站在一旁，见到贾珍既凄惨又郁闷的模样，再对比一下英武不凡霸气十足的贾芸，两人都感慨颇多呀！ 尤氏心里更嫉妒薛宝钗了。 贾蓉心里则对贾芸更忌惮了。 另外，当初给秦业办丧事的时候，贾蓉也跟着贾珍一起去探丧上祭了，当时贾蓉也见到了秦可卿，也对秦可卿很动心。 后来贾蓉有一次还鼓足勇气试探过贾珍，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娶秦可卿，结果不仅被贾珍大骂了一顿，贾珍还让奴才啐了他。 贾蓉当时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是因为秦可卿的身份比他差了很多，不配做宁国府的嫡孙媳。 而现在贾蓉明白了，他这个荒淫无耻的老爹，竟然自己看上了秦可卿，想纳秦可卿为妾室呢。 结果这次被贾芸的亲兵给狠揍一顿，损了名誉，还如此委屈郁闷…… 真是活该！ 所以贾蓉并未因此对贾芸有什么不满，只是因此对贾芸更忌惮了。 至于秦可卿，贾蓉实在是觉得很可惜，这样一位美若天仙的美人，他是不敢去沾染了。 贾珍企图去沾染，都被贾芸整成了这种惨样，他贾蓉若去沾染，下场还不知有多惨呢，唉，惹不起，惹不起！ 而计划得逞的贾芸，心里虽感到有些爽快，但没有多少满足感。 因为，他已经打算要灭掉贾珍了，还有一个贾赦…… 这种事还需要他好好谋划。 …… …… 贾珍这次确实伤得不轻，十月接下来的十几天以及紧随而至的十一月，贾珍几乎都将自己关在宁国府里。 饭团探书 不仅因为要养伤，也因为没脸见人，脸都打成猪头了，一条腿还因为被打骨折了而瘸着，不得不拄着拐杖…… 这次贾珍的名誉确实损失不小，哪怕贾母、贾政都严令不许传播此事，就连贾珍自己都严令宁国府的人不许传播此事…… 但宁荣二府大胆多嘴的奴才实在是很多，此事还是在一定范围内传播开来，让贾珍成了很多人眼中的笑话，就连宁荣二府的主子奴才们，多半也因此觉得贾珍荒唐可笑。 就连掌宫太监戴权都听说了这件事，当成笑话告诉了天治帝，因为知道天治帝如今对贾府的事情很关注。 天治帝可不会多在意这种小事，不过在听戴权说了后，还是下意识“哼”了一声，这一声“哼”可不是冲着贾芸，而是冲着贾珍！ 而十二月，贾珍伤势虽还没完全恢复，却已经有脸见人了，脸不再是猪头了，也可以不用拐杖就能走路了。 而贾珍早就计划好了，明年就让贾蓉结婚。 当初贾母让贾蓉从长安营回来，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贾蓉的年龄不小了，是时候让他回来准备成亲的事了。 于是这个十二月，在宁荣二府的安排下，贾蓉定亲了！ 定亲的对象，贾芸倒是不陌生，赫然便是许可萍！ 此前贾芸在抄家赖府的时候跟此女见过一面，当时还见到了此女的母亲胡氏，当时贾政还求情，让贾芸先放这对母女离开。 而许可萍的父亲名叫许耕，是个官职不大也不小的官员，虽说就身份而言，许可萍还有点配不上贾蓉，但贾蓉这种穷奢极欲、荒淫无耻的纨绔子弟，想娶身份更尊贵的女子，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当贾芸听说这件事后，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虽说那许可萍是个模样标致的美人，但贾芸跟此女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不过，贾芸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原着里，秦可卿离世后，贾蓉又了续弦，这续弦戏份少得可怜，连姓名都没有，原着只是点了一下，说这续弦姓许，而无名氏的续书里，这续弦姓胡…… 姓许的说法更靠谱，因为根据百家姓中“朱秦尤许”的规律，有了尤氏、秦可卿，贾蓉的续弦便应该姓许了，而贾珍的原配夫人很可能姓朱。 而现在，贾蓉没有娶秦可卿，而是娶了许可萍！ 在贾芸想来，这个许可萍，很可能便是原着里贾蓉的续弦！ 也就是说，贾蓉如今没有娶秦可卿，而是直接娶了原着里的续弦！ 而这个续弦叫许可萍，许可萍的母亲倒是姓胡。 这个十二月，贾蓉和许可萍定亲了，而两人成亲的日子就定在明年三月，也就是三个月后。 如此急忙，是贾珍的意思。 因为贾芸明年要娶薛宝钗了，贾珍想让贾蓉赶在贾芸成亲前娶了许可萍。 否则，贾芸若是先娶薛宝钗，贾府的很多亲朋好友、关系人脉，都会对贾芸送礼，因为贾芸如今太强势了，轮到贾蓉成亲的时候，礼金和贺礼就会少很多了，毕竟这种情面是有限的。 呵呵！ 且不说贾珍、贾蓉了。 继续说贾芸和锦衣府的事。 难得将锦衣府设立起来了，天治帝自然会好好利用。 十一月，在天治帝的命令下，贾芸又率领着锦衣府抄家了，这次抄的也是一家开国武勋，是南安郡王的亲信，不过没有武勤侯府那么尊贵，这一家开国武勋，开国时受封的是伯爵。 十二月，在天治帝的命令下，贾芸率领着锦衣府，又抄了一家，这次抄的是一个侍卫处的散秩大臣，从二品武官，此人的家族不是开国武勋，但此人是东平郡王的亲信。 算下来，从十月开始，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接连三个月，贾芸每个月都要率领锦衣府抄家一个四王的亲信。 不出贾芸所料，他这把天治帝的刀，已经在这条道路上多次斩下去了…… 第197章 白衣仙女李飞雪 十二月十日，这日贾芸休沐。 天空中在下着雪，雪花纷纷扬扬。 这场雪已经接连下了三天，地上铺上了不浅的雪层，贾芸的府邸就像是裹上了一层白色棉袄。 早晨，在袭人、紫鹃的服侍下，贾芸起床洗漱然后吃早饭。 早饭就在正房大院的堂屋里吃, 袭人、紫鹃坐陪，周围还站着几个小丫鬟、粗使丫鬟服侍。 如今贾芸府上的人不少了，有几十人了，小丫鬟、粗使丫鬟也多了，有的是荣国府送来的，有的是府上买来的。 贾芸如今身边除了有袭人、紫鹃，还有两个小丫鬟、四个粗使丫鬟，卜五娘大院里的丫鬟数量也差不多。 只有袭人、紫鹃可以跟贾芸一起坐着吃饭, 一来贾芸主动让她们这么做，二来两人不仅是最早跟随贾芸的丫鬟，且都早已是贾芸名义上的房里人。 眼看着袭人、紫鹃跟贾芸坐在一起吃早饭，周围站着服侍的几个小丫鬟、粗使丫鬟，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羡慕或嫉妒。 这羡慕嫉妒都是冲着袭人、紫鹃去的。 因为，这些个小丫鬟、粗使丫鬟，也都想成为贾芸的房里人，都想跟贾芸坐在一起吃早饭。 当年，贾芸还是个小小少年，身份还不尊贵的时候，初见了平儿，当时平儿心里对贾芸有一段评价： “这个芸二爷年纪虽小, 却长得英武不凡, 配上他在府上流传的那些神奇故事, 魅力可大了。幸亏他是外头的，若是住府里的，也不知多少大小丫鬟不要面皮的在他面前妆狐媚子了。” 这还是当年。 而如今贾芸都如此尊贵，权力如此大了，加上成年后的他, 长得越发英武不凡，加上一个“不想做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这个道理…… 于是乎，如今的贾芸，对于对于丫鬟这种群体，杀伤力实在是大得很，实在是很容易受到丫鬟们的喜欢。 放眼贾芸府上的丫鬟们，无论是袭人、紫鹃、晴雯、香菱这样的大丫鬟，或是其他的小丫鬟、粗使丫鬟，几乎就没有对贾芸没好感的，其中多半还都爱慕着。 丫鬟为了争取贾芸的喜欢特意在贾芸面前妆狐媚子，这种事如今在贾芸府上可没少发生了。 因为这种事，袭人、紫鹃也没少郁闷，如今在这种事上也越来越防范了。 倒不是两人都不愿再有其他丫鬟成为贾芸的房里人，只是两人都觉得，这种事必须有个度，过度了就不好了。 何况两人都知道，如今依然待在卜五娘身边的晴雯、香菱、柳五儿, 这三人中以后难免有人会成为贾芸的房里人。 今日贾芸闲着无事，吃完早饭后便坐进了内法。 读法, 也已经成为他今生的生活习惯, 就跟他练习武艺一般。 虽说他早就过了武举时期，几年来他还是一直都在坚持着读法，这两件事都没懈怠。 《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此时贾芸正手执毛笔书写着这首《问刘十九》，接连写了好几遍。 新酿了微绿的米酒，烧旺了小小的火炉。天色将晚雪意渐浓，能否一顾寒舍共饮一杯？ 这是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一首诗，诗不深奥，语言简练，通俗易懂，描写了诗人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邀请朋友前来喝酒谈心。 贾芸很喜欢这首小诗，今日眼看着风雪交加，练书法时便情不自禁想到了这首诗。 而贾芸之所以很喜欢这首小诗，主要在于他喜欢这首诗里描写的美好情景。 事实上，每到冬天下雪的日子，贾芸若是空闲，便喜欢到府上的后花园里，伴随着火炉，饮酒赏雪，加上有俏丫鬟的服侍，此情此景实在是赏心悦目。 哪怕是贾芸这样的武夫和狠人，也希望自己的人生中不全是铁马秋风，有时也能有一些雪月风花的浪漫。 只是，冬天下雪的日子本就不多，凑巧贾芸在这样的日子里空闲，这样的时机就更不多了。 所以搬入这座豪华府邸几年了，这种在后花园伴着火炉饮酒赏雪的事，贾芸也只是享受了几次而已。 此刻，贾芸看着已经写好的几遍《问刘十九》，感到都不满意，于是准备再写一遍。 就在这时，袭人和紫鹃突然敲门走进了内书房，紫鹃一进来就抱怨道：“隔壁那个李飞雪姑娘，模样长得如天仙一般，还是个读书识字的，又精通医术，偏偏是个不害臊的！” 贾芸闻言好笑道：“你突然跑进我这书房，上来就抱怨，也不说缘由，倒是让我听得糊涂了。” 袭人解释道：“最近搬入隔壁府上的那位李飞雪姑娘，方才又打发丫鬟上门来了，又写了副花笺给二爷，想来多半又是想邀请二爷去她府上做客的。” 说着，袭人将手里拿着的一副花笺递向了贾芸。 贾芸这座府邸所在的车轿马胡同属于富人居住区，胡同里的住宅，最低档的都是二进宅院，三进宅院在这里属于中档，而豪华府邸有两座，除了贾芸这座府邸，还有另外一座。 另外一座豪华府邸就在贾芸府邸的东边隔壁，两座府邸的布局类似于荣国府和宁国府，贾芸府邸就像是荣国府，东边隔壁府邸就相当于宁国府。 贾芸住进车轿马胡同已经几年了，跟东边隔壁府邸却几乎没什么来往。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在这个时代，街坊邻居之间来往是很正常的事情。 原因便在于，东边隔壁府邸的主子叫李澹白，而这李澹白是扬州的一名盐商，常住扬州，他在神京城的这座府邸，几年来一直都只有一些奴才在看管，贾芸府上自然不会跟这些看管府邸的奴才来往。 就在最近，李澹白的女儿李飞雪，突然从扬州来到了神京城，住进了这座豪华府邸。 这李飞雪来了后，主动上门拜访了卜五娘，还主动邀请卜五娘去她府上做了一次客。 卜五娘以及贾芸府上的丫鬟、媳妇、婆子们，纷纷被这个李飞雪惊艳到了！ 因为李飞雪颜值太高了，模样宛如天仙，还是个读书识字的，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精通医术，真真是才貌双全了。 而就在昨日早晨，知道贾芸休沐的李飞雪，派了个丫鬟送了副花笺来，想邀请贾芸去她府上做客，被贾芸婉拒了。 倒不是贾芸顾虑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而是因为昨日他有事要忙。 紫鹃得知这件事后郁闷了，本来她对李飞雪的印象很好，还在贾芸面前称赞过李飞雪。 可李飞雪一个姑娘家的，竟主动邀请贾芸这么个已经定亲的爷们去她家里做客，紫鹃便觉得李飞雪是个狐媚子了，是想勾引她的二爷了！ 所以眼下，当李飞雪再次派丫鬟给贾芸送来一副花笺，紫鹃便情不自禁在贾芸面前抱怨起来了。 就连一贯贤惠的袭人，心里也难免有些郁闷，不过她确实是个贤惠的，哪怕心里有些郁闷，也没因此在贾芸面前抱怨，还乖乖将花笺递给了贾芸。 贾芸接过花笺后打开看了起来，只见花笺里用一种娟秀飘逸的字体写道： “飞雪谨奉：因得闻贾大人事迹，飞雪甚是仰慕，故昨日送上花笺一副邀大人光临寒舍，被大人婉拒，甚是遗憾。” “今日白雪依旧纷飞，所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飞雪斗胆觍颜，再邀大人来飞雪寒舍为客，或午时或傍晚，皆可。” 1200ksw “望大人不忌飞雪乃闺阁女子，若蒙屈尊棹雪而来，飞雪则备好新酒与火炉，与大人饮酒赏雪。飞雪不才，对舞技之道略通一二，大人若有雅兴，飞雪亦愿为大人献舞。” “此谨奉。” 嗯，这副花笺写得很简单，通俗易懂，大致意思是： 李飞雪听说了贾芸的事迹，很仰慕贾芸，昨日邀请贾芸去她府上做客被婉拒，感到很遗憾，今日再厚着脸皮邀请，或去吃午饭或去吃晚饭，她会准备好新酒与火炉，跟贾芸一起饮酒赏雪，而且她还略通舞技，也愿为贾芸献舞。 贾芸看完沉默不语。 心里寻思着：这个李飞雪对我有企图啊！ 李飞雪虽出自商贾之家，不是官宦之女，但她的父亲李澹白乃是扬州盐商，家产颇丰，李飞雪的身份就好比薛宝钗一般。 按理说，这样的闺阁女子李飞雪，平日都不会轻易见外男，更别说亲自主动邀请贾芸这么个已经定亲的爷们去她家里做客了，邀请的花笺还写得如此情浓，甚至主动提出愿为贾芸献舞…… 而在此之前，贾芸和李飞雪连一面都未见过。 于是便显而易见了，这个李飞雪对贾芸有企图！ “二爷，上面写的什么？李飞雪姑娘是不是又要邀二爷去她府上？” 见贾芸沉默不语，紫鹃迫不及待问道。 贾芸淡淡笑了笑，将花笺递给了紫鹃：“你们自己看。” 哪怕袭人、紫鹃在读书识字这块学得算不上好，但在老童生的长期教授下，也都有了不小的长进，看眼下这种通俗易懂的花笺自然是没问题的。 当即，紫鹃迫不及待接过花笺看了起来，连袭人都忍不住凑过去跟着看。 看完后紫鹃郁闷道：“哼，这个李飞雪姑娘，怎跟狐媚子似的！” 就连袭人的脸上都难以掩饰地浮上了一些郁闷之色。 两人也都看出李飞雪对贾芸有企图了。 贾芸问：“送花笺的丫鬟在候着？” 袭人道：“嗯，在院门外候着。” 贾芸道：“去告诉她，说我今日午时过去。” 紫鹃顿时忍不住道：“二爷，你果真要去啊？” 贾芸微笑：“人家姑娘一番好意，又是咱们府上的邻居，我便去见见。” 紫鹃还要说什么，袭人赶忙瞪了眼紫鹃，紫鹃便不再言语了。 袭人了解紫鹃，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若任由紫鹃继续说下去，可能就会说出一些对贾芸不敬的话来了。 在袭人看来，贾芸不仅是爷们，且是个很尊贵很强势的爷们，她和紫鹃哪怕早已是名义上的房里人，也不便管着贾芸去见李飞雪这种事，这种事也只有卜五娘或明年过门的薛宝钗有资格管。 当即，袭人、紫鹃走出了内书房，离开前贾芸让袭人给他斟了杯热茶。 贾芸坐在书桌边，一边品着热茶，一边想着李飞雪的事情。 虽说他已经意识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邻居李飞雪对他有企图，但他还是愿意去见一见这个名字挺有诗情画意的奇女子。 扬州盐商之女，颜值太高，模样宛如天仙，读书识字，精通医术，还会跳舞，还打破常规接连两次亲自写花笺邀请贾芸去她府上饮酒赏雪…… 这样的奇女子，贾芸实在是很好奇！ 何况李飞雪今日送来的这副花笺，恰好也提到了《问刘十九》这首诗，而今日贾芸恰好在练书法时写了几遍这首诗，在贾芸看来，这或许也是种缘分了。 至于李飞雪对自己有企图这件事，贾芸可不会担心，凭他如今的身份本事，岂会怕见区区一个盐商之女？ 事实上，他身边的女子哪一个对他没企图呢？哪怕是袭人、紫鹃，当年想做他的房里人，这不也是一种企图？哪怕是薛宝钗，愿意嫁给他，也是带着她的企图的。 作为一个爷们，怕的不是女子对自己有企图，而是没有女子对自己有企图，因为这说明了你是个废物。 …… …… 这日中午，贾芸穿着一套劲装，披着一件斗篷，戴着一顶斗笠，在于竹等三名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东边隔壁的府邸。 府邸开着正门迎接，这是一种高规格的迎接方式了。 在两个丫鬟的引领下，贾芸一路穿过府邸，直接走进了后花园。 李飞雪正站在后花园门口等着贾芸。 当贾芸见到李飞雪，不禁有种眼睛一亮的感觉，心里感到了惊艳！ 在此之前，贾芸在这个红楼世界见过众多美人了，而他一直都认为，其中最美的便是秦可卿。 而眼下他才刚见到李飞雪，便觉得此女的容貌可以跟秦可卿媲美了！ 只见这李飞雪，一袭白衣，跟天空正在下着的雪花很搭配，一头青丝插着玉簪，眉若轻烟，肌肤如脂，气质高雅出尘。 在贾芸看来，倒是有种类似于《神雕侠侣》中小龙女的感觉。 “好一个李飞雪，果然美若仙女！” 贾芸心里默默赞叹了一声。 第198章 飞雪给大人献上一支惊鸿舞 李飞雪一身白衣，气质高雅出尘，美若仙女，也给了贾芸一种类似于小龙女的感觉，然而她并非像小龙女那般冷若冰霜。 眼看着贾芸走向后花园门口，李飞雪当即嫣然一笑迎上前，来到贾芸面前后行了个万福礼, 打起了招呼：“飞雪恭迎大人！” 打完招呼，她便直视着贾芸，哪怕贾芸近距离打量着她，甚至跟她对视，她也没有害臊忸怩之态。 贾芸跟李飞雪客套了两句后，便在李飞雪的带领下, 走进了后花园。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天在下雪，雪不大但也不小，雪花纷纷扬扬，雪飘如絮，后花园里自然是一片冰天雪地，白霜铺地。 贾芸穿着一套劲装，披着一件斗篷，戴着一顶斗笠。 李飞雪穿着一身白衣，就连鞋子和斗篷都是白色的，也戴上了一顶斗笠，这斗笠倒不是白色的。 这座府邸的后花园，跟贾芸府邸的后花园，大小差不多，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 园中也有楼阁亭轩、花草树木, 布局倒是比贾芸府邸后花园的布局要精致, 也显得更豪华。 园内竟有一片池塘，池塘虽不大，但池塘中心处搭着一个面积挺大的平台, 台上建着一座二层高的建筑，称作雨雪榭，这名称不算华丽，至少跟原着里大观园的诸多建筑名称比起来差多了。 “头里这座楼阁并无名称，近日我住了进来，才取名‘雨雪榭’，名称虽俗，倒也易懂，只因待在这楼阁里赏雨赏雪都是趣事。” 李飞雪一边走在贾芸斜后方一边介绍道。 此时二人正沿着一条建在池塘上的木桥，走向坐池塘中心处的雨雪榭。 两人身后各跟着一名随从。 其中，贾芸身后跟的是于竹，眼下毕竟是在见闺阁小姐李飞雪，贾芸不便多带亲兵在身边。 而李飞雪身后跟着一个唤作雅琴的大丫鬟，这丫鬟也长得很漂亮，颜值跟晴雯、香菱有得一比。 虽说天在下雪，雪飘如絮，园里一片冰天雪地，白霜铺地，但走在木桥上的贾芸，还是可以望见不少绿色, 那是栽种在池塘边的青松翠竹, 这些青松翠竹在白雪的修饰下，绿白相间，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除了可以望见绿色，还可以望见一些光彩夺目的红色，因为池塘边不仅有青松翠竹，还长着十几株红梅，宛如胭脂，映着雪色，显得分外精神。 看到这里，贾芸微笑道：“据我所知，姑娘家的这座府邸，几年来一直都是由下人们在看管，姑娘是近日才住进来。我看这园中景色颇为雅致，看来你家的那些下人这几年看管府邸倒是用了心了。” 李飞雪闻言微笑回应：“负责看管这里的，是我爹的一名忠实老仆，这老仆略通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等点景之事。” “只是，这座府邸虽看管得好，银子可没少花，几年下来我家供给这座府邸的花费有五千多两，当年我爹买下这座府邸也不过才花了五千两银子。” 贾芸的府邸，当年购买才花了三千五百两，原因在于，当时有唐安平出面，出售府邸的大财主给唐安平面子，便宜了五百两，府邸的市场价是四千两。 买下府邸后，贾芸装修又花了三百两，后来几年，又陆陆续续花费了一千多两银子装修。 李飞雪继续道：“我家这座府邸没有主子居住，只是有一些下人看管，几年来的供给竟花费了五千多两银子，显然多了。” “近日我住进来后，清查了一番看管府邸的下人们，不出所料，发现各个都是肥己的，少则贪了上百两，多则贪了几百两，就连我爹的那名忠实老仆，都贪了几百两银子。” 贾芸笑问：“不知姑娘如何处置的？” 李飞雪坦然道：“除了那名忠实老仆，其他下人便叫他们赔补然后撵了。那名忠实老仆虽也贪了几百两银子，但念在他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有能为，作为管家贪几百两银子也不算很多，便将他继续留着使了。” 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 贾芸心里赞赏了起来。 虽说才跟李飞雪见面一会儿，才聊了一些话，贾芸便觉得，这个容貌气质类似于小龙女的李飞雪，性格并非冷若冰霜，而是聪慧干练。 而且此女颇为潇洒，作为一个盐商之女，一个闺阁小姐，见到贾芸这种英武不凡的年轻哥儿，这种大权在握的朝廷官员，李飞雪竟没什么害臊忸怩之态，而且初次见面，跟贾芸聊天的态度就像是对待朋友似的。 本来，李飞雪的容貌就已经让贾芸惊艳了。 而现在，李飞雪这种潇洒聪慧干练的性格也让贾芸惊艳了，这种性格在这个时代实在是罕见。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池塘中心处，来到了雨雪榭。 雨雪榭有一些丫鬟、媳妇在等着，见李飞雪带着贾芸到来，这些丫鬟、媳妇纷纷对贾芸恭声打招呼。 随即，李飞雪带着贾芸走上雨雪榭的二楼，二楼面积也挺大，两面有窗，窗户也大，人坐其中，若是正对着窗户，便可望见窗外不小的一片雪景。 如李飞雪在给贾芸的花笺中所写那般，李飞雪已经备好火炉，不止一个，而是两个，火炉烧得也挺旺。 以至于，哪怕眼下是下着雪的寒冷冬日，是在池塘中心处的雨雪榭二楼，贾芸也并未感到寒冷，反而觉得有些温暖。 这也跟他的体能很强有关，因为体能很强，他素来既能抗热也能抗寒。 李飞雪今日不仅备好了两个烧得挺旺的火炉，也备好了绿蚁新醅酒。 而佐酒的食物既丰盛也特别，除了满满一桌子名贵菜肴，还准备了新鲜鹿肉，现烤现吃，楼里备有铁炉、铁叉、铁丝幪。 贾芸打量一番后笑道：“姑娘实在好雅兴，竟还备着新鲜鹿肉现烤现吃。” 李飞雪嫣然一笑：“大人分位尊贵，不比常人，今日承蒙大人屈尊棹雪而来，光临寒舍为客，我可丝毫不敢怠慢，何况我在花笺中写明了要好生招待，岂敢诓骗大人，惹恼了大人，这罪过我可承担不起。” 说着，李飞雪亲自给贾芸斟上了绿蚁新醅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对贾芸举杯敬道：“我先敬大人一杯，多谢大人今日光临寒舍为客。” 贾芸举起了酒杯，李飞雪一饮而尽，贾芸跟着一饮而尽。 所谓绿蚁新醅酒，就是新酿的微绿的米酒，因为新酿酒未滤清时酒面会浮起酒渣，色微绿，细如蚁，所以称为“绿蚁”。 绿蚁新醅酒的味道本就挺好，加上眼下贾芸喝的是加热了的，在这种寒冷的冬日，待在雨雪榭如此诗情画意的环境中，喝着这种加热的绿蚁新醅酒，还是跟李飞雪这种宛若天仙的大美人对饮，让贾芸觉得这酒的味道好极了。 虽说前世今生两辈子，贾芸都没少喝酒，但他喝酒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为了应酬，一种是自己心情好或感性的时候。 其实他对酒算不上喜欢。 今日他来见李飞雪之前，觉得今日的喝酒应该属于应酬，可眼下，他已经觉得今日的喝酒属于自己心情好和感性这种情况了。 此情此景面对李飞雪此女，贾芸心情确实好也确实感性了起来，就连这绿蚁新醅酒都让他喜欢了起来，觉得味道好极了。 对饮了一杯后，李飞雪笑道：“我给大人烤鹿肉。” 说着李飞雪走到铁炉边，先褪去了手腕上戴着的两个玉镯子，然后卷起袖子，亲自给贾芸烤起了新鲜鹿肉，这动作也显得潇洒，不害臊忸怩。 贾芸道：“这种事还是交给下人做，仔细割了手。” 李飞雪转身一笑：“交给下人做，怎可展现我今日邀请大人光临的一片诚心诚意？不过今日我是要陪大人一起饮酒赏雪的，也不便只顾着烤鹿肉的事，我先烤两块给大人吃，然后再交给下人。” 说完李飞雪继续亲手烤着鹿肉。 见贾芸一直看着自己，李飞雪依然没有害臊忸怩，笑着说了句：“大人先吃着喝着赏雪，烤好了我再叫你。” 贾芸点了点头，自己独自喝酒吃菜，酒自然不用他自己斟的，颜值堪比晴雯、香菱的大丫鬟雅琴，就站在他身旁服侍着他。 只是，贾芸眼下已经对赏雪没多少心思，而是对李飞雪挺有心思的，他独自喝酒吃菜的时候，赏的多的不是对面窗外的园中雪景，而是李飞雪亲手烤着鹿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