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梦想我是光》 第1章 高低起伏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这声音刺耳地让听到的人感觉有点心神不宁，路边的行人停下脚步扭过头向远处看去，果然两辆急救车箭一般地一前一后急驶而来，而此时急诊室的医护人员也已经严阵已待了。 这是乔嫣升职为急诊科副护士长的第一天，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护理前辈就曾神秘地告诉过她，如果第一天上班没有什么危急重患者，那么以后的职业生涯可能也会过得相对安宁一点。 急诊科的工作能够享受到安宁？乔嫣当时对这种说法只是笑笑而已，以后的工作更印证了她的推断，急诊科工作能平平静静地坐一个小时就算得上是奢侈了。 今天是她人生新的，想到那位前辈曾说过的话，她心里不由得也祈盼可以平安度过这一天，并不是因为她害怕忙碌的工作，而是不希望看到太多的鲜血、太多的悲伤，可急诊科有时候担负着的就是这样的职责，但她仍希望今天对于她，是美好而祥和的一天。 可是往往所想非所愿，早晨刚换上工作服就有三个高速路上的车祸病人被送进了急诊室，一个当场死亡，两个进了icu，刚处理完车祸病人，又有两个做早点生意的人，因为争抢摊位发生斗殴，双方互捅了对方一刀，不过都没有伤及要害部位，将这两位刀伤病人送进手术室，还没来得及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就又接到了120的急救接诊电话。 这一次需要接诊的是一位坠楼的伤者，现在疾驶而来的救护车就是载着这位病人而来，“病人马上就到了，快做好接诊准备！”乔嫣对刚结束完上一轮病人救治工作的护士交代着。 在救护车还未停在门诊大楼前时，乔嫣和值班医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撕裂般的哭喊声从停下来的救护车上传出来，听到这哭声，她不由得眉心皱了一下，虽然参加工作也有三年的时间了，可她仍不怎么能适应这样悲痛的哀哭，可医护人员最应具有的素质，就是时刻保持冷静，深吸了一口气，她跟着医生向到达的救护车跑去。 从这辆救护车抬出的是一具鲜血满布的身体，伤者是男性，他身形很长，两只脚垂在担架的外面，血污布满了他的脸，所以并不能辨认出他的年龄，穿着的白色衬衣和牛仔裤已经全被血渍渗透了，他几乎是被鲜血包裹起来了，此时直挺挺如死一般地躺在担架上。 从急救车上跳下来的应该是伤者的家属，一位是年纪在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一位是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年老者双手死死地抠在担架的横杆上，她喉咙已经哭到沙哑，现在只是用手不停地抚摸着担架上伤者同样浸满鲜血的头发。 “妈”那位年轻一点的女子神情同样也是悲痛欲绝，她两只手扶在母亲的腋下，泪眼模糊地死死盯着担架上的伤者。 “患者情况怎么样？”值班医生问负责这位伤者的出诊医生。 “是从三楼跳下来的，当时便没了心跳呼吸，做了心肺复苏后恢复了心跳，有内出血征状，双腿骨折，颅内出血情况不明。”出诊医生气喘吁吁地说着。 “你去休息一下，我来处理这位患者。”乔嫣拍了拍负责这位伤者的出诊护士，这个小护士分配到急诊科刚好一周的时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严重伤害的事件，此时呼吸急促地起伏着，推着担架的两只手也在颤抖着。 第2章 乔嫣和另两位救护人员推着担架大步向抢救室跑去，担架上伤者的一条手臂突然垂了下来，满是血渍的胳膊从她的小臂擦过，将一片血迹粘到了她的袖子上。 向下垂着的这只手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此时毫无依托地随着前行的担架摆动着，乔嫣弯了一下腰，她轻轻地将这一只手臂捧了起来，他的手好冰！在接触到伤者手掌的那一瞬间，她差点将这只胳膊甩出去。 乔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以往遇到过比现在这个伤者情况更惨烈的病人，有的直接是一具尸体被送来急救室，可即便刚刚停止了呼吸的尸体，也不像他的手如此的冰凉，他手掌的凉意好像可以渗入她的肌肤。 “啊，我的儿啊！”听到这凄厉的哭声，乔嫣忙将伤者的手臂重新放回到担架上，她对一旁扶着母亲的女儿说，“麻烦扶着您母亲坐下来休息一会，她情绪这样激动会影响到医生救人的。” “嗯。”年轻女子哽咽着对乔嫣点了点头，她用双臂牢牢地抱住母亲，“妈，我弟会没事的，他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这年轻的女人是这位担架上伤者的姐姐？所以伤者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可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这如此年轻的一个人走上绝路？一个人的生命并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怎么能够如此轻易便被抛弃？乔嫣看着担架上的伤者，不知他能不能听到母亲如此的悲泣，如果能够将他救下来，清醒后他会不会后悔这样冲动的行为呢？ “啊！我的儿啊！”伤者的母亲此时好像只会用这几个字来表达心中的悲痛了，她紧紧扳着担架的手突然松开了，身体一软昏倒在了女儿的怀中。 “妈”年轻女子此时也顾不上担架上的弟弟了，疯狂地抱着昏过去的母亲哭喊着。 “快，快帮忙把这位阿姨扶进病房抢救！”乔嫣看着这昏倒的母亲和手足无措的女儿，急忙对科里其他同事吩咐着。 她可不想看到儿子被救活，母亲却伤心去世的事情发生，以前这样的情况也曾有过，她也不想看到母亲醒过来看到的会是儿子冰冷的尸体，她更不愿意这样惨痛的一幕发生在她迎接人生新的这一天。 “快，病人心跳又停止了！注射肾上腺素，进行气管切开，准备心脏复苏，请脑外、骨科、外科专家下来会诊，请磁共振室做好检查准备。”医生镇定地下着指令。 抢救室里紧张而有序地救治着伤患，谁也没有被另一个病房里那呼天抢地的痛哭声干扰到，乔嫣的神经绷成了一根线，她将伤者的手重新握起，用酒精擦去他手部的血迹，用手指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按压着，眼睛仔细寻找着他细细的血管，找准位置后缓缓地将针尖送了进去。 “一定要活下去，为了你的母亲也一定要活下去！”她的手将这位伤者的手指轻轻捏在掌心，掌心里的手指不易觉察地蠕动了一下，已有很丰富临床救治经验的乔嫣，急忙抬头向心电监护仪看去，那原本是一条直线的线段，此时慢慢地开始起伏，“心跳恢复了！”她惊喜地喊着。 “救过来了！”医生也在一旁兴奋地说。 “我们把他救活了，他活过来了！”乔嫣的手仍握着这位伤者的手，“活下去，以后无论会经历什么，为了爱你的人也一定要活下去。”她想他应该能听到她心里的话 第3章 一场暴雨将这个城市还未到六月就带来的燥热彻底给压了下去，乔嫣和男朋友齐晓宇分开后，坐着公交在距家不远处的这个公园下了车，是有几年没进公园来逛一逛了？两年？或是三年？从公园到家步行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她却总是坐在公交上与这里擦肩而过。 现在是晚上八点钟，如果不是齐晓宇负责的一个病人术前出现了状况，他必须赶回医院去处理，否则乔嫣也不会和他这么早分开，不过在他们交往的半年时间里，这种情况已成为一种常态，她是急诊科的护士长，经常不能按时下班，而齐晓宇是外科医生，经常要值班，偶尔的约会也会常常被今天这样的意外打断，而她已经对此已习以为常了。 乔嫣看着公园小广场前跳舞的阿姨，她也设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从繁忙的工作中解脱出来，这般畅意地扭一扭，一直渴盼的事情如果即将成为现实，反倒没那么令人期待了，她现在已经对跳广场舞这件事不感兴趣了。 避开了喧闹的人群，她继续向公园深处走去，这是一个环形公园，步行通道间圈着一个人工湖泊，今天刚下过暴雨，只是在大门处集中了一些跳广场舞的阿姨，再向里走就没有什么人了，此时被乌云遮了一天的太阳终于露出了脸，却已是带着金黄色余晖的夕阳了。 今天是乔嫣去第一医院病历室报到的第一天，从今天开始，她的身份便不再是临床一线的护士了，以前急诊科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也曾想着有一天可以悠闲地在公园散步，现在她就在实现那个曾经奢侈的愿望，可为什么心里却会感到如此的迷茫？为什么会没有卸下重负的喜悦，反倒感觉又背起了另一副重担呢？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仔细地看着，手指纤细，掌心纹路清晰，就是这样一双手，每天接触着的都是危急重症患者痛楚的身体，更甚至是抬着满身血污的尸体一步步走到护士长的位置，可现在她却要放弃曾努力得来的一切，不后悔吗？是不能后悔！这是她自己所选择的路，去守护即将拥有的家庭，去尽心照顾一生的伴侣，这本就是一个女人将要面对的人生，她也相信自己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那个年轻人站那好久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开啊？”一段对话飘进了乔嫣的耳朵，她急忙后退了两步，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湖边发怔已经有十多分钟了，也许真的会让路过的人误认为她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她揉了揉僵硬的脸，打算转身对在这冷漠世界，仍能对别人抱有关心的路人，展露一个幸福的笑容，作为一个即将订婚的女生，她所拥有的只能是幸福与满足。 “我一个小时前就进来了，那个年轻人就站在那，现在我已经跑两圈了，他还在那里站着，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乔嫣这才听明白，身后两位女士所谈论的对象并不是她，她进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分钟，这时间点就吻合不上，而且会是什么人，竟然一个多小时连姿势都不变就直直地站着？好奇使她转过了身，一个大姐指了指湖边说道，“要不要过去问一下啊？让他注意点，刚下了雨湖边很滑的，这里去年就淹死过一个孩子呢。” 第4章 乔嫣顺着两位大姐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她右侧三十米的距离，一棵湖边的大树下站着一个男人，那人身材高挑，身形瘦削，两手向下垂着，一侧肩膀上挎着一个皮包，他此刻站得离湖面很近，身子一动不动，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雨后涨了水的湖面。 “别管了，又不是小孩子，现在年轻人工作压力大，说不定只是在那想问题，要跳早就跳下去了。”另一位大姐劝道。 不安的大姐终于被说服了，她们慢慢地向出口跑去，此时夕阳已经快落了，微弱的光芒如金箔一般铺在湖面上，乔嫣看了看湖面的美景，也转身准备离开了，她转了一下头，却看到那个男子仍在那里站着，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他是在看什么？隔着三十米的距离，乔嫣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侧脸，可现在他盯着湖水的侧颜，让她想起一句话，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她觉得这个男人并不仅仅在凝视深渊，他看起来也像一个会使人沉溺的深渊。 这个男人一定不对劲！乔嫣也感觉到了不安。 最后一抹夕阳褪去得很快，天色微微地暗了下来，男子就像一个黑色的剪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距离那两位大姐离开已经又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是真的想投湖吗？乔嫣看了看四周，现在除了她，这里连个路过的人也没有，她也不知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已经辞去了急诊室的工作，却还要在这里担负起救人的使命。 不管什么原因让他有了厌世的冲动，总应该还有继续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只要在这个男人跳下去之前，先行制止他，就完全可以避免给医疗急救一线的同行增加负担。还有许多生命在等待救助，那些生命比眼前这个随意放弃自己生命的男人，更需要去救治。 乔嫣转过身向他走去，她决定以看过无数生死的护士的身份，好好地劝他珍惜生命，不过她更希望所有这些猜测都是错的，这个男人并没有自杀的想法，可没等到她迈开脚步，那个站了近两个小时的男人突然动起来了。 他向前轻轻迈了一步，这一刹那，乔嫣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再一步，他就真的要跨进湖里去了，“喂，你站住！”她大喊着。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大声制止的声音，男子准备前迈的脚步停下了。 “你站那别动！”乔嫣的声音颤抖着，她大步向那个男人的方向跑去。 男子却突然收回了脚，趔趄着后退了两步，好像那个湖面有什么怪兽要扑出来一般，他猛然转过身，向着乔嫣跑来的方向大步走过来。 “你”乔嫣手指着那个迎面而来的男人愕然站定了，她看着他裹着一身的寒意一步步地向她走来，这次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这是一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近距离下可以看到他白皙的皮肤，鼻梁的高挺，略显苍白却微微上翘的双唇，只是那低垂的眼眸，让她看不出他眼中是不是有过绝望或是悲愤，也许一切只是她的猜测，他的双眸也可能如这湖水般波澜不惊。 这个男人步履急促，乔嫣的指尖划过了他的肩膀，只是一秒而已，隔着他的衣衫，她仍能感觉到他肌肤所透出的寒凉，她呆呆地看着他向着出口走去，几秒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外，而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 第5章 七点三十分上班，乔嫣提前两小时就起来了，昨天去一院报到没见到病案二室的负责人林一铭，眼见暴雨将至她提前离开了，也不知道那位主任在下班前回去没有？会不会责怪她不懂礼节？未经允许便擅自离开。 刚下公交，救护车尖利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乔嫣下意识地抬脚准备向前奔跑，愣了下神，她收回前迈的脚苦笑了一下，这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就向前冲的习惯，看来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纠正了。 快走到一院门诊大楼前，她看到很多穿着工作服的医护人员站在那里，这样的场景她很熟悉，这是在准备接诊重症患者。 “听说是煤矿瓦斯爆炸，伤了十几个人。”一位穿着医生大褂的年轻医生对身旁另一位说着。 “是啊，我们这里接回六个人，其余的听说送到二院和附属医院去了。”另一位说。 “来我们这里的都是重伤。” “是啊，医务科已经通知全院各科要全力配合救治伤员。” 乔嫣转身看向已经驶到门诊大楼前的几辆救护车，一次接回五六个重症病人，这也是在考验一个医院的急诊救治能力，如果她没有辞职，现在也应该像他们这样，等着接诊病人。 为了将急救通道让开，她向后退了几步，但却没有转身离开，第一医院是市里医疗服务行业的老大，她想观察看看一院的急诊救治能力，比起以前自己任职的二院急诊科，到底有没有强很多。 五六辆急救车接连停到了门诊大楼前，等待着的医护人员跑过去，从急救车里抬下担架，担架上都是满身血污的伤者。 “有没有人啊？快过来帮一下忙！”一位被鲜血染了大褂的医生从最后一辆救护车里跳下来大喊着，而刚刚的那些医生和护士，都已全力去抢救前几辆车里的伤员，这一辆救护车就只有随车的医生和护士，以及救护车司机了。 乔嫣完全没有顾得上去嘲笑如此强大的第一医院，竟连急救人员都会配备不足，她毫不犹豫跑到了那位医生的面前，“请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年轻医生的声音很急切，他已顾不得这出手相助的是路人还是医院的职员，“麻烦你和司机在下边帮着抬一下担架。”他说着又转身跳上了救护车。 “王医生，患者现在没有自主呼吸了！”护士急切地说着。 “快送进抢救室！”王医生用力地向下推着担架，可不知担架哪里出了故障，竟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卡在了救护车的门缝里，“用力拉啊！”车上的医生两手清理着伤者的呼吸道，一边对车下的人大喊着，可无论乔嫣和司机怎么用力，这担架却像是被扞在那里，纹丝也不能动。 “快去找人来帮忙！”医生大喊着。 急诊科肯定也忙成了一团，要去哪里找人？这时一个身影匆匆地从乔嫣身边走过，她想也没想就拽住这过路人的一只手，“麻烦您帮一下忙。”她顾不得握住的是谁的手，在这生命危急的时刻，她相信无论是谁都会伸出援手的。 “你倒是快点帮一下啊！”乔嫣一只手仍用力地拽着卡在救护车上的担架，不满地抬头看向一只手被自己紧紧握住，却纹丝不动的这个人。 第6章 这是一位身穿黑衬衣的男子，他身形很高，此时背对乔嫣站着，正在试图从她的手里拽出自己的手。 “你干什么？快点帮忙！”乔嫣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蛮力，强行将男人挣扎的手牢牢压在了担架上，“用力抬！”她大声命令着，男子的手只好向上用力撑了一下，“咔嗒”一声，担架顺利从救护车上滑了下来，伤者满是血污的一条腿从晃荡着的担架上垂了下来。 “麻烦你再帮一下忙。”乔嫣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急切地向身边这个出手相助的男子看去，可看到的是他已经迈腿准备离开了。 “别走！”乔嫣大喊着，又有急救车抵达了，司机已回到驾驶室发动汽车准备移开位置让下一辆车进来，这么危急的情况，他怎么也应该帮着将病人推到急诊室去？ 乔嫣跨出一步准备去拉那黑衣男子的胳膊，却被他灵敏地侧身躲了一下，她的手只是将他肩上的皮包拽到了地下，“麻烦你再帮忙推这位患者去急诊室。”她对弯腰去拾掉在地上皮包的男人大喊着，可男人竟像充耳不闻，站直身后连头也没有扭过来一下，就继续向前走去了。 “你给我站住！”乔嫣大喊。做护士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自私且见死不救的人。 “我来。”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担架上，乔嫣扭头看了一下身旁出现的这个女孩，这女孩笑着对她说，“我来帮忙。” “哦，谢谢。”乔嫣连声道谢，等她再扭过头，那个黑衣男子已经不见了。 从抢救室出来，乔嫣看了看自己被血污了的双手，再低头看了一下裤子，几滴鲜红的血迹渗进了她米白色的裤腿，“完蛋了！”她急忙跑进卫生间，将满手的血污冲洗干净，可裤腿上的几滴鲜血，不管她怎么对着水龙头冲刷，却怎么也洗不净了。 回家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也只能期望同在医院工作的那位林主任，可以理解她的狼狈，用皮包挡着裤腿那团血渍，乔嫣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拢了拢乱了的发丝，遮遮掩掩从卫生间走出来，向病案室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在那位林主任上班前清理一下病历室的卫生，还要为昨天的早退而道歉，她向着急诊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整个门诊大厅仍因为这几位急诊伤者而忙乱着，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电梯冲下来跑进了抢救室，还有几个护士行色匆匆地推着几台心电监护仪走进去，有的捧着血浆也冲了进去，当目光无意间掠过导诊台，她停下了脚步。 急诊室旁边的导诊台前，一位男子正低头对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说着什么，乔嫣从背影就一眼认出了那人，他就是刚刚见死不救的黑衣男子！她丝毫也没有犹豫，愤怒地大步向那男子走去，生而为人，至少应该有一点点的同情心，见死不救怎么敢称之为人？ “请稍等一下。”这位黑衣男子对面前的老人说着，虽然心怀怒气，但乔嫣还是遵循着礼仪，没有打断这个人和老人的交谈。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略有沙哑，“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您。”这黑衣男子说完低下头趴在导诊台上，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什么。 第7章 乔嫣怀疑地站在这人身后，她觉得这个男子语言表达方面好像有某种欠缺，是口吃？还是其他原因？ 黑衣男子将写好字的纸递给老人，将老人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您坐着等一下。”他艰涩地说着 “年轻人，谢谢你啊！”老人连声道着谢。 “不用那我就走了。”黑衣男子说完就转身向前走去。 “喂，你站住！”乔嫣追在黑衣男子身后喊着。 黑衣男子身材高大，两条长腿大步向前跨着。 “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乔嫣气喘吁吁在他身后喊着，可前边的人反倒步子迈得更大了。 都说十聋九哑，难道他听力也有问题吗？想到对方可能是一位残疾人，乔嫣脚下迟疑了，如果对方是残疾人士，那就对他不能要求太高，救护车前吵吵闹闹，也许他根本没有听到，可没听到，并不代表没有看到啊，他难道没看到那担架上血淋淋的伤者吗？比他这样的残疾人士不更可怜吗？ “不行，我一定要问清楚！”乔嫣执着地大步追上去，用力拽住黑衣男子的一条胳膊，“等一等，我有话想要问你！” 黑衣男子将被乔嫣抓紧的胳膊用力挥了一下，将她的手甩了出去，他的动作猛烈而且粗暴，如果不是乔嫣向后闪了一下，那胳膊可能就抡到她的脸上了。 乔嫣长得很漂亮，身材纤细，是那种男人看了就想保护的美女，但她并不如外表看似的那般柔弱，性格中还有一点刚强和倔强，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将她彻底激怒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乔嫣竭力追上男人的脚步，“你是一院的职员吗？刚才救护车那里你难道没听到我说让你帮一下忙吗？你没看到那里躺着生命垂危的伤员吗？难道你就没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吗？” 男子突然停了下来，乔嫣的脸差点撞到他的后背，她对这个人并不了解，一般冷漠无情的性格下，也可能隐藏着暴力的一面，她怀疑自己这番斥责是不是激怒他了？她向后退了一步，防止他突然转身狠狠抡她一巴掌，可是这个男子只是站了两秒钟，就继续向前走去。 乔嫣紧追不舍，在没听到这个人的解释或他亲口道歉之前，她不准备放弃，“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如果不是有个女孩来帮忙，我们几个人根本没办法把伤员送到抢救室，你的漠视很可能放弃的是一个人的生命，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的存在，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冷漠的社会！” 男子又站住了，乔嫣下意识地向后跳了一下，她看到他捏紧了拳头，低下头好像做着深呼吸。 “如果当时躺在那里的是你的亲人，你也会无情地转身离开吗？”乔嫣心里虽然也有点害怕，却仍倔强地喊着。 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触动了这个男子心底的某一处，乔嫣看到他握着的拳头慢慢地松开了，僵硬的双肩也慢慢地垂了下来，他没有转身，仍继续向前走着，这一次，他走得很慢。 该说的都说了，乔嫣也并不是一个强势到非得让对方低头的人，她慢慢地跟在那个人的身后，“我并不是非要在这里指责你，只不过想请你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尽最大能力伸出援手，你付出的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对别人却会是救命之恩。” 言已至此，对方仍一言不发，乔嫣也不想再说什么了，而现在她才发现，前边这个男子竟和她走的是一个方向，这个方向现在只通向病案室的那两层小院。 第8章 直到这时乔嫣才想起自己是来报到上班的这个事实，她看了一下手表，距上班时间竟只有半个小时了，林主任说不定就要过来了，而她还没有打扫她卫生，所有的一切在与这个男子纠缠的时间里被她抛到了脑后，而此时，雨又开始下了。 “你是来复印病历的吗？还不到上班时间，请在半个小时以后再过来。”乔嫣越过这个男子大步向前走，没想到争论了这么久，这个男人竟然是来复印病历的，职业操守她还是具备的，对于来医院办事的外来人员，客套的礼仪必须要遵守，而且她对病案室工作的流程还不熟悉，只能等那位林主任过来指导后才能开始工作，她边说边从包里取出钥匙准备去开病案室的门。 没想到身后这个男人好像比她更急切，竟大步扑到病案室的窗户旁向里张望着，“你干什么！不是说还没到上班时间，请你半个小时后再来好吗？”乔嫣说着推开病案室的门，一股呛鼻的味道从室内扑了出来，她侧着头深呼吸了一下，抬脚准备走进去，这时一只胳膊拦在了她的面前，将她用力地向后挡了一下，这力度让她在刚下过雨还稍有点打滑的地面上摇晃了一下才站稳了，她愕然地看着挡下自己，而独自走进档案室的那个黑衣男子。 “你干什么？”乔嫣扑在门口在那男子身后大声质问着，“快出来，要不我喊保安了。”说着她已迈进一只脚，准备冲进去驱逐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站那别动！”屋内的黑衣男子大吼了一声，天空此时也突然砸下了一记闷雷，乔嫣的身体被这记雷声惊得微微颤了一下。 “小乔，怎么了？”这时一个人撑着雨伞走到了乔嫣的身边，这是一位四十多岁，身形有点发福的中年女士，她笑眯眯地问，“小乔，来这么早啊？” “李老师。”乔嫣急切地拉住这位女士的手，这个小院上下两层共八间房，楼下四间是病案室，楼上是资料室，而这位李老师是办公室的职员，兼管楼上的资料室，平时并不经常过来，昨天她们也是碰巧在这里遇到，也是这位老师将林主任留下的钥匙转交给了她。 有人在身旁，乔嫣也有了胆气，她指着屋里那个将所有窗户都关了起来，不停穿梭在档案架之间的黑衣男子，“李老师，那个人” “病历怎么都掉在地下了？这是不是没关窗子呀？昨天那么大的雨”李老师趴在门口向屋里张望着，她又用手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灯也不亮了，打电话给后勤部让过来修一下？”她说着对昏暗室内那黑衣男子喊着，“林主任，我到楼上去看一下，看看是不是也进水了。”说完她拍了拍乔嫣的肩，急匆匆地向楼上跑去。 窗户没关？刮大风下暴雨？乔嫣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昨天离开时已经快下班了，因为室内空气污浊，她将全部窗户都打开通风，离开的时候忘了关窗户！现在她才发现，昨天过来时地板是干净的，现在是一地的水渍，原本整整齐齐摆放在档案架上的档案，现在大多都掉在了潮漉漉的地板上。 所以？这一片狼藉都是因为她没关窗户造成的？而更让她心里遭受暴击的是李老师最后那句话，林主任？现在正忙碌地弯腰捡着落在地板病历的这个黑衣男人，是病历二室的负责人林一铭？这被她追在身后大声训斥的男人，竟然是她的直接领导林主任！ 第9章 这病历二室的负责人林一铭，乔嫣从男朋友齐晓宇那里已经对他有了一些了解，林一铭今年三十三岁，毕业于国内顶级医科大学，二十五岁便获得博士学位，毕业后放弃留校任教和国内许多大医院聘任的机会，回到家乡支援医疗事业，作为市里的引进人才，进入了市第一医院神经外科工作。 林一铭业务技术能力极强、在神经外科两年后便被提拔为了科室副主任，几年前市长的儿子因为车祸昏迷，被所有人下了死亡诊断，也是在他的坚持下进行了手术，将市长濒临死亡的儿子救了回来，这也使他在市内医疗界名声大振，那几年，凡是有神经外科的疑难或是急重症手术，人们都托关系求他来做手术，而他一例失误也没有出现过，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可能过几年就是科室主任，接着是副院长，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可人生处处都是意外，林一铭的未婚妻遭遇车祸意外身亡，他伤心欲绝竟选择跳楼自杀，可命运有时会执着地让你接受剔骨重生，在医院躺了一年的时间，他的身体慢慢恢复了过来，但那次创伤使他的语言功能受到了影响，他的躯壳是活过来了，可灵魂却散落一地拾不起来了。 在家又休息了一年，林一铭继续回到单位上班，但他以身体仍不能适应临床一线工作为由，请求领导将他调至行政管理部门，出于对他这个人才的爱惜，也为了让他尽快恢复后重回神经外科，医院让他负责了这个病历二室，这里的工作很清闲，是领导对他的特殊照顾，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别人的戏里仍锣鼓喧天，演的正是热闹，而林一铭人生这出戏，大幕刚启，鼓点只敲了一下，便戛然而止了，属于他人生的高光时刻，已瞬间转为黑暗。 乔嫣此时已不能保持镇静了，她无力去判断是非对错，刚才急救车那件事，是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她怎么也不应该说出如果他的亲人也躺在担架上，质问他会怎么做，林一铭自身也曾遭受过那样的重创，听到那些话会是如何地锥心刺骨呢？ 她大步冲到了林一铭的面前，“对不起林主任，刚才我不知道……”乔嫣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说过的那些话，但她可以解释病案室的一地狼藉，这都是她的失误所造成的，“我忘了关窗户，对不起。” 她低下头跟在林一铭身后，手忙脚乱地将浸在水渍中的病历一份份捡起来。 “你……谁啊？”正捧起一摞病历站起来的林一铭背对她问着。 乔嫣这才想起，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有对这位林主任说明自己的身份，“林主任，我是新到病历二室工作的乔嫣，昨天有事提前离开了，是我忘了关窗户……”也许是因为过度紧张，刚从地上捡起的病历中，有几份从她的手中又滑到了湿滑的地板上，她战战兢兢地弯下腰，准备重新将这几份病历捡起来。 “放下……别动！” 乔嫣呆呆地站住了，看着那几份病历被以极快的速度拾了起来，那只握着病历的手还用力地甩了一下，一滴水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愕然地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林主任？” “别……动……”林一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声音低沉而又迟缓，但却掷地有声，像天空的雷声一般砸在她的心上，她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第10章 “竟然是他！”心跳像是漏了半拍，乔嫣一下子将想要说的话忘掉了，难怪刚才看到林一铭的侧脸时她便感觉有点熟悉，现在和他面对面站着，当他眼眸低垂看向她时，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就是昨天在公园那个险些投湖的男人！ 乔嫣觉得林一铭应该没有认出她，或许他昨天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周围还有其他人，否则也不会呆呆地站在那里两个小时。 他站在湖边时是看起来那样的孤独，让乔嫣猜想他可能正在承受着人生的绝望和悲痛、而刚刚在急救车前的一幕，让她猜想他或许是无情或是绝情的，可是没有，虽然此时林一铭语气满含怒意，但看着他波澜不惊的双眼，让人不会想到他的人生竟会经历过那的惊涛骇浪。 “今天……这里不需要你。”林一铭冷冷地说。 “对不起，这个失误是我造成的，我会尽力弥补！” “失误？”林一铭冷冷地笑着，“还是……错误？” 失误？错误？乔嫣并不知道这两个词之间的差别，可她知道，无论是失误还是错误，都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她必须承担。 “我会承担这一切的。”乔嫣无措地看着林一铭。 “承担？”林一铭又冷冷地笑了，“错误……还是……失误？” 林一铭说话不流畅，乔嫣需要仔细听他讲完，再到脑中回放一下，才能领会他的意思，这次她听明白了，他在嘲讽她百无一用，没有能力承担错误，“林主任，请相信，我会弥补的。”她保证着。 林一铭看着她，“想要弥补？” “嗯。”乔嫣点点头，这是她的失误，无论林一铭怎么惩罚她，她也只能默然接受。 “曾是……护士长？”林一铭问。 “嗯。”对于林一铭知道自己的身份，乔嫣并不感到意外，肯定是齐晓宇对他讲过了，这样更好，曾是医生和护士的他们俩个人，这是多么完美的搭档啊！只要他可以原谅她的失误，她相信自己会成为最配合他工作的下属。 “你会允许你的护士……有几次失误或……错误？”林一铭盯着她。 又是失误和错误？那也分是什么样失误，如果只是静脉穿刺这类的，也可以是被原谅的，但在她的急诊室里，除非是实习生，有工作经验的护士，她要求静脉穿刺必须一次成功，否则会进行相应的惩罚。 乔嫣一下子明白了，错误和失误对于普通人可能没什么区别，可对于一位医者，那可是天渊之别，静脉穿刺的失误可以弥补，可对病人不负责任的态度，比如液体错输给病人，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错误，毕竟那事关生命，所以林一铭才会想让她认清失误和错误的区别，“我是不允许护士犯错的，这一次，真的是我错了，我保证……”她诚恳地说。 “已经两次。”林一铭好像也并不想听她解释，他伸手指了指满屋的狼藉，“昨天一次……”他又指了指她刚掉在地上的病历，“今天，又一次……你打算再来几次？”他笑了笑，“所以……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这……不一样？”忘记关窗户的失误哪能和护士所承担的责任相提并论，护士面对的是病人，是生命，而这病历再怎么重要，也不过是一堆纸，而且真的如果报废了，也可以到科室重新打印出来，“刚才是我没拿稳。”她辩解着。 “这就是你的……理由？”林一铭忍耐着，他最烦的就是找借口来遮盖错误的人，“如果这不是一份病历，而是一位濒临死亡的病人，他急需输血，你是打算试几次才能将针扎进他的血管？” 第11章 乔嫣被诘责得有点目瞪口呆，而更令她讶然的是林一铭这几句说得如此流利，与他之前的谈吐艰涩判若两人，这是训斥人的时候就顺溜吗？ 林一铭其实也被自己这么没一点磕绊的几句话给惊了一下，“什么也……别动！”他说完便拿着病历转身走开了。 他这是在报复！是因为训斥他见死不救！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一个多小时前，如果提前知道了他就是林一铭，乔嫣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说那些话，可现在一切都迟了，哪一位上司能忍受来自下属的训斥呢？他这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乔嫣拿出包里自己随手装进来的一瓶矿泉水向林一铭走去，水池边是有一个热水壶，可现在停电了，也就发挥不了作用了，而且现在门窗紧闭，她自己站着也感觉毛孔在向外渗着汗水，更无论那挥汗如雨忙碌在档案架旁的林一铭。 “林主任……”乔嫣双手捧着这瓶水向林一铭递过去，可他却置若罔闻地转了个身用后背回应她。 忍！一定要忍！乔嫣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试着去体谅林一铭此时的心情，曾是神经外科医生的他，一定也是个力求完美的人，所以在看到现在的这一团狼藉后便会觉得不能忍受，而她现在所要做的是，将他当成一个被家长训过后还在闹情绪的孩子，尽力地去安抚才是正确的决定，“林主任，刚才我对你有点言辞过激，请你原谅，我并不知道那是你……” “所以，”林一铭转过身来，“这也是……你的……失误？” “啊？”乔嫣愣了一下，“是啊，我那些话说得有点重了，您别太往心里去。” “所以……并不是我做错事，而是……你……说错话？”林一铭黑黑的双眼盯着她问，他问得很认真，好像是真心想得到一个答案。 “我……”人生怎么可以如此艰难？自己怎么会遇到这么无理的一个人，明明是他见死不救做错事，却非要她承认说错话？乔嫣内心抓狂着，可不承认自己错了，以后和他怎么一起工作？“嗯，是我错了，我不该道德绑架，您没有那种义务，也没有那种责任。” “所以……这就是……你的坚持？”林一铭唇角慢慢地浮起一抹浅笑，像是轻蔑，也像是对一件事情有了通透了解后的欣然。 这么诚挚的道歉竟会与坚持扯到一起？乔嫣并不明白林一铭话里的深意，她仍将手里的矿泉水执着地递过去，他脸上的这个笑容，就当做是原谅她的释然，“林主任，喝点水。”她柔声笑着说。 林一铭看着乔嫣递过来的水，轻轻笑了一下，看到他的笑容，乔嫣心里绷着的弦松了，这应该是冰释前嫌的征兆？可林一铭却又突然后退了两步，用一种嫌恶打量着她，乔嫣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毛骨悚然，那目光就好像恨不得将她从窗户扔出去，“我看您很热” 林一铭向她跨过来一步，乔嫣以为他是来接自己手里的矿泉水，忙在脸上挤出一点讨好的笑容，将手里的水瓶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给您”可他却侧着身子绕过她走向了办公桌。 第12章 乔嫣看着林一铭弯腰打开了办公桌一侧的柜子，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大褂，转过身拿着这件大褂走过来，手一挥将衣服向她扔过来。 手忙脚乱将遮在自己脸上的衣服扒拉下来，乔嫣看着手中这一件崭新的工作服，疑惑地看向林一铭，“林主任，这是？” “穿上。”林一铭伸手指了一下她，只看了一眼便转身了，乔嫣低头看了一下，这才发现林一铭扔给自己衣服的意图，裤腿上那已呈褐色的血渍，还有刚才抱病历时被蹭到的黑色污渍，使她看起既狼狈又肮脏，难怪他会满脸的厌恶，她急忙将衣服穿了起来。 “你可以……离开了。”林一铭抬起手指了一下门。 他怎么这样？乔嫣真的是忍不下去了，她是犯了错，可也罪不至死，他见死不救她不也原谅他了吗？凭什么现在低声下气的是她！像他这种冷漠绝情，不仅轻视别人的生命，还随便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才是她最最瞧不起的，作为一名曾经的医者，最应具有的就是对生命的尊重，不仅是病人的，也应该是他自己的，而他却视别人和自己的生命如草芥，他……简直可耻！ 她现在忍受这一切羞辱，只不过因为以后的一段时间他们要在这里共同工作，而且齐晓宇视林一铭如兄长，可既然他对她已心存芥蒂，处处看她不顺眼、处处找碴，她也没必要再忍下去了，“你……”乔嫣大喊着，要杀要剐全由他！他到底想怎么样？她想得到一个结果！ 这本该是坚定的、有力的、带着谴责的呵斥，从乔嫣嘴里说出来却变了调，她的声音变得软绵绵的、发着颤，指向林一铭的手指也在发着抖，她双唇哆嗦，心脏此时不规律地跳动着，脑袋也一阵阵发晕，这真的是福无双降、祸要三行！来上班前想着在医院门前买个早点吃，可出了急救车那件事就给忘了，到现在连一口水也没有喝，神经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她这是低血糖病犯了。 林一铭急忙用手扶住一瞬间面色苍白，声音发抖的乔嫣坐在了椅子里，“你……低血糖？”他挑眉问着。 “嗯。”乔嫣点点头，“包……”她用手指着一旁离自己不远的皮包，现在就连将皮包拿过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包里应该还有点饼干，那是她防止低血糖发生而常备的。 哗啦一声，乔嫣看着林一铭拿起她的包，倒扣着用力抖了几下，包里所有的东西都掉在了桌子上，口红、公交卡、还有卫生巾……他在那堆杂乱的物品里找着，摸出一小片饼干撕开包装直接塞到了她的嘴里，动作一点也不轻柔，像是在向土里塞一根石棍。 “送你……去医……” “不用。”乔嫣知道林一铭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想送她出去做治疗，可她自己最清楚，这病只需要补充一点能量就可以恢复过来，没必要兴师动众，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麻烦再找一点饼干给我……” 林一铭又在那堆女人的物品里翻找着，哪里还有什么饼干，饼干渣都没有，“该死！”他狠狠地骂了一句，一个低血糖病人包里带的食物竟然还不够给猫吃，如果不是看她犯了病，真想买来一包饼砸她脸上，心里腹诽着，他转过身拿起雨伞推门走了出去。 第13章 他这是在骂我吗？乔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林一铭这是厌恶看到不停惹麻烦的她，于是躲出去了吗？他曾是医生，而她现在是病人，而且病情还很不稳定，一位医生抛下病人不管不顾？他还有点医德吗？刚才并不是想送她去治疗？应该是想把她从这里扔出去！他又一次将见死不救的冷漠表现了出来！ 摸了一下头上的冷汗，乔嫣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这该死的林一铭，是不是也曾无情无义地对待前女友，所以在女友出意外后才会心怀愧疚跳楼自尽？他这样无情的人还配做一名医生吗？还是让他孤独终老！ 乔嫣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林一铭，一边怀念着在急诊室时同事间的互亲相爱，那时她也曾犯过一次低血糖，大家都关切地围在她身边，有人忙着给她找吃的东西，有人为她打吊针，而不像这个林一铭，让她真正体会到了人心的寒凉。 正想着是否让齐晓宇过来接自己，门被推开了，被她诅咒着的林一铭重新返回来了，他将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从袋子里掏出几个盒子打开来。 一股扑鼻的香味在房间里散开，摆在乔嫣面前的是一份粥、两个包子，还有一杯奶茶，原来林一铭竟然是为她出去买饭了？她心里莫名地有点感动，看来他并不如她想象得冷漠。 “快……吃！” “哦。”乔嫣接过林一铭递过来的筷子，“林主任你也一起吃点？”她客气着。 林一铭并没有回答，将筷子递给她便转过了身，用挺直的后背回应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 将所有的食物一扫而空，又稍稍休息了一会，乔嫣便觉得体力已经全部恢复了，窗外的雨越下越小，林一铭将所有紧闭着的窗户打开了，湿润而带着清凉气息的空气从窗户拼命地钻了进来，她大口地呼吸着，感觉整个身体都像吸了纯氧般轻盈起来。 病案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乔嫣跑过去将门打开，一男一女撑着雨伞站着门外，“请问，这里是病案室吗？” “是啊，这里是。”乔嫣松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不受指责干工作了，好好的接待这两位复印病历的人员就可以了，这样简单的工作她不相信还会有什么失误。 “请问，林医生在这里吗？”那位男士问着。 “林医生？”乔嫣迟疑了一下，他们不是来复印病历的？她看到这位男士手里拎着一个印有第一医院标识的塑料袋，里边应该装着的是检查报告，这两个人可能是来找林一铭问诊的，“在啊，林医生在这里。”她这次毫不迟疑地回答着，退后一步准备让两位来访者进到屋里来。 “站住！”这一声大喝让乔嫣身体抖了一下，也让准备进到屋里的两位来访者，愕然地停住了脚步，他们三个人一起看向一脸怒气的林一铭。 “这里！”林一铭抬手用力敲了敲挂在门上的那刻着病案室三个字的铁牌，“是……病案室！”他又低头盯着乔嫣，“没有什么……林医生！”说完又抬头对两位来访者说，“不是复印……病历……请离开！”他说完用力摔住了门，将那两个人关到了门外。 “听说是在这里啊，怎么会不在？找错了吗？”门外那两个人轻声嘀咕着，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第14章 乔嫣完全被林一铭的怒意给吓住了，当他转过身用恶狠狠的目光看过来时，她不由慌乱地后退了两步，这一刻她只觉自己双腿发软，低血糖好像又要病了。 “林……林医生……”说完这句乔嫣忙用手捂住嘴，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刚刚那两个人什么蛊，竟然也开始喊他林医生，可这林医生三个字到底有什么忌讳，他现在不是，可以前是的啊？“林主任……” “你是谁？”林一铭瞪视着乔嫣。 “我是乔嫣啊？”乔嫣张口结舌地回答，不明白他怎么会有此一问。 “你现在……是护士吗？”林一铭又问，乔嫣摇了摇头，她可能再也做不成一名护士了。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林一铭用力敲了敲她所倚靠的桌子，“这里现在……没有医生……也没有……护士！”他说完将乔嫣立在墙边的雨伞拿起来，用力将门拉开，“走！”他冷冷地盯着她。 自己这是要被撵出去吗？就因为她刚才对别人坦承了一个曾经有过的事实？这才是来病案室工作的第一天，乔嫣就有了要放弃的念头？“对不起林主任，我是犯了很多的错，可好像还错不至死，来之前也不知您有这么多的忌讳，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学习心理课的，犯了错您可以训我，可让我揣测你的心情，抱歉我无能为力，虽然您这么不待见我，但以您的能力，好像还不能随便开除我。”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今天就劳烦您一个人好好上班，我就不打扰您的清静了，明天请您一定调整好状态，我也一定会好好配合您的工作，但也请您好好想一想，您的哪些红线是不能踩的，麻烦写一个详细的说明给我，我一定好好学习，以后绝不会冒犯您的底线，惹您不高兴的！” 乔嫣接过了林一铭手里的雨伞，转身将自己散落在桌上的物品整理进了皮包，低下头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再次抬起头，她没有去看那张冷漠阴沉的脸，撑着雨伞大步走进了蒙蒙的细雨中。 “你在哪？”接到男朋友齐晓宇的电话，乔嫣茫然地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我在中心广场。” “你怎么在那里？没在病案室吗？” “啊？”乔嫣一下子回过了神，她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她被林一铭赶出来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第一天上班不能太早回家去，父亲今天休班在家，会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回去的，而急诊室一起工作的闺蜜小八今天也在值班，她不能以现在这么一个悠闲的身份，去干扰到别人正常的工作，所以从医院出来，她坐着公交来到中心广场，漫无目的溜达到现在，“今天病案室停电，所以我就提前出来了。”她为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叹了一口气。 “你今天值班吗？能不能和别人换一下？我想见你。”她现在情绪低落，本来是不想见齐晓宇的，可今天在病案室所遭受的一切难堪，使她迫切想了解林一铭的真面目，那个长相英俊却刻薄冷漠的男人，他是天性如此，还是出了意外后性格突变？ “好的，你在那等会儿，我马上过来。”齐晓宇好像迟疑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第15章 乔嫣在餐厅等着齐晓宇，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中午林一铭买来吃的饭，现在仍像一块石头堵在喉咙的深处，让她极不舒服，因为不想裤腿上的污渍被看到，看到齐晓宇她只是挥了挥手。 “怎么了？”齐晓宇刚坐下就发现女友的神情看起来有点黯淡。 “没什么？”乔嫣强笑了一下，要怎么解释自己今天的处境呢？告诉齐晓宇所发生的一切，他会怎么评判这件事呢，因为确实是她犯错在先，“没事，平时忙惯了，一下子这么闲还真得有点不适应。” “慢慢会适应的，以前忙起来你连饭都没时间吃，以后可一定要按时吃饭。”齐晓宇体贴地叮嘱着。 “嗯，知道了。” “今天见到一铭哥了？” “嗯，见到了。” “他人不错？我会让他好好关照你的。”齐晓宇言词间颇感得意，将自己的女朋友托付给自己最信任的大哥来照顾，他真的是放心了。 “关照？”乔嫣心里冷笑着，她攥紧的拳头恨不得砸在桌子上，关照这个词难道与刻意刁难和折磨是同义词吗？“他好像是并不会关照别人的人？”她装作随意说着 “一铭哥对你态度不好吗？”齐晓宇察觉出了女友话语中的嘲讽，他疑惑地问。 “没有，只是他看起来性格比较冷漠。”乔嫣知道齐晓宇很崇拜林一铭，如果现在说出对林一铭不利的话，说不定会起到相反的作用，而齐晓宇也不一定会轻易相信。 “以前一铭哥不是这样的。”齐晓宇叹了口气，“他以前待人很热情，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有时候不得不服命啊，他那么优秀的人，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呢？” “他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出的意外，他为什么要自杀？”乔嫣打算追根究底探听明白。 “一铭哥博士毕业后就回来工作了，那时他的女友还在读研究生，毕业后也是舍弃了许多医院的高薪聘请，随他来到这里，而那时一铭哥的事业已经如日中天，非常的忙，所以他就希望女友结婚生完孩子后再出来工作，他们好像为此发生了争执，一铭哥当时正好有急诊手术，他女朋友为他送饭的途中就遇到了车祸，被送到一院抢救，而一铭哥那时正在给别的病人做手术，手术出来刚好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被从另一个手术室推出来，人已经没了，他当时就崩溃了，不知怎么回家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太自私了！就因为自己所谓的事业，让女人在家里把他当做皇上来服侍吗？”乔嫣现在可不像第一次听到林一铭的事情时还抱有同情，现在她脑子里的林一铭完全是一个不尊重女性、自私自利的形象。 “我这也都是听说的，并不一定是事实。”齐晓宇看着神情激愤的女友解释着，这些只是谣传，对于其中的真实性他也心存怀疑，“一铭哥从来没有解释过这件事，也没人敢向他本人去求证。” “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乔嫣几乎可以通过林一铭今天在救护车前的表现，以及给予她的难堪得出判断，他就是一个目空一切、无情无义、大男子主义、虚有其表的渣男，“他就应该一辈子在悔恨中度过！”她恨恨地说。 第16章 “小嫣，你今天是和一铭哥发生什么了吗？”看到女友一脸的恨意难平，齐晓宇不安地问着。 “没什么。”乔嫣收敛了一下激动的表情，“只不过前段时间医院来过一个为情自杀的女孩，她当时怀了孕，男生不想要孩子，还提出要分手，她却为了那样一个渣男去自杀，何必呢？那些臭男人根本不值得女人拿生命来付出。” “哦。”齐晓宇安心了，原来女友只是将两件事做了关联才表现得如此愤慨，“一铭哥可不是那种不负责的男人，他和女朋友非常的恩爱，出车祸只是意外，不能让他承担责任。”他轻轻握起了乔嫣放在桌上的手，深情地看着她，“小嫣，你为了我从急诊室辞职，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吗？乔嫣心里迟疑了一下，她怎么能对自己的选择后悔呢，高考时她的第一志愿也是临床医学，只是因为专业分数不够才被调剂到了护理学，成为一名医生是她不可及的梦想，但嫁给一名医生也算是实现了她梦想的一部分，所以在和齐晓宇交往三个月时他提出订婚的想法，她没有拒绝就同意了。 身为医者的艰辛作为一名护士她深有体会，齐晓宇是外科医生，她是急诊科护士，平时他们忙得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以后想要事业和家庭双重兼顾是很难的，在齐晓宇和她商量订婚时，她主动提出想转岗到行政工作，齐晓宇也欣然同意，当时正好一院在招聘，她顺利通过了笔试面试，被安排到了病案室。 她事业发展的最好结果是成为护士长，现在只是差一步而已，而齐晓宇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如果他的技术能够在医疗界成为佼佼者，便可以为更多的患者解除痛苦，她的这点付出与之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不后悔，辞职是迟早的事，我们医院那些都在临床的夫妻，结了婚也不是能天天见面，而且我也不是闲在家里，行政工作会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乔嫣仍记得当自己提出辞职时，齐晓宇眼里的惊喜，她的付出能令他感动，那也就值了。 “我妈昨天去省里开会了，等她回来我就说订婚的事，你现在工作也稳定了，也有空闲时间了，我们下个月订婚，年底结婚怎么样？” “没关系的，不急。”乔嫣知道齐晓宇想订婚的念头很急切，可是她并不清楚他母亲的态度，身为二院负责人的未来婆婆，在管理医院方面以严厉着称，但对她却一直是平易近人的，和齐晓宇确认关系后对她也很客气，并未因双方家庭地位的悬殊而对她有过轻视，但自从她提出辞职后在医院遇到了林院长，林院长当时看她的神情很冷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到现在为止她也不清楚林院长对她态度的转变是因为什么。 和齐晓宇交往三个月就决定订婚，在别人眼里认为乔嫣的行为是草率的，都猜测她选择齐晓宇是因为他是院长的儿子，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她并不想为自己辩解，远离是非也是她选择辞职离开的原因，她并不害怕被人非议，只是不想让齐晓宇和未来的婆婆卷进是非的漩涡。 第17章 “我们去看场电影？”齐晓宇正说着，他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怎么又肚子疼？”他皱着眉不耐烦地对手机里的人说着，“让忍一忍，我这有事，一会过来。”他说完挂了电话。 “是你管的病人有状况吗？”只是简单的听到一两句，乔嫣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病人明天做胆囊手术，今天不知喊了多少次肚子疼，检查一切正常，肯定是心理作用，害怕手术。”齐晓宇正解释着，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不行给他用点药让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你跟了我有半年时间，怎么连这点状况都处理不好？”他说完又挂断了手机。 “你还是回去看一下。”乔嫣催着，她很清楚手术患者在术前的紧张心情，这时最让患者安心和信任的并不是亲人，而是医生。 “有实习生在那里，出了什么情况会对我说的。”齐晓宇坦然自若地说。 “实习生？其他医生呢？”乔嫣惊了一下。 “今天是我值夜班，不过有一个实习生在那帮忙盯着，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不行，你快回去，病人真有什么意外那可就麻烦了。”乔嫣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位医生怎么可以在值班的时候离开患者呢？她并不埋怨齐晓宇，是她想要得到林一铭的情况才让他出来的。 “不会有事的，看完一场电影再回去也没问题，我还要送你回家呢。”齐晓宇仍无所谓地说着。 “晓宇，我到了一院病案室，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配合你的时间，但你不可以，你的职责担负的是病人的生命，一刻也不能松懈，工作是工作，约会是约会，这两者千万不能混为一谈，因为我而影响到你的工作，那我辞职就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能有你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真是夫复何求啊！”齐晓宇走过来将乔嫣拥进怀里，“今天听你的，我就先回去值班了，明天见。” “快走，别让病人等你太久了。”看着齐晓宇离开，乔嫣一下子也感觉轻松了，在病案室的这一天，已让她身心俱疲，已是在竭力支撑着这场约会，以前在急诊室忙一天的时候也没有今天这么累，原来真正使人感觉疲惫的是心情，她现在对此有深刻的体会。 无精打采地刚坐上了公交，乔嫣的手机就响了，她以为是齐晓宇那位病人情况好转，又折回来找她，可并不是，这个电话是小八打过来的，小八是她在二院急诊科护理组工作的同事，也是她无话不谈的闺蜜。 “上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小八在手机那端颇有兴致地问着。 “小八，我可以回来吗？”听到闺蜜的声音，一直在齐晓宇面前强忍着的委屈一点点从心头涌了上来。 “怎么回事？我还想着你今天不用穿制服，打扮得漂漂亮亮，能够准时下班，和你家齐公子也终于有时间约会了，怎么了？怎么听着就像遭到了万恶资本家的反复毒打？”小八一下子听出了好友低落的情绪。 “你说得没错，我今天确实穿得漂漂亮亮去上班，不是准时下班，而是提前四个小时就从单位出来了，刚刚还和齐晓宇约会了，他的一个病人有点不舒服，催着他回医院，也没有人打我……”乔嫣顿了一下，“即使是毒打，也是我应该挨的。”她叹了一口气，“如果不辞职，也许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到底怎么了？”小八追问着。 第18章 乔嫣也已等不及要倾诉心里的郁闷了，“其实是我犯错在先。”她并没有提林一铭的见死不救，并不是她想为林一铭辩解，只是希望小八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上，去评判这件事情的对错，而对于林一铭的过去她也没对小八提起，对于那件不是她亲眼所见，也没有深刻体会的事，她觉得不应该由自己说出来，“小八，我可是被他给赶出来的，你觉得我还能回去上班吗？”将与林一铭今天的冲突对小八详述了一遍后她困惑地问着。 “回来？你不是就是为了齐公子的事业发展才辞职的吗？他早就埋怨你在急诊科太忙了，你辞职正中了他的意，现在出尔反尔，他能同意？你也不是因为大家议论你和齐公子的关系，才决定去一院的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辞职可是我提出来的。”乔嫣虽然清楚小八说的都是事实，可她仍为齐晓宇辩解着，“我只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医院也又不是我家开的，想回来就能回得来。” “嫁给齐公子，也就等于医院是你家开的了，你想回来就回来，谁也拦不住，只是我说的你可别不爱听。”小八欲言又止。 “不爱听也拦不住你说。”乔嫣太了解小八了，这样的开头她是怎么都要说的。 “其实需要辞职的根本不应该是你，外科谁不知道齐公子没有上进心，完全就是躲在他妈妈的羽翼下，这都几年了，他还没独立完成过一台有难度的手术，他哪有你工作那么拼，就该是他辞职助你事业大发展！” “晓宇他不是没有上进心，他只是只是没定下心来，医生的技术也是需要经过时间去提升的。”乔嫣也觉得齐晓宇身上缺少了一点医生应有的沉稳，也欠缺了一点耐心，可她相信，随着时间他会慢慢成长起来的。 “夫妻现在都内卷，天天想着要把对方比下去，可没人真的愿意为对方无怨无悔地付出，你可别到时候后悔。”小八替乔嫣委屈着。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乔嫣烦躁地拉扯着头发，“别说齐晓宇了，你倒是出出主意，我明天怎么办呢？” “你现在有三条可以跪着走的路，第一，就像你对那位林主任说的，你明天依旧会回去，以后就和他往死里怼，看谁先服软。” “这可不行。”乔嫣首先否决了，她不是那种可以为自己据理力争的人，今天离开时说的那几句话已经是她斗争的极限了。 “那就去对齐晓宇说这件事，让林院长同意你重新回来。”这是小八想到的第二个方案。 “这也不行。”乔嫣摇摇头，“以什么理由，说受气了？林院长会理解刚报到第一天就和负责人起冲突得我吗？” “当然不会，她肯定还会说你不懂谦让，目中无人。”小八替乔嫣否定了这一条。 “第三，那就是辞职，什么也不干了，逼着齐晓宇结婚，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逼婚？”乔嫣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不工作，以后都和齐晓宇开口要钱吗？那是不是活得也太卑微了？” “唉！”小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还真的是没办法了！” “那到底要怎么办？我请几天假，等那位林主任气消了再回去？” 第19章 “谁能知道他哪天气消，你总不能躲一辈子？你知道这位林主任的喜好吗？”小八问。 “不知道啊？”乔嫣一头雾水，齐晓宇的喜好她也不太清楚，又怎么能知道以前从未谋面的林一铭的喜好呢？ “男人的喜好无非酒色财气。”小八嘲讽着，“送钱？谁知道他胃口有多大，再说咱也没多少钱，真有钱也不能给他，直接从银行取出一百万，十万扎成一沓，一沓一沓地抽在他脸上，扔完钱再说这是送给他治伤的，然后拍拍手说，老娘不干了！” 想像着林一铭那冷漠的一张脸，被纸币抽得泛红，那情景想想真的还是很爽，“别异想天开了，想点实际的。”乔嫣真有钱也不想这么干，真有一百万她想着要给父母换一套房子，林一铭那人连十元钱也不值得她付出。 “色就免谈了。”小八想那位林主任怕是生理某种方面不正常，否则怎么忍心责备她这天仙般的闺蜜呢？说好的见色起意呢？“他抽不抽烟？” “没看到他抽烟。”乔嫣想了一下，病历全都是纸，肯定不能吸烟，而且靠近林一铭的时候，也没有闻到他的身上有烟味，不像父亲那个老烟枪，家里挂一件他的衣服就满屋烟味了。 “酒就算了，不是茅台、五粮液咱也拿不出手，这类的也不单瓶送，价格贵也不一定买到真的，要不从齐公子家里拿出几瓶来？他们家肯定多的喝不完。” “少胡说了！” “不抽烟，酒也不能送。”小八思忖着，“茶送茶，男人就没有不喝茶的，送烟酒显得俗气，送茶可以让行贿这不怎么光彩的事也显得有逼格。” “是啊！”乔嫣点头认同，虽然林一铭的行为使她受了委屈，可不得不承认，茶和他的气质挺相配的，“可我送，他会收吗？”这是她所担心的事。 “伸手不打送礼人，你错就错在今天去的时候是空手而去，说不定这才是真正让他不高兴的原因，看到你带着礼物，什么病历湿了这些就都不是事了。”小八自认为基本可以断定林主任是个贪官了，“不过你可别去买街上担子里的散茶，男人的舌头很灵的，新茶旧茶一下子就品出来了，一定要去专卖店买毛尖、龙井这类新茶，价格就定在一千左右，买两盒，我就不信他会把你送的茶给扔出去。” 两盒就要两千多元！乔嫣心疼了一下，这可是弟弟暑期补课费用的全部啊，在行政岗可不如在急诊室的时候挣得多，以后要省着花了，不过也顾不了这么多，她必须回到病案室，还必须接受那位林主任的领导，为了让以后的日子顺畅一点，这点牺牲也算是必需的！ 乔嫣回家前将买来的茶叶，以及一个新的泡茶用的玻璃杯用黑塑料袋装了起来，这些一共花了她两千六百多元，父母都是下岗职工，父亲下岗后在一家酒店做保安，母亲在超市当出纳，两个人的收入一个月到手七八千元，仅有的收入不仅要养家，还要供还在读书的弟弟，她工作后大部分收入也全都贴补在家里了，全家的日子虽然过得不是多艰苦，但是和富足一点边也挨不上，让母亲看到她买这么贵的东西送人，是会心疼的。 第20章 “小嫣，你回来了？”正在看账本的母亲吴玲看到女儿回来，摘下鼻子上架着的老花镜起身迎了过来，父亲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看着她问，“吃过饭了吗？” “爸，我吃过了，你们还没休息吗？”乔嫣将袋子藏在了身后。 “病案室的工作忙吗？领导看着和气吗？”吴玲看着女儿问。 乔嫣微微皱了一下眉，对家里她只报喜不报忧，“妈，病案室的工作一点也不忙，领导对我很好。”她违心地说着。 “这下可以安心准备订婚的事情了。”吴玲扳了扳手指，“下个月有三天是好日子” “妈！”乔嫣提高了声音，“这事齐晓宇和他父母商量好后会通知我们的，您别急得就像我嫁不出去了。” “一年也就这么些好日子，再拖下去到明年了？”对于作为母亲的吴玲来说，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儿子能考入好的大学，是她现在最为迫切的心愿。 “有什么可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姐和齐公子才交往三个月，你们不觉这事有点太快了吗？”正读高二，刚下了晚自习回来的儿子乔木怼着母亲。 乔嫣不明白为什么弟弟和小八都称齐晓宇为公子，她没觉得他表现得像一个公子哥啊，“我和你齐哥哥虽然正式交往才三个月，但在医院做同事也有几年了，他如果人品不好我早就知道了。”她辩解着。 “这不是急不急的事，闺女大了总要嫁出去的，小齐家各方面条件也很好，把你姐嫁出去我们也安心了，”吴玲白了儿子一眼，齐家都是知识分子，而且女儿未来的婆婆还是医院的负责人，未来的女婿还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医生，对于女儿能找到齐晓宇这样条件的家庭，她是十分地满意，这满意里既有对自己无意识的自卑，更多的是对齐晓宇那样令人羡慕的家庭背景，不自觉所产生的战战兢兢地敬畏。 “谁说嫁出去就安心了，说不定嫁过去麻烦才来了呢？”弟弟乔木看着乔嫣，“姐，为什么要辞职？你可也是读了十几年的书，是闭着眼读的吗？怎么思想这么禁锢，竟还想着为男人和家庭无怨无悔去付出？现在不讲回报只是付出的人，更会让人瞧不起！” “辞职是我早也有过的想法，你齐哥哥并没有逼我，而且我也只不过是转岗而已，没想过成为全职主妇，这并不是牺牲，齐晓宇以后对社会贡献的价值，会比我在护士岗位创造得更多，这样做只是结构优化调整而已，将利益最大化。”乔嫣平静地看着弟弟说。 “姐，你开口价值，闭口利益，你是嫁人呢，还是去创造财富呢？你到底爱不爱齐公子啊？股票说崩盘也就崩了，你才应该是绩优股，齐公子可一点也不像潜力股，说不定拿到就砸手里了！”乔木一本正经提醒着姐姐。 “乔木，别在那胡说八道了！”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的父亲乔大山站起来不满地指着儿子，“快回去睡觉！”他又看着女儿，“你也早点洗洗去休息。” 吴玲拉着女儿的手，“最近找个机会再让小齐来家里吃个饭？他都一个月也没有来过了。” “好，我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要吃出去吃，你没看齐公子以前来咱们家，那菜就挑一根吃，米饭就按粒来吃，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做的菜，肯定想着你是不是用洗脚丫子的水蒸的饭。” 第21章 “行了，乔木，你还有完没完。”乔嫣也忍不下弟弟不停地埋汰齐晓宇了，“我看你是太闲了，要不要再多报一个补习班。” 报补习班是最令学生头疼的事，乔嫣一下拿住了弟弟的软肋，乔木吓得拔腿就向卧室跑，“姐，我求求你，千万别给我费那钱，用报补习班那钱你买几件好衣服，好好陪姐夫出去吃饭逛街。”说完哐当一声闭住了卧室的门再不出声了。 “爸，妈，你们也早点睡。”乔嫣也转身走进了卧室，她现在需要考虑明天如何和林一铭周旋，而不是和弟弟斗嘴。 自己到底爱不爱齐晓宇？乔嫣没想到这样的质疑会从弟弟一个高中生的口中说出来，自己医生的梦想没有实现，所以她在工作第一天就决定，未来的另一半必须是一位医生，不仅是因为她对医生这个职业的崇拜，而且医生和护士作为同行更会尊重和理解对方。 刚参加工作就有很多人追求她，但她最终选择了齐晓宇，一是因为他从事的是医生这份职业，不仅如此，他的父母也都是医学世家出身，这样的家庭背景更让她倾心，而且还有一条，齐晓宇在前仆后继的追求者中，是最热情的一个，再怎么有着职业情结，哪一个女孩能抵挡得过一个男生的猛烈追求呢？何况这个男生具备所有她想要的条件。 爱不爱齐晓宇？乔嫣也在反复想着这个问题，对医生这个职业的崇拜，难道不可以和喜欢上从事这个职业的人画上等号吗？她觉得是可以的，所以她是喜欢齐晓宇的，任何人都可以对她的感情提出质疑，而她坚决不能自我怀疑，在一边想着对齐晓宇的爱，一边想着明天怎么将礼物送给林一铭的过程中，她慢慢地睡过去了。 下了公交乔嫣遮遮挡挡提着黑塑料袋向前走着，这可是她人生第一次因为私事给别人送礼，此时就像拿着偷来的赃物般紧张，可不这样做却又找不到化解和林一铭矛盾的解决方法，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了。 “你知道吗，白晴晴隔三岔五就去林主任那，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两个年轻女孩手挽着手边走边说着，听到林主任这三个字，乔嫣脑皮就紧了一下，她向后看了看，这个时候她可不想和林一铭遇到一起，她今天必须先到病案室，一定要在他来上班前用这新茶杯泡好买来的新茶，这样说不定会使他无法拒绝。 “白晴晴喜欢林主任的事谁不知道，听说林主任女友出意外那天，他们就是因为她大吵了一架，所以林主任才愧疚的要去跳楼。”其中一个女孩压低声音说。 乔嫣并不是想听到别人的秘密，可她和前边两个女孩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应该都是一院的职员，而听到跳楼这两个字，她确认这两个女孩说的应该是林一铭。 “可听说林主任就从来没喜欢过白晴晴，要不怎么会为女友自杀呢？” “谁知道呢？也有人说他跳楼也就是装装样子，怕被人说始乱终弃，要不三楼跳下来会没事？”其中一个女孩质疑着，“听说他和白晴晴在病案室……” 第22章 女孩压低了声音，后边的话乔嫣没听见，可也猜得岀来，一定是和那个什么晴晴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她心里冷冷哼了一下，果然人不可貌相，看着像神仙般清冷，私下却是违背伦常的渣男。 “没见过的事别瞎说。”另一个女孩说话很谨慎。 “就算林主任以前没喜欢过白晴晴，不代表以后不喜欢，男人再爱一个人能坚持多久？更何况他女朋友已经死了，只要白晴晴坚持不懈追下去，我看就有希望，毕竟林主任身边的正位空出来了啊？” “可林主任现在也就只有相貌长得好，他手术刀也不能拿，身体说不定还要人照顾，收入也少了，拿出手的条件也不多了。”其中一个感叹着。 “那有什么，白晴晴又不差这些，她爸也是院长，再说谁知道林主任哪天又拿起手术刀，那他们不是正相配吗？”两个女孩走进了医院，乔嫣的八卦听到这里便算结束了。 看来他是和别的女人产生绯闻，导致女友生气发生意外，才愧疚自杀的，乔嫣找到了林一铭厌恶她的根源，病案室突然来了她这么一个人，他和那个白晴晴岂不是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了？ 乔嫣真想将准备送给林一铭的茶叶扔进垃圾桶，她可不想给如此道德败坏的人送礼献媚，但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林一铭现在是她的直属上司，虽然不能开除她，可如果处处给她穿小鞋、寻不是，只怕她也真的坚持不下去，为了不失去工作，也只能暂时将这口恶心咽下去了。 乔嫣低着头穿过门诊大厅，向着病案室的小院跑去，她将装着茶叶的黑塑料袋子紧紧地护在胸前，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猛地站定了，昨天电线短路停电，下雨天后勤部肯定没有过来修，所以是要用内功在掌心给林一铭泡茶吗？ 她狠狠跺了几下脚，如果今天不将这买来的茶叶送给林一铭，又怎么期望得到他的谅解呢？看来今天又要在他的冷漠和嘲讽中度过了。 提前半个小时上班是正确的，林一铭还没有来，乔嫣拿出钥匙打开了门，习惯性地用手去按墙上灯的开关，“啪”的一声，整个病案室都亮了起来，怎么回事？难道这灯也和那林主任的脾气一样难以揣测，昨天是专门跳出来给她惹麻烦的吗？ 让乔嫣奇怪的可不只是这突然亮起来的灯，在灯光的照射下，她发现整个病案室已经不似昨天的一片狼藉了，几乎可以说是整洁如新，昨天她离开时还散乱地摊在那小破矮桌子上的病历，都已经不见了，档案架上东倒西歪的病历现在也已经摆放得整整齐齐，地板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干净得像一面镜子，如果不是自己真的拿着钥匙打开了门，她很怀疑自己进错了房间。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还伴随着一阵轻咳声，“完了。”从咳嗽声乔嫣就可以判断来的人是林一铭，她进来也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没想到他竟也这么早就来了，而她还没来得及将买来的茶叶和茶杯从黑塑料袋里取出来，更别提给林一铭泡茶了。 乔嫣刚报到，在这里也没见有多余出来的办公桌椅，这里还没有她放置物品的地方，也总不能直接将东西塞给林一铭，但已没有时间再想下去，她快步走向最后一排档案架，将黑塑料袋硬塞进了几个档案袋之间，还没掩饰好慌乱的神情，林一铭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第23章 “林主任……”乔嫣神色尴尬地看着他，在公交上还想着今天他会是什么表情，是到她时会是一脸的不屑？嘲笑她顶撞了领导还厚着脸皮来上班，或是一副厌恶的神情，直接让她滚出去。 林一铭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只是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抬手去开仍紧闭的窗户，“不开……窗户？” “我……”乔嫣想解释她也只是刚到，只是还没来得及打开窗户，可林一铭下一句就接着来了，“不怕……闷死？” 是啊，就是有这种人，用淡定的神色，说着能把人噎死的话，乔嫣很想狠狠地回他一句，“你穿得这么严实也没被闷死，就别担心我了。”可她现在做的只能是深吸一口气，重新鼓起勇气回到这里，她也是经受了内心一番挣扎，绝不能被这个男人的冷言冷语给再次打垮，“我忍，我忍。”她捏紧拳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过身，走到水池边，给那个看起来锃亮的热水壶加满水，她现在要考虑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将茶叶从档案架那里拿出来，说着最客套的话，将东西送给他。 乔嫣转过身问，“林主任，我以后要坐在哪里工作？”这个问题她其实是在试探林一铭的态度，他是否仍对她昨日的顶撞愤愤难平，如果他仍那样，她会考虑将茶叶送给他还是砸向他。 林一铭什么也没有说，大步向档案架那里走去，乔嫣这一秒吓得几乎发抖了，她以为林一铭发现了藏在那里的东西，被揭穿和主动呈上完全是两个概念，但看到被林一铭拎出的那个东西，她放心了，“这个是……？”她指着林一铭手中那个半新不旧的椅子问。 “你……坐这个。”林一铭将这把椅子推给她，“桌子暂时……没地方。” 乔嫣四下看了看，林一铭也确实没有骗她，这里所有的空间几乎全被档案架占了，林一铭那个小破矮的桌子摆在那，才勉强可以留出一点只容一人的通道。 “那我坐哪？”乔嫣问，她知道他已经接受她留下来的这个事实了。 “随便。”林一铭扔下这句便走回办公桌不理她了。 随便？林一铭甩下的这句无界限的词语让乔嫣犯了难，所以他是在故意为难自己吗？虽然地方小，可再怎么也应该挪出一点空间给她？难道让她拿着这张椅子坐到院子里去吗？或是让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坐到墙角面壁去吗？既然他说随便，她就随便找一个地方，她拖着那张椅子走到林一铭的桌子旁，将包放在他桌子的一角，在林一铭愕然的目光下，坦然地坐了下来。 林一铭看着乔嫣将自己放在桌上的几本书向他推过来，还一脸无辜地对他笑着说，“林主任，不好意思，委屈您挤一下。”他就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孩，窗子那里明明有一个小桌，整理一下完全也可以挤着坐下，为什么偏要挤过来呢？让她随便，她可真的是有点任意妄为，正皱眉想说他的桌子可不是她随便坐的地方，这时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林老师，今天餐厅有你喜欢的豆沙包子，还有南瓜粥，我帮你带了一份。” 进来的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套装，头顶束着一个丸子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下打量着，首先看到的是林一铭桌旁坐着的乔嫣，“你是谁？”她惊讶地问。 “是你！”乔嫣也讶然地站起来看着她，这个女生没有认出她，可她却认出来了，这正是昨天帮她推担架的那个女孩！ 第24章 这个女孩昨天急诊室和乔嫣将病人护送进去便离开了，与林一铭的冷漠相比，她真的很想感激一下这个陌生女孩的施援，就像她训斥林一铭所说过的，是他们这样冷漠的人才使的这个社会也变得冷漠，而这个女孩，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让她觉得感动，也正是有很多像这样女孩的人，才使得这个社会有了持续温暖的力量。 乔嫣向着那女孩走过去，她感激地说，“昨天是你帮着将担架推进急诊室去的，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她说完看了一下低头一言不发的林一铭，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就是想让他听到，冷漠如他，应该在这个女孩的面前自惭形秽，可是没有，林一铭自从这女孩进来，连头也没有抬起来过。 “你是？”女孩困惑地看着乔嫣。 “是我们俩昨天一起推那位伤员的。”乔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叫乔嫣，刚分配到病案二室工作。” “啊？”白晴晴看着面前这个容貌俏丽的女孩愣了一下，这样漂亮的女孩，真的也会让身为女性的她也恍了神，“欢迎你来一院，我叫白晴晴，在神经外科工作。” 白晴晴！乔嫣被惊到了，这女孩竟然就是林一铭绯闻中的女人白晴晴！从那两个女孩交谈中，她勾勒出了一个妖艳的、眼神妩媚的美艳形象，可这个白晴晴与她想像出来的根本是大相径庭，她青春明媚，眼神干净清澈，整个形象看起来落落大方，白净的脸上一点妆容都没有，而且经过昨天救护车前那一幕，乔嫣对她一直心存好感，实在无法把她代入林一铭的桃色绯闻。 乔嫣偷偷打量了一下热情如火的白晴晴，竟然感觉和冷峻的林一铭非常般配。 “林老师，你快趁热吃这早点。”白晴晴将热气腾腾的早点推到了林一铭的面前，又不好意思地对乔嫣说，“对不起，林老师也没告诉我有新同事要来，所以我没买你那一份。” “不用，我吃过早点了。”乔嫣并没有客套，她今天早点差不多吃了一顿早饭的量，坚决不能再发生因为低血糖而发晕的糗事了，否则真的会被林一铭以体弱不能胜任工作的理由被赶出去的。 “林老师。”白晴晴柔声说着，将南瓜粥的包装打开，她一脸期盼地看着到现在为止连头也没抬起过的林一铭，“趁热吃。” 林一铭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看向白晴晴，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抬手又指了一下门，乔嫣已经对他的这个动作很熟悉了，他这也是让白晴晴离开？对普通的同事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她对林一铭和白晴晴的关系感到怀疑了，或者这只是做给她看的？ “我知道了。”白晴晴脸颊有点发红，她强笑着，“还不到晨会交班的时间，我不会迟的，林老师，昨天你让我去接的那位阿姨，已经住院了，你的诊断是正确的，那位阿姨确实是消化道出血，出血再多一点就要昏过去了” “好了”林一铭看了一眼乔嫣，不耐烦地又对白晴晴指了一下门让她快点离开。 白晴晴一脚跨出门，又回过头看了看林一铭，仍然关切地说，“林老师，早点别放凉了，趁热吃。” 第25章 林一铭没有去看桌上的早餐，转过身向档案架那里走去，白晴晴一脸尴尬地看了看乔嫣，“我要回科里参加晨会，有时间我们再聊。” “好的，你快去忙。”乔嫣点点头，不管白晴晴和林一铭是否如绯闻中传言，但她确信可以从一个的眼睛中看出对方的品质，白晴晴的眼睛是热情而善良的，而林一铭是冷漠自私的，可白晴晴说的那位阿姨，难道就是导诊台前的那位老人吗？所以林一铭当时是在帮助病人？那他为什么不帮救护车前和找到这里的病人呢？许多疑问在乔嫣心中纠缠着。 白晴晴离开后，林一铭继续在档案架那里忙着，乔嫣看着他手里握着的吹风机，还有不知哪个年代用过的那种老式电熨斗，其实她昨天也想到了，受损不严重的病历可以通过吹风机来烘干，褶皱可用熨斗烫平，可她的想法被林一铭提前一步实施了，他难道通宵都在这里加班做这些工作？绝对是的，否则不可能一个晚上的时间，病案室就恢复了原貌。 乔嫣绞着手指向林一铭走去，只要靠近他，她就感觉心跳得厉害，这可不是一个女人对男人心动的感觉，虽然林一铭的外貌足可以使百分之九十的女人倾倒，但她是那剩下的百分之十，她只想好好工作，不想再与他发生矛盾，想尽快与他冰释前嫌，这种紧张和心跳的感觉，是因为不知怎么让他消除对她的芥蒂而带来的。 “林主任，让我来做，白晴晴送来的早餐快凉了，你快去吃。” “要吃……你吃，”林一铭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她，“多吃点……别昏倒。” 好心当成驴肝肺！乔嫣转身走了出来，她真心为白晴晴不值，那样的女孩肯定也有许多人追求，何必辛苦强求这样卑微的感情呢？林一铭对白晴晴的态度不管是真心，还是在演戏，但看起来确实很伤人，这样的男人，是白送给她也不会要的！ 不过乔嫣现在可没有太多心思去关注林一铭和白晴晴的感情，她最急切的是如何将藏在档案里的茶叶和水杯送给林一铭，她看了看林一铭桌上那个空着的杯子，水已经烧开了，是直接将买来的茶叶泡进他的杯子呢？还是泡进送给他的杯子里呢？对于她来说，这个问题，比生存还是毁灭这样的命题更难以选择。 旧瓶装新酒，新杯泡新茶，乔嫣终于下定了决心，林一铭还在档案架那里忙，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藏着茶叶的档案那里，轻轻地将茶叶和茶杯从黑塑料袋里取了出来，又走到水池边，将新杯子反复用热水烫干净，将茶叶倒进去，倒进热水，她一气呵成做完了这一切，现在一切就绪，只等林一铭走出来坐在办公桌前，她就可以实施行动了，好像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呼唤，林一铭手里的吹风机停了，他走出来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林主任，不好意思，刚来报到就给您添了这么多的麻烦，请您原谅，以后我一定会尽心工作的！”乔嫣在心里将要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她手心紧张到冒汗，茶水的热气已经慢慢散去，再迟疑下去，茶就要凉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气勇气转过身，一只握着茶杯，一只手提着装着两罐茶叶向林一铭走去。 第26章 “林主任，”乔嫣将准备好的长篇开场白咽回了肚里，此地无声胜有声，废话少说，她将茶杯推向林一铭，“这茶叶是最新的白茶。”同时提起两罐新茶也向他推过去，她垂着头，看到林一铭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敲了一下，又在装着新茶的盒子上摸了一下。 “有戏！”乔嫣一阵欣喜，看来小八支的这招成了，送林一铭茶叶是对的，他只要收下这两罐茶叶，那她以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向林一铭看去，而他也抬头向她看过来。 林一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讨厌面前的这个女孩，是因为齐晓宇说她是如何心甘情愿地付出吗？为了男人，舍弃了不错的工作，放弃了小有成就的事业？这样的付出值得吗？还是另有企图？ 他有时想自己的脑子可能是真的摔坏了，明明那是别人的人生，他有什么质疑的资格呢，可是看看现在的她，那令人嫌恶的谄媚的笑容，不凭自身的努力就想获得认可？她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才仅凭两年的时间就做到了副护士长的职务，又是仅凭短短三个月就让齐晓宇下了结婚的决定吗？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攀上高枝吗？ 林一铭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呢？深究的？玩味的？嘲讽的？看着她像是面对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完全不是收到礼物后那种欣然的目光，“林主任，这茶水已经泡好一会了，可以喝了。”乔嫣心里一阵发慌，手指颤抖着又将茶杯向着林一铭推了一下。 “拿开！”林一铭冷冷地笑了一下，乔嫣看到他的手背轻轻向前推了一下，那泡满茶叶的茶杯以及那两罐茶叶，向桌下直直坠去，咔擦一声，茶杯摔了个粉碎，两罐茶叶在地板上翻滚着，那罐已开封的茶叶盖子摔开了，茶叶散了一地，而那泡茶的热水溅到了乔嫣的脚上，她哎呀一声弹着脚跳了一下。 林一铭也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了，他只是轻轻将那个杯子和茶叶挡了一下，没想过要将它们推到桌子下面，看着面色苍白、呆怔着的乔嫣，他站起来走过去紧张地问，“烫到……没有？” “烫到没有？”乔嫣欲哭无泪地看着一地的粉碎，他怎么还好意思问她烫到没有？她是被烫到了，被他给予的耻辱狠狠地烫了一下，她弯下腰去捡地下的玻璃碴，手指被一声锋利的玻璃给割了一下，几滴血滴在了地板上。 “你。”林一铭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手指涌出的鲜血，他眼前一阵发晕，忙侧过了头，“快去急诊室包扎一下。” “何必小题大做，这种伤死不了人，不会求你来给我做手术的！”乔嫣说着走到水池边，将手上的血冲净，走回来从包里拿出一个创可贴包住了伤口，从墙角拿出了清扫工具。 “我来”林一铭指了指她的脚，他伸手去接她手里的扫帚。 乔嫣跺脚将脚背上的茶叶甩下去，“我的垃圾，我来负责！”她用力在林一铭面前挥动着扫帚，他被逼得向后退了几步，对于这将近三千元的礼物，她没有一丝丝的心疼，礼物，也只有在被重视的时候才是有价值的，现在被摔得七零八落，也只能被称为垃圾了。 第27章 “一铭哥？”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齐晓宇？”乔嫣惊讶地转身看着突然出现在病案室的齐晓宇，“你怎么来了？” “晓宇？”林一铭神情尴尬地看了一下乔嫣，迎着齐晓宇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这里怎么了？”齐晓宇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抬头又看到乔嫣被创可贴包住的手指，忙走过去捧起她的手急切地问，“小嫣，你手怎么了？” “没……没事，杯子摔碎了，我捡的时候割了一下。”乔嫣看着局促难安的林一铭对齐晓宇解释着。 “我来扫。”齐晓宇将接过乔嫣手里的扫帚，将地上的玻璃扫起，茶叶罐捡起来装进了袋子，做完这些他又不放心地看着她的手指，“要不要再去重新包扎一下？” “没割深，包起来只是不想被感染。” 齐晓宇放心了，他指了指刚刚放在桌子上的袋子，“一铭哥，这是我买给你和小嫣的早点。”看到桌上已经摆着一份早餐，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来得有点迟了。”他又对林一铭指着乔嫣说，“小嫣以前一直在急诊科工作，对行政工作不是太熟悉，以后还得请你多多关照。” “她很……聪明。” “聪明？”听到林一铭竟然在表扬自己，乔嫣心里冷冷哼了一下，这是在夸他自己会如何地曲意迎合、明捧暗踩？对她一副冷脸，对齐晓宇却是面带微笑，这看人下菜的本事也做得真是细致，还真没看出他是这么有城府的一个人！ “一铭哥，谢谢你啦，把小嫣交给你，我是最放心了。”听到林一铭表扬乔嫣，齐晓宇比自己接受表扬都来得高兴。 把自己托付给林一铭，是把羊送给了狼，乔嫣冷笑地看着林一铭，“林主任，谢谢您的关照，以后您对我的照顾，我一定会好好对晓宇说的！” “我有事……出去一下。”林一铭神情中掠过一丝窘迫，他局促地笑了一下，“你们……聊。”他对齐晓宇说。 “一铭哥，这里有小嫣在，你就放心去忙。”齐晓宇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林一铭大步走了出去。 “你怎么过来了？”不知为什么，虽然齐晓宇的出现化解了自己的危机，可乔嫣沉闷的心情一点也没有缓解，“今天不上班吗？” “刚下夜班，就想过来看看你。”齐晓宇拉过乔嫣的手仔细看着她的眼，他并不是个粗心的男生，走进来他就注意到女朋友眼眶发红，而且林一铭神情尴尬，但一个是他敬佩的大哥，一个是他所爱的人，他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提出质疑，“你和一铭哥有什么事吗？” 乔嫣本来是不想在齐晓宇面前提这件事的，可既然被他察觉了，也便不想再隐瞒下去，“我为了早一点熟悉这里的工作，想让林主任好好教一教我，为了表达一下心意，所以就买了茶杯和茶叶送给他，但他拒绝了。” “所以一铭哥把你送的杯子扔了？” “没有，是茶杯太烫，我没拿稳掉地下了？”她特意隐瞒了林一铭将茶杯推下去的事实。 “一铭哥因为这事训你了？” “没有。”乔嫣坚定地否认着，她不想齐晓宇再到林一铭面前为她求情，既然来到这里，以后的路也只能由她一个人走，而这么多年，所有的事也都是她一个人坚持过来的。 第28章 “那说明一铭哥还真的是挺照顾你的。”齐晓宇终于放心地笑了笑，“你对他真的不用这样，他以前在神经外科的时候，可是绝对的不拿红包不吃请。” “那是医生的职业操守，有什么可骄傲的。”乔嫣不服的撇撇嘴说，“你难道收红包吗？” “当然没有。”齐晓宇连连摆手，“可一铭哥不仅拒收，他会先看看别人送他的金额，然后双倍返还。” “双倍返还？”医生拒收红包的事太多了，乔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名词。 “是啊，患者总以为医生不收红包，只是因为制度的束缚，而不是真心拒绝，所以总有人会强塞，但只要是送给一铭哥的，他不仅不收，送他五百，他会返一千，送一千，他返人家两千，这么几次后，根本没人敢给他送红包了。” “他可真有钱！”乔嫣此时对林一铭已心存怨愤，当然不会赞扬他如此高调的做派。 “这和有钱没钱可没什么关系。”齐晓宇笑着说。 乔嫣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上班一个多小时了，“夜班忙吗？快回去休息。” “你的座位在哪？”齐晓宇四下看着。 “后勤部的桌子还没分下来，我现在就随便坐坐。”她向外推着齐晓宇，“我刚工作就带男朋友过来，被别人看到不太好，你快回去。” “以前在一个医院工作，下个楼就能看到你，现在特意跑过来，还要被你催着走。”齐晓宇感慨着，但为了不打扰到女朋友的工作，他抬脚向外走去，“我先回去休息，下午我们一起吃饭？” “嗯。”乔嫣点点头，看着齐晓宇离开，她又陷入了另一种惆怅，一会林一铭回来，又要如何面对他呢？ 齐晓宇刚走出一院的大门，就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晴晴，快别闹。”他轻轻地拍了拍勒住他脖子的那只胳膊。 “你怎么知道是我？”白晴晴松开齐晓宇，跳到他面前问着。 “从小到大，也就只有你勒过我的脖子。”齐晓宇无奈地看着自己面前身穿医生制服，面容生动的白晴晴。 齐晓宇和白晴晴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同岁，幼儿园到高中都一直是同学，双方父母也都是多年的挚交，而白晴晴和齐晓宇并不知道，他们俩其实也是双方家长最佳的儿媳和女婿人选。 虽然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但他们之间绝对没有加深彼此关系的想法，白晴晴从小就是男孩子的性格，而齐晓宇相对懦弱一点，他的脸上现在还留着幼儿园时和白晴晴打架输掉后被她用手指挠出的伤疤，他更喜欢乔嫣那种温声细语的女孩，白晴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他也知道白晴晴对林一铭的感情。 “齐大少爷，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我们一院？”白晴晴和齐晓宇熟惯了，见面从不直呼其名，直接就冠了个齐大少爷的名号。 齐晓宇也已经适应了白晴晴对他的口无遮拦，被问来一院的原因，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凑近白晴晴神神秘秘地说，“我女朋友来你们一院工作了，我过来看看她。” “你女朋友？在哪个科室？”白晴晴好奇地想知道林院长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挑选的是什么样的媳妇。 “她在一铭哥那个病案室工作。” “那个……乔嫣？”白晴晴对貌美如花的乔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她是你女朋友？” “你们见过？” “当然。”白晴晴在齐晓宇胸前捶了一下，“你小子好福气，到哪找到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啊？”白晴晴从见到乔嫣时就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现在终于落地了，她瞬间感觉轻松了。 第29章 “是啊，她叫乔嫣，以后也要你多多照顾了。” “那当然，你小子从小就是我护着的，你的女朋友我也会好好关照，我一定会和她变成好姐妹。”白晴晴重新勒住齐晓宇的脖子郑重保证着，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乌云已经褪去了。 “晴晴，你和一铭哥的事都传到我们二院去了，那些话说得很难听，一铭哥和你真的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你能不能……”齐晓宇涨红着脸说，他不想听到自己的两位挚友成为谣言的中心。 白晴晴一下子脸变青了，她用力推了一下齐晓宇，“三天不打你，你是准备蹬鼻子上脸了？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管了？还是把你那漂亮的女朋友给照紧了，别出了什么岔子人家就跟着别人跑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齐晓宇对不知好歹的白晴晴喊着。 “所以说我的事你少管，下一次可就是我的拳头伺候你！”白晴晴说完愤然转身走了。 “白晴晴，别想一铭哥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他是不会爱上你的！”齐晓宇对着白晴晴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话他是在自己心里说的。 林一铭出去一个多小时了，这一个多小时再没有任何人出现，乔嫣将墙上贴着的，关于病案复印的规章制度用心记了一遍，又在档案架间来回走了十几圈，心里已经对工作流程和病历归档顺序大致明白了。 下班前林一铭推门走进来，乔嫣仓皇地将手中的吹风机放下来，看到有几份没有干透的病历，她随手便拿起这吹风机用了起来。 林一铭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递过来，“给……你。” “这是什么？”乔嫣打开那个袋子，里边竟然是茶叶和茶杯，都是全新的，而且茶叶和茶杯的品牌，都和她刚刚送给他的一模一样，所以他出去这么长时间，就是去买这些东西赔给他？ “还给……你的。”林一铭看着她说。 “是不是有点少了？”她抬起头无畏地看向他。 “什么……什么少了？”林一铭不清楚自己遗漏了什么，在乔嫣蹲在地下捡那摔碎的玻璃杯时，他已经记下了茶杯和茶叶盒子上的标识，出去走了近十家茶庄才将同样的买齐，难道她这份礼物里还夹着什么更贵重的东西吗，“还有什么？” “听说以前送给您红包的人，您都是双倍返还。”乔嫣从袋子里取出两罐茶叶，“刚刚只洒了一罐的茶叶，一罐还是新的，所以您还我两罐也算合适，她又掏出了那个茶杯看着，“按您的双倍返还原则，您可是还欠着我一个杯子呢。”她笑了笑，“双倍返还，这生意怎么做都不亏，我现在还真得想想，明天送您个什么？”她一脸嘲讽地看着林一铭，“林主任，您家缺不缺冰箱？” “你……”林一铭被怼得白净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色，他见过的女生中牙尖嘴利的白晴晴算一个，这就又遇到一个。 趁着林一铭愣神的片刻，乔嫣对着他指了指手表，“林主任，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估计您也不想看到我低血糖犯病，所以，我要出去吃饭了。”说完她将林一铭还回来的茶叶和茶杯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然后挎起包转身走了出去。 第30章 从医院走出来，乔嫣恨恨地跺了一下脚，“什么双倍返还？对患者能少点冷漠，可比这些虚假做派有用的多！”她已认定林一铭在未出事前肯定对待病患也是冷漠无情的，所以才会用什么双倍返还来假装清高，她一点也不想承认林一铭没收下茶叶，便是品行端正的表现，婉转一点拒绝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把茶叶和杯子推下去呢，“简直是颜不配德！” 急匆匆走了几步，乔嫣才醒悟自己是出来吃午饭的，如果和林一铭相处融洽，她就可以问一下医院的餐厅在几楼，如果他是一位亲切的领导，说不定会亲自带着她去餐厅，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只不过来上班的第二天，她就已经和林一铭闹得像一对仇人了！ 味同嚼蜡的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吃过午饭，乔嫣看了一下时间，距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而她刚刚离开时那股怨气，现在重新又被忐忑所代替了，又忍不住恨恨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向来性格温顺的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以前遇到撒泼的患者她也能保持镇定，怎么来了这病案室，情绪就不受控制了呢，就像昨天，无论林一铭怎么呵斥让她离开，她如果坚持不走，也就不会让他一个人通宵将所有病历整理出来，明明是她犯的错，却让他担了一个代她受过的情份，而像他刚刚赔给她茶杯和茶叶，她再借机说几句道歉的话，说不定他也就可以消气了，何必拿那些话去怼他呢？如果他真的也怼着说需要一个冰箱，她难道真的去买一个冰箱送去给他吗？这恶缘何时才是尽头呢？她又恨恨地敲了一下脑袋。 回家午休时间来不及，回病案室又怕与林一铭撞到一起，而现在是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乔嫣推开一家书店的门走了进去，在这里看会儿书时间会过得快一点。 午休时间书店没有什么人，空调的冷风强劲地吹着，收银员在前台打着瞌睡，护士的职业使乔嫣没有什么午休的概念，而早晨所发生的事使她仍满腹的惆怅，连静下心来看书的心情也没有。 绕着书架走了一圈，她在心理类书籍的标签下站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心理学的书籍，翻着看了一下目录，直接就翻到了她所想找的那一页，“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是由于受到异乎寻常的威胁性、灾难性心理创伤，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精神障碍。” 她又翻开一页，“抑郁症又称抑郁障碍，以显着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要临床特征，是心境障碍的主要类型。临床可见心境低落与其处境不相称，情绪的消沉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可有自杀企图或行为。” 要和林一铭好好相处，必须了解他在经历重大创伤后，性格的转变，而不能一味地去责备他的冷漠和无情，也不能用正常人的道德标准去定义他，乔嫣为自己原谅林一铭而找着借口，他曾是医者，可以治疗病人的病痛，但对于他内心的伤口，只怕是他自己也不能治愈的。 乔嫣拿起这本心理书准备去付款，有了这本书的指导，她期望可以回避林一铭性格中的不确定情绪，随意向窗外看了一眼，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强光刺得她眼前黑了一下，再睁开眼，她身子一溜，缩进了两排书架中间，真的是狭路相逢，林一铭竟然也在这个书店，而她进来后竟然没有发现。 第31章 林一铭在靠窗的位置盘腿坐着，乔嫣悄悄地探头向他看过去，他的背靠着身后的书架，两腿间摊着一本书，一双手在地上垂着，头微微向上仰起，一双眼紧闭着。 这样刺目的阳光，即便是隔着玻璃，那射进来的光线更应该是灼人的。可林一铭，他任由那激烈的、刺人的烈日如火一般地撒在脸上、身上，他好像一点也不怕这六月中午的烈日，他穿着黑色的衬衣，那黑色像是要将烈日所有的温度都吸附过去，他应该被烈日晒了很长的时间，原本苍白的脸上被晒出了一点红晕，他双目紧闭，像是已经睡沉了，身体一动不动的，安静得像死去了一般，死？想到那天晚上湖边的他，乔嫣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心突然狂乱地跳动着，收回视线她捂着胸口平定了一下心神，再一次探出了头看过去。 看到林一铭的胸口在轻微起伏着，她松了一口气，应该是他那次在湖边留给她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他在湖边低头向下看时那种被孤独所包围着的感觉，让即便是白天观察到他一个人的这种状态，仍让他看起来像是身处暗无天日的深渊，即使他此时正在仰头面向阳光。 他的面容是安静而平和的，只有人生没有经历过挫折的人，才会在这样的午间，以这样惬意和满足的神情，在这被书香环绕的环境中小憩，湖边满身绝望的他、救护车前冷漠转身的他、对她冷言相向的他，和此时头顶烈日却无动于衷的他，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呢？他身体在那里坐着，灵魂好像已经远离这个世界了。 为了不让林一铭发现自己的存在，乔嫣侧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向收银台，“我买这本书。”她轻声说着，祈祷千万别让林一铭在这时候睁开眼。 “你看到刚刚进来的那个男人没有？”收银台女孩一边接过乔嫣递来的书，一边问着坐着的一位。 “当然，他经常中午过来坐两个小时。”女孩向乔嫣的身后看了一眼。 “长得可真帅啊！”现在的女孩很大胆，一点也不避讳在乔嫣这个陌生的顾客前夸赞一个陌生的男人，当然乔嫣知道他们议论的是谁，除了林一铭还有谁能比他帅。 “就没见他认真看过书，只是拿着书在那里闭眼坐着，到时间就结账离开，还真是奇怪。” “管那些干嘛，只要他常来就好了，看帅哥会心情愉悦，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坐在这里都可以。” “麻烦快一点。”乔嫣催着，真的是一张面孔被不同的人看到，会是不同的感受，她看林一铭可没有什么心情愉悦，只有心惊肉跳。 收银台的女孩冷漠地看了一眼乔嫣这个不解风情的顾客，将她买好的书递过来，连一句欢迎下次光临的送别语都没有。 乔嫣从书店出来在附近又溜达了一会，在上班前二十分钟的时间慢慢往回走，快进大门前她又接到了齐晓宇的电话，“小嫣，你收到桌子了吗？” “什么桌子？”乔嫣莫名其妙着。 “你和一铭哥的工作环境太差了，那张办公桌像是几十年前用过的，我有一个同学卖办公家具，这几天搞活动，所以我就买了两套给你和一铭哥，把那张破桌子和破椅子扔了？” “你怎么都不同我商量一下？”乔嫣大惊失色。 “你是担心一铭哥责怪，没事，这事我和他说。”齐晓宇安抚着乔嫣。 没等齐晓宇说完，乔嫣就急忙挂了手机，大步向病案室跑去，焦急地祷告林一铭这个时候千万别回去，让她还有时间来挽回这件事情。 第32章 前脚刚踏进院子，乔嫣就听到病案室传来一声怒吼，“放下别动。”然后就是轰然某种沉重物体倒塌的声音。 “完蛋了！”她大步跑过去，只见林一铭脸色铁青地站着，两个工人装扮的人一脸无措地看着地下已经散了架的、病案室唯一的一张办公桌，应该是他们在抬这张桌子的时候，不小心碰了这件老古董的哪个部位，致使它的身体和四肢已经完全分离了。 “年轻人，这桌子本来就不行了，反正已经买来新的了，就把这破烂扔了？”工人师傅辩解着。 “林主任……”乔嫣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发抖了。 “你……买回来的？”林一铭抬手指了指院子里那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办公桌椅，还没等乔嫣回答，随着这散架桌子一起摔在地下的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齐晓宇打过来的。 “一铭哥，我擅自做主给你和乔嫣换了套新的办公桌椅，你别怪乔嫣，这事她不知道。”林一铭一边听着，一边抬头看了看门口神情慌乱的乔嫣，心里在冷笑着，早晨送茶，中午就求着男朋友帮买来新桌椅？如果在古代，凭着这样的容貌和心计，说不定真的会有人为了她连国家和道义都放弃的。 乔嫣看着林一铭拿着手机，轻轻地点着头，结束和齐晓宇的通话后抬眼向她看过来，他向她笑着，可那笑容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男人真的可以做到面带笑意，却目如冷箭。 他抬起手对她勾了勾手指头，“进来。” 乔嫣双腿有点发软，但她仍强撑着走到了林一铭的面前，“林主任，你的桌子我可以给你修好。” “不用。”他冷冷地盯着她，“我不想扫了晓宇的一片真心，但是……”他压低了声音说，“以后请记住，这里是病案室，是工作的地方，别把这里装饰成一所豪宅，也别想着在这里当一名豪门贵妇！”他对站着的工人说，“开始……搬。”说完拿起椅子上的包，狠狠地对她扔下一句，“随你折腾！” 齐晓宇正准备出门去接乔嫣，母亲推门走了进来，“妈，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林焕如看看一身休闲打扮，精神奕奕的儿子问，“你去哪？” “我去接乔嫣下班，我们约好一起吃饭。” “别去了，我有话和你说。”林焕如不容置疑地说。 “可是……”齐晓宇并不想爽了和女友的约会。 “你知道乔嫣上班第一天就出错了吗？”林焕如看着儿子问。 齐晓宇这才想起乔嫣昨天的心情低落，“没什么大事，一铭哥在那里，会关照她的。” “她要想怎么被关照？打铁还要自身硬，别想着不干护理了，工作就吊儿郎当的。”林焕如对儿子叮嘱着，“到了一院，让她先别对人说咱们之间的关系，别让她利用我的身份为自己寻便利。” “妈，乔嫣哪是那样的人，在咱们医院时她也没对任何人说过我们的关系。”齐晓宇竭力在母亲面前维护着乔嫣。 “那还用得着她说吗？你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呆在急诊室，求婚做的像演电视剧，别说医院的职工，病人也知道你们的关系！”林焕如从包里拿出一份病历扔在桌子上，“全院这个季度唯一的丙级病历是你的。” “又哪写错了？”齐晓宇拿起病历翻看着。 第33章 “胆囊你打成了胆管，入院记录在二十四小时内也没有完成，这份病历放在其他医生名下，那是要全院通报且罚款的，这还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质控科主任才把这份病历拿给我吗？” “罚就罚啊，不过五百元，有什么大不了的。”齐晓宇无所谓地说。 “晓宇啊！”林焕如无奈地看着儿子，“我反对过你和乔嫣谈恋爱了吗？但你绝不能因为谈恋爱而误了自己的事业，作为一名医生，我们最需要的就是谨慎和认真，如果乔嫣没有离开临床一线，你们也可以互相督促，共同进步，携手并肩能不能不只是拉着手谈恋爱，事业上举案齐眉不更好吗？” “妈，我是找老婆，又不是要找人商量怎么做手术，您还对小嫣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辞职去一院病历室，也不是为了我的事业以后能发展更好吗，现在哪还有这么贤惠的女孩，您就知足！”齐晓宇将手中的病历放在桌子上，“妈，这次是我错，今天和小嫣约好吃饭，这病历我明天到医院去修改。”他说完穿好鞋就准备向外走。 “小宇！”林焕如忍着心里的怒气看着儿子，她拿起病历用力地挥动着，“这份病历好在还没有被患者复印出去，这可是医院担全责的直接佐证材料，今天你哪也不许去，回医院修改病历，再好好看一看病案书写规范，下一次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不管是不是被别人因为我的关系为你隐瞒下来，我首先要将你揭发出来。” “妈，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注意。”齐晓宇才不认为母亲忍心那样对他，他的手已经推开了门。 “你好像说过乔嫣的理想也是成为一名医生，你希望看到她拿到这份病历时的表情吗，你觉得她心中理想型的医生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齐晓宇一下子愣住了，是啊，乔嫣崇拜医生这个职业他很清楚，他不仅是她的男朋友，还肩负着她的梦想，她的梦想，不能由他来打破，那对他们的关系也会是毁灭性的打击，他垂下头退回来，用力夺过母亲手里的病历，“好，我去医院改病历，不约会了，您满意了？”说完，他摔门走了出去。 林焕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惆怅地说，“晓宇，我什么时候才能不护着你呢？” 也许每天要五点钟出门上班，才能赶得到林一铭前边，看到病案室的门开着，乔嫣用手压了一下狂跳的心，才壮着胆走过去。 林一铭昨天出去后没再回来，那张旧办公桌她仔细研究了一下，确实也没有再修好的必要了，怎么事情只要与她有了关联，这原本好好的桌子都要以自毁来进行示威呢？ 旧桌子是没有用了，只能搬新桌子进来，可齐晓宇测量有误，这病案室放一张桌子也够呛，只得搬进来一张，另一张退回去，但她也没敢扔掉林一铭的那张旧桌子，谁知道这个男人哪天又翻了脸，让她再找回来，那不是仰天痛哭也没办法的事吗？ “林主任。”乔嫣推开门之前已经硬在脸上挤出一点笑，不过她看到林一铭，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他正端起杯子里的茶水喝着，茶叶？她放在桌子上的茶叶和茶杯，茶杯还在，那茶叶呢？一罐茶散在地下扔了，包括林一铭买回来的一共有三罐，却有一罐打开了，所以林一铭现在杯子里泡着的茶？他竟然未经同意就泡茶来喝！ 第34章 林一铭看到乔嫣盯着他手里的杯子，他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茶叶，“是我的疏忽……双倍返还……你没资格。”他说得很认真，“你不是病人……也不是……家属，所以……我拿走……我的。” 乔嫣咬了咬唇，“您随意！”她决定不予计较，还有见过比这个男人更无赖的吗？还说什么没资格？那是在骂她不配？想到昨天书店那两个女孩对林一铭颜值的迷恋，她们怎么能知道一个人的外表下，会隐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呢？“颜不配德！”她又在心里骂了一遍。 她拉出椅子准备坐下来，这里也放不下两个皮椅子，只能留下一个，她决定自己仍坐在这个林一铭分配给她的椅子里，新椅子不管她怎么受气也要留给林一铭。 “这个，给你。”林一铭将桌旁那个皮光锃亮的椅子用力向她推过来，将她身后的椅子拉过来坐下，还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个是……小宇送你的，我没资格。” 乔嫣简直要被林一铭那语气中毫不掩饰地嘲讽给气得闪了腰，可如果再要争论，谁知道他又会扔出什么话来，已经被他认定为豪门贵妇了，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被他以这么一脸的不屑来对待，所以这样的轻慢，她怎么也要忍，不忍又能怎样。 豪门贵妇？也许不只是他这么想，可能大多数人的心里都在这么想，觉得她和齐晓宇恋爱交往，仅仅是因为他的家庭，可她能否认吗？与齐晓宇家庭背景的悬殊是不争的事实，她承认这个事实，可何必非得从别人的嘴里，以那么一种轻蔑的口气说出来呢？追求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呢？她仍淡然地笑了笑，“是啊，您说的没错，这桌子也是我的，暂时先借给您坐着，请您好好爱护着点，别让它散了架！”她将皮椅子拉过来，在林一铭铁青的脸色下，重重地坐了下去。 这样一张大桌子摆进来真的是不合适，为了留出一定的活动空间，林一铭几乎贴墙坐着了，他的腿好像不能完全地伸出去，每次换个坐姿都要不舒服地皱着眉，偷偷看着他，乔嫣忍不住有点想笑，却不得不忍住，这一个上午，他们都冷着脸，连个眼神都没有交叉过。 闲着的时候时间是以秒去数的，乔嫣还完全没有适应这么悠闲的工作，现在除了林一铭翻看病历的声音，彼此坐得如此近，再如果安静一点，真的会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工作状态，乔嫣觉得自己真会闲出病来，正胡思乱想着，有人趴在窗口问，“请问这里是病历二室吗？” 在林一铭起身欲走过去前，乔嫣扑向服务窗口，“是这里，请问是来复印病历的吗？” “是的。”窗口的人说，将所要调取的病历号递了进来，“我复印一下这份病历。” “哦。”乔嫣接过来看了一下，准备去档案架那里取病历，林一铭却拦在了她的面前，他伸出了一只手，“我……来。” “一排架子上边两层放的是去年一至六月份的病历，下边两排放的是去年下半年的病历，第五排架子放着的是今年一月到三月的病历。”乔嫣如数家珍地说着，“复印病历时需拿身份证做抵押，所需纸张以每张一元计费。” 第35章 林一铭愣愣地放下了伸出的手，他没想到齐晓宇这个女朋友，竟然将病案室的流程以及规章制度都掌握了，这是提前做过功课了？她看着可不像这么努力的人，但他没再接着阻拦，转身走开了。 就像是为了让乔嫣摆脱掉目前艰难的处境，病案室竟接连过来六七个复印病历的人，她没有任何纰漏全都处理好了，本以为林一铭会盯牢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哪里被他发现有差错，“放下……别动！”那几个词肯定就随口喊出来了，可当她带着得意的笑容转过身，却发现他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盯着面前的病历看着，这让她心里感觉空空的，是那种努力过却被人无视的失落。 “林主任，”她将复印病历的费用递给林一铭，“六份病历一份是三十元……”还没等她将话说完，林一铭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本子递给她，“自己……登记。” 乔嫣接开这个册子看着，册子里记录的都是复印病历的收费情况，所以林一铭给她这个册子的意思？这是认同她的工作，不会再为难她了？“好……好的。”她简直无法形容激动的心情，能让林一铭放下芥蒂，让她挨十棍子的打，只得一枣也是可以的。 天气预报没有说过要下雨，可现在却飘起了蒙蒙的细雨，天气有点闷，但乔嫣的心情却是晴朗的。 “这里是病案室吗？” “是啊。”乔嫣向窗口走去，可是人影一闪，那人竟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你是来复印病历的吗？请到窗口这边来办理。”她挡在闯入者的面前，“这里是不能随便进来的。” “请问林医生在吗？”进来的是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乔嫣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和手上都是血迹。 “林医生？”所以又是来问诊的？乔嫣已经是吃一堑长一智了，“没有，这里没有林医生。” 可这个男子并没有看乔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林一铭，“你是林医生？” 乔嫣转过身，她看到林一铭慌乱地站起来，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急步就向档案架那里走去。 “林医生！”男子突然痛哭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虽然林一铭没承认，可这个人却好像认定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林医生……”男人跪着向林一铭走去，他一步步靠近，林一铭一步步地退后，“林医生，求你救救我的儿子。”男子向着林一铭颤抖地伸出了两只手。 原来是来找林一铭做手术救人的，而此时林一铭已经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 “林医生，他们说只有你可以做这个手术，求求你，我儿子今年才十六岁，学习很好。”男子抽泣地说着，“他刚被保送进重点高中，今天早晨被车撞到了，说是颅脑损伤，现在昏迷不醒，他是我们全家的命啊！” 林一铭靠墙站着，已经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了，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看这位跪在面前的男子，他，只是在那里低头站着。 “林医生！”跪着的男子突然站起来扑向林一铭，一双沾满血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今年五十一了，这个孩子是我和老婆做试管才求来的，他出事，我们全家都活不成了。” 第36章 一周前乔嫣还是急诊科的护士，作为一名护士她最常见的就是死伤者，面对鲜血淋漓的身体她从来没有害怕过，她最不忍见的是伤亡者家属悲痛欲绝的神情、就如现在这个男子此时撕心裂肺地哭泣、像在撕裂她的每一个神经。 她知道自己流泪了，是为这苦苦哀求的父亲，也为那和自己弟弟同龄却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孩子，她看向林一铭，她希望他可以说一句话，即使是不能去帮这个孩子做手术，也可以表现出一点同情心，可是他却狠狠地甩开这位父亲的手，从档案架那里走出来，在水池边冲洗着沾到他手上的血迹。 “林医生。”这位父亲满脸泪痕地跪着又扑到林一铭身边，“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他们说救不过来了，我不信，我不信！”他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林一铭的双腿。 乔嫣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林一铭身边，“林主任，你能不能帮着去看一下？”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这位身处绝望的父亲，即便被林一铭告知的仍是一个令他们不能承受的结果，但他们仍想从信赖的医生口中确认这个事实。 “你，”林一铭突然扭过了头，乔嫣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了，”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他说完转身在这满含期盼的父亲面前蹲了下来，“我，”他的声音很沉，沉得像用石斧在砸木头，“我不是医生，这里从来没有过医生。” 痴痴盯着林一铭，满心期望的这位父亲，全身骨头突然像被从身体里抽了出来，他一下瘫倒在地，嘴里发出“嗷”的一声惨叫，一双混沌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屋顶，眼泪从他眼睛两侧流出来落到了地板下，“怎么办，我的儿子怎么办？” “哥！”一声急切地呼喊从门外传进来，又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冲了进来，他看到地下躺着的男子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哥！快回病房，童童他……他快不行了！”刚刚进来的这位男子悲泣地俯在那位父亲身边哭喊着说。 “童童！”这位悲痛的父亲大喊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冲进了雨里，他的弟弟也紧跟着冲出去，病案室一下子静了下来，除了那满地泥泞的脚印，除了室内的两个人，没有人会知道刚刚发生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乔嫣只觉得自己全身脱了力，这样的情况她以前在急诊室也遇到过无数次，她有时也会帮着搀扶捶胸顿足悲痛难忍的伤亡者家属，可是为什么今天会感到如此无力，难道是所处的环境不一样了？急诊室虽然所面对的也都是病患，可所有人都在尽力地救人，而不像现在这里，一位医者否认着他的身份，这个地方没有人会为别人竭尽全力，这才是她感觉真正无力的原因。 “林主任。”她看着呆呆站着面色苍白的林一铭，“别担心，您现在不是一名医生，没有人会责备您见死不救的。”他也不配为一名医生，乔嫣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当然。”林一铭怔怔地转头看向她，“我当然……不是……医生。”说完这句他转身走出了病案室。 第37章 林一铭上午离开后就没有回来，乔嫣呆呆地一个人在病案室坐着，她又想放弃，又想要离开这里了，并不是因为这里的工作环境，她可以忍受别人给予自己的耻辱，可她忍受不了人心的冷漠，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经受了打击后会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许多人都是经历苦难而更能给予别人温暖，而作为一个曾经救死扶伤的医者，她看着林一铭以厌恶的表情冲洗着手上的血迹，以及不止一次看着他冷冷地否认着医者的身份，他才是她忍不下去的理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不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下午快下班前林一铭回来了，他的神情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很平静地坐了下来，很平静地翻看看起一本病历。 “林主任，您每天都看送来的病历，是想通过这些病历确认您医者的身份呢？还是想缅怀自己曾是医生的那段时光？”乔嫣厌恶地看向林一铭，这话她都憋了一上午了，即使真的忍不下去辞职离开，她也要将这些话说出来。 林一铭的手指抖了一下，但他没有抬头与乔嫣争辩，一双眼仍盯在那份病历上面。 乔嫣轻叹了一声站起来，“不知今天下午还会来什么人，这病案室的外面是不是要挂个牌子，找林医生的人，往死里打！”她冷冷地说。 乔嫣有时候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预言家，她刚说完那句不知会来什么人的话，就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口晃了一下，还没等她看清，那人就推门冲了进来，她看到闯进来的人，一时间愣住了。 这仍是那位几小时前求林一铭救儿子的那位父亲，几个小时前他神情痛楚、目光悲切，而此时他双目发红、面容扭曲，站在门口凶狠地盯着林一铭。 “你……你又来干什么？”乔嫣察觉到了一丝不安，她下意识走过去挡在这位父亲的面前。 “林医生？”男子冷冷地笑了笑，“林医生？”他哈哈哈地仰天大笑着。 坐着的林一铭起身走了过来，他将乔嫣挡在身后，问着这个男子，“你要……干什么？” “林一铭！”男子向着他逼近了一步。 “我是！”林一铭承认着。 “林主任。”乔嫣从这个男子恶狠狠的语气感觉到危险在一步步地逼近，她轻轻拽了一下林一铭的袖子，“林主任，你还是出去。”可他像是没有听到，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着那位父亲走到他的身边。 “我儿子死了！”男子的声音悲愤而凄楚，“你满意了吗，林医生？” “我不是医生。”林一铭仍否认着。 “你怎么不是？”男子突然扑上来揪住了林一铭的领口，“我知道，你就是林一铭、林医生！”他愤恨地大吼着。 乔嫣虽然没有切身经历过患者伤医的事件，但这类新闻经常被报道出来，而这个刚痛失爱子的男人，看到他凶狠地揪住林一铭的衣领，让她吓得不由发抖起来，“你别这样？快出去，再不走我要叫保安了。”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从林一铭身后扑了出来，死死地拉住这个男人的胳膊，想让他放开林一铭。 “我已经不是医生了！”林一铭的声音听着有点悲凉，“我救不了你儿子。” “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市长？我儿子受的伤和市长儿子是一样的，为什么你能救当官的儿子，我儿子的命就不值钱吗？”男子痛苦地喊着。 “你冷静一下，不是这样的，林主任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乔嫣替林一铭辩解着，她虽然确认他冷漠无情，但她清楚一位医者，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所处的社会阶层而选择救与不救，林一铭也绝对不会因为身份的差别而不去救人，医生救死扶伤的精神可能暂时被他抛在哪个角落了。 第38章 “一个医生如果不救人，那就等同于杀人凶手！”男子大声喊着，乔嫣觉得林一铭身体抖了一下，她向他看去，此时他眼神空洞，神情茫然，如木头人一般被这个男子揪着衣领用力地摇着。 “你是凶手！你是杀人凶手！”男子的嘶喊突然弱了，他揪着林一铭衣服的手也软了，“是你杀了我的儿子！”说完这句话，他的身体突然就栽到了林一铭的怀里。 林一铭眼疾手快地将这个男子抱在自己的怀里，他将男子的头用手扶住，手指轻压男子的颈部脉搏，“快去急救科找人过来！”他抬头对乔嫣大喊着。 “哦。”乔嫣点点头拔腿冲了出去，急诊室在大厅位置，跑出去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一会工夫，她带着急诊室的值班医生和护士推着一个担架车回来了。 此时那个男子仍然昏迷着，他半靠在林一铭的怀中，如果不是林一铭是半蹲着的姿势，没人会从他比那个男子还苍白的脸上，判断出他是不是也该得到救治。 乔嫣护送那位男子到急诊科后返回病案室，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脸镇定的林一铭说，“林主任，很庆幸那个人没事，他只是情绪太激动才晕倒了，现在已经清醒了，他家里人也联系到了。” 她内心愤愤难平，那位父亲已经情绪激动到昏过去了，而林一铭竟然连急诊室都没有跟去，看到她竟连开口问一下那个人怎么样都没有，可以理解他一下吗？被病人家属揪着领口大声斥责，内心一定也会是郁闷的，可他是怎么做到对这件事面无表情的？是内心强大吗？那他为什么在女友发生意外后会选择去自杀？真的是做给别人看的吗？他刚刚搂着那位父亲让她去急诊科时，她明明感觉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是也在担心吗？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她实在是看不透。 也可能是不想过多地被指责，林一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整理好东西推门走了出去，乔嫣也没有期望林一铭能够回应自己，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不仅身体上与那个男子进行了抗衡，她的心理上也承受了太多的感慨与悲愤，现在累得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乔嫣才想起来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到时间下班了，林一铭肯定也不会回来了，齐晓宇已经打来电话说下午有事没时间约会，这样正好，她自己也没有精力去应付一场约会，便开始收拾东西锁门离开。 路过急诊室门前时她停下了脚步，那位一个多小时前送过来的男子，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做不到如林一铭般冷漠，转身向急诊值班室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有没有……既往……病史？”竟是林一铭的声音，她没有走进去，而是靠在墙上听着里边的谈话。 “没有，那个人只是情绪太激动了，我们也给他做了常规检查，一切都正常。” “哦。”林一铭回应着。 “林主任，您别担心了，那人肯定没事的。” 乔嫣还想仔细听听林一铭还会问什么，而这时他却从值班室推门走了出来，他颇感意外地看着靠墙而立的乔嫣，“你……跟着我干嘛？”他压低声音不满地责问着，但是却也不听解释，侧身绕过她，向大门的方向大步走出去了。 “有本事你别来啊！”乔嫣面红耳赤对着林一铭的背影挥动了一下拳头，下一秒却轻轻地笑了一下，她是不是可以相信，他的心还没有冷成一块冰。 第39章 以前在急诊室，乔嫣很少有时间出去逛街，生活用品和衣服都是网购回来的，不需费时而且便宜，今天她不想太早回去，从医院走出来随意地向前，进了某一家服装店，发现了适合父母的两件衣服，价格适当，便付钱买了下来，又到书店给弟弟买了两本参考书，大包小包拎出来看看时间竟也不早了，便走到最近的一个站点上了公交车。 提着大包小包站了三四站，乔嫣好不容易瞅着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她的脚已经酸到不行了，刚坐下来，一群刚放学的学生又挤了上来，刚空出来的车厢又被挤得满了，车厢里全是女学生叽叽喳喳的谈笑声。 公交慢慢前行着，到家还有近二十分钟，乔嫣闭起眼想打个瞌睡，可被那些女孩们越来越大声的哄笑声吵得睁开了眼，这些孩子们，是不是需要经过一次社会的毒打，才会安静一点？她无奈地向那些满脸稚气的孩子看去。 公交车里此时并不拥挤，可这些女孩却并排挤在一起，像跳舞一般摆动着她们的身体，还掩嘴吃吃地笑着，“她们这是干什么？”乔嫣好奇地探出头去看，却意外看到了林一铭，他也在公交上，和她隔着两个座位的距离，背对着她面向车窗而站，耳朵上戴着耳机，一双眼盯着窗外看着。 这绝对不是什么最佳偶遇的时机，现在如果被林一铭看到，真的会误认为她是在跟踪，乔嫣慢慢地缩回头，还好她的面前挡着一个人，可以避免她被林一铭发现。 女孩们的哄笑声更吵闹了，挡在乔嫣身前的人也好奇地侧身看过去，这让她也可以借着这个人侧身所留出的空隙，看到那些女孩是为什么原因这么闹腾。 乔嫣看到一位穿着校服的女孩，竟然像偶像剧里演的一样，原地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慢动作旋转，从所站的位置竟然撞向了站在对面的林一铭，转身间一双胳膊竟紧紧地搂住了林一铭的腰，一直发呆着的林一铭好像回了神，他侧身将那个女孩扶起来，仍站直向车窗外看着，而乔嫣和其他观看这场闹剧的人都注意到了，那个搂了林一铭腰的女孩，对同伴们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而她的同伴们掩嘴笑弯了腰。 同样的表演继续上演，仍是一位女孩，她站在林一铭身旁，装着因为刹车站立不稳，两只手拽住了林一铭的一只胳膊，而这一次，林一铭只是皱着眉看了看身边的女孩，他什么也没有说。 现在的女学生真的是胆子太大了，竟敢在大庭广众下骚扰男性！而且听那些女孩子在说些什么，“手感很好……不知有几块腹肌？”学校这道德教育都是怎么做的？乔嫣不知要去责怪这些天真的孩子，还是去抱怨那个引起这场骚动，却无知无觉的林一铭。 “就让他这个无情无义的人也承受一下这点羞辱。”乔嫣默默地坐直身体，拿起一个包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女孩们压抑的笑声一直持续着，还夹杂着其他乘客的笑声，就因为他是一个男性，就因为引起这场闹剧的是女学生，所以就没人制止这样不恰当的行为吗？ 乔嫣又一次探出头去看，她真的希望林一铭有所察觉，他只要用训斥她的口气说一句“别闹！”就肯定可以吓住这些孩子，或是直接下车就可以躲开这样的戏弄，可是他好像置若罔闻，双腿好像定在那里了，倒映在车窗上他的脸，看起来有点虚幻，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下，他却像站在一座孤岛上，站出了遗世独立的感觉。 第40章 原本坐着的几个女孩也都站了起来，像是要集体行动了，乔嫣这一次真的是忍不下去了，虽然对林一铭仍有怨愤，但她做不到冷眼旁观，如果漠视这一切，她与他的无情又有什么区别呢？ 乔嫣站起来向那些波浪一般撞向林一铭的女孩走去，“林……”在她还没有喊出林主任那三个字，公交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所有站着的乘客都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乔嫣双手拎着袋子，脚下被某个人的脚拌了一下，重心不稳地就向前栽去，“嘶拉”一声，她抱着一堆袋子跌坐在车厢地板上，感觉并没有摔得很痛，但这手里，她呆呆地看着莫名出现在手里的一块黑色布条，这布条还与一只手相连着，她顺着那只手抬头向上看，和林一铭冷冷看着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她手里握着的是他的一截衣袖，齐刷刷地被她从林一铭的肩膀上撕了下来！ “姐姐厉害！姐姐威武！”身旁全是孩子们的调侃声，“姐姐是不是早想这么干了，怎么不再撕开一点，就可以看到哥哥的胸肌了。” “放开！”林一铭的眼神快要杀死乔嫣了，她忙将他的那截袖子松开，那截袖子可笑地垂了下来，人们又在笑了。 “xx站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 林一铭扯起那截袖子压在胳膊上，双腿跨过地下的乔嫣，大步走向后门跳下了公交车。 “男神下车了。”女生们扑到仍可以看到林一铭的车窗上尖叫着，“姐姐，你把帅哥哥的衣服都扒了，是不是要让他以身相许啊？你们俩看起来好配啊！” “这群熊孩子！”乔嫣低声骂着，她面红耳赤从地上站起来，将散了一地的袋子拾起，也在几分钟后的下一站下了车。“怎么办？他不会相信我这是故意在报复他？”她长叹一声，好像每次面对林一铭时，她好不容易挽回的劣势，却又立刻会像滑铁卢一般败在他面前，他们之间难道真的是上一辈子就结下的孽缘？ 林一铭走回家的时候已近九点钟，快进小区大门前，看了一下四周已经无人，他将那挂在胳膊上的袖子，解开腕扣，用力撕脱，随手扔进身旁的垃圾桶里。 他慢慢走上楼，家门虚掩着，室内的灯光向外溢了出来，就像专为外出的家人留着，他恍了一下神，心也抽得紧了一下，用手缓缓推开门，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灯下站着，“姗……”他的声音几乎哽咽了。 那个纤细的身影这时转过了身，“小铭，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林一铭恍惚的神智立刻清醒了，他怔怔地看着那个人，轻轻地唤了声，“姐。”这人并不是流连在他的梦境中的人，而是他的姐姐林倩。 林倩看到弟弟裸着一条胳膊，一只袖子竟不翼而飞了，急忙走过来问，“小铭，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撕破了。”林一铭走进卧室准备换衣服，看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他大惊失色地跑了出来，“姐……那里……照片。” “什么照片？”林倩假装不知。 “姐……”林一铭哀求着。 林倩终于看不下弟弟一脸惶恐的神色，“我放在你枕头下了。”她无奈地说。 第41章 “哦。”林一铭终于放下了心，走回卧室拿出枕头下的照片仔细摸了一下，又重新放回了枕下，这才换了衣服走出来。 “小铭，你有好好吃饭吗？”林倩问。 “嗯。”林一铭点点头。 “你有在好好吃饭吗？”林倩拉开了冰箱，“上次送来的小菜全都起霉了，厨房的米和面都起虫了，你在家吃过一次饭吗？”她拉住弟弟的手，“小铭，就当我求求你，好好开始生活好不好？忘了文姗姗好吗？已经三年了，你就忘了她！” “姐……姗姗她。”林一铭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我怎么……能？” “怎么不能？那件事只是意外，你为什么要自责，为了她你也不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姐，别说了，死者……为大。”林一铭脸色惨白，一字一句艰难地说着。 “什么死者为大，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活成这样，你觉得我能活得好吗，咱妈能活得好吗！”林倩心痛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弟弟，“小铭，你才三十三岁，有技术有能力，忘掉文姗姗，也一定还会有女孩爱上你的。” “不。”林一铭用力地摇着头。 “小铭……”林倩擦去泪水，狠了一下心说，“如果你再敢那样做，我和妈也一定会跟着你去的。”常常从噩梦中惊醒的她，也只能用最狠的话去威胁弟弟。 “姐，”林一铭咬着唇声音颤抖着，“我不……会的。” “以后把姗姗的照片收好，别让妈来了看到难过。”林倩用手擦去林一铭眼角的泪水，“看你的样子也像是没吃饭，妈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让我带过来，我都热了一遍了，快坐下吃。” 林一铭看了看餐桌上丰盛的菜肴，这足够三四个人吃的，他接过姐姐盛过来的米饭坐了下来，“姐，你……也吃。” “我吃过了。”林倩在一旁看着弟弟瘦削的脸颊，现在还能强求什么呢，只要他活着，才可以将他们这个家支撑下去，母亲也才可以活下去。 林一铭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拿起桌上的包，取出厚厚的一沓人民币给姐姐递过去，“我……发工资了。”父亲去世早，靠母亲一人工作养活他们姐弟，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一直比较差，姐姐将上学的机会让给了他，而她自己只读到高中，现在在超市当收银员，收入少得可怜，姐夫在外地打工，能给家里的补贴也不是很多。 “别给我钱，你姐夫刚邮回来生活费，我们的钱够用。”林倩压住弟弟递钱过来的手。 “给妈……体检。” “妈在给我带孩子，体检我会带她去做的，你头部还有瘀血，医生说还要二次手术，把这钱留着，你不是还要给姗姗爸妈寄钱吗？”林倩终于忍不住了，一滴滴的泪珠从她眼中滑下来，“小铭，你还年轻，如果遇到好姑娘……” “姐……”林一铭抬手拭去姐姐的泪水，“不……用。”除了拖着这如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活着外，金钱、未来，重新爱上一个人，所有这些他都不需要，他将钱硬塞进姐姐的包里，“照顾妈……应该是……我的责任。”将照顾母亲的责任交付给姐姐，他本来已万分愧疚，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金钱补偿了，他搂住姐姐的双肩轻声说，“对不……起。” 第42章 将姐姐送上出租，林一铭回到这个又只有他一人的家，那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碟让这个家有了些许的生机，他将碗筷端进厨房碗槽中，打开水龙头，听着水流响动的声音，“你是凶手！”突然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大声喊着，他惶恐地抬起头看去，“你是凶手！”窗户玻璃上是他自己的影子，那个神情激愤的他，正对现在这个冷漠的他大声声讨着，“你……是凶手！”“我不是！”林一铭踉跄地向后退着，他转身大步向卧室冲去，双手颤抖着从枕头下摸出那张照片，看着照片中那个含笑的面容，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下，双只手将那张照片紧紧捧在胸前，“我不是……凶手。” 他捂住嘴，低沉地、压抑地、隐忍地抽泣着，“姗姗……我没有……杀人。”他为自己辩解着，谁也不会听见这个深夜，一个男人悲痛欲绝地哭泣，这哭声被黑暗掩住了，这哭声既怕惊了活人，也怕扰了亡灵。 林一铭今天早晨没有来上班，乔嫣也不打算为昨天公交上的事情道歉，也没想赔给他衣服，就像小八说过的，既然已经没有再次讨好的可能，那她也决定表现得强势一点，她已经准备好再看到林一铭的时候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他竟然没有来，这让她斗志昂扬的情绪也落了空。 难道是因为他在众人面前被撕破衣服失了颜面，羞涩难当不敢来上班？乔嫣否定了这个猜测，他那样冷血的人，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难为情，难道是昨天那位父亲找到他家里去了？她摇摇头，应该没那种可能？已经昏过去一次了，家里人肯定不会让他随意再走动的，难道林一铭是因为没有衣服穿才出不了门吗？因为从公园那次见到他开始，他穿着的就一直是件黑衬衣，绝对不可能！乔嫣否定了这个可能性，真那样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她可不想承担这个责任。 “咚！咚！”有人在窗口敲着玻璃，还大声喊着，“小林……小林！” 小林？乔嫣看着窗外那年龄差不多八十多岁拄着拐的老人，难道又是问诊，或是来找麻烦的？“请问您是来复印病历的吗？”乔嫣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问着。 “开门！”老人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病案室的门。 “林主任现在不在，请您和他手机联系。”乔嫣客气地说着，可这老者好像没有什么耐心听她解释，竟推门直接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小林去哪了？” 鬼才知道他哪去了！“林主任有事出去了。”乔嫣耐心地回答着老者，“请问您有什么事？”她想知道这位老者找林一铭的目的，如果是来寻麻烦的，那她考虑是不是要打个电话给林一铭，让他暂时先不要回来，如果只是来问个诊，这老人年龄也大了，让他坐着歇一歇，再找个理由让他离开就好了。 “你是谁？”老人不回答乔嫣的问题，反而问她。 “我是新到这里上班的。”乔嫣耐心地回答着，“林主任现在不在，如果有事我也可以帮您。” 老人盯着她看了几秒，抬手摆了摆，“你不行。” 乔嫣忍耐着，这老人说话还真是直白，也不说清楚是什么事，就开始瞧不起人。 “那老人家，可以把您的名字告诉我吗？林主任回来我让他和您联系。” “不用！”老人继续拒绝。 如此固执的老人，和医院里拒绝治疗的患者倒是有点相像，对于这种情况乔嫣已能够应对了，只要一直保持温和的态度就可以了，“您这么大年纪，行动也不是太方便，有事就让您家人过来……” “我这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老人拄着拐站了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嫣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可真的是一点也没有瞧不起这位老者的意思。 “我没事，就是好久没见小林了，想和他说说话。”老人说完这句，竟连看都不看乔嫣一眼，拄着拐，挺直背大步走了出去。 不是来寻林一铭麻烦的人，乔嫣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这个病案室变成一个争斗场所。 第43章 趁着午休时间，乔嫣回到二院看望住院的舅舅，却在医院大门前遇到了齐晓宇的母亲。 “小乔，你怎么过来了？”林焕如也停下脚步看着乔嫣。 “林……林院长。”乔嫣局促地看着齐晓宇的母亲，在她眼里，这位工作中雷厉风行的女人，仍是她所敬畏的领导，而不是她未来的婆婆，“我舅舅肺炎在呼吸内科住院，我过来看看他。” “哦。”林焕如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晓宇今天有手术。” “我一会还要回去上班，没时间见他。”乔嫣真的只是来看望舅舅，就连急诊室也没有进去，她没想过打扰别人工作。 “那就好，你去。”林焕如摆了摆手，她看着乔嫣走进电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乔嫣在没和自己的儿子谈恋爱前，她也是认识的，护理技能比赛经常得奖，她还亲自为她颁过奖，以优异的工作能力在两年内就晋升成为了副护士长，那聘书还是她亲自签发的。 她以前是喜欢乔嫣这个女孩的，长得漂亮却很努力上进，像及了以前的她，可为什么和儿子交往后，就急不可耐地要离开护理岗位呢？是想以所谓的牺牲来换取日后的荣华富贵吗？ 现在再看这张美艳的脸，更多了些世故和精于算计，还有那装出来的柔弱，全没了以前曾令她欣赏的优秀特质，她没有门第之见，只希望儿子的另一半也可以有一份难能可贵的事业心，可以和儿子共同进步，共同成长，可她的希望落空了，这女孩追求的终究是肤浅的，是自己高估她了，“小宇。”她拨通了儿子的电话，“下周六让乔嫣来家里吃饭。” 乔嫣刚回到病案室就接到了齐晓宇的电话，“小嫣，我妈说让你周六去我家吃饭。” “哦。”乔嫣怔了一下，和齐晓宇交往到现在，也只有正式交往后，林院长才邀请她到家里去吃过一次饭，以后便再没有过。 一个多小时前才见到过林院长，当时并没有说什么，怎么会在一个小时后约她去家里了呢？难道是有什么话想说吗？“好的。”乔嫣也想知道林院长对她的态度突然冷淡了，应该不会是因为她家庭的缘故，林院长是一个非常开明大度的人，对她和齐晓宇的关系也是支持的，这样的转变是在她辞职从二院离开后，是她犯了什么错误吗？她想趁这个机会了解清楚。 一早未露面的林一铭也来了，他仍穿着一件黑衬衣，乔嫣不敢盯着看这件衣服是不是昨天被她撕破的那一件，他们两个都彼此冷着脸什么也没有说，各看各的书，乔嫣偷偷地看她买来的那本心理学，而她发现，林一铭也不再翻看病历了，拿起了一本杂志看着，但是她注意到，他半个小时内也没有翻动一页。 “一铭。”有人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来，乔嫣吓了一跳，她转身站起来，但看到进来的这个男人穿着一件印有一院标识的白大褂，她放心了，经过昨天那一幕她都有点杯弓蛇影了。 “巫主任。”林一铭也站了起来，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慌乱。 来人没有看乔嫣，直接走到了林一铭的身旁，“一铭，昨天那个病人家属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在你这里晕过去了？” “他……”林一铭张开嘴，却不知怎么辩解。 第44章 “面对着一位刚刚失去儿子的父亲，那种悲痛的心情我们难道不能试着体谅一下吗？”这位巫主任声音不高，但却掷地有声，乔嫣听着心里十分满意，她看了看这位巫主任衣服上的胸牌，“神经外科主任，巫一功。”这位医生是神经外科的主任，那么就曾是林一铭直属上司，乔嫣来上班前也对一院的各个重要科室做过了解，这个巫主任还兼任医务科科长，所以他这是代表神经外科，还是代表医务科来对林一铭说这番话的呢？ “不管因为什么理由，病人家属找到你这里来，我们作为一名医生，就不能拿出点耐心吗，就不能好好地劝一劝吗？你知道我们当时是怎么把他安抚下来的吗？怎么到你这就情绪激动得昏过去了呢？”巫一功语重心长地说着，而林一铭一句自辩的话都没有说，他竟然在巫一功说那句我们作为一名医生这句话的时候，竟也没有反驳。 “一铭啊。”巫一功拍了拍林一铭的肩膀，“幸好昨天那个家属没有事，真如果出了意外，这可就不仅是你的责任，而是医院必须承担的责任了，还好我让人积极协调过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事你一定要引以为戒，再不能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他说完这一句，长叹了一口气，“虽然你现在不在神经外科了，但要记住，虽然是不同的岗位，但只要是医院的职工，都有同样的职责，那就是守护医院，守护医者仁心这个名誉。” 乔嫣简直要为这位巫主任的这番话点个大大的赞了，而让她更为解气的是，林一铭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看得出来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个巫主任是能镇得住他的人。 巫一功准备转身离开才注意到了乔嫣的存在，“你是？” “我叫乔嫣，刚报到来这里上班。”乔嫣对于这位巫主任真觉得有点感激涕零，他把自己没能说，不敢说的话都说了。 “哦。”巫一功拍了拍脑袋，“你是二院林院长的儿媳妇。” 乔嫣竟没想到这位巫主任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我还不是。”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个身份现在认定还有点早了。 “没问题，好好在这里干，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来找我就好了。”这巫主任倒和林一铭的态度截然不同。 “一铭，我听说病案室的病历下雨被水浸了？” 乔嫣听到巫一功这么一问，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嗯，我忘关窗了。”这话并不是她说的，而是林一铭说的，他怎么会维护她，不是应该趁此反戈一击的吗？ “怎么这么不小心，受损了多少份？” “不多，三十多份”林一铭低下头回答。 “三十多份还不多吗？最近病人这么多，医生们还要重新再打出来，这不是给他们增添麻烦吗？” 乔嫣听得浑身冒着冷汗，她想解释这是她的失误造成的，可是嘴像贴了封条张不开。 “以后注意点。”巫一功转过身仍嘀咕着，“什么事都做不好。”他看着乔嫣，“听说你以前是护士长，肯定很细心，以后帮着点一铭，别让他再出差错了。” “嗯嗯。”乔嫣满脸涨红地点点头，送巫一功出了门，她本以为会看到林一铭又是嘲讽又是得意的表情，可是他却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看起来神情疲惫。 也许是因为林一铭将所有错误一肩承担，乔嫣对他心存感激，也万般自责，竟慢慢地对他产生了同情，昨天那位父亲晕倒，也并不全是他的责任，他只是否认着医生的身份，这也并没有错，林一铭现在归属行政管理部门，也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医生，自始至终他没有与那位父亲发生冲突，却还要受到巫主任的这些指责，这对他多少还是有点不公平的。 第45章 “林主任。”乔嫣将林一铭面前空着的水杯倒满水，他就这么呆呆地坐了一个多小时，这病案室的气氛都被他的低气压使得呼吸也不畅了，“你喝点水。” 林一铭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她，“别用……这种……同情的口气，对我……说话。” “我……”乔嫣简直是被气到爆了，无非就是给他倒了一杯水而已，怎么就猜测她是在同情？他是透视眼吗？不想让人同情？干嘛摆出一副遭受暴击的消沉模样呢？林一铭的斥责让她连那点愧疚感也没有了。 “刚才……巫主任……说的话，不就是你……想说的吗？”林一铭冷冷一笑，“何必……假惺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近一年的时间在病床上，一年的时间在家里休养，来病案室又是一年，他都没怎么和人交流过，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彼此在一起坐着，他心里的那些一直藏起来的委屈与郁闷，好像将她当成了一个发泄口，也不管她能不能承受，这样刻薄自己，他也受不了，何况别人呢，“我有事……出去，你下班……锁门。”说完他拿起包径直走了出去。 “你个神经病！”乔嫣抓狂地对着林一铭的背影挥动着拳头，这样的男人，真的是软硬都不吃，她算是领教了。 乔嫣和齐晓宇吃过晚饭，他们牵手向前走着，“你妈妈为什么要约我去你家里？”她心很忐忑，不知要如何对化解林院长对她的误解，而现在重要的是，她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们都快订婚了，你才去过我家一次，你们这两个未来的婆媳找个时间说说话不好吗？”齐晓宇捏了捏她的掌心，“我妈这次肯定是要说我们订婚的事。”他拉着她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首饰店。 齐晓宇的求婚仪式当时轰动了整个医院，当时刚下班的乔嫣被他的举动有点惊吓到了，她并不想谈什么轰轰烈烈的恋爱，所以被齐晓宇当着同事和病人的面跪着献上鲜花时，她当时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也只能接受，因为在交往的时候，她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所以那个求婚的结果并无悬念。 “我们的情侣戒可以换一下了，挑个你喜欢的，订婚的时候我给你戴起来。”齐晓宇对她指着柜台里璀璨夺目的戒指说。 “你帮我选。”乔嫣已经看花了眼，除了齐晓宇求婚时送的情侣戒，再从未戴过任何首饰的她，还真的不知怎么去选。 齐晓宇低着其中一款问，“这个怎么样？” 乔嫣看了一下那枚戒指的价位，简直令她咋舌，竟然三万多元，这真的应该是豪门贵妇的标配，“还是再看一看，这个设计太繁琐了。” “你不是想为我省钱？”齐晓宇摸了摸她的头发，“买一枚戒指是让我穷不了的。”他从包里拿出银行卡对柜员说，“这款戒指我要了。” “晓宇，我不需要这么贵的戒指。”乔嫣知道齐晓宇是真心的，可她并不想被包装成一个珠光宝气的豪门贵妇，工作上能努力上进，这才是她想从他身上看到的。 “我并不是用物质来诱惑你。”他取出盒子里的戒指戴在乔嫣纤细的手指上“如果真要用金钱来衡量我对你的感情，可能这整个珠宝店全买下也是不够的。” “晓宇，谢谢你！”乔嫣盯着手指上这枚璀璨的钻戒，这是他对她沉甸甸的爱，怎么能再拒绝呢？ 第46章 只要有公交可坐，乔嫣会坚持不让齐晓宇开车送她回家，并不是所有女生在有了男友后就连瓶盖也拧不开，她也不是有了男朋友就一定要被对方送回家，公交车有时会成为她的一个静思室，周日见了林院长要说什么？怎么和林一铭相处？一会如何面对母亲的例行盘问，所有的问题她都需要好好想一想，面对满载的乘客，她也完全可以做到充耳不闻人声的嘈杂。 刚走上公交乔嫣就后悔了，她看到林一铭竟也在车上，也不知怎么回事，单位天天要面对面，就连坐个公交都能撞到一起，这是一辆末班车，现在下去就只能坐出租车，不过她发现，林一铭今天应该不会遇到被女孩们骚扰的情况，因为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头倚着玻璃，竟然是睡着了。 最后一排现在还空着一个位置，就在林一铭的身后，还有十多分钟的车程，和齐晓宇逛了一条街，乔嫣的脚早已经酸痛难忍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林一铭应该可能没有扭过头来看她，何况他现在还闭眼睡着，可即使被发现又能怎样？她不会表现得战战兢兢，如果软弱一次，那以后就只能在他面前俯首了。 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假寐？乔嫣将脑袋贴在车窗看着前排的林一铭，他的双臂在胸前抱着，双肩缩着，看起来像是很冷，车窗侧影中的他眉是紧锁着的，是仍在为今天巫主任所说的那些指责而委屈？还是为那位失去儿子的父亲在担心呢？ 黑夜能褪去人的伪装，现在闭着眼睡去的他应该是真实的，他不再装强势，连背影莫名的都让人感觉可怜，都说是亡者可怜，可亡者的痛苦并没人能真正看得见，可活在这世上的人，痛苦才是真实且又赤裸裸的。 公交车晃荡了一下，前排的林一铭突然坐直了身体，乔嫣吓得向后缩了一下，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而是站起来向出口走去，在停下的这一站下了车，乔嫣偷偷看着车下的林一铭，他茫然四顾着，象黑暗中找不到轮回之路的游魂。 乔嫣觉得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是打不破她和林一铭之间的僵局了，他们每天上班，她主动打招呼，却从来没听到他的回应，她观察到，他每天会无故不见，也从不告诉她去向，就像这病案室没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不过经过一两次她就明白了，每天总会有人来找林一铭，不是拿着检查报告，就是拿着病历想来求诊，他应该是躲着这些人，避免再与患者发生冲突了。 “林主任。”这天早晨上班乔嫣仍客气地打着招呼，这对她来说是必须遵从的礼仪，而不是她真心想对林一铭表达尊敬，说完这句她便也坐下来，拿起那本心理学的书翻看着，他们已经近一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对于和冷漠的林一铭如何相处，对乔嫣来说现在并不是她最关注的事情，周六要去齐晓宇家里，这才是她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不是要改一下对林院长的称呼？那位未来的婆婆会对她说些什么，而她该如何应答，这些问题每天都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 第47章 “乔嫣……”白晴晴推门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两份早餐放在桌上，“这怎么回事？”她用手摸着油光锃亮的办公桌。 “你……”林一铭抬起头对她指了一下门，“别没事……就来。” “我是来看乔嫣的。”白晴晴鼓足勇气说，“齐晓宇让我好好照顾她。”听她这么一说，林一铭低下头不说话了，白晴晴按了一下胸口，放下了心。 “你认识晓宇？”乔嫣诧异地看着她 “当然，我和他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弟兄。”白晴晴指了指林一铭，“林老师还做过我们的家教老师。” “哦。”乔嫣点点头，原来这三个人还有着这一层渊源，所以白晴晴这是爱上了自己的老师？ 白晴晴压低声音问乔嫣，“这桌子是晓宇送过来的？” 乔嫣看了看林一铭，这两人表面保持距离，其实暗通款曲？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将这件事告诉白晴晴了？“嗯。”她只能承认。 “晓宇是从哪找回来你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啊？”白晴晴握起她的手打量着。 “我以前是二院急诊科的护士。” “长……”林一铭突然冒出一句，乔嫣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急诊科的护士长？”白晴晴完全领悟了林一铭的话。 “副的。”乔嫣红着脸说，她不明白林一铭为什么刻意提醒，是想嘲笑她吗？ “那我们也算是同行了！”白晴晴将一袋热气腾腾的早点递给乔嫣，“来了一院，你有什么事以后就找我。” “好的，谢谢。”乔嫣接过来这份早点，虽然她已经吃过了，但和林一铭的关系进入困境，她也很想在一院找到一个可以正常沟通的朋友，即使这位白晴晴是林一铭绯闻中的女人，但她也是齐晓宇的朋友，应该是可以足够信任的，所以她更不能拒绝这份好意。 白晴晴突然捧起乔嫣的手，看着她手上的戒指，“我朋友前几天结婚也买的是这款，要三万多呢。”她啧啧着，“一钻倾心，真爱永恒，你可绝对是齐晓宇的真爱啊！” 乔嫣尴尬地收回手，她戴戒指可不是为了引起别人的关注，白晴晴的目光又被她的包吸引了过去，“这是限量款啊，齐晓宇是怎么给你抢到的，五万多一个呢？” 五万多！乔嫣心抖了一下，齐晓宇送的礼物都不便宜，这包是名牌她也知道，但没想到会是这么贵，她知道林一铭都听到了，豪门贵妇的标签被白晴晴几句话就给她锤实在身上了。 “林老师，齐晓宇以前可抠门了，和他要个冰淇淋也舍不得买，你也没想到他对女朋友会这么大方？”白晴晴问着林一铭，但他低着头，一点想搭理她的意思也没有。 乔嫣心里清楚白晴晴来这儿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和她套近乎，果然白晴晴将手里的另一份早点推到林一铭面前，“林老师，这是蛋汤，还有包子，你趁热吃。” 热情似火的白晴晴，一下子变成了羞涩的小姑娘，乔嫣不由得同情着她，以前送来的早点，即使放凉也没见林一铭去吃，最后也不知是不是扔了，她也不能确认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两情相悦，如果白晴晴只是暗恋林一铭，那这情路真可能会是坎坷重重了。 第48章 林一铭抬头冷冷地看着白晴晴，他用手敲了敲桌上的手机。 “林老师，我刚下夜班，负责的病人都病情平稳，病历也都写好了。”白晴晴解释着，林一铭的动作她已经很熟悉了，这是赶着让她回去上班，“无一功他真的是欺人太甚了！”她突然恨恨地说。 无一功？白晴晴说的名字听起来很别扭，难道这是那位巫一功主任的外号？乔嫣猜测着。 “晴晴！”林一铭站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胡说……什么！” “怎么不是欺负你？这么一件事，值得他在科室晨会上把你当做典型来说吗？”白晴晴愤愤不平着，“让我们和病人家属沟通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克制，绝对不能发生因为我们的态度，而使病人或病人家属发生意外的情况发生，他虽然没有点名，可这不就等于是在说你吗？” 原来那位巫主任竟然将林一铭对待病人家属这件事，当做典型事例对全科进行训诫，可乔嫣觉得巫主任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而且句句在理，作为医生，与患者和家属的沟通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事能怨你吗？那人自己骑电动车带着孩子撞到护栏上，他带着头盔没事，孩子没戴头盔，送来的时候已经脑死了，无一功也亲自对他说没有抢救的可能，那个人也不知从哪听说他儿子的伤和市长的儿子是一样的，非要找你来救他的儿子。” 白晴晴激动地说着，“听说无一功前几天追到这来训你了？他凭什么，哪有什么病人家属来闹事，听说那孩子当天就送殡仪馆火化了，无一功他那就是赤裸裸的嫉妒，他嫉妒病人家属不信任他，只信任你。”她恨恨地跺了跺脚，“那些人也真是的，我都悄悄告诉过他们，你已经看过那孩子的ri报告了，确实救不过来了，可他们怎么也不相信，非要下来找你。” 原来林一铭并没有漠视那位父亲的相求，乔嫣仍记得，那位父亲第一次冲进病案室后，林一铭确实出去了一会儿，所以他是出去看那个孩子的检查报告？他也想给那位父亲一点希望，可他为什么被指认为凶手也不自我辩解呢？ 如果自己处在林一铭那样的情况下，会怎么做呢？乔嫣假设着，跟着那位父亲去神经外科检查那个孩子的病情，然后给出一个绝望的结果，结果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可他只要回到神经外科，那就是对巫一功威信的挑战，所以他当时真的什么也不能去做。 “神经外科主任兼医务科科长。”白晴晴冷冷地笑着，“如果你不出事，那位置能是他无一功的吗？” “够了！”林一铭大吼着，白晴晴吓得后退了一步，“回去！”他指了一下门。 乔嫣看到白晴晴的眼眶已经红了，她想过去安慰，却有点胆怯，林一铭对一个喜欢着他的女生，这态度也太恶劣了，如果她强出头，说不定更会遭到暴击，而他们真如绯闻传言在恋爱吗？她对此心存怀疑。 白晴晴一只手颤抖地撑在桌子上，但仍不屈地看着林一铭，“你问那个孩子的家庭住址，是不是去过他家里了，又给他们钱了？” 林一铭神色慌乱地看了一下乔嫣，咬着牙对白晴晴说，“你有完……没完？你不走……我走！”他说完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第49章 “是那位父亲无理取闹，你又没做错什么，贴钱还受气的事，以后能不能别干了！”白晴晴的泪花在眼里打着圈，她知道自己这句林一铭听见也会装着没听见。 “晴晴，没事？”乔嫣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白晴晴用手指弹了一下眼角的泪滴，抬头对乔嫣笑笑，“我没事，早习惯了，他就是一只纸老虎，别人是打人一千自损八百，他是自损一万。”她看了看桌上自己送来的早餐，“如果他不回来，你帮我把这早点扔了。”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昨晚有急诊手术，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白晴晴一下子便好像精疲力尽，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病案室，与方才的慷慨陈词判若两人，林一铭没有再回来，乔嫣下班时将那袋早点扔掉了。 吴玲对于女儿去齐晓宇家格外重视，觉得这次是会定下订婚日期，虽然她也承认女儿穿什么都漂亮，但仍特意陪乔嫣去商场挑了价格千元以上的衣服，觉得只有这样价位，女儿才会得到足够的重视，也才能匹配齐家那样的家庭。 “妈，林院长不是势利的人，对我也很和气，你别能不能每次都准备这么贵重的礼品。”乔嫣看着桌上价格不菲的烟酒皱着眉，“这有好几千元？” “不能因为人家态度好，就随意对待这件事，小齐来家里有哪次是空着手的？也要让他们家看看我们的诚意啊！” “齐公子也只有第一次来的时候准备的礼品贵重一点，以后他也就是带点水果之类，他家有钱，不是才应该拿来最好的吗，咱们何必倒贴？”弟弟乔木插了一嘴。 “你姐夫那是礼轻情意重。”吴玲反驳儿子。 “那咱们送得便宜点，难道就是礼轻情意也轻了？何必自轻自贱？”乔木冷哼着。 “妈，乔木说得有道理，送这些也不符合咱们家的经济条件。”父亲抽的都是最便宜的烟，喜欢喝酒也忍着，可却为去齐晓宇家准备的都是最好的，乔嫣有点不忍心。 “你别管，咱们家这些钱还是有的。”吴玲安抚着女儿。 “姐，齐公子家你多去几次，我们过不了多久就能喝西北风了。” “你有完没完，闭嘴！”吴玲举起手去追打儿子了。 乔嫣看着镜子中明艳的自己，除了去齐晓宇家，她从来没有这样画过妆，描这么黑的眉，涂过这么艳的唇，穿过这么紧身的裙子，踩这么细的高跟鞋，这样的自己是如此的陌生，整个人好像都被这五颜六色给紧紧束缚住了。 “妈，我走了。” “等等。”吴玲喊住女儿又叮嘱着，“今天有机会问问小齐爸妈，约个时间两家见个面，具体商量一下订婚的事情。” “订婚的时候我可以让婶婶过来吗？”乔嫣所说的婶婶，是父亲的一个远房亲戚，她在六岁前是在婶婶家里长大的，上小学的时候才被接回来。 “千万别对小齐说这件事，你婶一家都是农村人，土里土气，来了也会被别人瞧不起，等你结了婚，我和你爸有时间去看她一下，送点礼物就好了。”吴玲又压低声音说，“也别对你婶说你要订婚的事，省得她跑来被小齐家里知道。” “妈，你才真的是势利！”乔嫣拎起东西摔门走了出去，婶婶怎么会不是重要的人？她可是给了自己童年人生里母亲般的爱护，为了不让自己去齐晓宇家的情绪受到影响，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同母亲争辩。 第50章 乔嫣走出小区，齐晓宇已经等着他了，跑过来接了她手里的东西，“不是不让你买这么些的吗？”他责备着，“小嫣，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他又一脸惊艳地看着她。 “稍稍化了一点妆。”乔嫣羞涩地拢了一下头发。 “真的是太好看了，但以后还是只对我一个人这样打扮。”齐晓宇低声地笑着，“我可不想让别的男人盯着你看。” “好了，快走，别让林院长等急了。” “你可不能再叫我妈林院长了，听着也太生分了。” “那怎么称呼，我们都还没有订婚，也不能直接喊妈？”这个妈字在乔嫣的嘴里滚了一下，好像感觉很陌生。 “喊阿姨总行？你现在又不是我妈的手下职员。”齐晓宇拉起她的手，“就这么定了，喊阿姨！” 齐晓宇拉着乔嫣的手进了家门，“妈，小嫣来了。” 林焕如从客厅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小乔，你来啦？”她客气得就好像乔嫣仍是她医院的职员。 “林林阿姨。”乔嫣紧张得有点手足无措。 “啊？”林焕如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哦。”她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爸呢？”齐晓宇向着卧室看去。 “你爸今天有同学聚会出去了。”林焕如淡淡地说着。 自己的女朋友难得来家里一次，而且父亲也是知道的，他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怎么突然就有了同学聚会了呢，齐晓宇疑惑地看向母亲，但他从母亲坦然的目光中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就不能不去吗？”他轻声嘀咕着。 “你爸有外地的同学过来，多少年没见了，不能不去。”林焕如看着乔嫣，“不好意思，我也没有想到。” “没关系的。”乔嫣红着脸忙忙摆手，她又不是什么非见不可的大人物，虽然感觉这事有点突然，可怎么又能质疑呢？ “妈，这是乔嫣特意给您和我爸买来的。”齐晓宇将手上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 “哦。”林焕如扫了一眼，“小乔，真是让你破费了。” “没什么的，林阿姨。”乔嫣觉得齐晓宇的母亲对她完全不像对待未来的儿媳，反而客气的好像她是一个陌生人。 “林姐，家里没酱油了，我去超市买一瓶回来。”林焕如家的保姆从厨房走了出来。 “让晓宇去，你还有准备炒菜呢。”林焕如对保姆说。 “好。”齐晓宇爽快地答应了，以后会成为婆媳的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现在彼此还很生疏，留给她们单独交流的时间，会慢慢熟悉和亲密起来的，“你们俩好好聊，我很快回来。”他推门走了出去。 齐晓宇不在，乔嫣的心也跳得有点不规律了，她有预感，今天这会是一场鸿门宴。 “小乔，以后别买这么贵的礼物过来了，小宇他爸不抽烟也不喝酒，拿来这些我们都没有地方放。”林焕如看着她说，“有时候，表达诚意，不一定要是多么昂贵的东西，一束简单的花就可以了。” “哦。”乔嫣紧紧地捏住了裙子的一角。 “小乔，在一院工作怎么样啊？”林焕如问。 被问到工作，乔嫣稍稍安心了，“很好的，病案室的工作不怎么忙，林主任也挺好的。” “哦。”林焕如点点头，“你去一院医院病案室工作，是小宇以我的名义托了关系让你进去的，这事你知道吗？” “啊？”乔嫣惊了一下，这事齐晓宇从未对她说过，她一直觉得自己仍是靠实力获得了那个职位，“我不知道，晓宇他没有说过。” “难道你觉得病案室那样的科室，需要特别招聘吗？”林焕如看着她问，“我很不喜欢，自己家里的人，以我的名义在外投机取巧，晓宇做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林院长，这事我真的不知道。”乔嫣在觉得自己此时面对的不是齐晓宇的母亲，而是一位严苛的领导，她像做错事挨训的下属，不敢怒也不敢言，不自觉就将林院长这个称呼换了回来。 第51章 “晓宇给你办公室买了一套新的桌椅？”林焕如问。 “嗯。”乔嫣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虽然这事她也不知情，可怎么能将责任一次次地推给齐晓宇呢，明明她才是这些事件的受益者。 “小乔，你为什么不想做护士了呢？” “我”乔嫣觉得手脚也像无处安放了，“我和晓宇如果都在临床一线，以后结婚会没时间照顾家庭，他的事业比我的更重要” “小乔，你是怕辛苦吗？”林焕如皱了一下眉，“我当年是妇产科的一名医生，晓宇他爸是中医临床，晓宇生下来没人带，我们俩上夜班，他就睡在值班室的床上，辛苦是辛苦，可从来也没有想过放弃事业，我也从未想过让晓宇的爱人遵从什么三从四德，现在这个时代，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追求，难道你的追求是成为全职太太吗？” 乔嫣垂着头，手脚冰凉，她已经知道林院长突然的冷漠是从哪里来的了，她所谓的付出现在全成了笑话。 “小乔，你知道我曾经很喜欢你吗？家庭出身一般，却努力上进，经常为医院获得荣誉，如果你不辞职，我还准备明年让你负责手术室的护理工作，过几年再去护理部管理全院的护理团队，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曾是我非常欣赏的人才，在你的身上，我曾看到了过去那个也脚踏实地努力的自己。” 林院长一直在用“曾”这个词，所以以前她喜欢过那样努力的自己，不喜欢现在这个轻言放弃的她，乔嫣觉得全身的血都有点冷了。 “虽然我很不满意你未经商量就擅自辞职，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劝你呢？”林焕如目光看着前方，“自从和你恋爱，晓宇就无心工作，每天泡在急诊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你们的主任还有他的主任，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忍着的。” 林院长说的都是事实，乔嫣也劝过齐晓宇别在工作时间随意走动，可却阻挡不了他的热情，毕竟从三楼的普外科到一楼的急诊科下来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你已经离开了，不能再让晓宇把这种不好的影响再带到一院去了。”林焕如的声音越来越冷了，“你刚到病案室就差点把病历毁了，还不满意那里的工作条件，林一铭不也在那里吗？他有过怨言吗？怎么能让晓宇买桌子送去呢？难道不怕他被人看做一个只会宠女人的纨绔子弟吗？” “林院长我。”乔嫣脑袋嗡嗡作响，面对这些指责她根本没能力去争辩。 “你舅舅在呼吸内科住院，还特意找让小宇给开了一个干部病房，自己折腾不够，还要去干扰别的科室正常工作，我当时同意你和晓宇交往，是想让你带着他一起努力、共同进步的，可看看现在，你们现在干的这都是些什么事情？事业前途全都不要，只想着怎样吃喝玩乐，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林焕如的手在沙发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乔嫣觉得鼻子发酸，她强忍住，流了泪就显得委屈了，可她有什么可委屈的呢？林院长说的是事实，在外人眼里看来，她和齐晓宇就是那样的，林一铭也不是一眼就认定她要做一个豪门贵妇了吗？ “小乔。”林焕如看着她，“我觉得你不化妆的时候最漂亮，穿着护士服的时候最精神，”她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乔嫣的心里，“我真心想问一问，医院当时也有许多男医生追求你，为什么你会选了晓宇？你到底是喜欢他哪里？还是你喜欢的只是他所拥有的我们的家庭背景？如果是这样，那么你可能选错了，我们家不是什么豪门，没有锦衣玉食，也给不了你珍珠翡翠，不可能让你成为豪门贵妇，我们家里所有人，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走到这一步的，你想要的，我们可能真的给不了。” 第52章 豪门贵妇？被林一铭说过的这个词，现在又从林院长的口里说了出来，乔嫣只觉如鲠在喉，憋得她呼吸不畅，内心的算计好像全被这更加精明的林院长看透了，她喜欢齐晓宇的什么呢？为什么没去选择其他追求者呢？这个答案好像已经昭然若揭了。 “小乔，我真的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晓宇未来的爱人，是要和他在事业中共同成长的，你真的认为你们合适吗？年轻的时候都会被对方的外表和所拥有的背景吸引，你了解晓宇是什么样的人吗？他性格成熟晚，比较单纯，工作中动力不足，是需要有人推他一把，才能有长足的发展，而你却也想要躺平了，在一个家庭中，夫妻也应该是共同进退的，等认识到这个问题，那可真的就已经迟了。”林焕如语重心长地说。 “妈，酱油买回来了。”齐晓宇一进来，就感觉母亲和乔嫣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你们在说什么呢？” 林焕如站了起来，“没聊什么，乔嫣没有做过行政工作，我给她提了几点建议。”她说着对厨房喊着，“开饭，吃了让晓宇早点送小乔回去。” 这一顿饭乔嫣吃的味同嚼蜡，这个时候的林院长是热情的，夸着她以前工作如何得努力，她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难道这会是最后的晚餐？这一桌三个人，只有齐晓宇最兴奋，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母亲与乔嫣之间的暗流涌动。 “你和我妈聊什么了？”从家里出来，齐晓宇这才感觉到了乔嫣的沉默与神情中的落寞。 “晓宇。”乔嫣抬头看着他，“你觉得我们之间真的合适吗？是不是还需要再了解一段时间？” “我妈对你说什么了？”齐晓宇困惑地看着她，“小嫣，无论我妈说什么，也绝对不是针对你，她对谁说话都像是个领导，教训别人教训习惯了，在家里也整天挑我和我爸的不是，她如果对你工作上的事提建议，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她现在也不是你的领导。” “晓宇，别再给我买昂贵的礼物了，我们不需要用这些东西来包装感情，我也不想被别人说是豪门贵妇，你不是富二代，我也没有公主病，我们就生活得简单一点不好吗？”齐晓宇家庭背景是乔嫣选择他的原因之一，他这样的家庭，他所从事医生的这份职业，会保证以后稳定的生活，这就足够了，真正的豪门生活从来不是她想要的。 齐晓宇搔搔脑袋，“我妈怎么知道我给你买什么了？”他将乔嫣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她是看上你的这个包了吗？你别担心，我妈她这就是嫉妒，我回去好好和她理论一下，怎么能吃媳妇的醋呢？下次我给她买个更贵的就好了，没事的，她那个年纪的女人，有点小心眼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别和她计较了。” 要怎么对齐晓宇说所有的事并没有他所想的这么简单呢？能怎么办呢？放弃这段感情吗？只因为林院长对她的质疑吗？那反而会被认为她从来没有重视过这段感情，再努力一点就好了，让林院长看到她的付出并不只是想要躺平，齐晓宇能够再技术扎实一点，那么她的付出就可以得到认可了，已经走到了这里，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好了，你回去，我散一会步再坐公交回家。”乔嫣已经决定将林院长所说的话只字不提，齐晓宇所做的事情虽然有失稳妥，可也全是对她的一片真心，还没有嫁进这个家里，她不想做引起他们母子之间战争的小人。 齐晓宇的手机就响了，他低头看了一下，是朋友约好玩游戏，如果现在送乔嫣回家，回来的时候遇到堵车，可能就玩不成了，“那你回去就给我打电话。” “嗯。”乔嫣点点头转身向前走，突然她又转过头，“晓宇？” “嗯？”齐晓宇转过身看着她，“怎么了？” “要不我还是回去做护士，不做护士长，普通科室的护士也行。”她期盼的看着齐晓宇。 “你开什么玩笑呢？”齐晓宇错愕地看着她。 “是啊，我是开玩笑的，再见。”乔嫣笑着，人生又不是捏在手里的玩具，怎能随意玩弄呢？她转过了身，又慢慢向前走。 第53章 乔嫣低头看了一下脚上这双八百多元的细跟凉鞋，不过走了十多分钟，竟将她的脚后跟磨破了皮，破了脚走得汗流浃背的她，算是什么豪门贵妇？如果是，也可能是最落魄的贵妇。 所幸这里正好是一个公交站点，正值周末，晚上七点多正是高峰时间，乔嫣等了两班公交没挤上去，豪门也许就像这公交车，许多人挤破了头也想挤进去，可即便被挤扁，好像也没有人想下来，下来的都是那些没有挤上去的，她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哪一种。 因为不确信这一瘸一拐的脚可以支撑一小时的车程，她从挤车的人群里退了出来，决定拦一辆出租回家，现在这全身的衣着，以及包和戒指价值已近十万，她怎么也要对得起这身行头，豪横一回？ “哎呀呀，疼死我了！”一声惨呼突然从等车的人群里传出来，乔嫣她忙向着那声音看过去，本来拥挤的人群突然散开了。 “有人要生孩子了！”有女人大喊着，人群突然又聚拢，这次聚起来的都是女人，她们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圈，所有男士都退到了一边。 乔嫣跛着脚挤进了包围圈，她看到地下瘫坐着一位孕妇，一滩血水从她的双腿间流了出来，不用有什么专业的知识，只要是女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位孕妇是要临产了。 “怎么办，不会就在这生了？”围观者中有人着急地说着。 乔嫣抬头问，“哪位是家属？” “我我今天只是一个人出来的。”这位孕妇已经痛得脸色苍白了，”到预产期还有十多天，没想到就”她已经痛得说不出来话了。 乔嫣也不知该怎么责备孕妇那些粗心的家属，已经进入临产期应该尽可能减少出门，即使要出来也一定要有人相陪，更不该来挤公交车！但此时多说已无益，只怕到急救车到达之前，这位孕妇真可能将孩子生在这公交站牌下了。 “打过急救电话了吗？”她又问，周围的人和产妇都摇了摇头。 “谁有可以垫在身下的物品，麻烦拿来用一下。”乔嫣对着围着的人大声说着，没几秒，防晒衣、婴儿的小毯子，还有男士的外套递了过来。 脱下高跟鞋扔到一边，乔嫣跪在了孕妇的两腿中间，褪下她的内裤，掰开她的双腿仔细去看，已经可以看到胎儿黑黑的头发了，真的是要生了。 “你你是谁？要干什么？”孕妇被乔嫣这么一位陌生人拨弄得又害羞，又紧张。 “请不用担心，在救护车来之前你可能就要生了，我是护士，接生过新生儿。”乔嫣之所以撒谎说接生过婴儿，是因为她知道医生和护士的这个身份，对焦虑的病人会是一种强烈的安慰剂，果然神情不安而且痛楚的孕妇稍稍安了心，主动将拢紧的双腿撑开了。 “请平躺下来，深呼吸，慢慢用力。”乔嫣虽未婚，但她在妇产科实习过，也亲眼见过接生，虽无实际经验，但总比没有医学知识的普通人强一些，对助产的方法还是有所了解的，“你好，这里是xx公交站点，这里有一位孕妇即将临产，请妇产科和儿科的医生随诊。”打完电话，她随手将包和手机扔在了地上。 “用力！”乔嫣大喊着，她的手已经接到了孩子的半个头，产妇在拼尽全力，她的心也快紧张地跳出来了，这是在大街上，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迎接的将是一个新生命，不能有任何的失误出现，汗水已经将她衣服全都湿透了，“再用一点力，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远处急救车的鸣笛声传了过来，手掌一沉，她稳稳地接住了顺着羊水滑出来的胎儿。 “生了、生了！”围着的女人们看到乔嫣手里粉嫩的婴儿兴奋地喊着，她扑通一声抱着婴儿坐在了地下。 第54章 将产妇送上救护车，乔嫣站起来低头看看身上这千元的裙子，沾满了羊水和血迹，基本上是不能穿了，穿着裙子撇着腿蹲在地下为孕妇接生，幸好围着的都是女人，可那个模样也绝对是不堪回首。 包呢？手机呢？怎么面前只有这东倒西歪的凉鞋，其中一只的鞋跟已经完全与鞋掌脱离了，真是世态炎凉！竟会有人趁火打劫，将她的包和手机全都偷走了？屋漏偏逢连阴雨，刚被林院长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通，现在连小偷都觉得她时运不济，前来落井下石。 乔嫣的一颗心悲凉到了极点，就在她心里骂着苍天无眼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只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林主任？”面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林一铭，她赤着脚后退了两步，这难道是老天给她的第三重打击？她愣愣地伸出了手接过矿泉水。 “不是喝的。”林一铭指了指她的手，急忙又侧过了脸。 乔嫣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一双手还满是血渍，闻起来也是腥味极重，她忙转过身认真地开始洗手。 “给你。”林一铭另一只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是她以为被人偷走的包和手机，是被他给拾起来了。 “谢谢，我走了。”乔嫣不清楚林一铭这个时间在这里干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这一身的狼狈全被他给看去了，她勾起那两只鞋穿在脚上，将那一只断掉的鞋跟握在手里跑出去拦出租车，她现在只想从他的面前逃离。 这周围却连一辆出租车也等不到，好不容易过来一辆还客满，打车软件显示其他的车都需要三四十分钟后才能过来，远远看到有一辆出租在急驶而来，她用力地挥动着胳膊冲了出去，手腕突然被拽住，身体也被向后拉着倒退了几步，那只断掉的高跟鞋没有支撑力，她的脚狠狠地崴了一下，身子差点向后栽倒，突然又撑过来一只手，在她后背稳稳地扶了一下，将她牢牢地撑了起来。 “你?”乔嫣愤慨地转过身想呵斥这个害她崴脚的人，可面对的却是林一铭怒不可遏的目光，“你想死吗？”他用手指着疾驶而过的出租车。 刚刚因为心急拦车，乔嫣竟没意识到自己竟跑到路中间去了，可需要用这么大的力气来阻止她，被林一铭握过的手腕还隐隐地痛着，她向后退了一步，脚腕传来一阵刺痛，他真的害她崴到脚了！“你疯了吗？”她疼得蹙起了眉，弯下腰去揉刺痛的脚踝。 林一铭看着神情痛楚蹲下来揉脚踝的她，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多么的用力，可他是无心的，只是太过于担心她被车撞到了，无意在这里遇到她，是那一句“我是护士！”让他听出了她的声音，那声音从容不迫，也曾提醒他身份与责任，这是他的新同事、齐晓宇的女朋友乔嫣。 他不是妇产科的医生，也没有能力参与这一场急救，本可以趁乱离开，可一辆公交车过去了，两辆过去了，他竟然仍站在这里，是那温预柔中带着镇定的声音吸引他留了下来，当孩子的哭声响起，他才察觉到自己竟也微微地出了一身汗。 并不是妇产科专职护士的她，竟会如此地临危不惧，所有的指令准确传达，这只有丰富的经验和冷静的判断才可以做到，她的胆识和果断与外在呈现给他的那些心计，完全判若两人。 第55章 “脱……下。”林一铭对踮着脚走到公交站点候车椅坐下来的乔嫣说。 “脱下？”乔嫣下意识地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她仍没忘记第一天到病案室，衣服粘到急救车上伤者的血渍，林一铭扔了一件衣服让她遮挡，明白他忍受不了她现在肮脏的样子，可没有衣服遮掩，就想让她脱下贴身的裙子？这种行径实属变态？一句“流氓”在脱口而出前被林一铭的下一句给拦了回去，“鞋。”他指着她脚上的鞋说。 与语言有障碍的人交流可能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没听完他整句话，先别下急着结论。 看到乔嫣还愣着，林一铭弯腰直接伸手将她那只断掉后跟的鞋脱了下来，又拿过了她手里的鞋跟，站起来仔细看着，然后走到一边，蹲下来在地下用力地敲了两下，将大致复原的鞋子放到她面前，“将就……一下。” 乔嫣穿上鞋试了一下，鞋跟虽然说不上完全牢固，但就像林一铭说的，这样应该将就能回去，“谢谢。”她点点头。 “让晓宇……来接你？”林一铭看她走路仍是跛着脚，作为始作俑者，他不得不提出合理性的建议。 现在这个情况让齐晓宇来接，乔嫣觉得还不如让她爬着回去，“不用，他在值班。” “嗯。”林一铭点点头，“那你等……出租……去医院……拍个片子。”一辆公交驶进了站，他跟着人群向前走，回了一下头，竟然发现乔嫣跟在身后，看来也准备上这辆公交。 “不用去医院，肯定没骨折，回家敷一下就好了。”乔嫣尴尬地笑了笑，“出租不好等。”她可不想再被认为是尾随他的人。 林一铭没再说什么，他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你……先上。” 乔嫣安然地享受着女士优先的礼仪，只不过她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崴脚的事实，那只伤脚刚踏上去，就痛得她站立不住，身体向后倒去，“注意……点。”林一铭的声音在她身后提醒着，双手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撑着，几乎是半托着她上了公交。 前几辆车交载走了公交站点大部分的客流，这辆车还有几个余位，乔嫣踮着脚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林一铭在她的身后坐了下来。 刚坐下，齐晓宇的电话打过来了，“到家了吗？” “刚上公交。”乔嫣压低声音说，“林院长没说什么？” “怎么？想让我妈夸你？”齐晓宇笑着，“她又不是不了解你，我刚进门她就有事出去了，等有时间我一定让她好好夸夸你。” “别，我只是随便问问。”乔嫣松了一口气，看来林院长也将她们之间的谈话守口如瓶，一个是他的母亲，而一个是他的爱人，她们都不想使齐晓宇左右为难。 也不知道公交开出了多久。乔嫣从车窗上的倒影才记起身后坐着的林一铭，他此时也呆呆地看着车窗外。 林院长怎么会对病案室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呢？齐晓宇是不会主动去说这些事的，林一铭曾是医疗界的明星，不可能不认识林院长，他才最可能是那个中间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传递消息，林院长可能在他的面前说了她的一些什么话，所以他才会那样的讨厌她，所以他才和林院长都指认她是贪慕虚荣的豪门贵妇。 第56章 “林主任。”乔嫣突然转过了身。 林一铭怔了一下，他将目光收回落到她的身上，“干……什么？” “你和齐晓宇的妈妈林院长很熟吗？” “怎么？” 不否认就是承认，所以这就是不打自招了，“以后无论在一院或是在病案室，只要是关于我的事，该对谁说，不对谁说，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她生怕林一铭听不明白，继续解释着，“我的事情，解释权在我，请你别随便对别人说出去，包括齐晓宇和林院长，你也别说。” 林一铭被这突然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罪名蒙了两秒钟，“所以现在你这一脸豪门怨妇的模样，是在豪门受了气，拿我来当出气筒吗？”虽然乔嫣打电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可他仍听到了一两个字，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语气中的无奈和委屈，以及现在脸上的不甘与愤懑，让他也基本猜出了个所以然，打扮得这样艳丽，穿得这样正式，一定是去拜访对方家里，却没有被好言相待，还撒谎说齐晓宇是在值班。 乔嫣被林一铭的反击愣住了，看着他唇边那个嘲讽的笑容，直觉告诉她这一次可能猜错了。 “如果林院长所知道的都是事实，那你有什么可委屈的？连这点心理承认能力也没有，还进什么豪门？”林一铭说着站起来，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就在公交停靠的这站下了车。 乔嫣在床上躺到上午十一点才起床吃饭，昨天晚上到家她只推说齐晓宇家来了客人，还没来得及说订婚的日期。 吴玲并没有起疑，因为她认为订婚的事应该已是板上钉钉，迟早的事，整个晚上一直在痛惜乔嫣那被脏了的衣服，洗了一整个晚上也没洗干净。 “爸妈，我有事要出去一会。”乔嫣并没有告诉过父母她是福利院的一名志愿者，而且从大学毕业后一直坚持到现在，只要工作不忙，尽可能一月去两次，最近因为调动工作，再加上诸事不顺，她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了，因为面对的都是需要帮助的老人和孩子，她不想将自己沉重的情绪传给他们。 “盼盼呢？”乔嫣只要来福利院，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盼盼，可这次并没找到那个孩子，她急着问护理员。 盼盼是因先天性耳聋出生不久便被家人抛弃的孤儿，这孩子漂亮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仙童，现在八个月，但已经很会察言观色，觉得你开心，她就会笑着求抱抱，见你皱眉，她便一声不吭含着手指看着你，没有人陪伴的时候，她总是坐在小床里安安静静地玩自己的玩具，看到乔嫣总会伸出胖胖的胳膊求抱抱，这样的孩子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 “盼盼前不久被领养了。”护理员说。 “领养了？”乔嫣情绪一时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落着就掉下来，心好像被剜了一块肉似的痛着，在一个完整的家庭成长，尤其对盼盼这种有先天缺陷的孩子来说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也是所有人期盼的，可是她没料到，与盼盼的分离来的竟是如此猝不及防。 第57章 “收养盼盼的是外国人，条件很好，你别担心。”护理员安慰着乔嫣。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今天还给她买了衣服。”乔嫣哽咽地，她懊悔自己这一个多月没有来福利院，否则怎么也能够见盼盼一面，她不停地擦着泪，这时一个人的身影挡在了门口，看到有人在哭，那人好像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出去。 “林医生，你来了？”护理员热情向那人招呼着。 “林医生？”乔嫣擦干泪水，抬头向那位被称作林医生的人看去。 “林主任！”这位被称作医生的人竟然是林一铭。 林一铭错愕地看着泪痕未干的乔嫣，退出去已来不及了，只得大步走进来，向躺在床上的一个孩子走去。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怨分，竟在福利院也能偶遇？还被他看到泪眼婆娑的模样，可那又有什么呢，这里有人喊他医生，他怎么不反驳呢？乔嫣觉得自己抓到了林一铭的把柄，他如果再说她是豪门贵妇，她就喊他假医生！ 林一铭蹲在那个孩子的床前，轻轻去触摸孩子的下肢，乔嫣经常来这里，知道那个孩子是一个脑瘫弃儿，而林一铭现在的一系列动作，是在帮这个孩子做复健，而这一岁多的孩子也很配合，说明孩子对他很熟悉。 否认自己是一名医生，却偷偷来这里扮演医生，这是对说过的话自我否定吗？乔嫣很想指着他说，“请记住你的身份！” “他也是这里的志愿者？”乔嫣低声问护理员， “应该是的。”护理员说，“我来这上班一年的时间了，每周都见他来，有时候一早过来，晚上才回去。” 偶然之中也有必然性，林一铭也是福利院的志愿者，所以他们必然会在这里遇到，没什么能描述乔嫣此刻糟糕的心情。 虽然与林一铭相遇让乔嫣心情不悦，可她仍没忘记来此的目的，盼盼被领养了，但仍有许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不再看林一铭，转身走了出去，等忙完准备离开，已经到下午了。 “小乔……”有人在喊着。 “方院长。”乔嫣对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挥了挥手，方院长是福利院的负责人。 “小乔，你每次来都忙得连水也顾不得喝，真是太让我们过意不去了。”方院长将手里的一瓶水给乔嫣递过来，“如果不忙，和我聊一会好吗？” “我没事。”乔嫣点点头，“方院长，周日您也不休息？” “习惯了，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就过来看看。”方院长看了看乔嫣，“盼盼被人领养，听说你难过的哭了？” 忙得时候心里那离别的悲伤就淡了，现在被方院长提起，乔嫣一下子便又眼泪涌了出来，“嗯，最近有点忙没顾上来，没想到会再也看不到她了。”她抽泣着说。 “面对面告别其实更难舍难离，这样更好。” “嗯。”乔嫣点点头，她也知道方院长说得没错，真要和盼盼面对面告别，她可能会更控制不住情绪，但这份没能见最后一面的懊悔可能会在心里留一辈子。 “人们最应该擅长的一件事就是遗忘。”方院长的目光看向前方，“这样才会有继续前行的勇气。”她对乔嫣指了指小操场上奔跑着的几个人，“那个年轻人你认识吗，也是你们医疗界的，叫林一铭。” 第58章 林一铭？乔嫣看着和几个孩子奔跑着的林一铭，以为他早已经离开了，没想到在这里踢球，“认识，不熟，今天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他。”她没有对方院长说自己现在和林一铭在一起上班，但她确实对他不熟悉。 “他高中时候就经常来这里辅导孩子们学习，读大学时每个假期也都来。” 林一铭做志愿者竟然有这么悠久的历史？高中时期的他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在没有经历后来的这些事之前，他可能不是现在这样，因为她知道，志愿者的工作，没有爱心和热情是坚持不下来的。 “有几年时间他突然就不来了，我听说出事了想去医院看他，可听说他谁也不见，也就没想着去打扰，可一年前他却突然又回来了，表面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可你肯定没见过他以前的样子，现在他就连笑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笑会有什么不一样？苦笑、惨笑、皮笑肉不笑，无非这些，林一铭此时被一个孩子用手拽着，拦着不让他将球踢进球门，他无奈地摸摸孩子的头笑着，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眼角眉梢也上扬着，他的笑容如这六月下午的太阳，还有着没有散去的热度，那张笑容满面的脸看起来很生动，但是他的眼乔嫣想起了第一次在公园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他，那时他的眼睛是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空洞。 林一铭也好像觉得有人在注视着他，他向乔嫣看过来，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看到旁边站着的方院长，他又含着笑点了点头，便转过身跟着那些孩子又跑开了。 “你别看他现在对人冷冷的，以前可不是这样。”方院长看了看乔嫣，“其实你们俩真的很像。” “我们？怎么可能？”乔嫣苦笑了一下，她体会不了林一铭内心深刻的痛苦，也不想感受他现在变化无常的情绪，只希望和他的相处能够更普通一点，不想时时刻刻如坠冰窖。 人和人之间，她觉得相处如隔着一层毛玻璃最好，可以看得到，却看不透，如果将那层玻璃打破，对方鲜活的本质就会呈现到面前，那种深刻地了解，可能是两个极端，一是爱到极致，或是恨到极点，她并不了解林一铭，也并不想了解他，现在对他只是稍有不满，真的深入了解也许会更厌恶，当然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他这样的人，这样的林一铭，怎么会和她相像呢？ “小林高中时刚来当志愿者的时候，看到那些被扔的弃儿，抱起来直掉眼泪，老人去世也会找个地方偷偷哭。”方院长看看乔嫣，“你不也是这样吗，起初来做志愿者，哪一次不是哭着回去的，今天不是还哭了吗？” 乔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职业，还有这份福利院的志愿者工作，好像都是和心痛伴随在一起的。 “小乔，我不知道，你和小林这样更能深刻地感同身受的人，真的适合从医吗？你们会不会把别人的伤痛也叠加到自己的身上了？” 林一铭被一个孩子绊倒在地，那个有着轻度智障的孩子骑在他身上得意地挥动着胳膊，乔嫣看着笑闹的他们对方院长说，“有些事情不管适不适合，必须要有人去做，坚持下去，也就慢慢习惯了。”乔嫣并不认同方院长判断她和林一铭之间的相像，如果要找出他们之间的相似之处，那只有一点，林一铭和她，都没能将最初的选择坚持下去。 “唉。”方院长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年轻人现在都说什么软肋，有的人软肋是欲望，有的人是亲人，可小林的软肋太多了，顾及的事情也多，别说抽出一根软肋来，只是碰一下就会痛，医者医人，什么时候他能将自己的心病医好呢？”乔嫣再抬头向小操场看去，林一铭和那群孩子都不见了。 第59章 乔嫣从福利院走出来，正好看到林一铭拦下一辆出租，“林主任。”她大喊一声追上去。 林一铭好像没有听到，以极快的速度坐进车里，乔嫣冲上去拉开了车门，“林主任，捎我一段，这里不好打车，我的脚昨天崴伤还没好，走不到公交站点。” “按人计费。不捎人。”司机毫不客气地说，他前排已经拉了一个客人，林一铭也是拼车的。 “没问题师傅，我付钱。”乔嫣说着挤进了出租，林一铭不得不将身体向一侧移动，让她坐进来。 前排的乘客和司机热烈地讨论着六月初就提前到来的酷热，后排的林一铭和乔嫣，都侧着身子，刻意避免与对方的身体发生摩擦，他们一路只是默默地各自向车窗外看着。 “我和……林院长……不熟。” “什么？”乔嫣扭头去看对着车玻璃说话的林一铭。 “我和……晓宇……妈妈……不熟。”他这一句说得极不流畅。 “嗯。”乔嫣应了一声，她扭回了头看向车窗外，车窗上的她面带微笑，她也不知自己是在笑林一铭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解释，还是笑他脸上的那几根黑色手指印，反正她笑得很开心。 乔嫣和林一铭的关系从福利院偶遇后，暂时缓和了下来，从林一铭的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乔嫣能感觉出不同，他的目光不再似射人的冷箭了，虽然他们仍不怎么交流，但是每天来上班的时候，她客气地说一声“林主任。”他竟然也能轻轻地点点头表示回应，这可是她自上班以来难得享受到的礼遇。 病案室仍闲得无聊，他们各自占据办公桌的一半，在外人看来他们仍像陌生人，但只有他们心里清楚，虽仍然生疏，但局促感少了一点，给自己盛水的时候，看到林一铭的杯子空着，乔嫣也会顺手给他倒满，而他也不拒绝，被他挂在口中的那几个词“不许动、放下”也销声匿迹了，乔嫣只希望这种稳定的状态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这天上午下班前乔嫣接到了小八打来的电话，“猜猜我在干什么？” “你在给我打电话。”乔嫣压低声音回头看了一下林一铭，拿起手机推门走了出去，办公室有时候静得只有他们翻书的声音，她走路时会小心翼翼不发出太大的响动。 “你那病案室在哪？我怎么转了一圈都没找到。” “你来一院了？” “我今天休班，特意过来看看你，也顺便看看那个整你的恶领导长什么样。” “你千万别来！”病案室的制度里有一条就是禁止非工作人员进入，看到她带着陌生人出入工作场所，林一铭说不定又要找茬了，而且小八现在这咄咄逼人的气势，真和他怼起来怎么办，乔嫣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打破现在难得的安定和谐局面，“你在大门口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林主任，我有点事，提前走一会儿。”乔嫣对林一铭说着。 “嗯。”林一铭低头应着，乔嫣迅速地整理好桌上的物品，拿起包跑了出去。 “是不是那个林主任不让你带朋友进去。”小九一见到乔嫣就指责着那个素未谋面的林一铭。 “不是的，你又不是没见过病案室什么样，有什么稀罕的，快到下班时间了，我也饿了，难得你过来一次，这附近有家很不错的川菜小馆，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第60章 小八的口头禅是唯美食与男人必养也，男人她现在没有，能得到的也就是美食了，听到能吃到好的，其他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乔嫣其实根本不熟悉一院附近有哪些出名的餐馆，因为小八爱吃川菜，这也是她刚从手机里搜到的最近的一家川菜馆，这家饭店已是宾客满座，以常识判断，客流多的饭店，质量应该也是有保证的。 “齐公子呢，现在你能准点下班，他也不过来找你约个饭？” “有学术会议，出差了。”自从那天去齐晓宇家拜访后，乔嫣和他有十多天没有见过面了。 “那你怎么不跟着去啊？” “他开会，我跟去干什么？” “逛吃逛吃，顺便再把生米做成熟饭啊。”小八正说着，两碗白饭放到了桌子上，“点的菜半个小时也没上来，就先上米饭啊？”她不满地质问着服务员。 “马上。”服务员冷漠地转过了身。 “他这是马上就上菜呢，还是马上去传话？”小八无奈地摇着头，却看到乔嫣几乎快将脸埋进米饭堆里去了。 “你怎么回事，现在流行用鼻子啃饭？” “低头低头”乔嫣抬手揪住小八的一簇留海强迫她低下头，“林主任也来了。” “林主任？林主任！”小八怒目圆睁摆脱乔嫣的控制坐起来四下看着，“在哪？让我瞧瞧那个恶人长什么样！” “隔两张桌子，左边三点钟方向。” “丑得当下饭菜都没人要，长那样还敢欺负你？”小八一脸鄙夷地说着。 乔嫣还没来得及对小八说自己和林一铭的关系已经稍稍地有所缓解，但小八这恨乌及乌的心情也太有点猛烈了，无论林一铭怎么恶劣，也不会丑到当下饭菜也没人要的地步。 “你瞧瞧，他用舌头舔大拇指的油呢！真是太恶心了。” 乔嫣侧了一下头，“你认错了，是后边桌子那个吃面条的人。”难怪小九的描述与林一铭完全不符，原来真的是认错人了。 “我的天啊！天上掉下个林哥哥！”小八一下子抓住乔嫣的手，“你没把我这位神仙哥哥怎么样？” 林一铭确实长得不错，可对于小八竟然临阵倒戈的行为，乔嫣还是要唾弃一下，“你能不能别重色轻友！”为了避免被林一铭发现，她拉低小八，“快吃饭，吃完我们走！” “吃什么吃，林哥哥的颜值完全可以当饭吃了。”小八仍恋恋不舍地偷偷看着林一铭。 “林哥哥芳龄几许，有没有女朋友，长得这么帅，怕不是已经早被别人下了手？”小八眼睛滴溜滴地转着，“没事，即使结了婚也可以离的！” “好了，别花痴了，你们不合适。”乔嫣并没见过林一铭那位遭遇意外的前女友，不过可以配他的，想来也长得不差，而现在的白晴晴，也长得清秀可佳，不是她嫌弃小八，小八和林一铭的气质就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别说是兴趣爱好了，那男人，现在吃碗面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坐在这人间烟火里，硬是将一顿饭吃出了清冷的感觉， “我怎么了？只要他从了我，我任他予取予求。”小八此时的目光在乔嫣看来是想要将林一铭生吞活剥。 第61章 乔嫣还想嘲笑小八的舔狗行为，突然贴着后背坐着的客人向她压下来，那人的头发扎在她的脖子，小八塞着一口的米饭站起来，用手指着她身后。 “怎么了？”她撑着身子站起来，在几声惊呼中，不停在她身后扭动着的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她低头去看，地下摔着的男人此时一只手紧紧抠着喉咙，身体不停地扭动着，脸已经涨成青紫。 “快帮忙，他吃骨头卡住了！”和这个男人同桌的人将地下的男人扶起来，其中一个已经急着伸出手指进到男子的喉咙里去帮忙，反而将这个男人抠得直翻白眼。 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从古至今讲究食不语的原因了，乔嫣现在也来不及教训别人，她拉过拿过一个有背靠的椅子对男子的朋友说，“让他趴在椅子上。” “你是？”男人的朋友怀疑地看着乔嫣。 “我们是护士，有抢救经验！”小八说，“快一点，别耽误时间。” “哦。”男人的朋友点点头，他们将已经噎得喘息急促的朋友扶起来压在椅子上。 对于异物卡喉的海姆立克急救法，乔嫣曾在医院还给其他科室的同事做过培训，可是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英雄无用武之地，这家饭店椅子背靠比较高，而这名男子个子矮，椅背顶不到关键位置，要再找支点，可这个男子已经气息不足，脚已站不稳，他还是个二百多斤的胖子，根本也抱不起来，“怎么办？”她心里一下子慌了，等救护车来再进行急救那就晚了。 “怎么办？”小八也急得直扯头发，突然一个人走了过来，两只胳膊伸到了这个男人的腋下，攥紧的拳头顶在男人的腹部，提起男人一上一下用力颠起来，一下，两下，所有的食客都站起来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三下，四下，所有人都在心里默数着，在乔嫣数到六的时候，男人嘴里飞喷出来一个东西，接着是他哇哇地呕吐声。 “好了，好了。”围观的人们也都知道警报解除了。 异物卡喉男人的呼吸恢复了正常，乔嫣的心也落了下来，不过几秒，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我的天啊，行云流水，简直是如神只降临，这样的男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以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被这样的人虐也是很幸福的！”小八崇拜地看着出手救人的林一铭，他已经转身向门外走去。 “好了，今天就不陪你了，下次再请你吃饭。”乔嫣拿起桌上的包转身准备离开。 “我们点的菜还没吃呢？” “你还能吃得下去吗？”饭馆已经因为这个男人的呕吐，客人走得差不多了，乔嫣推门出来看到不远处的林一铭，他站在一棵大树下，一手撑在树干上，另一只手在腰后敲打着，“林主任，你怎么了？”她大步追上去问，林一铭虽然比那个男人个子高，但那男人真的是太重了，他那么用力去颠那样沉重的身体，很可能是扭到腰了。 林一铭没想到她会跟过来，慌忙站直身子，放下身后的手，“我……没事。”说着大步向前走。 没事？痛得牙齿快将嘴唇咬破了，有什么可忍的，“林主任，你还是去拍一下片子？” 林一铭停下脚步，他的目光冷冷地看过来，“我没……事。”他的眼神乔嫣读明白了，那是让她少管闲事。 我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乔嫣看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林一铭，轻声骂了一句，“疼死你算了！” 第62章 乔嫣用眼角的余光去看站在档案架那里的林一铭，除了走出来倒水喝了一次，然后就一直腰挺得笔直站在那里，但整个身体都靠在架子上，疼得都坐不下来了，那故作淡定的样子令她嗤之以鼻，对于林一铭的关注只是她的职业习惯，无关其他。 突然耳边传来“扑通”一声巨响，乔嫣觉得整个房间也在摇动着，她大喊一声“地震了！”就冲了出去，跑出来却没看到林一铭跟出来，想到腰伤可能使他行动缓慢，她吓得扑到门口声音发颤地大喊着，“林主任……” “乱喊……什么？”林一铭从满屋的灰尘里慢慢走了出来，乔嫣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不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病人，她现在也不是护士，否则放弃需要照顾的病人抱头逃命的这种行为，是会受到正义人士的道德唾弃的。 尘霾散尽乔嫣才看清根本不是什么地震，这一切是一整片墙皮脱落到地上造成的，在那次她忘关窗户使雨水灌进病案室浸透墙皮后，每天都能在地上扫起剥脱下来的灰渣，后勤部已经答应过来维修，可至今为止没人过来。 墙皮的粉尘将病案室蒙上了一层白灰，“林主任，怎么办？”乔嫣不安地看着一身白灰的林一铭，这次的事故她难辞其咎，对于这种突发的意外，她没有处置的经验，“我再问一下后勤部什么时候派人过来？”她问林一铭。 “先……清理。”林一铭将头发上的灰用手拍了几下，走进了屋里拿起了扫帚和簸箕。 “林主任，我来。”乔嫣一只脚走了进去，“等等。”林一铭伸手拦住她，确定不会再有墙皮掉下来，他指了指档案架和桌子，“我倒灰……你擦桌子。” “嗯。”乔嫣点点头，刚拿着毛巾走到档案架那里，又听到院子传来东西掉到地下的声音，她急忙跑出来，只见林一铭手里的簸箕和扫帚以及灰渣都掉在了地下，而他扶着腰正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斗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滚落着。 “林……林主任。”乔嫣被他一脸痛楚的样子吓到了，“是腰疼吗？我扶你去ct室拍个片子？”她伸手准备去搀扶他。 “我没……事。”林一铭睁开眼，站起来大步走回病案室，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药瓶，拧开盖子仰头直接向嘴里倒，吞下药片匆匆又将药瓶扔回了抽屉里。 “林主任，你在吃什么药？”乔嫣被林一铭向嘴里倒药的动作惊到了，那是吃了多少？作为一个医生，他难道不知道药物超量会致命吗？ “快点……干活！”林一铭双手撑在桌子上，对她喊着。 乔嫣转身跑开了，她不敢回头，手下忙乱着，耳朵却专注地听着林一铭，他走出去了，进来了，弯腰了，在扫地下的垃圾，呼吸平稳……她偷偷抬头去看，他背影挺直，脚步轻松，已经看不出任何不适，看来那些药的功效确实显着，她这才敢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为了弥补犯下的错误，周六下午乔嫣去了建材市场，以前和父亲一起刷过家里的房子，她准备用一天的时间使病案室焕然一新，这样做说不定会使林一铭大吃一惊，对她另眼相看。 第63章 刚走进病案室的院子，乔嫣就看到几个漆桶在那里摆着，她有点纳闷，还没到约定送货的时间啊？这时林一铭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所以这算是不谋而合？看到他衣服和头发上的白点，乔嫣便已经知道他又比自己抢得了先机，“你怎么不通知我来？”她反问着。 “没你……的事。” “怎么会没我的事？”无视的感觉又涌上心来，乔嫣走进去才发现，墙壁已经被林一铭做过基底处理，所有的档案架都被移到了中间的位置，病历全都被一层薄膜覆盖，从他发红的眼睛可以看出来，他或许是通宵，也可能是半夜就过来做这些了，她卷起袖子说，“需要我做什么？” 林一铭皱眉打量着她，那纤细的胳膊，瘦弱的身材，确实应该被供养在豪宅里，她哪能做得了这些力气活，“这不是……女人……干的活。”他说。 “那什么是女人干的活？”乔嫣不悦地看着他，“女人该干什么？在家里侍候男人吗？你放心，我不会把这里装饰成豪门贵妇住的豪宅的。” 林一铭脑袋像被扎进了一根针般疼了一下，女友也质问过他同样的话，所以有了那样沉痛的教训，他却仍还用这样轻蔑的话去伤害女人的自尊吗？ 乔嫣不明白自己的话怎么一下子就让林一铭白了脸，趁着他发愣，她提着一桶漆走了进去，她曾背过一百多斤的病人，体重她在女性里算是轻的，可论力量，绝对强得过很多娇弱的男人。 “林主任，你这刷墙的水平不怎么样啊，是不是手抖啊？”她藐视地看向林一铭，但被他那像冷箭一般的目光给吓得低了头，看来再怎么得意，也不能贸然去挑战领导的威严。 她买的涂料这时也送到了，“谁让你……做这些？”林一铭无奈地看着地下的六七个漆桶，明年再刷一次墙也足够了。 “谁让你做这些的？”乔嫣反问，“至少不用和你抢一把刷子了。” 乔嫣已经有了刷墙的经验，看到林一铭的头发、脸颊，衣服几乎全溅满了白漆，那样子十分地赏心悦目，但有点太浪费物料，“林主任，咱们时间紧，你别和小孩一样乱涂乱画，能不能照着我的样子来做？” 本以为清高的林一铭不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指导，可他竟然什么也没说，反而真的站下来认真地看着她怎么做，林一铭这样的人真的是天赋极高，只一会便学的像模像样了，乔嫣觉得他不做医生，去做个漆工也会成为顶尖的。 “林老师、乔嫣，你们都在啊？”白晴晴站在门口向屋里看着，林一铭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晴晴，你周末值班吗？”乔嫣问。 “我刚下夜班，听保卫科的人说林老师昨天买了漆回来，我就随便进来看看，没想到你们都在。”白晴晴走到林一铭身边，“林老师，我来帮你们？” 林一铭这才转过了身，用他那惯常的口气说，“你……回去！” “林老师……”白晴晴突然掩嘴笑起来，她用手指着林一铭的脸，“你的脸……你的脸……” 林一铭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反将手上的白抹了一脸，看着他滑稽的样子，乔嫣也不禁低下头偷笑着。 “笑什么……干活！”林一铭瞪着她。 第64章 “林老师，我帮你擦。”白晴晴从包里取出纸巾就向林一铭的脸上擦去。 “不……用。”林一铭退后一步，躲开了白晴晴的触碰。 “林老师，让我帮你们的忙，三个人一起干，能快点结束。”白晴晴尴尬地放下了手。 “是啊。”乔嫣将自己手里的刷子递给白晴晴，“我还有事要办，你帮我刷一会儿，我忙完再回来。”男女的感情有时候就是在工作中相互配合加深的，她决定提供这样一个机会给白晴晴。 “好啊！”白晴晴喜不自禁地接过了她的刷子，对乔嫣眨了眨眼表示感谢。 “谁让你……走的！”林一铭猛地转过身，他指着墙，“这谁……造成的？” “你……”乔嫣羞红了脸，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留情地在白晴晴的面前指出她犯下的错呢？她难道没有脸面吗？ “放下。”林一铭指着白晴晴手里的刷子，“让她……干。”他又指着乔嫣。 “林老师，乔嫣她有事……”白晴晴可怜巴巴地看着林一铭。 “给……她！”林一铭已经不耐烦了，“别浪费……时间。”他向乔嫣看过来，“站着……干嘛？今晚想……睡这？” 乔嫣已经顾不得白晴晴眼里的失望了，她接过了刷子，“晴晴，这事没经验做不好，你还是回去？” “林老师，刷墙我没经验，倒垃圾可不可以？”白晴晴指着昨天墙上掉下来还没来得及运出去的灰渣。 “不行……快回去！”林一铭继续拒绝。 “林主任，刷墙也够我们忙得了，还要将档案架全都归于原位，这些怎么也要在明天上班前做完，有人帮忙我们也能快一点啊？” “她的手……干不了这些。”林一铭说。 他这句话是在疼惜白晴晴吗，不忍心她的手做这些粗活重活？乔嫣看到白晴晴一脸的惊喜。 “我没问题的，反正回家也没有事。”白晴晴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乔嫣将扫帚和簸箕递给白晴晴，她低声说，“你先干着，我们一会换着做。” “嗯。”白晴晴担心林一铭再一次拒绝她，拿起扫帚和簸箕跑了出去。 “她有事……你负责！”林一铭冷冷看了乔嫣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拿起来刷子继续刷墙。 “会有什么事？”乔嫣嘀咕着，她看着在屋外扫得尘土飞扬的白晴晴，无奈地叹息着，“爱一个人好难！” “乔嫣，我们出去吃饭？”白晴晴说，这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林主任呢？”乔嫣问。 “他说你有低血糖，让我们现在出去吃，给他打包回来就好了。” 林一铭竟然在意她的低血糖？这突如其来的存在感让乔嫣有点受宠若惊，“要不，我们点外卖回来一起吃，出去太浪费时间了。”她提议。 “好啊。”白晴晴点了点头，手指已经在手机上开始滑动，“乔嫣，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点份素菜就好了，林主任好像通宵在这里干活，给他点喜欢吃的。”如果不是那次和小八在川菜馆看到过林一铭吃面，乔嫣还猜想他可能真的会是不食间烟火的异人。 白晴晴看着乔嫣低声说，“齐晓宇给你说过林老师的事？” “嗯。”乔嫣一下子感觉心情沉重了。 第65章 “林老师出事后，我感觉他好像每天是靠着这点空气活过来的。”白晴晴苦笑了一下，“我送来的早点是不是都被他扔掉了？” “没有。”乔嫣连连摇头，她并未亲眼见到林一铭扔掉那些早餐，但也从来没见他吃过，可这个答案说出来真的是太打击人了，她不忍心看到这个明朗的女孩饱受感情的折磨。 “林老师，外卖送来了，出来吃。”白晴晴喊着，林一铭走了出来，他头发滴着水，脸也洗干净了，“你们能……吃得完？”他看着满桌的菜问。 “吃不完我打包回去。”白晴晴将一双筷子递给他，林一铭接过来随手递给了乔嫣，自己拿起另一双筷子坐了下来。 白晴晴紧挨林一铭坐下来，她夹起一块排骨准备给他，却被他伸出筷子挡了一下，那块排骨从白晴晴的筷子中滑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乔嫣的餐盒中。 乔嫣看着这从天而?的一块排骨，感觉好像误入了一出武打戏的现场，她抬起头却捕获到了林一铭侧脸那稍纵即逝的一抹笑，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冷笑，是那种戏弄了别人的得意的笑容。 乔嫣低头去夹自己点的那个青菜烧豆腐，却没料到林一铭的筷子也伸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挡了一下，“这是我的菜。”她不高兴地说。 “你的……菜？”林一铭挑眉看着她，“谁……规定的？” 这还需要谁来定规矩吗？乔嫣手里的筷子快被折断了，明明有这么多的菜，他为什么偏偏要和她抢？这些菜大部分都是白晴晴按他的口味点来的，她并不怎么喜欢吃，现在要凭着这盘菜增加体力才好继续干下午的活，他怎么能恶虎夺食呢？ 乔嫣的不情愿全写在了脸上，林一铭的脸拉了下来，“我什么……也没点……是不是……不能吃了？” 有必要为了一盘菜得罪一个人吗？送他那么贵的茶不要，反倒在这里抢菜吃？乔嫣想到昨天林一铭腰痛猛吃药的一幕，他扭伤的腰也不知恢复没有，而且看起来脸色苍白，何必再同他一般见识呢？她还在犹豫不决着，白晴晴已将那盘青菜端起来直接放在了林一铭的面前，“乔嫣，你吃其他的好吗？”她难为情地恳求着。 还能怎么办呢？想到自己还是白晴晴的恋爱助攻手，乔嫣只得挑起炒得硬的芹菜放进了嘴里，她再看看林一铭，他那表情……无非是抢到手了一盘菜而已，何必笑得像夺下了江山那般轻狂呢？ 也许是抢来吃得更香，林一铭将那盘菜吃得一点不剩，吃完便站起来进去继续忙了，“他以前好像并不喜欢吃青菜……”白晴晴落寞地说。 那也可能只是你以为他不喜欢而已，心里没有你的人，也是不想让你猜测他的心思的，乔嫣看着白晴晴，心里又长叹了一声。 到了下午，所有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乔嫣也累得双腿打软，但她一直坚持着，白晴晴已经累得脸色发白。 “差不多了……你们回。”林一铭看着两个女孩，他了解白晴晴性格是不服输的类型，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乔嫣，体力的付出几乎和他这个男人一样，那纤瘦的身体，竟然有着无穷的耐力，她像一位贪慕虚荣的女孩吗？怎么看着更像疾风中顽强生长的劲草呢？ 第66章 白晴晴怎么能轻易放弃与林一铭在一起的机会，正想表达要坚持的决心，她手机响了起来，“我今天有点事不过来了。”她走到一旁低声说。 “晴晴，你有事吗？”乔嫣问。 “一个同学今天订婚……我不去了。”白晴晴并不是后悔留在这里帮忙，只是没想到会一天时间还没有做完这些事。 “同学订婚那一定得去啊！”乔嫣边说边看着林一铭，这个时候他怎么也应该表个态，对白晴晴说声今天辛苦了，这简单的一句也是足够暖心的。 林一铭果然转过了头，“你……快去。”他说的没有丝毫感情，像是早已极不耐烦，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会直接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做语不损人死不休，“这又……没请你来！”他这一句将白晴晴一天的辛劳全都扔进了臭水沟，乔嫣觉得自己贡献出来的那份青菜豆腐还不如喂了狗。 “我……我不走！”白晴晴委屈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对感情执着的人其实应该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在钻牛角尖，乔嫣觉得白晴晴更不明白，林一铭就是块铁疙瘩，是钻不开的。 “你明天有手术吗？”林一铭看着白晴晴问。 “和巫主任上一台颅骨修复术。” “抬手。”林一铭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张白纸递给白晴晴，“手指……夹紧。” 白晴晴莫名其妙地用两根手指夹住那张白纸，那张白纸在她的手指间轻轻地抖动着，白晴晴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抬起头局促地看着林一铭，“林老师……我……” “伸手……看看。”林一铭冷冷地说。 乔嫣这才发现，白晴晴摊开的手掌，掌心磨起了水泡，手指也蹭掉了皮，“晴晴，你怎么这样也不说一声。”她惊到了。 “手受伤……怎么拿……手术刀？”林一铭冷笑着。 “没事的，我回去贴创可贴就可以了，不会影响手术的。”白晴晴慌乱地解释着。 “明天……胳膊也会困……你怎么……坚持？” 乔嫣这才明白林一铭不允许白晴晴帮忙的原因，白晴晴的手要去完成脑部精细手术，现在手受了伤，明天很难拿稳手术刀，她没想过自己的好心成全会影响到白晴晴的工作。 “这周……别上手术！” “林老师……我。”白晴晴还想要为自己辩解。 “别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林一铭大吼了一声，“做任何事前掂量掂量，别逞强！”他瞪着白晴晴，“还要帮忙吗？那两周内别上手术！” “晴晴，你快去参加同学的订婚，伤口别沾水，会很快好起来的。”乔嫣劝着她。 “嗯。”白晴晴点点头，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再强留下来了，转身离开时她又看了一眼林一铭，那一腔爱意难托付的眼神看得乔嫣心里发酸。 送白晴晴返回来乔嫣看到林一铭一只手撑着后腰，头顶着档案架，双目紧闭、一脸痛楚，“林主任，你怎么了？”刚还冷着脸教训别人，看他这样子也是在强撑着，真可以去拼铁人三项赛了。 “没事。”林一铭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看乔嫣，刚想开口说话，乔嫣抢先开口，“我没事，明天如果手抖，也就是端不起吃饭的碗，一两天饿不死的。” 第67章 乔嫣先发制人将林一铭的话给驳了回去，在急诊室工作多年的她知道怎么高效率地去工作，“林主任，别站着了，快来干活！”她已然掌握了主动权，两小时后，他们已经将病案室恢复了原貌。 乔嫣和林一铭一前一后向公交站走去，林一铭走得很慢，其实除了脑袋这一块还清楚着，四肢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刚才教训白晴晴逞强，他清楚自己现在手指也夹不住纸了，他边走边用手在后腰轻轻敲击来缓解疼痛。 “林主任，你家在哪住？”这个问题其实是乔嫣早就想问的，她可不想这么频繁地和林一铭在公交上偶遇。 “xx家园”林一铭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她心里哀叹了一声，果然他们住在同一条线路上，如果要绕道而行，那可能要多花一个小时才能回到家，看来想要避免偶遇，只能选择与他错峰上下班了。 “你住……哪？”林一铭问，好像很不满意骗他主动坦白，她竟然不自报家门，此刻用一副上当受骗的眼神看着她，乔嫣忙也将自己的住址说了出来，以后真的偶遇，也可以不会被他当成故意尾随了。 “哦。”林一铭点了点头，那表情和行动完全不符，他们住在一条公交线路上也非她所愿，凭什么他先摆出一副倒了八辈子霉的样子呢？ 乔嫣气鼓鼓地上了公交，乘客不多，后排还有一个座位，她惊喜地走过去，腰膝酸软得她急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下，这时一个身影从她身旁掠过，抢先一步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抢座的人竟是林一铭！他完全没有绅士对女士该有的承让礼仪，坦然地坐在了那里，头靠在车窗上闭起了眼睛。 林一铭其实完全没有要抢乔嫣座位的意思，本想坐出租回家的，可一辆都没有拦到，只得坐上了公交，他的腰疼的像有人拿斧子在用力砸，不坐在这张椅子上，他可能要瘫坐在地下了，而身旁的乔嫣，他只能自私地认为她还能坚持一段路。 乔嫣咬牙切齿地站在林一铭身旁看着他，怎么就没有人关注他们呢？没人发现这个男人在和她这个女人抢座位吗？人们好像只关心自己手里的手机，至于他们俩谁坐着、谁站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一铭肩上的包滑到了地下，他好像真的睡过去了，乔嫣犹豫了一下，将包捡起来放到他的腿上，能怎么办呢？看着他苍白且没有血色的双唇，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只凭工作量来计算，这座位理当让给他。 公交遇到障碍颠了一下，林一铭靠着车窗的脑袋随着公交的摇晃就向后甩去，乔嫣下意识地伸出手，将手掌挡在他的头后，再缓缓将他的脑袋扶稳重新推向车窗，他头发还仍有在病案室冲洗时留下的湿意，使她的掌心凉了一下，刚想转身走开，这一站点却又上来许多乘客，不放心地看了看他腿上放着的包，她只得像个守护神一般在他身边站下来。 “咳咳咳。”身边有人大声咳嗽着，乔嫣看着身旁这位假装咳嗽的阿姨，是刚从这一站上来的，手里拎着满满两袋子蔬菜，此时一边大声咳着，一边极不满意地盯着林一铭。 第68章 乔嫣对这一幕太熟悉了，坐公交久了就知道，总有这样的一些大爷大妈，不会给别人留什么情面，只要他们上了公交，见到没有空座位，再看到坐着的年轻人，许多人会直接开口让年轻人给他们让座位，这位阿姨算是客气的了，没有拽住林一铭的胳膊将他从座位上拉起来，所以乔嫣一般上了公交都是站着的，除非有空着的座位，谁让她身上贴了年轻无敌这个标签呢。 乔嫣看了看林一铭，要怎么让阿姨相信他不是在假睡呢？她犹豫是不是要将他叫醒，可是他看起来真的很累，而身边这位阿姨，年龄六十岁左右，提着两大袋子蔬菜，体力应该还可以，能上得来公交，腿脚应该也便利，面色红润，瞪视林一铭的目光炯炯有神，那假装出来的咳嗽声，听起来也非常中气十足，这精气神，看着比疲惫不堪的林一铭都要旺盛。 乔嫣伸手扶住阿姨的胳膊，指了指林一铭，“阿姨，我男朋友他生病了，我们刚从医院出来。”说完她脸红了一下，接过阿姨手里拎着的袋子，“东西我帮您拎着好吗？” 阿姨看了一眼林一铭，发现这位年轻人确实看着脸色苍白，真的像是有病在身，“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体素质也太差，不像我们当年……”阿姨终于放弃了争夺位置的想法，开始对乔嫣絮叨她们那一辈的过往。 阿姨没坐两站下车了，公交也快要到林一铭下车那站了，乔嫣推了推他的肩膀，“林主任，到你家了。” 林一铭慢慢地睁开眼，一副没有完全清醒的模样，他用一种困惑而又迷茫的神情看着她，“到……哪了？” “到你家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家……在哪？”林一铭疑惑地看向窗外，车窗外只有树影幢幢，哪里才是他的家？ 乔嫣确信他是睡迷糊了，竟连家的方向都辩不清了，她将又一次滑到地下的包塞到他的手中，“林主任，清醒一下，到你家这站了。” “哦。”林一铭终于清醒了，拿起包站起来几步跑到出口跳下了公交。 乔嫣坐在了空下的座位上，她看着车窗外的林一铭，他茫然四顾，好像真的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推开家门，乔嫣看到桌上的粽叶以及在水里泡着的糯米和红枣，才意识到端午也就要到了，亲手包粽子是家里的传统，母亲会将包好的粽子送给亲戚，也会让她送给同事吃，可今年这份量有点太多，“妈，你这是准备包多少粽子送人啊？” “今年你给小齐家也送一点，他爸妈都忙，肯定没有时间包粽子，也让他们拿着送给亲戚朋友尝一尝。”吴玲送不起太昂贵的礼物，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未来亲家的一片心意了。 “妈，少包一点，他们不一定喜欢吃这些高热量的食物。”乔嫣并不确定林院长爱吃粽子，人对一件事物的喜欢，有时也会因为对那个人的情感而发生变化，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她已经不是林院长所欣赏的那个努力的人，同样林院长也未必喜欢她送的粽子，可再不喜欢她，这也是自己家人的一份心意，应该不会拒绝的，她自我安慰着。 “礼轻情意重，今晚上包好，明天趁热给小齐送过去，节前送礼才显得有诚意。”吴玲觉得未来的亲家会体会到自己包在粽子中的那份情意的。 第69章 “妈，我帮你。”乔嫣虽然也很累了，但她不想让母亲辛苦，而且她已练就了一手包粽子的好手艺，母女俩麻利地包了一大锅粽子，一早她便提着热腾腾的粽子出了门，齐晓宇今天下夜班，这时候送过去可以让他当早点来吃，顺便她还给急诊科的同事带了一些，给林一铭也拿了几个，他不接受高价的礼品，这些亲手包出来的粽子，总不至于被他再一次嫌弃？ 到了医院门前，齐晓宇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她便大步迎过来，这是他出差回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我还想着一会下了班去找你呢。”久别胜新婚，他的目光也是热烈的。 进进出出的旧同事对乔嫣点头笑着，她红着脸回应，为了不被人围观，她拉着齐晓宇走到角落，“这粽子是我和妈妈刚包出来的，你一会趁热吃，让你爸妈也尝尝，应该比外边卖的好吃。” 齐晓宇接过热腾腾的粽子闻着，“真香啊，我妈肯定也喜欢吃，一会儿我就给她送几个过去。” “嗯。”乔嫣点点头，“我给小八她们也带了一些，你快回去，我也要回去上班了。” “我出差回来带了礼物，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吃饭，给叔叔阿姨的礼物你带回去给他们。” 听说有礼物，乔嫣有点不安，“你没买什么贵重的东西？” “不过就是些土特产而已，快到端午节了，你送我粽子，我不回礼也太不像话了？”齐晓宇宠爱地摸了摸乔嫣的头发。 “以后出去也别买什么礼物，我爸妈不在意那些的。”乔嫣看着齐晓宇，“端午放假那几天你有时间来我家吃饭吗？我妈想让家里的亲戚认识一下你？”她没忘记母亲今天出门的嘱托。 “没问题，让你们的亲戚把把关，看看我这未来的女婿合不合格。”齐晓宇爽快地答应了。 “那你快上去，快开晨会了。”乔嫣看了一下时间，她可不想让林一铭说她随意迟到，绝不能再给他落下任何把柄了。 齐晓宇还没从拥抱过女友的满足感中走出来，就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妈，你在办公室吗，乔嫣送来了粽子，你趁热快吃一个。” “你现在还有心思吃粽子吗？来了急诊手术你们主任找不到你，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还没有下班，怎么手机不是占线就是不接？耽误了病人是要谁负责？”林焕如怒不可遏地吼着，“立刻回科室去！” 齐晓宇为难地看着手里热腾腾的粽子，进手术室是吃不成了，而且母亲现在暴怒成这样，肯定埋怨乔嫣影响他的工作，将粽子带回去难保不会被扔进垃圾桶，那样还不如……他走向正在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阿姨，这粽子还热着呢，我送给您吃。”他说完就将粽子塞到目瞪口呆的阿姨手里，转身进了电梯。 乔嫣站在墙角，看着保洁阿姨手里那一袋粽子，那是母亲的一片情意、也是她们辛苦了一晚上的成果，却被齐晓宇随意送给了别人，她不知是要可怜母亲的一片热情，还是为自己这样的处境感到悲哀。 返回来是想要提醒齐晓宇分粽子给同事吃，没想到撞到了这一幕，她不相信这是齐晓宇的本意，他拿到粽子时那欣喜的表情不是假的，他也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撒过谎，应该是有特殊原因，绝不是他要将她的真心弃之不顾。 第70章 乔嫣最终还是迟到了，“林主任，我有事来迟了，对不起。”她对林一铭嗫喏地说着。 林一铭抬起头，微微皱了一下眉，目光转向她手里拎着的袋子，“那是什么？”他指着她手里的袋子问。 “这是我妈妈亲手包的粽子，她让我送给朋友和同事尝一尝……”乔嫣将装着粽子的袋子拆开，拿出还有着温度的粽子递给林一铭，“林主任，你要不要吃一个？粽子要热着才好吃。” “拿……拿走！”林一铭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红耳赤地指着乔嫣手里的粽子，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他恐怖的怪物，“拿走！”他大喊着。 “林……林主任。”乔嫣被他突如其来的狂暴给吓住了，手里的粽子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林一铭用手捏起那个粽子，抬手一挥，粽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掉进了垃圾桶。 “你……”乔嫣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被扔进垃圾桶的粽子，从齐晓宇将粽子送人，再到现在林一铭将粽子扔进垃圾桶，她忍了一路的怨气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看着脸色铁青的林一铭，“林主任，这粽子虽不值多少钱，但也没必要羞辱别人的诚意来表现您的清廉！”她走过去将垃圾桶里的粽子拿出来，剥开粽叶，忍着泪将粽子大口吃进了嘴里，她哽咽地说，“您弃之如敝屣的，会是别人的一颗真心！” 她盯着林一铭，大口地咽着还有点烫嘴的粽子，有一块堵在了喉咙，她用力拍着胸强行将它咽下去，她并不是在吃粽子，而是在维护被别人踩碎的自尊，吃完最后一口，她逞强地看着林一铭，“您要不要尝一尝？味道真的不错。”说完赌气剥开一个粽子递过去，他是要再扔吗？她会先扔在他的脸上！ 林一铭盯着乔嫣手里的那个粽子，眼睛掠过一丝痛楚的神色，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向门口走去，和正走进来的白晴晴撞了一下，“林老师，您要出去吗？”林一铭没有回答，侧身走过了她身旁。 白晴晴看到桌子上的粽子时，就明白发生什么了，“你是要送粽子给林老师吃？”她问泪花闪闪的乔嫣。 “早知道喂了狗也不给他吃，这是我和妈妈包了一晚上……”乔嫣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 “林老师的女朋友就是在端午节那天出事的，她当时也送粽子给林老师吃，那些粽子当时都被血渗透了……”白晴晴深吸了一口气，“别怪林老师好吗？他肯定不是针对你。” 原来事情竟有这样曲折的原委，“我如果知道是这样，就不会拿粽子过来了。”乔嫣苦笑了一下，知道这些情况后又怎么能去责备林一铭呢。 “不知者不为罪，林老师也不会怪你的。”白晴晴向着乔嫣伸出了一只手，“我家里没人会包粽子，超市买来的不好吃，你能不能送我几个尝尝？” “你都拿去吃。”好不容易有人钟意这些粽子，乔嫣忙将袋子递给白晴晴。 “我只要几个就够了，拿回科里狼多肉少不够分，而且要上手术了，也没时间吃。”白晴晴只拿了几个，她低声说，“快到端午了，如果林老师情绪有什么波动，你给我通知一下，最近应该是他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嗯。”乔嫣点点头，将别人的粽子扔进垃圾桶，还没到端午节情绪已如此不稳定，到了女友的祭日林一铭会是什么样子？她一点也想象不出来。 第71章 乔嫣刚洗干净手，林一铭却去而复返推门走进来，她扑到桌前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粽子拎起来护在胸前，用提防的目光看着他。 “拿……来。”林一铭向她伸出手。 “什么？”不知他有什么企图，乔嫣将粽子拎在了身后。 “粽……子。”林一铭指了指她身后，“你不是说……送我吗？” “你不是……不要吗？”乔嫣挑着眉反问，不仅不要，不是还扔了吗！ “现在……我要。”林一铭貌似认真地说。 “要了……干吗？”乔嫣问。 “你管……呢？”林一铭一点也不顾及粽子主人的心情，“拿来！”他执着地伸着手。 “这是我妈妈亲手包的，绝不允许别人随意糟践……”乔嫣拎出身后的粽子给林一铭示意，可她话音未落，手里的粽子就被林一铭用力夺了过去，他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林主任，你如果敢把这些粽子扔了，我跟你没完！”刚才那样厌恶看到粽子，现在却又强取豪夺，就没见过他这么耍赖的男人！ “放心……不会扔的。”林一铭扔下这句话大步走了出去。 不扔？那是要踩成泥吗？又不是粽子害他女朋友出意外的，何必拿无辜的粽子来撒气呢？乔嫣希望林一铭能给那几个粽子一个好的归宿，如果要扔，那就扔进湖里，也算是对得起端午这个节日了。 林一铭敲开了姐姐家的门，“妈，小铭来了！”看到弟弟，林倩惊喜地喊着，林一铭的母亲匆匆地从厨房跑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小铭，你……你怎么来了？”儿子的突然出现让这位母亲几乎要落泪了。 “这些粽子给……你们吃。”林一铭拎起装着粽子的袋子放在母亲颤抖的手里。 “粽子？”林倩讶然地看着弟弟送来的粽子，弟弟出事后，这个家不敢过端午节，不敢吃粽子，粽子这个词变成了家里的忌讳，可今天弟弟却突然送来了粽子？她心里突然沉了一下，“为什么要给我们送粽子，你哪来的这些？” 林一铭当然知道姐姐在想什么，他并不是以此来作诀别，“是同事……送的，很好吃。”他解释着。 “你吃过这粽子了？”母亲红着眼看着他。 “嗯。”林一铭认真地点点头，“我吃的时候……还热着，现在……有点凉了。” “小铭。”林倩擦掉眼泪，弟弟送来这包粽子，是不是代表着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了？“端午那天过来吃饭好吗？” “姐……”林一铭眼神黯淡了一下，但看到母亲和姐姐期盼的目光，他强打起笑容，“姐夫那天也会回来？我和他好好喝几杯。” “妈妈到时候做你爱吃的。”林一铭的母亲激动的声音发着颤。 “嗯。”林一铭点了点头，“我还要……上班，端午……见。”他说完转身推门走了出去，下楼跑到一个无人的拐角，擦掉眼角流出的泪，要让家人无忧地活下去，只能是他将这痛苦深藏起来，深吸一口气，他挺胸大步向前走去。 林一铭将一个袋子扔在桌上，“不白……吃你的。”他说完坐了下来。 乔嫣扯开那个袋子，“你这是做什么？”袋子里全都是零食，饼干、果冻、辣条……不白吃？这说明他并没有扔掉粽子，而是真的吃了，这又是按价双倍折返给她的？ “林主任，那些粽子你真的吃了吗？”她仍然怀疑着。 “吃就吃了，还要证明吗？是不是要剖开肚子给你看一下？”林一铭满面怒气地抬起头对她喊着。 乔嫣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这男人还真是不懂吃了别人的东西嘴也应该服软，“吃了别人的东西，还不兴问一句吗？”她今天已经过得够窝囊了，为什么他还要反复挑战她的耐心呢？ “我又没……白吃你的。”林一明指着他带回来的那一袋子零食义正词严地说。 “那些粽子是我妈费了七八个小时包好的。”乔嫣抓起桌上的袋子抖了一下，零食全都撒在了办公桌上，“你不费力气买回这些哄小孩吃的东西，让谁稀罕呢？” 去超市买这些零食其实也费了林一铭不少的心思，挑选的都是知名品牌，“不稀罕？”他点了点头，将散在桌子上的零食一股脑重新揽进袋子，拿起来用力塞进了门口的垃圾桶，“现在……扯平了？”在乔嫣目瞪口呆中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第72章 手机在桌上震动着，乔嫣发呆地看着，她不知现在以何种心情和齐晓宇进行交流，明明对林一铭可以大喊大叫，为什么对他就不能呢？可能因为林一铭是她生命中的过路人，只是上下级关系的同事，虽然她多次越级顶撞，可他再恼怒也至多像刚才一样摔门离开，在与林一铭的多次斗争中她得出一个结论，他还真的不能把她怎么样。 如果与齐晓宇发生争执，会直接影响他们以后的感情，会破坏彼此到现在为止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也可能会毁了他们的未来，越是亲密的人一旦因为某些事情撕破了脸，可能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现在仍想守护这份感情，不想因为一个误解而轻言放弃。 “在忙吗？端午去你家带什么好呢，是要给每位亲戚带一份礼物吗？”看着齐晓宇发来的信息，乔嫣忙将电话拨过去，“不需要买什么的，你只是过来吃个饭，和他们认识一下。” “就当做是我行贿好不好？让你的亲戚对我另眼相看。”齐晓宇开着玩笑。 “真的不用，你来就好了。”乔嫣仍想知道齐晓宇为什么将粽子送人，“粽子你吃了吗？好吃吗？”她试探地问着。 “我一个也没吃到，手术下来早被科里那群恶狼吃得一粒米也没剩。” 乔嫣轻轻地笑着，这还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的谎言，“随便被谁吃都行，只要别扔了就好。”她故作体谅地说。 “怎么会扔呢，谁会做那种缺德的事！”齐晓宇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乔嫣决定接受齐晓宇的这个谎言，她可以认为他没有撒谎，粽子他承认没吃，也承认被别人吃了，只是与事实稍有出入，并不完全是谎言，她看着被林一铭扔在垃圾桶里的零食，都说女人的心海底针，林一铭的应该才是，他心里的那根针，可能只有齐天大圣才能拔得起！ 端午节为了迎接亲戚和齐晓宇的到来，乔嫣和母亲忙了一个上午，伯伯姨姨们早早就到了，一大家子人塞了满满一屋子，齐晓宇走进来时，所有的人都用好奇的、探究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他没想到乔嫣的亲戚会来这么多的人。 “齐大夫。”那位乔嫣曾住过院的舅舅过来拉住他的手对亲戚们说，“我那次住院多亏了齐大夫帮我换病房，四人间真的太吵了。” 齐晓宇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但以后千万别因为生病的事找我，健健康康多好啊。”他仪表堂堂的外貌以及不失礼节地玩笑留在亲戚们心中的第一印象是好的。 “别拉着小齐说话了，时间不早了，可以开饭了。”吴玲走过来招呼着齐晓宇。 “妈，这是晓宇带来的礼物。”乔嫣将昨天和齐晓宇选好的保健品给妈妈递过去。 “小齐，你太多心了，来家吃饭还带什么礼物？”乔嫣父亲客套着。 “都是小嫣帮着选的，是适合你们的日常保健品。”齐晓宇对亲戚们说，“最近我们医院中药制剂室配制了一些活血养颜的膏剂，我也拿来一些，这是不分男女都可以服用，到时候大家也都带一点回去尝尝，如果效果不错，我联系中医科为大家再配一些。” 齐晓宇这收买人心的方法很有效，亲戚们本来是蹭饭顺便看一下乔嫣未来的女婿，没想到还有礼物可拿，他们对齐晓宇的好感一下子便加深了。 “有点挤？我们家太小了。”乔嫣歉疚地问齐晓宇。 “没事，人多热闹，我们家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亲戚。”齐晓宇笑着说，像这样十多个人挤在不足十平米的客厅里聚餐，他还是第一次体验，挤一挤是无所谓的，就是天气太热，墙角那个小风扇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吃了一会儿饭他便感觉背脊湿了一大片。 “小齐，吃肉。”乔嫣的舅舅站起来热情地夹起一片肉放在齐晓宇的碗中，透过午间从窗户射过来的阳光，齐晓宇可以看到舅舅嘴里飞溅的唾沫星，他一下子便再没有吃下去的兴致了，也许是因为家里人都是学医出身，平时在家里他和父母也互不夹菜，去酒店用餐也坚持使用公筷，他也经常要求别人这样做，可在这个家里，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能是会被认为没有礼貌，他放下筷子站起来，“我吃好了，去一下卫生间。”说完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小齐怎么吃这么点？”吴玲问女儿。 “他饭量不重，应该是吃好了。”乔嫣看着齐晓宇的背影，没再说什么。 第73章 乔嫣的家真的是太闷热了，齐晓宇感觉有点受不住了，可亲戚们没走，他也不好意思提前离开，“小齐，你来帮我看一看，我最近吃了饭胃就发胀，是不是得了胆囊炎？”这位齐晓宇还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亲戚，看到他从卫生间出来，已经平躺在了沙发上，将上衣也撩了起来。 “姨夫，胆囊最准确的诊断是做腹部b超，仅靠手去摸是无法断定的，而且餐后诊断就更不准确了。”乔嫣在一旁替齐晓宇解释着。 “没关系的，先让小齐帮着看一下，有问题我再去医院检查。”这位姨夫看起来很信任齐晓宇。 齐晓宇并没有想到会应对这样的局面，他今天是来做客的，而不是来为人民服务，而且这里手套和口罩都没有，即使有，他也不好意思让乔嫣拿给他使用，“行，我给您看一看，不过不舒服一定要到医院做系统的检查，别耽误了病情。”他强打起笑走过去。 他皱着眉蹲下去伸出手去按姨夫的腹部，“怎么了？”所有亲戚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没什么？”他笑了笑，又轻轻地压了一下，天气太热，所有人都出了汗，这位姨夫身体比较胖，手指下的肌肤是滑腻的，汗臭味也直冲齐晓宇的鼻端，“没什么大问题，但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一下系统的检查，毕竟我的眼睛没有透视功能。”他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远离开那股难闻的体臭。 “我去洗一下手。”他对乔嫣说了一句又走进了卫生间，那种身体黏乎乎的感觉好像要粘在手上了，他觉得自己的衣服也全都是难闻的汗臭味，从卫生间出去可能又有一位亲戚躺下来等着他来诊病，而今天他想做的只是乔嫣的男朋友而已，看来这样简单的期盼现在是难以达到了，他掏出手机给一位朋友发了条短信，“现在快给我打个电话。” 一分钟后齐晓宇拿着手机从卫生间走出来，“是吗？”他看了一下客厅坐着的亲戚，“那我现在就过来。”他挂掉电话对乔嫣说，“小吴家里有急事，求我帮他上今天这个夜班。” “那你快去。”乔嫣看着他说。 “快去忙。”吴玲也走过来，“你们医生这个职业就是辛苦，还好刚吃完饭，否则还要饿肚子去上班呢。” “那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一步了。”齐晓宇无奈地看着亲戚们说。 “快去忙。”大家都非常地体谅。 “对不起。”齐晓宇对出来送他的乔嫣说。 “没关系，你快去忙。”看着齐晓宇开车离开，乔嫣仍在那里站着，她早在舅舅给齐晓宇夹肉的那个过程，已经觉察到了他的隐忍，以及后来为姨夫检查身体，他的无奈与妥协，还有那种敷衍，只有她可以观察得出来，不应该责怪他的，她去齐晓宇家里，也和度日如年一般，只想快快离开，两个家庭背景完全不同的人，想要一下子融进对方的生活，那不是一时三刻可以达成的，她想齐晓宇应该也是有着这样的心理准备，只是他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适应，既然齐晓宇选择了她，那便不能够再去质疑他。 第74章 乔嫣坐在桌子的一旁偷偷观察着林一铭，这是端午收假上班后的第一天，这三天的假期，她也想过林一铭在端午女友的祭日那天会干什么，但那个问题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招待完齐晓宇后她趁着两天的假期给家里来了一个大扫除，根本再没有其他时间想对她不重要的事情。 端午的假期很短，但也可以几乎让乔嫣忘了端午前林一铭所带给她的不快，但她仍没忘记白晴晴关于林一铭情绪变化的嘱托，端午那几天放假，她希望能从今天观察出他这几天来的情绪变化。 今天的林一铭看起来与平常并无异样，乔嫣用一本杂志遮住半个脸，只露出半只眼观察着，他冷漠如常，只是眉皱得有点深，本以为他今天会冷冷地看她，可是他竟然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过来，三天时间，他好像一下子更为沉默了，脸好像瘦了一点点，一直不停地在咬着唇，是和以前有差吗？是有点不对劲？可他的这种不正常到底是消沉呢？还是高冷呢？她不太确定，因为她也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他。 “林老师上班了吗？”乔嫣看着白晴晴发来的信息。 “来了。”她回复着。 “他看起来怎么样？” 看起来怎么样？乔嫣又偷偷瞟了林一铭一眼，“没什么，此刻在发呆，你要不要下来？” “这种时候不能表现得对他过于关注，观察一下他中午吃不吃饭，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吃一点，他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 “我？”乔嫣愕然着，白晴晴给她的这个如托孤般的任务也太重了，她和林一铭彼此不拿饭碗砸对方也就算是客气了，“这事还是你来。” “我送饭给他肯定会被扔进垃圾桶的。”白晴晴也非常有自知之明，乔嫣心里叹了口气，她们同是天涯不讨喜人。 “咚咚！”林一铭伸过一只手敲着桌子。 “什么？”乔嫣随着林一铭抬起的手向窗口看去，这才发现只顾着和白晴晴发短信，竟没发现有人在等着复印病历。 忙完复印病历乔嫣再看手机，白晴晴发来一串拜托的表情，可她哪能堪这重任，林一铭不吃饭要怎么办，难道要哄着他吃吗？乔嫣自知绝对没有那样的耐心，爱吃不吃，喜欢他的是白晴晴，又不是她，凭什么要她低眉顺眼地来哄着他，他们之间已经失去了融洽相处的可能。 “林主任，前几天有一位八十岁左右的老人过来找你？”乔嫣并不喜欢在这沉闷的环境中工作，她决定放下姿态，打破僵局。 “八十岁左右？”林一铭低下头回忆着，“找我干什么？” “人家可没说来找你看病。”乔嫣急忙否认，“说是想找你聊一会儿。” “哦。”林一铭的目光又落回了桌上的书，终于将它翻了一页，再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乔嫣与他试探性的沟通重新归之于零。 乔嫣不知看了多少次手表，在下班时间过去半个小时后，他希望林一铭起身离开的意愿落了空，“林主任，下班了。”她提醒着。 林一铭看了一下时间，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你怎么没走？” 原来这一早晨的时间，林一铭就当她没存在过？她没走还不是想等着他先离开那就不用辜负白晴晴的一番重托吗？“林主任，你不出去吃饭吗？”她特意提醒他。 第75章 林一铭瞟了她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乔嫣已经熟悉了，“要你管！”他现在就是这个意思。 “天太热了，我也不想出去，要不我们点个外卖一起吃？”乔嫣热情地违心邀请着，因为他们可不是可以和睦共处的关系。 “别管……我。”林一铭对她的提议不予理会。 “那我就自己点了，如果你到时候嫌味道太重，可以出去避一下。” “没事……吃你的。”林一铭无所谓地说。 半个小时后乔嫣点的外卖送过来了，她也确实饿了，打开餐盒一股扑鼻的香味溢了出来，林一铭看着瞟了一眼，这足够两三个人的份量，她能吃得完？以前也没见她这么能吃啊？ 乔嫣点了三荤两素一汤，她将一份蘑菇炒肉拌进米饭，唧地拍嘴吃着，林一铭微微皱了一下眉，将脸侧向一边，她反而将嘴巴拍得更响了。 “你能不能……安静点。”林一铭终于忍不下去了，扭过头提醒着，他好奇她这个样子是怎么被齐晓宇看中的？就单凭这如此不雅的吃相也应该被所有男人拒之千里。 “对不起，我太饿了！”乔嫣塞着满嘴的饭含混不清地说，“林主任，忍一下，我快吃完了。”她一本正经地说，继续拍嘴大口吃着。 林一铭真的快忍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她吃饭发出的声音，而是这满屋的饭香，闻着这味道他才感觉到饿了，可现在离开会被认为他是馋得不行了，“你……快吃。”他催着。 “嗯。”乔嫣点点头，“真是太好吃了。”她埋下头开始狼吞虎咽，将一份菜和饭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打出沉闷的饱嗝，看样子完全是吃撑了， “唉，点的有点多了，还剩下两个菜没动呢……”她偷偷看了一下林一铭，“天这么热，到下午肯定馊了，还是扔了。”她站起来拿起没吃的饭菜准备扔掉。 “等……等。”林一铭突然站起来涨红着脸拦住她，“别……浪费。” “别浪费？”乔嫣装出一副糊涂的表情，“那要怎么办？” “我帮你……处理。” “帮我扔吗？不用了，我自己来。” “我来帮你……吃。”林一铭的脸越发地红了。 “你要吃我剩下的这些？”乔嫣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剩下的？林一铭听得脸也绿了，明明就没看到她吃这几个菜，怎么那意思听着像他要吃她的残羹剩汤，可是被倒掉真的是有点太浪费了，“要不要……我帮你……”他没说那个吃字，感觉说出来有点太掉价。 “那好啊。”乔嫣点点头，将那些菜摆在他面前，“林主任，厨师这么热的天炒两个菜也真心不容易，外卖小哥送餐也汗流满面，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就算帮农民大叔一个忙，别浪费粮食。” “嗯。”听她这么说林一铭满意地点点头，装着很坦然的样子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好像真的是帮了她很大一个忙。 乔嫣心里暗暗发笑，“小样，跟我斗！”帮白晴晴的这个忙可真心累，她本来是要放弃的，可林一铭看着确实脸色暗沉，那样子怕不仅仅是一天没吃东西，不为帮白晴晴，她也得发扬点人道主义救援精神，现在这个社会，怎么也不能让一个人饿死？她竭尽全力地表演，胃撑得快破了，不过看着埋头吃饭的林一铭，扔下她这只羊，套住他这狼，这结果还算令人满意，男人其实很好骗的，她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第76章 林一铭尽力不发出声音地吃着，没闻到饭菜的香味时也没觉得饿，吃进嘴里前才觉得饿得胃也有点疼，也难怪，端午那天在姐姐家和姐夫喝了好多酒，回到家一直头在痛，胃也不舒服，那的几天记忆都是模糊的、纠结的、痛苦的，吃没吃什么他也不记得了。 “林主任，汤凉了吗？”看到林一铭停下了筷子，乔嫣摸了一下盛汤的盒子。 “没有。”林一铭看着面前的这份青菜豆腐，这不是她喜欢吃的吗，那次还埋怨抢了她的菜，怎么这次一口未动呢？哪有不知道自己能吃多少的人，竟然点了这么多，连他也吃不完，“你怎么回事，点这么多？点了又不吃？”他抬起头困惑地看向她， “提前体验财大气粗的感觉啊。”看着从她唇角掠过的那一丝狡黠的笑意，林一铭感觉自己像掉进了某种陷阱。 乔嫣并不想和林一铭下了班也在一起待着，可离家太远回去太折腾，林一铭应该也是如此，可他今天怎么不去书店？好让她一个人在这趴着小睡一会，可这个人今天吃完饭跟个大爷似的，坐下一动不动，翻着那不知看了多少遍的杂志。 林一铭侧目斜看着乔嫣，她怎么就不能出去溜达一会呢？如果不是她来了这病案室，他中午也是可以趴着睡一会的，现在每天去那个书店，可书店这几天装修，院子里烈日当空，他无处可去，这样生疏的两个人，这闷热的房间，还有鸠占鹊巢的她，真的太让人不舒服了。 乔嫣面前放着一本书，可那些字好像都在半空中漂浮着，她的两个眼皮开始打架，她用胳膊支起脑袋，心里对自己说，只需要打个盹，可一秒钟神志就陷入了混沌，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了桌子上，和她面对面的是林一铭的一张脸，他也枕着胳膊闭眼睡着，他们的手指几乎触到了一起，她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看了下时间乔嫣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半个小时，她确定在进入沉睡前林一铭是醒着的，她不确定的是自己睡着时打没打呼？她用手摸了一下嘴角，有点湿，睡觉流口水，这脸真是丢大了。 她看着林一铭，想也捕获到他睡觉时的一点丑态，以后被他嘲笑时可以当作反攻的武器，可这个男人，睡得很平静，几乎连呼吸声也听不到，嘴角也没有流口水，他现在的样子和醒着时有点差别，平时的他给人感觉有点阴沉、不苟言笑、不容易亲近，可睡着的他，没有了那种令人感觉沉重的外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唇薄，但嘴角向上微翘，如果不是整天板着脸，应该是自带笑颜的那种上扬的唇线，他皮肤很白，可以看到肌肤下淡蓝色的血管，可能有点贫血，从他苍白的嘴唇基本可以判断出来。 “咚咚咚。”有人在敲着窗子，林一铭慢慢睁开眼，“几点……了？”他坐直问。 “还不到上班时间。”乔嫣一边对林一铭说，一边看着窗外站着的七十多岁的一男一女，虽然还不到上班时间，但这两位年纪这么大，她可不忍心让他们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再来回折腾，“请问是要复印病历吗？” “是啊。”老太太将所需要的证件递给乔嫣。 “请等一下。”乔嫣取回病历放进复印机，刚出来两张纸，突然就卡住了，她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灯也没有亮，看来是停电了。 第77章 乔嫣打电话给后勤科值班人员，对方说电路出了故障，半个小时以后应该恢复正常，“林主任，停电半个小时。”她对林一铭说完又对窗外等候的两位老人解释，“对不起，突然停电了，如果不急的话，明天再来好吗？” “唉。”大妈叹了一口气，回头对一旁站着的大爷说，“我们明天再来，停电了。”说着转过身去扶着那位拄着拐，双腿看起来不便利的大爷准备离开。 “等等。”林一铭突然走过来拉开门，“如果不急……进来等一会儿。”他对两位老人说，“一会儿就……来电了。” 半个小时并不是很久，大爷腿脚也看着不利索，与其明天再费周折，还不如进来坐着等一会儿，乔嫣也反应了过来，她忙着招呼，“您两位进来坐着等一会儿。” “好啊。”两位老人应该走了很久的路，已晒得面色通红，此时也想歇歇脚了，大爷看起来行动极其不便，每走一步都面露痛楚的神色。 林一铭和乔嫣将自己的椅子让给两位老人坐下，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水后，林一铭就走到角落去看他的杂志了，乔嫣和两位老人闲聊着，“您两位年龄这么大了，怎么不让孩子们帮你来办这些事呢？” “一个孩子在外地，他爸几个月前住院的时候回来过，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再坐飞机赶回来。”大妈解释着。 “您复印病历是回去报销吗？” “不是，我这老头子的腿最近疼得厉害，听说中医院的针灸治疗腰腿疼效果好，所以我们就过来复印病历，让那边的医生帮着看一下。” “我妈妈也经常腰疼，我从网上给她买过一个治腰腿疼的药膏，她贴了效果很不错的。”乔嫣热情地建议着。 “真的？”老太太惊喜地看着乔嫣，“姑娘，那是什么药膏，你给我写下来，让我儿子买来我给他爸贴着试试。” “好啊。”乔嫣找好了纸和笔准备写下那个膏药的名字，可笔尖刚落在纸上，笔被从手指用力抽了出去，“林主任？”她抬头看着抽走她手里笔的林一铭。 “你又不是……医生。”他轻蔑地看着她，“别瞎诊……断。” 他看着两位老人，“别听她……瞎说。” “你是医生，你来做诊断，你给开处方啊！”乔嫣咬着唇没将这几句话说出来。 “大爷……多大年龄？”林一铭问。 “七十。”老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敲着腿。 “腰疼……厉害吗？” “疼得厉害，刀割一样，疼得都站不稳。”大爷无奈地拧着眉说，“早就开始疼了，这几年越来越严重，前几个月在你们这儿的骨科做了腰椎间盘手术，没多大作用，所以才想着试试其他方法看有没有用。” “做了……手术？”林一铭问。 “嗯。”大爷叹了口气，“年龄大了还真不如死了。” “大爷，您别这么说，腿疼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多试试其他方法，会好起来的。”乔嫣安慰着。 林一铭走到复印机旁，拿起大爷的病历仔细地看着，又低头沉思了几分钟，转过身问，“您大小便……正常吗？” “不行啊，小便一次得半个小时，估计是前列腺也有问题了，”大爷深深地叹息着。 “您坐……直。”林一铭走到大爷面前蹲下来，“我看一下……您的腿。” “啊？”大爷不明白这位年轻人要对他做什么。 “大爷，您放心，林主任以前是位医生。”乔嫣看到大爷犹豫不决，低声解释着，而这一次，林一铭竟然没有反驳她，也没有否认医生这个身份，他轻轻卷起了大爷的裤腿。 第78章 “哦。”听说这个年轻人是医生，大爷立刻坐得端端正正，听任林一铭将他的两腿抬起来，放下去，又反复地按压着，乔嫣看到，老人的腿肌肉也有点萎缩了。 “您站一下……”林一铭扶着老人站起来，“解一下……裤带。” “解裤带？”大爷尴尬地笑了笑，“我已经十多天没有洗澡了，味道可不好闻。” “没关系……”林一铭笑了笑，“我重度……鼻炎……闻不到。”说完伸手去帮大爷解腰带。 乔嫣其实从老人进来，就闻到了很浓重的体味，做过护士的她对此根本不在意，林一铭肯定也如此，他的这个理由不管大爷相不相信，但是绝对能使人紧张的心情得到放松，她知道，病人在接受检查的时候其实都是很紧张的，她转过身撇了撇嘴，“不是不要当医生吗？狐狸尾巴怎么这么快就露出来了？”她咬唇无声地笑着。 林一铭将所有触诊检查做完后，乔嫣问，“林主任，大爷没事？” “我又不是……核磁。”林一铭瞪了她一眼，他只是有点怀疑，但最终的诊断还是要靠影像检查来完成，大爷ct诊断为腰椎间盘突出，入骨科做了手术，至今为止症状没有缓解，而且还有进行性加重的趋势，他并不是怀疑骨科的手术有问题，腰椎手术并不一定完全能解除痛苦，可大爷的这种疼痛与真正的腰椎间盘术后恢复不良的情况还是有点差异的，他有一点怀疑，但想要确诊还需要更精密的检查。 “年轻人，我的腰有问题吗？”大爷问林一铭。 “现在……没什么……您去神经……外科……检查一下。”林一铭建议。 “神经外科？那是不是看脑袋有没有病的科室。”大爷一脸茫然地问。 “也不……全是……”林一铭刚想解释，大爷拍了拍脑袋，“不会的，我这脑袋就从来没有疼过。” “大爷，神经外科不一定只是检查脑袋。”乔嫣解释着，她相信林一铭提出这样的建议，应该是有充分的理由，“您还是去检查一下。”她劝着。 “不用，绝对是腰上的毛病，多少年前就这样了，也就是年龄大了，扎几针说不定就没事了。”老人固执地说，他话音刚落复印机呼呼地响了起来，来电了！ 送走两位执意不肯再做系统检查的老人，林一铭仍然认真地看着那份病历，半小时后他拿起手机，“小白……下来。” 小白？林一铭这是在对白晴晴打电话吗？乔嫣自从到病案室来，是第一次见林一铭主动联系白晴晴，这一本正经的称呼所表达出的完全是客套与距离感。 乔嫣也从没听到林一铭叫过她的名字，对她经常是用挑眉、挥手、瞪眼来表达不耐烦，连最简单的喂和你都省略掉了，不知他会对别人怎么称呼自己？小乔？乔嫣？那个女人？齐晓宇的女朋友，豪门阔太？ 白晴晴没几分钟就跑下来了，“林老师，有什么事？”她喘着气问，乔嫣想她肯定也不怎么接到林一铭主动打来的电话，所以才看起来如此的激动。 “你看下……这份病历。”林一铭将大爷的病历递过去。 第79章 “怎么了？”白晴晴翻看着病历，“这是骨科的病人，有什么问题吗？” “手术后……症状……加重……小便困难……我怀疑。” “是不是下肢也开始萎缩？”白晴晴看着他，“你是怀疑这是硬脊膜动静脉瘘？”白晴晴将病名说了出来。 “嗯。”林一铭看着她满意地点点头，乔嫣是第一次看到他对白晴晴这样的认同还有赞许。 “这病很严重吗？”乔嫣好奇地问。 “是一种罕见病，诊断难，但可以治愈。”白晴晴说完看着林一铭，“那现在要怎么办？” “这病历……带去让……巫主任……看看。” “可这是骨科的病人，已经出院了，正常情况下应该是骨科转到我们科，或者是患者主动来神经外科就诊，现在半路截胡，骨科会不满意，巫主任也不一定接受。”白晴晴有着许多的顾虑，而且巫一功如果知道这病人是林一铭发现的，更不会接受的。 “现在是考虑这么多问题的时候吗？如果真是这种病，这位大爷面临的将是瘫痪，这样的结果你难道不清楚吗？”林一铭拿起了病历，“我去和巫主任谈一谈。” “我去。”白晴晴坚定了语气，巫主任的性格她太清楚了，林一铭去了绝对没好脸色，肯定会嘲笑他不在临床一线还要多管闲事，“我会说这是我的一位熟人。” “嗯。”林一铭点点头，他此时是无能为力的，不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他没有权力开具检查单，所有一切只有依托白晴晴去处理这件事情。 半个小时后白晴晴拿着那份病历沮丧地回来了，“林老师，巫主任根本就不看这份病历，他说除非病人直接住进神经外科……”这样的结果她早就预测到了，“要不……我们别管了？” “那就让那位大爷到神经外科检查住院就好了。”乔嫣觉得这并不是难事。 林一铭思忖着，扔出去的难题没有得到解决又被扔了回来，难道就真的让这个难题一直持续下去吗，病人的痛苦可不是解一道数学方程题，这个世纪解不开，可以留给下个世纪的人解，而病人所面临的问题必须是要尽快解决的，“大爷不愿做检查，你联系一下他的家属，将情况说明一下，建议无论在我们医院或是去外地，一定要尽快做检查。”他看着白晴晴，“你可以帮忙打这个电话吗，我现在也不是神经外科的医生，没资格站在医生的角度对病人讲这件事。” 乔嫣已经习惯了林一铭对白晴晴的不理不睬，他现在用如此诚挚的语气去请求，而且还是为一位陌生人，这样的他是冷漠的吗？可能只是他的心有时会在某处停滞，他没穿着医生的制服，但这一刻让她感受到了对生命的尊重，或许林一铭骨子里就应该是一位医者，这种仁心，会被他在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这时的他如焕然新生。 “嗯。”白晴晴郑重地点点头，“我立刻就去通知病人家属，这事你放心。”她记下病历上大爷儿子的联系方式后转身跑了出去。 第80章 林焕如对着下班回来的儿子招招手，“晓宇，你坐下来，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齐晓宇坐在了母亲的身边。 “你知道普外科的权威陆教授吗？”林焕如问。 “知道啊，怎么了？” “陆教授最近出国交流回到上海了，我托人找了点关系，他答应带着你进修半年时间。” “我不去。”齐晓宇一听急了，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最近要和小嫣订婚！” “陆教授平时只带博士生，你本来是没有资格的，是我托了熟人反复求的这个机会，怎么可以不珍惜？” “谁有资格谁去，我对乔嫣说好工作调过去就订婚，不能对她背弃信义？”齐晓宇一脸的坚决。 “晓宇！”林焕如无奈地看着儿子，“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工作四五年只出去进修过半年的时间，总是推三推四不想去，不出去学习能提高技术吗？你还想着在外科混到什么时候？”她怀疑地看着儿子，“是乔嫣提出要忙订婚吗？” “这事还需要她说吗？不是早就说好的吗？”齐晓宇仍坚持着，“反正我不去，下个月我就要订婚，年底结婚！”他说完站起来转身走进卧室不再理睬母亲的请求。 被林一铭怀疑为罕见病的那位病人，白晴晴在联系过大爷的儿子后对方决定带父亲出去检查，最后反馈回来大爷确实患的是那种罕见病，手术已做，效果很好，他一直在感谢白晴晴的关注和认真，但她和乔嫣知道，这功劳是林一铭的。 乔嫣这天正准备去医院的餐厅吃午饭，突然接到了林院长的电话，“小乔，中午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林院长，我有时间，现在就过去见您。”她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林一铭讶然地看着神情慌乱的她。 “我今天到附近有事，想顺便和你吃个饭。” “好的。”乔嫣点头应着，“晓宇呢，他也和您一起吗？” “他今天值班。”林院长请求着，“别把我们今天见面的事告诉给晓宇。” “哦，我知道了。”乔嫣忐忑着，这是那次林院长主动约她去家里后又一次主动提出要见她，而且还要避过齐晓宇，约她见面绝对是有重要的事情，是要说什么呢？已经知道林院长对她辞职很不满意，误认为她想成为豪门贵妇，对这样的误解她没有辩解，一个人如果从内心认定另一个人的动机不纯，所有的解释都会成为狡辩。 是想提让她和齐晓宇分手吗？如果是这样，要怎么办？她还从来没有想过会被男友母亲嫌弃到要求分手，林院长会拿着钱甩在她的脸上吗？现实中还有用这样的手段逼迫恋人分手的事情吗？ “有事……就走……别在这……晃来……晃去。” 看到林一铭不耐烦的神情，乔嫣才发现自己正在病案室这狭窄的过道里左右踱步，因为空间有限，她确实是在林一铭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对不起。”她赶快坐了下来。 “林院长……人很好，你别……像耗子……见了猫。”林一铭翻着面前的杂志，慢悠悠地说着。 “你为什么要偷听我讲电话？”她羞恼地说，他说话不利索，耳朵倒成了顺风耳。 “你声音……太吵！”林一铭淡然地说，“是噪音！” 都说智商高的人语言能力也强，这男人说话不利索时都这般强词夺理，哪一天如果他语言功能恢复，那还不得把人能怼得闭了气？“林主任，你不是说和林院长不熟吗？怎么知道她人很好，你们都姓林，是不是亲戚啊？”乔嫣也拿住了林一铭的一个话柄反问着。 “不是……很熟。”林一铭果然脸红了，“又不是……不认识。” “嗯嗯。”乔嫣点点头，“你可真是深谙人心哪，是以貌识人来判断哪个人是好人吗？我是长得很差劲才会每天被你这么不待见吗？”她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第81章 从医院出来乔嫣一刻没敢耽误到了和林院长约定的餐馆，林院长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小乔。”她看到乔嫣挥了挥手。 “林院长。”乔嫣点点头坐了下来。 “因为下午有个会还要回去看一下资料，所以我就先点菜了，你如果还想吃什么再点。” “不用了。”乔嫣看着桌上的三个菜，竟都是她喜欢吃的，这是给个甜的接下来要扇一巴掌吗？“这些就够了，谢谢您了。”她保持冷静客气地说。 “那趁热快吃？”林院长为她的碗里盛着米饭。 林院长的热情让乔嫣心里更为紧张，不知接下来会不会说什么让她难以招架的话。 “端午节晓宇去你家吃饭，你的亲戚对他印象还好？” “很好，晓宇性格很好，他很容易和别人亲近。”乔嫣不明白为什么林院长话题会从这里提起。 “你和晓宇打算什么时间订婚？”林焕如的话题又急转。 “我们还没有商量过。”乔嫣局促地说，“这事不着急。” “晓宇说想和你下个月订婚。” “是吗？”乔嫣脸红了一下，虽然齐晓宇经常将订婚的事挂在嘴边，但他们确实也没将具体的日期订下来，“他没有对我说过。” “普外科的权威陆教授刚从美国交流回来，我打算送晓宇出去进修半年，可他执意不去，说要和你订婚，这可怎么办呢？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林焕如无奈地叹着气。 “啊？”乔嫣愣了一下，这样的机会对于齐晓宇真的是难得。 “那个陆教授你可能不太知道，是我们国家普外科的顶级专家，平时只带博士生，这是我托了关系找来的机会。” “林院长，陆教授我在杂志上见到过他的报道。”乔嫣和齐晓宇交往后，有时候也会看关于普外科的手术和相关专家的介绍，齐晓宇能有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普通医生可以得到的，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林院长来见她的原因。 “小乔，我知道你和小宇现在正在热恋中，你们一刻中也不想分开。” 一刻钟也不想分开？乔嫣并没有那么深的感触，她不是很喜欢那种很黏人的恋人关系，齐晓宇不去进修原因在她，估计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的，“先让晓宇去进修，订婚等他回来再说。”她认真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自己养大几十年的儿子，现在却要求别的女人来帮忙，林焕如一边无奈，一边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小乔，虽然你放弃了护理工作我觉得很惋惜，可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能只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但以后我们应该是在同一战壕，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同一个人，我的儿子，你未来的丈夫。” “你们年轻人总说爱情的力量，我不知道这股力量有多么强大，可我知道，一个人的一生，并不是在谈情说爱中度过的，家庭、事业都是需要为之努力才能坚持下去的。”林焕如语重心长地说，“晓宇快要三十了，作为医生，本该是事业的上升期，可他却只想原地踏步，不思进取。”林焕如对乔嫣坦承着儿子的不足。 “晓宇现在可不是沉醉在温柔乡里的时间，芙蓉帐暖、春宵一刻会来的，贤内助可不只是需要贤惠，而更需要你在背后推着他，帮助他起飞，而不是像放风筝，牵着一根线，他是怎么也飞不远的。” “林院长，您说得我都明白，我一定会劝他去的，如果还有比这次进修更好的机会，我们的订婚可以无限期地延后。”乔嫣保证着。 “小乔，我答应你，晓宇回来就给你们举行订婚仪式。”林焕如也保证着。 第82章 林院长离开后乔嫣又想了好久，她从来没有逼迫齐晓宇做过任何的事情，包括订婚的日期她也一直在等着他来安排，一名医生技术的提升就是需要不断的学习，她也相信林院长也并不是想借此来阻挠她与齐晓宇的关系，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所成就的那种迫切，从林院长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可既然对林院长保证劝服齐晓宇，就要尽快付诸行动，可怎么能说服他呢？有些事真的是说说可以，要具体实施还真的是不好操作。 林一铭看着一脸惴惴不安的乔嫣，自从她和林院长见面回来后就一直这个样子，“来人……了。”他敲了一下桌子。 “哦。”乔嫣跳起来走到窗口，呆呆地看着窗外的人，“你要干什么？”她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走开！”林一铭站起来接过窗外的人递过来的证件，他转身用胳膊将挡着路的她推向一边，“有事回家……别杵这！”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在令他看不下去了。 “哦。”乔嫣被推得趔趄了一下，仍是一脸的茫然。 林一铭忙完看到乔嫣仍是一副呆呆的神情，他是在为齐晓宇当家教老师以后认识的林院长，以他的了解，林院长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而眼前这个女生，他更了解她的牙尖嘴利，从来不肯轻易示弱，却每每在与齐晓宇相关的人与事中，就会流露出这样的沮丧和无奈，所以这就是放弃自己的努力，想过另一种生活状态所应有的卑微？ “齐晓宇有一个去和国内顶级专家学习的机会。” “什么？”林一铭看着她，想确定她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齐晓宇得到一个去普外着名专家身边学习的机会。”乔嫣看着他说。 齐晓宇不想去进修，林院长认为原因是她，所以特来相求，林一铭一下便猜中了，倒不是他真的有顺风耳能听到什么，只是他对齐晓宇和林院长都有着一点了解，齐晓宇对学医并没有很浓厚的兴趣，只是遵从了母亲意愿，而林院长在成为院长之前，曾是一位实力出众的妇产科主任，在医学上的执着与拼搏才使得她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一个对从医无甚兴趣的儿子，一个望子成龙的母亲，矛盾其实并不在于乔嫣。 “晓宇去……多久？” “年底结束。” “你不想让他去？”林一铭觉得自己还是要问清楚一下。 “你别瞎猜，这种机会多难得，我怎么会不同意让他去，他想下个月订婚，所以不想去。”乔嫣红着脸说。 “什么时候……走？” “下周。” “那时间……足够。” “什么时间足够？” “订婚。” “如果齐晓宇决定去进修，还有工作要交接，哪有时间订婚？林主任，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她突然想到让林一铭去劝齐晓宇，以齐晓宇对他的信任，说不定会事倍功半。 “我？”林一铭愕然地看着她。 “是啊，你帮我劝劝他，你肯定会更清楚和国内专家学习是一种什么体验。”她知道林一铭这样名校毕业的博士，实习都是在一流医院跟着知名专家学习的，“想让他和你一样优秀，就一定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她诚挚地请求着，“晓宇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所以你是想让我对他以身示教吗？”林一铭的声音一下子变冷了，“那你是想让他活成三年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啊？”乔嫣一下子愣住了。 “都已经考虑结婚了，却连自己的想法也还不敢对他说吗？整天不是怨天尤人，就是找人帮忙，就算是你妈也不可能一辈子帮你解决问题的！” 乔嫣这一次完全忘了要用什么话来回击林一铭，她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看着她脸上的泪，林一铭心脏像被针狠狠地针了一下，但也只能呆呆地看着她手忙脚乱站起来推门跑了出去。 第83章 烈日晒得乔嫣头有点发晕，她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凉处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水，从医院出来已经茫然地走了一个多小时，林一铭所说的那些话仍在刺痛着她的心，这一次她并不怨他，是她先触伤他的，怎么能只记得他曾经的辉煌而忘记了他现在的落魄呢？这一次，是她冒失了。 就像林一铭说的，没有谁能为她一辈子解决问题，这么多年她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得来的，怎么在对待齐晓宇的问题上，就会没有了判断力呢？她惯有的自信与坚持是什么时候丢掉的呢？进一个超市买了一瓶冰镇矿泉水，喝了一半，另一半用来洗干净满是泪痕的脸，她打电话给齐晓宇约了见面。 “想吃点什么？”齐晓宇将菜单推给乔嫣。 “晓宇，我们……”坐着等齐晓宇的时间乔嫣也没有想好如何准确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使齐晓宇心甘情愿地暂缓订婚出去进修。 “我昨天和我妈说过咱们的事了，下个月订婚。”齐晓宇没有看出女友的犹豫。 “你妈妈同意了吗？” “你调到一院就订婚，这事我们早就说好的，不需要她同意。”齐晓宇坦然地说着，他不准备去进修学习，也就不打算将与母亲的争执告诉乔嫣。 “晓宇，你人生的理想是什么？”乔嫣还从来没有和齐晓宇探讨过这个问题。 齐晓宇侧头想着，“以前也没有什么具体的，遇到你我才知道，你才是我人生的理想。” “那事业在你人生中排第几位呢？”乔嫣并没有为齐晓宇热情的告白而打动。 “你排第一，事业排第二。”齐晓宇将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中。 “你对医生这个职业怎么看呢？” “就是一份工作而已，收入高一点，获得的尊重多一点，但付出的辛苦也是成倍的。”齐晓宇叹了一口气，“我以前真的很羡慕一铭哥，天之骄子，事业有成，可看看现在……”他摇了摇头，”白衣天使？折了翼的天使还是天使吗？人和神最终都只能屈服于命运，这才是真理。” 不知为什么，齐晓宇的话让乔嫣心里感觉有点不舒服，她不知道是因为他对林一铭的评价，还是因为他话中那听天由命的态度，“你也知道我不干护理是为了什么？”她从齐晓宇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当然知道，都在临床一线工作，我们将来可能连照顾家庭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你牺牲自己的事业来成全我。”齐晓宇感激地又一次握起了她的手，“我谢谢你！” “你也知道，我曾经的梦想也是想成为一名医生，我转岗并不是牺牲，是想让你替我更好地完成梦想。”乔嫣专注地看着他说。 “我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齐晓宇骄傲地笑着。 “晓宇，我们刚交往的时候你有去北京进修的机会，那一次你放弃了。” “那时我们刚在一起，我哪舍得离开你啊？”齐晓宇仍记得那一次被母亲狠狠地教训过，“我不后悔，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在我们这样三线城市的医院工作，就是要经常出去进修培训，技术才能有提高，我并想成为你事业的绊脚石，你那一次为我放弃进修，已使我感觉很自责了。” “小嫣，你是想要对我说什么吗？”齐晓宇也听出了乔嫣好像话里有话。 第84章 “我们交往了三个月就决定订婚，别人都认为我们是闪婚，我不想再陷在那样的流言蜚语里去，能不能暂缓订婚，你出去进修一段时间，回来时我们也交往近一年了，无论订婚结婚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了。” “小嫣，是不是我妈对你说了什么？”齐晓宇怀疑地看着她，他觉得这时间线也太巧合了。 “林院长从来没有单独联系过我。”乔嫣否认着，“一段完美的关系，一定要是两个人共同来努力的，我的努力就是尽全力帮助你事业发展，所以在订婚之前，你也为自己的事业拼搏出更大的提升空间，可以吗？” “小嫣，出去进修怎么也得半年时间才能学到点东西。” “怎么，出去半年你是对我不放心吗？”乔嫣笑着问。 “不是不放心，是舍不得。” “订婚只是举行一个仪式而已，你先出去好好学习，过年时候订婚更热闹。”乔嫣的心提得紧紧的，她担心齐晓宇会拒绝这个提议，那她真的是再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了。 “这几天正好有一个出去学习的机会，需要去半年的时间，我还在犹豫，总感觉这么做是在违背对你约好的订婚承诺。”齐晓宇迟疑着。 齐晓宇的这几句话使乔嫣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差不多说服了齐晓宇，“承诺并不限定于时间，你可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她将手放在齐晓宇的手上，“我会等你回来。” 说服齐晓宇比乔嫣想像中容易，她此时应该是感到轻松的，可心里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与齐晓宇在职业这个问题上思想并不统一，医生这个职业对于齐晓宇好像只是谋生的手段，可对她来说却是毕生可以为之奉献的崇高理想，他们两个思想上的不一致让她有点不适应，难道真的像是别人说的，三个月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可再想想，即便花费一生的时间，又哪能会完整的了解一个人呢，有时候，一个人对自己也是不了解的。 和齐晓宇吃完饭又随便逛了一会儿，乔嫣催着他回去答复林院长同意出去进修，林院长肯定也在迫不及待地等着这个消息，齐晓宇送她到家门口后，她没有回家，转身走回公交站点上了公交，在那个公园下了车，她想让自己流点汗，累一点，让心里可以舒畅一点。 虽然和齐晓宇正式交往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他们一直是同事，虽然以前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可她也是在了解他无不良嗜好，品行端正后才决定在一起的，三个月的交往她并没有觉得和他有距离，而辞职一个月，竟感觉对他不了解了，或许是太闲了？这病得治！ 慢跑二十多分钟全身已微微地出了一层汗，脚上穿的虽然也是双平底凉鞋，可毕竟不是跑鞋，有点磨脚，乔嫣向着出口走去，一群动作整齐划一，高喊着口号的慢跑者迎着她跑过来，其中一位不小心将身旁的一个路人肩上的包撞到了地上，被撞那人慢悠悠地从地上捡起包站起来继续向前走，乔嫣快步转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真是太倒霉了，又在这里遇到了林一铭。 第85章 乔嫣觉得每次想避开林一铭的时候，却总能遇到他，他就像是天降的厄运，令她无处可逃，但今天她一定不能被他看到，现在只能躲在这大树后等着他走开，但林一铭却像非要给她制造一个困境出来，他没再继续向前走，而是走到湖边石椅旁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是要从他身后绕过去吗？如果他突然转身呢？乔嫣伸出头准备寻找时机，天已经半黑了，有一点红光在林一铭的手中亮了起来，他竟然在抽烟！ 林一铭此时面朝湖水看向前方，他并没有吸那根烟，只是将它夹在指间，通红的烟头暗下去，他又拿起来对着吹一下，不停地反复着这个动作，他的意图并不在于烟，更像是在享受那根烟燃成灰烬的过程。 乔嫣揉了一下像被什么堵住的胸口，混在一群同样向出口走去的人群中，匆匆从林一铭的身后走过，他没有突然转身，她也没有再去看他。 在医院门前踟躇了几分钟，乔嫣才鼓起勇气向病案室走去，她不畏惧林一铭的冷嘲热讽，她看不清这个男人，可是他的眼睛却好像能看透她的心，昨天他的话字字戳心，一下子就将她用泡沫武装起来的底气击碎了。 病案室的门敞开着，房间里传出小孩奶声奶气的笑声，乔嫣走进去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宝宝坐在办公桌上，正低头玩着手里的一个玩具，而林一铭则坐在宝宝身边摇动着一个奶瓶，看到她进来，尴尬又慌乱地别过了脸，他什么也没说。 乔嫣松了一口气，有第三者在场，即使这第三者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也会暂时缓冲令他们难堪的僵局，“林主任，这是谁的孩子？”她问。 “我姐。”林一铭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 小宝宝听到有人进来，抬起头看着乔嫣，将手里的玩具向她递过来，小嘴里“阿……阿。”的叫着。 “阿姨。”林一铭纠正着宝宝的发音。 小宝贝才不管那么多，扭头盯着林一铭手中的奶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去抢，看来是饿坏了。 林一铭倒了几滴奶在手背上试了一下，“等等……烫。” 没抢到食物的宝宝一下子委屈地撇起了嘴，泪珠从胖乎乎的小脸上滑落着，开始嚎啕大哭。 林一铭完全没有什么育儿经验，他只得放下奶瓶搂住孩子轻轻拍着，可饿极了的孩子，哪是能哄得下的。 乔嫣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袋子，从袋子里取出一片饼干在宝宝面前晃了一下，“宝，看这时什么？”她觉得林一铭的这个小外甥应该是一岁左右，可以吃这些小零食了。 宝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饼干吸引住了，忘记了哭泣，伸出胖胖的小手将她手里的饼干抢过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小……强盗！”林一铭宠溺地摸了摸外甥的脑袋，看着桌上的袋子，那是他上次拿走她的粽子后从超市买来的零食，他当时扔了，她竟然又捡回来了？他抬头疑惑看向她。 “我不像某人喜欢糟蹋东西。”乔嫣明白林一铭看着她的眼神，“留着可备不时之需。”她又取出一块饼干递给小宝宝，林一铭将唇贴在外甥脸颊笑着亲了一下。 第86章 林一铭这外甥长得还真像舅舅，同样白皙的肌肤，黑色的眼睛，稍见棱角的眼皮，一模一样微微翘起唇角，如果不说明是甥舅关系，被认作父子也是可能的，“林主任，宝宝多大了？” “十三……个月。” “叫什么名字？” “疙瘩。” 听到舅舅叫自己的名字，疙瘩松开奶嘴抬起头疑惑地去看，林一铭摸着他柔软的黑发，柔声说，“乖……快喝。” 疙瘩喝完奶，眼皮耷拉着要睡了，林一铭将他抱进怀里，手掌轻轻在孩子背部轻拍着，拇指在疙瘩的脸上轻轻抚触，乔嫣看着面带笑容哄孩子入睡的林一铭，他的笑是温暖的，如果不出意外，他说不定已经拥有了这样幸福的日常，而不是孤坐湖边，等着黑夜将他吞没。 “我姐有事……让我看……一下。”林一铭抬起头对乔嫣解释着，工作期间带孩子过来，他也是第一次，“他很乖……不吵的。”想到刚刚疙瘩还放声大哭，“偶尔……闹腾。”他又解释着。 “林主任，疙瘩不知会睡多久，时间久了你们都不舒服，没有带来睡袋吗？” “有……”林一铭从桌子下拿出一个袋子，接疙瘩时姐姐都准备好了，只是没告诉他什么时候用这些东西。 乔嫣将袋子里睡垫、薄毯和枕头取出来铺在办公桌上，“把疙瘩放上来睡。” “可是……？”林一铭迟疑着，这一张桌子疙瘩睡下来就几乎全占满了，他们俩就只能束手坐着了。 “能当床使用也算给这办公桌开发了一个新功能，如果把这么漂亮的宝宝睡在桌子上的照片传给厂家，他们说不定还要大力宣传呢！”乔嫣当然知道林一铭在犹豫什么，但林一铭也不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得将疙瘩放在桌子上去睡。 安顿疙瘩睡好，乔嫣伸手拿起奶瓶准备去洗，林一铭慌忙去抢，“我来。”这事怎么能让她去做。 “别让疙瘩翻身掉下来。”乔嫣指了指桌子，林一铭忙又去护着孩子，他的手忙脚乱让她忍俊不禁。 “昨天……对不起。”听到林一铭说对不起，乔嫣愕然地转过身，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这是在道歉？他哪次训完人有道过歉，虽然称不上有史以来，对她来说可真的是破天荒了。 “林主任，你的这个对不起是我洗疙瘩的奶瓶换回来的吗？”乔嫣调侃着。 “我只是觉得……你和晓宇沟通……比我这个外人更……有效。” “林主任，昨天你说得没错，自己的问题只能自己来解决，我已经和晓宇说过了，他也决定去上海进修了。” “那就……好。”林一铭看着她，今天的她全然不似昨天的软弱和无助，齐晓宇决定去上海进修，他相信也不是因为自己愤怒下的那几句话使她觉悟，她自身应该就是执着与自信的，只不过她自己并没有觉察。 睡了一个多小时后疙瘩小身子扭动着，嘴里也含糊不清地咿呀， “林主任，疙瘩是不是拉臭臭了。”乔嫣提醒着伸手继续安抚孩子入睡的林一铭，他可能在学习中有天赋，可照顾孩子这件事，相信他绝对没有无师自通的本领。 林一铭解开疙瘩穿着的纸尿裤，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你……出去。”他指着门让乔嫣离开，自己一只手按住疙瘩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去脱纸尿裤，还没睡醒的疙瘩身体突然被困住，睁开眼睛用力蹬动着两条肉乎乎地小腿，更是用能冲破屋顶的哭声来表达强烈的抗议。 第87章 看到林一铭汗流浃背给哭得都快闭过气去的疙瘩穿反了纸尿裤后，一旁的乔嫣再也看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先哄一下孩子吗？”她将哇哇大哭的疙瘩扶起来抱进怀中，“疙瘩好可怜，舅舅真坏，屁屁也没擦净，裤裤也穿反了。” 林一铭看她哄着疙瘩，轻声细语，那几句话说得像在唱儿歌，与她平日的横眉冷对像是两个人，看来女人真的天生就拥有母性的柔情，这话一点不假。 在乔嫣的安抚下，疙瘩慢慢止住哭闹，她利索地给孩子重新擦好屁股换好纸尿裤，疙瘩舒股的脑袋在她胸前蹭来蹭去，一只小手突然伸出来在她右胸捏了一下，嘴里还咕哝地说着，“奶……” “啊！”乔嫣被疙瘩的突袭吓得惊叫一声，疙瘩也被她的惊呼吓到了，在她怀中用力蹬了一下，眼看着就要从她手中滑出去，林一铭在一旁眼疾手快接住了。 目标没有达成的疙瘩又开始大哭，还大喊着“吃……奶。”林一铭背过身轻轻捏住外甥的嘴唇，不想再让那令人脸红的字眼从他嘴里再溢出来。 “疙瘩该吃辅食了。”和一个还不怎么会说话孩子能计较吗？可刚刚那一切被林一铭看到真的是糗大了，乔嫣极力装出镇定自若。 “哦。”林一铭也红着脸转过身，“对……不起。” 这个时候说什么对不起，不应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解释才是正确的吗？又不是他犯下的错，他说什么对不起，这对不起是说顺溜了吗？可现在与他理论只能表示自己心虚，乔嫣低下头从林一铭所带的行李中拿出两颗鸡蛋和挂面，还有一个电炖锅，“中午给疙瘩煮面吃？”她问。 “我来。”林一铭伸手接过鸡蛋。 “不……不。”疙瘩突然伸手将林一铭手打了一下，鸡蛋掉到地下全都打碎了，这可是仅有的两个鸡蛋。 “你……故意的？”林一铭挑眉瞪着疙瘩，这可是要拿什么喂他？因为担心他喂不好孩子，姐姐只交给他这样简单的任务，可现在也搞砸了。 “丢丢……坏。”疙瘩看懂了林一铭的表情，也知道自己闯下了祸，眼泪又狂流，蹬着双腿，一双小手向着乔嫣伸过去。 乔嫣接过哭得泪水涟涟的小可怜，“林主任，午饭我们一起出去吃，附近有家营养粥店，有粥有饼，疙瘩这个年龄段的宝宝也可以吃。” “好。”林一铭看着和乔嫣难舍难分的外甥，只得无奈地说。 林一铭看着用湿纸巾擦净疙瘩双手，又用开水烫好碗碟的乔嫣，她做任何事都是细致与耐心的，最近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其实她对待工作也是努力认真的，认为她的自我牺牲是对生活困境的逃离，是想要追求更舒适的生活，这样的认知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你快看，那个小孩长得真漂亮！”乔嫣听到两个服务员轻声说着，现在店里带孩子的就只有她和林一铭。 “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长大也肯定是帅哥！” “妈妈也大是大美女啊！” 疙瘩像林一铭无可非议，可自己还没出嫁就被误认为一个孩子的母亲，乔嫣自觉脸红得可以烤肉了，所幸林一铭正在逗着疙瘩玩，应该没听到这些人的议论。 “你看那女人真好福气，只顾自己吃，也不管老公和孩子。”乔嫣差点被一口粥噎住，这还有点天理吗？男人长得帅一点连给孩子喂个饭都能得到同情？ “林主任，我吃好了，我喂疙瘩，你快吃。”她干擦净嘴从林一铭怀中接过了孩子。 第88章 吃完饭林一铭带着疙瘩去附近的公园玩耍了，一小时后甥舅二人回来了，疙瘩在林一铭怀睡着了，白净的脸蛋变成了小花脸，林一铭也好不到哪去，衬衣和裤子都是皱着的，他的脸上还有一道血痕，一看就是疙瘩的杰作。 “你被疙瘩挠脸了？”安顿疙瘩睡好乔嫣从包里取出一块创可贴给林一铭递过去，他皮肤比较白，洗脸后那原本淡淡的指甲印反而更明显了。 “不用。”林一铭坐下来将疙瘩的一只小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这小子……太皮。”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乔嫣没有问出口，因为他们并不是可以互开玩笑的关系，她坐下来，握住了疙瘩另一只肉肉的小手。 耳边传来一粗一浅的呼吸声，乔嫣发现林一铭不知什么时候也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他脸颊上的那一处血痕越发的醒目，看到有暴露的伤口，乔嫣就会像得了强迫症，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将创可贴在他脸上的冲动。 睡梦中的疙瘩突然身子侧了一下，乔嫣伸手去拍，林一铭睡梦中感觉到孩子在动，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轻轻拍着，嘴里含糊地咕哝着，“乖……睡。”他并不知道自己与疙瘩的身体之间隔着乔嫣的一只手。 乔嫣一动也不敢动，林一铭轻拍的手停了下来，但没有移开，仍紧紧地压着她的手，她试着想将手抽出来，哪知稍稍动了一下，林一铭竟将她的手紧紧地握牢了，“别动。”他轻轻地说。 原来他在睡梦中竟然也会说这个词，只不过平时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训斥的口气，而今天，竟是充满了哀求的意味，乔嫣一下子愣住了，像被施了咒，变成了木头人，不能动了。 “上班了吗？”有人在窗户上敲着，乔嫣迅速从林一铭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跳起来扑向窗口，“请问是来复印病历的吗？”她大声问着。 林一铭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他看着安稳睡着的疙瘩，又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刚才是梦到了什么？为什么在睡梦中有那么几分钟会感觉到安心和温暖呢？他抬头看向在窗口忙碌着的乔嫣，上班了，梦也该醒了。 齐晓宇已经办好了进修的一切手续，等待出发的这几天不去上班，每天等着乔嫣下班约会，“那位陆教授听说以严苛着称，你不用好好看一下他做手术的相关病例吗，到了上海，肯定比在二院的时候要忙得多了。”和齐晓宇吃完饭乔嫣担心地问。 “你怎么和我妈说一样的话？”齐晓宇笑了，“我要在那里待半年，可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在一起，还没走就开始想你，我哪能看得进去书。”他故作可怜地说。 “等我安顿下来你就过来好不好？我陪你到周边好好逛一逛。”齐晓宇期待地问，他一点也没有将要进入国内一流医院，师从名医学习的紧迫感，反而轻松的像是要实现梦与远方的一次远游。 “进修也要值班的，肯定挺辛苦，你有时间多睡一会儿？”乔嫣知道齐晓宇这进修机会的难得，她绝不能轻易去打扰到他，林院长肯定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去做。 “有你在我就不会感到辛苦，我们不如就到上海把婚纱照拍了？”齐晓宇计划着。 “那事以后再说，你安心跟着教授学习，一定要珍惜这次的机会，我有时间会过去看你的。”齐晓宇对自己的牵肠挂肚也会影响学习，乔嫣只得许下这样的承诺。 “上天也许就是要用这六个月的时间来考验我们的感情。”齐晓宇握住她的手开玩笑说，“可别我刚走你就忘了我啊？” 乔嫣愣了一下，也许老天爷真的觉得她和齐晓宇交往速度有点快了，所以通过这么一次机会想让他们彼此更了解一点，这六个月的时间，即使上天要考验，又能考验得出什么来呢？“你胡说什么呢？”她笑了。 第89章 医院门前聚着几堆人，看起来鬼鬼祟祟，在门诊工作了多年，乔嫣已经对其中几个人很熟悉，那些人中有几个是职业医闹，是在医疗纠纷中以干扰医院正常秩序来牟利的一些人，看来医院哪个科室又有了医疗纠纷。 “好……知道了……你一定……别下来。”林一铭正在与人通话。 “外边好像有人要闹事。”乔嫣等他结束通话后说。 “骨科。”林一铭皱着眉说。 “是手术发生意外了吗？”乔嫣问。 “是那个大爷的……家属。” 哪个大爷？乔嫣正想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她忙迎上去，“对不起，复印病历请到外边等候。” “巫……主任。”林一铭怔忡地看着进来的人。 乔嫣这才认出进来的人是神经外科主任巫一功，他今天没有穿白大褂，所以她没有认出来，“巫主任，你好。”她客气地招呼着。 “嗯。”巫主任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对着林一铭说，“一铭，你没事的话，我们出去谈一谈。” 乔嫣看了一下手表，距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她忙说，“巫主任，还不到上班时间，我出去，你们就在这里谈。” “那好。”巫一功对她点点头，“我和一铭有点事要说，占用不了太多时间，十多分钟就够了，不会影响你们工作的。” 乔嫣走出门前扭头看了一下林一铭，他垂着头，看起来像要挨训的孩子，她对巫一功的印象很好，那次来病案室对林一铭所说的关于职业操守的那些话，合情合理，正说在她的心坎上，不知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林一铭又伤害了某位来求诊的病人？ 乔嫣并没有走远，她没地方可去，不想被怀疑是在偷听，她转身上了二楼，巫主任说只需十多分钟而已，如果又是因为对患者的态度，她觉得林一铭再接受一次训戒也未尝不可，值得同情的永远是病人，而不是医生。 “一铭，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这声音是巫一功的，他上次来病案室虽然也是教训林一铭，但却是语重心长的，而这次听起来完全是暴怒，林一铭摊上大事了？ “这么做是不是显得你很有本事？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感谢你啊？”巫一功嘲讽着，乔嫣轻轻跑下楼，偷偷站在窗外听着。 “做这事的时候是不是想着瞒天过海，没想到却纸里包不住火，却给别人引火上身，说说你这是什么行为？”面对巫一功的指责，乔嫣没听到林一铭有一句自辩，他一直沉默着。 “当初白晴晴把那份病历给我看的时候，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吗？我就是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才拒绝了那个病人的，可我没想到，你会是始作俑者。” 这事也与白晴晴有关？病历？林一铭刚才说去骨科闹事的是一位大爷的家属，难道是被他怀疑为罕见病的那位大爷来闹事，可听说手术成功，大爷的家属还对白晴晴表达了诚挚的谢意，怎么能再来闹事呢？乔嫣一时目瞪口呆。 “一铭，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十七岁就考取了大学，还是当年全省理科第三，作为市里的引进人才，你到我们神经外科来，我真的挺高兴的，想着在我们俩的配合下，一院的神经外科以后也可以闯出一片天地了，你两年时间就当了科里的副主任，真以为是凭着你的能力吗？以为别人就没有意见吗？没有我的支持，你能上得去那个位置吗？” 第90章 乔嫣开始为林一铭叫屈，虽然对他还不是真正地了解，但现在听巫一功的话，林一铭的成就，好像全是他给予的，让一院神经外科闯出一片天地的是林一铭的努力，难道他不配拥有一个副主任的职务？以前她可从来没有听过巫一功这个名字。 “医患关系有多紧张你又不是不清楚，被人反咬一口是什么感觉？现在拖累骨科，你知道骨科对我意见有多大吗，虽然那个病人还说要感谢白晴晴和你这个幕后策划者，但给医院形象抹了黑，你们好意思接受这样的谢意吗？” “骨科治疗……没问题。”林一铭终于说话了。 “我能不知道吗？你以为那些闹事的人不知道吗？可他们就是以骨科误诊，差点让病人错失治疗良机这个理由来闹事，我们能阻止得了吗？在外人听起来，他们也是有理的！” “医疗仲裁……我们不会……输。” “你还没有认识到你的错误吗？这现在是输赢的问题吗，那些人围在骨科，正常的医疗秩序都进行不下去了，也肯定会对骨科以后的病源有影响，这种影响会是持续性的。” 乔嫣偷偷伸出头去看，巫一功用手指着林一铭，林一铭垂着头，背靠桌子，他好像站不住了。 “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这样的病人？你记得吗？一个病人因为头痛被我们诊断为脑膜瘤，千方百计才通知到家属，却还抱怨我们为什么要对病人讲实情，不想为八十岁的父亲花钱去做手术，说过一两年就是要死的，不也闹了几天吗？这样不讲道理的病人不在少数，我们不仅要治病救人，防范医疗纠纷也是我们的责任，这个病人的事情你就不该管！” “就因为担心医疗纠纷，便可以置病人的健康于不顾吗？”乔嫣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巫主任，这应该不是一位医生可以说出的话？” “你……干什么？”林一铭大惊失色地看着她，“出去！” “你是二院林院长的……”巫一功记不起乔嫣的名字。 “我以前是一名急诊科的护士，接诊过很多没有家属的危急重症病人，难道就因为没有家属签字，可能会引起医疗纠纷，就没有人敢去承担责任，就没人去为病人做手术了吗？我身边没有那样见死不救的医生！” “你……出去！”林一铭走过来对她指着门，“我和巫主任在说话，你来干什么？” “巫主任，林主任发现的这个罕见病例我也上网查了一下，不及时治疗病人是会瘫痪在床的，医者不仅要有仁心，还应该时时刻刻抱有疑心，只想到自身利益会受到影响，而没有切身为患者健康考虑，一切以病人为中心的口号听起来难道不假吗？这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她越说越激动，已经无法自控了。 “你够了！”林一铭大喊着，“出去！” “有什么可怕的？你明明又没有做错！”乔嫣委屈地看着他。 “你……你……偷听别人讲话……你有没有礼貌？”林一铭恨恨地指着门。 “一铭，你虽处陋室，但还真的是挺让人羡慕的，到哪都有女人护着，神经外科有白晴晴，现在这儿……又多了一个。”巫一功说着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91章 “你这是干什么？谁要你强出头了？”林一铭指着乔嫣厉声质问。 “如果我这是强出头，那也是跟你学的，就像巫主任说的不要管那个大爷的死活，不就没有这些事了吗？你为什么要强出头？”乔嫣反问。 “出现这样的情况我难辞其咎，巫主任作为医务科科长对我提出批评也是应该的，你凭什么跳出来？与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医学知识的人也会听不下去他说的话，你凭什么忍着？别人不理解倒罢了，因为确诊一个病人，倒要被同行指责，做医生还有什么意义？”乔嫣真的是恨其不争。 “你不了解事情能不能别胡评论！” “还要怎么了解，你平时不也很喜欢教训人吗？怎么能忍下这么无理的事？不拿手术刀了，就连做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你到底是有什么把柄握在巫主任手里，要对他这么唯唯诺诺？” “你有没有完！”林一铭脸色铁青地看着她。 “你心里其实也不服？委屈？不想听这些指责？那就别缩在这里，拿起手术刀证明给别人看医生的职责应该是什么，别英雄做不成，当狗熊还要被人踹！”乔嫣为自己的不被理解而大喊着。 “你……滚！”林一铭手一挥，桌上的玻璃杯摔在了地下，咔嚓一声碎成了几块。 乔嫣呆呆地看着地下的碎玻璃，下意识地准备弯腰去拾，可林一铭却直接伸手抓起地上的碎玻璃扔进了垃圾桶。 “你疯了！”乔嫣看着从他的手指缝一滴滴掉在地下的血，抽出桌上的纸巾想去为他止血，却被他挥手躲开了，一滴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乔嫣用纸巾擦净脸上的血滴，看着紧闭双眼靠在桌子上的林一铭，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本来是要仗义执言的，怎么竟转而去攻击他了呢？恶人不是巫一功吗，怎么变成了她呢？那几句胡话到底是怎么从嘴里冒出来的呢？ 林一铭手指的鲜血像雨线一样往下滴，在他脚下凝成了一团，“林主任，去急诊科检查一下，别伤到神经。”她声音颤抖地说。 “你……走！”林一铭睁开眼有气无力地指着门，这时白晴晴冲了进来，看着满手鲜血的林一铭，大惊失色地扑过去，“这……怎么了？” “没事。”林一铭转身走向水池拧开龙头冲洗着手上的鲜血，“呀，割这么深，都可以看到骨头了。”白晴晴在他身边揪心地喊着。 正在清理地下玻璃碎渣和血渍的乔嫣身体抖了一下，地下这么多血可以知道他伤得深，没想到竟会伤到骨头，看来他生气不仅会伤人，还会自伤。 “乔嫣，你到急诊科拿缝合针和酒精过来，林老师的伤口必须要缝针，否则会感染的。”白晴晴转身对乔嫣说。 “哦。”乔嫣跑了出去，没几分钟就回来了，缝合伤口需要什么她很清楚。 “林老师，我先给你打一针麻药。”白晴晴戴起了口罩和手套，乔嫣也戴起来准备当她的助手。 “你……”林一铭冷冷地指着乔嫣，“走开！” 白晴晴抬头看了一下乔嫣，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了，“乔嫣，你别在这，我一个人可以的。” “嗯。”乔嫣点点头，她退后几步转过了身。 第92章 “不用……打药。”乔嫣听到林一铭在说，不用打药？她刚刚看到了他的伤口，得缝七八针，而且针也必须缝得深，她没有尝试过也可以感受到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疼痛，她不由身体又抖了一下。 “我也没想到那家人会那样忘恩负义。”白晴晴试图分散林一铭的注意力，“他们先上来感谢我，本来巫主任是不知道你也参与了的，他们又说了一句还要谢谢病案室的年轻人。”她抬头看着林一铭，不打麻药缝合如此深的伤口，他闭着眼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以为他们是真心的，没想到转身就下去骨科闹事，把我们俩也都出卖了。”白晴晴叹着气，“这世道好人就不能做。” 这应该是第几针了？第三针？乔嫣感觉头发像有人在用手拽着，头皮一阵阵发麻，还要缝几针？白晴晴怎么缝针这么慢，让她全身紧张得出了一层汗。 “好了，林老师，这几天你别沾水。”听到白晴晴这句话，乔嫣转过了身，白晴晴脸色苍白，头发上滴着汗，林一铭脸色惨白，衣服已经湿透了。 “谢谢。”林一铭睁开眼对白晴晴说，“下班了……你走。” “我开车送你回去？”白晴晴看着他。 “不用。”林一铭拎起包向外走，和正准备进来的一个人撞到了一起，“晓宇？”今天的病案室还真的是门庭若市，他和齐晓宇招呼着。 “一铭哥。”齐晓宇招呼着，“晴晴也在，那太好了，难得聚这么齐。” “你来干什么？”乔嫣真的不想让齐晓宇在工作时间随意过来找她。 “你怎么不接电话？”齐晓宇问，乔嫣这才想起自己手机好像是响过，但她那时候正在和林一铭争论，然后他的手就割伤了，她也就再没注意到其他事。 “我……先走了。”林一铭已经走了出去。 “我也走了。”白晴晴跟在林一铭身后向外走。 “你们别走啊。”齐晓宇拉起乔嫣的手又拽住林一铭的胳膊，“我要出去进修了，难得今天聚这么齐，一起出去吃个饭？” 乔嫣从齐晓宇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今天在这里并不适合秀恩爱，而且也不是欢聚一堂的最佳时间。 “我不了……你们去。”林一铭回过头不自然地笑着，齐晓宇如果知道自己刚与他的女朋友有过争执，怕不会这么热情地邀请他的。 “出去进修又不是去天涯海角，我也不去，让乔嫣好好陪你。”林一铭的伤牵挂着白晴晴的心，她没什么心情去吃饭。 “你们俩怎么这样，是商量好不给我这个面子吗？”齐晓宇看着林一铭恳求着，“一铭哥，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呢。” “什么事？就在这说。” “一铭哥，我要好好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小嫣的照顾。”齐晓宇说完看着白晴晴，“也谢谢晴晴，听小嫣说你常常下来陪她，为了表示对两位的答谢，请今天一定给我这个面子。” 这是齐晓宇第几次说照顾这个词了？想起第一天来上班便被林一铭赶了出去，那次乔嫣满心委屈，想要辞职，当时齐晓宇说出这个词，听起来极具讽刺意味，今天林一铭直接让她滚出去，她没有委屈，也没有想要离开，再听到齐晓宇说出这个词，感到的竟是莫名的辛酸与难过。 第93章 “就赏我一个面子。”齐晓宇搂住林一铭的肩，“呀，一铭哥，你手怎么了？”他这才发现林一铭的右手包扎着。 “被玻璃割伤了，已经缝针了。”白晴晴替他解释着。 “一铭哥，你手受了伤，病案室的事就让小嫣多做点，她做事很细致的，也很有耐心。”齐晓宇的话让乔嫣面红耳赤，如果他知道林一铭受伤是因为她，肯定不会这样说了，她看着林一铭，他一直沉默着，一直没有看过她一眼。 拗不过齐晓宇，四个人坐车向着新区一家餐厅驶去，到了饭店，白晴晴拉着乔嫣去卫生间，“是巫一功伤了林老师吗？”她问。 “不是的。”乔嫣迟疑着，“杯子摔地下，他用手去捡割伤的。”她没有勇气承认那是因为她的原因，她是想要保驾护航的，没想到护得船破了洞，眼看要翻了，白晴晴如此钟爱林一铭，被她知道这一切，只怕她们以后友谊的小船也要翻了，“林主任没有和巫主任吵，他什么也没说。” “是啊，巫一功是林老师的救命恩人，林老师怎么会和他吵呢？” “救命恩人？”林一铭原来真的是有把柄被巫一功握着，乔嫣没有到自己胡说竟然猜中了。 “是啊，林老师被转院回来后是巫一功给他做的手术，当时也是倾尽了全力，如果他现在对巫一功表达出稍有一点不满的情绪，绝对会被人骂忘恩负义的。”白晴晴看着乔嫣，“林主任最初出事是送到你们二院去抢救的，当时心跳和呼吸都停了，是你们给救过来的，这之后才又转到我们医院做手术的，所以是你们的急救人员给林老师争取出了抢救的时间。” “林主任出事是哪一年？”乔嫣紧张地问。 “三年前，他女朋友出事是在端午节，他出事是在第二天。” 怎么会是那一天？乔嫣一时双手发凉，三年前端午假后的第一天，对她而言是一个有特殊纪念意义的日子，那一天她正式任职急诊科副护士长，所以那天接来的病人她记很清楚，有高速路上接回的车祸病人，有因为争夺摊位而刀刺伤的病人，那天只有一个因坠楼重伤的病人，还是她亲自接进抢救室的，那个浑身是血躺在担架上的人，真的就是林一铭？ “我明天还要和巫一功好好理论一下，他一直嫉妒林老师年轻，但技术比他强，三年多没在临床竟然还能发现这种罕见病，真要是他，肯定漏诊了。”白晴晴没有发现乔嫣神色异样。 “算了，能让骨科的事快点平息就好了。”林一铭如果知道白晴晴也强出头，乔嫣怀疑他又不知会摔碎什么，说不定另一只手也要受伤了。 “巫主任说以前收过一个诊断为脑瘤的病人，不做手术还闹事？”乔嫣问。 “这世间真的是什么样的人渣都有，养那么大的儿子，因为不想出手术费，躲着不来医院，来了就要带老人出院，说他们没钱，林老师签了保证书说医药费由他负担，他们又说手术出了事他们不负责，要了林老师三千多元的术后护理费，这才同意把手术做了，手术的时候我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如果出现一点差错，那群恶狼又要狠狠地撕咬林老师了。”白晴晴想起当时那一幕仍心有余悸，“还好手术后病人一切情况都良好，术后恢复也很好。” 原来情况并不如巫一功所说那样的简单，乔嫣没想到竟又与林一铭有直接关系，“那些人一分钱都没有还给林主任吗？”她问。 “你见过把羊扔进狼群有能活下来的吗？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猎魔人在哪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有恶人在的地方，一定也有心怀慈悲的人，林老师就是一个。”白晴晴眼中满是崇敬。 第94章 虽然通过这个罕见病例的事情，乔嫣对林一铭的认知有了一点改观，但白晴晴所说心怀慈悲的林一铭，与她认识的这个林一铭有着极大的反差，这反差可一点不萌，让她一时还适应不过来。 乔嫣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林一铭，他当时被送到二院急诊室时真的是命弦一线，做了气管切开，心肺复苏，真的是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所以……她也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 “小嫣，你想吃什么？”齐晓宇问，乔嫣手随便指了一下。 “你要喝酒？”齐晓宇笑着拍拍她的手，“你们女孩子喝酸奶，我和一铭哥喝酒。” “林老师手受伤不能喝酒。”“林主任手受伤不能喝酒。”两个女生异口同声说。 “一铭哥，少喝点行吗？” “喝点……啤酒？”林一铭点了点头。 男人执意如此，女人也没有办法，开始吃饭乔嫣才注意到林一铭受伤的右手是没有办法用筷子夹菜的，不过这倒不用担心，白晴晴在帮着他夹，可他根本没吃一口，和齐晓宇打开啤酒就喝上了，“晓宇和陆教授……机会难得……一定珍惜。”林一铭说。 “嗯。”齐晓宇点点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小嫣就麻烦你照顾了。” “她很厉害……不需要……别人照顾。”林一铭半开玩笑半嘲讽地说，说完仰头喝下一大罐酒。 “我又不是小孩，不需要人照顾。”乔嫣对齐晓宇嗔怪地说。 “一铭哥，我和小嫣真的是缘分，在二院好几年我们连句话也没说过，都说急诊科有一个大美女，可在我心里没什么印象，是有一位朋友车祸送到了急诊室，那时我才真正认识了她，用几年的时间去一见钟情，你说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瞧把你得意的。”白晴晴打趣着。 “当然，小嫣又温柔，又善解人意。”齐晓宇得意着。 林一铭淡淡一笑，又喝了一罐，乔嫣看着他，这么喝酒？有考虑过受伤的手的感受吗？有考虑过她这个救命恩人的感受吗？被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救下来，不应该更珍惜身体吗？所以他即使酷暑也领口紧扣，是因为不想将因气管切开后留下的伤痕被人看到？想到那时被鲜血包裹着的他，她不由得心抖了一下。 “林老师，你还一口没吃，别喝了。”乔嫣终于听到白晴晴开始劝林一铭了。 “不饿。”说着不饿，但林一铭仍象征性地用左手握起筷子挑起碗里的几根菜吃进嘴里，吃完便又放下筷子打开一罐啤酒开始喝。 “一铭哥，我们多久没这么喝过酒了，那一次也是四个人，我、晴晴，你，还有姗姗姐……一铭哥，你还记得吗？” 林一铭盯着手里的啤酒，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乔嫣看着林一铭，所以这一幕是昨日重现？好像中间只差了她一个，他说不记得，是真不记得，还是想要忘记？ “齐晓宇，你怎么就这点酒量，没喝就醉了？”白晴晴咬牙看着齐晓宇，这小子还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了……不喝了……回家。”林一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乔嫣这才发现他醉了。 “急什么，时间还早，再喝点。”齐晓宇仍意犹未尽。 “你回来……再喝。”林一铭说着踉踉跄跄向前走。 “你送齐晓宇回家，我去送林老师。”白晴晴说着追过去，他们俩一起离开了。 第95章 齐晓宇是早班飞机，乔嫣并没有陪同他的父母去机场送行，看着天空有飞机飞过，她努力想用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来感受与齐晓宇的别离，可反复涌上心头的竟是她曾救过林一铭的这个事实。 急诊科抢救过的人不计其数，可怎么偏偏是她参与了救治林一铭呢？乔嫣并没有那种成为救人英雄的自我感动，作为医务工作者，救人是她的职责所在，对于林一铭，那样的往事应该是不堪回首的，所以她必须将曾救过他的事实深埋于心，即便是齐晓宇她也没有告诉。 因为急诊科工作的特殊性，收治回来的重症病人大多都转入了临床科室，所以这些病人后续的生活质量和生存状态只有专科医生才有机会去了解，林一铭是唯一一个被乔嫣救过，现在以如此近的距离，为她展示生存状态的一个曾经的患者，他是被她和急诊室的同事全力以赴救下来的，可是他呢？在那一刻会感受到他们急切地想让他活过来的心情吗？她又想到在公园湖边看到他的情景，怎么能在被别人奋力与死神争夺回他的生命后，竟然想着再一次抛弃呢？ 他竟然将人生活成了这个样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乔嫣问着自己，这就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堕落的孩子，无奈、悲痛，却又不忍抛弃，这就是她现在对林一铭的感觉。 已经到下午上班的时间了，林一铭还没有来，他应该不会昨天在巫一功那里受了委屈，喝了酒又想不开了？如果……如果，他再敢有那样一次想法，我就要狠狠地揪着他的头发，让他把命还回来，他的命可是我救下来的，不能让他随意糟践，正当乔嫣咬牙切齿地想着，林一铭推门走了进来。“你怎么不来上班也不打个招呼？”她瞪大眼对他大喊着。 “你谁啊……凭什么？”林一铭冷眼看着她，这女人也太嚣张了，一次次地挑战他的忍耐力。 乔嫣发了一下愣，凭什么质问他呢？哪有领导去哪里一定要给下属告知的规定呢？她冷静了一下心里思量着，他是我救下的，别让他生气，对他好一点，别再让他想不开，“我……一份病历找不到了。”她支吾着。 “连这点事……也办不成？”林一铭冷笑着，“哪一份……找不到？” “最后又找到了。” “你……”林一铭觉得头顶能气地冒出青烟来，他喉咙发干，看到桌上杯子里和水，拿起来仰头就喝，喝完才意识到不对劲，他的杯子昨天摔碎了，手里这看起来眼熟的杯子是从哪来的？“这哪……来的？”他问。 “你为什么要拿我的杯子喝水？”乔嫣装作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我的水杯有点旧了，这是上次送你，你没要，我今天刚拿来用，一口水也没喝就被你用了。”她叹了一口气，“病从口入，你都用了，我也不能再用了，七百六十元买的，算你七百，这不算行贿？”林一铭的杯子昨天摔碎了，手也割伤了，她觉得和她脱不了关系，她想送他水杯，可又担心他在气头上会直接摔了杯子，办法还没想好，他就主动将破解难题的方法送上了门。 第96章 “你……”林一铭有种被碰瓷的感觉，她还说什么病从口入，热水烫一下不就干净了，他又不是瘟疫，可眼前的事实让他百口莫辩，拿出钱包看了一下，包里只有二百元钱，微信也只有几十元，“只有二百……剩下的……明天。”他掏出钱扔在桌子上。 “不行。”乔嫣摇了摇头，“做生意忌讳这二字，听着像在骂人，你还是凑够了再还给我。” “你……”林一铭将二百元钱收了起来，女人确实不好惹，他算是一次一次地领教了。 “林主任，你手上的绷带呢？”乔嫣这才发现林一铭右手包扎着的纱条不见了。 “你少管。”林一铭将右手垂下去看着她，“你第一天来上班不是说让我立规矩吗？”他指了指贴在墙上的病案室规章制度，“以后你的所言所行，都按照这个规章制度来执行，关于我个人的任何事情，不能提出任何的意见，在我与别人进行交流的时候，不能参与进来，关于病案室的任何其他事情，只能按照我所说的来办，如果不遵照执行。”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严厉的，“我是开除不了你，但是把你调到其他科室的权利还是有的。” 乔嫣看着脸有点涨红的林一铭，再看他那义正词严的模样，竟然有点想笑，“林主任，您旷工一上午，就是在想着怎么对付我吗？” “你……”林一铭的脸彻底红了，“我是起迟了。”他这是彻底将自己暴露了，昨天喝多了，回去一觉竟睡到上午，这些话是被她逼得临时想出来的，正还想着再继续怼回去，他们两人的手机同时叮咚响了一下，是医院发布的信息。 “林主任，我们科有一个献血名额，我每年也献两次血的，这次我去？”乔嫣积极表态。 “这事……我定。”林一铭白了她一眼，看来她转头就将刚立的那些规定忘掉了，“我去。” “你？”乔嫣看着林一铭，他脸色苍白，面颊无肉，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这样的身体是胜任不了这样的任务，他是她救下来的，理应由她来关怀。 林一铭被乔嫣打量的浑身不自在，这女人今天有点不正常，自从他上班进来，就用这种偶尔幽怨的目光看了他无数次，“怎么了？” “还是我去，林主任，你身体好起来以后也可以献血的。”乔嫣耐心地劝着。 “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我很好！”林一铭被质疑得心里窝火。 怎么不知道？我很清楚你曾命悬一线，可是现在呢？被救过来后有好好对过自己吗？从不吃早点，午餐也不知在哪混着吃一口，又不是羊，吃什么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作践自己，这是要把她从已经通到如来佛祖脚下的佛塔上再拽下来吗？乔嫣心里怨怼着。 “你这什么眼神？”林一铭被乔嫣从幽怨转为怨愤的目光盯得有点毛骨悚然。 “反正这次我去，你别去。”乔嫣仍坚持着。 “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林一铭终于也忍不住了。 “林老师，这次就让乔嫣去。”正说着白晴晴推门走了进来，她在门外已经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了。 “晴晴，你来了。”乔嫣像看到救兵一般激动。 第97章 “林老师，科里也给我分了名额，否则我替你去就好了，这明摆着就是巫一功报复你。”白晴晴恨恨地说。 “报复？”乔嫣不明所以地问。 “大家知道林老师的身体需要照顾，可却给你们分配了献血名额，这肯定是巫一功特意叮嘱的，他是因为那次你确诊了罕见病而报复你！” “你别在这胡言乱语、搬弄是非。”林一铭瞪着白晴晴。 是不是报复这事还真的不好判断，下达献血任务在各家医院是常态，尤其在夏季用血高峰期，血库的贮血量经常告急，“这名额可能就是分配给我的。”乔嫣说，她觉得巫一功在那件事情的表现上确实令人生厌，但作为一个科室的主任应该不会那样小肚鸡肠，不可能通过这样的事情来报复林一铭。 “这事是……”林一铭刚开口就被乔嫣拦下了。 “林主任，别再说什么事该是男人做的或是该是你领导决定的，我们献血是救人，而不是害人，现在女性都比较注重保健，你们男人经常三餐不定、烟酒无忌，血液质量不一定能比得上女人。”她看着林一铭受伤的右手，“如果还刚好因为某些伤口受到感染，那就别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你在说谁损人不利己？”林一铭为她的意有所指愤怒着。 “咱们也别争了，什么都凭质量说话，下周献血，我们俩各交一份血检报告，你的如果正常，我也不和你争，怎么样？”乔嫣说。 “这样很好，谁身体更好谁去献血。”白晴晴很赞同这个主意。 “怎么样林主任，我这个办法你觉得还公平吗？”乔嫣看着林一铭问。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就是林一铭现在的感觉，他是这病案室的负责人，本该发号施令的他，却总是被面前这个弱小的女生轻易掌控。 “不说话就代表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乔嫣得逞地笑着。 “什么叫这事就这么定了？林一铭抬起手来想否定，却被白晴晴注意到了他的右手，“林老师，你的手怎么不包着了，这样会感染的！” 接下来就是一通对他伤口的忙乱包扎，献血的事好像就按乔嫣的提议定了下来。 “谢谢你。”白晴晴将乔嫣拉出来道着谢。 “这没什么，你别担心，如果林主任血检正常就让他去献血，他即使身体看着弱一点，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乔嫣安抚着不安的白晴晴。 “我倒不是担心他的身体，他自从那次出事后就晕血，我怕他看到那么多的血会发病。” “晕血？怎么会？”乔嫣惊了，作为医生有晕血症，如果治不好那他的职业生涯真的可能结束了，“所以这才是他不回神经外科的原因？”她问。 “这肯定是原因之一，他很抵触去看心理医生，否则是会好起来的……”白晴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林一铭有晕血症，那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在急救车前冷漠转身，为什么看到她身上的血渍会扔衣服让她遮挡，他怎么能面对因儿子车祸受伤前来哀求的父亲，他根本无力去面对那血淋淋的场面，一切都有因可循，是她不知内情却横加指责，乔嫣此时万般自责。 “小白和你……说什么了？”看着一脸沮丧走进来的乔嫣，明明刚才得意扬扬，林一铭疑惑地问。 说了什么？说已经知道了他晕血的事实？这对于他应该属于隐私，可他哪里来的这样的勇气要去献血，是傻吗？直面自己的弱点，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自我治愈吗？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得通了，是该为他感到高兴吗？他是想要重新振作起来吗？可心理的疾病，哪是能一举成功，那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把自己逼得狠了，谁知道还能再出什么意外，“林主任，这次献血还是我去。” 第98章 这又是在耍得什么把戏，林一铭看着她，“你和……小白说……什么了？”刚才还颐指气使得像一个指挥者，怎么现在却用这样沉重的语气对他说话呢？他可不想再轻易听从她的摆布了。 “说……”乔嫣有点发愣，三年前的那一幕又冲进了她的脑海中，他满是血污的身体、如死一般的身体，“血……” “血？”林一铭站了起来，他以为乔嫣仍在质疑他的血液有问题，“就按你说的，我的血检报告正常这次献血就由我来完成。”他不容置疑地说。 “唉。”乔嫣看着他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还真是一个倔。 因为天气太热，上班前病案室的门会开着通风，今天看到紧闭着的门，乔嫣以为林一铭还未到，打开门却看到他已经在了，正慌乱地往抽屉里藏着什么，屋里这淡淡的味道，是牛奶和面包的味道？他竟开始主动吃早点了？“好习惯要保持。”她淡淡地笑着说。 林一铭懊恼地从抽屉里拿出喝空了的牛奶盒扔进垃圾桶，“中午……取钱……还你。” “林主任，我们是科室的同事，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 “无功……不受禄。” “林主任，我不是白让你收下这个杯子。” “买……”林一铭纠正着她的用词，这可是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 “是啊，是买，但怎么你也和齐晓宇是朋友，只谈钱太伤感情了。” “不伤……我和你……没感情。”林一铭冷淡地说。 乔嫣气得咬牙，但也忍着，“同事间的情谊还是有的，这件事我们换个方式好不好？” 林一铭哼了一声，谨慎地看着她，“什么……方式？”他猜想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你可以分期付款。” “我有钱……不分期。” 乔嫣就没见过像他这样冥顽不灵的男人，她讪笑着说，“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让你每个月还给我一部分钱，我们都因为路远不能回家吃饭，一个人吃饭一份菜就足够了，根本做不到荤素搭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营养不良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一起搭伙吃饭好不好？两个人至少可点三个菜，荤素搭配而且有菜有汤，我有营养师的执照，每天我来考虑怎么吃，每周结算一次伙食费，直到你还完那七百元，如果以后你觉得还有继续搭伙的必要，到时候费用再议。”她说完看着林一铭。 这计划听起来好像不错，林一铭考虑着，他昨天回去仔细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虽然对于学医的他这样做很幼稚，但他也觉得自己看着有点贫血的样貌，如果被说患了白血病，也好像符合，他清楚自己的三餐是怎样吃的，吃不吃好像也无所谓，反正也没有饿死，以前无所谓，可现在事关献血，他也很担心能不能提供出一份正常的血检报告，这次其实也可以让她去献血，可献血任务一年有两次，总不能让她一个女人反复做这件事？ “那就……试试？”林一铭下定了决心，但从乔嫣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的笑容里，他觉得好像又落入了某种陷阱，会是什么样的陷阱呢？是火坑又有什么呢，他地狱也走过一回，又有什么可惧的呢？ 第99章 就这样，林一铭和乔嫣开始了正式搭伙的日常，吃了两三回，乔嫣才真正明白这个男人是有多么挑剔，医院职工食堂的饭菜本来也都是按着营养师的搭配做出来的，但仍满足不了这位大爷的口味，她真觉得自己像在侍候一位皇帝，每天挤上电梯排除买饭，拿回来他还要挑三拣四，油太多，肉太多，味精太多，香菜太多，总能挑出不想吃的理由。 在搭伙第三天林一铭挑剔鸡蛋炒西红柿里的鸡蛋太多，还挑出鸡蛋扔进了垃圾桶，乔嫣瞬间怒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吃鸡蛋炒西红柿嫌蛋放太多的人，你什么毛病？”她怀疑他不是挑剔菜，而是故意整她，她也是脑子进水才想着要和他搭伙吃饭。 “会影响胆固醇的”林一铭慢条斯理地说，“油也……太多。” “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乔嫣一把夺了他的筷子，“把钱还我，不和你搭伙了，我们各吃各的。” “你还……有理了。”林一铭瞪着他，“每天买这么油的菜，是成心不想让我去献血？你这营养师到底是怎么搭配营养的？” “我……”乔嫣虽然有营养师的执照，可哪会真的考虑为林一铭这样的青壮年去营养搭配，明明有着一口好牙，五谷杂粮吃就得了，这么挑营养师也会被他整死的，可下周就要献血了，即便他的血检报告正常，可身体看起来也太弱了，还晕血，她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好，明天开始我在餐厅给你发图片，你觉得哪个菜能吃，我再买回来可以？”她妥协了，林一铭同意了，搭伙继续坚持下去了。 在献血前一日，林一铭拿来了他的血检报告，各项指标刚达到正常值的下限，“林老师，我看你还是不要勉强了，你这些指标刚达到临界值，献血对你身体消耗很大的。”白晴晴担心地看着他。 “临界也是正常。”林一铭夺回了自己的检查单。 “可是你……” 白晴晴还想说什么，但被林一铭狠狠的一个眼神挡住了，“你明天……别过来。” “可是我明天也要去献血的啊？”白晴晴阻拦不住林一铭去献血，但想仍想陪在他左右。 “别和我……一起。”林一铭拒绝得很直接，他直接将门拉开，“工作时间……别没事……过来。” “没事，我也要献血的，到时候我去。”乔嫣将一脸沮丧的白晴晴拉出来低声说，“林主任这么执意要去，可能也是想试一试能不能克服晕血这个障碍，他去的血检不也没事吗？如果这次能扛过去，再过一段时间，他说不定真的能重回神经外科了。” “对啊，只要他明天没事，那再练一练手指的灵活度，就真的可以回来了。”白晴晴被乔嫣的话打动了，“林老师明天就拜托你了。”她感激地说。 乔嫣猜得没错，林一铭确实是想通过献血来试试能不能克服晕血的心理障碍，在医院工作，不管是临床一线，还是行政管理岗位，每天进进出出遇到的都是病人，他想改变面对外伤病人时的恐惧和逃避，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在别人遇到危急的时候，能无所畏惧地伸出援手，而并不是想重回神经外科。 第100章 采血车一早就停到了医院门前，“你出来……干嘛？”林一铭扭头问跟在身后的乔嫣。 “没有规定我不能献血？”乔嫣先一步走上了采血车，林一铭紧跟着走了上去。 采血车里已经有两个人在采着血，看到林一铭点了点头，“林主任。”那两个人招呼着。 “嗯。”林一铭点头回应，然后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血浆袋里满满的血液，还有这淡淡弥漫的血腥味，都让他心跳加速，脑袋发晕，想要呕吐，可现在已不容他退缩了。 “林主任，你捐二百毫升？”乔嫣问。 “四百。”林一铭闭着眼说，已经上来了，二百和四百也没有什么差别。 林一铭的血从他的血管慢慢流向血浆袋，四百毫升的血已经快采完了，他闭着眼，胸口微微地起伏着，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异常，看来这一次他挑战可以成功了，乔嫣对着车下焦急等待的白晴晴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哎呀。”一位刚采完血的同事应该是血管没有按压好，鲜血像一条弧线从他的胳膊向下滴着，工作人员还在为其他人采血，乔嫣站起来准备过去帮忙，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她扭过头，被握住她手的林一铭吓到了，他用颤抖的手紧紧地抓着她，脸色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血色，“帮我拔针。”他颤着声音说，乔嫣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的晕血症犯了！ 针头刚从林一铭的胳膊上拔出，他便跳下采血车，白晴晴紧跟在他身后，乔嫣无奈地叹着气，也跟了上去。 林一铭呕吐完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站着的乔嫣和白晴晴愣了一下，他看了一下四周，“你们站这……干嘛？”他羞愤地说，她们是在围观他的失败和沮丧吗？说完转身大步向前走。 白晴晴还想说什么，被乔嫣劝住了，“他应该没事了，你先回去，有情况我会通知你的。” 林一铭软软地坐在椅子里甩了甩仍有点发晕的脑袋，差一点他就可以平静地走下采血车，差一点他可以对自己说已经跨过一个坎了，可只是差了一点，便兵败如山了，他其实并没有失败，输给别人才叫失败，输给自己叫悲惨，他只是从自己修砌的城墙上，又一次悲伤而惨烈地摔下来了。 林一铭闭着眼听着走进来的脚步，牙尖嘴利的这位要对他说什么呢？无非是会笑他不自量力、狂妄自大，可等了半天，她竟然什么也没有说，手指被烫了一下，他睁开眼，看着她推过来的一杯红通通的水，“什么？”他抬头看着她问。 “红糖水。”乔嫣指了指自己杯子里的红糖水，“献完血喝点可以恢复体力。” “嗯。”林一铭这次没有拒绝，明明太阳那么大，天气这么热，可他却浑身冰冷，他拿起杯子慢慢地喝着，确实又甜又暖，身体的温度慢慢地开始回升了。 乔嫣她看着喝完红糖水趴在桌子上的林一铭。“他没事，睡着了。”她发了一条短信给白晴晴。 第101章 乔嫣没想到林一铭竟然睡了两个小时还没有醒过来，她感觉有点担心，观察一下发现他呼吸是平缓的，真的只是睡着了，白晴晴还是不放下又来了，“林老师没事？”她推门进来轻声问。 “没事。”乔嫣摇摇头说。 “林老师晕血的事都传开了，巫一功得意的嘴都快合不拢了，还说什么可惜了，这种程度是要好好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好像他真的关心林老师似的。” “随他们说好了，唾沫点子不一定能淹得死人。”乔嫣觉得林一铭不一定害怕别人的冷嘲热讽，他不能面对的是自己内心的恐惧。 林一铭眼前一切是模糊的，有个人影慢慢靠过来，轮廓是如此的熟悉，他睁开眼对面前的人笑着。 “林主任，你醒了吗？”乔嫣看着林一铭这迷离的笑容，这笑容里带着点稚气、带着点期盼，也带着点的依赖，他是在对谁这样笑，但肯定不是对着她，“林主任，醒一醒！”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冷硬的声音将林一铭从迷幻中拉了回来，看清了眼前的人，他表情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嗯……几点了？” “五点钟了。”乔嫣看着他，再不醒来难道晚上是要在这里过夜了吗？ “五点？怎么……不叫我？”林一铭大吃一惊，采完血回来睡下也就是上午十点，怎么会一觉睡了这么久？“你怎么……没回家……休息？”他看着乔嫣问，献血后医院是有半天假的。 怎么不叫醒他？她和白晴晴也试着叫醒他吃午饭，可他睡得八抬大轿抬走也醒不了，怎么她没回家？有人来复印病历，他睡着，工作总要有人做，不过睡眠是良药，他现在气色明显好了起来，乔嫣没有解释，她将放在热水里一直烫着的饭菜递过去，“晴晴买回来的，叮嘱让你一定吃饭。” “不想……吃。”林一铭闻到这饭菜的味道仍感觉有点恶心。 “如果不想没出医院大门就晕倒，如果不想被人围观，我还是劝你吃一点。”诱降这招没有用，乔嫣只能使用诈降术了。 她终于要开始讽刺他了，晕倒？林一铭苦笑了一下，他的逞强变成了一场笑话，估计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他有晕血症了，“其实在采血车里我就该晕过去，给你们证明一下我到底对血是有多恐惧。”他站起来从包里抽出几张人民币扔在桌子上，“以后别搭伙吃饭了，再吃得有营养也没有用。” “林主任，你能不能别歪曲我的意思？”乔嫣委屈地喊，可林一铭黑着脸，拿着包准备离开了，采了四百毫升的血，一天没吃东西，说不定真的会晕倒在大街上的，“林主任……等等。”她紧跟在他身后。 “别跟着我，你现在不是护士，我也不是你负责的病人，真要晕，也用不着你来管。”林一铭转过身瞪着她。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乔嫣气得用手抚了抚气闷的胸口，林一铭看到了她手腕处有未消退的勒痕，那是他造成的？当时只感觉呼吸快要停滞了，随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当时的力气是几乎可以拧断她手腕的。 乔嫣看到林一铭用怔怔的目光看着她的手腕，忙将手放下掩在身后，“林主任……我真的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她仍想解释，可林一铭却神色黯然地垂下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第102章 齐晓宇出去进修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乔嫣尽量不去打扰他，在那家全国闻名的医院里，在那样一个知名教授身边学习，她清楚齐晓宇是会有多么忙碌，她不主动联系他，只在他闲下来的时候，他们才视频联络。 齐晓宇总会抱怨出去进修所受的辛苦，述说离别所受的相思之苦，乔嫣只能百般安慰，她如果不辞职，说不定也有出去学习的机会，现在这样，不就是为了帮助他事业有成吗？她是绝对不能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再坚持一下，十一放假我过来看你好不好？”她只能这样许诺。 “好啊。”齐晓宇一听就兴奋了，“我到时带你到处好好逛一逛。” “那你最近可一定要安心跟着教授好好学习。”她通过自己的承诺换得了齐晓宇的保证，小八说齐晓宇其他方面都好，只是没有上进心，这个事实她也清楚，但她相信时间不仅能磨平一切，也会给人创造无限的可能，齐晓宇的未来一定也有无限的可能性，她也会尽力去做一个可以给他创造无限可能的人，因为齐晓宇也是带着她的梦想在步步前行。 那次献血过后乔嫣就再没有和林一铭搭伙吃过饭，也是从那之后，他们之间非工作必要不说话，也是从那天以后，林一铭上班没以前准点了，他可能会来得早，也可能来得迟，完全不知道他会在哪里，而今天，他一个上午都没有露面。 正无聊地翻着桌上的书，看到有位女士趴在窗口向屋里打量，“你是要复印病历吗？”乔嫣走过去问。 “林一铭不在吗？” 又是来找林一铭，乔嫣怀疑地看着她，“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是他的姐姐，来给他送点东西。” 林一铭的姐姐！乔嫣这才发现这位女士眉眼间和林一铭长得确实很像，她忙拉开门，“林姐，快请进来。” “小铭不在吗？”林倩走进来问。 “林主任今天早上没有过来，下午一定会来的。”乔嫣对于林一铭的失联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每天会来一次是肯定的，“你联系过他了吗？”她问。 “他不接电话，可能是在忙。”林倩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今天是他的生日，蛋糕是我过来的时候顺便买的，这些菜是我妈妈刚做的，让他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吃，我还要回去上班，就不等他了。” “林姐，我会对林主任说的。”乔嫣点点头，看着神色沉重的这位姐姐离开了。 林一铭的姐姐让林一铭叫上几个朋友庆生，乔嫣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朋友，除了齐晓宇和巫一功，就再没见过有男性来找过他，那些来求诊的除外，而齐晓宇现如今也不在，让神经外科的旧同事为他庆祝肯定也不合适，正为难着，白晴晴来了，乔嫣松了一口气，林一铭姐姐嘱托的重任看来能够移交了，白晴晴说不定知道他有哪些可以为他庆生的朋友，“林主任今天生日，这是他姐姐送来的。”她对白晴晴说。 “我知道。”白晴晴点点头。 “林姐让林主任喊几个朋友一起庆生，你知道他还有什么朋友吗？” “他这几年很抵触和人接近，哪里来的什么朋友，我以前送他生日蛋糕直接被他扔了。” “啊？”难怪林姐的表情看起来会是那样的伤神，“那要怎么办？”乔嫣为难地问。 “林老师回来你一定解释这蛋糕是林姐送的，被认为是我送的他直接就会扔了。” “晴晴，你别走。”乔嫣对已经匆匆跑出去的白晴晴喊着，扔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可让她怎么收拾。 第103章 乔嫣不知道林一铭什么时候来，说不定偏就今天不来上班，天气这么热，蛋糕和这些炒好的菜放到下午可能都要馊了，即使不坏，过了今天生日也就没有意义了，亲人的心意也要付诸东流了，可她并不想主动联系他，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只给他拨三次，三次不接，下班前不回来，就将这些东西扔进垃圾桶。”她对自己这样说，可意外的是，铃声响了一下，林一铭的手机就被接了起来，但不是他的声音，一个孩子的笑声从手机里传过来，接着才是他，“什么……事？”林一铭问。 “你姐姐送来了生日蛋糕和一些熟食。”乔嫣嗫嚅地说着。 林一铭沉默着，从手机可以听出他身处的环境很吵闹，再仔细听，有许多孩子的吵闹和笑声，“你今天还过来吗？天热我担心到下班会变锼。”乔嫣问。 “别闹。”林一铭突然笑了一下。 “什么？”乔嫣没听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她在骗他吗？接着听到有孩子咯咯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她明白了，原来他是同身边的孩子在说话。 “放着，我马上回来。”林一铭说完挂了手机。 乔嫣没想到林一铭会这么爽快答应，他到底在哪？说马上回来是打算回来扔掉蛋糕吗？不会这样绝情？他的生日可也是母亲的受难日，她下定决心如果林一铭真得要扔掉这生日蛋糕，除非踩着她的身体抢过去。 林一铭推门走进来，桌子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生日蛋糕，就连他平时放在桌子上的书和杯子都不见了，“蛋糕……呢？”他问呆呆看着他的乔嫣。 乔嫣是真的被惊呆了，她是被林一铭身后那几个探着头的毛茸茸的脑袋惊住了，四个十多岁到五六岁年龄不等的孩子藏在林一铭的身后，那几个孩子她也认识，是福利院的几个孤儿，其中两个脑瘫病儿，另两个一个天生眼盲，一个是白化病，他们一人手里举着一个雪糕，畏缩在林一铭的身后。 “大杨，你怎么来了？”乔嫣拉住其中年龄看起来最大的孩子，这个大杨十四岁，是个脑瘫儿，只有三四岁孩子的智力。 大杨咬了一口雪糕，抬头看向林一铭，他对眼前这位姐姐印象有点模糊，想从亲近的林一铭这里获得答案。 “进来。”林一铭一手将那个眼盲的孩子抱起来，另一只手牵住那个白化病孩子的手，乔嫣拉住大杨和另一个脑瘫孩子的手走了进来。 “蛋糕……呢？”林一铭将孩子放下来，四下看着。 “在这里。”乔嫣提前将蛋糕藏在了墙角，但现在看到林一铭和这些孩子，她就知道不用担心他会扔蛋糕了。 拆开蛋糕的包装，除了那个眼盲的孩子，其他三个孩子眼睛都发亮了，他们都看着林一铭，好像等着他下达指令，只要同意就会一扑而上，“看看你们的小脏手，洗了手再吃。”乔嫣拥着几个孩子向水池走去，这四个孩子脸上都是汗渍，穿的衣服都被汗湿过了，小手全都又黑又腻，“你们这是去哪玩了？”她笑着问大杨。 “林叔叔带我们去游乐园玩了。”眼盲的孩子说，虽然眼睛被灰蒙蒙的一层遮蔽着，可从他那极力睁大的双眼中，仍可看出当时玩得是有多么的激动和快乐。 第104章 给孩子们洗干净乔嫣转过身，她看到林一铭呆呆地盯着生日蛋糕， “林主任……”难道他今年改变心意了，找不到大朋友，带来这些小朋友为他庆生？ “今天是大杨的生日！”林一铭转身看着她，他早忘了自己的生日，午夜十二点整他收到了大学同学陆空海自从认识以来便一直准时准点发送的短信，只有简单四个字“生日快乐”，他才因此想起和他同一天生日的大杨，母亲和姐姐也在今天送来了蛋糕，有人一直记着他的一切，想忘记一切的只有他自己。 今天竟也是大杨的生日？乔嫣全然不知情。 林一铭拉起了大杨的手，“我们切一块最大的给大扬好不好？”这孩子从小就被扔到孤儿院门前，十年前他就知道和大杨同一天生日，十年的时间，大杨长大了，笑容却没变，而人生对于他，已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等等。”乔嫣拿出了手机，“孩子们喜欢热闹，我再叫一个人来帮大杨庆祝生日。”林一铭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已经拨通了白晴晴的电话。 两分钟后白晴晴气喘吁吁地来了，“林老师，我刚下夜班，我来凑个数帮大杨庆祝一下生日。”她是极聪明的女孩，乔嫣电话里说要给孤儿院的一个孩子庆祝生日，她已经清楚来这后该说什么了。 林一铭什么也没有说，“大杨今年……十三周岁。”他给生日蛋糕上插着蜡烛。 乔嫣看着林一铭，他比大杨年长二十岁，十三岁时的他有着比大杨更好的生活，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有着美好的未来，有着爱他的家人，可他美好的未来却在某一天停滞不前了，而大杨，他可以这样无忧无虑过完今后的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快乐的人生已将他定格了，同一天生日，两种不同的人生，却完全不能判定哪一种是悲，哪一种是喜，悲的也许是对于林一铭来说，这二十年成就了他，也摧毁了他，喜的也许是大杨此生绝对不会知道悲伤为何物。 “我们给大杨唱生日快乐歌。”乔嫣对着白晴晴使了一个眼色， 白晴晴心领神会，“祝大杨生日快乐，祝大杨生日快乐。”她拍手唱起来，乔嫣附和着，几个孩子不会唱，只是将巴掌拍得直响，林一铭他没有唱，他弯腰对大杨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白晴晴眼里泪光闪闪，乔嫣知道她也将这首歌唱给了林一铭，她低头看着蛋糕上的蜡烛，也轻轻地吟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林老师，你的呢？”白晴晴看着自己手里的蛋糕，林一铭已经将蛋糕已经分完了，他自己却没有分到。 “我不喜欢……吃。” “孩子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你们说这些孩子的母亲，还记得他们的生日吗？”乔嫣低声问，“我想应该是不会忘记得，生下他们的那种痛苦，也应该是和快乐交替着的。”她将自己手中的蛋糕分出一块林一铭递过去，“有妈的孩子是个宝，今天你担着的是大杨妈妈的角色，所以这蛋糕你应该陪着大杨一起吃。” 妈妈？林一铭笑了一下，如果一位母亲的职责只是陪着孩子玩乐，那也太轻松了，但他没有拒绝这块蛋糕，他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这三年的时间，家里每个人都陪着他在受苦受难，可为什么吃到嘴里的蛋糕会是苦的呢？苦到让人心里想流泪，低头将蛋糕几口吃干净，他抬头笑着说，“很好……吃。” 第105章 孩子们吃得嘴上手上全是奶油，大杨的手突然对着正在为他擦嘴的林一铭挥了一下，他满手奶油涂了林一铭半个脸，“你这小鬼。”林一铭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另一只满是奶油的小手又伸到了他的鼻子上。 “你们竟敢欺负林老师。”白晴晴笑着将奶油抹在了大杨鼻子上，孩子都激动得又跳又叫，一会儿工夫白晴晴的衣服上全是白色的奶油，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白晴晴，乔嫣知道这样的场合是谁都不能幸免的，她也伸手准备应战，可白晴晴突然转身，去偷袭身后的大杨，而林一铭此时刚好走过来准备捡起掉在地下的刀叉，她准备突袭白晴晴的手指不偏不倚插进了林一铭的双唇，他双唇很冷，气息也很冷，与这炽热的天气、热烈的气氛截然不同。 “呸！”林一铭将她的手指吐了出去，用纸巾擦净唇上的奶油，“病从……口入。”他说完已转身又去给几个孩子擦手了，留下乔嫣举着手指一脸错愕，她的手指也像变冷了。 林一铭去送孩子们回福利院，白晴晴也回家去休息了，乔嫣清理着桌子上和地板上的奶油，看着还没来得及扔的蛋糕包装盒，她想这是一个完美的生日吗？对于大杨，无论再怎么热闹，明天之后可能就会忘掉，林一铭有什么感觉呢？生日的意义是以什么来衡量的呢？亲朋的陪伴？吃到家人准备的丰盛食物？那些他母亲做的菜全被几个孩子吃掉了。 他一直都是在笑着的，可那笑容应该只是为了大杨，他偶尔会失神，乔嫣观察到他有那么几秒的时间想躲开这份喧闹，这个生日也许对林一铭会是难忘的，但绝对不是最好的，他人生最好的也许都已经过去了，会不会再有美好不期而至，谁都不能预料。 齐晓宇和乔嫣视频说周末和一些大学的同学去聚会，微信里全是他游玩和吃喝的动态，已经三天了，他还在杭州的一个酒店里睡懒觉，“教授那边不是很忙吗？你的聚会什么时间结束？”她问，这样宝贵的进修学习机会，怎么可以在酒店的床上度过呢？她不敢这样问。 “没关系的，我和教授请好了假，难得我们几个同学可以聚到一起，再玩一天就回去了。”齐晓宇慵懒地说，“如果你也在就好了，这里有太多好吃和好玩的了。” “哦。”乔嫣虽然对齐晓宇不积极学习的态度并不赞同，但她极尽可能不使自己成为一个唠叨的女人，也不想败坏齐晓宇的玩兴，进修是一件苦差，难得他可以放松一下，否则顶不下压力跑回来，那可不是事倍功半吗？“这几天休息好，回去一定要好好学习。”她只能这样妥协。 路过门诊大厅，乔嫣看到导诊台前一个很熟悉的背影在咨询着什么，“李老师？”她走过去试探地问，这位五十岁的男人转过了身，果然是她初中的班主任，十多年前意气风发的年轻教师，竟也成了满头白发的中年人，“李老师，真的是您。” “你是？”李老师一时没有认出面前这个神情激动的女孩，他教过的学生太多了。 “李老师，我是……” “你是乔嫣！” “李老师，你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你是当年校艺术队的队长，是那一届最漂亮的女学生。”也曾年轻过的老师，对同样漂亮的女学生也留有印象，“乔嫣，你现在在哪工作？” “我就在这里上班，您是来看病还是探望病人，我可以带您去。” “我是想调一份我爱人的病历。”李老师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李老师，我就在病案室上班，您需要调几月的病案，我可以帮您。” “半年前，普外科做过手术，现在想去外地复查，想复印一下。” “李老师，半年前的病历就在我们科室，您和我去。”乔嫣带着李老师向病案室走，还没有到上班时间，病案室的门开着，林一铭正在坐着看书。 第106章 “李老师？”林一铭惊讶地看着和乔嫣一起走进来的中年男子，他站起来迎上去。 “林一铭！”这次李老师没有一丝迟疑，直接认出了林一铭。 “李老师，您还认得我？” “怎么不认得。”李老师热情地握住林一铭的手对乔嫣说，“一铭可是我带过的唯一一个天才。”他又摇摇头，“是我们学校唯一的一个天才，他在我的班里读了两年就跳级到重点高中去了，高中两年便参加高考，还考了全省理科第三，乔嫣，一铭也算是你的师兄啊！” 师兄？乔嫣心里暗自鄙夷，如果十多年前她先知先觉，一定不会选择和林一铭读同一所学校，谁想和他成为校友，还嫌他们的关联不紧密吗？什么师兄师妹，真是闹挺！对于在校期间没有听闻林一铭的大名，她也并不感到有任何的羞愧，如神一般存在的他，和她这样的普通人是隔着一条银河的距离，而且她从来对神都不崇拜，将神只从宝座上拉下来才更令人兴奋？所以她毫不在意李老师对林一铭的赞许。 “一铭，你……在这里上班？”李老师问。 “嗯。”林一铭点点头。 “不错，很好。”李老师拍了拍他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再什么也没有说。 “李老师，这是您爱人的病历吗？”乔嫣不确信地看着病历首页里的诊断，竟是“肠癌”！她看了看李老师，将病历递给林一铭去看，李老师的爱人因昏厥住院，确诊肠癌时已经腹腔大面积转移，失去了做手术根治的机会。 时间有时会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撞击给人以创伤，有时会以一种每一秒都极其痛楚的缓慢过程来折磨人，林一铭对前一种深有体会，后一种在现在仍时刻刺痛着他，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沧桑的李老师，感觉手里的这份病历也变得沉重了。 “我爱人是肠癌晚期，从确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当时医生说她也许只能挺过三个月，这也算是奇迹了，我想再出去给她治一下，说不定……”李老师一时感慨得说不下去了。 “是啊，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先进，也有许多被下了死亡诊断的病人，最后却痊愈了，师母也会创造奇迹的。”乔嫣鼓励着李老师。 “亿万分……之一。”林一铭低声说。 “什么？”李老师和乔嫣困惑地看着林一铭。 “奇迹发生概率……亿万分……之一。”林一铭轻轻地摇了摇头。“估计出去也没……太大希望用，” 不说这样的话会死啊，为什么要将别人的希望掐灭呢？乔嫣后退了一步，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站在身后的林一铭的脚上，应该是疼的，可是他却一动没动，“李老师，说不定师母就是那亿万分之一。”她对李老师尴尬地笑着。 李老师并没有对林一铭所说的话生气，“我想再努力一次。” “师母知道……病情吗？”林一铭问。 “起初是瞒着的，但后来她便猜到了，于是拒绝出去治疗，我一直在劝她，我没什么太在的期望，儿子明年就参加高考了，能让她坚持到高考结束就最好了。”李老师哽咽着，“她检查出有贫血我没当回事，也不知道她腹痛已经有段时间了，有一次儿子中期考不理想，我们都埋怨对方没尽到责任，吵了一架，她突然就晕倒了，送到医院便检查出了这个病，没想到已经迟了。” 第107章 泪水从李老师瘦削的脸上滑了下来，“她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我和孩子，这十几年真的是太辛苦了，她得病我难辞其咎，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您儿子……知道实情吗？”林一铭问。 “他妈妈病成这样哪能不知道，说要休学在家陪妈妈，可我爱人坚决不同意，说他如果放弃了学习，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虽然劝回去了，可成绩也一落千丈了。”李老师无奈地摇摇头，“家里有着重病人，谁还有心思做其他的呢？” “李老师，今天您家里方便吗，我想下班后去看一看师母。”乔嫣扭头看着林一铭，“我和林主任一起去看师母。”已经知道了李老师家里的情况，他也不应该无动于衷。 “不用了，家里现在很乱，我爱人完全动不了，大小便也全在床上，味道也不好闻。”李老师难为情地拒绝着。 “李老师，我以前是护士，林主任是医生，还会嫌弃病人吗？我也可以帮您去劝一劝师母。” 乔嫣的话打动了李老师，也许他们医生和护士的身份，说不定真的可以劝下他的爱人，“那真是谢谢你们了。”他感激地说。 李老师离开后乔嫣责备着林一铭，“林主任，你能不能别打击李老师，他的期望也并不高，只是希望师母能挺到儿子高考结束，已经创造了三个月的奇迹，再坚持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六个月前入院时已经腹腔大面积转移，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接受事实，坚持下来三个月也并不是奇迹，许多晚期癌症病人生存周期会比预期的长，可更多的是连预期也没有达到。”林一铭看着她说。 “为了患者竭尽全力，这不是身为医者的责任吗？病人家属也还没有放弃，我们怎能轻言放弃？”乔嫣质问着。 “这世上所有的放弃都是被逼无奈。”林一铭不理会她的恼怒，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快下班了，去看师母想想我们该买点什么!” 下班后他们在李老师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商量着再送一点慰问金，这对于一个有着重病人的家庭也许是最需要的。 “我们在这附近吃点饭再去李老师家，正到了饭点，别让他还要给我们准备晚饭。”乔嫣建议着。 “嗯。”林一铭答应了，李老师住的仍是学校的旧家属楼，因为靠近学校，所以有很多小饭馆。 “以前这里开着一家卖浆粉的店，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浆粉饭是这城市的特色，以酸为主，本地人喜欢，外地人闻着会退避三舍，乔嫣很喜欢吃。 “去看看……就知道了。”林一铭向前走去。 “林主任，你也知道那个店？”乔嫣跟在他身后问，感觉他这样一个人应该不会喜欢那闻起来臭臭的浆粉，原来神仙也喜欢特殊口味。 “三年前……来过。”林一铭突然觉得脚下的路有点扭曲了，四周的景物没有变，还和三年前一样，只是身边的人变了，那一次他带着的是女朋友，带她去吃他最喜欢的小吃。 “怎么了？”乔嫣问突然停下来的林一铭。 “关门了。”林一铭突然转身向后走。 “都还没到你怎么知道不开了？”乔嫣莫名其妙地向远处看去，现在这个距离和那家店还隔着老远呢？ “我个高……看得远……再找个地方……吃。”林一铭说着，已经又走了老远，乔嫣不得不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她只得相信他得天独厚的优势。 第108章 还没到李老师家门口，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就从楼道里传出来，“可能是李老师在给师母熬药。”乔嫣说。 “应该没……什么用。”林一铭轻声说。 “能不能请你到了李老师家，一定，千万、绝对别说什么不可能、没希望、放弃这类的话，一定别说！我们是来看望他们的，不是来打击他们信心的。”她叮嘱着林一铭。 果然是李老师在熬中药，这个一百多平米的房间里，不仅有中药味，还有其他各种气味，走进去像进了蒸笼。 “家里有点热。”李老师不好意思地笑笑，“天天要熬中药，还要炖补汤，也不敢开空调，所以有点闷。” “没关系的，师母在哪里，我们过去看看她。”乔嫣问。 “她刚好醒着，我说了你们要来，她还让你们留下吃晚饭。” “不用了，我和林主任已经吃过了。” “李老师，我们先洗一下手。”林一铭说，和乔嫣从卫生间洗手出来，他们都从包里各拿出一个一次性医疗口罩准备递给对方，师母晚期癌症更易被细菌侵入，他们同时想到了预防措施，作为曾经的医者，他们考虑得比普通人更为严格和细致。 “艾兰，我的学生来看你了。”李老师推开一间卧室的门，乔嫣和林一铭走了进去，看着床上挣扎着坐起来，靠在李老师怀中的师母，他们以前并不认识李老师的爱人，但仅凭当年英姿勃勃的李老师，猜想他的爱人也应该是位文静优雅的女士，绝对无法和病床上这个面色苍白、脸颊凹陷、瘦弱的皮肤紧贴着骨头的女人和李老师的爱人联系起来，乔嫣一下子眼眶湿润了。 “好漂亮的一对年轻人，结婚了吗？”师母睁大无神的双眼看着乔嫣和林一铭虚弱地问。 乔嫣知道师母误会了，她红着脸摆摆手，“我们是同事。”她看看林一铭，“他比我老多了。”林一铭对她的调侃未加理会。 “一铭也只不过比你大几岁，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说老呢？”李老师嗔怪着。 “李老师，快扶师母躺下，别让她累着。”乔嫣帮着师母躺了下来。 “师母，您好好休息。”林一铭说完便退出了卧室，师母这样的重病患者多说一句话都是对体力极大的消耗，坐起来已是在强撑着了。 一个少年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在客厅站着的林一铭，一时愣住了。 “我是你爸爸的……学生。”林一铭知道这应该是李老师的儿子。 “哥哥好。”李老师的儿子客气地点点头，可以看出他是一位有着良好修养的少年。 “李老师，您儿子长这么大了？”乔嫣从卧室走出来打量着李老师的儿子，当年在学校见到过李老师带着儿子在操场玩，那时候这少年还只是一两岁的懵童，时间逼着人成长，李老师的儿子和弟弟同龄，但看着却多了一份成熟和忧郁。 “姐姐好。”少年对乔嫣点点头。 “李健，这两位哥哥姐姐都是爸爸的学生，他们特意过来探望你妈妈。”李老师对儿子说。 “谢谢哥哥姐姐。”李健客气地道着谢，他指了指卧室，“我妈妈醒着吗？” “醒着，刚和你这位姐姐在聊天。”李老师对儿子说。 “那我进去陪她。”李健忙放下书包，换好衣服，进卫生间洗干净才进了母亲的卧室，一看便知也是细心体贴的孩子。 “小健现在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也不知她能不能坚持下去，希望出去治疗后能延缓一些时间。”李老师擦着眼泪说。 第109章 林一铭吸了一下鼻子，“李老师……是不是……药快熬好了？”厨房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 “完了、完了。”李老师冲进了厨房。 “我们走……他们……要吃饭了。”林一铭低声提醒着乔嫣。 “我说过要帮着李老师劝劝师母，你想走没人拦着你。”乔嫣白了他一眼。 “别劝了……”林一铭无奈地看着她。 “你又想要说什么，是想说出去治疗没有意义？你又不是神，能判断人的生死。”她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推了一下，“你走，别在这说这些丧气的话。” “乔嫣，你让一铭去哪？饭马上就好了。”李老师从厨房探出头说，乔嫣最后那句话说得有点狠，李老师听到了。 “李老师……我们真的……吃了。”林一铭对李老师说了他和乔嫣吃饭的饭店名字以及位置，将他理工男的严谨完整地表现了出来。 “不吃饭但也别走。一会儿我们聊一聊。”李老师看着他们。 “李老师，你和小健吃饭，告诉我抹布在哪里，我帮你擦一下桌子。”乔嫣问。 “这怎么好意思呢？”李老师歉疚地说。 “跟我还有什么客气的，您和小健吃饭，我给师母喂饭，让您这位高徒陪您聊天。”乔嫣看着林一铭，“林天才，天才是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仍不忘提醒，林一铭并未理会她的冷嘲热讽。 “你们俩……还真是没长大。”李老师无奈地看着他们笑了笑，在他眼里，这明明是两个斗嘴的小情侣。 乔嫣干活很麻利，在李老师和儿子吃饭的时间里，她将整个房间都整理了一遍，林一铭也并没有去打扰李老师的晚餐，他认真地翻看着桌上一本李健的习题本。 乔嫣端着师母要吃的流食走进了卧室，“李老师和小健在吃饭，我来给您喂。”她扶着让师母半靠在床上。 “谢谢你。”师母点点头，她枯瘦的手掌握起了乔嫣的手，“年轻……真好。”这只年轻的手又嫩又滑，而她的手已完全没有了女人所应有的柔软，像一根枯虅。 “您也很漂亮。”乔嫣看着床头柜摆放着的一张照片，照片中那白净美丽的女人正是师母，与床上这个仅剩一点生机，已无半点女人风韵的师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嗬嗬。”师母用沙哑的声音笑了笑，被人夸赞着的她，应该脸上有着羞涩的红晕，可乔嫣只看到她脸颊上干涩的皮肤皱了一下。 “师母，李老师和小健都希望您能尽快好起来，您也一定要有信心，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去全国最好的医院治疗，会好起来的。” “不……折腾了。”师母摇了摇头笑着说，“现在这样也很好……有小健、有老李陪，我很知足。”她轻轻拍着乔嫣的手，“不能再拖累他们了，我的身体我清楚，没多长时间了。” “师母……”乔嫣侧过脸，哽咽着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李老师问看着儿子习题册的林一铭，“自从他妈妈生病，我就再没管过他的学习，做错的题很多？” 林一铭抬头说，“基础很扎实……错题都是不专心……数学英语……还要加强。” “你这位哥哥，是当年全省理科第三，xx医大博士，自他以后市里就再没有人能考进全省前二十名。”李老师为儿子介绍着林一铭的辉煌历史。 第110章 听父亲介绍林一铭是全国着名医科大学毕业，李健一脸崇拜地靠过去，“林哥哥，你大学什么专业？在哪个医院工作？我也想学医，把我妈的病治好。”少年眼中闪动着光芒，好像他立刻就可以成为一名医生，立刻就能将自己母亲的病治好。 “吃完饭就快去做作业，别在这缠着你林哥哥，我还有事要和他说。”李老师不想让儿子对林一铭追根究底，将李健赶进了卧室。 “瞧，小健多懂事，为了他您也一定要坚持下去。”乔嫣擦去了师母的泪水，她们都听到了李健的那几句话，那是儿子对母亲深厚的挚爱。 乔嫣端着师母几乎没怎么吃的汤走了出来。“师母没吃几口。”她愧疚得好像这样的结果是她的责任。 “没事，她最近都这样，一天吃个半碗就算很好了。”李老师接过乔嫣的碗安慰着。 “您和师母真有福气，有小健这么孝顺的儿子。”乔嫣说。 “是啊，他很懂事，学习也一直很好，如果家里没有这件事，明年考个好一点的大学还是有把握的。”李老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成绩估计上本科线也难，家里现在的钱全都给他妈妈治病，也没钱给他请家教。” “小健只要把英语和数学……再加强一点……明年应该可以。”林一铭看着李老师，“如果小健愿意……我可以每天……过来帮他补课。” “啊？”李老师愣住了，“我当然愿意。”他苦笑着，“可我没有多余的钱付补习费。” “您当年那么辛苦教育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便您给得起，他怎么敢收呢？”乔嫣抢着替林一铭说。 小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脸期待地跑了出来，“林哥哥，您真的愿意给我补课？”他其实已无心学习，但这位学霸哥哥读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医科大学，也许这位哥哥可以助他达成梦想。 “李健……就这么定了。”林一铭点点头，乔嫣说得也是他心里想的。 “欧耶。”李健高兴地冲进卧室对母亲说这个好消息去了。 “我和林主任一起来，帮您收拾一下家，陪师母说说话。”乔嫣对扭头看她的林一铭撇了撇嘴，她刚才和师母说话，师母头发零乱，应该是有几天没洗过了，整理房间发现物品也都是杂乱的，照顾师母李老师是尽心的，可绝对不能称得上专业，她也想尽己所能来帮一下忙。 “谢谢你们”李老师的眼眶湿润了。 “李老师，我没有说服师母，她意志很坚决。”乔嫣愧疚地说。 “她很固执。”李老师叹着气，“但我不想放弃。” “李老师。”林一铭握住了老师的手，以极低的声音说，“我不建议您……”乔嫣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用手指狠狠在他后背戳了一下，可他一动没有动继续说，”师母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也许没有到医院……就会发生意外。” 乔嫣又狠狠地在林一铭后背掐了一下，他很瘦，皮肤几乎贴着骨头，她觉得自己可能将他掐出了血，可这也没能阻止他说下去，“请您为了师母和李健认真考虑一下，出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林主任，你能不能别说了，你难道想让小健失去母亲吗？希望虽然渺茫，可仍还是有的，不是吗？”乔嫣也压低声音尽量不让李健和师母听到他们的谈话，她觉得此刻手里如果有胶带，真的应该将林一铭的嘴封起来。 第111章 “乔嫣，你别怪一铭，他以一个医生的专业角度提这样的建议也是合理的。”李老师不愿看到他们为了自己的事情而争吵。 “他算是哪门子医生？他不做医生已经好多年了，没资格从医生的角度对别人提出建议。”乔嫣愤愤地说。 “你是来吵架的吗？”林一铭冷脸瞪着她。 李老师拍了拍林一铭的手，“一铭，怎么做才能不后悔，我会结合你的建议好好考虑的。” “林主任，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让李老师也好好休息。”乔嫣真的是后悔了，怎么会脑子一热想着让林一铭也跟着来探望师母呢？他不仅不救人，连别人的希望都要浇灭。 “李老师，我明天下班后就来给小健补课。”林一铭也站起来，他和乔嫣出门时将所带的慰问金悄悄放到了鞋柜上。 “林主任，你真是太过分了，作为一个医生，怎么能扑灭别人生存下去的希望呢！”一下了楼乔嫣就对林一铭斥责着。 “你不是亲眼看到师母现在能吃下去多少饭吗？”林一铭停下脚步看着她，“她现在的状态可能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你是阎王吗？你说撑不下去就撑不下去了？师母只有三个月的生存期，现在不也从阎王手里抢出不可能的时间了吗？你不应该影响李老师做决定，如果听了你的建议，他以后说不定会后悔现在的不坚定，师母为这个家奉献了十几年，让家里人为她尽一下最后的努力都不能吗？”乔嫣不服地说着。 “师母如果去外地治疗，小健是不是也要跟去？如果不去，师母在路上病情恶化回不来呢？孩子就连母亲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为什么师母如此坚持，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的心愿只是想陪在家人的身边，不切实际的行动会让她连人生最后一点愿望都实现不了！”林一铭平静地说。 “你说的也不一定是必然性，如果师母真的病情能够好转，真的能出现奇迹呢？”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你也是临床一线工作过的，能不能理智一点，以专业的角度冷静地看待这件事。” “理智？冷静？我们是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怎么可以做到绝对的理智和平静呢？”乔嫣冷冷地笑着，“电影里杀人犯在杀人的时候表现得很冷静，可在观众的眼中呢，那种剖开人的骨头连手都不抖一下的冷静，是残忍和可怕的。”她盯着林一铭，“至于理智和冷静，估计您最没资格对我说这句话，如果您一直是保持着绝对的理智，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林一铭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她咬牙说，“再说……一遍。” “林主任。”乔嫣无畏地仰起头，“请以后一定守好您的理智，别再为任何人、任何事冲动，也许你觉得对未来抱有希望是没有用的，也许觉得奇迹是不会发生的，可我觉得，只要心不黑暗，人生处处都是希望，遍地都是奇迹，即便没有，也是可以创造出来的。”这话说完刚好有一辆出租经过，她拦下来匆忙坐进去让司机快速离开，从后视镜看到林一铭呆呆地垂头在原地站着，突然一阵气流从她的肺部冲进喉咙，她捂嘴用力地咳着，直到咳出眼泪才停了下来。 第112章 乔嫣看着院外坐着的林一铭，现在上午十点多了，阳光穿过树影直射在他的背上，这可是八月三十多度的天气啊，她其实昨天晚上回去就后悔对他说过的话了，他们其实都没有错，只是所站的立场不同，她错在情绪失控下对他进行了人身攻击，可伤害已经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林一铭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书本和纸，白纸刺眼，他眼前感觉一阵发黑，于是放下笔揉了揉眼睛，这时一片阴影挡住了头顶烈日，“林主任，您这是自虐呢？还是要虐我呢？”知道是谁，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拿起笔在纸上继续写着。 “如果中暑感冒了，你还能去李老师的家给小健补课吗？补课事小，你不怕将细菌传染给师母吗？”乔嫣举着一把伞站在林一铭身旁，她看到石桌上摆着几本高中的课本，这应该是在为晚上的补习备课，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林主任，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能不能不做这么幼稚的事？” “别人的错误？谁犯错了？”林一铭一边在纸上写着，一边问着。 “对师母该不该继续接受治疗这件事上，我们都没有错，只是对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我只是错在……”乔嫣咬着唇，“我不应该最后对你说那些话，对不起。”她鼓足勇气道着歉。 “是啊，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所以我完全没必要用你的错误来惩罚我自己，你太高估自己了，你在我心里根本没什么分量，我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你昨天说了什么我根本没有听到。”林一铭冷着脸收拾起桌上的书本站起来转身向屋里走。 所以这是原谅我了？乔嫣从林一铭说话的语气感觉得出来，他这人心其实是软的，只要道歉，一切误会都会烟消云散，就是有点小家子气，竟还介意她调侃他年纪大，这是事实，她不准备道歉，低头笑着撑着伞跟在他的身后，林一铭突然转过了身，伞尖直直戳在了他的眼睛上，“屋子里打什么伞？”他捂着眼喊。 “好好走路，为什么要转身？”乔嫣忙将手中的伞扔在地上，抬手去拉他捂在眼睛上的手，“没伤到眼球？让我看一下。” “瞎了不就趁了你的意了吗？心也黑了，眼也黑了不就彻底什么都看不到吗？”林一铭捂着眼转身进屋打开水龙头冲洗着眼睛。 这事算是没完了吗？还真的以为他不生气了，原来竟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怎么叫瞎了就趁了她的意？乔嫣觉得自己在他口中听着像是一个专门作弄人的恶毒女人，确实当时说那些话伤害了他，可也确实是无意的啊？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伤了他的心，再伤了他的眼，那罪过才叫大了，“要不要去眼科检查一下？”她耐心地问。 “不用。”林一铭揉着眼坐了下来。 “我在眼科实习过，眼外伤的基本常识还是懂的。”乔嫣坚持着，“如果不放心我帮你检查，那就让晴晴帮你叫一位眼科的医生下来？”她已经很善于拿捏林一铭的这根软肋了。 “好，好，你来，你来。”林一铭妥协了，与其让大惊小怪的白晴晴知道，还不如让她来动手。 第113章 有一道红色的印记从林一铭的眼皮上划了过去。“只戳到眼皮了吗？”乔嫣的手指轻轻从他薄薄的眼皮上摸过去。 “你的手洗过了吗？”林一铭睁开眼怀疑地看着她。 “我用湿巾擦过了，只是看一下，又不是用手抠你的眼珠子！”乔嫣撑开他受伤的左眼，撅起嘴唇轻轻吹了一下，“痛吗？”她问。 林一铭感觉眼中扑进一股凉意，这凉意比他用冷水洗眼睛的感觉还舒服，这舒爽的感觉像要渗进身体里去了，他呆呆地眨了一下眼，身体向后缩了一下，“眼科哪个医生会用这种方法检查眼外伤，你蒙谁呢？唾沫星子溅到我眼睛里了！”他又用力揉了一下眼睛。 “你这人怎么这么矫情！我哪里喷唾沫了？”乔嫣其实也有点难为情，怎么就做出给他眼睛吹气的动作呢？只是感觉这会是最有效地安抚伤痛的办法，或许那口气吹得太用力，唾沫真的溅进他眼睛里去了，但现在躲开反倒显得心虚，她于是伸出手指压在他的眼皮上，“没伤到眼球，在划伤的地方涂点碘伏消炎。”她装作镇定地说。 “你们在干什么？”白晴晴突然出现在门外看着他们。 乔嫣放下按在林一铭眼上的手转过身，“晴晴，你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白晴晴怀疑地看着他们，从她刚才站的角度看，这两个人几乎是以鼻息可闻的距离额头贴着额头，乔嫣看起来像在摸林一铭的脸，他们是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了？ “林主任眼睛被我的伞划了一下，我在帮他看有没有伤到眼球？”乔嫣坦然地解释着。 “伤到眼睛了？”白晴晴顾不得猜疑，“林老师，让我看看伤到没有？”她关切地看着林一铭的眼睛。 “有什么可看的，我没事。”林一铭躲开了白晴晴伸过来的手，“我又不是你们的教学用具！对眼科有兴趣就去进修学习。”他说着准备向外走。 “林老师，你有事吗？我们三个一起出去吃午饭？” “我去书店，不吃！”他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林老师怎么了？”白晴晴无辜地承受着林一铭的怨气。 “谁知道呢？”乔嫣摊了摊手，“或许更年期提前了？” “我昨天看到你和林老师下班一起坐出租走了，你们是去哪了？”白晴晴一直觉得林一铭与乔嫣在相处过程中是水火不容的，昨天却看到他们亲密地同上了一辆出租，那一幕困扰了她一个晚上，所以今天来一探虚实，她不想看到令自己担心的事发生，对爱的占有欲她不觉得是自私，她宁愿林一铭冷漠、孤独下去，她可以一辈子接受他的不理不睬，可是她害怕有一天他的心门打开了，可走进他心门的却是其他人。 “我都没想到和林主任是初中校友。”乔嫣笑着说，“昨天我们初中的一位老师来复印病历，他爱人得了晚期癌症，昨天我们是一起去看师母。”她也是一个心思纤细的女孩，清楚白晴晴在怀疑什么，“这段时间我们下班后都要去老师家里，林主任答应给李老师的儿子补课，我想去帮着照顾一下师母，师母……可能时日无多了。” “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帮忙。”乔嫣声音里的沉痛一下子让白晴晴安心了，一个女人如果心里有千丝万缕的情感，心绪就会被这千丝万缕束缚，但解开这束缚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好啊。”乔嫣爽快地答应了，她听懂了白晴晴的试探，如果现在拒绝，只能让白晴晴更加猜疑，“林主任如果知道你要去，肯定也很高兴。” 在林一铭面前白晴晴很有自知之明，乔嫣的毫不犹豫也让她打消了猜疑，“林老师肯定不会让我去的，还是算了。”她无奈地说。 “我们俩出去吃饭。”乔嫣拉起她的手，她知道白晴晴对她和林一铭的关系已经放心了。 第114章 川菜馆此时是客流高峰，几乎座无虚席，乔嫣她们十多分钟后才等到了和别人拼桌的机会，“我们以前神外加班总点这里的外卖。”白晴晴说，“林老师也喜欢吃这里的菜。” “哦。”乔嫣没想到林一铭也会喜欢川菜这样的重口味。 “我现在感觉他就是靠着呼吸空气活过来的。”白晴晴叹了一口气。 乔嫣对此深有同感，吃饭对林一铭真的像是可有可无的事，他对任何事都好像没有了兴致，她不由得也叹了一口气。 “林一铭前几天去献血了。”她们靠着的雅间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说他晕血差点昏过去。”另一个人在说。 面积不大的川菜馆用屏风隔了三四个雅间出来，而乔嫣和白晴晴的位置紧挨着这个雅间，雅间里的人说什么，外边的人如果留意，完全可以听得到，这几个人在议论林一铭，她们俩不由侧耳倾听。 “院长还盼着他能快点回到神经外科，现在看来是路漫漫其修远了，一个拿手术刀的，竟然惧血……”里边的人拖着声音长叹着。 “巫主任现在可是最大的赢家，他一直害怕林一铭回到神外，真那样他又要靠边站了。” “这几个人是普外科的。”白晴晴对乔嫣低声说。 “林一铭以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他也算是有天神护佑，否则当时伤成那样根本是活不下来的。”说话的人啧啧着。 这人说的话听着没毛病，可乔嫣听起来却感觉有点不舒服，这人的语气好像林一铭活下来是拣了天大的便宜，她看了看白晴晴，白晴晴也皱紧了眉。 “是啊，有人平地摔跤就一命呜呼了，他三层楼跳下来都没事，还真是命好。”这几个人仍对林一铭的命运指点着，乔嫣感觉吃到嘴里的菜有点发苦，白晴晴握着筷子的指骨泛了白色。 “晴晴，我们走？”乔嫣感觉白晴晴已到了忍耐的极限，而她自己听着这些话也感觉坐立难安。 “我听听他们还能放什么屁！”白晴晴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吓得拼桌的另两个人一脸的惊愕。 “他当时应该是仰面摔下来的，不然那张脸肯定毁了，如果真的拿不了手术刀，还可以靠脸吃饭，现在不也把白晴晴迷得发痴吗？直接躺平，让女人养着也不错。”里边的人哈哈笑着。 白晴晴的眼里冒着怒火，捏成拳头的两只手在微微颤抖着，乔嫣觉得她快要爆炸了，“我们走。”她去拉白晴晴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动， “他应该那里没摔坏？”里边的几个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头上已经笼罩了一片乌云。 “哪摔坏都行，只要那处没坏就好，说不定以后就要靠着那东西活着了。” “他妈的！”白晴晴从座位上跳起来冲进了雅间，三个男人看到她全都吓呆了。 “高医生。”白晴晴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浇到了这位高医生的脸上，“您才刚四十出头，听说晚上不用蓝色小药丸老婆就不依不饶，您现在还有脸说别人吗？” “杨医生。”白晴晴又手指着另一位，“您的命也太不好了？十年时间了，连个执业医师证都考不到，学了临床却只能在行政工作，真是把服务于临床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还有时间在这说别人，你赶快找算命先生给你改改命去！” “张主任。”白晴晴冷冷的目光转向最后那位已经冷汗涔涔的四十多岁的男子，“您的科室住院病人最少，还医疗事故不断，你不是应该站在楼顶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该往下跳吗？好好提高一下技术，别整天想着泡科里的护士！” 第115章 这三位医院的同事瑟缩地看着白晴晴，他们自知理亏，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出来，乔嫣看着这三个相貌堂堂的男人，不穿白大褂，没人认得出他们是医生，有时候剥去职业的外衣，显露的是赤裸裸的人性。 “晴晴，我们走。”她将白晴晴从雅间拉了出来，三个男人也匆忙低下头顺着墙边溜了出去，一直在林一铭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的白晴晴，这一刻却像护佑自己孩子的母狮，她为爱而据理力争的勇气让乔嫣敬佩。 “你听他们说的还算是人话吗？林老师没出事前，他们哪个见了不毕恭毕敬，燕雀还敢来嘲笑鸿鹄？真是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白晴晴仍义愤难平。 “算了，都是医院的同事，估计你这么闹一下，他们以后也不敢胡说八道了。”白晴晴对那几个人的一番训斥，让乔嫣憋在心里的气也顺下去了。 白晴晴没怎么吃饭就推说夜班累回去休息了，乔嫣知道她心里仍不畅快，她也同样食不下咽，想着林一铭去书店应该是为给李健备课找参考书，一定也没有吃午饭，她于是重新打包了两份菜带回去，回到病案室看到林一铭已经回来了，“林主任，没吃饭？晴晴说你喜欢吃这道菜，让我打包回来给你吃。” 林一铭看着这份抬起头看着这份白菜木耳炒肉，“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晴晴说你以前经常点这道菜啊。”她不敢提神经外科，感觉提起过去对他也是落井下石。 白晴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前林一铭确实喜欢吃这道菜，可是他的女友不喜欢，一起出去吃饭时却总点这道菜陪他一起吃，而他为了不让她吃不喜欢的菜，便经常和同事在单位点来吃，然后会对女友说天天在单位吃这个菜，已经吃腻了，味道也会勾起回忆，面前的这道菜让他想起以前曾有过的体贴的迁就，而他现在却不敢去回忆了，“我不吃，扔了！”他说。 “扔了？”乔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林一铭不再解释，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餐盒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你……”乔嫣愕然地看着他，他知道刚刚白晴晴为了他与别人争论吗？他知道白晴晴听到那些羞辱他的话掉眼泪了吗？“晴晴对你这么好，你也太不领情了？” “我需要她对我好吗？”林一铭根本无视她的指责。 “晴晴真的是有眼无珠！”乔嫣恨恨地说。 “有眼无珠的人，她并不是第一个。”林一铭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骂人，但乔嫣听明白了，他这是在自责，接下来想要谴责他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主任，我们可以走了。”到了下班的时间，乔嫣提醒林一铭一起出发。 “小健八点钟下晚自习，我到时间再去，你帮完李老师早点回家。”林一铭拒绝和她同行。 林一铭准时八点钟到了李老师的家，小健还没回来，乔嫣也还没有离开，帮着师母洗了头、擦了身，她忙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一铭，吃过饭了吗？”李老师问。 “我……吃了。” “在哪个饭店吃的？医院附近吗？这附近吗？吃了什么？”乔嫣使出夺命四连问，她知道林一铭并不善于撒谎，果然他被问住了，“我不饿。”他白了乔嫣一眼。 “林主任中午也没吃饭，一直在备课。”无视林一铭杀人一般的目光，她继续补刀。 “饿着肚子补课怎么行？”李老师愧疚地向厨房走去，“我给你下点面条。” “师母睡着了，李老师您也歇歇，我去下面条。”乔嫣说着走进了厨房。 “我不饿。”林一铭不想屈服于她的威逼利诱。 “怎么？是怕我下毒吗？还是非得让辛苦了一天的老师亲自给你做饭？”乔嫣探出头瞪着他问。 第116章 “好了，让乔嫣来做。”李老师拉着林一铭坐下来，从昨天在医院相逢到现在，李老师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带着表情的情绪，生气、不屑，还有着不甘心，使他整个脸看起来很生动。 “一铭，你的事……”李老师不知该从何提起，这位得意门生的事他也略有所闻，他知道有过那样的经历，比起身体上受的伤，心灵所受的创伤更严重，再将往事提起，是在他未愈合的伤口上撒盐。 “李老师……都过去了。”林一铭知道老师要劝他什么，他不是不想听，而是不能听，听了也没有用。 “好的……好的。”知道林一铭不愿提起过往，李老师也不再说了，“乔嫣这姑娘很好，她有男朋友吗？” “她男朋友也是医生，最近出去进修，回来后他们就要订婚了。” “哦。”李老师点点头，乔嫣和林一铭一直在争论，可只有关系亲密才可以那样吵吵闹闹，原来是他想错了。 林一铭呆呆地看着一大碗面条，还有上面的三个荷包蛋，“怎么……这么多蛋？” “中午也没吃饭，乔嫣是怕你饿着。”李老师笑着说。 “我不是怕他饿着，是想试试吃这么多蛋会不会让胆固醇爆表。”乔嫣将筷子递给林一铭，“在老师面前做学生的可不能糟蹋粮食。” 林一铭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接过了筷子，他撑着吃完了面，小健也回来了，他对乔嫣指了一下时间，“你能回去了。” “我是在李老师家，又不是在你家，碍你事了吗？”乔嫣对李老师说，“李老师，您晚上还要起来照顾师母，现在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再陪师母说会儿话。” “和一铭一起走，让他送你。”李老师照顾了一天的病人，也确实累了。 “我才不稀罕他送呢。”乔嫣撇撇嘴嘀咕着。 师母睡眠的时间极短，癌痛又一次将她折磨醒了过来，看到身边坐着的乔嫣，“小乔……辛苦你和一铭了。”她忍痛道着谢。 “我们回家也没事。”乔嫣轻轻用手拍着师母的腰间帮她缓解疼痛，杜冷丁能起的效果也不持久了。 “老李还想让我出去看病。”师母苦笑着，“你看我现在这样，出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师母，您就和李老师出去，会有办法的。” “我的身体我知道，说不定这个月也撑不下去。” “师母”乔嫣虽然比普通人更多地直面过死亡，可师母面对死亡的坦然，仍让她动容。 “不是我不想坚持，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每一天都是生不如死。”师母哽咽了，“老李看着生不如死的我，他应该也想过让我早点解脱。” “不，李老师肯定没有那样想过。”乔嫣为李老师辩解着。 “无论他是想让我继续活下去，还是想让我早点脱离苦海，我知道那都是为了我着想。”师母轻轻地喘着气，“出去是没有希望的，会将老李也拖垮，我也不想见不到小健最后一面，是他才让我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 “小健和李老师希望你永远在他们的身边。”乔嫣侧着脸擦净眼泪。 “没有什么是永远的，他们会慢慢地接受，慢慢地忘却，也会慢慢地再一次幸福起来。”师母浅浅地笑着。 “是的，没有什么是永远的。”乔嫣点点头，她决定不再劝师母了，她相信师母这样的选择应该是理智的，也是为所有人着想的。 第117章 “我听老李说了一铭的事，这孩子……太可怜了。”师母感慨着，“他很优秀，最后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定会挺过这段岁月的。”她拍拍乔嫣的手，“你和一铭，你们俩……” “师母，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就要订婚了。”乔嫣解释着，被师母问到她才想起了齐晓宇，最近感觉会一下子忘记了他的存在。 师母笑了笑，“我和老李还觉得你们挺合适的。” “我们不合适，见面就要吵。”林一铭是乔嫣一生中争吵最多的人，他们如果在一起，能将这天都吵翻了。 “我和老李也从谈恋爱开始就吵，吵了快二十年，没生病的时候还想着会三十年、四十年的吵下去，现在吵不动反倒感觉遗憾了。”回忆起往事师母眼中有了光，“吵是可以，别打起来就行。” “我们也就吵吵，他是我的领导，我哪能打他。”林一铭再怎么生气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如果不是碍于他的职务和与齐晓宇的关系，乔嫣觉得自己真的有时候会想要揍他。 “你听，一铭在给小健辅导英语呢。”师母专注地听着。 林一铭正在朗读一段英文，他读英文的时候很流畅，嗓音低沉、略带沙哑，乔嫣听得很认真，没想到他会有如此性感和磁性的声线，而且他在笑，笑声很轻，轻得不易觉察，但她听到了。 “林老师，您读英文声音真好听。”李健倾慕地看着林一铭。 “这道题答对了。”林一铭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发。 “您讲得比我们老师好，我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李健羞涩地笑着，母亲的卧室里传来一阵轻声咳嗽，他不禁担心地扭过了头。 “别担心。”林一铭拍了拍他的肩，“你乔嫣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的护士，有她照顾你妈妈，你就放心。” 乔嫣？这个名字在林一铭喉咙深处又翻滚了一遍，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说出她的名字，差不多近三个月的时间了，他想把她当做一个隐形人，可她却经常以顶撞、不屈一次次刷新着存在感，她不是隐形人，却时时用隐形针来刺痛他。 她痛斥他的不理智，可那一次是他人生里唯一的一次不理智，读书的时候，他很少因为学习而焦虑，即使高考前一天也能睡得很好，恋爱谈得平淡而幸福，工作后遇到暴躁的患者，他也能心平气和地劝解，可那一次的不理智对他自己和家人，都是毁灭性的，可她怎么又能知道，在所有人眼中他的不理智，是在何等冷静的心态下做的决定，每跨出一步，他都心无波澜，万念如死灰。 “乔嫣，一铭，你们来我家这段时间别在外面买着吃了，我虽然厨艺不如你们师母，但做点简单得还行。”李老师在他们准备离开时说。 “不用了。”李老师照顾师母已经很累了，林一铭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好啊。”乔嫣一口答应了下来，“但是晚饭由我来做，我还可以给师母做营养餐。”她看着林一铭，“林主任，我做的面还好吃吗？” “还……还行。”乔嫣煮的面确实味，但林一铭并不善于夸奖别人，对她更是无能。 “那真是太辛苦你了。”李老师只得放弃了自己拙劣的厨艺。 “我不用你送。”从李老师住的楼下出来，正好一辆出租停了下来，乔嫣说。 “顺路……省钱。”林一铭为她拉开了后排的车门，自己坐进了副驾的位置。 乔嫣知道他们顺路，可他有必要强调后边那句吗？ “住哪？”林一铭问。 “你猜。”乔嫣赌气说，既然知道顺路，何必问她住哪。 “师傅……你猜。”林一铭扭头问出租司机。 “你……”乔嫣觉得林一铭在与她的舌战中越来越机智了。 “你们今天是第一次相亲？”司机觉得他们是刚相完亲却没对上眼的一对。 “我们不是！”他们异口同声说。 第118章 乔嫣一进家就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父亲唉声叹气地垂着头，母亲看到她眼神躲闪，“姐……”乔木跳起来想对她说什么，却被母亲狠狠地掐了一把，痛得乱叫。 “妈，发生什么事了。”她感觉到他们的表情都很沉重。 “没……没事。”母亲摇了摇头。 “姐，姨夫检查出了癌症。”乔木还是忍不住说了。 “啊？”乔嫣一下子惊呆了，“什么癌？” “怀疑是肝癌。”母亲一下子泪花满眼了。 “妈，别难过，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得了癌症也不一定会被判为死刑的。”乔嫣心里也沉沉的，还没从被癌痛折磨的师母那里缓和心情，现在姨父也检查出癌症，这两件事对她的冲击很大。 “姐，刚才小姨打来电话说是齐公子延误了姨夫的病情，抱怨他当时检查说没事，却体检出了癌症。” “什么？”乔嫣被这样的指责给吓到了。 “小嫣，别怨你小姨说那些话，她现在快急死了。”吴玲安抚着女儿，“那事怎么能怨小齐呢？你和小齐不也说让他去医院做正规的检查吗？是他们一直拖着没去的。” 是啊，这事怎么能怪齐晓宇呢？再高明的医生，仅凭肉眼是判断不清病情的，必须要依靠诊断工具来进行，小姨的指责毫无根据，可是她也很清楚，当时姨夫躺下来让齐晓宇做检查，齐晓宇的动作是有多么地敷衍，他的那一句“应该没事。”也许正是使姨夫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的原因，他如果当时稍加认真一点，能够问得详尽一点，说不定是可以发现一些癌症初期的蛛丝马迹。 怎么能怪齐晓宇呢？即便姨夫第二天就去医院检查，也不一定会检查出癌症，像他这样的情况太多了，前两个月体检是正常的，两个月后却检查出了癌症，姨夫也许就是这样的情况。 怎么能怪齐晓宇呢？他是以一个客人来拜访自己的父母，而不是以一位医生来家里为患者诊病，人在所处的环境不同时，身份也会是不同的，姨夫没把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病人，所以齐晓宇便也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位医生来对待，这全是她的错，当姨夫躺下来的时候，她就应该阻拦的，一切全都是她的责任。 “小嫣，幸好小齐出去进修了，这事你别告诉他，和他也没有关系。”吴玲叮嘱着。 “妈，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我姐结婚了难道不请小姨一家人吗？”乔木在一旁不服气地说着。 “别告诉小齐，会影响他学习的。”乔大山也对女儿说着。 “嗯。”乔嫣点点头，“那我明天去看看姨父？” “你姨夫去省里看病，希望能有办法。”吴玲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件事，她恐怕要面对更多亲戚的谴责，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因为这件事让女儿放弃这个婚约吗？那是绝不可能的！ 齐晓宇要求视频通话，乔嫣挂断了，回复说有亲戚在家里，然后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齐晓宇和林一铭怎么会如此不同呢？她反复想着，林一铭不愿意别人称他为林医生，极力躲避那些前来求诊的病人，可是他却只需要与病人简单地交流几句，就怀疑对方得了罕见病，她仍记得那位老人当时浑身是汗，体味熏人，“这里有什么感觉？”他一遍遍认真地询问着，始终保持耐心和细致，她也是第一次见他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话。 遇到林一铭的那位老人是幸运的，遇到齐晓宇，不能说是姨夫的不幸，他们只是在不合适的时间，遇到了不恰当的人。 第119章 师母没有再创造奇迹，十多天后便离世了，林一铭和乔嫣陪着李老师送了师母最后一程，葬礼上很多人都为师母的早逝而落着泪，小健哭得嗓子都哑了，李老师默默地流着泪，乔嫣泪眼模糊地看向林一铭，他没有流泪，一只手在胸前轻轻地按压着，不流泪并不代表对悲伤无动于衷，他心里的痛应该比其他人更为沉重。 李健办了休学，计划明年再参加高考，李老师决定带他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离开前乔嫣和林一铭去和他告别，“乔嫣，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爱人的照顾，让她干干净净地离开了。”李老师诚挚地道着谢。 李老师拍拍林一铭的肩，“一铭，你是我学生里最优秀的，也是最聪明的，这么聪明的你，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嗯。”林一铭的声音有点颤，乔嫣扭头去看他，他却侧过了脸。 刚走进医院大门，乔嫣便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转过身就看到身后一位老人手里的拐杖距她只有几厘米，而且看那架势，是要对她进行又一次打击，“您干什么？”她吓得向后跳了一下。 “小林在吗？”老人问她。 “小林？”乔嫣怀疑地看着老人，或许又是找林一名求诊的？ “你这姑娘年纪轻轻，怎么不长记性呢？”老人皱了皱眉，“你不记得我了？” 乔嫣努力回忆着，还没等她想起来，老人的拐杖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她腿上，不疼，只是令她感觉无语，年龄大就可以随便打人吗？这算为老不尊吗？“我好像不认识您。”她压着怒火说，这么大年龄的人不能轻易去刺激，否则来个脑出血她麻烦可就大了。 “我前段时间去找过小林，你说他不在。”老人提醒着。 “哦，是您啊。”乔嫣记起了这位脾气有点急躁的老人，可他找林一铭动机不明，不能随便带过去。 “小林今天在吗？”老人问。 “好像出去了。”乔嫣含糊地说着。 “一会儿回来吗？” “不确定。” “那我去里边等他。”老人已经不耐烦了，拄着拐向病案室的方向走去。 “您和林主任是什么关系，找他有什么事？”乔嫣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 “你又不是他老婆，问这么清楚干什么？”老人毫不留情地拒绝回答她的问题，对于这个倔老头，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打开病案室的门，老人自行走进去，看到那个最舒服的椅子便坐了下来。 “来了个怪老头找你，等我问清楚，你暂时先别回来。”她偷偷拍了一张老人的照片发给林一铭，让他确认这位是敌还是友。 “你来这里上班多少时间了？”老人喝了乔嫣倒的水，颇有兴致地看着她。 “没多久，两个多月。” “觉得我们小林人怎么样啊？”老人突然问。 “林主任，人还行啊？”乔嫣一头雾水，她有必要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评价林一铭吗？ “有男朋友了吗？”老人好像很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但有男朋友不是什么隐私，乔嫣点了点头。 “没有小林长得好看？” 为什么要随便进行这样的比较？乔嫣扯了一下头发，“差不多。”“撒谎。”老人直接戳破了她的谎言，“绝对比不上我们小林。” “嗬嗬。”乔嫣脸红了，齐晓宇虽然外貌稍逊于林一铭，但在她心里的位置是排第一的，不过老人对林一铭如此称赞，可以不用再怀疑了，他肯定是林一铭的亲戚或是至交。 第120章 “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老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他是一位医生。” “哦。”老人点点头，“应该没有我们小林厉害？”他又拿起拐杖敲了一下乔嫣，“你太没眼光了。” 这算是对人的藐视吗？就在乔嫣快被老人的夺命连环问给逼疯时，林一铭大步走进来，“杨局长，您回来了？”他声音颤抖地握住老人的手。 “你这小子！”老人站起来用力地拥抱住林一铭，用手在他后背重重地拍着，“怎么能闯这么大的祸啊！”他哽咽地责备着，乔嫣看到这性格古怪的老人眼里竟然满是泪水。 “我没事。”林一铭轻拍老人后背安抚着。 老人平缓了一下情绪，双手放在林一铭肩膀上下打量着他，“不错，这就好了，没事了。” “嗯，我没事。”林一铭点点头将老人重新扶着坐下来。 “就是这位前段时间也来找过你。”乔嫣低声对他说。 “您回来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我可以去找您啊？”林一铭歉疚地说。 “我闲人一个，来这里也当散步了，前不久摔了一跤，耽误了点时间，现在看到你我终于放心了，” “摔哪了？”林一铭忙弯腰准备检查。 “都好了，摔个跤对于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不算什么？”老人毫不在意地说。 “怎么会没事，您这个年纪最怕摔跤了。”乔嫣在一旁插嘴。 “这姑娘……好！”老人用拐杖指着乔嫣夸赞着，“就是没眼光。”他竟然还说这话，乔嫣脸涨得通红却也无可奈何。 “您还出国吗，女儿也一起回来了吗？”林一铭问。 “我一个人回来的，再不出去了，那什么劳什子鬼地方，说得都是鬼话。” “您现在住哪里？”林一铭问。 “我住老干部休养所，二十四小时有人照顾，生活没问题。”老人对乔嫣指着林一铭，“我脑出血的手术是小林做的，那之后我便逼着他做我的家庭医生，他说话我爱听，我们可是忘年之交啊！”老人笑着说，想起往事，林一铭也笑了。 老人抬头打量着病案室，“这也不错，在哪都是为人民服务。”他虽然看着脾气有点急躁，但谈吐间有着干练与果敢，林一铭称他为局长，应该是位老领导，老人感觉到了乔嫣探究的目光，骄傲地对她说，“用现在时髦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你们现在的幸福生活，是靠我们的双手打下来的。” “杨局长的部队不仅解放了我们的城市，他也是市里第一位人民法院院长。”林一铭对乔嫣解释着。 “哦。”乔嫣不知老人竟有这样辉煌的过去，城市的记忆里应该也已经刻下了他的丰功伟绩。 “都过去了，别再提了。”乔嫣从杨局长谦虚的话语中仍听出了一点自豪，怎么能不自豪呢？他可是一位保家卫国的英雄啊！ “小林，我这次来这里除了看你之外，还想把毛头的病历拿走。”杨局长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了，“毛头是我的孙子。”他对乔嫣说，“四年前出车祸是小林给他做的手术。” 原来林一铭竟是祖孙两代的救命恩人，难怪老人会对他如此情深意重，“您孙子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她问。 “伤太重，没救过来。”林一铭低声对她说，“杨局长，对不起。”他又对老人抱歉地说，乔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121章 “这怎么能怪你呢？”杨局长笑了一下，“当年我儿子在云南缉毒被毒贩子弹打中，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把骨灰了，老伴去世的时候我也不在身边，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入棺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儿媳生毛头的时候大出血，是我儿子一个人安葬的她，只有毛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本以为他会替我送终，没想到……”他叹了一口气，“当时你给他延续了一个小时的生命，让我还能摸摸他，对他说说话，这机会是你给我创造的。” 一位功臣竟有着如此坎坷的人生，乔嫣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这些苦难岁月的，她看着林一铭，他也需要有杨局长这样的勇气和坚持。 乔嫣将老人孙子的病历取出来准备复印，却被林一铭接过去递到了杨局长的手里，“您……拿走。” 明知林一铭这么做不符合规定，但乔嫣这一次没有对他提出质疑，也许这份病历由老人保存比医院管理更有价值，她只是想不明白，将亲人的死亡病历留在身边，难道是要体会那刻骨铭心的痛苦吗？ “小林你看，这个时候他的心脏跳动还是很有力的。”杨局长翻开病历中的心电图对林一铭说。 “嗯。”林一铭点点头。 “毛头是o型血，我们祖孙三代都是o型。”杨局长兴奋地翻着病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你别觉得我疯了。”杨局长捧着厚厚的病历对乔嫣说，“这不仅仅是一份死亡病历，他也是我的毛头曾经活过的证据啊！” “我知道。”乔嫣点点头，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小林，有时晚上睡下我想着明天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可第二天眼睛又睁开了，当年一起打仗的战友，就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疗养所走了很多比我年龄小的，可我还活着，我是一个党员，不相信牛鬼蛇神，可不知老天是要奖励我还是惩罚我，竟让我活得这么久。”老人自嘲地笑着。 “您别多想，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林一铭说。 “小林，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会体会出，人这一生，就是走一程，想一程、忘一程，再走、再想、再忘，才能活得下去。” “杨局长……您是最有勇气的。”林一铭说。 “什么勇气。”杨局长摆摆手，“人生就是闭眼睁眼的过程，以为熬不过去的事，熬得久了，也就过去了，有些事忘不了也就别逼着自己忘，时间久了就淡了，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知道了。”林一铭重重地点着头。 “你真的为杨局长的孙子抢出了一个小时？”乔嫣问送杨局长回来的林一铭。 “杨局长的孙子送来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市里的领导怕他年纪太大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让我们想想办法，于是制造了人还活着的假象，让杨局长可以见孙子最后一面。” “所以这份病历也是假的？”乔嫣问。 “嗯。” “你们这个谎言可真完美。”乔嫣并没有一点嘲讽，而是对林一铭他们所给予老人最体贴的人文关怀而钦佩。 “我觉得杨局长应该是知道我们在骗他，他是出生入死的战士，又曾是法院院长，哪会不辨真假。” “如果他清楚事实，为什么又要回来取这份假病历呢？” “想忘却忘不掉，他可能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杨局长是一个真正的勇士。”乔嫣说。 “他一直都是。”林一铭看着她说。 第122章 一阵手机铃声将正在打盹的乔嫣惊醒了过来，抬起头看到林一铭正一脸嘲笑地看着她，她忙擦了一下嘴角坐端正，自从师母去世后一直有噩梦在纠缠，梦中她站在某处，看着一个黑衣人从她面前跑过去，毫不犹豫地纵身跳进了一个黑色的湖里，她想抓住那个人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昨天晚上又是因为这个噩梦没有睡好，她不相信这是什么不详的预兆，黑衣、湖水，是林一铭留在她脑海中的印记太过于深刻，所以上班时间打瞌睡他难辞其咎。 “婶婶，我打算周末去看你。”她拿起手机走了出去，电话是乡下曾抚养过她的婶婶打来的。 “妹妹……我是你二哥。”手机传来男人粗哑的哭泣声。 “二哥？”二哥是婶婶的二儿子，听着他的哭声，乔嫣的心一下慌得快要跳出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急切地问。 “你婶她被摩托撞了，人……可能不行了。”二哥失声痛哭起来，乔嫣手撑着墙才能站稳，她颤着声音问，“婶婶现在在哪里？” “在县医院抢救，医生说是颅脑重度损伤，怕是救不过来了。” “我让我们医院的救护车去接婶婶，接回来抢救说不定还是有希望的。”乔嫣不是很相信县级医院的抢救能力。 “妹妹，来见你婶最后一面。”二哥大声哭着。 乔嫣眼前发黑，“不会的，让我再想想办法。” “发生什么事了？”林一铭看着脸色惨白走进来的她问。 “我婶婶出车祸了，能不能麻烦你给巫主任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和我去县里一下，如果是他亲自做手术，说不定可以将我婶婶救过来。” “他进手术室了，三四个小时后才能结束。”林一铭打电话给神外的同事后无奈地说。 “我以前医院的曹主任也可以，我问一下他有没有时间。”可乔嫣被告知曹主任去外地开会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几乎绝望了。 “别着急，我们再找找其他神外的医生。”林一铭安抚着她。 神经外科的医生很多，可技术精湛的现在只有一院和二院的两位主任，乔嫣抬起头看着林一铭，何必舍近求远，谁能人他更强呢？虽不做手术，但临床经验仍是丰富的，“林主任，你和我去？” “我做不了手术！”林一铭挣脱出自己的手，向后退缩着。 “我不相信颅脑重度损伤就真的救不过来了，市长的儿子不就是你创造的奇迹吗？你去指导县医院的医生制定一下抢救方案，说不定还是有希望可以救活我婶婶的。” “我离开临床一线已经三年多了，有什么资格去指导别人？”林一铭转身准备夺门而出。 乔嫣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林主任，我保证不会逼着你做手术，你只需要去做最后的诊断，我相信你的话，你如果说救不过来，我们就放弃。” “我不是阎王，哪有资格定人的生死？”林一铭转过身用力地向下拽着她的手。 “林主任，是不是也要我跪下来求你才可以？”乔嫣大声喊着，她决定了，今天不管是下跪，还拿刀逼着他，也一定要让他去！ 林一铭叹了一口气，“你婶婶现在在哪里？” “清泉县医院。”松开他的手，她掩面痛哭。 第123章 一小时后出租停在了清泉县医院，乔嫣从上车便抓着林一铭的手不放，好像生怕他半路跑掉，下了车便拉着他重症室奔去，“婶婶情况现在怎么样？”重症室外全是婶婶的亲戚，她扑过去问垂头流泪的大哥。 大哥泪流满面地摇了摇头，“伤得太重了，医生说即便做手术最终也可能成为植物人。” “即便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乔嫣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婶婶还没有参加她的婚礼，怎么能够变成植物人？大家正一片叹息，从重症室走出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这位是市一院神经外科的……”她将自己最后的希望林一铭推了出去。 “林主任？”医生们好像都认识林一铭，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你们收治的这位颅脑损伤病人是我同事的亲戚，我想了解一下病人现在的情况。”林一铭这一次没有躲避。 “好啊。”医生们完全没有被轻视的感觉，能得到曾被誉为市神经外科一把刀的林一铭的指导，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学习，他们带着林一铭进了值班室。 乔嫣被婶婶的亲戚围着，“怎么样？这位可以将人救过来吗？”他们都期盼地望着她，好像她带来的林一铭真的是一位可以起死回生的神仙。 “他会尽力的。”乔嫣不敢跟着林一铭进去，她不敢听他们讨论婶婶的病情，她害怕听到不能接受的事实，她希望可以听到林一铭说可以，而不是不能。 十多分钟后林一铭出来了，乔嫣盯着他用颤抖的声音问，“怎么样，还可以手术吗？”所有人也都期盼地看着他。 “他们的诊断没有错，即使来得及做手术，很大的概率也会成为植物人。”林一铭无奈地说，婶婶的儿女们一下子绝望地哭倒在了地下。 乔嫣竭力忍住不让自己也倒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唇说，“那就做手术，变成植物人也没有关系，只要婶婶能活着就好。”她只得接受这个事实，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应该是最坏的。 趁着其他人都无力顾及他们，林一铭扶着她走到一个无人的拐角，“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成为植物人对你婶婶这样的农村家庭来说代价太大。” “你什么意思？”乔嫣瞪大眼看着他，“所以这就是你给出的建议？让我们放弃？”乔嫣问。 “这不是建议，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林一铭说。 “林一铭！”乔嫣喊着他的名字，“我求你给我婶婶做手术了吗？凭什么说让我们放弃？我求你来是想听你说我婶婶可不可以救得活，而不是让你建议她是不是应该死，你不是阎王，没有这个资格！” 林一铭拉住准备转身离开的她，“你也曾是一名医务工作者，我想你也曾见到过植物人，如果你婶婶将会是那样一个状态，对她本人是极其残忍的事情，对她的儿女也会是一种无尽折磨，在重症室躺一个月，就会将他们这样的家庭完全拖垮。” 第124章 “即便垮了能让我婶婶活下去也可以，不需要婶婶的儿女来负担，我可以出治疗费，我也可以照顾她。”乔嫣甩开林一铭拉着她的手，“你劝李老师放弃师母出去治疗，现在又让我放弃婶婶，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对于你这样一个可以随便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放弃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是可耻的！” 林一铭觉得有股血腥味涌进了舌根，这是他那时从楼上坠下去的第一感觉，他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看着乔嫣，“丢掉你那自以为是的圣母情结好不好？你的帮助可以维持多久？你不结婚了吗？你和晓宇商量过这件事了吗？他有决心和你承担这一切吗？你准备用人生最好的时间去赌这一定会失败的命运吗？别到时候你不仅感动不了别人，连自己也会后悔现在做的这个决定！” “我为什么要去考虑以后的事情，现在人命关天，我有必要顾及别人的情绪吗？十年前的你想过自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乔嫣恨恨地看着他，“林一铭，如果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你的女朋友，你还会说轻易放弃吗？你为什么要自杀，不就是因为没有机会去救她吗？” 林一铭冷冷地盯着她，低声说，“请你控制一下情绪。” 乔嫣突然又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你是不是后悔曾经那样冲动过，后悔如果理智一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现在已经开始怨恨你的女朋友，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意外，你的人生何必落魄到现在这样？”她冷酷地说。 林一铭身子震了一下，攥起拳头用力向墙上砸去，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乔嫣看着他留在墙上那带着血的指印，擦干眼中的泪水，转身向婶婶的儿女们走去，“林主任说还有希望，你们签字同意手术，婶婶稳定一点我把她接到市里的医院继续去治疗，治疗的费用由我来出，你们别担心。” 大哥哽咽着，“医生刚才和我们谈过了。”他无奈地看着乔嫣，“妹妹，我们决定……不治了。” “大哥，你们一定不能放弃，植物人也有醒过来的案例。”乔嫣绝望地摇着大哥的胳膊，“你们只需要同意手术，以后的事我会解决的。” “人进了医院还没过去一天，就已经花了一万多元钱，我们一年的收入才几万元，怎么能够负担得起？如果真的能救过来，我们砸锅卖铁也愿意，那是我们的妈啊！可医生说醒来的可能性不大，我们怎么能再拖累你呢？”二哥抹着眼泪说。 “钱不是问题，我这几年也攒了点钱，可以负担婶婶的治疗费。”乔嫣诚挚地保证着，而且她仍然相信，婶婶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醒过来。 “妹妹。”大哥并没有因为她的承诺而感到欣喜，“你还要嫁人，还要生孩子，怎么能把精力都耗在你婶身上呢？我妈如果是醒着的，她也绝对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大哥，我可以不结婚，一辈子照顾婶婶。”乔嫣乞求着。 “你婶如果听到你这些话，也知足了，我们就好好放她走。” “大哥，能不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她哀求着，希望还有奇迹可以出现。 “妹妹，我妈辛苦了一辈子，就是想让我们好好活着，你去看她最后一眼。”大哥沉痛而坚决地对她说。 第125章 乔嫣从来到县医院就没勇气进重症室去看婶婶，她不敢去看，也不忍心去看，可大哥们已经做出了放弃治疗的决定，接下来面对的就是真正的生离死别，她不得不去见婶婶最后一面了，而她几乎已经认不出现在躺在病床上，面目全非、浑身插满管子的人就是那个慈祥的、疼爱过她的婶婶。 她曾见过比婶婶受伤更惨烈的病人，她可以冷静地擦拭他们满是血污的手臂，找到可以下针的血管，可现在她却不敢去触碰婶婶这脆弱的身体，她只得用自己的食指小心翼翼地勾起婶婶的一个指尖，这指尖仍是温热的，“婶，怎么办？”她捂着嘴蹲下来，“告诉我要怎么救你？”而回答她的只有监护仪上显示生命迹象的嘟嘟声。 “妹妹。”身旁的大哥哽咽着，“你要恨我们就恨，可你也是了解你婶，她是一个多么刚强的人，肯定也不愿意慢慢这样熬到死。” 婶婶确实是一个刚强的女人，三十多岁丧夫，一个人种地养活三个孩子，为了多挣点钱当年承担了照顾她的义务，却将这个农村家庭所能提供的最好的，都给了她这个所谓城市来的女孩。 婶婶虽然是农村女人，但干净整洁的程度不亚于城里人，这样的婶婶，真的愿意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等着别人为她收拾大小便，然后等着死亡那一天的来临吗？乔嫣知道换作是她，也不会愿意那样的活着。 即便认清了事实，但放弃的过程仍是刻骨的，乔嫣没敢在最后一刻守在婶婶身边，她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听着刺耳的痛哭声，闭着眼默默地掉着泪，这时一个影子罩在了她的头顶，睁开眼抬头看到的竟然是林一铭，“吃一点。”他的手里是一瓶矿泉水和一个面包。 他不是离开了吗？乔嫣一点也不期望可以看到他，她伸手打掉他手里的水和面包，“林主任，已经如你所愿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想看着还有没有和我婶婶一样的人，也劝着他们放弃吗？什么白衣天使，你是魔鬼培养出来的圣徒？”站起身用力地推了他一下，她憎恶地从他的身边跑开了。 因为正值盛夏，农村没有条件保存尸体，婶婶接回家的第二天就准备下葬了，家里已准备好了出殡的一切，锅里炖着肉，另一个锅里煮着面，像是吃流水席一般，不知来去了多少人，悲伤的仍是同样那几个，大多数的人不悲不喜，像是早已看透了生死的日常。 乔嫣不是婶婶的儿女，没有披麻戴孝的资格，大哥他们都在忙着，已经将她忘掉了，她独自坐在一个角落，蜷缩着身体看着太阳慢慢地落下去，这个农家院落一盏盏的灯亮了起来，照亮了婶婶那口黄灿灿的棺木。 面前突然递过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她抬起头看了一下，“你怎么还没走？”哭到沙哑的嗓子已经不能使她再去大声斥责面前的林一名，他竟然跟着来到了这里！ 第126章 为什么不走？林一铭也反复问了自己无数次，他上了车又折了回来，她那悲痛而又无助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她现在肯定也在与内心的绝望孤军奋战，这个时候好像不能抛下她就这样离开。 如果当时女友也一息尚存，他会冷静地做出放弃的决定吗？他已经过了交出答案的时间，而她给出的答案却是如此清晰而坚决，他后悔当初的不理智了吗？他想当她挺过去这段时间告诉她，他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明天一早出殡，如果不想晕倒，如果还想送你婶婶最后一程，最好把这碗面吃了。” 乔嫣看着他端面的左手，他受伤的是右手，现在刻意地被他藏在身后，“我做面好吃还是和婶婶学的。”她接过了这碗面，泪滴掉进面碗，她开始吃这碗掺着泪水的面条，吃完后将碗将到林一铭的手里，无奈着说，“我竟还能吃得下，我竟然还能吃得下你端来的面。” “想活下去，不管是谁拿来的，总是要吃的。”林一铭拿着碗走开了。 婶婶棺木入土后，乔嫣最后一次放肆地痛哭了一回，按这里的习俗，最后一抔土添上去后，便不能再有哭声了，所有的悲痛就只能藏在心里了，从墓地回来，二哥对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林一铭，他正站在一辆出租的旁边向她看过来，“妹妹，你也尽心了，快回家，你男朋友还等着你呢？” “妹妹，你有这样的男朋友，你婶也安心了，这年轻人太好了，在医院给我们买水送饭，到家也一直在帮忙，真是太体贴了。”大哥说。 乔嫣想解释林一铭不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喉咙痛得只能发出嘶啦声，“带我妹妹回家好好休息。”两位哥哥将乔嫣送到了林一铭面前，“结婚的时候可一定要请我们啊。”他们叮嘱着，林一铭以为他们是在对乔嫣说话。 “走。”林一铭拉开了出租的车门，乔嫣冷漠地坐了上去，她不想和他一起走，可她也知道农村是有多么难叫到车，这出租应该是他提前约好的。 “好好对我这个妹妹，她可是个好姑娘。”大哥拍了拍林一铭的肩，林一铭知道对方误会了，可已经要离开，这些人他也应该再不会遇到了，等他们见到齐晓宇就会明白的，“再见。”他点点头坐上了车。 “你为什么和我坐在一起？”乔嫣用手指了指副驾的位置，用嘶哑的嗓音质问。 “副驾的座位坏了。”林一铭说。 “我副驾的弹簧坏了，坐着扎屁股。”司机解释着，她只得不情愿地让林一铭坐了上来，而他也尽量地紧贴着车门不靠近她。 乔嫣看着后视镜中灰头土脸的自己和林一铭，一天一夜他们像是出土文物，如果现在陪在身边的是齐晓宇就好了，她很后悔一直瞒着他有这样一位婶婶，很后悔没有让婶婶见齐晓宇，心里被无数个愧疚和懊悔包围着，肩头突然沉了一下，林一铭刚上车竟然睡着了，身体向她滑过来，脑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坏蛋！乔嫣恨恨地用力耸了一下肩膀，将他用力地顶了出去，他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车窗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他像是真的睡迷糊了，睁开眼揉了揉额头，就又将头靠在车窗上继续睡去了。 第127章 “姑娘，你不怕男朋友这张帅脸毁容，我这玻璃撞碎可就拉不成客人了，吵架也别这么冲动啊！”司机说完同情地看了一下无知无觉睡着的林一铭，心想这年轻人长得如此和善，可这女朋友也太凶悍了。 “对不起。”乔嫣还道着歉，林一铭的身子又侧滑了过来，脑袋又落在了她的肩上，被司机谨慎的目光盯着，她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闭起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乔嫣睁开了眼，她低叫了一声“哎呀”坐了起来，出租开出去一段路程后她也睡过去了，而她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是睡在林一铭的怀里，他一只胳膊伸在她的颈后，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胸前，睡过去前明明是他的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的？ 还好林一铭没有醒过来，她忙坐直身问，“怎么走了这么久？”下午四点从村里出发，应该两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已经八点过了才刚进城，她难道就一直和林一铭这样依偎着睡了一路？他就完全没有醒过来？她怎么也会睡得如此舒服？如果醒着是会恨不得抡他一巴掌的。 “高速出车祸了，堵了近两个小时。”司机叹着气，“跑你们这一趟可真不划算。” “师傅，我给你加钱。”林一铭也醒了，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对司机说，“麻烦先送她回家。” “我就在这里下。”乔嫣一刻也不想和他坐在一起，让司机靠边停下后随即换乘了一辆出租，但她没有回家，而是仍在那个公园下了车。 四个小时短暂的睡眠已经让她体力恢复了过来，可心里的抑郁却不管她绕着公园的跑道走了多少圈，却怎么也摆脱不掉，天人永隔原来就是一个坟头，她在外头，婶婶在里头。 身后有脚步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从进公园就开始了，她走得慢，那人也慢慢地跟着，她跑起来，身后那人却始终不离她左右，她来这里只是想静一静，难道这一点自由都要被剥夺吗？她猛地站下来转过身，“你是跟踪狂吗？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她用手指着身后跟着的林一铭。 “天也黑了，你不回家来这里干什么？”林一铭反问着。 “无聊，逛一逛不行吗？”乔嫣转身继续向前走，林一铭仍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乔嫣走到第一次在公园见到林一铭时他所站的位置，历史像在重现，只是彼此互换了位置，林一铭站在了她曾观察他的那个位置。 乔嫣盯着黝黑的湖水，好像真的从里边可以看出什么来，湖里好像有婶婶，在对她说着什么话，她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去确认。 “你站住！”林一铭大喊一声飞奔过来，拽住她的胳膊连退几步，“你干什么？”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我能干什么？”乔嫣甩开他的手，“抛弃婶婶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我要供养父母，我要结婚生孩子，这些不都是你给我安排的吗？我怎么能轻易去死！” “回家。”林一铭轻轻喘着气，只要她没有可怕的念头，他可以接受她的任何指责。 乔嫣转过头指着湖水问，“林主任，你从那里边能看出什么来？” 看出什么？林一铭也看过去，好像有细细的藤蔓从湖中蜿蜒地伸出来，仿佛要将他捆绑住的感觉又涌上心里。 第128章 “是不是感觉它像一个黑洞，里边有一块巨大的磁铁，站在这里会不由自主地被吸进去。”乔嫣看着他问。 “你别胡思乱想。”林一铭错愕地看着她，看来婶婶去世对她刺激很大，他考虑是不是要将她现在的状态告诉给齐晓宇。 “是不是会觉得有人在那里向你招手？”乔嫣接着问。 “你疯了吗？”林一铭又拉着她向后退了两步，仿佛那湖里有怪物，“那里什么也没有，就只是水。”他心悸地看着她。 “这可是你说的。”乔嫣笑了笑，“林主任，记住你的话，如果觉得那里有什么的时候，就想着自己一定是疯了，要尽快恢复理智。”她将他紧握她胳膊的手推下去，“别再跟着了，我要回家了。” “这几天别来上班，在家好好休息。”林一铭对她说。 乔嫣上下打量着他，“林主任，你能不能别再穿黑色的衣服了，会使人感觉很压抑。”她说完转身向出口走去，这一次林一铭没有再跟上来。 父母看到衣衫污黑，头发蓬乱的乔嫣惊得都扑了过来，说是去小八家住一个晚上，怎么像在泥堆了滚了一圈，“小嫣，你怎么了？”他们齐声问。 “婶婶没了，她死了！”乔嫣哭喊着冲进了卧室，她极力控制的情绪仍然崩溃了，接下去便是昏天黑地睡了两天，偶尔醒来吃几口床头母亲放下的饭菜，便埋头继续去睡，第二天晚上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她害怕再这么躺下去，真的会一蹶不振。 “小嫣，快来吃饭。”吴玲惊喜地看着从卧室走出来的女儿。 “嗯。”乔嫣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小嫣……我和你爸昨天和你婶的儿子通过电话了。” “妈，这事别提了。”乔嫣哽咽着，“我明天要回去上班了。” “你大哥说有一个年轻人一直陪着你，是谁啊？”吴玲看着女儿问，还没有听到回答，乔嫣便跑回卧室去接手机了，“小嫣，你在家吗？我过来找你。”这竟然是齐晓宇打来的。 “你回来了？”她惊讶地问，“是医院有事吗？”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婶婶的事？” “啊？”乔嫣怔住了，齐晓宇根本不知道婶婶的存在，所以不可能是父母告诉他的，“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她问。 “是一铭哥通知我的。”齐晓宇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杠呢？”他心痛地说。 竟然是林一铭通知了齐晓宇？乔嫣冷哼了一下，他太多管闲事了，凭什么随意猜测她的心思？以为她迫不及待想得到齐晓宇的安慰吗？婶婶已经离开，她已经决定将这件事深埋于心，“事情太紧急了，没来得及给你说。”她解释着。 “我快进城了，来你家好吗？”齐晓宇急切地问。 “我们在外面见。”乔嫣说完走了出来，“这两天陪着我的是齐晓宇，他刚好回来了。”这是最好的理由，可以不用她在父母面前多做解释。 第129章 齐晓宇拉住乔嫣的手上下打量着，“你瘦了。”他怜惜地说。 “我很好。”乔嫣笑着说，本以为自己见到齐晓宇后会扑到他的怀里哭诉这几天所经历的痛苦，可现在面对着他，她却心情很平静，就连倾诉的欲望都没有了，所有的情绪好像都在对着林一铭歇斯底里嘶喊后耗尽了。 “如果一铭哥不告诉我，我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婶婶了？” “想等你进修回来介绍你们认识，我没想到会出意外。”乔嫣为自己的谎言愧疚着，她一直也在犹豫是不是要将婶婶介绍给齐晓宇，所以才错失了他们相识的机会。 “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样的事情，对不起。”齐晓宇歉疚地说。 一个人？难道林一铭没有告诉齐晓宇他也曾参加与其中吗？“林主任是怎么对你说的？”她问。 “他只是打电话说你婶婶出事了。” “就这样？”乔嫣皱眉问，“是他让你回来的？” “他没说让我回来，可既然知道了，怎么能不回来？当时有手术走不开，否则早就回来了。”齐晓宇遗憾地说。 “林院长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妈她……”齐晓宇尴尬地笑了笑，“我没告诉她，反正也陪你两天我就回去，我不打算在家里住，也没必要告诉她。” 乔嫣当然知道齐晓宇为什么瞒着林院长，如果被知道肯定是不同意他回来的，“我明天也要回去上班了，你也快回去，别把正事耽误了。”她不安地催促着。 “你才是我的正事。”齐晓宇握紧她的手，“我真的很后悔去进修，否则就可以陪着你了，而不是连帮你擦眼泪的机会都没有。” “小宇，如果我婶婶成为植物人，你会和我一起照顾她吗？”她想起了林一铭曾说过的话，如果这个假设是事实，齐晓宇会和她一起承担这个责任吗？ 齐晓宇怔了一下，立刻认真地点点头，“那还用问吗？你的婶婶也就是我的婶婶，我会和你一起照顾她的。”他保证着。 “谢谢你。”乔嫣从他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齐大夫？”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走到了他们身边。 齐晓宇困惑地看着他，“您是？” “齐大夫，去年你给我做的胆囊切除手术，到现在我这刀口还有点痛，吃饭也没有食欲……” “您坐下来慢慢说。”乔嫣让出身旁的一把椅子想让这个人坐下，遇到病人问诊，她不介意将这里当做临时诊室。 “对不起，我和女朋友在吃饭。”齐晓宇突然拉住她的手，“我最近在外地进修，如果您有什么不舒服，请到医院找我其他的同事做详细检查。”他看着这位求诊者，“对不起，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对不起。”这个男人一下子脸涨得通红，难堪地说，“打扰了。”说完转身向另一桌坐着的几个人走去。 “晓宇，是不是应该听他说什么，如果真有问题，别让他延误诊治时间、”乔嫣被齐晓宇眼中的冷漠与拒绝给怔到了，他面对的可是亲自做过手术的病人啊？她是第一次看到他以如此冷漠的态度对待别人，在她面前，他一直是温柔而且有耐心的，他对这位求诊者的态度，让她想到了被延误诊断直到现在仍在省城化疗的姨夫，齐晓宇那时对姨夫的态度，好像和对待刚刚这个人不同，但好像又相同。 第130章 “我进修的那位教授，根本不是在做医生，跟着他就像在进行铁人三项赛，恨不得能二十四小时做手术，好不容易抽时间回来见你，别让没相干的人占用我们的私人时间。”齐晓宇皱着眉头说。 乔嫣回头去看那位刚来问诊的男人，那并不是不相干的人，是他的病人啊？医生职业的要求就是要二十四小时待命，不仅医生这个职业，仍有许多职业是需要二十四小时去准备进入紧急状态的，“晓宇，你还是去……”她还想再劝齐晓宇去问清楚那个男人的病情，但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才刚下飞机，现在和女朋友一起吃饭，迟一点去行不行？” 也不知那边在说什么，齐晓宇微微皱了一下眉，“好了，你们先玩，我一定会来的。” “你有事？”乔嫣看着他问。 “一个朋友明天结婚，今天开单身派对，让我过去热闹一下。”齐晓宇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机，“我今天不去了，明天去参加婚礼就可以了。” 乔嫣笑了一下，“我明天要上班，今天也要早点休息，你别陪我了，快点和他们一起玩。” “可这……”齐晓宇看着桌子上点好的菜，“我们都还没怎么吃。” “我打包回去，你快走。”她催促着。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几个朋友，非得让我过去。”齐晓宇难为情地站了起来，“你打车回家好吗？”他说着靠过来，嘴唇向着她的脸颊贴过来。 “别，这里人太多。”乔嫣用手挡住他，慌乱地看着四周。 “明天参加完婚礼，你陪我去婶婶坟上祭拜一下？”齐晓宇捏了捏她的脸，“那我走了，到家给我打电话。”说完转身大步向出口走去。 乔嫣看着满桌的剩菜苦笑着，齐晓宇一共坐了不到半个小时，他没有问婶婶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怎样抚养了她六年的时间，他也没有问婶婶遭遇到的是什么样的意外，他也没有问她这几天受着怎样的肝肠寸断的煎熬，或许是她表现得太淡定，让他误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难道他真的单纯到认为生离死别可以这么轻易的放下吗？如果这么容易，林一铭又怎么会选择去自杀呢？ 她问齐晓宇如果婶婶成为植物人，愿不愿意和她一起照顾，他答案给得太快了，快得可以忽略掉他眼神中一秒的犹豫，但不是那种不计后果的无畏，而是那种不必承担任何结果的坦然。 “我男朋友有点事先走了，他明天就要回进修的医院去，让您不舒服尽快联系他的科主任，这是张主任的手机号码。”乔嫣将写好的手机号码递给了刚刚来问诊的男人。 “太谢谢了！”男人和桌上同伴们都感激地站了起来。 “有不舒服请立刻去医院就诊，千万别延误了病情。”乔嫣叮嘱着。 还是八月里的天气，但乔嫣已感觉晚风中带点凉意了，身后不远处好像有脚步声，她走快一点，那声音也快了，她慢下来，那声音像是也要停下来，“你……”她低头微微一笑猛地转过身，哪有什么人，地下的一张纸随着微风在地上飘动着，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这一刻到底是在期盼什么呢？她满心的困惑。 第131章 林一铭竟真的将黑色的衬衣换掉了！看惯了他一身黑衣所带给人的沉闷和压抑，可乔嫣也并不习惯他现在穿的这件浅蓝色衬衣，这衣服的颜色会令人侧目，是那种耀眼的不忍直视，世上也许只有黑色能压得下他眉目间的秀色与清俊。 “你不用再休息几天了？”林一铭站了起来，他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由得用手拉了拉领口。 “我没事。”乔嫣瞥了一眼他额头的青紫，冷漠地坐了下来。 林一铭不确定齐晓宇是否已回来，如果已经回来，为什么她的神情仍是如此悲伤呢？可突然失去亲人的痛苦怎么能一下子就被接受呢，这一点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别太伤心，慢慢会好的……”他安慰着。 “慢慢是多久，一周？一个月？两年还是三年？在劝我之前，先对你自己说这句话。”乔嫣瞪着他，林一铭愣了一下，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了，整个空气凝结住了。 怎么又会这样了，不是说要原谅他了吗？他并没有错，只是站在最理智的立场上劝她选择，不是她硬逼着他去做一位医生吗？如果他的身份只是一位医生，而且也只是一位陌生人，她还会那么的痛斥他的冷漠吗？好像不能，只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她才会变成一把失控的冲锋枪，而他连对抗的武器都没有，连闪躲都放弃了，任她射出的子弹在他身上横加扫射。 “我婶婶虽然已经六十七岁，但仍可以去地里种庄稼，还说过将来要帮我带孩子，她虽然只抚养了我六年的时间，但那六年在我的记忆里是最珍贵的，她扶着我骑在羊的背上跑，和我一起追鸡玩，她给了父母没有给予的陪伴和爱护，虽然我叫她一声婶婶，可她在我的心里就是妈妈。” “我不是圣母，婶婶才是，只有圣母才会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那样深厚的宠爱，我怎么就不能试着去守护她一次呢？为什么我就连那样的机会也不能拥有呢？无所畏惧地去死，和不计后果的承担，哪一个才是勇敢呢？”她抬头向林一铭看过去。 林一铭觉得心抖了一下，他握紧了有点发颤的手，躲开了她的目光，低声说，“我不知道。” “乔嫣，我今天早晨看到齐晓宇了，是不是他回来了？”白晴晴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满眼泪花的乔嫣和一脸怔忡的林一铭，她愣了一下，再看到林一铭穿着的衣服，更让她惊了一下，“林老师……你……” “你到底是下班还是准备上班？”林一铭又用手扯了扯领子，“别没事在这瞎转悠。” “林老师，我发现你最近说话很流畅，是不是脑部的瘀血自动吸收了，做个核磁检查一下？” 乔嫣也才察觉林一铭最近讲话确实不结巴了，“你脑部有瘀血？”她看着他问，那天他在出租上被她用力顶得脑袋撞在车窗上，不会影响到他的瘀血？ “林老师，你的手怎么了？”白晴晴看到了林一铭指关节红肿的右手？“你的额头怎么了？”她又看到了他额头的一片青紫，始作俑者的乔嫣忙低下头装作没看到。 “想观察研究，到医学院找一具尸体，别盯着我。”林一铭不耐烦地说。 尸体这两个字让乔嫣心颤了一下，“晴晴不过是关心你而已，何必说这么可怕的话。” 白晴晴尴尬地笑笑，“我下夜班，要回家休息了。”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第132章 “小白。”白晴晴正准备上出租，转身错愕地看着气喘吁吁跑到她身边的林一铭，这是第一次以如此急切的神情看着她，“林老师……” “你最近如果有时间，多来病案室和她说说话。”林一铭压低声音说，“她婶婶出车祸去世了。” 白晴晴这次是彻底愣住了，林一铭这么急切而认真地对她说话，竟然是让她来安慰别的女人？“我今天看到齐晓宇了，他会好好安慰乔嫣的。” “晓宇肯定是请假回来的，可能一两天内就要回去。”林一铭仍然担心着。 “林老师，乔嫣曾是急诊科的护士，她绝对不会不堪一击的，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会难过一段时间，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白晴晴看着林一铭，三年了，应该好起来的是他自己啊！ 慢慢？林一铭想着刚才乔嫣的质问，慢慢，那是最模糊的时间界限，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一生，“反正……拜托了。”他郑重地嘱托着。 “好的林老师，明天有时间我会来劝她的。”白晴晴苦笑了一下，她以前很感谢乔嫣的到来，让她可以有借口经常出入病案室，可现在她却很怀疑自己所抱有的那份感激是不是从开始就出现了偏差，“林老师，这个颜色的衣服，很适合你。”她笑着说。 乔嫣只是在齐晓宇回来后的当天晚上和他见了半个小时，第二天他曾打过电话，但听着已经喝醉了，便再没联系过，第三天一早还没起床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小嫣，我回来的事被我妈发现了，她现在逼着我回去。”他压低声音说，“对不起，不能陪你了，我们十一再见。” 乔嫣也慌了，“别担心我，你快走。”这时从齐晓宇的手机传来一声怒吼，“磨蹭什么？马上误机了，还不快去安检？”是林院长暴怒的声音，他的手机随即挂断了，在她接到齐晓宇发来的已登机信息后的二十分钟后，就又接到了林院长的电话，约她中午见面，她已经明白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晓宇已经下飞机，快回到医院了。”这是乔嫣走进咖啡厅对林院长说的第一句话。 “晓宇连假都没有和教授请就偷偷回来，这几天你们一直在一起吗？”林焕如问。 “我们这几天没见过面，他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乔嫣不想接受这样的误解。 “小乔，你也知道医生这个职业即便是父母出了事，也不能轻易从手术台上下来，这次是你婶婶，下次再有谁出事，晓宇也必须要立刻回到你的身边吗？”林焕如看着乔嫣，这个女孩怎么能将儿子影响到连最基本的职业操守都不顾了呢？而且面对质问，竟然连半点愧疚之色也没有流露出来。 “林院长，我没让晓宇回来见我。”乔嫣坦然地说。 “不是你打电话让他回来的吗？”林焕如冷冷地看着她，乔嫣沉默无语，事情已经这样了，又何必再把林一铭拽进来呢？ “如果你没有耐心，守不住寂寞，没有克服孤独的能力，只是想要一个亲密的爱人，二十四小时在你的面前说着甜言蜜语，稍有不开心的事就要寻求安慰，那晓宇医生这个职业可能给不了你那么多，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嗯。”乔嫣点点头。 “小乔，我现在并不是以一个院长的身份来下命令，是作为一个母亲来请求你，让晓宇定下心来将最后这几个月的进修好好完成，我们都对他的未来怀有很大的期盼，这需要我们共同努力，他才能向更高更远的方向发展，不是吗？”林焕如恳切地看着她。 “林院长，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她承诺着。 第133章 林一铭看着回来的乔嫣，她从早晨开始就满脸的沉重，出去一趟回来神情更是沮丧，“你……”他站起来，却又不知道问什么好，“外面……现在很热？” “你可以出去自己感受一下。”乔嫣指了指屋外。 这浓浓的火药味？林一铭皱了一下眉，“晓宇走了吗？”他猜想她应该是去送齐晓宇了，肯定是难分难舍，所以情绪才会这样不稳定。 “林主任。”乔嫣看着他，“您觉得我是受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吗？觉得我是需要时时刻刻被男人保护和安慰的人吗？作为豪门贵妇需要那些虚伪的做派吗？”她将手里的包重重拍在桌子上，“要什么安慰？拿着上万元的包就可以满足了，用钱填满空虚的内心就足够了！” “你……怎么了？”林一铭怔怔地看着她。 “能不能别随意猜测我的想法，你怎么觉得我需要齐晓宇从上海赶过来，能不能别做没有意义的事，你自以为是的热心肠会给别人带来不少的麻烦！” “你是去见了林院长？”林一铭已经猜出了大概，她不是去送齐晓宇，应该是去见了林院长，齐晓宇肯定是偷着回来的，林院长知道后对她横加指责，“我去对她解释一下好吗？” “你不是和林院长不熟吗？要对她说什么，说是你打电话让齐晓宇回来的？难道不会让她认为我们是串通一气吗？能不能别再给我惹麻烦了？”乔嫣揉了揉有点发痛的胸口，“以前就对你说过，我的事情别多过问，也别将我的事随便告诉齐晓宇，在我婶婶的事情上，我可以原谅你是以一位医生的判断力给出那样的建议，可现在是我和齐晓宇的事，是我和他的事，你没有资格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 “我记住了，对不起。”林一铭点了点头，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他是让人泄气的沙包吗？不管怎么攻击，只是默默承受，乔嫣倒有点怀念以前把别动、出去挂嘴边的他了，那时她顶撞，他驳斥，他们像棋逢对手，败了不服，胜了得意，不像现在，表面看着她像是逞了口舌之快，心却憋得有点发疼。 “乔嫣，你怎么了？”白晴晴推门走进来，看到脸色苍白的她忙走过来关切地问。 “没事，胃有点受凉不舒服，喝点热水就好了。”她强笑着说。 “林老师呢？” “林主任他……可能有事出去了。” “那我们一起去吃午饭，那家粥店你知道吗，胃不舒服正适合你吃。” “好。”乔嫣虽然一点食欲也没有，可是她也找不到推辞的理由。 “你婶婶出事没有帮上忙，对不起。”在粥店坐下来白晴晴抱歉地说，“以后有事可别忘了我这个朋友。” “对不起，事发突然。”乔嫣搅着碗里的粥，“是林主任告诉你的？” 白晴晴点点头，“他说你心情不好，让我和你聊一聊。” “哦。”乔嫣忙又低下头，让粥的热气熏蒸着双眼，可一颗心也像被这热气蒸软了，“谢谢你，我没事了。” “乔嫣……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一下。” “什么事？”乔嫣擦了一下睫毛上的水汽抬头看着她。 第134章 “以后……”白晴晴局促地看着她，“以后别让林老师去做他还没有勇气去面对的事情。” “什么意思？”乔嫣困惑地问。 “林老师和你去县医院，应该不是他自愿的？” “是我硬拉着他去的。”乔嫣坦然承认。 “以后别这样了，他女朋友也是车祸去世的，面对这样事情，他心里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你更轻。” “晴晴，你是真心喜欢林主任？”乔嫣问。 “是的，我喜欢他。”白晴晴目光毫不退缩。 “难道你不希望他早日回到神经外科吗？有的时候人就是要面对不敢面对的，才能勇敢起来。” “我当然希望他可以重新拿起手术刀，希望他站在手术台上。”白晴晴红着眼说，“可我更希望他心无畏惧好好地活下去，平凡一点又有什么、懦弱也无所谓，我又不是想要一个超级英雄，无论他活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 无论他活成什么样子，都能接受！白晴晴的这句话震撼着乔嫣，这可能就是真爱，喜欢一个人的本质，而不是包装着他的外表。 直到手机响起她才发现下班时间早过了，而林一铭却一直没有回来，电话是齐晓宇打来的，她任它响了十几秒才接起来，“小嫣，你下班回家了吗？” “你在哪？”乔嫣从手机听出他是在一个吵闹的环境中。 “一起进修的同事过生日，我们帮着庆祝一下。” “哦，我也快到家了。”乔嫣忍下心底的不耐烦，既然喜欢齐晓宇，也就要喜欢他爱玩爱闹的本质，她想让自己也和白晴晴一样，将这喜欢尽量表现得纯粹一点。 “也不知我妈怎么知道的，回去一次却没有好好陪你，真的太可惜了。”他歉疚地说。 “以后不管什么事情也别轻易回来了，再苦再累也一定安心把这几个月扛过去。”她也没忘记林院长的嘱托，她不仅是齐晓宇的女朋友，也是他向着成功迈进的推手，只不过她不确定自己有那么大的力量，有时她觉得自己需要有人在身后推一把，才可以坚持得下去。 树枝的阴影张牙舞爪，像要羁绊住什么东西，这里是公园的尽头，此时空无一人，乔嫣是想进来散散心，下了出租就进到了这里，已经晚上九点了，路灯像是坏了，光线很暗，四周很静，静得让人有点不安，但听到身后跶跶的脚步声她放心了，这里应该不只她一人，而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亮着的灯。 脚步声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乔嫣回头去看，但身后是黑乎乎的一片，那脚步就隐藏在黑暗之中，不可能是林一铭跟着她，他不是一个和别人开玩笑的人，也不会这样吓她，她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听，身后应该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两个人，脚步一轻一重，她突然停下来，身后的脚步也停了，她跑了起来，那脚步声也加快了速度，难道是被坏人尾随？这怀疑让她吓得双腿一下子发软了。 乔嫣经常来这个公园，她知道前边有亮光的地方是卫生间，卫生间旁边就是公园管理处，加快速度跑到那里需要六分钟，现在报警是来不及的，她所能做的只有自救！ 第135章 乔嫣今天穿的是一双平底小白鞋，跑起来没有障碍，对于她这个拿过大学生运动会百米短跑金牌的人，加快速度可以在四分钟内到达公园管理处，如果足够幸运说不定会遇到几个仍没离开公园的游人，即使没有，跑出去两分钟大声呼救，也是可以被公园值班人听到的。 她像疾风一般加快了速度，身后的脚步也在快速地逼近，只是两秒钟的时间，一个人混浊的鼻息已经喷在了她的脖颈上，一只带着浓重烟味的手指擦上了她的脸颊，她尖叫一声挺胸跳出一大步，身后的喘息声又退却了，她可以看到前方一明一暗闪动着一个红点，就像黑暗中将要熄灭的炭火。 那里有人！她激动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救……”这一个字刚喊出来，肩膀就被人推了一下，小腿被一只脚用力踹了一下，她惊呼一声跌倒在地，一个黑影压过来，将她斜挎在肩上的包用力扯了过去，这一切的发生只有几秒的时间，接着两条黑影就从她身边飞奔过去。 “抢劫！”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挣扎着站起来追过去，突然看到前方黑暗处又冲出一个身影，和那两个黑影扭打成一团，夹杂着沉沉的痛呼声和无奈的咒骂声，有两个黑影东倒西歪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她看到地上趴着的那个黑影慢慢地站起来，转身一步步向她走过来，那身影像是将所有夜的黑暗笼罩在了身上，一步步地向她逼近，她想呼救但是喉咙像被石块塞住了，想跑脚下却像陷进了泥潭一动不能动，只能看着那如鬼魅的身影越走越近，惊恐的泪水无助地从她的眼眶流了出来。 那身影走得很慢，好像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人，他走过来的这几秒，乔嫣觉得精神快崩溃了，泪眼蒙眬中看到那人举起了手，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脸，好像这样就可以将危险拒之门外，一束亮光突然在她的指缝中亮了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个点亮光明的人问着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慢慢放下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林一铭，劫后余生的恐惧让她以为他是一种幻觉，“林主任？” “你在这里干什么？”林一铭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林主任……”她痛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林主任……林主任……”她喊着他的名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刚刚经历的恐惧平复下来。 “好了，没事了。”林一铭拍拍她的肩将她推起来，“有没有受伤？”他借着手机的亮光打量着她。 “没事。”她甩了甩腿，被踹到的小腿只是有些酸痛，右手在摔倒的时候擦破了点皮。 “这是你的包？”林一铭将刚刚劫匪抢去的皮包递给她，“看有没有丢什么？” “没有。”乔嫣接过包摇摇头，她身上最值钱的就是戒指和这个包，而戒指现在还在她手指上戴着。 “我们报警。”林一铭说。 “算了，反正包也没丢，我们也没受伤。” “那两个人说不定是惯犯，如果抓到就可以避免别人受害了。”林一铭没有采纳她的意见，直接报了警，“110马上就来，让我们在这里等一下。”他对她说。 第136章 月亮好像也被刚才那一幕吓得躲进了云里，林一铭手里的手机电筒突然灭了，“没电了。”他无奈地说，“你的呢？”他问。 “我的也没电了。”她身体瑟瑟地抖了一下，向着他靠过去，“我们一定要在这等吗？去公园管理处等也可以。” “这里是案发现场，警察肯定还要实地察看。”林一铭也向她靠近了一点，“别担心，那些人应该不会回来了。” “嗯。”乔嫣又向他靠了一下，和他的肩膀贴到了一起才感觉安心了一点。 “大晚上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天这么黑，你来这里干什么？”乔嫣反问，她慢慢地镇定下来了。 “我……我来散散步。” “从早晨散到现在吗？”乔嫣看着他黑黑的轮廓，她从不希望与他在这个公园相遇，唯有这一次，她庆幸他在这里。 “包比你的命还重要吗？怎么敢去追那几个人，谁知道他们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林一铭也心有余悸，如果他今天不在这里，如果那两个歹徒目的并不只是在于包，而也在于人，他不敢再往下去想了。 “这包是晓宇买来的。”乔嫣其实并不是想表达这包因为是齐晓宇所送，她便珍惜它如生命，她这样说只是不想让林一铭认为她太看重物质，去追劫匪是下意识的动作。 齐晓宇何其有幸，有人爱他如生命，林一铭感慨着，“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他已经不敢再轻易为她下决定了。 “没出事就别让他们担心。”乔嫣摇摇头，这里现在有他，好像再不需要其他的人了。 “林主任，今天早晨我……” “警察来了。”林一铭对她指着远方闪动着的警灯。 “谁报的警？”三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从车上跳下来，跟着的一位应该是公园管理处的工作人员。 “是我！”林一铭迎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其中一位警察问，手电筒在林一铭身上晃动着。 “她被人抢劫了。”林一铭指了指乔嫣。 “你什么被抢了？”手电筒又在乔嫣身上晃动着。 “有两个人抢我的包，是他帮我夺回来的。”她指着林一铭说。 警察拿着手电筒围着他们前后左右转了一圈，又对着甬道的前后照了一下，责备地说，“你们谈恋爱能不能不挑这么暗的地方？” “我们没有谈恋爱！”他们异口同声解释着。 “没谈恋爱？这儿连路灯都没有，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警察举着手电筒在他们的胳膊上晃动着，乔嫣这才发现，她的手不知何时竟拉住了林一铭的胳膊，而他也此时意识到了，甩了一下胳膊，想要将她的手甩下去。 “我们是在谈恋爱！”乔嫣突然抓住他的手紧紧握起，“我们在谈恋爱！”她举起和他十指相扣的手声明着。 “一会儿谈一会儿不谈，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警察的目光更加怀疑了。 “我们刚吵了一架。”乔嫣的拇指在林一铭的掌心抠了一下，如果说不谈恋爱，警察会追问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什么身份，作为同事在这里偶遇还不如说是情侣更能解释得清楚，她希望林一铭也可以明白。 “哦。”警察认同了他们的关系，“说说事情经过。” 第141章 她有什么事？林一铭扭头看了一下几乎要贴在他身上的人，正竖着耳朵听着他和齐晓宇的对话，是要告诉她遭遇劫匪的事吗？看到她用力摇动着手，他便领会了意思，“没事啊，她很好！” 其实林一铭并没有领会齐晓宇的心思，他是得了男人的通病，觉得是个男人都可能觊觎自己漂亮的女友，尤其像现在隔着千里，他更会生出许多折磨自己的念头，谁说距离产生美，距离会产生鬼，心鬼！“一铭哥，小嫣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他叮嘱着，如果男人可以信任，他唯一可信任的就是林一铭。 “嗯。”林一铭答应着，他觉得自己是一个间谍，还是两边都出卖情报的双重间谍。 “一铭哥，我想让小嫣去上海玩几天，你能不能给准个假？让她早点出发。” “没问题，随时走都可以。”林一铭没理会面前的人张牙舞爪的样子，笑着对齐晓宇答应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答应晓宇放我假？”乔嫣恨不得砸烂林一铭的手机，要怎么对他说去上海的决定权并不在于她和齐晓宇，而在于林院长，她可不愿提心吊胆偷偷溜出去和齐晓宇约会。 “你能不能对我有一点最起码的尊重？为什么要偷听我讲电话！”林一铭皱眉看着她，她在他面前现在真的是肆无忌惮了。 “你是在和我男朋友讲电话，为什么我不能听，难道你们是要讲我的坏话？”乔嫣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又没说什么，他要给你请假。”林一铭无奈地说，感觉每一次都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 “他在进修你不知道吗？我去了是会打扰他的。” “那你自己对他说不去就行了。” “我说了他不听，你作为领导不给我准假不就可以了吗？”乔嫣抱怨他脑袋一根筋。 “需要的时候我是领导，不需要的时候你是我的领导，你有把我当过领导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对领导说话吗？”林一铭简直是受够了，“你们的事自己说清楚，别拿我当传话筒，我能猜透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吗？”他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可是太过用力，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趔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我见过气急攻心的，没见过气急攻腿的。”乔嫣用手扶住他，“老领导，你可站稳点！”她一边调侃一边关切地看着他，“别把伤口蹬开了。” “这腿是我的，用不着你管。”林一铭反倒用力地在地下又跺了两下脚。 “你……”乔嫣恨不得一脚踹他腿上，“腿是你的，辛苦是我的，没我每天换药，你能好得这么快？” “这还不是因为你吗？”林一铭也赌起了气，“有你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 救命恩人？乔嫣看着他，“行，算我们扯平了。”不能告诉林一铭她也曾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一幕对他们都是不堪回首的。 “你说什么？”林一铭没听清楚她嘀咕了一句什么。 “我会对齐晓宇说医院安排我出差十天，他如果问你情况，你就说这事是真的。”她对林一铭叮嘱着。 “就这病案室有什么可出的差？我才不给你撒这种谎。”林一铭觉得一身清誉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一定要对他这么说。”乔嫣表示这事到此结束，一边拿出响铃的手机接了起来，电话是小八打来的，“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要和你说。”小八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第142章 “午饭你想吃什么，我和朋友吃完给你带回来。”自从林一铭受伤后，乔嫣软硬兼施，一边以报答救命之恩为由，一边威胁说要将他受伤的事告诉给白晴晴，逼着他又一次同意和她搭伙吃饭。 “我不吃！”林一铭不想行动受制于她，吃个饭还要受她摆布，天天吃的饭全都是他不喜欢的，腿只不过伤到点皮肉，有必要天天吃排骨吗？都是学医的，还真的相信吃哪补哪？他现在看到排骨汤就想吐。 “爱吃不吃，饿死你！”乔嫣拿起包走了出去，她知道只要买回去，他最终还是乖乖都吃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位林主任曾经是神经外科一把刀？”刚一见面小八就责备地问。 “你不知道吗？”乔嫣早已忘了自己对小八说过没有，“他现在已经不在神经外科了。” “听说他前不久还确诊了一个罕见病例？”小八问。 “找我有什么事？”乔嫣开始让自己习惯林一铭已不是医生的这个事实，他想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活着都不重要，只要活着就好。 “我有位表兄得了脑肿瘤，在一院神经外科住院，想让林主任帮着看看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他已经不看病人、不做手术了，既然你表兄已经住院了，那就应该听主管医生的安排。”乔嫣不想让林一铭再去经历这样的事情，除非有一天他心甘情愿。 “我表哥本以为林主任仍在神经外科，是奔着他去的，没想现在却是这样，可心里仍是信赖他的，所以想听听他的意见。”小八请求着。 “那就别找林主任，直接去北京治疗不是更有把握吗？” 小八叹了一口气，“哪有钱去啊！我这位表兄家庭情况不太好，靠送外卖养活一家四口，得的这个脑瘤听说手术难度比较大，他想着如果手术成功率高就搏一把，如果不行就放弃治疗，不愿再拖累家里人了。” “负责他的医生是怎么说的。”乔嫣问。 “医生只说尽全力救治，可听说这个手术在市里也没有先例，我们还是有点不放心。” “谁给你表兄做手术？”乔嫣问。 “神外的巫一功主任。” 乔嫣松了一口气，“让你的表兄放心，巫主任现在是市里神经外科的权威，他既然能答应做手术，那就一定是有把握的，这个时候你们也应该信任他，医患双方互相信任才是手术成功的关键。” “就不能让林主任帮着现看一看吗？”小八苦苦相求。 “你难道不明白同行相轻吗？这么做会给林主任惹麻烦的。”乔嫣拒绝着。 “我们谁也不告诉，只是私下里让他评估一下，其实也就是想听一句安心的话，进了手术室也等于进了鬼门关，谁又能保证什么呢？” 林一铭哪会给别人安心的话，乔嫣很担心林一铭看了小八这个表兄的检查报告，会又说别治了，没有希望，放弃，他只认定事实，从不给别人没有意义的期望，可这是小八的请求，她不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会求林一铭看一下病人的检查报告，但无论他说什么，她只会对小八说林一铭也并不了解这个病例，让他们听从主管医生的安排，只有这么做才是顾全大局，谁也不得罪。 第143章 乔嫣闻着从病案室传出的饭菜香，将自己打包回来的饭菜放到了院外的大树下，屋里传出白晴晴的轻笑声，还有林一铭沉沉的笑声，她迟疑了几秒，不知此时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在外边干嘛呢？”林一铭抬头向外问着，从她走进来时他就发现了。 “晴晴，你来了？”乔嫣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趴在林一铭身边的白晴晴站直身看着她，“林老师说你出去和朋友一起吃饭了。” “嗯。”乔嫣笑着点点头，自从白晴晴提醒过她关于林一铭的事情后，她们关系看起来如常，却也都清楚彼此之间隔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看这里，用词不准确。”林一铭拿笔在一张纸上边写边说，“不应该这样表达，显得不专业。” “哦。”白晴晴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的额头几乎贴到了林一铭的额头上，“林老师，我专业英语不行，你好好给我批改一下。” “写得挺不错，看来是下了一些功夫，继续努力。”林一铭夸赞着。 “谢谢林老师。”白晴晴得意地笑着。 乔嫣知道林一铭是在帮白晴晴修改论文，白晴晴的声音里都透露着崇拜，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可能就是从崇拜开始的，她偷偷看了看林一铭，一个男人，应该也是喜欢被女人崇拜的，只是这种被崇拜，不知是不是也会转变为爱？ “林老师，这篇论文你再好好给我改一下。”白晴晴拜托着。 “我只帮你修改错词，内容是不会帮你改的。”林一铭提醒着。 “林老师你放心，我是不会做借鸡下蛋的事情的。”白晴晴郑重保证着。 乔嫣一下子笑出了声，把林一铭比作鸡，这比喻也太生动了，白晴晴自己想想也忍俊不禁，笑着离开了，林一铭黑着脸看着她，“你够了，有什么可笑的！”他伸出手，“你给我买来的饭呢？” 她擦干笑出的泪，指着办公桌上他和白晴晴吃剩下的饭菜，“你不是吃过了吗？”再说他是千里眼吗？怎么知道她也买回来了。 “没吃饱。”林一铭不耐烦地看着她，“你到底给不给吃？” 乔嫣看着桌上一份几乎没怎么动几口的餐盒，那应该是林一铭吃剩下的，是他喜欢吃的青菜炒豆腐，是嫌这菜太油？“你确定还要吃？别撑着。”她问。 “废什么话，快拿来。”林一铭催着。 “哦。”乔嫣跑出去拿回打包的饭菜递给林一铭，她为什么会如此高兴呢？她想应该是因为粮食不被浪费的原因。 林一铭边吃边看白晴晴写的论文，“这是要发在sci上的吗？”乔嫣看着满纸的英文问。 “嗯。”林一铭点点头。 “晴晴太厉害了。”乔嫣不由得赞叹着，她自己也曾在普通医学刊物上发表过论文，可对于这种发表在国际顶尖杂志上的临床医学论文，她只有膜拜的份了。 “作为市里第一个从事神经外科的女性，她确实很优秀。”林一铭不吝赞美。 “她是你的得意弟子，她的优秀也有你的功劳。” “我又没教她什么，这一切都是靠她自己努力得来的。”林一铭看着她说。 乔嫣从林一铭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读出了轻蔑的意味，“所以你认为我从来就没有努力过，所拥有的都是不劳而获靠男人上位得来的？活该被你瞧不起是不是？”她一下子倍感羞辱。 第144章 “你出去吃炮仗了？我说你什么了吗？”林一铭有点心虚地解释着，他只是觉得她的放弃有点可惜，这女人也太敏感了，他真的一点羞辱她的意思都没有。 “别吃了！”乔嫣恨恨地抢过他还没吃完的饭菜扔进了垃圾桶。 “你还真是得理不让人了？”林一铭恼羞地站起来。 “得理？看来你真是那么想的，是不是和你的思想相违背，就应该被蔑视？回归家庭怎么了？嫁个官二代怎么了？我愿意、我喜欢，不行吗？”她的眼眶也红了，为什么他对白晴晴大加夸赞，却对她百般蔑视呢？她心里万般的委屈。 “行啊，回归家庭啊、嫁人啊、辞职啊，又没人拦着你！”一再被误解，林一铭也不愿再解释了。 “会的，晓宇回来我就辞，省得在这里碍你的眼。”乔嫣愤愤地喊着。 “行，我等着给你的辞职信上签字。”林一铭冷着脸坐下来，他用拇指压了一下有点胀痛的胃，饭没吃几口，却被气饱了。 乔嫣咬着牙恨恨地看着他，几个月过去了，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融洽了，可没想到他对她的成见仍然没有变，在他的眼中她仍是一个想攀高枝的拜金女，好想再狠狠骂他无情无义，白辛苦每天帮他换药，还每天要想着怎么样喂饱他，可现在怎么办？小八的嘱托还在，还要腆着脸求他？她做不到！ “想骂就骂，别咬牙切齿了。”林一铭冷冷地说。 “林主任……”乔嫣忍了一下，被他羞辱与小八嘱托的事一码归一码，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和他可以秋后算账。 “别这么客气了，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的。” 这男人也太小气了，竟还记得她直呼他的名字，婶婶那件事上几乎被他气疯了，打他都是可能的，“林主任……”乔嫣咽下一口气，“我想请你看一个病人的检查报告，评估一下手术的成功性有多大。”她将小八表兄的所有检查放在了桌子上。 “我有什么资格？”林一铭看着她，“是想让我再一次被认定为凶手吗？” 凶手？乔嫣看着他，她是曾这样定过他的罪，可他有罪吗？没有带给别人无法实现的期望就应该被定为罪人吗？那为什么没有人说菩萨有罪呢？菩萨也并没有让所有人都事事如意啊？为什么要对他一个普通人却如此苛责呢？她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他是凶手，也不许别人那样认定他，“对不起。”她一下子坦然了，这件事本应该当着小八的面就拒绝掉，而不是再给他带来困扰。 她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不是应该对他百般挖苦吗？平静的表面下说不定暗藏玄机，“这病人得的什么病？”林一铭怀疑地看着她。 “你不用管了。”乔嫣将所有的检查报告放回了抽屉里，说完拿起手机走了出去，她相信自己的解释小八可以理解。 小八对这件事的期望值也不高，乔嫣并没多费口舌她就接受了事实，和小八通完电话在门诊大厅遇到一位熟人又聊了一会，回到病案室就看到林一铭惊慌失措地想将手里的东西藏起来，那么大的一张影像报告，哪是他一下子能藏得住的。 “你放在桌子上了，我随便看一看。”林一铭尴尬地笑着。 “我明明放在抽屉里了，你什么时候都学会私动别人物品了？”乔嫣嘲讽着。 第145章 林一铭脸色涨红，“北京一位神经外科的专家对这个手术很擅长，可以让他们放心去。” “你以为去北京做手术和去隔壁串个门那么简单？”乔嫣将林一铭拿出来的检查报告重新放进了抽屉，“这事你别管了。” “这个病人不做手术了？”林一铭问。 “当然做，已经住进神经外科，下周巫主任亲自给他做手术。” “巫主任，巫一功？”林一铭愣了一下。 “不然还能是谁，巫主任现在是市里神经外科的权威，由他做手术也是不错的选择。”乔嫣看着林一铭，不知自己这么说会不会让他想起以前的光辉岁月，如果不出意外，这权威两个字是属于他的。 “这位病人是因为经济问题不能去北京吗？”林一铭问。 “当然，靠送外卖养活一家四口，上有老、下有小，去北京不说路费，旅店费、陪护费那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们哪来那么多的钱。” “如果经济问题解决了，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去北京治疗了？” “哪来的钱？”乔嫣看着他，“是网上那样的筹款平台吗？那是需要时间去等待的，他的病需要尽快做手术。” “如果能很快筹到钱呢？” “很快？你有什么办法？”乔嫣疑惑地看着他。 “我的大学校友成立了一个基金会，目的就是帮这类患了疑难病却因经济困难无法做手术的病人，最快可以三天时间就拿到钱，做这个手术的专家我也可以让同学联系。” “林主任，你是对巫主任做这个手术的能力有所怀疑吗？”乔嫣问。 林一铭低下头思忖着，“巫主任的技术很好，可对于病人来说，他并不是做这个手术的最佳人选。”他不知道这个回答是否令她满意。 乔嫣点点头，“我把你的建议对病人说一下，只要能得到经济赞助，他们应该会同意的。”她很感激林一铭这一次不仅没有拒绝，竟然还提供了帮助，让病人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这是一位医生应有的职业道德，他从没有忘记这样的初心。 “嗯。”林一铭点点头，“我现在把病人的资料发过去，让基金会负责的同学尽快把钱拨过来。” 第二天上班刚到病案室，乔嫣就看到林一铭站在门口急切地看着她，“那个病人的银行账号是多少，第一笔五万元的救助款今天就可以到账，让他们尽快订机票，做手术的教授我已经联系好了。” 乔嫣无奈地看着他，“林主任，即使有赞助他们也不愿去北京，家里老人年龄都大了，孩子太小没有人照顾，在这里做手术好歹也有一两个亲戚可以帮一下忙。” “现在重要的难道是照顾孩子吗？活下来才能照顾家人，他们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林一铭一听这话脸都急白了。 “人的处境不同，自然想法也不同，我们不能苛责一个负累重重的家庭去考虑生命优先，节省财力和人力才是他们首要去考虑的问题，这事我们已经尽力了，就放心让巫主任去给他做手术，也可能结果会是好的。”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劝林一铭放弃。 林一铭沉默了几分钟说，“如果巫主任不给这位病人做手术，是不是他们就同意去北京了？” 乔嫣愕然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巫主任现在可是他们唯一可以握得住的救命稻草，你扰什么局？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哪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事。” 第146章 “明明有铁链可以抓，为什么要去抓稻草呢？你难道真的相信稻草可以救命吗？”林一铭反驳着。 “巫主任怎么能放弃做这个手术呢？如果这例疑难手术成功，他在市里神经外科的地位就巩固住了，而且这个病人也并不是他去争取，是病人坚持让他去做，如果手术不成功，他并不承担任何的责任，你有什么理由让他放弃呢？”乔嫣劝着他。“你别给自己找麻烦，这事别管了！” 林一铭在院子里踱着步，手伸进裤兜不由自主摸出了装着的烟和火机，情绪纷乱的时候，他就有想吸烟的冲动。 “病案室严禁吸烟。”乔嫣看着他手里的那根烟说。 “我又没吸，现在也不是在室内。”林一铭背对着她说。 “工作时间也不能吸烟。”乔嫣看着他，烟和他的人太不搭了，就像香水旁边放了一块臭豆腐。 “别唠唠叨叨了。”林一铭将那根烟扔进了垃圾桶转过身。 “你不会再管这事了？”乔嫣很怀疑地看着他。 “不管了。”林一铭笑着说，但乔嫣心里并不确定，他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却笑得那样轻快，反倒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晚上便接到了小八的电话，“我表兄决定去北京做手术了。” “哦。”乔嫣一点也没感到意外，“巫主任不做手术了？” “不是。”小八否认着，“是那个林主任提过的基金会来了电话，说不仅会承担所有手术费用，还可以让他将家里人都接过去，租房和陪护的费用也由他们来负担。” “你表兄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办出院，后天的机票那个基金会已经给订好了。”小八开心地笑着，“这真的是天不亡人，我表兄真是太幸运了。” 没有人是会平白无故获得幸运，总有人在默默努力着，小八表兄的幸运是林一铭给予的，不过乔嫣也安心了，不用担心林一铭去劝巫一功放弃手术，对他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可以不必去做了，不过她的安心来得有点太早了，第二天一大早去上班，林一铭还没有来，有一个人在病案室门前徘徊着，是穿着便服的巫一功，她便知道麻烦又来了。 “巫主任，你有事吗？”她紧张地看着他，昨天已经特意叮嘱小八别把救助款是林一铭联系的事说出去，她希望巫一功今天只是到病案室来串个门，而不是来找林一铭。 “林主任什么时候来？”巫一功沉着脸看了一下手表。 “应该快来了。”乔嫣的希望落空了，她将病案室的门打开，“你进来坐着等。”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林一铭走了进来，他看到巫一功显得很淡定，“巫主任。”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进去谈一谈。”巫主任说着走了进去。 “嗯。”林一铭点点头，他对想跟着进来的乔嫣低声说，“别进来、别偷听！”将她拒在了门外。 “你是怎么知道神经外科住进了脑干岩斜枕骨大孔区脑膜瘤病人的？” “偶然的机会。”林一铭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贴在门上的乔嫣仍是听到了。 “我已经定好下周给他做手术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如果经济允许，他们不一定会选择来我们医院做手术。” 第147章 “是不是你出钱赞助他去北京治病？”巫一功拍了一下桌子，“别想否认，这事你以前就干过，我看过病人的通话记录，什么北京的基金会，那明明是你的手机号！” 根本不是什么大学同学创立的基金会？竟然是林一铭一手策划出来的？这样的反转让乔嫣目瞪口呆。 “这个病人去北京治疗才是最好的选择。”林一铭并没有正面回答巫一功的问题。 “你是质疑我的技术吗？”巫一功问。 “巫主任，你对这台手术的把握有多少？”林一铭反问。 “这个我心里自有把握，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吗？”林一铭继续追问，“这样的手术在我们市里从来没有开展过，省里也只有一两例，术后也不理想，而去北京做手术，这个病人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希望可以治愈。” “是我求着要做这个手术吗？是他们求着让我来做！”巫一功愤慨地说。 “所以困扰他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就别管了。” “林一铭！”巫一功大吼着，“那些顶尖的专家教授，哪一位没有经历过第一个病人、第一台手术、第一个疑难病例？如果面对困难医生选择退缩，患者还有被救治的希望吗？现在即便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我也应该去做尝试。” “百分之七十？”林一铭叹了一口气，“和百分之八十差着十，这个病人只有二十九岁，最大的孩子四岁，最小的两岁，妻子没有工作，父母都已七十多，对于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是他们百分之百的希望，尝试对于你是勇气，对于他们可能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乔嫣在门外听着，林一铭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她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但她知道此时他眼中一定有光，身上有火，她感觉自己全身也像燃起了一团火。 “你就这样不信任我吗？你知道自己当年抢救成功的概率有多大吗？”巫一功沉痛地说着，“百分之十也不到，可我也不是尽了百分百的努力将你救了回来吗？你能将这都归功于幸运吗？即使是幸运，那也是我给你的。” 林一铭沉默良久，“谢谢你……可是这一次，请放手让这位病人去北京做手术。”他仍坚持着。 乔嫣觉得脸颊有点发凉，抬手一摸竟然是泪水。 “林一铭，你是不是认为，只有你才有能力做这样的手术？”巫一功质问着。 “如果我仍在神经外科，这样的手术我也没有把握，我仍会劝病人去北京做手术。” “如果我一定要做这个手术呢？”巫一功恨恨地问。 “巫主任，我们是三线城市的一所医院，诊疗水平很有限，特殊病例都去大城市治疗了，我们的见识也是很有限的，据我所知，你有好几年没出去进修学习了。” “你什么意思？” “这样的病例是市里的首例，需要医务科进行全科会诊？请问你组织会诊了吗？”林一铭问着，“如果术中出现意外，急救预案是什么，确定了吗？” “我准备……”巫一功声音有点慌乱。 “病人入院的第二天你就决定做这个手术，这样难度的手术，你难道不要听听学术委员会和伦理委员会的意见吗？” “我是要准备组织开会……”巫一功大喊着。 第148章 “你也应该知道会诊后各科会给出什么样的建议。”林一铭一点也没有示弱。 “林一铭，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对不起巫主任，如果你愿意，可以去北京观摩这位病人的手术过程，我可以帮你联系。” “不需要！”病案室的门被拉开了，气势汹汹走出来的巫一功和门外呆怔着的乔嫣不自然地对视了一下，他扭头对林一铭说，“林一铭，你做事别太张狂！”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乔嫣虽然为林一铭的话所感动，但她却对这件事的对错无从判断，巫一功没有错，是那位病人坚持要求手术，他是根据病人的态度来做决定，林一铭也没有错，他以病人的生存为首要考虑，巫一功错在他没有按照医院的制度和流程来处理这件事，他是有私心的，林一铭错在不该不信任曾用百分百地努力救回他的救命恩人巫一功，但他对于这件事，全无一点私心。 他没有考虑因为这件事会被别人诟病他对巫一功忘恩负义，如果那位患者去北京做手术愈后并不理想，说不定会埋怨轻信他的建议，这些可能性他全没有考虑，全心全意都是在为病人切身利益着想。 经过和巫一功的较量，林一铭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乔嫣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林主任，喝点水。” “嗯。”林一铭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立刻又喷了出来，“你是想烫死我吗！” “刚烧开的水，你就不试一下吗？”还好桌上有一瓶矿泉水，她忙拿起来递到他手里，一边用纸巾擦着他胸前的水渍，“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别人替你试温吗？” “林老师？”白晴晴看着屋内两个手忙脚乱的人。 “晴晴，你来了。”乔嫣慌忙放下手看向她。 “我帮你改了几处单词，应该可以试着发表了。”林一铭拿出抽屉里那篇论文递过去。 “林老师……”白晴晴站在门口垂着头，“那位患者……你不该管的。” “别来教训我，这事与你没有关系。”林一铭冷冷地说。 “这位患者是我朋友的表兄，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乔嫣知道自己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所以坦承着。 “是吗？”白晴晴看着她，“你认识的人还真是很多。”乔嫣听出了她语气的嘲讽，但只有默默地承受，因为确实是她将林一铭拉进了这趟浑水里来。 “林主任，是你给病人出的赞助费？”乔嫣问，如果是事实，他需要支付包括手术费及其他费用十多万元。 “当然不是我，是基金会给的赞助费，只是那笔钱要拨下来还要十多天的时间，我是先行垫付。”林一铭解释着。 “是吗？”乔嫣仍不信任地看着他，“你以前不就给病人垫过医疗费吗？”她看向白晴晴，想让她再次证实。 林一铭也看向白晴晴，“你到底给她说什么了？又把那次的事拿出来炫耀？”他用手指着白晴晴，“是她说我给一个被儿女抛弃的老人出了治疗费？是吗？” “嗯。”乔嫣点点头。 “她没告诉你后续吗？”林一铭问。 “后续？”乔嫣没听白晴晴说过什么后续。 “我当时是垫付了所有治疗费用。”林一铭盯着白晴晴说，“但她跑到那位病人所在的社区，说要将那几个儿女以不赡养老人公开到媒体，还说打算付诸法律。” “那后来呢？”乔嫣问。 “后来她把钱全都给我要回来了。”林一铭淡淡地笑着。 “亏得他们把钱还回来了，否则我一定要让他们扬名立万。”白晴晴想起那件事仍是愤愤难平。 第151章 刚到家乔嫣便接到了齐晓宇的电话，她已经不记得他们有几天没有联系了，“小嫣，最近还好吗？”齐晓宇问 “我很好，你很忙吗？”最近不见他发朋友圈说在哪去玩，她也觉得放心了，否则总觉得他出去进修是浪费时间。 “每天还不就是那样。”齐晓宇听起来有点无精打采，“你想我了吗？”他问。 “想啊。”她此时在想应该留下来帮林一铭，那些病历全都无序地装在纸箱里，他翻遍那近二百平的铁皮屋，将妇产科的病历全都找出来估计也得一天时间。 “我想回来了。” “回来？”乔嫣一下子回了神，“手术很多吗？很累吗？” “还行。” “你没事？”乔嫣终于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消沉。 “没事，就是想你，想见到你。”齐晓宇说。 “再坚持一下。”乔嫣又想到了林一铭，他今晚上会不会通宵在那里找病历呢？“还有十多天就能见面了，到时候我陪你好好散散心。”她劝慰着。 “不如你多请几天假，我们出去玩一个月好不好？” “别开玩笑，我倒是可以，你不进修了吗？”乔嫣笑他的异想天开。 “小嫣，再见不到你，我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你不能早几天来吗？”齐晓宇恳求着。 “我尽量。”乔嫣佯装答应着，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又安抚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晚上的梦里全是一层层的纸箱，压得她不能动弹。 乔嫣早晨六点到医院，开门就看到林一铭的手机放在桌上充着电，垃圾桶里有方便面的盒子，他已经来了还是昨晚没有回去？正还思忖着，林一铭走了进来，“林主任，你昨晚没有回家？”她是从他脸上被压出的睡痕以及一脸的倦色判断出来的。 “嗯。”林一铭走到水池边开始洗漱。 “找到那份病历没有？”乔嫣将擦脸的毛巾给他递过去。 “还没有，一会上去继续找。” “那里太乱了，你是把所有的纸箱都翻了一遍吗？” “如果都翻一遍能找到就好了。”林一铭用手敲了一下发酸的后腰。 “昨天如果让那对夫妻留下来帮忙就好了。”乔嫣惋惜地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也就不用让他一个人这样辛苦了。 “这是我们的工作，为什么要别人帮忙？”他看着她，“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你一个人……”乔嫣着他因睡眠不足而看着有点发黄的脸。 “我一个人没有问题，今天必须有个结果。”他说完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准备离开。 “你先吃早点。”她忙拿起桌上的面包和豆浆递过去。 “不饿。”他说着已经走了出去。 乔嫣虽然心急帮不上忙，可上班时间她也只能守着病案室，中午下班打手机林一铭不接，她只得提着在医院餐厅打包的饭菜上了顶楼，“林主任，吃饭了？”看不到他的人，可她知道他必定是在这些纸箱的后面。 “你怎么又来了？”林一铭咳嗽着走了出来。 “到吃饭时间了，打手机你不接。”乔嫣轻拍着他背上的灰尘，将一包湿巾递过去，“出去擦一下脸和手，快点吃饭，面快要坨了。”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她后悔为什么没想到给他送瓶水上来呢？ 第152章 体力的过度消耗已经让林一铭对食物提不起任何兴致，“你放下，我一会儿吃。”他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下的一个纸箱上，背靠着身后的几个纸箱，“我休息一下。”说完闭起眼竟然一秒就睡过去了，可见累惨了。 他的头发上还有蛛网，鼻子上不知是哪一处蹭到的黑，乔嫣抽出一张湿巾，犹豫了一下，咬着唇拿起湿巾轻轻向他的鼻子擦去，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动作极其轻柔，还好他睡得沉，将他脸上和头上擦干净也没有醒来。 他穿着的这件浅蓝色的衬衣没有换过，污渍和汗水掺杂在一起，已经不堪入目了，他的两手向下垂着，指甲缝里的污垢清晰可见，如果他现在仍在临床一线，估计没人敢让他这样仪容不整的医生做手术。 他睡得很沉，现在即使在他耳边放大炮估计也震不醒，乔嫣轻轻抬起他的手，他的指尖有很多细细的裂伤，应该是被纸划伤的，掌心已经磨出了水泡，有的已经磨烂出血，这都不疼吗？看着他手掌的伤口，她自己的心却疼了一下。 林一铭被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给惊醒了，他猛地跳了起来，看到身后不远处几个纸箱倒在地下，忙跑了过去，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从倒地纸箱旁边站起来，“你怎么还在这？”他上下打量着乔嫣，“伤到没有？” “没有。”乔嫣摇摇头。 林一铭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他竟然睡了一个小时，“你怎么不叫醒我？”感觉脸上有点发痒，他伸手挠了一下，手指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抬手一看，十个手指的指甲竟全被剪得干干净净，手掌也被纱条包扎了起来。 “不是我不叫醒你、”乔嫣白了他一眼，“估计八抬大轿来抬你也不会醒。” 林一铭举起手对着她，“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我剪指甲？” “对不起，我有强迫症，不能看藏污纳垢的东西，想到都不可以，会食不下咽。”看到林一铭黑着脸，她接着又说，“别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可不相信你这个年纪理发也是凭着你妈妈？” 林一铭自知说不过她，无奈挥了挥手，“出来，下去，我来。” “你吃饭了吗？”乔嫣看着他问，“饿晕在这里可没人给你颁见义勇为奖章的。” “面呢，在哪？”林一铭泄气地四下找着。 “面已经坨了，刚又买回来了米饭和菜，趁热快吃。”乔嫣对他大声喊着，“吃饭前先喝点热水，你的嘴快成兔子的四瓣嘴了。” 林一铭低头苦笑着，被她挖苦讽刺竟一点感觉也没有，反倒觉得心里热热的，这是受虐已成习惯了吗？ “上班时间到了，你下去，我接着来。”林一铭匆匆吃完饭对蹲着翻找病历的她说。 “嗯。”乔嫣点点头，“下班后我也上来帮忙。”林一铭刚想开口拒绝，她又将他的话拦下，“快点找出来大家都省事，别让他那对夫妻等得太煎熬，迟了送我一下能怎样，不是你答应齐晓宇要照顾我的吗？”即便找不出病历，以送她回家的借口也可以让他回去休息，再熬一个通宵，她怀疑他会坚持不下去的。 第153章 “晓宇知道你说话这么不依不饶吗？”林一铭看着她问。 “他是我男朋友，说好话都来不及，为什么要对他不依不饶？” “所以你和我是有深仇大恨，才这么得寸进尺？” “呃？”乔嫣侧头想了一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和林一铭在一起，就满满的斗志，“可能我们上辈子有杀父夺妻之恨。”她说着拿出一副线织手套和一次性口罩递给他，“你的手再磨深一点就什么也干不成了，戴上口罩可以防止灰尘感染呼吸道。”她苦笑了一下，“为什么要让我一下做护士的来教你当医生的应该怎么做？”她看着他，“我下班后再过来。”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林一铭突然向她的脸上伸过来手。 “干什么？”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下，心脏怦怦地快跳了几下。 他的手指在她头发上轻轻触了一下，挑起一根长长的尘丝，“如果头发里藏污纳垢，是不是要将你给剃秃了？”他笑着问。 她伸手在头上扒拉了一下，“我这哪是藏污纳垢，明明是出淤泥而不染。”说着转身跑了出去，好像林一铭的手指真的会变成一把剪刀剪掉她的头发。 林一铭也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合伙干确实速度加快了许多，乔嫣下班后来帮忙，妇产科的病历已经翻过去大半了，但结果仍是没有找到那份病历，叫来外卖吃了继续干，直到晚上十点钟，就只有两个箱子还没有看过，“这两个找完就别找了，明天再看看其他科室有没有混进去。”林一铭觉得自己还可以坚持，可是看她已经累得脸都白了，几个小时持续地移动纸箱，蹲在地下一份份地翻找，估计她以前急诊科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高强度工作过。 “嗯。”乔嫣点点头，林一铭已经一个通宵没有好好睡觉了，他累到嗓子也沙哑了，再干下去感觉他会累到吐血，再这样下去，别说创造奇迹，怕是要连自己也毁了。 “希望那份病历就在这两个纸箱里。”乔嫣看着放在一个高柜上的两个纸箱。 “希望能找到。”林一铭踩着一个椅子去拉柜子上的纸箱，纸箱里的病历很重，纸箱已破旧不堪，他刚用手将纸箱托出来，纸箱却一下子像被撕破的纸四分五裂，病历噼里啪啦向着他的脑袋砸下来，猝不及防的他踩着椅子的脚滑了一下，在乔嫣的一声惊呼中向后倒去，重重摔在了身后一堆纸箱里。 “林主任。”乔嫣手忙脚乱地拨开林一铭脸上的病历，他一动不动闭眼躺着，“怎么了？是伤到哪了吗？”他摔下来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差点像那个纸箱一样四分五裂了。 “没事。”林一铭慢慢睁开眼，挣扎着想起来，可腰骶传来的剧痛让他哼了一声又躺了下去。 乔嫣知道他肯定是伤到了，虽然只是从不高的椅子上摔下来，可他的身后全都是坚硬的纸箱，随便撞到哪个棱角也是会伤到腰的，“你别动，我打电话给急诊科让他们上来抬你。” “不要打。”林一铭向她伸出手，“我没事，拉我起来。” “腰椎如果有骨折是不能随便动的！” “没有骨折，拉我起来！”林一铭用力拽住她的手，借着她的力忍痛站了起来，腰椎真的像是要断掉了，疼得他双腿打颤摇晃着又向后倒去，却被她用力拉进了怀里。 第154章 林一铭的衣服都已湿透了，他额头的汗水掉进了她的脖颈，“林主任，你忍一下，我打电话。”乔嫣用力支撑着他身体的重量，一只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拿出电话准备打给急诊科。 林一铭推开她站直身，“只是扭了一下。”他用手敲了一下腰，还扭了一下，“没事了。”他忍痛说。 没事？乔嫣看着他，他的汗水仍从发间向下滴着，一秒前痛得像是能晕过去，怎么会这么快就好？在她怀疑的目光中，为了证明自己很好，林一铭轻轻跳了两下，又向前走了几步，“你看，没事了。”说完又踩上了椅子，将最后一箱妇产科的病历拿了下来，而她的双手始终在他身后护着，防止他再出意外。 “你找一下看有没有，我去上个卫生间。”林一铭交代了一下匆匆走了出去，乔嫣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发愣，他真的如看起来得这样正常吗？刚才靠着她的时候身体都是在轻轻颤抖着的。 林一铭在卫生间撩起衣服看了一下，腰部刚才撞到的部位是他当年坠楼后骨折的位置，现在一片红肿，这一次撞击不严重，可能是有点骨裂，也并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措施，他轻轻按了几下试着想让疼痛缓解，但好像没有什么作用，只得又返回了顶楼，刚走进铁皮房，乔嫣就惊喜地向他喊着，“林主任，病历找到了，宝宝的脚印也很清晰。” “那就好。”他长舒了一口气，“今天太迟了，明天一早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取病历。” “嗯。”乔嫣点点头，“你没事了吗？”她看着他问。 “你是盼着我有事？”林一铭瞪了她一眼，“快洗一下，我送你回家！” 林一铭第二天没来上班，乔嫣想他应该是在家里休息，毕竟辛苦了两天，腰还扭伤了，可是第三天上午也没见到他的人，这就有点反常了，倒是不担心其他的，她只是担心他的腰伤是不是严重了，想着要将这个情况对白晴晴说一下，可觉得林一铭肯定不想让白晴晴知情，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林一铭极不情愿被人过多关注，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联系他本人，她只得硬着头皮打他的手机，没想到一秒就接通了。 “林主任，你怎么回事？两天不来上班？”她急切地问着。 “我有点事要办。”从他的声音乔嫣听不出任何异常，而这一次他竟没质疑她又关注他的去向。 “林主任，那对夫妻把病历取走了，他们非常感谢你。”乔嫣很遗憾他没有看到那对夫妇看到儿子出生的脚印是如何的泪流满面，那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守望和期待，而这一切是他所给予的。 “是你找出来的，他们应该感谢你。”林一铭笑着，“你给他们的不是复印件？” “当然给他们的是原件，对于我们只是几张纸，但对于他们是无价之宝，应该由他们来保管。”乔嫣已经知道有些事情即使是违规也要去做的。 “嗯，我还有事，以后再说。”林一铭挂掉了手机，擦了擦因为疼痛额头流出的汗，他已经躺着不能动两天的时间了，那天之后第二天醒来就发现不能坐起，轻轻扭腰都像有电钻在身后钻孔，那种痛是死去活来的，第一天的时间在半痛半醒中度过，刚才挣扎着去了卫生间，在水龙头下喝了点水，已经痛得大汗淋漓，“还不如就痛死过去！”他喃喃地说着，一会功夫，又在疼痛与疲倦的折磨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第155章 乔嫣被四天后出现的林一铭给吓了一跳，他几乎瘦了一圈，本也棱骨分明的脸更像是被刀削了一般，整个人看起来是憔悴而且虚弱的，“林主任……”她站起来下意识地想去搀扶他。 林一铭被扑到面前的她给吓了一跳，他向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你是生病了吗？”乔嫣盯着他问。 “没有。”林一铭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那你怎么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子？”林一铭抬头瞪着她。 “大病未愈。”乔嫣直言不讳，“你是那天把腰撞伤了？” “扭了一下，不严重。”林一铭不想被盘问，避重就轻地回答，不死不活地躺了几天，今天挣扎着来医院是因为家里的去痛片吃完了，“帮我倒点水。”他坐下就感觉起不来了。 “还需要什么？”乔嫣帮他倒好水问。 林一铭摇了摇头，弯腰去拉抽屉，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侧身动作也疼得他轻轻哼了一声。 “要找什么？我帮你。”乔嫣担心地看着他。 “不用。”林一铭从抽屉里拿出一直备着的去痛片，拧开就准备向嘴里倒，这几天如果不是吃药，他可能真的会被疼死。 “你吃什么药？”乔嫣一把伸手抢走了他手中的药瓶，她就从没有见人吃药连看都不看，拿起就向嘴中倒。 “给我拿来！”林一铭站起来伸手对她喊着。 “是去痛片。”看到药名她稍稍安心了，不是她所猜想的什么可怕的药，“你腰痛拍过片子了吗？服用镇痛剂会掩盖真实病情的。”她将药瓶紧紧地攥在手中。 “给我拿过来！”林一铭忍着怒气向她迈了一步，现在每走一步对他都是举步维艰，可她却又向后退了一步，“拿来！”他竟忘了有她这么一个爱多管闲事的女人，他后悔不应该当着她的面吃药。 看着他因疼痛而苍白的脸，乔嫣从药瓶里倒出两颗，“只能按说明的剂量吃，或者去拍片子听从医嘱吩咐。” 林一铭知道两颗药对他是不可能起效的，这几天他都是成倍用药，这样才可以使疼痛减轻一点，还可以让他睡过去一会儿，而现在腰痛的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大步扑过来就去抢乔嫣手里的药瓶，这么窄的空间根本没地方可躲，她的手一下子便被林一铭抓住了，但手指仍紧紧攥着药瓶不放。 “放开，别让我弄疼你！”林一铭威胁着，但他的威胁好像没有用，她仍一脸倔强地像保卫阵地一般守护着手里的药瓶，他只得试着去扳她的手指，她能体会到他现在有多痛吗？既然这么坚持，那就让她也尝尝这疼痛的滋味。 一根、两根，林一铭用力扳开了她两根纤细的手指，他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给我好不好？吃多少我自己知道，绝对不会有问题的。”终于还是不忍心伤到她，他低声恳求着，乔嫣忍泪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别太过份!”林一铭红着眼又准备去扳她的手指，乔嫣心一横，将手里的药瓶向空中用力一扬，所有的药片从药瓶中飞出来，撒了一地一桌，“你去做检查，按医嘱吃药！”她毫不示弱地说。 林一铭现在痛得头发晕，他什么也不顾了，眼里只有这些药，正准备弯腰去捡，却被她几脚将地下的药片全部一颗颗踩碎，掉在桌上的也全部被她揽起扔进了垃圾桶。 第156章 “你……”林一铭攥紧拳头恨恨地看着她，如果眼前的她不是一位女子，他真的可能一拳就打下去了，他扶着桌子慢慢走回去坐下来，“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了。”他十指插在发间垂头说着，“你是不是早就恨死我了？那次让你婶婶放弃治疗，你是不是就恨我入骨了？如果真那样想，还不如给我来一刀痛快，何必这样折磨我。”他无力地趴在了桌上。 乔嫣在他面前蹲下来，“林主任，别把小病延误成大病，拍个片子检查一下？”她知道他不愿意让别人看他身上的伤疤，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真的是即便死也要守着不愿示人的痛楚吗？ 林一铭抬起头拿起了手机，“帮我拿一支利多卡因下来，要快！”说完又趴在了桌子上，乔嫣知道他这是在求助白晴晴。 五六分钟后白晴晴来了，她看到痛得脸上全是汗的林一铭，却什么也没有问，“林老师，哪痛？我帮你。”她说着拿出了注射器。 “晴晴，还不知道他具体伤到哪，怎么能随便用药？”乔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自己来。”林一铭从白晴晴手中接过注射器准备走出去。 “我们出去等。”白晴晴拉起乔嫣的手走了出去，顺手关起了门。 白晴晴最应该在乎的就是林一铭，她应该是来劝说他，却连原因也不问直接给药，“晴晴，怎么可以这样？”乔嫣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她疯了。 “他也是医生，对自己的病情会有把握。”白晴晴抬头看向天空，乔嫣看到她眼眶发红，嘴唇颤动，应该也是竭力忍着掉眼泪，如果林一铭对去痛片的依赖像中了毒瘾，那白晴晴就是中了爱情的毒，他们都已毒瘾深重。 林一铭拉开门走了出来，他将注射器递给白晴晴，“我上楼躺一会，有事叫我。”他并没有看任何人，但知道乔嫣这话是说给她的。 “林老师怎么了？”看着林一铭上了楼，白晴晴问。 “几天前找一份病历从椅子上摔下来应该是伤到了腰。”乔嫣看着她，“你应该劝着他做一下检查再对症治疗。” “检查？”白晴晴苦笑着，“以前都是他下单让病人去做检查，可有一天身份突然置换，你能体会他的那种感觉吗？被无数检查单包围着，被推来推去到各科去接受检查，任人对着他的身体指指点点，那也是一种折磨，他早已受够那种折磨了。” “可也不能因为他忍受不了那种痛苦，就支持他所有的决定？”乔嫣并不赞同爱一个人就应该盲目地依从对方。 “别太担心，他了解怎么去用药。”白晴晴淡定地说。 “了解难道就可以给自己开药，医不自医不懂吗？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自我摧残？”乔嫣一点也冷静不下来。 “自我摧残？”白晴晴笑着，“如果林老师真的想那样，你觉得他还会让我拿药过来？普通人生病需要别人拯救，他是自我拯救。” “这算什么自我拯救？他是要证明什么？证明拖着一个皮囊喘一口气就是活着？既然想活那就好好活着，身心健康地活下去。”乔嫣反驳道，“我看他根本是对痛苦甘之如殆！”说完转身走了回去。 听了乔嫣的话白晴晴深思着，她感觉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认识林一铭快十年的时间，她好像并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也许一味地听之任之，并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第157章 乔嫣找出三年前的病历登记册，没费什么功夫就查到了林一铭的病案号，端午节假日的第二天，那个日子对他们都难以忘却，可她却没在档案架找到他的病历，难道是被他毁掉了？不可能的，伪造和私自销毁病历都是犯罪，这些制度她已烂熟于心，林一铭也不可能做违法的事情。 林一铭的抽屉没有上锁的习惯，可能以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上班，不需要对任何人设防，也绝不会想到有人会去翻动他的抽屉，乔嫣果不其然在最下面那层抽屉找到了他的病历，这份病历厚得像一本历史书。 翻开林一铭的病历扑面而来的便是胸腔积液，脾切除、肝破裂修补、髌骨骨折这些词语……这些乔嫣原本习以为常的字词，此时铺天盖地像石块一般向她砸过来，她重新将病历放回了抽屉，他的九死一生以及痛苦与折磨，她无须再去了解已经体会到了！ 林一铭在黑暗中醒了过来，只是躺着便已感觉全身都舒服了，他用胳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眼前一个黑黑的人影吓得他头发都竖了起来，“你……你谁？” 那黑影慢慢地向后退着，应该是向后飘去，然后咔嗒一声灯亮了，“你是鬼吗？一声不吭在这吓人干嘛？”他这才看清黑影竟然是乔嫣。 “你怕鬼吗？”乔嫣看着他，“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你胡说什么？”林一铭蹭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哟，看来真的是好了，又能跑能跳了。”乔嫣上下打量着他，“全才，真是全才，就没有哪一科是您不会的。”她啧啧嘲讽着。 “你怎么还没回去？”林一铭自知说不过，也就没打算和她争论。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万不敢有半点差池。”乔嫣咬文嚼字地说，白晴晴只是借口，她不放心林一铭睡着后一个翻身掉下简易床，那会对腰部造成二次的伤害，所以她从下班开始就守在这里没有离开。 林一铭也知道她受了谁之托，“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林主任，我看咱俩合伙开一诊所，专给人治跌打损伤，您拿透视眼看一下，我打一针，估计没几天也能挣下个金山银山。”乔嫣锁了门追进病案室仍不懈地嘲讽着。 “你……”林一铭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我……”他完全想不出该用什么话反驳她。 “这主意好？”乔嫣拍了一下掌，“到时候您再自断一根骨头，咔嚓一下再接好，要想闯出点名堂，以身示教就等于是做活广告。”她抬起头装出思索的样子，“我想想看你全身共有多少根骨头可以敲断？” “你……你有完没完？” “是你有完没完？”乔嫣大喊着，脸上的嘲讽一下子变成愤慨，“自己要当忍者，我就必须是魔鬼吗，什么时候我恨你入骨了？”她从抽屉里拿出几瓶药，齐齐地摆在桌子上，“来啊，吃啊，我既然名都担了，事总要做？” 林一铭看着那几瓶药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我那是气极了胡说八道。”他没想到那些话会伤害到她，“对不起。”他诚挚地道着歉。 “我今天去做过ct，腰椎轻微骨裂，你应该知道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几天吃的去痛片太多，我已经产生了耐药性，吃那个剂量是没有问题的。” 第158章 乔嫣看着林一铭，他是受过多少的疼痛，竟然对去痛片也有了耐药性，他没有脾气，她便也心软了，“你早不说，谁看到你那样吃药会不被吓到。”她的心也疼了一下。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公园那两个劫匪是不是你的师傅？你们抢别人的东西可都是一流的。”林一铭笑着伸手去拿桌上的几瓶药，却被乔嫣眼疾手快又抢了过去，“这药由我来保管，你已经打了封闭针，应该不需要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准吃。”她提防地看着他。 “行，你保管。”林一铭无奈地笑着，“那两个劫匪不是你师傅，他们是你徒弟，你抢东西比他们更稳、准、狠。” 白晴晴站在门外听着林一铭在舒心地笑着，而这笑声却不是对她，“林老师、乔嫣。”她强打起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晴晴，你不是上夜班吗？”乔嫣看着她问。 “我和别人换班了。”白晴晴看着林一铭，“林老师，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林一铭收了脸上的笑意淡淡地说。 “回家还要爬楼梯，对腰伤恢复也不好，不如你办个住院，在骨科住几天。”白晴晴也决定放弃对他的顺从，开始劝着。 “我已经好了，住什么院？”林一铭拒绝着。 “好了？跳一下，跑几步看看？搬一摞砖试试？”乔嫣上下看着他，这个男人老要逼着她使阴招。 “你……”林一铭瞪着她，这个女人是不把他逼到极限是不肯罢休的。 “不想住院回家休息几天？这几天一定要避免多走动。”白晴晴劝着。 “嗯。”林一铭自动放弃抵抗。 “回家谁给你做饭？”乔嫣用眼神示意着白晴晴，白晴晴当然心领神会，“林老师，我做好饭送给你。” “送什么饭？你一个医生还要抢外卖员的生意？”林一铭看着白晴晴，“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我……”白晴晴只是顺着乔嫣的指示去说，其实她对厨艺一窍不通，能做的也只是点好外卖送给他。 “好了，我的事你们别管了，我请一周假在家休息。”林一铭坚决地说。 乔嫣也放弃再去逼迫林一铭，可总还是担心他，吃饭问题容易解决，可是腰再疼起来呢？说不定又是往死里扛，他一定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请假回家已是他最后的退让，可说好在家休息一周，三天后他却又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乔嫣诧异地看着出现在病案室的林一铭。 “没事了，再躺下去会变成僵尸的。”林一铭随意地玩笑让她心里感觉有点不舒服，当时他满身是血的一幕又浮现到了她的眼前。 “十一也没几天了，你还是早点请假过去看晓宇。”林一铭看着她说。 “他又给你打过电话了？”乔嫣从他不太自然的表情看得出来。 “嗯。”林一铭点点头，“晓宇最近好像很累，你早点过去鼓鼓劲，让他好好坚持下去。” 乔嫣看着林一铭，所以他是接到了齐晓宇的电话，便赶着回来上班？为的是给她留出提前离开的时间？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我不请假，你回去休息。”这个时候让他一个受伤的人坚持上班，她却出去玩乐，有点太不人道了。 第159章 “可晓宇……”林一铭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讲齐晓宇让他很担心，应该最近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知道那样的大医院即便进修生也要高强度地运作，齐晓宇虽然也是外科医生，但在一个三线城市的医院工作相对还是轻松的，现在他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而且那位陆教授工作严谨，肯定对手下的人也很严厉，“你还是去？”她也许并不能帮齐晓宇解决工作的压力，但至少可以解了他的相思之苦，那对于一个男人也是身心的折磨。 林一铭的目光让乔嫣感觉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打包快递给齐晓宇，“你怎么回事，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我不提前去见晓宇的原因已经给你讲过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怎么别人劝你的时候你从来不听，说好的休息一周，三天就回来了，要不要我通知林姐每天给送饭啊？” 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林一铭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让他又踢到了铁板凳，她不愿意干扰到齐晓宇的进修，可现在这些有什么可顾虑的？男友都那样苦苦相求了，她不应该也急着飞奔过去吗？想见爱人的相思之苦难道她就没有吗？“别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晓宇身上，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吗？尽可能地设身处地为他考虑，这才是帮助他、支持他，而不是将你自己也可能承受不住的压力强加给他！” “我怎么给他加压了？不打扰他进修学习就是施压吗？希望他努力一点，有更好的发展不可以吗？谁愿意平平碌碌过一生？你愿意吗？”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思想竟和林院长保持了高度的一致，但林院长对她讲话大多时是恳切的，而她对林一铭是凶悍的。 林一铭看着她，说她给齐晓宇施压，他现在又何尝不是给她施压呢？谁愿意选择平平碌碌过一生，大多时候都是平平碌碌的人生选择了你，“我愿意。”他说完这三个字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走，我去订机票，马上就走总可以了？”乔嫣对他喊着。 林一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一个电影的名字叫有话好好说，可他和这个女人估计永远也做不到那样了，可不管怎样，他总算是将齐晓宇的嘱托办成了。 吴玲对于女儿十一和未来女婿见面心情喜忧参半，他们还没有订婚，现在年轻人都开放，出去玩谁也不能保证发生什么事情，出了意外对男方是没什么的，如果对方始终如一负责就好，否则会毁了女儿一辈子的，“小嫣，你这次去上海，一定要和小齐登记两个房间。”她低声叮嘱着。 “妈……”母亲如此直白的提醒让乔嫣红了脸，“我知道了。” “看看有什么要给小齐带的，你顺路带过去。” “他那什么都不缺。”说曹操，曹操到，正和母亲聊着，齐晓宇便打来了电话，“小嫣，我帮你订好下周的飞机票了，提前一周出去玩也不拥挤。” 乔嫣拿起手机走进卧室，“林主任最近受了点伤，我不能提前过去，而且收假就要回来。”她不高兴齐晓宇不商量就订了机票，也愿被人如此逼迫，肯定又是林一铭对齐晓宇说已经说服她了。 “他打电话什么也没有说啊？伤哪了？严重吗？”齐晓宇惊讶着。 “腰椎骨裂，已经好一点了。” “骨裂没什么大事，你留下来做什么？晴晴正等着这种机会呢。” 第160章 “晴晴还要上班，她总不能代替我将病案室的工作也做了？”乔嫣觉得自己的理由有点牵强，病案室的工作不一定会累到林一铭，她也可以完全不用去顾忌林院长的指责，和齐晓宇出去玩几天对他的进修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她只是不太想去而已，这才是她心里真正的理由。 “一铭哥伤的也太不是时候了。”齐晓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齐晓宇连林一铭受因伤原因都不问，一心只想让自己计划顺利达成，他如此的不知体谅，让乔嫣更不高兴，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他是为别人找病历的时候摔伤的。” “那好。”齐晓宇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早走两天，迟回去一天总可以的，十天的时间也够我们玩了。” 恋爱中的人应该是双向奔赴，齐晓宇表现得很积极，这让她显得有点冷漠，拉开彼此的距离并不是乔嫣想要的，不能再拒绝下去了，“我提前一周过来。”她又一次妥协了，在齐晓宇的惊喜中，她心里却希望十一的假期快点到来，也快一点结束。 对将要到来的十一假期乔嫣心里也是忐忑的，和齐晓宇分住两个房间可能会是空谈，交往到现在他们还停留在接吻和牵手的阶段，彼此是即将要订婚的关系，发生什么也是正常的，可她仍觉得和齐晓宇还没有达到水乳交融的那一步，感觉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并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事情，至于什么时候可以，她此刻竟有种前途未卜的恐慌。 “好好的叹什么气？”林一铭看着她，马上就要去见男朋友的人，为什么看着却是一脸愁容呢？ 乔嫣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叹气，这其中的原因哪能对他说呢？“林主任，你去南方玩过吗？” “嗯。”林一铭点点头。 “好玩吗？” “还行。”林一铭的思绪向远处飘去，苏州是他女朋友的家，有一次暑假，他们曾踏遍了江南的各处。 “你有什么好的景点推荐吗？”她随口问着。 “不会自己上网查吗？晓宇不会提前安排吗？包个车想去哪就去哪，这些事为什么要问我？”他不耐烦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乔嫣嘴里嘟囔着拿起桌上响铃的手机，传来了母亲哭喊的声音，“小嫣，你爸从电梯里摔下去了！” “什么？”乔嫣脸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身子摇晃着站起来，“我爸现在在哪？” “他们说已经上了救护车。”吴玲痛哭着。 “妈，你别急，我来安排。” 林一铭听到她的啜泣声走了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摔伤了。”乔嫣颤抖着就向外跑，至于跑到哪，应该做什么，她脑袋发晕全都不知道。 “叫了救护车吗？”林一铭扶住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的她。 “嗯。” “伤哪了？” “不知道。”乔嫣趴在他怀里一脸泪水无助地摇摇头。 “你父亲是在哪出事的？”林一铭问，乔嫣对他说了父亲工作的酒店。 “那里距二院最近，通知一下林院长，让她组织抢救。”以林一铭的判断，如果林院长知道是乔嫣的父亲受伤，肯定会格外重视且全力以赴组织救治的。 第161章 “不能送到二院。”乔嫣从林一铭的怀中站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父亲伤势不明，被送到二院肯定齐晓宇也会知道，说不定又会赶回来，经历了婶婶的事情，她不想再被林院长责备了，“林主任，让救护车把我爸送到这里来。”她拉住林一铭的胳膊说。 “嗯。”林一铭并未深思她的想法，如果她的父亲脑部受伤，一院的神经外科实力是最强的，这也许是更好的选择，“我们出去等着。”联系完急救中心他扶起全身无力的乔嫣向外走去。 救护车五分钟后呼啸而来，乔嫣一看到满身鲜血被抬下来的父亲，脑袋一阵发晕，但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紧紧抱住几乎也快要晕过去的母亲，“妈，先别急，爸会没事的。”此时她是这个家里的支柱，绝不能倒下去。 “病人情况怎么样？”林一铭看着担架上乔嫣的父亲问救护人员。 “电梯因为故障在运行过程中突然从八楼急坠到二楼，一共伤了三个人，这位是受伤最严重的一位，已经昏迷了，双腿有骨折，内出血不明确。”接诊的医生对他说。 乔嫣看着帮忙推着担架的林一铭，他的手在轻轻地颤抖着，他承受不了这样的场面，怎么不离开呢？可她现在只能看着他，什么劝阻的话也说不出来，她此时更关心的是担架上生死不明的父亲和已经快要晕过去的母亲。 林一铭是在他重新回来上班后第一次来往于神经外科、手术室以及重症室，作为神经外科医生，他曾每天踏足于这几个地方，看着那个在重症室外的椅子上缩成一团的身影，当年他的亲人也曾这样彻夜守护在门外，备受煎熬地等待他醒过来。 乔嫣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这一天的，父亲做完手术送进了重症室，母亲也因为情绪激动晕倒了，亲戚都去陪伴病房的母亲，此时只有她一人怔怔地守在重症室的门外，这时一杯热热的奶茶和面包递了过来，“你今天是第几次给我送奶茶了？”她苦笑问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吃不下去饭，喝点甜的可以缓解紧张，也可以补充糖份。”林一铭对她说。 “我妈不知醒了没有？” “打了镇静剂应该还会睡一会儿，不是有你人陪着吗？别担心了。”林一铭蹲下来安慰面色苍白的她。 乔嫣这一天忍耐着的恐惧与无助在这一刻一下子崩溃了，她无力地趴在林一铭的肩头低声抽泣着，“我爸他真的会没事吗？”她仍不敢相信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真的没事。”林一铭轻拍着她的肩，“巫主任亲自做手术，我也看过片子了，脑挫裂伤，没有伤到脑干，术后恢复也会很好，只是骨折痊愈需要一段时间。”他劝慰着，“相信我好不好？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这一次我敢保证。” “嗯。”她擦干净眼泪抬起头看着他，他的承诺一下子让她安心了，“我弟弟快下晚自习了，要怎么告诉他呢？” “这件事瞒不住，也许他比你想像得要坚强，你爸没有生命危险，让他晚自习后过医院来，亲自看一下就安心了，明天开始一切照旧。”林一铭说。 第162章 “你的腰还好吗？”乔嫣想起今天父亲做完检查要送到手术室，偏偏电梯一台故障，另一台也在运送一位手术病人，因为情况紧急，是林一铭和急诊室的同事抬着担架上了五楼手术室，他的腰椎骨裂也才一周多的时间啊，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林一铭站起来扭了扭腰，“没事。”他笑着说。 他从父亲进到医院就一直在帮忙，也没见吃过饭，“你吃过饭了吗？”乔嫣问。 林一铭愣了一下，“我一会儿回去路上吃。”吃饭的事他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乔嫣撕下一半面包给他递过去，“你也吃一点。”她可不想看到父亲还没醒过来，他也倒下去。 白晴晴在不远处站着，从乔嫣趴在林一铭肩膀上开始哭泣她就站在这里了，她不明白乔嫣为什么会对林一铭如此依赖，虽然林一铭的举止没有超出同事间该有的界限，但她心里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转身走到拐角她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对方接通后她低声呵斥着，“齐晓宇，你知不知道乔嫣爸爸出事了，还有心情进修？还不快点回来陪她！” 乔嫣心力憔悴也被亲戚扶着去休息了，林一铭站在重症室，其实没事他可以离开了，但虽然对乔嫣做了保证，但他仍不放心，并不是他不放心巫一功的技术，病人的病情有时候是瞬息万变的，真的如果有不好的消息，他不想让她第一时间听到，“林老师，你没回家吗？”白晴晴从重症室出来后看到他问。 “她爸爸情况还好？” “各项指标很稳定，再观察一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嗯，那就好。”林一铭点点头。 “齐晓宇现在应该已经在机场了。”白晴晴看着他说。 “晓宇知道了？”林一铭其实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齐晓宇，但乔嫣求着让他别将这事说出去，这次他尊重她的意愿，但这也是在她的父亲生命没有危险的前提下。 “是我告诉齐晓宇的，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不回来呢？” “你做得很好，她现在最需要的人可能就是晓宇。”林一铭的坦然让白晴晴一下子释然了，她相信自己是多虑了，一个女孩在孤立无援的时候，身边即便是一面墙，也会趴上去痛哭一番，更何况面对的是人呢，林一铭以前对待病人就是这样，会给予陪伴和安慰，乔嫣对于他只是一位病人家属，他只是做了以前经常做着的事情。 “晓宇怎么了？”乔嫣只在母亲身边趴着睡了几分钟就醒过来了，她刚走进重症室的走廊就听到林一铭和白晴晴在说齐晓宇。 “晓宇一会儿就回来了。”林一铭转身对她说。 “林主任！”乔嫣想到齐晓宇回来会产生的后果，她的心一下子乱了，“我爸没事为什么要通知他呢？你明知道这次进修对他又多么重要，你以为接我爸来这里是因为你吗？如果你在神经外科还有可能，可你什么也帮不到，齐晓宇也帮不上任何的忙，不让救护车送我爸去二院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乔嫣，通知齐晓宇的是我，不是林老师。”白晴晴解释着。 “晴晴。”乔嫣责备地看着她，“你怎么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通知他呢？” 第163章 “为什么不能通知晓宇呢？”一直沉默着的林一铭突然说话了，他实在看不下去她的委曲求全，“你爸爸此刻在重症室，这样的情况你还说什么进修？那有什么重要的？今年不去，明年也可以去，你谈恋爱、结婚，难道不是希望在这样的时候有人陪伴吗，逞什么英雄，无私奉献也是有底线的，你的孤勇想让谁来理解呢？晓宇理解吗？你瞒下他这一切，如果事后被他知道，你觉得他不会自责吗？这个时候最能给你安慰，可以提供肩膀给你哭泣的不是我，而是你的未婚夫齐晓宇！”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 乔嫣从林一铭扔下那几句话离开后就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她不知道白晴晴对她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弟弟来了，果然如林一铭所料，乔木很坚强，强忍泪水着安慰她这个身心俱疲的姐姐，她靠在弟弟的肩膀上掉着眼泪，所以林一铭是后悔了吗？后悔借出肩膀让她依靠了吗？直到齐晓宇出现在面前，她整个状态还仍是呆怔着的，“你来了？”她木然地看着他问。 齐晓宇觉得乔嫣现在面对他时表现得冷静，是因为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对不起，让你一个承受人这些？”他将她搂进怀中。 “我爸情况稳定，明天就要转进普通病房了。”乔嫣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别这样，亲戚们都看着呢。” 齐晓宇这才发现曾在那次家宴时见到过的亲戚，看他的目光有所回避，而且神情冷漠，并不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热情，重症室里躺着病人，谁还会过多关注他呢？他并不知道在乔嫣亲戚心里，他已经成了一位不负责任的医生，但乔嫣又怎么能将实情告诉他呢？她也没有能力改变亲戚们对齐晓宇的芥蒂，毕竟姨父患癌已是事实。 乔嫣猜测齐晓宇又是偷偷跑回来的，可事已至此，父亲躺在病床上，就像林一铭说的，进修有什么重要的，陪伴才重要，可身边的齐晓宇，好像每一次在她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陪在身边的却并不是他，但让她在意的并不是没有他的陪伴，而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从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他的空白让她有点心慌。 林一铭自从齐晓宇回来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作为一位同事，他所给予的帮助也足够了，她还能要求什么呢，趴在他的肩膀哭吗？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乔嫣父亲转到普通病房的三天后，一个人的意外出现让他们所有人都愣住了，“妈。”齐晓宇惊愕地看着出现在病房中的母亲，回来的事他并没有告诉母亲，这几天他陪着乔嫣没有离开过病房，累的时候就去朋友家睡一晚，没想到仍是瞒不过。 “林院长。”乔嫣已经做好被训斥的心理准备，可万万没想到林院长会亲自来到父亲的病房，这是怒不可遏来教训她的不懂事呢？还是来探病的呢？ 吴玲这才知道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女人是齐晓宇的母亲，“你好。”她手足无措地站着。 “不好意思，早就应该过来的，可是这几天市里有会，忙到今天才结束。”林焕如很客气说。 “小嫣他爸已经没事了，十一以后就可以出院了。”吴玲两只手都没有地方放了，乔大山身体还虚弱着，躺在病床上对林焕如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第164章 “我就不打扰了。”林焕如将一个红包放在床头柜上，“小乔，你父亲恢复得差不多就买点营养品给他吃。” “林院长，您不用这样。”乔嫣想将红包还给林院长，但被齐晓宇拦住了，“收下，这是我妈的一片心意。” 林焕如看着吴玲，“等小乔爸爸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我们就给两个孩子把订婚仪式办了，明年天暖了挑个好日子让他们结婚。” “啊？”吴玲先是一脸懵怔，醒悟过来忙连连地点头，“好啊，医生说小嫣爸一个月以后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她早就等着女儿订婚的这一天了。 “那就元旦订婚怎么样？”林焕如看着儿子和乔嫣。 齐晓宇也没从惊喜中缓过神，“好啊，元旦很好。”他一脸傻笑地点点头。 乔嫣大脑一片空白，距元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她却感觉像是明天就要到了，心里全被慌乱和无所适从充斥着，“晓宇不是明年一月才结束进修吗？”她愣愣地问。 林焕如看了看儿子对乔嫣说，“晓宇没告诉你，他提前结束进修了吗？” 提前结束进修？乔嫣以为齐晓宇应该是偷着溜回来的，看到她父亲没事很快会返回去的，没想到他竟是提前结束进修回来，这难道又是因为她？她完全蒙住了。 “晓宇，今天晚上回家吗？我有话对你说。”林焕如问。 吴玲愧疚地看着林焕如，“小齐这孩子太好了，这几天一直在病房照顾小嫣爸爸，比个儿子都强啊！” “是啊，我这孩子就是老实。”林焕如无奈地笑着，她从没想过寄予厚望的儿子，竟会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 “我们元旦要订婚了！”母亲走后齐晓宇将乔嫣拉出病房，他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 “你为什么提前结束进修？”乔嫣根本不在意订婚的事。 “这又不是不可以，你这里也需要人帮忙。”齐晓宇淡定地说。 “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能不能再重新申请去进修？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进修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有机会再出。”齐晓宇搂住她，“别生气了，你爸出这么大的事，我哪有心情进修。” “唉。”乔嫣叹了一口气，“你真不应该这么做。”林院长已经提出了让他们订婚，所以进修的事应该已经不可挽回了。 “把你爸转回二院，比这里方便。”齐晓宇建议着。 “在这里也很方便。”乔嫣没想到父亲住在这里会获得这样多的便利，作为主治医生的白晴晴在父亲没出重症室前，两天的时间没有回过家，还有林一铭，他忍痛去抬担架，还有他的肩膀给予她绝望中无穷的安慰，以后恐怕再不可能了。 “怎么哭了？”齐晓宇用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不转院就别转了，这里有晴晴和一铭哥我也放心，巫主任也熟，我已经打招呼让他多多关照了，你就放心。”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以后有什么事就交给我，别难过了。” “嗯。”乔嫣将头靠在齐晓宇的肩上，“进修不去就不去，谢谢你这次赶回来，有你在这里真好。”她闭起眼说着。 第165章 齐晓宇回到家就抱住母亲，“妈，你真是太好了！”提前结束进修他没同母亲商量，也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可没想到却得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林焕如用力推开他，“你给我坐下！” 齐晓宇这才感觉到了母亲的冷漠，但已经得了一个糖，他不介意挨一棍子，“妈……我错了”他想通过撒娇得到谅解。 “别叫我妈！”林焕如冷冷地说，“是不是只有娶了乔嫣，你才能安下心来？” “妈，别怪小嫣，我结束进修她根本不知道。” “是不怪她，全怪你自己，是不是开始进修就想着找个理由早点回来？陆教授那么优秀的专家你都能……” “妈，我再到那里呆下去真的是活不成了。”齐晓宇一脸委屈地说。 “你……”林焕如愤恨地指着他，“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结婚后我一定好好出去学习，绝不辜负你的期望。”齐晓宇认真地保证着。 “乔嫣就比你的前途还要重要？”林焕如无奈地问。 “当然，她是我坚强的后盾。”齐晓宇骄傲地笑着。 “你明天就回去上班。”林焕如妥协了。 “小嫣在医院忙不过来，我再陪她几天好不好？”齐晓宇恳求着。 “十一收假一定回去上班。”林焕如总觉得乔嫣是不能让儿子安定下来的原因，同意他们订婚是她无可奈何的决定。 小八是在乔嫣父亲出事好几天后才得到消息跑过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通知一下，让我也帮忙啊？”她责备着。 “太忙了，没时间通知你。”乔嫣解释着，她又想到了林一铭，她说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可如果当时真的没有他在，她可能真的不会决定将父亲接到一院，也可能真的会第一时间通知齐晓宇或者小八，她当时真的觉得有他可以依靠就足够了，没有想到其他任何人。 “你这几天可瘦了不少，照顾病人是很累的，一定也要注意休息。” “我很好，齐晓宇也可以帮忙，我妈也请了假，不怎么忙的。” “听说齐公子结束进修了？”小八看着她问。 “都是我害的。”乔嫣苦笑着。 “你别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怎么不是？”乔嫣无奈地叹着气，“上一次是我婶婶，这一次是我爸，我虽然没有祸国殃民的容貌，但总是会影响到他的工作和学习，这样是不是也可以称作红颜祸水了？” “你是红颜没有错，但绝对不是影响到齐晓宇的祸水。”小八看着她，“有些事我不知该不该对你说？” “又来这套，快说！”乔嫣太熟悉小八这欲言必言的行为了。 “齐晓宇这次结束进修根本不是因为你，是那位教授不要他了！” “啊？”乔嫣完全惊到了，“怎么会？” “那个教授身边个个都是精英，都在拼着命学习，可齐公子却不知和哪来的一些朋友整天出去游山玩水，还误了好几次手术，病历也写得一塌糊涂，教授早就不想带他了，林院长不知托人求了多少次才让他留下来，上一次他没请假跑回来，教授说几句他还顶嘴，其实半个月前他就结束进修了，是不敢回来，你爸出事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回来的机会。” 第166章 这事都是真的吗？你从哪里知道的？”乔嫣虽然知道齐晓宇进修期间经常出去玩，但她仍不太敢相信小八说的这个事实。 “其他医院也有在那里学习的，这事早传开了，只不过没人对你说。” “林院长为什么突然会同意我们订婚呢？这种情况下不是要狠狠训斥齐晓宇吗？她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呢？”乔嫣不可思议着。 “她肯定觉得齐晓宇不安心是因为你，想通过订婚让齐晓宇收了心，以后好好工作。”小八看问题很通透。 “我是不是真的和齐晓宇发展得太快了，我好像并不真正了解他。”乔嫣低下头茫然地看着地板。 小八拍着她的肩，“我一点也不怀疑齐公子喜欢你的一颗真心，有多少女生想贴上他这个院长的独子，可他从来也没跟任何人传过绯闻，也只对你一心一意，但他不成熟也是真的，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影响，已经有了体面的工作，家庭条件也好，你慢慢陪他成长就好了。” 小八离开后乔嫣仍呆坐着，她放弃事业是为守护家庭，但一个女人的内心仍希望得到最好的依靠和庇护，但她该靠齐晓宇哪里呢？真的只要有一颗喜欢她的真心就足够了吗？ “小嫣。”乔嫣站起来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齐晓宇，他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他的笑单纯而且真诚，她也抬头笑着看向他，也许她真的只需要一颗纯粹喜欢她的心就足够了，别人肩膀所给予的依靠，那将是不可望也不可求的事情。 父亲出院这一天是乔嫣第一次回病案室，也是她近十天后第一次见到林一铭，看到她进来，他有点慌乱地站起来，“你爸要出院了吗？” “嗯，正在办手续。”她点点头。 “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不用，有齐晓宇在。”乔嫣在抽屉里翻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过来是要找什么。 “你最近就在家照顾你爸爸。” “我不需要特殊照顾。”乔嫣看着他，“我妈已经辞了超市的工作，她会在家里照顾我爸。” 林一铭听出了她情绪中的抵触，他知道自己那天对她说的话太直白，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至于这几天为什么没去病房，他觉得不用解释，齐晓宇已经回来了，他也没有去的必要了，“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不用麻烦了，有什么事晓宇会办的，作为同事你给予我的照顾已经够多了，以后不需要了。”她说完便推门向外走，走出来却发现两手空空，好像今天过来的目的只是来对林一铭说这几句话的。 父亲出院后乔嫣仍每天按时按点坚持上下班，她对林一铭说不需要特殊照顾其实有点勉强，照顾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母亲是很辛苦的，她上午必须回去一趟帮着做点琐碎的事情，这样往返于家和单位，她几乎每天都要迟到十几或者二十分钟，但林一铭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他们之间仍如往常进行简单的交流，林一铭有时会问她父亲的恢复情况，乔嫣会如实回答，但她称呼他林主任的时候更为客气，他们知道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同事情谊又有了隔阂，他们好像谁也没有做错，但他们也知道有些话说出去是收不回来的。 第167章 父亲的身体一天天地在恢复，生活又归于平静，订婚的日子也在一天天的来临，在齐晓宇的催促下，乔嫣请了一天的假和他去市场选好了新房的家具，晚上齐晓宇送她到家门口刚离开，她才记起今天父亲必须吃的一种药没有了，而她忘记买了。 这药只有住院药房才买得到，乔嫣只得坐了一个出租赶回医院，买好药已经快十点钟了，路过急诊室前看到有几个人围在门口，从护士工作站传来吵闹声以及东西掉到地下的声音，她跑过去看到一个衣衫不整、面色苍白的男人在里边大喊着，“给我把药拿来！”他还用力将操作台上的物品全都推到了地下。 “那是限制药品，我们不能随便给你，请让医生先做检查，他们会根据病情给你开药的。”年轻的护士看起来也经常经历这样的事情，此时义正言辞地说着。 乔嫣对这样的状况是熟悉的，这个大吵大闹的男子应该是一位毒瘾者，这类人毒瘾发作会来医院索要麻醉药品当作毒品使用，保卫科的值班人员已经在打电话报警，这些人胡闹一番最终会被警察带走，一般不会引起什么大的骚动，就在她已经准备转身离开，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她扭头才发现那个吸毒者手里晃着一把匕首，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他摇摇晃晃地举着匕首向那位护士冲去。 刚还勇敢的护士此时也吓蒙了，呆呆地看着那吸毒者向自己扑过来，乔嫣距那个护士只有两步的距离，她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那个护士面前，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看着那把匕首从自己的下颏划过，突然从旁边伸出一条腿用力地踹向吸毒者，她的身体也被用力拽进一个怀抱，一只手用力地捂住她的下颏，“快，快，她受伤了。”耳朵传来林一铭熟悉的声音。 “谁受伤了？”她听着林一铭胸前传出的急促的心跳声。 “你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吗？”他在她耳边大吼着。 “我没事。”乔嫣站直身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她这才感觉到下颏浅浅地痛着，地下几个保安已经将那个行凶的毒瘾者制服了。 “你还笑？”林一铭几乎是半拖着她进了急诊室，她在急诊室练出的胆量可真够大的，竟连自己受伤都无所畏惧？ “林主任，我来帮她检查。”一旁的急诊科医生说。 林一铭本想说他亲自来，可是看着半个脸都是鲜血的她，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这双手为她什么也做不了，“仔细检查看还伤到哪没有？”他无奈地扶着她躺下来，“别紧张，会没事的。”他安抚着。 “我不紧张。”乔嫣笑笑说。 “你还笑，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怎么敢去赤手空拳挡刀？”林一铭觉得她是吓傻了。 “伤口需要缝几针。”急诊科医生完消毒伤口说。 “缝针？”林一铭看看乔嫣，她可是一个多月后就要订婚了，“会不会留伤疤？”他知道问这样的问题对于他这样同样有着临床经验的人显得比较幼稚，但他仍想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深知容貌对她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是多么重要，她也一定想在订婚那天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她人生的美好不应该因为这个伤疤而留下一点点的瑕疵。 第168章 “用好一点的去伤疤药膏应该不会太明显。”急诊科的医生对相比受伤者更为紧张的林一铭说。 “没关系的，开始缝。”乔嫣用手指着林一铭的西服外套，他衣服上粘着她鲜红的血渍，手上也有，“你去洗一洗。”她想让他避开这会引起他心理不适的场面。 “嗯。”林一铭跑出去洗好手后返回来站在她身旁。“别紧张。”他说。 “你怎么回来了？”乔嫣看着他问，他站在这里才会让她紧张，他真的能坦然面对这一切吗？ “别说话。”林一铭的手指压在自己戴着口罩的嘴唇上，他的目光是严肃而紧张的。 乔嫣的一只手不由地拉住了身旁林一铭的胳膊，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需要他给予勇气，只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好像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了，她想用自己坚定的手告诉他，她会不紧张，他也无需害怕。 “缝得整齐一点，她两个月后要订婚了。”林一铭叮嘱着缝针医生。 乔嫣睁大眼睛看着林一铭，她没有告诉他订婚的事，一定是齐晓宇说的，“疼。”她感觉医生手里的针像是扎进了骨头里，像要穿透身体般的让她痛了一下，“疼。”她握着林一铭的手松开了，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忍一下。”医生安抚着。 “别哭，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林一铭手忙脚乱地找来纸巾帮她擦着眼泪，可她却哭得更厉害了，“让齐晓宇来，让齐晓宇来。”她像个孩子般哭闹着。 “齐晓宇是谁？”医生问林一铭。 “她的未婚夫。”林一铭解释着，他拿起手机走到了一旁，“晓宇，我在一院急诊室，你现在来一趟。”他并未对齐晓宇说明是乔嫣受了伤，以免他太过受惊开车出事，“晓宇就快来了。”他转身对仍热泪滚滚的乔嫣说。 乔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疼死我了。”她打掉林一铭伸过来准备帮她擦眼泪的手坐起来，“我要等齐晓宇过来再缝。” “他已经在路上了，你先缝好不好？”林一铭耐心地劝着。 “不行，一定要等他来。”乔嫣泪流满面地说着，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他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有勇气挡刀的女生，竟然连缝针都忍受不了，这性格反差也太大了。 “那就等她未婚夫来。”林一铭无奈地不停用纸巾擦着她的眼泪防止流到伤口，哪知她的泪越流越多，比刚才他掌心所渗出的她的血还多。 林一铭回到家脱下外衣看着胸前的那一处深色的血渍，想着刚才急诊室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把匕首如果再向下一点，再割得深一点，很可能就会伤及她的动脉，那一秒差点让他心跳停止，她不是要做豪门贵妇吗？哪来的勇气去做孤胆女英雄？可那样无畏一场却又以哭闹收场，真让他啼笑皆非。 他觉得自己最近改变了许多，向来不善言谈的他经常有失分寸地和女人斗嘴，在这争斗中说话也流利了，晕血症也好了很多，他的心好像不再只停留在过去了，有一些时候也会想一想未来，这是一种改变吗？是谁在改变他？过去的难道终将过去，他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不知不觉地改变？未来会有什么呢？他心里仍是一片迷茫。 第169章 “我没事。”乔嫣对一脸惊恐看着自己的父母说，她下颏上的包扎的纱布以及她身上的血渍吓到他们了。 “小嫣真的没事。”齐晓宇也在一边解释着，“被一根钢丝划了一下。”这是他们俩提前商量好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吴玲心疼地在女儿身上摸着，“没再伤到哪吗？会不会留下伤疤？” “没事，不会留疤。”乔嫣平静地说，此时与刚刚在急诊室时哭闹不休的她又判若两人，她其实在齐晓宇到来前已经停止了哭泣，也已经缝好了伤口，现在想起刚才的情景她仍无地自容，怎么可以在林一铭面前丑态百出呢？到底哪根筋不对突然抽风了呢？“我没事了，你回去。”她对齐晓宇说。 “一铭哥让你这几天好好在家休息。”齐晓宇靠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 “他还说什么了？” “他让你以后别逞英雄。” 英雄？没有后面那哭闹的一幕还真能称得上是英雄，可现在怕是要被林一铭当成狗熊了，“你别什么都听他的。”乔嫣仍万般懊悔。 “遇到那种事以后能躲多远躲多远，我只希望你做我的女人，不希望你当什么英雄。”齐晓宇看着她苍白的脸仍心有余悸。 “别说了，快回家。”乔嫣看了看躲在一旁装作不关注他们的父母，再说多一点会暴露事实真相的。 “嗯。”齐晓宇用手指摸摸她的脸，“别担心留下伤疤，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嗯。”她轻轻地点点头。 下颏的伤口真的不是很严重，乔嫣也无所谓会不会留下伤疤，她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像不能忍痛的小孩，在林一铭面前那样歇斯底里地痛哭，开始的一切都是好的，只是因为他对那位急诊科医生提醒她将要订婚的事实，他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啊，那并不是不可告人的隐私，可为什么他说出那句话后，她突然难过得一下子控制不住了，一个人心里不留伤疤才是最重要的，她觉得自己的心今天被不明的利器划了一下，是不是会留下伤疤，她也并不清楚。 乔嫣在家里心情复杂地躺了两天，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上班，无需对林一铭解释那天为什么情绪失常，他应该也不会过问，走进小院就听到有人在房间里讲话，她推开门就看到办公桌上的一大束鲜花，“我们的女英雄来了。”巫一功和其他几个人迎了上来，林一铭站在他们身后认真地看着她。 “女英雄？”乔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小乔，我昨天才听说了你见义勇为的事情，本来想去你家里探望，没想到你就来了。”巫一功热情地对她笑着，“医院派我们来慰问你。”他将一个大大的红包交到了她的手里，“这是医院对你的奖励。” “我不需要这些。”乔嫣没想到那天的事会惊动到医院，她看向林一铭，难道是他说出去的？ “这个是医院的决定，你一定要收下，我们还要对这件事在院刊上进行表彰。”巫一功不容推辞地说着。 “林主任，是你把这件事告诉给医院的？”巫一功离开后乔嫣问林一铭。 “不是，是急诊科的同事向医院汇报的。” 第170章 乔嫣倒希望这次是林一铭将这事说出去的，急诊科的人都看到她那天的撒泼胡闹，这事别说表彰了，如果被大家知道她曾是一名急诊科的护士，那可真是太丢人了，她还有什么脸接受奖励呢？“林主任，怎么就让我一个人当英雄，你呢？”她觉得林一铭也应该受到表彰，没有他的及时出现，她和那个护士都会受到伤害。 “我……”林一铭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指着她手里的红包，“你……”一句话没说出来便开始又不停地打喷嚏。 “你花粉过敏？” “嗯。”林一铭一刻也不能在屋里呆了，忙走了出去，这才感觉舒服一点了，“你怎么能扔了这个，被看到了要怎么办？”他看着乔嫣也跟着出来将那束鲜花扔进了垃圾桶。 “难道你要一直在外边躲着不进来吗？”她转身走回去将所有窗户打开，一会工夫那浓烈的香气便没有了，林一铭这才走了进来。 乔嫣拆开红包看了一下，竟有五千元，这更令她羞愧不敢承受，“林主任，这钱我们两个平分。” “什么平分？听起来像小偷在分赃。”林一铭摇摇头，“这是你流血换来的，我可不敢居功。” “急诊科到底怎么汇报的，怎么会不提你当时做了什么？要不要调监控来看一下？怎么就我一个人成了英雄？是不是巫主任故意要将你的功劳压下来啊？” “你和小白真是越来越像了。”林一铭皱了皱眉，“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完他又觉得话有点重，忙又挽回，“你流了那么多的血，这钱拿着好好补一下身体。” “这钱我不会独吞的。”乔嫣也觉得被自己说成了一个江洋大盗，“这笔钱就当做我们最近的餐费，如果你拒绝，那我就到巫主任那里去提醒一下你也应该受到奖励。” “你……”林一铭觉得她真的会那么做，“好。”他妥协了。 “我去急诊科换一下药。”乔嫣摸着下颏说。 “可以让我来吗？”林一铭犹豫着，他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才提出这个建议，他不知她会不会相信他仍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 “你？”乔嫣迟疑了一下，她并不是不信任他，有他在何必再劳烦别人呢？他可是曾经的神外一把刀，她只是不想让他挑战心理极限，“好。”她下定决心，人只有战胜自己才能一往无前，她不介意让自己当他的试验品。 她看着穿起白大褂、戴起口罩的林一铭，想着他以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穿行于病房和手术间，被口罩遮住半个脸的他，眉宇间仍是认真的神态，他是一位会让病人将自己放心交付的医生。 “换药不疼，你可别哭。”林一铭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没开始，她的眼睛先红了。 “一定是那天麻药打少了，所以才会那样疼。”乔嫣一下子红了脸。 “应该是。”林一铭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如果他没有出意外，如果他可以亲自为她打麻药、为她缝合，是绝对不会让她那样疼的，当时看着针从她的皮肤穿过去，他也感觉到了疼痛，“没有发炎，一切正常，继续服消炎药。”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伤口。 第171章 “疼吗？”林一铭抬起乔嫣的下颏仔细看着。 “不疼。”她闭起了眼。 “这伤口缝得很好，即便有疤也不会太明显，如果觉得碍眼，可以去正规医院的美容科做去疤术，应该可以恢复到和以前一样的。” “嗯。”乔嫣点点头，他手指的温度从手套里透出来，他的体温好像总是略低于常温，这手指微凉，却很温柔，让她心暖。 “别乱动。”林一铭按住她晃动的脑袋，开始认真为她包扎。 “林主任，我元旦要和齐晓宇订婚了。”她睁开眼看着他，这件事本来就应该由她亲口对他说的，却被拖了这么久。 “小宇已经告诉我了，恭喜你。”林一铭眼角弯弯地看着她，不知他口罩下的表情是什么样，但乔嫣知道他此时在笑，笑得很真切。 “请问这里是病案室吗？”刚换好药就有人在窗口问着。 “请问是要复印病历吗？”乔嫣走过去问，窗外的人竟然一转身推门走进来问，“老李在这里吗？” “是资料室的李老师吗？”乔嫣看着这位三十岁左右，打扮端庄的女士问。 “对啊，她不在这吗？”这位女士问着乔嫣，眼睛却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的林一铭。 “李老师不经常过来，你可以和她手机联系一下。”乔嫣对她说。 “找老李可以去十一楼行政办公区。”林一铭抬起头补充着，乔嫣看到这位女士看着林一铭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被惊住了。 “哦。”这位女士点点头，恋恋不舍的目光又在林一铭身上停了两秒，这才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林主任，这女人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林一铭不以为意地低头翻着书。 “她进来后一直盯着你看。” “一直？”林一铭笑了一下，“她进来也不过四五秒的时间，一直所指的时间长度是多少，而且她哪是盯着我看，我觉得她是在盯着你看，你的第六感是掉到臭水沟里去了？” 半个小时后就有证据证明乔嫣的第六感并没有掉到臭水沟，带证据来的是二楼管理资料的老李，“李老师，刚才有一个人找你。”乔嫣说。 “我知道。”老李热情地看着林一铭，“小林，你有没有谈女朋友的意思啊？” “啊？”林一铭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时候能重新开始了。”老李认真地说，“男人总还是需要女人照顾的，你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人也长得相貌堂堂，虽然不在临床一线，可咱们医院职工的收入都不错，只要你有心，我就帮你介绍一个。” 林一铭摇摇头，“不用了，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件事。” “你年龄也不小了，家里人也肯定着急了？”李老师表现出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刚才来找我的那个女孩，是我一个同学的女儿，叫蔡雅诗，是市里一所重点高中的班主任，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年龄三十岁，和你也合适，人家对你挺满意的，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思？” “还是算了。”林一铭仍拒绝着。 果然那个女人是来踩点林一铭的，而且对他绝对是一见钟情，她的第六感是装了卫星的，乔嫣得逞地看着林一铭。 第172章 “小乔，刚才那姑娘人还不错？”李老师突然问乔嫣。 “还行……”乔嫣觉得自己根本在几秒的时间内无法对一个人的品性做出判断，而且她的意见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林一铭的态度。 “女人看女人的眼光一般是很准的，小乔是个好女孩，她说行，那小蔡老师就一定没问题。”老李期盼地看着林一铭，“小林，要不我约个时间你们见个面，深入地聊一聊，她对你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那个小蔡老师对林一铭何止是印象不错，应该是已经情根深种，乔嫣看着林一铭，他真的不想重新开始，真的不愿意有人陪伴吗？真的能忍受无止尽的孤独吗？可从他的脸上，她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且李老师说需要深入地聊一聊，怎么深入？怎么聊？他是会轻易和别人聊着就能产生感情的人吗？ “不用。”林一铭用表情和语气表达着不留余地的坚持。 “小林啊。”老李叹了口气站起来，“你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有好的姻缘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林一铭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乔嫣和他都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了，可哪知三天后那位小蔡老师竟然又找上门来，她这次没以找李老师为借口，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林一铭。 林一铭其实对这位小蔡老师并没有什么印象，看到进来的女人什么也不说站在那里，他还以为是来找乔嫣的。 “这位是……小蔡老师。”乔嫣为林一铭提醒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充当了李老师那个媒人的角色，她又不认识这位小蔡老师，为什么要她来为林一铭介绍呢？ “我是蔡雅诗，老李应该对你介绍过我。”小蔡老师落落大方地对林一铭做着自我介绍。 “哦。”林一铭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小蔡老师，你坐在这里。”乔嫣将自己的椅子推过去，觉得此时她不应该留在这里。 “你去哪里？”林一铭大声问准备推门向外走的乔嫣。 “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回来。” “上班时间去哪？回来！”林一铭命令着，可乔嫣的椅子已经被小蔡老师坐了，她只得站着。 乔嫣恨不得咬一下自己的舌头，应该说去卫生间，林一铭便没有理由拦着她了，现在是要怎么样？让她参与这样的小型相亲现场吗？这位小蔡老师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如果现场提出什么非份的要求，她是要帮着将林一铭这块嫩肉送给她吗？ “林主任，久仰大名。”小蔡老师的目光就没从林一铭的脸上移开过，“我一个同学以前是你做的手术，术后恢复良好，他非常感激你。” 因为小蔡老师是李老师的熟人，林一铭做不出拂袖而去令对方颜面扫地事情，“哦。”他点点头应付着。 小蔡老师开始介绍自己的人生经历，她名校中文系毕业，顺利考进本市重点中学，在学校谈过男朋友，但因为是异地分手了，父母都是公务员，在市里有两套住房，在省里也有住房，这条件是相当优越的了，乔嫣看着林一铭，他整个人好像完全不在状态，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对这件事的兴趣，一双眼呆呆地看向窗外。 第173章 李老师那天问乔嫣对这位小蔡老师的印象，那几秒她真的没什么感觉，今天她特意留心观察，小蔡老师整个形象气质都很好，有着为人师表的优雅，可刚满三十岁的她，眼角竟有细细皱纹，如果和林一铭走在一起，会被认为是他的姐姐，明明小蔡老师还是小着几岁的。 小蔡老师身材也很高挑，一米七以上的身高站在林一铭身边很般配，可那双脚，也太大了，女人不都该有纤纤玉足吗，乔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小蔡老师的脚比她的大了快一倍。 小蔡老师的目光是咄咄逼人的，有着久经沙场的老练，不知她的异地恋是谁先提的分手，会有情伤吗？怎么能将那样私密的情事对别的男人提起，这是想要坦诚相待吗？不管怎样，她的忘情与林一铭为爱孤注一掷的勇气是难以相提并论的。 小蔡老师穿衣风格很干练，看着像是女强人，一位高中的班主任，应该是很严厉的，不知她会不会将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带到家庭生活里去，她会像教训学生一样教训未来的爱人吗？她看着林一铭，觉得他有很大的可能会被这位小蔡老师折磨。 乔嫣突然听到小蔡老师的声音激动起来，“林主任，过去的一定会过去，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久居人之下的！” “人之下？”林一铭收回茫然的目光，直到现在他才认真地看着一直对自己说个不停的女人，“哪里是人之下？这里吗？”他冷冷地问。 “啊？”小蔡老师不明白为什么会让林一铭产生共鸣的一句话，竟会遭到了他的质问。 “什么是人之上？医生、律师、教师？这个社会又开始重新划分三教九流了吗？”林一铭站了起来，“对不起，让您在这人之下屈尊了这么久。”他面无表情地对小蔡老师说，“我可能永远也不可能达到你所期望的人之上。” “林主任，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小蔡老师白着脸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会甘于这种平凡，你现在只是龙困浅滩而已。” “平凡怎么了？平凡的人生就该被人唾弃吗？在这宇宙之下，每个人都是平凡的，这世上没有龙，我是人。”林一铭黑着脸说，“本来我们这里是不允许陌生人进入的，您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林一铭指了指小蔡老师坐着的椅子，“别让我的同事继续站着了。”他的爱憎在此时表现得是如此的鲜明。 小蔡老师羞愤地离开了，乔嫣看着林一铭，只觉得自己的胸腔憋得满满的，有一种蓬勃的力量要从胸前跳出来，她以为林一铭现在这样，真的就如小蔡老师所言是龙困浅滩，是心有不甘的，可现在他的眼睛里的坚定，神情中的真切，可以看出对过去的辉煌没有任何的眷恋，他能成就伟业，但同样也能甘守平凡。 “你想说什么，忍着，不许说！”林一铭以为乔嫣肯定看不惯他这样羞辱一个女生，一定会提出抗议。 “林主任，这个小蔡老师真的不怎么样，我想她可能到四十岁也未必嫁得出去。”乔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将这样狠毒的话说了出来，不过说出来的感觉很爽。 “你的怎么嘴这么毒？”林一铭笑着，笑得有点傲慢。 第174章 病案室因为被门诊大楼遮挡阳光，十一月的这个季节室内即使有暖气仍显得有点阴冷，乔嫣每天都会上到二楼感受从侧旁投射进来的阳光，感受着这丝丝的暖意，林一铭却以行动证明什么叫足不出户，她总想着他肤色的苍白，不仅是因为身体原因，也可能是少了太阳的照射。 身上晒得暖了她才走回病案室，林一铭仍保持着低头看书的姿势，整个办公桌几乎都被他的杂志和书籍堆满了，“林主任，这些杂志和书都是你买来的吗？” “这里有我同学的论文和文章，我让他们邮过来的。”他淡淡地说。 “哦。”乔嫣翻动着其中的一本杂志，这都是国内的顶级刊物，林一铭也应该在这样的刊物上发表过文章，或许也有人拜读过，他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别人的成就呢，说是甘于平凡，可总会心有不甘？因为没有人逃得脱世俗，她猜测着。 有白色的粉尘从屋顶向下飘落着，档案架也在轻轻地摆动，乔嫣感觉脑袋有点发晕，脚下也在打晃，难道是低血糖？她明明吃过早餐的，“发什么呆，地震了，快跑！”林一铭站起来拉住呆怔的她大步跑出了门。 大地也在轻轻地摇晃着，“林主任，真的是地震了吗？”她紧紧拽住林一铭的胳膊，她这是第一次经历地震，难免有点害怕。 “嗯。”林一铭将她拉在自己身前挡住，“如果感觉不舒服，就把眼睛闭上。” 乔嫣听话地闭起了眼睛，“我们在这里是不是不安全？”不安全只是她的猜测，身后的人足可以让她安然。 “门诊住院大楼是抗震的，病案室以前也经历过地震，仍安然无恙，所以我们留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林一铭看着刚刚还猛烈摆动的树枝已经变缓了，他知道危险已经渐渐远离。 十多分钟后地震的消息就通过媒体发布了，震源在相邻的城市，震级达到了六级，所以他们这里才会有强烈的震感，邻市受灾地区都在农村，有房舍倒塌和人员伤亡，市里领导对此高度重视，当即命令市级各医院抽调人员组成医疗救助队支援邻市地震灾区，由一院神经外科主任巫一功带队，小八加入了护理救援队伍的行列，而乔嫣迟迟没有联系到齐晓宇，并不清楚他是不是也参与了这次医疗援助。 此时的齐晓宇正和母亲争得面红耳赤，“为什么要让我去？元旦就要订婚了，我还有许多要准备的事情，如果在那里受了伤，让我还怎么订婚呢？” “卫健委抽调我们医院的普外科人员参加救援，你们主任五十岁也亲自上阵，你好意思躲在家里享太平吗？怎么会受伤？你是去帮别人做手术的，又不是去搬砖救人，订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到时候如果救援任务还没结束，那我会调另一批去替换你们回来，订婚你需要准备什么？衣服都买好了，酒店也订好了，你当天回来也耽误不了事。”林焕如沉着脸，“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须去，回家收拾东西，下午出发！” 第175章 齐晓宇摔门从母亲办公室走出来，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乔嫣的电话，“小嫣，我被派去支援震区，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早点回来准备我们订婚的事情。” “注意安全，随时联系，遇到这种特殊事件，延期订婚举行也可以。”乔嫣坦然地说，她并没有舍己为人的情怀，只是觉得这是齐晓宇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而她的责任是让他无后顾之忧。 “林主任，你也想去参加救援吗？”乔嫣看着林一铭问，自从得知医院组织了医疗救援队，他就一直坐立不安，如果她仍是一名护士，也一定会积极参与到这样的行动中去，她猜测林一铭也应该是这样想的。 “这事轮不到我。”林一铭说，他很有自知之明，在别人眼里他去了只能是添乱，也只有在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他会有点不甘心，不甘心命运强加给自己的人生际遇。 “乔嫣、林老师。”白晴晴匆匆跑了进来，“我要去参加灾区救援，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来你们告个别。” “晴晴，到了那里注意安全。”乔嫣走过去轻轻搂住她。 “注意安全。”林一铭对她点点头。 “下午就要出发，我现在要回家准备东西。”白晴晴说完已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又回头一下子扑进了林一铭的怀抱，她脸颊贴着他的胸，她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林老师……”她轻声唤着他。 乔嫣错愕地看着他们，她想此时林一铭一定会推开白晴晴，他一直很抵触这样的身体碰触，他的无情很可能伤害到白晴晴的真心，但林一铭这次竟一反常态没有去抗拒，但也并没有用任何亲昵的举动去回应白晴晴的热情，只是拉下她的胳膊低声说，“平安回来。”乔嫣知道，这也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大鼓励了。 “嗯。”白晴晴哽咽着转身跑了出去。 “林主任，做得不错。”乔嫣对着林一铭竖着一个大拇指表示赞扬。 “莫名其妙！”林一铭脸着红走进了病案室。 莫名其妙？怎么会是莫名其妙，这也可能是白晴晴攻下林一铭心防的一小步，乔嫣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是为白晴晴高兴的，可是心里却是惆怅的，原来每一个人的肩膀和怀抱都是定制品，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去依靠的。 震区的通信网络几乎全部瘫痪了，齐晓宇也只有回到驻地才能给乔嫣发一下报平安的短信，乔嫣虽然为他的安全担心，可这个时候医生必须集中精力去救治伤员，她也尽量不去打扰他。 在齐晓宇去震区后的第四天，乔嫣和他完全失去了联系，有两天的时间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一条信息，但也不敢去问林院长和同在震区的小八，她不想听到不好的消息。 “怎么了？”林一铭看着神情焦灼的她问。 “我已经两天没联系到晓宇了。” “那里还有余震，网络信号肯定也不好，你再等一等。”林一铭安慰着。 “如果没事他一定会每天发信息给我的。”乔嫣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想象着齐晓宇被压在倒塌房子的下面，害怕的双手也微微发抖。 第176章 “别什么事都往坏处想，我帮你问一下？”林一铭也略微有点担心。 “还是再等一等。”乔嫣不想打扰到其他人的工作。 “别太担心了，一定会没事的。” “嗯。”乔嫣坐立难安地推门想走出去透透气，一个人也正准备走进来，这正是他们为之焦虑的齐晓宇。 “晓宇？”林一铭和乔嫣惊怔地看着一只胳膊在胸前吊着的齐晓宇。 “你受伤了？”他们异口同声地问，乔嫣扑到了他的身边。 “没事，一点小伤。”齐晓宇笑着说。 “真没事吗？骨折了？还伤到哪没有？”乔嫣上下仔细打量着他。 “真没事。”齐晓宇在地上转了一个圈，“被落下来的石头砸了一下，只是骨裂，所以被送回来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人没事就好，你辛苦了。”林一铭拍拍他的肩。 “我也没想到刚去没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都有点不好意思回来。”齐晓宇愧疚地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受伤是因为去帮助别人，谁会说你什么呢？”林一铭说。 “嘿嘿。”齐晓宇难为情地笑笑，“一铭哥，我能不能带小嫣出去一会儿，明天我就要回去上班了，最近可能会很忙。” “你怎么不休息几天？”乔嫣有点心疼地看着他。 “科里最近好几个同事都还在震区，住院病人也很多，我只是一只胳膊不能动，但查房、开处方，写写病历也是可以的。” “你带她走，这里没什么事。”他又对乔嫣说，“好好照顾他。” “嗯。”乔嫣第一次在林一铭面前主动牵起了齐晓宇的手，“我们走。”她第一次为齐晓宇感到骄傲，这个男人是值得托付的，她注重的并不仅仅是物质，而是一个人的价值，她终于证明给了林一铭。 “我们去哪？你受伤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走出医院乔嫣牵着齐晓宇的手问。 “吃了饭我再回去，震区可真是什么也吃不到。” “你们去那儿也不是为了吃喝玩乐啊。”乔嫣笑了。 到饭店齐晓宇特意订了一个雅间，乔嫣为他拧开矿泉水递过去，“骨裂严重吗？需要多长时间恢复？” “不会误了我们订婚的。”齐晓宇站起来推门向外看了看，然后关好门神秘地笑着，举着受伤的胳膊用力对乔嫣上下挥动着。 “你……”乔嫣愕然地看着他。 “我没事，胳膊只是擦伤，我装得疼痛难忍，让所有人都以为是骨折了，没检查就送我回来了，没几天就要订婚了，我哪有心情留在那个鬼地方，每天做不完的手术，我腰都快要断掉了。”他抱怨着。 乔嫣的心一下子凉了，她知道自己在笑，可不知道自己是在苦笑还是惨笑，眼前的齐晓宇像一个小丑，演着他自认为滑稽的闹剧，“晓宇，你怎么可以这样骗人呢？”她觉得这两天为他所受的煎熬全都是浪费。 “小嫣，怎么了？”洋洋自得的齐晓宇看到她一下子脸色发沉，也忙收了笑。 “你这样做相当于是战场上的逃兵，你作为医生的责任感呢？如果都像你这样，那还有谁去救治生命？晴晴和小八现在仍在震区，女孩子也可以坚持下去，为什么你就不能呢？”她质问着。 第177章 “我想赶着回来筹办我们的订婚仪式啊？”齐晓宇解释着。 “那很重要吗？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参加医疗救援而延期订婚埋怨你吗？你是真的担心延误订婚还是不想受苦受累？”乔嫣愤然站了起来，“我宁肯你断了腿推着你参加订婚，也不愿看你通过这种方式逃回来，你难道不对仍在震区参与救援的同行感到羞愧吗？齐晓宇，你真的是太令我失望了！”她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小嫣，小嫣……”听到齐晓宇在身后叫着自己，乔嫣的脚步迈得更快了，对齐晓宇巨大的失望让她脑袋一阵发晕。 “小嫣，是我错了，我明天重新回去好不好？”齐晓宇跑上来拉住她的手，如果知道她的反应会是这样，他应该将这出戏演下去的。 “回去？你怎么解释胳膊一下子就好了？出现神迹了吗？”她冷笑地看着他，“齐晓宇，我好像真的很不了解你，我一直认为你心地单纯，你怎么能想出这种方法去欺骗大家呢？还想骗我说是因为订婚，我婶婶出事你回来是因为朋友结婚，我爸出事并不是你结束进修的原因，是教授不要你了。”乔嫣不想再装作不知道，她不想再受他的欺骗了。 “小嫣……”齐晓宇没想到她自始至终对这些事都清楚，他不知如何解释。 “我很怀疑对本职工作也没有担当的你，会对家庭有责任感吗？” “小嫣，我知道错了，但你一定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真心，我是真的爱你的。”他拉紧她的手，生怕她不听解释跑掉。 小八也曾说过不要去怀疑齐晓宇的真心，乔嫣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真心，可是如果他的心只对她是真的，而对其他人全都是自私的呢？这样的一颗心，是她想要的吗？ “晓宇，让我冷静一下，现在这个情况下我没有办法理智地去思考问题，我从没想让你大爱无疆，你可以爱我多一点，也可以更爱你自己，但也请别只爱自己。”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别跟着我，我会和你联系的。”转身迎风而走的她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林一铭没想到乔嫣会这么快回来，而且是神色悲凄地回来，“你怎么没陪着晓宇？” “他回去了。” “他的伤没事？”林一铭猜不透这短短的时间发生了什么，恋人间的小别应该是难舍难分，她怎么看着如此的神情黯然呢？ “他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乔嫣恨恨地说。 “哦。”林一铭听出她语气里的悲愤，但也不好追问，便接着看书，直到耳边传来的轻轻地啜泣声，他抬头才发现她的脸上已挂满了泪珠，“怎……怎么了？” “没什么？”乔嫣擦了擦眼泪。 “晓宇还坚持要回震区去吗？” 乔嫣看着林一铭，他什么事都会往好的方面去猜想，在他的心里所有人是不是都是单纯而善良的？“没有，他明天回医院上班。”她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 林一铭手足无措地给她递上纸巾，“你是担心他受的伤吗？那就再陪着他再好好检查一下。” “齐晓宇根本没有受伤，他是借口骨折逃跑回来的！”乔嫣悲愤地说，这本应该是齐晓宇一个天大的秘密，可是她的心没有天那么大，容不下这么多的欺骗，她需要有人分担此时的愤懑，却也再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只能对眼前的林一铭倾诉，“他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她无助地看着他。 第178章 “晓宇……”林一铭也不太敢相信齐晓宇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有失职业道德的，是绝对应该被谴责的，可他也相信齐晓宇看到眼前为他悲泣的女孩，也一定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样的处罚已经足够了，“这事别再对任何人说，会影响他前途的。”他提醒着。 “嗯。”乔嫣哽咽地点点头，她也深知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晓宇真的是太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了。”林一铭也无奈地说。 “不是不应该，而是不可容忍。”乔嫣觉得心中的悲哀要溢出来了。 “晓宇天资聪明，只是有点贪玩，有点懒散。”林一铭为齐晓宇辩解着。 “也有点不负责任？”乔嫣看着他。 “他只是成熟的较晚，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慢慢有担当。” “他马上就三十岁了，还不能成熟起来吗？” “人的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是不一致的，晓宇是心理年龄成熟得较晚。”林一铭清楚齐晓宇是在家庭的溺爱下长大的，许多应该他考虑的事情都有人代替他提前想到了，这就造成他没有对一件事深思熟虑的习惯。 乔嫣看着林一铭，和齐晓宇相同的年纪他已经是技术骨干，三十岁的时候更是为爱奋不顾身，接着便归于沉寂，他好像几年的时间做了别人一生所做的事情，他的心理年龄是远超过生理年龄吗？他的职责和担当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这种能力也是天生的吗？ “喂。”林一铭接通了手机，“这件事你真的是做错了。”他看了一下乔嫣，“嗯，我会好好劝她的。” “他对你说了事实？”乔嫣知道这电话是齐晓宇打来的。 “嗯。”林一铭点点头 “他是真的信任你，这样的事估计他连父母也不敢去说。” 林一铭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想象以前一样借她肩膀靠一下，可是被依靠也会成为一种习惯，他不想让自己每次看到她难过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想让她依靠，她人生以后能依靠的只有齐晓宇和她自己，而不是他，“原谅晓宇这一次，他只是有点顽劣，但绝对不是一个坏人，这我可以为他保证。”他承诺着。 原谅？乔嫣苦笑了一下，“你可以保证这是他犯的最后一次错误吗？”林一铭并不知道，她心里已经原谅过齐晓宇好多次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原谅都是她一个人承受下来的，她还能原谅他多少回？ 林一铭看着神情落寞的她不知如何安慰，爱之深责之切就是这样的？女人的悲苦真的大多时候是男人给予的，“晓宇已经后悔了，他也错不至死，而且你们马上就要订婚了，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为齐晓宇竭力请求着原谅。 订婚才是所有事情的重点，饭店订好了，客人请好了，怎么能够不去原谅呢？“没事了，他已经知道错了，也就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乔嫣擦干泪对林一铭笑着，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违背意愿的妥协还要有多少次。 第181章 她会来的？乔嫣看着林一铭，他怎么能如此坚信呢？而且怎么笑得如此的轻狂？他笑得像一个有着后宫六千佳丽的帝王，那些美人臣服在他的脚下，而他只需稍以回应便认为是对美人的无限恩宠，而那些美人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晴晴现在可是女英雄，长得又漂亮，我看到有几个年轻医生捧着红玫瑰等在大门前，听说是要给她献花，肯定是她的追求者，被人围住她哪有时间来这里？”不知为什么，乔嫣就想狠狠地打击一下林一铭嚣张的自信。 “是她打电话说准备一个生日蛋糕，而且还说有事情要说。”林一铭迟疑地看着她，“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蛋糕是晴晴主动让林一铭买来的，并不是他一直牢记她的生日？“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事情。”她愧疚地看着林一铭，“如果提前知道是晴晴的生日，我还可以帮她准备一份礼物的。” “我也没准备礼物，我们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等有时间请她吃一次饭。”林一铭一本正经地说。 “林主任，你和晴晴认识这么久，竟还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乔嫣笑着问。 “我为什么要知道她喜欢什么？”林一铭瞪了她一眼。 “谁喜欢什么？”白晴晴站在门前笑问着，林一铭向后退了两步，“你回来了？”他神色谨慎地看着她。 “晴晴。”乔嫣关切地看着白晴晴额上贴着的纱布，“伤的重吗？” “没事，缝了两针。”白晴晴看着林一铭，想从他眼神中看出一点对她的思念与担心，可是他的眼神和以前一样的平静。 “晴晴，祝你生日快乐。”乔嫣扭头对林一铭说，“林主任，一会儿我们给晴晴唱生日歌。” “我五音不全，你自己唱。”林一铭拒绝着。 “你们不用唱歌，这蛋糕我要带走。”白晴晴说。 “带走？”乔嫣困惑地看着她。 “救援队的一名护士今天也过生日，我带到科室和她一起庆祝。”白晴晴歉疚地看着他们，“我会带几块蛋糕下来给你们吃。” “不用了，你们好好庆祝。”林一铭忙忙摆手，他已经开始准备将蛋糕重新包起来。 “等一下林老师。”白晴晴看着他，“我想在这里许个愿。” “那插上几根蜡烛？”乔嫣说。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白晴晴将双手捧在胸前闭起了眼睛。 乔嫣明白了白晴晴托林一铭买蛋糕的真正用意，并不是想让他为她庆生，只是想当着他的面默默传达心意，她心里许的愿也许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乔嫣不知道林一铭能否接收到白晴晴的一片心意，会不会有一天他蓦然回首发现所爱之人原来就在身边？也许会有那么一天的，白晴晴睁开眼看向林一铭，他却看向了窗外。 “晴晴，你不是有事要说吗？”乔嫣问。 “差点忘了。”白晴晴拍了一下脑门，“你的一位旧同事让我捎话给你，说她迟回来两天，不能给你庆生了，回来后补给你。” “是小八吗？”乔嫣问。 “是她，我们休息地住在一起，现在也算是朋友了。”白晴晴看着乔嫣问，“你明天生日是要和齐晓宇一起过？” 乔嫣看了看林一铭，他在一旁站着，也不知是不是在听她们讲话，“我和家里人一起过。”她说。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白晴晴说完提着蛋糕离开了。 乔嫣的生日这天是周末，齐晓宇订了酒店为她庆生，从酒店回到家上床准备睡觉，她才发现一个多小时前林一铭发的一条信息，只有简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这祝福来得有点迟，也没有蛋糕，但她也感到满足了。 第182章 再过两周就是元旦了，乔嫣很后悔选在这么寒冷的季节举行订婚仪式，病案室也很阴冷，室内她基本不脱外衣，手上戴着手套也感觉是冰凉的，林一铭并不像她一样冷得几乎要缩起来，薄西服换成了相对厚一点的外套，穿得厚一点不行吗？他的单衣薄衫让她看着已经瑟瑟发抖了。 “你怎么买这个？”林一铭看着摆弄着电暖器的乔嫣。 “你不冷吗？我的手冻得要僵了，复印病历的时候连纸都翻不起来。”她将电暖器向着林一铭推进了一下，她相信男人比女人更能抵抗寒冷，但她不相信他，他穿得太薄，冷得脸色也发青了。 “使用电暖器是要提前申报的。”林一铭看着几乎将脸要贴在电暖器上的乔嫣，病案室真的很冷，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感冒，绝不能让她一脸病容出席订婚仪式，“这里电路都老旧了，你使用时注意一下，千万别长时间取暖，离开时一定要拔掉插头。”他提醒着。 “嗯，我知道了。”乔嫣点点头说，她恨不得钻进电暖器里去，这暖暖的感觉也太舒服了，她又将电暖器向林一铭推进了一点。 电暖器使用了两三天，林一铭才从被烤得头昏脑胀的状态中适应了过来，女人应该是天生有逼迫男人适应另一种生存环境的能力，他是很喜欢清冷的，病案室在没有这台电暖器前，他没觉得怎么冷，现在只要走出门就觉得寒气逼人，竟是一点冷也受不了，明明这东西是她买来的，却天天对着他烤，他觉得快要烤化了，“我出去一下，如果不怎么冷就把它关了。”他指着电暖器对乔嫣叮嘱着。 今天市里领导来检查工作，医院门前许多人在等着迎接，乔嫣从卫生间出来遇到一位朋友来看病，她陪着去做了检查，又聊了几分钟，担心有人来复印病历，于是急忙返回病案室，还没到门前就闻到一股烟味，“完了！”她的心沉了一下，大步向前跑去，果然看到病案室已是浓烟滚滚，烟雾从窗缝和门缝钻了出来，她急忙用钥匙打开门冲进去，脱下衣服拍打着燃烧的病历，可火势越来越大，她羽绒服的袖子也被烧掉了一半，她也被浓烟熏得退了出来。 这火只她一个人是扑不灭的，她用颤抖的手拿出了手机拨给119，正惊慌无措准备跑出去喊人，和走进来的林一铭撞了一个满怀，“林主任，着火了。”看到他，她的眼泪像无根的水一般涌了出来，“我已经打了119。” “你一个人进去救火了，还要不要命了？”林一铭看着从门窗窜出来的火苗，“受伤没有？”他扶住双腿发软的她上下打量着。 “我没事，火太大，我扑不灭。”她哽咽着。 “这里消防车进不来，来了也迟了。”林一铭扶着她站稳，“各楼层都有灭火器，你快去叫人来帮忙。” 乔嫣带着十几个人过来帮忙时，林一铭正从浓烟滚滚的病案室冲出来，怀里抱着一摞病历，他的衣服上有几处燃着火苗，“林主任。”乔嫣大惊失色地扑上去用衣服为他灭火。 “我没事，你站一边。”林一铭拿过其中一个人手里的灭火器，又转身走进了病案室，人多力量大，没等消防车来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只有滚滚的浓烟还没有散尽。 消防车的鸣笛声已经到了门诊大楼前，“火已经灭了，谢谢大家，这里我们来收拾。”他对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说，“麻烦对消防员说一声对不起，让他们白跑一趟了。” 第183章 所有人离开后林一铭低声问乔嫣，“怎么会突然着火了？” “我上卫生间忘了关电暖器，又遇到一个熟人……”她哽咽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没想到一时的疏忽会酿成这样的大祸。 “这事你一定别承认。”林一铭叮嘱着。 “为什么？”她慌地看着林一铭，消防车已经开到了医院门前，这事怎么能瞒得住？ “到时候一定别插嘴，我会解释的。”林一铭看着她烧掉一只袖子的羽绒服，“你的包是不是没拿出来？” “包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检查一下还有没有什么落在房间里了？” “我的戒指呢？”乔嫣这才发现手指戴着的订婚戒指已经无影无踪了。 “你确定今天是戴着的？” “嗯。”她点了点头，应该是冲进去扑火时戒指从手指滑了出去。 “你等着。”林一铭转身又冲进了浓烟还未散尽的病案室。 “林主任，你要干什么？”乔嫣看着他在烟雾中蹲下身在地下摸索着。 “你别进来！”他大喊着。 “我不要戒指了，你快出来！”她准备冲进去拉他出来，林一铭却从烟雾中走出来，将她的包递出来，“里边什么也看不见，你别进来添乱，我试着看能不能找到。”说完他竟退回去反锁起门将她挡在了外面。 “林一铭，你给我出来！”听着林一铭剧烈的咳嗽声，她用力拍着门大喊，“那东西有什么要紧的，你不想活了吗？”她深知火灾的烟雾对一个人身体的伤害是有多么大。 可无论她怎么用手拍、用脚踹，回应她的只有林一铭的咳嗽声，在漫长的三分钟后他终于打开门走出来，将掌心中握着的那枚仍明灿灿的戒指递给她，一边咳一边喘地说，“找……找到了。”说完瘫坐在了地下。 “你不要命了吗？”她失控地喊着。 “这可值不少钱呢，我不想让晓宇再破费一次。”他边咳边傻傻地笑着。 “你真是个疯子！”乔嫣看着被浓烟熏黑脸的他，可他的眼更黑，像一抹黑不见底的湖水，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进他的湖水里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巫一功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林一铭忙从地上站起来，他低声又一次叮嘱着，“你什么话也别说。” “林一铭，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市上领导来检查工作，你给我后院起火，医院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巫一功大声训斥着。 “对不起。”林一铭捂着嘴用力咳着。 “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起火的原因？” “是我……”乔嫣刚想站出去承认错误，可林一铭却将她拦在身后，她这才发现他左臂的袖子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一大片发红的皮肤，他这是被烧伤了！ “我用电暖气取暖，出去时忘了关闭电源，估计是因负荷不足引起电线短路发生火灾。”林一铭解释着。 “你使用电暖器向后勤部报备了吗？”巫一功问。 “没有。”林一铭摇了摇头，如果报备是绝对不会被允许使用的，可他看不下去她挨冷受冻的样子，这件事是他大意了，如果他今天没有去书店，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你违规使用电暖器，火灾所造成的后果必须由你一个人承担。”巫一功毫不留情地说。 “我会承担一切责任的。”林一铭坦然接受。 第184章 巫一功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从人生巅峰坠落到谷底的年轻人，他们每一次的目光交集，他从没有从这双眼中觉察出一点对现在处境的不满，林一铭的身上始终有着一种对任何事情凛然不惧的气质和磊落坦然的气势，这种品性应该是天生就有的，是别人模仿不来的，是他巫一功一生也不会拥有的。 “你快点把这里收拾好，损失的财物尽快上报。”巫一功拉了拉有点跑偏的领带，“将这件事的经过写好交给医务科，你也准备在科主任例会上作出深刻检讨！”说完他带着那群人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林一铭转身看到在自己身后泪流满面的乔嫣，“哭什么？”他问。 “使用电暖器的是我，忘记关电源的是我，引起火灾的也是我，为什么你不让我承认，要将事情全担下来，你难道认为我没有承担错误的勇气吗？”乔嫣抬起头看着他。 “你又不是刚参加工作的小白，不知道下级犯错是要向上追责的吗，病案室就我们两个人，难道都要挨处分吗？”林一铭说完咳得弯下了腰。 “林主任，你要不要去拍个片子？”乔嫣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不用，没事。”林一铭摆摆手。 “你烧伤了。”乔嫣去扶他的左臂，却被他退后一步闪开，“不严重。”他拒绝着。 房间里的浓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乔嫣跑进屋里拿出林一铭掉在地下的夹克，这衣服被火烧得已经千疮百孔了，几乎是不能穿了，她贴身还穿有一件毛衣，而他只穿一件衬衣，她将自己烧掉了一只袖子的羽绒服给他披上。 “我不冷。”林一铭脱下她的衣服，将自己褴褛的夹克穿起来，“就要订婚了，千万别感冒了。”他现在的穿着就像武侠片里的乞丐，可在乔嫣眼里却一点也没觉得滑稽可笑，只觉得伤心难过。 “今天我们……都回去休息，明天再……回来整理。”他每说一句就要咳一会。 白晴晴跑进来看到病案室的惨状，再看着满脸乌黑的林一铭以及他身上的衣服，惊得手足无措，“林老师……” 林一铭有点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拎起来脚步沉重地向外走，“好了，别来围观了，回去。”他捶着胸用力地咳着。 “林老师，你咳得这么厉害，去拍个片子检查一下？”白晴晴担心地对他说。 “没事，不用。”林一铭的咳嗽声已经越来越远了。 乔嫣并没有将这次的事情瞒着齐晓宇，接到电话后他一秒也没有耽搁飞奔到了病案室，“你没事？”他用手指擦去她脸上的黑，她的脸颊光洁如新，还是他漂亮的未婚妻，他松了一口气。 “没事。”乔嫣摇摇头，“林主任手臂烧伤了。” “让烧伤科好好帮他处理一下。” “嗯。”乔嫣点点头，“戒指掉到房间里了，是林主任帮我找回来的。” “戒指掉了？”齐晓宇握起她的左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没事，如果损坏重新订一枚可能会赶不上我们的订婚仪式。” 齐晓宇只在担心戒指，而不是担心林一铭为找回这枚戒指所受的身体伤害？乔嫣看着他，“失火是因为我忘记关电暖器的电源造成电线短路，是我的责任，林主任却承担下来了。” “你别操心了，一铭哥会处理好这件事的。”齐晓宇擦着她脸上的黑渍说，“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我没事。”乔嫣躲开他的再一次触碰，“你今天如果没事留下来帮忙。”说完她转身走进了病案室。 第185章 林一铭站在病案室门前向室内看去，墙壁被熏黑了，档案架变了形，被烧毁的档案全都整理到了室外，办公桌基本保持完好，地板是干净的，整个房间已经被整理好了。 “林主任。”乔嫣从楼上跑了下来，她将未烧毁的病历暂时搬到了二楼。 “你一个人清理了这里？”林一铭看着乌发蓬乱的她问。 “晴晴和齐晓宇也在帮忙。”乔嫣仔细打量着他，看到他被纱布包扎着的左手她放心了，只是他的咳嗽好像比昨天更严重了，呼吸声也有点急促。 “晓宇看到你的样子一定吓坏了。”林一铭笑着问。 “是有点吓到了。”乔嫣笑着，齐晓宇仍自私地只关心他最看重的，她以及他送的订婚戒指。 林一铭走进去拿起一份病历看着，“那么大的火，竟然还没都烧掉？”大半的病历都毁了，重新整理出来费时又费力，为了不使乔嫣过分自责，他故作轻松地说着。 乔嫣并没有听进去林一铭在说什么，她看到有一抹红色的血迹从他左手的纱布中渗了出来，以他的性格应该是通宵达旦也要将惨不忍睹的病案室清理出来，可他昨天竟早早离开，一定是伤痛难忍担心会被她看破，看着他额间渗出的汗水，“林主任，让我看一下你的手。”她趁林一铭没留意拉起了他的左手。 “你干什么？”林一铭大惊失色地想要抽回手。 “别动！”乔嫣解开他的袖扣，卷起他的袖子，他的手臂被纱布包扎着，和手掌一样，有血迹从纱布中渗出来。 “去烧伤科检查一下，你不能这样随便将伤口包起来。”乔嫣轻轻在他的手臂按了一下，马上有血渗了出来，不仅要让他去烧伤科，而且还应该去呼吸科，他不停地在咳着，而且好像在发烧，不是伤口感染就是肺部感染了。 “你能不能轻点？”林一铭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没事。”他用力抽回手放下衣袖，“你是忙了一个晚上？现在回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他气息不均地轻喘着。 林一铭的执着让乔嫣眼眶一阵发酸，她又一次握住他的手，卷起他的袖子，“没事为什么会有渗血，你在发烧，是不是伤口有感染？” “别碰我！”林一铭挣扎了一下，可手臂一阵撕裂的疼痛让他脑袋一阵发晕，伴随着沉重的咳喘，他竟无力去挣脱她的箍制，一边咳着，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她手指灵活地将纱条从他的手掌向上层层地拆开。 乔嫣看着暴露在自己面前的林一铭的伤口，纱条有的已经与他伤口黏在了一起，但这些并不是重要的，她怔怔盯着他手腕处那并不是由这次火灾造成的陈旧伤疤，那伤疤已经痊愈，但还是以一种狰狞的形态突起于皮肤之上，那样的伤口她很熟悉，刀割手腕动脉后会留下这样的伤痕，这伤疤及深，割了有两三刀，几乎刀刀都是致命的，他曾是那样的决意赴死，所以他从不将手腕以上的部位暴露出来，这伤痕看得她呼吸停滞、身体发抖。 “你满意了？”林一铭感觉到了她手指的颤抖，他悲愤地说，“你就这么喜欢揭人伤疤吗？”他不再挣扎了。 第186章 “你以前不是也这样吗？不揭开伤口怎么清创，不剔除腐肉，怎么能让伤口好起来？”乔嫣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他的手，“纱布已经和伤口黏到一起了，必须要去烧伤科处理。”她可以去撕开别人的伤口，可不忍心撕开他的。 林一铭突然伸出右手，将缠在手腕上的纱条一角绕在他的手指，在乔嫣的惊呼声中，将和皮肤黏在一起的纱条用力撕扯下来，鲜血从红肿的伤口涌出来，他自己也痛得出了一身汗，浑身微微地颤抖着，“你不是撕伤疤行家吗？技术离我还差得有点远。”他趴在桌上又笑又咳地说着。 “你……”斥责的话乔嫣一句也说不出，她好像忘了自己曾是一名护士，忘了她见惯了太多的血腥场面，看着林一铭发红溃烂流血的伤口，她的脑袋一阵发晕，晕血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我送你去烧伤科。”她慌乱地去搀扶他。 “你有完没完？”林一铭抬起头看着她，“这里失火已经闹得全院轰动，是让我用这点小伤博得别人的同情吗？” 乔嫣难忍心痛，她知道林一铭不想让别人看到旧伤并不是自惭形秽，而是害怕吓到别人，可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你是不想让别人同情你的新伤，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旧伤？” “都不想。”林一铭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只是二度烧伤，帮我去烧伤科买这些药和敷料，我想你不是只会揭人伤口，换药这么简单的事应该也可以做？”他将需要买的药用短信发到她的手机上，“别磨蹭，快点去。”说完他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乔嫣十多分钟就将药买了回来，林一铭仍昏昏沉沉地趴在桌上，她偷偷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超过三十八度，因为不确定是手臂伤口感染还是肺部有了感染，可他如此抵触去做检查，现在能做的只是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起来，曾在烧伤科实习过，她学习过对烧伤患者伤口的护理。 胳膊上的丝丝凉意让林一铭醒了过来，“你回来了？”他问低头为他清理伤口的乔嫣。 “你别动，有点疼，忍一下。”乔嫣现在是真正的要去剥开他的伤口。 “嗯。”林一铭侧着头趴在桌上看着她，他已经不在乎将新伤旧伤暴露在她的面前了。 “医生说你再不处理伤口，真的是要刮骨疗伤了。”去烧伤科前她为林一铭烧伤的左臂拍了一张照片，方便医生明确诊断，林一铭的自测没有失误，确实是二度烧伤。 “医生有时候会夸大事实。”他坐端正，去接她手中的镊子，“我自己来。”他看出了她眼中的紧张。 “我在烧伤科实习过。”乔嫣看着他，她知道他才高八斗、技艺超群，能钻开别人的头骨，也肯定能为他自己疗伤，可她绝对不会相信他是一个可以善待自己的人，他揭自己的伤口肯定如狂风暴雨一般猛烈，他刚才将手臂上的纱条撕下来，已经对伤口造成了二次创伤，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再伤害自己一次。 “那好。”林一铭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他不想借他人之手，也不想再让别人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他此时能信任的只有她。 “我会很轻的。”乔嫣的动作已经尽可能的小心翼翼了，可当剪掉他一片溃烂的皮肤时，他的手轻轻地颤抖着，“忍一下。”她对自己和林一铭说着，她也需要忍痛才能将这一项浩大工程进行下去。 第187章 第187章 林一铭看她伸出手指在他手腕狰狞的伤疤上轻轻地摸了一下，“乱摸什么？”他呵斥着。 “痛吗？”乔嫣轻声问，林一铭不知她在问他哪里痛，是新伤？还是旧伤？好像都痛，可也好像都已经麻木了，他不知怎样去回答她，下一秒，一滴泪水从他的指尖滑了下去。 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下来，林一铭呆看着她含泪的双眼，竟又发现自己的右手几乎触到了她的脸颊，这是要为她擦眼泪吗？他慌乱地收回手，冷冷地说，“别为不相干的人浪费你的眼泪。”他抖了一下胳膊，“包扎一个简单的伤口浪费这么长的时间，是想让我疼死吗？” “九死一生都过来了，还怕这点疼吗？”说完这句乔嫣又后悔了，经历了九死一生怎么就不可以痛？或许会更痛，“如果痛就喊出来。”她擦掉眼泪说。 林一铭也在心里苦笑经历九死一生的自己，竟然也会对这样的小伤感觉到疼痛，可这痛却如此真切，不仅伤口会痛，心也因看到她落的泪而痛了一下，他强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谁说只有小孩子痛了才可以哭喊？只是儿童将这种人类的本能表现得更直接，而我们成人往往要刻意忘掉这种本能。”她终于将林一铭的伤口重新包扎好了，“你在发烧，吃了消炎药体温降不下去一定要做检查。” “我们今天都回去休息，在门上贴个便笺说明一下情况。”林一铭感觉全身发冷，他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回去是想等死吗？”乔嫣拦下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林一铭，他发着高烧，咳得又这样厉害，回家昏过去也没人知道。 “留下来说不定会让你给气死。”林一铭用手指在额头轻轻地压着，他头痛欲裂，没精力和她争论，这时一只温凉的手掌贴在了他的额头，“差不多有三十九度了，不能回家，被我气死在这里，也别晕倒在路上被人抬回来。”她的声音喋喋不休，她手掌的温度让他感觉极度舒适，他的脸竟想有她的掌心轻轻地摩擦几下，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烧迷糊了，这样的事情哪是他可以期盼的？ “还有没有纸和笔，我要写检讨书。”林一铭将她为自己擦汗的手拉下来，他记起了这件重要的事。 “你这样子还写什么？”乔嫣瞪着不知轻重缓急的他。 “我哪样了？又不是断了手！”林一铭掩嘴咳着，他接过她递来的纸和笔，可头痛让他集中不了精神，检讨应该怎么写？他现在像变成了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唯一想到的词就是我错了。 已经好几分钟过去了，林一铭还呆呆地没有写出一个字，“我来写。”乔嫣抽出了他手中的笔。“请放心，我虽然是学的护理，可也是211院校毕业的，这样简单的事还是可以做的，只是字有点丑，交上去会坏了你的名誉。”她边写边嘀咕着，“医院也太不重视这里了，竟连电脑和打印机也不给配备。” “别抱怨了，真有这次也烧了。”林一铭看着她一会功夫便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我看一下。”他伸了出手。 “别看了，我一会儿帮你交到医务科。”乔嫣将写好的检讨书放进抽屉。 “拿来！”林一铭心生怀疑。 “有什么可看的，天底下的检讨不都是写责任全揽、错误全担、日后绝不再犯吗？” 第188章 第188章 对于她坚持不交出检讨书，林一铭更怀疑她写了不该写的，他用力拉开了抽屉取出了那两页纸，果不出他所料，“你……”斥责的话还没说出来，喉头突然一阵发痒，他将纸挡在唇边用力咳了起来。 “你吐血了！”看着一大片血迹从白纸渗出来，乔嫣大惊失色地喊着。 “瞎嚷嚷什么？再大呼小叫就回家去！你的专业知识扔在爪哇国去了？不知道这是喉咙的毛细血管咳破了吗？”林一铭觉得自己真的会被她气晕，他将手中的纸撕碎扔进垃圾桶，“我就知道什么事也不能让你去做。”她竟然将由他承担的责任全部写成了由她来承担。 “林主任……我。”乔嫣是真的不想让他为自己受过。 “什么也别说了。”林一铭咳喘着，“不想惹麻烦就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他坐下来重新开始写。 趁着林一铭低头写字，乔嫣偷偷发了一条短信给白晴晴，几分钟后白晴晴拿着听诊器推门进来，“小白，一会儿帮我把这交到医务科。”林一铭交写过的检讨递过去。 “林老师，我帮你听一下肺部。” “昨天吸了点烟气，肺部可能有点感染。”林一铭看了一眼乔嫣，毫无疑问她又是告密者，“帮我下处方买这些药回来，挂几瓶消炎药就好了。”他在纸上写下几个药名。 “医不自治，你也不是呼吸内科的医生！”乔嫣瞪着林一铭，“别帮他，让他自己去呼吸科检查。”她对白晴晴说。 “给晓宇打电话，让他过来把这女人领走！”林一铭拍了一下桌子，“我不仅能给自己开药，还能给自己扎针，这里不需要你。”说完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咳着。 “你们别吵了。”白晴晴表现得很镇定，她看了一下林一铭开的药，拍了拍乔嫣的手，“林老师开的药没有错，呼吸内科治疗肺炎也都是用这些药，我们先观察，病情没有好转就去住院。”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吉尼斯应该开一个人体耐受力的项目，你肯定能拿第一。”乔嫣嘲讽着。 “挖苦讽刺别人你是第一。”林一铭喘着气说，“我明天就会好起来，后天还要参加科主任例会。” 是啊，还有那个科主任例会，他要在那个会议上做检查，还要代她受过，“听说过带病坚持工作的，可没听说过带病坚持做检讨的。”乔嫣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明明是心疼他，可说出来的话却全都是冷嘲热讽。 “能不能别再说了？”林一铭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你奋不顾身帮我找回了戒指，还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替我顶罪。凭什么你做好人让我做恶人？”乔嫣愤然地说。 “奋不顾身？”林一铭抬起头笑了一下，“我凭什么要为你奋不顾身？别再自我感动了，我那是为晓宇奋不顾身，那戒指可是他的一片真心，实在过意不去，你们俩就好好请我吃几顿大餐。”他强忍头痛打趣着。 乔嫣盯着他，“是啊，你怎么会为我奋不顾身，但我希望你以后不再为任何人和任何事去奋不顾身，没人愿意你那样做。” 林一铭怔怔地看着她，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怼回去了，于是闭起眼趴在桌子上，耳边听到的只有自己无节律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喘息声。 第189章 第189章 “乔嫣，你回去休息，我来照顾林老师。”白晴晴买回来药看着乔嫣说。 乔嫣犹豫了一下，林一铭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她的责任，留下来照顾的应该是她，可合适的人却只能是白晴晴，“他这么一直坐着不行，应该找个床躺下来，二楼资料室有一张床。”她对白晴晴说。 “我不需要人照顾，也不需要躺着。”林一铭摆了摆手，“你们都回去。”可两个女人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个推，一个扶，将虚弱无力的他拉扯着上了二楼，硬按着他在床上躺了下来。 林一铭觉得身下的床可以伸直腿了，比以前睡的时候舒服多了，“好了，帮我扎上针你们就都走。”说完侧个身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乔嫣看着医院微信群公布的对林一铭的处罚通报，“病案二室林一铭同志消防安全意识淡漠，违规使用电暖器，致使病案二室发生严重火灾，造成了病案和财物的烧毁，给医院带来了不必要的经济损失，为使全院各科室引以为戒，对病案二室林一铭同志处一千元罚款，扣除一个季度绩效，特此通报！” 这个处罚通报文字简短，透着冷漠与强硬，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林一铭，通报里没有提及他也曾奋力去救火，也因此受了伤，到现在为止，除了巫一功昨天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没有任何人来过问需不需要帮忙，只有人好奇地来看这里烧成了什么模样，也没有任何一个关心有没有人受伤，这或许也是林一铭所愿，他只愿躲在这样的角落自我疗伤。 林一铭翻身看着身边模糊不清的身影，嘴里含糊地问着，“我没事……”说完又闭上了眼，被汗水渗透的衣领让他极不舒服，他抬手解开了胸前的几个扣子，还将领口向下扯了一下，想让自己呼吸舒畅一点。 乔嫣屏住呼吸看着林一铭无意识的动作，因为浑身发热他将盖着的被子掀到了一边，胸膛半裸着向她坦陈，将他颈部的伤口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的面前，他颈部的伤疤并不是很明显，不似他手腕处的狰狞，人会对未知的事物心生恐惧，可看着他已经愈合的伤疤她竟害怕得想要颤抖，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害怕接下来看到的会是他血淋淋的一颗心吗？ 他的体温还没有降下来，喝进去的水全都吐了，全身几乎都被汗水湿透了，她拿着毛巾将他胸前的汗水擦干，再将衣服帮他扣好，他额上也全都是汗，她用手指擦了一下，他的汗也是冷的。 或许是她手指的温度与林一铭的体温反差太大，他扭动了一下脑袋，突然抬手压住她还贴在他脸颊上的手，他的脸在她的掌心轻轻摩擦了两下，接着慢慢地将他的唇贴于她的掌心，他的唇因为高烧而干裂，乔嫣以为他只是想找一个令他舒适的温度，可他干裂的唇却落了一个轻轻地吻在她的掌心。 “爱你。”他用沙哑的声音轻声呢喃地说着，用他一腔的柔情说着这两个字，然后他将她的手贴于他的胸前，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乔嫣心里明白林一铭的爱你并不是说给她的，但却让她顷刻间泪如雨下。 第190章 第190章 林一铭睁开眼天已经黑了，房间里灯光昏暗，他拉下不知何时放在嘴上的氧气面罩翻身坐了起来，一只手立刻扶住了他，“别这么快起来，会晕的。” “你……”他看着乔嫣，想问她为什么还在这里，可喉咙只发出咝咝的声音。 “是要喝水吗？”乔嫣问，林一铭摇了摇头，“是不是需要这个？”一个男性专用便壶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眼神？”乔嫣看着恼羞的林一铭，“我以前是护士，你曾是医生，在我们眼中病人有男女差别吗？你在做手术的时候对女患者有非分之想吗？” 林一铭皱着眉抬手将她手里的便壶打到了地下，他对她指了指手上的针头，示意她拔下来。 “现在外边很冷，你还发烧出着汗！”乔嫣不理会他的坚持。 林一铭自己伸手将针头拔了下来，穿起床下的鞋大步向门外跑，但仍不忘转过身对身后的人用嘶哑的声音喊，“别跟着我！”乔嫣只得站住，听着他的脚步跑下了楼，又听着他喘着气跑回来，扑到床上咳着，又昏睡了过去。 “要喝水吗？”从卫生间回来后他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不知是不是汗湿的身体被冷风袭了，刚降下去的体温又升了起来。 “嗯。”林一铭闭着眼点点头，此刻他的喉咙里像被棍子般戳着一般疼。 “慢点喝。”乔嫣将吸管凑到他的唇边，他的唇全是干裂的血口，每咳一次嘴唇就会渗出血来，喝去的水几乎全部吐了，在他昏睡期间白晴晴请来一位呼吸内科的医生，增加了消炎药的剂量，可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他的症状仍没有好转。 “想坐一会吗？”她扶起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的林一铭。 “嗯。”林一铭点点头，僵直地躺着更让他喘不过气，可现在却连坐着的力气也没有，强撑着坐了几秒，身体一软就向后倒去，一只手在他腰间搂了一下，他向前倒在了一个怀抱里。 “这样是不是舒服点？”乔嫣将他轻轻搂在怀中。 林一铭的脑袋无力垂在她的肩上，这样的姿势是比躺着舒服，可却是不应该的，“不……”他挣扎着。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男女有别的废话？现在我的身份是护士，你是需要被照顾的病人。”乔嫣轻轻地将他搂紧，“我的肩膀你是可以依靠的。” 依靠？林一铭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个词，这个词好温暖、好踏实，就像她的怀抱，他不再挣扎，靠着她的怀抱昏昏沉沉舒服地睡过去了。 白晴晴隔着窗户看着房间内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如果不是知道林一铭此时在生病，如果没有听到刚刚乔嫣说的话，这完全是一副情人亲密相拥的画面，她强打起笑推门走进去，“林老师怎么样了？” 乔嫣将怀中睡去的林一铭轻轻扶着躺在床上，又帮他擦干脸上的汗水，将被子盖好，这才站起来转身看着白晴晴，“他体温还没降下来，喝的水也都吐了。”她皱眉说，“躺着好像咳得更厉害，我扶着他坐了一会儿。” “他会没事的。”白晴晴从乔嫣的眼神中没有看出一丝丝的慌乱与紧张，她可能真的是以护士的责任心去照顾林一铭，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眶是红的，看着很明显是哭过了，是这一次失火的责任被林一铭一力承担而内疚？还是因为……是因为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怜爱爱？“不好意思，本应该是我来照顾林老师，可没想到有紧急手术，麻烦你了。”她不敢再猜下去了。 本应该？乔嫣听出了白晴晴语气里独占的意味，如果说应该，她才是应该当仁不让，林一铭生病全是因为她，可怎么能和白晴晴去争本就不该属于她的陪伴呢？“没关系的。”她淡淡地说，“那我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嗯。”白晴晴看着林一铭，她眼中已经看不到其他任何人了。 第191章 第191章 也不知是不是得益于白晴晴一整夜的悉心照顾，乔嫣第二天上班竟看到林一铭已经在病案室坐着了，咳嗽声听着也弱了，“林主任，你好点了吗？” “嗯。”林一铭的嗓子仍是哑着的。 “晴晴呢？”她试探地问，林一铭摇了摇头。 “她昨天照顾你一夜辛苦了。” 林一铭抬头白了她一眼，拿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别说废话，快把烧毁的病案号整理出来。”他在最后又加了一句，“昨晚是我一个人。”可又觉得没必要解释，用笔将后面这句划掉了，可乔嫣已经看到了，她转过脸轻轻笑了一下。 “明天的科主任例会能不去吗？你嗓子可以讲话吗？”乔嫣问，林一铭不耐类地摆摆手，又低下头重重地咳了几声，看着他蜡黄的脸，再看看他全是裂口的双唇，她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乔嫣，你来这里干什么？”白晴晴拉住出现在神经外科的乔嫣。 “我找巫主任。” “找他干什么？” “病案室失火是我的责任，不能让林主任代我受过，明天的检讨应该由我来做。”乔嫣坚定地说。 “这件事林老师知道吗？他同意你这么做吗？”白晴晴并不是不担心林一铭，如果可以，现在为他挺身而出的应该是她，而不是面前这个无所畏惧的乔嫣，昨晚他们相拥的一幕仍令她隐隐不安，这个女孩应该是齐晓宇守护的金丝雀，怎么能去守护别的男人呢？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他来同意。”乔嫣拉下白晴晴的手转身向巫一功的办公室走去。 “是晓宇的女朋友啊，快请进来！”正在看书的巫一功看到乔嫣热情地站了起来。 “巫主任，这次病案室失火并不是林主任的责任，当时他不在办公室，是我出去时忘记拔电暖气插头造成的事故，电暖器也是我买来的，请你们撤了对林主任的处罚，明天科主任会上的检讨由我来做。”乔嫣开门见山地说。 “坐下来说。”巫一功的和颜悦色让乔嫣觉得事情有了希望。 “小乔，前不久我们还在全院宣传过你见义勇为的事迹。”巫一功笑着说。 “谢谢医院对我的表彰和奖励。”乔嫣点点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那一次的奖励她也觉得受之有愧。 “晓宇说你曾是二院急诊科的护士长？”巫一功问。 “是副护士长。”她纠正。 “正副无所谓，你也在临床一线工作过，也知道消防安全意识对于一所医院的重要性，病案室和门诊大楼隔着不足一百米，如果那天火势波及到大楼，你想过那后果吗？门诊住院部有多少不能随意移动的病人你知道吗？我这也并不是危言耸听，全国医院失火案的惨痛教训你也应该看过类似的警示片。”巫一功的表情严肃起来。 医院遭受火灾，无行动能力的病人烧死在病房里的事例确实有很多，“可这次并没有造成那样严重的后果。”她辩解着。 “这次的事件给林一铭记大过的处分都是足够的，可是医院考虑到他在这次火灾中也积极进行扑救，还受了伤，所以只是给了一个通报，罚点钱，这处分已经很轻了，在科主任大会上念一下检讨也又没什么关系，我并不是针对他个人，所有行政及临床科主任级别的领导，犯了错误都是要在科主任会上公开作检讨的。” “那我替他来做这个检讨。”感觉事情并没有转回的余地，乔嫣急得站了起来。 巫一功诧异地看着她，接着苦笑着摇摇头，“小乔，有些责任是你担不起的，即便是你犯的错误，医院还是要追究相关领导的管理责任，林一铭是一定要对这件事负责的。” “这对他太不公平了。”乔嫣愤然地说。 “小乔，林院长和我是大学的校友，晓宇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找来说要给你安排一个工作，我看了简历本想推荐你去护理部，可是晓宇说你结了婚就会辞职，现在只是过渡期，所以才决定让你去林一铭的病案室。” 第192章 第192章 乔嫣没想到齐晓宇已经擅自做主替她规划了未来的人生道路，她终于也知道林院长为什么会对自己在病案室的情况一清二楚，是她误会了林一铭，“我没有想要辞职。”她坚决地说。 “你当然可以继续工作，我也不同意知识女性去做家庭主妇。”巫一功呵呵笑着，“但是只把本职工作做好就可以了，别什么事都强出头。” “是……”乔嫣想问这也是齐晓宇的意思吗，让她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活着，可这时巫一功办公室的门被“嗵”的一声撞开了，林一铭气喘吁吁冲进来，他用手指着乔嫣，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身后跟着神情不定的白晴晴。 “林主任，你的一个处分看看有多少人来为你求情，昨天是你的爱徒，今天这个说要替你去科主任会上作检讨，你的人缘可真是太好了。”巫一功看着林一铭嘲讽地笑着。 对于巫一功的讥讽林一铭好像没有听见，他退出门外，眼睛盯着乔嫣，用嘶哑的喉咙说出一个字，“走！”在他阴沉目光的逼视下，乔嫣慢慢地走了出来。 “林主任，该说的我都说了，道理小乔也明白了，你也就别再训她了。”巫一功仍不忘送一个人情，林一铭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在一些人的目光中转身大步向前走去，乔嫣紧跟在他身后。 “乔嫣，林老师已经为你将责任全部揽下了，你还来惹什么事？还非得要让林老师来听巫主任这些难听的话吗？”白晴晴追在他们身后说。 “你……”林一铭突然转身停下来，乔嫣差点撞进他怀里，他们同时后退了两步。 “走……”林一铭用手指着白晴晴。 乔嫣和白晴晴都怔住了，乔嫣没想到他会如此对待维护他的白晴晴，白晴晴也没有想到林一铭竟会这样恶狠狠地呵斥她，走这个字他经常对她说，可今天却说得这样无情，他的偏袒是如此的明显，他想让她知道，他的人还轮不到她来教训。 “晴晴……”乔嫣看着一下子眼含泪水的白晴晴。 “随你们折腾！”白晴晴擦干眼泪跑下了楼，乔嫣还想追去，却被林一铭一把抓住手腕，“走！”他用力地甩出她的手向前走去。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晴晴？”回到病案室乔嫣为白晴晴叫屈着。 “你……”说不出话的林一铭无奈地拿起手机发了一个信息过去，“谁借你的胆子去和医务科科长吵架？” “我没有吵架，是去说理！” “有什么理可说？你有什么理由质疑医院的处理决定？如果我不同意使用电暖气，病案室就不会失火。” “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我并没有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作为一个科室的负责人，就应该有预见和防范错误的责任，如果火势蔓延到住院部引起伤亡事件，可能还要承担刑事责任，现在这一点点的处罚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林一铭晓之以理地解释着。 “这个处分对你以后有没有影响？”这事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乔嫣仍为林一铭担心着。 “能有什么影响，少领几个月的奖金而已，又不会饿死。”林一铭知道她不再坚持了，“以后别这样了好吗？这件事过了明天就没有人关注了，因为这样的事去和巫主任吵架不值得。” “我只做值得去做的事。”乔嫣看着他说，但她心里想说的是，为他流的泪不是浪费，为他和巫主任理论她不后悔，他值得她去做所有的事，“我去帮你买点润喉片，明天上台别说不出话。” “嗯。”林一铭笑了，还没吃药他已经感觉喉咙舒服多了。 “这么晚你有什么急事？”齐晓宇从车上下来看着等在小区门前的白晴晴。 “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白晴晴盯着他问。 “还没订婚呢，结婚怎么也得明年。”齐晓宇困惑地看着她，“你让我和别人换个班就为了问这件事？” “乔嫣可真是一个巾帼女英雄，她真是太有勇气了！” “怎么了？”齐晓宇惊了一下，乔嫣那次替人挡刀害他做了几天的噩梦，现在病案室失火的事才刚结束，难道又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她怎么了？”他一下子急了。 “她很好，我只是觉得她真是勇敢，一般女孩子遭遇火灾，心理要有一个恢复的过程，可她却表现得很冷静，还能坚持上班，真是太了不起了。” “她可是急诊室的护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齐晓宇放心了。 “我劝你快点抱得美人归，省得夜长梦多。” “你什么意思？”齐晓宇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夸你女朋友漂亮，想让你多操点心。”白晴晴冷冷地笑着。 “你别多心了，小嫣可不是那种女孩。”齐晓宇一本正经地说。 “晓宇，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 “我要对林老师表白，需要你和乔嫣制造一个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个忙必须得帮。”齐晓宇表示支持。 “那好，只要你们是真心的，我的目的就一定能够达成。”白晴晴诡异地笑着。 第193章 第193章 乔嫣和齐晓宇在酒店门前下了车，她已经提前被告知这次聚餐的目的，是要为白晴晴与林一铭制造一个独处的空间，以便让白晴晴去做爱的表白，她不清楚为什么白晴晴已经浪费了三年的时间，却急着现在要去表白，可她所能做的只能是支持，无条件的支持。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餐桌上摆着红玫瑰以及价格不菲的红酒，酒店三层以上全是客房，成年男女喝点酒相扶上楼，做点成年男女该做的事是极其自然的，不做才是不可理喻的，昏暗灯光下的白晴晴穿了一件低胸紫粉色毛衣，外搭了一件白色的羊毛外套，看起来性感且妩媚，四个人中只有林一铭毫不知情，他见到特意打扮的白晴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坐下来自顾自和齐晓宇聊了起来。 “一铭哥，我们小嫣元旦订婚仪式一切从简，所以只是两家人聚会，不能请你们了，我在这里表示一下歉意。”齐晓宇为林一铭斟满一杯红酒。 “不必道歉，恭喜你们。”林一铭将一杯红酒喝了下去。 “一铭哥，谢谢你这次帮小嫣把失火的责任全揽了下来。”齐晓宇又为林一铭倒满一杯。 “是我管理的疏失，与她无关。”林一铭又喝下一杯，乔嫣看着他微红的脸，想要劝阻，却不能开口，虽然他的伤病刚愈，可酒是催情剂，她不能阻拦白晴晴的计划。 “林老师，谢谢你一直对我工作上的支持。”白晴晴也举起了杯。 “与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林一铭喝下了第三杯，他对那次因为乔嫣的事斥责她感到有点愧疚，喝下的这杯就当做他们关系的和解。 “乔嫣，你怎么不敬林老师一杯？”白晴晴看着她，“自从你来病案室，他可是一直很关照你的。” “不能喝了。”林一铭摆摆手，“再喝要醉了。” “我们吃点饭再喝。”乔嫣握着酒杯的手有点颤抖，这一杯林一铭再下去，白晴晴可能真的要达成所愿了。 “也不差小嫣这一杯。”齐晓宇举起了自己的杯子，“一铭哥，我再次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小嫣的照顾。”他的热情让林一铭不得不喝下了第四杯，他们三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林一铭是真的有点醉了。 齐晓宇接起了响铃的手机，“啊？腹部胀痛厉害？等一下，我立刻回来。”这是他们三个提前计划好的，他会先找个理由离开。 “是病人有情况吗？那快回去。”不明所以的林一铭站起来催着。 “下午做完手术的一位病人突然腹部疼痛，我必须要回去看一下，你们三个吃。” “别耽误时间了，快走。”白晴晴催着，看着齐晓宇离去的背影，她颇为无奈地说，“医生有时就像听指令的士兵，随时准备上战场。” “晓宇是个好兵。”林一铭笑着说，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涌上喉咙，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卫生间奔去，乔嫣忙着起来准备跟上去，却被白晴晴拦下，“我去。”她冷冷地看着她，“林老师回来你就可以走了。” 乔嫣颓然地坐下来，心神不定地看着林一铭从卫生间回来，他身后几步之远隔着白晴晴，“不好意思，喝得有点多。”呕吐过后他的脸看起来有点苍白，“喝点热汤缓一下。”她盛好一碗汤递过去。 “我来。”白晴晴接过那碗汤，“乔嫣，你的手机响了。”她提醒着。 “是诈骗电话。”乔嫣挂断了齐晓宇的来电，“林主任，别喝太多的酒，你的嗓子才好了没几天。”她忍不住提醒。 “没事。”林一铭笑着摇摇头。 “乔嫣，你能不能接一下手机，如果是诈骗电话，那我帮你骂回去。”白晴晴伸出了手。 “是我朋友打来的。”乔嫣无奈只得接起了手机，“你可以出来了，让他们两个好好聊。”齐晓宇催着。 “是吗？你们怎么不早点说，我现在和朋友在外边吃饭。”乔嫣装出为难的表情，但她被林一铭冷冷的、洞悉一切的神情看得有点心里发慌。 “林主任，我……”挂掉手机她开始编造离开的借口。 “对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了。”林一铭突然站了起来，“我付账，你们慢慢吃。”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前走去。 “怎么回事？是我们的计划被他发现了吗？”乔嫣愕然地看着林一铭离开的背影。 “也许是我们的演技太拙劣了。”白晴晴看着倒一点都不在乎。 “应该是我演得不好，被他发现了。”她歉疚地看着白晴晴，心里却一下子轻松了。 “不，你演得很好，很真实，你完全是本色出演。”白晴晴笑着，她已经达到了目的，她已试探出了人心。 第194章 第194章 乔嫣低头坐着，听到病案室的门与墙面猛烈地撞击，却不敢抬头，只是用手指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你们昨天什么意思？演得也太假了，想让我怎么做直说就好了，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林一铭黑着脸走到她面前，昨天将喝进去的酒吐出去后他就清醒了，然后清醒地看着她虚伪的表演，任人戏弄让他感到羞耻，“是谁的主意！”他质问着。 “我的。”不能让他对白晴晴有所误解，她必须将一切承担下来。 “我就知道是你。”林一铭恨恨地指着她，“这么喜欢做媒，开个婚姻介绍所好了。” “林主任，晴晴对你一片真心，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去接受她呢？” “你知道她的真心，可你知道我的真心是什么吗？那我告诉你。”林一铭激动地说着，“三年前我的心就已经死了，不可能给任何人了！” “别编那样的理由骗自己，别说什么不可能，你只是害怕而已，害怕你自己辜负了以前的承诺，害怕你所做的一切没有意义，你以为谁在乎吗？那个人能看得到你现在的样子吗？她希望你活成现在这个模样吗？”她不相信他的心死了，她也不愿意看到他以这样的理由继续活下去，他的心随便给谁都可以，只是不应该像行尸走肉一般活下去。 “你够了！”林一铭大喊着，乔嫣忙将桌子上的玻璃杯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你是谁，凭什么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我只是作为朋友关心你一下。” “朋友？”林一铭冷冷地笑着，“我不需要对我的私生活指手画脚的朋友，你只是我的同事，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你不是要结婚了吗？那就幸福地去过你的小日子，专注在你的家庭生活，我不需要你那自以为是的热情和关注。”说完他转身摔门而去。 林一铭并没有发现靠墙而站的白晴晴，她听到林一铭说他的心死了，不可能给任何人，所以在她所猜测的这场感情争夺战中，没人会是赢家，她笑了一下，心里的负累一下子放下了。 元旦这天下了一场大雪，但并没有影响到乔嫣和齐晓宇的订婚仪式，两家的亲戚对彼此都是陌生的，男方大多都是在医院和政府部门工作，女方大多都是企业职工或是个体经营者，在彼此的印象中，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差距很大，是不可能产生共同话题的两类人，所以这个订婚宴气氛有点沉闷，最兴奋的只有齐晓宇，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在订婚宴快结束的时候已经喝得有点多了。 乔嫣的脑子一直是混乱的，她一直保持着微笑，可她知道自己的笑是有多么的勉强，她不知要怎么称呼齐晓宇的亲戚，她记不下来这么多的人，气氛太沉闷，她想从这个看似喜庆的氛围中逃出来，刚想找个借口离开一会，齐晓宇却拉住了她的手，举着酒杯醉意朦胧地对众人说，“我和小嫣五一结婚，到时候还请大家莅临我们的结婚典礼。” 乔嫣惊讶地看着他，五一结婚的事情齐晓宇完全没有同她商量过，可她的质疑淹没在众人噼里啪啦零乱的掌声里，在一片恭喜声和觥筹交错中，她借口去卫生间从那一片喧闹中走了出来。 第195章 第195章 元旦确实是一个喜庆的日子，这个酒店同时有好几家在举办婚宴，想找出一个安静的空间是不可能的，乔嫣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咧嘴笑了一下，今天是她的主场，她一定要让自己心情的愉悦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再看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应该没人看出这个脸色粉红，双眼如水一般的她，此时心里在弹着杂乱的乐章，深吸一口气，她挺胸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却一眼看到了林一铭，他在卫生间旁设立的吸烟处站着，垂着头，此时认真地在吸着手中的一支烟，周围烟雾缭绕。 虽然只是两天没见，但是从时间计算，他们是隔了一年后才遇见，因为那天争吵后就是元旦假期，林一铭此时吞云吐雾的样子让她感觉有点不真实，可这应该才是真正的他，是他孤独那一面的一个真实的他。 她迟疑了一下向林一铭走去，这是新一年的开始，她不想让他们的关系仍僵持在过去，“林主任，你也在这里吃饭？” 林一铭慢慢地抬起头，专注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粉色纱裙，光彩夺目的女人，“你谁啊？”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地抬头吐向空中，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喝酒了？” “要你管？”林一铭看着她，这个爱多管闲事的女人，怎么到哪都有她。 “你在哪个包间，我送你回去？”乔嫣伸手去扶摇摇晃晃准备离开的林一铭。 “离我远点！”林一铭转身指着她，“别再给我下套。” 下套？乔嫣还没来得及取笑他的积怨，眼看着他就要撞上一位端着热汤的服务员，她连忙伸手去拽，本也醉眼惺忪，步履不稳的林一铭被她拽着脚下一滑，趔趄着就向她压了过来，还好他们的身后是一堵墙，林一铭的手在身体倒下去前及时地撑在了墙壁上，将她以一种暧昧的姿势环在他的胸前。 林一铭仍是醉着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姿势，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怎么？现在用自己下套了？”他用手指戳戳她的额头，“没用的，我对别人的女人没兴趣。”他嘻嘻地笑着。 以这样一种暧昧的姿势在大庭广众之下站着，乔嫣心慌得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可林一铭却是在说什么疯话？以为是个女人就想诱惑他吗？“你在胡说什么！”她伸手用力地推向他，林一铭本就醉得头脑发晕，被她推得结结实实坐在了地下，不过酒意是彻底给摔醒了，他撑着手从地下爬起来，头也不抬转身就向大厅的方向走去。 这一夜乔嫣彻夜未眠，她好像站到了十字路口，可东西南北每一条都像是死路，也没有一点光亮为她指明方向。 林一铭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订婚归来的乔嫣，她一言不发地坐着，脸上没有订婚后的喜悦，应该是这几天有点劳累了，不可能是因为他那天失礼的举动，可如果不是？为什么她会看起来如此冷漠呢？ 他反复回忆当时的那一幕，那可是她的订婚宴，他用猥琐的动作以及不堪的话羞辱了她，被她看遍了所有的伤疤，还在她面前剖析自己的灵魂，一次次地在她面前失去理智，他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可如果不为那天失礼的行为道歉，他怎么能有勇气去面对齐晓宇呢？ “那天我喝得有点多，对不起。”他看着乔嫣，准备接受她的反击和斥责。 “什么？”她茫然地抬起头， “那天我喝多了，不应该对你那样……”林一铭后悔不该被姐姐拉去参加亲戚孩子的满月宴，后悔喝醉，后悔做了几乎可以被道德指责的事。 乔嫣听清楚林一铭在说什么了，她应该借着他的道歉斥责他的无礼，可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当时被他圈在胸前那一刻的眩晕以及慌乱，他嘴里的烟气以及酒气，令她像中毒一般窒息。 第196章 第196章 林一铭紧张地看着迟迟不回应的她，是不愿意原谅他吗？那一幕难道被齐晓宇或参加她订婚的其他人看到了吗？她是因为他而受到猜疑了吗？“我可以对晓宇解释。”他讷讷地说着。 “林主任，我五一就要结婚了。” 林一铭不知她为什么给出这样一个突兀的回复，“恭喜你。” “我辞职在家里做全职主妇怎么样？”乔嫣看着他问，好像只有他才能给她迷茫的心找到一个方向。 她是不想原谅他的酒后失态，所以提出这样的问题对他进行审判？林一铭的心抽紧了一下，他耳中突然响起争吵的声音，“你辞职在家好不好？我养你。”这是他的声音在说。 “一铭，你对我很重要，可事业对我也很重要，我可以保证将家庭和事业都照顾得很好，会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辩解着。 “都在临床一线工作，怎么能做到事业家庭都兼顾，你别做这种空想好不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工作，那我辞职在家，你去完成伟大梦想。”是他赌气的声音。 “好了，别哭了，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医院通知有紧急手术，我要走了。”是他不耐烦的声音，接下来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耳中是一种万物都死掉的寂静。 “你怎么了？”乔嫣看着突然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耳朵的林一铭，她站起来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哪里不舒服？” “别碰我！”林一铭抬头看着她，“你不就是准备做家庭主妇才来这里的吗？不用按时按点上班，不用在这里挨冷受冻，喝喝下午茶，做做美容，不用受任何人的气，恭喜你，愿望实现指日可待。” 他对她的认知始终未变，她仍是他认为的那个想要嫁进豪门贪慕虚荣的女人，她还要为他迷茫吗？“那样的日子不是指日可待，而是即刻实现，春节后我就辞职，五一结婚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我做不到工作和私事同时兼顾。”她恨恨地说，“以后别将别人的女人圈在你的怀中，我会告你性骚扰的！” 林一铭的心猛地向下坠去，病案室失火后就没有再用其他的取暖设备，冰冷的房间，她冷冷的目光，这一刻他如坠冰窖，“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他咬唇说。 “林主任。”一个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周日上午十二点医院在中心广场举行迎双节义诊和送福活动，医务科派你去写春联，现在麻烦去办公室领一下笔和纸。” “知道了。”林一铭站起来向外走，他回头看了一下乔嫣，她在冷冷地看着他。 距春节还有一个多月，但市政已经在各条街道的路灯上挂起了红灯笼，各家商铺也打起了春节促销的口号，周日这天乔嫣陪着齐晓宇和他的一帮朋友吃了午饭，然后又去ktv唱了歌，男人们相约去打篮球，她坐上了回家的公交，应酬已让她疲惫不堪，她觉得自己受了林一铭很大的影响，现在更喜欢独处。 “第一医院给全市人民拜大年！”她站在公交上看着中心广场拉着的这条横幅，林一铭今天被派到这里写春联，昨晚天气突变，刮了一夜的北风，今天气温降到了零下十三四度，而北风仍在呼啸地吹着，现在已下午四点多，医院的活动应该已经结束了，他也应该回家了，如果是在以前她会提醒他穿得厚一点，可这次她没有，因为他们在冷战。 有几个人手里拎着墨迹未干的春联上了车，人们避让着，“这毛笔字写得真好，哪买的？”有人问。 “一个年轻人在广场写字，写得手也快冻僵了，你们有想要的快下去写，他还没走。”乔嫣在公交关门前跳下了车，像是一个急切讨要春联的人。 第197章 第197章 北风呼啸的广场空荡荡的已经没什么游人了，只有在那个医院的横幅下围着一群人，人群中有人在大声嚷嚷着，乔嫣奋力挤进了这个由大爷大婶们围起的包围圈，“我们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你挤什么挤？”一位大爷不满地看着她。 正在写字的林一铭看到她愣了一下，“你……来干什么？” 乔嫣看着仍穿着薄外套的林一铭，他已经冻得脸色发青，双手发紫，“医院的活动不是结束了吗？你怎么还没走？”她问。 “小伙子，快别聊了，该给我写了。”大爷催着停了笔的林一铭。 “对不起，医院的活动已经结束，天气太冷了，大家都回去。”乔嫣转过身解释着。 “怎么能说不写就不写呢，我纸都买好了。”“我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写字的人都没说什么？你多什么嘴？”人们不满意地抗议着。 “你回去，已经没多少人了，一会儿就写完了。”林一铭掩嘴轻咳着，毛笔从他的指缝间掉到了桌子上，“不好意思，等一下。”他将手插进衣兜，现在手冻得已经握不住笔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求着他写春联，而且大多都是老年人，写字的墨汁也是他们买来的，这让他怎么忍心拒绝呢？ 乔嫣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这么多的人天黑也写不完，到天黑他也可能就冻死在这里了，“别管了，我们走。”既然来了她就不能听之任之。 “不行，我的纸已经买好了，帮我写完再走。”她被几只手硬拽出来，“别急，我一定帮大家都写完。”林一铭安抚的声音从包围圈里传出来。 乔嫣知道将林一铭强行拉出来是不可能的了，现在这个情形可能一两个小时也未必写得完，她所能做的是帮他挺过这几个小时的寒冷，四周看了一下她转身向广场西侧跑去，十多分钟后提着热热的奶茶和刚出炉的面包跑了回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写春联的包围圈又变大了，她又一次硬挤了进去。 “年轻人，给我写一个一年四季行好运、八方财宝进家门，横批家和万事兴。”又一位大爷正在桌上铺着红纸。 “稍等一下。”林一铭对搓着僵硬的双手，“你怎么还没走？”他问又挤进来的乔嫣。 “喝点奶茶暖一下。”乔嫣将奶茶递过去，林一铭犹疑地看着她，这是对他的原谅吗？对他这个无礼且凭着情绪胡乱指责的人，他可以接受她的原谅吗？ “小伙子，快点喝了暖和一下再写。”一旁等待的大爷也变得有了耐心。 林一铭伸出了手，他身体的热量已经差不多全部耗尽，不喝这杯奶茶，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可伸出的手指僵硬得怎么也收不拢，“等一下。”他一根根地去折僵直的手指，“别写了，这年轻人的手都要冻掉了。”一位大婶同情地说。 “没事的。”他笑着说，突然一双手被捧了起来，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乔嫣捧起他冰冷的手，低下头对他冻得青紫的手指张开唇轻轻哈出一口热气。 “小伙子，你的女朋友可真贴心啊！”在众人的笑声中林一铭慌乱地抽回手，“我们是同事。”他解释着，又忙乱地接过她手里的奶茶，大大喝了一口，这热度烫得他舌根发麻，可也只能强咽下去。 “把这双手套戴上。”乔嫣也不敢抬起红着的脸，她将自己戴着的手套取下来递给他，刚才就应该这样做，是怎么想起抓起他的手用口中的热气帮他取暖呢？她觉得自己脑袋被这北风吹迷糊了。 “不用。”林一铭没接她的手套，“我已经不冷了。”奶茶喝下去他全身已经暖了，已经热得有点出汗了，“你快回去，我这很快就完了。”他催促着。 “小伙子，快点，我也冻得受不了了。”一旁等着的大爷开始催了。 “您刚说要写什么内容，麻烦再说一遍？”林一铭握起笔问。 “我……”大爷突然声音颤抖，一只手慢慢抬起来压在胸前，“疼……”说完身子竟直挺挺向身后倒去，林一铭及时用手将他扶住，“快叫救护车！”他大喊着用一只手脱下外套包住老人的头部，在几个人帮助下将这位突发意外的老人慢慢扶平躺在地下，此时老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心跳骤停。”林一铭按了一下老人的脉搏，立即跪下来开始心肺复苏，乔嫣呼叫急救电话，包围着他们的人们终于散开了，有的退到一旁远远地看着，有的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老人的身边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了。 “心跳还没有恢复。”乔嫣也跪了下来。 “哪个医院的救护车会来？”林一铭问。 “区中医院距这里最近。”如果不遇到堵车，救护车四分钟可以抵达，能不能将老人的生命在这有限的时间抢回来，现在只有靠他们了。 林一铭因为持续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林主任，我来。”乔嫣看着他说。 “不用。”林一铭喘着气说，换人也会延误时间，他一秒也不想耽误。 “林主任，心跳恢复了！”乔嫣摸到老人的脉搏终于弱弱地开始跳动，她惊喜地说，林一铭一下子瘫坐在地下，这时救护车也抵达了。 “你帮忙把这整理一下，我陪大爷去医院。”林一铭对她交代完便跳上了救护车。 第198章 第198章 “晴晴……”乔嫣手足无措地看着冲进门的白晴晴，自从那次表白林一铭没有成功，她再没来过病案室，即便偶遇，乔嫣也觉得她看她的目光很冷，她知道应该是自己不经意的言行，在白晴晴心中钉了一根刺，一根很想要拔出的刺。 “林老师还没有来吗？”白晴晴正问着，一旁的电话铃也响了起来，“林主任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乔嫣为还迟迟未到的林一铭撒着谎。 “是医务科的电话吗？”白晴晴问。 乔嫣点点头，“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林老师在广场写春联的时候一位老人晕倒了，医院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白晴晴说。 “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乔嫣没敢说自己也在那个现场。 “医院组织活动时有人发生意外，很可能会被追究责任，当时医院活动已经结束了，林老师却没及时离开，这责任可能又要由他来承担了。”白晴晴焦虑地说，“我刚打他手机不接，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这怎么是他的责任？不是他不走，是他被人围着走不了，如果他不在现场，说不定那个大爷也救不过来了，怎么能再将责任推给他呢？”乔嫣气得声音也发抖了。 “你当时在场？”白晴晴疑惑地看着她。 “刚好……路过。”乔嫣这才意识到她将自己揭发了。 路过？怎么会所有的机会都让她遇到了？“那你试着联系一下林老师，让他心里有一个准备，想想怎么对医院解释。”白晴晴冷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天病案室的电话几乎都被打爆了，医院办公室和医务科都在找林一铭，而乔嫣直到晚上也没有联系到他，她打电话去了收治老人的那家医院，老人并没有去世，但仍在重症室观察，这让她稍稍安心了，无论老人是死是活，她相信林一铭绝不会躲起来，即使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也会面无惧色地走过去，现在联系不到他只可能是一个原因，他被病人家属围攻，她可以想到人心是如何的叵测。 在晚上十点多乔嫣收到小八传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拍得有点模糊，但她仍一眼认出在床上躺着的林一铭，他此时不知在何处挂着吊瓶在输液，“他在哪？”她打电话问小八。 “一个诊所的朋友发在朋友圈的照片，让大家围观生病的帅哥。”小八好奇地问，“他生病为什么不去你们医院？” “你问一下林主任还在那里吗？”她下床穿起衣服，得到林一铭仍在诊所的消息，顾不上对小八多做解释，她蹑手蹑脚走出家门大步向前跑去。 这个诊所距林一铭家并不远，乔嫣猜测他回家的路上支持不住到了这里，她推开了诊所的门，一个护士在打着瞌睡，看到有人进来忙站起来，“医生下班了，有病去医院。” “我找人。”乔嫣说，“你们输液室在哪里？” “那里。”护士指着一个亮着灯的房间说。 输液室只有五六张床，躺着两个，坐着两个，一个挂着吊瓶的孩子由父母陪伴着，孤单的是林一铭，乔嫣走过去轻轻将掌心按在他额头，他额头有汗，体温正常，她一路飞奔过来时慌乱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谢谢。”林一铭对扶他起来喝水的人道着谢，可这身影有点眼熟，他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不禁苦笑了一下，“你是掘地三尺把我找出来的吗？”他坐起来问乔嫣，“几点了？”经过一夜的休息，他已经恢复过来了。 “七点了。”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市里所有诊所都是我的人。”她故作轻松地说，今天医院还有麻烦在等着他，她有点不忍心告诉他，“昨天那位大爷情况怎么样？” “已经脱离危险，家属也找到了。” “太好了。”只要那位老人没出意外，那医院也就不可能会处理他的，“医务科昨天一直在找你。”她终于放心告诉他这件事。 “什么事？” “他们担心那位病人出意外追究医院的责任，大爷既然没事，那应该也影响不到你了。”她看着他，“你不舒服，回家去休息。” “我们回医院。”林一铭站起来穿起外衣向门口走，“不管有没有事，都要去解释一下。”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愤慨地说，“我当时在场，可以为你证明是那些人围着不让你走，并不是你不想离开，你与这件事没有任何的责任，巫主任明显就是针对你，不能每次他扔刀子你都要接着？” “是你们针对他！”林一铭转过身说，“就像你说过的，我们都没有错，只是看事物的角度不同而已，对于我，面对那样的情况，只需要考虑将病人救过来，而巫主任作为一位医务科科长，负责着医疗质量和医疗安全，要为医院的全局来考虑问题，他不仅有拿手术刀救人的职责，也有降低医疗隐患的责任，他担的责任更重，考虑的问题更远。”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件事我会解释，你什么也别说。”林一铭笑了一下，“你不是过完年就要辞职了吗？别再给自己惹麻烦了。” 乔嫣的心疼了一下，他已经认定她要离开，所以她也必须要离开了。 第199章 第199章 乔嫣和林一铭刚回到病案室就有人找来了，并次来的并不是巫一功，而是医务科的一位副科长，“林主任，我和你有事要谈一下。” “你先出去一下，”林一铭对乔嫣说。 “是要谈广场发生的那件事吗？那位老人晕倒的时候我也在场，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向我了解。”乔嫣对这位副科长说。 “林主任，你来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副科长严肃地看着林一铭，“那天活动结束其他人都按规定时间离开，为什么你要留下来？” 这位副科长看起来和林一铭年龄差不多，现在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而且讲话原语气竟和巫一功有几分神似，看着这位狐假虎威的副科长，乔嫣不禁觉得又可气又可笑，“是写春联的人围着林主任不让他离开。”她据理力争。 “我没有问你。”副科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扭头对林一铭说， “听说那天来写春联的大多是老年人，在那样的温度下最易诱发心脑血管疾病你不清楚吗？” “是我欠考虑了。”林一铭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他解释着。 “所有的医疗纠纷难道都是因为死亡引起的吗？在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现实下，你难道就不能谨慎点吗？”副科长咄咄逼人地质问。 “是已经发生医疗纠纷了吗？不是还没有吗？即使有，医院也不应该只将责任推给林主任，保护职工不受侵害也是医院的职责，不是吗？”乔嫣终于忍不住心里憋着的火了。 “你够了！”林一铭呵斥着，“出去。”他指着门，可她一脸无惧地纹丝不动。 “请问林一铭同志在这里吗？”林一铭的手还没放下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林一铭便笑着走过来，“可算是把你找到了！”男人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是？”林一铭看着眼前这个人，感觉有点面熟，但记不清在哪里遇到过。 “也多亏当时是医院在广场做活动，听说如果不是你及时施救，我爸可能已经不在了，你怎么连个手机号码不留就走了呢？”男人感慨着。 “你是昨天心梗大爷的家属？”乔嫣激动地问，听对方的语气，并不是来闹事的。 “我父亲当时没有带手机和身份证，没人能联系上我们。”男人拍了拍林一铭的肩，“是这年轻人守了我父亲一个晚上。”他将一个信封递到时林一铭手中，“这是你垫付的一万元医药费，还有一千元是我们做儿女对你的一点心意，真是太谢谢你了！” 林一铭从信封里抽出一千元交给男人，“医生救治病人是本职，多余的钱我不能收。”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男人无奈地接过了钱，“昨天看你好像很不舒服，是不是也生病了？”他关心地看着林一铭。 “没有，我很好。”林一铭淡定地说，他对乔嫣使了一个眼色，制止她的多嘴。 “这位是医务科副科长，他正在问林主任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乔嫣冷冷地瞟了一眼副科长。 男人握住副科长的手，“你们医院一定要好好表扬一下这位同志救死扶伤的精神！” 副科长慌乱地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老人的儿子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那位副科长也灰溜溜地走了，广场的事件算是过去了，医院也并没有按那个男人的请求对林一铭进行表扬，她知道林一铭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求得赞赏，名利对他只是浮云，对于她而言，他的身心不再受苦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无足轻重。 第200章 第200章 “怎么了？”乔嫣问约自己出来却一脸怒意的小八。 “你这是做什么？”小八向她递上自己的手机。 乔嫣按开小八手机里的视频，视频的主人公是她，她的手正向一个男人的脸摸去，男人是林一铭，当时他是睡着的，而她是无意识做的这个动作，这应该是那个诊所的护士偷拍下来的，“这是干什么，偷拍是违法的！”她的斥责是无力的。 “你怎么回事？齐晓宇知道你大半夜出去找这个男人吗？”小八怀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乔嫣急切地解释着，“林主任和一起医疗纠纷有关联系，许多人都在找他，多亏你发的照片我才找到他。” “那你为什么摸他的脸？”小八仍怀疑着。 “他在发高烧，我是在试他的体温。” “是吗？”小八仍不相信她话中的真假，她盯着那男人的眼神，即使是侧脸也可以感觉得到其中的心疼与不舍，可她不想再逼问下去了，有些事如果戳破，也许会伤害到许多人。 “当然。”乔嫣笑得有点失真。 “我已经让这位朋友将那张照片和这个视频都删掉了，都在医务界工作，彼此熟悉的人会有很多，希望还没被齐晓宇看到。”小八看着她，“我承认这位林主任绝对是一位会使女人意乱情迷的男人，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不会用三从四德来束缚人的感情，可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为自己的行为和感情负责，如果你不是确定要和齐公子分手，和这位林主任也并没有彼此确认心意，那么就此打住，别再陷进去了，别人我管不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受伤。” “我知道。”乔嫣苦笑着，她怎么会和林一铭确认心意？他的心已经上了锁，而她绝不会是打开他心门的钥匙。 林一铭看着桌上的一盆绿植，听乔嫣说叫做肉肉花，看着有点像肿瘤细胞，女人的审美他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办公桌上摆着一台加湿器，他的杂志必须放远一点，否则会被水雾打湿，有时脸也会喷得湿哒哒，她还总说顺带替他做了美容，好像他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她来了近一年，病案室挤进来她许多的东西，零食、蜂蜜，还有许多他叫不出名堂的东西，春节已经过去了，她应该快要提出辞职了，他终于可以清静了，可真的可以清静吗？家是清静的，可他却迫切地希望假期结束回来上班，只因为这里有个吵吵闹闹的她，他好像已经不安于平静，而习惯于她的存在了。 “你真的想做家庭主妇吗？”林一铭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明明是他心里想的，怎么就问出来了？ “什么？”乔嫣抬头看着他。 “咳咳”林一铭咳嗽两声又问了一遍。 “你不是说……” 林一铭皱眉看着她，“你是不是真心要做家庭主妇？”他又问了一遍，但他并不想知道那个确定的答案。 “嗯。”乔嫣认真地点点头，她用春节七天的假期坚定了内心，不允许自己再迷茫下去了。 “很好、很好。”林一铭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咬牙切齿，“那很好。”他装出淡然的样子，可心却沉得像跳不动了。 她应该并不是真心想成为家庭主妇，林一铭记得跪在地下为孕妇接生的她，福利院悉心照顾孤儿的她、不顾一切替护士挡刀的她，为他与巫一功据理力争的她，可以为别人如此倾心付出的她，真的下定决心只愿意做一个喝着下午茶、享受健身和美容的贵妇吗？“你真的想成为家庭主妇吗？”他又一次追问。 乔嫣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还要问呢？他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是的。”她肯定地说。 “那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你做好承受一切的心理准备了吗？”林一铭看着她问。 “什么心理准备？” “自我价值不能实现的准备。” “自我价值？”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自我，你是谁的女儿、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是一个排除在这些人之外的一个独立个体，我并不反对女性完全进入家庭，家庭主妇其实也是一种职业，而且还是一个伟大的职业，把家庭当做事业来经营，应该引以为傲，这也是人生价值的体现，但这也是最孤独的职业，如果没有坚定的毅力，是会很容易迷失自我，也许从此会活成丈夫和孩子的附属品，对于未来的生活，你有好好想过吗？” “未来？”乔嫣低头喃喃着，未来她不敢去想。 “守得初心，方得始终，每走一步都想清楚，人生没有让你后悔的时候。”林一铭低下头如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如果初心不在，能得始终吗？如果她有一天后悔了，他有后悔药给她吗？“林主任，如果有一个人，她不曾不属于任何人，你会不会……” “你又想说什么？”林一铭看着她，他挖空心思在劝她，可她竟在想着再将他送给某个亲爱的小姐妹？“你还要给谁做媒？这世上再没有其他男人，非认定我了吗？”他冷冷地看着她，“我再对你说一遍，任何女人我都没兴趣，我的心早挖出去烧成灰了。” “你……”乔嫣的心像被锥尖刺了一下剧痛着，他怎么可以如此误解她？他真的是很好地解释了什么是心如死灰，那既然已成灰，就应该埋在土里，为什么还留下灰烬去蒙蔽别人的一颗心呢？“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这就是你所说的人生价值吗？你守住了初心吗？走到这一步你后悔了吗？”她反问着。 林一铭怔怔地看着她，这都是刚刚他曾问过她的话，她没有回答，而他，能够给她答案吗？好像也不能够，他沉默无语，她也没有再逼问，他们想要的答案也许就隐藏在这悄然而逝的时间里。 第201章 第201章 乔嫣知道齐晓宇盼着她辞职，可辞去护士一职已经令林院长不满，为了不让以后的婆媳关系犹如针尖对麦芒，这次决不能先斩后奏， “喂，晓宇？”她想约齐晓宇出来商量这件事。 “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儿打给你。”齐晓宇气喘吁吁地接起了手机。 “怎么了？”乔嫣听到他的手机传来哭喊声，然后一下子便挂断了。 “小八，齐晓宇发生什么事了？”她只得打给小八问情况。 “他遇到医疗纠纷了。”小八低声说，“已经闹了几天了。” “是他的责任，还是病人胡搅蛮缠？”这才是乔嫣想知道的。 “病人是个六岁的男孩，腹股沟被木棍刺伤，当时齐晓宇值班做了清创缝合，可几天后孩子发高烧，被其他医院诊断为肠穿孔，家属认为是他误诊，把他堵在医院好几天了，你别太担心，林院长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不管的。”小八安慰着。 “我知道了。”乔嫣一点也不担心齐晓宇，因为事情总会解决，她只是心疼那个男孩，这个年龄没有有效沟通的能力，作为医生就更要有极致的耐心和细心，齐晓宇恰恰缺少的就是这两样，这个医疗纠纷她怀疑很可能是他的粗心造成的。 作为齐晓宇的女朋友是应该为他遇到这样的事情担心，可乔嫣却有点想笑，她是想笑自己像是先知一样竟觉得这种事情迟早会落到齐晓宇的头上，前几天林一铭还问她人生的价值，问她会不会对所选择的未来后悔，她想后悔，可却没有后悔药，所以只能带着悔意继续走下去，“管他呢，随便。”她没再打电话给齐晓宇，晚上也睡得安稳，竟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还没起床乔嫣就接到了齐晓宇的电话，“小嫣，我们科里最近有医疗纠纷，我出去躲几天。”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且疲惫， “和你有关系吗？”她装作毫不知情地问。 “那些人无非就是想要点钱。”齐晓宇避重就轻地说。 “那你躲去哪里？” “我现在在一铭哥家里。” “为什么要去林主任家？你其他朋友呢？”乔嫣从床上跳了下来，她不想让林一铭嘲笑她竭尽全力的付出就是让这个男人逃避责任去东躲西藏。 “我那些朋友不是已经结婚就是和父母住在一起，一铭哥这里就他一个人，他说我住多久都没有问题。” “你要在那里住多久？” “我妈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应该三四天就可以了，那个孩子手术也做了，也没有留下后遗症，有什么可闹的，那些人无非是想多要点钱。”齐晓宇一副听起来事不关己的态度。 “那你就好好住着。”她用力挂断了手机。 林一铭走进来将一份早点放在办公桌上，“晓宇叮嘱我买的，他让你别担心。” “我吃过了。”齐晓宇的逃避让她在林一铭面前无地自容。 “你别担心，这事会很快解决的。”林一铭看着故作镇定的她，但她的内心一定已经心急如焚了。 “林主任，你觉得这个纠纷是晓宇的责任吗？”她抬头问。 林一铭犹豫着，要怎么对她说呢？齐晓宇的处境已经很狼狈了，何必再让她不安呢？“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晓宇说他是按规范处置病人的，应该……问题不大。”他模棱两可地说。 “既然问题不大，那就回去解释清楚，他要躲到什么时候？” “医患关系向来紧张，即便没有责任，哪是可以轻易解释清楚的，晓宇这也不是躲，作为当事人回避一下也理所应当，新闻里那么多的伤医事件，保护好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林一铭劝着，即便这件事齐晓宇有责任，可也罪不致死。 “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手术后一切情况良好，也不会留下后遗症。”他已经通过熟人问过孩子相关的情况了，这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嗯。”乔嫣也安心了，如果孩子有后遗症，孩子的家长会恨齐晓宇一辈子的，只是不知道齐晓宇会不会为此感到愧疚。 “你为什么关机不接他电话？” “没电了。”乔嫣其实是故意不想让齐晓宇打给她，因为她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晓宇说让你下午去我家。” “去做什么？” “他……说想……你。”林一铭脸红到了脖子根，他将齐晓宇这句赤裸裸地表白原封不动传达给了她。 齐晓宇很善于情感表达，经常说想你爱你之类的词，乔嫣听得已经没有感觉了，可想你这两个字被林一铭张口结舌地说出来，却让她心狂乱地跳了几下，想起他生病时恍惚间落在她掌心的那个吻，以及对别人说的爱你，也曾让她的心跳乱了节奏，“林主任，你为什么要收留齐晓宇，作为他曾经的老师，你就是这样教学生逃避责任的吗？”她按住胸口低声问。 “责任还没有认定，规避伤害才是最重要的。”林一铭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他提出质疑。 “你这么无底线的包容和袒护齐晓宇？是不是喜欢他啊？” “你胡说什么？”林一铭被她没有根据的猜测吓得差点站不稳。 “喜欢也没关系，我不介意。”看着他手足无措，她内心极度的舒适，心跳也平缓了。 林一铭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不想去就算了，我不勉强。”他涨红着脸说。 “我去。”乔嫣笑着，“去你家，给你……们做饭。” 第202章 第202章 林一铭住在现在被称之为老破小的一个小区，他家在三楼，乔嫣抬头向上看，猜测他是从哪一个窗户跳下来的，又是掉在了哪里，仿佛有一块地方仍有他曾坠下来的痕迹，她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 林一铭转过身看着突然止步不前，神情惊惧盯着地下看的她，她又在想象什么？是想翻开泥土来探究他的痛苦吗？“站着干嘛？晓宇在等你，快点走！”他后悔答应齐晓宇带她来家里了。 齐晓宇一脸惊喜地将还没有走进房间的未婚妻搂进怀中，“小嫣，真是想死我了。”他的情感表达总是如此的不分场合，如此的赤裸裸。 乔嫣轻轻推开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去做饭。”好像她来此的目的只是做饭，而不是来见齐晓宇。 “等一等，我有话对你说。”齐晓宇拉着她的走向卧室，他对林一铭眨了眨眼，林一铭心领神会地走进自己的卧室关门躺了下来，现在的这个时间和空间是留给那一对情侣的。 “你要说什么？”被齐晓宇用胳膊圈在墙壁，乔嫣有点厌烦地别过脸，她并不想听他对这起纠纷的解释，她也不相信他的解释。 “我太想你了。”齐晓宇的唇向她压过来，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被病人家属围攻，脑袋不知被谁的拳头捶了几下，他是被同事护着跑出来的，他一直在强作镇定，可看到她便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就是他的安慰剂，他需要通过接吻来寻求安全感。 “你这是干什么？”乔嫣用力地推开他，齐晓宇的身体撞到了房间中的一张桌子上，桌子碰到墙壁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齐晓宇看着一脸愤慨的未婚妻，从交往到现在，她从来都是温柔的，更别说用暴力来对待他，“怎么了？”他揉着腰站起来困惑地看着她。 “这是在林主任家，你注意一点影响。”乔嫣整理着被齐晓宇弄乱的发丝。 “一铭哥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关系。”齐晓宇说着又凑上来，她忙闪身躲开，“你现在还有心情做这些事吗？”她质问着。 “不然怎样，你难道希望我出去挨那些人的刀吗？”齐晓宇也不耐烦了，他现在需要的是理解和信任，而不是她的冷漠。 “你只想着解决事情，却不反思做错了什么？难道以后还想犯这样的错误吗？” “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运气不好遇到这样无理的病人。”齐晓宇悲愤地辩解着。 “我不知是你运气不好，还是那孩子运气不好。”作为一名医生最担心的就是遇到医疗纠纷，这时候任谁都会不安和焦虑，但齐晓宇不仅没有担当的勇气，还一副推卸责任的态度，这才是让她不能容忍的。 林一铭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听着隔壁传来的巨响，此刻可以想象出隔壁是如何的激情澎湃，他突然也觉得浑身燥热，趴下来用枕头捂住了脑袋，可这旧楼隔音效果太差，他听到了争吵声，床头吵架床尾和，吵完说不定感情更浓了，他还呆呆地想着，卧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林主任，你家炒菜用的油在哪里？”乔嫣在门外问着。 “我来找。”林一铭跳起来拉开门，门外的她头发凌乱，满脸通红，齐晓宇也从隔壁卧室走出来，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我来洗菜。”林一铭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不需要。”乔嫣将他推出了厨房。 “一铭哥，小嫣好像生气了。”齐晓宇愁眉不展地说。 “她没生气。”林一铭拍拍他的肩，“生气就不会来了，她在超市全买的是你喜欢吃的。” “是吗？”齐晓宇一下子便被安抚了，可看到乔嫣做好的一桌菜，没几个是他喜欢的，她一定是在用这种方法惩罚他，“一铭哥，你家里有酒吗？”他觉得自己需要借酒来浇一下愁。 “有。”林一铭找出一瓶不知哪一年的白酒。 “别喝醉了。”乔嫣看着他说。 “也不去哪，醉了也没关系。”林一铭知道齐晓宇此刻内心焦虑，酒能解千愁，他和齐晓宇对饮了一杯。 一顿饭下来，菜没吃几口，两个男人已经喝了一瓶酒，这一次是齐晓宇先醉倒了，他醉眼朦胧，摇摇欲倒，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惊得一下子跳起来，“一铭哥，你……你看看是谁给我打的电话？”他惊恐地盯自己的手机。 “是小白。”林一铭将手机递过去。 “真是吓死人不偿命，这个时候给我打什么电话？”齐晓宇惊魂未定地接起了白晴晴打来的电话。 “听说你遇到医疗纠纷了？”白晴晴问。 “没事的，过几天就解决了。” “你在哪？”白晴晴听出了他的醉意。 “我在一铭哥家里住几天，小嫣也在这里，你要不要过来？” “你这个白痴，就在那里躲一辈子！”白晴晴恨恨地挂断了电话，不管是不是有齐晓宇的存在，她只想让乔嫣和林一铭简单的同事关系，可现实往往违背着她的心愿。 “你才是白痴！”齐晓宇被骂得莫名其妙，说完晕晕乎乎趴在餐桌上。 第203章 第203章 “晓宇其实也很不安，否则这点酒是喝不醉的，你也别再责怪他了。”林一铭劝着乔嫣。 “嗯。”乔嫣点点头，她挟起一块排骨放在他的碗中。 “不瞒你说，你今天做的菜都是我喜欢吃的。”林一铭压低声音轻轻笑着，他这也算是沾了齐晓宇的光。 “傻瓜！”乔嫣在心里轻轻地骂了一句。 齐晓宇被扶进卧室去睡了，乔嫣将买来的菜放进冰箱，“林主任，肉我做得有点多，你下次做饭直接放进去炒就好了。” “嗯。”林一铭看着她，这样一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人，得到她的齐晓宇是何其有幸，“你会是一个很好的贤妻良母。”也是因为她，使这个家有了一点点人间的烟火气息。 如果他不将自己的心封起来，也一定会有一个人心甘情愿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操持一切，他也可以拥有那样的幸福，“你也早点休息，我回家了。”她转过脸说。 “我送你。” “别送了，我出门打个车就好了。” “天已经黑了，晓宇明天醒来知道你是一个人回家，肯定会埋怨我的。”林一铭已经推开了门。 “你也喝了酒，送我到车上就好了。” “嗯。”林一铭感觉酒意有点上了头，这一次绝不能再趁着这点醉意做任何不可理喻的事情了，尤其是对她，“到家给我发信息。”他说。 坐进出租仍可看到林一铭家的窗户，乔嫣看着从窗户透出的那一点微光，看起来很清冷，这万家的灯火，只有他的那一盏灯是没有暖意的。 齐晓宇的医疗纠纷很快得到了解决，他第二天就回家去了，一进家门，一个玻璃杯就稳准狠地砸在了他的脚下，“妈，这砸在头上是会死人的！”他跳过那些玻璃碴走了进来。 “东躲西藏的滋味好受吗？”林焕如冷冷地看着儿子，齐晓宇这个时候只能选择沉默。 “你怎么好意思住在林一铭家里，你也不怕他蔑视你？”林焕如嘲讽着。 “一铭哥为什么要蔑视我？他做医生也不能保证不遇到这种事，再说又没死人，是那些人太过分了，私底下解决不好吗？非要来闹事。”齐晓宇仍满腔的委屈。 “晓宇，你知道什么让我最生气吗？不是医院给对方赔了七万，也不是我被那些人闯进办公室围了一天一夜，医生这个职业并不是神职，不可能一点差错都不发生，我生气的是你做错事情还不知悔改的态度，这才是最可怕的！” “又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为什么要赔七万？给他们一两万就足够了。”齐晓宇不服着。 “你觉得怎样一种伤害才值这七万？别说受伤，孩子伤风咳嗽也能牵动父母的心，这是因为你粗心大意造成的医疗事故，六岁的孩子对病情表述不清，你为什么不再做详细的检查？” “我……”齐晓宇想起了那天是和几个朋友约好吃饭，快要交班时来了这个孩子，想着没事就直接清创缝合了，“当时想着没什么事的。”他自我辩解着。 “儿子啊！”林焕如痛心疾首地说，“这次七万元的赔偿可以帮你解决问题，那下次呢，下下一次呢？别忘记你手里握着的可是别人的生命啊！” “妈，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齐晓宇终于低头了。 “乔嫣知道这件事吗？”林焕如问。 “嗯。” “她说什么了？” “她没说什么。”齐晓宇摇摇头，在林一铭家里她对他的抵触与冷漠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说什么？”林焕如冷冷地对儿子笑着，“对一个人失望透顶才会无语。” “妈，我们感情很好。”齐晓宇否认着。 “乔嫣刚来医院工作的时候为了提高技术，在自己的手上扎几十针练习静脉穿刺，你觉得这样的女孩是会喜欢一个不思进取的男人吗？听说去年一院病案室失火，她还去巫主任面前要求承担责任。” “她那是头脑简单，一时冲动。”齐晓宇并不赞同乔嫣那次的做法。 “我觉得那是有勇气、有担当！”林焕如无奈地看着儿子，“以前我因为乔嫣放弃工作而对她有了误解，可我现在真觉得是你配不上她，如果她真正知道想要的是什么，下一次放弃的可能会是你，如果想要五一结婚如期举行，好好想想你以后应该怎么做！” “妈，你放心，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情，我以后也不会再让你操心了。”齐晓宇保证着，可是心却七上八下地慌乱地跳着，没几个月就到五一了，不会再发生不好的事情，婚礼一定会如期举行，他反复地自我安慰着。 等着齐晓宇的不仅是他的母亲，还有白晴晴，“别拦着，我快迟到了。”他看到一早站到自己汽车面前的白晴晴，便知又躲不过去了。 “齐晓宇，你有没有点廉耻心，怎么好意思躲进林老师家里去。” “我只住了一天而已，又没有怎么打扰到他？” “林老师做事有勇气有担当，你知错不改只知逃避，在他面前你不感到无地自容吗？”白晴晴无情地嘲讽着，“还好意思带着乔嫣一起去，是想让她认清你和林老师之间品德的落差吗？” “你们为什么都要拿我和一铭哥比？我知道他优秀，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比他能差到哪里？”齐晓宇羞愤地说， “齐晓宇，你醒醒！难道要让乔嫣告诉你和林老师差到哪里吗？”白晴晴用手指戳着他的脑门。 “她是我的人，在她心里我是最好的。”齐晓宇挺胸说。 “别以为订了婚她就是你的人了，再不知悔改五一的新郎说不定就不是你了。”她恨不得砸开齐晓宇的脑袋让他认清事实。 “你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是真的在睡，而不是装睡。”白晴晴愤然转身，乔嫣和林一铭并没有做出任何让她可以非议的事情，一切都只是她的观察，而如果将事情对齐晓宇说透，以他的性格难免不会冲动行事，说不定会将暗藏的汹涌挑起惊天巨浪，她还不敢冒这样的险。 第204章 第204章 乔嫣走进门诊大厅看到林一铭和白晴晴在面对面站着说话，林一铭看起来难得的态度和蔼，“晴晴，你怎么了？”白晴晴额头上有一个创可贴，她忙走过去问。 “没什么，擦破点皮。”白晴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和林老师有点事要谈。” “好。”乔嫣点点头，林一铭并没有看她，他关切地看着白晴晴额头上的创可贴，“昨晚没疼？”他问。 “没有。”白晴晴娇羞地摇摇头，“林老师，昨天检查都是你陪我做的，一切正常，你就别担心了。” 乔嫣走出几步再回过头去看，白晴晴在手心划着什么，林一铭低头去看，他们的脑袋几乎快贴到一起了。 “你看到林一铭和白晴晴了吗？”旁边走着的两个人也频频回首看着。 “嗯。”另一个点点头，“听说昨天他们去扶贫村慰问差点翻车，白晴晴奋不顾身去护林一铭，脑袋被撞破了，林一铭当时吓得脸色惨白，抱着她一动不动，回来后陪着她做遍了所有检查。” 差点翻车？乔嫣听得心嗵嗵地跳了几下，难怪她昨晚睡觉前眼皮一直在跳。 “怕是好事要成了？”那两位仍在热烈地议论着。 “白晴晴这次是赚到了，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乔嫣看着推门走进来的林一铭，满面春色的他与平日还真的是有点不同。 “怎么了？”林一铭问直勾勾盯着他的乔嫣。 “晴晴怎么受伤的？” “昨天去扶贫村汽车打滑她撞在椅子上了，只是擦破点皮。”林一铭坦然地解释着，但乔嫣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点点的心疼。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她的一个病人。”林一铭看着她，“怎么跟查户口似的，问这么多干嘛？” 他不想和她谈关于白晴晴的事情，他开始维护她的一切，爱情能治愈一切，他不会再晕血了，可以重新拿起手术刀，会重回到神经外科，他和白晴晴成为贤伉俪指日可待了。 “你怎么了？”林一铭被她这幽怨的目光看得有点身体发凉。 “我下个月要请几天假和齐晓宇去海南拍婚纱。” “她。”林一铭点点头，开口请假何必用那样的眼神呢？是怕他不准吗？“你随便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病案室的门突然扑通一声被撞开，刚和林一铭分开不过十多分钟的白晴晴满脸泪水，头发散乱地冲了进来，“林老师……” “怎么了？”林一铭站起来看着她。 “林老师……”白晴晴旁若无人地扑进了林一铭的怀里，乔嫣站起来低下头向外走，这个时候的她是多余的。 “你……”林一铭伸手想去拉她，却没拉住。 乔嫣走出来顺带关住门，她站在门外听到林一铭低声问，“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那个谵妄的病人，我去查房抓着我不放，还打了我一巴掌。”白晴晴在委屈地抽泣着。 “他病了，打你并不是有意的，你也明白，别哭了。”林一铭柔声安慰着，乔嫣可以想象房间里此时的画面，白晴晴搂着林一铭的腰，脸贴着他的胸，泪水渗进了他的衣服，而林一铭也搂着白晴晴，一只手轻轻在她后背轻拍安抚着，然后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水。 房间里没有声音了，他们应该眼神交织在了一起，现在能给予白晴晴安慰的只能是一个亲吻，可这无声的时间有点太久了，这是在单位，而且上班时间，被别人撞到怎么办？ 乔嫣忍不下去准备敲门予以提醒，手指刚放到门上，白晴晴拉开门走了出来，“林老师，我走了。”她扭头娇羞地说着，对着门口站立的乔嫣轻点了一下头，带着得意的笑容离开了。 乔嫣走进去观察着林一铭，他衣服整齐，神情镇定，没有她所猜测的激情后的眼神迷乱，“林主任，晴晴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她被一个术后谵妄的病人打了一巴掌。”林一铭笑着摇摇头，“做医生这么多年了，遇到这种事还哭。”他的笑是宠溺地。 “我以前在急诊科时也被喝醉酒的病人打过。” “是吗？”林一铭抬起头看了看她便不再作声了。 是吗？是她表述得太简单了吗，那次她可是被醉汉打了两巴掌，踹了两脚，可再有说下去的必要吗？父亲受伤住院她想借他的肩膀寻求依靠，可他却对她横加指责，原来他的肩膀早已是别人的专属用品了！ “我今天想请大家吃饭，晓宇有时间吗？”林一铭问。 大家？乔嫣想知道这大家里还有谁，“你还请谁？” “小白，你，还有晓宇，我们四个人。”林一铭说。 “为什么突然要请客？” “以前都是晓宇请的，我也得回请一次？顺便给小白压压惊，这两天她受的惊吓太多了。”林一铭说。 所以他真心想请的是白晴晴，她和齐晓宇只是陪客，这一次需要她和齐晓宇提前离开吗？他想给他自己下一个套吗？白晴晴额头的伤让他心软了吗？为她因他而受伤感到心疼了吗？想要保护她了吗？想保护她一辈子吗？可他知道怜惜并不等同于爱情吗？借着这点怜惜他很可能会做出后悔的事情，他不能没认清自己的内心就去承担一段感情，“你定地点，我通知晓宇。”她答应了下来，觉得必须阻拦他的一时冲动。 第205章 第205章 林一铭在餐桌上主动招呼别人是很难得的，更别说是对女人，乔嫣看着和白晴晴并排坐的他，看着他夹起菜放进了白晴晴的碗中，还和白晴晴对他举起的红酒杯笑着对碰了一下。 “一铭哥，我结婚你给我当伴郎？”解决了医疗纠纷的齐晓宇心情很好。 “我那几天可能有事要出去，你还是选别人。”林一铭推辞着，他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去做伴郎呢？他不想给一个喜庆的日子带来晦气。 “齐晓宇，你可真是心大，怎么敢请林老师当伴郎？”白晴晴看着乔嫣笑着，“他说不定会被别人认为是新郎。” “小嫣眼里只有我，怎么会认错人。”齐晓宇用胳膊搂住乔嫣，“一铭哥，你真的不能来吗？五一准备去哪？” “去南方，看个人。”林一铭的思绪飘远了。 “去看谁？”乔嫣脱口问。 林一铭收回思绪看着等待他回答的三个人，“一个朋友，老朋友。”他笑着说。 白晴晴饭吃了一半就喝醉了，她几乎整个人靠在林一铭的身上，“林老师，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她咕哝地说着。 “一铭哥，你去送她。”齐晓宇不知白晴晴醉酒是真是假，但现在这个时候不失为一个帮她达成心愿的好机会。 “你和晴晴住一个小区，你们一起回去。”乔嫣拦下了齐晓宇的义举。 “我也有点醉了，晓宇，小白就由你送她回去。”林一铭也推辞着，他拉下了挽在自己胳膊上的白晴晴的手。 “一铭哥，小嫣和你顺路，麻烦你送她回家。”齐晓宇无奈地将东倒西歪的白晴晴扶上了出租。 和林一铭坐上出租乔嫣回想着刚刚吃饭时的情景，林一铭对白晴晴的笑，对她喝醉后缠着他胳膊的容忍，或许不是容忍，而是放纵与宠溺，“林主任，你知道晴晴今天为什么会喝醉？”她看着车窗外说。 “为什么？”林一铭恍然地看着窗外，他仍在想是不是要将五一的出行变为事实。 “是因为你。” “因为我？为什么？”坐在副驾的林一铭扭头困惑地看着她。 “听说你们去扶贫村时坐的汽车发生事故，她舍身保护了你。” “你听谁说的？”林一铭皱着眉，当时车子打滑，白晴晴也不知道为什么站起来，却被一个急刹车甩到了他的怀里，怎么事实却变成这样？ “听说你当时紧紧抱住了她？” “你一天闲着没事专听别人编的这种八卦吗？”林一铭恼怒地看着她， “你对晴晴是有感觉的？”乔嫣转过头看着他问。 “你喝醉了吗？别再说了！”林一铭看到司机用眼角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他压低声音制止着，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的应该是白晴晴的电话，“到家了？那早点休息，喝了酒明天别上手术了。”乔嫣酸涩地听着他声音的温柔，“如果没感情，那就别做让她误会的事。”她觉得自己张了嘴，但觉得这句话应该不是她说的，而是另一个心怀嫉妒的女人说的。 “我做什么让她误会的事情了？”林一铭忍耐着。 “别随便去抱一个你没有感情的女人，别随便为女人擦泪，既然没想去承担，那就别让人对你有期待，别让人空欢喜，知道我刚来病案室时别人说什么吗？她们说那里是你和晴晴苟且的地方，你肯定做过什么才会让别人误解！”乔嫣口不择言，只想将自己压抑着的闷气释放出来。 “师傅，麻烦停一下车。”林一铭下了出租，“麻烦送她回去。”他说完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别人误会也就罢了，他凭什么要受她的这种羞辱，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嗵的一声巨响，他转过身看到不远处两辆汽车追尾撞到了一起，而此时引擎盖冒出滚滚热气的那辆汽车，正是送乔嫣回家的出租，他的心猛地向下坠去，大步向那辆出租车奔去。 乔嫣揉着脖子从出租走下来，司机也从驾驶位走出去和前边那辆急刹车的司机开始争吵，这场小小的肇事将她彻底撞醒了，她刚才到底胡说八道些什么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手腕突然被紧紧地握住，“林主任？”她看着出现在身边的林一铭，他的手在她的头上摩挲着，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我没事。”她一下子哽咽了。 “那就好。”林一铭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我们走……”他拉起她的手走出事故现场。 “去哪？”乔嫣忍着被他握痛的手腕，他的掌心全是汗水，他沉默地拉着她向前走。 “你怎么了？”乔嫣觉得不对劲，林一铭步履不稳，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身体也在微微地发抖。 林一铭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扶我……找个地方……坐。”他艰难地说着，“快……”他催促着。 “你怎么了？”她一只胳膊环住他的腰，连拖带拽将他扶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来，他脸上已满是汗水，“哪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她用手去摸他苍白的脸。 “不用……”林一铭大口地喘着气，他一只手用力拉扯着衣领，衣扣被他拽到了地下。 “我叫救护车。”看到林一铭的脸已经变得青紫，她吓得眼泪纵横。 “别……”林一铭突然张嘴用力咬住了自己的手背，鲜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他知道这窒息的感觉会过去，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别这样！”乔嫣用力将他的手从紧咬的双齿间拉出来，他几乎将手背咬下去一块肉，她用力将他搂在了怀里，她知道他内心现在经历着什么，这伤痛是她造成的，可她却只能看着他自虐却无能为力。 林一铭无力地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他的汗水渗进她的衣服，粗重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等……一会儿。”他在她耳边艰难地说着，她轻轻揉着他汗湿的头发，一只手在他湿透的后背抚摸着，她恨不得能成为他呼吸的氧气，可是现在做的只能是等，泪珠一颗颗地落下来，“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她轻声说，她慢慢诱导着，路过的人没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异常，人们以为这是两个亲密的情侣在讲着不为人知的情话。 第206章 第206章 五六分钟后林一铭的呼吸平缓了，身体也不发抖了，他从她的肩膀抬起了头，“我没事了。”他闭着眼无力地说，“你没事？”他睁开眼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事。”乔嫣摇摇头，“你……” 虽然林一铭并没有亲眼看到女友车祸惨烈的一幕，但他坠楼被救回来后，不仅晕血，看到车祸事故就会头晕心悸，而这次是感觉最强烈的一次，几乎感觉快要死去，这可能是因为车里坐着她，他冷冷地看着乔嫣，“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就别再问我是怎么回事了。” “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乔嫣仍不安地看着他。 “去哪个医院？精神病院吗？”他挥挥手拦下一辆出租，抓住她的手腕和她一起坐进去，送她下车后冷冷地说，“给齐晓宇打电话就说你已到家，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明天如果我不来上班，别给我打电话，我可能去精神病院治病去了。”他很清楚自己这不堪一击的心理，只要折腾一回第二天准会发烧。 乔嫣愧疚了一整夜、哭了一整夜，第二天林一铭果然没来上班，她也没敢打电话联系，第三天林一铭比她更早到了病案室，“我有事和你谈。”他冷冷地看着她说。 “什么事？”她看着他被咬过的伤口已经贴了创可贴。 “你也许说的是对的，我可能在与小白相处的过程中确实有不恰当的地方，我以后会注意的，但你作为她的朋友，更应该相信她，而不是人云亦云，我可以忍受别人泼给我的脏水，但是我不能让任何人去羞辱一个恪守道德尊严的女孩。”林一铭用手指敲着桌子，“你说春节后会辞职，那也别浪费时间了，辞职信写好我帮你交给人事科，早点回家为结婚去做准备。” 这是林一铭在发烧中想出来的办法，他不想在她的面前一次次地展示无能和软弱了，下一次不知道还会被她看到怎样的自己，并不是他逼着她离开，这也应该是她想要的，他们只是各自回到原点，不想让白晴晴遭受羞辱只是他的一个借口。 “晓宇应该也早就盼着你辞职了。”看着她红了的眼眶，他用尽全力克制着心里的不忍与疼痛。 “好。”乔嫣点点头，摸索着拿起桌上的包，拉开门跑了出去。 再一次推开病案室的门，扑面而来是一室的清冷，房间是昏暗的，林一铭站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忘了开灯，早春二月，室内外竟是一样的冷，桌子上的物品依旧，可却少了一个人，三天前他接到齐晓宇的电话说乔嫣病了，需要请假，病得重吗？他没敢问，她那天离开时下着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她是淋着雨走的。可为什么是请假而不是辞职？是想将辞职申请亲自交到他手上吗？他同样没敢问齐晓宇。 她说桌子上这些看起来像肿瘤细胞的植物很好养，可是只不过她离开了三天的时间，就看起来有点蔫了，难道植物与养育它们的主人也会产生共情？主人生病，它们也无精打采？可它们并不知道，主人已经不会回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坐下来，随手拿起杯子放在唇边准备喝水，却发现是空着的，他已经习惯拿起盛满水的杯子喝水，而水的温度还刚刚好，平时呼呼向外喷湿气的加湿器今天也没有了反应，“你也做乱！”他用力拍了一下，竟被他一掌拍得裂了一条缝，“完蛋了。”他慌乱地跳了起来向门口看了一下，又无力地坐了下来，不会再有人碰瓷让他大价钱买这么一个破东西了。 窗口有人影闪过，他忙站起来，“是复印……”话音未落，那个人已经推门走进来，他惊得后退了两步，“你……” “对不起，我迟到了。”乔嫣夹着一股风走了进来，这风带着春天的气息。 “你……”林一铭错愕地看着她，他以为从此与她已成路人，她说什么迟到？难道不是来送辞职信的吗？她的病好了吗？他打量着，她看着气色尚可，“你来干什么？” “上班。” “上班？上……上几天？” “什么上几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过周末，除去国家法定假期，不是要天天上班吗？难道你对我有优待，允许我上一休三？”乔嫣笑着说。 “你不是要辞职吗？”林一铭鼓起勇气提出质疑。 “我反悔了，不想辞职了，要继续在病案室工作。”乔嫣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林一铭觉得自己应该为她的出尔反尔震怒，可是嘴角却忍着笑，他用力地皱了皱眉，“这事你和晓宇商量过吗？” “你曾问我是不是想做家庭主妇，现在我想清楚了，从二院辞职已经是我的底线，你也问过我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我的一生还很长，我并不知道未来想要什么，可我知道现在想要什么，那就是我不想辞职，我要工作，我也不需要去和任何人去商量我的人生要怎么过，因为这是我的人生，不是别人的。”她看着林一铭，“林主任，如果觉得我在这里会让你感觉不舒服，你可以辞职或是调到其他科室，我是不会反对的。” 林一铭看着她，牙尖嘴利的她又回来了，倔强不服输的她回来了，空气也因为她开始流动了，“你别后悔。”他知道自己这句话是说得有多么无力。 “我不会后悔。”但离开这里她百分百会后悔。 “我和没有去抱她，也没有给她擦眼泪，从没和她有超过同事情谊之外的感情，如果以后我还有什么行为会引起误会，请及时提醒，但是请别再那样猜测，我无所谓，对她不公平。”林一铭向来深信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最不喜欢做的事就是无所谓的解释，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解释这么多，无论外人怎么给予他羞辱都可以，却不能够接受来自她的伤害和误解，为什么呢？从哪一天开始她不再单单只是他的同事、他的下属，而跃然成为一个朋友，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了呢？ “对不起。”乔嫣红了眼眶，她从来没怀疑过他，却不能解释为什么要说那些羞辱他的话，如果她说出理由，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辞职，选择从她的身边逃开。 第207章 第207章 “我们结婚能不能推迟一段时间？”乔嫣鼓足勇气说。 “为什么？”齐晓宇思忖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他已经察觉出她的改变，他去进修之后，打电话发现她经常晚归，尤其是她的父亲出事后，她变得对他爱答不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呢？这种改变是从时候开始的呢？他还不太清楚。 齐晓宇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拥有令男人一见倾心的美貌，虽然他们已经订婚，但垂涎她的肯定大有人在，有许多人议论乔嫣是看上他的家世，他反倒希望是那样，因为如果只凭他个人的条件，未必比得上许多青年才俊，想起白晴晴的意有所指，更让他加深了怀疑。 乔嫣被齐晓宇的目光盯得有点发慌，“十一结婚不占用婚假，余下的时间我们可以好好休息。”她解释着。 “觉得累就辞职，我养得起你。”齐晓宇没有妥协。 “结婚后我会继续工作。”她坚定地看着他。 “那就重回二院，继续做护士长。”齐晓宇想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牢。 乔嫣愣了一下，如果是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答应，可现在只要想到要离开，她就感觉不舍了，“这事结婚后再说。”面对齐晓宇怀疑的目光，她不敢断然拒绝。 “五一感觉也太久，我恨不得明天就和你结婚。”齐晓宇深情地看着她。 “那好，不改了。”乔嫣点点头，她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拒绝了。 林一铭站在远处看着乔嫣和一个年轻人谈笑着，那个青年是普外科新来的一个研究生，一米八五的个子，英俊帅气，并不是他想要去偷窥她，而是因为齐晓宇的嘱托，齐晓宇打电话含糊其词地问他乔嫣在医院有没有关系比较亲密的同事，虽然并没有特指男性，但他基本也猜出了一个大概。 林一铭不明白是什么使齐晓宇心生疑虑，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乔嫣和普外科的这个青年如此亲密，但眼睛看到的也并不一定是事实，他绝对不能将没有事实根据的事说给齐晓宇，他不能用捕风捉影的事来羞辱任何人，因为他知道被羞辱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和普外科的张凌很熟？”他并不是想探听隐私，只是忍不住好奇，他自我安慰地问半个小时后才回来的乔嫣。 “初中同学，曾经同过桌。” 同桌？那就是青梅竹马？也可能会旧情复燃，林一铭为齐晓宇捏了一把汗，“他参加工作时间比晓宇短？” “齐晓宇本科参加工作，张凌是研究生毕业。” 学历上又略胜一筹，齐晓宇又失了一分，“你们一直在来往？”林一铭接着问。 “最近在医院遇到才发现是同事，他从小就是学霸，不仅学习好，打篮球、唱歌都很棒，是全能型人才。” 林一铭看着她，她刚才就是用这种仰慕的目光在看着那个青年。 “他那时候是我们女生心中的偶像。”乔嫣回忆起过去不禁露出浅浅的笑意。 那个青年不仅曾是她的偶像，也可能是她初恋以及暗恋对象，所以齐晓宇现在的处境真的是岌岌可危，而且现在她脸上迷恋的表情，以及迷茫的神情，都像是陷入往事不可自拔，两个月后就要做新娘了，她怎么能再去迷恋别的男人呢？ “别做出让晓宇误会的事情。”林一铭觉得自己此时的怨气是在为齐晓宇抱屈。 像查户口一样探听她和张凌的关系，只是为了齐晓宇？乔嫣黯然一笑，她竟会以为他是在嫉妒，她早该明白，他的心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我的心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你让他放心。”她冷冷地说。 林一铭忐忑地看着她，她现在冷漠的样子看着有点可怕，“晓宇他可能得了婚前恐惧症，会患得患失。”他故作轻松地笑着。 “我是不是拿个刀子在脸上划几刀他才安心了？”乔嫣瞪着他。 “他不是那个意思……”林一铭慌乱地解释着。 “你先来！”她突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水果刀扔过去，“你不盯着女人看，也不盯着女人笑，还不是有人找上门想将你这条困龙救出浅滩吗？脸上划几刀断了她们的念想。” 林一铭看着面前的刀子，他知道自己错得一塌糊涂，不想让她遭受羞辱，可他却实实在在地羞辱了她，也许他真该在自己的嘴上划上几刀，他向着那把刀伸出了手。 在林一铭伸手准备去拿刀的时候，乔嫣又迅疾地将刀抢了回来，他是生气的时候用手去抓玻璃的人，她是给他提供自残的凶器，“你怎么能帮着齐晓宇来怀疑我？我每天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他还长，我做什么你不清楚吗？作为他的朋友你不应该在他面前力证我的清白吗？”她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林一铭心惊胆战地看着被她握在手里的刀，“把刀放下，有话慢慢说。” “你是不是还在怨恨我猜测你和晴晴的关系，所以借这个机会来羞辱我？”她悲愤地喊着。 “是我说错话了，你把刀放下来，晓宇他是信任你的。” “信任和怀疑什么时候会变成同义词了？”她冷冷地笑着。 “晓宇不是不信任你，他是不相信自己，害怕他配不上这么好的你，对自己的不信任才会变成对你的担心。”林一铭竭力地劝着情绪激动的她。 “你还真的是竭尽全力袒护你的好兄弟。”乔嫣看着林一铭，“你呢？你信任我吗？”她不在乎齐晓宇的猜疑，在乎的是他的想法，是不是他早已认定她是一个见异思迁在女人，可是怎么能否认呢？她的行为没有做过出格的事，但一颗心因为他已经坐实了这个罪名。 “我当然相信你。”林一铭从她手中小心翼翼地抽出刀子，工作在一起近一年的时间，他已经了解她的率真与单纯的，“别埋怨晓宇，他只是太爱你。”他愧疚地看着她。 爱？乔嫣落寞地垂下眼，这份爱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她想逃离这样的爱，“张凌下个月就要结婚，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解释。 “对不起。”林一铭看着落泪的她，想抬手为她拭泪，可又慢慢放下来，他仍记得她说过，别随便为女人擦泪，而她，已是别人的女人。 第208章 第208章 门诊大楼这几天一直有个男人在静坐示威，又是一起医疗纠纷，当事人竟然是巫一功，“林主任，巫主任也遇到医疗纠纷了。”乔嫣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能不能别这么幸灾乐祸？”林一铭对此事并没有刻意关注，做医生很难避免不遇到这样的事。 “听说是巫主任失误造成的。” “失误？”林一铭抬眼看她，“别随意下结论，你怎么知道是巫主任的失误，脑部手术每一刀下去都可能碰到神经，谁也不会保证没有后遗症，作为医院的职工，用词请谨慎一点。”他提醒着。 “哦。”乔嫣点点头，在刚直的他面前，一点点地挟私都是不被允许的。 “林老师。”白晴晴推门走了进来。 自从被乔嫣曲解和白晴晴的关系后，林一铭路上遇到她会直接低头装作没看见，她如果来病案室，他一般会找个借口避出去，而今天恰好手机响了，“海空？有事吗？你这周要过来，那好啊，到时候我们不醉不休。”他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陆海空是林老师的好朋友，他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白晴晴看着走出去的林一铭，她早已经感觉到他在刻意躲着她了。 “你们神外最近有医疗纠纷？”乔嫣岔开话题，林一铭现在对白晴晴冷漠的态度是她造成的，她因此深感愧疚，却也无能为力。 “去年手术后这个孩子的视力出现屈光不正和斜视，以为只是暂时现象，可现在却视神经萎缩，已经完全看不到了。”白晴晴惋惜地说。 “病人是一个孩子？”乔嫣愕然地问，五彩的世界突然转为黑暗，成年人面对这样的结果也会痛不欲生，不知道这对一个懵懂的孩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病人只有五岁，以后的路可要怎么走？”白晴晴也感到很痛心。 “是巫主任手术失误造成的吗？”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视神经胶质瘤本来就是很复杂的手术，有后遗症也是不可避免的。”白晴晴压低声音说，“巫主任这个手术是我跟着上的，他那天三个手术接台，十个小时没出手术室，在手术过程中，他还出去让手术室的护士测了一下血压，他有高血压，一直在吃药。” 门外的林一铭认真地听着，他也知道巫一功的血压一直靠吃药控制，十多个小时的手术，身体疲惫会导致血压的升高，如果强撑着去做手术……他觉得自己想多了。 “林老师，我走了。”白晴晴走出来看着林一铭，“嗯。”他点点头，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林主任，你有同学要来？”乔嫣问 “他来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受邀讲课。” 既然能在学术会议上讲课，那一定是有所成就才能站到那里，都是同学，一个事业有成，而他，乔嫣看着林一铭，他却在这里消沉，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也可能有机会受邀登上那样的讲台，对别人介绍他精湛的技术，他就没有一点点的委屈和想要挣扎出这个困境的愿望吗？ “你们很久没见了吗？” “两年多没见了。”林一铭想了一下，他出事后陆空海坐飞机往返几次来探望，很多次被他拒之门外，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回来上班之前，“我们到时候肯定会一醉方休，别我没来上班就打电话，肯定是喝醉了。”他对老同学的到来也满怀期盼。 “你们在一起经常喝醉吗？”乔嫣问。 “哪能经常醉，又不常见面，只有在大学时有一次喝得人事不省。”林一铭翻书的手停了下来，那次整个宿舍全醉到第二天旷了课，那次喝醉是因为他，大家庆祝他有女朋友了。 “为什么会喝成那样？”乔嫣没注意到林一铭神情的恍惚。 “没什么。”林一铭回了神，“拿去年神外病案登记本我看一下。” “你要干什么？”乔嫣谨慎地问，他又是想要多管闲事了？ “问这么多干什么？”林一铭站起来去拿登记册，又去档案架那里去找，“这份病历去哪了？” “哪一份？”乔嫣明知故问，以卵击石的事她不希望他再去做了。 “别装糊涂。”林一铭看着她，“病历去哪了？” “怎么会没有呢？”她看了一下病历借阅登记册，“巫主任派人将病历借走了。”她记了起来。 “涉及纠纷的病历只能借出三日，一周时间没还回来你竟然无动于衷？”林一铭不悦地看着她。 “我哪知道这是纠纷病历，再说巫主任是医务科科长，他说要病历，我能不给吗？病案室也不都归他管吗？”乔嫣不服地说着。 “医务科长到了这里也必须按规章制度办事，制度能允许你做随便送人情的事情吗？” “巫主任只是借走病历，你不是还将病历还送人了吗？怎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违反制度也是你在先，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训我呢？”乔嫣委屈地拿出登记册，“你是担心他涂改病历吗？这份病历一个多月前被家属复印过，巫主任即使想改动病历也是不可能的。” 送给杨局长和那对聋哑夫妇的病历，是绝对不会引起任何纠纷的，但确实是违反了制度，林一铭明白是自己做了错误表率，“巫主任借走病历也不会随意涂改，他不会做犯法的事情，这事是我错在先，以后无论什么事，我们都别凭着个人感情去做，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他自我检讨着。 “林主任，你别管这件事了，晴晴说病人和巫主任还是亲戚关系，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我没想管。”林一铭妥协了，他也不想自找麻烦，“我还要陪老同学好好喝酒，哪有时间管闲事。” 乔嫣知道林一铭言出必行，既不能成为龙，那就做一条不问世事的蛇，过闲散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呢？“再怎么老友重逢，酒还是要少喝一点。”她叮嘱着。 “我知道了。”林一铭点点头。 第209章 第209章 示威病人再没出现，纠纷应该已经得到了解决，即使林一铭真的想过问也已经没有了机会，乔嫣放心了，婚礼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她要让自己忙起来，身心都累了，才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真的不需要去北京订制婚纱吗？”齐晓宇沉默无语的未婚妻。 “随便穿一天，租就好了，没必要订制。”乔嫣无所谓地说。 随便穿一天？齐晓宇嘀咕着这个词，结婚是人生大事，怎么可以用随便这个词，林一铭的答复并没有让他放心，她对人生只有一次的婚礼漫不经心的态度，使得他的心更惴惴难安。 他希望自己只是多心，乔嫣也许只是婚前紧张症，他握起她的手，“我们去新房看看还缺什么？” “好。”乔嫣想从齐晓宇的掌心之下体会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觉，可她只感觉到他的掌心是热的，而她的是冷的。 “我们要在这里过一辈子。”齐晓宇仰面倒在新房的婚床上感叹着，“小嫣，你也躺下来感受一下，这床很舒服，像是睡在云上。”他拉着乔嫣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就是她一辈子吗？乔嫣迷茫着，这套新房很大，有一百八十多平方米，是市里房价最贵的小区，装修就花费了三十多万元，家具和电器都是名牌，她想起了林一铭住的那个老破小，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他也要那里过一辈子吗？一个人的一辈子？ “小嫣……”齐晓宇突然翻身压了过来，他不想看着她虽然躺在床上，却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女人难道将身体交出来，才会将心也交出来吗？那他要让她现在就将心交出来，他的唇向她的压了过去，“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他的一只手开始解她衣服的纽扣。 “放开我！”乔嫣奋力在他身下挣扎着，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还没有坚定内心，怎么可以随便和他做这件事呢？她屈起膝盖用力向齐晓宇小腹顶去，齐晓宇搂着肚子痛呼着掉下了床，她从床上爬起来退到门口用惊慌的眼神盯着他。 齐晓宇从地下跳起来，因欲望而涨红的脸现在被恼羞代替了，“你怎么回事？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别人这种情况早就同居了，你有必要这么抵触我吗？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还是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我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乔嫣从慌乱中平静下来，“你别派林主任做间谍来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是你最近变化太大了，你知道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接吻了吗？你拒绝多少次约会了？下班后你都去哪了？”齐晓宇委屈地质问着。 能以懒这个借口搪塞过去吗？她懒得见他，懒得约会，懒得和他牵手接吻，她懒得去应付关于他的一切，“我下班后还能去哪？你不是每天和我视频吗？结婚这么多的事，天天陪着你，我还有时间和爸妈商量该请哪些亲戚吗？” “小嫣，我们这周去领证好不好？”齐晓宇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只要结婚证拿到手，她便会真正属于他。 “不是说好下个月吗？” “为什么不能下周？”齐晓宇看着她的眼睛，“提前一个月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齐晓宇，别逼着我做决定，如果太累我会放弃的。” “放弃什么？”齐晓宇愣在原地。 “一切。”乔嫣看着他，“一切就按我们计划好的，下个月拍婚纱照领结婚证，五一结婚，可以吗？” 齐晓宇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可是他怎么能让她放弃一切呢，她可以，他绝对不可以，“好。”他只得同意，只有两个月他就会将她娶回家，他必须保证这两个月的时间没有意外发生，但他也知道这将是他人生里最漫长而煎熬得两个月。 第210章 第210章 林一铭随手拿起乔嫣放在办公桌上的一本杂志，翻开来竟大多是穿着婚纱的光滑的大腿和裸露的胸脯，这种内容的杂志本就应该是女性专属，他看了属于偷窥，说不定会被她说成变态，可即便眼睛不看，他眼前却是她穿着婚纱的画面，性感的、可爱的、风情万种的，可这能怎么能是他随便想象的呢？应该因为她请假说去试婚纱才让他产生了这种想象。 他慌乱地放下这本杂志定下心神拿另一本书，这是一本心理学专业书籍，有一次他想要借来看一下，她说是借给别人了，可还回来为什么不给他看呢？他坐下来翻开这本书，看了几页他的眉心越皱越紧。 “我忘带手机了。”乔嫣喘着气跑进来，看到桌上的手机松了一口气，再看到林一铭手里握着的书，一下子呆住了，扑过去就想将书抢回来。 林一铭用力将书甩在桌上，“你在研究我？”他冷冷地看着她，书里在抑郁症以及相关描述的内容旁边，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对他的观察，虽然字里行间并没有提及他的名字，但他知道写的就是他！ “他今天皱着眉，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我还是要小心一点。”“今天无端挨了他的训，是不是昨夜梦到女友心情不好？”“如果和晴晴相爱，他是不是就能回归正常生活？”“今天他看起来很冷漠，为什么如此抗拒去救助别人呢？”“他是不是有入睡困难症？”“他不知在吃什么药，是不是抗抑郁的药？”“他一个人的时候会歇斯底里吗？会放声痛哭吗……？” 这就像一本观察日记，将他日常的行为举止详细地进行着描述，林一铭感觉身上的衣服一层层地被脱下来，皮肤也在一层层地剥落，所以她偶尔的温情、体贴的关心，只不过是将他当做一个病人来看待，试着从心理的方面来救赎他？“我是你研究的小白鼠吗？”他红着眼眶质问着。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乔嫣急急地想解释。 “研究到哪一个地步了？是不是该到生理解剖这一步，是不是要挖出我的心看一看是不是有病？是要发表论文吗？想获诺贝尔奖吗？”林一铭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羞辱？无助？心痛得他想要抓狂，“怎么，我达到抑郁症的哪一个程度了？”他点点头，“这已无须你论证了。”他的伤疤已经全被她看遍了，他还将惊恐的情绪展现给了她，他还需要怎样证明自己的疯癫呢？ “林主任，一开始……”乔嫣解释她早已不做那样的记录了，刚来病案室上班，被他无情冷待，所以才想研究和他这样的人应该怎么相处，现在不需要书本指导她已经完全了解他了。 “你可真的是极具职业精神，不做护士，但仍没放弃救人的使命，可何必费这些功夫呢？”林一铭晃动着手里的书，“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啊？是不是想知道我从楼上跳下来前在想什么？那我告诉你……” “不……我不要听。”乔嫣捂住了耳朵，她不敢听他血淋淋 的剖析。 林一铭走过来将她的手拉下来，“我告诉你，当时我什么也没有想，就那么跳下去了，身体往下坠的感觉很美妙，是不是需要我再给你示范一次。”他的手指掐进了她的手腕。 “你别说了好不好，是我错了，你别说了！”乔嫣用力地摇着头，她的泪掉在了林一铭的手背上。 “你错哪了？是我这个研究对象还不够深刻具体吗？是我对你展现得还不够吗，怎么能是你错了？这应该是我错了。”林一铭慢慢地放下手，他揉着刺痛着的额头，无力地靠在桌子上，“别再做没有意义的事，你难道没听说有人研究抑郁症反倒自己也得了抑郁症吗？别让我把病传染给你。”他拿起那本书用手几下撕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你的观察日记并不全面，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更为完整的。”他自嘲地笑着。 “林主任……”乔嫣感觉自己的心也和这一地的纸碎掉了。 “以后别对我这么客气，你完全可以称呼我抑郁症一号、狂躁症一号。”他看着一地的碎纸苦笑着，“我现在就是狂躁症发作？”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你。”乔嫣伸出手想去触碰他苍白的脸。 “别碰我”林一铭甩掉她伸过来的手，他在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却怎么也不能够，离开这里就好了，可他怕走出去自己的这副血脉贲张的神情会吓到别人，冷静！他坐下来对自己说，可神经全部都像被火灼烤一般，听到有消防车的声响传来，他竟然以为那是来扑他身上的火，再仔细听，却又好像没有了，这时桌子上手机的铃声像拯救他一般刺耳的响了起来，“空海，嗯，我知道了。”接完同学陆空海的电话，他感觉神经稍稍舒缓了一点，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去哪？”乔嫣扯住他的袖子，让他这样的状态离开，她真的不放心。 “别管我！”林一铭用力甩开她的手，他不能去看她含满泪水的眼，那眼泪是毒药，落在身上会蚀心化骨，那眼泪是她的伪善，让他软弱也让他坚强，“别跟着我！”他嫌恶地回头瞪着跟身后的她。 “外边有朋友在等我。”乔嫣擦干眼泪解释着。 “那你先走。”林一铭站下来，看着她垂头从他身边走过去，无力得像是那纤细的腰身也要折断了，他眼眶发酸，忙抬头看向天空，天空很蓝，没有一片云朵路过。 第211章 第211章 医院门前围满了人，将出入口全部挡住了，“有人要跳楼了！”有人大喊着。 “跳楼”这两个字像锤子击中了林一铭的脑袋，他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看到一个黑影飘飘地向下坠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下坠，那黑影突然向他转过了脸，对他笑着，他发现那竟然是自己，三年前是不是在接近死亡时他也曾如此诡异地笑过，那个正在坠落的自己张开嘴像是想要说什么，是想说救命吗？他想替现在的这个自己求救，可嗓子却像被水泥浇筑了一般发不出声音，只得定定地看着那酷似自己的身影，“嗵”的一声坠了下来，和现在的他合二为一！ 乔嫣也被从楼上坠下来的人吓到了，本能驱使她冲出去准备协助救治伤者，可右手突然被一只手拽住，回过头发现竟是林一铭拉住了她的手，他此时面色惨白，指尖冰冷，“别……走。”他无助地看着她。 几分钟前他还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与她对视，现在却像一只受伤寻求庇护的小鹿，乔嫣知道眼前的一幕又在刺激着他脆弱的心理，“别去看。”她捏了一下他汗湿的掌心，“回办公室等着，我马上回来。”职业习惯使她在危急关头选择受伤害更严重的一方，她松开他的手向大门外跑去。 坠楼的人落在了消防员铺好的气垫上，没有受到严重的创伤，已经被搀扶到急诊室去救治了，乔嫣又飞奔回病案室，可是林一铭却不在，她又跑回大门前，刚才围观的人都已经散了，她看到导诊台放着的一个皮包，那是林一铭的包，“这包怎么在这里？”她问工作人员。 “地上捡的，不知是谁的？” “这包是林一铭主任的。”她解释着，是她疏忽了，林一铭当时并不是处于无助与害怕之中，他已接近绝望与崩溃的边缘，而她竟然扔下他离开了。 他会去哪里了呢？他的手机还在包里，乔嫣觉得自己也快崩溃了，突然她想到了一个猜测，“不会？”她吓得几乎站立不住，“刚刚那个人是从哪一层跳下来的。”她冲进保卫科问。 “顶楼。”保卫科工作人员话音未落她又跑了出来，强行挤进满载的电梯到了顶楼，自从那次和林一铭为那对聋哑夫妇找到病历后，她近半年的时间没有上来了，这里平时都是锁着的，钥匙由病案室和后勤科负责保管。 顶楼的门此时是开着的，锁子有被撬的痕迹，推开门是无声的沉静，刚才这里一定不平静，地上有许多脚印，肯定有许多人在这里劝那位跳楼者，她抬头向前方看去，一下子惊恐地捂住嘴，她看到林一铭此时正踩在一架一米多高的梯子上，呆呆地向下看着，再踏上去几步他就可以踩到墙沿了，刚才那个人肯定就是从那个位置跳下去的。 她轻轻地走到梯子下，看着站在上方的林一铭，“林主任，你下来。”她低声乞求着，可林一铭好像没有听到，仍呆呆地站着。 虽然心里已经被恐惧压得几乎要窒息，可她仍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恐惧情绪会传递，林一铭已经不能再被刺激到了，“林主任，没事了，你不要站在那里，快下来。”她柔声说着。 林一铭慢慢地低下头看过来，他的眼神是空洞的，只是寻着声音机械地看过来，仿佛不认识她这个人。 “林主任……”乔嫣向他伸出手，刚才就不应该放开他的手，这一次如果握住，她绝对不会再放开，不会再留他一个人在悲苦无助的世界里挣扎，绝对不会！ 林一铭怔怔地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双手，这是谁的手？这手是要接他进入地狱还是去到天堂，抬头是天堂，低头是地狱，他转过头，慢慢地又向上走去，那里应该是天堂。 “林一铭！”林一铭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喊，他的脚被用力地拽着向下，身体也向下滑去，扑通一声他摔到了地下，手腕的刺痛让他一下子回了神，“你怎么样？摔痛没有？”身边有人在急切地问着，他看着眼前的人，再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及那个梯子，他一下明白发生了什么，用力拉下环抱着自己的胳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捡起地下的皮包冲了出去。 乔嫣坐在地下喘息着，她不确信自己是不是将林一铭救下来了，因为他又走了，不知去哪了，可她却再没力气去追了，这一刻，她如身处地狱，却没有人来救她。 第212章 第212章 乔嫣向等着的小八跑去，她已经迟到了近一个小时，“听说你们医院有人跳楼，你又见义勇为去了？怎么样，那人有没有事？”小八对自己的朋友太了解了，所以也不会责怪她的迟到。 “没事。”乔嫣气喘吁吁地说。 “没事就好，饿死我了，我们快吃饭，试婚纱可得一下午的时间呢。” “我有要紧事，改天约你。”她从顶楼下来又去寻找林一铭，但找遍了医院也没有找到他，他电话也不接，不确定他是安全的，她哪有心情去试什么婚纱。 “要放我鸽子也先吃了饭再说。”小八用力将她拉进了川菜馆。 “我真的有事。”乔嫣刚站起来又被用力按下去。 “阎王催命不催食，天大的事也吃了饭再去。”小八已经叫来服务开始点菜了。 “林主任……他……”乔嫣一下子哽咽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对小八讲述刚刚的一幕，以及自己仍悬着的一颗心。 “怎么又是那个男人的事。”小八皱皱眉，“他的事让他自己解决。” “我找不到他……” “他是小孩吗？会被人拐走吗？”小八将米饭推到她面前，“吃饭，吃完饭去试婚纱！” “我来结账，让我走好不好？”乔嫣乞求着。 “我是吃不起一顿饭吗？”小八看着自己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的闺蜜心软了，“如果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就吃完饭再走。” 怎么不是人命关天的事？谁知道林一铭又将自己置于何种危险之下，“不行，我要走……”她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一铭。”被小八拽着坐下的乔嫣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她四下张望着，却没有发现林一铭，她以为自己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而产生幻听了。 “如果在这里不如意，那就跟我走，你不想在临床，那就来我们医院做科研工作，我不会让你的才华埋没的。”川菜馆此时已过了客流高峰期，乔嫣所坐的桌子与雅间隔着一个空桌，如果集中精神，她可以很清楚地听到雅间客人的谈话，现在说话的男人不是本地人，他的声音是那种软软的南方腔调的普通话，他不知对谁在讲话，对方一直没有回应，接下来就是清脆的酒杯相碰的声音。 “一铭。”里边的男人又说，“现在这样，你后悔过吗？” “我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同意让姗姗来这里。”另一个人终于说话了，这是乔嫣熟悉的声音，也是她急切寻找的人，她找到林一铭了！ “那你想过离开吗？” “把她留在这里，我还能去哪？”林一铭沉痛而哀伤地说着。 “我们走！”乔嫣站起来，用力拽起小八向门口走。 “那位林主任到底怎么了？”小八问蹲在地下将头埋进双膝抽泣着的乔嫣。 乔嫣站起来扑进她的怀里，“我要怎么办？”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告诉我怎么办。”乔嫣伏在小八肩膀无助地啜泣着。 乔嫣已没有精力再去试婚纱了，她不想让一件本该是代表幸福的婚纱染上悲伤的色彩，她没告诉小八自己为什么坚持不下去，小八也没再追问她发生什么事情，小八给不了她答案，她自己也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回到病案室她看着被林一铭撕碎的那本书，如果他早晨不是被这本书刺激到，他也许不会站在顶楼想要跳下去，是她将他救下来的吗？这一次不是，是她亲手将他推上去的。 太阳快下山她离开了医院，一个小时后她站在了公园的湖边，如果不是发现林一铭在饭馆，她一定也会来这里寻找，他现在应该和那个朋友仍在一醉方休，唯有这一次她希望他醉到失去意识，酒醒过后希望今天对他是一场噩梦，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天还没黑就醉成这个样子，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不像话了。”几个路人从她身边经过摇头说着，“晚上睡这里是很冷的，会冻坏的。”几个人议论着走远了。 乔嫣转身向前走去，不远处围着几个人，看到地下的一个包她大步跑过去，“年轻人，快醒醒，晚上会冻坏的。”一位中年人摇着石椅上躺着的人，却没得到回应，中年人无奈地站起来，“他喝太多了，今天是醒不了了，报警算了。”他拿出手机。 “别报警，我认识他。”乔嫣走过去蹲下来看着满嘴酒气、脸色潮红倒卧在石椅上的林一铭，这还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他却醉卧灯火幽暗处！ “林主任。”她轻轻推动着林一铭的身体，他醉得很沉，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这是你男朋友？”围观者中有人问。 “他是我同事，我会找人来送他回去，谢谢大家关心。”她不想让别人来围观他，他不是真的酒鬼，人们好奇的目光哪能看出他心里的痛苦。 围观的人散开了，“林主任，起来回家了。”她轻拍林一铭的脸，这一次他身子动了一下，嘴里咕哝着什么，眉头皱着，看着像一个赖床不起的孩子。 乔嫣用力将他扶着坐起来，明明他看着瘦削，可喝醉酒后身体却很沉重，以她的力量根本扶他走不出公园，“你一起喝酒的朋友呢？为什么把你扔这不管了？” “走了。”林一铭似醒非醒地回答着她。 乔嫣后悔应该请求刚才那几个围观者帮忙将林一铭扶上出租，她将他重新扶平躺下，“你等一下，我去找人来帮忙。”她站起来准备离开。 “别走！”林一铭突然抓住她的手，“别走……”他将她的手掌贴在脸上，他的脸上有汗水，也有泪水，“姗姗，别走，留下来陪我。”他恳求着，他的爱意是如此的刻骨铭心，却不是对她说的，他心如死灰，她也一念成灰。 第213章 第213章 一大早乔嫣便接到了齐晓宇打来的电话，“小嫣，今天一铭哥可能不来上班了，他昨天喝醉了，是我送他回去的。” “他还好？” “吐了一整夜，现在缓过来一点了。”齐晓宇说。 “晓宇，我们早点去领结婚证？”昨天在听到林一铭悲痛地喊着女友的名字，将她想坚定守护他的决心击碎了，白晴晴也许早已有了清醒的认知，所以才会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她决定顺从命运给予的安排，顺从是对人生非刻意的安排，所以她不感觉这是一种屈辱，她选择顺从最开始的选择，在遇到林一铭之前的选择。 “好啊。”齐晓宇狂喜着，他没有时间深究自己未婚妻调整计划的原因。 林一铭隔了一天回来上班，他神色疲惫坐了下来，“巫主任把病历还回来了。”乔嫣将病历放在他面前，“我检查过了，没有任何修改过的痕迹。” 林一铭一声不吭翻开了病历看着，她不敢再去看他，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坐了一整天。 前几天的那个示威者又开始在门诊大楼前静坐，那天从顶楼跳下来的听说也是这个人，因为法院判定他与医院的医疗纠纷案件中医院没有过失，所以他选择以跳楼的方式来示威，乔嫣看着这个在下雨天仍垂头坐在门诊楼前的男人，她对这个人既同情又埋怨，她同情他的遭遇，埋怨因为他失去理智的行为间接地影响到了林一铭，使林一铭的情绪也失去了控制，差点酿成大祸。 无论保卫科的人怎么劝阻，这个男人仍很执着地在地下坐着，便理会他了，求医的病人只关注自己的痛苦，没人会认真在意别人经历了什么，医院的职工认定这类人都是来寻衅滋事的，而谁又敢对一个与医务科科长、神经外科主任发生纠纷的病人表示同情呢？乔嫣也装作无视地从他的身边走过。 林一铭还没有来，那份不知被他翻看了多少遍的病历仍摆在办公桌上，他杯子里的水是满的，她确信那是她昨天一早帮他倒满的，他一口未喝，几天来他一直这样，对她的任何举动都不予理会。 将林一铭杯子中的水倒掉，正准备帮他再倒一杯，门被通的撞开了，两个人拉扯着走了进来，“进去！”林一铭用力将一个人拽进来。 “你想怎么样？把我关起来吗？”乔嫣发现这个吵嚷的男子竟然是在大门前的示威者。 “坐下。”林一铭用力将这个男子按到椅子上，扔了一块毛巾给他，“擦一下。” 男子抬头看了看架子上摆着的病历，“我来过这里。”他点点头，“我来这里复印过病历。”他想了起来。 “林主任……他……”乔嫣担心地看着林一铭，她不是担心他和这个男人交流跳楼的感受，他这样做会被别人认为是对巫一功在这起医疗纠纷中的手术操作存有质疑，他还嫌麻烦不多吗？ 林一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不敢再说什么了，他确定要做的事情谁劝也没有用。 “你又是医院派来的说客吗？我不要钱，我要给我女儿讨个公道！”男子恨恨地说着，看来医院与他进行过私下调解，但没有成功，林一铭什么也没说，倒了一杯热水递到这男子的手里。 “我是信任巫一功才同意他做手术，没想到他会把我女儿做成瞎子，她才五岁啊，以后可怎么办啊？”男子痛苦地掉着眼泪。 “视力真的恢复不过来了吗？”乔嫣问。 “不可能了，视神经已经萎缩了，除非出现奇迹。” 奇迹，又是要去依靠奇迹才能达成的事情，乔嫣看着林一铭，他曾说过奇迹出现是亿万分之一，奇迹有时也只是昙花一现，并不会永远护佑着一个人。 “给再多的钱能换回我女儿的眼睛吗？我不要钱，我要让巫一功身败名裂。”男子恨恨地说。 “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林一铭淡淡地说。 乔嫣看着他，错误？他不是会随便下结论的人，所以他已经认定巫一功在这个手术中存在失误吗？ “不管什么样的惩罚我都可以接受，只要能让我的女儿恢复光明。”男子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照片，“你们看，手术前我女儿的眼睛有多漂亮？都说她的眼睛像葡萄，现在孩子天天问为什么天是黑着的，是不是太阳公公睡懒觉了。”男子一双泪眼看着林一铭和乔嫣，“你们说，我要怎么对她解释？” “你女儿的手术本来就有风险，巫主任术前应该也找你谈过话，你也应该了解手术所带来的后遗症，手术知情同意书也是你亲自签的。”林一铭说。 “他是说过会有风险，说肿瘤有可能切不干净，说会影响视力，但没有说会失明，手术同意书是我签的，可是谁认真看那个啊。”男子激动地说着。 “病人和医生所站的角度不同，是你们家属的期望值太高了。”林一铭说。 “我并不是无理取闹，我去过省里的医院，他们说这个手术风险大，一定要找最权威的教授去做，如果巫一功事先说明他没能力做这个手术，我肯定会去找其他专家，是他保证说没问题，因为是亲戚我才信任他，是我害了我的女儿。”男子愧疚地捶着胸。 “巫主任也尽力而为了。”林一铭说。 “尽力而为的结果是让我的女儿终生残疾？”男子站起来恨恨地说着，“别为他辩解，我是不会放过他的。”说完转身推门跑了出去。 男子走后林一铭又坐下来看着那份病历，“林主任，是巫主任手术失误吗？”乔嫣问。 “不清楚。”林一铭低着头说，他不敢抬头看她，她一定不知道这几天他是经历着怎样的内心挣扎才敢面对她，那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到顶楼的梯子上去的，在差点就要坠进地狱前，却被她拽回到了人间，他在她面前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为什么她还不离开，不害怕他这个疯子哪天情绪失控会对她挥动拳头吗？ “这个医疗纠纷已经走司法程序了，你别再管了。”乔嫣劝着。 “我哪里管了？”林一铭提高声音抬头看着她，看到她惊慌地眨动着的眼睛，他低下头压低声音说，“外面雨下这么大，让他进来坐一下都不行吗？” 乔嫣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林一铭的声音里并没有怨气，而只是无奈，而且他又开始同她讲话了，不管如何被伤害，最先卸下心防的总会是他，他的女友是度过了怎样的幸福时光，能够有幸遇到如此心地柔软，能用一颗心包容一切的男人。 第214章 第214章 对于第二天出现在病案室的巫一功，林一铭和乔嫣都没有任何惊讶，“巫主任……”林一铭客气地打着招呼。 巫一功这一次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激动，他用手指着林一铭，“你你什么意思？” “怎么了？”林一铭淡定地看着他。 “你明知故问？昨天你为什么带那个人进来？”巫一功质问着。 “只是想让他进来避一下雨。”林一铭说。 “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林主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那个人坐了一会儿。”乔嫣为林一铭解释着。 “林一铭，我早就告诉过你，神经外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想回来不必使这些手段？”巫一功并不理会她。 “我没想回去。”林一铭笑着拒绝。 “那你也不能和我对着干？我们一起共事四五年，关系还比不上外人吗？作为医院的同事，在危难关头不应该一致对外吗？” “我只是让他进来避雨。”林一铭再一次强调。 “避雨？以前医闹那么多，你怎么不都请进来喝杯茶聊聊天呢？”巫一功嘲讽着。 “他不是医闹。”林一铭说。 “不是医闹还能是朋友吗？”巫一功看到了桌上的病历，“林一铭，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他拿起病历对林一铭挥动着，“是想找出我手术失误的证据吗？” “诊断明确，术前谈话记录完整，手术过程完美，几乎找不出任何差错。”林一铭一点也不否认他研究了这份病历。 “我当然没有错，法院也已经判定这不属于医疗事故。”巫一功得意地说。 林一铭低着头，看起来已经对这件事无可奈何，可他说这个手术几乎找不出任何差错，乔嫣分析着他的这句话，那就是还有失误的可能性。 “视神经胶质瘤如果切除干净，是不会影响视力的，可这个孩子的肿瘤比较大，手术难度也大，但因为病人和你是亲戚关系，因为信任所以将这台手术交给你来做。”林一铭抬起头看着巫一功。 “我也劝他们去北京，可他们执意要让我做手术。” “那是因为你保证手术会成功，他们才留下来做这个手术。” “我没有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神经外科的手术有多精细、多复杂，你能不清楚吗？这个手术的后遗症我也都对家属讲清楚了，他们当时也表示可以理解，现在这就是无理取闹！”巫一功涨红着脸说。 “你以为一个普通人真的能理解医生是怎么做手术的吗？我们即使是因为失误动了某个神经，只说这是后遗症，他们也不会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林一铭说。 “我没有伤到这个孩子的神经。”巫一功的手在桌子上用力拍着，“林一铭，你别诬陷我！” “我知道这个手术中你没有失误。” “是啊，所以这并不是医疗事故。”感觉林一铭像是在帮自己说话，巫一功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听说这台手术过程中你下去休息了十多分钟，是不是前一天做了近十多个小时的手术，晚上没有休息好而血压不稳定？”一旁站的乔嫣明显可以看到林一铭说这话时巫一功眼中掠过一丝慌乱。 “我的血压很正常，当时手术室护士给我测过，她们可以做证。”巫一功辩解着。 “我也相信如果是因为血压引起身体不适，你是不会强行进行手术的。”林一铭盯着他，“你当时休息并不是因为血压波动，而是在考虑应不应该把手术过程中的实情告诉给孩子家长。” “你胡说什么？手术过程很顺利，我有什么可告诉他们的？”巫一功的声音颤抖着，乔嫣知道，林一铭应该找准了他极力想隐藏的漏洞。 “我想手术过程并不是很顺利。”林一铭翻开了病历，“在手术过程中你发现难度与你预估的不一样，视交叉和右侧视神经大部分都和肿瘤融为一体，用显微镜根本看不到神经交叉和视神经的位置，这场手术如果继续进行下去，就是在冒险，你休息得十多分钟，就是在决定要不要将实情告诉给家属，还是瞒着他们进行下去，你在做选择。” “你又没有参加手术，怎么能知道我遇到了什么问题，这全都是你的猜测！”巫一功恼羞成怒地说。 “这个手术如果你当时选择结束，通过其他方法进行治疗，这个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可以保住视力。”林一铭无奈地说。 “我是想尽百分之百努力。”巫一功面色惨白，像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能因为病人或家属的一句信任，我们就可以盲目行事，孤勇对一位医生来说可并不是赞美词，有时候我们也需要适可而止。”林一铭将病历轻轻放在桌子上，“法院的判决并不能说明什么，你的技术无可挑剔，可错就错在你对手术的预估不足，在手术过程中发现可能会产生严重的后果，没有对病人家属及时进行告知，这官司如果对方坚持打下去，很可能会被判定为一级医疗事故。” “林一铭，你就是这样对那个人说的吗？”巫一功用手指着林一铭质问。 “林主任什么也没有说过，我可以作证。”乔嫣保证着。 “巫主任，这位病人是你的亲戚，他们的心情我想你更应该理解，失误已经无法弥补，他们也许想要的只是你的一句道歉。”林一铭诚恳地说。 “我没有做错，凭什么道歉？” “难道一个五岁的孩子将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也换不来一句对不起吗？”林一铭愤然地说。 “林一铭！”巫一功突然扑上去揪住了林一铭的衣领，将他用力向后推去，猝不及防的林一铭身体重重地撞到档案架上，档案架摇晃着，病历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巫主任，你别这样！”乔嫣慌乱地扑过去想要阻拦，但她怎么也拉不开巫一功压着林一铭脖颈的胳膊，而林一铭不做任何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林一铭，别用专家的口气来教训我，别在我的面前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我知道你很优秀，技术比我强，这个手术如果你来做，也许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你可以吗？你难道不清楚为什么你现在会变成这样吗？那是因为你的人格有缺陷！你欠缺的是成为一个优秀医生的冷静与理智，你是不是觉得回到神外病人就会仰慕你的大名蜂拥而至？但谁会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情绪会突然失控，任性自杀的医生？林一铭，你不配做一名医生！你也根本没资格成为一名医生！”巫一功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无情地对林一铭进行着人身攻击。 “巫主任，你别说了！”乔嫣乞求着，巫一功所说的这些话她也曾对林一铭说过，她当时说得有多痛快，在了解林一铭后便有多懊悔，听着巫一功用这些话来呵斥林一铭，她真正感觉这些话不仅伤人，也可杀人，杀人却不见血，她从林一铭一瞬间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他伤的有多深。 巫一功喘着粗气松开了林一铭的衣领，“别以为这么点事就搞垮我。”他拍了拍林一铭的胸口，“只要我在神经外科一天，是绝对不会让你回来的。”他说完转身摔门离开了。 第215章 第215章 “你没事？”乔嫣看着仍无力地靠在档案架上林一铭，却不知怎么样安抚他。 “我没事。”林一铭伸手去摸传来刺痛的脑后，竟被他摸了一手的血。 乔嫣看到他满手的血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下，“快……快去神经外科。”应该是巫一功在推搡的过程中将他撞到档案架上造成的。 “没听巫主任说有他在不会让我回神经外科吗？”林一铭苦笑着。 “那去急诊科。” “擦破点皮而已，不必兴师动众。” “虽然你的专业是神经外科，但脑袋后边也不长眼睛，怎么能判断是擦破了皮？”乔嫣伸手拨开他的头发检查。 “有时候判断一件事情，用的不是眼睛，而是感觉。”林一铭感觉脑袋发晕，只得趴在桌子上任她摆弄。 “你做手术难道是凭感觉？” “有经验的医生，会通过感觉判断出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的。” “你也可以吗？”乔嫣拨开他的头发，看到五公分左右的裂伤，但不深，渗血量也开始变少了。 “那都是有几十年从医经验，做过许多高难度手术的教授才可达到的水平，我怎么可能具备那样的能力？”林一铭认同巫一功对他所下的定论，像他这样时时游走在情绪崩溃边缘的人是没有资格成为医生的。 “巫主任这是故意伤害，我必须要让他给你道歉。”巫一功不仅让林一铭受伤，还使他受辱，乔嫣再也忍不下去了，帮林一铭处理完伤口，转身就准备去找巫一功理论。 “站住！”林一铭拉住了她的手腕，“你能不能别冲动？” 乔嫣回过头看着拉住自己的林一铭，从遇到他开始，她的心就没有平静过，想要心如死灰，可一颗心仍为他的触碰而狂跳着。 “医生拼尽全力治病救人，只是因为没有达到病人的期望，被围攻的事你见得少吗？你以为巫主任不会担心？他现在的强势是装出来的，你就别再去给他施压了。”林一铭看着她说。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应该是他来做选择，而不是我们。”林一铭说。 “如果他是一位有良心的医生，就应该主动承担责任。”乔嫣仍愤愤难平。 “在医疗纠纷中，只能依据证据来判定对错，即使那个过程他有失误，也不能因此来判定他是一个坏人，更不能怀疑他对病人的竭尽全力，握着手术刀的手可能会出现失误，但作为一名医生他救死扶伤的心是无辜的。”林一铭认真地看着她说。 他一点也不为自己所受的伤害争辩，一点也不为自己所受的羞辱理论，他没觉得自己也是无辜的吗？“希望巫主任可以听到你说的这些话。”她看着他说。 “这些话巫主任曾说过。”林一铭笑着。 “你别替他辩解。”乔嫣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些话是从巫一功嘴里说出来的。 “真的是他说的。”林一铭笑着伸手摸向脑后，将贴在头发上的创可贴撕下来，“这完全没什么用，而且还难看。” “你还真是矫情。”乔嫣笑了，林一铭也笑了，是释然的笑，现在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在他们心中留下芥蒂了。 林一铭是被日光刺醒的，他看了一下时间竟然是上午九点钟了，出事后他很难睡得安稳，常常会被噩梦惊醒，许多时候黑夜到黎明他是数着时间度过的，可昨天这一觉他睡得很沉，连手机响起也没有听到，但却感觉头晕脑胀。 “窦院长，您找我？”当年是窦院长力邀他来神经外科，他在神经外科的那几年，窦院长给予神外大力的支持，医疗设备的配置几乎达到了省级医院的水平，可以说他的成功与窦院长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自从他出事后，也经常过问他的情况，期望他能早日回到神经外科，受到如此厚望，却没有倾尽全力回报，他对窦院长一直心存愧疚。 “一铭，在哪呢？不忙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窦院长笑呵呵地问。 “我出来办点事，二十分钟后去找您。”刚挂了和窦院长的电话，乔嫣的电话便拨了过来，“你在哪？”她慌乱地问。 “起得有点迟了，正准备出发。” “院长找你。” “我知道了。”他随便抹了一把脸冲出了门。 “一铭，快点坐下。”窦院长热情地招呼着林一铭。 “对不起，我没听到手机响。”林一铭擦了一下因奔跑而流出的汗。 窦院长将一杯茶水递到他的手中，“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聊一会儿。” “嗯。”林一铭点点头。 “身体恢复得还好吗？”窦院长以拉家常的形式作为开场白。 “我很好。”林一铭清楚窦院长绝不是因为关心他的身体才特意打电话。 “如果身体感觉不错，那就回神经外科，先做点简单的工作，有时候身处熟悉的环境中，会更有利于身心恢复。”窦院长说。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林一铭苦笑了一下，“回去也是给大家添麻烦。” “一铭，你很聪明，估计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事？”窦院长不再绕圈子。 “是因为巫主任的那个医疗纠纷。”林一铭看着窦院长，“我没有给过那位病人家属任何建议。” 窦院长拍拍他的肩，“你和一功的名字里都有个一，当时我还说你们正副主任不能一枝独秀，不能一山不容二虎，要有合二为一的精神，一个科室能发展，团结也是最重要的。” “巫主任对我一直很关照。” “即便是一功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你比他的技术更好，你不在神外的这几年，病人数量、质量都下降了很多，他也很焦虑，不想让这个科室没落下去。” “嗯。”林一铭点点头，他很清楚巫一功为神经外科的发展一直也在竭尽全力。 “一功的缺点就是好胜心太强，什么都想争当第一，在职业范围内的比拼，我觉得并不能称之为嫉妒，你没来医院之前，他是市里神经外科的权威，你来了之后，他从神坛上退了下来，心里难免会不甘心，所以更想用实力稳固住神经外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誉，他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理解。”林一铭说。 “一功现在遇到的这个病人，不能说他完全没有责任，他的过错就是急切地想为医院神经外科手术史上完成一例难度较大的病例，他本心没有错，即使有错，医院也要保护他，没有哪一所医院将医疗事故中的责任人直接推出去和受害人对质，我们同样不能这么做。”窦院长语气沉重，林一铭沉默着。 “国家对医学生的投入，包括你们自身十多年的求学，都比其他专业的学生付出得更多，不能仅因为一次医疗事故，就断送一个医生的职业生涯。” “窦院长，您是不相信我吗？我是对这台手术有疑问，但没有证据的事情我是不会随意说的。” “一铭，我不是不相信你，也并不是想来教训你。”窦院长叹了一口气，“虽然你现在不在神经外科，但我相信你对这个科室是有感情的，应该也不想看着它走向末路，作为三线城市的一所综合医院，我们能开展的高难度手术本就不多，如果一功现在因为这件事名誉尽毁，我们将再也接不到高质量的手术病人了，你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吗？”窦院长的手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所以就让我们一起维护神经外科和巫主任的声誉，好吗？” 林一铭从窦院长办公室走出来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双手撑在墙上十多秒才感觉恢复了过来，他也曾为神外的发展努力过，怎么能看着它走向衰败呢？可他感觉窦院长并不完全相信他，大多时候人心只会偏向那个会为自己创造更多价值的人，而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第216章 第216章 “窦院长叫你去没什么事？”一直焦虑等待着的乔嫣看林一铭回来，走到他面前急着问。 “没事，随便聊几句。”林一铭看着一旁的白晴晴，“你怎么在这？” “我听说是巫主任去窦院长那里告了你的状。” “告我什么？”林一铭一点也不慌乱。 “告你和那个病人家属串通，他现在就是疯了，见谁都咬。”白晴晴恨恨地跺了一下脚。 “你怎么知道巫主任和窦院长的谈话内容？别瞎编没有证据的谣言，即使巫主任说了那些话，你觉得窦院长会相信吗？还有事吗？没事回去上班，别在这里制造紧张空气。” “我还有事。”白晴晴看着乔嫣，她一直在观察她，作为一个待嫁的新娘她的脸上没有喜气，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在林一铭被叫去和窦院长谈话期间，她的坐立难安表现得是那样的明显，听到林一铭的脚步声，又仿佛是翘首等待丈夫的妻子，“你和齐晓宇大喜的日子快到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她不知道齐晓宇是否察觉到未婚妻的这些变化，可唯一确信的是林一铭的态度并没有变化，他仍坚守着一颗孤独的心，这对她也已经满足了，即使这种满足是自私的。 林一铭也扭头看过来，“有需要帮忙的事也对我说一声。” “没什么事。”乔嫣强笑着。 “听晓宇说你们准备这几天就去领结婚证？”白晴晴继续问，她时刻提醒乔嫣不要忘记将成为别人妻子的这个身份。 “拍完婚纱照就去领结婚证。”乔嫣茫然着，那个日益紧逼过来的日子让她心里极度压抑，“窦院长没对你发火？”她不想再回答白晴晴关于她婚事的问题。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林一铭笑了笑，“我又没做错事，他为什么要发火。”窦院长并没有对他表现出不满，却给了他推脱不掉的嘱托，这嘱托也许会违背他的原则和良心，可他也必须承担下来。 “这事你不再管了吗？”乔嫣看着他问。 “我本来也没打算管，医院会进行调解的。”林一铭说。 乔嫣不知是不是该为他的放弃而高兴，但她知道在他的心里一定没有将这件事放下，这件事不同于小八的那个表兄，那时他还来得及阻止，而这一次伤害已经造成，他面对的是无法挽回的局面，再搅进这场风波里，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有些事情明知错与对，却只能选择错的一方，“那就好。”无论林一铭怎样选择，她选择相信他。 接下来的几天是风平浪静的，林一铭没再被院长叫去谈话，巫一功也没有再来找麻烦，那件纠纷好像真的已经解决了，可乔嫣偶尔从林一铭恍惚的目光里知道他的内心仍是波澜万丈，“林主任。”她将倒满水的杯子给他递过去。 “嗯。”林一铭眼睛仍盯着桌上的书本，伸手去接水杯，可咔嚓一声，盛满水的杯子从他手中滑下砸到了桌子上，他抬起手掌看着，他明明已经触到了杯子，怎么竟会从手中掉下去呢？ “没烫着？”乔嫣忙握起他的手上下看着。 “没事。”他用纸巾将桌子上的水拭净，重新握起玻璃杯，手指力量没有任何问题，刚才应该只是意外，他放心了，“还好杯子没掉地下。”他笑着说。 “手没烫伤才是重要，那杯子我可以送你十个八个。”乔嫣白了他一眼。 “怎么一下子这么大方？” “我一直都很大方。”她大方到想要将自己的一颗心呈上，可知道他一定会拒绝。 “什么时候领结婚证？”他低下头问，她领了结婚证后对于他又多了一个身份，她会成为他兄弟的妻子，这是一个不容任何人觊觎的身份。 “还……没定。” “晓宇早就等不及了。” “我不急。”她不希望听到他时时处处以一个好朋友、一个好老师的身份去理解齐晓宇，他可以和齐晓宇感同身受，那对于她呢，他怎么清楚她的内心呢？ “不急？”林一铭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个词的时候听起来是如此的凄楚，她作为待嫁新娘身上该有的那种张扬且满足的喜气呢？为什么他会看不到？ 第217章 第217章 “林一铭主任！”一个人大喊着推门冲了进来。 “你那事还没解决吗？来这里干什么！”乔嫣拦住这个和巫一功发生医疗纠纷、给林一铭带来麻烦的男子问着。 “你有什么事？”林一铭走到男子面前。 “林主任。”男子握住林一铭的手，“你真的是神经外科的林一铭主任？” “神经外科的主任一直都是巫主任，我是林一铭，但不在神经外科已经很多年了。”林一铭被男人紧紧握着的手。 “我知道的。”男子点点头，“早听说你的技术在巫一功之上，如果这次是你做手术，我的孩子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即使我做手术，也不会给你保证什么，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没有哪位医生会给你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林一铭的态度看起来很强硬。 “林主任那天好心让你进来避雨，你知道给他带来多少麻烦吗？你走！”乔嫣拽住这个男子的胳膊向外拉。 “林主任，你那天让我进来，肯定不是只想让我来避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你是神经外科的专家，肯定知道我女儿失明是因为巫一功手术失误造成的。”男子牢牢地盯着林一铭。 “巫主任手术有没有失误不是由我说了算，你如果不服法院判决可以继续上诉，医疗仲裁机构会出具详细报告的。”林一铭说。 “林主任，你肯定是位有良知的医生，不然也不会带我进来了，求求你帮帮我。” “帮你，我要怎么帮你？我没有亲自参与这台手术，你是要我为你在法庭作伪证吗？你觉得法院会采用我的证词吗？”林一铭像是回到了乔嫣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冷漠地拒绝着这位求助的父亲，可她现在知道，他越是冷漠，心里的愧疚就有多深。 “你和巫主任不是亲戚关系吗？有任何问题你去找他，林主任帮不了你这个忙。”乔嫣用力向外推着这位男子。 “林主任，我们应该年纪差不多，你也结婚了吗？是不是也有孩子了？如果你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说你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男子开始绝望地哭泣。 “我该怎么办？”林一铭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男子，“我不知道在这场医疗纠纷中到底谁对谁错，因为我确实没有资格对这件事作出评判，但我想告诫你一件事情，医疗诉讼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折磨人的过程，最后也不一定会是你想要的结果。” “再怎么折磨人，我也要将这场官司打下去。”男子坚持着。 “你想这样做没有人会阻止你的。”林一铭摸了摸脑袋后边还隐隐作痛的伤口，“那天跳楼的是你？”他问，乔嫣惊讶他竟会主动说起那天的事情。 男子怔了一下，用力地点了点头，“是我。” “你不是真心想死？”林一铭问。 “我就是要死给巫一功看！”男子怒目圆睁。 “你只是死给巫一功看，还是也想死给你家里人看？”林一铭质问着，“别问我在这场医疗纠纷中你应该怎么办，我想问问你，你的女儿现在已经失去了光明，你以后就是她的眼睛，你如果出了事，她以后的人生要怎么办？” “我……”男子一下子被问住了。 “你当初去找巫主任做手术是为了什么？” “他是我的远房亲戚，而且是市里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因为信任才选择了他。” “你觉得巫主任在你孩子的手术中没有尽心尽力吗？” “可……”男子想起在女儿入院后，巫一功是如何为了克服孩子对白大褂的恐惧而一次次来到病房陪伴玩耍，孩子在手术前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做手术的时候也是巫一功抱着手术室的，“做什么也不能否认他手术的失败！”他恼怒地说。 “是不是失败不是你说了算的！”林一铭说，“你有信心将这场官司旷日持久地打下去吗？你女儿才五岁，不仅需要你的眼睛为她指路，也是最需要家人陪伴的年龄，她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你难道还要缺失于她的成长吗？” “那我也不能不为她讨回公道？”男子愤愤地说。 “医疗纠纷的最终解决也是经济补偿，即使你用跳楼示威，你觉得影响到巫主任了吗？没有？找他做手术的病人仍然很多，即使你在这场官司中胜诉，你赢得的公道没几天就被别人忘掉了，但你却败给了在这场官司中所耗费的精力和时间，而巫主任什么也不会失去，这将是你获得的最终的结果。”乔嫣看着林一铭，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是很痛的？ “那要怎么办？”男子无助地问。 “积极配合医院进行调解，然后让这件事归于平静，好好安排你女儿以后的生活，好好陪着她成长。” “医院怎么会和我和解，你们绝对会护着自己人的。”男子沮丧地说。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我听说在你未上诉前，医院就想要和你协商，你拒绝了，你跳楼后，医院也找过你，但你仍拒绝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你调解，我说过了，最后的结果都是经济赔偿，好好回去想一下以后孩子的生活应该怎么安排，你们想让医院赔偿多少，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别再做不理智的事情，受伤害的只能是你自己，我相信巫主任也会帮你的。” 男子垂着头离开了，林一铭疲惫地坐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诱导他放弃寻求公理？” “你尽力了。”乔嫣看着他。 “我是无能为力，在这件事上我真的帮不到他，他只是医疗事故中的个体，而巫主任现在是医院神经外科发展的支柱，他不能垮掉。” “这是窦院长对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的想法？”乔嫣问。 “不仅商人懂得趋利避害，医疗行业也一样，也需要维护共同的利益。”林一铭看着窗外，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可也只能在错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第218章 第218章 白晴晴没想到齐晓宇竟会打电话主动约自己出来，“我想你找我不是因为婚礼需要人帮忙？”她坐在咖啡店的椅子上看着眉头紧锁的齐晓宇。 “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在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人追求小嫣？”虽然没几天就要去领结婚证了，可他仍心里纠着一个疙瘩，这疙瘩让他惴惴难安。 “为什么这么问？”白晴晴笑了一下，看来他也并不是无知无觉的傻瓜。 “你帮我分析一下，小嫣是因为婚前恐惧症，还是因为追求她的人条件比我更好所以她难以选择？为什么她对我的态度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女生会有婚前恐惧症，都是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产生了怀疑，你应该好好从自己身上找一找问题。” “我哪有什么问题？对她不够好吗？我可以保证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她为你做过这样的保证吗？” “真的有人在追求小嫣？是你们医院哪个科室的？条件怎么样？”齐晓宇的心下子慌乱了。 “你以为所有的爱情都是物质的？仅凭林院长儿子的身份，也没有人比得上你。”白晴晴嘲讽着。 “我还让一铭哥帮我观察小嫣，他也说没有任何问题。”齐晓宇暂时打消了疑惑，乔嫣应该找不到比他条件更好的男人了，一切真的可能只是他的猜疑。 “你还拜托林老师做这种事？” “那有什么不可以，他能每天见到乔嫣，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多。” “你们真是两个傻瓜。”白晴晴苦笑着。 “那她一定是婚前恐惧症。”齐晓宇觉得终于找准了未婚妻对自己冷漠的根源。 “她有什么表现？” “我们哪像是要快结婚的人，对我爱答不理，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真搞不懂你们女生，是怕结婚后会对你们不好吗？我就这么让她没有信心吗？” “你给过她什么信心？她辞职支持你的事业，可你事业有成了吗？想让她过安逸的生活？你确定那是她想要的吗？给她信心的同时你了解她吗？” “我当然了解她，否则她怎么会同意和我结婚，过几天领了结婚证她可就真正是我的人了。” “离婚证现在办起来也很方便。” “你能不能别咒我？”架不住白晴晴的嘲讽，齐晓宇岔开话题。 “我听说一铭哥最近和巫主任闹得很凶。” “林老师是会和别人闹事的人吗？” “无风不起浪，我又不是不了解一铭哥，他什么闲事都爱管，何必为自己惹这些麻烦呢？他这不是自绝了回神经外科的路吗？” “齐晓宇！你能别跟着瞎起哄吗？”白晴晴的脸一下子黑了，无论是谁在她的面前都不能质疑林一铭。 “怎么了？”齐晓宇看着变了脸色的她。 “你也应该了解林老师，知道他向来做事都是有原则、有良心的，你呢？缩头乌龟一个，乔嫣为什么会有婚前恐惧症，为什么对你忽冷忽热？你好好从自己身上反省一下！物质对一个女人是重要的，可是她们都会向品质更优秀的人靠近。”白晴晴完全明白，乔嫣和林一铭才是同类人，齐晓宇怎么能配得上她的勇气和执着呢。 “怎么了，我又没说什么啊？”齐晓宇仍没有觉悟。 “如果还想和乔嫣结婚，我奉劝你最近别犯错误，否则她说不定婚礼的那天也会奔向别人的怀抱。”她只能这样对齐晓宇谆谆告诫，因为齐晓宇有机会，她也才有机会，他们已经成了同一个绳上的蚂蚱。 听小道消息说巫一功的那个医疗纠纷最终私下和解了，据说一共赔偿病人一百多万，这差不多也是一级医疗事故的赔偿金额，乔嫣不知道这件事得以解决是不是林一铭最后对那个男子的劝说，也或许是医院的不懈努力，但不管哪一个原因，这件事算是真正平息了。 这场医疗纠纷虽然平息了，但对林一铭的质疑声却接连不断，许多人怀疑这是他准备回神经外科使的手段，他想打垮巫一功重建自己的威信，还有一种说法是他和那位家属沆瀣一气，拿了那一百多万的一部分提成，当然这只是人们的猜疑，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医院和神经外科都受到了损失，医院赔出了建院以来最高的赔偿金，而神经外科被罚半年绩效，还不能参与当年科室和个人的先进评选，没发生这件事之前人们还对林一铭尊敬有加，这件事后都倒戈向了巫一功，没有人知道林一铭在这件事上违背了底线和良心去维护医院和巫一功的声誉，他不说当然没有人知道，但即便说出来也不一定有人相信。 “林主任，喝杯水。”林一铭站在院子里已经一个小时了，乔嫣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这几天别人对他的非议，无辜的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呢？ “哦。”林一铭茫然地扭过头去接她手里的水杯，杯子却直直地从他手中坠了下去，他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地下的玻璃碴。 “你别动。”乔嫣用胳膊拦了他一下，却没想到这轻轻一下竟将他推倒在地，“没事？”顾不得碎玻璃，她又忙着去扶他。 “没事。”林一铭从地下跳了起来，走进去拿出扫帚将地下的玻璃碴扫起倒进了垃圾桶。 “我去给你买杯子。” “我自己去。”林一铭笑了笑，“我可再不想回购你的高价水杯了。”他开着玩笑。 他是怎么了？乔嫣不安地看着走出去的林一铭，他已经好几次将水杯掉落，只是前几次恰好掉到了桌子上，他内心一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否则不会经常这样恍惚和失神，可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留下来安抚他，因为三天后她就要和齐晓宇去拍婚纱照，这一次再不能以任何理由延期了。 第219章 第219章 林一铭反复捏紧拳头再松开，看着微微颤抖的右手他已确定摔碎水杯不是偶然，三年前那次意外后他头部有一块瘀血没有清除，去年检查已经在慢慢变小，可能是那天巫一功争吵时对他的冲撞，误伤到了瘀血的部位，使那一部位又开始渗血，窦院长请他去谈话那天，他睡得连手机铃响都没有听到，也可能是这块瘀血压迫神经所造成的，手指无力发抖和昏睡的症状只是初期，如果不尽快治疗，身体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情况发生。 清除头部的这块瘀血只是一个小手术，可是现在的情况能够去请巫一功来给他做这个手术吗？他已被视为仇敌，不仅是巫一功，每天走进医院时同事看他的目光，俨然已把他当作公敌，但去其他医院请同行帮他做手术，更会认为是对巫一功的不屑，他也不想被别人认为是胆怯的，而且其他医院的同行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估计也不会轻易接受他这个病人。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去找同学陆空海做手术，既远在外省，还可以得到同学的照顾，这也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可现在乔嫣就要结婚了，她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有点不仗义，走上手术台，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好好走下来，而且他要以什么样的借口离开呢？她相信吗？ “你买的水杯呢？”乔嫣问两手空空回来的林一铭。 “没有合适的。”林一铭早忘记自己出去是干什么了。 水杯而已，有必要那么认真挑选吗？“你是选择困难症吗？”她笑着说，但看他一脸倦色，好像出去不是买水杯，而是去哪儿搏斗了一场。 “是有一点。”林一铭苦笑着。 “还是我帮你买。”她看着他，“这一次仍赠送，今天就暂且用纸杯喝水。” “我以后都用纸杯喝水。”林一铭说。 “纸杯用久了对健康不利。” “没关系……轻便……摔不碎。”林一铭感觉出了口齿间的艰涩，这打击还真是接踵而至，他偷偷看了一下她，她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我们今天午饭吃什么？”乔嫣问，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林一铭又搭伙开始吃饭了。 “随……”也不知是不是瘀血压迫神经的原因，或是心里紧张，林一铭那个便字怎么也从嘴里说不出来。 “怎么了？”乔嫣看着突然涨红脸的他。 “我……”林一铭突然站了起来，他需要出去透一口气。 “你去哪？”乔嫣看着准备离开的他。 “我有事，下午不来了。”林一铭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林老师呢？”下午上前班白晴晴走进来问。 “他说有事今天不来了。”乔嫣说。 “什么时候拍婚纱照？” “大后天。” “那你还来上班？回去家好好睡一觉，再去美容院做个皮肤护理，那天一定要容光焕发。”白晴晴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说。 “没关系的，我很好。” 白晴晴看着乔嫣，有哪一个待嫁新娘不希望自己是最美丽、最精致的一个，可现在的她，对将要发生的一切显得是如此的无所谓和疲惫，“乔嫣，我很羡慕你，齐晓宇很爱你，你也很爱他，世界上又多了两个幸福的人。”刚感慨完她又轻叹了一口气，“可有的人的心却很难走进去，林老师的心就是任何人也到不了的彼岸。” “现在看着容易走的路，以后并不一定容易，有的人宁肯当筑路者，也不愿走那些别人铺好的路，得之不易才显得珍贵，不是吗？”乔嫣问。 这算是对自我的剖析？白晴晴讪笑了一下，如果在以前，她会以为乔嫣这话是在鼓励她勇敢，可现在她知道并不是，“齐晓宇好像患上婚前恐惧症了，竟然担心你在婚礼那天跑掉，我是不相信的，你怎么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情呢，是？”即便那条路不容易走，也许走不到，但她仍不想让别人去做筑路先锋。 乔嫣掩饰地笑笑，“我跑掉去找谁呢？又没有人等着我。” “如果真的有人等你，你会扔下齐晓宇跑掉吗？” “有谁会等我？你是打算来抢婚吗？”乔嫣清楚白晴晴的试探。 “好啊，到时候你就跟着我走。”白晴晴笑了，乔嫣也笑了，她们都笑得如此的不真实。 第220章 第220章 林一铭扶着像要裂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拉开床头柜取出去痛片直接吞了几颗，等这锥刺般的疼痛稍缓解一点，他踉跄着站起来向卫生间走去，刚打开水龙头突然眼前一黑便向下倒去，不过一秒便恢复了神智，庆幸还来得及用手扳住面盆没有整个人栽倒，不过嘴里全是血腥味，下唇在晕倒时在盥洗池上磕破了。 瘀血压迫神经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这次是晕倒在家里，如果是晕倒在路上呢？他可不想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现在的解决办法是立即去做手术，卧室传出了手机铃声，他吐出嘴里的血扶着墙走进卧室，“林主任，你今天有事不来了吗？”电话是乔嫣打过来的，她对他的迟到已经产生了怀疑，而现在这副模样，更不适合出现在她的面前，“我有点事不来了，你如果忙就走。”他压住还在滴血的嘴唇低声说。 “我下午有事要出去。”明天拍婚纱照，乔嫣今天和小八约好一起去美容院做皮肤护理。 林一铭松了一口气，“你明天忙完就回去休息两天。”她不在办公室，他便可以坦然地回去了，两天后嘴里的伤应该可以看不出来了。 “嗯。”拍完婚纱照紧接着还要去领结婚证，她要重新调整好心态才可以让结婚证上的照片拍得看起来是幸福的样子。 “你先过去等着我。”刚和小八下了出租，乔嫣这才想起美容院的贵宾卡忘在了病案室，卡里一年前齐晓宇就存了一万元，这是她第一次使用。 “一天到晚想啥呢？丢三落四的。”小八嘀咕着，可乔嫣已经又拦下一辆出租坐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林一铭没料到她会返回，没时间去戴口罩，只得拿起一本书挡住了下半边脸。 “你怎么了？”乔嫣走过去拉下他手里的书，他嘴唇肿得像香肠，“怎么伤到的？” “被人撞了一下。”林一铭忍痛说着。 “不是被人打的？”最近医院对他的争议太大，她很怀疑有人会对他下黑手。 “想打我怕是拳头会够不到我的脸。”林一铭强笑着走了出去。 “严重吗？”乔嫣跟在他身后问。 “就是蹭破点皮，你不是有事不来了吗？”林一铭故意背对着她。 乔嫣转身走回办公室拿起电话，“口腔科吗……”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林一铭夺走挂断，“我已经缝过针了。”他无奈地看着她，“在一家口腔诊所。”说完他扯开嘴唇证明给她看。 林一铭的下唇缝了至少有三四针，怎么会被人撞成这样？而且他身材高挑，谁的脑袋能偏偏撞到他的嘴唇，而且他不会躲吗？他这几天要怎么吃饭？怎么喝水？她想想都疼。 “你快去忙。”林一铭催着，小八也打来电话催促，齐晓也问她过去没有，她茫然地走出去，这才想起自己回来是要找美容卡，从抽屉里拿出那张金卡，她转身看着他，“我走了，你有事打电话。” “嗯，你放心去忙。”林一铭点点头，可乔嫣知道无论他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也不会去惊扰她，而她也不得不离开，现在不走，可能一辈子都不忍心从他的身边离开了。 第221章 第221章 “冷吗？”齐晓宇将西服脱下披到穿着婚纱的未婚妻身上，中午太阳虽然暖和，可她的胳膊摸着很冷，脸也像冷得发白。 “我不冷。”乔嫣对他勉强地笑了笑，一早开始拍摄到现在，已经六个多小时了，她是强撑着站在这里的。 “新娘是不是有点累啊？想一想和你老公的甜蜜时刻，笑得幸福一点。”摄影师引导着。 乔嫣觉得这摄影师可以去做心理辅导师了，他是怎么能看出她不幸福呢？虽然齐晓宇很体贴，一会儿帮她揉肩，一会儿蹲下来帮她捏腿，他从交往到现在一直是温柔体贴的，可已经不能够打动她了，面对他的殷切，她觉得自己的良心被狗吃掉了。 “我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吗？”乔嫣问摄影师。 “再坚持一下好吗？这个位置还有其他人等着要拍，我们让出去，再就轮不到了。”摄影师为难着。 这里是市政府在新区专门打造的一个景点，青山绿水，照片拍出来效果很好，不仅是新婚夫妇来拍婚纱照，游人也有很多，“小嫣，再坚持一下。”齐晓宇摸了摸她的脸，“明天在家好好休息。” “还要多久才能拍完？”她问。 “两个小时差不多了，这里拍完，回到店里补几张内景就可以了。” “那好，我们快一点。”她又摆好刚才的姿势，现在不仅累的是身体，她的心更累。 “笑开一点，保持住这个姿势不动。”摄影师大声说着。 “啊！”从身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乔嫣扭头看到相隔不远处同样穿着婚纱的一个新娘倒在了地下，穿着燕尾服的新郎趴在女孩身边大呼着，“快叫救护车，我老婆有心脏病！” “我们快去看一下。”乔嫣将拖在地下的婚纱抱起来准备奔向那个女孩。 “别去！”齐晓宇拉住她的手，“救护车几分钟内肯定能过来，这女孩有心脏病，如果救不过来，家属知道我们的身份后说不定会质疑我们的施救能力。”他自从经历过那次医疗纠纷，对可能产生的后果考虑得很仔细，更不愿给自己招惹麻烦。 “别管了，我们换个地方拍。”摄影师也劝着，“今天一定要拍完，明天没时间再帮你们补拍了。” 乔嫣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女孩，以及悲泣的新郎犹豫着，听到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她最终转身决定跟着齐晓宇和摄影师去另一个拍摄地点。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一次乔嫣没再犹豫，她抱起垂在脚下的婚纱，大步向救护车的方向跑去，“小嫣，别过去。”齐晓宇伸出胳膊想要拦下她，“走开！”她狠狠地对他喊着，她凶狠的模样让他一下子愣在原地。 女孩已经被抬上了担架，长长的婚纱垂在地下，那位新郎已经哭得站立不住，“病人没事？”乔嫣拉住护士的手问。 “没抢救过来。”护士对她低声说。 “没救过来？”乔嫣颓然地放下手，她曾和这女孩迎面而过，那时她的脸色红润，笑容满是幸福，死亡于她没有一点点的征兆，救护车呼啸而去，像是把所有的幸福也载走了，死亡终结了一切，乔嫣知道，她也必须将某些事进行终结。 “小嫣，我们走。”齐晓宇神色仓皇地看着她，“如果今天不想拍，我们过几天再来补拍。”他将外衣给瑟瑟发抖的她披了起来。 “过几天再拍。”摄影师也没了再拍下去的心情。 “我们走。”乔嫣拖着婚纱木然地向前走去，齐晓宇忐忑地跟在她的身后，他知道自己又做错事情了。 “小嫣，我送你回去休息。”齐晓宇不敢和现在冷漠的乔嫣多说一句话，他连看着她的勇气也没有。 “我有点冷，我们找个地方喝点咖啡。”乔嫣看着他说。 “找一个西餐厅，吃了饭我再送你回去。”有喝咖啡的心情，也许她已经不生气了，齐晓宇猜测着，也稍稍安心了一点。 乔嫣捧着应该是烫手的咖啡杯，可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烫，身体是冷的，心也像是冷的。 “我问了那个女孩的情况，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随时有生命危险，结婚以后也不能生育。”齐晓宇对她解释着。 “所以你觉得这个结果是她的必然命运吗？”乔嫣冷冷地看着他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齐晓宇辩解着，“我只是觉得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们当时距那个女孩五十米的距离，我可以用十秒的时间跑到她身边，但我犹豫了三秒，决定和你一起离开又用了三秒，等摄影师收好器材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我们又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去下一个拍摄点。”她盯着他，“齐晓宇，你也应该知道心肺复苏的黄金救援时间是多长？” “小嫣，这怎么能怪我们？她这样的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她哪是在等待死亡的降临？她明明是在等着成为最美的新娘，我们或许有时间给她一个这样的机会！” “不是我们的错，别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她倒下去的那一秒可能就已经死亡了。”齐晓宇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 “只是可能不是吗，你也不确定不是吗？说不定还有机会救她不是吗？”乔嫣质问着。 “医生时刻自责不能救活病人，还有精力去救人吗？有许多时候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齐晓宇不服着。 “你说的很对。”乔嫣伸出自己的手看着，“可这一次我不是无能为力，而是无动于衷，我想那女孩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也想努力活下去，可我没有去检查她的脉搏，我没有给做人工呼吸，我没有给她心脏按压，她的爱人也没有看到有人曾为她竭尽全力。” “那都是你想像出来的，那女孩的男朋友也知道她的病情，肯定也会急救措施，他肯定也施救了。” “你是不是很庆幸没人发现我们的身份？可如果被知道有两位专业的医护人员在一旁冷眼旁观，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乔嫣笑着。 “小嫣，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让它过去好不好？”齐晓宇被她的笑吓到了，她笑得太轻松，太坦然，太与这沉重的话题不相宜。 “怎么办齐晓宇？我们好像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乔嫣仍保持着笑容。 “你什么意思？”齐晓宇心慌得快要跳出来了。 乔嫣慢慢取下手指上的订婚戒指放在桌子上，“我们分手！” 第222章 第222章 “小嫣！”齐晓宇愕然地看着她，“你能不能别意气用事，再怎么生气也不能随便说分手？你说那个女孩可以救过来只是猜测，我说她救不过来也是猜测，为什么要用你的怀疑来质疑我的呢？说不定你的判断才是错误的。” 乔嫣无奈地笑着，“是啊，我好像从一开始就做了错误的判断。” “你今天好好回去休息，我们明天再谈好不好？”齐晓宇试图将戒指再戴回她的手指，却被她用力地抽回手。 “订婚时你们给的彩礼我都会退还，这件事就我们俩私下解决后再告诉家里人。”她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齐晓宇呆愣了几秒，站起来追出去，将准备坐上出租的乔嫣拉了下来。 “师傅，对不起，我不走了。”乔嫣对神情紧张看着他们的司机说。 “小嫣。”齐晓宇双手用力地按在她的肩上，“你能不能冷静一下，分手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齐晓宇，我觉得需要冷静的是你，好好回去休息一下，认真想想我说的话，冷静地把这件事解决了。”乔嫣退后一步摆脱他的双手，用极冷静的目光看着他。 这样冷静的她几乎让齐晓宇发疯了，可是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谈恋爱期间她从不与他吵闹，总是安安静静地听他高谈阔论，她从不撒娇，对他也从不提要求，这样冷静的她所提出的分手，他相信是认真的，“你只是因为今天这件事提分手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随便你怎么想。”乔嫣对他的怀疑不予理会。 “如果要分手，那就告诉我一个可以接受的事实，如果只是因为今天这件事，我不能接受，别道德绑架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要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是医生。”齐晓宇眼眶发红地说。 “一个你可以接受的事实？”乔嫣侧着头想了一下，“那就是我不爱你了，以后也不可能爱了。”她狠着心说。 “那你爱上谁了？”齐晓宇问。 “我谁也不爱。”乔嫣转过身大步向前跑，身后齐晓宇大喊着，“我不信！”她自己也不信，她欺骗了齐晓宇，也欺骗着自己。 “小嫣，拍完婚纱照了？”吴玲看到女儿忙走过来问。 乔嫣看到桌上一摞厚厚的请帖，客人的姓名都已经写上去了，她拉住母亲的手，“妈……” “怎么了？”吴玲这才发现她神色不对，“生病了？” “我和齐晓宇分手了。” “啊？”吴玲差点惊得坐到地下，沙发上的乔大山也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他问。 “是不是小齐他……”吴玲猜测的原因只能是出在齐晓宇身上。 “是我提出的分手，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乔嫣知道母亲误会了。 “那你为什么？”吴玲简直欲哭无泪，“婚姻大事岂能当儿戏？所有亲戚都知道你五一要结婚了。” “我没有儿戏，我是很慎重地做的这个决定。” “别吵个架就提分手，消消气，过几天让他来道个歉。”吴玲仍不愿意相信。 乔嫣拍了拍母亲的手，“我这几天会把收到的所有彩礼退回去，你和我爸再算了一下收了什么礼物，都折成现金退回去，订好的省亲酒店打电话取消，押金就别要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啊？”吴玲拉着她的手追问着。 “已经分手了，能不能别问了。”乔嫣疲惫地说。 “订婚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家的人对我们不冷不热，小齐妈妈一直看你不顺眼，肯定是她教唆儿子和你分手。”吴玲恨恨地猜测着。 不能再牵连无辜的人，“妈，你别再乱猜了，分手是我提出来的，我们性格不合才分手的，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交往一年，快结婚你才说性格不合，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也不迟，别再问了，我累了。”她说完转身走进卧室关住了门，在齐晓宇和母亲的逼问下，她差点就说出自己爱上了别人，可她怎么能将毫不知情的林一铭扯进她还未了断的情感纠纷呢？她不想将留在他身边的机会也失去。 乔嫣一早在父母还未起床前就走出了家门，她知道他们接受她退婚的事实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还要面对亲朋好友的质疑，以及对她的失望，遇到她这样的女儿是父母的无奈，可她却必须要坚持下去，也不能后悔，这一步即便走错了，她也不会再回头。 第223章 第223章 病案室林一铭正在拿起纸杯喝水，一下又龇牙咧嘴地捂着嘴跳起来，一天不见，他的嘴唇彻底变成香肠了，乔嫣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笑得流出了眼泪。 林一铭听到笑声回头看到是她，忙去戴口罩，“别戴了，捂着对伤口不好。”她擦干眼泪走进来。 “不是让你休息几天吗？”林一铭皱着眉，她真的是把他所有的丑陋都看到了，无论是身上的、脸上的、还有心里的。 “别说话，我听不清你说什么。”她其实听清了，但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他解释已经和齐晓宇分手。 “林老师，你怎么了？”白晴晴走进来，林一铭忙将口罩戴起来。 “嘴上长疮了。”乔嫣替他回答。 “哦。”白晴晴点点头，“乔嫣，婚纱照拍得怎么样？不累吗？怎么不休息几天？” “昨天有点事，没拍完。” “什么事？”白晴晴心里翻腾着，能有什么事会将拍婚纱照这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下来，林一铭也疑惑地看着她。 “当时旁边有一个拍照的新娘……”乔嫣语气顿了一下，她仍不愿回想那一幕，“心脏病发作……没救过来。” “哦。”白晴晴点点头，拍婚纱照遇到这种事情，肯定影响到心情，可她仍对乔嫣的理由感到怀疑，“那就约个时间尽快去拍，最近天气都不错。”她需要找齐晓宇确认事实，“林老师，我走了。”她转身走了出去。 林一铭看着黯然垂头站着的乔嫣，“别自责，这不怪你。”他走到她的身边，想伸手去安抚她一下，可又放下了，绝不可以做任何一个可以引起误会的事情，这是原则，他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她突然抬起头，满脸泪水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用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你……”他紧张地看向窗外，这可是工作时间，很可能会有人进来，而且谁能知道白晴晴不会返回来呢？ “别动！”乔嫣紧紧地搂着他，“就让我靠一下不行吗？就一次。”她恳求着，不能告诉他自己做了怎样的决定，不能告诉他这决定里有他的原因，他面对的压力已经够多了，她怎么能再将自己的感情强加于他呢？ 林一铭身体僵硬地站着，她的泪水渗进了他的衣服，湿了他胸前的肌肤，“别哭了，你又不是能救每一个人。”他的手指不由地划过她的脸颊，他的手指湿了，这是在干什么？会被人看到的，应该将她推开，不应该为她拭泪，他用力地咬了一下唇，可疼痛也不能让他狂跳的心停止下来，脑袋有点发晕，他很确定这次不是瘀血压迫神经所致，是她的胳膊勒得他太紧了。 乔嫣听着他擂鼓般的心跳声，一分钟达到了一百二十多次，这是因为她吗？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达到了两百下，“林主任，你好像有点心律失常？” “会有人来的。”林一铭轻轻推起了她。 原来竟是她误会了，他心跳紊乱只是害怕被别人看到，而不是对她心动，一切都是假象，她已经偏离了轨道，而他仍然在自己的轨道上不紧不慢地向前驶着，她松开胳膊擦干眼泪站直身，却又被他口罩上一大片血渍吓到了，“怎么回事，是不是缝合线开了？”她扯下他的口罩，他的嘴唇上全是鲜血。 “没有。”林一铭转身跑到水池边吐出一口血，他知道线没有开，是他给自己重新制造了一个伤口，如果不这样，说不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他不停地捧起水向脸上浇去，试图将发烫的体温也降下去。 “怎么会吐这么多的血？”乔嫣被他满口的血吓到了，“让我看一下。”她去拉他的手。 林一铭向一旁躲了一下，她的每一下触碰都让他的心狂跳不止，“我……我去口腔科看一下。”他捂着嘴跑了出去，直接跑出了医院，走到拐角将唇上的血擦干净，拍着胸想要稳定心跳，再用力地拍了一下脑袋，“发什么疯！”他想让自己相信，这身体所有的变化，都是瘀血压迫到神经造成的。 第224章 第224章 “怎么样？是线绷开了吗？”乔嫣看着进来的林一铭问。 “不是，就是有点渗血。”林一铭低着头说。 “乔嫣。”突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小八。”乔嫣看到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八是来当齐晓宇说客的，“林主任，我有事出去一下。”她推着小八走了出去，“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就不能提前打个电话吗？” “你做决定前，就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吗？”小八的嘴一下子被乔嫣捂紧了，“我们找个地方谈！” “齐晓宇全对你说了？”在奶茶店坐下来乔嫣问。 “嗯。”小八点点头。 “你是来替他说情的吗？” “我可以说服你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做决定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参与，与齐晓宇交往也是决定了才通知我，辞职书递到人事科我才知道。”小八看着她，“你不想因任何人改变所做的决定。” “那你还来？”乔嫣笑着问。 “齐晓宇几乎要崩溃了，我是第一次觉得他可怜，也没想到他是这么爱你。” “我知道。”乔嫣知道齐晓宇确实很爱自己，是她背弃了他。 “你不是仅仅因为昨天那件事才想和他分手？”小八不需要乔嫣解释，她已经了解了事实，“你现在要怎么办？你和那个人……说了吗？” “我这算是出轨吗？”乔嫣没有正面回答小八的提问。 “出什么轨，你们结婚证都没领。”小八摆摆手，“齐晓宇人不错，就是有一点点的自私，做医生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这都是他自找的。” “别把责任都推给齐晓宇，别忘了你今天是来当说客的。”乔嫣低下头，“昨天的事并不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其实更像是救命稻草，我好像一直寻找这样一个机会，感觉抓住它，我就可以下决心了，抓住它，我就可以抛弃不想要的了，齐晓宇没有错，他在最后的关头狠狠地推了我一把，让我义无反顾地可以做出决定。”她苦笑着，“你也没想到我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 小八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对那个林一铭表白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说出来会吓到他的。”她凄惨地笑着，“我和齐晓宇分手不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他的心早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你疯了！”小八瞪大眼看着她。 “是啊，我是疯了。”疯了才能活下去，疯到即便将这个感情守成一座空城也无所谓。 乔嫣看着趴睡在办公桌上的林一铭，他的胳膊压到了受伤的嘴唇，“林主任。”她摇着他的肩膀，他好像睡得很沉，“林主任……”她又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竟仍一动未动，怎么可以睡得这样沉，她去摸他的脸，体温是正常的，颈部脉搏跳动有点缓慢，呼吸有点弱，她一下子心提了起来，可这时林一铭突然抬起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惊恐的神色。 “怎么了，做噩梦了？”乔嫣松了一口气。 “嗯。”林一铭点点头，刚还在看书，下一秒便晕过去了，还好是坐着，否则就瞒不过她了。 “你什么时候再去补拍婚纱？你如果不忙我想请一段时间假。” “你要去哪？”她记得他说过五一会出门，可现在距五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去见……一位朋友。”身体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要尽快去找陆空海做手术。 是去见那位前不久来过的朋友吗？他想出去散散心是好的，可为什么说起去见老友却一脸的怅然？难说是他承受不住现在的压力，并不是想要出去散心，而是想避开这纷繁的人世……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结婚前我一直会很忙，可能还要请假。”她一下子站起来，“我结婚的事应该比你见朋友的事重要，医院也不会同时批准我们两个人的假，你的事以后再说。” 乔嫣的口气好像这病案室的负责人是她，林一铭苦笑着，“我也不需要多长时间，会尽快回来的。”他很担心自己的病情拖不了那么久，她要准备结婚，他要去做手术，时间巧得就像针尖对着了麦芒。 他竟是如此迫不及待要离开，是要躲开一阵子？还是要彻底消失不见，她觉得心像被刀割一样的疼，“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非得在我最忙的时候走，是什么朋友需要你急着去见？” “我是真的有事。”林一铭不知如何解释。 “什么事？是生死大事吗？”乔嫣盯着他问。 是生死大事吗？是的，可怎么能对她这样说呢，他片刻的犹豫更让乔嫣认定了事实，“没有合适的理由哪都别去，否则我会认为你是通过这件事对我以前的不恭不敬打击报复。”她说完转身推门走了出去，眼泪在无人的角落才敢掉下来。 第225章 第225章 白晴晴联系不到齐晓宇便感觉事情不妙，但只凭猜测她也不敢去求证别人，在小区门口守到晚上才等到喝醉酒摇摇晃晃回来的他，“还没结婚就喝成这样，乔嫣不管你吗？”她仍希望事情不是想象的那样。 “她这辈子也不管我了。”齐晓宇摆摆手说。 “你们要分手？”他如丧考妣的样子让白晴晴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 “厉害！厉害！”齐晓宇对她抱了抱拳，“您这准头应该去买体育彩票，肯定能得亿元大奖。” “都快结婚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到手的媳妇都能跑掉？”白晴晴举起拳头恨不得捶破他的脑袋，“你又犯什么错了？” “我有什么错？谁规定医生拍婚纱照还要去救人，我不要见义勇为，我也不要当白衣天使，爱谁当谁当去。”齐晓宇醉得前言不搭后语，但是白晴晴也听出了个大概，“去死你！”她在他的腿上蹬了一脚，“你就打算这么放弃吗？” “当然不，她是我的。”齐晓宇拍拍胸，“谁要敢和我争她，我就和谁拼命！” “一定要把她再追回来，无论你用什么手段，下跪、磕头，用刀抹脖子也要把她追回来。”白晴晴压低声音说。 “我一定把她追回来！”齐晓宇拍胸保证着。 “你失去了这个机会，我也就没机会了。” “嗯。”齐晓宇用力地点点头，其实他没太听懂白晴晴的话，只觉得这所谓的机会，好像距他很遥远。 乔嫣为了给林一铭证明自己很忙，第二天没有去上班，闲逛到晚上九点才回到家，看到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叹了口气慢慢地走过去，“你在这等多久了？”她看着齐晓宇问。 “小嫣，你回来了？”齐晓宇伸出手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后退两步躲开了。 “所有的费用我已经退到你的银行卡了，你看一下算得有没有错？” “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乔嫣看着他，两天前他们还拥抱在一起拍婚纱照，现在她却要对也曾亲密的他说世上最狠的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那以后就别来找我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不分手，我要和你结婚！”齐晓宇喊着。 “你喝酒了？”乔嫣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味。 “喝醉才敢来见你。”他垂头丧气地说。 “喝醉了就快回去休息。”乔嫣劝着。 齐晓宇扑上来抱住她，“告诉我，你说和我分手是假话，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也一定会努力去做一名好医生。” “我没说假话，我是真的要和你分手！”乔嫣用力地推开了他。 齐晓宇捶着自己的胸口，“我承认我不务正业，我承认我自私、可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我比爱自己更加的爱你！” 乔嫣终于忍不住落了泪，齐晓宇说的她全都认同，这个男人确实很爱她，在他们的关系里，他是最积极也是全心付出的一个，是她辜负了他的真心，“是我对不起你。” “那就不要分手好不好？”他恳求着。 “对不起。”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真心，“请暂时别将我们的事告诉林科长。”如果林一铭知道她和齐晓宇分手，那么她就没有什么理由阻拦他离开了。 “你是担心一铭哥知道我们分手以后不再关照你吗？”齐晓宇冷笑着，“他怎么就没看透你呢？还总是夸你好，让我好好对你，我全都照他说的做了，可能换回你对我的心吗？” “你现在先回家，清醒以后再来指责我也可以。”乔嫣平静地说。 “你们都认为我自私，难道你们就不自私吗？你说你的理想是做一名医生，好的，我帮你肩负起这个梦想，我妈说家里世代行医，我要将这个使命传承下去，你们想做什么为什么自己不去做？我为什么要为你们背负这些职责和梦想？你们了解过我吗？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医生，什么白衣天使、救死扶伤，人一定就要活得崇高吗？一定要被人景仰才有价值吗？我只爱我自己，只爱我的家人，只爱你不可以吗？我过得平庸一点不可以吗？”齐晓宇用手指着她悲愤地控诉着。 乔嫣从来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给齐晓宇带来这么大的压力，“对不起。” “所以你原谅我了？”齐晓宇期盼地拉住她的手，“不和我分手了？” “这是两回事。”她看着他，“我不该将自己的梦想强加在你的身上，以后你只需要爱自己就好，以后你的人生想怎么活都可以。” “没有你的人生我要怎么活？”齐晓宇泪流满面地问。 “没有我你也会活得很好的，我相信你。”她擦干眼泪挣脱他的手转身向家的方向跑去。 “小嫣，刚才小齐来过，看到你不在就走了。”吴玲问推门进来的女儿。 “我见到他了，他喝醉了。”乔嫣说。 “你们的事就不能挽回了吗？他太可怜了。”吴玲希望齐晓宇悲伤的神情打动了女儿。 “我们不合适，这事结束了，别再提了。” “他条件那么好，对你也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再到哪里找这么好的年轻人？”吴玲不知要怎么将倔强的她劝回来。 “小嫣，这事你还是再考虑一下？”父亲也劝着。 “我考虑得很清楚，我们是没有可能的。”她说完走回了卧室，用被子蒙着头不去听父母无奈地叹气，伤害父母、伤害齐晓宇都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她必须咬着牙坚持下去。 第226章 第226章 乔嫣看着对面坐着的林院长，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一个月后就会喊她一声妈妈了，“林院长，晓宇告诉您我们分手了？” 林焕如叹了一口气，“我替晓宇感到惭愧。” 乔嫣以为林院长会斥责她背弃信义，或是以嘲讽的口气感谢她放手齐晓宇，让她的儿子可以有机会匹配更适合的女人，可没想到她竟会道歉，“林院长，不是晓宇的错，是我提出的分手。”她以为林院长是误会了什么。 “晓宇不是一个坏孩子，是我太溺爱、太纵容他了，使他没有上进心，没有责任心，是他配不上你。” “林院长，我们谁都没有真正想过晓宇想要的是什么，有时候我们的期望会变成他的压力，他不是没有责任心，可能是承受不了压力想要逃避。” “谁不是顶着压力过一生呢？”林焕如苦笑，“我可是给他选择了一条最好走的路。” “该怎么走以后就让他自己选择。” “你别太担心，我会劝晓宇和你分手的。”林焕如站起来。“小乔，你接下来要走的路，可能会更难走，但我希望你坚持走下去，因为那是一条值得走的路。” 看着林院长离开的身影，乔嫣出了一身的冷汗，什么都瞒不过齐晓宇这位精明的母亲，她的心被她完全看透了。 “晴晴。”乔嫣叫住装作没看到她的白晴晴。 “乔嫣。”白晴晴不得不转过身。 “我有事要对你说。”她将白晴晴拉到一边。 “什么事？”白晴晴心乱了一下。 “我和齐晓宇分手了。” “我已经知道了。”白晴晴的心放下了，“你是想让我支持你的决定吗？可这一次我要站在齐晓宇这一边，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有我这样的前车之鉴，你还不明白将面对的是什么吗？” “你后悔过吗？”乔嫣看着她问。 白晴晴愣了一下，她不知该回答肯定还是否定，如果说后悔，那是将机会拱手让于她，可说不后悔，又怎么能阻拦她的决心呢，“我们以后再也不可能成为同盟了。”她只能这样说。 “嗯。”乔嫣知道，她和白晴晴以后将不再是朋友了。 “喂？”林一铭用拇指按着太阳穴，最近几天头痛很频繁，耳朵也不停地鸣响，他听不清手机里是谁的声音，“是晓宇吗？”他问。 乔嫣紧张地看着林一铭，齐晓宇这两天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在她家门前蹲守，她以为他已经接受了他们分手的事实，可看来他不仅没有，而且也没有听她的劝说暂时别将这件事告诉林一铭。 “一铭哥，她和我分手了。”齐晓宇醉意浓浓地说。 “你在说什么？”林一铭没太明白。 “小嫣和我分手了。”齐晓宇伤心地喊着。 林一铭这次听清楚了，他不相信齐晓宇所说的，一点征兆都没有怎么就会分手了呢，“你喝酒了？在哪？我过来。”他扔下手机看着乔嫣，“别生个气就把分手挂在嘴上，这个词说多了会伤感情的。” “我们没吵架。”乔嫣看着他说。 “如果是晓宇犯了错，让他好好道歉，都快结婚了，闹腾什么？” “如果是我的错呢？” “谁规定犯了错必须是男人道歉，女人就不可以？”他无奈地摇摇头，“能把他气得大白天借酒浇愁，你可真行！” “我们真的分手了。”既然事情已经捅破，她也不想瞒下去了。 “差不多得了，也就晓宇脾气好能忍得下你。” “你难道就没有忍过我吗？”对于齐晓宇她一直是顺从的，反倒只有林一铭，一次次地容忍她的顶撞和无理。 “你们的事扯上我干什么？”林一铭放弃劝说她，“我去和晓宇谈一谈。”说着已经向门外走。 “有什么可谈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说分就分？我去听听晓宇是什么意思，理由不充足就不能分，别把感情当儿戏。”林一铭不理会她继续向门外走。 “我和你一起去。”乔嫣追了出去，如果齐晓宇对林一铭有一点点的猜疑，她就必须要去制止，林一铭还没做好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 “晓宇，醒一醒。”林一铭轻轻摇着睡倒在餐厅椅子上的齐晓宇。 “一铭哥。”齐晓宇揉着眼坐了起来，看到站着的乔嫣，摇摇晃晃站起来就扑了过去，“小嫣，你是不是原谅我了？”他现在眼里只有她，乔嫣向后退了两步，齐晓宇扑空差点栽倒，林一铭忙扶他坐下来。 “他已经喝成这样了，林主任，你快送他回去。”乔嫣故意不去看齐晓宇。 “一铭哥，你帮我劝劝她，让她别和我分手好不好？”齐晓宇摇着林一铭的肩，摇得他脑袋发晕。 “说一说你们分手的理由？”林一铭看着乔嫣，他也想清楚为什么他们已经快结婚，她却突然提分手。 “没理由，只是感觉不适合了，走不下去了。”乔嫣并不想将没有救那个新娘当作她提出分手的原因。 “何必帮我隐瞒呢？你就告诉一铭哥是因为我对那个新娘见死不救，如果我犯法，那让法律来定我的罪，你凭什么要道德绑架我？”齐晓宇仍不服着。 第227章 第227章 林一铭看着乔嫣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说分手了，那天她趴在他怀里哭得那样伤心，不仅仅是因为没有救到那个新娘，而是齐晓宇触犯了她坚守的信念和原则，她是失望至极啊！可这要怎么劝？让她放弃信念？还是让齐晓宇对她放手，好像都不能够，没有任何一条法律可以对齐晓宇定罪，道德也不能对他的行为进行审判，“晓宇，这一次你必须好好给她道歉，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一段能够到达婚姻的感情，是应该去保护的，权衡利弊，他只能选择让齐晓宇这样去做。 齐晓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嫣，只要你不和我分手，让我去死也可以。”他痛心疾首地说。 能让一个男人跪下来道歉，林一铭觉得足够了，他扭头对乔嫣使了一个眼色，“快说啊？” “说什么？”她明知故问。 林一铭走到她身边，“说你原谅他了，你不是真心想分手，那都是气话。”这些话还要他一字一句教给她吗？ “我是真心说要分手，不是气话。”乔嫣觉得自己不应该来这里，她不得不将伤害齐晓宇的话又说了一遍，“你送他回家，我走了。”她说完转身向外走去，满心期待被原谅的齐晓宇看到她转身离去，一脸绝望地站起来追了出去，林一铭也紧跟了出去。 “小嫣。”齐晓宇追过去用力拽住了乔嫣的胳膊，“那个人是谁？把他叫出来，让我认识一下。” “你别说醉话了。”乔嫣挣扎着想要摆脱他。 “他也是医生吗？也像我一样爱你吗？”齐晓宇抓起她手腕用力地摆动着。 “晓宇，你冷静一点。”林一铭看着被齐晓宇拉扯的身子左右摆动的乔嫣，感觉她的手腕也快要被齐晓宇折断了，他忙上去劝阻，“我送你回家，酒醒了你们再好好谈。” “你们是不是在我进修的时候认识的？”齐晓宇眼中只有愤怒了。 “晓宇，把她放开，有话好好说。”林一铭拉不开齐晓宇的手，也不敢去拽乔嫣。 “她已经因为别的男人要和我分手了，我还要怎么好好和她说！” “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没有那么一回事。”林一铭说。 “你敢不敢承认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只要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绝对不会再来求你。”齐晓宇看着乔嫣怒吼着。 “你快对他说没有那回事。”林一铭看着满眼泪水的她，心里疼了一下，“你快说啊！”他催促着，可她始终沉默着。 “你骗了我！”齐晓宇双手用力压在她的肩上，“一铭哥夸你单纯善良，你骗了一铭哥，你也骗了我！” “我是骗了你们。”她看着林一铭，“我真的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她没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进行告白，他能听得明白吗？ “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林一铭怔怔地看着她成串落下的泪水。 “你听清楚了吗？”乔嫣看向齐晓宇。“别让我再重复了。” “他是谁？信不信我杀了他！”齐晓宇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的手几乎将乔嫣的身体提了起来。 “晓宇！”林一铭被齐晓宇眼中的凶狠给吓到了，“你放下她！”他去用力拉齐晓宇的手。 “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乔嫣仰着头闭紧眼，看着她决绝的神情，齐晓宇咬咬牙抬起了右手，“晓宇！”林一铭大喊着扑了上去，“啪”的一声，乔嫣睁开了眼，她呆呆地看着林一铭嘴角流下来的鲜血，而齐晓宇呆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林一铭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将刚好停在路边的出租拦下，将仍发愣的齐晓宇塞进去，“我送他回家，你自己打车回去。”他对乔嫣说。 “嗯。”乔嫣怔忡地点点头，她今天伤了两个男人，一个因她伤了心，一个为她伤了身，而这全都不是她想要的。 第228章 第228章 林一铭看着发呆坐着的人轻咳一声走了进去，她脸色发青，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晓宇昨天喝多了才会对你那样，我会让他好好对你道歉的。”他低声说，如果知道昨天会闹成那样，他就不会让她跟着去了。 “不需要。”乔嫣看着他嘴角的乌青说。 “他都已经下跪了你还要怎么样，生气也是有限度的，别再闹下去让别人笑话。” “我和齐晓宇退婚的事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该笑的都已笑过了，再到一起才会被人耻笑。” “所有人？”林一铭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着她。 “对，我的父母朋友、林院长，晴晴，所有人都知道，也都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所以你也别再说让我和他在一起了。” “只是因为晓宇没有救那个女孩？”林一铭仍不太相信他们分手的事实。 “不是。”乔嫣摇摇头，“原因我昨天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她到底说清楚什么了？说有喜欢的人难道不是脱口而出的气话吗？她不是以前因为被这样误会还和他大吵了一架吗？“你……真的……喜欢上其他人了？他是谁？” “他是谁这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连自己的心都没认清就决定结婚？你早干什么去了？”林一铭觉得心里憋了一团郁气。 “一辈子也认不清自己心的人多的是，我现在认清也不迟，所以要及时止损。” “知道你这么做要伤害多少人吗？”林一铭质问着。 “分手就是不想将伤害继续下去。” “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没有这么一个人吗？你不是说每天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晓宇在一起都长，你是什么时间认识这个人的？他也是我们医院的吗？”林一铭为自己曾对她误解所怀有的愧疚而感到不值。 “我每天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你觉得我会到哪里认识那样一个人？”乔嫣反问着。 林一铭心里突然乱了一下，一个念头从脑中稍纵即逝，但他却不敢去深想，“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不可儿戏。” “正因为是终身大事，所以这是我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 “晓宇单纯善良，他也很爱你。” “这并不是决定结婚的唯一条件？” “那个人有晓宇这样爱你吗？”林一铭并不是因为好奇才问，而是心慌意乱之下的试探。 “我不需要他爱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乔嫣直视着他。 林一铭觉得脚有点发软，他心乱了，脑子也乱了，“这……这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去做怎么知道会不会后悔？” “这事以后再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林一铭只觉得全身热得要滴出水，和她一刻也不能面对面待下去了。 乔嫣看着林一铭匆匆离去的背影，他这么聪明的人，是应该听出她话里的含义了，他明显是被吓到了，吓得脸色苍白、语无伦次，他这是逃走了吗？这本来就是预想的结果，这样的结果比一个明明白白的拒绝更回让她心痛，她可以深刻体会到齐晓宇听到她提出分手时的感受，是痛苦、无助、凄惨的，她现在也是这样。 林一铭坐在书店的一个角落回想着刚才乔嫣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她说不需要那个人爱她？难道是有夫之妇？在他所能怀疑的对象里只有巫一功已婚，虽然年龄偏大但成熟稳重，可他们是人生观和价值观都背道而驰的两个人，会相互吸引吗？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林一铭不明白乔嫣昨天为什么要对着他说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他今天发现她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委屈、热切、期盼，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的情绪在她的眼睛里，还有一团火像要从她的眼中喷出来，那团火像要烧到他的身上来，他曾做过什么令她误会的事情吗？从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最后慢慢相处融洽，但他所有的行为只止于同事情谊，没有跨越男女界限半步。 女人有时候是会非常情绪化的，电视剧里的女人为了使男朋友嫉妒，随便拉着一个男人说爱上了这个人，最后那电视剧的结局是女人最后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这到底是哪个脑残编剧瞎编的？可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她真的对他……? 不会是真的，林一铭否认着，女人的感情都太丰富，林黛玉为落花掉泪，他仍记得在帮他处理烧伤时，她落在他掌心的泪，那是对他的同情而她却误以为是爱情。 可如果她是真心喜欢他呢？那就像对白晴晴一样不理不睬就可以了，可是好像不能，现在想到要那样对她，他心里就不舒服，可想到要回去面对她，腿又有点发软，不管怎么样，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无论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巫一功或是他，都是给不了她未来的人，他必须让一切回到正轨。 第229章 第229章 看着目光躲闪着走进来的林一铭，乔嫣知道他应该想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只是还没想清楚该如何面对，“吃过饭了吗？”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吃过了。”林一铭低着头坐下来，面前却仍被推过来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我说吃过了！”他强调着。 “已经买回来了，别浪费了。” “哦。”林一铭拿起了筷子，可是又一想，怎么服从她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我不吃。”他将筷子放了下来。 “不吃扔掉。” 他只得又默默拿起了筷子，慢慢地扒拉着米饭，“你的手怎么了？”乔嫣指着他手腕处一大片瘀青问。 “没事。”林一铭拉了一下袖子将那片瘀青遮了起来，最近频繁的眩晕让他总是撞到桌椅的棱角，身上像如这样的伤痕还有很多，“别辜负晓宇对你的一片真情，我相信再没有人会那样爱你。”他将筷子放下，“为什么要喜欢上那么一个人，你是傻瓜吗？”他看着她，“别做后悔的事！” “你了解他吗，为什么觉得我不应该喜欢他？”她问。 “你不是说不需要他爱你吗，一个不会爱你的人，值得你去喜欢吗？” “我只是说不需要他爱我，我并不知道他爱不爱我？你觉得他会爱我这样的女人吗？”乔嫣盯着他问。 “我……我哪能知道。”林一铭脸红的了脖子下，“你别一意孤行。” “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她坦然地说。 林一铭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刺痛的脑袋，“不是有一句话说，选择爱你的，不选你爱的，这是多少人总结出来的经验，肯定错不了。” “如果人人都那样选，是不是这世上就没人分手或是离婚了？”乔嫣看着他，“无论是选爱你的还是选你爱的，最终的结局都可能会改变，爱情这回事谁能知道呢。” 林一铭无奈地站了起来，早知道她巧言善辩，自己根本不是对手，“随便你怎么选，既然你和晓宇分手了，那就不必花时间去准备婚礼了，我是不是可以请假离开了？” “你要去哪？去几天？”这正是乔嫣担心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再去阻止他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别管我的事。”林一铭说着就向外走，“我现在就去人事科请假。” “不准去！”乔嫣伸出胳膊拦在他面前。 “你管的也太宽了！”林一铭不能用手去推开她，也不敢去拽她，他退后一步用手指着她，“走开！” “你不说请假去哪，我是不会让开的！”乔嫣坚持不退让。 “我……”林一铭看着她，“我女朋友葬在她的家乡，我还一次也没有去祭拜过，我想去看看她，可不可以？这个理由充不充分？”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他已不是在找借口，这是在剖析灵魂。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简直是无可辩驳，怎么能阻拦他去祭拜爱人呢？乔嫣让开了挡着的门，可怎么能让他走呢？怎么能猜测到最后的结果而放他离开呢，她又伸出胳膊将他拦了下来，“林姐知道这件事吗？” “我这么大的人要去哪还要通知家里人吗？” “当然需要，你又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乔嫣死死地盯着他，“我有林姐的手机号码，如果你敢不告而别，我立即就通知她！” “你……”林一铭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到吐血，找陆空海做手术的事他已经想好了不被母亲和姐姐怀疑的借口，只是现在面前的她毫无道理地阻拦，让他觉得是不是被她察觉了什么，如果真的被她告到姐姐那里，那可真的是天下大乱了，“我不走了可以了吗？不请假了？哪都不去了，你满意了？”他气急败坏地喊着，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等着任她宰割。 不敢告诉家里人请假出远门的事情，所以他的离开绝不是去祭拜女友这么简单，“你明天上班不来，我就打电话通知林姐。”乔嫣仍担心他会不辞而别。 “你要不要二十四小时盯着我？”林一铭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如果你愿意，我不反对。”乔嫣看着他，林一铭被她挑衅的目光看得心里又是一阵乱跳，这时手机的铃声拯救了他。 “好，等一下。”他挂掉手机看着她，“有朋友在外边等我，你能不能让开一下？”她默默地盯着他两秒，放下挡着的胳膊，看着他冷着脸从身旁走过。 第230章 第230章 林一铭隔一天再见到齐晓宇，他已经没了昨天的坦然，包括跟着齐晓宇来的白晴晴，更让他不由得感觉局促和紧张。 “晓宇，昨天怎么喝那么多，没事了？” “我没事。”齐晓宇强笑着，“我昨天没伤着小嫣？” “她没事。” “林老师，你相信乔嫣真的是移情别恋了？”白晴晴问。 “这……这我哪知道。”林一铭内心在排斥这个问题。 “她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应该是我进修那段时间被别人介入了，我当初就不应该出去进修。”齐晓宇懊悔着。 林一铭现在不敢说任何为乔嫣辩解的话，无论说什么他觉得自己都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他不想将自己推到无意义的感情纠缠之中，他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也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齐晓宇，你现在还想和乔嫣在一起吗？”白晴晴问。 “当然，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林老师，我们把那个人找出来，如果他和乔嫣只是玩一玩，能不能放手。”白晴晴看着林一铭说。 林一铭瞪大眼看着她，“到……到哪找？” “如果那个人在我们医院工作，应该不难找出来。”林一铭躲闪的目光让她明白，他应该也猜到了乔嫣的心思，只是在装聋作哑不去面对。 “别……别乱怀疑人。”林一铭紧张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晓宇，先让她冷静几天，说不定就没事了。” “林老师，我们一定要帮晓宇，乔嫣可能只是一时迷惑，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那个人真的能让小嫣幸福，就随他们去。”齐晓宇垂头丧气地说。 “齐晓宇，你能保证那个人比你更爱乔嫣吗？如果那个人根本给不了乔嫣幸福呢？你现在放手说不定就是把她推向深渊。”白晴晴看着林一铭，“林老师，你说是不是？” 深渊……深渊，林一铭深思着这个词，他不能够给任何人承诺和幸福，他已在深渊，怎么能再让别人掉进他的深渊呢？“晓宇你放心，她可能只是一时糊涂，我会好好再劝的，尽可能让你们的婚礼如期举行。”他保证着。 白晴晴看着林一铭，他曾有过几秒的犹豫，可这一刻神情是坚定的，他已经从对内心的无所适从中走出来了，“谢谢你，林老师。”她也不想做恶人，乔嫣没出现之前，她觉得可以看着他的背影过一生，可现在可能连看他背影的机会也要被剥夺，她必须为自己这几年的心甘情愿做点什么才不至于后悔。 林一铭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喂。”昨天和齐晓宇一起喝了酒，他们都醉了。 “林主任，你是迟到了，还是不告而别了？” “我在家里。”他将脑袋埋在枕头中，“喝多了，今天不来了。”现在感觉动一下脑袋都像要炸掉一般疼。 “你再没有话对我说吗？你不是打算把我捆着和齐晓宇去结婚吗？我绳子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等你动手了。”乔嫣冷冷地说。 林一铭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了？”他记得回到家好像是打过电话，可没想到竟是打给她的，说什么他全不记得了，“我说什么了？” “说要把我绑着去和齐晓宇拜堂。” “还说什么了？”他的心慌了一下。 “说了什么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乔嫣故弄玄虚地说，昨晚她试图想从酒醉的他口中套出一些话，可他却一直在大夸齐晓宇的优秀，他即使醉酒也不会给别人一点点的期望。 “我到底还说什么了？”林一铭下床准备站起，可是双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下。 “怎么了？”乔嫣听到手机里传来扑通一声巨响，紧张地问着，可手机里半天没有回应。 林一铭挣扎着爬上前摸到手机，“手机摔地下了，我喝多了酒头晕，今天不来了。”他忙挂断手机翻过身，现在一条腿完全动不了，另一条也感觉发麻，可笑刚刚摔倒他首先做的是用手护住脸，并不是他害怕伤到脸，只是伤到脸就会被她看到，他不想再被她关切的目光上下打量，那样的关切也不应该是他应得的。 在腿部恢复知觉后林一铭去另一家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和他判断的一致，那块遗留在脑部的瘀血本来是没有问题，正是因为撞击造成了又一次的出血，现在仍有渗血，这样的情况需要尽快做手术，他将自己的检查报告发给了陆空海，“还可以再迟一点做手术吗？” “都影响到你下肢运动了，还有什么可拖的，想拖成植物人吗？今天就订飞机票过来。”陆空海恨不得立即就将他抓过去。 “给我一周的时间。”他已经对齐晓宇做了承诺，这一周内他要将一切回归正途。 第231章 第231章 乔嫣看着脸色青白的林一铭，“齐晓宇昨天又对你说什么了？是他让你拿绳子绑我去拜堂？” “别问了。”林一铭轻轻咳了一声，昨天摔倒时只顾护着脸，胳膊现在全是瘀青，胸部摔得咳一声也痛，膝盖也擦破了皮，这些他全不敢让她看出来。 “你又答应他什么了？还要劝我和他复合？你觉得有必要吗？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给……给我一杯水。”林一铭觉得喉头泛酸，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乔嫣看他脸色越来越苍白，忙将买来的粥递过去，“让你别喝那么多，喝点粥。” “我要的是水！”林一铭不耐烦地喊着，为什么她就总不能顺着他的意呢？说完再也忍不住转身跑出去趴在垃圾桶大声开始呕吐。 “你怎么总是要听齐晓宇的话。”林一铭感受着背上的那只手的轻轻拍打，“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听听我说的呢？为什么只相信他，不相信我呢？”她在温柔地质问。 “你……”林一铭头晕目眩地站起来，今天不应该来上班的，可他只有一周的时间去说服她和齐晓宇复合，如果成功他就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我谁的也不想听。”他站起来慢慢地走了回去。 “刚烧开的水，别烫了嘴。”乔嫣将一杯热水递过来。 林一铭让她将杯子放在桌上，“你知道晓宇有多可怜吗？” “他会挺过去的。” “能不能别说得这么绝情？你怎么忍心看到他那样痛苦？” “那有人看到我的痛苦吗？”她愤然地看着他，“你们不是商量好要找出我喜欢的那个男人吗？别找了，我告诉你好了。”她向他走近了一步。 “不……”林一铭仓皇的后退一步，他现在才知道昨天喝醉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我……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现在不想知道了？不是还商量着要捉奸吗？”她瞪着他。 “你别瞎编！”林一铭不相信这样令人耻辱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你来判断我们合不合适。”她逼视着他。 “不……别说。”林一铭用手揉着裂痛的额头，他不想听，他不想知道她的故事，那个故事里不应该有他的存在，“我有事要出去。”他说完转身欲走，本来是要劝她回心转意，却没想到将自己逼到了困境。 “齐晓宇不是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那我去告诉他，让他死了要和我复合的心。”她步步紧逼。 “齐晓宇不仅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还想杀了那个人，如果你想看到那样的结局，那你就去告诉他！”林一铭转身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他不敢吗？那你就去试试。”他反戈一击。 “如果你是那个人，你会害怕吗？” “我不是那个人，我不知道！”林一铭反击未中，他感觉快被逼疯了，“我不管你们的事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一下发黑，他忙用手撑住桌子，慢慢地蹲了下来。 “怎么了，哪不舒服？我不说了好不好？”乔嫣以为是自己将他逼成了这副样子。 “昨天喝得太多，头晕。”林一铭慢慢地站起来，此时的眩晕他知道不是醉酒造成的，也不是情绪激动造成的，“我要回家。”他绝不能晕倒在她的面前，想向前走，可双腿发软，只得又慢吞吞地走回椅子坐下，“我休息一会再回去。”他虚弱地趴在了桌子上。 “怎么流这么多的汗？”她的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摸着。 林一铭觉得她手指摸过的地方像有火苗在跳动，心脏也跳得快蹦出来了，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抬起头看着她，“再给晓宇一次机会好不好？”他恳求着。 即使他现在脸色惨白，身体无力，仍想着的是齐晓宇的幸福吗？他一点也不想确认她的真心吗？乔嫣看着林一铭，为什么被齐晓宇捧在手心里去疼的她此时却要被他如此无视，爱的更多一点就应该卑微到尘埃里去吗？“好，我答应你。”她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说，“我现在就去给他机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232章 第232章 林一铭无力地靠在公交站牌下，已经过去两趟公交了，可是他没有力量和拼足了劲的人去挤，连出租也总有人比他抢先一步坐上去，无所谓了，今天迟一点没关系，明天他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已经没有什么再让他牵心了，答应齐晓宇的事情他办到了，他们应该已经重归于好，他应该是做了一件好事，只要他们幸福就好，他有点心痛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一铭终于上了公交，找不到空位的他只能站着，人们吵吵闹闹的声音像坦克在他脑袋里一遍遍地辗压着，身旁有人在用力地咳嗽着，听起来是像往他脑袋里扔了一枚炸开的手榴弹，所有的声音都以成倍的分贝放大着，他闭着眼用力甩甩头，可却怎么也甩不掉这些塞满耳道和脑袋的噪音。 身旁的人咳得更大声了，林一铭感觉唾沫飞溅到他的脸上，突然他胳膊被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他现在连自己的身体也是在勉强支撑，哪能担得住这样用力地拉扯呢？他闭着眼向后摆了一下胳膊，想将这烦人的手甩掉，可这只手却拽得他更紧了。 “别碰我！”他伸出另一只手对这个拽住他的人轻轻推了一下，突然耳边传来如重物倒塌的巨响和刺耳的尖叫，身边拥挤的人一下子散开了，他睁开眼茫然四顾，人们都在低头看着他的脚下，他也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脚下倒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此时脸色青紫，两只手不停地在喉咙的部位用力挠着，有一个女人趴在这个男人身旁呼喊着什么。 “林主任。”林一铭看到那个女人抬起头，她竟然是乔嫣，她怎么会在这，不是应该和齐晓宇在一起吗？她抬起头对着他说什么，可他耳朵里全是乱纷纷的声音。 乔嫣抬起头看着呆怔着的林一铭，“林主任，这个病人好像是急性喉头水肿。” 林一铭摇晃着身体慢慢蹲下来，低头看了一下面前的病人，“送……医院。”他说完站起身走到出口，在公交刚好停下来的这一站跳了下去。 乔嫣在凌晨五点接到了小八打来的电话，“你快看这条微博，是不是在说林一铭？” “你朋友又偷拍他？”乔嫣坐了起来，昨天她其实并没有离开病案室，而是上了二楼，说要去找齐晓宇是气话，她怎么能忍心丢下看起来极不舒服的他离开，就这样她一直跟着林一铭上了公交车，却在公交上遇到有人突发疾病，在她送病人去医院后就再联系不到他，所以小八打电话她以为他又病得扛不住去哪个诊所扎针了。 “不是的，你快点开看一下。”小八的声音听起来很慌乱。 乔嫣忙打开小八发过来的链接，《是救人的天使还是杀人的恶魔？》微博的题目很摄人眼球，这条微博转载的是一个视频，视频拍摄地点是在公交车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应该是用手机在直播，“亲们快看一下我身后的帅哥！”她的脸面对着手机，拍摄的角度向上移了一下，林一铭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这个女孩的镜头里，他此时双目紧闭。 女孩靠窗坐着，她拍摄的角度完全可以将林一铭和他身边的人拍进去，女孩只看到林一铭的帅气，可乔嫣看到他双眼紧闭，便知道他当时很不舒服，然后她看到林一铭身旁那个壮硕的男人突然用手抓住他的胳膊，林一铭睁开了眼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用手在这个男人身上轻轻推了一下，只见这个男人轰然倒地，这时候视频的画面转变了，女孩站起来继续跟拍，镜头又回到林一铭的身上，他背对着镜头蹲在地下，然后就看到他站起来转身走到车门跳下了公交，女孩的拍摄到此也就结束了。 那个倒地的男人就是被乔嫣送到医院的病人，重点并不是这个视频的内容，而是有人认出了视频中的林一铭，指责他作为一位医生，却在危急情况下弃病人而不顾自行离开，评论区还有人指责是他将病人推倒在地，乔嫣又将仔细视频看了一遍，从那个角度看他确实是推了一下，更有细心的网友读出了他的唇语，那是“别碰我！”三个字。 乔嫣上公交后和林一铭隔着三四个人站着，他一直紧闭双眼，并没有发现她，那个病人紧挨着他，咳声震天，人们都厌恶地躲避，她并不清楚整个过程，那个人突然就倒在了地下，她急忙跑过去身边去检查，在林一铭下了公交后她让司机直接开车去最近的医院，直到病人脱离危险才回到家，她根本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竟将无辜的林一铭扔进了舆论攻击之中。 这条微博持续占据本地热搜榜第一名，乔嫣真正了解了什么叫人肉搜索，这个事件发生不到十个小时，林一铭的相貌、年龄、家庭住址以及个人简历全都曝光在了微博里，以及他女友遭遇意外，他企图自杀的事情，人们不仅指责他这个见死不救的医生，也从他俊朗的外表怀疑他出轨，竟有人猜想他前女友的意外也是他施行的计划，而他自杀只不过是为了博得同情。 而这些还只是其次，评论区有人将他与巫一功的矛盾也爆料出来，说他自恃才高，目中无人，多次阻挠科室主任做手术，和医疗纠纷当事者一起合谋损害医院的名誉，骗取医院的钱财。 乔嫣看着这些恶毒的评论瑟瑟发抖，就像有人在拿刀子一寸寸地割着她的肌肤，林一铭知道这件事了吗？他还好吗？她发抖地拿起手机又放了下来，如果他还在睡觉，何必把他叫醒来面对这些网络暴力呢，说不定再过几小时，这条新闻就会被其他新闻压下去。 第233章 第233章 “小八，网上说的这些都不是事实，我当时也在场，林主任当时身体不舒服，他是根本没有力气去救别人，而不是见死不救！”乔嫣声音颤抖地对小八解释着。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小八也很着急。 “我们找人在微博下留言，争取舆论局面扭转过来。” “好的，我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发动起来。”小八一下子信心十足，可事实证明乔嫣的这个办法却并没有奏效，一边倒的评论根本不是他们区区几十个人可以扭转的，帮林一铭辩解的评论也成了被攻击的对象，他们被指责是林一铭花钱雇佣的水军。 “网上现在形势一边倒，根本没有人听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再帮着林主任辩解了，说得越多他们骂得越凶，反倒对他不利。”小八无奈地说。 “怎么办？网暴有时候会逼死人的。”想到可能产生的后果，乔嫣简直快要疯了。 “如果能查到发这个微博的博主，让他把这个新闻撤掉，可能就会没事了。” “只知道网名怎么能查到这个人呢？”乔嫣毫无头绪。 “这个博主一定是本地人，有两三万的粉丝，我们让朋友们去四处问一下市里有没有认识的网红，这些人之间说不定会有联系。”小八又低声提醒着，“齐晓宇还不知道你和林主任的事情？他认识的朋友多，林主任和他关系也不错，或许他有办法，让林主任去找他帮忙？” “我去找他。”乔嫣一点也没有犹豫，与齐晓宇交往过程中她从未求他办过什么事情，刚提了分手却要去求他，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可为了林一铭别说是去求前男友，刀山火海她也可以去，她只希望林一铭在看到这个新闻前之前将事情解决掉，“晓宇，求求你帮帮林主任！”她拨通齐晓宇的手机悲痛地乞求着。 林一铭认真看着微博上关于他的热火朝天的新闻，这是一个医务界的朋友给他发送过来的，评论区谩骂一片，骂他对曾经的救命恩人巫一功忘恩负义，骂他徒有其表、内心肮脏，骂他是造成女友事故的凶手，他的照片已经被发布到了网上，但翻遍评论区并没有女友和家人的照片，祸未及家人这让他安心了一点。 也有人为他辩解，可反倒遭到了攻击，他想到了昨天倒在身旁突发疾病的男人，应该是过敏引起急性喉头水肿，但没有出现呼吸道梗阻的症状，送医院救治还来得及，即便当时需要做紧急气管切开术，他有这个能力吗？他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这双手在当时是绝对不能救人的，反倒会使他成为真正的杀人凶手。 网上指责他故意推倒那个男人，现在再反复回想公交上那几分钟所发生的事情，当时他已经不受意识的控制，所以并不知道是否真的曾推了那个人，可视频里他看起来确实那样做了，也确实说了别碰我。 他又想到了乔嫣，她当时好像在对他说着什么？应该是在替那位病人向他求救，他却当着她的面扔下病人逃跑了，她责怪齐晓宇见死不救，可他也做了同样的事，这一次肯定让她失望到极点了，认清了他，也就可以从心里彻底抛弃他了。 手机铃响了，竟然是她打来的，毫无疑问她也看到了这条视频，是来斥责他的冷漠吗？是和网上那些人一起来攻击他吗？第一次见面时她对他的指责仍历历在目，她这样一个使命感强的人，怎么能容忍他这样见死不救的行为呢？他不想对任何人解释他当时没有救人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他不想请求任何人的谅解，可唯独这一次，他想对她解释，唯独是她，他想让她理解，他接通了她的来电，“我昨天……”即使她不能理解，他也想去解释。 “你起来了吗？”听到她的声音林一铭一下子眼眶发热，她低柔的声音让他知道什么都不需要解释了，她对他的一切都理解。 “嗯。” “身体没事？”听到他的声音乔嫣放心了。 “嗯。” “你今天来上班吗？”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看到了这个新闻。 “嗯。” “你能不能说句话？”他简单的应答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在看那条微博。”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我……没事。” “嗯。”乔嫣捂住手机听筒，侧过脸不让哽咽的声音被林一铭听到，“我托齐晓宇去找人看能不能把发微博的人找出来，求他把这个帖子删掉。” 林一铭愣了一下，她说去给齐晓宇机会看来是真的，他们应该已经冰释前嫌了，否则以她的傲慢是不会求他去帮忙的，“别浪费时间，一条新闻的热度持续不了一周，过几天就会没事了。”他淡定地说。 乔嫣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别说一周，看着那些评论，每一秒都是在扎她的心，也肯定如刀一般在切割着他，“一会上班别坐公交，打车过来，戴上口罩。” “我又不是见不得人。”林一铭笑着说。 “保护好自己。”乔嫣恳求着。 “嗯。”他点头答应。 刚和乔嫣结束通话，林一铭又接到了姐姐的电话，他苦笑了一下，看来这个视频姐姐也看到了，“姐，昨天的事是误会，别把这事告诉妈妈。” “小铭，姐姐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可现在这些人到底要把你怎么样？”林艳担心地问。 “让我也当一下网红，过几天就没事了。”林一铭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姐姐，“这事一定别让妈妈知道。”他又一次叮嘱。 下床前他试着伸了一下腿，下肢发软的症状随时可以发生，不过今天还好，双腿可以正常行走，头只是有点发闷，并不痛，如果他在网上自辩昨天身体不舒服，谁会相信呢？他此时看起来比正常人更像是正常人。 白晴晴也打电话来关心，“林老师，我在托人找这个微博的博主，你别太担心。” “我没事，你别去麻烦别人了。”他笑着，为什么这么多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就信任他呢？单从视频里来看，他的行为确实是该受到谴责的。 刚和白晴晴说完，医院的一个内部号码就拨了进来，“我是纪检监察科的xxx。” “你好。”林一铭已经知道这件事已经惊动到了医院。 “我想向你核实一下现在微博上的这个事件。” “我半个小时后到医院。”他不想面对现实，可现实却逼着他要去面对。 第234章 第234章 即使戴着口罩走进门诊大厅，林一铭仍感觉有许多的目光注视着他，这不是他的错觉，即使再怎么遮掩，同事们也会一眼认出他，他索性扯下了口罩，这件事无论他怎么样回避也是逃不掉的。 乔嫣看着大步走进来的林一铭，“你怎么连口罩也不戴？” “大家又不是不认识我。”他无所谓地说，“昨天那个病人没事？” “没事。” “林主任。”有人敲着门走进来，进来的是四个人，分别是医院纪检、医务、办公室的几位科长和干事。 “林主任，你应该也看到微博那个视频了，这件事已经惊动到了市卫健委，他们让我们成立调查组，立即对这件事作出说明。”医务科的副科长看了看一旁的乔嫣，“麻烦请你回避一下。” “我昨天也在公交上，对于当时的情况我也可以做出说明。” “那好。”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表示同意，“林主任，视频里你对当时那位患者没有做任何的处置就直接离开了？这是不是事实？” 林一铭刚想解释就被乔嫣接了过去，“这不是事实，林主任当时对那位患者的病情作出了判断，当时除了我和他之外没有人具备专业知识，所以其他人也不明白他是做了病情判断才离开的。” 林一铭想了想，他并没有对病人的病情做任何的判断，她现在是在替他做伪证？“我……”可他解释的话又被打断了。 “他嘱咐我立即将患者送医院，你们也可以去了解一下，病人是急性喉头水肿，当时的情况还没有危急到需要紧急进行气管切开术，而且在那样的环境强行进行气管切开，会造成病人的感染，评论区的那些人都是根据电视剧做出的不专业的判断。”乔嫣冷静地陈述着，林一铭呆呆地看着她，她只凭他的几个字，基本就将他当时的想法全都判断了出来。 “林主任，你当时为什么没跟着将病人送到医院？”调查组其中一位问，“如果你当时陪同将病人送到医院，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林主任当时……”乔嫣想解释林一铭昨天身体不舒服，他是没有精力送病人去医院的。 “我当时有点急事。”林一铭将她的话拦了下来，他指着乔嫣说，“她曾是二院急诊科的副护士长，有着丰富的急诊救治能力，即便我不在场，她也完全有能力救治那位患者。” “我在急诊科工作时接诊过这类病人，可以初步对病情作出判断，也有应急的措施。”乔嫣点点头。 “那林主任……”调查组的同事欲言又止，“你当时是不是推了那个病人才使他倒地的？”这也是微博评论中争议最大的问题。 “我……”林一铭犹豫着，他对当时的印象是模糊的，“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的情况，是无意间推了他一下。”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调查组的几位为难地看着林一铭，“林主任，现在这个舆论已经波及到医院了，你知道？” “嗯。”林一铭不用想也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情况下都会质疑医院的用人和管理能力。 “我可以做证人，我可以去网上证明林主任对于这件事是完全没有责任的。”乔嫣激动地说。 “现在说什么只能是越抹越黑，而且被知道你和林主任是同事，反倒会认定医院进行包庇。”医务科副科长无奈地说。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管的事情了。”林一铭看着她说。 “网络现在是法外之地，没人能控制得了，我们虽然是来做调查的，但网络是不会关心调查结果的，他们需要的是处理结果，卫健委也通知医院尽快将事件的处理结果公布给社会，要在这件事的影响再扩大前将舆论平息下来。” “无论什么样的处理结果我都接受。”林一铭也知道唯有这样的解决方法，才能将事态平息下来。 第235章 第235章 “那个病人当时即使谁也不碰他也会摔倒，而且你为什么不解释当时你的身体也不舒服？你又想把责任都揽下来吗，可这一次和以前能相提并论吗？”调查组的人走后乔嫣看着林一铭问。 “我没有不舒服，是真的有事。”事情已经这样，他也没必要拿身体来博取同情了，“而且有什么可解释的？从视频里看到我是推了他一下，你以为人们想要的是真相吗？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他平静地说。 是的，人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乔嫣想到自己在救护车前遇到林一铭那一次，不是也认定他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吗？所以又怎么能去要求别人只通过视频就能了解一个人的内心呢？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他们所认为的真相。 “喂？哪位？”林一铭接起响铃的手机。 “你是林一铭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作为医生却没有救死扶伤的精神，你就是混进医生队伍里的杀人凶手！”手机里的男人突然破口大骂，林一铭拿着手机愣住了，凶手！又有人指责他为凶手，“我……”他连自辩的理由都想不出来， “别接电话。”乔嫣抢过他的手机直接关机，“别上网，什么也别看，什么也别听。”桌上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这一次却是白晴晴打来的。 “乔嫣，林老师在病案室吗？”白晴晴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刚有几个人来神外找他，看着都气势汹汹，可能是来闹事的，让他找个地方躲一下，那些人说不定会找到你们那里来。”在这样的时候，她们自觉又成为了同盟。 话还没说完乔嫣就看到几个人走进了院子，她忙拉起林一铭的手将他拽到档案架后，用手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说，“你别出来，我看他们要干什么！” “有什么可躲的？”林一名的声音被她掌心捂着听起来闷闷的。 “听话，别动。”外面的几个人在用力敲着窗户，“请问是复印病历吗？”她走出去问。 “林一铭在这里上班吗？”门外是几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他请假了。” “肯定是害怕躲起来了。”另一个男青年说，“我们去他家里找，看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你们要干什么？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乔嫣忍不住呵斥。 “你和林一铭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护着这个无良医生？”几个青年将愤怒的矛头转向了她。 “你们又不了解他，凭什么这样说他？” “还要了解吗？有他这样的无良医生，老百姓还有命活吗？”一个青年愤愤地说着，乔嫣还想反击，但眼角扫到林一铭正准备从藏身的档案架里出来，“你们找的人不在这里。”她关了窗户扑过去将他推了回去，“你出来干什么？是要和他们打架吗？” “他们已经走了。”林一铭拉下她捂着他嘴的手。 “走了？”乔嫣转身去看，那几个人果然已经离开了，她双腿发软一下子蹲在了地下。 “还可能有人要来闹事，难道要让我一直躲在你身后当缩头乌龟吗？”林一铭扶起她说。 “什么缩头乌龟，这个时候还在乎这些吗？这些失去理智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能不能别让我担心你！”乔嫣盯着他。 “把我的手机拿来。”林一铭伸出手。 “你要干什么？还要接受那些辱骂吗？”他可以强装镇定，可是她却心痛难忍。 “我要给我姐打电话，让她们出去躲一下。”林一铭揉了揉有点发痛的额头，无论他怎么想全力承担，却总是会伤害到他最在乎的人。 “哦。”乔嫣将手机递过去，手机却从林一铭的手掌滑到了地下。 乔嫣捡起手机握住他微微发抖的右手，“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的指很凉，他的心也会因为凉薄的人世而变凉，她用掌心贴着他的，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我没事。”林一铭不能解释他的手抖并不是因为害怕，他挣脱她的手掌转身去拨电话，“小铭，你在哪。”姐姐一秒就接起了手机，声音充满了焦虑和担心。 “我在单位，妈妈知道了吗？”他压低声音问。 “她从不看手机，所以不知道。” “姐，你找个借口去酒店住两天，别去亲戚家里。”听着姐姐的啜泣声，他无奈地安抚着，“别哭，我没事，这事医院已经出面了，会很快解决的。” “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姐姐叮嘱着。 林一铭的手机在接下来的时间不停有陌生号码打过来，“还是关机？”乔嫣只要手机铃声响起，就一阵心慌出冷汗。 “医院说不定会有事联系我。”林一铭无所谓地说，“没关系的，唾沫星子是淹不死人的。” 唾沫星子淹不死人，可是却会杀死人，乔嫣默默地看着林一铭，他越是遇到大事便越显得沉稳，可这样的他却会去殉情，他到底是有多深爱那个女人呢？她觉得自己也是要疯了，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能想到这个问题。 乔嫣将林一铭锁在病案室出去买午饭，这件事没平息前她不敢订外卖，外卖员也可能看到了那个视频，也说不定是那评论区的一员，她不能将他置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你在病案室吗？”白晴晴的电话又打来了。 “正准备回去。” “你看到医院对林老师的处罚通报了吗？”白晴晴声音听着很沉重，“这处罚也太重了。” 对林一铭的处罚通报发布在医院的公众号，也等于是向社会大众通报对这件事的处理决定，具体内容是：我院职工林一铭违背医生职业道德，在公交车上对病重患者置之不理，伤害了群众感情，经研究决定，我院对其处理如下，停止林一铭一切职务和待遇，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暂停其行医资格，责令其进行深刻反思，我们将在全院上下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通过这件事谨醒我们每一位医务工作者需时时刻刻将救死扶伤作为第一信念，牢记以患者为中心的使命，第一医院因此事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对社会大众致以最诚挚的道歉。 乔嫣看到这个处罚通报震惊的程度和看到微博那个热搜一样，她猜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对林一铭的处罚绝不会像那次病案室失火那样简单，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虽然他现在并不在临床一线，他也并不看重什么职务待遇，可这样的处罚就像是剥夺了一个人体面的外衣，将赤裸的他扔进光天化日之下任人嘲讽。 “你劝林老师想开一点，这件事过去后医院一定会给他恢复职务和待遇的。”白晴晴无奈地说，林一铭对她不理睬，她能求助的人也只有乔嫣了。 “你放心，他会挺过去的。”乔嫣大步向病案室跑去。 第236章 第236章 推开病案室的门乔嫣竟看到林一铭趴着睡着了，手机在他手里握着，这个时候都能睡着？难道是他的心脏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林主任？”她惊慌失色地准备去推他的肩膀，可他却突然坐了起来，一脸迷茫地看着她，“你没事？”她紧张地看着他问。 “没事。”林一铭摇摇头站起来，他刚刚又短暂地晕厥了一下。 “你知道了吗？” “医院刚打电话通知我了。”林一铭仍显得很淡定。 “林老师……”白晴晴忍不住对他的关心还是决定亲自来看一看，“也不经过调查就直接处罚，对你太不公平了。”她替林一铭叫屈着。 “医院这么做是在保护我，否则怎么平息众怒？再拖下去造成全国轰动事件对谁有利呢？我又没被开除，有什么大不了的。”林一铭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有医院出面这事应该一两天就解决了，你们也都别忙乎了。”他又看着乔嫣，“刚才医院来电话让你暂时负责病案二室的工作。”他笑着，“以后是我要喊你主任了。” “林老师，你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安全，有的人恨不得天下大乱，他们还可能找你来闹事。”白晴晴叮嘱着。 “说不定他们还要去神外闹事，请大家多担待一点，尽量别和那些人正面冲突。”林一铭苦笑着，“我帮不到你们了。” “医院已经派保卫科的人在科室巡逻，你只管顾好自己。”白晴晴看着林一铭，他很少用这种诚恳的语气来请求过她，以前一次是因为乔嫣的婶婶去世，他请求她下来多陪陪她，而这一次，仍是为了别人，他从不顾及自己，“你这几天也一定别让陌生人进到病案室。”她叮嘱着乔嫣。 “嗯，我知道。”乔嫣点点头。 “你今晚也去酒店住？”白晴晴离开后乔嫣对林一铭说。 “我不去。”林一铭拒绝着，即使他再恶劣，这仍是法治的社会，他不相信那些人真的会把他怎么样，乔嫣还想劝，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别接。”乔嫣谨慎地看着他的手机。 “同学打来的。”这个电话是陆空海打来的，应该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林一铭并不想让她听到自己和陆空海的谈话内容，他拿起手机准备走出去。 “别出去！”乔嫣拦住他，“外边不安全，你在这里接。” “别大惊小怪。”林一铭不理会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铭，网上怎么回事？你肯定当时不舒服，为什么不解释。”陆空海开口就问。 “难得当一回名人，有什么可解释的。”林一铭自嘲着，“你别担心，也就一两天的时间这事就会平息的。” “你们医院也太过分了，只顾自保。”陆空海愤慨地说，“快把工作辞了来做手术，你还能找不到工作吗？” “这事还没有彻底解决前我不能走，现在走就真的是落荒而逃了。” “你还管得了这么多吗？手术再拖下去可是会危及到生命的。” “我也不能在这时候扔下我妈和我姐，再给我几天的时间，” 陆空海叹了一口气，“这两天症状严重没有？” “情况还算稳定，下肢再没有出现无症状的感觉，今天短暂晕过去十几秒，就是头痛得厉害，吃去痛片已经不能止痛了。”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内一定出发，否则我就亲自过来给你做手术。”陆空海威胁着。 “三天？我尽可能。”林一铭声音压得很低，乔嫣只能听出只言片语，他在说什么症状，是在说公交上那位病人吗？还说什么痛，是说他自己吗？他是哪里痛？三天后他要干什么，是说三天后这件事就平息了吗？ “我上楼睡一会儿。”林一铭走进来说，“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他头痛得有点撑不下去了。 “把手机给我。”乔嫣伸出了手，“有重要电话我会叫醒你的。” 姐姐已经带着母亲住到了酒店，与陆空海也通了电话，网上的事是他必须面对的，身体的不适也是必须承受的，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从她的猜疑的目光中躲出去，否则会被她发现一切，“嗯。”他交手机放进她的手里，转身上了二楼。 林一铭睡到天黑也没醒过来，乔嫣也没有去叫醒他，醒过来必须面对这冷酷的人世，她想让他睡着避开这一切，即使是一两个小时都可以。 第237章 第237章 林一铭睁开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剧烈的头痛使他没有熟睡过去，乔嫣上楼两次他都是醒着的，第一次她蹲下来在他额头摸了一下便离开了，第二次上来她默默地盯着他看，即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她目光的专注，她的手指轻轻地从他的脸颊和头发上抚过去，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享受她指尖的温柔，他是在偷窃，窃取她的柔情，可他却不忍睁开眼，也不知双腿是不是在那时真的是失去了知觉，他像是一个瘫痪的病人，连颤抖的能力也失去了，听着她在轻声说，“如果撑不下去，可以哭出来。”他挣扎着翻了一个身，用背对着她，因为那一刻眼泪已经含在了眼里，而他不能在她的面前落泪，因为他还能撑得下去。 忍着头痛林一铭在凌晨五点钟下了楼，出去做手术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回得来，所以需要将私人物品整理一下，此时天色昏黑，可病案室的灯却是亮着的，门向里反锁着，他隔着玻璃向里看了一下，看到趴在桌上的那个人，心里不禁一阵愤懑，抬手在门上用力地拍着，“开门！”他大喊着。 乔嫣拉开门揉着眼看着站在门外的林一铭，“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昨天晚上没有回家？”林一铭愤然地看着她。 “林主任，那个微博删掉了！”乔嫣整天都在盯着那个微博的动态，晚上十二点发现那个微博不见了，所有的评论也都没有了，回家会一夜无眠，守着楼上的他，她反而安心，也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家？”林一铭在意的根本不是微博，而是在意她为什么要守着他，她无须为他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因为他根本不会给她任何的期待。 “没打到出租。”乔嫣对他的质问毫不介意，“我出去买早点。”说着拿起手机准备走出去。 “天还没有亮。”林一铭抓住她的手腕，又像触电一般忙松开，“哪有这么早出来卖早点的？你到二楼去睡一会儿，天亮就回家去，已经没事了，今天我留下来上班。”只有她走了，他才能处理事情。 “我已经睡好了。”乔嫣拍拍脸，微博已经删掉了，意味着对林一铭的攻击也结束了，她感觉自己的精力也回来了，泡了一杯蜂蜜枸杞水递给林一铭，“喝了水去洗一下脸。”可林一铭不接她递过来的杯子，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怎么了？”她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她忘了自己还没有洗脸 “你就一定要待在这里吗？一夜未归家里人不担心你吗？” “家里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乔嫣看着他仍一脸倦色，“你再去睡一会儿，买回来早点我叫醒你。” “不用。”林一铭无奈地坐下来找出装有去痛片的药瓶，在她的注视下吞了几颗，可吃在嘴里的药却是酸甜的，“怎么回事？你把我的药换了？” “你哪里不舒服？”乔嫣看着他问。 “要你管吗？”林一铭将药瓶用力甩在地下，药片撒了一地，他受够了她的不依不饶，她像个影子一样附着在他的身上，让他哪也逃不出去。 “我去买早点，顺便给你买药回来，吃了早点再吃药。”她平静将地下的药片扫进垃圾桶走了出去。 林一铭站在档案架中间换着衬衣，刚才喝水的时候手抖，杯子里的水全洒到了衣服上，这衬衣是她买回来的，有两件，一件是赔偿在公交被她撕破的，一件是赔偿病案室失火他烧破的衬衣，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真能穿在身上，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心里又慌又急，两只手在不受控制轻轻地颤抖着，怎么也不能够将那圆圆的钮扣套进扣眼里去。 “我来帮你。”乔嫣走过来拉下他的手，一颗一颗地帮他系着纽扣，“这事已经结束了。”她抬头看着他，“如果有撑不下去的时候，可以哭出来。” 这一次不能再装作没有听到了，“不需要为这样的事浪费眼泪。”林一铭闭着眼说，让她这样误解也好，以为他的不正常是抵不住这一场压力，在她准备扣好他颈部最后一颗纽扣时，他拉下她的手睁开眼自己将纽扣系好，“我没事。”他不想让她再看到他的伤疤了，她不是他的灵药，不可能什么都抹平。 “吃了早点再吃药。”乔嫣将买来的粥递过去，林一铭抬头看她，却发现面前的她竟是两个影子，他忙闭住眼凭着感觉伸手去接，他明白瘀血已经影响到视神经了。 吃了去痛片头痛稍有缓解，他从抽屉里拿出买来的杂志说，“有时间帮我扔掉。” “你不看了吗？”乔嫣知道他很珍惜这些杂志，看得很认真，许多都做了记录。 “不看了，那些也都扔掉。”林一铭指了指地下的两个纸箱，箱子里也全都是他的书，“我的抽屉以后不放书，你可以放一些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要放我的东西？”乔嫣看着他问。 “你以后就是科室负责人了，应该需要更大的空间。”林一铭笑着说。 “你别开这样的玩笑。”如果他是在嘲讽她，就不应该笑得这样无所谓，感觉他并不是要留出空间给她用，而是要将关于他的一切都抹去，就像他不会再回到这里一样，“你的地方我一寸也不会用。”她断然拒绝。 “这里没有什么是我的，都是医院的东西。”林一铭看着她，“不过这张办公桌是你的，是我一直在占着你的地方。” “这里也没有什么是我的，桌子也不是我的，是齐晓宇的。”他的话让她心如乱麻。 “说曹操曹操到。”林一铭指着她桌上响铃的手机，是齐晓宇打给她的，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恢复了。 乔嫣迟疑地看了他一下，拿起手机走了出去，“小嫣，那条微博已经撤掉了，应该是医院方面解决的，对不起，我没有帮上忙。”齐晓宇歉疚地说。 “没关系，你也尽力了。”她真切地说。 林一铭站在门口看着躲在远处的她，可以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地抖动着，她应该是在笑，他永远让她愁眉不展，能带给她笑容的只有齐晓宇，他可以放心了。 “一铭哥还好吗？我这几天打不通他的手机。”齐晓宇问。 “嗯。”她一下子哽咽了，手机那边的齐晓宇沉默着，“他很好。”她平复了一下情绪说。 “你辛苦了。”齐晓宇说。 “辛苦的是林主任，还好这事结束了。”乔嫣回头竟发现林一铭不在办公桌前坐着了，“齐晓宇，我还有事，以后我会找机会好好谢谢你。”她说完挂断了电话跑了出去。 林一铭就像是平空消失一样，乔嫣不知道他是在自己与齐晓宇通话的什么间隙离开的，她在男卫生间外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他出来，回到病案室继续等也没有等到他回来，一直等到中午终于等来了他的短信，“我走了。”他的短信只有这简单的三个字。 走了？微博事件已经平息，他可能是回家去了，可为什么说走了，而不说回家了呢？他抽屉里的杂志全都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一切看起来都没有变化，可不知怎么整个房间好像空了，一遍遍地打他的手机却已是关机，这里现在不仅没有他，连他存在过的味道都好像没有了，她的心慌乱地跳着，反复坐下站起地想着，他要走了，要真正的离开了，从他的生命里，从她的人生里，“林一铭，如果你再敢吓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明白过来的她大步跑了出去。 第238章 第238章 林一铭坐在公园的石椅上惬意地抽着一支烟，四月的午后阳光暖暖的，即使是阴暗处的野草也在这阳光里变得生机盎然，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此刻就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刻，这支烟也许是他人生最后抽的一支烟。 请假手续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办理好了，好像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等着他离开，但并没有人真正关心他的去留，他已买好明天一早的机票，何时是归期他并不知道，而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找一个能骗得过家人的借口，“姐，你和妈妈可以回家了，我的事已经解决了。”他拨通姐姐的手机平静地说。 林倩听到他的声音便哽咽起来，“医院对你的处理……”她为弟弟感到委屈。 “只有那样做才能终止网络攻击，医院是在保护我。”林一铭安慰着姐姐，“妈妈不知道这件事？”这是他一直担心的。 “妈妈什么也不知道。” “那就好。”林一铭安心了。 “小铭，干的不开心不如辞职，你许多同学不是也想让你去他们那里发展吗？别太顾虑家里，妈妈我会照顾的。” “我没有不开心，而且现在也不是辞职的时机。”当年许多人劝他去外地发展，可是他坚持自己的信念，没想到理想抵不过命运的残酷，出事后也曾有过想离开的念头，可已经没勇气再去开启新的人生了，而现在更不能以辞职为借口逃跑，“姐，医院让我出差几天。” “为什么这个时候让你去？”林倩怀疑着。 “有新闻记者追着我要做采访，医院让我出去避避风头。”这个理由是他反复思考想出来的。 “那就好好散散心。”林倩安心了，“到了地方记得打电话。” “我会尽快回来的。”他希望自己的承诺可以实现，这个完美的借口无论说给谁都会相信，可除了一个人，无论他说什么都不相信，所以他也就决定什么都不解释了，她和齐晓宇应该已经复合，五一的婚礼也会如期进行，她人生的重心回到了原位，也不会再关注于他了。 “救命！”林一铭的一支烟还没有吸完，耳边便传来几声尖利的呼救声，“救命、快救人……”不远处的湖边两个老人瘫在地下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站起来掐灭嘴里的烟大步奔过去。 “怎么了？”他扶住一位抽泣不止的大婶问。 “我孙子……我孙子掉下去了……”老人对他指着深不见底的湖面哽咽着说。 “打电话叫救护车！”林一铭说完便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这是一个圈起来的人工湖，孩子是不会被水流冲走的，从上看感觉湖水清澈见底，可他跳进来才发现湖里全是杂乱的水草和淤泥，这淤泥灌进一个幼童的口鼻也是会造成窒息的，他从孩子掉下来的位置拨开水草寻找着，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被漂浮的杂草紧紧缠住，是那个孩子！他游过去将缠绕住孩子的杂草用力拽掉，将这小小的身体托在手中向上用力游去，“救出来了！”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孩子从他的手中被接了过去。 人们只关注着被救起来的孩子，没有人注意到救人的林一铭还没有爬上来，他感觉好像被水草缠住了腿，怎么也挣不掉，眼前开始模糊，全身力气已用尽，一阵虚空袭来，意识也开始远去，这一刻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不用坚持了，就这样沉沦下去就好了，他闭起眼，任身体向水里滑去，可脑袋刚沉进水里，松开的手突然被紧紧握住，“林一铭！你给我出来！”伴随着这熟悉的声音，他的半个身体被拉出了湖面，接着有更多的手伸了过来，七手八脚将他拽了出来。 第239章 第239章 将溺水的孩子送上救护车乔嫣再转身却又找不到林一铭了，他刚刚还在旁边苍白着脸坐着，无论众人怎么劝也执意不肯上救护车去医院，他明明看起来已筋疲力尽，看着随时像要跌倒，却又趁着她不注意偷偷走掉了，他到底要逃到哪里去呢？ 一身湿衣的林一铭从卫生间走出来，“林一铭，你给我站住！”有人在他身后大喊着，他愣了一下，头也不回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你给我站住！”一个人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挡在他的面前，一个巴掌就挥到了他的脸上，猝不及防的他脚下倒退了两步才站稳。 “你……”乔嫣恨恨地用手指着林一铭，“你是想要干什么？”她刚才看得很清楚，他救人后并不是没有力气爬不上来，是故意要让自己沉下去的，看着他再一次沉沦，再一次放弃生命，这就是她想要拿真心换来的结果吗？ “怎么？你想用见义勇为、自我牺牲换回清白的声誉吗？”想到那危急的一幕，想到差点失去他，她哽咽着，“你以为有人在乎吗？你觉得对你人身攻击的那些人在乎吗？你以为你的命真的值钱吗？在别人眼里你根本一文不值。”她恨不得再扇他一巴掌让他更清醒一点，“你只有在爱着你的人心里才是最有价值的！” “你这个骗子，难过为什么不哭，为什么要说没事！”她用手掌在他胸前用力拍了一下，“你以为你的命只是你的吗？当时是我推你进抢救室的，救你命的第一针是我扎进去的，是我们做了心肺复苏把你救过来的，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未经我同意，不准你随便放弃！” 林一铭看着她点点头，“谢谢。”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别再折磨人了，我不想再救你了，我累了！”她在他身后大喊着。 林一铭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泪流满面的她，“那以后就别救了。”说完眼前突然一黑向着她倒了下去。 乔嫣抱紧突然晕倒的林一铭，看着血色一下子从他脸上褪去，只有那个清晰的巴掌印还留着，“你怎么了？”她用颤抖的手摸摸他的脸，他的脸很冷，她又摸他的手，他的手像是冰块，他的整个身体都是冷的，就像四年前被送到急诊室时的他，不同的是他现在身上没有血，却和那时一样像没有了生命迹象，正当她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20急救电话，林一铭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她的怀中跳起来，大步向前跑去。 乔嫣错愕地在地下坐着，半天回不过神来，上一秒她还在自责，林一铭已是如此的不堪重压，她不应该拿那些话去刺激他，更不应该去打因为救人而体力耗尽的他，可看着又消失不见的他，她不知道刚刚这几秒发生了什么，或是他晕倒在她的怀中只是她的错觉。 林一铭刚走进小区胳膊又被拽住了，他无奈地揉揉额头，“求求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你刚才怎么回事？”乔嫣拽住他不放开。 “什么事都没有。”他甩开她的胳膊大步向前走。 “你到底哪不舒服？”她不相信他突然的晕倒只是因为受了她的刺激或是挨了她的一巴掌这么简单。 “上班时间离开工作岗位你给谁请假了？”他站下来看着她问。 “你发个短信就算是请假了？不问我同不同意吗？现在病案室可是我在负责。”她瞪着他说。 林一铭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事请假回家，请乔主任批准。” “回家干什么，说明理由我看需不需要批准。” “随你。”林一铭没有精力再和她胡搅蛮缠，转身向前走，乔嫣紧紧地跟了上去，到了林一铭家门前，她愣住了，他家门上和墙上都被红色的油漆划了大大的叉，还写着凶手两个大字，那两个字的下面特意弄出一串红色的血滴。 林一铭好像没看到一样拿出钥匙打开了门，他转身拦住想跟着进来的人，“你够了！别跟着我了行不行？” 乔嫣拉下他拦着的手走了进去，“有没有汽油，我把外边的油漆擦掉。” “我自己会做。”他对她指着门，“出去，我想要休息一会儿。” “你把湿衣服换下来，快去洗个澡。” “当着你的面洗吗？”他冷笑了一下。 “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她看着他说。 林一铭额头跳痛着，他转身走回卧室拿出衣服进了卫生间，等他洗好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前已经将那些油漆基本都洗干净了，他竟然不知道家里会有汽油，也不知道她是从哪翻出来的。 “你现在可以走了？”林一铭看着她满手的红色印记说。 乔嫣毫不在意自己满身的汽油味和污渍，“你刚才为什么会晕倒？”她仍不放弃地问。 “不是你把我打晕的吗？”林一铭苦笑了一下，“与你无关，是因为呛了水，中午又没吃饭才晕了一下。”他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 “我已经熬着粥了，冰箱还有几棵油菜，我再炒一下。”刚洗过澡的他看起来脸色终于有了点红晕，那个巴掌印也没有了，“疼吗？”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我这里不需要你。”林一铭拉下她摸着他脸的手，用力将她向门外拽着，“快回去上班！” “不回去也不会死人。”乔嫣气喘吁吁地与他拉扯着，“我如果今天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又要死一次了？”她睁大眼看着他问。 看着她满含泪水的双眼，林一铭强装坚硬的心突然向下滑了一下，像要滑向不知名的地方，他拉住她的手，“再不走信不信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可到底会对她做什么，他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有要对她做什么的可能。 “你要对我做什么？”她挺胸看着他问。 “我……”林一铭没想到自己的威胁，换来的竟是她的围堵，他慌乱地松开她的手后退了几步，“你信不信我会打你？”可他话一点点的威慑力也没有。 乔嫣向前他走过来，在他面前仰起头，“我信，你打啊。” 林一铭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真的如果有勇气挥出一巴掌，那眼前一定就清静了，可他知道自己无论对谁都不可能那样去做，更何况是她呢？她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来疼的，而不是屈尊于他这里受这样的冷眼和折磨，“回去好不好？”他恳求着。 “我给你机会了，是你不动手的，那我就去炒菜了。”乔嫣说完转身走进了厨房，林一铭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无力地坐了下来。 乔嫣十多分钟后便将熬好的粥和炒好的菜端出来，“别说不想吃，信不信我喂你？” 林一铭站起来走到厨房又拿出一副碗筷，从锅中舀出粥放在她的面前，“你快吃，吃完回去上班。” “嗯。”乔嫣捧起碗，看着自己的一颗泪掉进了碗里，忙转身擦了一下泪低头开始喝粥，林一铭也低头开始吃饭，他们像生活了多年无话可说的夫妻，也像不用多说也知心意的伴侣，默默无言，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一铭一觉睡醒过来天已经黑了，他试着坐起来，再试着站起来，身体一切正常，他走出去打开客厅的灯，吃过午饭他就睡下了，也不知道乔嫣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了，没吃完的粥盛在碗里，白天跳进湖里的湿了的衣服都洗出去晾在了阳台，整个房间很明显被整理了一遍。 他关掉灯在黑暗中坐着，他经常会在午夜醒来一个人在黑暗中独坐，这黑暗就像他经历的命运，想要去抗衡，却怎么也挣脱不掉它的束缚，白日过后终会迎来黑夜，这样的结局好像就是他人生的终点，可现在黑暗中却伸出一只手，想要将他拉出去，这手是他的命运吗？他可以躲得开吗？坐在黑暗中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得又重新躺回了床上，想好好再想一想，可却一下子睡过去了，这一觉他睡到了天明，好像许多事情在梦中得到了解决，他的纠结像雾霾一般被这清晨第一缕阳光给驱散了，做了一个深呼吸，他重新做出了决定。 第240章 第240章 对于突然出现在神经外科的林一铭，曾是一个科室的同事都惊讶地看着他，“巫主任在吗？”林一铭笑着问一位值班护士。 “在……”护士呆呆地向着巫一功的办公室指了一下，“巫主任今天没有手术。” “谢谢。”林一铭客气地点点头向着巫一功的办公室走去，这次微博事件中对于他的那些恶毒评论，许多人猜测是巫一功雇佣的水军，人们不知道他来此的用意何在，是来秋后算帐，还是请求早日恢复职务？所有人都等着一场戏剧的开演。 “你……”巫一铭看着敲门进来的林一铭，显得既惊讶又慌乱。 “巫主任，我有事想和你商量。”林一铭坦然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你……你要说什么？”巫一功拉着椅子向后退了一下，他也知道人们对他是如何猜测的，现在他百口莫辩，“一铭……那些不是我。” “这是我的核磁检查报告。”林一铭将检查报告递给巫一功，“我想请你给我做手术。”这是他经过一夜思考重新做的决定，就是选择留下来做手术，他从来畏惧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内心，他对自己说离开不是逃避，可他其实就是想要逃走，可逃走就能做到了无牵挂吗？不可能的，世上许多事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是逃不开的，这一次他必须面对。 巫一功看着林一铭的报告出了一身冷汗，四年前林一铭出事后手术是他亲自做的，他脑部的瘀血他也是清楚的，可这瘀血应该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除非有外力撞击……他记起了与林一铭的那次争执，他将他的头撞到了档案架上，难道会是因为那个原因？“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他惊慌地看着林一铭，猜测他并不是来邀请他做手术，而是来威胁他！ “公交上摔了一跤。”林一铭平静地说。 “哦。”巫一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手术要尽快做，我安排人来给你做。” “我想请你给我做这个手术。” “一铭。”巫一功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大家是怎么说我们俩的吗？” “说我天道轮回，说你落井下石。”林一铭笑着，“在外人眼里也许是。” “所以我怎么能给你做手术呢？这个手术难度不大，让其他人来做也可以。”巫一功委婉地拒绝着，他可不想淌这趟浑水。 “所以你是害怕了吗？”林一铭看着他，“害怕如果手术中出现意外，别人会说你是公报私仇？” 巫一功沉默着，这确实是他的顾虑，没有一个手术是百分百有把握成功，如果他给林一铭做手术稍有差池，别说是医疗事故，他会直接被认定为杀人凶手的。 “巫主任，确实在一些事情上我们有分歧，但我认为我们并没有私心，虽然我们年龄不同，成长经历以及性格都不同，但只要穿上这身衣服。”他指了指巫一功穿着的白大褂，“我们面对的就是病人，现在在你的眼中，我应该只是你的病人，而不是因为某些事与你发生争论，或是忘恩负义的人。” “我并不是不相信其他人，也不是想在众人面前考验你，只是我的前两次手术都是你做的，你也最清楚我的情况，这个手术对你来说也是驾轻就熟。”林一铭笑着说，“作为病人总可以选择自己最信任的医生？巫主任，我现在只信任你。” “好，我给你做这个手术。”巫一功看着他，以前是技术上，现在是在信念上，他又一次感到了与林一铭的悬殊，这个男人也许性格太柔弱，经不起感情的冲击，可但大多数的时候，他是坚韧的，他知道自己坚持的是什么，撼山易，撼动一个人的信仰和情操却很难，“你现在就办理住院手续，我尽快给你安排手术。” 已经上午十点钟了，乔嫣看了一下时间，林一铭应该不会来了，或许他在家里休息，或许他又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她也是真的累了，真的不想再追着他跑，再求着他珍惜生命了，她想放弃他，可却总是不忍心，谁让她是如此的爱他呢？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爱他，爱的无可自拔，当她又一次拿起了手机，林一铭却走了进来，她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林一铭也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却一时不知从哪说起，他从一个档案袋里取出一串钥匙、一个存折，还有一张纸放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乔嫣拿起那张写着遗体登记证书的纸片看着，“你要干什么？”她声音发颤地问。 “我要去神经外科做一个手术。”他尽可能不让她吓到，“一个小手术。” “所以你把这些给我干什么？”她挥动着手里的遗体登记证明。 “如果有意外，你联系一下……”他指着桌上的存折，“做手术的事我没和家里人说，如果……到时候你把这些给我姐姐。”他也并不希望这样的可能性会发生。 “你生什么病了？谁给你做手术？” “脑部有块瘀血要清除。”他用手指戳了一下脑袋，“昨天我不是想要死，是这块瘀血让我晕了一下，我也不是被你打晕的，也是它惹得麻烦。”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流着泪问。 “不是很严重，也就没有想说。”他好几次想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是一次次又忍住了，“别担心，小手术，巫主任亲自给我做。” “为什么是他？不能让别人做吗？”她不是担心巫主任的技术，而是害怕人心的险恶。 “他对我的病情最了解，我选择的可是市里神经外科的权威，在我的心里，他更是一位可以信任的医生。”林一铭一直保持着微笑， “我今天就要住院了，现在这里就全交给你了，不准偷懒，一定要按时上下班，我做手术的时候你别来。”说完他转身向外走，一只脚刚跨出门，腰被从后扑过来的人紧紧地抱住了。 “一定要好好地回来，一定。”乔嫣紧紧地搂着他，好像一松手，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他了。 “嗯。”林一铭哽咽着，他用拇指碰了一下她的手指，一颗泪从他的脸上掉下来，擦过她的手掉到了地下，“走了。”他这一次坚决地拉下她的胳膊，大步走了出去。 第241章 第241章 由巫一功主刀给林一铭做的这台手术，让医院的所有人都关注着，他们应该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关系，却一个敢做，一个竟也敢当，直到手术成功的消息传出来，为他们捏着一把汗的人们才松了一口气，也为他们的胆识和勇气而钦佩着。 乔嫣听从林一铭的嘱托并没有去等着他从手术室出来，而是在他第二天的晚上来到重症监护室外，他手术后便被送进了这里，她也并没有申请进去探望，而是坐在了外边的椅子上。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人影站到了她的身旁，“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了。”是白晴晴的声音。 “没事，我坐一会儿就走。”她低着头说。 “林老师手术很成功，明天情况稳定就可以送回普通病房了。” “嗯。”她点点头。 “你不是和他每天在一起吗，你不是……”白晴晴掩住发酸的鼻子，“你不是很关心他吗？为什么他情况都严重到这种地步了，你都没有发现？你知道他可能随时有生命危险吗？”她质问着。 “我为什么会没发现他生病了呢？”乔嫣呆呆地看着地下白晴晴的影子，她是那么爱他，怎么会没发现他身体的异常呢？并不是他善于隐藏，他摔了好几次杯子，她以为那都是失误，他呕吐，她以为他只是胃不舒服，他头痛吃药，她以为他是压力太大，他嘴唇伤到缝针，她也相信他说那只是误伤，她被自己的感情分了心，只想着和齐晓宇了断，只想着表达自己的真心，却将他的所有痛苦视而不见，而直到最后她还相信他说的，相信他说没事，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如果那天这一巴掌真的让他倒下去起不来，她就真的是凶手了，以爱的名义杀了最爱的人。 “你回去，我是林老师的主管医生，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他的。”白晴晴当仁不让地说。 “好。”乔嫣站起来看着她，“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你……”白晴晴不悦地看着她，说什么麻烦，听着就像病人家属在感谢医生，“我对你说过，没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不可能的。” “走不进去，还是不敢走进去？都没有去做，你就已经将自己否定掉了。”乔嫣一改刚才沮丧的神情。 “如果是你要怎么做？” “我想把他放进口袋藏起来，可以吗？”乔嫣问。 白晴晴感觉自己的坚持在她的面前一点点的瓦解，因为她相信她没有做到的事，眼前这个女孩会做到，而且一定可以做得到，“我说不可以，你接受吗？”她不知道现在重新开始还来不来得及，乔嫣轻轻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林一铭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他已做完手术十天了，麻醉清醒后医院领导就来看望了他，福利院院长也带着大杨和几个孩子前来探望，他以前手术过的病人也不知从哪知道他住了院，但害怕影响他休息，将送来的水果和花篮托护士送进病房就走了，他也和姐姐通了电话，还让陆空海p了几张照片传来，仍假装在外地游玩，一切都掩饰得很好。 齐晓宇在他转到普通病房后的第二天就来探视，但看他的目光好像有点奇怪，带点幽怨，又有点责备，他猜到什么了吗？他想想应该不会，如果他被认定是情敌，齐晓宇是会想要杀了他，怎么会来探视呢？ 该来的人都来过了，以前手术的病人意料之外的也来过了，但唯独一个人没有来，乔嫣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他只是让她手术那天别来，而不是十天不出现，她应该不是和齐晓宇复合了，否则那天她就不会去公园找他，不会跟去他家里，不会给他做饭，也不会在那天他准备去住院的时候从后背抱住他，昨天是五一，他的主管医生白晴晴平时几平出入他的病房数十次，可是昨天却没有来，是不是去参加齐晓宇和她的婚礼了呢？一天的时间一个人的心也可能改变，谁知道他手术的这十天发生了什么？她在公园说她累了，不想救他了，她是说的真心话，这一次不是他离开，而是她真的离开他了。 林一铭躺在病床上想着一场盛大而豪华的婚礼，可即使她要结婚，即使她很忙，即使他对她冷漠，即便他无视她的真心，可他们毕竟也是共事了一年的同事，同事住院不来探望，她连点礼仪都不懂吗？这未免也太绝情了？她以前对他的关心与温柔也是假的？真的只是对他的同情，他只是被自己感动了一下而已，都说女人痴情情，可她这个女人投入感情很快，抽离得也快。 他也希望她别来看他，因为手术他的头发全被剃光了，镜子里的他看起来更是形销骨立，这个样子说不定会吓到她，还是等到出院后再见，那时候头发会长出来一点点，可她结了婚应该就会去度蜜月，等他回到病案室说不定她已辞职，所以他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听到病房推门的声音他闭起了眼，进来的人很可能是查房的护士，或是他雇来照顾自己的陪护，他现在无心与人交谈，只得用装睡来掩饰心里的惆怅，可这熟悉的脚步让他一下子心跳到了喉咙，轻轻走进他身边的人弯下了腰，一根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呼吸一下子窒住了，她来了！他可以感觉到她手指的温度，她身体的气息！她还没有忘记他，她没有离开他，她也一定没有和齐晓宇复合！ 第242章 第242章 乔嫣低头看着闭目沉睡的林一铭，心疼地摸着他因液体渗漏而乌青的手背，他一头浓密的头发全都剃掉了，但更显得眉毛乌黑笔挺，只是经过这样一个大手术，他的脸色更显苍白。 她并不是没有来看过他，只是没有被发现，她总是挑一早或是晚上的时间，也是为了避开白晴晴，现在她和林一铭的关系在外人眼中还只是普通同事，太过于频繁的出入也会造成别人的非议，而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保持心情的平静才可以更快地恢复身体，所以她大多时候只是在假装走过病房，从窗口向病房内扫一眼，或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站着向里看，但这也让她了解到他手术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知道他雇来的这个陪护对他照顾得还算不错，她也只知道白晴晴几乎每天十多次进出他的病房，这是她听来的，白晴晴可以堂堂正正地走近他的身边，而她，只能像今天这样，在这个五一假期只有值班医生，病人也不多的时间，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进来看看他，摸摸他。 林一铭一只手在被子下紧紧地捏着床单，他感觉到她的手在他脸颊轻轻地摸了一下，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她手指摸过的地方涌上去，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猛地睁开了眼，“你是谁？”他装出困惑的神情看着她。 乔嫣一下子愣住了，“我……我是？”她茫然地看着他，他的眼睛也是茫然的，他是真的忘了她吗？可没听说他有什么手术后遗症啊？也没听说他忘记过其他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选择性遗忘？因为她带给他无数次的困扰，所以他心里想将她忘掉？ “你到底是谁？”林一铭又一次问，“是新来的护士吗？怎么不穿护士服就进病房？” 他是真的将她忘了吗？忘了他们一次次的争吵，又一次次的和解，忘了他曾为她与劫匪搏斗，忘了他们彼此所经历过的痛苦，她还没有来得及将真心告白，他怎么可以忘掉她，“我是……”乔嫣收起眼中的慌乱，她一本正经地说，“老公，我是你老婆啊，你怎么能把我忘了？”如果他是装出失忆，那么她就陪着他将这场戏演下去，如果他是真的失忆，那么她将重塑他的记忆。 “老婆？”林一铭简直被她脱口而出的假话震惊到了，“我怎么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既然你说是我老婆，为什么我住院十多天你也不来一回，是不是知道我有几万元存款，想来骗钱？”他也想知道她怎么把假话编下去。 “老公，我怎么可能是假的，我们的孩子都两岁了。”乔嫣觉得自己真的有表演的天赋，眼里竟然涌上了泪花，她叹了一口气，“你问我为什么不来，你忘记是你不让我来的吗？你出轨别的女人要和我离婚，我们早就分居了，我也是听别人说你做了手术，想到夫妻一场，你虽无情，但我不能无义，毕竟你也是孩子的爸爸，我怎么也要来看一下你。” “你……”林一铭咬了一下牙，这渣男的罪名都给他扣上了，“你说我们有孩子，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们的女儿叫林爱乔。”乔嫣认真地说。 林爱乔……林一铭在心里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言不惭，脸皮厚得连火箭都穿不透，再和她演下去，估计二胎都能生出来，“好了，别胡说八道了。”他装出生气的样子。 乔嫣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不爱我了，不然为什么你谁也没有忘，怎么就偏偏把我忘了呢？” “谁说我不……”林一铭的声音紧急刹车，将差点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是被她的谎话给整晕了，竟会觉得他们真的是夫妻，他急切地想要证明他是爱她的。 “你后悔出轨了？现在才明白最爱的人是我，是不是？”其实乔嫣在林一铭听到她说女儿名字是林爱乔脸一下红到脖子就知道他在说谎，既然他想吓她，那她怎么也要反攻一下，没想到差一点就将她最想听的话逼出来了，她将脸凑过去，鼻尖几乎触到他的鼻子，“说啊，是不是最爱的人是我？” 林一铭只觉脑袋一阵发晕，他伸手在她的肩上推了一下，“好了，别开玩笑了，最近病案室没什么事？”他再也装不下去了。 “演啊？继续演啊？这戏我可以陪你演一辈子。”乔嫣盯着他说。 “我头晕。”林一铭捧住脑袋，他受不住她的逼视了。 “怎么了？”乔嫣一下子慌了，“我去找医生……”她转身准备走出去，却被林一铭的手拉住了。 “我没事，这是手术后的正常情况，别大惊小怪。”他不忍心看她担惊受怕。 “你骗我太多次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她迟疑地看着他。 “半个小时护士就来查一次房，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林一铭安抚着她。 “想吃苹果吗？”乔嫣坐了下来，她知道林一铭说得没错，他在这里是最让她放心的。 “嗯。”林一铭点点头，如果不让她做点什么，他也没有理由让她多留一会，“再过一周我就出院了。” “为什么这么急着出院？”乔嫣将削好的一小块苹果放进他嘴中。 “我已经好了。” “回家再休息一段时间。” “不用了，我会回去上班的。”在数着手指度过的这十多天，在见不到她的这十多天，时间只是用来计算日出日落的工具，没有任何的意义。 “别太勉强。”乔嫣知道劝他也没有用，而与其让他一个人在家，还不如让她每天看着能更安心一点，“头还晕吗？”她的手压在他的额头上。 “我又不是发烧，你这方法能摸出头晕不晕吗？”他笑着拉下她的手，“你还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林老师。”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白晴晴走了进来，她看着笑着的林一铭，以及同样笑着的乔嫣。 “小白。”林一铭尴尬地笑笑，“今天不是你值班？怎么来了？” “你是我负责的病人，怎么也要来看一下的，昨天我也来过，那时你睡着了。”她看着林一铭，“林老师，你今天没有不舒服？” “他刚说头晕。”乔嫣替林一铭说。 “是吗？”白晴晴这才将目光看向她，“林老师应该多休息，你别和他说太多话。” “我没事。”林一铭忙辩解，“我也没晕。” 白晴晴叹了一口气，“世事难料，乔嫣，如果你和齐晓宇没分手，今天可是你们新婚的第二天。” “正是因为世事难料，你所说的如果才没有任何意义。”乔嫣平心静气地说。 “你知道齐晓宇最近天天喝得烂醉吗？” “那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乔嫣仍很淡定。 “你们这是干什么，闲得没事到我这来吵架吗？”本该是朋友的两个女生，却因为他而成为敌对的关系，林一铭无奈且愧疚。 “林主任，你好好休息。”乔嫣站起来准备离开，“好好配合晴晴治疗。” “我会照顾他的，不需要你费心。”白晴晴心里压着一团火。 乔嫣拉开病房的门又扭过头看着林一铭，“林主任，我在病案室等着你回来。”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林一铭嘴角露出浅笑，看到白晴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忙收了笑，严肃地说，“我没事，今天是假期，你快回去休息，我也要睡一会儿了。”他说完闭上了眼，却不知道嘴角的笑又藏不住露了出来。 第243章 第243章 “齐晓宇？”乔嫣惊讶地看着推门走进病案室的齐晓宇。 “我去病房看一铭哥，他睡着了，我没有进去打扰，顺路下来看一下你。” “哦。”乔嫣点点头，只是觉得他的顺路太刻意了，他应该是有话要对她说，有那么段时间，她几乎天天都能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短信，她都置之不理，可他对她的这些执着不知从哪一个时间开始没有了，应该是林一铭出事后，她去求了他，他回复说没有帮到忙，在那以后，他便再没有联系过她，而随后因为林一铭手术住院，她几乎要忘了他的存在，现在看着面前的齐晓宇，像在看一个故人，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最近还好？” “不就那样，上班、下班、值班，偶尔和朋友出去喝点小酒。”齐晓宇看着她，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或许在某个海滩晒着太阳。 “一铭哥住院，你这里忙吗？” “他在不在都没关系，这里本来也不怎么忙，即使他在，也安静得有时会让人忘了他的存在，别人是刷存在感，他是刷不存在感的。” 她是只要想到林一铭，笑容也是如此的温暖，“是他吗？”齐晓宇看着她唇边的微笑痛楚地问。 “什么他？”乔嫣的心突突跳了两下。 “是一铭哥吗？”齐晓宇继续问，“你喜欢的人是他吗？” 心脏急速蹦跳了几下，又像一片羽毛缓缓地落了下来，她平静地看着齐晓宇，“我以前把喜欢一个人太理想化了，觉得你既然肩负着我的理想，就应该是不平凡的，可我慢慢发现，爱一个人并不是这样，我不会对他提任何要求，只想呵护他，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也会让我心动，就像你说过的，平凡有什么不可以？”她看着齐晓宇，“平凡有什么不可以，我只要他平凡就好，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真的是一铭哥？”齐晓宇的希望全都崩塌了，她眼中浓浓的爱意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那天她哭着求他帮林一铭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那样的悲伤无助，除了深爱还能有什么呢？“一铭哥怎么可以……”他是因为信任才将自己的爱人托付给他的。 “你别怪林主任，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并没有对我做过任何超出同事关系的事情。” “你傻不傻啊？你没见到晴晴是怎么痛苦吗？”齐晓宇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人和人的痛苦各不相同，我现在要做得是怎么消除这种痛苦。” “晴晴坚持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你可能吗？”齐晓宇恨她的执着。 “可能。”乔嫣坚定地说。 “为什么会是他！”齐晓宇懊悔着，如果是其他人，他可以去争、去抢，可唯有林一铭却可以不战而胜，可谁能拼得过一个自带光环的男人呢？ “为什么是他谁能说得清楚呢？”乔嫣笑着，谁能预料到林一铭就那样闯进了她的人生。 有人来复印病历，齐晓宇没有告辞走了出来，他已经无话可说，她的自信、执着、关切，她眼睛里灼灼的光彩都是为着别的男人，他好像一次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他从一开始就输了这场爱情。 林一铭刚推开病案室的门，额前就被抵了一个东西，还发出吱的一声响，他惊得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他看着乔嫣手里的那个东西。 “体温正常。”乔嫣挥动着手里的红外线测温仪，“进来。” “这算是欢迎仪式吗？我是不是体温超了就不准进来了？”她的迎接方式也太特别了。 “体温超了就重新送你回病房。”乔嫣看着戴着黑色棒球的林一铭，五月中旬的天气很少有人戴着帽子，可就是如此特别的打扮，一点也不会让他显得不伦不类，反而更显英挺，“帽子摘了，捂着对伤口不好。” “嗯。”林一铭乖乖地摘下帽子，身上以及内心的伤口都被她看遍了，他已无惧她的目光。 “回来就听我的指挥，上班时间什么也别做，吃了午饭上楼午休，随便睡到几点都可以。”乔嫣已经为他计划好了一切。 “我是回来上班，不是来养老。” “你还需要好好休息。” “只是做了一个小手术而已，我已经没事了。” “而已？”乔嫣将手术前他交给她保管的东西拿出来，“如果不严重，你为什么要将这些给我？” “只是以防万一。”林一铭匆匆地将这些东西收拾进自己的抽屉。 “你这万一只是针对我吗？”她看着他。 “我……” “别解释了。”乔嫣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以后你的三餐我来准备。” “不需要，我会点外卖吃。” “刚做过手术就去吃外卖，你的身体什么时候能恢复？听说你住院期间也一直是白晴晴给你从家里带饭，你可以吃她的？就不可以吃我的？还是你打算继续接受她的供给？”她将自己的嫉妒发挥到极致。 林一铭只吃了一两顿白晴晴从家里带的饭，而且他还不知情，是他雇的陪护接收下来的，“又是谁在胡说？” “外卖坚决不可以吃，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那就让林姐来照顾你，林姐知道你做手术的事了吗？”乔嫣使出杀手锏。 “我还没有说，有本事你就告诉她。”她总是威胁他，但从来没有付诸实施，所以林一铭并不相信她的话。 “好，这是你说的。”她拿出手机，“是林姐吗？我是林一铭的同事……”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林一铭夺了过去，她也被他颤抖的手给吓住了，只想着吓唬他，却忘了他刚做过手术，不能经受一点点刺激，“我是骗你的，我没有拨出去。”她抬手摸着他的脸，他体温正常，不像那次晕倒时吓人的冰凉。 “你这个骗子！”林一铭被气得浑身发抖，但却又很享受她抚摸着他脸的手掌，这手温暖而又柔软，这样的手应该可以连扭曲的钢条都可以抚平，更何况是人心呢，他也在骗她，用虚弱来骗取她的体贴，这是不是该受到谴责呢？“手术的事我等头发长出一点会告诉我姐的，现在这样她们会发现的。”他将她的手拉了下来。 “如果不舒服一定说出来。”乔嫣仍不安地看着他。 “手术很成功，我不会再有任何意外。”林一铭看着她，“我也再不会给你机会去救我了。” “你要说话算话。”乔嫣眼眶发红地看着他。 “我保证。”林一铭郑重地说，他的承诺只给最亲近的人，她已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第244章 第244章 白晴晴拉开路边停着的黑色汽车的车门，她摇晃着歪睡在副驾驶座上人的肩膀，“齐晓宇，你醒一醒。” “嗯？”齐晓宇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 “喝醉酒怎么不回家，你不是酒驾回来的？” “没见我在副驾位置上坐着吗？是代驾送我回来的。”齐晓宇看来并不醉得太厉害。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天天喝酒有什么用？” “不喝又能有什么用？”齐晓宇反问。 “好了，快回去睡觉。”白晴晴不耐烦地说。 “听说一铭哥出院了。”齐晓宇呆呆地看着前方。 “他已经回去上班了。” “他们又可以朝夕相处了。”齐晓宇苦笑着。 “你知道乔嫣对林老师……？”白晴晴愕然地看着他。 “她从来没有为我伤心过，即使我被患者打，即使我哭着求她，她也没有为我掉过泪，可她对一铭哥……为他求我，为他泪流不止。”齐晓宇悲切地说。 “你别怨林老师，乔嫣只是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齐晓宇嘲笑着，“我去探视一铭哥，他从没有在我的面前那么不自然，他虽然刚做完手术不能多讲话，可有必要躲开我的眼神吗，白晴晴你别自欺欺人了，林一铭的心已经开始漏风了，他也是在自欺欺人！”他这次看得非常通透。 “你当时是脑子进水会想到送乔嫣去病案室工作，到手的老婆都能丢掉，你算个什么男人？”白晴晴指责着。 “三四年的时间你也没能把林一铭的心拿下，你还配说自己痴情吗？”齐晓宇毫不示弱地反击。 “我们在这吵有什么用？”白晴晴恨恨地跺了一下脚。 “是啊，两个失败者在一起争论失败的原因，真的是败到家了。”齐晓宇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打算放弃了吗？” “不然能怎样，她喜欢的是林一铭，是林一铭！你为什么喜欢他这么多年，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认为我能拼得过他吗？” “不试怎么知道？” “你早干什么去了？像傻瓜一样等着他来爱你，就是这样的结果？你要怎么试？不觉得迟了吗？还要再撞一次南墙吗？”齐晓宇悲愤地说。 “或许还不迟，或许还有机会。” “有个狗屁机会，一铭哥也开始动心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他们现在是两厢情愿，很快就要一拍即合了。” “我这几年在林老师身边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可我却了解他，我知道怎么将他漏了风的心堵上。”白晴晴自信地说。 “你要怎么做？”齐晓宇困惑地看着她。 “我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 “能不能让一切回到，就看你的表现了。”白晴晴拍着他的肩。 “我的表现？”齐晓宇怀疑着，但眼中有了希望。 “我们也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白晴晴笃定地笑着。 吴玲看着女儿一早起来炖了一只鸡，将鸡汤和鸡肉打包起来准备带走，“你每天炖鸡是送给谁吃？” “以前的同学住院了，他家在农村，天天吃医院的饭没有营养，我这几天顺便给他做点饭让他补一下。”乔嫣指了指锅里，“我只拿了半只鸡，剩下的你和我爸吃。”今天林一铭回来上班，她要为他加强营养。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吴玲好奇地问，自从和齐晓宇解除婚约，也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复合的迹象，她又开始为女儿相亲做准备。 “女同学，子宫肌瘤，已经生了三个娃了。”乔嫣推门走了出去， 林一铭皱眉喝着几乎没什么味道的鸡汤，“你能不能做饭放点盐，而且早点能不能别再喝鸡汤了，我现在闻着这味就想吐。”回来上班一周，他喝了一周的鸡汤，感觉身上都能闻出鸡屎的味道了。 “你刚做过手术，应该少盐清淡，不喜欢喝鸡汤，那你想吃什么？我明天换一下食谱。”乔嫣开始翻看某书上的食谱。 “我什么也不想吃。”林一铭低声咕哝着，他感觉回来并不是上班，而是还在住院，而且比住在病房更受约束，不能多走动，去卫生间碰到熟人聊两句都会被打电话催着回来，会被限制看书时间，被逼着午休，经常会一觉睡过头，醒来差不多已经下班时间了。 可他却并不讨厌这样的日子，反而有点乐享其中，但可以不问将来安然享受这一切吗？他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却总得不到答案，他和她一次也没有提到过齐晓宇，他们都好像要刻意忘记他的存在，可这是想忘就能忘得了的吗？ 吃着她带来的可口饭菜，他总是会想到这应该是齐晓宇享受的，她的手指有时会有意无意地触到他的手，他会觉得她指尖的温柔应该是属于齐晓宇的，可是这温柔谁能舍弃呢？他正在度过人生极度惬意的时光，思想极度地放松，身心极度地舒适，谁能舍弃这样的感觉呢，他觉得心里一根紧绷着的弦被一汪湿润的水浸软了，像是要断掉了，可他无力也无心去阻止，他给不出自己的答案，也许时间会回答。 第245章 第245章 林一铭鸡汤还没有喝完，有人就在轻轻敲着门，他忙将碗藏进了抽屉下，“你喝你的，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乔嫣嗔怪着。 “喝不进去了。”林一铭挥挥手，“快接待病人。”他也站了起来，他必须从这家的味道和家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敲门的人未经同意就走了进来，并不是来复印病历的患者，而是乔嫣普外科的同学张凌，“林主任。”看到林一铭他客气地打着招呼。 “你好。”林一铭客气地点点头。 “你们这里什么味道？”张凌用力地吸着这空气中的浓香味。 “我们这里还能有什么味道，当然是纸的味道，还有不见太阳的霉味。”乔嫣解释着，她其实有点不满他的意外出现打扰到林一铭吃早餐，“你是要借病历吗？” “不是。”张凌尴尬地笑笑。“下夜班过来看看你这个老同学。” “既然下班那就早点回去给你媳妇做饭啊？”乔嫣打趣着。 “我离婚了。”张凌苦着脸说，“一个月前离的。”说完尴尬地看了一眼林一铭，他其实是有许多话要对乔嫣说的，这样的时候不适合有外人在场。 林一铭当然明白，男人和女人的相互拜访从来都不是随便的，而是有目的性的，“我有事出去一下。”他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出去透透风。 “上班时间你要去哪？”乔嫣瞪着他，“没看到档案架上都是灰尘吗？用毛巾去擦一下。”说完她难为情地对张凌笑笑，“医院暂时让我负责这里的工作。” “哦。”张凌愕然地看着林一铭默默地拿起毛巾去擦档案架，他可是神外的一把刀啊，虽然现在有点落魄，但仍是未来可期，医院里可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而乔嫣竟然对他颐指气使，林一铭竟然也心甘情愿被命令？这是什么令人天旋地转的身份对调？ 乔嫣是故意指使林一铭的，他想避开的企图太明显，虽然她不知道张凌来找她的真正目的，可是把她一个女人留下来面对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男人，这也未免太无情了？她是不会允许他随意逃开的！“为什么离婚？”她张凌。 “性格不合。”张凌叹了一口气，“听说你也取消婚约了？” “做事情怎么这么磨磨蹭蹭。”乔嫣走到林一铭身边，“看看你干的这活？”她伸出手指在档案架上擦了一下，“擦干净了吗？重擦一遍。” “你别太过分！”林一铭压低声音说。 “竟然说我过分。”乔嫣挑眉瞪着他，“我哪过份了？”她转头看着张凌，“你觉得我过分吗，让他擦一下档案架过分吗？” “算了，算了。”张凌忙过来劝架，“林主任，我来帮你。” “这是他应该干的。”乔嫣拦住他，“我们聊我们的。” 张凌无奈地看了一眼林一铭，他来此有重要目的，真的也没有时间去帮着他擦档案架，“我们现在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他看着乔嫣说，一个月前才离了婚，在这场婚姻中身心受伤的他，没想过会对谁再心动，可却在无意中发现了乔嫣，同学的时候就觉得她非常漂亮，现在再看竟是美得惊人，他那一瞬间觉得她才是上天赐予他的命中之人。 鬼才和你是天涯沦落人，乔嫣已经猜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林一铭，能不能别摇档案架，晃得我心烦。” 张凌看着对林一铭大呼小叫的乔嫣，这与他所认识的温柔的她截然相反，虽然林一铭现在被医院处罚着，可威信仍在，估计没有第二个人敢如此对他大声训斥，“你别生气。”他轻声劝着。 “我脾气有时确实会不好，容易冲动，未婚夫就是因为忍受不了我的性格说要分手，你也是和老婆性格不合离婚，我们还真的同是天涯可怜人。”乔嫣装出委屈的样子，“只要不惹我，我其实也是很温柔的。”她说完又扭头对林一铭喊，“快一点擦，擦完去把院子扫一下。” “嗯。”林一铭咬牙忍着。 张凌这下彻底认清眼前的美人绝非自己的良配，都怪自己太年轻，错把前妻当成草，其实前妻才是宝，他要回去复婚！“我还有事，你们忙。”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林一铭甩下手里的抹布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检查我到底哪没擦干净？” 乔嫣走到他身旁笑着说，“刚才是我眼花，你擦得很干净。” “你这么恶意诋毁自己，以后不想嫁人了？”他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是想撇清与张凌的关系。 “我可以嫁他吗？”她看着林一铭问。 林一铭咬了咬唇，“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他们站在两排档案架的中间，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抬腿准备走出去。 “那什么与你有关？”乔嫣伸出手拦住他。 “你要干什么？”林一铭压低声音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别胡闹。” 乔嫣用挡着的手去勾住林一铭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拉到自己的面前，“就要胡闹！” 林一铭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档案架上，他们双唇之间的距离此时只有一个拳头，“你干什么，放开！”他用一只手去拽她的胳膊。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乔嫣用力又将他拉向自己，这时他们的双唇只有一个巴掌，她的唇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林一铭，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完她松开胳膊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林一铭一个人感受着热血上头。 虽然看不清怀中人的脸，但勾着他脖子的纤细胳膊、紧贴着他的柔软身体以及吐出的气息，无一不是他所熟悉的，“姗姗。”林一铭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嘴唇从怀中人的眼睛、鼻尖、双唇一处处地吻下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在着火，要将他自己以及怀中这个人都要烧化了，“姗姗。”他声音颤抖地喊着她的名字。 “你在叫谁的名字？”怀中的人发出清脆的笑声，这声音也是熟悉的。 “姗姗。”林一铭继续亲吻着。 “林一铭，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看我到底是谁？”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光，林一铭这才看清楚了，他怀中并不是女友文姗姗，而是乔嫣，他惊叫一声推开她坐了起来，窗外太阳直直地照在他的脸上，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怀中哪有什么人，只有他每晚睡前必须贴在胸前的女友的照片。 “该死！”他低声骂着自己，将照片放回原位下床走进卫生间站在龙头下用水冲刷着仍发烫的身体，可身体冷下来了，思想仍沸腾着，梦中发生的一切像立体电影在他面前回放着，这一次怀中人的脸很清晰，那明明就是乔嫣。 “发什么疯！”他用力在墙壁捶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被她那句揣着明白装糊涂给逼疯了，他不想明白，只要糊涂，可是装糊涂能躲得开她吗？那天之后她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什么暧昧的动作也没有做，可他每天却如坐针毡，连看她的勇气也没有，走到哪都会感觉被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他被她的一张网给困住了。 第246章 第246章 刚从卫生间出来就传来了敲门声，林一铭愣了一下，昨天小区通知会入户进行天然气检测，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等一下。”他匆匆穿上外衣将门打开，却在看到面前的人后脸一下子涨红，哐当一声又将门用力甩住。 “哎呀，夹到手了。”门外传来一声痛呼，林一铭忙又将门打开，将门外呲牙咧嘴的人拉进来，“伤哪了？”他慌乱地握着她的手看着，可根本没有找出一点点受伤的痕迹。 “差一点就夹到手了，还好我躲得快。”乔嫣得逞地笑着。 “你……”林一铭甩开她的手，“骗人骗习惯了？”他也为自己屡屡被骗气恼着，“出去！”他刚灭了身上的火，她现在是又要来点火吗？ “早点吃了吗？”乔嫣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 “出去。”林一铭指着门口说。 “你又洗澡了？”乔嫣看着他仍滴水的头发，“怎么不擦干？”她说着向卫生间走去，拿出来一块干燥的毛巾搭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擦拭起来，“刚做完手术，别洗得太频繁。” “你……”被毛巾遮住了半个脸的林一铭此时只看到在自己眼前两片粉嫩的嘴唇，他一下子感觉全身血液向下半身涌去，“你来干什么？”他拉下她的手转过身按住毛巾在头上用力地擦着。 “你今天准备吃什么？” “不需要你操心。”林一铭转过身准备狠狠地训斥她，却看到她已经走到进厨房，“你干什么？”他追上去问。 “我看调料都全不全。”她拿起那些放调料的瓶瓶罐罐看着。 “你到底要干什么？”林一铭拉住她在厨柜里翻腾的手。 “你不是吃鸡吃腻了吗，朋友给我送来一条新鲜的鲫鱼，今天炖鱼吃好不好？”乔嫣扭头看着他问。 林一铭心里像是鼓点在乱敲，全身感觉像有银针在轻轻扎，不疼，有点酥麻，还有点发痒，他不能再像上次一样问她知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如果再不控制自己，他一定会对她做什么的，“周末你不在自己家来这里干什么？你……”他思考着既可以拒绝又不伤害到她的一句话，“你还有点女生的……矜持没有？” “矜持？”乔嫣看着他，“你很讨厌我吗？” 林一铭看着她一下子红了的眼眶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看来无论怎么说都会伤害到她。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向他走过去一步，“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不矜持，没有分寸，未经同意就到男人家里去的随便的女人？” “我没有那样说。”林一铭辩解着，“单位天天被你管着，周末的时候就不能让我自由一下吗？”他万分委屈地说。 “看来我是囚禁你的牢笼啊？”乔嫣低头叹着气，“我没想到会带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她抬起头已是满眼的泪水，“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给你自由，明天我就给人事科递辞职，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她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你能不能别曲解我的话？”林一铭忙拉住她，“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你就不能在家好好休息吗？吃饭的事我会自己解决的。” “所以你是想让我在家休息，并不是讨厌我？”乔嫣惊喜地盯着他。 “你又没做什么事，我干嘛要讨厌你。”林一铭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会讨厌她呢？他是在讨厌现在这个不受理智控制的自己。 “你是不是在发烧？”乔嫣握起他滚烫的手，一只手在自己额头上贴了一下，又按在他的额头上。 林一铭这才发现自己仍握着她的手腕，忙像被火烧一般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是家里太热。”他感觉全身又被烈火灼烤着，“鱼留下，你走。”如果她留下来，他很怀疑自己会不受控制将梦境变为现实，她怎么不明白他也是一个有着正常生理欲望的男人，是不能被女人用柔情和关怀反复试探的。 “鱼留下？看来我还不如一条鱼有价值。”乔嫣笑着，她并没真正为林一铭的拒绝而难过，她知道他并不讨厌她，他对她与对待白晴晴的态度截然不同，可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同事之间的不讨厌，还是心存顾虑的不敢去喜欢？她还并不能够猜得到。 “幸好你今天拿来的不是猪肉，否则你是不是还要把自己和猪比一下？”林一铭白了她一眼。 “下周给你买猪肉。”乔嫣毫不在意他的调侃。 “没有下次。”林一铭走进厨房用刀子刮着鱼鳞。 “你会做鱼？” “嗯。”林一铭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我真怕你的手艺对不起我的鱼。”乔嫣不信任地看着他，“不会我刚出门你就扔了它？”她来这之前已经做好赖下不走的打算。 “我做给你看行了？”林一铭妥协了。 “好。”乔嫣点点头，可看着她将买来的蔬菜放进冰箱，林一铭感觉又被骗了，说好的鱼留下，竟然将她也又留下了，其实并不是她在骗他，而是他言不由衷，这一点他知道得很清楚。 林一铭处理鱼的手艺确实娴熟，他可以这样熟练拿起剔骨刀，是不是也可以拿起手术刀了？乔嫣想问却又不敢问。 “好了。”林一铭将鱼摆进锅里转过身，没想到她竟在身后站着，厨房太小，两个人很难避免身体上的摩擦，他全身又躁热了一下，“你可以走了？”他侧身退出了厨房。 “都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乔嫣叹了一口气，“这么大的一条鱼你一个人能吃得完？” 林一铭咬咬唇，他早就应该猜到结果会是这样的，这条鱼是她来的，即便付钱给她，可钱能将她的情意了结吗？他到底要怎么解决眼前这个一步步走到家里，也在一步步攻破他心防的人呢？“吃了午饭走。”他只得再次妥协。 “我再炒两个菜。”乔嫣欢快地向厨房走去。 第247章 第247章 “慢点吃，小心鱼刺。”林一铭将挑了刺的鱼肉放进乔嫣的碗里。 乔嫣低下头高兴地享用他难得的体贴与温柔，“我明天朋友订婚不过来了，冰箱里的菜都已经洗好，肉也炒熟了，你自己炒两个菜吃。” 如果不是朋友订婚，她是准备每天来这里做饭吗？“以后不许来。”林一铭坚决地说，“我不会再给你开门的。” “鱼汤下午可以炖豆腐吃。”乔嫣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食不语。”林一铭皱着眉，“吃饭别说话。”他是担心她被没剔净的鱼刺卡住。 “你已经不是我的领导了，我是不是可以改变一下对你的称呼？”乔嫣看着他问。 林一铭有点气恼地问，“你要怎么改？”虽然他并不在意职务高低，可成为她的下属，还是让他有一点点介意。 “我就叫你林一铭。”乔嫣思忖着，“或者一铭可不可以？” “你也太过分了！”林一铭放下筷子，他并不是气恼她的无理，是她轻轻说出一铭两个字，让他心慌得不知所以。 “那叫你什么？”乔嫣笑着看他。 “什么……也别叫，快吃饭。”林一铭低下头想去重新拿起筷子，可是感觉手有点发抖，他觉得脑袋里又开始渗血，这一次是因为她，她像一股新鲜的血液涌进他的身体，与他体内陈旧的血液进行着对撞，撞得血光四溅。 “吃这么快也不怕噎着？”乔嫣将炒的青菜挟起放进他的碗里，正还想劝他别吃得这么快，门口响起了钥匙传动的声音，林倩推门走了进来。 “姐。”林一铭放下碗慌乱地站起来。 “小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倩惊讶地看着本该还在外地出差的弟弟，更让她惊讶的是和他一起吃饭的女生，“小乔……你也在啊？” “林姐。”乔嫣尴尬地站起来。 “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林倩打量着林一铭，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昨……昨天晚上刚回来。”林一铭四下没找到帽子，一只手不由得遮挡着手术的部位。 “小铭。”林倩看着弟弟，他是很少留寸头的，因为稍长一点的发型可以遮住头部的旧伤疤，而面前的他看起来比手机传回的照片瘦了许多，而且他神色慌乱，一只手压在脑袋后边不拿下来，“你不是去出差？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她怀疑着。 “做了一个小手术，你别担心，手术很成功。”林一铭放下了手，他知道已经瞒不住姐姐了。 “小手术？”林倩走过摸向林一铭遮挡着的部位，果然是一条新的伤疤，“做手术这么大事你即便不想让妈知道，也应该告诉我啊？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就将这事彻底瞒下了。”想到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她的眼泪成串地落了下来，“你又哪里不舒服了？” 林一铭握紧姐姐的手安慰着，“我没有不舒服，做手术是为了把以前脑袋里的那个瘀血取出来。” “这段时间是谁照顾你？”林倩擦干眼泪扭过头，竟发现刚刚还身旁站着的乔嫣不见了，“小乔……走了？” 林一铭这也才发现他怎么赶都不走的人竟已经离开了，而她的饭才吃了一半，“她走了。”他失落地说。 “是小乔在照顾你？”林倩问。 “她只是同事为什么要来照顾我。”林一铭苦笑了一下，“我雇了一个陪护，那人很细心，我被照顾得很好。” “妈妈看到你这样会吓晕过去的。”林倩心有余悸地说。 “我等头发再长一点回去看她，这几天你一定别让她来我这里。”林一铭叮嘱着。 “你和小乔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事。”林一铭说。 “你会请女同事周末过来吃午饭？” “我没请她来，是她自己要来的。” “小乔听到你这样说会伤心的，别把她的心甘情愿当做你的理所应当。”林倩为乔嫣叫屈，“你喜欢她吗？” “她和别人订过婚，差一点就结婚了。”林一铭茫然地说。 “是因为你吗？” “不知道。” “你介意她曾是别人的未婚妻？” “不是。”林一铭摇摇头，“我也有过……姗姗。”他叹了一口气，“她的未婚夫是我的好朋友。” 林倩知道弟弟心里的疙瘩拧在哪里了，“你是介意与那个朋友的关系不敢去喜欢她？”她问。 “我对姗姗承诺过……只爱她一个人。”林一铭只敢在姐姐面前敞开心扉。 “无论对你的那个朋友还是对姗姗，你都觉得去喜欢小乔是不道德的？” “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但我怕她承受不住别人的闲话。” “她都为你毁婚了，怎么会没有心理准备，真正承受不住的是你自己？无视她和你自己的真心才是不道德的。”林倩埋怨地看着林一铭，“如果心里没有她，那就果断拒绝，别耽误她的幸福，如果喜欢她，就别犹豫，大胆说出来，一生遇到合适的人太不容易，我不想你后悔。” “我不能对不起姗姗！” “别拿姗姗当挡箭牌，如果对小乔没有感觉，你会同意她进家里？会和她坐在一起吃饭？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对白晴晴的态度，小铭，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做只会伤人伤己。” 真的不应该再装糊涂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要接受，林一铭心里反复思考着，而他对她……已从开始不喜欢变成喜欢，这是他已经确认的事实，只是现在才有勇气对自己承认，“我知道怎么做了。”他对姐姐点点头说。 白晴晴看着在自动挂号机前帮助病人的林一铭，手术后的他变了，神色不再阴沉，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唯独对她的态度仍是没有变，仍一如既往的冷漠，“林老师……”她忐忑地站在他的身后。 林一铭转身看到身后的白晴晴向后退了一步，“小白……”他手术期间的一些琐事几乎都是她在帮忙，他却没有谢过她，他亏欠她太多的情谊，只一个谢字是道不完的，“你今天早班吗？” “林老师，齐晓宇住院了。” “啊？”林一铭怔了一下，“他怎么了？什么病？” “喝酒太多，胃溃疡出血。”白晴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最近心情不好，天天都在喝酒。” “是住在二院吗？我去看看他。”说完林一铭转身向大门外走去，“对不起林老师，别怪我自私好不好？”白晴晴看着他的背影愧疚地说。 第248章 第248章 齐晓宇躺在病床上呆怔地看着天花板，看到林一铭进来，撑着手坐了起来，“一铭哥。” “快躺下。”林一铭忙将他扶着躺下来。 “一铭哥，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小白告诉我的。” “一铭哥，谢谢你来看我。” “晓宇，你的胃溃疡严重吗？” “没事。”齐晓宇拍了拍肚子，“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爱玩爱闹爱喝酒，我不溃疡谁溃疡。”他自嘲着。 “以后别再多喝了，你还年轻，要好好爱惜身体。”林一铭叮嘱着。 “小嫣知道我住院的事吗？” “我还没见到她，要我对她说吗？”林一铭犹豫地问。 “算了，没用的。”齐晓宇闭着眼摇摇头，“她知道了也不会来看我的，我从没想到她会这么绝情。”两行泪从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林一铭不知怎么为乔嫣辩解，是他剥夺了本该属于齐晓宇的柔情，他才是真正绝情的人。 “一铭哥，你到底知不知道小嫣喜欢的人是谁？”齐晓宇盯着林一铭，他现在所说的都是白晴晴交待的，他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愧疚，背叛他的人才应该是罪人。 “我……我不知道。”林一铭被齐晓宇的提问弄得慌了神，他着急来探病，到这里才想到与齐晓宇之间已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虽然齐晓宇还不知情，但他在心里以及梦里把不该做的都做了一遍，他在他的面前已经不是无辜的了。 “一铭哥，你觉得那个人会比我更爱小嫣吗？”齐晓宇痴痴地问着。 “会比他更爱吗？”林一铭自问着，一个多月前的齐晓宇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现在病床上的他却是面容憔悴、内心绝望的失意人，他知道齐晓宇是有多深爱乔嫣，他们有时候也会打电话闲聊，齐晓宇说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女朋友，那浓浓的爱意即使隔着手机也挡不住，谁会比齐晓宇更爱她呢？好像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那个人敢发誓他一生只爱她一个人吗？”齐晓宇看着他问。 “敢吗？”林一铭重复着，或许别人可以，而他已经没有那样的资格。 “爱一个人真的太痛苦了。”齐晓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铭哥，我现在真的能体会你那时候的感觉了，我有时候真的不想活了。” “胡说什么呢？你爸妈听到会伤心的。”林一铭惶恐地看着他。 “我真的感觉没有她就活不下去了。”齐晓宇突然握住林一铭的手，“一铭哥，你帮我想想办法，让那个人别和我抢小嫣，让小嫣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晓宇，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门外的林焕如推门走了进来。 “林院长。”林一铭站起来看着一脸怒容的林焕如。 “一铭，晓宇没事，谢谢你来看他，回去，别在这听他胡说了。” “妈，我不是说假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齐晓宇喊着。 “真的假的你自己最清楚！”林焕如说着将林一铭推出病房，她无奈地苦笑着，“一铭，别把晓宇的话放在心里，他会没事的，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我过几天再来看他。”林一铭点点头。 “谈恋爱分手是正常的事情，晓宇并不是心痛失去乔嫣，他只是不甘心……”林焕如看着林一铭，“遇到不可战胜的对手让他不甘心而已。” “林院长……”林一铭知道什么也瞒不过眼前这位阅历深厚的强者，可这样一位刚强的母亲，却总是败在儿子的面前。 “我不是指责什么，人生一切都是机缘，是晓宇没有福气。”她拍了拍林一铭的肩，“既然机会来到了面前，那就好好把握。” 林一铭离开后林焕如回到病房指着病床上脸色阴沉的儿子，“晓宇，你胃炎骗林一铭胃溃疡出血，安得什么心？是你自己不争气才失去小乔的，现在用攻心计来逼着别人放弃，你还有点自尊没有？” “被人嘲笑退婚我现在还有什么自尊？如果一铭哥有自尊，他就一定不会和我抢小嫣的。” “原来你只是因为被人嘲笑，想挽回面子才要将小乔抢回来，可即便林一铭不和你争，你觉得小乔还能回来和你继续结婚？你做梦！”林焕如毫不留情戳破儿子的真实想法。 “我是真的爱小嫣！”齐晓宇伤心地看着面前的母亲，“妈，我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都不向着我？” “因为我不想看着你做徒劳无益的事情，你别怨小乔，向着更优秀的人靠近是人的本能，你只有让自己优秀起来，才会让同样优秀的人靠近你。”林焕如劝着儿子。 “我怎么能比得过一铭哥，他可是市里的高考状元，如果他重新回到神经外科，仍是佼佼者，我怎么可能优秀过他？”齐晓宇气馁地说。 “为什么要和别人比，你不能和自己比吗？”林焕如按着他的肩膀，“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是我逼着你学医，其实你想学的是软件，你现在也不是总看那方面的书吗？也许早一点尊重你的选择，你现在未必会不如林一铭，医院的信息中心现在缺人，如果你想去的话，明天就办理转科手续，让我看看做喜欢的工作是不是能发挥你的实力。” “妈……”齐晓宇以为自己在做梦，医学世家出生的母亲，怎么会轻易让他放弃从医，他可是为此抗争了好多年。 “小乔曾对我说给你的压力太大，她让我试着对你放手，我以前误会她贪慕虚荣，现在才清楚她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也有勇气去追求，对她放手。”她摸着儿子的脑袋，“让我们都重新开始。” “嗯！”齐晓宇将脸埋在母亲手中轻声啜泣着。 第249章 第249章 “你一上午去哪了？”乔嫣看着走进来的林一铭。 “我去看晓宇，他胃溃疡出血住院了。”他看到她的手指轻微地颤了一下，看来她还是在意齐晓宇的。 “哦。”乔嫣点了点头。 林一铭很清楚，齐晓宇的那些哀求是真真切切对着他说的，他的自欺欺人再也骗不了任何人，他不会是最爱她的，也不可能承诺只会爱她一个，他什么承诺也给不了，他知道齐晓宇在苦肉计，可他说不想活的话应该是真的，还需要犹豫吗？还能期盼吗？他怎么能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他一个人在地狱就好了，怎么能将无辜的人也拽进来呢？“他再这样下去会废掉的。” “他会没事的。”乔嫣看着他，“你吃过早点了吗？” “你难道不应该去看一看他吗？” “我不去，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也太无情了？”林一铭愤慨地说，“怎么说你们也交往了一年的时间，差点就成了夫妻，去探个病难道不可以吗？” “无情？”乔嫣冷笑着，“我以什么身份去见他？朋友？我和他还能是朋友吗？我要怎么安慰他，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这些话难道听起来不虚伪吗？如果他提出复合，你是希望我是拒绝呢还答应呢？”她走到林一铭面前，“如果他提出那样的请求，估计我会对他说我已经有了爱的人，那个人就是……” 林一铭退后一步白着脸说，“你是要逼死他吗？” “是他说要为我去死吗？”乔嫣知道林一铭心软，他只会自苦，见不得别人受苦，更何况那人是他的朋友，“你别相信他说的话。” “我不信他的话，但我相信他对你的感情！” “那我的呢？” “你的什么？”林一铭莫名地问。 “我的感情，你相不相信？” 林一铭怔住了，他怎么能不信她眼中的深情，可现在他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我要相信你什么？相信你的无情，相信说不定有人会成为下一个齐晓宇？”没经历过太多复杂感情的他，并不知道如何婉转地去拒绝别人，只能说出最伤人的话。 “你这些话是哪学来的？狗血电视剧？还真是难为你了，别担心，伤不到我的。”乔嫣笑了一下，“刚做过手术别太激动，今天中午吃酸汤面，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她太了解他了，正因为这样的了解才使她更爱他。 林一铭再没有提过齐晓宇，但乔嫣总觉得他有点反常，有一次她从外边有事回来看到他慌乱地将桌上的东西塞进抽屉里，今天想趁着他不在看看他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可发现他的抽屉竟然都上了锁，这更让她怀疑他一定是有事在隐瞒。 乔嫣去保卫科借来了一个锤子砸开了林一铭的抽屉，她不害怕他回来后大发雷霆，她更担心的是他要藏住的秘密，也许是他身体的秘密，她不能再放任他在生死线上挣扎了。 林一铭的抽屉里并没有体检报告，塞的全都是报纸，全是关于扶贫村的报道和国家对扶贫政策的解释，旁边标着他的注解，看来他看得很认真，可他为什么要藏起这些报纸呢？他一直看的都是医学杂志，为什么会突然关注扶贫工作呢？ 她还在这些报纸中找着蛛丝马迹，林一铭却回来了，看着自己敞着的抽屉，再看看她手里的报纸，一下子脸涨得通红，“你干什么？太过分了？做贼上瘾了？”他夺下她手中的报纸一股脑塞回了抽屉。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嫣挥动着手中的报纸看着他问。 “是我该问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撬我的抽屉？” “你为什么要把抽屉锁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就不能有点个人的隐私吗？凭什么我的事情你都要知道。”林一铭气急败坏地说。 “我倒是想翻出点你的隐私，可这几张报纸值得你藏起来吗？”乔嫣盯着他，“明明是我偷着翻你的东西，怎么反倒看起来你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谁做贼心虚了？”林一铭躲闪着她的目光。 “你为什么会突然关注扶贫的事情？” “怎么是突然，我一直在看这方面的报道，关心国家大事不行吗？”林一铭装出一副强硬的态度。 “你又想要逃跑吗？”乔嫣觉得自己能将牙咬出血，“你这个胆小鬼！” “逃……逃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林一铭否认着。 “从对齐晓宇的愧疚中逃走，从我的身边逃走。”她用力将手中的报纸挥向他，“承认喜欢有那么难吗？” “你胡说什么？我……对你怎么了，我们只是同事。”林一铭否认着。 “同事？”她拍着桌子，“你看着我的眼对我说和我只是同事，鬼也不相信你的话。” “你……”林一铭不敢看她的眼睛，看一眼就会陷进去了，就会走不掉了。 “医院包点的扶贫村坐车只有两个小时，即使天涯海角又怎么样，以为我到不了吗？当缩头乌龟也能慢慢爬得到。” “你别太过分！”林一铭被骂得有点受不住。 “领导为你的一腔热情感动了吗？他们知道你去扶贫的真正目的是逃避感情的困扰吗？” “我重新回来上班前就申请去扶贫村工作。”林一铭羞愤地说，他是想逃避，他更不想这么没有意义地活下去。 “那当初为什么没批准你去？是因为身体原因？你以为这一次领导就不会考虑到你刚刚做过手术吗？” “我的各项指标都正常。”林一铭拿出刚做过的检查报告。 乔嫣夺过他手里的体检报告撕成碎片，“只要身体正常就可以了吗？政治清白需不需要，受过处分的人是不是可以去做驻村扶贫干部？我想问一下医院领导，现在还流行戴罪立功吗？” 林一铭其实刚从院长那里回来，医院扶贫村的同事身体有问题需要调回来，他觉得这正是一个机会，却同样被乔嫣所说的理由拒绝了，她还逼着他再认清一次现实，“不能去扶贫我会要求调到其他科室，或者辞职也行，反正我是不想待在这里了。”他用手指着她，“别想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困住一个人，人心是不能困得住的，除非他心甘情愿。”说完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250章 第250章 “嗵”的一声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巨响，病案室也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乔嫣呆呆地看着从屋顶飘落下的白灰，难道是又发生地震了吗？真心得不到回应，所以她希望房子倒塌把她埋进去，不知林一铭看到她气息奄奄，会不会抱着她来一番真心表白？想想还是算了，未免他也喜欢她喜欢得要死，看到她死掉，说不定又要去殉情，怎么也不能让他再做那样的傻事，她这样自我安慰着。 不知不觉又已到午饭时间了，林一铭出去再就没有回来，他可真的是会逃，常党听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他是只要遇到压力，就会跑得无影无踪，乔嫣现在真的是佩服白晴晴，竟可以什么都不说地去守着一个人，而她是做不到的，她不仅要人，也要心。 死缠烂打？她想着林一铭的嘲讽，确实用这种方法困不住人心，可她也再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如果医院真的同意他去扶贫，她怎么再能跟着去呢？如果他走了，她也就没打算在这里继续干下去，想当初来到病案室是因为齐晓宇，现在留下或是离开的理由却是因为林一铭了。 接连不断的救护车的鸣笛声响了起来，还有警车的声音，十多分钟后，乔嫣听到救护车驶到了门诊大楼前，应该不止一辆，可能是哪里发生了重大事故，林一铭是肯定不会回来吃午饭了，她也没心情去吃饭，决定去急诊科看看有没有可帮到的忙。 门诊大楼外停着至少四五辆救护车，担架不停地被从救护车上抬下来，“怎么回事？”乔嫣帮忙推着一辆担架，看着担架上那身体烧得乌黑的伤者问一旁的护士。 “一个餐馆天然气泄漏发生爆炸，伤了很多人，市里的医院几乎全部都出诊了，我们医院离得最近，接回来的病人也最多。”护士气喘吁吁地说，因为乔嫣曾为急诊科的护士奋不顾身挡刀，所以急诊科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 “我……我老婆呢？”担架上的伤者突然抓住了乔嫣的手。 “你们当时在一起？”她低下头问。 “我们一起吃午饭，发生爆炸我昏过去了，她在哪？有没有事？”伤者急切地问。 “餐馆的房子也炸塌了，埋了好多人，而且大部分人是被烧伤的，有的根本分不清男女，他老婆也可能被其他医院接去了。”护士低声对乔嫣说。 “你们帮我快去找找她！”伤者拽着乔嫣的手不肯松开。 “你去治疗，我帮你去找人，你老婆会没事的。”她轻声安抚着这位满脸乌黑看不出年龄的伤员，但听声音也应该是四十岁左右。 “你爱人叫什么名字？”乔嫣问。 “艾芳，她叫艾芳。”伤员支起身体大喊着，又被医生和护士按回了担架上。 “我现在就帮你去找人，有消息一定告诉你。”她保证着。 “谢谢你。”伤者松开乔嫣的手被推进了抢救室，虽然他因为烧伤辩不出面目，但那黑色的眼睛满是期盼，如果他的爱人发生意外，他说不定会是下一个林一铭，“我们医院接回来多少伤员，有没有女性？”她问接诊医生。 “我们医院接回的六位伤员全都是男性。” “一共伤了多少人，有没有人死亡？” “不清楚，我们接回来的这几位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不知道其他医院的那些人情况怎么样？” 不能再打扰医生救人了，乔嫣走出了门诊大楼，许多路人仍在围观着，“我刚从那里走过，差一点也被炸到了。”有人仍在心有余悸地说，“现在正是用餐高峰期，听说有人没来得及跑出来被当场炸死了。” “发生爆炸的餐馆在哪里？”乔嫣走过去问那位幸运躲开灾难的青年。 “在那。”青年向前指了一下，“听说还发生了二次爆炸，千万别去围观。”乔嫣这才发现远处仍有青烟向上飘扬着，刚才她在病案室感受到的那一声巨响，可能就是那家餐厅爆炸发出的声响。 “刚开业没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运气也太不好了。”青年叹息地说。 刚开业没几天？乔嫣心里震动了一下，她在公交上看到过那家餐厅开业，当时她还想着哪天去看看有什么新菜品买回来和林一铭一起吃，可这并不是重要的，那个餐馆是她和林一铭回家的必经之路！ 林一铭是半个多小时前离开病案室的，餐馆爆炸发生在近二十多分钟前，他生气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去吃饭的，所以也几乎没有可能与餐馆发生爆炸的时间重合，可是谁又能预测得来危险呢，乔嫣一下子感觉全身的血冷了。 为什么偏偏要今天去翻他的抽屉，偏要今天去激怒他呢，他生气跑出去是绝对不会回家的，而且也应该不会乘坐任何的交通工具，很可能会慢悠悠地走着让心情平复下来，说不定就刚好经过了那里，即便他没有被爆炸伤到，可看到那样的情况也一定会冲进去救人，那就有可能被第二次的爆炸伤到，这样的猜测让她感觉天也要塌了，她转身冲进了急诊抢救室，医院接回来的这几位伤员基本神志清醒，他们中没有林一铭。 “你找到我老婆了？”一位伤员挣扎着坐起来急切地看着乔嫣问，她从他的声音才辨认出这是刚刚委托她找人的那位伤者，他此时脸上的烧伤被清理过了，肌肤烧掉了一层，红通通得看起来有点可怕。 “我正准备去其他医院帮你找。”她这才记起自己只顾得林一铭，差点忘了还有别人的嘱托在身上，“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她的。”她说完跑了出去。 判断林一铭是否安全只需要给他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可是他生气的时候是不会接电话的，还有如果他真的受伤也是不可能接电话的，这两点猜测果然得到了印证，因为他的手机确实打不通。 市里一共有五家公立医院，爆炸中的伤员很可能被分别送到这五家医院去，其中有一家可以不用亲自跑去找，乔嫣打通了小八的手机，“小八，你们那里接来天然气爆炸的伤员了吗？” “有啊，一共接来四个，两个昏迷，两个轻伤。” “有……有没有林一铭？”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为什么会受伤？”小八诧异地问。 “别问了行不行，快帮我去看一下！”乔嫣觉得双腿发软。 小八两分钟后打过来了电话，“两个昏迷的男性中没有林一铭。” “那就好。”乔嫣用手扶着墙，“你再帮我看一下有没有女性伤者，名字叫艾芳。” “没有。”小八没有迟疑地说，“四个伤者中只有一位女性，五十多岁，是那个餐厅的清洁工，不姓艾。” “我知道了。”乔嫣呼出一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林一铭怎么会在那家餐厅？”小八追问着。 “以后再对你解释，我还要去找人。”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可刚走出医院大门就脚下发软，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只得摇晃着走到一个角落蹲了下来，“林一铭，你到底在哪，接电话好不好？”她声嘶力竭地发了一条语音，可是没有得到回复。 “林一铭，你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再缠着你了，快点回我一个电话好不好？”又有救护车停下来，又一具烧黑的身体被抬下来，伤者撕心裂肺的痛呼将她的啜泣淹没了。 第251章 第251章 其余三家公立医院再没有乔嫣熟悉的人，而且她也不能去耽误医护人员去救治病人，所以必须她亲自去找，她挣扎着站起来，准备去第三家医院，可现在因为餐馆爆炸，向前行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心急如焚的她向着反方向奔去，直到跑出这段路才打车直奔最近的第五医院。 五院接回来两位伤者，已经都被转送到烧伤科，她向五楼烧伤科奔去，“病人能说话吗？是男是女？知道姓名吗？”她急切地问烧伤科的护士。 “你是家属吗？”护士问。 “有没有一位叫艾芳的女士，她老公在一院救治，托我来找她。” “是有一位叫艾芳，也说要找老公。” “那就好。”乔嫣松了一口气，“她爱人伤情稳定，请你转告她，让她放心。”她又打电话回医院急诊科，将消息转告给那位急切等待的男人。 “你们另一位伤员是男是女？”她忐忑地问。 “是个男人，烧伤比较严重，已经昏迷，正在抢救，还没联系到家属。”护士好奇地看着她，“你还要找人？” “我有一位朋友联系不到，我可不可以看看是不是他？” 护士带着乔嫣向抢救室走去，抢救室内医生正在忙着救治伤者，她只可以看到病人的半个身体，“你只能隔着玻璃看一下，这个男人大面积烧伤，也不知你能不能认得出来。”护士对她说。 “我认得出来。”乔嫣感觉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是我要找的人。”虽然她只能看到伤者的半个身体，可她一眼便认出他并不是林一铭，林一铭的手指是修长的，而这个人的手虽然烧黑了，但也可以看出是肉乎乎的。 乔嫣强打着精神来到了创伤医院，这家医院接回来五位伤者，其中一位已经死亡，是一位男性，“你去太平间看看那位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在她看遍烧伤科的所有伤者后医生同情地对她说。 “嗯。”她恍惚地点点头，“太平间在哪里？” “负一楼。”医生不知应不应该去扶看起来脸色苍白，好像已经站立不住的她。 “谢谢。”还未等医生伸手来扶，乔嫣已经走进电梯，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 “哐当”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白炽灯亮着，可感觉整个地面像是黑的，黑得像通向地狱的一条路。 “是来认尸的吗？”不过处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乔嫣像受到惊吓似地向后退了一步，呆呆地看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走过来，“你是来认尸的吗？是认刚刚送来的那个烧坏的男人吗？”老人平静地看着她。 认尸？她向后退了一步，林一铭出事只是她的猜测，他不接电话可能是在生她的气，一切都是巧合，她怎么就会来到了这里呢？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不，我不是。”她转身大步跑了出去，两分钟后又惨白着脸回来了，“让我看一眼。” 虽然在医院工作但乔嫣从来没有进过太平间，她现在深刻地体会着从盖着白布的尸体下找出自己的亲人是怎么样的一种折磨，那是希望与绝望而交织着的折磨。 “能认得出来吗？脸已经烧坏了。”老人为她指着白布下的一具尸体说，“就你一个人来的吗？”他担心眼前这焦黑的尸体吓坏这柔弱的女孩。 “有没有没烧到部位？”乔嫣强忍惊惧看着白布下的这具尸体，这个身体和林一铭的身高很接近，从身形来看胖瘦也差不多。 “左胳膊没烧到，全身就烧得只剩那半截袖子了。”老人叹着气，“真是可怜人啊。”他伸手准备去揭开盖着尸体的白布单。 “等等。”乔嫣声音颤抖地拦住他，“让……让我摸一摸他。” “摸？”老人怀疑地看着她，这个烧坏了的男人即使睁大眼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她怎么能只凭手感就认得出来，他在太平间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事情。 “嗯。”乔嫣颤抖着手伸进白布下，握起了这具尸体的左手，又猛地缩回手大步冲出太平间，背靠着墙任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谁能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呢？想开一点。”老人跟着她走出来安慰着。 “不……不是他。”乔嫣摇摇头，这几分钟几乎已是她心理所能承受的极限，所幸的是她并没在这具尸体的左手腕上摸到林一铭自残留下的伤疤，所以这个人绝对不是林一铭，“不是他！”再没有找到林一铭前，她不知道还要经受几次这样的折磨。 警方已经在新闻媒体公布了这次天然气爆炸的伤亡数字，伤二十二人，死亡一人，所以林一铭最严重也只可能是受伤，乔嫣刚想缓一口气，但被这个新闻的最后几行字又给吓住了，警方不排除有人仍被埋在餐厅倒塌的石砾下，现场仍在进行施救，伤亡数字可能继续增加，所以林一铭也可能被埋在餐厅下没有被找到。 第252章 第252章 精神的高度紧张与奔波已经让乔嫣精疲力尽，她耳朵嗡嗡地响着，脑袋胀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凉鞋已经将她的脚后跟磨破了皮，可她仍不敢停下来，站在这家医院的急诊室外想着去餐厅的瓦砾下还是去下一家医院继续找寻林一铭，当两个男人从急诊抢救室外走出来，她看着其中那个高个男人的背影竟觉得他和林一铭体形相像，而当那个男人开口说话，她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竟会觉得那人的声音也和林一铭一样，直到那人摘下口罩，她才觉得这一切不是梦，那人就是她寻找的林一铭！ “今天的事希望你……”林一铭握住这位急诊科主任的手说。 “我知道，我会说是一位同学来帮忙。”这位主任心领神会地拍拍他的手。 “那我走了，再见。”林一铭说着转身向外走去，走出医院的大门，他抬起双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感觉经历的这几个小时像是一场梦，他竟然拿起了手术刀，竟然为患者做了手术！ “林一铭！”有人在他身后大喊着，他愕然地转过身，看到身后紧跟着的人，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在这里？”他皱着眉走过去握起乔嫣的胳膊向前走。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林一铭拽着乔嫣走到一个角落质问着，从病案室愤然离开后冷静下来他还愧疚自己说的话太过分，怎么能说她死缠烂打呢？她的深情不应该被他那样羞辱，可现在看到紧跟而来的她，他又忍不住了，这不是死缠烂打吗？他真的很怀疑她在自己的身上装了追踪器，否则怎么无论走到哪都能被她找得到？他还有个人隐私可言吗？ “我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乔嫣无力笑了一下，“我找了三家的医院，看过了十多位伤员，摸了十几双烧得焦黑的手，我还去辨认了一具尸体，还好那不是你。”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看着她苍白的脸，汗湿的头发，以及仍微颤着的身体，林一铭竟不知道这几个小时她为他有过这么艰难的经历，“你到底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为什么会受伤？” “是啊，我为什么胡猜你会受伤呢？我可能是疯了？”乔嫣苦笑着，“如果没在这里遇到你，我还要继续找下去，即便你真的进了地狱也要把你找出来。”她抬起手摸向他的脸，好像眼前的他仍是不真实的，“你就不能接一下电话吗？”说完身体一软向后倒去，林一铭忙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林一铭轻轻搂着怀中的人，她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护士，他见识过她的勇气和胆量，可她现在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为那没有根据的想像而恐惧着，为他像是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我不知道，对不起。”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乔嫣突然睁开眼站直身用力推开他，“是我在发疯！”她跌跌撞撞向前走去，林一铭忙跟上去，“你要去哪？” “回家。” “你没吃饭？吃了饭我送你回家。”林一铭拉住她的手，她苍白的脸让他担心她会随时晕倒。 “是最后的晚餐吗？不怕我下毒将你永远困在身边吗？”乔嫣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林一铭跟着上去坐在她的身旁。 “我刚好路过那里，看到急救人员忙不过来，就帮了一下忙，当时很吵，没听到手机响。”林一铭解释着，他现在才有时间拿起手机来看，短短的两个多小时，她打了近五十个电话，发了十多条语音，“对不起。”他看着她闭着眼默默地流着泪，她的泪将他的心冲出了一条缝隙，一点点的柔情在向那缝隙里挤，他想为她去拭泪，却没有勇气，她的泪像宝石一样珍贵，他不知道能不能接得起。 “我……”林一铭内心纠结着，再继续解释是徒劳的，他想去握住她紧紧抓住衣角的手，可却不知道这一刻她是不是允许他去握住她，正在他还犹豫着，她的手却突然伸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凉，从没有这样凉过，她的手一直是温暖着他的，可这一次却冷得像寒冰，她心里的惊恐仍没有过去，他不敢动，就这么任她握着，直到下车前她才松开手，他什么也没说，看着她摇晃着向家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了？”吴玲对着冲进来的女儿大声喊着，“新闻说你们医院附近有个餐馆爆炸还死了人，我和你爸担心你会不会也在那里吃饭，还偏偏打不通你手机，你是想急死我们吗？” 乔大山打量着脸色发白的女儿，“小嫣，你没事？” “我没事。”乔嫣强笑着，“对不起，手机在静音没听到，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吴玲拍着她的手，“你如果出了事，我也活不了了。” “我没事。”乔嫣轻轻地搂住母亲，为所爱之人担惊受怕的感觉她已经体会了一次，如再来一次她是真的会死的。 林一铭躺在床上反复听着乔嫣发给他的那些语音，听着她从焦虑变为绝望，他擦去眼中流出的泪，可泪水一秒又满溢出来，他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流过泪，女友离去时他整个人都是呆着的，从病床上醒过来也好像没有流过泪，那时感觉一心赴死比哭更有意义，可现在他却哭得不能自已，为她的深情与执着，也为自己已失控的心。 第253章 第253章 林一铭的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包子，他不知道自己快将包子捏碎了，听到传来的脚步声，他的心嗵嗵地跳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笑容迎向那个他想了一个晚上的人，“吃早点了吗？医院餐厅今天卖包子，素馅的。”他将买来的早点给她递过去。 “我吃过了。”乔嫣并没有看他一眼便坐了下来。 林一铭尴尬地拿着包子站着，“以后早点我来买。” “不需要。”她仍冷冷地说。 说喜欢很难吗？是很难，虽然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可真的要说出来却真的很难，尤其现在对着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林一铭更说不出来了，“医院没同意我去扶贫。”他希望这个答案可以让她安心。 “那还真的是为你感到遗憾。”乔嫣面无表情地说。 “是我考虑不周。”林一铭看着她，“也不遗憾，在这里也挺好。” “那你就在这里好着。”乔嫣终于向他看过来，“我要走了。” “什么？”林一铭愕然地看着她。 “我要辞职了。” 林一铭脑袋轰的一声像炸开了，辞职这个词在他们之间属于常用语，她忍受不了他的时候要辞职，他看不惯她的时候想让她辞职，可没有哪一次他们真正付诸行动，可这是一次他知道她绝对是认真的，“为什么？” “我昨天在没找到你的时候发过誓。”乔嫣看着他，“我发誓如果你毫发无伤就离开你。”即使对他的心义无反顾，可她也不愿因为自己的一味强求而让他陷入危险中。 “你胡乱发什么誓？”林一铭心急地看着她，“昨天是我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指责你，我不该不接你电话……” “麻烦你帮我交到人事科，如果还有什么手续，你也帮我处理。”乔嫣从包里拿出一封辞职信放在桌子上，说完就准备离开。 “别走。”林一铭拉住她的手，“留下来。” “留下来？”乔嫣转过身看着他，“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理由？林一铭迟疑着，他不知道只说喜欢是不是就能将她留下来，或是要说爱？可这个字怎么也从嘴里说不出来，他真希望此时可以喝醉，醉了就会将想说的都说出来，“这里离不开你。”他嗫喏地说。 乔嫣真的不抱一点希望了，他竟然用这么渣的理由来挽留她，什么这里离不开她，这里不就是有个他吗？说一句他想让她留下来就这么难吗？“你好好陪着这四千份病历过日子！”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去拉闭着的门，门外的一个人一只脚跨了进来。 “窦……窦院长？”林一铭呆怔地看着走进来的窦院长。 “窦院长……”乔嫣后退两步惊慌地看着窦院长，一院之长出现在这小小的病案室，应该是发生了大事，而这事肯定事关林一铭，她担心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窦院长，您有什么事打电话让我过去啊，怎么亲自……？”林一铭将椅子拉过来请窦院长坐，乔嫣忙去烧水、倒茶。 “一铭。”窦院长没有坐下来，他拿出了手机递给林一铭，“这是你吗？” 窦院长的让林一铭看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穿着手术衣，戴着口罩和帽子，正低头专注地为一位患者做着手术，“你怎么跑到别的医院做手术去了？” 乔嫣的心咯噔一下，她昨天只顾着悲愤，完全没有料想到林一铭从那个急诊抢救室出来是帮病人做手术，难道是他手术的那个病人死了吗？ “昨天那个医院的手术室全满了，脑外科的医生也全都有手术要做，这个病人在爆炸中头皮下扎进一块玻璃，转院有危险，我不得已帮了个忙。”林一铭承认着，“这个病人怎么了？有感染还是手术没成功？” “你这家伙……”窦院长叹着气。 “窦院长，我知道我现在身上背着处分，做手术是违规的，我现在就辞职，医院只需要说明这是我个人行为就可以了，那家医院也只要申明是我对他们隐瞒了一切，所有责任由我承担。” “那种情况下救人是第一要位，哪有时间去考虑应不应该做手术，作为医生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才应该承担责任。”乔嫣忍不住为林一铭辩解，林一铭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姑娘可是说了一句公道话。”窦院长看着乔嫣笑了笑，他伸手在林一铭胸前拍了一下，“你可以做手术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昨天情况紧急，那是我这四年来做的第一台手术。”林一铭苦笑着，“病人手术后情况怎么样？” “病人体征一切正常，给你做副手的那个急诊科主任是我的校友，他对你的技术是赞不绝口，说你这样的人才如果我不好好用，他就要把你抢去了。” “那个手术其实没有什么难度，在神经外科中也算是个小手术。”林一铭安心了，乔嫣也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小手术能做，大手术难道就做不了吗？”窦院长用手指着他，“要不是我这个校友把这张照片传给我，你是不是要将这件事瞒下来？” “我不是要瞒下来，只是我真的没有他说的那样好。”林一铭不想让窦院长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 “你如果没有另择高枝的想法，那从明天开始立即回神经外科，就先从小手术做起，再慢慢做有难度的手术，这些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只不过再重来一次而已。”窦院长认真地说。 “窦院长，我……我不行。”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适合的位置是手术室，而不是这里。”窦院长不容置疑地说。 “窦院长，我昨天那台手术也是违规操作……” “你昨天的手术很成功，医院现在就出通知撤捎你的一切处分，恢复行医资格，昨天的事我会让瞒下来，你把这里的工作对这个姑娘交代一下，立刻回神经外科开展工作。”窦院长不给林一铭留任何拒绝的理由。 “窦院长……”林一铭看了看乔嫣，她要辞职，而他还没想到让她留下来的理由。 “窦院长，我支持林主任回神经外科，病案室的工作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好的。”乔嫣看着窦院长说。 “一铭，看来支持你回神经外科的大有人在啊。”窦院长赞许地看着乔嫣，林一铭看着她说不出话，根本不需要他想理由，她又一次为了他留了下来。 “窦院长，能不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还要再做点准备，恢复一下手指的功能。”林一铭觉得不能再拒绝窦院长的迫切期待了。 “一个月太久了，一周。” “两周。” “两周内一定回去，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在这里一天，是对你能力的消耗，也是医院的损失。”窦院长说完满意地拍拍林一铭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林一铭转过身看着乔嫣，“谢谢你留下来。” “我为窦院长才留下来的，不是为你。”乔嫣仍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那也谢谢你。”林一铭向着她走过去，“虽然你是为窦院长留下来的，可我比他更希望你留下来。” “嗯。”乔嫣再装不下去冷漠，只是林一铭这简单的表白，已让她热泪盈眶。 “哭什么？”林一铭擦去她脸颊的泪水，“你不是也早希望我回到神经外科吗？但别激动成这个样子。” “不……”乔嫣将他的手按在脸上。 “不？”林一铭困惑地看着他，她是不希望他回去？还是不想让他回去。 “我希望你回到神经外科是为你自己回去，是因为你喜欢做手术，是因为你想要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而不是为了别人。”乔嫣看着他，“我以前的想法是错误的，以为一个人的崇高是职业所赋予的，可认识你以后我才明白，一个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才会使一份职业有意义，而你已经做到了。”她握紧他的手，“林一铭，我还要告诉你，我爱你。” 林一铭还在品味她说的这一大段话，可却被她最后几个字给震惊到了，虽然知道她对他是有着怎样的情意，可是在听到她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还是结结实实地给震撼到了，“我……我知道。”他张口结舌地说。 “那就好。”乔嫣破涕为笑，这样也就可以了，他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她骂他是缩头乌龟，可乌龟一旦伸出了头，就会开始慢慢向前爬，他总有一天会爬……会走到她身边的，她相信。 第254章 第254章 乔嫣痴迷地看着在一颗熟鸡蛋上用刀的林一铭，他手指修长，如果不拿手术刀，可以去弹钢琴，或者做手模也不错，他睫毛密得像羽毛扇子，神情专注得好像面前不是一颗鸡蛋，而真的是人的颅骨，现在是六月，他是绝对不可能涂防晒霜的，可仍脸色白皙，男人竟也有吹弹可破的肌肤真是难得，他轻轻咬着下唇，不知是不是真的把鸡蛋当成了病人的脑袋而紧张，但他咬唇的动作会让人觉得让他咬一下也会是不错的体验。 林一铭的刀直直地切进了鸡蛋黄里，“你别盯着我看。”他气馁地放下手术刀看向那个影响着他的人，他现在已完全体会眼神可以杀人是什么感觉，她的眼神没有杀他，但是眼中的火把他烤了一遍，从头到脚都快烤熟了。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乔嫣不服气地说，“你做手术的时候难道不说一句话吗？还可能有人来观摩你做手术，那么多眼睛看着你紧张怎么办？”她说着又将新剥好的一颗鸡蛋给他递过去。 “我不会紧张的。”林一铭接过鸡蛋重又拿起手术刀，她又不是别人，只有她会使他紧张得手抖，他庆幸真正开始做手术的时候她不会在场，否则在她的注视下他真的会手抖，“别盯着我看，和我说话。” 对于重回神经外科林一铭并没有显得过于激动，更多的是忐忑，害怕会辜负领导的信任与器重，更不想辜负她，让他的现实世界重新温暖起来的是她，虽然她说希望他只为自己而活，可他却想为她努力一次，为她的真心而去努力。 乔嫣听从林一铭的吩咐开始和他闲聊，“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学医？”她问 林一铭淡淡地笑了一下，乔嫣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他，他笑的时候整个身体稳如磐石，握着刀的手也很稳，只有唇边的笑容，像从岩缝里开出的一朵小花，生动而且明媚，她不禁看呆了，“当年读高一的时候学校组织文艺汇演，有一个高二的学姐是舞蹈队的，她跳舞很好看。” “所以你对她一见钟情？” “她高考的时候考进了医学院。”林一铭又羞涩地笑了一下，笑得像情窦初开的少年。 “所以你也就考到了她的那所医学院？” “没有，她考了一个普通的二本，我本来是想报那个学校的，可是我妈以死相逼，还请来了学校的领导盯着我报志愿。”想起过往他无奈地笑了一下。 “那以后呢，你和那位学姐再见过吗？”乔嫣问。 “大一的时候我去找她，可她那时候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怎么会有男朋友，不应该等着你吗？”乔嫣莫名其妙，有这林一铭这样一位男友，那个女孩怎么还能看得上别人男人？ “我都没对她表白过，她为什么要等我？” “你竟然也会暗恋别人！”乔嫣几乎喊了出来，“那你暗恋她的时候是什么感受，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她非常想和他交流这同病相怜的经验。 林一铭脸一下子红了，他的眼睛几乎贴到鸡蛋上去了，他后悔还不如让她盯着看还好一点，“忘了。”他又将这颗鸡蛋一切两半。 乔嫣又将一颗鸡蛋递过去，“那以后呢？”她知道林一铭不会再这个问题上继续与她深入讨论，对于他的初恋她仍想知道后续，他再见到过那位学姐没有。 “以后？”林一铭愣了一下，手术刀这一次从他的手指上划了过去，一滴鲜血滴在了鸡蛋上，那以后的事已经无需他说了，所有人都清楚。 看到他将自己割伤乔嫣吓得跳了起来，拉过他的手认真地检查着，“还好割得不深。”她拿出碘伏为他消毒，“你们外科医生一定要爱护手，自己受伤了怎么能帮病人去做手术呢？” 林一多握起她的手取出湿巾为她擦拭着蹭在手指他的血迹，“我回到神经外科可能就没有时间过来了。”他以前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现在也没有想到会留恋这里。 “我可以去神经外科看你吗？”乔嫣问。 “当然可以。”林一铭握着她的手指温柔地笑着，她知道他的心门已经打开，已经允许她走进去了。 齐晓宇看着站在路灯下的白晴晴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听说一铭哥要重回神经外科了？” “嗯。” “那不是对你有利吗？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是准备放弃了吗？”白晴晴看着他问。 “不然又能怎样？你觉得小嫣还会回到我身边吗？一铭哥重新回到神经外科，你觉得他会喜欢上你吗？” “怎么不会？是乔嫣太主动，如果我是她……” “可惜你不是她！再给你四年的时间你还会和现在一样。”齐晓宇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我们都别执迷不悟了。” 泪水从白晴晴眼中流下来，近四年的时间她一直默默地守在林一铭的身旁，可他一次也没有对她敞开过心扉，她今天在站病案室的门外，听他对乔嫣说着过往，听他说为什么学医，听他谈着他的初恋，原来认识这么多年，她对他完全一无所知，现在却对另一个女人知无不言，“我不服气。”她委屈地说。 “你四年的陪伴也没有让一铭哥回到神经外科，他现在能回去，小嫣的努力也一定有，这就是你和她的不同，她有能力改变一个人。” “所以你现在不做医生，去信息科，也是因为她改变了你？” “也许是？”齐晓宇无奈地笑着。 “看来所有人都在改变，只有我没有变。”白晴晴黯然地说。 “你也变了。”齐晓宇看着她说。 “别人都在变好，我却是变得自私了。”白晴晴叹了一口气。 “承认自己的缺点才是最大的改变。” “我觉得自私的你比平时温柔了许多，试试看，说不定用这种模式能吸引住男人。”齐晓宇调侃着。 “那我再去林老师身上试试？”白晴晴的心情略微轻松了。 “你快拉倒。”齐晓宇挺了一下胸，“实在不行就让我以身试你。” “你想死吗？”白晴晴飞起一脚，齐晓宇发出一声惨叫趔趄着向前跑去，白晴晴挥动着拳头追了上去。 第255章 第255章 林一铭回神经外科工作已经第三天了，今天他会做回到神外的第一台手术，手术只是简单的头皮血肿清除，对林一铭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他是在病案室吃了早点后离开的，走的时候看起来很淡定，乔嫣也装得很淡定，可从他的脚刚走出病案室的门，她的心就提了起来，这毕竟是他四年后的第一台正式手术，估计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台手术的成功与否，决定着他是不是真的能在神经外科留下来。 这台手术是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开始的，乔嫣看了一下时间，林一铭说手术会在十一点左右结束，可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他说手术后回来和她一起吃午饭，难道是他在手术的过程中又晕血？不可能！他在那次天然气爆炸中也为伤者做过手术，所以晕血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难道是手术失败了？以他的能力那也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可能性是手术结束后他和同事一起去外边聚餐，白晴晴很可能会以庆贺他手术成功的借口让他留下来，林一铭回到神经外科，乔嫣觉得和白晴晴的位置互换了，现在是她在远处看着林一铭，而白晴晴守在他的身边，可是不打招呼就去聚餐也太不够意思了，她今天做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这是她半夜起来偷着做好的，借口同学和朋友生病住院，她还必须当个热心人送吃送喝，这已经骗不过父母的眼睛了，但这也许就是以后的日常，神经外科才是林一铭的主场，病案室终将被他淡忘，她也可能被他遗忘。 猜疑难抵不安，拨林一铭的手机又是无人接听，电影里着急找人的时候打不通电话的情景又在上演，没有逻辑的事现实中却总在发生，“林主任的手术结束了吗？”她不得不去打神经外科的电话。 “林主任没有去做手术，他妈妈突然晕倒，现在在消化内科治疗。”还没等护士说完，她扔下电话就冲了出去。 林一铭的母亲是因为便血晕倒被救护车接回医院的，乔嫣在消化内科的病房看到林一铭的姐姐在陪着昏睡的母亲，“林姐？” “小乔？”林倩抬起满面泪痕的脸看着乔嫣。 “阿姨情况怎么样？”病床上的林一铭母亲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林倩苦涩地摇摇头，“早晨去卫生间突然就晕倒了，马桶里全是黑血……”她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林姐……”乔嫣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不是医生能诊断病情，作为旁人只说没事是安慰不了人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对我说。”这是她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了，“林主任呢？”她问。 “在主任办公室。”林倩说。 “我去看看他。” “我听他说今天要做手术……”林倩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女人遇到害怕的事还能哭出来，可是他不哭，可我知道他也吓坏了，在救护车上他脸色白得吓人，遇到任何事他首先责怪的自己，如果我妈妈真的有事，我怕他又会挺不下去。”她抬起头看着乔嫣，“你帮我去劝劝他，这事不怨他，是我对妈妈的身体情况疏忽了。”林倩清楚这个女孩在弟弟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也许只有她才能劝得动他。 “好的。”乔嫣点点头从病房走了出来，这姐弟俩还真的是一样，任何事都要一己承担，但就像林倩说的，女人可以用哭泣来缓解痛苦，可林一铭会将所有的苦沤在心里，她要怎么劝他呢？奇迹没有救活婶婶，没有让师母看到儿子考上大学，但这一次她希望这个奇迹降临在他母亲的身上。 “那什么时候做胃镜？”消化内科主任办公室里传出白晴晴的声音，准备敲门进去的乔嫣停下了脚。 “等出血止住，病人现在失血太多，身体太弱。”这个声音应该是消化内科主任的，然后是短暂的沉默，“林主任，你母亲现在这个情况，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又是沉默。 “林阿姨去年体检的指标也都是正常的。”白晴晴说。 “年龄大了身体机能也会变弱，随时会产生病变。”主任在解释着，“现在下任何判断都为时过早，一切等胃肠镜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我知道了。”林一铭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然后是椅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接着门拉开了，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门外站着的乔嫣愣了一下，皱着眉问，“你来干什么？” “我听说林阿姨生病了，所以上来看看。” “下去。”林一铭仍紧锁着眉。 “林老师……”白晴晴也走了出来，看到乔嫣愣了一下，接着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都别跟着我了，快回去上班。”林一铭不耐烦地向前走去，乔嫣仍想要跟上去，但白晴晴拉住了她，“这个时候就他静一静，安慰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乔嫣看着她说，“我不会打扰他的。”她拉下白晴晴的手跟着林一铭走去，但却没有跟着他进病房，只是隔着玻璃看着他，看着他坐在病床前握着母亲的手，看着他满脸的绝望，她知道他又一次站在悬崖之上了。 林一铭母亲在住院后的第三天进行了胃肠镜检查，果然奇迹并没有出现，在他母亲的空肠部位发现了肿瘤，经病理检查确认为恶性，而且已经大面积淋巴侵犯，已经丧失了最佳的手术时期，医生预判只有六个月的存活期。 “你吃一点饭好吗？”乔嫣将一份粥递到呆坐在病床前的林一铭面前，三天时间了，他几乎没有吃过一口饭菜，每天只是靠着喝水来维持体力，她摸了一下他的脸，他的脸是冷的，“你也刚做过手术需要恢复，这样下去怎么能撑得住？”林倩已经因为精神和体力的透支被从外地赶回来的丈夫接回去休息了，现在病房就只有林一铭。 “别来这，回去上班。”他的声音也是冷的。 “今天晚上我来陪阿姨，你回去休息一晚？”她为他母亲的病情心痛，可她也心疼大病初愈的他。 “你……”林一铭皱眉向她看过来，“出去！”他站起来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推出门，然后将病房的门紧紧地闭了起来，乔嫣知道，他也将那刚刚打开的心门重又闭了起来。 第256章 第256章 乔嫣下班前接到了林倩的电话，“小乔，我弟弟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乔嫣困惑着，昨天被林一铭推出病房后她还没有再见到他，她并不是埋怨他，只是不想去打扰他，虽然他在经历痛苦和崩溃，但也一定清楚他现在是全家的依靠，她相信他一定会以更快的时间调整过来，而她留给他这样的时间，“他说和我在一起吗？” “他说回科室取点东西，已经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他也不接。”林倩担心地说。 林一铭的科室现在已经不只是病案室了，他回神经外科的事暂时又搁浅了下来，应该也不会去那里，“林姐，你别担心，我帮你去找他。” 她想着林一铭可能去的地方，他的母亲还在住院，他一定不会离开医院，如果说医院里还有一个他能躲着的地方，那也就只有一个了。 顶楼的门是开着的，天台空荡荡没有人，乔嫣推门走进这间存放病案的房间，室内光线昏暗，她正准备伸手去按墙上的开关，“别开灯。”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她松了一口气。 “林姐让我来找你。”她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踩住一个圆圆的东西，捡起来一看竟是一个空了的啤酒罐，“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喝酒？” “你还想说什么？”林一铭的声音从堆得高高的纸箱后传来，她继续向前走，在又拾起两三个啤酒罐后终于看到了他，他靠墙屈膝而坐，脑袋耷拉着，垂在地下的手里仍握着一罐啤酒，四周散落着七八个已经喝空的啤酒罐。 “别在这借酒消愁了，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吗？不想想林姐吗？为什么还要让她担心你？”她将他手里的啤酒夺了下来。 “你接着说。”林一铭仍垂着头，“是不是还想说我总不相信奇迹，所以奇迹也不会降落在我的身上？” 她的心为他的话抽得疼了一下，“我们走。”她拉起他的手握进自己手中。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这一次要怎么选择，是要选择坚持还是选择放弃？”林一铭又问。 “别说了，跟我回去。”她站起来去拉他的胳膊，却被他用力甩开。 “我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林一铭抬起了头，乔嫣这才看到他满脸的泪水，他竟然哭了！“我守护不住所有我爱的人，我也想为他们努力，可现实是怎么回答我的？他让我别去和命运抗争，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我出生不久父亲就去世，妈妈一个人拉扯我们姐弟长大，姐姐为了让我读大学早早就去参加工作，我却因为自己的事让她们操碎了心，就这样我还嫌她们烦，总是躲着她们，如果半年前再带她做一次体检，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低声啜泣着。 乔嫣蹲在他的面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她不想阻止他说下去，难得他没有防备，难得他想将心里的悲痛说出来。 “我说过不会辜负她，我承诺会好好爱她。”乔嫣知道他所说的这个她是谁，这是林一铭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起与女友的过去。 “她放弃优越的生活，背井离乡为了我来到这里，可我又为她做了什么呢？安然地享受她做的一日三餐，穿着她熨得平整的衣服，觉得一个女人为男人做这些是理所应当，我想让她只为我一个人而活，可她明明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她也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她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资格，是我属于她的一切都剥夺了，包括她的生命。” “我那天为什么要和她吵架呢？”林一铭用手拍了一下脑袋，乔嫣忙拉下他的手，“她包了粽子，做了我喜欢吃的菜，可我却说让她别去工作，理由只是因为我爱她，不想让她太辛苦。”林一铭闭眼任泪水流下来，“她走后我才明白，任何以爱为名义的要求，都是自私的，是对尊严的束缚。”他沉痛地说着。 “别说了。”乔嫣伸手擦去他的眼泪，他心痛地说着，她心痛地听着，她觉得自己快要听不下去了。 “如果人生真的能够重来，我宁愿不和她认识，不相爱。”林一铭哽咽着。 “别再说了。”她只是想让他将内心的痛苦倾诉出来，而不是听他含着血泪剖析自我。 “会有奇迹吗？”林一铭睁开眼看着她，“不会的，因为我已经将所有人的奇迹都用尽了。” “你别胡说！”乔嫣伸出手去捂他的嘴。 “难道不是吗？”林一铭拉下她的手放在胸前，他含泪笑着，却笑得这样的苦涩，“名校博士毕业，年轻的科室主任，还有女人爱着，这么多的运气已经足够了，可竟然从三楼跳下去也没摔死，你说这样的幸运机率有多大？是不是万里挑一？所以命运怎么再肯把好运给我身边的人呢？” “求求你别说了。”乔嫣擦着他流下来的泪，那不是眼泪，那是他心里流出来血。 “我以为我的好运到此为止了，我以为不会再拿起手术刀了，可命运又给了我一次机会，为什么它总要如此眷顾我，却不给别人一点点的奇迹和幸运呢？” 乔嫣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林姐找不到你要着急了，我们快回。”她站起来拽林一铭的胳膊。 “你不是说撑不下去的时候哭出来会好一点吗？”林一铭甩开她的手，“你这个骗子！”他眼睛向窗外看去，突然邪气地笑了一下，“我以前没想到三楼会摔不死人，这里的高度应该差不多，这样是不是才能将命运强加给我的幸运拿走呢？” “你再说一次！”乔嫣抬起手大吼着，看着林一铭闭起眼侧着脸等着她的巴掌落下，她的心一下子又软了，将举着的手放下来轻轻抚在他的脸上，“林姐和你妈妈难道不曾期望奇迹出现在你的身上吗？你创造的奇迹是她们活下去的动力，你应该也是你女友人生中的奇迹，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追随着你，林一铭，你知道吗，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奇迹和幸运。”她握起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向自己的双唇，轻轻地说，“我爱你！” 林一铭慢慢睁开眼，他的心震荡着，室内光线昏暗，但眼前的她眼中却有一束光，将他们彼此都照亮了，他坐起来伸手按住她的后背，将她按向自己怀中，双唇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的唇，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像是濒死的人获得了氧气，他沉迷地吻着，这一刻所有过去的、现在的、未来不可知的都好像烟消云散，身体好像漂浮在云端，天空万里碧蓝，脚下是绿草青青，下一秒便可直达幸福。 第256章 第256章 乔嫣下班前接到了林倩的电话，“小乔，我弟弟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乔嫣困惑着，昨天被林一铭推出病房后她还没有再见到他，她并不是埋怨他，只是不想去打扰他，虽然他在经历痛苦和崩溃，但也一定清楚他现在是全家的依靠，她相信他一定会以更快的时间调整过来，而她留给他这样的时间，“他说和我在一起吗？” “他说回科室取点东西，已经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他也不接。”林倩担心地说。 林一铭的科室现在已经不只是病案室了，他回神经外科的事暂时又搁浅了下来，应该也不会去那里，“林姐，你别担心，我帮你去找他。” 她想着林一铭可能去的地方，他的母亲还在住院，他一定不会离开医院，如果说医院里还有一个他能躲着的地方，那也就只有一个了。 顶楼的门是开着的，天台空荡荡没有人，乔嫣推门走进这间存放病案的房间，室内光线昏暗，她正准备伸手去按墙上的开关，“别开灯。”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她松了一口气。 “林姐让我来找你。”她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踩住一个圆圆的东西，捡起来一看竟是一个空了的啤酒罐，“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喝酒？” “你还想说什么？”林一铭的声音从堆得高高的纸箱后传来，她继续向前走，在又拾起两三个啤酒罐后终于看到了他，他靠墙屈膝而坐，脑袋耷拉着，垂在地下的手里仍握着一罐啤酒，四周散落着七八个已经喝空的啤酒罐。 “别在这借酒消愁了，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吗？不想想林姐吗？为什么还要让她担心你？”她将他手里的啤酒夺了下来。 “你接着说。”林一铭仍垂着头，“是不是还想说我总不相信奇迹，所以奇迹也不会降落在我的身上？” 她的心为他的话抽得疼了一下，“我们走。”她拉起他的手握进自己手中。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这一次要怎么选择，是要选择坚持还是选择放弃？”林一铭又问。 “别说了，跟我回去。”她站起来去拉他的胳膊，却被他用力甩开。 “我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林一铭抬起了头，乔嫣这才看到他满脸的泪水，他竟然哭了！“我守护不住所有我爱的人，我也想为他们努力，可现实是怎么回答我的？他让我别去和命运抗争，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我出生不久父亲就去世，妈妈一个人拉扯我们姐弟长大，姐姐为了让我读大学早早就去参加工作，我却因为自己的事让她们操碎了心，就这样我还嫌她们烦，总是躲着她们，如果半年前再带她做一次体检，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低声啜泣着。 乔嫣蹲在他的面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她不想阻止他说下去，难得他没有防备，难得他想将心里的悲痛说出来。 “我说过不会辜负她，我承诺会好好爱她。”乔嫣知道他所说的这个她是谁，这是林一铭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起与女友的过去。 “她放弃优越的生活，背井离乡为了我来到这里，可我又为她做了什么呢？安然地享受她做的一日三餐，穿着她熨得平整的衣服，觉得一个女人为男人做这些是理所应当，我想让她只为我一个人而活，可她明明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她也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她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资格，是我属于她的一切都剥夺了，包括她的生命。” “我那天为什么要和她吵架呢？”林一铭用手拍了一下脑袋，乔嫣忙拉下他的手，“她包了粽子，做了我喜欢吃的菜，可我却说让她别去工作，理由只是因为我爱她，不想让她太辛苦。”林一铭闭眼任泪水流下来，“她走后我才明白，任何以爱为名义的要求，都是自私的，是对尊严的束缚。”他沉痛地说着。 “别说了。”乔嫣伸手擦去他的眼泪，他心痛地说着，她心痛地听着，她觉得自己快要听不下去了。 “如果人生真的能够重来，我宁愿不和她认识，不相爱。”林一铭哽咽着。 “别再说了。”她只是想让他将内心的痛苦倾诉出来，而不是听他含着血泪剖析自我。 “会有奇迹吗？”林一铭睁开眼看着她，“不会的，因为我已经将所有人的奇迹都用尽了。” “你别胡说！”乔嫣伸出手去捂他的嘴。 “难道不是吗？”林一铭拉下她的手放在胸前，他含泪笑着，却笑得这样的苦涩，“名校博士毕业，年轻的科室主任，还有女人爱着，这么多的运气已经足够了，可竟然从三楼跳下去也没摔死，你说这样的幸运机率有多大？是不是万里挑一？所以命运怎么再肯把好运给我身边的人呢？” “求求你别说了。”乔嫣擦着他流下来的泪，那不是眼泪，那是他心里流出来血。 “我以为我的好运到此为止了，我以为不会再拿起手术刀了，可命运又给了我一次机会，为什么它总要如此眷顾我，却不给别人一点点的奇迹和幸运呢？” 乔嫣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林姐找不到你要着急了，我们快回。”她站起来拽林一铭的胳膊。 “你不是说撑不下去的时候哭出来会好一点吗？”林一铭甩开她的手，“你这个骗子！”他眼睛向窗外看去，突然邪气地笑了一下，“我以前没想到三楼会摔不死人，这里的高度应该差不多，这样是不是才能将命运强加给我的幸运拿走呢？” “你再说一次！”乔嫣抬起手大吼着，看着林一铭闭起眼侧着脸等着她的巴掌落下，她的心一下子又软了，将举着的手放下来轻轻抚在他的脸上，“林姐和你妈妈难道不曾期望奇迹出现在你的身上吗？你创造的奇迹是她们活下去的动力，你应该也是你女友人生中的奇迹，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追随着你，林一铭，你知道吗，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奇迹和幸运。”她握起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向自己的双唇，轻轻地说，“我爱你！” 林一铭慢慢睁开眼，他的心震荡着，室内光线昏暗，但眼前的她眼中却有一束光，将他们彼此都照亮了，他坐起来伸手按住她的后背，将她按向自己怀中，双唇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的唇，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像是濒死的人获得了氧气，他沉迷地吻着，这一刻所有过去的、现在的、未来不可知的都好像烟消云散，身体好像漂浮在云端，天空万里碧蓝，脚下是绿草青青，下一秒便可直达幸福。 第257章 第257章 一道闪电穿过天空，接着一阵惊雷在屋顶炸开，惊醒了忘情拥吻的两个人，林一铭抬起头看向四周，哪有什么光，只有黑暗中的自己，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不能再将别人拉入自己的黑暗世界里，他慌乱地推开怀中的人站起来，“对……对不起，我喝多了。”说完摇晃着向门口走去。 “等等我。”乔嫣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别跟着我。”林一铭甩开她的手继续踉跄着向前走，“我喝醉了，你别介意。”他喃喃地说着。 “林一铭！”乔嫣喊着，“你没醉，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也明白，别否认，你也是爱我的。”他的吻已经证明了一切，他这样的男人，即使喝醉了酒也不会去吻一个不爱的女人。 “别随便说那个字！”已经走到门口的林一铭转过身看着她，“别把同情当做是爱，别因为可怜我，就想着那是爱我，我也不爱你，我真的是喝多了！”他否认着。 “我见过比你更值得同情和可怜的人，一家三口人因为车祸只活了一个的人不值得可怜吗？还没有品尝过爱情的少女却得了无法治愈的绝症是不是应该同情？林一铭，别拿这种话来搪塞我，我明白同情和爱的区别，我同情过那些人，但我不会为那些人去死，可是我却会为你去死，上次你站在那里的时候，还有你在公园晕倒在我面前，我都曾想过，如果你有了意外，我可能也活不下去了，我将自己活成了曾经的你，你觉得这只是同情吗？你舍弃生命也只是因为同情你的爱人吗？”林一铭一动不动怔怔地听着她的话。 乔嫣一步步地向着他走过去，伸手将墙上的开关按下去，刷的一下昏暗的室内瞬间灯火通明，黑暗可以隐藏人心，可光明却要将一切伪装剥去，“别再自欺欺人了。”她抬起手向他的脸上摸去。 她手指的温暖让仍沉浸在这深情表白中的林一铭回过了神，他慌乱地后退一步，母亲重病在身，他怎么能够在这里与人卿卿我我？“你怎么能相信一个男人酒后的行为？今天即使是小白，我也可能去吻她。”他冷漠地笑着，“女人最傻的就是凭着感觉去爱一个人！” “那她啊，打电话让晴晴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吻她的。” “你够了！”林一铭大喊着，“我们别再给彼此的人生增添麻烦了，我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和你胡闹。” “我可以给你时间……” “我还有什么时间？我妈妈只有六个月的时间，你认为我有时间去救她吗？”他苦笑着摇摇头，“命运给了我一切，也要拿走我的一切。”他眼神空洞地向同样空茫的天空看去，“什么也不会留给我的。”说完他转身大步跑了出去，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 “林一铭，你还真是一个胆小鬼！”乔嫣眼含泪水喃喃地说着，又捂着嘴笑出了声，她用手指轻轻摸着嘴唇，林一铭唇上的凉意像是印在了她的唇上，她不怨他说的这些狠话，他只是在自伤而已，她应该陪着他痛苦、陪着他为他母亲的病难过，可此时她却难掩开心，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勇往直前的理由，那就是他的真心。 乔嫣知道林一铭在躲着她，只要她进病房，虽然没有粗暴地推她出去，但他会躲出去，他母亲已经住院十多天了，精神也在慢慢地恢复着，可这十多天的时间，他和她的眼神没有一次触碰到一起，她说给他留时间是真心的，她会等着他，等着他挺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没有人再来催着他回神经外科，没有人催着他去做手术，所有人都好像在等着，只不过这等待不知是有期还是无期，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等待奇迹，如果奇迹不出现，他是不是又要将自己牢牢地灌注在命运所给予的牢笼里。 林一铭母亲的癌症没有更好的治疗手段，病情平稳后决定回家休养，周一就要出院了，“小乔，周日也不在家休息吗？”林倩站起来拉住乔嫣的手，母亲身体稍有好转，她也有了点笑颜。 “我听说阿姨就要出院了，今天再过来看一下。”乔嫣不敢打扰睡觉的林一铭母亲，将买来的礼物放在床头柜上。 “我让他回去洗个澡，在病房这么天都快发霉了。”林倩对四周张望的乔嫣说，她知道她是在找自己的弟弟。 “哦。”乔嫣尴尬地点点头，“我是来看阿姨的。” “小铭和你吵架了？”林倩早发觉弟弟和乔嫣之间的异常，只是她忙着每天照顾母亲没时间过问，“他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 “我们没事。”乔嫣笑笑，“阿姨出院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联系我，我的专业是护理，照顾病人应该比林主任更在行一点。”她是真心想帮忙，但知道林一铭一定不会同意。 “谢谢你。”林倩笑着，她已经将这个女孩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从病房下来乔嫣不由得又向病案室走去，自从那次失火后她就有了后遗症，总会怀疑插头没有拔下来，总忍不住想要回去看看，闻着飘来的一股香烟味，她低头笑了一下，这还不是缘分吗？她这次可没想找他，是他自己没藏好。 第257章 第257章 一道闪电穿过天空，接着一阵惊雷在屋顶炸开，惊醒了忘情拥吻的两个人，林一铭抬起头看向四周，哪有什么光，只有黑暗中的自己，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不能再将别人拉入自己的黑暗世界里，他慌乱地推开怀中的人站起来，“对……对不起，我喝多了。”说完摇晃着向门口走去。 “等等我。”乔嫣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别跟着我。”林一铭甩开她的手继续踉跄着向前走，“我喝醉了，你别介意。”他喃喃地说着。 “林一铭！”乔嫣喊着，“你没醉，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也明白，别否认，你也是爱我的。”他的吻已经证明了一切，他这样的男人，即使喝醉了酒也不会去吻一个不爱的女人。 “别随便说那个字！”已经走到门口的林一铭转过身看着她，“别把同情当做是爱，别因为可怜我，就想着那是爱我，我也不爱你，我真的是喝多了！”他否认着。 “我见过比你更值得同情和可怜的人，一家三口人因为车祸只活了一个的人不值得可怜吗？还没有品尝过爱情的少女却得了无法治愈的绝症是不是应该同情？林一铭，别拿这种话来搪塞我，我明白同情和爱的区别，我同情过那些人，但我不会为那些人去死，可是我却会为你去死，上次你站在那里的时候，还有你在公园晕倒在我面前，我都曾想过，如果你有了意外，我可能也活不下去了，我将自己活成了曾经的你，你觉得这只是同情吗？你舍弃生命也只是因为同情你的爱人吗？”林一铭一动不动怔怔地听着她的话。 乔嫣一步步地向着他走过去，伸手将墙上的开关按下去，刷的一下昏暗的室内瞬间灯火通明，黑暗可以隐藏人心，可光明却要将一切伪装剥去，“别再自欺欺人了。”她抬起手向他的脸上摸去。 她手指的温暖让仍沉浸在这深情表白中的林一铭回过了神，他慌乱地后退一步，母亲重病在身，他怎么能够在这里与人卿卿我我？“你怎么能相信一个男人酒后的行为？今天即使是小白，我也可能去吻她。”他冷漠地笑着，“女人最傻的就是凭着感觉去爱一个人！” “那她啊，打电话让晴晴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吻她的。” “你够了！”林一铭大喊着，“我们别再给彼此的人生增添麻烦了，我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和你胡闹。” “我可以给你时间……” “我还有什么时间？我妈妈只有六个月的时间，你认为我有时间去救她吗？”他苦笑着摇摇头，“命运给了我一切，也要拿走我的一切。”他眼神空洞地向同样空茫的天空看去，“什么也不会留给我的。”说完他转身大步跑了出去，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 “林一铭，你还真是一个胆小鬼！”乔嫣眼含泪水喃喃地说着，又捂着嘴笑出了声，她用手指轻轻摸着嘴唇，林一铭唇上的凉意像是印在了她的唇上，她不怨他说的这些狠话，他只是在自伤而已，她应该陪着他痛苦、陪着他为他母亲的病难过，可此时她却难掩开心，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勇往直前的理由，那就是他的真心。 乔嫣知道林一铭在躲着她，只要她进病房，虽然没有粗暴地推她出去，但他会躲出去，他母亲已经住院十多天了，精神也在慢慢地恢复着，可这十多天的时间，他和她的眼神没有一次触碰到一起，她说给他留时间是真心的，她会等着他，等着他挺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没有人再来催着他回神经外科，没有人催着他去做手术，所有人都好像在等着，只不过这等待不知是有期还是无期，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等待奇迹，如果奇迹不出现，他是不是又要将自己牢牢地灌注在命运所给予的牢笼里。 林一铭母亲的癌症没有更好的治疗手段，病情平稳后决定回家休养，周一就要出院了，“小乔，周日也不在家休息吗？”林倩站起来拉住乔嫣的手，母亲身体稍有好转，她也有了点笑颜。 “我听说阿姨就要出院了，今天再过来看一下。”乔嫣不敢打扰睡觉的林一铭母亲，将买来的礼物放在床头柜上。 “我让他回去洗个澡，在病房这么天都快发霉了。”林倩对四周张望的乔嫣说，她知道她是在找自己的弟弟。 “哦。”乔嫣尴尬地点点头，“我是来看阿姨的。” “小铭和你吵架了？”林倩早发觉弟弟和乔嫣之间的异常，只是她忙着每天照顾母亲没时间过问，“他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 “我们没事。”乔嫣笑笑，“阿姨出院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联系我，我的专业是护理，照顾病人应该比林主任更在行一点。”她是真心想帮忙，但知道林一铭一定不会同意。 “谢谢你。”林倩笑着，她已经将这个女孩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从病房下来乔嫣不由得又向病案室走去，自从那次失火后她就有了后遗症，总会怀疑插头没有拔下来，总忍不住想要回去看看，闻着飘来的一股香烟味，她低头笑了一下，这还不是缘分吗？她这次可没想找他，是他自己没藏好。 第258章 第258章 林一铭嘴里燃着一支烟仰头坐在石凳上，他听到进来的熟悉脚步声，心里叹了口气闭起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林姐说你回家了。”乔嫣看到长长的烟灰快掉到他脸上了。 “如果你只是路过，那就请继续路过。”林一铭闭着眼说，他像是泄愤似地猛吸一口烟，又将浓烟从鼻孔喷出，烟灰掉在衣服上他也毫不在意。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胡子拉碴、头发上的油可以炒一盘菜，衣服脏得可以当抹布了，十足的大烟鬼样。”乔嫣走过去将他嘴里的烟抽出来甩在地下用脚踩灭，“阿姨已经好点了，你能不能也振作一点。” 林一铭睁开眼愤然地看着她，“别以为亲了你一下你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对不起，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乔嫣轻轻笑了一下，“演戏真的不是你的强项，渣男不是这么演的。”她突然低头看向他，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渣男一般是不会对女人说狠话的，渣男承诺最多的话就是要负责任。” 林一铭看着她几乎贴过来的双唇心通通地跳了两下，懊恼地拂开她的手站起来准备离开，乔嫣忙拦住他，“阿姨要出院了，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他太辛苦，需要休息，她想帮他。 “计划？”林一铭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是不是你已经为我拟定了一个计划，认为我妈妈出院我就可以回神外去做手术了？” “你就是这么认为我的？” “难道不是吗？”林一铭退后一步看着她，“你就是一个骗子，说什么只期望我活成我想要的样子，其实你的内心根本不是那样想的，其实你根本没变，你一直想让别人活成你想要的样子，以前是晓宇，现在是我，你以你的道德准则来评判我们的行为，只有你是正确的，别的人都是错误的，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到晓宇承受的压力了。”他又向后退了一步，只有离她远一点，他才能将这些狠心的话说得再狠一点，“你这样的女人会使男人心累，我很幸运晓宇解脱了。” “果然聪明，演技一下就提高了，再加强一点说不定可以成为下一个影视明星。”乔嫣平静地看着他。 “你……”林一铭挫败地垂下头，无论他怎么机关算计，总会在她的面前一败涂地，他不再说什么，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乔嫣在林一铭未完全灭掉的烟气里站着、沉思着，她可以接受他的冷漠与嘲讽，他也可以目空一切，过去的他或许也曾那样过，应该没有人会责备那样的他，因为他足可以匹配那样的姿态，她可以允许他以不屑、傲慢的姿态离场，但绝不允许他带着自责和愧疚走下去，看着他忘在石桌上的手机，她无奈地拍了一下脑袋，“我这什么命啊，非得追着男人跑？” 林一铭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楼梯，身后的人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他刚拿出钥匙慌乱地打开家门，身后的脚步也已经迫近了，还没来得及闭门，后背便被一只手用力地向前推了一下，他趔趄了两步站稳转过身，“你有完没完？是要逼死我吗？”他咬牙看着面前跑得满头大汗的人。 “我只是来给你送手机，怎么就是逼你死？”乔嫣听到他又说死，一下也激动起来，“死很容易吗？师母多么想活下去看着儿子金榜题名，命运却没有给她机会，那对聋哑夫妇，如果可能，他们是会以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可他们有机会吗？你妈妈难道不想看着你娶妻生子吗？杨局长呢？他经历的难道不比你多吗？你怎么能轻易说出死这个字？”她说着快步向敞着门的卧室走进去，双手一撑轻轻地坐上了开着窗户的窗沿上，“死真的这么容易吗？” “你干什么？”林一铭大惊失色地向她扑过去。 “站那别动！”乔嫣用手指着他。 “别胡闹，快下来。”林一铭的声音颤抖着。 “我可没这么容易死。”她向下看了一眼，想到他可能真的是从这里摔下去的，一时脑袋发晕，慌忙闭紧了双眼。 林一铭屏住呼吸看着她，“你下来。”他向着她走过来一步。 “站住！”她睁开眼看着他问，“是这里吗？”林一铭怔怔地站住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前几天我还说过如果你出事，我也可能会活不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后看了一下，“对不起，我要收回说过的话，坐在这里我才能真正体会到，死太可怕了，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林一铭听着她的话，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下来。”他向她伸出手。 “你可真勇敢，做了绝大多数人不敢去做的事情，可你只需勇敢那一次就够了，以后请你一定懦弱，如果有人说你懦弱无能，那我会骂他们有为一个人死的勇气吗？他们敢为了爱一个人拼一回命吗？” “我没有。”林一铭泪流满面地摇摇头，他没有她说得那样勇敢，他拼了命也无济于事。 “我这二十多年，没有真正为什么事情勇敢过，可林一铭，我想为你勇敢一次，相信我，我可以为你去做你不敢去做的，我可以承担你不能承担的，你有为一个人去死的勇气，我怎么能没有为你承担一切的勇气呢？林一铭，你以后不是一个人，我要和你苦乐同担，我要看着你幸福！”她认真地承诺着。 “三楼那里在干什么呢？”楼下的人发现有人在窗台坐着大声喊着，她转身想去解释没什么事情，可撑着窗沿的手滑了一下，身子摇晃着就要摔出窗外，林一铭跨出一步将她拉住用力拽下来，抱着她倒在了身后的床上，侧身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乔嫣也被自己的意外给吓到了，她喘着气缩在瑟瑟发抖的林一铭怀中，“没事的，我不会掉下去的。”她轻拍他的胸膛安抚着。 “你是真的想让我再死一次吗？”林一铭将她的脑袋紧紧压在自己胸前，他的泪水流进了她的发间。 “不许再说这个字。”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他的双唇也在轻轻地颤抖，刚刚那一幕真的是吓到他了，“如果你觉得面对我真的是一种压力，那我可以走得远远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林一铭用手臂搂得更紧了。 “那就别再逃了好不好？”她期盼地问着，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那你还是想让我走？”她撑起手准备坐起来，她真的不想再卑微地求着让他来爱了，刚侧起了半个身子，却被林一铭的手重新压到了床上，这一次压过来的还有他的唇，他的吻辗过她的唇、她的眼、她的耳朵、她的额头，她的发间，这就是他给的承诺，沉默却深刻。 也许只有深爱的人才能够体会到什么叫令人沉迷的亲吻，乔嫣就是在迷迷怔怔的状态中被送回家的，她像是被林一铭的吻点中了迷穴，迷迷糊糊地被他牵着手坐上出租，被他牵着手下了车，牵着手走到她家楼下，他又用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让她回神，“我走了。”他松开了她的手。 她拉住他的手说，“林一铭，如果明天你又变成缩头乌龟，告诉你，我可再没有什么耐心追着你跑了！” 她听到他沉沉地笑着，他紧紧地搂住她，又一次深深地吻住她，他的胡碴扎人，他的衣衫不整，可是他的眼睛闪亮，照亮了她的心，女人还需要什么承诺呢？拥有此刻就足够了。 第258章 第258章 林一铭嘴里燃着一支烟仰头坐在石凳上，他听到进来的熟悉脚步声，心里叹了口气闭起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林姐说你回家了。”乔嫣看到长长的烟灰快掉到他脸上了。 “如果你只是路过，那就请继续路过。”林一铭闭着眼说，他像是泄愤似地猛吸一口烟，又将浓烟从鼻孔喷出，烟灰掉在衣服上他也毫不在意。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胡子拉碴、头发上的油可以炒一盘菜，衣服脏得可以当抹布了，十足的大烟鬼样。”乔嫣走过去将他嘴里的烟抽出来甩在地下用脚踩灭，“阿姨已经好点了，你能不能也振作一点。” 林一铭睁开眼愤然地看着她，“别以为亲了你一下你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对不起，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乔嫣轻轻笑了一下，“演戏真的不是你的强项，渣男不是这么演的。”她突然低头看向他，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渣男一般是不会对女人说狠话的，渣男承诺最多的话就是要负责任。” 林一铭看着她几乎贴过来的双唇心通通地跳了两下，懊恼地拂开她的手站起来准备离开，乔嫣忙拦住他，“阿姨要出院了，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他太辛苦，需要休息，她想帮他。 “计划？”林一铭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是不是你已经为我拟定了一个计划，认为我妈妈出院我就可以回神外去做手术了？” “你就是这么认为我的？” “难道不是吗？”林一铭退后一步看着她，“你就是一个骗子，说什么只期望我活成我想要的样子，其实你的内心根本不是那样想的，其实你根本没变，你一直想让别人活成你想要的样子，以前是晓宇，现在是我，你以你的道德准则来评判我们的行为，只有你是正确的，别的人都是错误的，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到晓宇承受的压力了。”他又向后退了一步，只有离她远一点，他才能将这些狠心的话说得再狠一点，“你这样的女人会使男人心累，我很幸运晓宇解脱了。” “果然聪明，演技一下就提高了，再加强一点说不定可以成为下一个影视明星。”乔嫣平静地看着他。 “你……”林一铭挫败地垂下头，无论他怎么机关算计，总会在她的面前一败涂地，他不再说什么，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乔嫣在林一铭未完全灭掉的烟气里站着、沉思着，她可以接受他的冷漠与嘲讽，他也可以目空一切，过去的他或许也曾那样过，应该没有人会责备那样的他，因为他足可以匹配那样的姿态，她可以允许他以不屑、傲慢的姿态离场，但绝不允许他带着自责和愧疚走下去，看着他忘在石桌上的手机，她无奈地拍了一下脑袋，“我这什么命啊，非得追着男人跑？” 林一铭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楼梯，身后的人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他刚拿出钥匙慌乱地打开家门，身后的脚步也已经迫近了，还没来得及闭门，后背便被一只手用力地向前推了一下，他趔趄了两步站稳转过身，“你有完没完？是要逼死我吗？”他咬牙看着面前跑得满头大汗的人。 “我只是来给你送手机，怎么就是逼你死？”乔嫣听到他又说死，一下也激动起来，“死很容易吗？师母多么想活下去看着儿子金榜题名，命运却没有给她机会，那对聋哑夫妇，如果可能，他们是会以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可他们有机会吗？你妈妈难道不想看着你娶妻生子吗？杨局长呢？他经历的难道不比你多吗？你怎么能轻易说出死这个字？”她说着快步向敞着门的卧室走进去，双手一撑轻轻地坐上了开着窗户的窗沿上，“死真的这么容易吗？” “你干什么？”林一铭大惊失色地向她扑过去。 “站那别动！”乔嫣用手指着他。 “别胡闹，快下来。”林一铭的声音颤抖着。 “我可没这么容易死。”她向下看了一眼，想到他可能真的是从这里摔下去的，一时脑袋发晕，慌忙闭紧了双眼。 林一铭屏住呼吸看着她，“你下来。”他向着她走过来一步。 “站住！”她睁开眼看着他问，“是这里吗？”林一铭怔怔地站住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前几天我还说过如果你出事，我也可能会活不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后看了一下，“对不起，我要收回说过的话，坐在这里我才能真正体会到，死太可怕了，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林一铭听着她的话，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下来。”他向她伸出手。 “你可真勇敢，做了绝大多数人不敢去做的事情，可你只需勇敢那一次就够了，以后请你一定懦弱，如果有人说你懦弱无能，那我会骂他们有为一个人死的勇气吗？他们敢为了爱一个人拼一回命吗？” “我没有。”林一铭泪流满面地摇摇头，他没有她说得那样勇敢，他拼了命也无济于事。 “我这二十多年，没有真正为什么事情勇敢过，可林一铭，我想为你勇敢一次，相信我，我可以为你去做你不敢去做的，我可以承担你不能承担的，你有为一个人去死的勇气，我怎么能没有为你承担一切的勇气呢？林一铭，你以后不是一个人，我要和你苦乐同担，我要看着你幸福！”她认真地承诺着。 “三楼那里在干什么呢？”楼下的人发现有人在窗台坐着大声喊着，她转身想去解释没什么事情，可撑着窗沿的手滑了一下，身子摇晃着就要摔出窗外，林一铭跨出一步将她拉住用力拽下来，抱着她倒在了身后的床上，侧身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乔嫣也被自己的意外给吓到了，她喘着气缩在瑟瑟发抖的林一铭怀中，“没事的，我不会掉下去的。”她轻拍他的胸膛安抚着。 “你是真的想让我再死一次吗？”林一铭将她的脑袋紧紧压在自己胸前，他的泪水流进了她的发间。 “不许再说这个字。”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他的双唇也在轻轻地颤抖，刚刚那一幕真的是吓到他了，“如果你觉得面对我真的是一种压力，那我可以走得远远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林一铭用手臂搂得更紧了。 “那就别再逃了好不好？”她期盼地问着，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那你还是想让我走？”她撑起手准备坐起来，她真的不想再卑微地求着让他来爱了，刚侧起了半个身子，却被林一铭的手重新压到了床上，这一次压过来的还有他的唇，他的吻辗过她的唇、她的眼、她的耳朵、她的额头，她的发间，这就是他给的承诺，沉默却深刻。 也许只有深爱的人才能够体会到什么叫令人沉迷的亲吻，乔嫣就是在迷迷怔怔的状态中被送回家的，她像是被林一铭的吻点中了迷穴，迷迷糊糊地被他牵着手坐上出租，被他牵着手下了车，牵着手走到她家楼下，他又用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让她回神，“我走了。”他松开了她的手。 她拉住他的手说，“林一铭，如果明天你又变成缩头乌龟，告诉你，我可再没有什么耐心追着你跑了！” 她听到他沉沉地笑着，他紧紧地搂住她，又一次深深地吻住她，他的胡碴扎人，他的衣衫不整，可是他的眼睛闪亮，照亮了她的心，女人还需要什么承诺呢？拥有此刻就足够了。 第259章 第259章 乔嫣八点半来到林一铭母亲住的病房，林倩在喂母亲吃早点，她的丈夫在将杂物装进袋子，“小铭去办出院手续去了。”林倩对她亲切地笑着。 “嗯，”在林一铭母亲好奇的目光中她羞涩地笑了笑，一觉醒来她仍有点不相信昨天发生的事是真的，也或许今天林一铭又变回缩头乌龟了。 “都收拾好了吗？车已经到楼下了。”林一铭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白晴晴，乔嫣转身看着他，他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唇边露出一抹笑，“你来了？”他笑着问，她可以确信了，他没有当缩头乌龟，他仍是昨夜深情吻着她的那个男人。 “小铭，你要谢谢这位两位同事。”林妈妈指着乔嫣和白晴晴，“工作这么忙还经常过来看我。”白晴晴她是认识的，乔嫣是儿子的同事是女儿给她介绍的。 林一铭扭头对白晴晴笑着说，“小白，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林老师，你不用谢我，阿姨回家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通知我。”白晴晴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脸红了，这段时间她与林一铭的家人建立了极为信任的关系，如果要拿下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拿下他家里人的心。 林一铭突然走过来牵住乔嫣的手，“妈，她不只是我的同事，还是我的女朋友。”他对在场所有人郑重宣布。 乔嫣不知自己的下巴是不是掉下来了，她看着同样张大嘴一脸错愕的林一铭的家人，还有一脸惨白看起来倍受打击的白晴晴，她没想到林一铭会在此时此地确认他们的关系，这直白的宣告让她毫无防备，原来他不怯懦的时候竟是如此的强势。 林一铭在目瞪口呆的她的掌心轻轻按了一下，又对同样目瞪口呆的家人淡定地说，“今天先出院回家，过几天我会带她回去正式介绍你们认识的。”说完他走过去扶住母亲向门外走，乔嫣走过扶住老人另一只胳膊，林倩和丈夫对视而笑，所有人都没有看白晴晴，将她一个人留在了空空的病房中。 和林一铭交往乔嫣真正体会到人淡如菊的含义，林一铭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除了在家人面前宣布她是女朋友那天，便再没有更为激烈的情爱表达，牵她的手时是轻轻地，像是怕把她握痛，抱着她的时候也是轻轻地，仿佛也是怕把她压痛，即使是亲吻也是轻柔的，好像怕把她的嘴唇咬破，但对于她这也足够了，因为他的掌心是她的，他的胸膛是她的，他的双唇也是她的。 “你有心事？”乔嫣问从母亲家出来便沉默无语的林一铭，虽然他并不是话多的人，但是她仍能感觉到他今天的沉默寡言并不寻常。 “没事。”林一铭在她的头发上吻了一下。 “是因为阿姨的病吗？”她知道这件事最让林一铭牵心。 “我没事。”林一铭又在她的脸颊吻了一下。 “阿姨最近精神不错，饭量不错，睡眠也不错，也许结果不会像医生说的那样……” “嗯。”林一铭拥住了她，他不相信奇迹，可他也渴盼奇迹。 “你也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她抬手摸摸他的脸，手术后他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便遭逢遇母亲重病，心理的重负让他身形更加瘦削。 “你以后下班别过来了，有时间约朋友去逛逛街。”林一铭看着她，自从宣布交往，她在每天下班后会赶到他姐姐这里，帮忙收拾家务、帮着做饭，帮母亲按摩身体，她哪是他的女朋友，她做得比一个保姆更尽心、更尽力，这可不是他确立他们关系的初衷，他并不是因此来使唤她的。 “林一铭，你什么意思？”乔嫣用手推开他，难道他又要退缩了吗？“我这次走了可是再不会回头了。” 林一铭轻轻笑了一下重新将她拥进怀中，“也许我的表白有点不合时机，你应该是被我这个男朋友陪着去看电影、去逛公园、去吃美食，而不是来这里帮我妈妈洗头、帮洗衣服、帮做饭，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我家的保姆，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乔嫣没想到他心事重重竟是这个原因，“我不辛苦。” “你肯定有许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我不应该以我们的关系去剥夺你的时间。” “我确实有许多想要去做的事，可我也有最想去做的事，我现在每天最想的就是想见你，你知道我每天多期盼下班后来和你见面吗？你要剥夺我想你的时间吗？” “你可真是傻!”林一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得你我幸。”他看着她说。 “也是你的命。”乔嫣踮起脚尖回吻他。 第259章 第259章 乔嫣八点半来到林一铭母亲住的病房，林倩在喂母亲吃早点，她的丈夫在将杂物装进袋子，“小铭去办出院手续去了。”林倩对她亲切地笑着。 “嗯，”在林一铭母亲好奇的目光中她羞涩地笑了笑，一觉醒来她仍有点不相信昨天发生的事是真的，也或许今天林一铭又变回缩头乌龟了。 “都收拾好了吗？车已经到楼下了。”林一铭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白晴晴，乔嫣转身看着他，他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唇边露出一抹笑，“你来了？”他笑着问，她可以确信了，他没有当缩头乌龟，他仍是昨夜深情吻着她的那个男人。 “小铭，你要谢谢这位两位同事。”林妈妈指着乔嫣和白晴晴，“工作这么忙还经常过来看我。”白晴晴她是认识的，乔嫣是儿子的同事是女儿给她介绍的。 林一铭扭头对白晴晴笑着说，“小白，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林老师，你不用谢我，阿姨回家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通知我。”白晴晴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脸红了，这段时间她与林一铭的家人建立了极为信任的关系，如果要拿下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拿下他家里人的心。 林一铭突然走过来牵住乔嫣的手，“妈，她不只是我的同事，还是我的女朋友。”他对在场所有人郑重宣布。 乔嫣不知自己的下巴是不是掉下来了，她看着同样张大嘴一脸错愕的林一铭的家人，还有一脸惨白看起来倍受打击的白晴晴，她没想到林一铭会在此时此地确认他们的关系，这直白的宣告让她毫无防备，原来他不怯懦的时候竟是如此的强势。 林一铭在目瞪口呆的她的掌心轻轻按了一下，又对同样目瞪口呆的家人淡定地说，“今天先出院回家，过几天我会带她回去正式介绍你们认识的。”说完他走过去扶住母亲向门外走，乔嫣走过扶住老人另一只胳膊，林倩和丈夫对视而笑，所有人都没有看白晴晴，将她一个人留在了空空的病房中。 和林一铭交往乔嫣真正体会到人淡如菊的含义，林一铭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除了在家人面前宣布她是女朋友那天，便再没有更为激烈的情爱表达，牵她的手时是轻轻地，像是怕把她握痛，抱着她的时候也是轻轻地，仿佛也是怕把她压痛，即使是亲吻也是轻柔的，好像怕把她的嘴唇咬破，但对于她这也足够了，因为他的掌心是她的，他的胸膛是她的，他的双唇也是她的。 “你有心事？”乔嫣问从母亲家出来便沉默无语的林一铭，虽然他并不是话多的人，但是她仍能感觉到他今天的沉默寡言并不寻常。 “没事。”林一铭在她的头发上吻了一下。 “是因为阿姨的病吗？”她知道这件事最让林一铭牵心。 “我没事。”林一铭又在她的脸颊吻了一下。 “阿姨最近精神不错，饭量不错，睡眠也不错，也许结果不会像医生说的那样……” “嗯。”林一铭拥住了她，他不相信奇迹，可他也渴盼奇迹。 “你也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她抬手摸摸他的脸，手术后他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便遭逢遇母亲重病，心理的重负让他身形更加瘦削。 “你以后下班别过来了，有时间约朋友去逛逛街。”林一铭看着她，自从宣布交往，她在每天下班后会赶到他姐姐这里，帮忙收拾家务、帮着做饭，帮母亲按摩身体，她哪是他的女朋友，她做得比一个保姆更尽心、更尽力，这可不是他确立他们关系的初衷，他并不是因此来使唤她的。 “林一铭，你什么意思？”乔嫣用手推开他，难道他又要退缩了吗？“我这次走了可是再不会回头了。” 林一铭轻轻笑了一下重新将她拥进怀中，“也许我的表白有点不合时机，你应该是被我这个男朋友陪着去看电影、去逛公园、去吃美食，而不是来这里帮我妈妈洗头、帮洗衣服、帮做饭，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我家的保姆，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乔嫣没想到他心事重重竟是这个原因，“我不辛苦。” “你肯定有许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我不应该以我们的关系去剥夺你的时间。” “我确实有许多想要去做的事，可我也有最想去做的事，我现在每天最想的就是想见你，你知道我每天多期盼下班后来和你见面吗？你要剥夺我想你的时间吗？” “你可真是傻!”林一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得你我幸。”他看着她说。 “也是你的命。”乔嫣踮起脚尖回吻他。 第260章 第260章 看到病案室的门开着，乔嫣首先想到的是进贼了，扑到门口竟看到是林一铭在里边站着，“你怎么来了，阿姨有什么事吗？”她心里又惊了一下。 “我妈很好。”林一铭笑着说，母亲出院已经半个月，身体在慢慢恢复，或许奇迹真的在一点点的来临，“我今天开始正式回神外上班。” “啊？”乔嫣愣了一下，自从他们确认关系便谁也没再提神经外科这四个字，她以为他真的不想再回去了，“你考虑清楚了？”她问。 “我考虑清楚了。”林一铭看出她眼中的怀疑，“你骂我缩头乌龟没有错，不过缩在壳里我认认真真地想了一遍，回神经外科是我的个人意愿，并不是你或者其他人给我的压力，我真的喜欢拿着手术刀，喜欢站在手术台前，喜欢看着病人因我而治愈出院，我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就必须要将它坚持下去。” “好。”乔嫣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我现在也真正明白，你从来也没有给过我压力，你永远都是我的动力。”林一铭也吻向她。 “那阿姨谁来照顾？” “我请了一个住家保姆。”林一铭握着她的手，“你放心。” “你还真的什么事都自己做决定。”乔嫣撇了一下嘴，昨天见面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却没想到已经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当了。 “我是不想让你太操心。”林一铭看了一下时间，“我要走了，九点有一台手术。” “手术？”乔嫣心又提了一下，他已经离开经外科又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了，刚回来就做手术，她不知道他能不能一下子适应。 “是台小手术。”林一铭摸了摸她的脸颊，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你还不相信你男朋友的技术吗？”说完笑着就向门外走。 “你手术结束去哪里？”她追上去问，想起他重回神外的第一台手术就遇到母亲出意外，现在她仍心有余悸。 “你等我回来一起吃午饭。”林一铭转身将她拥进怀里，“我这次一定不会缺席的。”他低头深深地吻向她，打消了她心里的顾虑，“等着我。”他摸摸她的头发这一次没有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白晴晴拦住刚下手术的林一铭，“林老师，恭喜你手术成功。” “谢谢。”林一铭点点头。 “林老师，我有事想对你说。”她仍不甘心，她用了四年的时间守在他的身边，他却将一颗心给了别人，她后悔自己没有将心意早点表达出来，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是病人的事情吗？”林一铭看着她。 “是我个人的事情。” “那能不能以后再说？”林一铭看了一下时间，“乔嫣还在等我。” 白晴晴的心痛了一下，为了另一个女人，他竟然不想听她说话，她涨红着脸向他走过去，“林老师，我对你……”她要对他说，她爱着他，即便他不爱她，她也会一直爱着他。 “等等。”林一铭向后退了一步，他预感到白晴晴要说什么了， “小白，从我给你和晓宇做补习老师开始，我并没有真正教过你什么，所以做你的老师我总觉得受之有愧，但是既然你喊我一声老师，那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会永远是你的老师，也只能是你的老师。”他感谢她多年的关心，但他们的关系只能是师生、同事、上下级，这是他能给予她的全部了。 “林老师……”白晴晴眼泪扑簌簌地落着，她知道再说什么也枉然了，这一声老师将她与林一铭隔到山与海的距离。 林倩将照顾母亲睡下的林一铭拉到另一间卧室，“你和小乔有什么计划？” “什么计划？”林一铭莫名地问。 “结婚的计划啊。” “姐。”林一铭苦笑了一下，“我和她正式确立关系还不到一个月，而且她也刚解除婚约，现在提结婚也为时过早了。” “可咱妈……”林倩压低声音，“你知道咱妈看着小乔时的眼神吗？她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媳妇，虽然我们都瞒着她的病情，可我想她已经猜到了。” “妈妈的病……”林一铭顿了一下，“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 “咱妈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管怎么样也要帮她达成心愿啊？”林倩期待地看着弟弟。 “我还没有好好和乔嫣约会过一次，反倒是她在妈妈生病后几乎每天都过来照顾，当初说交往我也觉得有点太急切，现在提出结婚，感觉是在利用她，结婚是人生大事，怎么能让她随随便便就把自己交给我呢？” “利用？”林倩摇摇头，“那只是你的想法？难道说你们不是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的？如果不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她会心甘情愿来帮你照顾咱妈？” “那我更不能用她的心甘情愿来达成目的，而且怎么能保证只要我提出结婚，她就一定会答应呢？因为退婚的事情，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了，她一定会对我们的事更加慎重的。”林一铭拒绝着。 “小铭，你应该问一问小乔的想法，我觉得你在感情中太被动了，顾虑的事情也太多，你的想法有时会束住你的手脚，小乔比你有勇气多了，她都为你和别人毁婚了，总不能再让她来向你求婚？” “这事以后再说。”林一铭苦闷着，他也想帮母亲完成心愿，可他怎么能对才交往一个月的乔嫣提出结婚呢？她和齐晓宇在交往一年后分手，谁知道她会不会也在慢慢地了解后觉得他是不适合的人，所以他怎么能为给母亲达成心愿将她束缚进婚姻里呢？ 第260章 第260章 看到病案室的门开着，乔嫣首先想到的是进贼了，扑到门口竟看到是林一铭在里边站着，“你怎么来了，阿姨有什么事吗？”她心里又惊了一下。 “我妈很好。”林一铭笑着说，母亲出院已经半个月，身体在慢慢恢复，或许奇迹真的在一点点的来临，“我今天开始正式回神外上班。” “啊？”乔嫣愣了一下，自从他们确认关系便谁也没再提神经外科这四个字，她以为他真的不想再回去了，“你考虑清楚了？”她问。 “我考虑清楚了。”林一铭看出她眼中的怀疑，“你骂我缩头乌龟没有错，不过缩在壳里我认认真真地想了一遍，回神经外科是我的个人意愿，并不是你或者其他人给我的压力，我真的喜欢拿着手术刀，喜欢站在手术台前，喜欢看着病人因我而治愈出院，我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就必须要将它坚持下去。” “好。”乔嫣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我现在也真正明白，你从来也没有给过我压力，你永远都是我的动力。”林一铭也吻向她。 “那阿姨谁来照顾？” “我请了一个住家保姆。”林一铭握着她的手，“你放心。” “你还真的什么事都自己做决定。”乔嫣撇了一下嘴，昨天见面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却没想到已经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当了。 “我是不想让你太操心。”林一铭看了一下时间，“我要走了，九点有一台手术。” “手术？”乔嫣心又提了一下，他已经离开经外科又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了，刚回来就做手术，她不知道他能不能一下子适应。 “是台小手术。”林一铭摸了摸她的脸颊，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你还不相信你男朋友的技术吗？”说完笑着就向门外走。 “你手术结束去哪里？”她追上去问，想起他重回神外的第一台手术就遇到母亲出意外，现在她仍心有余悸。 “你等我回来一起吃午饭。”林一铭转身将她拥进怀里，“我这次一定不会缺席的。”他低头深深地吻向她，打消了她心里的顾虑，“等着我。”他摸摸她的头发这一次没有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白晴晴拦住刚下手术的林一铭，“林老师，恭喜你手术成功。” “谢谢。”林一铭点点头。 “林老师，我有事想对你说。”她仍不甘心，她用了四年的时间守在他的身边，他却将一颗心给了别人，她后悔自己没有将心意早点表达出来，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是病人的事情吗？”林一铭看着她。 “是我个人的事情。” “那能不能以后再说？”林一铭看了一下时间，“乔嫣还在等我。” 白晴晴的心痛了一下，为了另一个女人，他竟然不想听她说话，她涨红着脸向他走过去，“林老师，我对你……”她要对他说，她爱着他，即便他不爱她，她也会一直爱着他。 “等等。”林一铭向后退了一步，他预感到白晴晴要说什么了， “小白，从我给你和晓宇做补习老师开始，我并没有真正教过你什么，所以做你的老师我总觉得受之有愧，但是既然你喊我一声老师，那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会永远是你的老师，也只能是你的老师。”他感谢她多年的关心，但他们的关系只能是师生、同事、上下级，这是他能给予她的全部了。 “林老师……”白晴晴眼泪扑簌簌地落着，她知道再说什么也枉然了，这一声老师将她与林一铭隔到山与海的距离。 林倩将照顾母亲睡下的林一铭拉到另一间卧室，“你和小乔有什么计划？” “什么计划？”林一铭莫名地问。 “结婚的计划啊。” “姐。”林一铭苦笑了一下，“我和她正式确立关系还不到一个月，而且她也刚解除婚约，现在提结婚也为时过早了。” “可咱妈……”林倩压低声音，“你知道咱妈看着小乔时的眼神吗？她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媳妇，虽然我们都瞒着她的病情，可我想她已经猜到了。” “妈妈的病……”林一铭顿了一下，“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 “咱妈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管怎么样也要帮她达成心愿啊？”林倩期待地看着弟弟。 “我还没有好好和乔嫣约会过一次，反倒是她在妈妈生病后几乎每天都过来照顾，当初说交往我也觉得有点太急切，现在提出结婚，感觉是在利用她，结婚是人生大事，怎么能让她随随便便就把自己交给我呢？” “利用？”林倩摇摇头，“那只是你的想法？难道说你们不是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的？如果不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她会心甘情愿来帮你照顾咱妈？” “那我更不能用她的心甘情愿来达成目的，而且怎么能保证只要我提出结婚，她就一定会答应呢？因为退婚的事情，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了，她一定会对我们的事更加慎重的。”林一铭拒绝着。 “小铭，你应该问一问小乔的想法，我觉得你在感情中太被动了，顾虑的事情也太多，你的想法有时会束住你的手脚，小乔比你有勇气多了，她都为你和别人毁婚了，总不能再让她来向你求婚？” “这事以后再说。”林一铭苦闷着，他也想帮母亲完成心愿，可他怎么能对才交往一个月的乔嫣提出结婚呢？她和齐晓宇在交往一年后分手，谁知道她会不会也在慢慢地了解后觉得他是不适合的人，所以他怎么能为给母亲达成心愿将她束缚进婚姻里呢？ 第261章 第261章 “林主任穿白大褂的样子可真帅！”前边排队买早点的两个女生轻声笑谈着，乔嫣低头轻笑了一下，不用问也知道这两个女生所说的林主任是谁，这可是医院门前的煎饼摊子，而且医院也再找不出第二帅的林主任了。 “你听说了吗？他和病案室一起工作时的那个女生交往了。” “是吗？那女生也长得好漂亮，他们真是配一脸。”乔嫣轻轻咬住唇不让笑声溢出来，听到这样的赞美哪能不高兴呢？ “那白晴晴怎么办？医院上下谁不知道她喜欢林主任喜欢了好多年，她冤不冤啊。” “冤的不是白晴晴一个人，听说那个女生先是和二院院长儿子订婚了，在结婚前因为林主任毁了婚，那未婚夫也是个冤大头。” “二院院长儿子的条件应该也不错啊，那女的怎么想的？” “院长儿子条件是不错，可他那凭借的是父母的背景，人家这女的要的可是潜力股，林主任年纪轻轻已经是科室副主任，过几年成为院长也是有可能的。”乔嫣脸上戴着一个黑色防晒口罩，现在她口罩下的脸也已经黑了。 “听说那女生是护士出身，现在攀上林主任，以后可能是院长夫人，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乔嫣没想到在别人心中，她是完全配不上林一铭的，“你怎么还在这，快迟到了。”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来了？”乔嫣愣愣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林一铭，他应该二十分钟后才到医院的，前排的两个女生也回过头。 “今天阴天，别戴口罩了。”他伸手轻轻摘下她的口罩，这下那两个女生知道她们身后站着谁了，都手足无措地看着林一铭。 “我带你去吃别的。”林一铭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 “已经快排到我了。” 林一铭的目光冷冷地从那两个女生身上扫过，其实他站在她们身后已经有几分钟了，他是想等着她买完早点再突然出现，没想到却听到了那两个女生的谈话，“别在这吃了，这地方闻起来有股酸臭味。”他说完低头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转身拥着她向前走。 林一铭的举动显得很张扬，与平时谨慎的他截然不同，他拥着怀中的人走进门诊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停下来帮她整理一丝不乱的头发，还用手指捏捏她的脸颊，如果不是极力克制，乔嫣相信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吻她，他要证明她是他的女人，他在宠着她，更不容别人亵渎她。 林一铭手足无措地看着站在两排病案架之间的乔嫣，她的肩膀在微微地耸动，是在哭吗？为她在别人眼中成为耻笑的对象，而那不该是她承受的，“对不起。”他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让你听那些闲话……对不起。” “我配不上你，我们分手！”她哽咽着说。 “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林一铭一下子急出了一身汗，他从后将她揽进怀中，“你这么好，是我配不上你。”他配不上她的执着和一往情深。 “你将来说不定会成为院长，而我却什么都不是。”她的身体颤抖着，好像已经伤心到了极点。 “不许说分手，如果要辞职，我和你一起辞。”林一铭不知怎么去安慰她，如果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让她被人非议，那么为了她，他愿意放弃让她困扰的一切，反正他也曾放弃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他现在拥有了她，这才是最珍贵的。 怀中的人突然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而且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啊？”林一铭将她的身子扳正，这才发现她脸上根本没什么眼泪，双唇笑得像一朵花，双眼仍是一片深情。 “我的演技比你好？”乔嫣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戳着，“那些人怎么能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工夫才追到你的，几句闲言碎语就想轻易让我放弃？怎么可能！不管你以后是林大主任还是林院长，我都赖定你了。” “吓死我了。”林一铭将她重新搂进自己的胸前，“你可真会演。” “你也演得不错。”她在他胸前咯咯笑着，“你演深情男比演渣男演得好，估计医院现在已经传开林一铭没羞没躁大庭广众秀恩爱了。” “我没有演，我是真心的，我只是做了平时想做却没胆量去做的事而已。”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林一铭看着她一下子严肃的表情，不知她是不是又要开始什么表演。 “我想辞职。”乔嫣将手放在他的胸前，“我并不是和那些闲话赌气，我是真的想辞职。”她看着他，“你已经回到神经外科开始工作，现在我也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如果你想调一个科室，或者想去护理部……”林一铭话没有说完便被她用手指堵住了嘴唇，“我如果留在这里，无论做什么都会说是因为你，如果别人有这样的想法，那我真的会介意的。” “你有什么打算？”林一铭问。 “市里计划明年成立两个专科医院，而且民营医院现在发展也很好，找个工作应该不是很难。”她抬手摸摸他的脸，“只不过以后我们都在临床一线，可能真的会很忙。” “那都是小问题，我们总会找到办法去平衡，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林一铭摸着她柔软的双唇，“你是优秀的护士，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是成功的护理部主任，如果哪一天你当了院长，可不能抛弃我啊？”他开玩笑地说。 “如果你以后再有事瞒着我，还动不动就玩消失，那我可真的会不要你的。”乔嫣一本正经地说。 “我保证再不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姐姐的那些话所影响，林一铭此刻竟有了想求婚的想法，他也体会出齐晓宇想要和她结婚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她这么好，只要是男人就想将她牢牢困在身边，“你……”他忍了下来，有许多事情还需要去解决，在这之前他还不能以任何理由来得到她的承诺，那样太自私，“你真好！”他低下头，以一个深吻来回应她对他的守护和坚持。 第261章 第261章 “林主任穿白大褂的样子可真帅！”前边排队买早点的两个女生轻声笑谈着，乔嫣低头轻笑了一下，不用问也知道这两个女生所说的林主任是谁，这可是医院门前的煎饼摊子，而且医院也再找不出第二帅的林主任了。 “你听说了吗？他和病案室一起工作时的那个女生交往了。” “是吗？那女生也长得好漂亮，他们真是配一脸。”乔嫣轻轻咬住唇不让笑声溢出来，听到这样的赞美哪能不高兴呢？ “那白晴晴怎么办？医院上下谁不知道她喜欢林主任喜欢了好多年，她冤不冤啊。” “冤的不是白晴晴一个人，听说那个女生先是和二院院长儿子订婚了，在结婚前因为林主任毁了婚，那未婚夫也是个冤大头。” “二院院长儿子的条件应该也不错啊，那女的怎么想的？” “院长儿子条件是不错，可他那凭借的是父母的背景，人家这女的要的可是潜力股，林主任年纪轻轻已经是科室副主任，过几年成为院长也是有可能的。”乔嫣脸上戴着一个黑色防晒口罩，现在她口罩下的脸也已经黑了。 “听说那女生是护士出身，现在攀上林主任，以后可能是院长夫人，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乔嫣没想到在别人心中，她是完全配不上林一铭的，“你怎么还在这，快迟到了。”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来了？”乔嫣愣愣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林一铭，他应该二十分钟后才到医院的，前排的两个女生也回过头。 “今天阴天，别戴口罩了。”他伸手轻轻摘下她的口罩，这下那两个女生知道她们身后站着谁了，都手足无措地看着林一铭。 “我带你去吃别的。”林一铭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 “已经快排到我了。” 林一铭的目光冷冷地从那两个女生身上扫过，其实他站在她们身后已经有几分钟了，他是想等着她买完早点再突然出现，没想到却听到了那两个女生的谈话，“别在这吃了，这地方闻起来有股酸臭味。”他说完低头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转身拥着她向前走。 林一铭的举动显得很张扬，与平时谨慎的他截然不同，他拥着怀中的人走进门诊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停下来帮她整理一丝不乱的头发，还用手指捏捏她的脸颊，如果不是极力克制，乔嫣相信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吻她，他要证明她是他的女人，他在宠着她，更不容别人亵渎她。 林一铭手足无措地看着站在两排病案架之间的乔嫣，她的肩膀在微微地耸动，是在哭吗？为她在别人眼中成为耻笑的对象，而那不该是她承受的，“对不起。”他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让你听那些闲话……对不起。” “我配不上你，我们分手！”她哽咽着说。 “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林一铭一下子急出了一身汗，他从后将她揽进怀中，“你这么好，是我配不上你。”他配不上她的执着和一往情深。 “你将来说不定会成为院长，而我却什么都不是。”她的身体颤抖着，好像已经伤心到了极点。 “不许说分手，如果要辞职，我和你一起辞。”林一铭不知怎么去安慰她，如果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让她被人非议，那么为了她，他愿意放弃让她困扰的一切，反正他也曾放弃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他现在拥有了她，这才是最珍贵的。 怀中的人突然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而且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啊？”林一铭将她的身子扳正，这才发现她脸上根本没什么眼泪，双唇笑得像一朵花，双眼仍是一片深情。 “我的演技比你好？”乔嫣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戳着，“那些人怎么能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工夫才追到你的，几句闲言碎语就想轻易让我放弃？怎么可能！不管你以后是林大主任还是林院长，我都赖定你了。” “吓死我了。”林一铭将她重新搂进自己的胸前，“你可真会演。” “你也演得不错。”她在他胸前咯咯笑着，“你演深情男比演渣男演得好，估计医院现在已经传开林一铭没羞没躁大庭广众秀恩爱了。” “我没有演，我是真心的，我只是做了平时想做却没胆量去做的事而已。”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林一铭看着她一下子严肃的表情，不知她是不是又要开始什么表演。 “我想辞职。”乔嫣将手放在他的胸前，“我并不是和那些闲话赌气，我是真的想辞职。”她看着他，“你已经回到神经外科开始工作，现在我也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如果你想调一个科室，或者想去护理部……”林一铭话没有说完便被她用手指堵住了嘴唇，“我如果留在这里，无论做什么都会说是因为你，如果别人有这样的想法，那我真的会介意的。” “你有什么打算？”林一铭问。 “市里计划明年成立两个专科医院，而且民营医院现在发展也很好，找个工作应该不是很难。”她抬手摸摸他的脸，“只不过以后我们都在临床一线，可能真的会很忙。” “那都是小问题，我们总会找到办法去平衡，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林一铭摸着她柔软的双唇，“你是优秀的护士，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是成功的护理部主任，如果哪一天你当了院长，可不能抛弃我啊？”他开玩笑地说。 “如果你以后再有事瞒着我，还动不动就玩消失，那我可真的会不要你的。”乔嫣一本正经地说。 “我保证再不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姐姐的那些话所影响，林一铭此刻竟有了想求婚的想法，他也体会出齐晓宇想要和她结婚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她这么好，只要是男人就想将她牢牢困在身边，“你……”他忍了下来，有许多事情还需要去解决，在这之前他还不能以任何理由来得到她的承诺，那样太自私，“你真好！”他低下头，以一个深吻来回应她对他的守护和坚持。 第262章 第262章 林一铭看着走过来在自己面前坐下的齐晓宇，“你的胃好一点了吗？”他问。 齐晓宇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麻烦拿一瓶xx白酒。” “你能喝吗？” “喜欢的人我把握不住，喝酒这事总能由着我？”齐晓宇冷冷地抬头看过来，“或许我们今天都要醉一点才能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他说着拿起酒瓶将自己和林一铭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林一铭也拿起来仰头喝下。 “听说你去信息科工作了？”林一铭问。 “一铭哥，这样的开场白能不能就免了，你约我见面肯定不是来关心我的工作问题。”齐晓宇冷笑着，“我已经知道你和小嫣对外宣布交往了，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在一起，而让我更没想到的是你会这么容易接受一个人！”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林一铭坦然地说。 “所以你今天来是要对我说什么，说对不起吗？”齐晓宇盯着他问。 “如果我说对不起，那么肯定是想得到你的原谅，我不能这样卑鄙。”林一铭的目光一点不畏缩。 “难道你说了对不起我就一定会原谅你？”齐晓宇问，“试问哪个男人会轻易原谅被爱人和朋友双重背叛！” “你会原谅的。”林一铭看着他，“因为我了解你，也许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你一定会的，因为你比起背叛所遭受的痛苦，最终还是会去选择善良，因为你一直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听你的话好像善良的人就活该被人背叛。”齐晓宇嘲讽着，“因为我善良，所以就应该将属于自己的感情拱手让人，是因为你比我更需要？” “不，不是的。”林一铭摇摇头，“我不能因为曾经的痛苦，对现在所拥有的就觉得是理所应当的，这么说太无耻，爱情不分你我，它对每个人都是必需品。” 齐晓宇嘴角上扬冷哼了一声，“既然不说对不起，那你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看我怎么消沉？怎么痛苦吗？是要对我炫耀你的幸运吗？” 林一铭苦笑了一下，“我其实一直都在等你，等着你来骂我无耻、骂我卑鄙，等着你来打我，可是你却不来，那就只能我来找你，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何时你都可以对我以任何手段泻恨，但请只针对我，以后如果在路上遇到她，别去对她冷嘲热讽、也别用仇视的目光去看她，一定别那样做，我是绝不允许的！”他坚决地说。 “好，很好！”齐晓宇眼眶微红，“你以后一定要这样无所畏惧，让她相信去到你的身边是值得的。”他哽咽着，“一铭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哥，以后我应该是叫不出来了。” “嗯。”林一铭用力地点点头，人在大多时候并不能和自己以及别人和解，只能带着不完美和愧疚走下去。 乔嫣十点多打电话给林一铭，他今天下班说和朋友有约，她很高兴他在开始工作后正常的人际交往也开始了，“你到家了吗？”她问。 “没有。”林一铭轻轻地笑着。 “你在干嘛？”她觉得他的笑中带点得意。 “我在想你……”他现在又笑得有点不正经。 “你喝酒了？”乔嫣一下子听出来了。 “一点点……”听着他手机中传出的汽车的喇叭声，她断定他真的没有回家，“你在哪？” “我在你家附近。” “等一下。”她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妈，我有点渴，去外边超市买几瓶饮料，你们要不要喝？”她故意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母，已经和林一铭正式交往，她也在想要不要将他们的关系告诉父母，这样就不用被逼着去相亲了，可与齐晓宇不过分手一个多月，这么急着宣布和别人交往，她不知道父母能不能够接受，或许直接将林一铭认定为扰乱她婚事的第三者，她不想让他受到这样的对待。 “都这个时候了还喝什么饮料？喝点白开水。”吴玲扭过头看着女儿。 “今天太热，我就想喝点凉凉的，一会儿就回来。”她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下了楼走出去就看到林一铭在路灯下低头站着，“林一铭！”她早就不喊他主任了。 林一铭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向着她张开双臂走过来，将她紧紧拥进怀里，虽然每天总能见到面，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她现在才有了切身体会，她从他早晨吃过早点回去神外就开始想着他了，今天如果不能见他一面，她可能会失眠，“喝了酒怎么不回家？”话是这样说，可偎在他怀中的感觉令她既满足又幸福。 “不见你会睡不着的。”喝了酒才会说缠绵情话的林一铭看着很可爱。 她抬头看着他，原来他的心思和她一样，“你这样明天能上手术吗。” “明天我没有手术。”他的唇亲过她的发头，眉眼，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被吻得气息不足的她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我送你回去。”她将他拉到一个背光处，他是真的醉了，现在可是夏天，外出乘凉回来的人还三三两两地路过，好奇地看着他们火辣拥吻，这也太有点令人羞躁了。 “我还有事要对你说。”他又深深地吻住她。 “什么事？”她又一次用力从他的深吻中挣脱出来。 “对不起。”他的道歉让她的心向下坠了一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急切地问着。 “我觉得一切都有点太快了。”林一铭的吻又落在了她的掌心。 “什么快了？” “我们应该给彼此更充分的时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来达成心愿。” 乔嫣看着他，她爱开他的玩笑，他难道也是要戏弄她吗？他虽然有醉意，可眼里却看不出戏谑的成分，“你到底要说什么？”他是又要找一个什么理由来离开她了吗？ “你说我是你的奇迹，其实你才是，我以前不相信奇迹会降临在我的身上，可现在我信了，你就是我的奇迹，也是我人生的幸运。”路灯昏暗，可他的眼睛灼灼有光华，“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再错过命运赋予的奇迹，我一定不要错过你。” 乔嫣觉得心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林一铭……”看着他在裤兜里摸索着，伸出来的手里握着一个什么，她的心跳得已经不受控制，脑袋也一阵眩晕，一个蓝丝绒的盒子在他的掌心打开，一枚闪亮的戒指摆在盒子的中央，像他闪亮的眼睛。 “愿意将你的一生交给我来守护吗？”林一铭忐忑地看着她。 乔嫣泪流满面，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以为他们还要走过漫长的一段路，可他却出乎意料地给出了一生的承诺，这一生，他不会再逃开她了，这一生，他们将彼此守护，“嗯。”她点点头伸出手，看着他将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白色的戒指在她手指上闪着微光，可这点光足以照亮未来。 第262章 第262章 林一铭看着走过来在自己面前坐下的齐晓宇，“你的胃好一点了吗？”他问。 齐晓宇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麻烦拿一瓶xx白酒。” “你能喝吗？” “喜欢的人我把握不住，喝酒这事总能由着我？”齐晓宇冷冷地抬头看过来，“或许我们今天都要醉一点才能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他说着拿起酒瓶将自己和林一铭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林一铭也拿起来仰头喝下。 “听说你去信息科工作了？”林一铭问。 “一铭哥，这样的开场白能不能就免了，你约我见面肯定不是来关心我的工作问题。”齐晓宇冷笑着，“我已经知道你和小嫣对外宣布交往了，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在一起，而让我更没想到的是你会这么容易接受一个人！”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林一铭坦然地说。 “所以你今天来是要对我说什么，说对不起吗？”齐晓宇盯着他问。 “如果我说对不起，那么肯定是想得到你的原谅，我不能这样卑鄙。”林一铭的目光一点不畏缩。 “难道你说了对不起我就一定会原谅你？”齐晓宇问，“试问哪个男人会轻易原谅被爱人和朋友双重背叛！” “你会原谅的。”林一铭看着他，“因为我了解你，也许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你一定会的，因为你比起背叛所遭受的痛苦，最终还是会去选择善良，因为你一直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听你的话好像善良的人就活该被人背叛。”齐晓宇嘲讽着，“因为我善良，所以就应该将属于自己的感情拱手让人，是因为你比我更需要？” “不，不是的。”林一铭摇摇头，“我不能因为曾经的痛苦，对现在所拥有的就觉得是理所应当的，这么说太无耻，爱情不分你我，它对每个人都是必需品。” 齐晓宇嘴角上扬冷哼了一声，“既然不说对不起，那你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看我怎么消沉？怎么痛苦吗？是要对我炫耀你的幸运吗？” 林一铭苦笑了一下，“我其实一直都在等你，等着你来骂我无耻、骂我卑鄙，等着你来打我，可是你却不来，那就只能我来找你，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何时你都可以对我以任何手段泻恨，但请只针对我，以后如果在路上遇到她，别去对她冷嘲热讽、也别用仇视的目光去看她，一定别那样做，我是绝不允许的！”他坚决地说。 “好，很好！”齐晓宇眼眶微红，“你以后一定要这样无所畏惧，让她相信去到你的身边是值得的。”他哽咽着，“一铭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哥，以后我应该是叫不出来了。” “嗯。”林一铭用力地点点头，人在大多时候并不能和自己以及别人和解，只能带着不完美和愧疚走下去。 乔嫣十点多打电话给林一铭，他今天下班说和朋友有约，她很高兴他在开始工作后正常的人际交往也开始了，“你到家了吗？”她问。 “没有。”林一铭轻轻地笑着。 “你在干嘛？”她觉得他的笑中带点得意。 “我在想你……”他现在又笑得有点不正经。 “你喝酒了？”乔嫣一下子听出来了。 “一点点……”听着他手机中传出的汽车的喇叭声，她断定他真的没有回家，“你在哪？” “我在你家附近。” “等一下。”她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妈，我有点渴，去外边超市买几瓶饮料，你们要不要喝？”她故意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母，已经和林一铭正式交往，她也在想要不要将他们的关系告诉父母，这样就不用被逼着去相亲了，可与齐晓宇不过分手一个多月，这么急着宣布和别人交往，她不知道父母能不能够接受，或许直接将林一铭认定为扰乱她婚事的第三者，她不想让他受到这样的对待。 “都这个时候了还喝什么饮料？喝点白开水。”吴玲扭过头看着女儿。 “今天太热，我就想喝点凉凉的，一会儿就回来。”她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下了楼走出去就看到林一铭在路灯下低头站着，“林一铭！”她早就不喊他主任了。 林一铭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向着她张开双臂走过来，将她紧紧拥进怀里，虽然每天总能见到面，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她现在才有了切身体会，她从他早晨吃过早点回去神外就开始想着他了，今天如果不能见他一面，她可能会失眠，“喝了酒怎么不回家？”话是这样说，可偎在他怀中的感觉令她既满足又幸福。 “不见你会睡不着的。”喝了酒才会说缠绵情话的林一铭看着很可爱。 她抬头看着他，原来他的心思和她一样，“你这样明天能上手术吗。” “明天我没有手术。”他的唇亲过她的发头，眉眼，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被吻得气息不足的她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我送你回去。”她将他拉到一个背光处，他是真的醉了，现在可是夏天，外出乘凉回来的人还三三两两地路过，好奇地看着他们火辣拥吻，这也太有点令人羞躁了。 “我还有事要对你说。”他又深深地吻住她。 “什么事？”她又一次用力从他的深吻中挣脱出来。 “对不起。”他的道歉让她的心向下坠了一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急切地问着。 “我觉得一切都有点太快了。”林一铭的吻又落在了她的掌心。 “什么快了？” “我们应该给彼此更充分的时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来达成心愿。” 乔嫣看着他，她爱开他的玩笑，他难道也是要戏弄她吗？他虽然有醉意，可眼里却看不出戏谑的成分，“你到底要说什么？”他是又要找一个什么理由来离开她了吗？ “你说我是你的奇迹，其实你才是，我以前不相信奇迹会降临在我的身上，可现在我信了，你就是我的奇迹，也是我人生的幸运。”路灯昏暗，可他的眼睛灼灼有光华，“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再错过命运赋予的奇迹，我一定不要错过你。” 乔嫣觉得心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林一铭……”看着他在裤兜里摸索着，伸出来的手里握着一个什么，她的心跳得已经不受控制，脑袋也一阵眩晕，一个蓝丝绒的盒子在他的掌心打开，一枚闪亮的戒指摆在盒子的中央，像他闪亮的眼睛。 “愿意将你的一生交给我来守护吗？”林一铭忐忑地看着她。 乔嫣泪流满面，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以为他们还要走过漫长的一段路，可他却出乎意料地给出了一生的承诺，这一生，他不会再逃开她了，这一生，他们将彼此守护，“嗯。”她点点头伸出手，看着他将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白色的戒指在她手指上闪着微光，可这点光足以照亮未来。 第263章 第263章 “酒醒了吗？”乔嫣对跑进病案室的林一铭笑着。 “嗯。”早晨从床上醒来想到昨天求婚那一幕他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通，满身的酒气在昏暗的角落求婚，那是对她的不尊重，“我……昨天喝得有点多。”他看着她手指上的戒指，这是证明她真的答应他的求婚了？在那样一个场景之下，她不抱怨他吗？ “以后酒能少喝还是少喝点，作为外科医生，酒精是会影响你稳定的。” “嗯。”林一铭像个被训话的小孩一样认真地点点头。 “昨天遇到什么高兴事了，喝那么多？”乔嫣将一杯小米粥给他递过去，醉酒后喝粥最养胃。 “我昨天是和晓宇在一起。”林一铭看着她说。 “是他约你见面吗？” “是我约的他，我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讲清楚。” “该说的我早已经对他说过了，在我们的关系中，你是无辜的。” “我怎么能是无辜的？毕竟最后结果是我得到了你。”林一铭看着她说。 乔嫣叹了一口气，这两个男人认识的比她早，也有过如师如友的亲密关系，无论谁对谁错，谁输谁赢，不管是不是能够和解，有些话只能让他们彼此去说，“他对你做什么了？”她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着。 “他……什么都没做。”林一铭咬唇控制了一下情绪，“他怎么可能对我做什么，他只是说以后不能再叫我哥了……” “没关系的。”乔嫣轻轻拥住他，“我们要谢谢他。”她知道，这是齐晓宇所能给的最大地谅解了。 林一铭摸着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对不起，我昨天……喝醉了，不应该……” “你后悔了？”她护着手向后退了一步，“货品离柜，概不退换。” “我没有后悔。”林一铭笑着握起她的手，“我们交往才一个月，而且昨天我又喝了酒，我担心你怀疑我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完成我妈的心愿，你也能够看出我妈看你的眼神，她完全就是在看自己的儿媳妇。” “你只是想要完成阿姨的心愿吗？”她问。 “当然不是，我是真心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想让你嫁给我。”林一铭急切地说。 “那还有什么问题？我想为阿姨达成心愿，更想要嫁给你，如果你再不行动，我就要主动出击了。”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谢谢你没让我等太久。” “嗯。”林一铭将头埋进她的发间，一滴滴的热泪流了下来。 “你这男人，还真的是一哭不可收拾，你没发现自己现在很喜欢掉眼泪吗？”她摸着他泪湿的脸颊问，“但以后只能喜极而泣。” “好。”林一铭擦干眼泪看着她，“我这个周末要出门两天。” “去哪？” “我要去和一个人好好告别。”林一铭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乔嫣知道他要去哪了，“四年前我没有好好为她送别，身体恢复后也因为内心胆怯一直也没去看望过她。”他握紧她的手眼眶微红地说，“我要为这几年的软弱请求她的原谅，以前没有守护好她，现在却要真正和她告别了……” “她一定不会怪你的。”乔嫣搂紧他，“请你帮我带个话，这一生我会替她好好守护你，如果有来生，我会还一个完完整整的你给她。” “谢谢你。”林一铭深深地吻住她，“我会把最好的自己都给你。” “嗯。”乔嫣点点头，这是他给予她人生的最真挚的承诺。她不敢奢求太多，能够拥有现在的他已是足够。 第263章 第263章 “酒醒了吗？”乔嫣对跑进病案室的林一铭笑着。 “嗯。”早晨从床上醒来想到昨天求婚那一幕他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通，满身的酒气在昏暗的角落求婚，那是对她的不尊重，“我……昨天喝得有点多。”他看着她手指上的戒指，这是证明她真的答应他的求婚了？在那样一个场景之下，她不抱怨他吗？ “以后酒能少喝还是少喝点，作为外科医生，酒精是会影响你稳定的。” “嗯。”林一铭像个被训话的小孩一样认真地点点头。 “昨天遇到什么高兴事了，喝那么多？”乔嫣将一杯小米粥给他递过去，醉酒后喝粥最养胃。 “我昨天是和晓宇在一起。”林一铭看着她说。 “是他约你见面吗？” “是我约的他，我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讲清楚。” “该说的我早已经对他说过了，在我们的关系中，你是无辜的。” “我怎么能是无辜的？毕竟最后结果是我得到了你。”林一铭看着她说。 乔嫣叹了一口气，这两个男人认识的比她早，也有过如师如友的亲密关系，无论谁对谁错，谁输谁赢，不管是不是能够和解，有些话只能让他们彼此去说，“他对你做什么了？”她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着。 “他……什么都没做。”林一铭咬唇控制了一下情绪，“他怎么可能对我做什么，他只是说以后不能再叫我哥了……” “没关系的。”乔嫣轻轻拥住他，“我们要谢谢他。”她知道，这是齐晓宇所能给的最大地谅解了。 林一铭摸着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对不起，我昨天……喝醉了，不应该……” “你后悔了？”她护着手向后退了一步，“货品离柜，概不退换。” “我没有后悔。”林一铭笑着握起她的手，“我们交往才一个月，而且昨天我又喝了酒，我担心你怀疑我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完成我妈的心愿，你也能够看出我妈看你的眼神，她完全就是在看自己的儿媳妇。” “你只是想要完成阿姨的心愿吗？”她问。 “当然不是，我是真心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想让你嫁给我。”林一铭急切地说。 “那还有什么问题？我想为阿姨达成心愿，更想要嫁给你，如果你再不行动，我就要主动出击了。”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谢谢你没让我等太久。” “嗯。”林一铭将头埋进她的发间，一滴滴的热泪流了下来。 “你这男人，还真的是一哭不可收拾，你没发现自己现在很喜欢掉眼泪吗？”她摸着他泪湿的脸颊问，“但以后只能喜极而泣。” “好。”林一铭擦干眼泪看着她，“我这个周末要出门两天。” “去哪？” “我要去和一个人好好告别。”林一铭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乔嫣知道他要去哪了，“四年前我没有好好为她送别，身体恢复后也因为内心胆怯一直也没去看望过她。”他握紧她的手眼眶微红地说，“我要为这几年的软弱请求她的原谅，以前没有守护好她，现在却要真正和她告别了……” “她一定不会怪你的。”乔嫣搂紧他，“请你帮我带个话，这一生我会替她好好守护你，如果有来生，我会还一个完完整整的你给她。” “谢谢你。”林一铭深深地吻住她，“我会把最好的自己都给你。” “嗯。”乔嫣点点头，这是他给予她人生的最真挚的承诺。她不敢奢求太多，能够拥有现在的他已是足够。 第264章 第264章 吴玲和丈夫乔大山坐卧不安地等着乔嫣带着男朋友回家来，和齐晓宇分手不过近两个月，就带着另一个男人回来，这使得他们不得不相信女儿真的是另有所爱才决定退婚的。 虽然与这个男人还未谋面，虽然女儿声称非常爱这个男人，虽然这个人条件比齐晓宇要优秀许多，但他们一点也不喜欢他，因为他曾为别的女人自杀过，这说明不仅心理有问题，在经历过那么一场事故后，身体也可能有问题，他们怎么能将女儿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去，他们今天是准备给这个男人吃一个闭门羹，让他知难而退才决定见他的。 听到开门的声音吴玲立刻拉下了脸，再怎么想让女儿嫁得好，可家庭中男人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她可不想女儿从出嫁开始就要照顾病人，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场婚事，可当看着和女儿牵手走进的这个青年她和丈夫一下子愣住了，虽然这年轻人看着有点瘦削，看着脸色有点白，可长的确实是非常俊秀和夺目。 “爸、妈，这是林一铭。”乔嫣介绍着。 “叔叔、阿姨好。”林一铭笑着点点头。 “嗯。”吴玲冷冷地坐着点了点头，乔大山站起来客气地说了声，“小嫣，让客人坐。” “林大哥好。”家里唯一热情的就是乔木了。 “你好。”林一铭拍了拍乔木的肩膀。 母亲脸色阴郁，一向有亲和力的父亲也表现得有点冷漠，这令乔嫣心里有些慌乱，她看看林一铭，他神情没什么变化，仍是淡淡地笑着，“爸、妈，这是他给你们带的礼物。”她将林一铭带来的礼物放到茶几上。 “我们家没人抽烟喝酒，买来这些不是浪费了吗？”吴玲看也没看便说。 “阿姨，我没有买烟酒。”林一铭提起盒子说，“我一个同学在澳洲工作，我托他捎回来几盒深海鱼油，可以调节血脂、提高免疫力，全家都可以吃的，叔叔以前腿受过伤，吃这个也可以补钙。” 吴玲脸红了一下，本来想借着礼物给这个年轻人一个难堪，但他的周到让她无话可说，第一回合就被对方占据了主动权，而她还一下子根本没能想到怎样去反攻。 “小林，坐下来说话。”乔大山看出了老婆的尴尬，急忙出来打圆场。 “谢谢叔叔。”林一铭神色坦然地坐了下来，乔嫣知道母亲对他的盘根究底要开始了，今天这样的状况她早就预料到了，因为父母很抵触林一铭的过去，她想要通过自己去说服父母，可他坚决不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她知道他是可以让人信服的，可也担心父母被流言蜚语所影响，担心母亲说出羞辱的话，担心他承受不住再一次从她的身边逃开。 “小林，你在市里有几套房啊？”吴玲调整了一下情绪便单刀直入地问，这年轻人的一切她已经全部了解，才华出众能怎么样，经济实力他怎么能和齐晓宇相提并论呢？ “我在市里只有一套房。”林一铭如实回答。 “妈，他的情况我不是都对你说过了吗？”乔嫣不想看到针锋相对的局面。 “没事的，阿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如实回答。”林一铭对她使个眼色。 “小林，听说你母亲患了重病，你姐夫也在外地工作，你姐还是临时工，你少不了要好好帮扶他们？”有这么沉重的家庭包袱，难道让女儿嫁过去做保姆吗？ “我妈妈得了胃癌，还在恢复期，她是企业退休职工，有大病医保可以报销，余下的费用她坚持用自己的积蓄来付，没有花我们的一分钱。”他知道乔嫣的母亲在担心什么，“我姐夫已经调回市里工作了，我姐当年是为了我才放弃读大学的，这么多年都是他们在照顾我，对于我妈妈……也许真的可能是子欲养而亲不在。”林一铭声音微微地发着颤，乔嫣轻轻摸了一下他的手背。 “小林，你以前受过伤，不久前还做过脑部手术，这些对以后的生活有没有影响？”一直沉默着的乔大山终于开口了，吴玲满意地看着丈夫，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没有后遗症，这个年轻人如果在身体状况上稍有隐瞒，就可以直接将他撵出家门，虽然女儿对这个年轻人眼中满是爱意，可她也一定能够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 林一铭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册子放在茶几上，“这是我三天前做的体检报告，从头到脚我都检查了一遍，各项指标都正常，这些检查我都是在其他医院做的，所以没有熟人为我徇私。”林一铭又从包里取出几张纸，“这是我前几天去外省做的心理评估测试，也一切正常。” “你……”乔嫣的眼眶红了，作为女儿她还没有想好去怎么样说服父母，可林一铭竟然全都想到了，而且做了如此周密而认真的准备，如果不是在家人面前，她会直接扑上去抱紧他了。 “身体没事就好。”一直表情严肃的乔大山看着林一铭的体检报告露出了笑容，一个男人要承担工作和家庭两个重担，身体如果废了，那等于整个人生也没有希望了，现在他完全放心了。 “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她看着沉默的母亲问。 “阿姨，我有四年的时间没有在临床一线工作，收入可能暂时还买不起一套新房。”林一铭又从包里掏出几个烫金的册子，“我读大学的时候选修了法学，这是我考取的律师资格证，进入律师事务所也是可以的，收入肯定会比现在更多。”他说着又给递过来一张纸，“这是我的注册会计师证书，有这个证书，也可以进入会计事务所工作，收入也是可观的。” “妈，林大哥是全国一流医学院毕业的！”乔木一脸惊羡地拿起林一铭的毕业证看着。 “他可是市里的高考状元，全省理科第三的名次市里现在还没有人打破。”乔嫣也得意地补充着，她不知道林一铭竟然有这么多的资格证，她知道他拿出来并不是炫耀，这是他的承诺与担当。 “医生、律师和会计的工作虽然收入高，但会很忙。”林一铭握起乔嫣的手看着她的父母，“你们的女儿也很优秀，如果她想在事业上有发展，我可以去医学院当教师，学校工作相对轻松，我应该可以做到工作和家庭同时兼顾。” “你……”乔嫣忍不住落下泪来，如果这是一场告白，没有人不会被打动的，吴玲也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难堪？如释重负？挫败感？她在想要击败这个青年自尊的战斗中失败了，虽然失败但她却不感到耻辱，嫁入豪门重要吗？金钱重要吗？哪比得上一个人自身所拥有的价值重要呢！ “时间不早了，小嫣，准备做饭。”她站起来对女儿说。 林一铭觉得这应该是下逐客令了，“那就不打扰了，我下次再来看叔叔阿姨。”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不留下来吃饭吗？”吴玲看着林一铭。 “妈……”乔嫣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母亲这是认同了林一铭。 “你们女人快去做饭，我和小林喝上两杯。”乔大山亲热地拍着林一铭的肩膀。 “爸，别让他喝太多，他明天还要做手术。” “我明天没手术。”林一铭笑着说，今天登门拜访他已经做好了不被认同的准备，也做好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准备，想着下一次要再以什么理由去说服两位长辈，可完全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欢喜的结局，他此时也想喝点酒为自己庆祝一下了。 第264章 第264章 吴玲和丈夫乔大山坐卧不安地等着乔嫣带着男朋友回家来，和齐晓宇分手不过近两个月，就带着另一个男人回来，这使得他们不得不相信女儿真的是另有所爱才决定退婚的。 虽然与这个男人还未谋面，虽然女儿声称非常爱这个男人，虽然这个人条件比齐晓宇要优秀许多，但他们一点也不喜欢他，因为他曾为别的女人自杀过，这说明不仅心理有问题，在经历过那么一场事故后，身体也可能有问题，他们怎么能将女儿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去，他们今天是准备给这个男人吃一个闭门羹，让他知难而退才决定见他的。 听到开门的声音吴玲立刻拉下了脸，再怎么想让女儿嫁得好，可家庭中男人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她可不想女儿从出嫁开始就要照顾病人，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场婚事，可当看着和女儿牵手走进的这个青年她和丈夫一下子愣住了，虽然这年轻人看着有点瘦削，看着脸色有点白，可长的确实是非常俊秀和夺目。 “爸、妈，这是林一铭。”乔嫣介绍着。 “叔叔、阿姨好。”林一铭笑着点点头。 “嗯。”吴玲冷冷地坐着点了点头，乔大山站起来客气地说了声，“小嫣，让客人坐。” “林大哥好。”家里唯一热情的就是乔木了。 “你好。”林一铭拍了拍乔木的肩膀。 母亲脸色阴郁，一向有亲和力的父亲也表现得有点冷漠，这令乔嫣心里有些慌乱，她看看林一铭，他神情没什么变化，仍是淡淡地笑着，“爸、妈，这是他给你们带的礼物。”她将林一铭带来的礼物放到茶几上。 “我们家没人抽烟喝酒，买来这些不是浪费了吗？”吴玲看也没看便说。 “阿姨，我没有买烟酒。”林一铭提起盒子说，“我一个同学在澳洲工作，我托他捎回来几盒深海鱼油，可以调节血脂、提高免疫力，全家都可以吃的，叔叔以前腿受过伤，吃这个也可以补钙。” 吴玲脸红了一下，本来想借着礼物给这个年轻人一个难堪，但他的周到让她无话可说，第一回合就被对方占据了主动权，而她还一下子根本没能想到怎样去反攻。 “小林，坐下来说话。”乔大山看出了老婆的尴尬，急忙出来打圆场。 “谢谢叔叔。”林一铭神色坦然地坐了下来，乔嫣知道母亲对他的盘根究底要开始了，今天这样的状况她早就预料到了，因为父母很抵触林一铭的过去，她想要通过自己去说服父母，可他坚决不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她知道他是可以让人信服的，可也担心父母被流言蜚语所影响，担心母亲说出羞辱的话，担心他承受不住再一次从她的身边逃开。 “小林，你在市里有几套房啊？”吴玲调整了一下情绪便单刀直入地问，这年轻人的一切她已经全部了解，才华出众能怎么样，经济实力他怎么能和齐晓宇相提并论呢？ “我在市里只有一套房。”林一铭如实回答。 “妈，他的情况我不是都对你说过了吗？”乔嫣不想看到针锋相对的局面。 “没事的，阿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如实回答。”林一铭对她使个眼色。 “小林，听说你母亲患了重病，你姐夫也在外地工作，你姐还是临时工，你少不了要好好帮扶他们？”有这么沉重的家庭包袱，难道让女儿嫁过去做保姆吗？ “我妈妈得了胃癌，还在恢复期，她是企业退休职工，有大病医保可以报销，余下的费用她坚持用自己的积蓄来付，没有花我们的一分钱。”他知道乔嫣的母亲在担心什么，“我姐夫已经调回市里工作了，我姐当年是为了我才放弃读大学的，这么多年都是他们在照顾我，对于我妈妈……也许真的可能是子欲养而亲不在。”林一铭声音微微地发着颤，乔嫣轻轻摸了一下他的手背。 “小林，你以前受过伤，不久前还做过脑部手术，这些对以后的生活有没有影响？”一直沉默着的乔大山终于开口了，吴玲满意地看着丈夫，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没有后遗症，这个年轻人如果在身体状况上稍有隐瞒，就可以直接将他撵出家门，虽然女儿对这个年轻人眼中满是爱意，可她也一定能够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 林一铭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册子放在茶几上，“这是我三天前做的体检报告，从头到脚我都检查了一遍，各项指标都正常，这些检查我都是在其他医院做的，所以没有熟人为我徇私。”林一铭又从包里取出几张纸，“这是我前几天去外省做的心理评估测试，也一切正常。” “你……”乔嫣的眼眶红了，作为女儿她还没有想好去怎么样说服父母，可林一铭竟然全都想到了，而且做了如此周密而认真的准备，如果不是在家人面前，她会直接扑上去抱紧他了。 “身体没事就好。”一直表情严肃的乔大山看着林一铭的体检报告露出了笑容，一个男人要承担工作和家庭两个重担，身体如果废了，那等于整个人生也没有希望了，现在他完全放心了。 “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她看着沉默的母亲问。 “阿姨，我有四年的时间没有在临床一线工作，收入可能暂时还买不起一套新房。”林一铭又从包里掏出几个烫金的册子，“我读大学的时候选修了法学，这是我考取的律师资格证，进入律师事务所也是可以的，收入肯定会比现在更多。”他说着又给递过来一张纸，“这是我的注册会计师证书，有这个证书，也可以进入会计事务所工作，收入也是可观的。” “妈，林大哥是全国一流医学院毕业的！”乔木一脸惊羡地拿起林一铭的毕业证看着。 “他可是市里的高考状元，全省理科第三的名次市里现在还没有人打破。”乔嫣也得意地补充着，她不知道林一铭竟然有这么多的资格证，她知道他拿出来并不是炫耀，这是他的承诺与担当。 “医生、律师和会计的工作虽然收入高，但会很忙。”林一铭握起乔嫣的手看着她的父母，“你们的女儿也很优秀，如果她想在事业上有发展，我可以去医学院当教师，学校工作相对轻松，我应该可以做到工作和家庭同时兼顾。” “你……”乔嫣忍不住落下泪来，如果这是一场告白，没有人不会被打动的，吴玲也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难堪？如释重负？挫败感？她在想要击败这个青年自尊的战斗中失败了，虽然失败但她却不感到耻辱，嫁入豪门重要吗？金钱重要吗？哪比得上一个人自身所拥有的价值重要呢！ “时间不早了，小嫣，准备做饭。”她站起来对女儿说。 林一铭觉得这应该是下逐客令了，“那就不打扰了，我下次再来看叔叔阿姨。”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不留下来吃饭吗？”吴玲看着林一铭。 “妈……”乔嫣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母亲这是认同了林一铭。 “你们女人快去做饭，我和小林喝上两杯。”乔大山亲热地拍着林一铭的肩膀。 “爸，别让他喝太多，他明天还要做手术。” “我明天没手术。”林一铭笑着说，今天登门拜访他已经做好了不被认同的准备，也做好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准备，想着下一次要再以什么理由去说服两位长辈，可完全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欢喜的结局，他此时也想喝点酒为自己庆祝一下了。 第265章 第265章 林一铭的第一次拜访在温馨的气氛中结束了，刚走出乔嫣的家门，他脚下就趔趄了一下，“又喝多了？”乔嫣忙扶住他向前走，父亲平时没事在家也喝个小半两，哪是他一介书生能拼得过的。 “我没事。”林一铭笑着摇摇头，“今天高兴，喝多了也高兴。”他将她拥进怀里。 “你的衣服怎么是湿的？”她摸着他后背透着湿意的衣服问。 “我太紧张了。”林一铭嘿嘿地笑着。 “你紧张？”乔嫣可不太相信，他镇定自若，气场强大，反倒是她紧张得不停冒冷汗。 “我有没有说错话？”林一铭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没有。” “你爸妈对我满意吗？”他又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 “不满意会留你吃饭，我爸会陪你喝酒？”乔嫣被他吻得心乱跳。 “你爸妈会不会觉得我有点显摆？”他撩起她的头发亲吻她的耳垂。 “你那些都是地摊办来的假证吗？”她笑着用手摸摸他的头发，他头发里也有湿意，看来真的是假装强大。 “全都是真的，假一赔十。”林一铭拍胸保证着。 “你差不多得了。”她知道他完全是凭实力获得父母认可的。 “我是不是当着你爸的面喝得有点多了？”他又吻在了她的唇上。 “是啊，我爸最讨厌酒鬼了。”她忍不住戏弄喝多了便会有点傻傻的他。 “那怎么办？”林一铭有点着急，他脚步踉跄着就准备转身往回走，“我……我要对你爸解释，我平时是不喝酒的。” “不喝吗？”乔嫣拉住他，“我可是没少见你喝多。” “嘘。”林一铭用手指压住她的唇，“替我瞒着，否则他们就不会将你嫁给我了。” “林大主任终于也要开始骗人了。”乔嫣笑着，“你是真的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醉。”林一铭停下脚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你快回去，我到家给你打电话。” “我还是送你回去？”她知道他喝多了，否则不会问一个问题吻一下，这说明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不用送。”林一铭低头指着她的脚，乔嫣这才发现自己出来时穿了一双拖鞋，“你等一下，我回去换鞋。” 林一铭拉住她的手，“我打个车七八分钟就到了，绝对不会醉在路上的。”说着就转身向前大步走。 乔嫣看着自己脚下的拖鞋，回家换鞋的时间他也可以到家了，“到家给我打电话。”她喊着。 林一铭向后挥着手，“明天见！” 乔嫣刚回到家洗漱好坐下来林一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到家了。” “你在哪？”送他出去不过十多分钟，怎么能他已经到家了？即使一出去就坐上出租也不会这么快的。 “我睡下了。”林一铭迷糊地说。 “你睡哪了？”她着急地问。 “床上。”他说完就挂了手机，再打已经不接了。 “我下楼扔垃圾。”乔嫣提起一袋垃圾又走出家门，她后悔没有坚持送他回去，后悔没拦着他喝酒，她边向前跑边拨着他的手机，出了小区不远处的一个给路人休息的长椅上传来她熟悉的手机铃声，看着那侧躺着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林一铭真的是把这里当成家里的床了，他将皮包枕在脑袋下，穿着的西服搭在椅背，竟然连一双袜子也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在脚下，庆幸的是没有再继续往下脱，不过基本睡得比较端正，“你这酒风还真的是有点差劲。”她笑着将他额前的一缕黑发撩起，“谁能想到这里躺着的是一位博士，还是一位医生呢？念了十多年的书没有教你酒品吗？不是醉哪就能躺哪的？”她轻轻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别……”林一铭伸手揉了一下发痒的鼻子，但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你这周都别做手术了。”她捏了捏他的下巴，林一铭突然握住她的手，压着她的掌心在脸上摩擦着，又将她的手掌慢慢移到唇边，在她的掌心落下一个吻，“爱你。”他用尽全部的深情说着。 “你说什么？”她的心胡乱地跳着，看着他一连串熟悉的动作，以及曾经说过的话，可那一次，这爱你她很清楚并不是对她说的，他的深情也不是给予她的，这一次，他是说给谁的呢？仍是给那个深埋在心里的人吗？虽然已是交往的关系，可他没有说过一次爱，是她还没有那个资格吗？想到这里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可心里仍不甘心，“你爱谁？”她执着地问，用一颗忐忑的心去问。 “爱你。”林一铭口中的热气和酒气喷在她的掌心。 “我是谁？”她问得战战兢兢，林一铭没有回答，只是用嘴唇摩挲着她的掌心。 “我是谁？”她声音颤抖，如果他此刻心里想的是别人，又何必握她的手呢？她想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别走。”林一铭用力握紧她的手，“别走，乔嫣。”他闭着眼喃喃地说。 他知道她是谁，他知道握着的是谁的手，乔嫣一下子不动了，眼泪像雨水一样落下来，“我爱你，乔嫣。”林一铭将她的手拉向胸前，隔着薄薄的衬衫，可仍感觉到他肌肤滚烫，心也像是滚烫的，“我爱你，乔嫣。”他又说了一遍。 “我也爱你林一铭。”她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非常非常爱。” “家里漏雨了。”林一铭睁开朦胧的醉眼，亲了一下埋在胸前的人，“要……修一下。”说完又闭住了眼。 “你这酒鬼。”乔嫣笑着抬起头，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这一路走来的坎坷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弥补。 第265章 第265章 林一铭的第一次拜访在温馨的气氛中结束了，刚走出乔嫣的家门，他脚下就趔趄了一下，“又喝多了？”乔嫣忙扶住他向前走，父亲平时没事在家也喝个小半两，哪是他一介书生能拼得过的。 “我没事。”林一铭笑着摇摇头，“今天高兴，喝多了也高兴。”他将她拥进怀里。 “你的衣服怎么是湿的？”她摸着他后背透着湿意的衣服问。 “我太紧张了。”林一铭嘿嘿地笑着。 “你紧张？”乔嫣可不太相信，他镇定自若，气场强大，反倒是她紧张得不停冒冷汗。 “我有没有说错话？”林一铭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没有。” “你爸妈对我满意吗？”他又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 “不满意会留你吃饭，我爸会陪你喝酒？”乔嫣被他吻得心乱跳。 “你爸妈会不会觉得我有点显摆？”他撩起她的头发亲吻她的耳垂。 “你那些都是地摊办来的假证吗？”她笑着用手摸摸他的头发，他头发里也有湿意，看来真的是假装强大。 “全都是真的，假一赔十。”林一铭拍胸保证着。 “你差不多得了。”她知道他完全是凭实力获得父母认可的。 “我是不是当着你爸的面喝得有点多了？”他又吻在了她的唇上。 “是啊，我爸最讨厌酒鬼了。”她忍不住戏弄喝多了便会有点傻傻的他。 “那怎么办？”林一铭有点着急，他脚步踉跄着就准备转身往回走，“我……我要对你爸解释，我平时是不喝酒的。” “不喝吗？”乔嫣拉住他，“我可是没少见你喝多。” “嘘。”林一铭用手指压住她的唇，“替我瞒着，否则他们就不会将你嫁给我了。” “林大主任终于也要开始骗人了。”乔嫣笑着，“你是真的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醉。”林一铭停下脚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你快回去，我到家给你打电话。” “我还是送你回去？”她知道他喝多了，否则不会问一个问题吻一下，这说明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不用送。”林一铭低头指着她的脚，乔嫣这才发现自己出来时穿了一双拖鞋，“你等一下，我回去换鞋。” 林一铭拉住她的手，“我打个车七八分钟就到了，绝对不会醉在路上的。”说着就转身向前大步走。 乔嫣看着自己脚下的拖鞋，回家换鞋的时间他也可以到家了，“到家给我打电话。”她喊着。 林一铭向后挥着手，“明天见！” 乔嫣刚回到家洗漱好坐下来林一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到家了。” “你在哪？”送他出去不过十多分钟，怎么能他已经到家了？即使一出去就坐上出租也不会这么快的。 “我睡下了。”林一铭迷糊地说。 “你睡哪了？”她着急地问。 “床上。”他说完就挂了手机，再打已经不接了。 “我下楼扔垃圾。”乔嫣提起一袋垃圾又走出家门，她后悔没有坚持送他回去，后悔没拦着他喝酒，她边向前跑边拨着他的手机，出了小区不远处的一个给路人休息的长椅上传来她熟悉的手机铃声，看着那侧躺着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林一铭真的是把这里当成家里的床了，他将皮包枕在脑袋下，穿着的西服搭在椅背，竟然连一双袜子也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在脚下，庆幸的是没有再继续往下脱，不过基本睡得比较端正，“你这酒风还真的是有点差劲。”她笑着将他额前的一缕黑发撩起，“谁能想到这里躺着的是一位博士，还是一位医生呢？念了十多年的书没有教你酒品吗？不是醉哪就能躺哪的？”她轻轻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别……”林一铭伸手揉了一下发痒的鼻子，但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你这周都别做手术了。”她捏了捏他的下巴，林一铭突然握住她的手，压着她的掌心在脸上摩擦着，又将她的手掌慢慢移到唇边，在她的掌心落下一个吻，“爱你。”他用尽全部的深情说着。 “你说什么？”她的心胡乱地跳着，看着他一连串熟悉的动作，以及曾经说过的话，可那一次，这爱你她很清楚并不是对她说的，他的深情也不是给予她的，这一次，他是说给谁的呢？仍是给那个深埋在心里的人吗？虽然已是交往的关系，可他没有说过一次爱，是她还没有那个资格吗？想到这里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可心里仍不甘心，“你爱谁？”她执着地问，用一颗忐忑的心去问。 “爱你。”林一铭口中的热气和酒气喷在她的掌心。 “我是谁？”她问得战战兢兢，林一铭没有回答，只是用嘴唇摩挲着她的掌心。 “我是谁？”她声音颤抖，如果他此刻心里想的是别人，又何必握她的手呢？她想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别走。”林一铭用力握紧她的手，“别走，乔嫣。”他闭着眼喃喃地说。 他知道她是谁，他知道握着的是谁的手，乔嫣一下子不动了，眼泪像雨水一样落下来，“我爱你，乔嫣。”林一铭将她的手拉向胸前，隔着薄薄的衬衫，可仍感觉到他肌肤滚烫，心也像是滚烫的，“我爱你，乔嫣。”他又说了一遍。 “我也爱你林一铭。”她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非常非常爱。” “家里漏雨了。”林一铭睁开朦胧的醉眼，亲了一下埋在胸前的人，“要……修一下。”说完又闭住了眼。 “你这酒鬼。”乔嫣笑着抬起头，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这一路走来的坎坷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弥补。 第266章 第266章 巫一功呆坐在办公室内，他被病人围着的情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只是六个月而已，林一铭重回神经外科只不过六个月，所有的声誉与影响也跟着他一起回来了，找他看病和做手术的病人络绎不绝，但林一铭仍将许多有难度的手术推给他来做，他觉得这并不是林一铭对自己技术的怀疑，也不是对他的讨好，或许只是对他的同情和施舍，他同情他的风光不再。 敲门声惊醒了沉思的巫一功，他笑着准备迎接进来的病人，可看到走进来的林一铭愣了一下，“林主任？”他们是神外科的正副主任，但大多时候也只能在晨会交接班的时候见一面，每天都忙着自己负责的病人，很少有坐下来交流的时间，“找我有事？”他强笑着和林一铭打着招呼。 “嗯。”林一铭点点头坐了下来。 “林主任，回来这半年的时间还适应吗？”巫一功没话找话。 “还可以。”林一铭开门见山，“巫主任，我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 “我有什么可帮你的？”巫一功苦笑了一下。 “昨天收进来一位七十八岁的脑膜瘤复发患者，你应该也知道？” “嗯。”巫一功点点头，“六年前这位患者我记得就是你做的手术，他可真幸运，刚好又遇到你重返神经外科。”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幸运？”林一铭苦笑了一下，“巫主任，这个手术应该你来做。” “一铭，你就别再把病人找你来做的手术再推给我了，我知道你是怕我失落，如果是这样，窦院长当初通知你回神经外科我就不会一口答应了，我知道你技术好，你的能力在我之上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不是你想得那么小气的人。” “难道你以为我把找我来做的手术让给你，是对你的怜悯吗？是害怕别人说我功高盖主吗？”林一铭叹了一口气，“这四年的时间所有人都在进步，而我的技术还停留在四年前，这半年的时间我还要好好学习新的技术，我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一天时间就盖好一座大楼，我推掉那些手术让你来做，并不是对你的施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还需要提高，我是对我负责，对病人负责，也是对我们神经外科负责。” “可你对这个病人的情况很了解，而且患者家属也说了必须要由你来主刀。”巫一功无奈着。 “病人的想法大多都是主观而且片面的，他们需要我们去指引。”林一铭看着巫一功说，“这位病人六年前是恶性脑膜瘤初期，虽然当时已年过七十，但身体各项指标还都稳定，而这次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林一铭将病人的检查报告放在桌上，“病人复发后的脑瘤与神经粘连很多，手术难度很大。” 巫一功拿起检查报告看着，“如果你是想听我的建议，那么我建议你劝病人去北京手术，要么建议保守治疗，毕竟他的年龄已经大了，手术能不能撑得下来也不一定。” “病人家属说老人身体虚弱不适合坐飞机和长时间坐车，我也劝过他们，但他们仍想再尽一次努力。”林一铭说。 “所以你是打算做这台手术？”巫一功盯着他，“一铭，你曾对我说过，作为一名医生可以勇敢，但不能孤勇，这个手术的成功率连百分之五十都不到，你想过最坏的结果吗？一旦手术失败，别人不会认为你曾付出过百分之百的努力，你回神经外科这六个月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他语重心长地说。 “这个手术成功率其实只有百分之十。”林一铭也很清楚手术的难度。 “那你还要去做？”巫一功错愕地看着他。 “家属只希望他们的父亲再多活一个月，因为一个月后是他们父亲的生日。” “如果手术成功，活过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如果失败，病人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的。”巫一功仍持否定态度。 “家属仍想试一试。” “你怎么能相信病人家属的话？他们向来只接受成功，不接受失败。”巫一功对此有切身的体会。 “我想相信他们这一刻请求我们去做手术的诚心。”林一铭坚定地说。 “既然你这样坚持，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就放开手去做，真如果出了什么事，医院会出面调解的。”巫一功说，无论林一铭是无畏还是孤勇，可一位医生，连这点自信都不能给予患者，那么让饱受疾病折磨的病人去相信谁呢？ “谢谢巫主任。”林一铭笑了，“我并不是因为害怕产生医疗纠纷而来找你，我是想请你来和我一起做这台手术。” “病人可是指名道姓要你来做手术。”巫一功摇摇头，“我不是怕和你一起担责，手术如果成功，你难道就不怕被我抢了功劳吗？” “巫主任，你手术经验丰富，有你的指导，这台手术的成功率可能会达到百分之二十或三十，病人可能不只活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也是有可能的。”林一铭诚挚地说，“如果手术能够成功，功劳并不仅仅是我们的，是病人自己意志坚强，还有家属的不放弃。” 巫一功低头犹豫着，“巫主任，你可能忘了，这位病人是当年我到神经外科做的第一台有难度的手术。”林一铭看着他说。 “那时候应该是你一个人完成手术的？”巫一功抬起头来问。 “手术并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林一铭说。 “我没记得和你一起为这个病人做过手术啊？” “你是没有做，但是你站在的我身后。” “那对你起不到任何作用啊？” “给一个人自信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够了。”林一铭笑着，“我可能没对你说过，刚到神经外科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彷徨，虽然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跟着教授也做过许多手术，可我仍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做这台手术前我手指发抖，冷汗直流，当时是你在我的身后说没事、冷静，想到你在我身后站着，我便渐渐地有了自信，才能顺利地完成那台手术，是你帮我克服心理难关的。” “那我这次仍在你身后站着。” “病人年龄大，手术难度也大，这台手术需要我们共同完成，我从不认为一个病人是属于某一位医生的，他是我们共同的病人。”林一铭略带羞涩地看着巫一功，“巫主任，其实我更想喊你一声老师，巫老师，请再教我这个学生一次。” “一铭！”巫一功拍拍林一铭的肩膀，“好，我们一起完成这台手术，不管成功或是失败，都不是归于个人的，而是属于我们神经外科的，我也不是在帮你，而在帮我们神经外科走向成功，让我们一起尽力而为。” “嗯。”林一铭点点头，“我们必须竭尽全力。”他紧紧握住了巫一功的手。 第266章 第266章 巫一功呆坐在办公室内，他被病人围着的情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只是六个月而已，林一铭重回神经外科只不过六个月，所有的声誉与影响也跟着他一起回来了，找他看病和做手术的病人络绎不绝，但林一铭仍将许多有难度的手术推给他来做，他觉得这并不是林一铭对自己技术的怀疑，也不是对他的讨好，或许只是对他的同情和施舍，他同情他的风光不再。 敲门声惊醒了沉思的巫一功，他笑着准备迎接进来的病人，可看到走进来的林一铭愣了一下，“林主任？”他们是神外科的正副主任，但大多时候也只能在晨会交接班的时候见一面，每天都忙着自己负责的病人，很少有坐下来交流的时间，“找我有事？”他强笑着和林一铭打着招呼。 “嗯。”林一铭点点头坐了下来。 “林主任，回来这半年的时间还适应吗？”巫一功没话找话。 “还可以。”林一铭开门见山，“巫主任，我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 “我有什么可帮你的？”巫一功苦笑了一下。 “昨天收进来一位七十八岁的脑膜瘤复发患者，你应该也知道？” “嗯。”巫一功点点头，“六年前这位患者我记得就是你做的手术，他可真幸运，刚好又遇到你重返神经外科。”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幸运？”林一铭苦笑了一下，“巫主任，这个手术应该你来做。” “一铭，你就别再把病人找你来做的手术再推给我了，我知道你是怕我失落，如果是这样，窦院长当初通知你回神经外科我就不会一口答应了，我知道你技术好，你的能力在我之上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不是你想得那么小气的人。” “难道你以为我把找我来做的手术让给你，是对你的怜悯吗？是害怕别人说我功高盖主吗？”林一铭叹了一口气，“这四年的时间所有人都在进步，而我的技术还停留在四年前，这半年的时间我还要好好学习新的技术，我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一天时间就盖好一座大楼，我推掉那些手术让你来做，并不是对你的施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还需要提高，我是对我负责，对病人负责，也是对我们神经外科负责。” “可你对这个病人的情况很了解，而且患者家属也说了必须要由你来主刀。”巫一功无奈着。 “病人的想法大多都是主观而且片面的，他们需要我们去指引。”林一铭看着巫一功说，“这位病人六年前是恶性脑膜瘤初期，虽然当时已年过七十，但身体各项指标还都稳定，而这次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林一铭将病人的检查报告放在桌上，“病人复发后的脑瘤与神经粘连很多，手术难度很大。” 巫一功拿起检查报告看着，“如果你是想听我的建议，那么我建议你劝病人去北京手术，要么建议保守治疗，毕竟他的年龄已经大了，手术能不能撑得下来也不一定。” “病人家属说老人身体虚弱不适合坐飞机和长时间坐车，我也劝过他们，但他们仍想再尽一次努力。”林一铭说。 “所以你是打算做这台手术？”巫一功盯着他，“一铭，你曾对我说过，作为一名医生可以勇敢，但不能孤勇，这个手术的成功率连百分之五十都不到，你想过最坏的结果吗？一旦手术失败，别人不会认为你曾付出过百分之百的努力，你回神经外科这六个月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他语重心长地说。 “这个手术成功率其实只有百分之十。”林一铭也很清楚手术的难度。 “那你还要去做？”巫一功错愕地看着他。 “家属只希望他们的父亲再多活一个月，因为一个月后是他们父亲的生日。” “如果手术成功，活过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如果失败，病人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的。”巫一功仍持否定态度。 “家属仍想试一试。” “你怎么能相信病人家属的话？他们向来只接受成功，不接受失败。”巫一功对此有切身的体会。 “我想相信他们这一刻请求我们去做手术的诚心。”林一铭坚定地说。 “既然你这样坚持，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就放开手去做，真如果出了什么事，医院会出面调解的。”巫一功说，无论林一铭是无畏还是孤勇，可一位医生，连这点自信都不能给予患者，那么让饱受疾病折磨的病人去相信谁呢？ “谢谢巫主任。”林一铭笑了，“我并不是因为害怕产生医疗纠纷而来找你，我是想请你来和我一起做这台手术。” “病人可是指名道姓要你来做手术。”巫一功摇摇头，“我不是怕和你一起担责，手术如果成功，你难道就不怕被我抢了功劳吗？” “巫主任，你手术经验丰富，有你的指导，这台手术的成功率可能会达到百分之二十或三十，病人可能不只活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也是有可能的。”林一铭诚挚地说，“如果手术能够成功，功劳并不仅仅是我们的，是病人自己意志坚强，还有家属的不放弃。” 巫一功低头犹豫着，“巫主任，你可能忘了，这位病人是当年我到神经外科做的第一台有难度的手术。”林一铭看着他说。 “那时候应该是你一个人完成手术的？”巫一功抬起头来问。 “手术并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林一铭说。 “我没记得和你一起为这个病人做过手术啊？” “你是没有做，但是你站在的我身后。” “那对你起不到任何作用啊？” “给一个人自信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够了。”林一铭笑着，“我可能没对你说过，刚到神经外科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彷徨，虽然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跟着教授也做过许多手术，可我仍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做这台手术前我手指发抖，冷汗直流，当时是你在我的身后说没事、冷静，想到你在我身后站着，我便渐渐地有了自信，才能顺利地完成那台手术，是你帮我克服心理难关的。” “那我这次仍在你身后站着。” “病人年龄大，手术难度也大，这台手术需要我们共同完成，我从不认为一个病人是属于某一位医生的，他是我们共同的病人。”林一铭略带羞涩地看着巫一功，“巫主任，其实我更想喊你一声老师，巫老师，请再教我这个学生一次。” “一铭！”巫一功拍拍林一铭的肩膀，“好，我们一起完成这台手术，不管成功或是失败，都不是归于个人的，而是属于我们神经外科的，我也不是在帮你，而在帮我们神经外科走向成功，让我们一起尽力而为。” “嗯。”林一铭点点头，“我们必须竭尽全力。”他紧紧握住了巫一功的手。 第267章 （结局） 第267章 267（结局） “过来帮我看一下这份病历，编号好像有点不对。”乔嫣对看着手术视频的林一铭招了招手。 “有什么问题？”林一铭站起来向她走去。 “是你不对。”面向档案架的乔嫣突然转过身，用手勾住他的脖子，“你应该休息一下眼睛。”她嘴角微微上扬，“让其他部位忙一下。”说着将双唇向他噘起，对于一个只能喝醉了才会黏人的男人，她舍不得让他喝醉，所以更多的时候只能是自己主动，这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两个人都羞答答的，也就尝不到这爱情里的甜蜜了，所以她无惧当一个勇士。 “快上班了，会来人的。”林一铭手撑着档案架向外看去。 “还有半个小时才上班。”乔嫣的胳膊仍紧紧地勾着他的脖子。 “是吗？”林一铭邪魅地笑了一下，伸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将她的整个身体贴向自己，双唇向着她压过去，深深地吻了起来，直到气息都有点不稳，他才抬起头看着怀中脸色发红的女人问，“还剩多少时间？” “可能还有二十分钟。”乔嫣将头埋在他怀里调整着呼吸，男人真的不能挑逗，否则受不住的只能是她自己。 “那还来得及。”林一铭没等得她呼吸缓过来，又抬起她的头吻下来，直吻到他们彼此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快从胸前蹦出来这才松开，林一铭将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地问，“还剩多长的时间？” “两三分钟？”她双腿有点发软，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今天下午没手术，我可以迟去一会。”林一铭一本正经地说。 “不行。”乔嫣气喘吁吁地推起他准备走出去，“可能会来人复印病历。” 林一铭一把拉住她，“怕什么，让他们在外边等一会。” “你……？”乔嫣惊愕地看着他，想到以前她曾听信谣言说档案室是他与白晴晴的苟且之地，他们为此还大吵一架，可现在看来却被言中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也每天总要卿卿我我一番，而现在林一铭竟大胆的工作时间也拉着她亲热，所以男人是不能挑逗的，因为女人并不知道他们在激情澎湃时底线在哪里。 “瞧把你吓得。”林一铭又将她搂进怀里，“还有十分钟上班，让我抱抱你可以？”他也十分留恋这一刻的亲昵，但也只能止步于此，否则他一会儿回到神经外科会没有心情去工作的。 “明天的那台脑膜瘤手术其实你一个人完成也是可以的，是吗？”乔嫣将脸贴着他的胸问。 “有巫主任配合更有把握，我这并不是用一台手术对他进行施舍？”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听说自从你回来后巫主任就很泄气，所以你对外说这台手术一个人不能完成，必须要有他的协助，你并不是用手术去怜悯他，而是要建立他的信心，也是要重建你们之间的信任。” “你只说对了一半。”林一铭低下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信心是相互给予的，这台手术难度确实很大，有他帮助我也会很有信心，他也并不是泄气，只是顾虑太多，我要让他相信，在我离开的四年时间里，是他带领神经外科做到了市内第一，我们之间是搭档，是老师和学生，是领导和下属，但绝不是勾心半角的对手，我要让所有人认清这一点，以后我也要尽全力去配合他的工作。”他困惑地看着她，“是谁对你说巫主任很泄气的？” “是晴晴对我说的。” “你们？”林一铭原以为这两个女人会因为他而彼此成为敌对关系，可看来并不是他所猜测的。 “晴晴已经把你从心里放下了。”乔嫣看着他，“你也能不能别在科室对她冷着脸好不她？大度一点，你们可是要长久共事的同事。” “她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林一铭笑着，“那我就试着对她热情一点？” “不许太过热情，必须保持适度的克制和距离，绝不能跨越同事这个界限。”她认真提醒着。 “这个很难把握。”林一铭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可是做了坏的示范。” “只我一例，下不为例。”她环着他的腰宣告主权。 “我晚上要留下来观察那个病人的情况，可能回去迟，明天做完手术我们再见。”林一铭准备离开。 “等一下。”乔嫣拉住他的手，从自己手腕处解下一根红线，“这是我出生时妈妈为我求来的护身符，希望病人和你都平平安安从手术室走出来。”她将红线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是你的护身符，我怎么能要？”林一铭知道这根红线自从他们认识她就没有解下来过。 “虽然我们学医并不相信迷信，可为了你我相信一切可能性，你戴上它，我也会安心。” “谢谢你。”林一铭将她拥进怀中，“我爱你。”他柔声在她耳边说。 “你……”乔嫣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那次他喝醉后说过爱她，便再没有说过，她也没有刻意地去提醒，她喜欢听他说爱，可她更相信他心中有爱。他是爱她的就足够了。 “对不起，这么久才对你说这三个字。”林一铭愧疚地看着她， “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想表达得更深刻一点，却担心你听了会觉得太浅薄……” “再说一遍。”乔嫣搂紧他的腰。 “我担心你……” “女人不爱听解释，说我们女人最想听的话。”她搂得他更紧。 林一铭笑了，“我爱你、我爱你……”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密密的吻从她的头发，额头、眼睛，一点空隙也不留地落下去，“我爱你。”他说得刻骨铭心。 “我也爱你。”乔嫣将唇迎向他，“我此生只爱你！”她的承诺至死不渝。 手术结束后林一铭向巫一功伸出手，“谢谢你巫主任。” “我也祝贺你成功完成这台手术。”巫一功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也是你的成功。”林一铭说。 “听说你昨天是在值班室睡的？”巫一功问。 “回去会担心病人出现状况，在值班室倒是睡了个好觉。” “病人术后情况我来观察，你回去好好休息。”巫一功说。 “巫主任，这个病人情况稳定后我准备请一段时间的年假。”林一铭说。 “怎么，手术做了六个小时有点累了？”巫一功打趣着。 “我请假是要准备去结婚。”林一铭笑着说，更衣室的其他医生也站下来听着他的喜讯。 “恭喜你啊。”巫主任拍着他的肩，其他人也纷纷道喜，“林主任，结婚快乐。” “我还有东西要给你。”林一铭从更衣柜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巫一功。 “这是什么？”巫一功问。 “辞职信。” “你……”巫一功错愕地看着他。 “不是我要辞职，这是乔嫣的辞职信，病案室归属医务科，所以她托我将辞职信交给你。”林一铭笑着解释。 “是啊，你现在太忙了，她在家里可以好好支持你的工作。”巫一功理解地说。 “她辞职并不是要回家做家庭主妇，最近市里新成立的肿瘤医院急需护理人员，她已经应聘为那里的手术室护士长了。” “那你们以后可都要很忙啊。” “我可以留在家里支持她的事业。”林一铭认真地说。 “你这老公可真是千金难求。”巫一功在他肩上捶了一下，“那就愿你们齐头并进，比翼双飞。” “林老师。”一个声音在身旁怯怯地说，林一铭回过头，“小白。”他客气地笑着。 “恭喜你。”白晴晴也诚挚地道着喜。 “谢谢。”林一铭保持着客套，“乔嫣在外边等着我。” “那你快去。”白晴晴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已经踏实了。 林一铭终于从拉着他表达感谢的家属手中脱身出来，他急切地从手术室外等候的人中寻找着，“林一铭！”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向前看去，一个身影被太阳的金光笼罩着，他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前跑去，向着他的光奔跑过去！ 第267章 （结局） 第267章 267（结局） “过来帮我看一下这份病历，编号好像有点不对。”乔嫣对看着手术视频的林一铭招了招手。 “有什么问题？”林一铭站起来向她走去。 “是你不对。”面向档案架的乔嫣突然转过身，用手勾住他的脖子，“你应该休息一下眼睛。”她嘴角微微上扬，“让其他部位忙一下。”说着将双唇向他噘起，对于一个只能喝醉了才会黏人的男人，她舍不得让他喝醉，所以更多的时候只能是自己主动，这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两个人都羞答答的，也就尝不到这爱情里的甜蜜了，所以她无惧当一个勇士。 “快上班了，会来人的。”林一铭手撑着档案架向外看去。 “还有半个小时才上班。”乔嫣的胳膊仍紧紧地勾着他的脖子。 “是吗？”林一铭邪魅地笑了一下，伸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将她的整个身体贴向自己，双唇向着她压过去，深深地吻了起来，直到气息都有点不稳，他才抬起头看着怀中脸色发红的女人问，“还剩多少时间？” “可能还有二十分钟。”乔嫣将头埋在他怀里调整着呼吸，男人真的不能挑逗，否则受不住的只能是她自己。 “那还来得及。”林一铭没等得她呼吸缓过来，又抬起她的头吻下来，直吻到他们彼此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快从胸前蹦出来这才松开，林一铭将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地问，“还剩多长的时间？” “两三分钟？”她双腿有点发软，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今天下午没手术，我可以迟去一会。”林一铭一本正经地说。 “不行。”乔嫣气喘吁吁地推起他准备走出去，“可能会来人复印病历。” 林一铭一把拉住她，“怕什么，让他们在外边等一会。” “你……？”乔嫣惊愕地看着他，想到以前她曾听信谣言说档案室是他与白晴晴的苟且之地，他们为此还大吵一架，可现在看来却被言中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也每天总要卿卿我我一番，而现在林一铭竟大胆的工作时间也拉着她亲热，所以男人是不能挑逗的，因为女人并不知道他们在激情澎湃时底线在哪里。 “瞧把你吓得。”林一铭又将她搂进怀里，“还有十分钟上班，让我抱抱你可以？”他也十分留恋这一刻的亲昵，但也只能止步于此，否则他一会儿回到神经外科会没有心情去工作的。 “明天的那台脑膜瘤手术其实你一个人完成也是可以的，是吗？”乔嫣将脸贴着他的胸问。 “有巫主任配合更有把握，我这并不是用一台手术对他进行施舍？”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听说自从你回来后巫主任就很泄气，所以你对外说这台手术一个人不能完成，必须要有他的协助，你并不是用手术去怜悯他，而是要建立他的信心，也是要重建你们之间的信任。” “你只说对了一半。”林一铭低下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信心是相互给予的，这台手术难度确实很大，有他帮助我也会很有信心，他也并不是泄气，只是顾虑太多，我要让他相信，在我离开的四年时间里，是他带领神经外科做到了市内第一，我们之间是搭档，是老师和学生，是领导和下属，但绝不是勾心半角的对手，我要让所有人认清这一点，以后我也要尽全力去配合他的工作。”他困惑地看着她，“是谁对你说巫主任很泄气的？” “是晴晴对我说的。” “你们？”林一铭原以为这两个女人会因为他而彼此成为敌对关系，可看来并不是他所猜测的。 “晴晴已经把你从心里放下了。”乔嫣看着他，“你也能不能别在科室对她冷着脸好不她？大度一点，你们可是要长久共事的同事。” “她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林一铭笑着，“那我就试着对她热情一点？” “不许太过热情，必须保持适度的克制和距离，绝不能跨越同事这个界限。”她认真提醒着。 “这个很难把握。”林一铭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可是做了坏的示范。” “只我一例，下不为例。”她环着他的腰宣告主权。 “我晚上要留下来观察那个病人的情况，可能回去迟，明天做完手术我们再见。”林一铭准备离开。 “等一下。”乔嫣拉住他的手，从自己手腕处解下一根红线，“这是我出生时妈妈为我求来的护身符，希望病人和你都平平安安从手术室走出来。”她将红线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是你的护身符，我怎么能要？”林一铭知道这根红线自从他们认识她就没有解下来过。 “虽然我们学医并不相信迷信，可为了你我相信一切可能性，你戴上它，我也会安心。” “谢谢你。”林一铭将她拥进怀中，“我爱你。”他柔声在她耳边说。 “你……”乔嫣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那次他喝醉后说过爱她，便再没有说过，她也没有刻意地去提醒，她喜欢听他说爱，可她更相信他心中有爱。他是爱她的就足够了。 “对不起，这么久才对你说这三个字。”林一铭愧疚地看着她， “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想表达得更深刻一点，却担心你听了会觉得太浅薄……” “再说一遍。”乔嫣搂紧他的腰。 “我担心你……” “女人不爱听解释，说我们女人最想听的话。”她搂得他更紧。 林一铭笑了，“我爱你、我爱你……”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密密的吻从她的头发，额头、眼睛，一点空隙也不留地落下去，“我爱你。”他说得刻骨铭心。 “我也爱你。”乔嫣将唇迎向他，“我此生只爱你！”她的承诺至死不渝。 手术结束后林一铭向巫一功伸出手，“谢谢你巫主任。” “我也祝贺你成功完成这台手术。”巫一功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也是你的成功。”林一铭说。 “听说你昨天是在值班室睡的？”巫一功问。 “回去会担心病人出现状况，在值班室倒是睡了个好觉。” “病人术后情况我来观察，你回去好好休息。”巫一功说。 “巫主任，这个病人情况稳定后我准备请一段时间的年假。”林一铭说。 “怎么，手术做了六个小时有点累了？”巫一功打趣着。 “我请假是要准备去结婚。”林一铭笑着说，更衣室的其他医生也站下来听着他的喜讯。 “恭喜你啊。”巫主任拍着他的肩，其他人也纷纷道喜，“林主任，结婚快乐。” “我还有东西要给你。”林一铭从更衣柜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巫一功。 “这是什么？”巫一功问。 “辞职信。” “你……”巫一功错愕地看着他。 “不是我要辞职，这是乔嫣的辞职信，病案室归属医务科，所以她托我将辞职信交给你。”林一铭笑着解释。 “是啊，你现在太忙了，她在家里可以好好支持你的工作。”巫一功理解地说。 “她辞职并不是要回家做家庭主妇，最近市里新成立的肿瘤医院急需护理人员，她已经应聘为那里的手术室护士长了。” “那你们以后可都要很忙啊。” “我可以留在家里支持她的事业。”林一铭认真地说。 “你这老公可真是千金难求。”巫一功在他肩上捶了一下，“那就愿你们齐头并进，比翼双飞。” “林老师。”一个声音在身旁怯怯地说，林一铭回过头，“小白。”他客气地笑着。 “恭喜你。”白晴晴也诚挚地道着喜。 “谢谢。”林一铭保持着客套，“乔嫣在外边等着我。” “那你快去。”白晴晴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已经踏实了。 林一铭终于从拉着他表达感谢的家属手中脱身出来，他急切地从手术室外等候的人中寻找着，“林一铭！”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向前看去，一个身影被太阳的金光笼罩着，他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前跑去，向着他的光奔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