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毒妃:邪王乖乖缠》 第1章 奇耻大辱! 端王府。 “听说那慕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样貌奇丑,还不学无术,以卑鄙的手段算计了端王,害他无法迎娶心爱之人为正妃。” “这样的女人,就该被一根绳子勒死,怎么能配如谪仙人般的端王?”参加宴席的众人议论纷纷。 婚房里。 慕漪捂着头,身体中烧的剧痛难忍。 她中药了,还因为这个药,引爆了她体内的毒。 记忆中,她只是一个草包废物,将军府的弃子,到底是谁这么大费周章的给她一个废物下毒? 而且,还给她下了催情的药,再不纾解,她两个时辰内必死! 一慕漪咬牙扯下头上的盖头,正准备翻窗逃走,找个人解毒。 此时,门突然开了。 一身喜服的男人走进门,面色铁青,不像是成亲,像是奔丧。 这是她的相公?前任废太子,现任端王——夜琮。 “慕漪,现在你满意了?” 脖颈猛地被扼住,摔在床褥之上,慕漪差点喘不过气,忍着肢体上的剧痛不断挣扎。 “你以为用了下作手段,就能当本王的王妃?” “本王看,你有命算计本王,没命当本王的王妃!” 紧扣在脖颈上的虎口不断收紧,慕漪挣扎着,几乎无法呼吸。 他是真想自己死! 慕漪艰难的睁开眼,眼前的男人面若谪仙,表情却狰狞如修罗,身长玉立的出尘气质也因戾气熏染,变得暴躁可怖。 “本王宁愿沾上杀人的骂名,也绝不会娶你这种贱人!” “那正好……”慕漪从喉头挤出几个干涩的字,“姑奶奶……也没打算和你做夫妻!” 她扬起手,趁男人不备,右手在男人几处大穴上飞速点过。 夜琮一声吃痛,浑身僵硬倒在床上。 他竟然被一个废物算计了! 夜琮怒目圆睁,凌厉的眼神恨不得把眼前被劣质妆容模糊到面目全非的女人,千刀万剐。 “看我做什么?” 慕漪捂着脖子咳嗽,翻身骑在男人身上,伸手去扯喜服的腰带。 “滚开,离本王远点!”夜琮恨不得杀了身上这个女人。 她好大的胆子,不仅用阴险的招数算计了他的婚事,现在还想动他子嗣的歪主意! 这种贱人,怎么配诞育他的子嗣? 慕漪脑子几乎要烧糊涂。 这药,太猛了。 眼前的男人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清,双手一扯,身下男人的喜服被她撕成两半。 “便宜你了,这种事,你不吃亏!” 纱帐落下,满室旖旎。 红烛烧了整整一晚。 东方既白,喜床上只剩夜琮一人仰躺,赤裸的胸膛上满是暧昧的痕迹,足见昨晚的疯狂。 这是羞辱,奇耻大辱! 夜琮脸色阴沉,谪仙人般的容颜冷的能滴下水,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满是戾气。 他竟然被那个废物女人暗算了! 闭上眼,昨夜种种历历在目。 “啧啧啧,你行不行啊细狗?” “别跟被嫖的鸭子似的,姑奶奶我也是第一次,便宜你了……你算计姑奶奶的命,姑奶奶只是摁着你睡了一次,你赚大发了。” “以后,江湖不见!” ‘砰’的一声,夜琮一拳锤在床上,整张黄花梨千工床震得嘎吱作响。 好,很好,非常好! 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丑女,竟敢把他当做秦楼楚馆的小倌儿,还敢跑!他若是不把这个贱人抓回来挫骨扬灰,他就不姓夜! “传本王的令,全程搜捕慕漪!” 夜琮一边穿衣,一边走出门外,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本王遇刺,王妃被虏,天子脚下怎容如此放肆,给本王全城戒严!” 但谁都想不到,慕漪像是人间蒸发。 找了整整五天,夜琮都没找到慕漪半点踪影。 接到属下汇报的消息,夜琮生生捏碎了两颗玉核桃。 “慕漪,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本王面前。” “不然,本王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 五年后—— 数九寒冬,天地萧索。 慕漪掀开车窗一角,被窗外的寒风冻得一哆嗦,慌忙关了车门。 “娘亲,马车里闷得慌。” 五岁大的男童玉雪可爱,一双大眼睛溜圆明亮,细细一看便知,长大了要害的不少姑娘得相思病。 一旁的女童一拳敲在他脑袋上。 “师公说了,娘亲被坏人爹爹追捕,风寒入体落了病根,一向畏寒,你就不能替娘亲多考虑考虑?” 男童挨了姐姐一拳,小模样委屈的不行,扁着嘴掉小金豆子。 慕漪赶忙把男童抱进怀里小声安慰,全然没看见男童悄悄对女童做了鬼脸。 一时间马车里两个孩子闹成一团,慕漪捏了捏眉心,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实话,她真不想回到京城,要不是…… 忽的,马车一个急停,慕漪的头狠狠撞在车壁上,两个孩子差点被甩出车门。 慕漪赶忙把孩子抱回怀里,怒气冲冲问道,“怎么回事?” 不等车夫回话,门外传来一个倨傲的声音。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我们小姐可是未来的端王妃,看到我们家小姐的马车,竟然敢不让?” 第2章 偏要触逆鳞 刚回来就碰到端王府的人,真是说不出来的晦气。 念及此,慕漪眼神不自觉冷了冷。 如果是所谓的“未来的端王妃”,那她可要跟这位端王妃好好的“讲道理”。 五年前,她就是在端王府中的毒,要不是她被师傅救下,只怕要一尸两命。 细数起来,端王府欠她和孩子整整三条命! 趁着这次来了,这份血仇,她可要好好地跟他们算算! “喂,知道我们家小姐是端王妃,你怎么还不来拜见?”丫鬟秀眉倒竖,颐指气使。 慕漪懒得和一个奴才计较,眼神只盯着对面那辆气派的,绣了皇家徽记的马车。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丫鬟疯狗似的咬了半天,见慕漪不理她,终于急了,上前一脚踹在慕漪的马车上。 “咚”的一声。 她的脚还没碰到马车,身体僵在半空,重重摔落在地,扬起一片烟尘。 慕漪不动声色,收回手中的银针,和疯狗说话简直跌了自己的身份。 对面的马车上传来一阵声响,走下来个年轻姑娘,看起来模样清秀,若是站在这丫鬟旁边,那便成了倾国倾城。 瞥见慕漪在帷帽后,被风扬起一角的脸,姑娘眼神暗了暗。 “小女林月娥,这位姐姐,不知小女的丫鬟哪里开罪了姐姐,要遭姐姐如此狠手?” 瞧瞧,开口一顶帽子就扣她头上,绝口不提自己先放丫鬟疯狗一样乱咬,还真能颠倒黑白。 “这位姐姐,倘若我的丫鬟让姐姐不高兴了,我代替我的丫鬟向姐姐请罪,还请姐姐不要为难她,行吗?” 她刚要走下马车,一只手臂横在她腰间,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本王的马车,谁敢拦?” 马车拉开,金线绣了五爪金龙的披风罩在林月娥身上。 林月娥羞怯的双颊通红,低着头:“王爷,这是在外面。” 五年过去,夜琮变化不大,不过比起当初在洞房的暴戾,这会儿他更担得上皇子的身份,深沉如井,内敛如水。 慕漪丝毫不害怕被发现,一双眼直视夜琮。 当年的剧毒侵入五脏,师傅用秘术救下她后,她的容貌也因秘术改变,巧的是,正是她前世的容貌。 她前世是二十四世纪的鬼医传人,意外猝死穿越到大周朝,成了将军府的废物大小姐,被人陷害,成了害太子被贬为端王的灾星,还被赐婚给端王夜琮。 新婚当晚的剧毒有蚀骨剧痛,这才让她觉醒了记忆。 现在,全世界除了师傅,没有人知道她容貌改变过。 就算是夜琮,也决计认不出她。 慕漪心下一定,不卑不亢道:“方才整条街上的父老乡亲可都听到了,是这不长眼的侍女率先挑衅,怎么反倒成了我拦了王爷的车?” “难不成,天家贵胄就是来欺压我们这群平头百姓的?” “还是说……端王殿下就是因为行为不检、暴虐无德、欺压百姓,糟了皇上厌弃,才从太子之位上被贬?” 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大街上连落雪都触地有声,如同钟鸣。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恐惧的看向慕漪。 脑中不约而同产生同一个想法:这个女人疯了! 她怎么敢……怎么敢当众戳端王的伤疤? 何况谁不知道,当年端王被贬,是因为脱光了和将军府的丑女慕漪鬼混在一起,被陛下抓奸在床。 当天,端王就被皇帝从太子之位贬为端王,更是被逼娶整个京城都有名的草包丑女慕漪。 那是端王殿下不可触的逆鳞。 当年有人仗着家世故意戳端王的痛脚,三天后便被人发现横死街头,所有人都猜测是端王做的,可那时端王府上下都在宫中给淑贵妃侍疾,根本挑不出错处。 自此之后,端王反而再次蒙获圣眷,和现太子打起了擂台。 整个大周上下都对端王这件事闭口不谈。 这个女人是吃了豹子胆吗? 大街上的气氛,一时沉重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夜琮的脸冷的能滴出水来。 “你胆子很大。”他一字一顿,墨黑的深瞳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慕漪丝毫不惧,双手抱臂,悠悠道:“多谢夸奖。” 一句话,成功让夜琮袖下的手陡然握拳,“很好,本王记住你了。” “告诉本王,你的名字。” 慕漪嗤笑一声,嘲讽道:“怎么,难不成王爷要上门寻仇?” 不等夜琮说话,她又自顾自道,“那王爷可听好了……”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姓慕。” “单名一个漪。” “慕漪。” 原本逐渐转向轻松的氛围骤然凝滞,比方才的更为紧张。 此女,竟然是慕漪! 第3章 我嫌晦气 夜琮眼中寒光阵阵,脸上的阴云几乎要凝结成实体。 “慕漪?” 两个字在嘴中咬牙切齿,似是要把这个名字的主人生吞活剥。 “好,很好!” 他找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没想到,她胆大包天,竟然敢自己送上门。 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拿下!” 一声令下,夜琮身旁的侍卫拔剑相向,直指慕漪心口。 慕漪侧头躲过长剑,帷帽被高高挑起,露出一张清冷出尘的面容,皎若云间月,灿若天上星。 帷帽之后的面容绝美。 可,却是全然另一张脸! 夜琮心下大惊,一时慌神,怀中的林月娥推出去几米远。 这女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慕漪? 慕漪冷笑,跳下马车,捡起帷帽重新遮盖面容,“王爷,看够了吗?” 莲步轻移,步步逼近,直至走到夜琮身旁,抬眼凝视夜琮,目光中满是嘲讽。 “当街强抢民女,刀剑相向,这边是大周朝的端王爷吗?真是让小女子见识了!” 夜琮面上波澜不惊,一向冰冷凝滞的双眼中只稍稍泛起一丝涟漪。 “是本王认错了,本王欠你一次。” 夜琮单手一抛,一枚刻着“琮”字的印信丢到马车旁。 “用此印信,本王可满足你一个愿望。”说完,夜琮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除了娶你。” 这普信的样子,看的慕漪心中一阵恶心,“用不着。” 素手一扬,印信当着夜琮的面滚落到马蹄下。 “和端王爷粘上关系,我嫌晦气,车夫,咱们走!” 青帷小盖的马车扬起尘烟,呛了端王府众人一鼻子灰。 夜琮眼神阴鸷,印信被一脚踹飞。 “去给本王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坐在他身旁的林月娥低着头,眼中满是妒恨,敢引起王爷的主意,跟她抢人,就得死! 慕漪的马车很快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而原本该开门迎接的将军府,此刻府门紧闭,只有一侧角门开了口。 呵,开侧门?慕漪杏眸一凛。 唯有低贱亦或上不得台面的,才以侧门请之,好一个将军府。 “神医,进来。”守门的下人打了个呵欠,神态之间全无恭敬。 慕漪环视四周,只见门房有恃无恐的站在门口,身后站了个锦衣华服的少女。 她在记忆中转了一圈,很快认出少女的身份。 将军府的二姨娘所出的庶女慕云琳,一向飞扬跋扈,在她当初未觉醒记忆之前没少折辱她。 “这便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吗?”慕漪转身就走。 慕云琳秀眉微皱,手一挥,让门房拦住慕漪的去路。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过是个上门诊病的大夫,让你来将军府是你的福气,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瞥见慕漪那张惊世绝俗的面容,慕云琳心中嫉妒的发狂。 狐媚的贱人,方才就是用这张脸当街勾引王爷的! 她迟早有一天,要把这个贱人勾引男人的脸抓烂! 那眼神中的狠劲儿藏都藏不住,惹得慕漪忍不住皱眉。 慕云琳何时跟她结仇了? 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杀父仇人。 慕漪甩开慕云琳搭在肩上的手,自顾自离去。 方才守门的门房一个健步挡在了她面前,“我们姑娘还没让你走呢……” 话没说完,他膝下一软,两根银针狠狠扎在穴道处,双腿肌肉扭曲痉挛,浑身动弹不得。 慕漪收回手,声音冰寒如铁,“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打狗尚要看主人。 慕云琳面色难看,一口银牙咬的咔咔作响。 “我们将军府请你入府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还现在立刻给我们将军府的下人治病!他那条被你扎伤的腿要是废了,我必抓你去见官,叫你一辈子蹲大牢!” 慕漪根本没把她的虚张声势放在心上。 此次,将军府是去请她师傅前来给老太君治病,说是报恩,实际上是还人情。 她来是情分,若是将军府的众人见罪于她,不让她进门,她便不去,这是本分,反正理亏的不是她。 若将军府的人不让她进门,她也乐的清净。 “既然将军府不欢迎我,那我也就不奉陪了。” 说罢,慕漪转身就走。 慕云琳万万没想到慕漪真的不进门,一时急了,“谁准你走了,你你你……你给本小姐滚回来!” 她没想真的把人赶走。 毕竟是父亲请来为祖母治病的神医,近来父亲正在升迁的关键时刻,若祖母此时仙逝,父亲就得丁忧三年,家中姊妹更是要因此延后嫁娶最少三年! 要是被父亲知道神医因她不肯进将军府,挨挂落的可就是她了。 祖母死不死的不打紧,重要的是她不能在父亲那儿失宠,否则她连嫁入王府做侧妃…… 不,是连做侍妾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行,不能因为这个贱人和王爷之间再无可能! 第4章 娘亲会死吗? 慕云琳火急火燎追上前,险些在台阶上跌倒。 慕漪压根不理她的阻拦,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见此,慕云琳只觉得脸被打的火辣辣一般,瞬间急火攻心。 她冲上前再次拽住慕漪,可慕漪看着娇软,实则力气之大,她根本拦不住。 眼看慕漪就要坐上马车离开,情急之下,慕云琳脑内瞬间理智全无,扬起巴掌就朝她脸上扇去。 “本姑娘叫你停下来你没听见吗!” ‘啪’的一声。 这一耳光稳稳抽在慕云琳脸上。 把慕云琳抽蒙了,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眼看慕漪的马车飞奔而走,慕云琳气的在马车后大骂,“贱人,我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 慕漪在马车中冷笑。 她慕漪的字典中就没有“后悔”二字! 慕云琳恶狠狠骂了一圈看热闹的下人,招来贴身丫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马让这个慕漪跪着来将军府向我低头请罪!” “小姐,慕漪毕竟是将军请来给老太君看病的……” ‘啪’的一声,慕云琳一巴掌甩她脸上,泄愤似的力道打的丫鬟半张脸高高肿起,嘴角还在向外渗血。 丫鬟捂着脸,不敢反抗,想了半天最后低声道:“不过,她也不是全无弱点,奴婢听说这个慕漪有两个孩子……” …… 慕漪让车夫在城中的安静地段买了一处二进宅院,等安顿好了两个孩子,一回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方才若不是体内余毒爆发,她也不至于这么简单的放过慕云琳。 五年前师傅虽然救了她,但在新婚之夜,端王府中的毒,引起她体内其他余毒的集中爆发,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师傅用上毕生医术也只能做到压制毒性,却无法完全解毒,每月都需要放血泡药浴,配上特制的药才能稍微缓解。 慕漪捂着胸口,胸口位置像是有火在灼烧,带起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痛。 门外的慕昭昭和慕旭阳听到门内的动静,急的蹲在门口拍门。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听到孩子担忧的哭声,慕漪忍痛,冒着冷汗的脸上从牙缝里挤出笑声。 “娘亲没事!”慕漪整个人埋进水中,浑身烧的滚烫,“就是有些伤风,你们……你们今天在房内吃干粮凑合一下,明天,明天娘亲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昭昭,你是姐姐,照顾好弟弟。” 说完,慕漪痛的几乎昏死过去,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慕昭昭在门缝里看到放血后浑身染得通红的慕漪,吓得捂住嘴。 “姐姐,娘亲怎么了?” 慕昭昭压低了声音,小脸隐忍:“娘亲病了,吐了好多血。” “怎么会这样?”慕旭阳急的哭了出来,“师公说过,吐血过多会死的,娘亲会死吗?”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 慕昭昭攥起小粉拳在慕旭阳头上狠狠一砸。 “你别胡说!之前师公也说过,人参可以补血,我们去买人参给娘亲补血!” 两个奶娃娃一拍即合,回房拿了钱,风风火火往对门的药铺奔去。 刚一出门,守在门口的慕云琳和丫鬟两人一把捂住两个孩子的嘴,往马车上生拖硬拽。 眼看两个孩子大呼小叫,要引的众人围观,慕云琳四周环视一眼,一巴掌抽在声音最大的慕昭昭身上。 “小贱人,闭嘴!” 慕昭昭被抽的半张脸高高肿起,嘴角渗出点点血丝,差点晕死过去。 “动作还不快点,捆好了带回府!” 丫鬟应了一声,一拳打在慕旭阳头上,打的慕旭阳顿时晕了过去。 一旁的慕云琳把慕昭昭捆了,做贼心虚的上了车,一路心神不宁。 “你说,这下那个贱人总会来将军府了。” 丫鬟也是第一次干绑架的事,惴惴不安,声音发抖:“会的,都说虎毒不食子,那个贱人再狠,总不至于不管两个孩子……” 两个人心怀鬼胎,慌慌张张,丝毫没注意到马车的后座处,原本该昏死过去的慕旭阳睁开了眼,一双眸子灿若星辰,透着不同这个年纪的老练。 就在车子即将到达将军府所在的前门大街时,趁着马车拐弯,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慕旭阳摔得鼻青脸肿,顾不上喊疼,撒腿就跑。 可这时,马车突然往回折返。 慕旭阳吓得赶忙往昏暗的小巷子里躲,就在他慌不择路时,脚下似是磕到了什么东西。 “诶唷。”慕旭阳摔倒在地,脚边是一枚闪闪发光的印信。 “这个是……” …… 第5章 鬼医后人 端王府。 夜琮撑着额头,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一双凤眼落在大厅中央狼狈不堪的小小身影之上。 金丝软垫上坐了个容貌精致的奶娃娃,只不过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鼻青脸肿,说不出的可怜。 许是因为天寒露重挨了冻,这会儿烤着火依旧一阵阵的打喷嚏。 贴身侍卫楚河满脸尴尬:“主子,这孩子是拿了印信找上门的。” 夜琮眼神微暗,眉心的川字皱的更深。 端王府的印信并不轻易交予他人,又怎么会落到这么小的孩子手上。 到底是谁,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利用上了? 然而思索再三,夜琮也想不到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良久,夜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意有所指的看向楚河。 “王府什么时候把印信送给这么小的孩子了?” 骨节分明的长指扣在天青色官窑杯上摩挲。 在端王府待久了的人都知道,这是夜琮动气的信号。 众人乌泱泱跪倒一片,只有慕旭阳小小的脑袋上挂了大大的问号,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天真的开口问道:“你们怎么都跪下了。” 夜琮原本心如沉水,只是看到慕旭阳那张精致的小脸,他神色忍不住软了下来。 总觉得这孩子眼熟的很,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是娘亲家的孩子。” 慕旭阳不敢自报家门,反倒逗得夜琮发笑。 “你放心,叔叔不是什么坏人,叔叔家里你也看到了,不缺钱,不是拐子,不会卖你的。” 慕旭阳环视四周,观察了一圈,眼神发亮:“真的吗叔叔?” 夜琮点点头。 慕旭阳看眼前的夜琮,下意识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赶忙上前行礼一拜:“叔叔,你送我们去找娘亲,我们娘亲可厉害了,每天都有好多人去山谷外求娘亲治病,你送我们去找娘亲,娘亲可以给你们家治病,我们娘亲在兖州可有名了。” 兖州,山谷,神医? 难道是鬼医! 这两个孩子是鬼医的后人? 夜琮眼神一亮。 母妃腿疾常年未愈,每逢阴雨天气或是数九寒冬,母妃都不良于行,此番送这孩子回鬼医住处,母妃的腿疾岂不是治愈有望? “好,明天一早就送你去找娘亲。” 金鸡报晓,东方既白。 慕漪睁开眼,折腾了一夜,面色仍旧透着苍白。 昨晚的毒来的太猛,竟是让她失去意识,也不知道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慕漪起身梳洗完毕,在两个孩子的院子门口敲了敲。 “昭昭,旭阳,娘亲带你们出门吃好吃的。” 等了半晌房间内都静默无声,慕漪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推门而入。 房内空无一人,床上甚至连睡过人的痕迹都没有。 “糟了!” 慕漪惊慌失措之下,听到门口一阵敲门声。 开门一看,正是昨日在守在慕云琳身旁的贴身丫鬟。 “慕神医,我们小姐有请。” 慕漪没心思搭理她,正打算关上门,谁知丫鬟一把拦在门口,递过来一根簪花。 小小的珍珠同上好的绢绒团成桂花的模样。 这是昭昭的簪子! 慕漪一把攥住簪子,簪子尖掐进肉里,扎出好些颗血珠来。 “这簪子,是从哪里来的?” 慕漪一把攥住丫鬟的衣领,户口架在丫鬟脖颈上,手腕收紧,几乎要把她掐的断气。 丫鬟四肢在空中乱摆,挣扎道:“你若……不去……不去将军府,你就别想再见你的孩子!” ‘噗呲’一声。 簪花生生扎进丫鬟的脖颈中,再次抽出时,丫鬟顿时断了气,倒在门口。 慕漪一脚踹开死的透透的丫鬟,骑上马一路朝将军府飞奔。 她真是小瞧了慕云琳的恶毒。 这个蠢货竟然恶毒到对她的孩子下手! 若是昭昭和旭阳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要整个将军府都给她的孩子陪葬! 枣红色的骏马跑的飞快,一路闯到将军府门口。 慕漪飞身下马,两鞭子抽了过去,在门口拦她的下人被抽的脸上航流血,倒在一旁。 将军府的下人见门房被打,赶忙上前阻拦。 慕漪手中的鞭子灵活,飞针似是认得人一般,几个呼吸之间,便将人打的只剩喘气的。 将军府走廊上倒下不少被飞针扎在穴道处,动弹不得的下人。 慕漪顺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闯到慕云琳的院子中。 慕云琳还在房中梳洗,远远就能听见房内阴险狡诈的讨论声。 “你们说,那个贱人今天会怎么上门?”慕云琳声音恶毒。 丫鬟奉承道:“自然是上门请罪,给小姐磕头认错,任由小姐抽她耳光,只求小姐饶她的贱种一命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小姐我心善,到时候就少抽她几耳光。” “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第6章 他们怎么敢! “那是自然。”慕云琳笑得花枝乱颤,“对了,那两个关在柴房的贱种吃了没?” 丫鬟一顿,思索片刻才接着道:“自然是没给水米的。” “没给就对了,就是要那两个贱种饿得哭,才能逼那个贱人对我下跪认错,哼,竟然敢打我,我要她颜面尽失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那奴婢先让人把那两个小贱人打一顿,给小姐出气。” “本小姐要亲自打,去让人把荆条拿来,本小姐不抽的那两个小贱人皮开肉绽,本小姐就不信慕。” “哼,两个小贱人,要怪就怪您们那个贱人娘得罪了我,我就只能找你们泄愤了。” 慕漪在门外,气的一拳砸在回廊的红漆柱子上,海碗粗的柱子被她活生生砸出一个坑来。 慕云琳怎么敢对昭昭和旭阳动手? 他们才五岁啊。 饿了一晚上,又用荆条抽,不死也要脱层皮,从此落下病根。 他们怎么敢! 房门开了,丫鬟喜滋滋走出门,正好和站在门口的慕漪撞个正着。 她不认识慕漪,皱着眉正要骂,谁知慕漪单手卡主她的脖子,朝旁边狠狠一甩。 丫鬟后脑磕在门柱上,疼的昏死过去。 慕云琳还在对镜贴花黄,等了好久不见丫鬟回话,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干什么吃的,去拖两个小贱人过来还花那么长时……” ‘间’字被她活生生吞进肚里。 慕漪站在她身后,铜镜中印照出她冷如寒铁的脸色。 “你你你……” 慕云琳吓得摔倒在地,单手指着慕漪,浑身发起抖来。 “你说,拖谁过来?”慕漪一脚踩在慕云琳的手指上,活生生踩断她的两根指甲。 慕云琳痛的惨叫一声,大声叫喊。 没一会儿,慕云琳的院子挤满了人。 为首的将军府大夫人看到慕云琳像是死狗一般,被慕漪拖在地上,修长的指甲盖活生生掐断了一根。 倒不是因为她又多心疼慕云琳这个庶女,而是慕漪打上门来,闯进内院,把她将军府的女眷打的像一条死狗。 这是在打她这个大夫人的脸!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沉声问道:“姑娘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我将军府下次毒手?” 慕漪把十根指头都被踩断的慕云琳丢到大夫人面前,当着大夫人的面,一鞭子抽在慕云琳脸上,将她脸上的皮肉生生抽出来一条三寸长的血口子。 白净的面容因横亘了这条伤口,瞬间变得狰狞。 大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还真是明知故问啊。”慕漪冷笑,“贵府的小姐绑了我的一双儿女,百般虐待,折磨那么小的孩子。” “大夫人真有脸在这儿问罪与我!” 绑架? 大夫人低头看向嗷嗷哭叫的慕云琳,从她眼中看到躲闪神色,瞬间明白了慕漪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当场恨不得把慕云琳送去庙里当姑子。 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将军府的小姐绑架别人的儿女折磨取乐,传出去了,将军府的脸还要不要了? 但,此刻都被人打上门了,若是什么都不表示,岂不是显得将军府懦弱可欺? 大夫人素手一挥,指挥家丁和婆子把慕漪围了起来。 “我们将军府一向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干这种腌臜勾当。” “倒是这位姑娘,你蓄意污蔑我将军府绑架,污我将军府声明,你是何居心?” “还不快把她拿下!” 慕漪把长鞭横在胸口,大喝一声:“谁敢!” 婆子和家丁被她一声呵斥震在原地。 眼看一场争端一触即发,远远的传来一声奶音。 “娘亲!” 是旭阳的声音! 慕漪赶忙抬头,循声望去。 慕旭阳一身锦衣,头上带了金冠,精致的面容像是瓷娃娃,通身气派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慕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抱住儿子,忽的,眼神一凝。 慕旭阳身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端王,夜琮。 慕漪脑中一片空白,连慕旭阳都忘了抱在怀中,只呆呆看着缓步前来的夜琮。 旭阳为什么会和这个狗男人在一起? 难道他知道旭阳的身份了? 慕漪脑中闪过在现代时的记忆,一个词语深深刺入脑中。 紫丝带妈妈。 就是那些被丈夫抢走孩子,偷偷藏起来,一辈子都不让母亲再看到的受害者群体。 现代社会,有完整成体系的法律维护母亲权益的情况下尚且如此,在这个封建社会又该如何? 夜琮是贵族中的贵族,皇亲国戚,天然的特权阶层,若他想带走旭阳,自己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慕漪藏在袖管中的手微微发颤,狠狠攥成拳,强撑着一口气才不至于露怯。 “端王殿下,民女的孩子为何会与您在一起?还是说,堂堂端王爷,竟也干起了拐子的勾当!” 第7章 错怪他了? 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夜琮原本还算舒畅的心情被这短短一句话搅的一塌糊涂。 要不是看在这女人是鬼医的份儿上,他一定把她千刀万剐。 第一次见面辱他是山猪,第二次见面污他是拐子。 这女人嘴里就没有一个好词! “娘,端王叔叔他是……” 慕旭阳刚想替夜琮辩解,被慕漪瞪得浑身一抖,鹌鹑似的缩了脑袋。 “端王殿下,民女真是只要见到你就碰不上好事,真是有够晦气!” 夜琮气的仰倒,差点没忍住让侍卫把眼前这个可恨的女人拿下。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本王是你儿子带来的,昨夜你儿子拿了本王的印信找到端王府求救,本王一向守信,答应了的事就会办到。” “王爷当我是三岁小孩,这种鬼话也会信吗?您是堂堂王爷,会把印信送给这么小的孩子?”慕漪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腰间被人拉了一把。 慕旭阳小声低语:“娘,印信我是在街上捡到的,昨天我在马车里听到端王叔叔说有印信他就帮忙,这才想找他救妹妹。” 慕漪这才发现慕昭昭不在,顿时慌了神。 方才看到慕旭阳,她还以为两个孩子都夜琮抢走。 难道她错怪夜琮了? “娘,昨天姐姐和我都被这个坏女人绑走了,她好凶,把姐姐的头都打破了,我装晕跳马车,躲到小巷子里才逃过一劫。” 慕旭阳哭的委屈,手指向躺倒在地的慕云琳。 无名怒火一瞬间冲上慕漪的头顶,手里的鞭子又在慕云琳身上狠狠一抽。 “说,我女儿在哪儿!” 慕云琳惨叫一声,想到自己在最爱的男人身旁如此狼狈,心下越发嫉恨慕漪,忍着剧痛大喊:“那个小贱人我弄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 慕漪气的浑身发抖,抄起鞭子要活活打死慕云琳。 “冷静一点!” 慕漪回过神,手腕挣脱不开夜琮,一脚踩在他脚尖上,讥讽道:“怎么,王爷这会儿是怜香惜玉,心疼佳人了?” 夜琮眉心紧锁。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将军府一个废物庶女,送去王府当丫鬟他都嫌弃,他怎么可能还会心疼这种无用之人? “本王是在救你女儿,将军府也是清白官家,不会放纵家长庶女谋害清白人家的儿女,依照大周律,凡有拐卖良家子采生折耳者,黥面流三千里,生死不算。” “将军府也是有教养的人家,教出来的儿女不会蠢笨至此!” 怎么不会? 慕漪胸口一阵起伏,郁结在心,差点昏过去。 将军府的大夫人是妾室上位,头发长见识短,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同气连枝,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心里只有自己的宝贝女儿慕云柔,剩下两个庶女她都是捧杀。 要论京城第一蠢材,以前是没觉醒记忆的她,现在一定是这个蠢钝如猪的慕云琳! 慕漪拼命甩开夜琮。 眼看握在手中的纤细手腕就要做出冲动之事,夜琮不知为何,脑子一热,长臂一个用力。 顿时温香软玉在怀。 “你冷静一点!” 身后传来炽热的体温,慕漪脑中一片空白。 夜琮的身上是淡淡的书墨气,不同于时下京都男子常用的香粉。 慕漪有一瞬间的晃神。 直到身后男人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慕漪如梦初醒,赶忙挣开男人的桎梏,恼羞成怒把长鞭横在胸前。 “你放肆!” 五年前的记忆再度涌入脑海,想到当初剧毒蚀心的剧痛,慕漪眼神蒙上一层阴翳。 “王爷,看来你今日是也要和这草菅人命的将军府同流合污了?” 什么叫同流合污? 夜琮心中恼怒。 就算是鬼医,也未免太恃才傲物了些。 他冷哼一声,大袖振拂:“本王只是不希望鬼医坏了自己的名声,救人性命的鬼医成了残害人命的凶手。” “只怕,要砸了招牌。”” “不劳王爷费心。” 夜琮话音未落便被慕漪打断。 “将军府今天要是不把我女儿还给我,慕云琳的命我就要定了!” 说完,长鞭狠狠一勒,躺在地上的慕云琳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一张小脸因呼吸不畅,生生憋成了紫红色。 夜琮原本的好心情在此刻消散的一干二净,原本还算得上君子端方的脸上乌云密布。 “若本王要保慕云琳呢?” 他上前两步,虎口卡在慕云琳的手腕上,“鬼医是要在本王的面前杀人吗?” 慕漪手一紧。 五年不见,这狗男人当真变了,变得什么都不挑! 慕云琳这样的货色他也看得上! 夜琮瞥见慕漪嫌弃的眼神,原本就不佳的心情更是发展到了恼怒。 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难道她以为自己会看上慕云琳这种废物? 第8章 不治名单 慕云琳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慕云琳不能死在她手上! 她是鬼医,是自己预备送进宫中为母妃和父皇诊病的神医,她的以往必须干干净净。 否则,就算母后的腿疾被她治好了,她也会成为太子一派攻讦自己的靶子。 夜琮深吸一口气,强压内心怒火,低声道:“鬼医姑娘,你可要明白你的身份,你不仅代表你自己,更代表药神谷上下,倘若将军府的小姐死在你手里,那就代表你药神谷在挑衅朝廷!” “想想你药神谷上下数百口人!” 慕漪怒不可遏:“你威胁我?” 她真后悔五年前没在新婚之夜弄死这个狗男人,以至于现在孩子没找到不说,师傅和药神谷上下都被这人威胁。 “本王只希望鬼医姑娘不要一错再错。” “你……” “贱人,有王爷作保,你敢伤我?”慕云琳突然一扯长鞭。 慕漪一个不防,险些跌倒在地。 慕云琳从夜琮说要保她开始,心中早已荡漾。 王爷愿意保她,难不成是心中有她,只是一直碍于她庶女的身份,不好表达? 慕漪眼神暗了暗,眼中杀机毕现。 看来今天要在将军府见血了。 她任由夜琮抓住她一只手,另一手探到腰间取出三枚细如牛毛的金针。 只需屈指一弹,这牛毛针就能扎进慕云琳身体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破掉她心脉,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鬼医姑娘手下留人!” “娘亲,别动手!” 楚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身旁的慕旭阳更是摔了一跤。 待他走近了,慕漪才看清,躺在他怀中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不是她女儿慕昭昭又是谁? “昭昭!” 慕漪收起银针,慌忙上前从楚河手中拿接过慕昭昭,略一搭脉,慕漪原本压下的杀意再次涌上心头。 她的昭昭挨了毒打,有脏器出血的迹象,右手小臂出现轻度骨折,最关键的是——昭昭出现了上呼吸道感染!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类药物的古代,上呼吸道感染是致命病! 慕漪浑身颤抖,一双眼‘唰’的扫向在地上躺尸的慕云琳。 后者被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往夜琮身后躲。 慕漪不屑同她继续争吵,转而看向一旁不说话的大夫人。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大夫人,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我污蔑你们将军府?” “那为什么我的女儿会身受重伤的在你将军府中找到?” “大夫人!” 一声厉呵叫将军大夫人如梦初醒,她回过神时,眼前多了一双渗人的眼睛。 慕漪伸手在她胸口狠狠一戳。 “请将军夫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 楚河这时更是火上浇油道:“属下是跟着慕小公子一同找寻,最终在二小姐院中的废弃柴房中找到的慕小姑娘。” “好一个将军府啊。” 慕漪冷笑:“看来将军府是想上药神谷的不治名单了!” 将军夫人原本只是为难,觉得在叶琮面前丢了脸,听到上不治名单,终于慌了神。 天下医者,但凡略有名望者,皆出自药神谷,上了药神谷不治名单的人,药王谷所出医者皆不救,否则视为欺师灭祖。 真从她手中闹得上了不治名单,老爷岂不是要休了她? 将军夫人慌了。 慕云琳根本不知道上不治名单有多严重,还在大放厥词,口出狂言,叫嚣要将军府把慕漪收押。 将军夫人忍无可忍,当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住口,这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慕云琳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还是大夫人当众打的,心中万分委屈,只觉得面子都丢尽了,当下撒泼打滚大哭起来。 “母亲你打我!” “你因为一个外人打我!” 慕云琳又叫又闹。 大夫人头上冒出片片青筋,只恨自己太过捧杀,把这个蠢货养的无法无天,以至于最终把她也拖下水。 她若被休,那她的宝贝云柔岂不是与高门大户再无缘分? “没规矩的东西,将军府是教你欺上瞒下,横行霸道的吗?” 大夫人果断壮士断腕,舍下面子对慕漪赔笑:“鬼医姑娘,是妾身这个做夫人的管家不力,以至于让二丫头骗了去,妾身给姑娘赔罪。” “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牵连整个将军府。” “她既让慕小姑娘遭了罪,便让她明日一早去您府上跪下谢罪,鬼医姑娘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慕漪恨不得活剐慕云琳三千刀! 但她不能,此番来京城,她不仅要替师傅为将军府老太君延命,更是要同慕大将军做交易。 拿到将军府世代相传的传家宝紫皮金参。 能帮她彻底祛毒的药物。 将军府,不能闹到彻底决裂。 第9章 当真胆大包天 哪怕慕漪恨不得把慕云琳剁成肉泥,此刻也只能恶狠狠用眼神剐她,强压怒火道:“在我宅邸门口跪下请罪就不用了。” “那太好了,之后妾身会备厚礼向鬼医姑娘请罪……” “大夫人高兴的不要太早了。”慕漪冷笑,“我女儿遭逢无妄之灾,皆因你们家二小姐的妒恨。” “她单方面臆想我和端王殿下之间有染,以我儿女性命逼我离开京都。” “明知我是来为老夫人诊病却也要把我赶走,是谓不孝!” “因妒伤人,是谓不仁!” “这等不仁不孝的东西,将军夫人还是不要留在府上了,早早打发了才是。” 大夫人浑身一震,干笑两声道:“这是自然,都是我管家不力,让这丫头起了些别的心思,这两天我就替这丫头寻一门亲事嫁出去,也好叫她收收心,不过……待她嫁了人,还望鬼医姑娘不要把今日发生的事说出去。” “这是自然。” 慕漪面上含笑,可笑容背后是毕露的锋芒。 慕云琳,你不是想嫁夜琮吗,我就彻底绝了你进端王府的美梦! 直到慕漪带上一双儿女离开时,慕云琳还在院中大呼小叫。 慕漪懒得继续纠缠,登上马车就要离去。 “鬼医姑娘留步。” 慕漪一顿,回过身,脸上依旧没个好颜色。 “王爷有何贵干?” “本王想请鬼医姑娘去……” 话还没说完,慕漪挥手打断。 “不救。” 开玩笑,她不毒死夜琮的身边人,就是她宅心仁厚,大人不记小人过,夜琮这个狗男人还有脸来请她? 一旁被打断的夜琮脸上笑容僵化。 长这么大,就连皇帝都给他几分薄面,从不在他说话时打断。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口回绝,这还是头一回。 眼前的女人,是当真胆大包天啊! 夜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眼前之人还是少女身段和模样,身上不过是再朴素不过的细棉布衫裙,却自有一番风度,叫人过目不忘。 一身出尘气质配上周身似有若无的药香。 也难怪她有傲气的资本。 但…… 只要是人,就有能被收买的价格,除了天材地宝,还有什么是最能勾起以为医道大能的东西? 夜琮对自己开出的条件胸有成竹。 “鬼医姑娘,千年灵芝、天山雪莲再加一株带花露的月露草,不知够不够请你出山,为一个人治腿。” 原本打算进马车的慕漪猛然回头,正好对上夜琮脸上似有若无的笑。 该死,怎么过了五年她还是被这个男人拿捏? 什么千年灵芝、天山雪莲,都不打紧。 重要的是那月露草! 那是在她所在的时代早已绝种的珍贵草药,主要功效就是消炎清热——刚好针对昭昭的上呼吸道感染。 慕漪深吸一口气。 “什么时候出发?” 夜琮唇角微微勾起,理了理身上的袖袍:“本王随时都可以出发,一切看鬼医姑娘的时间。” …… 慕漪安顿好两个孩子,从夜琮手里借了楚河留在家中照看后,起身随夜琮一同去皇宫。 原以为还是哪位皇亲国戚的疑难杂症。 听到是给夜琮的母亲淑妃娘娘治腿,慕漪一愣。 “只是腿疾?” 而且听夜琮的描述,大概率是风湿,这种病在她的时代,早就通过华夏医术和现代科技结合开发出新概念针灸理疗,可以做到安全无害的根治。 就这么简单的小病,换早已绝种的月露草? “本王心疼母妃常年被腿疾折磨,请了多少名医都不管用,最后想到了你。” 说着,夜琮一改之前的高高在上,郑重拱手行半礼:“还请鬼医姑娘妙手仁心,替我母后一驱恶疾。” 一向笔挺的脊背此刻在空中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劲松翠竹,亦为母亲折腰。 慕漪撑着脸,忍不住想,这狗男人也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至少不是人性泯灭,没看出来,竟还是个大孝子。 “行,我自当……” 马车突然一个趔趄。 慕漪重心不稳,整个人朝前栽去,撞得她鼻头通红,疼的眼角渗出两滴眼泪来。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低头一看,她整个人几乎挂在夜琮身上,书墨香气和药香纠缠在一起,纠缠不清又格外好闻。 夜琮是天之骄子,面若冠玉,一头青丝一丝不苟束在头顶,此刻却因她的撞击乱了几分,几缕碎发挂在额前,给他平添了两分桀骜。 似乎冷漠孤傲的皇子形象只是掩人耳目的皮囊,真正的夜琮,是藏在克己复礼皇子皮囊后的饿狼。 凶残又桀骜。 慕漪对上那道鹰隼似的视线,慌忙撇开眼,忍不住在心中提醒自己:这就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别忘了五年前被他害的中毒,之后被他睡了还得被追杀。 这货就是个黑心肝的毒物,千万别被骗了。 可身体还是很诚实,起身时不小心踩到衣摆,重心不稳的又摔了回去。 换来男人的一声轻笑。 “当心。” 夜琮单手搀扶慕漪坐稳,温香软玉带的淡淡药香很好闻,意外的清新凝神,似乎只要身边有这股淡淡的香气,再大的怒火也能因此消弭一二。 他原以为这个鬼医是个恃才傲物的狂士,不成想,她也有女儿家娇憨的一面。 夜琮深知自己确实有一副可以迷惑世人的皮囊,这套皮囊也是他在夺嫡之路上无往不利的利器,所有人都当他是直臣储君、克己复礼又高傲疏离。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切都是假象。 想不到鬼医也会被他迷惑。 若是能凭此把鬼医也收入麾下…… 夜琮正在思索,门外的侍卫为难的敲了敲马车门。 “王爷,有人拦车?” 被人干扰了计划,夜琮眉头紧锁:“谁?” 侍卫一顿,咽了一口口水。 “是太子殿下。” 第10章 当街打脸太子 太子? 他来凑什么热闹,难道也是看中了鬼医? 夜琮眼神微眯,侧头看向一旁神色慌乱,正在整理衣衫的慕漪。 此刻的慕漪不同于在将军府的气势凌人,低头的刹那似乎还能看到红到几乎透明的耳朵。 就好像刚刚双十年华的少女。 脑中刚产生这个念头,立刻被夜琮压下。 鬼医就是鬼医,她的价值不在于是普通的女人,而是她背后的药神谷,甚至是代表帝王寿数。 “鬼医姑娘可要见太子?”夜琮心中不愿让慕漪和太子会面,行动上却是欲擒故纵。 他若阻拦,在太子那儿就留了让他攻讦的理由。 要是鬼医自己不愿意,那太子也怪不到他头上。 慕漪心里乱糟糟一片,突然被夜琮叫到名字,有一瞬的失神,讷讷发出一声疑问。 夜琮嘴唇翘起。 “太子在马车外,鬼医姑娘可愿意一见?” 马车内还算暧昧的氛围在这句话后,消散的一干二净。 绕在慕漪心头那一丁点旖旎遐思,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她果然是魔怔了,怎么会对夜琮这个狗男人恋爱脑了? 这狗男人就是个冷血的政治机器,脑子里除了政治利益交换,再无其他东西。 所谓的孝顺也不过是因为当今皇族,以孝治天下,他若想一登至高无上的宝座,必须当个孝子罢了。 她刚刚是多想了! 带着些懊恼的情绪,慕漪脸上的潮红褪去,一双眼恢复到冷静理智的温度。 “不见。” 她既然和叶琮打成合作,合作期间就需要表忠心,双方合作,最忌讳有一方不诚。 “我既答应了殿下,就不会出尔反尔,殿下用不着试探我,只用准备好月露草。” 夜琮被慕漪点破小心思,眼中一闪而过恼怒。 但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他也不愿过多计较。 眼下可不能内讧。 他拉开马车门的一角,带着些炫耀的意思对门外的太子道:“太子殿下,当街拦车,有何贵干?” “听闻皇兄此番请得鬼医入宫,特来拜会。” 夜琮皮笑肉不笑:“太子殿下消息很灵通。” “鬼医去了宫里,殿下一样可以拜会。” 说完,夜琮示意车夫直接闯过去。 太子没想到夜琮敢真不让他见鬼医一面,面上顿时不好看。 他可是当朝储君,现在夜琮只是一个普通皇子,未来他会是夜琮的主君。 现在夜琮就敢当众给他甩脸子,未来那还得了? “夜琮,孤不是和你商量!” “孤现在就要见鬼医!” 当街说出这种话,车内的慕漪都怀疑太子的智商。 真是个足以放进博物馆收费展览的蠢货。 这是怕自己暴戾的名声传不出去吗? 相反夜琮那边,倒是站在道德高地上。 “太子殿下,皇兄我也是急着请鬼医入宫为母妃治疗腿疾,还请太子殿下莫要阻拦。” 搬出‘孝顺’这个金字招牌。 给太子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真当街抢人。 但这是对正常人来说的忌讳,太子的脑回路明显异于常人。 “正巧,孤的母后也有咳急,不知皇兄可否将鬼医让给孤?” “母后有咳急,我们做儿子的自当挂心,皇兄不会心中只有自己的母妃,而没有嫡母母后。” 夜琮神色变了,汹涌澎湃的怒意上是风平浪静的笑:“自然不会,只是……” “既然皇兄心中还有母后,就当把鬼医献上。” 太子可不管夜琮找什么理由,今天,鬼医他劫定了! 药神谷鬼医,生死人、肉白骨,这样的神仙要是由他献给父皇,必当让父皇延年益寿,他的储君之位也将稳如泰山。 父皇当初不把夜琮贬为庶人,他这个太子之位就坐的够尴尬了,这回一定要绝了夜琮的念想,让他这辈子翻不了身。 太子大手一挥,身旁两个小黄门搬了墩子守在马车前:“请鬼医下车。” “哦?” 马车里传来一声戏谑又玩味的冷笑。 “太子殿下,这是在教我做事?” “药神谷有药神谷的规矩,便是先帝爷请我药神谷历代鬼医出山,也是客客气气的,特赐药神谷不受皇权桎梏的管辖,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先帝爷的圣旨也不放在眼里吗?” 夜琮颇为意外,看向慕漪的眼中有疑惑,也有震惊。 这个女人竟然会主动帮她? 难不成,她…… 如果慕漪知道夜琮心中所想,一定会把白眼翻上天,并送他一句:“人生四大错觉之一就是她喜欢我。” 慕漪只是更厌恶太子。 师傅身上的烈毒,就是因为被当朝皇后逼迫,不得已为这个劳什子太子引毒,渡到自己身上。 这个破太子活的每一天,都是抢她师傅秦衣的命! 还想让她去救皇后? 她不让皇后染上肺炎就是她医者仁心了。 马车外的太子面色难看。 他这是被慕漪当街一巴掌甩脸上,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鬼医好大的口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你药神谷就格外……” “太子殿下不服气,倒是可以去皇陵把先帝爷挖出来,问一问先帝当初为什么给药神谷皇权特许,太子爷,你敢吗?” 太子气急败坏。 他当然—— 不敢! 第11章 别惹我 他怎么敢做出,把先帝挖出来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眼见自己下不来台,太子只能阴恻恻的放狠话。 “鬼医不愧是鬼医,孤记住你了!” 夜琮看热闹不嫌事大,朝太子一扬下巴,又是嘲讽又是调笑的问:“太子殿下,可还要鬼医随你去东宫?” “不牢皇兄费心!”太子坐在马上,后槽牙恨不得咬断,一抬手让侍卫拦路。 只等马车跑出去十几米远,他突然暴起,一把夺下身旁金甲侍卫身后的长弓,挽弓搭箭,箭尖直指马车中的慕漪。 ‘咻’的一声,长箭朝着慕漪后脑飞去。 破空之声刺破马车。 夜琮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瞳孔骤然锁紧。 他这个太子弟弟一贯沉不住气,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碰,他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赶在他进宫献鬼医前,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 还能拿出鬼医不敬皇族的理由搪塞。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太快了。 箭羽飞入马车之中,瞬间没入血肉之中。 慕漪发髻上的珠花跌落,一头青丝如瀑坠落,黑缎般的发丝间染上片片赤红,点在马车柔软的白熊皮上,落下点点红梅。 马车,停了。 太子收起弓箭,眼中闪过畅快神色。 这就是得罪他的代价! 太子策马上前,脑海里想的全是,一会儿该怎么把那个嚣张跋扈的鬼医从车里扯出来,当众鞭尸。 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储君的威严不容侵犯! 一步,两步。 马蹄声越来越近。 太子在马车旁停下,正要让人把鬼医从车中拖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羽飞箭从马车中飞出,箭尖直指太子眉心。 太子惊惧,慌忙躲闪,匆忙之际从马上坠落。 好在箭尖只是擦着他侧脸,在眼下留下一道不深的红痕。 太子滚落马下,摔得灰头土脸,再一看马车里没有丝毫动静,气急败坏之下大声叫嚷道:“端王,你要造反吗,竟然敢当众行刺孤!”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 马车中飞出一道雪青色身影,长袖一甩,重重拍在他胸前。 太子只觉得被千斤坠砸中,喉头一甜。 雪青色身影如同鬼魅,一干侍卫一拥而上,竟是没有一人能拦住她。 三道不起眼的金光一闪而过,正正好扎在太子的肩头。 不过好在不是牛毛金针,要不了他的性命。 但也足够让太子难熬。 金针扎在太子大穴上,瞬间让他麻了半边身子,不得已瘫软在地。 慕漪一头青丝荡漾在太子身前,素手刚好扣在太子咽喉之上,只要一个用力,就能让太子脊椎骨神经断裂,脖子以下完全瘫痪,后半生只能做一个躺在轮椅上的废人。 “想杀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慕漪像是提死狗一般把太子从地上拽起。 清朗冷酷的声音,如同兜头浇了一整桶凉水,太子当下愣了神。 回过神时,眼前的女人眼中满是厌恶。 看清那张巴掌大的绝色容颜,太子眸子飞快划过一丝惊艳,怔了一怔,一时间连护卫都忘了叫。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又酥又麻。 这便是鬼医吗? 他刚刚,是想杀了……她? 太子无比想斩断方才挽弓搭箭的手。 “谁敢动?谁敢动我就掐断他的脖子,我们药神谷的人可从来不怕皇族,尤其是你们这位太子,还当众刺杀我。” “大周皇族,是想通通上我们药神谷的不治名单,一旦染病就等死吗?” 原本还准备拔剑上前的侍卫顿时定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慕漪一把拽住太子的衣领,冷哼一声把人摔在地上。 “你们太子刺杀我,我让他一条胳膊三个月不能动,足够便宜他了,再敢纠缠,你们就祈祷后半生包括你们的家人在内,都没个三病两灾。” “天下医者,十之八九是我药神谷人,不想上不治名单就别惹我!” 说完,慕漪随手扯下一角袖子将一头青丝束在头顶,回到马车绝尘而去。 东宫众人赶忙叫来步辇,把右臂上还插了三根银针,整条胳膊都脱臼的太子抬到步辇上。 “殿下,这个贱人简直欺人太甚,属下一定替您除掉她,为您一出心头恶气。” 太子近侍看到太子的伤,恨不得把慕漪千刀万剐,丝毫不反思是太子先招惹的慕漪。 他一片忠心,反被太子一巴掌甩在脸上。 “住口,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再提,也绝不准任何人去找鬼医寻仇!” 太子忍不住抬起那条还能用的胳膊,轻轻抚摸方才被慕漪掐过的地方。 “鬼医吗?” 太子脸上笑的近乎诡异。 “去给孤好好查,查她的名字,鬼医,孤的东宫要定了!” 第12章 不欠人情债 丝毫没发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的慕漪,此刻正在认真调配药粉。 眼前的男人哪怕疼的面色发白,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也依旧一言不发,只在药粉碰到伤口的刹那,发出几声不易察觉的闷哼。 “疼吗?”慕漪原本硬的像杀鱼刀的心,忍不住又软了几分。 方才箭矢刺入马车的千钧一发之际,她来不及躲闪,是眼前这个男人伸手推开她,手掌生生被箭矢刺穿。 这箭叫倒钩刺,阴毒的很,箭头倒钩卡主皮肉,要么忍着伤口皮肉被勾烂把箭头取出,要么就只能捏着箭头,折断箭尾后活生生把箭身抽出来。 夜琮选了后者,忍着剧痛把一整条箭矢抽了出来。 他原本不用遭这个罪的。 “叫你乱逞英雄,那箭我又不是躲不开!”慕漪刀子嘴豆腐心,嘴巴里骂的厉害,包扎的动作却轻柔的像是对待刚出生的婴孩。 伤口接触到刺激的药粉,夜琮忍不住仰起头,如玉的脖颈间喉头滚动,发出阵阵低沉的呻吟。 “你是本王请的人,本王自要保你的安全。”夜琮说话的语气轻快。 只有替他包扎的慕漪知道,他此刻伤的有多重。 那一箭,只差一点,就击碎了他手掌的骨头。 “这药两日换一次,会很疼。” 倘若是在她的时代,早就研发出生物敷料,用药之后包上生物敷料,敷料会被人体吸收,促进人体的自愈。 可这个古代,只能靠药粉促进愈合,包住药粉的也是最原始的纱布。 纱布沾了血就会黏在皮肉上,换药时无异于是把皮再撕开一次。 想想都疼。 饶是一贯叫他狗男人的慕漪,此刻也狠不下心冷脸。 “你方才救我,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那鬼医姑娘想怎么报答本王?”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夜琮鬼使神差的朝她咧嘴一笑,一向薄情的脸上多了些常人的温情。 “以身相许?” 下一秒,他俊逸的五官皱成一团,脸上的笑意扭曲的狰狞。 慕漪用力系紧包扎的纱布,疼的夜琮忍不住叫出声,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白的和羊脂玉没有半分区别,唯有薄唇,被煞白的脸色衬出病态的朱红。 男色惑人。 慕漪翻了个白眼,心中下了评价。 “王爷,嘴巴还是注意点的好,我可是鬼医,心思难猜,手段恶毒,真惹了我,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有的是这种手段。” 说完,慕漪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于逃避的心理,背过身闭目养神,只让夜琮看自己的后脑勺。 乌黑云鬓高束头顶,领口处露出一小片诱人的白色。 夜琮抬起手,忍不住想去抚摸那一处软肉,另一只完好的、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中周然顿住。 转而又放下。 还是不要有多余的想法。 马车在这一瞬再次陷入沉浸。 夜琮不说话了,慕漪反而受不住尴尬的氛围,她才想主动开口,马车停了。 “殿下,不好了,娘娘被皇后娘娘罚去莲台山了!” 小黄门跑的气喘吁吁,跪在马车前上气不接下气。 夜琮脸上沉静的可怕:“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几个时辰前,皇后娘娘突然治了娘娘大不敬之罪,若不是刘贵妃和姜嫔娘娘及时请来陛下,只怕娘娘要被打入冷宫了。” 几个时辰前? 那便是早有预谋了。 夜琮略一思索便知道,太子当街阻拦,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正的意图,是治罪于他母妃,让他成为废妃之子,同时借此由头打压他的外祖一家。 少了外戚助力,他夺嫡的希望就更渺茫。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好局,一边封锁宫中消息,叫他放松警惕,另一边以雷霆手段打他母妃一个措手不及…… 只能说明他的行踪泄露了,身边有内鬼! 从他接触鬼医开始,他就处于皇后的监视之下。 夜琮面色愈发阴鸷。 一切都发生在几个时辰之前,现在,他母妃只怕已经到了莲台山的行宫了! 可恶,还是慢了一步,让太子一党截了胡! “王爷是在忧心母亲?”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肩头,淡淡的药香很快平息了夜琮内心的躁动。 “抱歉。”夜琮的声音几乎压不住汹涌的恨意,“本王答应你的交易,只怕是完成不了了,不过鬼医不用担心,本王从不欠人东西,说好要给你的月露草自会择日送到你府上。” “那真是巧了,我也没有欠人情债的习惯。” 的,才是最贵的。 慕漪吃过血亏,自然深谙此道。 第13章 做戏做全套 眼前的少女双眼闪烁,似有万道星辰闪耀,只不过闪耀的不是什么良善之光。 可他反而愈喜欢。 “药神谷从不食言,我既然答应你要给淑妃娘娘治病,必当允诺。” 慕漪早在听到淑妃被发配莲台山时,就有了主意。 “王爷,宫里可有你完全信得过的人?”慕漪压低了声音问。 夜琮一招手,很快有个年纪偏大,长相朴素的宫女跪在慕漪身前。 “这位宫女姐姐,这会儿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相信你们宫女有自己的小圈子,不管什么消息都能传得飞快。” “你就替我传递一个消息,就说‘太子殿下打伤了端王为太后请来的名医’,只需要这一句话。” 宫女刚打算走,慕漪又出声叫住她。 “然后,你要想办法让这个消息看起来被人压住了,如果可以,最好是让皇后宫中的人把消息压下。” 送走宫女,慕漪一回头就对上夜琮疑惑的目光。 “为何要传播消息,还要把消息压下。” 慕漪轻笑,两颊漾出清浅梨涡:“王爷的站场在朝堂之上,手段就算再不光彩,也都是愿赌服输的交锋,只怕是没见过阴毒到为人不齿的权斗手段。” “要斗倒一个人,就要切中能掌控他生死之人的心思。” “凡位高权重者,最忌下属擅权,越级行政。” “您说,一向在后宫最有威严的太后,如果知道自己的左膀右臂咬了自己一口,她老人家会是怎样的雷霆之怒呢?” 夜琮眼神一亮,他怎么忘了,皇后就算在后宫再横行霸道,在她之上,尚且有父皇和皇祖母! 皇祖母虽不理六宫事务有十年之久,但她老人家余威尚在。 太子这个宝贝孙子打伤了给她治病的名医,太子的亲妈又欺上瞒下隐瞒不报,一旦消息爆发,皇后要面对的就是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他是关心则乱,竟还忘了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只是…… 夜琮看向慕漪的眼神中多了探究。 一个在药神谷不谙世事的医者,为什么会懂这些权斗手段。 药神谷上下从来都是团结一心,从未闹过笑话。 那她又为何对这些手段,了如指掌? 自然是因为慕漪上辈子在行政系统之内。 在自己的时代,慕漪虽然是鬼医,但也是体系内的一员。 体系内的斗争可比古代的手段更上不得台面。 古代朝堂至少还要脸,明面上的君子之风还得装一装,到了慕漪的时代,那可真是人均厚黑大神,心都脏。 慕漪也是死于这些不见血的斗争之中,自然对此道了如指掌,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有了夜琮的人脉和势力帮助,计划进行的异常顺利。 晚膳时间刚到,慕漪手里的姜丝鸡肉粥还没喝两口,太后的懿旨就来了。 “成了。”慕漪在室内对夜琮粲然一笑,突然伸手拔出侍卫手中的长剑,以迅雷之势扎在肩膀上。 力透白骨,半边身子瞬间让血染得通红。 “你疯了!” 夜琮头一回在皇宫之中惊慌失措,情急之下竟是准备让身旁的楚河去叫太医。 慕漪脸色苍白,一把拽住楚河。 “不准去。” “不叫太医来,难道眼睁睁看着你伤成这幅鬼样子吗!”夜琮拔下长剑,拿来金疮药就要撒在伤口上。 药瓶还没碰到伤口,被慕漪推拒拦在半空。 “做戏要做全套,我只有血流的够多,才能让太后越恨皇后。” “你说,原本能帮她延寿十年的名医,现在因为她的瞒报差点死了,这是不是等于剐了她老人家半条命?” 慕漪说话时脸上还在笑,疼的头冒冷汗,嘴角依旧上翘,眼中甚至透露出疯狂。 “所以,夜琮,我必须重伤去见太后,这样才能把戏做全。” 夜琮心中一阵,看向慕漪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下来:“你这又是何必?” 就为了不值钱的月露草以身犯险,不仅得罪太子和皇后,更是不惜自伤。 这份情,他记下了。 “慕姑娘,本王事后一定……” 剩下半句‘不会辜负你的情意,一定给你一个名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被慕漪当场打断。 “王爷救了我一双儿女,我感激不尽,此番也是为了偿还王爷对我一双儿女的救命之恩,此事之后,你我恩怨两清,各不相欠。” 到了嘴边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原本心中萌动的小火苗被一盆凉水浇的透心凉。 “是吗?” 夜琮站起身,冷若坚冰。 慕漪原本还被他搂在怀中,此刻骤然没了依靠,整个人跌在地上,身上散落的零星金疮药碰到伤口,疼的她忍不住一声呻吟。 第14章 这男人,心黑 太后宫中的崔姑姑刚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幅尴尬的场景。 “诶唷,鬼医姑娘,怎么伤成这副模样?” “这位姑姑,让您见笑了。”慕漪在心中骂夜琮狗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脸上却是早已换上一副虚弱又恭敬的神色。 从看到崔姑姑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能确定,这位年纪偏大的老人家在宫中地位一定不低。 况且开口便能认出她的身份,这份眼力也不是一般低等嬷嬷所有。 再看她一身锦缎华服,甚至比楚河一个王府贴身侍卫还要气派,便知她十有八九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这位姑姑,我身上有伤,不便与您见礼。” 慕漪脸色煞白,神情虚弱。 崔姑姑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叫宫人抬来步辇,直接让人把慕漪抬上步辇往太后宫中运,丝毫不在意慕漪的伤会不会由此加重。 慕漪心知肚明,她是太后用来对皇后发难的工具人,她的命在太后眼中不值一提。 除非,她能当着太后的面展露惊天医术。 宫中之人多疑,往往是眼见才信为实。 叫慕漪意外的是,她被抬上步辇时,夜琮竟是破天荒的出声阻拦。 “崔姑姑,鬼医身受重伤,实在不易挪动,若是皇祖母通传,本王自会去回话。” 崔姑姑一怔,没想到夜琮会为慕漪出头,看向两人之间的目光染上几分探究。 “王爷,太后的懿旨,要鬼医亲自前去,您替她去,恐怕不合适,王爷何苦为难老奴一个奴才?” “那本王跟着一同前去,这便不算坏了规矩?” 慕漪回过神,看向步辇旁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的夜琮。 一时看不透他。 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一会儿还像是有点人性的样子,担心她受伤,一会儿又翻脸不认人,摔得疼死她,一会儿又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她身前。 这人…… “八成是脑子想太多,想魔怔了。” 慕漪低声吐槽了一句。 换来夜琮一个凌厉的眼神。 慕漪吓了一跳,赶忙收回眼神,转念一想,那不成了她做贼心虚? 越想越气,干脆瞪了回去,却径直换来对方一声哑声轻笑。 笑什么笑啊,显得你很有本事吗? 慕漪翻了个白眼,背身不理夜琮。 倘若此刻回头,她就会看见原本还漾起浅浅笑意的男人,此刻突然表情一凝,对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有孩子。 夜琮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刀斩下方才冒出苗头的心思,双目直视步辇停下的长信殿。 宫内此刻传来一阵杯盏碎裂之声,还伴随一阵爆发式的争吵。 慕漪刚踏过长信宫正殿的门槛,一盏茶具碎在殿内,碎瓷片刮到她的裙摆之上。 “启禀太后,鬼医到了。” 坐在正殿上还是一头青丝,只是眼角留下些许岁月痕迹的女人不怒自威,看到慕漪半边染血的身子后,手里的玉如意甩到跪在陛阶下的皇后头上,生生打掉了皇后头上的一只凤簪。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隔着几米远,慕漪依旧能看到皇后气的身体发抖。 但面对太后,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忍下。 “民女慕漪拜见太后,太后福寿千年。”慕漪作势要行礼,就在膝盖即将弯下之时,身体像是雨中坠落的蝴蝶,染血的身躯在空中划出虚弱的弧线。 一旁的夜琮早已等候多时,两步上前稳稳接住慕漪。 太后原本消减的火气又暴涨上来。 “皇后,你养的好儿子,看看你干的好事!” 偌大的长信宫久久不散太后怒吼的回音。 皇后慌忙伏地请罪。 夜琮冷笑一声,扶着慕漪慢慢走上前。 慕漪故意微微侧身,扯动身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让两滴血滴在长信宫光洁如鉴的地上。 淡淡的血腥,是在太后心中火上浇油。 “皇祖母,孙儿想到您最近身体抱恙,太医院的原判对此也无能为力,特意三顾茅庐请来鬼医出山。” “不成想在半路上碰到太子殿下,不由分说便要抢鬼医去东宫。” “鬼医信守承诺,要虽孙儿入宫,谁知太子便动手要杀鬼医,若非孙儿手下的侍卫武功尚且能应付东宫禁卫,只怕皇祖母此刻已经见不到鬼医了。” 听到东宫禁卫四个字,慕漪笑了。 论心黑,还是这个狗男人黑。 动手的明明是太子的侍卫,他偏要说是东宫禁卫。 这性质可就变了。 前者不过是兄弟间的小摩擦,皇后大可压着太子给他道歉认错,反正大丈夫能屈能伸,道个歉又不会少块肉。 只需两句面子话,就能轻松消弭这场风波。 可动手的若是东宫禁卫,那便成了太子暴戾无德,滥用职权,鱼肉百姓。 配合上御史台的参奏,就算不能立刻把他拉下马,也能叫他名声尽毁,人心尽失。 皇后几乎咬断一口后槽牙,恨不得把夜琮凌迟处死。 第15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想她宝贝还在东宫,半条胳膊不能动,太医院说至少要三月才能恢复。 夜琮竟然还敢带着这个小贱人招摇过市! 真当她这个皇后,是白当这么多年的吗? 这孽种的贱人娘她能轻松收拾了,这孽种她也能一并处理! “母后,儿臣并非有意替太子隐瞒消息。” 皇后看了慕漪一眼,立刻有了主意。 “只是儿臣听闻,鬼医出山,引的江湖动荡,不少心术不正之人冒充鬼医之名招摇撞骗,光是冀州、豫州便有数百民众受骗。” “儿臣担心啊。”皇后意有所指看了慕漪一眼,“担心是有心之人贪慕皇权富贵,故意借鬼医之名攀龙附凤。” 皇后眼神暧昧,在慕漪和叶琮之间来回游走,尤其是看到夜琮一只手正搭在慕漪肩头,眼中精光迸射。 “儿臣也是担心有心术不正之人蒙混过关,反害了母后啊。” 说完,皇后又瞟向夜琮,装的像极了关爱后辈的慈母:“端王也要小心些。” “所谓……” “英雄难过美人关。” 夜琮搭在慕漪肩头的手指下意识一紧,捏的慕漪一声吃痛。 皇后趁机又道:“姑娘看起来如此年轻,当真是鬼医?” “本宫怎么记得,鬼医上次出山之时长身玉立,修八尺有余。” “和姑娘不太像啊,不知姑娘到底是何人?” 这话便是明说慕漪是心术不正的攀龙附凤之辈,夜琮是耽于美色被期满的昏庸之人。 慕漪原本还轻松的心情顿时凝重起来。 “皇后娘娘可有凭据?” 慕漪甩开夜琮,撑着伤口颤颤巍巍走到皇后面前,眼神凌厉,丝毫不惧眼前心思深沉的一国之母。 “传言鬼医……” 慕漪冷哼一声,当众打断皇后。 “不知皇后娘娘可敢和民女打一个赌?” 皇后脸色沉郁,面上还得装的端庄大度:“本宫为何要与你赌?” 慕漪轻笑一声,无限嘲讽。 “皇后娘娘是怕了?” “笑话,本宫乃是一国之母,为何要与你一个骗子做赌注?” “皇后娘娘是心虚,不敢。”慕漪带着伤,慢条斯理的嘲讽道。 “也对,您是一国之母位高权重,您多厉害啊,说一不二的,您说我是骗子我就是骗子,大周朝都要围着您转,您金口玉言说一不二,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只这一句话,就戳了主位之上太后的肺管子。 “皇后,你既说她是骗子,你可有证据?” 太后面色铁青。 她还没死呢,这后宫还轮不到一个继后一手遮天! 慕漪瞥见太后眼中的怒火,便知这驱虎吞狼之计成了,顺势走到皇后面前,开口堵住皇后准备辩解的话。 “皇后娘娘,既然您说我是骗子,那您可有证据?” “本宫只是怀疑,可从没说过你是骗子。”皇后躲闪的眼神中透出心虚。 慕漪冷冷道:“那皇后就是毫无根据的污蔑了。” 她脸上挂着不容侵犯的严肃:“药神谷百年清誉,连先帝爷都赞不绝口,还轮不到皇后娘娘来污蔑。” “好大的口气,本宫还是头一回见你这等大不敬之徒!” “不敬之徒?” 慕漪冷哼一声,以迅雷之势捡起地上的簪子,身体如同一道残影,抵在皇后脖颈之上。 众人一愣,随即乱作一团。 皇后面色煞白,头冒冷汗。 四下宫女担心慕漪真的动手,都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皇后瞳孔收紧,眼神惶恐。 “你……你想干什么?”皇后声音颤抖。 慕漪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如三月细雨,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惊雷。 “皇后娘娘可敢和我立生死状,我饮下太医院配置的剧毒为自己祛毒,若我不死,皇后娘娘也饮下此毒。” “您敢吗?皇后娘娘?” 长信宫原本清幽,此刻却静默的落雪有声。 双十年华的少女半边身子浸着血,身形娇小瘦弱,甚至一阵风来都能把她吹走,偏偏那脊背挺得笔直,一如刺破天空的青竹,带着不服输的执拗。 皇后怔在原地,嘴唇开开合合,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她乃是一国之母,难道真要自跌身份,和一个平民赌命不成?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件事传出去了,她这个中宫之主将再无威严。 但她要是不答应,就是心虚、就是害怕,等于是在太后面前变相承认了这平民贱人的身份,更是坐实了她欺上瞒下的罪名。 皇后额头挤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一路滑落在衣襟上,洇出一点不明显的深色。 “皇后娘娘,您敢吗?” 第16章 和她赌命! 慕漪的声音如同一道催命符,叫皇后骑虎难下。 也叫一旁的夜琮急的叹了口气,恨不得冲上前捂住那张过于大胆的菱唇。 他以为这女人只是年少成名,性子桀骜,却不成想她端的是胆大包天,竟是敢在太后面前和一国之母赌命! 难道她不怕皇族出于维护尊严的目的,直接治了她大不敬之罪吗? 慕漪当然害怕。 皇后说的太后想法动摇之时,慕漪已经开始害怕了。 可她没有退路,背后就是绝路,还站着两个孩子,既然注定和皇后无法交好,不如趁机撕破了脸,摆出高姿态,破而后立。 皇后碍于脸面,反而没法把她怎么样。 偌大的长信宫此时针落可闻,宫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贵人们,殃及池鱼。 皇后嘴唇紧抿,半天不曾表态。 坐在主位上的太后静静看着阶下的闹剧,一张被岁月沉淀出别样韵味的脸上冷静淡漠,唯有眼神深处还闪着几分玩味。 皇后刚惩治了淑妃,宫中就传出太子伤了鬼医结果被皇后压下的消息。 当真以为她老糊涂了,看不出这是个局吗? 但,这个局涉及到她的威严,她不得不进。 后宫可不是继后的天下,她这个太后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借此机会给皇后一个教训,杀一杀皇后的威风也好。 况且那女子若真是鬼医,正好也让鬼医给她看看咳疾,让太医院将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她倒是要看看这所谓的鬼医能不能给她医好。 皇后看了看太后,见太后这么久都不曾出言,终于慌了。 难道这老虔婆真要她堂堂一国之母和一个平民赌命不成? 疯了。 “皇后娘娘是舍不得自己金贵的命吗?” “也罢,皇后娘娘请太医院的太医们配置毒药,我就在这儿解毒给你您看看,事后您也不必饮下毒药了。” “您修书一封说明原委,附上这枚凤簪送去药神谷便是。” “我若是假冒之人,您只管将我枭首示众,您敢吗?” 皇后气的浑身发抖。 把她逼到这个份儿上,真当她不敢? “好,本宫就依你!” 皇后大手一挥,吩咐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去了太医院,不过三刻,一盏乌黑腥臭的液体端了上来。 “此药为见血乌,但凡饮下之人,半个时辰之内五内俱焚,脏器都会被融成血水,七窍流血而死。”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阴恻恻道。 “请,鬼医。” 慕漪毫不畏惧,拿起杯盏正要饮下,夜琮伸手攥住她,朝她摇了摇头。 “母后,慕姑娘确实是药神谷鬼医,她身负药神谷信物,一手飞针术出神入化,不会有假。” “此番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儿臣担忧药神谷会与和皇族交恶。” 夜琮挡在慕漪身前,头一回失态的朝皇后的低头。 这赌注太大了,万一在解毒时出了什么差错呢? 皇后此刻凶相毕露,只想着眼前的贱人毒发身亡的样子,趾高气扬道:“这赌注可是你请来的鬼医自己开口定下的,本宫可没有逼她!” “母后……”夜琮还要劝。 身后传来一声嘲讽至极的笑意,慕漪一双眼像是蓄势待发的蛇,潜伏在黑暗之中,随时都能咬出致命一击。 嘴角伸出一段浅粉色的舌尖,衬的嘴角残留的药液愈发漆黑可怖。 可对上她早已长开,明明出尘如谪仙的清冷面容,却有如同妖孽的致命诱惑。 “皇后娘娘,我饮下了。” 杯盏落在地上,一路滚到皇后的脚边。 只见慕漪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染了从口中喷涌而出的黑血。 “慕姑娘!” 夜琮失态上前,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慕漪。 “王爷,别吵吵,闪开点。” 五个字伴随黑血从慕漪口中吐出,声音轻柔,却带着说不出的寒意,像是九幽黄泉、冥河之水,冷的刺骨。 夜琮满脸担忧,可什么都做不了。 慕漪从腰间拿出几枚金针,手腕翻飞如蝴蝶,金针就像是蝴蝶抖落的鳞粉,稳稳落在她身体最为关窍的大穴之上。 原本惨白发青的脸色,竟是奇迹般的缓了过来。 原本信誓旦旦,等着慕漪血溅当场的皇后惊得捏紧袖子,万万没想到,慕漪竟然连见血乌都能控制住! 莫非,传闻中的鬼医真有这么神? 下意识的,她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太后。 瞥见太后不明显的激动之意,皇后心头如落下数道惊雷,脑中只不断回响几个大字。 完了,全完了。 让太后看到这个贱人的本事,太后必定会为了笼络这个贱人,对她发难。 这个贱人不能留! 皇后一个眼神递给身边伺候的大宫女。 第17章 以身为棋 大宫女心领神会,就在慕漪拿出手中缓解毒素蔓延的丸药之时,原本落雪有声的长信宫内,倏地传出一声如惊天霹雳的喷嚏声。 慕漪惊得手一抖,手中药瓶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她正要弯腰去捡仅剩两枚的丸药,其中一枚却落在大宫女的脚下,另一枚不知所踪。 大宫女顺势一脚踩在丸药上,把好好的丸药碾的粉碎,只剩些药粉沾在鞋底上。 慕漪不可能去刮她鞋底的药粉。 看着女人面色冰寒如铁,大宫女脸上的歉意都带上了得意:“慕姑娘,不好意思,人有三急,奴婢忍不住啊,您医者仁心,一定不会怪罪奴婢。” 慕漪刚想说什么,胸前忽的一痛。 她只来得及捂住胸口,一口黑血喷涌而出,喷的大宫女满脸血污。 皇后心中得意,心中暗喜:太好了,这贱人今日死定了! 面上却假惺惺的厉声呵斥大宫女:“你这个奴才,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不知道鬼医正在解毒吗?紧要关头你竟然敢咳嗽,看把鬼医吓得。” 阴阳怪气的训斥不仅帮大宫女开脱,也暗讽慕漪胆小怕事,竟然会被一个喷嚏吓到。 慕漪面色阴沉,死死盯着和皇后,还有她身旁明明跪着,嘴角却勾起,时不时朝她投来讽刺眼神的大宫女。 很好,她都记下了! 此刻她身中剧毒,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灼烧,疼的说不出话。 动气之下,一口黑血又吐了出来。 看来,只能动副作用极大的那昧药了! 慕漪下定决心从怀中拿出药瓶,正要服下。 可一旁不知什么时候走过一个端了花瓶的宫女,路过她身边时,正好脚下一滑,跌落在她身上。 ‘咚’的一声。 慕漪整个人被摁倒在地,身上的宫女像是被火燎了皮毛的猫,四肢在空中乱抓,碰掉了她手中的药瓶。 等她被夜琮搀扶起来时,宫女早被押了下去,手上的药瓶自然也不翼而飞。 “诶呀,鬼医姑娘没事。”皇后故作关心的上前。 “是本宫没有打理好后宫,叫这些不知礼数的人惊了鬼医姑娘。” “不过想来鬼医姑娘医术精湛,一定不会因为旁人一点不起眼的小错误,就解不开一个小毒。” 皇后眼中的恶毒都懒得掩藏。 慕漪捂着胸口,再次吐出一口血。 就在喘气的功夫,一粒丸药经由温热的大手递上,飞快塞进她嘴中。 是夜琮! “鬼医姑娘,方才你掉的药,本王拾到了。”夜琮抱起慕漪坐到软垫上,一副保护者的姿态,防贼似的防着皇后。 慕漪心神微动,靠着这颗药缓过神,手指在身体数处点过,飞针此刻全数收回,手中换成一柄精致的小刀,割开十指放血。 “王爷,方才准备好的药材!” 慕漪一开口,夜琮便让候在正殿外的小黄门鱼贯而入,端上一排药材。 慕漪随手选了几味全数吞到肚里。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原本的黑血悉数转为赤红。 毒,解开了。 皇后看到慕漪挣开的眼,虚弱的眼神中明显露着杀意。 她惊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座位之上。 慕漪艰难站起身,身体软的只能靠着身旁的夜琮,淡淡的书墨香像是奇妙的魔力,竟然叫她原本惊怒的脾气缓和不少。 “皇后娘娘……”慕漪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她太虚弱了,见血乌对身体的腐蚀,就算就药神谷的辟毒丸也无法完全复原,方才又放了不少血,此刻早已到了强弩之末,不过是拼着一口气强撑。 对比自己位高权重的人,只能以身为棋,用不平等的条件,才能勉强达到和她同等的位置。 慕漪身形摇晃,花了好大功夫才稳住身体,不至于摔在地上。 “慕姑娘……不,鬼医姑娘,你刚缓过来,身子不大好,还是快快歇息,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我们皇室的不是?你还是先……” 皇后嘴角扯了扯,搬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尴不尬的打官腔,企图转移话题。 她还没说完,冰凉的不似真人的手搭在肩头。 明明只是双十年华的少女,此刻却有让她发憷的气势。 就像是…… 先帝! 皇后浑身一震,惶恐之下嘴巴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音节。 慕漪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苍白的脸上,一点朱红勾出诡异的笑。 “皇后娘娘,您输了。” 短短七个字,把皇后钉在原地。 “愿赌服输。” 慕漪松开手,转而看向一旁诚惶诚恐的大宫女。 明明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大宫女心中却由此生出无限恐惧,她像是被一条毒蛇绕了脖颈,冰凉滑腻的鳞片在脖颈处滑动,发出阵阵嘶鸣,毒牙就挂在命门之上。 只要一个用力,就能要她的性命。 第18章 严正法度 大宫女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代表皇后的脸面,恐吓她就等于一巴掌抽在皇后脸上。 皇后此刻一咬牙,死保大宫女道:“鬼医姑娘怎么还盯着本宫的大宫女,难道还因为方才她一个不小心的喷嚏,而耿耿于怀?” 言外之意,堂堂鬼医也这么小心眼? 慕漪没有理她,只撑着在空中摇晃的身体‘噗通’一声朝太后跪下。 “太后娘娘,宫女若是坏了宫规,殿前失仪,该当如何?” 大宫女惊得抬起头望向太后。 主位之上的女人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吐出的那个字冰冷至极。 “死。” 皇后面色难看。 死一个宫女不要紧,但死的是她的大宫女,就是在打她的脸。 今日若是她的大宫女死了,她还谈何权威? 以后如何在后宫压服六宫? 皇后一咬牙道:“母后,臣妾的大宫女一向谨顺恭和,至今从未有违宫规,今日实在是被鬼医姑娘的阵仗吓着了,这才御前失仪,还请母后看在她服侍儿臣多年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 太后没说话,轻觑一眼皇后,神色间多有考量。 皇后一咬牙,跪拜在地。 为了日后的大计,今日的委屈她忍了。 朝这个老虔婆低头,不过是缓兵之计。 反正这老虔婆也没几年可活了! 皇后垂眸,眼中尽是阴狠与毒辣:“臣妾日后必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近身之人闹出事端来,法外容情,还望母后开……” “皇后娘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倘若这位姑姑因为您网开一面,外人只怕会说当今皇后都能为一个奴才通融,国法又有何可遵,只需打通关节,便有上头作保,以致为非作歹都无所谓……” “因为一个奴才伤害国家法度……”慕漪微微一顿,眼中尽是幸灾乐祸的奚落,“皇后娘娘,恐怕不妥。” 小贱人! 皇后宽袖广袍中的手险些掐破掌心。 “不过是犯了个小错,鬼医姑娘这是夸大……” 不等她继续打嘴皮子仗,慕漪又笑道:“方才我拿出解毒丸药时,怎么恰好就撞上这位姑姑御前失仪,姑姑脚下还踩着我刚刚救命的丸药呢,不知姑姑这是何意啊?” 一番话说完,就差明着说皇后是蓄意谋害。 众目睽睽之下,皇后此刻也不敢再刻意回护。 不然就是纵容奴才仗势欺人,后宫多的是人想趁机拉她下水。 身为中宫皇后,明面上金身不可沾泥。 心中再多不甘,皇后也只能打烂牙齿合血吞,强忍这口恶气。 慕漪又行大礼,对太后三拜九叩:“还请太后严正法度。” 太后沉默不语。 按理来说,为了皇族的面子,她就算再厌恶皇后,也不能放纵一个外人打了皇后的脸。 可上升到了法度层面,若是传出去了…… 只怕会牵连在前朝的母家。 但被一个外人胁迫至此,太后心中也咽不下这口气。 “虽说要正法度,但到底也只是触犯宫规,哀家年纪也大了,见不得打打杀杀,只打她三十板子,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慕漪猛地抬起头,万万没想到自己豁出命去,只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皇后勾起唇,假惺惺的拜谢。 她身旁的大宫女脸上的笑意,险些掩藏不住。 擦身而过时,大宫女的声音低沉和缓,似是在嘲讽。 “任你是鬼医又如何,我要了你的命,一样什么事都没有。” 慕漪裙角攥的死紧,十根葱段似的手指力透发白。 皇后假惺惺的邀请慕漪观刑。 她是中宫皇后,统御六宫,皇宫处处都是她的人。 有她安排,行刑的宫人根本不敢对大宫女用力。 大宫女趴在长椅上,身上的棍子没有一次打在她皮肉上,她甚至还能抬起头,朝慕漪打呵欠。 “鬼医姑娘,这下可算出了口恶气。”皇后笑意盈盈。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慕漪强忍内心把眼前的皇后千刀万剐的冲动,从嘴角挤出狰狞笑意,“姑姑是触犯宫规被罚,与民女无关,娘娘就算是天家贵胄,也需规范言行。” “那便是本宫失言了,鬼医姑娘别见怪。” 皇后滑腻如蛇的手拍在手背上,冰凉凉,汗津津地一片。 恰在此时,三十板子‘打’完。 大宫女没事人一样站起身,得意洋洋走到慕漪身前行礼。 “鬼医姑娘,奴婢的板子也打完了,鬼医姑娘的气也消了。” “倘若姑娘再喊打喊杀一回,奴婢可受不住这等惊吓了。” 这是明晃晃炫耀:就算我要你的命,你又能奈我何? 慕漪闭上眼,袖中紧攥的双拳从行刑开始便没有松开。 难道在这皇宫之中,就没有公义可言吗? 她差点丢了一条命,凶手只是象征性的叫唤两声,就算是弥补她了吗? 素白手指探入腰间,金针取出,阳光下折射的微弱金光无比阴寒。 只要这一针过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要了那人的命! 慕漪快步上前,金针正要飞出,手腕被人攥住。 第19章 本王替你出气 “这是在宫里,别冲动。” 慕漪抬起头,刚好对上夜琮关切的眉眼。 “王爷若没本事替我出这口气,至少别拦着我拖后腿!”慕漪压低声音道。 夜琮扫了她一眼,摁着她的手放回腰间的针袋上:“要那个奴才的命,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在宫里要立威,就要杀鸡儆猴。” 慕漪冷笑,挣脱两次都甩不开夜琮,索性嘲讽道:“王爷的大道理一套接一套,做的倒是少。” 夜琮见状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放软态度:“本王既然和你有约在身,你对本王又何必像刺猬一样?” 慕漪哼了一声别过脸,见此,夜琮拉着她往内室走。 踏过门槛的一瞬,慕漪听到男人低沉和缓的一声:“本王替你出这口气。” 皇家的奴才就算做错了,皇祖母碍于皇家颜面,也只会偏袒奴才。 可这奴才要是犯了死罪呢? 夜琮双指微动。 皇后和大宫女入座站定的瞬间,与她们擦肩而过的宫女神不知鬼不觉的收回方才接近的手。 皇后要保这个奴才,他偏要用这奴才的命给他的人立威。 今日,他偏要整个皇宫的人都记住一件事——端王府的人惹不得! “皇祖母,孙儿还有一事,请皇祖母为儿臣做主。” 太后微抬眼皮,摆摆手想敷衍:“皇祖母老了,管不动事,你若有委屈,只管找你母后。” 皇后差点笑出声。 太后是这偏袒她了? “此事正是与母后相关,孙儿无奈才劳动皇祖母辛苦一回。” “孙儿替父皇巡视江北时,听闻有‘陈豕刘狗’的传言。” “母后的娘家正是江北刘氏。” 皇后猛一抬头,心道不妙。 “孙儿担忧母后不知娘家之人以她的名义铸成大错,急着找母后禀告。” “可母后身旁的姑姑却对孙儿口出狂言,甚至警告孙儿‘莫要坏了太子的好事’。” “紧接着不出半刻,太子便当街行凶……” 皇后一掌狠狠拍在桌上:“端王,子虚乌有之事你休得胡言!本宫的娘家一向和本宫互通……” “母后,后宫不得干政,结党营私。” 夜琮声音和缓,轻如鸿毛,落在皇后心头却是重重一击。 后宫干政,外戚篡权。 无论哪一项曝光,对皇后来说都是巨大打击。 自觉失言,皇后恍然大悟,慌忙捂住嘴,头上冷汗直冒。 她中计了! 前朝因外戚强势,闹出外戚连废三位幼帝,最终致使王朝断灭的丑事。 本朝天子严禁后宫干政,最忌外戚与后宫互通有无。 方才她亲口说出和娘家有书信来往…… 这是死罪! 甚至会动摇她儿子的太子之位。 夜琮开口阻拦,是要她做选择。 到底是要搭上她儿子的太子之位,还是让身旁的奴才顶罪,免了这一场风波。 可她的大宫女是她方才豁出尊严,朝老虔婆低头才保下的。 此刻送大宫女去死,岂不是自打脸? 皇后不甘心,颤抖开口:“端王,兹事体大,由不得你……” “儿臣正是查到书信文件,想与母后对峙商谈。” 夜琮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信笺,上头盖的正是中宫凤印,特批为驿站加急。 太后身旁的崔姑姑接过信笺奉上。 封印的蜡封都未曾动过,足可见夜琮所言非虚。 此番,铁证如山! 皇后跌坐在椅上,背后汗涔涔湿透。 若不舍弃一个奴才,动摇的就是她儿子的太子之位。 孰轻孰重,瞬息间皇后心中已有了答案。 “还不把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皇后咬牙,一甩手任由宫人把大宫女再次拖下去。 夜琮故意与她作对,选了杖毙的刑法。 还是方才行刑的位置,只不过这次没人敢再糊弄。 慕漪垂眸看着眼前的大宫女,半个时辰前,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只不过是不同的结果。 “这位姑姑,方才您不是问我,是否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吗?”慕漪的长裙盖过脚面,走在雪地里,翩跹出一片赤金色的花。 大宫女发髻散乱,收手被庭杖死死扣住,雪盖住手,冻得十指肿胀。 大宫女眼神怨毒:“鬼医,你也不过是靠男人的贱人罢了,要是没有王爷,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可现在跪在地上的是你,不是吗?”慕漪从怀中掏出一枚丸药。 一个眼神过去,小黄门木杖打在大宫女的脸上,痛得她不得不张开嘴。 漆黑的丸药顺着牙缝滚了进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大宫女面露惊恐。 慕漪长指抵在唇边:“嘘——” “姑姑,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会给你下毒,给你个痛快。” “给你的药,能放大你的痛觉,吊住你一口气。” “我就祝姑姑能熬过这一场庭杖。” 慕漪后退一步,轻巧躲开她浸了雪水的指头。 大宫女背脊发凉,嘴唇颤抖朝慕漪大吼出声。 身后的小黄门见她一直挣扎,索性在行刑前几棍子打的她动弹不得。 第20章 白雪红梅 皇后看到自己贴身的宫女被几个下贱的黄门欺侮,气的浑身僵作一团。 偏生她不能站出来,自己绝不能和勾连外戚的事,产生哪怕一丁点的瓜葛。 “皇后娘娘以后还是得多加小心,免得身边,再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 慕漪仰起头,笑看几个黄门把大宫女摁在地上,扒了裤子,双腿用棍子紧紧摁住,由不得她挣扎。 “本宫和鬼医无冤无仇,鬼医何苦与本宫作对!”皇后表情阴沉,眼神可怖的令人毛骨悚然。 慕漪却只当没看见,粲然一笑:“太子也和我无冤无仇,不是吗?” 既然在长街上撕破了脸,涉及生死,此刻就是仇敌,绝无缓和可能! 慕漪笑着看大宫女被打的惨叫,细白的长指轻抚身上的缎子。 这样精贵的衣料,怕是根本不抗打。 不知道大宫女穿这一身衣料踩她救命的丸药时,会不会想她身体中五内俱焚的痛。 端王府所属的黄门,铆足了劲打。 大宫女凄厉的吼声中夹杂对慕漪的咒骂。 夜琮皱眉,伸手捂住慕漪的耳朵:“长信宫乃是太后颐养天年之所,由不得一个奴才冒犯还不快堵了她的嘴?” 慕漪抬头看他一眼,正好对上他探究的眼,眼神交汇处似是烟熏火燎,慌忙低下头。 夜琮的手冰凉,他一声令下,堂堂皇后贴身大宫女,立时被几个不起眼的下等黄门用粗布塞了嘴,两寸宽的木杖打的血肉模糊。 皇后面色铁青,不在长信宫继续逗留,太后打完皇后的脸,象征性让慕漪开出两方补药后,也差人送她出长信宫。 一路上慕漪都沉默不语,直至走出长信宫独有的柿色宫墙,她忍不住开口问:“王爷,为何要送上皇后私联朝臣的书信?” 铁证如山之下,能杀皇后一个措手不及,何况看皇后的表现,她并不知道自己被抓住马脚。 慕漪不想欠这个人情。 尤其是欠夜琮的人情。 悠长深邃的宫墙下,寒梅蕊尖掺了香气的雪,轻轻略在慕漪头顶。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夜琮回头时,正好看到慕漪不甘心的眼,眼下绯色比梅花更红。 “本王从不做亏本买卖。” 夜琮身上独特的气味缓缓接近,下一秒,还带着体温的氅衣便盖在慕漪肩头。 “仅凭一封信,不足以扳倒皇后,何况涉及国本,父皇的心必然是偏的。” “与其用这封信给皇后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倒不如用这封信换她身旁大宫女的命,顺便也卖皇祖母一个好。” “鬼医姑娘这是觉得,亏欠本王了?” 突然贴近耳畔的声音,惊得慕漪下意识躲闪。 温热的水汽喷在皮肤上,濡湿出一个激灵。 对上夜琮带着些调笑意味的表情,慕漪忍不住懊恼,抓起一把雪扔了过去。 “王爷别作弄人!”她差点跌了一跤,双手让雪冻出惹人怜爱的粉色。 夜琮后勃颈被雪籽晕开一片水痕,冰凉水珠顺着脊骨,一路滑到后腰。 这感受明明不太好,偏生叫他心情少有的轻松。 “堂堂鬼医竟然偷袭本王?”夜琮顺手团起一捧雪。 雪团不大,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慕漪鬓间,正如簪花。 慕漪刚站稳,冷不丁被雪团子砸中,心中暗骂一句幼稚,下一秒抓起雪朝夜琮脸上扔。 悠长的宫巷身上,两个身影像是小孩子一般笑闹。 守在不远处的楚河不可置信的揉眼。 他这是在做梦吗? 王爷竟然和一个女子在皇城中打闹? 王爷从十五岁后便再无这般开怀的时刻。 这位鬼医好大的本事,好大的福气! 慕漪不知道楚河所想,若是知道,只怕会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夜琮像是回到少年时,丢雪团的动作毫不手软。 慕漪也不是服输的人,气性上来,不管不顾的追上前,誓要给自己争口气。 云头履一不小心踩在裙摆上,慕漪一阵失衡,整个人直挺挺往前摔。 “小心!” 咚的一声。 一身红衣摔进积雪里。 夜琮赶忙上前把人从雪里捞出来。 抖开氅衣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自衣衫内飘出。 “你受伤了?” 慕漪嗯了一声,疼的忍不住皱眉。 她就不该跟这个狗男人打闹,一不小心崩裂了伤口。 一场入宫之行,慕漪修养了三天,要不是夜琮把孩子接去了端王府中,慕漪还真不敢在宫中修养。 宫里的日子没她想的难过。 夜琮很忙,忙到只有每晚才能前来一探伤势。 慕漪很不习惯。 她是来跟夜琮做交易的,不是来被他养在深宫之中,做见不得人的金丝雀的。 借着宫中御用无烟的蜂蜡灯,慕漪处理好最后一颗月露草,制成丸药,托端王府的人带给两个孩子。 正要出门处理药渣,迎面刚好撞上踏雪而归的夜琮。 第21章 恶鬼内核 今日的夜琮与往日不同,带着些不明显的血腥气,雍容的脸上浮出几分病态的苍白。 许是风雪太急,脚下不稳。 慕漪肩上被他重重一靠,肩头撞得生疼。 “王爷……”楚河提了一件氅衣匆忙敢上前,目光在慕漪和夜琮之间来回游走一番,恍然大悟似的提了剑往后退。 甚至还不忘落门。 慕漪脸上微红,心道这狗直男想什么呢。 伸手正要推开他时,手心里濡湿一片。 只见殷红色透过胸口月白的搭护印在莹白的掌心,红的格外惹眼。 慕漪回过神,心头一紧,抬头低声问:“你受伤了?” “别声张。”夜琮握紧慕漪的手,蹒跚至床边。 或许是长时间的疼痛,汉水浸透中衣。 慕漪没说话,缄口提他褪下衣衫。 两寸长的刀伤赫然横在胸口,惹眼又可怖。 药粉落在伤口上,夜琮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低声问:“可有药能让我明日恢复如常?” 回应他的,是伤口上骤然绷紧的纱布。 慕漪没好气替他包扎:“我是鬼医,不是神仙,何况是药三分毒,用多了只会伤身。” “我受伤的事不能声张。”夜琮面色微沉,“缘由我不便多说,算是本王欠你,帮本王这一回。” 慕漪沉默半晌,只给了他一个‘好’字。 夜琮没再多问,闭眼靠在床边,似是熟睡,又似是假寐。 第二日一早,慕漪起身时,身上滑落那件沾了血的大氅。 慕漪嗅觉敏感,对血腥气嫌弃的很,正要丢掉时,冷不丁又想到昨晚夜琮垂眸时脆弱的神情。 这狗男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性。 大氅上早没了温度,却还是有清浅书墨香。 慕漪鬼使神差的顿住正要丢弃的手,低头折好宽大的袖沿。 等夜琮这个狗直男回来,还给他就是。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慕漪打开门,正好对上一双惊异的眼。 林月娥脸上恬静温和的笑僵住,眼神死死地凝固在慕漪手中的大氅上。 那是王爷的外衣……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王爷的寝殿,甚至还有王爷的衣服? 林月娥的眼神回转到慕漪的脸上,觑见不施粉黛却早显艳色的脸,十指几乎要把绢帕绞破。 “这位姑娘是?”林月娥回过头,对一干宫女明知故问。 她知道这个女人是鬼医。 但…… 端王府未来的王妃只能是她林月娥,这个女人就算入王府,也越不过她。 林月娥斜了慕漪一眼,似是在说:“认清那你的身份!” 能在夜琮身边当差的,没有一个不是人精。 几个宫女来回打量,心中早有了分辨。 一个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端王妃,一个不过是王爷请来宫中没名没分的民女,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林姑娘,这位是王爷请来的医女。” 林月娥听到想要的答案,满意的眯起眼。 “原来只是个医女啊,这位姑娘,宫中不同民间,姑娘还是不要擅闯王爷寝宫的好。” 林月娥话说的不客气,就差指着慕漪的鼻子骂爬床狐狸精不要脸。 慕漪从没把林月娥放到眼中过。 她若是不来惹自己,随她翻天。 和不相干的人纠缠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慕漪收好大氅,正准备出门,却在擦肩而过的一瞬被林月娥拽住袖子。 林月娥故意在慕漪重心不稳时狠狠一拽,若非慕漪及时扶住门框,只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得狼狈不堪。 慕漪没说话,怒色写在脸上。 林月娥看起来笑的柔和,眼中的怨毒却是藏不住。 “姑娘,这里是皇宫,不同于民间,姑娘手脚还是干净些的好。”她指了指慕漪手臂上折好的大氅,“宫中贵人们贴身的物件就算落入民间,也没有人敢收,卖不出几个价钱。” 话音未落,不少宫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皇宫中手脚不干净,还被人抓个正着,那可不仅仅是丢脸,是要被扒了衣裳打一顿撵出宫去,还要昭告天下。 那才是真的颜面尽失。 要是被发现了,还不如找根绳子吊死了,也省的以后丢人现眼。 “林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慕漪‘啪’的一声拍在林月娥手上,力透筋骨,用上特殊的手法,只一巴掌便抽的林月娥手背红肿,高高拱起。 林月娥‘嘶’的吃痛一声,不可置信的看向慕漪。 这贱人发什么疯?她怎么敢当众对自己动手? 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未来的端王妃吗? 林月娥看向慕漪的眼锋芒尽显,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千刀万剐。 只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太过煊赫,都被她那张温柔和顺的美人皮骗了去,无人知晓美人皮下是一副多骇人的恶鬼内核。 第22章 你在教我做事? “姑娘你好大的脾气,我好心提醒你不要在皇宫之中行窃偷盗,你怎么对我动起手来?” “这是皇宫禁地,不是市井民间,不是由得你为非作歹的地方!” 就在林月娥自信满满,即将说出请侍卫来按宫规行事时,面前清冷卓然,叫她妒火中烧的面容忽的莞尔一笑。 “你在教我做事吗?” 慕漪转过身,一步步逼近林月娥。 她脸上含笑,身边没有一人跟随,只是孑然一身的形单影只。 可就是这么一道孤影,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林月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直到撞倒了两个宫女,她才下意识吞咽口水,强作镇定。 “我只是希望医女姑娘,莫要误入歧……” 话还没说完,响亮的巴掌声在寝殿院中回荡,久久不散。 ‘啪’的一声。 瓷白色的脸上印了个格外惹眼的红痕。 五指纤纤,根根分明。 林月娥捂着脸,刺痛感顺着指尖直刺大脑,痛得她终于缓过神。 不等她瞪圆了眼,面前的慕漪擦了擦手,绢帕随手一抛。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她弯下腰,一字一顿。 “还教我做事?”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林月娥脸上的笑险些坚持不住,美人面若观音,眼中神色却似恶鬼修罗。 被打的赤红的脸,愈发衬的指段葱白。 “你疯了?”林月娥捂着脸,恨不得生啖慕漪的血肉。 慕漪甩她一个白眼,声音轻快,甚至连嘲讽和鄙夷的情绪都懒得给她。 “林姑娘,我这个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千百倍的还回去。” “你……”林月娥下嘴唇咬的发白,“我劝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别忘了这里是宫里!” 慕漪差点笑出声,心道:皇后我都敢怼,还怕你一个普通的大臣之女? “慕姑娘,我只当你在民间野惯了,打我这件事只要你道歉我就不计较,但你要是执迷不悟,我只能按宫规行事。”林月娥的话说得言不由衷。 以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当然是把慕漪千刀万剐。 但她现在还没真的成为王妃,还需要在宫人面前保持好形象。 果然,话音一落,就有不少宫女低声议论。 “林小姐当真心善。” “可不是,要是其他贵女,早就闹到皇后面前了……” 四周宫女本就嫉妒慕漪受夜琮重视,恨她一样的平民出身却能当高高在上的主子,自己却只是个服侍人的宫人。 就算自己也翻不了身,可要是能踩别人一脚,她们也乐意。 这样的人,慕漪更是懒得计较,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慕漪甚至脸上还带笑,她用一种温柔至极的语气缓缓靠近林月娥,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 “打你,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玩你那套身份地位的小花招,身份和地位看得不是你攀上一个多厉害的男人,看得是你自己。” “如果你最大的梦想是靠睡男人骑在别人的头上,那你还真不配和我说话,我言尽于此,如果你继续在我面前犯蠢,那就别怪我,亲手帮你给你的蠢买单。” 言下之意,这是最后一次,如有下次,别怪她不客气。 她不喜欢闺秀间的明争暗斗,太浪费时间,不如一力降十会,再多嘴,直接飞针过去,叫她那张惹人生厌的嘴下半辈子再说不出话。 慕漪不喜欢纠缠,更不喜欢和不相干的人纠缠。 夜琮这个狗直男目前顾不上他,想出宫是不可能了,而她又不是有一身过人的武功,大内侍卫更不是摆设。 她能做的,就是利用一身医术给自己争来足以立身的位置。 “鬼医”的名头虽然响亮,那也是在民间。 皇城是另一个人间,有完全不一样的生存方式,一个“鬼医”的名头除了怕死的贵人们会顾忌,在皇宫也和普通宫人无异。 不然一干宫女也不敢在夜琮走后,把对她的鄙夷拿到台面上来。 她要属于自己的立身之本,只有这样才能在京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孩子。 从她在长街上刺伤太子开始,她就上了端王这艘贼船,日后,孩子必定会成为她的软肋。 要是再不在宫中做出一番事业,恐怕皇后会想尽办法,趁叶琮不注意,从她这块短板入手。 太后从她献药之后便再无消息,是等不及太后找她了,必须由她自己争一个出头的机会! 有了刚刚打林月娥的一巴掌,慕漪往前走时,围在院内的宫女都下意识的躲闪,害怕那响亮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伺候人本就委屈,要是再被人甩一巴掌丢了脸,在皇城可真活不下去了。 慕漪一步步往外走,步履很快,裙边隐隐可见的绣花鞋上,蝴蝶触角上的两枚珍珠晃啊晃,从书墨味儿一路晃到药香。 第23章 谋反大罪 太医院的太医看到门口站了个女子,都怔了一怔。 这女子不是宫女打扮,不是宫妃打扮,却也不是入宫拜亲的礼服。 守门的小药师正在贴药单,猛然被挡了光,秀气的眉眼纠结成一团。 “去去去,太医院重地,不是玩闹的地方。” 慕漪没动,垂眸看了眼药单。 苍术、黄芪……都不是什么稀奇药材。 唯有一味冰心莲混在一干普通药材中,格外惹眼。 慕漪心头微动,伸手去碰冰心莲的药单。 她给夜琮那个狗男人用了丸药又施针,今天晚上这狗男人会有脏腑焦灼之痛,指不定要烧一整晚。 若有冰心莲辅枇杷莲子做羹汤,不说祓除此痛,但也能缓解到令他入睡。 看在这狗男人用月露草帮了他的份儿上,她索性好人做到底。 “小先生,这冰心莲可……” 慕漪话还没说完,小药师便不耐烦的从她手中抽走药单。 “你是谁家送入宫的侍女,这么没规矩,御药房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小药师一声呵斥,引的不少人都放下手中之事看了过来。 慕漪还没来得及说明身份,肩膀被人狠狠一拍。 “大胆,竟敢擅闯御药房!” 来人是个模样俏丽的少女,宫女打扮,看她一身比寻常宫女精致华贵的锦绣,便知这是主子面前的红人。 刚刚还不耐烦的小药师立马换了一副谄媚嘴脸。 “诶唷,这不是彩霞姑姑吗,东宫事务繁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彩霞被奉承的满意,看向慕漪的眼神就更加不屑。 她这两日伺候太子,总听太子念叨一个女人的名字,今日一见,凭着直觉就能确认,眼前这个模样过分出尘的女人,就是太子心心念念的女子。 不安分的东西,跟着端王,竟还能勾了太子殿下的魂儿! 彩霞看向慕漪的眼神充满敌意。 “你好大的胆子,御药房重地也敢擅闯?”彩霞朝门外招呼一声,叫来一圈侍卫后指着慕漪的脸,冷笑着大喊,“还不快给本姑娘拿下。” 兵戎相见,刀剑铮鸣。 官制长刀横在慕漪肩头。 原本还在默默研究药方的太医院院判被惊动,走出内室看到慕漪的脸,吓得赶忙劝退侍卫。 “休得无礼,这位姑娘是太后娘娘的贵客,不得放肆!” 前两天太后给他看了一个补身的方子,他看了一眼便知道出自名家,用最普通不过的药材补身健体,甚至还能美容滋阴,直接为皇家省下大半的银两开销。 得到消息后,太后便密令,让他得到端王允许后多与药方的主人鬼医多交流。 若非这些天端王不见客,他早就登门拜访。 哪知道耽搁几天的功夫就差点酿成大祸? 此时的院判一个头两个大。 太后的贵客?彩霞心中一惊。 倘若这个女人得到太后器重,那她离太子良娣的位置岂不是更远一步? 太子身边唯有良娣可以出自平民,这个位置,谁都别想和她争! “院判大人,你可看清楚了,此人不是什么贵客,是行刺太子的刺客,我此番前来,就是因为太子遇刺,需要用药。” 院判心中一惊,原本挡在慕漪身前的身体慌忙移开。 刺杀太子,刺杀储君,这是谋反的大罪! 给院判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和这样的重罪沾上关系。 彩霞见院判退缩了,发虚的心长舒一口气。 还好这老家伙胆小怕事,不敢细究。 否则,只要院判此时力保慕漪,并且向朝廷上报,立马会引起朝野震荡。 同时,那天好不容易被皇后压下的,太子当街行凶的消息就会曝光。 到时候就算皇帝偏袒,御史台雪花一样的参表也会把太子弹劾下储君之位。 彩霞庆幸这个院判胆子小,吓一吓就能让他缩着脑袋做人。 至于这个女人…… 彩霞的眼神落在慕漪的脸上,还算秀丽的双眼里迸发出恶毒的光:“你这个刺客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出现在皇宫之中,真是找死!” 兵戈抵在脖颈上,只要轻轻一动,脖颈就会洒出满地热血。 若是一般人,这会儿早吓得瑟瑟发抖,丑态毕露。 可慕漪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还伸手拿起一旁的药方查探,时不时还能点出药方的欠妥之处,淡定的就像…… 彩霞心中咬牙。 倒显得像是她无事生非。 这贱女人到底多大的胆子,谋反的大罪都敢不放在心上? 彩霞比起皇后……不,比起林月娥都不如,她太肤浅,一双眼根本藏不住事。 只要略微一想,便知道她是自作主张,想先斩后奏。 慕漪在寝宫待了几天,知道寝宫的宫女们都不待见她。 但也清楚,端王的人,绝不敢让她出事。 就在彩霞一声令下,要侍卫把慕漪扣押关入地牢时,门外走来个锦衣黄门。 来人眉眼细长,身形也细长,乍一看像是古画,只可惜入了宫。 第24章 蠢钝如猪的见证 “哟,这不是彩霞姑娘吗,这是做什么?”黄门一双眼在诗文的刀剑上扫了一眼,明知故问。 他的一眼似乎比刀剑还要可怕,侍卫们慌忙收了刀,朝门外涌去。 彩霞身边顿时只剩一个空落落的小宫女,她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打的通红。 她咬了牙,恨恨瞪了黄门一眼:“赵公公,您好大的威风,连行刺储君的刺客都敢保!” “什么行刺储君,难道太子殿下受过伤吗?”黄门细长的眼挑起一抹光,挑衅的很。 彩霞哼了一声,不敢造次。 这话说一次若不能恫吓住对方,便不能再说,否则闹大了,皇后第一个饶不了她。 可这个女人不能留啊,她这模样就是个祸水! 彩霞思及再三,眼光忽然撇见御药房外一片鹅黄色的衣角,顿时来了主意。 “赵公公,您今儿来是有何贵干?刚刚是彩霞眼拙,认错了人。” 赵公公原也不想多计较,他只是来保住端王请来的鬼医的命,别的,能少掺和就少掺和,这才是宫中之人的生存法则。 他只打了个哈哈,便起身要走。 偏在这时,彩霞暧昧的问:“公公可是在为端王殿下劳心费神?” 传闻当年赵公公入宫时差点被冻死,是端王施舍他热茶热饭,调他去上书房伺候,保了他一命,此事人尽皆知。 他为端王做一两件事报恩,并不奇怪。 赵公公并没有否认。 只是站在门口那片鹅黄衣角的主人——林月娥,已经气的胸前发闷。 竟然为了她,惊动赵公公这枚暗棋,看到王爷当真对这女人用了心! 彩霞看到那片衣角收了回去,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赵公公刚走,她也打算离去。 没走两步,她被拽的一顿。 是她的裙角被一只登云履,踩得稳稳当当。 登云履的主人向前两步,把那片裙角碾的灰蒙蒙一片。 “哟,这位姑娘是计较我方才认错了人?”彩霞并没把慕漪放在眼里。 她不信慕漪敢当众对她动手。 慕漪笑了。 笑的惊艳绝尘。 笑的彩霞心中生出无限危机感。 若是让太子看到了,她还有机会吗…… “啊——” 平静的御药房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慕漪施施然收回手。 彩霞原本还颐指气使的手此刻垂在半空中,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就像是被折去一半的树枝,风一吹便在风中摇晃。 慕漪极诚恳的朝她一笑:“你有一句话倒是说的不错,我,就是非常计较。” 说完,她便回到御药房中。 原本还在看戏的御药房众人赶忙收回眼神,装作一副专心手上事的模样。 慕漪走到小药师身旁,影子覆盖站在小药师身上,吓得小药师一颤。 “姑……姑娘……”小药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有何贵干啊?” 小药师怕得要命,只恨自己的嘴刚刚怎么不听话,惹了这祖宗。 早知道她是端王殿下看重的人,打死他,他也不敢得罪。 瞧她卸人膀子的利落样,就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 “冰心莲,可否给我两枚。” 小药师一愣,就只是要冰心莲? 这在御药房不是什么珍贵物什。 眼前的少女见他半天不应答,忍不住皱起眉,又问了一遍。 小药师如梦初醒,赶忙叫打下手的小黄门取来冰心莲,送祖宗似的送给眼前这位姑奶奶。 慕漪拿了药,并没有急着走,反而借了御药房的制药间,一直从白日忙活到傍晚。 待到暮色四合,好歹配制出两碗汤药,用玉瓶盛了匆匆回寝宫。 想着夜琮估摸着要病发,慕漪忍不住加快脚步。 却在即将进门时听到女子细碎的哭声。 幽怨绵长,如泣如诉。 那声音慕漪不陌生,正是今天她动手掌掴的林月娥。 寝殿里的女人窝在夜琮怀里,哭声格外惹人怜。 “王爷,您请来的那位鬼医,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她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月娥挨了这一把掌不打紧,可她也太跋扈了些,仗着王爷的护佑,竟是对太子的人大打出手。” “未来要做良娣的彩霞姑娘,可是当众被她卸了膀子,这不是平白为您结怨吗?” 夜琮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慕漪忍不住心中哂笑。 夜琮这个狗东西在意的是自己的地位,可不是满脑子只有情爱的蠢货,他可说不出什么情话。 她拿起玉瓶正准备推门而入,就在手指触及门框的片刻,她听到门内的夜琮缓缓开口。 低沉又和缓,像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 “她是本王上位的重要工具,待本王坐稳东宫之位,随你处置,本王也不会允许民间势力制衡皇权,她,还有她背后的药神谷,本王都会一一处理。” 慕漪的手顿在搬空,脸上的表情凝固。 这熬了一下午的药像是个见证。 她蠢钝如猪的见证。 第25章 救救王爷! 难怪说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 慕漪唇角掀起一抹讥讽,淡淡收回手,转身往外走。 正好在门口碰到和小宫女谈话的楚河。 “慕姑娘!”他从怀中拿出慕旭阳和慕昭昭写的字帖,“我正找你呢,您瞧。” 慕漪把手中玉瓶塞进他怀里,抽走字帖,一言不发朝房间走去。 长河一梗,心道:这又是闹哪出? 等他追上时,慕漪正准备关了房门。 “慕姑娘,这瓶子是?” “给你们王爷缓解热症用的。”慕漪冷冷道。 隔着门都能嗅到她言语间的寒气。 楚河咽了口口水,还想问些什么,门‘啪’的一声关上,差点夹到他的鼻子。 等走远了,楚河才小声嘟囔,“这又是谁惹她了,这么大脾气。” 当着慕漪的面,他可不敢多置喙,论武功他比慕漪要强得多,可要是论折腾人的功夫,那他可不如能神不知鬼不觉下毒飞针的慕漪。 回到夜琮的寝殿时,刚好和林月娥打上照面。 瞧着林月娥两颊的绯红,楚河仿佛懂了刚刚慕漪哪里来的火气。 “楚侍卫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脸上还有伤?”林月娥故作关心的问。 楚河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林月娥下意识猜到楚河藏了秘密,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 楚河是王爷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卫,他行事都有王爷的吩咐。 他的秘密,就是王爷的秘密。 王爷到底瞒了她什么…… 林月娥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宫禁时间快到了,林月娥不敢多逗留,依依不舍离开夜琮的寝宫,她一消失在长街尽头,夜琮方才还平和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右手捂住胸口,身体像是被风吹歪的翠竹,斜斜靠在墙上。 “王爷!” 楚河急的头上冒汗,慌忙叫人扶夜琮进去。 夜琮浑身发烫,像是一团烧红的炭。 “不许走漏我的消息,父皇已经派人请母后回来了!”夜琮强忍身体中五脏灼烧的痛,大口大口灌凉水。 皇后在慕漪入宫后,也不走下毒的老套路了,直接派人截杀。 那日他着了道,强撑着才没走漏受伤的消息,不然第二日他必定来不及趁皇后被太后责罚的空档,以协理六宫无人为由力主将母妃从莲台山接回来。 此刻母妃回宫在即,他用药的事更不能走漏风声,否则功亏一篑。 夜琮撕开上衣跳进凉水里,白绫衫贴在胸前,明明被凉水浸的透湿,可身体依旧烫的像是伤寒高热。 “王爷,不能这么泡,您身体受不住的!”楚河想拉夜琮出凉水,刚碰到胳膊,手心被烫的忍不住缩回。 夜琮几乎失了神志,一把推开靠近的楚河,整个人埋进凉水里,水面激起一串串水泡。 “王爷,这数九寒冬的,这么泡澡会出事的!” 楚河急的来回踱步,却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夜琮埋在凉水里,神志不清的喊热。 “怎么偏偏是在冬天喊热……热!”楚河一拍脑门,赶忙跑到大厅,找了一圈总算找到被宫女收在架上的玉葫芦。 “王爷,您快喝这个!” 楚河捧着药冲到房内,被埋进水里不出来的夜琮吓得腿软,险些跌了玉葫芦。 “王爷您别吓属下!”楚河一个人拽不出来夜琮,偏偏他又不能惊动寝宫的其他宫人。 情急之下,楚河心一横,钻进水里背起夜琮,脖子上挂了玉葫芦,朝门外飞身而去。 …… 慕漪刚脱了外衫,正准备剪了烛花入眠。 窗棂边传来一声巨响。 “谁!”慕漪下意识拉上床幔,右手探入枕下飞出两针。 “慕姑娘,是我——诶唷!” 楚河疼的钻心,又怕惊动众人,只能咬住下唇忍痛,好好的皮肉叫他咬的出血。 听出楚河的声音,慕漪原本纠成一团的秀眉才些微舒展开来,肩上挂了披袄后怒气冲冲踹开床幔,举了灯走上前。 原本的那句‘要死啊!’,在看到面色煞白,双唇乌紫的夜琮后,憋了回去。 “慕姑娘,您快救救我们王爷。”楚河顾不上请慕漪拔出银针,瘸了半边身子把夜琮扶到官帽椅上,‘噗通’跪在慕漪面前。 慕漪面色凝重,伸手探脉,被滚烫的皮肤、紊乱的脉息吓了一跳。 她不是只用了热症药吗,怎么这狗男人体内除了热症,还有一股自肝肾来的寒毒? 这寒毒好生厉害,和热度相冲之后,竟是和热度纠缠相生,成了一股肝肾中的冷火。 热火和冷火纠缠相生,几乎要冲坏这狗男人的身体。 他能撑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 第26章 强吻被卸了下巴 “慕姑娘,您给的药我还没来的及给王爷,王爷就晕过去了,王爷刚刚一直喊热,王爷热的受不了了,就跳凉水喝凉水,属下拦都拦不住……” 楚河堂堂七尺男儿,甚至不是自己中毒,却哭的像个孩子。 “他什么时候中的毒?”慕漪打断楚河的哭诉,抬手一针扎在夜琮的眉心。 一针下去,夜琮即时平静不少,近乎嘶吼,靠着楚河伸手捂嘴才没能外泄的喊声,渐渐变成低沉的呻吟。 慕漪松开扎针的手,额上冷汗津津,长舒一口气。 太危险了,这一针扎的她自己也没把握。 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若是平常,她怎么也不会兵行险着。 一旁的楚河见夜琮好了不少,这才想到慕漪的问话,心里更是大赞一声:神了! “您怎么知道王爷中毒了,王府的府医已经开药为王爷祛毒过了。” “所以他体内还有余毒。” 慕漪走到夜琮的身后,一把扯开夜琮身上紧贴皮肤的中衣。 为人看病时的她,少了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冷漠,低垂的双眼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眼波流转,顾盼生姿。 细软修长的手指在关节和穴道处缓缓扎上金针,动作和缓,似是停在花间取蜜的蝶。 “去把玉葫芦的药热好,一炷香时间,记得不要用金器,瓦罐要用新的。” 楚河应了一声,拿着玉葫芦找火炉温药。 慕漪取出一枚丸药,掰开夜琮的嘴往口腔里塞,可男人的嘴就像是被焊住,死活不张开。 “你找死吗,还不快张嘴吃药!”慕漪皱着眉,正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卸了这狗男人的下巴强行塞进去。 没想到手指尖传来一阵湿热。 眼前的男人面色潮红,似是神志不清,薄唇似是涂丹,衬的被含住的双指愈发白皙。 “你是真的找死!” 慕漪羞的慌忙往回抽手指,可夜琮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你!” 让她意外的是,夜琮突然变得乖顺又听话,忽的松开唇舌,也松开了手,甚至还抬头对她展眉浅笑。 就是慕漪心中不悦,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极好看的,眉目如画,展眉更是生似画中仙。 对好看的人,慕漪总愿意多几分宽容。 可就在她宽容的卸下防备时,一阵天旋地转。 双唇上滚烫间夹杂了苦涩。 眼前是男人放大的脸。 苦涩的药味儿在唇舌间迸射,慕漪反应过来时,下嘴狠狠咬下。 淡淡的血腥气裹挟在药丸的苦涩之中。 夜琮闷哼了一声,被慕漪掀翻在地。 慕漪捂着唇,脸色潮红,这个狗男人好大的胆子! 他怎么敢,怎么敢的! 躺在地上的夜琮神志不清,浪费了她一颗丸药。 照慕漪以前的性子,管他去死。 可现在她上了贼船,不可能真的不管。 慕漪认命似的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丢到罗汉床上,强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长指一捏,卸了夜琮的下巴。 ‘咔’的一声,是骨骼碰撞的声响。 门口的楚河张大了嘴,好似被卸了下巴的是自己。 “看什么看,你们家王爷不吃药,只能卸了他下巴。”慕漪皱着眉,接过楚河的药后粗暴的往下灌。 “慕姑娘,您温柔点,王爷经不起折腾……”楚河委屈看向慕漪,“慕姑娘……下手轻点。” 不等他继续求情,慕漪白他一眼,还在扎针的手顿在原地,“你要是不想他活命,你温柔,你来!” 楚河赶忙捂嘴,不敢再惹这活祖宗。 静谧的客房中,只有衣衫布帛细碎的摩擦声。 只等得一根蜂蜡燃了将近一半,慕漪总算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一旁擦脸上的薄汗。 夜琮退了热,躺在床上有异于常人的乖顺,除了眉心解不开的结,他只是安静的昏睡。 偏偏,门外有人不让他睡。 幽深的长夜,被烛火映照的恍若白日。 灯火映照成一条长龙,从长街尽头的暗处一路涌到客房门口,喧闹的像是来抄家。 “谁在里面,开门!”外头的宫人语气不善。 慕漪眉头一皱:“什么事?” “废什么话,开门!”门外的声音尖细,听不出是宫女还是太监,眼见喊了两声都不开门,直接提脚来踹。 就在一脚即将踹在门板上时,门开了。 踹门之人来不及收回力道,整个人摔倒在地。 借着烛火,慕漪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竟还是个熟人。 太医院碰到的彩霞。 “彩霞姑娘,白日里在太医院污蔑我行刺,晚上就来抄家了,好大的威风啊。”慕漪阴阳怪气的冷笑。 这么晚了还劳师动众,惹出这么大的动静,绝对是有备而来。 彩霞被两个宫女扶起,一双眼恨不得从慕漪身上瞪下两块肉。 “哼。”彩霞甩开搀扶的宫女,趾高气扬撞开慕漪的肩膀,大手一挥,“给我搜!” 身后的太监宫女鱼贯而入,踩踏声引的门外众人纷纷朝宫内探头看。 “谁敢动!”慕漪一声呵斥,原本伸手朝探向内室的宫人手一停,慌忙往后退了两步。 第27章 秽乱宫闱 彩霞看到自己的人竟然被慕漪震慑住,气不打一处来,大骂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搜!” “谁敢动,只管试试,本鬼医住的屋子可是有毒的,不怕死的尽管去碰!” 一听说有毒,无论宫女还是太监都不敢动手,慌忙定在原地站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哪儿,就被毒药药死。 屋子里乌泱泱一群人,一个敢动弹的都没有。 彩霞原本是来慕漪的宫中狐假虎威耍威风,没想象到威风没耍成,反倒丢了自己的脸,自己带来的人自己使唤不动,反倒让他人呼来喝去,她以后还怎么在东宫立足? 彩霞本还算清秀的脸因怒气变得狰狞,再温和的美人也如修罗可怖。 “慕漪,你别太得意,我来搜宫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难道你还敢抗旨不尊?”她搬出皇后这座大山,一手高高举起明黄色的懿旨,仿佛自己得到了这个世界上的真理,似乎下一秒,高高在上的慕漪就会跪地求饶。 彩霞心中得意,兴奋的身体也忍不住跟着抖动起来。 只可惜,这些画面都只存在于她脑海的臆想中。 慕漪根本没把所谓的皇后懿旨放在眼里。 皇后她都不放在眼里,何谈只是一封懿旨? “凭你是谁的懿旨,我的寝宫还不是你能随意放肆的地方,趁我心情还算好,立刻给我滚。” 慕漪语气不善。 彩霞瞥见慕漪暴躁的神色,不怒反喜。 这女人生气了,说明她想掩藏些什么。 她今天就要把这个女人的秘密都挖出来,让太子看好了,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入主东宫! “慕漪,你好大的口气,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你眼里还有皇族可言,还有法度可言吗?” “还是说……”彩霞手中的懿旨敲在慕漪肩头,兴奋的仿若真的抓到慕漪的把柄,“你就是皇后娘娘追查的,秽乱宫闱之人?” “今日皇后娘娘接到密报,有宫女侍卫私下结交,秽乱后宫,娘娘不知道具体是谁,让才我拿了懿旨朝宫女侍卫逃跑的方向搜查。” “慕姑娘,你说怎么这么巧,偏偏就查到你宫里来了?” 巧? 慕漪心中无限冷意,眼神闪烁,一张脸上寒冷如东风。 今天无论这一对野鸳鸯往那边跑,最后搜查的地方,一定会是她的寝宫。 甚至这一对野鸳鸯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一个用于搜宫的由头。 这一出好戏,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怎么就这么巧,前脚楚河悄悄背了夜琮来她寝殿,后脚皇后就大张旗鼓的来搜宫,还是以抓奸的罪名? 先是下毒,然后刺杀,最后搜宫……慕漪心中立马猜到结果。 夜琮身边有叛徒! 不过,现在不是抓叛徒的好时机。 彩霞死死盯着内室,跃跃欲试,“慕姑娘这么着急阻拦我来搜查,莫不是心虚?” “心虚?”慕漪挺直腰杆,沉声道,“我为什么要心虚?” “既然慕姑娘不心虚,何不让开,让我搜宫?” “你说搜就搜?彩霞姑娘怎么不派人先去搜自己的内宫,难不成是急着给奸夫争取时间?” “你!”彩霞说不过慕漪,气急败坏抬起懿旨大吼:“给我闯进内殿,谁要是不去,奉皇后娘娘懿旨,斩立决!” “谁敢动,本姑娘现在就让她血溅当场!”慕漪飞出一针,扎的企图撩开内殿门帘的小黄门一声惨叫。 彩霞面色阴沉,暗的能滴出水来。 “慕姑娘,这儿是皇宫,可不是民间,我劝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一个奴才,也配这么跟我说话?” 一句‘奴才’,彻底戳爆了彩霞的肺管子。 平民出身,奴婢身份,这是彩霞人生最大的污点,也是她服侍太子多年,连一个侧妃的身份都不敢争的缘由。 此刻被慕漪当众踩在痛脚上,彩霞彻底爆发。 “就算是奴才,也是拿了懿旨,能搜宫的奴才!”她不知从哪里生出蛮力,炮仗似的撞开慕漪,一把撩开内室的门帘。 “给我狠狠的搜!” “你敢!”慕漪大声呵斥。 看到慕漪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彩霞成竹在胸,兴奋的大笑出声:“慕姑娘,秽乱宫闱,可是死罪!” 她的手拉开内室,把内室光景暴露在宛若白日的烛火之下。 数九寒冬,冷风刺骨。 宫宇内燃烧的地龙扛不住门外寒风,暖意被窗门缝隙中夹了风雪的空气冲的一干二净。 彩霞的笑僵在脸上,后背汗涔涔一片,被冷风一吹,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上的冷比寝殿中的冷更恐怖。 内室中,竟什么都没有! 第28章 装都不装 “怎么可能……”彩霞疯了似的冲上前,把整理好的拔步床翻得像鸡窝,锦被寝衣薄毯丢的满地都是。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明明把人逼到这儿了……” “把人逼到那儿了?” 彩霞察觉到自己失言,慌忙捂住嘴。 下一秒,她狠狠撞在内室旁的红漆木柱上,后脑上的剧痛磕的她头昏脑涨,一口气险些没能缓过来。 “你干什么!” 剩下的半句话被噎在嗓子眼,根本发不出半点声响,彩霞像是锤死挣扎的金鱼,双眼鼓涨似是灯笼,一张嘴不断的喘息,疯狂在半空中汲取仅剩不多的空气。 一切都源于扼在她脖颈上的纤纤素手。 那只手那么细,那么软,如同一只停在脖颈处的蝴蝶,细看之下才知道骨肉筋皮中蕴含多大的力量。 “彩霞姑娘,现在该你来同我好好解释。”慕漪凑近了头,声音不减分毫,如同数九寒冬凝练在回廊檐下的冰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击穿头骨。 “擅闯我的寝殿,你是何意?” “我……”彩霞声音嘶哑,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浮现出越来越多的青紫,比每年冬至节送鬼的傩面还要黑。 “放,放开……我!” 彩霞四肢在半空中挣扎,拼了命想扯开扼在脖颈上要命的手,一双眼艰难看向四周,最终不断吐出无意义的音节,细听之下似乎是在求救。 可没有一人敢上前。 宫女太监都低着头,眼观鼻,口观心,害怕下一个被这般对待的会是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彩霞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就在她眼白即将翻过去,一命呜呼时,门外急吼吼跑进来两个锦衣绣袍的黄门,赭红色的衣袍上沾了风雪和尘泥,一看便知是急匆匆赶来的,连发髻都跑歪了。 “诶唷,鬼医姑娘,好大的误会。” 锦衣绣袍的太监一看便知身份不凡,平日里也是颐指气使的主儿,这会儿却不敢拿乔,点头哈腰跑到慕漪身旁说好话。 “都怪奴才手下的几个小东西办事不牢靠,传话都能传错了,皇后娘娘吩咐的是往西宫找,那几个耳聋的东西听成了别往西宫找,这都是误会,误会啊!” 黄门一招手,两个布衣小黄门赶忙跪倒慕漪身前,锦袍黄门抬手便是一巴掌拍在两人头顶,嘴里骂着‘不长眼的东西’云云。 “公公客气了,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好。”慕漪微微勾唇,倏然松开手。 彩霞就像是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伸着脖子艰难喘气,丑态毕现。 慕漪本就没打算真的要了这狗腿子的命。 彩霞是皇后的人,她若真弄死了彩霞,就是明面上打皇后的脸,是在和整个皇族对抗。 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小卒子,把自己也搭进去? 慕漪垂眸,视线触及被彩霞手指碰到的鞋子,抬脚嫌弃的挪开。 见此,锦衣黄门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当着面就能这么嫌弃彩霞,当真是装都不屑于装。 慕漪扭头,朝锦衣黄门笑道:“辛苦公公大晚上还跑这么远,既然误会解开了,公公也快回去休息。” 锦衣黄门脸上的笑勉强压住眼中的火,招呼了一行宫女太监往外走。 “等等!” 锦衣黄门身体在半空微微一晃,停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对上慕漪的脸时,又是和蔼敬重。 “不知道鬼医姑娘还有何事啊?” 话音刚落,慕漪在他手里塞了个白瓷小药瓶。 “两个小孩子可怜巴巴的挨了打,真是无妄之灾,看的我心疼,还请公公回去后把药转交给两个小孩子。” 锦衣黄门的嘴角一抽,若非多年的面上功夫养的好,他真要忍不住给慕漪鼓个掌。 都说打人不打脸! 可她这不是,摆明了说知道那两个小的只是替罪羊吗!? 锦衣黄门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意不达眼底的笑:“姑娘仁慈。” “公公过奖了。” 慕漪站在门口,目送一行烛火长龙在长街镜头的黑暗里消失殆尽,耳边还残留锦衣黄门离开时鼻息间的冷哼。 关上房门后,慕漪像是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座椅上,慌忙倒了杯茶压惊。 此时,房梁上倏地传来一阵响动。 慕漪确定了门外没人后,拉紧帷幔走入内室。 房梁上‘噗通’落下一个人,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接住,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不死也要半残。 夜琮贴在慕漪身上,浑身汗涔涔,沾湿了慕漪才换上的长衫,下巴尖无力的搁在女人的肩头,说话有气无力,甚至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王爷这是怎么了?” 楚河从床底钻出来时磕到了脑袋,头上撞了好大的包,难为他方才为了躲彩霞的查看,一个大男人团在床底一角,可怜兮兮。 慕漪盯着楚河看了好久,看得楚河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姑娘,你看我做什么?” 慕漪一步步逼近,在楚河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香粉味儿。 这是…… 她伸手拍了拍楚河的肩膀,像是没事人一样浅笑:“没事,刚刚你肩膀上落了我养的飞蛛,我怕你被咬了后一命呜呼。” 第29章 金屋藏娇 楚河吓得一蹦三尺高,猴子似的攀住红漆木柱,一个大男人竟是被虫子吓哭了。 “姑娘,我经不起吓的。” “那你明天先别来,给你们主子告假,就说染了急病。”慕漪伸手探向夜琮的额头,热已经退了。 楚河顾不上害怕,赶忙从木柱上溜下,“这不行,主子病了的消息不能外传!” “不,这次要外传,一定要外传,还要人尽皆知,要让市井小民都知道你们王爷因为担心鬼医,昨夜不顾风雪赶来安抚,因雪急风紧染了风寒。” “可是……” “没有可是,把消息散出去!” 楚河被慕漪的其实震住,心下不好决断,有看了一眼还在床上昏迷的夜琮,挣扎了好半天才点头嗯了一声。 慕漪关上房门,唇角微微勾起。 楚河身上的香粉味儿很是清雅,一品价值千金,这绝不是普通宫女能接触到的东西,但这香太冷冽,宫中贵人都喜富贵吉祥或是禅意静心的香气,也断绝了是宫女接触宫妃之物的可能。 既然不是和楚河私下有来往的宫女。 那这消息外泄的口子,只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 “你们听说了吗,端王殿下染了重病!” “当然听说了,连浣衣局的罪婢都知道,端王殿下是因为昨日皇后娘娘力主搜宫才染了风寒,如今都起不来了。” “皇后娘娘就那么可怕?” “王爷哪是怕皇后娘娘,是因为听说皇后去他侧殿的慕姑娘房中大肆搜宫,端王爷忧心慕姑娘,顾不上穿衣,冒雪去探望。” “那慕姑娘是什么人?” “金屋藏娇呗……” 几个小宫女躲在御花园一角,叽叽喳喳说的热闹,忽的听到一声轻咳,抬头看见是皇后宫中新来的掌事姑姑,吓得浑身一颤,赶忙躲到一边,跪地行礼。 新来的姑姑姓童,一张脸上颧骨高高挂起,显得有几分苦相,怎么看怎么像是欠了债。 “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小宫女吓得缄口不敢言,只胡乱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童姑姑还要继续追究,正要亲手给几个小姑娘几个耳光长记性,肩头上搭了一只柔弱无骨的手。 “不过是小女孩子之间的玩笑,姑姑且不必理会,先带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声音真好听啊。 年纪最小的宫女忍不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朝她俏皮眨了眨的美人杏眼。 小宫女想,她是遇到仙女了。 不然童姑姑怎么会轻轻责骂几句就走了? 小宫女庆幸自己运气好,等年节下了假,一定要去给仙女立一个长生牌位。 她记得,童姑姑说,仙女叫…… “林月娥,真好听啊,月上仙娥,就是仙女嘛。” 她边想边干活,包子脸上泛起傻笑。 她想着即将到的年节下假,到时候一定要去城隍庙给仙女姐姐求个平安。 晃神之间,肩膀上被人狠狠一拍,吓了她一跳。 “吓到了?” “林……林小姐?”小宫女捂着胸,长舒了一口气。 “是我,方才我记得你手心受伤了,给你送些药。” 擦破皮的手心中沾了药粉,激起伤口一阵阵的刺痛。 小宫女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嘶嘶的喊疼。 可看眼前的仙女这么温柔,对她这么好,手心的伤又不疼了。 “说起来,你们方才谈的那个金屋藏娇,是谁呀?” 这样不经意的一问,小宫女根本没设防,下意识便答道:“听说是端王爷藏在房中的什么姑娘,哦,是姓慕的……诶呦!” 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被狠狠一捏,皮肉撕裂,药粉顺着裂口张牙舞爪扯着伤口上的嫩肉,小宫女疼的顿时掉了眼泪。 始作俑者只是淡淡收回手,说话时又是一张温柔如天上素娥的脸。 “呀,我还是第一次包扎,弄疼你了,抱歉。” 她的表情那么真诚,任谁被看一眼都心软。 小宫女忙说没事的,又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眼前温柔的仙女。 倘若她仔细看一眼,就能看到仙女的双眼不带温度,如同腊月里房檐上挂着的冰棱,格外的刺骨。 “听说端王爷可挂心那个女子了,光着脚踩在雪地里都不在乎,只为了快些去见那女子,哼,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狐狸精,勾了王爷的魂儿,真讨厌……” “够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得小宫女浑身一颤。 眼前的仙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温和笑道:“呀,我耽搁你干活了,药你记得上。” 小宫女拿着药,耳边还是方才近乎暴虐的一声‘够了’。 “是幻觉……” 她喃喃了一声,没注意自己手掌心的伤口冒出一圈圈黑血。 死一个没有家世的宫女,在宫中不会引起任何波澜。 第30章 助兴的东西 林月娥的绣花鞋踩在扫了雪的宫道上,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风急都压不住她眉心压抑已久的怒火。 “贱人,狐媚子贱人,只会勾引王爷,还害王爷染了病。” “这贱人留不得!” 原本朝着一个方向的身影在路口转了弯,朝另一边疾走。 就在路过岔口时,林月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河侍卫,你在干什么呢?” 楚河像是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吓得一颤,手里的东西骤然跌落。 那是…… 林月娥提着裙子凑进了看。 楚河像是极害怕被她发现,赶忙把东西往身后藏。 “楚河侍卫,你是在藏什么?”林月娥摆出严肃的神情问道。 楚河神情飘忽,目光躲闪:“没有,姑娘你看错了。” 楚河从没有这种表现,他心里有鬼。 林月娥拿定主意,故意‘呀’了一声,趁楚河分神的功夫一把夺走他手中的包裹。 蓝色缎子里包了一盒香粉,似是燃尽了的香灰,颜色暧昧的不像是正经物件,哪怕是在寒风中,只是浅浅嗅到丁点香气,身上便生出一股燥热的暖意。 林月娥先是惊愕,随即心中生出激动。 这是助兴的东西! 也是宫中不许用的东西。 落到她手里,就是从慕漪那个贱人房中搜出来的东西! 林月娥神情激动,强压住笑出声的冲动,她厉声质问:“楚河侍卫,你怎么敢在宫中用这种东西,你不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吗!” “姑奶奶,你小点声!”楚河急的满头大汗,拉着林月娥拐到阴影处,手指在嘴唇边比了个‘嘘’。 林月娥也不想走漏风声,自然也不愿声张,免得惊动了她想对付的人。 她压低声音质问:“楚河,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宫女名义上也是皇上的女人吗,你怎么敢秽乱后宫!” “我没有,我哪有这胆子,这是慕……”说到这个字,楚河一顿,赶忙捂住嘴。 林月娥倏地笑了。 看来不用她栽赃陷害,慕漪那个贱人就自己找死了! 为了爬床争宠,竟然给王爷用这种下三滥的药物,外人说王爷是因为皇后搜宫染了风寒,可谁知道真相到底怎么样呢? 下三滥的药物,也能掏空一个人,保不定就是在慕漪这个贱人想要用药争宠。 这个消息,在皇后那儿一定很值钱,也足以让皇后帮她坐稳端王妃的位置。 林月娥忍不住弯起眉眼,似乎看到慕漪被乱棍打死的凄惨下场。 那血,一定比御花园的红梅还要好看。 “楚河你说,这是谁的?” “姑奶奶,这东西不是谁的,您就当没看到好吗?”楚河做哀求状道。 林月娥冷笑了一声,提着香粉要走,“行,你不说,我就当是你的。” “林小姐!”楚河似乎是真的怕了,急的满头汗,“好,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您千万别声张。” “这东西是慕姑娘交给我的,嘱咐我这香灰要找个隐秘的,没人去的角落埋好,不可让人知道。” 林月娥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还香灰给楚河时悄悄顺走了一把,找了理由扭头就走,朝皇后处一路飞奔。 倘若她只要多些警戒心,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楚河神情骤变,看她的背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没想到,你才是背叛王爷的人。” 楚河站直了腰,哪里还有半点刚刚害怕的样子。 他走出拐角,半个身子在阳光里,大半阴影下是一双凌厉的眼,正看着林月娥消失的方向,眼神杀机毕现。 得到楚河的回话后,慕漪守在寝殿的正殿之中,像是故意在等待些什么。 等的快暮色四合时,宫门口终于传来响动。 “你们干什么,你们怎么敢擅闯王爷的宫殿!” “站住,再走进来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夜琮手底下的人衷心护主,拦着浩浩荡荡,仿佛要抄家的队伍不让走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好狗不挡道,再敢阻拦,格杀勿论!” 定睛一看,为首那人不前几日在这里丢了大脸的彩霞又是谁? 相同的是,她这次依旧带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像是来抄家,不同的是,这次她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是皇后新提拔的童姑姑,一个是林月娥。 “这不是彩霞姑娘吗?怎么又来了,是前几天来的不够?”慕漪端坐在正殿的主位坐上,轻描淡写看了彩霞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 上好的天青色官窑瓷磕在黄花梨上,不大不小的一声尽显威严。 磕的彩霞身后的宫人们心头一抖。 彩霞见自己带来的人被慕漪吓得一震,脸上更是臊的厉害。 好半天,她才平稳下情绪。 第31章 请君入瓮 “慕姑娘,山不转水转,今儿你可算是落在我手上了。”她声音又细又冷,“皇后娘娘接到举报,你在宫中滥用催情药物,害了王爷的身体,你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慕漪拿起茶杯盖子的手,‘啪’一声落在桌上,抬眸时,眼神如刀。 “彩霞姑娘是忘了前两日,自己是怎么从这儿滚出去的吗?” 彩霞脸上一白,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窒息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还是一旁的林月娥咳了一声,才把她唤回神。 她脸上还堆着笑,只不过那笑是笑里藏刀,仿佛要把慕漪千刀万剐。 “这回不同,我可是带着证据来的。” 她忙不迭把林月娥引上前,似乎想看慕漪见到林月娥,这个夜琮所谓的未来王妃时,脸上该是如何错愕的表情。 “林小姐有你宫中带出来的香灰为证。” 一直没说话的林月娥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浅笑,只不过看向慕漪的眼神充满了失望,甚至还摇了摇头。 她默了一默,叹气道:“慕姑娘,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为了在王爷面前争宠,你竟然用这种污遭之物伤害王爷的身体,这是秽乱后宫,是死罪呀。” 林月娥故意往夸张了说,似是今日就要除掉慕漪。 跟在彩霞身后的宫女们立刻接着道:“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彩霞轻佻撇慕漪一眼,脸上是十足的自信,好像慕漪早已是阶下之囚。 她仰起下巴,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倨傲:“慕姑娘,我劝你提早认罪伏诛,兴许还能留个全尸,等我们搜宫搜出来了,那可就是千刀万剐,你们药神谷的人再厉害,也没法把你的骨头都拼齐。” “哦,是吗?”慕漪笑望着,跟在彩霞身后的宫女和太监们。 只一眼便吓得那群人不敢再说半个字。 慕漪又回过头,看向神色兴奋的林月娥。 “听彩霞姑娘说,是林小姐拿到了我的物证?”她声音淡定,丝毫不像是被人拿住了把柄。 如同是在西城登楼抚琴的诸葛,等着司马懿入瓮。 这倒让林月娥有一瞬的错愕,难不成这贱人真的没用催情香? 不行! 不管这贱人有没有用,这盆脏水,注定要泼在这个贱人身上。 林月娥下定主意,挤出两滴眼泪来:“慕姑娘,你真的让我好生失望,原本我还劝王爷给你个名份,好让你后半生有个着落……” 宫女们闻言又是一阵唏嘘。 “天啊,林小姐好善良,竟然包容这种狐媚子。” “这种专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人人得而诛之,林小姐真是贤德,不愧是京城第一闺秀。” “也就是林小姐的人品才配得上端王殿下,这狐媚子真是白眼狼,不感谢也就算了,竟然还对林小姐这般无礼,简直放肆!” 宫女们的小声讨论让林月娥越发猖狂。 她一抹泪,又假惺惺演道:“可我没想到你为了争宠,竟然会伤害王爷的金体。” “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为难我,陷害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伤害了王爷的身体,我绝不原谅。” 她演的真切,情到浓时竟是大哭出声。 慕漪笑的肚子疼,只觉得自己应该给她立时鼓个掌。 “敢问林小姐是从哪儿拿到的证据,又怎么确定就是我宫中所出呢?” 林月娥只当慕漪是在狡辩,心下更为平稳。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她拍了拍手。 只见楚河面色难看的从门外走进来。 慕漪原本还淡然的神色在这一刻出现裂痕。 瞥见慕漪脸上的震惊和一瞬而逝的慌乱,彩霞愈发得意,“楚河侍卫,你说,慕姑娘有没有让你处理一包东西啊?” 楚河猛地一抬头,眼中的惊愕不似作假。 “你怎么知道?” “我能知道,”彩霞夸张的把手指向一旁的林月娥,“自然是有贵人相告。” 楚河刷的看向林月娥不可置信的大吼出声:“林小姐,你不是说不会说出去吗?为什么你……” 眼看楚河要冲过去,林月娥像是吓坏了似的,向后连连退了两步,招呼侍卫,把他摁在地上。 她提着裙子走到楚河身边,用一种近乎冷冽的温柔微笑看着他:“楚河侍卫,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身为王爷的侍卫,你不仅不关心王爷的身体,还纵容这个女人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掏空王爷的根本。” 林月娥嘴上说着大道理,实际上心中的想法只有一个—— 谁叫你站错了队! 彩霞笑得肩膀止不住地抖动,仿佛已然胜券在握:“人证物证都在,慕漪,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她面露凶光,似乎已经看到了慕漪凄惨的结局。 ‘噗嗤’一声,凝重的氛围因这一声笑被彻底打破。 众人都想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视线环视四周,最终定格在那个坐在主位檀木椅上,一直未曾移动的女子——慕漪身上。 第32章 人已入局 故弄玄虚! 彩霞心中骂了一句,面上冷笑:“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过一劫吗?” 林月娥此时也笃定道:“慕姑娘,再挣扎也没用,难道你非要搜宫搜出来那些脏东西,脸面丢尽才好吗?” 慕漪没说话,诡异地沉默让彩霞心中不安,也让林月娥心中生出一丝慌乱。 这件事越快处理越好,要是惊动了王爷,以王爷现在看重这个女人的程度,说不定会死保这个女人! 林月娥眼露凶光。 不行,这个女人的命不能留! 她下定决心,装模作样的哭出两滴眼泪后朝彩霞摆了摆手。 彩霞振臂一挥:“给我搜!” “看来彩霞姑娘还是不长记性。”慕漪眼神一凝,向准备动手的太监和宫女们,“我看谁敢!” 慕漪转头对彩霞一笑:“别忘了,前两天你才挨了打!” 所以我今天才要把场子找回来!彩霞后槽牙咬的咔咔作响。 “今天我有十足的证据,任你本事滔天都翻不起风了,来人,给我仔细搜!” 这一次慕漪并没有阻拦,她只是双手抱胸,眼神一派轻松:“彩霞姑娘,你这般劳师动众,要是没搜到……” 剩下的话慕漪没说,但谁都听得出来话语中的狠戾。 彩霞不以为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宫室被搜的不成体统,可还是没有搜到任何催情的香药。 此时她终于慌了,慌忙看向一旁的林月娥,手心都渗出了汗。 “你不是说此事十拿九稳吗?”她低声问。 林月娥也快维持不住淡定的面具,掏出丝帕擦了擦汗:“再等等,肯定能搜到!” 彩霞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信林月娥一次,故作镇定,实则焦急地心尖都发颤。 直等到天暗了下来,也没有听到太监宫女报告。 “彩霞姑娘可搜够了?”慕漪面色不善看向她。 彩霞咽了口口水,嘴角抽了抽,“我……” 就在她紧张慌乱之时,角落里的小太监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找到了!” 慕漪的笑僵在脸上。 彩霞眼中精光一闪,不怀好意的哼了一声,“慕漪姑娘,得嘞,走一趟。” 慕漪和楚河两人被彩霞一路带到皇后的宫中。 她闹得声势浩大,一向安静守规矩的皇后宫中被围的水泄不通。 皇后早就接到消息,知道彩霞来她宫中是唱双簧,此刻淡定的喝茶,先给跪在地上的慕漪一个下马威。 彩霞跪在地上,精神振奋,嘴里喋喋不休的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边说边看慕漪,一双眼兴奋的像是看到肥肉的饿狼,似乎下一秒慕漪就会死在她面前 皇后听完后,手中的茶也凉了。 “鬼医姑娘,又见面了。”皇后轻抚手中的绿檀十八子,口念佛号,可眼神却无半分慈心。 她脸上含笑,嘴里说的不客气:“几日不见,鬼医姑娘怎么用起下三滥的招数了?” “皇后娘娘就这么笃定我秽乱后宫吗?”慕漪临危不乱,哪怕跪在地上,脊背也笔挺,如劲松翠竹立于风雪天地。 彩霞最看不惯慕漪的淡然。 那只会衬托的她像个疯子,叫她看清自己所有的不堪。 她尖叫出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人证是谁?”慕漪问。 彩霞想都没想便答道:“自然是林小姐和楚河侍卫!” 瞥见慕漪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彩霞胸口的火烧的她肝胆俱痛。 这一眼就戳烂了她的肺管子。 彩霞咋咋呼呼,把在东宫学会的规矩和体统忘了干净,冲进人群中拉出想埋头的林月娥。 “林小姐你来说。”彩霞瞪了慕漪一眼,口里阴阳怪气,“省得她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月娥刚刚在路上就后悔了,今日她万不该牵扯进来。 是她冲动了! 这种事不能以身犯险,就算今天弄死了慕漪这个贱人,她在王爷心中的形象也毁了。 王爷只会认为她是个背后阴谋暗算的小人。 况且她还把消息透露给皇后了,这不是公开同王爷叫板吗? 她想操控夜琮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可不想被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厌恶! 好不容易她能蒙混过关,结果被彩霞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再次牵扯进来! 林月娥在心里暗骂一句疯子,再不乐意也只能跟着被裹挟进来。 人已入局,此时放弃就是浪费良机,让慕漪这个小贱人逃过一劫。 “皇后娘娘,臣女今日向您请完安之后原本是想回去,可不曾想在一处偏僻角落碰到了楚河侍卫。”林月娥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她明明说的是慕漪,怨恨的眼神却时不时还分彩霞几个。 第33章 打狗还得看主人 “原本臣女只想打个招呼,可楚河侍卫却鬼鬼祟祟的。” “臣女心中起疑,就问楚河侍卫在干什么,意外从他怀中得到了这东西。” 林月娥把自己留下的一点香灰样本奉上。 皇后从宫女手上接过香灰,看都没看便质问楚河:“可有此事?” 楚河没说话,被皇后盯得头上冒冷汗了,也依旧低头,缄口不言,像是要保护谁。 皇后看到他这模样,下意识便认为他在袒护慕漪,当下一拍桌子,厉声呵斥: “楚河,别忘了你是皇家侍卫!” “你想欺瞒本宫吗!” “你难道忘了当上侍卫那天,在太庙前的歃血盟誓吗!” 楚河浑身一震,身体颤抖的跪在地上,声音嘶哑。 “回皇后娘娘的话,确有此事。” 皇后得到满意的答复,声音骤然从狠厉变得柔和。 “那就是说,这些香灰确实是慕漪交给你,让你私下处理,不得让旁人知道的,是吗?” “是!” 不等皇后开口,彩霞便急不可耐的咋呼起来,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慕漪,如同一条濒死的金鱼,不顾一切在沾了水的地上弹跳,根本不知道越跳,窒息感便会越重。 皇后都没看出来的局,以彩霞的脑子也想不到。 如今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慕漪要完了。 不顾还是在皇后面前,彩霞哈哈大笑:“楚河都招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比起她的放肆,慕漪淡定的就像是个看到孩子苦恼的大家长。 冷静而理智。 她像是被剥离了感情,回话时也是淡淡的:“我确实是让楚河帮我处理东西……” 皇后正准备说话,彩霞已从地上跳了起来:“娘娘,她认罪了,还不快处置了她!” 童姑姑看不下去,啪啪两巴掌打在她脸上:“放肆!娘娘面前也是你能多嘴的?” 彩霞挨了打,脑中的激动被这两巴掌打散了不少,赶忙捂了嘴低头,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慕漪被她这两面三刀的样子逗笑了,捂着嘴慢条斯理的说:“我确实是让楚河帮我处理东西,可我没说这东西是脏东西。” “何出此言?”皇后的语气算得上质问,像是审问犯人。 慕漪不着痕迹的皱起眉,但很快眉间的簇起便消散开来。 她不等皇后发话便自顾自从地上站起,一旁阻拦的宫女被她一个眼神吓回原地,不敢多言。 皇后面色愈发难看。 她的宫女被慕漪恫吓,这不就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了吗? 她这个皇后哪里还有半分威严可言? 慕漪故意忽视皇后攥的发白的指节,双手环胸,轻松的如同林中漫步,“娘娘何不召太医来验一验这些是何物?” 对上慕漪那双挑衅的眼,皇后脸色阴沉,一个‘传’字,便让准备回家的王院判冒着风雪赶到大殿。 王院判看到一屋子女人就头疼,心想准没有好事。 原本以为是哪位娘娘滑了胎,这些皇亲贵眷们要惩治他,没想到只是让他验一验香灰。 不过半炷香,王院判就拿出了结论。 “回禀娘娘,这乃是难得一见的凝神香,对人体百利而无一害,最能辅助病人安神,只不过这香灰易招来鸟兽扑食,若是不处理好了,容易百禽作乱。” 此言一出,座上的皇后,乃至彩霞和林月娥,还有门外属于皇后势力的宫女太监们,在这一瞬间煞白了脸。 竟不是催情香粉!? “可这香粉会让人身上……” 林月娥的问话还没说完,王院判便摆了摆手打断她:“此香带有活血通气的功效,自然会让身体回暖,最适合染了寒症的病人。” 端王可不就是染了风寒? 楚河也在此刻挺直腰板,硬气的说:“慕漪姑娘是担心香灰引起禽乱,这才让我私下偷偷处置,有些人心脏,看什么都脏。” 林月娥心虚,急了:“楚河,你怎么和那时说的不一样!” “我说的是不是一样,姑娘心里最清楚,倒是姑娘还不忘把这件小事报备皇后……”楚河冷笑,“姑娘好心思啊。” 林月娥白了脸,不敢说话,一旁的彩霞也面如金纸。 她完了! “彩霞。”一声轻唤吓得她一哆嗦。 眼前微笑着的女人一步步逼近她,嘴里的语气温柔:“王院判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我……” “你一个奴才在宫中也能自称我了!” 周然凌厉的声音让彩霞承受不住压力,双腿没骨头似的折在地上,以头抢地。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彩霞的彻底拜伏让皇后脸上无光。 东宫的人也是她的人,她一派的人被一个民间女子呼来喝去,成何体统?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第34章 当众抬杠 皇后咬牙,站出来护短:“慕姑娘何必咄咄逼人,宫中之人有本宫处置,轮不到你越俎代庖!” “那娘娘的意思是什么?”慕漪脸上还在笑。 细看下,笑脸是冷的,似藏在华丽锦缎里的一根针,不起眼,但能狠狠扎入要害。 皇后做了个深呼吸,豁出去了。 “彩霞冒犯了你,打三十板子,罚俸三年,林姑娘毛毛躁躁,推波助澜,导致后宫不宁,罚她为太后抄写30卷经书祈福挡灾,这般处置,慕姑娘可满意?” 她自认为这是丢了自己一张脸换来的最大让步。 算定慕漪不会反对这个提议,她这个皇后已经让步了,一个民女有什么资格反对? “不满意。” “既然慕漪姑娘都这么说了……你说什么!”皇后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前的女子眼中不带半点惧意,甚至隐隐有要和她对抗之势。 “我说我不满意。” “皇后娘娘若是耳力有恙,我可以帮忙治上一治。” 堂堂皇后和一个民女商议处理宫女,民女不仅不同意皇后,甚至还当众与皇后抬杠! 此事闻所未闻,前无古人。 皇后的手重重落在身侧的华丽台几上,一向端庄的凤冠上,步摇甩的打到侧脸的皮肉,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倒不全是被珠链打到。 还有被慕漪当众违逆的怒气。 “慕漪,本宫不是在问你的意思。”皇后隐隐透着威胁,她鲜少如此动怒,连修炼多年的养气功夫也破了。 慕漪满不在乎。 皇后生气关她什么事,既然同她开战了,就要承担开战带来的一切影响。 作为一宫皇后,如果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这皇后也不用当了。 她一摊手:“那皇后娘娘言下之意,就是想公然包庇造谣生事的人喽。” “你何处此言,本宫何事做过那样的事!”皇后恨不得派人去打烂慕漪的嘴。 这小贱人巧舌如簧,张口就来,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尤其是传到太后那个老虔婆耳朵里,她必定拿前些日子她封锁太子当街伤人的事翻旧账,再结合此事,进一步剥削她作为中宫的统率六宫之权。 比起皇后的气急败坏,慕漪的淡定从容格外难得。 她笑道:“皇后娘娘现在做的,不正是包庇造谣之人吗?” “纵容奴才造谣诽谤,来我宫中搜宫跟抄家似的!” 原本还轻松的语气周然变得狠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慕漪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她一顿,忽的转身逼近林月娥,吓了林月娥一大跳,下意识退后两步。 慕漪却不放过她,林月娥后退一步,她便逼近三四步,就连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还有,这位林小姐,你方才在我宫中时巧言令色,搬弄是非,反而说我陷害你?” “敢问我陷害你什么了?” 林月娥脚下一磕巴,碰到了皇后宫中一个半人高的掐丝镂空官窑花瓶,碎裂的瓷片崩裂开来,如同她仓皇不知如何是好的内心。 “我……你……”林月娥语塞,甚至连开脱的话都想不出来,情急之下,她绞尽脑汁,最终也只憋出来一句可笑的。 “慕漪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慕漪被逗笑了。 她慢条斯理踱步到林月娥面前,就在林月娥恐惧慕漪会对她做什么时,慕漪高高扬起巴掌,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啪’的一声。 打得林月娥清醒不少。 她摇摇头,回过神后满眼幽怨指着慕漪指责:“你……你敢打我!” “这可是在皇后娘娘面前!” “就因为在皇后娘娘面前。”慕漪打断她,在她的手刚刚离开脸蛋时,又是一巴掌狠狠落在她脸上。 “我告诉你,这才叫过分!” “我讨厌你,从来都犯不上用陷害,一巴掌就能打飞的人,用不着我费心思。” 慕漪的眼神像是看垃圾。 林月娥满怀愤懑,可就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尤其对上慕漪那双眼,她心里反复斟酌的话都会被堵在嗓子眼。 还是皇后忍受不了,头一回不顾一国之母的大度,中宫之主的贤德,歇斯底里的尖叫出来:“慕漪,你放肆!” “难道不是娘娘先放肆在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娘娘是说自己比当今天子还尊贵,能够视王法如无物?”慕漪不急不慌给皇后扣了顶大帽子。 皇后气的差点冲下主位,亲手给慕漪来两耳光。 亏得身旁的童姑姑阻拦,她才不至于做出失仪的事来。 平心静气半天,皇后捂着不断起伏的胸口,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依法处置。”慕漪简单抛出四个字。 皇后听了却不敢做出回应。 诽谤他人,尤其是诬陷鬼医这等身份的,按律是要…… 慕漪在此时突然动了,她从地上提起打算逃跑的彩霞,眼中神色竟然还带了些温柔的笑意。 “娘娘不说,那便由我来帮娘娘说。” 彩霞拼命的挣扎:“慕漪你你要干什么!” 第35章 十足的催命 她发现自己被摁在皇后宫中的金漆木柱上,慕漪两指轻轻一掐,她的下巴再也合不上。 剧痛就在一瞬。 “啊——”彩霞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一条血淋淋的舌头被丢在地上,还冒着热气,似乎是被丢的时候力道较大,丢到地上时舌头还颤了一颤,似是蠕动。 “诽谤他人,按律要割了舌头。” 一边说着,慕漪一边慢条斯理的擦血,神态悠然。 “慕漪!”皇后怒吼道。 “皇后娘娘,我还没聋!” 慕漪擦净手上的血,根本没把皇后放在眼里,转身便往门外走。 “站住,你给本宫站住!” 皇后顾不上风度,捂着气到胀痛的额头从主位上追下,一路小跑。 “来人,给我拿下!” 皇后宫中的侍卫抽出刀,刀刃正对着慕漪。 “给我杀了她!”皇后眼中是吃人的光。 刀光在眼前闪过,只听‘当’的一声。 侍卫的刀刃被砍断。 皇后气的一巴掌打在身旁童姑姑的脸上,无能狂怒的泄愤。 “楚河,你要造反吗!” 楚河抽出刀,小心翼翼将慕漪护在身后。 “皇后娘娘,楚河有王爷的吩咐,此番负责守护慕姑娘,楚河是履行公务。” “楚河许久不与人厮杀了,手中长刀也有5年没见血了。” 一向像个胆小怕事傻大个的他,此时透露出平时不易见的疯狂。 只有这一刻,皇后宫中的侍卫才想起来宫中隐藏多年的传说。 传说端王还是太子时,去边疆平叛时被土匪给虏去,边疆大吏不肯出兵,东宫的一条疯狗一个人杀光了一整个山寨,救下太子时浑身都是血,没有一块正常颜色。 都是山寨土匪的血。 此时豢养多年的猛犬展露獠牙,释放出当年在山林之中的野性与疯狂。 “不知哪位运气好,要来祭楚河的刀呢?” 简单又平静的一句问话落下,全体侍卫朝后连退两步。 皇后脸色如锅底,指着慕漪对侍卫大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拿下!” 侍卫迟疑,不敢上前,更不敢违逆皇后的意思。 僵持不下之时,门口传来一阵咳嗽:“不知本王的侍卫和本王的客人犯了哪条宫规,让母后大动干戈” 躲在人群后的林月娥看到一身玄色衣袍的夜琮,眼神一亮,举着披风迎了上去:“王爷,您怎么来了?” “这天寒地冻的,您当心身子——” 回应她的不是男人温柔的回应,而是一句冷硬的:“来人,送林小姐回府。” “王爷?”林月娥脸上的笑意僵硬。 王爷这是不信她吗? “愣着干什么。”夜琮推开环在腰上的林月娥,冷声吩咐。 身后属于端王府的侍卫连拖带拽把林月娥扯出皇后宫中。 “王爷,您不能这样对我!”林月娥撕心裂肺的哭喊。 得到的只有一句冷硬的回复。 “改日本王会登门拜访,好好问一问林大人是不是没有读宫规忘了女眷不得擅留内廷。” “王爷!”林月娥害怕了。 不能让父亲知道她私联皇子,她父亲会把她草草嫁人的! 可她没有继续纠缠的机会了,端王府的人对她不会手软。 对一个叛徒需要什么心软? 皇后对此冷眼旁观,等夜琮送走了林月娥,把慕漪挡在身后时,冷笑道:“端王是何意?” “母后,本王的客人一向悬壶济世,颇有江湖名望,百姓都盛赞她心慈如菩萨” “若非有人三番五次的找她麻烦,她也不会痛下此手,还望母后明察。” 夜琮的意思皇后明白。 这个杂种是再用民意威胁她! 皇后攥紧拳头,强作镇定:“端王似乎不擅管理下属,可知你养的人在我宫中有多放肆!” “莫要让父皇知晓此事,从而也为此事而忧心。” 夜琮的回复风马牛不相及,却恰好戳中皇后软肋。 不能让皇帝知道她在暗中针对皇子的门客。 尤其是她还为太子拉了一屋子门客的情况下。 这一局,她输了。 皇后闭上眼,摆摆手:“彩霞屡犯,宫规仗毙。” 不够,这还不够! 只是死一个东宫的奴才,根本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夜琮咳了一声,虚弱的靠在身后的慕漪身上,凤眼的眼角泛红,病态的虚弱。 这一声咳落在皇后耳朵里,就是十足的催命。 她没拿出夜琮满意的回答,夜琮便咳得越厉害。 眼看夜琮就要在她宫中咳得晕过去,皇后终于撑不住了。 “林小姐擅闯内廷,扰乱宫闱,罚禁足一年,非召不得出门,专心为太后抄经祈福!” 夜琮的咳停了。 内奸一年之内都无法继续妨碍到他。 夜琮不知为何,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慕漪。 他在皇后发话后的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可以和慕漪有一年独处。 第36章 水浅王八多 年关将至,风雪越来越急。 宫道长街上被扫到两边的雪白森森的,把狭长的红墙金瓦映照的恍若白日。 “这口气可顺了?”夜琮走在慕漪身后,脸色苍白的像是玉人。 慕漪眉眼弯弯,难得心情大好的抬腿踩地上的脚印,身段轻盈的像是一只鹿。 转过身的刹那,一抹暖色灯火映红了她半张脸,笑起来格外好看。 “王爷何出此言,难道不是王爷得偿所愿了吗,王爷此番可是挖出了身边的内奸。” “比起我来,王爷才是稳赚不赔,还顺道出了一口这些天被皇后暗害的恶气。” 慕漪倒着在路上走,裙摆的妆花被灯火映的如梦似幻。 瞥见夜琮脸上那浮出淡淡的绯红色,慕漪故意打趣道:“王爷,被身边人背叛的感觉不好受。” 她踮起脚,探头去看夜琮的脸,如今有些苍白如玉雕的面孔上没有她想象中的恼怒,更多是包容和无奈。 慕漪撇撇嘴,继续道:“王爷不必强撑,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以我和王爷的关系,我不会笑话王爷。” 什么关系? 夜琮盯着慕漪的脸,从皇后宫中出来起就慌乱的心,此刻更是如同一团乱麻。 他和慕漪,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一只手无意识伸出,似乎想触摸慕漪的侧脸,可被半空中的冷风一吹,夜琮又清醒了,慌忙收回手。 他侧过脸,如同落荒而逃,引的慕漪又荡漾出一串银铃似的笑。 许是雪夜美景太过惑人,又或是大病初愈脑子不太清醒。 夜琮如同被引诱,静静看着慕漪在宫道上开怀,心中一角也如同被一连串的笑声撞开。 慕漪被夜琮看得不舒服,正要退开,肩头突然多了混杂了药香的书墨气,那味道很浅,很好闻。 她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慕漪脸色微红。 恰好对上夜琮似笑非笑的惊鸿一瞥。 刹那间,耳后绯色满开,滚烫的温度烧的厉害。 “王爷!”她提高声音掩饰慌乱,正要推开夜琮,手背上盖了微凉。 如玉手指把她的手掌包裹的浑然一体。 耳边是叫她心跳加速的低沉嗓音:“别动,让本王靠一会。” 书卷香气比毛皮大氅更暖,裹在身边,外界风雪也如阳春三月…… 一声呵斥忽的在慕漪耳旁响起,惊雷似的,把慕漪从晃神中拉了回来。 “你就是那个什么慕漪。” 慕漪抬起头,眼前是个梳高髻的中年妇人,一身洒金的织花缎子虽不是时新的面料,却也价值不菲,哪怕是在京城之中,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的起的贵重物件。 慕漪微微垂眸,不卑不亢行礼,“不知这位姑姑是?” “跟我走一趟。”中年妇人突然打断慕漪,脸上的表情有不屑,一双眼向上翻起,只拿鼻孔看人,似乎踩进慕漪的寝室都脏了她的鞋子。 慕漪被吵得耳朵疼,捂着耳朵按摩穴道,好半天才缓过来。 中年妇人叉着腰站在门口,陡然间回头,看到慕漪还坐在座椅上按摩,顿时像是被烧火棍戳中的猫,暴躁大喊。 “你没听到吗?我让你跟我走一趟!” 慕漪抬眸,不耐烦看向她。 还真是水浅王八多,皇后被打脸打的还不够,派了这么个东西上门,也不嫌丢人。 只那一眼,比指着鼻子骂更让中年妇人难受。 这眼神是主子看奴才的眼神,是天然的不怒自威,是从娘胎里带的天生尊贵。 中年妇人在宫中熬油似的熬了多年,还不容易混出头了,反倒被一个没品级的民间丫头压了一头。 中年妇人焉能咽的下这口气,张口便骂道:“好没规矩的奴才,你知不知道我是——” “好吵。”慕漪抬眼一撇,打断她的话。 边说边站起身把人往门外推,丝毫没把中年妇人放在眼里。 中年妇人还没被人这般怠慢过。 宫里哪个小丫头看到了她不是笑盈盈的巴结? 门口走进来两个宫女,一人手里端了热茶,一人手里捧了点心盒子,迎面撞上被慕漪推出来的中年妇人,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热茶泼在中年妇人身上,惹得她一声大叫,啪啪两耳光扣在两个小宫女脸上。 “好大的胆子,没长眼睛啊!”中年妇女仍不嫌解气,还要打人。 身后猛然伸出来一只白生生的手,正好点在她脖颈处的大椎上。 明明看上去是先手无力的,可就是轻轻一点,一股钻心痛从脚心一路窜到头顶。 中年妇人爆发出一阵惨叫,如同杀猪。 两个小宫女面色煞白,看到中年妇女惨叫,仿佛疼在了自己身上。 “慕漪姑娘,她是……”小宫女吓得瘫倒在地,说话声音都打着颤。 “她是李姑姑啊。” 第37章 你想教我做事? “李姑姑?”慕漪微微皱眉,脑海中转了一圈,也没有所谓的‘李姑姑’的信息。 夜琮宫中上到管事女官,下到粗使宫人,她都认了个遍,再者宫中嫔妃的掌事宫女也都认了脸,均是没有李姑姑这一号人物。 眼看李姑姑还在惨叫,慕漪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两个小宫女如临大敌。 “慕漪姑娘,李姑姑她……她可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人。” “您快松开她。” 两个小宫女急的哭了出来。 淑妃? 夜琮的亲娘? 能养出这么刁钻的奴才,和‘淑’这个封号着实南辕北辙。 不过好歹是夜琮的亲娘,近身伺候的人就这么被打了…… 那可有点麻烦了。 慕漪揉了揉眉心,为难的看了过去。 这老虔婆虽遭人嫌,可身份太特殊了。 夜琮这次请她进宫,不就是为了亲娘吗,她对夜琮亲娘身边的人动手,确实太武断了,也不知道这误会怎么解开。 慕漪嘴里‘啧’出一声。 李姑姑只当慕漪是怕了,脖颈上的痛还没消减,人却已经大喊起来:“你这没眼力见的东西,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我不仅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人,我还是王爷的乳母!” 李姑姑一双眼恨不得把慕漪活吃了。 仔细看清慕漪的眉眼后,更是如临大敌。 这小贱人模样真是俏丽,她在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这小贱人美貌过人。 要是王爷有心收用了这妖精,她侄女还有机会吗? 王爷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几个,王妃不是她们家宫女出身能肖想的位置,侧妃也有世家贵女们争抢。 可要是王爷收了如此貌美的侍妾,她孙女如何拼得过这般花容月貌? 这贱人决不能留在王爷的后院!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不……”李姑姑打定主意,尖锐的指甲在手帕中磨了磨,只等着发狠活生生挠花慕漪的脸。 ‘刷’的一声。 五指在空中刮出一阵掌风。 尖锐的指甲直挺挺朝着慕漪的脸上挠去。 李姑姑嘴角勾起。 这小贱人的容,她毁定了! 刹那间,两个小宫女捂着嘴,发出一声尖叫。 “慕漪姑娘,您快别扎她了。” “是啊慕漪姑娘,李姑姑怎么说也是淑妃娘娘身旁的掌事女官,得罪不得啊……” 李姑姑被慕漪单手捏住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能抓碎她的腕骨。 十几枚金针不知何时飞出,一枚枚钉在李姑姑脸上,正中她面部大穴,扎的她脸上做不出表情,就连惨叫声都只能化作卡在喉头的呜咽。 慕漪伸手又在她身上穴道处狠狠一撞,“太吵了,惹的人心烦。” 李姑姑的身子像是刚下油锅的虾,弯起一道拱后死狗似的垂在地上。 两个小宫女吓得语无伦次。 “慕漪姑娘,您还是要跟着王爷的,可不能……” 两个小宫女想说:可不能得罪淑妃娘娘和她身边的人,当心未来被使绊子。 可被慕漪眼神一扫,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吞回喉头,冒着冷汗吞下一口口水。 慕漪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袖子,眼神似有若无扫去,“你想教我做事吗?” 两个小宫女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慌忙跪伏在地:“奴婢绝无此意!” “既如此,”慕漪打了个呵欠,随手一指“把她撵出去。” “您说什么?”两个小宫女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互相对视一眼后下巴险些惊掉了。 慕漪眉宇间有了些不耐烦,“撵出去,没听到吗?” “这……” “有什么问题吗?” 为首的小宫女喉头微动,心一横,豁出去了。 “慕漪姑娘,这不合适,王爷要是知道了您撵走李姑姑,一定动怒的。” 要是夜琮会因为一个刁横的老虔婆跟她动怒,那翻脸的该是她才对。 慕漪心中翻了个白眼,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李姑姑见两个小宫女不敢动她,心中得意又猖狂,挣扎着颤抖嘴唇,嗓音低沉细弱又嘶哑。 “哼哼,知道怕了,王爷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得罪了我王爷,绝不会放过你!” 心头紧绷的一根弦在这一刻彻底绷断。 慕漪一掌拍向李姑姑,用的是巧劲儿。 李姑姑养的浑圆的身体被拍的像肉球,在台阶上弹了好几次,诶唷一声落在地上,疼的直哼哼。 慕漪收回手,顺势拔下所有金针。 方才那一拍让金针错了位,一根根拔出时堪比天牢的酷刑。 李姑姑疼的背后湿透一片。 可她疼的没力气了,只能躺在地上,一双眼鼓的像金鱼,死死盯着慕漪。 慕漪瞥了她一眼,冷笑:“倘若为了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婆子,便能对我无礼,那这样的王爷我也不用辅佐了。” 她可不是没了男人便不能活的蠢材。 第38章 淑妃驾到 何况…… 当年夜琮这个狗男人做的一切,她还没算账呢,这狗男人倒是有脸和她置气! 这狗男人敢做初一,她就敢做十五,让这狗男人一辈子都不知道昭昭和旭阳是他的血脉。 慕漪眼神一凝,“撵出去,别让我说第三次。” “您三思啊——”小宫女害怕被李姑姑秋后算账,更怕被慕漪扎的像刺猬。 进退两难之下,只能跪在地上磕头求情。 慕漪眼中不容沙子,一脚踢在李姑姑身上,“不想像她一样,就把她给我撵出去。” 李姑姑疼的终于忍不住,躺在地上大放厥词:“贱人你放肆,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贱人,你这个贱人!” 回应她的,是当众扇在她脸上的一掌。 李姑姑懵了,“你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个日子?” 慕漪一脚把她踹出宫门。 李姑姑浑圆的身体撞到在墙角,引的路过的宫女太监憋笑憋得肚子疼。 李姑姑羞的满脸通红,顾不得身上的痛,强撑着站起身,对着宫门口啐了一口。 “贱人,你给我记住!” …… “哦?她当真这么说的?” 淑妃一掌狠狠拍在桌上,一旁随侍的宫女身子一抖,身体怕的颤抖,依旧稳稳奉上一杯茶。 淑妃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咚’的一声又把茶杯扣在小宫女手中的托盘上。 明显气消了不少。 小宫女松了一口气。 淑妃娘娘是宫中最好伺候的主子,她脾气大,但来得快去得也快,若是罚了人,她自己事后又不忍心了,总会送上不少好处。 半年前她替李姑姑背黑锅,挨了淑妃娘娘好一阵数落,还挨了十板子。 淑妃娘娘后来知道了,特意把她从下茶房调进寝殿里端茶送水,还赏了一把金瓜子。 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多少模样比她俏,嘴巴比她甜的宫女姐姐削尖了脑袋,都挤不进淑妃娘娘寝宫的院子扫叶子。 她不过挨了顿板子就能进寝殿端茶送水,以后多的是主子打赏。 今儿让淑妃娘娘火气大,算是福祸相依,只要…… 小宫女余光看向李姑姑,心里默默祷告:求菩萨保佑,别让李姑姑继续挑拨了。 只可惜,宫里是菩萨也管不到的地方。 李姑姑是淑妃娘家的奶母,身份特殊。 她原本是看后门的奴才,因为年轻时模样好,配了淑妃家的管事,而后送礼买通几个管家媳妇,被介绍当了淑妃的奶母。 只可惜她就算发达了,身上也还带着守后门时养下的市侩气,心酸嘴利,总改不了搬弄是非的臭毛病。 譬如现在。 “这小贱人嚣张的很,还说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李姑姑只想着借淑妃的手除掉慕漪,一张嘴扇阴风点鬼火的添油加醋。 “她不仅把我赶出来了,还大言不惭的扯着嗓子大喊,淑妃算什么东西,等我嫁了王爷,就让王爷把她送到寺庙里去,免得她碍眼!” 李姑姑说的煞有介事,“她嗓门大得很,还在宫门口叉着腰吗,只怕路过的宫人没听见呢。” 还叉腰骂? 哪家年轻小娘子敢在宫中这么干,您说的难道不是您自己? 小宫女心中腹诽,却不敢真的说出来。 右手活生生扯断了手中的十八子手串,淑妃咬牙切齿道:“好,很好,好一个放肆的丫头,好一个慕漪啊!” “娘娘您消消气儿逼,为了一个贱人动气,伤身不值当。”李姑姑装模作样的弯下腰,替淑妃捏肩顺气,心中却连连冷笑。 小贱人,你不是横吗,你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吗? 这回有了淑妃娘娘出马,看你还怎么傲气的起来。 这回非要打板子把你活活打死不可,省得你再顶了一张狐狸精脸勾引王爷! “看来本宫是太久没回宫了,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一个贱人也敢兴风作浪。”淑妃拍案而起道。 “摆架青鸾殿!” 她是个行动派,一向做事风风火火。也就是她这股直来直往,横冲直撞的劲儿,让当今帝王不曾怀疑她,也乐意纵着她,料定了她不会做出干预朝政的事,当年放心大胆的让她儿子做太子。 如今夜琮从太子贬为端王,帝王也不曾连坐淑妃。 而今从莲台山回宫,势必要找个靶子立威。 在淑妃眼中,慕漪就是撞枪口了。 仪架气势蓬勃,四个太监抬起步辇朝慕漪所在的青鸾殿走,淑妃坐在步辇上,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招摇过市,似乎在向后宫众人宣布,她赵珍媛又杀回来了! “淑妃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青鸾殿外的宫道上回荡。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第39章 真是个妖精 慕漪听到淑妃两个字,立马想到李姑姑是回去找主子告状了。 近身伺候的两个小宫女听到淑妃的名字,吓得话都不敢说,急的没头苍蝇似的。 “慕漪姑娘,怎么办啊,淑妃娘娘杀过来了。” “各位娘娘中,淑妃娘娘的脾气是最差的,惹怒了她可是要被重罚啊。” 慕漪睨了两个小丫头一眼,两个小丫头顿时泄了气,认命似的哭作一团。 慕漪只觉得吵闹,一个人缓缓走出大门,在宫门口盈盈一拜。 “民女拜见淑妃娘娘。” “你就是慕漪?” 耳边传来的声音清脆婉转如黄鹂,好听的很,哪怕含着愠怒,也叫人听了生不起气来。 “民女正是。”慕漪按照规矩跪倒在地。 空气中传开一声不易引人注目的冷哼。 伴随冷哼的是娇滴滴的,明目张胆的阴阳怪气。 “别,你可别对我行礼,我担当不起。” “叫外人知道,还以为我为难了你呢。” 淑妃一点从步辇上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同样,也没有让慕漪起身的意思,她玩闹似的坐在步辇上轻抚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就那么让慕漪跪着。 ‘滴答’一声响。 是房檐上的冰棱化了水。 冰水刺骨,从房檐落在慕漪的领口,顺着精巧的锁骨一路滑下,刺骨的温度刮开温热的皮肤,带起一阵鸡皮疙瘩,最终顺着膝盖落在地上。 那里的衣裙让雪水湿了一片,同房檐上的冰棱一般。 刺骨寒凉。 青鸾殿外的积雪不少,虽说太监们每日清早都会扫雪,可积雪多了,地上总是冷的打滑。 慕漪双膝跪在被冰雪覆盖过的宫道上。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了,冰冷的雪水浸湿了她的膝盖,那儿的凉意像是一根坠子,从膝盖开始,敲开骨头缝,直往她的骨髓里钻。 宫道上静悄悄一片,无论太监宫女都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连累。 静僻一片中,除了风声,只有淑妃玩闹般哼出的小调。 她还在看自己的一双手,双手葱白,衬的手指上的戒指如同鲜血,哄得惹眼,红的叫人挪不开眼。 似乎是觉得下马威已经够了,淑妃终于舍得放下手,倚在步辇上慢条斯理问道:“你就是慕漪?” “是,不知娘娘此次摆驾有何贵干。” 慕漪跪在地上尚未起身,她当然可以不给面子的直接站起来,只是那般会让夜琮这个做儿子的夹在母亲和她之间难做人。 她不想让夜琮两难。 既然是夜琮的母亲,那她可以接受她有坏脾气,医者多少也会遇到脾气不好的病人,若能担待,多忍忍也无妨。 淑妃眉头微挑,心下对慕漪越发不喜起来。 早就听李姑姑说她是个不安分的,这一见果然如李姑姑所说。 她还没问话呢,这小贱人就敢越俎代庖。 这还只是请她当客人,尾巴就能翘上天,要是真让她入了王府,她岂不是要把天都捅下来? 淑妃犯了个白眼,从步辇上走下,单手扣在慕漪的下巴上:“当然是看看……” 双眼触及到慕漪的面容,淑妃心中一惊。 这模样,未免生的太好了些。 莫说是男人,就是她一个女人都有些心动,甚至舍不得对她说重话。 真是个妖精! 这样的妖精,决不能由着她勾了儿子的魂儿! 淑妃手下忍不住用力,纤长染了丹蔻的手指在玉色肌肤上一掐,留下两枚同她手上红宝戒指一般夺目的红印。 “本宫是要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贱人,敢对我的人口出狂言!” 还敢仗着模样好勾引我的儿子! “娘娘慎言!”慕漪头一甩,躲开淑妃的手指。 淑妃手上一空,不可置信看向慕漪,这贱人竟然还看反抗? 果然是胆大包天! 淑妃袖子一甩回到步辇上,高高在上,似是云间仙人,俯视人间虫孑。 “慎言?”她左手扣在步辇的扶手上,指甲划出叫人牙酸的摩擦声,“你还配不上本宫用上这两个字。” “淑妃娘娘。”慕漪提高了声音,一双眼直视淑妃,声音不卑不亢。 “民女并非宫女,乃是和天下万民一般,是陛下的臣民,而非皇家,甚至是娘娘一家的家奴!便是娘娘,也没资格对陛下治下的百姓,一口一个贱人。” “若娘娘心中是这般看待天下万民……”慕漪拖了个长音,又故意拔高音量,叫整条长街上的宫人都能听到她的话。 “那天下万民又会怎么看待娘娘,怎么看待陛下的后宫,甚至是看待陛下?” “陛下德政无为而治,不与天下万民争利,尔来一十七年矣,博得万民敬仰。” 慕漪一顿,理直气壮怼了回去:“娘娘是对陛下的德政不满,是要昭告天下,你就是把陛下珍重的臣民当奴才,故意要和陛下作对?” 饶是淑妃这个火爆性子,此刻也听出了不对劲儿。 第40章 牙尖嘴利 能在后宫升到妃位,基本要有朝事敏锐度,一旦涉及前朝朝政,便是再多利益也不可沾染分毫。 如今听到慕漪直接扯上当今帝王的德政,淑妃急的破口大骂:“你闭嘴,本宫何时有过此意!本宫从未对臣民有过贬低之意,本宫只是看不上你这个贱婢……” “民女乃是陛下的臣民,不是淑妃娘娘的家奴,淑妃娘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慕漪打断淑妃,“民女乃是先皇题字的药神谷鬼医,淑妃娘娘这是不仅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先帝爷您也不放眼里了?” “牙尖嘴利的贱人!”淑妃看了看四周,眼见不少宫人都凑头望了过来,其中还有不少打扮体面,一看便知是各宫掌事女官,淑妃急的活撕了慕漪的心都有了。 要是让那群嘴欠的女人听到了,抓了她小辫子,她不是又要被皇后那贱妇刁难,在送到莲台山去? 越想越气,淑妃干脆从步辇上下来,一巴掌当众摔在慕漪脸上:“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女,民间捧着你叫你一声鬼医,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 “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皇宫还由不到你一个小小医女做主。” “本宫身边的人也容不得你放肆!” 脸上的钝痛不断刺激慕漪的神经。 若非心中不断劝自己:这是夜琮的亲娘。 慕漪几乎要控制不住抚上腰间金针的手。 只要摸上针袋,这淑妃就…… 好在最后一刻,理智把慕漪拉回神,她抬眼,冷冷道:“娘娘说完了吗?” 淑妃见慕漪还不跪地请罪,气的胸口一阵起伏:“怎么,你不服气?” 一想到儿子在信中数次提到这贱人,淑妃就气的肝疼。 这样的狐狸精要是进了王府,必定是个败家灭族的搅家星! “本宫今天就跟你明说了,像你这样的人不配留在我儿身边!” “听说你身子早就不干净了,还有一对野种啊。” “本宫的儿子身边居然不得你这样不干不净的贱人。” “本宫话放在这儿,本宫只要一日不死,你这个贱人就休想继续勾引本宫的儿子。” 宫道上僻静的唯有淑妃的回音。 慕漪双手紧攥成拳,身体颤抖着几乎要忍不住飞出金针。 抬眼,正好对上淑妃身旁狐假虎威的李姑姑的双眼。 她一张老脸上满是狐假虎威的得意,如同在说:贱人,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 淑妃还在喋喋不休,从慕漪的样貌贬低到慕漪的为人,似乎慕漪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慕漪的忍耐到了极限,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后,一双眼平静的看向淑妃:“娘娘说完了吗?” 这一次没有咄咄逼人,没有气势凌人,有的只是平静,像是死水的平静,一双眼黑白分明,却看得格外渗人。 淑妃被慕漪平静的反应吓了一跳,心道这小贱人的养气功夫练得不错,难怪能勾引了她儿子! 只不过…… 她也不是吃素的,这贱人再傲气又如何,不过是他儿子的庇佑给了她放肆的资本。 要是没有她儿子,这贱人什么都不是。 还没过门,就能勾得她儿子摆在青鸾殿。 这可是当年她儿子初封太子时,陛下赏赐的宫殿,没有他儿子的允许,谁都不能住进去,就是她这个生母都不行。 可这个贱人竟是能堂而皇之的住在青鸾殿。 淑妃心中连连冷笑,“小贱人脸皮还真厚啊,就这样还能赖着不走,我看你是真不识抬举……” 慕漪的反应叫淑妃大跌眼镜。 淑妃还以为自己看晃了眼。 这个贱人好大的胆子,竟然飞针扎伤抬步辇的太监! 飞针扎在太监的关节之上,阵阵刺痛刺激的几个太监忍不住瘫倒在地,坐在步辇上高高在上的淑妃惊得大叫。 养尊处优多年的娇软身体随着步辇一同跌落,震的她关节处一阵摩擦,常年靠金贵药物养着的风湿病此刻跟着一同发作起来,疼的淑妃连话都说不利索,只能诶呦诶呦的惨叫。 淑妃身旁的李姑姑一时吓傻了,等她回过神时,慕漪竟是扛起淑妃往外扔。 李姑姑甚至在想,若不是还顾忌淑妃娘娘后妃的身份,她定是要扯着娘娘的后领在地上拖行。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眼看慕漪把淑妃摔在门外倒地的太监么身上,就算不扔到地上,也撞得肉疼,李姑姑就差喊出:有刺客,护驾! 淑妃一身的软肉,不比太监们日常劳作,身体硬的像石头,这么一摔,摔得她钗环散乱,一丝不苟的鬓发也散乱出几缕不听话的。 这下是里子面子一起丢的干干净净。 “你做什么!” 淑妃狠狠拽住慕漪的袖子。 第41章 神仙打架 后妃的体统,娘娘的尊贵,这一瞬间淑妃全数甩在脑后。 仿佛在此刻回到二十年前的闺阁时光,还是那个爱好骑马蹴鞠,一身好技艺踢赢神机营校尉的赵珍媛。 慕漪抽回袖子,一双眼冰冷又淡漠:“娘娘,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尊称您一句,若非看在您还是夜琮亲娘的份儿上,我早就……哼。” “娘娘以后大放厥词之前,别忘了派人去江湖上打听打听。” 慕漪与淑妃擦肩而过,当着她的面把李姑姑扯了出来,双膝向上狠狠一踢。 ‘咔嚓’一声。 不仅是关节错位,更是骨裂。 高高在上的管事女官被她一脚废了胳膊,百日内都只能绑着手臂当个废人。 这杀鸡儆猴,就是做给淑妃看。 慕漪冷笑:“娘娘别忘了去托靠谱的人打听,好好了解得罪药神谷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你……你大胆!”淑妃面如金纸,不复方才的盛气凌人。 她承认,刚刚慕漪一脚踹断李姑姑胳膊时,她是真害怕,这个女人会拼着不要自己的命,也把她给折腾一顿。 那可真闹大了,要是让皇后知道,儿子肯定要不好过了。 淑妃心中像是一团乱麻,等慕漪把门‘啪’的扣上,她才敢肆意妄为的发泄怒火! “放肆,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就让她把本宫推出来了,她怎么敢!” “你们就这么干看着!”淑妃气的语无伦次。 随侍的宫女赶忙围上去,一个个都像是哄孩子般劝着,无非都是娘娘消消气儿之类的片儿汤话。 淑妃只恨自己不能冲进青鸾殿,把慕漪给揪出来庭杖三百。 就在她准备起驾回宫,等着叫儿子前来诉苦,把这贱人赶出宫去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站住!” 楚河身形一顿,心道自己要倒霉了,转过身,脸上已是堆满笑脸。 “淑妃娘娘,你怎么在这儿?” “楚河,本宫问你,这贱人和琮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淑妃太了解自己的儿子,这楚河是他儿子过命的好兄弟,知道的肯定不少。 “什么开始?”楚河硬着头皮装傻。 “楚河!别在本宫面前装傻!”淑妃一脚蹬在步辇上,踩得太监们都脚下一软,险些又摔在地上。 “你长本事了,连本宫你都敢糊弄!” 楚河赶忙跪地,心道:王爷,你可坑死属下了,竟是让淑妃娘娘抓个正着。 淑妃心想收拾不了一个小贱人,还收拾不了你一个侍卫楚河? 当下把所有的怒火都咆哮出来。 “你记好了,本宫绝不许这个贱人跟在琮儿身边!” 当夜,风雪骤停。 慕漪刚关上窗户,门口的门帘被挑开,一双镶了翠玉的皂靴沾着雪水,踩出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慕漪甚至不用想就知道,是夜琮。 更知道他为什么而来。 “王爷是为了何事深夜拜访?”她明知故问。 夜琮喉头发干,看着慕漪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慕漪帮他把剩下的话都说了出来。 “王爷是为了淑妃娘娘来的。” 她语气笃定,神情淡漠,就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甚至还没事人一般给夜琮倒了杯茶。 若非知道发生的一切,夜琮甚至以为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他今日早点赶回来,赶在母妃和她起冲突前从中斡旋,或许事情到不了这一步……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夜琮嘴唇颤抖,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是。” 门口的冷风倒灌进来,只往人脖子缝里钻。 气氛似乎也随着冷风一同降至冰点。 门口的楚河看了一眼,只觉得室内比外头冷风吹着还冷,赶忙关了房门,默默站在门口。 神仙打架,他这个凡人还是不要轻易掺和的好,万一把自己搭进去那可得不偿失。 门内,夜琮看着慕漪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样的慕漪他见过,就在他的车马拦了慕漪车马的那天,他打下慕漪头上的帷帽,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张脸。 微笑着,一双眼明亮,看起来礼貌又和气,说起话来却是一身的刺。 不应该是这样的。 夜琮心想。 他熟悉的慕漪是那个有如同仙女的面容,一颦一笑却像是灵动的小狐狸,说话也是一身刺,却只是小猫爪子挠的心痒,爱憎分明的女子。 不是眼前这样的一个假人! “慕漪……”夜琮声音低沉,想说:能不能请你原谅我的母亲。 慕漪比他更快,先他一步打断道:“王爷放心,我既然答应了王爷为淑妃娘娘治腿,就不会因为淑妃娘娘对我的冒犯违背诺言。” 第42章 止于风雪 夜琮心头一震。 还是生气了。 也对,怎么会不生气呢,将心比心,若是他被人这般冒犯,也会暴怒之下动手。 慕漪,没做错。 只是那人,偏偏是他的母亲。 他拼命的想夺回太子之位,不仅是因为心中宏愿,也是为了让母亲不再被人欺侮嘲笑,只能用横冲直撞掩盖软弱。 夜琮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斟酌用词。 只是又能说出什么呢? 慕漪心中惨笑,她知道夜琮是个孝子…… 找回一对双生子,太后面前的庇护,灯火下的疗伤,不顾风雪的赶来为她解围…… 短短一个月不到,过去种种还历历在目。 一闭眼,又如同过眼云烟。 念及此,慕漪心口微微刺痛。 这段时间若说没心动,那是骗人,哪怕有过五年前不美好的夜晚,慕漪也不得不承认,夜琮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或许,两人就是不合适。 慕漪喉头发哑:“药神谷向来说话算话……” 她话还没说完,肩头扣上一双有力的大手,激动的打断她所有的言语。 慕漪还没见过这么失态的夜琮。 他总是冷静、克制,这段时间哪怕几次维护她,几次虚弱的不得不暴露出最需要照顾的一面,夜琮也从未有过这般焦急的神情。 他似乎在害怕。 在害怕什么? 难道是害怕她离去吗? 这个想法只在脑中闪过,便被抛诸脑后,甚至这个念头产生都把慕漪逗笑了。 “夜琮或许对我也有心动,但他心中母亲和太子之位都比我重,我想什么呢?”慕漪心中自嘲。 她撇过脸,不想去看眼前的男人,可眼前的男人却偏执的捏住她下巴,逼她对视。 “本王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 “那所谓何事?”慕漪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夜琮。 激动的神色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比想象中的更在乎夜琮,这个想法让慕漪恐惧。 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刺猬,为了保护柔软的腹部,不得不团起一身伤人的尖刺。 “难不成王爷是想邀我品雪赏月?” 慕漪嘲讽,言语间尽是阴阳怪气。 “此番美景确实也值得一赏。” 夜琮面对慕漪,喉头发干,“本王……” 他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慕漪是在乎他的。 若真的不在乎,她不会如此失态。 这个消息叫夜琮又欣喜又失落,欣喜慕漪也在乎他,并非他的一厢情愿,失落是他没法保护好她。 一切好仿佛在这一刻失去控制。 窗户被一阵冷风吹开,风雪吹乱了一地。 夜琮拉着慕漪,强势、不容拒绝的把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 厚重的狐皮大氅中暖的暧昧。 慕漪被夜琮抱在怀里,一张脸被抱的发烫。 这狗男人,太会了! 看他这表现,不是为了亲妈来找她麻烦的。 算你还有良心。 慕漪仰起头,拿出自己所有的勇气,一双玉臂慢慢环上夜琮的腰。 夜琮身体颤了一颤,把怀中娇小的人儿抱的更紧。 不宣之于口的暧昧是肌肤相接的温暖。 夜琮低下头,慕漪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大氅的毛领上,格外的可爱。 “王爷,这是怎么了。” 慕漪歪了歪头,心中全是夜琮为了她不惜抵抗生母的感动。 这个狗男人拿出勇气了,她也要投桃报李。 大不了她明天就去找淑妃认错,她一个医者和脾气臭的患者计较什么? 心头的暖意流转,慕漪眉眼弯弯,双手搂着夜琮搂的更紧。 或许,她可以试着提起昭昭和旭阳的事…… “慕漪,本王想请你离宫一段时间。” 被风吹乱的窗停了。 慕漪双手僵在原地。 紧贴的滚烫身躯是她从未想过的冰冷,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一秒还与自己两心相惜,上一秒还搂着她温声细语的男人,下一秒就要赶她走。 这太荒谬了。 不。 或许根本就没有两心相惜,有的只是一厢情愿。 慕漪脸上的笑甚至都维持不住。 最后……最后再试一次。 或许他只是吓一吓自己,不是真心的。 这样的理由放在平时,慕漪只会不屑的一撇嘴,锐评一句:骗鬼! 此刻她只希望这个想法是夜琮的真心话。 她多希望夜琮只是同她开玩笑,只是吓一吓她。 她也这么做了。 慕漪声线急切,强迫自己冷静的问:“王爷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夜琮搂住慕漪腰间的双臂收紧。 怀中娇小的人儿似是偷吃灵药的姮娥,只要他一松手,就会此生不见。 夜琮不敢回话。 可身上这件生母缝制的大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你是要一个只认识了一个月的妖孽女子,还要我这个亲娘? 母亲的哭诉和泪颜还在眼前。 夜琮迟疑了。 也就是这片刻,他似是魔怔了,眼中的痛色掩藏不住。 “慕漪,本王没有说笑,你和母妃之间有些不愉快……” 怀中的双手已然松开,娇躯向后退了一步。 第43章 王爷,您越界了 夜琮害怕她离开,连忙搂的更紧。 就在这时他脚尖一痛,失神的功夫,淡淡的药香从怀中飘远,立于寒风之中。 药香裹挟了风雪的冷冽。 夜琮的双手尴尬的停在空中。 他张了张口,尴尬的收回手,低头沉声道:“其实本王也觉得宫院深深实在束缚了你。” 慕漪一声嗤笑。 她多想质问眼前的男人:求我进宫的时候,怎么不说宫院深深束缚了我? 当初我说奉诏入宫的时候,怎么那么急切的要我入宫?慕漪脸上讽刺的笑扎的夜琮心疼。 被大氅掩盖的袖中,骨节分明的长指攥成拳,关节几乎透骨。 “你在民间也……更自由,你放心,你的儿女本王也会照顾,你就住在端王府上。” 这是要用我的儿女威胁我? 慕漪眼神倏地变得冰冷。 意识到她误会了,夜琮登时急了:“倘若母妃须要医治,本王派人接你……” “王爷。” 慕漪过于平静的神情让夜琮害怕。 他似乎真的永远失去一个接近她的机会。 或者说,得之不易的信任就在今天毁的干干净净。 “你……不愿意吗?”夜琮的声音甚至算得上委屈。 委屈?慕漪笑了。 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被当众为难的人难道是你吗? “在王爷心中我算什么人?”慕漪问话时脸上还带着笑,笑的那么冷。 不等夜琮回答,她自顾自道。 “是舍人,棋子,属下,还是别的什么?” “在王爷心里,我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王爷未免也太看轻我慕漪了些。”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夜琮忍不住上前想拉住慕漪,想把眼前佳人再次揽入怀中。 这是天边明月,失去后便再难获得。 他急切的想证明并非她心中所想,他不是看轻,他是在乎! 可狠狠拍在胳膊上的纤纤素手无疑是在告诫他,一切都结束了。 “王爷,您越界了。”慕漪收回手,退避三舍。 “慕姑娘……鬼医姑娘,本王绝没有任何看清你的意思,本王只是想你和母妃之间能够……”夜琮焦急的解释。 他只是不想母亲为难,何况在王府,他们也可以天天相见,不是吗? 慕漪摇摇头,手臂在空中一划,似是要划开一道两人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王爷的意思不就是让我退让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慕漪,你不住在皇宫,在王府也是一样的,我们在王府也……” 无论解释有多合理,慕漪都不想听了。 “停,王爷接下来的话再说就不礼貌了。” “我知道王爷的心思,王爷是孝子。” “你别这么对我说话。”夜琮像是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狗。 慕漪看得心下一软。 可想到淑妃的咄咄逼人,还有方才夜琮兜头浇下的凉水,软下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王爷是嫌我不够恭敬吗?”她故意曲解夜琮的意思,恭恭敬敬的行礼。 “这样王爷觉得够了吗?” “不是的,慕漪,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夜琮无力的解释,只换来慕漪愈发激烈的抗拒。 她当下不管不顾收拾好所有的随身之物,把配置好的丸药摔在夜琮怀里。 “我慕漪一向敬佩孝子,就凭王爷对淑妃娘娘的一片纯孝之心,我也一定会帮助淑妃娘娘痊愈。” “想来淑妃娘娘和我之间有些误会,我就不留在宫中,免得碍淑妃娘娘的眼了。” “你没有碍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爷无需解释。” 慕漪飞针,不曾防备的夜琮被生生钉在原地。 门口的楚河也被点住穴道。 等楚河冲穴成功,拔出定身的飞针后,眼前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 夜琮呆呆坐在寝殿,一双眼看着院中的一角。 那里有慕漪亲手种下的梅花。 “用寒梅入药,对你的身体好。” 淡淡的药香和佳人的软语似乎还在身边。 “王爷,慕姑娘走了。”楚河的低语把夜琮唤回神。 院外,天亮了。 “王府的房间可打理好了。”夜琮站起身走向御药房。 她是医者,若是以名贵药材谢罪,她应该能消气…… 楚河看到夜琮焦急的神色,心下更是颤抖。 这消息可真不能说啊。 “怎么不回话?”夜琮问。 楚河一个头两个大:“王爷,慕姑娘她……” “她怎么了?” “她……” “说!” 楚河心一横,豁出去了,向前两步单膝跪在夜琮身前。 “慕姑娘没回王府。” 夜琮顿住,一双眼目光凌厉,扫向瑟瑟发抖的楚河。 楚河心道:今日真是流年不利。 一肚子委屈化作颤颤巍巍的:“府上来人传话说,慕姑娘把小小姐和小公子都带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废物,还不去找!” “不用找了。”五爪龙蟒袍的身影挡在夜琮身前。 这一身行头夜琮再熟悉不过。 曾经,他穿了这身衣裳多年。 第44章 再生风波 “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有何贵干。”夜琮皮笑肉不笑。 太子笑的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本宫是想告诉皇兄一点消息,免得皇兄急得像没头苍蝇似的。”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夜琮行礼后闪身要走。 太子身后的侍卫突然挡在夜琮身前。 “太子这是何意?” 夜琮目光冷凝,楚河右手甚至已搭在刀上。 “皇兄,不是在找慕姑娘的踪迹吗?” 他话音未落,夜琮的眼神似是要杀人一般。 太子笑的疯狂,满脸写了‘不怀好意’四个大字。 “皇兄别这么看着我呀,像是要把我活吃了似的。” “她在哪?”夜琮一字一顿。 太子干笑了两声,见夜琮一直不回应,笑容在一瞬间收敛。 “皇兄心心念念的鬼医,现在可是在将军府呢。”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慕漪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丫鬟忍不住抱怨道:“慕姑娘,这儿是将军府,不比其他地方,您要懂规矩,这一惊一乍的,万一吓着老夫人怎么办?” 慕漪皱着眉,想到早上回府便收到的书信,师傅询问老夫人病情如何,她实在没办法才来到将军府问诊。 若是为了一个小丫鬟再生风波,不值得。 且忍了这口气。 可偏偏有人就是喜欢往枪口上撞。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鬼医嘛,不是跟着王爷进宫给娘娘治病去了吗?怎么又舍得回来我们将军府啊?” 隔着远远的都能闻到一股酸气。 慕漪抬起头,正巧看见慕云琳倚在栏杆边,冷嘲热讽对她道:“不会是医术不精被赶出来了?” 她娇娇俏俏,手指绕着头发打圈,“也就是我们将军府的人心善,还肯留你,要是我,早把你给撵出去了!” 慕漪顿住脚步,一双眼直视慕云琳,看得慕云琳浑身起鸡皮疙瘩,身侧倚靠的栏杆这会儿像是长了刺,扎的她不得不直起身子。 眼见慕漪突然笑了,她气的想动手,转念又想起慕漪的厉害,抬起的手,走出的脚都收了回去,只虚张声势的骂:“你看我做什么?” “我……我可都听说了,是王爷亲自把你给赶出来的。” 言外之意,你慕漪现在没了靠山,什么都不是,我可是将军府的小姐,对我动手可没有人保你了。 倘若慕云琳把争男人的脑子挪出半点在正道上,她就会知道,慕漪和她在根本上不同,慕漪不靠男人,她的立身根本是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和毒术。 对这个张牙舞爪的废物庶女,慕漪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她,留下一句:“那又如何,你们将军府不也是巴巴的把我请回来。” 说罢,她抬脚跟着侍女往内院走。 慕云琳仿佛受了天大的羞辱,提起裙子追了上去,边追嘴里边骂:“那也只是父亲的命令而已!” “否则,就凭你也配进我们将军府!” “站住,你给我站住!” 慕云琳跑的气喘吁吁,招呼身旁两个丫鬟挡在慕漪身前,把去路堵得死死的。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慕云琳说话都带喘气,弯着腰,一张脸跑的通红。 慕漪垂眸看她,如视蝼蚁,一言不发。 她身旁的侍女脸上为难,“二小姐,奴婢还要带鬼医姑娘去见老夫人。” “这种庸医你带她去干嘛?让她去,岂不是要害死祖母!”慕云琳振振有词,摆明了就是来找慕漪麻烦,今日不羞辱慕漪羞辱够本,她决不罢休。 丫鬟扶额,心中骂了句多事。 “二小姐别为难奴婢一个奴才啊。” “带鬼医姑娘去见老夫人,是将军大人的命令。” “您连将军大人的话都不听了吗?” 说完她看了一眼挡路的丫鬟。 都是做下人的,谁不知道这府里真正的主子是慕将军? 搬出这尊大菩萨,谁敢再耽搁? 听到事关亲爹,慕云琳下意识失神,她身边的丫鬟趁机把她往外扶,空出路来让慕漪先走。 看到慕漪回头时一个轻蔑的眼神,慕云琳头上的鬓发都气的散乱,不管不顾的挣脱丫鬟后又要追上去。 翩跹裙摆没走两步,被另一只手攥在原地。 慕云琳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慕云琦,你放开我!” 将军府的庶女三小姐——慕云琦,一样跑的满头大汗,不过是听说慕云琳又犯蠢才匆匆赶来。 “二姐姐别和客人起争端啊,何况这位姑娘是江湖有名的鬼医,要是传出去了,咱们名声上不好听。” 慕云琦的苦口婆心听在慕云琳耳朵里,就只剩三个字——别惹事。 慕云琳最烦自己这个同胞妹妹,明明也受父亲宠爱,有时候连嫡出的大姐姐都羡慕。 偏偏胆小如鼠,平日里对下贱的奴才们都和和气气的,要不是她帮忙,她还不让人欺负到头上了? 现在连一个贱人也避让,她脑子是长着干什么的? 第45章 不配为人父 慕云琳恶狠狠瞪了慕云琦一眼:“你还怕她?” “哼,怕她你就离我远些,我没你这么胆小怕事的妹妹!” “慕漪这贱人现在被王爷赶出来了,她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慕云琦此刻也恼了。 什么东西,要不是一母同胞,我也不想要你这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姐姐! 但凡有慕云柔一半的心眼,也不会被大夫人和慕云柔这一老一少两只狐狸糊弄的当枪使,指哪儿打哪儿。 如今好名声都是那两只狐狸的,自己落了个美貌但无德的评价,这算什么? 慕云琦恨不得给慕云琳两耳光,泼她一脸水叫她清醒一点。 自己是个烂人就算了,怎么不想想作为同胞姐妹,她的名声也会受牵连。 想到自己这些年被人提起,都说有一个不堪的胞姐,做妹妹的也好不到哪儿去,慕云琦就恨得牙根痒痒。 “二姐姐慎言。” “什么慎言?慕云琦,你疯了,要我慎言?” 慕云琳伸手狠狠戳在慕云琦的眉心,一个红指印戳的格外惹眼。 “你这没骨气的东西,出去别说是我妹妹,我嫌丢人!” “放开我,我要那个贱人好看!” 慕云琦都气笑了。 这没脑子的东西,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会怎么想将军府的女孩子? 她怎么就和这种蠢钝如猪的东西成了同胞姐妹,真是晦气! 两姐妹在院中闹得不欢而散。 当然,这些都和慕漪没有关系。 丫鬟引着慕漪走进老夫人所在的乐安堂正殿,丫鬟刚挑开门帘,一道魁梧伟岸的身影映入眼帘。 绯色官袍,狻猊补子,端的是当朝二品大员。 “见过将军。”慕漪不卑不亢行礼。 慕将军转过身,看到慕漪时愣了一愣。 这张脸明明陌生的很,可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甚至心中隐隐有个可怕的想法。 这个女人曾经是将军府的人。 慕漪被看得不舒服,神色不虞,“将军大人为何盯着我一直看?” 慕将军面露尴尬,打了个哈哈,“这位就是鬼医姑娘,快些过来。” 他自顾自套近乎,“不知小神仙如何称呼?” 慕漪心中冷笑。 记忆中,就是这个亲爹把她捧杀,全他慈父之名,外人只会说她亲娘,原配将军夫人教女无方,为妇无德。 这个狠心男人用她和原配整整两条命,换来将军府满门荣耀,还有她妾室的诰命加身,庶女身上的彩绣辉煌。 这种人渣,不配为人父! 慕漪抬起头,一双眼亮的似是能看清一切丑恶,“将军大人,在下也姓慕,单名一个漪字。” “慕漪?”慕将军脸上的笑僵住。 怎么会和那个贱人生的小贱人一个名字? 慕将军又盯着慕漪看了又看,拼命想从慕漪脸上看出破绽。 可慕漪早就用了移骨换颜之术,移骨换颜不是易容,脸庞就是天生。 她前世华夏鬼医的脸,和曾经将军府慕漪的脸没有半分相似。 慕将军看了又看,什么也没看出来。 一切都只是巧合。 慕将军心中自我安慰,尴尬的开口,“我见小神医长得着实面善,这才多看了两眼,小神医勿怪。” “无事。” 慕将军也不想纠结下去,调转话题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老夫人。 “还请小神医救我母亲一命。” 慕漪垂眸,床榻上的老人瘦的皮包骨,单看面相,足以看出来她曾经也是一脸富态,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只可惜病来如山倒。 也不知什么疑难杂症,把她折磨的形容枯槁。 “敢问将军,老太君之前可吃什么药。” “长生,去把老太君的药方拿过来。”慕将军早有准备。 慕漪接过药方,心中更是狐疑。 黄芪生,当归尾,赤芍,地龙……都是些好药补身补气的,只是这些都只是温补身体用的药,不像是给病人治病的。 这样的药方,将军府的府医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不信将军府会养一堆废物。 可能就是如她所想,将军府不过是吊着老夫人一条命,避免如日中天的慕将军丁忧,也避免即将出嫁,可用于政治交换的三个女儿在家守孝,活生生耽搁三年。 “小神医,这药方可有什么问题?”慕将军脸上的焦急看不出是假。 要不是他给药神谷的密信中提到了不用全力救治,慕漪真看不出来他竟如此心狠,连亲生母亲都能不要。 权力当真腐蚀人性。 慕漪收回手,“药都是好药,只是老夫人身体太差,吸收不了多少药性。” “唉,请了这些名医都不管用,只能巴望小神医妙手回春了。”慕将军拱手道。 慕漪强撑着恶心回礼:“将军不用担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答应了,一定会全力施救。” “那在下就多谢小神医了,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告辞。” 慕将军起身离去,一点儿候在床头的意思都没有。 可见孝心都是装的。 第46章 老而不死是为妖 慕漪看得心寒,再一看床上的老妇人,不由想到前世病死的奶奶,慕漪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柔和下来。 “老太君,可同我说说具体哪里不舒服吗?” 床上的老妇人嗷嗷的张开嘴,只能发出模糊的音团。 “老太君一直都是这样,说不出话来吗?” 丫鬟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回答道:“就是这一两年间突然病情加重,也只能吃些流食,不怎么能说话了。” “心阴不足,血脉不通,痰涎壅塞,确实说不出话来。”慕漪切完脉,还没提笔开药,就听到丫鬟问的诡异的话。 “是不是完全治不好?” 说这话时,她眼神明亮,似是巴不得老夫人的病完全好不了。 太怪异了,若说演戏,要老太太口能言,亲口说出‘孝顺’二字,才更能让人传扬将军府美名。 为什么一定要她不能说话? 慕漪心神微动,淡淡道:“你先放宽心,我既来了,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就是老太君救治有望了?”丫鬟猛然捏紧手绢,被慕漪的眼神一扫,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跪倒在地。 “多谢小神医。” 慕漪心中冷笑,摆了摆手:“你先出去,接下来我要用药神谷的绝技,不便外人瞧见。” “这……不太好。” 慕漪眉头微挑,“若是不行,那我立刻就走。” 丫鬟赶忙拦住慕漪起身,乖乖跑去出关上房门,“奴婢这就出去,神医莫生气,是奴婢的错。” 等门以关上,慕漪飞针射出,门口听得一声闷哼。 金针封穴,只要不解开,那丫鬟就永远听不见。 慕漪提了笔到老夫人面前。 “老太君可否告诉我,刚才为何那样看着我?把我的手攥得如此之近,可是另有隐情?” 老夫人形容枯槁,一双眼却格外的亮,炯炯有神,碧青的眼珠中只有慕漪的身影。 瘦的只剩骨头的手一把攥住慕漪,激动的发出“啊啊”的音节。 慕漪反手搭在老夫人脉上。 “老太君别激动,如今你痰涎壅塞,暂时说不出话来,等我为你开一剂药祛风祛痰,到时候你就能说话了。” 老夫人摇摇头,手指松开慕漪的手腕,轻触慕漪腰间的针包。 “老太君?” 瘦削的手拈起一根针,指了指她自己,“你是要让我为您施针?” 老夫人点头。 慕漪却断然拒绝。 “这使不得,您脾虚气弱,中焦不通,上热下寒,轻易不可针灸。” 老夫人神情激动,挣扎的从床上坐起身,伸手不断碰触针包中的金针,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扯过慕漪的手心一个个写字。 “您说,对着我必须说出话来?” 慕漪想到自己前世没赶上见奶奶最后一面,挣扎再三,叹了口气。 “那就得罪了。” 金针顺着手指飞出,每一根都稳稳落在老夫人的穴道上,哪怕隔着一层衣衫也依旧力透布帛,随着金针上携带的牛毛细丝不断颤抖。 慕漪十指捆满了细丝,指节颤动,细丝便跟着一同摇晃,有节奏的颤抖引的皮肤上荡出点点波纹。 第一根金针飞出。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最后一根金针飞回手中,老夫人吐出一口黄痰,浑身湿透。 尽管如此,她撑起半个身子,紧紧攥住慕漪的手,眼神慈爱又怀念。 “慕漪,我的好孙女!” 慕漪心头一颤。 难道她看出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慕将军都看不出来,一个病入膏肓的后宅老妇,如何能认出她就是移骨换颜后的慕漪? “老太君认错人了?”慕漪想抽回手。 可捏着她的那只瘦削的手却不肯从开,看着她的眼也满含热泪。 “我的孙女啊,是你回来了,我不会认错的。” 慕漪脸上闪过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 将军府也是卧虎藏龙,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说不定这是老夫人和慕将军里应外合的一出戏。 就是要诈出她的身份! 毕竟一旦认定她就是慕漪,就能稳稳拿捏夜琮。 她的身份太过特殊。 慕漪吐出一口浊气,淡笑一声:“老太君,你认错人了,我自幼在药神谷学医,怎么会是您的孙女呢?” “不会的,你就是慕漪。”老太君眼含热泪。 “老太君许是看花眼了。”慕漪垂眸,收敛笑容,抽身挣脱开老夫人。 “您先躺下,我为您抽筋活络,趁着现在气血畅通多进补,免得日后副作用发作,身体受不住。” 床榻上的老夫人在这一刻卸了力,她像是想通了些什么,朝慕漪摆了摆手。 “好孩子,你快走,不要留在将军府,将军府有问题。” 这里的水太深了。 她的儿子……如今也不是她的儿子,整个府上都是假的,她活在虚无的谎言之中。 慕漪心头又跳了一跳。 这位老夫人看来并不痴傻,病痛并没有侵蚀她的心神,她活的通透的很。 果然是老而不死,是为妖。 第47章 往事成迷 慕漪面上依旧是客套的笑容:“老太君说什么呢?您是将军府的老太君,谁敢在你面前耍花招。” 老夫人摇了摇头,眼神笃定又认真。 “以前有人害了你娘,后来又害了你,现在看,知道一切的我也要害了,你若是继续留在这吃人的地方,你也留不下性命,你快走。” “是我当初对不住你娘,我欠了你娘一条命。” 几句话,如同坠子,刺穿慕漪脑海伸出一处尘封已久的记忆,五年来,她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回忆起这空白的一块。 这一瞬间,老夫人的几句话把这块空白拉出一道口子。 回忆如水,顺着小口宣泄而下。 慕漪的生母端慧夫人,其实并非外人所传,和慕将军青梅竹马,而是江南第一盐商的掌上明珠,和落魄寒门的慕将军婚前从未见过。 慕将军考武举时遭遇山贼,艰难逃脱后被端慧夫人的母亲救下,而后,慕将军受了端慧夫人母亲大恩,考上武举。 端慧夫人母家为端慧夫人榜下捉婿,选中了慕将军,而慕将军在老家已有所爱。 为了奉养母亲,慕将军抛弃旧爱娶了端慧夫人,对外又宣扬和端慧夫人青梅竹马,旧爱一气之下投河自尽。 慕将军逼迫老夫人以婆母的名义,强势为他娶了旧爱的同胞妹妹,就是如今的将军夫人。 想到这儿,慕漪捂着昏沉胀痛的头。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往事! 难怪记忆中,慕将军对她是捧杀,反倒对如今将军夫人所出的慕云柔多加培养。 诡异的是,慕将军一向纯孝,考上武举后就像是变了个人…… 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走动声,慕漪立马示意老夫人收声。 “老太君,我为你开些方子,一是舒肝养血,二是祛风祛痰,若是您吃不下就叫下人用这药给您煮粥,喝下去也是一样的。” 老夫人泪眼汪汪,拉着慕漪的手写下一连串的字。 “一切我都告诉你了,现在我不能说话了。” “好孩子,快走!” 她还想说什么,门口几个丫鬟惊呼一声。 “好姐姐,您怎么在门口站着?您是说,突然听不见了,那块让小神医给您看看啊。” 慕漪收回手,朝老夫人点了点头,出门后趁人不备收回封住丫鬟穴道的金针。 回房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 “将军府有猫腻,或者说,现在将军府的每一个人都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太君一定知道很多,但是有人想让她把这些话都带进棺材里。” 慕漪关上房门坐在桌边,脑海中的记忆不断回想,可到了关键时刻,又变成一片空白。 这具属于慕漪的身体有说不出的诡异,记忆碎成了一片片无法完整拼好的拼图。 “我到底丢了关于谁的记忆,这具身体又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或者说慕漪,到底是谁?” “慕漪姑娘您真是神医啊,有您开的方子,老太君精神都好了不少。” 慕漪开的药方用了一段时日,老夫人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变好不少。 府中的下人见了,都感叹慕漪真是妙手回春的杏林圣手,但凡是平头整脸些的,都背了礼登门拜访,只巴望这位脾气不太好的鬼医姑娘,能善心大发,施针救命。 看得慕云琳眼红心热,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又一次抓到自己房间的奴才偷偷跑去找慕漪,慕云琳气的招来众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院子里啪啪打丫鬟耳刮子。 “她慕漪是什么神医,我看是庸医才对,被王爷赶出来的人,你们也当个宝!” 边打,慕云琳边骂,丝毫没注意围观的众人都变了脸色,原本还笑话挨打丫鬟的人都慌忙低下头,生怕晚一秒就会倒大霉。 身后的脚步触地无声,如同鬼魅。 慕云琳没有半分察觉,还在拿丫鬟泄愤。 右手高高抬起,慕云琳狰狞大吼:“我让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去找那贱人,你再敢去找贱人,我扒了你的皮!” ‘啪’的一声。 一只手捏着慕云琳的手腕,反手重重落在她自己的脸上。 慕漪脸上笑不达眼底,“不说话没人把二小姐当哑巴。” 慕云琳羞的满脸通红,挣扎闪身后躲在丫鬟仆妇之中,才敢继续逞威风大骂。 “我难道说错了什么吗,你被王爷赶出皇宫,人尽皆知,你装什么清高!” 她以为这是慕漪的痛点。 可对慕漪来说,无论是皇宫,还是男人,都只是生命中的过客。 慕漪甩了甩胳膊,弯腰从地上捡起几枚小石子。 纤细的手指‘咻’的一声,弹出数颗。 慕云琳身前的丫鬟仆妇们膝盖一痛,‘诶唷’一声跪倒在地。 原本还立于人墙后耀武扬威的慕云琳,此刻骤然曝光在慕漪的视野之中,脸吓得煞白。 第48章 管好身旁的狗 慕漪对着空气弹了弹手指。 “我怎么样与二小姐无关,倘若二小姐执意要冒犯我,那我也只能请二小姐自己品尝苦果。” “你想干什么?” 慕云琳如临大敌:“你还想像上次一样对我动手吗?我告诉你,这次我可不会让着你了!” 让? 收拾一个慕云琳如同土鸡瓦狗,还用让? 慕漪哂笑,一步步朝慕云琳靠近。 慕云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边虚张声势的呲牙咧嘴,一边不断向后退。 “你想干什么?我……我可不怕你!” ‘咚’的一声,她的后脚跟磕到台阶,身体重心不稳,不受控制的仰面摔在台阶上。 慕漪笑出一阵银铃般的声响,兀自弯下腰。 突然在面前放大的美人面,惊得慕云琳连连惨叫。 慕漪不耐烦捂住耳朵:“二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虚张声势的样子,着实蠢钝如猪。” 周围下人听了后,忍不住笑出声。 窸窣的笑声停在慕云琳耳朵里,比千刀万剐了她还难受。 哪怕声音怕的颤抖,慕云琳还在支撑可笑的尊严。 “贱人,你给我把话收回去!” 慕漪眼神暗了下来,暗的慕云琳心头狂跳不止。 一声轻呵,就在这时闯入紧张的氛围之中。 “云琳,不得无礼。” 慕云琳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哭着跑到来人身后告状。 “大姐姐,你可算来了。” 慕漪唇角微翘,熟人啊。 来人正是慕将军真正放在心尖尖上爱女,慕云柔。 “你就是如今府上盛传的神医,百闻不如一见。”慕云柔的声音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柔软如缎。 言行举止都落落大方,温和有礼。 站在慕云琳的身边,她是天上明月,慕云琳是地上沉泥,衬得她出尘若仙。 只不过在看到慕漪的面容时,仙女也思凡,有了妒意。 这个小神医,会是她青云路上的一大绊脚石。 慕漪敏锐的察觉到慕云柔的眼神,心下越发好笑。 只是见了一面就有如此大的敌意。 活在将军府的女子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慕漪挑衅的一台下巴,故意道:“我就是慕漪。” 慕漪? 哪个慕漪? 那个早死的贱人慕漪吗? 慕云柔的手一紧,暗自吐出一口浊气后才恢复如常,好在她养气功夫修炼了多年,脸上的表情不会让人看出蛛丝马迹。 她笑着上前,自来熟一般伸手,似是想挽住慕漪的胳膊。 “小神医的名字很是巧妙,与我一个故人相似。” 慕漪后撤一步避开,“大小姐说的,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吗?” 那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慕云柔脸上的小脸出现一条裂缝,尽管修复的及时,那一瞬间的失态也逃不出慕漪的双眼。 “我说错什么了吗?”慕漪抬了抬下巴,挑衅道。 慕云柔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小神医也没说错,姐姐曾经确实是嫡长女。” “哦,那是我失言了,我忘了大小姐是扶正之后从庶女变嫡女的,骤然被我这么一提,大小姐心中必然难受。” 话音刚落,满院寂静,所有丫鬟仆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她怎么敢说的啊! 曾为庶出,这是大小姐的逆鳞,曾经有人不怕死,喝多了酒在宴席上嘲讽了大小姐,没过几个月,她便被娘家匆匆嫁人,送去给八旬老翁做妾。 这神医得罪了大小姐,她是不想活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人身上。 慕云柔脸上的和蔼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 果然如母亲所说,是个牙尖嘴利目无王法的贱人。 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小神医真幽默。” “我幽不幽默,取决于将军府管不管的好二小姐。”慕漪不客气的走到慕云柔身侧,伸手在慕云柔肩上轻轻一拍。 “在下还要为老太君整病,不多聊了。” “大小姐最好管好自己身旁的狗,不然,我替大小姐体面的管。” 慕云柔脸上差点绷不住。 “神医好走。”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句话。 慕漪一走,慕云琳立马又兴风作浪起来。 “大姐姐,你看她那轻狂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她做主呢!” 慕云柔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大姐姐?”慕云琳丝毫没觉得不对劲,还在撺掇。 蠢货。 慕云柔转过身,叫几个婆子架着慕云琳回房。 “她是江湖有名的鬼医,有傲气的资本,既然父亲请她为祖母治病,你就不要去惹她。” “大姐姐,你怕她……”话还没说完,慕云琳被慕云柔笑着的眼一扫,背后汗毛倒竖。 这样的长姐最让她害怕。 慕云柔心乱如麻,手中十八子手串捏的咔咔作响。 这个女人是个麻烦,她比林月娥还难对付! 第49章 汤药有毒 “小神医,您怎么来了?” 看到慕漪,正给老夫人喂药的丫鬟吓得跌落瓷勺。 “怎么,我吓着你了?” “没……没有!”丫鬟神色慌乱。 慕漪危险的眯起眼,慢条斯理走到她身旁,单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你很害怕我……呵,我像是能吃人的恶鬼吗?” “不,不是,只是您突然进门,奴婢有些吃惊,奴婢正给老太君喂药呢。” 她眼神飘忽,下意识藏匿手中药碗,找了个理由端了药碗出门。 “等等。” 一只脚踏出房门的丫鬟一顿。 慕漪好整以暇看着她:“你出去,喂药的事交给我。” 丫鬟大惊,双手背后,极怕慕漪动手拿这碗药。 “这多不好意思啊,您是客人我……” 慕漪声音一沉:“我向来不喜欢废话。” 丫鬟浑身一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门外,手里的药碗如今端在慕漪手中。 她轻嗅药汤,骤然瞥见床上的老妇人,双颊滚烫,眉心裹了一团黑气。 “不对,这是中毒!” 联想起刚刚那丫鬟反常的行径。 慕漪沾起一点汤药滴在舌尖。 这汤药被人下了龙毒草,日积月累,只会让老夫人无声无息的丧命! 日后追查起来,也只会说她慕漪医术不精,谋财害命。 不仅让所有的秘密都随着老夫人一同埋进棺材里,更是要把她慕漪和药神谷都拖下水! 一石二鸟,好毒的计谋。 慕漪捏紧了拳头,放下汤药后全力施针,看到老夫人眉心的黑气飘散开来,慕漪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从鬼门关把人拉了回来。 看着躺倒在床,昏迷不醒的老太君,慕漪背后像是被人贴了一块寒铁,冰冷彻骨。 将军府的老太君药中为何会有毒?谁这么大胆子? 还是说,将军府的人查出来了,但是故意放纵有心之人下慢性毒药,等慕将军升迁完毕,三位小姐都嫁了出去,老夫人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可以去死了。 卑鄙啊,用人命做政治资本的筹码! “老太君,奴才们办事不靠谱,汤药冷了还给你喝,我这就叫人重新去熬药。” 慕漪故意提高声音,一开门,胸口贴了方才那丫鬟的耳朵,一看便知她是候在门口偷听。 被慕漪冰凉的眼神一扫,她惊弓之鸟般逃窜。 “站住!”慕漪的声音不怒自威。 她轻轻一勾手指:“你过来。” 丫鬟不敢不听话,身体僵硬的转向慕漪,认命似的赔笑走上前。 “小神医,您这是做什么?” ‘啪’的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这丫鬟是慕将军派来照顾老夫人的贴身侍女,平日里得脸的很。 当众被慕漪掌掴,里子面子算是掉了干干净净。 丫鬟羞红了脸,抬手拍开慕漪的胳膊,怒道:“慕姑娘,我敬你是客人才不与你计较,你又不是我正经主子,找我撒什么火?” “有能耐自己买个丫鬟使唤啊!” 慕漪眼神微闪,单手拎着她的耳朵,指甲几乎要把耳廓掐出血来。 “办事不牢靠,还敢嘴硬。” “你是想活活砸了我药神谷的招牌吗?” “我不是吩咐过,汤药要八分烫才可入口吗,你自己看看你熬的是什么东西!” 慕漪素手一抬,顺势把汤药泼在丫鬟的脸上。 龙毒草能腐蚀内脏,自然也能腐蚀皮肉。 她方才还加了点料,效果嘛…… 赭石色的汤药落在丫鬟脸上,像是腐皮水一般带起一阵青烟,皮翻肉绽,被药水撕开的粉色嫩肉接触到汤水,下一秒又骤然变的深红。 如此反复,原本还姣好的脸蛋顿时被折磨的如同恶鬼。 几个胆子小的洒扫丫鬟无意间瞥见半张腐化的脸,吓得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被毁了容的喂药丫鬟捂着脸,双手碰到脸上的药水,手指也被腐蚀,只能紧闭双眼躺倒在地,无助的大叫:“啊,我的脸!” 院中的响动声太大,惊动了前院。 将军夫人带着三个女儿浩浩荡荡杀了过来,像是早有准备,甚至还没看清院子中的情形,开口便指责。 “慕漪,你对我们老太君到底做了什么!” 慕漪好整以暇看着心怀鬼胎的四人,讥讽笑道:“夫人的眼睛似乎生的不太好。” 一旁的媳妇赶忙凑上前耳语,将军夫人脸上微红。 她还是太着急了,原以为能泼脏水在这贱人身上,顺势把她赶出去。 反正将军升职也快了,年后柔儿也能拿到册封为端王侧妃的圣旨。 两个庶女耽搁也就耽搁了。 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个贱人继续留在府中。 这个贱人的医术叫她害怕,万一让她看出了些什么呢? 将军夫人咳了一声,指了指毁容的丫鬟问:“他的脸怎么了?” 慕漪‘噗嗤’一声,一笑如冰雪消融:“我也很疑惑,我开的药方对人体无害,怎么被她煮了之后就变成毁人容貌的剧毒呢?” 第50章 蛇蝎观音 不等将军夫人想到托词,她身旁的慕云琳已经忍不住跳了出来,一想到能当众把眼前这个狐狸精一般贱人赶出将军府,慕云琳脸上的兴奋就藏不住。 “好你个慕漪,亏你还是医者呢,怎么这么狠心毁了我府上丫鬟的面容,你叫她日后怎么活?” 话说的多好听啊。 真真是关切奴仆的好主子,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只是那张怜悯奴才的秀口,连半句请大夫的话都未曾说出。 染红的丹蔻是饿狼长开的血盆,只巴望着把眼前貌美如花的女医撕成碎片。 至于奴才的面容? 连命都可以随意丢弃,何况是一张脸? 慕云琳忍不住狞笑:“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赶出去,这种人不配待在将军府上!” 作为将军府单论容貌最出色的二小姐,慕云琳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虽比不上慕云柔受重视,却也是如珠似宝的养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一块打扮精美的肉,被挂在展台上,只等及笄之后为将军府卖出好价钱。 只以为自己是父母看重的孩子,在将军府耀武扬威,横行霸道。 哪怕在今日,将军夫人脸上的阴云密布,眼看就要降下暴风骤雨,她还在咄咄逼人。 将军夫人忍无可忍,脸色阴沉,伸手拍在她头顶,“给我住口!” 她当初捧杀的时候怎么就没留一线,以至于养出这么个不会看眼色的蠢货! 慕云琳还没搞清楚状况,委屈巴巴的看向将军夫人,一双杏眼中全是泪花:“母亲,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今天顺势把这贱人赶出去不好吗? “我叫你住口,没听到吗!”将军夫人扶额,太阳穴鼓鼓的疼。 她捂着胸口,一旁的嬷嬷赶忙递上丸药和茶水送服。 再把这个蠢货在身边养几年,她非得折寿不可! 慕云琳挨了挂落,恶狠狠瞪慕漪一眼,不甘心的低头走到几个丫鬟仆妇身后,一言不发的扯手绢发泄。 将军夫人缓过来后,声音缓和又不乏问责:“小神医,您的药自然是好药,但现在你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你想要什么解释?” “堂堂药神谷鬼医,竟是用药毒害老人,这名声传出去不太好听。”话虽如此,但将军夫人并没有露出慕云琳那般的咄咄逼人。 相反,这番话中求和的意味更重。 如今没有抓到这贱人毒害老东西的铁证,只是弄死一个丫鬟,且药方还没有问题,这贱人也没亲自熬药,查到最后也只会是一笔烂账。 最多,找几个替死鬼顶罪,反而还会因此干扰将军升迁。 本朝武将升迁本就不易,如此闹大了,得不偿失。 将军夫人笑道:“如此算来,对您的名声来说也是损害。” “此事就此作罢,您不要外传,我们也不多言,这丫鬟我自会处理,您意下如何?” 慕云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还没见过母亲这般委曲求全,还是对一个明显有错的贱人主动求和,卑躬屈膝,母亲是疯了吗? “母亲!”慕云琳忍不住推开丫鬟仆妇,尖叫道,“是慕漪做错了事,不分青红皂白害了我们的丫鬟,凭什么我们将军府还要委曲求全!” “把她撵出去一了百了才是啊,母亲!” 将军夫人紧抿着唇,强忍怒火才不至于当众给这蠢货一巴掌。 再听这个蠢货说话,她这个将军夫人的汤药怕是断不了了! “还不快把二小姐拉下去?”她摆了摆手,轻柔的声音中透着股狠劲儿,“还留着二小姐在这儿丢人现眼吗?” 被几个婆子架着双臂,慕云琳更是瞪大了眼。 眼看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母亲,如今对狐狸精和颜悦色,慕云琳只觉得母亲中了狐狸精的幻术。 “母亲你偏心,你偏心一个外人!你怎么能偏心一个贱人!” “我才是您女儿,我才是为您好啊!” 慕云琳被几个婆子往外抗,嘴里的话依旧不干不净,只等着院门‘啪’的关上,将军夫人才硬撑着挤出笑脸,赔笑着道。 “叫您见笑了,您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我觉得嘛……” 慕漪踹了踹地上的丫鬟。 她早已咽气,死的透透了。 再看将军夫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笑的像是菩萨。 好一个蛇蝎观音啊。 慕漪抬起眼,殷红的唇色在天地雪白间格外艳丽,偷着近乎诡异的亢奋。 “我觉得非常不好。” 将军夫人眼皮一跳,‘咔’的扯断袖中手帕。 这贱人真敢说! 她故意假装没听到,扭过脸吩咐下人:“来人,把这丫鬟带下去,从今往后,不许任何人再提及此事。” 可一双绣了蝴蝶的绣花鞋踩在丫鬟胸口,稳稳落下,任谁都拖不走地上的死尸。 将军夫人脸上还带着笑,观音菩萨一样的笑。 眼中的恶毒观音面也掩盖不住:“小神医,您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旁人,早被吓得退避三舍。 可偏偏慕漪就不怕。 第51章 蛇鼠一窝 她的脚在丫鬟的尸体上点了点,如同玩闹的孩童,就连说话也说的漫不经心,“将军夫人没听到我刚刚说的是什么吗?我说的是——不好。” “神医年少有为,却也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道最后,已是锋芒毕露,“不要太不识抬举了。” “将军夫人所言甚是,我觉得我也不能拖累了将军府。” 慕漪轻笑一声,干脆整个人跳到丫鬟身上。 “要不这样,我把药方拿出去,在灯市街口摆个擂台,请天下名医共览,到时候就能知道是不是我的药方有问题了。” 将军夫人牙根咬的咔咔作响。 “小神医,这般闹大了,对您来说也是一种影响啊。” “没什么影响,我觉得很好。” 慕漪脚一踢,丫鬟的身体朝门口飞去。 恰好此时,院门开了,绯色官袍被丫鬟的尸体盖出一大片污渍。 是慕将军。 慕漪原本轻松的心情顿时沉重不少。 慕将军可不是将军夫人这种纸老虎。 “是内子何处得罪了神医,叫神医如此动怒啊?”慕将军说话极有分寸,慕漪挑不出错来。 这个在官场多年的老狐狸,比后宅的女人更阴险。 他是武将,脑中是比阉党更上不得台面的阴谋。 “小神医,您师父一直在问您的事,他总担心您年纪小,怕您被欺负,您说我们将军府捧着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您?” 慕漪手一紧,这是用师父来威胁她! “这丫鬟自己不中用,好好的药烹的坏了药性,这才导致她毁容,怪不得旁人。” “眼下年关将至,闹得人尽皆知,大家都过不了好年,就此作罢如何?” 慕将军说话时脸上还笑如弥勒。 这夫妻二人是蛇鼠一窝! 慕漪冷哼一声,却在空气中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那味道和她方才端着的汤药极为相似。 是…… 龙毒草! 慕将军的身上有龙毒草的味道,背后下毒之人是他! 他为什么要害老夫人,要害自己的亲娘? 慕漪抬头盯着慕将军,男人的脸上的表情舒展,眉头却紧锁,和善的假面藏不住他内心的烦躁。 穷寇莫追,现在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把这件事捅出去,只能留中不发。 “就依将军所言,只不过这些下人都不中用,以后老太君的药还是我亲自来熬。” 慕将军闻言,眼皮一跳。 难不成这小贱人真发现什么了? 他轻咳一声:“熬药的功夫费事,就不折腾神医了。” “我也是从小药童做起,慢慢到了如今的位置,熬药是基本功,将军大人是不信我吗?那行,我走,如何?” 慕将军不能真的让慕漪走,只能不甘心的说了句好。 慕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越来越冷厉。 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会连亲生母亲都要谋害? 慕漪骤然提高声音:“我必当竭尽全力将老夫人治好。” 慕将军即将踏出院门的脚一顿,身体在半空中僵了又僵 “承神医吉言。” “怎么办?有这贱人在这老东西,只怕死不了。” 一回房,将军夫人便卸下脸上大菩萨一般的伪装,不耐烦的在桌上狠狠一拍。 “这么多年,老东西已经被我们掏空了根本,只要这个贱人不在,老东西活不了多久。” “只可惜这是关键时刻,让她死了您得丁忧,可她若不死,始终是个祸害。” 将军夫人想到今日被慕漪当众逼的只能派人请外援就来气,忍不住又骂了两句。 身旁的男人嫌恶的看了一眼,眼白往上翻。 “先别管这老东西。”慕将军放下茶杯,声音中的责问不加掩饰,“慕云琳是怎么回事,今天差点让她坏了事儿。” 想到慕云琳,将军夫人一个头两个大。 “是我把她捧杀过了头,这蠢东西没一点脑子,净长个子。” 想到她今天在下人们面前的表现,将军夫人几乎要绝望。 都是一个小妾生的,怎么慕云琦看上去就是个正常的貌美闺秀,这慕云琳就像是脑子缺了根弦? 慕将军不管女儿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在乎的是能不能卖出好价钱。 如今看来,慕云琳除了用于笼络学子,作为下一辈的政治投资,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要想结交皇亲,只能用慕云琦。 废物,是没有资格享受将军府最好的资源的。 慕将军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把她看好了,最好是禁足,不能让她惹事儿,让那个机灵的贱人看出点端倪来。” “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她病的去庄上修养,云琦出嫁之前不许她回来。” 三言两语间,慕云琳的未来就被定死,甚至决定她下半辈子的还是她最敬重的父亲。 只可惜,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对她也没有半分温情。 第52章 真是个煞星啊 将军夫人的话语更冷:“这贱人一看就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你当初怎么不写好一定要那个谷主过来。” 慕将军一眼瞪了过去,手中的茶杯在桌上重重一拍:“动动你的脑子,药神谷是我能随意支使的吗?” 药神谷的背后,是当今皇家都动不了的势力。 要不是那股势力死保这个贱人,他早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处理了。 “那现在怎么办?如今不能让这个贱人在府上多留,以她的本事,迟早要把那老东西救回来。”将军夫人想到慕漪就头疼。 昨晚和女儿谈心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 ‘母亲,她的容貌天生就是威胁,我虽能入端王府为侧妃,可难保王爷的心不被她勾引走。’ ‘那林月娥一人,女儿尚且难以对付,如今再加一个她,女儿只会寸步难行。’ ‘要么就让她此生都无法再入京都,要么,就要让她活不下去。’ “只有一个办法了……” 将军夫人咬牙,富贵险中求。 就算有端王的宠爱又如何,除了男人的宠爱,婆母的疼惜也是重中之重。 这贱人就算进了王府,只要淑妃容不下她,她就不是威胁! …… 年关将近的京都,向来是大雪漫天。 难得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外头被暖阳烘出热气,晒一晒背,舒服的不得了。 慕漪取了长剑在院中挥舞起来,比起平日间的端庄,今日她格外的利落,一头乌发如男子般束在头顶,长剑如游龙,在院内击碎一地日光。 长剑挥舞,龙蛇流转,剑尖骤然顿在一处。 来人是个双目低垂,上了年岁的嬷嬷。 “鬼医姑娘,将军大人有请。” 她口中叫的是鬼医,而不是客套的喊一句小神医。 看来事情还挺大。 不过……与她何干,她就是不见,慕将军又能奈他何? 将军府的每一个人都叫她无比恶心,若非记忆中空缺的一块和老夫人息息相关,若非老夫人知道她娘的故事。 这将军府她也懒得留,回自己府邸,和一双儿女过小日子不好吗? 慕漪长剑挑起她的下巴,一张出尘的面孔上绽出嘲讽:“不去。” 哪怕脖颈被长剑划出血丝,嬷嬷依旧面不改色,声音沉静。 “将军大人吩咐了,一定请您去正殿,来的是贵客一定要见您。” “再贵重也没有我的病人贵重。”慕漪收回长剑。 “我还要给老夫人治病,要是没什么事,就别来烦我。” “鬼医姑娘您就去一趟,您要是不去将军大人会惩罚奴才的,您别为难咱们做奴才的。”明明是求情的话,嬷嬷说的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就像是走个过场。 如此,慕漪越发不从。 两个字斩钉截铁落下,“不去。” “您若是不去,老夫人的病只怕会更难好。”嬷嬷的声音染上威胁的意味。 慕漪的脚一顿,似笑非笑看向她:“你在教我做事?” “绝无此意。”嬷嬷心头发慌,她跟着将军当差这么多年,军营也随侍去过,还没见过有哪个姑娘家有如此骇人的气势。 简直和将军如出一辙! 嬷嬷跪倒在地,低声道:“将军知道您挂心老夫人,将军保证不耽误您救治老夫人。” 话锋一转:“将军大人深知小小姐上次受了伤,特意备上珍贵药材,只要姑娘去大厅一趟,药材立刻送到府上。” 慕漪脚下一顿。 大厅里,慕将军正和太监打扮的黄门郎说笑,远远看见慕漪的身影,黄门郎比慕将军还要激动。 “诶唷,鬼医姑娘可算是来了。” “你是谁?”慕漪眼神戒备。 “鬼医姑娘不认识奴才?奴才是端王府管事,奉王爷之命,请姑娘过去一躺。” 夜琮? 他竟是追到将军府来了。 真是纠缠不休! 从他选择把她赶出皇宫起,她就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别的瓜葛,等治好淑妃的腿,他们之间就一刀两断。 “不去,你回去告诉夜琮,我不见他。” 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 竟是敢直呼端王的姓名,这叫慕漪到底和端王是什么交情? 被人当众拒绝,黄门郎脸上不大好看。 但要是不把这位姑娘带回王府,王爷会让他浑身上下都很难看。 “姑娘先别急。”黄门郎含笑道:“王爷说了,这次事关小公子和小小姐。” 两根飞针擦着黄门郎的脸钉入木柱,鲜血从黄门郎的脸侧一路滑落在地。 “用我的儿女威胁我,你在找死吗?” 黄门郎冷汗直冒,双股打颤。 这可真是个煞星啊。 他擦了擦冷汗,伏低做小低声赔笑:“奴才可不敢威胁姑娘,这回是小公子和小小姐上学的事,两位小贵人年岁差不多该入学塾了。” 京城学塾众多,良莠不齐,若想孩子能师从名家,必要现有引路人介绍,再携拜帖厚礼登门。 她虽说是江湖有名的鬼医,那也只是江湖名声,儒学士大夫自成一派,排外的很,要是没有人介绍,根本摸不到门路。 夜琮算准了她心疼孩子。 狗男人! 第53章 童言无忌 慕漪咬着牙来到端王府。 王府景色如旧,只不过这次心态变得不同。 “慕姑娘来了,快些进来,当心外头有风。” 楚河比奉茶的侍女还勤快,殷勤打点,把慕漪供的像祖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慕漪狐疑走进门,入眼便是和慕旭阳、慕昭昭闹作一团的夜琮。 “夜琮!”慕漪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两个孩子看到慕漪脸上阴沉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如潮水退却。 看到两个孩子胆怯的表情,慕漪慌忙收拾好脸上的失态,一掌拍开企图打在肩上的手,蹲下身问两个孩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慕昭昭反应比弟弟快,小手一松撞进慕漪怀中,只在夜琮衣角留下两个被攥皱的手掌印。 慕旭阳反应过来时,亲姐已经窝在亲娘怀里,吐着舌头朝他做鬼脸。 “娘亲,弟弟说想看端王叔叔院子里的腊梅,还想玩秋千,我是姐姐,不能放任弟弟一个人过来,就跟过来了。” 软软的童音,轻描淡写把黑锅扣在亲弟头上。 慕旭阳瞪大了眼,正好撞上慕漪审视的眼。 心知自己逃不过抄书三百遍,慕旭阳扁了扁嘴,低头委屈巴巴的看脚尖。 还真是楚河叔叔说的:最毒妇人心啊! “你何必吓着孩子。”夜琮起身抱起慕旭阳。 男人长身玉立,器宇轩昂,抱起孩子丝毫不削减他的气魄,更衬得他多了些人间的烟火气。 慕漪就看不惯他抱孩子。 就好像她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带了五年的孩子,这狗男人不过说两句话就能夺走。 “你少在孩子面前装好人,我这是给他们立规矩,别以为自己什么都懂。” 慕漪突如其来的激动让夜琮意外。 记忆中的慕漪有温和的一面,也有杀伐果断的一面,但唯独不会如此,只因一两句话便暴跳如雷。 两个孩子当真是她的弱点,轻易碰不得。 夜琮放下怀中挣扎的男童,侧身走到慕漪身边,刚嗅到熟悉的药香,眼前的佳人便搂着孩子连连后退几步。 夜夜入梦的面容此刻对他拒之千里:“王爷说今日找我前来,事关两个孩子在京城上学。” “难不成王爷这么好心,要送我的一双儿女去皇家所办的崇儒馆?” “是。” 利落的回答叫慕漪一愣,柳眉微皱。 这狗男人当真有这么好心? 不会,这狗男人可不像是会做亏本生意的人。 “你到底有什么企……要求?”慕漪差点咬到舌头,到了嘴边的企图二字换成了要求。 在孩子面前,还是少吵架的好。 她默念了几句不生气,摆出礼貌性的微笑。 夜琮却在她闭眼默念时连连上前两步,待她一睁眼,刚好撞进夜琮似笑非笑的眼。 熟悉的书墨香绕在身侧。 慕漪想后撤,可不知什么时候身体靠上了一堵墙。 夜琮侧发微垂,精致的眉眼中仔细一看,全是她的身影。 “若我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慕漪想都没想,回答的斩钉截铁。 夜琮苦笑一声,在她心中,自己的形象当真就这么差? “你不信我吗?” 若不是还在孩子面前,慕漪只怕会冷笑出声。 她一双眼直视夜琮,淡淡开口:“王爷觉得自己可有哪里值得我信任?” 夜琮被问的表情一滞,思索再三,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好容易活跃的气氛一瞬冷了下来。 一声清脆同音打破了尴尬。 “娘亲,您和端王叔叔是吵架了吗?” 慕漪低下头,女儿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娘亲,端王叔叔是好人,我们在将军府被欺负了,是端王叔叔救的我们。” “是啊,娘亲。”慕旭阳一双小肉手扒拉在慕漪腿上,“娘亲不要和端王叔叔吵架了好不好。” “端王叔叔还跟我说喜欢娘亲呢。” 童言无忌。 孩子嘴里说不出谎话。 这狗男人对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漪脸上烧的厉害,慌忙在慕旭阳头上一弹:“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学这些不正经的话做什么!” “可是娘亲,端王叔叔真的说过喜欢你嘛,我和姐姐都听到了,不信你可以问姐姐。”慕旭阳捂着额头,心里生出十二分的委屈。 明明是娘亲说的小孩子不可以撒谎,怎么他说实话还要被娘亲弹额头? 慕昭昭真想把傻弟弟脑袋里的水放干净。 娘亲和端王叔叔之间明显是吵过架,这时候提这事儿,不是给两人之间添堵吗? 她可是要端王叔叔当爹爹的人,才不像笨蛋弟弟一样不长脑子。 慕昭昭在慕漪脸上一亲:“娘亲,端王叔叔带我去见了好厉害好厉害的师父。” “师父头发都白了,他还夸昭昭字写的好。” “师父也夸了我呢。”慕旭阳比慕昭昭还急,小肉腿跑得飞快,从桌案上拿下两张字帖 对刚开蒙的小孩子来说,这字写的算好,规规矩矩,方方正正。 慕漪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夜琮。 正好也对上他转过来的视线。 他笑了笑:“我带孩子去见了陋室先生。” 陋室先生! 那不是培养了三位阁臣的当世大儒吗? 第54章 学塾霸凌 “王爷,这个人情我还不了。” 慕漪害怕了,她不敢亏欠夜琮,不日她就要带上两个孩子走。 可一弯腰,便对上慕昭昭期盼的眼神。 “娘亲,师父还说要教我写字,要昭昭写得更好看。” 女儿期盼的眼神看得慕漪心下一软。 的确,孩子的教育不能耽搁。 慕漪如同认命般地泄了气。 他转身问眼前看似温柔,实则每一步都踩在她错垫上的男人:“王爷直说,你想要什么?” 眼前的男人苦笑,现在只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吗。 那至少,别让这关系太冷。 夜琮倚在廊柱旁微笑。 “那就请你隔三差五带孩子来见见我,为王府增添些鲜活气。” 慕漪心想,自己一定是鬼使神差,不然怎么会答应夜琮的鬼话,真的隔三差五带孩子上门。 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她叹了口气,驾车把两个孩子送到学塾。 有端王府的护送,学塾其他先生不敢怠慢了慕旭阳和慕昭昭,更不敢收慕漪送上的厚礼,只说陋室先生的两位爱徒本身就是学塾的骄傲。 慕漪这才放下心离开。 毕竟此时将军府的事,她放不下。 谁知道老夫人会不会突然遭了害,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她必须找到记忆中数段破碎的空白! 慕昭昭和慕旭阳一进学堂,满屋子小少爷娇小姐都‘唰’的看向他们姐弟二人。 其中最出挑的是一群人中为首的小公子,锦袍裘衣,金冠玉坠,威风得很。 “你们就是学塾新来的,陋室先生新收的弟子?” 慕旭阳有些怕他的气势,不敢看他的眼睛。 慕昭昭仰起头,把弟弟护在身后:“我们就是,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等那位锦袍小公子说话,锦袍公子身旁的跟班就急不可耐的骂道。 “好没规矩的臭丫头,你知不知道咱们公子是谁?” “不知道。”慕昭昭翻了个白眼,拉着弟弟准备入座。 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堵得两个跟班满脸通红。 这臭丫头,故意刁难他们是不是! 两个跟班挤开众人,叉腰站在慕昭昭身前,趾高气扬道:“臭丫头,我管你是不是陋室先生的弟子,你记住了,这个班,我们林公子林成景是老大,我们两兄弟是老二,你记清楚了!” “是先生这么规定的吗?”慕旭阳‘天真’的询问,引的满堂哄笑。 两个跟班被问住了,低头不可置信看向慕旭阳:“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当然是装的啊。 慕旭阳心头白眼直翻。 他没有姐姐那么灵活的头脑,姐姐在娘亲眼中最聪慧,他便不和姐姐争,只表现出纯善的一面。 不仅姐姐会保护他,娘亲也会更关心。 一个天真的人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可是,要不是先生指定的,你们又怎么确定自己是老大老二呢,这个道理我不明白,两位可否为我解惑?” 文质彬彬,进退有礼,衬的两个跟班像是跳梁小丑。 林成景看两个跟班丢了人,两个健步冲上前,一脚把慕旭阳踹翻在地。 “两个废物,碰到这种多舌头的东西,直接动手就是,废话什么?” “你敢动我弟弟!” 慕昭昭爆发了。 笨蛋弟弟只有她能欺负,林成景算什么东西? 笨蛋弟弟她都没踹过呢! 慕昭昭骨子里带了慕漪的果决和夜琮的天生狠厉。 抄起砚台直接砸在林成景头上,娇养的小少爷头上立刻见了红。 看热闹的学子们尖叫一声,惹得巡视先生沉着脸走进门。 一看林成景和慕昭昭扭打在一起,二话不说便罚慕昭昭去门口跪孔圣像。 慕昭昭不服,“先生,凭什么不罚他,他踹我弟弟!” 巡视先生胡子一吹,问:“你是哪家的孩子?” 慕漪大大方方回答:“我娘是鬼医。” 鬼医? 那就是庶民了,没什么好怕的。 巡视先生顿时变了脸,也不管即将上任的陋室先生是慕昭昭的师傅,抄起戒尺在慕昭昭脸上打了两个鲜红的印子。 “你这女子,泼辣不说,还敢撒谎,我看打了,就是你打的林公子,林公子什么时候动过手了?” 慕旭阳看到姐姐挨打,赶忙出声辩解。 不等他出去,林成景叫来两个跟班摁着慕旭阳打。 “小爷我早打听清楚了,你们姐弟两就是慕漪那个贱人的贱种!” “你娘勾引我未来的姐夫端王,是不要脸的淫妇,你们两个是淫妇生的野种,也配在学塾里上课,滚!” 几个蛮横的小子把慕旭阳丢到院子里‘啪’的一声,粗暴的把门关上。 慕昭昭心疼弟弟,挣扎着要冲上前给弟弟讨回公道,反手被巡视先生摁在孔圣像前跪着。 “淫妇生的小野种,要不是端王爷开恩,你们也配进学塾!” 第55章 别看轻女子 巡视先生有心巴结林家,有听说姐弟二人是慕漪未婚生育,下意识把慕漪当夜琮的外室,把两个孩子当私生子。 他本就是读腐了书的老学究,只当姐弟二人出身不正,对慕昭昭的惩罚便愈发刻薄起来,手里的戒尺啪啪啪的搭在慕昭昭身上,一会儿挑她跪的不对,一会儿又说她偷懒。 慕旭阳被套在麻袋里,五岁的孩子再早熟,也只是个孩子,被麻袋困久了,只能发出一阵阵呜咽声。 慕昭昭终于忍不住,一把甩开巡视先生,拼着被巡视先生追上来抽打,终于把慕旭阳放了出来。 林成景带着跟班一哄而上,围着慕旭阳嘲笑,两个孩子被众人围在小角落。 慕漪若是看到了,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 在她前世的时代,这种行为叫‘校园霸凌’。 林成景早就听姐姐林月娥说起那个叫慕漪的女人,如今姐姐被那个女人害的关了禁闭,他就要欺负这个贱女人的孩子,叫这个贱女人也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 学塾的规矩,一旬才可回家一趟。 慕漪在家揪心灼肝的等了一旬,终于盼到两个孩子下学。 只不过两个孩子不像平时那般,如同雏鸟扑进她怀里。 只是垂头丧气,恹恹的,像是得了病。 “昭昭,旭阳,这是怎么了?” 慕漪头一回挨了闭门羹。 慕旭阳瓮声瓮气的说了句‘累了’,只把自己和姐姐二人关在房里,水米不进。 太奇怪了。 慕漪心生疑窦,趁夜翻墙上瓦,悄悄进入姐弟二人的房间。 两个孩子的眼睛红彤彤的,肿的像水蜜桃。 这是在学塾里受了委屈? 慕漪想到先生都是严厉的,要是跟不上进度肯定要挨打。 这两个孩子从小就好面子,被先生惩罚了,心里肯定不舒服。 就在她放下心,准备离去之时,一轮月光不偏不倚滑了进来,正正好打在慕昭昭的身上。 慕昭昭的脖颈上有两道紫黑色的淤血。 那像是…… 戒尺! …… 上巳节,这是学塾休沐的日子。 巡视先生沐浴焚香后正准备抚琴自娱,推门而入,房内却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你是谁?” 看清是女子的背影,先生长舒一口气,语气也从惊恐变得有恃无恐,不客气起来。 眼前的女子伸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先生好雅兴,做了畜生不如的事,竟还有心情抚琴。” 她弹得没有章法,满屋子惹人心乱的音波。 先生心疼被胡乱拨动的琴弦,捂着耳朵质问。 “你究竟是谁!” 眼前之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出尘如谪仙的脸。 先生在一瞬间看痴了。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脖颈处贴了一枚锋利的金簪,手指一动,金簪在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啊,疯妇,疯妇,来人——” “别喊了,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慕漪挑起簪子,在巡视先生脸上划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血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巡视先生疼的大叫,抬眼看向院子,瞳孔紧缩。 原本子啊院中负责巡视的侍卫七歪八扭,都躺倒在字第。 “院子里的那些人都……”先生声音颤抖。 慕漪红唇勾的疯狂又暴力,“放心,他们都没死,我还没有那么狠心。” “我这次来是专程为先生而来,我很想知道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对那么小的孩子痛下杀手,打的她浑身都是淤血。” 想到女儿脖颈处的淤青,慕漪脸上疯狂的笑容骤然收敛,簪子很合一划,在先生脖颈处割开寸许,很巧妙的避开了大动脉。 血流没有喷涌而出,可撒在伤口上的细盐,依旧折磨的先生惨叫不止。 他疼的浑身都是汗:“我何曾做过这恶毒之事?” “需要我提醒你吗?”慕漪又抓了一把盐摸上,“我女儿慕昭昭,儿子慕旭阳!” “你是……你是那个慕漪!” “看来你知道我的身份。” 慕漪提着先生,一路拖行到孔圣像面前,拖出一地血痕。 “知道我还敢对我的女儿儿子动手,你是当真不要命!” 手下一个用力,先生被迫跪在孔圣像面前。 戒尺如雨点般落在身上。 就如那天他不收手的毒打慕昭昭。 先生疼的惨叫连连:“你……你别以为有王爷做靠山就了不起,你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你这个淫妇!” 慕漪听到外室两个字,笑了。 放在前世,这先生就是传说中的‘破防男’。 永远会因为女人有本事而心生不满。 “原来在先生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慕漪声音冷的像寒铁。 先生还没意识到慕漪的怒气到达顶峰,依旧像斗红了眼的公鸡,骂的难听:“不然王爷凭什么会帮你,还带那两个小野种入学塾!” “朱先生!” 慕漪一声呵斥,声有愠怒,竟是把朱先生恫吓在原地。 “有没有人告诉你,别看轻女子。”戒尺抽在朱先生脸上,活生生抽断。 朱先生口吐鲜血。 更让他恐惧的是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她手中尽是金针。 “你不是想知道王爷为什么会帮我吗?” “现在,你知道了。” 金针落下,只剩闷哼,惨叫声也因为哑穴被点,不对不裹在喉头。 慕漪擦净双手,飞身上马。 林家,是吗? 是该好好算这笔账了。 第56章 来林家放肆 林家,后院之中。 林成景拉着林月娥坐到秋千上,得意洋洋的炫耀:“姐姐,我可帮你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他讨赏的神色不要太明显。 林月娥在家不比在外,在林成景眼中,她就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姐姐。 她在林成景头上一点:“你又顽皮了,跟姐姐老实交代,又干什么坏事了?” “这次可是天大的好事。”林成景吐了吐舌头,凑近了脑袋神秘兮兮道。 林月娥‘噗嗤’笑出声:“你还能做出好事来?” “姐姐,你别不信啊。”说着,林成景从怀中掏出一对龙凤配。 林月娥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夜琮的东西。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林成景献宝似的把一对玉佩捧到林月娥面前。 “姐姐之前不是跟我说,有个叫慕漪的贱女人,胆大包天,敢跟你抢姐夫吗?” “你碰到她,对她恶作剧了?” 林月娥下意识为弟弟紧张起来,转念又一想,慕漪这个贱人虽说下贱,可她还没下作到对五岁的孩子动手。 林成景犯了个白眼:“我才不稀得碰这种脏女人呢。” 他叉着腰:“我把他生的小野种狠狠打了一顿,叫那一对野种在学塾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月娥瞪大了眼,“你真这么干了?” “那当然,姐姐解气不?” 林月娥沉默,半晌后,她笑的放肆。 “你真是……” “干漂亮!” “姐姐这一口恶气,可忍了许久了。” 慕漪那个贱人有多看重那对野种,从她敢为了野种硬闯将军府就能看出来。 现在弟弟对那对野种下手,小孩子之间的争斗,慕漪这贱人能说什么? 难道她还能不要脸的牵扯进小孩子的争斗之中? 她还要不要脸了?被人知道她还做不做人了? 下一秒,一语成谶。 回廊处,几个丫鬟被踢得人仰马翻。 管家媳妇和嬷嬷们提着裙摆往前跑,边跑边喊:“等等,你不能进来你不能……” 林月娥伸长了脖子去看,还以为家中来了谁家不懂事的熊孩子。 等凑近了一看,吓了一跳。 “慕漪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回应她的,是脆生生的一巴掌,力道极大,打的她脸都肿了。 “你打我!”林月娥眼中凶光毕露。 这贱人疯了,她怎么敢闯进林家的! 慕漪一把推开林月娥,“滚,今天我没心情找你算账。” 林月娥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怎么敢单枪匹马擅闯当朝大员的内宅,简直无法无天。 “你想做什么,这里是林家,容不得你放肆!” 慕漪冷笑一声,转过脸,从腰间拿出印信,上面清清楚楚刻了个‘琮’字。 正是端王府印信,凭此印信,难怪门房不敢阻拦。 “我今天就是来你林家放肆的!” 她眼神唰的看向一旁抖如筛糠,吓得像鹌鹑的林成景。 “你就是林成景?” 冰凉的嗓音像是地狱里催命的魔。 “我……我是,你想干什么?”林成景从没想过姐姐口中的贱人,竟是这么恐怖的存在。 他想到先生曾经说到过的话。 面若观音,心如蛇蝎。 慕漪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他:“就是你对我儿子动手的?” “是……是我又怎样。”林成景丝毫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他为姐姐出气,惩罚那两个野种,何错之有。 慕漪笑了,她边笑边点头。 “很好,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算是孬种。” 林月娥想到慕漪在皇宫中的一系列所作所为,想到她连皇后的贴身宫女都敢弄死,东宫近侍,说杀就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弟弟可是家中唯一的男丁! “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林月娥赶忙挡在林成景身前,戒备看向慕漪。 她在争抢男人上,多的是手段,可真碰上发狠动手的,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慕漪回应她的,正如同碰上秀才的兵。 简洁明了七个字。 “滚开,这没你的事!” 看到慕漪拿起一根藤条就要往林成景身上招呼,林月娥惊呼一声,不顾一切冲上前拉住藤条,对慕漪怒目而视。 “慕漪你疯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他还只是个孩子。”慕漪轻轻一甩,攀在她手臂上的女人应声飞出,摔倒在地。 林月娥摔在地上,疼的哼哼。 林成景看到姐姐手上,慌忙跑上前扶起林月娥,心疼的在林月娥的淤青上吹气。 多亲密啊。 昭昭和旭阳曾经也像他一样,绕在自己身边,在摔伤的淤青上吹气。 可现在呢! 想到不愿开门走出来的两个孩子,慕漪就心如刀绞。 眼前这一对姐弟的和睦,就是踩在她一双儿女身上蹂躏! 第57章 一家子凑齐了 林月娥踉踉跄跄站起身,小心翼翼把林成景保护在身后:“慕漪,你和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他们小孩子之间有争端,让他们小孩子自己去解决,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我乐意掺和,你能奈我何?” “你……”林月娥气的心口疼。 作为医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患者在自己眼前犯病呢? 慕漪两步上前,单手掐着林月娥的脖子,惹得她一声尖叫,自然也顾不上胸口疼了。 慕漪都佩服自己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林成景见姐姐被掐的难受,蛮牛似的往慕漪身撞去:“你放开我姐姐!” 还没碰到慕漪的裙角,他被一脚踹飞。 慕漪冷声道:“不好意思,你对我儿女做了什么,我就对你姐姐做什么!” 想到自己对慕旭阳做的一切,林成景面无血色,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做的不管不顾,以至于连累了姐姐,被这个疯女人为难针对。 更让他焦心的是一枚金簪。 金簪还沾着血,此刻在他姐姐的脸上轻轻游走,顺着洗白的皮肤拉出段段血痕。 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林月娥脸上的伤,还是金簪血痕留下的印记。 “这可真是一张花容月貌啊,你也很喜欢这张脸?”慕漪故意恐吓林成景。 在她眼里,熊孩子没有特权,霸凌她儿子女儿,就算是天潢贵胄干的,她也要千百倍讨回来! 林成景被林月娥脸上斑驳的血痕吓傻了,‘哇’的大哭出声。 “你不要动我姐姐!”他哭的可怜兮兮,哭的嗓子嘶哑。 就是哭不动慕漪心软。 慕漪面沉如水:“是你先动我儿子的。” “是,慕旭阳是我叫人打的,是我叫人丢进茅坑的,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林成景急的大叫。 慕漪笑的更盛了,笑的像枝头静静盛放的白玉兰,那么纯粹,那么无害。 就连声音都如白玉兰一般,不带波澜,甚至还有点儿轻快。 “你姐姐说的很对,我一个大人和你这个小孩子置什么气呢?” 明明是笑着的,就连说话也是巧笑嫣然。 可就是看得林成景直哆嗦。 他哭的打嗝:“慕漪姐姐,我求您放开我姐姐,一切后果我都愿意一力承担。” 他是大丈夫,怎么能连累身为女子的姐姐? 可眼前貌若观音的女子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找小孩子动粗。”她一顿,声音落在林成景耳朵里,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 “所以啊,你做的孽就让你姐姐来偿还。” 让姐姐偿还? 他下意识看向院子的一角,那里是恭房。 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当真要把姐姐丢进茅坑里? 不行啊! 林成景一个飞扑,抱住慕漪的双腿:“你把我丢茅坑都行,求你,别动我姐姐。” 他哭的声泪俱下,哭的林大人和林夫人终于匆匆赶来。 “放下我女儿!” 林大人看到宝贝女儿被单手提起,小脸被掐的煞白,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那可不仅是爱女,更是未来林家满门荣华的保障。 他的女儿可是未来的端王妃! 慕漪脸上的表情没有错愕,甚至还惊喜起来。 “哟,这一家子凑齐了呀,正好我也想问问,林大人和林夫人是怎么教育的儿女的。” “教的以霸凌他人为荣。” 那是那些人废物,要是能力足够,怎么可能被我儿女霸凌! 当然,这些话林大人不敢说出口,怕刺激到慕漪,叫她做出更疯狂的事来。 早在听说有人持了端王府印信入府,林大人就生出不祥的预感。 万万没想到,竟是闹到如此田地。 林夫人心疼女儿,焦心的活生生把手绢撕碎,看向慕漪的眼神只剩怨毒:“你这毒妇,你敢动我女儿一根指头,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再多说一句,我让你女儿现在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轻飘飘一句话,吓得林夫人不敢再开口。 “爹……救我……”林月娥只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姐姐!”林成景想去救姐姐,被慕漪一脚踹到林大人脚边。 林夫人看到心头肉被折磨,终于忍不住,扶起幼子后朝慕漪冲了过去。 “疯子,你放开我女儿!” 可不等她走两步,两枚金针落在她脖颈上。 她身体就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 林大人瞳孔紧缩,赶忙叫准备偷袭的家丁滚回去。 他看到慕漪又收紧了手腕。 就在慕漪察觉到家丁接近的瞬间,林大人脸色黢黑。 “慕姑娘,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我女儿?” 慕漪冷笑:“要我放过你女儿?” “那你儿子何曾放过我儿子,放过我女儿?” “我儿子受了什么样的苦,你儿子你女儿就给我千百万倍的还回来,我说到做到!” 金簪落在林月娥脸颊上,眼看就要毁了林月娥的容。 林成景‘噗通’跪倒在地:“你放开我姐姐,我求你了!”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慕漪的金簪一顿。 “要想我放开她,很简单……” 第58章 这都是命 今日林大人府上格外热闹。 门外浩浩荡荡迎进来十几辆马车 其中有一辆更是不得了,上头挂了端王府的印记。 外头人都在猜测,端王这是要迎娶林家大小姐林月娥过门了? 没有人看到,端王府的马车之中,被人抱下来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只不过两个孩子面色难看,病怏怏的,叫人心疼不已。 “王爷您可算来了。”看到夜琮,林大人差点哭出声。 他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这救命的大菩萨给盼来了。 那个慕漪再疯再闹,难道她能越过王爷去? 有王爷帮忙斡旋,他女儿一定会平安无事。 原本答应了慕漪的事,此刻林大人全数抛在了脑后。 以至于看到夜琮怀中的两个孩子,林大人不受控制的皱眉。 他甚至还带了些责怪的意思问道:“王爷,您怎么能抱着这两个孩子呢?这有失您的身份啊。” 夜琮低头看了林大人一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林大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教他做事? 林大人还没察觉到夜琮眉间的怒意,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 说的夜琮不耐烦,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取,他才如梦初醒,赶忙闭了嘴,悻悻然跟着走入大堂。 慕漪早在大堂处等候多时了。 她还和后院时一样,单手扣住林月娥的脖子,只要她一用力,林月娥就喘不过气来。 一旁殷切关心的林成景急得头上冒汗,生怕慕漪一个用力,他姐姐就没命。 等了许久,终于看到慕旭阳的身影,曾在学校那般看不起慕旭阳的林成景,这一刻仿佛看到救星。 哪怕这个救星是给他来送灾的。 总算来了,姐姐有救了! “既然人到齐了,”慕漪一清嗓子,“那便开始。” 此刻大厅内不仅有林家人,有匆匆赶来的夜琮,更有学塾中其他学子的父母。 林家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把一学堂的父母连同孩子都请了过来。 此刻林大人看到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在慕漪身上,想到慕漪提出要求。 他后悔了。 真按照慕漪那个贱人说的去做,他儿子还怎么在同年面前抬起头,日后更是没脸出仕了。 这不是要毁了他儿子的一生? 林大人一清嗓子,陪着笑,走到慕漪身边:“慕漪姑娘,这么多人看着呢,要不就算了?您要什么,只要您开口,林家一定全力以赴为您取到。” “好啊。” 林大人,没想到慕漪答应的那么爽快。 他心中一喜,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就见慕漪拖着他的宝贝女儿,正一步一步往恭房的方向走。 这更使不得了! 他的女儿可是要做未来端王妃的,怎么能众目睽睽之下被丢进茅坑? 对了,端王妃! 林大人猛然想起夜琮也在现场。 王爷不至于看着自己未来的王妃,被人活生生丢进茅坑。 林大人满怀希望看向夜琮,“王爷,您看这……”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很公平啊。”夜琮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后,慢条斯理说道。 他一点儿为林月娥求情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他还想看到慕漪帮他甩掉林月娥这个麻烦。 曾经,夜琮不介意多林月娥这么一个王妃,有她就多一份林家的助力。 可现在不一样。 现在有了慕漪…… 夜琮忍不住看向慕漪。 他这个动作,林大人看的心中冰凉一片,也越发恨起慕漪来。 都是这个贱人惹的祸! 要不是这个贱人,王爷怎么会被勾引,怎么会移情别恋,怎么会把他女儿抛到脑后呢? 可惜,林大人再恨,此刻慕漪也不会受半点损失。 她拖着林月娥往门外走,眼看就要出了门。 “慕漪姑娘,就按您说的来,就按您说的来!”林大人急得满头大汗,飞身追了出去,总算把人追了回来。 走进屋内,看到失神的儿子,林大人心中叹了一口气。 命,这都是命啊。 慕漪缓缓走到大厅中央一清嗓子。 “今天请诸位前来,是请诸位为我做个见证。” “我慕漪的一双儿女,慕旭阳和慕昭昭,在学院之中受尽了林家幼子林成景的折磨。”慕漪朝夜琮伸了伸手。 夜琮抱起双宝走到慕漪身边。 意外的,两人像是金童玉女,格外相配,就连两个孩子也像极了这一对璧人。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这姑娘是叫慕漪。 更加惹人遐想。 当年的端王妃,不也是叫这个名字? 好在这样的猜想没持续多久,慕漪又咳了一声。 “我儿子被毒打,身上没一块好肉,甚至还被推进茅坑,如今更是不敢上学,甚至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她拉起慕旭阳身上的袖子,露出半条胳膊。 第59章 永不原谅 那胳膊上青青紫紫,全是被石头、被砚台、被书本打出来的淤血。 不知受了多大的折磨,这伤至今都未消。 看着在场不少心软的夫人忍不住撇过头去,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口中骂道:怎么能如此狠心? 这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些。 真让人难以想象,这是5岁的孩子做得出来的事。 不外乎荀子能提出“性本恶”之观点。 慕漪又接着道:“这林家人教子无方,当着孩子的面儿对我出言不逊,一口一个贱人。” “林家大小姐,更是处处以端王妃的身份自居,处处诋毁我勾引端王,以至于教唆幼弟霸凌我的一双儿女。” 这不由得叫人想起三字经。 养不教,父之过。 学院的先生们个个都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他们必定是好好教书,不会教别的。 能教孩子做出此等恶毒之事的,这可能是父母。 林家的教育确实有问题啊。 就林大人养儿子的德性,他还能在朝为官吗? 众人心中议论纷纷。 慕漪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她无意间的一次报仇,会直接断了林大人的晋升之路。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双儿女。 “今日便是林大人的小儿子,对我一双儿女磕头认错之日,诸位在此都做个见证,此事之后,我与林家的恩怨两清。” 林家二老被众人奚落得不敢上前。 慕漪在此时又收紧了手腕,林月娥被掐的差点断气。 林家二老无奈,只好拉着林成景跪在慕旭阳和慕昭昭面前。 “慕旭阳慕昭昭,对不起,我粗鲁,我蛮横,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辱骂你们是野种,也不该羞辱你们的母亲是贱人,求你们原谅我!” 林成景说完,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磕得额前出血。 他当真一丝保留都没有,就怕自己磕的不够用力会连累姐姐。 慕旭阳和慕昭昭听到磕头声,空洞的双眼中似乎有了一丝闪光。 紧接着是第二个响头。 林成景在地上留下一块血团。 “都是我之过,我不应该教唆众人霸凌你们。” 慕旭阳和慕昭昭此时终于回过神,两人起初有些手足无措。 当第三个响头响起时,他们反而变得镇定自若起来。 是了,他们没有错。 错的是眼前的磕头之人。 慕旭阳看了慕漪一眼,身旁的慕昭昭捏了捏他的手。 两人异口同声看向面前的林成景。 “我能接受你的道歉。” “但——” “我们永不原谅,这辈子我们都会是死仇,永不消弭。” “不原谅?”林成景喃喃自语,五岁的他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一旁的林夫人早已忍不住冲了出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宝贝儿子,不管不顾的对着两个孩子大吼。 “你们凭什么不原谅我儿子!他都已经磕头道歉了,你们还想怎样!” 谁家的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女? 慕漪垂眸,也护犊子的把孩子护在身后。 “他道歉了,我们就必须接受吗?”慕漪的声音从林夫人身后响起,冷的林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面前的女人脸上没了笑意,却也没有怒意,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浑身发毛。 长久的静默对视中,林夫人仿佛被凌迟了一次,浑身如同长了刺似的不舒服。 被慕漪盯着,好像身上那点不堪都被她凌厉的眼神映照了出来。 林夫人喉头发干,“慕漪姑娘,你想怎样?我们家全依你了,现在你告诉我,我们之间要结死仇?” “是。” 林夫人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主动和他们林家结仇。 这女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要不是他身旁还站着王爷,真想给她两耳光,叫她好好清醒一番。 慕漪根本就没把林夫人的暴怒看在眼里。 “原不原谅,是要以当事人感受为主。” 她蹲下身,柔声问两个孩子:“林成景道歉了,你们感觉如何?” “一点都不好。”先开口的,反而是平时沉默寡言的慕旭阳。 一旬以前,他还是浑圆的身子,看上去如同年画上的福娃。 此时的他身形瘦削,双颊向内凹了下去,说是难民都有人信。 “你打我的时候我好痛。”慕旭阳伸手指向林成景,声音甚至听不出什么起伏。 “无论我怎么喊,你们都不停下。” “后来你们把我丢进茅坑里,我差点淹死了,要不是我姐姐拿竹竿把我拉起来,我可能都活不下来。” “你因为你想取乐,就要我的命,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慕旭阳抱着身上的伤口,他没有哭,只是平静的叙述。 就是这最平静的叙述,最叫人心疼不已。 道理人人都懂,但落到自己身上就成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林夫人终究是心疼儿子。 她不忍心再让儿子受苛责。 哪怕林夫人清楚,错的是自己儿子,依旧蛮不讲理的一推,瘦小的慕旭阳被推到在地。 第60章 江湖的复仇方式 林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认,依旧态度强硬道:“我儿子歉也到了,你还想怎么样,反正我林家已然做了该做的,你要是再纠缠不休,我林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林大人也站在林夫人身后给林夫人撑腰。 今日他们林家的面子里子都丢了,不能再让人踩在头上。 慕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林大人的意思,是你们二老不准备为教子无方认错了?” “认错?”林大人冷笑,“黄毛丫头,刚刚是因为女儿被你挟持,我忍让你几分,你要是再口出狂言,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又看了一眼慕漪身边的夜琮,“就算王爷护着你,你今儿也别想逃。” 慕漪笑了。 她今日就没想依靠夜琮。 作为医者,赖以生存的自然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恰好京城贵人众多,最不缺的就是想延年益寿的病人。 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林大人惹不起的,想要延年益寿的病人。 放出药神谷的名头,只要说一句帮她收拾林大人就能延寿10年。 相信很多权贵愿意帮这个忙。 慕漪又问一言不发的女儿:“昭昭是怎么想的?” 慕昭昭平日最是活泼,此刻却难得的沉默。 她起头似乎是思虑良久,脸上绽放出一个和慕漪如出一辙的笑容。 “娘亲还记得曾经教昭昭的一句话吗。” “你是什么货色,我就是什么脸色。” 慕漪一怔,随后抱着女儿哈哈大笑。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句——你是什么货色,我就是什么脸色。” 来京城太久了,她都忘了自己也是个江湖人士。 江湖有江湖的复仇方式。 江湖是野蛮的,血腥的,无秩序的。 她在京城官宦之家的蜜罐子中泡太久了,差点忘了自己的根本。 林夫人被那一句话激怒,一把扯过慕漪大吼:“贱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怕夜琮面色不善的看向她,她也依旧态度强硬。 王爷需要林家的助力,根本不可能毁约! 要是现在不把这贱人的嚣张气焰摁下,改日就是她女儿遭灾,在王府被这贱人排挤的毫无立锥之地! 慕漪拦住想出手的夜琮。 她不想欠这狗男人人情。 于是素手轻抬,一巴掌当众打在林夫人脸上:“林夫人方才你对我儿子动手,这一巴掌我还给你。” 一巴掌落下,满堂僻静。 沉默良久,林夫人爆发了,“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扣下,给我活活打死!” “我看谁敢!”夜琮挺身挡在慕漪身前。 林大人的胡子气到倒竖:“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铁了心要护着这个狐狸精吗?” “还是说你要当众扶一个外室上台面?” ‘外室’两个字,如同炮仗引爆了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漪身上,暧昧的在慕漪和夜琮之间来回流转。 瞧王爷那在乎的劲儿,不说是外室,谁信啊。 这孩子都有了,还这么大了。 只不过至今都没有名分…… 定是这女子不得淑妃娘娘的喜欢。 审视的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到慕漪身上。 林夫人冷哼一声,拉着女儿站到慕漪身前:“既然是外室,还不快对我女儿行礼?” 慕昭昭和慕旭阳气的满脸通红,小小的身躯拦在林夫人面前。 “不许对我娘亲无礼!” 林夫人晓得猖狂,一指满脸羞涩的林月娥:“那贱人算什么东西,这才是你们的母亲!” 哪有叫外室母亲的规矩? 慕漪沉默。 良久,她甩出一面木牌,随手拿下丫鬟手中削果子的刀,手腕一甩,将那木牌狠狠钉在墙面上。 “药神谷神木令在此,我慕漪以鬼医身份颁发此令,凡有让林大人致仕者,可持此令来我药神谷,延命十年!” 神木令! 那可是药神谷密宝之一,唯有对药神谷有天大的恩情,否则轻易不可得。 无论是何等疑难杂症,都能用此令去药神谷取得谷中秘制,也只能存放谷中,在谷中服食的长生丹,延命十年! 虽说有着身体受损,瘫痪在床,阴雨天全身都有剧痛这等副作用。 可那是十年的寿命啊,对所有权贵人家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小小一枚神木令,此刻成了整个林家的催命符。 林夫人只想着呈口舌之快,忘了都在背后调查慕漪的身份,以至于漏掉慕漪是鬼医的信息。 此刻林夫人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刚才不那么死要面子,怎么会闹到这般田地? 这鬼医是发狠要绝了他们家的荣华富贵啊! 林大人也是面如金纸。 他做尚书这么多年,已再无升迁可能,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人脉,也是靠着人脉,他才能把女儿捧到端王面前,争那一个端王正妃的位置。 如今要是被迫致仕,林家岂不是要被拦腰斩断,甚至女儿都无望成为王妃。 林家人在这一瞬间成了饿狼口中的肥肉。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走进来几个锦袍太监。 夜琮瞥见来人的面容,神色微变。 那白面无须的太监不满自己被无视,冷冷咳了一声。 “林府长女林月娥接旨——” 第61章 淑妃的敲打 尖细扎耳的声音,在一瞬止住了所有人的吵闹。 太监脸上没有多少傲气,相反更多的是喜色。 “给姑娘贺喜了。” 太监轻咳一声。 “淑妃娘娘懿旨,林氏长女敦厚温良,恭娴淑慎,着解除禁足禁令,即日起恢复自由出行。” 林月娥没想到当初被皇后下的禁足令,就这么轻飘飘的解除了,整个人仿佛在梦里。 直到太监提醒,她才喜不自胜跪地谢恩。 解了禁足令,就代表能去宫里! 一旦能进宫,可做的事就多了。 就譬如…… 林月娥看向慕漪的面色不善。 夜琮看到来人曾是李姑姑干女儿的对食,便知是有人在挑拨离间,让母亲起了敲打慕漪的心思。 如他所料,面白无须的太监突然一指慕漪。 “你,过来,淑妃娘娘托咋家给您带样东西。” 至于是什么,看那太监蓄势待发的一巴掌,便可心知肚明。 “公公,母后的东西向来是好的,缘何不给我,要给外人?”夜琮强调了外人,是不想让公公把慕漪当做他的外室,随意凌辱。 当今圣上施行德政,寻常百姓不可随意打骂折辱。 只可惜在宫中熬的日子救了,这群无根之人早没了人性,凌辱弱者,是宫中悠长岁月中唯一的慰藉。 公公抡圆了手掌,笑眯眯看向夜琮:“王爷,这是淑妃娘娘特赏的,您要是想要,自己去找淑妃娘娘要便是。” “是啊。”林月娥阴恻恻走到慕漪身旁,用力朝前一推。 公公顺势一巴掌打了过来。 ‘啪’的一声响,五个鲜红的掌印落在玉色肌肤上。 动手的公公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不见半点血色。 他跪倒在地,浑身都在颤抖,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完了,什么都完了! 那一巴掌并没有打在慕漪的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夜琮挡在慕漪的身前,替她受了这一巴掌。 作为宫中奴才,敢对皇子动手,这是死罪。 “公公好大的胆子。”夜琮摸了摸脸,嘴角甚至流下点点血丝。 “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奴才原本是想……” 太监想说自己原本是想打慕漪。 可夜琮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来人,待下去,杖毙,所有人都必须前去观刑,若是不去,便是和本王过不去!” 林月娥神情一震,身体僵在原地,就是祈求着开口:“王爷,何必要当众行刑,太残忍了!” 当然,并不是林月娥有多怜老惜贫,而是她不能让这太监在今天死。 给林月娥封赏懿旨的太监,转眼就被端王给打死。 看在外人眼里,不就是她林月娥不得端王的喜欢,未来就算嫁过去,也只会是一个弃妇吗? 一个女人纵然有婆母的喜爱又如何,丈夫若是不将其放在眼里,那就是守活寡。 何况…… 林月娥自己也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淑妃对她到底是何看法。 林月娥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曾经,夜琮也乐得美人在怀,多护着她这朵娇滴滴的花。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夜琮一言不发,只用一个冰冷的眼神作为回应。 林月娥愣在原地,到了嘴边的话却无法说出口。 面前的男人拂袖而去,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让自己嫉妒的女人。 慕漪。 院内,侍卫们扒了太监的裤子,胳膊粗的木棍子打在他臀上。 只抽了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惨叫声中,众人都一言不发。 这局势乱了。 这个药神谷来的鬼医,说不等能一举抢走端王妃的宝座。 夜琮面色如常,淡定看着众人。 他就是要拿这个太监立威,为慕漪立威。 慕漪看在眼里,心无波澜。 她不信这个狗男人。 曾经她迈出一步,朝这狗男人靠近,换来的结果是什么? 赤裸裸的背叛。 慕漪神色平静,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身后,夜琮一步步跟随,一双眼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倩影,似是要把这道身影长久的记在脑海里。 连夜琮自己的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是爱吗? 他想不是,‘爱’这个字太沉重。 是喜欢吗?似乎也不然。 想来想去,夜琮勉强只找到一个接近的词汇。 在乎。 他是在乎慕漪的,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乎没有亲缘关系的女人。 “慕漪。”长久的沉默后,夜琮突然主动出声。 慕漪拉着孩子在前方停住脚步,却没回头。 能停下听我说话就是好事,夜琮这么想着,赶忙接着道:“我向你道歉。” “若是为了淑妃娘娘,大可不必。”慕漪没想做这个女人的儿媳妇,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不是为我母妃向你道歉。”夜琮的声音低沉,眉宇之间神情挣扎。 “我是为了自己向你道歉。” 这是夜琮人生头一次向一个女人低头。 他笑得无奈,“是我没有为你努力争取一次。我不该自顾自的让你出宫。” 前方的药香忽然逼近。 慕漪陡然转过身,眼若星辰,红艳艳的嘴角微微翘起。 第62章 羊入虎口 那天之后,慕漪还是没有搬到王府。 只不过她上王府串门的日子,变得多了起来。 两个孩子如今在学校也站稳了脚跟。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夜琮的庇护,又有林家做前车之鉴,谁敢惹他们? 现如今,刚好是清闲日子。 两个孩子还在学堂,慕将军陪着将军夫人回娘家省亲,三位小姐送去了外祖家。 一时间将军府也空荡荡的。 慕漪百无聊赖,干脆去王府找夜琮下棋。 那日夜琮主动向她低头后,她还是心软了,或许应该再给一次机会。 慕漪哼着歌,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夜琮的书房。 “王爷,再来一局对弈如何,这次我可不会输给你。” 书房内却不是只有夜琮一人。 “这位便是鬼医姑娘,幸会。” 眼前的男人长相陌生,可不知为何,慕漪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但在脑海中搜罗,又只觉得陌生。 “看来姑娘并不认识在下。” 陌生男子一拱手,“在下东宫太子幕僚,聂云霆。” 东宫! 慕漪面色大变。 聂云霆似乎早就料到慕漪的反应,笑了两声,赶忙解释道:“姑娘放心,在下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东宫谋一份差事,勉强糊口罢了。” “在下对王爷对姑娘都没有敌意。” “难保你没有此心。”慕漪冷哼。 聂云霆并没有把慕漪的抗拒放在心上,相反,他大度的主动转移话题。 没聊多久,慕漪也放下戒心。 只是听到他说起一事时,慕漪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要我入宫为太子诊治?” 想当初,太子差点一箭射穿她的脑袋,这可是生死仇人! 慕漪恨不得当场给他下个十种八种的剧毒,再把他炼成人蛊,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她不主动找上门下毒就算了,狗太子怎么还敢要求她出手看诊? “不去。”慕漪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可这一次就连夜琮也在劝她。 慕漪声音一冷:“王爷又在逼我吗?” 前段时间一拍两散的阴影还历历在目。 夜琮赶忙软了语气:“这次不是本王不帮你,是父皇下了圣旨。” “否则本王也不愿意你去见他。” 夜琮还记得在上次慕漪离开之后,他在路上见到了太子。 太子看向慕漪的眼神直白又露骨,叫他浑身不舒服。 让慕漪入宫为太子治病,简直是羊入虎口。 可再多的不愿意,都压不过一句:皇命难为。 慕漪收拾好衣装,随着夜琮一同进宫谒见皇帝。 大殿之上,皇帝不怒自威,明明是一张和顺的脸,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霸气。 只稍微瞧了一眼,慕漪便在心中断定。 这位帝王身患隐疾,还是不好治的病。 只有这种人,印堂和人中才恒久的发青。 “草民拜见陛下。”慕漪态度恭敬。 不等当今圣上开口,一旁的太子先急不可耐的冲到她面前。 “慕漪姑娘,有你进宫,本宫就放心多了,本宫这病总算是有的治了。”他伸手触碰慕漪的肩膀,顺势用手指在慕漪肩上摩梭。 暧昧的触碰叫慕漪忍不住皱起眉,强忍冲动才没在大殿之上给他一耳光。 对这种贱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理他,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慕漪撇过脸,只把他当空气。 也不知跪了多久,只等的双膝都跪麻了,皇帝终于停了对她的下马威。 “平身。” 慕漪跪面色发白,额前都是冷汗。 她站起身时身体在空中晃了晃,重心不稳之间,身体朝着另一边摔去。 太子眼神一闪,正要伸手接住慕漪。 凌空伸过来另一只手,啪的将他的手臂打远。 是夜琮。 “太子殿下千金贵体,如今病了,还是要注意修养。”边说,夜琮边护着慕漪坐到身边。 气的太子一双眼瞪得同那乌眼鸡似的。 兄弟之间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龙椅子上,帝王的眼睛。 有了这一出闹剧,再看向慕漪时,帝王愈发不喜。 狐媚之人,不宜入宫。 皇帝收回眼神,切入正题:“寡人听淑妃说,你药神谷有一位奇药,可延寿十年,却有此事?” 慕漪身体一颤。 皇帝怎么会想到这药? 难不成皇帝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一旁的一言不发的淑妃,却在此时接话:“陛下,此事错不了,臣妾听林家那丫头说了。” “说是前几天林家闹了好大的风波,就是为了这延寿10年的神药。”淑妃说的煞有介事,朝随侍在身旁,为他掐腰捶腿,像个小宫女一般的林月娥眨了眨眼。 “林家丫头,你说是不是呀。” “当然了,要说起这事儿呢,还与这位慕漪神医有关,不若就让慕漪神医好好讲讲当天的事,如何?” 慕漪闻言抬起头,正好对上林月娥不怀好意的脸。 原来是在这里等她!。 看来淑妃为她解了禁足确实很有用。 刚解禁就急不可耐的来宫中煽风点火! 不就是想在帝王面前挑拨离间吗? 慕漪不卑不亢又一拜,反客为主。 “敢问陛下,是林姑娘和淑妃娘娘二人,有向您献药之心吗?” 第63章 官身不沾泥 “确实如你所说。”帝王声线平稳,不怒自威,听不出情绪。 慕漪深吸一口气,恭敬拜道:“回陛下,林月娥一党谋反,草民恳请陛下诛杀林月娥及其党羽。” “你放肆!”淑妃的眼睛冒出火来,“本宫何曾有过谋逆之心,你是要谋害本宫!” “淑妃娘娘听信谗言,向陛下建言,令民女进贡虎狼之药,岂不就是在谋害陛下龙体?” 慕漪眼神坚定,看向淑妃时,言语铿锵有力,“陛下乃一国之君,谋害国君,视同谋反!” “胡搅蛮缠,你这是胡搅蛮缠!”淑妃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来人,把这个污蔑本宫,满口谣言的贱人抓起来!” 听得一旁随侍的林月娥眼露鄙夷。 淑妃也不怎么样嘛,果然斗不过皇后,连这种小手段都看不出来,真是蠢材。 她的小动作慕漪根本没放在心上,只静静的看着淑妃在皇帝面前表演歇斯底里。 她的演技实在太好了,把一个有心讨好,结果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最终闹出一地僵局的单纯蠢女人演的入木三分。 可在宫中,一个单纯的蠢材怎么可能坐稳四妃之一的位置。 或许她是真的蠢。 又或者,‘蠢’就是她的一张保命符。 她现在的蠢,是和林月娥的挑拨离间割席。 ‘官身不沾泥’,这句话一样在后宫适用。 淑妃一个单纯的蠢女人,可以被人利用干蠢事,但不能被人利用在谋反上。 简而言之,林月娥这是在找死! 慕漪看到淑妃藏在激动神情后的淡然和不屑,心中愈发确定,她是在利用林月娥来借刀杀人。 可笑林月娥当了屠刀,还自以为藏的很好。 慕漪再次跪在地上,双膝跪的发麻。 只要端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不发话,她就不能动。 帝王是这个国家暴力机器的代言人,他不是皇后和太后这种花架子,可以轻易拿捏,哪怕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也依旧是吃人的猛兽。 “胡闹。” 等了不知道多久,皇帝玩笑似的抬手在淑妃额前一弹,一如小儿女间的嬉戏。 “御前大殿不是你胡来的地方,随手就治了一个孩子的罪,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皇室暴虐,还不快下去?” 淑妃委屈巴巴的看了帝王一眼,‘不甘心’的褪下,却没把林月娥带走。 下一秒,帝王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声音无情又冰冷,“慕漪,你且说说,何故口出狂言,说朕的淑妃要谋害朕?” 他说的是‘说’字,而非‘污蔑’这个词。 慕漪长舒一口气,双膝跪的发痛,起身时几乎要站不稳,这一次,谁都不敢来搀扶。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帝王的下马威。 “陛下,药神谷的药确实也能延命,但也会让人躺在床上,行动不可自理,到了最后甚至话都不能说,与活死人无异,此药……” 帝王轻笑,叫人听不出他是愤怒还是高兴。 “此药如何?” “此药大多用于京中,有丁忧之患,又担心仕途的权贵之家。” “以此药进献陛下,岂非要陛下也做个活死人?” “所以草民斗胆,请陛下严惩此等谋逆之人。” “哦?照你所说,药神谷的药并非救命良药,而是害人毒药了?” 话音刚落,两把环首刀落在慕漪肩头,刀身寒光阵阵,反射出两旁侍卫飞鱼补服上织金的冷光。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朕的京城,悬赏朕的尚书,还是用这等毒药!”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环首刀冷冽的刃几乎贴在慕漪的脖颈上,只要一个滑动,白净的脖颈立时会血流如注。 夜琮眸色一沉,伏地拜求:“父皇,此事乃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并非慕漪有意羞辱在朝官员,而是林尚书放纵家眷,残害民童,慕漪只是为了自保。” “还请父皇明察!” “是啊父皇。”太子也后知后觉跪下。 “听说林尚书嚣张得很,养的儿子在学堂里是个霸王,父皇花了大心思求来的名家大儒,他们家的小子差点把几位先生气死。” “林家这回是提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铁板,慕姑娘也是为了一双儿女,关心则乱。” 夜琮陡然看向太子,一双眼恨不得把太子生吞活剥。 他来凑什么热闹! 难道不知道父皇疑心病最重,他也来掺一脚,岂不是让父皇更忌惮慕漪? 果不其然,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眼神愈发冰冷,看向慕漪仿若看一个死人。 药神谷,很好。 势力竟然大到把他唯二两个成年皇子牵扯其中。 只是不知道,药神谷到底支持的是谁。 是太子…… 还是—— 第64章 破釜沉舟 帝王的眼神落在死死盯着太子的夜琮身上,瘦削枯槁的大手指上,十八子手串转动的咔咔作响。 “陛下息怒。” 气氛几乎凝固之时,一道绵软的女声插入其中,搅乱一池风雨。 林月娥娉娉婷婷走上前,声音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陛下,此事该是误会,京城谁不知慕神医是药神谷人,谁又不知药神谷有副作用极强的延命神药?” “民女是想,慕神医既然能以药悬赏,自然也能祛除药物的副作用。” “你说是吗,慕神医?” 自作聪明! 慕漪心中‘啧’了一声,并不做回答。 皇帝让她说话,她才能说话,抢在皇帝之前发号施令,只会让皇帝生厌。 林月娥太过自傲,竟把自己凌驾于皇权至上,妄想把皇帝当做一杆指哪儿打哪的枪。 可笑,皇帝只是老了病了,不是死了。 林月娥见慕漪不搭话,心里骂了句怂,又上前逼问:“慕神医怎么不说话,难不成药神谷之人也对此无法,药神谷说是能治百病,只不过是口出狂言,曾经对先帝的承诺,也不过是欺君?” 她的逼问,愈发衬的慕漪进退有度,“慕神医,你们药神谷难道是空有其名,没有……” “林小姐,我是陛下的子民。” “我也是……”林月娥瞥见慕漪似笑非笑的眼,反应过来。 她御前失言了! “陛下,臣女有罪,不该越俎代庖,还请陛下恕臣女僭越之罪,臣女只是关心则乱,想为陛下龙体分忧。” “只是……”林月娥依旧不死心,意有所指看向慕漪,“臣女相信药神谷闻名已久,先帝也对药神谷赞誉有加。” “药神谷一定能帮延寿十年的神药祛除副作用。” 没有任何代价延寿十年,任何人都会心动,何况是皇帝。 瞥见皇帝审视的目光,慕漪心道不好。 “药神谷闻名天下,朕也想知道,药神谷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皇帝一锤定音。 “慕姑娘,陛下的龙体康健,可就交到你身上了啊。” 林月娥赶忙上前搀扶慕漪,一双眼美则美矣,却恶毒非常。 这次任你巧舌如簧,也逃不过五马分尸,药神谷的延命神药问世多年,至今也没有药神谷谷主公开宣称过能完全祛除副作用,如今就凭你也能逆天改命? 等死! 慕漪并没有林月娥想象中的慌乱,甚至站起身时还一如往常。 不等她开口,一向沉稳如潭的夜琮再次开口,语气是所有人都未料想过的焦灼。 “父皇,药神谷多年尚未研究出新药,可见这是逆天行事,父皇还请三思。” 林月娥眼中的嫉妒一闪而过,意有所指道:“殿下是孝子,还是相信一次慕神医,臣女相信慕神医年少成名,扬名天下,一定有独到的本事,帮陛下一解忧愁。” “闭嘴。”夜琮失态,低声暗骂一句。 林月娥心中一痛,对慕漪更是欲杀之而后快。 太子此时又漫不经心开口:“不知皇兄为何如此焦急,在慕神医的事上竟如此焦心,皇兄是和慕姑娘私交过甚吗?” 此话一出,皇帝的目光‘唰’的扫射而来。 他最忌讳朝堂和江湖势力搅在一起,搅浑政局。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夜琮深吸一口气,凤眸微眯,“药神谷多年未曾问世新药,只是把希望都投注在慕神医一人身上,要她改良此药,只怕会出问题,有问题的药怎么能给父皇服用?” “本王是担心父皇的龙体!” 二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 慕漪看在眼里,只觉形式更加危急。 落在皇帝眼里,就是这一对兄弟因她争锋,更显得她红颜祸水。 在这个时代,这个词对女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评价。 皇帝本就忌惮药神谷,有心打压,这兄弟二人又为她争锋,加上一个林月娥在旁推波助澜。 若是想安全离开皇宫,为今之计只有一样—— 破釜沉舟! 慕漪仰起头,白璧无瑕的前额上布满汗珠,手心也微微黏腻。 “陛下,民女斗胆谏言,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皇帝颇为玩味的一甩手中十八子手串,“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慕漪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量让自己站稳在原地,漆黑的瞳孔之中看不见任何慌乱和逃避的情绪。 她缓缓开口,眼神扫过夜琮和太子,还有幸灾乐祸的林月娥,最终落在龙椅上面带微笑的皇帝身上。 “假话是,陛下龙体康健,不需服药。” 皇帝笑了,笑意却不及眼底。 殿内的太监宫女跪了一片,齐齐打了个寒颤,似乎都切身感觉到了皇帝笑意下埋藏的利刃尖刀。 “你倒是乖觉。” “那真话是什么?” 赌对了! 第65章 只有我能救 慕漪松了一口气,松开手,汗水渗进手心扎破的伤口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真话是,此药注定无法帮陛下延年益寿……” 不等她说完,林月娥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大叫出声:“大胆,慕漪,你口口声声对外宣传神药,宣传你鬼医之命,到了陛下面前还不改口,简直沽名钓誉,可见你是犯了欺君之罪!” “林姑娘为何这么着急针对我,陛下可还没说话呢,您僭越了。”慕漪神色坦然,不像是害怕的模样。 丝毫没有被人抓住小辫子的窘迫和惊恐。 林月娥咬牙切齿,攥紧拳头恨不得打在慕漪脸上。 装模作样的贱人,待会儿看你怎么敷衍皇上! 慕漪甩她一个白眼,继续直视帝王,眼神清澈见底,不见丝毫欺瞒。 “虽说无法为陛下延年益寿,但,民女斗胆一试,自请为陛下排除体内积攒多年的怪异毒素。” ‘咔’的一声,珠串散落一地。 十八子手串被皇帝生生扯断。 满室安静,落地有声。 皇后的茶盖在杯盏上发出一阵清脆的敲击声,急促又慌乱。 好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龙椅上。 皇帝一言不发,盯着慕漪看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慕漪喉头滚动,大气不敢出。 夜琮紧张的看着她,几次想上前为她请罪,又碍于身份,担忧把慕漪牵扯进更深的政治漩涡之中,不敢轻举妄动。 所有人都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这女人的胆子实在太大,在皇上面前都不收敛分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皇上的脾气再好,也容不得一个小小草民在宫中搅动风云。 他们惊惧的看向慕漪,对最近盛传的,‘鬼医嚣张’的传言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这个女人,浑身都是刺,浑身也都是反骨! 唯有站在一旁的林月娥欣喜若狂,若非在大殿之上,她只怕已经笑出了声。 慕漪这贱人简直是找死,当众说陛下身中剧毒,不就是在说宫中侍卫无能,内廷无用,让陛下万金之躯受毒素侵害多年? 这是一巴掌抽在了皇家脸上,笑皇家废物。 这慕漪,当真狗胆包天,就等死! 只有慕漪面色不改。 她从没觉得皇帝是个蠢到自己中毒都不清楚的人。 能从残忍的夺嫡之争中活下来,更是能拖着残破不堪的病躯坐稳帝位多年,这位皇上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相反,他藏得够深,也够狠,对外和善的形象,只是他用于操控官场的伪装。 他肯定知道自己中毒,也想过祛毒。 只不过积重难返,他早放弃了祛毒的机会。 但现在,就有一个看出来他中毒颇深,但能为她祛毒的人出现。 没有哪个帝王不想多活几年,这位也不例外! 就在林月娥巴望着皇帝能说出斩立决三个字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皇帝摆了摆手:“继续说。” 慕漪攥紧拳头,把心中所想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每多说一个字,皇帝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陛下,您的命,只有我能救。” “你好大的口气!”皇后抢白,“照你的意思,岂非我大周朝的太医院尽是些酒囊饭袋!” “太医院的药方,翰林院的文章,皇后娘娘可知是什么意思?”慕漪冷笑看向皇后。 这毒,跟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绝对脱不开干系。 皇后手中的紫檀佛珠拍在桌上,“你什么意思。” 慕漪昂首挺胸,不比在皇帝面前谦卑,笑的狂傲。 “意思是——表面光!” “太医院虽说不都是酒囊饭袋,但凡为官者,首先求自保,娘娘又如何保证这些人敢冒险用药,在生死一线上救人性命?” “平庸用药,不过是平庸害人。” “你……” 皇后正要起身,一旁明黄色的身影早已拍案而起。 “好!” 这个好字不带讥讽。 “好一个平庸用药不过是平庸害人,说得好。” “你。”他一指慕漪,“跟朕进内殿。” “父皇!” 夜琮的蟒袍拦在几个太监身前,眼神戒备,“父皇,中毒之事事发突然,父皇何必急于一时……” “端王殿下似乎对鬼医姑娘很是在意啊。”皇后放下茶盏,脸上还带着笑,一双眼凝视着他,似是要从他身上挖出些什么秘密。 夜琮迟疑了。 拉住慕漪袖子的手出现一丝卸力。 这是这一瞬的空档,丝滑缎料略过手掌心,只留下冰冷的温度。 第66章 皇帝的试探 太子几步上前挡住夜琮的去路,嘴里说的话却夹枪带棒:“皇兄怎么这般焦灼,不知道的,还以为父皇要把鬼医姑娘给吃了。” “说来也奇怪,鬼医姑娘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怎么就让皇兄如此挂念,嗯?” “太子殿下休得胡言!”夜琮强忍内心冲动,沉下起来,恢复成平日里那个冷漠持重的王爷模样。 “本王只是不希望父皇的身体,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问题。” “太子殿下怎么一点都不关心父皇,难不成太子殿下是想着父皇出事,太子殿下好取而代之?” 太子脸上的笑僵住,视线落在夜琮身上,每一秒都巴不得自己在活剐。 “皇兄言重了,本王只是相信鬼医姑娘的医术。”他像是故意要证明什么似的,抛下夜琮大踏步向前,敢在慕漪进入内室之时一把拦住她。 “鬼医姑娘,本宫信你。” 慕漪的绣鞋顿在打理如鉴的京砖地板上,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太子,“太子殿下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失储君风范吗?” 太子皱眉,“慕姑娘何出此言,比起皇兄,本宫看起来更信任你,也更值得你信任。” 慕漪心想:你的信任?得不到就毁掉,这样偏激的人,我要是上赶着接近博取信任,我就是把一双儿女往火坑里推! 她笑了下,只朝太子身后的夜琮眨眨眼:“端王殿下,身为兄长是否要尽兄长的指责,至少要教育弟弟,别拦着我给陛下问诊?” 太子脸上原本的喜色黯淡下来,赌气似的甩开夜琮。 这等不敬兄长的行径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最多就是一两句训斥,可要是放在皇家,落在有心人口中,就是不友不悌,足以为此写上一整篇弹劾奏章。 就是夜琮也颇为意外。 他这个弟弟一向任性的有分寸,当着父皇所在的内室前,如同孩童一般和他置气,实在是反常。 “太子殿下,慕姑娘是为父皇问诊,为臣为子,太子殿下都不该阻拦。” “这又关你什么事?” 一身龙袍的储君两步走上前,哪怕比夜琮矮半个头,气势也在此时丝毫不输。 “端王殿下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小心到手的准王妃跑了!” 说完,他朝一旁双眼含泪,委屈的不行的林月娥看了一眼。 哼,好哥哥啊,你有这么一个女人在身旁,又凭什么去招惹她呢? 太子转身走向一旁的官帽椅上修整,如同他父亲一般,手中的十八子一颗颗滚动,只不过滚动的嘈杂纷乱,不似平日。 他到底有什么好,怎么就比我更值得结交? 夜琮站在门口,一瞬间反应过来,眼神凌厉的想是一头狼。 他的好弟弟,又想抢走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内室之中,皇帝斜靠在罗汉床上,脸上一直紧绷的表情出现一丝松懈,难得露出几分属于病人的脆弱。 “赐座。” “谢陛下。”慕漪挺直脊背,悄悄观察面前的帝王。 眼前的帝王到底是真实情况,还是故意让她看到这幅模样,用以削减她的防备心,好让整个药神谷都放下戒备,不对朝廷起疑? “你是从何看出朕身体抱恙?” 慕漪回过神,低眉垂眼道:“陛下印堂不似常人,更非祥瑞,用望气法就能看出沉疴多年。” “你倒是眼力好。”帝王的言语听不出息怒,“也够聪明。” “聪明到能让朕的两个儿子都栽在你身上。” 室内仅剩的太监总管跪倒在地,连连给慕漪使眼色,示意慕漪也跪下。 慕漪不卑不亢,依旧保持坐姿,若太过谦卑,便会叫人看不起。 果见皇帝眼中闪过几丝异样。 “为何不跪??” “陛下是帝王,帝王的决断容不得旁人置喙,既然陛下认定了草民是祸水,那草民无论怎样祈求辩解,陛下心中所想都不会改变。” “既然无论如何都是一死路,那草民想死的更有尊严点。” 罗汉床上的皇帝终是发出一声轻笑。 跪倒在地的首领太监忍不住替自己擦汗。 这位慕姑娘真是大胆,放肆的过头,竟然敢在皇上面前进退有度,皇上还能容忍她,真是个厉害…… 不等这位总管的一颗心放下,帝王忽地勃然大怒。 “你放肆!” 雷霆之怒来的太过突然,就连陪伴皇帝多年的首领太监也没反应过来。 “见朕不拜,你是何居心?” “还不快把她拿下!” 话音刚落,门口硬闯进一道人影。 “父皇,慕姑娘常年在乡野行医,不懂规矩,还望父皇看在慕姑娘行医多年,救死扶伤的份儿上,绕过慕姑娘的失仪。” 慕漪诧然,侧头望去。 夜琮长身玉立,被两旁侍卫死死拦住,往日里淡然冷漠的眼神里此刻不见理智。 糟了!这是皇帝的试探。 慕漪反应过来,赶忙站起身冷笑道:“王爷真有脸面来陛下面前装模作样!” “你囚禁我一双儿女,逼我不得不入宫为淑妃娘娘看诊,还让我牵扯进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的争端之中。” “现在王爷倒是还有脸,装出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来!” 慕漪背对皇帝,裙摆中的双腿微微发颤,手心全是汗。 但愿能骗过皇帝,至少,能让皇帝愿意不在此时拆穿。 皇帝这一次是要保太子和皇后,不能让他抓到夜琮的把柄! 第67章 君心难测 慕漪看起来义愤填膺,恨不能当场和夜琮来个鱼死网破。 可如此情形落在皇帝眼中,却端端成了另一层意思了。 皇帝微微抬眼,拧着眉心,审视的目光落在了端王身上。 当年,这是他最得意的皇子。 勤政好学,纳言求治,文武兼通,朝野上下无一人可以比拟。 他甚至为此早早立储,以防不测。 可他这个儿子,当年却做出那等荒唐之事! 如今,竟再次为一介女流方寸大乱? “无传召擅闯内室,你当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皇帝话音未落,人已烦躁的按着眉心,挥了挥手,下了定论。 “端王君前失仪,罚俸三月,回府自省,一月之内,无召不得擅出。” 皇帝一言已出,夜琮神情一怔,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也好,皇后也罢,此事若非皇帝默许,也不会发展到现在。 而今才发觉,整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皇帝有心试探! 可想着放在在殿外太子的那番话,夜琮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心中担忧更甚。 “是儿臣鲁莽了,儿臣领罚,这就告退。”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面上的担忧之色已经尽数收敛。 而就在他行礼转身离开之际,慕漪朗声开口。 “端王爷,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我为淑妃娘娘诊治,你要把人安然无恙的还来!” 慕漪的语气冷硬,切齿咬牙,连多看夜琮一眼都不愿,竟直接转过了身。 她和这个狗男人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出戏,都得继续演下去。 慕漪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直至脚步声彻底消失,才再次抬眼凝视龙颜。 “陛下身子不似当年,为龙体安康着想,还请暂息雷霆之怒。” 表面上慕漪不卑不亢,义正词严,似是完全不惧皇威。 可那长袖之中,指甲已经嵌入了掌心。 她故作冷静,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没有放下。 慕漪环顾四周,徐徐开口,“这内室装潢考究,雕梁画栋,香烟缭绕,舒缓怡人,可只有经常通风换气,才适人久居。” 从进入内室的那一刻起,慕漪便闻到了一股异香。 这香味乍一闻与寻常熏香无异,但长久处之,必会引人心神不宁,内虚外燥。 皇帝原本就在审视慕漪,眼中探究之意甚是鲜明。 “你当真不怕朕杀了你?” 慕漪敛唇一笑。 “陛下的毒,只有草民能解。” “草民虽出身乡野,但也明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 身在至高之位,哪个不想长命百岁? 又有谁真的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慕漪面不改色,心中却生出一种怪异之感。 就在刚才,她还以为皇帝一心想要维护太子与皇后,必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个狗男人。 可现在看来,只是罚奉和禁足这种不痛不痒的责罚,未免有些高高举起,轻轻放过了。 不过,自古君心难测。 她既来之则安之。 毕竟,没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就在慕漪还在心中盘算皇帝的想法时,刚才还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皇帝突然一掌拍在了凭几之上,大笑出声。 “好!好!好!” “不愧是药神谷的传人,此番姿态与你师祖也不遑多让!” “药神谷的传承落于你手,朕倒也能够安心了。” 此番态度转折让慕漪有些不知所措。 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上一秒还恨不能把她要杀要剐呢! “药神谷之人多年未曾在世间行走,你此番入京,便能引来太子与端王相争,慕姑娘,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 试探! 明着试探,暗中警告。 这皇帝摆明了是想让她离自己的两个儿子远点。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苦笑连连。 “草民医术尚浅,也不知何德何能能让二位皇子挂心于此。” “许是他们二位记挂着陛下与当中两位娘娘的身子,这才做出此番举动!” “二位皇子至诚至孝,陛下亦是福泽深厚啊。” 三言两语间,慕漪直接将事情给圆了过去,更是将药神谷从事情当中扯了出去。 至于这种信口胡说的话语皇帝是否会信,她才懒得计较。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皇帝审视的眼神有所转变。 他沉吟片刻,“慕姑娘倒是口齿伶俐。” 说话间,皇帝将手搭在了靠枕上,一旁的太监总管见状,快步走上前,将一块明黄色的帕子搭在了皇帝的手腕上。 慕漪见状,当即出手诊脉。 从见皇帝的第一面起,皇帝的面色就让她想起曾经遇过的一个案例。 中毒之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身体壮士康健,看上去与寻常人并无不同。 可积年累月的毒素侵蚀下来,最后只能瘦成一把骨头。 看上去再正常的人,只需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会毒入枯骨,病入膏荒。 到了那时,药石无医,神仙难救。 但在中毒初期,中毒之人的脉象平稳如常,气血虽虚却并无大碍。 太医院的那些废物查不出来,也实属正常。 “太医院的太医想必已经给陛下诊治过了。 “可是说陛下气血不足,脉细而虚,血虚日久,中阳消耗,肝气郁结之像?” “开的应该也都是补气补血,舒肝通气之药。” “只可惜,治标不治本。” 慕漪没有隐瞒,直接将皇帝的身体症状如数道出。 “陛下的身子如今外强中干,虚不受补,越是使用大补之物,体内余毒越会借助药力肆意生长,长此以往,便会越治越病,最后无回天之术。” 也许那当初给皇帝下毒之人,并未想过会有这般后果。 可惜,事情的发展渐渐偏离了原本的预想。 慕漪正准备再开口,一旁的太监总管面色骤变。 紧跟着,厉声呵斥,“放肆!在陛下面前,竟如此口无遮拦?” 慕漪看着神色未变的皇帝,抬眼挑眉。 “医家问诊,当实话实说,治病救人,也要脚踏实地,何来放肆之说?” 太监总管迎上慕漪的目光,被那从容不迫的神情所震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罢了,她说的也是实话。” 皇帝坐直身体,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朕且问你,这毒,何时能解?” 第68章 两种解毒法 慕漪并未接话,神色当中多了几分犹豫。 “慕姑娘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皇帝继续追问,神色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 而慕漪定了定心神,牙齿咬破舌尖,钻心的疼痛让她的神经骤然紧绷。 她缓声开口。 “这毒定然是能解的,但是解毒的时间,草民暂时还不能给陛下一个准确答复。” “不能给答复?慕姑娘,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抄家灭族的?” 皇帝的瞳孔微缩,内室里的气氛顿时紧绷。 慕漪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群刀斧手给盯上了一般,如芒在背,如梗在喉。 她深吸了一口气,思量再三,“这毒定是能解的,只不过这解毒的法子却有两个。” 皇帝闻言,紧绷的面容有所松动。 一旁的太监总管连忙开口询问,“是哪两种?” 慕漪如实回答。 “这第一种,是快的解法,只需七日,便可将陛下体内的毒素剔除干净。” “那自然是要快的解法!”太监总管想也没想的,便接过了话茬。 可皇帝却是轻抚着拇指上的龙纹扳指,不露声色的追问。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解法,快则两年,慢则三年,虽耗费时间过长,却相对第一种较为稳妥。” 慕漪在说这番话时,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皇帝的双眼。 她此番进京,还有事情未完。 在尚未离京之前,她要给自己找一个相对稳固的靠山。 与太子和端王相比,皇帝是当仁不让的绝佳选择。 在京城里,像如今这种前有狼,后有虎,强敌环绕,腹背受敌的局面,以后也只会只多不少。 “那这二者有何区别?”太监总管继续追问。 慕漪收敛心神,眼眸当中,似有波光闪动。 “这第一种解法,是寻找七个与陛下血脉相通之人,与之换血,反复七日,昼夜不歇,直至陛下体内毒素尽数清除。” “至于这第二种,只要每月行针三次,按照我给的方子服药,三年之内,可药到病除。” 慕漪沉吟了片刻,又补上了一句。 “这是第一种解法,以我现在的医术,无法保证在换血的同时,让那七人也保住性命。” “这两种解法草民已经如数告知陛下,至于选择权,都在陛下手里。” 此时的皇帝面无表情,那双略带浑浊的眼眸,古井无波。 看向慕漪的眼神就如同看向一个死人。 有那么一瞬间,慕漪甚至怀疑,这皇帝会真的不顾自己的性命,把她拖出去砍了脑袋。 毕竟,身为九五至尊,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陛下……” “朕也乏了,你下去!” 慕漪本想再补充两句,可还没等开口就被皇帝下了逐客令。 她丝毫不敢犹豫,连忙行礼告退。 “草民告退。” 直至她脚下生风的离开了内室,慕漪这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她长出了一口气,贴身的里衣都快被冷汗给浸透了。 一想到之前林月娥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慕漪就恨得牙痒痒。 她本无意为难这位林姑娘。 可偏偏这人盯着她不放,几次三番前来挑衅不说,如今竟然还闹到了陛下面前,险些连累了整个药神谷。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今日若是不能出了这口恶气,日后也就没必要在这京城当中行走了! 一番思量之下,慕漪决定出宫,蓦地,她突然停住脚步,环视四周。 “这不是出宫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小太监闻言有些发愣,飘忽的眼神下意识的瞄向了路口处。 “奴才,奴才只是奉旨带路!” 慕漪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早已传到了宫墙之中。 就算传言有夸大其词之处,但这女子连淑妃的贴身宫女太监都不放在眼里,保不齐能做出什么事来。 小太监瑟缩着抖着身体,脑袋几乎埋到了胸口。 “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是太子殿下……” 太子?慕漪黛眉微促。 这个晦气东西找自己做什么?难不成又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告诉他,我不去。” “这……” “他请我,我便去?还真把自己当块菜了?” 慕漪讥讽出声,话音未落,便已拂袖而走。 领路的小太监急得火烧眉毛,正想上前将人拽住时,一直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突然从一旁走了出来。 “慕姑娘,陛下命我送您出宫。” 慕漪倒是没料到老皇帝会在此时站出来维护自己。 她略作犹豫,还是仅走了几步,跟在了太监总管的身后,“我入宫次数不多,不知总管如何称呼?” “我姓孙。” 孙公公走在前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 “我自幼便跟在陛下身边了,陛下这几年上了年纪,经常能提及几个皇子,都是为父为母之人,想来慕姑娘是可以体恤陛下的心情的。” 慕漪并未回话,只是勾着嘴唇,面带微笑。 感情这老皇帝是想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为父为母,体恤陛下。 看来,这皇帝选的应该是第二种方法了。 慕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眼看着宫门近在眼前,慕漪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碎银子。 正欲递上前时,那孙公公摆了摆手。 “陛下还说,端王殿下前些日染了风寒,想必近几日也尚未痊愈,他禁足在府,太医不宜上门,还得麻烦姑娘,你多跑几趟,又怎能让姑娘你破费呢?” 慕漪见状,还是不由分说的将碎银子塞进了孙公公的手里。 心中却禁不住打起了鼓。 皇帝这是何意? 他不是已责罚了那个狗男人吗?为什么还特地让自己进入端王府? 慕漪压下心中的疑惑。 “孙总管是陛下身边的知心人,让您亲自送我出宫已十分劳烦,我来的匆忙,这些也希望总管不要嫌弃。” 有钱能使磨推鬼。 不管日后发生何事,她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出了宫门,看着已经彻底西沉的日头,慕漪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日落西沉,周而复始,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话音未落,身侧突然传来了一句调笑声。 那声音尖酸刻薄,冷嘲热讽。 “几日不见,慕神医这脑袋居然还顶在肩膀上呢?还真是稀奇的很,真不知道你又坑骗陛下什么了,这欺君罔上,可是死罪呀!” 慕漪循声望去,正对上林月娥挑衅的眼神。 第69章 蛇鼠一窝 而林月娥的身侧,正站着将军府的庶女——慕云绮。 在看到这两人的瞬间,慕漪心中只冒出了八个字。 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只是她还真不知道,这将军府什么时候和林家勾搭到一起了。 慕漪星眸微眨,不疾不徐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莲步轻移。 “看来林姑娘之前挨的那巴掌还是没长教训,莫不是这边的脸好了?那边的脸也想挨上一巴掌?” 慕漪当即反唇相讥,嗤声轻笑。 直接朝着另一边等着的马车走了过去,根本没给这两人接近自己的机会。 慕云琦见状,迅速敛下眸子,藏好情绪,继而提着裙摆紧走了两步。 “慕神医!烦请留步!” “慕神医,小女子有事相求!” 可好死不死的,那双绣鞋直接踩在了百褶裙的裙摆上。 险些将这位将军府的三小姐摔个狗吃屎。 若不是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了,只怕慕云琦就要当街丢人了。 眼看着好戏散场,慕漪略显失落。 倒是一旁的林月娥看不下去了,当即低呵了一声。 “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马车给我拦下来?” 主人的话一出,忠诚的狗自然会率先做出反应。 邻家的几个家丁丫鬟直接拦在了慕漪的马车之前,个个怒目圆瞪,威风赫赫。 慕漪目光冷然的在这几人身上扫过,回头瞄了眼已经紧闭的宫门,手中寒芒闪动。 而就在银针要出手的瞬间,慕云琦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扑到了马车跟前。 “慕神医,我祖母病重,已经一日水米未进了,还干呕不止,我听说你进了宫,我又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在这等着!请你快跟我去将军府!” 此言一出,慕漪面色一沉,目光阴翳。 她才给将军府的老妇人诊治过,明明病情已经稳定了。 七日之内,病情绝不会复发,更不会加重。 将军府的这群混账羔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有那么一刻,慕漪甚至怀疑那位将军根本就不想让老夫人安然无恙的活着。 “我此番进宫匆忙,所带的东西不多,你先回去,我回府拿上药箱,即刻就到。” 人命关天。 更别说那人还事关师傅的交托,慕漪不敢有片刻耽搁。 可谁知道慕云琦刚走,林月娥却凑到了马车旁。 “看来慕神医还真的是医者仁心呢?” 慕漪翻了个白眼。 她是真的想不通,那夜琮难不成是瞎了眼? 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么一个蠢货的? “让开!”慕漪沉声低吼。 如若不是在皇宫门口,她定会给这林家大小姐下他个十七八样毒! 也让她好好感同身受一下,什么叫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既然慕神医医者仁心,那就烦请你到我们林家走一趟。” “我弟弟因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吓得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你不会以为闹上那么一场,事情就就此揭过了?” “今天你若是不去林府,我就让你永远也走不出这架马车!” 林月娥一声令下,原本挡在马车前头的几个大汉,直接抽出怀中藏着的长刀,杀机立现。 慕漪见状冷笑出声,就在这几人有所动作的瞬间,双手猛的挥出。 指尖藏匿着的银针,直接甩出。 一击命中了其中一人的额头,当即没入三寸! 另一根银针擦着林月娥的脖梗,死死钉在了石板路上。 鲜血当即四溅而出。 趁着她捂着脖子,双眼发愣之际,慕漪一挥鞭子,马车扬长而去。 而就在她走后没多久,一个人影从转角处走出。 那人玉面金冠,一身蟒袍夹着丝线,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辉。 “我早便同你说过,此法不成,你偏是不信。” 太子把玩着手中的玉石珠串,目光凉凉的从林月娥身上一掠而过。 “成与不成也是拦住她了,哪怕只有一盏茶的光景,也足够把人送进鬼门关了。” 林月娥的目光犹如蛇蝎,她死死的盯着慕漪消失的方向,低声开口:“太子殿下,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成,你答应我的呢?” “王妃之位,必然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太子胸有成竹,甚是笃定。 他抬头看着那逐渐被乌云遮住的月亮,目光妖冶,唇角勾起的笑容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希望我那位兄长,能接得住我送他的这份大礼了。” 与此同时,端王府内。 楚河立在书房之中,看着拿着密信不苟言笑的自家主子,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王爷,宫里来信说鬼医已经平安出宫,但是离开之后只回复拿了药箱,就直奔将军府了。” “根据暗卫来报,林家姑娘似乎和太子有过接触,可要……” “林月娥留着还有用,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就让他们自行了断!” 夜琮在说此话时,将手中的密信丢进了火盆之中。 火舌瞬间将密信焚烧殆尽。 那火光映在男人俊逸绝尘的脸上,让人心头一颤。 “本王不是让你留在那保护好的两个孩子?” “旭阳小公子吵着要来王府,昭昭姑娘也担心鬼医,属下……属下实在是拗不过他们两个。” 早在两人入宫之后不久,慕昭昭就觉得事有蹊跷,说什么都不肯继续留在家里了。 她先是带着弟弟在外头转了一圈,七拐八绕的从人群里穿过之后直奔端王府。 楚河一个大男人哪能拦得住? 尤其是看着那张和自家王爷幼时格外相似的脸,他这颗心都要化了,自然是顺着两个孩子来。 “他们现在在哪?” 夜琮原本阴沉的面色在提及这两个孩子时有所松动。 “带我去看看。” 端王府的一处雅苑中,慕昭昭正攥着一本书册坐在院中。 慕旭阳则是歪头靠在一旁,“姐姐,你说娘亲现在在哪儿啊?她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呀?” 慕昭昭眼皮都没抬,提笔在书上留下个记号后,应声开口。 “娘亲自然有自己的要紧事做,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很安全。” 此时的慕漪已经赶到了将军府。 想着之前出门前看着自家女儿留下的暗号,她悬着的一颗心有所松动。 去了端王府,总比留在家中安全。 眼下局面动荡,她绝不会拿着自己的孩子冒险! 可就在慕漪进门的一瞬间,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 第70章 好大一口黑锅 慕漪的步子都还未站定,将军夫人便急吼吼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面露焦急,步伐凌乱,早已没了平日里那副端庄持重的姿态。 只见这将军夫人二话不说,一步上前拉住了慕漪的手。 “慕神医,你怎么才来呀?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你这要是再晚到个一时半刻的,只怕这人就保不住了!” 慕漪拧着眉,一头雾水。 都还没等她开口问话,就瞧见这将军府的丫鬟端着一盆还冒着热气的温水,疾步从房中走了出来。 那盆里的水被血迹染得通红。 “老夫人受伤了?”慕漪心中多有疑惑。 要知道,将军府的这位老夫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起床翻身都是困难,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慕漪拧紧了眉头,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可再往里走,她的脚步当场顿住了,瞬间沉下了脸。 “大夫人,你不解释一下吗?” 将军府的内室之中,慕将军正躺在一张罗汉床上,赤着上身,左肩膀上插着一只还没来得及拔出的箭矢。 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隐隐透着黑紫色。 慕将军也是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呼吸急促,气喘不均,明显是有了中毒之象。 如此这般情形,让慕漪心头一震。 要知道,这将军府中光镇府常兵就足有八百人,还不算上这慕将军的亲兵。 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手段,在这么多人的护卫下,一箭洞穿了这位将军的肩膀?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呀,你不是都瞧见了吗?慕神医,我们可是因为相信你的医术,才特意请你过来的,你还在这愣着干嘛呀?” 将军夫人看着慕漪还在原地纹丝不动,顿时焦眉苦脸,心急如焚。 “我是来给老夫人看诊的,慕将军的伤势不在我的看诊范围内。” 慕漪心头冷笑,想都没想的便拒绝了此事。 直觉告诉她,这将军府绝对不简单。 就连这位慕将军都已经不似当年。 慕漪可不想卷进这京城的是是非非中,等到替人还了人情,她多一刻钟都不想在这是非之地久留。 可谁知此话一出,将军夫人直接急红了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慕漪,你是我们将军府请到京城来的,别以为自己是药神谷的人就了不起了,今日你若是治不好我家将军的病,就休想活着走出这个大门!” 许是救夫心切,将军夫人当即命人守住了院门。 “你们把这院门给我看牢了,在将军醒过来之前,就算一只苍蝇都不允许放出去!” 只可惜她没算到,慕漪生平最恨让人威胁。 她眼神微变,目光凌冽。 “大夫人,你若是不想让慕将军英年早逝,最好去太医院请人,而不是在这跟我浪费时间。” “你到底救不救?” “不救。” 慕漪斩钉截铁,转身便要出门。 而就在这时,之前一直守在院中的慕云琦和慕云柔一前一后的冲了出来。 只见这两个女子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她面前,慕云琦更是攥住了她的裙摆,哭的梨花带雨,泪如雨下。 “慕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我父亲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呀!” “就是!我父亲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置之不理呢?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武艺那般高超,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姐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接将事情的起因扣在了慕漪的身上。 “慕神医,我知道你医术惊人,心怀慈悲,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是不是?”慕云琦还在哭诉。 她身体剧烈的颤抖,那哽咽的声音仿佛一口气上不来,便会直接昏死过去。 “你是药神谷的人,难道就忍心让药神谷的百世盛名就此毁于一旦吗?” 慕漪险些被这姐妹两人一唱一和的话语给气笑了。 好大的一口黑锅。 她翻了个白眼,一把攥住了慕云琦的手腕,生生的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了下来。 “因为我?” 她勾唇嗤笑,眼底尽是讥讽之色。 “你们将军府发生的事情与我何干?” “慕姑娘,你们将军府这如意算盘打错了,与其跟我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快点去太医院请人!” 慕漪毫不留情的将挡着自己的两人推到了一旁,抬脚便跨出了屋门。 这两人先是推卸责任,见自己不应承,竟还给她戴起了高帽子? 连药神谷的百世盛名都搬出来了。 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眼看着慕漪走到了院中,负责护卫将军府的一众府中,直接将她围在了正中间。 “慕神医,请为将军诊治!” 气氛骤然紧绷。 放眼望去,院中的府兵足有数十人。 这还只是她看见的。 从大门到这内院,光走都要走上一盏茶的功夫,一路上会有多少人拦路自是再明了不过。 “将军府还真是好大的排场,真是把我吓坏了,你们难道就不怕一会儿我手一抖,把你家将军给治死吗?” 慕漪直身而立,一袭橙黄色的长衫迎风而动,发丝飘扬间,眼中已尽是一片寒芒。 这将军府,到底想做什么? 是急着拖自己下水,还是想将这出戏演给别人看? 慕漪心中思绪愈发复杂,而刚被她推出去的慕云琦竟跪在地上挪了几步。 “慕神医,是我父亲知道姐姐之前冲撞了你,决定把她送到庄子上养病,父亲他又不忍心让姐姐孤身一人前往,特地前去送行。” “可谁曾想,回来的路上遭遇劫匪,这才中箭受伤的。” “此事说到底还是与你有关,你怎么能真的置之不理?难道你的心肠就跟那石头一样硬吗?” 此话尚未说完,一旁的慕云柔也跟着开了腔。 “神医尽管放心,只要你能让我父亲平安醒来,无论什么样的价钱,我们将军府都给得起!你医治祖母的银钱,我们也可以加倍奉上,只求神医高抬贵手!” 此时的这对姐妹个个哭得肝肠寸断,就连大夫人也伸手扶着门框,满脸希冀的望向了慕漪。 “慕神医……” 慕漪身形未动,面上却是冷笑不断。 “好一出威逼利诱,每次来将军府,你们这一家人都能让我大开眼界呀。” 慕漪没得选。 她没法保证自己能在几百人中全身而退。 既如此,她也不打算强撑着了。 第71章 时机未到 识时务者为俊杰。 救人可以,至于怎么救…… 她当即转过头,脱下大氅,系上襻膊,拎着药箱来到了床前。 在她坐定之时,身后的三个女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慕云琦立刻抹了把眼泪,快步上前。 “慕神医,我父亲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慕漪压根就没打算搭理她。 她拿出几根银针,手指快速起落间,银针已经落入了心口的几处穴位。 先行护住心脉,且防止毒素继续入侵体内。 紧跟着,她开始检查慕将军肩膀上的伤势。 这箭矢长度十寸有余,箭杆已被拦腰截断,仅凭剩下的这半截箭杆想将箭头拔出以绝非易事。 “将军是何时回来的?什么时候受的伤?何人护送?” “回来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我们之前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麻烦鬼医,也已经去请了郎中,但是郎中说这箭矢若是拔出,轻则废了这条胳膊,重则失血过多,当场丧命。” 大夫人在说此话时,声音明显有些发抖。 “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派云琦去寻的你。” “我家将军是我征战沙场的,若真的废了这条胳膊,日后可怎么办?慕神医,你就给想想法子!呜呜……” 慕漪被大夫人带着哭腔的嗓音吵得头皮发麻,太阳穴都跟着突突跳着。 “若不想人死,就闭嘴!” 大夫人当即便止住了话语,只是看向慕漪的眼神颇为不善。 “我治病救人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旁,还麻烦夫人把两位小姐带出去,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来。” 慕漪此话一出,三人面色各异,却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内室。 随着房门被关上,将军夫人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想必此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京城,希望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慕云琦闻言垂下了头,双手紧紧的绞着衣袖,抿唇不语。 反观慕云柔,她脸上早已没了半分焦急之色,只是伸手抚去了眼角的泪痕,施施然的对将军夫人行了一礼。 “想来今日,已经没有用到女儿的地方了,女儿先行告退。” “你今日也是累了,就回去歇着。” 将军夫人哪儿舍得自己的女儿劳累,顺坡下驴就将人放了回去。 而慕云柔一走,慕云琦面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古怪。 此时,屋内的慕漪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尝试着用钳子固定住了箭矢,银针封住几处重要血管,后又将一个手帕塞进了将军的口中,防止他吃力咬舌受伤。 “一,二,三!” 她连数三声,猛地吸气,右手迅速将箭矢拔出。 随着少量的黑血渗处,伤口的原貌已经彻底露了出来。 只不过,这伤口越看越觉得奇怪。 按理说,这种由箭矢所造成的贯穿伤势,会再次入物体的一瞬间,直接造成撕裂损伤。 伤口处的表皮和肌肉会直接被利刃切割开。 再加上箭头一般呈三角状,外宽内窄,合着伤口处几乎呈放射状的伤痕截然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 慕漪仔细核对了箭头。 最终确定,这枚箭头,根本就不是造成这处伤口的初始兵器! 莫非是苦肉计? 可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这伤处紧贴着主要经脉,嵌入骨骼之中,拔箭的人只要手上一抖,这胳膊就彻底废了。 一个武人伤筋动骨,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端王府内。 夜琮已经收到了线报。 他看着正在玩闹的姐弟二人,修长的指尖摸索着汝窑玉瓷杯的外沿,面上神态依旧, “慕将军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楚河点头,“没错,说是出城送人时被劫匪所伤,慕神医亲自前去医治的。” “现在,京城当中已经传开了,还有人说,慕神医来历成谜,可能与将军府颇有渊源。” “渊源?” 夜琮轻笑一声,眼中已闪过一片冷意。 “京城中人谁不知道当初将军府的嫡长女,名为慕漪?” “这天下名字相同之人数以万计,仅凭一个名字,就能把两个长相截然不同的人混在一起不成?” “一个犹如无盐丑女,痴傻不堪,另一个容貌倾城,神医妙手,行事果敢,凌厉惊人,若换作是你,你会觉得他们两个是同一人吗?” 接连几句话,夜琮的声音已宛若寒冰。 “将军府此番行事作为必然另有隐情,去查。” “属下领命。”楚河正要转身离开,脚下的步子突然一顿,“王爷,可需要我们派人去将慕神医接出来?她现在孤身一人在将军府里若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只怕鞭长莫及。” “不必。” 夜琮并未犹豫,他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茶盘之上。 再次抬眸之时,目光凌厉,眼含杀机。 “时机未到,不可节外生枝。” 他对慕漪确有好感。 但眼下的局面,他已经引起了皇帝的猜疑,稍有异动,必然会将慕漪拉近这京城的浑水之中。 若他真想将人护住,便得懂得张弛有度,循序渐进。 轻举妄动,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糟。 夜琮烦躁地按着眉心,不过片刻,神色便已恢复如常。 “希望她能顺利脱身……” 此时的将军府中,慕漪已经在心里把将军府上下连带着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真是活见鬼了,拿我当猴耍是?” 慕漪隔着帕子攥住了那截箭头,那上面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没有发现任何多余痕迹。 “这箭头连半点淬过毒的痕迹都没有!我要是看的不错,这东西比寻常的箭矢要小很多,这要是能造成那么大的伤口,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了!” 慕漪恨得磨牙凿齿,面色涨红,恨不能直接拿着这箭头在这慕将军的身上多穿两个窟窿! 她直接将这箭头丢进了水盆之中,猛地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大夫人,你们还真是唱的一出好戏呀!我觉得你们也没必要在这唱双簧了,反正你们也不想让慕将军继续活着,不如我就顺手送他上路,也省的你们白忙活一场!” 第72章 凭你们也配? 就在刚才诊脉之际,慕漪已经发现此事诡异之处。 这慕将军体内的毒素根本无法对人体造成威胁,更谈不上危及性命了。 在此之前,她仅凭几面,便可断定这慕将军身体不如寻常武将康健。 他面色晦暗,整张脸成灰色,耳门泛黑,明显是肝行不畅,脾肾两亏。 以这老东西的好色程度,此番面相实属正常。 至于他肩膀上的伤势,‘制作’的更是过于潦草,粗制滥造,稍稍精通医理之人,便能一眼看穿。 这将军府串通一气,上演这么一出大戏,到底为了什么? 难道只为了骗她入府? 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 “慕神医说的这是什么话?” 大夫人仿佛被戳中了心事,面上明显一僵,忐忑的目光飘向室内。 “将军已经伤成这样了,难道我们还会用这种事情来诓骗你不成?” “慕神医你这话未免也太过诛心了!” 将军夫人三言两语,便将过错再次推到了慕漪的头上。 眼瞧着面前的女人端在身前的手臂明显抽动了一下,慕漪当即冷哼。 “哼,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你们心中自然有数。” “只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药神谷做事,只求问心无愧,素来不涉朝中党权。” “将军府把这主意打到药神谷身上,只怕是会竹篮打水。” 一场空! 这些日子,将军府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了慕漪的底线。 她无心在这京城当中搅弄风云,更对这些尔虞我诈的东西没兴趣。 而且她也不是一个软柿子,可以任由他人揉圆搓扁。 她慕漪从来都不是旁人的棋子。 她要做,就做那下棋之人! “大夫人,我言尽于此,还是希望将军府的人可以好自为之。” 将军夫人没料到慕漪如此狂悖,会毫无遮掩地直接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她尴尬的呆立在当场,吞咽唾沫的举动显得她整个人愈发焦躁难安。 好在一旁的慕云琦反应迅速,连忙上前将两人阻隔开来。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她的加入悄然消散。 “母亲消消气,慕神医说这些话,我们都能理解,大家都消消气。” “我们这么晚了,还把你叫来,也是实属无奈,你心中若有怨恨,抱怨两句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我父亲,不知他的身体如何了?可有大碍?” 慕云琦身体略微前倾,脸上的担忧和焦灼显而易见。 就连那副关怀备至的孝女模样,此刻都演绎得毫无破绽。 慕漪扫了她一眼,“慕将军到底是怎么病的,将军夫人难道没告诉你吗?” 慕云琦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有些不解的转头看向大夫人,嘴唇蠕动了两下,似是有话要问。 “母亲……” “我告诉什么?我家将军到底受的什么伤,慕神医不是一看便知?何须在这顾左右而言他?” “你若是治不好病,也尽管直说,我们将军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门户。” 大夫人是真的没想到慕漪居然会如此警觉。 她狠狠的剜了慕云琦一眼,训斥出口,“你还在这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看看你父亲?真是半点都没云琳机灵!” 慕云琦花容一滞,根本不敢耽搁,快步走进了屋内,还顺手带上了门。 而院子当中,慕漪目光如炬的看着大夫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大夫人……” “慕漪,你可曾听说过,将军府之前也有一个嫡长女,她姓名与你相同?” 慕漪闻言,心中一紧。 难不成将军府的人识破她的身份了? 慕漪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绝无此种可能! 她而今已面容大改,就连身形都与之前有所不同。 连夜琮也只是心中怀疑,没有实据都尚且不敢断定。 这将军府还能比端王那个男人更有手段? 慕漪面上不露声色地凝视着眼前的女人,指尖的寒芒若隐若现,“大夫人此话何意?” “那位嫡长女距今已经消失了五年之久,我们几乎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将军甚至为此下发了悬赏,只要有嫡长女的下落之人,无论生死,皆可赏黄金万两。” “自从上次你走之后,将军我想起了这个女儿,思念至深,忧思成疾。” 大夫人说话时满面伤感,仿佛她对这一切都能感同身受。 “如今,他又不得不将云琳送离京城,骨肉分离之痛,让他分心,这才受了伤。” “所以呢?” 慕漪面不改色,心中却甚是鄙夷。 当初她被师傅救走,这将军府就差没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举天同庆了。 这女人是怎么好意思在她面前演这出苦情戏的? 如果他们真的有心寻人,她又怎么会连半点消息都未曾得到。 药神谷虽然多年未出世,但也并不是全瞎全盲,对着外界的消息丝毫不知的! “大夫人同我说这些,是想如何?” 慕漪懒得听她废话。 她已经一整天没看到自己的孩子了,可没心情继续陪她在这演戏。 “我对你们将军府的过往不感兴趣,若没什么事,今日就先告辞了。” 之前拦在院中的府兵早已离开,仅凭剩下的这些臭鱼烂虾,她想走,谁都拦不住! 眼看着慕漪要走,将军夫人一咬牙一跺脚,扬声出口。 “实不相瞒!我家将军想收姑娘为义女,以解多年的思念之情!” “若慕神医不嫌弃,将军府愿意为慕神医提供一个容身之所!” “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在京城当中,定是多有不易,不妨……考虑一下?” 大夫人的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她看着慕漪逐渐放缓的脚步,只觉得有了希望,面上禁不住一喜,当即以利诱之。 “慕姑娘,只要你答应我,一定会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的!这将军府,就是你最强的后盾!” 慕漪脚步一停,只觉得胃肠一阵翻腾,一股恶心作呕的感觉顿时袭来,让她险些当场吐出来。 她舌尖抵着上鄂,好容易压下了这股不适感,悠悠转身。 “收我为义女?” “凭你们?” “也配?” 第73章 恬不知耻 当初这一家人对原主的所作所为,让这具身体至今都记忆犹新。 甚至午夜梦回之际,都会从噩梦当中惊醒,久久难眠。 如今,这群人那还好意思舔着一张脸,想收她为义女? 还真是恬不知耻,不知所谓! “将军夫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和你们将军府没有任何瓜葛,从前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 “我现在之所以愿意帮老夫人吊着命,无非是想替我师父还了你们的人情,比你们将军府毫不相干。” 慕漪一张小脸上面色铁青,目光阴翳。 眼中闪动的寒芒和那迫人的气势仿佛随时可能取人性命。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看向屋内,面上冷笑不断。 “大夫人,今日你们威逼利诱的事情,我记下了……” 眼看着慕漪威胁的话语要脱口而出,大夫人连忙紧走了几步,假惺惺摆出了一副无奈至极的神情。 “慕神医,就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你到京城这么久,我们将军府也是招待不周,之所以想收你为义女,也都是为了你好,想弥补一番不是?” 为了她好? 弥补一番? 这臭不要脸的境界,还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呀! 慕漪当即后退一步,和将军夫人保持了一定距离,切齿咬牙的扔出了一句话,转身便走。 “还真是厚颜无耻!” 慕漪多一刻都不想在这里逗留,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这将军府里杀了个片甲不留。 而就在她走后,一直守在屋内的慕云琦探出了头,确定人已经离开之后,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只有三寸大小的锦盒,从其中掏出一个药丸,塞进了慕将军的口中。 “还好没有超过时间,如若不然,只怕父亲就有的苦要受了。” 此话一出,门外的大夫人也折身返回了屋内。 她一改刚才那一副略带馋媚讨好的模样,用力的擦拭着方才碰过慕漪胳膊的手,狞笑出声。 “区区一个小贱人,也想拦住将军府的路?别白日做梦了!” “父亲母亲当真是神机妙算,女儿受教了。” 慕云琦接过了话头,再三检查了慕将军肩上的伤口之后,小声开口。 “母亲,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父亲应该就醒来了,这药是那人给的,不出三天就可清除体内毒素,您尽管放心。” 大夫人又懒得扫了慕云琦一眼,略带嫌弃的接过了药盒子。 “那人可还说过什么?” “那人还说了,老夫人如今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服药,有药神谷的鬼医帮忙吊着命,三年之内应该也无大碍。等到事成之后,自然是人各有命。” 慕云琦原原本本的将这番话转告给了大夫人,可谁知话还没落,大夫人便反手一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当真好大的胆子,今天居然还敢做我的主了?” “慕云琦,你确实比你姐姐有几分脑子,命也好些,得了那位大人的青眼,也不知道那位大人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慕云琦弓着身子立在大夫人面前,放在身侧的两只手颤栗不已。 她连捂脸的动作都不敢有,只能眼眶含泪,咬牙忍着,生怕这泪珠子掉出来。 “你记住了,只要你安安稳稳的做事,你小娘的命,就还能保得住,要是敢像你那个废物姐姐那样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你,你小娘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夫人神情狠绝,言辞犀利。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女儿告退了。” 慕云琦不敢有丝毫停留,快步离开了院子,直至走出去老远,才伸手扶着墙,满眼不甘的抬头看向了天。 “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嫁入端王府,飞黄腾达,今日之辱我必加倍奉还!” 她切齿咬牙的嘟囔完这番话,脑海中禁不住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鬼医慕漪,倒是个有趣的人。” 慕云琦抹掉了嘴角渗出来的血迹,瞄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丫鬟。 “你去千春楼宁个席面,就说鬼医近日辛苦,我想宴请一番,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让她务必到场。” 丫鬟不敢耽搁,很快便离开了将军府。 而此时的慕漪正坐在马车上,她的纤纤玉手摸索着药箱,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 “看来,这京城的日子我也不能继续留太久了。” 她坐着马车来到了端王府,马车还没停稳,远远的就看见了端王府内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不到数个呼吸间,便浓烟滚滚。 “这是怎么回事?” 端王府内怎么会突然起火?! 一想到两个孩子还在府中,慕漪跳下马车,拔腿飞奔。 端王府中的家丁丫鬟也都已经乱成了一团,吵嚷声越来越大,场面一片混乱。 “快快快,走水了,动作都麻利些!” “走水了!这边的水缸都空了,你们快些!”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走水了?” 在这番混乱的场面之下,慕漪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功夫,身形迅速的在众人之间穿梭,很快就来到了夜琮的院中。 她身形都还未站稳,就一步窜上前,猛地攥住了夜琮的衣领。 “我的孩子在哪?” 慕漪满眼担忧,焦急万分。 她攥着夜琮衣领的手甚至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夜琮见她如此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同时揽住她的肩膀,让开了身。 “昭昭和旭阳都好好的,并无大碍。” 书房之中,昭昭正满眼好奇的趴在窗边朝外面打量。 而慕旭阳则是提着一支紫毫笔,有模有样的临摹着夜琮的字迹。 “夜琮叔叔,你不是王爷吗?王爷的家里怎么会着火?” 慕昭昭略带奶音的话语脆生生。 而在眼角的余光撇到慕漪的瞬间,便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直接将人扑了个满怀。 “娘亲,你回来了!那些坏人有没有欺负你?” 提到将军府,慕昭昭小脸上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他们这么晚了还不放娘亲回来,定是没安好心!娘亲就不该去救他们的命!” 慕漪在看到这两个孩子之后,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几乎是半依半靠的倚在男人的怀里,全凭夜琮撑着,才勉强能够稳住身形。 第74章 重回梦魇 她伸手摸索着昭昭的小脸,真正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你们两个没事,真的太好了。” “叔叔把我们两个照顾的很好,我们两个在王府,绝对不会有事的,娘亲放心好了。” 像是生怕慕漪担心,跑过来慕旭阳伸着小手在她的后背上一下下的轻拍着,安抚之意显而易见。 慕漪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而早年间的一些记忆也在此刻浮上心头。 那日大火漫天,红云蔽日。 她恍惚记得,那一次,她险些没能从那场火海里逃出来。 突然冒出来的记忆让慕漪头疼欲裂,面色骤然惨白。 夜琮很快察觉出不对,也不顾两个孩子在身旁,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跨入。 “楚河!将两个孩子带下去,好生安顿,再去请个郎中来!” 此时的慕漪已经沉沦于梦魇,浸在原主当年的记忆之中。 火光之中,一个浑身被烧着了的女人,在即将倒塌的房屋之中,痛苦嘶吼着。 她一下下敲击着门板。 “救救我啊,放我出去,我不想死!救救我,慕天礼!你个畜牲,放我出去!” 而那屋子外面,门窗都被木板封的严严实实。 从里面传来的敲击声让人头皮发麻。 原本赶来救火的一众下人面对火光,无一人敢上前救火,甚至都不敢把门撬开,放里面的人一条生路。 模糊的视线中,那女人连同着整间房屋,很快就被大火吞噬。 画面一转,人群之中,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女孩哭的撕心裂肺。 小小的慕漪被身后的丫鬟婆子死死的按在地上,已经被燎起一层火泡的小手,在青石板上不住抓挠。 这院子的地面已经许久无人打扫,沙石遍布,杂草丛生。 没两下,那满是冻疮的小手上就脱下了一层皮。 直至痛到昏厥。 “娘……娘你别死……你们快救救我娘!娘……” 此时的罗汉床上,慕漪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浑身不住的打颤。 她头上的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身上的衣裳也早已换过了两套。 夜琮神情凝重的坐在一旁,眼中尽是担忧。 “不是说服了药之后很快会醒吗?这都已经过了十几个时辰了!” 被叫来的郎中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 “王爷,小人无能!小人看不出这姑娘到底是什么病症,可能是她体内毒素作怪,小人医术不精,实在是没法子了呀。” 慕漪冷的厉害,浑身冰凉,手指脚尖甚至都被冻得青紫。 夜琮命人在屋子里足足点了十个火盆,可效果甚微。 纵然旁人已经热得满头大汗,可慕漪依旧双眸紧闭的沉浸在噩梦之中。 她发丝已经尽数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她中毒了?”夜琮眼神一凌。 那郎中生怕自己诊错了,再次搭手诊脉。 “是中毒了,没错,而且这毒素在体内最少也有五年之久!虽然小人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这毒素还没有侵入心脉,但这姑娘如此模样,必然与这毒有所关联。” 端王一怒,浮尸千里。 当年之事,这京城当中的人谁不知道? 这郎中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直接交代在这端王府里,他想都没想的,便将事情推到了毒素上。 若是慕漪此刻醒来,会毫不留情的在他脑袋上敲上一闷棍,再啐上一口,骂一句‘庸医’。 只可惜,她此刻还在昏睡着。 梦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个被大火燃烧着的房子中,一扇小小的窗户上被强行破出了一个窟窿。 里面的女人拼尽全力,把她从那个窟窿里塞了出来。 可洞口太小了。 一个成年女人完全无法凭着这个洞口脱身。 她还记得,那些人为了防止女人自戗自伤,将这屋里的东西都搜刮走了。 屋子里除了寻常物品以外,一件利器都没有。 就连女人头上挽发用的簪子,也已经用梨木代替了,茶壶杯盏也都是木头做的。 慕漪紧闭着双目,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仿佛有千根银针在扎着,就连心口都一下下的生痛不断。 她反反复复的经历着那大火漫天的一夜,终于在一阵剧痛中,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汪热汤泉。 梦魇骤散,慕漪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身单薄里衣,仰面躺在汤泉之中,腰间横着一双大手,身后还能听见平稳的呼吸声。 慕漪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顾不上自己浑身疼痛,虚弱不已,想都没想的用力朝后砸下一记肘击。 身后的人吃痛,闷哼了一声。 “唔……” 可还没等慕漪起身逃跑,环在她腰间的手猛地一用力,再次将她压入了汤泉之中。 紧跟着那人腰间用力猛地挺身,直接将慕漪掀翻了过去,整个按在了汤泉的池壁上。 “本王还真不知道,慕姑娘竟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夜琮的声音暗哑,呼吸粗重,他手肘抵在慕漪的后背上,身体尽可能的保持着距离。 可这泉水温度颇高,呆久了之后会让人头晕目眩。 男人这边刚要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整个跪了下来。 慕漪只觉得身上猛地一沉,随后,后腰处便传来了强烈的撕痛感。 “夜!琮!” 她咬紧了牙关,低吼着男人的名字。 第75章 坦诚相待 “你还不快点起来!我的腰要断了!” 这男人体格健硕,宽肩窄腰,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只可惜,慕漪现在只恨不能把他大卸八块解恨! “头晕……” 男人浅热的呼吸和那近乎呢喃的语调,让慕漪心中愤恨难平。 最终,她手脚并用的撑起身,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人从泉水当中拖了出来。 “我上辈子还真是欠了你的,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遇见你!” 五年前中招倒霉也就算了。 现在居然还被这个狗男人吃豆腐! 慕漪看着自己已经被水浸透的衣裳,愤恨的在男人的腿上踢了一脚。 “死没死?没死就快点爬起来!让别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慕漪嘴上骂着,心里早已哀嚎一片。 非礼勿视! 这狗男人不会是要用什么美男计! 夜琮一身墨色里衣倒在岸边,衣衫大敞。 那被热气蒸熏过的身体,还带着一晕红色,尤其是那张带着不正常红晕的脸,更是透着几分病态。 让人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慕漪立在水边,被冷风一吹,神情骤然清醒。 她很快就找到了被丢在一旁的大氅,直接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随后,开始坐在一旁检查身体。 幸好除了有些虚弱以外,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状,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可她为什么会在这? 她之前不是应该在端王府吗? 慕漪环顾四周,黛眉微促。 这周围是一片竹林,将这池子挡得严严实实,除了入口处的一汪小镜被屏风挡着以外,周围几乎密不透风。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端王府内! “这里是我的一处别院。” 此时不知何时清醒的男人已经坐起身,他一手撑着膝盖,手掌抵在太阳穴上,轻轻的按揉着。 “你前天夜里发病,昏睡不醒,体温也在不断流失,寻常法子不顶用,为了不让你把自己冻死,才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慕漪一脸茫然,“我发病了?” 这怎么可能? 她体内的毒素之前已经被压制过了,短时间内不会二次发作! 而且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再清楚不过。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发病? “你到底做了什么?”慕漪狐疑的看向男人,手指已经暗暗摸向了一旁的石块。 她敢保证,如果这男人敢信口胡说,她会毫不留情的砸的他满脸开花! 夜琮撑着额头,无奈苦笑。 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日王府大火……” 为了不让慕漪当场暴走伤人,夜琮只能原原本本的把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睡着的时候不断叫着你娘,还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男人沉吟了片刻,随即,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女子,眼中尽是探究之意。 “对了,要是本王记得不错,传言中药神谷的鬼医是个孤儿,自幼便被谷主收养,你还记得自己的亲娘?” 闻言,慕漪面不改色。 她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石子,两个石子撞击时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在这汤泉池子旁显得格外清新。 ‘哒,哒’。 她睡着时所瞧见的,应该是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 五年来,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不断复苏。 每当身体极虚之时,她会看见一些原主记忆中的场面。 而这些现象,在她来到京城之后更是断断续续出现了好几次。 娘亲惨死,将军府的大火,以及那封在门上的木板,无一不在说明当初的将军夫人死亡另有蹊跷。 每每想到这些事,慕漪都觉得头痛如绞。 仿佛是这具身体在迫使她去查清这些真相。 很快她目光恢复镇定,古井无波。 那张还有些惨白的脸上,倒是透出了几分笑意。 “没想到王爷居然对我的身世如此清楚,只是不知王爷探究这些,所求为何?” 话音未落,慕漪猛地起身,直接将手中的两枚石子砸进了水中,溅起来的水花崩落在了男人身上,让他微微皱眉。 “若只是为了让我给淑妃娘娘诊治腿疾,你管的也未免太宽了?” 慕漪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 “王爷,咱们孤男寡女的呆在这片院当中,若是传了出去,可对王爷的名声不大好,我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和王爷不清不楚的事情,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可就不会是只罚禁足这么简单了。” 当年,夜琮闹出来的丑事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正是因此,他才被从太子位上贬了下来。 现在老皇帝因为忌惮药神谷,又想旁敲侧击的打压这个男人。 他居然完全不顾皇帝的口谕,还在禁足期间跑出王府? 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那位太子半夜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 夜琮自然明白慕漪话中的意思。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小女人,突然伸手按在了她的头顶。 “你这是在担心本王?” 上扬的唇角足以证明,此刻的男人心情大好。 而慕漪感受着头顶的力道,想也没想的一脚踹了出去。 男人几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可谁知,这个位置距离池边太近,他脚下一滑,整个跌入了水中。 “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让你的手爪子生疮流脓,这一辈子都别想再抬起来。” 慕漪的语气恶狠狠,心头却没来由的猛跳了一下。 就在这个男人的手碰触到头顶的一瞬间,她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悸动在胸口蔓延,甚至不自觉的想沉溺其中。 可一想到这男人之前所做的种种,慕漪就牙根子痒痒。 她完全不顾男人在水里狼狈的模样,披着大氅,转身便走。 第76章 暗卫十九 竹林之外,赫然拴着一匹通体幽黑的高头大马,那马身上的皮毛锃光瓦亮,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而马背上,还放着两个黑色的斗篷。 见此情形,两人一马,深夜疾驰的场景再度浮现。 慕漪的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男人知道她的身份,只怕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哪还会像今天这一般不顾危险的帮助自己? 她苦笑片刻,伸手摩挲这马的鬃毛,目光微沉。 好在身后的男人很快就收拾妥当,从竹林中走了出来。 他熟练的披上斗篷,翻身上马,对着慕漪伸出了手。 “我的这个别院平时有楚河打理,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不得入内,就算有心之人想要探究这里的隐秘,也得看他们能不能有命走出去。” 夜琮的话,杀机尽显。 慕漪毫不怀疑这男人的心狠手辣。 她伸出手,只觉得身上一轻,在回神时已经被人搂在了怀里。 斗篷之下,男人的心跳身清晰入耳,每一下都仿佛和她的心跳交织在了一起。 为了不在回去的路上胡思乱想,慕漪果断打开了话题。 “端王府有数位高手把守,还有暗卫巡逻,又怎么会轻易走水失火?难不成你这府里还有其他的内鬼?”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夜琮双腿夹着马腹,长鞭一挥。 “驾!” 眼见着男人不肯搭话,慕漪嘴角一抽,“看在你救我的份上,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开口,你不方便做的事,我也可代劳。” 此话一出,身后男人的动作明显一僵,他下意识的拉紧了手里的缰绳,闷笑声从胸膛溢出。 “既然鬼医开口,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慕漪闻言,只恨不得把刚才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一并吞回肚子里。 也罢,左右都是这个男人自己愿意的,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我现在把刚才的话说的还来得及吗?”慕漪有些不死心的冷声询问。 夜琮却是笑声依旧,就连身形都明显颤了两下。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慕神医岂有反悔之理?” 慕漪听着男人的笑声,险些直接摸出银针,把人扎成一个刺猬。 只可惜他现在手无寸铁,就连头发都是披散着的,根本就不是眼前这男人的对手。 她果断放弃了挣扎,安分的坐在马背上,回忆着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端王府。 “姑娘醒了?” 慕漪寻声望去,一个脸上顶着半张面具,一身丫鬟服打扮的女子正跪在她的床头。 那女子身体挺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虎口处,有着明显习武练功时所留下的痕迹。 “属下是王爷的暗卫,即日起跟着姑娘你行动,负责保护姑娘和小姐公子的安全。” 那女子虽穿着一身丫鬟服,头上也盘着温婉的发际,但是这身打扮,与她整个人格格不入。 “你去告诉你家王爷,我素来独来独往,不需要贴身丫鬟,也不需要别人保护。” 慕漪撑着胳膊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那种带着浓浓疲惫的虚弱感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可浑身的骨骼噼啪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能仰头栽在地上。 那暗卫见状,几乎一个箭步便蹿到了她的面前,小心扶着她在床榻上躺好。 根本不顾她自己的意愿,还将被子往上掖了掖。 “姑娘现在的身子还很虚弱,来给姑娘瞧病的郎中说您少说也要休息半月才能恢复如初,这些日子您就先在王府里,没有王爷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打扰到姑娘。” 呵,郎中?她自己就是鬼医,自己的身子如何,她最清楚。 慕漪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一场噩梦,居然给这具身体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她现在越来越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目光流转间,她倏地看向外面阴沉的天,当即开口。 “收拾东西,我们今日回府。” 那女子微愣,拒绝的话刚要出口,便想起了之前夜琮的命令。 等两人回到王府时,已经接近丑时,冬日的夜里格外长,夜琮安顿好慕漪,便将她招到了书房。 “从即日起,你谨遵慕漪一人的命令行事,就连本王的话,你也可以置之不理。” “而你所做的一切,都要以最大程度保证他们母子三人的安全为前提。” 想到这些,那女子略带踌躇的模样逐渐恢复镇定。 “属下遵命。” 慕漪将这女子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以及肢体语言,尽数看在了眼里。 待男人离去,她沉叹了一声,“你不用这般拘谨,我知道你家王爷都是为了我好,日后你也不用非得穿成这个样子,一切按照你之前的习惯行事便可。” 慕漪又怎么会不知道夜琮的意思。 如今,京城当中打她主意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不光是将军府,就连皇帝,太子以及后宫的众人,都在虎视耽耽。 她仅凭自己一个人自保有余,但想完全护住两个孩子绝非易事。 就算楚河能够经常守在两个孩子身边,但他到底是个男子,有许多事情都有诸多不便。 而如果来个女暗卫,就另当别论了。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代号十九。”那女子如实回答,脸上还是有些拘谨。 “那名字呢?” 慕漪听到代号二字,禁不住眉心一拧。 “暗卫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十九身侧的时候微微攥紧,嘴唇明显抿了一下,像是在忌讳些什么。 好在慕漪也不打算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 “准备马车,动身启程。” 她已经在端王府呆了太长的时间,有心之人必然会横加揣测。 这么些日子,想必那个老皇帝也已经得到消息了。 她要是还继续这么不知死活的留在端望府,这项上人头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两说! 第77章 自取其辱 半个时辰后,慕漪带着十九顶着大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身形还没站定,就看见自己的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裘衣,头戴斗篷,把自己从头裹到脚的人。 而且那身衣料一看就是造价不菲,绝非寻常人户能够用得起的。 “这天冷成这样,怎么还有人等在门口?” 慕漪心中疑窦丛生。 她的这处住所早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些日子不乏有一些身患重病的困苦之人守在此处,想求医问药。 她不忙的时候也会为这些人诊治一番。 可足足五日的闭门谢客,这些人应该也猜到她不在府中了,怎么还会顶着大雪守在此处? 随着她越走越近,守在门口的人就仿佛见到救星了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两人跑了过来。 “慕神医,我可算是见到你了!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你是何人?止步!” 好在十九的反应够快,就在她要接近慕漪的前一秒,将人拦在了当场。 随着斗篷滑落,慕云琦那张冻得通红的小脸映入了慕漪的眼中。 “慕神医,这是你新收的丫鬟吗?看着倒是与寻常的丫鬟不大相同,如果你身旁需要人伺候的话,我们将军府可以帮忙寻找,其他的事情亦可代劳。” 慕云琦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没有半点久等之后的愤愤难平。 那副知书达理的模样,仿佛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可是这位慕家三小姐越是这样,慕漪心中便越是不屑。 “这大冷天的,慕小姐就没必要跑我这来演苦情戏了,回去告诉你父亲,别再痴心妄想了。” “若是你们未经我的允许,再来此地打扰,我不介意让你们站着过来,横着出去。” 话音未落,慕漪已经直接从慕云琦的身旁撞了过去,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赏给她。 随着大门落锁,只给慕云琦留了个冷漠决然的背影。 片刻之后,慕云琦的贴身丫鬟举着一把油纸伞从墙角后头冲了出来。 她眼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姑娘,雪太大了,我们今日先回去?” 丫鬟心怀忐忑,果不其然,慕云琦反手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就连油纸伞都被打翻在地。 慕云琦低吼训斥。 “没用的废物!连人这些日子去了哪你都不知道,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丫鬟当即跪倒在地,这动静一丝不差的顺着门缝传进了院中。 慕漪冷笑连连,眼中已尽是一片寒冰。 “十九,她们不是愿意在这站着吗?你去准备一盆冷水,好好给这位将军府的小姐洗洗脑子!” 十九不敢违抗,很快便端着一盆水出现在了门前,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兜头一盆冷水浇在了二人的身上。 慕云琦身上的大氅当场被浸透,一旁的丫鬟更惨,从头湿到脚。 因为天气太冷,不到片刻,就连头发丝上都裹上了冰茬。 慕漪站在门槛之中,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这对宛若落汤鸡的主仆,目光凌若冰霜。 “慕云琦,这盆洗澡水,你可还满意?” “慕,慕神医,此举何意?” 慕云琦被冻的浑身直打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只是眼尾飞快纵过一抹隐忍。 “我能有什么意思?泼水净地呀,省的有什么脏东西糟蹋了我这门口的石砖。” 将军府既然愿意自取其辱,那她就成全他们。 她这么乐善好施,慈悲为怀的人,怎么能弃对方的需求于不顾呢? 慕漪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利之色。 “十九,每隔一个时辰就来看看,如若他们还赖在此处不走,这洗澡水,咱们就无限量泼着。” 没过多久,慕云琦在慕漪院门前受辱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此时的端王府中,夜琮神色有些复杂的凝视着面前的棋盘,指尖无意识的在棋盘上一下下的轻点着。 “王爷,咱们可要……” “不需要,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非是想告诉京城的人,她已经回去了,想转移那些人一直落在端王府上的视线。” 夜琮指尖执棋,落下一子。 原本已经形成围攻之势的黑色巨龙当即瓦解,一盘几乎无法破局的棋局顿时迎刃而解。 “只不过,慕神医这次怕是有点想当然了,本王那位好弟弟,应该已经按耐不住了?” 夜琮瞳孔一缩,那原本捏在指尖的白玉棋子当即化为齑粉。 “早些时候已经收到消息,太子殿下从东宫出来之后,先去了皇宫,算算时辰,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 楚河将今日传来的消息如实上告,脸上却又多了几分欲言又止,夜琮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 随即,沉声开口。 “我知道你在顾虑着什么,不过有十九在身旁,那些人休想近她的身。” “至于那两个孩子,这些日子就先接到端王府上。” “如果外界有人问起来,就说本王在家中禁足,实在无聊,和这两个孩子接触一番,也全当解闷了。” 夜琮说完这番话,周身凌厉的气息顿时收敛,人也再次变成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抓起一旁的棋子,在手中把玩着,饶有兴致的目光已望向东方。 而与此同时,慕漪的院门外,停下了一辆三驾马车。 这马车雕梁画栋,就连车边的柱子都是经过精心雕刻的,门上的加厚门帘更是有上好的蜀锦制作而成,上面镶嵌着大颗的南珠,有些地方还绣着金线。 只切下一块边角料来,都够寻常百姓活上一年了。 太子夜洵缓步走下马车,看着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慕云琦,禁不住心生怜悯之情。 “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姑娘怎么还守在此处?这若是着凉受了风寒,可是惹人心疼呢。” 太子缓步来到慕云琦的身边,甚至贴心的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慕云琦的肩膀上。 而他的那双手,似是无意的扫过慕云琦的肩头,撩起她耳畔的发丝,放在鼻尖下头,轻轻地嗅着。 慕云琦继承了将军府二姨娘绝美的容貌,又身形纤细,飘若浮柳,最是令男人垂怜的类型。 再加上性格温婉,颇为恬静,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和慕云琳截然相反的性格,让她在将军府的一众子女中并不起眼。 太子夜洵一时间没认出来眼前的女子。 第78章 当众下毒 慕云琦区区庶女哪里见过太子,她被眼前男人过于孟浪的动作吓得心中一惊,几乎下意识的想朝旁边躲闪。 可她脚下泼出来的冷水早已凝结成冰,这一个动作导致重心不稳,一整个栽进了当朝太子的怀里。 软玉在前,那太子也丝毫不知避嫌,竟就这么直接将人搂住了。 尚未出阁的少女与陌生男子抱了个满怀,这事只要传出去,只怕整个京城都会闹得沸沸扬扬。 门后观察着这一切的慕漪心生一计。 当初,夜琮就是被那些人的口诛笔伐,生生的从太子位上拉下来。 如若当今太子也是个登徒子,岂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对于这个得不到就想毁掉的太子殿下,慕漪没有任何好感。 多看一眼都心烦。 “十九,将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传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她这个人最不愿意吃亏,那日在大殿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要不是这个太子不知死活的横插一脚,她岂会在皇帝面前说出那番话来? 现在,她给皇帝诊治的事情迫在眉睫,这太子居然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了过来。 当真是不知死活! 慕漪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头也不回的转身回到了屋内。 闻着屋内的药香味,她略有烦躁的心情,也有所缓和。 敲门声很快响起,太子贴身侍卫的声音随即传来。 “慕神医,太子驾到,烦请开门。” “我家姑娘这些日子身子不适,闭门谢客,太子殿下请回!” 十九的声音透着门缝传了出去。 还没吃过闭门羹的侍卫顿时面露不悦。 “休得放肆!还不速速给太子殿下开门?” 外头的大雪还在簌簌下着,没过多久就已经积下了厚厚的一层雪深处,几乎已经没过人的脚踝。 慕漪坐在屋内,手中捧着汤婆子,一张小脸上笑容盈盈,眉眼如画。 她只是微扬了一下下巴,十九便瞬间会意。 “我们姑娘说了,今日不见外客,太子殿下若是没有陛下的口谕或圣旨,就先回去!” 十九自小便生活在端王府,对于皇室的一些规矩再清楚不过。 一搬出皇帝,门外的侍卫就如同一个瘪了馅的茄子一般,再也没有开口。 就连扶着慕云琦的太子夜洵都下意识的身体一僵。 他先是瞥了一眼怀中的美人,随后似笑非笑的让人把慕云琦送到了马车上。 “不知姑娘是哪家闺秀?天寒地冻的,你的衣裳都湿透了,本宫先命人送你回府如何?” 夜洵虽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素来最讨厌在美人面前落面子。 他根本就不给慕云琦反驳的机会便将人送上了马车,随着马车逐渐离开,夜洵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把门给本太子撞开!” 他一声令下,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几个暗卫瞬间现身,一窝蜂地涌到了门口,个个抱臂前冲,猛地撞在了门板上。 轰的一声巨响,那红木门板都跟着晃动了两下。 慕漪听到动静,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几分困意,顿时荡然无存。 她磨了磨牙根,折身走进屋内,从药柜当中摸出了一个瓷瓶,将里面的东西迅速倒入了院中。 原本已经积了一层的厚雪,在接触到的这里头东西的瞬间便开始融化。 不到片刻呼吸,就有一小片的青石板露了出来。 撞门的声音还在继续,冷风刮过,这院中空白的青石板上当即扬起了一层粉末。 “十九,开门!” 在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原本还在蓄力的众人一股脑的栽了进来,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那片青石板上。 可就在他们的身体与青石板接触的瞬间,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流脓。 泛黄的脓血将雪地染的不堪入目,惨叫声更是响彻小院。 想跟着进来的夜洵生生止住了脚步! “慕漪,你居然敢当众下毒!” 夜洵心中的怒意正盛,声音寒意彻骨。 可慕漪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美目微抬,不紧不慢的将那瓷瓶放在了桌案上。 “下毒?太子殿下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慕漪,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日过来都是为了你好!” “你和我皇兄牵扯的越深,药神谷的危险就越大,你我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夜洵可谓嚣张到了极点。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尤其是他那副极尽嚣张的嘴脸,更是让慕漪心生厌烦。 “合作?太子殿下是不是搞错了?” 慕漪轻捏着手中的银针,话音落地的下一秒,那银针脱手而出,擦着夜洵的脖梗便钉在了半敞着的门板上。 随着一缕发丝飘扬落地,现场的气氛骤然紧绷,剑拔弩张。 “我药神谷素来凭心而为,岂会受他人掣肘?” “太子殿下今日未经允许,便擅自闯入,乃是私闯民宅,按我朝律法,将处以杖刑!” “我一个弱女子独自在家中,惨遭他人觊觎,心中不安,恐怕只得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状了。” 慕漪目光凌厉,就连声音都四平八稳。 她不紧不慢的拿起另一根银针钉在指尖,借着头上的日光,那银针泛着寒光,仿佛随时能取人性命。 一旁的十九也没料到慕漪出手会这般果决,立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而地上那几个暗卫还在疼的打滚,手上的皮肤已经皲裂,随着脓包破开,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白骨。 那副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慕漪,你以为我那位皇兄能护住你吗?他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太子夜洵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全然不加遮掩,目光如炬的看向了坐在屋内的慕漪,心中仿佛有一股无名之火,正在升腾蔓延。 这样不可一世的女人,就该臣服于他的脚下。 而药神谷,包括这天下,未来都是他的! 怎么偏偏会对这女人求而不得? 慕漪目光虽然慵懒,但一直注意着太子夜洵的神情变化,生怕他一时失了心疯,真的冲到了院子里。 毕竟毒死几个暗卫不是什么大事。 要是当朝太子真的在她的院里中了毒,那老皇帝绝不会像上次一般高高举起,轻轻发落。 只怕药神谷都会受到牵连。 突然间,慕漪发现这位太子殿下的一只眼睛已遍布血丝,就连身侧垂着的手都不受控制的发抖,举止颇为怪异。 按照她之前跟这位太子殿下的几番接触,他绝不是如此轻浮孟浪之人,更不是一个胸无城府的蠢货。 今天到这来闹这么一出,更是处处透着古怪。 这太子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太子殿下的清誉着想,我就不留你用饭了,好走不送!” 慕漪不敢冒险,当即下了逐客令。 十九更是直接拎起其中一个暗卫的衣领,将人甩了出去。 夜洵的随身侍卫见状,正欲动手,太子就突然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我们走!” 太子捂住了满是血丝的那只眼睛,指尖苍白,毫无血色。 第79章 色欲熏心 他这匆匆来又匆匆走的样子,让慕漪眉心紧锁。 甚至到了深夜,她还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这蠢货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挑拨离间?这手段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谁知慕漪这近乎呢喃的话语声刚一出口,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这个弟弟,形式作风素来如此,倒是让慕神医见笑了。” 慕漪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看着逆光而立的男人,眼皮微抽,禁不住咬牙切齿。 “堂堂王爷夜闯女子闺房,此番行径可非君子所为。” 慕漪面色不善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神情颇为不悦。 这男人还真不怕自己落人把柄。 夜琮面露浅笑,俊冷的眉眼上多添了一抹柔和。 他望着慕漪,并未上前太深,只是就近坐在了桌旁的梨花凳上。 “今日你们离开之前,我同十九提起过,今日有要事要来找你商议,看来是她忙的忘了告诉你。” 此时,守在门外的十九看了眼还在院墙上望风的楚河,默不作声的将这口黑锅背了下来。 房门内,慕漪也懒得戳穿这男人的把戏,抱着被子坐在床边,伸手撑着下巴,遮着口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那王爷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那晦气太子刚被打发走,这狗男人又找上门来。 莫不是这些日子她没看黄历? 怎么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过来找她晦气。 “太子今日过府一事,我已听说了。” “本来是想给你提个醒的,据宫里前日传来的消息,皇后昨日头风加剧,头疼欲裂,夜不能寐,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 夜琮的话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他略有深意的看向慕漪,眼中的神情晦暗莫名。 慕漪被他这眼神看的心里发毛,禁不住小声嘟囔出口。 “皇后头风欲裂,与我何干?” “我又不是太医院的人,难不成连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也得找到我头上来了?” 慕漪的话全在夜琮的意料之中。 他薄唇微勾,眼中浸上了一抹笑意。 “你应该还不知道,昨日太子便已来过,但你那个时候熟睡未醒,我便以禁足期间不见外客为由,将人赶了出去。慕姑娘觉得,太子会作何反应?” 慕漪嘴角一抽,眼神下意识的撇向了一旁的枕头,指尖微动。 如果这位端王再敢多说一句没用的废话,她真的不介意也让他尝尝昏睡几日的滋味! 许是慕漪身上的杀气太过强烈,夜琮理了理衣袖,避开了她的目光。 “所以今日一早,太子就出了东宫,前来寻你,你此番出手把人赶了回去,只怕以正中太子下怀。” “我若是你,今夜便会进宫。” “只要你先太子一步进宫告状,皇后即便届时想包庇太子,也已然失了先机。” 夜琮的话让慕漪只是觉得后背发凉,头皮一阵发麻。 这狗男人的话说的不错。 太子绝不会单纯的来她这里闹上一遭,他必是有所图谋。 虽不知是图谋为何? 而皇帝素来在意太子行踪,此番行径本就是瞒不住的。 想到太子那张色欲熏心的脸,慕漪就一阵作呕。 而她若坐以待毙,就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思来想去,慕漪也不再耽搁,正欲掀开被子下床,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一身里衣。 “端王爷还不走?” “难不成是想看我更衣?” 慕漪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言语中的冷意丝毫不加遮掩。 想起那日在汤泉池子所发生的事,她就禁不住脸红心跳。 如今看见这男人模狗样,衣冠楚楚的坐在自己面前,他衣衫大开的燕子更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尤其是之前被他碰过的腰腹,更是升腾起了一丝灼热感。 慕漪暗自咬牙,随即,毫不犹豫的抓起身侧的枕头,朝着这男人砸了过去。 “还不快滚!” “慕姑娘稍安勿躁。” 谁知这男人长臂一伸,直接将那枕头接了个满怀。 他骨节分明的大掌在那枕头上不紧不慢的拍打着,指尖所过之处,落下一片凹痕。 让慕漪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现在终于确定了,这狗男人就是故意的。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找她不痛快! 思虑至此,慕漪也顾不上避嫌,抓紧旁边趁手的东西就朝男人砸了过去。 “稍安勿躁?” “王爷倒是有闲情逸致,都禁足在府还有心思惦记我一个弱女子的死活!” 慕漪一个闪身来到男人面前,一拳轰出,脚下垫步后撤的同时,掌中的银针已经朝着男人面门袭去。 夜琮见状,不闪不避。 只是一个抬手,便将慕漪的手腕攥在了掌心。 慕漪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觉得眼前一花,原本站在身前的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那双手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她的后腰之上。 直接以擒拿之势将她束缚在了原地。 “慕姑娘怎么这么大火气?” “知道我火气大,还不快滚?” 慕漪手上虽有功夫,但和眼前的男人比,还是上不得台面。 她越想越气,心中欲愤难消。 就在慕漪准备动手把这人宰了已解心头之恨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十九的声音。 “姑娘,宫里来人了。”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归于沉寂。 慕漪将手中的杯盏捏得咯吱作响,她目光阴沉地瞄向窗外,迅速收敛周身的气息,一张小脸面无表情。 “看来不用你自己想法子入宫了,有些人已经沉不住气了。” 夜琮将接住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类似玉牌一样的东西。 “慕姑娘,若是今日在宫中遇到危险,拿着这个令牌到我母妃处,她定会护你周全。” 慕漪闻言,当场翻了个白眼。 “淑妃娘娘?” “她不伙同那些人把我大卸八块,我就烧香拜佛了,她还会帮我?” 慕漪嗤笑,面露讥讽。 夜琮像是全然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自顾自的将玉牌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一次不一样。” “事关皇后,孰重孰轻,母妃的心中有数。” 夜琮凝视着面前的小女人,恍惚间,面前的这双眼睛好像和之前见过的某个眼神重叠在了一起。 就在夜琮晃神间,慕漪已经摆脱了他的牵制,三两步撤到了一旁,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就多谢端王殿下好意了,我要更衣了,慢走不送。” 夜琮这一次倒是没有多留,很是听话的推门而出,欣长的身形很快,消失在了月色当中。 慕漪院中的一处房顶上,楚河看着回来的自家主子,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他他真的从来没见自家主子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 “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您明知道淑妃娘娘中意的是林姑娘,竟还把那块牌子送了出去,若娘娘当场震怒,慕姑娘哪儿还会有活路?” 第80章 陌上人如玉 “这次我不能随她入宫,那块牌子可以保护她一次,至于母妃那边,我心中自有成算。” 夜琮坐在房顶上,看着这已经尽数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京城,眉眼中多了几分苍凉之感。 如果当年不是他母妃从中掣肘,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皇帝忌惮也好,猜疑也罢,他早已不放在心上。 关于那件事,他自始至终都问心无愧。 只不过眼下,这京城需要一个破局之人。 药神谷,并非最好的选择。 可他,却没得选。 “希望今夜过后,那隐藏在暗处的人能暂时收手,我也不愿如此利用她。” 雪还在下,冷得人手脚发麻。 此时已经收拾停当的慕漪已经拎着药箱出了院门。 她都还没来得及上马车,便仰头打了个喷嚏。 “阿嚏!” 立在身侧的小太监连忙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油纸伞举过了头顶。 “慕神医真是辛苦了,您有病在身,还要让你深夜跑这一趟。” “不碍事,我们都是陛下的子民,为君非忧,实则分内之事。” 慕漪嘴上说得客气,却还是拢紧了身上的大氅,坐在了马车之中。 这小太监身上的衣料都是宫里头的货色,确实是宫中的人无疑。 但慕漪之前从未见过此人,心中免不了多了几分怀疑。 “不知公公是哪个宫里的?之前怎的从未见过?” “回姑娘的话,小人之前一直都在皇后娘娘宫中当差,今日皇后娘娘身子实在是不爽利,贴身伺候的宫女总管都走不开,只能让小人前来了。” 这小太监的言语还算恭敬,并没有宫内其他下人那种鼻和孔朝天,趾高气扬的姿态。 这让慕漪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皇后娘娘现在是什么症状?宫里的太医怎么说?” 小太监倒是没有隐瞒。 “太医只说皇后娘娘头风发作,可是用了药之后并不见好转。” “陛下这些日子忧心国政,皇后娘娘也不忍心让陛下因后宫妇人之事操劳过甚,只是命小人将姑娘接入宫内,还希望此事,姑娘切勿声张。” 这小太监的话明显另有歧义。 慕漪黛眉微蹙,心中难免忐忑。 依照皇后的意思,是明显不想让她入宫的消息被皇帝得知。 可是在皇宫当中做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皇帝的耳目? 这不摆明了是想借她之手在皇帝面前刷一波好感度吗? 一想到自己再次沦为他人棋子,慕漪心中就一阵火大。 可是那位毕竟是皇后,如今,这样的情境之下,她若是再敢推辞皇后懿旨,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看来现在只能暂时压下这口恶气。 “不知皇后娘娘平时御用的太医是哪位?”慕漪问着,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而且来接她的小太监,就像是心无城府,对他的问题有问必答,恨不能知无不言。 “自然是太医院的院首——章太医了。” “章太医医术精湛,虽不善交际,但在太医院中,医术还是有一众好评的,还是他向皇后娘娘力荐,才请鬼医入宫的。” “毕竟药神谷的手段,当初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慕漪听到此番答案,心神一动。 如果她记得不错,这位太医院的院首早年间曾经拜入药神谷学医,虽然是半吊子出家,而且只学了不到三年,但还是有点天赋的。 和她师父也算是有些同门之谊。 只是不知他后来为何会进宫从医。 想当初,师父秦衣把她捡回去的时候,药神谷的人都说她活不成了,是秦衣力排众议,不惜入雪山寻求灵药,身受重伤,才勉强保住了她的一条小命。 就连她后来发现有了身孕,都是由秦衣亲自照料的。 只怕世人也想不到,她那接了药神谷传承的师父,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 那模样更是俊秀逼人,清风霁月。 当初那一袭青袍加身,迎风而立的模样,至今都让人心驰神往。 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此番一别数月,真不知道师父如何了。” 慕漪想到此处,禁不住呢喃出声,更是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章太医之前还同皇后娘娘提起过鬼医您,说是自幼看着你长大,是故人之徒,虽多年未见,但对您也是了解一二的。” 小太监的话说到这里,慕漪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而这时,马车已经在宫门前停稳。 看着那半开着的朱红色大门,慕漪脚下一顿。 “章太医可还说过别的什么?” “小人只是在娘娘宫里伺候,娘娘和太医说的话,小人也只是恰好能听上那么一耳朵,哪能听得周全?” 那小太监话锋一转,人已经走向了大门。 “慕神医还是快一些!皇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 看着碎步走在前方的小太监,慕漪也知道自己今夜已经没了回头路。 她咬牙跟上的同时,已经在心里记下了这条路。 此刻,皇后的寝宫——凤仪宫中灯火通明。 负责伺候的太监宫女忙得不可开交,整个宫内都弥漫着一股让人脑仁生疼的汤药味。 “你们手上都快些,这汤要小火煨着,屋子里的炭火再多加几盆。” 管事的领头宫女已经站在了门前,时不时地朝着门外打量。 直到看见小太监带着慕漪出现在了视线之内,提着裙摆,从台阶上快步跑下。 “怎么来得这么迟?” “路上耽搁了些,小人过去的时候,神医已经歇下了,这才晚了些,姐姐见谅。” 小太监话都还没说完,就挨了一记眼刀。 而那宫女不由分说地拉着慕漪便冲进了屋内,刚一进门,一股热气迎面来袭。 那热气当中夹杂着熏香和汤药的味道,差点将慕漪熏个跟头。 “慕神医请随我来。”那宫女根本不顾慕漪地反应,脚下生风地拖着她一路小跑。 寝宫的最深处,千机八步床周围帷幔垂条,人影攒动,密不透风。 而皇后仰面躺在床榻上,额头上盖着一个浸了温水的帕子,手臂上还插着几枚银针。 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医,正跪在一旁,小心诊脉。 “再过小半个时辰,应该得再行一针,冬日的风冷硬得很,娘娘本就头风不治,又染了风寒,病情这才急转直下……” “染了风寒,确实不假,只是这头风不治,却是和风寒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将这两种病症混为一谈,只会本末倒置。” 慕漪一手撩开帷幔,一手拎着药箱,目光已经落在了章太医的身上。 第81章 给你长长记性 “章师叔,好久不见。” 章太医看着慕漪,一时间有些愣神。 “你是……鬼医慕漪?” “多年未见,师叔莫非不记得我了?” 章太医从药神谷离开时,慕漪还是京城将军府里那个不安世事的傻姑娘。 她被师父带回药神谷后,和这章太医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已身怀六甲,行动颇有不便,人也比现在圆润上许多,也难怪章太医没有反应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章太医妄图从面前这的女子身上找出那么一点熟悉感来。 直到看见她手上拎着的药箱以及上面刻着的专属药神谷的符号后,他才如梦初醒。 此时的慕漪着着一身天水青色的对襟长衫,领口袖口皆绣着文竹花样,她脚踏藕荷色的绣花杂纹登云履,卓越多姿,亭亭玉立。 纵然是那张小脸上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也遮掩不住她那明眸皓齿,仙姿玉貌。 这一般容貌纵然放眼全京城,也足以让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相形见拙了。 慕漪倒是丝毫不在意章太医的打量,她移步上前,将皇后手上插着的银针拔了下来。 她之前观察过皇后的面相。 身为后宫之主,皇后面色雍容,仪态万方,乃是风姿卓越之人。 可她面色不带一丝气血,眼下时常泛着青色,定是忧思郁结之像。 纵有精致的妆容加持,也完全无法提起气色。 不但如此,现在皇后的指甲上伴有竖纹,就连手指都有类似杵状指的症状。 以章太医的医术水平,定是早就看出了端倪,怎会需要自己前来诊断。 难道这便宜师叔,还想让她背黑锅不成? 慕漪那略带审视的眼神从章太医的身上扫过,随即开口。 “将这寝宫里的火盆撤出去一半,皇后娘娘病卧在床期间,屋内不可焚香,每日清晨将这屋子里通风换气后,再着人备上几盆清水放在屋内各处。” 为了保证屋内温度,这凤仪宫里整日密不透风。 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只会让人呼吸不畅,心绪不宁。 既然不知道这章太医为什么对皇后的病情多加隐瞒,慕漪也不想趟宫里的这趟浑水。 可谁知道这话一出,刚才领她进来的管事宫女顿时变色一变。 “只怕这多有不妥。” 慕漪挑眉,“你说什么?” 那管事宫女横了慕漪一眼,神情颇为不悦。 “皇后娘娘身体抱恙,本就不能受凉,在加上风寒加身,若是通风之后病情加重可怎么办?” “难不成这药神谷的治病法子,还能和别的医者背道而行?” 面对此番质问,慕漪刚搭上皇后腕脉的手当即收了回来。 “哦?” 她眉眼轻挑,嘴角上扬。 只不过那笑容非但不达眼底,反而让人后背发凉。 慕漪又问,“你懂医术?” 那宫女抿了一下嘴,“自然是不懂的,但我自幼跟在娘娘身边……” “你连医术都不懂,却胆敢在这里教我做事? 慕漪面容一冷,凌厉的眼刀落在了这宫女的身上。 难怪她这个便宜师叔把皇后的病情只交代了一半,原来症结在此! “慕神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皇后娘娘凤体金贵,不是你可以胡乱诊断的。” 管事宫女理直气壮。 慕漪倒是气笑了。 她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将已经打开的药箱盖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你来给皇后娘娘诊病好了。” “我就不越殂代疱了,这大雪漫天的,何必折腾我这一趟呢?” 论阴阳怪气,慕漪不输任何人。 她旁若无人的从这宫女身边走了过去,全然一副将此事置之不理的姿态。 “慕神医,你未免太嚣张了!” 那宫女面露急切,言辞也比之前犀利的不少。 “你以为皇后娘娘病情为何会突然加重?若不是你伤了太子殿下,她又怎么会急火攻心,病上加病?” 面对着宫女的质问,慕漪向外走的脚步一顿。 她缓缓转过头,凝视此女。 “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皇后娘娘的病都是因你而起!” “啪!” 话音未落,慕漪已反手一巴掌抽在了此女的脸上。 看着她瞬间肿起来的脸,慕漪嗤声冷哼。 “哼!这后宫当中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一个忘本负义,背主求荣的货色?” “你敢打我?” 那宫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甚至连偏向一边的脑袋都忘转回来了。 她自幼入宫,一路做到掌事大宫女的位置,在这凤仪宫里谁不敬她三分? 就连皇后都对她常常赞许。 如今,居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爬出来的贱婢给打了? 她怒目圆瞪,恨不能把慕漪当场生吞活剥了。 可慕漪目光骤然一沉,抬手又是一巴掌。 “打你,是给你长长记性。” “你可知你耽误的时间要让皇后娘娘多受多少罪?” “一个连医术都不懂的废物,居然想教我怎么治病救人。” 慕漪眼中凶光迸射,压根就不给这宫女开口的机会,一连串的罪名就扣了下来。 “你心怀不轨,妄图拖延皇后病症,还心口胡诌,污蔑当朝太子。” “光是这两个罪名,足以让你抄家灭族了。” “打你,也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 慕漪浑身气势迫人。 那管事宫女百口莫辩,整个凤仪宫里更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慕漪一人身上。 可她似乎全然不在意,直至床榻上的皇后呼吸越发急促,一旁看傻了眼的章太医才出来做了和事佬。 “行了行了,皇后娘娘凤体要紧,慕师侄,你有什么本事还是快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 这话一出,慕漪也不再端着,干脆借坡下驴,就势在矮凳上坐了下来。 她手肘一抬,指尖已搭在了皇后的手腕上。 可她越是诊脉,面色就越是凝重。 半晌之后,她咬着嘴角,看向了章太医。 “师叔应该已经知道了?” 章太医叹了口气,“我就是不太确定,这才让人将你请过来了。”两人说话间,全然没有注意到皇后已经悠悠转醒。 “中宫遇险,定是有歹人在后宫作乱,此事,已不是一人之事。” 第82章 皇后中毒 慕漪说着,将之前刺入皇后手臂的银针拿了起来。 “此毒甚妙,中毒者会乏力困倦,初始时与风寒症状相似,寻常医者查不出来。” 皇帝前脚查出中毒,这皇后紧跟着也中了招。 还真是夫唱妇随,只是,未免巧的离谱了些。 她看向章太医,只瞧见他面露为难之色,口齿蠕动间像是有话要说。 “所以,之前一直为陛下诊治的人,是师叔你?” 章太医现在恨不能直接找个地方钻进去。 在一个小辈面前如此丢脸,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老脸一红,解释的话刚到嘴边,就被慕漪打断了。 “我……” “师叔的医术我还是多有了解的,医者并不是神仙,有所不得,亦是常事,师叔不必介怀。” 慕漪这安慰的话脱口而出,自己也意识到了有几分不妥。 可再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她只能就此作罢。 而就在此时,皇后猛地抬手攥住了她的衣袖。 “你是说,本宫变成这副样子,是因为中毒所致?”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慕漪一跳。 好在她的反应还算够快,直接站起了身,对着皇后恭敬的行了一礼。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万福金安?本宫如今缠绵病榻,有什么好安的?咳咳!” 皇后的声音有些虚弱,她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章太医,目光尖锐。 “章太医,你同本宫说实话,慕神医所说的,可是真的?” 章太医原本还站在一旁,可听闻此话之后膝盖一软,当场跪倒在地。 “都是微臣无能,微臣奉命照顾娘娘身体安康,就连娘娘中毒都不曾知晓,还请娘娘责罚!” 皇后原本就没有血色的一张脸,又白了几分。 就连抓着慕漪衣袖的手都垂了下去。 “那这毒可还能解?” “是毒自然能解,只不过解毒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找不出下毒之人,就算我将娘娘体内的毒素解了,不也是无济于事?” 此话一出,章太医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居然敢在皇后面前如此大胆直言。 生怕慕漪一句话说的不对,就此丢了脑袋。 “皇后娘娘,慕神医是个乡野之人,言辞粗鄙,说话也不过脑袋,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看着面前的两人,伸手按着疼痛不已的额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些是容后再议,本宫只想知道,这毒究竟何时能解?” “三日之内,毒素必除,只不过娘娘怕是要吃些苦头。” 慕漪实话实说,面上也不见半分遮掩。 她微微侧着头,取出几只银针,在合谷、风池、太冲等穴位各下一针。 “皇后娘娘此番头痛如绞,应该与这毒素有所关联。” “这毒素入肝胆,加上外邪所侵,引发了一定的内风症状,这才会如此难挨。” “章太医之前下针的法子过于保守,见效不快,附以汤药,也要耗费些日子。” 慕漪说话间,从药箱当中摸出一枚羽毛,悬放在了皇后的鼻尖之前。 看着羽毛煽动的频率,她当即决定。 “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开始。” 慕漪直接命人将皇后挪进了一个浴桶之内,其间一直保持浴桶之内,温度高于体表,促进血液循环。 同时又让皇后大量饮水,加快新陈代谢。 整整三天,除了少量米粥入腹之外,皇后连顿饱饭都没吃上。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天天温水坐浴,又不让吃东西,清淡饮食,她还真当皇后娘娘的身子是铁打的?” “谁说不是?只不过我瞧着皇后娘娘的脸色,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这慕神医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凤仪宫内,两个宫女小声地议论着。 可她们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呵斥。 “活都干完了,在这嚼什么舌根?” 之前被慕漪打了一巴掌的宫女从一旁走来,脸上的巴掌印依稀可见。 “奴婢多言了,还请姐姐莫要见怪。” 其中一个宫女当即俯身听训,另一个也吓得两股战战。 管事宫女被打,简直就是当着皇后的面打她的脸。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 可这整整三日过去了,皇后非但没有怪罪,甚至就连在治病的时候还会将身旁的下人遣走,只留慕漪一个在内室相伴。 这样的情况可是从未出现过。 管事宫女面无表情,交叠在小腹前的手却是越发用力,生生的在手上留下了一片红痕。 “只此一次,若是下回再让我听见你们嚼舌根,我就把你们的舌头拔下来!还不下去?” 小宫女不敢反驳,迅速离开了殿前。 而此时的寝宫之内,慕漪正在给皇后施针排毒。 从身上取下来的每颗银针上都带着些血丝,只不过那血丝已不如最开始那般泛着青灰色,而是鲜红透亮,一如当初。 “今日是最后一次行针,未来半月之内,娘娘依旧要饮食清淡,尽可能的多行多走,增强体魄。” “再按照我写的药方定时服药,故本培元,这身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 慕漪取下最后一枚银针,看着闭眼假寐的皇后,只觉得心头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日,她的这颗心一直都在吊着。 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细节,可这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只能像是赶鸭子上架一般,走一步看一步。 她将所有银针消毒放好,正想将门外宫女叫进来伺候皇后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水声。 只见皇后起身,目光如慧。 “慕神医医术当真了得,短短三日,本宫的头已经不疼了。” “皇后娘娘谬赞了,民女也只是尽之所能,职责所在。” 慕漪被皇后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她之前对这位皇后的了解,她就是个不苟言笑,城府极深的笑面虎。 而自幼由她照料的的太子,和这位皇后娘娘也是一个脾气秉性。 她开口夸自己,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皇后已再度开口。 “本宫身边还缺一个随侍医女,慕神医年岁正好,又医术高超,不如,就进宫随侍?” 第83章 寸步不让 此言一出,慕漪当即僵在了现场,只是她反应迅速。 “能得皇后娘娘赏识,民女三生有幸。” “只不过民女还有一子一女尚在宫外,他们年纪尚小,无人照料,身旁离不开人的。” 慕漪的话说的已经再明了不过。 想让她入宫成为医女? 白日做梦! 外面天地大好,河山辽阔,她要想走,随时可以抛下京城的纷纷扰扰。 若是入了宫,不就成为了旁人的掌中之物,哪儿还会有好日子过? 谁会放着自由不要,宁愿成为这笼中之鸟? “本宫听说这些日子端王对神医青睐有加,不知神医觉得,他与本宫的太子比如何?” 这皇后挖的上一个坑慕漪都还没爬上来呢,另一个坑竟就当着面这么栽了下来。 慕漪十分后悔在行针之时没有直接把这皇后扎哑了。 她讪讪一笑。 “民女一个江湖人士怎好妄自评判皇族中人?” “你只管说,本宫不会怪你。” 皇后显然不准备就此放过她,慕漪只能硬着头皮,现场乱编。 “二位皇子皆是风神俊逸,面如冠玉,又饱读诗书,武艺超凡,自然都是人中翘楚,出类拔萃之人。” 论拍马屁,慕漪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毕竟上辈子的脑残领导也遇到过不少,总能学得个一招半式的傍身。 可眼见着慕漪插科打混,就是不说正题,皇后的神情也难看了下来。 “慕神医……” “皇后娘娘,淑妃等几位娘娘正等在殿外,说是听说娘娘病了,忧心如焚,想来探望一番。” 而就在皇后要再度开口之时,门外的管事宫女不等通传突然推门而入。 “太子殿下也命人送来了一些上好的百年人参,还有难得一见的血莲子。” 一听到‘血莲子’这三个字,慕漪顿时瞪大了眼睛。 血莲子,又名菡萏。 以通体血色花瓣闻名。 上千株菡萏中,只会有一枚血莲出世,价值连城,药效不菲。 用血莲子制香,可极大效果的去痛安神。 再加上这东西通体血红,一般只生长在极阳之地,经过长时间日照所烘晒出的血莲子,可以驱散寒毒,补气益肾,对肝脾也有极大好处。 最重要的是,若是想去除某个狗男人体内的寒毒,这东西是必不可少的药引! 慕漪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声张,未露丝毫破绽。 “既然淑妃来了,就让她带人先在偏殿等候。” “娘娘若是身子还是不舒服,奴婢可以让诸位娘娘先回去。” 管事宫女最是见不得自家娘娘吃苦,说这话时,还不忘对着慕漪狠剜上一眼。 “慕神医多日操劳,应当也是疲累了,我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即刻便可送神医出宫。” 这管事宫女恨不得立刻把慕漪扔出宫外。 只可惜,事与愿违。 皇后转身走向内室,悠悠开口。 “神医不妨仔细考虑一下本宫的提议,本宫也都是为了你好,希望在本宫回来之前,你已经能够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了。” 慕漪怎么可能会在此处乖乖等着? 她从来都不是束手就擒之人。 “皇后娘娘,民女没有留在宫中的打算,还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大胆!”皇后骤然冷呵。 慕漪却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目光如灼的继续开口。 “民女不过就是乡野一郎中,仗着有几分本事,在皇后与陛下面前托大拿乔,也都是情非得已,不得不为。” “这宫中权势也好,富贵也罢,都不是民女所期望的,若是定要留在宫中,民女纵是毁了一身医术,也绝不会逢迎求全。” 想让她就此认栽? 痴心妄想! 这几日,她已经给老皇帝行过一次针,再配上汤药调理,皇帝的状况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若是她此时出事,皇帝必然龙颜大怒。 这天子之怒,即便是皇后,也无法承受的住! 慕漪打定了主意,寸步不让。 “烦请皇后娘娘收回爱才之心,给民女留条生路。”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这几日为皇后诊治的情分就此断绝。 而就在屋内的气氛剑拔弩张时,淑妃竟揣着一张狐皮护手,笑面盈盈的从一旁的偏殿中走了出来。 “臣妾见过姐姐。” 皇后已经更衣完毕,见到淑妃后,不露声色的开口。 “淑妃平身,这寒冬腊月的大雪满天,那还值得你亲自跑这一趟,你这腿脚本就不便,若是伤着了,可怎么得了?” “皇后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臣妾给娘娘请安本就是分内之事,是皇后娘娘胸怀大肚,心怀宽容,这才免了臣妾的晨昏定省,臣妾若是真的不来,只怕陛下就先怪罪了。” 眼看着这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这里虚与委蛇,慕漪心中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明明就是两个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死对头,面儿上竟能装出这般云淡风轻。 看来还是她修行不够。 她应当跟着宫里的人好好学学才是! “臣妾听说鬼医入宫了,她上次诊治之后,臣妾的腿多日未曾犯病,如今,皇后娘娘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不知可愿割爱,把这鬼医借给臣妾一用?” 慕漪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淑妃居然是来要人的。 而且还要的这么理直气壮。 她本以为皇后会脱口拒绝,可谁曾想,皇后只是垂眉笑了一下。 “淑妃妹妹的身子骨也不爽利,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 “慕神医身为女子,诊治起来总比宫里的其他太医要好上些。” “既如此,淑妃妹妹把人带回去便是。”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淑妃上了年纪。 慕漪听到这番话,暗自摇头。 感情她这刚出虎口就又入狼窝了? “那臣妾就多谢皇后娘娘了,臣妾命人备了些补品,还有岭南送来的血燕窝,希望皇后娘娘不嫌弃。” 淑妃拍手间,身后的宫女已经端上了一个锦盒。 而皇后在收礼之后,就这么和淑妃你一言我一语的朝着偏殿而去。 两人都是装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感情有多好呢! 慕漪在心中腹诽,还未等跟上,淑妃带来的小宫女就挡在了她面前。 “慕神医,端王殿下有话转告于你。” 第84章 假意传话 一听到‘端王’二字,慕漪下意识的便伸手抚上了胸口。 为了不让人发现这块玉牌,她一直都是贴身戴着,就连睡觉都不曾离身。 自打进宫,她思绪不敢有片刻停滞,本应难以入眠才是。 可偏偏这几日,她到了夜里睡得格外安稳,连噩梦都不曾有过,几乎一觉到天明。 “端王说了什么?” 慕漪故作镇定的循声开口,目光却还在跟着已经走远了的皇后等人。 这几天,她已经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皇帝中毒,必会严查暗中下毒之人。 而这后宫当中嫌疑最大的,只有皇后和淑妃。 二人皆育有皇子成年,朝中势力也相对稳固。 只不过,皇后虽位居中宫,但皇帝专宠淑妃多年,皇后之位,也不过只是个外面好看的空架子——摆设罢了。 这些事,在后宫当中人尽皆知。 皇后若想在此事当中率先抽身,苦肉计,是上上之选。 如此看来,这皇后的心思复杂程度,可见一斑。 慕漪收回视线,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 那宫女倒是气定神闲,她不急不慢的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帕子。 “端王殿下说,他已与林家姑娘私定终身,从今往后,你们二人桥归桥,路归路,死生不见,一别两宽。” 眼瞧着这宫女将手中那方鹅黄色的帕子撕成两半,慕漪的眼皮一抽,强忍着没有发作。 “然后呢?” “王爷还说,希望慕神医在宫中安分守己些,莫要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胡作非为,如今,可没人会护着你了。” 宫女的言语腔调,和某个大户人家的嫡女如出一辙。 慕漪略有不耐烦的挑了下眼眉,看着这宫女手中递过来的帕子,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你口中的端王殿下,怕不是姓林?” 宫女闻颜面色骤变,正想开口解释时,慕漪已经一步跨向前,目光迫人的落在了她的面颊之上。 “还是说,你觉得你的那位林姑娘,已经凌驾于朝中诸多人之上?” 好一个林月娥。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只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回去告诉林月娥,今日之事,我记下了。她日若是再用这样的小手段,我就让她如同这帕子一般。” 话音未落,慕漪的手掌已高高扬起,那帕子飘扬之间,已碎成了几瓣。 宫女见状,根本不敢继续声张,就在转身离开之际。 慕漪一把拽住了她的后心,话都没说,手掌一拉一推间直接将人甩出去了几丈远。 那宫女只觉得气血一阵翻涌,紧跟着喉咙,口便涌上了一股腥甜之意。 “你……” “既然找死,我就送你一程!” 慕漪此时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 她双眼当中裹携着浓浓的杀意,濒临暴走。 眼看着那个宫女不敢有任何耽搁,飞快逃离现场,慕漪的目光沉了沉,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甩了下脑袋,压下了心中的烦躁之感。 也不知为何,就在这宫女刚才那番话说完之后,她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恨不得把那些话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塞回去了! 她摸着垂在锁骨之间的玉牌,心中愈发懊恼。 与此同时,端王府的门前。 林家的马车缓缓停稳。 只见林月娥披着一身裘皮大氅,扭着水蛇腰从马车上挪了下来。 仔细一看,不难发现她的走路姿势一瘸一拐,像是有些跛脚。 而端王府的门前,楚河正面无表情的守在原地。 见此情形,半分想要上前帮忙的举动都没有。 “林姑娘,天寒地冻,你又身子不适,还是应该在好中歇息才是。” “我听淑妃娘娘说,夜琮哥哥为了维护那个小贱人,被陛下禁了足,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探望呢?” 林月娥说的头头是道,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半点停下的趋势。 “王爷在禁足期间不见外客,林小姐多虑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但凡是个聪明人都明白其中必然另有缘由。 谁曾想,林月娥全然不顾这些。 她一瘸一拐的挪到了门前,像是不死心的想要推开那扇大门。 “让开!” 可楚河就犹如一座门神一般,挡在了门前。 “林小姐,王爷在禁足期间不见外客,你难不成是想害的他被陛下兴师问罪吗?” 楚河面色阴沉,紧绷着的面容上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还好他得到了消息。 若是没拦住,真的让这林月娥闯了进去,只怕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楚河就只能在心里暗自祈求王爷早些回来。 此时的夜琮一袭夜行衣,身形几个起落间,便趁着宫门换防落锁的空窗期摸进了皇宫之中。 他在一座偏僻的宫殿中暂时休整。 直至太阳下山,他才重新露面。 夜琮自幼在宫中长大,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想去的地方。 他绕过宫道,顺着一条小路来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穿过这座假山,再走上十几步,便是淑妃寝宫。 还未等进门,他便听起来周遭传来的吵嚷声。 “有刺客混入宫中!全体戒备!” “你们几个到那边看看!都给我看仔细点,若是让刺客跑了,就拿你们的脑袋去顶缸!” 刺客入宫,场面当即乱作一团。 还在淑妃寝宫的慕漪听见这个动静后,毫不犹豫的从偏殿冲出。 若是趁乱离宫,此时正是个好机会! 可她都还没来得及冲到宫门前,便跟一个男子撞了个满怀。 来人的胸膛硬邦邦的,周身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清冷质感,还透着淡淡药香。 慕漪光顾着观察地形,哪能想到这宫里会有男人混进来。 她捂着鼻子,正要躲藏,那被她撞到的男人直接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形在几个起落间便钻回了之前慕漪藏身的厢房。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近,慕漪仰头看着男人的下巴,只觉得腰间的触感越发熟悉。 “夜琮?” 男人动作一僵,眉眼微松,正想答话时,门外已有声音传来。 “这里是淑妃寝宫,你们虽是后宫侍卫,但也不能无端擅闯!” 第85章 胆大包天 “我等是奉陛下之命,追杀入宫刺客,这也是为淑妃娘娘安危着想,还请姑姑尽全力配合。” 为首的将士浑身铁甲,气势迫人。 他环顾四周,眼神愈发凌厉。 “今日淑妃寝宫内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偏殿之内,慕漪早已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她也不顾两人逐渐贴近的身形,连拖带拽的将男人拉到了床榻边上。 慕漪指着床下的空处,“你先钻进去躲一躲。” 夜琮挑眉,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你还愣着做什么?禁足期间,夜闯宫门,简直胆大包天,还不快藏好?” 慕漪低声冷哼,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连推带搡的就像将男人塞进床底。 可是这就在这时,门口已经传来了响动,慕漪一时反应不及整个人被拉扯的跌坐在了地上,等她再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拖进了床底。 幽暗的空间过于狭小,藏下夜琮这个身高八尺的汉子已经十分艰难,慕漪再挤进去,几乎和身旁的男人完全挤在了一起。 她尽可能的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最后发现,无论做什么都已是徒劳无功。 她人缩着身体,几乎一整个缩进了男人的怀中。 近在咫尺的胸膛跳如雷鼓,男人的下巴正好枕在他的头顶,只要稍微有所动作,两人便会有肢体接触。 男人那股强势到几乎不容忽视的气息更是从头到脚,见缝插针的将慕漪笼罩在了其中。 慕漪不耐烦的动了动腿,要不要开口吐槽,原本紧闭着的门扉便被人打开了。 夜琮生怕这女人在此时闹出什么动静,干脆将其禁箍在怀中,略带粗鲁的手掌也捂上了她的小脸。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掌心之中,夜琮免不得有些心猿意马,就连呼吸也比之前重了几分。 慕漪瞪大了双眼。 这狗男人在干什么?! 夜琮则是伏在她的耳边,声音极轻的吐出了几个字。 “乖,别动。” 那低沉暗哑的嗓音让慕漪如遭雷击,一股酥麻感从尾椎骨一路向上蔓延,她当即闭上了嘴巴,一声都不吭了。 而那前来搜查的侍卫在屋中转了一圈,在并没有发现异常后,开口询问。 “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眼看着之前被关在屋内的慕漪不知所踪,管事姑姑也有些心里发毛,但面上却故作镇定。 “哪有什么人?” “这里不过是我这老婆子休息睡觉的地方罢了。” 这姑姑早已是宫中的老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她双臂环在胸前,快步走到床边,略有愤怒的当场剜了那为首之人一眼。 “怎么?将军这是什么表情?我一个老婆还能撒谎不成?” 面对管事姑姑的厉声呵斥,为首的侍卫面上有些难堪。 可毕竟淑妃得宠多年,他虽有皇命在身,却也不敢太过冒犯。 只是告了声退,便将手下带了出去。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管事姑姑在屋里转了一圈,小声嘀咕。 “难不成真的跑了?可是她在这宫里能藏到哪去?” 那人不信邪的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吹灭了蜡烛,带上了房门。 随着关门声落地,慕漪开始剧烈挣扎。 “你放开我!” 她扭动着身子,衣衫开始凌乱,只觉的男人放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都快将大头的皮肤印红了。 她手蹬脚跑的想要从床底下钻出来。 可奈何能活动的范围实在太小,她只拱了两下,就再度被夜琮按了下去。 “说了别动,外面的人还没走远。” 慕漪人傻了。 每次面对这个男人,她那引以为傲的武力值就会直线下降。 这让她懊恼不已。 她越想越气,看着男人放在脑侧的手臂,想也没想的,便一口咬了上去! “……嘶!” 男人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可听见这个动静的慕漪越是越咬越用力。 恨不得直接把这块肉从男人的身上撕下来! 直到鼻息间闻到一股血腥气,慕漪才就此作罢。 “再拿你的脏手碰我,我就把你胳膊卸下来!” 慕漪原地拱了两下,想拉开和这男人的距离。 可就在这时,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在门口一闪而过,紧跟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个穿着宫女服的人出现在了二人眼中。 慕漪看着眼前人,心中划过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宫女服是不是也太短了些? 别人的下摆都长至脚踝,这个宫女怎么都短到小腿了? 她艰难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夜琮,询问之意不言而喻。 而夜琮此时缓缓摇了摇头。 这人不是宫女! “好险好险,还好老子反应够快!要不然就真的被那些侍卫抓住了。” 来人嘟嚷着,窸窸窣窣的动静逐渐传来。 直到一件宫女服落在地上,夜琮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把蒙住了慕漪的双眼。 男人骤然贴近了身躯让她心头一紧,反手一枚银针便扎在了男人的腰侧。 而这次,夜琮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过,只是报复性的含住了慕漪的耳垂。 那不紧不慢的磨牙动作让慕漪的整个人如同一只煮红的虾米,如临大敌。 狗男人找死! 她心中低吼,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从床底滑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已经脱掉下裙的人也露出了本来面目。 那是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男人。 一见慕漪从床底冒出,那男人大叫一声,连退两步直接跌坐在了床上。 “我的娘嘞,什么东西?!” “你闯入我的卧房,还问我什么东西?” 慕漪顶着一张涨红的小脸,切齿咬牙,就连胸膛都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她却没给这个男人考虑的时间,抽出头上的发簪,便朝男人急刺而去。 男人躲闪不及,脖梗侧处直接留下一道血痕。 若是再进一寸,只怕他脖子上的血管会当场爆开。 “好家伙,你还真下死手啊!” 慕漪不为所动,招招凌厉,力求一击毙命。 可那男人却只是躲闪,压根不反击。 慕漪心中有些狐疑,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两人一攻一躲,有来有回,在这屋子里兜着圈子,巧妙的避开了摆设。 第86章 闯宫之人 而就在这时,床下突然伸出了一只大手,准确无误的抓在了男人的脚踝上。 紧跟着一个向内的力,直接将男人拉倒在地。 慕漪见状,动作迅速的欺身而上。 手中的发簪直接抵在了男人的伤口处,威胁之一迎然而生。 “说!你是什么人?为何夜闯皇宫?” 此时,床下的夜琮活动了两下。 那周身发麻的感觉,让他连抬起一只手指都用尽了力气。 就在刚才,慕漪一针插在了他的夹脊穴上,针身没入两寸有余。 那一瞬间,他周身力气外泄,通体发麻,连正常呼吸都颇为困难。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根本帮不上忙。 好容易恢复了一些力气,在那男人的腿靠近床边的一瞬,夜琮便出手了。 就是这一下,让那男子的脚踝当场脱臼。 “感情这里头还藏着一个呢?” “你们孤男寡女的躲在这床底下,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男人爬服在地,自然对床下的景象一览无余。 夜琮也从床下爬了出来,他拍掉身上的浮灰,抬脚便踩在了男人的手掌上。 “说,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哼!”那男子一声冷哼,“原来,这宫里的女人也耐不住寂寞呀!居然敢和宫外的人勾结做这等苟且之事……嗷!” 男人的话音未完,慕漪手中的发簪便再次刺入了他的脖颈当中。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随着鲜血流出,那男人疼的嗷嗷直叫。 不单如此,慕漪反手就卸了他的肩膀,直接将一枚银针尽数拍入了他的体内。 “你若是不说实话,这银针便会在你体内一小周天的形式画圈而行,直至将你的筋脉破坏殆尽,才算罢了。” “这滋味,可是生不如死的。” 慕漪刚才已经把这男人浑身上下翻了个遍,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宫中之物。 唯一和这皇宫有关的东西,还是那被丢了一地的宫女服。 “你到底是谁?为何而来?” “要杀要刮随你的便!小爷我要说出一个不字来,都是跟你姓!” 这男人也是硬骨头,纵然疼得浑身抽搐,却依旧不愿意透露半句。 慕漪起身,从床边掏出药箱,将两枚瓷瓶摆在了这男人的眼前。 “这两个瓶子里,都装着世间罕见之毒。 “我之前偶然发现这两种毒素,单拿出一种都会让人骤然暴毙。” “可放在一起之后,缺会相辅相成,在人的体内并存同生,所以同时中了这两种毒的人并不会死,他们只会食欲大增。” “但纵然吃的再多,也只会瘦的皮包骨头,最终饥饿而死,时间长的,可达五年之久。” “不如,你来试试?” 这个东西,是她当初进入药神谷禁地时,顺手偷出来的。 就连她的师父秦衣都尚不知情。 而且这两种毒素至今没有解药,甚至稍有不慎,就连下毒者都会被其反噬。 说话间,慕漪已经将两个瓷瓶打开。 她直接捏在男人的下颌骨上,手腕挫动间,一阵咔咔的骨骼错位声当即传出。 而就在她准备将瓷瓶你的东西倒进男人嘴里时,男人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嘴里还不断的发出吭吭声。 “说!我说!” 男人因为下巴脱臼,完整的话已经说不利索了。 只能勉强听懂几个字。 夜琮见状,单手将人拎了起来,五花大绑的捆在柱子上后,再次看向慕漪的眼神已经多了些许复杂。 此时的慕漪薄唇紧抿,目光含笑,只一个用力就将男人的下巴接了回去。 剧烈的痛感让这男人欲哭无泪。 “我是奉命来这宫里送一样东西的。” “送东西?” 慕漪神情诧异。 夜琮亦是心怀疑惑。 “我只是过来送一幅画!真的没干什么别的事!” 这男人就差指天发誓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纵横于世,今儿个居然在一个小娘皮的手里翻了船! “那画现在何处?”夜琮追问。 男人苦笑,“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将那东西放在指定之处,至于是谁拿走的,又做什么我上哪知道去!” “那你之前放在哪了?” 慕漪星眸微动,突然在这男人被扯烂的颈肩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符号。 她并未声张,突然一步上前,猛地攥住了男人的衣领,恶狠狠的开了口。 “你要是不说实话,刚才那两管药就是你今天晚上的下酒菜!”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之前就放在御花园的假山上面了。至于谁拿的,我总不能大半夜的蹲守在那儿?” 那男人简直悔不当初。 早知会落得如此下,他还不如不接这桩生意! 眼看着在男人的嘴里已经盘问不出什么, 慕漪便从药箱中翻出了一块磁石,凭着之前的记忆,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嵌在这男子身体内的那枚银针。 随着磁石落下,那枚银针几乎带着血丝,从男人的体内破开皮肉钻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面色发白。 而慕漪和夜琮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知名的意味。 紧跟着,慕漪从药箱当中摸出了一个药丸,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吃下这颗药,再过半个时辰,你就可以行动自如。” “至于你能不能在这保住这条小命,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慕漪并不打算在这宫中多留。 但眼下这样的情况,她要是就此走了,只怕会惹祸上身。 她看向夜琮,“你深夜来此,到底为了什么?” “只是有要紧事情要同母妃商议,但没想到不巧遇到了这种事。” 夜琮面不改色的扯着谎,眼神则是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将这人带出去。” 慕漪略有疑惑。 “一个心怀不轨的贼人,难道不是除之而后快?把人带出皇宫,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慕漪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这狗男人到底想搞什么猫腻。 她神情未变,却发现夜琮对这男人的敌意已不是最初一般强烈。 他定是发现了什么! “如果你想把人带走,最好在天亮之前行动,若是在晚上个一时半刻的,你这身夜行衣,只怕就出不了皇宫的大门了。” 第87章 签字画押 慕漪也懒得继续拆穿夜琮,只是将男人扶到了他的背上,将两人一道送出了门。 紧跟着她快速回去打扫战场,将屋内的一切痕迹尽数抹去,一应的摆件物品也都恢复如初。 当她仰面躺在床榻上时,指尖几乎下意识的抚过之前被男人含过的耳垂,面色腾的一红。 “该死的,早晚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直至天亮才睡着的慕漪便已早早起身。 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来到了门前,伸着懒腰。 正寻思着要以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淑妃把自己送出宫门时,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你确定她昨天夜里不在房内?” “当然不在,昨天夜里那些人来搜宫时几乎咱们寝宫里所有能够藏人的地方全都翻了一遍,除了娘娘所在的内室,没一个地方落下的。” “那小贱人倒是有几分本事,和她未经本宫允许擅自离宫,便是一项罪名!” 淑妃冷声凝笑着。 “来人,传本宫懿旨!” 眼看着淑妃便要下令,慕漪打着哈欠推开了门。 “这大清早的还真是热闹,淑妃娘娘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这外头天寒,你的衣衫如此单薄,可别染了风寒才好。” 慕漪的那一张小脸上粉黛未施,困意未消,发丝都还有些凌乱。 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淑妃看着突然出现的慕漪,面上的表情比活吞了一只死苍蝇还要难受。 “你不是走了吗?” “谁走了?” 慕漪眨巴这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做无辜状。 “我昨天夜里睡得好好,突然肚子疼的厉害,便去更衣了。” “难道我错过了什么不成?” 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周围所有的宫女太监的眼神都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个个面露诧异,眼含不解,更有甚者,嘴巴张的老大,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 好似她突然出现在这,是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慕漪故作不解。 “淑妃娘娘,昨日我已经为你诊治过了,你的腿疾在短时间内康复的可能性不大,我已经将药方和下针的方式,手法尽数交给了章太医,你可否放我回去了?” 这宫中已发生骚乱。 把她一个外人继续留在此处,就是自找麻烦。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若是淑妃娘娘信不过章太医,那每月十五,我来给你换药、行针,娘娘觉得如何?” 淑妃看着这个还有胆子和自己谈条件的女子,目光微微闪动。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聪敏而不羁的自己。 可一想到这人跟自己的儿子不清不楚,甚至引起了皇帝的猜疑,她的这颗心就仿佛被一锅滚油烹着,焦灼难安。 “放你走可以,只不过从今往后,你得跟我保证,绝不踏入端王府一步。” “娘娘放心,从今往后,就算你求我去,我都不会再去了。” 一想到那狗男人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慕漪就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她怎么可能还会再去端王府? 而得到保证后的淑妃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她为了防止慕漪从中作梗,当即表示。 “口说无凭,咱们还是得立下字据来。” “准备笔墨纸砚!” 不到片刻功夫,一张写满了娟秀小楷的宣纸便放在了慕漪的面前。 淑妃凝视着面前慕漪,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慕神医,现在白纸黑字写下的这些话,只要你签字画押,本宫就当你之前所说都是真的,自会放你离去。” “再入端王府,我不得好死?子女受累,命丧九霄?” 慕漪黛眉微挑,言语间尽是玩味。 为了能尽快脱身,慕漪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带血的指印按了上去。 临走前,她脚下微顿。 “顺便提醒一句,淑妃娘娘与其跟我写这份东西,不如管教好自己的儿子,我言尽于此。” 这次淑妃倒是没在为难她,只是差人将她送出了宫门。 上了马车之后,慕漪直奔自己的小院。 她已经足有四日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了,不知十九把他们照顾的怎么样? 而此时,慕漪的小院当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十九手中正握着一把长刀,侧身立在院中,和这人对峙着。 “阁下到底是谁?” 这人一身夜行衣,脖颈上还缠着纱布,一只脚掌并不敢完全着地,就连说话时都免不了呲牙咧嘴。 “我只是过来送信儿的!” 来人正是昨夜在偏殿被慕漪和夜琮悲剧的男人。 他切齿咬牙的盯着十九,握着匕首的手臂隐隐发抖。 他不过是有些日子未曾入京了,这京城当中何时多了这些高手? “送什么信?” 十九的身情依旧警惕。 这男子武功却在自己之下,却身法极强,轻功了得。 单论身法,她根本不是此人对手。 “有人让我给鬼医送一封信,外加一件东西。” 男人在说话间,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 他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丢在了地上,嘴角抽动间,神情有些失控。 “这京城的破差事,小爷这辈子都不会再接了,真是活见鬼!” 男人扔下这番话,根本不给十九反应的时间,整个人拔地而起,迅速翻墙而出。 而当慕漪马车上下来之时,只看到一个人影贴着马车一掠而过。 看方向,正是从她的小院中窜出来的。 不好! 那狗男人派来的人果然不可信! 慕漪暗道一声,动作迅速的推开了院门。 正瞧见十九将那枚锦盒从地上捡了起来。 而随着她一低头,原本戴在脸上的面具,竟有所松动,直接滑下了半截。 只见十九的半张脸上遍布坑洼的痕迹,就像是被某种炙热的物体灼烫过一般,简直惨不忍睹。 十九也没料到慕漪会在此时回来,她动作慌乱的重新戴好面具,将锦盒递了过去。 “姑娘,刚才有人前来送信。” “送信?” 慕漪心中有疑,但在单手接过审核之后,只觉得那上面透着一股熟悉的药香味。 闻到这个味道的瞬间,慕漪悬着的一颗心就此落地。 “师父让人给我送东西来了?” 第88章 秦衣来信 慕漪摩挲着手中的盒子,眼中泛起了一丝惊喜之色。 当初她离开药神谷时,走的太过匆忙,除了药箱以及几本医书以外,并未带走太多东西。 以至于初到京城时,许多事情都进行的不大顺利。 她打开锦盒,里面除了一封信以外,还有三个大小相同的棕色瓷瓶。 每个瓷瓶皆有鸡蛋大小,瓶口用蜜蜡紧紧封住,里面东西的药效没有走失半分。 她展开信纸,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胸口禁不住涌过一片暖流。 “吾徒亲启。” “此番一走数月,不知一切可还安好。为师心中甚是挂念,想来你体内毒素尚有复发可能,特炼制此药。” “发作之时,将药力置于舌下含化,一柱香内,毒素尽可控制。” 那信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刚劲有力。 可见,这写信之人是个洒脱随性之人。 慕漪嗅着那信纸上熟悉的草药香,心中微起涟漪。 “此药药力强劲,服药之后,七日内不可运功习武,需安心静养,切勿劳心费神。” “药神谷一切皆安,勿念。” 看着这最后几个字,慕漪眼底所泛起了些许温柔。 其实秦衣只比她年长几岁。 却因老神医当年与皇室中人所达成的所谓共识,被困于药神谷内。 非皇帝召命,纵死不得出。 一个年轻人的大好年华,就那么在深山老林中断送了。 光是想来,都让人觉得可惜。 慕漪目光复杂的将几枚药瓶捏在手中打量着。 纵观这天下的医者,唯一医术能与她相较高低的,唯有师傅秦衣。 想到那个终日眉心锁着淡淡愁绪的男人,慕漪紧了紧手中的药瓶。 她不知道的是,她此般反应都被十九看在了眼中。 两人相处的这些时日,十九还从来没见过慕漪如此失态,当即便觉得事关重大,根本不敢耽搁,连夜去了端王府。 没过多久,这件事情就丝毫不差的传入了夜琮的耳中。 奉命在家禁足的夜琮初时未露任何声色。 可男人身上越发凌厉的剑气夹杂着丝丝破空声,还是让楚河如临大帝。 “王爷,这件事情只怕没咱们想的那么复杂,十九都说了那盒子上面有药箱,没准儿就是药神谷送来的……” 夜琮依旧沉默不语,手腕翻转间,一个凌厉的剑花凭空而成。 紧跟着那长剑破空而去,院中的桃树却遭了殃。 那剑身几乎尽数没入树干之中,足有一人粗的树干,被生生穿了个窟窿。 “你且去通知十九,以后慕神医院里的事情,要事无巨细的呈报上来,不可有任何隐瞒。” “若有怠慢,她知道后果。” 夜琮的声音寒如坚冰。 那如沉潭一般的眼眸更是深不见底,让人完全无法探究他心中所想。 看着还在寒风中练剑的自家主子,楚河只能硬着头皮把怀中抱着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肩膀上。 “王爷,这个时节的天气还是很冷,你体内的寒毒未清,若是受了凉,只怕又要有苦头受了。” “慕神医特意嘱咐,让你一定要穿的暖和些,切莫着凉。” 也许是提到了慕漪,夜琮脸上的遍布寒芒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 而就在这时,一只游隼由远及近,通体银白的游隼扑扇着翅膀落在了不远处的亭台上。 楚河迅速上前,将那信筒中的东西倒了出来。 “王爷,北疆来信了。” 夜琮闻言,猛地磕上了眼眸,“念!” 而此时的慕家小院里,慕漪正在琢磨着下一步计划。 经过之前的事情,她鬼医的名头已经打响,既然短时间内无法离开京城,倒不如做些自己擅长的事。 慕漪当即决定要在这京城当中开一家医馆。 说干就干,当天她便出门去物色合适的铺子。 可谁知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一阵纷乱声。 只见一个医馆的门口围了不少人,地上还放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的人浑身带血,头上也破了个创口,整个人就如同从血海里捞出来的一般,惨不忍睹。 这人的家人还在叫嚣着。 他伸手勒着医馆内学徒的衣领,目呲欲裂。 “那就是这么给人看病的?我大哥送来的时候好好的,你们说给行针上药,就变成了这副德行?今儿你们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就谁都别想走!” 被他拎住衣领的学徒无助的挣扎着,眼神下意识的飘向屋内,而屋内的那个老郎中气的吹胡子瞪眼,愤愤的击掌拍在了椅背上。 “满嘴胡言!老夫这医馆在这开了数十年,何曾坑害过一位百姓?你们兄弟二人装病骗钱,自寻死路,反倒还将此事推萎到我等头上来了?” 那老郎中许是上了年纪,一句话都还没说完,便扶着老腰气喘不已。 门外看热闹的那些人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些不明就里的已经开始了议论。 “不管怎么说?这人也是从你这医馆里抬出来的,这么大个血葫芦,要是抬回去的话估计连命都保不住,人家不过是跟你要这个车马钱,你怎么我不讲道理啊!” “谁说不是?如今,这些郎中赚的都是黑心钱,保不齐不起呀,这人就是让他治死的。”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慕漪目光凉凉的,在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人已不自觉地凑到了跟前。 行针害死人的,并非没有。 只不过,单凭行针能把人捅成一个血葫芦的,可实属少见。 要知道大部分的穴位都已避开了主要动脉,医馆药铺治病救人时更会多加小心。 这男人身上的血都还是温热的,单凭血流,短时间内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除非,他颈动脉破裂。 可就算动脉破裂血也是向四周喷溅,怎么可能会落得满身都是? 慕漪盯着这男人的脖颈,瞳孔微缩,当即出声。 “这不是人血。” “你在这胡说什么?你骂我大哥不是人?!” 刚才还在叫嚣的男子当即调转了矛头,恶狠狠的盯着慕漪,刀刃一般的眼神,恨不能直接在他身上戳出来几个窟窿来。 可就在这时,远处一下马车呼啸而来。 第89章 真是晦气 那枣红色的大马在赶车人的皮鞭下,奔跑起来可谓是用尽全力,直至他们发现前方道路堵满了人,这才勒紧了缰绳。 而骏马的嘶鸣声将那些在外围看热闹的人吓了个半死,个个叫嚷着朝身后躲去。 可人挤人的地方,哪能那么容易挪出一片空地? 不过几个呼吸,这医馆周围便已经哭喊成了一片。 慕漪此时已经挪到了台阶上,看着那马车边上挂着的木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木牌之上,赫然刻着一个‘林’字! “怎么不走了?不是跟你说了赶时间吗?” 马车内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让慕漪面色微动。 自从上一次在宫中闹出来的事情,有了些截断之后,这林月娥就以感染风寒,不便出门为由,在家足足关了半个月。 明面上是养病,实则是禁足。 这几日,就连淑妃都已经不肯再见林家的人。 毕竟,有这样的蠢货队友,谁都不敢保证她什么时候会挨上一刀背刺。 慕漪心中讽刺的笑着,面上确是八方不动,一旁的十九而是警惕的盯着周围,将那些但凡想要靠近的人尽数赶到了台阶之下。 “小姐,这前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堵了不少人!” “堵了人怎么了?让他们快些让开!” 马车里的林月娥眼神撇过一边的锦盒,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自从上次前往端王府,被拦在门外之后,林月娥就一直心有不甘,今日好不容易得了这些东西,她一定要亲自给端王府送过去! 她就不信以她的姿色和家世,会连一个山村野妇都比不过? 只要让夜琮收下这里头的东西,她就还有机会。 林月娥越想越是心急。 “若是还不肯走的,就拿鞭子给我抽一边去!” 马车里的呵斥声一丝不落的传到了外面。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听见没有,还不快快让开!” 那车夫此时已经拎起了鞭子。 原本就已经挤成一端的众人,当即慌了神,就连那个一直躺在担架上的男人都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四下张望。 可奈何,他好像是服用了某种东西,手脚无力,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而那个自称他弟弟的人此时早已冲进了医馆之内,哪儿还管他死活? 慕漪瞧见这一幕,眼底已是一片讥讽之色。 “十九!把那鞭子给我抢下来!” 慕漪一声厉喝,十九整个人纵身而起,直接踩着其中一人的肩膀,便朝着马车飞驰而去。 她身形一跃,干净利落的站在了马车之上。 看着那个被吓得面色发白的车夫,慕漪单手擒着他的手腕,用力朝后一掰。 只听咔一声,这车夫的手腕已然脱臼,鞭子也落到了十九的手中。 一时间,惨叫声响彻长街。 马车里的林月娥只觉得车身用力晃动了一下,一旁放着的锦盒险些跌落在地。 “你这蠢货,到底在做什么?” 她气愤难平的一把掀开了马车的门帘,却正好看到十九飞身而去。 林月娥眼瞧着十九落在了慕漪的身旁,那张脸当即气成了猪肝色。 “怎么在哪都能遇见你?真是晦气!” “晦气?”慕漪冷笑出声,“只怕觉得晦气的,是今日在这遇着你林大小姐的无辜百姓!” 她站在台阶之上,目光直视林月娥。 “你们林家还真是好大的排场,我还真不知道这京城的长街怎么成了你林家的一人之物了?” “你若觉得这条路堵得慌,不如从天上飞过去好了。” 对于林月娥,慕漪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好感,讥讽起来更是不留余地。 她眉眼含笑,薄唇微勾,头上散落的发丝被风扫过,更是平添了怒威。 见此,林月娥站在马车上,气得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大喊。 “慕神医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瞧见了慕漪的脚下那个犹如血葫芦一般的男人。 “怎么?堂堂鬼医也有救人失手的一天?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这几分本事还妄图替陛下……” 此话一出,慕漪挥手一枚银针,朝着林月娥直射而出,那银针擦着她的脸,‘当’的一声,钉在了马车的车厢上。 “林姑娘,祸从口出,你可得谨言慎行。” 皇族隐秘之事,要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抖落出来,掉脑袋的可不止她一个。 她想死,慕漪不会拦着,可别连累了在场百姓! 林月娥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可又放不下脸面,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刚才躲进医馆里的男人突然拨开了人群,直挺挺的朝着马车跪了下去。 “不知姑娘可是当朝林国公府之人?” 林月娥看着这人有些发愣,可是还没等她开口,那男人就已经再次一头呛在了地上。 “请林国公府为小人做主,此处医馆的郎中,和那女子合谋害我兄长!害我兄长几乎丧命啊!如今还在这里肆意攀咬,不愿治病救人,求国公府的大人给小人做主!” 如此场面,让慕漪嘴角一阵抽搐,有些始料未及。 她方才不过开口说了一句公道话,怎么就成了与人合谋了? 还未等她开口,林月娥当即变了一副嘴脸。 “慕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坑害人命?” 一直想抓住慕漪把柄的林月娥,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她甚至不顾事情的真假,提着裙摆就走下了马车,端出一副菩萨相。 “你先是坑人害命在先,随后居然纵容自己的丫鬟打伤了我家车夫?慕漪,不会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想将我朝律法视为无物!” 面对这女人扣下来的高帽子,慕漪嗤之以鼻。 “蠢货。” “放肆!我乃当朝国公之女,你竟敢骂我?” 林月娥心中气的跳脚,也顾不上仔细思量这件事情,直接便让自己的随行家庭动手打人。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贱人拿下,给我扭送官府!” 话音刚落,林府的一众家丁一拥而上。 可慕漪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而身侧的十九身形骤然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当在场的其余人反应过来,只是其中一个家丁的胳膊已经被卸了下来…… 第90章 磕头认错 另一个林府的家丁也没好到哪去,他的脚面直接被十九踩了个正着,却因为向前的力度太大,整条腿被生生的扭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不过半柱香,林国公府的这些家丁便已经倒了一地,不是断了胳膊就断了腿,个个惨不忍睹。 “你……你怎么敢……” 林月娥一个只知道在后院折腾的闺中女子,哪儿见过此番场面? 她吓得踉跄几步,险些栽倒在地,如若不是身后的丫鬟反应够快,及时将人扶住了,只怕这位林大小姐会当场失仪。 眼看着在场围观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慕漪不疾不徐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她脚上的登云履落在青石板上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场一变。 “我有什么不敢?” “你纵容恶奴当街伤人,还不顾是非对错助纣为虐,你这种蠢货,可真是丢尽了林国公府的脸。” 慕漪毫不留情的讥讽出声,眼中的寒意不加掩饰。 她冷冽的视线从林月娥的脸上一扫而过,目光直指担架上的男人。 “不过,既然林大小姐愿意为你们兄弟二人做这个担保,那今日,我就成全了你们二人。” 可谁知她这边话音刚落,远远的便瞧见另一辆马车从对向驶来。 这马车的整体制作大气考究,比林国公府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那马车当中的人远远的便看见了此处纷乱,令人将马车停稳之后,便从其中走了下来。 来人一身藕合色夹腰长袄,脚下一双绣着并蒂莲花的及膝短靴,肩膀上披着的白色披风上用的也是上好的皮毛料子。 刚才还有些六神无主的林月娥在看见此人的瞬间便松了一口气。 当即便红着眼眶朝此人走去。 “雯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你得为我做主啊!” 来人看着梨花带雨的林月娥,眼底尽是一片温柔之色。 那女子抬手擦掉林月娥脸上的泪花,开口便是柔声细语。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今日不是说好了要去端王府做客吗?怎么停在这了?” “雯姐姐,我去端王府的路上,路遇不平,本想着提这些可怜之人出头做主,可偏偏慕漪死抓着不放,还打伤了我的家丁,你看看他们这断胳膊断腿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话音未完,林月娥已经扑在这女子的肩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自己装了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 女子见状,当即怒视慕漪。 “早就听闻慕神医大名,本想着挑个良辰吉日上门拜访,倒是没想到竟在此番情景下遇见了。” 慕漪看着眼前的女人,仔细搜寻着原主有关的记忆,直到看到这女人腰间挂着的玉环,她才终于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此人,是永昌伯爵府郡主——岳秀雯。 她自幼长在宫中,据传言,文武双全,歌画双通,却因喜静而甚少出门。 而她腰间挂着的玉牌,乃是太后亲赠。 上面刻着的是一尊琉璃观音像。 据说是为了替这位郡主驱灾辟邪,延年益寿的。 只是,慕漪倒是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物居然和林月娥私交甚好。 她微微俯身行了一礼,“慕漪见过郡主。” “鬼医竟知晓我的身份?”岳秀雯面露惊讶。 “郡主之名,如雷贯耳。” 慕漪面色如常,已不似刚才那边静若寒冰,心中却只觉得有趣。 毕竟和这位郡主相比,林月娥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只会越发显得名不副实。 向来眼高于顶的国公之女,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 慕漪的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将目光在了林月娥身上。 “林姑娘,不知你方才所说的,可还算数?” 林月娥竟然想趟这趟浑水,那她怎么可能轻易将此事揭过? 也许是来人给了林月娥几分胆气,她当即冷哼。 “哼!有什么做不得数的?本小姐今日就是要给他们做主,又能如何?我还就不信在这京城里还能有人颠倒黑白,肆意妄为了!” 慕漪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如此,那林姑娘可愿跟我打一个赌?” 林月娥先是有些心虚,很快,她就看见站在自己身旁的岳秀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只管和她做赌,若是此事为真,就算是惊动太后,我也会为你做主。” 林月娥闻言,当即挺直了腰杆,却没发现岳秀雯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芒。 “赌就赌!我还怕你不成?” 慕漪眼看着此人上套,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担架旁边,看着那些毕竟有些干涸的血迹,唇角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 “既如此,咱们就先将这这赌注定好了。” “若是你输了,就跪在这当街,给今日被你惊吓的百姓磕个头认错。” 慕漪目光如炬的盯着两人,“如何?” “慕漪!你……” 这贱人竟然让自己给这些贱民认错?! 她怎么敢? “林姑娘若是不敢赌,就别在这叫嚣着要给别人做主,这样只会打了自己的脸。” 慕漪寸步不让,步步紧逼。 “郡主觉得呢?” 话说到了如此地步,林月娥若是再想退去,已经没了机会。 她绷着脖子怒瞪慕漪,“那若是你输了呢?” “若是我输了,就任由林小姐处置,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 慕漪脸上的笑容如春风沐雨,自信从容。 那气度宛如谪仙。 只可惜,已经被激将上头的林月娥已经顾不得这些。 “那既然如此,赌约已成!若是这二人真的如你所说是在此行骗的,那我就给这些人道歉。” “不是道歉,是磕头认错。” 慕漪纠正道,继而收回视线,在那担架上的男子身旁蹲下了身。 “我说你身上的血不是人血,你兄弟不认,这样的出血量,你身上必有一处三寸以上的伤口,且受伤时需得倒吊在房梁上,才能连头盖骨都染上血了。” 说话间,慕漪从袖口的护腕上抽出银针,直接将那针尖置于这男子的眼前。 “可你若不是骗子,就是里头的郎中行医有亏,让你皮肤渗血,心脉骤乱,七窍受创,此乃绝症,若半个时辰内不能止血,你将血脉流尽而亡。” “只不过,这救人的法子有些残忍,我需要将这银针顺着你的天灵盖刺进去,直入后脑,才能探其究竟。” 第91章 愿赌服输 说话间,慕漪就已经伸手将那银针朝着男子的后脑勺上探了过去。 这枚银针足足有十寸长,若真的顺着头顶刺入后脑,这人就算是不死,后半辈子估计也只能痴傻的了此余生了。 眼看着银针的位置越来越近,原本还躺在担架上一言不发的男人,突然开始剧烈的抽搐。 准确的说,这人是在恐惧地挣扎。 他嘴巴一张一合,却连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不……不要,我……” 周围的人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听明白了几个字。 “他说不要?这人不是七窍流血病的,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吗?” “谁知道呢?刚才躺在那喘气都费劲,这会还能说话呢?” 随着周围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林月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最开始拦路的那人眼见事情不妙,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这人面前,像是不知情一般,一下摁在了他的胸口上,同时大声吆喝着。 “兄长,你在说什么?你说大声点呀,是不是这个女人害的你?” 担架上的男人被这么一摁,一口血沫子从嘴里喷了出来,眼看着就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为了几两银钱,居然将自己同伴的性命安危置于如此危险境地,还真是好兄弟!” 慕漪话音未落,手中的长针猛地调转了方向,顺着那健康男子的身侧,便猛地刺入了他的肩胛骨内。 紧跟着,她手腕一翻,这男人肩胛骨上的筋膜当即鼓起了一个大包,不用看都知道,皮肤之下已是青紫一片。 “你……啊,我的肩膀!” 那男人一声痛呼,瞬间便捂着肩膀跌坐在地,脑袋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着,疼得整个人不能自己。 “你这肩膀与你的命相比,不值几个钱。” 慕漪嫌弃的用帕子擦掉了手上沾染的血迹,冷笑出声。 谋财不成就想灭口害命? 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若我是你,最好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趁早交代清楚,免得回头命都交代在这。” 她随身携带的这枚银针,是经过特殊材料制成。 只要施以适当的力道,整枚银针就会弯曲如铜钱大小。 同时,将周围的肌肉筋膜尽数搅在一起,所有痛苦都会被扩大化。 眼看着那男人躺倒在地上直打滚,林月娥已经坐不住了。 “慕漪,你是怕别人说了真话,砸了你的招牌,现在想屈打成招了是?” 慕漪抬眼挑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屈打成招了?林姑娘眼睛不好,我可以帮你治治。” “你!”林月娥气得瞪圆了眼睛,水嫩的嘴唇都颤抖不已。 “若是林姑娘实在不相信,不如就让这位大哥把上衣脱了,给你检查一番?” 慕漪挑衅的眼神丝毫未变,含着冷意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人,心中嗤笑出声。 尚未出阁的女子若是见了这一幕,别说日后能否嫁入高门了,恐怕以后的日子都会活的生不如死。 毕竟在这个女子贞洁大于一切的年代,无论是谁都不敢冒这样的险。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林月娥当即满面涨红,猛的伸手指向慕漪,一声呵斥。 “慕漪!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你既然说这人是故意装病,敲诈钱财,你就拿出证据来呀!” 慕漪脸上的神情未变,扫了一眼在地上疼得打滚哀嚎的男子,便直接将手中的一阵刺入了担架上男子的天灵盖中。 其实,方才在她见到这人的第一面,就发现了端倪。 此人之所以能够一动不动的在这担架上躺这么久,并不是因为他的演技有多好,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 而是他被人强行灌入了某种会让人身体僵直的药物,这种药物在短时间内会让人体进入僵直状态。 且在没有服用解药的前提下,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会任人摆布。 而随着她手中银针的刺入,这男人受困的颅脑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短短几个呼吸,男人的手指便已恢复正常。 他睁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慕漪,眼中尽是错愕和激动。 “你……” “别误会,我救你,并不是因为我心地善良,只是不想让这野狗平白无故的咬我一口罢了。” 慕漪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男人的话,随后,那略带挑衅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一旁惊愕不已的林月娥身上。 “现在既然当事人已经醒了,就让他自己来说,他们二人到底做了什么。” 这时,担架上的男人已经坐了起来,面上还多了几分劫后余生之感。 他面色不善的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男子,切齿咬牙,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 “呸!”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呀,一计不成,居然还想暗害我?当真让我长见识了!” 地上的男人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无助的摇头,想开口辩解,可是到嘴边的话还是被嘶吼声给淹没了个干净。 而紧跟着,那人将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尽数说了出来。 “就在几天前,我身上确实有些怪病,但是已经被这里的郎中诊治的差不多了,却也因此花了不少钱。” “回去之后,我这个好兄弟便撺掇我,让我以身上的伤病非但未好反而复发未有,将那些银钱给要回来……” 男人的几句话说完,身上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已经彻底消散,他双手撑着膝盖,抹掉了脸上的血,对着倒地的男子怒目而视。 “我还以为你都是为了我好,谁能想到你怕事情败露,居然想要了我的命?简直猪狗不如!” 这男人的拳头一下下的砸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之前还同仇敌慨的两人顿时分崩离析。 而这一切,一早就已经在慕漪的意料之中。 她凉凉的视线重新转回了林月娥的身上,瞧着她那副面色涨红,羞愤难当的样子,眼眸危险的一眯。 “林姑娘,此事到现在为止,你应该也已经看清事情的真相了?愿赌服输,我们之前定下的赌约,你是否该履行了?” 林月娥怎么也没有想到,慕漪仅凭一根银针就扭转了现在的局面。 可一想到她要给在场的这些百姓赔礼道歉,就觉得脚下生根,动不得分毫。 第92章 一丘之貉 而此时,那个立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岳秀雯脸上也不大好看。 她当即上前一步,质问道,“慕神医既然早就已经看出了这件事情另有隐情,为什么还要非拉着林姑娘与你做赌?难道你就不觉得此举趁人之危吗?” 好一出颠倒黑白,慕漪只觉得啼笑皆非。 鱼找鱼,虾找虾,这位郡主和林月娥还真是一丘之貉! “趁人之危?” 慕漪伸手指向那些倒在一旁的林府家丁,眼中寒芒闪动。 “林姑娘纵容府中恶仆伤人,还当街抽打无辜百姓,他们这么多大汉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郡主殿下丝毫不提,我不过借坡下驴打个赌,反倒成了趁人之危了?” 慕漪说此话时,脊背挺直,头颅高昂,眼中尽是鄙夷之意。 “如果郡主殿下口中的趁人之危是这个意思,那我就是趁人之危,又能如何?” 看来这京城还真是谁的后台硬谁说了算。 那她倒真是想看看,这件事情太后和淑妃到底能不能给这两位做主! “林姑娘如果不想愿赌服输,我们不妨直接告到官府去,求个名正典型出来。” “人家这家医馆也是本分经营,正经生意,被人恶意污蔑至此,这日后的生意可比之前难做多了。林姑娘这么愿意为人担保,总不能厚此薄彼?” 三言两语间,慕漪已经彻底的把林月娥的后路给堵死了。 她毫不退让地迎上了林月娥那近乎吃人的眼神,再次凝神出口。 “或者,我们直接让陛下评评理?” 现在每隔十天,她都要入宫,给皇帝行针一次。 就连皇后的身体是否能够平安痊愈,也都由她一人决断。 她倒是想看看,眼前的这两个人,谁敢动她! 眼见自己理亏,林月娥那张粉黛精致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可谓是精彩纷呈。 她转头看着周围那些围观了全城的百姓,衣袖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就连指甲都已刺入了肉中,可她浑然未觉,依旧咬着牙,梗着脖子强撑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姑娘若低不下头,只管转身上了自家马车便是,谁也不能追到林国公府去让你跪地道歉不是?” 之前慕旭阳受伤,她就已经将林国公府的所有人都拉上了黑名单。 林月娥也好,林家的其他人也罢,就算是这些人身患绝症,马上要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皮。 让这女人跪地道歉,已经是她心中宽容了。 思量至此,慕漪直接给一旁的十九使了个眼色。 十九顿时心领神会,扬声吆喝了起来。 “大家伙都把路给让一让,别拦着林国功夫的马车!” 此时的林月娥就如同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的可怜虫,无论做什么事,都免不了名声扫地了。 而此事若是处理的不妥当,更是会让邻国公府落一个教女无方的名声。 她冒不起这个险,只能咬着牙,忍着屈辱对着在场的众人盈盈一拜。 “都是我考虑不周,让诸位见笑了!今日之事,我在这给各位道歉……” 话音未落,林月娥的眼泪就湿了眼眶。 她再也没脸继续留在这儿,提着裙摆逃也似的跑上了马车。 随着林家的马车越来越远,岳秀雯深深地看了慕漪一眼。 “慕神医,此番是你过分了。” 郡主的言语一出,在场其他人的眼神齐刷刷的落在了慕漪的身上。 可慕漪素来不在乎旁人看她的眼神。 她一声轻笑,挥手间,衣袖翻飞。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何来过分一说?” 慕漪上前几步,和这位当朝郡主拉近了几分距离。 “郡主殿下,我还有事在身,恕不能奉陪,先告辞了。” 扔下这番话,慕漪带着十九扬长而去。 当天下午,此事就已传遍全城,飞入宫墙。 皇宫之中,淑妃看着坐在一旁,依旧在慢悠悠的喝茶的夜琮,只觉得一阵恨铁不成钢。 “月娥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你难道就不管管?她可是你未过门的王妃!在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和端王府息息相关,你就容着旁人这么欺负她?” 夜琮面不改色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眼眸中多了几分玩味之色。 “母妃,我和林家姑娘一事到底如何,你心中自是再清楚不过。” “而且我们两个尚未纳吉下聘,何来未婚夫妇一说?” “再者说,她现在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丢的又不仅仅是林国公主的脸,这样的人还能入得了端王府吗?” 面对这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话,淑妃这到嘴边的话猛的一顿,她脸色微沉。 “琮儿,你这是在质问你的生母吗?” “母妃说笑了,儿臣可从未有过此念。” 夜琮早在进宫之前就已经得知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想好了要怎么应付淑妃。 他那修长的指尖有意无意地从茶杯上扫过,漫不经心的眼神看的淑妃怒火中烧。 “还说你不是来质问我的?!” “母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因为这件事,我们彻底将药神谷的慕神医给得罪狠了,那从今往后,她可还会进宫来为你医治腿疾?” 夜琮在说这番话时声音调不高,真的不容置疑的语气态度已经让淑妃精神一振。 那个曾经被她护在身后的孩子,何时长成了这般模样? 这些年,她在这深宫当中,到底错过了什么。 “母妃,如今是我们有求于人,既然是求人,那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 “皇族中人虽是位高权重,但再怎么位高权重,和性命相比又能如何呢?” “太医曾经说过,若是两年之内,母妃的腿疾依旧无法痊愈,那日后恐怕就只能在这一方床榻上度过了,等到了那时,母妃觉得父皇还会对你另眼相待吗?” 夜琮很少干涉淑妃的事,毕竟早年他的母妃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坐稳了这贵妃之位的。 可有些事,她做不得。 而慕漪,他也势必要维护。 “夜琮,你现在还真的是胆子大了,居然都管起你亲娘来了?我做事情难道还轮得到你做主了吗?!” 第93章 学堂施威 闻言,夜琮面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他沉思了片刻之后,霍然起身。 “母妃自己衡量,儿臣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夜琮丝毫都没有再给她继续问责的机会,径直离开了淑妃的寝宫。 谁知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迎面撞上了给皇后请安归来的太子。 此时,太子夜洵的面色也有些难看。 一见到夜琮,他更是挑衅似的嗤声冷笑了一下。 “皇兄此时进宫,想必也是为了替某些人开罪?” 夜琮不语,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他,墨色的瞳仁划过一丝厉色。 可夜洵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奚落夜琮的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他轻咳了一声,抬脚朝前走了几步,上下打量着夜琮,再度开口。 “上次在父皇面前,皇兄便因为她被禁足在府,这一次出事,林国公府可是颜面扫地了,据说,就连清河郡主出面都没能保住林姑娘的颜面,皇兄请进宫的这位鬼医,可真不是一般人。” 夜洵的话依旧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可夜琮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我的人,不劳太子费心。” 在两个人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之际,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孙公公突然从另一端走了过来。 “老奴见过二位殿下,陛下正在泰安殿等着二位殿下,请二位随老奴来。” 父皇怎会无故突然传召?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心思各异的跟在了孙公公的身后。 而此时,还带着十九在长街上游荡的慕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步子猛地一顿。 “旭阳和昭昭是不是要下学了?” 十九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算算时辰,应该也快了。” 慕漪心头一喜,干脆调转了方向,“正好今日有空,顺路去接他们两个回来好了。” 可谁曾想,她刚带着十九到了书院门外,就看见慕昭昭手中正拎着一把戒尺,满脸威严的盯着眼前的人。 她面前站着十几位世家子弟,个个伸着小手,有的脸上满是脏污,还有的人身上的衣裳都被扯得一缕一缕的,一整个惨不忍睹。 “夫子说了,是你们不遵守书院的规矩,肆意打闹,欺辱同学,今日在这罚你们每人十下手板,你们可有不服?” 自从上次姐弟二人在书院被欺负的事情传扬出去之后,不少世家子弟被家里的大人耳提面命的警告过,绝对不能再轻易得罪他们两个。 可那为首的少年怒瞪着慕昭昭,心中甚是不甘。 家中长辈的教导再度响在了耳侧—— “若仅只是那个不治名单,倒也还好说,现在的慕漪可是为皇后娘娘诊治过的,就连太医院的院首医术都尚不及她,人吃五谷杂粮,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若真患上不治之症,没人救命,便只能等死了!阿勋乖,和谁起冲突都行,万不能和慕家姐弟起了冲突。” 慕昭昭站在人群的最前头,一只手背在身后,看着这些有的足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世家子弟们,没有半分怯场。 “问你们可有不服,现在倒是不说话了!当初动手打架的时候不都是厉害的很吗?” 这些人在慕旭阳被人欺负的时候,有哪个没有冷嘲热讽过? 又有谁没嘲笑过他们姐弟二人没有爹爹? 她向来记仇,绝不会轻易忘了这些事。 “把手伸出来!” 有了师命,慕昭昭打起手板来也用上了十足的力气。 尤其是那张紧绷的小脸,简直和慕漪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这院子里的世家子弟一个个哭的肝肠寸断,可慕昭昭却没有就此了事。 她斜了眼立在一旁的慕旭阳,轻声开口,“旭阳,把我让你带来的东西拿出来!” 慕旭阳从自己的书匣子中摸出来一个瓷盅,乖巧的递到了慕昭昭的面前。 “这是我娘亲亲自研制出来的金创药,药效甚好,清凉止痛。” “你们每个人上来取上一小块,放在掌心柔抹化开,到不了夜里,这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慕昭昭再说这番话时,一脸骄傲的扬着脖子,整个人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 她娘亲曾经说过,报仇不能只顾自己痛快,更要让你的仇家哑口无言,从今往后不再找你麻烦才是正解! “我今日虽然打了你们,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奉夫子之命,咱们彼此皆是同窗,日后还是得和睦相处才行。” 女孩子脆生生还带着几分奶音的话语,直接把躲在门后观望的慕漪惊了个外焦里嫩。 “这丫头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此等收买人心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 要知道,慕昭昭方才教训的那些,可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嗣。 那可是平日里就连被戳上一根指头都会闹翻天的主。 今天居然就这么乖乖的让慕昭昭给打了。 难道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慕漪有些不解的抬头望了望天,不过心里却是满满登登的自豪。 很好,她的儿女开始独当一面了。 再不是药神谷里被师父娇养的儿郎了。 好容易挨到了下学,慕昭昭拉着慕旭阳的小手从学堂里走了出来,远远的看见慕漪,更是一路小跑的就冲了过来。 而慕旭阳在被甩开手的一瞬间,当即绷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往前走。 虽说没有跑起来,但那双小腿倒动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 “娘亲!” “你们想不想娘亲?今日在学堂乖不乖?夫子都教了些什么?” 慕漪一把将人揽进怀里,伸手摸着她的头顶,越发觉得自己这两个孩子的性格是长反了。 慕昭昭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性格开朗,活泼好动,是个三天不打就能闯祸惹事的。 而反观慕旭阳,他性格稳重,沉默寡言,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有章法,能权衡再三,趋利避害,从不惹是生非。 简直和某个狗男人一般无二。 就是这俩孩子的性子,差异未免有些太大了些。 慕漪一手拉着一个,听着他们说着学堂里的趣事,一家三口就这么回到了小院。 好容易将两个孩子安抚睡下,十九却突然开口。 “姑娘,这些日子,慕家一直有人在接近小姐和公子,两个孩子怕你担心,一直不肯让我告诉你。” 第94章 拿钱砸人 此话一出,慕漪那原本还带着几分笑容的小脸,当即沉了下来。 她垂眸,看着手中尚未写完的药方,右手捏着的狼毫笔应声断成了两截。 “你说什么?” 慕漪的声音发冷,语气中带着的寒意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十九已经明显觉察出她的语气不对,当即便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此时是我的疏忽,请姑娘责罚。” 这几日,她一直在暗中观察慕家那几个前来接近慕昭昭和慕旭阳的人。 却并未在其中发现任何异状。 而且两个孩子一直对将军府的人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 对方是连句话都说不上,就被这两个孩子远远的甩在身后。 十九低着头,将自己这几日的观察分毫不差的告知给了慕漪。 瞧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十九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如雷鼓。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从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当初在端王身上看到那种让人胆战心惊,手脚发凉的气场。 此刻的十九根本不敢抬头和慕漪对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那断了的狼毫笔已经在宣纸上留下了一大滩脏污的墨迹。 直至慕漪坐直身体,十九才觉得周身骤然一轻。 “姑娘……” “此事确实不怪你,你也是为我考量。” 慕漪没给十九继续说话的机会,继续冷声开口。 “不过此事,下不为例。” 而接下来的几天,慕漪并未有任何异动。 白天她依旧在京城当中四处乱转,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开设医馆。 而到了晚上,她则孤身一人来到了将军府的门外。 她花了一笔小钱,把将军府对面的院子租了下来,每日过了酉时,便会守在此处。 几天下来,果然被她发现一处异样。 只要过了酉时,将军府就会来客人。 这些人身形各异,性别不同,每次也都是从角门进府,头上戴着斗笠,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 要知道,慕天礼在外一直是以憨直形象示人,给别人的感觉就像是他是一个只知道和稀泥的老好人。 可现在看来,这将军府里的水,可比她预想中的要深的多。 孩子是她不可触的逆鳞,偏偏这家子人要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看来,不得不亲自去会会慕天礼这个老东西了。” 慕漪低声说着,人已经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翌日一早,天刚微微放亮,慕漪便拎着药箱,敲响了将军府的门。 “铛铛铛!” 她敲着将军府门上门环,一下比一下用力。 那急促的敲门声显然已经吵醒了里面的人。 “谁呀?一大早上就来催命!” 这天寒地冻的,任谁被扰了清梦都会心生不悦,更别说这将军府里那些早已作威作福惯了的下人了。 慕漪早就料到了会是这副局面。 “这一大早都不让人安生,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只听里头的人低声咒骂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也终于在这时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里面的人一见慕漪,面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慕,慕神医?” “麻烦通传一声,我是来为将军复诊的。” “上次离开时,将军身上的伤势虽已处理的差不多,但余毒未清,今天正好是复诊的日子,我便来了。” 慕漪说谎都不打草稿,面上的神情八风不动,让那家丁瞧不出半分破绽。 他生怕会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自家主子伤上加伤,另一边又在担心坏了主人家的事,只能先将慕漪安顿在了前厅之中。 “慕神医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前去通传!” 慕漪没有为难他,只是轻轻的摆了下手。 而这人刚走,一道熟悉的人影便出现在了门前。 只见慕天琦正站在门外,略有好奇地朝里张望着。 两人一对上视线,慕天琦怔愣错恶的神情便瞬间收敛。 “慕神医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慕漪没有做声,只是端起了茶盏,放在鼻子下轻轻嗅闻着。 “我本来还打算今天要到神医的府上拜访呢,这些日子我就觉得身上有些不大爽利,做起事情来也是无精打采的,正好今日神医来了,不知可否为我诊一下脉?” 慕云琦说着这些话时,便已经从外面跨步走了进来。 她故作亲昵的凑到了慕漪的身侧,挽着自己的袖口,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笑颜如花。 慕漪打量着慕云琦,心里实在是不知道将军府的这位三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居然还敢凑过来? 难道就不怕她当场暴起,动手伤人? 慕漪正疑惑着,慕云琦便压低了声音。 “慕神医,你怎么能把那两个孩子独自放在家里?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们吗?” 慕云琦再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极为凝重。 她眉头紧皱的看向慕漪,“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些日子最好要寸步不离的守在那两个孩子身边,免得到时候出了事,你悔之晚矣。” “你此话何意?” 慕漪神色一怔。 随即瞬间反应了过来,眼前的慕云琦绝对知道些什么! 她眼神朝着门口处一撇,指尖已经搭到了此人的手腕上。 可这力道却和诊脉截然不同。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慕神医,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为了害你就可以,大人的事情,本就和孩子毫不相干,若我是你,现在就……” 慕云琦的话都还没说完,这门外头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跟着,人未至声先到。 “这是什么风,竟然把慕神医吹到这将军府上了?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啊!” 只见将军夫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袄,脚下生风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说起来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多谢神医,如果不是神医上次仗义援手,只怕我家将军到现在也不会痊愈,真得好好谢谢你呢。” 将军夫人在说话间,伸手击了两下掌。 随后,跟在门外的两个家丁便抬进了一个大箱子。 箱子被打开之后,里面的金银玛瑙堆积成山,钗环首饰更是随处可见。 “这些,是我们准备的贺礼,还希望神医不要嫌弃。” 将军夫人此时的气势与之前相比,只高不弱。 尤其是那副拿钱砸人的态度,是嚣张到了极点。 第95章 埋伏陷阱 慕漪看着那箱子东西,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默不作声的将视线上移,原本面无表情的小脸上蒙上了一层笑意。 “将军夫人出手还真是阔绰,这箱子东西,只怕能养活半个京城的百姓了?” “神医这是哪里的话?” 将军夫人是个何其精明的人,一下便听出了慕漪口中的试探之意。 她当即开口,“我们将军府的一衣一食都是陛下赏赐而来,也都是我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这些东西平日也都是舍不得拿出来做谢礼的。” 说到此处,将军夫人话锋一转,目光直接停在慕云琦的身上。 “你这身子还没痊愈,不好好留在院里养伤,出来做什么?” 慕云琦此刻连头都不敢抬,只能伸手遮着嘴角,轻咳了两声,小声的辩解。 “本来是要去给母亲大人请安的,恰好路过此处,发现神医独自一人枯坐在这,生怕神医觉得我们将军府待客不周,这才进来……” “如今你这本事大了,都敢和我这个做母亲的顶嘴了?” “来人,把三小姐拖下去!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放她出来!” 将军夫人瞳孔微缩,眼中似有恨意流露。 一个二姨娘生的庶女,野鸡还想飞上枝头? 那个无上的位置,只能是她家云柔的! 慕云琦咬了咬牙,没吭声,很快就被丫鬟婆子带了下去。 瞧着这女子的背影,慕漪心生疑惑。 上次来的时候,慕云琦还和这位将军夫人一唱一和的,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可这才半个月的时间不到,这两个人就互相翻脸了。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太子让人用车架将慕云琦给送了回来,因此,将军夫人忌惮她会攀附上太子? 就在慕漪沉思之时,将军夫人已经走到了主位坐好。 她老神哉哉地接过了丫鬟递过来的汤婆子,脸上的笑容依旧精彩。 “不知神医今日过府,所为何事,莫不是想通了?” 想通一事,自然是指目慕天礼想收她为义女。 毕竟在外人眼里,将军府手握兵权,威名赫赫,府上更是受封勋爵,还有皇帝亲赐的镇府宝剑。 像是被镇边大将收为义女这等好事,任谁都不会拒绝。 可慕漪却神色冷淡,“夫人多虑了,我这次来也只是想尽一下医者该尽的责任,一来是想给将军复诊,二来也是想看看老夫人,至于旁的事,目前还没这个考量。”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慕神医倒是真挺不计前嫌的。” 将军夫人表面说的客气,心中却已经怒意翻涌。 上次险些就被眼前这个小贱人坏了好事。 她居然还趁着自己不注意,和慕云琦这个二姨娘生的庶出勾搭到了一起! 若是让这两个贱人得了势,岂不是挡了她家云柔的皇后之路? 后院那个贱人她可以慢慢收拾,至于眼前这个……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离奇消失的贱种。 她今日决不能活着走出将军府! “既然如此,就麻烦神医了。” 将军夫人没有再多加拖延,算算时间,她之前安排的一切应该早就准备妥当了。 “请神医随我来。” 她径直起身,带着慕漪离开了前厅,朝着将军府的另一边走了过去。 绕过一处矮桥,慕漪看着这周围和之前大不相同的景色,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地方宽阔,但周围草木丛生,即适合隐蔽身形。 而且放眼望去,半柱香之内,这周围没有任何一处宜居之所。 老夫人搬家? 鬼才信! “夫人,这是准备带我去哪?”慕漪薄唇轻起,声音冷然。 “神医不必如此紧张,前些日子,老夫人说她那个院子住的太闷了,我们便给她换了一处居所,自然不走之前的那条老路了。” 将军夫人在说这番话时并未转头,却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慕漪只落后她一个身位,瞧见将军夫人如此反应,心中顿感不妙。 她的身体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一个箭步跨出,藏在袖口中的银针弹射而出,当即抵在了将军夫人的脖颈上。 “夫人,我难得来府中做客,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怕是有些不妥?” 话音未落,一在将军夫人脖颈上的那枚银针,当即就见了血。 只要她手上的力道再重些,这老女人就会饮恨当场。 那将军夫人也没料到慕漪竟会如此果断出手,想也没想的一声大吼。 “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贱人拿下?!” 此话一出,周围的杂草从中窜出了不少人,正是慕漪之前见过的那些府兵。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全副武装,手持弓箭,都站在她十步开外处,没一人敢凑上前来的。 “看来太子殿下近卫出事,反倒是给将军府的人提了不少醒,夫人能吃一谴长一智,也是让我钦佩的。” 慕漪踢翻了脚下的药箱,里面那些瓶瓶罐罐当即散落了一地。 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在一起,凉风一过,那些粉末随风而散。 “捂住口鼻!别着了她的道!” 也不知是吼了一嗓子,一些人个个可开脖梗伤缠着的围巾,将自己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慕漪见此情形,禁不住笑出声。 “看来为了对付我,将军夫人没少做功课。” “我们彼此彼此,慕漪,今日你我,必将有一个死在这里!” 将军夫人眼中血丝暴起,藏在其中的杀意尽显无疑。 她死死的攥着慕漪的手腕,整个人装作癫狂。 “动手啊!你们愣着干什么?” “杀了我一个平民百姓不要紧,若是他们的乱箭扎穿了将军夫人你,只怕也没办法活着离开?” 慕漪的一颗心突突直跳,面上却尽是一副云淡风轻之色,甚至还有还能笑出声来,只不过那笑声中满是讥讽。 “将军夫人不会觉得,我会只身一人前来?” 此话一出,一道人影直接从不远处杀了出来。 楚河手持长剑,剑尖染血。 而他的身侧,夜琮正负手而立。 第96章 欠个人情 昨日深夜,端王府内闯进了一个人。 这人轻车熟路的便摸到了府中的内院,绕过暗卫,准确无误的摸到了某人的床前。 夜琮瞬间便察觉到了异常,他不动声色的躺在床上,只等来人靠近,一击毙命。 可谁知他都还没等摸到放在枕下的匕首,便被人一把掀开了被子。 “我知道你没睡着,快起来,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慕漪穿着一身夜行衣,抱着被子,大咧咧的站在床边,看着满眼震惊的某人,嫌弃的移开了视线。 “睡个觉,连衣服都不穿,真是不知羞耻。” 莫名其妙被人掀了一被窝的夜琮膛目结舌。 他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上身,舌尖抵在了牙根上,才强忍着没有当场发作。 “慕漪,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男人咬牙切齿。 他刚上过药,背上的伤势尚未全愈,穿着里衣实在是不大方便。 这才会干脆赤着上身就寝。 他做了二十几年的王爷,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有人如此大胆的掀开他的被子! 可某个当事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而是嗤笑了一声,满面不屑的径直将被子砸在了他的怀里。 “王爷现在知道男女有别了?你之前闯进我房间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男女有别?” 慕漪嘴上虽然得理不饶人,但还是一眼便瞥见了男人后背上的伤痕。 那伤痕边缘规整,粗细一致,显然是被某种东西生生抽打出来的。 “你受伤了?” 谁还能伤得了他? 慕漪疑惑的上前一步,本想着检查一下他的伤势。 可谁想到,她的指尖刚触及男人的肩膀,便将人冰的一个激灵。 她刚从外面闯进来,身上带着寒意,冷的刺骨。 为了方便行动,不引人发现,她甚至连件棉衣都没穿,冻得整张脸都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红色。 夜琮看着她如此模样,干脆将怀中的被子兜头罩在了她的身上,力道大的直接将人砸在了床板上。 同时男人迈步下床,将一旁架子上的里衣扯了下来,套在了身上。 当慕漪把自己从被子中解救出来的时候,男人的衣裳已经穿好了,那双有些泛白的手指正在系着衣带。 “你深夜一席黑衣闯进来,到底所为何事?” 慕漪还没从刚才兜头袭来的那股热浪中抽回神来,她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直至男人开口问话,才猛地回过了神。 “我我有一件事情要办,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 男人剑眉微挑,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这女人,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凭什么帮你?” 慕漪被噎了一下,随即反唇质问。 “我都帮你给淑妃看诊了,你难道就不该还我个人情吗?” “哦?我可不觉得我欠了你的人情。” 夜琮回答的理直气壮,略微上挑的眉眼让他的脸上透着几分玩味之色。 眼里的神情更是让慕漪咬紧了牙关。 可还没等她开口,夜琮便神色一怔,“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 慕漪先是轻叹了一口气,随后把自己查到的事情以及十九所发现的尽数说了出来。 “……慕天礼最近打主意打到了昭昭和旭阳身上,为防他有歹意,所以我准备进府一探究竟,但单凭我一个人,恐怕很难从那几百个府兵的手中成功脱逃,这才特地来请王爷相助。” 慕漪一眼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仔细地观察着他面部表情的变化,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而男人的指尖则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案上轻轻的敲点着,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而良久之后,慕漪已经有些如坐针扎。 她甚至想以淑妃的双腿作为威胁来,让眼前的男人为自己所用。 可转念一想,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这个方法已经过于冒进,若是还因此得罪了夜琮,这疯子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看来王爷是不……” “可以。” 慕漪话音未落,男人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可紧接着,这男人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了慕漪一眼。 “不过,此事,算是你欠本王一个人情。” 慕漪脸色一黑。 可眼下,在这京城当中,根本没有她能够全心信任之人,稍有不慎就是玉石俱焚,她冒不起这个险。 “既然如此,那就希望王爷能及时出现了。” 若不是确实有求于人,慕漪连着端王府的门都不想进。 想着之前跟淑妃签下的那些白纸黑字,慕漪又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甚是糟心。 她顺着来时的路迅速返回,那娇小的身影在夜色中犹如一只矫健的狸猫,转瞬间便出了端王府。 慕漪走之后没多久,楚河便推门而入。 夜琮闭着眼睛,随口一问,“人走了?” “已经出府了,属下也已经派人跟上去了,定能保证慕神医平安无事。” 楚河如实回答着,心中却又有些疑惑。 “只是,主子不是一早就想帮慕神医出手解决这个麻烦了吗?今日怎么又不松口了?” 夜琮坐在椅子上,手臂撑着扶手,面色不善的看着楚河,冷笑三声。 “呵,身为王府暗卫,你们竟然能没用,让人深更半夜的摸到我的床榻边上,还真是有用的很。” 此话一出,楚河当即双膝跪地。 “都是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今日在职的所有人,各领三十军棍,除你之外,所有人回炉重造。” 夜琮的面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他的目光阴森迫人。 “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也就不用从那个地方出来了。” 楚河此时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句话都不敢多说,就快步退出了屋内。 而在他走后,夜琮看着被某人赌气丢在地上的被子,原本阴沉的面容上再度浮现了一笑意。 “有意思,慕漪,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而今天的将军府里,夜琮只带着一个人,便镇住了这将军府里几百名府兵。 这些府兵在看到夜琮的瞬间,搭在弓箭上的手都禁不住一松,有几个胆子小的更是吓得连退了几步。 将军夫人自然也没料到夜琮突然出现,情急之下,她竟口不择言。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这里是将军府,你,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第97章 这个杀星 “夫人这个问题,问的甚好。” 夜琮一派怡然自得,像是丝毫没有将眼下这紧迫的局面放在眼里。 他漫不经心地朝两人走去,身后的楚河却宛如一尊杀神如猛虎入狼群,只在片刻间就将近十名府兵斩于手下。 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那早已干枯发黄的草皮。 “居然敢拿着武器箭指向当朝王爷,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河凝声出口,面上的神情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他知道,自家王爷早就已经瞧着这将军府不顺眼了。 虽然顶着镇国大将的名头,但早在多年以前,慕天礼就很少领兵打仗了。 最近几年,更是连京城的城门都不出了。 一旦有人问起,便是以身体老迈,多伤多患为由,将那些原本该属于他的差事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若是继续有这样一个人列在重武将之首,那在这朝堂之上,哪儿还会有什么勇武之师? 念及此,男人嗜血般的眼神在这些府兵的身上一一扫过,直至将他们生生地朝后逼退了一步。 如此景象,让饶是见过了大场面的慕漪都有些震惊。 将军府的这些府兵再怎么说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竟连夜琮的一个眼神都承受不住? 这个杀星! “慕夫人,你可知,本王今日为何会来此?” 将军夫人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就连原本攥在慕漪胳胳膊上的手都松了几分力道。 “端王殿下,我们将军府和你无怨无仇,还请你不要来趟这趟浑水!这是我们和这贱人之间的私人恩怨!” “一口一个贱人,若是我记得不错,鬼医才刚救了慕将军,还替你们家老夫人保住了一条命,将军府这样的名门望族,怎么连‘知恩图报’四个字都不懂?” 夜琮冷声讽刺道。 自从男人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的慕漪也在此时清了清嗓子。 听着这将军夫人已经宛如擂鼓的心跳声。 慕漪朗声一笑,“呵,若是将军府的人懂得这个道理,哪儿还会有现在这个局面?夫人,你说是?” 将军夫人此刻的面色黑如锅底。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在此时近乎毁于一旦。 可她不甘心,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本属于她和她女儿的东西,就因为这么一个贱人的出现,彻底沦为梦幻泡影! “慕漪,你该死!” 将军夫人一声爆吼,竟直接从袖口处摸出了一把利刃,想也没想的,便挥着胳膊朝自己身后捅去。 只可惜,一个只知道整日坐在家中品茶插花的后院妇人,根本就没有半点武功傍身。 她的动作都还没开始,慕漪手中的银针便已顺着她的脖颈刺了进去。 与此同时,猛地提膝一顶,再将人推远之后,又是连补一脚,径直将人蹬飞了出去。 可就算慕漪的反应再快,腰上的衣衫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隐约可见血光。 她捂着伤处,盯着倒在地上那捂着脖子不在吭声的将军夫人,将那掉在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 “这么锋利的刀,夫人就不怕伤了自己?” 将军夫人恶狠狠的盯着慕漪,“就算是跟你同归于尽,我也没有在怕的!” “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偏你这个小贱人……” 就在将军夫人准备继续破口大骂时,之前他们进来的大门处,走出了一道人影。 “将军到!” 来人正是慕天礼。 他穿着一身朝服,步履匆匆。 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当即怒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此言一出,在场的一众府兵竟不约而同的呼出了一口气,像是躲过了一劫。 端王殿下一身战场上淬炼过得气势,他们有几个胆子承受他的怒火啊。 而慕天礼已经无暇顾及府兵,他大踏步的来到了自家夫人身旁,想也没想的便挥手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万恶妇人,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真是把将军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这脆响的一巴掌,把在场的人都给打蒙了。 慕漪更是冷着一张脸,拎着匕首回到了夜琮的身边。 “此事难办了。” 她压低声音,道出了五个字。 在她原本的计划中,是要通过激怒这将军夫人,来逼问出之前夜中探访将军府的人的身份。 顺便借端王之势挫挫他们的锐气,以示警告。 可眼下,慕天礼横插一脚,就算他们想再追问些什么,也是难了。 夜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却是先朝着慕漪的伤口处扫了一眼。 “伤的怎么样?” “只是皮外伤,没伤到脏器,不打紧。” 慕漪嘴上回答的利索,心中却在翻着白眼。 这种情形下,男人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她伤的重不重。 她正在心中吐槽着,就看见慕天礼弓着身子,朝着几人行了一礼。 “端王殿下,此事都是末将管束不周,这才闹出了今日这般丑事,还请殿下看在末将多年来为国效力,尽忠职守的份上,饶了这后院妇人!” 夜琮笑了。 他目光直视着眼前的中年人,朗声开口询问。 “本王着实好奇,这慕神医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能让将军夫人对她下如此杀手?” “这……”慕天礼一时语塞。 可夜琮才懒得给他说话的机会。 “将军明知慕神医身为药神谷鬼医,正在为皇后娘娘医治顽疾,却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对她动手,这番举动,无异于是谋害当朝皇后,同时是至我母妃身体康健于不顾。” 男人毫不避讳地迎上了慕天礼的目光,气势迫人。 一旁的慕漪闻言,眼神暗了暗。 其实除了皇后的毒和淑妃的腿,陛下体内的病同样要指望自己医治,只是此事是皇家辛秘,不能广而宣之。 即便如此,这些人明面上也动不了她的命。 只不过,为何她冥冥之中总觉得事有蹊跷。 细数起来,这京中大人物,自她进京后,身体似乎都同一时间出了岔子? 巧合地仿佛就等着自己进京医治一般…… 夜琮的话拉回慕漪的神思,只听男人掷地有声。 “此番行径,按律,当斩!” “尊夫人竟然还有心思质问本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夜琮冷笑着,不着痕迹的把慕漪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看向慕天礼,“慕将军,尊夫人闹了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你要说你毫不知情吗?” 面对男人的质问,慕天礼本就弓着的身子,比之前又矮了矮。 “请端王殿下恕罪,末将这些日子一心都扑在军务上,已经几日未曾归家,是真的不知此事,若末将知道,怎会纵容这妇人如此胡来?请端王殿下明鉴啊!”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98章 先解怨念 慕天礼垂着头,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那张顶着满脸褶子的老脸上竟生生的挤出了几分真诚。 “端王殿下,此事是末将约束亲眷不力,希望殿下看在末将的面上,能高抬贵手,放过府中其他无关之人!” 此话一出,夜琮脸上的冷笑比刚才更甚。 这老东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不但把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摘了出去,还让府中的其他人对他感恩戴德,这一箭双雕还真是稳赚不赔。 思虑至此,夜琮并未直接答话,而是转头看向了站在身侧的慕漪,很快就从她的眼中同样看出了一股浓浓讥讽之意。 他朗声开口,“慕将军这番话,本王倒是不解,什么时候,下人都敢揣测主人家的心思了?”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过明朗,在场的没谁是傻子。 夜琮话音都还没落,慕天礼头上的汗珠便落了下来。 他身子比之前埋得更低了,就差一头磕在地上。 “端王殿下有所不知,此事,还是要从末将早年间离奇失踪的女儿说起。” 慕天礼在提及慕漪时,老泪纵横,仰天长叹,将那副慈父与爱女生离死别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自从她离开之后,末将的夫人就一直对她心生挂念,担心她在外面受歹人所害,这一找就是五年,甚至每逢佳节都要去庙里替她烧香祈福,经常将她挂在嘴边。” 说着这番话,慕天礼转头看向了自家夫人,做作般不住地摇头感叹。 “如今,一个顶着她的名字,却完全不一样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将军府,夫人心中难免会有些介怀,再加上急火攻心,失了心疯,这才会有今日疯举。” “还请王爷和神医,看在她也是思女心切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次!我,我一定把她关在府中,今生都不会再让她踏出院门一步!” 刚才还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言不发地将军夫人听闻此话,瞬间瞪大了瞳孔。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跟他相濡以沫近二十年的夫君,猛地一扑,死命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将军,你怎能如此无情啊!” 那眼中的质问简直无声胜有声。 将军夫人此刻心寒不已,就连声音都多了几分哽咽。 这一切明明都是他策划的,更是他想借着那位黑袍大人的手彻底将慕漪除去的! 她不过是从中帮衬了些许,怎么到头来,却成了他手中的一把利刃? 她也只是为了他们的女儿而已! “将军!”将军夫人的声音如泣如诉,她甚至顾不上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挣扎着朝着慕天礼扑了过去。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可慕天礼哪还会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 他猛地扬起了手,一掌毫不留情劈在了她的后脑上。 “来人!把将军夫人带回院子,屋里屋外都落锁关严实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见她!” 慕天礼说完这一切,甚至都没正眼看过将军夫人。 对他来说,这将军夫人位置上坐的是谁并无影响,最要紧的,是要保住将军府在京城当中的地位。 端王也好,太子也罢,都要被他牢牢地抓在手中。 至于慕漪,能够成功的躲过此劫,也只是她命大罢了! 慕天礼不着痕迹地将眼中翻腾的杀意遮掩了起来,再度转身看向二人时,神情满含歉意。 “殿下,觉得末将处置的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夜琮笑了,阴戾的眼神落在了慕天礼的身上。 “将军的家务事,本王不便插手,今日苦主乃是慕神医,将军若有什么话,也得是问她才是。”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被慕漪尽数看在了眼中。 如今,这般场景简直和她曾经梦到的景象如出一辙。 自打她到了这个世界以来,午夜梦回之际,经常会梦到不少关于原身的事情。 而每每梦醒,她都头痛如绞,心乱如麻。 师傅秦衣曾经因不得其法,而给她找来了一个老道士。 那人说,她可能是受到惊吓,才会有如此反应。 但慕漪猜测,她体内的毒素极有可能受到了原身残存的怨念影响,这才导致自己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也只能暂时压制,根本无法彻底解除。 除非,先将这怨念化解,再谈解毒之事。 也因此,她才借着将军府向药神谷求医的契机,听从师傅的命,回到了京城。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她那带着几分怨恨的眼神定格在慕天礼的身上。 “慕将军当真好手段,小女子佩服,只不过这区区禁足恐怕也很难解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的心头之气?” 将军夫人想杀她,若没有慕天礼这老东西的授意,就算她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动自己一根手指头。 从她初入将军府时,这一家老小就从未停止过对她的试探。 而今,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她孩子的身上! 她若真的就此轻轻揭过,只怕这整个京城都得当她是颗软柿子了! 心中思来想去,慕漪当场蹲下身,在被踢翻的药箱当中,翻翻找找,很快就拿出了一个暗棕色的瓷瓶。 “还得麻烦将军亲自把这个药给将军夫人喂下去,相信只有切身体会了这般痛苦,才能明白她这番举动对其他的病患意味着什么。” 这瓷瓶里装着的东西是穿肠散,名字虽叫得吓人,但在毒素入体之际,也只会让人腹痛难忍,五脏六腑如刀绞斧刮,只持续半炷香的时间,并不会取人性命。 这毒每隔三日就会发作一次,而在其余的时间里,这人就跟正常人一般,看不出任何异状。 慕天礼略作犹豫。 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一旁的男人便已扬声开口。 “楚河,去将这东西给将军夫人送去,必须要眼睁睁地盯着她将这东西喝下去。” 楚河瞬间点头领命,拿过那药瓶之后,身形几个起落,便已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这病痛的苦楚她算是感同身受了,至于旁的,我就给你取整抹零,便只收你银钱万贯如何?” 慕漪黛眉微扬,她略带嫌弃地抹掉了手上沾着的血迹,看向慕天礼的目光尽是挑衅之色。 只要这老东西敢说一个不字,她出了这个门,就会让这件事情传遍全京城!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99章 以身相许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慕天礼再想解释些什么,也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只能任由慕漪狮子大开口,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毕竟他千算万算,没料到慕漪居然会找了端王当靠山。 而且向来不愿在人前显露半分的端王夜琮,居然还真的会为了这么一个乡村野妇如此出头。 慕天礼越发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女人! 若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在第一次试探时,便将这女人拉拢为自己所用。 可惜,如今他们已成水火,悔之晚矣。 “神医都已经开口了,我们将军府又岂有不从之理?” “慕神医尽管放心,这一万两白银一定会在今日之内送到贵府。” 慕漪没想到这老东西这么好说话,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吃亏。 这银子居然要少了! 她将地上的东西收了起来,冷声出口。 “既如此,就恭候将军佳音了。” 扔下这番话,慕漪就和夜琮并肩离开了将军府。 上了马车后,她之前一直挺直的腰杆猛地垮了下来,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恨不得当即瘫在这马车中。 她之所以想让夜琮从旁协助,目的也不过是想要调查清楚那些来到将军府的人的身份,也希望这个男人帮自己转移一下将军府这些人的注意力。 可没成想,这将军府居然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在等着她! 慕漪的身侧,男人正好整以暇的伸手撑着脸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救命之恩,不知神医以何为报啊?” 慕漪原本还在琢磨将军府的事,一听这话,当即板起了一张小脸。 “堂堂王爷,怎么还干起了持恩挟报的下做事来?” 夜琮丝毫不在意女人的讽刺,脸上的笑容依旧。 “这古人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这次救了我,我负责给你把命保住,一来一回,咱们两不相欠。” 慕漪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男人的话,白眼用力地一翻,干脆扭过头,看向了窗外。 这人居然还想让她以身相许? 白日做梦! 已经走远的两人并不知道,将军府中已经再掀波澜。 就在他们离开之际,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顺着将军父的角门被带入了院中。 而那领路的人,正是之前被将军夫人赶走的慕云琦。 “还好大人您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慕云琦已经快要急得火烧眉毛了。 在她被人送回院中之后,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当即一封飞鸽传书送往了府外。 信函上更是加了十万火急的字样,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那黑袍人沉声开口,声音阴冷至极,如腊月的冰窖,叫人听了浑身发寒。 “我不是一再警告过他们,不许轻举妄动吗?怎么还能如此胡来?!” 如果真的伤了慕漪,他这条命都得跟着赔进去! 更别说这一个小小的将军府了。 慕云琦此时才终于期期艾艾说出事情原委。 “前几日,太子殿下送我回来的时候,马车被慕云柔当场撞见了,她认定了太子殿下跟我有染,去同夫人又吵又闹,接连吵了好几日,将军府里鸡飞狗跳的,她最后更是把自己关起来,绝食相抗。” “将军夫人怀疑此事与慕神医有关,再加上将军之前生出了想要将那两个孩子掳过来滴血认亲的念头,夫人这才慌了神,准备对慕神医下痛下杀手。” 慕云琦在说这番话时,脚下步履飞快,她跟在黑袍人的身后,只觉得周遭的压力越来越强,她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了。 “只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猜测和怀疑,你们就敢对鬼医动手?简直奇蠢如猪!” 慕云琦还想替自己辩白两句,“黑袍大人,我之前是提醒过慕神医的,可她独断专行,根本不将我的提醒放在心上,我也实在是没……” “住口!”话至此处,黑袍人猛地冷声一喝。 “你只管做好你的事,鬼医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其他的皆与你无关。” 这将军府原本是在他们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更是和慕漪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冲突。 偏偏这些蠢货! 竟将一切事情都给打乱了! “慕天礼现在何处?” “应当是在夫人的院子里……”慕云琦小声地回答着,只觉得一股阴风从身后吹来,周深的汗毛都跟着立了起来。 此时,将军夫人的小院里,慕云柔正跪在院子的正中央,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父亲,我求求你了,你就放过娘亲,娘亲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娘得了失心疯,从今往后不许她踏出这个院门一步。” 慕天礼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慕云柔,冷哼出声。 “我看这些年你也是让你的母亲给惯坏了,今后,我会专门去请京中的教养嬷嬷过来教导你,你给我好好学学规矩礼仪!早点学会身为一个太子妃该有的本事,才不至于丢了我将军府的脸。” 遇见这点小事,便哭哭啼啼,难成大事! 想着方才慕漪在那般情形下,都面不改色的气度,慕天礼越发觉得自己府中的这几个女儿太过不争气。 一个两个只顾自己,自私自利,全然不为家族考量! “父亲,娘亲她跟了您这么多年,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至于如此呀!难道,难道你是想让她变成端慧夫人那样吗?” 这话一出,慕天礼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紧跟着,反手一耳光抽在了慕云柔的脸上。 “云柔,你如今虽然是我将军府的长女,但也不可如此质问生父,要知道,这将军府的嫡女位置,也不是非你不可!” 只一句话,父女之间多年的情分已被尽数斩断。 慕云柔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这个和之前已经判若两人的父亲,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着。 她瘫坐在地上,早已经没了豪门贵女的那份气度。 最终哭得昏死了过去。 慕天礼嫌恶地从她身上跨步走出,“把这个孽障给我抬回去,好好照看好了,别让他出来惹是生非。” 就在这时,黑袍人已和慕云琦一道出现在了门口。 一见到此人,慕天礼的脸上当即闪过了几分谄媚之色。 “黑袍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慕天礼,你干的好事!”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0章 夜宿王府 此时,已经彻底走远的慕漪和夜琮还不知道将军府里发生的事。 随着马车的一路颠簸,慕漪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她几乎不受控制地打起了瞌睡。 不知不觉间,人已经倒在马车里睡了过去。 夜琮看着慕漪恬静的睡颜,脱下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看上去这么乖顺地一个人,偏偏嘴上不饶人。” 慕漪眉眼如黛,面带桃粉,放眼全京城,如此美貌,无人可比拟。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做起事情来却全然不顾周遭的议论,肆意而为,随性洒脱。 夜琮喉口微动,轻叹道,“倒是个爱闯祸的。” 马车在端王府的门前停稳,眼见着车上的人依旧没有半分要醒来的意思,夜琮干脆长臂一揽,直接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看着倒是还行,可这身上是真没有几两肉,真不知道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说话间,原本被他抱在怀里的慕漪已经悠然转醒。 她睁着眼睛四下打量,一扭头便和男人四目相对,两人对视之间,慕漪掌心骤然闪过一道寒芒,可她都还没来得及出手,夜琮就已经将她放在了贵妃榻上。 “明知自己不是我的对手,还接二连三地挑衅,难道你们药神谷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再次听到这几个字,慕漪眼皮子一抽。 “王爷若是没话讲,大可不必开口。” 她浑身无力,足尖也有些发冷,症状和之前毒发时的情形有些类似。 算算日子,慕漪面色一沉,撑着身子,便想将自己的药箱拿过来,可谁料重心不稳,险些整个人从那贵妃榻上栽下去。 还好夜琮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了。 他看着慕漪逐渐失了血色的一张小脸,心中疑窦丛生。 “怎么了?可是觉得哪不舒服?” 他大手扶着慕漪的肩膀,两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慕漪只觉得心头一紧,毒素在体内周旋,手上便再也难以控制力道,只能有气无力地靠在男人身上,勉强挤出了几个字。 “药箱当中有一个黑色瓷瓶,你帮我拿过来……” 夜琮很快就找到了瓶子,并且将里面的药丸倒了出来。 “可是这个?” 慕漪点了点头,已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任由男人将药丸递到嘴边,囫囵吞枣的嚼碎吞咽了下去。 那弥漫在喉咙间的苦涩味道,更是让她皱紧了眉头,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这药也未免太苦了些! 怎么师傅新做的解药,尝着比她之前吃的那些还要苦上几分? “今天你身子不适,就先在府中歇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会派人去告知十九的。” 夜琮说着话,干脆再次将人打横抱起,准备移步内室。 慕漪下意识在他的怀中挣扎开来,只不过那力道实在是不值一提。 “你放我下来,我就在这歇息片刻就好,你要带我去哪?夜琮,趁人之危,可非君子所为!” 这番话虽说得严厉,可慕漪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不带有半分威慑力。 夜琮果断置之不理。 “这外间的温度要比内室低上许多,若你真的死在我府上,我可没法交代。” 他故作凶狠,慕漪顿觉无言。 此刻,她已经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夜琮则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命丫鬟为她宽了外衣,准备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甚至脚下都被塞了两个汤婆子,屋里还多加了一个炭盆。 随着周身的温度升高,那种虚弱的无力感才逐渐消失。 只不过按照慕漪之前总结出来的经验来看,没有一夜的时间,她这身子根本没法恢复如常。 思来想去,她只能轻叹出声。 “有劳王爷了,多谢。” 夜琮浅声低笑,人坐在一侧的软椅上,肆无忌惮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出声调侃。 “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鬼医的嘴里听到一个谢字。” 慕漪神情一怔,随后就暗自在心里啐了一口。 果然就不应该跟这个狗男人说一句好话。 但凡多说一个字,斗能让这人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只是都还没等她出言反驳,夜琮便再度开口。 “你尽管放心休息,将军府那边,我已让人留意,有什么异常情况会有人第一时间前来报我。” “夜深了,我让人守在外面,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招呼他们。” 男人话落,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主屋。 可他人虽然走了,但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他身上的那股冷淡的木质香调,这让慕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不知怎的,她心绪就乱了,不知夜深几许才沉沉睡着。 第二天一早,在秦衣所送来的解药作用下,她毒发的情况已经极大程度的缓解。 虽然身体还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但已经行动自如。 她起身下床,还没等走出内室,便听见了外面的交谈声。 “主子,要我说你后背上的伤就得让慕神医给您看看,这都足足七八日了,这些伤到现在都没有见好,再拖下去,只怕会不妥。” 说话的人是楚河。 此时的他正拿着绷带在给夜琮换药。 看着自家主子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越发觉得于心不忍。 “淑妃娘娘也是,您都这么大了,还动辄打骂,又闹到陛下跟前去了,让您生生受了这顿板子,这要是传出去,只怕那些人都会以为你们母子不和呢。” “楚河。”男人开口打断了身边侍卫的话,“这些事情我心中有数,我身上伤势未愈一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楚河刚想问这个‘她’指的是谁。 慕漪直接推开了内室的门,绷着一张小脸就来到了二人面前。 “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王爷我不是觉得凭我的医术,还瞧不好你这点小病了?” 慕漪说着,直接将绷带从楚河的手里接了过来。 紧跟着,慕漪就那刚刚缠好的绷带一层一层地从男人身上解了下来。 每解开一层,她的眉头便比之前皱紧了一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1章 寒毒真相 上次见面时,这男人身上的伤就如同现在这般,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不说,有的地方还在渗着血。 而这次一看,这渗血的地方与之前相比,只多不少。 还有些比较严重的位置已经有了恶化的迹象。 “还好这些日子天气寒冷,你这身上的伤口恶化得不算严重,可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你会气血不支,暴病而亡。” 慕漪气鼓鼓地看着眼前的人,那双美目当中盛满了怒意。 “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夜琮低头不语,只是不紧不慢地转着手上的扳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瞧不出任何情绪。 “一旦伤口继续腐烂,就需要将上面的这些腐肉全都切下去之后,再重新敷上药,每次换药都等同于将这层长好的皮肉再撕下来一次,你就这么喜欢折腾自己?” 面对慕漪一声接一声的质问,夜琮只得无奈出声。 “自从我身患寒毒之后,每次受伤,身上的伤势都比之前恢复得要慢上许多。” “而且此事不可对外泄露,我除了装作如寻常人一般,还能如何?” “难不成,慕神医会帮我剔除体内的寒毒?” 男人的这番话,让慕漪当场闭嘴。 她尤为好奇的是,男人体内这么严重的寒症是从何而来? 她默不作声地用棉球将上面的血迹吸收干净,随后,把自己特制的金创药抹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来到了男人面前,将那染血的棉球丢至一旁。 “我若帮你解了寒毒,有什么好处?” 她原本就想借着给这人解毒的机会,让他为自己所用。 本来想着时间还没到,也不急于这一时。 没想到,这机会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处?”夜琮剑眉微挑,若有所思,“难道这治病救人不是医者的毕生追求吗?” “治病救人确实没错,可这治病救人的大夫也得穿衣吃饭。” 慕漪瘪瘪嘴,万万没想到,这狗男人的脸皮竟然厚到了如此地步。 还谈及什么毕生追求? 她就不应该管这个男人的死活,让他自生自灭! “那既然如此的话,不如我也像慕将军一样,给神医准备白银万两?” 夜琮淡然地调侃,那副样子像是早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的毒……从何而来?” 慕漪下意识脱口问道。 一句话就让夜琮噤了声,倒是一旁楚河迫不及待开口。 “还不是当年西溱国战败那日,王爷为替西溱苟存的三千余孽求情,在皇上殿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住嘴!” 楚河话没说完,便被夜琮厉声打断。 此话听的慕漪眉毛微微蹙起。 她倒是听过他口中的西溱国,这是个十年前被如今的东曜国覆灭的小国之一。 当年东曜的皇帝,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才初初登基,残酷铁血,为巩固帝位四处讨伐。 在夜琮拼死打赢赤水一战后,毫不留情下令要将西溱举国屠杀。 而下令时,西溱已然投降归顺。 自古两国交战,不杀降者。 难怪夜琮会冒着皇帝的盛怒为剩余的无辜之人求情,那是成千上万的人命啊。 听闻当年那一役后,血染层林,浮尸千里。 却也同样震慑地周围小国再不敢进犯,使得近十年间,东曜才发展的一国独强。 念及此,慕漪看着男人似是回忆起到了什么,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 为不相干的三千伏兵而落下一身寒症,这男人实在…… 她轻咳一声,收回颇为触动的思绪,故意冷哼了一声,转移话题。 “若是白银万两能治好你的病,也就不用我亲自出手了。” “想要去除这寒毒,天财地宝必不可少,而且有些药物百年内都难得一见,能否痊愈,全凭机缘。” 慕漪说这番话的同时,便折身回到了内室,从自己药箱的夹层中取出了一个药方。 那药方上的字迹有些模糊,纸张也已经微微泛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她拿着这个东西,快步来到了外间,没加遮掩,直接将这东西拍在了桌案上。 “只要王爷能把上面的东西找齐,解除你体内的毒素,指日可待。” 慕漪信心十足,可紧跟着,她就话锋一转。 “但是在没有找齐这些药材之前,我需要给你行针,并且用汤药暂时维持着你体内的寒热平衡。” “而且如果我预料的没错,你下一次寒毒发作之时会比之前更加难挨。” 她先是取出几枚银针,从男人后背的脊柱穴位上刺了进去,随后又让人备了一条温热的毛巾,附在了银针之上。 直至过了小半个时辰,慕漪才将这些东西取了下来。 看着夜琮但因为受热而有些微微泛红的皮肤,她只觉得自己的小脸有些发烫。 隐约想起了当年那个荒唐的夜晚。 慕漪越想越觉得不对,她动作迅速地收整好自己的东西。 “这次的寒气已经暂时压制下去了,距离你下一次寒毒反应,应该还有半月不到的时间,这些天里,你不可擅自运功动武,更不能劳心费神,每天早睡早起,清心寡欲,不可……” 这后面的话说到一半,慕漪一张小脸已经涨得通红。 如果换作是旁人,像是什么戒欲戒色之类的话,她说出来自是脸不红,心不跳。 可现在,她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嘴,干脆小脸一扭。 “总之,你自己注意一下,我府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眼看着这个小女人逃也似的冲出了屋子,夜琮脸上的笑意再也按捺不住。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刚才慕漪抚过的地方,几乎笑弯了眉眼。 “看来,这慕神医当真有趣。” 此时一直守在外面的楚河走了进来,他捏着那个药方,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王爷,这和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个药方极为相似!只不过,这上面多了的东西要比那些还要难寻许多。” 夜琮抬眼看着楚河,将一旁的里衣重新罩在了身上。 “五年的时间都已经等了,也不差再多等几年,左右我现在不是还有这位神医保着命吗?” “楚河,我昨日让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楚河闻言,神色一凝。 “果然不出王爷所料,我们走后,确实有人去了将军府,只不过那人把自己从头遮到脚,就连声音都是伪装过的,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来路。”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2章 小院遇袭 听着楚河的话,夜琮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多了几分不屑。 “既然他们不想过安生日子,那本王便成全了他们,吩咐下去,之前埋好的暗桩,可以动了。” 男人此话一出,楚河没有半点犹豫,领命称是,转身离开了院子。 而随着楚河的离开,夜琮盯着指间的玉扳指,展颜一笑。 “小家伙,别让我失望才好。” 此时的慕漪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刚一进门,就被里面的景象震惊住了。 她晾在院中的许多草药被打翻在地,一些珍贵的药材更是被碾成了齑粉。 守在院中的十九此刻身负重伤,半边的胳膊吊在一边,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掉了下来,布满狰狞伤疤的另半张脸看的人头皮发麻。 而她一看到慕漪,动作迅速的放好手里的东西,直接单膝跪下。 “都是属下无能,让姑娘失望了!” 慕漪此时阴沉着脸环视四周,凝声开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一早,属下送小姐和公子去学堂,回来的路上,突然察觉不对。” 十九切齿咬牙,愤愤难平。 “等属下赶回来的时候,院里的东西已经被人尽数掀翻,那几人也正在撬锁,像是想寻找些什么……” 听闻此话的慕漪神情一凝,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看来,这京城当中打我主意的人还不止将军府一个呀!” 她话没说完,已经伸手把十九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受伤了,这些东西就先扔在这,好好休息。” 说话间,趁她松神,慕漪一只手捏住十九的肩膀,另一只手端着她的胳膊。 随着‘咔嚓’一声,十九脱臼的肩膀已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些日子不用干这些体力活,回头我去寻几个丫鬟小厮来,往后不用事事让你亲力亲为。” 慕漪说着话,心中同样有些惊讶。 十九的身手她是清楚的,自幼练武,功夫远在同龄人之上,放眼整个京城,也不见得有几人是她的对手。 可现在不但有人找上门,甚至还能在她的手中全身而退。 这显然不合常理。 “你可还记得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十九摇了摇头。 “那些人过来的时候,黑衣蒙面,没有办法认清身份。” 说到这儿,十九的眼中尽是愤恨,想着当时的场面,只恨自己还是不够强,虽把来人尽数打了回去,竟没能当场要了他们的命! 她不甘心的攥紧了拳头,看着一侧染血的长刀,低声开口。 “姑娘放心,他们身上的伤也不轻,若是下次还敢再来犯,我定然要连本带息地讨回!” 慕漪一眼就看穿了十九的心中所想,这丫头的年纪和自己相仿,做起事情来也是很有章法,只是多少有些不谙世事,对许多事情的理解都与常人不同。 像这种被自幼培养出来的暗卫,能像十九这般已经实属难得。 慕漪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两下,安慰出声。 “此事错不在你,你已尽力而为,不要将事情都揽到你的头上去,咱们从长计议。” 这些人既然对她有所图谋,就绝不会只来这一次。 只是慕天礼那老东西刚把银子送来,便有人上门来找麻烦,这很难不让她怀疑到将军府头上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引蛇出洞! 而当天下午,慕漪就将之前订好的一个铺子下了定金。 这铺子的位置还算不错,坐北朝南,临街正中,上下足有三层,后面还带着一个小院,日常生活已是足够。 “慕姑娘,这定金付了之后,一月之内将尾款补齐,这铺子便是你的了,只是……” 慕漪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眉眼未变。 “只是什么?难不成这铺子还另有隐情?” “这倒不是,只是不知姑娘来了京城,可有此处凭证和担保人?这只有姑娘一人,这地契的交接手续只怕会有些难办。” 朱老板说这番话时言辞恳切。 慕漪也让十九打听过这人的身世。 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因年纪稍长,打算告老还乡,这才将这间生意已经不大景气的铺子折价转让出去。 而这临近的三四条街里,医馆药铺足有五六家,刚开始老板听说慕漪想将这里改成医馆时,更是接连劝了几日。 “慕姑娘,你难道真的要将这里改成医馆吗?这周围的几家医馆斗得如火如荼,你在这个时候插上一脚,可真不是明智之举。” 慕漪自知老板是好心,也不好泼冷水。 只是笑着说自己心中有数。 可一想到这保人,她心中就只浮现出了那个狗男人的脸。 “不知这保人可有什么说法?”慕漪问着,心中颇为复杂。 “这保人得有一定身份,且为人口碑上乘,才能做了这担保的主。” 那朱老板沉思片刻,又继续解释。 “毕竟姑娘不是这城中的原住民,无论是官府还是巡城卫,都得过眼之后,才能将的地契转让给你。” “若是没有保人,我就不能将这铺子拿到手?” 慕漪的眉头紧促着,她实在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求那个狗男人。 更不想那人知道她接下来的打算。 可现在看来,这法子怕是不能用了。 当慕漪有些无奈的从铺子里出来时,不知怎么,步子就拐到了端王府。 她坐在端王府的前厅中,看着那个似笑非笑,盯着自己打量的男人,就觉得牙根发痒。 这人怎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慕神医想请本王来做这个保人,那你可知,若是本王答应了你,日后你那医馆药铺要是弄出什么人命来,这罪责,可就都在本王一人身上?” 男人柔声询问着,眼底更是笑意一片。 “倒是难为慕神医如此信得过本王。” 慕漪此刻恨不能直接转身就走,越发后悔来找此人帮忙了。 左右就是个保人,谁不能做。 只要银钱给的够多,谁还会跟银子过不去? “如果王爷不愿意,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告辞!” 慕漪话都不愿多说,抬脚便要走,还没等出门,身后的男人再一次开口。 “等等,我何时说不答应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3章 医馆开张 慕漪转身离开的动作一顿,略有僵硬的偏头看向夜琮,只觉得他没憋什么好话。 可是这次,她多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男人只是将印信放在了桌上,随后朗声开口。 “你拿着这个东西去见那位朱老板,其余的事情我会让楚河办妥,你不必操心。” “什么?”慕漪当即一愣。 “慕神医想要在这京城里开家医馆,本王自是无条件支持,不过是个保人罢了,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京城里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瞧着男人促狭的笑,慕漪面容一紧,鬼使神差地问。 “若我真的打算杀人越货呢?” “那有本王做保,那些人一时半刻应该也查不到你身上,自会给慕神医留下逃跑的时间的。” 男人说话间,人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晦暗,在慕漪身上停留了片刻。 “本王信得过你。” 他挥手将印信朝着慕漪掷去,欣长的身形覆手而立。 而就在这一瞬间,慕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猛地一紧。 她将印信捏在了手中,突然将脖子上带着的玉牌扯了下来。 “王爷,这东西我忘了还给你。” 看着慕漪贴身带着的玉牌,夜琮眼中染过一抹异色,随即不易察觉的笑弯了嘴角。 “这东西既然给了你,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只管戴着,若是不喜欢了,扔了便是。” 男人在说这番话时故作轻松,盯着慕漪的眼神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变过。 他温声一笑,“本王还有要事在身,神医,不,鬼医大人自便。” 话未说完,夜琮已经先慕漪一步离开。 只留下慕漪看着手里的玉牌,有些不知所措。 狗男人之前果然是诓她的! 还说拿着这个东西可以让淑妃帮一个忙,你当她是个傻子不成? 还好,她没有在当时见到淑妃时,就将这东西拿出来,否则都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从宫里出来。 慕漪狠狠的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这玉牌丢出去,而是重新系好了绳结,再次贴身戴在了脖子上。 这东西她带习惯了。 尤其是那触手温热之意,更是让她心生满意。 “既然带着你能睡个好觉,那就先留着。” 慕漪带着男人的印信来到了铺子,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人将所需的其他东西尽数带了过来。 来人穿着一身官服,额头上还渗着细汗。 一见慕漪,顿时弓了弓身子。 “小人见过慕神医!这些是神医日后在京中行走所需凭证,这些则是地契转让时的一些文书,小人都已经备好。” 这人身上穿着绿色官服,腰间也别着玉带。 虽说是个末流小官,但也是五品之位。 可是这官和民到底还是不能一概而论。 之前还有些担忧的朱老板看着这人,对着慕漪点头哈腰的模样,顿时对眼前的女人另眼相看了。 迅速办好了手续,两人一手钱财,一手地契,就这么将事情定了下来。 临走之前,朱老板看向慕漪,“慕姑娘能有如此手段,朱某佩服,日后若是有缘,咱们江南再见。” 慕漪送走了朱老板,并开始着手重新装饰铺面。 足足过了大半个月,这医馆终于开张了。 而门前,她还特地让人竖了一块牌子。 “诚招跑堂,价格面议,包一日三餐,提供食宿?一月八两银子?!” “这妙医阁掌柜的是疯了?八两银子都够寻常人家活上一年了!” “我说呀,在这条街上开医馆药铺的都是傻子,回春堂和齐氏医馆哪一家不是百年基业?居然还有人在触人家的眉头?” 妙医阁的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 十九和几个新招来的丫鬟正在门前收拾桌案。 十九更是扬声吆喝,“妙医阁开业大吉,三日之内看诊,半价取药!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她话都还没喊完,人已经闹了个大红脸。 可这是慕漪吩咐下来的,她也不敢多言,扯着嗓门又喊了两声。 “妙医阁开业大吉,特价酬宾,三日之内看诊,半价取药!” 这周围路过的百姓一听说有便宜可以占,当即便来了兴趣。 “看诊?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几日啊,这脖子往下就疼的厉害,浑身乏累,大夫,快给我看看!” “大夫,我这些日子头昏脑胀,咳嗽不断,这是什么毛病啊?” “郎中……” 眼看着门前的人越聚越多,吵嚷着要看诊的人更是一个个伸着脖子往里挤。 十九当即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丫鬟顿时抬出了一块木板。 只见那木板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 ‘三不治,三莫问!’ “我知道周围看病心切,只是我们妙医阁有三不治,四不准,烦请诸位听上一听。” 慕漪说着话,人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一袭白衣,长发低垂,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在外的一双杏眸当中异彩流光,顾盼神飞。 一双黛眉更是如远山秋水,目秀眉清。 “妙医堂三不治。” 慕漪说话间,其中一个丫鬟已经将左侧门旁对联上挂着的红色布帘拽了下来。 上头赫然写着十五个字。 “闹事者不治,无病呻吟者不治,不遵医嘱者不治。” “妙医堂三莫问。” 另一个丫鬟顺手拽下了右侧的红布。 “质疑莫问,药方莫问,行针术法莫问。” 门口挂着的这两个对联一出,刚才还乌央央的人群就仿佛被捏住了嗓子,顿时没了声息。 “除此之外,诸位可能有所不知,我妙医堂专治疑难杂症,像是感冒发烧,头疼脑热,这些小毛病,你们还是到其他医馆去看看。” 慕漪这一番话一出,妙医堂嚣张的行事作风,不到半个时辰便传遍了全京城。 这条街的另一边,回春堂内。 掌柜听着小厮回报的消息,笑得嘴角都要咧到了耳根上。 “真是蠢货,专治疑难杂症?真当自己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那掌柜的盘着手里的猛尖狮子头,眼中嘲弄不断。 “你说那的掌柜的是个漂亮的小娘子?” “正是,只是她还没以真面目见人,那纱布挡住半张脸,小人也没看能全。”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4章 棋盘且下 那跑腿的小厮说着话,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包来。 “这是那家掌柜给外头的人发出来的,说是些小礼物,可强身健体,小人已经让人看了,这里头不过就是一些清热去火的药罢了,没什么别的说法。” 那掌柜的闻言一声冷哼,“哼,真当着京城是什么穷乡僻壤了?拿出这点东西就想收买人心?真是可笑!齐家那边怎么说?” “齐氏医馆那边到现在都没什么音信,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不过齐家那个掌柜向来都不是个好相处的,怎么可能任由别的医馆把他家的风头抢去?” 跑腿小厮说着话,眼中鄙夷之色尽显。 而回春堂的掌柜听闻,顿时仰天一笑。 “说的是,打压妙医阁的事自然有人出手也用不着,咱们大费周章做什么,你让人把这两家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我。” 与此同时,妙医阁门前原本聚集的一众人已经开始四散而去。 刚才还热闹的街道,顿时变得空空荡荡,十九看着骤然冷下的长街,一颗心里直打鼓。 “姑娘,这,这人都走没了。” 慕漪老神哉哉的撑着脑袋坐在桌前,仰头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昏昏欲睡。 “走没了就走没了,有什么打紧的?” 左右那些人里大多是看戏的,并没几个真的病患。 她虽打算在京城行医施针,可也没一颗悬壶济世的圣母心。 这京城之中,遍地世家门阀,一块儿板砖扔出去都能砸死好几个世家子弟。 而这些人,大多都好逸恶劳,安于享受,身体必然和整日操劳的百姓有所不同。 重要的是,他们最是怕死。 只要能拿捏他们的命,便是拿捏了近乎一半的京城世家! 她这一盘棋,且开始下呢。 “咱们等的人都还没来呢,我可没心思给这些人看病问诊。” 慕漪伸了个懒腰,寻着街上传来的饭菜香,深吸了一口气。 “我瞧着那家的馅饼不错,你去买些,再去置办个席面回来,给大家也都垫垫肚子。” 眼瞧着已经开门大半日了,却依旧没有人来看诊,十九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 而这病者都还没有,姑娘居然还有心思吃饭,更是让十九颇为不解。 “姑娘……”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们尽管吃,今儿不管有没有生意,这顿饭我都请了。” 慕漪大手一挥,直接摸出了几两碎银子,拍在了桌子上。 将军府那个老东西之前送来的银钱已经花费了大半,为了避免租金后续的问题,她直接和朱老板签的死期。 不过,就算是折价出售,这铺子也足足花了她三千两! 再加上后期的装修以及一些药材的采购,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这一千多两的子都还没捂热,就流水似的花了出去。 不过好在,她手里还是剩了些闲钱。 就算是短时间内没生意,吃喝花销也是够了。 而就在十九离开之际,一个年轻人突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驻足停在招工的板子面前,立了片刻,伸手搓了搓下巴。 “你们这招工?” 慕漪看着此人,神情一愣。 只觉得这个人的眉眼有些眼熟,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可这一时间,她也想不起来了,只能点了点头。 “只是招跑腿打杂的,小兄弟,可感兴趣?” “一个月八两银子,包吃包住?”那年轻人眼前一亮。 慕漪见他如此反应,黛眉微挑。 “那不都已经在上面了吗?” 你怎么还问? 那年轻人当即大喜一个箭步,便凑到了她跟前。 “那你们这招人都有什么要求?” “要求不高,只要能在我手下丫鬟的手中撑上三柱香,就算你合格。” 慕漪垂手轻笑。 自从这招工的牌子挂出去,从开业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想来凑这个热闹了。 只可惜那些人的身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有些甚至都很难在十九的手下走过三招,根本没法使唤。 慕漪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一眼便发现他的掌心处有多年练武留下的茧子。 而且从他刚才踏步过来时所做的动作,慕漪当即便断定,眼前这年轻人绝非凡俗。 “那人现在何处?总不能是里头这两位姐姐?” 医馆之内,两个也都穿着一身丫鬟打扮的姑娘正在擦拭着屋内的摆件,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功夫傍身的样子。 那年轻人看着慕漪,眼露狐疑。 而慕漪则是摇了摇头,“那人不在此处,她去买饭了,你若是不急,可以坐那等等。” 慕漪这边话音都还没落,远远的就看见了一辆马车朝这边驶来。 都还没等那马车走近,里头人的痛苦哀嚎声便已响彻整条街。 街上的人当即循声望去,只看见那马车停在了妙医堂的门前。 很快,把车旁边跟着的侍从,便将里头的人抬了出来。 准确的说,抬出来的东西已经算不得是个人了。 这人的手脚皆扭曲成麻花状,整张脸也肿得吓人,身上更是如同被气吹起来的一般,浮肿难消,周身都散发着恶臭。 而被那几个侍从碰触过的地方,更是一摁一个小坑,半天都不能恢复原状。 “听闻妙医堂的郎中专治疑难杂症,在下特地慕名而来,此乃家兄,前些日子误入水塘被救起来之后,就成了这副模样,不知姑娘可否给看看?” 慕漪看着那个肿的如炊饼一般的人,面上的神情不露声色,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讶异之色。 这人哪儿是掉进了水塘? 这怕不是从山上推下去的! 手脚都已经尽断了,骨骼更是扭曲的不成形,之所以到现在还活着,只是凭着药材吊着命。 若是不治,不出五日,必会脓血破体而出,暴毙而亡。 可若是治,怕是要大费一些周章了。 不过,她等了一整天,等的便是这要大费周章之人。 “看,怎么能不看呢?我这医馆不就是开堂坐诊的?” “不过,我们有言在先,你手底下的这些人,可得把这位兄台摁住了,我医馆里的这几个姑娘可没这么大的力气。”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5章 我不治了 慕漪这边话音都还没落,原本被人摁在担架上抬下来的男人,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 紧跟着,他身上那些原本即将要破体而出的脓血,便宛如一坨随时都可能融化的猪油,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仿佛随时都有破溃而出的可能! 看到此番情形,旁人纷纷嫌恶地撇过头去。 慕漪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直接抽出一枚银针,顺着这男人锁骨上的一处穴位,直刺了下去。 随着银针没入大半,这本来还在挣扎的人逐渐恢复了平静。 可她的动作未停,银针在手腕中上下翻飞,没过片刻,就直接将这人扎成了一个刺猬。 整个脑袋和肩膀上大大小小落了数十枚银针! 而最长的足有十寸! 而见到这一幕,和男子一道前来的众人当场傻了眼。 其中一个更是膛目结舌,他嘴巴半张,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盯着慕漪,质问声脱口而出。 “你这是要做什么?都把一个大活人扎成刺猬了!到底是何居心?” 此话一出,慕漪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 她冷然的视线扫过男子,沉声开口,“你既然选择来我这看病,就得懂我的规矩,不然,就请诸位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脏了我门前的地。” 慕漪美目微眨,所透出的气势根本不容任何人质疑。 而这一幕,都被街角的一个人影看在了眼里。 随着慕漪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入,这原本呼吸急促,痛苦不堪的男子喘息也逐渐顺畅了下来。 就在周围人不敢相信的眼光中,那男子的身上的浮肿瞬间缩水,竟比之前小了一圈。 “拿一个木桶出来。”慕漪看向原本要来跑堂的男子,径直出声。 那年轻人手脚麻利,不过片刻就将木桶摆在了那男人的腰腹间,此位置乃是最佳。 慕漪不由得一震,下意识的朝着这年轻人看了过去。 要知道,这男子之所以全身浮肿的厉害,便是肝肾功能异常所引起的。 两者一旦发生病变,对人体内的正常代谢和毒素处理,都会极大程度的减弱。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心功能衰竭。 她刚才已经下针护住了此人的心脉,只不过这症状只能缓解个一时半刻,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只是心功能衰竭所造成的水肿范围并不会如此之大,这人明显是肝肾受损。 慕漪抬头看向随他而来的几人,“此人平日里可有饮酒的习惯?” “自然是有,哪有大老爷们不喝酒?” 其中一人双手环在胸前,诡异地全无担忧,竟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那可是每次都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且天天如此?” 慕漪再次开口之时,敏锐的观察到和这人一道而来的几个男人的眼神明显躲闪,像是在避讳着什么。 而其中那个为首的人见此情形,顿时冷哼出声。 “这位姑娘,你不会是瞧不好毛病,就将所有问题都推到那酒身上?我这兄弟就算贪杯了些,可酒量是出奇的高,还是个千杯不醉之人,你说的烂醉如泥和不醒人事,可是从未发生过。” 此人话音一出,慕漪便可断定他是撒谎。 她嗤声一笑,“满嘴谎话连篇,真不知你是想保住你兄弟的命,还是想就此送他上黄泉!” 慕漪的一番言语,犀利至极。 她垂眸沉思了片刻,拿出一盒膏状物,在此人的腰腹间抹了上去。 紧跟着她便在此人的腰腹间破开了一处小口,将里面的脓血和积液尽数放了出来。 原本高到小腿的木桶很快便被填满了,里头那透着粉色的不明液体上浮着一层油花,让人瞧着心中作呕。 尤其是那股腥臭味,更是随风飘散了出去,围观的不少人当即便呕吐出声。 可慕漪脸上带着白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并快速用火焰炙烧了缝合工具,将那伤口缝合了起来。 “在这个伤口完全愈合之前,他不许大鱼大肉,两日之内最好不要饮食,之后也只能这些清汤寡水的米粥,直至伤口愈合。” 刚才还守在让人身边的几个男人,有的已经收回了手。 可就在这人收手的瞬间,人因为腹部的剧烈疼痛,开始拼命的挣扎了起来,原本缝合的伤口几乎撕裂! 慕漪见状,当即怒吼,“不是让你们别松手吗?!” 她刚才抹在这人腰上的药膏,虽然有一定的镇定麻醉功效,但是依照现在的医疗水平,完全无痛是断断不可能的。 所以早在一开始,她就让这几个男人摁住了他,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好在那前来招工的年轻人反应够快,一个箭步上来,便摁住了那男人的双腿。 她略带嫌弃的看向了其余几人,眼中尽是讽刺。 “你们这些人若是真的不想让他活着,不用大费周章的带他来见我,他的肝、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就算是此番治好了,日后也要仔细调养,容不得半点马虎。” 慕漪的一张脸沉了下来,她目光凌厉的扫过在场的人,那些处理了伤口,又敷上了金创药,直至男子不再有任何挣扎,她才放心地后退了一步。 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宣纸再度展开,研墨提笔。 “生地、川芎、当归、紫芍各五钱,每日滚水煎药,熬制一碗成型后,温水送服,早晚各一遍,同时每天让人到我这妙医堂来取两粒药丸,随着汤药一起服下。” 此言一出,刚才因为突然松手丢了面子的男人,再度质问出声。 “还要到你这来取药?鬼知道你这药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除了那些药材外,那药丸的方剂,你们也得一并给我!” 慕漪都要被气笑了。 她直接上前一步,手腕翻动间直接将原本用来压制男子心脉的银针一并取出。 只在瞬间,那男子的面色猛地变红,似是有血液从口腔中呛出来。 可慕漪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大手一挥。 “关门送客!你们这病人,我不治了!” 那药丸的方子虽然和六味地黄丸类似,但她也加入了一些如今特有的草药,药效比那六味地黄丸只多不少。 药神谷的方子,天下绝密,只此一方,有市无价。 又岂能任由这些人拿去?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6章 天姿国色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顿时一阵错愕。 就在那几个男人怒不可遏之际,身后的议论声已悄然响起。 “这哪有病治了一半就不治的了?这不是弃别人的性命于不顾吗?” “你懂什么呀?人家这姑娘一早就已经把自己看病的规矩立出来了,这齐家的,想来找麻烦,几次三番的坏了人家规矩,我若是这姑娘,早就撒手不管了!” “谁说不是?这医馆药铺的药方都是不传之秘,这齐氏医馆的人是怎么舔着脸管人家要医方的?” 随着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齐氏医馆这几个过来找麻烦的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我觉得一张脸都丢干净了,恨不能当场找个地方钻进去。 可那议论声还在继续,根本无人搭理他们几个,依旧讨论的热火朝天。 “我早就听说了,这个病人是之前去他们医馆治病的,他们医馆非但没有给人家治好不说,还害的人家整个人肿的跟炊饼一样!” “就是,这家也是个土财主呢,见此情形,足足闹了好几天,家里都要给准备后事了,没想到齐氏医馆这些不要脸的,居然还把人从家里抬出来了?” “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这些言语一出,刚才还守在这男人身边的几人,便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趁人不备,当即转身开逃。 几个大汉一个闪身便混入了人群之中,就在那年轻人拔腿要追之际,慕漪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 “别去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更何况,先救人要紧。” 慕漪说话间,又在这人胸膛上刺入一枚银针。 “你把这人扶起来做好,尽可能的让他张开嘴头朝上。” 那年轻人按照慕漪的吩咐如数照办,而慕漪则是按着那病人手臂上的穴位,力道越来越大。 随着几处穴位贯通,那男子原来被憋的有些发紫的脸色也逐渐恢复如常。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了一对中年男女。 “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还好吗?!” 那妇人哭的老泪纵横,也许是来的太过匆忙,头上的发簪都东倒西歪,发髻都有些散乱了。 那中年男人也没好到哪去,外袍都掉到了一边,半个肩膀在外露着,一张脸冻得通红。 他一见到自家儿子的面色恢复如常,身形也没有之前肿胀,顿时大喜过望。 “神医,我家儿子可还能救?” 慕漪看向这对夫妻,抬着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药方。 “按照那上面写的方子,每日早晚熬药,三碗水熬成一碗,让他服下,再配合我们妙医堂的药丸,不出半年,即可恢复。” 话说到这,慕漪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妙医堂素来不骗人,也不怕告诉你,你儿子想恢复如初,已经不可能了,但保住一条命还是足够的,日后清淡饮食,不再饮酒,少些眠花宿柳,便可无恙。” 慕漪这番话说的直白。 那中年男子小心的将药方拿了过来,喜形于色。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能不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已是神医妙手了!” 那妇人此时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是在看到木桶里的东西时,险些歪头昏死过去。 好在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她缓了片刻,突然起身,对着慕漪行了个大礼。 “姑娘救我赵家血脉,日后若有所求,我赵家定当肝脑涂地!” 说话间,那人身后的家丁已经从怀中摸出了几张银票。 那每张银票都是千两面额。 加在一起,足有万两! “姑娘,这是我赵家此番诊费,有劳姑娘费心了,若是我儿日后还有需要姑娘的地方,还得劳烦姑娘过府。” 为人父母,大多都只求孩子平安顺遂,至于旁的都是身外之物。 慕漪让丫鬟收好银钱,又特地将之前用过的药膏递给了那妇人。 “回去之后,他若伤口疼得厉害,就将这东西轻轻在伤口上抹上一层,但每日不可多用,可记住了?” 妇人点头,抹掉眼泪,千恩万谢的站起了身。 “真是多谢姑娘了,今儿一早,我和他父亲去庙中祈福,回来的时候才听说有人闯入府中,把他强行掳走了,还是遇到了好心人,告诉我们他被带到了你这里,姑娘,你是个良善人,这大恩,我们无以为报。” 在寒喧了片刻之后,这赵家三人终于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慕漪则是洗手焚香,又命人收了外头的桌子,老神哉哉的回到了屋内。 刚才她那一番手笔,早已传遍了全京城。 端王府内,夜琮听着楚河的汇报,眼中尽是一些惊异之色。 “主子,这慕神医连一个将死之人都能拉回来,等我们找齐了药材,您身上的毒素去除,就指日可待了!” 楚河兴奋无状,倒是夜琮淡定如初。 “她还真是个每次都能给人惊喜。” 楚河在一旁陪着笑脸,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出声询问。 “只怕那些暗地里的人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咱们端王府可要出手帮忙?” “只要不危及她和孩子的性命,其余的是她自会处理,我们且先观望一阵,不能驳了她的兴趣才行。” 夜琮淡然开口,执手将一枚棋子落入了棋盘之中。 而与此同时,太子府内,正在佛前盘膝而坐的太子夜洵听着手下所带回的消息,原本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大。 “这慕漪倒是有趣的很,竟然还真有这样的本事,她这样的人,就应该为本宫所用!传令下去,派人去慕神医过府!” 慕漪这样的女人,天姿国色,医术超凡。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的太子之位! 至于将军府那个,美则美矣,却终究是逊色了不少。 夜洵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之色,原本攥在手中的佛珠因他用力过猛,在摩擦时发出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只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而此时的慕漪正歪着身子斜靠在软榻上,美滋滋的看着院中正在对战的两人,乐得眉开眼笑。 她撇向一旁的丫鬟,“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赢?” “自然是十九姐姐,她的身法和武功怎么看都在这混小子之上!”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7章 逼良为娼 就在刚才,十九和酒馆里的小厮一起将置办好的席面带了回来。 可谁知这菜刚一摆上,慕漪只来得及吃上一口,那年轻人便端着碗筷凑了过来,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撑得直打嗝,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些残羹冷饭。 “那小子就好像几天都没吃饭了一样!” 眼看着十九和那年轻人斗得如火如荼,慕漪看向这两个丫鬟的目光有些微微闪动。 这两个丫鬟,是慕漪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 更准确的说,是被救下来的。 若不是慕漪之前四处寻找着铺子合适的位置,也不会路遇正在逃跑的她们。 这两个姑娘破衣烂衫,身上还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迹,漂亮的脸蛋上也沾满了泥灰,露在外头的手臂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数九寒冬,这两个丫头连鞋子都没穿,只顾着闷头往前跑,正好撞上了她的马车,险些弄惊了她的马。 好在十九反应够快,及时扼住了僵绳,不然这两个正值花季的女孩就要成马下亡魂了。 据慕漪的了解,她们原本是要被人牙子卖去青楼的,因为不想沦为娼妓,这才从人牙子手里逃了出来,身后还有人在穷追猛打。 慕漪顺着这两个姑娘的指引,一路找去,果然找到了那暴跳如雷的猥琐男人。 一见想给姑娘躲在慕漪的身后,那人牙子当即翻了脸。 “两个小贱人!真当躲在这小娘们的身后,老子就奈何不得你们了,我告诉你们,今儿你们要是不跟我一起去醉春楼,老子就扒了你们的皮!” 人牙子在说话间视线停留在了慕漪的脸上。 要知道,慕漪的模样和身段,放眼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尤其是那张宛如秋瞳剪水般的双眸,更像是能说话一般,盛满了故事,只一个眼神,便能让人魂牵梦绕。 她面若桃花,红唇齿白,那人牙子一见,顿时惊大了双眼。 “真是个俊俏的小娘们,你们几个都在这愣着做甚?还不快把这个小娘们和那两个贱人一起抓回来!就这模样,应该能卖上五十两!” 慕漪眼神一凌,轻吟了一声,“自寻死路,除了那个人牙子,其他的一个不留。” 此时已至黄昏,天色晦暗,冷风烈烈。 就在这人牙子身旁几人冲过来之际,十九一个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几人身前。 跑在最前头的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轻刻间扭断了脖子。 那声音卡响,犹如砸在了这击人的心头。 只见十九单手成爪,在那人倒下的瞬间,便伸手抓向了旁边的。 不出十个呼吸,这些所谓的打手已经倒了一地,性命全无。 只剩下那人牙子跌坐在地上,裤裆里早已湿黄一片。 慕漪眼神未变,她一步步走向那人牙子。 “你,你到底是谁?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可就要喊了!” 人牙子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慕漪就在这时,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钱袋,直接丢在了这人身上。 “这两个丫头,我买了。” “下次若是在这般嘴贱,你这条命,也是要保不住的。” 在刚才她从这两个姑娘口中了解到,除了她们以外,这人牙子手里还有二十多个人口,男女老少皆有。 若真的让这人死在这,只怕剩下的人都得饿死在这冬天里。 她不是菩萨,在这京城之中,已是自身难保,无法顾及到所有人。 “这里头有差不多二十两,她们的身契呢?” 人牙子哆哆嗦嗦,早已没了反抗的念头。 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贴身带着的许多卖身契都找了出来。 终于,他借着昏暗的月光将这两姑娘的契书翻了出来,忙不迭的递给了慕漪。 慕漪看着上面的字迹,眼神微动。 “逼良为娼,可是要吃官司的,今日之事只是给阁下一个教训,日后就好自为之。” 就这样,慕漪将这两个丫鬟带回了家中,一番梳洗后,又将两人安顿好。 “你们两个就放心在我这住着,我会让人过了你们的身契,明面上都有官府的印章,有据可查,日后你们也是平头的良民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若想留在我这,我也可给你们一口饭吃,必不会将你们饿着。” 两个丫鬟早已经因之前的事情吓得魂不附体,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甚至心甘情愿的再次签下卖身契。 慕漪也在这时才知道,她们一个叫月儿,一个叫晴儿。 视线拉回到现在,慕漪瞧这晴儿那张颇有不悦的小脸,干脆调转毛头。 “月儿,之前不是还想和你的十九姐姐学个一招半式的吗?她之前教你的拳练得怎么样了?打一遍我瞧瞧。” 晴儿的性格颇为爽朗,这个直性子。 可月儿却比较内敛,做什么事情有张有弛,万事都讲究章法,进退有度。 今日,她虽然也瞧不惯那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却也并未声张。 “姑娘,那拳我打的还不算太好……” 月儿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身体已经拉开了架势。 而就在她要起手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骚乱身。 “让开!通通给我让开!”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还不快滚!” 也不知是什么人吼了一嗓子,原本坐在不远处,铺子里正对今日之事夸夸其谈的众人,顿时被赶的做鸟兽四散。 临近的几家铺子见状,都收了外头的小摊,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眉头。 而来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腰挂配剑,嚣张至极。 “妙医堂的人何在?!” 来人大吼了一声,人都没有从马背上下来。 而妙医堂的众人自然是听到了这个动静,原本还在比试的十九和那年轻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门外。 十九并未擅动,只是做着深呼吸,尽快平复着体内激荡的气息,光深深的看向了慕漪。 而慕漪则是瞥着香炉,那里面点着的最后一根香,已只剩半寸。 她侧头看向了那年轻人,“你不错,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双手抱拳,喘着粗气,之前还算白皙的脸上此刻青紫相交,就连手指头都在微微打颤。 “小人名唤沈柯。”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8章 拿人立威 “沈柯?”慕漪瞳孔微缩。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沈科给了他一种极熟悉的感觉,可她断定自己没见过此人。 “你今年多大了?何方人士?” “小人今年十七,徽州人。” 沈柯抱拳,继续解释。 “我家里出了变故,本是来投奔亲戚的,可人家好像并不想收留我,我也不打算回去,这才准备在这京城里谋一个差事的。” “京城确实是乱花迷人眼,你想留在这,倒也是情理之中。” 慕漪看着沈柯,眼中的探究之色一闪而过。 她从软榻上坐起了身,又继续开口。 “你先签了卖身契,在这妙医堂干活的头一个月里,工钱只有八两,一个月后,转为十两,而之前那二两银子也会一道付给你,你觉得如何?” 沈柯乐的咧开了嘴角,“好好好!只要给银子还管饭,让我干什么都成!” 慕漪见他此番模样,只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于警惕了。 她顿觉有些无奈。 这京城的日子久了,无论看谁都觉得对方心中有鬼。 再这样下去,只怕都要得疑心病了。 就在他们还在谈论之际,外头的那个男人已经扯着脖子吼了四五遍。 “妙春堂的人何在?!还不快滚出来接驾!你们好大的胆子!” 慕漪闻声蹙起了眉头,却还是并未搭理,先让沈柯签了卖身契,就让月儿和晴儿长起了灯,这才不紧不慢的来到前门。 “阁下身居高处,还是不要迎风怒吼的好,若是一不小心闪了舌头,可就大事不妙了。” “你休要在……” 此话未落,那骑在马上的男人就像是吞了一只死苍蝇一样,瞬间闭上了嘴。 且顿时面色涨红,竟还真应了慕漪的话,一口咬在了舌头上。 眼看着他变了脸色,慕漪眼皮一掀。 “我本是好言相劝,奈何阁下不听,这就怪不得我了。” 慕漪挺直了脊背立在门前,看着周围几间铺子里探出来的脑袋,心思一转。 此时不拿这蠢货立威,都对不起他在这扯着脖子吼上半柱香的功劳了! “不知阁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那男人捂着嘴,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奉命请姑娘过府!还请姑娘不要不识抬举!” 慕漪黛眉微挑,薄纱之下,嘴角已浮现了一丝冷笑。 “敢问请我看病之人,可是手脚皆断,双腿残疾?” 那男人闻言一愣,果断摇头,“自然不是。” 敢说当朝太子是个残废,这女人就不怕掉脑袋吗? “那敢问那病患可是个将死之人?或是缠绵病榻瘫痪之身,莫不是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这话一出,让男人顿时双目爆瞪,怒吼出声。“你放肆!” “放肆?笑话!” 慕漪衣袖一甩。 “既然那人手脚健全,亦能下榻,又不是瘫痪之身,他凭什么请我过府?!” “你好大的胆子!” “我妙医堂的行事作风素来如此,你爱治不治!” 慕漪心中当即冷笑出声,已经猜到了这请她过府之人是谁。 今日她若是去了,以后能不能踏出那扇大门都是另说! 难道那位太子殿下真当她是个蠢货不成? 她眼神闪动,讽刺的目光从那男人的身上一扫而过。 “回去告诉你那个主子,他若想来看病,最好让人尽早预约,免得错过了好时候,伤及根本。” 马背上的男人当即傻了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小女人竟然真的敢拒绝于她。 “你!” 那男人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慕漪都没有再理他,转身便回到了堂内。 而月儿此时已来到了门前,“这位客人,妙春堂的医诊预约已经排到了三日之后,若你想约诊的话,就请明日一早来排队。” 说话间,月儿已经带上了妙春堂的大门。 早在今日,将那位赵家公子诊治好了之后,就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而为了不让他们争抢闹出纷乱,慕漪根据他们描述的病情,按轻重缓急,先来后到,分发了数字牌。 妙春堂每两个时辰看诊一次,一次只接待一个。 且看诊期间内,非要事不可擅闯,非手脚残缺,瘫痪在床之人也不能轻易出诊。 若想预约出诊,就得备好相应的一切证物,另行预约。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一出来,满城哗然。 甚至不少医馆药铺都等着看妙春堂的热闹。 可只有慕漪清楚,她以后只怕要忙的焦头烂额了。 当天夜里,慕漪便让晴儿和沈柯一起将两个孩子接到了妙春堂内。 而她在孩子熟睡之后,则是趁着夜色离开了妙春堂。 她之所以选择妙春堂这个位置,最主要的是绕过这条街,便是端王府的后门。 她一不用再像之前那般着急赶路,二不用担心有人察觉。 这一道过去,只有这一条路,若有人尾随,她便能第一时间发现。 她轻车熟路的绕进了端王府,一把扯下面罩,旁若无人的在端王府中穿行而过。 端王府内的书房中,灯火通明。 夜琮正披着外袍,盘膝坐在软榻上,盯着从下午就摆好的棋盘,剑眉微促。 而这时,书房外头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就瞧见书房的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一道身影从门外一闪而入。 慕漪穿着一身黑衣,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了火盆旁,冻的直搓手。 “这夜里实在是太冷了些。” “我以为你会早些来。” 夜琮身形朝后一靠,歪在凭几之上,慵懒的姿色尽显。 “妙春堂的事情太多,这东西还是得尽早立下规矩来才稳妥,劳烦王爷等这么久了。” 慕漪将药箱放在一旁,又拿出了药枕,示意男人将手放上去。 夜琮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口,看着这个一张小脸冻得通红的女人,下意识的抬手抚上了她的脸。 可就在下一刻,慕漪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王爷这是要干什么?” “你的一缕头发进到嘴里了,本王看着实在是碍眼,情不自禁的想给你拿出来。” 夜琮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半分被人抓包的尴尬感,怡然自得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将手腕搭在了药枕上。 “慕神医,请。”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9章 绝不可能 瞧着这男人慢条斯理的姿态,慕漪脸上的表情讪讪。 她只是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变得越发不好对付了。 尤其是上次让他出面帮忙做了保人以后,慕漪总觉得自己像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攥在了手里。 她对着男人狠狠的剜了一眼,随后将指尖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那冰凉的指尖在触及男人肌肤的一刹那,便被惊了一下。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男人的肌肤比她这刚从外面闯进来的人都要凉上些许,尤其是指尖有些地方都已经泛起了一丝惨白色。 慕漪神色微变,她也顾不得许多,顺着男人的手臂向上摸去,直至触及肩膀,那温度才稍稍有所缓和。 她不死心的抓起夜琮的另一只手,情形与前者几乎相同。 慕漪这时才发现,男人的嘴唇较之前相比颜色深了许多,而且眼底也是血丝充盈,面色明显发黄,眼下更是一片乌黑。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要好生休息在这半个月内,绝不能多思多想吗?” 慕漪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不遵医嘱的人! 如若不是她和这个男人有言在先,她真的懒得管这人死活。 慕漪目光直视眼前的人,已经从药箱当中摸出了几根银针。 “端王爷,如果连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子,那别人就算再怎么劝说?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济于事的,这些道理三岁孩童都懂,难道还用我教你?” 男人斜撑着身子看着她,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之意。 “有神医在旁,护住我的性命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我又何须担心呢?” 男人目光微垂,眼神似有似无的从两人交叠的手上扫过。 “更何况,我只是这些日子睡不着罢了,不打紧的。” 一语言罢,夜琮有些疲累的磕上了眼帘,将那已经翻涌而起的心思尽数遮于眼中。 这些日子,他为了盯紧太子,并且寻找幕后之人,动用了大量暗棋。 许多事情都要他亲自做决断,光是闭上眼睛,都有数不清的事情在眼前划过。 想要休息,谈何容易? 夜琮在心中无奈的笑着。 想保全这个傻女人,还真是不容易。 就在这时,慕漪经将一枚银针刺入了他的尾指指尖。 随着银针刺入,男人疼的绷紧了胳膊,额头上甚至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这十指连心,尾指尤甚,他几乎本能的睁开了双眼,却发现慕漪正端着他的手指仔细打量。 慕漪那温热的呼吸轻洒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夜琮只觉得心中一紧,下腹处甚至都升起了一股无名躁火。 就在此时,慕漪突然沉着脸,将他的手给甩开了。 “呵!” 她轻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将那枚银针给拔了出来。 “睡不着觉是?” 慕漪的眼神愈发危险,她盯着夜琮,直接将那枚银针举到了男人面前。 “你看到这根针了吗?” 夜琮点了点头。 此时,那通体银白色的银针已经变得乌黑发亮,针尖上挂着的血迹更是宛若结了一层冰霜。 “夜琮,我不知道你是真不在乎自己的这条命,还是故意装作如此洒脱肆意。”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体内的寒症如今已然演化成寒毒!” “如果你再如此这样下去,毒素持续加重,你最多活不过三年,便会暴毙而亡!” 到时候别说什么皇位了,就算是一把火烧干净了,恐怕连骨灰都凑不出来一捧。 小拇指乃是血液流向的最末端,一旦身中剧毒之人指尖发黑,口鼻流血,便已是回天乏术。 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以保其性命!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静养!每隔三日,我会给你来施针一次,且辅以药浴,尽可能的将体内寒毒逼回他原本所在的经脉之中。” 慕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提起男人一旁的笔,便直接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剂药方。 “你先按照这上面的东西服药,明日我会将药浴所需的东西带过来,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到了这个时辰,还在这下棋,我会亲自让人给你打造一个红木棺材,送到你这府上来。” 慕漪这次是真气急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心绪实在是复杂的很。 一方面,她不想让这男人识破自己的身份,害怕他把两个孩子抢回去。 可另一方面,她又没办法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男人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虽然昭昭和旭阳这些年,没有父亲在身边过的也是十分好,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那两个孩子明显是喜欢夜琮的。 有时甚至下了学堂,都要吵着闹着要来端王府。 慕漪无法想象,有朝一日她要告诉那两个孩子夜琮将要身死。 届时,她要如何开口? 又要怎么面对两个孩子的询问。 她越想越乱,干脆撇开头,避开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王爷,我是医者,不是神仙,我们药神谷就算是倾其所有,也不见得能真的从阎王爷手里抢命回来,而且……” 而且这男人的症状,比上次寒毒发作时要严重不少。 可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用汤药帮男人调理身子,按理说断然不会如此才对。 难不成还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这些日子,你府里可有什么异常?有没有什么不相干的人进来?” 夜琮神情微怔。 可转瞬间,他便明白了慕漪话中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有人给我下毒?” 要知道,自从上次那件意外发生之后,他这府里的人已经被换了一波。 但凡是和那事有关的人,都已经被逐出了王府。 如今还在王府当中的人,都是信得过他的,而且他所用之物都是要经过一再筛查,确认无误后才会送到他的身边来。 到底是谁能做出如此事来? 夜琮沉思了良久,眼中的神情讳莫如深。 “如果我说,这些日子,进出府中的都是我的身边人,神医会如何想?” 慕漪整理药箱的动作一顿。 “既然如此,给你下毒的人很有可能得你的信任,换句话说,那人可能也不知道他送来的东西害了你。” 此话一出,两人的眼神顿时对在了一起,他们脑海中突然生成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是……?” “绝不可能!” 夜琮当即打断了慕漪的想法,面色已彻底沉了下去。 那人是他的生身之母,怎么可能做出有损于他身体的事情来?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10章 天下奇毒 看着他如此反应,慕漪没有再多言。 夜琮素来谨慎,只有淑妃送来的东西不会留心检查,即使那幕后之人不是淑妃,也必是通过她手而为之。 不过既然这男人不想承认,她也不愿越殂代疱。 慕漪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同时替男人脱掉了里衣,检查起他后背上的伤势来。 好在这后来所下的毒直接被这男人体内的寒毒吞噬了,并没有给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如此程度的寒毒,已至天下奇毒前三。 其他的毒在它面前,不过如石子如海,翻不起什么浪花。 这是福,亦是祸。 慕漪盯着伤口端详了片刻,有了她之前提供的金疮药做辅佐,那些原本不愿愈合的伤口,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 因为夜琮身中寒毒,血液流速要比常人慢上许多,就连伤势的恢复也很是不尽如人意。 “有些地方已经结痂了,不出三日,这些伤口应该就都会重新结痂,到了那时,离痊愈之日就不远了。” 慕漪说着,重新上药包扎,而她做完这些后,外面已经月上中天。 为了不让这男人真的在这坐到第二天天亮,慕漪乘人不备,干脆一掌劈在了他的后脑上。 守在外面的楚河听到动静不对,推门闯进来时,正瞧见慕漪将已经被打昏的自家王爷往床上拖。 楚河当即睁目结舌,“慕神医,你这是……” 慕漪一见来人,顿时面上一喜。 “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把你家王爷抬到床上去,明日一早也不用叫他,就让他这么睡着。” 楚河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家王爷,只觉得心中有些发虚,也不好多言,只能将人抱到了床上。 慕漪特地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在确定呼吸正常以后,正准备转身就走,却发现自己的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某个狗男人正死死的攥着他的袖子,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慕漪当即垮下了一张小脸,用力的掰着男人的指头。 “你给我松手!” 只是可惜,男人紧攥着的拳头纹丝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慕漪严重怀疑方才这男人是在自己面前装昏的。 可她非常清楚自己下手的力道,别说是一个病秧子了,就算是个行伍壮汉都扛不住。 “你过来,把你家王爷的手掰开。” 慕漪盯紧了楚河,后槽牙磨的咯吱作响。 可楚河看着这般情形,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慕神医就饶了我,我家王爷睡着之后,警惕性特别强,就连我近身都会受伤的。” “我明日还要去给王爷办差呢……” 慕漪听闻此言,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警惕性强? 那这人怎么不一掌把自己掀飞出去,反而是拽着她的衣服不撒手? 这外面可是数九寒冬,她本就衣衫单薄,若是再脱了外袍,只怕会冻死在路上! “慕神医,要不,您就委屈一回?先在这歇息一晚?” 这话一出,慕漪的脸都绿了。 “你就不怕我趁机宰了你家王爷?” 宰?楚河哑然,半晌之后挤出了几个字。 “那小人去给你准备身干净衣裳!” 话音未落,楚河已经夺门而去。 而慕漪看着男人紧攥着她衣服下摆的手,只觉得牙根子都在发痒。 她一开始能通过刺激这狗男人胳膊上的穴位来让他松手,可最终全无效用。 狗男人的手不但越拽越紧,甚至还有翻身的趋势! 眼见着事情不妙,慕漪抬手便将男人摁在了床上,同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了自己的外袍。 夜空里凉风习习,慕漪已顾不上多想,扯着夜琮之前披着的披风罩在身上,便快步离开了端王府。 当楚河拿着衣物返回房间时,屋子里哪还有慕漪的身影? “奇了怪了,这大冷天的,神医难道就这么跑出去了?” 楚河小声嘟嚷着,并未发现躺在床榻上的自家王爷眼皮微微松动。 他走后,原本双眼紧闭的夜琮豁然睁开了眼睛,墨瞳澄明。 他看着掉在床下的外衣,心中一沉。 就在刚才慕漪想出手把他打昏之际,他心中生疑又好奇,这女人究竟想做些什么,干脆顺势而为。 可就在两人接触之际,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药香味。 这熟悉地香味一出,让他原本焦躁难安的心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但就在慕漪准备离开时,那种烦闷的情绪再度来袭。 他几乎不受控制的攥住了女人的衣摆,并不想让她离去。 夜琮看着自己的手,猛地将其紧握成拳。 “真是要疯了……” 翌日清晨,慕漪抱着被子,双眼发直的盯着窗外,只觉得鼻孔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呼吸不畅,且嗓音沙哑。 “我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让这个狗男人这么祸害我!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 慕漪光是想想昨夜的情形,都觉得火大。 这般奇耻大辱,让她恨不能当场取了那男人的狗命! 一想到自己在夜琮面前宽衣解带,就恨不得轮圆了巴掌一耳光抽到那狗男人的脸上去。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阿嚏!” 话未说完,慕漪仰头打了个喷嚏。 昨夜回来时,为了以防万一,她已经用热水泡了手脚,还灌了一大碗的姜汤,可惜效用甚微。 男人的衣袍宽大,根本压不住这外头的冷风,她一人缩在被子里,觉得骨头里都渗着凉意。 她反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在心中不住的叹气。 就算她医术卓绝,身子也禁不住这冷风倒灌着吹。 不生病才有鬼! 慕漪越想越气闷,连灌了两碗药神谷秘制的汤药,中午出了一身透汗,这头昏脑胀的感觉终于好了大半。 此时的妙医堂楼下,想找她看病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 月儿正拿着牌子一一核对名单。 “我家姑娘今日身子不适,能诊治的只有四位!其余的,喝上一碗姜汤就先回!” 月儿的话都还尚未说完,最开始拿着牌子的人便已经走到了跟前。 “慕神医病了?可还要紧?我府上有些上好的药材,不如拿来先给姑娘用着?” 慕云琦头上戴着长帷帽,一张小挡的严严实实。 就连身旁跟着的丫鬟都改头换面,生怕被人觉察出真实的身份。 自从那天将军府的事情发生之后,之前许多与将军府来往颇深的世家大族,都像是得到了消息一般,开始陆续和他们撇清关系。 就连在朝堂上都有人参奏慕天礼。 慕云琦起先还并未觉察到不对,直到那黑袍大人找上门来,她才觉察到了异常。 可谁知,黑袍大人非但没有选择出手帮忙,反而是让她代表将军府来跟慕漪赔礼道歉!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11章 恬不知耻 负责在门口接待患者的月儿也分辨不出眼前的人是谁,只将慕云琦手里的牌子接过去,便将人放进了妙医堂。 慕云琦一进门,便长出了一口气。 可她的丫鬟还是有些胆战心惊,捏手捏脚的跟在她的身侧,一颗心跳如雷鼓。 半月之前慕漪气势如虹的样子,还是让她心慌不已,眼下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了。 慕云琦看着她这般不争气的样子,顿时一声轻斥。 “我好不容易从父亲那里保下了你,今日带你来也是为了让你出力的,若你还是这般畏缩不前,便趁早收拾好自己,准备去万春楼接客。” 此话一出,那原本就吓得不轻的丫鬟更是抖如筛糠,她强忍着眼泪,深吸了一口气,朝前紧走了几步。 随后,扬声开口:“不知慕神医何在?我家小姐有要紧的病症,想请神医医治!” 妙医堂的屋内,沈柯打量着这主仆二人,面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异样。 他转头撇向还在整理药材的晴儿,询问出声。 “这二人,你之前可曾见过?” 晴儿摇了摇头,“昨日,拿着一号牌子来预约的是个老人家,年岁大的都快能当你爹了,不过没准是人家替自家孙女排的呢?” 沈柯笑而不语,再次看相慕云琦的眼神多了几分提防之意。 若他记得没错,这样的身高和声音,该是那位将军府三小姐。 可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坊间早已传开,只是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罢了。 这慕家的怎么还有脸上门? 沈柯思虑至此,直接将手中的扫帚丢到了一旁。 “这位姑娘,今日我们妙医堂的郎中病了,你且先在此处稍坐片刻,容在下去禀报一声。” 沈柯说完此话,都没再搭理这对主仆直接便上了三楼,刚到楼梯的转角就看见慕漪正依坐在茶室内,十九则是在汇报刚才楼下所发生的一切。 “姑娘,此番将军府只怕来者不善,可要属下把他们打出去?” 慕漪手指微抬,“既然他们愿意等,那就让他们在这等着,我还真想看看这将军府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原来早在那丫鬟喊出‘慕神医’这三个字时,就已经被她察觉。 慕漪从筹备这家医馆起,便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出自己乃是‘药神谷鬼医’的真实身份。 甚至这几天她白日见人都是头戴面纱,根本不曾以真面目示人。 能得知她身份的,必然是旧识。 就连太子的手下都没有蠢到拿慕漪的真实身份出来吓人,这来人倒是想把脑袋装在了脚后跟上。 所幸,这妙医堂在重新修整时,就增设了许多隔音措施,里外墙板间都增加了棉絮和一些破烂布条,十九当时还不明所以。 现在看来,慕漪应当是早有准备。 她从一旁的药箱当中掏出一缕银色丝线,交给了十九。 “就说我病了,为了不过病气给患者,你把这东西栓到来人的手腕上,接下来不管她说什么,都跟着附和就是。” 茶室之外,沈柯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他可还记得,当初这位鬼医还在药神谷时,有着不少荒唐的传言。 更是有人说她性格泼辣跋扈,最是争强好胜,从来都不会在旁人面前露出示弱的一面。 如今,为了试探来人,竟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 悬丝诊脉,这么远的距离,能看出病情真假才是有鬼呢! 慕漪同样不动声色地扫向垂眸不语的沈柯,目光微动。 就在他刚才低眉沉思时,那眉眼看着极为熟悉。 可她到底在哪见过这人? 容不得她多想,楼下那丫鬟的声音已再度传来。 “不知慕神医何在?身子可是好些了?若是今日实在是不便,那我等明日再来。” 此言一出,慕漪当即给十九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顺着另一侧的暗道来到了二楼。 不过片刻,十九便将人从楼下带了上来。 慕漪在布置妙春阁时,便特地留了这么一间房,中间以纱帘为帐,可以遮挡来人视线,更是极大程度的保护了患者的隐私。 她坐在帘子内侧,听到落座的动静后,便瞧见十九将银丝从外面引了进来。 她三只手指并拢抵在银丝之上,再次摸到了之前相同的脉象后,慕漪不露声色的开了口。 “最近这些日子,姑娘可是觉得食欲不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头?而且心烦意乱,且夜不能寐,做起事情来更是不能静心安神?” 慕云琦要是真能静下心,也不会千方百计来妙医堂了。 只不过,慕漪还有一事不解。 她自始至终都没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将军府又是如何得知这妙医堂,乃是由她所有呢? 甚至今日还特地找上了门。 纱帘之外,慕云琦已经掀开了帷帽,她欲言又止的看向帘子后面隐约可见的人影,低声出口。 “今日来是想替父亲大人为神医赔个不是,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将军府招待不周。” “老夫人这些日子也总念起神医,时醒时晕,不知神医何时能去看上一看?” 慕漪面不改色,心中却已冷笑不断。 论恬不知耻,她还真的不是将军府这些人的对手! “我素来不出外诊,贵府若是心疼老者,把人带来便是。” 说着,慕漪给十九使了个眼色,她瞬间心领神,手腕一抖,便将银丝从外面抽了回来。 慕漪掩着手中的银丝线,继续朗声开口。 “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位姑娘的心结若是不解,这病只怕不会痊愈,想必你自己清楚的很。” “至于心结如何能解,便不是我这个郎中能够决定的了,姑娘若还是觉得心烦心慌,倒是可以去庙里拜拜菩萨,毕竟这妙医堂里没有神佛。” 此话一落,原本还坐在外面的慕云琦,当即心中一凉。 她迅速起身,便想不管不顾地掀开纱帘闯进来。 “慕漪!我今日前来,真的没有恶意,我对你更是从来都没什么成见,我也只是听命行事,不得不那么做而已!” “我今日来只是想替祖母求一条命罢了,若您实在是不愿意去将军府,我也可以把祖母带出来!”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12章 亲送请柬 慕云琦的话音都还没落,一柄长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了纱帘,直直的钉在了她身后的屏风之上。 而那刀锋所过之处,纱帘竟没有丝毫破损。 那‘铛’的一声闷响,如同直接凿在了慕云琦的心上,将她整个人吓得生生退了半步。 又急又吓道,“慕神医,我对你并无恶意呀!” 慕漪冷眼看着此女,嘴角微勾。 “我不知你口口声声叫着的神医是谁,但我妙医堂的规矩,无人能破。” “来人,把她们二人给我丢出去!” 慕漪一声令下,十九的身形转瞬而出,拎小鸡一般就把人丢了出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屋子便都安静了下来。 她抬脚从纱帘的内侧走了出来,看着慕云琦临走时丢在脚下的信封,咬牙凝笑。 “还真是贼心不死。” 她本想着直接将那信纸丢进火盆中,可后来衡量了一番,还是打开瞧了一眼,可那上面的字迹让她为之一愣。 那字迹看上去尤为眼熟,她绝对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可这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权衡再三,慕漪还是先将这信纸收了起来。 而接下来的一整天,慕漪便开始着手治疗那些上门的真正难症。 当她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外面甚至零星飘起了雪花。 “这京城的雪还真是美呀!我们徽州就瞧不到这样的雪景。” 沈柯立在慕漪身后的不远处,正感慨着,便瞧见前方驶来一辆马车。 大马车通体泛着紫黑色,乃是由上好的紫黑檀木制成,驱虫防蛀,冬暖夏凉,造价不菲。 就算是寻常的大户,人家都不见得能用这么奢侈的东西。 慕漪只是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正瞧见一披着大红披风的女子走了下来。 她头戴珠簪,脚踏银靴,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 来人正是打小就养在太后身边的当朝郡主,岳秀雯。 她下了马车,先是在长街上不紧不慢的躲着步子,打量着周围的铺子,一张小脸上尽是好奇。 直至走到妙医堂的门前,岳秀雯才停下了脚步。 “这确实是个好地方,之前便听人说过,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看来,慕姑娘是准备在这京城久居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站在门前赏雪的慕漪不露声色的笑了。 “看来我这医馆开的也不是很隐秘嘛,连郡主殿下都知道了,只怕不用多时,满京城都知道我是药神谷的传人了?” 岳秀雯佯装没听出慕漪话中的讽刺之意,只是勾着嘴角,言笑晏晏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端王说的确实不错,姑娘的确是个妙人,上次在长街上,确实是本郡主考虑不周了。” “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便擅自下了定论,实在是不妥。” 目前的这个女人言辞恳切,丝毫不像作假。 可慕漪只是扫了她一眼,便继续转头赏起了雪。 “郡主殿下也不用如此屈尊降贵,谁人不知您这护短的性子?” “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人,一旦护了便会伤及己身。郡主殿下,您说呢?” 早在几天之前,慕漪就已经听到了一些从宫里传出来的流言。 传言,这位郡主殿下在当日回宫之后,便被太后禁足在了宫中,已经整整大半个月没有离开朝晖殿一步。 据说,太后不喜林月娥,更是对她那副小家子气的做派,嗤之以鼻,认为她没有当皇族贵妇的本事和气度。 因此,虽然淑妃一直有意促成她和端王的婚事,但奈何太后不曾点头,便一直拖着。 这一拖,便是五年。 “不知郡主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慕漪装作无意的出声问着,还伸手接起了一片雪花,看着雪花的掌心化成一滩水渍,悄然一笑。 “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我这妙医堂可就要打烊歇业了。” 忙了一整天,乏力的很。 岳秀雯几不可查拧了下眉,而后道,“我是来给你送请帖的,濒临冬至,按照这京城的规矩,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位豪门世家做东,遍请京城的名门闺眷和世家子弟,赏雪观梅。” “不知,慕姑娘可有兴趣?” 慕漪看着岳秀雯从自家丫鬟手中接过的请帖,目光微动。 “我只是一介草民……” “草不草民的有什么打紧?今年乃是我岳家做东,我想请什么人来,又岂会容旁人置喙半句?” 这番话一出口,在场几人的面色皆是一变,尤其是十九,几乎下意识的看向了慕漪。 可唯独慕漪,面色没有丝毫改变。 “姑娘……” 慕漪展颜一笑,双手将那请帖接了过来。 “郡主尽管放心,后日我一定到场。” 岳秀雯面露喜色,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之中划过一丝傲然。 “太后果然没有看错人,慕姑娘当真与别人不同。”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之际,慕漪突然上前两步,俯身在她耳边小声开口。 “郡主殿下,我知你身子不比常人,日后还是莫要贪杯贪凉了,免得落下伤病。” 慕漪知道岳秀雯此番前来有示好之意,她接下请帖,便证明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出言提醒,便是回了这份恩情。 岳秀雯身为岳家独女,行事作风也承自岳老爷子,刚硬护短,肆意随性,颇有男子风范。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得小心些。 而岳秀雯在听闻此话后神情明显一愣,随后有些害羞的微微垂下了眼帘,责怪似的撇了一眼慕漪。 “我心中有数,那后日,我就在岳府恭候姑娘大驾了。” 送走了岳秀雯,慕漪回到茶室,便皱紧了眉头。 此番岳家大宴,由岳秀雯亲自给她下帖,便已经证明她在这京城中再也不是那个无名小卒。 一旦露脸,便等于正式踏足京城。 既如此,原身耿耿于怀的那些事,她也应该给她一个交代了。 与此同时,岳秀雯去了妙医堂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几大府邸。 林国公府的一间院子内,杯子茶盏砸落在地上的响声一刻不停。 “凭什么她能去?她不过就是一个乡下来的贱种!她觊觎端王还不算,就非要夺走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吗!”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13章 岳府大宴 林月娥歇斯底里,她身旁的丫鬟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胆战心惊的跪在一旁,说话的声音犹如蚊蝇大小。 “小姐,今日郡主命人送来请帖,老爷和夫人也已经应允,还……还让姑娘你一道前往了。” 此话一出,林月娥刚才还怒气难掩的模样顿时一变。 她不敢置信地凑到这丫鬟身前,将手中拎着的那把戒尺丢在地上,一把将人拉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 “奴婢不敢欺骗小姐!” 这丫鬟抖着嘴唇,根本就不敢直视林月娥,那肿起来的半张脸上更是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林月娥闻言,面上的神情由阴转晴。 “那我倒是要好好谋划谋划,绝不能让那贱人抢了本姑娘的风头。” 转眼间,便到了岳家宴请之日。 岳家的门前一大早就排满了长龙,门庭热闹非凡,纵是隔着很远都能听见里头的喧闹声。 冬日的严寒,根本挡不住这番喧嚣。 慕漪坐在马车之上,远远的就看见岳家的仆人守走在了街路两旁。 她这边刚下马车,一个一直等在门口的丫鬟,便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慕姑娘,我们郡主已经恭候姑娘多时了,请姑娘随我来。” 慕漪本以为自己也拿着拜帖,和其他的客人一样,等着从正门而入。 可这丫鬟只是跟门口的小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直接将慕漪带进了府中。 此举瞬间引来了旁人的议论。 “这人什么来路?怎么让郡主的丫鬟亲自迎接?” “之前从未见过,许是郡主的朋友也说不定。” “朋友?平日里,岳秀雯都住在皇宫,除了那些贵胄之女,世家公子,谁人能入她的眼?” 随着这些话此起彼伏,慕漪脸上的神情微动,心中沉思良久。 岳秀雯此举着实高调地有些诡异,无异于是直接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可这女人,所求为何? 慕漪见到岳秀雯之时,她正坐在一处高阁之上。 她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头,兴致缺缺的捧着一碗热茶。 “下面如此热闹,郡主怎么不去看看?” “你若不来,这下面再怎么热闹?又有什么可看之处?” 岳秀雯侧眸回首,那一袭红衣在刚下过雪的雪景之中分外惹眼。 她直眉凤眼,红衣猎猎。 一眼看去,便会让人感觉她英姿飒爽,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姿。 “郡主莫不是在等我?” 慕漪凝着眉,心中丝毫不为所动。 这郡主接二连三的举动,未免有些太抬举她了。 “都这个时辰了,我本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 那些想通过岳家借此和宫中攀上关系的人户,早已眼巴巴的等着了。 有些过于殷勤的天不亮便已到了门前。 像是慕漪来的这么迟的,还真没有几个。 “门口那些排着队等着进府的,要先过了名册,记录了姓名,好方便在大宴之后重新排榜,以便让这京城的才子才女们分个高下。” “不过我觉得,那才子佳人榜多少有些委屈慕姑娘了,这才擅自做主,把姑娘直接请进门。” 岳秀雯在说这番话的同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那张小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赏景时的那丝淡漠之情。 她几步来到慕漪的身边,亲昵的拍掉了他肩上的落雪。 “想来慕姑娘应该不会介意?” 瞧着面前女子灿然的笑容,慕漪面上也松快了几分。 “多谢郡主免去我此番麻烦。” 慕漪心中清楚,一旦她的名字登上了那所谓才子佳人榜,日后的麻烦绝不会少。 暂且放下医馆不提,但凡有人想要追究她的真实来历,必然会引起将军府那些人的猜疑。 毕竟,五年前的事情,也不是真的无人知晓。 无论这位郡主的此番举措视为何意,都等于帮了她一个大忙。 在当年原身缘何中毒一事尚未调查清楚,在此之前,慕漪不准备让任何人知道她究竟是谁。 哪怕是夜琮…… 岳秀雯笑而不语,随即再次转头看向了院子之中。 “既然今日姑娘也前来做客,日后便也不用称我为郡主了,慕姑娘若是不介意,唤我一声雯雯即可。” “礼不可废,我还是称呼一声‘郡主’的好。” 慕漪笑容依旧,随后从月儿手中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过来。 “这是我平日胡乱捣鼓出来的糕点,都是用药用之物制成的,可平复气血,滋阴养颜,郡主不如尝尝看?” 慕漪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这岳家乃是武将一脉,行事作风速来强势,尤其是现在的岳家家主,更是说一不二。 手下的岳家军是东曜国的虎狼之师。 据传言所说,这岳家军曾是端王夜琮的手中利器。 可惜,西溱余孽一事后,夜琮被贬,手中的兵权也都交了出去。 而这岳家家主也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不惜跟现在的皇帝以死力谏,纵死也不愿意归入其他军营之中。 最终得以保全番号,自立了门户。 正是因此,本就长在宫中的岳秀雯接连三年未能踏出宫门一步。 表面供养,实则胁迫。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了如今的太子上位。 这些天,慕漪打听清楚岳家的情况,几乎让十九忙的脚不沾地。 可是这些事,与她又有何关系? 难道是因为那个狗男人? 慕漪那边有些想不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京城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倒也不算无聊。 但是就在这时,原本门口那有条不紊的队伍突然出现了骚乱。 只见一到艳粉色的人影直接站在了队伍的最前端,她身侧的丫鬟更是对门口登记姓名的家丁颐指气使。 “我家姑娘自幼和郡主殿下交好,哪还用得着登记什么名贴?” “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赏梅宴的规矩素来如此,姑娘若是不愿前来,我们也不强求。” 门口的家丁面不改色。 像是这种找麻烦的,他见多了。 还真没见过有谁能在岳家门前讨到半分好处的!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14章 青梅竹马 这边乱子刚起,岳家的一众家丁便已经围上前来,直接将这闹事的人和其他无辜官换子女隔开来。 而旁边的另一个训练有素的,则接管过此人的事物,提笔记下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除去被为难的家丁以外,其余的一众丫鬟家丁,看都没看到闹事的女子一眼。 而慕漪只扫了一眼,便认出了那闹事之人。 这不正是林国公家的那个嫡长女吗? 岳秀雯自然也已经认出了那门口的粉衣女子。 她面色不变,可是摸着汤婆子的手,却是微微一顿。 “前些日子林家姑娘因为当街出丑,拖累家族名声,被林大人在府中禁足,我本以为她是不会来的。” 面对她的这番有些刻意解释,慕漪表情温和,神态自若。 “像是能登上才子佳人榜的要紧事,这位林大小姐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呢?” 慕漪的言语之中尽是讥讽,她面不改色的和下方的人对视了一眼。 而只在片刻,林月娥那怒火中烧的样子就被她看了个正着。 林月娥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岳府内看见慕漪! 她怒目而视,身侧的两只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更是在掌心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我既不能进,她为何在这里?” “进去的人自然是已经由主人做主了,姑娘,这大宴,你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岳府大门前的家丁面不改色,这副样子像是下一秒便会把林月娥连人带侍女一道丢出去。 对于他们来说,像是今日这样的大日子,最重要的便是自家的脸面。 但凡谁让主人家丢了颜面,可不只是被扫地出门那么简单的事,轻则是挨一顿板子,重则丢了性命也未可知。 林月娥看着此般情形,只觉得自己骑虎难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冷言忌讽。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想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在人前耀武扬威罢了!” 她身侧的丫鬟眼瞧不妙,连忙开口。 “姑娘,咱们不跟这种乡下人一般见识。” 她一边安慰着林月娥,一边不断地给家丁使着眼色。 “郡主殿下自然没料到您今日会来,这才慢待了您,只是手底下的这些下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懂事罢了,这大好的日子,姑娘可别被这些人扫了兴子。” 就在林月娥心中不满,并不打算顺这个台阶下来的时候,转头便瞧见端王府的马车。 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前,夜琮一袭玄色长衣,肩披大氅,欣长的身影从车门而下。 一见来人,林月娥直接将刚才的闹剧置于一旁,三步并作两步的欢快来到了端王身边。 “端王爷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人家在这里等你等了好久,本想着今日王爷您若是不来,我便也不进去了。” 话没说完,林月娥还想故作亲昵的挽上他的手臂,却被夜琮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 “林姑娘进去与否,与本王何干?” 夜琮这疏离的态度让林月娥神情有些怔愣。 她不由得想起了几日之前被挡在王府门外时的情形。 那日的端王府门外,任由她再怎么哀求,甚至连大门都没能踏的进去。 一想到这些,林月娥心中的怒意就在不断翻涌。 她的目光凝视夜琮,眼神中已流露出一丝恨意。 “夜琮哥哥,你难道就真的能如此狠心吗?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将我弃之不顾?” 当着这全京城豪门子弟的面,林月娥觉得自己一张脸涨红的生疼。 那感觉就仿佛是有人当面抽了她一耳光,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疼。 “夜琮……” “林姑娘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先行进府,这么多人堵在这成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径直从他身边离开,甚至自始至终,那眼神都不愿意在她身上多停留半分。 有那么一瞬间,林月娥心如死灰,可紧接着浓浓的不甘便再次涌上心头。 她想也没想的直接推开了一旁的家丁,大踏步的追上了夜琮的身影。 而这一切都在全其余人的注意下进行着。 其中不少人更是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有传言说,这林月娥是最有可能做上端王妃的位置的吗?这两人今日的样子,怎么好像完全不熟识?” “谁知道呢?保不准就是林家这个非要粘着端王也不一定。” “端王早就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若真的想娶,又岂会等到现在?” 话里话外,尽是恶意揣测。 而此时的慕漪和岳秀雯已经从高台上往下走了。 一见到夜琮,岳秀雯当众开口调侃。 “还以为今日王爷不会来了,看来有些人的魅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夜琮的目光从慕漪身上悄然移开,转而侧目看向她,“郡主,还是别信口胡诌的好。” 两人说着话,便朝一旁走了过去,显然是有些私话要说。 慕漪并未跟上去,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微讽。 倒是一副上好的青梅竹马图。 他既然想坐上那个位置,为何不干脆选择和实力强盛的岳家联姻? 倒不像狗男人“唯利是图”的做事风格。 慕漪的视线在夜琮和林月娥之间来回打量。 而林月娥那恶狠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趁着夜琮和岳秀雯不在,林月娥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上前几步。 “慕神医这日子过的还真是清闲呀,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竟然还有脸来参加这样的大宴,也不怕旁人笑话?” 林月娥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可慕漪却只是横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反问出口。 “这赏梅宴何时说了有子嗣之人不能参与了?林姑娘此话未免有些偏颇?” “偏颇?”林月娥凝声一笑,“呵,慕漪,你真当我不敢在众人面前戳穿你吗?一个连孩子生父都不知道……” “啪!” 林月娥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那张妆容精致的小脸,当即便印上了一个巴掌印,且迅速的肿了起来。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15章 争榜之局 “林姑娘,难道出门时你家里的人没让你把脑子也带出来吗?” 慕漪面色不善。 林月娥几次三番找她麻烦,甚至不惜将事情捅到皇帝皇后面前,让她举步维艰。 今日这样的场合,她居然还敢提及她的子女? 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慕漪那冷漠的眼神让林月娥心头一紧,只觉得后背发凉。 可看着夜琮从不远处投来的眼神,她当即捂着自己的小脸,就势哭开了。 “慕漪,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人!呜呜……” “我不过是同你闲聊几句,你若是不喜欢我不说便是了,何必当众下我面子啊!” 林月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张小脸梨花带雨,尤其是她微微咬着下唇,故作不甘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 旁边已有不少人忍不下心了。 “这再怎么说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谁说不是?难道没听过那句打人不打脸?” “这一巴掌下去,只怕这脸都要肿起来了,林家这个待会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在周围这些一句接着一句的议论声中,慕漪俨然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她眼皮都没皱一下,冷冷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众人,眼神之中尽是讥讽。 “我今日受邀前来大宴,是为了全郡主的颜面,可若有人再敢对我孩儿的身世置喙半句,就不是这一巴掌能偿还的了。” 话音未落,慕漪已经上前一步,她直接伸手捏住了林月娥的下颌骨。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嘲笑道。 “若不是黄道吉日不宜见血光,我已经把你的舌头拔下来了。” 慕昭昭和慕旭阳是她小心呵护才成长至今的。 当初生他们两个的时候,胎儿早产加难产,她一条命都悬在鬼门关上。 可这些京城的人上嘴皮碰下嘴皮,便想将‘来路不正’这样的罪名扣在她孩子头上。 她绝不允许! “林月娥,你也太不知好歹了。” 慕漪的声音低沉,就在此时,刚才还在和岳秀雯闲聊的夜琮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一见两人这般模样,微微蹙眉。 “松手。” 男人冷着脸,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眼下整个京都的世家子女皆在此,慕漪当众欺压林月娥的事很容易就会传入宫里。 这种多事之秋,她不能再公然引火上身了。 想收拾林家的人,他自会有其他法子帮她。 而本就哭个不停的林月娥见状,还以为他在维护自己,当即眼泪像不要钱一般掉个不停。 “夜琮哥哥,救我……” 她哽咽着向男人求救。 而夜琮则是看向了慕漪,眼中的神情不容置疑。 “慕漪,松手!” 再次听到这两个字,慕漪咬紧了后槽牙。 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酸涩不已。 可下一刻,慕漪冷笑着将林月娥的脸甩到了一旁,同时退后一步,冷冷的看向两人。 “王爷既然这么愿意替人做主,就管好你的东西,再有下次,我会让她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慕漪扔下这句话,当即便转身离开。 此刻,她只想离这对狗男女越远越好。 亏的她这段时间还以为这狗男人转性了。 小家伙气性倒是挺大。 夜琮看着女人愤然离去的背影,嘴角挂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 “夜琮哥哥……” 林月娥还想趁机再卖几分可怜,却赫然被男人一双凛冽地眼神吓得定住。 “管好你自己,本王没这个闲工夫帮你善后。” 不耐地留下这话,夜琮转身离去。 身后的林月娥气得直搅手帕,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岳秀雯眸色同样深了几分。 此处的闹剧告一段落,岳家的大宴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因为天气严寒,这宴席直接摆在了室内,桌上不但有各色美食,还有一些与美食相符的器物。 岳秀雯坐在为首之位,左侧是夜琮。 而这右侧的位置,原本是留给太子的,只是不知为何,太子直至大宴开始都未曾露面。 而酒足饭饱之后,这一年一度的争榜之局也步入了流程。 “今年这才子佳人榜,入榜之人需通过三关考核,这第一关,便是识物。” “诸位可自行在园中游玩,但在离开之前,还请记住诸位桌上器物,半个时辰之后,在府中找出相应之物,并以此为题,赋诗一首,便是第二关。” 岳秀雯朗声出口,随后双手一拍,岳家的一众丫鬟鱼贯而入,以极快的速度撤掉了他们桌上所摆着的物件。 随着桌上的东西一一被挪空,这些参加选榜的人顿时慌了神。 “惨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记!” “谁不是啊?我刚光顾着吃了,这岳家厨师的手艺真的是一绝。” “我听说今日这三道考题都是由郡主出的,这一回,只怕连入榜都难喽。” 面对这些人的议论,慕漪兴致缺缺。 她撑着下巴,歪靠在桌案上,手中还拿着一块杏仁酥。 像是才子佳人榜这样的劳什子,她完全不感兴趣。 可又不好驳了郡主的面子,也无法提前离席。 着实有些百无聊赖。 随着大宴上的众人相继离座,原本哭的双眼通红的林月娥也已经凑到了夜琮身侧。 “夜琮哥哥,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寻如何?这岳将军府实在是太大了,月娥害怕。” 论装巧卖乖,林月娥确实是一把好手。 只可惜,夜琮只是扫了她一眼,便颇有不耐的开了口。 “本王对入榜无兴趣,林姑娘自便。” 在这京城讨生活,一年到头所公布的榜单无数,夜琮才懒得往前凑。 他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了那个爬伏在桌面上的身影上,只觉得自己刚才好像错过了什么。 自从刚才一事后,慕漪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 即使两人坐的是斜对角,慕漪也刻意避开了他所在的方向,只顾闷头苦吃。 现下更是连头都不抬了。 他到底又哪儿得罪了她? 就在夜琮沉思之际,这林月娥竟然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在男人身边坐了下来。 “既然夜琮哥哥不想去,那月娥也不去了,这都说夫唱妇随,我总不好将哥哥一人留在此处。” 林月娥在说这番话时,直接摆出了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甚至不着痕迹的朝着男人身边又蹭了蹭。 两人之间迅速拉近,几乎连一只手的距离都没有了。 慕漪渗着凉意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扫过,随后将杏仁酥塞进口中,咬得嘎嘣作响。 同时,起身对郡主行了一礼。 “来都来了,我也就跟着凑个热闹,郡主这题目出的刁钻,可方便透露一二?”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16章 捡到宝了 依旧坐在宴席上岳秀雯笑而不语,只是伸手在桌案的正西方点了三下。 慕漪挑眉,勾唇一笑。 按照岳府的布局,岳秀雯所指的地方正是他们之前见面时所在的高台。 在那高台之上,对下面的景色可一览无余。 慕漪迅速起身,多一刻都不想跟这对狗男女处在同一空间之中。 她身形迅速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直奔岳府高台。 可还没走出去多远,便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循声望去,便瞧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被一缕衣带挂在了树梢上。 也不知倒吊了多久,那只猫的后腿已经有些变形,就连惨叫声都已似有似无。 慕漪不做犹豫,迅速飞身上前,手中的银针飞射而出。 只听‘刺啦’一声,那料子应声断成了两截。 猫坠落的瞬间,慕漪动作迅速的将其接在了怀里。 她只伸手在这猫的腿骨上一摸,便发现它的骨头已经被勒的错位了,不单如此,被衣带系着的位置也已经磨得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小可怜,你怎么跑到这来的?是有人帮你栓上去的吗?” 这只小猫挂着的这棵松树足有近三丈高,绳结又是经过人为打理过的。 最近的枝头距离地面都有一丈多高,而且这猫腿上的伤势绝非一日形成,想凭着这条残腿爬上这么高的树干,除非这猫成了精。 慕漪心有不忍,小心翼翼地摸出随身携带的药膏,敷在了它的患处,用一小节衣带将其裹好。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得怀里的猫惨叫连连,挥爪就在慕漪的手臂上连抓了几下。 好在冬日里的衣裳厚些,这几爪子下去并未抓透衣服。 否则,免不得是个皮开肉绽。 慕漪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紫貂玉袍的年轻公子正笑盈盈的盯着她。 只是那笑无端透着股阴恻恻。 “谁准你把这孽障放下来的?” 这人开口就不怎么讨喜,尤其是那副趾高气扬,以鼻孔看人的态度,让慕漪皱紧了眉头。 “是你把这只猫吊上去的?” “这孽障抓花了本公子的衣裳,本公子只是把它吊上去,已是恩宽!” 那人双手背在身后,就在慕漪转头看向他这时,眼前骤然一亮。 “没想到在这岳家大宴上还能见到如此标致的美人!看来本公子刚才未去赴宴,还真是得不偿失了。” 面对此人的浪荡之言,身侧的月儿迅速起身挡在了慕漪身前。 “你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 “这丫鬟长的也不错,啧啧,看来今日还真是让本公子捡到宝了!” 这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便一步步的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月儿自然察觉出不对,正欲上前阻拦时,却被慕漪压住了肩膀。 “你抱着这猫儿。” 月儿有些担心,“姑娘……” “昭昭一直都喜欢这些小动物,你去问问这猫儿有没有主人,要是个没人养的,我们就带回去。” 慕漪神色未变。 她仿佛压根没有听见那男子的混账话一般,勾着唇角,在这小猫的下巴上抓挠了几下。 “月儿,去。” 慕漪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月儿也不好违逆她的命令,抱着那只猫,顺着来时的路,快步飞奔。 得赶紧找人来解救姑娘! 她这边前脚刚走,后脚慕漪就挽起了袖子,手中把玩着方才捆猫用的那根衣带。 她满目寒光的看着那个男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冷。 “公子方才所言,是为何意呀?” 那原本朝她走来的男子一怔,随即看着离开的月儿,面色止不住地大喜。 “美人若是不喜欢办事的时候,旁人在场,只管同本公子说便是,何须如此见外?” “本公子知道这岳家府中有些没人去的厢房,不如……随本公子到那去快活快活!” 这男子说着这番话,人已经到了慕漪的身前。 甚至还伸起手指挑起了她垂在耳畔的发丝,放在鼻子下头轻嗅着。 而就在这男人低头的一瞬间,慕漪似是调笑着将手中的衣带系在了这男子的脖颈上。 “那公子还真是替我着想呢。” 慕漪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可已经上头的男人根本没有发觉出任何异常。 眼看着男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慕漪也笑盈盈的看向了他。 与此同时,她眸色急变,一拳轰出,直接凿在了这男子的心门之上。 心门位于人体胸膛的正中间,以极其刚猛的力道一拳轰入之后,会让人产生短时间的窒息感。 而这窒息会导致人体反应变慢。 慕漪不清楚这男子的身手,不敢有丝毫松懈,一拳尚未收回,人已经拽着脖颈上的衣带猛地妙转身形,肩膀下压的同时,用力将人砸在了地上。 一个标准的过肩摔,直接把那刚才还贵气逼人的男子摔成了个狗吃屎。 他脸上沾着雪水,原本干净的衣袍也满是泥污。 可慕漪不打算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他,她双指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这人身上的几处穴位上猛点而下。 只在瞬间,这男子的井穴、营穴、十宣等穴位都遭受重击。 他倒在地上,疼得惨叫连连。 “啊!痛死我了,你个贱人,知道我是谁吗?还不快停手!” “今儿你就是天王老子,我把你打死了,也是你自找的。” 慕漪冷声开口,仍旧没有收手的意思。 她扯下那截衣带,直接挂在了这人的腿上,就这么将人拖行了数丈之远,直至来到的高台之下,慕漪脸上的笑容才有所收敛。 她手成鹰爪状抓着这男人的头发,拎着他一路登上了高台。 随后,一枚银针封住他的气血,让他倒地不能动弹。 随着衣带被系在高台的横梁上,那男子顿时明白了慕漪此举的用意。 他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后槽牙咬得嘎嘣作响。 “你敢!你若是敢把我扔下去,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慕漪闻言,不怒反笑。 “这京城里想让我生不如死的人多了去了,你记得先排个队。” 话音未落,慕漪已经一脚踹在了这男子的身上,随着一声闷痛,这男人直接顺着栏杆下的空隙倒灌摔了出去。 “啊——!”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17章 太傅之子 只在一瞬间,男人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岳家大宅。 那些原本正在搜东西,准备登上才子佳人榜的众人,顿时被这声音吸引,不少都围了过来。 “何人叫声凄惨,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远远的就看见了挂在高台上的年轻男子,顿时吓得膛目结舌。 “那不是王家少主吗?怎么被人挂在那上头了?” 而他身旁的几个姑娘也循声望去。 其中一个顿时垮下了一张小脸。 “被人挂上去也是他活该,王家好歹是个书香门第,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登徒浪子,想想都觉得丢人!” 这姑娘气鼓鼓的离开了现场,紧皱的眉头恨不能拧成一个‘川’字。 随着众人在高台之下越聚越多,慕漪依坐在栏杆之上,眼神掠过吊在下头的年轻公子,没有半分被人注视的紧迫感。 “公子现在觉得自己捡到的这个宝如何呀?可还满意?” 只被倒吊了几个呼吸,王世昌便已经面色涨红直喘粗气,尤其是他那只被衣带勒住的腿更是疼的厉害,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拽断了一般。 “你个胆大妄为的贼妇人,竟然敢如此对我,我回去必要告诉我爹!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慕漪不耐烦的伸手挖了挖耳朵。 “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几句话,你难道没有别的词了?” “开口闭口就是回家找你爹,我瞧着你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莫不是这二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慕漪原本就因为那狗男人生了一肚子的怒气,正好这不长眼的撞了上来,顺带着出出气。 若是换作平常,她倒也不会用如此法子来折辱此人。 大抵也不过是打上一顿,以警效尤罢了。 可现在她看着这吊在高台之下拼命挣扎的人,只觉得心中一阵痛快。 方才生的怒气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这位公子,我瞧着那只猫儿,也吊了几个时辰,你比那猫儿金贵些,我就大发善心,只让你在这吊到大宴结束如何?” 慕漪说此话时的言语不像是在议论一个人的生死,仿佛在讨论一个畜牲。 尤其是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更是让人王世昌愤恨难平。 “你个贱婢,给我等着!” 慕漪勾唇一笑,甩手将之前刺入男人体内的银针给拔了起来,同时刺入了他的小腿之中。 人的四肢相较于躯干有着更敏锐的痛觉反应,只要找到合适的位置,哪怕是一枚小小的银针刺入其中,也会让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慕漪抿唇笑了一下,另一只手挽起了耳畔的发丝,垂眸之间,姿容倾城。 原本聚集在下面的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都盯得愣了神。 “这到底是谁家的姑娘?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这人来的时候,可是郡主的贴身丫鬟亲自接进来的,恐怕来头不小。” “生得如此模样,仙姿佚貌,也难怪这王世昌起了色心。” 随着此番议论越来越大,王世昌也不好意思顶着一张猪肝色的脸继续叫唤了。 他直接对着下头吆喝,“你们都还在那愣着干嘛?还不快把本公子放下来!” 下面的人没人愿意动手,其中一个世家公子更是上前一步,出声调侃。 “世昌兄不是向来奉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如今,你确实在牡丹花下了,不知这滋味如何呀?” 王世昌被吊在台子底下,冷风吹着,浑身的筋骨都在跟着打颤。 尤其是他那已经有些眩晕的脑袋,已经容不得他过多思考,只想让人尽快把他放下去。 “下面的人!我不管你们是谁?只要你们把我放下去,就有黄金百两!快来个人放我下去,老子要撑不住了!” 此时的慕漪坐在栏杆上,突然伸手遮着嘴角,盈盈一笑。 “原来,堂堂王公子的性命只值百两黄金?” “你个小贱人,休要继续在此讽刺本公子,快将我放下来,若不然我就扒了你的皮!” 王世昌已经顾不得面子了。 他此刻脑袋里的血液逆流,浑身的血液直冲大脑,那感觉就像是想要将他的脑袋挤爆一般,耳眼口鼻随时都可能有血沫子流出来! 就在这气氛陷入僵持之时,一柄利箭破空而来。 那箭尖迅速刺破衣带,随着‘呲啦’一声,王世昌直接倒栽葱的跌落到了下面的雪堆之中。 除了还有一双脚露在外头,整个人都陷入了雪。 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终于寻到人的小厮手脚并用的冲到了他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少爷,你这是去哪儿了!小人都找你一圈了,怎么都没见到人影?” 那小厮手蹬脚刨的把自家主子从雪里挖了出来。 只见王世昌眼球微微突出,一张面色涨红,嘴里还塞着一个雪团,浑身上下几乎没一个好地方。 怎一个‘惨’字了得? 王世昌这辈子都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他当即恼羞成怒,挥手狠狠拍在了小厮的脑袋上。 “你个没用的东西!怎么这么久才来?” “都是小的没用……” “在这愣着干嘛?还不上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抓下来,乱棍打死!” 王世昌怨气冲天。 可高台之上的慕漪,看着远处已经收起弓箭之人,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 夜琮今天是非要跟她唱反调不可吗?! 这狗男人,还真不怕她从此撒手不管,再也不替他医治吗! “夜琮,你今日真是好的很,本姑娘记下了。” 慕漪轻声呢喃着,切齿咬牙,目光阴翳如刀。 而就在这时,那个小厮已经冲上了高台。 慕漪在他在台阶上露出头的一瞬间,便猛地起身,飞起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眼看着那小厮连滚带爬的摔到了台阶之下,慕漪冷笑出声。 “王公子身边若都是这种废物,就不要想着报仇了,别到时候伤及自身,害得王家晚节不保。” 从刚才周围人的议论声中,慕漪已经认出了这男人的身份。 当朝太傅之子——王世昌! 此人就是个混账二世祖,在这京城当中闯下的名号没一个好的,可以说是已经把祖宗积累下的名声败坏完了。 可偏偏他又是个最受宠的小儿子,老太傅晚来得子,自是娇生惯养的很。 慕漪冷眼凝视着王世昌,半晌后再次笑道。 “若王公子还是觉得不甘心,那我亦可奉陪到底。”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18章 百倍还之 慕漪撂下这番话,眼神则是落在了不远处,正在走来的夜琮三人身上。 岳秀雯走在二人之前,正焦急地朝这边张望着。 “这是发生了何事?可是有人受伤?府中备了郎中,快去把人请来给王公子瞧瞧。” 岳秀雯的身后,夜琮正神情淡然地瞧着这出闹剧,面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一时间让人瞧不出喜怒。 而林月娥走在男人的身侧,那步步紧随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挂在夜琮的身上。 瞧见这一幕,慕漪的心绪一阵翻涌,只觉得这两人碍眼的很。 她收回视线,人已经来到了高台之下,而刚才目睹了全城的一众世家子弟不约而同的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这姑娘好气魄,王太傅家的小儿子都敢打!” “瞧瞧这架势,那登徒子是没在这姑娘身上讨到半分好处啊!这回可是丢了大人了。” 王世昌弓着后背跌坐在地上哎哎呦呦的叫唤,方才被吊起来的那一条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半分知觉。 尤其是刚才被银针刺过的地方,更是让他疼的宛如刀绞。 现在的他,就算是想站起来,这条腿也不争气。 而就在此时,月儿抱着猫火急火燎的从远处跑了过来。 看见慕漪完好无损的瞬间,长出了一口气。 “姑娘,你可吓坏我了,下次若是还遇到这种事,我绝不会离开姑娘半步了!” 月儿红着眼眶,说话的声音已有些哽咽。 “还好那林子离方才大宴的屋子不远,若不然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慕漪一眼就看到她那蹭红了的手掌,和那被摔的满是泥污的衣裙。 “不是让你在一旁等着吗?你这是做什么去了?你个傻丫头,以你家姑娘我的本事,这些养尊处优的废物,还进不得我的身。” 月儿抹了把眼泪,瘪着嘴,若不是此时的场合不对,她绝对是要大哭一场。 当日,如果不是慕漪出手相助,她早都已经进了万春楼那样的勾栏瓦舍了,日后的日子只会生不如死。 可现在,她跟着十九姐姐在妙春堂里学习武术,晴儿也在跟着慕漪学习医术。 她们的日子过得比之前好了百倍不止。 可偏偏今日这样的情形,让她方寸大乱。 她实在是太不争气。 月儿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一双杏眼之中,尽是不甘。 “姑娘,日后奴婢一定加倍努力,绝不会辜负姑娘的大恩!” 小丫头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可慕漪却在这时抬手捏在了她的小脸蛋上。 “你在这胡说什么呢?再想些有的没的,就回去抄上百遍药理,看你还会不会在这胡言乱语。” 慕漪当初把人救下来时,也只是想到了当初被师傅秦衣救走的自己。 若不是秦衣大发慈悲,伸出援手,她早已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哪儿还会有今日? 以德育人,常怀慈悲之心,是秦衣教她的第一个道理。 只可惜,她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她奉行的只有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 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她侧身看着坐在一旁哀嚎不断的王世昌,一步步走到他的身前。 “被吊在什么的感觉如何?王公子自恃才高,此番居高临下,应当合了你的心意才是。” “你这贱人,迟早要遭报应的!我们王家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王世昌此时便像一条案板上的鱼肉,虽费力挣扎,却也只能任人宰割。 “报应?” 慕漪勾唇轻笑。 “你今日落得此般下场,才是应了报应二字。” 说着,她转而看向月儿手中抱着的白猫。 “你应该庆幸这猫儿只是伤了腿,若不然,你也不会只是受些伤这么简单了。” 话音未完,岳家的府医郎中终于提着药箱姗姗来迟,可他在给王世昌检查身体之后,脸上的神情错愕难消。 “这怎么可能?” 王世昌在他刚才检查时,只觉得自己的腿疼的头皮如麻,咬破了舌尖,才强忍着没叫喊出声。 一旁的岳秀雯见状,连忙开口询问。 “这情况如何?到底是怎么样,伤的可还要紧?” 郎中犹豫再三,几番思量才挤出一句话来。 “王公子这不是受伤,他虽是从高处跌下来,但庆幸下面有雪,围绕着身子直接落了地,只是擦破了一层油皮,这并不打紧,可是……” “可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你是想疼死本公子不成?” 王世昌咬牙切齿,目眦欲裂,恨不能直接将这郎中踹个倒栽葱。 “可是你腿上筋骨皆无大碍,上头甚至连淤青都未有半分,按理说不会如此疼痛才是。” 言下之意,没什么大事,纯属瞎叫唤。 话说至此,王世昌猛地抬头瞪向了慕漪。 “就是这贱人害的我变成这样!” 慕漪刚才在朝着他腿上的穴位下银针时,并没有让王大公子看见。 她借着抓紧衣带的时机,无足将那银针没入三寸,银针拔出之时,上面甚至连丝血痕都没有。 而且以这些郎中的半吊子医术,绝对瞧不出任何端倪。 慕漪双手环胸,目光直视王世昌。 “公子此言何意呀?我不过是把你吊在了那高台之上,又没拿棍子敲断你的腿,你这腿伤了与我何干?” “莫不是,你自己的身子亏虚?” 这话一出,王世昌原本涨红如猪肝色的脸顿时变得青紫。 可还没等他再度开口,守在夜琮身边的林月娥突然上前一步。 “慕姑娘,你就别站在这说这风凉话了,谁不知道你是药神谷出来的鬼医,医术高深莫测,王公子这点小病小灾的,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何须劳烦这郎中?” 慕漪原本并不打算在今日继续针对别人。 可偏有不长眼的往上撞。 她微微抬眼,凉薄的眼神停在了这女人身上。 “林姑娘既然这么乐善好施,不如就拿着林大人的名帖去宫里请太医好了。” 林月娥神情一变。 “慕神医此言何意?你本就是个大夫,治病救人就是你的天职,你莫不是医术不精,才不敢给人看诊的?” 慕漪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步步走到这女人的身侧,学着之前王世昌的样子,撩起了她的发丝。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19章 一出好戏 “我倒是不知道,林姑娘居然还能对这些轻薄自己的浪子,有如此良善之心,可真真是菩萨心肠。” 慕漪丢开林月娥的发丝,凉声冷笑。 “不过,既然林姑娘都已经开口了,那我就自认医术不精好了,至于这治病救废人,我可没这个本事。” 可紧跟着,她话风一转,只是一个闪身便退,到了半步开外。 “不过嘛,王公子身子不中用,他自己都不在意,林姑娘倒是急着开口了,莫不是林国公府也想和太傅家结上姻亲?” 此言一出,刚才还在讨论慕漪身份的众人顿时瞪圆了双眼。 “这林月娥和王世昌难不成真的有猫腻?” “谁知道呢?这林家的见到端王爷就挪不动腿,今日这样的场合都粘着端王爷不放,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懂得洁身自好的人。” “这种女人,就算是乞丐和那乡村野夫都不见得会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慕姑娘还真是倒霉,怎么得罪她了?” 周围的议论声阵阵,林月娥百口莫辩。 那张脸也是青一阵白一阵,她似是不堪受辱一般,抬起胳膊,纤细的手指直指慕漪。 “你休要在这含血喷人!谁不知道你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不过是仗着……” 这林月娥的话,刚吼到一半,夜琮便沉着脸瞪了她一眼。 “你是还嫌林家不够丢人吗?” 今日在场的都是京城官宦之家,若是这林月娥依旧口无遮拦,指不定会透露出什么皇家隐秘之事来。 诸如皇帝隐疾一事。 她想死不要紧,若是连累旁人,便是百死莫赎之罪。 夜琮看向慕漪的眸色晦暗。 而他这一开口,周围原本的议论声顿时戛然而止。 除了那王世昌的哀嚎以外,整个院中落针可闻。 “王公子,今日身体多有不便,已经不宜再继续参加这才子佳人榜的争夺之局,不如本王差人送你回府。” 话音未落,夜琮指尖一抬,一直跟在身后的楚河闪身上前。 “王公子,随在下走!” 楚河才不管这王世昌的腿伤的有多重,揪着人的脖子,便将人扛在了肩上。 他的肩膀正好顶在了这王大公子的肚子上,每走一步,王世昌都觉得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痛苦不堪。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要杀了这贱人!” 楚河眼眸一沉,随即肩膀猛地用力一抖。 “王公子,你若还想留着性命,就快些随我走。” 再也不走,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你这蠢货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敏锐的从自家王爷的身上觉察出了一道杀意。 那股寒意让他汗毛倒竖,仿佛看见了曾经战场上的那尊杀神。 只不过眼下,可不是和那位老太傅对上的好时机。 楚河扛大米一般带着王世昌冲出了岳家的大门,一刻都不敢多留。 而夜琮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眼中寒芒陡增,却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刚才被他突然呵斥了的林月娥,见他此般模样,那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可这次的夜琮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对着岳秀雯开口道:“今日这场闹剧搅了岳家大宴,这才子佳人榜的争夺,可有眉目了?” 此话一出,岳秀雯顿时心领神会,连忙开口。 “诸位,这争夺之局可还没结束,还有小半个时辰呢,若是各位只凭现在手上点东西便想入榜,只怕是不行。” 岳秀雯言笑晏晏,原本围在此处看热闹的一众世家子弟,顿时眼明白了此话中的含义,当即借坡下驴。 “说的也是,我可不在这耽搁了,若找不到那榜上所需之物,可就得等到明年了。” “走走走,到那边找找去!” 随着这些世家子弟做鸟兽四散,林月娥虽然颇有不甘,却也不好厚着脸皮继续留在此处了。 “那夜琮哥哥,月娥就先去寻上榜之物了……” 男人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直至林月娥离开此处,才面色复杂的看向了慕漪。 而慕漪看着这男人调转话题的样子,全然不觉得他在帮自己解围,趋利避害。 只觉得自己像是嚼了个死苍蝇,心中阵阵发呕。 慕漪收回视线,径直走到了岳秀雯身侧。 “今日是我不好,给郡主添麻烦了,日后岳家若是有所求之处,只管来找我,就当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这两人先后口,岳秀雯原本已经准备好的权宜之计竟全然没有派上用场。 她面上挂着得体的笑,伸手拉住了慕漪的手掌。 “慕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今日之事确实是我们岳家招待不周,若是早些发现不妥之处,便不会给姑娘你添麻烦了。” “而且我欣赏你的为人,哪还谈得上什么人情不人情?” 两人这般亲昵的模样,直接被还没走远的林月娥看了个正着,她伸手扣着墙面,指甲边上都都渗出了血。 “雯姐姐怎么会和这个贱人凑在一起?难不成今日就是她们算计好的?” 她身旁的丫鬟听着此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姑娘,你可别乱来呀,方才姑娘失言已经惹了端王殿下的不快,若是今日再和郡主对上,咱们日后在京城当中,必定寸步难行啊!” 林月娥不为所动,那抠着墙面的手掌,缓缓紧攥成拳。 “她们还真是当着我的面演了一出好戏呀!看来,不除掉这贱人,我是寝食难安了。” 丫鬟急得额头上冒冷汗。 “姑娘三思啊!郡主是皇亲贵胄,怎么可能会因着乡野村夫而与姑娘你心生嫌隙呢?”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都是那王家公子不对,许是郡主不想让那姓慕的节外生枝,这才出言安慰也说不定。” 她是真的不想再为林月娥做那些蠢事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林月娥身边的丫鬟被打死的、被发卖的、落得残废送到外头庄子上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她是林家老夫人亲自送来的,决不能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姑娘,眼下是上了才子佳人榜才要紧,这些事情咱们以后再商议也不迟,姑娘您说呢?”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20章 各不相干 此时的慕漪并不知道藏在暗处的林月娥,早已经将眼前的景象看了个正着。 她和岳秀雯佯装谈笑,心中警惕未松。 不过一番话下来,心中不免对她颇有改观,暗想自己是不是防人之心太过。 很快,府上的一个丫鬟急吼吼地前来通报,说是张家的姑娘崴了脚,正在哭闹。 岳秀雯也不好继续赖在慕漪这里躲清闲,只得尴尬一笑。 “你这府上还有不少事,我就不耽搁你了,我自己转转就行,不牢郡主忧心。” 送走了岳秀雯,慕漪看着一旁雪堆上的大坑,眼神微微一变。 “这京城还真是热闹……不过,这热闹也看了,是时候回家了。” 慕漪沉吟了一声,正欲转身,便看见某个不长眼的狗男人,原来一直站在原地等着自己。 “你方才倒是莽撞,你可知那是何人?” 夜琮的面色微凝,他忧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怪也只怪他没护好她。 可这话刚一出口,他便觉得这个问法有些不妥。 果不其然,慕漪顿时冷斥的一声。 “我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还轮到端王爷做主了?” “咱们二人虽然有言在先,但说到底,也是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端王爷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慕漪的冷言冷语,连看都不愿看夜琮一眼,便快步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可夜琮见她如此模样,心中甚是不解,但也知道绝对不能任由她离开,不然这有些误会,只怕就解释不清了。 他闪身一步,便已拦在了慕漪身前。 “你到底是在和我置什么气?” 男人沉声问着,剑眉紧皱成了一团。 他出征在外驰骋疆场,百战百胜,纵横谋划从来算无遗策。 可偏偏对眼前这小女人,竟拿她毫无办法! “我今日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慕漪原本就正在气头上,一听到这四个字,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生疼。 “为了我好?” 慕漪折身便甩开了男人的手,她星眸圆瞪,气势迫人。 “端王爷还真是为了我好,不过你也大可不必如此!咱们两个不过是各取所需,哪还至于让王爷你这般大费周章,屈尊降贵的?” 慕漪冷声言罢,便要转身离开。 “你到底在闹什么……” 男人的话音未落,喉间已经微微发凉。 慕漪几乎瞬间出手,直接将一枚银针抵在了他的喉结之上。 仿佛只要手上的力道稍有差池,便会倾刻取了他的性命。 “端王殿下,我不过是一乡野之人,本性素来如此,就劳烦王爷多忍忍了。” 慕漪面上神情宛若坚冰,眼中亦是寒意一片。 几乎就在一瞬间,两人之前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瞬间又降至冰点。 慕漪凝视着眼前的人,“端王殿下留在此处,我就不奉陪了。” 这才子佳人榜,本就与她毫不相干。 慕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一处院子,准备挑一个风景还算不错的地方,换换心情。 她绕到了一处梅园,满院子的红梅白梅开的争奇斗艳。 而此时的岳家,依旧风波不断。 崴了脚的张家姑娘叫苦连天,好不容易请了太医安送回府,另一旁的林月娥又闹出了幺蛾子。 “这物件本就是我家姑娘先看的,怎么反倒成了你的?” 林月娥手中攥着一个前朝汝窑烧制而成的酒壶,邪眸冷睨着这位小官家的女子,眼神嫌弃至极。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抢我家姑娘的物件,不过就是个末流小官,也妄图登上的才子佳人榜,就你这模样,说出去都只会让人啼笑皆非。” 在面对品阶不如林大人的官家子女时,林月娥的丫鬟一改之前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只抬着下巴尖看人。 那小官之女被无故讽刺了一番,当即便要寻死觅活。 而她身后的丫鬟一时没拦住,这姑娘竟直接一头撞在了廊柱上,头上当即见了血。 此事一出,再次引来了众人围观。 林月娥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咄咄逼人,只是人家姑娘脸皮薄,言语间也听不出个好赖话,这才起了寻死的心思。 “这件事情本就不是我的错,为何你们这般看我?” 林月娥神情不悦地辩解着,面对那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那张小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林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事,自己心中有数,别把旁人都当成傻子了才好。” 一个和那小官之女交好的子弟,开口激愤道。 “谁人不知林大小姐娇纵跋扈,肆意妄为,自己持身不正也就罢了,如今反倒欺负起了小官之女。怎么?林大人官做的大就了不起了?” 几乎只在一瞬间,林月娥就彻底沦为了众矢之的。 而眼看着那小官之女陷入昏厥,那郎中又是施针,又是按压穴位,根本不见任何成效。 无奈之下,岳府的众人只能满院子找起了慕漪。 “慕漪姑娘!你在哪儿啊?” “慕姑娘,你听见了吗?回个话!” 慕漪远远的就听见一群人喊着自己的名字,正要快步从梅园当中走出。 可刚一出门,便和某人撞了个满怀。 他方才一直在这儿? 夜琮正欲开口之时,慕漪的视线却直接越过了他,落在了后面的人身上。 “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姑娘想不开撞了柱子,眼下郎中束手无策,只求姑娘快去看看!” 慕漪没有耽搁,快步朝着事发之地赶去。 她刚进门,便看见了在一旁哭成一团的林月娥,顿时将事情猜到了七八分。 这次,她并未言语,只是冷冷一笑,便上前拉住了那姑娘的手腕。 “脉象虚浮,乃气急攻心之象,再加上一头放在柱子上,颅脑出了震荡之像,这才迟迟不醒。” “你们别围在这,都散开些。” 说话间,慕漪直接跨在了这姑娘的身上,两只手十指相交,按在了她胸膛的正上方。 她双臂发力,几个呼吸之间已按压了数十次,就连头上都浮出了一层细汗。 一旁的郎中见状,屏气凝神,生怕出声干扰了慕漪的诊治节奏。 “六十一,六十二……”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21章 鬼医名号 直至慕漪口中的数字喊到七十多,一直没有反应的女子猛地倒吸了一口气,随后猛地睁开眼,一口长气吐了出来。 “呼——” 见到此般情形,围在门口的几人顿时惊呼出声。 “醒了醒了,还真的醒了!” “这姑娘的医术当真了得,之前还真是小看她了。” “我方才可是打听过,人家可是药神谷大名鼎鼎的鬼医,医术堪比当今医术天下第一的药神谷谷主……” 门口的议论声愈演愈烈,可慕漪却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月儿见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出声。 “烦请诸位安静些!病者需要安静的空间保持清醒,各位若是没什么事的,可以尽快离开了。” 此言一出,刚才还吵闹的众人顿时闭上了嘴。 而慕漪则是将一枚银针,顺着那姑娘太阳穴上方的一处穴位缓缓刺了进去。 “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忍。” 那姑娘不敢说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当中浑浑噩噩,眼前也是天旋地转,就连地都是一起一伏的。 她不安的攥紧了慕漪的衣摆,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枚银针在自己的脑侧微微晃动。 可神奇的是,一个呼吸之后,她的视线突然恢复了清明。 “这……” “只是能暂时让你看清路的法子罢了,未来七日,你仍要安心静养,不可下床挪动,一定要保持心情畅快,饮食也要清淡些。” 慕漪说着这番话,便将银针取出,在火烛上烤炙片刻后,收回了护腕之中。 她看向一旁也有些担忧岳秀雯,给了她一个尽可放心的眼神后,再度开口。 “准备一个步撵,把人送出去,切记,路上不可过分颠簸。” 而眼看着那姑娘被丫鬟扶起来了,刚才还立在一旁,半天不吭声的林月娥突然上前一步,拦在了那姑娘的身前。 “你刚才冲撞了我,还把我吓了一跳,难道连歉都不道,就打算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想甩甩手就这么离开,那可不能够!” 林月娥的气焰无比嚣张,在她的眼中,自己碾死一个小官家的女儿,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尤其是这个贱人,害得她在这些世家子弟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反而让慕漪这个贱人出尽了风头。 她越想越气。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此人离开。 “林大小姐,不知我家姑娘是在哪得罪了你,要让你如此为难?” 小官家丫鬟怒目圆瞪,“你要抢这东西,我们不要了,给你便是,我姑娘大病未愈,你今日非要逼死她不成吗?” 就在这丫鬟声泪俱下的控诉声中,林月娥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一丝抱歉之意,反而对她的言语愈发嗤之以鼻。 “逼死她?你们难道不知今日这样的场合,本就不该让你们进来吗?对自己不该动的东西起了念想,就算是被逼死了,也只是自找的。” 林月娥在说这番话时,目光径直落在了慕漪身上,眼中那鄙夷之色越发明显。 在场的人都已听出她这番话是指桑骂槐。 而慕漪此时却是勾着唇,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意。 她缓步来到林月娥身前,目光平直的看向此人,随即出其不意,反手一耳光利落地抽在了林月娥的另外半张脸上。 “我的病人,也是你能欺负的?” “林大小姐,今日你若是不放她们二人离开,我就让你站着进岳家的大门,躺着回林家去!” 在场的人大多都只听说过慕漪医术高超,早已经忘了她‘鬼医’的名号是如何得来的了。 在绝对卓绝的医术面前,阴间鬼差也需退让三分。 何况是凡人。 “若是不信,你就尽管试试。” 慕漪声音低沉,冷意卓然。 她不给林月娥反应的机会,便直接看向了身侧的月儿。 “你直接送这位姑娘回去,若是有人胆敢拦路……” 慕漪的脸色冷了下来,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此时的众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只见她周身杀意弥漫,仿佛一枚银针在手,随时可取人性命。 林月娥直接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慕漪,眼中的疯狂近乎歇斯底里。 慕漪却只是冷冷的斜了她一眼,随后嗤声开口。 “想来今日之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林姑娘定会名声大噪的。” 只这一句话,瞬间让林月娥平静了下来。 她身旁的丫鬟更是恨不得直接将自家小姐拽离当场。 这回,算是闯大祸了! 不单单是没了好的名声,恐怕连岳家都一并得罪了。 此时的岳秀雯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月娥,眼中已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就连门外围着的众人面色也大多不算友善。 林月娥也在这瞬间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她下意识的便向四周人群中寻找那抹修长的身影。 只可惜,夜琮根本就没来这个小院。 眼见找不到男人,林月娥已经不顾周围人的看法,半恼半辱地提裙冲了出去。 而院子正中,夜琮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地瞧着这场闹剧,眼下已是阴沉一片。 方才慕漪看向他的眼神,让他着实想不通。 自己什么地方惹到她了? 就在夜琮沉思之际,一个踉跄的身形径直扑到了他面前。 “夜琮哥哥,你帮帮我!慕漪那个贱人凭空就想污人清白,她甚至当众打了我两次!我这以后可怎么出来见人呀?” 林月娥顾不上遮掩脸上的伤痕,伸手扶着男人的手臂,哭的梨花带雨。 她不知,早在院中的夜琮,早已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听了个真切。 他目光微凉,再一次看向这人时,只觉得心中多了一抹厌恶。 “林姑娘想让本王帮什么?” “夜琮哥哥……”林月娥被这一句话给噎住了。 她想让夜琮宰了那个贱人,可转念一想,便知道此事不妥。 慕漪正在给宫中的贵人诊治,夜琮身为皇子,怎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可就在林月娥胡思乱想之际,男人已声音冷烈地开了口。 “劳烦你和常人一样称呼本王一声,端王殿下,这‘哥哥’二字,日后别让本王再听到。”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22章 沦为弃子 此话一出,林月娥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她瞪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泪直流。 “不……不是这样的!” 林月娥挣扎着想站起身,攥着夜琮衣袖的手臂都不受控制的发抖。 “夜琮哥哥,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呀!” 她只是不想让人抢了风头,她只是想将那该死的贱人解决了! 可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 “夜琮哥哥,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去求淑妃娘娘,我……” “我母妃因你受到连累,你为了这些小事,竟还敢去讨扰她?” 自从上次林月娥入宫之时提及了药神谷那延寿秘药,皇帝便一直对淑妃心有猜疑。 再加上皇后从中作梗,他出宫后,便得知了淑妃被禁足的消息。 皇帝为了不引起骚乱,这禁足的消息秘而不宣,还严禁宫人泄露。 知道此事的人,都不过五指之数。 夜琮缓缓垂眸,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衣袖从林月娥的手中拽了出来。 “林姑娘,你同本王一没婚书在手,二没婚约在先,你如此这般,只会凭空污了清白,本王最后一次劝你,好自为之。” 男人在说这番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的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从前,他之所以让林月娥肆意出现在自己身边,为得便是省去麻烦。 一来可以阻止那些人将乱七八糟的女人送入自己的府中。 二来也可以免得落人口实。 至于其他的,也无非是想用她来转移旁人对某人的注意力。 可现在,林月娥已几次三番的触及了他的底线。 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便只能沦为一个弃子。 男人的目光盛着冷意,眼中尽是决然。 他不顾身后林月娥的哭闹,只是穿过人群,深深地看了屋内的慕漪一眼。 慕漪侧身立在门内,偏头的瞬间和男人四目相对。 而只这一个眼神,便让她心中微微一紧。 这狗男人要做什么? 眼看着男人跨步进入屋内,“这位姑娘,本王会命人送回去的,便不用慕姑娘费心了。” 慕漪瞳孔一缩,“我的病人,用不着王爷操心。” 话音未落,两人针锋相对的姿态已经尽显无遗。 在场的其余人见状,生怕自己受到牵连,竟一个两个的直接找借口当场跑走。 “那个,我想起家中还有事,这才子佳人榜今年就作罢了,郡主殿下,等下先行告退了。” “郡主筹备大宴,林家姑娘着实不知好歹,竟生生的将这宴会给搅黄了,此事,我这就回去并告家兄……” 眼见着能说的借口已经被人说完了,剩下的一部分人只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可没曾想,岳秀雯竟让人在临走之前让他们所寻之物,一一用笔记录了下来。 当天下午,便着人上门,取回了他们应写的诗词。 除去慕漪和夜琮,这诗词足足收了百来副。 而第二日一大早,岳家便张出了告示。 “因筹办不周,致使才子佳人榜争夺之战延误,第二局,立于澄山之巅,于半月之后举行,若诸位有空,皆可前来观战。” 这告示一出,满城哗然。 而这第一局当日所发生的一切,更是早在一夜之间被坊间编成了茶书,传遍了京城。 妙医堂的门前更是早早的排起了长队。 “这里头坐着的姑娘,真的是药神谷的鬼医?那我这是病,岂不是有救了?” 也不知是谁吼了这一嗓子,原本还算平静的队伍就直接炸开了锅。 人挤人的往前涌着。 突然间,前头站着的一个大汉猛吼出声。 “有没有救,不也得排到号再说?人家是鬼医,又不是神仙,不用吃饭睡觉的呀!都给老子往后退,挤什么?” 骚乱的人群看着这身近八尺的草莽汉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大汉一身粗布麻衣,背后则是背着一个半人多高的竹筐,从外头看还能瞧见里头垫着的棉被。 “穿的破衣烂衫的,你能凑齐这诊费吗?若是不能,我给你十两银子,你将这号牌卖给我,如何?” 一个位置排的较后的人见他这膀大腰圆的模样,竟直接凑上前,递出了银子。 谁知这大汉摇了摇头,决绝开口:“我不卖!” “你这声如洪钟,身强体壮的,哪像个有病的模样?看不到门上挂着的这两副对联吗?跑这凑什么热闹。” 那人嫌弃的当即质问,顿时,便有不少人出声附和。 “就是啊,你没病,别耽搁旁人时间呀!” 那大汉原本还想辩解,可妙医堂紧闭的大门竟突然打开了。 原本被躺着送进去的老妇人,此时竟已能正常行走,虽然还需靠人搀扶,但面色也红润不少。 “这鬼医当真是神人啊!” “这医术可真是高明,怕是就连太医院我得望其项背了。” 而此时,坐在堂内的慕漪眠色已经黑如锅底。 她实在是想不通。 自己这名号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自从妙医堂开业以来,她一直面带薄纱,从未以真实模样露面,到底是谁在她的背后乱嚼舌根? “十九,你去查清此事原委,顺便将这副汤药给端王送去。” 争吵归争吵,不悦归不悦,她身为医者,不能以病人的身体为斗气法门。 更何况,过不了几日,那狗男人便会到寒毒发作之时,有他低头认错的时候。 就在慕漪这话刚落,门口的骚乱已传至了她的耳中。 紧跟着,她便看见一个草莽汉子身后的背篓被扯了下来,里头一个不过两三岁模样的孩童,竟直接歪着身子朝下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慕漪已顾不得遮掩身份,迅速从二楼翻窗而下,直接将那孩子接了个满怀。 “怎么会是个孩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扯了背篓的人眼中大惊。 他羞愧难当,可慕漪已懒得看他,双手抱着的孩童,冷声出口。 “沈柯,将这人的牌子收了。” “别呀!我已经在这排了三天了,我真的有病!鬼医大人,你就不能行行好吗?我这不过是一时情急,失手之举。” 那男人还想辩解,原本紧攥在手里的木牌却已经被人拽了出去。 沈柯看着此人,指着一侧的牌匾。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闹事者不医!” 话音未落,沈柯已扯着脖子将人丢了出去。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23章 闭气之症 反观慕漪,她凝神看着怀里的孩子,面色愈发凝重。 “她这个样子多久了?” “已经足足有三日了!我,我是从澄山上赶来的,脚程实在是快不了,神医,你看她还有的治吗?” 那大汉的神情有些焦灼,看向的孩子的眼神满是关切。 而此刻,那两三岁左右的幼童被慕漪抱在怀里,张着小嘴拼命的喘着气。 可饶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张小脸也依旧憋地青紫,尤其是声末,可以听见明显的气郁积沉之声。 慕漪当即捏住了她的手腕,孩子那纤细的胳膊甚至都没有她的两指宽,且看上去明显的营养不良。 慕漪沉着一张脸,先是让人将这大汉的姓名以及住址做了详细登记,自己则是抱着孩子快步上了二楼。 二楼的一处隔间内,一间与现代手术病房极为相似的房间陈列在此。 可奈何到底受限于这个时代的落后。 作为消毒麻醉剂用的一应器械实在太过缺乏,慕漪也不敢擅自开刀。 “这孩子已经有了闭气之症,再耽搁下去,只怕会呼吸衰竭而亡,最轻,也会因为缺氧而导致脑供血不足。” “就算保住了命,日后也不会像平常的孩子一般正常生活。” “管不了这么多了!晴儿,一会按照我说的去做。” 慕漪语速极快,冷静吩咐下去,“你先用沸水将这些竹管都加热一遍,再将洋金花和薄荷脑与川乌混合而成的药粉加水稀释,涂在胸口处。”” 晴儿在一旁紧张的吞咽着口水,眼神坠坠不安,却还是按着慕漪的方法做了。 慕漪权衡再三,用牛皮绑带将孩子捆在了那台子上,从头到脚固定了个结实。 当晴儿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之后。 慕漪再三确认位置,带上了羊肠手套,给这孩子做了闭式引流。 原本再简单不过的治疗方法,在这医疗条件有限的朝代,也只会难上加难。 慕漪不愿给这孩子多加负担。 要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的伤口,即便差之毫厘,也将失之千里。 而随着气管露了小口,这孩子的呼吸明显比之前顺畅了不少。 为了防止伤口不完全闭合,慕漪将已经通过沸水加热的竹管至于冰块之内加速降温,随后小心的插入了伤口之中。 与此同时,晴儿已将一早就沾了药粉的纱布敷在了伤口之上。 “姑娘,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会这么小的年纪就会有这么严重的闭气之症?” 慕漪沉默不语,她一瞬不顺的盯着床上这个孩子的反应,生怕刚才的举动给这孩子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影响。 直到这孩子的呼吸逐渐恢复了正常,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闭式引流虽然能紧急医治,但却无法判断病因。 慕漪只能暂时开一些,地笼、兜玲、麻黄、天然星等药,缓解她气管狭窄的症状。 而就在这时,之前被拦在下面的那个大汉已经等不及,快步上楼。 沈柯横着身子挡在门前,“这位大哥,既然你已经把孩子送来了,就得把心放在肚子里,如果这么硬闯进去,若是耽误了治疗,那可怎么是好?” 那大汉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小兄弟,你让开,我不闹事,只是得看着她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这几个月来,他带着这孩子兜兜转转,寻遍了名医,可都没有医治之法。 只能看着这孩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甚至连呼吸喘气都不成了。 他颓然的蹲在地上,眼眶猩红。 而此时的慕漪已经将门从里面打开了。 “你之前不是说,她这症状只有三日吗?”她黛眉紧皱,面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这中医治疗虽讲究望闻问切,一个两三岁的孩童本就许多症状都无法言说。 若再碰上个浑不吝、拎不清的大人,就只会徒遭磨难。 慕漪已顾不得数落这人,快步进入屋内,几枚银针刺入相应要穴,伸手掀开了这孩子的眼皮,端着油灯在前方晃了两下。 直至这孩子的瞳孔有了反应,慕漪才松了一口气。 而当那个大汉看到这孩子脖颈下方的伤口时,目呲欲裂。 “这……” “这只是不得已的救治之法。”慕漪冷声出口,“她就留在我这先行治疗,不要再挪动了。” 慕漪留下这个孩子之后,直接将这大汉安顿在了后院的厢房之中。 可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瞧见慕旭阳和慕昭昭正一左一右的拉着一个老爷子的手,正从外头走进来。 “慕姑娘何在?” 慕漪看着这老爷子,点头应了一声,“正是小女子,不知阁下是?” “老夫今日恰好路过书院,瞧着这两个小家伙聪明伶俐,甚是惹人喜爱,便上前和他们二人交流了一番,得知他们的母亲是个绝妙之人,便略有好奇,前来一看。” 这老爷子满头白发,下巴上的银色胡须已经垂到了胸前,身上穿着的衣服再平常不过,就连头上也只带了个木头簪子。 慕漪误以为两个孩子在外闯了祸,伸手在两人头上用力的揉搓了两下。 “实在是抱歉了老人家,两个孩子调皮,回来的路上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那老头子捋着胡须一笑,“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一听到这四个字,慕漪瞬间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她拧着眉心,低头看向了慕昭昭。 “现下还不到你们下学的时辰,今日是发生了什么?” 慕昭昭撅着小嘴,那怒目圆瞪的样子,简直和慕漪生气时如出一辙。 “还不是林家的小少爷,他今天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竟然让手下把夫子给打伤了,还伤了不少世家子弟。” 慕昭昭再说这番话时,眼神明显有些飘忽,慕漪只看了她一眼,便断定这小丫头片子是在说谎。 她侧头看向慕旭阳,正欲询问之际,原本被安顿在后院的大汉,竟几步来到了前面。 “慕神医,我这次出来银钱带的不够!不过,这是我家主人的玉牌,我先压在这里,你看成吗?” 大汉的话正说着,刚才还捋着胡子笑吟吟的老头顿时一阵错愕,急忙开口。 “韩武?你怎么在此?小瑞儿呢?”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24章 学堂风波 这句话一出,刚才还满面愁容的大汉顿时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出现在此处的老者,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都是韩武无能,没能照看好小姐,请主人责罚!” 眼瞧着这彪形大汉双眼通红,强忍泪水的模样,慕漪只觉得心中越发不解。 “二位认识?” 那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慕漪一眼,随即冲着她拱了拱手。 “此人乃是老夫家中护卫,名韩武,不知我家小瑞儿现在何处?” 再次听到‘小瑞儿’的名字,慕漪瞬间便想起了楼上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她将之前的病情如实相告。 “那孩子患了闭气之症,虽然我已经紧急医治,但她年纪太小,加上患病时间几月有余,已经引起了弱症,治疗起来亦是颇为繁琐。” “弱症?” 那老爷子面色一僵,身形都晃了两晃。 “怎么可能……” “老爷子,您先定一定心神,那孩子虽是弱症,但用药调理着,十岁之前也是有望能好的。” 慕漪这番话说的恳切。 而身侧的慕旭阳则是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袖。 “娘亲,你一定要治好了小瑞儿!韩爷爷说了,若是我日后有了大本事,他就将他的重孙女许配给我的。” “娘亲,是韩爷爷救了我们两个,他在送我们回来的路上,给我们说了好多小瑞儿的事,小瑞儿很是可怜的,娘亲一定要救好她。” 慕漪看着这对姐弟的反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轻声安慰着。 “你们两个放心好了,娘亲一定会治好小瑞儿的,至于许配之事,旭阳日后可不许再胡说了,这对小瑞儿的名声可是有影响的,还不快给韩爷爷道歉?” 韩老爷子看着凑在一起的母子三人,面上的神情闪过了几分怅然之感。 “若是小瑞儿的父母还在,我应当亦可如这般承欢膝下了?” 韩老爷子摇头苦笑,眼中尽是酸涩之意。 他收起心神,连忙上楼看了一番孩子,在确认小瑞儿的症状已经平稳之后,再次找到了慕漪。 “我自从搬到澄山之后,就甚少过问京城之事了,平日里和小瑞儿在山上过的也算自在。” “只是前不久突然出了一桩事,我不得不离开,没想到,这一走,竟生出了这种事来。” 韩老爷子的面上尽是懊恼,他沉吟了一声,再度道谢。 “还好有姑娘你出手相助,若不然我百年之后,是真的无颜在九泉之下见她的父母。” 慕漪连忙接过了话头,“老爷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所为,何须这般接连道谢?” 老爷子闻言,顿时摇头。 “我家那个不争气的护卫已经同我说了,这些日子他已经遍访了京城周围的名医,就连太医院都也已经去过了。” “可那些人问都不问,只看了一眼,便断定小瑞儿已回天乏术。” 韩老爷子在说此话时已经攥紧了拳头,眼中怒意升腾。 “想当初,若不是老夫,这些人又岂会有命活到现在?如今倒好,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老爷子愤愤难平,看着他的面色,慕漪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这韩老爷子有这般气场,瞧着不简单,到底是何许人也? “罢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东西,我今日前来,另有一事想与慕姑娘商议。” 慕漪一愣,“老爷子但说无妨。” “我年纪大了,身后也只有小瑞儿这么一个孙女,我唯恐后继无人,所以想收你这两个孩子为徒,不如姑娘考虑一下?” 慕漪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事情竟阴差阳错的变成了这般模样! 而且从这老爷子言谈举止来看,他绝非凡俗。 不过,也难得看见昭昭和旭阳两人会对谁如此亲近,除了夜琮那狗男人。 慕漪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询问。 “之前昭昭同我说是老爷子救了他们,不知他们可是在学堂发生了什么事?” 韩老爷子闻言,顿时冷哼。 “哼!还不是那些不争气的东西,斗不过大人,还妄想对两个孩子出手。” 原来,早在今日清晨,学堂里里外外就被林家的下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凡送去上课的世家子弟,都被他们压在了学堂之内,目的就只是为了等慕家姐弟前去上课。 可这段时间以来,这两姐弟在学堂的威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已经有不少世家子弟成了他们二人的手下小弟。 慕昭昭将那‘打一巴掌,给一甜枣’收揽人心的法子,运用的炉火纯青,硬是有几人从学堂里跑了出来。 虽然都受了伤,那还是在两人进入学堂之前,把消息给送了出来。 姐弟二人见状,当即便决定改道,可想到还有其他小弟被困在学堂中,又有些于心不忍,便制定了计划,准备围魏救赵。 他们先是让逃出来的几人在门口引发骚乱。 随后,自己则是从学堂的后面翻墙而入,在引起林家那位小少爷的注意后,生生的将人拐了出来。 当林家的手下发现自家小少爷不知所踪时,顿时乱了阵脚,也顾不上看管那些奇余的世家子弟,当即出门寻找。 而那些子弟也趁此机会离开了学堂,各自回家了。 这么一闹,局面已然大乱,而林家的下人为了灭口,竟起了杀心。 “这两个小家伙就是在逃跑的路上被我捡着的,如此年纪,就能纵横谋划,是我见过的所有孩童之中所未曾遇到的,我也因此生了爱才之心。” 慕漪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 她看着面前这位姓韩的老者,心思一转,当即将整件事情定了下来。 “能得韩老爷子青眼,是两个孩子的幸运,我这个做娘亲的,又岂有阻拦之理?” 左右这后面的学堂也是上不成了,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恐怕无暇分心照看他们两个,既然有人愿意相助,她也算是解决了眼下最要紧的问题。 只是,这韩老爷子的身份来历,还是让慕漪心生疑窦。 她话锋一转。 “韩老爷子有所不知,我在这京城之中还有另一处别院,这妙医堂每日人来人往,颇有纷杂,若老爷子不介意,我可以将那处院子收拾出来,供老爷子使用。”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25章 我是寡妇 几日之后,韩老爷子就直接将慕家两姐弟带回了他们之前住的小院,就连小瑞儿也一道跟了过去,由晴儿贴身照看。 而妙医堂所发生的一切,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太子府中,夜洵拧紧了眉心,眼中惊讶不已。 “你确定来人姓韩?” “小人怎敢拿这样的事情来哄骗太子?小人亲耳听到那鬼医的两个孽障,称呼那人为韩爷爷……” 太子的手下跪在地上,神情笃定。 可夜洵面上却闪过一丝疑惑和惶恐。 “这不应该呀,那位姓韩的老爷子早在退出朝堂之后,便四境云游去了,就连我父皇都不知其行踪,他又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里?” “这小人也想不明白,当初陛下有心让韩老爷子收殿下您为徒,他却推脱自己年纪大了,身子多有不便,可现在,却收了那鬼医的两个孩子!” 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的确有几分本事。 本以为是两个拖油瓶,没想到还有这等狗屎运,竟拜了韩老爷子为师! “看来,本宫确实应该亲自去这妙医堂走上一遭了。” 而此时的端王府内,夜琮正在药桶之中泡着。 那近乎棕褐色的药液掺杂在温水之中,几乎要将男人腌渍入味。 在木桶之下,放着一块铁皮,下面有炭火实时加热,保持桶内的水温。 夜琮拧着眉心,头顶遮着一张帕子,心中烦躁难消。 按慕漪之前所说,他早在几日之前就开始泡着药浴了。 只是这泡药浴所需的材料要每日从妙医堂送来,且一泡就是三个时辰。 而且每次药浴泡完之后,他都觉得浑身疲累,几乎脑袋沾了床,便会涌出困倦之意,让他根本无暇思索其他事情。 楚河此时正抱着一捆柴从外间走进来。 一看到自家王爷如此模样,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王爷,慕姑娘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就暂且先忍忍,这汤药的味道闻久了,其实也是有些清香在的。” 他深知自家王爷脾气古怪,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位爷就从药桶跑出来。 不过这慕姑娘就像是王爷天生的克星。 换作从前的王爷,可不曾像这般乖巧听话过。 夜琮闻言,咬着牙关瞪了楚河一眼,半晌过后,才终于问出了一句话。 “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计划顺利,韩老爷子七日以前已经入京了,而且对慕家姐弟二人的兴趣颇大,这几日已经将两个孩子带到他们之前住的院子去了。” 夜琮在听闻此话后,微微松了些心神。 “如此便好,你多派几人暗中保护他们,必须确保他们所有人都得万无一失。” “属下明白,已经把最得力的送过去了。” 楚河如实回答,又将一捧柴堆到了下面的火盆中。 随着火焰升腾,整个屋子里那苦涩的汤药味随之弥漫。 而就在这时,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姑娘放心,这些日子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给王爷按时泡药浴的。” 十九跟在慕漪的身后,目不斜视,脸上的面具泛着银光,显得她整个人愈发冷酷。 “三个时辰得泡满了,少一个呼吸都不起效用。” 慕漪嘴上说着,心中却是冷笑不断。 她虽然不能在医治这狗男人时,因气而停手。 但不代表自己不能在他治病的时候,让这位端王殿下多吃些苦头。 按照之前的药方,这药浴便属于温水煮青蛙,慢工出细活,只要药效足够,泡上两个时辰便足以。 可她换了药方,加重了里面几味药的分量。 因此,在泡入药浴之初,那狗男人会感到浑身刺痛,皮肤之下如蚂蚁啃食。 虽然这感觉只在半柱香内,便会消失,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 而且更换这几味药材之后,药效会猛增,若是不长时间处在温水之中,将药力散去,某人便会心躁难安,火气焚身。 一旦脱水而出,周身就会乏力绵软,必定一沾枕头就睡,这也解了他整日忧心扰神的症结所在。 慕漪心中如此想着,就连嘴角都忍不住扬了起来。 她伸手推开了那紧闭的门,里头升腾起来的雾气,顿时将她笼罩在了其中。 “王爷还真是好雅兴,这烟雾缭绕的,可真堪比人间仙境了。” 慕漪毫不犹豫的出言讽刺男人,看着他因热气熏腾而涨红的面色,顿时玩心大起。 “王爷接连泡了几天药浴,不知这感觉如何?身上的寒意可是比之前消了些?” 还坐在浴桶之中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睁开眼帘,静如止水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女人,突然扬唇一笑。 “鬼医还真是视男女性别如无物,就这么闯进来,难道就不怕有损姑娘名节吗?” “我本就是个寡妇,有什么没见过?” 没错,在她心里,狗男人就是个死物。 慕漪当即冷声一笑,甚至还凑到水桶边,伸手将里头浮着的药渣捞了起来。 看着已经绵密一捏就化的药渣,挑眉轻笑。 “这药浴要连着泡上一月有余,而在此期间,王爷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上,不要四处走动了,免得让人察觉异常。” 为了不让人察觉到端王府内的异常,十九每次送药之时都要多加小心,确定无人跟随后才会进入端王府。 尤其是泡药浴的院子,更是守了不少人,除了值得信任的暗卫以外,就连家中的下人都不可近身。 一切都只有楚河一手操办。 慕漪将药渣甩进水中,挑衅似的开口,“今日这水温可还合适?” 而男人看着在这雾气升腾中慕漪逐渐有些微红的小脸,心中原本的烦躁之意越发升腾了起来。 他紧咬着牙关,强压住下腹的不适之感,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而后索性直接长臂一伸,趁人不备,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既然慕姑娘这么好奇水温如何,不如就亲自下来感受一番好了。” 慕漪一吓,两只手死死地扒着木桶的外壁,前倾的身形硬生生的止住了。 “王爷,你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由于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胸膛和挂着狡黠之意的面容,慕漪咬牙强撑。 “王爷若是还不愿意放手,这吃亏的可就不是我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26章 戕害人命 慕漪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 可紧接着,她便抓住了男人走神的空档,瞬间睁开了桎梏,一个闪身,退到了几步之外。 “王爷还真是好雅兴。” 慕漪口中的讽刺之意不加遮掩,而夜琮则是目不转睛的盯了他片刻,随后泄气一般靠在了木桶的内壁之上。 “你总要让我每日清醒个一时半刻,若一直如此下去,只怕外面就要乱了套了。” 慕漪闻言,低笑了一声。 “你这人的心思转瞬间就七弯八绕的,还想神思清明?难不成非要将自己的身子都拖垮了,才肯善罢甘休吗?” 慕漪根本不给这男人继续开口的机会,她直接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将里面的银针尽数取了出来。 “一会儿行针之后,只怕王爷就得小睡片刻了,这外头天寒,回头你们直接在这屋子里备个床榻,以备不时之需。” 而与此同时,慕家小院的门前多了一些不速之客。 这些人个个膀大腰圆,着这一身官服,面容狠厉,那为首的人来到门前,便拎起了拳头,哐哐哐的砸个不停。 “里头的人听着,我们是京兆府尹的人,今日奉命前来捉拿要犯,慕昭昭,慕旭阳姐弟!你们不要负于顽抗,快些将门打开!” 原本正在院子里练功的慕昭昭和慕旭阳在听到这个动静,眼神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正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韩老爷子。 只见那韩老爷子冷笑了三分,手中盘着的那闷尖狮子头竟生生的被他捏成了几瓣。 “当真好的很,老夫还真不知道这京兆府尹的人何时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一侧的韩武顿时应声,“属下这就把他们打出去!” 眼看着韩武摩拳擦掌,慕昭昭却已经收起了架势,扯开了身后的襻膊。 “娘亲说过,凡事要以理服人,韩武叔叔不必和这些人动手。” 她绷着一张小脸,面上那带着的几分讥笑,和慕漪生起气来的模样极为相似。 而一旁的慕旭阳也已经整理好了衣裳。 “京兆府衙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到底是在这天子脚下,若是韩武叔叔动手打了他们,我们纵使有理,也变成了没理,不如先看看他们到底是替谁出的头,这打蛇还是要打七寸的好。” 姐弟二人的话,条理清晰,让韩老爷子拍手称好。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 “韩武都说你是个武夫性子,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都没个长进,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你看看这俩孩子,小小年纪就已心有成算,日后必成大器!”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老爷子越看这两个孩子,越是心中喜欢的紧,恨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这俩孩子身边。 一想到那个将他诓至此处的人的说法,韩老爷子愿心中原本的嫌隙,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那你们二人说说,这外头的事,而今该如何解决呀?” 韩老爷子问着,眼神落在了慕昭昭和慕旭阳的身上。 “左右不过是来找麻烦的,见招拆招便是。”慕昭昭眼神一横,直接给慕旭阳使了个眼色。 “旭阳,你去开门,就说家中大人不在,让他们有什么事情改日再来。” 慕旭阳自然是对自家亲姐的命令一概听从的。 他迈着两条小短腿跨上台阶,掂着脚尖勾,下了门栓,只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 “你们找谁?” 慕旭阳故作懵懂无知状,眨巴着大眼睛,模样甚是无辜。 “你就是慕旭阳?”那为首的衙役,看着这个不足自己大腿高的小男孩,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京兆府衙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接了林家送来的状书,本想着,不过是孩子打架的小事,也不用真的闹上公堂,两方调解之后便就此作罢。 可谁知道那府尹大人也不知是抽的什么邪风! 直接就给慕家的两个小孩子扣了欺压同窗,残害同门,戕害人命的大罪名。 眼前小男孩的声音都还带着一丝奶气,劳什子戕害人命? 只怕他连刀都提不动! “我是慕旭阳,不过这位大哥哥,我娘亲去了医馆,家中没有大人,不知你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我等……我等奉命前来,前来带你们去京兆府衙问话。” 要知道,慕旭阳虽是个男孩儿,却生的粉雕玉琢,玲珑清秀,再加上眉眼之间与夜琮有几分相似,模样长的比别的孩子俊秀许多。 就连夜琮这个冷面阎罗看了都硬不起心肠,更别提这些五大三粗的衙门官役了。 他的一众手下看着眼前的男孩,更是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么小的孩子,能闯出什么祸来?大人别是被猪油蒙了心!” “谁知道呢,许是他们得罪什么人了?” “这提诉状的,不正是林国公府吗?前些日子的事你也听说了不少,保不齐就是他们蓄意害这两个孩子呢!” 已经习武多日的慕旭阳耳力早比之前高了几倍有余,那几人的话可是一丝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他不露声色的目光一转,随后,憋着小嘴略作委屈的开了腔。 “这位大哥哥,不是我不想跟你去,而是我娘亲说了,有什么事情等她回来再办,不如大哥哥,改日再来?” 慕旭阳说话的声音软糯清晰,奶气十足。 那几个衙役听了,眼中竟是多了几分不忍。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没有松口。 “小公子,此事只怕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这苦主都还在京朝府衙里等着呢,还是麻烦小公子随我们走一趟。” 就在这时,只开了一条门缝的大门又被推开了些许,从里头伸出了另一只小手。 “你们如何证明自己是官府之人?可有公文?别是挂着羊头买狗肉,想坑害我们姐弟俩!” 慕昭昭向来就是个口齿伶俐的性格,话还没说上两句,一盆脏水已经扣在了京兆府衙的头上。 而且她在说这番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路过的百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彪形大汉围在一起,欺负两个不满十岁的幼童,自然是引来了旁人的频频侧目。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27章 击鼓鸣冤 “这是什么情况?” “怕不是这家人得罪了什么人?” “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可真是造孽呀。”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慕昭昭一张小脸上的表情漠然。 “而且你们说让我们前去应诉,不知这提状的是何人?又是给我们姐弟两个扣了什么罪名呢?” 面对慕昭昭的这番问话,刚才还觉得两个孩子好摆布的衙役顿时变了脸色。 这姐弟二人虽然长得相似,可这性格,怎么这般天差地别? “姑娘的问话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了些……” “什么叫咄咄逼人?这位衙役大哥,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心中定是有些为难的。” “但是有些事情我若是问不清楚,以后便任凭什么阿猫阿狗都对我们姐弟二人呼来喝去么?” “难不成我们这小小年纪,就得在这京城当中任人拿捏不成?” “我这弟弟平日里乖顺的很,衙役大哥可别把人吓坏了。” 姐弟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三言两语间便将整件事情下了定论。 而慕旭阳此时装作根本不敢大声言语,乖巧的站在自家姐姐的身侧,一言不发。 那几个大男人也没想到一个,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口齿竟然这般犀利! 此时其中一个衙役抬头望了望天,算了算时辰。 “队长,咱们可得尽快把人带回去呀,若是耽搁了时辰,只怕是要受罚的。” “左右是两个孩子,不如就直接带走好了!” 他们此番出行,一早就得知了慕漪并不在府中的消息。 也觉得只带走两个孩子,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手续批文,可没成想,却被一个五岁孩子当场戳穿。 慕昭昭看着这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样子,转身就把慕旭阳推进了院门。 “下次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给开门,想提诉状,就得按规矩办事,我们家接不接这个状子,也不是由别人说了算的。”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那领头衙役的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 而此时,事情已经被传的逐渐变了味了。 林家小少爷的随行小厮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此番景象,恨的咬紧了牙关。 “这对歹毒的姐弟,现在都装的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我家少爷至今都重伤躺在床上,她们倒是在这作威作福!” 这小厮压不住心中的一口恶气,当即便转身跑回了国公府。 前来抓人的衙役也觉得情形不对,连忙让人将手续补起,这一来二去的折腾了许久,谁都没有看到小院的后门处,已经悄然走出了两个小小的身影。 慕昭昭和慕旭阳出门,便上了韩武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径直杀到了京兆府衙的门前。 “韩武叔叔,敲鼓。” 慕昭昭拿着状子,肩背挺直,下巴高扬。 韩武拿起鸣冤鼓旁边的鼓槌,轮圆了胳膊,敲在了那鼓面之上。 咚咚咚! 随着一阵阵鼓响,府衙的门内顿时有不少人冲了出来。 “何人在此击鼓鸣怨?” 这声音一出,慕昭昭直接沉着一张小脸走到了那府衙师爷的面前。 “是我让人击鼓的,我们姐弟前来状告林家小少爷林成景仗势欺人,结党营私,殴伤同门,戕害人命!” 不就是告状吗? 谁还不会了? 慕昭昭板着一张小脸,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沓已经有些泛黄的宣纸。 “这上面是我们学堂其余世家子弟的证言证词,个个都是签的名字,按了手印的,他们家中长辈也知此事。” “若是府尹大人不愿意为我们姐弟二人做主,我们也可以到皇帝面前分说分说!” 早在上次出事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林成景随时过来找自己麻烦的准备。 这一段时日,她在学堂当中拉拢同窗,将林家这位小少爷这么多年的所言所行尽数落罪成文字条例。 用她娘亲的话来说,便是——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此刻,慕昭昭和慕旭阳并肩而立,姐弟二人虽年纪甚小,但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已经不容人质疑。 那府衙的师爷一听此话,顿时有些慌了神。 可随后反应过来,又觉得有些好笑,显然并没有将面前的两个孩子放在眼里。 “你们二人小小年纪可不能来提告,这种事情得家中大人来才行。” “你们上门缉拿时,我家大人尚不在府,都想把我们姐弟二人强行抓走,那时怎么不想着我们二人入府衙受审,也得有大人在旁?” 慕昭昭寸步不让,她迈着小步子,便将手中的诉状放在了这师爷手中。 “府衙门前鸣冤鼓只要敲响了,这府尹知州就得出面断案,这位大人也是府衙之人,不会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慕昭昭言辞犀利,府衙门前路过的众人更是不知何时围成了一圈。 两个孩子敲鸣冤鼓就已经是闻所未闻了。 更别说这京兆衙门在这皇城之中本就是个摆设,出了小事,有御史台,出了大事,还有刑部和三司。 除了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以外,都劳烦不到这京兆衙门。 更别说有人当众击鼓了。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姐弟二人。 “这两个孩子不正是慕家姐弟吗?刚才还在家里,怎么现在就在这敲起鼓来了?” “孩子能犯什么案子?” 慕昭昭看着门前围着的众人,直接看向韩武。 “韩武叔叔,这京兆府衙不愿意接我们的状子,这鸣冤鼓就继续敲,什么时候他们接了我的诉状,什么时候才停。” 慕旭阳此时立在一旁,双手扶在身后,冷言出声。 “他们能接林成景的状子,反倒对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家的小孩的诉求置若亡闻,如此府衙,真当得起‘见人下菜碟’这句话!莫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慕旭阳三言两语,直接引发了在场不少人的共鸣。 甚至有人还跟着附和出声。 “林成景是林国公府的小少爷?就是那个混世魔王?他怎么还都有脸状告旁人的?” “林家的人能告得怎么这两个孩子就告不得?莫不是府尹大人收了林家的好处吗?竟厚此薄彼!” 慕旭阳听着这些意料之中的回答,那双眼眸中泛起了一丝异样的色彩。 随后,朗声出言。 “府尹大人,我娘亲说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要是当官的至百姓需求不顾,好日子可不会过的长久哦。” 他一番话,将韩老爷子那副气势学了个七八分像。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28章 官官相护 这些日子以来,韩老爷子教了他们许多朝政之事,上到历史典籍,下到四书五经,无一不再跟他们教习。 比那个在学堂上只知子曰的夫子,不知好上多少。 慕旭阳免不得心生钦佩,更是比之前发奋图强。 他此番话语一出,原本围在周围的众人频频侧目,谁也没想到这话竟是从一个四五岁孩童的嘴里说出来的。 “你这小孩子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是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只管叫你家大人来辩!” 慕昭昭闻听此言,顿时有些不服气。 她移步上前,冷着眸子看着眼前的人,小脸颇为不悦。 “小孩子怎么了?再小的孩子也得懂得分得清善恶,辩得了是非,如若不然,就算是家中的大人来了,也只是偏心袒护,若如此,这公道正义何在?” 慕昭昭这一番话都还没说完,一早就得到消息的林成景便已经坐着马车赶到了京兆府衙门前。 他一下马车,指着慕昭昭的鼻子,便大骂出声。 “你们两个小野种,居然还敢在这里状告本公子?连爹都没有的野孩子……” “旭阳,打烂他的嘴。” 慕昭昭听到林成景话的瞬间,眼神便冷了下来。 在场的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慕旭阳已经冲到了台阶之下,伸圆了胳膊,一掌甩在了林家小少爷的脸上。 那清脆的响声让在场的众人顿时哑然。 之前还以为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只是言辞犀利了些,没想到这手上的功夫也是当仁不让。 就连成年人都得走上十步的路程,不过两个呼吸便已被这孩子走完了,那脚下的步伐,就连深谙武功之人都看不真切。 “你敢打我!” “既然林公子的爹娘不愿意教你怎么好好说话,那我们这些做同窗的就只能越殂代疱了,免得林公子出去丢了咱们学堂的脸。” 慕昭昭面上带着轻笑,一只小手捏着帕子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是垂在身侧,侧身而立的模样犹如仙童下凡。 “慕昭昭!”林成景闻言顿时大怒,吼着名字便想冲上来。 “我人在此,林公子不用喊的这么大声,毕竟我们姐弟又不是耳聋眼瞎的,不像有些人家,长着眼睛只是出气用的。” 慕昭昭早就已经看着林成景不爽了。 之前虽然娘亲已经替她们出了气,但有些债,还是得自己亲自拿回才行。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该由小孩子来解决。 慕昭昭在说完了这番话之后,便转身看向了那位呆愣住地师爷。 “这位大人,如今,这冤情债主都已经到了,不知我这状子,你是接还是不接?” 就在这边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时,远在端王府的慕漪和夜琮终于得知了消息。 慕漪这边刚把银针从男人的身上拔下来,一听楚河的传话,顿时惊呼出声。 “你说什么?!” “林国公府的那位小少爷直接一纸状书,把姑娘和小公子告到衙门去了,衙门的人上门拿人,对姑娘和小公子挡了回来。” 楚河气都来不及喘,继续道,“这会儿,他们正在京兆衙门前击鼓鸣冤呢!”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按王爷的吩咐添了把柴火,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紧咬着牙关,心中担忧不已。 就连夜琮的脸都沉了下来。 “他们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楚河摇了摇头,“受伤倒是没有,他们当着府衙那些人的面,又把林小公子给打了……小公子这回是运足了力气,林家那个脸都打肿了。” 此言一出,慕漪原本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松散了许多。 “林家姐弟两个还真都是一样的货色,不知道王爷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瞧上那林月娥的。” 慕漪斜眼看着正在穿衣服的某人,透着分幸灾乐祸。 “不过,若你真的把这样的人娶进家门,你这端王府里可就热闹了。” 夜琮又怎么会听不出慕漪言语中的讥讽之意。 他无奈摇头。 眼下,有些事情还没法跟这女人解释,且等他着手布置完一切。 他收回深思,转头吩咐,“立刻备车,去京兆府衙。” 与此同时,慕昭昭和慕旭阳已经进入了府衙之内。 看着周围那些怒目而视的衙役和巍峨高悬的大堂,姐弟二人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没从他们的脸上看出半分心慌。 反倒是林成景自从进了这里面,就浑身不自在,站也没个站相,左挪右动,恨不能把自己扭成一个麻花。 可是那府尹完全不顾林成景藐视官威,反而径直把苗头指向慕家姐弟。 “两个小娃娃都有何冤情啊,至于要闹到这府衙之上?若是你们不能说个道理出来,就算是再小的年纪,也是要挨板子的。” 坐在上面的府尹虎着一张脸,看向慕昭昭和慕旭阳的眼神并不友善。 可在他转头看向林成景之后,脸上顿时多出了一丝谄媚之意。 “林公子这些日子可都好些了?那日殴打你的两个孽障已经被本官缉拿到了堂上,林公子若是有何冤屈,也只管说出来,本官是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林成景鼻孔里呼出口气,微微颔首。 “那就多谢府尹大人了,这两个野种刚才动手打我,府尹大人还是先算这笔账!” 因为刚才一时情急,这府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和师爷通气,也并不知道方才衙门的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只是用眼神狠狠的瞪着慕昭昭和慕旭阳两人,像是想仅凭自己的眼神就吓破这两个孩子的胆。 可慕昭昭见他如此滑稽地模样,顿时勾唇一笑。 “看来府尹大人和林家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呢,今日由你做主出审此案,到时候可别来个官官相护才好。” ‘官官相护’这四个字一出,那府尹大人原本还想再和林成景套近乎的打算顿时告停。 他怒目圆瞪,盯着慕昭昭,颇有几分恼羞成怒。 “你这小小年纪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若是敢攀灭本官,我就让人把你插出去,打上十板子!” “为官之人在案情没有理清楚之前,便想用刑伤人,莫不是想刑讯逼供?府尹大人,你可是这京城百姓的父母官,若是让人知道了你如此作为,那京中的百姓该作何感想?” 慕旭阳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了自家姐姐的身前,毫不退让地迎上了那府尹的目光。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29章 我看谁敢 而此时的府尹也终于领会了这对姐弟的犀利言辞,当即一阵错愕。 在和师爷交换了一番眼神之后,他下定决心,准备依照之前商量好的去办。 先将这两个孩子打一顿,便就此了事,希望最好这样能平息了林国公府的怒火。 至于其他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府尹可以掺和的了。 轻咳两声,府尹开始了演戏,“你们姐弟二人竟敢当堂顶撞本官,家中难道就没有大人教吗?来人呀,把这两个小孩子给我拿下,各打十板!” 就在这府尹准备将一旁的令箭丢在地上时,一把匕首破空而来,直接穿透南令牌,将那东西当的一声钉在了府衙的桌案上。 “我看谁敢!” 慕漪直接闯入府衙大堂,面若坚冰,目露寒光。 “堂堂府尹,对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当堂用刑,杖则十板?看来你的良心还真是被狗吃了。” 慕漪一出现,刚才还无比嚣张的林成景,顿时像是个被捏住了嗓子的兔子,整个人颤抖的躲在了自家小厮的身后,恨不能直接当场消失。 之前慕漪来林府放肆那会,直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光是想想都觉得身上汗毛直立。 且不说他之所以闹出这样的事情,也只是想给自家姐姐出口气罢了,并不是真的想对上慕漪。 一想着月娥姐姐在家中整日以泪洗面,现在更是连自己的院门都不能出了,林成景眼中的恨意越发鲜明。 可他恨归恨,还不想把自己也连累进去。 “你,你怎么敢直接闯入京兆衙门?你可知这是何地?!” 那府尹直接被自己桌面上扎着令牌的这把匕首,给吓得汗湿了全身,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他盯着眼前女子一张极美的脸蛋,几乎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为何不敢?你们上门拿人,欺压我的孩子,现在还要施以杖刑,你是真当我母子三人好欺负?” 慕漪言词俱厉,上前将两个孩子拥进怀中。 “别怕,娘亲来救你们了。” 慕昭昭和慕旭阳紧紧的拽着慕漪的衣裙,两双眼睛中都带着一闪而过的紧张。 他们不是不怕,只是知道无论在何时都不能丢了自家娘亲的人。 林家也好,别人也罢。 他们绝不会让自家娘亲的名声抹黑,更不会随便让人称呼自己为‘野种’二字! “娘亲,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今天有要事在身吗?” 慕旭阳问着,几乎下意识的就看向了慕漪的身后,一张小脸上多出了几分期待之情。 十九更是再将一个晕了的衙役丢出去之后,便将府衙紧闭的大门从里打开了。 “没想到府尹还知道审这样的案子丢人,知道关门了,不然怎么不开衙明审啊?” 慕漪又是一声质问。 府尹原本还想辩驳几句,可是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修长身影,到嘴边的话,当时就咽了进去。 夜琮走进衙门的大门,并未直接走进堂内,只是站在门前,负手而立。 “府尹大人不用如此紧张,本王只是来凑个热闹,该怎么办案还是府尹大人说了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府尹老子再怎么不灵光,也已经明白。 这端王就是慕家母子三人请来的救兵啊! 这些日子,京城当中所传之事,无一不和这慕漪有关,有些更是涉及了这位端王殿下。 他之所以愿意接下林国公府的案子,一是因为他心存侥幸,至于这第二点,便是这林国公府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可是足足一千两的白银! 他就算是在这个位置上再坐十年,都不会有这些俸禄! “没想到端王殿下竟也如此关心本案,请王爷放心,此事微臣自然尽心竭力。” 这府尹讪讪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只觉得一把尖刀就这么挂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他本以为这是一桩十拿九稳的差事,可没成想,在一开始就已经被人反将一军了。 慕昭昭和慕旭阳之前在慕家门口闹出来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件事情早已在京城百姓之间口口相传。 再加上后来她直接带人击鼓鸣冤,整件事情直接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纵使天子都要畏惧百姓的悠悠之口,更别说他一个六品小官了。 “这位姑娘,嘿嘿,刚才的话是本官失言,本官也只是想教教这两个孩子规矩罢了,并没有恶意。” 慕漪眼眉一挑,直接讥讽出声。 “没有恶意?当真可笑。” “我慕漪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管教了?” “你当我的儿女也和别人一样,有娘生没娘教吗?” 慕漪早就已经和林国公府撕破脸了,此番情景之下,更是全无顾忌。 “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得事先跟你说清楚,我今日来也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想让府尹大人还我孩子一个清白罢了。” “这林家公子先是欺瞒同门在先,随后又侮辱我家孩子在后面,如今竟然还想恶人先告状,这是什么道理?” 原本刚才缩在旁边不敢说话的林成景,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慕漪是想把这件事情丢给林国公府。 他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心生胆怯了,连忙开口。 “那……那我不告了,还不行吗?” 慕昭昭一听此言,当即便松开了自家娘亲的衣摆。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想到林大少爷还有反悔之理,只怕这次林家的面子就要让你给丢尽了。” 林成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那你还想如何?” “你不告我,我可要是告你,我倒是真想看看什么样的世家大族,能教出你这种出尔反尔,颠倒是非,扶不上墙的烂泥来。” 慕昭昭眼神笃定,直接将手里的东西交了出去。 “这上面所记之事,都是林成景的所作所为,还望府尹大人能仔细斟酌,好好思量。” 早在刚才还没有进门时,这府衙的师爷就把她递过去的那些东西撕了烂碎。 还好,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师爷看着韩武递上来的东西,傻在了当场。 “这……这东西你怎么还有?” “我有什么东西关你何事?” 慕昭昭抬头打量着这人,瘪嘴一笑。 “你不过是撕了一些重新誊写出来的翻版罢了,竟也能让你高兴的乐了后槽牙,一把年纪如此天真,真是可笑。”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30章 韩字印章 那师爷顿时被讽刺的无地自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而已经得到消息的林大人,此时也已经在衙门的门前慌慌张张地下了马车。 他和林夫人相互搀扶着,火急火燎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见着站在门口的夜琮,两人神情明显愣了一下。 “不知端王殿下为何会在此处?” “本王只是恰好过来送人而已,林大人不要如此紧张,令公子在堂上已经要吓尿裤子了,林大人还是先关心关心他。” 夜琮此时说起话来已经不留余地。 毕竟,如今的林家对于他来说已经全无作用了。 而且和某人相比,这一大家子实在是太过不讨喜,做起事情来全然不顾后果,就仿佛天生没有脑子。 本来可以私下解决的事情,却以这样的方法闹上了公堂,见了明路。 只怕从今往后,这位林大人在朝堂上只会声名狼藉了。 教子无方,纵女无度的名声,他算是一辈子都躲不掉了。 眼看着林大人讪笑着抱拳后走上大堂,夜琮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视线逐渐落在了那母子三人的身上。 不知为何,每当看见这三人凑在一处,他都觉得自己心中涌过了一阵暖意。 就仿佛这样的场景,早就该在他脑海中出现一般。 而随着林大人到了堂上,原本就胆战心惊的林成景见到自家亲爹之后,竟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扯着脖子就开始嚎淘大哭。 那模样堪比死了亲爹,惹得慕昭昭一脸嫌弃。 那林大人被他这般哭闹,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轻斥一声,将人从地上骂了起来。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也只知道丢我的脸罢了,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如实交代清楚!” 林成景一边哭一边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那哽咽的模样慢吞吞。 可是此时的慕昭昭却已经懒得再听他废话了,直接将自己状告一事重新叙述了一遍。 “我们姐弟前来,是状告林家小少爷林成景,仗势欺人,结党营私,殴伤同门,戕害人命!” 这林大人听到这一连串的罪状,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越想越气,抬脚便踢在了林成景的肩膀上,直接将人踹的在地上滚了几圈,险些脑袋都磕在台阶上。 “你个没用的废物,就知道给我添麻烦!之前不是一再嘱咐过你,不许在课堂上欺压同门了吗?你是如何做的?怎么现在还会有人拿出这样的罪名来质问你?” 可是目睹了这一一切的慕家母子三人都面色平静,脸上的神情甚至没有半分松动。 慕旭阳更是双手环在胸前冷笑了一声。 “林大人就不用在这里上演这出苦肉计了,在场的人没人会信的,至于你家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我姐姐准备的状子上写的一清二楚,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府尹大人心中自然已经有了决断。” 那林大人此刻的一张老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个国公爷,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一个五岁的奶娃娃当庭质问? 而坐在堂上的府尹此时更是如坐针毡,他几乎瞬间起身,双手捧着手中的状纸交在了林大人的手上。 “大人,这是慕家姐弟准备好的状子,后面还有其他世家子弟的签名和画押,每件事情之后也有其余同门互做担保,这……” 慕漪此时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将整件事情都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要是这姓林的不长眼,她也丝毫不介意直接将这一家老小送上西天。 而那林大人看着手中写的东西,只觉自己头疼如绞,就连心跳都比之前急躁了许多。 那上面所记载的一桩桩一件件,就连他这个亲爹看了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更别说那些年纪相仿的孩子了。 而一旁的林夫人看着上头的东西,更是当场哭出了声,母子二人捂嘴抽泣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而慕旭阳则在此时再次开口。 “林大人,这上面写的东西你可看清楚了,如果林大人觉得这上面写的东西是假的,我们姐弟也可以带着这些东西去那些世家豪门当中一一询问,不知大人觉得如何?” 慕旭阳抬着眉眼看向这一家三口,面上的神情从容不迫。 他要保护姐姐,也要保护娘亲。 什么林国公府,他绝不会再像之前那般胆怯了! 韩老爷子曾经教育过他,若是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便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绝不能被人戳着脊梁骨活着! 而看着自家儿子挡在身前的慕漪,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阵发热,下意识的想伸手将他搂进怀里。 可慕昭昭却在此时拉住了她伸出的手,对自家娘亲缓缓的摇了摇头。 “娘亲,你要相信弟弟,他能行的,韩师父说他很厉害的。” 母女二人的交谈声并不算小,而此时的林大人才注意到,那宣纸上的字迹有些不太一样。 等等,这字他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而当他看见最下方的红印落款之时,面色顿时骤变。 那落款之上并没有其余字迹,一个方方正正的‘韩’字清晰的印在其上! 这府尹官职太小,自然不明白这个字的分量。 可是他们林家几代为官,家中累世官宦,又是在前朝争夺当中幸存至今的,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字所代表的价值? 这一个字,就连当今皇帝看了都会为之振动! “这上面的东西是谁写的?”林大人猛地抬头看向慕旭阳。 而慕旭阳则是有些疑问的凝神看向了他,“我们姐弟二人识字有限,这上面的东西自然是我师父写的。” “你们师父是谁?可是姓韩?” 慕昭昭不愿听其废话,“那上面的落款不是印的清清楚楚吗?林大人难道看不到?” 如今的这位林家家主小心的对着光,摸索着那宣纸上的落款,眼中闪过一抹胆寒之色。 这个‘韩’字,他只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先帝之时,有人持韩字印宣旨传书,那一次朝廷动荡。 而第二次,是当今皇帝幼年之时,闯下大祸,那对外宣称力保他的告书上也印着这个东西。 这第三次,便是前太子夜琮被贬之时,这一个‘韩’字印,也还是保住了他的王爷之位。 而这次,这印章,竟是出现在了几个孩子的芝麻小事之上!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31章 被贬离京 在再三确认这个印章的真伪之后,那进门时,原本趾高气昂的林大人此时挎着一张小脸,恨不得直接将自家儿子的浑身筋骨打折,重新塞回他娘的肚子里。 他双手将盖有韩字印章的状子交还给了慕旭阳,一改之前的姿态,曲腰弯身。 “此事是我家这个孽障有眼不识泰山,我以林家家徽起誓,日后绝不会再纵容这个孽子肆意伤害他人。” “今日,无论府尹判下何种结果,我们林家都认!”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刚才就哭的不能自已的林夫人顿时面露难色。 随即就像是发了狠一般,猛地朝林大人扑了过去。 “你怎么如此狠心?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护不住自己的女儿也就罢了,如今竟连儿子都护不住,若他有个好歹,这日子,我就不跟你过了!” 林夫人歇斯底里,整个府衙大堂上顿时乱作一团。 府尹见状不妙,手中的惊堂木用力的拍在了桌案上,只听‘当’的一声,原本吵闹的大堂顿时回归平静。 “林夫人莫要咆哮公堂!此处乃我东曜国律法所在,烦请林夫人自重!” 这府尹虽然不知道那林国公为什么在看到状子后面色骤变,但也明白今日之事,这林国公府已是满盘皆输。 眼下,他若是不能及时表明自己的立场,恐怕这下场也和这林国公府没什么区别了。 随着这府尹的几声喝止,林夫人也不再吵嚷,只是抱着林成景哭个不停。 而府尹最终也只能按规矩办事,先是让林国公府赔礼道歉,随后就是赔银钱,同时对那些被他们欺压的世家子弟都给予补偿。 慕漪默认了这个处置,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夜琮,冷眸中划过一丝冷厉。 林家,的确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可谁知,就在几天之后,正在妙医堂看诊的慕漪正提笔写着药方,就瞧见沈柯乐颠颠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慕姑娘,你听说了吗?林家那位大人被贬了!虽然国公爷的位置还保得住,但是直接被陛下发配到了一个偏远闲差,估计啊,得有些时日不能回京了。” 慕漪抬起头来,只觉得有些奇怪。 “林国公府被贬了?” “是啊。”沈柯素来对这些京城百官之事津津乐道。 随后,连忙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听说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不久,连着几天都有百官联名上书,请求皇帝从严从重处理林国公,以正国法纲纪。” “听说是为了让这京城世家子弟都明白,纵使家中为官作宰,亦不可肆意妄为。” 慕漪听到这番话,只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蹊跷。 要知道,京城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 别人家就算是闹翻了天,他们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时如此团结过? 此事必然是有人在暗中示意。 慕漪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某个狗男人。 可仔细一琢磨,夜琮对林月娥应该多少都会有些旧情。 更不会真的让自己未来的岳丈深陷囹圄。 可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这林大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怪,就只怪他家里的孩子太过不争气了。” “若在此事之前就偃息旗鼓,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林大人原本可以享受祖宗的荫封,在那清闲官位上混吃等死,一辈子衣食无忧。 却没成想,最后竟被自己的亲儿子逼上了绝路。 一旦被贬官出京,只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再回来的指望了。 但说到底,也是这家人自作孽不可活。 慕漪心中如此想着,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了沈柯。 “去将这个东西交给之前来的赵家人,算算时日,他家那位公子如今应当已经痊愈了,这些,就当是妙医堂贺他痊愈之礼。” 因为给赵家那位公子治病,她的名头也算是在这京城里头彻底打响,每天前来看诊的人络绎不绝,她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思来想去,慕漪还是决定得先抽身去办些正经事,随后便决定招两个坐诊的郎中前来给寻常病患诊治。 至于那些患有疑难杂症的,再由她亲自接手。 当天,妙医堂诚招坐诊郎中的牌子便挂了出去。 “诚招坐诊郎中,银钱面议,有经验者优先。” 而几天之后,前来医馆应征的郎中竟直接在妙医堂的门口排起了长队。 其中不乏其他医馆已经坐镇多年的老郎中。 “能得鬼医指导,这辈子做郎中也算是值了!” “别说指导了,能从旁观看那药神谷的鬼医治病,咱这辈子都算三生有幸了,人家手指缝里露出来的那点皮毛,都够咱们研究半辈子了。” 有几个郎中激动的不能自已。 而街上的其他几个医馆药铺,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尤其是回春阁,足足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开张了,除了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还能有人找上门以外,其余时候,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而齐氏医馆在闹出之前闯入别人府中,强行拖走病患的事情后,连半个月都没撑到,便关门歇业了。 甚至还有不少病患前去衙门讨要说法。 指责齐氏医馆看病缺斤少两,药材也是以次充好,耽误病情,伤人性命。 一来二去,这齐氏医馆的名声彻底烂了大街,就连京城里的连锁医馆都相继关门倒闭。 据慕漪了解,齐家的那些人已经彻底退出京城了。 而与此同时,端王府内,夜琮打着哈欠歪在软榻上,身上裹着一个狐皮锦被,睡眼惺惺。 “齐家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除了还有几个人没走以外,医馆的生意已经彻底撤出了京城。” 楚河递过了一杯药茶,看着自家王爷心中颇为不解。 “王爷,你说咱们这么帮助慕姑娘,却又不让她知道,这是何必呢?” 自从上次从宫里出来之后,他家王爷就像变了个性子,做起事情来愈发的雷厉风行,多年来积攒的暗桩也已经尽数启动。 甚至不惜将韩老爷子从外地接回京城,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手段,难道就不怕引起宫中那位的怀疑吗? 楚河心中的疑惑夜琮何尝不知? 他敛眉一笑。 “若是我什么都不做,只怕才会更引人怀疑?”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32章 假药害人 自从上次他在宫中当面维护慕漪,就已经引起了皇帝的猜忌。 他虽然只是将自己禁足在府,但实则是明里惩戒,暗中警告。 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绝不能和当今的太子作对。 可有些事,他做与不做都毫无差别。 “这些日子我让你打听那个黑袍人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楚河闻言皱眉,颇为自责地摇了摇头。 “都是属下无能,那黑袍人的武功应当不在我之下,即使是我亲自跟踪,也很快就会被他察觉出异样,几次都跟丢了。” “这些天属下一直派人在将军府周围埋伏,伺机而动,可是那黑袍人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他接近将军府到底所求为何。” 自从上次离开将军府,楚河便一直在注意着那个黑袍人的动向。 可除了那次以外,对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既然那人一直没有出现城门处,也没什么可疑人员,便足以证明那人应该就是这京城之人。” “你继续盯着慕天礼,其余的事情暂时先不用管。” 男人的话说到了一半,只觉得困倦不已。 自从用了药浴之后,他只觉得自己每日都越来越困,有的时候甚至坐在书桌前都抬不起眼皮。 而这几日每次睡醒之后,之前那种浑身酸痛乏累的感觉也在逐渐消失。 甚至就连出门也不像之前那般觉得寒气逼人了。 小家伙的医术,的确奇绝。 “她的医馆最近可有什么麻烦?” 这个‘她’指的谁,不言而喻。 “那倒没有,十九每日过来送药,将妙医堂的事情事无巨细的汇报,没发现什么异常。” 主仆二人说话间,夜琮已经不受控制的磕上了眼帘,就连呼吸也逐渐变得悠长,竟就这么直接睡着。 楚河见状,连忙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而此时的妙医堂里,经过层层选拔,两个医术还算高明的郎中,当天便成功入驻了妙医堂。 慕漪分别给他们提供了看诊和休息的房间。 “咱们这里卯时开门,未时谢客,二位每日只需根据病患的情况开方用药即可,具体怎么做,我也不过多赘述了。” 慕漪看一下那两个已年过半百的郎中,又继续开口。 “但是我这里有一条,药方不出门,除急症以外,所有抓药的活都由妙医堂的专门来做,到了取药的时辰,再让人前来即可。” 此话一出,那两个老郎中彼此对视了一眼。 身形较为消瘦的那个,则是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低笑了一声。 “老夫做了半辈子的郎中,还从来没听过此种要求。” 另一个身材较为丰盈的郎中,听闻此话却并未开口,只是略有深意的看向了此人。 慕漪直接把这两人的反应看在了眼中,她附在身侧的手给月儿打了个手势,同时继续开口。 “如果二位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就将你们的名字写在纸上签字画押,之后将你们的详细信息登在此处,便各自忙去。” 只见月儿将原本准备好的宣纸收了起来,反而是从另一侧的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册子。 那册子上有着一个详尽的表格。 上到姓名,年龄,出生,年月,下到具体籍贯,详住地址,家中人口都一一在列。 眼看着那两个郎中看着这东西,颇有些为难,慕漪却是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热茶。 “来我这里做事,要的便是你们的诚心实意,若是二位郎中觉得此事不妥的话,签下契书之前仍有机会抉择,门就在那儿,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此话一出,刚才还略有犹豫的两人当即提笔。 而随着这两位郎中的加入,慕漪忙碌的情形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可这日一大早,天都还没亮,妙医堂的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紧跟着就像是有人提着重物砸在了门板上。 “开门!敢用假药害人,却不敢开门是?!你们几个都还愣在这干嘛?还不快点给我把这门砸开!” 外头传来的阵阵吼声,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十九率先做出反应,第一时间来到了楼下,就在外头的人要破门而入之时,她猛地从里头打开了门。 由于惯性,这刚开始堵在门前的众人,顿时摔了个狗吃屎,一大群人叠坐在一起,痛叫连连。 “找死不成?” 十九的雷厉手段,在场的这些人是见识过的,但凡有不长眼前来找茬的,都会被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姑娘,犹如一滩烂泥般丢出大门。 纵然是七尺高的草莽大汉,都不是她的对手。 可刚才还叫嚣的人一见到十九,更是怒不可遏,脖子上青筋暴起。 “找死?到底是谁找死!我娘本来身子骨都已经好转了,可是吃了你们这里开的药,不过三天便口鼻流血,仵作说她是被人下毒所害!” 这大吼子的男子披麻戴孝,腰间系着的白布被冷风吹的四处晃荡。 “今日你们妙医堂若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算是一头撞死在你这医馆的门前,也绝对不会怕!” 听到这样的动静,慕漪已经披着斗篷来到了门前。 “你说你娘是吃了我们这里的药死的,不知凭证可在?她之前用过的药渣又在何处?” 前来讨说法的人激动的不能自已,看着慕漪这副平静如常的样子,更是觉得一股无名之火涌上了心头。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竟直接朝着慕漪所在的位置砸了过来。 “你个庸医,都是你害死了我娘!我要让你偿命!” 这男子已经吼得劈了嗓子,声音沙哑无比。 而反观慕漪,她倒是镇定如常,面上没有露出半分胆怯。 “你若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是闹到官府,我都绝不会允许你在此信口胡言的污蔑我们妙医堂的清白!” 慕漪相信晴儿和月儿,所有方子在抓药的过程中,都是由她们两个再三确认,再拿到自己这里进行核查的。 别说下毒,里头的药材若是成色不好,她都会将负责采购的沈柯骂个狗血淋头。 重要的是,慕漪并不记得自己救治过这男子的家人,心中多少有些生疑。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33章 牵连无辜 “你没治过?我不管你们这是谁给我娘治的病,现在我娘没了,我要来给她讨个说法!” 慕漪侧头看向了晴儿。 晴儿迅速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册子。 这是这段时日以来,前来诊治的每一个病人的详细名录。 上面记录着这些病人的病情,以及所提供的药方取药的时辰,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你叫什么名字?” “王二!”披麻戴孝的男子一吼,竟直接跪在了妙医堂的门前。 而随着他这一跪,跟他一道前来的亲朋好友当即就哭开了。 “我这可怜的嫂子哟,你怎么就走的这么早呀?” “这可怜的王婆子呀!你可真是一天福都没享到啊,怎么就走了呀?” 随着这些人的哭喊声,跟在他们身后的锣鼓队也开始了吹吹打打。 那惨绝人寰,不堪入耳的丧乐声在这深冬的早晨,只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好在没过多久,晴儿就找到了上头的记录。 “王二,你母亲今年五十有三,前来诊治陈年旧疾,是孙郎中给你母亲看的病,我说的可对?” 那王二点着头,转头便又吆喝了一嗓子。 “你们可都听见了啊!他们承认是他们给我娘看的病了,我不管你们妙医堂背后有什么神仙,这件事都必须给我们一个公道!” 王二不遗余力地煽动着这些百姓的情绪,周围晨起的人也已经被他吸引了过来。 慕漪见他此般反应,便直接让沈柯跟着他的人将药渣和还没来得及喝完的药材,一并带了回来。 慕漪直接让人将那药渣倒在了地上,一样一样的翻检核对。 而当她看到一个只有铜钱大小的枣红色木片时,面色明显一变。 “我们开的药方里没有这副药材,说!你这药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 因为王二的娘亲是因为早年生子难产所落下的病根,再加上她年纪颇大,所以用药之时要慎之又慎。 一是不能用猛药增加她的身体负担,二是还要让汤药见效快。 因此,当那孙郎中把药方定下来,交给晴儿誊写时,她就直接做主将药方给改了,换掉了里面的半成药材。 这些日子,晴儿也在学习医术,为了方便辨认药效的不同,她还特地在详单名录上做了批注。 那红色的字迹在名录上极为醒目。 “我家姑娘已经做主把药方换过了,若是你娘按照我们妙医堂提供的药方来服用,绝不会有此番结果。” 为了避嫌,慕漪在问完话之后,就并未再开口。 眼看着晴儿将一早就已经誊写好的东西,一一送到了围观的百姓手中,越发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 如若不是晴儿心细,只怕今日之事必然会大费周章。 而周围的人在看到上面的记载和批注之后,顿时议论纷纷。 “人家都已经说了,要按照医嘱用药,这连医嘱都不遵,变成这样不也是自找的?” “唉,我都听人说了,这妙医堂的药虽然比其他地方贵上几钱银子,但是药效极为显着,那么多人都治好了,怎么就偏偏他家死了人?” 一时间,刚才还近乎一边倒的局势,已经被彻底扭转。 那王二有些仓皇的回头看着在场的众人。 突然大吼了一声。 “对,是那个孙郎中!是他把药方给我的!他说,这妙医堂的药材要比其他药铺贵上许多,想给我家省点银子。” “还说我母亲这毛病,短时间内绝不会痊愈,若在这继续拿药,就只是花冤枉钱!” 这一番话一出,原本已经在外围看热闹的孙郎中意识到了不妙。 他拔腿就跑,可是还没跑出去几丈远,便被后面投掷过来的木棍径直砸到了后背。 那猛烈的力道直接将他掀翻在地,十九只在瞬间便闪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没想到真的是你!” 她拎着这孙郎中的衣服领子,拖死猪一般将他拖到了妙医堂的门口,任由他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早在这孙郎中来到妙医堂的当天,慕漪便已经觉察到了不对,所以让其余的人多加留心些,一定要注意这个孙郎中的动向。 最开始的两日,这人到还算安分。 可随着日子越来越久,他便开始在医馆当中打听一些难得一见的药方,甚至还有心了解慕漪平日的为人处事,或是结交了什么好友。 几次三番的想从晴儿嘴里套出话来。 慕漪便借着这个方式来了个愿者上钩,只是没想到她虽然改了这畜牲开的药方,却还是害得旁人丢了性命。 “孙郎中,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慕漪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此人。 “你若真的看我们妙医堂不顺眼,只管对我们动手便是,何必牵连其他无辜之人?” 慕漪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不管不顾,就伤及无辜的蠢货。 若不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她绝对会让这个孙郎中好好认识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可那孙郎中在听到此话之后,竟直接咧着嘴角笑了,模样极尽疯癫。 “牵连无辜?我就算是牵连了又如何,那老东西的毛病早已积入骨髓,早就治不好了!” “而且你不也就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对我吆五喝六的!我学医问药的时候,你都还没在你娘肚子里呢!” 许是被抓包之后,孙郎中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干脆破罐子破摔。 口中更是出了不少污言秽语。 “就像你这种小娘皮,这辈子都只能……唔!” 话音都还没落,十九已经一脚踩在了他的腹中,当即一口酸水从这孙郎中的嘴里喷了出来。 而就在此时,王二也已经明白自己是中了旁人的圈套。 一见到孙郎中倒在地上,便如同一只猛虎一般朝他扑来。 那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了孙郎中的身上。 “原来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娘!” 足足过了半柱香,那孙郎中眉骨被砸裂,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口鼻皆在流血,而且气若游丝,看上去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十九,将他的手脚尽数折断,断了他此生在给旁人治病的机会,扭送官府。” “若是苦主需要,你也可以出面做个人证。”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34章 敌暗我明 好不容易了却了这些烦心事,小瑞儿的病情也已经逐渐稳定。 慕漪看着前来接人的韩老爷子,和围在一旁的慕昭昭和慕旭阳,心中一片安然。 “小瑞儿的情况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虽然有些弱症,但调理之后,应该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韩老爷子在听到这番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总算我老人家没有辜负她爹娘。” “这些日子慕姑娘也是辛苦了,让你费心了。” 韩老爷子说的客气话,让慕漪心中有些局促。 不管怎么说,这老爷子也是昭昭和旭阳正儿八经的师父,这般客套多少让她有些不适应。 “韩老爷子此话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照应,本就是应该的。” 而慕漪这话都还没说完,韩老爷子便露齿一笑。 “说起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爷子只管开口。”慕漪大方应声。 “我准备带着这两个孩子回山上小住一段时日,这京城虽好,却太过纷扰,这两个小家伙也没法静心习武。” 韩老爷子自知慕漪心中为难,忙不迭的又补充了一句。 “也不会太久,等到年节,我就把他们给你送回来,慕姑娘觉得如何?” 慕漪闻言,神情有些错愕。 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接下这个话茬。 要知道,自从这两个孩子出生之后,就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太长的时间。 即使是再怎么要紧的事,她也不会将这两个孩子抛在身外。 一直守在旁边的两个孩子,自然也是听见了这番话,他们两人几乎齐刷刷的转过头,将视线落在了自家娘亲身上,虽也舍不得,却还是几乎异口同声的开口。 “娘亲,师父会把我们照顾的很好的!” 韩老爷子此时也叹了一口气。 早在来到妙医堂之前,韩老爷子就已经把这京城眼下的事实利弊告诉给了两个孩子。 对于慕漪而言,两个孩子留在她身边,只会成为她最大的软肋。 而且以那幕后之人的手段,这两个孩子若还在京城,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未知数。 “澄山距离此处也只有三日路程,一来一回也耽搁不了多久,慕姑娘,你看……” 韩老爷子自然看出了慕漪的犹豫,果断开口。 “这些天,已经有不少人去那个小院打探虚实,甚至还有想要伺机动手的,虽然被人挡了回去,但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而慕昭昭此时则是来到了慕漪的身前。 “娘亲你就放心好了,等我和弟弟学到了真本事,我们两个就可以保护你了!” “而且师父已经说了,他住的那座山上有奇门遁甲,再厉害的人都闯不进去,娘亲,你就让我们去!” 慕旭阳此时也红着眼眶,在一旁开了口。 两个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慕漪看着他们此般模样,几乎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韩老爷子说的没错,这两个孩子是她最大的软肋。 可一想到有这两个孩子在身旁,纵使日子过的再苦再难,她也依旧甘之如饴。 “韩老……” “韩武,左右没有外人,就让慕姑娘看看。”韩老爷子直接开口打断了慕漪的话。 而一直坐在一旁逗弄着小瑞儿的韩武闻言,没有片刻犹豫,便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随着外袍脱落,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慕漪眼神一凌。 只见韩武扯下了身上的绑带,露出了尚未愈合的伤口。 那伤口从左肩横至右胸下侧,但凡在身上半寸,便会直接伤及心肺,必死无疑。 不单如此,韩武的右肩上也有箭伤的划痕,看上去也是刚刚愈合不久。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伤的这般重?” 慕漪面色骤变,她豁然起身,双手猛的紧攥成拳。 “前两日有一伙贼人闯入了府中,虽然有一批暗卫帮忙抵抗,但还是没能留下活口。” “对方来势汹汹,人数众多,且多为死侍,有的见状不妙便当场服毒自尽了,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 韩老爷子循循善诱,好言相劝。 “慕姑娘,我不是非要带着他们离开你,我知道你们母子之情难以割舍,可有些时候,有舍才有得。” 慕漪在听到这番话之后,难得沉默了。 她何尝不知道韩老爷子的话甚有道理? 如今,京城的局面敌暗我明,稍有不慎就是玉石俱焚。 她又怎么能真的弃这两个孩子的安危与不顾,非要将人绑在自己的跟前呢? 想到此处,慕漪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这两个孩子我就托付给韩老爷子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开口。” “你们……何时启程?” “就在今晚。” 韩老爷子所说出来的这四个字,直接让慕漪僵在了当场。 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她猝不及防。 “我这就命人去收拾东西,让月儿也跟着一起去,多个人也就多个照应。” “丫鬟奴婢就不用了,山上都有。” 韩老爷子再度打断了慕漪的话。 “跟我们上山的多一个人便会多一份危险,也会引人注意,慕姑娘,你放心,年节之前,我一定会把这两个孩子全须全尾的送还给你。” 慕漪红着眼眶侧过头去,默不作声的开始替两个孩子收拾东西。 天色将黑,韩老爷子带着两个孩子和小瑞儿也上了马车。 马车逐渐驶离,坐在马车里慕昭昭再也忍不住了,咬着袖子低声抽泣着。 “师父,我们平常的日子里还能回来见娘亲吗?” “昭昭乖,等到事情平稳之后,师父自然会带你们回来的……” 韩老爷子此时也眼眶发热,生离死别,总会令人忧思断肠。 而妙医堂的茶室之内,慕漪背对着窗子,神情紧绷的盯着面前的棋盘,手中的棋子被捏得咯吱作响。 一旁的十九见她如此模样,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姑娘,既然你舍不得他们,又为何一定要送小公子他们走那?只要我们多加防范,多派一些人手,应该还是能护的住他们的。”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35章 狗都不做 慕漪此时目光阴沉,神情内敛,双眼中所蹦射而出的寒芒,宛若实质。 就连十九看了都有些胆寒。 “我不能拿他们的安危冒险。” 慕漪自然知道,如果这两个孩子继续留在京城的话,他们想拼尽全力相护,还是能够确保其万无一失的。 可这又哪是长久之计呢? 更别说那些因为他们而无辜折损的人手了。 那可是一条条的人命。 她又怎能做到熟视无睹? “十九,你去告诉夜琮,这个恩情,我记下了。” 慕漪将捏碎的棋子撒在了棋盘上,看着那四处崩落的白玉碎沫,她直接将其余的白子尽数倒在了棋盘之上。 “顺便告诉他,我需要一份名单。” 她要知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三日之后,慕漪捏着手中的名单,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免不了疑惑。 “就只有这些?” 名单上的大部分人慕漪都是见过的。 将军府和太子的人暂且不提,这上面所记载的不知名的势力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而且皇帝为什么也要派人前来? 她的那个小院难道还镶了金边不成,个个都要来看一眼。 “这名单上写着的,是近一月以来你那个小院当中的访客。” 夜琮坐在桌案前,直接伸手将名单从慕漪的手中抢了过去。 随后,便在其中几人的名字之下画了一条横线。 “除了将军府和太子的人以外,只有这几个人是带人过去动了手的,其他的大多没有恶意。” 慕漪面色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越发觉得这狗男人琢磨不透。 在不久之前,他们两个还剑拔弩张,如今居然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都无法说的太过绝对,毕竟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男人自然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漫不经心的抬眼,将毛笔放在了砚台之上。 “说起来有件事情你应该还不知道,将军府的二女儿慕云柔,前不久失踪了。” 慕漪心中一惊,“失踪了?” “准确的说,是这位二小姐离家出走了,现在整个将军府,都是那位庶女慕云琦在操持。” 夜琮说这番话时,不露声色的勾唇一笑,紧跟着话锋一转。 “她前不久应该接触过你,估计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登门的。” 慕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这男人在京城当中,不是个玩世不恭的闲散王爷吗? 平时连朝堂都懒得上,有时甚至连客人都不见。 可是现在看来,这狗男人简直就是深藏不露,绝对没有他现在表面上看起来这般人畜无害。 男人抿唇一笑,“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 “慕姑娘若是感兴趣的话,本王也不是不可以交给你,只不过有些事情只有本王的王妃才能打听,姑娘可还好奇?” 一听到‘王妃’这两个字,慕漪心中的白眼都已经要翻到天上去了。 她就知道这个狗男人,一直都是个恬不知耻的货。 三句话都说不完,便会没了正经模样。 什么王妃?狗都不做! “王爷就别说笑了,你这王妃之位,只有林大小姐那样的人才配得上,我这样的普通百姓可不敢宵想。” 慕漪起身抢过男人面前的人员名单,本想着再讥讽两句,却突然察觉到面前的男人呼吸有些急促。 她猛地抬眼看向了夜琮,随即顾不上多想,快步来到了男人的身侧。 夜琮面色有些发青,就连呼吸都已经带出了阵阵雾气。 “身体不舒服不知道别开口说话吗?都已经毒发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心情在这调侃我?” 慕漪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半扶半抱地将男人放在了软榻上,同时扯开了男人的衣裳,抬手几枚银针便封住了他心口的几处大穴。 随后将早已准备好的压制寒毒的药物翻了出来,想撬开男人的嘴,将药丸塞进去。 可是眼下,夜琮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周身的温度在不断下降,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 仅凭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让这男人打开牙关。 “楚河那个混账家伙,什么时候出去办事不好,偏偏这样的关键时刻不在!” 慕漪进来的时候便没有瞧见楚河。 询问之时,这狗男人也只说他是出去办事了,其余的一概不提。 现在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慕漪只思索了片刻,便毫不留情的卸掉了夜琮的下巴,将人抱在怀里,撑着身体,让他尽可能直起上身,以防呛咳。 随着药丸入口,夜琮却没法自己吞咽下去。 “真是造孽了!” 慕漪低咒了一声,直接将那药丸含在口中,倾身附上去夜琮的嘴唇。 随着她口腔的嚅动,夜琮紧绷的口腔肌肉终于有所缓和,慕漪将那药丸抵在了男人的舌根处,又含了一口温水,极为艰难的将那药丸顺服了下去。 在确定药丸被吞下去之后,慕漪瞬间抽身后撤,也不管这男人的死活,恼红了脸,任由他就这么直挺挺的推倒在了床上。 “真是晦气,早知道,还不如就让你死了算了!” 慕漪一边嘴上嘟嚷着,一边用帕子蘸了温水,一遍遍的给他擦拭着身体,随后,又将人裹在被子里,想最大限度的提高男人周围的温度。 可就这么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依旧不见成效,夜琮的身体依旧冷得厉害。 “要是体温再这么流失,就算是醒了,你也得变成一个残废。” 失温对人体造成的一些损伤,几乎是无法逆转的。 想到这个男人之前还出手帮了她许多。 慕漪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 眼下她已经顾不了太多,直接解开外袍,掀开被子便躺了进去,还不忘顺手把男人被她卸掉的下巴装回去。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在被窝里冷的就像是被灌了冰茬,冻的慕漪直打哆嗦。 “要不是这药浴一日之内重复浸泡多次有伤身体,真想把你扔进那桶滚水里。” 慕漪轻声呢喃着,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不知不觉间,困意竟然涌了上来。 “你最好别死在这,不然我的招牌可就要砸了。” 临睡之前,慕漪几乎下意识地将这番话脱口而出。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36章 对我负责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四肢冰凉的夜琮只觉得周围涌出了一股热意,将他周身的寒气逐渐驱散。 他下意识的朝着那热源靠去,想将那份温暖拥入怀中。 可他即使拼尽全力,那近在咫尺的温暖,却仿佛遥不可及。 挣扎之下,之前突然消失的意识骤然回笼。 男人猛地睁开了眼,屋内已是漆黑一片。 他只觉得下颌骨处一阵生疼,抬手之际,才发现这被窝里暖意充足。 尤其是鼻息间嗅到的那股药香,更是让他身形一僵。 夜琮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的撑起身,被子顿时被掀开了一角。 随着一阵凉意涌来,身侧躺着的小女人几乎无意识的朝着他的怀里靠了靠。 “昭昭,别蹬被子,好好睡觉。” 慕漪这近乎呢喃一般的话语,让夜琮原本紧绷着的心神骤然一松。 他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就有些恋恋不舍地缩回了被窝。 温香软玉在怀,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透着外头洒进来的月色,夜琮打量着怀中的人,眉宇间溢出来的温柔,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 慕漪黛眉如远山,睫毛纤长,肤如凝脂,呼吸间煽动的鼻翼也是精致小巧。 而下方的那抹红唇宛若含丹,齿如含贝。 即使是睡着了,整个人也透着一股灵动劲儿,美的不可方物。 夜琮带着留恋的眼神描绘着慕漪的眉眼,竟鬼使神差想伸手将人环入怀中。 而此时的慕漪已经觉察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心中甚是不安。 她猛的睁开了双眸,正好和男人对上了视线。 随即,在夜琮完全没有防备之际,猛的用力掰过男人的脖颈,身形犹如一只灵巧的猫儿一般缩入了床里。 随后迅速出腿,一脚将人从床上踹了下去。 “登徒子!” 夜琮百口莫辩。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之前只是略微起身,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再者说,就算是他想做什么,在这寒毒发作期间,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慕神医可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慕漪星眸危险的眯了起来,瞳孔也骤然一缩。 “你说什么?” 她好心好意的治病救人,这狗男人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倒打一耙? 她还不如就由着他自生自灭了! “我是说,今日明明是你躺在我的榻上,怎么反倒我成了坏人了?” 夜琮说这番话时,似笑非笑的盯着床榻上的人,这张俊美无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促狭之意。 要知道,此时的夜琮上半身未着寸缕,下面也只穿了一条亵裤。 他就那么一只手撑在地板上,曲着一条腿,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床上的人。 那姣好的身材和健硕的肌肉没有半分遮掩的,就那么暴露在了慕漪的眼前。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耳垂浮上粉云,只听着男人闷笑了两声。 “慕神医,看来今日你还真得对我负责了。” 慕漪顿时哑然。 她抓起床上的枕头,用力的朝着男人砸了过去。 “你就别在这痴心妄想了,今天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这会儿都已经要冻成冰棍了!” 慕漪越想越气,掀开被子便要起身。 可一想到自己之前为了尽可能的将体温释放出来,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她又再次躲进了被窝里。 “你这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夜琮,你要是再敢这么胡言乱语,小心我一针扎哑了你!” 夜琮将一切看在眼中,只觉得缩在被子里的小女人宛如一只炸毛的猫。 他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连运功的力气都没有了。 “慕神医,我觉得我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男人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慕漪只一眼就瞧出这是寒症发作之后引起的并发症。 她连忙出声提醒。 “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动武了,也不要强行运功,如若不然,体内的经脉还没有恢复如初,强行运功,很容易让你经脉寸断,武功尽失。” 说话间,慕漪已经裹着被子解开了旁边挂着的帷幔。 随着帷幔垂下,床上只剩下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 慕漪伸手将随手丢在地上的外袍捡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并立刻翻身下床,切齿咬牙的把某个狗男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王爷,下次睡觉的时候就别盯着人看了,不然就不单单是被踢下床这么简单了。” 如若不是慕漪在睁开眼的瞬间就恢复了意识,在这狗男人肆无忌惮打量他的时候,就已经一针刺入他的胸腔了。 哪儿还会由着他活着? 夜琮此时却也只是苦笑,“看来,慕神医是不准备对本王负责到底了?” 此话一出,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的慕漪当即松开了手。 眼看着男人踉跄了两下,跌坐在了床上,她甚是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王爷,你那张嘴里若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就把嘴闭上,省些力气,好好恢复身体才是。” 慕漪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再次捏住了男人的手腕。 在确定男人的脉象已经没有之前那般起伏不定之后,慕漪便将药箱收拾了起来。 “你老老实实睡一觉,明天早上应该就会行动如常了。” 扔下这番话的慕漪头也不回的窜出了屋内,那略微涨红的一张小脸,还是将她此刻的心情出卖了个干净。 而就在她走后,早就回来的楚河摸着鼻梁,略有尴尬的推门而入。 “王爷,这是……” 他不过是出去办了件事,这两人之间怎么就突飞猛进了? “无碍,不过是寒症发作,慕神医出手相救而已。” 夜琮一改方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神情郑重的看向了楚河。 “人可都送过去了?” “韩老爷子三人已经平安进山了,为了甩掉身后的人,我们绕了些路,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楚河如实禀报。 “而且属下也已经加派了人手,守在了那周围。” 夜琮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 “之前带回来的那批刺客查的如何了?” “这些人的身上都有之前西溱国独有死侍的特殊刺青,就是距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消息,当年那一战之后,这些死侍应该已经被尽数绞杀殆尽了才是。” 第137章 暗夜刺杀 楚河这边的话都还没说完,男人的脸上就已经面露凝重之色。 当初,西溱国最后一批战俘被屠杀之时,夜琮就在皇帝的大殿之外,跪了三天三夜。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保住那些人的命。 时至如今,夜琮还对此事心怀愧疚。 那时的西溱国已经递上了降书,有意成为东曜国的附属诸侯国,举国上下以全无战意。 可他那位父皇只说了一句话,狮虎搏兔,亦用全力。 朝中其余大臣更是奉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逻辑,全然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 也正是因此,才让他心寒至今。 夜琮沉下了眉眼,眼中神情莫名,似是想到了什么。 “这几日格外注意一下将军府的动向,其余一切照旧。” 就在两人正说着的时候,慕漪已经顺着之前的来路溜出了王府。 在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气,捂着犯起红云的面颊,暗地里磨着后槽牙,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可就在这时,慕漪突然从身后察觉到了一阵凉意。 本就凉的彻骨的风,此刻几乎让她汗毛倒竖。 千钧一发之际,她直接闪身躲到一旁,披在身上的大氅还是被洞穿了一个口子。 慕漪凝视着方才自己所在的位置,面色阴沉,眼中杀机尽显。 那青石砖上赫然定着三只箭矢,箭身更是足足没入十寸有余! “身手倒是不错,还真是小瞧你了。” 就在慕漪沉思之间,另一处屋顶上突然闪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黑衣黑袍,黑纱遮面,手中握着的一把银弓正泛着寒芒。 只见他手臂一挥,再次从身后的箭筒上摸出了三只长箭,搭弓上弦。 “不过这次,你的运气可就不一定能这么好了。” 弓弦紧绷之声在此刻如惊雷滚滚。 慕漪根本不敢过多停留,矮着身形便窜到了一旁的围墙后面,趁着阴影的遮掩,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人突袭而去。 与此同时,在趁那人无暇分身之际,她手中闪过数道银光,一枚枚银针如雨点般朝那人所在位置飞射而去。 她默不作声,心中却疑窦横生。 到底什么人会深夜拦截在此? 她这次来端王府还特地饶了路,就连太子安排的那些眼线都被她甩在了身后,她的行踪绝不可能暴露! 刹那间,那已经搭在弓上的三支长箭瞬息而至。 好箭法! 只是瞬间,慕漪藏身之处的矮墙竟直接被射穿了一个窟窿,墙皮片片掉落,尘土飞扬。 此时,慕漪顺势抓起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箭矢,终于发现这几支长箭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几只箭矢比正常的箭矢要长出一掌之余,但重量却极轻。 且箭尾处通过特殊的苍鹰翎羽缠绕而成,增加了平稳性的同时,更是增强了远距离的射击能力。 若非仔细钻研之人,根本做不出来这种东西。 慕漪故作镇定。 刚才躲过这六箭,已经让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过十步之遥,但想要在这样的距离下将这黑衣人一击毙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恐怕就算是想要将此人斩于手下,也得使劲浑身解数,最后只能拼得两败俱伤。 眼看着这黑衣人的箭筒当中还有三箭,慕漪挥手将手中的箭矢扔到一旁,沉声开口。 “不知阁下是何人?你我素未谋面,我应当跟你无怨无仇才是。” 那房顶上的人没想到慕漪竟然连这三箭都能躲得过去,惊讶之余,他瞳孔猛地一缩,看着自己衣袖上被银针刺出来的窟窿,神情一凌。 “无怨无仇,倒是真的。” 那人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足尖轻盈的落在石板路上,甚至连灰尘都没掀起来一丝。 慕漪瞬间便意识到此人是个高手,她面色微动。 “既是无冤无仇,阁下又何必深夜出手?” 那人将长弓搭在肩上,像是完全没有继续出箭的打算,反而是有些稀奇的上下打量着慕漪,禁不住啧啧称奇。 “啧啧,还从未有女子能成功躲过我这六箭,你倒是足以夸耀了。” “可惜,有人花了银子跟我买你的命。” 这人在说这话的同时,伸手挖了挖耳朵,随后嗤笑了一声。 “不过,你这样的身手,她付的银子不够,得加钱。” 一听到这话,慕漪顿时哑然,垂在身侧的手中,几枚银针已赫然出现。 可眼见着这人没什么动静,她最终还是没忍住,询问出声。 “阁下此言何意?” 那人大刺刺的走到了她身边,将那几只箭矢给捡了回去。 “光靠那点银子,还买不了堂堂鬼医的命,更何况,我还没蠢到因为那点银子跟你们药神谷为敌。” 以银针为武器者并不算少见,但是能将那首银针用的如此出神入化的,绝非医者所不能为。 再想想近几日京城当中所发生的事,这人顿时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 慕漪只觉得有些意外。 “那你今天就是不杀我了?” “我是不杀你了,但不代表别人也怕了药神谷。” 男人的话说了一半,已经将地上的箭矢尽数收了起来,他在怀中摸了两下,积极将一团皱巴巴的纸朝着慕漪扔了过来。 “我跟你师父也算是旧识,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往后这夜路就别自己走了。” 慕漪下意识的伸手将那纸团接在手中,听到这男人的话,顿时一愣。 “你和我师父认识?那你还来杀我?” 你们两个怕不是有仇? 这最后一句话,慕漪咽回了肚子里,可那男人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说什么,仰头大笑几声后,便将那把长弓扛在了肩上。 “认识又如何?谁又会和银子过不去?” “若是早知你是药神谷的人,小爷我才不趟这趟浑水呢!” “走了!真是扫兴!” 话音未落,这男人已经摆了摆手,随即轻身而起,只是几个呼吸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慕漪此时将攥在手中的纸团徐徐展开。 那竟是一张暗杀令! 暗杀令上赫然画着她的模样,下面卖命的银子竟足足有一万五千两! “没想到,我这条命还挺值钱。” 第138章 险遭不测 “这一万多两银子,只为了买我一条命,未免也太亏了。” 慕漪垂眸冷笑着,仔细将那团已经揉皱了的暗杀令叠好揣进怀中,再三确认身后已没有其他杀手,之后绕路回了妙医堂。 可谁知,她刚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药香。 那药香味似甜如蜜,都是闻着都口鼻生津,喉头发痒。 “不好!” 慕漪顿时暗道了一声,连忙用帕子遮住口鼻,已顾不得寒冬腊月,直接便将一楼的门窗全数打开。 与此同时,她迅速奔至后院,一脚蹬开了沈柯的房门。 “沈柯!”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沈柯!!” 床上隆起来的被子已久纹丝不动。 慕漪已不再犹豫,快步欺身上前抓着沈柯的后脖梗子便将人从床上拎了起来。 随后,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家门,直接将人丢在了院子里。 “真是活见鬼了!” 慕漪轻声咒着,弯腰打上一桶井水,直接朝上沈柯的脸上泼了上去。 寒冬腊月,冰凉刺骨的井水直接将沈柯从昏睡中给泼醒了。 他砰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水,脸上尽是惊恐。 “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救你的命罢了!” 慕漪说话间,将木桶丢了下去。 “换身衣裳,去烧一锅热醋,到前厅去等我!” 慕漪根本不敢耽搁,扔下这番话之后,便飞身上了二楼。 自从两个孩子去了澄山,她们几人都没有再回过小院。 每日都在这医馆里忙得头脚倒悬,索性就住在了这里。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医馆内。 刚才进门时所嗅到的味道,那也是一种迷魂药。 中了这迷魂药的人,半柱香的时间内会昏睡不醒,可一旦超过一柱香,这中毒之人的颅脑神经便会受损,甚至会对这东西上瘾,难以戒断。 “该死的,别让我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慕漪冲进了晴儿和月儿的房间,连拖带拽的将已经陷入昏迷两人带了出去。 同样以冷水泼身,可她们却没有像沈柯一般快速醒来。 “她们怎么还没醒?” 沈柯扯着被子往两人身上盖着,眉头之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从这迷魂要进入要一躺到现在,他没有半分察觉,甚至还在不知不觉间就中了毒。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只怕那位大人都得笑掉大牙了! 沈柯暗自攥紧了拳,又将一桶冰凉的井水打了上来。 而慕漪听着他的话,面色阴沉如水。 “她们在楼上,这迷魂药所成的药烟一路往上走,冬天的楼上密不透风,比不得这院子里。” 说话间,慕漪已经将银针刺入了晴儿月儿手臂上的穴位之中。 “你端着那锅烧好的醋,每个房间熏上半柱香的时辰,然后开窗通风,明日一早,将这屋里屋外都仔细收拾一遍。” 随着银针的刺入,晴儿和月儿脸上那不正常的红色终于退了下去。 而这时,慕漪才发现了不对之处。 “十九呢!” 此话一出,原本正在烧醋的沈柯动作一僵。 “她不是跟着姑娘你一起出去的吗?” “什么?” 慕漪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因动作幅度过大,竟直接撞倒了一旁的水桶,那冰凉的井水几乎瞬间便浸透了她的绣鞋。 冷意几乎同时从脚底下升起,那凉意彻骨,冰寒万分。 她出门的时,十九便是因为有些事情要留在妙医堂,并没有跟她一起离开。 可现在,她人都已经回来了,十九却是不见了踪影。 慕漪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随后,视线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堂。 “看来有些人也是按耐不住了。” 话音未落,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晴儿突然猛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是想将心肺都给咳出来。 慕漪骤然回神,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搭住了她的手腕。 “还好,只是有些心惊,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影响。” 晴儿伸手抚着胸口,略有震惊的看着慕漪,一时间有些不大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后院之中。 冷风吹过,晴儿直接打了个寒战,一旁的月儿也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你们今天聊在这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晴儿摇了摇头,“就是在姑娘你走后有两个人过来取药罢了,其余的也并无异常。” 慕漪尽可能平静的将迷魂药的事情告知了两人,神情变得愈发凝重。 “你们三人中了迷魂药,若是再晚上个一时半刻的,只怕会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从今往后,无论什么人到这儿来都要严加核查,绝不可掉以轻心。” 晴儿听闻此话,用力的点了点头,只觉得心中一阵后怕。 而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当天夜里,慕漪仔细地将整个妙医堂检查了一圈,终于在三楼的房顶上发现了一排沾着草木灰的脚印。 那脚印接近两掌半,脚尖宽大,足跟略轻,左右两只脚的深浅不一,就像是个跛子。 “这样的人也在打妙医堂的主意?” 慕漪沉吟了片刻,几乎一夜无眠,瞪着眼睛到了第二天的一早。 好在天色初亮,消失了一整晚的十九拖着一身血腥气回到了家中。 还没进门,慕漪便听到了动静。 她透着窗缝看向十九,心中生出了几分异样。 其实早在夜琮把这人送给他的时候,她便是怀疑过那个男人的用心的。 只是她在这京城当中并无信任之人,又确实需要高手在家中坐镇,这才并未推辞。 但眼下,这十九的去留倒是着实要好好考虑一番了。 就在慕漪重新合一躺回床上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慕漪眼神一暗,“进来。” 十九推门而入,身上的血腥味近乎刺鼻。 慕漪皱着眉头看向她,“你这大晚上的是去做什么了?” 十九单膝跪在地上,直接将一块刻着诡异花纹的木牌,以及画有慕漪肖像的暗杀令摆在了地上。 “姑娘,都是属下无能,竟让贼人在暗榜上对姑娘发布了追杀令,请姑娘责罚!” 一听到暗榜这两个字,慕漪的瞳孔骤然紧缩。 难怪她在回来的路上会遇到那个古怪男人! 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手笔? 第139章 消息走漏 要知道,这暗榜乃是那些位高权重之人为了清除隐患,特地设立的阴诡之物。 能在上面发布暗杀令的人,非富即贵。 寻常百姓只怕连听都没听过这东西。 而在暗榜上接了追杀令的所有杀手在任务完成之前可以同时竞技,谁有本事,随便可以将这佣金拿走,完全不讲任何规则。 慕漪神情愈发的凝重。 她虽然在京城当中也树了不少敌人,但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林国公府已经被贬,整个林家上下都已自身难保,让他们拿出一万五千两白银,比要了他们的命都难。 可这其余的人,又有谁会下这样的狠手? 慕漪心中正疑惑,十九突然将那块木牌举过了头顶。 “就在昨夜,属下已经解决了几个前来暗杀行刺的人,但是这妙医堂只有我们几个实在是不安全,还是请姑娘到王府暂避。” 十九说这番话的同时,慕漪已经开始检查她的伤势,越看越是心惊。 光是昨天那个背后放冷箭的男人就已经让她自顾不暇了。 可十九只是虎口有些微颤,身上有些轻微的刮蹭伤,最大的伤口也只有三寸,才堪堪的破开皮肉,根本没什么影响。 两相对比之下,慕漪越发觉得自己最近是有些偷懒了,师傅教习的功法许久没操练了。 “端王府就没必要去了,有些事情我自己心中有数,你先下去休息。” 送走了十九,慕漪神情凝重的看着东方已经亮起的天际,心中隐隐有了盘算。 转眼间,日上三竿。 慕漪刚送走一位患者,便听见楼下传来了响动,那声音也颇为耳熟。 “大胆!你们就这么站着?见了太子殿下,竟不行礼!” 男人的吼声宛若洪钟,中气十足,正是前些日子骑在马上前来找麻烦的人。 听到这个声音后,慕漪顺势下了楼。 谁知这身形都还没有站稳,就瞧见那位太子殿下身披一件锦袍,正坐在一把轮椅上,似笑非笑的朝着楼梯的方向观望而来。 一见到慕漪,太子轻笑出声。 “慕神医,好久不见。” “今日什么风把太子殿下吹来了?” 慕漪没个好脸,人直接走到了太子身侧。 上次和这太子分开之后,迄今为止,二人已有半月未见。 隔着短短半个月,这太子的身形明显比之前消瘦了不少,左眼当中还透着淡淡的血丝,看上去已经有些时日了。 而且,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坐在轮椅上了? 太子似乎是看出了慕漪心中的疑惑。 沉笑了三声,随即开口,“本宫此番前来,可是来找慕神医你看病的,你难道都不为本宫诊脉吗?” 看着太子这副倨傲的神情,慕漪眼中嫌弃尽显。 她对这个太子实在是没有半分好印象。 当初如果不是他和那个姓林的从中作梗,药神谷的事情也不至于暴露在皇帝眼中。 她更不会出此下策,继续留在这京城之中。 说到底,她没一针直接扎哑了这个罪魁祸首,已是恩宽。 “太子殿下说笑了,这治病救人讲究望闻问切,我只瞧了一眼,便知道太子殿下的病,小女子我束手无策,还是劳烦太子殿下,另请高明!” 想让她出手,他也配? 可谁知太子在听到这番话之后,面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是气定神闲的靠在了轮椅的椅背上。 “看来慕神医还是比本宫能沉得住气呀,昨天夜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医馆还能照常开业,着实是让本宫没有想到。” 一提到昨晚,慕漪神情微变,心中的疑惑陡然升起。 “你这话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慕神医纵容自己的手下伤人害命,若是有人将此事捅到官府去,只怕你们这妙医堂可就得关门歇业了!” 夜洵在说此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 他似乎笃定了慕漪一定会为自己看诊。 “你是在威胁我?”慕漪眉眼微抬,垂在身侧的掌心当中,已经有寒芒闪动。 “本宫并不是威胁,这只是建议。” “慕神医,你应该知道本宫对你并无恶意,之所以做出之前的事情,也仅仅只是惜才而已。” “若你答应能为本宫所用,本宫可跟你保证,你将在此事之中全身而退,绝不会有半分损伤。” 太子先后几句话,已经将他的态度表露无遗。 慕漪几乎在同一时间便可断定,这位太子已经知道了她被人盯上的事。 而且从他的语气来看,这一件事情看上去像和太子府没什么关系。 “太子殿下的好意,小女子我心领了。” 慕漪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夜洵的话。 “我只是一介普通百姓,可做不出与虎谋皮之事,还是方才那句话,太子殿下另请高明。” 这一段时日以来,慕漪每隔几日,便将写好的方子送入皇宫。 同时,每隔半月前去给皇帝施针一次。 而皇后体内的毒素也在这段时间的调养下,逐渐被剔除。 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而今有宫里的两位为她保驾护航,这太子,她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沈柯,关门送客,请这位太子殿下出去!” 慕漪当场下了逐客令。 可还没等沈柯动手,跟在太子身后的护卫竟直接手持长戟,直接朝她凌空袭来。 “不知好歹的贱人,简直自寻死路!” 那护卫猛吼了一声,可人都还没有挨到慕漪的衣袍,整个人便被掀飞了出去。 十九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一脚蹬在了此人的胸膛上。 “一个堂堂大男人,竟然手持重兵器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太子殿下可真是好威风啊!” 慕漪阴阳怪气,眼中的鄙夷尽显无疑。 “我这妙医堂的规矩太子应该也都看见了,你手底下的人坏了我的规矩,还想让我给你治病?” “你就不怕我改了你的药方,让你这一辈子都坐在这轮椅上?” 慕漪嘴上丝毫不让,心中却已升起了一丝担忧。 这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夜洵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慕漪甚至想直接留下这位太子的命,可这念头只出现了一刻,便被她打消了。 第140章 他护定了 若真的杀了当朝太子,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只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还不值得让她下这么大的本钱。 慕漪眼眸一转,“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太子殿下的病,我治不了,殿下还是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言罢,她甚至没有在大堂逗留,直接起身留给夜洵一个背影。 他还没开口,那护送他而来的大汉瞬间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逆太子之命!来人,把这妙医堂上下给我尽数拿下,一个不留!” 这边的喊声还未结束,门口已再次传来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 片刻过后,一个道人影已出现在门前。 来人一身玄色衣袍,身披黑皮大氅,一头墨色长发迎风而舞,活脱脱的一个冷面王爷。 夜琮从外面一步跨入,周身裹挟着的冷风让在场的几人都打了个寒颤。 夜洵更是当场皱起了眉头,面色不善,“皇兄今日怎么来了?” “来医馆,自是瞧病。”夜琮眼皮都未抬,径直从太子的身旁走了过去。 “不过单论排场,本王倒是确实不如太子,在这天子脚下,皇子出行,竟然还命人备齐了刀叉剑戟。” 妙医堂的门外,已经围满了太子的手下,各个手握兵器,如临大敌。 仿佛只要太子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倾刻间荡平了这妙医堂。 若不是他早得到了消息,特地赶来,只怕这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在场的众人自然听出了夜琮的冷嘲热讽。 可是夜洵并未开口,身旁的人倒是先按耐不住了。 只听一人掐着嗓子扬声开口,活脱脱一个谄媚地走狗。 “太子身为国之储君,出行自是与其他皇子有所不同,端王殿下若是心中不满,倒是尽管到陛下面前去分说分说。” 夜琮漫不经心的眼神在此人身上掠过。 他都不用开口,这顶撞之人就已经如同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楚河一脚从医馆内踹了出去。 径直砸在了街上的树干上,当即摔得昏死了过去。 “主人说话,做下人的插什么嘴?” “太子若是实在不会教下人规矩,为兄倒是亦可代劳。” 夜琮侧身而立,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身上不凡的气度都让人无法直视。 更别提坐在轮椅上的夜洵了。 他本就年幼几岁,现在又平白比人矮了一截,只觉得心口气的发闷。 “不劳皇兄费心,本宫自会处理。” 只一句话,太子便已落得了下风。 他死死的盯着夜琮,似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丝破绽来。 只可惜,夜琮滴水不漏,面上的神情始终如初。 “太子若是实在是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府,外头天寒地冻,你身为皇储,可得仔细着身子才行,别平白的给人做了嫁衣才好。” 早年间,太子生了一场怪病。 之后每次病发之时都会十天半个月行动不便,皇帝为了方便他行动,特地命人打造了这把轮椅,上面还设置了许多轻巧机关。 而在此之后,夜洵装起病来更是信手捏来。 每每在朝堂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便以身子不适在府中静养为由,避而不朝。 也正是因此,朝中也逐渐传出这位太子殿下是为民忧思,这才身患重病的说法。 可只有夜琮清楚,这所有的一切,无非都是想将他拉下水的筹码罢了。 眼看着太子的脸色比刚才黑了不少,夜琮才偏头看向了站在楼梯口的慕漪。 “慕神医,本王已经按约定的时间前来看诊了,只是不知,这前头的患者还要耽搁多久?” 当朝两位皇子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慕漪本想着自己能在这看一出好戏,却没想到夜琮竟三言两语间将她拖下了水。 “太子的病,我治不了,可他们偏要强人所难,非要赖在这不走,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那个本事和强权相抗。” 慕漪黛眉微扬,眼中挑衅的神色尽显。 而太子夜洵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就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只怕又要落空了。 有夜琮在,他若想强行带走慕漪,必然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他们的那位父皇若是将谁惦记起来,那那人也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夜洵不愿冒险,却还是有些不甘心。 “皇兄,这是我和慕神医之间的事情,还希望你不要插手。” “插手?太子此话说笑了,本王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夜琮从容不迫的迎上了太子审视的双眼,眼神异常坚定。 今日,慕漪,他护定了! 随着场上的局面陷入僵持,太子终究还是松了口。 “既然如此,本宫便不打扰皇兄看诊了,我们走。” 随着太子带着一批人马逐渐远去,刚才还挺直了腰杆,站在妙医堂内的夜琮身形猛地一晃。 “主子!” “夜琮!”慕漪一步上前,连忙扶住了这人的肩膀。 “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呆着,不许操心,不许费神吗?这么冷的天,你还跑出来做什么?” 这男人体内的寒症刚解,就连站直身体都颇为费力,他不是跑到这儿来看她热闹的? 这念头在慕漪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 夜琮却已经闷咳了两声,“咳咳,我只是得到消息,直到太子有意为难于你,若是他真的拦在这,你这妙医堂,从今往后也就不用开业了。” 慕漪瞬间便明白了这男人的话。 “你来这,是为了帮我?” “我虽已被贬,可在这朝中,有些势力还是根深蒂固的,太子纵然会耍些小手的,但也绝不会当众表露与我为敌,否则……” 夜琮的话只说了一半,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眼下把人送回去,显然是不太合适的,慕漪只能暂时先把人留在了医馆内,等他脉象平稳一些,再做打算。 可谁知,太子走后没多久,两位皇子齐聚妙医堂的事情便已经传遍了全京城。 一时间,整个京城内人心浮动。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 慕天礼立在慕家祠堂之中,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看来,那贱人确实是和端王还有太子都有牵扯了,既然如此,我们便开始下一步计划。” 第141章 江南盐商 此话一出,慕天礼身后的人脸色骤变,紧跟着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身前。 “将军此事三思啊,这万万使不得!那一家子个个不是好相与的,若知道你们从中使诈,拿一个莫须有的人,诓骗他们为您所用,这事情就不好掩盖了呀。” 可慕天礼手上拿着三柱香,那神情显然没有把属下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当年他们能为我所用,如今便会唯同样的情感所扰,我有什么好怕的,吩咐下去准备接人入京!” 慕天礼气定神闲。 仿佛如今的他,还和当初一样,可以在这京城之中运筹帷幄! 而几天之后,慕漪的医馆刚一开门,便看见了之前那对赵夫人正早早的等在了门前。 一看到她,慕漪的神情明显一愣。 “夫人今日前来,所谓何事?令郎的身子可还好些了?” “我那儿子还得多谢神医出手相助啊,若那日不是有你好心帮忙,只怕他也没命活着了。” 赵夫人满脸感激,直接对着身后的丫鬟家丁使了个眼。 只一瞬间,这些人所带来的大包小裹礼物锦盒,便将妙医堂的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 “之前忙着的时候没能顾得上,如今,我的儿子已经大有好转,人也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我啊,终于可以养足了精神来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谢谢神医的救命之恩。” 这赵夫人越说越是激动,眼见着天上下起了大雪。 慕漪也不好一直让人立在门外,只好先将人带了进来。 这赵夫人在进了门之后,一张嘴愣是没闲着,先是打探了一番慕漪的近况。 随后更是不经意般问起了她的一些琐事。 “我听说神医不是京城人?不知神医可还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家住何方?” 可慕漪沉吟了片刻,并没有如实相告。 “我自幼跟师父在药神谷中长大,至于亲生父母,倒是真的没见过。” 这赵夫人未免有些太过自来熟了。 而且这突然上门的样子就像是有事相求一般。 可偏偏这人抓不着要领,话题也就只能越扯越偏。 “那既然这样的话,慕神医可曾想过与自己的家人相认?” 慕漪的动作一愣。 家人? 这两个词对她实在是太过陌生了些。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能够称得上家人的人,便只有昭昭和旭阳。 一听到有人提及当年旧事,慕漪的心中更是疑惑不断。 “若真是为了如此,那就大可不必了。” 慕漪几乎下意识的开口,想要打断这人的话。 可谁知,那赵夫人竟有些情绪激动的一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怎么能说不必?我得好好谢谢你才行,这样,左右今日这医馆也没什么病人,我做东,请姑娘用一顿便饭如何?” 慕漪敏锐的觉察到赵夫人对自己的称呼发生了变化。 她脑袋里当即生出几分疑惑来。 在原主有限的记忆中,她根本就没听过什么赵家的名号。 就连原主的亲生母亲,她都已经记不清长什么样子了。 只隐约从慕老夫人口中听过,名唤‘端慧夫人’。 思忖片刻,慕漪决心还是去跟着这位赵夫人一探究竟。 若只是道谢,便就罢了。 可若是这赵家也和别人牵扯其中,就别怪她下手无情了。 京城最大的望京楼内,早早的就已经摆好了宴席。 这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冒着升腾的热气,一进门便吹散了慕漪身上的寒意。 “慕神医,这些可都是如今京城中所实行的菜色,您快尝尝看。” 赵夫人说话间,已经端着酒杯凑到了慕漪的身边。 酒过三巡后,慕漪才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比其余位置多一处屏风。 所处的雅间位置也较为偏僻些,就像是想刻意避免外人探查一般。 慕漪的神情暗了暗,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而当赵夫人再次提起酒杯时,慕漪竟直接放下了筷子。 “我也吃饱了,若是夫人没什么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慕漪起身要走,那赵夫人见状只觉不妙,连忙跟了上去,讪笑出声。 “慕神医这怎么就走了呢?可是我招待不周?还是说这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 这赵夫人一连串抛出了许多问题,慕漪这直接以下午还要给人看诊为由,将事情给搪塞了过去。 就在她走后,赵夫人直接回到了那雅间之中,一改刚才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沉了面,对着屏风后头缓缓开口。 “家主,可看出什么了?这位慕姑娘,可是小姐的孩子?” 随着赵夫人的话,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了一个大汉,这人身高七尺,孔武有力,气度不凡。 “像,长的太像了。” “简直和她娘小时候一模一样!” 赵乾程说着,面上激动难耐,紧跟着又追问了一句。 “将军府的那个老畜牲,确定这位神医就是端慧的女儿吗?” 赵夫人摇了摇头。 “此事我就不清楚了,慕天礼直接休书一封送往了江南,在得到家主传来的消息之后,我们便开始跟着姑娘进行接触了。” “至于这慕姑娘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我们也无法确定。” 赵乾程闻言略作思索。 “无论怎样,端慧女儿的下落,我们此番也算是找到了,至于慕天礼那个老畜牲所说的话,完全不用搭理。” 想把主意打到他们赵家的头上,那老畜牲是打错了算盘! 早在几天之前,赵乾程便收到了京中的来信,快马加鞭,一路北上,生怕稍有耽搁,便错过了这个可能找到他外甥女的机会。 整整五年,赵家的人一直都生活在懊悔和煎熬之中。 一想到亲生胞妹的女儿流落在外,可能吃不饱、穿不暖,赵乾程就食不下咽。 更加万分后悔的是,为何偏偏当初他出海经商,以至于错过了见端慧最后一面。 “你去告诉那老畜牲,他想要盐行的生意是不可能的,我赵家世代经商,盐行遍布三国九都,财可通神,这些当官的想威胁我,就凭他也配?” 赵乾程再说此话时,眼中凶相毕露。 那赵夫人像是早就习惯一般,很快便将事情应承了下来。 “家主放心,此事交由我来办。” 第142章 沆瀣一气 与此同时,整个京城的商贾人士都已经接到了江南赵家入京的消息,个个噤若寒蝉,如临大敌。 要知道,那可是随便撒一撒钱袋子,整个东曜都会抖三抖的人物。 盐商向来是商贾中位列第一富庶的行业。 有人曾粗略算过,若天下盐行算十分,赵家一脉就独占七分!可见其富饶。 “这姓赵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进京了?他当年不是发誓,若是不查清他妹妹的死因,便誓死不进京城吗?” “这我上哪知道去?赵乾程就是个疯子!” “当初他为了调查那件事,仅凭赵家一脉,便将京城商贾搅的水深火热,这一次来,只怕又不能善了了。” 望京楼内,短短半个时辰,就已经聚齐了京城大半商贾世家。 平日里个个恨不得横着走,此刻却眼巴巴的守在楼梯口,等着赵乾程从楼上下来。 而此时,妙医堂里的夜琮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你确定是赵乾程?” 楚河郑重点头,“这哪还用得着骗人?主子,赵乾程可是当初慕家那位大小姐的亲舅舅,他现在出现,莫不是那个女人有下落了?” 这五年来,夜琮一直在暗中调查与将府‘慕漪’有关的事。 每每提到这个名字,他都会像是被触及逆鳞一般,勃然大怒。 想起五年前那个荒唐的夜晚,夜琮眼眸微红。 “若是找到此人,务必要带她前来见我。” 不知为何,夜琮再说这番话时,已经不似最开始那般笃定。 他的脑海中,几乎不受控制的浮现起了一张绝世面容。 天底下难道真的有两个人的名字会如此相像吗? 竟分毫不差。 夜琮看着窗外那鹅毛般的大雪,逐渐看得出了神。 而就在这时,妙医堂的楼下传来了动静。 夜琮直接给楚河使了个眼色,他迅速扶着自家王爷回到了床榻上躺好。 这被子刚一盖好,慕漪便已推门而入。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今天的病情又加重了?你到底有没有按时吃药?” 慕漪眉头紧促。 刚一回来,她便听到晴儿来报,说夜琮有些呼吸不畅,咳嗽时还带着血丝,身体的温度也比之前凉上许多。 而夜琮躺在床上,一脸无辜。 “我可都是谨遵医嘱的,可谁能想到这身子不争气呢?” 这几日以来,持续下雪,温度骤降。 慕漪本打算在雪停了之后就将人送回王府的,可这一来二去的,也不好真的让人冒着大雪回去。 毕竟若受了寒,只会加重了病情。 只能暂时先将人留下来,可不知为何,现下她再看着躺在榻上的男人,总觉得这人颇有几分赖在此处不走的架势。 “端王爷,我这里是医馆,不是酒楼客栈,你若是继续住在这,不大合适。” 慕漪冷着脸准备下逐客令。 可谁知夜琮不应答,反倒给楚河使了个眼色。 楚河瞬间心领神会,轻咳两声,“慕神医,是这样的,这些日子我家王爷确实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诊费我们照付,其余的,就按着京城最好客栈每日的收入三倍缴纳,如何?” 听闻此话,慕漪眼神骤然一亮。 这最贵的客栈便是她之前去过的望京楼。 根据十九所说,望京楼每日的纯收入高达白银千两不止。 三倍。 便是三千两! 这狗男人已经在这住了七日,便是两万多两银子! 也罢,她可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慕漪当即改口。 “既如此,还得麻烦王爷立个字据来,您看您是先付定金,还是走的时候一起结算?” 话未说完,人摆出了一副不近人情的架势,直接命人准备笔墨纸砚,不到片刻,就将契书拟好了。 瞧着上头白纸黑字写着的东西,夜琮心中颇为无奈。 他接过印泥,提笔写字,还按下了手印。 竟还莫名觉得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有一丝讨喜? 他倒不是非赖在这不走。 只是根据他的线报,她已经几次三番的遇刺,纵然有自己派的暗卫相护,也难免会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为了以防万一,他这才带着楚河住进了这妙医堂。 虽说这几日没遇到什么大敌,但是找上门的小喽啰也不计其数。 看着慕漪捏着地欠条,以及杏眸中满满的满足感,夜琮心中方才升起的那丝烦闷,竟一扫而空了。 “既然王爷暂时要住在我们妙医堂,那就好好在这歇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招呼人来办。” 慕漪揣着几千两的银票和欠条,作势拍了拍,而后步子轻盈地下了楼。 可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妙医堂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只见慕云琦顶着一张被冻得通红的小脸,满眼无奈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慕神医,老夫人的情况已经不大好了,我父亲想请神医过府一趟。” 慕漪眼皮子一抽。 “你们将军府的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这群人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慕老夫人已进耄耋之年,这些人竟还如此折腾她。 就不怕她真的有所闪失,让这将军府的如意算盘彻底断送了吗? 这些日子,慕漪早已经把将军府当年入药神谷请人之事摸清了个大概。 慕天礼一门心思的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抱上朝中皇子的大树。 可东曜有明文礼规:若在近几年中,家中有老人病故,家中女子便要守孝三年,不可与人为妻,嫁娶之事更是能免则免。 这自然影响了慕天礼的大好前程。 可这些事,又岂是仅凭他一人的算计就可强求而来的? 慕漪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慕云琦,看在你之前帮过我的份上,别怪我没提醒你,如今将军夫人的下场,你也已经看到了,和慕天礼沆瀣一气之人,大多逃不过这个下场。” 慕云琦闻言,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攥进了自己的裙摆。 “慕神医,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求你跟我一起回去,如若不然的话,只怕我爹爹会动手把我打死的呀。” 慕云琦三句话没说完,便哭开了。 看着眼前这位慕家小姐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慕漪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几日,她不止一次的梦见了一些与原主有关的记忆。 那些记忆中,将军府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足够他们死成百上千次了。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舔着脸来求人的? “慕云琦,趁着我今日心情不错,还没让人把你丢出去,你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第143章 一盘残局 慕漪这边话音未落,方才还站在她对面的慕云琦竟直接膝盖一软,当场跪在了她面前。 “慕漪!我知道你对将军府怨恨已深,但是看在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就原谅夫人所做之事!” 慕云琦话音未完,整个人已经哭得泪如雨下,那副娇滴滴、抽泣泣的样子,看得慕漪心中一阵火大。 “谁跟你是一家人?” 她冷哼一声,自认为来到京城之后,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而且和五年前相比,她早已经容颜大改,别说是慕天礼了,就算是再熟悉的至亲之人,也不见得能把她认出来。 更何况,慕天礼自始至终都不愿意多看原主一眼,甚至在出了那等丑事之后,为了遮掩原主的存在,已经将人从家谱上抹去了。 而原主的亲娘,也因为原主犯的错受到了连累,连牌位不被允许供奉在将军府的祠堂中。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解除心中梦魇,慕漪开始频繁调查当年原主的生活以及和那位端慧夫人有所关联的一切。 只可惜,这短短的五年,一对本就不受人待见的母女,早就已经在这京城人的记忆中被抹去了个大概。 还是岳秀雯在得知她在暗中调查五年前的事情之后,把将军府当年的事情透露了些许。 “据传言,当年将军府的那位嫡长女是发了瘟病,一日从府里冲了出去,再之后就没人见过她了。” “而那位端慧夫人早在那嫡长女还是个五岁幼童的时候,就因疯病放火烧了自己的院子,那嫡长女都险些没被救出来。” 慕漪到现在都还记得岳秀雯在提及这些事时的表情。 那不忍中夹杂着费解的神情,让慕漪越发坚信,当年的事情必然是另有隐情。 慕漪收回了心神,脸上挂着冷笑。 “慕云琦,说话可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你若是再肆意造谣,我就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话还未说完,慕漪心中的耐心已经逐渐耗尽了。 她缓缓起身,“你若是这么想跪着,就自己跪到外面去,别在这碍了我的眼。” 当初,原主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试问这些将军府中之人有哪个没有奚落嘲笑过她? 大夫人也好,二姨娘也罢。 不过都是在那将军府中助肘为虐的魑魅魍魉。 这些人,休想在她这里得到半分优待! 慕漪当即让人把她丢了出去,随后更是关门闭客,连病都不看了。 她只身一人坐在茶室中盯着前几日剩下的一盘残局,心中纷乱不堪。 慕天礼搞今天的这么一出好戏,是为了试探,还是别有用意? 这慕云琦难道就没看到将军府中其他女儿的下场? 为何还要为虎作伥? 一时间,慕漪的心中闪过了无数个疑问,而就在这时,茶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夜琮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依在了茶室的门上。 “看来慕神医确实是有事情瞒着本王。” 慕漪还起了头,四目相对间敏锐的觉察到男人眼中闪过的那抹异样的神色。 “王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故作无知,反而是伸手撑着下巴,慵懒地靠在了桌案上。 “难不成王爷已经发现我改了药方?” 慕漪话锋一转,“不过王爷还是放心好了,我的药方是根据你身体的情况实时变动的,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尽管放心即可。” “毕竟咱们两个现在算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你真的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慕漪这番话说完,男人原本晦暗不明的神色突然松动了几分。 她眼看着男人跨进茶室,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这男人一直住在这里,楼下发生的事情绝对逃不过他的眼。 慕云琦今天闹出来的动静,必然已经引起了这男人的猜疑。 而且,当初这位端王殿下可是信誓旦旦的全国通缉原主,且死活不论。 若不是她早已改头换面,只怕早都不知道死在哪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了。 “慕神医一直都是为了本王好,本王心中再清楚不过只是今日偶然听见了一件趣事,想要来跟慕神医你分享一番。” 男人就这么施施然的坐在了慕漪的对面,原本身上一直带着的那股清冷的木质香调,早已经被汤药味冲刷了个干净。 再加上长时间的浸泡药浴,这男人只是坐在这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药香。 这味道,让慕漪下意识的吸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男人身上的味道比那些苦汤药味闻着舒爽些。 慕漪不着痕迹的敛起了眉眼,收起了这晦气心思,从容不迫地迎上了男人的视线。 “王爷整日缠绵病榻,没想到这消息还是如此灵通,不知,王爷知道了什么有趣的事?” 说话间,慕漪给男人倒上了一碗热茶,看着他那因体温过低而冷的略微发紫的指尖,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视线。 夜琮见状,指尖在那青瓷茶盏上微微扫过,勾唇一笑。 “慕神医方才不是听见了吗?那位慕将军好像是已经找回了丢失多年的爱女。” “而将军府这些日子正在大肆采买,像是要在府中开设宴席,想宴请文武百官京中人士,来好好的为他祝贺一番呢。” 话说至此处,慕漪已禁不住冷笑出声。 “此事与我何干?” “慕神医应该也早就听说过了?慕将军的那位嫡长女,也与神医同名同姓,说起来,你们二人的年纪也算相仿。” 男人此言一出,慕漪瞬间变清楚了他的来意。 这狗男人是来试探自己的! 他甚至连遮掩都不愿意遮掩一下的?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慕漪就发现这人在暗中调查自己,这人送往药神谷的每一封信,秦衣都在暗中着人,转送给自己。 可光是五年前的那桩事,慕漪放在桌下的手都忍不住的紧攥成拳。 她故作轻松的勾唇一笑,“那可真是太巧了,看来我和这将军府还真是有几桩孽缘呢。” 话至此处,慕漪眼波流转,突然出声反问。 “端王爷对将军府的嫡长女如此关切,莫不是对此女芳心暗许?” 第144章 陈年旧事 这么多年以来,慕漪一直都在尝试通过各种各样的法子,来寻找与原主有关的记忆。 当初,她因为意外进入这具身体之前,原主的魂魄就已经死了。 而她则是在大婚之日,才觉醒出部分记忆。 人在死后那种瞬间离世的感觉,和中了催情药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记忆出现了混沌。 尤其在醒来的瞬间,便看见了眼前的男人。 当时夜琮的状况并不比她好到哪去。 这男人手脚被捆,身上的武功尽失,衣衫也早已经被褪尽,就那么躺在那张雕花梨木的大床上,周围红色的纱帐随风而动,将那旖旎之景衬托的越发少儿不宜。 彼时,早就已经被催情药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慕漪已经顾不得许多,只觉的男人身上的凉意让她体内的燥热得以缓解。 这才因此发生了后面的事。 可惜,她这身子实在是太过不争气,中途险些晕死过去。 再加上后来,她一时间还没法接受刚来到这个鬼地方,就和一个陌生男人发生了关系,总觉得心中不安。 尤其当时,夜琮身上的杀意是无比清晰的。 毕竟这桩丑事,彻底毁了他原本已经被订好的婚约。 让他不得不娶自己入府,却又在大婚当日,险些要了她的命。 这些记忆,是她在去了药神谷之后逐渐恢复的。 慕漪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面前的男人,心中的恨意也在不断翻涌。 当初如果不是她恰好逃出王府,又被路过此处的师傅秦衣给捡了回去,只怕现在早已死了多时了。 这狗男人是怎么有脸在这试探她的? 他既不去调查幕后下毒之人。 也不去调查将军府。 更不去查那个将他绑到荒间野地的罪魁祸首。 反而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她这么一个弃子的身上? 当真是好不要脸! 此刻,慕漪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不断横跳。 想起来了!就在她从那个破房子里跑出去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带着众人赶到的将军夫人。 那女人的身后,还跟着慕云柔。 “这嫡小姐怎么衣衫不整的跑到这儿来了?身上的这些痕迹是怎么回事?” “咱们找了她这么久,半个京城都要翻遍了,她倒是在这和男人鬼混?” 随行而来的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慕云柔更是就差没哭的当场断了气。 “娘,姐姐做出了这等丑事,让女儿日后怎么活呀?女儿没脸见人了……” 抱在一团哭泣的母女,很快就被后面赶来慕天礼护在了身后。 慕天礼目呲欲裂,抡着马鞭一下下抽在了那时的原主身上,没过多久,便皮开肉绽。 也就是在这时,被外面动静吵醒的夜琮披着外袍,从那房中走了出来。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畜牲?你居然还敢狐媚勾引太子殿下?!慕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而刚与她发生关系的男人面无表情,眼中杀机尽显。 偏偏慕天礼那这时扔了马鞭,直接跪在了夜琮身前,一再求他留住自己的命,哪怕入府为妻,也好过横尸当场。 慕漪清楚的记得,那时的男人,还是当朝太子。 而此事发生之后,夜琮直接被贬为端王,在府中禁足半年之久,直至那老皇帝立下了新的储君。 慕漪脑海中闪过许多有关原主的记忆。 而这一幕幕都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哪怕只是回忆,都觉得遍体生寒。 深呼一口气,思绪回到现实。 “端王殿下怎么不说话?莫不是被我戳中了心事?” “传言说,将军府的那个嫡女弱不禁风,状如无盐,还不学无术,没想到王爷竟会倾心于这种人?” 慕漪继续调侃着,漆黑的眸子在男人的身上上下打量。 若是放在以往,只要在这狗男人面前提起原主,他必然会勃然大怒,掀桌而起,严重的只怕会挨上一顿好揍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两说。 可今日,这人脸上始终带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就仿佛早已将她拙劣的演技看穿一般。 慕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男人的反应。 这狗男人到底在看什么,难不成她脸上长出花来了? “王爷看我做什么?” “本王之前难道没同你说过,慕神医是个风姿卓绝的人吗?” 夜琮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上一口,那眼眸中闪动的笑意,显然昭示着他现下心情大好。 又吃错药了? 她当即勾唇,嘲笑出声。 “原来王爷也是个爱慕美色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王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够免俗?” 夜琮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刺猬一般,炸起浑身的小刺保护自己的女人,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越发觉得心情不错。 可紧跟着,却话锋一转。 “不知慕神医对将军府了解多少?” 慕漪不着痕迹的促起了眉头,心中划过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男人今天到底是在探寻什么。 若只是为了试探自己,为什么还要提到将军府? 她拧眉问,“我了解将军府做什么?” “既然慕神医不了解,那本王就越俎代庖了。” 男人在说话间直接拿起了一旁棋盒里的黑色棋子,指尖一动,径直在那棋盘上落下了一子。 “你应该也听人说起过,慕天礼是进士出身,早在尚未入仕之前,便已经与人暗定终身。却在出榜之日的当天,被一个江南富商强行撸走,让他娶了自家的女儿。” “也正是因此,慕天礼被那富商囚禁在府中,未能完成殿试,无奈之下,这个武举人只能暂行离京,一路过关斩将,才拼下了如今的将军府。” 慕漪听着男人的这番话,眼中的不解尤深。 “此事与我无关,王爷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跟你说的这些,只是传言,实际上,慕天礼从未上榜,所谓的举人,全是靠那江南富商散尽了大半家财才买回来的。” 第145章 梦魇重回 夜琮在说这番话的同时,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勾着眉眼看着已经震惊不已的慕漪,再度开口。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慕将军便觉得自己是有了把柄落在了他人手中,对待那富商之女更是苛责至极。” “至于后来,他为了全了自己的名声,全然不顾之前被他逼死的发妻丧事未满一年,强行将妻妹娶进了府中。” 慕漪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从男人嘴里听来的故事居然是这样。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根据将军府老夫人的提示,在寻找和当年有关之人。 可是那些但凡和将军府有所牵连的人,死的死,走的走。 就连将军府的那些仆人也都早早的换了一大批。 整个京城里知道将军府当年旧事的人,已是凤毛麟角。 可这些事情,这狗男人是怎么知道? “王爷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莫不是在府中实在是无聊,便寻了一些京城隐秘之事来打发时间?” 慕漪试探性的开口,谁知男人却长臂一伸,直接将她面前的白棋拿了过去。 随着黑白棋子交替而落,原本还是残局的棋盘之上,已经有了胜负将分的迹象。 “这些年,我确实是无聊,为了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也是费了不少周章,而且在前不久,我还知道了一件事。” 男人慢条斯理的说着这番话,再次落下一只白子。 “我想,当年那个用尽阴险狡诈的手段,强行逼我娶她入府的慕家嫡女,应该是个可怜的无辜之人。” 此话一出,慕漪的瞳孔骤然紧缩,面色骤变。 “你说什么?” “当初发生那件混账事的时候我还年纪尚幼,一时怒火上头并未多想,可再后来,我也着人了解了一下那位姑娘。” 沉声而落,夜琮抬眼,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她。 “我也是实在想不通,一个在府中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日子过得连下人都不如,连府门都没出过的女子,是怎么能打扮的花枝招展,又恰好在那破院子中找到我的。” 男人的话说到这里,眼中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复杂。 自她那日高调入京,惊鸿一瞥后,他就一直在暗中着人调查。 只可惜,无论他用什么样的办法,这人就像是在五年前才凭空出现的一般。 除去这五年来在药神谷的记录以外,慕漪就像是个没有前尘的浮萍。 眼见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夜琮便决定反其道而行,着手开始调查了将军府。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慕天礼能够抛弃当年对他有资助之恩的江南富商,更是弃富商之女的性命于不顾,又怎么可能会在意他们生的女儿呢?” 话音未完,棋盘上个白色棋子已经被那条黑色巨龙蚕食的所剩无几。 “慕漪,我不知你来京的目的,也不想对你的过往妄加揣测,我今日同你说这番话只是想告诉你,慕天礼绝非看起来那般鲁莽,你要多加小心。” 此时的慕漪还没有从刚才那番话中回过神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如雷鼓,就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怎么会这样?” 慕漪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头痛如绞,她几乎本能的蜷紧了自己的身体,将头抵在了膝盖上。 这和她预想的全然不一样! 甚至就和慕老夫人所说的话都完全不同! 那种尘封在这具身体中多年的记忆仿佛在这一刻间,被尽数打开。 慕漪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隐忍的呻吟。 夜琮瞬间察觉不对,长臂一伸,便将倒下的人接进了怀中。 “慕漪!” 慕漪浑身滚烫,意识也已经逐渐陷入模糊。 她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孩童,在寒冬腊月里,赤着双脚,端着一个已经裂了的陶盆,正在将外头还算干净的雪一点点挖入其中。 “娘亲,你放心,我们马上就有水喝了,娘亲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那被紧紧锁住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幼小的身形,在奋力的挖着雪。 而屋内传出的阵阵咳嗽声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 床上的妇人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血一点点从她的口鼻当中呛了出来。 而就在一旁的地上,是早已经被打翻了的馊饭和食盒。 “慕天礼,你丧尽天良,你迟早有一天是要遭报应的!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不得好死!咳咳咳!” 那小女孩将陶盆放在了几乎没有什么火光的木头堆上,吞咽着口水,眼神不受控制的飘向了地上的饭菜。 床榻上的女人要是看到了这般情形,一把将人拉到了她的怀里。 “小漪,你答应娘亲,绝不能吃那些人送来的东西。” 小女孩还什么都不懂,她只觉得自己很饿。 可看着嘴角遍布血污,泪如雨下的女人,小小的女孩还是点了点头,一再保证绝不会吃一口东西。 冬日里没了吃食,周身冷的打颤。 屋子里最后的火苗也已经燃烧殆尽了,那陶盆当中装着的雪没有半分融化的迹象。 没过多久,在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之后,这小院里火光冲天…… 此时的妙医堂里,慕漪两只手紧紧的攥着夜琮的衣襟。 周身不受控制的打颤,她的贝齿紧咬着双唇,已经有些干裂的唇瓣上已经见了血。 夜琮拿过十九递来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了几粒药丸,想强行掰开慕漪的牙关,将这药塞进去。 “乖,该吃药了,别咬的这么紧。” 眼看着血珠顺着唇瓣滑落,夜琮心乱如麻。 紧跟着他那修长的手指,直接抵在慕漪的唇齿之上,随着指腹微微用力,他周身气息涌动,竟生生地将那紧闭的牙关撬开了一条小缝。 在将自己的指尖嵌在慕漪的贝齿间,夜琮黑眸幽深,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他倏地低头,竟直接含了一口水,将那药丸顺着缝隙送入了女人的口中。 “上次吃了这药,你睡的倒还不错,这次也快些醒来。” 男人的话音未落,双眉紧皱的慕漪就浑身轻颤了一下,牙齿不自觉的用力,生生的将贝齿嵌入了男人指尖的血肉之中。 第146章 过河拆桥 此时的慕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就仿佛被困在了这个小女孩的体内,只能看着她在将军府这些人的虐待下逐渐长大,每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就连这屋里最下等的丫鬟都能对她呼来喝去。 “你这小孽障怎么还不去洗衣服?当初怎么就没跟你那该死的娘一道走了?偏留你活了下来!可当真晦气!” 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的正是将军夫人的贴身丫鬟。 那嫌弃至极的面孔上嘲讽之意显而易见,幼小的孩子连路都还走不稳便被一巴掌捶倒在了地上。 小女孩抱着膝盖,眼眶含泪,却丝毫不敢哭出声音。 而转眼间,这样的日子就过了五年之久…… 慕漪只觉得头疼欲裂,就仿佛自己的灵魂可能随时要飘出体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周围的意识渐渐回笼,原本不受控制的肢体也已经恢复了反应,那种遍体冰寒的感觉也在逐渐消失。 “唔。” 慕漪沉吟了一声,都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便觉得周身都涌上来了一股酸痛感。 只在瞬间,慕漪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毒发了。 她心中免不了疑惑。 这次毒发的时间较上次相比,足足提前了近十天! 这种迹象,在她上次毒发时,还没有那般明显,现在就连睁眼都颇为费力。 深夜的妙医堂,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守在慕漪的病床前,晴儿和月儿更是哭得双眼通红。 “姑娘什么时候能醒啊?” “这都已经睡了两天了,若是再这样下去,身体就要拖垮了。” 床榻边儿上的夜琮一言不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眼下都已乌青一片。 因为几天都没顾得上打理自己,男人的下巴上都已经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 夜琮抬手按着眉心,食指上一圈牙印清晰可辨。 “端王殿下,您还是去休息,再这样下去,身子该熬不住了。” 晴儿在一旁提醒,看着夜琮如此模样,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 在这将近三天的时间里,夜琮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慕漪,明明自己的脸已经白的跟纸一般,却还是说什么都不肯踏出这个房门一步。 这一切只因慕漪之前在半梦半醒间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别走好不好?我害怕……” 没人知道慕漪梦见了什么,当她在床上睁开眼,看着屋内昏暗的烛光中立着的几个人影时,她心中那如同一层阴霾般,笼罩着自己的恐惧与难安,顿时消散。 “姑娘,你醒了!你可真是吓坏奴婢了!” 月儿蹭的一步就想窜上前,却被床边男人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住。 夜琮侧头打量着床上的人,两人对视之间,慕漪便注意到了男人受伤的手指。 “醒了?”夜琮轻声问着,语气担忧。 慕漪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身子,微微坐起身。 “自然是醒了的,不过,王爷怎么还在我这妙医堂?” 莫不是端王府出了什么岔子? 慕漪心中的疑问一闪而过,夜琮闻言当即苦笑。 “本王还从没见到这么会过河拆桥的。” 见到面前的女人一张口还有心力调侃自己,夜琮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地。 这几天,他仔细思考着自己和慕漪之间的关系,也隐隐下了个决定。 无论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谁,他都已经无法将人置之不理了。 既如此,便既来之则安之好了。 他看向慕漪,挑眉一笑。 “慕神医此番倒是让本王开了眼界了。” 慕漪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这男人如此反应,心中疑问更深。 这狗男人不会赖上自己了? 她这边正寻思着,只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饿得很。 慕漪也没空搭理这个男人,直接命人准备了饭菜,大快朵颐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消化着自己在梦中得到的所有有用的信息,心思越来越沉。 从眼下种种迹象表明,当年原主的母亲生死极有可能就是将军府的那些畜牲一手策划的。 这件事情也在年幼的原主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以至于后来的她性格怪异,不善言辞,在府中的日子过的一日不如一日,后来甚至遭人陷害,和尚是太子的夜琮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关系。 慕漪遮掩起了眼中的阴翳之色,突然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端王殿下可还记得,你之前同我讲的那位慕家嫡女的模样?” “为何记不得?”男人答着,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慕家那位嫡长女虽然不如神医优秀,模样也不算上乘,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倔脾气。” 慕漪闻言,神情一震。 “倔脾气?这从何说起?” “当初我被贬为端王,本已经绝了成亲的念头,是慕将军向陛下上书,强行停止让我娶了那位嫡长女,可在轿子来的路上,那位嫡长女用剪刀划破了手腕,血流了一地。” 夜琮回忆着当时的种种,面上神情莫名。 当时如果不是抬轿子的人及时发现,只怕送到端王府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只是,那时候的夜琮恨不得那姑娘直接死在马车上。 到时候喜事变丧事,他也省去了一桩麻烦事。 好在,他当初并未如此狠绝。 男人抬眼,面色复杂的看着慕漪,那近乎洞穿一切的眼神,像是早已识破了她的伪装。 慕漪不露声色的避开了视线,嘲笑开口。 “王爷既然不愿意娶人家,又何必答应这种婚事呢?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应该还没有被王爷放在眼里才对。” “当年我母妃因为这件事情在我父皇的勤政殿外跪了足足两天,才将这桩事情平下来。” 男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微微一紧,解释起了淑妃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也正是因此,我母妃才落下了腿疾,每到阴天下雨,天气寒冷之时,膝盖都会疼痛的动弹不得。” “后来,慕家那位嫡长女离奇失踪,我母妃便一直觉得是她没有给我求来一个好的姻缘,这才和林国公府的人联系上了,至于林月娥,也不过只是我母妃看中的一个寻常女子而已。” 第147章 另有猫腻 男人的这句话听上去像是解释,可慕漪却刻意的将这番话甩到了耳后。 “王爷没必要同我说这些,我对你的事情,并不关心。” 慕漪尽可能的贯彻一如既往着疏离的态度。 在终于吃饱喝足之后,她更是将人连推带搡的赶出了妙医堂的大门。 因为就在她之前睁眼看到这男人的一瞬间,那突然加快的心跳让慕漪措不及防。 不仅如此,这男人之前的一言一行都在慕漪的脑海中重复上演,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夜琮早已对她没了杀机。 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慕漪毫不留情的将人赶出了门。 几天之后,已经恢复体力慕漪照常开门看诊。 可刚送走第一个病人,晴儿便一脸焦急地来到了他的身旁。 “姑娘,咱们医馆的药材已经供应不上了。” “昨日有几个来取药的,我将剩下的药丸给了他们,今天过去一看,要用的草药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慕漪神情微促,“那些药铺没有让人来送草药吗?” 晴儿摇了摇头,“所有和咱们合作的药铺都没人送草药过来,登记核对的册子上都记得清清楚楚。” 慕漪心中有些疑惑,随后便决定亲自上街采买药材。 要知道,一家药铺出了岔子,是情有可原。 可这么多家一起出了问题,就只能是另有猫腻了。 慕漪出了妙医堂,刚进了一家药材铺,里头的小二就快步冲到她的跟前,将人拦在了门口。 “慕姑娘,实在是不巧,我们铺子今儿打烊了,您要是想采买药材的话,还是明儿赶早。” 听着小二的话,慕漪转头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寒冬正午,太阳高悬。 “打烊了?这么早?”慕漪略微蹙眉。 “我们掌柜的今儿有事,生意就不做了,姑娘还是请回!” 慕漪不疑有他,很快,便来到了第二家药铺。 可这次他连门都还没进去,里头的跑腿小厮就将打烊的牌子挂在了门板上。 “打烊了,打烊了!” 接着是第三家,第四家……之前所有和妙医堂合作过的药铺全都挂上了打烊的牌子,有的人甚至还直接端着一盆脏水就这么泼在了慕漪的脚边上。 眼看着脏水溅脏了慕漪的衣裙,十九起身便要动手。 “找死!” 慕漪并未阻拦,只是朝后退了一步,善意的提醒出声。 “别真的把人打死了,留一口气在,也好问出幕后主使。” 十九的动作相当迅速,短短几个呼吸,这药铺的掌柜便如同一条死鱼一般倒在了慕漪的脚下。 他眼眶青黑,口鼻流血。 “慕姑娘,真的不是我们不做你的生意,是我们不敢做呀!有人已经发话了,若是再敢把药材卖给你们妙医堂,我们这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去呀!” 那掌柜的痛哭流涕。 “我这一大家子的生计全靠着药铺了,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 慕漪听着这意料之中的话,缓缓在这掌柜的面前蹲下了身。 “但你可还记得,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那掌柜的闻言,浑身一抖,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慕漪眉头一挑,当即抬手逮住了这掌柜的手指,朝着指关节的反方向用力一掰。 “你若是不肯说实话,这手指,就当是给我赔罪的了。” 这段时间以来,慕漪早已经和京城的几家药铺谈妥了合作。 她定时前来取草药,且草药的价钱要比市面上平均高出一半。 只要这药铺能够保证草药的质量,她也不会刻意压价。 毕竟有钱还是大家一起赚的好。 这前后合作了一个多月,她还以为事情早已妥当了。 却没想到,那幕后之人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竟等到这个时候才肯动手! “小人真的不知道那位是谁,那是位大人物。” “人身高将近七尺五大三粗的手里,还拎着一根长戟,手里还拎着一个令牌,我们都只是平头百姓,而敢跟这些当官的逆着来呀。” 那掌柜的疼的手指发抖,看向慕漪的眼神就如同见了鬼一般。 而听到这番话后,慕漪果断松开了自己的手,面色阴沉的可怕。 “慕姑娘,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是不是您得罪了什么人啊?” 药铺掌柜捂着自己几乎变形的手指,只觉得有苦难言。 “实在不行你就跟人家赔个不是,现在只怕全京城都没人,再敢给你们妙医堂提供药材了。” “赔个不是?”慕漪凝声笑了。 “做梦!” 慕漪留下了几两银子,很快,便带着十九离开了这里。 当天下午,十九就将查到的消息带回了妙医堂。 原来,早在几天之前,京城所有医馆药铺就收到了消息,凡是和妙医堂合作的药材铺,一缕等候处置。 “他们先是运送药材的车队被劫,之后,家里的妻儿也受到了威胁,有几个给咱们送药材的药铺小厮都被打断了腿。” 十九神色凝重,她看向慕漪。 “眼下咱们的存货甚少,再这样下去,那些急着治病的患者只怕就无药可医了。” 慕漪一只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在茶杯的杯沿处轻轻的摩擦着,那副沉思的样子,竟和夜琮有几分相似。 片刻之后,她沉声问道。 “确认是太子所为吗?” “已经可以确定,领头的人正是那天跟着太子一起前来的护卫,他甚至连遮掩都不曾有过,直接穿着铠甲,带人袭击了这些药铺,能砸的砸,能抢的抢,已经有不少药铺受到了连累。” 十九如实回答着,眼看着慕漪站起了身,她也起身跟了上去。 “姑娘,咱们这回如何是好?” 慕漪面色未变,将将早就写好的草药单子拍在了桌案上。 “既然这京城的药材铺子不愿意将东西卖给我们,那我们就去别处寻。” “我刚才核查了铺子里的存货,除了一些特定的药材以外,大部分还能用得上三天,到最近的城镇去采购。” 两天之后,京城外的一条官道上,沈柯带着一队人马正在从城外疾驰而来。 “你们的动作都快些,别耽搁了时辰!等把东西送到,我请诸位吃顿好的!” 第148章 断人财路 跟在沈柯后面的一众人顿时兴高采烈。 “沈大哥说的是!咱们手脚都麻利些,别耽误了大哥的正事!” 身后的人应了一声,手里的鞭子可谓是上下翻飞。 可突然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官道突然安静了下来,周围寂静如斯。 沈柯瞬间觉察到了不对,连忙抬手止住了身后人的行动。 “不对劲,先停下!” 他一声断喝,就在他前面不足五步的位置,一颗足有半人粗的大树竟突然倒了下来。 只听‘哐’的一声,官道上尘土飞扬,烟尘四起。 “好敏锐的反应,真不知道那贱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把你们这些人收拢到身边。” 尘土之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那烟尘之中,显现出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那为首之人,正是之前跟在太子身边的护卫! “怎么是你?!这里可是官道,你还敢再次拦路不成?” 沈柯面色微变,神情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人,手已经摸向了身后的斩马刀。 “有何不敢?”那护卫一声大吼,手中的长戟猛地插在了地上。 “今日我只是奉命来拦住你们,只要不将这些东西带入京城,我便可饶你们一命。” 那护卫神情极尽凶恶,眼中却满是轻挑,显然并没有把沈柯放在眼里。 而此时,妙医堂内,慕漪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家夫妇以及陌生的中年男子,心中多有疑惑。 “二位今日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呢?” 那赵夫人率先开口。 “我们听闻妙医堂这些日子遇到了麻烦,实在是有些气不过,便想过来和姑娘谈一笔生意。” 慕漪神情微怔。 如今,只怕半个京城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有着太子在一旁施压,怎么还会有人敢过来跟她做生意? “谈生意?”慕漪疑惑地问着,“难道夫人就不担心你们也会落得和那些人一般的下场吗?” 这段时间以来,不单单是药材铺,就连其余的一些吃穿住行等必用之物的铺子,都已经不愿意做他们的生意了。 每次出门,都得是晴儿和月儿,在乔装打扮之后才能将所需要的东西才买回来。 这皇城根底下,太子之言,便是皇家之令! 没人敢轻易忤逆。 毕竟只要事情没有闹到明面上,这些普通百姓就没有人敢轻易牵扯太子。 她看着面前的赵夫人和那位中年男子,神情颇为复杂。 而赵夫人在听到她的疑问后,面上轻蔑一笑,并没有正面答话,只是转头看向了赵乾程。 “慕神医,这位是我家家主,我们赵家的生意皆由他来掌控。” “因为神医之前对我们有恩,我们也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赵夫人说这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契书。 “这上面是家主已经定下的生意,神医若是还有什么顾虑,只管与我家家主商议便是。” 赵夫人在说完这话之后,便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慕漪瞧着面前的中年人,将那些契书拿在手里,翻看了一番。 上面不单单只有药铺,所有常见的铺子,皆在其列。 上到金银珠宝,下到柴米油盐,所有行当尽在其中。 “这……先生如此相助,就不怕赵家因此受到牵连?” 赵乾程看着面前的人,故作镇定地顶着一张老脸,冷声讽刺。 “这有什么好怕的?别说他是当朝太子,就算他是当朝皇帝,难道还能拦着百姓做生意不成?” “断人财路,便是杀人父母,我赵家从来看不惯如此行径!” 赵乾程义愤填膺,放在腿上的手早已抑制不住的发起了抖。 像! 太像了! 上次隔着一扇屏风,看的还不算真切。 现在这么面对面的坐着,慕漪的长相简直和他妹妹当年如出一辙! 可眼下,还不是把这孩子认回去的最好时机。 赵乾程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慕神医之前的所作所为,赵某已有耳闻,心中亦是钦佩。” “这一份契书上,凡是神医在我们赵家做的生意,皆以八成计算,神医意下如何?” 慕漪懵了。 她只觉得眼下有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八成! 这人难道是出门前砸坏了脑袋,都不怕亏本的吗? 而且瞧着他的穿着,看上去也不像是很官宦出身,为何会在此时站出来力挺自己? 慕漪捏着契书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可随后,她猛地站起了身,对着面前这个中年人弯腰行礼。 “多谢先生雪中送炭,只是这八成的价钱太低了些。” “我们去采购东西,一切都按照原价计算便可,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我们妙医堂诚信为本,不是占人便宜的人。” 慕漪眼眶微红,面上也尽是感激。 可谁知道她这话刚一出口,那中年人就起身扶住了她的胳膊,她连礼都还没有行完,就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赵乾程更是直接开口。 “神医应该知道,就算是八成价钱,我们赵家也是有的赚的,让给你们的这两成就当是卖你一个人情!” “堂堂鬼医的人情,难道还抵不上这两成的银子?” 赵乾程说话间,便直接将契书摊在了桌上。 上面早已写好了他的大名,还摁着一个鲜红的指印。 “慕神医,你就别再推脱了,我们赵家敲定的买卖,可还从来没有反悔的先例。” 慕漪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满腔的感激之情以溢于言表。 她当即咬破手指,在那契书上按下了手印。 “多谢赵先生。”慕漪双手抱拳,正欲再次行礼时又被拦住。 “慕神医瞧着年纪不大,若是不介意,便称我一声舅……叔叔。” 赵乾程声音有些颤动,面上却仍旧强装镇定。 “多谢赵叔叔!日后,只要赵家有所求,我慕漪绝不推脱。” 送走了赵乾程,慕漪远远的就看见岳家的马车从对面驶来。 而那身后,更是拉着好几大箱子东西。 岳家车队和赵家的马车擦身而过,岳秀雯拉开窗帘时,正好对上赵乾程的脸。 此时,赵家的马车之上,赵乾程神情激动,满脸涨红。 “不愧是我赵家的女儿!这丫头,对得起她娘那一身风骨!” 第149章 溜之大吉 赵夫人看着赵乾程这般激动的模样,也是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 “若是大小姐知道姑娘成长成这般模样,想必在九泉之下也足以安息了。” “只是眼下家主虽然和姑娘签订了契书,但光靠这些,只怕不能帮姑娘渡过难关?” 赵乾程听着此话,眼中凶态必露。 “那丫头是我赵家血脉,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欺负!” “你传令下去,即日起,切断我们与皇商的所有生意,不同意者加价五倍!与其他诸国往来继续,尽可能的维持原状。” “他们皇室既然不想赚这笔钱,那便算了!” 赵乾程面色不变,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门口迎岳秀雯的慕漪,眸中划过一丝柔色,再次沉声开口。 “眼下还不是将她认回来的最好时机,且再等等看!” 赵家的马车渐行渐远,慕漪一直目送他们在视线中消失不见,才看向了岳秀雯。 “郡主殿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可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慕漪面容平静,脸上没有半分处于困局时的窘迫感。 岳秀雯见她这副样子,禁不住啧啧称奇。 “你倒是沉得住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让人去跟我打声招呼?” 慕漪无法从京城内及时的采购药材,就连平时用得上的东西京城这些商铺也都不愿卖给她。 所有人都清楚,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可是面对皇权威压,没有谁敢站出来扭转这一局势。 慕漪看向岳秀雯,欲言又止。 可还没等她开口,岳秀雯就这么拉着慕漪的手,招呼着身后的丫鬟家丁,将那几大箱子东西搬进了妙医堂。 “我知道那些人都是想隔岸观火瞧热闹,这些是我们岳家放在府里的一些草药和一些能够派的上用场的东西。” “左右放在库房里也是放着,不如先拿来给你应急。” 说话间,岳秀雯就已经打开了面前的箱子,里头的灵芝,人参塞得满满当当,各种价值不菲的药草更是随处可见。 慕漪在看到这些东西的瞬间便觉得鼻尖发酸,眼眶微涩。 “郡主……” “别这么见外,之前不是让你叫我雯姐姐吗?” 岳秀雯身形一侧,笑盈盈的一张小脸上略带几分不悦。 “你放心好了,这些东西你只管用着,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派人来岳家找我!” “我还就见不得这些仗势欺人的。” 岳秀雯性格爽利,做起事情来更是全凭本心好恶,平日里最是看不惯这种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主。 “慕漪,我明日就要回宫了,若是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 慕漪闻言,神色未变,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此事还不是闹到皇帝眼前的时候,既然那位太子不想让我好过,我也没道理让他过得顺风顺水。” “若是皇帝出面,怕是会比较麻烦。” 岳秀雯瞬间就明白了慕漪话里的意思,她略微挑眉,看着眼前的人,神情颇为惊讶。 “果然夜琮说的没错,你绝不会就此罢手,任人宰割的。” 突然听她提到夜琮,慕漪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此事还与端王有关?”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岳秀雯瞬间清了清嗓,找个借口便离开了妙医堂。 “我还要在今天宫门落锁之前回去了,就不在你这,耽搁时间了,有事记得派人去给我送信。” 眼瞧着岳秀雯透着分慌乱的身影,慕漪转头看着这几大箱子草药,神情颇为复杂。 自从那日她把那狗男人赶出门之后,夜琮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之前他偶尔还会让人送来消息。 可这几日,别说消息了,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而她忙着处理妙医堂的事,也未曾去过端王府。 “看来,有时间还真得再去端王府一趟。” 慕漪沉吟了一声,随后迅速转身整理好了情绪。 “晴儿、月儿,将这些东西登记造册,凡是能用得上的,即刻制成药丸,给那些已经等了多日的患者送去。” “是!奴婢这就去办。”晴儿和月儿当即凭借药方开始辨认草药。 而慕漪看着外头逐渐黑下来的天色,眉头越皱越紧。 “十九,沈柯走了几日了?” “回姑娘的话,过了酉时就是第三天了。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十九如实答话,可慕漪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却是面色大变。 “不对!” “他知道我们急着用药,绝不会在路上耽搁时间,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只会比正常脚程要短,绝不可能拖到现在!” “备马,我们去接人!” 慕漪一声低吼,人已经冲出了妙医堂。 不过片刻之间,两匹枣红色的大马便一路朝着东城门疾驰而去。 此时,从东边入城的官道上,血气弥漫,遍地尸骸。 沈柯带回来的人已经死伤过半。 他手中握着的那把斩马刀上,斑痕遍布,有些地方已经卷了刃。 他捂着自己受伤的腹部,强撑着站在原地,怒瞪着那位太子护卫,心中愤恨难平。 “有本事你就把我们杀干净了,但凡有一个跑出去,我们都要去敲登闻鼓,告你们太子草菅人命!” 那护卫抹掉面上的血迹,呲着牙冷声狂笑。 “哈哈哈!既如此,把你们杀干净了便是!老子倒是想看看一个死人,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护卫手持长戟,话音未落前便朝着沈柯直刺而来。 沈柯顾不得腹部的伤,猛地侧过,身堪堪地避开了要害,一个后翻转体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短短数个呼吸间,两人已过招不下十数次。 那护卫的身上也见了血,就连铠甲上都出现了裂痕。 他凭着攻击,看着直接被掀掉的半边铠甲,目呲欲裂。 “没想到你们这些给杂种办事的还有点本事!若你们弃暗投明,答应从今往后追随太子,老子今儿就可以做主,饶你们一命!” “呸!放你娘的屁!你杀了我弟弟,还想招安我们?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什么狗屁太子!这笔血债,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我都要讨回来!” 沈柯都未曾开口,身后的人就当即怒吼。 第150章 以牙还牙 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一具尸体倒在地上,手脚皆被砍断,脖子都断掉了半截,那死壮奇惨。 其他几具尸体也没好到哪去,明显都被刑讯逼问过,尸身上的各路伤痕都让人不敢直视。 沈柯他们此番出城,是赶在城门落锁前离开的,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还特地乔装改扮了一番。 且加快了脚程,只为将采购的药材尽早带回,所以考虑的并不周全,所携带的兵刃也不算多。 在遭遇到这伙人之后,队伍当中的不少人都手无寸铁,只能以肉身相抗。 可血肉之躯,哪儿能比得上刀枪剑戟? 只一个照面的功夫,沈柯的队伍便损伤惨重。 沈柯自知自己不敌眼前之人,想以自己的命换这些随行之人一个生路。 “这些都只是无辜百姓,身为掌权之人,竟完全不顾百姓生死,你们主子也配继续坐在那太子之位上!” “无辜百姓?我家主人已经下令,所有跟你们妙医堂扯上关系的人,一概以谋逆之罪论处!他们可是一点都不无辜呢!” 那太子的护卫在说这番话时,就犹如一枚杀星驾临,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更是嚣张到了极点。 沈柯虽不愿低头,这也不想无辜之人受此牵连。 “你只要放了他们一条生路,我的死活可以任凭你们处置。”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活在泥里的蚂蚁罢了,也配同老子谈条件?” 那护卫非但没有同意沈柯的提议,甚至当即命令手下大开杀戒。 “杀!一个不留!” 不到半个时辰,沈柯便已独木难支。 这些经商赶路的,虽然手上也有些功夫,但又怎么会是这些整日刺杀训练过的将士的对手? 眼看着身后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沈柯暴怒不已,连杀数人,却还是受了伤。 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沈柯被人搀扶着,逐渐向后退,盯着那护卫,一口血沫子碎在了地上。 “夜洵还真是养了条好狗。” “你说什么?!”那护卫怒目圆瞪,“找死!” 就在那护卫手持长戟,准备动手杀人之前,一把长刀凌空掷来,竟生生的将他那未被铠甲护住的半截胳膊给砍了下来。 惊险之际,一匹枣红大马冲出夜幕! 在长刀落地之前,马背上的人已经凌空跃起,踩着一人的肩头。 那把刀接在了手中,同时用力的向上翻掌一挑,那护卫胸前当即被豁开了一条口子,血光飞溅。 “那天的人,果然是你。” 十九脸上的面具泛着银光,盯着这护卫,一脚将人蹬飞了出去。 之前闯入小院翻东西的人,正是这护卫一行人,当时他们虽然黑衣蒙面,但哪怕是只从身形来判断,也足够让她将这些人认出来了。 而就在这时,慕漪也已经纵马赶到,她人还未下马,手中一个翠绿色的瓷瓶便被她砸碎在了地上。 随着这冬日的冷风刮过,站在后方的几人竟同时身形抽搐,口吐白沫,不过半个呼吸就倒在了地上。 十九此时已经将解毒的药丸分发给了还活着的人。 “将这药丸服下,屏住呼吸。” 沈柯当即照做,可还没等他解释,十九都已经再度窜了出去。 所有中毒之人都像是那倒在针板上的死鱼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只在瞬间便被人割破了喉咙,青黑色的血从脖颈间喷射而出,其他人当即面色骤变。 “你这贱人,竟敢以这么卑劣的手段害人!” 那护卫眼看着自己的手下惨死,血眸圆瞪,一口血沫子从嘴里呛了出来。 “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 他捂着胸口,正要将里头的令牌掏出来。 慕漪便已经俯身捡起沈柯的斩马刀,长臂一扬,生生的将那捏着令牌的手,连带令牌一起砍成了两截。 惨叫声当即传遍夜空。 看着飞出去的几根指头,慕漪面容未变。 “太子算个什么东西?” “伤我的人,截我的货,呵!” 慕漪一声冷笑,接连将几个瓷瓶砸在地上。 “杀干净,一个不留!” 慕漪的面容狠辣至极,她就这么坐在马背上,那一袭轻衣迎风而立,冷漠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神情。 随后,她翻身下马,直接来到沈柯身前,检查着他的伤势,还顺势将一些金疮药和纱布分发给了其余的人。 “还能动的自行包扎一下,将那些尸体拉到马车上,回去入土为安。” 慕漪先是将沈柯的伤包扎了一下,将人扶到马车上之后,再度开口。 “你带着这些人先回妙医堂,晴儿和月儿会帮他们处理伤口,其余的事情我来处理。” 慕漪将其中两辆车上的药材尽数丢在了路上,让人带着受伤的人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了一辆空马车。 而此时的十九已经将那些中毒之人斩杀干净,她在臂弯处抹掉了刀身上的血迹,冷眼看着这些倒地的尸首,面无表情。 “把那个为首的搬到马车上来,我们也是时候回去给那位太子殿下送一个大礼了!” 说话见,慕漪将两具身体拖到了一起,将一个已经燃着的火折子丢到了这两具身体之上。 当天晚上,趁着浓浓的夜色,慕漪直接将那护卫的尸身钉在了太子府的院墙上。 而那护卫大好的头颅和被砍掉的肩膀,就那么堆在尸身之下。 血流了一地。 而城外,经过惨烈一战的地方,已经燃起了一把大火,所有中毒的尸体都已经被烧的焦黑,彻底面目全非了。 第二日一早,路过太子府大门的人被这般惨烈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这一声叫喊直接划破了黎明,也惊醒了整个太子府。 夜洵看着被抬回来的尸身,手中捏着的茶杯,当即化成了碎片。 “到底是谁干的?!” “属下不知,属下也是在听到了外面的喊声,才发现老陈被挂在了墙上!” 其中一个护卫跪在地上抖如筛糠,旁边几个也没好到哪去。 “昨天下午,老陈说自己出门有事要办,带了不少人出去,可现在就他一个回来了,那些人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殿下,这会不会是端王干的!” 第151章 暗流涌动 其中一个护卫吼着,眼中已尽是惊惧之色。 这个叫老陈的护卫被钉在墙上,肩膀和大腿处用的都是木钉生生的钉进墙里。 足足有五寸长生生的穿透了肩胛骨,钉在了墙上。 且大腿和脚掌上都有一样的钉子。 “仵作已经查验了尸身,老陈是在死之前被钉在上头的,可是他被人拔了舌头,一点动静都发不出来。太子殿下,你可得给老陈做主啊!” 夜洵在听闻此话之后,面上的杀机毕现。 “用不着你说这些废话,可在周围找到了什么痕迹?无凭无据,凭什么去找我那位好皇兄对峙!” “这……周围都已经找遍了,凶手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就连个脚印都未曾留下过。” 听着属下结结巴巴的答话,太子目呲欲裂。 他那双原本就通红的眼睛,更是在此刻留下了一丝血泪。 “好的很!本宫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没用的东西,通通滚出去!” 而此时,太子府所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京城。 将军府内,一个黑袍人正行色匆匆。 “此事已经彻底闹大了,你们将军府这些日子切忌不可与妙医堂发生冲突,你管好慕天礼,他若是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没人能保得了他!” 慕云琦跟在这黑袍人身后,连连点头。 “黑袍大人尽管放心,云琦一定会按照大人的指示,将事情办妥的。” 黑袍人没有再多言,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将军府。 而与此同时,就在将军府后门街口的拐角处,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上面的车夫一看到黑袍人,连忙上前开口。 “公子,太子的人已经在府上等候多时了,咱们不能再耽搁时间,若是让太子察觉,只怕会功亏于溃。” “不回复了,直接去太子府!” 黑袍人脱下外头的袍子,俯身上了马车。 “你派人去注意着端王府的动静,若有异动,第一时间过来报信。” “属下这就去办!” 而眼下的端王府中,已是一片静默。 夜琮难得换上了朝服,听着楚河汇报的消息,脸上颇有几分玩味之色。 “王爷,这慕姑娘的胆子也太大了些,此事一闹出来,皇帝怎么可能还对这种事情置之不理?” “她心里打的主意本王再清楚不过,只是眼下,本王还是得先去宫里给我那位父皇请安才是。” 夜琮眉眼微敛,剑眉微挑,神情颇为愉悦。 “看来我那位弟弟这次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夜琮又问,“那些尸体可都处理干净了?” “回王爷的话,自然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楚河将腰牌挂在了夜琮的腰带上,继续回答。 “慕姑娘临走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属下让人将那些尸首拖到了深山老林里,这寒冬腊月的,林子里的那些畜牲正好也能饱餐一顿,咱们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夜琮笑而不语,半晌过后,人已经出了端王府。 而临上马车之前,他看向楚河,“你去一趟妙医堂,将剩下的事情安排妥当,那丫头性格刚硬,别再让她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属下领命。” 夜琮的马车直奔皇宫,楚河则是片刻不敢耽搁的,直接来到了妙医堂。 可此时的妙医堂大门紧闭,门上还挂着歇业的牌子。 楚河顺着后面的矮墙翻了进去,可在这妙医堂里逛了一大圈,除了一些血腥气以外,整个妙医堂里,连半个人影都未曾有过。 此时的慕漪正在一处院中,缝合着沈柯身上的伤口。 “还好这一下没有刺穿脏器,否则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慕漪看着沈柯肩头上的刺青,将已经缝合的伤口又检查了一遍,剪断绳结,再次上药。 而在做这一切时,慕漪脸上的表情没有万分变化,心中却多了几分疑惑。 这刺青,她上次在皇宫中正好看到过,和那个夜闯皇宫送东西的小贼一模一样。 按理说,这种药神谷的刺青只有药神谷的弟子才会拥有。 而且除去药神谷比较主要的人物以外,其余的人根本就不清楚这刺青的存在。 她在药神谷呆了五年,十分确信自己压根就没有见过沈柯。 而且在刚才给他检查伤口的同时,她也仔细观察了他这张脸,肌肉灵活,毛孔清晰,丝毫不像是带有人皮面具的样子。 可是这样的人为何会跟在自己身边? 难不成是师父担心他在经中受伤,所以送来保护自己的? 还是说为了别的……别的什么她还不知道的目的。 慕漪眼神微动,处理伤口的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几分力。 沈柯疼的倒抽了一口气,却还是故作镇定的开了口。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沈柯此时低头谢恩,心里却宛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瞟着自己肩上的刺青,心中紧张到了极点,生怕慕漪开口询问。 可慕漪再给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就直接让他穿上了衣服,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一句关于这刺青的话。 “你穿好衣服,这些天就先在这里养伤,你一起回来的那些人伤势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受伤离世的那些人,我已经让十九备上了上好的棺椁和银钱,将人送回去了。” 慕漪整理好药箱,背对着沈柯看向了窗外。 “这段时间,我会每天让人过来给你们送些要用的东西,这个院子偏远,伤势未愈之前,你就先别回医馆了。” 沈柯在听到这话之后,瞳孔猛地一缩。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慕姑娘,我……” “你身上还有伤,总不能让病人劳累了,你放心,这个月的月钱分文不少的都会给你,你就安心养伤好了。” 慕漪在扔下这番话之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等在外头的晴儿一见她出来,就快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姑娘,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既然消息都已经散布出去了,那咱们就回妙医堂等着好了,这出戏唱到现在,着急的人就不会是咱们了。” 慕漪这边话音都还没落,头顶上突然零星的飘下了几处雪花。 “年关将至,既然这些人不想安生,那我们就成全他们好了。” 第152章 父子之情 慕漪神色未变,可此时的京城内,却是炸开了锅。 漫天的大雪也挡不住这些人心中的惊恐。 “什么人敢如此猖狂!竟然敢将太子的近身护卫大卸八块?” “我朝律法严苛,必要将此人缉拿归案绳之于法。” “如此残忍之人,还望陛下早日裁决才是。” 朝堂上,所有太子的幕僚都在对昨夜发生的事情向皇帝陈情叙说,言辞激烈的宛如正午的菜市口。 唯独夜琮,不声不响的站在一侧,气势沉敛。 而坐在首位的皇帝被他们吵得脑仁生疼,眉头刚一皱,身旁的孙公公便大吼了一声。 “肃静!诸位大人,侦破案件追拿凶手乃是刑部职责,早朝之上讨论的是国家大事,此等小事,就莫要再议了。” 此言一出,下面的文武百官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程目结舌的看向皇帝,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而早朝之后,皇帝竟直接将夜琮带入了偏殿。 这偏殿的门都还未关上,一声斥喝就落了下来。 “还不跪下!” 夜琮眉头一挑,似是颇为意外。 “不知儿臣所犯何罪,为何要跪?” 皇帝神情变幻莫测,“你还敢抗旨不成?” 夜琮一撩衣袍,缓缓跪地,“既是父皇要儿臣跪,那儿臣岂有不遵之理?” 只一句话,夜琮的脸上便闪过了一层阴郁。 自从五年前那场天下皆知的婚变后,皇帝对他忌惮尤甚。 生怕他这个端王,危及到太子之位。 只见男人挺着脊背跪在地上,从容不迫地迎上了皇帝的目光。 “不知陛下今日宣儿臣来所为何事?” “你到现在还在和朕装糊涂?太子府的事情,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琮儿,你是父皇亲手教养大的,应当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碰,也做不得,纵然你对太子心有不满,也不该用如此手段。” “太子经受此事,威仪何在?你这个做兄长的不照付也便罢了,还到这儿来看热闹?” 皇帝面上不露声色,但声音中还是夹杂着一丝怒意。 他折身坐回了龙椅上,手中盘着的翡翠佛珠被捏的咯吱作响。 “此事与儿臣有何干系?”夜琮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他轻叹了一口气。 “父皇应该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儿臣突发寒症,已经几日没能下床行走了,虽强撑着身子让鬼医出手医治,但还是虚弱的很,儿臣今日上朝,也只是想给父皇请安而已,并无他意。” 皇帝的眼神微变,那双略有浑浊的眼眸中生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眼见着皇帝不相信,夜琮早有预料,嘴角扯了扯。 “若是父皇不信,只管去请太医院的人来查,儿臣若有半句谎言,便自请离京,终身不入皇城一步。” 他在赌。 就赌着太医院的太医查不清他的脉象。 更是在赌皇帝会经此一事,对他彻底改观。 只要皇帝认为他和太子有所不同,事情便有转还的余地。 他面不改色地迎上了皇帝的视线,在太医赶来之后,还主动伸手挽起了袖口。 而章太医的指尖刚搭上他的手腕,面色就是一变。 “这……” “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皇帝说这话时,伸手抚额,脸上没有半分关切之意,就仿佛这下头跪着的人不是他的儿子一般。 “回陛下,端王爷的寒症确实已经复发了,而且这症状要比去年严重许多,想来殿下是吃些苦头了!” “殿下的脉象虚浮,气息不稳,血气两虚,应当留在府中休息才是……” 章太医短短的几句话,直接将夜琮从这件事情当中彻底摘了出去。 不但如此,夜琮挺直了脊背,跪在内殿的正当中,在听闻这话时,竟隐隐红了眼眶。 “儿臣只是多日未见父皇,心中颇为思念,没想到……” 他那直挺挺的肩微微垮了下去,眼中的神情更是让人心疼不已。 一旁的孙公公见状,连忙开口。 “端王殿下,陛下也只是担心你的身子,并无他意,还望殿下莫要多想。” 此时,皇帝也顺着这个台阶走了下来。 “既如此,你也应当早些说清楚才是,罢了,你站起来,今日给你母妃请了安,就早些出宫去。” 皇帝直接下了逐客令,却给章太医暗暗使了个眼色。 就在夜琮离开之后,他再度开口。 “端王脉象究竟如何?” 章太医微微弓了弓身子,“方才老臣所言,句句属实。” “如今他能站在这儿,也都得依赖那位鬼医调理得当。” “而且,端王爷体内的寒气已渗入下丹,只怕日后这武功都会随着寒症愈发严重而逐渐消失……” 皇帝闻言沉思了半晌。 这些日子以来,那鬼医每隔半月前来为他行针解毒,他的身子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 就连之前那一直围绕在周身的疲乏劳累之感都已不见。 可见鬼医的确医术无双。 “那端王这病症,你们药神谷的那位鬼医,可有把握治好这个病?” 章太医摇了摇头。 “这寒症已成寒毒,混入奇经八脉,纵是药神谷,也未有治好的先例,想要治愈,所需要耗费的药材皆是天才地宝,百年难寻。想要找齐,更是难于登天。” 皇帝听闻此话,那张老脸上竟浮现了一丝释然之意。 “既如此,朕便心中有数了,你下去。” 就在大殿之上只剩皇帝与孙公公之后,皇帝面色复杂的伸手撑着额头,沉吟了一声。 “这太子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来,还真是让朕头疼!” “只为了这么一个鬼医,就要闹到如此地步?他可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一旁的孙公公根本不敢搭话,这些天以来,太子的所作所为早已经有人暗中告知给了皇帝。 而皇帝对于这件事,却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想到,这事情竟突然就被闹大了。 太子护卫身死,事关一国储君安危,极易引起朝野动荡。 不单如此,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旦得知此事,必会伺机而动。 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传令给慕漪……” 皇帝的话都还没说完,外面的一个小太监便闯了进来。 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看向皇帝 “陛下,太子出事了!” 第153章 以死陪葬 此时的太子府内已经人仰马翻了。 太子暴怒之下,眼中流下血泪,整个人便昏阙了过去,至今未醒。 府中的人虽然去找了太医,可是太医院的那些废物压根就不争气,一个个跪在地上,连句像样的医治方法都说不出来。 皇后一早就得知了消息,不顾身份地赶到了太子府,看着倒在床榻上生死不知的自家儿子,当即便红了眼眶。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去请鬼医!” “皇后娘娘,你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太子殿下身子日渐不嘉,一直想请那位鬼医医治,可她推三阻四,连诊脉都不肯!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此话一出,皇后当场暴怒。 “你们都是些死人吗?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她若是不肯为太子诊病,就让她给太子陪葬!”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即刻把人带来!” 此时的妙医堂内,慕漪已经收拾好了药箱,坐在了堂内的太师椅上。 月儿等一众人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皆是满眼的担忧。 就连楚河都是有些难以相信。 “慕神医,若是你不想去,端王殿下定能想出法子来解决眼下这种事的,你又何必亲自前往呢?” “对呀,姑娘,那太子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慕漪见他们如此担忧,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们放心,我心中有数。” 早在太子几日之前过来的时候,慕漪就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太子的情况。 那日,太子眼中遍布血丝,整个左眼就连瞳孔的颜色都已发生了变化。 而且随着他每一次生气暴怒,颅腔之内都会充血,更是会压迫双眼。 等到最后,他眼中必然会流出血泪,突发惊厥。 不仅如此,这太子之前发病,应当也是与体内之毒有关。 慕漪有时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皇帝一家三口皆身中其奇毒? 这也未免巧的离谱。 跟谁事先宰好了猎物,等着她来收一般。 这究竟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这一家人太过倒霉? 慕漪实在是无法将这几个人的共同之处联系在一起。 皇帝和皇后之间貌合神离,即使处在皇宫之内,也是见面甚少。 太子更是除了必要时间,压根就不会入宫请安。 怎么就齐齐的中毒了?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慕漪收回心神,她看着眼前的几人,再度出声。 “你们这些日子要按照我之前的吩咐如实照办,在我回来之前,万事小心。” “楚河,你也走,莫漏了自己的行踪。” 慕漪那边的话音都还没落,门口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跟着外头的人大吼了一声。 “破门!” 就在外头的人被强行将这大门撞开时,晴儿和月儿已经走到了门口,拉开门栓,就这么将门打开了。 太子府的一众侍卫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你们太子做事,每次都是这么大动干戈吗?” 慕漪沉着脸,拎着药箱从屋内走了出来。 那副从容不迫的气势让外面的众人呆在了当场。 “看来你们太子的确发病了,我算的时间还真是刚刚好。” 慕漪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了早已备好的马车旁。 “还不启程,真想让你家太子等死不成?” 在场的几个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顺着慕漪早就已经给他们铺好的路,一路走下去。 而就在慕漪来到太子府之后,太子的面都还没见着,迎面就撞上了暴怒的皇后。 皇后身边那个贴身宫女,一见她出现快步来到她身旁,猛地扬起了巴掌。 “你这个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太子,将太子的病情耽搁到了现在!” 眼见着那巴掌要落到自己身上,慕漪眼神未变,放下药箱,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一耳光反抽了回去。 “贱婢骂谁?” 她目光阴翳,眼中闪着寒芒。 “到底是谁教的?你宫里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奇蠢如猪的废物?” “真当自己率先窜出来,就能给你的主子留个好印象了?” “耽误了给太子治病,你几个脑袋够砍的!” 慕漪此时不解恨,攥着这人的胳膊,用力的朝着反方向一扭,那原本还挺直的肩膀,顿时塌了下去。 骨骼脱臼的痛苦,让那宫女痛吼出声, “啊!我的胳膊……” 可这一嗓子都还没吼完,慕漪就已嫌弃似的将人甩到了一旁。 她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如此无用之人留在宫中,只会因小失大,若是得此失彼,可是得不偿失啊,娘娘您觉得呢?” 自从上次给皇后剔除体内毒素后,皇后便一直忌惮着眼前的人。 她眼神冷若冰霜,凝视着眼前的人,强压下心中的怒气。 “鬼医说的是,这种没用的废物,即刻拖出去,杖毙!” 慕漪闻言,面露轻笑,拎着药箱便朝内室走去。 “鬼医,本宫好心提醒你,若是你保不住我儿子的命,就要以死陪葬,不单是你,你手下的那些奴才,以及你的那双儿女,也会因你而死。” 慕漪脚下的动作一顿,她略微侧过头,看向面色阴鹫地皇后。 “皇后娘娘此时威胁我,可不是一个好时机。” 这皇后莫不是不想要太子的命了? 还敢威胁她? 慕漪冷笑,拎着药箱便进入了屋子里,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太子,她便开始了诊脉,可紧跟着,她的神情就是一变。 “怎么会如此?” 一旁跪着的太医见她如此神情,猛的吞了下口水,那眼神就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鬼医大人,太子的脉象已经完全紊乱,根本就诊不出来,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慕漪眉头紧皱,最后,干脆直接将手指搭在了太子的脖颈之上,感受着指腹之下血脉的跳动,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衫。 太子的胸膛之上已经遍布青紫之痕。 这痕迹从心脏处向四周蔓延,痕迹已足有巴掌大小。 “看来,这太子对皇后隐瞒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啊。” 第154章 杀人诛心 一直立在门口的皇后看着此般情形,眼中已经尽是震惊,一行清泪就那么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她不敢置信的捂着嘴,想着自家儿子这些日子受的罪,就觉得这颗心都像是在被刀子剜着一般。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我就不知道了,我之前就已经跟太子说过,他这身毛病我是治不好的,请他另谋高就,可他偏偏不听。” 慕漪肩膀一松,那副轻松的模样简直与在场的这些人格格不入。 就仿佛她完全不在乎床榻上这人的生死。 “慕漪,你再敢口出狂言,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皇后当即震怒,她的双手紧攥成拳,看着慕漪将一枚银针刺入夜洵的心脉,可谓是目呲欲裂。 “皇后娘娘想杀了我,大可以动手,我悉听尊便。毕竟在场有那么多贵人能为我陪葬,也不失为是一桩幸事。” 此言一出,皇后面色巨震。 她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只能将这满腔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 “是本宫口不择言,本宫一时心急,还请鬼医莫要介怀。” 慕漪勾唇一笑,并未应声,紧跟着三针接连刺入心脉,同时,将一颗通体血红色的药丸塞入了太子的口中。 “这颗药丸可以暂时压下太子翻涌的血脉,只不过也只能顶得上三个时辰,过了这三个时辰,若是太子的症状依旧没有好转,就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 “你此话何意?” 皇后在听到这话之后,只觉得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可是在早年间便有过眼疾?不知是何人所治?” 慕漪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 “已经到了如今这地步,你们如果知道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若是再稍加遮掩,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们的命。” “毕竟如果太子死了,在场的可没一人可活。” 话落,那个常年为太子诊治的太医,此时一头呛在了地上。 “鬼医大人,您慧眼如炬,一眼就断出了症结所在!” “早年间,陛下游猎牧场,太子也随即前去,谁知在狩猎的过程中,眼中飞入了一只毒蜂。” “虽然后来当时的太医小心地将毒蜂取了出来,但从那以后,太子左眼的视力便已经逐渐下降了,后来那位太医用了一个土方子,保住了太子的眼睛,但之后……” 这太医的话说到这里,说什么都不肯再开口了。 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滴顺着脸往下淌着,显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慕漪却在此时接住了话茬。 “但那之后,太子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狂躁难安,和平常的日子里判若两人,且每到情绪激动至极点时,眼中便会有血泪流出,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左眼都无法视物。” 慕漪停顿了片刻,侧头看向其余的太医。 “我说的可对?” “鬼医大人明鉴!”那群太医齐刷刷的松了口气,就仿佛头上悬着的屠刀已经落了下来。 而一旁的皇后面色巨变。 “怎会如此?为什么这些事情本宫完全不知情?你们这一群废物为何不将这件事情告知于本宫?!” 皇后的身形略微颤抖,慕漪则是不紧不慢地从床榻边上坐了起来。 “太子如何敢告知于您?您一直盼望他德才兼备,在一众皇子中可以杀出重围,荣获太子之位。” “可若是一个病秧子,如何能坐得稳这个位置?” 慕漪目光不变的看着皇后,眼中甚至多出了几分戏谑之情。 杀人诛心,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这皇后对太子的期望甚高,甚至不惜为此动用更多见不得人的手段。 可到头来,得此失彼! “太子当年未及弱冠之龄,也知道皇后娘娘您在宫中的日子,他心疼自己的母亲,又怎么会舍得让您失望呢?” 慕漪这一句话宛如一把尖刀,直接扎进了皇后的胸膛里,她身形踉跄了几下,身旁的人急忙扶住,才使得她没有太过失态。 “皇后娘娘,您是上了年纪的人,可得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皇后身后的宫女早已胆战心惊,看向慕漪的眼神恨不得直接将她千刀万割。 可慕漪只是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事到如今,皇后娘娘还是暂时不要太过伤怀的好,若是三个时辰之后,太子不能清醒,太子的眼睛可就彻底保不住了。” “若是到时候不得已去眼保命,皇后娘娘还得由您来做主才行。” 慕漪话说到此处,转身又在太子的身上补上了两针。 此时的皇后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她瞬间开口,“可是当初那太医用的法子不对?” “法子也许是对的,只是用这法子的人心怀不轨,毒蜂入眼,有多种医治方法,显然,当初给他诊治的人用了最下成的法子。” 皇后闻言,那双凤眼瞪得浑圆。 “当初给太子殿下诊治的太医何在?!” “他……他死了……”开口的太医抖如筛康。 “死了?”皇后有些不信。 “那个太医在给太子诊治之后不久就患了急症,已经死了许多年了,这些年,我们一直按照他之前给我们的法子为太子殿下保着眼睛,可这些日子,太子忧思过甚,情绪难免激动,我们根本压制不住。” 也许是觉察到自己的性命已经保不住了,那太医一时情绪激动将压在心里的话全都吐了出来。 “皇后娘娘,太子自从正位东宫以来,心绪越发难安,甚至午夜之时都会梦魇,且他整日忧思如焚,还不知道中了什么毒,身子就这么一点点的给拖垮了……” “你们这些无能的废物!” 皇后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抓起一旁的东西,直接砸在了这太医的脑袋上,彻底失去了平日那个位主中宫的皇后威仪。 “来人!把这些没用的废物通通给我拖出去,即刻杖毙!” “耽误太子病情的人,从太医院撤官免职!一个不留!” 慕漪自始至终都神情未变,她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这出好戏,只觉得心中一阵解气。 真是活该呀! 第155章 无能为力 慕漪心中如此想着,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药箱。 将那一个个泛着寒光的手术刀具一一陈列在了一块白色的帕子之上。 而此时,歇斯底里发现了一通的皇后看着这些东西,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寒。 “太子的眼睛,是真的保不住了吗?” “我何必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慕漪微微抬头,目光只在皇后的身上一闪而过,随后就再次转头看向了床榻上的太子。 和刚才相比,太子眼中流出的血泪已经有了逐渐停止的趋势。 不仅如此,他胸膛上原本还在向四周弥漫着的血色痕迹变化的幅度越来越小。 没过多久,那些痕迹的颜色就比之前浅了不少。 皇后见到此般情形,心中大喜过望。 “这是不是成了?” “他的眼睛是不是保住了?” 慕漪沉默不语,再次抬手搭上夜洵的手腕,面上神情凝重。 “这解毒药虽然暂时遏制住了他体内毒素,但没有办法完全解毒,且用不了多久,太子体内的毒素就会完全爆发,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慕漪兜头一盆冷水浇在了太后的身上。 她话都还没说完,外头就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太监那尖细的通传声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陛下驾到!” 屋里的众人闻言,相继跪了一地。 可皇帝进门之后不发一言,直奔躺在床上的太子,“情形如何?” 慕漪将方才同皇后所言,又叙述了一遍。 “……这件事情,陛下同娘娘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三个时辰眨眼便过,床上的夜洵依旧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皇后此时坐在皇帝的身侧,心中紧张到了极点,她攥着手中那明黄色的帕子,忐忑不安。 而自从刚才进来开始,皇帝的眼神就一直都没有落在皇后的身上。 他只是神情复杂的盯着床榻上昏睡不醒的夜洵,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 而此时的慕漪如坐针毡,她要时刻注意着夜洵的反应,以防止这位太子离奇暴毙。 更要时刻注意着身后这两位的神情,以防他们一时不悦,当场要了自己的小命。 终于,原本双眼紧闭的太子眉间微微颤抖了两下,随即,猛地睁开了双眼。 “我这是在哪?天这么黑了?” 太子开口时,声音略显沙哑,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没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猛地掀开被子,烦躁的起身,一只手死命的按着自己的左眼,表情阴翳到了极点。 “连本宫的话都不回,你们一个个是哑巴了不成?!” 素日里跟在太子身边伺候的人,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一个个禁若寒蝉。 “你们……” “太子殿下,你突发恶疾,情绪还是不要太激动的好。” 慕漪当即开口打断了夜洵的话,心中却在此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点警觉性都没有,还妄想坐稳着太子之位,简直痴人说梦。 在开口的同时,慕漪抬手在太子眼前晃了晃。 眼看着这人没有半分反应,她的一颗心沉了下来。 而慕漪的声音一出,夜洵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妙医堂的鬼医不是不肯上门看诊吗?今日怎么还来了?你不是说,本宫的病你治不好吗?” 太子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还未等说完,皇后就想开口提醒。 可还没等出声,皇帝一道警告的眼神便落在了皇后身上。 皇后当即不敢出声,只能满心紧张的观望着。 自从太子即位以来,皇帝对夜洵都是多有偏袒的,无论大事小情,都会先以太子为优先。 而长此以往,也就养成了夜洵这个骄纵跋扈的性子。 朝中百官不止一次上书,指责太子过错,可那些折子都被皇帝压了下来。 皇后对这些事情再清楚不过,也正是因此,她心中担忧不已。 若是太子此时再口不择言…… 慕漪莞尔一笑,全当没看到皇后警告的眼神,直接将太子肩头上的银针拔了下来。 “看来太子殿下对我妙医堂的规矩了解的还不够全面呀,身为医者,自当保命为先,太子殿下有性命之忧,我又岂会置之不理?” 慕漪收好银针,正欲将手搭向太子的手腕,便一把被人抓住了胳膊。 她身形一个趔趄,就一整个朝着夜洵的怀里跌了过去。 “你放开我!” 夜洵凭着声音直接抬手捏住了慕漪那细长的脖颈,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本就泛着猩红的眼中此刻更是显出了一丝疯癫之色。 “放开你?慕漪,本宫如今变成这副模样,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 “太子!” 眼看着慕漪的处境变得有些危险,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皇帝终于冷斥了一声。 “休得胡闹!” “鬼医此番为了保你性命,以劳神费心许久,你不可无理。” 皇帝只用一句话,就将夜洵的所作所为尽数遮掩了回去。 无礼? 这个词用的可真妙! 慕漪挣开了太子的束缚,站直了身体,抚着自己的脖颈,略微垂下了头,将眼中的寒芒尽数遮掩。 这太子刚才身上的杀意宛如实质,分明就是想要了她的命! 这皇帝早不开口,偏偏要在这太子酿下大祸之时出言制止。 维护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慕漪在心中冷哼着,耐性已经全然耗尽。 “启禀陛下,方才我以为太子殿下诊过脉,他原本已经蔓延的毒素已经被我压制回了特定经脉之中,但是这毒短时间内无法化解,我也无能为力。” 此言一出,整个室内顿时落针可闻。 尤其是皇帝身上蹦发而出的那股冷意,更是让慕漪心中一惊。 “药神谷也无能为力吗?” 慕漪已察觉出龙颜不悦,当即挺直了背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民女医术不精,实在是解不了这毒,没准民女师父可以一试,只是……” “你师父是何人?”皇帝沉声开口。 “民女师父乃是药神谷谷主——秦衣。” 一听到这个名字,皇帝那张不露声色的脸上明显生出了一丝裂痕。 “秦衣吗?” 而皇后一听此言,竟也跟着站起了身, “当年药神谷与皇族有言在先,若不得皇帝令,药神谷谷主纵死不得出。” “不知陛下可否看在太子的面上,请那秦衣出关啊?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第156章 藏着恶蛟 眼看着皇后眼中含泪,这皇帝不发一言,当即起身,快步离开了太子府。 “陛下起驾——” 太监那奸细的嗓音再次传出,慕漪和皇后先后出来恭送圣驾。 就在皇帝的轿碾离开之后,慕漪便准备告辞了。 “皇后娘娘,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这以后应该就没我什么事了,照顾太子的事情,就请皇后娘娘另请高明。” 慕漪的言辞之间,丝毫不遮掩自己对太子的厌恶。 她抿唇一笑,正要离开之际,却被皇后呵斥住了。 “鬼医请留步!” 慕漪脚下的步子一顿。 从最开始,皇族这些人的反应就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这皇帝对太子的态度也不算明朗,就连太子在发现自己眼盲之后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要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今日的太子府处处透着古怪。 尤其是在她提到师傅时,因为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皇帝,神情有着明显的震动。 这让她难免怀疑,这整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意图。 “不知皇后娘娘还有何事?” “你真的确定那个秦衣,可以治好太子的病?” 慕漪微微侧身看向皇后,心中疑惑陡升。 “这种事情我无法保证,医者救人,只能尽人事,知天命,至于结果会如何,又岂能由我一言而断?” 就在刚才皇后开口的一瞬间,慕漪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会不会……这整件事情自始至终都跟她的师父有所关联? 可转念一想,慕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当初还在药神谷时,师傅就是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就仿佛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让他放在心上的。 甚至就连她当初出谷之时,他还曾经出言制止过。 说若是她不愿来这京城,他就换别人去应付将军府。 或许,师傅知道这京中水深,藏着恶蛟? 而就在此时,太子府的一个偏僻院落内,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被人扬手放上了天际。 那鸽子直接振翅,朝着西南方向直飞而去。 “看来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如果想保住太子的命,依然会放大人出关的。” 那人一席青衣,覆手而立。 “太子宁愿冒此奇险,也想将那位大人拉拢至麾下,还真是让我颇为意外。” 说话间,对人的身后已经多出了一道黑影。 那人对着他一拱手,“公子,太子殿下请您过去,说是有要事商议。” “这太子还真是沉不住气,若是他有当年的端王半分沉稳,咱们做起事情来也不用如此瞻前顾后了。” 说话间,青衣男子已经甩袖走出了小院。 而慕漪也正拎着药箱在府中侍卫的护送下,准备离开太子府。 两人对向而行,慕漪很快便瞧见了这位青衣男子。 他身后无一随从,前头也只有侍卫引路。 一见到慕漪之后,他便直接对着她拱手行了一礼。 “原来是鬼医姑娘,让您操劳至此,真是辛苦了,改日若是太子殿下的身子都有好转,在下必然会亲自上门道谢。” 慕漪看着来人,心中略有疑惑。 “不知阁下是?” “在下之前还是与鬼医姑娘有过一面之缘的,可惜姑娘是不记得在下了。” “在下聂云霆。” 这个名字一出,慕漪神情微变。 聂云霆,太子夜洵的幕僚之一,传言中,此人行事作风谨小慎微,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这位太子殿下的门下走狗。 慕漪收回落在此人身上的视线,嘴角微扬。 “道谢就不用了,回头让你家太子把诊费给我补上就是了。” 此言一出,聂云霆禁不住沉声一笑。 “太子府又岂会拖欠姑娘诊费?” “若是姑娘不介意,可稍等片刻。” “毕竟这夜深了,我去回了太子的话之后,亲自送你回府,鬼医姑娘意下如何?” 慕漪横了此人一眼,“大可不必。” 不知为何,在见到这个聂云霆之后,她心中就有一种怪异感。 这感觉一直缭绕在她的心头,让她对眼前这人颇为戒备。 可聂云霆在听到这话后,眉眼略微上挑。 “鬼医姑娘,夜路走多了,可不安全,你一个姑娘家……” “废话真多。” 慕漪径直开口打断了此人的话,当即转身。 “你们太子府的人若只会逞口舌之利,就早点替你们太子寻一块风水宝地。” 眼看着慕漪面色不悦的走出了太子府,聂云霆的脸上生出了一抹玩味之色。 “当真是应了那位大人的话,这鬼医的性情,确实是变幻莫测。” 太子的房间之中,太子斜靠在床榻上,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慕漪临走前留下的药方,随手将这东西丢进了火盆之中。 聂云霆见状,快步上前,将这东西捡了出来。 “这样子还是要做做的,鬼医写下的药方虽没什么大用,但还是可以固本培元,殿下何必将它扔了呢?” 太子听到来人的声音,微微侧过头,那双已经毫无焦距的双眼径直落在了聂云霆的身上。 “这都是你出的好主意,你真觉得那些人会上当?” “上不上当的,过几日不就知道了,倒是殿下你,样子还是得做足了,皇后娘娘此时已经回宫了,相比她是定会游说陛下的。” 聂云霆说话间上前几步,将那险些被火燎着的药方平放在了桌案上。 “不过,此番还是让殿下受委屈了。” “只要我们掌握了比那鬼医更加高深的医术,何愁笼络不住陛下的心?” “至于那端王,他只怕已经没什么日子可活了。” “寒症入体,毒素已成,一个病秧子还能折腾到哪去?” 太子闻言冷哼了一声。 “哼,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难道本宫现在就不是个病秧子吗?” “双眼不能视物的太子,历朝历代也没有一个。” “若是本宫那位父皇因此生了别的心思,我们也是竹篮打水,到头来只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聂云霆早就料到这太子会说出这样一番。 他恭敬地递上了一杯热茶,“陛下只会心疼您的,毕竟,您和端王到底是不一样的。” 第157章 撩了一把 此时的慕漪坐在马车之中,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中,好像是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可她将整件事情复盘了一遍,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这太子的反应,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而且皇帝当时的反应也很是奇怪,为何一提到师父,他的表情会那么古怪?” 慕漪禁不住低声问着,可就在这时,她头顶的马车之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紧跟着,一把长刀当即刺穿了马车的棚顶,那殷红的血液顺着破洞处直流而下。 “何人!” 慕漪一个闪身便冲出了马车,这才发现,原本的车夫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个人。 来人握着刀柄,手里还摁着一个一袭黑衣的刺客。 “这些人为了一万五千两的银子,还真是连命都不要了,一个个的上赶着跑来送死。” 听到这熟悉的说话声,慕漪眼皮微挑。 “楚河,怎么是你?我家车夫呢?” “车夫自然是没什么事,倒是姑娘你,都险些被人抹了脖子了,怎么还能这么镇定?” 楚河的神情颇有意外,他拎着那具尸体,从马车顶上一跃而下。 “我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护姑娘周全。” 慕漪心中一动。 “夜琮把你派了过来,自己怎么办?” 那男人现在根本无法动武,若是有人在此时行刺,没了楚河,岂不是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王爷身边自有他人保护,只是那些人姑娘未曾见过,王爷担心姑娘看着觉得眼生,不放心,这才派我过来的。” 楚河挤眉弄眼,突然开口又补上了一句。 “莫不是姑娘担心我家王爷?” “谁担心他了?” “我是怕他在我还没给他治好之前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砸了我的招牌,我上哪说理去?” 慕漪想也没想的辩驳出口,瞬间的反应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心里发虚。 她何时这么在意那狗男人的安危了? 慕漪有些心中发慌的避开了楚河的视线,只觉得百感交集。 可正要再开口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架双架马车。 马车之上,男人已经抬手撩开了窗帘,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夜琮,慕漪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他来这做什么?” 楚河摸了摸鼻子,“我弄脏了姑娘的马车,自然是要处理的,这都已至深夜了,姑娘怎能孤身一人回去?我家王爷也只是好心,姑娘可千万别多想。” 我想你个大头鬼呀! 慕漪恨不得一脚将楚河踹出去八丈远,看着马车里的男人,脚下的步子一转。 “我用不着……” “慕神医是想让本王亲自下车来接你吗?” 男人的声音舒朗,已经少了些带着病意的萎靡之气。 尤其是最后那声带着气音的轻笑,就仿佛是猫抓一般在慕漪的心上撩了一把。 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还是很吸引人的。 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就算了,这身材无论放在哪个年代,都是数一数二的,就连声音都正中她的喜好。 咳,慕漪越发觉得这狗男人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自己的。 她心中虽然有百八个不情愿,但是一阵凉风吹过,身体还是极为诚实的。 她抖了一个激灵,快步走向马车,可刚踩上马凳,就一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身子明显歪了一下。 紧跟着,男人那双修长的手掌便从马车里伸了出来。 “小心。” 夜琮的声音低沉,言语中的笑意难掩。 慕漪瞪着这人的手,还是切齿咬牙的将自己的小手撑了上去。 在太子府内提心吊胆了整整三个时辰,她的身心都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左右是这狗男人自己凑上来的,她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应当心安理得才是! 如此想着,慕漪更是攥紧了男人的手掌,撑着他的胳膊,钻进了车内。 满是暖意的马车中,充斥着男人身上的那股清冷香调,慕漪禁不住揉了揉鼻子,坐在了夜琮的身侧。 夜琮打量着小家伙难掩困倦的一张小脸,将一旁的食盒递了过来。 “先吃些,垫垫肚子,这太子府把你请了过去,难道连个茶饭都不曾招待?” 慕漪看着食盒摆盘精致的糕点,忍不住口舌生津,一想到太子府那些人的态度,她直接翻了个白眼。 “还想吃茶饭?太子的眼睛都已经瞎了,我能活着从那走出来都算是命大了,哪还敢想些别的?” 慕漪阴阳怪气的说着,突然发现这食盒里头的糕点竟都是她爱吃的。 她抬眼看向夜琮,两个人的视线当即撞在了一处。 只这一眼,慕漪的小脸便生起了一丝热意。 这狗男人这么看着自己做什么? 还能在她脸上瞧出花来不成! 她真庆幸此时已至深夜,这马车里的光线也昏暗,这狗男人应该看不出什么来。 慕漪目光一转,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狂跳不已。 她愤愤地咬了一口松花糕,很是不自在地朝旁边挪了挪。 可夜琮就像是完全瞧不出她的不自在一般,直接脱下身上的大氅,盖在了她的肩头。 “此番去太子府,你可觉察到了什么异常?” 慕漪神色微沉,“太子的确在早年间就已经被人下了毒,但是单凭这蜂毒,绝对不会引发这么严重的情况。” “而且刚才诊脉之时,我发现太子体内的脉象有些古怪,就像是被有些东西刺激过,才导致了脉象的紊乱,也难怪那些太医束手无策了。” “至于眼疾这种病症,太子府里应该也是用郎中给他诊治过,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应当也是这位太子殿下咎由自取。” 慕漪的话说到这,终于发现了身侧的男人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话锋一转,“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夜琮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又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了她的手边。 “我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凡事太过争强好胜,不择手段,希望他不要为今日的决定后悔才是。” 男人的话意味深长,慕漪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了。 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所以你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我不是告诉过你要留在府中静养吗?” 第158章 随你取用 面对慕漪这冷着一张小脸的质问,夜琮有半分心虚的靠在马车的软垫上,挑眉反问。 “莫不是慕神医以为本王是个狼心狗肺之辈,看着你深陷险地,还能安枕而眠?” 男人眼眸如画,剑眉如峰,那略微上扬的眼尾中,更是夹杂着几丝促狭之意。 慕漪狠瞪了他一眼,故作逞强。 “我怎么样与你何干?管好你自己便是了,本姑娘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她沉着一张小脸,只觉得马车当中的氛围变得愈发诡异,周身的温度也在不断攀升。 只和这男人交谈了片刻,她觉得自己贴身的衣衫都要湿透了。 “王爷今日要是实在闲的发慌,不如老老实实的回去泡药浴,没必要在这费力不讨好。” 慕漪说这番话时,语气疏离,神情淡漠,甚至看都没看夜琮一眼。 眼瞧着身侧的女人一副别扭的模样,夜琮禁不住自胸膛中发出一阵闷笑。 那低沉的笑声让慕漪的周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猛地抖了一下,责怪的看了男人一眼。 “好端端的,笑什么?” “王爷不会以为如今太子的双目不能视物了,这位置就能重新回到你手里?” 慕漪上下打量似的看了男人一眼。 进京之前,她特地找人打探过这位端王殿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别忘了,你当初可是因为背负谋逆之罪才从那个太子位上被拉下来的,和人家将军府的那位嫡长女没半分干系,倒是你,将人家追杀至今。” 想起这件事情,慕漪至今都耿耿于怀。 她别扭地侧过头,撩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瞧了一眼。 可这一看,她的面色顿时一变。 “这不是回妙医堂的路,也不是去王府,你要带我去哪?” “跟本王走便是了,本王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男人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再次看向慕漪的眼神,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 早在今日从宫里出来之后,夜琮就已经试探出了皇帝的意图。 他故意露面,也不过是为了警告那隐藏在暗处之人,让他不要以为解决了太子,就万事大吉了。 而且这些天暗卫所调查到的消息,更是让他如芒在背,当即便决定带着慕漪到这个地方。 随着马车逐渐停稳,夜琮已经先她一步下了车。 他转身整理着衣袍,对着还站在马车门口的慕漪伸出了手。 “天黑路滑,小心脚下。” 慕漪盯着眼前这处院落,眉头直接打成了一个死结。 这狗男人把她骗到这里来,不会是为了毁尸灭迹? 她故作镇定地将手搭在了男人的指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而刚一推开门,一股极为浓郁的药香便从里面扑鼻而来。 入目所及之处,各种各样的药材琳琅满目。 有些只有在冬日里才能发现的药材,更是直接被种在了院子当中,而其中也不乏红景天,高寒雪菊这等珍奇之物。 这些药材的耐寒能力极强,且不易储存,仅是一样,就已经十分难得。 “这……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药材?” 慕漪直接看傻了眼。 要知道,眼下这些东西,就连皇宫的都只有零星一点以做参考之用,这整箱堆砌着,实在是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你之前不是说我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吗?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我发现自己得了寒症之后,就从一位高人手中收罗来了半副药方。” 夜琮的神色有些复杂,随即,脸上的无奈之情一扫而空,兴致勃勃的看向了慕漪。 “当时那位高人便告诉我,这药方还有下半部,只有找齐上面的所有东西才能保住我的命。” 慕漪当即睁目结舌。 “你所说的那位医者是谁?你可还记得年龄?长什么模样?” 她之前交给这男人的那副药方,乃是药神谷不传之秘,是记录在那本禁制药书上的。 只有历任药神谷的谷主才可一观。 别说泄露出去半副药方,里面的字都不会被人瞧上一眼。 那东西被锁在药神谷禁地深处,就连她师父秦衣进去都要冒着极大的危险。 那可是个九死一生之地! “怎么可能会有人将这个东西透露给你?”慕漪心中甚是不解。 “没准是机缘巧合,又或者是些什么别的原因。” 男人的话说到此处,沉吟了一声。 “对了,我知你这些日子受了些委屈,从今往后,这里的东西随你取用。” 男人说着摊开了手掌,掌心当中,赫然躺着一柄金灿灿的钥匙,那钥匙上头所刻着的复杂纹路让慕漪眉头一皱。 “王爷如此慷慨相赠,别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放心好了,这把钥匙是我找了十名锁匠相继制作,再由我亲自动手组合而成的,天底下没有第二把。” 夜琮在这飘散着药香的小院当中信步而行,欣长的身影被头顶拿下来的目光照上了一层朦胧之感。 有那么一瞬间,慕漪甚至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似实物。 她鬼使神差的攥紧了手里的这把钥匙,“所以那日郡主去妙医堂,也是你指使的?” “那几日我病着,起不来床,就只能劳烦岳姑娘跑这一趟了。” 男人说话时并未回眸,可上扬的唇角还是被慕漪瞧了个正着。 而就在她要继续开口之际,夜琮的话锋急转直下。 “将军府的慕老夫人应该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勉强能撑到年后,这些日子慕天礼一直在找人散布消息,希望将离家出走慕云柔给找回来。” “慕家的事情与我何干?” 慕漪冷笑,眼中的寒意丝毫不加掩饰。 夜琮撇了一眼她那张阴沉的宛若寒冰一张的小脸,对于这个答案,丝毫不觉得意外。 “本王以为你至少会好奇一下那位跟你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是本王多虑了。” “不过你应该也知道,慕天礼做事向来不加手段,你不会觉得这些日子到你们妙医堂惹是生非的人当中,只有太子的而已?” 慕漪闻言,面色微变。 “除此之外,还有谁?” “慕神医,想要你命的人,可不只有太子,毕竟眼下的你掌握着东曜国的命脉,只要你一死,诸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第159章 谋杀亲夫 此言一出,小院当中的气氛骤然紧绷。 慕漪面上的神情尤为凝重,可紧跟着,她扬声一笑。 “端王殿下就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了,我又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得有谁真的得手了。” 夜琮淡然转身,“最好真的是本王杞人忧天了。” “此地僻静,你日后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也可以选择在这里躲个清闲。过几日便要启程去澄山了,你也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面对这男人突然转移的话题,慕漪一时间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去澄山?” “才子佳人宴的第二关,定于澄山之上,岳秀雯的请帖应该送到了才是,你没看吗?” 男人的神情有些意外,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释然而笑。 “想来你应当也没注意,后日一早,我派人去妙医堂接你。” 慕漪这时才缓过神来,“半月之期这么快就到了?” 夜琮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折身走出了小院。 “年关将至,这京城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慕漪对这男人模棱两可的话,实在是有些琢磨不透。 而且即使她再怎么不情愿,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男人上了马车。 再回到妙医堂的一路上,两人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可突然,整个车身一震,赶车的暗卫连忙出声。 “方才应该是压到了石子,王爷,慕神医,你们没事?” “没,没事。” 慕漪捂着自己的额头,切齿咬牙的从唇齿间挤出了两个字。 看着男人瞬间泛红渗血的唇角,她后槽牙磨的咯吱作响。 “好好赶你的车,看着路!” 就在刚才马车摇晃的一瞬间,慕漪重心不稳,整个人栽进了男人的怀里。 闻着口鼻间浓郁的木质香气,慕漪顿时心中大怒。 她一只手撑在男人的腿间,想尽快稳住身形,坐起身来。 可她没想到夜琮就在这时,突然低头,她的额头直接磕到了男人的嘴角上,偏偏这男人像是不自知一般,还伸手护在了她的腰间。 “慕神医,还是得小心为上,若是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男人舔了舔唇角,那丝赤血在暗夜下被他裹挟进唇中。 慕漪耳垂微红,不在然地扭过头去,不去看这妖冶的一幕。 原本正想解释的她,当即便被这男人的动作臊了个大红脸。 “你在胡说些什么?离我远点,保持距离。” 此时的慕漪就差把‘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大字刻在自己的脑门上了。 可夜琮像是浑然未觉一般,竟直接倾身上前,伸手将她固定在了位置上。 “这边回去的路不大好走,为了姑娘的安危着想,你还是老实些。” 男人在说话时牵动了流血的唇角,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慕漪只觉得这男人护在自己腰上的手传来一阵热意,伴随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气味,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你把手放开!” 她低呵了一声,就直接摸出一根银针抵在了男人的喉结之上。 “再敢碰我一下试试!” 慕漪警告出声,夜琮连忙松手,却分明眼中带笑。 “是本王考虑不周,慕神医不要动怒。” 可就在男人松开手的一刹那,马车又是一阵颠簸,这一次,慕漪身形猛的前倾,重心不稳不说更是直接趴在了男人的身上,那副模样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单如此,因为事发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银针收回来,那锋利的针尖直接划破了男人脖颈上。 血珠当即便渗了出来。 “慕神医,你真的要谋杀当朝亲王不成?” 夜琮哭笑不得,一手扶着慕漪的肩,另一只手随意的捂住了还在渗血的伤口。 慕漪此时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方钻进去,她也不再挣扎了,任由男人将她扶稳放好,就这么顶着一张涨红的小脸,坐在了男人的身侧。 “我还不知道这京城当中还有这样的路。” “这个地方多是外地货郎屯货交易之所,平日里车马跑的多些,无人在此固定居住,这路自然会难走一些。” 夜琮好心开口解释,正要侧头之时,便觉得怀中人一动。 “手拿开,我给你上药。” 慕漪冷声冷气,挥开男人手的瞬间,指腹便已经抵在了伤口处。 抹了药膏的指腹上带着些许凉意,慕漪的呼吸也近在咫尺,就那么倾泻在了夜琮的脖颈之间。 有那么一瞬间,夜琮只觉得呼吸一滞。 他绷紧了身子,才强压下心中的那份悸动,扶在慕漪肩头上的手早已满是汗水。 “这点小伤,不用……” “你的身体本就与常人不同,这点小伤不处理,就有可能留下更大的隐患,老实待着,别乱动!” 慕漪动了一下肩膀,指尖已经凭着刚才的记忆附上了男人的唇角。 那触及指腹的柔润质感让慕漪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男人的唇倒是意料之外的柔软。 在这个念头划过的一刹那,慕漪迅速收回了手,同时,冷言出声。 “嘴角的伤自己抹开。” 夜琮拇指划过刚才被慕漪触及的地方,那粗粝的指腹刚触碰到伤口,便让他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头。 “嘶——” “要是怕疼,下次就别胡乱动手。” 慕漪狠瞪了他一眼,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破了马车里这尴尬的氛围时,暗卫的声音已从马车外传来。 “王爷,慕神医,妙医堂已经到了。” 慕漪听到这话的瞬间,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只将装着金疮药的瓷瓶丢在了男人怀里,便逃也似的下了马车。 夜琮瞧着飞快跑走的某人,强压下脸上的笑意,撩起窗帘,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 “别这么急着走,本王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里是地图,你且记下来,到时候想去,找什么也方便些,省的迷路。” 慕漪看着男人指尖的东西,动作迅速的将那张纸抢了下来,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妙医堂的大门。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慕漪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不知从何时起,这男人的一举一动,在她看来都别有深意,脑海中更是总会浮现五年前的场景。 “真是造孽!” 第160章 再赌一把 两天之后,慕漪拿着岳秀雯之前送来的拜帖,准备只带着月儿一人上山。 临走前,十九看着慕漪,眼中无比担忧。 “姑娘,你不能只带着玉儿一人上山,她现在虽然会一些三脚猫功夫,但一旦出了岔子,必然是应付不来的,好歹……” “我知道你的意思。” 慕漪打断了十九的话,将这些天准备好的毒粉解药一一装进了背囊之中。 “可是眼下,沈柯他们重伤未愈,根本无暇他顾,若是京城出了乱子,就等于被人釜底抽薪了,我得留个坐的稳之人留在京城。” “晴儿心思虽然沉稳,但没有武力傍身,留她一人在京,我实在是不放心。” “可是……”十九还是想据理力争一番,可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慕漪再次打断。 “没有可是,我心意已决。十九,京城的事情就靠你了。” 此时的慕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轻装减行准备趁着天色未亮就带着晴儿离开京城,直奔澄山。 最好能将某个狗男人甩的远远的。 她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她和月儿两个人都还没到城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了之前将自己从太子府接回去的那辆双驾马车,正停在城门外。 车里的男人正伸手撩着马车的窗帘,向外看着。 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慕漪一阵恶寒。 “这狗男人怎么阴魂不散?” 慕漪低咒了一声,打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直接混入出城的队伍,趁机开溜。 可她刚骑马抵达城门处,就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往哪去?” 那守卫头不抬眼不睁,手中捏着一张画像,对着慕漪就是一顿打量。 慕漪心中虽有疑惑,又不愿节外生枝。 “自然是出城。” “我知道你要出城,上哪去?去做些什么?” 那守卫冷声冷气,眼中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姿态。 “太子府前些日子遇袭,京城内外全面戒严,若想出城,得先拿到官府的手令,否则,别想踏出城门一步。” 慕漪眼神扫过那些出城的百姓,看着他们手中捏着的类似通关人文书一样的东西,禁不住蹙起了眉眼。 “我是受当朝郡主相邀,前往澄山,参加才子佳人酌选大赛的。” 说话间,慕漪便从怀中摸出请帖。 可那侍卫只扫了一眼,便直接将请帖丢在了地上。 “就凭你?拿着这么一份伪造的请帖出来骗谁呀?下马!” 那守城的士兵断喝了一声,吓得周围的百姓纷纷从几人身边绕路而走。 慕漪神色微变,翻身下马。 可这守城士兵依旧在嘟囔个不停。 “还慕漪?真当自己是那位将军夫的大小姐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谁家大小姐出门在外?连个马车都没有的,招摇撞骗的……呃!” 她身形只是一闪,便猛地上前扼住了这守卫的脖子。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慕漪双臂猛地上扬,直接将这个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人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这守城士兵脑袋下面的青砖寸寸开裂,血光四溅。 “你再说一遍?” 慕漪瞳孔紧缩,周身气势骇人,眼中泛出的冷意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人将自己和那位侯府嫡女相提并论。 而且如果她看的没错的话,那画像上印着的那张脸分明就是曾经的慕漪!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凭你也配议论我?” 慕漪凝神开口,指尖已直接按在了这人脖颈的水突,人迎两个穴位上。 这两个穴位只要施以适当的外力,就会让敌人瞬间丧失活动能力。 其余的守城士兵在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迅速上前将慕漪围在了中间。 “你做什么?快放开他!”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无端攻击巡城卫?” “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拿下!” 守城的士兵大吼了一声,所有人一拥而上。 可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城外的楚河快速骑马靠近。 “通通住手,休得胡来!” 楚河的身形刚一出现,这些守城的士兵就已经将他认了出来。 为首的那人连忙上前谄媚道:“楚侍卫今儿怎么有空来?” “这位姑娘是我家王爷要等的客人,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楚河的声音不卑不亢,从这几人身上扫过的视线更是不容置疑。 那为首的侍卫见状,连忙打着哈哈,便将事情遮掩了过去。 “既如此,那就都是误会,也是我手底下这些小子办事不牢,给王爷添麻烦了!” 这侍卫长目光一转,直接将围在没有身旁的人给推散开来。 “都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点散开,该干嘛干嘛去!” 慕漪站起身,眼看着这侍卫长弓着腰将内封请帖小心的捡了起来,拍掉上面的浮土,双手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位姑娘,刚才都是误会,这小子不懂事,望您海涵。” 慕漪深深地看了楚河一眼,将请帖接在手中,径直朝着那辆马车走去。 还未等她走近,车上的男人便已经笑着出了声。 “都说了让你在妙医堂等着,非不听,现在好了,全京城都知道慕神医跟本王上了一辆马车。” 慕漪瞪着眼前的男人,恨不能将他从马车里扯出来。 “夜琮,你就是故意的。” 这狗男人就是故意的! 他一定一早就让人注意着自己的动向了,这才能在这白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你怎么总冤枉本王。” “这西城门是前往澄山的必经之路,本王只是赌了一把,谁能想到慕神医这么给本王面子?” 男人轻笑着,已经伸手推开了马车的门。 “外头天寒地冻,慕神医还是早些上车,赶路要紧。” 而就在端王府的马车离开之后,刚才还混在守城士兵里的一个人突然调转了方向,直奔将军府。 将军府内,慕天礼正坐在书房中,满面紧绷的盯着手中的画像,神情凝重。 “只能再赌一把了。” 直至那穿着铠甲的士兵从外头一路冲进来,他豁然抬头,厉声询问。 “情况如何?” “将军!你说的没错!那个鬼医见了咱们的画像之后,情绪格外激动!这会儿已经跟着端王一起离开京城了!” 第161章 再度试探 慕天礼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之后,一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 而片刻之后,慕天礼直接将一封密信交给了前来传递消息的人。 “把这个消息送去澄山,剩下的事,就不用你再操心了。” 城门的守卫连片刻都不敢耽搁,揣着信便离开了将军府。 就在他走后,慕天礼看着桌上摊着的那张画像,直接猛地将其拽起来,愤怒的揉成了一团,丢进了火盆之中。 “没想到这孽障都化成灰了,还能有点用,既然那位鬼医不肯放过我们将军府,那我们慕家也就没必要给她留颜面了。” 慕天礼一番话说的切齿咬牙,眼中蹦发出的杀意,书房内的其他人顿觉如芒在背。 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开口,“可她到底是药神谷的人,我们若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和药神谷公然为敌?” “药神谷的人能瞒一时算一时,若是不能,便也罢了。” 慕天礼的眼中乘着一闪而过的疯狂之色,他看着那已经被火焰吞噬殆尽的画像,突然抬起头。 “慕云琦可是已经出发了?” “云琦小姐已经离府了,现在应该正在去往澄山的路上,将军只管放心好了。” 将军府中暗流涌动,和夜琮在一辆马车上的慕漪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慕漪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的一侧,想着自己刚才在城门口所看到的那张画像,心情愈发复杂。 当年她被秦衣带离京城时,夜琮还是那位尚未被贬的当朝太子。 而那个时候的原主因自幼便被人下毒,体内毒素沉积多年,早已经影响了她的本来面貌。 好在后来秦衣的医术高超,这才勉强将她体内的毒素暂时压制住了。 没了那毒素的侵蚀,慕漪也逐渐恢复了原本该有的绝世之姿。 如今京城内的人,无一人能认出她来。 可她已经离开了五年之久,这京城早已物是人非。 按理说,应该没谁记得她当初的模样才是! 为何还会有人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寻找她呢? 思虑至此,慕漪几乎下意识的抬眼看向了坐在身侧的男人,脸上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自从她上了马车之后,这狗男人就一直在闭目养神,似乎完全不想和她过多交谈。 慕漪盯着他看了半晌,正准备就此作罢时,夜琮却开了口。 “你可是有什么事情想问?”男人的声音低沉,微微睁开的眼眸透着笑意。 他仿佛只一眼就看穿了慕漪心中所想,撑着下巴,剑眉微挑。 “城门口的告示,是将军府的人命人贴出来的,至于理由,便是刚刚归家不久的嫡长小姐离奇失踪,正在全城搜索。” 慕漪脑袋里当即冒出了一个问号。 “离奇失踪?” “慕天礼连人都还没找回去,就准备用这样的借口蒙混过关吗?”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将军府这群人不要脸的程度。 “这是不是借口都还尚未可知。” 夜琮沉吟片刻,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人。 “慕神医,你看似对将军府的事情漠不关心,实际上却很是笃定这慕将军是找不回嫡长女的。” 男人的薄唇微勾,略微前倾的身体带着浓浓的侵略感。 “莫不是,慕神医知道些什么本王不知道的事情?” 看着男人极具冲击性的一张脸,慕漪沉着一张小脸,迎上了男人试探的眼神,神情很是从容不迫。 “端王爷此言何意?” “王爷明知道我和将军府势同水火,却还说出如此歧义之语,莫不是觉得我堂堂鬼医是个首鼠两端之徒?” 只一句话,慕漪便将眼前男人的气势尽数压了下去。 马车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这狗男人又在试探自己! 慕漪心中一沉,抬手将指尖附上了男人的胸膛。 “夜琮,如此多番试探自己的盟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更是施了君子风度……” 话音未落,慕漪猛地扯住了男人的衣领,瞬间将人拉向自己。 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慕漪不怒反笑,上扬的嘴角衬着她那宛如桃花般的小脸,硬是凭添了一抹别样的风姿。 “王爷,你说呢?” 男人的心头一紧,就连呼吸都比方才炙热了许多。 他一手撑在车厢之上,另一只手堪堪落在慕漪的身侧,才稳住了身形,没有直接扑进这女人的怀里。 “慕神医,本王绝无此意。” 男人的呼吸倾洒而出,慕漪却在此时松开了他的衣领,神情莫测的撇开了视线。 “最好如此。” 只在瞬间的交锋,便让马车里的温度比刚才高了许多,直至慕漪撩开窗帘,让冷风灌入,她这狂跳不已的一颗心才逐渐趋于平静。 这男人长的实在是未免太祸国殃民了些。 简直就是想引人犯错! 若不是她自制力一向过高,保不齐方才就中了这狗男人的美男计。 在闹了这么一出之后,接下来前往澄山的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好不容易挨到了山脚下,远远的就看见了将军府的马车。 慕云琦此时站在车旁,神情复杂的盯着坏掉的车轴,连连叹气。 “唉,本想着早些出门,早些到的,却还是在这耽搁了时间。” “姑娘,这到山顶上还有好长一段路,这天寒地冻的,马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不如咱们就先回车里等着。” 慕云琦身侧的丫鬟说着,贴心的将暖手的护手塞进了她的怀里。 就在这时,端王府的马车已来到了这群人的身旁。 马车尚未停稳,慕云琦身旁的这个小丫鬟就冲了出来。 “停车!” “不知阁下可是也要上山的,能否载我们一程?我家的马车车轴断掉了,眼看着天要黑了,山里实在是不安全,不知阁下可愿意帮个忙?” 话未说完,慕云琦的声音便从一旁传来。 “给阁下添麻烦了。” 那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似是直接就将这车上的人架在了火上烤。 是个惯会道德绑架的。 与此同时,慕漪看着连眼皮都没抬的夜琮,眉眼弯弯地调侃出声。 “美人有难,王爷难道忍心袖手旁观吗?” 第162章 以弱凌强 可谁知慕漪这话刚一出口,一直都在闭目养神的夜琮却慵懒的掀了下眼皮。 “美人儿?本王这马车里已经有了一位美人了,容不下第二个。” 男人毫不犹豫的拦住了慕漪的话茬,还顺手将一碟子糕点给她递了过去。 “更何况,这马车外的东西,与本王毫不相干。” “楚河,加快赶路,夜里风凉,本王实在是疲乏的很了。” 外面的楚河闻言,一鞭子抽在了马背上。 “驾!” “阁下慢!求阁下行行好!” 眼看着马车要走,拦在马车前头的丫鬟更是架起了胳膊,直接站在了路中央。 她盯着马车左上角挂着的牌子,一咬牙心一横,当即跪在了路上。 “只求端王殿下行行好,救救我家小姐,这寒风里头冻一夜,可是要出人命的呀!” 丫鬟吼的声嘶力竭,慕漪却是勾着唇一笑。 早在刚被人拦住之时,她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抬手将那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正好瞧见了正站在路边冻的瑟瑟发抖的慕云琦。 看着此人,慕漪只觉得有些惊讶。 她面色通红,嘴唇有些发紫,纵使披着大氅,也挡不住这山里夜间的寒风,那有些单薄的身子在这风中显得格外可怜。 “这位姑娘,烦请让开。” 楚河沉着一张脸,看着跪在路中间的丫鬟,神情愠怒。 “端王殿下,小女子知道你是心善之人,就请……” 就在这时,慕漪在马车里轻咳了一声。 “咳,月儿。” 若是换作旁人,她没准也就放人进来了,可一想到是将军府的人,慕漪就恶心的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她神情未变,只给跟在车外的月儿使了个眼色。 后者瞬间心领神会,拽着缰绳就朝前走去。 “让开!” 月儿一声轻斥,骑着马从一旁闪身而出,眼中怒意升腾。 她只一眼就认出了慕云琦,更是早就对将军府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早已心生厌恶。 而且月儿最是看不惯慕云琦这副以弱凌强,装腔作势,强自叫屈的德行。 她轮着鞭子,双腿猛地一夹,那匹枣红色的大马竟直接朝着那丫鬟冲了过去。 “啊!” 那丫鬟吓得惊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侧。 月儿却是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眼中厌恶满满。 “若是再不让开,这马蹄子就是踩在你身上的。”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架,你们说拦就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那丫鬟被吓破了胆,缩在慕云琦的身后不敢出声。 慕云琦则是一边安慰,一边垂眸做着委屈状,双眸飞快敛下一丝不甘。 “我们也只是没别的法子了,在这等了近一个时辰,没见着一辆马车,实在是……” “实在是蠢出升天了。”慕漪直接打断了慕云琦的话。 “这虽然是山脚,但是到山上的别院也不过几步路。” “姑娘是金尊玉贵之躯,宁可在这吹寒风,都不愿意多走两步,既然如此,你就继续在这冻着。” 慕漪话音刚落,月儿一鞭子抽在了拉车的马腿上,自己更是跟着马车疾驰而去。 只留下了漫天尘土和那继续在山路上吹着冷风的慕云琦。 眼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她的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那不是妙医堂的丫鬟吗?她怎么会跟着端王府的马车随行?” 她身侧的丫鬟此时像是回了神,猛地攥住了慕云琦的衣袖。 “小姐,莫不是,那慕漪也在车上?” 慕云琦在听到这话之后,瞳孔骤然一缩,竟直接将手里抱着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的确是她!该死,还真是哪儿都有你!” 慕云琦钻进了拳头,眼中愤恨难消,她身旁的丫鬟几乎被吓得魂不附体。 “小姐,那可怎么办?咱们没能和端王一道上山,岂不是坏了原定的计划?若是让黑袍大人知道了……” 那丫鬟想着之前慕云琦身边另一个丫鬟的惨烈下场,禁不住抖如筛糠。 可慕云琦此时却是已经收敛了神色,眉目轻垂。 “知道了又能如何?端王夜琮行事作风速来诡谲,不可以常人推断,他不愿停,我们还能长着翅膀飞到马车上去不成?” 似是察觉到身旁的丫鬟吓得不成样子,慕云琦直了直身子。 “你尽管放心好了,只要你听话,会做事,不像之前那个蠢才一般做事不过脑子,我便可以保你无恙。” 那丫鬟听到这番话,浑身抖了个激灵,几乎下意识的看向了那已经没了踪影的马车,一颗心却始终悬着。 而马车之中,慕漪有些奇怪的看着夜琮,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琢磨不透。 夜琮此时也若有所思的盯着慕漪,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眼神皆是一变。 慕漪率先开口,“王爷怎么不肯放人上来?” “慕神医难道不知?” 夜琮歪着头,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瞧着慕漪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疑惑,他唇角一扬。 “想来这段时间你应该也没派人留意将军府的事。” “就在太子出事当天,将军府前前后后抬出去三个婢女,皆被人打断了双腿,浑身骨骼均裂,就连手筋都被挑开了。” 慕漪闻言大惊,“你说什么?” “那几个丫鬟都是平日里跟在这位四小姐和二小姐身后的,死了的当天就被人丢到了乱葬岗。” 夜琮说着这番话,眼中古井无波。 “如此草菅人命的门户,本王可不想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只这一句话,夜琮便将自己和将军府彻底摘开了。 慕漪面色复杂地盯着眼前人,还是禁不住嘟嚷了一声。 “王爷嘴上撇的倒是干净,这满京城谁不知道你已经和从前将军府的嫡长女订了婚约了?” 夜琮剑眉微挑,“所以呢?” “所以王爷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和我一个寡妇共乘一驾马车,就不怕传出去惹人闲话?” 慕漪只用了一句话,便让眼前的男人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着这男人翻脸堪比翻书的独门绝技。 她非但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好整以暇的继续调侃。 “我一个寡妇的名声不打紧,王爷的清白名声才尤为紧要。” 第163章 鳏夫寡妇 慕漪话都还没说完,身侧的男人便已经闷笑出声。 “不知慕神医可曾听过这京城其他人对本王的称呼?” 她黛眉微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全京城上下都知道,本王的王妃在五年前就已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些胆大之人曾说,本王是个克妻害命的鳏夫。” “这鳏夫配寡妇,岂不是绝佳?” 此话一出,慕漪腾的一下便红了脸,就连那耳朵尖上都染上了一层粉云。 “王爷这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夜琮侧身而坐,马车之中充斥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眼看着慕漪神色微变,他忽地伸出了手腕。 “赶路至此,本王实在是有些不舒服,不知慕神医可愿意给本王瞧瞧?” 慕漪看着男人伸到自己面前的那骨节分明的手掌,眼风一扫,当即攥着他的手掌用力的朝着反方向一掰。 “若是你的爪子不想要了,大可以直说,没必要这般拐弯抹角。” 可夜琮被人掰着手掌,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朝前倾了倾身,又一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慕神医不妨考虑一下,做本王的王妃如何?” 话音未完,马车外面就已经传来了一阵响动。 紧跟着一到有些陌生的声音传来。 “端王殿下,小人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奉君主之命,前来送王爷到院落之中歇息。” 随着马车逐渐停稳,外面的人声音更低了。 “按着才子佳人榜的一贯要求,明日比赛开始之前,每个参赛人选都要待在院中等候,不可随意走动,还请王爷体谅。” 那人在说完这番话时,马车的车门就被打开了,只可惜这车上下来的人并不是夜琮。 而是慕漪! 岳家的家丁见她之后,先是一愣,随后连忙给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瞬间心领神会,快步走上前。 “鬼医大人也来了,可真是太好了,我家郡主方才还念叨着您呢,说您若是不来呀,她这颗心只怕都得一直悬着了。” “鬼医大人,您的院子,我家郡主一早就已经备好了,知道您生性喜静,那院子绝对不会有旁人打扰。” 丫鬟先后两句话,直接扭转了尴尬的局面。 慕漪此时红着一张小脸,恨不得离这狗男人越远越好,没有任何要停留的打算,当即跟着丫鬟快步离开了当场。 而夜琮则是撩着窗帘,看着这人落荒而逃的身影,心中暗自发笑。 “这小家伙倒不似看上去那般生性冷硬,有时候还真是可爱的很。” 楚河眼看着自家王爷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笑容,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更是盛满了温柔,只觉得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都还没等开口,便看见了自家王爷沁着血色的手腕。 “主子,这是……” 夜琮面不改色的将刺进手腕的银针拔了出来,脸上的笑容依旧。 “猫儿炸了毛,难免是要咬人的,无妨。” 他在说话间,视线一直追随着慕漪,直至她消失在了院子的一侧,才收回了眼神。 “你去派人给韩老先生送个信,她难得来一次澄山,有机会的话,让她和那两个孩子见上一面。” “属下遵命。” 此时,已经走远了的慕漪根本就没听见这男人在说什么。 她气鼓鼓的跟在丫鬟身后,两只手更是紧攥成拳。 “该死的狗男人就知道调侃我。” “要不是刚才他躲的够快,非得挑了他的手筋不可!” “满口胡言乱语,那还有个皇亲贵胄的模样。” 月儿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听着她的碎碎念,一时间还完全摸不清状况。 “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端王殿下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别提那个晦气东西!” 慕漪脚下的步子一顿。 “痴心妄想的狗男人,真当我是个傻子一样,任由他胡言乱语的哄骗不成?” 她越想越气,禁不住怒火中烧。 直至到了岳家给安排好的院子,她这还有些激荡的情绪才终于平静下来。 “山上条件简陋,环境有限,鬼医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奴婢吩咐就是。” 说话间,这丫鬟已经将两人引到了屋内,指了指门口挂着的吊牌。 “鬼医大人若想传唤,只需要将这吊牌拉上三下,到时候便会有人前来。这热水和餐食一会儿就有人送来,鬼医大人接连赶路,定然疲乏,还是早些歇息。” “对了,每个院子的后院都备有汤泉池子,都已经让人清理过了,鬼医大人放心使用。” 丫鬟在说完这番话之后,便从门内退了出去。 月儿盯着那上面有一根铜线掉下来的木牌,只觉着有些稀奇。 “没想到这山上还能有这些稀罕东西,还真是让人意外。” “这东西和咱们妙医堂的传信铃铛有异曲同工之妙,有什么好意外的?” 慕漪活动着有些泛酸的肩膀,决定先沐浴更衣,好好松泛一下筋骨。 她宽了外衣,凭着之前那丫鬟所指的方向,很快就在后院找到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汤泉池子。 池子中的水,冒着升腾的热气,掀开上面盖着的半块木板。 里面还撒了些粉红相间的各式花瓣,整个院子中都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气。 “这郡主还真是有心了,汤泉池子里还放了花,这寒冬腊月里,这些花可着实不太常见。” 月儿试着水温,将慕漪身上披着的大氅取了下来。 “姑娘这些日子也累坏了,正好泡泡这汤泉轻松一下,奴婢再去替姑娘温一壶热酒来,让姑娘快活快活。” “去,忙完了,你也去歇歇,也不用在这伺候我。” 慕漪点着头,一脚迈进了池子里,温热的水温让她周身原本有些淤结到气血,顿时松散开来。 她闭着双眼,回忆着自从进京以来发生的种种,脑海当中竟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夜琮那长祸国殃民的脸。 那棱角分明的面庞,配上俊美无双的眉眼放眼天下,只怕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还真是个祸害。” 第164章 暗夜行凶 慕漪仰面躺在汤泉之中,周身的疲乏随着温泉水的浸润逐渐消散。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一声异响。 那动静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一般。 她几乎下意识的起身,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眼角的余光却直接撇见身侧的竹篱笆外有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形。 此刻已至申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除了汤泉池子旁点着的一盏油灯之外,这院子的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慕漪盯着篱笆外的几道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就在这时,本应该在温酒的月儿却突然大吼了一声。 “姑娘快跑!” 紧跟着,屋内便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慕漪还没回过神,篱笆外的几道身影便瞬间翻墙而入,只在片刻间便来到了汤泉旁边。 见状不妙,她迅速折身抓起岸上的披风裹在身上,随手将一旁的的物件尽数砸在了这几个人的身上。 “别愣着,快些将这小贱人拿下!” 其中一个堪堪将迎面丢来的东西躲了过去,正压低声音提醒着,跑在最前头的刺客便已经被慕漪一脚蹬进了汤泉之中。 滚烫的泉水烫的那人哀嚎了一声,身子都还没有站稳,就再次一头栽进了那泉水之中。 慕漪趁机甩了开身后的人,身形整个人宛如一只狸猫一般窜了出去,可就在她准备将药箱打翻殊死一搏时,一丝血腥气涌入鼻腔。 她有些错愕的偏过头,月儿则是趴伏在地上,浑身是血,奋力的朝着慕漪所在的方向匍匐着。 “姑娘……快跑……” 月儿面色惨白,鲜红的血迹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就连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血迹浸透了。 “快跑……”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血如泉涌般从脖子上的伤口处钻了出来。 慕漪瞳孔周然缩紧,“月儿!” 她已经顾不得身后扑来的刺客,直接朝着月儿飞扑了过去,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身后劈来的一刀,身上的衣袍已经被扯成了两半。 短短瞬息间,她已经与眼前的几人交手十数次。 “找死!” 她低吼了一声,人已经一整个拦在了月儿的身边。 而就在她刚才倾身而去的瞬间,已经把药箱当中装着的毒药打翻在了地上。 她一手捂住月儿的口鼻,一手掀开了她捂着脖子的手掌,看也没有看那几个人一眼。 瓷瓶碎裂,透着绿色的薄雾,在空中逐渐消散。 这夜里的凉风夹杂着这些掺有剧毒的雾气朝那几人袭来。 跑在最前头的只踏出了一步,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红斑。 几个呼吸之后,他便已经倒在了地上,面颊手脚开始溃烂流脓,穿着的那身夜行衣更是直接便被血液给浸透了。 “你……你居然下毒?!” 他话都还没说完,身后跟着的几人就已经相继倒地。 那几人的症状和他一般无二,最严重的,就连眼皮都已经尽数脱落,只剩下那两颗眼珠子暴露在空气中,死状诡异。 如此景象,恐怖至极。 可慕漪已经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这群人了。 她动作迅速的按压住了月儿脖子上的伤口,凭着上辈子积累的专业知识,迅速的找到了出血点,止血缝合,敷上金创药的动作一气呵成。 可即使如此,月儿的脉搏依旧没有平稳下来。 “月儿,你别睡,一定要撑住了!” 月儿费力的抬起手,一个只有食指长短的暗器从她手中掉了下来。 “姑娘,小心……都是月儿没用……” “你怎么会没用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就安心养着,乖,别睡……” 慕漪第一次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连拖带拽的把月儿放在了床榻之上,手中的几枚银针迅速起落,封住了她胸口处几个较为要紧的穴位,同时扯着被子就将人裹在了其中,尽可能的让她维持着体温。 做完这一切,慕漪才发觉自己的薄衫早已沁出一身冷汗。 那已经被泉水浸透了的衣衫贴在身上,冷风一吹,冰寒刺骨。 “月儿乖,把嘴张开。” 慕漪将保命提起的药丸塞在了月儿的舌根底下,时刻关注着她的面部变化,攥着她的时候始终没有松开过。 这段时间以来,她早已把月儿当成了亲人。 无论在外面经受了什么,每当回到妙医堂时,看着里头燃着的烛火,感受着那其乐融融的氛围,她都会从胸膛中溢出阵阵暖意。 她绝不会让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再度溜走! 慕漪趁着一张脸,神情凝重。 大量失血很有可能会让月儿陷入失血性休克。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一旦病情恶化,她只有死路一条! 慕漪咬紧了牙关,直接搭在她的颈动脉上,密切关注她的状况,不敢错过分毫。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直至月儿的呼吸逐渐平稳,她才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她一个小院的门外,再次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慕漪!” 门外的人都还没有进来,便闻见了刺鼻的血腥气。 男人剑眉紧蹙,周身杀气暴涨。 “慕漪,你还在里面吗?!” 夜琮刚一推开门,一把暗器就擦着他的额头钉在了门板之上。 “当!” 那月牙般的暗器入木三分,让夜琮神情一凌。 “这么晚了,王爷不好生休息,到我这来做什么?” 慕漪面无表情,眼逐渐升腾起的杀意,毫不遮掩。 她才刚到澄山,这些刺客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准确的找到她所在的院落,又是谁在给这些人通风报信? 慕漪心中疑问丛生,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早已被月儿的鲜血染红,手指尖更是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 这狗男人又为什么偏偏此时到这来? “我来找你有事,路上还顺道清理了一些杂碎,你受伤了?” 夜琮只在地上那些尸首上扫了一眼,幽深的目光带着灼色,着急地逡巡在女人的身上。 “是我一时失查……” “我的事情不劳王爷费心,天寒地冻的,王爷还是早些回去!” 慕漪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第165章 千面老怪 此时的她,已经不敢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了。 夜琮也好,岳秀雯也罢,甚至这些来到了澄山的名门之后,都在她的怀疑范围内。 慕漪神情冷然,看向男人的眼眸中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夜琮见状,全然不顾及她的冷言冷语直接上前,牵住了她的手腕,眸沉若井。 “是我的疏忽,你没有受伤便好。” 在瞧见慕漪浑身血迹的一瞬间,夜琮的一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她将人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转眼,他又看到了倒在床榻上的月儿,黑眸霎时掠过一抹浓烈的杀意。 看来是有人要他的人死。 “夜琮,你是听不懂……” “你不是我的对手,先省省力气。” 男人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慕漪的话。 旋即掏出贴身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手上沾着的血迹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慕漪的肩膀以及手臂上都有明显的青紫,就连锁骨上都有重物砸下留下的伤痕。 “那些混账居然敢伤你?” 男人的瞳孔骤然紧缩,眼中的杀机已毫不遮掩。 慕漪见他如此模样,心头一怔,转而嗤笑出声。 “何止是伤我?这些人是想要了我的命,端王殿下,此番离开京城,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我?” 话说至此,眼见着男人不肯作答,慕漪的手腕翻转间便挣脱了男人的牵制。 她侧头看向床上的月儿,眼神狠辣至极。 “夜琮,杀人偿命,我倒是真的希望此事与你无关。” 说话间,慕漪已经走到了那几个浑身溃烂的男子身旁,她戴上羊肠手套,在他们的夜行衣中翻翻找找。 除了一些匕首短剑以外,并没有发现和那月牙形暗器相似的物件。 “难道是两伙人?” 慕漪喃喃自语,夜琮此时却来到了她的身前。 “我在来的路上,确实遇到了一人,那人应当与你扔出来的那枚暗器有关,但这几个倒是并未见过。” 夜琮将之前插在门板上的暗器取了下来。 “据我所知,这个暗器是罗刹堂排行榜上第七之人所用之物,此人精通易容之术,号称千面老怪,最擅长杀人于无形。” 慕漪听着这一番话,讥笑出声。 “看来我这条命还真是有不少人惦记着,区区一张悬赏令,竟能让这千面老怪如此兴师动众?” 早在慕漪还没有离开药神谷之前,就对这罗刹堂有所耳闻。 这里面的许多人都和药神谷有着不小的瓜葛。 毕竟,杀人者人恒杀之,若想保命,就得寻得靠谱的医者。 因此,药神谷和罗刹堂之间常年保持着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 近些年来,两者的关系更是密切了许多。 可越是如此,慕漪就越是想不通。 “罗刹堂的人对我出手,就不怕药神谷弃他们于不顾?” 与此同时,澄山的一处山洞之内。 一个身形骷髅的老者,随手将割下来的衣袍丢在了山洞之中,那丫鬟穿着的衣服上血迹清晰可见。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山洞内,一个女子的笑声由远及近。 “咯咯咯,不愧是千面老怪,总比那些号称剑无虚发的蠢货有用的多。” 只见来人一袭红衣,披散着的长发随风而动,乍一看,那模样形如鬼魅。 可千面老怪似是对着女人这副模样司空见惯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杀一个丫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一个只有三脚猫武功的废物罢了,真是脏了我的手。” 可那女子听到这番话,面上非但没有怒气,反而是笑得更加灿烂。 “怎么能说只是一个丫鬟呢?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我要让那贱人身旁的所有人一一丧命,要让她尝尝这般痛失所爱生不如死的感觉!沈柯得死,那两个贱婢得死!她们通通都得死!” 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嚷着,那有些凄厉的喊声,在这山洞中所形成的回音让人遍体生寒。 可千面老怪只是扫了她一眼,“慕云柔,别忘了咱们有言在先,谁都可以杀,只除了那位鬼医。我们罗刹堂可不想为了这单生意,和药神谷闹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慕云柔早已经没了当时在将军府的大方华贵,此刻的她妆容妖艳,红唇似血,眉目之间疯癫尽显。 “天下神医不计其数,你们罗刹堂何须惧怕一个药神谷?” 她凝声讽刺,眼中闪过几分挑衅之意。 “不过你们不肯动手杀人也便罢了,毕竟这天底下也不是所有人都和银子过不去。” 说话间,慕云柔给身侧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黑衣护卫将银子丢在了千面老怪的脚下后,再次不发一言地回到了慕云柔的身侧。 而仔细观察之下,这护卫的一只眼睛竟是瞎的。 面对慕云柔的讥讽,千面老怪面上无动于衷,只沉声一笑。 “有银子赚,也得有命花才是。” 千面老怪看了护卫一眼,眼神在慕云柔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次进京倒是听到了些有趣的消息,听闻慕将军已经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嫡长女,可前不久,那嫡长女外出游玩,又离奇失踪了,现在将军府正四下寻找,闹得满城风雨呢。” “而且这一次,这所谓的才子佳人榜的卓选,据说是慕云琦代表将军府出面。” 千面老怪的声线没有丝毫波动,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把软刀子,直接扎进了慕云柔的心里。 她当即目呲欲裂。 “区区一个贱婢所生的孩子,也配代表将军府?!简直可笑!” 千面老怪见她如此模样,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都要笑开了花。 “若是慕二小姐想让我帮你把这个妹妹杀了,看在咱们已经合作了一次的份上,这银子就给你算八成好了。” “慕云琦这个贱婢,埋到土里也没有这个斤两,她那小命还有用,就先留一阵好了。” 慕云柔近乎疯癫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她半依半靠的倒在了黑衣护卫的身上,那一身大红色的长袍在这山洞里更是分外惹眼。 “千面老怪,你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去做就是了,把慕漪这个贱人身边的人通通杀光!她这贱人害惨了我娘,绝不能让她有半分好日子过。” 慕云柔咬牙切齿,身形却止不住的打着颤。 那黑衣护卫察觉出异常,带着她朝着山洞里面迅速奔去。 第166章 西溱字迹 “还真是不知死活。” 千面老怪低声说着,当从山洞离开时,整个人的模样一眨眼又变了模样。 而此时,楚河正单膝跪在慕漪的小院之中,神情凝重。 “主子,都是属下无能,将那贼人给跟丢了。” “千面老怪行踪无常变化多端,纵然是在市井间都难被察觉,更别说在这深山老林里了。”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去哪儿找个黑衣人。” 夜琮说着话,手中把玩着那枚月牙形的暗器,狭长的眼眸微眯,神色如常。 “起来。” 而在他的身侧,慕漪正眉头紧锁的盯着手中那封已经被血水浸透了的信函,一张小脸紧绷着。 “这些字明显都是用左手写成,为的就是不想让人凭借此物深追彻查,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慕漪咬牙说着,眼中的寒芒自始至终都未曾消散过。 夜琮朝着那信上扫了一眼,很快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这上面的字迹绝大部分是西溱国的文字组成的,当年剿灭西溱国后,在去皇室余孽来往的信件中,找到不少这样的信。” “只可惜,当时两国字迹并不相通,调查那些信件远没有刑讯逼供来的快,后来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听到这个名字,慕漪的神情明显一振,心中疑问陡升。 “西溱国?不是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覆灭了吗?他们杀我做甚?” 夜琮也是拧紧了眉心,“此事只怕事有蹊跷,楚河,你去查这件事情,要事无巨细,仔仔细细的将查到的消息呈报上来。” 在说话之前,夜琮的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这种感觉随着年关将近,也越来越强烈。 楚河很快就领命消失在了院子之中。 夜琮嗅着这满院子的血腥味,犹豫片刻,担忧开口。 “你这院子是没法住人了,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搬过去跟我同住。” 慕漪黛眉微扬,上扬的嘴角勾出了一丝冷漠的弧度。 “我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些想要杀我之人得多难过呀,我就在这等着,看看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敢送上门来。” 说话间,慕漪侧头看向了还在昏迷的月儿,眼中早已泛起了一层血丝。 “既然你不肯走,那我就过来一起住好了,慕神医应该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男人在说这番话时,身子前倾,压迫感十足。 他甚至都没给慕漪拒绝的机会,就直接让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收拾好了残局,连带着将那些为数不多的行李也一道送了过来。 慕漪瞧着面前的东西,只觉得头痛如绞。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不怕……” “怕什么?”男人径直打断了慕漪的话,头不抬,眼不睁的将一个灌满了热水的汤婆子塞进了慕漪的手中。 “天色已晚,慕神医而是早些歇歇,本王就先去睡了。” 男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慕漪,当即就带上了厢房的门,只给她留下了一道残影。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贝齿轻咬。 眼底更是闪过一抹流光,瞳孔紧缩。 现在月儿的伤势尚未完全稳定,经不起舟车劳顿,就这么下山,显然是不现实的。 可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要和这狗男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慕漪又觉得颇不自在。 她回到屋里本打算守夜,可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覆上了一层困意,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慕漪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醒了?这一觉睡得可还好?”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慕漪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进来的?” “若不是昨夜本王恰好路过,你就要睡在凉地板上了,你非但不感激人,怎么像是要把本王生吞了一般?” 夜琮蹙眉调侃,正准备再次开口说时,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队人影。 为首的丫鬟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身后的众人也都端着托盘,从外面鱼贯而入。 慕漪眼疾手快的将夜琮推到了墙后,看着这群人,神情淡漠如常。 “鬼医大人,这是郡主殿下命人送来的早膳,粗茶淡饭,还请鬼医大人莫要嫌弃。” 丫鬟说着话,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在了桌案上。 那副眉眼低垂的样子让慕漪心中升起了一丝怪异感。 要知道,昨天晚上在那些刺客来袭的同时,月儿就已经拽响了这传信用的木牌。 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人前来相助! 其中原因为何,不言而喻。 她霎时沉下脸,默不作声的整理好衣衫,“既如此,就多谢郡主了。” “鬼医大人客气了,这都是我等的分内之事。” 那丫鬟说着话,对着慕漪正儿八经的行了一礼。 “今日一早,负责巡逻的小厮发现,这庆竹苑与周围传递消息所用的铜丝被人悉数斩断,昨夜应该没发生什么意外?” 慕漪不露声色的环视了一圈。 院中的尸首和那些刺鼻的血腥气,早就已经被夜琮的手下清理干净了。 而今满院子的刺鼻味道,更是被初晨的一场大雪尽数遮掩。 “自然是一夜好眠,有劳郡主殿下关心了。” 三言两语之间,慕漪决定将昨天晚上的事情按下来,自行调查。 眼看着那几个丫鬟千恩万谢的走了,慕漪瞪了一眼,正在前后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夜琮,面色不大好看。 “王爷可看够了?若是看够了,今日就早些回去,免得让人传了闲话。” 昨夜在前往这小院的路上,慕漪就已经发现这山上的每个院子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 若想彼此相见,都要花上小半柱香的时间。 慕漪虽然不懂岳秀雯这么安排的用意,但心中免不了疑惑。 可男人在听了她的话之后,非但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桌案前,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慕神医,这若是再不吃的话,这早膳可就要凉了。” 慕漪眼皮子一抽,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眼前的男人。 而就在这时,这庆竹苑的小院外,多出了两道身影。 第167章 三人成虎 “把这些东西都拿好了,一会儿见了鬼医,可还记得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 慕云琦说着话,跟在身后的那个丫鬟颠头如捣蒜。 “小姐放心!您嘱咐的事情,奴婢都已经记住了。” 眼看着这主仆二人进了门,慕漪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你们两个来这做什么?” 她这院子今天倒是热闹的很,一个两个的都跑触她的霉头是? “慕神医,这是我家小姐今天早上亲自做的糕点,还热乎着,想着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才特意带过来给慕神医尝尝。” 那丫鬟在说话间已经上前了几步,将手里端着的那盘子糕点放在了桌案上。 不是从进门开始,慕云琦的眼神就一直落在了夜琮的身上。 那眼中的神情更是变幻莫测。 有疑问,有不甘,更多的则是费解。 “不知端王殿下也在此处,这糕点只怕准备的有些少了。” “无碍,本王素来不喜欢这些甜腻的东西。” 夜琮垂眸开口,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慕云琦一眼,就仿佛昨天拦着这人不让上马车的无情行径,不是自己所为一般。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举止从容优雅,皇家之气尽显无疑。 而慕漪则是坐在他的身侧,有样学样。 非常干脆的把这位将军府之女晾在了原地。 慕云琦见到此番情形,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想着上山的主要意图,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慕神医,这次临行之前,父亲还特地嘱咐过,若是瞧见了慕神医,定是要我跟你赔个不是的。” “之前的种种都是大夫人任性而为,如今,大夫人已经被父亲大人幽闭在了家中,父亲大人希望你能原谅将府府前段日子的冒犯。” “若是有需要的话,父亲大人可以……” “不需要。” 慕漪终于是听不下去了。 她当即开口打断了这个女人的话,放下手中的汤匙,黛眉紧蹙。 “好好的一顿饭被你搅得犹如味同嚼蜡,还真是辛苦慕小姐了。” 慕漪的神色微变,面露不耐之色,周身杀机尽显。 “我应该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你,我不想和你们将军府有任何瓜葛。” “你如此不知好歹,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追着我死缠烂打,还真是你爹养的好女儿啊!” 说话间,慕漪几乎一个闪身就来到了慕云琦的身前,当即揪着她的衣领将人甩了出去。 “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慕云琦虽然是个庶女,但二姨娘在将军府中也算受宠,连带着她也是个被娇养着的,怎么可能是慕漪的对手? 她只觉得眼前一晃,人就已经被拎到了院门外。 刺骨的寒风吹得她打了个激灵,眼角的余光撇见已经有人朝这边走来,她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抓住了慕漪的袖口。 当即声泪俱下。 “慕姑娘,你就看在咱们到底还算是一家人的份上,就原谅父亲大人!你离家这么多年,父亲大人实在是想你想的紧呀,当年的事情就算父亲有错,可咱们做女儿的,难道就不能原谅长辈嘛?” 慕云琦突然冒出来的这番话,一时让慕漪始料未及。 眼看着她越说越不成样子,慕漪反手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 就在她踉跄摔倒之际,慕漪更是单手捏住了她的脖颈,眼中尽是警告。 “慕云琦,你要是再在这胡说八道,我就一针扎哑了你。”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我跟你们将军府,从头至尾,毫无瓜葛!” 话音未落,朝这边过来的两道身影已经由远及近。 其中一人,赫然是之前被慕漪打的连亲娘都不认识的太傅之子——王世昌。 而他身旁的人,慕漪也与其见过一面,正是太子府中幕僚——聂云霆。 而在这两人的身后,还有着不少的官宦子弟。 他们一见眼前这般场景,神情皆是一阵错愕。 王世昌更是当场出言挑衅。 “原来你就是那个当年和前太子不清不楚,还在大婚之夜里逃跑,连累着整个将军府都跟着吃瓜唠的嫡长女啊?” “同名同姓,也叫慕漪?难怪!” 王世昌横眉冷对,上下打量慕漪的眼神颇为不屑。 “我要是你,就规规矩矩的回将军府磕头认错,免得到最后鸡飞蛋打。” 慕漪这边还未开口,被她捏着脖子的慕云琦就奋力的挣扎了起来。 “王公子,你不要如此说我姐姐!当年的事另有隐情,你一个外人知道些什么?” 慕云琦扯着嗓门吼着,像是生怕周围的人听不真切。 而就在这一瞬间,慕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后跟弯曲向上。 她挥袖将人甩了出去,已然明白将军府的这些人是打的什么算盘了。 “恬不知耻!” 三人成虎,端的是指鹿为马! 这些人就是算准了时机,想要逼她就范。 只可惜,他们少算了一步。 慕漪冷笑一声,轻身上前,抬脚踩在了慕云琦的脚踝之上。 “慕云琦,你不会觉得自己扯着嗓门吆喝两声,我就拿你们毫无办法了?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们将军府的嫡长女,可有证据?平白无故的信口开河,你们这就是污蔑。” “顺便提醒你,我爹娘早死了,慕天礼那个老东西算盘打的不错,只可惜,他是舍不得死的。” 慕漪冷眼环视四周,眼中冷笑不止。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将军府的嫡长女状若无盐,样貌奇丑,你们将军府莫不是瞎了眼,连人都能认错?” 如此狂悖的话一出,周围瞬间议论不止。 张口闭口的‘老东西’,这鬼医果然如传言般狂放不羁! 不过,人家狂虽狂,说的却也是事实。 “这将军府之前的那个嫡长女确实是奇丑无比,据说都吓哭过三岁幼童,平日里连话都说不利索,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摇身一变成了这副模样?” “谁说不是?只怕就算是天神下凡都救不了那个丑女。” “之前这将军府不是放出话来,说那个慕漪已经抱病而亡了吗?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诈尸了?” 随着周围的议论声愈演愈烈,慕云琦的脸上也青一阵白一阵。 她跌坐在地上,看着居高临下,审视着自己的慕漪,心中恨意滔天。 可慕漪此时则是凝神一笑。 “你们将军府杀人害命,反倒舔着脸来这泼我的脏水了?当真厚颜无耻。” 第168章 谁敢造次 这番话一出,刚才还被堵得哑口无言的王世昌,顿时憋不住站了出来。 “你这贱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泼你的脏水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王世昌嘴上叫嚣着,更是吩咐手下把慕云琦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们都在这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把慕小姐扶起来?” “一个毫无身份的庶民,居然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污蔑朝廷命官?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一直站在院中抱壁上观的夜琮,不紧不慢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他将手中抱着的大氅披在了慕漪的肩头,略有责怪的看了她一眼。 “早饭都还没吃完,怎么就跑出来了?还穿的这么少,当心着凉。” 只这一句话,原本还跃跃欲试的一众人,兜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硬是没一人敢再上前了。 废话,有端王殿下在此,谁敢造次。 慕漪见状,双目当中的冷意更甚。 “堂堂太傅之子,说话竟也这般口无遮拦,我瞧着你印堂发黑,面中带黄,下唇干涩发裂,即使是重病在身也没少在床榻之上忙活?” “这满朝文武,还没谁家敢在尚未娶妻之前就给儿子纳妾的,太傅大人倒是教了个好儿子,这些年,从你手中过去的人命应该也不止一两条!” 早在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慕漪就已经让人把这位太傅之子查了个底掉。 他年纪轻轻,常年流连在烟花柳巷之地,和那些秦楼楚馆的女人来往甚是密切。 而就在前不久,这王世昌居然逼良为妾,那女子宁死不从。 谁知没过几日,尸首就被一张草席匆匆从太傅之府抬了出去。 整件事情都被那位太傅按了下来,硬是没有生出半分波澜。 慕漪冷神盯着眼前的人,嘴角虽然扬着,但是神情当中没有半分笑意。 “王大公子,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这夜路走多了,总是能见到鬼的。” 只这一句话,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王世昌顿时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他先是有些胆怯的看向了夜琮,随后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子伸手指向慕漪。 “你这女人休要在这里颠倒是非!口说无凭,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小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就在此时,已经得到消息的岳秀雯姗姗来迟。 她一出面,就将王世昌的话给堵了回去。 “王大公子还真是只许自己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现在说是口说无凭了,刚才不还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吗?” 她一身劲装,额头上还带着丝丝汗意。 “我这次是看见王太傅的面子上才让你到这山上来的,若是还敢有人在此闹事,那就通通给我滚下山去。” “别说这才子佳人榜了,日后也休想再参加这京城中的任何一场盛会!” 上次的事情已经让岳家在京城当中,丢了好大的脸面。 这一次若是再出事,这岳秀雯就真的没有好果子吃了。 她声色俱厉,眼中寒芒闪现。 “你们还有谁是听不明白话的吗?” 此番话一出,刚才还围在周围的人,顿时做鸟兽四散。 唯有王世昌心生不甘,而跟在他身侧的聂云霆只是似笑非笑的对着慕漪拱了拱手。 “慕神医,王公子年纪尚轻,口无遮拦,在下在此替他赔罪了。” 王世昌本来就在气头上。 先后被人堵了两次,眼看着一个幕僚都敢替自己说话,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放屁!本公子有什么错?!本公子这是仗义执言!难道眼睁睁的让这个贱人欺负一个弱女子?” “你们有些人怕了他端王府的势力,本公子可不怕!” “一个连皇帝都瞧不上眼的皇子,还敢杀了我不成?!” 怒火上头的王世昌口不择言。 这番话出口之后,周围的温度骤降,仅剩下的几个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夜琮的行事作风,鬼辣狠厉,满朝文武都有目共睹。 即使他被从太子之位上刷了下来,那所作所为也依旧没有半分遮掩,动辄杀人的脾气秉性更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可此时的夜琮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慕漪的身上,甚至还好整以暇的帮她扶去了肩头的落雪。 那双漆黑的眼眸在此刻宛如两眼潭水,深不见底,寒意逼人。 “王公子慎言!”聂云霆率先觉察到不对,可已经为时已晚。 只见一道身影凌空而下,一脚便将这位太傅之子掀飞了出去。 眼瞧着王世昌像是一根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砸在了不远处的冰面上,在场的众人禁若寒蝉。 “肆意出言侮辱当朝亲王,按律,当杀。” 夜琮神情不变,冷言出口。 眼看着王世昌倒在冰面上不停的从口中喷出血沫子,周围的人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了。 聂云霆更是当即跪倒在地。 “端王殿下,请您高抬贵手!王公子是老太傅的独苗,身子本就尚未痊愈,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还请王爷看在太傅对你有传道授业之恩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 夜琮微微抬眼。 “聂云霆,本王的那位弟弟,身子如何了?” “回端王殿下,如今太子双眼依旧不能视物,还在府中修养,此番特地派在下前来凑个热闹。烦请端王殿下高抬贵手!” 聂云霆在说话间已经汗如雨下。 短短数个呼吸,他只觉得度日如年。 周围这朝着他疯狂压迫而来的杀意,让聂云霆连头都不敢抬。 夜琮这多年征战沙场积攒出的恐怖杀意倾泻而出,在场的许多人根本承受不住,早已跪倒一片。 相比之下,那位当朝太子简直就是一朵长在温室里的花,经不起任何吹打。 “口不择言,就该为此付出代价,打断一条腿,送还给王老太傅,顺便给老太傅带一句话回去。” “若是他管不好自己的儿子,本王不介意越殂代疱!” 只一句话,杀机斐然。 夜琮缓缓收回视线,瞬息之间,便将外泄的杀气尽数收敛。 “这一大早就闹出这么多幺蛾子,这才子佳人卓选大赛,还真是无趣的很,什么臭鱼烂虾都能混进来。” 夜琮这一番话中的警告之意不甚明了。 岳秀雯就是当即就屏住了呼吸。 “都是我处置不当,给王爷添麻烦了。” 第169章 可怖伤疤 经此一事,那些原本还想过来找不痛快的人早已趁机溜之大吉,各自回了小院。 可也正是因此,之前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传言再次席卷开来。 “这端王殿下不会真看上那个寡妇了?” “寡妇又怎么了?长的这般绝色,又有整个药神谷做依仗,别说是个寡妇了,就算是个半老徐娘,也只怕很难有人不动心!” “这端王的心思向来难测,对这个鬼医倒是无尽维护,这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当天下午,夜琮维护慕漪且重伤太傅之子的消息,就飞也似的传回了京城。 可诡异的是,这消息在传回京城之后,就犹如石沉大海。 竟然没有掀起京中半分波浪。 慕漪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心思愈发的复杂。 “端王爷何必如此?你这般维护于我,岂不是平白给人落下话柄?” “那又如何?”男人神情张扬肆意,俊郎的五官更是被窗外透过来的阳光蒙上了一层阴影。 “本王做事,还轮不到旁人来指指点点。” “慕漪,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其余的,不用操心。” 夜琮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之前虽然没有强行运功,只是散出杀意,但是周身经脉还是升起了阻塞之感。 慕漪横了他一眼,银针当即刺入了他的肩头。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王爷还是管好你自己,若是下次再把我的医嘱当成耳旁风,别说护着我,小心自己先入了土。” 话虽如此,可慕漪的心中免不了升起了一层暖意。 看向身前男人的眼神微微一暗。 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为什么偏偏要在那样的情形之下维护自己? 他这般唯势是图,应该在第一时间跟自己撇清关系才对。 慕漪心绪微乱,手上的动作难免失了分寸。 银针刺入过深,拔出银针的瞬间,男人的肩头上当即就有血滋了出来。 夜琮眼皮一挑,眼看着慕漪动作迅速的将一团棉花按在了银针所落之处,眉眼间勾起了一丝兴味。 “想不到堂堂鬼医也有失手的时候?” “闭嘴!”慕漪小脸涨红。 愤愤的在男人的肩头上用力的按了两下。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现如今,夜琮身上那些一直没有愈合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虽然还有些呻吟的伤疤,但到底不会给身体造成什么其余的负担了。 慕漪检查过他的脉象后,直接从药箱当中摸出了一个瓷罐。 “这里头装着祛疤除痕的药膏,每天沐浴之后,用温热的毛巾将伤痕处打湿,随后将这药膏涂抹上一层,不出月余,你身上的这些伤痕就会尽数去除。” 夜琮神情有些古怪的将这瓷罐接进了手里。 “这伤疤有何不妥吗?” “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有碍观瞻罢了。” 慕漪收回视线。 夜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 这些狰狞可怖的伤疤,无一不昭示着眼前的男人曾经在战场上多么骁勇无畏。 有些要害处的伤痕纵横交错,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身在王位,领兵出征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越也是这样,越能证明皇帝对夜琮的生死毫不上心。 如果他真的疼爱夜琮,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身陷险境? 这皇家父子,有时还真的不如这普通人家来的痛快。 慕漪想着,心中不自觉软了几分。 “夜琮,这次回去之后,我会改掉你之前所用的药方,换药期间的反应可能会有些强烈,你若是受不住,尽管直说,莫要逞强。” 慕漪说着这些话,紧绷着的一张小脸上并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夜琮瞧着她突然沉下来的一张小脸,穿好了衣袍,不露声色的将人圈在了双臂之间。 “慕神医,你这是在担心本王?” 面对突然逼近的男人,慕漪想也没想的一手肘敲在了他的腰腹之上。 听着身后传来的闷哼声,她杏眸一瞪。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滚远点!” 夜琮痴笑,“果然还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谁用你养?”慕漪推开身后的人,颇为不悦的狠瞪了他一眼。 转头去观察月儿的情况。 自从昨夜昏迷以来,月儿就一直没醒,慕漪虽想医治,无奈此处药材紧缺。 尤其敌暗我明,再留下去,对月儿有害无利。 眼瞧着慕漪脸上涌出了担忧之意,夜琮顺势开口。 “继续留在山上对她没有好处,你也不能终日守在她的身边,回头我让人把她送下山去,找几个靠谱的郎中贴身照看。” 慕漪何尝不知道夜琮所说的最佳的选择。 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左右现在山上也没有其他事,我对劳什子才子佳人大赛也没什么兴趣,不如……” “你可知道岳秀雯为何一定要邀你上山?” 慕漪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被男人打断了。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人,颇为不解。 “为何?” 男人垂下了眼眸,把完整拇指上的玉扳指,缓声开口。 “你如今虽然已经凭着妙医堂在京城当中打开了名声,但真正有权势之人对你还是心生忌惮的,毕竟药神谷名声在外,你身为鬼医,此番进京难保心不是怀歹念。” “这所谓的才子佳人酌选,表面上是对这京城的世家子弟进行评测,实际上,则是那些朝中大臣,世家门阀彼此试探交集的最好机会。” “你若想留在京城,免不了要和这些人有所交集。” “慕漪,你苦心走到如今,难不成要为了这么一个丫鬟前功尽弃吗?” 慕漪神情俱振,心中一紧。 早在上山之前,她心中就已经做出了十足的盘算。 可奈何天不遂人愿,徒生异端,她不得不将之前计划好的一切暂时抛诸脑后。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上山的打算,居然一早就被这个男人看穿了。 “我……” “本王不是要探听你的事情,只是想免去你的后顾之忧罢了,慕漪,我虽然不知道你此番进京目的何在,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你败兴而回。” 男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异色。 两人四目相对间,仿佛之前一直横艮在他们中间的某些东西已悄然龟裂。 第170章 秦衣出谷 慕漪略有尴尬的偏过头避开了男人的视线,略有紧绷的一张小脸上染过几分慌张之色。 她几乎下意识推开男人的手,朝一旁侧了一步。 和夜琮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慕漪冷声轻斥着,可那已经惹上了一层粉的耳尖,早已经她出卖了个彻底。 男人见她这般窘迫的模样,也不好戳破,而是尽可能的抿着薄唇,将涌现的笑意尽数压了回去。 “慕漪,你应该知道,只有暂时把你这个丫鬟送走了,既能最大程度保她无虞,你也能心无旁贷地应对眼下的局面。” “而且我跟你保证,我会让人把她送进王府,让专门的人照看,待你下山之后,我绝对会全须全尾的把她还给你,如何?” 夜琮的言辞恳切,他略微含笑的眉眼惹得慕漪心跳险些落了一拍。 好在她很快就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生气的奇怪想法尽数甩了出去。 慕漪当场反问。 “王府难道就是安全之地?” 她只一句话,直接戳中了夜琮的痛处。 若是王府安全,他的寒症又怎会化为寒毒,险遭不测? 夜琮被堵了个哑口无言,他轻叹出声。 “总好过这荒郊野岭。” 慕漪不再挣扎,她只是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将月儿回京所需的一应药材详细的拉了一张单子。 随后还不放心的一再嘱咐将其护送回京的暗卫,叮嘱其要按时换药,恨不能亲自跟着回去。 而随着夜色渐深,护送月儿下山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慕漪的眼前。 她枯坐在屋中,心中烦闷不已。 就在此时,一颗石子竟直接穿破了窗户上糊着的那几层宣纸,叮叮当当的掉落在了地板上。 慕漪盯着那块石子瞧了好半晌,有些疑惑的起身,顺着窗外的缝隙朝外看去,只瞧见一只游隼扑棱着翅膀落在了院中。 那脚踝上扎着的信筒清晰可见。 “这不是药神谷的传信游隼吗?怎么会在此处?” 慕漪心中生疑,却也顾不上许多迅速从药箱当中摸出了一个通体沉香的雕花木盒,从其中倒出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虫茧,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门前。 这虫茧刚从当中被取出来,便咕蛹了两下,很快,上面便出现了丝丝裂痕。 几个呼吸不到,一只肥硕的虫子便从虫茧之中破壳而出,且周身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游隼在瞧见这只虫子之后,两眼放光,扑棱着翅膀便窜到了门前,一改方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乖顺无比。 夜琮在一旁侧身而立,瞧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有些稀奇。 “这东西就连楚河都抓不住,凭这只虫子,竟能把它引来?” “这些游隼是我们药神谷专门培养出来的,只有用特定的东西吸引才能成功将他们脚上装着的东西取下来。” “除了药神谷的人以外,其他人连根羽毛都别想碰着一根。” 慕漪在说这番话的同时,横了男人一眼,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 药神谷用特殊虫茧所谓养出的游隼可以日行千里,远比信鸽来的好用。 只可惜,这游隼培育不易,百只游隼也只有一两个可堪大用。 慕漪很快就将游隼腿上绑着的信筒拆了下来,刚一展开信纸,就看到了上头那龙飞凤舞的字迹。 “师父来信了!” “皇帝已经改了之前的禁令,让他可暂时离开药神谷,进京为太子诊治眼疾。” 慕漪满面欣喜,眼中散着光亮,一整个眉开眼笑。 可这一幕看在夜琮的眼中却忍不住让他心中涌出一阵酸意。 他忍不住冷声问着,“秦衣出谷了?” “师父来信说,京城负责护送他的禁军,已经到了药神谷,等到相应药材准备停当之后,应该就要进京了。” 慕漪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开心。 之前的五年,若不是秦衣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她还未必能有命活到今日。 一想到要和久未相见的师父再度重逢,慕漪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封信收好,备好笔墨纸砚重新写了一封回信,塞进了那游隼的信筒之中。 而慕漪在做这些事情时,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盈盈的笑意,这是夜琮从未见过的。 他强压下心中升起的那抹烦躁,勾着薄唇,看着慕漪放走了那只游隼,神情故作淡定。 “秦衣入京,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可知道当时为什么药神谷会与皇室签订那未得传唤,不得出谷的条约?” 此话一出,慕漪刚才还喜盈盈的神色稍有变化。 她摇了摇头,“师父从来都没跟我提过当年的事,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夜琮眼中浮出一片冷意。 “你可知当时西溱国亡国之际,有一批死士悄悄潜入东曜,欲行背刺皇族之举?” 慕漪沉默了。 原主的记忆中没有半分与这些有关之事。 身为一个整日被困在府中的可怜人,原主去过的最远地方就是被人装进麻袋,丢在男人的床上。 可夜琮见她不说话,伸手轻抚着手上的玉扳指,眼底的冷意更深了。 “当年药神谷前任谷主与我父皇也算是至交好友,两人也算是忘年之交。” “可不知为何,西溱灭国之日,他竟孤身一人前往两国边境,口口声声说要救西溱那些无辜百姓于水火之中。” “皇帝龙颜大怒,千里追杀,可后来这件事情不知怎的就不了了之了。” “那前任谷主再次回来之际,已深受重创,命不久长。为了保全药神谷其余弟子的安危,立下重誓,此生不入皇城。” 夜琮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慕漪敏锐的察觉到男人的神情有些异样。 她不由得心头一紧,“然后呢?” “后来直到老谷主病逝,新任药神谷谷主秦衣承其衣钵,自那之后,药神谷和京城就断了联系。” 男人在说话间,缓身踱步到慕漪身前。 “你猜,你此番进京,有没有你那位好师父在推波助澜?” 第171章 上门求诊 这番话一出口,慕漪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她凝神盯着眼前人,手中寒芒一闪,转瞬间,银针就已经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夜琮,不许你妄议我师父。” 慕漪手上用力,银针就已经刺破了男人的脖颈,只要再往下半寸,便可瞬间要了他的命。 “本王只是就事论事,绝无他意。” 夜琮神情未变,原本就掺杂了太多情绪的眼眸中,更是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醋意。 倒是个护短的。 那在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时,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跟着便是一女子的叫嚷。 “慕姑娘可在?慕姑娘您快去看看!我家姑娘不知是吃了些什么东西,这会儿一直呕吐不止,脸色都变了!” 这声音一出,慕漪瞬间收回了手,直接将男人推到了一旁的墙角处。 围在地上的竹帘刚好将人挡个严严实实。 慕漪打开房门,远远的就瞧见一个丫鬟满眼含泪,梨花带雨。 “姑娘,我们知道您是药神谷的鬼医,不轻易出手救人!可是眼下这山上已经没有别的郎中了,求您救救我家姑娘!” 那丫鬟哭着,声音当中尽是急切。 慕漪也怕再次闹出人命,连忙拎着药箱给躲在竹帘后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后,快步跟着那丫鬟离开了庆竹苑。 “你家姑娘是何时有这般反应的?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昨天夜里刚下过雪,山上虽然铺了青石板,但是路并不算好走,慕漪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这个丫鬟的身后,开始询问具体细节。 “我家姑娘就是吃了些岳家提供的餐食,这每个院子里送的东西不都是一样的吗?这昨天都是好好的。” 那丫鬟细数着自家小姐的反应,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 “谁知我家姑娘刚吃了两口,便觉得喘不上气来,最后,身上更是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了。” 随着丫鬟的话,慕漪的面色逐渐沉了下来。 她禁不住加快了脚步。 可就在她要跟这个丫鬟走进院子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拦在了她的面前。 “谁允许她进来的?这个女人包藏祸心,你们怎么能够确定她一定能保住姐姐的命?” 听到这句话,慕漪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看上去不过及笄的小姑娘,正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拦在门前。 这小姑娘伸着手,看向慕漪的眼神尽是愤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就算你是鬼医又怎么样?当初如若不是你害了林家姐姐,她何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这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这张模样还算清秀的小脸上透着一股子匪气。 “谁许你们找她来的?!” 这小姑娘又是一声清喝,眼神直接落在了站在慕漪身旁的丫鬟身上。 “就是你是?” “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摁住了,狠狠的打!” “连照看我姐姐都照看成了这副模样,居然还想将这样一个惹祸的灾星拉到我们郑家院子里头来?” “给狠狠的打!” 这小姑娘的话音都还没落,那丫鬟就已经被一众婆子七手八脚的摁在了地上,眼看着板子要落在她身上。 慕漪直接上前一步,“你若是不想要你姐姐的命了,只管让人把我拦在这。” 她说着话便要走,却被丫鬟一把扑上来抱住了腿。 “姑娘你不能走啊,你若是走了,我家姑娘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今日就算是我被打死在这,也不能看着我家姑娘出事!” 慕漪见她这般反应,终于想起了这郑家的来历。 当朝户部尚书郑元休家中有二女,年纪稍长一些的大女儿自幼体弱多病,尤其是在亲生母亲离世之后,更是常年服药。 而这小女儿为续弦所生,平日也是疏于管教,娇纵跋扈,偏和林月娥交好,两人常以姐妹相称。 反倒是对自己的亲姐姐呲之以鼻,视为祸害。 念及此,有那么一瞬间,慕漪突然对这位郑大小姐的遭遇有些感同身受了。 她俯身抓住了那丫鬟的手腕,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放心,我一定能救得了你家小姐的。” 慕漪话音未落。 在身后婆子扑来的一瞬间,一脚踹在了她的胸膛上,足足踢出去了一丈远。 连带着那婆子身后的三四人齐刷刷的倒了一片。 在场的人谁都没料到慕漪会突然发难,郑家二小姐都吓得僵在了当场。 “你……你居然敢动手打伤我们郑家的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来人呀!” 这郑二小姐正叫嚣张,可她身后除了一个贴身丫鬟以外,周围的所有人都赶过去控制那个丫鬟了,有些手中还拿着木棍,尚未回神。 慕漪只是身形一闪,眨眼间,便来到了这位郑家二小姐的身前,看着身后那一扇紧闭着的大门。 她手臂一抬,猛地扼住了这二小姐的脖颈,屈膝向前的同时,扯着这人的肩膀就将人砸在了大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吓傻了院子里的人。 可慕漪神色如常,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眼看着一下没有砸开门,她扯着这位郑二小姐肩头的手,微微用力。 “为了能救你的亲姐姐,今日就委屈二小姐了。” 话没说完,这郑二小姐直接被调转了身形,脸朝着大门,再次对着门板砸了过去。 眼看着自己的脸要和这木门来个亲密接触,郑二小姐猛地拔高了嗓音。 “开门!快给我开门!” 原本守在屋子里的丫鬟听到自家小姐尖锐的叫喊声,手忙脚乱的将插在门上的两根木栓拽了下去。 房门豁然打开,慕漪当即松手。 郑二小姐一个身形不稳,直接绊在了门槛上,当众摔了个狗啃泥。 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让她哭出了声。 “你这贱人居然敢……唔!” 郑二小姐嘴里的话都还没骂完,慕漪便直接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二小姐,借过。” 只这一句话,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在场的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慕漪来到了餐桌前。 第172章 颠倒是非 此时的郑大小姐半边身子歪斜,靠着桌子,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已经满是红疹。 “没想到你们郑家人对自家小姐都这么狠心啊,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慕漪出言讽刺,眼中散着寒光。 她迅速打开药箱,将人抱起,平放在了床榻上。 “郑姑娘,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嘴上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拿来一旁的油灯,掀开郑大小姐的眼皮,在她眼前晃了晃。 眼看着那依旧带着光亮的瞳孔,没有半分反应,慕漪当即扯开了她脖颈上戴着的项饰,随手丢在地上的同时,双手交叠,迅速向下按压。 直至过了几个呼吸,郑若妍终于猛吸了一口气,原本毫无反应的瞳孔也已恢复如常。 她看着立在自己身侧的慕漪,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便觉得自己的胸前一阵刺痛。 紧接着,就看见慕漪将数枚银针刺入了她胸口的穴位上。 没过多久,郑若妍只觉得喉咙口一甜,胃里更是一阵翻涌,她顿时干呕不断。 “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别忍着,直接吐出来。” 慕漪出声提醒,一下接着一下的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同时,在颈后的穴位上用力的按了一下。 直到郑若妍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慕漪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斜了一眼那些堵在门口的人。 “这次没能让你们如愿,恐怕有些人应该是失望了。” “萝卜和木耳少量一起吃并无大碍,可像是你家大小姐这样的敏感性体质,连着吃两天这些东西,必然会引起皮肤肿胀,红疹不消,严重的话更会有窒息的可能。” “给你们出这个主意的人,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慕漪刚才只是在郑大小姐吐出来的秽物中扫了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而此时的郑若妍听到这话,似乎是也想到了什么。 当即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眼眶通红,一时气急攻心,竟再次昏了过去。 而慕漪此时也是直接开口。 “你们算准了时机,若是山上没有郎中,拖上个一时半刻的,郑大小姐就会病痛而死。” “若是有郎中,你们只需打着郑家的名号在门口阻拦即可,胆子小的定然不敢来趟这趟浑水。” “郑二小姐,你们可都是骨肉至亲,何至于此?” 慕漪的脑海中,当初原主所经历的那一切还在不断的翻涌着。 恍惚间,这郑家大小姐似乎变成了自己。 那段窒息、残忍且难以忍受的日子,更是一一浮现。 郑二小姐闻声嗤笑。 “我们自家的事情跟你这个外人有何关系?” “自己做下的孽都还没处理干净,反倒是管起旁人院子里的事了。” “你以为你仗着有端王殿下撑腰,本小姐就奈何不得你了吗?!” 郑若雅的气焰极尽嚣张,她心中一横,想着过往林月娥跟她诉说的种种,就恨不能直接把慕漪的一条命活生生的留在这里。 “你们都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贼人给我拿下!今日若是放走了她,你们回去就通通洗干净脖子等死!” 郑若雅扬声怒吼,身后的丫鬟婆子更是神情骤变,根本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一股脑的就朝着慕漪扑了过来。 “不知死活。” 慕漪含一下眼眸,手中还未收回去的银针,朝着这些下人所在的方向疾射而去。 短短数个呼吸之间,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一众丫鬟婆子,竟直接仰面倒地,额头的正中间只留下丝丝血水。 不到片刻就没了声响。 如此果决的杀人手段让郑若雅浑身轻颤。 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慕漪,心中一阵后怕。 “你……你怎么敢杀人?” 慕漪缓缓蹲下身,将其中一枚丫鬟额头上插着的银针给拔了下来。 “人若杀我,我必杀人。” “人若犯我,我百倍还之。” “郑二小姐从那位姓林的那儿,听了关于我的那么多事,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此时的慕漪声音阴冷,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透着冰碴。 在这本就寒冷的夜里只让人透骨冰凉。 “郑二小姐,不如你跟她们一道上路?” 话音未完,慕漪的眼中已经杀机弥漫,她一步步朝着郑若雅走了过去。 可还未等到她的身前,外面倏传来了一阵骚乱。 紧跟着,岳秀雯在一众世家女子的簇拥下,闯进了小院。 “这是怎么了?” 郑二小姐原本还极尽嚣张的气焰,在见到岳秀雯的瞬间就消失了。 她吓得颤栗不止,刚一抬腿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郡主殿下救命啊!我是真不知道怎么了,就得罪了这位鬼医,她杀了我家的下人不说,还想要杀了我!” 眼瞧着郑若雅连滚带爬的到了岳秀雯的脚下,慕漪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中的银针,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郑二小姐这颠倒是非的本事,还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我怎么颠倒是非了?明明是你动手杀的人,那些下人身上都还有你用的银针!慕漪你简直就是个煞星,我要到官府去告你!” 许是来人给这位郑二小姐壮了胆。 她脸一抹,当即满脸怨毒的看向了慕漪,那一嘴的银牙更是咬的咯吱作响,她颤颤巍巍的伸着指头指向了地上的尸体,声音还透着梗咽。 “郡主殿下,你都看见了,这些尸首都在这摆着呢!难道我还能杀了自家人不成?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 郑若雅越说哭的越凶,仿佛随时都能哭的背过气去。 而岳秀雯则是面色复杂的看向了慕漪,随后,让人将郑若雅扶了起来。 “若雅妹妹,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话,跪在这算怎么回事?” “而且据我所知,慕姑娘一直都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她怎么可能会动辄杀人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方才有人听见了,你们这院里的喊声,我们这才过来看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岳秀雯接连的几句话,直接让还在梗咽不停的郑若雅僵在了当场。 “郡主殿下……你难道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她害了我大姐姐,如今是想杀了我们这些剩下的人灭口啊!” 第173章 胜者为王 郑若雅哭得声泪俱下。 她哽咽不断,那双红肿的眼眸自始至终都如尖刀一般,恶狠狠地落在了慕漪的身上。 而面对她的哭诉,岳秀雯和后面赶来的一众人,却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尤其是当这些人看见那被打的鲜血淋漓的丫鬟和满地那尸首。 不少人伸手撑着膝盖,干呕不断。 “呕——” “如此动辄杀人,也太过血腥了些,真是作孽啊!” “慕姑娘也是有了孩子的人,难道就不怕所做的这些事情,报应到自己孩子身上吗?” 一时间,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人群当中的谁吼了这么一嗓子,原本还有些嘈杂的院子当中,议论声骤然而起。 所有人齐刷刷的转过头看向了慕漪。 “医者都是治病救人,皆怀仁慈之心,鬼医此番行径只怕有违天理伦常,若是让他人瞧见了,岂不是都以为,我京城女子是心狠手辣之辈?” 那些人探究且复杂的视线落在慕漪的身上,眼眸中的鄙夷格外刺眼。 而就在这时,之前被慕漪特地警告过的某人竟出现在了院中。 男人欣长的身形在一众女子之间显得极为突兀。 他立在院中,眉目微挑,那俊朗的面容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冰碴。 夜琮一出现,院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杀人者,人恒杀之。” “天底下只怕还没有谋财害命之人颠倒黑白,受尽冤屈之人反又默不作声的。” 夜琮说着,眼中的寒意更深。 就在方才,楚河已经将院中所发生的一切情形尽数告知于他了。 一想到这傻女人离了自己之后,就深陷险地,夜琮愈发按耐不住,只身而来。 “今日之事,郑二小姐难道不准备给大家一个说法?” 此言一出,刚才还哭的歇斯底里的郑若雅浑身一僵,本能的朝后躲了一下,避开了夜琮审视的眼神。 “端王殿下在说什么?小女子听不懂……” 眼瞧着郑若雅揣着明白装糊涂,刚才还随声附和的几人,顿时变了脸色。 这段时间,京城当中已经传出了不少风声。 这些世家子女早就听说了—— 端王殿下为了维护一个寡妇,不惜与自幼一同长大的林国公府的嫡女林月娥闹翻了脸,甚至就连淑妃娘娘在宫中都受到了连累。 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传到眼下,早已经变了模样。 “端王殿下,我们知道你有心维护慕姑娘,可今儿还得就事论事,毕竟慕漪她杀了人……” 慕漪眼神扫过再次开口的几人,暗自将她们的模样记在了心中。 同时不屑地冷笑出声。 “杀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动手了?” “只凭着郑家二小姐一人之言,你们就想给我定罪?这只怕不合适?” 慕漪在说话间,已经折身走回了屋内。 她再次从药箱之中取出银针,顺着郑若妍的泉穴将针扎了进去。 只听一声低喘,片刻不到,刚才还昏睡不醒的郑若妍便缓缓睁开了双眸。 她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含泪的眼神径直落在了郑若雅的身上。 这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就算是再亲的姐妹,也必然会撕破脸。 郑若妍撑着床边的柱子,缓缓坐直了身体,开口时的声音依旧无比虚弱。 “若雅,你可当真是我的好妹妹!今日若不是慕漪姑娘仗义援手,是不是明日一早你就让人给我准备棺材了?” 此言一出,郑若雅的面色骤变,神情略显慌张。 “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都是你那丫鬟路上耽搁了时间,这才险些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我已经命人帮你教训过了,你怎么反倒还怪起我来了?” 如此解释,在现在这般局势之中,显得极为苍白无力。 眼看着刚才还跟在她身后附和的几人准备调转矛头。 郑若雅膝盖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宛若无骨般的身姿更是险些摔在地上。 “姐姐,你不能因为嫉妒我,就跟外人勾连谋害亲妹呀!我这些年一直待你不薄的,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慕漪看着她哭的双眼通红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 那明显上扬的嘴角现出了几分嘲弄之意。 “二小姐,你这张嘴还真是厉害的很,有你这般演技,不去勾栏瓦舍里唱戏,实在是可惜了。” 慕漪的话音未落,顺势将刚才所发生之事想尽的复述了一遍。 “……你眼见着拦我不成,又想杀人害命,如今到记挂起姐姐妹妹的情分来了?” “郑二小姐莫不是觉得,这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 院内的气氛愈发的紧张,而夜琮此时已经来到了廊下。 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慕漪,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施舍给郑若雅。 耐心待她说完,沉声接着下了定论。 “今日之事,本王会原封不动的告知郑尚书。” “你们郑家的家务事,我们这些外人本不便插手,但若是你们非要替这些人讨个说法,本王随时恭候。” “至于慕神医,她救人在先,被污蔑在后,本王倒是希望郑尚书能给一个合理的说法。” 话都还没说完,他瞧着慕漪眼下升起的那团青黑,直接进屋将人揽在了怀中。 “楚河!” “属下在!”楚河的身形一闪而出。 “你亲自送郑家大小姐回京,至于郑二姑娘,就关在这院中,在酌选大赛结束之前,不可踏出院门一步,任何人不可与之接触。” 自从进山的几日以来,慕漪被一个完整的好觉都没睡过。 先是月儿险遭不测,后头又有郑家的在这闹出了这种事来。 夜琮总觉得这些事情的背后另有他人存在。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揽着慕漪的肩膀,沉声出口。 “今日的时辰也不早了,各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 “毕竟这郑家的家务事,与各位应该毫不相干?” 男人的声音低沉,语气中的警告之意却分外鲜明。 他剑眉一凌,眼中的寒意让在场众人心头一紧。 岳秀雯则是率先做出反应。 “说来说去也分辨不出个原委,不如先将这些人送下山去,由城中仵作校验,等到查清之后,自然是真相大白了,也能还了慕姑娘的清白不是?” 第174章 图谋不轨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在场的这些人自然明白,继续留在这,只怕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毕竟谁都不愿意去触一个杀星的霉头! “王爷所言确实在理,这酌选大赛是郡主亲自操持,不如一切就按郡主的意思办,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有人打了退堂鼓,这一群人很快便做鸟兽四散。 很快,便有人将这些尸首都抬了出去,连带着那个被打的昏死过去的丫鬟,也都一道送下了山。 唯独只有郑若雅依旧瘫坐在地上。 就在夜琮护着人离开之即,这位郑二小姐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 “端王殿下!你如此维护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难道就不怕月娥姐姐伤心吗!你们俩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郑若雅的质问掷地有声。 可夜琮连脚步都没有停顿分毫。 “林姑娘伤心与否,与本王毫不相干。” “本王和她结交,是因为母命难违,不想让我母妃在宫中因本王而伤神罢了,并没什么别的意思,还请二小姐莫要胡言。” “若是今日之后,本王再听到与林家姑娘的任何传言,你们郑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男人在说这番话时,周身杀气冷冽,寒气迫人。 那双阴沉如水的眸子更是漆黑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慕漪都怀疑眼前的男人会暴起杀人。 可夜琮只是接过她手中的药箱,揽在她肩膀上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 “我带你走,莫要与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 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郑若雅耗尽心机折腾出来的事情彻底打乱。 回程的路上,夜琮脚步轻缓,始终不紧不慢的走在慕漪的身侧。 脚下的雪花被踩得咯吱作响,周围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慕漪斜了眼男人放在肩上的手,到底是没有挣脱开。 她是真的累了。 “今日之事,还是多谢你。” “若是你没过去,只怕这件事情还没那么容易解决。” 现在想来,郑若雅从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栽赃陷害她的。 若是她此番闯进去救人,治好了,便是如今的局面。 若是她没去,便会落得一个残忍冷血,枉顾人伦,弃他人性命于不顾的名声。 左右无论哪个结果,对这位郑家二小姐都没有半分坏处。 “是我自己一时不查,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有些鲁莽了。” 慕漪心思沉了下去,微微侧着头,对着男人露出了一番苦笑。 可夜琮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轻笑出声。 “举手之劳,哪担得上一个谢字?” “而且郑元休那个老东西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投靠了太子。” “只怕郑若雅今日所为,估计是有人暗中指使,我又哪能让你因我而陷入险地?” “慕漪,你我之间,不用这般见外的。” 男人的声音中溢着温柔,那双经常盛着冷意的双眸,也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恍惚间,慕漪只觉得自己好像在这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她心头一跳,面上的笑容一僵,泛起一抹桃色。 “王爷……” “慕漪姑娘若是不介意,日后唤我夜琮便好,总叫王爷,倒显得生疏。” 男人当即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眉眼间的神色晦暗不明。 慕漪有些不解。 “端王……” “夜琮。” 男人又将名字重复了一遍,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让慕漪嘴角一抽。 这男人又在发什么疯? 好端端的,怎么纠结起称谓来了? 慕漪实在是有些不舒服,而且隐隐的有些头痛之感,她懒得继续跟这人纠缠,直接改口。 “夜琮,眼下时局不稳,你如此这么光明正大的针对太子,难道就不怕陛下对你有所忌惮吗” 自古君心难测。 像是这些皇家子弟,父子之情薄如牛毛。 夜琮现在最适合的应该是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何须跟太子如此针锋相对? “他已经瞎了眼睛,你若步步紧逼,只会让皇帝疑心你觊觎太子之位,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慕漪言语间,身形一顿。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 自从她和这男人再次相见以来,这人愈发不加遮掩自己的野心。 甚至全然不顾在这些世家子弟面前暴露王府暗卫的存在。 还几次三番的维护自己。 这人,怎么像是转了性一般? “慕漪姑娘是在想什么?” 夜琮瞧这身侧这人那张变幻莫测的小脸,落在她肩膀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夜琮,你莫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慕漪的神色一正,泛着流光的双眸一瞬不顺的直视着男人的双眸。 视线交会间,眼前的男人禁不住闷笑出声。 “我确有此意,不知慕漪姑娘意下如何?” 男人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慕漪的耳畔炸响。 她接连退后了两步,可还未等他摆脱男人的手,整个人便被猛地拉入了怀中。 闻着瞬间将她包裹在其中的冷木香,慕漪只觉得头皮炸裂。 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顺着脚底板一路向上蔓延,她禁不住腰间一软。 “夜琮!” “别说话,有人来了。” 男人的声音低哑。 慕漪只觉得身形一轻,整个人人已经被男人单手抱在了怀里,双脚离地,只一个闪身,便被带着躲到了拐角处。 原本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墙角,随着头上月光散落,照出莹莹之光。 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形几乎密不透风,就连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在了一处。 “刚才他们就是朝这个方向过来的呀,人哪去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男人沙哑的低吼声,也随之传来。 “让你们跟个人都跟不住,一群废物!找!就算是把这给我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慕漪伏在男人的胸口,听着那一下接着一下的心跳声,只觉得整张脸热的发烫。 她忍不住将手掌抵在了夜琮的胸膛上,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这手都还没等拿上来,男人环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许多。 “搂紧点,若是掉下去,我可就不管你了。” 话音未落间,男人的身形一跃而起。 第175章 山中别院 慕漪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搂紧了男人的腰身。 那精壮有力的触感让慕漪小脸涨红,干脆直接把脸彻底埋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夜琮直接带着她跃到了房顶之上。 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刚才两人藏身的位置就已经暴露了。 “你是怎么发觉他们过来的?” 慕漪有些心惊。 她虽然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功高深,但从未想过就能达到如此的地步! 方才他们和来人的距离有近十步之遥,而那些人走在雪上,脚步声却近乎不可察觉,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且明显刻意遮掩着自己的身形。 如此情况,夜琮都能判定他们所在的方向,这人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直觉而已。” 夜琮将慕漪搂在怀里,目光敏锐,如鹰眼一般在那些人活动的方向搜寻着。 慕漪不敢想象。 若是有朝一日,夜琮体内的寒症彻底解除,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拦得住他? “夜琮,这些人……是来找我的吗?” 月光之下,那些黑衣人影在每个院子之间的甬道上来回穿梭。 他们身上带着的武器个个散着寒光,杀意迫人。 “罗刹堂的人在没有达到任务目的之前,是绝不会停止攻击的。” 夜琮眼帘微垂,拎着药箱的手上早已青筋毕露。 “可是我有一事不解,千面老怪当时偷袭了你的丫鬟,只要趁着那些人和你动手之际偷袭,你很难逃过此劫,他为何会一击而走?” 听到此话的慕漪瞳孔骤然一缩。 “你是说……罗刹堂真正的目标并不是我?” “不好!晴儿和十九他们有危险!” 慕漪神情骤变,“我要下山!” 她猛地站起身,可脑中突然一阵眩晕,身子一晃,险些直接从这房顶栽下去。 夜琮眼疾手快的再次将人捞进了怀中,搂着那不盈一握的腰身,他颇有些心猿意马。 好在理智很快战胜了一切。 “你此时下山,就等于你已经知道那些人的目标不是你了,他们为了尽快完成悬赏,将会全力发动攻击。” “等到了那时,事情就没有转还的余地了!” “如今,我们佯做不知,才有反击之力。” 男人轻喝了一声,眼见着下面的那些人影已经逐渐遁走。 他干脆抱着人调转了方向,直奔自己的院子。 和这些寻常世家子弟的院落不同。 夜琮的院子位于山顶之上,环境相对僻静,里头的装饰和摆件,也都是依照他的喜好而来的。 显然,这布置的人极为用心。 慕漪眉目轻皱,只觉得心乱如麻,当即没好气的出声。 “这做王爷的日子过的就是好,瞧瞧这天青釉盏,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可是见不到呢。” 夜琮自是听出了慕漪话中的不悦之意。 当即开口解释。 “这院子里的东西大多都是楚河置办的,澄山上有许多世家大族添置的别院,我当初选了位置最好的一处。” “这后头的汤泉你之前不是还去过?” 慕漪听到此话之后,面色大窘。 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将攥在手里的茶盏子重新放回了那张雕花梨木的桌子上, 梗着脖子想要替自己找回些场面。 “我只是觉着此地未免太过奢靡了些,若是被人发现,只怕要到陛下那边参你一本。” 慕漪顶着一脸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将男人手里拎着的药箱拽了过来。 “这几日还没给你诊脉,手伸出来。” 夜琮不露声色,谈笑自若。 “有慕漪姑娘为我诊治,这些日子已经不觉得像之前那般难挨了。” 慕漪斜了他一眼,顶着一张不苟言笑的小脸,将指尖搭在了男人的手腕处。 “这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寒症日积月累,仅凭这大半个月的药浴,只怕见效甚微。” 说话间,夜琮之前悬浮的脉象已经有所好转,气虚不稳之象虽还存在,却已不似之前那般严重。 慕漪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脑袋里面浑僵僵的,身形明显一颤。 手上更是失了力道,指甲直接在男人的手腕处划出几道红痕。 “慕漪!” 夜琮察觉到她的异常,长臂一伸,干脆再次将人环入了怀中。 “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慕漪面色惨白,眉头紧蹙,额角更是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夜琮瞬间意识到她可能是之前的病症发作,连忙将药箱里那棕色的瓷瓶中的药丸倒了出来。 “乖,张嘴。” 男人的声音轻柔,指尖却已撬开了她的唇齿,将那几枚药丸送入了她的口中。 同时,又将茶水倒入杯中,抵着她的下唇将水缓缓的喂了进去。 眼看着慕漪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手上的温度也有些发凉,夜琮心下一沉。 只犹豫了片刻,便伸手扯开了慕漪的腰带。 “慕漪,得罪了。” 慕漪迷迷糊糊间,身上穿着的夹袄转瞬间就被褪了下去,随着长裙落地,就连鞋袜也都被丢在了一旁。 夜琮不敢有丝毫耽搁,脱下大氅将人一裹,整个人如离弦的箭矢一般窜了出去。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慕漪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她只觉得周身有着一阵暖意,那股让人心血倒流,脾脏剧痛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就连发冷的手脚也逐渐升温。 “唔……” 她低吟了一声,身形刚一动,便觉察到了手掌之下宛如人体一般的触感。 慕漪瞬间睁开眼眸。 透着升腾的水汽,她看见了夜琮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男人的睫毛很长,升腾的水汽在下落间化成水珠,就那么挂在他的睫毛上,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带着被热气蒸腾而出的红晕,透着股别样的魅惑之感。 这男人若是放在现代,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存在! 慕漪心中暗想,紧接着便发现自己正坐在男人的怀中,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水浸透了,里衣更是贴在了身上。 那上好的白色蚕丝布料在沾水之后与皮肤紧密相连,连半点春光都遮掩不住。 就在慕漪不知所措之际,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醒了?” 第176章 自力更生 慕漪实在是弄不清楚眼下的情况,为了和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她挣扎着朝一旁挪开了身子。 可此刻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她身子一晃,险些载进水里。 而身旁的夜琮眼明手快,伸手人扶到身旁的同时,拧眉细细打量着她。 “你刚才旧疾复发,体温低的厉害,现在可觉着好些了?” 夜琮嘴上问着,眼神片刻都没有从慕漪的身上移开过。 他微微皱着的眉眼中也尽是担忧。 而慕漪此时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妥之处。 她心中微微一动。 按照上一次毒发的时间来推算,她应该还有近半月的时间,这毒素才会重新发作。 为何眼下提前了这么久? 她大半个身子没入水中,眼中闪过了一丝狐疑之色,就连一张小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慕漪身子有些无力的趴伏在岸边,眼中的神情变幻莫测。 她薄唇轻启,小声问着,“我这次昏睡了多久?” 男人看了眼天上的星空,“大半个时辰而已。” 这半个时辰,慕漪的神情极为不安,紧皱着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的迹象。 而且心跳声明显快过平常,口中更是含糊不清的重复着某些话。 夜琮眼中的担忧更甚,可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在此时开口问出。 蒸腾的水汽之下,他看着慕漪一张还带着几分病气的脸,鬼使神差的抬起手臂,撩开了她粘在脸颊上的细发。 “慕漪姑娘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男人的声音让慕漪周身一僵。 她并未避开夜琮伸过来的手,只是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喉咙干痒的厉害。 她环顾四周,除了面前这个汤泉池子以外,这周围没有一个能解渴的东西。 “夜琮,我有些口渴……” 此刻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紧贴着身体,一层薄纱难掩身子。 她可没有当着男人的面,就这么从水池子里站起来。 夜琮一眼便看出了她的窘迫,笑而不语。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男人已经从汤泉之中站起了身,本就已经松散的衣袍在水流的冲上下,根本遮掩不住夜琮的身形,春光乍泄。 慕漪见到这一幕,慌乱不已的移开了视线,只觉得一张小脸比之前越发滚烫。 她禁不住呢喃了一声,“不知羞!” 夜琮挑眉,眼中升起了一丝促狭的笑。 “若不然,慕漪姑娘自力更生?” 此话一出,慕漪的脸比之前埋的更深了,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藏在水面之下。 她拧紧了眉头,紧皱着的一张笑脸泛着阵阵红意。 “有劳王爷了……” “夜琮。” 男人板着脸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若是慕漪姑娘下次再叫错了称呼,我可是要有小惩罚的。” 慕漪眼角微微一抽,忍不住暗淬了男人一口。 眼看着男人那欣长的身形消失在的屋中。 她当即坐直了甚至,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不对劲……” 她伸手按着自己的手腕,发现这脉象竟并没有用之前一样平复下来,反而是短促而急,就连五脏六腑中翻涌着的气血都并未平复。 待男人回来之后,慕漪已经披上了大氅,正坐在汤泉边第石头上望着水里出神。 “怎么出来了?这夜里天寒,你旧疾复发,就不怕再染了风寒?”夜琮急道。 男人一手端着温热的茶水,另一只手拿着一碟子糕点,就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慕漪的身侧。 慕漪看着男人还在滴水的发丝,一时间竟有些后悔缩在这个地方呆愣出神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寒症未愈,就穿成这副样子在着院子里散步,就不怕倒在地上?” 此言一出,夜琮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凝神看着身侧的人,不自觉的勾起了眉眼。 “慕漪姑娘是在担心我?” 听着男人话语中的调笑之意,慕漪斜眼看向此人,当即剜了他一眼。 “明知故问!” 夜琮盯着慕漪,看着她面上升起的红晕,眼底的喜色几乎遮掩不住。 冷风一过,慕漪不住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就咳嗽出声。 当她打开手掌,赫然发现掌心中就盛了一丝血迹。 那殷红的血迹在雪白的掌心中显得格外刺眼。 慕漪下意识的攥住拳头,可还是被男人觉察到了异常。 夜琮拧眉,不由分说的扯过了她的手,指间手腕处稍稍一用力的紧紧的拳头豁然散开。 “你这是做什么?” 慕漪有些不愿,挣扎间更是直接将手背在了一旁的石头上,当即就红了一片。 “慕漪,你还有事瞒着我。” 男人面色不悦,是陈述的语气而非疑问,眼中更是蕴藏起了怒意。 慕漪看他如此反应,回首想挣脱开男人的牵制。 可是男人的手掌却是越攥越紧,甚至在她的手腕处捏出了一片红痕。 “夜琮,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夜琮神色阴沉,原本还有些喜色的心情急转直下。 “我胡闹?” “自始至终,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你的旧疾到底如何,甚至更是对一些事情避而不谈,更是有意和我保持距离。” “慕漪,你到底还要倔到什么时候?” 眼前这个女人的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倔强感。 想着她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外五年,过着他全然不知的生活,夜琮心中的怒意比之前更盛了。 他虽然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怀疑过慕漪的身份。 但,眼下显然不是询问这件事情的最佳时机。 夜琮克制着自己心中泛滥的情绪,目光灼灼的瞧着身前的女人,心中的耐性已经到达了极限。 “慕漪,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上次我给你找的郎中提到你的身体状况也是含糊其辞。” “你反复发病,还丝毫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上上下下的折腾。” “你难道想让昭昭和旭阳小小年纪就要变成孤儿吗?” 这么说着,两人还都是个病患,巧得很。 男人的言辞犀利,慕漪只看了他一眼,便一把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指尖扯了出来。 她甩手在汤泉中洗掉手上的血迹,浅叹了一口气。 第177章 再掀波澜 “若是我跟你说,就连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慕漪将视线落在水中,这着的双脚还泡在温泉池子里,她晃动着小腿掀起阵阵涟漪,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清。 其实早在五年之前,秦衣就同她说过,她体内的毒素是日积月累,经年沉积所致。 而且当初生产之时,她就已经是胎中带毒,伤及了本里。 能活成今日这般模样,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这五年来,她为了增强自己的体质,不得不习武强身,又配合相应的功法,才勉强将体内的毒素压制在了几个筋脉之中。 为了不让体内的毒素扩散,她几乎需要常年服药。 也正因如此,她有时夜不能寐,纵然是睡着了,也是接连梦魇。 脑海当中时时浮现出之前原主所经历过的一切。 她本以为到了京城之后,解决了原主记忆残留的问题,这样的症状就可迎刃而解。 可她没想到,到了京城,这梦魇的症状比之前更严重了不说,就连毒发的频率也远远超过了当时在药王谷时的情形。 甚至就连秦衣给她特制的解毒药丸,都无法压制住体内毒素了。 慕漪眼波微转,心思比之前沉了又沉。 这些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对外人说,就连秦衣都还是一知半解。 毕竟她的身份特殊,一旦暴露,很有可能就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她冒不起这个险。 “夜琮,其实有些事情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大可不必这么担心。” 男人眼中担忧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 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比之前多了几分深意。 面对夜琮炙热的视线,慕漪只能轻叹了一声。 “唉,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无非是让你徒增困扰罢了。” “不过你放心,在你的寒症全愈之前,我这身子应该是能撑得住的。” 若是有朝一日她体力的毒素,彻底压制不住,将那两个孩子交给眼前的人,她也能放心了。 夜琮对这两个孩子的喜欢是遮掩不住的,就连楚河都能觉察出自家王爷对这两个孩子的与众不同。 “夜琮,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遭遇不测,希望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帮我多多照看着两个孩子。” 可慕漪这番话一出口,男人的面色当即一变,眼底的怒意更是完全遮掩不住。 他甚至直接果断拒绝了慕漪的请求。 “不可能。” “你若是敢死,我就把那两个孩子送下去一起陪着你!” 夜琮的这番话说的咬牙切齿,眼中的寒光几乎不加掩饰。 “左右你们母子三人,这些年来也须臾不离,一家人在九泉之下也整整齐齐的,岂不更合你的心意?” 慕漪此时完全不怀疑男人说这番话的真实性。 她敏锐的觉察到了夜琮眼中藏着的的一层恐惧,这到嘴边的话,竟生生被慕漪的咽了回去。 犹豫再三,她还是别别扭扭地扭过头去,佯装冷哼了一声。 “你若是真想对这两个孩子置之不理,就算是我真的不幸早亡,我做鬼都要缠着你!” 这男人就是这两个孩子的亲爹。 她就不信他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他还能说出今天这番鬼话来。 只不过眼下这些事情说出来也是为时尚早,只会平白让这男人心生猜疑。 慕漪当即调转话锋,“时间不早了,你快歇着去!” 夜琮盯着慕漪看了许久,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瞧出一些破绽。 可慕漪板着一张小脸,根本就不给他再多说的机会,放下手中的茶盏,拢紧了身上的大氅,径直站起了身。 她凭着之前的记忆,很快就绕进了前院。 可她足足在院中绕了一大圈,只瞧见了一间卧房。 这山中别院的景色极佳,称得上一步一景也不为过。 亭台楼阁更是一样不少。 什么都极尽完美,偏偏这能睡人的地方只有一处! “不是,我今晚睡在哪?” 她蹙眉看着身后的男人,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夜琮此时也是伸手扶额,强忍着面上的笑意,抿紧了唇角。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慕漪当即剜了男人一眼。 “你还想让我在这汤泉池子里泡一晚上不成?” “这倒不是。” 男人微微耸了耸肩。 “这处别院是我夏天避暑时所用的,除了刚才所在的那个屋子以外,其余的地方都冷的厉害,夜里根本住不了人。” 慕漪眼眉一挑,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这里虽说有暗卫打理,但是这次来的太过突然,许多东西都还没有备齐。” “只怕今天晚上就得委屈慕漪姑娘了。” 慕漪呆立在院门前,满嘴的银牙咬的咯吱作响。 她忘了。 这男人做起事情来从来都不按章法,向来随心所欲。 她就不应该对他抱有太高的期待! “你既然知道这里没有住人的地方,为什么大半夜的要把我拖到这来?” 夜琮笑而不语。 “我的衣服在哪?我现在就要下山!” 慕漪在说话间,因为凭着之前的记忆,回到最开始的屋中。 可谁知这步子还没迈出去,整个人就腾空而起,直接被男人打横抱在了怀里。 她几乎下意识的伸手环出了男人的脖颈,另一只手还扯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夜琮,你干嘛!放我下来!” “地上凉,你要是再这么赤着脚走回去,脚就要冻坏了。” 男人面色不改,就这么抱着慕漪大步流星的回到了最初的屋子里。 此时的屋内已经围上了几盆火炉,屋内充盈的暖意让慕漪通体舒畅。 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她恨不得直接将的男人杀人灭口。 只见她之前穿着的衣裳,所以散落在桌案两侧,那雕花梨木的桌子上可是放着她的鞋袜,那条罗裙也是随意堆在地上。 这场面简直……简直羞耻! “是你给我脱的衣服?” 夜琮脚下的步子微顿,挑了挑眉。 “难不成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听到这番话,慕漪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几乎瞬间就伸手揪住了男人胸前的衣襟,扯着他的衣领,强迫他低下了头。 “夜琮,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她说的咬牙切齿,可男人只是勾唇一笑,恬不知耻地来了句。 “人命关天,谁还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第178章 同床共枕 细枝末节? 慕漪额角一跳,她现在严重怀疑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 “我穿着衣裳不能泡温泉吗?” “自然是不能的。” 夜琮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抱着慕漪就来到了软椅的一侧。 “要是穿着这身衣服在池子里泡久了,这条命都保不住,我没慕神医这么高深的医术,冒不起这个险。” 夜琮说着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让人觉察到有任何不妥之处。 可慕漪却丝毫不买账。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顾我的死活。” 男人挑眉看向她,神情一震。 “那怎么能行?我心善如斯,岂有至你于不顾之理?” “而且看在咱们两个相交甚好的份上,我救你不是应该应分的?” 慕漪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险些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心善如斯? 这狗男人还真是恬不知耻! 说是杀人如麻还差不多。 他那个人和心善有半毛钱的关系? 慕漪翻着白眼看向夜琮,“不得不说,你的脸皮是愈发厚了。” 两人说话间,夜琮已经将早已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拿了出来。 “这只有我之前穿过的一些衣服,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先换上。” 看着男人手中抱着的衣物,慕漪越发后悔之前任由他摆布,还被带到了这山顶上来。 “我这身衣服一会儿就烤干了,王爷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脱口而出的‘王爷’二字让夜琮瞳孔一缩。 他迅速前倾身体,直接伸手捏住了女人的下巴,深邃地眸子似笑非笑。 “叫夜琮。” 慕漪看着面前骤然放大的一张脸,突然觉察到男人的面色有些不对,直接抬手按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而就在掌心按上去的一瞬间,她面色突变,一下站了起来。 “你在发烧!” 夜琮身形一僵,“有吗?” “你这额头都快能摊熟鸡蛋了,还有吗?你难道就没觉得自己不舒服?” 慕漪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扯着男人的胳膊,便将人推到了内室。 “你现在老老实实的给我躺到床上去!” 听到这番话的男人眉头一扬。 慕漪却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话中的歧义,在男人身上推了一下之后,便已经折身回去拿药箱了。 也许对于寻常人而言,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不是什么大事,可夜琮的身体不同于常人。 一旦发热,很有可能会诱发体内的寒症。 眼下在这山上,几乎没有什么能用到的草药,就只能先行施针将体内的寒气释放出来。 当慕漪拎着药箱回来的时候,夜琮只是斜靠在床榻的一端,不紧不慢的轻抚着手上戴着的玉扳指,眼神落在了慕漪脖颈间挂着的那块玉牌上。 早在他之前给这个傻女人脱衣服的时候,就发现这块玉牌一直被她贴身带着。 但那个时候情况太过紧急,他也顾不得多想。 而现在看来,这傻女人倒也不是如他所想那般无动于衷。 “你还愣在那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要缩进被子里吗?你这避暑山庄里的墙壁都是透风的,你是嫌弃自己命太长了吗?” 慕漪一见男人这副模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从来没见过有谁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夜琮,我再跟你说一遍,滚到床上去。” 慕漪沉着一张小脸,眼中透着不悦。 眼瞧着男人无动于衷,她干脆上前,强行按着男人的肩头就准备把人塞进被子里。 谁知她竟一脚踩在了身上的大氅上,身子一个踉跄,直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感受着掌心下男人那有些微微发凉的胸膛,慕漪触电般缩回了手。 “慕漪姑娘就这么迫不及待?” 男人出声调侃,眼中的笑意几乎遮掩不住。 瞧着男人促狭的眼神,慕漪扯过身侧的药箱,将一枚银针直接插入了夜琮的胸膛之中。 “确实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王爷就先忍忍!” 慕漪没有刻意控制手中的力道,接连几根银针刺入,夜琮已经被疼的脸色有些发白。 因为突然发热,他原本已经压制住的寒症已有复发的迹象,周身经脉瘀阻,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而慕漪落下的每一根银针,都准确无误地刺在了他的奇穴之上。 那种难挨般的痛感犹如百蚁噬心。 “咳!” 夜琮忍不住咳出声,胸膛剧烈起伏着,就连双眼当中都泛起了一片血丝。 “疼也忍着,谁让你不好好听的话?大半夜的瞎折腾。” 慕漪又连下数针,最后,从药箱当中拿出了一个银子的盒子,那里都赫然放着一粒通体白的药丸。 “这个是我用血莲子混着细辛、附子、羌活制成的驱寒丹药,你把它含在口中,切记不能直接咽下去。” 说着,慕漪早已经直接从皇后那里顺来的血莲子制成的丹药。 只可惜,这东西的药效并没有达到她预料之中的效果。 直接服下去很有可能会对脾胃造成一定损伤。 慕漪将丹药塞进了男人的口中,随后扯过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忙完了这一切,慕漪只觉得自己几乎脱了力,勉强撑着胳膊,想要坐着身体,眼前却是阵阵发黑。 显然,吃了那解药的后遗症已经找上了门。 她用力的在自己的舌尖上轻咬了一下,直到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她才勉强再次打起精神。 男人自然已经瞧出了她的不适。 “慕漪,其实我这次的症状还没有那么严重,你……” “你闭嘴!” 慕漪顿时冷喝,打断了男人的话。 “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就直接把你敲昏了算数。” 夜琮讪讪闭嘴,眼神却一直在慕漪的身上来回游荡,看着她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只觉得心中阵阵抽疼。 “左右这银针还得有段时间才能拔出来,你不如现在这休息一会儿?” 男人试探性的开口问着,可慕漪却并没有给他回应。 她只是坐在床榻的一边,双手紧紧的攥着被褥,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着。 “又犯倔。”夜琮无奈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却被慕漪按住了手腕。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罢了。” 两个人同时生病,罢了,权当今日是有难同当了。 这次的眩晕感来势汹汹,慕漪不敢大意,干脆和衣躺在了男人身侧。 第179章 师徒相见 谁知慕漪这边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直接睡了过去。 难得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一早,她才在男人的怀里悠悠转醒。 瞧着男人双眼紧闭的睡颜,慕漪几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可刚要有所动作,便发觉横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一紧。 紧跟着,整个人瞬间贴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慕漪颜色微变,挣了几下都没能让这男人松开那支胳膊。 “夜琮,松手!” 男人充耳不闻。 “装睡是?你要再不松手,我可就要动手了。” 慕漪的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可夜琮依旧磕着眼帘,没有半分反应。 “放开我!” 慕漪一声低喝,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眼中多了几分怒意。 而就在这时,她原本抵在男人胸膛上的手,突然被夜琮抓了个正着。 “天还没亮,闹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紧锁的眉间神情亦是晦暗不明。 眼看着男人醒了,慕漪几乎手脚并用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步窜出去几丈远。 “你怎么没叫醒我?” 一想到接连几次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她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跳如雷鼓,生怕稍有不慎,自己便把持不住。 而夜琮听到此话,顿时满眼无辜。 “昨夜可是你自己凑上来的,怨不得我,而且你难得睡个好觉,我怎舍得叫醒你?” 男人的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 慕漪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裹着男人身上的那股冷木香,清了清嗓子,不自在极了。 她没有片刻犹豫,抱着他昨夜准备的衣服便冲出了内室。 当夜琮穿好衣服从内室走出来时,慕漪已经提着药箱不知所踪了。 而就在她走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王爷,昨夜的人已经清理干净了。” 暗卫将从那些人衣服上割下来的暗纹递给了夜琮。 他看着上面的纹路,暗自蹙紧了眉头。 “将军府的人?” 那暗卫闻言摇头,随即解释。 “那些人的身手恐怕不是将军府的那些废物府兵可以相媲美的。” “而且他们皆为死侍,嘴里藏毒,在发现不是我等对手之后,相继服毒自尽。” “鬼医的院子已经被他们翻了个底掉,郑家那边也没能逃掉,按照王爷之前的吩咐,我等已经将鬼医的院子恢复如初。” 那暗卫回禀着昨夜所发生之事,眼中生疑。 “难不成,那些人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混入了将军府的随行人员之中?” “可此番入山的只有将军府的慕云琦一人,她身为庶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夜琮听闻此言,眼底隐隐有一抹杀机浮现。 “看来,是我们小瞧这个庶女了。” 此时,东方的天色已经微微初亮,慕漪刚一回到自己的院落,便觉察到这屋内的陈设有些不对。 联想到昨夜出现的那群人,慕漪眼中已遍布寒光。 “既然你们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 接下来的几天内,才子佳人的酌选大赛进行的如火如荼。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插花点茶等,皆在比拼之列,甚至一些武将人家还有武艺上的比拼。 整个澄山好不热闹。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参赛的慕漪,静默地坐在山中的一处凉亭下,看着远处正在缠斗的几人。 倏地,突然听到了一声奇异的哨声。 那声音短促有力,四短一长,最后一声哨响透着独特的转折之音。 慕漪脸上原本没有多余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面色一喜。 是师父! 她当即扔下这百无聊赖的酌选大赛,朝着这声音的来源处急奔而去。 绕过一处假山,慕漪便看见一大二小,三个身影正站在一处。 那来人一身青衣,面若冠玉,眉清目秀,品貌非凡。 哪怕只是站在那,周身温文尔雅的气度似乎将其容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与世无争。 秦衣满头青发散在身后,额角的一簇银发显得尤为扎眼,那微微上扬的一双桃花眼中盛满了笑意。 “小漪,好久不见。” 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玉,似鸣琴弦。 他怀中抱着的慕昭昭在见到慕漪之后,激动的不能自已。 更是一只手搂着秦衣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是伸向了慕漪。 “娘亲!” 慕漪实在是没想到秦衣会带着两个孩子来找自己。 她看着凑在一起的三大一小,只觉得眼眶有些微微泛酸,身体朝前一弓,正儿八经的行了一个师徒之礼。 “慕漪见过师父。” “昭昭,你娘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这才数月不见,就跟我这个做师父的这般生疏了,还真是让人心寒的很。” 秦衣调侃着,一手抱着慕昭昭,垂在身侧的手掌则是被慕旭阳攥在了手中。 慕漪闻言抬头,笑容璀璨如花。 “师父就别调侃我了,礼不可废嘛。” 她先是将慕昭昭从秦衣的手中接了回来,随后目光落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自从那日韩老爷子将两个孩子带走之后,已过了一月有余。 瞧的出,两人无论是身法和心性都有了显着提升。 这短短一个月,慕旭阳比之前多了几分沉,慕昭昭却还是个顽皮疯闹的性子。 她扑在自家娘亲的怀中,解释起事情的原委。 “韩师父说娘亲这些日子在山上,我和弟弟就偷跑出来了,听着这边有演乐之声,就一路找了过来,正好遇到了秦叔叔。” “你们是偷跑出来的?” 慕漪面色愠怒,倒是慕旭阳接过了话茬。 “若是没有韩师父默许,我们怎么出的来?我们只是来和娘亲见上一面,过不了多时就要回去。娘亲只管放心。” 此时,慕旭阳的一双眉眼已经和夜琮有了七八分相像。 尤其是绷着一张小脸,站在远处的神情,简直和那个男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慕漪看着他这般模样,伸手将其揽在了怀里。 “是娘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 “等到事情一了,娘亲就把你们接回去。” 说话间,一道魁梧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还对着慕漪点了点头。 她顿时心领神会。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先回去好了。” 第180章 设好的局 而就在回到小院之后,慕漪突然发觉自家师傅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后。 她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对上了夜琮那颇为玩味的视线。 “我想着你便是觉得无聊先行回来了,倒是没想到,竟是背着我在这里见这两个小家伙。” 夜琮直接忽视了他身边的男人。 而后不紧不慢的晃到了慕漪的身后,那只大手竟直接按在了慕旭阳的头顶上。 “臭小子,这么久不见,可有想我?” 之前在京城的那段日子,慕旭阳极喜欢粘在端王府,除了去学堂的时间外,几乎都跟着夜琮四处乱晃。 一看见夜琮,他刚才还绷着的一张小脸便泛起了笑意。 小小的身子直接扑向了他。 “旭阳!” 慕漪一声惊呼,下意识伸手,想将慕旭阳给拽回来。 奈何要伸出去的手都还没有碰到慕旭阳的衣角,自家儿子就已经被夜琮接了个满怀。 “数日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 夜琮没有半分介怀的模样让慕漪瞳孔一缩。 看着这父子二人凑在一处的样子,她更是一颗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秦衣端坐在两人的对面,饶有兴致的看着正抱着慕旭阳的男人,眼中闪过了一份异色。 “看来这位便是端王殿下了,还得多谢端王殿下近些日子照看小漪母子,日后,若是王爷对药神谷有所求,我药神谷绝不推辞。” 秦衣目光未变,脸上温润的神情似是对夜琮没有半分敌意。 那可是药神谷的承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而夜琮看着眼前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只淡淡挑了挑眉。 “秦谷主客气了,本王和漪儿一见如故,对其欣赏有加,举手之劳的事情,哪儿用的着这般回报?” “久闻谷主大名,倒是没想到,谷主竟然这般年轻。” 夜琮说着,不露声色的抱着慕旭阳坐在了慕漪的身侧,神态自若。 秦衣不过而立之年,因为常年沁心医术,乍一看上去,与弱冠之龄并无区别。 若不是那双眼中多了几分饱经沧桑之感,谁能想到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便是那名动四方诸国的药神谷谷主? “王爷过誉了。” 秦衣随口应付,眼神落在紧坐在一起的两人身上,只觉得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 不仅如此,他看着慕旭阳和夜琮那有几分相像的眉眼,心中突然一动。 “听闻前些日将军府已经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嫡长女,端王府失踪多年的王妃有了消息,在下便再次先行恭贺王爷了。” 夜琮神情未变,但是摸索着茶盏的指尖却是突然一顿。 “没想到谷主久居山中,对着京城的消息也如此了言于胸,可着实是让本王钦佩。” 三言两语之间,这屋内的气氛骤然紧绷。 慕漪的眼神更是不断的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来回游荡。 不知为什么,自从这两人见面开始,她就觉得这屋里充满了火药味。 而且这气氛越发的诡异。 她师父什么时候还关心起将军府的事了? 这夜琮,怎么也像是换了个模样? 慕漪心中正疑惑着,夜琮已经将话头一转。 询问起了慕旭阳在韩老爷子身边时所发生的趣事。 上到知书学礼,下到穿衣吃饭。 一大一小坐在一起话家常的模样,简直是没把在场的其余人放在眼里。 有那么一瞬间,慕漪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警觉。 她不应该让夜琮接触到这两个孩子。 而且,夜琮为什么会知道韩老爷子的事? 甚至连这山中所谓的奇门遁甲都尽数了如指掌? 难不成…… 慕漪并未声张,只是暗暗压下了心中的惊讶,又和秦衣说起了一些琐事。 “师父,你此番进京可还顺利?太子那边可有为难于你?” 秦衣不紧不慢的将慕漪怀中的慕昭昭接了过来。 摸索着她头顶的发辫,脸上的笑容始终淡淡的。 “我还未曾入京。” “从药神谷进京城,这澄山是必经之路,想着你现在应该在此处,就先来看看。” 秦衣眉眼如故,可当他看向夜琮时,落在慕昭昭肩的手竟不自觉的一紧。 看着这两人凑在一处,他难道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这一早就已经设好的局。 怎么现在反倒是觉得不甘心了? 秦衣压下思绪,不露声色的将两个药瓶从怀中掏了出来。 “这次来的较为匆忙,将来上次给你带的药丸已经所剩不多了,之后就用这个。” 秦衣将瓷瓶推了过去,慕漪看着药瓶,脸上喜色鲜明。 “多谢师父,只是不知上次的药里可是多加了几味?吃着倒是比之前苦了许多……” 慕漪扒开药瓶上的封口,看着里面颜色明显深来许多的药丸,禁不住皱起了眉。 “良药苦口,你也是医者,怎的连这点常识都不知?” 秦衣哑然失笑。 “你之前还在谷中吃的那些药丸萃炼方法并不算是得当,无法激发最大的药效,你走之后,我又研究出了其他的法子,味道自然要比之前的苦涩许多。” “你现在已经是个做母亲的人了,怎的每次吃个药都要抓心挠肝的?这还怎么给这两个小家伙做个表率?” 秦衣端着为人师表的架子,训的慕漪一声不吭。 一旁的夜琮见状,略微挑了挑眉。 “良药确实苦口,回头我让人送些上好的糖糕到你的医馆去。” 男人的话音未落,就直接抬眼看向了秦衣。 “只是不知漪儿到底是生的什么病?” “无非是一些早年留下的隐患罢了,我药神谷自能治,王爷无需担心。” 秦衣三言两语将夜琮的问题给应付了下来。 眼看着外头的天色渐晚,慕漪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只能紧咬着牙关,让韩武将人带了回去。 “你们两个跟着师父要好好学本事,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听到了没有?” 慕昭昭红着眼眶,攥着慕漪的胳膊,瘪着小嘴儿,泪眼婆娑。 “娘亲,昭昭不想离开你。” “昭昭乖,等过段时间,娘亲就将你们接回来。” 慕漪分别在两个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随后,猛地转过身。 直至韩武抱着两个孩子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她垂在身侧的手才轻颤了一下。 第181章 剑拔弩张 而两个男人此时正立在不远处,一眼不眨的盯着往回走的慕漪。 “小漪,别太难过,总会好起来的。” 秦衣说话间,抬手熟稔地在慕漪的头顶上轻抚了一下。 虽然一触即离,但他身上充斥着的药香气,还是让慕漪原本沮丧的心情有所缓解。 “师父……” 而就在她要开口说话之即,却只觉得肩上一沉。 赫然见夜琮将身上披着的大氅盖在了她的肩头。 “天这么冷,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裳。”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长臂一揽,直接将慕漪圈进了怀里,轻声出口。 “你日后若是想他们,随时可以来见。” 秦衣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人,目光沉了沉,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小漪,我们回京后见。” 慕漪一听秦衣要走,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 “师父……” 她还有许多事情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他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我奉皇命入京,再耽搁下去,只怕就要引人猜疑了。” “有什么话,回京之后再说也不迟,走了。” 秦衣没有再多留,甚至都没有再给慕漪开口的机会。 那一袭青衣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下山的路上。 慕漪看着这先后离开的人,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一挤,就连呼吸都比方才急促了不少,放在身侧的手掌更是抓紧了衣袖。 “秦衣入京,路上一直都是有人随行监视的,就连所选路径都是一早便定好的。” “他此番冒险前来看你,想必已经有人将这件事情告诉我那位父皇了,此番,他必须得走。” 早在几天之前,夜琮我已经得到了秦衣离开药神谷的消息了。 他孤身一人进京,就连随从都不带上一个,就连身边跟着的人也是皇帝亲信。 除此之外,更是有皇家暗桩沿途监视,所有妄图在其入京前,与之接触的人已经尽数踏上了黄泉路。 只是,秦衣竟不惜以身犯险,前来看望慕漪,是夜琮没有料到的。 “你们皇家和药神谷之间的恩怨,为何要怪到我师父头上?” “他难道与当年的旧事还有瓜葛不成?” “难道只因药神谷上任谷主一人行差踏错?我们药神谷的所有人就都要受你们皇家牵制吗?” 慕漪心中怒意陡升,她一眼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眼中恨意翻涌。 当年如果不是秦衣出手,她早在嫁入端王府的那日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五年的美好光景? 秦衣传她医术,教她在这世间的生存法则,对她亦师亦友。 可是那老皇帝竟然这般折辱于他! “夜琮,若是我师父这次进京有半点闪失,我便要跟你们皇族中人不死不休!” 慕漪此时已经觉察到了不对之处。 从她入京以来,每一件事都离不开皇族中人的影子。 夜琮也好,夜洵也罢,就连将军府都和皇家有着这样那样的牵扯。 如此看来,这些人恐怕都是冲着药神谷而来的。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也是脑袋被门挤了,竟然陪着你们这些京城的富家子弟在这做这样的消遣,这才子佳人,与我何干?” 慕漪神情凝重,扯下身上的大氅,就砸在了夜琮的怀里。 “我现在就要下山。” “慕漪!” 夜琮攥紧了手中的大氅,当即冷喝。 “你就算下了山,又能改变些什么?我父皇早已经对你们药神谷疑心深重,秦衣只要进了京城的大门,任谁都别想再知道他的去处。” “你现在回京,就等于是给他平添了一条罪状!” 夜琮想着刚才这对师徒见面时的情形,心中的醋意早已忍不住翻腾。 可眼下,他还是得替她维护那个男人。 绝不能让慕漪受其影响。 “你能不能别这么感情用事?” 夜琮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直接将手中抱着的大氅劈在了她的肩头上。 “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慕漪闷着头不再说话,却也不想搭理夜琮,只是快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就是对身后跟着的男人低吼出声。 “你别跟过来。” 她现在心绪烦乱,不想见到夜琮,更不想听他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一想到秦衣入京之后可能会经受到的遭遇,慕漪便猛地攥紧了双拳,狠狠的砸在了桌面上。 若是师父受到半点损伤,她绝不会放过这些罪魁祸首。 就在慕漪心烦意乱之间,她头顶的房盖上突然传来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响声。 那响声由远及近,密密麻麻。 而紧接着,房顶上原本扣着的瓦片,竟同时掀开了数处! 霎时,一支支袖箭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疾射而来。 看着那些泛着绿光的箭矢,慕漪一脚踢飞了身前的桌面,身形一闪,直接躲到了最近的廊柱之后。 与此同时,紧闭着的门窗突然传来巨响,紧跟着数道人影破窗而入。 “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不计生死,速战速决!” 慕漪的药箱还在内室,她甩出随身所带的银针,直接命中几人的脑门,那几人当即毙命。 可跟他们一道而来的人,完全不顾及同伴的生死,踩着这些人的尸体直冲而上。 “动作快些!那个王爷已经被我们缠住了,速战速决!” 慕漪闻言,面色骤变。 她抽出藏在小腿上的匕首,反手下劈,直接砍断了一人手中的弯刀,切断指头,生生的将匕首捅进了那人的咽喉。 “你们是谁派来的?” 双拳难敌四手,轮番缠斗下来,慕漪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她沉声喘着粗气,只觉得眼前阵阵眩晕,一侧的肩膀上更是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半条胳膊已经没了知觉。 慕漪微微侧过头,这才发现自己肩上的衣袖不知何时已经被那些人划开了,血顺着伤口一路流到地上,已经滴成了一小滩。 “她毒素已经发作!快动手!” 随着一个麻袋套到慕漪的头上,她眼前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整个人也脱力的倒在了地上。 意识消失的最后时刻里,慕漪仿佛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手脚麻利点,事成之后,好处都是你们的。” 第182章 谎话连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漪终于恢复了意识。 她先是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手脚被缚,胳膊也被扭到了身后,捆得结结实实,就连脸上都被罩上了一层黑麻布。 真是晦气! 慕漪暗道,周身涌上来的酸麻感和右肩上传来的痛感,更是她禁不住皱起了眉。 要知道,自从她中了这种奇毒以来,寻常的毒素对她来说都是没有效果的,根本不起作用。 之前还在药神谷时为了验证这种猜想,她曾以身试毒。 市面上所流通的毒药都会被她体内的残毒吞噬殆尽,完全无效。 无一例外。 绑走她的这些人到底是用了什么药? 慕漪浅浅勾起唇,事情倒是变得有点意思了。 倏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跟着两个人的谈话声随之而来。 “就抓这么一个娘们,前前后后折损了二十几个人!你们难道就是一群吃干饭的不成,居然连一个小娘们都控制不住?” “她虽为女子,但是武功奇高,远在我们之上,若是不采取人海战术,只怕到现在都奈何不得她,就少说两句!” 说着这番话的两个男人声音听上去尤为陌生。 并不在刚才把她绑走的人当中。 慕漪略微蹙着眉,尝试着活动手腕。 可被背在身后的两只手其实越挣扎,被捆的越紧,她一时吃痛,紧咬着牙冠,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这次损失这么大,我倒想看看那小丫头怎么跟老大交代!” “她以为自己傍上那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别白日做梦了!” 刚才开口说话的男人又骂了几句,说话间便一把扯开了慕漪头顶上罩着的麻布袋子。 “醒了,别在这里装死!” 另一个人则是在这时趁机抓住了慕漪的头发,强迫她仰着头看向了自己。 “哟,这小娘们长的还不错,反正也要死了,不如就让咱们兄弟快活快活!” 另一个更是当即出声附和,“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困了这么久,确实是该开开荤了!” 眼看着两个男人已经将手伸向自己的腰间。 找死! 慕漪眸色忽生凌厉,一头撞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 与此同时,她背在身侧的手也骤然发力,生生的将肩膀上的骨头给错开了一截。 就在这两人动手的瞬间,她忍着剧痛猛然窜起。 捆在身后的手臂被生生的掰到了前头,两只脚骤然发力,兔子登鹰一般正中其中一人的胸膛。 随着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那男人已经一口血沫子喷了出来,当即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另一个见状,正要有所动作,慕漪的身形便犹如鬼魅一般绕到了他的身后,一把银针,悄无声息的刺入了他的太阳穴内。 他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便已经一命呜呼了。 慕漪抽出其中一人腰间的佩剑,割断捆在身上的绳索,面不改色的接回了脱臼的胳膊,一张小脸阴沉如水。 “废物!” 慕漪厉眸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在澄山的一处破庙之中。 身后的佛像半边脑袋都已经掉了,剩下的半张脸更是狰狞可怖。 佛像正对面的大门上用铁链缠了好几道,想从这离开显然是不大可能。 慕漪手握长剑,小心的寻找出路。 看来这群人和那夜对月儿出手的人是一伙,本来还想亲自去找呢,没想到这群人倒是迫不及待,这就把自己送上门来了! 慕漪咬牙切齿,翻过矮窗,便看见了手在拐角处的一个人影。 此时,夜色很深,她压着身形,贴着外墙,一路摸到了这人的身后。 就在这人转身的一瞬间,身形猛地窜起,抬手捂住了此人的口鼻,手中的长剑直接敲在了他的后脖梗上。 “先找个活口问问话好了。” 慕漪拖着这人来到了僻静处,指尖在他脖颈的另一处穴位上用力一按。 这人猛地睁开眼睛,正要惊呼,慕漪手中的长剑就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说,你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那男人看着脖子上的长剑,嘴角讽刺上扬。 “我凭什么告诉你?” 话音未落,慕漪再度捂住他的口鼻,同时抬脚踩在了他的手指上。 脚尖微微用力,一阵骨骼摩擦声随即传来。 “唔唔唔……!” 那人吃痛大吼,额头上豆大的汗滴往下滚落着。 慕漪没有再追问,只是将脚尖移向了下一根手指。 脚下猛然发力。 “我说!我说我说!” 十指连心,这骨头断裂的剧痛让这人浑身颤栗。 他再也忍不住,只能狼狈开口。 “是慕云琦!是将军府的慕云琦!她自称是将军府的嫡小姐,让我们看住了你,日后定有荣华富贵!” 慕漪眉头一挑,显然不信。 慕云琦? 这女人虽然有点本事在身上,但也不见得能和这些杀人如麻的匪类沆瀣一气。 尤其是前后出现的这几波人,个个身手了得。 想要请他们,所需银两必然不在少数。 “慕云琦哪来这么多银子请你们动手?” 那人弓着身子,整个人犹如一个虾米一般在地上左右扑腾着。 “她和我们大当家的好上了,还说……还说只要我们将你抓来,你们姐妹两个就可以一起伺候他,他还可以享齐人之福……” 这人的话音都还没落,慕漪便已经挥剑抹了他的脖子。 血当即溅了出来,落在了她的裙摆之上,猩红刺眼。 “谎话连篇!” 自从上次在夜琮提醒他将军府有异动之后,她就一直暗中派人注意着将军府的动向。 慕云琦一直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难道仅凭这几封书信,就能将一个惯匪迷的神魂颠倒,甚至不惜为她害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 简直可笑! “只怕这件事情的背后,另有其人了。” 慕漪说话间,脑海禁不住浮现了一个人影。 将军府的二小姐——慕云柔! 她自从离家之后,至今已经数月有余,可依旧没有半分消息。 不仅如此,慕天礼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女儿的死活。 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想要将她找回去的打算。 慕漪的瞳孔暗了暗,“看来,还真是我小瞧她了。” 第183章 仇人相见 慕漪话音未落,身后的院子中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贱人现在何处?” 问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熟悉。 “回姑娘的话,那见人就被我们关在这破庙的后院里,手脚都已经捆结实了,您就只管放心去看,保准……” 随着一阵铁链被拆下来的声音,男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这……这怎么可能?!” 男人惊愕不已,看着地上倒着的两具尸体,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而他的身侧,带着面纱的女人见到里面的情形,更是冷笑不断。 “这就是你说的手脚都捆结实了?” 女人目呲欲裂,转身一脚便踹在了男人的小腿上。 “你个没用的废物,这么多人,连个贱人都看不住!马上给我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就不信那个贱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就在那女人歇斯底里之际,一道轻灵的身影已经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寒芒,整个人逆光而立,周身杀机弥漫。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呀。” 慕漪只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女人。 “慕云柔,还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刚才是让这些人找我吗?” 话音未落,慕漪手中的长剑已经猛然掷出,那长剑直接洞穿了男人的胸膛,以破空之势将其钉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那男人至死都不敢相信,慕漪会突然动手。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插在身上的长剑,血沫子从口中喷涌而出,不过片刻就没了呼吸。 可慕漪见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我还真不知咱们两个之间是有什么仇怨,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慕漪再见到慕云柔的一瞬间,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今日,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活着离开此地! 而她身旁的这些人也都是帮凶,有一个算一个,今晚就都把命留在这好了! 慕漪问着,手中从另一人身上搜刮来的长刀已然出鞘。 慕云柔看着她这副样子,怒不可遏,突然仰天大笑。 “啊哈哈哈!我娘说的没错,当年,就应该一早就要了你的命!” “当初如果不是你,我娘怎么可能会落得那般下场?” “慕天礼这个狗东西,宁可维护你一个外人,却对我们母女两个不屑一顾,你真是该死啊!” 慕云柔歇斯底里,她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几近癫狂的容颜,眼中尽是疯狂。 可慕漪神情淡漠,嘴角甚至扬起了一丝冷笑,讥讽出声。 “你娘落得那般下场,是她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当初如果不是那位将军夫人不惜跟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在府中围杀她,慕漪不见得会那么快的,就和将军府撕破脸。 如今,这慕云柔倒是好意思在这倒打一耙?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慕云柔,我只问你,袭击月儿的人,可是你派去的?” 慕云柔闻声,不禁莞尔一笑,那明显上扬的嘴角状若疯癫。 “怎么会是我呢?过去杀人的,可是将军府如今的大小姐慕云琦啊!” 慕漪沉声不语。 看来这个女人是打定了主意,想把这盆脏水扣在慕云琦的身上了。 “慕漪,你知道吗?慕云琦一早就同我说过,她要看着你身旁的人一个个身死,看着你成为孤家寡人,看着你……啊!” 慕云柔张狂的喊声尚未结束,慕漪已经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她的身旁,同时手起刀,那刀锋直接朝她的脖颈劈去。 好在慕云柔的反应还算够快,迅速抽身后撤那刀刃只是划开了她的肩膀,溅出大片血迹。 慕漪看着捂着肩膀目呲欲裂的慕云柔,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 “废话真多。” 慕漪已经懒得再听这女人多说半个字了。 她和疯子也没什么好谈的。 思绪一变,慕漪身形再次疾射而出。 “慕云柔,你作恶之前可否想过,杀人,是要偿命的?” 话落,她手中的长刀上撩下劈,朝朝直击慕云柔的要害。 最开始慕云柔还有力抵挡,可她越退越慢,最后一脚踩在了身后的尸体上,当即摔倒在地。 那身扎眼的红裙上沾着血水,混着泥污,早已没了本来的模样。 “你不能杀我!” 许是觉察到了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慕云柔一改方才那副强硬的态度,抬着手臂挡在自己身前,眼中惊恐万状。 “你若是杀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到底是谁想对你下手了!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这都是谁策划的!我说到做到!” 慕云柔的声音颤抖,就那么跌坐在地上,不断的朝后挪着,直至挪到了那个佛像的脚下,她才不安地咽了口唾沫。 慕漪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挥手将刀上的血迹甩在了地上。 “哦?那你不妨说说看。” 慕漪的神情依旧冰冷。 她用指尖刮蹭着刀锋,眼中渗着的冷意宛如实质。 “是太子!都是他逼着我这么做的!” “当初也是他把我接出府的!” 慕云柔在说着这番话时,伸手到怀中摸索着。 那已经皮开肉绽的胳膊颤巍巍的抖个不停,很快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染血的锦布。 “这上面,这上面有太子的手书!” 慕云柔将那手书丢在了地上,可因为双臂受伤,力道大不如前。 那锦布堪堪落在了她的脚边。 慕漪扫了这东西一眼,神情微变。 这太子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已经尽数知晓。 先是派人截杀自己,随后又命人打断了妙医堂收购药材的门路,又去劫杀运送药材的车队。 害的沈柯重伤濒死,性命垂危。 若不是有赵家人仗义援手,妙医堂还不知能不能撑到今日。 如今,他又将目标落在了她身边人的头上? 慕漪有些狐疑的上前几步,想将那份手书捡起来以辩真伪。 可谁知道,就在她弯一下腰的一瞬间,慕云柔竟猛地抱起,拽下了头上插着的发簪,狠狠的朝她身上刺来! 只听呲啦一声,慕漪手臂上的衣衫已经被撕了个大口子,一道血痕赫然出现。 “找死!” 她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慕云柔的脸上。 长刀翻转间,进直接将她捏着簪子的那只手砍了下来! 第184章 陈年旧怨 “啊啊啊——我的手!” 眼瞧着慕云柔犹如一只死狗般捏着自己的手腕痛嚎不断。 慕漪抬脚将那截断手踢到了她的身前。 “慕云柔,你还真是个蠢货。” 她捡起地上的手书,看着上面的字迹,暗自皱紧了眉头。 这字迹确实和太子的有几分相像。 但仅凭这件东西,还无法将整件事情跟太子联系到一起。 尤其是慕云柔这个蠢货说的话,颠三倒四,逻辑都不能自圆,根本难辨真假。 “你若是不动手,没准还能留个全尸,这一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慕漪轻声说着,一步步来到了这女人的面前。 眼看着长刀悬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慕云柔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仰天大笑。 “啊哈哈哈!你果然是她!我娘说的对,你就是五年前那没死绝的贱人!” 慕漪神情凝重。 “你在说什么?” 慕云柔挪动着身子,声色俱厉。 “你就是慕漪!你就是当初那个贱人生的嫡长女!我娘说的没错,你就是回来报仇的!” “当初那个贱人为了保住你的命,自己死了,你和你那个娘一样,都是疯子!都要看着我们母女两个家破人亡!” “如若不是你,我娘怎么可能被慕天礼那个老东西关起来?!” 慕漪怎么都不敢相信,第一个识破她身份的人居然会是将军夫人。 她自认为隐藏的极好,就连慕天礼都只是怀疑,未曾抓到任何真凭实据。 “慕云柔,你怕不是疯了?” 慕漪并未接话,冷声开口。 “你若是老老实实交代了幕后之人,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如若不然,我就砍断你的手脚,把你做成人彘,丢进乱葬岗,让你被那些野狗啃食致死。” 这话出口之后,慕云柔的瞳孔猛地一缩。 可随后,她竟再次张狂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我若是怕死,又岂会有今日?!” “慕漪,实话告诉你,早在你来到将军府的当天,我娘就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我娘还说像你这样的小贱人,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还会认得的!” 一口一个“贱人”,慕漪沉下了脸。 慕云柔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你应该还不知道?你和你那个该死的娘,长的何其相像啊?” “也就慕天礼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记不得你娘的模样了。” “当初你娘嫁入京城,何等的风华绝代?我娘每每看到她都觉得相形见绌,这才用了那样的法子……可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你凭什么还能活着?!” 慕云柔怒吼着,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点。 “凭什么你活着,我娘却要死了?” 她嘶吼不停,那张原本妆容精致的小脸早已经被泪水浸湿,那眼泪混着血水直流而下,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道道痕迹。 “若不是我娘就要死了,我又何至于会落得这般下场?”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慕漪的神情凝重,攥着长刀的手指尖都不自觉的发着抖。 其实,她从未见过原主的亲娘。 虽说梦魇之时总能看见一个妇人,可那妇人的脸自始至终都是模糊的,根本看不真切。 她只知道那妇人生的极美,似是天上仙娥。 “你住口!” 慕漪隐隐觉得有些头疼,她当即一声断喝,挥手一巴掌轮在了慕云柔的脸上。 可慕云柔的模样已经极尽疯魔,她似是不知疼痛一般,癫狂的笑着。 “哈哈……不过你很快就会下来陪我的,我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慕漪,你以为那位端王殿下对你好,是爱慕于你吗?” “他无非是想利用你达到他的目的罢了!你迟早会发现,你跟我一样……都是个可怜虫!” “哈哈……” 慕云柔那宛如鬼哭狼嚎一般的笑声回荡在这个破庙里。 此刻,她那失血过多的身体已经泛着明显的苍白,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 她已经无力按压伤口,干脆仰头倒在了佛像身前,血水从口中漫了出来。 “啊——你迟早会遭报应的,我就算是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 一嗓子吼完,慕云柔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她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慕漪,至死都未能瞑目。 慕漪看着她这般模样,手中握着的长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如果真的按照慕云柔所说,那一切的事情就都有了解释。 将军夫人害死了她的母亲,一直揣揣难安,且对当年的旧事耿耿于怀。 以至于,在后面的几次见面更加坚定了这位将军夫人的想法。 以为她此番回京是为母报仇,这才策划了后面的一切。 可这位将军夫人也没有想到,慕天礼为了保全自己的仕途,竟狠心地将她变为了一颗弃子。 “还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慕漪沉吟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带着嘲弄,挥手打翻了这破庙里点着的油灯。 她踉跄着走出了破庙,并没有注意到,就在院子的隐蔽之处,赫然站着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双眼中的神情变幻莫测。 看着已经燃起的熊熊大火,他目光闪动。 “这天干物燥,还是得小心火烛才行。” 话音未落,这黑衣人便已飘然而去。 而此时的慕漪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顺着之前踩出来的一条小路,一路朝山下疾行。 这深山当中的积雪未曾融化,她没走上多久,便累得气喘吁吁。 “这群人到底把我带到什么鬼地方来了?这林子怎么绕不出去?” 就在慕漪疑惑之间,她突然瞧见前方隐隐绰绰的有火光出现。 那火光大小不一,像是有人点着火把。 她不敢耽搁,朝着那光亮出现的方向快速挪动。 可还没等到跟前,她便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殿下,这周围我们都已经找遍了,根本没有人。”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夜琮骑在马上,右边的胳膊吊着,面色苍白如纸,身上更是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王爷,咱们都已经找了两天了,若是慕神医还在山上,我们早都翻出来了,她会不会已经……?” 第185章 不容置疑 男人在听到这番话后,毫不犹豫地将其否定了。 “不会。” 这几日,澄山所有的下山路都已经被他的人严密封锁,就连一只老鼠都跑不下去。 这山上但凡人走过的痕迹,也都已经被他一一查过。 近来,就连京城中那些豪门勋贵的世家子弟,都被他封在了岳家做安顿的院子中,未得允许,不得踏出大门一步。 若有人想带慕漪下山,除非能长着翅膀飞下去。 “给本王一座山一座山的搜,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未落,夜琮便觉得喉咙涌上了一阵腥甜之意。 他将这股腥甜强咽了下去,人坐在马背上,纹丝未动。 “可王爷,这酌选大赛都已经结束了,咱们若是再扣着那些公子小姐,只怕无法跟京中的诸位大人交代呀!” 一声冷哼传出,大氅被晚间的山风吹得烈烈作响。 男人近乎决绝的话施施然响起。 “你只管传令回去,若是找不见慕漪,澄山上的所有人都要给她陪葬!涉及此事者,鸡犬不留。” 夜琮身后的暗卫神情凝重,可看着自家王爷不容置疑的眼神,他连声都不敢再出,只能转身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几天以来,他们已经接连搜寻了不少地方,可之前的脚印早已经被再次落下的大雪给覆盖。 想要继续寻到踪迹,难于登天。 就算慕神医真的能逃出生天,可这数九寒冬,在这深山老林里,又怎么能保住命呢? 所有人的心都已经沉到了谷底。 直至一道身影就在此时,猝不及防出现在了半山腰。 慕漪扶着树干踉跄着站稳身形,冰凉的雪水早已经将她的衣衫浸透,再加上一路走得太过急躁,就连脚上的鞋子都弄丢了半只。 她身形一晃,紧跟着,便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等回过神,眼前一道黑影晃过,她整个人已经被直直搂进怀里,失而复得般用力收紧。 “慕漪?” 她身上有伤。 因为当时情形太过急迫,她顾不得处理身上的伤势,只能循着火光一路向前。 如今跌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闻着周围涌上来的冷木香调,慕漪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才终于有所松懈。 “夜琮……我……” 话未说完,男人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兜头遮了个严实。 “不急,回去再说。” 男人的声音轻柔,还抱着她的手紧了又紧,饶是如此,指尖还是控制不住的微颤。 这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夜琮心神俱振。 他飞身上马,慕漪身上的血腥气让他不敢耽搁分毫。 “顺着她下山的路继续往上找!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就算是那群贼人化成了灰,也给本王带到跟前来!” 暗卫领命,近百道身影迅速朝着山上涌去。 其余几人护送夜琮回到了澄山的避暑别院,刚安顿好了慕漪,便看见了站在院门口的当朝郡主。 岳秀雯一见夜琮,快步走来。 “可找到慕姑娘了?” 整整三天,澄山上的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尤其是那些曾经和慕漪走过旧怨的人,更是直接被夜琮五花大绑的捆在了一个院子之中,任何人不得探视。 所有行迹诡鬼祟之人,必遭严刑拷打。 妄图下山者,更是不知被杀了多少个。 身为这酌选大赛的策划者,岳秀雯更是难逃其咎。 “我已经命岳家的人上上下下搜寻了几遍,可依旧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啊。” “那些贼人的尸首都已经翻了又翻,都毫无线索。” “若是实在不行,我们就报官!” 岳秀雯病急乱投医。 脱口而出的话,更是让夜琮嗤笑不断。 “郡主这般关心慕漪,倒真是让本王意外呀。” 男人的言语阴阳怪气,岳秀雯顿时便觉察到了不对。 “端王殿下,你此言何意?难不成这件事情还能是我害的不成?我们岳家确实是失察,可若不是有人里应外合,那些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快的带走慕姑娘?” 岳秀雯当场辩驳。 “我承认此事确实是我岳家的疏忽,但我对慕姑娘的情分半点都做不到假!王爷又何必出口伤人呢?” 岳秀雯红了眼眶,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发着抖。 她怎么都没想到,夜琮查来查去,居然将这怀疑的种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端王殿下,我们岳家这么些年对您赤胆忠心,您这样岂不是伤了我们的情分?” 夜琮不露声色的收回了视线,可心中的怀疑没有半分消减。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将这山上的所有人都盘问了一遍,将军府的那位四小姐更是吓得接连晕倒了好几次,就连郑家那位姑娘也是寻死觅活。 没有一人承认此事与其有关。 可这山上里里外外都是岳家的府兵,足有几百人,个个都是行伍出征活下来的好手。 失察? 简直可笑! “你应该庆幸,慕漪活着回来了,如若不然,你们岳家只怕难辞其咎。” 夜琮并未多言,只身折回屋内,只留下岳秀雯一人在院中呆若木鸡。 而屋内,慕漪已经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她靠着火盆,手中捧着一个汤婆子,脚下更是浸着温水,身侧的药箱都清空了大半。 看着夜琮回来,她陈声轻叹,“此事,不见得和岳家有关,岳秀雯没有害我的理由。” 就在送了月儿下山之后的这几天里,他一直暗中观察着这些世家大族之人的反应,心中已经定下了几个目标。 只是没想到,她尚未来得及出手,自己反倒遭了暗算。 “慕漪,你就好好休养,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夜琮将她肩上的大氅又扯了扯,随后将她的小手整个圈进了手中。 “可暖和了些?” “已经不像方才那么冷了,我真的没事。” 慕漪现在都还记的男人看见她那浑身血迹时的眼神。 在惊恐中夹杂着不忍和心疼的神情近乎绝望。 而夜琮在确定她身上的血迹是旁人的后,竟直接将她搂进了怀里。 那力道大的几乎快要把慕漪的骨头给勒断了。 她不自觉的按向了自己的肩膀,生怕夜琮不信,干脆将那双温热的手抚在了男人的脸上。 第186章 一切有我 “我现在好端端,不是就在这儿吗?” 男人的慌张是让慕漪始料未及的。 那片刻间的眼神,让她心神俱振。 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在了她的心里一般。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在杀伐果决的战神脸上,见到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而夜琮并未言语,只是眸色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倾身印上了她的双唇。 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一张人脸,慕漪都还没来得及躲闪,便被人按住了后脑勺。 一吻渐深,慕漪只觉得自己周身发软,几乎下意识抬手环住了男人的肩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夜琮一手撑着软榻,一手抵在慕漪的后脑勺上,动作甚至带上了几丝泄愤的意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她一张小脸憋得涨红,夜琮才松开了些许力道。 “若再有下次,本王绝不饶你。” 一吻作罢,夜琮抹去慕漪唇上的晶莹,直接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多日以来的不安和愧疚在这一刻几乎达到了顶点。 夜琮整个身子都绷得紧紧的,慕漪见他这般模样,脑袋还有些发蒙,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下分毫。 一双素手直接攀上了他的脖颈,安抚性的在他的后脑上摩挲了两下。 慕漪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将自己醒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夜琮。 她刻意隐去了将军夫人对她的怀疑。 若是这男人知道自己就是慕家嫡女,只怕也就不会像今日这般了? 此时,夜琮的情绪已经有所收敛,阴沉如水的一张脸上带着嘲弄。 “慕云柔倒是打的好算盘,死了也是活该,可若是说她身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是断然不可能的。” 慕漪点头称是。 “这是自然,慕云柔自幼娇生惯养,在将军府里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怎么可能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受罪?” “这寒冬腊月里,我只在外面呆了三天,手脚就都长了冻疮,她如何能挨得住?” 而且就在之前两人动手之时,慕漪敏锐的在她身上觉察到了一丝龙涎香的味道。 纵然是再刺鼻的血腥气,也很难遮掩住这些皇家御用之物的气息。 但当时的情况,她也无法深究,只想着尽快弄清眼前的事情要紧。 现在想来,慕云柔只怕不仅是污蔑慕云琦,她背后之人更是直接想将将军府牵扯其中。 可这些事,慕漪乐见其成。 “不管如何,慕云柔已经身死,这么大的事情必然是瞒不住的,我们还是得早些回京。” 夜琮眉眼微挑,并未答话。 只是拿起一旁的软帕,轻手握住慕漪的脚踝,将那双玉足从水盆中拿了出来,抵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你这几日累坏了,就老老实实在这歇着,什么时候歇好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回京。” “只要我们不下山,有的是人着急上火,等到了那时,饿极了的狗自然会跳出来的。” 男人握着慕漪的脚掌,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的水渍。 看着那脚上长起来的冻疮,夜琮眉心紧锁。 慕漪见状,离家出走的脑子终于回笼。 她下意识的想缩回脚,可男人的手上的力道不减分毫。 “别乱动,还没上药。” “我自己可以。” 慕漪小脸涨红,只觉得整个人热气腾腾,就连之前的寒气都比之前消去了不少。 可男人哪会给她躲开的时间? 那有些粗粝的手指捏紧了脚踝,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随后将一旁的冻疮膏取了一些,在掌心反复按压温化,仔细地涂抹在了她的伤处。 神情认真到,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这是你们药神谷的冻疮膏,用不了几日,这冻疮应该就痊愈了。在此之前,你不许离开我半步。” 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执拗劲儿,慕漪这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便对上了他那双满是心疼的眼眸。 “夜琮,我不是个瓷娃娃……” 男人瞟了她一眼,不发一言的弯腰将人从软榻上抱起,径直送上了床榻。 他还顺手掖了掖被角,俯身在慕漪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安心睡,一切有我。” 慕漪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男人,竟鬼使神差的涌上了一层困意。 多日来的疲倦和提心吊胆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她磕上了眼帘,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琮点燃了安神香,命人在屋中多布置了几个炭盆,直至整个屋子里都暖洋洋的,他才起身,朝外走去。 外间书房之中,几个暗卫已等候在侧。 一见主子出现,其中一人率先出口。 “王爷,户部尚书已经派人送来了拜帖,太师府的人此时也已经等在了山下,朝中很多人都联名上书,那奏本都已经递到了御史台上。” 夜琮漫不经心的来到了桌案旁,看都没看那堆成小山一般的拜帖,挥袖将这些东西拂到了地上。 杂物落地的声音让这些暗卫个个心惊胆战,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扑通几声跪了一地。 “王爷息怒!” 夜琮却连眼皮都没抬。 “把这些破烂都给本王送回去。” “放出消息,在慕漪平安回京之前,哪家哪户若敢轻举妄动,本王就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暗卫不敢吭声,过了好半晌,其中一个才壮着胆子抬起了头。 “那陛下那边我们如何交代?若是王爷因此受罚,我等实在是……” 夜琮神思微沉,眼中已尽是一片寒芒。 “他不会罚本王,你们尽管放心去办。” 他越是嚣张,越是将此事闹大,他那位生性多疑的父皇,就越会将此事看的重要。 如今,慕漪是唯一一个能保住他性命之人。 皇权至高,他又怎甘心在此时赴死呢? 那些人不知死活的动了慕漪,只会让皇帝的猜疑心更重。 而同时,他将会不择手段的保护这个鬼医。 面对天子之怒,罗刹堂也好,其余隐藏在暗处的人也罢,都将成为慕漪的垫脚石。 他这次倒是想看看,那位远在皇城的太子殿下,会做何反应? 第187章 乱局将起 此时的京城,太子府内灯火通明。 夜洵听着下面人传来的消息,后槽牙咬得嘎嘣作响。 “你说什么?失手了?” “那么多的人,连个贱婢都抓不住?!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太子伸手摸索着,抓起桌子上的一个东西,直接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用力的砸了下去。 砚台直接砸在了送信之人的额头上,当即血流如注。 “太子殿下息怒啊,我们是真的没想到那慕漪会有这般诡谲地身手!” “殿下您之前命令我们将她从山上带下来,可慕云柔那个疯婆子,非要替她娘讨回一些公道,说什么都不肯放人!” “她毕竟是殿下您的人,我们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啊!可谁曾想,那贱婢竟然放了一把火!不单单是手底下的那些兄弟,就连慕云柔都没能活着,从里头出来呀!” 跪在下面的人说这些话时,声音中都已经带了哭腔。 可太子却迅速抓到了重点。 只见他神色骤变,厉声喝问,“你是说,慕云柔没有出来?” “没有!小的带人赶到的时候,那些尸首都已经被端王陛下的人带走了,那破庙被烧的只剩下了一堆烂木头……” “你说什么?!” 太子豁然站起,侧着头仔细倾听。 “太子殿下,我们去的迟,被夜琮捷足先登!都是小人无能!” 那送信之人以头抢地,接连磕了几个响头。 而此时,太子的贴身护卫已经觉察到了部队迅速抽身,上前一把扶住了夜洵的胳膊。 “殿下,您可得撑住了呀!” “慕云柔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没能保住,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她怀的到底是谁的种,您,您不必如此伤心啊殿下。” 早在一个半月以前,慕云柔从将军府里出逃,再次出现之时,便是在望春楼。 她浑身赤裸,身上未着寸缕,床榻上更是带着点点猩红。 而那时,夜洵就睡在她的身侧。 一夜春宵,慕云柔成功被夜洵收入羽翼。 而后,她被安顿在了夜洵在京城的一处别院之中。 同时,夜洵为了以防万一,将自己暗中培植的人手交给了慕云柔。 毕竟在当时的太子眼中,慕云柔就是一个可以用来牵制将军府的利器。 只要这把刀还握在自己的手里,刀上镶嵌什么样的玉石,挂上什么样的物件,都是他才说了算的。 而那之后没多久,慕云柔不住干呕,夜洵暗中派了郎中前去照顾,就传来了她已身怀有孕的消息。 念及此,夜洵还记得慕云柔当时娇滴滴的靠在他怀里的情形。 “太子殿下,人家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院子里,实在是害怕的很,殿下什么时候带我去太子府啊?” 慕云柔向来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可夜洵心中也清楚,他身为当朝太子,婚姻岂能由自己做主? 别说是慕云柔,就算是更尊贵的皇亲贵女,他都不放在眼中。 奈何慕云柔很会讨好人,床上的花样也多些,又懂得分寸,夜洵这才愿意将她留在身前。 而这件事情之后,夜洵为了补偿她,便将这院中的人手尽数交由慕云柔派遣。 锦衣玉食,珠宝珍奇,更是流水一样送进了院子里。 他虽是在利用慕云柔对付慕漪,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将其纳入太子府。 但,他是真心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的。 皇族中人,人情单薄,却也看重子嗣。 更何况有了这个孩子,他对付慕天礼便多了一份筹码。 但现在机关算尽,却功亏于溃! “殿下,您的身子要紧呀!” “鬼医曾说过,让您万不可动怒!气血攻心,身体如何能安康?” “您的眼睛才是重中之重啊!” 这太子府中的人早已经跪了一地。 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的劝诫着太子。 可夜洵早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他挥手掀翻了桌案。 “去查!去查到底是谁杀了她!” “给慕天礼放出消息,就说他的女儿死了!本宫心生同情,将慕云柔常用之物给他送去!” 一嗓子都还没吼完,夜洵便已经一口血沫子喷了出来,当即气急攻心,昏死了过去。 “传太医!” “快去通知陛下,去请药神谷谷主,秦衣过来!” 太子府乱成了一团,此时的京城其他府邸中,也大抵都是如此。 就连宫中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淑妃跪在皇帝脚下,褪去了发簪华服,哭的声泪俱下。 “陛下,求您看在琮儿一心一意为了陛下的份上,饶了他此番作为!” “臣妾愿意替他受罚!都是臣妾教养不周,这才让他如此胡作非为,求陛下开恩……” 话未说完,淑妃已经跪伏在了地板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皇帝一言不发。 而皇后则是坐在他的身侧,神情冷漠。 “淑妃妹妹,端王此番行为实在是太过,这满朝文武都需要一个交代呀,怎能草草了事?” “你说成这样,不是有意为难陛下吗? 淑妃已经哭红了眼睛。 她心中对皇后的恨意几乎达到了顶点。 “皇后娘娘身为人母,尚且为太子殿下求情,怎么臣妾就求不得了?” “琮儿他一心为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安危着想,这才不顾身份的去解救鬼医,他对陛下的敬爱之心纯然肺腑!求陛下看在年节将近的份上,莫要动雷霆之怒啊!” 淑妃声音哽咽,最后更是自请禁足,表示要在寝宫之中吃斋食素,要为慕漪祈福。 皇帝见到此般情形,烦躁的揉着眉心。 可皇后却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陛下,夜琮虽为端王,这品行和行事作风却根本当不得一个端字,如此这番作为,日后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当年若不是他……” “住口!” 皇帝冷喝出声,他冷眼看向皇后。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洵儿既已被朕立为太子,便已是这东宫之主,你何须这般咄咄逼人!” 皇后神情微愣,这到嘴边的话,在犹豫一番之后,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可慕漪之事……” “此事朕心中自有衡量,不劳皇后费心,你下去,朕乏了。” 皇后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欠了欠身。 “臣妾告退。” 第188章 禁军拦路 眼看着走出寝殿,皇后心中愈发愤愤难平。 “这次没能趁机踩死他,待到他翻起身来,太子还有什么还击之力?” 她低声说着,脚下一顿,对着身旁的宫女说道:“你速去太子府传信,让他立刻去给陛下请罪。” 身后的小宫女没有片刻犹豫,直奔太子府而去。 而此时的太子府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夜洵人事不知,府中的管事更是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将此事透露而出,就连皇后派去的宫女都被敷衍的打发了回去。 几天之后,原本被困在澄山上的一众人相继下了山,一时间怨声载道。 夜琮和慕漪两人刚一进城,就被守在门口的禁军拦住了去路。 “端王殿下,陛下有请,跟我们走一趟。” 禁军统领的面色阴沉,他看向坐在马车内的慕漪,又补充了一句。 “陛下有令,鬼医慕漪即日起入宫侍疾,在事情没有明朗以前,鬼医大人还是随我等一同前往。” 慕漪神情微变,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早在下山之前她便已经和夜琮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为了防止意外,还特地准备了一手里应外合,希望能将幕后黑手引蛇出洞。 可没想到,刚回到京城,计划就被彻底打乱了! “既然是为陛下侍疾,那我还是得先回一趟妙医堂……” “鬼医大人,你所能用到的一应器物,宫中都已经准备妥当,那医馆就没必要回去了。” 禁军统领手持皇帝的御令金牌,眼神不容置疑。 而夜琮见状,不着痕迹的给慕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父皇还说了些别的什么?” 夜琮看向禁军统领,眼波流转间看向他的目光别有深意。 禁军统领眼神一暗。 “端王殿下,陛下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王爷的考量,很希望王爷能够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禁军统领言尽于此,带着二人一路入宫。 而更让慕漪想不到的是,她这屁股都还没坐稳,皇帝有一道御旨把她传召了过去。 “鬼医大人,陛下这些日子神思不爽,一直都在担忧大人的安危,幸好您平安回来了。” 孙公公弓着身子在前头引着路,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格外灿烂,言语中也多了几分如释重负的味道。 慕漪闻声上前,“陛下今日的情形如何?可还有在用药?” “有鬼医大人调理身子,陛下的龙体自然是无碍的,只是颇为担心鬼医大人的安全。” 孙公公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皇帝的情况更是不肯透漏一星半点。 慕漪只能无奈的跟在他的身侧,提心吊胆。 而更让她觉得不解的是,如今,她的师父已然入京。 皇帝若是想找人侍疾,堂堂药神谷谷主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为何偏偏继续让她进宫? 慕漪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来到了皇上所在的昭德殿。 还未进门,便瞧见了两个小太监神色慌张从门里往外跑,手上端着的东西还都有明黄色的布料盖着。 孙公公见状,厉声喝问:“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第189章 皇帝遇刺 那两个小太监畏畏缩缩,连头都不敢抬,一个个恨不能当场寻个窟窿钻进去的模样,那还敢多说话? 孙公公神色微变,一把掀开了那上头盖着的布料。 两人瞧着那里面的东西,面色皆是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 孙公公大惊失色。 托盘之上,赫然是几张已经被血染红的帕子,而且从帕子看来,这出血量并不算小。 慕漪的瞳孔骤然紧缩。 “陛下到底情况如何?公公若是还不肯说实话,小女子就只能先行一步了。” 她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此话一出口,也顾不得等那两个小太监回话,大步流星的冲进了昭德殿。 太子尚且在位,她绝不能让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所闪失! 刚一进门,便闻见了那股刺鼻的血腥气。 章太医正在给皇帝处理伤口,一看到慕漪,他当即松了一口气。 “慕师侄,你可算是来了,陛下放在被潜入皇宫的刺客所伤,虽然出血已经止住了,但至今都昏迷未醒,这可如何是好?” 慕漪直接上前捏住了皇帝的手腕,黛眉紧锁。 “陛下气息悬浮,脉象不稳,我接下来要为陛下施针,还请您为我护法,在皇帝醒来之前,任何人不可,进入殿内。” 皇帝之前身中奇毒,虽说多年以来一直用天才地宝吊着命,但他已过中年,身子早已外强中干,全靠太医多年来精心护养。 否则连今日都撑不到! 他又突然受伤,气急攻心,这才出了这样的症状。 慕漪手上的银针翻飞,几枚银针顺着皇帝胸口的几处大穴就扎了下去。 眼看着皇帝口中吐出了一口浊气,慕漪悬着的心,松懈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昭德殿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凭什么拦着本宫?本宫乃是中宫皇后,对陛下有照顾的责任!你们听了谁的指派,竟敢如此大胆?!” 皇后怒不可遏的声音很快就从外头传进了屋里。 慕漪眼神微变。 她越发觉得,在这后宫里,最不想让这皇帝命不久长的,怕就是这位皇后娘娘了。 她目光一沉,还未开口,皇后的喊声再度传来。 “来人,把这门给本宫撞开!” 慕漪将一节精心挑选的天鹅底绒抵在了皇帝的鼻尖处,在确定皇帝的呼吸已经平稳后,用温热了的帕子盖在皇帝身上,转身便窜出了内室。 “我看谁敢进来。” “事关陛下龙体,稍有闪失,你们几个脑袋能担得住?” 慕漪打开门,看着站在外面凝视着自己的皇后,神情冷然。 “今日未得允许踏进昭德殿大门者,杀!” 皇后怎么都没想到慕漪居然敢当面跟自己叫板! 但很快,她那错愕的神情便被怒意所取代。 “慕漪,你好大的胆子!” “本宫是皇后!” 慕漪冷的瞄了她一眼。 “别说是皇后,今天就算是太后来了,也得乖乖的去偏殿候着!” 说话间,她退后一步,“就劳烦孙公公把皇后娘娘请下去了。” 慕漪这番态度引来了宫女的呵斥。 “慕漪!你不过就是一介草民,居然也敢对皇后娘娘无礼,你……啊!” 第190章 转危为安 皇后身边的宫女连话都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倒飞了出去,殷红的血迹从脖颈间涌出,转瞬间变丢了命。 “你居然敢当着皇后娘娘那边动手杀人!你……” 慕漪斜眼看着一旁开口的宫女,手中还在晃动的银针直接钉在了一旁的廊柱之上。 “再有废话者,就是耽误了陛下的病情,以谋逆之罪论处,诛九族!” 此言一出,整个昭德殿噤若寒蝉。 皇后则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慕漪,若是陛下龙体有恙,本宫绝对杀了你。” “皇后娘娘与其说这些废话,不如还是先想想,那刺客是怎么混入皇宫的。” 慕漪眼皮都没抬,撑着的一张小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她直接转头走回了昭德殿,看都没有再看皇后一眼。 而此时,原本倒在床榻上的皇帝突然咳嗽了几声,紧跟着一口淤血从嗓子眼里喷了出来。 “出来了!这瘀血吐出来,呼吸就通畅了。” 慕漪一边说着,一边重新给皇帝检查伤口,随着包扎结束,足足睡了大半个时辰的皇帝,终于幽幽转醒。 他缓慢的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晃动的油灯,抬手想将着有些刺眼的光线给挡住。 “陛下别动,你身上的伤口刚刚缝合,这动作怕是会把伤口扯开。” 皇帝受伤的位置在右肩。 一支弩箭以左向右的方向,打斜刺了皇帝的肩胛骨中,万幸是没有伤到筋骨和主要血管。 “陛下只需安心休养,年节之后,这伤势就可痊愈了。” 皇帝此时的意识已经逐渐回笼。 他看着慕漪,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鬼医妙手回春,朕自然是放心的。” 慕漪此时已经将所需的药方写了出来,亲手交给了章太医。 “陛下接下来需要按方服药,切记不能继续劳心费神,已至年节,陛下操劳了一整年,还是要多加休息才行。” 慕漪将表面的客气话尽数说完,心中的疑惑却在不断增大。 这皇帝遇刺,在整个皇宫之中秘而不宣,就连皇后也是在皇帝陷入昏迷之后才赶过来的,是不是太慢了些? 而且,这昭德殿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地板上的零星血迹,也早都已经被宫女和太监擦拭干净,根本判断不出当时的具体情况。 就在慕漪四下打量之际,已经喝下了一碗参汤的皇帝悠悠开口。 “鬼医此番进宫,行事匆匆,想必都还未得到休息,便赶过来了,朕心甚慰啊。” “陛下言重了,这都是民女应尽之责。” 慕漪这边的话音都还没落,一口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跟着,皇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皇帝躺在榻上,顿时就红了眼眶。 “陛下,都是臣妾视察,这才让那贼人混入了皇宫!” “臣妾无能,还请陛下责罚!” 皇后的出现,让皇帝不露声色地撑着胳膊,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可皇帝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宫女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求皇帝陛下能为皇后娘娘做主!惩治了那些心怀不轨的歹毒之人!” 第191章 自讨苦吃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皆变了脸色。 慕漪更是不屑一笑,目光直接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她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药箱,已然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陛下,刚才这慕漪在昭德殿外,当众呵斥皇后,还直接动手杀人,那尸首现在都还在院子里没拖出去呢!” “求皇帝陛下为皇后娘娘讨回公道!” 皇帝的面色变了,却沉声未发一言,是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慕漪。 而皇后此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连忙低喝出声,“休得胡言!鬼医所做一切皆是为陛下考量,你一个贱婢懂得什么?”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就仿佛慕漪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她面不改色的将药箱盖子扣上。 “陛下龙体欠安,不应为这等小事忧思多想。” 慕漪的话锋随即一转。 “你指责我对皇后娘娘不敬,可曾说过个中缘由?” “那我告诉你,医者看诊,若是有旁人猜测,一旦受到干扰,便是让人害命的事。” “当时陛下尚未苏醒,纵然是太后,也得等在一旁,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会把人放进来。” “你若不服,只管来辩。” 慕漪冷声说着,心里已经直接给这个小宫女判了死刑。 这皇后一朝踏错,满盘皆输,居然让这宫女行告发之举。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后宫当中刚一出现刺客,这皇后就如此大动干戈。 往小了说,她是心怀陛下,关心则乱。 往大了说,她就是在阻挠医者看诊,累及一条人命。 这皇帝重毒多年,疑心甚重,连她都能看明白的道理,这皇帝怎么可能瞧不出来? 慕漪思及至此,膝盖一弯,直接双膝跪在了皇帝面前。 “陛下,民女当时救人心切,因此,确实冲撞了皇后娘娘,民女甘愿受罚!” 慕漪一招以退为进,直接把皇后逼到了绝路。 她一巴掌抽在了刚才开口的宫女脸上,面色气的涨红。 “混账东西,还不快给鬼医道歉!” 那宫女都被打懵了,道歉的话都还没来得及出口。 皇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倒是个忠心为主的好奴才,这么护住的东西,得有个好差事才行,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昭德殿伺候。” 那宫女一头磕在了地上,忙不迭地谢着皇恩,直至被孙公公带出昭德殿,都还满脸感激。 而此时的皇后已经没法继续端着架子,她缓步来到了慕漪身侧,想亲手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鬼医姑娘,这都是本宫宫里的下人不懂事,你保住了陛下,理应受到嘉赏,怎么会领罚呢?快快站起来。” 慕漪不为所动,整个人就像是钉在地上的一般。 “这件事情一码归一码,民女确实冲撞皇后在先,属大不敬之罪,若是不受责罚,日后人人效仿,皇后威严何在?” 想大事化小?白日做梦! 慕漪一动不动。 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堂堂后宫之主,屈尊降贵的去拉扯一个庶民,竟然还被当场拒了? 第192章 直言不讳 她疑惑的盯着慕漪,可后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跪在原地,一张小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皇帝见状,瞬间便明白,此事绝对无法善了。 他发冷的眼神直接落在了皇后身上。 “皇后,你管教无方,纵容宫人肆意妄为。” “看在你身为后宫之主的份上,罚俸一月,禁足十天,你自己好自为之!” 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此刻,她在心里已经彻底把慕漪给记恨上了。 面如铁青,皇后却也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松开了拉着慕漪的手。 “臣妾疏于管教,理应受罚,臣妾这就回宫自省,先行告退。” 直至皇后离开了昭德殿,慕漪眼中的冷意才逐渐消减。 她看向皇帝,一改刚才的模样,直接一头磕在了地上。 “陛下,请恕民女直言不讳之罪。” 皇帝眉眼微抬,“鬼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朕不会怪你的。” “陛下,您身为当朝天子,所行所用之物皆是万般珍宝,十分难得。” “可越是如此,越应当小心为上。” 慕漪只一句话就叫皇帝变了脸色。 她一直在暗中调查皇帝所中之毒的来源。 可是当初她在宫外,鞭长莫及,许多事都只能借由夜琮之手来完成。 但越是这样,就越容易忽略细节。 “常言所说,斩草须除根。” “陛下的龙体虽然已经逐渐好转,但是这毒素的残余要比民女上次入宫时有增长之相。” 刚才她的指尖刚一打到皇帝的手腕上,便觉察到了这一点。 当时人多眼杂,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眼下,昭德殿内已经只剩下她和皇帝两人,慕漪也就无需再有所顾忌了。 “民女虽然能解了这毒,可若是我一边解毒,一边有人给陛下下毒,这就是恶性循环,无药可医。” “陛下,还是得慎重一些才行啊!” 慕漪说这话的时候,一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再三思量,几番措辞,才将这话说的尽可能的委婉些。 若是她直接告诉皇帝,后宫当中有人给他下毒,只怕她今日连这昭德殿的门都走不出去。 眼看着皇帝的面色阴沉如水,慕漪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 “民女冒险开口,实在是不想看着陛下被左右之人所蒙蔽,还请陛下名人彻查此事!以龙体为重,保住我东曜的盛世江山!” 慕漪的身子再次伏了下去。 皇帝眼神未动,半晌之后,他竟直接对着慕漪招了招手。 “你到朕的身前来。” 慕漪起身走了过去。 皇帝似是唠家常一般,再度开口,“你是何时入的药神谷?” “民女五年之前被师父所救。” 慕漪如实回答着,一时间有些看不明白皇帝此举的用意。 “你的师父,是秦衣?” “正是。” “既然如此,那这调查幕后下毒之人的艰巨任务,朕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慕漪当时就傻眼了。 她不过是想提醒着老皇帝要珍惜小命,这出苦差事怎么就砸到自己手里了? 第193章 烫手山芋 “陛下,这……民女只是个郎中,实在是没有旁的本事……” 慕漪第一个反应就是将这件事情推出去。 随便是谁来查,她可不想和皇宫里的这些人搅和在这一滩浑水里! “慕漪,朕相信药神谷,自然也相信你。” “这皇宫当中人心叵测,就连你都已经心生怀疑,朕又怎么能信得过呢?” “你精通药理,熟悉各类草药,朕命你在宫中一门一门的查!但切记不能声势过大。” “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除一下这后宫当中的陈年污浊,朕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半柱香后,慕漪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昭德殿里走出来的。 她怀里揣着皇帝给的调令,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 只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而一直跟在她身侧的孙公公这时上前,好心提醒。 “时辰已经不早了,老奴已经叫人将御花园旁的一座寝殿收拾了出来,鬼医大人在宫内期间,便可以再此休息。” 慕漪有些牵强的扯了个笑容。 可孙公公接下来的话,让她眼前一亮。 “鬼医大人手持的这个令牌,可以在宫中随意行走,也可以随时出宫,但是您必须要在宫内宵禁之前回来。” 慕漪面色一喜,“那我现在就能出宫?” 孙公公垂眸一笑。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但是否出宫,仅凭鬼医大人心中所愿。” 孙公公摆明了话里有话,慕漪承认,自己现在出宫确实是有着想要趁乱开溜的可能,她干脆直接到了那寝宫之中。 “芳华殿?倒是个好名字。” 她推开宫门。 那已经许久未曾被推开的宫门,随着她的动作咯吱作响,陈年早修的老木头更是带着一股霉味。 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慕漪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么好的位置,居然会常年空着一处寝宫。 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仰头倒在床榻上,思虑着这一日所发生的一切,竟在不知不觉当中睡着了。 而此时的昭德殿内,皇帝已经起身坐到了案头。 “人已经送进去了?” 孙公公点头,“正是之前那位住过的芳华殿,陛下,你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药神谷的人,难道就不怕他们心怀不轨吗?” 皇帝冷笑。 “药神谷的人心怀不轨,不是再正常不过?” “朕的两个儿子为了这么一个鬼医不惜大动干戈,险些闹出人命来,若是朕不试探她的用心,又怎么能放心让她继续给朕拔毒呢?” 慕漪入住皇宫的消息,当天夜里就传遍了京城。 林家府内,林月娥看着丫鬟送来的信,双手颤抖着直接将信纸揉成了一团,狠狠地砸进了火盆里!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贱民都可以入宫!我认为堂堂国公之女,居然被困在这小院里,整日看人脸色!” 丫鬟见此情形,吓得跪在了一旁。 “小姐息怒啊,淑妃娘娘在得知此事之后,还特地命人传话,让小姐一定要沉得住气,静待佳音!你可万万不能乱了阵脚啊!” 第194章 淑妃有请 与此同时,芳华殿外,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推开了大门。 那‘吱呀’一声的推门动静直接惊醒了屋内的人。 慕漪猛地睁开了双眼,闪身靠近了房中暗处。 透着身侧的窗户,她敏锐的发现那小太监丝毫没有继续靠近的迹象,而院子当中,隐隐的有火光闪动。 慕漪见到此番情形,心下一沉,夺门而出。 那小太监似是完全没有料到这芳华殿内已经住了人,一脚蹬翻了面前的火盆,里面只烧了一半的冥烛纸钱当即散落了一地。 “我不是故意的,别来杀我呀!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怪到我身上来呀!” 小太监扯着脖子,怒吼了一声,转身就跑,那连滚带爬的模样让慕漪始料未及。 可她追出去的时候,那小太监早已经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慕漪心中疑惑。 而翌日一早,天色初亮,她就再一次被外面的动静惊醒。 “鬼医大人,奴婢等人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照顾大人的衣食起居。” 几个宫女并肩站在芳华殿的院中,昨夜的那些痕迹早已被清理的一干二净,院中已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慕漪冷眼瞧向这些宫女,眼中闪过一片寒意。 只怕那皇后让人照顾她的衣食起居是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才是真! 她当即开口,“你们回去,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不需要人伺候。” 慕漪面无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领头的宫女顿感不悦,“鬼医大人,这宫中不比宫外,凡事还是得……”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们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连话都听不明白吗?” 慕漪一声冷喝,直接打断了宫女的话。 可那宫女完全不听慕漪所言,继续沉声出口。 “鬼医大人,皇后娘娘对你已经极为宽容了,你若仍是这般不知好歹……” “啪!” 她直接欺身上前,甩手一巴掌抽在了这宫女的脸上。 “你若胆敢再多说一个字,我一定送你下去跟那位好姐妹团聚。” 慕漪动辄杀人的模样,这些人是亲眼见过的。 其中几个胆小的身形瑟瑟,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 看了碍眼,慕漪干脆直接将这些宫女赶出了芳华殿的大门。 “还不给我打哪儿来的从哪儿回。” 可就在这时,一个宫女突然出现在了芳华殿的门前。 一见慕漪,只是略略点头,神情倨傲。 “慕漪姑娘,我家娘娘有请。” 慕漪看了此人一眼,若是她没看错,这人应该是淑妃身边的贴身宫女。 她神情未变,“若是我偏不去呢?” “事关端王爷,慕漪姑娘还是不要任性才好。” 那宫女沉着目光看向慕漪,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早在昨天夜里,慕漪被皇帝下令留在宫中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这皇宫各处。 宫中的嫔妃大多都对慕漪有所好奇,但心思各异。 慕漪心如澄镜。 可她略微勾唇,目光淡然的看向淑妃的宫女。 “你家王爷入宫之后便被陛下禁了足,怎么?淑妃娘娘还能见到他的人不成?” 那宫女的面色一沉。 可还未等她的开口,慕漪便冷声一笑。 “淑妃娘娘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操心我的事?” 第195章 字字珠玑 慕漪这番大不敬的话,让在场的众人脸色一变。 可她自己就像是浑然不觉一般,竟再次开口。 “一会儿用过了早膳,我还要为陛下诊脉,诸位要是没什么旁的事,就先回。” 慕漪直接搬出了皇帝。 在这后宫之中,谁还能有胆子越过皇帝。 她倒是想看看这皇后和淑妃到底能有多大的胆子,继续针对自己。 可就在此时,这芳华殿的门前竟出现了一位老嬷嬷。 那嬷嬷一看就上了年纪,鬓边的发丝已经花白。 刚才还甚是嚣张的宫女,见到这老嬷嬷之后,个个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恭敬行礼。 “奴婢见过房嬷嬷。” “无需多礼。” 那老嬷嬷微微抬手,眼神则是落在了慕漪的身上,目光烁利。 “确实算得上是人间绝色了,难怪能让端王如此维护。” 慕漪暗自蹙眉,看着这老嬷嬷的衣着,她心头一震。 这人该不会是…… “老身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今天是各宫例行向太后娘娘请安之日,慕姑娘初入皇宫,但礼不可废,还是劳烦姑娘随老身走这一趟。” 房嬷嬷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慈祥的笑。 且神态轻松,似乎没有半分逼迫之意。 可慕漪清楚的知道,这位嬷嬷显然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既然太后有令,民女不敢不从,劳烦嬷嬷引路了。” 慕漪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在了房嬷嬷的身后,很快就离开了芳华店,直奔太后的寝宫。 一路上,房嬷嬷有说有笑,却字字珠玑。 “不知慕姑娘是何时同端王认识的?家中父母可还健在?” “我出入京时便承蒙端王殿下关照,年幼之时就父母具丧了。” 慕漪一一应答。 可这房嬷嬷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闲话家常一般东问西问。 时而说些宫外趣事,时而问起药神谷,东拉西扯的问话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慕漪跟着这嬷嬷一路进入了太后的寝宫,刚一站定,便瞧见了立在太后身侧的岳秀雯。 而下手处,除了皇后以外,各宫嫔妃已经尽数到场。 慕漪很清楚,这岳秀雯自从下山之后便直接入了宫。 还特意同她说明要进宫给夜琮求情。 可现在,她的身侧站着的,赫然是已经销声匿迹了好些时日的林月娥! 慕漪瞳孔微闪,眼神直接从林月娥的身上一掠而过。 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堂堂鬼医还真是难请呢,就连淑妃娘娘的贴身宫女都请不来,非要劳烦太后出面,你还真是好大的谱啊!” 林月娥一见慕漪,就如同一只炸了毛的母鸡,趾高气扬的当众喝问。 慕漪眼皮一抬,“林姑娘这话倒是着实有趣,几日不见,这颠倒是非的本事确实见长。” 林月娥杏目圆瞪,怒意横生。 “你含血喷人!” “明明是你有错在先,我说你两句还使不得了?” “你以为你仗着自己有端王撑腰,就能在这后宫里头横着走了不成?!” 林月娥这有些尖锐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回荡。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她的几句话落在了慕漪的身上。 第196章 当场反击 瞧着这些人看热闹的模样,慕漪面容丝毫未变,眼中冷意尤甚。 “太后娘娘和诸位嫔妃都未曾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对我指手画脚?” 慕漪沉声喝问,目光阴翳。 “林姑娘,这越俎代庖的可不是个好习惯,当心惹火上身。” 说话间,慕漪看向林月娥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鄙夷。 随着上次事件的发酵,这段时间,林家在朝中声望已经大不如前。 那些曾经跟他们家交际很深的人,更是对其避之唯恐不及。 自从夜琮明确表示,自己和林家毫无瓜葛之后,本就落仕的林国公府愈发独木难支。 林月娥此时入宫打的主意,慕漪只一眼就瞧了出来。 她八成是准备在淑妃和其他嫔妃,以及太后面前来个卖乖装巧,最好能博取些同情,妄想再重回之前。 果不其然,就在慕漪思虑至此时,一个嫔妃低声嗤笑。 “呵呵,林姑娘再怎么不济,也是正牌的国公之女,慕姑娘这出身,怎么好驳了她的面子?” 另一个嫔妃见状,亦是出声附和。 “谁说不是?如今,一个乡野村妇,也敢在这皇宫大内颐指气使了,也不知是仗着谁的势力。” 最先开口的嫔妃此时已经将矛头转向了淑妃。 “淑妃姐姐,端王爷到底还是你的儿子,若是真的被什么不相干的人给攀扯上了,这日后的前途可就毁了,他得分清轻重缓急呀。” 这嫔妃端的是一副全都是为了你好的神情,言语中的讽刺已丝毫不加掩饰。 慕漪凉凉的扫过了她,勾唇冷笑。 “这位娘娘想必经常夜不能寐,午夜之中还会时常惊醒,每次都大汗淋漓,心慌不已。” “有时就算是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且食欲不振,心烦意乱。” “而且您入宫多年,都未有子嗣,能用的法子都试过,却连个一儿半女都怀不上。” “娘娘,难道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此言一出,那嫔妃顿时变了脸。 “你,你在胡说什么?!” “娘娘方才不是想知道我是凭着什么进到这皇宫里来的吗?现下可明了了?” 慕漪黛眉轻扬,自信如斯,就这么挺着腰杆,不紧不慢的在所有人惊惧和打量的目光中,走到了一处角落。 那里是太后一早就为她准备的位置。 慕漪淡定入座。 “娘娘方才居然还质问淑妃娘娘?当初端王爷请我入宫,为淑妃娘娘诊治腿疾之时,整个后宫可是无人不知。” “娘娘莫不是没听说此事?” 慕漪的声音慢条斯理,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就如同温水炖青蛙。 “本就是彼此不相干的两个人,闭嘴瞧个热闹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学人家挑拨离间,否则亲者痛,仇者快,可就得不偿失了。” 慕漪的声音冷了下来。 她没有任何惧意的和那位嫔妃对着眼神,气场全开。 “娘娘在宫中也已经有些年头了,自己都身无后嗣,还有闲心操心别人家的闲事?真是让我佩服呀。” “果然,这有了孩子的,就没法像没有孩子的人那般孑然一身呐。” 慕漪似笑非笑,当场反击。 全然不顾在场众人那些变幻莫测的脸,怡然自得地端起了面前的茶盏。 第197章 江南赵家 慕漪的这番话着实将那位嫔妃气的不轻。 她已入宫五年,别说孩子了,就连个蛋都没怀上! 这件事一直是梗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后宫中人谁都不会当面提及,就连受宠的淑妃和皇后都未曾以此为由头来羞辱于她。 可现在,她居然被眼前的女人当众给耻笑了! “来人,给本宫掌她的嘴!” “本宫让你在这胡言乱语!给本宫摁住了,狠狠的打。” 眼看着这嫔妃后头的几个宫女都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慕漪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没动。 哪有半分惧怕的样子? 后宫的这些宫女端茶倒水的轻巧活做惯了,没有一个是能让慕漪放在眼里的。 她本无意为难这些人,可奈何偏偏有人不知好歹。 可就在她准备动手之际,坐在淑妃对面的一个嫔妃忽然开口,掷地有声。 “不过是和小辈儿闲聊两句,哪儿还就至于动起手来了?惠妃妹妹这脾气可得改改。” 那妃子穿着一身青衫,肩上只是盖了一件夹绒披肩,只坐在那,周身都透着一股温柔婉约的气场。 慕漪进宫次数有限,除了皇后和淑妃以外,对其他的嫔妃了解的并不多。 而这位妃子接下来的话,让慕漪精神一振。 “惠妃妹妹还是喝口茶,压压这火气。” “这茶可是江南赵家精心挑选的雪山毛尖,千两银子一壶呢,可别浪费了。” 提到赵家,不知为何,慕漪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去到妙医堂的那个中年男子。 当时他们签订的契约中,不单单包括治病的物件和草药,就连寻常所需的所有东西都在其中。 慕漪后来派人去他们在京城所在的铺子当中取货。 那些铺子拿出来的东西都是顶好的,有些甚至比这皇宫中人的用物都要讲究。 “怪不得这茶的味道有些熟悉。” 慕漪沉吟了一声,对那个中年男人越发的好奇了。 那人应该只是个小小的江南商贾,为何能将这东西送到皇宫里来? 难不成是皇商? 就在慕漪思索之际,那妃子已再次开口。 “这前些日子赵当家的托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让我在这京中对慕姑娘多加照顾,不如妹妹今儿给我个面子?” 此话一出,方才还对慕漪冷眼相待一众嫔妃顿时变了脸色。 “你是说,江南赵家?”惠妃的脸上精彩纷呈。 就连到现在都一直在看戏的太后,也终于耐不住,在此时开了口。 “说起来,赵家那小子前几日倒是给哀家送来了一尊琉璃玉佛,雕工和模样极为精秀,到底是江南工匠,比这京城的要精细许多。” 太后把玩着手中的佛珠,眼神在慕漪的身上落定。 “郡主,去把那边的帘子掀开。” 岳秀雯掀开垂着的珠帘,在那珠帘后头,赫然是一尊足有半人高的观音佛像! 佛像的五官精妙栩栩如生,就连周围绕着的云雾山水,也都是由一体的玉石打造,有些地方尽可透光,浓淡得宜。 必是得有经年制作这东西的能工巧匠,才能拿出这种水平的作品。 “你们觉得这佛像如何?哀家近些日子就在这佛前为皇帝诵经祈福,你们若是无事,就都过去拜拜。” 太后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在场的这些嫔妃虽大多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实则个个都是人精,有些事情根本无需挑明。 惠妃的脸色变了又变,“臣妾今日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第198章 再度发难 惠妃起身行礼,转身快步离开大殿,脸上又羞又恼,路过慕漪时,竟狠狠地朝她剜了一眼。 “慕漪,你最好别落在我的手上,否则我绝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漪瞧着这位惠妃咬牙切齿的模样,施施然的抬了下眼皮,举止嚣张。 “那我随时恭候,惠妃娘娘可别让我等的太久才好。” 慕漪之所以当时毫不犹豫的就跟着房嬷嬷一起来了太后的寝宫,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来探听一下这后宫中各位贵人的虚实。 毕竟在这样的场面上相见,总比她暗地里一门一户的调查要轻松许多。 也更易分辨清楚这后宫的势力。 她收回了视线,视线不露痕迹的在后宫这些嫔妃的身上一扫而过。 淑妃所坐的位置周围,除了那位已经走了的惠妃以外,其余的人皆是默不作声。 她们时而看向淑妃,就像是在等着某种指令。 而淑妃的对面,则是做着方才替她说话的妃子,听着这些嫔妃字里行间的交谈。 这位应当是德妃,膝下育有一位公主,尚未及笄。 皇帝对这位小公主极为宠爱,德妃自然也是母凭女贵,一路高升,甚至隐隐有了和淑妃并驾齐驱之像。 慕漪不做痕迹收回了视线。 再受宠的公主也是不过是个女子,这些女人愿意给德妃一些薄面,无非是觉得她的孩子不会威胁到自己罢了。 这后宫当中,有几个是彼此真情相待的? 慕漪此时已经沉下了眼帘,目光再度落在了那尊琉璃玉佛上。 江南赵家给宫中进贡,可这好处为何落到了她的身上? 赵家几次与她是好,又是所求为何…… 一直等到给太后的请安散场,宫中的这些嫔妃相继离开了。 慕漪想着借机出宫,可还都没走出皇后寝殿的大门,人就被林月娥给拦住了。 两人一见面,林月娥就怒目相对。 “慕漪,你到底还要怎么害他!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闯了多大的祸?你简直就是个扫把星,你……” ‘啪’。 慕漪都还没等林月娥的话说完,抬手便抡在了她的脸上。 那动作可谓是轻车熟路。 “你敢打我!” ‘啪’! 慕漪又是一记耳光挥出。 “打你,还要挑日子不成?” 她下巴微抬,审视着眼前的女人,眼中尽是鄙夷。 “可我瞧着,就算是把你这张脸打开了花,你连半点都记不住。” 林月娥面颊通红,此刻她两边的脸上各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狼狈不已。 “林月娥,我之前就警告过你,少在我面前作妖,可你非是不听。” “这两巴掌的滋味可还好受?” 慕漪怏怏不悦。 几句话,叫林月娥气的嘴唇发抖。 “你!你以为你这个样子就能嫁给夜琮吗?别做梦了!” “以你这样的出身,配个乡村野妇人家都嫌弃你带了两个累赘!” “扫把星!” 林月娥说话间已经气得整个人不能自已,抡圆了胳膊,就要朝着慕漪脸上抽回去。 这巴掌都还没来得及落下,慕漪便已抬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摩擦声。 林月娥的手腕生生被捏脱臼了! 第199章 念旧之人 一时间,林月娥凄厉的叫唤声传遍了整个后宫。 “我的孩子,我视若珍宝,从来都不是什么累赘,你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下次被扭断的,就是你的脑袋了。” 慕漪嫌恶地甩开了林月娥的手,声音冰凉刺骨。 她无视这女人抱着手臂痛苦哀嚎的模样,径直离开了太后的寝宫。 而慕漪掰断了林月娥手腕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不出半柱香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淑妃寝宫内。 林月娥哭的整个人不能自已。 她受伤的手腕上已经被夹上了木板,纱布里三层外三层的缠绕在其上,一旁的太医忙得汗如雨下。 “只是手臂脱臼,固定些时日,不要受力,很快就能痊愈。” 太医给淑妃回着话,整个人提心吊胆。 此刻,淑妃凝重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你确定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太医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 “这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林小姐又是个娇养大了的孩子,若是有个闪失,怕是会被毁了终身,你说呢?” 淑妃的话自是意有所指,太医抹了抹额上的汗,立马反应过来。 “淑妃娘娘所言极是!林姑娘,这,这些时日不可轻易挪动,最好要找专门的人仔细调养。” “既如此,这段时日,月娥就留在本宫的寝殿内照看着,此事也有劳太医了。” 淑妃在命人送走了太医之后,倏地变了脸,抬眼瞪向了林月娥。 “你真是越发的沉不住气了!太后和德妃对那个小贱人都对她有维护之意,她必是已经骄傲到了极点,你何须非要在此时撞上去?” 林月娥垂着脑袋,泪洒当场。 “我只是气不过她对淑妃娘娘您这般视若无睹,这才没咽下这口气来。” “而且如果不是她,夜琮哥哥又怎么可能被陛下禁足在宫中?” “都是她的错!她就是个灾星,妖女!” 林月娥的声音虽然哽咽,但还是义愤填膺。 而淑妃闻言之后,不免怜爱几分,很快心中升起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这段时日,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宫里给我呆着,左右琮儿眼下也无法离宫,你们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必然是有些感情的。” “琮儿这个孩子念旧,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闻言,林月娥大喜过望。 “多谢淑妃娘娘成全!日后若是我真的能和夜琮哥哥成亲,我必然尽心竭力的服侍您!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有了淑妃的金口玉言,林月娥心里的这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既然眼下我留在宫中,不如就由我来照顾夜琮哥哥!” “他千金之躯,住在那等偏僻之地已是很委屈了。” “那地方阴凉潮湿,娘娘还有腿疾,可得保重身体才行,以后这种事情大可以都交给我来办。” 淑妃看着林月娥这副乖顺的模样,煞是满意,对慕漪越发的憎恶。 “也不知道小贱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琮儿她那般死心塌地!月娥啊,琮儿以后可就交给你了。” 淑妃一边说着,一边跟林月娥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而此时的慕漪已经出了宫门。 她收好皇帝交给她的令牌,直奔妙医堂! 第200章 送药入宫 慕漪刚一回到妙医堂,便瞧见了沈柯。 两人一见面,沈柯便当即跪在了她的面前。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都是一家人,何需行似大礼?” 慕漪伸手将人从地上搀了起来,忙不迭的继续问,“月儿现在何处?情形如何?” 沈柯如实相告。 “月儿一直在端王府中,由端王的随行军医照料,凭着姑娘之前开的方子,人已经醒了,只不过当时失血太多,时昏时醒,晴儿已经过去照顾了。” 听到这些的慕漪松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林国公府之中。 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被林大人恭恭敬敬地请入了书房。 “不知阁下深夜驾临林府,所谓何事?” 林大人的面色未变,上下打量着这个黑袍人,眼中暗生戒备。 这人从头到脚都裹着黑袍,就连那双眼睛都藏在面具的黑纱之下,根本无从辨认。 “我这次来,是想给林国公府送一份大礼。” 黑袍的声音嘶哑阴暗,听着十分可怖。 林大人疑惑间,他已经从袖中摸出了一个锦盒。 “皇帝身染顽疾多年,久病不治,此番深夜遇刺,更是加重了病情,此药可在十日之内治好皇帝的病。” 黑袍人在说此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他略微仰首,看着面色骤变的林大人,继续低笑。 “若是林大人能将此等宝物交由陛下,待到陛下龙体痊愈之时,你们林国公府何愁被贬之事?” 林大人瞳孔骤然一缩。 面前这黑袍人所说的,皆是宫中隐秘之事! 若非林府一直有淑妃暗中相助,这些消息绝不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眼前这黑袍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你到底是何人?” “大人无需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此药出自药神谷,可生死人,肉白骨。” “大人若是觉得此药不妥,将其丢弃便是。” 那黑袍人说着,讥讽的笑出了声。 “一番全然是为了你们好的话不听,非要过着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日子,林国公府曾经还是豪门望族,没想到,林大人竟是如此不济事。” 那黑袍人嘲弄地说完,一声断喝,转身便要走。 林大人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出声,“阁下且慢!” 黑袍人徐徐转身,只见林大人此时的神情可谓是变幻莫测。 “富贵险中求,我林家感谢大人深恩,日后若是大人有所需之处,我林家定当赴汤蹈火!” 自从林家被贬以来,他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往日的至交好友更是恨不能绕着他走。 想到此处,他越发心有不甘,连夜便停止入宫,亲手将这药神谷所赠的药丸,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起先还有所怀疑,可在这位林大人亲自将其中一粒药丸塞入口中,并以林家世代功勋为赌注时,皇帝心中的疑惑顿消。 接连服药几日之后,皇帝的病情已经大好,就连肩上的伤口都已然痊愈。 没过多久,这位林大人便官复原职,就连林月娥都已经恢复了往日荣光。 慕漪在得知此事之后,面色阴沉如水。 她在芳华殿中苦思冥想,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第201章 心生怀疑 依照皇帝之前的情况,他的身体断然不会康复的如此之快。 尤其是林家这些日子的举动,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近来她暗中调查下药之人,所得消息少之又少…… 就在这时,林月娥带着丫鬟走进了芳华殿。 瞧着正在晾晒草药的慕漪,她愈发趾高气扬。 “堂堂鬼医,竟在这宫中干起了杂活?” “慕漪,你不会真以为皇帝把你留在宫中,就是对你深信不疑了?” “你不过就是皇帝为了试探药神谷的一个棋子罢了,这般劳心费神又是何必呢?” 林月娥的此番话让慕漪心下一沉。 可明面上,她却是不露声色。 “几日之前,我便说过,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踏入芳华殿一步。” “林姑娘的爪子莫不是好了?” 慕漪的眼神落在了林月娥的手上,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而林月娥心神一紧,下意识的将还没痊愈的手腕藏在了身后。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告诉你,如今,陛下对我林家深信不疑,你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林月娥的气焰依旧嚣张,可慕漪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她当即被踹倒在地。 只见慕漪薄唇轻启。 “想让我认输之人有的是,可没见谁成功过。” “你们林家就算是想,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要是没这个能耐,就别跑这来丢人现眼,还不快滚!” 林月娥生怕这女人发起疯来再动手掰断她另一个手腕。 她恨恨不已,可想到淑妃的计划,终究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带着自己的丫鬟逃也似的离开了芳华殿。 而此时,京城中一处隐蔽的院落之内。 秦衣正在抬头看着天,手中捏着的那本医书上,赫然记载的是一个以毒攻毒的方子。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眉眼微抬。 “事情可都办妥了?” “启禀谷主,东西都已经送到了,老皇帝的身体已经痊愈,林家也已经按照之前的约定正在办事了。” 来人一袭黑袍,正是那日前去给林府送药之人。 “可是谷主,若是皇帝痊愈,我们的计划……” “计划照常,告诉林月娥,一定要让她不计一切手段,将端王笼络到手中。” “慕漪那丫头重情重义,性子虽然冷了些,但心肠却是软的。” “若是继续让她和那位端王殿下如此发展下去,恐怕不利于日后大局。” 黑衣人点头领命。 “属下明白。” 秦衣合上医书,眼中的神情变幻莫测。 想着那日在山上所见到的情形,尤其是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他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心。 “我会给慕漪传信,你盯紧了太子,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下去。” 黑袍人走后,秦衣一时陷入了沉思。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给太子治病的时间以外,他便被禁军‘困’在这处小院之中。 “看来我也快离开这了,希望你们这群人,别让我太失望才行。” 而当天夜里,慕漪便看到了药神谷的有游隼停在院中。 她拆下信筒,里面赫然是秦衣的笔迹。 第202章 皇命难违 “君心难测,自加小心,未得实证,不可轻举妄动。” 看着这一行字,慕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情。 …… 随着年节将近,夜琮已经被解了禁足,可以在皇宫之中四处走动。 那林月娥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夜琮粘在一起。 慕漪一边奉命对当年之事暗中调查,一边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中。 这日一早,她依例给皇帝诊脉。 “陛下这些日子的脉象已经平稳,气血悬浮之象已经消失,龙体康健,已恢复如初。” 皇帝听着意料之中的回答,脸上的神情依旧。 “这些日子,宫中正在为年节做准备,倒是比之前热闹了不少。” “朕听闻你还有两个孩子,鬼医既在宫中侍疾,便无法和孩子团聚,可曾怪朕?” 慕漪心生警惕,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为君分忧,乃是民女的本分,而且两个孩子现已不在京城,团聚与否,都是不打紧的。” 皇帝面露笑容,似是很满意。 “你年纪尚轻,又身为人母,自然是思念孩子的,既然如此,朕便准你带他们入宫参加大宴。” “希望朕的这番好意,鬼医莫要推辞。” 皇帝的言语不容置疑,慕漪拎着药箱的指尖略微用力。 此时,皇帝气场全开,上位者的姿态十足。 慕漪丝毫不怀疑,若是她开口拒绝,她只怕是没法活着离开昭德殿了! 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慕漪清楚的从这老皇帝身上觉察到了一丝杀机。 她当下跪倒在地,只觉皇命难违。 “多谢陛下!民女深谢陛下隆恩!” 随着皇家年宴将至,已经得到消息的韩老爷子直接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路赶至京城。 而就在空中禁卫前去接人之际,韩老爷子突然自称疲惫,就近寻了个客栈歇下了,压根没有入宫的打算。 得知这一消息的孙公公火急火燎的将事情汇报给了皇帝。 “陛下!慕漪的两个孩子现在正跟韩老先生在一处,咱们若是直接命人,将这两个孩子拿下,只怕韩老先生那边不好交代呀。” 皇帝神情一变。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对慕漪有了猜忌之心。 本想趁机将那两个孩子压在手中,以作威胁,用来牵制慕漪。 却没曾想,这计划都还未开始,便已夭折了! 皇帝一口气淤在心口。 “老师怎么会跟那两个孽障在一起?” “根据韩老先生身边人所说,老先生对这两个孩子一见如故,已经收两个孩子为徒,更是留在身边亲自教养!” 孙公公急得额头都冒了汗。 这韩老先生曾经是是亲自教养皇帝的太师,更是在皇帝继位之时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朝中文武百官更是对其钦佩有加,就算已经告老还乡,也是绝不可擅动的。 皇帝思虑再三,不得不临时更改了计划。 “既如此,此事就先做罢,先将他们接进宫里,好生照看,密切关注慕漪和他们之间的来往,但不可节外生枝。” 第203章 孩子入宫 孙公公不敢耽搁,忙不迭地离开了昭德殿,让那些原本守在暗处的人一一撤走。 直至第二日上午,韩老爷子才不紧不慢的带着两个孩子入了宫。 慕昭昭和慕旭阳头一次入宫,既紧张又兴奋。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跟在老爷子的身侧,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四处张望。 “韩师父,这皇宫里头好气派呀!我娘亲现在就住在这里面吗?” 慕昭昭奶声奶气的问着,攥着韩老爷子的手心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韩老爷子见状,出声安慰。 “昭昭很快就能见到娘亲了,你开不开心?” 慕昭昭点着头,却是抿紧了小嘴。 她还记得,她娘亲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高墙深院。 就连之前住在药神谷时,都是在半山腰重新建了一间竹屋,不愿意和人有太多的来往。 何况这深深的宫墙之中数不清的人。 她娘亲住在这里,怎么会开心呢? 慕昭昭沉下了小脸。 “韩师父,若是我娘亲不喜欢留在这,你能带着我娘亲一起走吗?” 韩老爷子闻言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若是昭昭旭阳想和娘亲在一起,从现在起,就不要离开师父一步,你们可能做到?” 慕昭昭和慕旭阳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我们两个都听韩师父的!” 师徒三人彼此说着,已经在孙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宫宴的现场。 诺大的殿宇之中,丝竹管弦声音交错入耳,优美至极的乐曲带着绕梁的余音,只让人心旷神怡。 慕漪早早的就已经被安排在了大宴之上。 她对面正坐着的就是林月娥。 而林月娥的身侧,便是夜琮。 这坐席的安排摆明了是另有深意。 且更让慕漪不解的是,韩老爷子在被带入大殿之后,便直接被安排在了最先席,位置仅次于皇帝。 她眼睁睁的瞧着慕昭昭和慕旭阳跟着韩老爷子,一起走到了那最前头的位置上,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般景象直接被在场的所有人看入了眼中,一时间,大殿之上议论纷纷。 而坐在慕漪对面的林月娥更是当场调侃出声。 “啧啧啧,鬼医倒是给两个孩子找了个好师父,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没想到就连先帝之师这样的人物都能为你所用,慕漪,你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面对林月娥阴阳怪气的挑衅,慕漪冷眼相对。 “说林姑娘见识短浅,你还真是照着这话来了。” “韩老爷子对我的两个孩子青睐有加,那也是两个孩子的福气。可这话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这么不堪入耳呢?” “你如此肆无忌惮的议论当朝帝师,该当何罪?!” 慕漪一声喝问,直接把林月娥这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顶着一张青白相交的脸,切齿咬牙。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仗着有两个孩子得了便宜罢了,连自己亲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有什么好炫耀的?” 林月娥话还没说完,慕漪手中的那杯酒,便已经泼到了她的脸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林月娥,你以为在这大宴之上,我便动不得你了吗?” 第204章 前朝余孽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之时,一道人影步履匆匆的从殿外疾驰而来。 “启禀陛下,淮南急报!” 那人一路飞奔进殿,直接跪在了大殿中央,双手举过头顶,手中赫然乘着一个用来传递消息的信筒。 只是那信筒和一般形状的有些区别,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一侧还带有一个形状奇特的钥匙孔。 孙公公见状,眉头一皱,直接将这信筒拿了过来,折身递给了皇帝。 皇帝取出一个类似钥匙的东西,直接将这信筒打开,手腕翻转肩,里头的信纸掉了出来。 他展开详阅,面色勃然一怒。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淮南等地多次出现西溱余孽伤害百姓,在地方掀动起义,串联当地匪类,妄图以弹丸之地搅动皇城风云!” “真是痴人说梦!” 此话一出,满场的百官顿时哗然。 “淮南乃是富硕之地,向来和乐生平,民风淳朴,怎么有西溱余孽藏匿其中?” “西溱余孽,包藏祸心,做事岂能以寻常百姓评判?当初便应当将他们一举歼灭殆尽!”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的眼神甚至已经落在了夜琮的身上。 当初为了给西溱的无辜之人求情,这位端王殿下在宫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虽然他最终还是没能阻拦圣意,但到底还是因此和皇帝生了嫌隙。 甚至更因为此事被免去了太子之位。 在场的百官视线交错,心思各异。 突然间有一人开口。 “之前听说鬼医在入宫之前曾去过淮南等地,不知鬼医在淮南期间,可曾发现什么异样?”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慕漪身上,审视的意味颇重。 更多人则是在等着看笑话。 而开口问话的正是户部尚书郑元休! “鬼医怎么不开口了?莫不是被本官戳中了心事?” 就在郑元休步步紧逼之际,一直未曾开口的夜琮终是按耐不住。 “鬼医入京之前曾在东曜各地游历,为人诊病就医,她又不是单单去了淮南,郑大人此言未免太具有针对性了?” “在下只是实事求是,端王殿下何须咄咄逼人?” 一时间,场面再度乱作了一团。 唯有坐在首位的皇帝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慕漪,目光颇有深意。 皇帝收回视线,不着痕迹的看向了一旁的韩老先生。 此时的韩老先生还在贴心的给两只小孩子布菜,没有半分想要掺和这些人谈话的打算。 而另一边的林大人也在察言观色,眼看着场上的局面越发不能控制之际,当即开口。 “今日乃是宫中年宴,来的也都是朝中的股肱之臣,各位何须为此等小事争论不休?” “不过就是几股毛贼,率兵清剿便是,何须多言,搅和了这大好的日子?!” 林大人在说话之时,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诸位不如先饮尽杯中酒,在行议论也不迟!” 说话间,林大人手中的酒已然一饮而尽。 他再度获宠,百官自然趋之若鹜,也没谁愿意驳了他的面子。 这一番折腾下来,这所谓的宫宴,已经彻底失了本来的味道。 第205章 波澜骤起 酒过三巡,方才已经被制止的话题再一次被提起。 “我听说那西溱的余孽猖狂至极,他们身上还都带着特殊的刺青,可有此事?” “那些余孽都有特殊标记,且个个武功奇高下手狠辣,已经有不少百姓惨遭杀害,流离失所,真是让人痛彻心扉呀。” “年关将至,淮南的百姓却要经历生离死别,我等在京中却不能相助,真是愧对这一身衮服!” …… 议论声愈演愈烈,慕漪默不作声的饮着酒,眼中寒光凛冽。 她现在算是明白,皇帝为何会在这次大宴的名单上加上她的名字了。 甚至还正正好好的将她的位置,安排在了这群百官交杂之处的正中间。 这老皇帝摆明了是在试探她! 慕漪捏进了酒杯,一言不发。 她眼神时而落在两个孩子身上,时而撇向别处。 却再也没有抬头看向林月娥和夜琮所在的方向。 林月娥自然是已经看出了这一点。 她轻咳了一声,将周围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鬼医大人,我之前可是听说您不惜花费重金,去招了个跑腿跑堂的小厮,一个月足足给八两银子,你这妙医堂还真是暴利呀!” “不知那小厮从何处而来?我记得他叫沈柯是?” 林月娥佯做无意,似是无心。 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此话出口,刚才还议论的几人便齐刷刷的瞪向了慕漪。 似是想要让她给个解释。 其中一人当场质问。 “慕漪姑娘,你如今身为陛下的医官,身边岂能留有来路不明之人?” 这人的话音都还没落,林月娥就再次在一旁添油加醋。 “有一个身份不详的人也就罢了。” “这些日子在宫里,我经常能瞧见鬼医大人拿着陛下赐给的令牌随意出宫。” “之前本来还想好心提醒,可鬼医大人但是生怕被我撞破什么,照着我的胸口就踢了一脚,这现在胸口都还闷得发疼,找了太医瞧过也不顶用。” 林月娥的话可谓是一时掀起了千层浪。 这摆明了意有所指的言辞彻底将慕漪推上了风口浪尖。 “只怕这鬼医是心存不良!” “她不会是打着给陛下看诊的旗号,行卑鄙无耻之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鬼医难道不准备给诸位大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波澜骤起,慕漪面无表情。 她掺着冷意的目光,在在场这些百官的面上一一扫过。 “我做事,只遵本心,也只求问心无愧。” “若各位大人觉得这些事情与我有关,只管去查证辩可!”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慕漪目光镇定,那张小脸上也是古井无波。 她眼神最终落在了林月娥的身上。 “林姑娘三言两语就想给我扣上个结交逆党的罪名,难道当这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是傻子不成?” “我一无功名,二无家世,孑然一身,搅得天下大乱,对我有何好处?” “难不成林姑娘做了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自己不知道的事都能落进你的耳朵里?” 一番质问,林月娥面色骤然一紧。 “你,你休要在这信口胡言的攀蔑我!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第206章 推波助澜 就在林月娥觉得有些百口莫辩之际,一直坐在大宴上,不发一言的慕天礼突然沉着嗓子,笑出了声。 “哈哈哈……” “鬼医大人的言辞可真是犀利啊,三言两语就能颠倒是非,当真好本事。” “林家小姐无非是说两句公道话,你竟也能这般咄咄相逼?!” 慕天礼此话一出,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踏步的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衣袍一掀,顿时跪在了地上。 “启禀陛下,末将慕天礼状告鬼医慕漪以医术挑动人心,搅乱京城局势,让朝中六部不得安宁!” “她不但害得家母重病垂危,就连王太傅家、林国公府,也都是因为此女的所作所为,惶惶不可终日,朝中重臣无一不深受其害!” 慕天礼挺着腰杆,在说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时,脸不红心不跳。 他眼神愤愤地凝视着慕漪,那模样恨不能在现场就把她剥皮挫骨。 “陛下!这鬼医以我嫡长女的名字为化名,在这京城当中所行的皆是逆悖之事!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慕天礼这番慷慨陈词,成功的在慕漪的头上扣了一个黑锅。 此话一出,慕漪面色微沉,神色俱厉。 “慕将军还真是好大的口气,无凭无据,便将这件事情栽到我身上来了?” “你家老夫人本就靠丹药吊着命,京中谁人不知?若不是我那日替她续命,她早已黄土白骨,她而今在你们的照料下再度病入膏荒,也能怪到我头上?” 慕漪当众反问,声音冷然。 她旋即勾起了一抹冷笑。 “至于王太傅和林国公府,王世昌做了那些丧德败兴之事,你只字不提。” “林家纵子欺压同窗,纵女伤及无辜,也不见你多说半个字!” 慕漪这掷地有声的反驳让慕天礼神色一紧,可只在瞬间,他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那副骄傲不驯的样子似乎全然没有把慕漪放在眼中。 只听他一声冷哼。 “如今,事情都已经让你坐下了,自然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你动辄出手伤人,但凡是你瞧着不顺眼的,不是断了胳膊就断了腿。” “你甚至还敢当面斩杀皇后的贴身宫女,皇后看在你为众人诊病的份上,对你多番忍让。可你呢?” 慕漪此时只觉得怒气攻心,她暗中钻进了衣袖下的双前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肉里。 “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慕将军,你本身就对我多有敌意,之前更是纵容妻女围杀于我,如今竟还在这空口白话?” 慕漪说话间,人也已经跪在了当场。 “请皇帝陛下明鉴!慕天礼早在民女进京之后不久,便设计将我引入将军府,妄图以府兵行刺杀之实,恰好端王殿下赶到,民女这才保住了命!” “他对我早已敌意深重,所说之话万不能信。” 眼下的慕漪已经十分清楚,这整个皇家大宴,都是为了她布下的一场局。 在座的文武百官皆是棋子,慕天礼也好,林月娥也罢,都是这位皇帝陛下为了印证那份疑心的手段罢了! 目的就是想让她认错伏法,或者是些别的什么? 她还尚未知道的东西…… 慕漪这边正思索着,慕天礼已经再次怒喝出声 “可你都是怎么治病救人的?” “为什么但凡经你手所医治的人,不是伤上加伤,就是病上加病?” 第207章 众说纷纭 “这几位皇子交到你的手上,一个个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接连病倒,甚至连太子殿下都已经无法下床了。” “什么堂堂鬼医,怕不就是个只知道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慕天礼连问三声,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他怒意斐然的伸手指着慕漪,瞪圆了的眼睛,恨不能直接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鬼医,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伤天害理,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遭报应吗?” 在这大殿之上,众人已然被他的厥辞议论纷纷。 “这鬼医平日里就极尽嚣张,行事作风没有半分女子的得体,现在看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 “谁说不是呢?她前些日子还搅了郡主筹办的才子佳人酌选,连带着端王都被她迷了心窍了。” “一个生了两个孽障的寡妇,还真当自己是天仙了!” 在场的众人交头接耳,一句接一句的咒骂声落入了慕漪的耳中。 可这些人甚至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打算。 慕漪面色微沉,迫人的视线直逼慕天礼。 “慕将军好一张巧嘴!” “可是这些事情口说无凭,你今日若是不能拿出证据来,便是栽赃陷害。” “我就算是告到开封府,大理寺,也绝不会认了你扣在我头上的这口黑锅。” 慕天礼不过是一个被率先派出来的马前卒。 以他那个滑不溜手的性子,断然不会做这个出头鸟,除非身后有人逼迫。 联想到之前慕云柔说的那些话,慕漪再发可以确定,这将军府的背后绝对另有靠山! 眼下,她必须咬紧了慕天礼这个老东西,才能得到这一线生机。 她当即转头向皇帝请命。 “陛下,我进京之后所行之事,桩桩件件皆可查。” “慕将军既然口口声声说我谋害当朝皇子,那他便得拿出证据来!” “他红口白牙的污蔑,民女绝不承认!” 此时,坐在首位的皇帝已经看到了自己料想中的局面。 他面无表情,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就连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孙公公,此时都垂着头,不露半点声色。 眼见着在场的人越发激动,嘴里出来的话也越发的不堪入耳,夜琮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不表露对慕漪的关切,她就能平安逃过此劫。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寸步不让。 “父皇,慕天礼所说之事,臣皆在当场,儿臣……” “夜琮哥哥!” 夜琮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月娥用力的拽了一下,直接再次跌回了位置上。 他神色愠怒,挥袖甩开了林月娥的手。 “林月娥,本王同你没有半分瓜葛,你少在这动手动脚的。” 夜琮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此番话周围的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林月娥顿时面露难堪,她也顾不得林大人的嘱托,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三两步跪到了御前。 “陛下!慕漪蛊惑人心,夜琮哥哥只是受了她的挑唆,绝对不是有心忤逆陛下,请陛下明鉴呐!” 第208章 当众维护 林月娥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就连眼圈都挂上了几丝泪花。 只是她的这一番言语,让夜琮始料未及。 林月娥出口拦住了话头,无论他后面再说什么,都是等于平白的给慕漪身上加罪状。 夜琮神情凝重,双眼之中更是杀机弥漫。 “滚开。” 他一声低吼,林月娥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夜琮哥哥,我知道你都是被迫的,都是那个女人威胁你的,她一定是在给你用的药中动了手脚,她这般害你,月娥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林月娥的声音几近哽咽,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面颊滚落了下来,那模样我见犹怜。 在场的众人见此情形,几乎一边倒地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慕漪的头上。 而就在此时,一直守在殿外的小太监突然疾步走进了大殿。 “陛下,药神谷秦衣求见!” 眼看着这出闹剧的正主已经到了,皇帝瞳孔骤然一缩。 “还不快请进来!” “传谷主秦衣进殿!” 秦衣依旧着着一身素衣,他进店的步履不急不慌,一路走到慕漪身前,直至将人挡在了身后,这才屈膝向皇帝行礼。 “草民秦衣,见过陛下。” 皇帝大手一挥。 “秦谷主快快起身,这些日子你照顾太子,应当是多加劳累了,来人呀,快给谷主赐座!” 秦衣立身站在原地,侧头看了一眼紧绷着的慕漪,轻叹了一口气。 “今日之事,草民已然听说,都是草民教导不力,这才让徒儿引来了诸位大人的不满,我这徒儿心性顽劣,还请诸位大人莫要同小孩子置气。” 秦衣三言两语间,便将方才殿上的针锋相对说成了孩子玩闹。 他冷着脸,嘴角却带着笑。 “她出谷不久,不明白在这京城行事不能如在药神谷一般肆意张扬的道理,还请诸位大人看在他年纪尚小的份上,给秦某一个面子。” 秦衣表面上是在赔礼,可任谁都能看出他这一番话背后的维护之意。 药神谷在四方诸国之中皆有人脉,在这京城更是早有建树,甚至就连太医院中都有药神谷出来的人。 和药神谷为敌,从来都是找死的选择。 慕天礼默不作声的看着秦衣,正欲再开口之时,皇帝却是朗声笑了。 “秦谷主所言甚是,无非是小孩子闯了祸,做长辈的,又怎能真跟小辈一般见识?” 秦衣颔首一笑,“陛下深明大义,草民今日前来,还有要是想得到陛下首肯。” 皇帝面色不变,声音如常。 “谷主但说无妨。” “太子殿下的病情如今正到紧要关头,仅凭草民一人之力,很难压制他体内的毒素,草民希望有小徒在一旁做帮手,以防万一。”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上鸦雀无声。 而秦衣则是在此时朗声一笑。 “既然漪儿的医术引人怀疑,不如就让她好好为太子殿下整治一番,也算能将功补过了。” 秦衣当面维护。 可此言却已经引来了旁人的不满。 只见郑元休一步跨出。 “陛下,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本!难道要让着妖女前去蛊惑太子之心吗!” 秦衣眉头微挑,“郑大人这是不相信秦某了?既如此,郑大人不如也一同前往?” 第209章 有意拉拢 “据秦某所知,太子殿下一直对漪儿欣赏有加,是漪儿连番推拒无果才请我出谷的。” 秦衣不卑不亢,他审视着在场的诸多人,脸上始终都挂着那抹淡淡的笑。 “更何况我这徒儿速来不愿与人相争,若不是被人骑到了头上,连累两个孩子也受到了威胁,她又怎会对各位心有成见呢?” 话说到此处,秦衣话锋一转。 “太子殿下深知我徒儿的秉性,也愿相信与她。” “若是在场的诸位官员心有猜疑,不如同秦某一道前去太子府。” “亲口听听太子所言,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刚才还想开口的几人在这一番质问之下,当即选择了闭嘴。 毕竟谁敢在皇帝面前质疑当朝太子,除非是活够了。 “秦谷主严重了,我等丝毫没有质疑太子殿下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秦衣勾唇笑着,“秦某自是明白诸位大人的良苦用心,各位为国为民担精竭虑,事关太子,更是要谨小慎微,是职责所在。” 事情到了眼下这一步,刚才近乎一边倒的局势瞬间扭转。 就连皇帝也不再纠结于之前的事情,只是招呼着秦衣落座。 “秦谷主难得入京,快尝尝这京中的美酒佳肴,当年你师父可是最喜爱这酒的。” 秦衣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慕漪的身侧,举杯之间,和这朝中百官谈笑风生,就连面对皇帝也是个不卑不亢的性子。 那举手投足间透出的儒雅气质,让慕漪有些恍神。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师父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慕漪一直认为秦衣久居世外,对朝堂之事丝毫不感兴趣。 这都说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她只觉得秦衣是淡泊名利,这才甘愿留在药神谷中的。 可现在看来,她好像是看错了。 尤其是秦衣言语间不断将她推向太子,这更让慕漪心中起疑。 她眼神一瞬不顺的盯着秦衣,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可秦衣却是微微垂手,轻轻地在慕漪的手掌上拍了两下。 “有师父在,这些人休想在欺负你。” “漪儿,你别担心。” 秦衣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着,那已经弯起的眉眼中溢满了温柔。 慕漪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秦衣的真实面目。 她只是端着酒杯,勾唇苦笑。 “今日多谢师父了。” 秦衣挑眉,“你我师徒,何须这么见外?漪儿,你若是这样,为师可就要生气了。” 师徒二人谈笑间的举动,已经被坐在两人对面夜琮看在了眼里。 他面色阴沉,心中那股异样的情绪也在逐渐扩大。 那感觉就仿佛是胸口堵了块大石头,不上不下的分外难受。 其中夹杂着的那股酸涩之意更是让夜琮心烦不已。 就在这时,慕漪突然低呼了一声。 她心中思绪万千,一时失察,竟直接打翻了酒杯,弄脏了衣裳。 “我去清理一下,师父你慢坐。” 慕漪那边刚一离开大殿,夜琮便也找借口跟了出来。 他快步追上了身前的人,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第210章 不欢而散 “慕漪,你站住!” 男人的声音低沉,慕漪拧着眉瞧了他一眼,神色颇为不悦。 “端王殿下跟着我出来做什么?美人在怀,你应该乐不思蜀才是,这天寒地冻的,你可别寒了人家的心呐。” 慕漪只在挥手间就睁开了男人的牵制。 她不着痕迹的朝后退了一步,和眼前这个男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刚才在大殿之上,夜琮的所有反应都已经被她看在了眼里。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曾找人来与她暗中传递消息。 大致的意思,无非是说彼此要在外人之间保持距离,以防有人趁机做手脚。 慕漪虽说一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想着刚才所发生的情形,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夜琮,眉眼间渗着冷意。 “端王殿下现在不应该跟我保持距离吗?朝中百官说我蛊惑人心,您还是别着了道的才好。” 面对慕漪的阴阳怪气,夜琮面上的表情也格外难看。 “你明知此事不是我本意。” 夜琮深吸了一口气,话题呼转,“你和秦衣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只有师徒这么简单?” 这段时间,他一直暗中派人调查秦衣,可每次到了关键时刻都会丢失线索。 甚至就连他派出去的人都重伤垂危。 如果秦衣真的只是药神谷的谷主,为何会这般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行踪? 他面上被困在那个院子里,暗地里做的事情却无人可知。 夜琮几次三番前去探查,可最终所收集到的有用消息几乎为零。 “你师父的身份古怪,你切记不能和他走的太近!” 夜琮冷声提醒,眼底更是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那副神情简直和老皇帝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着这父子二人极为相似的模样,慕漪只觉得心中一阵厌烦。 她就算是对秦衣有所怀疑,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干涉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男人之前还和别的女人凑在一处。 慕漪心底发寒。 “夜琮,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宽了?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何关系,你凭什么跑到这儿来警告我?” 慕漪神色俱厉,那双杏眸之中更是泛着冷意。 想着方才在大殿上的种种,慕漪紧攥着的拳头中,指甲都已经嵌进了肉里,一颗心更是早就已经凉透了。 她冷声开口。 “端王殿下,护好你的林姑娘!我的事,就不劳端王殿下费心了。” 说完这番话的慕漪转身便离开了当场。 而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夜琮一拳便捶到了旁边的柱子上,拳峰只在瞬间就见了血。 “你为了维护你的师父,居然对我这般冷言相向?慕漪,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 夜琮在说这番话时,声音低哑。 他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已经将方才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林月娥躲在一个廊柱的后头,略有惊讶的伸手遮着小嘴,眼波流转间,有一个计谋已经迎上了心头。 她当即转身快步离开了大殿,直奔后宫而去。 第211章 添油加醋 林月娥步履生风,一路来到了淑妃的寝宫之中。 她刚一进门,便瞧见淑妃正歪着,身子斜倚在那张贵妃榻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着笼中关着的那只雀鸟。 林月娥当即开口,“月娥见过淑妃娘娘。” “你不是在大宴上?怎么有空跑到本宫这来了?” 淑妃瞧着兴致缺缺。 之前为了力保夜琮无虞,她直接自请在宫中诵经祈福,除了每日给皇后,太后请安之外,没有踏出过寝宫一步。 就连着宫中大宴这热闹的场面,她都未曾出现。 淑妃略微抬眼,看着林月娥那张明显有些激动的小脸,淡定询问。 “莫不是大宴上出了什么变故?” “岂止是变故!当时在场的文武百官皆状告了慕漪那个小贱人,她当时那副百口莫辩的模样,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想笑……” 林月娥一字不落的将当时场上发生的一切叙述给了淑妃。 那眉飞色舞的模样,让淑妃也跟着乐出了声。 “那鬼医虽说模样不错,可到底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又是个寡妇,实在是配不上琮儿。” 淑妃说着,就直接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了一个玉镯,递到了林月娥的手里。 “这段时日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琮儿被那小贱人迷了心窍,你多担待些。” 林月娥双手接过玉镯,忙不迭的道谢。 “多谢淑妃娘娘赏赐!” “只是我今日前来,还有另一件事想要告知娘娘。” 淑妃略有疑惑。 林月娥确实有些激动的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淑妃娘娘有所不知,这慕漪虽然是个寡妇,是个可怜人,可这寡妇门前是非多的道理自古就有之。” “再加上慕漪又是个不安分的,这边既不放过夜琮哥哥,那边还和太子有所牵扯,现如今更是和他那个师父不清不楚的,百官都看见了。” “一个女人在这么多男人之间周旋,生活定是不干不净的。” 林月娥添油加醋,更是将自己看到的事情扩而大之。 “如果这一切真的按照慕将军所说,她保不准是西溱国的奸细!” “若是任由这样的人继续留在王爷的身边,可是会晃下滔天大祸的!” 淑妃听到此言,脸色骤变。 她当即起身,“来人!给本宫梳妆,我要亲自去面见陛下!” 此时的皇帝已经回到了昭德殿。 他正伏在龙案之上,神情愠怒,面上的冷笑也已丝毫不加遮掩。 一旁的孙公公见状,连忙奉上了一盏热茶。 “陛下切勿动怒,您是上了年纪的人,可得保重龙体为上啊!” 皇帝一声冷喝。 “呵!刚才在大殿之上,你瞧见了没有?那秦衣简直犹如无人之境啊,他可曾有过半点将朕放在眼里!” 孙公公神情微怔。 “陛下,药神谷之事不能操之过急,秦衣没准也是护徒心切,这才没顾及到陛下您的。” 可皇帝的眼中,此时却是寒芒闪动。 “药神谷一日不除,朕心难安!” 第212章 心生忌惮 皇帝此言一出,孙公公吓得当时跪倒在地。 “陛下三思啊!” “药神谷树大根深,早已在四方诸国之间盘踞多年,绝不可擅动啊!” 孙公公跟在皇帝身边多年,他对这个皇帝的心思是再清楚不过的。 自从上一任药神谷谷主做出有违圣心之事,药神谷的地位在皇帝的心中,就已经一落千丈了! 甚至就连出自药神谷的那些太医,皇帝也都多有忌惮的。 他虽然任用章太医,但每次章太医在看诊之后,都会有皇家暗卫秘密遣人前来查探。 以消除后顾之忧。 而自从慕漪入京之后,皇帝夜里更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也因为忧思如深,这才让龙体每况愈下。 皇帝早在一开始,便决定借着自己龙体欠安为由,来试探慕漪。 可这些日子观察下来,慕漪虽然身为药神谷的人,但行事作风却是一副江湖做派,虽然雷厉风行,却并没有倒行逆施之举。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今日在皇家大宴上戳穿这一切的局面。 若是没有皇帝默许,在这样的大好日子里,那些文武百官岂敢胡言乱语? 孙公公扶着身子跪在地上,一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眼下太子殿下的身体还仰仗着药神谷,陛下切不能操之过急呀!” 孙公公斗胆说完这句话,有些忐忑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而此时的皇帝则是长叹了一口气。 “唉,朕何尝不知你所言非虚。” “可朕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受江湖之人所扰,若是传出去,只怕这皇位会动荡不安。” 就在皇帝说这番话时,一直守在外头的小太监伸手敲了敲门。 “陛下,淑妃娘娘来了。” 皇帝一听是淑妃,不露声色的收敛起了情绪,给孙公公使了个眼神。 孙公公顿时心领神会,迅速起身,就在大门打开的一刹那,他已经抬手将淑妃迎了进来。 “这外头天寒地冻,淑妃娘娘怎么亲来了?有什么事情吩咐下头的孩子传个话来就是了,您这腿伤才好,可别加中了病情。” 孙公公说着,已经将淑妃肩上披着的大氅给接了下来。 而淑妃一看到皇帝,顿时就红了眼眶。 “陛下,求您救救琮儿!绝不能继续让那蛇蝎祸害留在他的身旁了!” 此言一出,皇帝神情微动。 “爱妃何出此言?端王素来果敢,敢做敢为,他做什么事情,就连朕这个做父皇观观之不透啊!爱妃可真是教养了个好儿子。” 皇帝话都还没说完,淑妃就已经扑通一下,跪在了他的身前。 她颤巍巍的伸手抓着龙袍,将刚才林月娥所说之话,原原本本的叙述给了皇帝。 “陛下,臣妾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可臣妾只有琮儿这么一个儿子,绝不能让他因此等事情就受到牵连呀陛下!琮儿也是您的儿子,请陛下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淑妃声音哽咽,她伏在皇帝面前,哭的声嘶力竭。 皇帝见她如此模样,也是有些于心不忍,抬手在淑妃的下巴抬了起来,亲手抚掉了她脸上的泪。 “爱妃放心,朕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的。” 第213章 没劲透了 在这后宫当中,多年以来皇帝独宠淑妃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 就连皇后有时都不得不暂避其锋芒。 淑妃长得国色天香,再配上此时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让皇帝心生怜爱。 只听皇帝一声令下。 “来人,去把鬼医带到朕的面前来!” 此时的慕漪已经回到了芳华殿,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晾晒着的药草,挥手将那些簸箕打翻在地。 “欺人太甚!” “还真是把我当猴耍呀。” 此时她已经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早在她下山开始,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 皇帝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的招她入宫,明面上是因为龙体难安,但实际上是为了防止外面的风言风语落到她的耳朵里,引起她的怀疑。 更是害怕她在这件事情中横叉一杠子,扰乱了皇帝原本的计划。 随后,皇帝假借调查当年下毒之人为名,让她无暇分心,只能专注于眼前之事。 这才让这些人有机可乘,以至于发生了今日之事! “呵,我何时成了这般的香饽饽了。” 慕漪自嘲一笑,芳华殿的门倏地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那吱呀作响的红杉木门,就仿佛诠释了慕漪此时在宫中的处境。 她施施然坐在殿前的台阶上,看着孙公公带人前来,唇角勾起了凉凉一笑。 “陛下莫不是耐不住性子,这么快就要对我动手了?” 孙公公神情未变,“鬼医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陛下一直都是相信您的,大人可莫要听信外人的谗言,就疑心陛下呀。” 慕漪眉头一挑,“到底是谁疑心,公公的心中自是清楚。” “鬼医大人莫要同老奴浪费口舌了,陛下还等着呢,请大人随老奴走一趟。” 孙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慕漪顿时低笑出声。 “还真是劳烦公公特地跑这一趟了。” “鬼医大人,如今,韩老爷子已经带着令爱和令公子离开了皇宫,大人只身一人留在宫中,可不能在这般口无遮拦了。” 孙公公此时已经来到了慕漪的身旁,还不忘低声提醒。 “您总不想让那两个孩子年纪轻轻,既没了父亲,也没了亲娘?” 慕漪神情一变,当即起身。 “公公这是在威胁我?” “老奴只是就事论事。” 慕漪冷笑不语,深呼一口气,暗中却早已下定了某个决心。 这皇宫,待的没劲透了。 她一进门,便瞧见了坐在皇帝身旁的淑妃。 这女人正得意洋洋的看着她,眼中的鄙夷之色格外刺目。 慕漪在看到淑妃后,原本准备行礼都动作当即停住。 淑妃见状便已经直接抓着桌上的茶盏,朝着她所在之处用力的砸了过来。 “慕漪!一个狠心的贼妇人,居然敢利用琮儿,你该当何罪?!” 面对此番质问,慕漪眼皮微抬,冷眼瞪着淑妃,当即反问。 “淑妃娘娘这么急着给我扣罪名,未免也太急不可耐了,利用?” “我自从进宫开始和端王殿下毫无交集,这利用二字从何而来呀?” “你!” 淑妃这边正要再开口,就被皇帝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皇帝看向慕漪,眼神意味深长。 “鬼医,朕虽然信得过你,但为了让淑妃心安,有些事你还是得给淑妃一个解释才行。” 第214章 自请离宫 皇帝的这番话乍听起来有商有量,可慕漪心中十分清楚,身为整件事情背后的始作俑者。 老东西等的就是这一幕! 慕漪垂眸低笑,随后直接摸出怀中的令牌,冷声开口。 “陛下,民女自觉无错处,奈何小人进谗言,民女也无计可施,今日自请离宫,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目光一沉,眼里似有一丝兴味。 “朕这么做也是不得已,朕还是相信你的,朕重用与你……” 老皇帝的解释苍白如纸,连半个字都不值得信任。 慕漪连一句话都不想多听,直接将那令牌塞进了孙公公的手里,朗声开口。 “民女多谢陛下成全!” 她甚至未得皇帝准允,行礼之后,转头便走。 淑妃见状,气的七窍生烟。 “陛下,你看她!她眼中哪里还有陛下您啊?” 皇帝面容发冷,不知在思忖些什么,借机冷喝出声。 “往后未得朕的准许,慕姑娘不可踏入皇宫一步。” 老皇帝的呵斥声慕漪自然是听到了,可她脚下的步子丝毫未停。 哟,连称呼都变了。 也罢,她压根就不在乎这皇帝口中所谓的重用。 这深宫高墙里,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不论这皇帝是听风就是雨,还是早就筹划好了这一切,以这般不入流的手段对付她,都已经算不上一个明君了。 慕漪心思一沉,再度行了个君臣之礼。 “那草民就在此恭祝陛下千秋万代,龙体康健,国泰民安了。” 慕漪扔下这番话,直接告辞离京,而就在她即将要踏出宫门之时,她脚下的步子明显一顿。 以至于让一路送她出来的孙公公见状,顿时心中一紧。 “鬼医大人,陛下实在是迫于无……” “公公不必紧张,我这次只是想请公公你帮个忙。” 说话间,慕漪已经一把扯下了挂在脖颈上的红绳。 那还带着体温的暖玉被她攥在手中,一直藏在怀里的另一把钥匙,也被她一并掏了出来。 “劳烦将这些东西还给端王殿下,就说从今往后,我和他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孙公公神情骤变,双手接过玉牌。 “鬼医大人,这……” “多谢公公了,这段时日承蒙公公照顾,若是公公日后有所求,只管到妙医堂前来寻我。” 话音未落,慕漪已经转身离开。 她独自一人走在冷风瑟瑟的大街上,只觉得周身都带着一股刺骨的凉寒。 她用力的搓了搓肩膀,释然一笑。 随即目光坚定的朝着妙医堂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慕漪本以为自己回到妙医堂之后,就能得个清净,可以安然自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可还未等踏入妙医堂的门,便被里面的景象给震惊了。 只见整个妙医堂都已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沈柯和十九正在整理被打翻的东西。 一旁的晴儿更是哭个不停。 慕漪神情一震,“这是怎么了?” 晴儿一见慕漪,顿时哭开了。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咱们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突然来了一伙官兵,他们不由分说的就冲进了店里,把里头所有能翻的东西全都翻了一遍。” “还声称姑娘您和那些谋逆的奸细有所牵扯,把整个妙医堂都翻了个底朝天!” 晴儿哭天抹泪,慕漪却是神色如常。 “钱财损失可以不计,你们可曾受伤?” 晴儿摇了摇头,“我们都按照姑娘之前的吩咐,没有反抗,但是沈柯被他们搜了身,还盘问的好久,最后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他们才走的。” 第215章 上门羞辱 淑妃当着皇帝的面吃了瘪,怎可能善罢甘休。 只怕以她这计较的性子,还有后招等着自己呢。 见晴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慕漪安慰了好久才终于让这小丫头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妙医堂已经被收拾妥当,逐渐开始开门营业。 可是和前段时间相比,前来求医问诊的人竟变得稀稀落落起来。 慕漪也不急,之后的日子该做什么做什么,硬瞧不出半分慌乱的模样。 这日一早,外头喧闹一片。 果然耐不住来了。 推开妙医堂大门的瞬间,慕漪便看见了那独属于皇宫中人才能使用的凤栾车架。 车架的一边,赫然站着淑妃身旁的贴身婢女。 而车架上,林月娥已经推开了车门,小心的搀扶着淑妃从凤栾车架上走了下来。 此番情形引来了整条街百姓的注意。 淑妃满脸鄙夷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旁的宫女则是小心的提着她的衣裙,生怕沾染到了这市井里的脏东西般。 林月娥趾高气扬,满面不屑的看向了慕漪。 “慕漪,见到淑妃娘娘怎么还不请安?当真是乡野来的,如此不知礼数。” 此言一出,慕漪顿时就明白了他们此举的用意。 特意过来折辱她? 慕漪站在门前,双手环胸,自信一笑。 “林大小姐这是来做什么的?最近我们医馆正在翻新,恕不接待,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去请太医岂不划算?” 林月娥闻言,讥讽出声。 “慕漪,淑妃娘娘此番屈尊降贵,是看在你之前为她医治好了腿疾的份上,你别这么不知好歹!” “还不快请淑妃娘娘进去?” 慕漪没有半点想要放人进门的打算,直至淑妃身后跟着的禁军已经拔出腰间的佩剑,她才微微勾唇。 “我还有要事在身,娘娘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请自便!” 慕漪转身便要走。 淑妃见状顿时一身冷斥。 “简直毫无教养,你僭越门阀,不敬尊长也便罢了,如今居然在这同本宫摆谱?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淑妃言辞倒是犀利。 她全然不顾外面人探究的眼神,一步跨入妙医堂,同时,命禁军将这妙医堂里里外外围了一圈。 “你今日若敢离开这里半步,本宫就送你这丫鬟婢女上黄泉!” 慕漪离开的脚步一顿,她侧头看向淑妃,眼中的寒意近乎迫人。 可这淑妃就仿佛没瞧见一般,直接坐在了身后宫女移来的贵妃椅上,冷眼轻视着眼前的女人。 “说到底,你曾经也算是帮过琮儿,本宫看在这件事的份上,往前的那些事可以不同你计较。” “但你错就错在不知轻重,居然妄图以美色惑人?你当真以为本宫会因为那点小事就认下你吗?” “一个乡村野妇也敢妄图攀附当朝亲王?你这样的出身,给我儿子做妾都不配!” 说话间,淑妃直接伸出了手,而她身后的婢女则是从怀中的盒子里掏出了之前慕漪交给孙公公的那块玉牌。 “你以为你将这东西交给孙公公,他再转交给我儿子,你就能重新回到我儿子眼中了?” “白日做梦!” 淑妃顿时冷哼,甩手便将那块玉牌砸在了地上。 第216章 当众打脸 上好的和田玉顿时碎成了几块,飞溅起来的玉牌碎块甚至直接崩到了慕漪的手背上。 锋利的碎片当即在她的手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顷刻间,鲜血淋漓。 “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心思。” “本宫警告你,若是再敢靠近琮儿一步,本宫必让你挫骨扬灰!” 淑妃的声音阴冷骇人。 可慕漪看着她这副近乎歇斯底里的模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默不作声的抹掉了手背上的血,那张小脸上毫无表情。 整个妙医堂里静的可怕。 有那么一瞬间,淑妃微微一赫,甚至从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她顿时冷喝,“本宫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慕漪嘴角上扬,“你说够了吗?” 淑妃神情一愣,只听她继续道。 “说够了就哪来的回哪去,我这妙医堂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还真是好大的排场,这可真是吓坏赵某了,带着禁军围攻百姓店铺,不知这慕姑娘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慕漪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瞧见一个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之前在门外挡着的一众禁军,此刻人人脖子上被一把弯刀架着,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赵乾程龙行虎步的走到了淑妃跟前,冷哼出声。 “哼,淑妃这般以势压人,难道当我们赵家是摆设不成?!” 一见到来人,淑妃的面色骤变。 一直以来,东曜和四方诸国的贸易往来都是由江南赵家从中斡旋。 皇帝更是几次亲自召见赵乾程入宫,还赏赐给其御赐金牌,以褒奖他为东曜国的经济命脉所做出的贡献。 淑妃实在是想不通。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慕漪扯上关系? “赵当家,本宫今日亲临,无非是想让这位慕姑娘认清现实罢了,可没有以势压人的打算。” 淑妃自持身份,坐在原地纹丝未动。 可赵乾程接下来的话,气的她面色通红。 “有些人呐,不要脸各有各的花样,活了一把年纪,仗着背后有人撑腰,便觉得旁人的自尊心可以肆意践踏。” “赵某倒是想知道,这后宫嫔妃私自出宫,以禁卫军谋取私利,害的皇家颜面不存,名誉扫地的罪名,皇帝会如何作判?” “赵乾程!你,你出言不逊!” 淑妃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那玉手指着赵乾程的鼻子,心中愤愤难消。 “出言不逊?赵某就是个俗人,平日里只会和钱打交道,听不懂你们这些文邹邹的话。” “但是慕姑娘是我赵家的人,她救了我赵家人的命,我赵某绝不会任人欺辱于她!” “我们这些商贾之人,最是重情重信,可从来都做不出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的这种事!” 赵乾程声如闷雷,这一句接着一句明嘲暗讽的话早已透着大门传来。 而就在这时,太子府的一辆马车也停在了不远处。 只见太子的亲卫亲自护送秦衣来到了妙医堂。 秦衣一见到淑妃,那张原本不温不火的脸上,顿时升腾起了一层怒意。 “淑妃娘娘这忘恩负义的本事,还真是让秦某刮目相看了。” 第217章 凭你也配 淑妃原本就对赵乾程多有忌惮。 现在又突然对上了可掌令天下医者的秦衣,一时间,愈发手足无措。 她几乎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林月娥,那责怪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在此番离宫之前,她特意命林月娥去探听过了秦衣的行踪。 一再确认此人在太子府中为太子诊病,根本无暇抽身后,她才不惜违制,也想出宫来给慕漪一个教训。 可谁能想到,这半路上居然杀出这么多程咬金? “秦谷主的话,本宫听不明白。” 淑妃梗着脖子,没有半分想要认输的打算。 她冷冷地凝视着慕漪,神情厌恶到了极致。 “本宫不过是想替皇帝解决一个心腹大患罢了!你们药神谷的人不懂事,自己教不好,就别怪外人帮你们教她做人。” 秦衣目光一沉,那双漆黑的眸子已然蒙上了一层冰霜。 “教我的徒弟?凭你也配?” “若是秦某记得不错,淑妃娘娘并不是出身于什么豪门望族,虽然和林府有些沾亲带故,但到底不是什么皇亲贵胄出身,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得了皇帝的青眼罢了。” “若是到了年老色衰的一天,淑妃觉着自己还能仰仗着什么呢?” “一个背后无家世,身前无倚仗的后宫妇人,凭什么在这对我药神谷的人指手画脚?” 秦衣声寒而栗。 听得慕漪一阵发愣,不为别的。 而是她从未一口气见向来惜字如金的师傅说这么多话! 只为了,在外人面前护着她。 念及此,慕漪心头怒意更盛,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 “我师父说的不错,我亦不怕你到皇帝面前去告状,在我看来,端王也也未必配得上我。” “一个对自己的结发之妻痛下杀手,多年为人不耻,就连自己的一身清白都保不住的男人罢了。” 慕漪在说这番话时,声色俱厉,她没有半分退步的迎上了淑妃的视线。 “您好歹也已经一把年纪了,被一个黄口小儿三言两语的哄骗出来,替他们林家冲锋陷阵,还真不嫌丢人。” 她一席话没有给淑妃留下半分颜面。 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怎还能忍! 眼看着这个女人被她气的浑身战栗,秦衣看着身前只到他胸口的小家伙,温润一笑。 同在谷中生活了五年,倒是没发现她还有这么毒舌的一面。 不过在他看来,那个男人的确配不上他的漪儿。 “为师来迟了,你可曾受伤?”秦衣收回神思,温柔道。 闻言,慕漪扭头摇了摇。 眼前的这番景象实在是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她原本已经做好直接把淑妃赶出门的准备了。 却没曾想,先有赵乾程出来维护他,后来就连秦衣也得知消息赶了过来。 她原本已经冰冷的心,顿时涌上一阵暖意。 “师父,都是徒儿没用……” “漪儿是我药神谷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别说是王爷,就算是更高位的人也都配得上,咱们没道理,在一根没多大活头的树上吊死。” 秦衣墨色的瞳仁下很好敛去了自己的情绪。 他一早就已经瞧出了慕漪已经对夜琮动心。 为了不让她再次重蹈覆辙,他第一次没有顾全大局,而动用了些手段。 想到端王,秦衣心中已是一片阴寒。 而此时端王府内,已经准备出门的夜琮被楚河拦了下来。 “王爷,您还是别去了,陛下罚您在府中闭门自省,若是真的出了门,可是要挨板子的。” “慕姑娘这边已经有人去帮忙了,江南赵家和秦谷主都赶过去了,有他们二位护着想来慕姑娘是不会有事的。” 第218章 认祖归宗 夜琮本急着救人,却在听到楚河的话时,瞬间冷静下来。 他的确是关心则乱。 竟忽略了至关重要的消息! 为何自从秦衣入京之后,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能比自己抢先一步? 是巧合,亦或是…… “楚河,你去继续调查秦衣,不惜一切手段,务必给我查清他的真实身份!” 此时的妙医堂里,淑妃的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已经被气得青一阵白一阵。 饶是脸上浮了一层厚厚的粉,也依旧挡不住那精彩纷呈的变脸绝技。 秦衣斜睨着她,再度开口。 “淑妃娘娘还不走,是等着秦某在这亲自送你出门吗?” “秦衣,你别得寸进尺!” 此时的林月娥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一次怕是闯了大祸。 感受到淑妃投过来不郁的目光,她吓得顿时口不择言。 “你以为当年你师父的事情就此揭过了吗?当年你的师父对皇帝不忠诚,现在你养出来一个徒弟,也在皇宫当中,对陛下皇后颐指气使!甚至还和西溱余孽有所往来,你们药神谷……啊!” 林月娥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一张刚刚恢复如初的小脸上就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慕漪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林月娥的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不说,就连嘴角都已经渗出了血。 “闭上你的狗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一针扎哑了你。” 说话间,慕漪的手中寒芒一闪,一根银针直接擦着林月娥的脖颈,钉到了身后的柱子之中。 林月娥的脖子上倾刻间就见了血。 她捂着脖子一阵后怕,再也不敢出声,整个人乖巧的躲到了淑妃的身后。 眼见着现在的局面已经对自己彻底不利,淑妃直接下令起驾回宫,多一刻都不想在这多留。 这种被人当面打脸的事情,她活到这么大,都没有经历过一回! 也正是因此,她彻底将秦衣和江南赵家记恨上了。 回宫路上,淑妃直接命身旁的人盯紧了秦衣和赵乾程。 “这两个混账若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来报,我就不信他们能这般清清白白,全无错处!” 而就在淑妃走后没多久,秦衣也以太子病急为由,先一步离开了妙医堂。 迟迟没有离开的赵乾程看着慕漪,脸上的神情欲言又止。 “慕姑娘……” “此番赵家主仗义执言,小女子感激无地。” 慕漪先是对着赵乾程行了一礼,看着他那副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开口询问。 “赵家主可是有什么事想问?” “慕姑娘,你之前同我说你父母早亡,是秦谷主把你带回药神谷的,那你可还记得你的娘亲长什么模样?” 赵乾程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慕漪甚是不解。 见她摇了摇头,赵乾程就没有再问。 殊不知,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赵家的人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慕漪。 赵乾程深知自己这个外甥女最是忌讳旁人提及她的身世,因此也从来都没有声张过。 可眼下看着这些人这般欺负她,他实在是不想就此忍下去了。 在离开妙医堂后没多久,赵乾程就已经开始筹备让慕漪认祖归宗的事宜。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 妙医堂照常开门营业,坊间也多了不少莫名的传言。 第219章 沸沸扬扬 “那些人真是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说姑娘你和西溱余孽有关联呢?” “谁不知道西溱的那些人个个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当年强犯我东曜边境,欺压边关百姓?” “他们怎么能胡乱攀咬姑娘?” 晴儿愤愤难平,沈柯难得沉默,坐在一旁神色凝重。 自从那日闹剧结束之后,那位林大小姐扯着脖子吼出来的一句话,早就落在了外头那些人的耳中。 这一段时日以来,和西溱余孽以及淮南等地所爆发的叛乱有关的事,可以说在京城当中传了个沸沸扬扬。 此时,慕漪不紧不慢的写着药方,似是丝毫没有将两人的话放在心中。 “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呀?他们这么攀蔑你,不是在打咱们药神谷的脸吗?” 慕漪略微挑眉。 “此事跟药神谷有什么关系?” 晴儿不解道,“这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传这个消息出去的人,巴不得西溱余孽重现一世和药神谷有所牵扯,若是连咱们自己人都这么认为了,岂不是真的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思及此,慕漪展颜开口。 “那日宫中大宴上,老皇帝有明令在场,众人绝不可以将宴会上的事情传出去一丝一毫。” “可林月娥这么一搅和,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生怕那些余孽反贼杀进京来,这件事早已变了模样。” “他们说我是逆贼,无凭无据,过不了几日也就消停了。” “若是此时我出面,就等于间接证明了药神谷和那些反贼确有牵扯,岂不是平白给人留下把柄?” 慕漪此番解释一出,晴儿和沈柯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晴儿犹豫了良久,这已经在心中积压了几日的问题,到底还是没忍住给问了出来。 “那姑娘,十九姐姐还会回来吗?” “她是端王的人,在这留的再久,也只不过是那位王爷安插的一个眼线罢了,她还回来做什么?继续监视我们?” 这回慕漪都还没有开口,沈柯便突然冷呛出声。 却没发现,慕漪不着痕迹的扫了他一眼,心中疑惑攀升。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跟他们透露过十九的身份。 虽然楚河来过几次,和十九也有交流,但仅凭这些,还无法证明她就是夜琮派来的眼线。 沈柯是来的最晚之人,他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慕漪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而是侧头看了眼门外不远处的茶摊,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且等着看,这一次不用我出手,就有乱子等着那老皇帝了。” 此时的皇宫之内,皇帝正龙颜大怒。 他让人彻查此事,可查来查去,到头来竟是落在了林国公府的身上! “陛下,林国公府献药有方,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若是此刻动手整治林府,只怕会落人口实。” 皇帝神色微暗,眼中寒芒闪烁。 “你说的话,朕又岂会不知?可这样的传言只会愈演愈烈,稍有不慎便是涉及江山社稷的大事!你即刻命朝中武将进宫,让他们即刻前往淮南平叛,越快越好!” 第220章 计划打乱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宫里宫外都已经乱作了一团。 朝野上人心浮动,后宫中也是鸡犬不宁。 淑妃的寝宫之中,一阵阵瓷片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群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宫养他们有什么用?!” “不是说杀手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那药神谷的谷主离开太子府,就呆在那个小院里,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一群没用的废物!” 淑妃怒气冲冲,双眸中遍布的血丝早已染红了双瞳。 一旁的贴身宫女吓得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娘娘,一切都是按照娘娘的计划行事的,可是那些人冲进去的时候,那个院子里确实连个人都没有!” “派去的杀手还问了街边的人,他们说秦衣一早就被人接出府了……连带着妙医堂的那位都没了踪影!” “这真的不怪那些人啊,求娘娘看在他们这么多年,为娘娘尽心竭力的份上,就饶了他们此番办事不力!” 淑妃暗中培植的这些人手,原本是留有大用的。 此番出手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一个豢养杀手、所谋不轨的罪名。 一旦查实是会抄家灭族的! “娘娘,我们此番计划被打乱了,绝对是有人从中作梗!那秦衣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相信下次再动手,他不能轻易逃脱的!” 江湖传言,秦衣虽精通药理,医术封神,但因幼年间经脉受创的原因,根本不能习武。 就连慕漪的武功都要比他强上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些,淑妃才筹谋了几日,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暗中将此人杀害。 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将罪名嫁祸太子,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更可以让慕漪这个小贱人没了以后的靠山。 简直一石二鸟。 可没成想,这事情都还没有开始,便夭折在了襁褓之中! 就在淑妃心中愤闷难平,怒火中烧之际,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 一听到这几个字,淑妃红颜大怒,甩手一巴掌便劈在了这小太监的脸上。 “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那小太监吓得跪倒在地,双股战战,哆哆嗦嗦。 “是,是这大事不好了!方才奴才在外洒扫,瞧着皇后娘娘手底下的掌事宫女已经把慕漪和秦衣两人请进宫里来,还将他们二人奉为上宾,说要设宴呢!” 此话一出,淑妃的面色骤变。 “你说什么?” “皇后把秦衣和慕漪请进宫里来了,他们两个是坐着轿子,一路被抬进来的。” “奴才生怕听错了,还特地去皇后寝宫打探了一番,正好听见皇后吩咐人要在宫中设宴,款待他们二人呢!” 那小太监喘着粗气,将这番话说完,身形都还没有跪稳当,就被淑妃一把拽住了衣领。 “你说的是真的?!” “奴才不敢撒谎!” 淑妃目呲欲裂,切齿咬牙,“好一个皇后!” “无非是仗着有些家世,就先我一步入宫,就连那个太子都爬到了我儿子的头上,现如今,她居然都敢坏我好事了!” 第221章 自罚三杯 淑妃话说到此处,猛吸了一口气。 “去把林月娥给我叫来。” 林月娥前脚入宫,后脚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就来到淑妃寝宫传话了。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有令,命您到聚安殿一同用膳。” 过来传话的宫女不卑不亢,全然不惧怕淑妃那近乎可以杀人的视线。 看着淑妃宫里的一片狼藉,她不露声色的抬眼。 “淑妃娘娘,快些收拾,别耽搁了用膳的时辰。” 淑妃拧着眉,心中愈发不快,“本宫今日身子不适……”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特地托奴婢带话,今日来宫中做客的两人皆医术绝凡。” 宫女直接开口打断了淑妃的话。 “若是娘娘说身子不适,可以直接过去给他们二人瞧上一瞧,保证百病全消,药到病除。” 淑妃眼看着一计不成,正准备再找借口时,这宫女再次开了口。 “奴婢就在这等着娘娘,皇后娘娘说了,要让奴婢定要将淑妃娘娘请过去,就算奴婢今日把命丢在这,娘娘都是非去不可了。” …… 而此时的聚安殿内,慕漪和秦衣比邻而坐。 皇后坐在凤位上跟二人谈笑风生。 “本宫之前确实是和鬼医有所误会,但之前的事情,鬼医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也是在心中惦念陛下,这才事急从权的。” “本宫在此自罚一杯,替那个不懂事的宫女给鬼医赔个不是。” 皇后说话间已经豪爽地端起了酒杯。 慕漪瞧着短短几日间,皇后这副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不露声色的将视线收敛了回来。 和淑妃相比,她倒也算是能拿得起放得下了。 为了太子,她不惜以自降身份的方式来收拢人心,光这份心性,就远非淑妃能比的。 而此时,秦衣则是端着酒杯,对着皇后遥遥敬了一下。 “皇后娘娘言重了,漪儿性情寡淡,不谙世事,这才口不择言冲撞了娘娘,我这个做师父的,替她自罚三杯。” 秦衣话音未落,杯中的酒已经一饮而尽。 “之前我这徒儿虽然和太子殿下有些过节,但是医者仁心,要不是他当时及时出手保住了太子殿下的双眼,哪怕我现在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见得能让太子殿下恢复万全了。” “希望娘娘看在此事的份上,莫要再同她计较了。” 秦衣连喝了三杯酒,面上已经升起了一层红晕。 就在这第三杯酒下肚之时,淑妃在那个宫女的带领下,终于不情不愿的来到了殿内。 她一看到慕漪,就冷下了一张脸。 身后跟着她的林月娥更是有样学样,那张脸几乎都要拉到了地上。 “臣妾见过皇后,只是不知今日所谓何事,竟然让皇后将陛下才驱逐之人,再次带入了宫中?” 皇后神情不变,脸上挂着的那几分笑意不怒自威。 “淑妃此言从何而起,慕姑娘是自请离宫,何来驱逐一说?况且此事可不是本宫自作主张,正是陛下之意。” “太子的双眼已经可以见光,也能看见寻常事物了,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尽数恢复。” “成功特此奉皇帝之命,在此设宴,感谢药神谷的神医。” “贵妃当初也受人恩惠,本宫想来,你是愿意参加此宴的,贵妃,你说呢?” 第222章 当众掌嘴 皇后和淑妃虽然只有一个品阶相隔,但中间差着却是十万八千里。 纵然淑妃受尽恩宠,她也不敢当众忤逆皇后。 慕漪看着她顶着一副似吃了死苍蝇的表情,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位置上,郁闷了几日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皇后此举,虽然表面上是为了太子的病症初见成效而宴请他们二人。 但实际上就是为了收拢人心,也顺便打一下淑妃的脸,解了她这皇后常年被一个贵妃所压制的怨气。 这一切,在场的人心如明镜。 可谁都没有戳穿。 慕漪不紧不慢的吃着宫中的菜肴,脸上挂着的那副笑容依然得体。 酒过三巡,皇后直接将视线落在了林月娥的身上,冷眸忽厉。 “林姑娘,本宫前些日子听闻宫外有关余孽同党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你可向淑妃娘娘认错了?” 林月娥被突然点了名,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这几天,她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一直忐忑不安,夜不能寐。 日日都等着宫中传来的消息。 她甚至拿着林家的拜帖,想要进宫求见淑妃,却被告知淑妃不愿见她! 她生怕自己再过回之前那种被人不闻不问的日子,隔三差五的就搜了不少好东西,送入皇宫,希望可以打通关窍。 好在那些东西被人照单全收。 林月娥本以为淑妃已经原谅了她,这才愿意带着她来参加此次宴席。 她原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的给慕漪一个下马威时,谁知皇后的一句话,直接将她拉入了谷底。 “你身为朝中重臣之女,理应明白这祸从口出的道理。” “你平日里跟在淑妃身边,也应当同他学到了不少东西才是,怎么能如此口不择言呢?” 闻言,林月娥面如死灰。 不敢有片刻犹豫的便伸手撑着桌子,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是臣女一时失言,臣女……” “罢了,今日本宫高兴,也没有想要责难你的意思。你起来,这好端端的又跪下做什么?” 皇后轻飘飘的一句,就让这林月娥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更是侧面指责淑妃教养不周,打压了林国公府。 接下来的局面顺遂的多,皇后和慕漪聊的有来有回,更是和秦衣谈笑风生。 直至太阳下山,宫门将要落锁,才恋恋不舍的将两人给送出了皇宫。 而已经离开聚安殿的淑妃早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她刚回到寝殿,便反手一掌抽在了林月娥的脸上。 林月娥那张原本就还没有恢复的脸,顿时比之前更肿了。 “淑妃娘娘……” “你个没用的东西!又因为你的一句话,害的本宫跟你丢了这么大的脸,你还有脸跟本宫请罪?” 淑妃怒气冲冲的转身坐在了贵妃椅上。 看着已经吓得跪在了原地的林月娥,心中怒意横生。 “来人,给本宫掌嘴!” 林月娥顿时慌了神,可淑妃宫里的人又岂会听她辩解? 那些老嬷嬷三下五除二的便将林月娥摁住了。 淑妃的贴身宫女轮圆了巴掌就抽在了她的脸上。 那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下去,林月娥凄厉的哭喊声传遍了半个深宫。 第223章 百般讨好 林月娥被淑妃打的消息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入夜前就传遍了世家阀门。 她纵然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地位,可这名声,却再也不复如初。 林国公府内。 林月娥坐在椅子上,林夫人正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药。 “娘之前便告诉了你,一定要小心这些后宫妇人,可你偏是不信,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哪还有半点国公之女的气派?” 这林夫人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上药的手都在隐隐发抖。 林月娥瞧着自家母亲的这副样子,怒从心起,挥手间便将那药膏打翻在地。 “国公之女又怎么了?你难道能够保证林家一辈子都不倒吗?” “若是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嫁给端王,我们林家还有什么指望?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林家,您现在反倒在这指责起我来了?” “若不是淑妃拿我撒气,慕漪那个贱人又趁机落井下石,我哪儿至于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林月娥越说越气,她顾不得脸上的伤痕,一下扑进了林夫人的怀里。 “娘,我真的不能就此罢手,我要让她们去死!让他们落得比我更惨的下场!” 林月娥的状态已经疯魔,林夫人见状,除了无奈叹气以外,竟鬼迷了心窍,一般跟着出起了主意。 “你可还记得,那慕漪还有两个孩子?” 林家嫡子因被慕漪所伤,至今卧病在床,甚至还跛了脚。 除了宫中的太医以外,这京城的所有郎中以及有名的医者,没一个人愿意给林家看病的! 就连那些宫中太医进府时也是百般推脱,说什么不愿意得罪药神谷。 “女儿,这身为父母,最在乎的就是孩子,你若能抓到那两个孽障,又何愁没法子出了这口恶气?” …… 林月娥在府中修养了许久。 日子也渐渐消停了下来,春节眨眼便过,到了上元灯会,慕漪再次受到了皇后的邀请。 而这次,皇后为了让他们一家团圆,甚至特意嘱咐她将两个孩子也一道带上。 慕漪心中清楚,皇后现在有求于自己,自然不会拿自己两个孩子做威胁。 反而需要百般讨好。 即便不为自己背后的药神谷,也为了孩子们的师傅,是连皇帝都得屈尊降贵讨好的韩老皇爷。 皇后倒是个会成算的,一下子讨好了几方势力。 慕漪也不拒绝,跟韩老先生一起带着孩子,施施然入了宫。 上元佳节的皇宫,热闹纷呈,原本阴森的宫墙上,随处挂满了灯笼,各式各样的灯笼剪纸显得格外热闹。 慕漪带着慕昭昭和慕旭阳,坐在岳秀雯身旁的位置上。 母子三人怡然自得地大快朵颐,丝毫不在意旁人说着什么。 可是宴席过半,两孩子看着眼前的歌舞,只觉得着实无趣,趁着慕漪和岳秀雯闲聊之际,一前一后从宴席上溜了出去。 “这宫里的宴席好没意思,还不如出去看花灯呢!听说这京城里头建了一座大鳌山,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慕昭昭踢着路上的石子,努着小嘴儿,老大的不情愿。 慕旭阳也是垮着脸,“若不是娘亲要来,这皇宫大内,我真是多一刻都不想待!这院墙这么高,看见的天就这么巴掌大,真是无趣。” 就在两个小娃娃闲聊之际,身后的几道身影悄然出现。 第224章 连哄带骗 慕昭昭向来敏锐,顿时便觉得身后的视线有些不怀好意,忙不迭地拉着慕旭阳转过了身。 却正好对上了林月娥和她身旁的一众丫鬟。 此时的林月娥以面纱遮脸。 从进宫起,她便以自己脸上的伤口未好为由,脸上一直都带着面纱。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对双生子,心中的怨恨愈发难平。 “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呀?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大晚上的自己在这宫道上乱跑啊?” 慕昭昭瞪着林月娥,那双大眼睛里尽是厌烦之色。 她攥着慕旭阳的手,姐弟二人同时朝后退了一步。 没有半点想要打理眼前女人的打算。 而林月娥眼看着这两个孩子如此防备,心中怒意翻腾,却深呼口气,阴恻恻一笑。 “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不如,我带着你们回去找你们娘亲,好不好?” 说着,林月娥就要动手拉人。 慕旭阳却在此时一步上前,直接打歪了她朝着两人伸过来的手。 “我娘亲说了,不要和陌生的女人说话。” “尤其是又丑又老的老阿姨。” 慕旭阳的一番话,无异于是在林月娥的脸上抽了一巴掌。 她不过二九年华! 怎么从这小孽畜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她已经七老八十了一般?! 林月娥强忍着没有流露出恶意。 几乎切齿咬牙的挤出了一个笑脸。 “小公子这么说话,可就失礼了哦,你们两个在这呆了这么久,想必你们娘亲都已经担心了,不如姐姐带你们回去好不好?” “不好!” 慕昭昭横了她一眼。 “这位婶婶,我们姐弟两个有腿,自己也认路,就不浪费你这番好意了!” 她直接对着林月娥翻了个白眼。 这丑女人看着比她娘亲要老十多岁,还敢自称姐姐? 简直不知羞! 慕昭昭丢下这番话,小脸一扭,带着慕旭阳便朝着之前开设大宴的宫里走去。 眼看着这两个小孩越走越远,林月娥被气得七窍生烟。 “果然和你们那个贱人娘是一个德行!” “你们都还在这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两个小孽种给我捆起来!” 林月娥一声低吼,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丫鬟顿时上前,捂嘴的捂嘴,捆绳子的捆绳子。 可两个孩子武学师承韩老爷子,不那么容易被捉。 只是学艺不久,年级和气力还尚小。 最后五六个人一起上,折腾的浑身是汗,这才把两个孩子勉强控制住。 其中一个丫鬟还有些担心,“姑娘,这两个孩子若是丢到那种地方去,只怕会给吓坏了?” 林月娥顿时冷声呵斥。 “吓坏了?你又不是她们的亲娘,你担心什么?马上把这两个小孽障给我扔进去!” “回头把你们的嘴巴都给闭严了,我是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我就扒了你们的皮!” 此时的林月娥已经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直接让人把慕昭昭和慕旭阳丢尽了阴森森的冷宫之中,重新锁上了冷宫的大门后,带着一众丫鬟扬长而去。 而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的两个孩子,相继睁开了双眼。 看着周遭的一切,慕旭阳的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 “姐姐……” “不怕,姐姐保护你!” 第225章 逃出冷宫 慕昭昭先是用牙咬开了捆在慕旭阳身上的绳子,随后换位互咬,让他将缠在自己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她环顾四周,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直接皱成了一团。 “这宫里怎么还有这么破烂的地方?” 诺大的冷宫,四处透着阴风,和外面热闹繁华的皇宫截然不同。 关不上的殿门上带着窟窿,随处可见的蜘蛛网,院子里生长着的杂草,几乎有半人多高。 两个孩子在杂草丛中穿梭着,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也只能看见草尖晃动。 慕旭阳拽着慕昭昭的衣襟,有些胆怯的环顾四周,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她们带着我们走了半柱香,这么短的时间,想来是出不了宫门的,这应该是某个被荒废的寝宫,常年没人住,才变成了这副样子。” 慕昭昭胆子很大,她一路带着慕旭阳来到了较为宽敞的台阶之上,掂着脚尖又朝着周围看了看。 “刚才她们走的时候已经把大门给锁上了,咱们若是想跑出去的话就得另想法子。” 她看着破败的寝宫,一眼就瞧见了房顶上破出来的那个大洞。 “有了,我们可以从那个洞里钻出去!” 慕昭昭心头一喜。 她很快就发现这屋子里的梁柱上都刻着盘根交错的繁复花纹,上面的纹路深浅不一。 “我们可以顺着这个东西爬上去!” 慕昭昭当即便脱下了鞋袜,赤着小脚丫踩在那上头试了试。 “还算结实,弟弟,你先上!” 慕旭阳壮着胆子学着慕昭昭脱了鞋袜,双手抱着柱子,吃力的朝上爬着。 可还没爬上去半尺高,慕旭阳脚下一滑,竟直接栽了下来! “啊,我的脚!” 慕旭阳落地的时候重心不稳,一个偏差,竟生生崴了脚。 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当即便红了眼眶。 慕昭昭见他崴脚,连忙上前在他的脚踝处摸了摸。 好在她跟着娘亲学了些皮毛医术。 “应该没伤到骨头,平日里让你嫌弃我上树掏鸟蛋,现在好了,连个柱子都爬不上去,要是继续在这耽误着,娘亲定是要担忧的。” 慕昭昭嘴上不饶人,手上却是半点不落的将慕旭阳的亵袜重新套了上去,又将另一只鞋子给他穿好,随后直接脱下了外袍和带着的毛围脖。 将他受伤的整个脚都裹在了里头,还生怕漏风,把整个人都给围了个严实。 “你老老实实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找娘亲来救你,你记着,除非我来叫你,否则不管谁来,你都不许出声!” 慕旭阳红着眼眶,抽咽着不肯出声。 慕昭昭看着他,最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弟弟,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对?” 只见他眼泪一抹,用力的点了点头。 慕昭昭见状,将鞋上的带子打成结,挂在脖子上,又将衣带穿过廊柱,借力固定着身体,一点点的朝上爬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顶上的那个破洞终于近在眼前。 慕昭昭咬着牙,顾不得已经磨得生疼的小手,用力地扳着上面的边缘,撑住了身体。 她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了上去。 第226章 巧遇淑妃 临走前还不忘低头嘱咐慕旭阳,看着下面仰着小脸瞧着自己的人,她眼眶微红。 “你在这等着,姐姐马上就喊人来救你了!” 慕昭昭顾不上穿鞋,踩着房顶上的碎瓦片,顺着房檐跳到了最近的墙头上。 随后双眼一闭,凭着之前跟韩武学来的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成功着了地。 她迅速跑出冷宫,看着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咬紧了唇。 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她和慕旭阳都是被蒙着眼睛的,根本不记得路。 “看来只能先去有亮的地方了!” 慕昭昭打定了主意,朝着最近的亮光处拔腿飞奔。 而此时,淑妃正冷着一张脸从轿撵上下来。 一旁的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喘。 “本宫不过是多说了两句,竟引来了皇帝这么大的怒意,难道只有太子是他的儿子?琮儿又不是他亲生的了吗?” “娘娘还是少说两句,陛下如今满心满眼都在太子身上,娘娘这个时候和陛下对冲,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到底是贴身宫女胆子大些。 这一番安慰的话一出口,淑妃那原本还有些愤怒的情绪顿时有所消减。 而就在她要踏进宫门之时,远远的就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朝着这边疾跑而来。 “救命!来人救命啊!” 慕昭昭一边跑一边喊着,嗓子眼都冒了烟,却也不敢有丝毫耽搁。 她冲过了一处拐角,远远的就瞧见了这边有人影晃动,当即便冲了过来。 那宫女一听慕昭昭的叫喊,顿时神情一变。 “大胆!竟然敢冲撞淑妃娘娘!你是谁家的孩子?” 慕昭昭此时已经跑得脑袋发昏,她喘着粗气,看着面前这个穿金戴银的女人,一把扑在了她的身上。 “救命……” 救救我弟弟…… 慕昭昭最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子一软,便直接倒在了淑妃的怀里。 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眼见着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栽在自己身上,淑妃先是一愣。 随后视线逡巡在她的面上。 这孩子的眉眼竟和夜琮有七八分相像! 见此,淑妃顿时心生好感。 当即制止住了一旁宫女想要拉开孩子的举动。 “今日是上元佳节,想来她应该是哪位贵人带进宫来参加大宴的,就先在这宫里好生安顿她,等后面谁问起来,再将孩子送过去也不迟。” 那宫女先是安顿好了淑妃,随后按着慕昭昭的手腕观察了片刻。 “这孩子应该是跑的太猛,累着了,这一口气松下来,这才昏睡过去的,娘娘,我们可要请太医?” 淑妃此时已经瞧见了慕昭昭身上的擦伤,她看着那丢在一旁的脏衣服,声音一沉。 “这孩子衣着不俗,想来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也不知是谁这么蛇蝎心肠,居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你去拿着本宫的帖子,务必去把章太医请来。” 宫女不敢耽搁,快步离开了寝宫。 与此同时,一直在大宴上的慕漪已然觉察出了异常。 原本出去透风的慕昭昭和慕旭阳至今未归,这大殿上,连个影都看不见了。 第227章 严刑逼供 她顿时慌了神,也顾不得身份,提着裙摆便急冲了出去,逢人便问。 “你有没有看到两个孩子?大概这么高。” 慕漪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个位置,眼中尽是担忧。 可这一圈问下来,遇见的宫女太监豪门贵妇没一人瞧见孩子身影的。 孩子是她唯一不可触的软肋,绝不能出事! 慕漪心生着急万分,此刻彻底乱了分寸。 突然间,一直在旁边瞧着热闹的林月娥径直走到了她的身旁。 “怎么?你孩子丢啦?” “这上元佳节人多眼杂的,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啊?” 瞧着这个女人刻意挑衅的模样,慕漪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 “有多远滚多远,我现在没空搭理你。” 而就在慕漪伸手的刹那间,一股极为熟悉的药香味突然窜入了她的鼻腔。 这赫然是两个孩子随身带着的药囊的香气! 之前年节大宴上所发生的事情,一直让两个孩子惴惴不安,夜里也时常惊醒。 为了能让他们安心,慕漪特地亲手做了药囊。 里头用柏子仁混着灵芝,又加了首乌藤和酸枣仁,以及远志的根茎等几味草药,以达到静心安神的作用。 而这个方子,市面上没有。 念及此,慕漪顿时暴怒。 她双目猩红,眉心紧皱,一手攥紧了林月娥的衣领,猛然抬腿踹在了她的膝盖上。 “说,我的孩子在哪?” 林月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直接踹跪在了地上。 腿上传来的剧痛,让她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被眼前这个疯女人给踹碎了! “慕漪,你疯了!”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慕漪一记上钩拳凿在了她的下巴上。 没来得及闭嘴的林云娥顿时咬到了舌尖,满嘴是血。 可她都还没来得及惊呼,慕漪已经将其蹬飞在地,抬脚就踩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手掰着林月娥的手掌,脚掌死死的踩在她的胸前。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人都还尚未来得及反应,林月娥就已经被打的没了人型。 “我再问你一遍,我的孩子在哪?” 慕漪的声音冷冽至极,那盛满怒意的双眼当中,杀机弥漫。 “我怎么知道你孩子在哪?慕漪,你疯了!你居然还敢打我?!” 慕漪勾唇狞笑,已经抬起的掌中赫然泛过一道银光。 “打你?我不但敢打你,我还会要了你的命!” 慕漪的耐性已经耗尽,她彻底没有了平日的沉稳和冷静。 就在掌心即将下劈之际,一把大手直接攥住了她的胳膊。 紧跟着,她整个人被人凌空抱起,生生被从林月娥的身上拉开了。 闻着身后窜来的冷木香调,慕漪双眼通红,切齿咬牙。 “夜琮!你放开我!” “你冷静些,这里是皇宫大内,你还真的想当众杀人,至此被扣上一项杀人的罪名?” 夜琮面上冷着,出口斥责的话却不忍放软了语气。 他当然知道那两个孩子就是慕漪的软肋,若自己此时不拦着她,保不齐今日之后,她将真的举步维艰。 夜琮一手紧紧环住了慕漪的腰,手下却留神,不想失手弄疼了她。 同时,男人另一只手掌在她的虎口处一按。 不着痕迹的将她藏在掌心的那枚银针给顺到了自己手中。 “慕漪,你好好看清楚这是哪!” 夜琮压低了嗓音,语气放缓,试图安抚下慕漪的情绪,让她冷静下来。 他身上的墨香到底起了作用,那熟悉的气味让慕漪骤然回神。 她看着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人,只觉得喉咙犹如被火燎了一般刺痛着。 “我不管这是哪,但我知道,林月娥带走了我的孩子,若是她不把两个孩子还给我,今日哪怕万劫不复,我就也要让她偿命!” 第228章 英雄救美 慕漪低吼着,眼中杀机翻涌。 而早已经被人七手八脚从地上扶起来的林月娥,更是连站都站不稳。 她强撑着身子,半跪在地上,攥着衣袖的手都在不住发抖。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林月娥后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从慕漪身上涌出来的那股决绝的杀意。 那种感觉让她如梗在喉,就连心跳都仿佛停滞了。 慕漪这贱人,方才是真的想杀了她! 尤其是她看着挡在两人中间的夜琮,顿时满肚子的委屈涌上心来。 “夜琮哥哥,这个疯女人是想杀了我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对我动手,她想要了我的命!” 林月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混着血水,就那么从脸上流了下来。 夜琮强忍不耐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段时间,为了查清楚秦衣的真实身份,他一直默许这个女人跟在自己的身侧。 尤其是在调查到林家官复原职之时,有人曾经前往林林国公府送药,他便越发觉得,顺着林月娥的这条线,一定能够追查到和秦衣有关之事。 所以,林月娥的命虽不重要,但绝对不能在此时有事! 夜琮神色复杂,眼看着已经将要失去理智的慕漪,内心不忍。 长袖下紧握着拳,却也不得不故作冷漠的寒下声来,刻意的保持着疏离。 “慕姑娘,我知道你因为两个孩子失踪心里焦急,但你做事情不能这么无凭无据。” “你从何处得知林姑娘同此事有关?可有什么证据?” “难道你仅凭着你们两个之间的那点旧怨就妄加揣测?” 短短三句话,似比年少第一次殿前父皇问训考时还难,夜琮强忍着想要上前抱住慕漪的冲动,手却已是紧握到微微发颤。 在这种时候,他却只能选择站在慕漪的对立面,夜琮早已想到后果。 男人的这番话果然让慕漪始料未及。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看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夜琮,你说什么?” “本王在说,你做事情要讲究真凭实据,不能肆意动手伤人,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药神谷!” 夜琮冷着脸,目光甚至都不曾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中盛满了疏离冷漠,让慕漪觉得很是陌生。 想着当初这个男人和两个孩子在一起时所发生的事情,慕漪几乎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胸口,只觉得那场面无比讽刺。 “夜琮,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维护林月娥?” 她早就应该知道这个男人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性子。 向来睚眦必报的端王殿下,怎么可能咽下被她抛下的这口气呢? 可难道不是早在一开始,这人就从来都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念及此,慕漪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她本以为这个男人对两个孩子是有所不同的。 可现在看来,她不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端王殿下英雄救美,小女子我受教了,可这个女人的身上分明有我给两个孩子制作的香囊味道,你怎么解释?!” “而且这满院子的人,除了她林月娥以外,我还跟谁有仇?” “我凭什么不能怀疑她?” 慕漪的声音有些嘶哑,她冷冷的凝视着面前的男人,那眼神让夜琮心中一惊。 他本想开口解释,告诉她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月娥已经直接从后头环抱住了他的腰,那哭声更是如泣如诉。 “夜琮哥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呀,这个女人就是想让我死!她就是在污蔑我!” 第229章 不欢而散 “我只不过是在他们刚才进宫的时候,觉得两个孩子可爱,逗弄了一番而已,想来是那时染上的药香味。” “更何况,我就算对慕姑娘心怀不满,我怎会狠心对两个无辜稚子出手?” 林月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因为咬了舌尖,就连话说起来都有些不大利索。 她死死的环抱住男人的腰,生怕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弃她而去。 慕漪看着两人抱在一起的模样,心中只觉得阵阵作呕。 “夜琮,你因为我师父的原因对我心有不满,我可以理解,但你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牵连我的一双儿女!” “他们一直都很喜欢你,可你呢?你除了护着你身后的这个罪魁祸首以外,为他们做了什么?” 夜琮无言,只是故意别开目光,他不敢看。 怕只是一眼,理智便会被击溃。 他早在这个女人靠进来的一瞬间,便伸手将人推到了一旁,奈何林月娥就像是个狗皮膏药一样,推开了又缠了上来。 可若想真的将慕漪从皇城明争暗斗的漩涡里捞出来,他今日必须保下林月娥的命,顺着她这条线查下去。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你何必牵扯到这些陈年旧事?” 慕漪缓缓垂下了眼。 “就事论事是?现在是我的孩子失踪了!你还想让我在这心平气和的跟你唱一出大戏是吗?” 说完这句,她的心已经彻底的冷了。 她原本就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这人居然还在这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慕漪心下森然一片。 这样的男人,永远都成不了她的靠山。 她双眼通红,面色惨白,那一直挂在眼里的泪水,终于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慕漪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抹掉了脸上的泪。 “既如此,你就好好安慰你的林姑娘,我还要去找孩子,恕不奉陪了。” 夜琮怔了。 饶是当初以身犯险,以命赌命,自伤一刀都不曾皱半分眉头的女子,今日竟在他面前落下了泪。 男人猛地回神,一阵心慌,心头蓦地下沉。 那通红的双眼终是瓦解了夜琮一直强撑着的理智。 眼见慕漪转头就走,动作已先理智一步,他伸手拽住慕漪,却只是僵硬的给了句苍白的解释:“我刚才的话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顾全大局!” “去他娘的大局!” 慕漪反手推开了追上来的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出了声。 “夜琮,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慕漪说完这番话之后,连半分机会都没留给夜琮,当即转身离开。 夜琮也知道慕漪的脾气,在情急之下是谁说的话都不听的。 那个时候再追上去,就只能火上浇油。 百感交织,最后化成一个苦笑,夜琮无法解释。 至于两个孩子,他会亲自寻回! 此时,整个后宫之中,都因为慕昭昭和慕旭阳走失的事情而闹翻了天。 所有宫女太监尽数出动,就连参加宴会的诰命夫人,贵妇贵女都集体出动。 皇后更是在宫中急得来回踱步。 “多派一些人去找!再派人去宫门口看看!一定要把这两个孩子给找回来!” 这可是韩老爷子的徒弟,谁吃得起他的怪罪! 就在此时,已经在前头听到消息的聂云霆已经带人找到了慕漪。 身为太子的贴身幕僚,聂云霆向来是夜琮的死对头。 慕漪几乎下意识的不想和这人产生交集。 可聂云霆的一句话直接让她的脚钉在了原地。 “我知道那你儿子在哪。” 慕漪猛的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之前觉着大夜里闷得慌,就外出散了散心,正好听到冷宫里头有人在哭,可是冷宫的门已经落锁,我也不好闯进去……” 第230章 师傅赶来 慕漪顾不得分辨真假,朝着冷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番上元佳节,朝中百官子女皆可入宫,自然也就没了所谓的宵禁。 除了嫔妃所在宫苑不可入内以外,其余的地方皆可自由活动。 聂云霆一路跟在慕漪的身后,神情仿佛也跟她一样着急。 “我听到动静,便第一时间赶来告诉你了,慕姑娘,太子……” “闭上你的嘴。” 此人狼子野心,此番作为定是有所图谋。 现在慕漪根本不想听他废话,她看着冷宫那扇还挂着锁的大门,仰头喊了一声。 “旭阳!你在里面嘛?” 原本缩在屋子里的慕旭阳一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原本还有些抽噎的声音顿时止住了。 “娘亲,我在!” “旭阳乖,娘马上就来带你出去!” 慕漪登时大喜,可再推了两下无果之后,她直接拔出头上的发簪,捅入了锁眼之内。 只听‘咔哒’一声,原本紧扣着的铜锁应声而开,慕漪当机推开了大门,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大门之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口扑来。 慕旭阳的身形几乎被这半人高的草给彻底淹没了,慕漪深一脚浅一脚的冲到他的身边,一把将人拥进了怀里。 “旭阳,你可吓死娘亲了,下次不要乱跑了,知不知道?” 慕漪的声音哽咽着,她将脸埋在了慕旭阳的肩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可突然间,她发现慕旭阳的身后并没有慕昭昭的身影,她面色骤变。 “你姐姐呢?” “我和姐姐原本想顺着房顶的破洞逃出去的,可是我太笨了,爬上去的时候崴了脚,姐姐就独自一个人爬上去了,说是出去找人救我。” 慕旭阳向来怕黑,但是在见到慕漪的一刹那,提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 “娘亲没有见到姐姐吗?” 她眉头紧皱,下意识的侧头看向了聂云霆。 可男人也是不解的摇了摇头。 “我来的时候,就只听见里面有一个孩子哭,我真不知道两个孩子没在一块。” 慕漪并未多言,只是抱着慕旭阳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刚回到前殿,她看见了火急火燎赶来的秦衣。 这些日子为了尽快治好太子的眼睛,秦衣已经住在了太子府上,就连今日这样的上元佳节,他都没有接受皇后的邀请入宫。 可现在,这人竟凭空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师父,昭昭不见了。” 顾不得那么多,慕漪在心里积压了一整夜的委屈,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她这眼泪就如同断了线一般往下掉着。 秦衣将披风搭在她的肩上,又伸手将慕旭阳从她的怀里接了过来。 满心满眼的皆是心疼。 “漪儿放心,可以是定将昭昭给你寻来,你也得好好顾及自己才是,这副样子,若是被昭昭见了,她只怕会责怪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有照顾好你。” 秦衣抬手擦掉了慕漪脸上的泪,小心的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快别哭了,为师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到过?” 慕漪看着自家师父,暗自攥紧了拳头。 秦衣身为她的救命恩人,这五年以来对她尽心竭力,就连这一身医术都不惜倾囊相授。 这般的师傅,亦是最好的知己。 第231章 一波未平 慕漪的眉眼垂了下来,她小心的擦拭着慕旭阳脸上的脏灰,纷乱的思绪也已再次侵扰。 这段时间,京城所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 她本以为,夜琮会毫无保留的跟她站在同一战线。 可现在看来,只有真的当一个人对某件东西不抱有任何希望时,才能坦然的面对这一切。 慕漪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再次看着闻讯赶来的夜琮,目光深沉如水。 “端王殿下还来此处做什么?” “我听说旭阳找到了,过来看看。” 夜琮一时情急,伸手便要去拉慕旭阳。 可慕漪眼疾手快的将孩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把自家儿子挡了个严严实实。 “我们母子的事情,不劳端王殿下关心。” 她侧头看向秦衣,“师父,你先带着旭阳回去,我继续留在宫里等消息。” 慕旭阳原本还有些不安的抓着慕漪的袖子,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登时一整个扑到了秦衣怀里。 秦衣则是直接伸手抱着孩子,眸色深深地看了夜琮一眼。 “漪儿,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即刻让人到太子府给我送信。” 紧跟着,他目光一转。 “聂云霆你先留在此处,护我徒儿周全。” 此话出口的瞬间,秦衣便意识到了有些不妥,忙跟着补充了一句。 “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我徒儿对他有救眼之恩,你务必不能让他有半分闪失。” 秦衣在说完这番话后,直接抱着孩子从夜琮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药味浓烈。 可慕旭阳却在深深的看夜琮一眼之后,猛地偏开了头。 早在到这的一路上,慕旭阳已经将当时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慕漪。 连带着林月娥坑蒙拐骗,把他们五花大绑带到冷宫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一想到这个自己之前还叫叔叔的男人,完全不顾他们姐弟的性命,护着一个一心想害了他们的女人。 慕旭阳这颗小小的心里就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甚至不愿多看夜琮一眼,将整张小脸都藏在了秦衣的怀里。 “秦衣叔叔,我们快走,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秦衣一言不发,带着慕旭阳迅速离开了皇宫。 而两人刚一走,夜琮微凛的目光,落在了慕漪的身上。 “你就这么放心,让旭阳一个小孩子被一个外人带走?” 慕漪神情未变,嘴角的笑容尽是讥讽。 “不然呢?交到你这个对罪魁祸首再三维护的王爷手里吗?” 此言一出,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诡异到了极点。 就连聂云霆不识趣的躲到了一旁,给两人留下了充足的交谈空间。 “慕漪,这件事情无凭无据……” “前几日,在年节大宴上,那些人不也是无凭无据的栽赃陷害我吗?” “怎么?你们平常的这些人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吗?” 慕漪在男人把手伸过来的瞬间,便将其挥向了一边。 “夜琮,收起你的烂好心留给别人!” 她已经不需要了。 第232章 一波又起 孩子失踪的事情彻底搅乱了上元灯会,整个皇宫都因为这件事情被搞得乌烟彰气。 除了有嫔妃居住的寝宫以外,整个皇宫内院都被翻了个地朝天。 甚至皇帝还亲自下令,命令禁军在京城周边严防死守,查询可疑人员。 可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慕昭昭却依旧是音讯全无。 短短的几天内,慕漪形容都消瘦了一圈。 妙医堂更是早已全员出动,动用所有可以查询到的人脉关系去打探慕昭昭的下落。 就连赵乾程寸步不离的守在了妙医堂里。 “这京城内外都已经查遍了,那孩子若是出了宫,必然会直奔这边来,怎么也不可能让慕漪干等着,除非……” “除非她是被别人控制住了。” 慕漪心急之余,也早就想到了这点。 而且她严重怀疑,控制住慕昭昭的人,就是这后宫的妃子! “这段时间,宫里宫外都在严防死守,想要趁机混进去并不容易。” “但过几天就是皇后寿诞,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入宫一探。” 慕漪已经打定了主意。 几天之后,她果然收到了皇帝贴身宫女亲自送来的请帖。 她丝毫不敢耽搁,一大早便入了皇宫。 慕漪一整天都在皇宫当中兜转,希望趁机能找到些线索。 可直至她被人请回皇后寝宫,都没找到想要的。 就在这时,外头的小太监扯着脖子通报出声。 “淑妃娘娘到!” 只见淑妃穿着一身绛红色绣着金丝鸾鸟图案的长衫,从门外跨入。 她一只手落在身后,像是还牵着什么。 看着被淑妃拉进来的那只手,慕漪的心中骤然一紧。 她猛地放下茶盏,霍然起身,直奔淑妃。 “慕漪,你好大的胆子!” “昭昭!” 可慕漪看都没看淑妃一眼,一把便将她手里牵着的孩子揽进了怀中。 “昭昭!让娘亲好好看看!” 慕漪有些不敢相信的把慕昭昭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又撸开袖子检查了一番。 确定孩子身上没什么损伤之后,她怒目圆瞪,径直看向淑妃。 “淑妃娘娘,难道不准备给我个解释吗?” “我的孩子为何会在你的身边?” 那日皇后不惜惊动四方,动用了后宫所有人去调查两个孩子之前经过之处。 不少嫔妃都被惊动了,可唯独淑妃那边,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的。 有宫女前去问话,那群人也只是说淑妃已经睡下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孩子的事。 众人也都知道,淑妃在大宴上被陛下呵斥了,谁都不愿去触这个霉头。 一来二去的,也就没有人再往淑妃寝宫查去了。 而淑妃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慕漪,看着这母女两个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模样,心中勃然一变。 “这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 “是不是我的孩子,淑妃娘娘自己不清楚吗?” “你将我的孩子霸占到现在,到底是何居心? 慕漪的眼神近乎可以杀人。 可慕昭昭在此时扯了扯她的袖子。 “娘亲,那天从冷宫里跑出来,是这位娘娘救了我,我本来想带着她去救弟弟的,但我太累了,就睡着了……” 第233章 当众质疑 慕昭昭有些不安的垂着小脑袋瓜,伸手环着慕漪的脖颈,心中略有忐忑。 “娘亲,我不是故意不管弟弟的,我第二天带人去找的时候,有人跟我说,弟弟已经被救走了,我实在是找不到娘亲……这才……” 慕昭昭的话说了一半,便已经瘪着小嘴不吭声了。 她死死的搂着慕漪,亲昵的模样丝毫不像作假。 淑妃这些日子一直亲自照看着她,一直以为这孩子也是个冷情冷性的样子。 可现在看来,这小丫头摆明了是对她心怀忌惮,这才不肯交心的。 这些天以来,她不止一次的旁敲侧击过,不但问过她的出身,就连父母和在家住何方也都曾询问过。 可这孩子信口胡说,昨天和今天说的都是两个模样,淑妃一时间也无法分辨。 再加上这孩子和夜琮的眉眼实在是相像,她越看越喜欢,就干脆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本以为今儿带着丫头见了皇后,这缘分就能定下来。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是慕漪的孩子!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这个景象给震惊到了。 尤其是夜琮,几乎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却因为起身的力度太猛,险些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而这个动静,当即就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关注。 慕漪那几乎渗着冰碴的视线,更是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 “端王殿下不准备给我一个解释吗?!” “这件事情和琮儿有什么关系?” 淑妃当即喝问出声,伸手便要把慕昭昭从慕漪的怀里抢回去。 “而且你拿什么证明,这是你的孩子?这孩子是本宫在宫里捡的!跟你有什么相干?” 眼看着淑妃的手要碰到慕昭昭,慕漪直接转身,连慕昭昭的衣角都不给她摸一下。 “淑妃娘娘这话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在哪捡的孩子,因什么捡的孩子,我家昭昭已经说明了!” “你将她扣在宫中,不让我们母女相见,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占不到半点道理!” “我在这奉劝你一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若是您嫌这贵妃的位置坐的太久了,我也不介意即刻送你上路!” 当下,慕漪已经起了杀心。 一想到昭昭扣在宫里十日有余,而且就被这淑妃藏在寝殿之中,她就恨不能将这个老女人千刀万刮。 别说出言威胁,若不是害怕波及这两个孩子,她会毫不留情的要了这老女人的命! “慕漪。” 夜琮本只想拦住她未说完的话,说多错多,若是再被人抓住把柄,只会对她当下的处境更为不利。 却不料被女人误解,以为他是护娘心切。 面对男人的喝止,慕漪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你凭什么在这教训我?昭昭你母妃的寝宫当中被关了这么多天,硬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我。” “端王殿下,你到底是何居心呐?” “你若是这么想让我好过,大可以明火执仗的冲着我来!没必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慕漪对男人的仇恨已经与日俱增。 想着近日以来发生的种种,她更是恨不能将其三刀六洞! “端王殿下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被我戳中了心事?” 第234章 沈柯失踪 慕漪瞪着眼前的男人,言词愈发的犀利。 “还是之前的话,王爷若是这么看不惯我,可以直接冲着我来,也没必要对我身旁的人下手。” 夜琮神色微变,有些无奈,“我什么时候对他们下过手?” “端王爷装的还真像,您清高卓然,与世无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呢?”她忍不住呛声。 闻言,只见男人微微垂眸,余光却给身侧人使了个颜色。 府中暗卫日日盯着,竟还能疏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慕漪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当面对峙。 若只是先前灯会上关于两个孩子的事,远不至于如此。 可慕漪脸上的冷意丝毫不像作假。 “端王爷应该也不知道,就在前段时间,我妙医堂里的跑腿小厮突然无故失踪了,王爷是否也要说,你也不知此事呢?” 那日在宫宴之上,她被怀疑和反叛余孽有所牵扯。 就连妙医堂内都被搜查了一番。 而且那些人借着反叛余孽身上有刺青一事,更是多番试探。 可沈柯身上的刺青是药神谷独有的,和那些审判余孽身上的刺青全然不同。 而这件事情,只有她和夜琮两个人知道! 若这件事情不是夜琮传出去的,还能沈柯他自己说出去的吗? 这些天她一直在暗中调查沈柯失踪的真相。 主仆一场,沈柯就算是身份不明,也是她手底下的人。 如今失踪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断然不能这般不了了之! 可这件事情查着查着,就不知怎么查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头上。 收回神思,深呼一口气,慕漪再度道,“王爷若是不想承认,我也不逼你,有些事情我不说,是希望咱们彼此心中有数些!” 女人怀疑的神情落在她眼里,夜琮心头闷地一抽,沉然启声:“沈柯是你的人,我怎么可能擅动?” “而且,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宫外,从未去给我母妃请安,我不知道她把昭昭留在了身边。” “我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会不把孩子带给你呢?” 夜琮不想再刺激慕漪,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当然知道,方才自己说出口的这一番话,有多无力。 慕漪此刻俨然已经恨上了他,怕是听这番解释,只觉得自己在欺瞒。 眼下,各宫嫔妃皆在此处,有许多事情都不能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无论是沈柯的真实身份,还是他这些日子未曾进宫的原因,都是不能拉到明面上来的。 他不想看着慕漪被搅进这朝堂纷争之中。 可有些解释拖地久了,现在发倒是有苦难言了。 眼看着慕漪对自己的恨意与日俱增,向来杀伐果决的夜琮,第一次感觉到了何为不知所措。 情急之下,他竟直接把她拉入了偏殿,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为什么就不能先过来问问我呢?慕漪,若你信……” 慕漪眼神冷如冰霜,那满是敌意的模样,甚至都不及他们当初刚见面时的样子。 “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夜琮,你自己摸着良心,扪心自问一下,你还有什么值得让我相信的地方吗?” “你任由那些群臣百官污蔑我,对那两个来自深陷险境不闻不问,甚至还在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的情况下,维护林月娥?” “你凭什么觉得我还要相信你?” “就因为你是个王爷?” 慕漪眼神越发冷漠。 “天底下的王爷皇子多的数不胜数,我若真的想进入京城的乱局,也犯不着非要来选你!” 第235章 投靠太子 皇后寿诞大宴结束之后,慕漪便一刻没有耽误地带着慕昭昭离开了皇宫。 而就在她离开之后没多久,宫里就传来了皇后责难淑贵妃的事情。 皇后以淑妃绑架幼女为由,将其禁足在了宫中,而且每日都要着人去掌嘴十下。 皇帝在得知淑妃做的糊涂事后龙颜大怒。 却又因为心疼淑妃,免了掌嘴,只罚了禁足。 慕漪闻知消息后,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怒。 她喝着秦衣递过来的热茶,心中对这些掀不起丝毫的波澜,忽地开口。 “师父,你真的觉得太子是个可靠之人吗?” 秦衣思量了片刻,“太子可靠与否,对于你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们无非是在为自己留在京城,选一个理由罢了。” 他的一番话说得实在意味深长。 慕漪越发觉得眼前自己最亲厚的师傅,如今越发观之不透了。 她盯着他看了良久,这才闷声道,“我之前还以为是师父你自己不愿入京的,但现在看来,京中的大事小情,师父似乎早已了然于胸了。” 早在之前离开药神谷之时,秦衣就提醒过她。 到了京城之后,要慧眼识人,不能因为旁人给予的半分好处就为其敞开心扉。 尤其是要小心端王。 可当时的她到底有些骄傲自满,以为自己活了两辈子,又习得绝世不二的医术,绝不可能在一个人的身上栽这么大的跟头。 没成想,她不但栽了个跟头,甚至险些将自己的这颗心都送出去! 念及此,慕漪有些愤愤的将自己面前的这盏茶一饮而尽,她侧头看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太子,目光略微闪动。 “既然只不过是个理由,那这被选择的人是谁……也就无所谓了。” 当天下午,慕漪拖家带口进入太子府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全京城。 夜琮得知这件事时,只觉得恍惚,掌中的茶水溢了也浑然不觉。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被逼急了竟会如此做。 她不该做出这么冲动之事! 贸然投入太子阵营,无异于狼入虎口。 “此事属实吗?” “属下已经命人去查了,不单单是慕姑娘,就连她身旁的婢女和两个孩子也一道去了太子府!只怕这会儿,正在享受太子府的设宴款待呢。” 楚河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后脖梗子都窜上了一层凉意。 他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自家王爷的眼神,根本不敢与其对视。 而夜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他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阴鸷。 “王爷不可!慕漪姑娘之前跟您说过,短时间内您绝对不能动武啊,上次在澄山上,您为了去救慕漪姑娘就险些丢了半条命,若是现在再有个什么闪失,就……就没人愿意出手救您了呀。” 之前在澄山之上,夜琮被几十人拦在路上。 他一人一剑杀的血光滔天,强撑到了暗卫赶来,便是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到醒来之后,他就已经发现自己的武功后退了一大截,连带着一些经脉都已经陷入了淤堵之中。 可他顾不上自己的身子,连夜便带人搜山,整整三日不眠不休,这才在那深山老林里将人给接了回来。 夜琮自以为,那次之后,二人已经生死之交。 至少在经历了生死之劫后,饶是慕漪对他失去所有信任,也不至于倒戈相向,投入敌营。 可如今…… “楚河。” 夜琮阖眸,似是做了极大的心里斗争,旋即怅然轻吐几字:“启动飞花令,不惜一切代价,保太子府中之人周全无虞!” 楚河闻言大惊:“殿下,布局多年,您当真要现在要启用飞花令!” 第236章 童言无忌 而此时,慕漪已经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太子府。 在回到妙医堂的路上,两个小娃娃坐在慕漪的身侧,个个神情紧绷,一言不发。 回想起方才在太子府的情形,慕漪的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这两个孩子跟她一起到了太子府,就一直不太愿意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宴席上,就连桌子上的东西都未曾动过几口。 晴儿好说歹说,才让他两不至于饿了肚子。 慕漪难掩心疼,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开口道,“昭昭,旭阳,你们是不是没吃饱啊?可是太子府上的东西不合你们的胃口?” 过了良久,慕昭昭才低声开口。 “娘亲,我不喜欢那个人,以后我们可不可以不去那个人的府上啊?” 慕昭昭自从见了太子,就一直怏怏不悦,一改平日的活泼好动,连话都不愿多说半句。 一旁的慕旭阳更是安静的很,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晴儿和秦衣的身后,一副提防的模样,和平日判若两人。 太子虽然有意示好,但这两个孩子的反应还是与往日里截然不同。 慕漪沉思片刻,伸手将慕昭昭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昭昭若是不喜欢,以后我们就不去了。” 她垂下眼帘,微弯的眉眼却透着股冷意。 虽说童言无忌,但只有孩童才最能明辨是非,不至于被那些身外之物迷了眼。 她之所以选择在此时接近太子,一方面是为了借用太子的势力和夜琮撇开关系。 另一方面,则是想查清楚那日在澄山上那些绑架她的人的真实身份。 慕云柔那日所言,在她心中一直是一根刺。 她虽当时将过错都故意推到了慕云琦的身上,但慕漪还是觉得事有蹊跷。 只依靠一个慕云琦,如何能和那些罗刹堂的杀手有所牵扯? 且不说那些将她掳走之人各个身怀绝技,单是护在慕云柔身旁的那两人就绝不是等闲之辈。 除了当朝要员,这天下还不见得能有多少人能豢养得起这么多的高手! 夜琮既靠不住,她总得另寻别的出路。 念及此,慕漪深吸了一口气,那张宛若桃花的面容早已蒙上了一层冷意。 “我们知道娘亲是有自己的纵横谋划,可娘亲也不要和那个人走的太近,他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 “韩师父曾经说过,观人观相,识人识心,夜琮叔叔虽也冷了些,却是比他多了几分人情味的。” 慕昭昭同样仰着小脸,奶声奶气。 “娘亲,韩师父还说过,这京中的皇子大多是不堪大用的,与其列队分营,倒不如明哲保身。” 慕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番话会是从自己不过四岁的女儿口中听来的。 她伸着指头在慕昭昭的额头上戳了两下,“看来你们两个跟着韩老先生也是学了不少东西的,倒也没白折腾一回。” 慕昭昭得意的扬着小脸。 “韩师父对我们两个自是从不藏私的,就连成山上的藏书阁都随意让我们两个出入,寒武那个傻大个子可是个只能守在门前的。” 慕旭阳此时也在一旁附和,“娘亲,韩师傅带我们两个恩重如山,眼下年节未完,若是得了空,娘亲就带我们两个去找韩师父玩!” 第237章 拜会韩府 慕漪自是乐得看到两个孩子跟韩老先生常在一处,当即便满口答应。 “你们两个小家伙也懂尊师重道了?不愧是娘亲的好孩子,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天亮就去,如何?” 翌日一早,慕漪便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大大方方的驾着马车赶往了韩老先生在这京中的别院。 可慕漪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御赐的韩府,居然和端王府是对门!? 她看着身后端王府那扇紧闭的大门,心里的白眼已经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好在慕漪的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那张泛着桃花的脸粉黛未施,却丝毫不掩那倾国倾城的美。 她递了拜帖,只身带着两个孩子等在府门前,哪怕只着着一身素衣,也挡不住那些朝她看来的视线。 “娘亲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这些京城的人每每见了娘亲,一个个都挪不动脚了。” 慕昭昭调侃着,此时她那张和慕漪有七八分相像的小脸上尽是一副骄傲之色。 “要我说,京城这些世家女子无一人可以媲及娘亲的美貌,尤其是林家那个老女人,就连给娘亲提鞋都配不上。” 慕旭阳撅着小嘴,提到林月娥便是一脸愤慨的模样。 慕昭昭更是厉声附和,“她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就在别人面前摇尾乞怜罢了,真论起来,各方各面连娘亲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说到此处,她还不忘警告似的看向慕旭阳。 “你以后不准在家提这个坏女人,听了都觉得吃不下饭!” 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将慕漪心中郁结了几天的不爽,尽数发泄了出来。 她瞧见二人这般模样,只伸手在他们的头上揉了两下。 “记得娘亲的话,一会儿见了韩老先生,别提这些琐碎之事,免得惹他心烦。” 韩府的大门被打开了,慕漪带着两个孩子手里提着药膳,跟着韩武便进了门。 韩武率先开口解释,“这院子是皇帝赏赐的,此番老先生入宫已经惊动陛下,为顾及皇家颜面,不好再继续住在僻静之地,希望慕姑娘见谅。” 慕漪应声,“韩老先生身份尊贵,还记得这等小事,小女子倍感荣幸。” “慕姑娘不必如此自谦,您治好了小瑞儿的病,她现在在山上也时常念叨您呢。” “况且此番救命之恩,韩家的人谨记在心。” 韩武说着话还不忘对慕漪行了一礼。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正堂,韩老爷子正坐在蒲团上,手里搓着一串佛珠。 听到动静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来。 “老夫还以为慕姑娘会过几日才来。” 慕漪听他这么说的,当即有些讶异,心下更多了几分钦佩,韩老爷子果真是洞悉人心,料事如神啊。 “太子府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难道还没能蒙蔽的了慕姑娘的眼吗?” 此话一出,慕漪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当即正了脸色先是让韩武将两个孩子带出去玩,自己则是坐在了韩老爷子对面的蒲团之上。 “不瞒老先生,此次选择非我本意,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老先生能体谅我的不易。” 韩老爷子的眼眸无波无澜,漆黑一片。 只一个眼神,他就仿佛能将慕漪看穿一般。 第238章 好言相劝 他嬷嬷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虽树欲静而风不止,但依木为森,无异于与虎谋皮。” “即使这只虎眼下没了利爪,却也还是能伤人的呀。” 韩老爷子苦心相劝,慕漪又怎能不知其是一番好心? 她低声开口,“只是阴差阳错,不得已才会如此。” 韩老先生深深的看了慕漪一眼,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 “慕姑娘,你应当知晓,这稍有不慎,可就是粉身碎骨之局。” 这几日以来,韩老先生已经将京中的局势尽数了解。 他虽这几年刻意远离朝堂纷争,可自然也明白慕漪如此选择的原因。 想着当初夜琮求到自己跟前时的情形。 他着实不忍心让这两个年轻人因为一些误会,就此分道扬镳。 “慕姑娘,若你信得过老夫,此事……” “小女子知道韩老先生的好意,可有些事情,总得自己努力搏一回,若是凡事都是依靠别人,那而如何给身旁的孩子做个表率呢?” 慕漪不由打断他的话,轻声反问着,言语之间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 说着,她又递上之前就做好的药膳。 “这是我亲手做的,上次见面时发现老爷子面色不愈,口齿干裂,这些吃下去对身体大有蔽益,也不似汤药那般苦涩。” 慕漪当即换了个话题。 她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仅凭自己便查清这些事情。 待他们一行人从韩府离开之时,天色已暗。 刚一回到妙医堂,便瞧见皇后身边的宫女已经等在了大堂。 “见过鬼医大人,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想请您进宫一看。” 慕漪眼神从这宫女身上掠过,先是将两个孩子交给了晴儿安顿,随后换了身衣裳,还跟着这宫女一道进了皇宫。 她刚来到皇后的寝殿,便看到那个坐在凤椅上的女人,正不怒自威的盯着她。 “来人,给鬼医赐座。” 皇后的声音中气十足,哪有半点不适之像? “多谢皇后娘娘。”慕漪不露声色的坐在了椅子上,心中暗生警惕。 皇后此时召她入宫,打的是什么主意? “本宫听人说这些日子鬼医与太子走得颇近,不知太子的病情如何?可有好转之象?” 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闻言慕漪黛眉轻挑,不卑不亢,“太子的身子已经无碍,双眼也已经可以视物,身子虽还需要调理,但有师父在旁,也是无需操心的。” 可此话一出,却见皇后的面色微变。 “此番招你入宫,本宫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琐事的,本宫只是想告诉你,别想着将在端王时用的那一套,再用到太子身上。” “本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断不能容忍旁人有觊觎之心。” “你可明白?” 皇后言语中的威胁不加掩饰。 她之前愿意帮拉拢她,自是为了钳制淑妃,为自己博得皇帝的好感。 可这也要有个度,比如太子妃之位,就绝不容许眼前的女人沾染半分! 慕漪则是略微挑眉,扫了她一眼,冷笑不止。 太子那废物,也配她觊觎? 她当即不客气地反问,“皇后哪只眼睛瞧见我对太子有觊觎之心了?” 皇后目光阴沉,眼前这小女人尽是讥讽的眼神让她大为恼怒。 “慕漪,本宫是皇后!你若是下次还这般同本宫说话,本宫绝不轻饶!” “要杀要刮,随你的便,但我跟皇后娘娘保证,若我出了意外,比我走在前头的一定是那位太子殿下。” 第239章 触者必死 慕漪朗声开口,她面不改色的盯着皇后。 心中接连一声冷笑。 这皇后此时招她入宫,目的就是敲打她,让她离太子远点。 就算这皇后不说,她也压根没打算和那个废物真有什么干系。 只可惜,她生平最恨旁人威胁。 “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民女就先行离开了。” “放肆!” “本宫让你走了吗?若是你不听本宫的劝解,非要攀上不属于你的东西,本宫是绝不会放过你和那两个孩子的!” 皇后一早就做出了打算,慕漪既然已为人母,又对那两个孩子多有紧张。 只要她拿这两个孩子作威胁,这慕漪必将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皇后万万没想到,她此番话一出。 一枚银针以破空之势朝她的面门袭来,仅凭细微之力,硬生生的将她头上的发钗打落在地。 上头的玉石尽断,一缕长发就这么飘散开来。 皇后震惊无状,反应过来后,当即喊劈了嗓子,“你疯了!竟敢谋刺本宫!” 慕漪星眸之中寒芒乍现,紧抿着的嘴角也尽是一片冷意。 “皇后若是再敢以我的儿女作威胁,我不介意亲自送太子上路。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慕昭昭和慕旭阳两个孩子是她的逆鳞。 既为逆鳞,触者必死! “皇后娘娘,你也身为人母,若想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我不拦着。” “但我奉劝你一句,今日之事,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太子必会生不如死。” 慕漪只施施然扔下一句话,便已站直了身体。 “银针就当是民女给皇后留了个念想,你让它时刻提醒娘娘,别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踏步离开了皇后的寝殿,周身气场全开,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连路过的宫女都不敢抬头。 此时,慕漪心思已经沉入了谷底。 皇后既对她的孩子起了杀心,那就也得让她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当天夜里,原本已经平稳入睡的太子突发癫痫,口吐白沫,浑身颤抖不已。 这如同示威般的消息刚传入宫内,皇后面色巨变,当即跌坐在了地上。 “她怎么敢的!谁给他的胆子?” “说,本宫的洵儿如何了?!” 皇后神情慌乱,一把抓住了宫女的胳膊,厉声询问。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情况已经稳住了,是秦谷主及时赶到才没让情形继续恶化。” “可秦谷主说,若是太子殿下再有下次这般情况,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宫女说着话便已跪倒在地,看着目眦尽裂的皇后,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皇后娘娘……” “好一个慕漪!好一个鬼医!” “难怪淑妃那么瞧不上她!这般心狠手辣之人,给太子提鞋都不配!” 皇后满目涨红,此刻的她气血冲冠,怒气陡升。 “即刻传令下去,不许慕漪再接近太子一步,若是她还不知好歹,就将她一双儿女给本宫捆来!” …… 此时的慕漪正坐在妙医堂翻看着近几日的账册,晴儿立在她的身旁,神情欲言又止。 她眼角的余光瞧见这一幕,当即开口。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用这么藏着掖着的。” 第240章 刀刃相向 晴儿犹豫再三。 “姑娘不如把十九姐姐叫回来。” “如今,沈柯不在,月儿还得有人贴身照顾,这妙医堂堂上下只有奴婢一人,实在是忙的抽不开身。” “而且奴婢身上没有功夫,若是在有人来挑衅,奴婢实在是怕应付不来……” 晴儿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她有些不敢看冷着脸的慕漪。 最后更是干脆将头埋到了胸口。 慕漪见状,眉目一抬,心中的情绪颇为复杂。 “晴儿,我知道你是为我操心,可有些事,既然做了,便不能回头。” “靠人不如靠自己,我们总不能把事情都指望在别人身上。” 慕漪只安慰了两句,正转头去拿另一个账本时,一道飞镖就直接穿破了窗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了慕漪面前的桌子上。 “当!” 晴儿仿佛被当场捏住了嗓子,吓得浑身一颤。 那飞镖晃动着,后头拴着的红绳上赫然挂着一封信。 慕漪神色巨变,顺着那飞镖而来的方向夺门而出。 可到了外面,除了凌厉的寒风以外,她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当慕漪折返回来时,妙医堂内已经多了个不速之客。 慕漪看着来人,黛眉紧皱。 “你来着做什么?马上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来人正坐在慕漪方才做过的位置上,手中赫然捏着飞镖上挂着的那封信,神情颇为玩味。 就连眼神都让人捉摸不透。 慕漪瞪着夜琮,甩手几枚银针便朝他扔了出去,一步上前的瞬间,更是抽出了藏在桌下的长刀。 气氛骤然紧张。 “滚出去!” “鬼医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如今投在了本王那个弟弟的麾下,就对本王这个旧人这么刀剑相向?可真让人失望!” 男人站起身,那欣长的身形大半隐没在了阴影之中。 夜琮勾着薄唇,棱角分明的脸上早已蒙上了一层愠怒。 “慕漪,本王劝你尽早离开太子,否则后果自负。” 慕漪冷声低笑。 “后果?” “端王爷管的还真宽啊,连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也想管上一管!” “怎么?林姑娘一人是不够让王爷体会到存在感是吗?” 慕漪阴阳怪气的话语让夜琮面色俱沉。 “慕漪,我当时那么做是不得已,而且我真的不知道母妃带走了昭昭。” “你到底还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让慕漪厌烦不已。 眼看着这人从桌案后头走了出来,慕漪手中的长刀已然出鞘,直接抵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端王也别太高看自己,让我赌气?就凭你?” 她只是在气自己当初就因为那么三言两语就被这人给蒙骗住了。 气自己瞎了眼。 也气自己这随意相信人的毛病。 她手中的长刀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刀尖已经没入半寸。 只要再用上些力道,夜琮就别想活着走出妙医堂了。 就在这时,一人影突然从门后闪出。 楚河立在两人身后。 “慕姑娘手下留情!” “我家王爷这次过来是有要事想告诉姑娘的。” “我们查到了沈柯的下落!” 第241章 沈柯下落 慕漪一怔,“你说什么?” “姑娘那日同我家王爷说了,沈柯兄弟下落不明的事,我家王爷觉得是有蹊跷,便命令我等彻查,眼下已经有了眉目!” 楚河不敢耽搁,语速极快的说清了此番来意。 “还请慕姑娘看在此时的份上,手下留情。” 这段时间以来,端王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所有隐藏在暗中的人手已经尽数出动。 京城周边所有和太子有关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接连拔出了太子的几处势力。 同时,还在密切关注着淮南的情况。 就连沈柯都还要连带顾及着。 多番事情的重压之下,夜琮已经接连几日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楚河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越发不忍。 “慕姑娘,我家王爷的身体你是知道的,若真的伤了筋骨,可就好不了了。” 说话间,楚河一步上前,抬手想将慕漪手里的长刀抢下来。 可慕漪哪儿能让他如愿? 她迅速抽身,长刀在手中挽了个刀花,便被收到了身后。 “沈柯现在何处?” 夜琮方才不闪不避,直至慕漪收了长刀,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将那封拆开的信推到了慕漪面前。 “沈柯在寻找昭昭的路上失踪,我们沿路搜寻发现了一些血迹,以及你们妙医堂的木牌。” “根据当时现场的打斗情况来看,沈柯应当是遭遇了七人围攻,可以当时的出血量还无法危及性命。” “顺着这条线,我们查到了城外的一伙匪贼。” 夜琮在说话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随信一道而来的飞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经他查实,这伙匪贼是在秦衣入京之后突然出现的。 他们强行收编了这京城周围几处山林的盗贼匪徒,将所有人捆在了一处,趁机占山为王。 可这些事关秦衣,夜琮不准备在这个时候跟眼前这个傻女人争辩。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夜琮从来不想有第三个人介入。 他眉眼微抬,“这货匪贼在京城周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人曾看见他们连夜从城外掳走了一人。” 慕漪那张漂亮的小脸紧皱着,脑中飞速运转,想要以此来辨认这男人话里的真伪。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把这信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夜琮身形朝后一靠,面露轻笑。 “若是看过了还不信,本王绝不多留。” 慕漪展开信纸,借着烛光看清了上面的逐字逐句。 “三日之后,营山脚下,准备黄金千两,以钱赎人,过时不候!” 这信纸上的字迹歪七扭八,狗爬的都比这上头写的好些。 而这最后的落款上,赫然画着一个形似镰刀的符号。 慕漪黛眉紧皱,红唇更是紧拧成了一条缝。 楚河此时,在一旁解释道:“这血色镰刀的符号,便是那伙盗匪的所谓图腾,凡是收到飞镖传信的,皆是被他们盯上的。” “姑娘若是需要,我们端王府定会鼎力相助。” “用不着!” 慕漪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处理,不劳你们费心。” 第242章 林府出事 慕漪小脸紧绷,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敌意是显而易见的。 夜琮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他漫不经心的抬眼,眉眼间那丝复杂的神情被遮掩的极好。 “慕漪,此番仅凭你一人很难成事。” “这伙匪贼极有可能和当初淮南那些愚孽有所牵扯。” “依靠你一人之力,怎么能救回沈柯?” 男人的神情不容置疑。 可慕漪只是垂着眼帘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们妙医堂的事,不劳王爷费心。” “晴儿,送客!” 慕漪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紧跟着便开始筹划救人的下一步行动。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林国公府却出了事。 昨天一大早,青天白日的。 例行进宫请安的林月娥,连人带马车一道消失在了回家的路上!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短短数日,林国公府就已经将京城上下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国公府内,林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林大人也在一旁焦头烂额。 早在两天以前,林国公府别因为一些朝中琐事被御史台给盯上了。 连带着皇帝也对他们之前前来送药一事起了疑。 可这些琐碎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林月娥这么一个大活人,竟凭空不见了人影。 “我一早便同你说,纵然不嫁给端王爷,找个老实可靠的,让咱闺女衣食无忧,不也比在这血雨腥风烈与人争抢的强?” 林夫人哭个不停,林家那位小少爷却在此时转着眼珠,盘算起了歪主意。 林大人额头上青筋爆起,顿时怒吼出声。 “哭够了没有?!若是掉两个眼泪疙瘩女儿就能回来,我跟你在这一起哭!” 林月娥失踪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宫里,而当淑妃准备说服皇帝出面找人时,连宫门都还没出去,便被皇后拦在了当场。 “淑妃妹妹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做什么去?” 淑妃想想皇后,脸色不善。 这几日以来,淑妃每日都要受罚,每日的十巴掌险些将她的脸打破了皮。 好在皇帝还是体恤他的,特地让人从药神谷求来了祛疤止瘀的药膏,这才没破了相。 她现在再见皇后,心中气血翻腾,一股怒意更是直冲脑门。 “如今,我的禁足已解,自是想去哪便去哪,皇后娘娘何出此问?” “本宫今日来只是提醒你,后宫不得干政,林国公府的事情,妹妹就别想着插手了。” 轿撵之上,皇后凤眸之中充斥着冷意。 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 太子如今尚在病中,朝中的大小事物都由端王和其他几位皇子来料理。 若真的让端王和林国公府走到一处,那太子可就势单力薄了。 为人父母者,总得替孩子做些长远的打算。 皇后收回落在淑妃身上的视线,凝声道。 “传本宫口谕,年节已过,凡后宫嫔妃者,不可与宫外之人多加联络,若胆敢有嫔妃有结党营私之像,贬为庶人,幽禁冷宫!” 第243章 闹上门来 皇后打定了主意,不想让淑妃和林府多加往来。 林府的人便当即调转矛头直奔端王府。 林家小少爷林成景纵马在长街疾驰,到了端王府门前,便直冲了进去。 端王府的侍卫见状,直接将人拦在了门口。 “林少爷,我家王爷现在不在府内,您有什么事,改日请早。” 林成景当即恼羞成怒,呲牙咧嘴的叫嚣着,“夜琮不是我未来的姐夫吗?!他为什么还不肯出面救我姐?!” “他是不是被那个寡妇迷了心窍了!我姐姐和他青梅竹马自由一起长大,他不能如此狠心!” 他这几声叫嚷声,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视线。 一时间,议论之声沸然而起。 “那妖女果然是个祸害!还真是一进京就闹得这满京城都不得安生!” “我听说呀,当初就是林家那位小姐拐走了那妖女的孩子,没准儿这林家姑娘就是被那妖女给掳走了。” “换谁的孩子被人掳走,这做爹娘的能忍气吞声啊?” …… 这周围百姓的议论很快便落入了林成景的耳朵里。 他目眦尽裂,三两步便冲到了议论之人的身前,一把揪住了其中一人的领子。 “你说什么?姓慕的绑走了我姐?!” 整个京城都知道林家这位混世魔王混不吝的德行,被他拎住衣领的人早被吓得跪倒在地,哪儿还敢多说半句? 林成景泄愤似的随手将人丢至一旁,带着林家的家丁,浩浩荡荡的直奔妙医堂。 此时的慕漪正在根据京城周边的地图,推演那伙盗匪可能藏身之地。 她手中提着狼毫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 就在这时,妙医堂紧闭着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头踹开了。 尘土飞扬之间,林成景带着林家的家丁鱼贯而入。 “慕漪!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们林家头上?!” 慕漪拧了眉,定睛一看,只见林家那个气的火冒三丈的小少爷正在门口叉着腰,恨不能把鼻尖翘到天上去。 “我姐姐在哪?!” 林成景仰头爆吼,已然带人冲进了妙医堂。 而就在他近身的一刹那,隐藏在暗处的十九突然杀出,一脚踹在了林成景的胸膛上,当即将人踢出了妙医堂。 林成景弓着身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就宛如一条死狗。 他身后的那些家丁护卫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十九丢了出去。 “林家还真是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跑到妙医堂来闹事?” “活够了不成!” 这段时间以来,十九一只奉命暗中保护慕漪安危。 为了不让慕漪有所察觉,她甚少露面。 而慕漪在瞧见她之后,面上的神色没有半分异样,就像是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一般。 倒是有趣,她不去找林家算账,林家倒是自己来上门讨打了。 她扔下手中的笔,缓步来到了门前,“林成景,你还真是长本事了。” “贱人!你把我姐姐弄哪去了!” “你姐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慕漪黛眉微扬,面上已是冷意一片,“若是林月娥真落到我的手上,我定要将她削肉挫骨,扒皮抽筋,来解了我的心头之气。” “只可惜,竟被人抢先了一步。” 第244章 自讨苦吃 早在她前往太子府的当日,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林国公府好看。 这几日,林家在朝中所遇之事,皆是因为她将查证到的一些事实,送到了御史台。 林国公府这些年草菅人命,强占民田,还和一些外放之地的官员官官相护,狼狈为奸。 这些事情,慕漪一个都没落的直接通过太子的门路捅到了皇帝眼前。 老皇帝可以不管自己的儿子互争互抢,但若有人胆敢影响国政,触及了他的底线,便只有死路一条! 慕漪本想着温水煮青蛙,让林国公府也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 更打算以牙还牙,也让林月娥明白什么叫担惊受怕时,这位林家大小姐竟在大太阳底下被人给当街掳走了。 慕漪为此还懊悔了多日。 只恨自己当初一时心软,没能早些出手。 回过神来的她,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林成景,眼中满是戏谑嘲弄。 “林大少爷,你们林家可是国公之府,不会找不到人,就要把这笔账安在我一个平头百姓的头上?” “你胡说!” 林成景被人从地上搀了起来,脸上的血迹和脏污都顾不上擦,伸手指着慕漪,破口大骂。 “一个脏心烂肺的贼妇人!就是你把我姐姐带走的!对,我有人证!端王府门前的人都说了,是你对我姐姐怀恨在心!” 一听到‘端王府’这三个字,慕漪瞳孔骤然一缩。 “十九,卸了这小少爷的胳膊和腿,打断他的骨头,给林国公送回去。” “告诉林家,若是再敢有不长眼的撞上来,还给他们林家的,就是一具尸体!” 十九身形只是一闪,便出现在了林成景的身后。 等她出手之际,整条街上都传出了这林小少爷的惨叫声。 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叫喊让周围的百姓遍体生寒。 搞定了林成景,慕漪当晚便联系了赵家人。 赵乾程趁着夜色来了妙医堂。 一进门,便看见了正在和晴儿玩耍的两个孩子。 他神情一变,眼眶有些发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激动劲儿。 “这就是慕姑娘的两个孩子?好啊!真不错!和你们娘亲长的真像。” 若是他妹妹还在世,看见了这两个粉雕玉琢,玲珑剔透的孩子,只怕在九泉之下,也能明目了! 慕漪从楼上走下来时,正看见赵乾程左手抱着慕昭昭,右手抱着慕旭阳,那股亲昵的劲儿让她颇为意外。 “没想到赵家主也是个心爱孩子之人。” “这人上了年纪,总喜欢这些乖巧懂事的小娃娃。” 赵乾程说谎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甚至直接掏出了随身挂着的玉佩,摘下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翡翠扳指,塞在了这两个孩子的手中。 “来的匆忙,也没准备啥,这些就是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了!” 慕漪只扫了一眼,连忙就要将这两样东西拿回来还给赵乾程。 “这可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光是那枚翡翠扳指,就足以买下她这妙医堂了。 更别说雕刻着鱼跃龙门的那块玉佩了。 只怕这半条街的商铺加在一块,也不及这块玉佩值钱! “慕姑娘怎么跟我还这般见外?我这是给孩子的!” 第245章 开始反击 赵乾程连忙将两个孩子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下巴上有些粗粝的胡茬,扎的慕昭昭皱起了一张小脸。 “你瞧他们多喜欢这些玩意儿,又不值几个钱,拿去给孩子玩便是。” “等回去了,我再让人给两个孩子准备点像样的东西才行。” 慕漪闻言眼皮子微微一抽。 她现在算是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财大气粗’了。 这些天,她对江南赵家也多有了解。 赵家祖上虽是盐商,但后世子孙直接将这家业扩而大之。 所涉及的已达到各行各业,各国各县。 凡是经商走货的,别管是凌罗绸缎,还是朱玉宝器,就连粮草辎重,也皆与赵家有所往来! 不光只有东曜国,就连周边各国的所有商贾,都对赵家惧怕三分。 可以说,只要眼前这位中年人跺跺脚,这整个商业一脉都得为之震荡。 而且还有传言,早年间,赵家有一女嫁入京城,却在后来离奇病故了。 慕漪从多方打探这一女子的消息,可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东拼西凑的消息加起来,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 慕漪本是想将这贵重的见面礼送还给赵乾程。 可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赵乾程就已经让手底下的人把两个孩子带出去玩了。 只见这中年人神色一正,一改方才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慕姑娘今日特地送信于我,不知是有何事?” “原不想叨扰阁下,只因今日之事,确实只有赵家才能办到。” 慕漪提及正事,也收起了方才散乱的思绪。 “我希望赵家主能吞并所有和林家有关的产业,京城的也好,京城外的也罢,一间不留。” 赵乾程神情微震。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外甥女儿是个善良柔韧的性子。 可现在看来,他倒真是小看她了。 慕漪抬手给面前的中年人倒了一杯热茶,言辞间面上的冷意已毫不遮掩。 “我之所以之前不愿意请赵家出手,是因为我有些事情尚未想通。” “但现在看来,无论我想通与否,这在京城的日子都得继续过下去,一想到让坏人过了好日子,我这心里就觉得不大舒坦。” “不知,赵家主意下如何?” 慕漪言至此处,赵乾程一掌拍在了大腿上,接连倒好。 “好好好!不愧是我赵乾程的侄……挚友,只要慕姑娘开口,我赵家责无旁贷!” 两方说定此事,慕漪又将早已备好的药方递了过去。 “赵家主,这是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药膳方子。” “我知道赵家主身形康健,但听闻令正早年生产之时,落下了些小毛病,每到初春之时,便会头风发作,有时甚至夜不能寐。” “按照这个药膳服用一个月,赶着开春之前,便应该可以大好了。” 末了,她不忘展眸道,“这春日热闹,百花齐放,百鸟争鸣,令正人在江南,也能多出去散散心了。” 赵乾程双手接过药方,指尖有些隐隐颤动。 他神色莫名的看着慕漪,瞧着她那双和自己妹妹极为相似的眼眸,竟是鼻头一酸。 “慕姑娘还记得这等小事,真是让在下感动至深。” 第246章 两个选择 慕漪垂眸浅笑,微低的眉眼直接弯成了月牙,一张小脸璀璨如花。 “我自幼没了母亲,也见不得良善之人受苦,又不能亲自面见尊夫人,也就只能凭着这药方暂表心意了。” 送走了面色复杂的赵乾程,慕漪的心情颇为复杂。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了这个赵家主都想多说两句,这没由来的亲近感还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慕漪轻声自语,转头便看见了还留在妙医堂里的十九。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整日守在我这医馆里,你们端王府难道就没有别的事?” 十九低头不语,脸上戴着的面具反着银光。 “我知道你是端王留在我这的一个眼线,如你所见,我已经和那个狗男人闹翻了,你继续留在这,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慕漪不紧不慢的踱步到了十九身前。 她眉眼如画,双瞳剪水,十九一时间竟看的愣了神,欲言又止。 “姑娘……” “我给你两个选择。” 慕漪没有给十九再度开口的机会。 “你可以继续留在我这,但要替我时时刻刻注意端王府的一举一动,必要的时候,我就算是对端王采取什么手段,也不可违抗我的命令。” 十九身形一晃,正欲开口就再度被慕漪给打断了。 她目光如清风拂柳,从十九的身上一扫而过。 “你若是不答应,大门就在那,我用不着那位端王爷大费周章的派人来保护我。” “我想让谁死,谁就活不过五更天,而那些来送死的,我会让他们连全尸都带不回去。” 慕漪言语间锐气凌人,声势赫奕。 眉眼之中杀气腾腾,锋不可当。 十九看着慕漪的身影,只觉得心中一阵悸动。 “十九从今以后,只遵姑娘一人之命!”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说话间已然单膝跪地,行了个武将之礼。 见状,慕漪双手背在身后,眉眼间的笑宛若春风。 “十九,你既开口,我便信你。” “眼下正好有一件要紧事要你去办,我需要你帮我弄到夜琮手中的换军驻防图,还有这东曜朝堂百官的详细信息,每家每户,我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夜琮虽然早年间这边下了太子之位,又被剥夺了军权。 但这京城以及周边的军队驻防一事,一直都是由他来负责。 若想成功带回沈柯,必要有人率先做这个出头鸟! 念及此,慕漪眼中闪过一道冷意。 “只要你能成功将这两样东西带回来,我便可以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 “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脸上的伤,也不是治不好的绝症。” 用人致信,更要以利诱之。 这天底下最牢靠的东西,无非‘利益’二字! 眼看着十九的眼神有了那微不可查的变化,慕漪便伸手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时候也不早了,你今日就先下去歇着,这些东西我三日之内见到就行。” 打发走了十九,慕漪已经折身回到了楼上。 她先是在床上用两张被子堆出了有人睡觉的假象,随后便换上了一袭夜行衣,跳窗而出。 第247章 天干物燥 慕漪压着步子,整个人犹如一只狸猫一般,在这黑夜当中轻灵地穿行,身形在几个闪动之间便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 小半个时辰后,她已经来到了将军府。 站在将军府一处偏房的房顶上,慕漪居高临下的环视着这个原主曾经自幼长大的地方,眼中的冷意骇然。 “既这五年来占了你的身子,就先替你讨回点好处。” 她身形一个起落,凭着之前在睡梦中的记忆,很快便找到了那个曾经燃起了一把大火的院子。 这院中大火残留的痕迹已经没有了,房梁屋舍也都被翻新过。 慕漪看着院中的那口枯井,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她光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院子里的环境好像和当年原主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 就连墙边靠着的那棵歪脖子树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她伸手推开房门,抬脚跨了进去。 入眼所及尽是人生活的痕迹。 她指尖从桌椅上掠过,上头没有沾染一丝灰尘,显然这里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的。 而且就在靠窗的一张贵妃椅上,还放着一个长袍,长袍的边角处带着一丝似乎被火燎过的痕迹。 “人都死了,在这装什么痴情入骨呢?” 慕漪嘲弄一笑,反手掏出火折子,直接将那长袍点燃,随手扔进了屋里。 随着一阵浓烟四起,火光渐渐吞噬了这些和当初极为相似的房屋。 她侧身走出屋外,恍惚间,似乎还能从这屋子里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既然你们这么想置我于死地,那就先尝尝这噩梦绕身的滋味。” 慕漪挥手间将一包粉末撒入了火中,随着火光攀上屋檐,那粉末随风而散。 当天夜里,将军府燃起大火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京城。 所幸当日只有微风,也只少了将军府这一间院子,除了来救火的人以外,旁人倒也未曾受伤。 将军府内,慕天礼近乎切齿咬牙。 “那个院子已经落了锁,好端端的有没有人去住,怎么会着火?” 慕云琦立在一旁没有吭声,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而今整个将军府的小姐们,死的死走的走,将军夫人因知道女儿死讯后几近半疯。 谁能料到,她原本一个庶女,如今却翻身执掌大权。 真是多亏了黑袍大人一连串妙计! 此刻将军府的下人一个个眼观口,鼻观心,生怕受了连累。 而此时,将军府的二姨娘站了出来。 “将军,许是天干物燥,这才惹了火烛,那院子是之前端惠姐姐住过的,奴婢平时也让人仔细料理着,没准是这些不长眼的下人不小心。” “不小心?一个没人的院子,能有多不小心?” 慕天礼转身怒吼,“怎么别的院子不着火?偏偏那个院子着火了!而且,是谁说在那个院子里见到端惠的身影的?!” 二姨娘快步走上前,连忙伸手摸索着慕天礼的胸膛。 “将军您消消气,就是那些个不长眼的吓人胡言乱语的,这火影重重的,谁能看清楚里头有什么东西?怎么能放在心上呢?” 慕天礼的眼神当中带着浓浓的惊恐和不悦,挥手拍开了二姨娘伸过来的手,心中怒意滔天。 “去让人彻查,看看是谁敢在这将军府里放的这把火!” 一想到当初的一切,慕天礼就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 当年那些事情,绝不能让人知道! 等到后院那老东西死了,这就是只埋在他一个人心里的秘密! 第248章 不请自来 而此时,已经抽身离开的慕漪直奔太子府。 她顺路换好了藏在暗处的衣饰,来到门前,被太子府的侍卫给挡了下来。 那人一见慕漪,神色微愣。 “慕漪姑娘?你怎么会在此处?你方才不是进去了吗?” 这话一出,慕漪的神情骤变。 她原本想要趁这个机会利用太子确实不假。 可要是太子在这紧要关头出了事,她可就不好交代了。 于是慕漪当机立断,抬脚便进了太子府。 那侍卫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妥,当下快步跟在了慕漪身后,眼神明显慌乱了许多。 太子的房间内,此时一女子正立在床头,那身形和打扮与慕漪极为相似。 “主子,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既如此,一切就都按计划行事,你的身份暂不可暴露于众人之前,先下去。” 倒在床上的太子说话虚弱无力,眼神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 就在慕漪和侍卫走到门前时,里头的人显然听到了动静,只是一个飞身,便跃上了房梁。 侍卫推门而进,“太子殿下,慕漪姑娘前来为你看诊了。” 床榻上的太子此时闭着眼,略有虚弱的抬了抬眼皮。 “劳烦慕姑娘深夜前来,本宫身子不适就不起身相迎了。” “殿下言重了,我只是觉得今夜心绪不静,有些担心殿下,就赶来了。” 慕漪略微欠了欠身,又继续开口,“亲眼见到殿下一面,我也就能放心了。” 说着,她上前为太子诊脉,心中思绪翻涌。 有了太子作证,将军府的人就算最后发现异常,也没那个本事联想到她身上。 慕漪整件事情做的行云流水,没有被这些人觉察到任何不对之处。 她抬起手,神色如常。 “殿下的脉象已经平稳,按照之前的方子继续服药,不出半月应该就能恢复如初了。” 就在在慕漪说完这番话起身的瞬间,这太子竟直接抬起了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语气听不出情绪。 “慕漪,你今夜为何会来?” 只见她不露声色的挣脱开了太子的手,眼帘微垂,勾唇带笑。 “梦中惊醒后有些担忧,便顺路过来看看,太子殿下既然并无异常,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慕漪转身离开,身后的太子,正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 在踏出东宫府门的一刹那,她转头看向了将军府所在的方向。 只见将军府的上空依旧浓烟滚滚,可惜隔着几条街巷,她听不到的大火焚尽一切的声音了。 翌日清晨,慕漪刚一睁开眼,便敏锐的察觉到屋子里多了另一道气息。 她想也没想的,便抽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朝着的气息所在的方向猛然投掷而出。 只听当的一声,那匕首已贴着男人的额角擦过,径直扎在了墙体上。 “呵,你是想杀了本王不成?” 男人的声音愠怒,话语间一夹杂着冷意。 慕漪只抬手撩开了床前的帷幔,眼中寒光盈然。 “不请自来者,杀了又能如何?” “端王爷莫不是连脸都不要了,竟然趁着夜色闯入女子闺房?” 夜琮神情凛然,言语间带着几分挑衅。 “天已经亮了,何来夜闯之说?” 第249章 争锋相对 慕漪瞥向窗外,天色确实已然大亮。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撑着一张脸,眼中尽是不悦。 “天亮了又如何?我这妙医堂向来不欢迎不请自来者,请你马上离开。” 慕漪冷声下了逐客令,眉眼中藏着怒意,眼底也是一片冰凉。 夜琮则是依旧坐在椅子上望着她,眼中翻涌着的情绪似是有些压抑不住。 良久之后,他终于沉声问出了一句话。 “你昨夜去太子府做什么?” 面对此番问话,她当即翻了个白眼,“腿长在我身上,自是我想去哪就去哪。” 慕漪一早就料想到,这个男人绝对会派人跟着自己。 她勾唇冷笑,“端王爷未免管的也太宽了。” 话音还没落,窗外便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来给我家将军请郎中的!你们妙医堂开门做生意,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外面的咆哮声阵阵传来,而眼前的男人听到这个动静,却是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慕漪看着夜琮,语气愈发的狐疑,“你到这来,到底有什么事?” 夜琮看着这个避自己如蛇蝎一般的女人,心中的一直压抑着的情绪逐渐凝起。 他双手紧攥成拳,那双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自从昨日得知慕漪深夜前往太子府的消息,夜琮彻夜未眠,思绪更是百转千回。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女人宁愿相信太子那样的人,都不愿意选择相信自己。 随着夜色渐深,他再也静不下心,纵然头痛欲裂,也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端王府,趁着夜色直奔妙医堂。 他遮掩自己的身形,降低存在感,在这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夜。 却没想到,这没良心的女人刚一醒来,就是恨不得用一把匕首直接戳死他。 夜琮苦笑着。 “咱们两个非要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吗?” 慕漪坐在床榻上,一动没动,“那王爷想如何?” 她每次看到眼前的男人,想到的就是那日他对昭昭的不闻不问。 更让她无法释怀的,便是他对林月娥那番无条件的维护。 既然这两个人青梅竹马,情真意切,又何必来招惹她呢? 凑在一处别出来祸害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她慕漪从不是个任由他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想让她受着委屈,打碎了牙齿和血吞,那不能够! “夜琮,你若是再不走,就没命活着离开妙医堂了。”慕漪掌心翻转间,一枚熟悉地银针已出现在了指尖。 和之前的银针有所不同的是,这枚银针的尖头泛着淡淡的蓝色,颜色妖迤至极。 没等男人开口,慕漪手中的银针便瞬间脱手。 夜琮自然注意到了这枚银真的与众不同,他迅速闪身一避,那银针却还是撕破了衣袖,针尖划过之处,竟泛起了一层寒气。 这阵寒气出现的一瞬间,夜琮便觉得呼吸一滞,就连周身经脉都仿佛被凝结在了当场。 “慕漪!”男人低声怒吼。 “王爷,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呀?”慕漪撩开帷幔,折身下床。 “这可是根据你的寒症,特地调配而出的,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呢。” 第250章 抗旨不尊 她将昭昭从宫中带出来的当日,便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这个男人撇清关系。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根据这男人体内的寒症,调配出了一种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血脉淤结的毒药。 慕漪原本的打算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这毒素的效果还真是令她相当满意。 “王爷既然不愿意走,那今天索性就把命留在这,等到这毒蔓延到你的四肢百骸,你也就能再次体会到之前寒症发作的滋味了。” “不过你放心,这毒的用量不大,也就只能困住你两个时辰。” 慕漪扔下这番话,甚至没有再搭理夜琮,拿起一旁的衣裳转身便走了。 当她重新梳洗打扮来到楼下之际,门外的叫喊声还在继续。 十九犹如一尊门神一般拦在妙医堂的外面,晴儿亦是如临大敌。 只见来人身披一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手中的攥着的刀柄早已被捏得咯吱作响。 “什么人敢在此地造次?” 慕漪的声音一出,外头的动静戛然而止。 马背上的男人一见慕漪,顺势拔出长刀,“我乃将军府参将,请鬼医立刻跟我走一趟!” 闻言,慕漪眉头一挑,讥讽出声。 “不去,滚!” 那参将神思具厉,一声长喝,“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接你,为我家将军诊病,你敢不来?” 慕漪下巴微抬,毫不畏惧的迎上了此人的目光。 “奉陛下之命?” “圣旨在哪?口谕在哪?” “假传圣旨之人可是要抄家灭族的,你可得想好了!” 此言一出,那参将面色震怒,“我家将军昨天夜里气急攻心,宫中太医看过之后,依旧没能醒来,陛下忧思朝臣,这才命我前来接你!此事还能有假不成?” 慕漪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挖了挖耳朵。 “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想让我去给我的仇家看病?你当我是菩萨呀,心善到可以普度众生?” “慕天礼若是死了,我一定包下全京城的炮竹,好好给他庆祝一番!” “让我给他治病?白日做梦!” 话都还没说完,慕漪便已经看向了十九。 “打折一条腿,丢回将军府,他若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就把舌头也拔了,丢去喂狗。” 十九领命,妙医堂的门前再度响起一片惨叫。 此事很快便传入了宫中。 皇帝听闻之后,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鬼医性情娇纵,慕天礼在皇家大宴上那般咄咄相逼,不留余地,早就应该料想到会有今日之困。” 孙公公在一旁颔首,一言未发。 “罢了,既然鬼医不肯前往,就让秦谷主去慕家走这一趟。” 皇帝此话说完,坐在他身侧的淑妃当即面露不悦。 “陛下,慕漪就是个疯子,她昨儿废了林家小公子,今天就敢对将军府的参将动手,明儿个指不定还得做出什么事来呢。这样的祸星继续留在京城,那这满京城上下还不得被她闹得鸡飞狗跳的?” “陛下还是趁早把她赶出去的好。” 第251章 争论不休 淑妃说着话,眼中的恨意不住翻涌。 “琮儿都被她带坏了,现在都还为了之前的事情跟臣妾闹脾气呢,已经有些时日没来请安了。” 皇帝见状,并未多言,眼底却泛起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前几日因皇后呵斥,淑妃气急之下昏倒在了寝宫之内。 皇帝为了安抚她,已经在这寝宫当中留宿多日。 淑妃虽对林家的事情只字未提,可明里暗里还是在说着此事有可能是慕漪在从中作梗。 皇帝自知她们两人不和,也从未明确表态。 可眼下之事,却同样让皇帝渐渐放下了对慕漪的戒备。 一个有弱点,有原则的鬼医,远比一个世故圆滑,八面玲珑的鬼医好对付的许多。 “淑妃,你如今也病着,宫外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好好养着身体,便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 慕漪抗旨不遵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可此事一出,却并没有像众人所预料到的那般骂声一片。 相反的,甚至有不少人都称赞起了慕漪,说她宁折不弯,不为权贵折腰。 而秦衣去了将军府的事情,更是让慕漪始料未及的。 “我师父去了将军府?他难道不知道慕天礼的所作所为吗?”她面上闪过一丝猜疑,心中更是大为不解。 可转念一想,慕天礼当初确实对药王谷有恩,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去药神谷求人治病。 秦衣身为药神谷谷主,自然是得还了这份恩情,再做别的打算。 她抬眼看向晴儿,“你让人注意将军府的动向,若是有什么意外,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段时日,在京城之中,晴儿已经替慕漪暗暗收拢了不少人脉。 这些人潜藏在各个世家府邸之中,就连朝中大员的府中也多有涉足,甚至一些秦楼楚馆之中,也都有晴儿的眼线。 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曾经被人牙子贩卖过,又被晴儿暗中救下且施以援手的。 自从月儿出事之后,晴儿便意识到了绝不能让妙医堂全瞎全盲,受制于人。 她暗中培植了人手,直到这一切初具规模,她才告知给了慕漪。 “姑娘,将军府的人来报,昨天夜里的大火让慕天礼气急攻心,却也不至于是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病。他这次之所以让人来请你,只怕是有别的打算。” 历次历劫后的晴儿,此刻面露寒意,眼里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坚毅。 “而且上次伤害月儿的人现在也已经有了眉目,那些人都是这京城周边的惯匪,恐怕和带走沈柯哥哥的那些人是同一伙人。” 慕漪神情一沉,眼中散着的寒光分外骇人。 “慕天礼早就疑心我的身份,他之前已经多次试探。但仅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他在大殿上那般不择言辞,这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你让人注意着,所有与此事有关之人,都立刻带他们过来见我。” 事情到了这一步,慕漪已经完全不打算息事宁人了。 她又让人给赵家送了一封信,便折身回到了楼上。 可当她推开卧房的门时,原本还在里头的夜琮早已不知所踪。 只留下一扇半开的窗,呼呼的往屋里灌着冷风。 第252章 踢到铁板 “有本事倒是别走啊。” 慕漪关上窗户,转身间才发现窗户下面竟有一封落下的信。 她拆开信纸,待看到上面的字迹,登时神色巨变。 而此时望春楼内,赵乾程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乐得合不拢嘴。 “慕天礼这个老匹夫就活该如此!真想看看他此时的模样,若不是顾虑到那个丫头,老子都想去亲自点上一把火,把那将军府全烧干净了才好!” “家主,林家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除了京城的产业以外,外地的所有田地铺子已经尽数被我们掌握在了手中,可要将这些交给大小姐?”手下说着,将已经清点好的账册呈了上来。 赵乾程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挥了挥手。 “去给那丫头送去,林家敢动我的外孙,让他们伤筋动骨,扒了这层皮,也是他们应得的。” 当天下午,赵家的下人就已经将这东西送到了慕漪的手上。 慕漪翻看着手中的相册,只觉得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 接下来的几天,林国公府在京城的铺子,走水的走水,遭灾的遭灾,甚至有些差点闹出了人命来。 林国公府早已经没了昔日里那般光芒万丈,受人瞩目的景象。 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林家自顾不暇。 这日一早,之前去给林国公府送药的黑衣人再度出现。 可这次送去的却是一封信函。 “林大人,此次你们林国公府是踢到铁板了,这是我家主人命我给大人送来的东西,上面记着让你们国公府遭受此次重创的罪魁祸首。” “我家主人还让我给你送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的头还是得低的,总比丢了命的好。” 黑衣人在说完这番话后,一刻都没有多留,甚至都没给那位林大人说话的机会。 林大人颤抖着双手拆开了那封信。 当他看到信上名字的一刹那,记得五脏俱焚,一把掀飞了面前的桌子。 “慕漪!又是这个慕漪!她抢了月娥的夫婿,又毁了正景的前程!是非要害的我们林家家破人亡不可吗?!” 听到这个动静,从内室里冲出来的林夫人看着信上记载着的一切。 气的面色通红,当即便一口血沫子从嘴里喷了出来。 她强撑着没有倒下,却死活咽不下这口气。 “大人,慕漪欺人太甚,他们绝不会就此罢手啊!” “我们若是不能想个法子,只怕林家又要毁在这女人的手上了!” 就在林国公府自顾不暇之时,边陲突发匪患,纷乱不止,甚至朝中还有几位大员的家有亲眷,相继被匪徒捆走。 此事在朝野上下闹得沸沸扬扬,不得已之下,皇帝只能下令派兵剿匪。 而为了彰显皇威,皇家子嗣必要率兵出征。 可眼下除了当年叱咤沙场,无人能敌的夜琮以外,已经没人能担当此任了。 于是当天夜里,一到圣旨便送入了端王府。 天还没亮,夜琮便已经披甲上马,离开京城,直奔军营。 而此时的慕漪已经拿到了京城周边的驻军换防图。 她看着上面的卡哨,心中升起了另一个主意。 第253章 引蛇出洞 她直接在地图上标出了几条山路。 “让我们的人在这几条山路上活动,放出消息,妙医堂将护送贵重之物途经此地。” “我要引蛇出洞。” 接连几条货运商队从京城出发,每个商队的护送侍卫都比之前多了几倍有余,就连那马车压在路上的车辙印记都比之前深了几寸。 而那些马车上的箱笼个个都用牛皮纸糊的,严严实实,细微之处还用蜡封住了。 京城外的一座山上,一群人注视着缓缓前行的车队,眼中的贪婪毫不遮掩。 “老大,这一看就是贵重东西!妙医堂的那个小娘们儿可是鬼医,这里头没准装的就是珍奇药材!咱们可不能这么谨小慎微呀。” “就是呀,老大,咱们虽抓了几个官家女子,可那些当官的送来的银子终有花完的那天,咱们可万不能放过山下的这只肥羊!” 那为首的男子听到这些话,眼中泛起了一层绿光。 那眼神就如同饿狼一般,狠狠的盯着山下路过的车队。 一直举在半空中的手猛地灰了下去。 “兄弟们,给我上!” 随着这声暴喝,这山上竟当场滚下了一片落石。 落石所掀起的烟尘很快就将下面的车队给吞没了。 在那阵阵浓烟之中,两道身形已经窜入了一旁的山林,顺着巨石滚落的方向疾驰而去。 慕漪压低身行,在林中迅速穿梭,十九紧随其后。 没穿过十步,她都会在树干上落下一个记号。 “动作快些,要在他们回来之前,找到藏身之地。” 两人很快来到了半山腰,慕漪远远的就瞧见了一块平地上落下的纷乱脚印。 人的鞋印和马蹄印交叉在一起,清晰可见。 “顺着这些印子找上去!” 慕漪二人很快就沿着印子一路来到了山顶处,越过半个山头,便瞧见了一处建在山巅上的寨子。 那寨子一半没入山中,以山为势,依山而建。 外面一层也都用泥土夯实,又在外层用树干加固,看上去牢不可摧。 而下面的那一扇大门足有三丈之高,墙上墙下巡逻的匪贼也有十人之多。 只要闹出半点动静,必然会引人觉察。 慕漪当即决定在此地等到太阳下山。 随着夜色渐黑,整个山中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慕漪和十九一袭夜行衣,藏在干枯的落叶堆里,很快,便等到了那群已经打劫成功回来的盗匪。 随着他们一回来,整个山寨里热闹无比。 所有人都被劫回来的金银财宝珍奇药材给冲昏了头脑,山寨中拢起了一层篝火,外头巡逻的人却是怨声一片。 “真他娘的晦气,早知道今儿就不当值了,他们在里头吃香的,喝辣的,咱们要在这吹着冷风受着罪!” “谁说不是?要我说,咱们就进去喝两盏酒,暖暖身子,当家的也说不出什么来!” 就在这两人打定了主意,准备进去之际,慕漪已经来到了两人身后一丈之外。 夜色遮掩着她的身形,就在二人抱怨正酣之际,慕漪和十九同时出手。 她们一手捂着嘴,手中的匕首瞬间划破两人的喉咙,这两人连声叫喊都没能发出,便倾刻间没了性命。 慕漪和十九换上这两人的衣裳,又在脸上抹了些泥灰,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混进了山寨之中。 第254章 刑讯逼供 此时的山寨之中,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烽火周边,将那些掳掠而来的战利品拿在手中,贪婪的神情萦绕在这些人的脸上。 “要我说,那些人都不该活着放回去!留在山上当苦力岂不是更好?” “你懂个屁!那可是妙医堂的车队,抢了东西也便罢了,若是真沾了人命,你以为自己这颗脑袋能保到几时?” 这些人交头接耳,扯着嗓门吼出来的话让慕漪面色微变。 她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影遮掩在暗处,凌厉的目光环视着四周。 她从进来起便发现,这山寨乃是一个环形构造,想从外面直接突破山寨内的防御简直难于登天。 而且这些主要活动范围是在后面的山洞当中。 入目所及,便能看见一排排被开凿出来的洞口,上面封着窗户,有些还加盖了围栏。 可这些东西,绝不是在短短数月之内便可以建成的。 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远超她的预料。 慕漪观察着,给十九使了个眼神,自己便混入了人群之中。 一路走过,慕漪的指尖的一道道粉末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 她一路进入山洞之内,正想个找个蛇头问话之际,一个喝的醉气熏天的男人,从一旁冲了过来,抬手便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头。 “小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慕漪忍着这臭烘烘的酒气,压低了声音,“我前段时间刚来的,大哥别是喝醉酒,看花眼了?” 她眼角的余光撇着远处的人群,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余人之后,猛地伸手袭向了此人腰间的穴位。 在这人身子矮下的瞬间,一掌劈在了他的后颈处,为了防止他发出声响,慕漪扯下一块碎布,压着他的舌头,便塞进了此人的嘴里。 她悄无声息地将人拖到了一个僻静处,一巴掌轮在了他的脸上。 那人骤然清醒,拼了老命的挣扎着。 “唔唔唔!” 慕漪冷眼扫过此人,手中的匕首已然抵在了他的心窝处。 随着掌心用力,匕首已然没入皮肤,血腥气弥漫开来。 “问你什么答什么,多说一个字,就即刻送你上黄泉,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为了保命,那人颠头如捣蒜。 慕漪见状,一把扯下他嘴里塞着的麻布,“你们绑来的人,现在何处?” “来人——呃!” 这人刚一得了机会,扯着嗓门便要喊,可只听噗呲一声,慕漪手中的匕首已没入半截。 “找死!” 她扬起手,一拳砸向了男人的下巴,随后,动作飞快的在这人的几处大穴上一一点过。 几乎瞬间,这人便疼得浑身颤栗,整个人抽搐不断,就连眼睛都在不受控制的往上翻着。 “再问你一遍,人都在哪?”慕漪沉着脸,“你若是还不肯说,就在这等死!” 说话间,慕漪猛地拔出匕首,这男人当即血流如注,胸前的伤口倾刻间便将衣裳染了个通红。 眼看着自己要血崩而亡,这人终于升起了一股惧意。 “在东边最内侧的山洞里!被抓来的都关在那!” 第255章 一切有我 就在这男人出声的一瞬间,慕漪眼神一厉。 手中的匕首径直滑向他的脖子,这人只在顷刻间便没了命。 “下辈子投胎擦亮眼睛,损人不利己的事,做不得。” 慕漪匆匆将尸体藏在没人的角落,顺着这人指的方向一路摸了过去。 可随着她越来越往里走,心中的疑惑便越来越大。 这外面的守卫里三层外三层,可是这关着肉票的紧要之地,却连个鬼都没看见! “还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慕漪不解之际,一道火光从侧面划过,像是有人朝这边过来。 女人瞬间藏好身形。 “这姓沈的还真是个硬骨头,这么问都不肯招?” “一个没用的废物罢了,当初要不是那位大人再三叮嘱不能要了他的命,他早都被扔到后山的乱葬岗喂狗了。” 迎面而来的两人带着一身的血腥气,身上的衣服早已喷溅的血迹斑斑。 这两人拎着灯笼,一路顺着慕漪过来的方向朝外走去,嘴里更是咒骂个不停。 见到这二人,慕漪便更加确定了方向,她几乎一路小跑着,顺着血腥气的来源找了过去。 绕过转角,她终于看见了被关在一处暗牢当中的沈柯! 此时的沈柯几乎已经被折磨的没了人形。 他被倒吊在一个架子上头,脑袋下面放着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木桶,捆在上头的脚上也被缠着荆棘,有些已经刺入了皮肉。 他两只手被分别捆向两侧,上头一层层的绕着锁链,两个手掌已经被勒的青紫发黑。 他身上那深一道浅一道的鞭痕,更是让慕漪面容骤变。 她强行镇定心神,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直接扎入了钥匙孔内。 指尖转动之间,传来了‘咔嗒’一声脆响,那已经上了锈的铜锁应声而开。 慕漪推门而入,都还没到沈柯身前,便听见了男人下意识地一声嗤笑。 “你们有本事就杀了老子,反正老子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此时的沈柯眼睛肿的根本分不清来人是谁,说话声无比虚弱,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慕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都伤成这样了,浑身上下还只有这张嘴是硬的!真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 慕漪的声音有些哽咽。 沈柯重伤初愈,又惨遭此番酷刑,只怕这一身武功都要废了! 想到此处,慕漪眼中恨意翻腾。 她有些手忙脚乱的将捆在沈柯脚上的荆棘割断,又拆了捆着胳膊的锁链,将人从架子上搬了下来。 看着他那浑身的血迹,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你是不是傻?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何必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沈柯听到这熟稔无比的声音,终于慢半拍反应过来。 他愣愣的看着犹如神兵天降一般的慕漪,嘴巴半张着都能塞进去半个拳头。 “别在这盯着我了,你盘膝坐好,我先给你上药,一会儿我把那外边的混账解决了,你就老老实实等着我的信号出去就成。” 慕漪粗略检查了一下沈柯身上的伤,已来不及仔细上药,便直接将金创药糊在了他的身上,又脱下外袍,仔细缠好。 “你就在这好好歇歇,放心,外头一切有我。” 第256章 笑你可爱 慕漪都还没等沈柯说话,便将随身携带的伤药,一股脑的丢了下去。 “你要是还能动,就先自己包扎着,我去去就回。” 就在慕漪要走之际,沈柯竟猛地抬手抓住了她的衣摆。 “姑娘……” “切记少说话,多做事。” 慕漪看着沈柯,眼神是不容置喙,“有什么话,等出去了再说也不迟。” 临走之前,她生怕这人做出什么蠢事来,还特意叮嘱了一句。 “沈柯,我大费周章来救你,不是为了带一具尸体回去的,我要你给我好好活着,连根头发丝都不许再少!” 只这一句话,沈柯脸上那落寞夹杂着懊悔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 他抬眼看向慕漪,原本昏暗的双眸再度泛起了光。 “谨遵姑娘教诲,我一定好好的活着。” 慕漪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便迅速抽身离开了暗牢。 可就在这时,原本喧闹的山寨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紧跟着那山洞外面就泛起了冲天的火光,刀枪剑戟的碰撞声,在这一刻激烈异常。 “杀!一个不留!” 慕漪透过火光,只看见一人纵马飞驰而来,他手中的长枪泛着寒光,战意卓然。 来人披袍擐甲,负坚执锐,杀气冲天。 男人那身后血红色的披风更是猎猎而响。 逆着火光,男人那谪仙般的容颜似神似魔,如梦如幻,真假难辨。 慕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撞见夜琮!? 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间,男人神情一变,猛然扬起手中的长枪,挥臂朝她所在的方向投掷而来。 随着一阵破空声,那长枪竟直接擦着慕漪的身子,直接洞穿了她身后一人的胸膛,径直将人钉在了石墙上。 慕漪肩膀一抖,愣神之间,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她被男人抱上了马背。 “还在这愣着做什么?”男人满目温柔,嘴角的笑意似乎都遮掩不住。 “你怎么在这?” 慕漪反应过来后,语气透着一股子懊恼,她实在是想不通。 自己一直都派人盯着端王府的动向。 直到她出城之前,端王府都没有任何异动,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你都来了,我怎么会让你以身犯险?”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面上挂着的血迹竟让这人平添了一股妖冶味道。 慕漪一想到自己曾经因这男人的模样见色起意,便连忙撇开了视线。 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再度沦陷。 她梗着脖子,甩掉了男人怀在腰间的手,冷气呛声。 “端王爷折煞我了,你这么阴魂不散的,怕不是又在想些别的法子害我!” 慕漪这副别别扭扭的模样,让夜琮忍不住低笑了几声。 那从胸膛里传出的闷笑让她忍不住心中一紧,挣扎着便想跳下马。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男人重新将慕漪搂在怀里,丝毫不给她下马的余地。 “这副不遮不掩的样子才像是真的你,比之前端着架子的时候顺眼多了。” 如此真实的小家伙,让夜琮心情大好。 可两人骤然贴紧的身体,却让慕漪的小脸有些扭曲。 她更是想不通,明明之前她已经在山寨当中下了毒,算时间也应该发作了才是。 为什么这些闯进来的将士却平安无事?! 第257章 做何选择 眼看着山寨里的这些劫匪一个个倒地不起,慕漪满脸狐疑地盯着身后的男人,那双带眉直接打成了一个死结。 似是觉察到了怀中人的疑惑,夜琮目光落在了人群当中的十九身上。 “十九欠了我一条命,用一个消息还了这个恩情,她并不吃亏。” “十九是你派去的?!” 慕漪心下一惊。 其实仔细想来,十九能够顺利地从这男人那里拿走驻军换防图,就已经是在某人的高抬贵手之下了。 不然以夜琮的手段,怎么可能会识不破十九的所作所为? 慕漪咬牙切齿,心中愤愤难平,只觉得自己又中了这男人的诡计。 “端王爷还真是好手段,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可这话刚说完,男人便已经收回了长枪,横马而立,“十九的身契已经拿走了,我只不过是在离开之前,让她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而已。” “她已经和端王府没有关系了,以后你可以放心的用。” 夜琮的视线只在她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很快便将心思放在了眼下的战局上。 身为行军打仗的将士,夜琮所带来的这些人是训练有素的,他们每一击都力求刺中敌人的要害,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方式结束战斗。 而这山寨里的强盗在中毒的情况下,都能和这些人打的不分上下! 这局面让慕漪始料未及。 “怎会如此?” “你用毒的本事远在用药之上,这些人之所以能够撑到现在,必然是在早年间就已经经受过毒药的萃炼。” 夜琮耐心地解释着。 冷漠的眼神落入其中一人的身上,纵马持枪如入无人之境,挥手间便取了三四个人的性命。 慕漪闻言,当即便觉察到了其中的重点。 “你是说,这伙人很有可能和淮南那些起兵谋逆之人是一伙的?都是由人专门训练的?” 男人并未对此事过多解释,而是直接说起了如今淮南的局面。 “淮南起兵谋反的余孽已经被追杀了大半,大军直接压境,他们根本毫无还击的余地,被一击而溃。” “其中有些人仓皇遁走,虽然保住了命,却也露出了些许马脚,他们藏身的地点已经被陆续查处。” 夜琮的话说到这,话锋忽然一转,眉眼间更是多了一抹担忧之色。 他意味深长问,“慕漪,你可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你最相信的人与你反目成仇,你该做何选择?” 慕漪先是神情怔愣,片刻后,忍不住嗤笑出声。 “王爷这问题,未免太过多此一举了?”她不紧不慢地反问着,眼中已经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所有选择背叛我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除非沧海桑田,山河倒转!” 她说着话,再一次抬眼时,眼底已是寒芒一片。 她没有在等男人开口,指尖直接点在了男人手臂的一处穴位上,让他骤然失力。 在夜琮松手的一瞬间,慕漪已经飞身而起,从马上一跃而下。 她手持匕首,赫然杀入人群之中。 所过之处血肉翻飞,仅仅几个呼吸,便将在人群之中苦苦挣扎的十九拽了出来。 “你带着沈柯先走!” 第258章 剿灭山匪 慕漪不知道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把沈柯交到他的手上。 眼看着十九愣神,慕漪直接将人赶进了山洞,“你带着他离开这,越快越好,回到京城之后,直接带着他去望春楼,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 “那姑娘你呢?” 十九这些情急,实在不放心慕漪一个人留在这险恶之地。 “我自有打算,你不用管我,带着他立刻下山。” 慕漪没有给十九选择的机会,直接护送她在这乱局之中,带着沈柯离开了山寨。 临分别之际,她还不忘嘱咐,“之前送我们进山的人,现在正在山脚下接应你们,随行的也有郎中,你们务必小心。” “下山之后养好伤口,我若没派人去找你们,你们就先别回妙医堂。” 早在进山之前,她就已经暗中安排了一切。 为了不让太子的人有所察觉,她自始至终都未曾亲自露面。 眼看着两个人的身形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慕漪缓缓松了一口气。 正转身之际,便瞧见之前还坐在马上的男人正手持长枪,立在自己的身后。 “人送走了?” “明知故问。” 慕漪瞪了这人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皇帝派你到这剿匪?他不一直担心你佣兵自重吗?现在怎么肯把这掌兵之权交给你?” 她刚才粗略看过,夜琮带来的将士足有近千人,山寨的里外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单如此,光看这些人上阵杀敌的狠劲,慕漪就越发笃定一件事。 眼前的这些人,只怕都是跟着夜琮厮杀过多年的旧部! 如今,太子病重,卧床不起。 老皇帝此举只怕多有试探之意。 若夜琮真的有别的打算,只怕这父子反目,君臣离心之日就不远了。 慕漪收起心思,不等男人回话,伸手抹掉了匕首上的血迹。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冷了冷。 “夜琮,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得小心一点,别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慕漪在挥手间便撒下了一片药粉,原本斗志正酣的众人当即倒下一半。 她环视一圈,才发现这倒在地上的人大多都是这山寨里的盗匪。 她不由得挑眉。 夜琮见状,好心解释道,“出城之前,为了给这些将士驱寒,我命人给他们熬了姜汤,姜汤里加一些解毒之物。” 慕漪了然的点了点头,未等她再次开口,一个士兵打扮的人便朝着两人疾冲而来。 “王爷,里面已经搜过了,除了几个大人的家眷以外,并没有他人,林家那位小姐……不在此处!” 一提到林家,慕漪的眼神骤然发冷,感情这男人是为了林月娥而来? 还好她方才没在这狗男人身上浪费心情。 慕漪收回视线,懒得再看夜琮一眼,冷声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若是没有旁的事,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眼看着女人又误会了,夜琮面色一沉,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他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为了林月娥而来!” 第259章 不留活口 见慕漪不为所动,男人拧着眉,耐心解释。 “朝中接连几位大人的家眷被掳走父皇唯恐多生变故,这才命我亲自带兵剿匪。” 夜琮神色一凛,全然不顾身旁的将士听到这番话会怎么想。 “至于救不救得到林月娥,就全凭她自己的运气了。” “若是活不到我带兵找到她,就是她命数不济,活该会有此劫。” 男人的这一番话近乎咬牙切齿,听的慕漪嘴角微勾,眼神跟着暗了暗。 瞧瞧,这狗男人这么急不可耐的和林月娥撇清关系。 若是那位淑妃得知了这件事,只怕得继续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她美目一抬,言辞犀利如旧,“你犯不着跟我解释这些,你端王爷想救什么人,哪儿还能轮得到我一个外人开口?” “慕漪!” 面对眼前这女人嘴上总是不饶人,夜琮只恨不得当场将人扛到肩上,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 只可惜,眼下的情景不允许。 他暗中咬牙,一只手臂拦在她的身前。 “你在我这,从来都不是外人。” “若是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你就别想再离开端王府了。” 男人在说这番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以至于周围的将士一个个朝这边探头张望着。 这暧昧的言语叫慕漪闹了个大红脸,想也没想的抬手一指点在了男人胸膛的穴位上。 “再满嘴胡诌,我就让你后半辈子都下不了床!” 慕漪本意是威胁,可这话一出口,却莫名变了番味道。 瞧着周围人那促狭的眼神,她只恨不能把刚才那番话连同标点符号一道收回来。 真是晦气! 可夜琮却是揶揄笑道,“若是真到了那日,我绝不反抗。” 他一改往日那副深沉如井,内敛似水的模样,一言一语都带着烟火气。 周围的将士瞧着稀奇,却也没忘了此时身处何地。 “王爷,这些盗贼要怎么处置?” 夜琮看向慕漪,目光一沉,“杀干净,一个不留,你们只管提着人头回去领赏,此处的东西按老规矩处理,事结之后,放把火都烧干净了。” 男人的话让慕漪有些始料未及。 她本以为这男人会留些活口带回去审问,这才让十九带着沈柯离开。 可眼下他居然连个活口都不留? 慕漪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不想追查淮南之事?” 男人面露冷笑,眼神颇有深意。 只听他淡淡道:“淮南的余孽跟京城的有何关系?我为何要追查?” “我不过是奉命剿匪,减除西溱余孽这种事,跟我有何关系?”夜琮言辞坦荡,神色如常。 慕漪仔细端详了半晌,也没能从中看出半分破绽。 可直觉告诉她,这男人的话中绝对另有隐情! 夜琮此时已经转身吩咐手下收拾残局。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疾驰而来,来人飞身下马,闪人身便半跪在了夜琮身前。 “王爷,我等幸不如命,已经找到了林姑娘。” “可她受惊过度,又身上有伤,我等身为男子颇为不便,还请王爷下令,着我等即刻返城!” 第260章 爱治不治 “而且……” 这送信的士兵话说了一半,忽然睨向王爷身旁的绝丽女子,变得愈发吞吞吐吐。 “而且什么?”夜琮神情发冷,“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而且林姑娘说了,若是见不到王爷,她就在山上不下去了!” 这番话一出口,慕漪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勾着嘴角,表情戏谑,“这就是你说的,不是为了找她而来?” 慕漪的眉眼微挑,此时那张还挂着血迹的面上带着几分不屑。 眼看着男人的面色微变,慕漪那原本就已经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耗尽。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之际,夜琮暗自咋舌。 不由分说他攥紧了她的手腕,那握法直接卸了慕漪挣脱的力道。 慕漪惊讶之余,就发现这男人冷着脸解释。 “这些事情本就跟我无关,也不是我授意的,只是在临出京之前,那几个朝臣一再让我保证他们家眷的安全。” 男人斜瞪了一眼那送信的人,“都是这个废物会错了意。”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夜琮已经非常清楚,他绝不能再对慕漪有所隐瞒。 越是瞒着她,两人之间的裂痕便会越深。 长此以往下去,他们两个便只有分道扬镳这么一个下场。 男人的神色透着几分倦意,他无奈的看向慕漪,正色道:“慕漪,我真的没有骗你。” “这次出兵之前,为了防止这京城周围有漏网之鱼的存在,我们兵分三路,由我和楚河还有另一个将军各带了一队人马,从几处必经之地包抄上山。” “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以防不测,这才互通消息的。” 男人的话都还没说完,便一脚将那个送信之人蹬倒在了地上,恨不得将这混账羔子的嘴缝起来。 “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林月娥的死活跟本王无关。” “若是我在回京之后,听到跟此事有关的半句传言,你家将军知道后果!” 夜琮声色俱厉,多年征战的威压让他跪在地上的侍卫近乎喘不过气来。 他连连点头称是,踉跄着起身告退。 而就在这人要离开之际,慕漪眼波微转,“你不是说林家姑娘身受重伤,不见到端王不肯下山吗?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她!” 她既打定了主意,完全不顾夜琮的想法,直接拉着人飞身上马。 已进初春的山里,夜里的风依旧凉的彻骨。 慕漪虽然多套了一层盗匪的衣裳,可还是被冷的打了个寒颤。 夜琮见状,扯下披风,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她爱治不治,你何苦跟着跑这一趟?” 男人的语气略带责怪,他瞧着慕漪那张冻得有些泛红的小脸,又将披风扯了扯。 慕漪美目一抬,眉眼之间波光流转。 “我跟姓林的有仇满京城里人尽皆知,岂能错过这奚落她的机会?” 更何况,林家的人已经打定了主意,想把这口黑锅扣在她的身上。 她与其平白咽下这口恶气,还不如就趁着这次时机,直接将这件事情给做成铁案! 一想到林月娥所做的种种,慕漪心中的杀意便不住的翻腾。 “夜琮,若我真的杀了那姓林的,你当如何?” 第261章 别脏了手 男人的神情微怔。 半晌后,他倏地勒紧了手里的僵绳,“死在你手里,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无论是林国公府还是林月娥,在他们失去利用价值的那一刻,就只能彻底的沦为弃子。 既然是弃子,便是一个早晚可以舍弃的物件。 生死都不值一提。 与其让她横在两人之间搅风搅雨,倒不如让这傻女人出了这口恶气。 夜琮的神色郑重,言辞也丝毫不像作假,就连心跳都平稳如常。 他的话听的慕漪一愣,错开男人炙热的眼神,轻声笑道:“只怕到了那个时候,有些人就舍不得了。” “我确实是舍不得。” 男人的声音低沉,他略微抬眉,目光平柔似水。 “我可舍不得让这种东西脏了你的手。” 夜琮的话说到这,明显顿了一下,“你若真想让她死,说一声便是了,何须你亲自动手?” 这话让慕漪愈发哑然。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才短短几日不见,这狗男人怎么就像是转了性一样? 难不成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体了? 就在慕漪惊讶之余,两人一马已经顺着山路盘旋而上,很快就来到了林月娥被关押的寨子。 这寨子和刚才的山寨比起来,次的不是一星半点。 随处可见的茅草房和用竹坯刚刚搭起来的院子,既不挡风,也不遮雨。 一侧还架着一个尚未完工的土坯房。 这两个寨子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整个寨子里的劫匪都已经尽数浮诛。 一个活口都没逃出去。 密密麻麻的尸体堆满了大半个院子。 而那林月娥就犹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正瑟瑟发抖地缩在一个角落里,心惊胆颤的盯着入口。 凡是有士兵靠过去,她都会扯着脖子,厉声嘶吼。 “你别过来!你离我远点,啊啊啊!” 这尖锐的吼声震的慕漪脑仁儿疼。 她居高临下的瞧着这位林家嫡女,眼中尽是嫌弃,一张小脸上更是挂满了鄙夷之色。 “林月娥,你也就这点出息,几个死人就把你吓成这个鬼样子了?” 慕漪这阴阳怪气的话语一出,林月娥猛地抬起了头。 当她看着慕漪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夜琮搂在怀里,两人共坐在一个马背上的时候,她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 “夜琮哥哥心里是有我的,淑妃娘娘说过,他是非我不娶的!” 林月娥的吼声越发的歇斯底里。 她近乎疯魔一般,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甚至以头撞墙,想来印证眼前这番景象的真伪。 可身上传来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 此刻她最厌恶最讨厌的人,已经坐在了她平日里可望不可及的位置上。 而此时的林月娥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露在外头的手臂上都带着鞭痕。 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味。 早已和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公府嫡女,有了天壤之别。 慕漪挑衅似的望着她,又时刻注意着自己身后男人的反应。 心中不由得暗暗称奇。 第262章 小心太子 还真是奇了怪了。 自从夜琮见到林月娥的那一刻起,那双略微上扬的眼眸里就始终带着一股厌烦和憎恶的意味。 而且男人的面色古井无波,就连脉搏都没因林月娥产生一丝变化。 这让慕漪始料未及。 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当下心神微动,面容却依旧沉静。 而歇斯底里的林月娥却在此刻猛地窜了起来,径直朝着慕漪扑了过来。 “都是你害的!你跟我一道去死!” 眼看着这人近在咫尺,慕漪正准备有所举动,身后的男人已经一把勒进了缰绳,直接调转马头。 反手一鞭子抽在了林月娥伸过来的手上,当即便见了血。 夜琮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让林月娥整个僵在了当场。 “夜琮哥哥……” “林小姐慎言,我到这儿来,只是奉命就朝中大臣的官眷回京,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夜琮说话时面无表情。 甚至生怕发了疯的林月娥伤害到慕漪,始终驾着马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副避嫌的模样让林月娥的最后一丝防线崩塌,颓然倒地。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水夺眶而出。 眼见一计不成,她不死心的将目光落在了夜琮的身上。 “夜琮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也没想到那些人会当街把我掳走,他们对我严刑逼供,他们想屈打成招……” 林月娥说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那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 可夜琮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直接用力的挥下手里的鞭子,带着慕漪扬长而去。 自有跟来的侍卫会把人处置好。 直至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再也听不到,两人纵马的速度才逐渐慢了下来。 慕漪听着身后男人略有变化的呼吸声,心中闪过了几分异样。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夜琮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下山路上,她几次想开口试探,却都被这男人打断了思绪。 好容易挨到了妙医堂,夜琮终于松开了紧箍在她腰间的手。 “慕漪,林家的事情你不用再插手了,而且,你一定要小心太子,他可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前段日子,夜琮启用了谋划多年的飞花令。 除京城以外,太子在各地的势力相继受到了重创。 可饶是如此,夜洵依旧整日称病不出,在太子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难让人觉察出他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越是这样,夜琮就越觉得其中有异。 面对男人的提醒,慕漪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迅速飞身下马,和眼前这男人拉开了距离。 “多谢端王爷特地送我一程。” 谁知她这话都还没说完,远远的就瞧见了跟在赵乾程身后的那个小厮。 他神情急切地立在不远处,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着。 见此情形,慕漪当即下了逐客令。 “端王爷辛苦了一夜,还是早些回去修整才是,我这妙医堂庙小,就暂时不留你这尊大佛了。” 面对慕漪这话锋急转的语气,夜琮也只能无奈苦笑,只得嘱咐她一句,多加小心,便离开了妙医堂。 眼见着人走了,赵家的小厮急急忙忙的便跑了上来。 第263章 杀鸡儆猴 “慕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闻言,慕漪神情一凛。 她在下山的时候,心中就隐隐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从上山救沈柯开始,这整件事情都太过顺遂了! 就仿佛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波助澜一般。 尤其是夜琮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更是让她如梗在喉。 她沉思了片刻,开门将小厮迎了进去,“你别太紧张,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那小厮拱了拱手,连忙开口。 “这些日子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势力,在京城当中贩卖私盐,而且打着的还是赵家的旗号。” “昨日一早,这贩卖私盐的人被官府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他一口咬定那些来路不正的东西是赵家私下卖给他的,他还花了高价,甚至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个契书,上头就挂着赵家的名字!” 那小厮越说越是情急,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眼下,我家家主已经被这京兆衙门给请过去了,慕姑娘,这事可怎么办是好啊?” 小厮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转。 慕漪则是神色俱沉,杏唇紧抿。 “只靠一个京兆衙门,还动不了赵家主,这件事情背后必然有朝中大臣牵扯其中。” 她思来想去,决定天亮之后亲自到京兆府衙走上一趟。 随着日上三竿,慕漪毫不犹豫进了京兆衙门。 有了上次的事,这京兆府尹对她免不得客气许多。 “慕神医怎么还亲自来了?有什么事,使唤下人跑过来告诉下官一声即可,哪还用得着劳您大驾?” 慕漪绷着一张小脸,神情淡定如初。 她四下打量,而后径直开口道:“赵乾程可被你们带过来了?他人现在何处?” 那府尹一僵,自然知晓她的来意,当即为难道,“慕姑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在东曜贩卖私盐乃是重罪。 轻则下狱流放,重则斩首示众。 尤其是在这京城之内,皇子脚下凡,贩卖私盐者被抓,无一不是被处以极刑。 目的就是杀鸡敬猴。 慕漪自然是清楚此事,可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这主意打到赵家身上! “赵家这些年所做的生意,官府一一都有记录在案,而且他们售盐贩盐拿的也都是朝廷的盐引,一个贩卖私盐的栽赃嫁祸,府尹大人不会看不出来?” 二人说话间,慕漪跟着府尹来到了这京兆福衙的一处偏院。 刚一进门,就瞧见了在院中正虎虎生风的打着拳的赵乾程。 守在他门前的两个衙役像是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 府尹一见赵乾程,顿时点头哈腰,甚至狗腿的端茶倒水,满脸恭维的立在一侧,不催不叫,直至赵乾程收拳站定,才献媚的凑到了跟前。 “赵家主,慕神医来了,你们二位聊着有事只管让人招呼一声。” 这一幕看得慕漪是目瞪口呆。 一直以来,民怕官都是不争的事实。 可这些事情怎么到了赵乾程这,就都反过来了? 而且这赵乾程似是早对这些习以为常。 他接过府尹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抹了把脸上的汗,板着脸将人打发走了。 直至这院中只剩下他和慕漪两人,那沉着的国字脸上才忽地露出一抹笑容。 第264章 死无对证 “慕姑娘怎么还到这来了?这地方晦气的很,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快些回去!” 赵乾程一脸的关切。 像是生怕这京兆衙门里有不开眼的冲撞了她。 见她来时满是担忧的模样,赵乾程生怕慕漪不信,当即凑上前,压低了声音开口。 “我一个人在这,他们奈何不得我,仅凭着那么一张契书,就想将这盆脏水泼到我赵家头上,那万不能够!我留下来,也只是想让那幕后黑手放松警惕而已。” 赵乾程好言相劝,生怕小丫头转不过这个弯来。 不单如此,在他看到慕漪不顾一切前来相救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还是带着几分感动的。 即使两人现在没有相认,但慕漪的所作所为,也已经得到了赵乾程的认可。 换做旁人,若是亲朋故友落难,一个个只怕都避之唯恐不及。 又怎么肯在这个节骨眼上亲自露面? 更何况,如今她还不知自己就是她的…… 赵乾程心绪复杂,慕漪则是舒了口气,转而垂眸一笑。 “我自然是知道赵家主的本事,只是事出突然,我实在是不能置之度外。” 况且,慕漪严重怀疑赵家此番遭人陷害,是跟自己有关。 她刚一离开京城,便有人着手对付跟自己交好的赵家,这想必是一早就设计好了的。 而且买贩私盐的人向来都谨小慎微,在官场上也有着特殊的渠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抓到? 念及此,慕漪神情不变,眉眼含笑的继续道:“看着赵家主在里头也算是怡然自得,我也就放心了。” 就在二人闲聊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紧跟着,之前离开不久的府尹便神色慌张的从外头走了进来,一看到两人,面色更是大变。 “二位,出事了!之前给出面作证赵家贩卖私盐的人死在牢里了!” “你说什么?!”慕漪当即转身,神情惊讶。 她之所以特意来这,就是想从那人的嘴里撬出点有用的消息。 最好能趁机揪出幕后黑手。 可现在这人死了,这事情死无对证,可就难办了。 慕漪皱眉思忖了良久,直接对那府尹开口道:“你带我过去看看,那人是怎么死的?仵作可查验过尸首了?” 府尹别无他法,赵家这尊大佛他又惹不起! 当下,只能带着慕漪和赵乾程一路朝着后面的暗牢赶去,一路上神情也是凝重到了极点。 “这件事情原本在京兆府衙过了公堂,就应该将人移交刑部,由刑部审讯之后最终定责,赵家主也是在这等着刑部过来问话的。” 府尹眉头紧皱着,一脸的苦大仇深。 “可就在刚才,下头的人来报,那个私盐贩子咬舌自尽了,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凉透了。” “这牢里不是该有人正常巡逻吗?” 慕漪问着,越发断定这私盐贩子是受人指使的。 她来到尸体旁,刚掀开盖在上头的白布,她秀气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尸体不对劲! 要知道,寻常人想要咬舌自尽基本上是不可能成功的。 咬破舌头所带来的痛感,会让人体启动自身的防御机制。 可能舌头还没咬断,人就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了。 而这私盐贩子的尸体面色铁青,双眼突出,指尖也有青紫之象,明显是窒息而亡! 第265章 乱象再起 不但如此,这尸体的面色发绀,掰开下巴检查过后,慕漪就发现这人的牙龈有出血现象。 血液凝固,足以断定这现象是在死前形成的。 依照这尸体身上的出血量来看,这问题就更大了。 除了死者衣服前襟上挂着的血迹外,整个地牢里压根没有新鲜血迹。 光靠这些出血量,根本不可能致死! 慕漪仔细检测了一番,转头询问。 “这舌头只怕是在死后被扯下来的,今天早上都有什么人下过地牢?” “早些时候,有林家的人过来指正从山上带下来的劫匪,当时还有刑部的人跟着,我们又是个临时办差的,就没想跟着下来。” 一旁负责巡逻的狱卒开口回答着,倏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当时林国公府来的那个人说,此事事关他家姑娘的名节,让我们这些无关人等即刻离场。” 林家!又是这个林国公府! 慕漪实在是想不通。 这一家人难道都是蠢出升天的废物,连这种在监牢之中杀人的法子都能想的出来? 脑子是被门挤了不成? 慕漪和那位林大人有过几番交手,几乎可以笃定那个姓林的就是一个没自己主心骨的墙头草。 仗着林月娥得淑妃青眼,再加上有枕边风吹着,这才在朝中肆意横行,无所顾忌。 可之前林家出事之后,这林大人就夹起尾巴做人了。 他现在最不想干的事,恐怕就是将林国公府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更何况,林国公府早就官司缠身,根本无暇他顾。 这个时候出来杀人,除非是疯了! “刑部来的都有哪些人?” 慕漪调转了矛头,直接看向了府尹。 “就是几个负责记录案情的五品官,名字下官实在是记不清了,不过当时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太子身边的一个幕僚,叫……叫什么来着?” 府尹挠着头,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人名了。 而慕漪在听到太子二字的一瞬间,脑海中就直接浮现了一个人影。 聂家,聂云霆! 自从太子称病不出之后,太子府对外的一切事物都是由聂云霆负责。 此人行事诡决,心思难测,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但实则城府极深。 慕漪仅与此人打过三次照面,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是聂云霆?” “对对对!就是他!”那府尹一拍脑袋,“他说是林家不放心,求到了太子跟前,是奉太子之命,跟着一起过来的。” 慕漪心思当即沉了下去。 奉太子之命? 夜洵什么时候又和林家牵扯到一起去了? 他是对自己有所怀疑,还是另有些什么别的目的? 林国公这么多年以来,明里暗里几次暗示自己是端王府的人,就是从来不对林月娥的行为有所约束。 几乎默认林月娥就是未来的端王妃了。 他明知太子夜洵和端王夜琮是死敌,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投靠太子府? “把这尸首保存好,未结案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具尸体一步。” 慕漪转头离开了大牢,又对赵乾程嘱咐了一番。 谁知道刚走出京兆府衙的大门,她就撞见了聂云霆。 第266章 出尔反尔 此时的聂云霆,正老神哉哉地靠在自家的马车上。 他自顾自的打量着慕漪,目光热切,却又多了几分倨傲之态。 男人脸上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让慕漪颇为不自在。 她对太子的这个幕僚向来提不起好感,而且忌惮颇多。 这人几次三番出现的场合,都实在过于刻意了…… 自始至终,慕漪都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人。 尤其是在宫中那次,他怎么就那么恰好的晃到了冷宫? 冷宫位于后宫,外男未得邀请私自进入内宫,可都是要挨板子的。 这聂云霆难道就不怕吗? 慕漪压下心中的思绪,遥遥地对着他颔首一笑。 正欲转身上马车之前,聂云霆竟直接朝她走了过来,“没想到鬼医对赵家的事情还这般上心,看来太子殿下还真是没有看错人。” 这人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慕漪是不露声色的抬眼看他,神色如常。 “聂公子此言何意?” “赵家之所以惹上这场官司,一切还是皆由鬼医你而起。” 聂云霆摆出了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低声劝告着。 “我若是你,便会趁早抽身,左右这点小官司也不会让江南赵家伤筋动骨,你又何必继续趟这滩浑水呢?” 此言一出,慕漪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异色。 她沉声询问道,“这是太子的意思?” 聂云霆并没有正面回答慕漪的问题,只是深深地朝着那京兆府衙里看了一眼。 “太子殿下也是受人之托,鬼医姑娘如今既然已经为太子诊治,便不应该再因为其他事情而烦心扰神。” 聂云霆面上的笑容依旧灿灿,可言语间,却透着淡淡的威胁之意。 可慕漪只是横了他一眼,冷笑出声。 “我答应给太子治病,是因为我师父的原因,跟太子府有什么相干?” “难不成太子是以为我给他看了回病,就是将这卖身契压在太子府里了?” 慕漪毫无顾忌的迎上聂云霆的视线,眼中透着寒意。 “早在那日的晚宴上,太子便说过绝不会干涉我的自由,若是太子反悔了,大可以直说。” 那日的晚宴上,慕漪和太子谈了不少条件。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太子以及太子府内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干涉她的自由。 更不可以对妙医堂的事情指手画脚。 这才几天过去,这太子就出尔反尔了? 慕漪从容不迫的挑眉看向聂云霆,视线中尽是嘲弄。 “若这只是你聂公子自己的意思,那也大可不必说于我听。” 她做事,还轮不到这些人来指手画脚! 聂云霆两句话就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他哭笑不得的盯着眼前的女人,终于明白太子为什么会几次三番的在她身上吃瘪了。 光是这副宁折不弯的脾气,就让人很难不动心呐。 “在下也都是为了鬼医姑娘好,若是姑娘觉得这话有失偏颇,那在下就给姑娘赔个不是。” 聂云霆话还未说完,人就已经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 眼看着慕漪的神情多有缓和,他则再度开口。 “不知鬼医姑娘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第267章 再度试探 聂云霆的话一出,慕漪便知道眼前这男人又是在试探自己。 她面色未变,嘴角轻勾。 “贩卖私盐者自当有律法裁决,不是我这样的平头百姓操心的。” 刚才在府衙之内,几个仵作已经检查了那贩盐者的尸身。 和她所得出的结论相差无几。 至于是谁要了这替死鬼的命,想将这件事情结成铁案,慕漪心中已然有了成算。 她不露声色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聂公子今日若是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行告辞了。” 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慕漪会不自觉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她总觉得这男人的身上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却又说不出在哪见过。 据她了解,这聂云霆自幼京城长大,聂家也是当初东曜开国之初便侧封的勋爵。 虽然后代子侄大多不争气,落了先辈的许多威风,但聂家自有封荫庇佑。 实在是没理由在这大局未定之前,就率先选择了太子阵营。 京城之中,许多世家大族都还在观望之中。 这夺嫡之争也还没有搬到明面上来,这聂云霆这么上赶着支持太子,实在是让人心中生疑。 慕漪坐在马车上,伸手摁着自己的眉心,梳理着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面色愈发沉重。 她人都还没回到妙医堂,马车就在路口被人拦住了。 另一辆挂着王家牌子的马车横在了路中间。 那太傅之子王世昌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在场的众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公子吗!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自从上次澄山一别,慕漪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家伙。 有人说,他因为当面顶撞端王,又在之前的皇宫年宴上和其他诸位大臣一起指责自己,被太傅关在了家里。 现在再看到这位太傅的公子,慕漪还是觉得他出奇地碍眼。 “王公子,烦请把路让开。” 慕漪冷眼撩开马车的门帘,面色阴沉似水。 “让开?本公子等的就是你!” 王世昌一见慕漪,整个人就像是只炸了毛的猴子,直接从马车上窜了起来。 “慕漪,你现在还有脸在这耀武扬威的?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本公子,怎么可能在那破山上被困了那么久?!” 慕漪淡淡抬眼,冷声冷气的反驳道,“你被困在山上,关我何事?” 可那王世昌听到这话之后,当即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夜琮那个疯子做的事情你不知情?你俩好的都要穿一条裤子了,还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他指着慕漪的鼻子,厉声喝问着。 “夜琮仗着自己是亲王之身,让他的府兵将整个澄山都给围上了,还将我们这些人全都关在了院子里挨个审问。凡是跟你有仇的,哪个逃过了那顿毒打?” “你现在倒像是个没事人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本公子绝对一把火烧了你的破药铺!” 王世昌有些歇斯底里。 而慕漪则是在此时已经起身出了马车。 第268章 越俎代庖 她神情未变,看着王世昌指向自己的指头,嘴角一扬。 而后径直握住了他的手指,用力的朝着反方向一掰。 只听‘咔’一声,王世昌的食指当即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整个人抖着身子叫唤着。 “疼疼疼!” 慕漪脸上的笑容璀璨如花,就仿佛没听见这人的吼声,眉眼弯弯的扬起了唇角。 “王公子,难道老太傅没教过你,不要随便伸手指着别人吗?” 说着,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你放开……放手啊!要断掉了!”王世昌疼的满脸冒冷汗,话都说不利索了。 见他这副狼狈模样,不少围观的百姓笑出了声,慕漪冷哼着甩开了他的手。 “若是太傅没教过你,那我就先越殂代疱了,要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用手指着别人,我就将你的手指都剁下来,丢去喂狗。” 慕漪话音未落间,猛地抬脚踹在了王家拉车的那匹马的马背上。 骤然的钝痛让那匹枣红大马嘶鸣不断,当场尥起了蹶子。 站在马车前面的王世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一时间无从应对,身形晃动间,竟直接从马车上栽了下来,当场摔了个狗吃屎。 慕漪见状,嘲笑出声,“王公子当真厉害,这遁地的功夫可真让人刮目相看了。” 随着王家的马车跑远,周围看戏的百姓笑作一团,王家的小厮也乱作了一团。 他们七手八脚的将王世昌从地上搀了起来,对着慕漪怒目圆瞪。 对于这些上门找麻烦的,慕漪从来不会留手。 她转身进入马车时,直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三寸见方的纸包。 透着车窗,将里头的粉末全都撒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随着那里头的东西粘在身上,这些人顿觉周身发痒,一个个神色狰狞的在身上抓挠着,姿态各异,就连王世昌都顾不上了。 他扯着嗓门怒吼不断。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身上怎么这么痒啊?” 他完全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更是在这十字路口上扯开了衣服,惹得其余众人尖叫连连。 就在慕漪的马车和他们擦肩而过之际,一道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 “这是我特制的好东西,诸位就慢慢享用。” 慕漪的马车渐行渐远,看的王世昌咬牙切齿,眼中尽是不甘。 “慕漪!你给本公子等着,本公子绝对让你好看!” 面对身后传来的威胁,慕漪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会叫的狗,通常都不咬人。 她沉思坐在马车中,刚一回到妙医堂,就看见韩老先生一早就等在了里面。 慕昭昭和慕旭阳正围坐在他的身边,听他讲着一些野史古书上记载的奇闻异事。 一听到门口传来响动,这两个孩子齐刷刷的扭过了头。 “娘亲!” 慕昭昭率先朝着慕漪跑了过来,慕旭阳也是紧随其后。 “娘亲,我和弟弟都想你了,这些天我们一直在师父那边住着,都看不到娘亲。” 说着,慕昭昭有些委屈,她撅着小嘴,白皙如雪的脸蛋上尽是不悦。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就见不到娘亲,现在都下山了,还是见不到娘亲,娘亲一定是不爱我和弟弟了。” 第269章 收为义女 “昭昭胡说,你和弟弟是娘亲在这个世界上最紧要的人。” 说着,慕漪将两个孩子揽进怀里,在他们的小脸蛋上用力的亲了一下。 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再从太子府离开之后,她就直接把两个孩子送到了韩家。 一方面是想让韩老先生多教些东西。 这另一方面,韩府周围有重兵把守,即便谁想要再对两个孩子下手的话,几乎难于登天。 而且有韩老先生在旁,即便是老皇帝,也不会公然把主意打到这两个孩子身上。 这一箭三雕的事情,一早就在慕漪的计划之中。 她抬眼看向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三人的韩老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韩老先生,这两个孩子没给老先生添麻烦?” “昭昭和旭阳都是可爱的,又聪明伶俐,哪儿会给我添麻烦?” 韩老爷子说完话,很快就解释起了这次回来的原因。 “他们两个这几日夜里总能梦到你,心中多少有些担忧,我这才带他们过来看看。”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慕漪,眼神颇为关切。 “你这丫头,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直接跟老头子我开口,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你不但治好了小瑞儿,还给我生了两个这么厉害的徒弟,让老头子我这一身本事有了传承,我是很感谢你的。” “你也用不着跟我见外,那样就显得生分了。” 韩老爷子这一席话让慕漪有些出乎意料,“韩老先生……” 就在她想要开口之际,韩老爷子对着她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受了委屈,这样好了,老爷子我膝下无子,相识一场是缘分,索性就收了你做义女,这样以后两个孩子就叫我韩爷爷,也不错,如何?” 慕漪身形微僵,一时间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韩老先生要收她为义女? 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 “我资质疏漏,虽有医术在身,却也实在是……” “你不必过谦。” 韩老爷子没给慕漪妄自菲薄的机会,再度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的本事老头子我是看在眼里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你都不逊于这京城的名门闺秀,能将你收为义女,是老头子我捡了便宜。” 慕漪见状,也知道自己若是再推拒下去,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她当即也不矫情,径直跪倒在地,对着这韩老爷子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父亲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好好好!” 韩老爷子连道了几声好,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你今日先行了礼,咱们这父女情分就算定下来了,改天挑个良辰吉日,再行这认亲仪式。得让着全京城的人,都好好瞧瞧我韩彰的女儿!” 韩老爷子拍板,直接就将这事给定了下来。 “接下来你就忙自己的事,剩下的,有我这个做义父的给你出面料理,若是有谁胆敢再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我韩彰第一个不答应!” 慕漪看着韩老爷子将手里的拐杖敲得叮当响。 只觉得心中涌过了一阵暖意。 她眼眶微微泛红,“那就多谢义父了!” 一直以来,除了师父秦衣以外,从来没谁会义无反顾的护着她。 就连某些人,保护她也都是有条件的…… 第270章 围魏救赵 想到这里,慕漪突然想起了刚才王世昌所言。 她虽然一早就从岳秀雯的嘴里听说了当时的情形,但始终都未曾放在心上。 更是从来都不觉得夜琮会为了找她,做出这种事。 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慕漪脑海中再次浮现起出当时夜琮的模样。 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浅笑,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 男人的一颦一笑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清晰。 尤其是那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几乎是在慕漪的心底炸响。 “娘亲?”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骤然回神。 她低一下头,慕昭昭正在扯着她的袖子,“娘亲刚才在想什么?怎么都不理昭昭?” 慕漪蹲下身,将小家伙抱在了怀里。 “娘亲没想什么,昭昭刚才说什么?” 慕昭昭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将自己的小胳膊搭在了慕漪的肩膀上。 “我说,之前夜琮叔叔已经去给我们道过歉了,他还给我和弟弟买了好多东西,堆了大半个院子呢。” 慕昭昭的声音奶声奶气,但条理却格外清晰。 “夜琮叔叔说他真的不知道我被那个坏女人扣在宫里了,而且我之前偷听到那个坏女人跟宫女聊天,是她自己不允许任何人去拜见的,就连夜琮叔叔派人送去的东西都让她给退回去了。” 慕漪闻言,眉头逐渐皱起。 “夜琮去找你们了?” 这狗男人居然趁她不注意偷偷见了两个孩子,这兵法还真是没白学! 围魏救赵这招倒是用得娴熟。 念及此,慕漪心头一沉,“他还跟你们说什么了?” 慕旭阳立在一边,闻言将手伸进了怀中,很快就从里头掏出了一枚钥匙。 “叔叔还说,他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之前那块玉牌碎了便碎了,他回头去给娘亲打造个更好的来。” 看着慕旭阳手中攥着的那个异形钥匙,慕漪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上次跟那个男人闹翻,就将那些东西托孙公公之手还了回去。 虽然她不知道那块玉牌为什么后来到了淑妃的手里,但一想到当时发生的事,她还是咽不下心里的这口气。 “昭昭,旭阳,以后你们离这个叔叔远点,若是没有娘亲的同意,你们一定不能跟他走,明白吗?” 慕昭昭和慕旭阳彼此对视了一眼,小鸡啄米似的一齐点起了头。 可随后,慕昭昭盯着那把钥匙,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这把钥匙……我之前在那个坏女人那里见过!” 慕漪神情一怔,“你说什么?” “之前有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去找过那个坏女人,两人还说了许多话,当时是那个坏女人把这个钥匙给了那个老爷爷的。” 听到这儿,慕漪神色微变。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当时孙公公根本就没有把那东西交给夜琮。 而是直接交给了淑妃!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淑妃会带着那块玉牌到妙医堂来找自己的麻烦! 夜琮曾经说过,拿着那块玉牌,可以让淑妃无条件的保护自己一次。 至于那牌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当时的她也并未追问。 第271章 夜闯王府 现在细细想来,此物绝不会是寻常之物。 恐怕也是正因为这个牌子落到了淑妃手上,才让她勃然大怒,不惜自降身价,离宫而出。 “原来如此。” 慕漪轻声呢喃着,眼中的神色也愈发的复杂了起来。 而她的反应已经尽数被韩老爷子看在了眼里。 只见韩彰叹了口气,“小丫头,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夜琮那小子为何会闹到这个地步,但据我的了解,夜琮他……还从来没对别的女人这么上心过。” 韩老爷子兀自摇了摇头,继续开口。 “夜琮在早年间不近女色的名声人尽皆知。” “直至后来和将军府的那个嫡女大婚,才闹出了些不太好的名声。” “之后的五年里,他虽然和林月娥走的颇近,但也从来都没有越矩之举,而且据我所知,他对林家也是利用颇多,从来都没动过什么真感情。” 慕漪哑然,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和这男人有关的一切,心情越发的复杂。 可韩彰的声音还在继续。 “夜琮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秉性大多承自今上,却又和他有所不同。之前他将这两个孩子推荐给我时,我就觉得奇怪。” “他向来是个不喜欢孩子的人,怎么会将两个不认识的孩子推荐给我,还让我务必收他们为徒。直到后来见了你,我才明白过来。” “傻丫头,夜琮对你和对旁人是真的不一样的。” 字字句句,落在慕漪的心上,却如遭鼓擂,她在听到这些话的瞬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喃喃不可置信,“当初竟然是夜琮……” “我原本带着小瑞儿在山上静养,是那小子威逼利诱把我诓下山的,还带着我见了这两个孩子。” 韩老爷子索性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末了还不忘数落夜琮两句,“那小子做事,向来只凭本心,有时候别人冤枉了他两句,他都懒得解释,这性子必须得改。”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慕漪也终于明白了韩老爷子今日的来意。 原来是当红娘来了! 送走了韩老爷子和两个孩子以后,她独自一个人坐在房内。 眼神下意识的落在了之前夜琮坐过的凳子,只觉得心中曲折回肠,烦闷不已。 “这狗男人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慕漪皱着一张小脸,一只手撑着下巴,有些烦闷的伸手拨弄着面前的杯盏。 片刻之后,她豁然起身,推开窗就翻了出去。 此时的端王府内,夜琮正坐在桌案前,挑灯看着这些日子呈上来的线报。 楚河则立在一旁,“主子,太子手下的人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朝中原本归顺了太子的几个武将,这些日子也有意想和咱们联络,咱们可要见上一面?” “这面儿自然是要见的,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夜琮头都没抬,他将线报上的东西反复推敲,正看着线报出神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像是兵刃相交。 夜琮骤然抬头,看向了窗外。 而楚河则是直接推门而出,手中的长刀赫然出鞘。 “什么人胆敢夜闯端王府?!” 第272章 我走错了 此时的慕漪正勒着一个暗卫的脖子,看着突然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楚河,只觉得面上有些尴尬。 她原本按照之前摸进端王府的路线成功探了进来。 可刚绕过一个转角,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一想到可能是这端王府内无处不在的暗卫,慕漪便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就在她准备踏入书房时,一把匕首凌空飞来。 若不是她躲得够快,这一下便会正中后心。 暗卫见一击不成,迅速现身和慕漪缠斗到了一起。 这才闹出了刚才听到的动静。 楚河看着差点就要把银针扎进暗卫脖子的女人,眼角一抽。 “慕姑娘?”他有些惊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慕漪神情略显僵硬,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她几乎下意识的松开了勒着那暗卫脖子的手,面上的神情明显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楚河见状,对着那暗卫摆了摆手,同时收起长刀,略微侧身对着慕漪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爷就在里面,慕姑娘,请便。” 眼看着楚河在说完这话之后,迅速离开了当场。 慕漪突然有些后悔。 她当时只是头脑一热,就到了端王府。 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大晚上跑到这来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质问夜琮? 可又从何问起呢? 慕漪杏唇险些咬出血来,就那么僵在院子里,丝毫没有继续上前的打算。 屋内的夜琮自然也听到了动静。 他放下手中的线报,等了良久也不见有人进门。 他剑眉微挑,眼中闪过几分揶揄之色,朗声道,“来都来了,怎么不肯进来?” 男人的声音带着低笑,从书房内传了出来。 听上去像是心情不错。 慕漪登时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从后背升起,搅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走错了!” 她懊恼不已,就差把‘后悔’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之际,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内的男人已经倚在了门边上。 “就这么走了?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呢。” 男人声音轻柔,在慕漪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一袭黑衣衬得夜琮的面色有些泛白。 就连那微扬的双唇都比上次见面时颜色浅淡了不少。 慕漪皱眉看着此人,只觉得自己这颗心跳如雷鼓。 “你胡说些什么!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而已……” 一想到自己之前对这男人多有误会,还差点把他整死,她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夜琮,你……” “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天凉,你的身子受不得寒。” 慕漪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男人搂住了纤腰。 男人那指节分明的手掌环在她的腰间,手臂强健有力。 哪怕隔着几层衣服,她都能感受到这男人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她当即脑袋一空。 等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抱进了书房。 慕漪整个人被笼罩在男人身上那股清冷的木质香调之下,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压根忘了反抗。 直到男人将一个盖毯披在她的肩上,又命人准备了姜茶,她才缓过神来。 第273章 当众护短 “你……” “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我上次便说过,从今往后,我的事情绝不瞒你。” 夜琮眉眼如画,一双墨瞳紧紧盯着眼前别扭的小家伙,那有些清颤的瞳孔仿佛能让人溺毙在其中。 慕漪沉默了片刻,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和林月娥……” 就在这几个字出口的一瞬间,她猛地抿紧了双唇。 可男人早已经将她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心下了然,勾唇低笑道:“一直以来,林月娥都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我从未对她动过一丝真情。” 男人的身体前倾,看着慕漪有些泛红的指背,拧紧了眉心。 “这是怎么弄的?” 慕漪顿时反应过来,连忙用另一只手盖住了手背。 她总不能说是刚才跟暗卫动手时落下的擦伤! 真搞不明白这男人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她略微垂着头,避开了男人凝视的眼神。 可夜琮只是捏着她的手腕端详了片刻,便踏步走出了书房。 “楚河,把刚才和慕神医动手的带下去,杖责二十!” “同时传我命令,端王府内任何人不准阻拦慕神医的行动。” 男人的眼神已经沉了下来,那冷着脸上神情肃杀。 “日后若是端王府内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手伤了她,就提着脑袋再来请罪!” 藏在暗中的楚河扬声领命,离开时却又忍不住暗自咋舌。 他的这个主子护起短来,还真是……蛮不讲理。 自从夜琮和慕漪之前在宫里大吵了一架以后。 整个端王府内下人乃至护卫的日子,就过得水深火热。 有时候就连说话大声些都会惹来一顿责罚。 全府上下个个都提心吊胆。 生怕自家王爷那根筋搭的不对,又惹来一顿好呲。 现在好了,和慕姑娘和好了! 楚河现在看着自家王爷转身回到书房,还顺手带上门的身影,长出了一口气。 “这苦日子可算是熬到头了!” 此时的书房内,慕漪正看着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线报。 在男人折身回来的一瞬间,她做贼心虚一般,再次将那封线报给扣在了桌子上。 闹出来的动静险些将一旁的茶盏打翻在地。 可夜琮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只是坐在了她的不远处。 “上面这些是除京城以外,太子在各地的势力分布,还有一些在朝臣府邸的眼线名单,你可以先看看,也好在心里有个数。” 男人这光明磊落的大方反应是在慕漪的意料之外的。 她眉头微动,眼中多了几分探究之色。“你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子?” “你若想做,只管去做便是。” 夜琮不为所动,就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那说话的声音都一时听不出喜怒。 慕漪只觉得自己的试探仿佛撞在了一团棉花上,登时有些泄气。 “所以那些事情你是真的不知情,韩老先生也是你找来的,你还让他收了两个孩子为徒?” 她低声问着,目光紧盯着夜琮,一眼不眨的地观察着男人的反应。 而夜琮此时已经放下了茶杯。 他伸手撑着自己的额角,斜靠在桌上,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似乎并不想做出解释。 第274章 礼尚往来 慕漪盯着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上前两步。 “那你为什么一早不跟我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男人声音低沉,眼神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慕漪的身上离开过。 “若你信我,我即使不解释,你也自是能懂,若你不相信,我说的再多,也无异于是对牛弹琴。” 男人的眼帘微垂,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苦涩。 他沉吟了片刻,终究克制不住,暗恼了句,“慕漪,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男人的牙缝中挤出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又很快收敛。 这刹那间的表情变化被慕漪看在眼里。 她看得心头一颤。 只觉得之前那一直堵在胸口的东西悄然溃散了。 可饶是如此,她也依旧嘴硬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你心里头想着什么?” 她偏着头,强压下眼中的酸涩之意。 可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豁然起身,竟一把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慕漪整个人都禁锢在了怀中。 不单如此,他泄愤似的一口咬在了慕漪的肩膀上,眼中的猩红之色格外明显。 慕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口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夜琮,你属狗的吗?!”她咬牙切齿道。 可男人一只手固定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将她的两只手紧紧的箍在了身后,压根儿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松口!”慕漪压着声音低吼道,“你哪儿还有个当朝亲王的样子!” 夜琮到底还是没忍心把怀里的人咬出血,只是磨了磨牙,便松开了力道。 “咬了你这一口就算惩罚,往后,咱们两个就算扯平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暗哑,呼吸间的热气直接倾泻在了慕漪的脖颈间。 她只觉着后背发痒。 那股从尾骨蔓延上来的酥麻感让她浑身不自在,本能的挣扎了一下。 “别动!” 夜琮将额头抵在慕漪的肩头,声音沙哑的厉害。 她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任由男人禁锢着。 两人就这么站了两久,直至夜琮的呼吸恢复平静,慕漪才终于恢复了自由。 “若是你下次再敢跟我使性子,我绝不会再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面对男人的警告,慕漪一拳砸在了他的小腹上。 那力道大的让夜琮瞬间屏住了呼吸。 慕漪冷着一张小脸,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 “礼尚往来。” 夜琮苦笑,的确,眼前这个女人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他将慕漪略微散乱的发丝整理到了耳后,轻叹出声。 “罢了,你开心便好,不过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夜琮敛起眉眼,一脸正色道:“江南赵家走贩私盐一事,可有眉目了?” 闻言,慕漪也正色起来,摇了摇头,人已经坐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 她疲累的按着太阳穴,眼底的神情讳莫如深。 “据我所知,此事应该跟太子有所牵扯,若我料想的没错,你那位准王妃所在的林国公府也参与其中。” 夜琮无视慕漪的冷嘲暗讽,将之前找到的证据递到了她眼前。 神色如常的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第275章 自寻死路 “林国公府买通了曾经和赵家有过生意往来的敌对商户,拿着两家之前合作时的契书加以伪造,这才有了所谓的凭证。” 夜琮此时顿了一下,伸手准确地指着两张契书上的不同之处。 “这两个位置,可以明显看出伪造的痕迹,我已经命人将伪造这张书信印记的人带了回来,你若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去问。” 顺着他的动作,慕漪看着眼前的痕迹,面上神情难掩讽刺。 “林家也就只能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来栽赃陷害了,竟然拿着这两封信件伪造,亏的他们想的出来。” 这两封契书上,除了时间和采购物品不同以外,其他的大致相同。 就连笔划字迹都模仿得极为相似,下面的印章落款更是找了能人异士照着原样拓下来的。 “林国公府这么针对赵家,恐怕也是因为我,他们绝不可能只用了这么一个走卖私盐的手段。” 慕漪抬眼看着站在身前的男人,眉眼间怒意翻腾。 “你还查到什么了?” “就在今天早上,原本还在林国公府修养的林月娥进宫了。”夜琮说着,眼神轻蔑。 他那挺拔的身形兀自扬起股不可一世的气场,似是完全没有把林国公府放在眼里。 只听他声音淡淡道,“林国公府这次越过了我母妃,直接由林月娥亲自出面,作证是你和那些盗贼里外勾结,将她绑入山中,随意殴打。” “她还找了宫里的嬷嬷验身,想力证自身的清白,林老夫人这会儿已经穿着诰命服,跪在太后宫里了。” 闻言,慕漪神情愈发冰冷,“这林国公府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只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如今太子尚在病中。 就算皇帝对她和药神谷心有忌惮,也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们彻底撕破脸。 不然的话,他那亲手扶持起来的草包太子就只能英年早逝了。 这一点皇帝的心里跟明镜一样。 最为要紧的是,这件事情牵扯了江南第一富商——赵家。 以赵家的财力,哪怕随意抖抖钱袋子,都能碾死这家人。 林国公府对上他们,无异于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这林国公府前前后后用的手段,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费力还不讨好。 念及此,慕漪掩下眼底的冷意,再次抬头看向身前的人,狐疑道,“你怎么好像对这一切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我之所以答应把林月娥留在身边,目的就是观察林家的一举一动。” 夜琮沉声解释着,“之前在宫里没能跟你解释太多,也是担心被林国公府觉察到异常,现在人都已经上钩了,林家也就没有什么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 男人的这番话说的云淡风轻。 自始至终,林国公府的行动他都是了如指掌的。 他本不想这么快的将林国公府赶出朝堂,毕竟,这也算是一个可以牵制住太子的棋子。 可林国公府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这主意打到两个孩子的身上。 这些天,他已经暗中联合朝臣,将所有不利林国公府的证据尽数搜集在手。 只等着明日一早,呈到皇帝面前。 夜琮心中想着,话锋突然一转。 “我明日一早便要入宫,今夜,你就留在端王府里。” 第276章 心中起疑 男人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直接让慕漪傻在了当场。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那张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你在说什么胡话?” 只见夜琮脸不红,心不跳。 “我这些天身体已经大好了,而且你之前所说的那些药材我已经快搜集齐了。” “你不是说等到那些药材找齐就能治好我体内的寒症了吗?” 慕漪一听到那些药材已经要收集齐了,眼前顿时一亮,“真的?那药方上的东西可无一不是天灵地宝,你这么快就搜集齐了?” “只差一味药了。” 男人的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惊喜。 “正好你今天过来了,不如就先看看那些东西能不能用。” 夜琮顺嘴胡说了一个借口,只想把眼前的人留下来。 好在慕漪在听到跟药材有关的事情之后,并没有疑心别的,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她翻看着下人带上来的药材,双眸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 “这一些东西的品质比我预想当中的还要好!都可以用,真是太好了……” 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的慕漪,夜琮的眼中溢满了温柔。 他侧身站在一旁,微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随着夜色渐沉,某人又以‘天色太晚’为由,干脆将慕漪扣在了自己房中。 看着这张熟悉的大床,慕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房间内的陈设摆件看上去极为眼熟。 尤其是床榻上放着的那张大红色的锦被,就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她之前来过端王府很多次,也不止一次留宿过,却还从来都没进过这个院子。 她不解的回头看向站在门旁的男人。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随便找个厢房不就可以吗?” “这个院子之前被我封起来了,是前不久才重新让人收拾出来的。”顿了顿,夜琮又道,“我想着你应当会喜欢。” 男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如常。 可慕漪环顾着烛台上燃着的大红蜡烛,还有这周围几乎已经有些褪色的帷幔,本能的咽了下口水。 这狗男人不会是发现什么了? 这分明就是当初他们大婚时用的那个院子! 她可没忘记,当时这狗男人还差点掐死自己!正是那春宵一夜,才有了两个新生命。 念及当年的乌龙事,慕漪有些心虚,表面上却还故作镇定。 “我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这些大红色的陈设摆件,看着就觉得碍眼。” 她现在已经和五年之前截然不同了。 就连这张脸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就算这男人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法子来试探自己! 慕漪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自认没有在男人面前露出丝毫破绽。 “这里清净些,你今日就先睡在这。”夜琮丝毫没有给她换个住处的打算。 他嘴角微勾,眸色透着一丝兴味,故意道,“我就在隔壁院子,你若是觉得这睡得不大习惯,可以随时来找我。” “厚颜无耻!别做梦了!” 慕漪又羞又恼,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男人砸了过去。 可夜琮一个利落的闪身,直接将那枕头接在了手里。 第277章 再度入宫 “既然如此,那就祝你今夜好梦了。” 男人就这么挂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离开了院子。 慕漪看着面前的这张床,到底还是没忍住,一脚踢在了床柱上。 她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靠着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 “我自从进京之后,应当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对,这狗男人莫不是真发现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整夜,慕漪辗转反侧。 在那张床上翻来覆去的宛如烙饼一样,一直折腾到了天亮。 而当她起床时,才得知夜琮已经离开了端王府,独自一人上朝去了。 压根就没留给她半点试探的机会。 慕漪就这么揣着一肚子的忐忑,回到了妙医堂。 刚一进门,便瞧见了正坐在堂上的孙公公。 她面不改色的将带回来的几株草药放在了桌面上,“什么风把孙公公吹到我这妙医堂来了?” 孙公公脸上挂着笑,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出慕漪的讽刺,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我今日前来,是奉陛下之命前来请鬼医姑娘入宫小坐的。” 慕漪略微抬了抬下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疑惑的问道:“入宫?可是宫里的哪位娘娘又身子不适了?” “鬼医姑娘说笑了,这回是陛下有请,烦请姑娘早些动身。” 孙公公笑容和蔼,不急不躁,丝毫挑不出错处。 慕漪也没有为难他的打算,很快便换了一身衣裳,跟他一起入了皇宫。 刚一来到昭德殿,她便看到了跪在地上,哭的凄凄惨惨的林月娥。 而在她的身侧,一个穿着诰命服的老妇人正狠狠的瞪着自己。 林大人和林夫人也都聚在这老夫人的身后。 昭德殿内,不光有林家的人,除了皇后皇帝以外,就连太后都到了当场。 可谓是格外的热闹。 慕漪没有半分惧色,神色如常的上前给皇家中人行礼问安。 “民女见过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慕漪大方得体,举止有度,尤其那张粉黛未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面若桃花。 “鬼医平身。” “今日请你入宫,是因为林家状告你与盗匪勾结,妄图害人性命,此事你可知?” 皇帝坐在龙案之后,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声音古井无波,只一双眼睛尤为精铄。 不给任何人窥探他情绪的机会。 而慕漪只是在林家这些人的身上扫了一眼,心下登时明白几人打的什么主意。 “陛下明鉴,林家之事,与我有何干系?” “我这些日子一门心思的为太子诊治,不去太子府的时候,就留在妙医堂中开门坐诊,忙的头脚倒悬,哪儿还有空顾得上这林国公府的是是非非?” 慕漪不紧不慢地辩驳,条理清晰,一口咬定此事与自己无关,“陛下若是不信,妙医堂周围的铺子皆可以为民女作证。” “你胡说!我被救下来的那天晚上,明明就在山上看到你了,你为什么不承认?!” 话音未落,林月娥便迫不及待地叫嚷出声。 可这话说了一半,她就像是被捏住了嗓子,到嘴边的话,硬是变得断断续续。 “那天你和,你和……” 慕漪趁机反问,“我和谁?林姑娘说话可得讲究真凭实据,莫要冤枉了好人!” 第278章 反咬一口 慕漪一席话落地有声。 林月娥听到这话,则是眼神飘忽的四处乱飘,那张还带着几分病气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怨。 见状,慕漪的心中冷笑不断。 那天晚上真正发生的事情,林月娥是绝对不敢如实说出的。 纵使她因为那件事情和夜琮翻了脸,也断然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当众撇清自己和夜琮的关系。 毕竟,她一旦没了未来的端王妃这个护身符,便会从云端再度跌落泥潭。 只要她承认夜琮当众弃她于不顾,甚至全然不在乎她的生死,便等于直接抽了淑妃的脸。 如今在场的这些皇族中人,也将不会再有一个站出来为她做主。 一招输,便会失全盘! 孰轻孰重,林月娥心中必然清楚。 想到此处,慕漪都有些佩服夜琮了。 这男人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他一直以来都将林月娥捧得高高在上。 将她纵得嚣张跋扈,胆大妄为,全然不顾外人的对她看法。 甚至一度以自己是未来的端王妃而自居,高高在上,哗众取宠。 尤其是自己未回京前,那狗男人对两个人的关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更是给人以无限遐想。 可越是这样,她对夜琮的依赖也变越强。 更是会无条件的维护端王府的声誉,以保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因为一旦他们二人撕破脸,夜琮也只不过会被人指责两句。 但林月娥的下场,绝对会惨不忍睹。 一个为了男人奋不顾身,争风吃醋,闹出各种幺蛾子的女人,被人弃之如履后,只有终身在家,不得出嫁,这么一个下场。 纵然林国公府有意让这位林大小姐屈尊下嫁,可以林月娥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夜琮只用了一招‘捧杀’,便让林国公府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只可惜,事到如今这个地步,林国公府的这些蠢货还没醒过神来呢。 慕漪思忖至此,心下了然,再次看向林月娥的眼神以尽是嘲弄之意。 而此时的林月娥显然还没有明白其中缘由。 她压着身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像是拼了命的想把这压了一肚子的委屈给诉说出来。 “慕漪,你别得意!那天在山上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你就是去过!而且被抓回来的盗匪也都可以作证!” 林月娥这番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林夫人也已经跪倒在了她的身边。 “陛下,在女儿所言句句属实!这一切都是慕漪的阴谋!就是她和那些盗匪串通一气,这才害了我的女儿的……” 林夫人满眼猩红,她一脸恨意的看着慕漪,眼中尽是怨毒之色。 可慕漪只是凉凉的扫了她们母女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们说我害了林月娥,证据呢?理由何在?红口白牙,血口翻张的就想让我扛下这么大的罪名,你们别做梦了。” 话音未落,慕漪已经转头看向了皇帝,掷地有声道。 “陛下,既然林家说之前只是皆是我一人所为,那就让他们将那盗匪带上来,当面对质,也还我一个清白!” 第279章 当面对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林家的人仍旧执迷不悟,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争论不休。 尤其是林家那个得了诰命的老夫人,更是声泪俱下,满目凄苦。 “慕漪为了报复我孙女亲近端王殿下,这才做出此等丑事,陛下……” “我嫉妒林月娥亲近端王?老夫人,你别是说错了话?”慕漪抓住了林老夫人话中的漏洞。 当即反唇相讥道,“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我和端王殿下之前吵得不可开交?我嫉妒林月娥?别往她脸上贴金了!” 那日,他们在皇后的宴席上争吵的事情,早已在这京城传开了。 上到世家大族,下到路边茶贩,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说的津津有味。 慕漪现在也终于理解了当时夜琮那般反应的用意。 原来这步棋这么早就铺下来了,为的便是今日! 她目光发冷的盯着林老夫人,身上的气势早已盖过了她一头。 “林老夫人,你们林国公府上下食朝廷奉禄,理应为陛下分忧才是。” 慕漪板着一张小脸,眼底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她继续逼问。 “可是你们不替陛下着想,反而隔三差五的就跑来给陛下和皇后娘娘找麻烦,你们居心何在呀?” 此言一出,林月娥率先沉不住气了。 她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就朝慕漪扑了过来,身旁的林夫人想拦,却根本没来得及。 “慕漪!你还在这含血喷人,你给我去死!” 就在林月娥扑过来的一瞬间,慕漪闪身一躲,随即顺势抬脚踹在了她的后腰上。 “昭德殿上,岂能容你咆哮闹事?” 慕漪声音一沉,“你开口闭口让我去死,这怨气怎么这么大呢?咱们两个到底谁嫉妒谁呀?” 林月娥被这一脚快趴在了地上,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许是慕漪的言语触及了她那敏感的神经。 她顿时一声凄厉地喊叫,“你就是想报了当初我绑走你儿女的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林月娥有些歇斯底里。 殊不知,慕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一个已经被激怒了的女人,向来是口不择言的。 她当即转身,一字一句如冰凌锥骨,“陛下,我前段时间一直为调查绑架我儿子和女儿的凶手忧思如焚,夜不能寐,现在林月娥已经承认了此事是她所为,请陛下明旨降罪!” 慕漪的目光冷烈如冰,如画般的面庞上更是恨意升腾。 “按我朝律法,绑架或拐卖孩童者,当众处以鞭刑二百!发配岭南,终身不得回!” 她这一番话出口,林家的众人顿时慌了神。 那林大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反手一巴掌抽在了林月娥的脸上。 “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鬼医的孩子陷入危机,与你有何干系!” 他这一嗓子吼完了,便转身跪在了皇帝面前。 “陛下,请看在臣女屡遭受辱,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原谅她这次口不择言!微臣只这么一个女儿,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微臣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不忍心……” 林大人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可惜,从头至尾,慕漪连眼神都没有变过分毫。 第280章 韩彰进宫 好一出父慈女孝的戏码! 只可惜,没什么用! 慕漪心中一横,“陛下,林月娥亲口承认了她的所作所为,想必太后和皇后娘娘也都是亲耳听到的,这种事情难道还能做假不成?” “他林家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儿子女儿难道就不是了?林国公府想让我打碎了牙齿和血吞,那不能够!” 慕漪此时已经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证据,一道交给了孙公公。 “这上面是我这些日子搜集的证据,桩桩件件都和林家逃不了干系。” “今日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敲登闻鼓,告知天下百姓!让他们来评个是非对错来,我倒是想看看,林国公府是有多大的脸!” 慕漪已经下定决心斩尽杀绝。 像是林国公府的这些祸害,在这京城多留一日,都是她的错! 就在场上这对峙的局面越发焦灼之际。 外头一个小太监疾步走了进来。 “陛下,端王殿下和韩老先生带着两个孩子进宫了。” 一听来人,原本不动神色的皇帝当即神情惊变。 “快,传他们进来!” 说话间,皇帝神情复杂的看了眼慕漪,只觉得今日之事已经不能善了了。 随着夜琮和韩彰带着两个孩子进入了昭德殿,林国公府这些人的脸上可谓是精彩纷呈。 “快给韩老先生赐座。” 皇帝对韩彰那叫一个敬重有加。 当年如果没有韩彰的一力扶持和谆谆教诲,只怕他还没能力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思及至此,皇帝恭敬道:“韩老先生今日进宫,不知所谓何事?” 韩彰捋了一下自己的白胡子,脸上笑津津的。 “陛下无需多想,老头子我今日来也不过是想看个热闹罢了。我倒是想看看我这闺女是怎么得罪了林国公府,能让你们这般步步紧逼的。” 此言一出,林国公府的众人只觉得如芒在背。 闺女? 这韩老先生向来清高自持,纵使膝下儿女当年尽数战死沙场,也从未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半分伤怀之情。 这么多年来,数不清的人想拜到他老先生的门下,可大多都被他拒之门外了。 难不成,竟然让慕漪这小贱人捡了便宜? 林大人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打算硬着头皮撑下去。 “韩老先生,此事是我家和鬼医之间的私事……” “我管你私事公事?” 韩彰冷哼一声,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继续道:“你几次三番针对我闺女,真当我闺女没人护着不成?一把年纪的人了,偏跟一个小辈过不去?你还真是把你们林家的脸都给丢尽了,若你父亲在世,怕是会得给你的皮打开花!” 韩老先生身为三朝元老,辈分要比当朝的许多大臣要高。 这些人见到他,无一不是毕恭毕敬的。 毕竟皇帝的态度摆在眼前,谁也不愿跟一个连皇帝都敬重有加的老先生过不去。 而韩彰这话一落,便直接抬眼看向了夜琮。 “端王殿下,你今日请老夫来,不就是有话想说吗?今日陛下和宫中娘娘皆在此地,你只管说老夫今日给你做主!我还就不信这粘上来的狗皮膏药,还甩不下去了。” 第281章 逼上绝路 夜琮依旧是一身黑衣,他从进门开始,便站在了慕漪的身侧。 那满含关切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你放心,我来了。” 男人在说这句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捂着脸,跌在一旁的林月娥,听得更为真切。 夜琮就那么一只手护着慕漪,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并未上前一步,只是朗声开口道:“父皇,林国公府纵女无度,频繁让其纠缠儿臣,儿臣已心有所属,且多番表态,可林姑娘却不听不闻,甚至还对慕漪泄私愤,绑架其儿女。桩桩件件已具表上奏,请父皇核查。” 夜琮的声音波澜不惊。 可这一句话却直接将林国公府推上了绝路。 林国公府敢在这个时候闹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仗着的就是夜琮并未明确表态。 但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弃子。 慕漪站在男人的身侧。 看着他那张冷峻的面容,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意。 夜琮此番作为,无异于是在给她撑腰。 但凡换上较为柔和的手段,他也不至于和林国公府直接撕破脸。 只怕今日之事,林国公府已经彻底把他们这些人给记恨上了。 可这男人显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目不斜视,甚至看都不愿意看林月娥一眼。 仿佛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厢情愿。 林月娥再也忍不住了。 她哭得声泪俱下,两行清泪就这么顺着面颊流个不停。 “夜琮,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现在就一言不合,就将我抛掷于此?你还有没有良心?” 林月娥的情绪越发激动。 “这五年来,我时时陪着你,处处维护你,你不回应也便罢了,现在就为了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竟将我们林家置于险地!你无耻!” 夜琮听闻此话,满眼鄙夷的斜睨了林月娥一眼。 “无耻?这难道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吗?” 男人的一声冷喝,让林月娥如坠冰窟。 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无异于在这个女人心里狠狠的刺上了一刀。 “本王之所以不愿意当众斥驳于你,就是想给林国公府留几分颜面,平日里,本王是看在我母妃的面上才对你照顾有加,不想竟让你这一般会错了意?” “这些年来,你打着我的旗号横行霸道,将端王府的名声毁于一旦,又几次三番以势压人,针对所有与我亲近之人,还妄言蛊惑我母妃,现在肆意对无辜孩童出手,心狠如斯,却好意思指责他人?” 男人的声音轻蔑异常,丝毫没有将林国公府看在眼里。 而林月娥闻言,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直接站起了身,伸手指指慕漪。 “你说我不知廉耻不顾名节?那她呢?” “她不过一个寡妇,连孩子都给别的男人生了!你不嫌弃她,却在这嫌弃我?夜琮,你到底还能不能分清是非黑白?!” “你这个坏女人,休要在这污蔑我娘亲!” 慕昭昭狠狠剜了她一眼,“我娘亲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第282章 相差无几 慕昭昭和慕旭阳原本安静的站在韩老先生的身侧,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这昭德殿内的局势,并没有说话的打算。 可眼看着林月娥随口污蔑慕漪,两个小家伙便再也坐不住了。 “林婶婶,你这般口不择言,可远非一个大家闺秀所为。” 慕旭阳沉着一张小脸,走到了慕漪身侧。 “难不成这天底下,凡是被你看上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了?你喜欢的东西,别人就喜欢不得?” 慕旭阳寸步不让,紧绷着的那张小脸上的鄙夷之情简直是和夜琮一个模子刻出来。 他凉凉的扫了林月娥一眼,直接伸手拉住了慕漪的衣袖。 “就连我一个孩童都知道,感情这种东西得讲究个你情我愿,这么死缠烂打的追着夜琮叔叔不放,莫不是实在嫁不出去了?” 这一番孩童之言,让整个昭德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而慕昭昭也来到了慕漪的身侧,姐弟二人就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将自家娘亲挡在了身后。 慕昭昭瞪着林家人,“你们这一大家子到这来欺负我娘亲一人,真当我娘亲好欺负不成?你们是非不分,出言污蔑,现在还想经绑架的事情栽赃到我娘亲身上,真是老不羞!” 稚嫩的嗓音犹如一记耳光,抽在了林家这些人的脸上。 这两句话远比方才所辩驳的任何言语都要有力。 而此时,为首的皇帝皇后以及太后看着站在一起的两大一小,彼此对视的眼神尽显惊愕。 太像了! 简直长的太像了! 平日里没凑在一起时,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这四人站在一起,这犹如复刻一般的长相让皇帝等人心中惊讶不已。 慕旭阳和夜琮站在一处,那种奇异的感觉愈发明显。 尤其是这孩子就连那张小脸也和夜琮小时候极为相似。 站在那里护着慕漪的时候,简直就是和夜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慕昭昭虽然模样更像慕漪,但是那双眼睛却夜琮相差无几。 那副嚣张巨傲的气焰和幼时的夜琮何其相似? 而且算算时间,慕漪这两个孩子现在应该是刚过五岁。 正好能和当年那个将军府的嫡女失踪的时间对的上! 这一个念头一起,皇帝等人当即在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这个慕漪就是失踪已久的端王妃的话,那夜琮这么护着他,甚至不惜和林家闹翻一事,也就解释的通了。 老皇帝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又将目光落在了韩老爷子的身上。 从方才进殿开始,韩老爷子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慕漪的身上移开过。 那担忧的眼神丝毫不像做假。 而且这些日子外面的传闻皇帝早已心中有数。 他看着这站在一起的两大两小,心中已经升起了一个决定。 “林卿,你教女无方,现在还在这里为了自家女儿颠倒是非,不分轻重,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陛下!”林大人大惊失色,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林国公府所犯之事,转交御史台,所有事情务必详细查明,不得有丝毫疏漏!” “林国公府之女林月娥,绑架幼童,诬告他人,施以鞭刑五十!押入内狱!” 第283章 咎由自取 林国公府的结局就此已定。 闻言的林月娥惊魂未定,甚至来不及反抗,便被宫里的太监给拖了出去,林老夫人更是昏死在了当场。 她身上的诰命因为林国公府折腾出来的事情,生生被削去了。 林国公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转眼间就传遍了全京城。 “那林家还真是不开眼,绑了人家的女儿还不算,还敢污蔑人家告到了御前?吃了熊心豹子胆。” “谁说不是?若是换作我,我就直接把那祸害女儿打折了腿关在家里算了!” “这回倒好,听说之前这林家犯的事情被查证了下来,举家流放,秋后就要离开京城了,真是造孽呀。” “……” 慕漪坐在望春楼里,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眼中的神情意味不明。 这就是所谓的墙倒众人推。 宫中的事情传出来之后,所有和林家有仇的人都找上了门了。 开封府,大理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之前还和林家有所交集的太子府,都在这个时候闭门谢客,压根就不想搭理这茬。 而他们之前所弄出来的私盐一事,也有人出面证实是栽赃陷害。 赵乾程很快就出了京兆府衙,还得了一大批赔偿。 “这林国公府就是咎由自取!” 赵乾程坐在慕漪的对面,脸上尽是冷意。 “慕丫头,这林国公府都已经倒台了,怎么也不见你开心呢?” 慕漪听到这话,骤然回神。 她苦笑了一声,随即解释道:“林国公府虽然已经倒台了,但是一直藏在他后面的幕后黑手,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头绪,我如何开心的起来?” 一直以来,慕漪都觉得这整件事情的背后,有一只大手推波助澜。 尤其是林月娥突然被人掳走的事情总是让她捉摸不透。 她之前还以为这些事情是夜琮或是赵家出手做的。 可查到最后,却发现这事压根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但是那些盗匪从来都没入过京城,他们又是怎么能在这人海之中,准确无误的将林月娥给带走的呢? 若说这背后没有他人指点,慕漪是半点都不信的。 她心中想着,话风倏地一转。 “赵家主,这京城的事情结束之后,你还有何打算?” 赵乾程一愣,“我当然是还继续留在这,我还有要紧事没办成呢,若是这事办不成,回去之后只怕我家娘子连门都不肯让我进了。” 赵乾程说话间,意味深长的看向慕漪,那双眼睛的背后,像是藏着些什么。 看得慕漪只觉得有些奇怪。 “赵家主的事情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但说无妨。” 闻言,赵乾程挠头一笑,“这事不急,不急。” 想让慕漪承认她的身份,就等于是变相的让她认祖归宗。 可将军府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豺狼之心,恨不能从她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他是断然不会同意让慕漪此时暴露身份的。 念及此,赵乾程当即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这些日子户部的人有意与我们接触,想要让赵家为他们重新开辟出一条上路,那个户部尚书郑元休,你可认识?” 第284章 外使来朝 一提到郑元休,慕漪的面色便是一沉。 之前在皇宫大宴上对她步步紧逼的人,便有这位户部尚书。 虽然当时他没说上两句话,但其中起的却是关键的作用。 她心中一转,那双杏眼当中闪过了一抹异色。 “户部尚书找你有何事?” “姓郑的说这些日子由外使来朝,想要和我们东曜达成一些通商之事。” 赵乾程对慕漪没有丝毫隐瞒。 直接就将郑元休所求之事说了出来。 “但是之前一直沿用着的经商之路,已经被前些年的洪水给冲毁了,那儿已变成了河道,他想重新规划出一条通商之路,让我们赵家出面,接下这单生意。” 他面色未变,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还将面前的一块糕点夹给了慕漪。 “郑元休那个老东西精明似鬼,打的主意我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让我们赵家给其他那些皇商先开出一条路来,好让他们能捡到这个便宜。” 赵乾程说完,慕漪便是嗤声一笑。 “算盘珠子都快要崩到我脸上来了,这户部尚书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如果赵家接下这个差事,就相当于变相让赵家归于皇商一列。 一旦成为皇商,赵家就要承担皇族生意,能不能赚到银子暂且不提,不往里面倒搭银子,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皇商的名头听着唬人,却是个实打实的苦差事,而且这样的事情,皇帝没有出面指派了一个户部尚书做说客,未免有些太不把赵家放在眼里了。” 慕漪悠悠开口,不紧不慢的将那块糕点放入了口中。 这桌子上放着的菜是大多都是她喜欢的,她还记得之前每次来着望春楼,都会堆满这一桌子的菜。 各地菜肴也都会出现在这桌子上。 但没过多久,那些她不太喜欢的菜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桌上的酒水都更偏向她的喜好。 她越发觉得这位赵家主是个心细之人,暖心不已。 “这件事情赵家主不必这么快的答应,户部尚书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找上来,无非是想从中获利,可是这皇商两个字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想要打通一条经商之路,何其艰难? 这各种利害关系,他郑元休又岂能不清楚? 他无非是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卖赵家一个人情,最好能让这东曜第一商贾为他所用才好。 只可惜,恐怕这次这位户部尚书是要竹篮打水了。 “赵家主只管继续做生意,什么时候陛下亲自请你入宫,您在给这位户部尚书透些口风也不迟。” 话说到这个地步,赵乾程自然已经明白了慕漪的意思。 他眉眼含笑,心中止不住的得意。 这可是他们赵家的女儿! 看看这分析实事的能力! 再看看这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气度! 真是对上了他赵家的脾气。 日后若是让这天下人知道慕漪的真实身份,只怕他们都得惊掉下巴。 赵乾程压下了心中所想,两人又闲聊了一些生意上的琐事,慕漪便离开了望春楼。 可刚走出去没多远,慕漪便觉察到后面有人跟踪自己。 第285章 心中生疑 慕漪只觉得身后跟着的那双脚步虽动静极小,但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的速度快一些,那脚步也跟着快一些,反之亦然。 呵,宵小之徒。 慕漪原本打算回妙医堂,走了一半,突然改变了主意,她直接调转了方向,穿进了一条窄巷。 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人见状,顿时加快了脚步,跟着来到了巷子口。 可刚一到转角这人就觉得脖颈一凉。 一支泛着冷光的利簪已经抵在这人的脖子上。 只一用力,那人的脖子上当即就见了血。 “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跟着我?” 那人神情一紧,这女人哪儿冒出来的! 他惊惶未定,刚才压根就没有察觉到慕漪的气息,只能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加快了步伐。 可没成想,这人竟躲在了巷子口! 而慕漪则是冷眼凝视着这人,眼中已是一片寒芒,利落地报出对方来历。 “你是罗刹堂的?” 近来,罗刹堂的这些个杀手诡异般地没有现身过。 就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可据目前情况来看,那个挂在杀手榜上的悬赏令,到现在都没有撤下来! 这些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撞上来,目的何在? 念及此,慕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声音陡然发寒,“再不说,就送你上路。” 那人清楚的感知到了女人身上溢出的一丝杀气。 他吓得吞了口唾沫,连忙摆手,忙不迭的解释了起来。 “不,我不是罗刹堂的!鬼医大人误会了,小的只是奉谷主之命过来请您过去的,谷主大人之前吩咐过,不要让外人知道此事,小的也不好去妙医堂直接请人,这才半路跟上来的。” 师傅?慕漪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 “你是药神谷的?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你?” 慕漪十分断定他没有见过眼前的人,就像她之前也没见过沈柯一般。 莫非……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她师父暗中培植的人手? 可药神谷已经避世多年,除了给人行医看诊以外,根本不理俗事。 师傅暗中培养这些人手的目的何在? 慕漪苦思良久,那人则是一脸干笑的,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小心翼翼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独属于药神谷的标记。 “鬼医大人可信我了?” 看着这男人眼中的试探,慕漪神思一敛,利落地将簪子收回,重新插回了头上。 “我师父不是一直在太子府吗?他若是想见我,直接命人过来传唤一声便是了,怎么还会让你鬼鬼祟祟地跑这一趟?” “谷主大人觉得一直在太子府里多有不便,而且陛下有令,除去给太子看诊的时间以外,谷主不能离开为他准备的院子一步,烦请鬼医大人跟小人走这一趟。” 慕漪虽心中起疑,也并没推拒,跟着这人出了小巷,来到了京城的另一端。 两人七拐八绕的,终于在一个极为偏僻之所找到了秦衣所在的院子。 看着这有些破败的地方,慕漪有些不敢置信。 “皇帝就把我师父安排在这?” 这地方看上去可不及药神谷分毫! 而且一路走来,周围大多都是一进院落,小里小气的地方,住着怎么能舒心? 慕漪拧着眉心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目光不善。 第286章 祸福相随 “皇帝将谷主安排在这里的时候说过,这周围僻静,和药神谷有异曲同工之妙,非常适合谷主修养。” 修养? 慕漪一声冷哼,“只怕是更适合让他监视!” 这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她焉能不知道? 很早之前,慕漪就明白那老皇帝对药神谷的忌惮。 她初入京城时,院子周围也有不少人在暗中监视着。 甚至于她后来开了妙医堂,都还有人乔装打扮的留在了周围。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近来那些监视的人少了一大半。 现在看来,是有比自己更重要的监视对象了。 慕漪面色阴沉的看着这街巷周围摘菜卖茶的几人,心中冷意升腾。 “这皇帝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真不知道我们药神谷是怎么得罪他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直接落在了周围人的耳朵中。 她明显觉察到有几人的面色微微一变,此番试探下,她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都已经帮我带过来了,为什么还不进去?” 慕漪转头看向引路的人,都还没等他再次开口,便直接伸手推开了院门。 刚一进去,便看见秦衣还是跟往常一样,着了一身青衣,正在院中翻动着之前晾晒的草药。 气质闲适,步定神悠。 她看得微楞,眼前熟悉的情景,让她一朝梦回药神谷的那五年静谧岁月。 可如今,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不一样了。 秦衣听到动静之后,徐徐抬头,看到来人后,眼中登时溢满了温柔。 “漪儿来了?这路上远,只怕你有些累了?快过来坐。” 秦衣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温润如玉的一张脸上带着似水的柔情。 慕漪缓过神来后,心中藏着的怒火便再也抑制不住。 “师父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太子之前不是已经给你准备好院子了吗?就算那皇帝对药神谷有所不满,也不至于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来呀,上一辈的恩怨,与师父你有什么干系?!” 慕漪说得义愤填膺。 可秦衣面上却没有半分不悦,像是早就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了。 他反手在慕漪的头顶上点了一下,却有无奈的开口道。 “你啊,都已经为人母了,脾气怎么还这么大?能不能收敛一下?若是你今天的话被外面的那些人听了去,只怕那疑心病重的皇帝会连你一起都记恨上。” 慕漪翻了个白眼,眼中尽显不悦。 “听到了又能如何?有本事他弄死我呀,只知道用皇权来以势压人,没有半点九五至尊的宽容大度,真不知道当初韩老先生为什么非要推他上位!” 慕漪口中抱怨着,那张小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她这般肆意妄为的性子,真实而洒脱,看得秦衣禁不住哑然失笑。 “你这番话还真是大逆不道,不过看在你也是为了为师着想的份上,便不责罚你了。” “师父,我这只是在替你不甘心!你可是这药神谷的谷主,这天底下医术最好的人,其他的诸国君主,哪个不是对你毕恭毕敬的?” 偏偏这老皇帝! 慕漪在心中狠狠的给皇帝记了一笔,却也并没有再继续多说些什么。 她师父有句话说的极对。 祸从口出,祸福相随,还是得谨小慎微些才行。 第287章 天人交战 慕漪这才想起了正事。 “不知师父今天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秦衣沉吟了片刻,拿起一旁的水壶浇在了精心种植的药草之上。 “那日在昭德殿的事情为师已经听说了,这次唤你来,是想给你提个醒,夜琮不是良人,你不可太过相信于他。”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特地转过了身,面上晦暗不清的神色并没有被慕漪看到。 无人注意,他攥紧了手里的水壶。 因为太过用力,就连指尖都略微泛白。 自从那日的事情传出来之后,秦衣的心中便仿佛天人交战。 他一方面为慕漪顺利从这件事情中脱身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则是不满她和夜琮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他娇养了五年的花儿,即便零落成泥,也是他的。 敛下眸底汹涌的郁色,秦衣重又恢复了那副温润的模样。 “漪儿,你是为师亲手治好的,又在药神谷里住了这么多年,为师真的不想看着你重蹈覆辙。你难道忘了当初夜琮怎么对你的了吗?” 秦衣放下手中的水壶,双眸之中骤显波澜。 “当年,他差点要了你的命。” “你不该也不能对他动不该有的心思,若是他发现你的身份,又怎么肯继续将两个孩子留在你身边?” 秦衣只在一个转身间,就将眼中翻涌的情绪尽数遮掩,随即换上了满面关切的表情,眼神一瞬不顺的看着慕漪,心中似有千言万语。 眼看着她并未开口答话,秦衣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徒弟大了,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还真是……” “师父的教诲,徒儿一直谨记在心。” 慕漪一眼便看出了秦衣面上的失落,她连忙开口。 她表面上神色如常,可心里却还是涌出了一股怪异感。 不知从何时开始,秦衣好像对夜琮颇为忌惮? 而且随着他在京城的时间越长,慕漪就发现自家师父身上隐藏着的秘密越来越多。 多到她甚至不敢生起一丝窥探之心。 当初如若不是秦衣救了自己,她早就死在那个雪夜里了,断然不会再有今日。 她一想到自己对师父心中有所怀疑,就忍不住涌出一阵复杂。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脑海当中有两个声音在不断的拉锯着。 心中烦闷不已。 她故作镇定的站起身,从秦衣身旁拿起了水壶,将还没有来得及打理的药草打理完毕。 “漪儿,为师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我不能看着你再度重蹈覆辙。” 秦衣的视线一直都粘在慕漪的身上,那越发复杂的眼神更是让人心惊。 可就在慕漪转身的瞬间,秦衣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那张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看上去和平时一般无二,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师父的话我记在心上了,师父放心。” 师徒二人一起用过了晚膳,慕漪才告辞离开了小院。 她独自一个人走在回程的路上,只觉得心里好像堵了个大石头。 良久之后,慕漪呢喃自语道。 “师父,只怕这一次是要让你失望了……” 第288章 北狄来使 回到了妙医堂,慕漪便开始按照之前的药方配制治疗寒症的解药。 虽说还差一味药材,但也并不是全无可替代之物。 只要比例得当,还是能发挥这解药应有的效用。 接下来的几天内,慕漪难得清闲。 再也没有那些碍眼的人来上门找麻烦,日子过的也顺意。 可这天一大早,妙医堂刚一开门,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满头华发,虽然衣着锦袍,但是神色清冷,面上无笑。 而这个老者的身后,赫然跟着太傅之子王世昌! “老夫久闻鬼医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 来者不善!慕漪警惕地看着来人,只一眼便认出了此人身份。 “见过太傅,不知太傅今日是有何不适之处?” 这人正是当朝太子的太傅,正是这位王公子的亲爹。 这刚打了小的,老的就开始上门讨公道。 看来这京城的文武百官还都是一个德行! 跟学堂上只会和老师打报告的小学生一般幼稚。 慕漪心中冷笑着,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眼神却不自觉落在了王世昌身旁的另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这人身着异服,看上去可不似东曜人士。 那人自然察觉到了慕漪的眼神,拱手一笑道:“在下今日得见鬼医,真是三生有幸啊!” 王老太傅在听到这话之后,便收回打量之色,昂着头开始介绍起了身旁的人。 “这位公子乃是北狄来使,此次入京是为了跟我东曜商议通商之事,他对鬼医倾慕已久,只盼一见,老夫此番奉太子之命,带他来了却这桩心事。” 慕漪挑眉,对来人的身份颇为意外。 早在半月之前,北狄来使便已经入了京城,进京之后就一直是由夜琮负责安排的。 用老皇帝的话来说,太子尚在病中,不能让其操劳过甚,要让其静养。 可北狄与东曜不和多年,两边将士在边境之地更是多有争斗嫌隙,周遭的百姓早就苦不堪言了。 老皇帝之所以把这伙人推给夜琮,不用猜也知,是想让他对北狄来使震慑一二。 以防北狄的这些人生起什么狼子野心。 可现在这当朝太傅,居然带着北狄来使来见她一个鬼医,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还怕没人趁机生事么。 好一招借刀杀人!慕漪只一眼就看穿了这位王太傅的打算。 念及此,她当即朗声一笑。 “我不过是一寻常女子,有什么好看的?若是来时真的想见我,让端王殿下设局宴请,岂不是更好?如此私下往来,实在是有些不妥。” 慕漪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王太傅的提议,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 “东曜子民私下和北狄来使有所联系,若是被人构陷,便是里通外敌之罪,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王太傅,还是请回!” 那北狄来使没想到慕漪会这么不给面子。 他目光一沉,“鬼医姑娘这么谨小慎微是何道理,莫不是没将我们北狄放在眼中?” 哟,道德绑架? 可惜姑奶奶的字典里没有‘道德’二字! 慕漪凝视此人,眼中气势迫人,“北狄蛮夷之地,如何与日月争辉?来使此言,是想挑起两国战局不成?” 眼见面前几人神色骤变,她厉声喝问,“若我猜的不错,北狄此番前来,是为了与我东曜通商之事?” 第289章 以牙还牙 “你在这肆意妄言,依我看,倒是显然没将我东曜放在眼中!” 慕漪直接将北狄来使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她从容不迫地看向他,态度上寸步不让。 可一旁的王太傅却看不过眼了,当即狐假虎威般开口呵斥,“慕漪!这是他国来使,乃是我朝贵客,你岂能如此无礼?” “贵客?”慕漪狞声一笑,“不请自来者,算什么贵客?” “一个他国来使,都敢在我朝京城中肆意欺压百姓,将我东曜置于何地?!” 当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的面,慕漪直接将矛头直指王太傅。 “王老先生身为朝廷命官,当朝太傅,又是太子之师,不维护东曜百姓也变罢了,反而在这助纣为虐?你是何居心?!” 此刻,妙医堂门户大开。 几人的谈话声尽数落在街上百姓人的耳朵里。 听到这番动静,有不少人都在妙医堂门前驻足停留,伸着脖子朝里头张望。 可慕漪却丝毫没打算就此做罢。 “这些天以来,端王殿下一直带着北狄来使了解我东曜的风土人情,也算是尽心尽责,力求做到宾主尽欢,王太傅却在此时节外生枝,莫不是早就和北狄暗通款曲了?” 慕漪这接连两句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王太傅的一张老脸都被气得变了形。 “你血口喷人!” “王太傅慎言。”慕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一步上前,气场全开。 她特意来到了王太傅的身旁,在他耳畔压低了声音。 “你的一举一动可都代表着我东曜的脸面,关起门来做什么事都没人指责你,可若是把脸丢到外头去,你觉得陛下还会让你继续做着太子之师吗?” 此话一出,王太傅的一张老脸被气得铁青,他本想在出言讽刺慕漪一番。 可是这心中多了顾忌,原本到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来了! 眼瞧着王太傅气的脸红脖子粗,慕漪直接将视线落在了王世昌的身上。 “我瞧着令尊气血翻涌,心绪难平,恐有大病之像,还是别继续在我这妙医堂里耽搁时间了,早些将人带回去!” 王世昌经历之前的事,早就已经对慕漪心有忌惮。 他本想着这次跟着自家亲爹一道过来,可以好好涨涨威风。 却没成想,丢了这么大的人不说,还险些被人扣上了一个里通外敌的罪名! 王世昌再怎么混账,却也到底是朝臣之子,对于有些事情已是耳濡目染,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的。 他二话不说的直接架起了王太傅的胳膊,阴着脸道,“爹,您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还说府中还有事情未完?只是把这使者送到妙医堂,便算完成了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咱们还是先回去。” 王世昌不由分说的带走了老太傅,只留下那个北狄来使在这妙医堂里和慕漪大眼瞪小眼。 而此时的慕漪已经坐在了老太傅方才的位置上,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此人。 她唇角一勾,恶劣一笑。 “北狄来使,带你来的人都走了,你还留在这做什么,还想让我请你吃饭不成?” 那北狄来使一改方才的表情,满脸邪气的勾起了唇角,“鬼医当真如传闻中的那样,不光模样绝色动人,这张嘴也是得理不饶人呐。” 听着这来使阴阳怪气的话,慕漪赏了他一记眼刀。 “比不上你们北狄,真本事见不到几分,这嘴却是格外的硬。” 而此时,夜琮已经得到了来时前往妙医堂的消息。 他直接扔下了手中尚未处理完的公务,直奔妙医堂。 尚未进门,便听见了里头传来的对话声。 第290章 我来迟了 慕漪目光凉凉的睨了眼北狄来使,眉目中的不屑之意不加掩饰。 “他国使臣来此做客,我们东曜自是以礼相待,可若是有不长眼的上门挑衅,可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 说着,她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发出的巨大闷响,登时将那北狄来时给吓得一个激灵。 而紧跟着,她站起身。 “人你也见过了,既然心愿已了,就该早些上路才是。” 一句话杀机斐然。 北狄来使只觉得后脖颈子一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了上来。 可正当他准备在开口之际,只觉得自己背后传来了一阵劲风,再度回神之时,楚河已经一脚蹬在了他的胸膛上。 电光火石之间,楚河一个闪身进入了妙医堂内,紧接着,那使者一脚便被蹬到了门外。 他捂着胸口咳嗽不断,胸前的骨头粗略估计是断了两根。 而就在他的身后,夜琮不紧不慢的踱步而入。 男人一身玄色暗纹织金长衫无风自动,衣袍清扬间,眉宇间的冷色清晰可见。 “来使还真有雅兴,竟逛到这医馆来了,不知是有何隐疾在身?” 男人的声线清冷,说话时目不斜视,只盯着慕漪。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赏给那个使者。 他不疾不徐道:“北狄蛮夷之地,确实不见得有什么医术高人,若是来使身体抱恙,那就烦请贵国在派遣另一位使者前来,这往来经商一事,就先告一段落好了。” 夜琮不露声色,甚至眉眼间还带着股淡淡的笑意。 可任谁都看的出来,若是这北狄来时不在此刻低头,能否有命离开此地都尚未可知。 更别提这往来经商了。 夜琮言笑如常,可落在北狄来使眼里却可怖非常,当即不敢有丝毫造次,赶忙行礼致歉。 “方才都是我口不择言,请端王爷恕罪!” 男人并未搭理他,任由他撅着屁股,拱在门前。 而夜琮则是抬手揽着慕漪的肩膀,将人从头打量到脚。 “是我来迟了。” 男人的声音轻柔,关切之意明显。 而慕漪则是缓缓摇头,“我没事,可这人出言不逊,辱我东曜无人,我断不能咽下这口气。” 说着,她冷眼看向北狄来使,心中怒意升腾。 使臣素来代表着北狄对待东曜的态度。 如此肆意妄为,胡言乱语之人,无非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想着这几日听来的那些闲言碎语,慕漪手中银光一闪。 可就在她准备出手之际,夜琮却捏住了他的手腕,缓缓的摇了摇头。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如今边境和乐生平,也得为百姓考虑才是。” 男人这话让慕漪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刚想反驳,便看见这男人身形一侧。 “打断他的手脚,留住一条命,送回来使所在的驿站。” “传信给北狄领队,若他不知道该怎么管教下属,本王也不介意送他个顺水人情!” 端王一怒,浮尸千里。 眼前这杀神率兵追出城外三百里,将十万敌军斩于马下的事,到现在都为不少人津津乐道。 这位曾经的前太子,可是东曜第一杀神! 夜琮没有被废之前,举国上下,无一人敢正对其锋芒! 第291章 议论纷纷 当天下午,夜琮为护慕漪而冲冠一怒,打伤北狄使臣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坊间连续几日议论纷纷。 妙医堂旁边的茶馆里,看客更是云集于此,这些人恨不能守在妙医堂的门前,只求能看上这出大戏。 “这端王爷之前从来都没对哪个女人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他放着林国公府的贵胄嫡女不要,怎么看上了一个寡妇?” “谁说不是呢?真不知道这妖女是有什么本事,就靠那点给人治病的医术,就能夺得端王的芳心?我可不信!” 茶馆里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周围几家铺子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掺和在其中,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了茶馆的那些人听。 而妙医堂内,慕漪头不抬,眼不睁的寻找着最后一味草药的代替品,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这可苦了晴儿。 她听着外面的那些议论,气得头疼欲裂。 “姑娘!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说吗?您和端王爷清清白白,两情相悦,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怎么就成了他们说的那样了?” 晴儿义愤填膺,模样出众的一张小脸更是气得涨红。 “说到底,这也是端王惹出来的祸事,他若真的对姑娘有意,直接去找陛下请旨赐婚,岂不爽快?” 慕漪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僵。 连声呵斥道:“晴儿休要胡说!” 她和那个狗男人的事情,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怎么就扯上请旨赐婚了? 可晴儿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她将包好的药材用力的往桌上一摔。 她冷哼了一声,“到时候八抬大轿上了咱们妙医堂的门,看看这些只知道嚼舌根的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来!” 眼瞧着这小丫头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慕漪顿觉无奈。 她这个当事人还没怎么着呢,做丫鬟的倒是被气了个半死。 “若是十九姐姐回来,定要冲出去扯烂他们的嘴!” 晴儿愤愤不平的骂完了这一句,这才想起正事来。 “姑娘,你让我查的是已经有眉目了。” 慕漪略微抬眼,“说来听听。” “之前守在山上的那几伙盗匪确实已经被吞并了,后来被杀的这些大多都是从外地过来的。” 晴儿经调查到的东西摆在了桌案上。 “而且还有京城周边的百姓做路引,这一些人原本都是平头良民,有的家里还是富户,没道理跑到这京城边上来做劫匪来。” “据眼线来报,他们暗中绑走的人,大多都是在朝中从未明确站队的人,此事只怕……” 慕漪看着信上罗列的名单,眼中未曾掀起一片波澜。 “林月娥被绑走以及诸位官员家眷被劫持一事,必然是和党争有关,这幕后之人打的还真是一手好算盘。” 慕漪将名单丢进火盆,脸上却多了丝意味不明的笑。 “你派人通知十九,待沈柯的情况稳定之后,让他们二人即刻启程,前往和北狄交界处,在那等着我。” “姑娘,你要离京?” 晴儿有些意外,“那这妙医堂怎么办?” 第292章 奉旨入宫 慕漪站起身,伸手在晴儿的肩上拍了一下。 “如今,你的医术已经小有所成,就算是没我在这坐堂看诊,寻常病痛你也足以应付。” “这妙医堂交给你,我很放心。” 这一段时间以来,月儿已经有了转醒的迹象,想来过不了多久,人应该就能醒过来。 晴儿和月儿两人一文一武,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让她们二人留在京城,也可以时刻将这京中的动向传给自己。 这几日来,慕漪心中已有了决定。 她抬手抹去晴儿眼角泛起的泪花,柔声开口道:“哭什么?我又不是明天就走,还得些时日呢。” 北狄来使已经进京半月有余,可是,这通商一事迟迟未能定下来。 皇室原本使用的皇商根本没这个能力重新开辟出一条商路。 能最大限度的完成这项任务的,只有江南赵家! 而赵家有了她之前的提醒,迟迟没有明确表态。 户部尚书郑元休的嘴皮子都磨薄了一层,却依旧无甚效用。 想必现在,那老皇帝在宫里已经坐立难安了? 就在慕漪思量之际,一辆马车停在了妙医堂外。 只见孙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鬼医姑娘,今日,陛下在宫中设宴,宴请赵家家主和鬼医姑娘,希望姑娘能屏弃前嫌,随老奴进宫一趟。” 慕漪身形未动,只是略微挑眉抬眼,问了句。 “陛下为何要在此时召我进宫?” 孙公公的姿态已经摆的极低了。 身为自幼跟在皇帝身边的掌事公公,他在这朝野上下,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当朝宰辅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可现在,这孙公公就这么微微倾着腰,面上挂着得意的笑,言辞谦卑,态度恳切。 “陛下也想为之前朝中百官所做之事,给二位一个交代,这毕竟都是误会,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慕漪自然是没有了推脱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就容我先换身衣裳,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 孙公公亲自将慕漪接进了皇宫。 两人一同出现在长乐殿上时,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慕漪的身上。 “鬼医姑娘,这是您的位置。” 孙公公亲自引路,将慕漪带到了桌案旁。 她这个位置就被安排在夜琮的身侧,右边便挨着赵乾程。 “慕丫头来了?快坐快坐。” 赵乾程甚是客气,这熟络的态度让在场之人无不侧目。 尤其是坐在下手的慕天礼,那张老脸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江南赵家到底是和将军府有着姻亲的,可自从赵乾程进了这长乐殿,连眼神都没赏给慕天礼一个。 他从左到右攀谈了一圈,甚至和北狄的人都能聊到一块去,却唯独没有搭理慕天礼。 两家之间的渊源在这京城之中,人尽皆知。 慕漪和将军府闹翻的事情更是当下炙手可热的话题。 皇帝直接将这几人一齐搬到了同一个大宴上,这局面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慕漪随即落座,夜琮则是将一盘早就包好的葡萄递了过来。 “来的迟了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293章 一唱一和 慕漪摇了摇头,“不过是收拾的时候慢了些,倒是无事发生。” 就在二人说话间,坐在两人不远处的慕天礼突然阴阳怪气的冷哼了一声。 “哼,鬼医还真是好大的架子,竟比端王殿下来的都要迟,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这些朝廷命官等你一个平头百姓不成?” 此言一出,长乐殿上的火药味登时变得十足。 可慕漪都还未曾开口,赵乾程便用力的放下了酒杯,在桌子上敲出一声闷响。 “怎么?慕将军如今得了高官厚禄,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了?我们不偷不抢,靠真本事吃饭,怎么,还入不得你的眼了?” 对于这个便宜小舅子,赵乾程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因他而死,他就恨不能直接将面前的酒壶砸在这混帐东西的头上。 眼看着二人针锋相对,慕漪不露声色地吃着面前的葡萄,眼神却落在了对面北狄来使的身上。 上次闯入妙医堂的北狄人已经残废了。 据说连夜就给送出了京城,而这北狄领队更是事发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带着一整车的东西,到妙医堂鞠躬请罪。 现在再见面,这北狄领队反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神色间看不出任何破绽,可见城府极深。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慕漪一个眼神落在他身上之后,特地端起了酒杯。 “鬼医姑娘,在下敬你一杯!” 话音未落,皇帝已经从偏殿走了出来,众人行礼问安。 “平身免礼!” 皇帝大袖一挥,“朕今日召集各位而来,为的便是敲定经商通途一事,诸位可以各抒己见,为东曜和北狄邦交贡献些力量。” 有皇帝开口,在场的众人当即不遑多让,滔滔不绝地开始进言献策。 可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将这经商通途一事推到了赵家头上。 赵乾程看着在场的众人,脸上挂着的笑容根本不达眼底。 慕漪更是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这些人明明是有求于人,却还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堪比天高,有意思。”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周围坐着的几人闻言,霎时面色不善的看了过来。 “这官商互敬才能互惠互利,而今,一个个能不能把鼻孔举到天上去,也得看自己那三两重的骨头能不能撑得起来呀。” 慕漪根本没给任何人留脸面。 这番堪称狂悖的话,就连坐在首位的皇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下面的诸位大臣更是面色骤变,一个个的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而赵乾程闻言,仰头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说得好!这连平头百姓都懂的道理,诸位也都是为官作宰的,见识自然比我等要高上许多,不会连这些都不明白?” 两人一唱一和,直叫在场的百官都黑了脸。 反观夜琮,他不是给慕漪剥虾便是倒茶,压根没有掺和这些人谈话的打算。 慕漪都怀疑若不是这样的局面要有个皇子到场,他怕是连面都不会露。 她略微侧头看向夜琮,正暗自琢磨时,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耳侧炸响。 “父皇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大宴不过是一种试探的手段罢了。” 第294章 受封官职 夜琮停顿了片刻,便将一碟已经剃了刺的鱼肉摆在了慕漪的面前。 “你只管多吃些,不用为了这些人劳心费神。” 眼瞧着的男人一派轻松的模样,慕漪心中更是疑惑。 如果老皇帝在心中早有成算,那今日特地摆出这个局,是为了试探谁呢? 酒过三巡之后,北狄使团作势就要告辞,拍拍屁股走人。 可整个大宴上还依旧争论不休。 原本正听着这些人高谈阔论的皇帝突然伸手撑着桌子,用力的咳了一声。 现场骤然安静下来。 “今日请诸位前来,倒是还有一事,慕漪身为药神谷出身的鬼医,为太子诊治有方,又替皇后去除顽疾,即日起,列为我朝供奉,位同四品官员,可以不入朝听政,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慕漪嘴里塞着的这口鱼肉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里。 “咳咳咳!” 她捂着胸口咳了好一会儿,又蒙灌了一口酒,才将这口鱼肉咽下去。 这个老皇帝疯了不成? 列她谁当朝供奉,位同四品?! 这是谁给他下了药,还是说他这是被鬼附身了? 慕漪正一脸茫然,谁知一晚上不置一词的夜琮,这个时候竟直接开口附和。 “父皇圣明,慕神医素与赵家交好,而今又为朝廷供奉,有她出面协调往来商贾,重改经商通途,定是于民有利的大好事。” 父子二人一唱一和,下面的其他大臣则是傻了眼。 一听这话,慕天礼更是当即就站起了身。 “请陛下三思!慕漪持身不正,出身不明,又与朝中诸般事宜多有牵扯,怎么能担当此任?她若心怀不轨,甚至于将此般朝中辛秘告知给西溱余孽,那岂不是引狼入室!陛下不可啊!” 慕天礼的话说的冠冕堂皇的,说到底,还是怕她真得了权势,自己的将军府岌岌可危。 同样想到这点的,还有郑元休,他也当场站了出来。 “陛下,我朝从来未有供奉列为朝臣之先例,更何况她一个女子,怎么配坐上这供奉之位?” 原本无所谓这个职位的慕漪,听到这雌竞无比的话,忽地眼皮一挑。 只见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上,此刻璀璨如花。 “女子怎么了?若我记得不错,郑大人也生了两个女儿,你的妻子和母亲,哪个不是女子?!” 慕漪扬声质问,气势如虹。 “这普天之下,女子何止千万?才智绝佳,学贯古今的更是大有人在。” “难不成只因身为女子,便要比你们这些男人低上一头不成?!” 她只是坐在原地,一席话不卑不亢,足矣振聋发馈。 顿了顿,在一众人复杂的面色中,她继续道,“女子不可读书识字,不可入朝为官,亦不可从医救人,难道这天下,就只是男人的天下吗!” 慕漪这一番话一出口,整个长乐殿上落针可闻。 “当朝太后亦曾披甲挂帅,领兵出征,就先帝于危难之中,郑大人怎么不去质问太后?” 郑元休直接被这一句话给堵上了嘴巴,顿时哑口无言。 慕天礼却仍是不肯松口,“你不过一贱民出身,也敢妄言太后,你……” “我怎么?我东曜开国先祖都能隐忍农家三十余年,你一句贱民是说给谁听?” 倏地,慕漪一声断喝。 “慕将军,英雄不问出处,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焉能知晓谁会笑到最后?” 第295章 立下赌约 此刻的慕漪力压群臣,气贯长虹,谈笑间似有风云变色。 而皇帝坐在首位,眸色晦暗地看着女子的身形挺直犹如一杆长枪,这般锋芒毕露的女子。 从她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夜琮。 那般潇洒恣意,所向披靡的模样,已不知多少年未曾见过了。 自从新任太子继位,满朝文武,百官上下又仿佛失了为官的初心。 一个个尸位素餐,蝇营狗苟,就连武将都已不似当年。 皇帝也曾为此发愁过,但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毕竟,朝野上下一团和气,总比纷乱不堪要好。 可慕漪这副完全不输于男子的气概,更是让皇帝如醍醐灌顶般翻然醒悟。 此等女子,丝毫不逊于儿郎! 若朝中大员皆有如此志向,东曜国吞并周遭列国,一统天下便指日可待! 何愁壮志难酬?! 想到此,皇帝的视线落在了夜琮的身上,神色突然有些复杂。 可夜琮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慕漪的身上移开过。 那双眼眸之中,骄傲之情已经溢满。 夜琮满心满眼皆是眼前的人,心中闷笑,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这放眼四朝列国,有哪个女子敢像她这般当着皇帝的面与群臣问战,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的? 如此绝世之人他绝不会放手,哪怕穷极一生,也要和慕漪共度这一世。 夜琮眼神坚定,目光炙热。 慕漪就是在这时觉察到了什么,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身侧的人,眼中闪着一抹笑意。 只怕今日的局面,夜琮早就已经料到了。 她虽然不知道老皇帝为什么像是突然转了性一样,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 但既然事情已定,她也没必要推三阻四,平白惹嫌。 比起得罪皇帝,她对着朝中大臣丝毫不惧。 念及此,慕漪心下一定,突然看向了慕天礼。 “既然慕将军如此不相信我,那不如我就和将军打个赌好了。” 慕天礼神色一愣,不明白小贱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慕漪只是横了他一眼,便直接转头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我敢保证,我能在今年初夏来临之前,打通经商之途,也能让北狄第一匹骏马良驹在雨季之前送入京城。” “若是做不到,我慕漪自请离京,终身不再踏入皇城一步!” 此言一出,夜琮猛地站起了身,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站在了慕漪的身侧。 男人朗声开口道:“儿臣愿意为慕漪做此担保,若是慕漪做不到,儿臣变自贬为庶民,将端王府的一应财物,尽数送到慕将军的府上,并且亲自镇守北境,终生不还!” 慕漪闻言神情大变,压根没顾及这是什么场合,抬手就捂住了男人的嘴。 “夜琮,你闭嘴!你在这胡说什么,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这男人疯了? 这种事情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眼看着男人含笑的眉眼,慕漪拧紧了眉心。 可夜琮只是攥着她的手,将其紧握在了掌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慕漪,我相信你。” 男人轻声细语间,目光流转,再度看向慕天礼时,眼中尽是挑衅。 “慕将军,你敢赌吗?” 第296章 手印为证 夜琮庞大的气场让在场众人无一不屏气凝神。 就连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郑元休都不敢再直视夜琮的眼神。 场上的局势顿时一变。 慕天礼压根就没有料到夜琮会在此时站出来,他压下心中的忐忑,豁然转身。 “既然端王爷都敢出面为这妖女做担保,那下官岂有不从之理?这赌约我接下来又有何妨?” 慕天礼信誓旦旦,落在慕漪身上的目光尽是鄙夷,就连眼中的讽刺都不愿意遮掩。 他冷笑道:“既然今日有端王殿下力保慕姑娘,那本将军也不好驳了端王殿下的面子,毕竟有些事情,在两月之后就能自见分晓了。” 慕天礼扔下这番话,便想折身回去。 可还未等抬脚,就被慕漪喝在了原地。 “慕将军,请留步。” 她眉眼微抬,面上的笑容如春风拂柳,淡然自若。 “既然慕将军接下了这桩赌约,那这赌注总得事先说好?若是到时候我认成功了,慕将军又不认,那该如何是好?” 慕天礼身形一僵,没错,他从来都没想过慕漪会有成功的一天。 别说成功了,若是离开了京城,她能否有命活过这两个月都尚未可知。 这赌约,他又怎么可能会输? 慕天礼心中冷笑不断,他扬声道:“若是慕姑娘怕本将军反悔,那今日在场的文武百官皆可作证,若是你赢了,那本将军就辞去这护国将军一职,交还兵权,当着这天下百姓的面,给你慕漪赔礼道歉。” “口说无凭。” 慕漪眸色一亮,她等的就是慕天礼的这句话。 “这件事情还是得白纸黑字写下来为好,也让陛下和朝中百官做个见证。” 慕天礼当初对她娘亲所做的一切,就算是到了现在还时常出现在她的梦中。 若是不帮着原主斩断此事,只怕以后都不得安生。 她侧身看向孙公公,“劳烦公公命人准备些笔墨纸砚,正好今日大家都在场,就按个手印,以此为证。” 皇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知道此事若不按照慕漪所说去做,便会无法收场。 他给孙公公使了个眼色,笔墨纸砚很快就被拿了上来。 慕漪将上面的东西双手接过,挑眉扫过在场的众人,端着的东西就来到了皇帝面前。 “为了公平起见,这赌约还是由陛下亲赐为好。” 此言一出,群情激愤。 “慕漪,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御笔何其珍贵,岂能用在你这闹剧之上?简直是胡闹!” 在这长乐殿上坐着的一干人等义愤填膺,有些大臣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慕漪就仿佛没看见一般,再次端着东西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了台阶下方。 “陛下,臣女接下这供奉一职,乃是为陛下分忧,为朝堂尽责,今日,慕将军如此相逼,臣女断然没有轻放的道理,烦请陛下亲赐御笔,还臣女一个公道!” 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慕漪,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让孙公公将东西摆在了龙案上。 随着赌约立下,皇帝甚至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孙公公则是拿着这封御笔,在场的每一个大臣都在上头摁下了指印。 皇帝看向下面的群臣,又对慕漪轻声开口。 “慕供奉,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297章 一箭三雕 皇帝之所以同意慕漪的胡闹,是因为心中早有计算。 这段时间京城当中所发生的事情,皇帝尽数看在眼中。 他自然知道慕漪和江南赵家之间的关系匪浅。 若能让她平安开拓者通商之路,赵家定然不能袖手旁观。 再加上慕漪出自药神谷,如果她能够为朝所用,无论是否留在京城,都是一个可以针对药神谷的桎梏。 秦衣这个现任药神谷的谷主,就算日后留在京城,哪怕为了她这个徒弟,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这本是一箭三雕之事,却没想到,竟险些被慕天礼从中搅局! 皇帝的眼下沉了沉,不露声色的看着依旧立在场上的夜琮,神色变得颇为复杂。 不过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眼神再次落在了慕漪的身上。 “你知道朕的用意,此番离京,若有为难之处,尽管来信告知于朕。与北狄通商一事,已是板上钉钉,任何人都不可冲散,你可明白?” “臣女明白,臣女定当为陛下分忧,尽心竭力,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慕漪点头称是,脸上的笑容依旧璀璨如初。 她心中清楚的知道老皇帝选自己的目的。 这件事情既然彼此心里都有数,也就没必要转弯抹角藏着掖着。 她大大方方的抬眼看向皇帝,又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陛下,臣女不在京城的日子,还请陛下定要保重龙体,药神谷的药固然有神效,可是药三分毒,陛下也得让章太医多盯着些。” 慕漪言尽于此,看着皇帝那张变幻莫测的脸。 她当即行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孙公公很快将一式两份的赌约契书交给了慕漪和慕天礼。 随着闹剧结束,这长乐殿上的大宴也算告一段落了。 在出宫的路上,慕漪默然走在夜琮的身侧。 她脚步渐缓,犹豫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谢,“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男人闻言却是眉头一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几分不悦。 “你跟我客气什么?” 慕漪神情微愣,下意识的开口解释,“不是客气,是真心谢谢你,若方才没有你站出来担保,这后面的事情也许不会这么顺利。” “我帮你,是我心甘情愿,我见不得旁人欺负你,你也无需道谢。”夜琮面上略有无奈,“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么见外的。” 男人的话明显意有所指。 可慕漪一时间却又不愿深想,也许是下意识的逃避。 显然夜琮也不想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直接将她带到了端王府的马车旁。 “今天的时辰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慕漪本想推拒,可想着自己是坐着宫里的马车来的,眼下这宫里的人显然没心情再送她回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男人的马车。 随着夜琮上车,问道熟悉的气味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只觉得这车上的木制香调实在是太浓了些。 而马车走在长街上,轱辘压过青石板的声音清晰可闻。 马车里的两人也是相顾无言,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可鬼使神差的,两人竟同时开了口。 “慕漪……” “你……” 第298章 鬼上身了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并再次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此刻,夜琮眼底的笑意几乎藏不住,他半靠在马车上,闷笑声从胸膛溢出。 那俊朗的五官在笑容的衬托下,足以颠倒众生。 慕漪有些局促,别扭的撇开眼,“你先说。” 男人终于收起了笑声,转头问道:“你今日殿上如此针对慕天礼,可是发现了什么?” 慕漪神情一僵,难不成这男人知道了什么? 可这不应该呀。 当年的那些陈年旧事,早就已经被这京城当中的人抛诸脑后了,谁还会记得当初端惠夫人的事情? 慕漪很快收敛好神色,故作轻松地看向男人。 “他几次三番设局害我,我针对他不是理所应当?” 慕漪的眉眼微抬,扬起的嘴角上多了几分讽刺之意。 “还是说,王爷以为我是那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蠢货,任由别人欺负我,都不懂反抗吗?” 夜琮自然听出了慕漪话中的意思。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知道这人是在为那日自己在宫中没有维护她的事情耿耿于怀。 “好,我知道错了,下次绝不会如此了。” 面对男人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慕漪心中一惊,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莫不是今日的月亮打西边出来了?这堂堂端王也会给人低头认错了? 慕漪甚至特意抛开马车的窗帘,往天上瞄了一眼。 越发觉得身旁的男人是‘鬼上身’了。 想当初,这人为了给那些西溱的无辜俘虏求情,在昭德殿外头跪了三天三夜,任由皇帝再怎么责罚,都从来没认过一声错。 就连后来被贬,都从来没对人低过头。 这男人的骄傲就仿佛是天生的,那股带着倔强的傲气更是与生俱来。 他会认错? 慕漪只当自己是幻听了。 她干脆不接男人的话,当即转移了话题。 “王爷,其实今日之事你大可以不必插手,你公然在朝臣面前选择与我亲近,很有可能会让人得了先机,这对你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慕漪看着男人这副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样,忍不住咋舌道。 “若是我两个月之后真的功败垂成,你难道还要陪我一起吃苦受罚吗?” “只要跟你在一处,离开这京城也并无不可。” 夜琮目光灼灼的看着慕漪,言语间笃定的话语根本不容任何人质疑。 他目中含笑,声音古井无波。 “外头的世界天高海阔,又何必只拘泥在这一座城里呢?” 夜琮说着这番,将慕漪耳畔的发丝拢到了脑后,“更何况,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输?” 男人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慕漪心中涌起了一番感动。 那在她心中已经建起多年的壁垒竟因为这人的一句话出现了龟裂的迹象。 慕漪目光如水,眼中似是升起了一丝热意。 她很快偏过头,故作无碍道:“我不想王爷因我受到连累,若是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去跟陛下请命……” 夜琮根本不想再听接下来的话。 在慕漪将脑袋转过去的一瞬间,就先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强迫她转过头看向自己。 第299章 月下之吻 慕漪正想皱眉摆脱男人的手,便觉得唇上一凉。 夜琮已经倾身印住了她的双唇,那双纤长的睫毛抖动着,似乎透着几分不安。 “乖,闭眼。” 男人轻喘着,那双修长的大掌已经遮住了她的眼帘。 随着一吻渐深,慕漪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就连身体都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 她凭借本能地将手扶在男人的肩头,腰身已经软的一塌糊涂。 夜琮干脆将她揽在怀里,只到怀中人的一张小脸儿憋的有些涨红,才甚是不舍得抽身离开了。 看着面前人越发红润的嘴角和那有些茫然的神情,夜琮又在她的额间落下了一吻。 “慕漪,我相信你一定能赢,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了。” 至于其他的,就都交给他来解决好了。 他的人,理应站在那最高处,容不得别人有半分轻视。 此时的慕漪还久久没有回神,唇齿间的触感更是清晰可辨。 她怔愣的坐在男人的怀里,过了许久才猛抽了一口气,大呵一声,“夜琮!” 这狗男人好大的胆子! 竟敢趁她不注意搞偷袭,还敢亲她?! “你这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谁允许你亲我的!” 就在慕漪这话音未落之时,这马车忽然停在了路上。 随后马车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紧跟着,赵乾程那一脸震惊的模样便出现在了慕漪的眼前。 他神情尴尬,“那个,今天晚上的夜色真好啊!要不,二位移步望春楼?” 赵乾程原本是打算将慕漪待到望春楼,好好商量一番对策的。 可谁知,后来被朝中几个大臣缠得脱不开身。 他终于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慕漪就已经做着端王府的马车走了。 这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追了上来,却没想到竟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赵乾程尴尬不已,看着自家侄女这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更是干咳了一声。 “那个……慕丫头,确实是有要事要同你商量,事关将军府,马虎不得的,好端王殿下也在场,不如就一同出个主意?”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慕漪实在是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而且为了不和某个狗男人共坐一辆马车,她干脆下了车,换到了赵家的马车上。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到了望春楼,里面早已经备好了醒酒的茶水糕点,而且原本热闹的望春楼,此刻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里头的掌柜一见到赵乾程,便连忙迎了上来。 “家主,都已经准备好了。” 赵乾程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也下去,看紧了!今天晚上的望春楼不对外迎客,若是由那个不长眼的敢撞上了,打死了算我的。” 赵乾程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很快就将慕漪和夜琮一路带到了楼上的雅间。 随着几人坐定,赵乾程沉声开了口。 “我今日所说之事,事关将军府的秘辛,希望能对二位所做之事有所帮助。” 看着赵乾程郑重的神色,慕漪心神一紧。 第300章 尘封往事 反观夜琮,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他缓声开口,“赵家主但说无妨,我们两人洗耳恭听。” 赵乾程深吸了一口气。 “想必二位对慕天礼也是多有厌恶了,当年,他害了我妹妹,不仅贪没了她的嫁妆,还以我妹妹的命,成全了他和现如今那位将军夫人的青梅竹马之情,此事,将军府如今缠绵病榻的老夫人应当知情。” 此言一出,慕漪几乎下意识的攥紧了袖口。 端惠夫人确实是江南商贾出身。 可如果她是赵家主的妹妹,那不也就是说,这赵乾程是原主的亲舅舅? 意识到这点的慕漪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其实当年,慕天礼压根儿就没考上什么武状元,他接连几次落榜,郁郁不得志,就连武功都不如当时同时参加武举考试的几人。” 赵乾程的声音不紧不慢,揭开尘封的过往。 “恰好那个时候我父亲在给妹妹寻找婚事,是他亲自找到了我父亲,说他对我妹妹一见钟情,想求娶回去,做原配正妻……” 当年的慕家尚未没落。 家中也有人在朝为官,可慕天礼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就非要弃文从武,偏偏要争个武状元回去。 可他这么一番折腾,却依旧在武功上若逊一筹。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得知了江南赵家有女当嫁之事。 “那个时候我们赵家在商道一途,已经算能排得上头名了。但是终归商贾出身,比不得在朝为官的,我父亲又是个最注重声誉的,想着能借此机会让我们赵家翻身,跻身于京城之列,就将这桩事情应承了下来。” “那难道他就不顾端惠夫人的意愿?”夜琮心有不解。 而赵乾程听到这话时,也长叹了一口气。 “我妹妹是个最孝顺的人,他哪儿能让我父亲如此操心费神呢?更何况,当时的慕天礼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也算是个良配,她怎会拒绝?” 听到这儿,慕漪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胸腔之中更是被怒火冲盈溢满。 她咬牙问道:“那就这么嫁了?” 赵乾程苦笑着点头。 “我本是不同意的,我觉得那个姓慕的不靠谱,可那个时候我要去出海开辟商道,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赵乾程说到这里,一拳敲在了桌子上。 “若是我知道事情会如此,断然不会轻易出海!害了我的妹妹……” 赵乾程的情绪格外激动,他猛吸了一口气后,才重新开口。 “在纳吉下聘之后,我父亲不惜花费重金,给那个混蛋买了武状元的头衔,就这么让我妹妹带着三船五车的嫁妆,嫁进了慕家。” 江南赵家买通了当时参加武举的前三甲,就连考官都再三笼络。 毕竟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武举大考每两年一次,前后也差不了多久。 而慕天礼就这么仗着武状元的名头,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跻身于三品大员之列。 “可这件事情没过多久,他曾经青梅竹马的人家就知道了此事,闹到了慕老夫人的跟前。” 第301章 无耻之尤 “慕天礼以自己的一生官运威胁老夫人,谁知那个女人娶进了家门,没过多久,我妹妹便病了。” 赵乾程说的痛心疾首,一个身高八尺的中年男人再提及此事时,就这么红了眼眶。 慕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钝痛无比。 原来,这真相是这样的…… 打从一开始,慕天礼那奸贼就是在利用赵家,利用她母亲! 夜琮将慕漪的反应尽数看在了眼中,低声问着,“那后来呢?” “那个时候我妹妹经常给我写信,说自己在京城当中一切安好,让娘家人不要挂心,说那个混蛋对他们母女都不错。” 赵乾程咬牙切齿,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了地上。 “可在那之后没过两年,慕天礼就送了一封信到江南,说我妹妹突然抱病而亡,他便请名医也依旧没有保住她的命。” 他神情阴郁到了极点。 “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感到了京城,想将我妹妹接回去,可到了之后,慕天礼说暴病之人的尸首不宜久留,停灵七日未满,他就给草草下葬了。” “简直无耻之尤!” 慕漪再也忍不住,当即便咒骂出声,“慕天礼简直就是个卑鄙无耻之徒!他真是该死!” 一想到原主母亲曾经遭受的那一切,慕漪就越发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那天晚上一把火把整个将军府都给烧干净了? 也让这些人尝尝大火焚身的滋味! 赵乾程深深的看了慕漪一眼,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她的身份。 他虽然不知道慕漪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眼下,与其让她饱受生母离丧之苦,倒不如就让她一直这样下去。 起码不必忍受丧母之痛。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将她们母女害得如此凄惨,想必这心中也只会备受煎熬。 他之所以决定在今天提及此事,便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整个将军府尽数铲除。 他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 “现在,慕丫头已经和那个混蛋结成了这个赌约,我希望二位看在我和我妹妹的份上,绝对不能让这姓慕的逃出生天。” 赵乾程神色郑重的看向了慕漪和夜琮,眼中恨意滔天。 “我们赵家会全力促成通商一事,只希望两个月后,二位能让我亲手砍了那慕天礼的脑袋,给我妹妹报仇。” “本王答应你。” 夜琮当即便应下了此事,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而慕漪则是在旁边一言不发,她眼眶通红,两只手更是紧紧的攥着,整个人都紧绷着。 她什么都没想到,这故事居然是这样的。 难怪原主的魂魄在死后依旧久久不安! 难怪她经常会梦见当年的旧事! 任谁得知自己的母亲惨遭他人利用,还因此丧命,都无法咽下心中的这口怒气! 良久之后,慕漪缓缓抬眸。 “赵家主,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端慧夫人所遭受的一切,我都会原封不动的回报给慕天礼。” 第二天一早,慕漪便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去彻查慕天礼这些年所做之事。 而一封封密函,也送到了妙医堂。 第302章 心中起疑 而此时的妙医堂内,夜琮正坐在不远处看着慕漪皱眉苦思,面上并没有太多情绪。 早在昨天夜里,夜琮就已经将慕漪的反应尽数看在了眼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将眼前的人和五年前记忆中的那个女人重叠在了一起。 想着这段时间自己所调查到的事情,夜琮微微垂下眼帘,并没有开口追问。 慕漪看着男人这副样子,起笔的动作微微一顿,一摊墨迹就这么滴在了纸上。 “王爷,您这是没别的事情可做了,非要在这守着我?” 自从昨天晚上回到妙医堂开始,这男人就恨不得长在自己身上,眼神一刻钟都不肯离开自己。 尤其是那担心的视线,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慕漪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她这个当事人都还没什么反应,这男人怎么就担心成这样? 她也没说现在就要冲去将军府,和慕天礼那个老混账拼个你死我活? 夜琮闻言顿觉无奈。 “几天前,我手下的人查出了京城当中,一直有人在和将军府有所联系,而且这人很有可能便是之前策划林月娥被绑架的罪魁祸首。” 男人此话一出,慕漪顿时抬眼,“你是说,将军府很有可能和那些盗匪有所牵扯?可他们绑架林月娥,图的是什么?” 将军府和林国公府从来都没有过正面的冲突。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还算是同一战线上的。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慕天礼混迹官场多年,没道理要在这个时候和林国公府撕破脸。 “将军府和那些入京的盗匪有牵扯不假,可如果他们绑走林月娥,是为了达成某些人的意愿呢?” 想着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夜琮尽可能将这话说的婉转了一些。 眼下这事情的证据尚且不足,既然不能彻底铲除,便没必要打草惊蛇。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来到了慕漪身前。 “慕漪,将军府的事情我会派人盯着,现在你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慕漪骤然回神,皱着眉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什么?” “你不日就要离开京城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去韩老先生那,跟两个孩子好好待上几日。”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夜琮循声笑道,“你这一走,便是两个月,那两个小家伙可还不知道呢。” 一提到慕昭昭和慕旭阳。 慕漪心中微微抽痛,当即便扔下了手里的东西,随后迅速收拾停当,夺门而出。 她坐着端王府的马车,直奔韩府,刚一进门,便听见了里面韩老先生的说话声。 “君子立世,当行的端,坐的正,你们两个趁着旭阳打坐的时候偷袭他,可是君子所为呀?” 听到这个声音,慕漪远远的看了过去。 正好瞧见慕昭昭和韩瑞儿正并肩站在院中扎着马步。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慕旭阳也摆着相同的姿势。 “韩师父,这次的事情不怪姐姐和小瑞儿,是我和她们打了个赌,输了之后便答应让他们三招,韩师父能不能别责罚他们了?” 三个小孩子站在院中,犹如这初晨升起的朝阳,耀眼夺目,几乎无法让人移开视线。 第303章 韩彰出手 一想到自己要跟这两个孩子再度分别,慕漪便觉得心里有些发酸。 她很快便走上前,也从韩武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可韩彰并没有再看到慕漪之后就停下自己的教学。 “你们是三人都是由我教导,受我引路,便应当同气连枝,共荣共损,这才是兄弟姐妹该有的情谊。不要学那些奸佞肖小之徒,忘恩负义,始乱终弃。” 韩老爷子这最后一句话明显是意有所指。 慕漪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夜琮则是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 “韩老先生在朝多年,也是这京城的老人了,自然对当年的事情有所耳闻。而且昨日在大殿上的事情,想必已经传到韩老先生的耳朵里了。” 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就怪了。 世人都知,韩老爷子最是护短。 就连之前夜琮犯了错,被皇帝责罚的时候,韩彰会毫不犹豫的出面维护于他。 当年,他在那大雪天里跪了三天三夜。 若非韩彰出面,他怕是早就被逐出京城了。 慕漪在大殿上被那些人那么威胁,他怎么可能舍得? 夜琮心中如此想着,扬着嘴角将头靠在了慕漪的耳侧。 “据我所知,今天一早,郑元休就被上奏弹劾了。” 慕漪有些惊讶,“郑元休可是户部尚书朝堂的钱袋子,谁敢跟他过不去?” 夜琮意味深长的看着正在院中训斥着几个孩子的韩彰,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此次是朝中的许多老臣联名上书,说他私德不修,内为不端,纵女无度,害出人命。父皇让他在家中赋闲一月,罚奉三年。” 慕漪听到这个理由,更是惊在了当场。 像是私德不修,内为不端这种事情,简直就可大可小。 如果皇帝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毕竟,郑元休统领户部,若是他赋闲在家,这户部岂不是乱了套? 而且眼下正值通商之事,户部的事情多如牛毛。 这时候让一个堂堂户部尚书留在家里,怎么看都像是刻意为之。 想到这里,慕漪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倒抽了一口气。 “义父不会是为了我,才对郑元休动手的?” 她和郑元休已经撕破了脸,又出手伤了他的女儿。 眼下,和慕天礼立下这个赌约,郑元休也在当场。 他若是一直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必然是要从中掣肘的,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那么容易的,就打通了这条通商之路? 想到此处,慕漪心中满是感动。 “义父!我和端王爷来看你了。” 韩彰收起手中的竹板子,不紧不慢的坐到了太师椅上。 “我还以为你这丫头今天不敢来见我了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做义父的还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消息,慕漪丫头,你是不是跟我太见外了?” 眼看着韩老爷子黑了脸。 慕漪三步并作两步的编来到了他身边,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恭敬地递了过去。 “我哪敢呀,这不是有太多事情要忙,一时间忘了嘛。” 第304章 万事小心 韩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做什么事情都只知道强撑,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说着,他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随后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你们也别站着都坐下,我还有些话要嘱咐你们两个。” 见状,慕漪坐在了韩彰的身侧,夜琮也跟着坐到了旁边。 “韩老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 韩彰意味深长的看向夜琮,随后清了清嗓子。 “郑元休在短时间内不会亲自露面为难你们,但难保他会派自己的手下出面阻挠,你们两个离开京城之后,一定要万事小心。” “我们两个?”慕漪微怔,“不是只有我去打通这条通商路吗?” 关这狗男人什么事? 就在她疑惑之际,韩彰抬手便在她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 “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为父怎么能放心?” 说话间,韩彰看向慕漪的眼神多了几分恨难以言喻的担忧。 片刻过后,他再度开口。 “我已经上书给陛下了,派遣一位朝中皇子与你随行,这样一来,既能显得我朝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心,也能直接伴随你左右保护你。” 闻言,慕漪面容沉了下来。 眼下太子的势力虽然已经完全恢复,但身体还不大康健,需要静养,只怕到了开春之前,都别想离开太子府了。 而其他的几个皇子在武功上并不擅长,有的还年纪尚幼。 那这件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夜琮的身上。 一想到未来两个月都要跟这个男人朝夕相处,慕漪面上的白眼,只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其实我的功夫还可以……” 话还未说完,就见韩彰斜睨了她一眼,神情愠怒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离京之后,除了小心那些宵小之人以外,京城的事情不用担心。” 韩老爷子的话素来分量十足,不容置疑。 “只要我人还在京城,你们便可没有后顾之忧,若有什么想法,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 这话意有所指,交代完这一切,韩老爷子的目光已经柔和了下来。 他对着慕昭昭和慕旭阳招了招手。 “至于这两个孩子,也继续留在我这,正好也给小瑞儿做个伴。” 慕漪在看到这两个孩子的瞬间,便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做的不大称职。 先是隔着千山万水,将这两个孩子带到了京城,几次害的他们置于危险之地。 现在,更是要狠心把他们留在京城当中。 每每念及此,慕漪实在是心有不忍。 可比起留在京城,她将这两个孩子带在身边的危险性实在是太大。 稍有不慎,就是再将这两个孩子至于险地,这是她绝不允许的! 她伸手将他们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昭昭,旭阳,娘亲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你们就跟在韩爷爷身边,听他的话,等着娘亲回来,好不好?” 慕昭昭和慕旭阳红着眼眶,小嘴也是紧紧的抿着,那明显有些颤抖的嘴角,显然是在强忍着眼泪。 可就在慕漪准备对这两个孩子多加安抚的时候,慕旭阳却径直走到了夜琮的面前,板着一张小脸。 模样极其相似的一大一小,就这么互相凝视着。 “夜琮叔叔,你会好好保护我娘亲的,对?” 第305章 临行托付 夜琮先是一愣,随后哑然失笑,却在小家伙严肃的神情下立刻正色,保证道:“这是自然,哪怕叔叔拼上这条性命,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娘亲安然无恙。” 听到这话,慕漪小脸顿时一红。 脑海中禁不住浮现起了昨晚在马车上的那一幕。 她伸手便要将慕旭阳给拽回来,“你在这跟孩子胡说些什么?” 可这话音都还没落,慕旭阳便已经牵过她的手指,郑重其事地将她的手放在了夜琮的掌心之中。 “夜琮叔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我和姐姐就把娘亲交给你了,我和姐姐都相信你,一定可以好好的保护娘亲的。” 慕旭阳的声音清脆,却掷地有声。 “我现在年纪还太小了,如今不能陪在娘亲身边,等我长大些,我就可以保护娘亲和姐姐了,在这之前,就劳烦夜琮叔叔了。” 慕旭阳压根就没有给慕漪拒绝的机会。 他小小的身子朝后退了一步,竟直接跪在夜琮的面前,对着他便行了个大礼。 慕昭昭也在此时走了上来。 她顶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泪眼朦胧的看向了两人。 “夜琮叔叔,这一路离京山高水长,请你务必保护好我娘亲,也照顾好自己。” 慕旭阳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竖起了自己的手掌,小脸肃然。 “夜琮叔叔,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夜琮心下泛起难以言说的情愫,将自己的掌心贴在了慕旭阳的小手上。 “我和你击掌为誓,到时候一定把你们的娘亲全须全尾的带回来,连根头发丝都不少,好不好?” 慕旭阳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一个转头便扑在了慕漪的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两个小孩子哭成了泪人。 就连站在韩彰身侧的韩瑞儿都跟着湿了眼眶。 母子三人抱成一团,慕漪更是双眼通红,“娘亲很快就会回来陪你们的,也会派人给你们送信,你们在京城一定要好好的……” 待慕漪和夜琮离开韩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山。 两人并没有上马车,而是并肩走在了长街上。 慕漪抬眼看着头顶的星空,那双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依旧带着即抹泪痕。 “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入京,若是不来京城,他们两个现在应该还无忧无虑的待在药神谷里,也不会因为我的事,忍受母子分离之痛。” “可你若是不入京,我便不会遇到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他脚下的步子微顿,看着慕漪在前方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攥。 “今天的分开,是为了明日更好的相遇,慕漪,往后的日子还长。” 夜琮在说这话的瞬间,已经展开了双臂,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中。 感受着怀中人的有些颤抖的肩膀,夜琮情难自抑,在她如玉的侧颜深深的落下了一吻。 “有我陪着你呢,我会加重韩府周边的安防,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慕漪并未言语,只是有些疲惫的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随后,更是任由男人一路抱上了马车,一路回到了妙医堂。 两天之后,慕漪便已经收拾停当,嘱咐晴儿打理好妙医堂后,终于启程离京。 第306章 宜州城到 慕漪和夜琮一路向北行,车队不急不缓,除了随行护卫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所有人数加在一起不超过二十个。 “我们这次一路向北行,路过的第一座城,便是宜州城。赵家主已经给赵家门下的产业商铺都送了信,我们去了,只需拜见城主即可。” 夜琮指着地图上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城池,轻声细语地解释着。 “只不过,据传言所说,这宜州城的城主早年间受过户部尚书的一些恩惠,也是因为郑元休才做到了城主之位,咱们要过的这第一关,只怕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慕漪神色淡淡的看着车窗外,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宜州城的城主还敢杀了我这个皇帝派的钦使,和你这个王爷不成?” “说的也是。” 男人低声一笑,很快,便顺着慕漪的视线也看向了外面。 “越往北走,这场地边越辽阔,等到了和北狄接壤的城镇,便是一片荒凉之景了,不过到了春夏,那就是一片肥沃的草场,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听到男人的话,慕漪这才想起眼前的人,之前曾率兵亲征,和北狄之间还有不小的渊源。 一想到之前在京城那个北狄来使的模样,慕漪禁不住对男人之前领兵打仗的样子有些好奇。 “你说当年如果你在被贬之后,想过自请离京,就是去镇守北境?” 男人点了点头,似是回忆起一道久远的回忆。 “北境与北狄接壤土地绵延近千里,一旦他们攻打过来,临近的城池就是最后一道方向,若是守不住这最后一道防线,越城之后,便是千里平川,北狄随时都可以剑指京城。” 夜琮的话说到此处,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微微闪动。 “那个时候边境还有战火狼烟,可惜我这身子不太争气。” 瞧着这男人略有唏嘘的神色,慕漪移开了视线。 “治好你寒症的毒药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替代,只不过这个东西长在更北的地方,且只有现摘现采,要在半个时辰内,制作成药丸才会有用。” 而随着两人的交谈中,日出日落,眨眼间七天已过。 宜州城终于近在咫尺。 他们终于在第八日的一早,抵达了宜州城的城门外。 而此时的城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小商小贩和所有进城的人都挤成了一团。 原本可以大场子的城门,此时只开了一条小缝,每次勉强只够一人通过。 “别挤了,再挤有什么用,不还是过不去!” “头都要给挤掉了!你们这么着急进城,别到时候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下面的百姓议论纷纷,车队的周围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慕漪正疑惑着,撩开马车的门帘,便抓到了一个路过的百姓询问。 “这城里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大门怎么都没打开呀?” 那百姓已经挤得满头是汗,手里抱着的包裹被小心地护在胸前。 听到慕漪的问话,当即便冷哼了一声。 “哼!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非要小题大做,说是要让这守卫看好城门,缉捕什么洋州巨盗?纯属吃饱了撑的!” 第307章 被阻进城 这百姓的情绪有些激动,周围的人听了他的话,嘴里更是骂个不停。 “这都已经整整七天了,每天这城门一开就要堵在这耽误功夫,若是再晚点进去,我这菜就要烂在筐里了。” “谁说不是?那洋州巨盗只不过是偷了些富户家的东西,官府要查就查去好了,关我们这些百姓什么事?” 这些百姓个个怨声载道,叫苦连天。 而慕漪闻声忍不住蹙了眉,撂下了马车的窗帘,深深的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一眼。 “只怕缉捕洋州巨盗是假,想阻止我们进城才是真,这宜州城的城主还真是好大的排场。” 男人垂眸一笑,解下了自己的腰牌。 “楚河,拿着这块腰牌,亲自教导那位城主大人的手上,这城门口若是有人胆敢拦路,照杀不误。” 夜琮一句话,马车里的温度骤然而降。 而楚河只是一个闪身,便从马车上跃了下来。 他身形利索的在那些货物之上飞奔着,几个纵身之后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没过多久,城门口便发生了骚乱。 “什么人胆敢擅闯进城?!你……呃!” 这城门口的守卫连话都还没说完,便被楚河一脚蹬飞了出去。 他手持令牌,冷眼看向这门口的守卫长,手中的兵刃尚未出鞘,身上的杀意便已升腾不绝。 旁边那些想凑过来送人头的见状,一个个就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脚下再也挪不动了。 更有甚者,直接避开了视线,有的抬头望天,有的继续核查入城百姓的身份,竟没一个敢和楚河对视的。 而马车之上,慕漪正伸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外面的这出好戏,嘴角缀着淡淡的笑意。 “你说这位城主大人见了你这块腰牌,会多久才赶到?” “不出意外的话,小半个时辰。” 男人将一块果腹递到了慕漪的嘴边,也学着她的模样,弯起了嘴角。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慕漪很快便将车队的人分散在了人群的各处分批京城,并且将其安顿在了赵家下属的铺子之内。 只有她和夜琮两人坐着马车,直奔这宜州城内最大的客栈。 随着马车停稳,客栈的老板也迎了出来。 “慕姑娘光临小店,真是让我这客栈蓬壁生辉呀!” “胡掌柜客气了,此番虽有赵家主带话,但这几日也劳烦胡掌柜照顾了。” 慕漪笑颜如花的说着话,便和夜琮并肩进入了这家客栈。 早在离开京城之前,她便已经将所路过的城城的重要商贾的身份信息记了一遍。 刨去赵家所属的不提,其他商贾的详细情况也都了解了个大概。 这胡掌柜所经营的这家客栈,便是赵家的产业,在宜州城中已经开了数十年。 “慕姑娘,您和这位公子的房间,我们都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再过一会,这城内的各行行首便会来跟您回话。” 胡掌柜说着,便将这客栈的帐册拿了过来,正准备继续开口时,夜琮却拦住了他手上的动作。 “我们这几日舟车劳顿,今天就先不提公事,不知这宜州城内都有哪些好去处?” 第308章 杀鸡儆猴 胡掌柜一听这话,顿时面露难色。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宜州城这些日子有江洋大盗流窜至此,那些烟花柳巷之地都被勒令关门了。” 客栈掌柜一脸无奈,又唯恐眼前的两人对他的话有些怀疑,便再次开口道。 “就连我这小客栈也得一天三次的去衙门府报道呢,眼下实在是没什么好去处。” 慕漪在一旁听着,紧紧抿着嘴角,才没让自己当场乐出声来。 烟花柳巷之地? 这客栈掌柜竟把这男人的话曲解成了这个意思? 可当真有趣。 眼瞧着夜琮挑着眉头,面露尴尬之色,慕漪连忙开口道:“倒也不是说这些地方,你们这儿平日里哪的人最多?” 来的路上,慕漪已经和夜琮商议过了。 只要时机得当,就要给这宜州城的城主一个下马威。 一来是证明了自己的本事,这二来则是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一个警告。 而这既然想要杀鸡敬猴,自然就得找个人多的地方了。 “那这自然是观春楼了,这观春楼的酒水饭菜,在整个宜州城都是一绝,还有不少从京城赶过来的客人,就想尝尝这一口呢。” 闻言,胡掌柜恍然大悟,讪讪一笑。 而慕漪和夜琮在得了地址之后,便直接上了观春楼,还花上重金在观春楼包下了一整层的雅间。 除了过来端茶送水的小二以外,未得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上楼。 “出门在外,还是得小心谨慎些才好,闹这么大的阵仗,你就不怕被贼惦记上?” 夜琮斜倚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外面的百姓,眼中多了几分戏谑之色。 慕漪闻言,却是沉声一笑,“我还怕着贼不敢来呢。” 就在二人说话间,这雅间的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 “进来。” 慕漪朗声开口后,便侧头看了一眼。 这上来送东西的小二端着一个大托盘,短短几步路走的格外心惊胆战。 不仅如此,慕漪眼神很快便落在了这小二的后腿上。 常年练武之人的走路方式,和普通人的走路方式是有所不同的。 其最首要的区别,便是行走时的重心点不一样。 这小二明显是足尖着地,足跟悬浮,而且他那端着托盘的虎口处,故事带着一层厚厚的老茧。 小二故作镇定,对着慕漪嘿嘿直笑。 “姑娘和公子是从京城来的?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还真是辛苦,你们点的都是我们观春楼的特色菜,这道宜州酒酿千珠荟萃八宝鸭,可是我们这的招牌。” 小二满脸堆笑,可就在靠近慕漪之际,这足跟猛地调转了一个方向。 手中的那盘招牌八宝鸭一整个朝着慕漪的脸上砸了过来。 随即便是一道冒着冷光的银芒。 一把足有手臂长的短剑直接破开了托盘,迎面朝着慕漪刺了过来。 慕漪顿时面色一沉,眼中凝着冷笑。 “哼,小把戏。” 她连动都没动,只见站在窗边的男人的身形一闪。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琮已经闪身来到了这小二的身后。 他一手抓着小二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握紧了他攥着短剑的手腕。 旋即,用力的朝着反方向一扭。 第309章 当众立威 “啊——!” 那小二的胳膊应声而断,可夜琮并未停手。 他单手握拳,接连两下凿在了小二的后心上。 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断裂声,那小二已经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嘴里不断的往出涌着血沫子,手脚也跟着抽搐了起来。 显然是没多大活头了。 夜琮刚才那两下已经直接震碎了他的肋骨,就连心脉也都已经断了。 慕漪见状,弯腰扯着这小二的衣襟,就将他拽到了窗外的栏杆处。 “观春楼的菜也不过如此,诸位若是还有其他菜色想推荐的,只管上来。” 说话间,慕漪直接将这小二的外袍脱下来,扭在身上打了个结,就这么将人挂在了外头的栏杆处。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光天化日下,挂在四楼外的栏杆上。 下头路过的所有百姓齐齐惊呼。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人敢去观春楼找事?” “这观春楼可是城主家的,谁这么想不开,上赶着去找这个晦气?” 楼下的百姓议论纷纷,更是对着站在窗边的慕漪指指点点。 可她那透着寒芒的视线,只在楼下扫了一圈,便折身回到了屋内。 “还真是可惜了这只鸭子,想对我们动手,尽管来就是,何必浪费粮食呢?” 慕漪话音未落间,门口再次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她这回连看都懒得看了,只是对着夜琮嘱咐了一声。 “遮着口鼻,别跟他们动手了,别沾了晦气。” 说话间,她直接从随身带着的药箱中摸出了一包绿色的药粉,挥手间便朝门口扬了过去。 在那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门外站着的几人顿时屏住了呼吸,一个个捏着脖子,满脸青紫。 站在最前头的几人更是惨烈。 他们不断的伸手在脖子上抠挖着,力道大的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嗓子从这血肉里边抠出来。 不过两个呼吸,这一些人便已经尽数跪倒在地,脖子上的血管爆起,脸色也紫青发黑。 慕漪坐在雅间里,朗声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城主,我只给他一柱香的时间,若是再不肯露面,今日所有替他出头的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 片刻后,外面逐渐逼近的一股气息很快便消失了。 夜琮则是老神哉哉的坐在了慕漪的对面,抬手给两个人倒了杯茶。 “这儿的茶水还算不错,喝了润润嗓子。” 慕漪端着茶杯在鼻子下轻轻一嗅。 “上好的毛尖头一茬,却偏偏在里头掺了蒙汗药,真是糟蹋了。” 她甩手将那杯茶泼在了门口倒着的那几人的脸上。 兴致缺缺的伸手撑着下巴,目光撇向了夜琮。 “楚河已经拿着你的腰牌走了,有半个时辰了,你难道就不担心他?” “整个城主府的人加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至于这宜州城的城主,若是实在不长眼,我们就换一个好了。” 男人面容带笑,像是完全没有将眼下的局面放在心上。 他凝神看着慕漪的那张小脸,伸手抚向了她的耳畔。 第310章 罢免城主 慕漪并没有避开男人的手,任由他在自己的耳朵上揉搓着。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似是不知不觉间,已然习惯了这个男人的碰触。 毕竟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也懒得给自己找罪受。 瞧着这男人一脸餮足的表情,慕漪眼光促狭。 “我本以为这城主好赖也得做做样子,没想到啊,他竟完全不把你这个当朝王爷放在眼里。” “可能我这个当朝亲王比不上太子。”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可就在他准备倾身上前,更进一步时,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 “哎呀呀,这是发生了何事?快!快把这些盗匪拖下去!怎么能冲撞了贵人呢?” 这声音听上去无比油腻。 而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便从门口露出了身形。 他的身侧,赫然跟着两个浑身带伤的侍卫。 其中一个侍卫满脸乌青,嘴角都还带着血。 另一个比他更惨,鼻血蹭的到处都是不说,就连那握着腰间配剑的手都还在发着抖。 这两人在大门的一左一右站定,眼神怨毒的瞧着门外。 楚河此时已经从门外跨了进来。 别说受伤了,那身衣裳都没有一丝褶皱。 整个人云淡风轻的提着这位城主的衣领子,直接将人丢到了夜琮面前。 “主子,宜州城城主带到。” 夜琮漫不经心的抬起了眼皮,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完全看不出喜怒。 而那宜州城的城主一见到夜琮,脸上顿时扬起了一副讨好中又带着几丝为难的笑。 “端王爷,在下实在是城中公务繁忙,这才耽搁了时间的,端王爷也不用直接让人打上门来?” 夜琮只扫了他一眼,便冷声开口道:“城主大人,公务在身,确实是为难你了,既如此,就自请辞官书信一封送入京城,从今往后不做这个城主好了。” 此言一出,刚才还能挺着身子站在原地的城主,当即跪在了地上。 “端王爷,这是哪儿的话呀?在下对朝廷忠心耿耿,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夜琮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将楚河手里的令牌接了过来。 “本王奉皇帝之命,核查各州各县,调查各地风土民情,却没成想,城主大人嘴里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宜州城的城主顿时慌了神。 可夜琮却丝毫不准备继续给他机会,直接单手抓住了慕漪的手腕,将其拉入怀中。 “这的脏东西太多,看着碍眼,咱们就先回去。” 慕漪并未反抗。 而第二天下午,罢免宜州城城主的消息便传到了慕漪耳中。 “宜州城的城主因为这么多年贪污受贿,强占民田,坑害百姓,已经被免去了官职,正关在这城中的大牢里自省呢,待到几日之后,应该就要押解入京了。” 楚河说着,将京城的来信放到了慕漪面前。 “姑娘和小公子这几日来也是平安无恙,妙医堂那边也没有什么变故,至于太子,他现在已经拖着病体正常上朝了,皇帝对他也是称赞有加。” 此言一出,慕漪神情微变,就连捏着信纸的手都微微一紧。 “太子痊愈了?” 第311章 借机上位 “这倒是没有,太子府对外的消息一直宣称太子带病上朝,为君分忧。” 楚河的话说到这,慕漪顿时冷笑着站起了身。 “原来他们打的一直都是这个算盘,怪不得皇帝从来都没有阻止过夜琮和我一起去开辟这条通商之路,原来如此……” 这段时日以来,慕漪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按照老皇帝那个生性多疑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任由夜琮那么肆无忌惮的接近自己? 当日在大殿之上,夜琮维护自己时,皇帝非但没有呵斥阻拦,反而顺水推舟,让他们签订了那个赌约。 如今细细想来,皇帝不但可以制衡朝堂,更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将夜琮和自己送出京城。 而她们一走,这京城里自然便是太子的天下了! 可在临行之前,她特意去找过秦衣…… “我师父说以太子现在的情况是万不能劳心费神的,他一旦忧思过甚,那双眼睛就再也保不住了。” 慕漪回想着那日秦衣所说的话,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就连指甲都已经微微嵌进了肉里。 “看来太子能够带病上朝,我师父和药神谷功不可没。” 近来,慕漪总觉得秦衣怪怪的,这种怪异的感觉最近越发涌了上来。 他好像并没有自己说的那般淡泊名利,也不似闲云野鹤般甘愿幽居药神谷。 现在想来,如果她师父早在一开始就没有卷入朝局之心,别说是皇帝的禁军进山请人,就算老皇帝把太子亲带去药神谷,他都不见得会出手相救? 以秦衣的性子,必然是对皇族,对药神谷打压多年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的。 又怎会救太子呢? 慕漪拧着眉心,闭上了双眼,想着之前在京城中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她隐约觉得,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好像已经脱离了掌控。 “楚河,你去将这些东西交给夜琮,告诉他一定要密切关注太子动向,不光是京城,东曜和周边各国也都别放过。” 慕漪话音未落,已经提笔写起了书信。 “你命人将这这封信交给晴儿,让她务必按照我说的做,我们离开宜州之后,将会直奔北疆,这一路上都不会再有停留,让她回消息要快。” 慕漪很快便将信封交给了楚河,正神思不宁之际,夜琮却已经出现在了门前。 男人的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盯着有些焦头烂额的女人,眼底藏着一抹复杂的神情。 夜琮薄唇轻启,声音淡淡道:“还在为京城之事忧心?” 房间里,慕漪正按着太阳穴,心绪翻涌难平。 看着这个跟没事人一样的男人,她顿时磨了磨后槽牙。 “王爷倒是好雅兴,太子都已经借机上位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到我这来?” 男人一袭黑衣走进门,俊朗的面容上笑容灿灿。 “借机上位吗?真的能如此就好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慕漪狐疑的冷下了一张小脸。 “是我的东西,谁都抢不走,是我的人,谁也夺不去,太子既然想借此博得一个贤名,我又何必与他争?” 第312章 危机来临 这狗男人明显话里有话。 慕漪原本心中还有些担心,可看着夜琮的这副模样,那悬着的一颗心,突然就落了地。 “王爷就这么自信?” 慕漪看着男人漫步到自己胸前,又缓缓落座,眼中泛着一丝异色。 这男人不会早就对这些事情有所计划了? 不过想来也是,以他的本事,若真的想争强那太子之位,夜洵那废物又能撑得上多久? 一个病秧子太子,整日只知道读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玩些不入流的把戏,几乎拿不出什么值得夸耀的政绩。 这些年来,若不是皇帝一直偏心袒护,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恐怕早就有人心有不满了。 慕漪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心安。 片刻后,夜琮缓声开口道:“宜州城的城主被贬,这件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咱们先行北上,其余的事情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两人商定了离开的时间,便准备各自回房了。 可时至深夜,慕漪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慕漪……” 门外的声音是夜琮的。 男人的动静听上去并不算太好,有些虚弱。 慕漪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窜了起来,迅速闪身来到门边。 可刚将门打开,迎面就被一身热气的男人扑了个满怀。 “你寒症发作了?” 不对! 这狗男人寒症发作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冷的像个冰块一样,怎么会烫手? 慕漪暗觉不妙,却还是把这男人从外头扶了进来。 同时,将手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这一搭不要紧,她顿时面色大变。 男人的脉象杂乱异常,气息也是翻涌不停,而且体内的一股热流正在不断的冲击着他的下腹处! 这哪是寒症发作? 这分明是中了春药! 夜琮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慕漪的身上。 炙热的呼吸倾泻在她的脖颈间,烫的慕漪一个激灵。 而男人那环在她腰间的手更是越发用力,慕漪只觉得这人像是要把自己揉进骨血里。 “夜琮!你给我清醒一点!” 慕漪一声低喝,可都还没将夜琮扶到椅子上,便觉得肩膀一凉。 嘶啦—— 随着一阵布料的撕扯声,慕漪那本就单薄的里衣顿时被撕成了碎片。 “夜琮!” 男人此时仿佛已经没了意识,他胡乱的在慕漪的肩头上啃咬着,留下了一大片斑驳的痕迹。 尤其是那双手,完全不给慕漪留下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将她的手反剪在了身后,趁着她挣扎的机会,身形更是强硬的挤进了她的两腿中间。 男人强硬的手段让慕漪始料未及。 她顿时方寸大乱。 “夜琮!别装死!你给我清醒一点,若是再敢碰我,老娘就阉了你!” 男人的手已经抓在了她的腰间,那阵阵翻涌的气息更是让慕漪浑身瘫软。 她可不想在这还不清不楚的时候,就跟这男人发生关系。 她双腿猛然发力,膝盖直接顶在了男人的下腹上。 “唔……” 男人吃痛的闷哼了一声,那双猩红的眼眸中却依旧不见任何清明的神色。 第313章 出手相救 慕漪喘着气,伸手撑着墙壁,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她抓着已经被撕裂的里衣,衣裳大敞,香肩外露间,那胸前的美景也根本遮挡不住。 男人也没好到哪去,他上身的衣服早就在撕扯间被甩在了地上。 那黑色的里裤也是堪堪挂在腰间,那身紧实的肌肉,在翻涌的气息下更是显得血脉喷张。 相比之下,慕漪则显得格外狼狈。 而此时的夜琮一手按着下腹,头上的青筋暴起,冷汗也一层一层的往外冒着。 慕漪趁着这个空档,扯过挂在一旁的腰带,将男人五花大绑,直接捆在了椅子上。 “狗男人,还嫌之前那次害的老娘不够惨是?中了春,药,还知道跑来找我?” 慕漪咬牙切齿的骂着,已经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衣衫,直接从药箱中抽出几枚银针,迅速刺入了男人胸口的几处穴位上,没几下就把人险些扎成了刺猬。 连带着大腿内侧都没能躲得过。 与此同时,还直接割破他的手掌,让血流了出来。 随着体内的热溢涌出,慕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直接打开了窗户,让外头的冷风灌了进来。 而忙完了这一切,她呆坐在原地,久久没弄回神。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狗男人好端端的在客栈里面睡觉,怎么就被人下了药了? 而且楚河不是一直守着他吗?人去哪儿了? 慕漪怒目圆睁,更不能直接给这男人来个痛快的。 她虽然已经换了衣裳,但被这男人碰触过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 尤其是脖子上被弄出来的痕迹,没个日,应该是消不掉的。 “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慕漪不解恨的嘀咕着,却一直都在注意着男人的脉象。 而与此同时,宜州城的另一处客栈之中。 一个黑袍人影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女人,低声问道:“得手了?” 那女人摇了摇头,一脸苦笑地关上了门。 可转身的瞬间,一口血沫子从嘴里喷了出来,“属下无能,让黑袍大人失望了。” 黑袍人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的嫌弃不加掩饰。 “只不过是让你给他下个药,趁机在他身上拿点有用的东西回来,你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 女人闻言,面上闪过几丝惊恐。 连忙开口解释道:“那夜琮的身手远在我之上,而且药效发作之前,他便已经觉察到了不对,直接给了我一掌,若不是我跑的够快,只怕现在已经没命了,还请大人看在我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饶了我这次!” 黑袍人不为所动,起身的瞬间,手中那把如弯月的匕首,就已经直接划破了这女人的喉咙。 鲜血四溅间,他侧头看向窗外。 “传令回将军府,慕云琦可以动身前往北境了,让她务必在慕漪和夜琮之前赶到。” 屋外一道身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此时的客栈里,慕漪看着男人依旧紧绷着的身体,陷入了两难。 直觉告诉她,最好尽快把这男人扔出去。 可若真丢出去出了意外,最后麻烦的还是她。 一番纠结之下,慕漪只能将男人搬到了床上,又绑了起来。 第314章 翻脸无情 当慕漪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天色都已经大亮了。 她看着外头那灰蒙蒙的天,只能咬着牙窝在一旁的软榻上,将就了几个时辰。 可这睡得迷迷糊糊间,她突然听到了一声闷响。 紧跟着,就是男人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的动静。 正当慕漪起身之际,一只大手便已经掐在了她的脖子上,让她整个人砸在了软榻上。 随后,男人狞声开口,“找死!” 她甚至完全没有觉察到这男人是怎么来到身前的! “夜琮……” 男人的手越收越紧,眼底的猩红之色并未完全消退。 此刻,他身上杀意翻涌。 那周深迫人的气势压的慕漪喘不过气来。 她仅仅只是挣扎了两下,便被男人扣住了脖颈。 “连本王的主意都敢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凭你,也配爬上本王的床?” 男人这一句话,让慕漪如遭雷击。 这又是抽什么邪风?这男人怎么连她都不认识了? “夜琮!你是不是疯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慕漪一嗓子吼出,可身上的男人完全不为所动。 她只觉得脖子都要被这男人掐断了,猛地抬脚踹在了男人的腿上。 “你给我放手!要喘不过气来!” 失去意识的夜琮是非常可怕的,慕漪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男人再次想要动手之前,化掌为刃,一掌劈在了这男人胸口的大穴上。 这狗男人中了药,又没得到疏解。 虽然已经勉强用针压下了他的冲动,但这股毒药一直在他体内翻涌 春,药和寻常的毒药有些不同。 入体之后,除非阴阳交合,否则必然会祸乱心神。 更有甚者,走火入魔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光顾着控制这狗男人,倒把这茬给忘了。” 慕漪指尖翻动,两手同时点在了男人的腰侧,在他僵住的瞬间,又是一掌劈了出去。 “唔——” 男人一声闷哼,偏头的一瞬,一口黑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随着这口淤血吐出来,男人的眼眸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慕漪,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狗男人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慕漪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直跳。 怎么回事? 这狗男人是怎么好意思舔着老脸,问出这句话的? 她磨着后槽牙,咬牙切齿地从唇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夜琮,你这翻脸无情的本事,可真让我刮目相看,你不会要告诉我,昨夜发生的事情,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闻言,男人神色怔愣。 他是真的完全记不起昨夜喝下那盏茶之后的事情了。 “我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而在他坐直身体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空无一物,赤着的胸膛上印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不仅如此,手臂上和腰腹上都是青紫的一片。 尤其是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更是胀痛难忍。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应该在自己房里吗? 夜琮环顾四周,在确定这是慕漪的房间后,先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解释起了之前的一切。 “我只记得昨天床上有个女人……” 第315章 离了大谱 原来,在昨日夜里,从慕漪这里回去之后,夜琮便注意到了屋内的熏香已经被人换掉了。 之前为了抑制体内的寒症,慕漪早就将他平日里用的香料换成了可以安神静气的。 所以这熏香的味道一换,夜琮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跟在他身后的楚河率先反应了过来,在推门而入的瞬间,便发现一个身影已经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楚河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飞身追赶。 而随着门窗一打开,这屋内那并不熟悉的熏香味道悄然消散。 为了以防万一,夜琮还是特地换来了客栈的小二,换掉了屋内所有的香炉后,才进了房门。 屋内的茶是小二刚换好的,夜琮也不疑有他。 端起来就抿了一口。 谁知这一口茶水下肚,没过多久,便从下腹处涌上来一股灼热感。 他只觉得呼吸越来越热,就连身体的反应也变得愈发不正常。 起初,夜琮是以为自己和慕漪朝夕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心中难免升起了一丝念头。 可随着某处反应越来越明显,他也意识到了不对。 “倒是一招调虎离山,我当时也用冷水洗了脸,身体也就平静了一些,想着睡一觉后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却没成想那床上藏着个女人。” 慕漪听着男人的话,眼皮子微微一抽。 那张粉黛未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屑,“那后来呢?你就没把人家姑娘吃干抹净?” 夜琮此时神色一正,义正言辞的反驳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女人明显是图谋不轨,我出手把她打伤之后,她就趁机逃走了,再之后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了……” 夜琮略微垂下了眼眸,看着慕漪这一身痕迹,神色微微闪动。 那双凌厉的眼眸再次刻深邃如寒。 慕漪可以清楚的在男人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拢了拢衣服,将脖子上的痕迹遮掩住,没好气的别过了头,“你是不记得了,可我却记得一清二楚。” 这狗男人就算中了药,都还不忘摸过来找自己。 这还真是离了大谱了。 而且准确的来说,春,药这玩意儿并不能算是毒药。 只不过是刺激了人体某方面的反应而已,也是因此,这男人体内的寒毒才没能起效。 现在想想,这寒毒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了。 慕漪侧头瞥向夜琮,眼中翻腾着一丝别样的情愫。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原本堵着的那块大石头,在听了男人的解释之后,就一点点消失了。 甚至心中还带着那么点得意。 她将指尖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在确定男人的脉象已经恢复正常后,干脆不耐烦的将人从软榻上踹了下去。 “既然现在都醒了,就别在这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碍我的眼睛。” 慕漪顶着一张倔强的小脸,毅然决然的不想再搭理身旁的男人。 如若不是她手上还有几分本事,这男人昨天晚上发起疯来就早把她吃干抹净了。 现在想想,慕漪都有些格外后悔。 早知这男人醒来后会翻脸不认人,还不如昨夜就把他废了! 第316章 拒不承认 觉察到慕漪身上突然泛起的冷意,夜琮就这么跪在了软榻旁,身子一软,竟直接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那双大手更是死死的搂住了慕漪的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身子一抖。 而这男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心头一震。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从她的心口蔓延开来,就这么涌遍了全身。 慕漪有些不敢置信的将手搭在男人的肩头,又确认了一遍。 “你刚才说什么?” “还好是你……” 男人搂着她的腰,指腹紧紧的嵌在她腰间的软肉上,力道大的出奇。 “若我真的是碰了那些脏东西,只怕这辈子,都没脸见你了。” 夜琮对昨天夜里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 可着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衣衫尽褪,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跑走的女人又回来了。 而他当时也察觉到这屋子里存在着另一个人的气息。 刚苏醒的夜琮脑袋还不大灵光。 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先把那贱人宰了,再找她谢罪。 要杀要剐,都随了她的愿…… 念及此,男人的视线缓缓上移,看着慕漪那张有些涨红的脸,视线又落在了她脖颈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处。 忍不住抬手轻抚着,“我昨天失了分寸,是不是弄疼你了?” 看着男人满眼的温柔,慕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可夜琮见状,恨不得当即举手起誓。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回去之后,我亲自去给韩府提亲,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慕漪一听这话,连忙制止了这男人想要继续开口的打算。 “闭嘴,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夜琮一愣,“我……” “今天晚上咱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完全不用误会,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漪缩着身子,朝后一侧,避开了男人再次伸来的手,决定打死不认。 夜琮显然不信,“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慕漪涨红着一张脸,直接打断了男人的话。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而且你也别扯什么提亲不提亲的,我这不过是医者仁心,举手之劳而已!” 再说,谁要嫁给他了? 之前这混账男人对自己的态度,她可记忆犹新呢。 别以为说了两句好话,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当初这男人八抬大轿的把原主从侧门抬入王府,这笔账她可还没算呢! 夜琮压根没料到,等着自己的会是这副局面。 他哑然失笑,又觉得慕漪这样的反应才是情理之中,一番纠结之下,他也是站起了身,不再纠缠。 可看着男人的胸膛,慕漪这下犯了难。 这男人昨天来的时候,身上只披了件里衣,昨天的一番撕扯,那里衣早就皱成一团,压根就不能再穿了。 眼下楚河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她总不能让这人光着上身回去? “你在此地等着,我回去给你拿身衣服,你……算了,你等着。” 没过多久,慕漪便让客栈掌柜备好了沐浴用的一切东西,几桶冒着热气的温水就被抬进了屋内。 胡掌柜和夜琮四目相对,这场面可谓是尴尬到了极点。 第317章 亲自问审 “公子好雅兴,只是这天凉,还是得多加两件衣服才行。” 夜琮摸了摸鼻子,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挥挥手,让人退出了房间。 而此时的慕漪已经来到了夜琮的房间。 刚一推开门,便瞧见了正坐在凳子上打瞌睡的楚河。 而他的脚边,赫然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见有人开门进来,顿时犹如一只濒死的鱼一般,用力的扑腾了起来。 “唔唔唔……” 这动静一出,楚河一脚便蹬在了这人的身上,当即将人踹出去一丈远。 “不想死,就老实点。” 楚河冷喝了一声,眼下一片乌青,明显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 而他一看到慕漪,神色明显变得有些古怪。 “那个……慕姑娘,我家王爷昨天夜里……没做什么事?” 听着楚河的口吻,慕漪面色一僵,随后一记眼刀甩了过去。 “你知道你家王爷被人下了药,还不把他看牢了,还把他放出去祸害人是?” “慕姑娘,你这可就冤枉我了。” 楚河顿时满脸委屈。 “我昨天晚上把这个王八蛋带回来的路上,已经审问过了,这才知道他伙同那个女人给我家王爷下了药。而且我赶回来的时候,王爷已经不在屋内了,我也找过……” 楚河的话说了一半,看着她,满脸的欲言又止。 慕漪瞪了他一眼,“然后呢?没找到你就不管了?” “昨天有小二说看着我家王爷跑到姑娘屋里了,我一个大男人闯进去,实在是不合适,就想着等天亮了再过去请罪,慕姑娘,我真是……” 楚河登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可一想到自家王爷对慕姑娘的态度,是两人借着这次的机会,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也正因此,这一整夜的光景,楚河的脑海当中都在天人交战。 他看向慕漪,眼中目光闪烁。 “慕姑娘,我们王府中人对姑娘都是敬佩之心的,也很感激你曾经多次救了我家王爷,若是姑娘能做我们王府的当家主母,我们端王府全府上下,必然对姑娘唯命是从,绝不怠慢!” 这话一出,慕漪那张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就连耳朵尖上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那一颗心更是跳如雷鼓。 她万万没想到,楚河竟还在心里盘算过这些事。 她愤愤的几步上前,一把揪过了楚河的衣领。 “我和你家王爷之前没有事情发生,之后也不会有,收收你的心思,别把它放在没用的地方上。” 慕漪沉着一张小脸,冷眼撇向了地上的那个黑衣人。 “去给你家王爷送身衣裳,这个人,我来审。” 她就是想看看有谁这么不知死活,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连她的人都敢动。 慕漪身上一刹那迸发出的杀意让楚河心中一凛。 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转头便离开了房间。 随着房门被关上,慕漪漫不经心的走到了那男人身旁。 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黑衣人,抬手就踩在了他的手掌上。 “说,谁派你来的?” 第318章 送你一程 “啊——!” 那黑衣人疼的一声惊吼,身子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慕漪这一脚踩下去,用的是巧劲儿,直接踩在了这男人手指骨节的连接处。 只要用力得当,三岁幼童也能将这人的指头就此踩断。 “疼是?要是这么怕疼,就痛痛快快的把事情交代了,我也能给你个痛快,若不然,有你的苦头吃呢。” 慕漪足尖轻碾,那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再度传来。 这男人原本再正常不过的手掌,已变得惨不忍睹。 几个指头堪堪靠一层皮肉连着,伤口最深的地方,连骨头都凹陷了进去。 而且这些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青紫连成了一片。 “人身上的骨骼大大小小一共二百零六块,我把你每个关节拧个位置再重装上去,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你若不愿意说,就咬牙忍着,千万别开口。” 但见着这人不说话,慕漪朝前走了两步,抬脚踩在了男人的小腿上。 同时将他的左脚猛地抬起,用力的向左一掰。 ‘咔’一声,骨骼相连处应声而断,男人的哀嚎声瞬间传遍整间客栈。 慕漪也没有再开口,三两下卸掉了男人的腿关节。 费力的地方,银针稍微一刺入便能轻松解决。 那男人显然没料到,眼前这女人顶着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做起事情来竟然如此狠辣绝然。 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又是几声骨骼断裂的异响,那男人疼的在地上胡乱扑腾,涕泪横流不说,就连嘴里都冒出了白沫子。 “我说!我说!” “我是奉黑袍大人的命令,和那个女人联手,一起对端王爷下手的!” “那女人负责在端王爷中毒之后与其苟合,我则是在这件事情后将整件事情大肆宣扬出去,最好直接送入皇城!” “为的让皇帝对端王爷更加厌恶!我知道的,都说了……” 这男人在说话间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更是向外鼓着,嘴巴也一张一合地向外鼓着气,半边胸膛都瘪了下去。 慕漪见状,不紧不慢的抽出了嵌在他胸膛上的两颗银针。 “你说的都是实情?黑袍大人……又是谁?” 那男人摇着脑袋,“这些我是真的不知道了,黑袍大人见我们的时候一直脸上都带着个面具,穿着一身黑袍,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听着这番话,慕漪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将军府见过的那道诡谲的黑影。 她之前监视慕天礼的那段时间里,确实总有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频繁出入将军府。 尤其是在她出门之后,更是由慕云琦亲自送出。 起初,慕漪并没有把这个黑袍人放在心里。 可现在看来,也许自始至终给将军府出谋划策的,便是这位所谓的黑袍大人了。 “看在你还算听话的份上,我就送你一程好了。” 慕漪不光扫过桌子上剩下的那壶茶,打开壶盖,轻嗅了一下。 随后,抬手将桌子上剩下的茶水全都灌入了这男人的嘴里。 “这欲仙欲死的滋味,你也一起尝尝!” 第319章 杀机又现 问到了自己想要的,慕漪便直接让店里的掌柜让这男人套着麻袋扔到了渔船上。 “看紧了,以后这人若是再出现在宜州城,就给我打断了腿,再丢回船上去。” 胡掌柜对慕漪唯命是从,当即便应下了这桩差事,直接让店里的小二拖着这男人离开了客栈。 而当慕漪重新回到房间内时,夜琮已经衣冠楚楚的坐在了桌案旁。 听着楚河汇报的消息,男人的脸黑如锅底。 “你确定只有这些?” “属下昨天夜里赶回来的时候,就只有这些了,而且这段时间有几支秘密的队伍赶去了京城,属下已经命暗卫跟上去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不会有消息传来。” 楚河如实回答着,在偏头看到慕漪后,顿时神情略有尴尬地退出了屋子。 慕漪看着男人那头还挂着水雾的长发,眼神明显一变。 不得不说,夜琮这副皮囊生的实在是好看。 剑眉微扬,星眸深邃,那形似桃花的一双眼睛中,仿佛藏着数不清的故事。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半抿着,尝起来的味道也还算不错。 这副俊逸无双,貌若冠玉一般模样,着实是能欺骗不少小姑娘。 尤其是这幅美男出浴图,若是找个画师誊下来,不知得引起多大的哄抢。 慕漪上下打量着男人,倏地抓起一旁的干毛巾,反手便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怎么?顶着这一头湿发坐在窗口,是想让自己寒症发作,暴毙而亡吗?” 慕漪故意冷声冷气的说着,“咱们此番出京,讲究个快刀斩乱麻,我可没那个时间让你泡药浴。” 闻言,夜琮无奈苦笑。 平日里在王府,他的衣食住行都是由楚河照料,方才也不过是急于知道事情的结果,这才忘了头发还在滴水。 “我一时失了神,不是故意的。” “你最好不是。” 慕漪板着小脸,尽可能地压制着砰砰乱跳的心,扭头便走到了床边,随后,又将自己审问而来的消息告诉给了眼前人。 而夜琮听到这番话后,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动。 “既然他是将军府的人,那就一定会被手阻拦我们,他们一计不成,必然还有后招,宜州城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得尽快离开。” 就在当天下午,两人将路上能用到的东西尽数准备完毕,便直接上了马车,准备离开宜州城。 可就在马车赶到城门口时,一柄利箭直接擦着窗棱,射入了马车之内。 看着擦着自己发丝扎进身后马车板内的这只箭矢,慕漪眼中凛光毕露。 夜琮更是杀机骇然,一把伸手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男人一声令下,“楚河,不留活口!” 楚河的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外面的马背上,隐藏在暗处的暗卫迅速接替了他的位置。 而慕漪则是伸手将那支箭从马车上拔了下来。 “这箭矢看着有几分眼熟,我还以为他们罗刹堂偃息旗鼓了呢,没想到竟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支箭矢比寻常见识要粗上许多,箭尖处这明显刻意打磨过的。 就和那天夜里在太子府门外拦截自己的那个杀手所用的箭矢,一模一样! 第320章 城外刺客 “这箭矢,我曾经见过。” 慕漪声音一出,眼前的男人顿时愣了一下,显然也猜到了什么,“你是说……” “当初我在被罗刹堂那些人追杀的时候,他们派出的第一个杀手擅使重箭,可在跟我交手之后,便因为顾及药神谷的势力,放弃了这桩生意。” 慕漪如实说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着男人那愈发凝重的神色,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丝轻蔑的笑。 “看来追杀我的悬赏令,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撤销啊。” 这群人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来,将军府背后隐藏着的那些人绝对功不可没。 慕漪靠在男人身边缓缓坐直了身体,盯着马车箱壁上那个箭孔,凝神看了很久。 “按理说,以这样的重箭朝马车攻来的话,这里外两层木板根本拦不住这箭矢才对,为什么会这么巧的立在这?” 说话间,慕漪伸手摸索着那个箭孔,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忽略了。 马车就这么出了宜州城,一路朝着最近的驿站驶去。 而就在城外的一处荒林之中,几道人影在树林中不断闪现。 “你们确定这是车队的必经之路?” “我骗你做甚?这宜州城出城向北,就只有这条路,只要我们在这埋伏好了,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度出手,绝对能把这些人杀个片甲不留!” 这后头应声的男人尖嘴猴腮,半边脸上挂着一道足有拇指长的疤,蜈蚣一样盘在脸上,看上去尤为吓人。 而最先开口的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抓起了背上的长箭。 “这箭的力道实在是太重了,拿这东西杀人,都不如拿块青石砖好用,真不知道黑袍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然特地找人打制了这么一批东西。” 就在这些人议论纷纷之际,马车已经逐渐驶近。 而楚河纵使早已换掉了带血的衣裳,默不作声的跟在马车的侧面。 就在刚才,楚河已经带回了杀手的消息。 当他顺着那支箭矢的来源寻过去的时候,地上只剩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没了温度,看上去压根就不像是刚死的,虽然这人手中有弓,身旁有箭。 但一个死人,又怎么能做出暗杀之事? 楚河不信邪的将整具尸体检查了一遍,可这人身上除了一个被烫过的疤痕外,没有任何可疑的印记。 完全无法判断其来路。 而在离开宜州城的一路上,他便一直臭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马车内。 慕漪看着闭目养神的男人,这到嘴边的话,犹豫了一番,还是问出了口。 “夜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男人自从出了京城,做的事情就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了,他时常会接到一些有关于京城的线报,朝中百官皆有涉猎。 就连太子府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 慕漪实在是不信这男人会对此事毫不知情。 而面对身前女人灼热的视线,夜琮缓缓掀起了眼帘,薄唇上扬,勾唇一笑。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得看你想问什么了。” “比如……”慕漪沉吟了一番。 可她还未开口,夜琮脸上顶着的笑容越发灿烂。 第321章 送上门来 只听眼前的男人低笑一声。 “比如罗刹堂为什么会盯上你?为什么这一路上会这么不太平?又或者,一切皆是与我有关?” 看着男人突然靠近的眉眼,慕漪心一慌,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王爷如果不想回答,我也不强求。” 她刻意避开了男人的眼神,仔细思索着近日发生的事,又在心里给慕天礼记上了一笔。 想来,这所谓针对她的的悬赏令,从头到尾,都跟将军府有着密不可分的瓜葛。 慕天礼想置她于死地的念头,早已人尽皆知。 至于夜琮想要隐藏的这部分缘由,她倒也不是不感兴趣。 只是看着男人这副略有小人得志的脸,她那点兴致还是强压了下去。 马车不断往前驶去。 突然,整个车身剧烈颠簸,紧跟着,数枝箭矢从马车的周围射来! 听着这箭矢‘叮叮当当’落在马车车厢上的声音,慕漪眼眸一沉。 “还真送上门来了!” 早在出城之后没多久,慕漪便发现情况有异,特地命人将用来换行的马车从城内赶了出来。 这批马车,是早在京城时便通知江南赵家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 一直等在城外不远处,直到周围没有什么人,两方人马才换车出行。 而这新换的马车里外两层木板,中间加了防水隔热的棉花和花椒,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加了一层铁板。 从外形上来看,这马车只比寻常马车宽上些许,但仔细观察便可发现,这马车的车辙印子较寻常,马车比起来要深上许多。 只可惜,这些忙于谋财害命的人是注意不到这些细节的。 “金丝软甲都已经穿上了,藏在暗处的人也可以动了。” 男人此时已然开口,他垂首看着马车中面无表情的人儿,眼中带着的笑意越发清晰可辨。 “你就不怕他们真的冲上来?” “如果端王殿下手下的暗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那我确实该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 慕漪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捏着手中那截箭矢,眼眸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 “不对……” “什么不对?”夜琮似有疑惑。 “当时咱们的马车并没有换,也不过只是双层车板。” 慕漪缓缓抬眼,再次看向男人的眼眸中,已经泛出了一抹精光。 “如果这射箭之人想要了我的命,以这样的箭矢从五十步开外射来,可以轻而易举的洞穿马车的车壁,即刻便能取走我的性命。” 眼看着男人的面色也跟着一变,慕漪嘴角一勾,眼中泛出的喜色灿若莲花。 “若是如此,他还犯得着透过马车的窗帘,将这东西钉在我脑袋旁边吗?” 男人的眼神越发深邃,“你是说这射箭之人是想给我们提个醒?而那个被宰了的杀手,也并非是未能完成任务,羞愧自尽,而是被这人所杀?” 慕漪点了点头,听着外头逐渐平息下来的打斗声,她眉眼一抬。 “城外的这些人只怕早就埋伏在此处了,等的便是我们,幕后之人想将我们在此地彻底抹杀。” 第322章 推波助澜 “若是我两在途中惨遭劫匪杀害,有些人不就能打着这个旗号,趁机起兵了?” 当朝王爷和打通经商之路的重要官员遇害,皇帝必然会动雷霆之怒。 等到了那个时候,必然会即刻起兵,荡平北境。 届时将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此番举动,必然会引起周围各国的注意。 东曜以多年未有兴兵之举,所有和东曜相邻的国家必会对其加以戒备。 增兵马,备粮草,吃苦受罪的还是这些无辜百姓。 一旦边境动乱,必会引起朝中乱局,若是此番情形中,太子再临危上位,那东曜的江山将会任人宰割! 慕漪心下一个咯噔,自己似乎隐隐察觉到了幕后那双大手做推波助澜的事情—— 让东曜内乱! 最好让东曜沦为众矢之的,引得周围国家举兵来攻! 毕竟一块放在砧板上的肥肉,谁不想分一杯羹? 她压下心中的惊骇,和夜琮四目相对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夜琮原本还安坐在马车之中,在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他便已推门而出,直接抽出插在车侧边的长戟,亦然冲入战局。 “杀干净,一个活口不留!” 在来的路上,夜琮本打算留两个活口做舌头。 可现在看来,这活口留不留都不打紧了,与其让他们活着,把消息泄露出去,倒不如让这些人的尸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有威慑力。 不到半个时辰,藏在这林中的所有人都已经尽数伏诛。 就连那些因为胆怯跑出去老远的,都被拖回来杀了个干净。 楚河和暗卫浴血厮杀,身上也都挂了彩。 夜琮倒依旧是那身玄色长衫,连衣角都没皱一下。 自从这男人体内的寒毒情况逐渐稳定之后,他的身手便开始逐渐恢复。 慕漪起初还能跟他过上两招,现在已经完全不是这男人的对手了。 她将带来的金疮药分给了下头的人,便瞧见这裹着一身硝烟的男人,黑着一张脸钻进了马车。 慕漪跟着男人钻了进来。 看着夜琮脸上那副变幻莫测的神情,低声问道:“可找到什么证据了?” 夜琮这一次倒是没有遮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这些人身上的标记都已经用烙铁烫掉了,其中几个人,正是之前淮南那批盗匪的余孽。” 慕漪禁不住疑惑道:“淮南和宜州城相距千里之遥,他们大老远的跑到这,就只是为了刺杀你我?难不成咱们两个的命,要比他们所谋划之事更为值钱?” 这群人在淮南弄出来的事情,无非是引起百姓恐慌,妄图以淮南几城百姓性命来牵制京城。 可皇帝直接派兵无力镇压,十万大军南下,这些盗匪余孽死的死,逃的逃,个个闻风丧胆。 慕漪还以为这些人已经偃息旗鼓了呢。 没想到,竟在这儿等着呢! 她看着夜琮那有些不大好的面色,扯过他的手掌,便将指尖搭在了他的腕脉上。 “气息浮动,心脉不稳,你昨天夜里才中了药,得好生修养才行,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第323章 边塞重镇 夜琮眼皮一抬,原本阴沉似水的一张脸竟露出了几分笑容。 “落下什么病根?我还能在这种事情上,亏待了你不成?” 面对这男人突然冒出来的混账话,慕漪耳垂微红,抽出银针直接刺入了男人的肩膀之上。 “把嘴闭上,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楚河等处理好尸体,又将伤口包扎处理,换了身体面的衣裳后,众人再度踏上了路途。 只是越往北走,天气越寒。 即使已经到了初春,却还是冻得人指尖冰凉。 慕漪抱着汤婆子,看着窗外的景色,眼中尽是欣喜。 “多日赶路,终于到了这边境重镇了。” 这一路走来,所有和道家有关的山谷铺子都陆续发出告示,开始收购北狄的一些裘皮粮草和一些珍贵之物。 而这边境重镇之中,北狄和其他相邻两国的百姓也混迹其中,龙蛇混杂,是想开通这经商之路,最重要的节点。 虽说这些年东曜和北狄两国交好,但另外两国间却是征战不休,连年战火早已将这通商之路毁得一干二净。 若想让这通商之路正常进行,就要先平定两国之乱。 慕漪在来的路上,就将这两国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她刚一进城,便直接将马车驶入了城中最大的客栈。 客栈前,十九和沈柯以早早就等候在了门口。 远看着马车驶来,沈柯难掩面上的激动。 “姑娘终于来了!听说姑娘这一路遇险,可真是担心死我了!” 十九一听,顿时冷哼,“姑娘天纵之资,必然是能化险为夷的,你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像你这般倒霉?” 早在两人刚到着边境重镇的当天,沈柯就拖着这副大病初愈的身体出去探听消息了。 可这有用的消息没打听到多少,随身携带的盘缠倒是丢了个精光。 若不是恰好碰到赵家出镜的商队,只怕他们两个现在都还在这边境重镇里喝西北风呢。 别说先替自家姑娘踩点调查了,能不能有命挺到现在,都是另说! “你再怎么说也是有武功傍身的,偷了你钱袋的那几个小毛贼,到现在都没找到,往后你可别说自己认识我,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十九越说越嫌弃,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时,马车终于停在了客栈门前。 随着车门打开,夜琮裹着一个披风,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他落地站定之后,侧身抬起了手臂,慕漪似是对男人的这个举动早已习以为常。 她将自己那双白皙若玉的小手落在男人的手臂上,借力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两人刚一站地,十九和沈柯便上前行了礼。 “见过姑娘,见过端王殿下。” 慕漪斜了眼身侧的人,将两人扶了起来,一路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天字一号房。 而在关门的瞬间,慕漪已经解下了披风,习惯性的将衣服递给了夜琮。 同时,还不忘嘱咐道:“出门在外,你俩叫他公子就行,若是外人问起来,只管说是个纨绔子弟,绝不许提及有关王爷的任何事。” 第324章 另有所图 北狄这些人素来狼子野心。 虽说眼下打通两国通商之路是互惠互利的局面,但还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一切事情都得小心为上。 若是让他们知道有皇子亲自来为他们打通这通商之途,这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光看着都觉得高人一截,慕漪是绝不可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 那怕外面传的再怎么沸沸扬扬,可只要抓不到把柄,就全是谣传。 “想来,我的意思你们两个应该明白。” “属下明白!” 十九和沈柯齐声应道,后者一脸凝重,“姑娘,您之前让我们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慕漪面色微动,眼中闪过了一分喜色。 “情况如何?” 只听十九眼神愤懑,抢先一步气结道:“按照姑娘的吩咐,城中确实有四方势力接壤,而且北狄不止于我们一家做生意。” 沈柯随即接过了话头,“有些北敌商队,但凡送来了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是先去给其余两国过目,只有剩下的一些次等品,或者是别人挑的不要的东西,才会流入东曜。” 十九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杀机。 “这些人摆明了什么瞧不起我们。” 慕漪听到这番话,倒没有太过惊讶,她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润了润嗓子。 “可查到他们和京中哪位大臣有联系了?” 沈柯如实回答道:“确实查到了,不光是北狄,其他两国也均和户部有所牵扯,按照他们所言,每年,他们都将在此地的两成收入送入京城,以此来减免赋税。” 十九听到这话,眸中的杀机更甚了。 “这些人光在上个月便有近万两黄金收入,一年一年的折算下来,这笔钱可不容小觑。” 而慕漪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国库每年流失大笔税银,若是问责,户部首当其冲。 而这个时候,皇帝立她为供奉,出面调理协商通商一事,摆明了是另有所图。 想必这其中关键,也就是在这件事中了。 眼见着慕漪沉思不语,沈柯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距离两月之期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姑娘,咱们到现在为止连点头绪都没有,这件事情该如何下手?” “急什么?比咱们更着急的人,马上就要上门了。” 就在慕漪和夜琮到了这城中歇下的当晚,便有一伙北狄打扮的人寻来了客栈。 为首的那人一进门便地上的拜帖。 “我等奉君主之命,前来和东曜供奉商议通商一事,烦请掌柜的传个话。” 这客栈的掌柜是赵家人,在这边境之地,能当上这镇店之长的人,必是赵家血脉。 赵颂义看着这北敌人单手递拜帖的样子,那扒拉着算盘珠子的手一顿。 “实在抱歉,本店打烊了,来客恕不接待。” 北狄商队领头的人顿时一怒,一掌便拍在了桌案上。 “放屁!你这客栈里灯火通明的,你说打烊了?你以为打着赵家的旗号,老子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北狄商队的人就是想给慕漪一个下马威。 毕竟一个小姑娘,吼两嗓子都得吓哭的那种,派这么一个无用之人,前来开通商路,摆明了是想敷衍。 这人打定了主意,手底下的桌子拍的乒乓作响。 第325章 赶出客栈 “人呢?给老子滚出来?你的东曜的人就是这种待客之道吗?!若是瞧不起我们北狄,这商路不开也罢!” 这人扯着脖子叫嚣着。 整个客栈的人都能听见他尖锐地公鸭嗓。 而慕漪手中攥着两颗白棋的棋子,看着面前这局棋,眼中光芒闪烁。 夜琮则是坐在她对面,眼神一瞬不顺的盯着她那张小脸。 两人都听见了下头传来的喊声,可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慕漪手执白棋落下一子,原本已经落了下风的巨龙顿时盘活,并以吞天之势将黑棋逼近绝路。 “夜公子,承让了。” 慕漪眉眼带笑的抬起头,看着男人盯着自己的眼神,随手将棋子丢进了一旁的棋碗之中。 “真是聒噪,这北狄的人,都是五大三粗的莽夫不成?” 此时的楼下,客栈的小二已经将北狄商队的一众人围在了中间。 赵颂义神情不变,眼神轻蔑的扫过桌上的那张拜贴,冷声一笑。 “呵,这客栈什么时候打烊,都是赵某一人说了算,乱吠的野狗,也配与人同屋而处?给我丢出去。” 赵颂义一声令下,北狄的人个个如同死狗一般,被丢出了客栈。 若不是慕漪再三告诫他们不能伤人性命,这些人,今天一个能站起来的都没有。 眼看着门外的北狄商队骂骂咧咧的走了,赵颂义才转身上了三楼。 而此时,这城中的另一座客栈里,慕云琦听着丫鬟回报的消息,面色铁青。 “你说什么?北狄的人被打出来了?他们不是再三保证今天一定能见到慕漪吗?” 丫鬟立在身侧,看着早已经和曾经截然不同的三小姐,心生惧意,垂眸回答道。 “是北狄商队欺人太甚,赵家在这城里的行事作风向来如此,但凡不和他们眼缘的,客栈的门都别想进,这两国之间虽是通商,但说到底也是朝堂之事,姑娘,这种事我们就别跟着掺和了?” 慕云琦想起那位大人的嘱托,那张小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去告诉他们,三日之内,若是见不到慕漪,北狄和我将军府的交易就此作罢!若是敢节外生枝,将军府就和他们这群人不死不休。” 想着之前惊鸿一瞥的那位大人的模样,慕云琦只觉得心里小鹿乱撞。 当日,她在离开京城时,忽然遭遇意外,那人恰好经过此地出手相救时,却一不小心打掉了脸上的面具。 那一张脸,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双清冷幽静的眸子,面如冠玉,温雅似春风般的气质,更是让她魂牵梦绕。 别说是远走一回边境。 就算是离开东曜,她都在所不辞! 一想到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同自己接触,给自己颁布命令,慕云琦都恨不能直接跪倒在这人的脚下。 更别说现在又加上了救命之恩了! “黑袍大人有命,盯紧了慕漪此番行动,绝不可以让她促成此事,就算两国通商,也得等到两月以后。你告诉那些废物,若是谁敢扰乱了大人的计划,我必杀他全族。” 第326章 不逊儿郎 此时的慕漪还不知道,慕云琦已经尾随着他们悄悄离开了京城,也到了这个边塞重镇。 她正听着客栈掌柜赵颂义的汇报,神情慵懒。 “就只有这些?” 赵颂义点着头,继续说道:“眼下,两国通商已是既定的事实,只是与北境相邻的共有三国,除北狄以外,其他两国对东曜是有一定敌意的。” 慕漪沉思了片刻。 她对于两国的国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可是若想打通前往北狄最快的通商路径,势必要经过与这两国比邻的地方。 否则,若是这两个小国从中掣肘,这条商路就只能沦为摆设,任人宰割。 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努力就这么付诸东流。 她随即询问道:“这两国在城中的商队现在何处?” “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城北的这家是在一个赌坊之中,那个地方鱼龙混杂,若是姑娘想跟他们接触,我可以派手下把人给姑娘请来。” 唯有面对她的时候,赵颂义神态卑恭谦虚,没有半分架子。 早在慕漪还没有离开京城之前,他就已经听过‘鬼医’的名号了。 尤其是在赵乾程的来信里知道了这丫头的身世,他越发心疼。 一个生母早亡,父亲不爱,家族不慈,小小年纪就流落在外,还被当朝皇子视为眼中钉的女子,看上去也不过同他女儿一般年岁。 可这小小年纪,就有着他这种饱经世事之人的老辣与沉稳。 这是让赵颂义始料未及的。 在他将北狄商队的人赶出客栈之后,赵颂义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唯恐得罪了慕漪。 他本以为慕漪会觉得自己越俎代庖,喧宾夺主。 可谁曾想,她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是对他大加赞赏。 而慕漪也完全没有女子的矫揉造作,大方得体的举动,爽朗得意的性子,丝毫不逊于儿郎。 无论是从心性还是从城府上来看,这样的人,都配得上让他们赵家与鼎力相助。 赵颂义心中想着,再次看向慕漪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可慕漪却是在此时摆了摆手。 “倒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左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应该都会呆在这镇上,就让我自己四处转转也好。” 翌日一早,慕漪便早的梳洗妥当,在夜琮还没有起身之前,就已经在十九的带领下摸到了那个赌坊。 慕漪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褙子,身上所用之物,无一不是灵罗绸缎,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就连她脚上的那一双绣花鞋上,都嵌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珍珠。 身上穿红点翠,头上更是戴着真金白银,光是上头那两只雕着鹊上枝头的翡翠发簪,就足以将这条街上一半的铺子给买下来。 而她一旁的十九也换了身女装打扮,除去脸上的面具外,人已经和之前判若两样。 她梳着发髻,目光清冷,很快就带着慕漪推门而入。 这整个赌坊当中,烟雾缭绕,气味难闻。 透过那厚重的烟雾,勉强可以瞧见几个人形的轮廓凑在一处。 其中一人显然已经看见了慕漪,他手里提着一个酒罐,脚下的步履踉跄悬浮,仿佛随时能一头栽在地上。 第327章 当面挑衅 整个赌坊当中酒气冲天,这拎着酒壶的男人摇摇晃晃的朝着两人走来。 在他看清慕漪面容的一刹那,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艳之色。 随后,他竟直接抬起了手,朝着她的脸上摸了过来。 “哪来的小娘子啊?生的这么好看?快来陪哥哥喝一杯……” 这醉鬼的话音未落,手都还没挨到慕漪的脸上,便被一旁的十九猛地攥住了。 她掌心骤然发力。 只听‘咔嚓’一声,这登徒子的手腕当场被掰断。 男人惨绝人寰的哀叫声,瞬间传遍了整个赌坊。 “啊——我的手啊!小贱人,竟敢伤我!来人呀,把这小贱人给我拿下!” 男人不断的嚎叫着,周围的那些赌鬼在听到这个动静之后,也都是面色一变,眼神齐刷刷的落在了慕漪的身上。 可慕漪自始至终,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在这男人身上停留。 她直接抬脚从男人身上跨过,看着桌上正在豪赌的人,目光施施然落在了不远处坐在首位上的男人。 这男人一条腿跨在椅子的扶手上,歪着身子,手里盘着两个核桃。 这核桃的品相极好,价值连城。 而从这男人的衣着来看,他并不是东曜人士,长相也粗犷许多。 慕漪对着这个男人扬了扬下巴,“赌一局?” 男人目光略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女人,咧嘴一笑。 “姑娘要赌什么?” “赌的自然是我想要的东西。” 慕漪面色如常,她不紧不慢地摆弄着桌上东西,慢条斯理的举动显得她整个人端庄得宜。 那男人显然对这个答案颇有意外。 但很快,这男人就促狭一笑,“我们这,不做女人生意。” “我手里的生意,可无关男女之别。” 慕漪脸上的笑容璀璨耀眼,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刺骨的冰寒。 “阁下若是不想赌上这一局,你这赌坊就没有继续开下去的必要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面色大变。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她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吗?” “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呀?怎么这么想不开?到这全是男人的地方,来也就算了,竟还敢跟霍当家的叫板?” 周围这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字不落的落入了慕漪的耳中。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阁下如若不敢,也可以明说,到了那时,希望阁下能带着手底下的人在三日之内离开这座城,否则……” 慕漪的话音未落,沈柯已经破门而入。 他手中赫然提着一句已经断气了的尸体。 沈柯甩手将尸体丢在了赌桌上,规矩的站在了慕漪的身后。 “姑娘,所有眼线都清理完毕。” 慕漪漫不经心的眼神从尸体上掠过,脸上缀着的笑意越发动人。 “否则,阁下和你手下的所有人都将如同这具尸体。” 尸体被一剑封喉,脸上震惊的神色都没收敛,还死不冥目。 他就这么瞪着那双眼睛,看着不远处坐着的男人,像是身背无数冤屈,至死都不甘心。 原本正在盘着那对闷尖狮子头的男人,手臂骤然发力。 只听咔两声,他竟生生将那两颗狮子头给捏碎了。 “姑娘好胆色!” 第328章 不留活口 男人狞声开口,言辞间尽是狠辣之意。 “没想到,如今居然还有人敢对我的人动手?京城来的,确实不一样。” 被丢到桌子上的尸体,是他派往客栈监察京城中人动向的眼线。 可自昨日开始,此人就突然没了动静。 联系不上,音信全无。 他那时便已经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已经想出了应对之法。 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敢亲自找上门。 慕漪神色淡淡的盯着这个发怒的男人,一张小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她声音缓缓道:“阁下不必这么义愤填膺,如若不是这些人想暗中偷袭,我倒也乐得和阁下保持君子之交,奈何你的手下太不争气。” 昨天夜里,她本来已经打算在晚上好好睡一觉,等今天早上起来,再对付这些小鬼。 可谁曾想,刚临近子时,窗户外头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被这动静吵醒后,她刚睁眼,便猛然瞧见有人用一只手指粗细的竹管,捅破了糊在窗户上的宣纸。 随即,朝里吹进了一股浓烟。 她迅速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人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窗边。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外面的人像是已经算定屋子里的人已经中招了。 用一个钩子撬开了窗户,闪身钻了进来。 这人手中捏着的那把匕首,银光霍霍,杀气腾腾。 慕漪在他身形还未站定的刹那间,果断出手,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短剑,直接抹了这人的脖子。 这杀手重重倒在地上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隔壁的注意。 十九和沈柯前后脚赶到,看着地上的尸体震惊不已。 “姑娘,你可有受伤?” 十九立刻就扑上来,对着慕漪一顿检查,又从她手上夺下了短剑,生怕她一不小心伤了自己。 慕漪任由十九检查,同时冷声开口道:“这些日子应该有不少人盯着这间客栈,你们两个即刻动手,客栈周围所有的眼线,一律就地格杀,无论是哪边的人,都不留活口。” 慕漪的目光深邃如寒潭,心中的怒意已不再遮掩。 对付这些心怀揣测的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否则这些人就会蹬鼻子上脸,闹出像今天这种事儿来。 慕漪这一席话杀机翻涌,屋内的温度骤降,沈柯只觉得后背发凉,连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 如此杀机凛然的样子,和她平日里判若两人。 沈柯和十九根本不敢有片刻的犹豫,处理好地上的血迹,带着尸体迅速离开了客栈。 十九天亮便归,再换了身人畜无害的衣裳之后,和慕漪一起到了这家赌坊。 沈柯则是留下来善后。 之后便出现了刚才的这一幕,慕漪神色淡然的坐在赌桌前,随意抓过两个骰子在手中把玩着。 “阁下可想好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恐怕给不了你太多的时间。” 慕漪边话音未落,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火急火燎的从外头冲了进来。 第329章 谈笔买卖 第330章 胜负已分 霍老三垂手压下心中怒气,起身走到了赌桌旁。 “姑娘想赌什么?” “我这个人不太懂这些东西,又不喜欢浪费时间,不如就扔骰子,猜大小。”慕漪声线如常。 她只是面色平静的坐在这,可周身都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不仅如此,霍老三在这里经营赌坊多年,自认为自己在看人这方面是有点本事的。 可现在,坐在他面前这个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女子,他却完全观之不透。 霍老三压下心中的惊骇,目光在桌案上的那封信上停留了片刻。 “就依姑娘,我们三局两胜……” “没这个必要,一局定胜负,我还有别的事,不能在这儿叨扰太久。” 慕漪将那几只把玩过的骰子交给了一旁的荷官。 “请开始。” 霍老三给荷官使了个眼色,那荷官胆战心惊的将骰子装入了骰盅当中,双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骰盅落地,双手离案。 慕漪看向霍老三,勾唇道,“这是阁下的地方,阁下先选。” 霍老三从刚开始就注意着荷官手上的动作,他思量再三。 “我赌小!” “既如此,我赌大。” 慕漪朗声一笑,示意荷官可以开盅了。 就在这荷官打开骰盅的一刹那,慕漪手中的一枚银针,直接嵌入了赌桌当中。 同时,细碎的粉末落在了这荷官的腿上。 他腿上一麻,原本拿在手上的盖子瞬间脱手。 那几枚骰子赫然掉在了桌上,整整齐齐的六个六排在赌桌上! 霍老三顿时傻了眼,“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霍老板该愿赌服输了?” 慕漪神色依旧,那张自始至终都挂着浅笑的小脸上看不出半点得意之情。 就好像眼下的局面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霍老三瞪圆了眼睛,见过骰子抓在手里,仔细检查,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咬牙认栽。 “姑娘想让霍某做什么,直说便是。” “我希望从现在开始,贵国途经此地的所有商队都要首先和东曜做生意,无论北狄和其他国家如何抬价,都不可与之合作。” 慕漪徐徐开口,身子略微前倾,整个人压迫气场十足。 “当然,价钱方面,我们也不会让贵国吃亏,相对的,东曜会为贵国提供你们所需的武器粮草,食盐,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霍老三没料到慕漪会这般直截了当的提及此事。 他神色微变,嗤笑道:“两国商贸一事,岂能容你我二人在这里草草作主?” 慕漪黛眉微挑,朗声道:“东曜此番开拓商道,本着的就是互惠互利的原则,不想树敌,这商道上的一应事务,都由我一人做主。” 她缓缓起身,伸手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袖口,粲然一笑。 “我的话,便是御令。” “若是霍老板不信,便将这封信交给你家主君,届时,他自会定夺。” 慕漪抬指在信封上点了一下。 “三日为期,希望贵国不要让我失望。” 第331章 下次试试 慕漪扔下这番话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赌坊。 回到客栈的马车上,十九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解的问道:“刚才从色中里的声音判断,分明就是不足十点的点数,姑娘这突然赌大,可真是把属下吓坏了。” 慕漪看着她这副劫后余生的表情,禁不住哑然失笑。 “有我在场,你怕什么?这些人若敢动手,就都杀了便是,大不了将他们彻底赶出东曜,何必惧之?” 闻言,十九微微垂下了头,眼神略有羞涩。 “是十九考虑不周。” 慕漪低声笑着,很快,便摊开了自己的手掌,“你看,这是什么?” 此时,慕漪的指尖上沾着一层浅灰色的粉末,那东西的样子就像是一不小心蹭上去的浮灰。 十九疑惑之时,慕漪开口解释道。 “这上面的东西是一种可以影响人体反应的毒药,这毒药在那个荷官伸手接过那些骰子的时候就已经发作了,所以他摇色子的频率和方式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无论姓霍的猜的是大是小,他都不可能赢。” 十九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而且我后来将一枚银针刺入桌案,以内力调整了这骰子的方向,又在那荷官身上下了别的东西,霍老三这一输,已成定局。” “原来如此,怪不得姑娘要在今天找上他们呢。”十九恍然大悟。 起先,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慕漪会亲自到这种地方跑这一趟。 现在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而慕漪则是伸手按着眉心,再度出声。 “眼下,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利益最大化,而这种方法讲究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慕漪耐着性子解释着,眼眸中却是难掩疲惫。 “我去赌坊此举,已经降低了那个货老板的戒备心理,若是等他找上门,这事情就会像今天这么好办了。” 马车缓缓回到了客栈,慕漪刚一下来,便看见夜琮正坐在门口的桌案旁,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 她心下一凉,面上故作无事发生的,来到了男人身旁。 “今日醒的早,难得有机会来这边塞之地,我就出去转了转,该说不说,此地的风土人情确实是与京城有些不同。” 慕漪脸不红,心不跳的信口胡诌。 随后又略作关切的看向了男人,“又到北境,公子休息的如何?昨天夜里睡得可还好?” 夜琮伸手摸索着掌中的白瓷茶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我睡得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 男人这话说的暧昧至极,尤其是他伸手环住慕漪腰身的举动,更是给人以无限遐想。 跟在慕漪身后进来的十九和沈柯,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视线,两人快步消失在了一楼。 就连一直守在一旁的楚河都转头望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慕漪感受着男人掐在自己腰上的大手越发用力,略有心虚的笑着。 而男人此时却站起了身子,将头伏在了她的耳侧。 “其实比起蒙汗药,有你在身边,我能睡得更加安稳,不如,你下次试试?” 第332章 抵死不认 慕漪看着男人骤然贴近的脸,面上突然一红,忙不迭地撇过头,拒绝和男人的对视。 这下意识的回避动作让夜琮惊讶了片刻。 随后,他低笑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的问道:“怎么?不想试试?”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慕漪心跳漏了一拍。 她略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公子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昨天晚上,为了不让夜琮节外生枝。 慕漪在跟这个男人面对面下棋的时候,在茶里动了些手脚。 身为鬼医,她在下毒方面可做到毫无痕迹。 她自认为夜琮没有发现异样。 毕竟她下进去的东西并不算是蒙汗药,相反的,还是补药的一种。 吃了这个东西之后,人会变得乏力嗜睡,只要闭上眼睛,少说也得昏睡五六个时辰。 而在这期间,无论周围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无法将其吵醒。 夜琮体内的寒症让他对寻常的毒素产生了免疫。 下蒙汗药根本不起作用。 更何况,她堂堂鬼医怎么会用这么低级的东西? 慕漪侧头看向身前的男人,一张小脸迅速恢复如常,面上坠着的浅淡笑意让人觉察不出任何异常。 她黛眉微敛,“公子无凭无据的,可别冤枉好人。” 夜琮眼看着面前的女人抵死不认,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浓了。 就连那俊朗的眉眼间都溢出了几丝别样的神采。 “慕漪,你这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昨晚回房后没多久,便觉得浑身乏力的很,本以为是长时间赶路,还带着病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早早梳洗躺下,他准备好生歇息一下。 可他闭上眼睛后,一觉睡到了今天中午!乃至于日头上了三竿,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之前哪怕是寒症发作,他都没有赖过床。 每日鸡叫式便起床练武,这个习惯从儿时保持至今。 当初领兵作战时,哪怕打了几天几夜的仗,他这早起的习惯都未曾改变。 想着自己昨夜接触过的人,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夜琮的眸子就暗了暗。 “慕漪,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我戳穿你?” 男人低声的问着,可慕漪却直接摆出了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表情。 她将手抵在两人中间,和眼前这男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昂首道,“公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的胆子向来不小,你难道不知道?” 面对慕漪这略带挑衅的神色,夜琮眼底笑意加深。 他松开了怀里的人,终于问起了正经事,“你今天去做什么了?怎么回来的这么迟?” 慕漪深呼一口气,这才将之前所发生之事,告诉了夜琮。 “想来不出三天,我们就会得到想要的结果,置于另一方,就得看看北狄那边人的效率了。”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这客栈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嘭!” 那动静极大。 慕漪觉得就连自己的脚下都跟着震了两下。 她豁然起身,看着从后院飞奔而来的十九,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这声音是从东边传来的,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 第333章 火药爆炸 十九此话一出,慕漪面色骤变。 她迅速奔向门外,此时的东边已经升起了熊熊大火,冒出来的滚滚黑烟,遮天蔽日。 “炸了?这地方是边锤重镇,有近万兵将把守,怎么会有人私自拥有火药这种禁物?” “这里是边锤重镇不假,但是周围还有着一些铁矿石矿,若要开采,这火药是必不可少之物。” 夜琮站在她身侧,剑眉紧蹙,话音冷然道:“有些百姓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难免会将这些矿产私下贩卖,家中私藏火药,也就不足为奇了。” 男人的话说到这,慕漪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如果这城中许多百姓家中私藏火药,一旦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对城中百姓将是灭顶之灾。 慕漪顾不得多想,人已经夺门而出,就在上马的瞬间,人已经被一双大手给拦腰抱起。 “这一次,我和你一起去。” 男人环紧了怀中的人,手上的力道出奇的大。 他策马扬鞭,通体漆黑的骏马疾射而出。 十九和楚河也紧随其后,一行四人迅速赶往了事发地。 随着离爆炸现场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焦糊味儿越发明显。 慕漪四人铁青着脸,眼中的惊骇已顾不得遮掩。 以爆炸点为中心,周围十几座房子受到波及,残垣断壁,四处焦黑。 血水染红的土地随处可见,有人抱着自己家人烧焦的尸体痛哭流涕。 还有的人被炸没了手脚,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那场面惨绝人寰,宛若人间炼狱。 “根据之前的调查,这个位置算是贫民区,住在这的人大多都只能勉强获得温饱,有的人家一大家子人挤在一个院子里,这爆炸突然来袭,他们根本来不及跑不出去。” 楚河尽职地将了解到的情况尽数说出。 他立在夜琮身侧,神情凝重道:“而且直到现在,这潜火队的人都没能查出起火点。” 闻言,慕漪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这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强忍着怒意道:“传我命令,将这城内与赵家有关的所有医馆,药铺尽数腾出来,请郎中到现场救治,先保住命要紧!” 眼看着十九转身要走,慕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另外,人人在这附近开设粥场,所有与赵家有关的铺面,能出钱的出钱,能出力的出力,棉被,衣服,吃食,尽快准备好给周围百姓送去。” “属下明白!” 十九根本不敢耽搁,转身上马,飞速离开了此地。 慕漪目光阴郁的环顾着周围,垂在身侧的双拳攥得咯吱响。 眼下,虽然已过寒冬,但是这倒春寒还是冷的刺骨。 看着这些人衣不蔽体,伤痕累累的模样,慕漪只觉得自己的眼中不受控制的泛着泪花。 她身为医者,无法放任这些人重伤不治。 可她没带药箱,只能先用随身携带的银针给人扎针提气,又用碎裂的木板固定伤处,尽可能的保住这些人的命。 一路走下来,慕漪身上的衣裳已经被血水给浸透了。 夜琮不懂医术,只能跟在她身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第334章 大胆刁民 他早年间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处理些紧急伤势还是得心应手的。 可是救得了一个,救得了两个,却未必能保住所有人的命。 现场的哭声和惨叫声很快连成了一片。 整个爆炸现场都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慕漪忙的脚不沾地,她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一个小孩的身上。 那一袭长裙已经被扯掉了一层,仅剩的那层沙料,甚至能透出里裤。 “各位再忍忍,郎中马上就到!” 慕漪脸上身上尽是脏污,也不知沾的是谁的血。 她顾不得擦汗,转头便吼了一声。 “各位还有能动的,麻烦将伤者归结到一起带到外围去,再去周围的房子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受伤的!” 她迅速穿行在伤者之间,还不忘出言提醒。 “各位一定要小心,周围这房梁屋舍都被爆炸震裂了,做事的时候一定要当心。” 此时,夜琮随行而来的所有暗卫已经尽数出动。 他们和周围赶来救援的百姓混在一起,对一些受伤较轻的百姓进行紧急处理。 同时,严防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搅弄是非。 随着大火熄灭,雁回关的城主姗姗来迟。 而这程主府的马车一出现,就引起了慕漪的注意。 她看着一个穿着锦缎裘衣的中年人从马车内缓缓现身。 而且这男人一下马车就皱紧了眉头,“好端端的,怎么搞成这样?” 中年人的话音未落,他旁边那个师爷打扮的人就已经开了口。 “百姓家中私藏火药,不幸落上了火星,这才出的这档子事,大人您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这人说话的声音刚一传出,慕漪手中捏着的那截木板便被她掰成了两半。 她面上闪过一抹杀意,一张小脸冷若冰霜。 只一个抬手,那木板就犹如飞镖一般,直奔这人的脖梗。 那木板锋利的边缘直接在他脖子上刮出一道口子,顷刻间,血流如注。 而那木板在砸到马车上的瞬间,便四分五裂。 那人忙伸手捂着脖子,一声惊呼,“你找死!” 慕漪目光透着寒意,她把玩着手里另一块木板,垂首凝笑着。 “实在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被划伤了脖子的人显然受不得慕漪的挑衅。 他当即伸着一只手,对着她怒吼道:“大胆刁民,竟敢伤害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把这小贱人拿下!” “楚河,把他的爪子给我砍下来。” 夜琮扬声一喝,楚河瞬间暴起而出。 他直接拔出刚才用来撬泥板的长剑,挥手间,便将这师爷指着慕漪的那只手给砍了下来。 那手掌在掉在地上的瞬间,手指头都还在抖动着。 如此一幕,让周遭的环境刹时安静了下来。 整个爆炸现场落针可闻。 那师爷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自己的半截胳膊都掉在了地上。 骤然传来的疼痛让他大脑宕机,两眼一翻,就地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中年人更是对这一幕始料未及。 他震惊的看着倒地的师爷,眼珠子瞪得浑圆。 “你,你居然敢斩杀朝廷命官!” 第335章 狗官该杀 慕漪徒手捏爆手中的碎木片,声如寒冰。 “再废话,我就把你的脑袋也砍下来,挂到城门上去,也让这城中百姓好好看看你这狗官的嘴脸。” 此话一出,周围当即想出一片叫好声。 “说的好!狗官该杀!” “若不是城主欺压百姓,逼得我们连条活路都没有,我们怎么可能挺而走险做这种不要命的事?这狗官活该去死!” “怎么炸死的不是他呀……” 一时间,百姓间咒骂声不断。 这让刚从车上下来的华服男人,顿时慌了神。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护卫将他围在了正中间,手中举着刀剑,警惕地盯着周围这些无辜受害的百姓,仿佛随时能对他们刀剑相向。 这般情形让慕漪顿觉火大。 她正欲上前一步,却直接被夜琮按住了肩膀。 后者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扬声开口。 “我记得这雁回关的镇关大将军是姓周,单名一个钒字,此人现在何处?” 这身着华服的男人明显一愣,随后,神情紧张的指着夜琮,大声质问:“你等贱民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这雁回关从来就没有叫周钒的大将军!” 谁知他的话音未落,就发现面前这个气势不凡的男人神色一暗。 紧跟着,他的脖颈一凉。 楚河只在瞬间便杀入了那些侍卫的保护圈,直接将手中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眼瞧着自己的脖子见了血,这人再也站不住了,他两股战战的靠在马车上,被吓得魂不附体。 “他,他是自己咎由自取!是他勾结外敌,有违我朝律法才被锁拿下狱的!他,他做的事情都证据确凿,却还是抵死不认……” 砰! 中年人的话未说完,楚河便已经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你放屁!” 周钒多年前,是夜琮身边的一员得力大将。 他武功奇高,又为人刚正,从不与这些臭鱼烂虾争食。 当初夜琮被贬,周钒带着一众武将在昭德殿前长跪不起,皇帝龙颜震怒,罚他即刻离京镇守北京。 打那之后的五年里,他再也没回过京城。 甚至就连一家妻儿老小,都被一同排挤到了这苦寒之地。 在他们动身之前,周钒曾有过来信,言语间激动万分。 可他们入城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周钒却连面都没露,不仅如此,他妻儿所在的地方亦有重兵把守! 楚河暗中去探过一次,却没有打听出其下落。 他将这件事情回禀给夜琮,两人便断定——他多半是出事了。 这雁回关内的情况错综复杂,夜琮本想着和慕漪商议此事,却又突然发生了火药爆炸这样的意外。 此时也只能暂且搁置。 回过神来,他冷眼看着这个中年人,眼底尽是一片寒芒。 “大将军乃是朝廷四品大员,你一个小小的府衙知州,无凭无据,竟敢将他锁拿下狱?好本事。” 男人的声音阴寒刺骨,他随即吩咐道:“楚河,把这狗东西给捆结实了,先带回府衙,等忙完了这头的事,再料理他。” 夜琮话音未落,楚河就已经手脚极为利落的将旁边的几名侍卫打翻在地,犹如拖死狗一般,拽着这人扬长而去。 第336章 倒行逆施 慕漪看着眼前这般情形,心中愤愤难平。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却还是略有不解的侧头看向了身旁的人。 “就这么把他带走了?他身为此镇的父母官,对百姓的生死不管不问,更是姗姗来迟,对于这些百姓出言讥讽,难不成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慕漪的情绪明显激动。 她恨不得现在冲上去将那个狗官的脑袋拧下来,直接挂在城门上。 夜琮见状,连忙出声安慰道:“眼下杀了他,对我们所行之事并无益处,还会激发民情民怨,得不偿失。对付这种人,有远比杀了他,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惩罚。” 慕漪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心中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可面上却还是板着一张小脸,眼神阴郁。 很快,赵家的郎中和前来支援的人赶到,混乱的灾难现场基本得到了控制。 “慕姑娘,现场的伤员已经清点完毕,离着爆炸点最近的几户,人都是当场死亡,重伤者二十余人,轻伤者不下百人,我们已经将姑娘之前提到的东西给在场的百姓发了下去,还背了些帐篷给他们御寒。” 赵颂义听到爆炸消息的瞬间,就带人赶来支援了。 前前后后救了不下百人,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汗水浸透了,就连头发都湿答答的贴在头皮上,这凉风一吹,赵颂义当即打了个寒颤。 慕漪满意又感激地点了点头。 “今日多谢赵掌柜和各位了!只怕……你们还得派人在这多守两日,若是官府胆敢派人来清剿这里的民众,你们只管前来报我。” 此时,爆炸之事已经传到了客栈中。 慕云琦听着丫鬟传来的话,那双眼睛瞪的老大,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慕漪疯了不成?居然敢当街打伤朝廷命官?她不会以为自己顶着个供奉的虚名,就真的在这朝中有了一官半职!” 慕云琦的语气颇为惊讶,这其中也夹杂着几丝不满。 “真不知道陛下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她来开辟这条商路,她摆明了就是对将军府心有不满,处处和父亲大人针锋相对,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一旁的丫鬟听到这些话,根本不敢吭声,只能眼观口鼻观心的看着自家小姐。 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我们的计划开展的还算顺利,为了黑袍大人,死几个百姓也不打紧。” 慕云琦声音一转,再度轻笑道:“更何况,现在地处边界,这消息传回京城也得十天半个月,等我解决了慕漪,边境发生火药爆炸这种小事,就不值一提了。” 闻言,丫鬟再也忍不住了,焦急的两步上前,开口劝解。 “小姐,咱们这一次举动未免太冒失了,就算按照黑袍大人想要清除那几个叛逃者,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啊,这里头毕竟还有许多无辜百姓……” 这丫鬟的话都还没说完,便直接挨了一巴掌。 半张脸顿时肿了起来。 只见慕云琦的眼神森然,“你懂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第337章 再生意外 “死几个人,有什么要紧的?死的又不是你的家人,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婢来教本小姐做事。” 自从慕云琦深受黑袍大人赏识后,她做起事情来越发横行无忌。 许是从前因为庶出身份被压制的久了。 而今,哪怕在将军府中,她也一派颐指气使,动辄对手下打骂责罚。 不过短短数月,府中已经有不少人惨遭她的毒手。 任谁都瞧的出,慕云琦行事越发的心狠手辣了。 念及此,那丫鬟瑟缩了一下,整个人吓得抖如筛糠,干脆将头埋在了胸口。 她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模样,心下颤颤巍巍。 可慕云琦对这一切浑然不自知,她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哼,你们这些没有眼界的废物,除了帮倒忙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慕云琦骂了半晌,话锋突然一转。 “慕漪不是在那周围施粥救急百姓吗?那我们就随了她的意,让她好好体验一下这荒蛮之地的百姓是一副什么嘴脸!” 半个时辰之后,爆炸现场受伤极重的百姓皆被抬到了医馆,妥善安置。 其余的人也都领了汤药,各自寻找地方休息去了。 随着几个粥棚的陆续搭建,这周围的百姓也逐渐闻着香味凑了过来。 “大家别急,都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 放粥的人吆喝着,看着一窝蜂过来的百姓,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围过来的百姓中突然多了几个陌生的人。 这些人皆是一副乞丐打扮,蓬头垢面,身上也蹭着不少血污,他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嘴里更是不停的骂骂咧咧。 “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呀!一个个脑子长在屁股上的家伙,居然被别人的一点小恩小惠就给骗成这样,真是废物。” 一个乞丐挥手打翻了别人手中的粥碗,甚至故意将身上的脏东西蹭到别人身上。 被他这么一闹,原本正常的队伍也彻底乱作了一团。 “你眼睛瞎了不成?看不见老子在这吗?那还敢往上挤!” 对伍中另一个人吼了一嗓子,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这些百姓竟当即扭打成了一团。 当已经回到客栈的慕漪得到这一消息后,火急火燎的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快速抵达了闹事之处。 “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不是已经吩咐人守着那周围了吗?” 暗卫立在客栈中,脸上竟也挂了彩。 “回姑娘的话,起初只是有几个乞丐反复插队打粥,我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就没有干涉。” 慕漪闻言皱起了眉头,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那后来呢?” “可后来这些乞丐就和周围的百姓争吵了起来,两方人马大打出手,后来更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前来维护的官兵参与其中,不少人都因此受了伤,属下见拦不住,以防事态变大,就只能先回来请示了。” 听到这儿,慕漪面色铁青,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也越发强烈。 “将所有参与斗殴的一干人等尽数拿下,吃粥放粮一事暂且缓一缓,先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 第338章 敲山震虎 慕漪话音刚落,暗卫的面色登时沉了下去。 “慕姑娘,这件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必然是有人从中捣鬼,我们若是捉拿了那些无辜百姓,岂不是引人非议?” 慕漪神情冷然,眉眼中泛出的寒意让楚河心头一紧。 “眼下,这施粥放粮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若是因为这件事情闹出了人命,有人受伤,便是我们的责任,此事无法善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敲山震虎。”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不就是想看她出丑吗? 她那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就按我之前说的做,若有违令者,尽数拿下!” 暗卫迅速动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所有闹事者尽数被捆了起来。 其中几个乞丐打扮的人还在叫嚣着。 “你凭什么抓我们?你有什么资格抓我们?是他们先动的手!” 眼看着这些人的叫喊声愈演愈烈,慕漪给暗卫使了个眼色,叫唤最欢的几人当场就被卸了胳膊。 一时间,惨叫声连成一片。 慕漪冷眼扫过这群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其中有些人并非此次难民,却故意装扮混入,扰乱民心,趁机滋事,想在这地方搅弄风云,最后跟我来一句法不责众是?” 狂言一放,底下被捆着的这群人登时息了声。 谁也不敢开口应声,胆子稍大一些的,只抬头扫了慕漪一眼,便瞬间偏开了头。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主意打错了,今日,所有参与打架斗殴者,按我朝律法,关入大牢,自省七日,各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那些未曾动手的人顿时慌了神。 动手的人中有他们的亲人家眷,他们又刚刚遭受爆炸,正是人心溃散之时。 怎么可能同意慕漪的做法? “我哥哥是被迫动手的!你们凭什么抓人?” “就是啊,是他们挑衅在线!” “这人打了二十板子,还能活着回来吗?” 局面再次乱作一团,场上的所有人都扯着脖子叫喊着。 而慕漪则是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刚刚差点被他们掀翻的粥棚前。 “你们无辜受灾,这城中的店铺掌柜好心施粥放粮,让你们熬过这几日,可你们非但不知感恩,反而以德报怨,糟蹋粮食,既如此,这粥棚也就不用继续建在这里了。” 话说到这,场上的众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一个个不敢置信的看慕漪。 他们此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伤病得以痊愈,家人得以果腹,都与面前这个女子脱不开关系。 他们虽不知道这女子是何人。 可如若没有她,只怕他们到现在都还在这些废墟里头挣扎,忍受着家人离散,饥寒交迫之苦。 那些参与打架斗殴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几个当即改口。 “姑娘,我们认罚!姑娘大人有大量,别和这些蠢妇人一般见识,眼下房倒屋塌,他们无米无柴,求姑娘高抬贵手!” 慕漪绷着的一张小脸上没有半分松动。 她冷眼扫过这些人,声音冷若寒霜。 “所有粥棚尽数撤走,一个不留。” 第339章 手段了得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几人非但不急,反而划过几丝得意之色。 慕漪不露声色的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转头走到暗卫的身旁,交代了两句。 片刻之后,参与打架斗殴的一干人等被尽数带走。 他们个个脸上罩着黑布,一路被押解着,离开了现场。 而这爆炸现场周围的几个粥棚和放粮的地方也迅速被撤走。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这爆炸现场就被清理干净了。 只剩下那些无辜的百姓,一个个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哭丧着一张脸,如丧考妣。 与此同时,重新回到客栈的慕漪,迅速将赵家门下的几家客栈酒馆的掌柜尽数召集。 “从今日起,一直到那片地方重建之后,你们每日天亮之前,都要用马车送食物过去,也不用太过精致,可以裹腹即可,但每隔几天都得有些荤腥。” 这些掌柜彼此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 “这工作量是不是也太大了?我们这些客栈酒馆备菜的时候,都是要在前一天精心准备的,而且……” “莫担心,我又不是让你们天天给他们备上一桌席面。” 慕漪失笑,继而正色道,“你们眼下送出去的这些东西,将来都会有人回报于你们的,另外,每日为他们所做之事,你们要单独设立一个账册,里面的一切开销由我负责。” 说话间,慕漪已经将规划好的几份图册交给了这些人。 “这上面是我根据你们每个客栈酒馆的实际情况,给你们分的人户,上面详细记载着各家各户有多少人,年龄几何。” 慕漪停顿了片刻,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又将一份名册递了出去。 “客栈规模大的就多摊一些,铺子不大的,也就只让你们照顾一两户,绝对都在你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这些客栈掌柜看着她,虽一个个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碍于她是赵乾程钦点的人,也不敢违逆。 只能将这个烂摊子接到手上,直至出门前,有些掌柜的都在抱怨。 “你说这叫什么事?这爆炸的受灾的这些人跟她不沾亲不带故的,她怎么非要趟这浑水?这连官府都不管,她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这人的话音未落,脑袋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不知何时出现的赵颂义,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说你是个蠢货,你还真不动脑子了。” 他面色阴沉的扫过在场的众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慕姑娘今日此举,是在为我等拉拢日后的客源,她自己出钱让你们买菜做饭,你们反倒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这话一出,反应快的当即便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 “这做客栈酒馆的要的就是个好名声,咱们做的事情不遮不掩,迟早整个雁回关都会知道,帮助那些百姓,不过是个由头。” 赵颂义再说完这番话后,所有客栈酒馆的掌柜顿时眼前一亮。 “多谢颂义兄提点,我们这就回去备菜了!” “有为姑娘那真是手段了得,不杀人不见血,就这么把那些人的生意抢了,当真是妙啊!” 赵颂义听着这些话,神情并未松动,并且开口嘱咐。 “今日之事不可声张,做事的时候也都悄声些,现在还不是咱们大肆宣扬的时候,有些事只有百姓开口才算作数。” 第340章 荣幸之至 “这我们都明白,赵兄弟,一会儿还得麻烦你替我们给那位姑娘赔个不是,我们都是些俗人,脑子不会转,刚才得罪了。” 赵颂义摆了摆手,“你们放心好了,慕姑娘不是个记仇的人,不会怪罪你们的。” 送走了这些掌柜,赵颂义回到客栈时,慕漪已经换上了一身装扮。 她的身后,十九和沈柯也立在一旁。 “沈柯,你今日也留下保护赵掌柜的安全,衙门那边我带着十九过去。” 慕漪话音还未落,便打了个响指,暗卫在这客栈中悄然出现。 “慕姑娘有何吩咐?” 她沉声吩咐道:“派两个人时刻注意着那些百姓的动向,若是发现有什么可疑的,眼生的人过去,即刻带回来见我。” 暗卫领命之后,迅速消失在了当场。 待慕漪收拾停当后,转身便对上赵颂义的目光,她哑然一笑,有些歉疚。 “这几日就劳烦赵掌柜了。” 只见赵颂义憨直一笑,“咱们都是一家人,无需这么客气,外面马车已经备好了,姑娘可以动身了。” 闻言,慕漪有些意外:“赵掌柜知道我要去哪?” “那位公子捉拿了雁回关的知府,姑娘又将那些百姓送到了衙门,想来,你应该是有去趟衙门了。” 赵颂义没遮没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在马车里,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食盒,里头放的也都是一些京城常见的菜式,二位若是操劳到深夜,也可以垫垫肚子。” 听到这,慕漪紧绷了一天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赵家主留你在这,真是煞费苦心,这些年辛苦赵掌柜了。” 她只说了一句,便没有再多客套,直接带着十九上了马车。 虽然接触的时日无多,但慕漪瞧的出,赵颂义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可心细如发,最善于观察旁人忽略的一些旁之细节。 而且此人眼光独辣,为人正直,是个可交之人。 “十九,你回头给赵家主写一封信,代我向他老人家问个好,顺便将赵颂义的妻儿也都从江南接过来,让他们见上一面。” 十九点头领命,看向慕漪的眼神尽是崇拜之情。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曾经眼高于顶的自家主子会对这位姑娘死心塌地了。 有着如此手段,如此本事之人,别说是男人,就连她都想拜服在慕漪的脚下。 而就在两人走后,赵颂义看着逐渐远走的马车,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这赵家,此番后继有人了!” 话一说完,赵颂义转头看着沈柯,眼神倏地变得凌厉起来。 “你这次终于找了个好主子,跟着这位姑娘,你也不用担心,有人会突然在背后捅你一刀了。” 沈柯瞳孔骤然一缩,“你,你知道那件事?” 赵颂义坦坦荡荡的看向他,朗声笑道:“我们赵家向来不关心旁人之事,可你毕竟是慕姑娘的人,我们总得查清楚才能放心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柯也只能苦笑了一声。 “当初确实是我遇人不淑,今生能得慕姑娘的青眼相待,我沈柯荣幸之至。” 第341章 以蛊御人 此时的慕漪已经到了衙门口。 她和十九下了马车之后直奔大牢,谁知,一进门就闻到了冲天的血腥气。 里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只见阴森的大牢正堂中,一把太师椅上正捆着今天中午遇到的华服男人。 这人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手脚都被死死的固定住,动弹不得。 而他的面前,摆放着平日里用来刑讯逼供的各色刑具。 夜琮正老神哉哉地坐在侧面,手中端着一盏茶杯,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 牢房之内,楚河正对着今日装成乞丐闹事的几个男人挥汗如雨。 手里的鞭子抽的噼里啪啦作响,被绑在架子上的男人已然皮开肉绽,满脸的血,就连半只耳朵都被割了下来。 “刘大人,这出好戏,你看的可很满意?” 那华服男人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抖如筛糠,裤裆里更是早已湿了一片。 就连那太师椅底下都淋淋沥沥的,散发着浓浓的骚臭味。 “端王爷,此事真的与我无关!下官只是得了指示,让我们不要去管那些百姓的死活,其他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知啊!” 显然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怕了,刘大人哀嚎着,半日没沾水的嗓子已经沙哑无比。 可夜琮压根没有继续听他说胡话的打算,目光却忽然变得柔软,转瞬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你怎么亲自到这儿来了?” 他瞬间起身,长腿一跨,几步就来到了慕漪的身前。 看着这男人已经习惯性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慕漪眼皮子一挑,径直开口询问道:“那些带过来的百姓呢?” “昨晚你之前说的已经妥善安置了,在这儿关上个日,就会将人送回去。” 夜琮如实回答着,直接带着慕漪得到了关着那些百姓的地方。 “你之前让人记下的那几个可疑之人,我都已经带出来,已经审问过了,他们确实是受人指使,前来引发骚乱的,只是他们对于幕后之人只字不提。” 夜琮说着话,指着那几个被吊在半空中的假乞丐,脸上的神情轻松自如,就仿佛对他们的惨状视若无睹。 “刚才有郎中过来检验过,他们的脉象不稳,想来体内是被人下了毒的,是在一定时日内得不到解药,只怕他们会命丧当场。” 慕漪只在这些人的身上扫了一眼,便已经断定这几人体内的东西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 她眉目一挑,沉声开口道:“他们体内的东西应该与毒素无关,说的更准确一点,他们应该是被人下了蛊,这蛊虫通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其发作的滋味会让人生不如死。” 夜琮明显一愣,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怀里的人儿,询问道:“这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慕漪伸手指向其中一人的颈侧。 “你看到他脖子上的那个印记没有?” 那印记形似弯月。 但仔细看来,就像是某种东西啃咬过的一般,上面还带着一些细小的牙印。 夜琮缓缓点头,“倒是看见了,我起初还以为这是他们身上的记号,这东西难不成和蛊虫有关?” “以蛊虫御人之法,盛行于苗疆一带,而那些蛊师做起事情来,向来心狠手辣,为了更好的为自己所用,会直接割开他们的耳下颈侧,将蛊虫顺着经脉塞入体内,再用特殊的针线缝合。” 第342章 盘根错节 第343章 击溃防线 第344章 自生自灭 第345章 本王之福 第346章 为己所用 第347章 意外频发 十九点头将差事应了下来,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她出声询问道:“我们现在是回客栈?” “不。” 慕漪上了马车,面色如炬,“我们现在就去城西。” 说着,马车调转车头直奔城西,慕漪很快就从暗卫口中得知了那些藏匿着可疑之人的所在地。 她带着十九一路赶了过去,可刚到巷子口,就看到了其中一个院子正冒出滚滚黑烟。 慕漪顿觉不妙,厉声问,“那个地方怎么会突然起火?” “这些日子雁回关天干物燥,起火是常有的事,不过那个院子并不是刘大人为那些人给准备的,姑娘尽管放心。” 暗卫迅速说明了情况。 可慕漪还是觉得这场火来的实在有些蹊跷。 她兀自下令,让车夫绕到了起火的地点她坐在马车中,撩着马车的门脸,观察着面前突然烧起的这场大火。 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此刻,马车的另一边,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快速闪过。 这其中一人脚下的裙摆上还有着被火燎过的痕迹,就连脚踝上都带着一层刚刚燎起的水泡。 一高一矮的身形,迅速消失在了巷口处。 当暗卫觉察到有些不对,转身朝两人的方向看过去时,这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姑娘,这火烧的是一个空宅院,属下已经派人到周围打听过了,这院子已经有些年头没住人了,里头的杂草都有一人多高,想来是有火星子被风吹落在此,这才起的火。” 慕漪观察了半晌,确定这地方除了前火堆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人影出现后,沉着小脸调转车头,前往了那刘大人所说的几处院落。 她刚一进门,就看见几个衣衫不整的人,正被摁在院子中。 个个被五花大绑,胸口的位置还都有被烙铁烫过的痕迹。 见到这东西,慕漪瞬间就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正是之前在淮南闹事的那群死士余孽! “看来,这些人还真是一早就已经算计到今天这一步了,隐藏在幕后的人还真是不择手段。” 慕漪面色阴翳,眼中寒芒乍现。 就在她准备动手逼供之时,一个暗卫慌张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慕姑娘,不好了,楚河大人出事了!” “怎么回事?”慕漪脸色微变。 她掉头跟上了这个安危,两人迅速朝着事发的院子赶了过去。 两人一边走,暗卫一边汇报情况。 “那个院子当中被人放了机关,楚河大人躲过去一个,却没想到脚下还有暗器,胳膊直接被那暗器击中了,而且那暗器的形状诡异,以我们的手段无法将它完整的从他的胳膊中取出来。” “那夜琮呢?”慕漪的一颗心在此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这狗男人,最好别出什么事! 若是他在此地受伤,且不说这伤口复原要耗费极长的时间,光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都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楚河帮王爷挡了一下,王爷倒是无事……” 暗卫说着话,便将慕漪带到了一处院子当中。 刚一进门,她就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血腥气。 第348章 诡异机关 只见楚河身处屋子的入口处,手臂被一处机关狠狠的搅着。 他的伤口上被扎上了一条丝带,额头上冷汗直流。 夜琮正站在门外,面色黑如锅底。 一听到身后的动静,男人骤然回头。 “这暗器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上面的这个绞轮何处和脚下踩着的那个东西是锁死的,只要人稍稍一动,这绞轮便会瞬间切下他的胳膊。” 知晓形势危急,慕漪迅速上前,先是检查了楚河的脉搏。 随后,接连几针刺入他的心脉,又将几枚银针封在了伤口周围,这才检查起了眼前的暗器。 其实更准确的来说,这压根就不是一个暗器,而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机关! 这样的机关,采用一些奇门遁甲有关的特殊手段。 所有未得邀请而进入其中的人,都会在瞬间被这些机关斩杀于此。 若不是因为楚河常年习武,武功奇高,身体反应远高于常人,否则,早被这绞轮将整个脑袋削下来! “一会你们找两个人来按住他,我要先把这机关给拆了,在这期间,你们务必保证他要一动不动。” 慕漪从药箱中掏出一个木棍,塞入了楚河的嘴里。 “咬紧了,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疼。” 此时的楚河已经疼得满头大汗,整个人都像是被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全凭那极强意志力在苦撑着。 楚河的整个左手的小臂都被绞轮给贯穿了。 最外层靠一层皮肉给连着,就连骨头都给伤到了。 眼下,哪怕是产生半点晃动,都极有可能废了他的胳膊。 慕漪面色凝重地看向护在楚河身后的夜琮,声音镇定的开口道。 “一会儿在我出生提醒的瞬间,你就要把他扯出去,而且无论这里面发生什么,你们当中的任何人都不允许再踏入这房间一步。” 说罢,慕漪神色冷峻至极。 为什么这样的机关会出现在雁回关中? 看着眼前这些无比熟悉的东西,慕漪满嘴的银牙咬的咯吱作响,她将自己的脚小心翼翼地踩在了楚河脚下的同一位置。 同时,从药箱当中掏出了里面最粗最长的一根银针,甩手射入不远处的墙体之中。 只听‘咔哒’一声,这屋子里的另一种机关像是被触动了,这脚下的地板突然发生错位。 原本挂在楚河手臂上的绞轮瞬间回弹。 “救人!” 夜琮毫不犹豫的抱着楚河瞬间飞身后撤,周身内力已运转到了极致。 可就在他撤到台阶后的一瞬间,原本半开着的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紧跟着,这屋子里便传来了剧烈的震荡声。 “慕漪!” 夜琮神情骤变,他一步窜出,伸手便要推门。 却突然听见从里头传来的喊声,“别进来!我能出去。” 慕漪的声音听上去四平八稳,没有半分异常。 可这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夜琮一拳凿在了门板上,可是那紧闭的大门完全不为所动。 “小心!” 此时的慕漪正观察着地板的动向,灵巧的躲避着这些机关的偷袭,动作敏捷的犹如一只狸猫一般。 第349章 真是造孽 听到门外男人声嘶力竭的吼声,她立刻扬声吼道:“你给我老实在外面呆着,别进来给我添乱!” 慕漪用在心里把这狗男人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可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容她分心。 就在她心中暗骂之际,一柄利剑直接从身侧射出,擦着她的腰间便刮了过去。 慕漪利索的一个闪身,成功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那利剑只是擦破了她的衣服。 她杏眸暗了暗,身形迅速奔着最中间的那张矮桌便冲了过去。 一个伏地滚翻,按下了那矮桌下面的一块石砖。 随着石砖被按下,整个屋子瞬间变归于沉寂。 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慕漪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直接挪着那桌子腿,压在了这块石砖上。 “真是造孽呀!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得经历这一遭,还好我的记性好,要是不然的话,今天就真的交代在这了。” 整个房间中,每隔一尺远,便会触发一道暗器。 这些暗器机关会从四面八方来袭,只有克服重重关卡,才能平安脱险。 想当初,她正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躲过这些机关,成功进入了药神谷的禁制之地。 没想到接你,居然有人把这些机关再次搬到这儿来了。 慕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在确定那个桌腿已经压实之后,很快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已然目眦尽裂,双眼之中更是猩红一片。 而门板上赫然印着两个拳印,周围的木板尽数龟裂。 慕漪只一出现,就被男人伸手抱了个满怀。 夜琮的力道极大,她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这人给勒折了。 看着这男人骤然缩紧的手臂,透出一丝深入骨髓的后怕,慕漪还是手环住了他的腰,轻轻的在男人的后背上拍了两下。 “怎么紧张成这样,我这不是没事吗?” 此时,男人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 他近乎泄愤一般突然伸手捏住慕漪的哑巴,泛着凉意的唇当即就印了上去。 面对这男人来势汹汹的吻,慕漪自己的唇齿间都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她刚才躲闪那些机关已经费尽了心力,此刻,身上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无力的将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任由男人施为。 而旁边围着的那些暗卫,此时个个眼观口鼻观心,看天的看天,盯着脚尖儿的盯着脚尖儿。 谁也不敢往这边撇上一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漪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几乎是靠着男人环在腰间的那只手,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若是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捆在家里,让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踏出一步。” 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湮灭一切的狠意。 闻言,慕漪却是无奈的翻了下白眼。 “我做事情自己心里有数,而且我留在里面,总比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留在里头强?你若是受了伤,受累的不还是我?” 慕漪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有些躁动的情绪,这才看向已经处理过伤口的楚河。 第350章 幡然醒悟 此时楚河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半点血色。 整个左半边的身子被血迹染红,草草止住流血的伤口,整个人看上去惨不忍睹。 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然有些意识模糊。 若不是之前慕漪连几针扎在他的心脉上,帮他提着一口气,只怕此时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慕漪不敢再耽搁,从十九手中扯过药箱,迅速从里面取出了一套手术缝合该用的物件。 这些是她三年前特地拜托东曜境内最好的铁匠,由精铁打制而成的,比起这个年代的那些缝合工具,更适用于这些精细复杂的伤口处置。 “在这周围多点几盏油灯,你们散开些,别挡着光亮。” 随着一盏接着一盏的油灯被端到现场,整个院落灯火通明,映如白昼。 慕漪用特制的麻醉药水涂抹在了伤口处,随手手指迅速缝合,尽可能的复原着楚河手臂上的血管筋脉。 直到天色大亮,才终于缝合上最后一层表皮。 她仍不敢懈怠。 随后将自己特制的金疮药同麻醉药水混合在一起,重新将伤口包扎固定。 “骨头碎裂,这段时日务必要仔细休养,至于日后是否影响习武……还需看看他的休养情况。”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伤了手,等同于丢了半条命。 慕漪实在有些担心楚河醒来之后,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夜琮此时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自始至终,他都寸步不离的守在楚河旁边。 同时,命人去寻找这四国境内对奇门遁甲最为通晓的机关师。 “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上上大吉了,就算他的手臂不能恢复如初,我也不会因此亏待了他。”男人沉声道。 将楚河抬上马车,一路回到了客栈,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慕漪看着众人犹如被霜打了一般,突然重重的将手里的茶杯拍在了桌案上。 “你们一个个丧眉搭眼,垂头丧气的,楚河就能恢复原状了?若是这样能让他康复,我宁愿一辈子都丧着脸,这一辈子都提不起任何好心情!” 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让在场的所有人骤然回神。 他们都是楚河一手带出来的暗卫。 素日里除了王爷,便是对他最为尊敬,此刻他成了这幅样子,这些人心里自然不好受。 他们齐刷刷的看着慕漪,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丝懊悔之情。 “若是我们先楚大哥一步进去……” “若是你们先他一步进去,那你们死的一定比他难看!” 慕漪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人的话,一把抓过他的衣领。 “你们这些人的功夫都没有楚河高,连他都赔了一条胳膊才保住命,你觉得你们谁能有这个能耐?” 一席话问出口,在场登时鸦雀无声。 慕漪一把甩开了面前的暗卫,根据之前那个刘大人提供的地图,将那几个院子周围的几处宅院全都圈了出来。 “眼下,你们最要紧的是去查清当时住在这院子里的都有谁,查清楚他们跟谁有所牵扯,不是在这自怨自艾,是不能让楚河白受这个苦难!” 慕漪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如提壶灌顶一般,让这群人幡然醒悟。 第351章 不露口风 第352章 同床共枕 第353章 楚河醒来 第354章 师傅失踪 第355章 独行千里 第356章 诡异气氛 第357章 天下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