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古神竟是我自己》 第1章 时隔四千年的梦 廷根附近的拉姆德小镇,克莱恩目送弗莱离开,自己则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头擦了擦,坐了下去。 他无聊地坐了几分钟,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取下了封印物3-0782,手指摩梭着它的表面。 “或许我可以占卜它的来历?” 克莱恩想了想,取出了自己胸口的吸水钢笔和纸张,小心地写下了占卜语句。 “这枚太阳圣徽的来历!” 克莱恩熟练地闭上了双眼,利用冥想将自身拉入了梦境。 他感觉自己飘浮在一片光辉之中,前方是无尽的雾气,过了好久也没有一丝改变。 “也是,教会以前肯定也有别的占卜家占卜过这个圣徽,估计也像我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现。” 克莱恩思考了一下,随即就想要退出梦境,可就在他的灵性刚触碰到身体时,那似乎亘古不变的光辉与雾气却突然沸腾了起来。 这什么情况? 克莱恩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激发了自身的灵性,准备强制脱离梦境。 沸腾的雾气像是受到了不知名的感召,浓度逐渐变大,颜色加深,竟延伸出了一条条光芒聚成的触手。 那片刚成型的灰雾竟然在吞噬周围的光辉! 克莱恩的灵体回到了身体里,但是光芒铸就的触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身体,正逐渐向里游去。 它竟然通过借助梦境进入了现实! 克莱恩的思绪像是被灌了铅一般,他感觉自己正在逐渐丧失对灵体的控制。 “不好,要向女神祈祷不,福生玄黄” 他艰难的踏出了逆走的一步,然后他的身体就僵在了那里,四肢诡异地扭曲着,像是被不知从哪冒出的线吊起的木偶。 克莱恩感觉自己像是沉在水里,思绪难以集中,只能茫然地盯着眼前的“水面”。 由灰白雾气夹杂微光构成的“水面”似乎荡起了涟漪,扭曲的“水波”逐渐化成了一副正在活动的画卷。 画中是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衣男子,他游荡在荒芜的大地上,就像一匹孤独的野狼。 远处的一只半狮半龙的怪物似乎盯上了他,压低了身体,喉咙中不断发出着咕噜噜的声音。 忽然,那只怪物僵了一下,像一只大猫一样,再一次压低身体后又猛地抬起,骨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为了伸个懒腰似的。 “水波”构成的画面突然扭曲,又重新构成了一幅全新的画面。 那名男子已经摘下了兜帽,浮在空中,破旧残缺的衣角随意的飘着。 他被巨大的阴影所覆盖,身边的空间诡异地扭曲着,凭空挤出一簇簇苍白火焰,簇拥着中心的那位存在。 那是一头浑身覆盖着由苍白火焰与神秘花纹织成的羽毛,有着青铜眼球的鸟型巨兽! 那只巨鸟似乎察觉到了窥视,青铜的眼球内突然迸发了巨大的光芒。 “啊!” 克莱恩在水中第一次感觉到了痛苦,他努力找回了部分意识,可又被强大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草,好疼!” “等等,我似乎能动了?” 强忍着疼痛的克莱恩试探地睁开眼,他看见对面站着一位沐浴在金色光辉中的神父,祂语气平稳地问道: “你的状态不太好,是锚的问题吗?” 锚? 克莱恩刚想问这是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张开了嘴,发出的声音温和且纯净。 “不,只是最近祂又活跃了,自从庇护了精灵,我的锚已经变得足够充足,倒是你” “这不是我的声音!” 克莱恩惊恐的同时又想听清“自己”后面的话,可面前那个沐浴着金光的神父仿佛窥探到了他的想法,稍稍压了下手。 晋升占卜家时听到的呓语又一次出现,他的脑中像被插入了巨大的钢钉,正不断搅动着他的脑浆。 克莱恩不由地压低身子,试图双手抱头减轻疼痛,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近半溃散成了无数蠕动的蛆虫。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脑中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反而平静地思考起了现在的状况。 “我是失控了吗?” “不知道队长他们能不能在我完全变成怪物前杀了我?” “不,我或许还能抢救一下,但是,队长和弗莱都在旅馆” 克莱恩用由蛆虫构成的脖子支起了头颅,茫然地看着树林的缺口,只看到周围凭空出现了数根虚幻的巨大的支柱,和漂浮在他面前的,刚才画中的那个男子。 他第一次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极富精灵特点的柔美、秀气的面孔,他的眼睛漆黑无光,似乎已经消磨掉了所有情感,正漠然的俯视着自己。 克莱恩的头颅也逐渐崩溃,他的全身变成了一个有 由合抱蠕虫构成的蛆团,疯狂的拍击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未知的注视从繁星中投来,整个“密林”似乎都被被厚重的“漆黑绒布”所包裹,彻底阻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连怒吼也化作无声。 “靠!” 克莱恩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他顾不得疼痛,马上爬了起来,不停地拍打着风衣上的灰尘。 “我刚才睡着了?”克莱恩转身,疑惑地看着那块还算平整的石头。 他只记得自己占卜了太阳圣徽的来历,然后好像隐约看见了一片无尽的光和淡薄的雾气。 “最后好像还有一个男人的手?” “不一定,那手又白又细,是位女士也说不定” 克莱恩心虚地看看周围,发现队长和弗莱没来之后,才又坐回了石头上。 时间还没到,队长应该不会提前来找我 刚才是什么情况,这是某位存在赐予的物品?所以才存在着干扰? 那要是排除干扰呢?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 这很合理。 几番犹豫,克莱恩还是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拾起3-0782,再次穿过层叠的嘶吼,进入了灰雾之上。 巍峨雄伟的宫殿里,克莱恩端坐在古老长桌的最上首,具现出了那枚变异的太阳圣徽。 他掂着手中这枚薄薄的金片,熟练的就像曾做过不知多少次一样。 他就像什么也没发觉一样,拿过纸笔,写下了占卜的语句,默念七遍后,靠住椅背进入了梦境。 灰蒙蒙的雾气隔绝了天空,一滴金色、明亮、温暖的虚幻液体漂浮在祭台上。 祭台边一位身披白袍的男子狂热地捧着太阳圣徽,生命力被一点一点地抽出,化作了链接神秘液体和圣徽的桥梁。 终于他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气息,倒下了祭台,那滴金黄的明亮液体也缓慢的融入了圣徽之中,勾勒出了一个不完整的模糊符号。 “一个献祭自我的仪式?” 克莱恩脑中刚蹦出了这个问题,梦境的画面就像为了解答一般,飞快转换了画面。 破碎的光辉又一次组成了那滴虚幻的液体,只不过这次它变得巨大,悬挂在由灰白雾气所遮挡的支离破碎的天穹和背后的深邃星空中,宛若日轮。 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填补了那滴液体,虚假的太阳瞬间充实,变得明亮、炙热。 伴着一道隔着无边虚空传来的哼声,纯粹明净的焰流瞬间点燃了一切,炙热的金色巨浪疯狂席卷向外。 轰! 克莱恩一下子被抛出了梦境,失去了正常的感知,只剩下身上无尽的灼痛。 难以计量的焰流激起了灰雾的剧变,克莱恩周围的雾气瞬间裹住了金色的日轮,早已崩溃的梦境再一次重现。 那轮金色的太阳再一次被填充,之前散布的火焰摆脱了祂的控制,在时间的裹挟下,主动的向回流去。 那轮太阳被牢牢地钉在了虚假的星空之中,祂这一次竟然表现出了恐惧的情感! 祂竭力膨胀着,突破了外形的限制的太阳此刻更像一团由光辉构成的人型虚影。 祂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扭动着,双手沉重地抬起,艰难的为自己披上了一件青黑色的斗篷。 突然,祂的动作变得轻松。 祂拉起了兜帽,心情似乎有些愉悦,微微向前鞠躬,然后就直接消失在了这片灰雾之中,只剩下了仍在燃烧的克莱恩和一片破败的宫殿。 第2章 活性 “啊!” 本来呆滞着坐在青铜长桌上首,全身染着金色烈焰的克莱恩突然恢复了意识,惨叫着滚向了侧方,身体不自主的颤抖、抽搐着。 他强弓着腰,来回翻滚、惨叫着,试图扑灭身上的金色火焰。 原本凝固的灰雾像是听到了他的惨叫,灰白的雾气犹如“潮水”一样涨起,部分“淹没”了克莱恩的身体,开始熄灭他身上的金色火焰、缓慢的修复起那恐怖的灼伤;部分则迅速聚拢,托起了坍塌的宫殿穹顶和巨型支柱。 克莱恩伏在地上,双手紧扣地面,努力恢复着自己初步找回的意识。 过了许久,他才扶着高背椅的扶手,艰难的爬了起来,对刚才的经历既惊恐又茫然。 他没有料到仅是占卜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克莱恩下意识地环视周围,发现虽然仿佛亘古不变的巍峨宫殿和青铜长桌已经被灰白色的“潮水”修复了大半,但焦黑的灼痕和仍零散存在的破洞都足以章示刚才那巨大破坏的威力。 他身体慢慢下滑,瘫在了高背椅上,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焦黑痕迹,一边出神的想着。 “我刚才不会直接占卜到永恒烈阳了?” “要不是这片灰雾及时限制了那轮巨大太阳的活动,在最后关头阻隔了祂力量的投射,我可能直接就蒸发掉了” “那是永恒烈阳的神血?可是它怎么会被做成封印物?如果真的是永恒烈阳遗失的神血,那也不可能只是一件3级封印物,“太阳”的信徒更不可能把这足以被称为圣物的圣徽让给别人!” “而且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是最后突然挤进脑子里的那团知识冲击了我的记忆?” 克莱恩疑惑着回想着刚才的遭遇,越想越后怕。 “刚才不仅是差点交代了这片灰雾也不对劲,它竟然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自己动起来了!” “这玩意是活的?” “算了,以后不能什么都拿来占卜,万一再来个一两次类似的操作,我估计骨灰都不会剩下” 克莱恩身上已不再焦黑,他盯着眼前的灰雾,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青铜长桌的桌面,注视着刚刚灰白“潮水”退潮的地方。 那是灰雾的更深处,无论克莱恩怎么看,它现在都和以往一样模糊,让人无法看清。 “算了,刚才占卜神血就是激起了不必要的联系,不能再做死了。” “啧,其实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让我发现了这片灰雾空间的诡异。”克莱恩稍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呃,也搞清了它的潜力,可以与神灵的力量对抗,但至少要到天使级才可能真正找到这其中隐藏的秘密,也只有到了那时候才可能真正成为它的主人。” 克莱恩一边想着,一边具现出了纸和笔,他要把刚才那段挤爆自己脑子的知识先写下来,那是自己拿命换来的! 他利用梦境占卜整理了脑中混乱的记忆,一条一条的把它们写了下来。 “1太阳。” “2不可直视神。” “3纯白天使。” “4救赎蔷薇。” “5古代学者的主材料是雾之魔狼的心脏” “6日炎符咒无暗符咒和的制作技巧” “7歌颂者的魔药配方” “8祈光人” “序列四‘无暗者’主材料是” “这不对劲啊!”克莱恩不禁又敲起了青铜长桌的边缘,那个古代学者怎么看也不像是太阳序列的配方。 “这难道是这片灰雾相关的知识?” “那刚才我得到的知识里,到底有多少是关于太阳的,又有多少是关于灰雾的?” 其实对他来说,刚才可以幸运的躲过大部分伤害,获得大量的知识就可以说是赚了,但这杂糅的知识不得不让人多想。 这可是真正的魔药配方,甚至还有两个高序列的不完整配方,无论是放在那个组织里,这都是真正的功勋,就算是拿去卖,也是一笔巨额财产。 “不能瞎想,不能做死,至少小太阳的魔药配方是有了。” “不过纯白天使是什么?太阳序列的序列一或者序列二?” “无暗者主材料的内容证明了那滴金色液体就是永恒烈阳的神血,3-0782绝对是一件因为足够隐秘而被人错误定级的1级封印物” “还有那个救赎蔷薇”想到这里,克莱恩突然感到了大脑的剧痛和空乏,而且他在灰雾上停留的太久了,再加上刚才接连的冲击,精神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 克莱恩一边担心着自己外界的身体,一边快速用灵性包裹自身往下急坠,他害怕自己一出去就发现太阳圣徽已经损毁,或者造成了什么过于明显的异变,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 克莱恩小心地睁开眼,绯红色的月光穿过茂密的树冠,在地上映出了斑驳的痕迹,不远处的杂草、灌木轻轻晃动着,远处弗莱模糊的身影参在其中,寂静的树林中仿佛只剩下了他轻微的脚步声。 克莱恩低头看了看手了完好无损的3-0782,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漆黑幽暗的洞窟中,一根根巨大、细长的钟乳石柱从洞穴顶部蔓延下来,直插进了更幽暗的更深处。 一条粗糙的螺旋阶梯依着不规则的洞穴侧壁,蜿蜒着向下延申,每不远处就布置着半根散发着奇异香气的乳白色蜡烛和一面面古朴、华丽的全身镜。 那是一种被磨制的十分光滑的银镜,但奇怪的是整个镜面都没反射出哪怕一丝光亮,好像整个镜中的画面都处于一种奇异的隐秘状态之中。 不变的寂静中,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打破了银镜的诡异状态,它从镜中伸了出来,扒着古朴、精美的镜框,似乎要硬生生地将余下的身体生拖出来。 螺旋阶梯上的如白色蜡烛迅速燃起,一簇簇黑色火焰犹若火炬,火焰的余波瞬间击碎了周边的银镜,只剩下了那冒出苍白手臂的一面,整个洞穴的神秘要素似乎在此刻都被扭曲附着在了那扇仅存的镜子上,这一切都是在帮助那只手的主人脱困! 另一只同样苍白的手臂也伸出了镜面,在两只手臂的带动下,一名虚弱、清纯的美丽少女从镜中挤了出来, 附着在她背后的紫色蛇头触手一下子断裂,只剩下了散落一地的断发。 还没等那名虚弱、清纯的少女反应过来,地上的断发就迅速燃起了虚幻的黑炎,直接销毁了自身的痕迹。 那名少女撩开了自己额头上因虚汗而粘在一起的刘海,直接扯下了身上不成样子的素朴白裙,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裸体,全身只剩下了一根镶嵌着巨大蓝紫色宝石的,周围簇拥着数颗细小钻石的银色项链。 少女捧着那枚巨大的蓝紫色宝石,背后黑色顺滑的秀发分成数股,攀附着身体曼妙的曲线,一点一点的覆盖起身体的隐私,过紧的束缚在她的身上勒出了一条条足以称得上是引人犯罪的红痕。 缠绕紧密的长发突然散开,一身由蛛丝制成的贴身衣物已经覆盖在了少女的身体之上,配合少女姣好的曲线和仍暴露在外的大片、大片的白皙,足以勾起人心中的怜惜疼爱,或是极端的施虐欲望。 当然幽深的洞窟没有观众,少女也毫不在意这些,她仍痴迷地捧着那枚项链上的蓝紫色宝石,轻声问道: “刚才是你烧毁了黑之圣女的头发吗?这是哪里?” 她的周围突然聚齐了一片薄薄的白雾,那团雾气飘忽不定,没有具体的形状,似乎随时都会崩散,又似乎紧密无比。 “这是第四纪塔玛拉家族为我修建的祭坛遗址,如果你刚才果断一点,我甚至可以留下那个灾难魔女,而不是让她及时察觉危险,自己烧掉头发逃生。” “明明有一件旅法师的封印物,竟然无法在有关空间的对决中取胜,我开始后悔赐予你‘祝福’了。” 少女不服气地鼓起了脸颊,不禁拔高了声调,略带恼怒地说道: “我在位格上被压制,大部分能力都失效了,再说已经逃出来了不是吗?” “这里不是你的祭坛吗?就算再有人来,只要不是原初亲自降临,我都有把握留下他。”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略微翘起。 “再说,你说过你的位格甚至高于神灵是?那我是不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这时,少女周围的薄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收紧,构成了一个有天平和皇冠图案杂糅而成的立体符号,它给人一种既规则又扭曲的感觉。 少女的周围空间被迅速切割,分离成了一个个与灵界交杂的特殊地带,配合着突兀出现的七道灵光一起封死了少女的所有退路。 在螺旋楼梯的交上处,周围残存的亮光和尘埃交织成了一个身披白色金边长袍的男子,祂的身形影影绰绰,好像是由更高处借空间反射构成的投影。 他悲悯的看着下方暴露着大片白皙肌肤、惹人怜爱的少女,身后的空间忽地被染上了浓烈的色彩,露出了一片被灰雾笼盖的天穹和一颗颗点缀其中的深红星辰。 身着蛛丝短衫的少女表情紧张,下意识地激发了手中的蓝紫色宝石,周围的环境猛地扭曲,又骤然停止,恢复了平常。 本该成功的漫游失效了! 少女身边的薄雾又一次变换了形态,凝聚成了一件灰色的宫裙,彻底包裹住了那姣好的曲线。 她的眼眸染上了一丝金色,紧绷的表情突然放松,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诡秘的信徒?” 第3章 追溯者 “‘诡秘’的信徒?” 被灰色繁复宫裙包裹的“少女”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双手微微提起裙角,双手一高一低,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宫廷礼。 身披白色金边长袍的男子面色未有波动,继续加强着对灵界和空间的封锁,右手扶胸,回答了刚才“少女”提出的问题。 “我是我主座下的追溯者,罗曼·安布罗休斯。” “伟大的‘不定之雾’,您不在霍纳齐斯的山谷中慢慢腐败、等死,怎么有兴趣出来做小偷了?” “少女”表情未变,仍是一副标准的微笑,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安布罗休斯,避开了这个问题,戏谑道: “是不是因为‘诡秘’在封印“灾祸之城”的时候废了太多的力气,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怎么你们这些躲在时间和空间缝隙里的虫子一个个都长着一副‘猎人’的嘴脸?” 她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周围洞穴墙壁上无规则的、犹如刀劈斧砍的痕迹,突兀的变换了话题,语气里不禁带上了一丝嘲弄: “说起来,你们终究是盗窃神灵权柄的凡人,只是在一昧的拙劣模仿着神灵的行为,幻想着借此真正掌握权柄,披上华丽的外衣接受更卑微的凡人的朝拜。” 安布罗休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少女”的神经质般的独角戏,逐步收紧了她身边的空间,加速了对它们的切割。 此刻的“少女”就像一只被砌进钻石里的标本! 但她仍旁若无事,对着这偌大的洞穴,自顾自地说着: “所罗门那个小丑,他对于秩序和扭曲的理解仅仅触及到了最糟粕的一面。” “在广阔的星空中,我曾见过不少想要触及秩序权柄的窃贼,但唯有他做的如此卑劣。”这一刻“少女”的声音突然拔高,身上灰色繁复宫裙的花纹也随之扭曲,似乎与周围被切割空间的扭曲痕迹连为一体。 “这像小孩子一样的不对称的审美,简直和你拙劣的空间排布一样可笑。” “‘诡秘’那家伙虽然无耻,但在骗子这条路上还是无人能及,你太有底线了。” 安布罗休斯眉头紧皱,刚想要调节周围空间的排布,再做一次分割,却惊奇的发现,祂竟然被锁在了自己的陷阱里! 随即祂的眼睛也因直视了那个已经完全被“不定之雾”操纵的魔女半神而碎裂、流血。 这个祭坛的本质就是塔玛拉家族召唤和固化“不定之雾”力量的存储器,刚才“不定之雾”在安布罗休斯面前的表演并不是神智不清的发牢骚,身为“最初”一部分的祂本来就不会因此产生精神问题! 祂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趁机将自己寄存在地面上那些塔玛拉家族成员体内的力量转移过来! 而眼前的这个将魔女半神作为容器的存在,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定之雾”。 她更像是一个接受了部分不定之雾部分意识的精神缝合体! 安布罗休斯一边尝试模拟“欺诈”将自身抛出遗迹,一边紧闭双眼小心的问道: “你操纵她容纳了那份旅法师特性?” “不定之雾”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一边加紧了对空间的操纵,一边像个小姑娘一样玩起了自己的头发,将其一点一点地缠绕在指尖上,又一点一点的散开。 “其实我一开始的目标是你,我选择她作为容器也是迫不得已。” “呵,这具身体就是一个天真、愚蠢的傻子,她唯一足以称道的也只有好糊弄。” “可惜,你身上有源堡的气息。” “我虽然对‘诡秘’的权柄很感兴趣,但并不想像另一个自己一样被装进灯里。” “你确实很聪明,从最开始就刻意避免和我的交流,只是在一开始因为‘贿赂’,被我扭曲了想法,回答了我的问题。”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我的‘扭曲’比你们的‘欺诈’更令人值得防备。” “而且,你真的太有底线了,道德水准相当的高么!” “明明只要杀光那些塔玛拉的余孽就可以消除我快速积蓄力量的隐患。” “这一点你真应该好好向你的主人学习,把风险留给自己永远都是最愚蠢的选择,你在这方面比起诡秘的另一个天使——那个‘贤者’,差远了。” “我和祂接触了这么多次怎么可能不知道祂有几个天使,你的回应就是我打开秩序阴影最好的钥匙。” “不定之雾”的话语被刻意压缩成了一个个足以令人疯狂的音节,这些彼此叠加的声音撕裂了安布罗休斯的思绪,无形的言语化作了有形的烙铁,刺痛了祂的灵魂,让祂的身体出现了实质的膨胀和收缩,冒出了无尽的碎片化光点和由星辉构成的虫豸头颅,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崩碎成一团散落的蠕虫。 祂不禁加快了对规则和空间的“欺诈”,彻底放弃了对周围的封锁,只求自己可以远离眼前的恐怖存在。 下一秒,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本应借助“欺诈”脱离遗迹的安布罗休斯仍留在原地,而祂对面的“不定之雾”却消失了! 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刚才“欺诈”生效的一瞬间扭曲了作用的目标,并趁机“混乱”了空间的布局,放弃了利用空间切割杀死安布罗休斯的想法,直接脱离了本该是祂自身主场的祭坛遗迹。 安布罗休斯茫然地看着眼前寂静、空旷的螺旋阶梯,他发现自己刚才因为直视“不定之雾”而染上的污染不见了! 祂紧忙低头,默念起了“诡秘”的尊名: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比遥远更遥远的伟大主宰。” “植根于古老的诡秘之神。” “我祈求您的注视” 耀眼、璀璨的星光再一次闪烁,在低声祈祷安布罗休斯面前迅速变换着排列方式。 祂在尝试利用自身在源堡上对应的深红星辰标志,占卜那个“不定之雾”容器的下落。 过了一会,安布罗休斯突然抬起了头,眉头紧闭,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祂确实占卜到了那个容器的信息。 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这是她的新名字,而她的下一个目标似乎就是“审判者”途径富集的贝克兰德。 但是这是源堡给予祂的反馈,主并没有回应他发的请求。 虽然自从主沉睡后就几乎不再回应祈祷,但这次,祂可以明确的感受到,主的尊名失效了! 正常情况下,即使神灵陨落、降级,尊名也依旧会指向那位神灵,只有神灵自己放弃了这个尊名,屏蔽了祈祷,才有可能出现尊名失效的情况。 安布罗休斯紧锁着眉,将自己“漫游”到了灵界深处,看着高处的七道净光,不禁疑惑道: “‘主’,苏醒了?” 克莱恩站在打字机旁,仔细的看着弗莱书写昨天的任务报告和相应消耗的报销申请,直到看到自己用掉的所有材料都被列入了清单,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踮着脚悄声离开了打字机旁,活像一只吃到奶酪的大猫。 他因为昨夜的占卜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和灵性,一回到值夜者休息室就迅速睡着了,直到现在才有精神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报销材料。 克莱恩向邓恩和罗珊告别后就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他已经和疯人院的达斯特医生约好了下午一点见面。 “说起来昨夜那些获得的知识我可以在以后小心地上报一些,这应该可以增加‘贡献’,帮助我更快的晋升为小丑。” “灰雾似乎有生命这件事也不能忘记。” “啧,我现在还是序列太低了,就算它真的有一天因此对我不利,我也没有对应的反制手段” 克莱恩已经走到了位于佐特兰街33号的“射击俱乐部”,他没有直接去那个值夜者专属的靶场,而是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从旁边小桌上取了一份报纸,悠闲地看了起来,假装等人。 实际上他也真的在等人,他之前写信给达斯特医生就是在这里见面。 过了将近十分钟,克莱恩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向他靠近,他收起了报纸,看见了气质相当斯文的达斯特医生已经站在了俱乐部的前台前。 克莱恩看着正在前台旁缴费的,戴着黑色丝绸礼帽,身穿合身燕尾服,脸上架着金边框架眼睛的达斯特。 他放回了报纸,同样去前台缴费后,跟着达斯特进入了7号小型靶场。 在确定身后无人后,克莱恩轻声反锁住了大门,转身看向了达斯特医生,嘴角微微上翘,开玩笑道: “您似乎很有地下接头的经验,达斯特先生。” 达斯特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猛地回头看了向四周,直到自己用“观众”的能力确定了周围没有人隐藏后,才略有责备的说道: “莫雷蒂警官,故意吓人并不是绅士的行为。” 这是幽默克莱恩耸了耸肩,从皮夹中小心取出了一张10苏勒的纸币,递给了对方,“我只是觉得鲁恩的生活缺少了太多幽默。” “这是你的行动费用,我们是不会让外围成员负担任务费用的。” 看见达斯特愣了愣,还是收下了那张10苏勒的纸币,克莱恩随即正色道: “那位‘精神病人’,胡德·欧根最近是否有不正常的行为?” 第4章 “疯子”与“水鬼” “那位‘精神病人’,胡德·欧根最近是否有不正常的行为?”克莱恩严肃地问道。 达斯特没有立刻回答克莱恩的问题,反而是仔细审视了一下他的眼神、表情和行动,言语间有些犹豫: “他最近和以前差不多,仍然在利用着自己的能力尝试治疗病人,虽然他已经成功的、一定程度上治愈了一部分病人,但,但是,他自己也因此被其他医生和护士怀疑了。” 说到这,达斯特医生顿了顿,开始边回忆边说道: “他为了摆脱怀疑,呃,他最近开始自称,自己是什么因蒂斯贵族的后裔。” “说实话这个疯话很管用,至少最近没有人怀疑他了,咳,他,他在行为上模仿了因蒂斯的一些风俗”达斯特医生说到这,竟少见的脱离了“观众”的状态。 “因蒂斯的风俗?不会是罗赛尔大帝的‘特色行为’?”克莱恩不由在脑中诋毁了一句。 不过,治疗了许多精神病患,难道是“观众”对应的序列七,“心理医生”? 那看来他的“扮演法”掌握的不扎实啊 或者说他是自己摸索出了“扮演法”,但相对不完整,仅仅是把握到了一部分精髓? 啧,最有可能的还是他在无意识地锻炼非凡能力,并顺带完成了扮演。 虽然根据达斯特医生汇报,胡德·欧根状态十分的稳定。不过还是不让人放心,为什么他会自称因蒂斯的贵族? 如果只是为了转移其他工作人员的注意力的话,那他作为心灵方面的非凡者有太多的选择。而且只要他想,他根本不可能被疯人院的其他人注意到。 “所以他是在无意识扮演时出了问题?”克莱恩暗暗思索着,眉头不由得收紧,他突然联想到了一个之前被忽视的事实! 在他所了解的隐秘组织中,只有密修会掌握了扮演法,而包括心里炼金会在内的其他资历较浅的隐秘组织,则并未提出相关“扮演法”的内容。 是因为密修会的存在时间更长? 那如果说其他隐秘组织是因为历史较短的问题而无法掌握“扮演法”,可黑夜女神教会怎么可能没掌握“扮演法”? 无论哪个正神教会都至少传承了千年以上。 不过现在他似乎摸到了答案,根据胡德·欧根的状况来看,似乎不正确,或者有偏差的“扮演”会引导非凡者走向失控的边缘。 对于最有可能会出现精神问题的高危人群——非凡者们,任何与平常不一样的怪异行为,都有可能是失控的前兆! 克莱恩被新发现的问题带跑了思绪,达斯特看着他逐渐变差的脸色,不由略带紧张的问道: “莫雷蒂警官,胡德·欧根有问题吗?” “咳,不,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克莱恩压下了自己的疑惑,用微笑搪塞过了达斯特的担忧。 不过他又仔细想了想,还是叮嘱道: “胡德·欧根至少现在没有问题,只不过你要加紧对他的观察,一旦他的‘扮疯’行为有任何加剧,你一定要立马上报,并且保证好自己的安全,我们不想失去一位优秀的外围成员。” 达斯特嘴巴张了张,迅速恢复成了刚和克莱恩见面时平静的表情,仅是在心中腹诽道: “警官你是认真的吗?我的经验告诉我,你的表情在说,胡德·欧根的‘装疯’绝对有问题!” 克莱恩发现似乎有些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你可以向我说说最近心理炼金会的活动情况,或者你自己的状态。” 达斯特听闻立刻正色,脸上多了几分沉重: “心理炼金会最近只开展了最低限度的日常活动。而我自己,我最近有听到一些难以理解的呓语,嗯,准确来说,那已经不能被称为呓语,更像是大型生物的吼声” 大型生物的吼声克莱恩一下子被钩起了兴趣, 毕竟根据“正义”小姐的高背椅背后的符号来看,“观众”所对应的应该是巨龙那么,所谓的大型生物的吼声,不会就是龙吼 克莱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要把达斯特忽悠过去: “不用在意,这只是正常情况,只要不去注意,你不会出现精神问题,而且,作为我们宝贵的外围成员,我们不会让你遭遇到失控的风险。” “警官,你在说谎!” “你刚听到我话时的表情并不平静。”达斯特本来因为质问而拔高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请您告诉我,我所听到的吼声到底是什么?” 不愧是“观众”克莱恩想了想还是回答道: “呵,在一些民俗传说中,巨龙就是心灵领域的佼佼者。”克莱恩尽量合理的胡扯着,“如果你愿意付出一些‘贡献’的话,我可以分享给你一些避免失控的技巧。” 达斯特听到这,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所谓的‘贡献’就是一些实质性的东西,这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更能使我安心。” “警官,您想让我付出些什么?” 这都是为了“正义”小姐的“读心者”配方,更是为了值夜者以后更好的监察野生非凡者 克莱恩强压下了羞愧感,严肃的说道: “先说方法,你在日常中,只要将自身行为在一定程度上贴近自身所在序列的名称,进行扮演,就可以规避到大部分的危险,” “例如‘观众’的扮演技巧就是尽量将自身置于事外,但一定不要过度扮演,我猜测胡德·欧根就是因此出现了一些问题。” “至于‘贡献’,不用在意,你可以分享一些自己相对容易获得的东西,比如心理炼金会的活动报告、内部资料,或者‘读心者’的配方。” 达斯特咀嚼着这些话,缓慢的点了点头; “好,我会争取获得‘读心者’配方” 克莱恩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达斯特医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呼,忙死了,我果然不适合应付年轻的女性,伊丽莎白太热情了” “我一个隐秘组织的boss忙得像个社畜” “虽然我现在的‘主业’也和社畜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从之前的信息来看,教会应该确实在有意的打压‘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不,应该是所有的正神教会都在打压非官方途径的非凡者,这样确实有助于减少非凡事件的发生频率。” 克莱恩背靠在卧室的椅子上,四肢放松,思考着类似的问题,直到表上的指针走到了两点五十,才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 克莱恩坐在青铜长桌的上首,仔细审视一圈后,微微松了口气,开始占卜自身一直在意的事。 灰雾没有突然“活”过来,果然不能自己吓自己克莱恩一边想着,一边解下了缠绕在左手腕部的黄水晶灵摆,让其悬停在占卜语句上方。 “我通过值夜者的正当渠道可以成功晋升‘小丑’。” 克莱恩手中的灵摆缓慢的开始晃动,顿了一下后,呈现了顺时针的转动形式。 肯定,但是没有完全肯定,或者说不那么肯定? 克莱恩不信邪,又重新占卜了一边,还是相同的结果。 他是想告诉我有一定风险不会是有更好的方法?克莱恩脑中突兀地出现了这个想法,他不由得又梳理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 “呼,不能梭哈,毕竟只要是寻求晋升,就不可能毫无风险,而风险就意味着失败的可能。” 克莱恩迅速的把担忧抛到了脑后,他不能让自己多想。总之,占卜在大方面上还是指向了在值夜者内正规晋升。 他把手伸向了象征“太阳”的那个深红星辰,提前召唤了对方,再确定自己没有被暴露给“六人议事团”后,教给了对方自己的尊名,随后才召唤了“正义”和“倒吊人” 灰雾上,愚者端坐在长桌的上首,声音如往常一样平稳,向两位老成员介绍道: “这位是新成员,太阳。” 一个留着邋遢胡子,穿着破旧棕色工人制服的男子手里提着半空的酒瓶,正拖着自己的身子,漫无目的地沿着塔索克河的岸堤徘徊。 他要找一个不那么滑的地方,排泄掉小腹内的压力。 作为一个活到了40岁的工人,他太清楚每年有多少倒霉蛋会因为失足而掉进塔索克河里,变成那散发着恶臭的烂泥的一部分。 幸运的是,他可以很好地把握自己醉酒的程度,就像现在一样,他可以稳稳地站在岸边,扒开裤子,解决掉这个憋人的负担。 他看着塔索克河那遍布各种污秽的河面,发现水面上正一下一下的在冒出气泡,仿佛那下面藏着一条不小的鱼。 烂醉的工人半眯着眼,感到十分的舒爽,发散的想着: “不知道这见了鬼的河里还会不会有鱼,呃,上回唐尼那小子掉进去,吞了几大口水也没死啧,要是真的有鱼,弄出来好好洗洗,也不是不能吃。” “葵丝刚生了那个小倒霉蛋鱼是对小孩有好处对?” “谁说贝克兰德的工人没有孙子!” 想到这,那个烂醉的邋遢工人开心的笑了笑,准备提上裤子离开。 这时,原本布满污秽的河面突然破开,一个双手长着幻鳞,身上缠着水草的人影跃出了河面。 那人影犹如一条闻到血腥的鲨鱼,迅捷、灵活的一摆,就将岸上被吓蒙住的工人扑进了水下。 ”扑通!“ ”鲨鱼“扎进了水里,河面上残留着巨大的水波,一个个气泡接连冒出来,不一会,河面就染上了一层暗红。 河面又一次荡开了水波,刚才被扑进河里的工人从河边爬了上来,眼神不再迷离,脚步坚定的走向了工厂区的方向。 在他身后的河里,是一具在水中半浮着的、和“他”长着相同面孔的残缺尸体。 奥黛丽回味着刚才“倒吊人”给出的关于极光会的情报,肉痛的开口道: “‘倒吊人’先生,那个报酬你不用再支付了。” 阿尔杰没有在意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其实我更希望借助刚才那个回答,以及额外的报酬,委托你调查一件事。” “什么忙?”奥黛丽疑惑道。 “我收到情报,‘飓风中将’齐林格斯可能已经潜入了贝克兰德,他是一名序列六的‘风眷者’,并且拥有着一件使用其他途径能力的封印物。” 阿尔杰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凝重: “一旦他进入了东区,那调查活动将无从下手!” 第5章 滚动的齿轮 “‘飓风中将’齐林格斯,那七位海盗将军之一?” 不只是奥黛丽,就连端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克莱恩都险些没有保持住自己的表情,除了身处“神弃之地”,被排除在“服务区”外的小“太阳”,余下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听过类似的名号。 根据值夜者内部的情报,每一位海盗将军都是极度危险的存在。而现在,“倒吊人”却说他已经潜入了贝克兰德! 他是怎么潜入的,这种危险人物的行踪不可能不被官方所关注啊?克莱恩暗暗思索着。 如果是真的,我甚至没办法把这个情报上报给队长,我一个内陆城市的值夜者,怎么可能准确把握“海盗将军”的情报! “算了,顺其自然,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要管”克莱恩决定先放弃自己对这件事的思考,转而想看看“正义”的反应。 奥黛丽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微微失态,又回到了“观众”状态之中,她虽然好奇那件封印物是什么,但也不想迅速暴露自己的态度。 在成为非凡者,以“观众”的状态参与了多次各式各样的“聚会”、活动之后,她已经很清楚,之前自己在“倒吊人”面前那种天真的行为有多愚蠢。 阿尔杰见“正义”没有回答,整个聚会一时间竟有些冷场,立刻侧过了头,望向了克莱恩道: “愚者先生,我是否可以请求您的眷者提供必要的帮助?我会支付给您与此等价的报酬。” 眷者,我哪有什么眷者克莱恩一边利用吐槽缓解着自身的尴尬,一边微微摇头笑着敷衍道: “我的眷者最近在追捕另一个更危险的目标,我会把这个任务散布下去,如果有哪个眷者刚好在贝克兰德,你的愿望或许可以实现。” “谨遵您的意志。”阿尔杰见没有什么进展,只能半失望半期待的收回了视线。 奥黛丽看着祈求愚者先生无果的“倒吊人”,跃跃欲试地问道: “齐林格斯的那件可以使用其他途径能力的封印物有什么特殊?” 她刚才认真权衡了一下利弊和自身的资源与能力,竟然发现自己在贝克兰德内有不错的调查能力。 首先,她可以借助自己父亲的权势和自己的声誉,在上流圈子里动用大量资源。 其次,她最近认识的两名非凡者朋友也有着自己的圈子。身为前医生,现知名作家的佛尔思在中产阶级内认识不少的人;而身为“仲裁人”的休·迪尔查,则是在贝克兰德东区赫赫有名的调停者,在劳工阶层和黑帮组织内都说得上话,可以从隐秘的渠道,获得一些容易被忽视的消息。 这样看来,光是她自己就可以触碰到,贝克兰德几乎所有阶级人群的消息源。再加上休和佛尔思所认识的其他非凡者和加入的“聚会”,她未必不可以试试,接下“倒吊人”有关调查齐林格斯的委托。 “倒吊人”看见“正义”忽然变得积极的态度,不由嘴角微微翘起,没什么犹豫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是一件血腥、邪异的封印物,因为复合了多个序列的能力,所以无法判断具体属于哪个途径,但熟悉齐林格斯的人都知道他被称呼为‘蠕动的饥饿’,一个以活人为养料的手套型封印物。” “如果你要进行调查,可以尝试关注一下贝克兰德的失踪案件。”说到这,阿尔杰像是想到了什么,话语间有带上了熟悉的嘲讽,“如果他已经进入了东区,那这条情报将毫无意义,毕竟身处上层的您,估计很难想象这样的工厂区每天会死多少人。” 奥黛丽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她转而想到,如果“蠕动的饥饿”必须以人命为代价进行使用的话,那自己对它也就没什么兴趣了,她对这种渴求活人鲜血和灵魂的邪恶物品有着天生的不适,非常厌恶。 奥黛丽顿了顿,忽略了“倒吊人”刚才的嘲讽,刚准备再追问更多的细节时,就听见从讨论开始,因地理因素而被排除在外的小“太阳”,突然惊呼了一句: “牧羊人!” “牧羊人?” “正义”和“倒吊人”同时将头转向了“太阳”,他们对小“太阳”似乎能猜出“蠕动的饥饿”属于那个序列感到十分惊讶,只不过比起“正义”完全的好奇,“倒吊人”更像是曾经听过类似的名称,此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想要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太阳”虽然因为大家的反应而不由得慌张,但还是详细的讲出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有关“牧羊人”的情报。 在几人讨论后,阿尔杰虽然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将齐林格斯的画像提供给了“正义”。 克莱恩见讨论和分享已经到了尾声,便迅速的结束了会议,在众人的行礼中断掉了联系。 已经确定了“太阳”可以通过祈祷,正常联系自己的克莱恩,此时早已换好了正装,他要去亨利私家侦探事务所,查看之前自己委托的,有关“红烟筒”的调查进度。 东区,辉利党控制的街区,一栋钟表匠聚居的淡黄色建筑外。 安布罗休斯将自己隐藏在了被折断的街道指向牌下,正在根据地面上那个“不定之雾的容器”残留的痕迹,看着手中反射着深红月光的水晶球,占卜着她的下落。 常理来讲,一位半神绝不会在移动时留下十分明显的痕迹,更别提她有一件”学徒“途径的0级封印物了。 但是根据地上残留的痕迹来看,现在她明显受了伤,“漫游”的手段也被人剥夺,所以才会仅依靠“刺客”自身的隐身,配合着强力的“扭曲”勉强逃脱。 能在贝克兰德这样限制住一位带有0级封印物的半神,也只有鲁恩的“立国者”,“审判者”途径的序列一“秩序之手”,威廉·奥古斯都可以做到! 想到这,安布罗休斯不由一阵气恼,要不是昨天那个使用着“牧羊人”相应封印物的“风眷者”制造了太多命案,“不定之雾”借此扭曲了自己的占卜结果,把自己引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自己完全可以联手奥古斯都干掉那个“容器”。 “不过,为什么占卜的结果告诉我,不杀掉那个‘风眷者’才是最佳的选择?” 安布罗休斯一边回忆着昨天的占卜结果,一边收起了手中的水晶球。 祂没有获得任何反馈,只能根据七光的提示,确定她还停留在贝克兰德之中,现在正潜伏在某个地方。 祂抬起头,望向了索德拉克宫方向仿佛莹火虫群一般,在贝克兰德的雾霾中不断闪烁着的璀璨城市光,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几番挣扎后,安布罗休思如同认命一般,低声念起了某位存在的尊名: “古老传说的具现。” “神秘与新生的象征。” “诡秘座下与净光同行的不朽之蝶。” “伟大的‘腐坏者’埃德蒙·伊阿宋。” 伴随着寂静夜空中的低声祈祷,东区地上已经几近固化的污泥突然冒起了气泡,犹如一个个被嵌在泥中的茧,它们吸收着四周的污秽,不断膨胀着。 忽地,污泥中的茧接连破裂,飞出了一只只蓝紫色的虚幻蝴蝶,它们沐浴着红月的昏暗红光,扇动着翅膀卷起了地上残存的污泥,与空中的光芒相结合,交织成了一个杂糅的人型。 祂由月辉和夜蝶构成,身上挂着粘稠的黑泥,奇怪的是,那黑泥竟无法浸透、污染祂哪怕一下。 安布罗休斯看着眼前这位同僚“幼稚”的把戏,没好气的说道: “你难道每次都要搞得这么‘正式’吗?” 随着祂的讽刺,那个杂糅人型身上的虚幻蝴蝶一下散开,飞向了四面八方,只留下了一个挂着微笑,身穿华丽正装,留着半长浅灰色卷发男子。 埃德蒙·伊阿宋噙着笑容,不在意地说道: “这只是我的风格,我还以为一千多年,你已经适应了。” “说,什么事?没遇到大问题,你可不会联系我。” 第二天清晨,克莱恩低头走在佐特兰路上,回忆着昨天晚上戴莉女士的深夜来访, 我或许真的可以按戴莉女士的教的方法,自己召唤自己? 但是万一那片灰雾真的是活的,那我召唤出来的到底是谁? 不过这么久了,它从那次占卜“永恒烈阳”后就再没有什么异变,之前大概只是应激反应,我可以在收集一下有关召唤方面的知识,等有把握了再进行自我召唤 “呵,弄得跟游戏王一样。” 克莱恩忍不住笑了一下,又马上正色,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已经走到了佐特兰街36号的门口。 他昨天答应了戴莉女士,要隐秘的把“扮演法”交给队长。克莱恩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推开了大门,在和罗珊打过招呼后,直接走向了隔断,敲响了队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邓恩醇厚的嗓音传了出来。 克莱恩刚一走进去,就见队长已经坐直了身体,手里拿起了外套,一副马上要去解决生端的样子。 克莱恩见状不由一怔,嘴角抽了抽。 我又不是“事精”他在心中用中文吐槽了一句便马上说起了正事: “队长,我有一件事想向你汇报。” 第6章 突破 邓恩听到克莱恩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问道: “又有什么非凡事件吗?” 克莱恩看着严肃正经的邓恩·史密斯,突然露出了笑容: “不,没什么非凡事件,只不过是我昨天想通了一件事情。” 邓恩稍微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往后微靠住了椅背,动作稍显放松。 “什么事情?”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克莱恩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刻意的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比较随意。 “其实,我昨天去见了那个疯人院的达斯特医生,那个心理炼金会的‘观众’”克莱恩回忆了一下之前想好的腹稿。 “他在向我汇报的时候,提到了疯人院内一位伪装成病人的非凡者,嗯,他是一位‘心理医生’。” “那位‘心理医生’最近在尝试治疗疯人院里的病人,魔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消化。而且,达斯特医生按照那位的建议,也在较短时间内掌握了‘观众’魔药。” “我昨天在家里也结合自己的经历做了总结,我认为,我们可以利用魔药的名称进行‘扮演’,这似乎可以加速我们掌控魔药的速度。” “这就像我们在尝试掌握一项新掌握的技能,只有不断地练习,才能更好的掌握这项技能。” “不过‘扮演’并不只是机械的锻炼非凡能力,我认为还暗藏着一种可以规避负面影响的规则,这种规则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自己所在的序列,认清自己的现状,从而达到‘消化’,而非只是机械的掌握。” “我自身就是在占卜家俱乐部占卜时总结出了‘占卜家守则’,并在这之后不久,困扰我的呓语和幻视也消失了。” “如果只是机械的掌握而非‘消化’,则很有可能变得和那个‘心理医生’一样,迷失在魔药的影响里” 克莱恩还没说完,邓恩原本因仔细聆听而半低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那个‘心理医生’出现问题了?” 克莱恩嘴角抽了抽,险些用手捂住脸队长,重点不是“扮演法”吗? 他吐了口气,笑了笑: “达斯特医生已经观察了他一段时间,他只是在治疗那些病人的时候太入迷,影响的了自己的思维,我想他既然还有精力去模仿一些‘因蒂斯风俗’,应该是没有问题。” 邓恩听到这,点了点头,竟没有对“因蒂斯风俗”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又低下了头,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沉思着,灰色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 他默然了十几秒,少见的完全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仰着头,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似乎忘记了克莱恩的存在。 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想起了克莱恩的存在。 邓恩揉着眉头,像是忘记了值夜者内部的规定,掏出火柴,点燃烟斗吸了一口后,语气幽沉的说道: “对不起,忘了你不抽烟,我想事情有些出神了。” “抽烟有害健康。”克莱恩一本正经地回答。 邓恩拿着烟斗,出神地看着桌上的信件,想了下道: “我好像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戴莉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我当时并没有理解,只是像往常一样练习着自己的非凡能力。” “戴莉在那不久就晋升离开了。”邓恩深吸了一口烟斗,突出了一口夹杂着薄荷香气的烟雾,语气复杂的打趣道: “或许,你也不需要太久就可以提交特别申请,晋升到序列八。” 克莱恩没有在这时候,不懂气氛的问队长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提交,只是拿出了怀表看了看,借口自己去找老尼尔学习神秘学知识,转身出了办公室,把时间留给了队长。 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低喘着气,半倚在贝克兰德西区下水道的一面墙上。 她的四周是一团由各年龄段不同人的残破肢体组成的仪式图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血腥味和摄人香味交杂的奇特香味。 形状不规则的,浓度有密有淡的白雾缠绕在她的身体上,一张一合的运动着,仿佛某个巨兽呼吸时的肺部运动。 她的颈部,不偏不倚地躺在锁骨间的蓝紫色宝石反射着幽幽的微光,串联着宝石的银链也已融化,和那枚蓝紫色的宝石一起烙进了少女雪白、柔滑地肌肤之中。 夏露不停的抓挠着身体,身上不断地增加着一条条浅红色的痕迹,配合着破碎、凌乱的衣物,显露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魅惑感。 她伸长着修长、白皙的脖颈,紧闭着眼睛,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呼吸频率逐渐和周围那团仿佛在呼吸的白雾同步。 在这一刻,四周散落的残破躯体一下子燃起了黑炎,分解成了无数猩红色的光点。 夏露锁骨间的蓝紫色宝石也突然迸发出了巨大的光芒,一下子使她的身体变得破碎成块,只是在白雾的束缚下才没有爆裂成血浆,铺溅一地。 那团不规律收缩蠕动的白雾,忽地收缩,四周漂浮的无数光点也一下投进了白雾之中,相互连接,以那枚蓝紫色宝石为核心,在四散的肉块中化作了血色的锁链,一点一点的将血块拉了回来,重新凝聚成了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的样子。 重新凝聚身形的夏露身边已不再缠绕着白雾,只是身上多了一件素纱织成的白色连衣裙,锁骨处也烙上了一个蓝紫色的,杂糅着长剑、王冠、蛇首、门等诸多元素的象征符号。 祂刚往前迈了一步,就因四肢无力,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回头看才发现,祂的双腿已经溃散成了一条条仿若由星辉铸成的,长着蛇首的诡异蠕虫。 祂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一缕缕由灵性构成的“烟雾”从祂身上被挤出,逸散在空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张姣好、清纯的,痛哭哀号着的少女面孔。 在那“烟雾”彻底消散后,“夏露”的四肢已经恢复了原状,从地上爬了起来。 祂转头看向了背后下水道的墙壁,视线似乎穿透了阻隔,再审视着藏在那背后的东西。 “罗赛尔的小玩具‘母巢’真是恶趣味啊。”祂轻轻一笑,身影闪烁了一下,静静地消失在了原地。 克莱恩刚下了马车,在门牌的指引下,来到了阿兹克家的门外。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大学讲师都是一份足够体面的职业。”克莱恩看着阿兹克家门口的装潢,暗暗地想着。 当!当!当! 克莱恩轻轻拉动了门口的绳索,敲响了屋内的铃铛。 十几秒后,有着古铜色皮肤,黑发褐瞳,五官柔和,脸上带着显着拜朗特点的先生,霍恩大学历史系教员——阿兹克·艾格斯便打开了门。 由于是在家,阿兹克先生只是随意的穿着白色衬衣、棕色马甲和棕色长裤。 “克莱恩,我刚准备给你写信,说我已经回到了家中。”阿兹克略带惊讶的说道,于其中洋溢着明显的热情。 克莱恩深深的看了眼阿兹克先生右耳下方的细小黑痣,语气平和地说道: “阿兹克先生,我想我找到有关你过去的线索了。” “真的。”阿兹克平静、柔和的面孔少见的出现了波动,藏着沧桑意味的眼眸也失去了漠然,看了眼门外,急促地说道: “我们进去说。” 阿兹克让开了位置,领着克莱恩进了一楼的起居室,招呼着克莱恩一起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你发现了什么?”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克莱恩本来以为今天只是留一张便条,只能一边思考,一边组织语言说道: “我之前接受了一个委托,在拉姆德小镇外解决掉了一个古堡里的怨灵。” 阿兹克听到这个地名,似有回忆些什么,眉头一点点皱起: “你们是在一栋什么样的古堡内解决掉了那个怨灵?” “是拉姆德男爵的领地中那座吗?” 克莱恩看着对方的表情,听完这突如其来的提问,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不会把“大佬”认识的“人”干掉了克莱恩惊恐地猜测着,逐渐放缓了语速: “呃,是在小镇里,有一位村民向我兜售一件,据说画的是初代拉姆德男爵的画像,。” “我发现那画像上的人和您十分的像,就去了古堡中准备寻找更多的线索,在探索中偶然撞上了徘徊在那里的怨灵,为了自保,我才净化了他。” 阿兹克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脑中突然响起了一些仿佛远方传来的声音,像一根根尖针一样刺痛着他的思绪,那些声音在叫着他,爸爸、先生、领主阁下 他身体不由前倾,十指交叉抵在鼻前,如同一座雕像般,无言沉默了好久才说道: “那,或许是我曾经认识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了怨灵,但能够被净化,脱离痛苦,终归是件好事。” “克莱恩,你能带我过去吗?” 果然是阿兹克先生认识的人克莱恩见“大佬”没有迁怒自己,回答道: “可以,但我现在需要回家一趟,不然我的哥哥、妹妹会担心我。” 阿兹克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没有问题。” 两人随即乘坐马车去了水仙花街,在克莱恩简单想梅丽莎交待过后,便和阿兹克一同坐着雇佣马车,花费近三个小时,在夜晚抵达了拉姆德小镇。 第7章 逐渐解封的记忆 阿兹克走下了马车,踩在冰冷、坚硬的土路上,环视着四周的环境,表情变得愈发凝重,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他一言不发,径直走向了通往拉姆德男爵古堡的道路,这使在他身后本正在吩咐车夫原地等待的克莱恩不得不快速付了钱,转身跟上。 一路上,阿兹克顶着黑暗的阻挠,仅靠着偶尔穿透云层的绯红之月和琐碎繁星的微光辨认道路,越走越快,逼得他身后的克莱恩不得不小跑来追赶。 克莱恩甚至怀疑,阿兹克先生现在完全就是在靠记忆的指引辨认方向,他甚至不需要光来照亮道路。 终于在古堡入口,克莱恩赶上了阿兹克的步伐,本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看对方沉默的脸庞和紧抿的嘴唇,还是识趣的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阿兹克凝望着眼前这座已经塌方、损毁过半,几近成了废墟的古堡,就那样停在了原地,一时间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目光时而幽深时而迷离,直到似乎找寻到了什么东西。 他的视线随着空气中不存在的目标不断移动,掠过了荒芜的草坪,掠过了充斥着杂草的古堡前厅,掠过了已经垮塌变为了一地碎砖的塔楼。 突然,他痛哼一声,脚步不由得后撤,脸上的肌肉扭曲到狰狞。 祂的四周一下腾起了数团苍白色的火焰,背部的衣物高耸鼓起,一双洁白的羽翼破体而出,那羽翼上的羽毛飞速染上了油腻的污渍,又迅速落下,被周围的苍白火焰燃尽。 短短数秒,阿兹克已经变成了被墨绿色蛇鳞所覆盖,背负巨大羽翼的半人半蛇的怪物。 一团浓郁的灰白雾气凭空从地上腾起,笼罩住了阿兹克的身影 克莱恩在这突变的场景前本能地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四周的灵所裹挟,整个古堡领地内的灵都在颤抖,匍匐在地,像是在迎接归来的领主。 “这也太夸张了,阿兹克先生至少是一位序列五以上的强者,他不会失控了!” 我甚至连逆走四步的动作都做不到克莱恩试探地看着眼前壮观的景象,不由想到。 随着最后一片羽毛被苍白的火焰燃烧殆尽,阿兹克逐渐恢复了正常,他的脸上满是泪痕,似乎刚经历一场十分悲伤的梦。 他看向了被众多灵体定在远处的克莱恩,抬手驱离了附近的灵。 克莱恩虽然恢复了自由,但刚才被灵所束缚的四肢仍然冰冷无力,甚至连驱动双腿逃跑都做不到,只能边启动灵视,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兹克先生,您没事?” 阿兹克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用压抑着悲伤的目光仔细的看了看克莱恩,知道像是找到了什么熟悉的、值得庆幸的东西后,才勉强的笑了笑,边拭去脸上的泪水,边用一种梦呓般的口吻回答道: “我已经找回了部分记忆,也看到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嗯,这是附近的灵告诉我的。” “克莱恩,你能够帮助霍拉柯解困,真的很谢谢你,比起那样变成怨灵,忍受恶意的折磨,他被净化后,回归‘黑夜’的神国才是更好的归宿。” 霍拉柯?克莱恩疑惑着,这是那个怨灵骑士的名字? 见克莱恩一脸疑惑,略显戒备,阿兹克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霍拉柯是我的儿子,他是一个从七八岁就立志要成为骑士,拖着巨剑跑来跑去的,勇敢的孩子。” “这里,这里则是我还是拉姆德男爵时的领地,是我和妻子最初的家,我还记得它完整的样子。” “虽然我已经想起了什么,但古堡的最深处,有关霍拉柯长眠之地所发生的一切,似乎被什么干涉了,我想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你可以在原地等我,当然也可以跟上来。”说完,阿兹克先生转身走向了古堡深处。 克莱恩审视着阿兹克的气场颜色,他从刚才就一直在利用灵视观察着对方的情感变化,他可以确定阿兹克先生是真的在恢复了记忆后,对物是人非而感到悲伤。 但是,他还是对刚才突如其来的异变感到难掩的后怕,难以相信对方的话,万一阿兹克先生已经失控了呢? 万一他是在引诱不对,就凭刚才阿兹克先生表露出的实力,他杀死我估计不比碾死一只虫子费劲 再三思考后,克莱恩还是追上了对方的脚步,一同穿过了大门,看着对方熟练的找到了机关,走进了地下室。 克莱恩提着手杖,刚追上了阿兹克先生,进入了地下室,就看见对方正在缓慢的推开地下室正中央棺材的盖子。 他仅是推开了一道缝隙,透过缝隙,阿兹克看到了那具无头的白骨,表情一下子扭曲,紧闭住了双眼,发出了一声似悲伤似痛苦的哀鸣。 克莱恩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阿兹克先生现在十分的愤怒,这地下室变得比之前怨灵骑士在的时候还要阴冷! 在来到拉姆德小镇的短短一个多小时里,他已经被阿兹克先生身上发生的东西震惊了太多回。 阿兹克缓缓睁开了眼,仍盯着棺材中他孩子的尸体,语气寒冷似冰: “我找到了那股让你命运变得不协调的力量,同时他也是亵渎霍拉柯尸体的凶手。” “那,能追溯到那个凶手吗?”克莱恩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居住在红烟筒房屋内的凶手不仅在暗中制造巧合,还找到了阿兹克先生曾经生活的地方,取走了他血亲尸体的头颅。 他究竟想干什么?有什么是抱着得罪一位堪称恐怖的非凡者的风险还要实现的? “隔得时间太久了,如果仅凭着血脉的关系很容易失败,但这里还有别的可以利用的东西。”阿兹克低沉的嗓音里仿佛蕴藏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别的东西?”克莱恩好奇的问道。 阿兹克走到了地下室的一个角落中,背对着克莱恩,挡住了他的视线,伸出了右手,直接按在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砖块上。 地下室的环境一下子阴冷森然到极点,祂的右手掌面瞬间被腐蚀,渗出的血液转化成了一滩滩紫黑色的污泥,整个手臂也因受到伤害,自发的覆盖上了墨绿色、布满了神秘花纹的蛇鳞。 阿兹克的表情变得极为冷漠,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身份阴沉、威严,似乎在逐渐向着另一个人格滑落。 那块平平无奇的墙砖似乎是吸收了足够的血液,像是被橡皮擦抹除一般,飞快淡去了痕迹,只剩下了正在不断蒸发的污泥和一本藏在墙中的笔记。 阿兹克用完好的左手取出了墙中的笔记,右手表面则浮起了一层虚幻的幽兰火焰,迅速平复了他的伤口。 他拿着那本笔记走至棺材前,调动了棺材内他孩子尸体中残留的灵性。 哇!哇!哇!克莱恩突然听见了婴儿的哭声,感觉四面八方都充斥着难以描述的视线。 他猛地转身,拔除了左轮,在原地举枪环视着四周,发现阿兹克仍极为平静的站在棺材前,但四周的空间似乎已经失去了上下左右的概念,到处都充斥着难以理解的抽象符号,七道灵光封锁了天空,此时的地下室犹如值夜者资料中描述的灵界! 忽地,克莱恩看见周围冒出了一团团迷雾,似乎有无数巨大的、长着火焰般眼睛的凶兽藏匿其中。 阿兹克此时高举起了笔记,那本笔记自动翻开,书页上腾起了金色的火焰,数条泛着幽绿的信息流聚集而来,附在书页上,凝成了一段段有精灵语书写而成的文字。 阿兹克见状合起了笔记,周围的一切异状瞬间消失不见,地下室恢复成了他和克莱恩刚进来时的样子。 他看了看笔记中多出的文字,不由地付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便将笔记递给了克莱恩。 “因为涉及0级封印物,这上面只记载了一些模糊的线索,我无法得到准确的结论,只能靠着一些直觉进行猜测。” “呵,这本笔记和占卜家存在一定的关系,或许可以帮到你,不过一定要小心,不能随意念出上面的内容。”阿兹克边转身合拢棺材盖子,边低声解释道。 克莱恩好奇地看了一眼笔记的封面,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就立即宽慰了对方一句: “不用在意,没找到是正常。” 阿兹克又低头看了一会他儿子的棺材后,缓慢的转过了身,领着克莱恩离开了古堡,像马车方向走去。 在路上,他的情绪依然低落,直至看见仍停在夜色中的马车时,他才低沉地说道: “等这件事过去,我想我会辞职离开廷根,去记忆中熟悉的地方,去寻找我的过去。” 克莱恩难掩心中的好奇,不自觉得抓紧了手中的笔记,开口问道: “阿兹克先生,您知道到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阿兹克突然停下了脚步,四周一下变得几位宁静,只剩下了夜枭的叫声和清脆的虫鸣仍回荡在荒芜的道路上,他默然几秒道: “我,我或许是一个活了很久的人。” “我只记得自己在第四纪末,我在一位朋友的帮助下,逃离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存在,当然我也因此付出了代价,就像现在一样。” “我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复活,过着不同的人生不,或许那不是一位朋友,而是” 阿兹克突然陷入了沉默,他似乎又回想些了什么,又似乎难以想其重要的部分,思绪一下子滑到了时空的边缘。 有过了好久,直到车夫不耐烦的摇响了铃铛,他才回过了神: “那似乎是另一位伟大的存在,今天已经不早了,谢谢你陪我来这里。” 克莱恩见阿兹克的思绪不再深陷在过去中,忙趁机提到: “阿兹克先生,不知道能不能恳请您帮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忙?” 阿兹克轻轻颔首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 克莱恩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说出了,请求对方帮助自己制造可以借机取出3-0782的机会。 阿兹克看着克莱恩的眼睛,突然笑了笑,迅速转过了身,边登上马车,边说道: “没问题,我会提前告诉你地点和时间,足够你做好准备。” 克莱恩听着这足以称得上慈祥的回应,嘴角一抽,便立刻跟着做上了马车,离开了拉姆德小镇。 第8章 历史 夜里十一点半,克莱恩回到了家。 他强顶着疲劳和饥饿,尽量压制着自己行动的声音,怕惊醒已经入睡的班森和梅丽莎。 可他刚进入客厅准备找点吃的,就发现在典雅的煤气灯下,班森略显孤独的背影。 班森一人独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煤气灯投下的柔和、温暖的光,正入神的读着文法有关的书籍。 他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脚步声,刚准备扭头去看,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哈啊,克莱恩,你帮完那位教员的忙了? “阿兹克先生的老家那里发现了一些文物,他叫我一起去做了相关的探索和保护工作。”说完,克莱恩还摆了摆手上的笔记,“这是一本不太重要的笔记,阿兹克先生发现它的价值不大后就送给我了。” 反正,曾经住过几十年的领地也算是故乡? 他从厨房拿走了梅丽莎留下的晚饭,吃了起来。 班森显然没有在意,又打了个哈欠: “我得睡觉了,自从开始学习文法,阅读那些古典文学,我的睡眠质量就变得非常好,我现在一碰床就能睡着。” 克莱恩想起公务员考试的事,努力咽下了刚吃下的一口饭,喝了口水说道: “有付出才有回报,呃,你知道的,我们公司和警察厅有些关系,我听到了一些内幕消息,上面那些大人物似乎已经厌倦了拖沓的、毫无效率的政府,正打算改革用人机制,以公开考试的方式招募。选拔有能力的人,换掉那些无法担任现在工作的官员。” 班森原本迷离的眼神突然精神,压低声音,兴奋地反问道: “是公开考试吗,像大学讲师考试的那种?” 克莱恩见班森上了钩,便简单向班森介绍了一下未来公务员考试可能的内容,最后还不忘提醒道: “当然这件事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通过。” 班森脸上挂着笑容,又打了个哈欠: “但是如果真的能通过,那这就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当然就算不能通过,我学习到的知识也足够帮我找到更好的工作,你就是我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克莱恩见班森已经理解,便任随对方上了楼,自己则迅速解决完了盘子里的晚饭,收拾好后径直回到了卧室,反锁住了屋门。 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沐浴着绯红月光的街景,街上空无一人,万籁俱静,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轻微声音。 他一下子合上了窗帘,看了看手里的笔记,强提起精神,抽出仪式银匕,制造灵性之墙密封了整个房间。 逆走四步后,克莱恩又一次来到了灰雾之上。 灰白朦胧的雾气亘古不变般弥漫,深红虚幻的星辰和其构成的星座占据了整片天空,克莱恩端坐在巨人居所般的恢弘宫殿中,仔细审视了一遍后,收回了视线,他准备先占卜自己从戴莉女士那得到的召唤仪式。 他熟练的具现纸币,写下了召唤仪式的咒文和占卜的语句: “我用上述仪式召唤自己会有危险。” 他左手握持的黄水晶缓慢的逆时针转动,否定了进行召唤仪式所存在的危险。 克莱恩并未直接尝试,而是尝试具现着刚才阿兹克先生给自己的那本笔记。 在他的尝试下,一团模糊的轮廓悬浮在了青铜长桌上方,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凝实,直到他准备放弃,拿手准备挥散那团模糊轮廓时,一本与现实中那本一模一样的笔记从模糊轮廓中掉了出来。 克莱恩惊奇地看的那本笔记,他刚才的感觉告诉他,他似乎是直接从虚空中脱出了那本笔记! 他没有立即翻看笔记,查看内容,反而是再次招来纸笔,占卜道:“这本笔记的来历。” 阿兹克先生没发现什么,应该没事。克莱恩想到。 随机他默念七遍,向后靠住了椅背,进入到了梦境之中。 这次的梦境十分的清晰,克莱恩可以清楚的看见四周建筑的细节。 这是一座古朴但又精致的城市,建立在一片沿着海滩蔓延的礁石上,到处都布满了原始风格的壁画和贝克拼接而成的装饰。 若是在平时这一定是一座漂亮的城市,但现在,这里布满了巨龙抓痕和烈焰的痕迹,地上遍布着死去精灵的残肢断臂,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很难见到。 随着哗啦一声,一个脸上布满的蓝色裂痕,面容柔和、秀美的男子顶开了身上的瓦砾,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祂神情疯狂而冷漠,手中紧紧的抱着一本染血的笔记。 在克莱恩的视线中,那本笔记上的血迹正在慢慢褪去,封面上凸出了一个模糊的诡异符号。 到这,眼前的画面突然碎裂,克莱恩的意识被拖进到了下一个场景中。 仍是那个脸上有着蓝色裂痕的男子,祂的身体半边崩溃,扭曲成了一条由无数透明蠕虫延伸而成的巨大触手。 这触手上缠绕着爆裂的雷霆,祂整个人被狂风所簇拥,在空中癫狂的大笑着,挥动着触手,用力打向了面前的鸟型巨兽。 这幅画面极其模糊,还未等克莱恩看清,并由变幻成了新的场景。 那个面容柔和的男子脸上已不再布满裂痕,祂正在与一个端坐在珊瑚王座上的巨大身影对峙。 那身影模糊不清,像是被一摊颜料所遮盖,而面容柔和的男子则眼神阴翳,面若冰霜。 珊瑚王座上的身影突然暴怒,向那个男子径直劈下了数道粗大的闪电。 克莱恩眼前一晃,只看见一只手将笔记交给了,穿着古代领主服装的阿兹克先生后,就瞬间被抛出了梦境。 他揉了揉因劳累而隐隐发痛的眉头,回忆起了刚才看到的数幅画面。 这是一位古精灵强者的遗物? 他在巨龙的袭击中靠着这个物品活了下来,后来因招惹到了某位存在,在成功逃离后,身体受伤过重,治愈无望,于是将笔记赠与给了阿兹克先生? 呵,后面都是我瞎猜的,毕竟最后根本没有展示那位强者的状态,甚至都没有展示那只手到底是谁的。 或许是他被那个劈出闪电的巨大身影所杀,而那个巨大身影的主人把笔记送给了阿兹克先生。 毕竟阿兹克先生也提过,他是在一位伟大存在的帮助下脱离危机的。 唉,当时大佬没把话说完啊,而且,掌握雷电的伟大存在,难道是“风暴之主”? 克莱恩苦想了许久,发现毫无结果后,便果断跳过了对笔记的探究,也没有深度占卜的想法,从上次偶然占卜“永恒烈阳”,弄的烈火焚身后,克莱恩就懂了一个道理,不要作死! 他转而投向了对另一件事的研究,延伸灵性包裹住了自己,模拟出往下急坠的感觉,回到了现实世界。 回到卧室后,克莱恩快速地布置好了召唤仪式,退后到了房间中央,望向那根象征自己的蜡烛,用巨人语低喊道: “我!” 随后他立刻改用成了赫密斯语,继续诵念道: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 克莱恩忍着灵性缺失和精神疲劳的双重折磨,看着眼前虽然已经膨胀散开、染上了灰色光泽,却再无任何变化的烛火,一下子有些懵。 随即,他捏了捏空乏刺痛的额头,无声自语道: “我召唤的是我自己,而我自己还站在这,如果真的有人回应我,那才是真的恐怖。” 他缓了十几秒,再次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看见他平时所在的青铜长桌上首,正荡着一圈圈不断扩散的光纹。 那光纹中央正浮现着一个由深红光芒组成的古怪符号——那是克莱恩被后高背椅上的那个由“无瞳之眼”和“扭曲之线”构成的古怪符号。 他仅是伸手触碰到了那圈光纹,眼前就浮现了自己刚才诵念咒文的场景,并看见涌来的灵性和荡开的光纹所融合,化成了一闪虚幻的,未成形的大门。 克莱恩给予了他开门的指令,灰雾上的深红星辰和无垠的雾气也似乎受到了牵引。 灰雾涌动产生的涟漪不断地涌向了那扇虚幻大门,一下一下的冲击着,似乎想要填实对方。 可无论怎样波动,那扇大门都始终处于未成形的状态,似乎所有涌入的力量都被奇异的嫁接到了另一个地方。 克莱恩感受着愈发疼痛难忍的大脑,只能放弃了尝试,收回了意念。 “是因我自身的灵性不足,无法让‘召唤之门’真正的成型?”他疑惑地看着前方,‘召唤之门’是他刚起的名字。 “或许等我晋升成为了序列八,可以调动更多的灵性,获取就可以尝试着构建完整的‘召唤之门’了。” “呃,在刚晋升的那段危险期不能尝试,如果在晋升初期的危险阶段调动过多的灵性,我或许会直接失控,必须等完全听不到呓语之后,那时才可以尝试。”克莱恩思考完了规划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抱着刚探索到一个新的秘密而产生的兴奋,迅速用灵性包裹着自己回到了现实。 毕竟再因为发现而兴奋,人还是要睡觉的,尤其是明天一早还要上班的“打工人”! 克莱恩刚拉紧被子,思维完全沉入梦境,就立刻在迷迷糊糊中,又被动的清醒过来。 队长不会又来了? 他一脸懵的发现自己正瘫在客厅的沙发上,而邓恩则不知何时,已穿过玄关,提着手杖走了进来,坐到了他的对面,就那样吸着烟,直直的看着他。 队长,我需要休息啊克莱恩生无可恋。 第9章 调查与申请 贝克兰德西区,菲利浦百货商店后,后门。 数辆用来拉货的运载马车整齐的停成了一条直线,高大的或棕或黑的马匹头埋在马槽里,吃着马车夫刚放进去的草料。 由于是鲁恩王国最高档的百货商店,同时也是贵族和富豪的知名交际场所,所以菲利浦百货商店的员工待遇也远远高于其他公司。 就拿运货车夫来讲,比起贝克兰德城中最常见的雇佣马车夫,他们仅需一天工作八小时,每天按表值班,周末也安排了轮班,以保证每个雇员都能在一个月内休息一次,当然招聘的要求也高的多。 现在是贝克兰德上午十二点半,炙热的阳光少见的刺破了贝克兰德常年聚积的浓雾,驱散了困扰大部分市民的阴冷与潮湿,这是菲利浦公司大部分雇员的午休时间,仅有一小部分人值班,确保商店的运行,而商店后方的马棚也仅剩下了一个睡在休息室里,只能啃干面包的倒霉蛋。 突然,一个娇小、留着及肩金发、身穿骑士服的少女借着身体的优势,从服帖在百货商店大楼后墙上的抛物管中滑了出来。 她顺着惯性,双手撑地、紧缩身体,一个翻滚进了马槽之中。 本在专心吃草的马被突然滚来的少女吓到,它看着少女那毛糙、难以服帖的半长发,想了想,竟又低下了头,准备啃一口! 少女感到了头上忽然多出的热气,猛地一抬头,就看见那只本想啃她一口的马正瞪着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足够惊奇的东西,正要嘶鸣。 那马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就感到了巨大、无形的压力,突然变得极其温和,又一次低下了头,乖乖吃起了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名少女正是贝克兰德东区有名的“仲裁人”,休·迪尔查。 她看看了刚才被自己释放出的“威慑”所“安抚”的马,顾不得整理衣服,一路冲出了菲利浦商店的后街,迅速乘上了前往希尔斯顿区的公共马车。 休推开了公寓的木门,熟稔的看了看身后的走廊,确认无人后才关上。 她刚进客厅,就看到自己的室友佛尔思·沃尔正半瘫在安乐椅上,嘴唇微张,双眼无神,右手无力的下垂,食指和中指上还挂着一只圆腹吸水钢笔。 佛尔思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吱呀声,但她并没有起身查看,而是继续瘫在安乐椅上,发出了腐朽的声音: “休,饭,好饿” “我记得我留下了足够的面包。”休没有理会室友及不体面的样子,径直走向了紧闭的窗帘,一把拉开。 窗帘的巨动掀起了阵阵灰尘,刺眼的阳光迅速占领了整个公寓,“杀死”了藏在阴影中的慵懒“米虫”。 “啊,你拉窗帘干嘛!”佛尔思一下子从安乐椅上跳了起来,“我刚陷入了瓶颈期,需要灵感,灵感是不需要阳光的。” 休脱掉了身上的骑士服,拉着正打算去厨房找吃的佛尔思一起坐到了沙发上,展开了之前一直藏在身上的,奥黛丽小姐交给自己的,“飓风中将”齐林格斯的素描像。 佛尔思疑惑的拿起了那张素描,仔细研究了起来。 “这是什么?”佛尔思问道。 休边调整着自己的坐姿,放松着自己因“潜出”菲利浦商店而感到疲劳的身体,边回答道: “这是奥黛丽小姐给我的,说是要寻找上面的人,呃,大海盗齐林格斯,他在鲁恩的悬赏金是一万镑。” 独具特色的宽下巴,古代骑士的发髻,噙着冰冷笑意的眼睛这么特别的发型,在贝克兰德就像夜晚中的萤火虫。 “这真的有一万镑?”佛尔思不禁出生道,她接着阅读起了下方的附加描述,就看见上面描述着,目标具有变形成他人模样的能力,持续时间未知 那这素描像有什么用!佛尔思迷茫地抬起头,看着正聚精会神看着自己的休,自言自语般道: “一个可以变成别人样子的外乡人,这根本没法寻找,贝克兰德有数不清的外乡人。” 佛尔思一下子又泄了气,重新变回了休回家前的样子,又瘫了回去。 休看着眼前室友慵懒、堕落的样子,像是习惯了一般,仅是取走了她手中的那张记录着情报的素描像,连责备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又仔细地读了一边,发现附加的描述还有很多,便低声念了出来: “1齐林格斯身上有一件十分邪异的物品,每隔一天就要吞噬一个活人的血肉和灵魂。” “2建议详细搜集齐林格斯相关的资料,他虽然可以变换外貌,但并未做过伪装的训练,所以他总会表现得像自己,在一些行动习惯上会暴露出问题。” 佛尔思听到这似乎想说些什么,正努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打算将自身陷在沙发中的身体拔出来,她尝试了两三次,随即便放弃了挣扎,蠕动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颓废。 她抽出了屁股下压着的卷烟盒,微微颔首道: “奥黛丽小姐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天真、单纯,她有着足够细腻的内心和冷静的观察力。” 休瞪了一眼正准备从卷烟盒中取出香烟的佛尔思,反问了一句: “是吗,我从未发现。” “既然你这么敏锐,不如由我来负责寻找,你来负责搜集、归纳那堆金榜,不,那个海盗将军的爱好和特点?” 佛尔思一下睁大了眼睛,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里的香烟,开口问道: “你怎么忍心?你看我最近的状态,我已经为新书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了,读者的要求越来越严格,我必须去构想更多繁琐又不失有趣的情节,你怎么忍心让现在残破不堪的我再承担如此繁重的任务?” 休瞥了好友一眼,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令人信服的威严: “我只看到你最近在家里偷懒,这是我们一次赚钱的机会,你的《暴风山庄》里不是有一段十分出色的推理吗?” 佛尔思缩紧了身体,整个头埋在臂弯里,嘟囔道: “你根本不知道,在你出去的时候,我为了那段推理抓掉了多少头发” “读者每天都在寄信,编辑也多次威胁要上门查看我的进度,我熬了多少夜,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是睡在一起的” 休看着沙发上缩成一团的舍友可怜兮兮的样子,竟一时间有些心疼,险些被蒙混过关,给予安慰。 她故意压低了嗓子,稚嫩的声音变得低沉,努力凸显着“仲裁人”的威严: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佛尔思见不再用自己处理,认真思考了十几秒,猛地抬头道: “我们可以雇佣专业人士来做!我们只需要搜集到有关‘飓风中将’的情报,然后抹去姓名,交给擅长归纳总结的侦探,这不仅只需要付出必要的咨询费用,而且还省时间!” 休看着眼前突然精神的室友,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和佛尔思互相对视着,空气中充满了无言的尴尬。 “咳,可以。”休清了清嗓子,“就按你说的,咨询侦探。” “当然,费用你来出。” 原本因为不用再熬夜整理资料而开心的佛尔思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过了好半天才报复性地挤出了一句话: “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忘了说,你头上长了几根麦穗。” 说完佛尔思迅速挺身,跳起,逃向了卧室,只留下了愣在原地的,头上插着几根麦穗的休。 克莱恩一边推开了佐特兰街36号的门,一边回忆着阿兹克先生信中的内容: “我将与周日前往莫尔斯小镇,周三返回” 他和罗珊熟练的打过了招呼,瞥见位于隔断位置,队长办公室的门正敞开着,于是嘴角勾起了不太明显的笑容,故意放开了音量说道: “昨天在占卜俱乐部,我见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女孩。” 这个话题果然勾起了罗珊的兴趣,她放下了手中的《廷根市老实人报》,反问道: “真的?” 克莱恩毫无诚意的点头,回答时还转头留意了一下队长办公室的方向: “真的,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姐妹,你们的性格都十分相像。” “那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姐妹,只有一个远房兄弟。”罗珊嬉笑地回答道。 说不定那就是你的兄弟,如果我真的看见了一个这样的“女孩”克莱恩联想到之前的特里斯,脑中恶意胡想到。 “对了,克莱恩那个占卜俱乐部好玩吗?”罗珊随口问道。 “那是工作,女士,是我平日里掌握魔药,获取更多信息的工作。”克莱恩轻笑了一声,“不过,我平常确实遇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罗珊一下子被钩起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都是什么?你知道的,比起你每天还能走走的工作,我只能无聊地坐在这里。” 队长的门还开着,上班抱怨工作可是职场大忌克莱恩简单的和罗珊讲述了几个占卜时遇到的趣事后,就结束了话题,挥手告别,走向了隔断内的队长办公室。 咚咚咚,他轻轻敲响了敞开的房门,吸引了正在折腾咖啡的,邓恩的目光。 邓恩抬头看了他一眼,忙放下了手里的咖啡,端正了自身的姿势。 “请进。” 克莱恩这几天已经用亲身经历,已经确认队长在尝试“扮演法”,而且对方并未上报教会高层,显然有所顾忌。 他随手关进了房门,表情郑重里透着些许激动地说道: “队长,我已经完全消化了‘占卜家’魔药。” “我想要提交特别申请。” 第10章 流动的日常 邓恩并没有克莱恩所想象的惊讶,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双眼无神,等了好久才吸了口气,向后靠住了椅背,又缓缓吐出道: “当时,戴莉也是这样找到了我,说要提交申请” “呵,说实话,这次我没有太过惊讶,你已经提前给了我太多的铺垫和暗示。” 邓恩表情平静地看着克莱恩,脸上的神情却多出了一些难掩的沧桑,他的视线迷离,似乎在寻找着过去的痕迹。 “我不会阻拦你,但出于队长的责任,我还是要确定一遍。” “克莱恩,你确定要提交特别申请吗?”邓恩的双眼恢复了焦距,郑重地问道。 看着眼前队长的反应,克莱恩刻意收起了发自内心的喜悦,但他的语调仍有些控制不住,微微上扬: “我确定,队长,我已经感受到了魔药完全消化的感觉,我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具备了晋升的条件。” 原本沉默无言、静静注视着克莱恩的邓恩,突然低声问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消化’所带来的成果?” 克莱恩见队长主动发问,立即回答道: “是的,当魔药彻底消化时,我在脑中感到了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一样的感觉,从那时起,我就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魔药。” “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一样的感觉”邓恩低声咀嚼着这句话,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克莱恩见队长陷入了沉思,便没有打扰对方,而是安静地站在了原地,任由对方思考。 或许队长思考的不只是有关“消化”的感觉,他很可能前几次晋升都是在不完全消化的情况下晋升的,没有“扮演法”的引导,仅靠自我适应,这也是限制了大部分非凡者的难关。 队长现在,应该更多地是在回忆自己曾错过的机会 过了近一分钟,邓恩离开了椅背,挺直了身体,幽深的灰眸再次照映出了克莱恩的身影,他的语速缓慢: “如果是之前,我可能会劝说你再等一年,毕竟你的出身特殊,又有这样的‘消化’速度,直接上交特别申请,未免显得过于出众。” “但是现在”邓恩长出了一口气,刚才他在不自觉中也用上了“消化”一词,“我想被圣堂注意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会为你写份说明书,证明你良好的状态,或许,或许你也可以向戴莉一样,获得更进一步的希望。” 忽然,他不再像平常那么严肃,嘴角勾起: “年轻人,应该抓住机会,你可以去写特别申请了。” “好的。”克莱恩同样回以了一个略显俏皮的笑。 他轻声后退两步,转身准备出门,不出意外的,在他刚触碰到门把时,又听到了熟悉的补充。 “等一下。”邓恩喊住了那个即将出门的年轻人,看着他脸上的喜悦,斟酌出声道: “这里的年轻人不止你一个。” “还有,写的时候注意用词。” 队长是想让我分享“扮演法”?克莱恩一时有些发楞,随即又笑着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打算私下透漏一些。 克莱恩坐在文职人员办公室,一台阿克森1346型打字机前,正边思考自己的用词,边敲击着打字机。 忽地他察觉眼前多了一片阴影,遮挡了阳光的照明,便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散着凌乱的长发,衬衣最上方两颗扣子随意敞开着的伦纳德·米切尔。 他斜靠在办公室门框上,双手插兜,凌乱的长发字眼垂下,遮挡了碧绿色的左眼,给人一种不羁的美感。 克莱恩没有管对方的注视,迅速低下了头,准备完成特别申请的结尾。 再敲好最后一个字符和标点后,他才边整理着文件,边起身问道: “你在这里干嘛?” 伦纳德笑了笑,碧绿的眼眸饶有兴趣地审视着克莱恩: “我只是路过时看见你在写东西,今天并不是你负责交报告,我想知道你在干什么?” gay里gay气的,克莱恩快速浏览了一遍自己写的申请,确认无误后,才状似随口的解释道: “撰写晋升序列八的特别申请。” 伦纳德原本慵懒,不羁的姿势一下子维持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右手不由得撑住了门框,好久才恢复了正常,急忙问道: “你消化完‘占卜家’魔药了?” 消化?诗人同学,一急就露出秘密了嘛克莱恩拿起了特别申请,错过伦纳德,走出了办公室,随后在门外停下,转身看着伦纳德,眉毛上挑,戏谑的说道: “对。” “而且,我记得有谁曾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比较特殊,能够完成别人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比如说我。” “也比如说你。” 伦纳德一下楞到了原地,话一下子被堵在嘴里,脸憋得通红,尴尬的调整了站姿,将双手环抱于胸前。 他张了张嘴,咽下了喉咙中无形的阻塞,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沉声问道: “你不觉得这样太冒险了吗?” 他既然明白“消化”的意思,就应该明白我晋升并没有冒险的因素,他在提防教会高层? 克莱恩想了想,用问题回了过去: “你不觉得我们最近遇到了太多巧合了吗?” 巧合?伦纳德回忆着最近的遭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 “或许,我也该尝试一下” 克莱恩见他陷入了沉思,便转过了身,准备向队长提交报告。 他刚走出没两步,就感到右手猛地一沉,转头看去,发现伦纳德正一脸灿烂的笑容,拉着自己的手,笑呵呵道: “作为‘特殊’的人,更应该帮助其他人不是吗?” “罗塞尔大帝的小说主角不都是这样吗?” “你不准备向我们分享一下自己的经验吗?要知道,现在的分享、提醒,或许就可以在未来让我们少一位失控的队友!” 这捧得太高我不好下来啊而且我本来就打算分享,只是不想让廷根出现连续出现多位“特别申请”的状况出现。 克莱恩无奈的摇头笑道:“我很乐意分享。” “那就现在!”伦纳德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把克莱恩拉向了值夜者娱乐室。 他用力地推开了半掩的大门,放开了克莱恩的臂膀,双臂张开,像个真正的诗人一样,朗诵般地口道: “女士们,先生们,容我向诸位隆重介绍一下,我旁边的这位先生,只用了一个半月就完全掌握了魔药,即将冲击序列八的克莱恩·莫雷蒂先生!” 我快尴尬死了这生硬的浮夸感克莱恩一下子恨不得逃离这里,躲进地缝里。 “伦纳德,你没必要拉着克莱恩做这种生硬地表演,他都快把头蹩过去了。”滞销书,资深作家小姐西迦·特昂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在意对方刚才的话 科恩黎扫了眼桌上打出的牌,缓慢的盖好了手牌,“伦纳德,不要再开玩笑了。” 弗莱拿着牌,仔细的扫了克莱恩几眼,默然几秒道: “你确定自己已经掌握了魔药?” “是,我已经消化完了。”克莱恩感受着对方的关切,肯定的点了点头,“我感受到了明显的标志。” 嘣! 科恩黎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带倒了身边的凳子,大声问道: “什么?真的!” 伦纳德用手指晃了晃克莱恩手中的纸张,神秘地说道: “嘿,这就是他刚写好的特别申请,晋升序列八的特别申请!” 平时最为沉静文雅的西迦·特昂此时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后,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这,呃,这事怎么办到的?” 克莱恩环视了一周,看着熟悉的休息室和眼中充满了期待的队友们,拉过了一把椅子,缓缓地坐了下来。 克莱恩又一次敲响了邓恩办公室的门,直接走了进去,在申请文件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 他最后扫了一边“特别申请”,双手捧着,递给了邓恩。 邓恩仔细看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申请说: “我会另外附上说明,你也要做好接受圣堂审查的准备,这或许不会太慢,可能就是下周。” “好的。”克莱恩郑重地点了点头,缓步退出了队长办公室,随手虚掩住房门。 他快步的在螺旋的阶梯上行走着,心中不知为何多出了一种慌乱。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走这段阶梯式罗珊讲的八卦,想起了自己成为非凡者时的喜悦克莱恩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抛出了脑外。 “我只是要晋升了,怎么像是要告别之前的生活一样?” 他一边低声自言自语,一边敲响了看守者敞开的大门。 他站在门口,看着早已收拾好个人物品的洛耀·莱汀起身走向门口,克莱恩颔首致意,然后突兀的开口道: “我刚才和弗莱他们讨论了一些有关魔药消化的心得,你可以去找他们交流一下。” 眉毛细长,头发漆黑丝滑如同丝绸的洛耀,嘴唇翁动了几下,还是开口低声道: “好。” 克莱恩看着对方诧异的样子,笑了笑,他十分期待对方一会的反应。 可惜,我没法亲眼看到克莱恩熟练的拿起了邓恩的镶银锡罐,为自己泡了一杯香醇的费尔默咖啡。 他看着咖啡上未经处理、奇特的图案,感受着伴随水雾溢出的温度,思考着即将品尝的味道。 砰! 克莱恩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将咖啡撒到身上,不由得抬头望去。 他看见身穿黑色长袍,手拿同色毡帽的老尼尔整理在门口,喘着粗气,直直的盯着自己。 第11章 曾经的贵族 “尼尔先生,出什么事了吗”克莱恩看着对方怪异的行为,干笑道。 老尼尔仍看着他,默然了几秒,才缓缓地叹了口气,坐到了克莱恩对面,沉声说道: “没想到,你竟然就要晋升了,竟然从‘窥密人’格言和戴莉的经历中找到了灵感。” “这样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真是输了太多,荒废了几十年” “尼尔先生!”克莱恩刚想说什么就被对方打断。 老尼尔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颓唐,双手捏拳抵在膝盖上,脸上布满悔恨。 “你不需要安慰我,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了。” “如果,如果,我能够早知道二十年,能够找到掌控魔药的办法,如果,如果,我” 他双手掩面,声音只能从指缝间露出来,低沉的像是被深埋了数十年之久: “我以为戴莉的晋升速度是天才的奇迹,以为那是正常人无法模仿的特殊,现在看来我错了,我明明在那时已经获得了启示,明明就差一点,可我放弃了!” “不,或许,那就是天才的奇迹,如果我也是天才,我能早一些,就好了。”老尼尔突然噤声,沉默了几分钟后,才抬起脑袋,看向了克莱恩。 “对不起,我失态了。”他试图像往常那样笑了笑,只是不再狡黠,“前两天我实验了一些仪式魔法,耗费了太多的灵性,有点受到打击。” 克莱恩看着对方勉强的样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斟酌语言,宽慰道: “晋升,总是有太多风险,或许是年轻或者突来的机会让我选择了危险,而且教会也没有’窥密人‘的序列八。” “圣堂或许有,或许之前有机会获得”老尼尔呢喃了几句,摇头站起,对着克莱恩笑了笑,“你说得对,晋升会有危险,至少我一个人健康的活了几十年,呵,赞美女神。” 克莱恩看着对方熟练的在胸口画了一个绯红之月,一晃一晃的走出了看守室,消失在了视线中。 他过了好久才从老尼尔带来的沉闷气氛中走出,低头看起了值夜者内部的资料,准备补充自己在“太阳”加入塔罗会后,就显得捉襟见肘的神秘学知识。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古代资料,克莱恩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藏在家中卧室里的,阿兹克先生赠予的神秘笔记。 也不知道那里面会记些什么,我之前已经确定了它对我没有危险克莱恩正发散的想着,突然听见了由楼梯传来的,平缓而沉稳的脚步声。 他根据灵感的指示,看向了底下的入口方向,果然在几秒后邓恩的身影就从中走了出来。 “你的信。”邓恩抬起右手,腕部一抖,直接将手中的信件扔到了克莱恩的桌子上。 克莱恩放低了自己打算去接的手,在空中把动作变换成了扣掌,将信封移向了自己。 他装似随意的扫了眼信封的署名,霍纳奇斯先生是达斯特·古德里安的信克莱恩的心中一下子明了。 他小心翼翼地找出了裁信刀,一点一点的裁开了信封,抽出了其中的信纸,快速浏览了一遍。 达斯特想约我在下午两点见面,他拿到“读心者”配方了?不会是之前说的胡德·欧根真的疯了?克莱恩迅速放下了信纸,抬头看向邓恩道: “队长,我的线人,那位‘观众’,他想在下午两点约我见面。” 邓恩似乎预料到了大概情况,追问道: “有透露是什么情况吗?” “没有。”克莱恩给予了否定的答复。 “不能放松警惕。”邓恩一边思考着,一边吩咐道,“你去叫伦纳德来换班,我陪你一起去见面,这种情况对方很可能是遇到了危险,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我来负责你的安全。” 克莱恩看着邓恩严肃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点头应答道: “好的!” 下午两点,佐特兰街射击俱乐部,克莱恩和邓恩停在了9号靶场与10号靶场之间的通道上。 克莱恩向队长点了点头,目视着邓恩走进了10号靶场,虚掩上了门,他随即也轻敲了敲9号靶场的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在布满弹痕的靶子前不断踱步、神情不安的疯人院医生,达斯特·古德里安。 “出了什么事情?” “这可不像一位‘观众’的作风”克莱恩与对方保持着两米多的距离,语气略微轻佻。 达斯特停下了脚步,正视着克莱恩,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沉声回答道: “不必试探我,警官,我不值得你戒备。” 随后他快速呼了几口气,将自身调整回了‘观众’那种特有的、疏离感十足的冷静,严肃的说道: “胡德·欧根最近彻底不正常了。” 克莱恩皱了皱眉,略微放松了身体的戒备,追问道: “他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 “不正常,不正常”达斯特呢喃了两句,斟酌的说道:“他不再自称是因蒂斯的贵族后裔了。” “这不是正常的吗?”克莱恩反问道,“或许,只是他发现自己没必要再刻意装疯,可以直接用非凡能力来规避怀疑。” 达斯特语气变得略微激动,立即否定道: “不,他不再自称是因蒂斯贵族的后裔,是因为他最近大部分时间内,表现得像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之前还会与我正常交流,教导我如何使用非凡能力,给予我一些工作上的帮助,但最近,他就像丧失了思考能力一样,不仅不在帮助我,也不再搭理任何人,整日都陷入了悲痛和歇斯底里之中。” “只有一小部分时间里,他会平静下来,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冰冷地注视着每一个人。” 说到这,达斯特表现出了明显的后怕,咽了口口水: “他之前曾对我说过,他真的是因蒂斯的贵族后裔,只是某位先祖失踪后,他们家族被当时的索伦皇室打压,在那之后,便逐渐艰难,到他这一代,甚至只能维持正常的生活了。” “他对我说时很认真,不像是装的。”达斯特推了下自己略有滑落的金边眼镜,甚至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语气,“结合他最近的行为,我想他是真的陷入了某种精神疾病之中,把我们当成了这一切的元凶,他或许不久后就会杀了我们,他昨天已经差点掐死一个挑衅他的病人了!” 这可是大问题,精神出现问题的非凡者,他随时可能失控变成怪物为了安抚达斯特,克莱恩还是收敛好了情绪,仅是轻轻颔首,表现得像一件小事: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派人暗中观察胡德·欧根,当然也会保护你的安全,不过你要随时保持警惕,不能显露出意外。” 克莱恩想了想,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你可以尝试把这件事上报给心理炼金会,观察你们组织高层的反应。” “好的。”达斯特缓慢的吐出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克莱恩,“这是‘读心者’的配方,是我从胡德·欧根那拿到的,我不知道是否正确,毕竟他疯了。” “没事,我们会验证。”克莱恩随意安抚了对方一句,然后装似随意的打开扫了一眼。 再确认内容后,克莱恩叠起了记有‘读心者’配方的纸张,将其收进了正装口袋里。 随后克莱恩测试了达斯特的魔药掌握状况,再确认对方不再听到“呓语”后,便和对方分别,假装离开,将自身藏在了门口的一个隐蔽处。 再确认对方离开射击俱乐部后,克莱恩又绕回了9号靶场所在的通道,进入了对面的10号靶场。 他推开门就看到邓恩正坐在一旁,注视着门的方向。 他边把正装口袋内的纸条递给了正在起身的邓恩,边说到: “队长,我的线人提供了一份‘读心者’的配方,感谢我帮助他控制住了呓语的骚扰,同时,他也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我们可以保护他。” 邓恩接过了配方,浏览着配方的内容,低声问道: “他遇到了什么事?” 克莱恩思考着,用相对简洁的语言描述了胡德·欧根的事。 邓恩看完了配方,随手收了起来,点了点头: “确实是比较严重的事情,但是我们不能直接出手。” “我会先安排人手,轮流监视那名疑似‘心理医生’的胡德·欧根,不过,你还没有接受专业的培训,你继续值守查尼斯门,为晋升做准备。” 邓恩笑了笑:“如果你成功通过了考察,凭借这件功勋,你应该就可以直接获得‘小丑’魔药了。” 克莱恩同样勾起了嘴角,与其轻快地说道: “我期待着。” 随后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射击俱乐部,步行返回了位于佐特兰街32号的黑荆棘安保公司。 在进门时,看着罗珊手中的《贝克兰德日报》上,有关普利兹舰击沉多群海盗船队的新闻时,克莱恩发散的想到: 胡德和欧根,胡德号和欧根亲王号,地球上德国和英国相爱相杀的死敌,怪不得会发疯 第12章 交锋 贝克兰德桥区,某个地下室内,一场非凡者聚会即将结束。 “从不同的出口,分别离开,呵呵,我不希望有人在这里闹事。” “你们谁死了无所谓,要是把官方非凡者引来,我一定会让他认识一下,烙铁焊在脑子上是什么感受。”坐在地下室最深处的男子脸藏在阴影里,对着周围十几个带着黑铁色面具的身影,低沉地说道。 迫于召集者的威严,戴面具的身影并没有发出任何疑问,遵从那位男子的话,一个个分散,从不同的出口离开,去了四面八方。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先前坐在阴影内的男子缓缓起身,向自己刚才所坐的方向跪了下去,身体低伏,头几乎埋到了地面,不复刚才的威严,显得极其卑微,言语中满是欲望与狂热: “特雷维尔小姐,我刚才已经根据您的指示,散布了寻找要素黎明的任务。” “我,恳求您赐予我‘祝福’,恳请您” 在本无人的椅子上,一个曼妙的轮廓一点一点的凸显了出来,周围的光被扭曲,逐渐填实了祂透明的身影。 祂上挂着腻人的微笑,向前微微俯身,贴在男子的耳边,轻轻吐气,挑逗着他的神经: “做的不错,布雷恩,你想要什么奖励?” 布雷恩缓缓地抬起了头,眼中是被撩拨起的,无尽的欲望,近乎实质的欲望。 “我想,我想”他的嗓音沙哑,大脑似乎已被强烈的情欲夺取了思考能力,竟然无法完整的说出自己的诉求。 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感到了一丝违和,抬起了微伏的身体,脸上一成不变的甜腻笑容也略有变淡。 “我想”布雷恩仍未说出他的诉求,像是陷入了纠结,不由地闭了闭眼,咽了口口水。 等他再睁眼时,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但那被欲望勾起的、包含着强烈爱意的眼神未有丝毫变化,近乎实质的“爱”化作黑色的污泥,从他的七窍流下。 刷! 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瞬间劈出了藏在自身阴影中的透明丝线,将布雷恩连通身后的空间一并劈开,在地板上犁出了三条恐怖的痕迹。 他的身体碎成三块,在透明丝线斩击的巨大惯性下飞溅在了墙上,糊成了三滩肉泥,缓缓地从墙上滑下。 夏露迅速起身,却发现整个地下室的光源均已染上了浓烈的深红,房间内所有能够反光的物品瞬间破裂,先前聚会参会者离开的数个出口,也因所在空间被扭曲成了麻花而封闭。 祂的周身迅速溢出了巨量的白雾,遮盖了自身的身影,涌向了被封闭空间内的四面八方,似乎想借此冲破封锁。 无声的,鲜红的血液从墙壁中渗出,与四周的白雾所混杂,但并未因此成功阻止其扩散的速度,仅是徒劳地消耗着施术者的灵性。 突然,那些鲜红的血液不再尝试与白雾相抵消,它们飞速升起、蒸发,配合着房间各处突然膨胀的、先前被染上浓烈深红的光源,构成了一颗颗深邃的虚幻星辰。 那一颗颗星辰彼此交联,仿佛一张即将落下的巨网,彻底封锁了正四处扩散、寻求突破的白雾! 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不再躲藏,一具干瘪的躯体从地上爬了起来,四周的白雾飞快凝聚,充填了祂仿若干尸的身体,构成了祂常穿的那件图案诡异、繁复的灰白宫裙。 星辉从祂的指尖亮起,随着右手用力横劈,祂高声宣告道: “此地,严禁隐匿!” 忽地,整个空间发生了剧烈的震荡,某种规则似乎再次被确定成型,甚至被扭曲放大,仅是藏匿在阴影里,都会招致被空间分割撕碎的惩罚。 远离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的两个角落中,身披金边白袍的罗曼·安布罗休斯和穿着华丽正装的埃德蒙·伊阿宋迅速显露了出来。 祂们未做交流,都以最快的速度施展起了自身威力最大的攻击。 炽热、明亮的烈阳在夏露·塔玛拉·特雷威尔的身上燃起,金色的焰流转瞬席卷了整个房间。 四周墙壁的表面轰然碎裂,无尽的污泥从水泥墙壁的空隙中涌出,凝结成了一只只直指夏露的漆黑长枪,飞速射出。 忽然,缠绕夏露的金色炽焰诡异扭曲,碎裂成了漫天的光点,又迅速凝聚成片片光盾,挡在了漆黑长枪的轨迹之上。 当!当!当! 热能构筑的光盾和来自古老年代的长枪正面相撞,铮铮作响,在空中爆裂开来,炸成了团团黑烟。 安布罗休斯见第一次攻击没有奏效,下意识地改变了自身本体所在的位置,“旅法师”的高速移动瞬间拖出了数十个近乎实体的残影。 那道道残影做出了不同的应对,有的身前出现了一本不断翻动的虚幻书籍,有的自身化成了将要爆炸的耀眼星团,有的抬起手臂、将要彻底切碎眼前的空间。 另一端的埃德蒙也飞速淡化了自身的身影,化作无尽的信息洪流,在现实与灵界的夹缝中施展了数个源于被埋葬历史中的神秘魔法。 焚风与裂谷齐现,来自幽远的紫光和无尽叠加的光团交相呼应,配合着数十个蓄势待发的“安布罗休斯”,即将给处于地下室中央的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致命一击! 被众多恐怖攻击瞄准的夏露似乎并不慌张,祂“缓慢”的褪下了身上的灰白宫裙,大方的展露出了自己清纯、美好的肉体。 洁白、滑嫩的肌肤、曼妙、妖娆的线条,清纯、美艳的面容在此刻都黯然失色,空间内生物的视线里都只剩下了,那从“少女”锁骨处慢慢爬至全身的繁复“图腾”。 一瞬间,无论是将自己本体隐藏在空间夹缝中的安布罗休斯,还是与繁杂的信息洪流同行的埃德蒙,都失去了视觉,回到了现实,痛苦地瘫在了地上。 埃德蒙的身体竟变得透明,不断闪烁,犹如损毁的影像文件。 而更远处的安布罗休斯则半身都溃散成了由星辉铸就的虫豸,散落一地。 祂们因为直视了更伟大存在的投影,沐浴了名为“污染”的“恩赐”而濒临失控了。 “啊!” 埃德蒙嘶吼着,身上的异变愈发明显,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淡化,化为周围信息海洋的一部分。 这时,祂的身体腾起了漆黑的光,从虚幻的光中爬出了一只只黄铜构成的蜘蛛型人偶,“搬运”出了部分的污染。 无形的丝线又一次显现,它从各个方向飞出,借由空间的拼接、转换,躲开了安布罗休思和埃德蒙布置的,残留的阻碍。 一根根看似柔软的丝线尖若利枪,将向四方爬走的黄铜蜘蛛一个个钉死在了地上,打断了埃德蒙缓解污染侵蚀的尝试。 夏露刚想再次加深污染,彻底掌控眼前的两个诡秘的天使,脑中却突兀地浮现出了自己头颅被割掉的画面,灵性预警疯狂大作。 祂借着灵界的特殊,迅速与一只被钉死的黄铜蜘蛛转换了位置,只见一把黑色的巨型镰刀撕开了那只黄铜蜘蛛的外壳,将其腐蚀成了一滩烂泥。 在祂刚才的位置,三只形态各异,却又面容相同的,由污泥构成的巨兽悍然屹立! 那是来自无法考证的古老年代,天尊仍存在时,经常出现在“修炼”之人身上的一种污染。它似乎是“倒吊人”的延申,是曾经西大路无数天尊信徒的梦魇,是生物天生就有的堕落,是恶意的三面。 现在站在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面前的三头巨兽,都长着布雷恩的面孔,一个身披繁复华衣,一个张着血盆大口,最后一个看似畏畏缩缩,躲在暗中,眼里散发着浓郁的欲望,手持着巨型黑镰。 那手持巨镰,眼冒欲火的巨兽率先动身,在高速吟诵下,污秽的诅咒缠绕着镰刃,无视距离的向夏露砍来,似乎在挥动前就已形成了某种因果,会根据既定的剧本撕裂目标! 夏露像是认出了什么一般,清纯、美艳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波动,身旁又溢出了阵阵白雾,交织在祂闪烁星芒的手臂上,宛如骑士的甲胄。 伴随着庄严的审判,祂奋力一挥,宣判了数道律令: “此地,严禁追溯!” “此地,严禁堕落!” “此地,严禁污秽增殖!” “此地,严禁污秽触及施令者!” 巨大的镰刃停在了夏露的面前,其后的三只巨兽也瞬间僵直,对抗着这数条触及了它们存在根本的律令。 最终,“虚无”历史中爬出的怪物无法抵抗既定的规则,瞬间爆裂,漫天的污泥在规则的牵引下,向后飞去,铺了一地。 “呵,明明是诡秘的信徒,却会利用这种东西,真是无耻啊。”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笑着讽刺道。 祂转身注视着底牌尽失,瘫倒在地,仍被污染折磨的两位天使,抬起了右手,准备施以最终的审判。 突然,祂瞥见倒在远处的安布罗休斯,像是溺水者挣扎般,向前抓了一下。 夏露见此突然失色,迅速转移了自身的位置,重新出现在了地下室的墙角,这时祂才发现,祂方才所在的位置却毫无异动。 当! 地下室内的时间瞬间被加速,先前一直悬挂在地下室上方的,由深红星辰织成的“巨网”突然落下! 夏露的身体瞬间迸发了耀眼的光芒,血肉炸裂,崩碎成了一片片,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光斑,飞速重组成了一只利剑,刺破了深红巨网,刺穿了贝克兰德桥区的地表,伴着猛烈的音爆,在空中穿越空间,迅速消失在了苍穹中。 伴随着“利剑”的冲出,一张漆黑的“幕布”飞速补齐了缺口。 地上遭受污染的两位天使身边浮起了稀薄的灰雾,从祂们身中抽出了一丝丝青黑的“杂质”。 先前自我降解了一部分污染的埃德蒙率先恢复了行动力,分割了自身与周围信息的交互,稳定了身形。 祂缓慢的从地上爬起,睁开了刚刚恢复的,本因直视“不定之雾”投影而丧失视觉的双眼。 祂看见了一位近乎全身都隐藏在漆黑长袍下的存在,一位面容秀美、神情冷漠的古精灵。 祂一下子愣住了,好久才会找回了思考能力。 “主”埃德蒙口中的单词尚未念完,那位被漆黑长袍笼罩的男子就忽地淡化不见,房间上方的“幕布”迅速落下,卷起了地上的两位天使,消失在空气中。 只剩下了被彻底解除了封锁、失去了形状、面积扩大了数倍的地下室。 因为失去了支撑,残破不堪的地下室在数秒后就轰然崩塌,连同地面上的建筑,一同陷入了地底。 第13章 主的复苏 贝克兰德桥区,数栋较为老旧的居民楼此刻都已垮塌,陷落在了幽深的地洞之中,仅有一小部分的瓦砾隐约能在地表看到。 地洞周围,一群身穿黑色大衣或深色夹克的男男女女正忙碌地四处奔走,布置警戒线,从地洞内抢救伤员。 第一时间赶到的“机械之心”早已利用一件1级封印物,制造了巨大的幻术结界,封锁了真正的案发现场,在外界围观的群众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穿着白大褂和警察制服的公职人员。 “机械之心”的高级执事伊康瑟·伯纳德看着已经被抢救出来的、被埋位置较浅、靠近洞口和岩壁的受害者,眉头拧在一起,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可怕。 他看着面前陈列的七八具尸体,以及更远处已被判定重度伤残的重伤者,一阵焦躁与恼怒不由得涨上了心头,又用手挠了挠本就凌乱的蓬松褐发。 这里是鲁恩首都,万都之都贝克兰德,没人会想到竟然发生了如此恶劣的案件。 幸亏刚才“机械之心”的大部分成员都在教堂地下,可以快速地集结力量,前往事发地点。 但是谁也没想到,尽管他们在得到预警后,第一时间启用了一级封印物,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封锁,但还是有许多人看到了那柄消失在天空的“巨剑”,他们不可能对半个城市的人清除记忆!。 而且霍拉米克大主教说这里发生的战斗至少是天使级的伊康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幽深的地洞,背部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大主教第一时间阻止了我们深入坑洞救人,没有惊动可能存在的污染,否则这里的伤员至少要在翻一倍。”伊康瑟凝重的想到。 呜! 伴随着巨大的蒸汽喷涌声,一阵汹涌的气流推举着一道人影,高速从地底飞了上来。 很快这人影停在了远离人群的坑洞边缘,显露了身形,是个头戴淡灰色软帽,身穿白色牧师长袍的慈祥老者。 他逐步从蒸汽中走出,背后黑色的出气口也缩回了他的身体内部。 这就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贝克兰德教区大主教,神前议会成员,霍拉米克·海顿。 伊康瑟见大主教从地底归来,第一时间跑了过去,汇报起了地表的情况: “大主教阁下,刚才我们在塌方坑洞边缘搜寻到的十一名受害者,仅有三名在抢救后保护了性命,剩下的八位都已遇难。” “而且,虽然我们已经利用幻术隐藏了现场的情况,但是之前的动静太大了,那柄‘巨剑’至少被半个贝克兰德的人目击,清除记忆的工作恐怕无法顺利进行。”伊康瑟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主教阁下,这里的垮塌真的是因为天使的战斗造成的吗?” 霍拉米克看着眼前表情因焦急而略有变形的伊康瑟,缓缓地叹了口气: “我无法确认,地下已经不再残留污染,甚至称得上是平静,但占卜的结果却无法得到答案,只能感到十分的邪异。” 伊康瑟听到这缓了一口气,随即又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憋了好久才说出脑中的想法: “大主教阁下,是否需要启用2-111?” 霍拉米克想了想,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只是吩咐道: “不用了,我会直接将这件事报给圣堂,你们现在可以开始抢救地洞深处的受害者了,允许动用封印物,尽量保证搜救出更多的幸存者。” 伊康瑟缓了口气,不再紧张,随机应答道: “是。” 亘古不变的灰雾之上,本应空无一人的、仿若巨人居住的恢弘宫殿中,在平日克莱恩常坐的青铜长桌上首处,一个由纯粹深红光芒构筑的身影正赫然端坐在那里。 突然,原本平静浮动、缓慢弥散的灰雾突然沸腾起来,巨人居所般的恢弘宫殿也随之颤动。 穹顶或远或近的深红星辰改变了排列,组成了一个个象征着不同意义的奇异星座,似乎在与现实中的某些存在交相呼应。 斑驳古朴的青铜长桌中心荡起了一圈圈波纹,一抹黑影从无色的光圈中飞出,在空中散开,“吐”出了刚才被包容在内的两团颜色各异的“星辰”。 那抹黑影在空中舒展开来,显露出了自身的全貌,正是先前出现的那块漆黑无光的柔顺“幕布”。 它在空中打了个旋,收尾相互连接,折叠成了一席带兜帽的漆黑的长袍,腾地一下从空中落下,落在了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那道深红身影上。 伴随着“幕布长袍”的收紧、包裹,兜帽下的阴影与虚幻的深红光芒交相结合,勾勒出了一副仿佛被阴影笼罩的柔和面孔。 祂轻轻压了下手腕,悬浮在青铜长桌上的,两团或藏匿着星辉或苍蓝清透的星辰一下子爆散开来,飞向了斑驳长桌的两侧。 那两团形态各异的光团诡异拉长,重组构成了先前被“幕布”卷起的两位天使,罗曼·安布罗休斯和埃德蒙·伊阿宋。 祂们对着奇异的场景并未感到惊恐,反而仔细的确定了灰雾的状态,确认无误后迅速起身,恭敬的行礼道: “欢迎您的归来,我主。” 现在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正是他们长久以来一直侍奉的伟大存在,从第二纪初就存在的“诡秘之神”。 “诡秘”并未有太多表示,仅是微微颔首,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祂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位天使,目光从祂们的身上扫过,轻声说道: “你们可以向我汇报一下最近的局势,以及各自所负责的事,我最近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稳定状态之上,没有太多的经历探查外界的变化。” 先前一直模拟着“观众”的能力,在观察着“诡秘”行为举止的安布罗休斯率先回答道: “我听从您的御令,在罗赛尔‘陨落’后,便开始监视藏匿于霍纳奇斯山脉的塔玛拉家族,观察‘不定之雾’的活动,直至祂通过另一处布置,控制了一位魔女教派的半神,携带一件对应着‘旅法师’的0级封印物出逃,我因此离开了霍纳奇斯山脉。” “但结果您也已经看到,祂吞噬了那份‘旅法师’特性,具备了暗处谋划灾难的前提。”安布罗休斯顿了顿,结合说道,“我认为他仍可能在追求着完整,这次藏匿在贝克兰德,也是在贪图着鲁恩的数份‘审判者’途径天使级特性。” “我认为这次失败后,祂可能会针对持有着‘许愿神灯’的贝尔纳黛展开行动,这虽然无法直观地帮助他增强在现实中的实力,但或许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神灯送回星空。”语毕,安布罗休斯单手抚胸,又向长桌上首的“诡秘”行了一礼。 脸部被阴影笼罩的“诡秘”静静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另一处,默默加重了自己身前的灰雾。 之前一直因为“窥密之眼”而不敢直视“诡秘”的埃德蒙·伊阿宋抬起了头,稍稍坐直身体,沉声说道: “自罗塞尔‘陨落’后,黄昏隐士会似乎加快了对时代的干预与引领,尤其是在鲁恩的现任国王,乔治三世加冕后,鲁恩加紧了社会改革的步伐,在社会风俗和政治模式上都有所突破。 “特别是近两年,鲁恩王室夺取了拜朗艾格斯家族的皇冠,我认为乔治三世有在近两年称帝的打算,借此顶替罗赛尔,问鼎‘黑皇帝’的宝座。” “近期之内,可能会有战争的爆发。”埃德蒙单手抚胸,行了一礼,“以上就是基于调查,我的全部推测。” “呵,如果鲁恩王室成功,第五纪可能会一下子多出两位状态正常的真神。”先前一直沉默不语,认真思考的“诡秘”忽然笑道。 祂向后靠住了椅背,像是梦呓般自言自语道: “我现在的状态不足以支持完成仪式,呵,外神和奇克、隐匿贤者也不会希望我成为‘愚者’,甚至‘全能’途径的三神也不会支持我” 他叹了一口气,周围亘古不变的灰雾似乎随着祂的情绪波动略有起伏,祂语气平稳地说道: “我归来的消息先不要告知高希纳姆,保持精灵的隐秘,你们从今天开始尝试增加我的锚,扩大我在现实中的影响,以‘愚者’的名义。” 说完,“诡秘”摆了摆手,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疲惫。 两位天使随即起身,在自身和源堡的连系断掉之前,鞠躬行礼道: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无声无息中,东区一个路灯下的阴影诡异拉长,变得扭曲、粘稠,安布罗休斯和埃德蒙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贝克兰德。 路上刚刚下工的工人像是没有看见这一切般,拖着疲惫的步伐,一个个,一群群,藏蓝与黑灰交杂的洪流,缓慢的从两位天使身边涌过。 干净洁白的金边白袍和黑色的华丽正装犹如浪潮中的孤岛,光鲜和暗淡形成鲜明的对比。 埃德蒙看着包围着自己的,麻木的、死气沉沉的人流,嘴角微微翘起,不禁感叹道: “污秽与腐败的摇篮,这里简直就是我的‘天堂’。” 祂摇了摇头,未等安布罗休斯做任何表示,状似随意地问道: “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安布罗休斯目视着远处的隆隆作响,喷吐烟雾的工厂,声音飘渺道: “这里埋葬了太多的秘密,也暗藏了太多的危险,况且命运也在指引我留下,暗示我要等一个可以化解灾难的变量出现。” “你怎么比我还‘贤者’”埃德蒙不禁笑道,“对了,在来贝克兰德之前,我闻到了深渊的味道,那些苟延残喘的‘恶魔’,似乎也要借着那位引起的潮流开始行动了。” 祂的身形逐渐模糊,一点一点的沉进了周围不断流动的信息之中,声音逐渐变远: “这次能见证主的苏醒,说明和你在一起并不是一直令人不快。” 安布罗休斯听着这位老友的调侃,嘴角不自觉的染上了一丝笑意,也随即抹除了自己的身影。 “第四纪的小鬼” 路过的工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后,又麻木的回头,融进了那奔流不息的“洪流”之中。 第14章 阅读的收获 周一上午,克莱恩透支了自己的休息时间。继续按照计划排查廷根市内带有红色烟筒的房屋。 但他就像陷入了死循环一样,一直都无法发现正确的目标,每次调查结束,都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处自己已经调查过的目标前。 克莱恩没有在浪费时间,为了下午的塔罗会,他中午特地回了家,就着昨天的剩菜解决了午饭,吃完饭后,他家自己锁进了卧室,像往常一样布置起了灵性之墙。 他要趁着这次机会,阅读一下阿兹克先生交给自己的神秘笔记。 他熟练地逆走四步,穿过了层层疯狂的怒吼与呓语,再一次来到了灰雾之上。 克莱恩熟练的通过具现的方式,在灰雾上召唤出了那本笔记与纸币,写下了相应的占卜语句,确定没有危险后,便小心翼翼的翻开了那烙印着模糊符号的封面。 这本笔记的大部分书页都已焦黄发黑,用古精灵语书写的文字也模糊不清,每页上都沾染着零星的血迹,无不在诉说着它的古老与神秘。 但经过克莱恩仔细翻阅后,却发现这些书页上的大部分内容,都只是精灵语单词胡乱拼凑而成的乱码,仅有一页可以正常阅读! 拿到就是赚到,白嫖的东西不能再要求什么了克莱恩一边说服着自己,一边想借此压下自己心中莫名的忐忑,明明已经占卜说没有危险,但他还是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担忧。 “呼。”克莱恩调整了呼吸,聚精会神的解读起了笔记上唯一正常的内容。 这主要记载了一位被称作“诡秘之神”的第二纪古神,记载了他的事迹,这似乎来源于圣典上的一部分,只是看起来像是属于几个不同时间段的节选拼接,时间线并不连贯。 “我主来自于过去,植根于历史,是一切失落的见证者,是旧日的守望者,祂是灵界的主宰,时间的指针,星空的路标。” “祂是无数权柄的集成者,是玄衣之主,千面之王。” “我主高居于灵界与现实之上,目光覆盖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座旁有四位天使侍奉” “居于首位的‘追溯者’是暗夜中的梦魇,是迷途归返的不死鸟,祂知晓过去,执掌空间,是我主最初的信徒;‘腐坏者’是受难之人,祂是被拯救者,也是拯救者,祂是一切污秽的死敌,真正的贤者。” “我主第一次现世时曾以精灵族的面貌示人,在精灵王被造物主收回权柄后,我主也将祂的仁慈洒向了失去归宿的精灵,指引‘天灾女王’找到了真正的信仰,蜕变成了我主座下的‘庇护者’,是所有信徒的慈母。” “位居末席的是另一位古神的子嗣,是‘毁灭者’的幼子,是扭曲年代里的王公,是历史的遨游者,是奇迹的传播者,是我主灵性的延伸,祂在接受洗礼后洗去了污秽,以‘守望者’的身份接过了看守隐秘的重任。” “我主怜爱尘世的众人,热衷于传播希望的光辉,是万物生灵的拯救者,祂和同是植根于古老、苏醒归来的造物主一起,击败了混乱与疯狂,成为了在造物主之外,唯一一位以正神之姿行走世间的神明。” “我主是‘万门之门’的引领者,是赠与祂奇迹的慷慨者” “我主是为‘倒吊人’而惋惜,为此甚至不惜与祂身边的‘混乱者’对立” 克莱恩默读着这书页上记录的一切,情绪被感染,尽管大部分的内容都有所缺失,只能靠猜测补全,但这并不能阻碍他仅凭这些只言片语就在脑中勾勒出了一个伟大神明的形象。 “植根于历史之中”克莱恩长吐了一口气,他轻轻的合上了那本奇怪笔记,心中却已不在平静。 这是自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看到有神灵的概述中出现了时空相关的权柄,如果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找到这位神明,或者获得相关的物品,他或许就可以回家了! 当然,这更可能是信徒对神灵的夸大,毕竟除了造物主,没有谁可以包容所有权柄,光是不同途径间的排斥就断绝了这一可能,连值夜者都知道,人一旦选了一条途径就无法再转换,除非是相邻途径。 “权柄的集成者可能只是利用了不同的封印物”克莱恩不由叹息道。 他从怀中掏出了怀表,发现已经快临近三点后,便提前给“太阳”给予了回应,在一千个心跳后将他拉上了灰雾。 已经提前把自己反锁在盥洗室内的“太阳”突然一阵恍惚,看见一阵深红的光芒从虚空涌来,瞬间就将他淹没。 灰雾之上,克莱恩用着早已开启的灵视,审视了“太阳”几眼后,变向后靠住了椅背,语气平静地说道: “恭喜你走出了第一步,‘歌颂者’先生。” 他的目光越过了太阳,看向了对方高背椅上那些飞快移动的璀璨星辰,看着那些星辰在“太阳”的引领下,重组成了象征太阳的符号。 参会者背后的图案会随着他灵性的牵引,变换成不同的样子?这就像我平常具现的那些东西一样,需要依靠外界的灵性存在,不像这恢弘的宫殿,在我离开后也可以一直保存它有什么特殊,还是这座宫殿本身不是具现出来的可是我第一次登上灰雾时没有这个啊? 见“愚者”没有再说话,戴里克低下了脑袋,内敛而谦卑的说道: “这都是源于您的馈赠。” 克莱恩不再多想,掏出怀表确认时间后,便将灵性蔓延至了远处的两处深红星辰上,与“正义”和“倒吊人”建立了联系,将另外两位成员也拉入了灰雾之上。 在两团深红光芒闪烁之后,面容无法看清的“正义”小姐迅速起身行礼,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下午好,愚者先生,我又获得了两页罗赛尔大帝的日记。” 随即她有坐回了座位,对“太阳”打起了招呼: “下午好,‘太阳’先生,你有拿到‘读心者’配方吗?” “太阳”十分注重自己的信誉,当即回复道: “是的,我已经拿到了‘读心者’配方,现在就可以给你。” 克莱恩看着对方因为无法将配方单独告知给“正义”小姐,而不知所措的样子,装似悠然的的靠向了椅背,讲解了具现的方法。 在完成一件交易后,奥黛丽熟稔的“表达”出罗赛尔的日记,并表示为了感谢愚者的帮助,会额外再提供300镑。 克莱恩听闻,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向“正义”小姐展示了自己的银行账户,随后又担心对方忘记账户,教导“正义”可以通过祈求的方式,恢复记忆。 克莱恩并未着急看那页罗赛尔日记,而是将它压在了桌上,询问起了“太阳”的诉求: “你希望获得什么补偿?” 戴里克看着眼前和煦、平静的神灵,仔细思考后说道: “我需要下一个序列的配方,或者相应的材料,我所在的地方非常有利于我的‘扮演’,估计不久后就可以尝试晋升了。” “扮演?”奥黛丽不仅出声问道,“‘太阳’先生,你知道‘扮演法’?” 这不是正常的事吗戴里克虽然不解,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这在白银城是很正常的事,这属于通识课教程的一部分。” 通识课原本端坐的奥黛丽一下子恍惚,转头看了“倒吊人”一眼,看的了对方眼中同样的恍惚。 发现“太阳”对此不甚在意后,“倒吊人”阿尔杰嘴角稍稍勾起,试探的问道: “在你们白银城,关于‘扮演法’有没有提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吗?” “有。”戴里克见对方有疑问,十分热心的向塔罗会的另外两位成员补充了有关“扮演法”的细节。 克莱恩在一旁看得险些以手扶脸,只得控制了自己的冲动,在讨论结束后,拿起了罗赛尔的日记,阅读起来。 第一页上主要记录的罗塞尔自身对高序列的感受,以及对教会不提供高序列配方的疑惑,仅在末尾处感叹,自己开启的工业革命成为了邪神诞生的温床。 邪神诞生的温床?克莱恩微皱眉头,手指轻轻敲击着青铜长桌的桌面,思考了一会后,就决定先看下一页日记,他没有在第一张上解读出太多的内容。 “2月3日,‘门’先生向我讲述了,祂在年轻时曾见过的一位伟大存在。” “祂说自己曾在那位的帮助下晋升,并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包容了一份相邻途径‘奇迹师’的特性,那位存在似乎想借此拉拢他,将他收作自己的天使。” “祂说那是一位虽不是真神,又与真神差别不大的特殊存在,只不过祂更喜欢广袤的星空,所以才拒绝了邀请。” “嗯,这点和我很像,如果可以自由自在,谁想屈居人下!” “不过,我记得‘奇迹师’就是查拉图所在的序列,查拉图也说过自己家族曾有一个强大的敌人,一个被称为‘诡秘’的强大存在。” “而且我的那位朋友,那位来自灰雾之中的朋友,好像也是‘占卜家,额,那位强大存在不会就是祂” “这么看来,那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古老,还要强大。” “嘿,不愧是红旗下的人啊。” 轰的一声,克莱恩的思绪直接炸开了。 第15章 大胆的猜测 如果不是灰雾上还有塔罗会成员的存在,克莱恩可能会直接跳起来! 但就算他刻意控制了躯体,压制了自己因恐惧而下意识想要做出的动作,塔罗会众人还是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看见“愚者”先生阅读罗赛尔大帝日记时突然颤抖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十分激动的东西。 “愚者”先生看到了什么?奥黛丽刚想提问,却发现脑中忽然变得一片空白,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想要干的事,愣了一会后发现“太阳”和“倒吊人”也是一脸茫然,就像是刚睡醒一样。 克莱恩暗自呼了一口气,他刚才以为自己已经被塔罗会的成员看出了异样,甚至都已经在脑中迅速编好了谎言。 他随即把注意力转到了日记的内容上。 “这片灰雾的前主人在罗赛尔时期还活着?他竟然也是‘占卜家’途径?” “或许只有‘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才能掌控这片灰雾?”克莱恩脑中一时间浮现了无数种想法,“所以我之前以为灰雾是活着的,可能只是因为它的主人还没死?” 克莱恩想到这,又迅速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毕竟这里通过尊名已经指向了自己,最可能的还是那位存在已经死亡,这就是祂遗留的神国或者封印物。 “不对,刚才罗赛尔在日记中提到查拉图,也就是密修会的首领,他曾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叫做‘诡秘’?”克莱恩后知后觉的想道,“我那本笔记不就是记载‘诡秘’的吗?” “那位帮助了‘门’先生的存在和查拉图的敌人是同一个人?” “可是‘门’先生又是谁?这起名的方式虽然像我,但肯定不像我只是个空有‘特效’加持的壳子。”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那位被称为‘诡秘’的强大存在,那位曾与造物主共同存在的“正神”,一位号称掌握时空权柄的存在被罗赛尔和多位强者一同证实了! 祂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甚至一百多年前还能与罗赛尔交流,这样的存在真的会轻易死去吗? 而且为什么自己在值夜者的文献资料中没有听说过祂? “甚至这位强大存在还是老乡”克莱恩一时陷入了默然,“或许,或许祂只是回家了,找到了回去的方法,所以灰雾没了主人,给了我登上的机会,毕竟是执掌时空的存在,掩盖自身的痕迹,对祂来说可能并不难” 他现在不能再想下去了,他需要一个结果来说服自己,让自己忘掉这件事。 他强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收敛了思绪,望向了“正义”、“倒吊人”和“太阳”,轻声说道: “你们可以自由交流了。” “倒吊人”看见“愚者”先生不在沉默,允许了交流,当即开口道: “‘愚者’先生,‘正义’小姐,我在追查齐林格斯相关情报的过程中,得到了一个全新的消息,他似乎是为了获得一件足以让他跻身海上四王,一件至少对应半神位格以上的物品而选择潜入贝克兰德,他很有可能为了达成目标而制造巨大的惨案,也可能会因为行动暴露而迁怒无辜者,他绝对做得出来,他在海上制造了很多惨案。” 倒吊人为了激起“正义”投以更多的关注,夸大了事实。 “齐林格斯不是才序列六吗?跨级晋升,不会造成失控吗?”奥黛丽并未直接被“倒吊人”刻意夸大的事实扰乱心智,反而颇为理智的,以“观众”的姿态,点出了其中的疑点。 “所以更突出了那件物品的特殊和重要,不是吗?”“倒吊人”坦然解释道,“而且这也更能说明,他会为了达成目标,不择手段。” “而且,比起风评较好的‘星之上将’和‘冰山中将’,齐林格斯如果成为海上的第五王,那对于海上的人民来说又是一场灾难。” “倒吊人”似乎成功说服了“正义”,奥黛丽仔细思考了一下,浅笑回应道: “我会加大对齐林格斯的关注与搜索,不论那件物品到底是什么,我都不希望它落入这样的人手中。” “倒吊人”见到自己的目的已经成功了一半,不禁又将目光投向了高居于浓郁灰雾中的“愚者”,斟酌再三,对“正义”强调道: “你最好小心一些,齐林格斯十分擅长刺杀,他会在贝克兰德停留很长一段时间,而且那事关一件高位格的物品,他一定不会放过任何可能会阻碍他的人。” 说完,他又隐蔽的瞥了一眼扔保持平静的“愚者”,期待着对方的动作。 呵呵,“倒吊人”先生,我又不是聋子,你不用一直强调,我如果真的有眷者,我一定会对此感兴趣,但我只是一个光杆司令 “诡秘”似乎有四位天使,也不知道那几位天使还在不在,如果祂们还活着,知道我继承了“诡秘”的“遗产”,应该是“遗产”,祂已经死了呵,祂们会不会将我看做“渎神者”而杀了我。 我认识的唯一一个强者,阿兹克先生,他似乎也和“诡秘”有联系,或许我可以询问他一些有关“诡秘”的事,也可以把齐林格斯的事告诉他 克莱恩想了想,靠住了椅背,平缓开口道: “我知道了。” “倒吊人”见坐在青铜上首的“愚者”仍未现露出足够的重视,不禁一阵失落,又随即调整好了自己的失落,开始询问“正义”小姐这一周的调查结果。 在又一次提供了有关齐林格斯的、更详细的情报后,阿尔杰发现自己就算可以抓住齐林格斯的行踪,也无法彻底守住那个秘密。 “他必须死在被抓捕之前,如果真的让教会的人抓到他,他一定会为了争取减刑,毫不犹豫的出卖我,如果这样,我就完了” “我必须在他被抓捕之前,看着他死,教会缺乏及时通灵的手段,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阿尔杰正想着,忽然听到了“愚者”的沉稳的声音: “今天就到这里。” 阿尔杰当即起身,和“正义”以及反应较慢的“太阳”一起行礼道: “谨遵你的意志。” 随后灰雾与三位塔罗会成员的联系迅速被切断,只剩下了仍端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克莱恩。 他漠然的环视了一圈,回想着自己刚才在“倒吊人”和“正义”讨论时思考的、有关“献祭”的事,他决定先询问几位对此可能有了解的人,比如说阿兹克先生,比如说小“太阳”,等获得完整的方法后,他在去占卜这对自己的利弊,以及“献祭”是否会对灰雾引发出一些不好的变化。 他想到这立即延伸出灵性,包裹住了自己,又一次的穿过了灰雾之下,充斥着各种嘶吼与呓语的浓郁迷雾。 回到卧室,克莱恩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充满期待的想着这星期的两件大事: “首先要调整好状态,做好晋升的准备,其次,之前与阿兹克先生约定的,制作‘阳炎符咒’的机会也来了,它将会成为我最近一段时间内最大的依仗。” 他憧憬着这一周的种种,好像真的“忽视”了刚才有关“诡秘”的一切,找回了好心情。 普利兹的一处隐秘港口中,“幽蓝复仇者”号的船长室内,“倒吊人”阿尔杰茫然地看着前方的灯光,倾听着窗外传来的嘈杂声,少见的陷入了神游之中。 过了许久,他才恢复了精神,换下了绣有海浪和闪电的长袍,换上了一身码头混血儿常穿的服装。 此刻,他的大部分船员都已离开了船,正趁着教会召回“船长”的机会肆意放松着,没有人会在意船长去干什么,毕竟船长也是人,也需要发泄,不是吗? 阿尔杰踱步在热闹却又疏离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知道这里不属于自己,自己的归宿只会是大海,是离“文明”更远的地方。 他的目光突然被一个流浪马戏团的帐篷所吸引,脚步不由得停下,思索再三后,他还是走了进去。 帐篷里,裹着头巾的水手、穿着夹克的冒险者、身上残留着灰尘的工人,往日里为了生活而疲于奔命的他们正大笑着,坐在低矮的马扎上,嘲笑着眼前笨手笨脚、摔得鼻青脸肿的小丑。 阿尔杰也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他坐在偏中央的位置,头上是昏黄却又足够明亮的吊灯。 他不太习惯这样的氛围,但又无处可去,只能一边皱着眉,一边喝着酒,和周围的观众一样,看着小丑“拙劣”的表演, 很快,小丑一瘸一拐的下去了,换上来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混血少女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 马戏团的老板也喝了酒,顶着邋遢的酒槽鼻,向台下的观众们激动介绍着那个清秀的小男孩,一个少见的阉伶。 不得不说,少女和小男孩的歌声十分出众,甚至小男孩还要更胜一筹,阿尔杰慢慢的放下了酒杯,认真地听了起来。 终于,最后的节目结束,老板挽着少女和小男孩回到了后台,台下的观众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他们走出这个帐篷后,又将要投入到机械的忙碌之中。 阿尔杰感受着周围人离开时带走的风,静静地把酒喝完,直到一个马戏团成员前来提醒,才慢慢地晃出了帐篷。 作为一个天生的“半个水手”,他一直都有着很好的视力,他能在晚上看到很多 普利兹港的第二天,马戏团照常表演,无事发生。 第16章 吟游诗人 “红桃a嗯,我可以单出一张2,再接顺子”克莱恩手腕一抖,灵活的甩出了自己的手牌,一张红桃a直插禁了牌堆之中。 坐在对面的洛耀严肃认真的表情上突然多出了一抹笑意,右手慢慢的从左手夹着的牌组中抽出了四张牌。 四张6,炸弹! 克莱恩一下僵在了原地,看向了另一边,同样在“斗邪恶”的伦纳德,发现对方也是一脸吃惊,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 “你为什么一张6都没有?” 克莱恩的嘴角抽了抽,刚打算再找机会,却发现洛耀早已趁胜追击,又甩出了一组三带一,“邪恶”胜利。 “明明我今天出门占卜说会有好运的”克莱恩向前扔出了自己的手牌,身体靠住后背,叹气道。 就在这时,邓恩·史密斯敲门入内,环视一周道: “伦纳德,莫尔斯小镇出了问题,你去处理一下。” 莫尔斯小镇?克莱恩一下挺起了身子,边收拾着眼前凌乱的牌堆,边装作随意地问道: “队长,那里出什么事了?” 邓恩扫了眼桌边的众人,随口解释道: “当地教堂的教士上报说,在最近几天里,发生了数起较为严重的闹鬼事件,虽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但好几名村民因此吓出了病,他们都自称看见了一些古代的亡魂。” “亡魂?”原本正在收拾铜便士的洛耀抬头问道。 邓恩随便找了把椅子,灰眸深邃而幽深: “对,有穿着黑色甲胄的骑士、身穿礼服的少女、垂垂老矣的瞎子,当地教士的报告中是这么写的。” “这会不会是被人无意唤醒的怨魂?就像拉姆德小镇那次一样,只是刚苏醒没多久,还比较弱小?”克莱恩用反复排练好的语气和表情,试探的问道。 邓恩微微点头,沉默思考了一会,开口说道: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这样科恩黎,你和伦纳德一起去,带上一些净化子弹” 克莱恩听闻队长的补充,脸上的肌肉微不可见的抽了抽,做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斟酌的补充道: “队长,上次我们是靠你的‘入梦’拖住了那个怨灵,但这次你并不会一同前往额,我想这点上我或许可以帮上忙,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的话就可以使用3-0782,可以利用这件封印物彻底消灭冤魂。” 克莱恩说道这,调整了一下姿势,正色道: “而且,您也曾说过,我缺少的一直是经验,我想这就是我积累经验的机会。” 休息室内一下陷入了沉默,邓恩一眼不发的看着克莱恩,灰色的眼眸中满是说不清的意味。 我不会用力过猛了克莱恩暗自想到,又调整了一下表情,用尽量诚恳的表情看着邓恩·史密斯道: “队长,你的意见呢?” 邓恩仍就那样默然了两秒,然后长吐了一口气: “你其实不用那么紧张,经验在晋升后积累也可以,那样可能还会更安全。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你现在立即去拟一份申请报告,等我签完字后,就和伦纳德他们一起去莫尔斯小镇。” 好!克莱恩内心中一阵欢呼,但又不得不维持表面的谨慎和凝重,只能快步离开了娱乐室,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伦纳德审视的目光。 “嘿,队长,我去拿些净化子弹应该不用申请?”伦纳德笑着问道。 邓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意回应道:“当然不用。” 伦纳德用指甲掀起了一枚铜便士,随意在手上打了个旋,追着克莱恩的脚步也离开了娱乐室。 等他走到走廊,确定完全无人后,表情严肃的看着文职人员办公室大门的方向,声音低沉的问道: “老头,你又发现他刚才有什么不对的吗?” 随后他侧过了头,没一会脸颊就染上了绯红,小声嘀咕了一声,转身去了武器库。 因为克莱恩还没有学会驾驶马车,所以从廷根到莫尔斯小镇的三个小时路程只能由伦纳德和科恩黎轮流驾车。 “这马车还是太小了。”克拉恩后背紧贴着车厢后盖板,摩挲着手中的封印物3-0782,在脑中吐槽道。 为了不让封印物3-0782的负面效果影响到所有人,克莱恩只能紧紧地把自己缩在马车最后方,这样伦纳德他们才勉强脱离了“赞美太阳”的辐射范围。 “净化的效果不会影响到马匹?”科恩黎颇有不安地问道。 他身旁的伦纳德突然笑了笑,搂住了科恩黎的脖颈,压低声音说道: “当然不会,只有高智慧的生物才会被影响,换句话说,只要变傻就不会再收到这个封印物的影响。” “那说明我还挺聪明的”科恩黎紧绷的精神略有缓和,甚至还开了个玩笑。 伦纳德见自己成功缓解了科恩黎的紧张,便放开了自己挂在科恩黎脖颈上的左臂,接着开玩笑道: “或许在所有非凡者中,只有极光会的疯子们不怕这个负面效果,毕竟他们听真实造物主的呓语听久了,脑子已经退化,智商也不会比马高多少。” 克莱恩在车厢角落里听着科恩黎和伦纳德的对话,在想着自己现在憋屈的姿势,恶意的想到: “说不定诗人同学一直作不出来诗脑子也会退化。” 午餐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莫尔斯小镇。 因为要规避3-0782的负面效果,伦纳德和科恩黎可以在轮到他们时,坐在前面与其他人拉开距离,另一人去后面和克莱恩一样蹲着,而克莱恩只能一直蹲在车厢角落里,蹲了三个小时。 科恩黎发现克莱恩还没有下车,便拉开了马车的前帘,发现克莱恩正一脸痛苦的扶着车厢的内壁,双腿打着哆嗦,想要尽最大的努力克服双腿的抽搐和疼痛。 在科恩黎的帮助下,克莱恩小心翼翼的走下了马车,却发现伦纳德早已站在了他的正前方,带着戏谑的笑容行了一个骑士礼。 克莱恩茫然地扫了一眼自己现在的姿势,发现自己竟然和电影里见过的贵妇没有任何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我没有钱克莱恩甩了甩脑袋,强撑着离开了科恩黎的搀扶,一瘸一拐的远离了马车,在心中小声说道: “诗人同学,下回你做不出来诗,我一定不会再留任何情面了,我还会把细节全告诉罗珊。” 被奇怪气氛搞懵的科恩黎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位身穿黑色教士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过来,等到距离拉近后,在胸口熟练地画了一个绯红之月。 “赞美女神,你们就是圣赛琳娜教堂派来帮助我们的朋友吗?” “是的,斯艾尔教士,赞美女神。”伦纳德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微笑回应道:“我们就是来处理这次闹鬼事件的帮手。” 斯艾尔看着眼前这个衬衫散着两个扣子,发型凌乱不羁的英俊男子,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又在看到对方吸引了不少镇民的靠近后,忙强调道:“疑似,疑似。” 这个小镇的面积并不大,刚才就在克莱恩和伦纳德相互打趣的时候,就已经聚集了大部分镇民,他们或踮脚,或侧耳偷听,早已将克莱恩他们带着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伦纳德看着镇民都到的差不多了,便从自己灰色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套“驱鬼”的装备,拿在手中展示,用歌剧般的腔调,高声说道: “教士,我们带了圣水、银匕和大蒜,以及象征女神的黑暗圣徽,我们是受了教堂的委托前来为大家解决忧愁的,我们是绝对的专业人士。” 克莱恩一脸诧异的看着对方浮夸的表演,又看了看远处开始骚动的民众,心中不由得开始发慌。 斯艾尔教士则直接愣在了原地,看着对方不羁的穿搭,开始怀疑圣赛琳娜教堂是不是派了一个吟游诗人。 然后他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欢呼,以及欣慰、放松的说笑声。 伦纳德看着眼前群众们的反馈,满意的笑了笑,走到了斯艾尔教士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道: “他们就信这些,越和民俗故事中一样,他们越安心” 随即他又后退了两步,笑着说道: “我们在路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要不现在教堂内解决一下午饭,之后再处理那些吓人的鬼。” 斯艾尔教士茫然地点了点头,转身为廷根来的三位教会成员领起了路。 科恩黎趁着这个机会凑到了伦纳德旁边,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就信这些的?” 伦纳德仍是一副不在意的微笑,状似随意的说道: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离城市很远,嗯,准确来说是离市区很远,所以我经常溜去附近的小镇里玩,这种事情见了不要太多,尤其是老头、老太太,他们就信这个。” 科恩黎懵懂的点了点头,反而是刚才一直跟在伦纳德身边的克莱恩若有所思。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从这件事上转移,期待起了中午的午饭和下午可以单独接触3-0782的机会,如果成功,他将会获得自己最大的依仗。 希望能一切顺利,只要处理完那些“灵异事件”,就是轮换看守3-0782的时候,我就可以动手了。 毕竟白天之中太阳领域的符咒效果才能最好,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就只能在麻烦阿兹克先生了克莱恩一边快步跟着斯艾尔教士,一边期待的想到。 第17章 猫兔之争 在斯艾尔教士的带领下,克莱恩三人从当地古朴的尖顶、黑色教堂正门中走了出来。 这里的教士竟然在吃素他们都这么“复古”的吗?是不是再往前几十年,这里的教士还要剃头,我记得在地球,中世纪的僧侣都是把脑袋中间剃光是? 配合上“不眠者”的“修仙”效果,这岂不是就全秃了吗?克莱恩大脑发散的想到。 他偷偷看了眼略有秃顶的斯艾尔教士,在心中吐槽道: “幸亏时代变了,否则以队长的状态来看,他更适合信仰大佛。” 就在克莱恩胡想的时候,伦纳德凑到了斯艾尔教士旁边,压低声音严肃的问道: “您知道那些吓人的亡魂一般都出现在哪吗?” 斯艾尔教士环顾了一周,发现在午饭时间,大部分镇民都已经回家吃饭,没有什么人在注意着他们,于是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额,那是在镇郊的墓园旁和荒地上,那些亡灵从不迈出那里,他们好像被框在了里面,只能吓吓人,只要不主动靠近就不会理睬路人。” 伦纳德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向斯艾尔教士问出了具体的位置,并委托对方去教堂准备弥撒,拖住镇上的居民。 他又重新挂上了平常那副轻松的笑脸,状似随意的说道: “走,控制好了普通镇民,现在该专业人士出场了。” 这就是任职三年以上的值夜者吗?真是有够专业的克莱恩点了点头,询问道: “那我们怎么对付那些亡灵,如果他们真的是怨魂,我们很可能无法一次性处理干净,需要逐个击破。” 旁边海拔较低的科恩黎也点了点头,似乎在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同。 伦纳德的目光先停留在了克莱恩身上,又移到了旁边更低一些的科恩黎,然后又将目光转回了克莱恩的脸上,稍稍挺了挺身说道: “我们不是带着净化子弹了吗?都什么时代了,既然他们无法出来,那我们为什么不发挥现代武器的优势,在他们的行动距离外面射死他们,最后拿3-0782消除一下隐患,这不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吗?” 科恩黎愣了愣,立刻认同道:“好的。” 这不是我的风格吗?诗人同学,你这是在卡bug啊克莱恩笑着摇了摇头,也应和道: “我也没什么问题。” 仅仅十分钟后,他们就已经抵达了小镇边缘,看到了那处略显荒芜的墓园,和环绕它的大片荒地。 他们远远的站在墓园的边界,借着魔药带来的良好视力,可以清楚地看见三个在墓园内漫无目的徘徊的透明身影。 他们的出现似乎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里的环境,铅灰色的乌云盖住了太阳,只有少量的阳光侥幸透过了云层,使得这几位幽灵在白天也能自由活动。 克莱恩看着三位亡灵中看起来最强大的,一位身高保守估计突破两米、肌肉膨胀、身穿甲胄的的半巨人,微微颔首说道: “用净化子弹直接消灭掉他们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现在这个距离应该没有进入他们的‘领地’,我们就在这射杀他们”伦纳德边说着,边抬臂举枪,优先瞄准了那个巨人。 克莱恩看着科恩黎也举枪瞄准了目标,便也象征意义的抽出了自己的配枪,瞄准了看起来最好打到的那个瞎子。 我的水平估计也打不到那么远克莱恩这么想着,却还是半眯起了一只眼,努力瞄准了起来,随后,他就惊喜的看到,那个巨人转过了身,径直向自己跑了过来。 “靠!不是说他不会走出这附近吗?”克莱恩暗骂一声,扭头看向自己的两位队友,看到了跟自己同样慌张地科恩黎,以及更远处一脸淡定、仍在保持射击姿势的伦纳德。 他看着伦纳德熟练的扣动了扳机,一发发拖曳着圣光的净化子弹从枪管飞速射出,直直的打向了正在向他们跑来的半巨人的面甲,打的那面甲破碎,直接掀飞了虚幻亡灵的天灵盖,半个头盔都倒飞出去。 砰! 穿着甲胄的半巨人轰然倒地,身体逐渐化作了星星光点,只留下了一个布满斑驳痕迹的颈甲。 克莱恩刚想夸奖伦纳德,却发现对方已经丢下了自己和科恩黎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着: “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剩下那两个都要跑了!” 科恩黎听到对方的话,后知后觉的跟着跑了上去,克莱恩也迅速拔步跟上。 “我刚才在干什么,明明知道这些都是阿兹克先生弄出来的,不可能真正造成威胁,只是看起来吓人了一点,唉,刚才看起来,伦纳德真的有一点主角的味道了啊”克莱恩一边坠在科恩黎身后,一边想到。 很快,在伦纳德和科恩黎的努力下,他们围堵住了妄图逃跑的两个亡灵,一人一发子弹,送他们去了女神的神国。 克莱恩在后面跟着捡起了从亡灵身上掉落的物品,赶上了两位队友的步伐。 “我现在就想一个跟在大佬身后捡装备的菜鸟,以前和舍友打游戏的时候,明明我才是带他们上分的那一个。”吐了个槽,克莱恩跑到了科恩黎身边,对方很好心的帮克莱恩分走了一份物品,让他足以腾出了手。 伦纳德环视了一圈墓园,头稍微侧了侧,沉默了一会后才说道: “克莱恩你来占卜一下这里突然出现鬼魂的原因,这里大部分的尸体下葬时都经过了净化,不太可能出现亡灵。” “没问题。”克莱恩快速点了点头。 他虽然知道是阿兹克先生唤醒了这些徒有其表的亡灵,但内心还是对阿兹克先生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对方过去曾与那位“诡秘”有过接触。 克莱恩随即蹲了下来,面前放好了那三件从亡灵身上掉落的物品,拿出自身随身携带的纸笔,熟练的写下了占卜的语句: “这里出现亡灵的原因。” 随后他向下一坐,直接进入到了梦境之中。 迷离、朦胧的梦境世界中,克莱恩仿佛被什么东西托举在空中,周围是环绕着他的无形风墙。 他的下方是浓郁的黑暗,仔细去看,就能看到一座巨大的黑色陵寝。 它与金字塔类似,但却倒立着嵌入了地面,近乎被埋葬。 克莱恩努力睁大了眼睛,视线穿透了金字塔的外表,隐约看穿了金字塔内部四处弥漫的黑雾。 他“听见”了水浪拍击墙壁的声音,看见了巨大的羽翼和墨绿的鳞片,看见了一个摆渡人正划着船,静静地“浮”在陵寝内的黑雾之上。 忽的,他的眼睛一疼,灵性预警疯狂地响了起来。 克莱恩霍然苏醒,睁开了双眼。 “有什么发现?”科恩黎看着克莱恩微皱的眉头,关切的问道。 克莱恩边揉着略有抽痛的太阳穴,边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巨大的羽翼和墨绿的鳞片给我的感觉,与阿兹克先生那天疑似失控时显露出来的部分差不多,但是为什么陵寝内会有水浪拍击的声音,还有那个奇怪的摆渡人?”克莱恩在心中自我提问道。 经过考虑后,克莱恩隐瞒了可能与阿兹克先生有关的部分,将有关陵寝状态的大部分内容都详细描述了一遍,并在最后补充道: “那肯定不是北大陆任何一个国家的陵寝风格,至少不是第五纪的,这方面我算是专家。” 伦纳德仍是偏着头,仿佛思考着一般认真点了点头道: “那应该是南大陆的‘倒金字塔’,是象征着连接凡尘与死神的国度——冥界的重要桥梁,而且无论是在曾经的拜朗帝国,还是后来建立的高地王国等分支,这都会被视为是死神血脉的象征,也只有所谓的死神后裔才可以修建这样的陵寝。” “从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死神的象征。” “呵,占卜死灵占卜到了死神的象征,这个结果没有问题。” 克莱恩没有在意伦纳德口中的调侃,反而注意起了他话中的一个细节。 如果这种陵寝真的只有死神后裔才可以建造,那阿兹克先生不会就是死神的后裔?况且他那天所展露的形象,和我在梦中看到的模糊羽翼等几乎一样。 或者阿兹克先生是和死神做了什么交易?那个把笔记交给他伟大存在的就是死神,或者他的天使? 一位天使足以被称为伟大存在! ………… 在确认墓园和附近的荒地不在残留死灵带来的污染后,克莱恩一行人便回到了莫尔斯小镇那座古朴、尖顶的黑色教堂。 “所以我们只要在在这里呆上三个多小时就能回去了?”科恩黎略带兴奋地问道。 克莱恩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假装镇定的点了点头,认同道: “我们甚至还能赶上在廷根市区吃晚饭。” 科恩黎是为了回去见未婚妻,你是为了什么,去接妹妹放学吗?伦纳德无奈的撇了撇嘴,看了眼克莱恩。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期待着什么……伦纳德笑了笑,对着克莱恩说道: “我们刚才在墓园已经浪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每个人最多在坚持2小时,我的建议是安全起见,两个人一起看守3-0782,确保不会有哪位值夜者赞美太阳。” 克莱恩看着对方,嘴角不由地抽了抽,思考片刻后,随即笑道: “确实是不错的建议,那我们可以先算一下每个人该看守多长时间,休息多长时间,制定一个合理的轮换方式,万一真有哪个值夜者因此改信可就糟糕了,我们不能做教会的罪人。” 伦纳德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旁的科恩黎则认真的默念、计算了起来,似乎真的想要算出合适的时间。 伦纳德转头看向已经陷入数学怪圈的队友,碧绿的眼眸中满是惊恐,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当即说道: “呵,我觉得一个人一个人轮换也挺好的,当然,我们要先提前净空教堂内的人,不能卷进来无辜者,我这就去找斯艾尔教士!” 说完,伦纳德拉起了一旁同样因数学而头痛的科恩黎,一同“逃离”了教堂大厅,只剩下了一脸“茫然”的克莱恩仍立在原地。 第18章 串联的巧合 斑斓的玻璃彩窗折射出迷人的流光,打在对面墙壁上的圣徽上,为以深黑为底,璀璨点缀的绯红之月染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圣徽后的墙壁上,十数个孔洞散落排布,外界的日光从缝隙中流入,穿过孔洞,凝聚为纯净、微缩的光点,化为抽象的繁星,在周围近乎黑夜般环境的衬托下,构筑了崇高星空的投影。 克莱恩看着这利用古老建筑艺术实现的,神圣且神秘的景象,看着象征黑夜女神的巨大圣徽,心中洋溢着无法道明的情绪。 在初临黄昏的寂静中,克莱恩感到自己原本兴奋的心情似乎都要随着太阳的下落而逝去,似乎都要随着今天阳光过早的黯淡而不复存在。 他忽的回过了神,掏出了收在怀中的,带有枝蔓花纹的银色怀表,啪地按开,看了一眼。 在极端安静的氛围里,秒针划过表面的声音清晰无比,时间的流逝唤回了克莱恩的精神。 已经半个小时没人来了他垂着头,无声低语了一句,从教堂中央离开,随意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克莱恩没有注意,在无声间,一丝金色已经爬上了他的瞳孔,他的气质在这一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他转过了身体,正对着黑夜的圣徽,熟练地布置好了可以与更高位存在联系的二元仪式法,并以象征自己的蜡烛和置于地上的3-0782为中心,拿着银匕喷薄灵性一周,制造出了无形的、密封的墙壁。 教堂之外,伦纳德靠在马车车厢上,看着今天过早变暗的天空,不禁有一丝疑问。 就在他刚侧着头准备张口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站直了身体,离开了马车城厢制造的阴影,准备穿过布满细碎杂草的石子路,进入到教堂之中。 他要看看克莱恩只开自己和科恩黎,躲在无人的教堂中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伦纳德将双手放在教堂那充满了古朴花纹的大门上时,原本也靠着车厢休息的科恩黎跟着斯艾尔教士一起突然跑了过来。 “东边,小镇的东边,有一个村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镜子。”科恩黎喘着气说道。 “奇怪的镜子?”伦纳德边说着,边把手移开了大门,“什么样的镜子?” 科恩黎看了看身旁的斯艾尔教士,对方随即说道: “那是老华生前几天在树林里捡到的镜子,是面银镜,看起来像是古代的贵族老爷用的那种,他还拿着面镜子到处吹嘘过。” “不过就在中午,他发现那面镜子的外形有些改变,刚才甚至还在镜子里看到了鬼影,差点吓死他。” 斯艾尔教士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他的腿脚一直不好,刚才被吓到,没有站稳,一头碰到夏尔型的大锁上去了。” 夏尔锁,是第五纪初出现的一种十分好用的老式锁,因为他的制造者是一位爵士而出名。 伦纳德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抓着本就飘逸的长发,只能无奈的答道: “那我们去看看,这是我们的职责,斯艾尔教士,您能领路吗?” 斯艾尔教士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为两位值夜者指起了路。 伦纳德最后看了一眼厚重古朴的大门,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教堂内部,克莱恩正背对着大门,顶着凭空而出的阳光和炙热,手握着刻刀,仔细着雕刻着金片表面的魔法标识。 强烈耀眼的阳光逐渐变得黯淡,克莱恩也抓紧了雕刻的动作,等到黑夜的教堂内突兀出现的阳光完全熄灭,克莱恩也终于刻下了最后一笔。 伴随着金片表面那个象征着“光”的魔法标识完成,它正反面的灵性霍然连成了一个整体,并内嵌至金属的最里面。 克莱恩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瘫坐在了椅子上,眼眸中的金色也消失不见。 他感受着久违的清凉,大口大口的换着仍滞留在自己肺部的,滚烫的、灼热的浊气。 几次呼吸后,克莱恩终于找回了清醒,有余力投出目光,审视着自己手中的两枚符咒。 一枚表面的黄金色泽已经变得黯淡,古朴、复杂的花纹交织成了一轮太阳的抽象图案:另一枚则仍保持着黄金的耀眼色泽,金属表面上的花纹密布排列,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长枪标识。 感受着符咒带来的温暖润泽的感觉,克莱恩笑了笑,无声感叹道: “不愧是从神血中窃取的力量,无论是‘阳炎’还是‘无暗之枪’,这都远远超过了我所见到的所有神秘力量,嗯,除了灰雾。” “这就是我近期最大的底牌了。”克莱恩站起了身子,开始忍着疲劳收拾起了二元仪式残留的祭台。 最后捡起了摆在地上的银匕,克莱恩又忍不住看了两枚符咒一眼,不由调侃道: “就算现实中我一直没有机会用到,我也可以在最后拿到塔罗会上,用来维持愚者的形象,怎么都不会亏。” 忙碌完一切,克莱恩又坐回了教堂的的长椅上,彻底放松了疲惫的身体,未来得及收回两枚躺在手心的符咒就直接睡着了。 哒,哒,哒 不断接近的脚步声惊醒了克莱恩,他下意识地就像收回手中的符咒,想把它们装进兜里,却发现自己手中的符咒,不知什么时候竟变成了对应“黑夜”的沉眠符咒! “你不会误触符咒,把自己搞晕了?”进入教堂的伦纳德瞥了眼克莱恩手中的符咒,开口问道。 克莱恩一边揉着两边的额角,一边隐蔽的把手摸向了自己原先放置“安眠”符咒的口袋内,笑着说道: “不,我只是太累了,快要接近极限了。” 随后他假装掏出了银色的怀表,看了眼时间后,将“黑夜”相关的符咒也塞进了内衬口袋之中,状似随意的说道: “正好,现在轮到你看守3-0782了。” 伦纳德看着他自然地取下了胸口的“变异的太阳圣徽”交给自己,也笑着说道: “对了,科恩黎和我刚才发现了一件封印物,疑似三级。” 克莱恩有些惊讶:“就在刚才吗?” 伦纳德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 “一会出去后,你可以占卜一下那面镜子的来历,如果可以占卜出他的封印方法也可以试试。” 克莱恩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答应后就快步走出了教堂,他刚才已经在自己先前放“安眠”符咒的口袋里摸到了自己新做的两枚符咒。 我什么时候把它们放进去的,我不记得了克莱恩带着疑问随手和上了教堂古朴而厚重的大门。 砰! 伦纳德看着缓缓合住的大门,环顾了一周感觉未有违和的教堂,一时没有发现什么。 他随意找了张长椅坐下,将自身隐藏在黑暗里,低声问道: “老头,你能察觉到教堂内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伦纳德的脑中响起,缓慢地说道: “我能发现些什么,你刚才自己靠大门那么近,真有什么,你自己也已经发现了。” 伦纳德紧皱着眉头,追问道: “可是他刚才出去的时候就像刚跑了几千米一样,身上出了一身汗!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干?”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把符咒拿在手里!“ 苍老的声音还是那种毫不在意的语气,嘿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应激反应症,万一你的同事只是对以前那件非凡事件仍保持着心理阴影呢?” “他可能只是出现了一些幻觉,想要靠‘安眠’稳定精神,结果正好因为太累睡着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说,他出现了心理障碍?”伦纳德的思绪成功被引到了这上面,他自言自语道:“如果他还有这样的症状,我是不是该上报给队长,这样晋升的危险太大了” 听到伦纳德的呢喃后,苍老的声音便不再发声,将思考的时间全部留给了对方。 克莱恩走出教堂后,径直奔向了科恩黎所在的马车旁,看到了对方手中捧着的,被黑色绒布盖住的镜子。 科恩黎一见克莱恩接近,就迅速向克莱恩说明了刚才他和伦纳德取走银镜时所遇到的诡异。 只要有人注视,就会在其中出现真正的“鬼魂”克莱恩掀开了镜子表面覆盖的绒布,果然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一个死鱼头般的灵界生物。 那个“鬼魂”再见到克莱恩后竟抽搐了几下,似乎想试探着向前凑近,又在又在游了两下后,像是被什么威慑、恐吓,一下子受惊,迅速钻回了背后的深邃黑暗之中。 克莱恩看着镜中的一切,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 科恩黎看着克莱恩的表情,试探的问道: “这可以进行占卜吗?” 克莱恩又仔细审视了一下眼前的银镜,抬头对科恩黎说道: “我尽量。” 随即他取出了身上的纸和笔,熟稔的写下了相应的占卜语句: “这面银镜的来历?” 忽的,无边的黑暗占据了克莱恩的视野,他在一瞬间内进入了梦境,看到了占卜所呈现的画面。 一座城市悬浮在巨浪之上,周围是狂暴、汹涌的波涛与猛烈、呼啸的飓风。 它沐浴在闪电之中,模糊的轮廓一闪一闪的,不似真实。 狂暴海克莱恩脱离了梦境,脑中充满了疑惑。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它可能来自于狂暴海,其他就不知道了,占卜的结果只为我显示了狂暴海上一座城市的影像。” 随后,克莱恩又尝试着占卜了一下它的危险性和封印的方法,得到的结果是,这面镜子会主动压制周围的死灵,只要不长时间注视就不会产生危险 “科恩黎,这是在哪里发现的?”克莱恩看着那面银镜问道。 科恩黎没做什么思考,直接回答道: “这是一位村民前几天在野外捡到的,他把这当成了普通的古董。” 几天前难道这是阿兹克先生扔在这里的?克莱恩暗自想了想,收回了视线,含笑说道: “总之,这应该可以记一次贡献了。” 第19章 注视着 “所以这是你们在莫尔斯小镇附近偶然发现的?” 在听完克莱恩的讲述后,邓恩的灰眸审视着放在桌子上的那面古朴银镜,嗓音醇厚的问道。 坐在桌边的克莱恩边打哈欠,边回答道: “哈啊,对,这是在一位小镇居民家中发现的。” 他们昨天因为发现了这面镜子,又留在当地做了一番调查,回到廷根时已经接近午夜,不是“不眠者”的克莱恩在填写完报告后就直接回家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精力来向队长作详细的报告。 邓恩喝了口手边仍冒着热气的费尔默咖啡,平静的说道: “这件事我会最终上报给圣堂,算作你们三人的共同功勋。” 说着说着,他不那么正经的笑了一下: “说实话,连我自己都有点嫉妒你了,在以前,我们一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件流落在外的封印物,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这会让你在圣堂的审查上容易通过,更有利于你接下来的晋升。” 可我自己并不想被圣堂注意克莱恩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还是笑着点头道: “我也希望审查会更容易一些。” 几句寒暄后,克莱恩主动告别了邓恩,离开了队长办公室,走出了横断。 “克莱恩,你一会要和我一起去看望老尼尔吗?”坐在前台的罗珊放下了报纸,声音上挑,活泼的问道。 克莱恩揉了揉自己发痛的眉心,有些在意的问道: “老尼尔他怎么了,今天没有来吗?” 他担心是老尼尔在知道“扮演法”后,一时难以接受,因为心理原因突然引发疾病,毕竟老年人精神脆弱,总会引起连锁反应。 罗珊听了听,语气略有担忧的说道: “他今天早上派人来向队长请了假,他说自己生病了。” 克莱恩听闻点了点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之前受到了一些打击,没想到真的生病了,唉,我们中午就去看他,毕竟他孤独了这么多年,妻子又走得早” “你说什么!”罗珊一下子睁大了眼,诧异地反问道,“老尼尔什么时候结过婚?” 克莱恩当即抬起了头,脸上同样写满了诧异,他看着远处自言自语的罗珊,追问道: “老尼尔没有结过婚吗?” 罗珊先是愣了一下,又变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边点头,边说道: “对了,克莱恩入队比较晚,我还比较小的时候就听我爸爸说过,他们一直想劝着老尼尔找一个妻子,但总被老尼尔用各种理由糊弄过去了” 克莱恩呆愣在原地,听着罗珊的自言自语,脑中迅速的闪过了诸多零碎的记忆画面,那些画面有的串联,有的相互叠加,逐渐拼凑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克莱恩咽了口口水,润滑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打断了罗珊的自言自语,声音嘶哑的说道: “罗珊,我先去一下盥洗室,我等会再来。” 随后,他不在理会罗珊的诧异,迈着快速而又僵硬的步伐,闪身钻进了盥洗室,反锁住了大门。 克莱恩缩身在狭小的空间内小心的逆走四步,飞速穿过了嘶吼与呓语,进入到了灰雾之上。 他熟稔的具现了纸笔,飞快地书写了脑中的占卜语句: “老尼尔现在的状态不对?” 随后克莱恩向后一仰,靠住了高背椅,进入到了梦境之中。 在浑浊的黑暗中,克莱恩看见了唯一的光,看见了只剩下一颗头颅悬挂在半空的老尼尔,正一脸幸福的注视着自己曾经见过的那架钢琴。 他的目光中混杂着怀念,沉醉,以及浓浓的爱,就那样深深地注视着那位坐在钢琴前,演奏着曲目的年轻“女士”,一位与真人无异的灵。 在他身后,一双没有眼睫毛、冷漠的、疏离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在审视着,似乎想要从中解析、读取出什么一样。 克莱恩默默的退出了梦境,呆呆的看着眼前仿佛亘古不变的灰雾,沉默好久后才叹息一声,延伸出灵性包裹自身,回到了现实之中。 吱呀一声,眼神阴沉的克莱恩走出了盥洗室,步伐坚定的走向了横断内的队长办公室。 他轻轻叩响了半掩的房门,未听从邓恩邀请就坐的话,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门框边,低沉的说道: “队长,老尼尔失控了。” “船长,那个海盗好像失控了!” 一个作着水手打扮的粗狂男子对阿尔杰大喊道。 阿尔杰瞥了一眼远处那个背部已经长出了鱼鳍的苍绿色身影,立即命令道: “你们留下看时候已经失去行动力的海盗,我去把他追回了。” “船长,你一个人吗?”水手打扮的男子大声疑惑道。 阿尔杰随手拧断了一个海盗的脖颈,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他至少是序列八,你们追上去是送死吗?” “而且这些地上的也是功勋,我们平常飘在海上哪有机会立功,这些送上门的你们难道要送给岸上的‘代罚者’吗?” 看着眼前陷入了纠结的水手,阿尔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迅速脱离了团体,一个人飞速的追了上去。 他紧咬着那个已经完全失控变成“鱼人”的海盗,一直与对方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时不时制造些水弹抛向对方,迫使对方按照自己的意念,改变着逃跑的方向。 突然,那个鱼人似乎闻到了什么,竟一时放弃了逃跑,呲着牙跑向了离海岸相反的方向。 阿尔杰看着眼前鱼人突然改变了逃跑路线,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迅速在跑步中调整了身形,飞跃上了旁边的房顶。 反正鱼人已经吸引了绝大部分目光,没有人会注意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壮年男子,不是吗? 那个鱼人虽然被远处飘来的奇艺味道所吸引,但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向后瞥了一眼,发现一直追逐自己的那个身影消失不见后,目光一扫,随意扑向一个路边被吓坏的女工,扯下了对方的一只手臂,胡乱地塞进了嘴里,似乎想借此缓解自己突来的饥饿。 他草草的填满了自己的嘴巴,止住了不断流出的唾液,继续向前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了飘出奇异香味的地点。 苍蓝色的鱼人奋力跃起,在空中一转,翻进了一个封闭的小箱子内。 他看见了一箱烤透了的肥肉,金黄的油珠挂在烤肉的表面上,焦黑的痕迹散乱的点缀着。 他的喉结明显的蠕动了一下,吐出了自己口中尚未咽下的残肢,大步跑向了那个装着烤肉的木箱。 当,当,当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箱子最上面的那片烤肉时,一枚枚蒸汽步枪的子弹瞬间穿透了烤肉,冲向了木箱的更深处,发出了奇怪的金属碰撞声。 那个苍绿色的鱼人刚准备发怒,双颚巨张,却发现身旁的木箱诡异的爆裂开来,一团巨大的黑烟迅速掩盖了他的身影。 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落下——正是刚才在追捕中突兀消失的阿尔杰! 他双臂的肌肉块块暴起,浮现出了一片片深蓝色的虚幻鳞片,在两小臂侧边凝聚出了两道狰狞、锋利的臂刃。 他单手侧劈,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准确的劈中了被震懵在原地的鱼人,径直劈开了对方硕大的半个三角形头颅。 “嗷!” 那鱼人痛吼一声,一下子恢复了清醒,双手托着还有几丝肉条连着的半个头颅,几个跳步退出了爆炸弥散的黑雾。 他嘶吼着,粗暴的将被割开的半个头颅塞了回去,靠着自身强大的恢复力,胡乱黏在了脖颈上。 阿尔杰没给他缓冲的时间,趁着对方无能狂怒的瞬间,低压下脊背,双腿发力,一下子射出,直奔鱼人的胸口。 他并手成掌,精壮的身体带着巨大的惯性瞬间停在了鱼人身前,灵敏的躲过了对方糊来的,长着数枚骨刺的粗大右臂,微扭腰部,瞬间调整了姿势。 他左脚后撤一步,以腰带动手臂,右手肌肉膨胀,奋力一挥,利用虚幻的坚实臂刃直接割开了对方的气管。 紧接着,他又迅速变掌为拳,顺着被割开的伤口,一拳打进了鱼人脆弱的喉咙之中,硬生生的拽出了藏在其中,粘着各色粘液的脊柱骨。 刚刚把自己头颅粘好的鱼人,一下子抽搐不止,疯狂的挥舞起了自己的双臂,一手挠着自己已经破碎的喉管,一边甩动着自己半瘫软的上身,挣扎几次后直直的倒向了地面。 阿尔杰没有大意,小心的靠近了倒地的鱼人,迅速抽手对着对方粗糙拼接的头颅一拳砸了下去。 砰! 苍蓝色的“外壳”爆裂开来,白的、红的、黄的、黏满了一地。 阿尔杰等了一会,确认没有尸变后,在对方身上扒拉了一阵,从破碎、肮脏的衣服上抽出了一张粘着些许油渍的羊皮纸。 他打开随意扫了两眼,原本紧绷的粗狂脸庞上浮现起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快速、小心的将羊皮纸收紧了怀里。 他从鱼人碎裂的尸体上收回了视线,抬起了头。 忽然,阿尔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僵硬在地,浑身不断地打起了哆嗦。 一位地上天使,埃德蒙·伊阿宋正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无声地注视着他。 克莱恩静静地站在老尼尔家的客厅里,深棕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老尼尔散落一地的,糜烂、深红的“尸体”,倒映着同样在注视着他的,痛苦的、暗红的、晶莹的眼珠。 他感到无比的宁静,感觉自己丧失了思考能力,感觉自己已经远离了一切。 克莱恩默然着,直到邓恩颓唐、暗含失落的嗓音打破了沉默,他看着队长收敛起了那位老朋友的尸体,原本挺拔的身影略有佝偻。 “我们是守护者,也是一群时刻对抗着危险和疯狂的可怜虫。” 第20章 命运的岔路口 “我们是守护者,也是一群时刻对抗着危险和疯狂的可怜虫。”克莱恩呢喃道。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非凡者死亡失控,他见过瑞尔·比伯,见过失控的代罚者,但是他是第一次遭遇队友的失控,并亲手处决了他。 之前从没有哪个时刻,能让他对这句话认识的如此深刻。 他看见队长已经转过了身,脸上毫无表情,灰色的眼眸不再深邃,反而像是封闭了起来,变得黯淡无光。 在沉重压抑的宁静中,队长沉声吩咐道: “你们仔细搜索老尼尔的家,争取找到可能存在的线索。” “好。”克莱恩的声音变得温和且平静,仿佛藏着许许多多被掩埋在情绪之下的故事,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改变。 稍远处留着漆黑、柔顺长发的洛耀僵硬的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克莱恩的身边,绕过了封印物3-0611,径直走入了客厅。 克莱恩看着队友的背影,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手杖,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他机械的搜索着每一间屋子,就像一个被设定好了程序的人偶,顽固的执行着记忆底层的命令。 终于,克莱恩在老尼尔的卧室前发现了异常。 他看见一个身着红裙的年轻“女子”正颤抖着、固执着守在卧室的门前。 她的身影透明模糊、不够真实,但克莱恩却能够实实在在的从她的眼中读出或恐惧、或坚定的,各式各样的情绪。 克莱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轻伏下身体,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杖。 守着屋门的年轻“女子”眼神几经闪烁,最终还是放下了抬起的手臂,靠着强行凝聚起的身影飞快蒸发,逐渐变得无形,彻底消失在了克莱恩的眼中。 在他身后的那个屋内,仅仅有一些笔记散乱的放置在书桌上,上面的笔记十分潦草,记载了一个奇特且诡异的仪式: “生命炼成。” “一位天使?” 阿尔杰浑身颤抖着,身为“水手”途径的非凡者,他们天然地会对高层次的存在感到敏感——这源自于强烈的位格差异产生的恐惧。 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存在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强者都要强,甚至强过了那位驰骋海洋近百年的“五海之王”! 此刻,在这个阴暗、隐蔽的小巷子里,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价值,他的经验,他的精密计划,这一切的一切,在绝对的差距面前,都无法再拯救自己。 忽的,他看见眼前的那位身穿华丽正装的存在压了下手腕,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的行动力竟恢复了! “你为什么要追查‘暴君牌’的下落?”埃德蒙看着眼前的阿尔杰,随口问道。 ‘暴君牌’?阿尔杰下意识的在脑中重复起了这个名词。 我不是在追查齐林格斯的下落吗?他看着眼前这位疑似天使的存在,在内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的怂恿下,缓慢地说出了自己的全部企图: “我是在追查齐林格斯的下落,我听到消息说,黑鲨海贼团的船长在替齐林格斯服务,为他传送消息,所以我才设计了这个陷阱,在逼他失控后,利用鱼人的肉和深海香料吸引他来这里,准备秘密地处理掉他。” 埃德蒙似乎被挑起了兴趣,追问道: “那这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应对风暴教会的询问?” 阿尔杰眉头皱起,又迅速被抹平,没什么犹豫的说道: “我会利用爆炸掩盖着一切,这附近没什么人,我在藏好他的非凡特性后,会把他的尸体扔到这地下的排水管内,只留下头骨的碎片,代罚者不会浪费资源彻查这一个小人物。” 主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吗埃德蒙隐秘的确定了阿尔杰所说的都是真话后,随手解除了对阿尔杰的“引导”,脑中冒出了一个愉悦的想法。 他柔和、英俊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轻声低语道: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了,我可以放你离开。” 本正在诧异自己为何会说出全部真实想法的阿尔杰听到这句话,一下回过了神,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忐忑,斟酌问道: “这位殿下,您想知道什么?” 埃德蒙的笑容更盛了,他低沉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直直的扎进了阿尔杰的脑中: “你,听说过一个叫做‘诡秘’,或者说,‘愚者’的存在吗?” 阿尔杰的思绪没有来得炸开了,一时间,他竟想不顾一切的逃跑,这是被人窥见最深处秘密时的失态。 祂是‘愚者’先生的仇敌?还是说祂只是恰好在寻找‘愚者’先生?阿尔杰脑中迅速的闪过了几个问题。 先前他已经在自己所有可以接触到的文献内搜索过了‘愚者’这个名字,却发现自己无法找到那位存在哪怕一点存在的痕迹。 所以眼前这位疑似天使的存在肯定发现了自己与‘愚者’先生之间的联系,是那个气候瓶给我留下的印记吗? 一阵思考后,他最终还是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长久以来的生存经验让他放弃了冲动,几经挣扎后,嗓音嘶哑的开口道: “我听说过。” “呵,呵呵。”他面前的埃德蒙突然低笑了几声,又立即收紧了神色,略带感慨地说道,“还真是诚实啊,你是在哪听说过这位的?” 阿尔杰深埋着头,声音低不可闻: “我是在不久前被那位存在通过一件物品召唤到了一片神秘的灰雾之上,祂建立了一个聚会,从那之后,我每星期的周一都会在那位的注视下登上灰雾,和其他几个成员交流、集会。” 主是想靠这种方式,增加自身在现实内、隐秘的影响力吗?埃德蒙沉默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大致理清了思路后,埃德蒙也不再伪装,简洁的介绍了自己: “我是我主‘愚者’座下的‘腐坏者’,你可以称呼我为埃德蒙·伊阿宋。” “愚者”先生的天使!我之前竟还以为祂仅是一位半神阿尔杰心中一时翻起了惊涛骇浪——能拥有天使侍奉的只会是神明! 他当即单膝跪下,语气极为恭敬地说: “埃德蒙殿下,阿尔杰·威尔逊,为自己刚才的亵渎行为请罚。” 埃德蒙看着眼前恭敬行礼的阿尔杰,收起了先前的轻浮,轻轻颔首道: “即使是在危及生命的危险前背叛神灵也无疑是亵渎,但现在你有一个机会可以弥补这次过错。” “我需要一个可以深埋在风暴教会内部的间谍,这不会与主交给你的使命冲突,但你可能会因此直面‘天灾’的怒火,也会获得我的支持,获得踏入半神大门的机会。” “当然,这一切都取决于你的想法,毕竟我不可能僭越去惩罚一个被我主标记的人。” “如果你愿意弥补这次过错,可以在下定决心后诵念我的尊名,我会在那时告诉你具体的做法。” “我的尊名是” 阿尔杰低伏跪地的身体不断的颤抖,发自内心的激动让他现在就想答应下来这个天赐的良机,但最终还是长久以来的理智战胜了冲动,他的嘴唇几番蠕动后,终究还是没有吐出任何一个音节。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进了阿尔杰的耳中,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先前那个被自己策划失控,又亲手杀死的鱼人尸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刚迟疑着起身,数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细小风刃瞬间在阿尔杰身上割开了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粗略看去,就像是被海中生物的背鳍所划伤的一样。 这时,在一名脖子处纹着船锚型青色纹身的代罚者的带领下,一队穿着海蓝色长袍的壮汉迅速涌进了阿尔杰所在的阴暗小巷。 那纹着船锚纹身的男子随意的扫了一眼,目光在地上的“鱼人”尸体上略有停顿,然后又转过头,审视着身上挂伤的阿尔杰,略带恼怒地问道: “你直接杀了他?” 阿尔杰调整了一下站姿,平静的回应道: “我为了阻止他继续伤害无辜,在追逐的过程中受了太多的伤害,为了自保,我不得不直接解决掉他。” 那名代罚者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只能强压下怒火,暗骂道: “混蛋,他身上藏着寻找齐林格斯的线索!” “本来我们可以撬开他的脑壳,早点抓住那个藏进了贝克兰德的混蛋,结果你们这些海上的家伙为了抢功,把他逼到了失控,现在你让我去问一具尸体吗?” 阿尔杰没有理会对方的责备,只是欠了欠身,表示自己受了不小的伤,需要尽快止血,然后就径直穿过了已经开始收敛起那具海盗尸体的代罚者小队,快步走出了阴暗的小巷,再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等他回到港口,站在岸边,远远的看着半身藏在船坞中的“幽蓝复仇者”,一时竟有些恍惚。 海风轻轻吹起了他如海草般凌乱的深蓝色头发,脸上粗犷的棱角在阳光下也变得柔和,他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在教堂旁的巨石上远眺海盗船的每个傍晚,又一次听见了齐林格斯那略带沙哑的声音: “嘿,小白脸,等什么呢?” 第21章 再见 明媚的阳光透过曲面的凸肚窗撒进了半封闭的值夜者娱乐室内,照亮了略有阴暗的环境。 今天室内的气氛异常沉闷,没有人打牌,没有人开玩笑,没有人说话,仿佛一切、一切的活力都被老尼尔带走了。 克莱恩虽然像往常一样坐在了自己喜欢的安乐椅上,双手扶着报纸边缘,但是眼神迷离,无法看进去一点东西。 呼克莱恩深深地吐了口气,仿佛想要将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也一并吐出。 但是他失败了,他现在一安静下来就会想起那个拦在自己身前的灵,想起老尼尔为她所做的一切,想起最后老尼尔残留的眼球中的痛苦与不舍。 就在他即将再次陷入沉寂时,邓恩小心地推开了休息室的屋门,环视一周道: “克莱恩,你出来一下。” 没有多余的起伏,克莱恩缓缓的站了起来,跟着邓恩一起走出了娱乐室。 他们就那样安静地行走在螺旋的阶梯上,直到邓恩觉得气氛过于沉凝,在前方停下了脚步,转身望了他一眼道: “圣堂的人来了。” 考察我的人来了?克莱恩长久低沉的心情在这一刻第一次出现了较大的起伏,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 “负责考察我的人是谁?”克莱恩嗓音低沉的问道。 邓恩思索了一下,斟酌说道: “这次负责你的是直属于圣堂的高级执事,‘宁静之刃’——芙兰·阿曼尼女士,本来地方的特殊申请应该由一位‘红手套’的队长负责,但你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圣堂委派了一位高级执事。” “半神!”克莱恩愕然脱口。 邓恩沉默了几秒,微微颔首道: “不用慌张,你和阿曼尼女士应该有一些共同话题,她是近十年来晋升年龄最小的一位半神,也是一位天才。” 我不觉得我是天才克莱恩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呵,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写的那份附件报告增加了你的审查难度”邓恩为了缓解克莱恩的紧张,稍稍开了一个小玩笑。 听了队长的自我调侃,克莱恩边摇头,边笑道: “没有队长的附件报告,我都怕圣堂会把我抓进查尼斯门,毕竟从我加入值夜者后,所有的队友都说过,咱们的工作压力一下子就加大了,就像我是一个可以吸引非凡事件的人型封印物一样。” 邓恩见克莱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紧张,又转身继续走下了螺旋阶梯。 两人就这样又恢复了无声,迅速走下了螺旋阶梯,走到了调配药水的炼金室门前。 克莱恩看着队长轻轻敲了敲墙壁,然后直接推开了深棕色的的暗门,目光随着延伸,看见了一盏盏典雅煤气灯照耀下的暗门,看见了那位站在一张张长条桌中央,身穿制式正装,戴着红手套的秀美女士。 她一席漆黑、柔顺的长发犹如丝绸,自然的披散在背后;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配合着阴影,勾勒出了她高挺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组合出的美好脸部曲线;一双浅紫色的眼眸中幽暗、深邃,仿佛可以吸入人的灵魂,让其自愿溺死在安宁之中。 克莱恩看着对方清冷、秀美的面孔,不由得愣了一下,回头望去,却发现队长已经无声的合上了大门,将自己关在了门里。 队长,你这是丢下我‘跑’了?克莱恩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强迫自己转过了头,直视了那位圣堂派来的高级执事,弯腰行了一礼。 “您好,阿曼尼阁下。” 笔直的站在房间中央的芙兰上下扫了眼前这个书卷气十足的年轻人几眼,简短地说道: “克莱恩·莫雷蒂,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 这是一个肯定句克莱恩没有思考芙兰有些无理的话语,顺从答道: “我没有问题,阁下。” 芙兰微微颔首,随意的指向了旁边的一个高背椅,示意道: “坐在那里,等坐好后,我会检查你对魔药的掌握情况。” 克莱恩好奇地偷偷扫了几眼芙兰的四周,并没有发现对方有携带什么可能用于测试的器具,只能抱着疑问,向前几步,做到了刚才芙兰所指的那个座位上。 芙兰看见克莱恩已经就位,稍稍扬起了下巴,整个炼金室随之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仿佛与外界隔绝,深灰色的地面一下变得幽深,犹如冬日的湖面,深不见底。 突然狭小的空间内回荡起了仿佛从远方传来的缥缈歌声,一只只虚幻的手臂从幽深如湖面的地板处浮了出来,顺着高背椅的椅腿和克莱恩的脚腕,逐渐攀上了他的身体。 那缥缈的歌声圣灵无比,在它的安抚下,克莱恩丧失了所有抵抗的想法,只能任由地板上爬出的手臂在自己身上攀附。 忽然,那缥缈的歌神一下子变得清晰,变得高亢、尖利,在高音的引导下逐渐扭曲成了尖啸,一股莫名的恐惧直直的冲上了克莱恩的心头。 随着又一声尖啸,克莱恩瞬间被剥夺了无感,仿佛被放逐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呼他长舒了一口气,耳中只剩下了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心中的恐惧感一下子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似乎下一刻自己就会因恐惧而不断加速的心跳而暴毙。 当! 一声清脆的钟鸣唤醒了克莱恩紧绷的精神,将他带回到了现实之中。 在刚才无法言喻的黑暗的对比下,此时炼金室内昏黄的灯光竟有些刺眼,克莱恩不得不半眯着眼,对焦好久才再一次看清了身穿制式正装的芙兰·阿曼尼的身影。 “掌握得相当不错,在魔药掌握这方面,你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的值夜者。”芙兰率先打破了沉默,认可了对克莱恩的审查。 “所以,我可以晋升了是吗?”克莱恩试探的问道。 芙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抬手臂,从自身的阴影中召唤出了一个圆鼓鼓的灵。 它仿佛一只失去了刺的河豚,整个身体上仅有一只眼睛和开裂的巨大嘴巴,以及生长在尾部的巨大骨刺。 它浮在空中打了个旋,将自己的肚皮朝上,任由芙兰的手从中穿过,取出了一份“小丑”魔药对应的材料和配方。 芙兰控制着那团物品飞到了克莱恩身边的长桌上,嗓音清冷道: “按程序来说你已经可以调配魔药晋升了。” 她稍稍顿了顿,冷漠、疏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她的嘴角稍稍勾起,有些恶劣的笑道: “但是你因为掌握了‘扮演法’,需要在多一道程序,你需要向女神起誓。” “当然,这不是针对你,我一会还要对廷根所有知晓了‘扮演法’存在的值夜者,一一执行这一流程。” “没问题。”克莱恩略做思考,随即答应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默念女神的尊名?” 芙兰没有掩饰的挑了挑细眉,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的褶皱: “不用,你站在那里就好。” 站在这里?不是向女神起誓吗?克莱恩不由疑惑。 这时,他的脑中忽有灵感,视线不由得偏向了芙兰眼睛所在的方向。 他仅是微微偏过了头,就看到那位年轻女士原本浅紫色的深邃眼眸忽的紧缩化为竖瞳,金色的流光从针尖状的瞳孔处逸散,若同流动的岩浆一般,仅仅是注视着就给人以灼痛之感。 站在克莱恩对面,正在以自身为锚点刻画仪式的芙兰一时表情略有失控,粗短的狼毫在她的身上隐约浮现,又迅速消失不见,她像是在思索间放弃了什么,眉头紧皱了起来,随即又加速了对仪式的刻画。 ,在强烈灼痛的折磨下,克莱恩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等再睁开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了一片无垠的,由深眠花和夜香草所充斥的花海中,这里被无边的黑暗所笼罩,无比的宁静,似乎就连呼吸都会吵醒周围的沉眠者们。 女神的神国!克莱恩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他下意识地抬头,只看见了一个仿佛连通天日的巨大身影。 那身影穿着层叠却不繁复的幽黑长裙,上面点缀着数不清的璀璨,就如同将夜幕披到了身上。 仅是注视着这伟大的身影就让克莱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无声的陷入了沉睡,静静地倒在了花海之中。 在他身旁,一抹黑色轻轻飘过,一个有着柔和面孔的精灵男子从克莱恩熟睡的身体旁走了过去。 祂停在了那身穿繁复长裙的巨大身影面前,缓缓的褪下了兜帽,扬起头颅,嗓音平静且温和: “好久不见,阿曼尼西斯。” 一时间,无垠的花海似乎发生了震动,那花海中央鼎立天地的巨大身影迅速缩小,直至正常体型。 先前集中在祂身上的巨大星幕一下子浮起,飘向了高远的天空,点亮了这笼罩在黑暗中的世界。 黑夜女神阿曼尼西斯站在原地,脸庞仍是被阴影覆盖,影影绰绰,不似真实。 可此时,站在祂对面的男子毫无疑问的感受到了来自这位“隐秘之母”的愉悦,感受到了对方散发的情感。 永夜的女神,旧日的遗民,阿曼尼西斯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故友,轻柔开口道: “好久不见,周。” 第22章 过去与现在 “好久不见,周。” “黑夜女神”轻柔的嗓音回荡在宁静的环境中,仿佛夜晚的安眠曲。 “没想到你给她安排了这样的身份。”周明瑞随意问道。 “黑夜女神”被阴影覆盖的面庞带着一点笑意道: “比起以前那样被动地接受信徒的影响,我更希望她能通过最直观的感受来加深人性,比起以前处处散发着母性光辉的样子,她这样的小姑娘更适合去做更多有活力的事情。” “比如为你的‘红手套’打工?”周明瑞挑了挑眉,戏谑道,“这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她,呵,当然更多的是你在‘恐惧’权柄上的应用,不知道你为她编织了怎样的‘噩梦’。” “黑夜女神”的身影出现了些许波动,祂立在静静荡漾的黑暗中,给人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的本质还是借助‘隐秘’展开的梦境,我们不应该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周明瑞环视了一下周围,略微默然几秒后,突兀的开口道: “对不起,我刚苏醒过来,还没法很好地平衡自己的精神状态。” “你能具现一轮月亮吗?” 周明瑞能感到“黑夜女神”的视线向自己投了过来,祂感受着对方隐藏在阴影面纱下的眼睛,在灵性直觉的指引下抬起了头,望向了被璀璨点缀的夜空。 那里是亘古不变的群星,它们闪耀着、簇拥着一轮巨大的银月,虚假的星体高悬在天空中,仁慈的撒下了来自过去的皎洁银光,照亮了被夜空所笼罩的、无垠的深眠花与夜香草之海。 周明瑞身边浮现起了团团冷雾,他们迅速弥散,在空中仿佛被一双双无形的巨手所塑形,构筑成了一片灰白色的都市废墟轮廓。 在周明瑞的操纵下,那粗糙的轮廓似乎与祂记忆中的影像相结合,逐渐凝实,化作了一片坐落在花海上的真实废墟。 祂未管在别人眼中这动作是否失礼,自顾自的找了一快还算干净的石块,直接坐了下去。 “黑夜女神”看着周明瑞这一系列动作,嗓音平和的问道: “你似乎恢复了不少的人性,这是克莱恩·莫雷蒂对你的影响?” “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污染。”周明瑞毫无掩饰的点了点头,“毕竟我现在只有依靠着与他的联系才能掌控‘源堡’,而这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精神和本质间的联系。” 祂顿了顿,接着说道: “他在梦中,在精神最深处强烈的归乡情感真实的影响到了我,虽然我已经不会再成长,但这还是唤起了已经被我逐渐淡忘的一部分,变相的、极端的拔高了我在一个领域内片面的人性,这比起治疗更像一种极端情感的污染,就像恶灵一样。” “但这也说明,我们在第四纪末做的那个实验是成功的,他就是最好的证明。”仿佛已经融进周围环境的“黑夜女神”语气平和地开口道。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两人沉默,直到周明瑞见“黑夜”的身影又淡了一份,才语速缓慢地开口说道: “关于‘不定之雾’和‘亚当’的动向你知道多少?” “黑夜女神”身影略有波动,淡然地说道: “我不太清楚‘不定之雾’的真实目标,毕竟在恢复力量这方面,祂有着太多的选择,不论是0-02还是贝尔纳黛手中的0-05,甚至是现在鲁恩王室所掌握的‘黑皇帝’唯一性,祂有着太多可能下手的目标,就算祂去染指一份序列一的特性我也不奇怪,虽然对于祂聊胜于无,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可能就是彻底锁死一份底牌的关键。” “而‘亚当’,祂近期最大的目标就是成神,但我怀疑,祂的手中仍掌握着你在全盛时期与祂研究出的一些‘准备’。” “我有所参与的‘准备’,你怀疑萨斯利尔还活着?”周明瑞若有所思的问道。 “黑夜女神”微微颔首,嗓音变得有些缥缈: “毕竟第一块‘亵渎石板’的存在限制了‘倒吊人’无法进入巨人王庭的深处,萨斯利尔可能利用了和你现在类似的状态,虽然保持了意识,但他自身也被束缚在了那里。” “而且,‘亚当’最近的举动让我想起了一个当时都被我们忽视的事实,在救赎蔷薇开始行动之前,谁最有可能与萨斯利尔接触而不被发现?” “你是说亚当?”周明瑞突然拔高了声音,眉头紧皱,“但那时祂应该还没有觉醒,祂应该是和阿蒙在一起,被安排到了远离巨人王庭的地方。” “或许在祂书写亚当的底层程序的时候就留下了后门,一个备份的人格分身,这种程度的苏醒并不会露出破绽。”“黑夜女神”轻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种程度的分身恰好可以为祂保留一部分人性,也证实了‘倒吊人’对于‘亚当’的态度,提防但不敌视。”周明瑞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至始至终表现出仇视的只有‘亚当’一个人,不是吗?” 难怪在第五纪自己短暂苏醒时,加入了黄昏隐士会的罗赛尔的许多与自己有关的可疑行为都被无视了,原来祂并不是只剩下了以最功利思考为准则的神性 呵,如果是自己,一定会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不择手段。想到这,周明瑞自嘲的笑了一下: “我想我知道大概的情况了,谢谢你的帮助,阿曼尼西斯。” “黑夜女神”轻轻摇头,声音轻柔得如同夜曲般: “我还有两个疑问。” 周明瑞挑了挑眉,示意眼前的老友接着说下去。 “黑夜女神”仍是那轻柔如同夜曲般的声音,轻身说道: “你准备怎么处理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周明瑞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愣了一下,转过了脑袋,看向了‘沉睡’在自己脚边的克莱恩,他哑然一笑: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故意放纵小查拉图取走那份‘诡秘侍者’的特性。” 祂看着脚边克莱恩双目紧闭的脸庞,一时竟陷入了恍惚,沉默了好久才说道: “我不知道,他和我不一样,除了共同享有了在过去的那段回忆外,我们之间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算最后他获得了我的记忆,那也不是同一个人了,就像我从来未指望祂真的会复活一样,‘亚当’和‘倒吊人’对祂来说都只是自身人格的一部分,已经近乎另一个人,而克莱恩,他终究是杂糅了‘克莱恩’这一人格的,新的存在,我的记忆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部看过的电影,仅此而已。” 周明瑞长呼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阿曼尼西斯,如果我以后有任何不理智的举动,请你杀了我。” “黑夜女神”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呆坐在废墟之上的故友,直至整个梦境蹦碎,化为乌有。 克莱恩猛地抬起了头,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 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发现自身所处的环境并未改变,自己仍处在值夜者小队的炼金室中,对面仍是那位身穿制式正装,留着漆黑柔顺长发的芙兰·阿曼尼执事。 我刚才是看见了女神神国的投影?这就是‘起誓’的过程,让神灵注视到自己? 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在身为‘隐秘之母’的女神的注视下,我根本没可能违背圣堂对我下达的限制,但问题是,我起了什么誓? 克莱恩只记得女神向自己投向了目光,但无论是阿曼尼执事,还是女神,都未向自己说过起誓的内容。 虽然我可以猜到大概是不要透露‘扮演法’的存在之类的,而且女神也不可能会和我说话克莱恩看向芙兰,小心的问道: “阿曼尼阁下,这样就可以了吗?” 芙兰站立在炼金室中央,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在维持仪式时身上衣物出现的褶皱,嗓音清冷的说道: “这是一个固定的流程,主要是让你进入女神的视线内,至于起誓的内容,这在一开始布置仪式时就已经确定了。” 随后,她仔细审视了一下克莱恩现在的状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可以去配置魔药了。” 终于克莱恩心中紧绷的心情终于得到了松懈的机会,郑重的走向了那张放置着‘小丑’魔药的配方与材料的长桌,拿起了记载着魔药的羊皮纸。 他扫了一眼桌上形态各异的材料,有一根通体晶莹,光彩流转,内部隐约有一层又一层奇特花纹的巴掌大小的灰色羊角;还有一朵长着人脸纹路的蓝色玫瑰。 成年的霍纳奇斯灰山羊独角结晶和完整的人脸玫瑰! 他熟稔的取出了炼制魔药需要的工具,微微闭合双眼,在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老尼尔为自己调配‘占卜家’魔药的场景。 他眼部微微湿润,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收敛住了自己险些发散的情绪,按照配方上的要求调配起了魔药。 “纯水80毫升,曼陀罗汁五滴”他一边默念着各种材料的用量,一边按顺序放入了坩埚内。 等到一个个主要材料在坩埚内相互交融,那其中的液体染上了金、黄、红三种颜色后,他不禁屏住了呼吸,直至那些颜色彼此交错杂糅,恢复稳定,显得异常澄清之后,克莱恩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坩埚中一个个气泡在液体内翻腾上滚,不断凸起,又不断破碎的景象,不禁有些紧张、激动以及期待。 他将魔药转移到了一旁的玻璃瓶中,回头望向了仍站在炼金室中央,面容清冷的芙兰·阿曼尼。 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芙兰按下了心中的情绪,在脸上捏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轻声鼓励道: “不用担心,目前为止,我并没有看出你的操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了一句: “就算你晋升失败,只要不是第一时间失控,或者是碎成一滩肉块,我都可以把你救回来。” 女士,您确实打消了我心里的不安克莱恩点了点头,熟练地取下了左臂袖口内的银制链条,用黄水晶吊坠占卜了自身是否会有危险。 在得到确定结果后,克莱恩不再犹豫,上抬杯子,微扬脑袋,一口喝下了魔药。 好苦! 在魔药滑进克莱恩喉咙的一瞬间就在他自身的灵性的引导下迅速分解,变换成了或黄色,或红色,或金色的光点,渗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浮到了无穷的高处,看着自己的精神仿佛被细分成了数份,被那逸散出的无数光点吸收,一同扎进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之中。 那是种由内而外就可以感受到的变化,在数秒内就迅速重塑了克莱恩的身体。 与此同时,在克莱恩的视界之外,一股浓郁的灰雾已经将他完全笼罩,在那之中,他又一次看见了熟悉的幻觉和呓语。 在灰白厚重的支柱支起的大厅下,一个巨大的石制王座耸立其间,在空旷的宫殿中,恐怖的嘶吼不断回荡。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霍纳奇斯弗雷格拉霍纳奇斯” 克莱恩闭上了双眼,在脑中想想起了那层叠的光球,一个个与先前有异的,嵌套着一个个模糊虫豸的诡异光球。 他就这样依靠着最基本的冥想,一点点摆脱着灵性少量外溢,略微不受控制的情况。 克莱恩站在曾经放着“小丑”魔药材料的长桌旁,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他已经清楚的认知到,自己已经近成功晋升成为序列八的“小丑”了。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响起,吸引了克莱恩略有恍惚的精神,引导着他转过了头,看向了好像从自己进屋起就从未移动过位置的芙兰·阿曼尼。 那位年轻的高级执事正边鼓掌,边用一种诡异的眼神审视着克莱恩。 在她的视角中,克莱恩的眼眸幽黑深邃,仅仅让人直视就会感到莫名的恐怖。 第23章 明智的选择 克莱恩看见那位阿曼尼女士突然身体紧绷,又逐渐放松,心中不由得一阵诧异。 就在他疑惑芙兰的“突兀”举动时,他的脑中迅速浮现了一幅画面,他看见了自己现在全身的状态和动作,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这,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克莱恩注意到在脑海映出的画面中,自己的眼睛已染成全黑,幽暗无光。 芙兰审视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克莱恩,突然出声道: “不用在意,那只是刚晋升后的魔药外漏,属于正常现象。” “你现在可以先尝试平稳灵性,利用冥想来帮助自己控制住外溢的魔药影响。” 克莱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含糊地说道: “谢谢您的提醒,阿曼尼阁下。” 芙兰有些别扭的皱了皱眉,第一次移动了自己的位置,向后退了两步,将自己藏在了昏黄灯光外的阴影里,嗓音低沉的说道: “好了,你现在去叫别的成员,别的知晓‘扮演法’的成员,我需要见证他们的起誓。” 克莱恩漠然的注视了芙兰·阿曼尼所在的阴影几秒,无声的点了点头,小心地走出了炼金室,并在最后合上了暗门 圣风大教堂的弥撒厅内,阿尔杰正坐在长椅上,双手合十,紧紧地贴着他低伏的头颅,虔诚的祈祷着。 明媚的阳光在塑有海浪图案的玻璃彩窗下折射出了粼粼碎碎的斑点,它们折射在风暴教堂特有的、金与银并用的石柱回廊上,配合着粗犷的海浪浮雕,在阴影的衬托下,再现了远在苏尼亚海的珍惜奇观。 阿尔杰双目低垂,在风暴圣徽的照耀下一遍一遍的默念着《风暴之书》内的数篇经典章节,丝毫不在意周围普通信众的来来往往。 直到临近傍晚时,圣风大教堂内的仆役将要为各处的烛台更换蜡烛时,阿尔杰才结束了祈祷,直身站了起来,向着弥撒厅深处巨大的风暴圣徽,以及诵经台前正不断向信徒布道的主教——一位序列七的航海家,郑重的行了一礼。 看着阿尔杰如此正式的行礼,正在诵念经文的主教也抬起了自己的右臂,用力地捶在了胸口上,对他的虔诚表示了认可。 阿尔杰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轻声走出了弥撒厅。 但他没有选择直接离开教堂,而是先回到了位于教堂地下的“代罚者”休息室,换上了一身不太引人注目的半旧工装,之后才随着几个离开的信众,一起走出了圣风大教堂。 出于隐秘考虑,他没有选择乘坐公共马车,而是在临近西区的边缘,坐上了一辆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出租马车。 阿尔杰坐在车厢内,隐蔽的将手摸向了兜中的一枚铁灰色符咒,随即靠向了椅背,任由自己的思绪陷入了一片朦胧之中。 在一片漆黑中,他“看见”了密密麻麻相互交互的数十条透明丝线,这其中或细或粗,但都无一例外,仅是闪烁着模糊的灰白色光芒,只有阿尔杰自己身体上延伸出了一条深蓝偏黑的虚幻丝线,显得格外突兀。 几番确认后,阿尔杰迅速脱离了那古怪、朦胧的氛围,意识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今天之所以会浪费半天的时间在弥撒厅内祈祷,不仅仅是为了向教会的中高层表忠心,更是为了利用这一机会,避免自己被其他事务打扰到。 今天他准备尝试联系那位神秘的天使,自称“愚者”追随者的埃德蒙·伊阿宋。 在风暴教会内,这样的行为是绝对的,对神的亵渎与背叛,一旦被发现,他将因此被送上宗裁所,等待他的将是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封印物实验人员的痛苦生活,所以他不得不谨慎。 所幸,刚才的探查中并没有发现跟踪者,呵,教会的人一直对我们这些“船长”不够信任阿尔杰缓缓地吐了口气,对坐在马车车厢前方、略显苍老的车夫说道: “停在贝克兰德桥区酒较多的地方就好,刚才的地方不用去了。” 作为一个隐藏着秘密的人,他不可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准确的目的地。 傍晚的贝克兰德桥区到处都是下班回家的职员和高级工人,或灰色,或深蓝的身影填满了整个街道。 阿尔杰在一个拥堵的十字路口提前下了车,付完车费后,他本能的远离了人群密集的路心,走向了相对偏僻的地方。 黑绿与焦红掺杂的灌木丛微微摇曳着,煤气路灯昏暗的黄光扯着阿尔杰的影子,将它拉得十分细长,一直拖延到了嘈杂、光亮的街口。 “铁门街”阿尔杰瞥了眼街边路牌上的标识,无声默念道。 这是一条人流相对稀疏的老旧街道,因为路灯的缺失,这里的灯光也略显阴暗,为此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 阿尔杰凭借良好的夜间视力发现了一家藏在后巷与街角的夹缝中的酒。 那酒看起来十分的“专业”,最显眼的就是似乎十分沉重的黑木大门和一个环抱双臂接近两米的大汉。 阿尔杰未做掩饰,直接走向了酒门口。 凭着自身因长年在海上漂泊而养成的,有明显风吹雨打之色,偏古铜色的肤色,以及一张五官深刻、轮廓粗犷的脸庞,他并未遭到大汉的阻拦,但因他那深蓝色的头发与凌厉、阴沉的眼神,那身高将近两米的大汉还是半好奇半畏惧的看了一眼阿尔杰。 阿尔杰刚将那沉重的黑木大门推开一丝门缝,就听见了从中传来的欢呼与干杯的声音,这使他自己和大汉都不由得喉头蠕动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紧接着,他双臂使劲,一下推开了厚重的大门,从中挤了进去,木门摆晃几下后,阿尔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之后。 这时候正是酒生意的高峰期,阿尔杰一进去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在浓烈的麦芽酒香的刺激下,他竟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大海之上,可以不用再随时随刻吊着胆,担心齐林格斯被抓供出自己,担心自己身首异处。 他感受着这嘈杂的氛围,目光凌厉的扫过了酒内部,看见了酒中央的两个台子,那台子上一个正表演着狗抓耗子,另一个则有两位身材中等、肌肉紧实的拳击手正在互相搏斗,以此来吸引着周围观众的目光。 有很大程度表演的成分在仅是随便扫了几眼,阿尔杰就分辨出了台上正打的热烈的比赛的实质,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随后他不再观察,保护好了自己身上的口袋和钱包,缩着身子挤过了激动地人群,走到了台前,习惯的说道: “一杯烈朗齐。” 酒保抬头扫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通俗画册,转而摸索起了酒桶,嘟囔着回答道: “8便士。” “这里有单独的房间吗?”阿尔杰放下了提前准备好的硬币,接过木桶杯后状似随意地问道。 酒保稍稍恢复了精神,打量了他几眼,一股幸灾乐祸的笑爬上了脸庞: “不走运,我们这的几个桌球室都有人预约了。” “呵,我们老板单独占了一个,你现在只能试着去找他,如果他开心了,说不定会把那个房间让给你。” 阿尔杰皱了皱眉,快速问道: “他在哪?” 酒保拍了拍沾着酒水的双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抬起手臂指了指侧方。 “三号桌球室里面,嘿,小心点,他脾气不好。” “有人说过你话很多吗?”阿尔杰一口喝干了只有半杯的烈朗齐,将杯子推向了台的另一个方向,径直走向了三号桌球室外。 他没有直接抬手敲门,而是用脚尖轻轻点了点木门,那看似严实的门竟自动吱呀吱呀的后敞,显露出了桌球室内的景象。 里面拿着桌球杆的两个男子定下了手上的动作,站直了身体,齐齐的望向了门口。 “谁是这的老板?”阿尔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直接问道。 听到这句话,一个穿着亚麻衬衣,长着大鼻子的半百老头审视了阿尔杰几眼,看清了他的外貌后低沉的笑了笑: “我就是,你是来竖杆的?” “我只是想借用一下这个屋子。”阿尔杰边摇头边关上了门。 那个半百老头一下子坐了下来,缓缓地从亚麻衬衣的口袋中抽出了一根纸烟,点燃后吸了起来。 他脸上有着一道翻口的、巨大的伤疤,拿伤疤像是被什么半钝的刀具所砍伤,从右眼角一只拉伸到了右侧嘴边,衬的他几乎完全染红的酒槽鼻更加明显。 阿尔杰熟稔的走向了桌球无人的另一面,双手支撑在桌球台上,嗓音平静说道: “我有些事情,这个房间两小时多少钱?” 那个老头忽然愣了一下,被烟呛了两口,呵呵的笑了起来,没两下后,他又扭头看向了身旁拿着台球杆的另一个男子,对视着又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嗓子里像卡了一口浓痰一样: “呵呵,你是外来的?” “经常来的都知道,这一般是我和朋友消磨时间的地方,不会租给外人,你要真的有什么秘密,或者想一个人呆一会,我建议你去旁白内的旅馆,那里会容易弄到单间。” 旁边的男子看着阿尔杰不变的冷漠表情,突然拍了老头一下,低声道: “嘿,卡斯帕斯!” 卡斯帕斯没有在意的摆了摆手,用手摸了摸鼻子,深吸了一口烟后借着说道: “不用在意,租也是可以的嘛,就当交个朋友。” “多少钱?”阿尔杰的嗓音仍是十分的平静。 “10苏勒,毕竟这个房间不常用,贵一些也正常?”卡斯帕斯清了清嗓子回应道。 “比较公正。”阿尔杰微微颔首,边回答边掏出了几张纸钞,数了两张五苏勒的纸币后递了出去。 卡斯帕斯笑着接过了阿尔杰递来的钱,拍了拍身旁相对年轻的另一个男子,揽着他的肩一同走出了桌球室。 等到三号桌球室的木门彻底合拢,确认已经被从里面严丝合缝的关上之后,卡斯帕斯沉下了笑容,沉声对身旁的男子说道: “皮埃尔,刚才你干嘛拍我。” 在卡斯帕斯的印象里,皮埃尔是一个十分大胆的人,而且据说他背后的老大是一个有着特殊能力的人。 皮埃尔努了努嘴,斟酌的说道: “卡斯帕斯,那家伙估计是海上来的,很危险。” “嗯,给我的感觉比老大还要厉害一些。” 卡斯帕斯严肃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了出来,快速了走向了台,远离了背后的三号桌球室。 桌球室木门后,阿尔杰仔细确定了房间内没有被偷听的隐患后,他轻声地走向了一张椅子前,缓缓的坐了下来,双手抵住了鼻尖。 几次呼吸后,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一字一字的念起了那位天使——埃德蒙·伊阿宋给他的尊名: “古老传说的具现。” “神秘与新生的象征。” “诡秘座下与净光同行的不朽之蝶。” “伟大的‘腐坏者’埃德蒙·伊阿宋。” 伴随着低沉嗓音的一字一字的诵念,整个桌球室内的光影都被阿尔杰对面的煤气灯瞬间收拢,似乎除了那昏黄光芒和低伏着身体祈祷的阿尔杰外,这房间内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令人压抑的,纯粹、模糊的灰暗。 被剥夺的色彩在屋内仅存的光源内凝聚,交织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重茧。 咔! 那虚幻的重茧表面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重新扩散成了一道蝴蝶形状的暗紫色净光,十分虚幻且影影绰绰。 那虚幻的光影映照着阿尔杰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阿尔杰感受着屋内的变化,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内心忐忑的将目光投向了空中的那道蝴蝶型光影。 那净光般的虚影闪烁了几下,对应面部的地方诡异的沿着映照出的,阿尔杰的脸庞轮廓勾勒起了线条。 在最后一笔落下后,那奇特的净光一阵扭曲,整个桌球室内恢复了原样。 借由某种神秘魔法穿梭而来的埃德蒙·伊阿宋嘴角勾起,看着猛的低头行礼的阿尔杰,语带笑意的说道: “明智的选择。” 第24章 接受 “我还以为你还会在纠结一段时间?”埃德蒙略带笑意的说道。 阿尔杰仍低扶着头,双眼紧盯着略带油腻的地板,不敢乱飘上别的地方,郑重的回应道: “我只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埃德蒙听到这一回答未做表示,仅是从旁边拖过了一把椅子,轻轻的坐了上去,整个人就像悬在上面一样,仿佛祂仅是投影,并未与木质座椅产生真正的接触。 在古怪的沉默中,阿尔杰仍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耐心的等待着埃德蒙的询问,仅能通过余光瞟到的一双黑色裤腿确定那位殿下并未离开,仍滞留在这个屋子内。 “你愿意用什么代价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的梦想是什么?”埃德蒙仍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玩世不恭的语气,将一条腿搭到了另一条腿上,状似随意地问道。 阿尔杰张了张嘴,没有吐出一个音节,仔细思考了几秒后才斟酌着说道: “我是一个生在海上小镇的混血儿,在风暴教会中一直处于不被重视的位置,一直被教会排挤在边缘,所以之前在我的心中,我一直想要成为受人重视的教会高层。” “但我想,我应该已经没办法再实现这个梦想了?”说完,阿尔杰的脸部肌肉略有抽动,嘴角浮现了一丝苦味。 埃德蒙没有直接回复他的问题,而是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觉得‘暴君’的教会高层中中会掺着你们口中的,邪神的信徒吗?” “‘暴君’是‘风暴之主’所在途径序列零的称呼。” 序列零?这是什么意思? 神灵对应的序列吗? 这是在暗示教会内有着信仰邪神的间谍? 数个问题飞快掠过脑海,阿尔杰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顺着这句话仔细地思考了下去。 教会的高层都是需要定期直面主的神前议会成员,而且根据我成为“船长”,在帕苏岛面见教皇冕下时的经验,主带给人的恐惧感只会更加强烈,在那样的心理折磨下,应该没有人可以瞒住心中的秘密。 所以,埃德蒙殿下是在暗示间谍出在了教会的中高层?毕竟他们没有直面神灵的资格,如果仅是在教皇的恐惧压迫下藏住秘密的话,或许紧是依靠对应的天使层次的祝福就能做到。 我如果到最后执拗的要留在教会,或许只能停留在“代罚者”队长这一层次阿尔杰几番考虑后,克制住了长缓一口气的冲动,压低了嗓音,低沉说道: “我愿意完全听从您的安排。” 听到阿尔杰的答复,埃德蒙微微颔首,控制自己平日里当做仆人的一种透明的灵,搬起了房间角落中的一把木椅,放在了阿尔杰身后,开口提醒道: “不用一直跪在地上,你可以坐到凳子上。” 阿尔杰愣了愣,感受到了后方椅子落地后带来的震动,迟疑地抬起了身,缓慢的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了一团棉花上,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怀疑自己已经被无声的拖进了梦里。 埃德蒙满意的审视了几眼阿尔杰,用尽量可以使人放松的轻快语气说道: “其实现在也并不需要你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我对你现在的状态很满意,一艘幽灵船足够完成大部分船只无法完成的任务,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利用一些功绩,努力提升自己在教会内部的地位,摆脱现在这种被排挤的状态。” “我会为你提供几个合适的机会,以及序列六对应的魔药配方,如果你可以快速的通过我提供的机会赢得教会的重视——你可以把这当作试炼,我会直接给你一份你所需要的魔药。” “等你的实力提升到一定程度,我希望你能够自己找一个机会,停留在拜亚姆一段时间,到那时,你就会知道你真正的任务了。” 这一条一条足以称得上是丰厚的条件险些冲走了阿尔杰的理智,让他立刻就答应下来。 可是这其中并没有说明我最后会负责怎样的任务,我无法判断这背后的危险阿尔杰嘴部微张,刚想要利用自己培养已久的话术,旁敲侧击的获得更多的信息时,埃德蒙突然又一次开口道: “对了,你之前说担忧的一切我也可以为你扫除掉。” 正坐在对面陷入纠结之中的阿尔杰一下大脑当机,思维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埃德蒙满意的看着对方的表情,脸上略带笑意的说道: “齐林格斯会被杀死,你和他一同发现的那座原始岛屿,呵呵,我会告诉你关于那座岛屿的一些秘密,这可以帮助你更好的探索那座岛屿。” “还有,是不是我太友善了,你似乎忘记了我的身份?” 一边说着,埃德蒙一边将交叠放置的双腿变换了一下位置。 上次见面时,罗曼·安布罗休斯已经明确表示他会在合适的时候隐秘处理掉齐林格斯,准备借此揪出一部分“黄昏隐士会”的外围成员。 “不,请原谅我的僭越,埃德蒙殿下。”阿尔杰恢复了理智,惊恐地回答道。 他刚才竟然在面对一位天使的示好时出现了想要拒绝的心思,他自己有什么拒绝的资格吗! 我刚才是怎么了?那样的思考方式不像是我的风格? 埃德蒙没有再管阿尔杰的致歉,而是从华丽正装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枚由纯银点缀的牙齿化石吊坠,随意的抛给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阿尔杰。 阿尔杰凭借着自己良好的神经反应能力,精准的接住了埃德蒙抛来的吊坠,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 那是一枚不知名生物的牙齿化石,有点像一些魔药材料的形态,像是某种大型猛兽牙齿的直接微缩,晶莹剔透。 它的表面,与银链连接的地方用了稍显黯淡一些的银制花纹和浮雕所点缀,刻画了一只只活灵活现的蝴蝶,甚至就连蝴蝶翅膀上的扭曲图案都雕琢得一清二楚,就像一些昂贵的艺术品一样。 阿尔杰手捧着那枚精致、古朴的化石吊坠,耳边萦绕着埃德蒙平静的嗓音: “这相当于一枚固化了力量的象征徽章,可以赋予你一些预言方面的能力,以后你如果要联络我,也可以直接通过这个,不再需要诵念我的尊名,只要默念精灵语中‘腐坏’这一单词就好。” “这其中还被灌输了一些地图,它们需要你自己去探索,是帮助你完成任务的一些机会,那里埋藏的东西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功勋。” 他又扫了吊坠几眼后,迅速的解开银链,将吊坠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用手塞进了衣物的最内层,让略带冰凉的牙齿化石紧贴住了自己的胸膛,用层叠的服装掩盖住了略有写显眼的银色链条。 他十分诚恳地将右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微低下巴,沉声说道: “感谢您的馈赠。” 埃德蒙本就不似真实的身影突然出现了波动,逐渐变淡,与周围的颜色融为一体,就连整个身体都随着祂的微笑开始颤动: “你的任务将会在你回到海上时开始,在这之前你可以全心的加入到追捕齐林格斯的行动中,见证他的死亡。” “当然,比这一切,包括任务都要重要的是坚持对我主的虔诚,用心来服侍他,我主能够让你加入祂所主持的神前议会本就是一种机会,日后如果我主为你颁布了任何任务,它的优先级都将超过现在的这个任务,一切以主的意志为首。” 在阿尔杰的注视下,埃德蒙的身影终于淡化到了与周围的颜色融为了一体,仅留下了略带缥缈的声音仍在不算空旷的桌球室内回荡。 “呼。”阿尔杰长呼了一口气,在原地默然了几秒后才缓缓站起,将突兀摆在房间中央的两张木质椅子都摆回了原地。 他环视一周,确认埃德蒙·伊阿宋已经离开后,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层层衣物下取出了那枚被纯银点缀的化石吊坠,又审视几番,在灌注灵性,确认自己获得了一些有关如何利用吊坠完成预言的方法,以及记录着数处宝藏和众多情报的虚幻笔记后,他又小心翼翼的按刚才的方式将那吊坠藏进了自己的衣物之下。 他迈着略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桌球室的木门处,右手搭在把手上,微微发力,一把推开了原本被他自己紧锁的木门。 吱呀。 沾染着油污和时光痕迹的木门缓缓地向外开去,温暖的热浪、嘈杂的声音、浓烈的酒香,这一切有一下子涌入了阿尔杰的神经之上,将他从刚才紧张的环境中一下又带回了熟悉的现实。 坐在台一直紧盯着3号桌球室的卡斯帕斯看到阿尔杰出来后,不紧不忙的向酒保要了满满一木桶杯的烈朗齐,端着就走了过来。 他哈哈的笑着,凑到了阿尔杰的身边,压低嗓音说道: “这是送你的,就当作是解渴了。” 阿尔杰没有推脱,直接接过了那杯用木桶杯装着的烈朗齐,一口灌进了嘴巴里,晶莹、淡黄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滑落,一直流到了他的脖颈之下,流到了有着明显风吹雨打痕迹的肌肤上,映出了明显的反光。 他将空了的酒杯递回给了卡斯帕斯,一言不发,走出了“勇敢者酒”。 阿尔杰站在萧瑟寒冷的铁门街上,深吸了口掺杂着明显刺鼻味道的、弥漫着淡黄色的雾气,嗓音嘶哑的暗骂了一声: “该死的东区,该死的工厂。” ps:因为埃德蒙的介入,阿尔杰提前来到了贝克兰德两天 第25章 阿兹克的铜哨 克莱恩轻轻扣了扣隔断内队长办公室的深棕色木门,在听到邓恩的回应后,熟稔的推开了木门,走进了队长办公室。 他看见邓恩·史密斯正向后靠着椅背,端着石楠木烟斗,眼神迷离的轻嗅着。 队长,如果不是我了解你的为人,我恐怕会认为你在吸毒克莱恩嘴角微抽了一下,随即开口说道: “我已经晋升为‘小丑’了。” 邓恩听着克莱恩的话,使劲闭了闭眼,坐直了身体,审视了克莱恩一阵后说道: “状态不错,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和锻炼,需要加强对魔药的掌控。“ 克莱恩认同的点了点头,随手关紧了房门,拉开椅子坐下。 他斟酌一阵后,缓慢地说道: “队长,你接受来自阿曼尼阁下的审查了吗?” 他怀疑自己向女神起誓时遇到的一切并不是为保密“扮演法”而起誓的常态,要知道大部分值夜者,除了在仪式魔法上会得到“黑夜女神”的回应,其他的时间都无法得到任何来自女神的反馈。 邓恩沉默了几秒,端起了旁边的咖啡抿了一口: “当然,我也是‘扮演法’的知情者。” 克莱恩想了想,刻意的放松了有些紧绷的嗓子,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刚才你有作起誓相关的环节吗?” “有没有什么特备的感受?” “你是在担心那恐惧对你的影响?”邓恩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沉吟几秒道,“嗯,强烈的情感会影响非凡者对魔药的掌控,确实需要注意一下。” 恐惧? 队长并没有提到女神的注视,常理来讲,对一个值夜者来说,能得到神灵的注视才是最值得铭记,称道的事情,不,应该说对于任何一个神灵的信徒都是这样。 克莱恩为了防止队长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大脑飞速思考,快速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那位阿曼尼执事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和同样是迅速晋升的戴莉女士也不一样。” 邓恩突然一阵默然,又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缓缓地说道: “毕竟是掌握了圣物的高级执事,呵,据说那位阿曼尼阁下比戴莉的晋升速度还要快一些。” “她和伦纳德一样,都是教会的孤儿院出身,在短短三年之内就从一位普通的值夜者变为了高级执事,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天才。” 圣物也就是说队长在起誓时是向圣物直接起誓的,是借此与女神建立了联系?那这样应该本质上与平日里用到的仪式魔法差距不大,应该是在仪式魔法上的另一种特化。 我还可以在回家后写信给戴莉女士,她也是知晓“扮演法”的值夜者成员,应该也经历过类似的流程。 一时间,房间内的两人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再没有人说一句话,仅能听到邓恩喝咖啡时的咕噜声。 突然,邓恩放下了咖啡杯,克莱恩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那其中只剩了一点残留,而邓恩则扶着椅子的扶手,站直了身。 他看着仍坐在椅子上的克莱恩,沉声解释道: “阿曼尼执事应该已经做完了对其他成员起誓的见证,我去陪同她取走老尼尔的遗留。” “老尼尔的遗留,那对红色的眼珠?”克莱恩先愣了一下,然后又诧异又茫然的反问道。 邓恩整理了一下自己正装外套上的褶皱,默然许久: “对,你我都知道,对于非凡生物身上的一些部位,他们死后会变成超凡力量富集的载体,这些事情经过鉴定、实验,危险的、仍残留着副作用的会被受作为封印物,就像3-0611安静发丝是一位值夜者队长的遗留一样,而另外的,不太危险的” 邓恩停顿了一下,喉头滑动了一下,嗓音平静的说道: “总之,这样的物品就是值夜者小队封印物的来源之一,而且内部的规定也考虑到了幸存队友的情绪,所有类似的物品都应异地保存,避免刺激到他生前的队友。” 队长你其实没必要故意停顿,那些不太危险的应该就是和正常超凡生物遗留的富集超凡力量的部位一样,都是 想到这里,克莱恩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遗留如果足够可控,应该也会变成非凡者晋升所用的魔药材料。 这,我之所以会在一开始忽略这个可能,应该就是心理学上所说的,大脑的自我保护克莱恩不由得嘴角翘起,苦笑了一下,随即立刻在喉头涌起了一阵冲动,忍不住侧头干呕了几下,视线都因此变得模糊。 看着他这样猛烈的表现,邓恩忽然笑了笑,转身背了过去,声音不再像往常一样平静,略微有了一丝颤抖,轻声说道: “这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他们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仍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留在我们身边,和我们一同对抗着疯狂与危险,就像以前一样。” 克莱恩仍保持着沉默,双手攀上了头发,将原本相对贴服的头发抓的凌乱。 邓恩感受着屋内压抑的氛围,没有说什么,搭载深棕色木门把手上的右臂微微发力,推门走出了队长办公室,在一阵吱呀后,敞开的木门被轻轻的掩在了门框上,挡住了房间内的克莱恩。 在队长送走阿曼尼执事后,克莱恩找理由说自己想要外出锻炼跟踪与监控的技巧,借此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乘坐无轨马车,前往了位于水仙花街旁的阿兹克先生的家。 克莱恩站在花纹雕刻较为精细的阿兹克家的门前,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了手臂,拉响了门外铃铛的挂绳。 不一会,克莱恩的脑内突然出现了一副模糊的画面,隐约“看见”了阿兹克先生正大步的走向了玄关。 果然,在清脆的铃声中,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阿兹克·艾格斯拉开了大门。 他仍是较为休闲的打扮,较长的黑色直发自然垂下,耳垂上的细小黑痣被碎发遮挡,不太明显。 “你们公司的管理这么松散的吗?”阿兹克瞥了眼天空,略带笑意的调侃道。 克莱恩愣了一下,同样笑着回应道: “我们有着特殊的轮值机制,今天正好安排到我的轮休。” 阿兹克点了点头,上下扫了克莱恩两眼,让开了身体,带着克莱恩一起走到了起居室。 他随意的说了一句让克莱恩不用太在意手杖的摆放,自己则在壁炉上,那个嵌在墙内的多格柜中寻找了一番,拿起了一个罐子。 克莱恩看着阿兹克先生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打量了一下起居室内,与自己之前来没什么改变的布局,熟稔的坐到了自己常坐的位置上——一张较为柔软的沙发。 阿兹克扭过了身,看见克莱恩坐的位置后,笑意更甚,拿着手中的罐子晃了晃,轻松的说道: “南大陆,星星高原产的甘蔗硬糖,需要来两颗吗?” 克莱恩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纠结了一下后,细声说道: “现在不太需要。” 阿兹克笑了笑,将装有甘蔗硬糖的罐子放到了克莱恩面前的茶几上,做到了他的对面,十分熟练地剪开了一根雪茄,用一支较长的火柴点燃预热起来。 “莫尔斯小镇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克莱恩闻着雪茄飘出的味道,鼻翼微动,状似平常的说道: “谢谢您的帮助,我已经做完了那件事。” 阿兹克拿起了已经预热的不够充足的雪茄,手指微微用力,似乎是施加了什么影响后,轻轻的吸了一口,嗓音醇厚的问道: “你最近经历了什么事,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克莱恩一时有些惊讶,可想到阿兹克先生也是非凡者,也可以利用灵视查看他人情绪之后又随即释然,长舒一口气道: “我有一位先前教导过我的同事失控了,他的遗留物被教会的高级执事带去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这件遗物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随即他沉默了两秒,刚准备向因为失忆可能遗忘了相应内容的阿兹克先生解释的时候,阿兹克放下了手里的雪茄,探头望向克莱恩,凝重的说道: “你知道非凡特性的存在吗?” 见克莱恩茫然地摇了摇头,阿兹克默然几秒,斟酌着说道: “非凡者死后会凝聚出一些特殊的物品,这被称为非凡特性,可以直接作为魔药的主材料,当然,对于失控的非凡者,他们遗留的大部分是带有一定负面作用的物品,这可能仅仅是一些物品,也可能是他们对应的一些身体部位。” 克莱恩嘴巴微张,刚才在队长办公室的那种恶心感又一次的爬上了喉头,险些再次干呕。 他缓了缓,埋头沉默,不在说话。 阿兹克看着他消沉的表现,又吸了一口雪茄,停顿了几秒后才嗓音平静的说道: “这是非凡世界的常态,我刚回想起来这些内容的时候也比较震惊,呵,我准备离开廷根了。” “您要去哪?”克莱恩猛地抬头问道,随即又有些后悔,这样的行为太失礼了! 阿兹克没有在意的笑了笑,靠住了沙发的背部,眼神略有飘忽。 “我最近一次失忆就是在贝克兰德附近,在贝克兰德大学,我想那里或许会有一些线索。” 克莱恩茫然地看着阿兹克先生,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为什么放弃寻找幕后黑手这样的话,而是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表示了关心,然后在末尾提到: “我在莫尔斯小镇见到了一面镜子,根据镇民的描述,那面镜子应该就是您离开后出现的,而且不管是占卜它还是占卜当地闹鬼事件的源头,我都占卜到了死神相关的画面。” 随后,克莱恩较为详细的描述了自己当时看到的两幅画面。 依靠着沙发的阿兹克逐渐坐起了身,眉头微微皱起,闷声问道: “你说那件镜子留在了你们公司内部是吗?” 阿兹克先生,你不会想硬闯查尼斯门?克莱恩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阿兹克紧接着问道: “你是否还有接触到它的机会?” 克莱恩想了想,轻声应答道:”如果有任务需要的话。“ 阿兹克深吸了口雪茄,思考了十几秒,缓了一口气,从左手腕处摘下了一件饰品,扔向了克莱恩。 待到克莱恩准确接住了那件饰品后,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这是一件可以召唤独属于我的信使的铜哨,如果你在那件镜子上又发现了什么异常,你可以通过信使将情况告诉我,当然,正常的信件也可以。” 克莱恩听着阿兹克先生的话,低头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个铜哨。 那是一个精致、古旧的铜哨,上面遍布着充满神秘意味的奇特花纹,给克莱恩的感觉有些冰冷但又十分柔和,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第26章 信使 “阿兹克先生,这应该怎样使用?”克莱恩又扫了两眼掌心中的铜哨后,抬头问道。 阿兹克半倚在沙发的靠背上,吐出了嘴中的烟雾,语气平和地说道: “你可以尝试吹一下它。” 吹一下克莱恩感受了一下那个冰冷但十分柔和的铜哨,捏着它的末端,缓缓的移到了嘴边,猛的鼓起两侧的腮帮,狠狠地吹了一下。 奇怪的是,铜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克莱恩却明显感受到仿佛有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整个房间都在瞬间变得阴冷、冰凉。 他的灵性直觉微有触动,下意识的快速扣动左边牙齿,在颜色鲜艳的灵视视觉加持下,他看到旁边的地板上,一根根虚幻朦胧的白骨从空气中被抛出,形成了诡异的喷泉。 拿数根白骨逐渐交错相搭,在克莱恩的注视下拼接成了一只虚幻的高大怪物。 看着通体由白骨构成,身高接近四米的巨型怪物,克莱恩的脑中瞬间产生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只能茫然地看着那“信使”闪烁着漆黑火焰的眼眶,呆呆的想到: “这看起来足够去当一个关卡内的小‘boss’了” 那信使在稳定身形后仅看了克莱恩一眼,就迅速转过了身,将自身缩小到了正常大小,匍匐在了阿兹克·艾格斯面前,浑身的虚幻白骨都不由得战栗起来。 阿兹克看着自己脚边卑微匍匐的信使,毫不在意的转过了头,看向克莱恩微笑道: “这是我的一个信使,你以后只要将信交给他就好,这样可以保证速度和隐秘。” 一个也就是说您还有许多其他的信使,这或许还是不太出众的那个克莱恩僵硬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先前低估了阿兹克先生的层次,他或许已经达到了和刚才审查自己的阿曼尼执事相同的境界,一位半神! 克莱恩缓慢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了使用方法,随后他看见阿兹克先生微微颔首,那原本匍匐在地的信使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迅速崩解成了一根根虚幻、朦胧的白骨,钻入了地板之下,整个过程都未发出一点声音。 傍晚,克莱恩拖着十分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水仙花街,强忍着肌肉的酸痛,从口袋中摸索出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房门。 屋内听闻房门响动的女仆贝拉迅速迈着碎步赶了过来,接过了克莱恩手中的水沉木手杖,纠结几番后,结结巴巴的说道: “克莱恩先生,需要我搀扶进您去么,梅丽莎小姐和班森先生现在在餐厅用餐,之前他们又吩咐为你留一份晚餐。” 我要是被你搀扶着走进餐厅,指不定梅丽莎会怎么想,我之前对她撒谎说格斗训练根本不累克莱恩勉强的笑了笑: “不,我自己来就好。” 随即他强忍住肌肉的酸痛,迈着僵硬的步伐,大步走向了餐厅,只是在心中腹诽道: “要不是‘小丑’魔药带来的变化过于突出,高文老师今天根本不可能突然加大训练量,不过这也证明我真的可以应对真正的战场了。” 在昏暗的房间中,克莱恩熟稔的靠着脑中的记忆,几经转向,走到了梅丽莎和班森吃饭的餐厅,看见了因听到自己脚步声而向右转头,关切的看向自己的梅丽莎。 她眉头微蹙,轻声说道: “克莱恩,你们公司总是这样折磨人吗?” 我明明有刻意用‘小丑’的能力控制自己的动作克莱恩的嘴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微笑回应道: “或许这就是高薪的代价,严苛的工作要求换来更高的薪水,我可能又要加薪了。” 自己晋升‘小丑’后将会迎来新一次的加薪,只不过因为今天略有沉重的话题,以及自身当时的表现,他和队长都遗忘了这件事,明天克莱恩将会再旁敲侧击的询问相关的事宜,并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向班森和梅丽莎公布自己真正的薪资——当然是晋升‘小丑’之前的。 唉,我向班森他们坦白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我加薪的速度,克莱恩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 “你们又要加薪了吗?” “这会不会是因为什么危险?你之前说过,你们有时候为了应对一些事情,就连你这样的文职人员也需要锻炼格斗技巧。”梅丽莎眉头紧皱,缓缓地问道。 克莱恩从贝拉手中接过了那份留给自己的晚餐,拉开椅子,靠住了后背,状似随意的答道: “只是我最近为公司发现了一些很有价值的文物,而且加薪还没有定下来,这还需要通过公司上报给高层,等待上层回复,批准后才可以加薪。” “至于格斗训练,那只不过是为了锻炼体魄的额外任务,毕竟你们也看到了,我经常加班,如果没有一个良好健康的体魄,我甚至都无法享受到这份薪资。” “呵,凡事都是有代价的,高付出,高回报,这很合理。”克莱恩最后嘴角微翘,语气略带调侃说道。 班森赞同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似乎在认真思考的梅丽莎和已经离远的贝拉,压低声音,用一种故作严肃的语气说道: “克莱恩说的没错,这就是勤劳和知识的重要性,当然,如果仅有勤劳也不能成功,不然下街的居民有一半都要变成百万富翁了。” “至于政府官员和贵族老爷,他们付出的更多,毕竟珍惜的休息时间不是什么人都会舍弃的。” 因为许多人连舍弃的机会都没有,呼,熟悉的班森式幽默克莱恩注意了一下妹妹的表情,应和的笑了笑,扭头看向梅丽莎说道: “所以你更应该追求更好的教育,知识才是未来好生活最重要的钥匙。” “如果可以学到更多有关机械的知识,我一定会选择继续努力下去。”梅丽莎微微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克莱恩笑着点了点头,不在说话,埋头吃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晚餐,他刚才肚子已经叫了好几次了。 吃完晚饭,克莱恩和哥哥、妹妹打完招呼后就以自己想早点休息为理由,直接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窗外幽暗的街道,空无一人,仅有几盏路灯零零散散的分布在石子路两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刷! 他一下子拉上了窗帘,隔绝了窗外撒进的绯红月光,反而是转身点亮了屋中自带的煤气灯。 他要写信,询问戴莉女士,有关教会监督知晓’扮演法‘的值夜者向女神起誓的细节。 他从抽屉中取出了圆腹的吸水钢笔,熟练地从墨水瓶中汲取了足够的墨水,将笔尖悬在略有泛黄的信纸上方,边思考边书写了起来。 “尊敬的戴莉女士,我最近通过了圣堂的审查,成功晋升为了序列八的‘小丑’。” “当然,在这之前,圣堂委派的高级执事,芙兰·阿曼尼阁下,她为我主持了向女神起誓的仪式,以此来保证我不会向别的值夜者泄露有关‘扮演法’的内容。” “在向女神起誓的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我并没有直接通过圣物起誓,而是借由类似于仪式魔法的方式完成了起誓。” “我想询问您有关您当初像向女神起誓永不泄露‘扮演法’的过程。” “因为在那位执事离开后,我曾与队长交谈过,队长向女神起誓的过程似乎与我并不一样,仅是都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感,然后就完成了起誓。” “我希望等通过您当时的经历来解开我的疑惑。” “一位受过您帮助的朋友。” 写完最后一个单词,克莱恩转了转微微有些发僵的手腕,盖上了钢笔的笔帽,轻轻放置在一旁,拿起了自己刚写好的信纸,仔细地审视、检查了一番,知道确定没什么疏漏之后才仔细装好,放进了同样从抽屉中拿出的信封里。 他熟稔的用半截蜡烛封好了信封,随即起身,取出了用来布置仪式魔法的银匕,控制匕首尖喷涌出灵性,在房内漫步一圈,构筑起了灵性之墙,彻底封锁了房间。 随后,他迅速布置好了用于召唤戴莉·西蒙妮信使的仪式,等到象征自己的那个蜡烛点燃后,低声诵念道: “我!” 紧接着,他换成了赫密斯语: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 “徘徊与虚妄之中的灵,被人驱使的上届生物,独属于戴莉·西蒙妮的信使。” 呜! 突变的阴影伴随着猛烈的风声打破了先前安宁的气氛,在一阵仿佛哭泣般的声音中,昏黄的烛火瞬间染上了幽蓝的色泽。 它陡然膨胀,照亮了贴着素雅墙纸的墙壁,一阵近乎透明的波纹荡漾开来,从中凸显出了一张没有眉毛,没有鼻子,没有眼睛,仅剩下一张薄薄嘴唇点缀嘴巴的诡异面孔。 它“看见”克莱恩后,努力长大了自己的双颚,吐出了鲜红的舌头,那舌头顶端长着五根细细的手指,缓慢地张开又缓慢的捏拢,似乎是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克莱恩眼神呆滞的默然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信使口中长着的一颗又一颗不规则的尖牙,将信封递到了信使舌头上长着的那只手上。 那信使牢牢抓住信封,直接吞了下去,随后它自身透明、诡异的身影一阵波动,与身后背景的颜色交相融合,消失的无影无踪。 克莱恩看着恢复正常的烛火,摇了下头,解除了封锁着自己房间的灵性之墙,低声说道: “看起来没有阿兹克先生的靠谱啊” 第27章 巨兽们 荒芜的丘陵上,一只长着深灰色毛发的八爪魔狼正低伏着身躯,缓慢的在仅长着焦黄色碎草的干硬土地上迈步移动着。 明明正值星星高原的夏季,这片丘陵上却到处逸散着一股虚幻的惨白色冷雾,大部分生物都被这突来的寒冷赶到了冷雾的辐射范围之外,一个个半缩着身体,杂乱分布着,在冷雾的边际徘徊。 突然,在更远处的一处枯树旁,原本被橘黄色霞光所笼罩的空气忽的染上了浓烈的颜色,整个空间发生了扭曲,红的更红,黄的更黄,白的更白,各种颜色浓郁叠加,描绘出了一幅奇异地抽象油画。 冷雾中央低伏着身躯的魔狼猛地抬起了长着数十颗浮现着扭曲虚幻面孔獠牙的头颅,深灰色的毛发根根树立,尖利狰狞的獠牙相互咬合,紧呲着,喉咙中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冷雾之外的众多不同种类的生物在同一瞬间绷紧了身体,迅速跳进了惨白色的冷雾之中,一时间,整个雾气里到处都是身披深灰色毛发的八爪魔狼的身影。 它在第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敌人的出现,常以警觉标榜自身的它在第一时间就想利用自身的特殊进入灵界,可它却惊恐地发现,这个地区对应的灵界似乎都被一种更加神秘强大的灰白雾气所笼罩,一时间竟直接与灵界断开了联系! 这时枯树旁的袭击者彻底显露了身形,她四肢畸长,全身被一件漆黑的尖利骑士板甲所覆盖,狰狞的鹰首头盔上仅在中央露出了一点橙黄色的光芒。 她将原本捏在手心里的银黑色徽章重新挂在了盔甲的卡扣之上,畸长的双腿数块肌肉紧绷,块块暴起,瞬间将自身弹射,直冲进了虚幻朦胧的惨白冷雾之中。 她无视了想自己袭来的数头深灰色魔狼,一只只难以形容的狰狞灵界生物从她板甲的缝隙中钻出,挥舞起了各自的“四肢”,化作层层肉盾,为这位全黑的骑士撑出了一条道路。 在卡在盔甲外层上的银黑色徽章的引导下,她扭转身体,手中快速凝聚了一把沉重宽厚,橘红与青黑交杂的巨剑,利用惯性直砍进了一直杂糅着棕熊与巨狼双方特点的怪物口中,在光的风暴下,生生将其撕成了碎片。 又是一个密偶漆黑的骑士无声默念,紧接着她又根据灵性直觉的指引,灵巧的将巨剑横于胸前,咚咚两声,挡下了两枚堪比岸防炮级别的空气炮弹。 她并未因此后撤,只是双脚一下子陷入了干硬的泥土之中,踩出了一片龟裂,调整呼吸后,她双手突然放松,巨剑瞬间落向了地面,一阵苍白色的火焰迅速沿着地上被砸出来的裂痕蔓延,点燃了整个冷雾范围内的灵体。 刺啦一声,她拖着巨剑,摩擦着地表,顺着势头竖劈而出,带起了一道苍白中掺杂着橙红的光束。 冷雾的远处,一道深红的火焰猛的腾起,那深灰色的魔狼模糊扭曲的身影瞬间被火焰吞没,随即整个火焰被苍白夹杂着橙红的光束劈开,轰的一下爆破开来。 以上几次攻击重复爆发多次,那深灰色的魔狼一次次在火焰中闪烁爆发,冷雾覆盖的大地上多出了一片一片腐烂碎开的肉块。 站在冷雾中央的漆黑骑士突然停止了动作,将巨剑径直插进了已经满布裂痕的大地之中,在原地构建了一层用昏黄光芒铸就的厚重屏障。 她低垂下头,鹰首面具背后的额角隐隐发痛,她刚才在那匹雾之魔狼的戏弄下灵性已经消耗了大半,现在逐渐出现了干涸的迹象。 不能再耗下去了她又是沉默一阵,随即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她猛地抽出了半身直插在土中的巨剑,猛地横扫,制造了一阵衰败与死亡气息并存的光之风暴,无数或羸弱或强大的灵体从地表涌了出来,不要命的束缚住了仍隐藏在惨白冷雾中的密偶。 混杂在密偶群内的魔狼果断的抛弃了大部分密偶,多次与密偶分身互换位置后奋力张大了双颚,一个个扭曲变形的巨大灵体从它根根粗壮尖利的獠牙上浮现,挣脱了“灵巫”能力的束缚,奔向了现在较为脆弱的漆黑骑士。 那骑士注视着一只只或漂浮在空中,或潜藏在地下的恐怖灵体,果断的拽下了卡在自己盔甲表面的银黑色徽章,一把扔了出去。 那徽章在空中打着旋,在惯性的加持下飞到了最高点,然后猛地停住了。 毫无征兆的,冷雾范围内的所有“生物”的灵体之线一下子飘向了无穷的高空,仿佛是被更高的存在所摄走,一时都诡异的被直直的吊了起来,向腊肉一样摇晃着,嘴里呢喃起了口音古怪的精灵语。 “洛基拜蒙·透特洛基拜蒙·透特” 周六早晨,克莱恩进入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在和罗珊打了招呼后,熟练地走进了横断,敲响了队长办公室的深棕色木门。 邓恩眼神深邃的看着克莱恩,不紧不忙的喝了一口咖啡后,淡淡地说道: “昨天我忘记告诉你了,在晋升序列八之后,你的周薪将从以前的6镑每周变为10镑,呵,这是资深序列九的水平,你只要保持现在正常工作的状态,或许到明年就可以变为12镑一周,就像,就像老尼尔一样。” 说完,邓恩又低头泯了口咖啡,就在克莱恩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说道: “对了,刚才忘了说,你在警察部门的职位也从见习督查变为了督查,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对应的制服肩章和证件。” 克莱恩听得一愣一愣,嘴巴险些没有合上,反映了好久才找回了状态,旋即眉眼舒展,嘴角微翘地说道: “这是我这周听见的最好的消息。” 无暗符咒和阳炎符咒是自己制作的最大收获,不算是消息。 邓恩把咖啡杯放在了桌上,嗓音醇厚的说道: “值夜者在某些方面和军队类似,军人需要军功晋升自己的军衔,我们也需要相应的功勋来换取对应的薪水和魔药。”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对应的、足够的功勋,那么就算消化掉了魔药,达到了晋升的标准也无法申请魔药是吗?”克莱恩随即问道。 邓恩稍稍顿了顿,嘴角微翘道: “其实只要你正常的跟随小队处理日常事务,你总会遇到非凡事件,总会因此积攒功勋,哪怕是被动的,这样你总能攒够晋升的机会。” “而且对于大部分值夜者来说,序列九可能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就是晋升的尽头。” 晋升的尽头克莱恩有些恍惚,一时竟陷入了默然。 对面的邓恩似乎也想到了相同的事情,继续喝起了咖啡。 突然,罗珊敲响了队长办公室的大门,小心的钻了进来,感受着屋内沉重的气氛,轻声地说道: “队长,这是警察局发来的传报。” 邓恩旋即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清了清嗓子说道: “放在这里就好了。” 罗珊点了点头,绕过了沉默的克莱恩,轻轻地将印有传报的纸张放在了队长的办公桌上,然后尽量控制着脚步声,快速地跑出了办公室。 邓恩看着罗珊关上了大门,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的纸张,认真的看了起来。 随着他视线的移动,他的眉头逐渐皱起,眼神也逐渐变得凌厉起来,直到看完之后,他才舒了口气,看向克莱恩说道: “有一起需要你帮助的案件。” “正好可以当做你最近学习成果的反馈。” 克莱恩眉头一挑,下意识的问道: “涉及非凡的案件吗?” “不,只是一起带有悬疑因素的正常案件,市议员梅纳德先生在今早被发现赤裸的死在了家中,因为死者的身份,廷根警局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希望可以借助我们通灵的方式,尽快的找出凶手,或者找出梅纳德议员的死因。”邓恩随口解释道,随后又想了想,接着补充了一句,“现在小队中只有你可以完成这件事,圣堂调派给我们的另一位‘窥密人’在下周才会到达廷根,警察局应该无法再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克莱恩略做思考,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没问题。” 身穿有着两颗银星的特质警察服装和带有“双肩交叉、簇拥王冠”样式图案警徽的软帽的克莱恩笔直的站在警察局的门口,书卷气十足的面孔此刻也染上了一股英气,整个人都带上了一丝凌厉感。 他在脑中回想着队长给出的情报: “死亡时间为昨晚的9点到11点之间,期间有警察和仆人出入过房间,现场也沾染了这些“无关人士”的气息,不,或许这其中就隐藏着凶手,并不能称得上“无关”。 就在克莱恩思考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门,径直的朝着克莱恩走来。 克莱恩看着那个想自己逐渐靠近的人影,嘴角一点一点的翘了起来,在心中感叹道: “那位警官变得更胖了啊,现在他比我更像马戏团的成员,嗯,负责搞怪的棕熊。” 第28章 丢人的死亡方式 “洛基拜蒙·透特” “洛基拜蒙·透特” 与头戴鹰首头盔的漆黑骑士相对峙的深灰毛色魔狼,由于受到这由自身密偶和拘束的灵所发出的诡异呓语造成的影响,不得不操纵起了自身的灵体之线,使其闭合成了一个圆圈,勉强摆脱了,来自头顶凭空漂浮的那枚银黑色徽章对自身灵体之线的吸引。 他试图凝聚自身周围的惨白色冷雾遮盖自身的身影,却发现对面的漆黑骑士已经消失了踪影,明明仍是艳阳高照的白天,但是此时的荒野却像是进入了多雨的秋季,变得极为潮湿、阴冷,处处都充斥着死亡与衰败的气息。 “该死的巨人” “盗窃者的走狗” 他呲着狰狞獠牙的头颅模糊的闷出了几声走调的巨人语,清澈的眼眸中血丝暴起,蒙上了一层浑浊和疯狂。 尽管愤怒一时占据了他的大脑,但他依然凭着非凡特性为他带来的本能,仍试图点燃自身密偶身上残留的衣物碎片,想要借此通过火焰跳跃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或者无法逃跑,就这样耗下去,耗到对面的那个半巨人先灵性枯竭。 啪! 如腊肉般在空中摇曳的密偶抽搐了一下,身上仅冒出了屡屡黑烟,刚刚燃起的火星闪烁两下后,竟直接熄灭了! 这里潮湿、阴冷的环境竟直接影响了灵性火焰的燃烧! 那身披深灰色毛发的八爪魔狼焦躁的扬起前爪拍击了几下地面,长满了簇簇粗短狼毫的脖颈突然分解成了数百条半透明的、刻印着神秘花纹的蛆虫,它们相互交错攀附,快速蠕动,重组成了一个光洁、白皙的、较为细短的新脖颈。 那魔狼高抬起了上身,双颚微张,嘴中传出了低沉、嘶哑的声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很清楚,我不是‘恐惧主教’的主材料,我只是一只杂糅了‘黑暗’途径相关特性的魔狼。” “你我都是被‘黑夜’和‘晨曦之神’的信徒所追赶的存在,为什么一定要打的你死我活,我们可以协力,杀掉那些真正会威胁我们生命的人。” 头戴鹰首头盔的漆黑骑士怔了一下,缓缓的放下了巨剑,右手仍搭在剑柄上,左手熟稔的取下了包裹着自身大半个头颅的,雕刻有鹰首特征的头盔。 随着头盔武装的解除,一条深棕色的巨大麻花辫从头盔中漏出,自然的甩了出来,顺着重力垂了下去,一张有着细长独眼、青黑色皮肤的扁平脸庞显露了出来。 那细长的独眼像是没有适应骤然变强的阳光一样,猛地左右闭合了几次,然后才完全睁开,露出了藏在青黑色眼皮后的,闪烁着橘红色光芒的巨大瞳孔。 她咧开了干裂的嘴唇,嗓音醇厚的说道: “只有你会被‘黑夜’所追逐,我不会,而且这是‘太阳’的地盘,‘晨曦’的手伸不过来。” “不,你不了解”周身一直弥散着惨白色冷雾的魔狼刚想回应对方的话语争辩,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刚随着发声而略有张大的双颚一下子僵在了空气中,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眼中的瞳孔照映出了那些被吊起、悬在半空中的密偶和灵的身影,照映出了它们均转向自己的眼球。 那些眼球就那样直直的注视着僵直在原地的魔狼,空洞无神。 怨魂附身? 那徽章有活着的特性? 我明明控制住了自己的灵体之线,为什么深灰色的魔狼努力发动着逐渐滞涩的大脑,驱使着已经近乎被糊住的思维。 他尝试着控制周边的灵打醒自己,却发现所有的灵早就迫于“漆黑骑士的驱赶要么在试图攻击他的途中被干掉,要么就已经被那银黑色的徽章当做腊肉吊了起来,此时整个荒原上竟然再找不出一只足以表现出实体的灵。 他尝试压低嗓音,“唱”出较为激烈的歌曲,惊醒自己,却发现自己只能一个一个的吐出音节,根本无法将其串联。 绝望之下,他只能遵循了野兽的本能,绷紧了仿佛被灌了铅的八条腿,同时发力,靠着自身对躯体的良好掌控力,猛地跃起,撞向了空中连接着无数灵体之线、无故漂浮着的银黑色徽章。 同一瞬间,略显暗淡的光之风暴又一次在荒芜的大地上刮起,有纯粹橘红色光芒铸就的碎片在阴冷飓风的裹挟下,瞬间绞碎了没有任何遮挡,将全身弱点暴露在空中的魔狼。 对一位战士来说,如此明显的机会根本不可能放过。 随着光之风暴的停歇,一阵红雾爆开,腥臭的味道逐渐扩散,无数肉块伴随着其他如腊肉般被吊在空中的尸体一同落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刚才还与漆黑骑士对峙的、险些将对手玩弄到灵性枯竭的魔狼就这样死了! 他在死前像是突然被什么影响,思考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痴愚中一样,选择了与自杀无异的行动! 偌大的荒野上仅剩着漆黑骑士一人站立着,她细长的独眼中浮起了浅浅一层的水雾,原地默然几秒后,快步走向了那滩原属于深灰色魔狼的肉块之中,双手扒拉了一阵,翻出了被残肢压住的银黑色徽章。 她就那样双手捧着明明是从血污中取出却依旧洁净的银黑色徽章,就那样出神地注视着,注视着徽章上半个扭曲之线和半个无瞳之眼组成的神秘花纹,陷入了沉寂之中。 “这是梅纳德议员死亡后,我们目前能掌握的所有资料。”棕熊般的托勒督察将手中的纸质报告递给了克莱恩,嗓音粗犷的说道。 有新的线索?克莱恩歪了歪头,接过了托勒警官递来的纸质报告,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梅纳德警察疑似因心脏病突发死亡……克莱恩挑了挑眉,扭向托勒督查问道: “这位议员先生平日里有心脏病相关的病史记录吗?” 高大的托勒督察愣了愣,眼球略微上翻,望着天回忆道: “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录。” 在鲁恩,大部分上流阶层的先生、女士一般都会有自己专门的私人医生或者去专业的私家医院治理病情,这也意味着他们会在自身雇佣的医生处,或者常去的医院内存有较为详细的身体健康报告和病历史,这对于上流阶层来说,既是体面的象征,更是自身健康的保障。 因此,在鲁恩警方处理类似突发性死亡案件时,调取死者生前的病历史与尸检结果进行对比已经成了一项默认的必要步骤。 是没找到,还是没法拿到克莱恩笑了笑,转而换了个问题: “那你们有留下在场的先生、小姐们,有做相应的笔录吗?” 托勒督察快步的走向了前方梅纳德先生的二层小楼,幽幽的说道: “我们有留下昨天的宾客,他们都是昨夜梅纳德先生举办聚会后过夜的客人,都有着相对显赫的身份,我们将那些客人统一安排在了客厅休息。” 也就是说除了封锁现场之外,警察根本没有做任何工作……克莱恩微微颔首,随即也跟了上去。 克莱恩紧跟着托勒督察,一胖一瘦,一高一低,前后走进了装修堂皇的梅纳德议员家的前厅。 在即将进入客厅时,高大如熊的托勒督察突然停在了原地,背对着克莱恩,嗓音低沉地说道: “我希望您能尽快找出梅纳德先生死亡的原因,这次案件比较特殊,梅纳德议员的妻子是一位新党首领,下院议员的女儿,我们不得不更加谨慎。” 克莱恩没有回应,直接向前几步,越过了托勒督察的宽厚身躯,进入了客厅之中。 他没有管几位较为年轻的警察投来的或惊异,或尊敬的目光,而是缓慢的扫了一圈大厅内的诸多客人——数位身穿燕尾服的绅士和几位细格黑纱遮脸,宫廷长裙十分华美的女士。 最终,克莱恩的目光停在了一位面色通红、双目圆睁的绅士身上,他似乎已经被身边警察不断的询问所惹恼,即将爆发,而他身边,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皮肤白嫩光洁的,少女青春与夫人妩媚并存的女士正挽着那名绅士的臂膀,低声的说着什么。 托勒督察同样看到了那位已经无法压制住自身脾气的绅士,站到了克莱恩身旁,随口解释道: “博纳先生和雪伦女士,一位是廷根有名的脾气不好的富翁,另一位则是廷根备受欢迎的名媛。” “呵,虽然这两位都很有实力,但是比起一位下院议员的责问,他们必须留在这里。”说完,托勒督察拍了拍克莱恩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走上了二楼。 在二楼一扇深红木门前,托勒督察停下了脚步,介绍道: “这就是发现梅纳德议员尸体的客房。” 客房?克莱恩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间房间昨晚属于谁?” “不属于谁,但是这床单上沾染了一些液体干涸后的痕迹。”托勒督察边略有暗示的说道,边戴上了白手套,拧开了门锁,打开了深红色的木门。 等到房间内负责看守的警员离开后,他朝克莱恩点了点头,示意道: “莫雷蒂督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我只能说我会尽量找到真相。”克莱恩的嘴角略有翘起,同样戴上了白手套,拿起手杖走进了房间内,顺手带上了深红色的木门。 他踱步来到了看起来十分柔软的大床旁,看着被白布覆盖,被白线圈出的尸体,毫不犹豫地掀起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漏出了躺在床上的梅纳德议员。 克莱恩轻轻扣动左上方的牙齿,开启灵视,审视起了已经完全僵硬,散乱遍布尸斑的死者。 这位先生看起来不到五十,金色的头发少见的没有出现鲁恩绅士常见的秃头问题,身材相对健康,不是很肥胖,僵硬的脸上残留着一种痛苦与愉悦混杂纠缠的表情。 在他惨白发青的下体皮肤上,一点、一点淡黄色的干结痕迹凝固在黑色毛发附近,身下的暗红色床单上也残留着不太明显的,更加深色的液体干涸痕迹。 阿这怪不得廷根警方这么为难,这根本不好查啊,万一没有直接的证据,又恰好查处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肯定会有人为此背锅,这也能理解梅纳德议员妻子那么激烈的反应了。这不仅是丈夫的死亡,更关系到她的尊严,嗯,鲁恩人都比较含蓄。 克莱恩长出了口气,原本略微紧绷的心情有些放松,熟稔的拿出了相应的材料,快速完成了通灵仪式的前置仪式。 就在他刚准备诵念咒文时,突然想起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他一会如果真的占卜梅纳德议员的死亡真相时,到底会占卜出什么? 克莱恩眉毛略有皱起,随即又坚定的地念起了对应的仪式咒文。 在宁静幽远的花草香味和环绕自身的阴冷之风中,克莱恩低头默念起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占卜语句: “梅纳德议员死亡的真正原因。” “梅纳德议员死亡的真正原因。” 默念七遍后,克莱恩后退至了自己提前拉过来的高背椅前,随着逐渐消失的意识,缓缓的坐了下去。 他低沉着头,眼眸染上了幽深的朦胧黑色,象征着意识已经进入了梦境之中。 在一片幽暗、虚幻的朦胧之中,唯一的光源吸引了克莱恩的目光。 啪! 梦境骤然碎裂,克莱恩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嘴角不由得抽搐了起来。 他坐在高背椅上,双手撑着头,轻揉着额角,低笑道: “牡丹花下死啊” 第29章 惊悚 “不行,不行,要注意礼貌,梅纳德议员生前是位体面的绅士”克莱恩伏着身低笑了几声,克制着不断上翘的嘴角,直起了身。 他探头望向了梅纳德议员躺着的暗红色大床,准备再仔细观察一下梅纳德议员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突然,他听见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彷如破旧风箱发出了荷荷声,激的他起了一身疙瘩,背冒冷汗。 在他望向床上的那一瞬间,原本已经全身僵硬,身体浮现尸斑的梅纳德议员竟一下子挺起了身体,双手紧拽着暗红色的床单,手背上失去了血液活性的血管根根暴起,双眼圆睁,死死的瞪着克莱恩腰以下的部分。 “靠!” 克莱恩少见的在现实中说出了中文,思维在惊吓中略有停滞,仅凭着本能动作,侧身一扭,抓起了先前靠放在自己两腿左侧的镶银黑色手杖。 梅纳德议员空洞、布满血丝的眼珠一转,瞥见了克莱恩扭转身体的动作,布满青黑痕迹的僵硬双臂奋力一撑,带动着他沉重的身体和一阵闷风,直挺挺地扑向了克莱恩的左腿内侧方向! 这什么情况! 因为我死的不光彩,所以你也别想死的好看?指尖刚触碰到镶银黑杖的克莱恩猛地下蹲,在“小丑”魔药对自己身体带来的加成下,可以清楚地看清梅纳德议员正“缓慢”的飞过自己的头顶,即将撞上高背椅的椅背。 他趁着这个机会,稍稍调整因完全下蹲活动略受限制的双腿位置,摇晃一下后迅速稳住了重心,原本放松的右手肌肉紧绷,奋力一挥,带动着坚硬的黑色手杖将梅纳德议员狠狠的抽了出去。 咚! 梅纳德议员赤裸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客房的深红色木门上,落到了未铺地毯,仅有一层纯木地板的二楼地面上。 他略显肥胖,因衰老而体能退化的身体稍稍抽搐几下,竟又有了挣扎着要站起的趋势。 守在门外的托勒督察听见了来自屋内的巨大声响,慌张地拧动起黄铜色的门锁,却发现这门锁似乎已经被不知缘由的撞击从里撞坏,一时竟无法打开。 克莱恩看着即将挣扎起身的梅纳德议员,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腋下,准备从枪袋中拔出左轮,用猎魔子弹帮他体面。 刚刚挣扎起身的梅纳德议员似乎察觉到了,来自对面这位穿着督察衣服的年轻人的恶意,嘴里淌着涎水,挥动着僵硬发青的四肢,向克莱恩狂奔而来。 克莱恩来不及取出夹在腋下枪袋中的左轮,只能右手挥动手杖,左手插进了大腿的裤兜,随时准备释放藏在其中的“安眠符咒”。 坚硬的手杖从下猛地上挑,抡出一道模糊的黑影,重重的落在了梅纳德议员的下巴上,将他再一次用力掀飞出去。 就在这时,克莱恩身在左腿裤兜内的手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冰冷且柔和的触觉。 阿兹克先生的铜哨?克莱恩原本打算进一步行动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 刚才梅纳德议员好像就一直在冲着我的左腿扑过来的,他瞄准的不是我的腰以下的部分,瞄准的是我裤兜内的铜哨? 念头闪烁间,克莱恩看着又有挣扎迹象的梅纳德议员,脑中忽的闪过了一个念头,左手拿出了阿兹克先生的铜哨,奋力抛了出去。 那黄铜色的铜哨在较深色的地面上跳动了几下,咕噜噜的滚到了梅纳德先生的前方,距他仅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原本正在地上蠕动挣扎的梅纳德议员忽然停止了动作,缓缓的抬起了头,伸着已经略有扭曲的手臂,爬向了那枚反射着柔和光芒的铜哨。 他张开了聚集了不少涎水的嘴巴,似乎马上就要顺势吞下那个对他具有极大吸引力的铜哨。 这时,一枚银白色的符咒几经弹射落到了他的面前,映进了他空洞、浑浊的眼球中。 “哈啊?” 这似乎超过了他大脑的理解能力,梅纳德议员微微歪头,嘴中的涎水略有流出,淌到了地板上,在他的眼球上,一阵绯红色的光芒骤然爆裂开来,带着他“死而复苏”的意识一同回归了女神的神国。 克莱恩谨慎地注视着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息,涎水不断从嘴角淌出的梅纳德议员的尸体,等待几秒没有发生异变后,他才缓慢地移动脚步,向梅纳德议员凑了上去。 希望阿兹克先生的铜哨没有沾上梅纳德议员的口水克莱恩微蹲下身体,小心的避开了已经蔓延成一片的涎水,捡起了静静的躺在地板上的铜哨。 身上略有出汗克莱恩将铜哨夹在两指中间,仔细地审视了一圈,确认没有站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才暗自缓了口气。 咚! 先前一直被深红色木门挡在外界的托勒督察在门外一段助跑,猛地撞开了房门,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从床上跑下来,现在正躺在地板上,身上多出了不少抽打痕迹的梅纳德议员,不由哑声,缓了好久才颤抖着问道: “莫雷蒂督察,这,这发生了什么?” 克莱恩不动声色地捡起了刚才被自己放在地板上的镶银黑色手杖,小心的装好了阿兹克先生的铜哨,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嗓音尽量平静,嘴角微微上翘,略有浮夸的回答道: “梅纳德议员刚才突然醒了过来,他想告诉我一些秘密,但是我怕听到些不太好的事,所以拒绝了。”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托勒督察捂着自己的心脏,低喘着,压下嗓子道,“这我一会怎么向梅纳德议员的妻子交代!” 克莱恩看着眼前尽量压制着惊恐,略有恼怒的托勒督察,嘴角的翘起稍稍抹平,反问道: “那位新党领袖的女儿,梅纳德议员的妻子回来了?” 托勒督察似乎也缓了过来,扭头看了看屋外,发现没人注意到后,小心的关上了房门,嗓音低沉的问道: “这情况,现在该怎么办?” “他刚才是在我检查后突然坐起的,我也没有搞清具体原因,我想我需要为梅纳德议员做一次净化。”克莱恩说到这,原本较为严肃的声音突然有些上挑,嘴角微翘道,“你也不想让他的妻子、孩子在和他告别时再来一次‘亲切交流’?” 托勒督察脸上肌肉不由的抽了抽,嘴唇抿了几抿,嗓音嘶哑的说道: “我去为你放风,尽快摆平这件事。” 旋即他反手又拉开了门锁已经失去功能的深红色木门,转身走了出去,守在门外。 克莱恩看着托勒督察高大、宽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后,暗自点了点头,又拿出了刚才急忙放进衣兜中的阿兹克先生的铜哨,皱眉审视了起来。 刚才化为活尸的梅纳德议员一直在渴求这枚铜哨? 也对,阿兹克先生和死神的关系匪浅,甚至有可能就是死神的后裔,他相关的物品必然是活尸这类死灵所渴求的。 克莱恩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外形凄惨的梅纳德议员的尸体,想了想,还是先取出了仪式相关的物品,熟稔的做起了值夜者内部针对闹鬼常用的仪式魔法。 在确定他已经被彻底净化后,克莱恩相对轻松的将梅纳德议员的尸体又搬回了床上,拿白布掩饰住了梅纳德议员身上的抽打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长出了一口气,略有放松的坐在了先前被梅纳德议员弄倒的高背椅上,取出了正装口袋内的纸笔,刷刷写下了占卜的语句,摘下左手腕部的黄水晶,悬在了占卜语句的上方,默念了起来。 “刚才梅纳德议员异变为活尸是因为阿兹克先生的铜哨。” “刚才梅纳德议员异变为活尸是因为阿兹克先生的铜哨。” 黄水晶吊坠缓缓地顺时针转动了起来,对这一猜测表示了肯定。 克莱恩随即又在这下方写下了另一句占卜语句: “梅纳德议员的死亡没有非凡因素的影响。” “梅纳德议员的死亡没有非凡因素的影响。” 默念七遍后,静静悬在占卜语句上方的黄水晶吊坠又一次顺时针转了起来,但是在三圈之后,它又缓缓地悬停在了空中,像是陷入了犹豫。 这难道真的涉及到了非凡因素? 可是我刚才梦境占卜得出的结果看起来不像和非凡因素相关啊,难道那也是非凡能力运用的一种? 总不能这是在指我最后用手杖帮助梅纳德议员回归了“平静”,所以才在占卜结果中显示掺杂了非凡因素? 克莱恩紧皱着眉,越想越离谱,脸上的表情也逐渐麻木,最后他木着脸,收起了纸笔,又将黄水晶吊坠缠回了左手手腕上。 他小心的绕过了木地板上仍残存着梅纳德议员涎水的地方,轻轻敲了敲深红色的木门。 在外守着门口,警戒着是否有人靠近的托勒督察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小心的转身,拉开了一道门缝,迅速钻了进去。 他扫了一眼基本已经恢复原样的客房,压低声音道: “已经没事了?” “呵呵,你可以去和他打个招呼,看看他会不会回应你。”克莱恩扬了扬眉,低笑调侃道。 托勒督察原本严肃的表情一下有些失控,低沉的嗓音中多出了一丝狂躁: “那你到底查没查出他是怎么死的?” 督察,我只是想做一下比较浮夸的表演,想试试能不能“消化”一下“小丑”魔药,你怎么感觉都快要破防了克莱恩在心中不由腹诽了两句。 当然,介于现在警局紧急的情况,他还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梅纳德议员确实是死于身体因素,类似运动过度。” 托勒督察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已经被白布遮掩起来的梅纳德议员,斟酌说道: “那就这样上报,对了,你有发现昨天在这个房间内留下痕迹的那位女士是谁吗?” 你可以确定我有这方面的能力?克莱恩若有所思道: “刚才在楼下碰到的那位,那位缠在博纳先生身旁的雪伦女士。” 随即他转头看向了托勒督察,看见了对方脸上稍纵即逝的一抹“懂得都懂”的神色,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道: “我会负责剩下的收尾工作,相信我,一旦扯到这种问题,女人们的争吵总能盖过一切。” 克莱恩取了一枚硬币随手抛起,状似随意道: “希望你们可以顺利的完成工作。” 啪!那硬币在空中几经翻转,落回到了克莱恩的手面上。 一个磨损到略有模糊的乔治三世头像严肃地看着天空,反面。 滴答滴答,滴答 金玫瑰舞厅内部的一个更衣间里,一滴滴虚幻的灰色“水滴”不断地从单间的屋顶滴下,在地板上聚成了一个不小的水坑,惊起了一波波涟漪。 舒缓的音乐声和舞女娇笑的声音从门缝中不断的溜了进来,在更衣间这狭小的空间内不断回荡,与外面更清晰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互呼应。 咚。 更衣间脆弱的薄薄木门上发出了一阵闷响,低沉醇厚的男声和娇柔的女声顺着门板的颤动,滑进了封闭的空间之中。 门外的舞会仍在继续,数位穿着正装的绅士和一位位发色或金或棕,衣裙或繁复或简洁艳丽的女士分坐在不同的地方,似乎都忽略了小更衣间这边的动静。 刚才撞在木门上的一男一女挤进了那扇属于更衣间的小小木门之后,随着木门的关闭,更衣间与外界的联系似乎也因门的关闭而彻底分割开来,不知不觉的形成了某种概念上的规则。 伴随着舞厅内的乐曲由婉转转向高亢,一位位女士和先生衣裙交叠在一起,两两成对的漫步进了舞池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那扇薄薄木门的门缝里正无声的逸散着丝丝淡白色的浓雾。 在那扇门后,“虚幻”的灰色液体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弥散在整个狭小空间内的朦胧白雾,以及在白雾中仅露出了部分身影,不似真实的少女。 祂站在一片凌乱的男式衣物上,靠着木门缓缓滑落,瘫坐在地,脸上还残留着一抹不自然的淡红。 “终于……” 第30章 出乎意料的刺杀 “你最近还感到不安吗?”克莱恩侧身瞄准前方的纸靶,熟练地用左轮清空着转轮内的子弹。 达斯特看着一个个漆黑的破洞在纸靶上绽开,颇感兴趣地侧头审视起克莱恩: “你似乎比以前更自信,也更强了。” “你晋升了?” 克莱恩扭转身体,看着身旁的达斯特医生,随意的甩开了手枪的转轮,在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中,六颗反射着微弱光芒的黄铜弹壳跳动着散落一地。 “毕竟先前已经完全掌握了魔药。”克莱恩语气随意,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微翘,显得有些浮夸,“你现在还会被胡德··欧根吓得睡不着觉吗?” 达斯特稍别过了脸,隐蔽的撇了撇嘴,嘟囔着说道: “之前让我失眠的是梦里若有若无的龙吼。” 他随手给自己的左轮装上了六发子弹,眼神中多出了一丝闪躲: “不过,不过确实最近出了点问题,我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压制下的精神分裂的苗头又出现了。” 我不是隐晦的告诉了及一些“扮演法”的内容吗?克莱恩右手提枪下垂,打量着仅有半张脸在灯光下的达斯特医生,想了想道: “你又将这些事上报给你们的高层吗,胡德·欧根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达斯特一下子僵在了阴影中,默然了几秒道: “我我有上报给高层,他们委派了另一位‘心理医生’,他是这么自称的,他来查看了胡德·欧根·的情况,告诉我不要慌张,精神分裂的症状只是没有完全掌握‘观众’魔药的后遗症,只要小心地去观察,去分辨,就可以有效压制自己精神分裂的势头,那若有若无的龙吼也不会再出现。” “所以,最后你们高层对胡德·欧根的处理决定是什么?”克莱恩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达斯特将手中的左轮放到了一旁的枪篮中,抬头看向了克莱恩,金丝眼眶上的光略有闪烁。 “他们说会在准备好后,将胡德·欧根接离廷根,以后会告诉我一个新的地址用于联络。” 直接接走,这确实是一个隐秘组织会采取的方式,毕竟一位序列七的‘心理医生’对于创立时间过短的心里炼金会来说,并不是可以随意舍弃的成员,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秘密,哪怕不太重要克莱恩笑了笑,安慰对方道: “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只要胡德·欧根离开廷根,你就不用在做额外的担心,不是吗?” 达斯特听闻克莱恩的话,脸上紧绷的肌肉略有放缩,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道: “对,只要他离开了,我的精神状态也会转好,我也可以好好睡觉了。” 克莱恩看到达斯特松了口气后,同样收起了枪,将其轻轻的放进了身旁的枪篮中,又安慰了他几句后,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踏上小型靶场的门槛时,他突然一愣,脑中听见了清脆的“啪”的一声。 我刚才完全没有问他胡德·欧根详细的状态,没有问他胡德·欧根最近的行动,我忘记了克莱恩眉头逐渐皱起,缓缓转过身,看向了自己身后的达斯特医生。 这位医生虽然仍像刚才一样眼神空洞,呆呆的站立着,但他的手已经握紧了刚才克莱恩亲手放进枪篮的那把左轮,那把离克莱恩最近的枪! 克莱恩脑中思绪一转,飞速浮现出了达斯特熟练举起右臂枪击自己的画面。 砰! 达斯特的动作如克莱恩料想的一样,双手机械的举起,扣动了扳机。 万幸的是,克莱恩在脑中浮现出画面的第一时间就已在神经的牵引下,侧扑向了远离纸靶的一方,那枚子弹只是擦过了深棕色的门框,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克莱恩顺着向前扑的惯性,在地上顺势翻滚,又一次前扑,身后留下了一道道子弹射击的焦黑弹痕。 一颗,两颗,三颗他边快速躲避,边默数着枪响,在飞奔间用余光瞥了一眼仍站在原地持续射击的达斯特。 他阴翳的双眼藏在反射着点点白光的金丝眼镜之后,脸上表情僵硬,就像是一位足够合格的‘观众’一般,冷漠、极富疏离感。 被控制了!克莱恩心头一紧,利用‘小丑’魔药带来的极致的平衡感,右手摸出了今天特别放在口袋中的塔罗牌,瞬间转身向相反方向跑去,快速甩动手腕,飞出了数张被硬化后,坚如利刃的塔罗牌。 砰! 又是一声枪响,被甩出的塔罗牌大部分都被突然暴起的达斯特避开,但仍有一张还是死死的切进了他持枪的手腕之中,扎开了他的血管,暗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啊!”达斯特随即捂住手腕,任由还有两发子弹的左轮掉落,低吼一声。 无形的声波飞速荡开,这蕴含着愤怒和痛苦的低吼声一下子钻进了正准备甩出第二波塔罗牌的克莱恩脑中,竟震得他耳中有血液冒出。 这是“观众”的能力?克莱恩强忍着疼痛,趁着达斯特双手无法行动的机会,几个迈步,瞬间拉近距离,拽起对方的手臂,将达斯特背摔飞出,趁机捡起了躺在地板上的手枪。 “荷荷荷”达斯特的喉咙中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身体挣扎颤抖起来,在克莱恩的注视中竟全身长出了蛋白色的鳞片,指尖指甲拔长,变得深棕近黑。 这克莱恩看着眼前的异变,脸上的表情转瞬狰狞了起来,他本以为对方只是被心理炼金会的高层察觉与值夜者有染,强行施加了控制,从未想过达斯特会在战斗中突然失控。 一幅幅模糊的画面迅速掠过了克莱恩的脑海,或苍白,或青黑,或深蓝,最后停留在了一抹暗红之上。 他的眼神不再茫然,紧抿着嘴唇,熟稔抬起手臂,像平日里练习的一样,麻木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两枚泛着昏暗光芒的黄铜弹壳叮叮当当的自由落下发出了声响,原本低伏在地板上,蜷缩着身体挣扎颤抖,随时准备暴起反击的达斯特已经失去了生机,在他头部位置,红的,黄的,白的交杂在一起,糊了一片。 “哈,哈”克莱恩喘着粗气,在默然注视了达斯特的尸体一阵后,颓然的扔下已经被字迹清空了弹仓的左轮,抽出边角绣有花纹的手帕,轻轻地盖在了达斯特已经难以辨认的后脑勺上。 因为现在靶场中的顾客不少,到处都可以听见枪击的声音,所以刚才一阵激烈的战斗竟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没有人注意到这老旧靶场内发生的一切。 克莱恩沉默着关上了所在靶场的木门,从正装口袋中一件件取出了用于通灵仪式的道具,熟稔的制造灵性之墙,封锁了整个房间。 他在寂静的环境下完成了通灵仪式的布置,从口袋中抽出了常备的纸笔,快速写下相应的占卜语句,默念了起来: “心理炼金会让达斯特隐瞒的一切。” “心理炼金会让达斯特隐瞒的一切。” 在默念完第七遍的瞬间,克莱恩瞬时坐到了地板上,头颅低垂,进入到了梦境之中。 在一片漆黑中,他看见了一处亮着微光的小房间。 达斯特和一个身穿正装、坐在轮椅上的男子隔桌相对,两人正状似平常般的交流着。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嗓音醇厚的说道: “你将在下一次与值夜者见面时杀死那个知晓你听闻过巨龙吼声的‘占卜家’,并会将这一切全部都归结于自身长期听见呓语,无法控制状态,如果遇到意外,你就激发我交给你的种子,当然,这件事你也要‘忘记’。” 坐在他对面的达斯特目光毫无焦距,浑浑噩噩的回应道: “是的,先生。” 忽然,整个梦境内的色彩扭曲,重构成了另一个场景。 这次仍是达斯特坐在桌子旁,但身边已经没有了轮椅男子的踪迹,仅是他一个人正翻看着疯人院的访客记录,呢喃自语道: “埃尔,六月十八号,六月二十七号,七月四号,最后一次来访时七月四号。” 他随手在旁边坐了一个批注,认真地写道: “兰尔乌斯。” 随着达斯特医生最后一个字母的成型,整个场景内的光芒骤然亮起,一阵白芒后,达斯特办公桌对面多出了胡德·欧根略显疯癫、疲惫的身影。 达斯特警惕着这位将自己领上非凡道路的‘老师’,斟酌提问道: “你最近还在计划着回因蒂斯吗?” 胡德·欧根像是一台被提起到关键词的机械,眼中的浑浊消退少许,露出了少见的清明,含糊着说道: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人都没了,我回去干什么。” 达斯特看着他略有些清明的眼神,试探着追问道: “你真的是因蒂斯的贵族?” 胡德·欧根怔了许久,就在达斯特都准备放弃时,他突然咧嘴一笑: “嘿,你知道你之前接触过的那个值夜者到底属于哪个序列吗?” “我们的序列,欧根家族也是一样的,只有我是个异类,我选了更容易隐藏自己的观众。” 说到这,他突然表情一变,哭丧起了脸,嗓音染上了一丝嘶哑,嗓音呜咽起来: “我是个胆小鬼,我该等着那位回来的,就像我的爷爷一样,我该” 看着眼前时而哭泣,时而愤恨的胡德·欧根,达斯特的双手不禁握紧,挣扎几次后,咬牙抛出了最后的问题: “你好像已经预料到自己要疯了一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兰尔乌斯这个名字,我今天看见他的通缉了!” 原本正抱头悔恨的胡德·欧根一下子停止了哭泣,仿佛恢复了平静,他缓缓的抬起了头,眼睛中布满了血丝,满是癫狂,他呲着牙,表情扭曲,一字一句的“笑”着说道: “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他告诉了我如何接近伟大的方法,我有复仇的机会了,哈哈,达斯特,只要成功,现在已经衰败的索伦家族一定会遭到报应,达斯特,让我们一同庆贺,庆贺!” 说着说着,原本瘫坐在椅子上的胡德·欧根竟一下子打直了身体,向对面的达斯特医生飞扑过来。 受到惊吓的达斯特急忙后退,敲响了放在桌上的金色铃铛。 伴随着铃铛清脆的声响,整个梦境破碎,现实中盘坐在地上的克莱恩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颅,眼神平淡,暗暗叹了口气。 他已经清楚,这就是一场针对值夜者的袭击,是心理炼金会高层为了保密而策划的行动,而达斯特仅是对方手下的一个棋子。 克莱恩收拾好了通灵仪式所用的物品,撤销了灵性之墙,沉默着走到了前台,嗓音平静的前台员工说道: “能麻烦你们通知附近的警局吗?” “就说阿霍瓦郡警察厅特殊行动部第七小组的莫雷蒂督察请求同组人员的协助。”说完,克莱恩还特意从正装口袋中取出了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徽章和证件,向靶场前台的员工展示到。 “额,好的,请您稍等。”位于前台的年轻男子快速扫了克莱恩的证件几下,在确定无误显得有些局促。 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无人后又压低声音问道: “请问,这里是发生了些什么吗?“ 克莱恩看着对方略有慌张的神情,对这个比自己还大一些的青年语气平和地宽慰道: “已经解决了,但还需要查看现场,我会封锁三号小型靶场,一会如果有我的同伴来,你只需要告诉他们我在哪就好了,不用领路。” “好,好的。”站在前台后的年轻男子应了两声,快步跑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房间内,叫醒了自己还睡意朦胧的同事并迅速说明了情况,随后才一个人跑出了靶场大门。 克莱恩看着对方利落的身影,向那位刚刚被叫醒的员工又说明一遍情况后,转身走回了三号小型靶场,合上了被子弹擦出焦黑痕迹的木门。 他站在老旧的靶场中,缓步走向头部被白色手帕遮盖的达斯特医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久久沉默不语。 第31章 藏在记忆中的 “所以说,这位达斯特医生是在你们准备分别时突然攻击你的?”伦纳德拉了拉解开了两个扣子的衣领,低头审视着达斯特的尸体道。 克莱恩站在他身边,语气平缓的说道: “对,我有完成相应的通灵,他被人催眠了。” 邓恩小心翼翼的包裹起了达斯特身上一枚沾染了血污的金币,边进行封存,边问道: “你对达斯特通灵后得到了那些情报?” 因为弗莱今天负责轮值查尼斯门,所以只能由邓恩·史密斯代替他完成相关的尸检工作。 克莱恩抬起右手,揉了揉略有抽痛的额角,语速缓慢的说道: “我趁着他还没有完全消散,占卜了有关心理炼金会让他隐瞒的一切。” 借着这个机会,克莱恩详细地向邓恩和伦纳德说明了自己从达斯特的灵那里所得知的一切,以及自己曾向队长所隐瞒的一些细节。 说到最后,他斟酌道: “我想我们应该抓住这次机会,至少从我通灵的结果来看,胡德·欧根应该还没有被心理炼金会带离廷根,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邓恩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下意识地瞥了达斯特的尸体一眼,眉头逐渐紧皱,语气低沉道: “这件事先上报给圣堂,根据圣堂给出的情报,‘观众’的序列七‘心理医生’应该并不具备让人直接失控的能力。” 意思是达斯特所说的心理炼金会派来了另一位“心理医生”可能只是骗他的? 那位修改他记忆的双腿疑似瘫痪的男子,可能就是心理炼金会的某位较为强大的非凡者,或者说就是他们的高层? 克莱恩若有所思的提问道: “队长,你是在担心疯人院中还隐藏着心理炼金会的强大非凡者,在时刻看护着胡德·欧根?” “也有可能是心理炼金会的一些不太重要的成员,那位强大非凡者的手下,毕竟一位可以在人的意识中隐秘植入‘心智魔种’的非凡者,不可能闲到只为了一个最高序列七的值夜者小队而停留过久?”刚才一直侧头理着凌乱头发的伦纳德,嘴角带笑的说道。 “心智魔种?”一直低头盯着达斯特头顶覆盖着的白色手帕的克莱恩,在听到这个专有名词后一下抬起了头,看向了有着碧绿眼眸的伦纳德·米切尔,面带疑惑的问道。 随着发际线略有后移的邓恩·史密斯也移来了视线,伦纳德怔了一两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讪讪的笑了一下,随口解释道: “这是一本小说中提到的,就是罗赛尔大帝早期的那本《西弗勒斯·波特》,那里面叫做‘心智魔种’的魔咒不是和这个很像吗?” 原本略有怀疑的克莱恩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年龄更大一些的邓恩则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将视线又移回了达斯特的尸体之上,收敛起了他身上别的有关非凡要素的部分。 西弗勒斯·波特,我记得哈利·波特的儿子不是叫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吗? 好家伙,大帝这是相隔两个世界的同人致敬啊,不,也有可能是换了个名字的盗版克莱恩在心中腹诽道。 暗自松了口气的伦纳德看着克莱恩若有所思的样子,状似随意的又笑了笑,装作好奇的像邓恩提问道: “队长,你刚才从达斯特身上拿走的那个染血的金币和这些蛋白色的鳞片,这是非凡者死亡后的衍生物?” 原本正熟练从达斯特身上摘取鳞片的邓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默然两秒后沉声回答道: “对,但是失控的非凡者身上产出的这些,已经和怪物身上无法取用作为魔药主材料的那些剩余部分无异,至于那枚金币,那算是达斯特死后产生的封印物。” 随即他抓紧摘除了达斯特身上最后的两枚蛋白色鳞片,站直了身体,面向自己的两位队员说道: “伦纳德先返回公司,将刚才克莱恩通灵得到的所有情报,以及前几次同线人交流得到的情报一起整合上报给圣堂,我和克莱恩现在疯人院附近观察,防止心理炼金会今天晚上趁机送走胡德·欧根。” 伦纳德严肃正色道: “明白。” 随后他转身,缓慢地向小型靶场的门口走去,就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等一下。”邓恩思考一两秒后出生道:“你在其中注明我批准了克莱恩接洽线人的行动。” 伦纳德微微别过了头,笑着回应道: “好的。” 随后他又缓慢地走了几步,在确定邓恩没有再遗忘什么之后,他加快脚步走出了小型靶场。 克莱恩看着被伦纳德打开的,带有黑色子弹掠过痕迹的木门,略带疑惑的向邓恩·史密斯问道: “队长,为什么你不带对于类似情况更熟悉的伦纳德去监视疯人院的动向?” 邓恩微微颔首,示意克莱恩跟上自己,边走出三号小型靶场,边解释道: “你在晋升序列八之后已经有了足够的应对能力,而且我和伦纳德的能力重复太多,我更需要一个可以在占卜和仪式魔方方面的帮手。” 邓恩和克莱恩走到临近射击俱乐部大厅时,邓恩快走几步,先行凑到了之前和他们一起来的,在大厅待机的几位廷恩警局的警官旁,低声交待了几句,然后又回到了克莱恩身旁,自言自语般的解释道: “警局的人会负责收敛达斯特的尸体,后续对达斯特家人的安抚工作也将由他们接手。” 克莱恩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紧握了握手中的黑色镶银手杖,相伴在邓恩身旁,一同走出了射击俱乐部的大门。 在邓恩的建议下,克莱恩和邓恩在街边坐上了一辆雇佣马车,离开了位于廷根较中心地带的射击俱乐部,来到了相对偏僻的格林赫尔疯人院。 两位身穿黑色大衣的值夜者潜藏在疯人院棕灰色三层建筑制造的阴影下,紧贴着十分粗糙、多有起伏的墙壁。 绯红的月光无法穿过了疯人院装有铁丝网的毛玻璃窗,再经由反射后,和路边寥寥路灯散发出的昏黄色光芒形成鲜明对比,在地上相互交融,为这片寂静到可怕的地方增添了一抹诡异的恐怖色彩。 克莱恩背靠着让他感到不适的墙壁,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了探身体,让背后的大衣尽量避免与毛糙墙壁进行亲密接触,他抬头看了看没有一丝光亮透出的窗户,压低嗓音向邓恩说道: “队长,我们不尝试着拜访胡德·欧根吗?” 拜访?同样紧贴着墙壁站立的邓恩略带疑惑的看了一眼克莱恩,想到对方已经晋升小丑后,轻声回答道: “先进行占卜,如果风险不大,我们再进去直接观察胡德·欧根的状态。” 怎么感觉队长比我更像占卜家克莱恩隐蔽的点了点头,随机小心摘下了缠绕与资深左手手腕的银链,将黄水晶吊坠自然下垂,默念道: “现在见胡德·欧根没有较大的危险。” “现在见胡德·欧根没有较大的危险。” 默念七遍后,原本精致的黄水晶吊坠在银链的牵扯下,不紧不慢的向顺时针方向旋转了起来。 克莱恩肯定的点了点头,转头向邓恩·史密斯说道: “有一定风险,但风险不大。” 邓恩检查了一下自身的状态,四肢发力,反转过身,靠着墙上凹凸不平的表面,蹭蹭几下便爬上了疯人院的二楼,他低头看了看楞在原地的克莱恩,不太正经的努了努嘴,示意他抓紧上来。 克莱恩张着嘴无声的开合了几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身形熟练地邓恩,暗自腹诽道: “队长,我怎么感觉比起官方非凡者,我们现在更像什么要绑架无辜病人的邪恶组织。” 他摇了摇头,将这诡异的想法从脑中驱赶了出去,靠着“小丑”魔药对自身身体素质和运动能力的强化,沿着邓恩·史密斯刚才攀爬的路径,手脚并用快速跟了上去。 邓恩看着克莱恩不慢的速度,不再低头注视,而是双臂发力,一个飞跃,直接扒住了疯人院三层窗户的下端,手臂肌肉发力,在窗外的铁丝网上缓慢的拉开了一个足以通过成年男子的缝隙,钻了进去。 克莱恩看着邓恩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嘴角不禁抽了抽,没有盲目模仿对方的飞跃,而是老老实实的向上攀爬,缩着身子从铁丝网的缝隙中进入了疯人院的内部。 克莱恩较为心疼的看了看自己轻有挂蹭的风衣,手拍了拍沾染的灰尘,紧跟着邓恩的身后,靠着队长“不眠者”的夜视能力,无声的摸到了胡德·欧根的门口。 邓恩没有直接尝试进入房间内胡德·欧根的梦境,而是对克莱恩比了比手势,两人眼神相互交流了一阵,彼此确定了后续的行动。 其实我根本没看懂克莱恩思绪一转,小心地掏出了兜中的硬币,指尖一动,向空中一抛。 啪! 乔治三世略有磨损的头像,正面。 克莱恩思绪一转,嘴角微微翘起,整了整略有褶皱的正装,直接将右手攀上了黄铜色的门把手,微微用力,直接拧动,走入了胡德·欧根的房间内。 咔嚓! 寂静的走廊中,轻微的开门声显得格外清晰,克莱恩坦然走进了散落着一地绯红月光的房间,笑容明显的看着坐在床上的胡德·欧根说道: “晚上好,今夜月亮不错。” 门外的邓恩在门口怔了怔,旋即想起克莱恩可能是在扮演刚刚晋升的“小丑”,保持着沉默,靠着墙壁走到了墙角。 盘腿坐在床上玩着被角的胡德·欧根抬起低垂的头,双目没有焦点的看着克莱恩,傻傻的笑道: “这样的月亮不好看。” 月亮不好看,那换成银色的怎么样?克莱恩稍有出神,随即嘴角的笑容更甚: “或许是今天不是血月,还不够红。” 胡德·欧根发呆了一两秒才缓过了神,嘟囔道: “红色不好看,太红了,让人觉得肚子疼。” 他又摇了摇头,眼神稍稍清明了一些,语气中带着些期许道: “你也不喜欢这样的颜色,你是不是喜欢黑色,或者金色?” 什么玩意,不对,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神经病说话?克莱恩微不可见得撇了撇嘴,随即转换话题道: “最近有朋友来见你吗?” “你真的是因蒂斯的贵族?” 为了可以勾起胡德·欧根的兴趣,克莱恩在询问时特地带上了些许好奇的语气,语调略微上挑。 我感觉我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小丑”了,回疯人院就和回家一样克莱恩审视着胡德·欧根的每一个动作,生怕他突然暴起。 “欧根家族是光荣的家族,我们1300年来都没有背起自己的信仰,我是家族的污点。”胡德·欧根低垂着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眼前浮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朋友。” 家族的污点,自己的信仰?克莱恩先将疑问抛在了脑后,耐心问道: “兰尔乌斯不是你的朋友吗?” “兰尔乌斯,哈哈,他是我的朋友,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他将成为我的主,他将是主灵的延伸,用不了多久我也”胡德·欧根说着说着,突然像是被噎住了一样,脸被憋的通红,喉咙中发出了荷荷的声音,让与他仅有几步之遥的克莱恩不由得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浸染了后背。 胡德·欧根粗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若有若无、不断浮动、仿佛是在呼吸一般的阴影,一片片黑铁色的鳞片从他的皮肤表层下钻出,他原本浑浊、空洞的眼眸也染上了一曾暗金色的光晕,瞳孔紧缩到极限,宛如戈壁滩上的大型蜥蜴一般,细如针尖。 克莱恩瞬间向右后方侧扑,靠着翻滚与他拉开了距离,站立在墙角的邓恩随即张开双臂,眼眸染上纯黑。 队长控制住他了?克莱恩靠着“小丑”独有的卓越平衡力,调整身形,望向了胡德·欧根的方向,却发现他仅是蹒跚了两步,而进入他梦境的邓恩则像是被巨锤狠狠敲击了大脑,一下子单膝跪地。 身披黑色鳞片的胡德·欧根看着眼前的两个“猎物”怒吼一声,无形的波浪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心灵震爆,”龙威“! 第32章 倒吊人的傀儡 无声的波浪在狭小的病房内回荡,手上暴怒的胡德·欧根挥舞着遍布铁黑色泽鳞片的前肢,在地上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足够恐怖的裂缝。 廉价地板上的碎木片和断刺在他手臂带起的狂风的牵引下爆裂散开,飞散射出,在克莱恩和邓恩的身体上挂出了数道足够明显的血痕。 身体素质较好的邓恩接着突来的伤痛,快速的凝聚了思维,摆脱了“心灵震爆”的影响,他没有再次尝试进入胡德·欧根的梦境,而是纵身一跃,在地上接着一个翻滚,迅速移动到了胡德·欧根的右侧,果断抽出配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胡德·欧根异变的头颅,发出了死神的宣告。 砰!砰!砰! 三颗闪烁着银白光芒的子弹飞速扎进了胡德·欧根被铁黑色鳞片包裹的头颅之中,在他较为脆弱的太阳穴处直接轰开了一个直径恐怖的伤口,仅在那血洞周围上有几片酥化、卷起的鳞片象征的挂在那里。 刚刚勉强回复思考能力的克莱恩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尚未倒地的胡德·欧根,也迅速拔出了自己置于正装腋下枪袋中的左轮。 然而还未等克莱恩秒准,头上被子弹破坏出一个狰狞血洞的胡德·欧根竟四肢扭曲的活动了起来,他蹒跚着凑向了散落着绯红月光的铁丝网窗。 他想逃跑?克莱恩下意识地看向了较远处的队长,看见他深邃的灰眸中的平静,邓恩注视着胡德·欧根的方向,早已再一次举起了手臂,左轮的枪击蓄势待发。 克莱恩长缓一口气,迅速完成了对胡德·欧跟头部的瞄准,随即扣动了微微发冷的扳机。 一阵凌乱的枪响过后,因为不知为何而突然放弃攻击,负伤逃跑的失控非凡者——“心理医生”,孤独地倒在了这件逼仄狭小的病房里,原本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头部此刻就如于高处坠落的西瓜,红的、白的,暴雨般的洒向了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克莱恩抬起手臂,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脸颊上沾染的湿润痕迹,放低右手一看,却发现是点点散发着腥味的黄色。 他强忍着喉头的冲动,若无其事的站起了身,嗓音低沉的向邓恩问道: “队长,刚才你在他的梦中看见了什么?” 正常来说,即使是一位精神病人的梦境,即使充斥着足够诡异和恐怖的扭曲内容,一位以梦境为主场的“梦魇”都不可能因此遭到反噬,除非在他的梦境中隐藏了足够恐怖的东西! 邓恩看着眼前头颅爆裂一地的尸体,并未直接回答克莱恩的问题,而是先准备好了衣兜内的“安魂”符咒,才揉着空乏、刺痛的额角,缓缓地说道: “你之前在通灵达斯特的灵时看到的那个心理炼金会的高层,那个坐轮椅的中年男性。” “胡德·欧根刚才发出的精神攻击应该不是他自身的能力,我是看见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低吼了一声才受到伤害的,至于胡德·欧根发出的,我猜测可能是那个人在他脑中种下的力量的外泄,他应该受到的伤害比我们还要严重。” “就是说,他才是那次攻击受伤最严重的人?”克莱恩看着胡德·欧根在死后瞬间腐化的尸体,斟酌着说道。 那具失去头颅的尸体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已在克莱恩的眼前变成了一滩血色的烂泥,似乎连最基本的人体结构都受到了破坏,仅能依靠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来判断他四肢的位置。 邓恩从口袋中抽出了黑色的手套,稍稍侧身,眼眸瞬间染上一层深邃的漆黑,门外数道重物倒地的闷响清晰可闻。 他戴好手套,拉开了盖在胡德·欧根身上的疯人院病服,边检查,边说道: “他应该在那次攻击后就已经彻底疯了,所以才表现的像一个惊慌失措的野兽,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干掉。” 也是,他竟然在最后向我们暴露了自己的后脑勺克莱恩目光大致扫过了胡德·欧根“尸体”上少许完整的部分,一是几十枚闪烁着铁黑色幽光的鳞片,而是他染上了浅黑与淡蓝、变得晶莹的心脏,仅是注视就会让人出现难忍的晕眩感。 克莱恩放弃了对胡德·欧根尸体的注视,转而走出了房间的大门,看见因巨大声响而被吸引,现在已经在队长的能力下陷入沉眠的工作人员,轻轻地弯下了腰,将他们都拖动到了走廊较远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克莱恩回到队长所在的那间疯人院病房时,发现邓恩已经拾起了那颗晶莹的心脏。 今天一天,队长好像一直在“捡尸”,比起“梦魇”,他现在更像一个“收尸人”克莱恩大脑略有发散,拿出了自己平时随身携带的纸张,递给了邓恩。 “队长,需要我对胡德·欧根进行通灵吗?”克莱恩出于自己的“队内定位”,试探着询问道。 邓恩深邃的灰眸略有发散,默然几秒后,颔首道: “‘观众’的能力主要覆盖在心灵领域,应该无法较深的影响死尸,可以试试。” 说完,他看着正在解下左手手腕处银链的克莱恩,补充道: “记得占卜一下危险性,不要勉强。” “当然。”克莱恩的嘴角微有翘起,将已经解下的黄水晶自由下垂,默念起了对应的占卜语句。 唉,时间久了,就连队长都在某些方面表现的像“占卜家”了。克莱恩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自由下垂的黄水晶吊坠缓慢的顺时针旋转起来,逐渐加快。 “没有危险。”克莱恩抬头向邓恩说道。 一直注视着克莱恩动作的邓恩点了点头,收起了一直捏在手中的“安魂”符咒,向后退两步,为克莱恩让出了空间。 克莱恩熟稔的布置好了通灵仪式相应的准备工作,用银匕喷薄灵性,构筑了封闭整个房间的灵性之墙。 在赫密斯语的咏诵下,克莱恩看见染上了幽暗色泽的烛火内有“漆黑”向外扩散。 在无声之中,他任由这深沉的“黑夜”笼罩了自己。 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胡德·欧根略显单薄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双目毫无焦点,仅是眼球呆呆的对着前方。 这是灵都被破坏了?克莱恩带着疑惑降落到了胡德·欧根的身边,尝试着接触起了这位早就疯掉的“心理医生”。 他嘴角噙着微笑,语气尽量平和的说道: “你还记得达斯特吗?” “记得。”胡德·欧根呆呆的说道。 克莱恩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试探道: “那兰尔乌斯呢?” 胡德·欧根仍是那副无意识的样子,嘴唇微张,嘟囔道: “一个好人,一个帮助我破除迷茫的好人,他是为我驱散阴霾的光,是藏匿在诡辩与话术皮囊下的窃贼。” 一个精神病都这么有哲理,他或许比伦纳德更适合当“午夜诗人”克莱恩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追问道: “他是怎么帮助你的。” “帮助”胡德·欧根浑浊、空洞的双眼浮现了一丝清明,说话也不再口齿不清,语速较快的说道,“是我提供给了他帮助,他则是为我提供了机会,他说这是个机会,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万物皆有神性,只要能抓住机会,我们也可以成为世界的掌控者,获得不朽的神性!” 神性?一个序列八,一个序列七,两个在古代都只能被称为低序列的存在,竟然在谋求神性?克莱恩嘴角抽了抽,尽量维持着语气的平和: “他提供了怎样的道路,或者说你帮了他什么?” 眼神微有清明,呆立在地的胡德·欧根突然大笑了起来,语言混乱的回答道: “帮助哈哈哈帮助!” “我只不过是完成了我的本职” “我只不过是” 疯狂大笑的胡德·欧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话语戛然而止,稀薄的灵体整个扭曲,一团漆黑得“浓墨”从他的身体中蔓延开来,虚幻的阴影瞬间包裹住了这行将崩溃的灵体,分拨出了七颗模糊的头颅轮廓,影影绰绰不似真实。 祂对着被禁锢在原地的克莱恩嘶吼道: “诡秘。” 这又是什么玩意,为什么我老是遇见这种?克莱恩身边飞速凝聚起了一层虚幻、朦胧的灰雾,周身的阴影突然“活”了起来,化作了一张柔顺光滑的“黑天鹅绒幕布”,首尾相连,包裹住了克莱恩的灵体,瞬间将他扔出了梦境。 那“幕布”一阵扭曲,化作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与周围稍显单薄的灰雾相交,灰雾和黑液交融,表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肉芽般的蠕虫,然后,他们交织成了一件半透明的深色斗篷。 与此同时,那漆黑斗篷之下,一张五官空白的虚幻面具隐约可见。 对峙着生有七颗漆黑头颅的恐怖阴影,虚幻的斗篷内传出了一阵温和且平静的声音: “不必这么激动‘倒吊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你的呓语。” 那接连天日的巨大阴影声音隆隆作响道: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我的本能。” “诡秘”轻笑了笑,嗓音平和: “那你不如将自身的特性送给萨斯利尔,反正你们本质上是一个人不是吗?” 虚幻、幽深的阴影默然了两秒: “你现在的状态并不稳定,我们当初设想的方案并未成功的实现过,毕竟没有一个容纳了唯一性的灵体可供我们实验。” “诡秘”半透明的斗篷浮起了一阵波动,表面的黑液一阵扭曲,原本温和、平静的嗓音略有起伏: “呵,你也没有好到哪去,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想替你体面。” “这是你们中国的某种黑话吗?”漂浮在一阵虚无中的“倒吊人”嗓音低沉,不再像往常般充斥着可怖的呓语,“我原本以为我还算比较精通中文。” 精通,这就是你拿着“白塔”唯一性,派了个分身跟踪我十几天的理由,要不是我发现你的中文精进神速,我都不可能发现你这么变态的行为“诡秘”十分人性化的摇了摇头,平静的声线中带上了点少有的无奈: “你是在切尔诺贝利出事前消失的,当然不可能听说过新千禧年诞生的影视作品中的台词。” “啧,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们之间最享受愉悦那那个,当然比起继承了‘你’绝大部分性格的‘亚当’,呆板的你其实更讨人喜欢,不过,这也太无聊了,毫无挑战性可言,我还是更喜欢愉悦的氛围。” “好了,你可以继续演下去,继续利用亚当和阿曼尼西斯的那个棋子,也可以继续吊着那个自作聪明的‘诈骗师’,别被他骗了就行。”“诡秘”又恢复成了那种温和且平静的状态。 “这不像你。”被阴影覆盖的七颗头颅上下移动,话语如同机器般生硬。 “诡秘”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半叹半笑的说道: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怎样的结果都无所谓,只要文明得以存续,我不建议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多些坎坷。” “反正一个历史中的人也不必在乎现世的评价,不是吗?” 接连天地的阴影多有颤抖,七颗虚幻阴影包裹的头颅陷没进了阴暗之中,整个梦境轰然崩溃。 在这虚幻泯灭的前一秒,那漆黑斗篷下的银白、透明面具悄然瓦解,周明瑞面容柔和的脸上,一丝笑意弥漫开来。 现实中,原本静止站在原地的克莱恩突然踉跄了两步,眼睑冒出了两条细细的血流,低声嘶吼了两声。 站在一旁的邓恩见状快步迎了上去,从大衣的内兜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药剂,熟稔的灌进了克莱恩口中。 “咳,咳”克莱恩费力的咳了几下,抬起右臂擦了擦自己眼睑下的血痕,大脑感到了一阵一阵的刺痛,就像自己第一次登上灰雾时的感觉那样,仿佛有无数模糊低语在耳边萦绕。 邓恩向他递上了自己的手帕,关切的问道:“你在通灵胡德·欧根的灵时,受到了那个心理炼金会高层隐秘的攻击?” 克莱恩又呛了几下,在邓恩的搀扶下直起了腰,声音有些虚浮: “不,我好像看到了真实造物主。” 第33章 善后 “真实造物主?”听到克莱恩的描述,邓恩的表情一下变得凝重。 他松开了搀扶着克莱恩的双手,右手伸进了衣兜内,眉头微微皱起,低沉着说道: “巨大的十字架,黑色的铁钉,赤身裸体布满血渍的倒吊男人?” 仍感到额角抽痛,眼前一片模糊的克莱恩扶着脑袋,身体略有摇晃: “没看得太清,胡德·欧根在我问道,他帮助兰尔乌斯做了什么时,他的身体瞬间崩溃成了一滩阴影,一滩倒悬的阴影。” 正审视着克莱恩的邓恩仿佛在思考般的点了点头,只是右手仍插在衣兜内,轻声道: “这或许也是你没有受到较大伤害的原因,兰尔乌斯和胡德·欧根谋划的事情与‘真实造物主’有关?,你有得到什么详细的内容吗?” 克莱恩摇了摇空乏的大脑,紧皱着眉头,将自身通灵胡德·欧根的灵时所得知的信息都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道: “兰尔乌斯让胡德·欧根所提供的帮助应该是他计划中较为重要的一个节点,胡德·欧根就是我在提问到这个问题时失控的,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了所谓的‘神性’。” 原本将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克莱恩身上的邓恩听闻这些似乎有些天马行空的内容,原本微皱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不由得低沉自语道: “胡德·欧根负责了比较重要的部分?” “一位‘心理医生’负责了比较重要的部分?”伴随着邓恩的思考,他不自觉地来回踱步了起来。 从能力上来判断,‘心理医生’最擅长的应该就是心灵领域的能力,比如说‘催眠’?克莱恩顺着对张提出的疑问思考了下来,想着想着,他心中一动道: “队长,你还记得那封从被射杀的极光会成员身上找到的信吗?” “那封要寄给z先生的信!” “那封信上说,要在时机合适时,将廷根市所有的羔羊都奉献给所谓的主,这会不会是在暗指一场较大的恐怖袭击?” 正在踱步的邓恩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侧身望向了克莱恩,深邃的灰眸中略有光芒闪烁。 “恐怖袭击?最近并没有额外暴增的非凡事件增加,极光会所有的恶性事件一般都伴随着大量的血腥事件。” “但这次不同,兰尔乌斯的种种行为都不像一个极光会成员的表现,不管是欺诈钱财还是布置骗局,他可能只是借助极光会想要实现自己的目的,比如说获得所谓的‘神性’。”克莱恩强打起精神,向邓恩解释道。 邓恩抽出了一直置于衣兜内的右手,望着克莱恩斟酌道: “他们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制造一场巨大的恐怖袭击吗?” 方法很多,最简单的就是找几个狂信徒,或者被洗脑的普通人,在廷根市人群密集的地方引爆炸弹,这可比费心费力利用非凡仪式杀人快多了克莱恩长舒了一口气,试探着提醒道: “如果是利用管制军火呢?大当量的烈性炸药?” 这与克莱恩相对的邓恩一下愣在了原地,怔了好几秒后才缓缓地说道: “如果他们真的用这种方法,我们很可能无能为力,监控这种管制军火的走向并不在值夜者的职责范围内,这属于军情九处的工作,而且这只是一个猜想,恐怕并不能驱使他们费力去彻查” “我们只能将兰尔乌斯相关的线索先上报给圣堂,在借此介入廷根警局和‘代罚者’负责的兰尔乌斯诈骗案,集中廷根市的所有力量仔细排查,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一直安静倾听邓恩分析的克莱恩顿了顿,闷声说道: “如果这其中涉及到了一场间谍案呢?” “什么!”邓恩的音量略有拔高,深邃的灰眸中多出了一丝询问的色彩。 “之前达斯特不是说胡德·欧根精神出了问题,总是自称自己是因蒂斯贵族吗?” “我在这次通灵时,趁机询问了这个问题,他承认自己是因蒂斯的贵族,只不过家族的实力早已衰落,我们可以将这件事通过圣堂上报给军情九处,可以突出胡德·欧根的因蒂斯贵族身份,诱导他们调查兰尔乌斯相关的案件。” 这叫用不完整的真话来借助外力,反正只要调查出兰尔乌斯相关的案件确实出现问题,军情九处的注意力也会被转移到更具危险性的极光会身上,到时候胡德·欧根是不是间谍就没有人会在意了。 邓恩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几次合拢又放开,然后长叹一声,似乎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般,嗓音低沉道: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利用军方的渠道调查确实会方便许多,我会把这个想法上报给圣堂,剩下的交给圣堂决定,至于我们,先按照与计划联合‘代罚者’和‘机械之心’,加大对廷根市内可疑现象的检查力度。” 见克莱恩点了点头,邓恩扭头看了一眼靠走廊的墙壁,沉默一阵道: “你先回去休息,很多事情要明天才能展开,我来负责今天的善后处理。” “好的。”克莱恩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的服从了队长的决定,毕竟他并不是每天只用睡两、三个小时就可以保持活力的‘不眠者’,他点了点头,熟稔的收拾起了散落在四处的仪式魔法的相关用品。 在他解除灵性之墙时,原本正处理着胡德·欧根尸体的邓恩突然出声道: “对了,你在回家的时候先去一趟警局,我需要留守在疯人院,没办法通知警方。” 克莱恩毫不意外的颔首道: “没问题。” 随即,他检查了一下房间内是否还有遗漏,确认无误后就对队长告辞离开,走出了胡德·欧根位于顶层的病房,沿着漆黑无光的走廊一路下楼。 他轻扣牙齿,开启了灵视来辅助自己看清黑暗中的障碍,小心地避开了那些被邓恩拖入梦中的疯人院工作人员。 希望这些工作人员明早起来后不要被吓到,毕竟自己负责的病人突然暴毙,尸体变异,还卷入了一场惊天阴谋这种事,怎么想都只能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桥段,而且还是克苏鲁相关的那种 克莱恩从正常的出口走出了疯人院,沿着小路回到了先前让雇佣马车等待的地方,他看着不断打着哆嗦的马车夫,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正装口袋中取出了一苏勒的纸币,递给了马车夫。 如果不是提前向他说明会额外给报酬,车夫也不会吓成这样还守在疯人院附近,虽然,半夜来疯人院本身就是一个足够恐怖的事情克莱恩按了下黑色丝绸礼帽,,进入了车厢内,对着前方的车夫说道: “去警察局。” 啪! 一声鞭响,凌晨的街道冷清无人,马车飞快奔驰,时而直行,时而拐弯,很快就进入了廷根的市区内。 二十几分钟后,飞奔的马车逐渐减速,停在了离警察局不远的岔路口处,克莱恩刚想下车,却发现一张没有眉眼,仅有一张比例失调的虚幻大嘴占据脸庞的灵体从车底费力的挤了出来,似乎还在喘着粗气,巴掌大的身体时而膨胀,时而收缩,他张开自己的嘴巴,一根长着五指的手从中伸了出来,扔下了一封被卷起的信后飞速消失不见。 戴莉女士的信?克莱恩带着疑问捡起了那封落在地上的信封,刚抬起头就看见车夫正试探着撩起了门帘,一脸惊惧。 普通人看不见灵体 克莱恩随即愣在了原地,轻咳了咳嗓子后,状似随意的将手中的信封塞进了大衣的口袋中,若无其事的走下了马车,转身对车夫说道: “等我十分钟。” 在走向警察局闪烁着微微亮光的大门时,克莱恩在脑中不由得腹诽道: “以后遇见类似的事,最好还是用我们值夜者自己的马车,否则也太不方便了,当然,这也和两个人去了疯人院,只有一个人出来有关。” 他几步走上了警察局的门前的台阶,轻叩大门,敲出了当当的响声。 不一会,警察局的门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逐渐变大,一个鼻头发红的中年警察身体摇晃着打开了大门,浑浊的眼中带着疑问,扫了克莱恩的黑色正装和镶银黑色手杖几眼,向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克莱恩旋即从正装的口袋中掏出了象征着督查的证件,以及阿霍瓦郡警察厅特殊行动部第七小组的徽章,严肃的对那位散发着酒气的值班警察说道: “位于市郊的格林赫尔疯人院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需要警局的帮助。” 那原本因为饮酒而神志略有模糊的警察猛地晃了晃脑袋,眼神中恢复了一丝清明,声音略有发颤地说道: “可是,现在警局没什么人,恐怕” 克莱恩安抚般的笑了笑,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们已经处理完了犯罪者,现在需要的是封锁现场,我还有同伴在那里值守。” “那就好,那就好”站在门内的中年警官毫不掩饰的舒了口气,随即就整理起了衣服,抹了抹脸,“我马上通知剩下几个轮值的,马上就赶过去。” 又交代了几句后,克莱恩返回到了停在十字路口的马车上,轻声说道: “去水仙花路。” 说完,马车又一次的颠簸起来,端坐在车厢内部的克莱恩靠住靠背,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身体都出现了下滑的趋势,脸上浮现着明显的疲态。 第34章 难得的日常 昨天奔波一天,经历了两场高强度战斗的克莱恩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眯着眼睛,几个翻身后,强逼着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睡眼朦胧的看向了摆在床头的,那个经历了好几次维修的银色怀表,努力凝神看了一眼。 “已经12点半了?”克莱恩腰部突然发力,一下子从并不宽敞的床上弹了起来,慌张的穿起了另一套正装——昨天所穿的那套因为有多处剐蹭,又沾染了不少污渍和血点,所以克莱恩打算将它先送到裁缝那进行修补,浆洗。 等取回来后,我一定要把这笔“维护费”上报给队长,这属于可以报销的“工伤”克莱恩的嘴角略有翘起,不紧不慢的系好了最后的几个扣子。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琐碎物件,将银色的怀表、神秘学道具以及随身携带的纸笔一件一件有序的放回了常放的位置,最后才小心的带上了置于腋下的枪袋,认真的收起了一张张散发着油墨香气的纸币。 做好一切后,他捏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走出了房间,径直走向了位于一楼的餐厅,向已经开始就餐的班森和梅丽莎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今天的天气不错。” 正小口喝着碗中浓汤的梅丽莎微皱了皱眉,抬头反驳道: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克莱恩。” 克莱恩笑着撇了撇嘴,熟练地凑到了自己的位置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可能是我睡得有些头脑发昏了,现在还不太清醒,当然,更可能是饿的。” ”克莱恩,你昨天是几点回来的?” “我实在没有熬住,昨天提前去睡了。”一旁拿着报纸的班森稍稍放低了手腕,轻声问道。 不是昨天,而是今天几点回来的,我回家的时候甚至都可以看到太阳了克莱恩装作随意地样子,先尝了口松软的白面包,随即才边嚼着面包,边回答道: “昨天公司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工作,来了一批比较少见的古董,我需要连夜做辨认和统计的工作。” “你们公司总是这样压榨员工吗?”梅丽莎微微蹙起的眉头更加收紧,两撇纤细的柳眉撇成了一个八字。 妹啊,生活总是这样的,而且作为一个小女孩,你大可以“天真”一些,不必老表现得这么成熟克莱恩想了想,拉出了一个较为浮夸的笑容,“小丑”般的说道: “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比如说,它最近就为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本还耷拉着小脸的梅丽莎突然来了精神,放下了手中的汤勺,就连刚才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笑着看弟弟妹妹们聊天的班森也正了正身体。 不错的反应克莱恩接着用那种“小丑”般的,略显浮夸的语气说道: “我们公司不是和警察厅有联系吗,我现在已经通过了警厅的考核,领到了额外的补助,简单来说” “就是我的周薪翻倍了,现在一周六镑!” “六镑?”一直都较为沉稳的梅丽莎突然叫了出来,又诧异又震动。 坐在梅丽莎对面的班森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无奈的笑了笑,靠住了椅子的后背,摸着自己的发际线笑道: “知识,呵呵,我真的该换一份工作了。” 克莱恩看着兄长高兴中藏着些许落寞的样子,嘴巴微张,刚准备安慰对方,就听见了梅丽莎兴奋地声音,随即转头望去,看见梅丽莎面带欣喜地直起了身。 “如果每周都能有六镑的收入,那除去正常的开支,只要两三年就可以攒到足够的财富,一比可以满足绅士结婚最低标准的财富,这样就算是想娶一位家境较好的女士也不是没可能,嗯,伊丽莎白曾帮我算过这些” 说到最后,梅丽莎看着两位兄长的表情,欢快的声音有所收敛。 怎么又是我,伊丽莎白,唉,年轻的孩子克莱恩尴尬的笑了笑,不着痕迹的将头扭向了班森,嗓音平和的问道: “最近关于文法的学习怎么样了?” 班森怔了怔,旋即“理解”了克莱恩的意思,也笑着回应道: “我最近学的很刻苦,虽然可能比不上你的水平,但是应付类似的考试应该没有问题。” 克莱恩听着班森的回道,嘴角的笑意更甚,笑容灿烂的说道: “那确实很难努力,如果你真的通过了可能到来的考试,或者找了一份更好的工作,嗯,就可以考虑起结婚的事了。” 说完,克莱恩还象征性地比了比自己的发际线。 原本满脸笑意的班森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平日里擅长讽刺的嘴现在就像被缝上了一样,一句话也吐不出来,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不常见的绯红。 原本有些失落的梅丽莎突然打起了精神,发亮的双眼看向了呆滞在原地的班森。 小算盘成功的克莱恩笑了笑,低下了头,尝了口感觉格外香甜的浓汤,不紧不慢道: “其实不也不用那么着急,我们可以先提升一下生活品质,就像杂志和报纸上说的那样,比如说,把以后餐桌上的面包都固定成白面包,然后再去其他不同的餐厅尝尝美食,人要享受生活。” 刚想对着班森说些什么的梅丽莎一下子又被吸引过了注意力,扭过了头,两撇细小的眉毛又有了皱起的痕迹。 这样才对,活泼一些,这样才像一个可爱的未成年少女,而不是一个早熟的“母亲”克莱恩“奸计”得逞,又低头不动声色的喝了口奶白色的浓汤,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 周一上午,贝克兰德皇后区边界,刚从奥黛丽小姐的“信使”那里拿到了交易详情的休和佛尔思坐在雇佣马车上,一个正微闭双眼靠着软垫愣神,另一个则双目如炬的望着窗外行走的人群,嘴里不断默念着“450镑”这个词语。 “休,你不要再念了,奥黛丽小姐在信上写的很明确,只有发现了齐林格斯的行踪才能拿到那450镑,可现在,我们甚至都没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只能忙目的寻找。” 正仔细审视着车外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的休扭过了头,望着自己的同居好友,严肃的说道: “所以才更应该加大搜索的力度。” “佛尔思,对于我们来说,450镑可是一笔巨款。” 佛尔思努力的扭了扭身子,抬头仰天,看着车顶说道: “可是你已经花了不少钱在东区黑帮身上了,以齐林格斯的藏匿水平,说不定等到他被抓我们都没办法找到他,最后只能白白的倒贴钱给东区的那些” “等等,黑帮!今天达克霍姆是不是还没有来找我们!”忽然,休猛地把头凑了过来,对着佛尔思大声道。 “是”佛尔思蹦的一下坐直了身体,皱着眉头回想了起来,“今天确实没有收到他的信。” 休低头盘算了一下,提议道: “直接去他家?这样快一点。” 佛尔思弄了弄因懒散的坐姿而蹭的凌乱的褐色卷发,熟练地将其拨到了耳后。 “可以,只要不耽误我吃午餐。” 休看着同居好友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当即扭头对前方正驾驶马车的车夫喊道: “在贝克兰德桥区的公共马车站牌停车,不用再去公寓区了。” 十几分钟后,两个姑娘在休支付完雇佣马车的车费后,换乘了一辆满载着乘客的公共马车,靠着休“仲裁人”的威严才堪堪挤下了一个位置,在颠簸中来到了贝克兰德东区,直奔位于较好楼群的,达克霍姆的家。 这位在贝克兰德东区控制着诸多乞丐和小偷的黑帮头目,住在一栋位于狭窄巷子里的联排别墅之中,这是一栋表面相对整洁的房屋,仅是在墙上长着碧绿的植物,盖住了原本淡黄色的墙面。 休警惕的审视了一圈周围安静的街道,确认无人后,轻声的走至门口,抬起右手,用独特的节律,轻扣起了紧闭的房门。 吱呀,原本看似紧闭的大门突然想后缓慢的敞开,显露出了门后昏暗的内庭。 本就略有警惕的休一下子睁大了双眼,刷的一下抽出了随身携带的三棱刺。 站在台阶下的佛尔思看着休略显紧张的动作,眉头微蹙,也放轻脚步跟了上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白色的匕首。 休看了一眼凑到自己身边的好友,墨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沉重,佛尔思缓慢的点了点头,紧跟着休的步伐,两人紧贴着身体,一同深入进了达克霍姆的家中。 她们没有闻见奇怪的味道,大着胆子,避开门厅的阻碍,进入到了更深处的客厅之中。 这!佛尔思猛地转过了头,看向与她肩膀相接休,在好友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在物品摆放凌乱的客厅中,一堆淌血的内脏胡乱的摊在茶几上,正上方的煤气吊灯上,一只被暴力截断的苍白断臂正滴答滴答的滴着血,一滴滴猩红的血液打在内脏上四溅开来。 在周围的衣帽架上,处处残留着劈砍痕迹的地板上,一条有一条的肉条胡乱的挂了一片,簇拥着一堆白骨堆在了卧室门口。 而那白骨之上,赫然是平日里脸庞圆润,挂着充满亲和力笑容的达克霍姆的头颅! 佛尔思感受到肩膀传来的颤动,紧忙伸手扶住了被这景象恶心的浑身打颤的休,警惕地环视周围,沉声说道: “这是齐林格斯干的?” 休闭了闭因面部抽搐而暴起浅浅血丝的眼睛,忍住了喉头上涌的冲动,表情肃穆道: “应该是,东区的黑帮不会做的这么过分。” 佛尔思紧绷的神经突然受到了触动,随着灵性直觉的指引,下意识的向身后看去。 只见一位有着独特宽下巴的男子正站在窗户边,缓步向休和佛尔思走来,他的眼珠呈奇特的淡金色,针尖状的竖瞳冷漠至极点,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瞬间浮现出了一层暗金色的细密鳞片。 佛尔思的念头一转,抬起空闲的左手,不等休反应过来,直接用牙咬下了一颗位于左手手腕处,银色手链上的一颗暗青色粗糙石头。 她慌忙的用古赫密斯语低喊道: “门!” 一阵虚幻的浅蓝色光芒从那颗粗糙、充斥着烧灼痕迹的石头上爆裂开来,包裹住了两位相互依靠的女士。 齐林格斯下意识的挡住了眼,等到光芒消失,客厅中仅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人,茫然的对视着达克霍姆空洞的眼珠。 第35章 突来的惊吓 贝克兰德郊外的一处墓园内,一阵虚幻幽深的淡蓝色光芒突兀爆开,两道纤细的身影从无形中凸显出来,逐渐被色彩填实。 佛尔思紧搂着休稍显单薄的肩膀,有些心痛,又有些后怕的喘气问道: “现在怎么办?” 休在刚才看到佛尔思曾对自己描述过的,疑似灵界的画面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就已经反应过了大致的情况,飞快稳定了内心的慌乱,平稳呼吸道: “先通知奥黛丽小姐,然后更换住所,隐秘报警。” 佛尔思审议略有放松,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环视起了她们所在的具体环境,白皙的脖颈略有转动就又一次的停止,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休感受着身旁好友的异样,飞速握紧三棱刺,转身向佛尔思面朝的方向转去,只看见一个身披金边白袍的青年正眉头高翘,面带疑惑的看着她们俩,而他身旁,赫然是一口已经被撬开盖板的棺材,里面残缺的尸体正大张着嘴,嘴吐着缕缕白雾。 那青年感受到有些尴尬的气氛,轻松地笑了笑,嗓音平和的问道: “请问那位褐色头发的小姐,你能告诉我你手上的手链是从哪里得到的吗?” 一阵深红与朦胧之后,亘古不变的灰雾上三位塔罗会成员的身影一同成型。 他们再一次看见了游离于现实外的无垠灰雾,看见了仿佛巨人居所般的恢弘宫殿,看见了古老斑驳的青铜长桌,看见了似乎永远被灰雾所笼罩的“愚者”。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在“正义”小姐的带领之下,轻快的问好声打破了灰雾之上的宁静。 “下午好,愚者先生!” 端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克莱恩点了点头,对着三位成员回应道: “下午好,诸位。” 愚者先生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倒吊人”阿尔杰暗自颔首,又回想起了先前曾与自己见过面的埃德蒙·伊阿宋,不由得在内心内又一次感叹起了愚者先生的伟大——这是他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次与天使产生交互! 不同于先前在大型仪式上与“风暴”的教皇,迦德二世的一面之机,这次可是切切实实的被一位天使委派了任务,让他真正看到了可以摆脱命运的机会。 阿尔杰内心稍有犹豫,但还是学着“正义”那种学生气十足的姿势,不太明显的举起了右手,向愚者先生示意。 克莱恩有些惊讶的看着“倒吊人”不符合人设的动作,强压下心中的诧异,状似平常的悠然颔首,对他发言的请求表示同意。 阿尔杰深意了一口气,语气极其恭敬道: “赞美愚者先生的眷顾,感谢您坐下的天使——埃德蒙·伊阿宋殿下给予了我更进一步的机会,同时那位殿下也给予了我相应的任务,赞美您等价交换的美德,我将在此起誓,我绝对会遵守您所定下的规则,同时也恳求您将目光投向这一微不足道的事上,监督我的虔诚。” 什么玩意,我座下的天使! 不对,这不会是那位“诡秘之神”的天使?祂顺着“倒吊人”先生身上残留的,灰雾的气息找到了他,并误认为这是祂的主所降下恩赐的眷者,所以以任务的名义隐秘的给予了帮助? 不过那位”诡秘之神?也信奉着“等价交换”的美德?克莱恩的思绪瞬间被这劲爆的消息所点爆。 在克莱恩被“倒吊人”“惊世骇俗”的言论震惊的时候,余下的两位“塔罗会”的成员也在脑中掀起了不小的波动。 “原来‘愚者’先生的座下竟然有天使,这可是仅在七神的描述中才会出现的伟大存在!”靠近青铜长桌的“正义”奥黛丽一时竟有些兴奋,不由得想要把视线撇向正沉默不语的“愚者”,只能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见到‘愚者’先生的天使“ “‘愚者’先生果然是一位拥有着真神位格的存在,天使,或者说从神,这都是在主和古神身旁才出现过的存在,或许我真的可以借此找到白银城的救赎”不同于“正义”充满幻想的心理活动,“太阳”则更多是看到希望后的振奋,是溺水之人的摸到木板后的狂喜。 看着眼前表现各异的“塔罗会”成员,克莱恩压制下了自己想要立即离开灰雾,向教会坦白得到庇护的冲动,而是维持着“愚者”应有的处变不惊,靠“小丑”魔药带来的表情控制能力稳住了自己的表情,用略带笑意的声音问道: “埃德蒙为你布置了怎样的任务,祂有交代些什么吗?” “倒吊人”恭敬的欠了欠身,沉声交代道: “埃德蒙殿下委派我在‘风暴’的教会中成为一颗暗子,但是祂说您的意志在这任务之上,如果与您的要求冲突,我应随时以您的意志为第一。” “同时殿下还恩赐我了一件可以赋予我‘预言’能力的非凡物品,以此来作为我完成任务的辅助。” 也就是说那位疑似“诡秘之神”天使的存在并未察觉到我的存在,或者说在祂的认知中,执掌这灰雾的一直都是祂的主——那个除了神秘笔记外毫无痕迹可寻的“诡秘之神”?克莱恩不动声色的将左腿搭上了右腿,试图以此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紧接着,他思绪一转,察觉到了一丝逻辑上的违和。 “如果说那位‘诡秘之神’的天使仍认为祂还活着,那那位存在现在到底在哪?” “一位在神秘笔记的描写中位于真神层次的存在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陨落,甚至就连祂的天使都毫无察觉。” “除非祂真的回家了?因为是执掌时空的权柄,所以找到了回家的道路,在旁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留下了象征着祂力量的灰雾,所以才无人发现” 克莱恩的思绪飞速活动,却怎么也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只能先略过这个话题,先维持着常态结束这场“塔罗会”。 他故作高深,嗓音平静的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一直期待着愚者先生反馈的“倒吊人”隐蔽的舒了一口气,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也随即落下。 这样即使那位天使有别的动作,在愚者先生应许的注视下,我应该也可以保全自身他不再多想,而是转头看向了其他的聚会成员。 “正义”奥黛丽见已经结束了有关愚者先生座下天使的话题,略带遗憾地扭身向愚者询问起了,有关向愚者的眷者支付三百镑报酬的事情。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又将视线移动到了“倒吊人”身上,又甜美的嗓音说道: “‘倒吊人’先生,齐林格斯的事情有进展了。” 并没有打算将此事的希望完全放在埃德蒙的承诺上的阿尔杰一下打起了精神,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坐姿,不喜不惊的问道: “他在哪里?” 身穿典雅长裙的“正义”摇了摇头,碧绿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遗憾。 “我是在聚会前收到的情报,我委托的人发现自己的一名黑帮身份的线人,今天在自己的家中被齐林格斯察觉,残忍地杀害了。” “有说具体的地方吗?”阿尔杰微微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问道,“有目击证人吗,为什么判断是齐林格斯动的手?” “要知道,黑帮被人寻仇也是很正常的事。” “正义”奥黛丽沉默了一两秒,转而耐心的补充道: “是在东区,我委托的那位就是目击者,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齐林格斯手中逃脱。” 女性阿尔杰认可的点了点头,诚恳道: “谢谢你的帮助,我会留意之后的消息的。” 说完,他看了一眼被众人讨论的问题“排挤”在一旁,因为无法融入话题而精神恍惚的“太阳”,十分自然地又一次转向了青铜长桌的最上首,试探着问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如果我成功得到了有关齐林格斯所说的那件重要物品的线索,我应该通过哪种方式告知与您。” 尽管已经得到了埃德蒙会处理掉齐林格斯的应许,但阿尔杰仍旧在曾经几十年经历的影响下,想要做第三层保险! 被灰雾所笼罩的克莱恩眉头微皱,故意用戏谑的语气对“倒吊人”发问: “你没有向埃德蒙请求过帮助吗?“ 阿尔杰没有惊慌,这属于他预料到的询问,语速平稳地回答道: “我认为这件较为重要的物品应直接奉献给您,以此来向您证明我的虔诚。” 他宁可让神明认为自身是一个贪婪的野心家,也不想将自己的命运赌在一个随口的承诺上。 克莱恩维持着愚者的威严,虽然心中略有波澜,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应下了这一“小小”的请求。 看来“倒吊人”在接触那位埃德蒙·伊阿宋时并未完全信任对方啊,反而是借助那位天使带来的威慑,我在塔罗会的成员面前稳固了自身的威严。 我或许真的可以趁这个机会拿到那个齐林格斯描述中的强力物品,虽然我以我现在的实力就连齐林格斯都打不过,只能看阿兹克先生有没有兴趣,看先前阿兹克先生表现出的样子,至少在半神以上,只要大佬愿意,我或许可以搏一搏 克莱恩脑中念头飞转,身体则是十分平静的转头看向了其他成员。 第36章 进行中的交流 “愚者”克莱恩倚靠着石制高背椅的后背,低沉、雄厚的嗓音在灰雾中回荡: “还有其他事吗?” “倒吊人”欲言又止,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正义”,放松了身体,将发言的机会让给了这位身在贝克兰德的贵族小姐,至于“太阳”,他看都没看一眼。 “正义”凭借着“观众”的能力,迅速读懂了“倒吊人”的身体语言,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抓住机会,忙向愚者开口问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如果我也获得了诸如‘倒吊人’先生所说的,具有时效性的情报,是否也可以诵念您的名,在您的注视下进一步行动。” 虽然我应该会表示让你按兵不动,但是这种说法就很缓解我的压力,而不像“倒吊人”克莱恩在心中有些欣慰,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声音穿透浓郁的灰雾道: “可以。” 随即,克莱恩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了一直被话题排除在外的“太阳”,微抬了抬下巴,语气舒缓的说道: “你也一样,神弃之地同样埋葬了许多秘密,你可以注重于搜索古神相关的情报,你们信仰的那位相关的也可以。” “是,伟大的愚者先生。”一直沉默不语的“太阳”谦卑的低下了头颅。 神弃之地?正在一旁旁听的“倒吊人”略带惊奇地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个少年,一下子有点缓不过来,大脑险些宕机,他似乎借此判断出了“愚者”相关的一些信息。 难道愚者先生是第四纪才成神的?不对,大灾变后,神弃之地就失踪在了世人的视野里,愚者先生在外界难以找到踪迹,可能就是因为祂就是大灾变前的神灵,只是最近才复苏,而让“太阳”调查古神相关的情报,是为了确定同时期古神的状态? 临近愚者而坐的奥黛丽同样被这消息一时震得有些恍惚,但碍于自身的局限,甚至都不到该问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阿尔杰眼看众人都回归了平静,又一次壮起了胆,向愚者先生主动说道:“愚者先生,我即将获得一批罗赛尔日记,我在下次聚会,或者下下次聚会中就能呈现给您。” 这是他在贝克兰德“圣风大教堂”所得到的机会,这里曾是风暴教会的总部,是在帕苏岛总部建成前的圣地,储存了大量珍贵的资料,而无人能够破解的罗赛尔日记属于较为不重要的一部分,正好是阿尔杰这个被边缘化的“船长”所能触及的极限。 这是你今天给我带来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克莱恩忍住了叹气的冲动,艰难地让自身的语气中增添了少许愉悦,轻轻颔首道: “好。” 然后为了不再多生意外,他随即说道; “你们可以自由交流了。” 灰雾之上的巍峨宫殿内安静了一两秒,似乎是在等待刚才凝重氛围的消散,直到天生乐观的“正义”奥黛丽开口后才重新活跃起来。 “我需要七彩蜥龙的脑垂体,嗯,完整的。” 读心者”的主材料之一? “消化”魔药的速度不慢么有着丰富神秘学知识的“倒吊人”暗自记下了这一信息,思考几秒后,决定先看看“太阳”的反应。 果然,在“倒吊人”的期待下,“太阳”又一次暴露了自身的资源。 “是心灵巨龙的附庸吗?” “我记得课本上曾说过,这种生物一般会被心灵巨龙圈养在巢穴附近,充当家畜,但是我最近很难获得这个材料,除非参加相应的探索行动。”“太阳”戴里克根据自身的切实状况回答道。 课本?“正义”和“倒吊人”一同在脑中发出了惊讶的疑问。 “竟然会有这种课本,如果能让我接触到的话,它估计会成为我最喜欢的一门课,而不是像当年,虽然同样是在介绍各种动物的生物学课,我只是好奇的请了沃波尔先生一两次就丧失了兴趣,‘太阳’先生口中的课本虽然也是教授知识的道具,但这可比充斥着各种医学名称的生物学要有趣得多!”奥黛丽在心中不由回忆起了自己相似的经历,真诚地流露出了对“太阳”戴里克的羡慕。 “倒吊人”虽然同样被这个消息所触动,但更注重与实际的利益,没有过多的感叹,而是侧过了头,平缓地说出了自己刚才打好的草稿: “我这里有七彩蜥龙相关的线索,一个拥有着大量原始生物的原始岛屿的坐标。” “真的!”奥黛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得到回应,毕竟跟据她自己所查到的资料,许多非凡生物都已经处在了灭绝的边缘。 她甚至还为此严肃的考虑过,如果有一天所有的非凡生物都灭绝了会怎样,非凡者会消失吗? “倒吊人”见自己已经完全挑起了这位经济实力强大的小姐的兴趣,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下半部分的草稿: “我常年航行与海上,因为航海技术的不发达,其实现在许多荒无人烟的小岛上都还残留着一些非凡生物的痕迹,比如说就连正常航行都很困难的狂暴海,以及藏匿着诸多危险的迷雾海。” “呵呵,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去一座物种丰富的原始岛屿上,本身就意味着危险。” 奥黛丽听闻“倒吊人”的话,并未冲动的许诺什么,而是冷静思考了几秒,提问道: “那是否有可以代替非凡生物身体部分的其他材料,毕竟你也说了,一些超凡生物本身就濒临灭绝,这不会影响非凡者的存在吗?” “倒吊人”对“正义”的问题有些惊讶,随即又摇了摇头,怔了一两秒,缓缓出了一口气,“我并不建议你使用另一种方式来制作魔药,这会有一定风险。” 一旁被“狂暴海”、“迷雾海”、“航海”等词汇弄得大脑几近停摆的小“太阳”突然回过了神,略带迟疑地说道: “你是在指精神遗留的污染?” “倒吊人”毫不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毕竟对于一座处于“神弃之地”的城邦不可能不知晓类似的知识,他毫不突兀的岔开了话题,准备在达成目的的同时,在引诱“太阳”说出一些有关“神弃之地”的情报。 “所以我们一般依靠超凡生物身上的材料晋升,‘正义’小姐可以支付给我相应的金榜,如果我有机会获得这一材料的话,或者你也可以先换取‘代替材料’相关的情报?” “不了,我可以先等一等。”奥黛丽鼓了鼓脸颊,决定不让自己掉入“倒吊人”的陷阱之中,反正对于她来说,用金镑去买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就在愚者先生失望于“正义”小姐没有问出自己也感兴趣的情报时,一直将交流环节把持在手中的“倒吊人”突然话锋一转,将重点放在了先前一直被他忽略的“太阳”身上。 “我能问一下,你们是否还信仰着神明吗?” “如果是的话,是哪位神明? “太阳”戴里克一下子挺直了身,语气随即变得严肃,庄严的说道: “我们自从得到了伟大造物主的眷顾后就一直信仰着祂,着数千年来一直如此。” 伟大造物主!阿尔杰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刚想追问,却听见了坐于青铜长桌上首的愚者先生平静的声音: “你们现在还在对那位全知全能的神保持着祭祀的习惯吗?” 一位足以被愚者先生成为“全知全能”的伟大存在阿尔杰识趣的闭上了嘴,集中精神,准备认真记下可能会出现的一切重要信息。 “太阳”听到愚者先生的提问,语气不由得自豪了起来: “我们一直都保持着对主的虔诚信仰,每次‘黑面草’丰收之时,我们都会举行盛大的献祭仪式,以此来感谢主最后的恩赐。” “你也说了‘最后’。”克莱恩故意轻笑着反问道,“哪怕祂现在已经遗弃了你们?” “太阳”像是被人施以重锤一样,语气变得不再坚定,但仍坚持说道: “但是就是在主的的庇护下,我们脱离了巨人王庭的统治,脱离了巨人王奥尔米尔强加的束缚,让我们得以传承独属于自己的,人类的文明。” “那你可以详细描述一下你们祭祀的过程。”克莱恩更加悠闲的后靠,半闭上了眼睛。 刚才哪怕听到了有关“奥尔米尔”、“巨人王庭”等词汇的“倒吊人”也没有丝毫失态,反而是听到愚者先生让“太阳”描述自身城邦献祭过程时,阿尔杰竟有些恍惚,一时间情绪起伏到了巅峰。 愚者先生不会想借此将影响力横跨两个“世界”毕竟从神秘学上来看,“神弃之地”和外界足以被称作是两个世界,从各种意义上讲。 在戴里克的详细介绍下,克莱恩逐渐对献祭仪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当然,他还需要在询问阿兹克先生和戴莉女士之后才会自己尝试。 等到“太阳”结束发言,克莱恩强忍住揉动额角的冲动,迅速结束了这次的塔罗会。 等到三道红光闪过,无垠的灰雾又恢复成了宁静的状态,克莱恩深深地望了一眼一直悬挂于头顶的深红星辰,感受着自己与灰雾的连系,迅速用灵性包裹住自身,反回到了现实之中,只留着巍峨的宫殿和被他笼罩的青铜长桌仍屹立在此。 无声无息间,青铜长桌的最上首处,一到模糊的深红身影突兀的浮现,手指轻敲着青铜长桌的斑驳桌面,轻声叹气道: “埃德蒙太过鲁莽了,这只会加深他的误会” “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只能在那之后,由我自己亲自解释“ 那身影就一直存在于那里,仿佛一直如此。 第37章 阔别已久的相遇 贝克兰德,北区道顿街66号内。 坐在安乐椅上的佛尔思上身直挺着,目光直视前方,双手规矩的叠放在膝头,完全看不出平日里她身上那种慵懒的风情。 在她身旁的另一把高背椅上,留着毛糙短发的休同样正襟危坐,本就娇小的身躯在巨大高背椅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迷你,双腿悬晃在半空无法接地。 仔细去看,这两位经历足以被称为丰富的非凡者此刻正打着哆嗦,不论是玩世不恭的“学徒”,还是威震一方的“仲裁人”,她们此刻都象是被施以了奇特的影响,仿佛是丧失了自我的行动能力一样,被牢牢束缚在了原地。 “你们干嘛这么紧张,现在可以向我解释那件‘手链’的来历了。”身披金边白袍的安布罗休斯行动随意的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安乐椅上的佛尔思像是被死神点到名的羔羊一样,猛地打了个冷颤,嘴角扭出了一个略带讨好意味,却又十分僵硬的讨好笑容,煞是难看。 她右手打着颤,缓慢的将自己不小心抖落到前额处,遮挡了视线的一缕褐色卷发拨回了耳后,十分详实地回答道: “尊敬的罗曼先生,这是我从我原来的一位病人处的到的礼物,她是一位孤独的老太太,为了报答我当时照顾她的恩情,所以她在死前将‘学徒’的魔药和配方都留给了我,还留给了我这串可以帮助我穿梭灵界的奇特手链。 佛尔斯看着对面抿着咖啡的罗曼·安布罗休斯平静地眼神,吞了吞口中的口水,随即又补充道: “这串手链有一个很致命的负面效果,使用它穿越灵界之后,会在,会在血月时听到恐怖的呓语!”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休突然转过了头,严重的恐惧被强烈的疑惑所替代,其中还夹杂了一些逼人的质问。 佛尔斯感受到了来自好友的目光,嘴角抿了几抿,但是在安布罗休斯无声的注视下,她还是放弃了行动,而是稍稍抬起了自己白皙的脖颈,轻巧的一扬,活像一个即将迎接死刑的猛士。 “唉”安布罗休斯轻声叹了口气,放下了一直被他捧在手中的咖啡杯,语气平和的说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串手链上附着了一些隐秘的污染,我可以交给你一个祛除的方法,当然,这方面的代价是你将不再是非凡者,缺少了‘学徒’特性的指向,那血月时出现的呓语也将不再困扰你。” 污染?佛尔斯心头一颤,刚准备询问,却又遵从自己的内心,闭上了嘴。 安布罗休斯深蓝色的眼眸幽深、纯粹,仿佛一抹被压缩的星空,祂平静的注视着眼前这两位都憋着大量疑问的女士,提出了祂最为关切地一个问题: “你们在我询问那串手链来源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大的反应?” 我们为什么那么大的反应!本被各种困惑占据思考能力的休和佛尔思猛地相互扭头看向对方,发现好友都和自己一样,一脸的震惊和憋屈。 “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在我们附近,还询问我身上神奇物品的来历,我怎么可能那么大反应!而且你还用了不知道什么样的手段,在我准备使用最后的几颗石头,准备逃跑的时候直接破坏了‘旅行’,让我和休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害怕!”佛尔思在心中肆意的“怒吼”着,但是脸上只能堆出“平静地笑容”,十分信任的看向了自己的好友,她怕自己忍不住说出内心的实话,只能寄希望于对这方面更加有经验的休。 休感受着佛尔思传来的目光,嘴角略有抽搐,但默然两秒后,还是端正了自身的态度,沉声向对面的这位“自称”罗曼先生的存在说道: “我们在遇见您前,刚刚摆脱了大海盗齐林格斯的追杀,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错把您当成了他的同伙,所以才有了过于激烈的反应,请您见谅。” 坐姿自然,略带些慵懒的罗曼·安布罗休斯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勾起,轻笑着回应道: “这确实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直被堵住话语的佛尔思看着这位,除了监视着她们给奥黛丽小姐送信,然后直接把她们带进了一栋房屋,最后什么也没干的罗曼先生,看着对方较为和善的表现,以及富有魅力、独具异域风情的面孔,壮起了胆,斟酌着问道: “您刚才说我在血月时听到的呓语,有机会彻底根治?” 伴随着佛尔思问题的提出,休也转过了脑袋,期待起了这位先生的回答。 “没错,只要你放弃自身非凡者的身份,将体内‘学徒’的特性排出,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安布罗休斯右手摩挲着下巴,嗓音温和且磁性,“这种污染的本质是对特定群体的‘喊话’,是一种消息的传送,只不过过高的位格扭曲了祂的本意。” 祂原本期待着可以解决自身问题的佛尔思一下子心里凉了一半,反而是一直处于旁听中的休抓住了机会,飞速的提问道: “只有排出特性这一个方法吗?” 对于一个天生的半个仲裁人来说,她很清楚即使没有魔药,仅是受到魔药残留的影响都有可能遭受一些难以规避的危险。 安布罗休斯挑了挑眉,略带惊讶地看了休一眼,十分耐心的补充道: “确实有其他的方法,其中最简单的有两种,成为序列四的‘秘法师’,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半神,依靠自身的位格来抵御这种侵袭,或者寻求一位神明的帮助,让祂帮助你屏蔽对应的污染。” 这哪一个都要比排除特性要难得多佛尔思暗自叹了一口气,看着从始至终就态度和善的安布罗休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罗曼先生,如果我想要排出自身的特性,该用什么样的方法?” “这相对容易,找到‘太阳’途径的圣者或者对应的封印物,他们可以净化你体内的特性,将它排出。”安布罗休斯随意回答道。 我就不该问这种问题佛尔思一下子放弃了询问的欲望,身体后仰,颇有要恢复平日里慵懒摸样的的前兆。 反而是休急躁的挠了挠杂乱,倔强的短发,不放弃的追问道: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面容上带有异域风情,脸部线条柔和的安布罗休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动作自然地靠向了身后椅背,头颅微低,思索了一阵后,抬手随意做了一个占卜。 原木色的长桌上一阵璀璨的星辉从虚空中浮现,先前祂平放在桌上的咖啡杯中,棕色的液体诡异的摆脱了重力的束缚,与半空中的星辉交融在一起,凝聚成了一行仿佛杂糅着“亡者之语”的古弗萨克语。 祂认真阅读这段由咖啡和星光拼写而成的文字,细长的眉毛逐渐挑起,眉头微微紧蹙,看的休和佛尔思十分紧张,生怕对方突然对她们不利。 毕竟对于这种强大神秘的存在,祂们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理由,可能仅是因为心情的变化就会更改决定,而这对于两位序列九来说,无疑是无法承受的灾难。 安布罗休斯终于不再沉默,而是恢复成了先前那种平淡、随和的样子,随手一拨,漂浮在空中的奇特文字随之崩解,星辉飞速淡去,棕色的咖啡则沿着之前的轨迹流回了白色的杯子之中,没产生一点涟漪。 祂捏起了桌边的一张报纸,右手食指轻按在上面,一股焦黑的痕迹迅速在淡灰色的报纸上蔓延开来,构成了一行行不太容易看清的文字。 撕拉一声,写有文字的报纸一角边缘自动开裂,形成了一个规整的长方形,在安布罗休斯细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右手食指的按压下,移动到了休和佛尔思的面前。 祂嗓音依旧平和,语气中几乎找不到一丝起伏: “我刚才所说的都是相对简单,容易完成的方法,当然除此之外,你们还有更多的选择,但这需要你们自己探索,命运是一种很玄幻的东西,有时候,只有自己做出的判断才会真正的烙印到你自身的轨迹中去,别人永远都只能引导、建议,决定权仅在你自己手里,无论是自愿或被迫。” “这张纸上写有一些应急的方法,如果下一次血月时,或者下下次,你无法在忍受住那股呓语的折磨,那你可以根据这上面所写的去做,它会帮助你短暂的规避掉突变成怪物的结局。” 佛尔思看了看休同样茫然地脸,略显迟疑地接过了那张边缘整齐,连毛边都难以查寻的纸张,没有立即查看,而是小心的握到了手里。 安布罗休斯看着她的表现,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边敲着原木长桌的桌面,边补充道: “关于齐林格斯的事,那对于你们来说还很危险,要把握好深入的程度。” 说完,祂看了看两个仿佛被定格在原地的年轻女士,轻笑道: “两位,你们是打算和我留下,一起共进晚餐吗?” 当然不休快速的反应过来,拉起了佛尔思的手,迅速地向罗曼·安布罗休斯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然后便拽着自己的好友,快步走出了这栋没有一盏灯照明的房屋,在非凡者良好体力的加持下,一路跑到了北区的边缘才停下了脚步。 终于回过了神的佛尔思,用空着的那只手背擦了擦额头散乱点缀的虚汗,将粘在脸上的褐色卷发全部拨回耳后,才喘着气问道: “干嘛跑这么快,那位如果想对我们不利,我们根本就离不开那间房子。” 状态相对较好的休压了压头顶竖起的几根金发,平复了一下呼吸,对着友人回应道: “你觉得那位到达了什么层次?” “半神?”佛尔思愣了一下,随即一个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词从她的最终蹦了出来,“你的意思是,那位很可能是‘学徒’途径的半神,他打断了我的‘旅行’” 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抬手准备拦下一辆雇佣马车。 “具体的途径我不太清楚,但是他绝对是半神以上的非凡者。” 随着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她们身边,休拉着佛尔思一同踏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向东区的边缘开去。 “你有看他给你的那张纸吗?” 佛尔思呆滞了一两秒,忽然慌张的张开了自己一直紧攥的右手,惊奇的发现一只被攥在其中的报纸一角竟然毫无损伤,仍是那副文字不太清晰的样子。 她和休对视一眼,警惕地将那张纸对准了光源,仔细的辨识起了上面的文字。 “灵界与时空的眷者。” “脱胎重生的不死鸟。” “旧日余晖中虔诚的追逐者。” “伟大的罗曼·安布罗休斯。” 隐约可以听见车厢外嘈杂声响的马车里,休和佛尔思一时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像是两尊雕塑一样,在不断颠簸的车厢内维持着手捧纸片的动作,嘴巴微张着。 咚! 较快移动着的马车驶过了一段略有起伏的路面,过大的闷响惊醒了两个被手中纸张仿佛噬了魂般的女士,帮助她们找回了混乱的思绪。 “这是尊名?”在《灵界见闻》中浏览过相似内容的佛尔思,嗓音干涩的出声道。 缺少类似经历和知识的休机械得点了点头,然后瞥了一眼声旁的好友。 “我不会念这上面的尊名的!”被好友注视的佛尔思急忙解释道。 休深深的望了佛尔思一眼,身体突然泄气,低落的摇了摇头: “我是想说,如果你下次真的又听见了那可怕的呓语,或许真的可以尝试一下,毕竟那位罗曼先生的看起来,看起来不像坏人。” “你以前都没告诉过我,这么危险的事” 握着纸张的佛尔思鼻子忽地有些发酸,随即她别过了头,看向了窗外。 “我会试试的。” 她望着窗外匆匆走过的工人,判断已经到了东区的边缘,压着嗓子呢喃道: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你担心” 空旷的房间内,安布罗休思一个人喝完了剩下的咖啡。 楼梯上,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轻声走下了楼梯,透过栏杆扫了一眼祂的长袍。 “随便进入别人的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安布罗休斯放下手中的白色咖啡杯,温和地笑了笑,旋即身影淡化,消失不见,仅留下了空荡荡的杯子,孤零零地摆在长桌上。 门外,一个邮差正投放着信件,那信箱上的名牌清晰可见。 昂赛汀家。 第38章 信件 克莱恩回到了现实之中,他仍和自己两点五十分登上灰雾时保持的姿势一样,正端正地坐在自己房间内的书桌旁。 他没有立刻去实践自己从很早之前就想尝试的,自己召唤自己的那个仪式——这本质上是对的灰雾位格的进一步利用。 因为他目前仍无法确定这个仪式最终的指向,如果这个仪式最后指向了那位神秘的“诡秘之神”,那么最后召唤出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我需要向阿兹克先生询问有关召唤相关的知识,尽量排除可能出现的隐患克莱恩在脑中迅速作出了决定,准备抽出纸笔。 “我或许可以在这其中一同附上有关齐林格斯的事情”正边铺展信纸,边呢喃自语的克莱恩突然僵住了,棕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被自己遗忘的事情,那晚在马车上收到的,戴莉女士送来的信。 “那是有关圣堂对知晓‘扮演法’的值夜者成员在审查方式流程的细节上的信,是有关向女神起誓具体过程的信。”克莱恩缓慢的说出了自己突然记起的有关信的内容,一时竟有些茫然。 我怎么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 他坐在椅子上,仔细回忆起了那一天自己的经历,以及所有可能不正常地方。 我先是与达斯特接头时遭遇了他的袭击,然后就是和队长一起去疯人院确定胡德·欧根的状态,结果恰好撞上了他的逆鳞,直接遭遇了来自真实造物主污染的伤害,最后是我在去警局的马车上收到了那封来自戴莉女士的信。 是因为我的疲劳积攒到了一定程度,所以在不清醒的意识中忘记了这个可能包含着大量信息的信件?克莱恩凭借着脑中逐渐清晰的记忆,从自己还未拿去修补的大衣内侧,摸到了那封被自己遗忘的信件。 他仔细检查了信封的表面,发现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后,小心翼翼地拿起桌边的拆信刀,划开了暗红色的火漆。 信封里仅有一张用标准信纸书写的回信,克莱恩快速的展开,旋即阅读了起来。 “我很高兴听到你晋升的消息,也对你愿意将‘扮演法’分享给队友的高尚行为表示感谢,这将会帮助到廷根的朋友们,让他们尽可能的避免老尼尔那样的结局。” 在信中,戴莉一改往日里的风格,语言中不再过于开放,反而有些保守,就像一封真正的感谢信一样。 在一阵寒暄之后,戴莉似乎也逐渐打破了信件这种严肃形式带来的保守,开始向克莱恩分享起了自己对女神起誓时的一些细节。 “当时负责我的‘特别申请’相关审查的高级执事是克雷斯泰·塞西玛,他是一位资深的‘梦魇’,虽然还没有迈入半神的境界,但是凭借收到了一件圣物的认可,他也成为了负责‘红手套’的一位高级执事。” “其实从个人角度上来讲,我认为这也与他强过了大部分‘梦魇’有关,毕竟他很果断,有足够的敏锐,一旦察觉就不会放手,不像他的同僚一样被梦境所困,办什么事都拖拖拉拉,甚至连带着安全措施都不敢上。” 这才是熟悉的戴莉女士克莱恩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向下移动了视线。 “至于我向女神起誓的细节,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值得说明的特殊体验,我只是按照克雷斯泰的指示,将手贴上了他执掌的那件圣物,然后像往常祈祷一样诵念女神的尊名,在圣物的注视下申明自己不会向不知情者透漏‘扮演法’,仅此而已。” 圣物克莱恩刚刚扬起的嘴角被迅速抹平,眉头则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连带着双眼附近的皮肤都挤出了几道痕迹。 为什么我当时是在一个由阿曼尼女士——一位半神控制的仪式之中‘起誓’,不,仔细想想,我其实根本没有发过什么誓言,我反而看到了女神的神国。 克莱恩的双手止不住的使劲,甚至都在信纸上留下了无法恢复的痕迹,他的大脑飞速旋转着,回想着自己受到此等“礼遇”的原因。 “灰雾?不,如果教会真地察觉到我有接触到一个堪比神明领域的‘物品’,那最大的可能是处理掉我,或者把我关进查尼斯门。” “穿越者,这更不可能,这属于我内心深处的秘密,而我又恰好可以在梦中保持清醒,可以确定没有人读取过我的记忆。” “可除了这个之外,就只剩下安提哥努斯的笔记?我曾与它短暂接触过,教会是在怀疑我身中体内还潜藏着祂遗留的污染?” “可为什么这么重视?我那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序列九” 克莱恩双手放松,几近被撕碎的信纸打着旋从半空落下,洒落在桌面上,杂乱的铺满了一片。 “或许,或许是因为教会对‘占卜家’这一途径的关注,一个受到了污染的‘占卜家’,这才是教会用特殊的方式审查我的真正原因。”克莱恩微仰着头,喃喃自语道。 无论如何,他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到了女神的视线中,这对他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是在于他在女神的庇护下或许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诡秘之神”对自身的影响,更多的应该是来自“诡秘之神”天使可能的侵扰。 而坏处也很明显,就是自己现在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进入到了女神的监控之中,甚至连自己和灰雾的联系也已经暴露,但是目前自己还没有被关进查尼斯门,是否也可以证明女神的态度,纵容、默许? “可是教会不像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啊,就连负责仪式的阿曼尼女士看起来也不像是知晓了灰雾存在的样子。”克莱恩缓慢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又陷入了另一个思维怪圈之中,“女神和教会并不等同?” 对于一个有着21世纪经历的“现代人”来说,这并不难以理解,毕竟在他所经历的和了解的历史中,最高统治者和下级的执行机构在一些隐秘的方面态度不一也很正常。 克莱恩抿了抿嘴,猛地拍起了自己的脸颊,扭曲的眉头也稍有缓和。 “算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小丑’,一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序列八,我想这些事情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先做好自己眼前的事,先提升实力。” 他试图说服着自己,“忘”掉自身的烦恼,手指搓动,燃起灵性火焰,烧毁了戴莉女士寄给自己的信件,转手又拿出了一套崭新的信纸和信封。 他准备先给阿兹克先生写信,询问有关献祭、赐予,预计有关召唤的知识,顺便再附加上一些有关于齐林格斯的情报,看看能不能勾起“大佬”的兴趣。 他检查了一下灵性之墙的状态,确认仍可以阻断外界的窥探之后,他又返回了书桌前,缓缓地写下了“尊敬的先生”这个抬头。 看着这个抬头,克莱恩又斟酌了几分钟,等到平复下了情绪,梳理好了脑中的思路后,才落笔道: “很遗憾,那位幕后黑手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我也无法获得更多的线索。” “我这次之所以贸然与您联系,主要是想向您请教有关‘献祭仪式’相关的知识,这是我最近一次任务中遇到的问题,因为值夜者内部相关资料有一定的查阅限制,所以我不得不从这之外的渠道中寻找相关的知识” 克莱恩顿了顿,回想起了在刚才塔罗会上“太阳”所描述的,有关“献祭仪式”的流程,决定不再多说,只能报希望于阿兹克先生已经回想起了相关的知识,足以补全“太阳”可能为提到细节。 写完有关“献祭”的内容,克莱恩缓缓吐了口气,尽量合理的将话题又引向了召唤仪式相关的内容,当然他不会直接说“我想召唤我自己”,怕这吓到阿兹克先生,只能将“锅”扔向了不知名的邪教徒。 “其实在最近的任务中,我接触到了一些有关召唤相关的知识,但是我难以判断这些知识是否正确,又是否蕴含着隐藏的污染,下面是我得到的有关‘召唤’的知识” 克莱恩十分仔细地将自己了解的,有关“召唤仪式”的知识全部抄录到了自己向阿兹克先生撰写的信文之下。 他写完最后一个相关的字符,想了想,以提醒的方式,向阿兹克先生提及了有关‘飓风中将’齐林格斯的情报。 他并未直接请求自己的老师帮忙击杀齐林格斯,而是状似随口提到,只是让对方小心,仅是在末尾提及了对其危险的描述。 “齐林格斯的实力主要依靠着一件名为‘蠕动的饥饿’的封印物,这是一件对应着‘牧羊人’序列能力的恐怖封印物,可以吞噬他人的灵魂,并使用他们生前的能力,虽然根据情报所显示的内容,齐林格斯可以驱使的灵魂有限,但无法确定具体的数量。” “而且根据进一步的情报显示,齐林格斯背后还潜藏着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他在追求着一件对应着‘高序列’的物品,这或许有利于您记忆的恢复。” 这叫善意的谎言克莱恩长缓了一口气,又仔细阅读了自己写下的信件,确认无误后才装进信封,仔细地用蜡烛融化的蜡油封好。 他并没有用可以追踪到来源的火漆,而是直接粗糙的糊了一片,反正阿兹克先生的铜哨仅有一枚,并不存在搞不清寄信人的问题。 他拉开了椅子,手里捏着信封,走到了房间中间,从自身的口袋中取出了那枚冰冷、柔和的铜哨,放到嘴角,猛地吹了一下。 无声之中,一阵阴冷迅速占领了克莱恩的卧室,一根根泛着朦胧光芒的虚幻白骨从棕色的地板上喷泉般涌出,越涌越高。 糟了,我忘了阿兹克先生信使的体积克莱恩心头一紧,随即担心起了自己房间的安危。 只见那些白骨迅速聚合成了一只虚幻而庞大的怪物,他低压着身体,弯曲着自己的背脊,巨大的眼眶中燃烧着苍白的火焰,直直的盯着克莱恩手中的信件。 克莱恩嘴角抽了抽,试探着抬起了自己捏着信件的右手,递向了眼前样貌恐怖的怪物。 那白骨怪物稍稍向后撤身,速度不慢地抬起了垂下的手臂,巨大的手掌一扫就拿走了捏在克莱恩手中的信件。 克莱恩看着他的动作,也想后后退两步,毫不犹豫地再次拿起铜哨,吹了一下。 呜! 伴随着冷冽的阴风,巨大的怪物随之崩解,化成了一根根白骨,回落到了棕色的地板之中,迅速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克莱恩才终于放下了吊着的心脏,靠着最后的精神撤销了封锁着自己房间的灵性之墙。 随着整个无形墙壁的崩塌,窗外难得和煦的暖风吹进了克莱恩的卧室之中,驱散了刚才席卷了整个房间的阴冷。 在蹒跚的步伐中,他倒向了自己的床铺,在柔软被褥的拥抱下,无声的昏睡了过去。 在钢铁的碰撞声中,戴里克独自一人走向了训练场的边缘,拔开了水袋的塞子,大口的补充起了身体流失的水分。 在喧闹中,原先与戴里克同属于一个“通识课程班”的达克·瑞金斯,发现了自己看起来十分落寞的同学,和身旁的同伴告知了一声,提着手中的武器凑了过去。 “嘿,干什么呢,一个人呆着。”与白银城大部分居民一样,身处‘战士’途径,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九的达克·瑞金斯坐到了戴里克旁边,面带微笑的问道。 戴里克擦了擦手中的汗,憨直回应道: “这里的朋友不太多。” 达克脸上突然浮现了一种惊讶与同情混杂的表情,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却又想起了戴里克刚刚失去父母不久,只能同样沉默着坐在训练场的角落。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块陶片,拍了拍戴里克的膝盖,递到了对方面前。 “你看这个!” 戴里克接过了这位同学递过来的陶片,看见了那上面色彩鲜艳的三首巨龙图案。 “这是什么?”戴里克没什么思考的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达克见自己勾起了戴里克的兴趣,神秘的笑了笑: “从地下市场买来的,嘿,一个城邦废墟找到的小物件,我听卖给我的那个老板说,这可是真正的巨龙文明的古物!” 第39章 黑暗之中 “巨龙?”戴里克没有克制内心的惊讶,直接喊了出来。 达克惊慌地望了望四周,紧忙捂住了戴里克的嘴。 “别喊出来啊!小心被人听见。” 戴里克被硕大的手掌捂住嘴巴,只能费力地摇了摇头,哼哼着示意自己不会再大声叫出来。 达克又看了看四周,这才放开了捂着戴里克的手,赶紧收回了手里的陶片。 “为什么这么紧张?”戴里克看着达克的动作,也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 达克默然了一两秒,十分严肃地看着戴里克,斟酌道: “其实最近城东的乔伊诺夫不是被怪物污染了,他和我上次一起探索了那个有巨龙文明痕迹的城邦。” “然后呢?”戴里克很称职的当了回捧哏。 达克向后靠了靠,整个人都有些后仰,身体不自觉地发起了抖。 “然后,然后他拿走了看起来更贵一些的那个完好的陶罐,那上面刻有一串用精灵语书写的尊名。” “精灵语?”戴里克差点又叫出了声。 一个巨龙相关的城邦怎么会出现精灵语? 他们可是死敌! 达克浑身打了个颤,像是从刚才那种奇怪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咬着嘴唇回忆道: “对,我当时也看清了上面的花纹和尊名,确实是精灵语,但那上面的图案刻画的却是一头三首巨龙,一头全黑的三首巨龙。” 全黑的三首巨龙戴里克一时脑中竟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要远离这个许久未见的同学。 “想什么呢,我又没有念过那个尊名,而且乔伊诺夫可是当场就被周围的阴影吞噬了大半,身体的另一半溃变成了怪物!”达克猛地往戴里克身上拍了一下,已经长了不少胡茬的五官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少年本应就有的稚气,“我要是真念了那个尊名,还能现在在这和你说话?” “我要是念了,早就被六人议事团的长老关到地底了!” 看着达克有些发红的脸,戴里克默默地指了指身旁的空气。 达克顺着戴里克的手指看去,却发现一个今天轮值训练场的守卫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 我刚才的声音太大了达克下意识地一拍脑袋,拉起戴里克瞬间飞奔出了训练场。 第二天,也就是周二上午。 好晕,不,应该是好饿克莱恩双臂撑着身体,从床上把自己拔了起来。 他摸了摸枕边,直到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饼状物体才身体后仰,直接坐在了床上,打开了刚刚摸到的怀表的表盖。 表盖上,银白色的藤蔓反射着朝阳微微发白的光,细长的秒针滴答滴答的转着,带走了克莱恩脑中的昏沉。 还好没有迟到,应该不会被扣工资克莱恩大脑发散的想着,迈着略有些漂浮的步伐,缓慢的走下了二楼。 “早上好,梅丽莎。” “早上好,班森。”克莱恩看着哥哥和妹妹中间的早餐,笑着打招呼道。 梅丽莎放下了手里的白面包,侧头看向了隔了整整一天才重新出现的克莱恩,脸上的不悦愈发明显。 “克莱恩,你昨天没有吃晚饭,你们公司总是这么压榨人的吗?” 一旁的班森也迎合着点了点头,同样关心道: “最近是不能调休吗?” 克莱恩维持着微笑,沉默着坐到了餐桌边,直到吃了两口面包后,才语速缓慢的回应道: “这或许就是升职快,加薪迅速的原因,凡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所有命运的馈赠,总是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或许这就是周薪六镑的代价。”说着说着,克莱恩幽默地嘲讽了一下自己。 梅丽莎不再那么消瘦、苍白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纠结,小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有略有放松,十分少见的扭捏说道: “或许周薪四镑也挺不错的,至少不会这么累。” 正在喝着牛奶的克莱恩险些呛到气管,红着脸咳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不用太但心,其实这只是因为正好赶上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工作,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一旁的班森看着正向妹妹慌张解释的弟弟,脸上挂着微笑叹了口气。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梅丽莎脸上出现过这种小女生该有的表情了,现在就连一直相对木讷的克莱恩也开朗了起来,有了很好的工作。 他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状态,嗓音浑厚的开口道: “其实,我们现在应该先吃饭,面包要凉了,白面包可并不便宜。” 正在和克莱恩交流的梅丽莎一下子怔在了原地,然后默默的吃起了有些发凉的松软面包。 坐在他对面的克莱恩则很有默契的扭过了头,不那么正经的和班森眨了眨眼,嘴角仍保持着笑容吃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 谁能想到我在不久之前兜里连一镑都没有,而现在已经吃上了白面包克莱恩快速的解决完了自己的早饭,然后和梅丽莎,以及同样解决完自己早饭的班森打了个招呼,接过贝拉递来的手杖,径直走去了离家最近的公共马车站。 在一阵拥挤和颠簸后,克莱恩向往常一样敲响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大门,象征性地敲了几下后才推门进入。 “早上好,罗珊!”克莱恩今天心情不错,语调也略有上扬。 早早地吃过早饭,正坐在前台看报,精神状态不错的罗珊放下了报纸,同样笑着回应道: “早上好,克莱恩!” “怎么感觉你今天的黑眼圈有些重,我以为你昨天应该休息的还不错?” 克莱恩扯了扯嘴角,眼角的余光瞥向了罗珊手中的报纸,凭借着“小丑”魔药带来的优秀视力,看清了《每日观察报》上所写的标题: “震惊,一考古学家竟在‘金玫瑰’附近赤裸身亡,衣物不翼而飞。” 克莱恩清了清嗓子,瞎编道: “昨天去帮一个已经离开大学的老师处理了一下他的个人藏品,因为需要装箱,所以我一直干到很晚才休息。” “你老师的个人藏品?”罗珊的嘴唇变成了椭圆形,眼中透着好奇的光芒,“你的历史老师吗,那岂不是有很多古董,值钱的那种?” 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克莱恩有些疑惑,但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一位对霍纳奇斯山脉很有研究的老师,不过他的藏品并不都是古物,也有一些现在的仿制品。” 克莱恩流利的编织着谎话,他只希望罗珊可以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罗珊听着克莱恩的回答,眼中的光芒一下子熄灭,围成椭圆形的嘴唇也一下子漏气,抿在了一起: “果然报纸上的事大部分都是小概率事件。” “什么报纸上的事?”克莱恩一时有些好奇,主动往前台凑了凑,手臂的肘部搭在了前台台面的边缘。 罗珊兴致缺缺的点了点手中报纸上的另外一角,没什么起伏的说道: “就这个,贝克兰德大学的教授家中的藏品,一块雕刻着古代城市全景壁画的灰白石板,以2000镑的价格,被王室顾问——赫温·兰比斯购买。” “女神,如果我要也能把一块石板卖出这个价格,我就可以买自己喜欢裙子了。” 2000镑,克莱恩没由来的想起了在塔罗会上一掷千金的“正义”小姐,想起了对方那即使隔着灰雾都能感受到“豪气”的衣裙与首饰,虽然在心中不由得小声腹诽,但是脸上还是维持着笑容,附和着罗珊道: “对啊,对啊,我要是有这种机会,我也能卖自己想买的东西了。” 罗珊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报纸上的报道,没有听清克莱恩敷衍的回答,只听到了他赞同自己的观点,突然来了兴致,和对方讨论起了有关《女士审美》杂志上新登的衣服。 在一阵专业性极强的聊天后,克莱恩终于告别了罗珊,离开前台,直奔到了位于横断处的队长办公室。 伴随着几下轻叩,邓恩·史密斯醇厚和煦的嗓音传了出来。 “请进。” 克莱恩熟练的拧动把手,推开了棕黑色的房门,看见了正坐在桌后,享用着早餐的队长。 他嘴边仍残留着吐司的碎屑,右手边散发着浓郁香味的咖啡,面前的盘子里摆放着白面包、吐司和培根,足以称得上丰盛。 他看着站在门口的克莱恩,努力地咽了咽嘴中已经被嚼碎了的,夹着黄油的吐司,用空着的手指了指桌子对面空着的座位。 克莱恩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打扰队长的用餐,而是悠哉的坐到了椅子上,旁观起了邓恩吃早餐的动作。 这熟悉的感觉克莱恩的脸上不自知的染上了一抹笑意。 正在大力活动着咀嚼肌的邓恩微微一愣,然后舒缓了下来,不再着急,放松了挺直的腰背,端起咖啡,解决了喉头的拥堵,顺利的将嘴中的食物吞进了胃里。 等到邓恩完全解决了自己的早餐,准备询问克莱恩时,却看见克莱恩默默地抬起了右手,指了一下他的嘴角。 邓恩微微一怔,旋即抽出了放在手旁的柔软纸巾,仔细的擦了一遍嘴角,随后才开口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 克莱恩轻轻摇了摇头,否定道: “没有,只是我仍想加深一下自己的神秘学知识,最近的几次时间让我认识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薄弱,所以想申请一下阅读查尼斯门背后的相关文献,和我能触碰到的封印物的资料。” 克莱恩一边陈述这自己的需求,一边把视线移到了队长面前一本摊开的杂志上,动作十分隐蔽。 邓恩沉默了一阵,仔细思考后才开口道: “只能看保密条例规定内的内容,我现在给你写一张说明。” 克莱恩眼睛盯着队长桌上的杂志,目不转睛地点了点头。 邓恩看着他奇怪的表现,有些不解,深邃的灰眸移向了自己的抽屉,熟稔地打开,拿出纸笔,迅速的写好了克莱恩需要的说明,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顺手向前一推,将纸张推向了坐在对面的克莱恩,然后收回的手臂顺带着合上了摊开在桌面上的杂志。 邓恩轻轻的咳了一声,微微颔首道: “你记得将他交给查尼斯门内部的看守者。” “一定不能查看不符合自身保密等级的文件,否则会很难处理。”邓恩深邃的灰眸望着克莱恩,在最后刻意强调了一句。 我现在大概就在被女神注视着,我怎么敢违反保密条例克莱恩有些尴尬地嘴角翘起,从桌上拿起写有说明的纸张,快步离开了位于横断内部的队长办公室。 等到办公室棕黑色的木门完全关合,克莱恩僵硬的嘴角梦的迸发了愉悦感十足的笑意,在心中忍不住的腹诽起了邓恩·史密斯。 “队长他竟然再看生发液的广告,南大陆雨林内的多宁曼树汁具有明显的促进毛发增长的效果,这确定不会变成卷毛狒狒吗?” “如果真的有作用,我或许会推荐给班森……不过我们是非凡者,应该用神秘学的技巧来解决问题!” 比如说,布置仪式向女神祈祷克莱恩脸上瞬间失去了表情,沉默着走下了幽暗,寂静的螺旋阶梯,走向了位于地底深处的查尼斯门。 他和今天轮值查尼斯门的西迦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她的注视下,打开了厚重的查尼斯门,进入到了被黑暗笼罩的内部。 在内部看守者的引领下,他只能依靠着自己手中的玻璃提灯看清周围的环境,门扉关闭的声音仍在回荡,显得空净且遥远。 一直前行了数十秒,他才在手中提灯微弱的黄色光芒的照明下,看到了自己要到的地方。 在宽阔的过道两旁,有一扇石门边上清晰的标注着由古赫密斯文书写的“资料”二字。 克莱恩回头看了眼负责引领自己的那位内部看守者,感受着无处不在的阴冷,试探着问道: “我是不是只能在这里阅读文件。” 那位皱纹很深、头发稀疏的看守者一转自己恍若冰块般的浅蓝色眼睛,语气平淡的回应道: “不用,但是你只能在查尼斯门外的值班室内阅读。” 克莱恩灵感一动,悄悄开启了灵视,随意扫了一眼四周。 他看着从屋顶垂下的一根根黑色丝线,默默地吞了口口水,心中颇有波澜,犯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就是查尼斯门的内部,给人一股“永眠”的感觉啊 第40章 一位古人的下午茶 “这就是查尼斯门的内部,‘永眠’的气息?”克莱恩盯着空中的黑色丝线,审视了几眼后迅速关闭了灵视,然后在内部看守者的带领下,进入了标有“资料”的石门,顺利的取出了自己需要的资料。 当沉重的石门在他背后缓缓关闭,在幽深、寂静的地底砸出一阵不断回响的闷声,克莱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刚才不对劲的地方。 “永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刚才确实在看到那些黑线的时候有一种整个意识都要沉睡、消散的感觉,但是这个单词,是和那次直视“永恒烈阳”血液一样,属于窥探高位格物品带来的反馈? 克莱恩一边在脑中尝试理清着思路,一边和正在值守查尼斯门的西迦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可以替对方值守一会。 等到他站在值班室内目送着西迦逐渐消失在了螺旋楼梯的拐角,克莱恩才缓缓地坐在了仍有余温残留的木椅上,翻看起了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的文献资料。 他最近遇到了太多现在无法解决的难题,无论是自身疑似被女神注视,还是“诡秘之神”的天使接触到了塔罗会成员,亦或是被心理炼金会控制的达斯特和被真实造物主污染的胡德·欧根袭击。 这些都无一例外,全部涉及到了高位格存在,都是自身一个小小的序列八,一个“小丑”无法解决,无法提防的,所以现在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一条,就是在危险爆发前尽量提升自己,尽量依靠灰雾获得一定的主动权,即使是最坏的打算,也不能威胁到班森和梅丽莎的安全。 我现在必须在尽可能地搜集到有关“诡秘”的信息,同时尽可能活用,可能来自女神的“注视”,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向教会自首,规避风险克莱恩面色沉重的阅读着手中的资料,脑中的思绪翻飞,毕竟他再怎么为了自己状态的稳定而保持良好的心态,也不可能真的“忘记”来自未知的危险。 “或许我可以再次尝试一下阅读那本笔记,我在晋升之后还没有在阅读过它,或许可以再得到一些有关‘诡秘之神’的信息,同时阿兹克先生那边如果回信里给出了有关‘召唤’的信息,我也可以赌一下,尽量为自己多准备几张底牌。”克莱恩在狭窄的值班室内喃喃自语着,搭在桌边的左手在不知不觉中像在灰雾上一样,敲击起了木桌的边沿,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伯克伦德街94号,阿兹克·艾格斯正端坐在沙发上,动作熟稔的接过了由女仆递来的咖啡,微微点了点头。 “你从廷根大学辞职了?”坐在他对面的比尔·霍金斯,一位头顶着稀疏的金黄色软发,眼眸碧绿、清澈,仅蓄着薄薄的一层胡须,两腿略有外翻的中年绅士,正搅拌着手里的咖啡,微笑着对着阿兹克问道。 阿兹克象征意义的品尝了一口手中的皇后咖啡,褐色的眼眸中转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眷恋,略微放松了身体,叹气苦笑道: “我最近发现我可能不太适合那样安逸的生活,或者说,太孤独了,我还是想寻找我自己的过去,去找到我的‘父母’。” 比尔·霍金斯是阿兹克在贝克兰德大学上学时的旧识,他身为一位贵族的次子,最后凭借着家族的影响力,与大部分同学不同,成功留在了贝克兰德大学,现在已经成为了霍纳奇斯山地区历史研究的权威专家,一位正教授。 他放下了端着的瓷质小碟,手背自然的抵在膝盖上,略作思考,斟酌道: “阿兹克,从大学时期开始,你就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年了,就连我们也走到了这个年纪,有些事情已经” “总之,我个人的建议是,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我最近和学生正准备组织一次深入霍纳奇斯山顶峰的探险,如果你愿意帮忙,可以一起来试试,换一换心情。” 说完,那位头顶稀疏的比尔·霍金斯将手中的咖啡杯,以及置于杯下的瓷质小碟一起放到了红木的小桌上,房间内只剩下了火炭燃烧的声音。 “呵,比尔,很高兴能受到你的邀请,但我最近或许真的需要一个人走走,我想我恐怕也很难帮上你什么忙,毕竟霍纳奇斯山方面的研究,你远比我专业。”沉默了一阵的阿兹克·艾格斯的目光滑过了,位于远处壁炉上摆放的,校际皮划艇赛的照片,手指不由地抚摸起了温热的瓷质咖啡杯边缘。 坐在阿兹克对面的比尔·霍金斯无声地叹了口气,像是年轻时那样撇了撇嘴,无奈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的同意,但是或许有别的地方,我可以帮帮你,现在还坚持着研究历史的老同学不多了。” 阿兹克听着眼前这位朋友的抱怨,柔和的脸庞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笑容,右手摸了摸自己无须的下巴,古铜的皮肤反射着壁炉散发的橘红色光芒: “毕竟历史可不会生钱,而做顾问可以。” “我或许真的有一个忙需要你帮,我想要了解一下有关拜朗皇室的一些历史,这是我一个学生的研究方向,他最近在研究第四纪的历史。”阿兹克想了想,将左腿搭在了右腿上,熟练的拿出了一套说辞,“你知道的,廷根虽然被称为大学之城,但是它在一些文献的存量上堪称可怜。” 比尔·霍金斯有些感兴趣的睁了睁眼,几乎没做什么思考就回答道: “没问题,不过我该怎么给你,你要在贝克兰德住一段时间吗?” 阿兹克摇了摇头,出口否认道: “我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贝克兰德,那些资料还需要麻烦你寄到廷根去。” 身材高大的阿兹克从正装口袋中取出了一根有纯金点缀的钢笔,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快速写下了克莱恩·莫雷蒂的住宅地址,刷的一声扯下,递给了自己的老同学。 比尔·霍金斯接过了那张被撕得不是很整齐的纸张,大致浏览了一下,微微颔首道: “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我会让我的助手送到这个地址的。” 说完了正事,比尔顿了顿,随即略有好奇的问道: “你很喜欢这个学生?” 阿兹克愣了一下,然后不可知否的点了点头: “他和我很像,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比尔听着阿兹克的描述,一时来了兴趣。 “他现在毕业了吗,贝克兰德虽然环境不好,但是研究学术的话,还是可以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和平台。” 阿兹克笑着摇了摇头,嗓音平和的打断了老朋友的话。 “他已经加入了一家有政府背景的公司,现在在从事古物相关的工作。” “古物相关?”思想较为保守的比尔·霍金斯眉头一下子紧锁,“那种骗钱的生意!” 他不等阿兹克先生解释,挥舞着双手大喊了起来: “你这几年不在贝克兰德,你不知道,那些人,那些人把研究当成了生意,前几天卖出去的那个,东切斯特郡的那个号称第四纪艺术品的石板,那压根就是赫德拉克村挖出来的破石头,赫温被他们骗了!” “嘿,你知道他们还编了个什么故事吗?他们说那个玩意是什么安格尔威德王的藏品,说上面的铭文是这么写的,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王!” “你该劝劝你那个学生,早点从这种公司里出来,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安格尔威德?阿兹克的眉毛微挑,脑中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一样,一个模糊的灰白色蜥蜴身影浮现在了记忆中。 他强压着大脑发胀般的不适,按压这自己的太阳穴,缓慢的解释道: “并不是所有的公司都是这样,比尔,克莱恩的” 比尔·霍金斯摆了摆手,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垂着头,整个身影都显得有些落寞。 “我会把那些材料寄给你的学生的,我最近有些神经过敏了,你知道的,我之所以会靠家里的关系留在大学里,就是不愿意沾上这种东西” 阿兹克褐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这位老朋友的身影,默然一阵后起身,又寒暄了几句才提出了告别的请求,将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了自己的朋友。 他裹着双排扣大衣,压了压自己的丝绸礼帽,顶着寒风走到了伯克伦德街口,拦下了一辆雇佣马车,驶向了相距不远的北区。 在路过一处人流密集的路段时,原本平稳运行的马车突然颠了一下,铺着暗红色内衬的车厢内,原本坐在正中的,有着古铜色皮肤的高大绅士无声无息间消失不见,仅剩下了几张被石头压着的纸钞。 道路尽头的书店门口,泽瑞尔侦探正四处张望着,等待着自己最好用的“助手”伊恩的出现。 忽地,他感觉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处掠过了一股阴风,旋即整个身子都冷了起来。 凭着多年的职业经验,他自信地转身,厚重大衣口袋里的右手已经摸上了左轮的桃木手柄,随时准备射杀潜在的敌人。 他的眼球一扫,却只发现一个五官柔和的高大绅士正悠闲地从自己身边路过,站在书店门口阅读着新印好的报纸。 他的步态放松,身体并无训练过的痕迹,只是古铜色的皮肤和略带混血意味的面容有些吸引人的目光。 泽瑞尔暗自点了点头,随即又靠着“战士”的直觉,隔着玻璃窗望向了书店的内部,逐一排查起了店内的顾客。 如果不是再晋升,我的身高就会拔高、超越大部分鲁恩人的水平,我至少也会是序列七,这次任务如果成功,如果那个情报是真的,等我回到弗萨克,我至少会成为上校,一个真正的“守护者”。 我已经有意识地做过提前扮演未发现敌人的泽瑞尔又将视线转了回来,重新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位置。 这时他突然发现,原本站在他身边,阅读报纸的那个古铜色皮肤的绅士不见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战士”啊,为了弥补序列不足的弱点,我还带了一件对应“通灵者”的封印物,它为什么没向我报警?” 泽瑞尔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警惕起了四周可能的危险。 已经通过灵界漫游到了东区自身租住的房间内的阿兹克,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脑中不禁回想起了刚才那个神态可疑的男子。 一个带着“通灵者”封印物的“战士”阿兹克一边取出了自己放在抽屉内的信纸,一边从正装口袋里拿出了常用的,有纯金装饰的钢笔,坐在昏暗的煤气灯前,一字一句地写起了回信。 “亲爱的克莱恩:” “很抱歉这个时间才给你回信,我最近一直忙于和以前的同学、老师见面,最近可能会有一些有关拜朗帝国的资料会寄到你的住处,希望你可以替我先保存一下,我会在这之后亲自去取。” “关于你提出的几个问题” 钢笔在质量略差的信纸上划出了微弱的沙沙声,阿兹克的右手手腕不断移动,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移到了靠近桌角的位置。 啪嗒! 阿兹克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符,轻轻地合上了深红色的钢笔笔帽,将摸起来略感粗糙的信纸熟稔对折,装进了信封内。 随着血色的火漆完全封住了信封的开口,一阵阴冷骤然占据了整个房间,四周的空气中,黄的更黄,黑的更黑,红的更红,一根根泛着朦胧光芒的巨大白骨从四周的虚无中喷涌而出,转瞬间拼接成了一具眼眶中燃着苍白火焰的巨型骷髅怪物。 他在房间内蜷缩着身体,头颅压着极低,惨白色的硕大手掌伸到了阿兹克所在的长桌旁,五指自然张开,等待需要自身投送的信件。 眼眸中不知何时染上了暗金的光晕,神态极为冷漠的阿兹克一言不发,随手将信件放到了那张硕大的手掌上。 身体蜷缩的巨型骷髅眼中的火焰猛地暴涨,狰狞的身躯飞速淡化,整个房间又恢复了空旷,煤炭燃烧的热气开始重新占领房间。 阿兹克向后拉开椅子,缓缓起身,踱步到了糊着一层油污的窗边,俯视起了被灰黑色蒸汽笼罩的,夜幕下的东区。 在这位绅士的视角中,正有无数的灵被镇压在远处喷吐着烟雾与热气的工厂下哀嚎,而相对安宁的近处,一个又一个面目麻木的灵正匍匐在地,向着他脚下的这栋红砖小楼朝拜,仿佛在祈祷着神迹的降临。 第41章 应有的结局 傍晚,穿着长款黑色风衣的克莱恩踏着铁架阶梯,走下了公共马车,萎缩着脖子,走向了水仙花街2号的方向。 “最近好像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冬天会不会下大雪。”克莱恩踩着褪色的地砖,影子被旁边瓦斯路灯昏黄的灯光拉的老长,拖在地上长长一串,比例失调。 就在他准备小跑几步,赶忙掏出位于裤子口袋中的黄铜钥匙,回到家中客厅取暖时,一只巨大的白骨手掌突然透过沾染着诸多灰尘的褪色地砖伸了出来,丢下了一封被火漆封的十分仔细的牛皮信封。 克莱恩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阿兹克先生的信使,赶忙从地上捞起了那封薄薄的信封。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自己手中的信封,嘴角抽搐一下,不自觉地吐槽道: “每次都要这么隐秘吗” 他便在心中比对着自己和阿兹克先生信使的差距,边熟稔的用钥匙打开了,挂着刻有2号字样铭牌的房门。 因为今天在查尼斯门外阅读了大量的资料,下午又再次核对了廷根市红色烟筒房屋,所以克莱恩今天又没能赶上家中的晚饭。 他将自己的黑色镶银手杖递给了女仆贝拉,自己则迫不及待地踱步,走进了仍为自己留着一份晚餐的厨房。 由于阿兹克先生的信件,他没有选择像往常一样与班森闲聊,而是简单交流几句后,就找了个要休息的理由,回到了位于二楼的自己的房间之中。 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克莱恩熟练地拉起了窗帘,然后便举起右臂,手中持着银匕喷薄着灵性,构造了一面可以抵御大部分影响的灵性之墙。 他坐在书桌旁,满怀期待的用拆信刀划开了火漆,取出了位于信封中的信件,凑到桌头的煤气灯处看了起来。 “亲爱的克莱恩” “有一些资料会寄到你的住处” “关于‘献祭’,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领域,你不能信任你在这个过程中可能接触到的任何陌生存在,也必须培养自身拥有强大的辨别能力,这才可以确保你不会被邪神魔鬼所欺骗,不会莫名其妙的丢掉自身的灵魂。” 简单来说就是要警惕,谨防“电信诈骗”,不要轻信对方的鬼话,就像原来世界中的网恋一样,你不能把对方发来的照片当成所有,至少要有所怀疑克莱恩没由来的回想起了自身在大学中,身边室友所发生的一切,想起了那个朋友和一个大汉喊了半年的“老婆”就浑身发寒。 他急忙收拢思绪,有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信纸上,仔细看起了下面的重头戏。 “关于‘献祭’的正确流程,这是一个几近固定的仪式,首先你要布置一个对应的地台,要根据你所要指向的隐秘存在进行调整,使用对方对应的领域的草药、矿石,尤其要注意祂对应的象征符号。” 象征符号?克莱恩突然一愣,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象征符号是什么。 “这不会要自己设计?”他刚冒出这样的念头,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位于“愚者”高背椅后的那个诡异符号,半个“无瞳之眼”和“扭曲之线”的组合。 “那个是我得象征符号?可是‘正义’小姐他们的座椅后也有类似的符号,这难道不是象征‘途径’的符号吗,还是说我背后的符号其实是灰雾的象征?”克莱恩揉着自己的额角,眉头微皱,小声念叨着自己脑中的想法和猜测,“我可以先进行占卜,如果那个符号确实是灰雾的象征的话,我也可以试试,毕竟我可以响应祈祷的本质就是借助了灰雾的位格,将它和自己绑定在了一起。” 我敢这么干的原因是,那位“诡秘之神”八成是已经“死了”,祂可能真的回家了,毕竟根据昨天的研究,如果祂的状态仍然正常,我甚至都不会收到祈祷克莱恩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接着阅读完了后面的流程,然后看向了阿兹克先生写下的有关“召唤”的一部分。 对此,阿兹克先生的态度仍然严肃,并且强调了,他现在所在的序列过于弱小,不要尝试召唤未知的存在。 仅在信的最后,这位性格温和的绅士的态度有所缓和,书写所用的措辞也不在严肃,反而偏于随和。 “至于你所说的那个齐林格斯,这个消息让我弄清了最近身边发生的一些不正常,而他身上的那件对应‘牧羊人’的封印物也确实勾起了我的兴趣,可能是这个序列触及到了我曾经的一些回忆,这或许可以帮助我恢复记忆。” 克莱恩将信纸翻了过来,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了什么内容后,手指微搓,灵性火花砰的燃气,从信纸的一角燃气,数秒间就将整张信纸燃成灰烬,随风撒入了垃圾桶内。 克莱恩拉动椅子,离开了书桌旁,走到了较为空旷的地方,熟稔的逆走四步,穿过重重呓语,直登上了灰雾之上。 在亘古不变的灰雾的簇拥下,他端坐在位于青铜长桌上首的高背椅上,利落地摘下缠绕在左手手腕上的银链,黄水晶吊坠直直垂下,伴随着克莱恩的默念转动了起来。 他要确定自己背后的那个诡异符号是不是灰雾的象征,如果结果表示正确,他就要在今天完成自己召唤自己的那个仪式! 黄色水晶吊坠不急不许的顺时针旋转,表示克莱恩扮演“愚者”时,他身后高背椅上的诡异符号确实是象征灰雾的符号。 终于克莱恩身体略有放松,后背微微后仰,靠到了石质高背椅的椅背上。 他终于可以再多一张底牌了。 缓了几秒后,他身体发力起身,准备延伸出自身的灵性包裹自己,返回到现实世界中,布置相应的仪式,立即实施自己召唤自己的仪式。 就在这时,一阵深红忽然在灰雾之上闪烁了起来,不断膨胀,然后收缩,仿佛在象征着一个人的呼吸。 克莱恩停止了自身灵性的蔓延,轻抬右手,控制着自己的灵性,触碰到了那枚正在闪烁着的深红星辰。 轰的一下,那抹光芒爆散开来,组成了一幅扭曲模糊的画面。 他看见了身穿着米白色宫廷长裙的“正义”小姐,看见了她正坐在幽暗角落的椅子上,双手交握着抵住额头,虔诚的祈祷着。 他聆听着那虚幻叠加,层层回档的略显稚嫩和紧绷的清甜女生,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克莱恩默然思考了一阵,随后给予了回应。 几经犹豫后,克莱恩又将那又深红星辰组成的画面投入到了象征“倒吊人”的星辰之中,并迅速的用灵性包裹住了自身,穿过了充斥着可怖呓语的浓重灰雾,一会到现实世界就凑到了书桌旁,随便抽出一张信纸,刷刷的写了起来。 “根据我收到的紧急情报显示,我曾向您提过的海盗——齐林格斯已经潜入了今夜在尼根公爵府邸举行的晚会,暂时不清他的目的,但他有借助‘牧羊人’的能力变换样貌,伪装成了一位姓做格拉米尔的男爵” 克莱恩没有使用信封,而是随手一折,然后翻找出了那个被自己放在外套上的古旧铜哨,鼓起腮帮,猛地一吹。 一个巨大的、恐怖的虚幻白骨信使在转瞬间从克莱恩的地板下钻出,硕大的头颅正对着克莱恩,眼中的苍白火焰正盛。 克莱恩上下打量几眼,老老实实的将信纸递到了信使的手中,然后迅速吹响铜哨结束了召唤。 但他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旋即又布置起了另一种有别于“献祭”的仪式。 “面对着可能还没有一个“信使”强的现实,我能做的最好的应对,就是抓住一切机会提升自己,而且在有关齐林格斯的事上,自己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克莱恩拿着手中富含灵性的精油,动作十分流畅。 正在贝克兰德大学内散步的阿兹克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周围的空气,右手在自己预感的指引下抬起,稳稳的借助了自身信使递来的信纸。 阿兹克看着手中被随意折叠的信纸,眉头一皱,在原地速度不慢的阅读了起来。 直到看完了全部内容他紧缩的眉头才稍有舒缓,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光亮。 在人流不算稀疏的贝克兰德大学内,阿兹克恍若无人地使用起了灵界穿梭,周围的环境被瞬间扭曲,颜色变得更加鲜艳,红的更红,白的更白,仿佛一张还未干透的抽象画。 一阵阴冷过后,这位高大挺拔的绅士竟无声地消失在了原地,一个低头走路的学生从他刚才所站的地方径直穿过,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在四周表露着极端恐惧的尖叫声中,齐林格斯的思绪异常的狂暴,随即他手指活动,左掌的手套疯狂蠕动,呈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暗金色鳞片,连带着他的双目一齐改变,瞳色变淡,瞳孔仿佛针尖。 烦躁归烦躁,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利用了这些贵族的怯懦,利用“龙威”加剧了他们的恐慌。 那些官方非凡者肯定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出手,误伤一位贵族的后果可并不轻松! 齐林格斯双腿猛地发力,在狂风的加持下,撞飞了数位正在四处逃窜的宴会成员,即将撞上一位被吓傻在原地的,头发全白却十分茂密,气质温和儒雅的老者。 正在追赶齐林格斯的一个身穿燕尾服的蓝眼男子猛地一惊,不由得大喊道: “兰比斯顾问,小心!” 那老者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仍呆愣在原地,只是浑浊的眼眸略有转动。 齐林格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即转换方向,从一处凸肚窗处跳了出去,接着周身狂风的眷顾,滑翔了一段不断地距离,直接飞出了尼根公爵的府邸。 他落地一个翻滚,转瞬间又换了一副面孔,撤下了身上的礼服,快步奔跑了起来。 这是一处市政公园,是他提前勘察好的,贝克兰德较为热闹的一处公园。 只要借着公园内的人群,他就可以顺利地融入贝克兰德超过五百万的人口之中,成功的逃回海上。 只是可惜了那张纸牌齐林格斯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加快行动,最终在人工湖泊旁才甩掉了紧随身后的追赶者。 他刚准备借助水渠的地形便利游进塔索克河,一面无形的屏障赫然档住了他的去路,将他和近在咫尺的水面隔离开来,只能看见,但无法触及。 他心头一动,几道巨大的风刃呜的飞出,可是刚刚触及那屏障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仿佛被转移到了别处,不见踪迹。 正当齐林格斯准备做出别的行动,手上的手套已经蠕动着改变起了形象,他脑中的灵性预警却轰然大作。 齐林格斯凭借着良好的战斗神经,下意识的侧身一跃,头颅微转,瞥见了刚才自己所站的地方正被一只巨大的白骨手掌猛烈划过,一只狰狞的白骨巨兽正弯身蹲在那里。 他立刻切换“蠕动的饥饿”所束缚的灵魂,手套忽地染上了一层纯金的镀层,随后双臂张开,状似拥抱太阳。 但是预料的炽热光柱并未出现,反而那个白骨怪物调整了身体的朝向,模仿着他的动作,同样张开了双臂。 哗哗哗。 齐林格斯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虚幻的水流声,他闻声望去,只见自己的脚踝已被漆黑的虚幻水波淹没,在那之下无数表情麻木、面容枯槁的灵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眼中的恶意几近溢出。 因为寻找“神之歌者”而浪费了大量时间的阿尔杰·威尔逊压制着脑中的冲动,血液在太阳穴旁砰砰涌动。 他飞奔到了刚才出现了剧烈灵性波动的人工湖旁,站在一处土坡上,居高临下,俯视起了下方的空地。 毫无征兆的,他的表情凝固了,一抹惊恐逐渐爬上了这个硬汉的脸庞,极为明显。 在小小的土坡之下,“神之歌者”正黑着脸站在无辜变得荒芜的草地上,面前正对着一具被胡乱拼接起来的白骨。 他身上无一处闪光,左手的手套不翼而飞,仅有头颅“完好无损”,两颗干瘪的眼珠茫然地看着前方,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齐林格斯……阿尔杰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旋即右手抵住胸膛,双唇微张。 但他终究没能像往常一样“赞美风暴”,一阵默然后,他面无表情的走下了土坡,在心中默念道: “赞美愚者先生。” 第42章 复苏的执政官 狂暴海的某处礁石上,被狂风裹挟的巨浪忽地停在了空中,周围的雷暴也失去了声响,整个礁石都像被与周围的环境割裂开来,无声无息。 黑暗统治的空气中一阵扭曲,色彩一下变得鲜艳,几片较大的色块相互黏合,诡异的杂糅、拉长,勾勒出了两道高大的男子身影。 五官柔和的古铜肤色男子和脸上带有异域风情的“贤者”各站在礁石的一角上,面色冷峻的对峙着。 “你是‘诡秘’的,使者?”阿兹克·艾格斯感受着周围熟悉的气息,他发现自己暂时和冥界失去了联系,更准确的说,是这附近的灵界与现实的关联被阻断了。 在他的认知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那位和祂的信徒,只有祂们可以做得如此彻底。 身披金边白袍的安布罗休斯左手把玩着那件从齐林格斯身上扯下的封印物——蠕动的饥饿,五指缓慢的舒张,身体放松,毫不在意地回应道: “看来你回想起了一些东西?这次可比之前快太多了,你去过自己作为拉赫姆男爵时的古堡了?” 阿兹克紧皱的眉锁的更深,费力回想后才从脑中找出了些许碎片。 “你是罗曼,罗曼·安布罗休斯?” 安布罗休斯略有些惊讶的抬了抬下巴,身上白袍的金色边纹点缀泛起了朦胧的星辉,他平和的嗓音中掺杂着一丝惊讶: “你不会现在是在替‘那位’做事?” “哪位?”阿兹克的眉头平复,眼角的细密皱纹搅在一起,褐色瞳孔中透露出了明显的疑惑。 安布罗休斯身上的朦胧星辉略有暗淡,但仍在飞速移动着,似乎是在勾勒着某些未知来历的图案。 祂缓缓地从手上摘下了那只半透明的人皮手套,边模拟着“冥界”的权柄将其封印,边审视着阿兹克·艾格斯的状态问道: “你为什么会对那个叫齐林格斯的海盗出手?” 站在礁石一角上的阿兹克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痛苦。 他试探地迈步走到了礁石中央,更近距离地感受着眼前这名有着明显异域风情的男子带给自己脑中记忆的刺激,不太专心地回应道: “因为我一个学生的请求,他是一个官方的非凡者,这是他们想要除掉的人。” 安布罗休思看着对方的动作,背后竟有些发寒。 就算是神话生物,看见当初拜朗帝国的死亡执政官如此失态地、表情诡异地望着自己,也没法平淡应对安布罗休斯抛开了脑中突然冒出的奇特想法,状似平常的说道: “这确实是个合理的理由。” 他又上下打量了几眼仍站在礁石中央的阿兹克,试探着问道: “看起来你想起来了不少东西?” 此时的阿兹克已经神态大变,褐色的眼眸不再温和,反而蕴含着淡淡的冷漠,像是丧失了部分情感一样。 伴随着记忆的部分回归,洁白的羽翼从这位绅士的肩部张开,绘有神秘花纹的羽毛不时脱落、自燃,缓慢的打着旋垂落在地。 脸上仍残留着些许痛苦的阿兹克·艾格斯审视着自己手臂上长出的碧绿色鳞片,嗓音低沉的威严说道: “我似乎被人利用了,我之前的命运卷入了太多的不寻常之中,如果不是‘诡秘之神’的帮助,我甚至可能在拉赫姆的城堡前失控。” 安布罗休斯戒备着对方的状态,蓝紫色的瞳孔浮现了一道道由星辉铸成的门扉,层层叠叠,拼接成了一个令人眩目的符号,祂接着对方的话说道: “那并不会失控,但你肯定不再是你了,廷根的事有太多存在的介入,你现在最好还是留在贝克兰德,隐秘的恢复状态,或者在一些不太危险的地方找寻记忆。” “关于这点,我无法帮助你太多,毕竟我仅在你在‘苍白之灾’失忆后同行过一段时间。”安布罗休斯身上白袍上飞速变换的花纹不再闪烁,逐渐归于平静,“如果你的状态恶化,臣服于我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想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接受的选择。” 巨大的洁白羽翼猛地一振,已经蜕变为半人半蛇的阿兹克挺直了身,祂的身边一簇簇苍白火焰凭空燃烧,似乎在驱散四周的生气。 “廷根还有我的学生,我的仇人,我不可能远离那里,去逃避。” 学生?仇人?安布罗休斯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撩拨到极点,但祂的涵养并不允许祂大惊小怪,最后仅是一边眉尾挑起,语气稍有起伏: “你很在意那个学生,还有那个所谓的仇人,别告诉我你想替‘死神’复仇。” 脸上也点缀着碧绿鳞片的阿兹克摇了摇头,否定道: “不是替‘死神’报仇,有人偷走了我儿子的头骨,他必须付出他应得的代价。” 随后祂顿了顿,眼中的冷漠变得有些淡薄,略带迟疑地说道: “学生,学生,我的那位学生确实帮助了我很多,但是这也是当时在巧合下,不久前在古堡” 随着阿兹克陷入了自我疑问,不再出声,安布罗休斯似乎察觉到什么,眼中少有的出现了一抹明显的惊愕,祂几次组织语言,斟酌良久后问道: “你在怀疑那位学生?” 阿兹克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突来的提问上,默然几秒后,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不,我只是在怀疑我这次的人生被人操纵到了什么程度,你背后的那位祂是否也有介入,毕竟我的学生在命运上也出现了明显的违和。” 不,命运违和是肯定的,你的那个学生可能就是我主安布罗休斯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气,脸上的肌肉险些抽动。 联系到之前主的苏醒,“愚者”的出现,以及第四纪末的一些事,祂只能想到主的计划开始了,但祂没想到真相可能这么令人难以置信。 毕竟有关第四纪末,主和另外几位存在的密谋,祂座下的天使们并不知晓全貌,所以目前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或许不小,而且这种具体的方式也是第三纪的那位曾使用过的。 安布罗休斯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手中已经经过封印的“蠕动的饥饿”抛给了半人半蛇状态的阿兹克,规劝到: “关于你所说的命运的违和,我也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我仍建议你暂时远离廷根,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提供一定的帮助,帮助你维持状态。你现在的人性更多是在我主的布置下维持的,虚假的人性,是对你这次人生性格的固化,你需要自己想办法找到真实的自己,否则还是会走向失控,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末了,祂顿了顿,思索了一阵,再次提醒道: “那位‘死神’已经苏醒,不要在狂暴海停留太久。” 旋即礁石四周的无形屏障无声破碎,狂风卷着海浪重重的拍在了漆黑的礁石上,闪电的怒吼重新统治了云霄。 阿兹克的对面,安布罗休斯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存在过。 伴随着那股奇特气息的消散,半人半蛇的阿兹克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身上的深蓝色正装多处被撑开、破损,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默默地将“蠕动的饥饿”套到了左手处,周身的色彩一阵加重,在恍若抽象画般的背景中,这位高大男子的身影同样不见踪影。 至于齐林格斯的灵和特性,他并不在意对方的去向。 刚刚被“神之歌者”逼问情报来源,并没有获得太多嘉奖的阿尔杰并未有感到有什么意外,但心中的不满愈发高涨。 不过考虑到大局和自己以后的前途,阿尔杰只能严格遵守“神之歌者”亲自下达的命令,守在现场附近,等待着这位大主教——艾尔·斯内克对齐林格斯之死的最后占卜。 过了几分钟,这位大主教走出了由水幕构成的结界,眼光一扫,附近负责率领“代罚者”的,一位脖颈刺有船锚刺青的男子就立刻凑了上去,谦卑地低头问道: “大主教阁下,需要我们调查杀死齐林格斯的凶手吗?” 艾尔·斯内克沉默地摇了摇头,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齐林格斯的诡异尸体,沉声吩咐道: “不用在追查杀死齐林格斯的凶手,关于这件事,我会直接报告给教皇冕下,这可能涉及到了两位天使。” 天使原本刚准备表态的粗犷男子突然呆在了原地,一下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而远处只能勉强听清对话阿尔杰,虽然并没有产生太多惊讶的情绪,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波涛汹涌,心情难以平复。 他虽然很清楚齐林格斯涉及到了高层次的物品,愚者先生座下也确实拥有天使,但并没能想到会一次出动两位。 如果我敢背叛,这或许就是我的下场阿尔杰的余光发现斯内克大主教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微不可察地向那个方向移动了几步。 身穿绣有波涛花纹长袍的艾尔·斯内克阴沉的脸转向了姗姗来迟的军情九处成员,不由得压低声线,对着旁边的下属道: “对齐林格斯的死因保密,对外宣称是灵教团和魔女教派灭口,不能透露天使出现的痕迹。” 对应过来,应该是“死神”途径和“魔女”?借着流动的风声,被疏离在外的阿尔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压了压衣领,走向了“神之歌者”。 在合理的理由下,他被准许配合军情九处,搜查周边一切可能存在的,齐林格斯同党的痕迹。 在搜查的过程中,阿尔杰借着扩大调查的必要,不引人怀疑的脱离了上层的注意,独自走向了自己负责的区域。 在他的身上层层的衣物遮掩下,一个晶莹剔透的挂坠正闪烁着微弱的紫光。 第43章 暗中的报酬 靠近塔索克河的一处市政公园内,留着深蓝色凌乱半长发的阿尔杰几个转弯,躲身到了由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制造出的阴影中,紧贴着干裂、坚硬的树干,右手又一次的攀上了胸膛,按压起了位于衣物之下的项链。 他手指刚刚蔓延出灵性,脚下厚厚一层的落叶就哗啦啦的随风晃动了起来。 那或黄色或红色的落叶诡异的贴着地面,明明此时的风已经足够猛烈,可是它们却像是被无形的重物所压住,只有叶尖向上扬起,枯槁的叶面在风声中碎裂,打着旋飞向了空中。 它们一点一点的拼接、组合,在空中组成了一个茧状的椭圆,虚幻的粘稠黑色液体从缝隙中流出,仿佛随时都要滴到地上。 直到粘稠的黑色液体在落叶碎屑形成的茧的表面上完全覆盖,这诡异的椭圆随即无声塌缩成人形。 埃德蒙·伊阿宋如同往常一样,以完全无法预料的姿态降临在了阿尔杰·威尔逊的身边。 “亲眼看到自己的心头大患惨死的感觉怎么样?”埃德蒙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语气随意的问道。 阿尔杰尽力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迅速调整好状态后,嗓音低沉道: “赞美愚者先生,感谢您的出手。” 埃德蒙噙着一丝笑意,侧头瞥了一眼谦卑低头,十分虔诚的阿尔杰,嘴角的笑意更甚: “不,不是我解决掉了齐林格斯,我对这种小人物没有兴趣,他就和贝克兰德遍地都是的平民一样,都不过是诸神圈养的“养分”。” 养分阿尔杰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原本就微微弯曲的背脊弯的更深。 埃德蒙仿佛没有看到阿尔杰的小动作一样,随意的抬起了左手,周遭的环境霎时变得寂静无比,祂的语气稍稍正经了一些,不再像刚才一样轻浮: “是我主座下的其他天使杀死了那个自称’飓风中将‘的海盗,你这次干得不错,虽然因为出身,依然没有受到足够的奖赏,但是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随着自身的话语,埃德蒙的右手一翻,一个深蓝色的“宝石”出现在了祂的手中,周围的空气环绕着那个“宝石”缓缓转动,仔细倾听,似乎还有阵阵海浪声响起。 偷偷抬头打量的阿尔杰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微张的嘴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音节。 “怎么了,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东西吗?”埃德蒙嘴角仍然上挑,嗓音磁性富有魅力,“不想要吗?” 阿尔杰没有被这突来的“赏赐”冲昏了头脑,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斟酌提问道: “埃德蒙殿下,这是齐林格斯的特性吗?” 埃德蒙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被黑色华贵手套覆盖的右手把玩起了那个散发着深蓝色微光的“宝石”。 “对,这是他灵里蕴藏着的信息的附赠品。” 灵里的信息,那个有关高层次的物品可能比我想得还要重要阿尔杰顺着埃德蒙·伊阿宋话语间暗含的提示,大着胆子出声道: “埃德蒙殿下,我请求您可以赐予我这枚‘风眷者’的特性。” 深蓝色的“宝石”在埃德蒙的五指间上下翻转,漆黑的华贵手套反射着深蓝色的光,埃德蒙心情愉悦的回应起了阿尔杰的问题: “可以。” 阿尔杰听着这简单的两个字,不由得怔住了。 埃德蒙满意地看着阿尔杰的反应,右手停下了把玩,嘴里呼出的热气与贝克兰德的阴冷相撞,泛出一抹白气。 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阿尔杰,操纵着空气中的突兀冒出的光点,拖曳出了一条信息流,直接灌进了阿尔杰·威尔逊的脑中。 “这是‘风眷者’对应的魔药配方,尽快完成相应的扮演,齐林格斯对鲁恩那个尼根公爵的刺杀只是开始,很多存在已经按耐不住了,这也是你的机会。”埃德蒙的语速不急不许,仿佛永远都保持着优雅。 祂将手里的‘风眷者’特性轻轻地放在了阿尔杰的手里,磁性的嗓音依旧: “如果你可以顺利完成日后的任务,我再给你提供一份‘海洋歌者’的特性也不是不行,甚至仪式都可以替你准备。” 一直压低着背脊的阿尔杰郑重起誓道: “唯信仰愚者先生,我一定完成您的任务。” 哗! 阿尔杰身前,埃德蒙·伊阿宋身着华丽正装的身影忽然崩塌,一摊落叶碎片在重力的牵引下一下子融入了地上的红与黄之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三棵梧桐树投下的阴影内仍是一片寂静,阿尔杰缓缓直起了上身,右手紧握着‘风眷者’的特性,深蓝的眼眸中没有透露出一丝情绪。 这寂静之间,他或有或无地听见了一丝玩世不恭的嗤笑。 刚刚因为担心阿兹克先生真的去追击齐林格斯而引发不必要的意外,所以一直没有行动,直到现在才登上灰雾,准备完成“自己召唤自己”的克莱恩在灵性直觉的指引下稍稍侧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深红星辰。 对应着“倒吊人”的深红星辰微微扩张又收缩,散发着虚幻、朦胧的光芒。 他随即蔓延出自身的灵性,连接上了那颗不断活动,仿佛正在呼吸一般的星辰。 他的灵性刚一接触到那星辰,整片深红就忽的爆裂开来,荡起一片涟漪,构成了一幅扭曲的模糊画面。 头发深蓝近黑,五官粗犷的“倒吊人”正十指相扣抵住下巴,虔诚的祈祷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感谢您的恩赐,齐林格斯已经被击杀,我将尽快向您提供足够的罗赛尔大帝的日记。” 克莱恩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高背椅上,后背微微后仰,右手不自知的敲击起了青铜长桌的边沿。 看来阿兹克先生应该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克莱恩闭了闭眼睛,旋即挥散了那片由深红光芒构成的画面。 “我知道了。” 他继续用灵性接触着那象征着“倒吊人”的深红星辰,将自己的话语投进了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分神,而是认真的观察起了灰雾之上已经形成的虚幻大门。 这大门周围奔涌着磅礴的灵性,涟漪般的光纹混杂着灵性的痕迹,柔和拉伸出了它大致的形状。 克莱恩凝聚精神,操控着自身的灵性,对着大门中央那由“无瞳之眼”和“扭曲之线”杂糅而成的符号施加起了无形的力。 无声无息间,亘古不变的无垠灰雾与恢弘雄伟的巨人宫殿中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巨石,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泛起,裹挟着大量灵性,奔向了那扇虚幻的“召唤之门”。 沉重的摩擦声霍然响起,那大门缓缓地张开,露出了一道散发着微光的缝隙。 那缝隙之后,无数难以描述形体的透明阴影肆意游动,幽暗深邃到极点的世界里,七道不同颜色的、蕴藏着无穷无尽知识的明净光华遮蔽“天空”。 七光和灵界克莱恩暗自点了点头,观察一阵后,主动地投身进了那片幽暗之中。 但他没有发现的是,在他背后,在那绘有象征着灰雾符号的高背椅上,一个身披漆黑长袍,头戴兜帽的“幽灵”正静静的漂浮在那里。 祂沉默地看着克莱恩投身进“召唤之门”中,看着那扇门扉即将崩塌、消散。 突然,整片灰雾都停止了活动,无处不在的灰白雾气诡异的倒流回了数秒前所在的位置,点点璀璨的星辉在“召唤之门”的重要支点上浮现,似乎是在加固这扇虚幻大门。 那个身披黑袍的身影轻轻抬手,一个长着十二个环节、散布着星屑般光辉的半透明蠕虫从他手边的灰白雾气中钻出,投入到了“召唤之门”之中。 与已经降临在现实世界中,正在做着各种尝试,心中略有些窃喜的克莱恩不同,“诡秘”投入“召唤之门”中的小虫直接沉入了对应的灵界之中。 那只诡异的蠕虫一进入到灵界的范围内,四周的灵界生物就都齐刷刷地向其投来了目光,然后又一同失去了视觉。 只有一只拖拽着巨大镰刀、同样身披黑色残破长袍的灵停止了自身的行动,他的兜帽下隐约有乳白色的小虫冒出,似要逃走一般疯狂扭动着虚幻的身躯。 渐渐的,渐渐的,那乳白色的虚幻虫豸停止了挣扎,祂的表面长出了十二个金色的环节,泛着璀璨光芒的星屑逐渐浮现,虚幻的身体逐渐真实,乳白也变为了半透明,又钻回了兜帽之下。 那拖拽着巨型镰刀的身影活动了一下四肢,像是什么都从未发生一般,再次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了无边无际,没有方向概念的灵界之中。 不一会,灵体状的克莱恩回到了灰雾之上,他的身影端坐在青铜长桌的上首,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笑意。 他刚才已经成功测试了“我召唤我自己”的可能性,这将能办成许多他自身序列无法办成的事,足够称得上他一张隐秘的底牌。 “接下来是那本隐秘笔记”克莱恩低声自言自语道。 在刚才的尝试中,他已经成功地利用灵体将那本笔记带上了灰雾。 他怀着忐忑和期待,又一次地翻开了那表面染血的笔记封面。 在他的视线中,先前的内容仍然存在,但在那之后,一个血红的手印明显的印在了书页之上,颜色浓郁无比,仿佛随时都会溢出血来。 第44章 “诡秘”的日记 克莱恩无声地审视着那个浮现在书页之上的血红手印,一直在敲击青铜长桌边沿的右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缓缓地凑向了摊开的古旧笔记。 忽地,他的左手扣住了自己正在缓慢上抬的右手,眉头紧锁,然后慢慢松开,双手正常的放在了桌面上。 “这本笔记有蛊惑人心,让人忍不住触碰它的能力?”克莱恩的左手轻抚着笔记的硬壳封面边缘,呢喃的话语微不可闻,“或者说,只是这个血手印有这样的能力,毕竟我上次还没有这种冲动。” 他沉默地盯着桌上的笔记,思索一阵后,熟稔的取下了左手手腕上的银链,任由黄色水晶吊坠垂向地面。 “接触阿兹克先生赠与我的笔记上出现的血红手印没有危险。” “接触阿兹克先生赠与我的笔记上出现的血红手印没有危险。” 悬在半空中的吊坠先是缓慢的逆时针转动,然后又急停,较为快速的顺时针转动了起来。 克莱恩一脸凝重的看着眼前模棱两可的占卜结果,高抬的右手一下僵在了半空中。 有危险,但是危险不大他抿了抿嘴角,突然诡异地笑了笑,坦然地将自己的手悬到了那个血手印之上,严丝合缝的盖了上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克莱恩感受着脑中突来的眩晕感,不禁一阵自嘲。 那片浓郁的血红一下子散开,分裂成了一个个独立、清晰的文字,它们飞速重组,有顺序的排列在一起,构成了笔记的下文。 而克莱恩则顺从着脑中的眩晕感,意识下沉,进入到了一片画面颜色逸散,时刻处于崩溃边缘的梦境之中。 仍是那个疑似“诡秘之神”的清秀男子,祂的面容依然柔和,但是脸上已经不像之前占卜时看到的一样布满深蓝裂痕。 此时的祂正略显茫然地站在一座被战火所笼罩的城镇内,身旁十数头或两人高,或三人高的巨型八爪魔狼如同蜡像般,关节扭曲的静止在原地,嘴里不断呢喃着走调的呓语。 “走缪类皱缪类绉命雷” 这呓语不断变换着调值,就像是一个丧失了语言能力的人正在努力回想自己的母语,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正在艰难的练习说出自己的名字。 “诡秘”周遭的废墟瓦砾中突然传出了微弱的呜咽,一栋高顶房屋崩塌后形成的碎石堆的顶端颤抖了起来。 那些瓦砾上处处都还可以清晰地看见生动的鸟形花纹,甚至还有一些骨质的装饰和鸟型雕塑。 也正是因为这些奇特风俗的存在,那个正在颤抖的的建筑废墟才没有完全垮塌,仍留了一些缝隙。让压在最上面的石板没有覆盖压实整个废墟。 “诡秘”移步到那个正在颤抖着的废墟前,黑色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不断滚下的碎石,缝隙中抖落的灰尘,不去干预,仅是静静地观察。 砰! 那废墟之内挣扎的存在终于顶开了头上的所有瓦砾,一个脸上有着异域风情的小男孩从里面艰难的爬了出来。 他的身上闪烁着璀璨的微光,手指尖的空气中不断挤出着润滑的液体,有一股股微风徘徊在周围。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戏法大师”,一个信仰着“不死鸟之神”的普通男孩。 这个男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睛半眯着,似乎是正在适应着四周强烈的阳光。 突然,逐渐对焦的眼睛看清了四周姿势诡异,静止不动,嘴里吐着呓语的魔狼。又一次猛烈挣扎了起来。 可惜,他的下半身仍卡在废墟之中,无论怎样挣扎,他都只是在伤害着自己,在徒添疼痛。 无声之中,像是有无形的丝线从无穷的高出延伸而来,压在男孩身上的石板,屋梁被牵扯拉开,他血肉模糊的双腿也在时间的逆流中不断愈合。 一直观察着男孩的“诡秘”一言不发,祂四周关节扭曲的魔狼“雕塑”瞬间失去了支撑,不在吼叫着古怪的呓语,毫无征兆的轰然倒下,四肢瘫软,窝成一团。 身披黑色长袍的身影在魔狼的尸体间穿行,准备悠然地离开这个已经成为残垣断壁的城邦。 刚从地上爬起的男孩茫然地在原地环顾着四周的废墟,直到听到了魔狼尸体倒地的巨响后才回过了神,在一种不知名的吸引力的作用下,奔向了那个正在渐行渐远的身影。 在梦境中,在克莱恩的视角下,他就那样一直奔跑,紧随着走在前方的“诡秘”,跑过了风雨,跑过了春秋,从男孩跑到了少年。 终于,飞速变换,崩塌感加剧的画面停止了流动,逸散的颜色一下子凝实,变得与真实无异。 “诡秘”和少年正躲在一个黑暗的山洞中,洞外的天空中,大雨淅淅沥沥,天降的水幕模糊了一切,打在地面,打在洞口,随风而降,交织成网。 他们两人守在一堆篝火边,在噼啪作响的燃烧中感受着难得的温暖。 两人的话语像是被未知的隐秘力量所影响,悬在半空中的克莱恩只能听见“诡秘”最后几句不甚清晰的精灵语。 “我的名字?” “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梦魇’的故事” “不是讨厌的魔狼他是一个魔术师,一个混血” “没有姓氏?” “安布罗休斯怎么样?” 啪的一声,整个梦境随着“诡秘”的最后一个音节突出,应声碎裂了,克莱恩又一次被熟悉的感觉抛出,思绪中多了一抹淡淡的留恋与悲伤。 这就是所谓的危险?克莱恩看着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书面,不禁回想起了刚才看到的一切。 他的右手又一次攀上了青铜长桌的边缘,熟练地敲击了起来。 “刚才在梦境里出现的小男孩是一位‘戏法大师’?” 先前在查尼斯门浏览过更多资料的克莱恩,有在关于灵知会的资料中见到过这个序列的部分能力描述。 “如果真的是‘戏法大师’,‘学徒’的序列八的话,这个小男孩是那位先前笔记上描述过的‘追溯者’?”克莱恩摩挲起了笔记上新出现的文字,视线的焦点略有模糊,“不死鸟的城邦,最初的信徒,梦魇,这都比较符合对那位天使的描述” 克莱恩不再多想,而是收回了注意了,手指指着文字,仔细阅读起了新出现的文字。 这次的文字不再是对神明权柄的描述,反而变成了一种以第一人称形式书写的日记体文字。 “阿曼尼西斯的小动作被弗雷格拉发现了,可惜那个疯子的脑子不太清醒,竟然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不对,我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祂幸好没有发现阿曼尼西斯的小动作,还提醒了我们‘黑暗’的权柄到底有多么危险。” “祂的提议是对的,写日记,并反复观看这些自己书写下的内容,确实可以有效的稳固自己的人性,可以窥探自己当时的状态。 “当然,我更愿意相信祂只是单纯的在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在利用这个机会进行扮演,一个‘混沌海’的执掌者,一个强大的‘心理医生’怎么还需要这样鸡肋的辅助!” 怎么一股吐槽损友的味道,还有那个祂和阿曼尼西斯是谁克莱恩皱了皱眉,翻开了下一页。 这页的文字不像上一页那样稀疏,内容也相对充实了起来,只不过看起来并不关联。 “今天那家伙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啧,按辈分来说,罗曼多了两个弟弟。” “不,不对,我的学生为什么要和祂的儿子们排辈分!” “祂的症状愈发加重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平常再和我对话的到底是那个‘上帝’,还是和我一样的遗民。” “呵,不变的是,无论是‘上帝’还是祂,祂们总在热心于帮我压制‘天尊’的呓语,这难道属于非凡特性间一脉相承的仇恨吗?” “我们终究只是非凡特性力量的窃贼,不可能真正成为祂们,我也是这样教育罗曼的,高位的存在总会对身下的非凡者施加影响,哪怕到了我们这个程度也无法摆脱,或者说这个程度才是痛苦的开始。” “上帝”、“天尊”! 克莱恩感觉自己一下子穿越到了修仙的剧情中,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荒谬感。 “这应该不是在指单纯的两个称呼,还有什么两个儿子,‘诡秘之神’写这个的时候不会已经疯了!”克莱恩左手的手指轻点着让自己疑惑的语句,脑中毫无头绪可言,“‘天尊’可能是指‘福生玄黄天尊’,祂听到了那位的呓语?” 之前最初穿越的时候,克莱恩曾经猜测过“福生玄黄天尊”已经陨落,后来的注意力则被这位突然出现的“诡秘之神”所夺去,一时竟遗忘了这位让自己穿越的元凶。 “难道说这位‘天尊’确实已经死亡,而‘诡秘之神’就是祂的继承者,所以才会听到祂的呓语?”克莱恩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与教会的说法一致,途径的高位者可以影响低序列的成员,只是没有说过死了的也可以,那么那个祂或许和‘诡秘之神’相似,是所谓的‘上帝’的继承者” 克莱恩移动视线,继续向下看去,原本虽然充斥着疑惑,但是仍算是平静的褐色瞳孔一下子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充满了突来的惊恐。 第45章 告一段落 “列奥德罗这个混蛋,嘴下得很快嘛,比‘纯白’和二五龙还要快,呵,‘风暴’、‘知识’、‘太阳’,真是好名字啊。” “不需要辅助材料的帮助,直接吃或许就是最好的办法,或许被自己的下属分尸就是‘上帝’的传统?” 分尸?吃? 克莱恩褐色的瞳孔不断颤抖着,他看着这两句到处都充满着血腥色彩的日记,脑中不由得拼凑出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他虽然不知道列奥德罗是谁,但是“纯白天使”却是自己在占卜“永恒烈阳”的血液时得到的名词,再配合上后面的“风暴”、“太阳”、“知识”,克莱恩要是再不能看出点什么,神秘学就可以直接判不及格了。 “这是在说,三神是分尸了那位‘诡秘之神’的朋友,那位疑似‘上帝’继承人的存在,所以才进阶为神明?”克莱恩双唇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一时间,冷汗直接打湿了整个后背。 他在求知欲和好奇心的支配下,机械的望向了这之下的内容。 “伯特利终究还是走到了那一步,呵,他又给我带回来了好多照片,不,应该说是神秘学素描,其实都一样的。” “外面确实很美,很多地方也和我曾经看到的那些影视作品不太一样,它并不寂寥,并不到处都是邪恶的外星人,没有超级英雄,反而像我平常旅行时看到的这里一样,有躲避风雨的生物,有艰难求生的文明,也有隐藏在高位格之上的怪物。” “当听说有一个星球整个都被钻石覆盖,另一个星球有神秘能源的时候,埃德蒙整个人都叫了出来,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罗曼训斥他的场面简直就和当年梅迪奇训斥阿蒙一样,明明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我的计划要开始了,我甚至可以预料到伯特利的未来,预料到安提柯和芙兰的表情,阿曼尼西斯并不像祂自己表露的那么无情” “我本来还在担心仪式材料的匮乏,现在想想,夜之国或许就是最好的材料。” 夜之国克莱恩下意识地回忆了这个自己唯一能够看懂的名词,翻找起了自己大脑中已经模糊不清的历史学知识。 这是一个位于霍纳奇斯山顶的神秘国度,没有墓地,没有死人,一座建立在正常人类可适应的海拔之上的“幽灵之国”,是当年震惊世界的发现。 “或许我以后可以去那个神秘的‘夜之国’看看,看看是否还残留着有关‘诡秘之神’所谓计划的痕迹。”克莱恩长舒了一口气,微微颔首,“在这之前已经去了很多考古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轻轻地合上了那本已经被他看完了内容的笔记,环视起了四周,开始寻找适合藏匿物品的地方。 “埃德蒙应该是‘倒吊人’先生遇到的那位天使,看起来像是在那位‘追溯者’之后才开始追随那位‘诡秘之神’的。” 克莱恩视线扫了一圈,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自己摆放着本笔记的地方,只能将其摆在了青铜长桌的边缘,放在了自己的右手侧。 摆放好笔记,他刚准备蔓延灵性包裹自己,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我现在下去不会无缘无故的因为思考某个问题而大脑爆裂,被天空中的落雷劈死,无缘无故自焚” 他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知晓了三位真神的秘密而被祂们锁定,击杀! 这里是女神的地盘,“太阳”和“知识”应该不敢动手,我最多被雷电劈死,不对,这还不如另外两种死法,这起码不会波及到梅丽莎和班森克莱恩停止了自己的瞎想,带着若有若无的担忧,继续蔓延出自己的灵性,包裹住了全身,旋即坠下了灰雾,穿过了那层层的呓语与嘶吼。 相较于常年被迷雾覆盖的迷雾海,苏尼亚海的海面虽然相对明媚、晴朗,但是在接近秋季时,碧蓝的海面上还是会浮起一片片不算稀薄的白雾,常常弥漫逸散,紧贴着海面,仿佛自然的白纱。 一艘半旧的客轮上,由于突然浮起的雾气,甲板少见的没什么人,大部分的乘客都回到了下面的客厢中,仅有几个有着明显拜朗混血痕迹的水手正警惕着巡视着海面,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海盗。 在较上层的豪华客厢内,特雷茜·佩莱正搂着半梦半醒,身体放松的伊莲·索伦,盖着天鹅绒毯子,躺在一把柔软的安乐椅上,伊莲的脸颊枕在她的肩头,火红色的长发自然垂下,一直落到了她的小腿处。 在温暖的房间内,这位知名海盗也不像往日一般凌厉,她慵懒的倚着安乐椅的边缘,乌黑顺滑的卷发垂落至地,身上的条纹衬衣随意的解开了几个口子,平日里目光锐利、明亮的蔚蓝眼眸也变得稍显暗淡,竟蕴含了一丝温情,即使在细长剑眉的衬托下也十分明显。 她顾盼之间,望向平静海面和松软迷雾的眸子偶尔会失去焦距,显得迷迷蒙蒙,分外诱人。 就在这幅温馨的画面中,一个长相诡异的生物凭空出现,打破了这难得的氛围。 一个长着翅膀的独眼小人从屋内的一面全身镜中的飞出,在船舱内盘旋一阵,然后将抓在如鹰爪般的脚上的信丢在了特雷茜身上,又绕了一圈,飞回了荡漾着涟漪的全身镜中。 那面镜子上的涟漪瞬间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重新映照出了特雷茜与伊莲相互依偎的画面。 那个混蛋特雷茜放弃了用黑炎灼烧那个信使的打算,转而一手拿起了被丢在自己身上的信封,一手抚摸起了被信使惊醒的伊莲的后脑勺,轻轻的顺着她的火红长发,不断的安抚着下意识缩起身体的伊莲。 她熟练的单手拆开了信封,任由烙有象征着自己母亲身份的火漆的信封打着旋掉落在地板上的毛绒地毯上。 她用食指打开弯折的信纸,阅读起了上面娟秀的文字。 “小心来自‘风暴’教会和军情九处的追捕与搜查。” 我刚准备接收齐林格斯的“遗产”…… 而且齐林格斯被委托去刺杀什么公爵应该也不是教派的高层策划的,如果真有这回事,我至少应该听说过,所以为什么要躲避风暴教会和军情九处的追捕? 特雷茜不解地摇了摇头,指尖忽地燃起了虚幻的黑炎,将整张信纸瞬间吞噬,连一点灰烬也没有剩下。 她脑中思考着这一提醒的缘由,身体下意识稍稍抱紧了怀中的伊莲,动作十分温柔。 刚刚在公共马车上看到政府已经将齐林格斯死讯公之于众的克莱恩,正悠闲着听着周围不知情民众对齐林格斯赏金的讨论,脑中也不禁对此产生了思考与联想。 “这算是‘正义’小姐举报,好让尼根公爵有了防备,然后‘倒吊人’先生叫来了官方组织,最后由阿兹克先生击杀逃犯,四舍五入就是我的势力击杀了齐林格斯。” “鲁恩政府真应该给塔罗会扮一面锦旗,赏金也该直接寄给我们。” “如果真有了万镑的巨额财产,我肯定先给梅丽莎和班森买一栋房子,然后再解决班森的婚姻问题,而不是像现在,想看一场歌剧都要劝妹妹好久” 克莱恩无声地叹了口气,手里握着刚刚购买,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廷根晨报》走下了公共马车,走向了为调查兰尔乌斯案,所以需要被再次观察的相关人士,被骗走大量钱财的格拉西斯先生的家。 因为是关系到非凡事件的调查,他这次并没有直接敲门,进去询问,因为就算出示督察的证件也不会有很好的效果,反而可能引起格拉西斯先生的慌乱,使可能还注视着犯罪现场的兰尔乌斯有所察觉。 根据克莱恩自己穿越前“键盘强者”的经验,类似的犯罪者总会返回自己的犯罪现场,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成就感”。 所以,克莱恩准备利用非凡的力量,悄悄地进行调查。 他借助“小丑”的强大身体能力,躲到了旁人难以发现的视觉死角,飞快的攀爬上了格拉西斯先生家的墙壁,双手灵巧地一动,利用“抽纸成兵”制作的坚硬“铁片”,熟练的撬开了仅有一层的窗锁。 他像一只灵巧的大猫一样翻入了房间内,双脚落地没有一点声音,反手还原了窗户上的简易拔插锁。 他仔细聆听着楼下格拉西斯先生和女仆吩咐的声音,蹑手蹑脚的凑到了通向一层的木制楼梯处,在“沉眠”符咒的生效范围边缘蔓延出了灵性,瞬间激发了这个符咒。 一阵深红闪过,整栋房屋内都失去了声响,仅有克莱恩一人清醒地站在楼梯上,提着镶银的黑色手杖,不急不缓的走了下来,漫步到了格拉西斯先生的身边。 他先前在阅读查尼斯门后的资料时,已经充分了解了“通灵”的多种形式,这次接到调查任务时也申请了相应的材料,现在他要像之前戴莉女士做的那样,通一个活人的灵! 第46章 精彩的巧合 格拉西斯先生家是鲁恩绅士家庭常见的花园洋房,与水仙街的联排房屋不同,格拉西斯先生家的洋房是真正带有花园的独栋,所以即使是使用“沉眠”符咒,也不用害怕波及到邻居,非常的方便。 克莱恩此时正坐在这栋花园洋房的一层,对面是沉睡的格拉西斯先生,而他的女仆则靠在了一旁的木桌上,头颅低垂着,睡得很沉。 先前克莱恩已经根据值夜者处理非凡事件的经验,在四周布置好了灵性之墙,现在他要开始真正的对熟睡的格拉西斯先生进行通灵。 他熟稔的从自身正装的口袋内取出了“灵之眼”药水,将那琥珀色的药水滴在了烛火上。 随着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了飘忽的酒香,克莱恩竟隐约有了一种浅尝美酒的感觉。 随后,在“冥想”的帮助下,克莱恩的意识和灵性都飘向了高处,抵抗住了“灵之眼”药水会让人感到变得十分轻盈,茫然的影响。 在清醒中,克莱恩从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了另一个金属小瓶,旋即拧开盖子,将里面的幽蓝液体灌入口中。 借着这“宁静药剂”带来的辅助,克莱恩虔诚地在胸前点出了一轮绯红之月,坐在格拉西斯先生对面的沙发上,严肃而庄严地用赫密斯语低诵道: “我祈求黑夜的力量。” 一条条咒文构成的力量无形回荡,伴随着“漆黑”烛火的膨胀,一阵“黑暗”笼罩了整个客厅。 克莱恩在一阵眩目中,又一次见到了被七道净光笼罩的灵界,在这诡异虚幻的空间中看到了格拉西斯先生的灵体。 他注视着笼罩着格拉西斯的“风暴”,不由得“呵”了一声,旋即驱动着自己的灵体,钻进了充当屏障的“风暴”之中。 这本质上是对格拉西斯数十年人生的压缩,是对他数十年产生过的念头的沉淀,正常情况下足以逼疯一个不擅长心灵领域的非凡者。 但是幸运的是,克莱恩在灰雾下无穷的嘶吼与呓语的锻炼下,在“宁静药剂”的加持下,这正疯狂“拉扯啃咬”的“风暴”简直就像夏日的和风细雨。 在“风暴”之内,这位先前已经被克莱恩的占卜能力折服的绅士正呆楞着漂浮着,目光麻木地看向了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 克莱恩停在他面前,打量了一下这位绅士带着的单片眼镜,低声问道: “能告诉我你和兰尔乌斯认识的过程吗,还有那个骗局相关的一切?” 格拉西斯呆楞着点了点头,木然地诉说道: “我和他是在克里斯蒂娜女士的介绍下认识的,当时有好几位信誉不错的绅士和夫人都参与了相关的投资,甚至最近死去的梅纳德议员都是其中一员。” “当时在一群良好信誉的朋友的介绍下,我也被他说动,才冲动的进行了投资。” “虽然后来我们确实对此产生了怀疑,毕竟这样一位领导着优秀项目的年轻人,我们之前竟然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声,仅凭话术和一些证件就被征服了。” 话术?克莱恩下意识先想到了曾被称为“教唆者”的特莉丝,然后迅速的从脑中甩出了这个想法,转而想到了自己曾在资料上看过的另一个序列,“偷盗者”的序列八——“诈骗师”。 “兰尔乌斯是在进行扮演?”克莱恩不禁回想起了他的所作所为,“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可能只是单纯的诈骗。” 格拉西斯先生的灵体并未因为克莱恩的思考而停止叙述,仍在机械的回忆着自己与兰尔乌斯相认后的经历。 “后来就像你曾经问过的那样,只不过最近,克里斯蒂娜女士家的那个姑娘,那个怀了兰尔乌斯孩子的姑娘,她最近的精神不太好,身体也出现了一些小毛病,克里斯蒂娜最近还问过我之前去的那个‘药店’是否还继续开张,那个可怜的姑娘可能是伤心过度,最近都只能靠吃” 克莱恩还未听完格拉西斯先生的最后一句话,他的灵感就被触动,飞快地退出了通灵状态,让思维反回到了现实之中。 借着“小丑”良好的感知能力,他的脑中飞速勾勒出了一副,一位中年女士开门而入的画面。 格拉西斯先生的妻子?克莱恩迅速拿起了放在自己身边的镶银手杖,边撤销灵性之墙,边几步迈上了二楼,顺着来时进入的窗户,用“抽纸成兵”加固过的纸片直接撬开,翻到了墙外,从二楼四米高的高处跳了下去。 怎么这么像偷情被人撞见,然后慌张逃离克莱恩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空闲的右手轻轻的拉扯了一下被弄皱的上衣,环视周围发现无人注意后,贴着房子制造的阴影远离了格拉西斯先生的房子。 就在他准备翻越篱笆,走出这位先生的花园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来自女士的尖叫,嘴角不由地抽了一下,然后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这肯定不是有人发现了尸体‘沉眠’符咒的力量真是强大啊,那位女士应该是直接看到格拉西斯先生和女仆‘睡’在客厅里了,虽然两位的衣服都很整齐” 忙碌了一上午的克莱恩回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熟练地进入了横断,敲响了队长办公室的木门。 不出意外的,邓恩迅速回应了门口的克莱恩,醇厚的嗓音从门后传出: “请进。” 克莱恩向往常一样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之间发际线略微向后地邓恩·史密斯正坐在棕黑色的办公桌后,悠闲地看着报纸,这次他没像往常一样紧张。 “队长,我刚刚调查完了兰尔乌斯诈骗案相关的一个受害者。” 手拿报纸的邓恩放低了双手,微微颔首道: “圣堂今早也来了消息,关于你原先建议的,调查兰尔乌斯是否利用极光会和心理炼金会藏匿了大量炸药的事,调查结果是没有,最近并没有大当量炸药的外流,除非他们是从南大陆和拜亚姆直接运的货。” 圣堂竟然同意了这个提议?克莱恩先是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但等到听到“没有”的答案时,克莱恩的眉头又不由微微皱起,下意识地挺直了放松的后背。 “那从胡德·欧根那里得到的情报,极光会如果不用炸药,廷根最近又没有出现血腥的非凡案件,他们用什么制造恐慌?” 邓恩沉默的听完克莱恩的疑问,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嗓音低沉道: “拐卖人口,军情九处在彻查这件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极光会在其他地区联合魔女教派拐卖了大量人口,风暴教会也发现最近海上的运奴船明显增多。” “所以他们最后还是会使用献祭的方式,请求邪神降临,制造恐慌?”克莱恩身体前倾,手肘抵在膝盖上,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这应该不会选在廷根发生。” “对,圣堂最后的分析也是这样,所以他们向间海的大型工业城市以及贝克兰德,加派去了大量从各地抽调的‘红手套’,加强了对人员密集处的监控。”邓恩双手轻轻地把报纸对折,塞到了一份文件之下。 但是这样的话,从胡德·欧根那里得到的,可能在廷根发生的恶性事件到底是什么?克莱恩陷入了沉默,十指轻轻相触,目光盯着地板上的一抹污渍,久久没有移开。 邓恩看着克莱恩的动作,思考了一番,斟酌规劝道: “可能胡德·欧根因为并不是极光会的正式成员,他的情报有所偏差,当然,极光会的那些疯子就算临时有意更改计划,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疯子才不会随便更改计划克莱恩想起了穿越前看过的电影,没有放弃思考,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拧动把手,打开了房门。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发现罗珊正露着半个身子,站在门缝间,探头探脑道: “队长,有人来委托任务。” 克莱恩的思路一下被打断,转而在意起了这突来的任务。 邓恩趁机扬了扬下巴,对着克莱恩说道: “去看一看,如果合适就接下来,说不定又是一顿大餐。” 不等克莱恩拒绝,邓恩直接站起身体,整理了一下衬衣、表链,然后穿上西服外套,走出了办公室,领着紧跟着他,脸上带着好奇的罗珊和克莱恩,走向了靠拢接待大厅的沙发区域。 克莱恩的目光越过队长略显单薄的身躯,看向了沙发区域,发现那里正坐着两位女士,两位均穿着黑色长裙,头戴同色软帽的女士。 这不是那个梅纳德议员的妻子吗,那个新党‘大佬’的女儿? 克莱恩认出了一位曾经见过的女士,但他并未吭声,而是观察起了站在最前面的队长。 这时,其中一位较为瘦弱的女士,克莱恩不认识的那位,嗓音沙哑的出声道: “我们想委托你们去监视和跟踪雪伦,雪伦夫人。” 说话间,她的语调中不自主的加上了一丝嘲弄: “我希望你们调查她犯罪的证据。” 邓恩听完了那位女士的话,下意识地望向了身边的克莱恩,眼中带上了一丝询问。 突然被队长投来目光的克莱恩有些茫然,然后迅速反应过来道: “这位女士,那位雪伦女士据我所知,已经被警察部门宣布没有犯罪的动机,调查也显示梅纳德议员是因为身体才” 突然,那位女士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然后她不受控制的睁大了双眼,身体克制着颤抖着,吓得克莱恩连忙止住了声。 这时,她身旁另一位身材丰润,皮肤白皙的女士按住了她颤抖的手,代替她说道: “她和他的情夫们对警察局施加了太多压力。” 邓恩看了看两位来意十分坚决的妇人,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轻声坐到了位于对面的沙发上,嗓音醇和的问道: “所以你们并不相信警察部门的调查?” 那位仍在止不住抽搐的瘦弱妇人似乎缓过来一点,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个,那个婊子,她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靠着身体上位的罪犯,那些警察就因为她的情夫们施加的压力,竟然就这么屈服了,他们,他们都是罪犯,都是杀死我哥哥的罪犯。” 来历不明克莱恩的“职业病”又犯了起来,抓住了这位梅纳德议员妹妹话中的重点。 邓恩刚打算说些什么,坐在瘦弱女士身边的梅纳德夫人隐蔽地拍了拍她的手,嗓音低沉的说道: “我会为你们摆平可能遇到的困难,其他需要遍历的地方也可以提供,甚至如果你们受到损失,我可以对此付出双倍赔偿。” 邓恩回头又看了一眼克莱恩,看到对方眼中并没有什么波澜后缓缓地回头,默然了十几秒,抬头问道: “你们似乎很确定我们可以查出些什么,或者说,很确定雪伦夫人确实犯下了罪行,要知道,普通人可不能操纵别人犯心脏病。” 克莱恩看向了那位站在实际主导位置的,新党“大佬”的女儿,心中不由得腹诽道: “这位不会求着自己的父亲,最后被隐秘的告知值夜者小队的存在,然后才来上门委托的?” 这次那位“大佬”的女儿没有出声,反而是身旁的瘦弱女士——梅纳德议员的妹妹,她收敛好了情绪,点头道: “我们是从烟草商人维克罗尔那里听说的了你们的专业性,至于那个婊子为什么犯罪,我们收到了一些信息,但这些不方便透露,这涉及到了廷根的其他几位议员,我想你们也不想被牵扯进来。” 维克罗尔?这是谁啊? 克莱恩低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队长,只看见队长毫无异样的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两位女士的委托,并商议好了相应的报酬。 等到两位女士离开后,他才一脸疑惑的看向了克莱恩,提问道: “那个维克罗尔是谁?” 克莱恩同样茫然地摇了摇头,反而是旁边的罗珊“呜”了一声,回应道: “是那个提供了一顿大餐的烟草商人,那个绑架案的委托人。” 邓恩回想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左手捂脸的克莱恩,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嗓音醇厚道: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克莱恩突然僵住,手掌下的表情一下子精彩了起来。 第47章 闺房 让我调查雪伦夫人?克莱恩靠着“小丑”超强的表情管理能力,在手掌的遮掩下,迅速调整好了表情,然后小心求问道: “我和谁负责这个任务?” 邓恩笑了笑,将正装外套脱下,搭在了手臂上,随即简短说道: “你一个人。” 一个人!克莱恩一时有些茫然,表情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邓恩看着眼神有些涣散的克莱恩,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 “你现在已经晋升到了序列八,有了足够的活动能力,而且恰巧兰尔乌斯的案子也告一段落,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的锻炼一下自己的跟踪和监控技巧,做一次足够分量的实践。” 不,队长,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个任务,只是单纯的感觉报酬过于丰厚了克莱恩没有推辞,轻叹一口气后,答应道: “没问题。” “我拿到了‘蠕动的饥饿’,见到了一个老朋友,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克莱恩摩擦手指,指尖燃起灵性火焰,任由阿兹克先生寄来的信件化作了点点灰烬,飞散在了夜晚的风中。 此时的他正贴在奥尔斯纳街的一处围墙边,紧缩在狭小的阴影中,靠着漆黑的风衣和同色的半高丝绸礼帽,制造了一种“伪隐身”的状态。 这是雪伦夫人家的墙外,正好可以窥见墙内花园中央散发着橙黄色柔和光芒的独栋房屋。 这房屋仅有一层亮着灯,时不时就有模糊变形的人影从窗前经过,而更往上的二层则一片漆黑,酒红色的厚重窗帘隔离了外界对它的窥视。 克莱恩刚才已经在“小丑”带来的超强运动能力的加持下,围着整个房屋绕了几圈,怎么也找不到二楼没有拉上窗帘的位置,使得他无法判断雪伦夫人是否在家。 这主要是他根据伦纳德建议雇佣的黑帮过于拉跨,经常把雪伦夫人养子的马车错认成她的,导致克莱恩甚至无法掌握雪伦夫人的具体行踪。 克莱恩看不到二楼内部的情况,无法确定雪伦夫人到底是外出还是已经就寝休息,他仅能确认的是大部分位于一楼的仆人都较为松懈,没有人随便往二楼走去。 更多的还是我不愿意面对装上“名媛贵妇”在家休息,瘦弱大学毕业生私闯其卧室的尴尬场面,否则我完全可以用“沉眠”符咒把她弄晕,随便怎么调查克莱恩哈出了一口白气,左右环顾了一阵,双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收紧、放开,连续做了好几遍这个动作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目光坚定的走向了一旁的茂密灌木丛。 他先是在灌木丛外布置了可以隔绝外界的灵性之墙,然后又完成了相应的,以自己为召唤对象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克莱恩才双手抓着大衣的外侧,缓缓的收紧了大衣的外层,走进了墨绿色的灌木丛之中。 他听着那粗硬树枝与较薄漆黑风衣的哗哗摩擦声,嘴角不由得肉痛的撇了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双眼一闭,靠着“小丑”的灵性直觉,摸着黑走进了灌木丛的更深处。 反正可以报销,反正可以报销,我可以再买一套新的克莱恩不断催眠着自己,在灌木丛深处,对抗着粗硬树枝的干涉,动作艰难的逆走四步。 “福生玄黄天尊。” 最后一步,克莱恩勉强保持住了平衡,忍着剐蹭的疼痛,蹲进了灌木丛之中。 伴随着无尽的嘶吼与呓语,克莱恩的灵体飞速穿越了散布着大量深灰色色块和暗红色流光的浓重雾气,来到了屹立着巨人居所般宫殿的灰雾之上。 他背靠着高大的高背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青铜长桌上,自己右手处的陈旧笔记。 看到它仍静静的躺在那,未有移动痕迹,表面的血污和墨点和先前完全一样才勉强放下了心,蔓延灵性,触碰起了位于青铜长桌中央的虚幻大门。 伴随着强大的引力,克莱恩的灵体被高高抛起,然后吸入了那扇纹着象征灰雾符号的大门中,旋即进入了高深莫测的灵界,回到了多有寒风挂过的现实。 他透明的灵体附在空气中,看了眼位于“身体”之下的自己,确定不会被人轻易发现之后,才伸出了双手,从自己的口袋中取走了冰冷、柔和的阿兹克铜哨和黄水晶手链,以及两枚蕴含着“黑夜”力量的符咒。 做完这一切,克莱恩才轻轻弯曲双腿,奋力一跃,飞向了亮着橙黄色光芒的雪伦夫人宅邸。 他的身影掠过了被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花园,落在了二楼阳台处,无声无息。 就在他准备打开阳台的百叶窗木门时,他搭在把手上的右手不由得顿了一下,然后放松,自然垂到了身体右侧。 在他的控制下,克莱恩·莫雷蒂带着书卷气的脸庞发生了改变,他本就轮廓较深的五官进一步加深,褐色的瞳孔完全藏进了阴影之中,鼻梁拔高,变得像畸形儿的特征发展。 等到完全掩盖了自身的五官特征后,克莱恩才驱动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直接穿过了阳台上锁的木门,进入到了从黑帮那里得知的,雪伦夫人的卧室之中。 昏暗无光的房间内,一股淡淡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撩拨着人的神经,使人不自主的容易联想到血脉偾张的女性躯体。 “要不是我现在是灵体状态,否则还真可能就被影响了,这是在拿媚药当熏香。”克莱恩打量着屋内的装饰,无声的吐槽了一句。 借助这灵体状态下的常态化灵视,他清晰地看见,雪伦夫人卧室内,在窗帘缝隙中落下的绯红月光衬托下的华丽和奢侈。 这是一个户型宽敞的房间,地上铺着与窗帘颜色差异不大的,暗红色的羊毛地毯,与天鹅绒的窗帘一同确定了房间的基调。 在宽大的丝绸帷幔大床旁,棕色的木制梳妆台上散乱摆放着各种护肤品和珠宝首饰,以及被仔细装在首饰盒中的珠宝首饰, 那些瓶瓶罐罐和各色宝石散发着各异的光华,与衣帽间中不慎外露,摇椅上随意丢弃的轻薄衣物、吊带丝袜一同构成了整个房间内最吸引人目光的“景色”,惹得四散在各处,镶嵌着金色、形态各异的装饰品都黯然失色。 克莱恩鼻翼周围的“肌肉”挑了挑,虽然按理说灵体状态下不该有类似的反应,但相应的情绪依然表露在了五官上。 他先走向了这个房间内唯一被遮盖的地方,一个与全身镜相邻,被紫罗兰色丝绸盖住的木制画架。 随着克莱恩被阿兹克铜哨加固的灵体掀开了那块紫罗兰色的丝绸,整个画布也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是一副未完工的油画,上面浅浅的笔触痕迹昭示了画师技艺的高明,而被绝美光影笼罩的人物肖像则充当了这幅画的灵魂。 克莱恩大致扫了一眼,就已在脑中完全的映出了雪伦夫人赤裸的全身,看见了她褐发如瀑,仿佛林中小鹿般纯洁水润的棕色眼眸,看见了她眉眼弯翘,鼻唇娇挺的五官,切实地感受到了成熟女人的妩媚与少女的纯真杂糅的惊人魅力。 这不像是一副简单的画,都快赶上“暗示”了,画这幅画的人是一个非凡者?克莱恩后退两步,思考起了可能隐藏在背后的非凡者,视线移动,落到了旁边的全身镜和摇椅上。 克莱恩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这个角度,这是雪伦夫人的自画像?” 他甚至都能在脑中想象,这个知名的“交际花”赤裸坐在镜子前画画的场景。 这也太自恋了! 克莱恩惊讶的砸了咂舌,旋即又想起了自己刚才观察油画时的感觉,一时间怀疑起了雪伦夫人的真实身份。 来历不明,结识了大量上层人物,保持着较为紧密的关系,可以有限的驱使,以及这种生活环境克莱恩脸上的“肌肉”又一次忍不住的抽搐了。 “她不会是一个魔女” 克莱恩强忍着心中的怀疑,捡起地上的丝绸,盖上了这幅未完成的油画,转而仔细地检查起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阵彻查后,他站在一个有着明显蒸汽时代特色的厚重保险柜前,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他先是尝试着撬了下保险锁,然后才站起了身,从灵体中取出了那枚黄水晶吊坠,十分专业的占卜了起来。 其实在此之前克莱恩就占不过这次潜入调查的危险性,但是他没有料到这房间内还有一个保险箱。 “这保险箱内有着可能会造成危险的物品。” “这保险箱内有着可能会造成危险的物品。” 如果这时有人进入房间,只会看到一个悬浮在空中的黄水晶正顺时针的旋转。 克莱恩看着手中的占卜结果,默默收回了右手拿着的黄水晶,弯下腰,借着灵体的特殊,直接越过了厚重的铁门,头颅穿进了保险柜之中。 在更加幽暗的保险柜中,克莱恩靠着灵视带来的特殊视觉,“清晰”地看见了其中分开的三层隔层。 这三层拜访的东西各自不同,一层只是摆放着制式的金条、厚厚的钞票,和更加贵重的珠宝,就像每一个贵妇人一样。 这下面的第二层并没有太多的东西,仅是散乱摆放着一些露出了部分标头的文件,大致都是各地的房产证明和公司的合同。 而最下一层,那其中拜访的东西相当诡异,仅在中间端正拜访了一张小幅的黑白照片,一张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的照片。 因为之前克莱恩根据一些线索已经怀疑起了雪伦夫人的身份,所以他在看到这张照片时并未思绪发散,想象着背后可能存在的故事。 随着克莱恩观察的时间加长,他的表情逐渐精彩了起来。 不出所料,这又是一个魔女,最少是一个序列七! 灵体状态下的克莱恩叹了口气,忍着自己吐槽的冲动,紧抿的嘴角抽动着,收敛情绪,摸索起了保险柜的四周,寻找可能潜藏的物品。 就在他的手向前伸出时,他的灵体一下子仿佛坠入冰窟,僵硬在了原地。 在更深处,在更幽暗的保险箱内部,点点幽光诡异的亮起,其中两点光亮尤为邪异。 在克莱恩颤抖的瞳孔中,一个白骨雕成的神像仿佛活了起来,祂隐约可以看出是个美丽的女子,粗壮的头发一束一束独立的扬起,尾端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狰狞的蛇首,眼里同样冒着幽光。 冰冻的感觉已经不在局限于对灵体的束缚,而是更直接的影响起了他的思维。 “不能,就这样,必须回归”克莱恩的脑中刚浮现出了这个想法,他的灵体就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巨大引力中被拉上无穷的高处,在他的视线之外,一层又一层的淡薄灰雾已经笼罩了整个房间。 视觉一明一暗,克莱恩转瞬间回到了灰雾之上,摆脱了神像的影响。 他木然地坐在青铜长桌的上首,一袭若隐若现的黑袍在身上浮现,死寂的灰雾一下子沸腾,一阵阵扭曲蛇影被逼出到了空中,挣扎着消散殆尽。 随着虚幻的黑袍消失,克莱恩的表情也随之生动。 他活动着刚刚恢复的思考能力,迅速的拿出了散在桌上的黄水晶吊坠,具现出了纸笔,动作飞快的占卜起了可能掩藏在梅纳德议员死亡背后的超凡因素。 “约翰·梅纳德的死亡存在超凡因素的影响。” “约翰·梅纳德的死亡存在超凡因素的影响。” 伴随着黄水晶的顺时针移动,克莱恩缓缓地舒了口气,合闭双眼,向后仰去,靠住了石质高背椅的后背。 幽深的地洞之中,一条条粗壮的紫色巨蟒盘踞在穴壁上,缓慢的移动着。 那些巨蟒有的合眼,有的圆睁着竖瞳,散发着妖艳的紫光,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洞穴。 它们的身躯虽然粗壮却十分诡异,没有与之相配的,厚重的坚硬鳞片,取而代之的是纤维状的细丝,是一根根柔顺的头发! 它们向下延伸,连接到洞穴下方,一个庞大的妩媚身躯上。 祂眼眸微睁,嗓音磁性,语气意味深长道: “诡秘。” ps:奇克和周明瑞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第48章 暗中角力 “好疼!”思绪已经回归现实的克莱恩在灌木丛中险些跌倒,硬是靠着“小丑”卓越的身体控制能力才稳住了身体,上身向后仰去,脖颈处有青筋暴起。 完蛋,身子蹲太久,腿麻了克莱恩呲着牙调整了一下身体动作,双手从灌木之中艰难的抽了出来。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克莱恩在无数次尝试后,终于成功的从树丛中拖出了自己的双腿,以及在这之上的身躯。 阿兹克先生的铜哨还在灰雾之上克莱恩拖着挂带着十几片零落树叶的风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试探着向前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我必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队长,不能放任一个魔女呆在廷根。” 忽地,一阵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克莱恩神经一紧,迅速转身,在身体潜意识的驱动下,忍着腿麻和疼痛,快速几下,攀上了一棵不算太高的梧桐树。 不过几秒,一辆疾驰的马车压着道路,震得地上石子颤动,飞快掠过了不算高大的梧桐树,刮的两旁的灌木顺着劲风向后倒去。 半身隐在枝杈蔓延的树冠中的克莱恩没敢开启灵视,仅是靠着道路旁,一盏瓦斯路灯的微弱光亮,模糊看到了车厢上霍伊家族的纹章。 他远远望着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逐渐降速,驶入了被广阔花园拱据的独栋别墅。 在橙黄色光芒的映照下,散着一头柔顺褐发,眼眸如小鹿般纯真的雪伦女士摇着纤细、高挑的身段,颐指气使的将自己身上的皮草甩给了一旁身材低矮的女仆。 这位知名的“交际花”,廷根最有钱的几个寡妇之一—雪伦女士不耐烦的打发掉了还想在自己面前表现的管家,甩开了仆人,独自一人走上了被黑暗笼罩的二层,摸着黑走到了自己的卧室前,轻轻的推开了纹有繁复、华丽花纹的红木大门。 在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雪伦·霍伊的灵视无声开启,悄然审视起了自己在屋内布置的一切。 她纯真水润的眼眸忽地一凝,映照出了一根根近乎透明、微不可见的细丝。 它们不具备灵性的光辉,无规则的布满了整个房间,相互交错、重叠,宛如一张由病变人类头发织成的巨大蛛网。 此时此刻,这一根根脆弱又坚韧的丝线仍忠实的守着自己的“岗位”,仍一根根交错,守护着整个房间中最为重要的厚重保险柜。 雪伦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皮肤光滑的脸蛋上勾起了一抹甜美的微笑,纯真且迷人。 她随意脱下了身上款式简单的黑色长裙,动作潇洒地丢在了自己平时最喜爱的摇椅上,盖住了上面本就层叠的丝质衣物,盖住了空气中的幽香。 屏蔽着外界窥探的厚厚天鹅绒窗帘在无人推动下自动敞开,绯红的月光碎片般撒入屋内,在或珠宝,或金丝装饰,或化妆用品上折射出了别样的光华。 已经赤裸的雪伦夫人熟稔的穿过了奢侈、华丽的房间,白皙的皮肤上照映着淡淡的绯红,轻点着脚尖,做到了画架前,继续画起了那副勾人心弦的未完工油画。 在对自身美貌的沉迷中,她似乎是在某种外力的影响下,竟没有发现画架前,那根的唯一断裂几近透明的细丝,正悠悠的随风飘在空中。 佐特兰街36号,黑荆棘安保公司。 克莱恩身形狼狈,趁着罗珊上厕所的空隙,不出声音的闪身进了隔断之中,走向了未关着门的队长办公室。 原本正悠闲端着咖啡杯,单手撑着报纸的邓恩面色古怪的望向了从门框中突兀出现的克莱恩,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今天不是在跟踪雪伦夫人吗,怎么身上弄成了这个样子?” 克莱恩没有像往常一样开一些玩笑,而是面色严肃的反手关上了门。 “我刚才发现了一些异常。” 原本悠闲地坐在软椅上的邓恩·史密斯一下直起了身,把手中的咖啡和报纸一并放到了桌子上,双手交叠了起来。 “你被人袭击了?” “不,我发现雪伦夫人可能是一个隐藏的邪教徒,一个魔女教派的序列七以上非凡者。”克莱恩郑重地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 邓恩沉思了几秒,放开了交互相握的双手,右手点了点桌子对面的椅子,嗓音醇厚的说道: “先坐下来,我需要听仔细的报告。” 克莱恩没有选择坐下,而是身体前倾,双臂撑住了办公桌的边缘。 “之前梅纳德夫人不是说过雪伦夫人的来历不明吗,这可能并不是污蔑,我在她房间内发现了一张被隐秘保存的照片,一张男性照片。” “男性?”邓恩咀嚼着这个词,严肃的反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吗?” 克莱恩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题说道: “除了这张与他十分相像的男性照片外,我还发现了一尊白骨制成的邪神雕像,并且用占卜再次确认了梅纳德议员的死因,确定了有非凡因素的介入。” 邓恩一下陷入了沉默之中,斟酌问道: “你看到的邪神雕像,可以具体描述出来吗?” 克莱恩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边回想边说道: “它是一个美艳的女性形象为主体的雕像,但是她的头发却是由一条条毒蛇构成,蛇首的眼睛还隐约发着光芒,一直蔓延到脚踝,几乎包裹着全身。” 原初魔女邓恩一下子叹了口气,缓了好一会,神情凝重地颔首道: “这确实是魔女教派信仰的邪神,那位原初魔女的形象,我们需要立即行动。” 说罢,他当即起身,从软座椅旁拿起了正装外套,收拾起了身上的零碎物品。 克莱恩也离开了桌子,走向了办公室的门口。 就在他准备走出隔断时,他忽然听到了来自背后,队长的呼唤。 邓恩半只胳膊还留在正装外面,身上未见表链等装饰物,手上拿着一张证明。 “你去叫上科恩黎,顺便从查尼斯门中取出一件封印物,3-0217,雪伦夫人可能并不只是一个序列七,她可以简单干扰你的占卜就说明了她的实力。” 接过队长手写的证明的克莱恩在脑中迅速回忆了一下队长让自己取出的封印物——3-0217 那是一面对应“通灵者”的镜子,一面可以映照出各种事物的镜子,对于值夜者小队的成员来说十分的危险。 它能制造出的最可怕的危险就是映照出使用者自己的身影,这可能会造成使用者灵的分裂,也可能会通过这面封印物与灵界的联系,从浩瀚的灵界中,直接召唤出一个与其相似的灵界生物。 这件封印物只有放在无光的环境中才能被妥善封印,不会伤害到周围的生物。 随着队长快步超过了自己,克莱恩旋即也加快脚步,走向了螺旋楼梯通往的地下空间。 就在他准备走上第一个楼梯时,他的灵感不自觉地触动,指引着他望向了正在向刚刚回到岗位的罗珊交代事情的队长,开口问道: “队长,正神与邪神的分别就是在于是否有人类形象吗?” “我之前在神秘学书籍上看到,隐匿贤者常常被人传诵为是一个带着兜帽的老者,而这次的原初魔女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具体形象,但是七大正统神灵都只有各自的象征圣徽,这就是祂们被称为正神的原因?” 站在前台前的邓恩先是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罗珊,然后才斟酌解释道: “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但也是祂们被成为邪神的一部分因素,祂们因为堕落,所以有了用于勾引世人的人类形象。” 克莱恩一时想起了值夜者的保密机制,发觉了自己刚才突来的冲动,他不仅迅速板正脑袋,快步走下了螺旋楼梯。 我怎么相队长一样健忘了,刚才明明可以在办公室里问他的克莱恩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腿上的步伐愈发加快。 几分钟后,克莱恩动作小心的取回了那件编号为3-0217的封印物,手里多了以免被黑色绒布包裹着死死的镜子,身后跟着面色紧张的科恩黎,一前一后地走上了地表。 邓恩见到打量了克莱恩和科恩黎两眼,果断地做出了判断。 “科恩黎,你来使用这件封印物。” 得到命令的科恩黎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呼了几口气,动作僵硬的从克莱恩手中接过了那面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镜子。 一旁的克莱恩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略有紧张,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外衣口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摸到“沉眠”符咒带给自己的熟悉的冰冷触觉。 糟了,我把符咒都留在灰雾之上了克莱恩不由得呲了呲牙,无声地想到: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取下来,毕竟这次完全是被动的回到灰雾,被我包容在灵体内的物品也一块上去了,或许只能靠‘献祭’和‘赐予’” 邓恩没有察觉克莱恩的失态,而是随口安抚了几句心里紧张的科恩黎,直到值夜者专属的马车准备就绪,他才转头对着克莱恩扬了扬下巴,示意一同走上了马车。 等到负责使用封印物的科恩黎稳稳坐到了马车上,负责驾车地邓恩才扬起马鞭,驱赶着马车,在克莱恩的引路下,驶向了雪伦夫人的宅邸。 二十多分钟后,值夜者队长带着两个“菜鸟”抵达了奥尔斯纳街,将车停到了远离房屋的地方,几人在黑暗中弯腰摸到了雪伦夫人宽广的花园里。 他们仔细地审视着眼前这栋高大的房屋,观察起了每一个可能成为雪伦夫人逃脱出口的窗户或者大门。 一阵观察、探索后,他们压低脚步声,走到了克莱恩先前调查进入时选择的阳台下方,看着眼前这栋静静匍匐,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的房子,开始了行动。 克莱恩因为缺少辅助占卜的黄水晶灵摆,所以只能从口袋中翻出了一枚硬币,用拇指翘起,使其在空中打了个旋,借此完成了占卜。 他抬头看向一旁注视着自己的队长,表情凝重的说道: “现在进入确实会有危险。” 邓恩的目光在克莱恩手中的硬币上停留了一会,旋即做出了判断: “小心行事,尽快解决雪伦夫人,不能让她逃走。” 他自己刚刚说完,突然抬头看了看二楼从这里的上去需要攀爬的高度,又不由补充道: “等等,先不要行动。” 为什么?克莱恩刚想出声询问,就看见队长的嘴唇已经翁动,轻声解释了起来。 “为了避免之前围堵特莉丝时遇到的状况,我先将雪伦拉到梦境中,你们趁这个机会击杀她,避免不必要的危险。” 一旁端着封印物的科恩黎动作明显的颔首赞同,而已经准备行动的克莱恩也微微放松起了紧绷的肌肉,缓慢的舒了口气。 邓恩随即不在耽误时间,头颅低下,眼眸瞬间染上了幽黑,将克莱恩两人一同拉入了梦境之中。 梦境中的克莱恩先是在自身特殊的加持下迅速恢复了清醒,然后就看着自己对面的科恩黎也被队长唤回了思维的清醒。 至于凭空消失的邓恩则在三、四秒后,突兀的出现在了两人身体中间的空气中,沉稳的点了点头。 队长已经把雪伦夫人拖进了梦境克莱恩的念头微动,和同样得到消息的科恩黎一同返回了现实,两人飞快对视一眼,不敢耽搁的开始了行动。 作为小队里的序列八,克莱恩在此时自觉地担任齐了主力的身份。 原本已经攀爬到二楼的他,在“小丑”魔药赋予的强大运动能力的加持下,身体倒吊,双手接过了阻碍着科恩黎行动的封印物,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腹肌用力,搬回了上半身,一下翻到了二楼阳台内。 双手被解放的科恩黎也没有迟疑,手脚并用,迅速跟了上来。 他自觉的伸出了双手,取回了自己负责的封印物,同时拿掉了上面的黑布,任由镜子背后的灵界链接了现实。 克莱恩则趁着这个时候,熟稔的撬开了合闭的阳台木门,轻轻地将其推开,看向了自己曾经来过的卧室。 那其中,雪伦夫人正赤裸着身体沉睡在画架前的椅子上,手指尖还夹着画笔。 队长成功了!克莱恩不由心生欢喜,面带兴奋地看向了身后的科恩黎。 他回头望去,清晰的看见了科恩黎脸上从暗喜到惊恐的转换。 就在这时,一阵紫光从卧室深处无声的爆发了。 第49章 隔空对决与代打 原本被邓恩·史密斯强制拖入梦境的雪伦夫人在淡紫色妖异光芒的影响下,本来自然闭合的双眼开始微微颤抖,出现了苏醒的征兆。 在华丽房间的深处,淡紫色光芒的源头,一股又一股粘稠的黑色污泥从厚重的保险箱中溢出,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即将降临。 是那尊“原初魔女”的雕像?克莱恩尽力保持着冷静,飞快拔枪,对着尚未完全苏醒的雪伦夫人疯狂扣动起了扳机。 当!当!当! 伴随着一粒又一粒银白弹壳无声的落在了柔软、华贵的地毯上,一道道拖曳着深红光芒的子弹也敲进了雪伦夫人的脑壳中,在强大外力的带动下摧毁了这张绝美的面容,红的、白的、黄的向后洒了一地。 “哈,哈,哈”快速清空了整个弹夹的克莱恩并没有因为雪伦夫人头颅的碎裂而放松,他喘着气微侧过脑袋,看向了刚才没有反应过来的科恩黎,向前撇了撇头。 同样学习过值夜者内部肢体语言的科恩黎,不紧不慢的对着雪伦夫人尸体的方向,举起了手中的封印物。 一时间,整个房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只有那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厚重保险箱仍向外溢出着粘稠的污泥。 咚!咚!咚! 保险箱突然传出了被重物敲击的声音,整个箱体都出现了变形,灰白的色彩一时间席卷了整个房间,侵染起了现实。 糟糕,动不了了克莱恩费力地移动眼球,看向了手持封印物的科恩黎,发现自己的这位队友也僵直在了原地,活像一座生动的蜡像。 他们不仅是身体丧失了活动的能力,就连自身的思维能力似乎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退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颅已经碎成一滩地雪伦夫人,动作扭曲的重新爬了起来。 “绯红!” 刚才一直在楼下负责拖延雪伦夫人的邓恩·史密斯拖着身后大衣的后摆,动作敏捷地从二楼阳台处凌空翻上,在身体落地,即将接触到“灰白”之前,右臂发力,手腕一转,一枚银白色的符咒飞速射向了宽广的卧室内。 伴随着绯红“月光”的爆发,前所未有的安宁平复了“灰白”侵蚀现实的进程,黑夜的力量与那紫色的光芒分庭抗礼! 邓恩双脚落地,用手中的左轮朝克莱恩和科恩黎的身上各打了一下,帮助他们摆脱了困境。 科恩黎神情激动的望向了队长,却发现邓恩的灰眸竟比往常更加深邃,就像是一片深不可测的迷雾浓缩在了这小小的晶状体之中。 队长的身手这么好的吗?克莱恩趁着这个机会快速装填了猎魔子弹,眼睛死盯着已经完全“复活”,脑子被粗暴拼接的“雪伦夫人”,沉声向队长说道: “队长,我们必须先摧毁那个保险柜,那里面有‘原初魔女’的神像,我怀疑就是那尊神像被降下了一部分的力量才造成了现在的异变。” 邓恩漠然地点了点头,调整右手中的左轮,单臂瞄准了正在调整着身体状态的“雪伦夫人”。 “你和科恩黎尽可能的活用3-0782,正面由我来牵制。” 克莱恩听闻队长的吩咐,下意识地行动了起来,和科恩黎向不同的方向分散,构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彻底封锁了“雪伦夫人”的退路。 “队长是序列七,我是擅长近身格斗的‘小丑’,科恩黎手里有着一面较为危险的封印物,不管她从哪边走,都不可能第一时间解决掉对手。”克莱恩双手紧握着左轮的桃木柄,余光微不可查的瞥了邓恩一眼,“队长的状态很不对,不像是他的作风”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他就立刻将其抛出了大脑,集中精神戒备起了可能发生突变的‘雪伦夫人’,他选择相信自己朝夕相处的队友,这是合理的! 关节扭曲的‘雪伦夫人’调整好了自身的状态,厚重保险箱中的污泥不再流淌,淡薄的紫光也在这一刻彻底熄灭,被掩埋在了黑暗之中。 “隐秘。”“雪伦夫人”晃了晃刚刚接上的脑袋,十数根透明的丝线拽着房间内各式的装饰品,挡住了克莱恩和科恩黎射出的子弹,木屑和陶瓷片碎了一地。 或许是她的头颅是被粗暴地重新拼接,那不再美丽的脸上的五官也出现了错位,嘴唇的动作和声音不相吻合。 站在阳台正前方,背负着绯红月光的邓恩直视着‘雪伦夫人’清澈的双眼,右臂举起的手枪连开数枪,身后的左手趁着震人的枪响,轻声打了个响指。 呼! 窗外吹出的风在一刹那间静止了,整个房间变得愈发黑暗,安宁中,左轮发出的枪声竟荡起了阵阵回响。 “雪伦夫人”的表情呆滞了一两秒,被无形力量拼凑起的头颅也有了再次碎裂的趋势。 她狰狞的脸上不可控制的浮现了愤怒的扭曲,褐色瞳孔中映衬着窗外庞然不可看见的层叠之门,吼出了一声慑人的尖啸。 “啊!”手持着封印物的科恩黎应声倒地,痛苦之中,那边本是朝着“雪伦夫人”展示,但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发挥作用的镜子竟正面朝上落到了地上,直直的勾勒出了正抱头痛嚎的科恩黎的投影。 在同样对抗着这恐怖尖啸的克莱恩眼中,原本表情扭曲的科恩黎竟瞬间停止了尖叫,就像被人堵住了嘴巴,整个脸庞都覆盖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表情沉重而诡异。 未等众人作出反应,“雪伦夫人”操纵的丝线再一次扬起,空气中突兀钻出了一簇又一簇燃烧的黑炎,配合着地上蔓延的冰霜,似要将三个值夜者折磨致死。 表情仍然淡漠的邓恩·史密斯扫了一眼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像预知未来一般,身手敏捷地向着这一切的死角奔去,迂回跑向了呆立在原地,即将被丝线切掉头颅的科恩黎。 在这过程中,他的目光没有一丝偏移,左轮换到了左手,未经瞄准直接抬起,盲射掉了克莱恩忽视的一根冰霜长矛,银白的子弹打碎了不知何时变得幽深的全身镜。 砰!克莱恩被邓恩打出的枪声提醒,正跳起在空中的身体强行扭动腰部,带动着这个人扑向了一旁,靠近了仍站在原地,似乎无法随意活动的“雪伦夫人”。 他随意捡起了一根粗短的木棒,手腕一转,无形的力量瞬间强化了木棒的韧性,拖着一阵劲风,劈向了正专注骚扰、攻击着邓恩的“雪伦夫人”。 啪! 被短棒扫过的前方,“雪伦夫人”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是刚才邓恩打碎的镜子! 原本全身镜所在的地方,一阵黑炎腾起,“雪伦夫人”纤细高挑的身躯从中走出,三道被冰霜附着的丝线子空气中迸发而出。 克莱恩来不及躲闪,只能横起木棒抵挡,空闲的左脚一勾,拉着旁边的画架倒向了自己身前。 “雪伦夫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扭曲,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似乎此时有这两个不同的人格正在互相干扰。 原本凌厉劈出的丝线似乎受到了干扰,克莱恩靠着坚韧的木棒逃过一劫,另一根则从邓恩的头顶擦过,唯有科恩黎身前,冰霜已攀上了他的身体,死亡将至。 奔跑着的邓恩瞬间加快步伐,顺手抽起了身边的一件残破的装饰物,砸向了呆立在原地,对危险毫不自知的科恩黎。 一声闷响,科恩黎踉跄着向旁边侧着移动了几步,被正装包裹的左臂高高抛起,表面布满了冰霜的纹路,跌落在地,碎成了一块又一块被血色浸染的红黑色血肉。 终于赶到的邓恩一下撞飞了他,身体低压,左手捞起了那面落在地上,正面朝上的古朴银镜,较高的发际线在镜中一闪而过。 咚!他一个翻滚,不顾装上敦实家具的疼痛,双手稳稳的将镜子对向了已经靠着身后蟒蛇般灵活的头发,控制住了克莱恩的“雪伦夫人”。 那面镜子霎时染上了一层淡紫色,“雪伦夫人”狰狞的面容被清晰的映照在其中,画面一下变得幽深,似于灵界联通。 “隐秘!”头发无故凋落的“雪伦夫人”放弃了对克莱恩的束缚,清澈的双眼中混杂着愤怒、仇恨、惊恐、慌张多种情绪,圆睁着瞪向了面无表情的邓恩。 她的双手在镜片上一抹,左臂伤口被冰霜覆盖的科恩黎顿时惨叫了起来,听的她心情愉悦,裂口的嘴巴夸张的完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 她疯狂的将长着尖利指甲的右手刺向了自己的肚子,恍若无事地抽出了内脏,以身体为原材料,以一层仆人的灵魂为燃料,现场布置起了诅咒! 被抛在一旁的克莱恩摇晃着站了起来,勉强恢复了意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雪伦夫人”,下意识地举起了左轮,却又想起自己早已清空了子弹。 如果身上的“符咒”还在就好了,竟然在这时候丢到了灰雾上克莱恩扫了一眼环绕着雪伦夫人的丝线,果断地向后跳了几下,或翻滚,或前扑,躲过了“雪伦夫人”为了确保仪式成功,随意放出的攻击。 他没有尝试缠斗,而是直接奔向了队长身后的科恩黎,奔向了受伤队友身旁那把还有子弹的手枪。 眼看“雪伦夫人”的仪式即将成功,将封印物举在身前的邓恩瞬间放弃了这个动作,丢下了手中的镜子,迈步向“雪伦夫人”奔去,手中不断扣动着扳机,坚实的身影短暂掠过了镜面,眼神坚毅,不再有浓雾般的深邃。 与之相对的灵界,在空间封印前静默悬浮着的庞大灵体眼中忽地燃起了幽蓝色的火苗,链接起了远方的坐标。 祂的身影飞速淡化,与身后的浓重色块融为一体,不出一秒,另一个身影又在此浮现,动作僵硬的环视着四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鹰型头盔下的竖眼透露着明显的激动。 她的目光挂过了身旁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停到了身前隐秘的封印上。 看着“雕刻”着层层叠叠的虚幻之门的封印,她立刻从盔甲外的卡扣上取下了由“无瞳之眼”和“扭曲之线”杂糅拼接的徽章,毫不犹豫地按了上去。 “原初魔女?”感受着封印背后的力量,她散发着橘红色光芒的竖瞳中不禁流露了一丝疑惑,仅仅顿了一下,然后就十分毅然地迈步进入了对应的现实。 身为主的奴仆,清除祂的敌人则是第一使命。 身披重甲的黑色骑士自虚空中浮现,一道苍白的弯月形光芒以雷霆之势劈向了房间角落的保险柜。 在绝对力量面前,这厚重的铁块就像纸糊的玩具,被轻易的撕碎,光的风暴净化了每一寸污秽。 她将巨剑触地,身下的地毯上浮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虚幻水波,漆黑的水面吞噬了她刚才充当降临媒介的古朴银镜。 正准备释放诅咒的“雪伦夫人”一下愣在了原地,清澈的褐色双眼中充斥着疑惑与不解,嘴型与声音不相匹配。 “安格尔伯达,你还活着!” “奇克。”半巨人安格尔伯达看着眼前那具面容恐怖的躯体,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其他魔女教派成员,想起了卡特琳娜,想起了自己在养父日记中见到的描述。 这怎么不一样啊? 她身上的气息震慑了仍维持着意识的克莱恩和邓恩,灵性预警在两人的脑中疯狂报警,提醒着他们抱头闭眼,不去直视这位站在房间中央的可怖骑士。 安格尔伯达没有和这位只听闻过的邪神多聊的心思,双手紧握剑柄,门板宽的阔剑被轻易举起,凝固的黄昏和苍白的死火在上面交融着浮现,房屋下方提前被邓恩催眠,又在“雪伦夫人”仪式中被杀死的仆人的灵体被强制从身体中剥离,穿过幽黑虚幻的河水,疯狂扑向了正凝聚着攻击的“雪伦夫人”。 看着眼前即将成型的攻击和经过“摆渡人”强化的幽魂,“雪伦夫人”眼中的清澈散去,一抹茫然逐渐占领了眼眸。 在思维混乱中,她身前的冰封长矛裹挟着虚幻的黑炎呼啸射出。 就在即将触及安格尔伯达头盔,似乎将要贯穿她的头颅时,骑士手中的巨剑划着地面上挑而出。 纯净的光之风暴彻底席卷了阳台左侧的房间。 第50章 误解 光的风暴在苍白死火的衬托下逐渐平息,“晨曦”洒满了骑士面前的每一个角落,由灵性火焰铸就的高墙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 安格尔伯达隐藏在鹰首型头盔下的竖眼中凝固着橙红色的光,看着眼前已经尸骨无存,仅有一份散发着紫色光芒留存的地面,微微抬起了空闲的左手。 一个在刚才攻击中没有被消耗的灵滑着飞向了地上的光芒,停在那枚被“原初魔女”污染的非凡特性旁,用透明的双手将其捧进了身体内,打了个旋,一头扎进了地板上虚幻的幽黑水波中,回归了灵界深处的“冥国”。 在骑士背后,仍然保持着意识的克莱恩和邓恩在灵性直觉的提醒下,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试探着看向了被“河水”覆盖的前方。 在邓恩深邃的灰眸中,一个身高近三米,全身身披重甲,头戴鹰首面具的独眼半巨人正沉默着审视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橙红色的竖眼纯粹且明亮,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位半神?邓恩朝着身边克莱恩的方向缓慢移动着,本就没有站直的身躯再一次低俯。 深夜的宁静中,一阵盔甲的金属碰撞声突兀响起,安格尔伯达活动了一下颈部,低沉的嗓音在头盔的狭小空间内回荡,嗡嗡作响: “你们是‘黑夜’的信徒?” 听闻眼前这位不知身份的半神提问的邓恩没由来的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压力,原本吐到嘴边的回答难以说出,嘴巴微张,却没有一个音节发出来。 “我们是‘黑夜女神’教会的值夜者,这位是我的队长。”邓恩·史密斯身旁的克莱恩看着队长的异样,迅速接过了提问,用巨人语口齿清晰地回答道。 安格尔伯达听着这突来的,十分流利地巨人语,一时竟感觉有些恍惚,她刚才用的是赫密斯语。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这位仿佛穿越时代而来的半神再一次开口,语气平和。 “很抱歉刚才拿走了一件你们的封印物,我不可能把留有自己气息的封印物还给你们,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们一份相应的特性。” 相应的特性?勉强可以听懂对方话语的邓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在安格尔伯达的示意下,一个长相奇特,犹如酒壶形状的灵从她脚边的虚幻“河水”中跃出,颤抖着向它的主人行了个礼,然后飞到了邓恩身前,摇晃几下后,从头顶吐出了一枚光是注视就使人宁静的“宝石”,一枚“通灵者”的特性。 又是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安格尔伯达看着动作静止在原地,不敢动弹的邓恩,以及刚才回答了她问题,现在正隐藏着自己的好奇,隐蔽地观察自己的克莱恩,不由嗤笑了一声,转过身走向了被绯红月光沐浴的阳台。 在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中,这位突兀出现,解救了值夜者的半神逐渐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她的身边,不同的颜色无规则的加重,扭曲模糊成了一个又一个较大的色块,天鹅绒的窗帘此时仿佛由鲜血织成,似在流动。 一阵诡异后,整个场景恢复了原状,唯有那个犹如从历史童话中走出的半巨人消失不见。 和阿兹克先生一样的能力?克莱恩想起了在拉姆德小镇时看到的,阿兹克苏醒记忆时周围环境的诡异变化,不禁猜测其了刚才那位半身的身份。 “队长,刚才那位” 仍注视着空荡荡的阳台,眉头紧皱的邓恩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紧忙凑向了屋内不知生死的科恩黎,随口吩咐道: “克莱恩,你去楼下检查一下是否还有幸存者科恩黎交给我。” “好的。”克莱恩利落地点了点头,有些心悸地看了眼倒地不起的科恩黎,以及他身旁一块块血肉模糊的红黑色残臂,心中的悲伤与低落时隔两个星期后,又一次攀到了顶峰。 科恩黎还准备和他的未婚妻在今年结婚克莱恩心情低落,小心的跳过了被刚才那恐怖的光之风暴摧毁了表层的地板,缓缓靠近了通向一楼的阶梯。 刚才虽然安格尔伯达有意识地利用自身“摆渡人”能力召唤的“冥界”河水保护了地板表层,不让攻击扩散,导致整个房屋的坍塌。 但在那恐怖的攻击扫过之后,整个二层左半部分的地板依然像是被犁过一般,一道又一道沟壑与裂缝交错相接,将原本华贵的棕木地板切成了碎片。 借着灵视的光,克莱恩终于站到了通向房屋一层的楼梯处,看着已经断裂了一部分的楼梯,不由得头痛,双手抵住了额角。 他双腿肌肉紧绷,腰部快速收起,越过了那道不算太宽的裂痕,为了不像一个车轮一样直接滚下去,他只能可以加快双腿的交替速度,姿势滑稽的下到了一楼。 刚刚临近仆人们聚集的客厅,他就闻到了一股难以掩盖的腐臭味,强忍着用手捂住口鼻的冲动,缓缓地拐过了转角,将视线投向了客厅。 本应亮起的煤气灯此时已经爆裂,落到了下方的地毯山,水晶挂饰崩了一地,折射着窗外撒入的绯红月光。 在克莱恩的视野中,十数具躯体或平躺,或倚靠,占满了十分宽阔的客厅。 这些在十几分钟前还活生生的躯体,此时却已变的骨骼发黄,体表的皮肤和肌肉腐化成了一滩烂泥,骨架内的内脏也溃烂发黑,散发着逼人的恶臭。 这样令人作呕的“躯体”以不同方式陈列着,组成了一幅似乎象征着什么邪恶符号的阵式。 “这就是雪伦夫人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完成的仪式,一个献祭仪式?”克莱恩观察着遍地的死者,大脑空乏的想到。 他走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幸存者后,抬头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太放心的返回了自己刚才下来的楼梯,准备上去与队长会和。 一个助跑后,他身手矫健的跨过了楼梯上的障碍,几步凑到了雪伦夫人的卧室前。 他的皮鞋踩在一直延伸到门口前的地毯上,柔软的绒毛抵消了鞋底才出的声音。 就在他调整好情绪,准备迈步进入,帮着队长一起为科恩黎收尸时,带有明显书卷气的脸庞一下子僵住了,褐色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扩大。 他看见队长正趴在科恩黎的身旁,头埋在他的脖颈处,鼻翼微微颤动,似乎是在嗅着什么美味的食物。 忽地,嘴角沾血的邓恩看向了呆立在不完整门框处的克莱恩,已经留有岁月痕迹的脸上带着不可掩饰的激动,深邃的灰眸不像平常。 “克莱恩,科恩黎还活着。” 还活着克莱恩的精神一振,立刻抛出了刚才脑中下意识想出的猜测,不顾危险的狂奔向了队长和科恩黎的方向,在千沟万壑的地板上险些摔倒。 他瘸着腿凑向了科恩黎,一手摸着风衣内兜,一手试探着抵住了科恩黎的人中,感受着他的鼻息。 默然几秒后,他缓慢的吐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队长,试探着问道: “要不要先给科恩黎服用药剂。” 邓恩没有犹豫的摇头否定,检查了一下科恩黎被冰霜覆盖的左臂断面,当即说道: “我们平常使用的药剂类似于医学上的强心针,可能会起反效果,现在撤出这里,我来驾车,你负责注意科恩黎的状态,直接将他送往医院。” 克莱恩伸在风衣内侧的手抽搐了一下,然后移了出来,手中空无一物。 “那就现在,科恩黎恐怕撑不了太久。” 邓恩看着克莱恩僵硬的动作和躲闪的眼神,嘴角稍稍翘起,勾出了一抹苦笑。 “好。” 随后两人迅速行动,一前一后小心地将科恩黎抬下了二楼,抑制着心中的冲动,快步走出了雪伦夫人的房屋和花园,将他运到了停在较远处的值夜者马车上。 邓恩没有耽搁,敏捷的坐上了车夫的位置,顾不得整理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扒下了外套,扔给了坐在身后车厢中的克莱恩。 “给科恩黎盖上。” 不等克莱恩的回应,他双臂一振,缰绳高高扬起,一直等候命令的马匹匀速发力,带动起了车厢。 在邓恩熟练的驾驶技术加持下,这辆未作装饰,以黑色为主基调的马车不算太快,车厢平稳的驶向了最近的医院。 他们一路避开障碍,仅用了将近二十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坐在车夫位的邓恩迅速翻身下车,跑到车厢入口,和克莱恩又一次合力,抬着科恩黎进了已经没有什么光亮的医院。 伴随着护士的惊呼,加班医生的匆忙脚步,以及克莱恩不慌不急解释身份的声音,科恩黎顺利的被送进了手术室。 忙碌了一整晚的邓恩看向身旁已经明显有些脱力的克莱恩,压低声音建议道: “这里可以由我来守着,你可以回家休息一下。” 克莱恩不断揉动着早已阵阵作痛的额角,感受着大脑的空乏和刺痛,不禁一阵苦笑。 “我这个样子回去会吓坏我的哥哥妹妹的,我还是在这里休息就好,科恩黎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上忙。” 邓恩围在规劝,只是微微颔首,然后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克莱恩看着面色正常,行为没有一点古怪的队长,默默离开,坐到了与队长相对的墙角处,右手有一次伸向了风衣的内侧,手掌弯曲,似是握住了什么东西,靠着墙将头埋在膝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邓恩观察着克莱恩细微的动作,扫了几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双手紧握又松开,鼻梁挺拔的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明显的疲惫,后背逐渐佝偻。 “没有析出非凡特性,没有析出非凡特性真是太好了。” 在他低头呢喃时,倚墙而睡的克莱恩紧皱的眉眼似有舒张。 “克莱恩,克莱恩。”正蜷缩在墙角,眉头微皱的克莱恩在外界的骚扰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盯着明显的黑眼圈,看向了那个打扰自己睡眠的崽种。 在他模糊的视觉中,十分难得的规规矩矩穿着正装的伦纳德正一脸无辜的摇着自己,他身旁还站着自己的另一位同事,正在关切着注视着克莱恩的洛耀。 太阳真毒克莱恩移开了视线,张嘴打了个哈气,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身体一下子紧绷,突然对着自己的同事发问道: “科恩黎怎么样了?” 有着一头丝绸般柔顺黑发的洛耀眨了眨自己大大的眼睛,语气平缓的回答道: “已经脱离了危险。” 一旁的伦纳德也点头附和着: “他的左手被雪伦夫人的攻击冻住了伤口,反而起到了止血的效果,真正危险的还是内脏出血,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没事就好。”克莱恩尝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蜷缩着睡了一夜,关节处就像被锤子重击过,处处肿痛,险些瘫倒在地。 他谢绝了伦纳德的好意,扶着墙撑起了身体,扫了眼还没什么人的医院大厅,语气疑惑道: “队长呢?” 手指拉着衣领,看起来不太自然的伦纳德解开了一颗扣子,随口回答道: “队长在今天早晨也接受了医生的检查,他的腿被划出了一道口子,现在在接受包扎。” 一旁的洛耀语速较快的补充道: “如果不是看你没有受什么伤,队长还叮嘱我们你的精神十分疲惫,我们到打算把你也拽起来让医生好好检查一遍。” 克莱恩听着队友含蓄的关心,心中的凝重略有缓和,回想了一下队长昨晚的种种可疑,晃了晃脑袋,嘴角笑容勾起,嗓音平和道: “谢谢。” 突然收到感谢的洛耀有些局促,不太自然的调整了一下站姿,反观她身边的伦纳德就一脸笑容的应了下来,丝毫没有抵触。 我们在与雪伦夫人僵持,即将陷入危险的时候是队长解了围;科恩黎没有二次受伤也是因为队长即时将他撞开了封印物的辐射范围;最后队长也只是在确认科恩黎是否真的死亡,只是正常行为,只是正常行为 克莱恩紧抿的嘴角一下子松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脑袋用力地甩了甩,像是要把所有困扰自己的烦恼全部甩空。 他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微笑,语气轻快地向伦纳德问道: “能借点钱吗,我好像有些饿了。” 第51章 报告 “你还想逃到哪去。”安格尔伯达手中的阔剑缠绕着苍白色的火焰,剑体犹如黄昏的余晖铸成。 她身前的巨大灵体横着双手持握的骨制镰刃,深灰色的残破衣袍上隐约有金色花纹浮现,正在中和着身上似乎无法熄灭的灵性火焰。 “在灵界中追逐一个强大的灵界生物,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尤其是追逐一个有着‘学徒’能力的灵。”被深灰色长袍所笼罩的灵双手转动,骨制镰刃中段随之旋转,露出了一条条不断蠕动、纠缠的半透明虫豸,引动了灵界气息的颤动。 安格尔伯达戒备地将阔剑竖在了身前,一层无形的屏障在身前构筑,似乎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膨胀为一面光之壁垒。 “你不怕把阿蒙引来吗,或者已经疯了的查拉图?” 正低声责问着的安格尔伯达突然停下了话语,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被鹰首头盔笼罩的竖眼缓缓地望向了自己的上方。 尽管灵界本身并没有方向的概念,但对于非凡者,或者灵界生物来说,他们都有一种各自特有的方式来确定灵界内各个节点的坐标。 就比如说,黑夜途径的“恐惧主教”最擅长在灵界中暂时划定一块空间,将它从混乱中暂时隔离,充当自己作战的主场。 此时此刻,覆盖着安格尔伯达周围这片区域的,无疑是‘隐秘’的气息。 只不过,‘隐秘’和‘隐秘’也是不一样的,它们会因为力量来源的本质不同,而产生不一样的味道。 在常年与“诡秘”圣徽为伴的安格尔伯达眼中,正封锁着这里的‘隐秘’无疑出自于‘诡秘侍者’,占卜家的序列一。 而现在还可以活动的占卜家天使,根据她自己的认知来看,应该是没有。 “你”安格尔伯达的声音一时有些失真,出现了少见的嘶哑和哽咽。 但她对面的巨大灵体似乎并没有听完她提问的兴趣,双臂张开,整个骨制的镰刃随之断裂成两半。 灵界的坐标被迅速混淆,视觉画面中,一阵雪花般的闪烁后,安格尔伯达的身影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在苏尼亚海的一处小岛上,这位将近三米的高大骑士踩上了岸边的礁石,仅是一阵呆愣后,就释然般的接受了自己眼前出现的全新景象。 她欣赏着苏尼亚海上初生的朝阳,晨曦撒遍了她漆黑的重装铠甲,配合着金属的反光,宛如圣光降临。 “嫁接。”安格尔伯达暗暗嗤笑了一声,双手取下头上的鹰首型头盔,露出了在那之下的淡青色皮肤,以及那只绝对引人注目的独眼竖瞳。 苏尼亚海上蒙着一层泡沫般的薄雾,浪花偶尔穿透雾层,带起一条身披金光的银白飞鱼,引得天上的海鸥时不时的发出欢呼,呼应着此时尚且柔和的波涛轻鸣。 时隔一千三百年,苏尼亚海的斯卡纳托斯,涛声依旧。 吃完了早饭,回家已经睡过一觉的克莱恩决定还是去一趟公司。 他像往常一样推开了佐特兰街36号的大门,向代替因为去看科恩黎而请假的罗珊在前台值班的文职人员微微颔首致意,然后熟稔的走过了横断的阻碍,来到了队长办公室门前。 他盯着这扇自己敲响了好多次的木门,一时竟陷入了沉默,不知如何是好。 大口呼吸了好几次后,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叩响了队长办公室的木门,听到了那声熟悉的“请进”,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多了一些疲惫,少了一些低沉。 克莱恩轻轻推开了门,视线投到坐在桌后的邓恩·史密斯身上,看着他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形象,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邓恩此时已经脱掉了外套,身上只有白衬衣和黑马甲,正像往常一样端着咖啡,桌前摊开这报纸。 只不过他的眼眸虽然依旧深邃,确实缺了平日里极富生气的光亮,较高的发际线上,向后背梳的黑发略显枯槁,线条刚硬的脸庞透着明显的憔悴。 他空洞的目光转向了夹在门框中的克莱恩,恢复了视线的焦点,嘴巴张了张,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指了指面前空着的椅子。 克莱恩没有推脱,行动自然的坐到了队长的对面,一时间也没能说出些什么。 他们两人就保持这种奇怪的氛围,只有邓恩轻抿咖啡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队长,我刚才突然想起,那位半神给我们的‘通灵者’特性,我当时有些混乱,没有注意。”克莱恩有些局促的摸了摸下巴,视线不敢停在邓恩的脸上,只能迷茫地停在桌面的报纸上。 邓恩放下了已经举到嘴边的咖啡杯,默然了两秒,突然出声道: “我已经把那份特性放到查尼斯门之后了。” 呼,克莱恩见队长没有避讳,试探着提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关于那位半神的事怎么办,要如实上报给圣堂吗?” 如果真的给圣堂说以为看起来就不像是正神教会的半神帮助值夜者小队消灭了邪教徒,最后还因为自己不想暴露行动,拿走了本该保存在查尼斯门背后的一件封印物,甚至还为此支付了一枚对应的特性作为赔礼克莱恩能想到,圣堂做出的最可能的决定,就是把这次参与行动的小队成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关进查尼斯门后,检查是否遭受了隐秘的污染。 显然,对面的邓恩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么多,或者说,他长久以来的身份不允许他顾及这么多,他竟然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语气如常地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我会把这次行动的始末如实报告给圣堂,也会配合相应的调查,嗯,我没办法确定你不会受到牵连,但是科恩黎,他现在身体情况不太好,在行动中也保持着昏迷状态,应该不至于受到‘红手套’的询问。” “不用太紧张,我已经在相应的报告中写清了自己的失职,以及对敌人的误判,你应该不会受到太多的审查。” 已经上报给圣堂了?克莱恩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旋即又不禁释然,理解了队长的做法。 “作为一个城市内值夜者小队的负责人,封印物丢失,涉及到‘邪神’力量降临这样的事,队长肯定要第一时间将具体情况报给圣堂。”克莱恩在脑中迅速理清了逻辑。 他抬头看了一眼邓恩那有着淡淡眼袋的双眸,心里的沉重感愈发加强,嘴唇蠕动了起来。 “圣堂有回复吗?” “还没有具体的,圣堂只给了最基本的回复。”邓恩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接着说道,“他们决定先将科恩黎转为后勤人员,伤好后暂时负责一些较为安全的任务,并会支付给他一笔1000镑的抚恤金。” “这是打算让科恩黎退出值夜者?”克莱恩打断了邓恩的话,语气多有些逼人。 好在邓恩知道他是在关心科恩黎日后的生活,并没有感到被人顶撞的不适,但嗓音不自觉的还是沾上了一些沙哑。 “不,不是退出,但也不会再让他留在一线了,可能会调到对应的警察部门,帮助相应案件的处理。” 作为受伤残疾的低序列非凡者,他们已经难以再应对时刻可能出现的危险,也很难去再融入进正常社会,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下去,反而还会受到官方势力,甚至是自己同事的监控,以便于在失控时可以第一时间镇压。 弗萨克的战神教会就常常采用类似的手段对待自己内部的伤残人员,只不过因为弗萨克长久以来的文化,并没有什么人会反抗这种处理,反而会靠着“战士”带来的卓越体力,积极地去码头和林场找一份搬运工的工作。 邓恩看着微微颔首的克莱恩,抿了一口咖啡,补充起了自己刚才被打断,没有说完的地方。 “至于圣堂提到的审查,他们还没有决定具体以什么形式展开,只是会委派一位高级执事,跟着被分配给我们的‘窥密人’一起,到时再进行初步的检查。” 圣堂似乎并不觉得我和队长被污染了,他们难道知道那位半神的真实身份?克莱恩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应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 “队”克莱恩抬头想要问些什么,却发现邓恩也张开了嘴,于是十分礼貌的将发言的机会让给了队长。 邓恩愣了一下,然后嗓音醇和,像往常一样的吩咐道: “今天弗莱值班,但是他去配合警察处理雪伦夫人房屋中的仆人尸体了,西迦还在看守查尼斯门,你去把她换上来,她已经坚持了一天多了。” 克莱恩眉头一皱,没有犹豫的应了下来,动作敏捷地离开了队长办公室,快步走向了地底,准备去替换已经十分疲惫地西迦。 接着微弱的灯光,他看清了已经眼神涣散的西迦,直接走进了查尼斯门外的值班室。 这位三十多岁,已经脱离了身体巅峰期的女士使劲摇了摇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座位,而是看着没有明显伤痕的克莱恩,急迫地询问道: “科恩黎没事?” “科恩黎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正在静养。”克莱恩快速回答了队友的问题,然后说话变得支吾了起来,“就是,就是他失去了自己的左臂,以后可能不能在值夜者工作了。” 马上就可以休息的西迦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多出了一抹苦笑,踉跄着站起了身。 “只要没有丢掉命就好,赞美女神,没有让我再一次收到那么沉重的打击。” 她有意避开了大家都不想再回忆起的一些伤痛,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向了螺旋阶梯的入口,在克莱恩的注视下离开了地下。 只剩独自一人的克莱恩怔怔地注视着西迦刚才离开的地方,叹了口气,转身进入了被煤气灯光笼罩的值班室,关上了门。 第52章 终章的前夕 桌头的煤气灯艰难的维持着值班室内不算光亮的照明,克莱恩端坐在桌前的木椅上,像老尼尔曾教过他的那样,双目紧闭,在脑中勾勒着一个又一个光球层叠的形象,将自己的思维拉入了“冥想”带来的宁静之中。 他坐在值班室内,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他身上银白色怀表秒针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滴答滴答的带走了不会回头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克莱恩的耳畔忽地响起了一阵虚幻缥缈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 这个时间是谁在祈祷?克莱恩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先从怀中摸出了带有枝蔓浮雕点缀的银色怀表,啪的一声打开了表盖。 六点十七分。 我不可能再女神的教堂里回应“信徒”克莱恩晃动了一下自己因久坐而微微发酸的脖颈,决定忽视掉这个祈祷。 虽然女神可能已经发现了灰雾的存在,也猜到了他扮演神明的事实,但这和放纵他在自己的教堂中回应“信徒”是两码事,就算是之前生活在唯物主义统治的社会中,克莱恩也很清楚一位神明不可能允许这样的行为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无异于挑衅,无异于渎神! 克莱恩从查尼斯门外的值班室中随便找了一本大概是西迦放在这里的小说,阅读起了这本由罗赛尔大帝创作的《文兰战记》,想借此来让自己忘掉一直萦绕在耳边的祈祷。 将深蓝色外壳,绘有海浪花纹的书本摊在桌子上,克莱恩认真仔细地阅读着书中的每一个文字。 这无疑是一个好故事,是一本关于海盗的故事,一本怎么看怎么像描写维京人的故事。 就在克莱恩读完前几章,了解了背景故事后,又一阵明显浑厚许多的祈祷声开始回荡在他的耳畔。 克莱恩无视了这阵祈祷,继续了自己的阅读。 嗯,确实是一篇好故事,男主的父亲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但是为了保护男主,战死在了伏击中,男主则为了报仇开始跟随自己的杀父仇人,准备在挑战中杀掉他。 然后是男主又一阵同样浑厚,却又先前不尽相同的祈祷声挤进了克莱恩的脑海,打断了他的阅读思路。 这又是谁,合着现在“正义”小姐,“倒吊人”先生,甚至连“太阳”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非要在我轮值查尼斯门的时候祈祷是吗? 克莱恩继续选择了无视,硬着头皮继续读书,一直坚持到了午夜,等到伦纳德来替换自己,他才解放般的回了水仙路,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房间里。 他看着被女仆贝拉收拾得十分整齐的屋子,盯着一尘不染,看起来就十分松软的床,强制自己移开了视线,打起精神,从自己的桌子下拿出了一样样用于布置仪式的物品。 纯银的圣匕喷薄着灵性,随着克莱恩不断移动的手臂,逐渐覆盖了整个房间,制造了一面标准的灵性之墙。 做完这一切,他逆走四步,熟稔的穿越嘶吼与呓语,进入到了灰雾之上。 一坐到青铜长桌的上首,他甚至顾不上观察灰雾的状态,直接就蔓延自身的灵性,先触碰了象征着“正义”小姐的那枚深红星辰。 深红的光芒爆闪,克莱恩眼前浮现出了模糊不清的画面,耳畔响起了“正义”小姐嗓音甜美的祈求声。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祈求您的垂听。” “我最近因为趁机摆脱家中的保护,向我委托的两位朋友支付了委托的报酬,所以我的父亲加大了对我的监视力度,以防我被齐林格斯可能的同党伤害,所以我想向您请假,为了不暴露塔罗会的存在,我希望您可以批准我不用出席下周的塔罗会。” 摆脱家中的保护克莱恩想象了一下梅丽莎如果做出类似的举动自己会是什么反应,视线下意识地瞟向了那副模糊不清的画面。 他透过雾气遮挡,看见了点缀着片片花瓣,水波荡漾的巨型浴缸,看见了胸前裹着洁白浴巾的“正义”小姐。 就看了一眼,他迅速结束了“正义”小姐的画面,转而触碰了“倒吊人”对应的星辰。 这位仍滞留在贝克兰德,正在为了摆脱齐林格斯事件影响,顺便筹备资金和物资,准备出海寻找晋升机会的“海盗”先生同样在请求请假,他这几天都会在风暴教会的会议和集体行动中度过,无法隐蔽的参加塔罗会。 “这还开什么会,我和小‘太阳’聊人生理想吗?”克莱恩止不住地叹了口气,抱着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延申灵性,查看起了“太阳”的祈祷内容。 画面中,这位身高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人的“孩子”,正蜷身在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中,双手合十。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最近发现了一件十分奇异的事情,我们白银城‘六人议事团’中的洛薇雅长老似乎和一座信仰着巨龙的城邦有关,她可能被一头自称‘不戒者’的邪神污染了,我那天在图书馆,看见她在对着一个刻有三首巨龙图案的圣徽祈祷。” 白银城里出现了邪神信仰克莱恩对这种城邦内出现类似的事件并不惊讶,毕竟对于黑暗中的人来说,任何一点光亮都值得他们付出一切,就如每一个溺水者都会挣扎,这是人的本性。 但是考虑到“神弃之地”是自己重要的渠道,小“太阳”也是塔罗会上的重要成员,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占卜了一下有关那位洛薇雅长老的事情。 “那位洛薇雅长老信仰了一位邪神” 被存放在灰雾之上的黄水晶吊坠不断旋转着,就在克莱恩想要放弃时,它奇迹般地停了下来,缓慢的逆时针转动了几圈。 答案是否定的。 “不对啊,按理说这种缺少信息的占卜不会成功的啊,我也只是试试。”克莱恩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黄水晶,陷入了沉思。 一般就占卜规则来讲,缺乏先知信息的事件无法占卜,除非占卜的事物与自己有一定的联系,否则无法得到任何结果。 所以说那个所谓的邪神和我有关? “不对,如果和我有关,灰雾会产生反馈,这也不可能是在向‘诡秘之神’祈祷,那位的指向估计也会连接到灰雾。” 右手提着银链,注视着黄水晶吊坠的克莱恩继续思考道。 “那应该是‘诡秘之神’还在‘神弃之地’时留下的一些联系,而且那条三首巨龙估计不是指向祂,也不是指向那位的天使,祂的四位天使中并没有被描述为巨龙形象的。” 克莱恩想到这,看了眼一直漂浮在眼前的模糊画面,微微颔首,分别回应了他们的祈求,并在结尾嗓音低沉的加了一句: “下次的会议取消。” 被闪电笼罩的白银城训练场内。 正站在一堆比自己还要高一些,年龄相仿的少年中的戴里克突然愣住了,眼前一花,浮现了一片深红。 他看见了那片浓郁的雾气,看见了雄踞在浓雾之上的愚者先生,看着这位在巨人居所般的宫殿中庄严说道: “她现在并未信仰邪神,那条三首巨龙现在不必担忧。” “下次的聚会取消。” 戴里克的视力率先恢复,他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别扭的站姿,耳边仍有声音回荡。 太好了,洛薇雅长老并没有背叛白银城,那条巨龙也不是什么邪神戴里克的心中洋溢起了一股发自肺腑的喜悦,带动着这个少年的脸上都不可抑制的出现了笑容。 他和周围的同伴们排列整齐,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了那位站在队列前方,披散着银灰色卷发的成熟女性。 忽地,戴里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发现刚才被自己提到的洛薇雅长老同时也在注视着自己。 这位眉眼大气艳丽,皮肤光洁白嫩的长老突然对着戴里克勾起了一抹温和的微笑,淡紫色的眼眸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站在队中的戴里克猛地低下了头,背后的衣服瞬间湿了一片。 回应完自己几位“信徒”的克莱恩迅速离开了灰雾,没有在停留一刻。 一时间,高大的石质高背椅上变得空空荡荡,失去了自己的主人。 直到一阵深红突兀浮现,配合着四周无处不在的灰雾杂糅出了一个人形。 祂试探着伸出右手,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拽了一下,拉出了一个处于现实世界中的场景。 一位有着古代雕塑般面孔的独眼男子正伏在书桌前,手握着一根陈旧的羽毛笔,不断书写着什么。 这个朦胧虚幻的人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右手冒出了点点璀璨的星辉。 这些星辉一出现就改变了自身的形态,扭曲缩小,构成了一个个独立的文字,连接呈链状,缠绕在了那个虚幻人影的手臂上。 随着祂的手腕转动,这由星辉书写的律令被强制放大,隔空影响起了历史孔隙中对应的现实。 做完这一切后,祂的身影立刻消散,浮在虚空中的历史场景也随之破碎,灰雾又回到了亘古不变的死寂之中。 第二天,精神疲惫的克莱恩还意识模糊的滞留在睡梦中,即将苏醒。 就在他梦到自己刚出电梯,即将打开家门,进屋享受自己美好的周末时,整个梦境忽然颠覆,窗外的月光再一次染上了绯红。 他看见队长立在了自己面前,深邃的灰色眼眸中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第53章 布鲁斯·沃克预告 “身是心的囚笼,世界身的囚笼,疯狂被约束,欲望被压抑。” 布鲁斯粗短的狼吻不断渗着鲜血,微微颤抖着,偶尔一两滴黑色的血,还会随着声音发出的震动从坚硬的狼毫尖端滴下,打在沾染着黑灰的雪地上,圆滚滚的,不在流动。 炮弹和火球在呼啸着划过天空,粉碎、击溃了华丽的钟楼、重伤的士兵,更远处的风暴教会的代罚者正嘶吼着呼喊友军,用风浪拉着两个孩子和一个伤兵远离弗萨克人逐渐压来的红黑浪潮。 就在一个橘红色的火球即将砸向其中一个孩子时,原本捂着伤口倒在弹坑中的布鲁斯·沃克突然四肢并用,拖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扒来的钢板,借着转体的力量,不顾腰部伤口的进一步开裂,挥动着畸长的手臂,将钢板掷向了半空中的火球。 咚! 橘红色的烟火炸开,猛烈的热浪烤焦了布鲁斯的深灰皮毛,推着他滚向了正准备释放闪电的代罚者成员。 那个大胡子的代罚者紧张的看着被抛到半空中,然后又硬生生地砸在自己身前的丑陋狼人,紧绷的双臂险些就将勉强凝聚的雷霆轰出。 他紧张地注视着火球炸裂出的滚滚硝烟,注视着躺在路上一颤一颤的狼人。 那个狼人深棕色的鼻头突然抖了抖,凑着脸朝向了代罚者身边的儿童。 那两个儿童中,有一个的膝盖上正不断地流着鲜红的血液,亚麻长裤破了个大洞,露出了里面苍白的皮肤。 “差点就犯错了”布鲁斯撑着地,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无视眼前两个小孩惊恐的眼神,把自己腰间坠在外面的肠子揉了几下,塞进了伤口内,粗暴地压了一压。 看完了全过程,瞥见了布鲁斯腹部伤口的代罚者眼中突然多了丝惊恐,双手猛地发力,抓着两个小孩,在狂风的裹挟下瞬间后撤了十几米,哪怕那两个孩子因为狂风地猛烈而哀嚎也没有停下,决绝而果断。 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会为鲁恩的人民而战布鲁斯吐了口嘴中的血沫,在灵性直觉的指引下,缓慢转身,嘴角勾起了残忍且自嘲的笑,左手扎破腹部尚未愈合的皮肤,拧了一下。 他看着弗萨克的钢铁战线缓慢向前推进,严密有序,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了在南大陆见到的一切。 蒸汽步枪和‘战士’铜墙铁壁的配合,棕色断肢和折杆木棉织成的地狱。 这种阵势在星星高原上被称为绞肉机,是当地抵抗军最难忘的噩梦,远胜于因蒂斯的圆弧阵和鲁恩的列装骑兵。 当然,在长久以来的殖民反抗中,一些极端组织也找到了对抗的方式。 “欲望母树,永世的嘶吼者,”紧闭着双眼的布鲁斯深呼了一口气,四肢的肌肉彻底暴起,丢掉了一直束缚着自己的东西,“伟大的失心之神,我祈求您的降临!” “身是心的”他感受着脑中不断滋生的另一个意志,仅凭着心中的执念,长大了嘴巴,却再也难突出有意义的音节,野兽的咆哮取代了语言,布鲁斯的眼睛急速浑浊,数不清的血丝瞬间占领了他的双眼。 这匹失去理智的狼人肢体忽地膨胀,一张又一张的婴儿面孔从毛皮中钻出,头部的右眼凸起,左眼连着脸上的皮肤,硬化成了一片猩红色的树皮。 他动作不协调地狂奔着,身上外溢的“绯红”浓郁的几近实质,挡下了重磅的炮弹,尖利的火焰长枪,拖着虽有破损,却又不断蠕动着肉块,不断增生修复着的身躯,不可阻挡的奔向了离他最近的两个“战士”。 他张开淌着涎水的巨口,一长一短的獠牙快速闭合,直接撤下了一个弗萨克校官的手臂,不顾身上骨骼卡住的武器,竭力冲进了人群的更深处。 就在他准备献祭肉体,让伟大的失心之神可以降下更多力量的时候,他由鲜红肉瘤填充的腹部猛的膨胀,炽白的热光从中迸发爆开。 在肉块和鲜血构成的烟火中,弗萨克最为自豪的钢铁阵线四散逃窜,远处刚刚降临的半神被迫清理起了自己的部下。 他利用早就藏在肚子里的炸药,以爆炸的形式扩散了自己身上“欲望母树”的污染! 这位节制派,在生命的最后,终究是没能守住被压抑的欲望,他的仇恨被疯狂利用,无情的宣泄向了弗萨克数十个普通家庭,夺走了别人的丈夫,儿子,或者爸爸。 可是南大陆的人呢,他们又是被什么夺走了一切。 布鲁斯·沃克,一个鲁恩人,一个走丢了的节制派信徒,一个爆破专家,一个永远留在了贝克兰德保卫战中的男人。 第54章 特里斯坦·欧根(first) 巡守墓园的值夜者正准备返回时,发现远处大门上落了几只新的渡鸦。 它们的羽毛乌黑却不油亮,如同凝固血珠般的眼睛深深镶嵌在眼眶里,看不见瞳孔的焦距,仿佛是玻璃做的仿品。 值夜者诧异地看着大门,眯着眼睛仔细找着违和。 不对,刚才就有的那几只渡鸦不一样了! 那些原本就有的渡鸦变得和新出现的渡鸦一模一样,不,应该说是所有的渡鸦都一模一样! 突然,站在最高处的渡鸦抽搐了起来,身上冒出了星光般的火星,身形也不再稳定,像是几个不同时空的影像叠加在了一起,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墓园中的那个值夜者立即张开了双臂,微张双唇,低吟起了安眠的诗歌,试图将对方拉入梦境。 梦里才是“不眠者”的主场! 抽搐的渡鸦仿佛受到了梦境的影响,逐渐恢复了平静,痉挛的头部也低了下去。 那名值夜者停下了吟唱,小心地向前走着。 突然,大门上的渡鸦颈部一转,又一次的动了起来,它自燃了! 随后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只只渡鸦陆续自燃,化作了流星爆炸般的烟火。 那名值夜者被吓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又一次张开了双臂。 但这次,他的嘴唇刚刚分离,那因烟火而产生,尚未消散的烟雾中就又挤出了十几只与之前完全一样的渡鸦! 它们的眼中闪着血红的光,身披幽蓝深邃的烈焰,身体仿佛不同时空影像叠加而成的虚影,不断的闪烁、分裂,一只只渡鸦的尖喙抵着前一只的尾羽,以相同的频率扇动着羽翼,冲出了寂静的墓园。 被吓傻在原地的值夜者成员愣了半天,突然回神后,又赶紧向鸦群离开的方向追去。 贝克兰德桥的行走的先生、小姐们突然觉得头顶发冷,有狂风卷过,探头望去,却只看一顶又一顶被高高抛起的帽子。 远处,一群身形逐渐崩溃的渡鸦飞速急转,掠过贝克兰德桥的钟楼,拖曳着弥散的黑雾碎片,穿过了哥特塔尖的空洞。 又一个急转后,细长散布的渡鸦群在头鸦停落在巨轮桅杆上后迅速聚拢,半崩溃的身体快速相互碰撞、融合,激起的黑雾中不断闪烁着星光般的火星,勾勒出了一个散着金色半长卷发,身穿黑色复古风衣的男子。 忽的,他身边的黑雾一下子收紧,只剩下风衣的衣角在空中飘荡。他立在桅杆上远眺着希尔顿斯区的街道,船上的工人像往常一样忙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 ps:这只是第一部分,后面会和一个被采纳的人物,再出场一次,具体的正式出场时间应该是第三卷的时候,敬请期待。 这是“诡秘”座下幸存的半神(算上不会进入主线的精灵,加起来还不到十个),一位转古代学者的秘法师。 第55章 致命线索 突然清醒的意识让克莱恩瞬间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处于梦中,旋即按照正常的做梦反应,动作迟缓的向邓恩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队长。” 邓恩轻轻颔首: “伦纳德刚才在追中兰尔乌斯留下的线索时发现了一个可能是突破点的地方,需要你去帮忙。” “他需要辅助人士的帮助,圣堂委派的那位‘窥密人’今天乘坐的蒸汽列车因为故障,可能明天上午才能到达。” 因为蒸汽机车的故障在这个年代较为正常,所以克莱恩并没有多想,只是模仿着语气飘忽的状态回答道: “好的” 站在克莱恩卧室中的邓恩低头看了眼窗外的道路,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直接去豪尔斯街区的62号就好,不用返回佐特兰街,这样快一些,伦纳德会在那里等你。” “让你加班很抱歉。” 其实也没那么麻烦仍躺在床上的克莱恩揉了揉眼睛,眯着坐起了身,顶着身上的疲惫,慢吞吞的穿起了衣服。 “豪尔斯街区,这都第几次了,韦尔奇的命案,我击毙极光会的邪教徒,还有之前撞上特莉丝和兰尔乌斯案的占卜加俱乐部,怎么都在一起”克莱恩整理着外套上的褶皱,嘴里嘟囔吐槽着。 他踩着拖鞋顺着楼梯一路走到了楼下,转角进餐厅拿了几片面包,顺便吩咐了从客厅凑过来的女仆贝拉,中午不用特地给自己留饭。 接着,他乘坐路口的有轨马车,抵达了豪尔斯街区,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终于在离公共马车不太远的地方看到了正守在62号房屋前,单手插兜的伦纳德。 他正读着一本看不清书名的诗集,在较冷的空气中,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下面陪着同为浅色的米色直筒长裤,任由微风吹乱了他本就不太整齐的头发,塑造出一种奇特的凌乱美感。 在灵性直觉的提示下,他抬头看见了面朝自己走来的克莱恩,绿眸一扫,合上了手中的诗集,用它指着眼前的62号房屋的铭牌,下巴微仰。 “这里很可能是兰尔乌斯曾经用化名租用的房屋。” “你怎么查到的?”克莱恩随着他的手臂,仔细察看了一眼这栋房屋的外部,略带好奇的问道。 伦纳德瞥了一眼身旁神情严肃的克莱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当然是靠逻辑和推理。” “先前你和队长在胡德·欧根那里得到的情报处处都指向了和极光会有关,我怎么可能不注意这方面的线索,尤其是最近遇到的。” 最近遇到的?克莱恩略带疑惑地回想了一下,然后已经模糊的记忆逐渐浮上了脑海。 “西里斯·阿匹瑞斯?你调查了他?” “没错,经过调查后,我发现西里斯经常回来豪尔斯街区,于是就把他和兰尔乌斯的肖像制作了很多份,找豪尔斯街区的居民一个一个询问,终于在62号隔壁的一个老先生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复。”伦纳德拿着诗集的右手垂在身体一侧,挑了下眉毛,“他说62号的住户和兰尔乌斯长得很像,而且在不久前还去了南大陆,说要是做生意。” “呵,就在海纳斯·凡森特死亡之后。” 听起来全都是巧合克莱恩皱着眉,又看了一眼与旁边房屋无异的62号,跟着已经打开大门的伦纳德一起进入到了房屋内部。 他打量着屋内的虽然华贵却略显陈旧的装饰,侧头向站在客厅中央的伦纳德问道: “你说的线索在哪?” 伦纳德摊开了双手,边摇头边说道: “我把这里搜了个遍,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才找你来。” “我在这方面的能力还不如你。”克莱恩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正把玩着桌上一个牙签盒的伦纳德头也没抬,语气理所应当的说道: “可是你会占卜啊,你可以占卜一下这里是否有隐蔽的暗格或密室。” 你以为这是什么推理小说吗?克莱恩腹诽了伦纳德一句,解下了手中的黄水晶吊坠,熟稔的做起了占卜。 他看着这个自己趁着休息时间,用召唤后自己的灵体搬回了现实的黄水晶,发现它真的在占卜后违背着重力的束缚,固执的扬起,指向了这栋房屋内的书房。 克莱恩急忙跟着黄水晶吊坠指引的方向,快步走进了62号房屋的书房,本在玩着牙签盒的伦纳德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踩着克莱恩的影子,一同走进了书房。 克莱恩右手高举着手中的黄水晶,从书架的左侧不断向右移动。 终于,在克莱恩试过了大半个书架后,银色长链末尾的黄水晶停止了动作,静止指向了一本书籍。 不等克莱恩吩咐,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伦纳德当即摸向了那本书,先是摁了一下,发现没有反映后,又立即将它从书架上抽了出来。 哗! 随着书籍重量的消失,那本书背后的木头表层霍然打开,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暗格。 伦纳德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终于从中找到了所谓的线索,手掌按压着,拖出了一封薄薄的信封。 信?兰尔乌斯竟然费这么大的功夫,就只藏了封信。 在克莱恩的督促下,伦纳德顾不上欣赏信封表面的繁复花纹,粗暴地撕开了封口。 伦纳德手指活动几下,只有一页的信纸被翻折打开,上面的文字有些受潮,不太清晰。 克莱恩靠近过去,踮着脚,凝神观望起来。 “恭喜你们,你们终于找到了我故意留下的线索。” “这说明你们还不是太傻,脑子还有救,还有资格和我玩一场刺激的生死游戏。” “作为官方的走狗,你们应该很清楚这片土地上有多少尚未爆发的隐患。” “夭折的童工,被媒体报道很难有第三代的工厂工人,以及最近被无情夺走了生存岗位的女工,这些被工厂镇压的怨念,这些负面情绪,这就是邪神降临最好的温床,而这一切,这就是你们豁出命守护的一切。” “你们的守护,不过是在维护统治阶级固定的社会现状,不过是在维护着这个最坏的时代。” “当然,对于我来说,这也是最好的时代,是我最好的机会。” “诸位官方的非凡者们,你们准备好这场生死游戏了吗?” “疯子!”往日里一直不太正经的伦纳德此时面色铁青,眼神里有着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克莱恩怪异地看了一眼伦纳德,然后又注意起了信纸下方,兰尔乌斯特意留下的线索。 透过信纸上的文字,克莱恩简直都能够想象出来他写这封信时洋洋得意的样子,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者,一个疯子。 “不知道是先生们还是女士们,你们将要面对的是一枚前所未有的炸弹,一枚不断膨胀的炸弹,我才你们之前肯定有人从胡德·欧根那里得到了启发,想到了炸弹,这确实不容易。” “不过炸弹也分很多种,这就是一枚足够奇特的,它现在还在移动,如果你们找不到它,廷根市的十万人可能一个都不会剩下来,相信我,关于这种艺术般美好的事,我往往不会有任何欺骗。” “最后,祝你们游戏愉快!” “你忠诚的兰尔乌斯”伦纳德语气毫无起伏的念出了信纸上的最后一句话,将它对准阳光照了几下,然后顺手收进了信封。 “这应该不是在指真实的炸弹,我和队长之前上报过圣堂。”克莱恩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对克莱恩说道,“军情九处彻查了最近所有的军火买卖,没有一宗交易指向了廷根。” 刚刚侧过脑袋的伦纳德认同的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什么的嘴巴突然僵住,表情迅速变得凝重,继续了没有说出的话: “兰尔乌斯特定指向了邪神降临,这应该是一个神秘学意义上的炸弹,一个靠着负面情绪增生的炸弹。” “但是廷根最近并没有出现相关的邪恶仪式事件,唯一的一起还是被我们已经解决掉的雪伦夫人。”克莱恩搜索类相关的记忆,反驳了伦纳德的看法。 这是他和队长邓恩·史密斯确认过的事情。 “或许,或许那个仪式并不是单纯的杀人,它只是一个特殊的容器,一个可以吸收人类负面情绪的容器?”伦纳德转移方向,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设。 容器克莱恩想起了之前自己处理过的女工幽魂,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如果说仅是一个单独的女工都可以在负面情绪的影响下固定自己的灵,那在特殊容器的帮助下,这个潜在的危险可以聚集到多大? “我想我们需要尽快向队长汇报。”克莱恩情绪一下紧绷,对着伦纳德严肃说道。 这位有着诗人气息的绿眸值夜者没有迟疑,当即拿着手中的信封,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屋。 克莱恩紧跟着对方的步伐,没有吝啬的一起上了一辆恰好停下的出租马车。 在颠簸的马车上,原本看向窗外的克莱恩脑中突然有灵光闪过。 他扭身看向一直侧着头的伦纳德,试探着问道: “你说,如果兰尔乌斯要制作的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容器,他为什么要去找无法离开疯人院,更擅长心灵领域的胡德·欧根帮忙?” 思考被打断的伦纳德随意回应道: “可能是为了隐匿行踪,毕竟兰尔乌斯一个人没法制造一个肯定十分复杂的容器,这并不是‘诈骗师’的特长” 突然,马车上的两人同时看向了对方,脑中都闪过了一个十分疯狂的念头。 第56章 迅速的决断 “克莱恩,你和队长从胡德·欧根那得到的消息,是不是说兰尔乌斯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获得‘神性’。”伦纳德歪着脑袋,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克莱恩僵硬地点了点头,催促着马车夫加快了驱车的速度。 随着马匹的明显加速,克莱恩才向后靠住了椅背,嗓音刻意压低,回答了伦纳德的问题。 “没错,他们确实是在谋求所谓的神性。” “我觉得那个炸弹,可能是个人。”克莱恩又犹豫了几秒,左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一直做着倾听动作的伦纳德微微颔首,默然了一两秒后,沉声吐气道: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一会到了公司,我们先把情况向队长说明,然后申请调查疯人院,兰尔乌斯肯定把‘炸弹’带到过胡德·欧根面前,这才是你们无辜遭受袭击,撞上两次失控的直接原因。” “胡德·欧根必然在他负责的那个仪式过程中遭遇了什么,否则你也不可能受到‘真实造物主’影响的伤害!” 虽然十分赞同伦纳德的推理,但是克莱恩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对方严肃认真的样子,在心中默默腹诽道: “他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好像每次遇到一些危险,他都可以在一半突然想起一些比较关键的东西,简直就像玩游戏玩一半看过了通关视频一样。” 车厢内重新被沉默所统治,两位似乎找到了真相一角的值夜者聆听者车厢外的嘈杂,心跳随着颠簸的频率不断增快。 十分钟后,马车终于拐进了佐特兰街,缓缓停在了36号的前方。 身体素质更加强悍的伦纳德第一时间冲出了车厢,狂奔向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大门,留下了克莱恩一个人愣在车厢门口,对上了车夫惊讶、愤怒的眼神。 他嘴角不由地抽了几下,心痛的抽出了自己的钱包,点了几张苏勒,付给了堵在车厢门口的车夫,在车夫数次检查之后才被放下了马车。 我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当成不付钱的混蛋克莱恩听着公司没有关严的门内传来的凌乱声音,不紧不慢地推开了挂着铭牌的大门。 刚进入公司走入隔断,他就看见了两个自己的熟人。 梅纳德议员和她的夫妹正被伦纳德叫出办公室的邓恩微笑着请出,而一旁本该负责接待的罗珊则一脸茫然,被动接受着伦纳德云里雾里的解释。 不管是罗珊的保密等级,还是现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伦纳德都不能把他根据线索拼出的猜测说出来,这是原则性问题。 在一阵推诿后,身穿漆黑长裙,头戴同色软帽的女士面色奇怪的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一旁还挂着微笑的邓恩迅速变换了表情,扫了伦纳德和克莱恩一眼。 “你们先去我的办公室。” 一旁正庆幸无关人士已经离开的伦纳德没做考虑就答应了队长的命令,而刚刚进门,还没有脱下风衣的克莱恩也点了点头,在走向隔断之后时,顺便从桌上拿走了罗珊先前放在前台的《廷根老实人报》。 他手捧着报纸,边阅读,边在伦纳德脚步声的指引下,顺利的进入了队长办公室。 《老男爵遗孀因卷入梅纳德议员谋杀案而身亡》 《市长丹尼斯先生引咎辞职,对廷根市最近三个月治安情况的恶化表示抱歉》 《霍伊男爵府邸在恐怖袭击中被炸毁,政府再次强调‘管制武器禁止条例’,新一轮的议员提案讨论疑似通过相关提案》 《新党要求彻查保守党地方议员的不正当政治行为,保守党势力疑受打击,新一轮的选票将何去何从》 这是引起了连锁反应啊,估计那位新党大佬这么支持女儿报复杀害丈夫的真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合理的清理保守党的政治势力克莱恩和上了报纸,和伦纳德一起站在队长办公室中,等待起了队长邓恩·史密斯的到来。 不到一分钟后,邓恩·史密斯不重不浅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这位鼻梁高挺的绅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深邃的灰眸映照着眼前两位队员的身影,嗓音醇厚的问道: “到底发现了什么,伦纳德发现的炸弹是什么?” 克莱恩和伦纳德互相对视了一眼,伦纳德抬手将自己在豪尔斯街区62号拿到的信封交给了邓恩。 原本神情还比较放松的邓恩阅读着那封充满了疯狂和挑衅意味的信件,放松的眉头一点点紧绷,带动着眼角都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皱纹。 唉,他叹了口气,左手抵住了眉心,揉搓起了自己紧皱的双眉。 “这应该并不是让你们这么紧张的原因,虽然看起来很疯狂,但是我们没法确定这个炸弹的形式和状态,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我们联系了一下之前得到的信息,对着个所谓‘炸弹’的形式有了一些判断。”克莱恩飞快地接上了邓恩的问题,眼球转动,瞥了一眼一旁的伦纳德,条理清晰地解释起了自己的猜测,“我们根据之前在提问胡德·欧根灵时得到的一些信息和当时的状况,推测这枚所谓的‘炸弹’可能是一个被兰尔乌斯利用的人,这才是胡德·欧根一个心灵领域的非凡者被邀请的原因。” “你当时受到伤害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真实造物主的形象吗?”邓恩似乎又一次无法分辨梦境和现实,思考变得滞涩,无法快速的调动记忆。 克莱恩顿了一下,随后迅速列举了自己猜测的证据。 “队长,你还记得那个西里斯吗,那个极光会成员?” “我们从那个案件上发现了兰尔乌斯和极光会的联系,然后又在胡德·欧根身上发现了真实造物主的污染,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尤其是在胡德·欧根这位‘心理医生’参与了所谓计划的情况下?” “为什么他后来被心理炼金会接我们的手灭口了,为什么没有带走,这是不是也可以证实他卷入了什么麻烦的事件之中?” “而一位心灵领域的非凡者参与了一个计划,尤其是他可能还参与了较为重要的一部分,那么这个计划必然涉及到了某个人,兰尔乌斯需要利用心灵领域的力量,去影响某个人,所以我们怀疑那个所谓的‘炸弹’可能就在兰尔乌斯带到疯人院去的某个人身上,这也符合‘炸弹’不断移动的事实。” 一直低垂着脑袋倾听着克莱恩推理的邓恩突然觉得大脑胀痛,无法控制的按压起了自己的额角,微微颔首,似乎是认同了克莱恩的观点。 他直起了身,右手摩挲着自己后退的发际线。 “这确实是一个可能性比较高的方向,但是我必须先把情况上报给圣堂,然后再考虑之后的行动,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兰尔乌斯所谓‘炸弹’的具体形式,就算是在某一个人的身上,也可能只是催眠了那个人,‘合理’的携带了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我们必须足够小心。” “那要不要先查一下疯人院的拜访名单,尤其是注意和兰尔乌斯一起去的人,或者拜访时间差不多的,这些人更可能被兰尔乌斯利用。”伦纳德摸着右耳的耳垂,严肃地问道。 邓恩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嘴唇随之微微张开,准备同意。 “请问,您是来委托任务的吗?” 此时办公室内的三人都在安静的环境中,听清了位于前台的罗珊发出的询问。 这个时候有人来委托任务?克莱恩感觉自己灵感被牵动,扭头和队长示意了一下,自己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他熟稔的拐了几下,快步走到了前台,却看见之前被兰尔乌斯骗钱、骗色的梅高欧丝小姐正在罗珊的搀扶下,挺着肚子走向了不远处的沙发。 看起来不像是委托克莱恩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去帮忙。 就在他刚准备出声时,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调查格拉西斯先生时得知的“八卦”: “克里斯蒂娜女士家的那个姑娘,那个怀了兰尔乌斯孩子的姑娘,她最近精神不太好,身体也出现了一些小毛病那个姑娘伤心过度,最近都只能靠吃” 克莱恩没由来的联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准备轻叩自己左侧的牙齿,开启灵视,想要当场排查这位小姐是否携带着可能的“炸弹”。 就在灵视开启的一瞬间,他的眼睑被鲜血染红,险些大叫出来。 他的眼睛直视了位格过高的存在! “安格尔威德!” 克莱恩的耳畔突然有一声仿佛雷鸣般的嘶吼炸开,震得他耳内涓涓血流滚动。 但是此刻的他并不关心那疑似精灵语吼出的呓语,而是将全部精神放在了对当前情况的判断上。 “我只在占卜永恒烈阳血液,无意中看到真实造物主的时候有过这种反应,就连阿兹克先生恢复记忆时我都没有因为直视他的变化受伤。” “梅高欧丝身上的东西必然超越了半神,或者说它的来源她的肚子里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神话生物?” 再疼痛造成的清醒里,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有丝丝酥麻,似乎正在对抗着伤害。 这时他才想起了圣典上反复被强调的一句话: “不可直视神!” 缓了十几秒后,重新掌握起身体的克莱恩迅速背身,看到了刚从隔断转角走出的伦纳德,看着对方也是一脸的震惊,似乎是被克莱恩的状态吓到了,还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梅高欧丝。 不幸中的万幸精神受创的克莱恩紧忙摆了摆手。 “你这是怎么回事?”伦纳德看懂了克莱恩的手势,退回到了隔断之后,压低声音问道。 克莱恩深吸几口气,靠着墙缓了一两秒,边接过伦纳德递来的手巾擦着自己眼眶中流出的血液,边咬着牙,语速飞快道: “快去让罗珊离开,梅高欧丝的肚子,那里面的孩子,那就是兰尔乌斯所说的‘炸弹’,一个神性生物!” “神性生物?这怎么”下意识准备反驳的伦纳德突然不再出声,脸上的表情失控,冷汗逐渐打湿了他的衣领。 为什么兰尔乌斯会联系极光会? 为什么胡德·欧根会被心理炼金会放弃,没有第一时间撤出廷根? 为什么兰尔乌斯像一个真正在乎平民生活的革命家一样,反复强调工业化时代再正常不过的现状? 为什么他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可能会失败? 为什么我现在在这里? “为什么邪神就要这么降临了”伦纳德在某个声音的呼唤下,逐渐找回了自己停滞的意识,踉跄着后退,险些瘫坐在地上。 他呆滞发散的瞳孔突然收缩,视线转到了克莱恩的身上,似乎恢复了冷静。 “你去通知队长,通知其他人,尽量清空整个公司。” 只剩下眼睑处还有一抹不自然的淡红的克莱恩撑起身子,在行动中点头,擦过伦纳德肩膀,小跑着奔向了队长邓恩·史密斯所在的电报室。 “老头,你说我会死吗?”眼看克莱恩消失在隔断尽头的伦纳德突然出声,对着面前的空气轻声问道。 “谁知道呢,我只不过是个老头子。” “如果你想活下去,我的建议是现在离开廷根,这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 伦纳德侧耳听完了脑中毫无营养的回答,碧绿的眼眸毫无波澜,散步般的走出了隔断。 看着正一无所知,与梅高欧丝聊着审美杂志和八卦的罗珊,他笑着打断了两位女士的闲聊,若无其事地站在了那位‘炸弹孕妇’的面前。 等到真的看清了这位女士光洁的皮肤,金色的长发,和自己同色的眸子,以及那忧郁而沉静的气质,伦纳德少见的失去了平日的浪荡不羁,就连刚才的故作镇定也消失不见,只能在罗珊诧异的眼神中强咧开两边的嘴角。 “梅高欧丝小姐,我能借走罗珊吗,公司里的一些事需要她。” 他的声音磁性,气息虽然颤抖,却又添上了另一种美感。 在这种“诚恳”的请求下,梅高欧丝的眼神忽然茫然,失神了一下后,笑容灿烂地说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是想找人聊天。” “当然没问题,我,我可以补上罗珊的位置。” 伦纳德的表情逐渐走形,在得到准许后,毫不犹豫地死握住罗珊的手腕,将她拖到身后,推着走到了门口。 “你这是干什么?”罗珊看出了伦纳德的不正常,没有深究他的失礼,而是急切地询问起了原因。 “梅高欧丝小姐身上有一颗‘炸弹’,你现在回家,离公司越远越好。”二十多个字的句子被伦纳德贴着罗珊的耳朵,快速清晰的说出,没有一处模糊。 他趁着这个机会,顺手拧开了罗珊身后的大门,不顾身前的女孩反应过来,靠着自己身体的遮挡,直接推出了公司。 “等等!”罗珊低呼了一声,阻止了伦纳德关门的动作,嘴唇颤抖,“你们会死吗,你,队长,克莱恩,西迦,你们” 伦纳德关门的动作一下子滞涩,然后这位不称职的诗人无奈的笑了笑: “可能。” 旋即,他的动作恢复,砰的一下,罗珊被关在了公司之外,第一次感到了两个世界间无法跨越的隔阂。 第57章 家和家人 “你们会死吗?” 伦纳德看着罗珊眼中的询问与关切,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与其说是询问,那更像是恳求,这根本不是个问句。 要是我真没了,伤心的也只有公司的人了。 不,应该是至少还有公司的同事为我伤心伦纳德的嘴角忽然翘起,碧绿的眼眸中满是无奈,语气就像在哄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能。” 砰! 他没敢看罗珊接下来的反应,而是深吸了口气,脸上又难以控制的变成了那种勉强且古怪的笑,走向了看起来已经有些焦躁的梅高欧丝小姐。 “罗珊需要去办点事,剩下的时间由我来陪您。” 目送所有文职人员和奥利安娜太太陆续撤离公司后的克莱恩,状似平常的路过了梅高欧丝所在的沙发,发现伦纳德已经稳住那位恐怖的孕妇之后,克莱恩没有贸然上前,而是不留痕迹地转身,走向了队长所在的电报室。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拧动把手,打开了电报室闭合的木门。 看着空无一人的电报室,克莱恩意识到队长已经拍完了电报,现在应该正在查尼斯门后选取封印物。 “是的,我们立刻过来。” “尽量拖延时间。” 看着两份已经译好的电报,克莱恩心中的忧虑上升到了极点。 梅高欧丝身体里那个“孩子”很可能就是神话生物,廷根甚至没有任何一位非凡者可以正常的看祂一眼,就算这个“孩子”不完整,那也至少到达了能与半神抗争的地步,哪怕代罚者和机械之心按时赶到 “希望高层次的强者都懂得传送应该不行,每个序列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就在克莱恩正被当前的死局弄得心神不宁时,一阵幽蓝从地底冒出,瞬间平复了他心中的一切负面情绪。 他惊奇地抬起了头,发现螺旋楼梯周围墙壁上的蜡烛也被染上了幽蓝,邓恩·史密斯正手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骨灰盒,从昏暗与幽深中一点一点的走了上来。 这盒子既像是纯银制成,又有着骨制品的岁月感,上面雕满了神秘的花纹,他离得越近,克莱恩的身体就愈发寒冷,似乎有凉意正刺破皮肤,钻进了他的血液。 看着被冰蓝色光芒笼罩着的邓恩,克莱恩调转了方向,正准备同对方一起上去,却听见了那熟悉的醇厚嗓音,做了一半的动作突然停下。 “你去查尼斯门后选一件攻击性强的封印物,具体挑哪一件由你自己决定,我已经告知了西迦和内部看守者,记得注意规避隐患,其中‘2’级封印物有三件,分别是” 手捧圣塞琳娜骨灰的邓恩简洁明了的介绍了那三件‘2’级封印物的特点,刚准备继续向上迈步,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克莱恩补充道: “因为我取走了圣塞琳娜的骨灰,地下的封印物随时都会有失控的风险,你必须在西迦和内部看守者的帮助下,尽快取出需要的封印物,这也是为他们分担压力了。” “好的,我会注意的。”克莱恩没有犹豫,转身走向了更深处,本已重归宁静的心情也再一次翻起波澜。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被人计划好了一样,弗莱在巡逻墓园,洛耀还在医院负责科恩黎的观察,就连那位教堂内的主教先生都去了乡下,梅高欧丝来袭的时间正好是值夜者小队人员最薄弱的时期,怎么会这么巧!”克莱恩的眉毛几乎扭在了一起,脸上的肌肉挤出了道道沟壑。 正站在门口等候的西迦看着从螺旋楼梯上下来的克莱恩,扫了一眼他的脸,语气坚定地快速问道: “你来代替我看守查尼斯门?” “我的经验更丰富,实力也相对强一些” 克莱恩看着眼前这位白发黑瞳,时不时会自己写小说发表的兼职作家,笑了笑: “女士我已经序列八了,‘小丑’也是比较擅长正面战斗的序列,况且这里同样危险,我并没有直接压制封印物的手段,这里活着的封印物每一个都很致命,我不可能在提防攻击的同时布置仪式魔法,这不现实。” “而且我刚才看到了队长给代罚者和圣堂发的电报,他们很快就来,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拖延,说不定上面比查尼斯门后更加安全。” 气质沉静的西迦·特昂听着克莱恩的种种“理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查尼斯门上的巨大红月标志,嘴唇紧抿,然后郑重地在胸口划了一轮绯红之月。 “愿女神庇佑你们。” 不等克莱恩回应,西迦急忙别过了头,推开一条缝隙,闪身进入了查尼斯门,代替克莱恩拿出他需要的2-105“血管小偷”。 这件封印物不是给克莱恩给自己准备的,而是准备给一直表露自己有着秘密的伦纳德使用。 诗人同学,希望你所说的时代主角真的有什么强大的杀手锏,相信我,只要能扛过这次危机,我绝对不会向圣堂举报你几分钟后,克莱恩从西迦的手中接过了那根苍白染血的粗大血管,一阵又一阵微弱的电流顺着他的手掌,不断冲刷着他已经麻痹的神经。 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接待大厅内。 不管脑海中苍老声音的训斥,已经适应了当前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状态的伦纳德正神情正常的同梅高欧丝闲聊着,脸上早已不见一开始的僵硬、紧张,表情温和,语气不在起伏的谈起了兰尔乌斯在外租的房屋。 “我想兰尔乌斯可能很早之前就有想要逃窜的想法,我和我的同事在追查他的踪迹时,无意间发现他在豪尔斯街区额外租了一栋房屋,这件事你知道吗?” “是吗?”梅高欧丝不悦地皱了下眉,语气中夹着一丝怨念,“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呵呵,或许我们可以忘掉他,当然,你可以期待着我们早日将他缉拿归案,让他当面赔偿你的损失。”伦纳德看着梅高欧丝脸上失落的表情,合适的提出了一些建议。 这位金发的孕妇先是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然后精神又突然陷入涣散,默然了一两秒后才重新集中了精神,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手抚着自己顺滑光亮的金发,语气宠溺的说道: “不了,他只要赔偿那些受害者的损失就好,我已经提前收到了赔偿了。” 提前收到赔偿? 不等伦纳德询问,梅高欧丝抚着顺滑金发的右手忽地抽搐了一下,生撤下了一缕根部已经染上乌黑的秀发。 “小子,现在是你最后离开的机会,她已经被真实造物主污染透了,等那个肚子里的东西出来,整个廷根都不一定能免受毁灭。” 伦纳德看着那缕被梅高欧丝自己揪下却毫不自知的头发,动作呆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平常,借口为她续上已经喝完的茶水,起身离开了沙发。 在向茶水间走去的时候,一直面带微笑的伦纳德忽然失去了一切表情,头颅微侧,双唇几乎不分开的小声呢喃了起来。 “整个廷根都无法免受伤害?” “不然呢,那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真实造物主的神子。”他脑中那股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言语中都充满了极强的信服感。 弯腰接水的伦纳德小心的把水壶提高,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他的言语。 “所以我不是更应该留下来吗?” “可是留在这你会死!”那股苍老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起伏。 淡黄色的茶水不断上涨,红茶的浓香溢出,伦纳德感受着脸上温热的蒸汽,发自内心的扬起了嘴角的两边。 “我的家就在这里,我不可能背叛我的家人,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儿,已经不剩什么了。” 突然,刚刚手捧白瓷茶杯,站直身体准备向回走去的伦纳德诡异的僵直了身体,眼中浮现了两轮由金色花纹点缀的透明蠕虫构成的时钟。 他向前迈步,步伐越来越快,似乎不是要回到梅高欧丝所在的接待大厅,而是不断走向了门口,走向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大门。 黑色皮鞋踩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这位具有凌乱美感的绿眸青年突然停在了距离大门前的几米处,默默转身,迎着已经脱落了几缕长发,正疑惑的看着他的梅高欧丝,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走回了接待区。 和煦的阳光洒满了房屋内部的每一个角落,这舒适的宁静中,一声苍老的叹息若有若无。 克莱恩踏着楼梯,走到了梅高欧丝所在的二楼。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这件正缠在他左手上的封印物似乎已经发挥起了它的“副作用”。 克莱恩面色苍白的站到了二楼的楼梯口,视线一时有些模糊。 在幽蓝的煤气灯照耀下,身穿黑色及膝薄风衣的邓恩·史密斯半身融在不该出现的黑暗中,沐浴着清冷的幽光,眼神深邃,一如克莱恩最初遇到的那样。 他的嘴角似有弧度勾起,嗓音依旧醇厚。 “重新认识一下,值夜者,邓恩·史密斯。” 要是我当时没有入职值夜者会怎么样?克莱恩的脑中突然被插入了这个问题。 “我可能会被密修会的成员击杀,或许还可能波及到班森和梅丽莎,可能不会再认识阿兹克先生,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而我付出的仅仅是一些辛劳克莱恩默然几秒,走了过去,抬着左手示意道: “队长,我挑选的封印物是2-105,我打算交给伦纳德使用。” 邓恩轻轻颔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抓紧了手中的方形骨灰盒,象征性的指了一下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嗓音低沉。 “我们只需要坚持一阵,圣堂的强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廷根的其他官方非凡者也得到了消息。” “我知道,我刚才看到了电报。”嘴唇发白的克莱恩点了点头,然后再心中补充了一句,“我也给阿兹克先生写了信,说不定也能赶上。” 邓恩见自己的队员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再像往常一样严肃,脸上出现了一些年轻人的俏皮。 他挑了挑眉,目光斜视,将正在与梅高欧丝交谈的伦纳德映入眼中。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伦纳德之前不擅长应对女性,戴莉甚至还开过他的玩笑,说他明明有着让人羡慕的资本,却到现在还是个纯情大男孩。” “这或许可以说明我们值夜者的作风优良,感情生活不想风暴教会和蒸汽教会那么混乱。”克莱恩适时的开了个玩笑。 “感情生活”邓恩的眼眸一下子低垂,睫毛挡住了灰色瞳孔的深邃。 他自嘲的无声一笑,又将视线投向了接待大厅,戒备起了那枚不稳定的“炸弹”。 克莱恩意识到自己可能勾起了队长不好的回忆,也随之噤声,不再言语,认真观察起了可能出现的异样。 在伦纳德与梅高欧丝交谈声的遮掩下,原本陷入沉默的邓恩再一次开口,嗓音中多了一丝沧桑带来的嘶哑,声音微不可闻。 “其实,‘扮演法’对我的用处可能不大。” 为什么?克莱恩下意识地想要询问,但灵感告诉他此时更应该保持沉默。 “我之前吞食了太多个‘不眠者’途径的特性,也就是说我需要消化很多份特性。” 克莱恩终于无法在保持沉默,尽量让自己不去移开视线,嘴唇微不可动地说道: “教会应该不会让值夜者成员吞服多余的魔药。” “对,所以这是特殊事件。”邓恩坦然地点了点头,“因为一次事故,我知道了非凡特性的存在,这是非凡者死亡后残留的事物,可以直接当作一份完整的魔药主材料。” “所以在队友死亡后,只要情况合适,我就会吞下他们遗留的非凡特性,可惜老尼尔是失控死亡的,而且与我也不在同一途径” 相当于完整的主材料!克莱恩脑中数条不太明朗的线索突然串成了一条线,找到了之前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 “原来这就是‘倒吊人’说的代替材料!”克莱恩不由得在内心一阵呼喊。 然后,在突来的惊喜中,他转头看向了队长,脑中再一次浮想起了自己曾了解到的一句话: “非凡者死后遗留的封印物实质是魔药在非凡者精神遗留的引导下,自然形成的物件,会在负面效果上反映原主的一些性格,活的封印物尤其如此。” “既然吞食非凡特性会阻碍队长‘消化魔药,那他吞食非凡特性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他明明是在为自己无法赶上戴莉女士的晋升进度而自卑的” 克莱恩看着眼中仿佛浓缩了一汪深泉,不见情绪流露的邓恩,突然感到了一种无奈的悲伤。 第58章 三首圣堂 幽蓝的光芒在空中轻轻摇曳着,宁静的力量似乎正在无声扩张。 邓恩仍斜站在通向接待大厅的拐角,情绪似乎是被自己提出的秘密背后的缘由所感染,一时竟双目失神,没有再时刻注意着手中圣塞琳娜骨灰的状态。 克莱恩感受着周身刺骨的寒意,打了个哆嗦,空闲着的右手下意识伸进了大衣口袋内,抓住了“阳炎符咒”,试图靠着这枚符咒被动散发的热量,抵御“黑夜”力量的侵袭。 接待大厅的沙发上,正与梅高欧丝的闲聊的伦纳德右耳突然“失聪”,在不影响他左耳听清梅高欧丝抱怨周边人对自己的看法的情况下,一片无声的右耳突然回荡起了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苍老、平静的声音。 “现在让你的队长带着那件查尼斯门后的圣物后撤,‘黑夜’的力量漫出来了,你们是想让真实造物主的‘神子’提前降临吗?” 什么?伦纳德还没反应过来老头话中的含义,就看见与自己相对而坐的梅高欧丝表情再一次变得烦躁,双手挠了挠头发,几缕金发缓缓地散落飘下。 脸上表情已经僵硬的伦纳德实时的端起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红茶,紧忙端给了这位似乎随时都可能异变的孕妇。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有些不舒服,很烦躁。” 结果伦纳德递来的红茶,一饮而尽后仍觉得难受,甚至连脸庞都产生了明显扭曲的梅高欧丝烦躁的跺了几脚,拨弄头发的双手没有收力,硬生生地连带着已经开始枯槁的金发,撤下了额头上的整块头皮。 刺啦! 血淋淋的头皮连着人类的毛发,殷弘的鲜血滴滴溅落,梅高欧丝姣好的脸庞不再可人,她的嘴角一直咧到了颧骨位置,露出了皮肤下的鲜红色的咬合肌,以及已经开始明显增生的尖牙。 “对不起,刚才有点控制不住,可能是宝宝又不高兴了。” 草! 尽管已经加入值夜者有几个年头,也见过了不少足以称得上是血腥的场面,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直面这一突变还是伦纳德人生中的第一次。 他不断发颤的双手压住了抖得厉害的膝盖,面色铁青,苍白的嘴唇翁动了好一会才吐出了几个相对连冠的单词: “我再为你接杯茶。” “谢谢,谢”梅高欧丝有些勉强地撤出了一个微笑,语气变得虚弱无力,有些飘渺。 伦纳德双腿发力,迅速起身。 咚的一声,他的膝盖撞到了中间的茶几,正捂着高挺腹部的梅高欧丝不悦地皱起了脸,口中的尖牙又一次增生。 忽地,那两轮由金色花纹点缀的透明蠕虫又一次出现在了伦纳德的眼中,他的动作一下子变得无比坦然,加快脚步,直接走向了远处的隔断,不再理会身后的一切。 “这是怎么了?”刚刚收拢思绪,头脑发昏的邓恩看着突然离开“战斗岗位”的伦纳德,压低声音问道 “刚才圣塞琳娜骨灰造成的影响应该被梅高欧丝体内的那个东西察觉到了,它现在想要杀了梅高欧丝直接出来。”伦纳德打量了一下隔断之后被黑暗笼罩的环境,只穿着单件衬衣的他被寒气刺得打了个哆嗦,“我们不一定可以打得过它,或许可以先让圣塞琳娜的骨灰和梅高欧丝拉开距离,减少对它的刺激,说不定可以拖更长的时间。” 一直站在隔断转角,监视者梅高欧丝变化的克莱恩没有转身,听见伦纳德的意见后直接附和道: “队长,梅高欧丝的身体已经产生明显异变了,那个姑娘,那个姑娘可能撑不了太久,我们或许可以向后撤撤,延缓‘炸弹’的爆发。” 邓恩扫了一眼自己身前的队员,捧着方形骨灰盒的双手不自觉握紧,用力到骨节发白。 “那么谁去安抚拖延梅高欧丝?” “如果我们现在向后撤,那么负责安抚梅高欧丝的那个人一旦受到意外,结局就只有死。” 队长这句话怎么这么像道恩伦纳德忽然一阵恍惚,然后坚定了眼神,看向了离自己仅有几步远的克莱恩。 “把封印物2-105交给我,我来使用血管小偷。” 他抿了抿嘴,然后扯出了一个怪脸。 “我来负责安抚梅高欧丝。” 站在隔断转角处的克莱恩强迫着自己没有移开自己盯着梅高欧丝的双眼,缠绕着苍白血管的左手伸向了伦纳德。 在他的视线里,被阳光洒满的接待大厅突然暗淡,窗外的太阳不知何时被飘来的阴云遮挡,藏匿于角落的阴影瞬间蔓延攻占了整个房间。 那个在沙发上焦躁地扯着头发的孕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碧绿的漂亮眼眸被血丝覆盖,随着抬起的头颅,直勾勾地锁定了克莱恩。 “队长,快” 砰!被无形的压力冲撞,刚刚做出闪避动作的克莱恩一下子被拍在了墙上,震出了一片龟裂。 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唬住的伦纳德双目涣散,身体却第一时间动了起来,左手腕部一转,苍白的血管瞬间缠绕在了手臂之上,尾端的动脉更是与他身体内的血管相连。 手捧方形骨灰盒的邓恩蹬蹬几步,瞬间跑到了克莱恩面前,毫无保留地释放了这件圣者骨灰的力量,揭开了它的封印。 “你们都得死,你们都是凶手!” “你们想害死我的孩子!” 脖颈两侧不断膨胀着肉瘤的梅高欧丝尖利地喊叫,撕心裂肺地控诉化身实质的攻击,宛如一计计重锤,集中砸向了正吸引着“火力”的邓恩。 尖啸带来的冲击震碎了墙面,邓恩的眼前刹那染上了一片血红,七窍都有粘稠的血液流出,滴进了双手正端捧着的骨灰盒中。 幽蓝的火焰一下子腾起,邓恩·史密斯被血丝占领的灰眸逐渐尖锐,脸上一根有一根的血管暴起,犹如皮下蠕动的毒蛇。 在这虚幻光芒的笼罩中,这位“梦魇”的身上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变化。 他的脑袋出现了实质的膨胀和收缩,一撮有一撮粗短的黑毛从脸颊上冒出,连带着他的肋间和腰部都蠕动着凸起了血肉,仿佛要形成新的肢体。 这突来的变化看的被他挡在身后,刚刚恢复意识的克莱恩和终于调整好状态的伦纳德不禁被冷汗浸湿了全身。 他们只在所谓的“失控者”身上见过这种表现! 但是邓恩并没有像正常的失控非凡者一样变得癫狂,渴望血肉,他现在反而无比清醒,操控自己的身体犹如在操控梦境中的傀儡。 洁白的璀璨星沙在黑暗的感召下闪耀,无尽的星河投影瞬间沿着幽蓝火焰的火舌膨胀,整个大厅随之森寒,一根又一根滑腻、冰冷的黑色四线从被黑暗笼罩的各个角落钻出,寻觅起了食物。 “队长在高序列强者的遗留下改变了状态?”已经将右手从口袋中掏出的克莱恩蓄势待发,纯金铸就的符咒化解了寒冷对他的侵蚀。 站在克莱恩身旁的伦纳德瞥了一眼克莱恩手中的符咒,面容带笑,左手手腕转动,趁着队长吸引火力,梅高欧丝体内的怪物还未完全成型,率先发动了袭击。 正挥舞着双手,尖啸着同不知从何而来的滑腻丝线战斗的梅高欧丝突然噤声,骇人的诅咒被卡在喉咙中,裂开的嘴角不住的涌出鲜血,被瞬间汇聚的冰冷丝线缠死了手脚。 宁静的力量又一次暴涨,“黑暗”压过了“阴影”,梅高欧丝脖颈旁的两个肉瘤突然爆裂,蹿出了两个没有皮肤包裹的女性头颅,一个肌肉紧致,一个则略显松垮。 但一样的是,这两个头颅都有着骇人的尖牙利齿,毫不犹豫地啃咬起了正准备包裹住她头颅的黑色丝线。 克莱恩不再犹豫,趁着眼前“炸弹”被控制的机会,瞬间释放了手中符咒蕴含的强大力量。 “光!” 神说,要有光! 顿时,他手中布满神秘花纹,雕刻着朵朵鲜花拱卫着太阳的符咒突然生动,变得无比滚烫,刺目的光芒瞬间迸发,宛如一轮微缩的太阳。 紧接着,克莱恩的大半灵性被被动抽出,他抓住这个机会,奋力一扔,已经化身炽白火球的符咒突然加速,向着它要净化的邪恶射出。 “阴影”与“黑暗”对峙的战局轰然破裂,随着“太阳”的加入,包裹着梅高欧丝的冰冷丝线忽地钻回了源头的黑暗,残余的阴影迅速收缩,犹如漆黑潮水一般粘稠,在梅高欧丝的体表构成了一层虚幻的漆黑铠甲。 可还未等它完全闭合,被肚中邪神子嗣控制的梅高欧丝就见到了光。 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屋顶被炙热的光柱洞穿,爆裂的光芒冲毁了二楼的一面面玻璃,毁灭性的力量冲撞在邓恩身前的幽蓝火焰上,震得这层屏障不断摇晃,旁边的隔断墙璧倒塌,就连费力支撑着它的邓恩也口鼻喷血,险些将装有圣物的骨灰盒扔到地上。 在他之后,被强烈冲击压得直不起身的克莱恩和伦纳德已经跪在了地上。 身为释放者的克莱恩盯着强光对眼睛带来的疼痛,不顾横流的泪水,眯眼望去,只见在一片硝烟中,诸多黑色的灰烬被屋外涌入的空气带起,盘旋在风中,同随处可见的火焰交相呼应。 在原本接待大厅的位置,梅高欧丝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了三道焦黑的痕迹在地上拖出,其余的一切早已伴随着那片区域的茶几、水杯、组合沙发一同化作了灰烬。 这就解决了?克莱恩看了眼双臂依然举在胸前的邓恩,看了眼左臂上因缠绕着“血管小偷”而一片青紫的伦纳德,一种荒谬感顿时涌上心头。 他又不是没有玩过魂类游戏,一个能让自己无法直视,保守估计等同于半神的“神话生物”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解决? 就在他准备询问队长时,“小丑”带来的超强灵性预感突然炸裂,逼着他向后撤身。 然而下一秒,在克莱恩的视角中,他前方的阴影陡然膨胀,三道几近相同的影子在一个支点上冒出,焦黑的人影挥舞着自己手中苍白骨刃,同时刺向了三名状态欠佳的值夜者。 刷! 那小臂长短,异常锋利的骨刃伴随着一道利风,速度如此之快,姿态如此之刁钻,将克莱恩的左臂肌肉挑破,斜着一刀,劈开了他的皮肤,血肉,乃至于骨头,险些将他的上身分成两半。 他的肺部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寒意,克莱恩忍着来自内外的疼痛,靠着“小丑”最擅长的躲避能力,耷拉着左手,斜跳滚出了那道焦黑人影的攻击范围。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查看了对于整个战局最关键的队长。 只见邓恩腰部和肋间冒出的数团血肉早已扭曲成型,几条粗壮宛如蟒蛇的触手叠加在一起,挡下了骨刃的劈砍,将其直接夹在了肌肉之间。 更远处,伦纳德身前站立的身影似乎判断错了攻击的距离,竟然恰好没有劈到。 还好,只有我一个真的受到了伤害克莱恩不敢为此松气,反而是立刻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握住了另一枚符咒,同时飞速思考起了当下的状况。 “为什么会有三道人影,刚才的‘阳炎符咒’怎么还让敌人翻倍了。” 哐当一声,骨刃落地的声音吸引了克莱恩的目光。 只见毫发无伤的伦纳德率先调整好了状态,已经紫黑暴起血管的左手转动,缠绕在小臂上的封印物2-105瞬间粗了几圈,苍白的血管肿胀开裂,几乎到了损坏的边缘。 “死!” 那三道从阴影中钻出的焦黑身影还未完全分离,它们的脚踝处仍接连在一起,仍未脱离阴影的束缚。 随着这道蕴含着强烈亵渎意味的秽语宣告,正对着伦纳德的那道身影凄厉的惨叫一声,身体瞬间蒸发了三分之二。 这位青年眼中的透明蠕虫再次浮现,伴着左臂上2-105的爆裂声,那道身体残缺的焦黑身影飞速融化变作实质般的阴影,回归了脚下的阴影之中。 其中正被邓恩卡住手中骨刃的人影脸上一阵抽动,新鲜的肌肉覆盖了头骨表面,带有梅高欧丝特征的人影面容可憎,它扭转腰身瞪向了身后的伦纳德,嘶吼中的仇恨几近溢出。 “渎神者!” “死!” 被剥夺了对应能力的焦黑人影并没有妄想通过言语惩戒这个亵渎神明的“邪教徒”,而是当即放弃了与手臂连接的骨刃,直接拧断右小臂,甩着阴影凝聚的链锤,砸向了前方。 它要杂碎这个“邪教徒”的脑袋! 第59章 高洁的死亡 头颅上覆盖着鲜嫩肌肉的焦黑人影猛地抡起右臂,阴影化做的链锤在高速移动下恍若巨人持握的战斧,挤压着空气,誓要将眼前的“渎神者”杂碎脑壳。 刚才勉强使用亵渎之言已经是伦纳德的极限,现在面对如此强烈的袭击,还没有恢复的他似乎只剩下了死亡这一个结局。 在一旁的克莱恩看着眼前队友陷入生命危险,紧握着“无暗符咒”的右手差点因为颤抖而险些释放。 不行,这符咒的威力肯定不会比刚才的“阳炎”要小,我是为了救“人质”,不是要把“人质”和“绑匪”一起炸上天! 忽然,方才被“阳炎”压制,几近凝固的黑暗再一次涌动,无数无形的触手扬起,带着一条条缠绕在周身的滑腻丝线藏在阴影中,游动着缠上了那个焦黑人影的本体。 刚刚用背后增生的肢体夹住洁白骨刃的邓恩恢复了对圣塞琳娜骨灰力量的驱使,这位身体已经千疮百孔的“梦魇”仍在竭力战斗! 似乎是因为这个邪神子嗣的状态并不完整,它在这种状态下并不能让身体离开原地,支点上的本体此时反而成了最大的弱点。 随着“安宁”的渗透,被邪神子嗣控制,已经面目全非的梅高欧丝,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像一只被电流击中的虾一样后仰,脸上刚刚长出的鲜嫩肌肉出现了消融的趋势。 “邪神” 她身上的阴影不断收紧,地上的黑色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向内收缩,整片黑暗此时都在向同一个目标涌去。 这是“守夜人”名称的由来,也是“黑夜”途径将黑暗的力量活用在防御的开始。 以防守代替攻击,用绝对的壁垒绞杀敌人! 趁着这个机会,伦纳德拖着因2-105损毁而被重创的半身,一瘸一拐的与面前的焦黑人影拉开了距离,配合着邓恩的攻击,口腔打开,吟唱起了赞颂黑夜的诗歌。 “所有极端与对立都告消失之处,即使涅盘” 眼睑不断有浓稠血液滴下的邓恩配合着伦纳德合颂起了这首由罗赛尔大帝在拜朗倒金字塔前写下的诗歌,午夜的歌声鼓舞了此处的黑暗,他们“欢呼”着沸腾、膨胀,一股漆黑“巨浪”从地面上掀起,即将盖住被束缚着的梅高欧丝。 “凡犯主者。” “当死!” 梅高欧丝的本体和焦黑人影上两个轮廓相似的头颅交替怒吼着,几近实质的浓郁污秽伴随着言语,尤如利箭般的洞穿了敌人的灵体。 “啊!”正随时准备抽空释放符咒的克莱恩,操纵着圣塞琳娜骨灰力量的邓恩,以及被这力量重点“关照”的伦纳德,三位意志坚定的值夜者在此刻都难以忍受这痛彻灵魂的穿刺,哀嚎惨叫了起来。 刚才被伦纳德利用2-105偷走的“亵渎之言”已经随着封印物的损毁,回到了梅高欧丝的体内,而作出这一渎神举动的伦纳德自然也成为了邪神子嗣最仇视的敌人! 已经连续受到多次冲击的伦纳德这时彻底抵抗不住这猛烈的攻击,在一阵幽光包裹身体后,直直的向后倒去,恰好滚下了楼梯,掉到了相对安全的一楼。 而站在远离楼梯处的克莱恩和邓恩也濒临昏迷,全靠着各自的特殊才能勉强维持意识。 “如,果,不是我,经常进入灰雾,刚才的诅咒甚至会要了我的命。”克莱恩的身体摇摇晃晃,全靠这“小丑”对自身体态的变态掌控力,如同一个坏掉的提线木偶,尽管四肢扭曲,但仍坚持站在原地。 他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摇摇欲坠的邓恩,看到了即将挣脱束缚,摆脱“黑暗”侵蚀的梅高欧丝。 他决绝的举起了指关节变形的右手,强忍着脑仁的剧痛,仅凭着灵性直觉,释放了手中最后一枚强力符咒。 “光!” 那个保持着黄金色泽,由繁复花纹编织而成的长枪符号从中心处崩塌,连带着呈现它的黄金载体都扭曲融化。 炙热的温度烤焦了克莱恩右手掌心的皮肤,在他颤颤巍巍的右臂前,一团炽白的火焰迅速腾起,又在强大引力的捕捉下急速收缩,火焰挤压成了一个犹如实体般的光球。 在这不到一秒的变化内,这光球扭曲、拉长,于尖端处绽放了一层又一层由纯白羽翼构筑的翅膀。 轰! 这柄被压缩的长枪猛然射出,毫无预兆,强烈的白光驱散黑暗,周围的阴影都为之颤抖。 尚未完全恢复自由的梅高欧丝无法移动身躯,一具焦黑的肉体被炽白长枪无情贯穿,坚实的肉体犹如草纸般脆弱,在绝对的纯净下无声破碎,根本无力阻挡长枪的前进。 这足以净化一切的“无暗之枪”撞碎墙壁,以燃烧一切的态势冲破了房屋的束缚,一束猛烈的光柱从黑荆棘安保公司飞速射出。 不本应因为命中敌人而高兴的克莱恩此时表情凝固,颤抖的嘴唇不断无声描述着这个简单的鲁恩语单词,一遍又一遍。 一旁重新握紧了方形骨灰盒的邓恩也不禁望向了被光束轰出的巨大破洞,深邃坚毅的灰色眼眸产生了动摇。 刚才的最后时刻,梅高欧丝控制着自己的分出的焦黑人影挡在了自己身前,勉强使“无暗之枪”的轨迹出现了偏移,以重伤的代价换取了本体的存活。 而在击杀焦黑人影,撕碎梅高欧丝身体时耗费了巨量能量的“无暗之枪”也再无收束光芒的余力,残余的能量不再受束缚,直接射穿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墙壁,射向了廷根市区 “哈哈,哈哈,哈。” “邪,教徒。”梅高欧丝残余身体的伤口处缓慢蠕动了起来,新鲜的肉芽挤开了焦黑碳化的旧肉,在灵性的支持下,她的身体不久就可以完全恢复。 “哇!哇!哇!” 梅高欧丝的本来嘲讽的“笑脸”突然僵硬,反而是肚子上刚刚长出的新肉扭出了几个抽象的五官,裂缝般的嘴巴大声哭泣了起来。 刚才“无暗之枪”的攻击还是有效的,梅高欧丝肚子中的邪神子嗣已经失去了通过母体正常降生的机会,只能借助这具已经残破不堪的凡人躯壳,不完整的将自己从“子宫”中拖出。 已经毫无余力的克莱恩和邓恩同时出现了明显的眩晕,喉咙自行收紧,被压缩的气管发出了荷荷的恐怖声响,呼吸一下变得艰难。 现在唯一还有还击能力的邓恩眼珠缓慢移动,看了一眼脸已经涨成了青紫色的克莱恩,毫不犹豫地收回了右手,用不知何时变得尖利的指甲,直冲冲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灰色眼眸中的竖瞳猛烈收缩,本就暴起的血丝更加明显。 噗! 伴随着脸庞上的青筋抽动,邓恩·史密斯的右手从胸膛中抽出,带出了一个肥硕的不似人类器官的心脏。 他毫不犹豫的把这正在收缩、膨胀的心脏塞入了圣塞琳娜骨灰之中。 带着梦幻色彩,深紫色的心脏刺激着已经失去活性的骨灰,灵性的光辉连接了死物与活物,短暂打破了“死亡”的界限。 邓恩·史密斯在这一刻以生命为代价,短暂获得了进一步发挥“守夜人”能力的机会。 裹挟着或安宁,或恐怖,或悲寂等各种意味的“黑暗”凭空出现,邓恩后背先前被骨刃劈断、撕裂的肢体炸成了一根又一根的肉芽,各操纵着一根丝线,游向了正“嚎啕大哭”的梅高欧丝。 “哇!哇!哇!” 似乎是提前察觉到了危险,梅高欧丝肚子上的五官嘴巴咧的更大,恐怖的婴儿啼哭声再一次响起,比刚才的更加连绵,更加急促。 被邓恩操控的黑色丝线似乎是遭遇了刺激,无故颤抖起来,只有极少数仍在不依不挠的向梅高欧丝高耸的腹部缓慢游动。 看着无法移动,已经豁出性命的队长,太阳穴极度抽痛,大脑空乏的克莱恩不受控制的流着泪水,不顾灵性直觉的疯狂报警,右手掏进了裤子的口袋,一把握住了阿兹克铜哨旁边的所有黑夜领域相关的符咒。 他不管不顾的压榨着肉体,身上的皮肤碎裂,一点点深红色的肉芽从表皮下翻出,即使他整个人都似乎到了崩解的边缘也没有放弃。 “绯红。” 随着声带的蠕动,克莱恩即将崩溃成一滩肉泥的身体停止了自毁,在一股奇异力量的介入下竟逐渐有了恢复的趋势。 一阵绯红光芒从他的衣兜中蔓延,席卷了周围,覆盖了整个二楼,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着正大声啼哭的梅高欧丝。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被打断的哭声不再能阻止“黑夜”力量的前进,邓恩抓住机会,灰色瞳孔倒映的地方迅速被滑腻的漆黑丝线攀上,死死地,牢牢地禁锢施压。 此刻原本滑腻的丝线显露了真容。 它并不像视觉中的那么柔软,反而无比坚韧,就像是某种大型生物的毛发。 不断收缩的强大力量配合着极细的线身,这数十根丝线上腾起了幽蓝的火焰,活生生的勒进了梅高欧丝高耸的腹部,勒进了她的肉中。 撕拉一声,这丝线撕碎了这具还未完全恢复的肉体,被幽蓝火焰烧到的肉块瞬间变得虚幻,像是遭到了不明力量的擦除,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在幽蓝火焰中,在漆黑丝线构筑的牢笼中,一个介于半虚幻半真实的可怕事物失去了现实的凭依,在即将转化成功的最后一步,不甘地,愤怒地嘶吼,逐渐崩溃气化,消融在了刺骨的幽蓝火焰之中。 濒临失控的克莱恩和已经失去血色的邓恩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这个不可战胜的怪物彻底消散,直到那位付出了一切都值夜者队长转身看向了自己的队员。 他的脚下是被漆黑丝线带回的染血脐带,身上的风衣随风摆动,单薄但是无比挺拔的身影背着终于破晓的光站立,轮廓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看着这几乎可以称得上圣洁的画面,极度疲惫的克莱恩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了微笑,心中的希冀飞速攀升,嘶哑的嗓音低不可闻: “队” 宛若静止的邓恩·史密斯看着自己的队员,苍白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了微笑,虚弱的嗓音不复往日的醇厚: “我们拯救了廷根。” 说完,他的状态突然好转,就像时光倒流,回到了他二十多岁,回到了不那么稳重,不那么内敛,还会抱有热情追逐爱恋的时候,笑容不再僵硬,不太正经的眨了个眼。 克莱恩的世界突然失去了声音,他明明没有听到声音,却看到了方形骨灰盒从队长的手中脱落,摔落在地;明明没有听到声音,却看到了一直可靠的队长此时再也站不稳身,摇晃着摔在了地上,震得灰尘飞起,在光华中飞舞盘旋。 这一切就像是静默的影片,毫无征兆的,无情地出现在了克莱恩眼前,不可阻止地发生,带走了队长的生命。 咚! 圣塞琳娜的骨灰盒终于停止了翻滚,声音重新回到了克莱恩的世界。 他麻木的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骨灰盒,然后将视线移向了正冲着阳光洒入,身上畸变消退,深邃的灰眸再没有一丝神采的邓恩,本已干涩的眼球再一次湿润。 队长克莱恩刚向前方迈出的脚步忽然停滞,一股殷红的鲜血浸染了地板。 他的胸口被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掌刺穿,剧烈的疼痛刺得他还在悲痛中的大脑恢复了理性。 不是梅高欧丝是兰尔乌斯还是那个操控一切的幕后凶手我也要 随着那略显苍白的手掌在克莱恩的胸前旋转半周,克莱恩的思绪戛然而止,随着心脏的碎裂而熄灭。 砰! 克莱恩·莫雷蒂沉重的身躯倒地,逐渐失去色彩的褐色瞳孔里有一双崭亮的皮靴和一只下探的手。 那手握住了骨灰盒的一角,褐色的瞳孔也彻底失去了光彩,像一个灰暗的玻璃球一样,再无一点灵动。 哒哒哒 在这尚流余温的尸体旁,皮靴踏地的轻响逐渐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平寂,只有未知的远处尚存着些许嘈杂。 稀薄的灰雾从地板下冒出,房屋内残余的阴影聚集,一阵深不可测的力量无声封锁了房屋的二楼。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克莱恩的尸体上拔起,祂主动包容了灰雾,将黑暗化作自身的簇拥,身披长袍。 在阴影构成的兜帽之下,一张没有尖耳的精灵脸庞隐约可见。 第60章 “神性” 漆黑兜帽下的面孔仅清晰了一瞬,旋即,一张花纹朦胧的银白面具就攀上了祂的脸庞。 “诡秘”的右手微抬,星辉自祂的手中浮现,房间内残存的“隐秘”力量被唤醒,随着“历史”的加持,重新包裹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二楼。 这道漂浮着的半透明人影稍稍后转,瞥了眼身后已经被“漆黑帷幕”完全遮挡的楼梯口,银白的面具无声注视了两秒。 似乎是经过了极大的心理斗争,“诡秘”终究没有屈服于“口腹之快”,而是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默默飘向了仰面躺在地上的邓恩。 这位值夜者队长似是受到了更加高位的侵蚀,正在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上,一簇又一簇的粗短黑毛刺破了皮肤,四肢多有肿胀,而脖颈上的头骨则发生了畸变,眼距变窄。 一直冷漠着观察着这一切的“诡秘”无声释放了被自己容纳的稀薄灰雾,驱动着这一层层同样来自高位格的力量,冲刷起了邓恩·史密斯身上的污染。 在灰雾伴生的冷冽气息下,他身上的粗短黑毛迅速脱落,身体表面的皮肤如同被融化的蜡烛,蠕动着将他的身躯恢复成了正常人的状态,仅留下了一些象征性的伤口,以及胸口的大洞。 随着畸变和污染被冲刷,最后一缕灰雾涌入了邓恩·史密斯空荡荡的胸膛,一点点猩红从这稀薄的灰雾中回归,悬浮在空中的孤立肉块逐渐蔓延出纤细的肉丝,交织相连,飞快重构了一颗完整、鲜活的心脏。 这颗心脏吸收了邓恩体表已经析出的非凡特性,染上了一层梦幻色彩,然后重归了“虚无”,邓恩的胸膛再一次空荡。 长袍下摆自由垂落的漆黑微微摇动,这位在刚才施展了“历史”、“奇迹”、“隐秘”等多个权柄的伟大存在毫无征兆的蒸发了自己的存在,随之被封锁的房屋二层也恢复了原状。 整个过程中,这位与克莱恩·莫雷蒂的灵魂有着相似面孔的“诡秘”,竟没有看过地上的另一具尸体哪怕一眼。 风又吹进了房屋,和煦的温暖抚摸着正倒在楼梯脚下的伦纳德。 过了几分钟,这位“午夜诗人”的指尖抽搐了一下,被撞得青黑的眼睛缓慢睁开。 他感受着身体的酸痛,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随着动作再一次被撕开,棕黑的污血从裤脚滴落,沾满了整个皮鞋。 伦纳德茫然地感受着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停滞的思维逐渐找回了自由,在心中那个喜人猜测的润滑下重新转动。 “队长和克莱恩他们杀死了那个怪物?”这位诗人平日里磁性、通透的声音此刻无比嘶哑,他侧着头,望向了充斥着阳光与灰尘的楼梯,“老头,那个怪物是不是死了?” 奇怪的是,这次脑中的苍老声音没有回复伦纳德,反常地保持了沉默。 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仍没有得到答复。 “老头?”伦纳德晃着残破不堪的身体,仿佛被灌铅的双脚缓慢移动,粘稠的血液顺着鞋底的纹路,一下一下地被印在楼梯的台阶上。 随着阳光愈发刺眼,伦纳德抬起了自己唯一还可以活动的右手,挡在了自己眼前。 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他的五感都有些迟钝,直到双腿被什么东西绊到。 伦纳德下意识地低头,却发现自己因为2-105反噬而失去了大部分知觉的左脚正踩在一只染血的手指上。 克莱恩·莫雷蒂的尸体横在地板上,脸上是凝固的惊愕,是瞳孔扩散的双眼,是已经不见血色的肌肤。 不伦纳德后撤了一步,下意识放下的手臂,不再遮挡着自己的视线。 这次他不仅看到了克莱恩,还看到了仰面倒地的队长。 “不,不”伦纳德嘴唇翁动着,已经失去了半边知觉的身体一下子摔在地上。 但是他顾不上疼痛,而是不断挣扎着尝试起身,半爬半拱着,移动到了克莱恩的身边,然后又爬向了邓恩。 他不敢相信,不断确认这两人的呼吸,不断用着在培训时学到的救援技巧,一遍一遍的尝试,一遍一遍的失败。 直到因为救援佐特兰街伤亡人员而姗姗来迟的一名代罚者成员扯住了他的身体,这位侥幸逃生的值夜者才接受了现实,像一头野兽一样怒吼了起来,直到嗓子完全失声,仅能发出阵阵呜咽。 “我这是死了吗?”亘古不变的灰雾之上,克莱恩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准确来说,只是身体死了。”一道平和的声音打破了巨人居所般的宫殿中的寂静。 克莱恩的精神一下紧绷,下意识地驱动起了自己自己可以在灰雾上调动的,可怜的力量。 随着灰雾的涌动,一根又一根触手从青铜长桌的最末席冲出,滑腻触手上的花纹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相互交叠,共同封锁了整个青铜长桌的上空,阻挡了灰雾的侵蚀。 感受着离自己身体不过咫尺之遥的陌生力量,克莱恩摩挲着自己身下的高背椅,瞥了一眼青铜长桌上正在挣扎颤动的笔记,竟直观的感受到了它表现出的“喜悦”。 “我一直以为这个位置才是灰雾之上的主位。”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克莱恩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正对着克莱恩而坐,周身被浓厚的灰雾所包裹的身形逐渐真实,身上的色彩被不断填充。 “那里确实是所谓的主位,不过对于真正的主人来说,坐在哪里并不重要。” 诡秘之神克莱恩发现自己还可以使用“小丑”的能力,脸上竭力维持着平静,心中则迅速默念起了“黑夜女神”的尊名。 忽然,他专注的眼神变得茫然,紧绷的肌肉也变得松弛。 我刚才要干嘛来着?克莱恩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竟突然忘记了自己的想法。 “在一位神祗面前默念另一位神的尊名,这无异于亵渎。”克莱恩眼中的“诡秘之神”归还了刚刚窃走的想法,身上的灰雾略有逸散。 “周明瑞,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想你应该看过了我的圣典,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 你还算不算人都另说克莱恩脸色未有变化,反而显得有些放松。 他并不惊讶与对方能喊出自己的名字,更不惊讶对方知道自己看过祂的圣典。 单凭刚才“诡秘之神”镇压自己调动灰雾力量的那一下,克莱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进入了对方视线,“盗窃”祂的权柄,沾沾自喜假扮神明的小丑。 想着这一切,克莱恩轻声叹了口气,嗓音低沉道: “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注视着我的吗?” 伴随着问题的问出,灰雾之上的空气一下子凝固,多了点尴尬的意味。 “在你占卜永恒烈阳的时候,我被炸醒了。”坐在长桌下首的“诡秘之神”虽然声音依旧平静,但是祂的语速却变得极其缓慢,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不好的过去。 不会是我作死把祂炸醒了克莱恩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精彩,一时间都遗忘了自己在脑中打好的腹稿。 沉默又一次占领了灰雾。 过了许久,整理好思绪的克莱恩看向了仿佛一座雕像般静止的“诡秘之神”,斟酌试探道: “你也是穿越者,是吗?” 奇怪的是,这次“诡秘之神”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立即回应克莱恩,仿佛是遇到了一个难题,陷入了抉择。 忽地,灰雾之上仿佛一直存在的巨人宫殿居所和斑驳的青铜长桌都消失不见,“诡秘之神”一下子贴到了克莱恩面前,仅有几步距离。 但是克莱恩并没有被这毫无预兆的突变吓到,而是呆愣在了原地,连呼吸都随之停止。 一张年轻的柔和面庞正注视着他,无悲无喜,深褐色的眼眸中沉淀着言语难以道尽的沧桑。 这是周明瑞大学时期的相貌,年轻,富有活力,还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摧残,脸上还没有肥肉,虽然普通,却随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这张让周明瑞在加入工作后的无数个日夜都怀念的面孔此时却好像变成了无比恐怖的东西,甚至比克莱恩见过的,死得最惨的尸体都要恶心。 “不可能!”克莱恩狂乱挥舞着手臂,一边向后撤,一边歇斯底里着,“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克莱恩的手臂穿过了周明瑞的身躯,“诡秘”的嗓音依旧平和。 因为,因为克莱恩面对着对方的质问,破音的吼声突然卡住,反驳的语言卡在了喉咙里。 他突然想起了日记中的那些魔狼,想起了那些奇怪的呓语。 走缪类……皱谬累……邹命雷…… 周明瑞。 “如果你是周明瑞,那我是什么?”挣扎几下后,他平静地问了一个问题 这是个好问题。 “诡秘”十分人性化的摩挲起了自己光洁无痕的下巴,细心解释道: “你是周明瑞,我也是,我们是同一个人,很简单的关系。” 克莱恩听着对方十分认真地回答,微张的嘴巴顿了一两秒才恢复了正常。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成为了所谓的‘诡秘之神’,而且我在那本笔记中见到的你也不是这个样子。” 在他对面漂浮着的“诡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他的理由,左手熟练的抓向了身旁的空气,像是在拖拽什么重物一样,手腕转动。 刷! 克莱恩踩上了熟悉的地板,昏黄的煤气灯照亮了他的身影。 “你刚成为克莱恩·莫雷蒂的时候也不是‘周明瑞’的脸。”“诡秘”仔细打量了几眼这个简陋的房间,视线重新回到了克莱恩身上。 “我是你的过去,只不过在遇到一些危险后,我的神性占了上风,所以我选择了沉睡。” “为了平衡状态,我用了点小手段把你从身上分离,把你变成了一个单独的存在,一个可以巩固我人性的锚。” “这或许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毕竟,我没有必要去欺骗你,去欺骗一个小小的序列八。” 听着“诡秘”机械般地解释,克莱恩一声不发,默默地做坐了自己最初醒来的那张书桌前,把玩起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梅丽莎制作的人偶。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黄铜色的发条一圈一圈地被转好,克莱恩看着在书桌上蹒跚的人偶,嗓音飘渺的问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我已经死了,我记得我死在了公司。” 随着他的话语,这由历史中再生的场景逐渐黯淡,色彩发生了扭曲,转换成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内的样子。 克莱恩被这变化所吸引,抬起了头,看见了吊着胳膊的西迦,眼神空洞的伦纳德,以及在自己和队长尸体旁埋头工作着的弗莱。 “呵” “诡秘”被克莱恩的笑声所吸引,脸上浮现了一丝询问。 “这不是很好笑吗,我在看着别人给自己敛尸。”一滴滴泪水挂在翘起的嘴角上,明明是虚幻的灵体,克莱恩却感受到了真实的咸味,感受到了真实的心跳声。 他突然扭头,看向了身边,看着从“诡秘”手掌中飞出的虚幻光芒,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突然涌起的悲伤被打断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没有死,你就死了?”“诡秘”的眉毛高高挑起,加速着力量的传递,面具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情绪,“你是我的一部分,怎么会这么简单的迎接死亡。” 虚假的生命加固了克莱恩的灵体,“奇迹”在这位神明的手中“舞蹈”,欣喜的赐予了眼前这位幽灵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什么是奇迹,死而复生就是奇迹! 感受着自己四肢传来的温暖,克莱恩的表情呆滞,突然感觉自己刚才宣泄的感情就像是一场表演,像一个“小丑”。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放任我被杀死,为什么不拦下哪个幕后黑手……” 非常适时的,他在此刻感受到了自己魔药的消化。 “诡秘”看着眼前这位有些怀疑人生的“自己”,嗓音温和的解释了一句: “我毕竟不是全盛期,不能被其他神明发现,你既然看过我的圣典,那应该也知道我有着很多位关系不太好的敌人。” 克莱恩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对方日记中看到的内容,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自己已经充实无比的灵体,又看了看身边画面中的肉体,双手有些无处安放。 “所以我是没有肉体了?” “不。”神明如此回应。 “那我的肉体在哪?” “不是正在被人整理遗容吗?” “” 第61章 后知后觉 “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归现实?”克莱恩透过历史投影的转播,默默的看着狼狈的伦纳德向梅丽莎和班森通知自己的死讯,嗓音低沉道。 坐在青铜长桌最上首的“诡秘”翻动着自己的圣典,似乎是在追忆过去。 “很快,等你的葬礼结束,等黑夜教会把你认定为死亡,到那时你就可以出去,你应该不会想被别人当成实验材料?” 其实克莱恩在仔细思考了对方的说辞后,他并没有毫无保留地相信对方。 毕竟在他最初加入值夜者时,队长就曾经对他讲过很多邪神蛊惑人心的例子,甚至后来他也见证了老尼尔的末路。 他有怀疑过对方是在欺骗自己,在暗中观察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借助日记向自己传递了虚假的内容,想要借此来麻痹自己。 但是他又想不清,一个似乎已经达到了真神层次的存在,为什么会大费周章的欺骗自己? 仅仅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吗? 周明瑞从不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哪怕在融合了部分克莱恩·莫雷蒂的精神碎片后也一样。 手指一直敲击着青铜长桌下首桌面的克莱恩突然停止了动作,抬头看向了对面的“自己”。 “你尝试过回家吗?” 哗啦。 “诡秘”翻动书页的动作下一子僵住,一张张焦黄的纸张掠过了祂苍白的指尖,翻动着向下合拢。 祂默然了两秒后,才用那无生气的平和声音低沉答道: “尝试过。” 紧接着,这位神明再一次翻看起了自己手中的圣典,顺便从空气中拖出了一根羽毛笔,写写画画起来。 “所以最后没有成功?”克莱恩皱着眉,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还是说,你放弃了?” “不,我成功了,我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星球,虽然相差甚远,但是我还是回去了。”“诡秘”低垂着头颅,宽大的兜帽彻底遮挡了祂的脸庞,把祂所有的感情都掩埋在了黑暗里。 “我确实回去了,哪怕只有一秒。” 一秒?克莱恩的眉头皱得更深,不祥的预感逐渐占据了心头。 “时间,我看到了罗赛尔的日记,他和我相差了一百多年,但是穿越前的时间差不多” “不。”“诡秘”好像真的像祂自己说的一样,真的是克莱恩的一部分,洞悉了他的想法,“我们的世界并没有出现什么时间问题,没有因为现在这个时间的时间流逝而改变,如果你要回去,你看见的时间还只会是你最熟悉的一切。” “那你为什么只回去了一秒?”克莱恩不理解。 一个在圣典上地位与“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与疑似白银城信仰的那位存在处于同一地位,一个拥有时间权柄的真神为什么再有机会的情况下只回去了一秒? 他明白,如果眼前的这位“诡秘之神”真的如自己所说,和自己一样都是那个周明瑞的话,祂不可能没有回家的心思! 为什么只回去一秒“诡秘”不知道第多少次被自己的愚蠢问题“逗笑”了。 哦,对了,这是个失忆的自己,一个没有从第二纪黑暗年代开始,从混沌中一点点爬出的自己,他当然不懂。 “因为。”“诡秘”平和的声音有些飘渺,出现了停顿,不再那么的无机质,像个调校精准的ai,“我还没有凑够所有的权柄,还没有超越瓶颈。” 眼神死盯着“诡秘”的克莱恩傻了,一时间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 一个真神,一个掌握着时空权柄的真神竟然说自己不够强。 他穿越这么久,在值夜者中,在隐秘渠道上,他从未听过有什么比真神更加伟大的。 似乎是看出了克莱恩的怀疑,看出了他的凌乱,已经抬起头颅,柔和面孔在兜帽阴影遮挡下影影绰绰的“诡秘”耐心解释起了自己刚才话语中潜藏的信息。 “这是更高层次的知识,你应该已经见过阿兹克·艾格斯了,这本圣典是我给祂的。”“诡秘”象征性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染血笔记本,“你知道祂为什么会失忆那么多年吗?” “为什么?”虽然很在意对方在称呼阿兹克先生时用了“祂”这个代词,但是克莱恩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诡秘”看着另一个自己的表现,满意得点了点头,闲置的左手一挥,无处不在的灰白雾气瞬间涌动,配合着深红色的光芒交织成了一道全息投影。 “祂曾经在一场战争中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那是与黑夜教会的一场战争,一场争夺权柄的存亡之战,在那场战争过后,你们现在称之为死神的存在也随之陨落。” “这场战争被称为‘苍白之灾’,是一场几乎毁了半个北大陆的战争。” “呵,你猜神明们为什么要这么折腾?” “因为更大的势力,更多的信徒,更多的权柄象征?”克莱恩根据着自己穿越前看过的各种小说、电影、游戏中的设定作为参考,粗略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灰白雾气与深红光芒构成的投影还在变换,从一幕幕描述死尸的场景变幻成了三个模糊巨人对峙的画面。 “这只是表象。”作为一个同样被称颂为神的存在,“诡秘”十分专业的反驳了克莱恩的答案,“其实在踏入半神门槛之后,非凡者已经可以在相邻途径中互换,比如说‘死神’、‘黑暗’、‘战士’三个途径就是所谓的相邻途径,这才是祂们争斗的本质。” “神明也不全是疯子,文明的稳定也有利于祂们自身的状态,没有一个神明可以独立于文明而存在,文明消亡之日,亦是神明堕入深渊的终局。” 相邻途径,互换?这有违克莱恩在值夜者内部得到的教导,毕竟他在刚成为非凡者的时候,就被告知一个人一生只能选一个途径。 克莱恩思考着这句话的真假,斟酌着追问道: “所以争夺相近途径的权柄可以增强神明自身?” “如果可以的话,该怎么达成这一目的,杀死对方?”他看着虚幻投影上其中一个巨型人影被镰刀和阔剑割下首级的场景,语气中充满了迟疑。 “呵,杀死”“诡秘”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一直平和的嗓音出现了起伏,低声笑了起来,“如果真有这么简单,那大部分神应该睡着都会笑醒。” 随着主人的情感波动,灰色雾气也随之难以在保持稳定,正在演绎着象征死亡的黑色巨人倒地后催生异变的帷幕突然崩溃,回归了四周的环境之中。 “所以你也在谋求着对应的相邻途径?”克莱恩对突然断掉的“电影”并不满意,撇了下嘴,“你在获得了相邻途径的权柄后才能真正回家?” “你在谋求‘偷盗者’和‘学徒’?”克莱恩回忆着自己在罗塞尔日记中看到的内容,试探着提出了疑问。 “诡秘”对他的提问感到有些惊讶,顿了一下后,毫不保留的颔首承认道: “没错,我确实在渴望着那两份权柄,只有获得了祂们,才可以成为真正的时空之王,到那时,说不定就可以打破边际。” 祂们?克莱恩越来越疑惑了,他逐渐对自己有关超凡世界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我不记得‘偷盗者’和‘学徒’什么时候出过真神,我没有听说过有这种权柄的邪神。” “额,正神也没有”克莱恩察觉到了自己言语中的漏洞,紧忙做了补充。 端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诡秘”把左腿熟练的翘到了右腿之上,动作也变得慵懒。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当然,这方面的存在也确实隐秘,就像我一样,你不也没有在外界听说过我的存在吗?” 听着祂的回答,克莱恩撇了撇嘴,选择不再发言,陷入了沉默。 廷根郊外,一栋被青碧草坪包围的房屋。 这里的花朵已经凋零,仅有几片落叶仍挂在枝杈上,暗红色的烟筒反而成了花园内最鲜艳的色彩。 这栋房屋的主人已经离开,一位留着金色胡须的不速之客正站在书桌前,缓慢阅读着一本被摊开的普通笔记。 伴随着纸张的哗啦之声,那一行行文字隐约呈现。 这笔记不停地翻动着,不停地翻动,直到那位金发男子的手掌压住了页脚。 “克莱恩·莫雷蒂,那个幸运的家伙似乎找到了一件被人遗忘的宝藏,获得了一些强大的助力,这会不会影响因斯·赞格威尔的计划呢?” (此处笔记的书页被用力划破,像是握着这根笔的手突然生硬改变了书写的轨迹) “不,克莱恩·莫雷蒂进入了心理炼金会的视野,这个与达斯特医生建立了联系的值夜者因为可能得知了心理炼金会的目标,将会被隐秘的除掉,这无疑是合理的想法。” “哦,这是一个神奇的‘小丑’,黑夜教会竟然同意了克莱恩·莫雷蒂的特别申请,竟然专门委派了一位高级执事帮助他顺利晋升,这是当时因斯·赞格威尔都未曾有过的待遇,哎呀,黑夜教会又一次碍了他的路,他会不会为此生气呢?” (这里有许多行被涂抹,一团团溢出的墨渍遮盖了原本的文字) “克莱恩·莫雷蒂虽然躲过了连环刺杀,但是他不可能躲过真实造物主的污染,真神的力量绝对强大!” “啊,不过可惜的是,之前被心理炼金会跟踪的那条‘织梦人’序列的心灵巨龙被迫离开了廷根,否则他应该可以把阿勒苏霍德,把这根圣物抢走,让祂拥抱自由!” (这里的字迹极其扭曲,但笔记的主人似乎因为还满意这段‘剧情’,并没有粗暴的把它划掉) “可惜啊,可惜,之前与阿兹克·艾格斯的际遇似乎让克莱恩·莫雷蒂对有关神话生物的污染有了抗性。” “可是为什么呢?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他有任何特殊,那他也不可能会被安提哥努斯的笔记诱导杀死,这不合理!” “不,因斯·赞格威尔你不用劝我,我不服,为什么他会变得特殊,为什么他的命运出现了偏移!” (这里出现了一大道划痕,但是笔记的主人似乎放任着写完了这句话) “克莱恩·莫雷蒂的特殊终将会被抹灭,兰尔乌斯不过是一个‘诈骗师’,他确实很有天赋,有会被阿蒙都重视的天赋,但是,阿勒苏霍德是最棒的戏剧家,没有人可以逃过他的剧本!” “兰尔乌斯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成为因斯·赞格威尔和阿勒苏霍德这对搭档的嫁衣,真实造物主的神子也会被利用,这位疯狂的神明不会再抵抗自己身上的污染,祂的恶意将会被无情释放,廷根没有人可以阻挡这一切!” 仍站在书桌旁默默翻看的金发男子手指点在阿蒙的名字上,清澈的眼眸一下子深邃,身后的世界像一幅被浸泡的水墨画一样溢开,介于了虚幻与真实之间。 数道模糊的人型光芒在潜意识海洋中游动,飞快探查着每一个意识体的心灵岛屿,确定是否有一只点缀着金色花纹的虫豸藏身于此。 “真的有一个”这位金发男子在周边的一个小镇旁发现了一个落单的分身,十分合理的影响了祂的思维。 祂的思维一转,一道由梦境和思绪承载的信息飞向高空,融入到了灵界之中,飞向了无穷高的高处,穿过了那七道灵界顶端的光华。 “嗯。”正在观察着克莱恩的“诡秘”突然侧头,像是在倾听什么一样,若有所思地活动起了手指。 克莱恩看着对方与伦纳德有时类似的动作,视线从祂不断敲击着青铜长桌表面的手指上挪开,轻声问道: “怎么了吗?” “没事。”“诡秘”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微不可察地加重了自己身上的灰雾,“不过是一个老朋友的提醒罢了。” 老朋友克莱恩没有刨根问底地询问具体是哪一位朋友,而是选择继续保持沉默,反而是“诡秘”摸着自己的下巴,突然发问道: “父亲都是又想锻炼自己的儿子,又不想他受到真正的伤害,最后可能糊里糊涂酿成‘错误’的存在吗?” “我怎么知道,你如果真的是我,就该知道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克莱恩诧异地看着对方,闷声哼了一下。 “可惜。”“诡秘”叹了口气,“我只养过女儿” “!” 第62章 复杂的情感 身上缠着绷带,只能依靠拐杖站立的伦纳德呆立在水仙街的街口,碧绿的眼眸空洞无神。 “老头,你说最后,最后在我昏迷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因斯·赞格威尔会进入公司?” “晋升才是正常非凡者会追求的东西,如果不是有着难以逾越的困难,大部分人都会向往着强大和不朽,因斯·赞格威尔不也是因为这个才逃离黑夜教会的吗?”苍老的声音在伦纳德的耳畔萦绕,舒缓的语调引导着他的思绪逐渐起伏。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会这么巧”伦纳德握着拐杖的左手扭曲着用力,指尖逐渐泛白,指甲在掌心炸出了点点鲜红。 冷冽的风在他身上的正装上留下了一道道”沟壑“,这一次,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过了许久,这个来路不明的老怪物才叹息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还记得因斯·赞格威尔从黑夜教会叛逃时带走的0-08吗?” “那是一件特殊的0级封印物,它是一位古代从神的遗骸,有着可以编排人生走向的能力,特点就是用各种巧合让现实走向悲剧,是一件造成了天使陨落的强力封印物。” 天使陨落原本被悲伤和愤怒支配大脑的伦纳德突然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的情绪没有任何意义。 沉默了许久,他出示了自己的督察证件,谢绝了一位警员的“好意”,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旁边的一张长椅上,拐杖随意搭在了漆黑的瓦斯路灯旁。 “老头,如果靠着你所说的方法,我有多大的可能可以晋升到高序列,可以成为强者?” “呵,高序列,强者。”帕列斯突然升高的声音在伦纳德的脑海内隆隆作响,“这需要看你对强者的定义,什么是所谓的强者。” “在第四纪,大部分非凡者都知道‘扮演法’的存在,但是也没有多少人可以达到半神,或者是因为魔药的缺失,或者是因为仪式的失败,但更多的人是因为没有对应的天赋,没有伟大存在的眷顾。” “你们现在眼中的强者,在第四纪充其量只算是神灵博弈的高级炮灰,是随时可以补充的消耗品。” “不成为天使,你很难在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话语权。” 平时坐姿一直散漫,习惯性会反驳帕列斯话语的伦纳德此时表情认真,右手覆盖在脸上,背后的表情难以窥探。 “如果我要向因斯·赞格威尔复仇,我需要到序列几?” “你确定你要复仇?”帕列斯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语气中的询问意味几近实质。 伦纳德点了点头,嘴唇微抿道: “确定。” 默然了两秒,帕列斯的声音有些低沉: “至少序列四,你可以试试,现在进行扮演,大概三年说不定就可以晋升。” 仍如雕像般的伦纳德没有回应,风一阵阵吹过他的发梢,从天空暗淡,吹到橘红漫天。 如果此时有一位存在可以看透伦纳德的星灵体,那祂一定会发现有一团点缀着金色花纹的合抱蠕虫正在他的心脏处无规律的转动,向外散发这一层层无色的波光。 浮沉在灵性海洋中的帕列斯暂时封锁了自己和伦纳德之间的联系,‘解密学者’的权柄象征的符号飞速变换,对应着各种情况的排列不断重组,试图还原着今天上午伦纳德昏迷后发生的一切。 “隐秘”的要素和那位神秘存在刚刚降临时出现的一秒观测空缺都成了“解密”的壁障,甚至超越了真实造物主污秽气息对帕列斯造成的干扰。 “能做到这一切的存在只有对‘隐秘’的掌控到达了最顶层的那几位。” “‘黑夜’和‘诡秘’?” “唉。”帕列斯低叹了一声,苍老的声音显得更加羸弱,“我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今天是看歌剧演出,你或许可以听从克莱恩的建议,穿一些比较鲜艳的衣服。”班森坐在梅丽莎的侧面,含笑看着不断检查着两张《伯爵归来》门票的妹妹,身体姿态自然放松,就像年轻了好几岁。 单人沙发上的梅丽莎没有直接反驳哥哥的建议,而是小心的折好了手中的三张彩印门票,放进了自己的衣兜内,然后才抬起了小脸,十分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台上的歌剧演员已经穿的够艳丽了,按照现在审美最流行的平衡来考虑,我现在的穿着才是最适合今晚的打扮。” 流行的审美听到这话的班森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似乎是认识到了自己曾忽略的一些变化,哑然失笑道: “确实,在审美方面我总是像个卷毛狒狒,这点我或许应该向克莱恩学习,他之前聊天的时候告诉我他偶尔还会看一看《女士审美》,说是这样可以更好地和客户接触。” “克莱恩真的这么说?”脸庞比前几个月变得相对圆润的梅丽莎小嘴张成o型,毫不掩饰的表露出了自己的惊讶。 坐在对面的班森看着自家妹妹小女生般的举动,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从母亲去世后就很少在梅丽莎脸上见过这种表情了,这些年他总是竭尽全力想让弟弟妹妹们不用操心生活的苦难,却还是发现他们早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成长,以失去快乐为代价变得成熟,失去了青年人该有的灵动。 突然班森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刚准备找个借口去平复一下心情,就听见了门口门铃作响的清脆。 “我去开门!”看出哥哥有些情绪外露的梅丽莎不等同意就揽过这个活,小跑着凑向了门厅,“估计是克莱恩,今天贝拉整理他的房间的时候,发现他忘带钥匙了,一定是他。” 这个脸上有光的姑娘一边向长兄解释着,一边动作轻巧的打开了房门。 吱呀。 和克莱恩同色的褐眸中倒映出了一个高大挺拔,有着凌乱美感,却浑身伤痕,给人一种病态美的阴沉青年。 “请问,您是?”梅丽莎看着眼前这位墨发碧眸的年轻男子,一时间有些迷茫。 拄着拐杖的伦纳德用空闲的右手别扭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黑色正装的褶皱,嗓音有些哽咽: “我是你哥哥克莱恩的同事。” 梅丽莎的心头忽然一沉,看着眼前这位长相很是不错,但是脸色却异常苍白,身体上甚至打了石膏的男子,不禁联想起了自己回家时看到的,佐特兰街方向传来的剧烈声响。 这位独立且坚强的姑娘嘴唇颤抖,向前踉跄两步,发现青年身后并没有别的身影,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道: “克莱恩呢?” 一直想象着这一场景,想象着自己要向克莱恩的家人通告死讯的伦纳德突然忘记了自己的准备,甚至丧失了大部分组织话语的功能,断断续续地说道: “今天,有一伙恐怖分子袭击了廷根,你的哥哥,克莱恩他在抵抗恐怖分子的战斗中不幸牺牲了,他用自己的生命扞卫了廷根的安全,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啪嗒! 伦纳德左臂下的拐杖倒地,以不符合伤员的速度扶住了险些站立不稳摔倒的梅丽莎。 “没事” 伦纳德关切的话语突然哽在了喉头,他看见梅丽莎脸颊上落下的泪滴,再一次被悲伤笼罩。 贝克兰德圣塞缪尔教堂的地下,戴莉·西蒙妮整理着自己新分到的办公室,将一沓沓已经磨出了毛边的信封小心的压在了桌头的相框后,整齐的没有一点参差。 这些信件有的是印有黑色纹路的值夜者内部信封包装,有的是普通的米白色信封,但无一例外,这些信封寄件人的位置上都签着一个干净的邓恩·史密斯字样。 戴莉注视着那个镜框内的黑白照片,配合着记忆,一点点的补上了那个被定格场景的颜色,回想起了自己在被调离廷根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自己当时装作不胜酒力,把邓恩骗了出来,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表露自己的心意。 她那时已经退掉了在廷根租住的房子,所以只是暂住在酒店,不会遇到撞见邻居的尴尬。 她记得他们走过了市政公园,走过了自己被邓恩他们拯救的墓园,可最后还是走到了佐特兰街,走到了公司门口。 不过最终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拥抱了一下,然后各奔东西。 说实话,她当时害怕了,害怕邓恩在床上质问自己的过去,想起自己的放荡。 当然,她知道邓恩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她无法原谅自己,所以还是借着邓恩退缩的时候顺势而下,将自己藏在了自卑带来的阴影中,不辞而别。 “不要在凋零的时候回忆盛放的绚烂,人生应勇于折下美丽,而不是对着枯槁暗自悔恨。”戴莉默念着这首从罗塞尔诗集中听到的名句,目光逐渐涣散。 嗒嗒嗒! “戴莉!”索伦斯执事,一位也对戴莉有些意思的“红手套”压着奔跑的冲动,冲进了办公室,手中还捏着一张电报。 “怎么了,索伦斯队长,今天并不是一个吃饭的好日子。”被人打扰的戴莉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但画着淡蓝色眼影的脸上满是冷漠,将拒绝两字写在了表面。 匆忙而来的索伦斯顾不上戴莉的误解,脸上闪过了一丝悲痛,嘴角抽搐了几下,默默的走到了她的桌边,将手中的电报反扣在了桌上,然后轻声退了出去。 索伦斯?戴莉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动作,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测。 这位经验丰富,看淡生死的“通灵者”缓缓地掀起了电报的一角,黑色的打印体逐渐占据了她的视线。 随着一层薄雾模糊了她的眼睛,那张仅有寥寥几行字的电报单被颤抖的指尖捏皱,白纸上的字体产生了扭曲。 “廷根市值夜者小队队长,邓恩·史密斯,队员克莱恩·莫雷蒂,地下看守者” “以上三位女神的忠实信徒,在昨日惨遭因斯·赞格维尔毒手,回归了深黯天国。” “混蛋”戴莉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脸庞,闷声的抽泣和痛苦的呜咽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内。 在墙壁另一侧,依靠着墙壁的索伦斯一阵叹息,默默离开了这里。 “所以,那天杀死了雪伦夫人的是你的女儿?” “一个,额,一个半巨人?”克莱恩一脸不可置信,似乎是难以理解这奇特的父女组合。 说实话,他见过“诡秘”在日记中呈现的那个五官柔和,面容英俊的样子,也在一些神话书籍上见过所谓的巨人素描图,实在无法理解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美女与野兽? “诡秘”虽然是男的,但是祂那张极富精灵特色,颜值超高的脸在对比下反而更像美女,而祂的女儿则对应了野兽的位置。 看着克莱恩一脸便秘的样子,“诡秘”没有因为养女的身份不被理解而恼怒,仅是嗓音平和的讲述起了与之相对的过去。 “安格尔伯达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巨人,或者说,她出生没有对应的非凡特性,所以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巨人,不算是天生的超凡生物。” “我那时正好在海上进行一些实验,捡到了因为风暴而流落荒岛的她。” “说实话,当时的我人性淡漠,急需要扮演一些角色,去用自己的经历和记忆来稳定人性,保持状态,这也是我收养她的动机。” “保持状态?”克莱恩捕捉到了一个自己在意的词汇。 话语被打断的“诡秘”思考了一下,语调平稳的解释道: “一个神明的实力取决于魔药的消化程度,但是更重要的是祂的精神状态,如果人性和神性有一方占了上风,祂的状态都会不可阻止的向失控的深渊滑落。” “所以神明也要扮演?”这个全新的情报引起了克莱恩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思考,不自觉地把真神和普通非凡者进行了对比,寻找类似。 而端坐在他对面的“诡秘”似乎很乐意看到克莱恩这样的行为,嘴角第一次自然翘起,显得有些愉悦。 “没错,毕竟魔药的体系决定了这一切,哪怕是真神也无法超脱。” “你要永远记住,没有什么是的,疯狂和混乱才是这个世界的底色,这个真理将伴随你很久。” “就像你那位队长说的一样,我们不过是疯狂世界下的可怜虫,这点上,大家都一样的。” “都一样的,克莱恩。” 第63章 死而复生 “我们都一样的。” “孩子们从黑暗中蹒跚爬出,在繁星的祝福下成长,当他领略了世间一切后,最终也将归于黑暗,回归女神的怀抱。” “今天又有两位虔诚的卫士勇敢地迈向了终结,他们是为我们而死,为女神在凡间的羔羊而死,这是灵魂的超脱,是对守护真谛的诠释。” 圣塞琳娜大教堂主教低沉的诵念着《安宁篇》的结束语,长袍上的银色繁星和胸口的深红月冕在黄昏的余晖中闪闪发光,散发着灵性的光晕,无声安抚着周围受伤的灵魂。 在这肃穆的氛围中,梅丽莎和班森站在黑荆棘安保公司的队员旁,被伊丽莎白等朋友簇拥着,眼圈通红,面容憔悴,似乎下一秒就会晕倒。 这个刚刚失去了一位兄长的小女孩双手交握,紧紧地抵在胸口,轻声跟随着主教的节奏,为克莱恩献上了最后的祝福。 “愿你走在祂的国,在女神的注视下走向幸福的安眠。” “赞美女神。” 那位主持仪式的主教沉默了几秒,有神的眼睛盯着墓碑上克莱恩书卷气很浓的黑白照片,叹了口气,转身对随行的几位亲属说道: “现在请让这位年轻人归于安息。” 先前一直眼神涣散,不哭不闹的梅丽莎第一次有了反应,苍白的手臂向前抬起,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搀扶着她的伊丽莎白见状急忙握住了好友冰冷的手掌,附在耳边轻声劝慰了起来。 她们看着克莱恩的棺木被班森、弗莱、布莱特,以及一位警局派来的督察抬起,缓缓地送进了墓坑之中。 伴随着沙沙的埋土声,在梅丽莎眼中,自己二哥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也消失不见了。 伦纳德因为身体受伤,只能依靠拐杖进行活动,所以被排除了下葬队伍,正和轮椅上的科恩黎一同待在边缘。 他侧身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克莱恩那个坚强的妹妹,视线突然模糊,别过了头。 等到墓坑几近成型,梅丽莎挣脱了伊丽莎白的搀扶,默默的蹲下了身,把自己从哥哥身上找到的古旧铜哨也一并埋在了土中。 做完这一切,她向自己的长兄点了点头,然后后撤几步,一块厚重的石板伴随着闷声,严丝合缝的覆盖在了墓穴之上。 在哀伤的气氛中,没人愿意再打扰这两位可怜的兄妹,陆陆续续告辞,离开了墓园。 等到天色渐暗,太阳即将完全落下,状态极差,像是好几天没睡的班森突然开口: “我去找一辆雇佣马车,天变冷了” 说着,他把自己的黑色外套披在了妹妹的肩上,自己则快步远离了墓碑,一颤一颤的。 目送着长兄的离开,梅丽莎不自觉地拉紧了身上的外套,脸颊上的泪水逐渐打湿了新鲜的泥土。 她蹲在墓碑前,泪不住地流着,视线中再难以看清兄长遗照上的面容,更难以看清仿佛在轻抚着她的头顶的灰白雾气。 在即将到来的暮色之中,稀薄的雾气环抱着悲伤的少女,艰难地为她挡去风寒。 但除此之外,再无余力。 深夜的云层挡住了红月光辉的弥漫,随着阿兹克·艾格斯的离去,克莱恩的墓坑上又一次笼罩起了稀薄的灰雾。 这雾气中似乎包容着无尽的光华,夹杂着深渊的星空,它们从灵界而来,不断向下渗入,穿透了厚重石板的阻挠,攀上了漆黑棺木中那个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没有一丝腐烂痕迹的尸体。 砰! 突然,在墓穴上端的石板上,一阵虚幻的波纹不断扩散,构成了一道临时的“门”。 一直略显苍白的手带着潮湿的泥粒,从那“门”中伸了出来。 这个眼神迷离的“死者”动作十分果断,利落地从棺材中摸索起身,爬出了深坑中的墓穴。 他感受着大脑中伴随着星灵体重新回归而多出的记忆,忍不住扶上了胀痛的太阳穴,单手将自己墓里被梅丽莎埋葬的阿兹克铜哨捞了出来。 “呵,我这也算是参加过自己的葬礼了。”克莱恩放下了抵在额头上的左手,看着自己的墓志铭,自嘲的笑了一句。 这几天因为克莱恩的灵体一直被保留在灰雾之上,他唯二能做的事就是找“诡秘”聊天,试图骗出一些信息,然后就是接着灰雾的力量,观看兄长和妹妹的生活。 在这漫长的几天里,他几乎是以幽灵视角陪着自己的兄长和妹妹一同熬过了悲伤,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他们失眠,痛苦,看着为了不让亲人担心而把哭声埋进了被子里。 克莱恩最后扫了一眼由班森选定的墓志铭,看着上面“最好的弟弟”嗤笑了一声,然后便毫不留情地离开了自己的墓碑前。 他借着自己在灰雾上看到的影像,仅凭着记忆找到了被安葬在墓园另一侧的队长。 在偶尔穿过云层的绯红月光照耀下,邓恩·史密斯透过黑白照片的温和,以及藏在眼眸中的深邃灰色隐约可见。 他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眼中藏着岁月的痕迹,发际线也没有一点变化,似乎也不会再有变化了。 克莱恩的视线依次扫过墓碑上邓恩的名讳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最后停在了墓志铭上。 “真正的守护者。” “最值得信赖的同伴。” “永远的队长。” 明明已经跟随着“参加”了一次葬礼的克莱恩突然又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水雾迷离的褐眸中,那张黑白张片上的队长似乎又像它的主人死亡的那天下午,俏皮地眨了下,醇厚的嗓音似乎仍回荡在克莱恩耳畔。 “我们拯救了廷根。” 忽地,他的灵感被触动,紧忙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眼睛,快步移到了墓碑的后面。 纸条?克莱恩在邓恩的墓碑后发现有一张纸条正贴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上面画着一个涂鸦版的心脏,蜡笔的痕迹还粘在纸张上,犹如小孩子拙劣的恶作剧。 这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作为参与了对抗梅高欧丝肚子中邪神子嗣的值夜者成员,克莱恩当然知道这隐喻着什么,这根本不是恶作剧,而是恶劣的嘲讽,是侮辱! 那张纸条被他无情的扯下,紧握在手心里,攥得几乎看不出原样。 “因斯·赞格威尔?” 克莱恩咬着牙,几乎没有翁动的嘴唇无声默念着仇人的姓名。 根据他的了解,这位躲在幕后谋划了一切的值夜者叛徒是一位擅长操纵灵体的“死灵导师”,也只有他能在克莱恩旁观着大部分现实场景的情况下把这张侮辱性的纸条悄无声息地粘在队长墓碑背后。 可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只是为了嘲讽一个素不相识的值夜者,借此来发泄自己对黑夜女神教会的不满吗? “这或许不是他贴的?”克莱恩把手搭上了邓恩的墓碑,感受着石料的冰冷,逐渐恢复冷静的思绪回想起了自己在灰雾上和“诡秘”的初见。 祂说自己是早在第二纪就穿越的周明瑞,在古神四起的年代夺得了神明的宝座,但这一切也随着那位造物主的陨落,因为状态的下降而陷入了泥沼。 直到第四纪末,祂在自身盟友的帮助下陷入了沉睡,分离了自身的人性,从而有了自己,借着人性化身在凡间的种种经历,借着人性在旅途中产生的种种情感,稳定状态,企图找回巅峰时期的力量,集齐时空权柄,达到回家的目的。 这听起来很合理,也符合黑夜女神为什么在向克莱恩投来注视后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还放任他晋升的原因。 但是,这其中有一点违和。 自己命运的不协调,真的是因为0-08的剧本吗? 就像自己在向“诡秘”闲聊时问出的,命运只能依附一人,那现在自己的命运到底是克莱恩的,还是周明瑞的? “唉”克莱恩撕碎了手中的纸条,双手离开了邓恩的墓碑,“队长,现在想想,我觉得前往女神神国也不错,至少不用被这样的烦心事打扰,不用参与进神灵的博弈,以前都是你顶着这些压力的” 他半叹半笑的摇了摇头,像是在拍队长的肩膀一样,拍了拍冰冷的墓碑,离开了这个埋葬了过去的地方。 “队长,再见。” 轻声的叹息在阴冷与寒意中回荡,像初春的一抹温暖,稍稍驱散了墓园的压抑。 克莱恩的身影落寞而决绝,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归宿的旅人,正准备走向更远的未知。 这是他对过去的告别,告别已经不可能再复生的回忆。 对,大部分人是无法复生的。 抱着这个念头的克莱恩已经走出了拉斐尔墓园,自然也看不到被他撕碎的纸条完全消失后,一只苍白的手推开了石板,穿透了染着湿气的泥土,从中伸了出来。 十分钟前。 “诡秘”看着已经从灰雾之上离开的克莱恩,将自身掩盖在浓郁雾气中的一个半透明的茧拖到了青铜长桌旁。 不断输送着灵性,加固着茧中灵体的灵体之线有生命般的舒卷开来,一个发际线较高,鼻梁挺拔的灵体从中脱出,静静的浮在空中,仿佛正沉醉在安眠之中。 端坐在首座的高背椅上的“诡秘”盯着邓恩灵体中被自己重塑的心脏,看着那已经被烙上“黑暗”色彩,不断散发着梦境般多变情绪的心脏,眉头不禁皱起。 希望阿曼尼西斯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想要撬祂的墙角,如果不是计划的必要,我死都不会去找祂的不痛快 “可惜,如果我最开始把全部的计划都告诉祂就好了,那远比现在简单得多。”“诡秘”的右手微抬,灵性延伸至了一处排布混乱的深红星座之中,熟练的点开了其中一颗。 “他是新的眷者,在廷根的拉斐尔墓园内即将苏醒,由你来引领他。” 平静温和的声音通过膨胀的深红星辰被传输,邓恩·史密斯沉睡的灵体也被周围的稀薄雾气包裹,在光芒的助力下飞速下沉,从灰雾之上回归到了现实的躯体之中。 这位身上穿着崭新正装的值夜者小队队长略显茫然地从墓中坐起,就像每次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时一样,呆滞了好久才找回了思路。 “我,不是死了吗?”邓恩怔怔着说出了自己记忆中的现实,然后从墓中爬出,十分迷茫的转身,深邃的眼眸在看清墓碑上自己的照片时彻底凝固。 按照值夜者的守则,在墓园巡逻时如果发现僵尸复苏,应第一时间为了保证民众的安全将其消灭,火化处理! “所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自己去火葬场订一个位置”平日里一直被罗珊吐槽死板,逐渐变得过于严肃的邓恩此时自嘲地开起了玩笑,然后便迅速检查起了自己的身体,寻找可能被邪恶力量污染的痕迹。 他不顾鲁恩北方的寒冷,扒开了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的胸膛上仅有几道浅浅的伤口还在蠕动恢复,但心脏上方被自己掏出的大洞却已愈合如初,可以感受到下方传来的阵阵有力。 我这是 “复活了。” 随着一道突兀男声的插入,正凝视着自己胸膛的邓恩飞快转身,双臂顺势展开,“梦魇”拉人如梦的能力无声释放。 哗啦。 刚刚蔓延的安宁与黑暗应声碎裂,还未成型的梦境第一时间就被无情破坏。 一位身着华丽正装的男子噙着笑容,身边一只只幽蓝色的蝴蝶环绕,戏谑的看着邓恩刚才无意中释放的“黑暗”。 “不错,看来经过高序列特性的浸染后,即使是低序列也会有一定权柄的特征。” 在这磁性的嗓音驱使下,那一只只虚幻的蝴蝶忽然加速,缠绕住了反应不过来的邓恩,将他束缚在了原地。 “阁下,请问您是谁?”丰富的经验让邓恩未作挣扎,而是冷静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是您复活了我吗?” 本来在恩马特港调查恶魔家族动向,却被主无缘无故强加工作的埃德蒙·伊阿宋不冷不淡的微微摇头道: “并不是我复活了你,你是被我主选中的眷者,而我,作为我主座下的天使,我将在一段时间内担任你的领路人。” “你可以称呼我为,埃德蒙·伊阿宋。” 第64章 放不下的过去 “所以,是那位存在在我死亡后重塑了我的心脏,顺便处理了邪神的污染?”邓恩深邃的灰眸低垂,睫毛这在前面影影绰绰,让人难以看到背后的情绪。 在埃德蒙的提议下,他们两人已经离开了不适合谈话的墓园,移步到了廷根市风评相对不错的餐厅内。 欣赏着桌边蜡烛点点火苗打在红酒瓶上映出的朦胧光晕,埃德蒙矜持的咽下了自己口中的水果,用餐巾擦过嘴角后才回答了邓恩的问题。 “你不应该直接尊称”诡秘之神“,称呼这位给予了你第二次生命的伟大神明为主吗?” “我是女神的卫士,我在加入值夜者的第一天就曾发誓过,要永远保持对女神信仰的虔诚。”邓恩的脸上满是严肃,勇敢的直视着眼前的这位信仰不同的天使,“这不仅是我一人的约定,也是我对同伴的约定。” 当。 脸上没有情绪外露的埃德蒙举起已经醒了一会的红酒,不太遵守规矩的一饮而尽,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嘴角一直上扬,噙着微笑。 这个动作让刚才当着一位神明座下天使发出了“亵渎”言论的邓恩有些发慌。 尽管他对女神的信仰给予了他莫大的勇气,尽管在精神世界里,他逝去的战友都站在他的身后。 但对于已经死亡过一次的邓恩,他并不会因此而真的摆脱对死亡的恐惧,他很清楚一位天使意味着什么,也更清楚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如果失去,自己将会第二次与她擦肩而过。 “不用很害怕,我主的不少眷者在最开始都并不对我主保持信仰。”似乎是已经满足了自己对人性中口舌之欲的需求,埃德蒙的心情不错,愉悦的玩起了刻有花纹的精致餐刀,“我主一直都是以自身的慈爱和伟力来折服信徒,这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 “在未来的某一天,不论是为了什么,你总会发自内心的向我主膜拜,认识到祂的伟大。” “比如,你会发现,如果你想要对这个暗中引导了廷根市惨案的凶手复仇,那诵念我主的名将是你最好的手段。” 制造了阴谋的凶手一直在餐桌的另一旁沉默不语,强忍着饥饿也没有动桌上一点东西的邓恩突然被勾起了心中最在意的地方。 “是那个叛逃的大主教,因斯·赞格威尔?” “对,还有他手上的0-08。”埃德蒙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然后一直空闲的左手反转,一片深紫色的朦胧从掌心涌起,“他已经获得了赛琳娜的骨灰,应该已经晋升序列四了。” 那股深紫色的朦胧逐渐被填充,伴随着埃德蒙·伊阿宋低沉的话语,逐渐凝固成了一本微缩的白银书。 在无形微风的托举下,那本微缩的白银小书缓缓地滑向了邓恩面前。 这是什么?看着眼前突然变出的古怪书籍,邓恩询问地看了一眼对面那位从见面开始就有些玩世不恭的天使,想要知道这其中到底记载了什么内容。 埃德蒙不为所动,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邓恩,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铺有华贵桌布的餐桌。 “一位天使不会利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祂没必要把我复活然后再杀死。”邓恩无端地想到了之前克莱恩和伦纳德批判过的一本烂俗小说,冷静的翻开了那本由纯银制成的微缩书籍。 “守夜人,魔药主材料” “对应仪式:在一件自身序列对应的高序列遗骸的庇佑下,尝试容纳一片绝对的黑暗” 一时间,被封锁的餐厅包厢中只剩下了邓恩翻动金属书页的声音,就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这是‘不眠者’途径序列四的魔药配方和相应的仪式?”邓恩合起了那本金属铸就的书籍,轻轻的推回了埃德蒙的方向。 这位天使没有反驳,虽然双手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但一簇黑色的虚幻火焰突然在银白书籍上腾起,膨胀燃烧,连带着整本书籍一起回归了虚无,没有在柔顺桌布上留下一点痕迹。 “没错,‘守夜人’的真实配方,如果你要对一位半神复仇,那你至少也要成为半神,序列五和圣者之间的差距天差地别,很少有序列五能够杀死半神,哪怕是动用了强力的封印物也是如此。” “这是那位”诡秘之神“,嗯,那位存在的恩赐?”邓恩目光涣散的看着刚才银白书籍消失的地方,嗓音有些飘渺。 “你如果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你也可以称呼我主为‘愚者’先生,这或许可以更好接受。” 说实话,埃德蒙不理解主为什么在最近一次面见自己和罗曼的时候,提出可以在传教时更改自己的称呼,选择“占卜家”的序列零“愚者”作为自己的代称。 或许是为了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重归神位? 这也是那位“隐秘之母”和伟大造物主所期待的埃德蒙随即转换语调,嗓音中透出了一丝懒散。 “这并非恩赐,只不过是向你展示了一种复仇的可能,不过如果你真的可以晋升成为‘安魂师’和‘灵巫’,我也可以无偿地提供给你这个配方。” 晋升被戳到内心深处的邓恩突然回忆起了自己在对抗梅高欧丝前,自己和克莱恩的对话。 “我或许已经无法正常的晋升了。”几经思索,邓恩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穿着华丽正装的埃德蒙没有去询问原因,仅是眼眸变得幽深,深蓝色的眼球染上了一抹紫色重彩,变得冰冷无情。 在“窥密之眼”的加持下,埃德蒙如精密的仪器一般,配合着在脑海中不断重组的光之微粒,迅速解析,推算出了邓恩的顾虑。 “你为什么要吞服这么多份‘不眠者’和‘午夜诗人’的特性,黑夜教会的高层应该不会放任你吞服这么多特性,这对他们来说是种浪费。” 被一眼看出秘密的邓恩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舒出,语气有些沉重。 “这些都是我队友的遗留,是他们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影子,教会的高层默许了我的做法。” “你想用非凡特性中的精神遗留来怀念已经逝去的死者?”默然了几秒后的埃德蒙语调有些平淡,磁性的嗓音中潜藏着岁月的厚重。 “说实话,你这种做法没有被黑夜教会判作异端都算是时代的进步,这种做法更类似于死神教会的教义。” “《夜之启示录》第七章,第三节,任何追忆的补救都是徒劳,仍行走于世的生者,已经结束旅途的死者,我们怀念他们,就如爱自己,安宁才是一切的归宿。” “要虔诚,他们的离去不过是温柔地走进了来时的良夜,让我们平和的祝愿他们的一切痕迹都与黑暗同样安宁。” “你这种为了挽留他们精神残留而吞噬魔药的行为不正好违背了这段圣典中的话吗?” 本来被埃德蒙洞悉内心想法而有些紧张的邓恩一下子变得麻木。 刚才埃德蒙·伊阿宋诵念的那段经词,是女神教会在第四纪末期,由当时的一位大主教提出的理论,是针对亡魂复苏,希望借此推动火葬和安魂仪式才写上圣典的内容,在安魂已经普及的现在,这属于较为冷门的部分。 这真的是一位未知神明的天使?为什么祂这么了解圣典上的内容,为什么这语气和圣堂的大主教如此相像邓恩怔在了原地,反映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如果根据‘扮演法’进行消化,他们的精神烙印会被磨灭,是吗?” 看着邓恩皱起的眉头,埃德蒙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当然,你那些同伴的精神残留本质也是一种污染,你应该不想精神分裂?”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邓恩没有回应,痛苦的闭住了眼睛,双手覆盖在脸庞上,遮挡住了情绪的外露。 这位经验丰富,无比成熟的值夜者队长内心中也有属于自己的柔软,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不成熟,他无法真正抛弃自己曾并肩战斗的战友,哪怕在发现了可以快速跟上戴莉的方法时,他也仅是兴奋了一下,就再一次陷入了徘徊和犹豫。 如果自己真的顺利消化完了魔药,真的顺利晋升,那自己之前脑海中还“生活”着的同伴将何去何从,自己是否也要离开一直守护,生活着的廷根。 他做不到再自私一点。 似乎是看透了他的纠结,埃德蒙没有逼迫,仅是收拾了一下餐具,站直起身,示意邓恩跟上离开。 “你其实不用这么快做出判断,我会为你准备一份足够真实的假身份,会为你提供用于隐藏自身的道具,你可以先借着这个机会安定下来,去追查参与了廷根事件的兰尔乌斯和因斯·赞格威尔,去完成复仇的第一步。” “我想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发现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做出合理的决定。” “眷者的身份是祝福也是诅咒,但如果你自己不想晋升,那也没人可以逼迫你,最多不过是收回你这条被恩赐的性命罢了。” “相信我,活着的远比死去的要珍贵。” 略显苍白的手掌握紧又放开,邓恩无声叹了口气,跟上了埃德蒙的步伐。 “殿下,我们现在要去哪?” “贝克兰德。” “贝克兰德” 已经走到了墓园旁的街道,在蒸汽机车展台前审视着地图的克莱恩嘴唇微动,轻轻念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他在离开灰雾前就已经占卜好了因斯·赞格威尔和兰尔乌斯的所在,也占卜到了可以提供变强际遇的地方。 “万都之都”贝克兰德,这个世界上最能够被称为钢铁丛林的地方,文明的象征。 “可是究竟要怎么接触藏在暗中的兰尔乌斯,以及更加危险的因斯·赞格威尔?”他摸着空空荡荡的口袋,叹了口气,将视线从地图与售票口上移开,默默转身走出了火车站。 因为刚从坟墓中爬出,所以身上身无分文的克莱恩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取出自己存在不记名账户中的存款。 他之所以不向“诡秘”,那个也自称是周明瑞的存在寻求帮助,不仅是怕对方误导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设下陷阱。 毕竟从自己确实可以影响灰雾来看,自己可能是祂所说的人性的分身,也可能是与祂身份相同的“穿越者”,一个在祂沉睡时无意获得了可以威胁到祂地位的不确定因素。 “现在看来应该像是前者,我明明已经向女神祈祷过了几次,但是好像并没有获得回应”克莱恩独自穿过了因为位于城郊,所以相对宽敞的街道。 这里鲜有行人和马车,更别提正值深夜。 四周幽静的黑暗和阴冷的寒风,几度都让克莱恩误以为自己已经错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自己,与他人隔绝的冰冷世界。 他逆着道路两旁的昏暗路灯,从荒无人烟的火车站一路走到了零星亮着几盏灯的佐特兰街,走到了万籁俱寂的水仙花街。 克莱恩的手悬在了一栋房屋的门锁上上,他熟稔的将手伸进了口袋,却发现自己忘带钥匙,险些就扣响木门。 “我在干嘛啊”克莱恩看着门上熟悉的铭牌,苦笑道,“我现在敲门肯定会吓到班森和梅丽莎的”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梅丽莎惊慌失措,但还是紧紧的抱住自己,班森则在一旁张着嘴说服自己的场面。 迟疑了几下,克莱恩终究是放心不下,他没法忘记自己在灰雾上看到的,哥哥妹妹在夜里暗自流泪,辗转反侧,犹如无魂死尸般的憔悴。 借着“小丑”的能力,他几下攀上了房屋的外檐,贴在了位于二楼的窗户外。 克莱恩沉默着倾听着屋内的寂静,通过灵视,看清了两个灵体色彩失常,状态几近走到生病边缘的身影。 他的眉头紧皱又舒展,下颚埋在衣领里,最终还是将滑倒嘴边的尊名咽回了肚子里,撒手落在了屋前的草坪上。 身形单薄的“小丑”一瘸一拐的逃离了背后这栋被悲伤笼罩的房屋。 他不敢回头,不敢再去探究那抹浓烈的色彩究竟有多沉重,只能一遍遍的将愧疚堵在喉头,一遍遍忏悔。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第65章 结束与开始(二五仔们) 鲁恩,贝克兰德,圣风大教堂。 这里是风暴教会曾经的总部,是第四纪四皇之战的桥头堡,如今虽然降级为了贝克兰德教区的大教堂,但是其地位依然超然于其他教堂,甚至隐隐与帕苏岛的风暴之渊可以相提并论 此时,阿尔杰·威尔逊站在由蔚蓝、银白、青绿、金黄等颜色构成的壁画点缀的宽广穹顶之下,被教堂中环绕的神圣威严所压迫,不自觉地低下脑袋,切实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先前因为齐林格斯事件受到牵连的“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也重新出现在了教会的正式场合之中,方正的脸庞上面若死水,难以窥见一丝情绪。 这位身披绣有海浪和狂风花纹华丽长袍的大主教下颚微抬,银色眼眸中的情绪压抑而沉重。 “诸位风暴的卫士,根据圣堂苦修士传回的消息,昔日里被我主用雷霆击溃的邪恶又一次蠢蠢欲动,以贝利亚家族为首的深渊杂种已经入侵了各个海岸城市,这是我们和值夜者一同确认的最新消息。” “你们其中有常驻扎于城市的代罚者,也有不顾自身名誉,甘愿为了信仰伪装成海盗的‘船长’,我希望你们能回到自身的岗位上,不被这次的失败所困,竭尽全力抵御恶魔的渗透,将这些邪恶的头颅碾碎,他们的生命就是你们向主自证虔诚的最好机会。” “诸位,这是你们进一步感受主的机会,是你们更接近主的伟大神座的机会” 这位大主教浑厚的嗓音在风的加持下回荡于空旷的教堂之中,恍若雷霆,隆隆作响,震得阿尔杰耳膜发痛,脑中抱怨的思绪愈加发散。 他先前已经从埃德蒙殿下那里获知了相关的信息,而且远比教会给出的这种暧昧不清的情报更加具体。 以贝利亚家族为首的恶魔们根本就不是为了谋求自身势力的渗透,而是在计划着更加恐怖的降临仪式,直指他们背后的那几位堕落天使! “进一步感受主的机会,呵,有资格进行类似仪式的,最弱的恶魔都是序列六,海上飘着的船长最强的也不过是刚晋升的‘风眷者’,这些机会说回来还是留给那些更受器重的代罚者。”阿尔杰虽然心中不满,但他仍十分“虔诚”的与其他参会者一同右击胸膛。 “赞美风暴!” “赞美风暴!”艾斯·斯内克双臂张开,拥抱似的高唱,低沉的歌声穿透灵魂,无愧于自身“神之歌者”的名号。 赞美风暴阿尔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感受着自身锁骨下隐约传来的冰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深蓝眼眸的视线投到脚下透彻碧蓝的石砖上,透过倒影看清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猛地一惊,紧忙收缩了自己逐渐发散的思绪。 “戴里克,小心点,就算是非凡者,几十米的城墙掉下去也活不了。”约书亚凭借着‘战士’的良好视力,隐约看见了那道徘徊在城墙边缘的“单薄”身影,将手中的兽皮灯笼举高了一些。 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戴里克青涩的脸庞,他紧忙收回视线,转身走向了这次负责引导自己巡逻的临时队长。 “约书亚队长,我听说附近并没有会飞的怪物,我们为什么还要在城墙上巡逻,一般的巡逻队不都是在白银城附近驻扎吗?” “谁知道呢,这是前前任首席定下的规矩,似乎那时候出现了一些疑似巨龙的怪物,我们就是因为没有在城墙上设置预警才遭受了一定损失。”带着赤红手套的约书亚握紧了手中的短剑,挨个清点起了飘在远处的一道道微光,直到确认所有队员都安全无恙后,他才侧过了身。 “其实在城墙上设置岗哨也不是没有用处,这里怪物较少,比较适合你们这些刚刚达到年龄的新人,而且也确实可以比下面的巡逻队看得更远,如果出现了意外也可以迅速支援。” 疑似巨龙的怪物被这条情报吸引的戴里克并没有认真听闻约书亚后面的话,而是斟酌了一下,不那么直接地问道: “约书亚队长,白银城附近之前还有巨龙存在?” “怎么可能,虽然我都从通识学校毕业这么多年了,但我都记得我们这里原来属于巨人王廷的辐射范围,怎么可能会有巨龙的存在。”约书亚简单思考了一下,直接否决了这个可能,“你们年龄小,可能不太清楚,我们白银城一般收集可以利用的‘精神分析师’特性需要向东边走好久,只有那里还残留着一些巨龙文明的痕迹,还有一些巨龙怪物的存在。” 因为曾经冒进行为带来的教训,白银城在很久之前就转变了探索的方式,从向一个方向长驱直入的孤军探索改成了,以白银城为中心,辐射性探索周边城邦的探索模式。 这虽然提升了探索小队的生还几率,但也造成了白银城难以找到除了“战士”途径以外的非凡特性和材料,毕竟身为原先巨人王庭治下白银之国演变而来的城市,他们几乎是处于巨人势力的正中心。 “其实也不用在意所谓的巨龙怪物,根据的我的了解,最近一次碰见那种情况也就是前前任首席设下命令的时候,现在巡逻城墙也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约书亚看着戴里克愈发沉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吓到了这个刚失去双亲没多久的少年,不禁宽慰起来。 戴里克看着这位脸上写满关切,正从城墙顶端的砖缝中不断拔起一把把如人类头发般杂草加入灯笼中的临时队长,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并没有害怕,我只是想起了前段时间听说的三头巨龙,我听说有人因为向这个未知的邪神祈祷而死了。” 三头巨龙正给逐渐黯淡的兽皮灯笼添加燃料的约书亚动作突然滞涩,表情古怪地抬起了头。 “你这个小家伙从哪知道的?” 看着眼前少年的脸颊逐渐涨红,未等戴里克回应,他不禁笑了笑,主动掠过了这个话题。 “你们一定是偷偷去黑市上了对,前两天阿贝尔就被抓了。” “那个是洛薇雅长老很久前发现的一个城邦中的未知存在,一个明明有着巨龙形像,却用精灵语编织尊名的古怪邪神。” “都多久的事了,怎么还有人把那个当真,就是因为这种行为我们才没能获得造物主的回应。” 已经在塔罗会上学到了一些东西的戴里克扫了几眼约书亚的神态,大概摸清了对方想要模糊事态的念头,不再追问,而是老老实实的重新投入到了巡逻之中。 但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刚才被提到的洛薇雅长老正潜藏在城墙另一端的阴影中,红润的嘴唇念念有词,晦涩的精灵语尊名准确地指向了它对应的存在。 她周围的空气突然停止流动,一颗巨大的龙形头颅从阴影中缓缓攀出,眼中的疯狂与清明参半。 通往贝克兰德的蒸汽机车上,一个挺拔的男子回到了自己的包厢内,将夹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取下,随意放在了桌板角落。 他怔怔地盯着包厢内悬挂的半身镜,看着自己有着浓厚书卷气,暗红色眼球,皮肤相对紧致的相貌,视线逐渐模糊。 在皮肤表面的蠕动下,暗红的瞳孔逐渐染上深灰,学者身上常见的书卷气缓缓褪去,转而浮现的是深邃的眼神,以及军人般的沉稳和干练。 邓恩·史密斯略带遗憾地摸了摸自己重新变得后退的发际线,向后几步,坐到了包厢内柔软的床铺上。 在那位谈吐优雅的埃德蒙殿下的帮助下,邓恩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一份足够真实的身份证明,并取得了一件虽然略有缺陷,但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记,可以完全更改面容的封印物。 那是一架看似普通的金框眼睛,可以完全更改佩戴者的面容,而它的副作用只是让人变得容易疲惫,想要睡眠,但这对于一位资深的“不眠者”来说几乎不是问题。 这件封印物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一旦眼镜脱离了使用者的脸庞,更改面容的伪装也会随之解除,难以持久。 邓恩隔着较厚的风衣,摸了摸被自己整齐叠好,放在正装口袋中的身份证明,没由来的想起了那位殿下在这方面熟稔的手段。 “这个身份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制好的”他暗自腹诽了一句,然后放松的躺上了柔软的床铺,提前适应起了自己的新身份。 路易·伊文思,一位来自间海郡的商人子弟,大学主攻刑侦学,因为和家中关系不和,所以选择独自前往贝克兰德,准备通过自己的爱好谋生。 这个身份上的伊文思家族根据那位殿下所说,是附庸于祂的一个非凡者家族,而所谓的路易·伊文思也并非完全捏造,而是借用了其中一位死于摩斯苦修会追杀的家族子弟,是根据一个有着数十年社会轨迹的真人改造出的身份。 这个身份唯一与邓恩有相似点的,只有对于刑侦学的精通,其他特点几乎完全相反,可以最大模糊贝克兰德可能遇见的熟人,防止身份被揭穿。 “不可擅自与教会的人接触。” “不可擅自介入贝克兰德中的非凡事件。”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殿下几次提醒我要注意贝克兰德的形势,极光会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吗?”这位前值夜者队长回忆着自己被告知的情报,沉重的眼皮逐渐下落,一眨一眨。 不过数秒,邓恩在蒸汽机车的包厢内进入了梦乡,再次回到了那个所有已逝同伴生活的小屋,惬意的晒起了太阳。 已经取出了自己寄存于银行不记名账户中的300镑存款,买好了通往贝克兰德的火车票的克莱恩仔细打量了一眼大概的到站时间。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身处于站台前的他压低帽檐,避开人群,挤进了车站的盥洗室里。 在狭小、肮脏的空间中,克莱恩逆走四步,艰难的登上了灰雾中的恢弘宫殿。 “决定了?”仍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诡秘”放下了手中廉价的书籍,轻轻一挥,让其回归了历史迷雾。 随着象征“占卜家”的图案在长桌末端的高背椅上成型,克莱恩微微颔首。 “我拒绝接受你座下天使的帮助,但是我希望在身份证明上获得一定帮助。” “拒绝?”“诡秘”似乎有些意外,手指敲起了斑驳的桌面,在富有节奏的敲击中,嗓音平和的说道:“你还是没有信任我?” 克莱恩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知道的,对于看过了许多类似影视作品的周明瑞,毫无保留的信任才是不合理的。” 宫殿中弥漫的灰雾依然平静,亦如那位端坐在正中的主人一样。 被浓郁雾气笼罩的“诡秘”没有反驳克莱恩的回答,而是身体放松,靠住了身后的石质椅背,嗓音显得有些慵懒。 “我不会强制你,但从半身的身份出发,我认为我必须要再强调一遍。” “你之前在罗塞尔日记中看到的查拉图,依然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而身为我半身的你一旦晋升到了中序列,也就是序列六,你身上灰雾的味道会不可控制地吸引类似于祂的,相同与相近途径的天使。” “如果没有天使的保护,你很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遭遇危险,再次体验死亡。” “我的状态不好,你不可能期望我时时刻刻都能分出注意力保护你。” “我会承担相应的风险,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被警告了风险的克莱恩毫不在意地点头答应,似乎是已经仔细思虑过了自身决定所带来的后果。 “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复仇,在我成功之前,我恳求你不要过多的介入我的人生。” 不要过多的介入我的人生表情被漆黑长袍笼罩与浓郁灰雾层层笼罩的“诡秘之神”打量着对面的自己,真实的想法难以窥探。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祂默然几秒后,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轻笑。 “很好。” “在你主持那个由你召集的聚会时,你仍然可以坐在主位上,同为周明瑞,你自然也是这里的主人。”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你将会有一套足够真实的身份证明。” 随着一个略显轻浮的响指,几张文件落在了克莱恩身前。 那上面的文字和印章清晰无比,一个飘逸的花体签名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希望你的复仇之路顺利,亲爱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先生。” 第66章 莫里亚蒂先生 “我们行走在青铜大道上,透支着未来的希望。” “钢的丛林拔地而起,飘散的蒸汽将流向何方。” “我们需要一个英雄。” “朋友,英雄是必须的。” 站在火车站台角落的学生嘴里叼着卡祖笛,在蒸汽机车的汽笛轰鸣中对抗工业的伟力。 略带悲伤色彩的诗句语调沉浮,在繁忙与嘈杂中难得地抓住了旅人的心,哄骗着他们乖乖的把金属硬币投进了学生身前的圆形毡帽中,当当作响。 “谢谢,谢谢先生。” 那位学生眼见一枚金镑跳进了自己的帽子里,脸上的笑容更甚,不急不缓的对着眼前的财主行了个礼,卡祖笛的欢快曲调又一次婉转飘出。 刚刚投放了一枚金币的绅士坦然地接受了道谢,他低压半高礼帽帽檐,十分浮夸的眨了眨眼。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抓紧了手中与体型不太相称的夸张皮箱,迅速远离了这个被灰暗蒸汽所笼罩的“国度”。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正处于后工业革命时代的贝克兰德无愧“万都之都”的称号,这里是世界的中心,是伟大变革带来的荣耀顶点,是天堂,是希望,是销金所,亦是地狱。 淡黄色的雾气中,刚才那位拎着一个夸张皮箱的先生招呼了一辆雇佣马车,趁着夜色还早,摇摇晃晃地从塔索克河上的渡桥上通过,达到了左岸的贝克兰德桥区。 他熟稔的从正装口袋中掏出了几张用于付车费的零散纸币,然后在车夫的帮助下,托着略沾泥泞的皮箱进入了这附近号称最安全的公寓旅馆。 “号称最安全的公寓旅馆”咀嚼着车夫对自己的推荐,这位头戴礼帽,身穿黑色双排扣大衣,面容略显老成,配有一幅框架眼镜的绅士稍稍打量了一眼公寓大厅的环境,失望地摇了摇头,“之前每次看贝克兰德的报纸,那帮记者们总会攻击贝克兰德桥区和东区的治安管理,习惯性的向西维拉斯场施压。” “他们甚至为了说服更多的支持者,专门做了各大报纸记者在采访码头区时被窃次数的统计,说自从警察部门成立后,这个数据从治安官时期的一年72次暴涨到了现在的214次。” “呵,先不说身上带了过多值钱物件的记者在码头区就像草原上的肥兔子,这些地方真正混乱的原因他们还不清楚吗?” “过低的薪水逼迫大部分工人长久处于破产边缘,工业化的扩张蚕食了四周的乡村,再加上最近的《谷物法案》” 想到这,这位有着明显岁月痕迹的绅士不禁勾起了嘴角,强压着自己内心的冷笑,面似平常的迎向了前台的公寓管理员。 “您好”艾格隆·科罗颂接过了眼前顾客递来的身份证明,在姓名处大致扫了一眼,不太冷淡地问道,“莫里亚蒂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是的,刚才那位外表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行为宛如一个戏剧演员般的绅士就是在“诡秘之神”帮助下获得了新身份,化名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克莱恩。 借助非凡力量进行过伪装的他不太习惯的活动了下自己的面部,脸上肌肉微动,斜瞟了眼管理员的胸牌,说话间夹杂了明显的间海郡口音。 “您好艾格隆先生,我想租一间独立的公寓,一件比较安静的公寓。” “你是一个人住吗?”这位业务熟悉的管理员打量了一下克莱恩,不禁望向了他的身后。 “没错,我是一个沉迷于学术的人,行李中有很多珍贵的材料,平常的工作也较为私密,我不太习惯和人合租。”克莱恩对对方的提问见怪不怪,顺手还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夸张皮箱。 他在离开廷根前不止购买了自己日后需要的用品,还专门潜行回家,取出了先前阿兹克先生朋友寄到自己家中的史学材料,整整两大沓。 见过很多种租客的艾格隆没有深究欲望,只是耸了耸肩,从前台后取出了一本陈旧的册子,嘟囔着提醒道: “因为我们几乎没有单人公寓,所以即使你是一个人租住,我们也会收取整额的房费,不接受市面上流行的分割式租房,也不允许转租。” “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这还剩几个相对安静的房间,都是靠河的。” 靠河?克莱恩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略带笑意的说道: “我听说塔索克河上经常会过大吨位的蒸汽货轮?” “消息很灵通。”正翻找公寓平面图的管理员毫不掩饰地肯定回应道,左手抚着有些发卷的页面,把册子递到了克莱恩眼前,“那些货轮只会在下午两点多启航,现在大部分的船还没有能力整天呜呜响,就算是别的地方有蒸汽货轮进港也差不多这个点,我想应该比较容易接受。” 克莱恩随意指了一个看起来不太显眼的公寓房间,微微颔首,赞许道: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价格了。” “可以,一个星期9苏勒,只接受半年以上的长租。”有着一头亚麻色短发的艾格隆没有废话,机械的报起了价格,“半年12镑,我想这是很合理的价格,你选的是比较大的那一种。” “这是不是有些贵了?” 虽然作为曾经周薪十镑的高薪人群,克莱恩其实并不觉得12镑很多。 如果按照一个高级工人的工资来算,他一周的薪水大概折合2镑左右,也就是说他每个月只要抽出半镑就完全可以应付每年的房租,甚至比这更低。 但先不说克莱恩已经永久地失去了曾经的工资,现在只能靠着不到300镑的存款过活。 而且从角色的扮演上来讲,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身份证明上还捆绑着伦堡的助学贷款,作为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学者,他现在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 想到这,克莱恩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趁着艾格隆管理员脸上的不悦还没成型,急忙补充道: “呵,不过这个价格也可以接受,今天太晚了,我不太适应贝克兰德的空气,早就怀念舒服的火炉和热咖啡了,我想这里是有的对?” 就算是一位“负债”的学者,他也算是这个时代的高知人群,一个体面人。 硕士刚才看到了夏洛克·莫里亚蒂身份证明上学历的艾格隆不屑的转了圈眼球,从身后的前台上掏出一把黄铜钥匙,丢给了克莱恩,不太客气地说: “现在付款,这里有合同,右下角签名。” 感受着对方话语中明显的不耐烦,克莱恩笑容略显黯淡,推了推鼻梁上的框架眼镜,一时竟显得有些局促,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 在人生的大起大落后,克莱恩先前在灰雾之上已经总结出了“小丑”的扮演守则,领悟了其中的真谛。 那就是,虽然可以略微预知命运,但依旧对无法改变悲剧而无奈,只能用笑脸遮掩着所有的悲伤、痛苦、迷茫和沮丧。 强烈的对比和不自量力的尝试都可以加强这种感觉的反馈,无论是“扮演”还是真实,这都可以让外界从表演者的身上感受到“小丑”的滑稽可笑,从而加速魔药的“消化”。 熟稔写完最后一个字符的克莱恩将手伸向了正装内的口袋,从中取出了崭新的皮甲,感受着体内魔药的反馈,面色不改的抽出了几张金镑单位的纸钞,递给了艾格隆。 哗啦,哗啦,哗啦! 接过纸钞的艾格隆用被烟熏黄的手指飞速地清点钞票,将其正对着煤气灯的昏黄光芒,眼尖地瞄着一个个藏在人物肖像面孔后的清晰水印。 这个动作反复了遍后,他才抬起了头,不冷不淡的朝克莱恩点了点头,下巴朝身后努去。 “二楼,221室,靠消防栓的那个。” 视线从微微晃动的钞票上移开,克莱恩压低礼帽示意了一下,随即便拖着自己手中的皮箱,有些“勉强”地走上了楼梯。 看着走廊上粗劣的仿制画作,克莱恩思绪发散,回想起了自己和“诡秘”最后的交谈内容。 “祂虽然最后没有强制我接受祂座下天使的帮助,但是还是限制了一些资源,不会直接向我提供‘占卜家’对应的魔药,而是希望我去自己寻找,去做到真正的靠自己复仇。” “但问题出来了,祂只告诉了我‘占卜家’序列七的名称,‘魔术师’,但我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魔药的具体配方,总不能祈祷再遇上一次密修会。” “现在看起来我当时向队长吐槽的成真了,‘占卜家’后续的途径里竟然真的还是马戏团里的,我当时不该向队长开这个玩笑的。” 已经站在刻有221号字样的木门前,克莱恩脸上原本因为支付房费而黯淡的笑容再次明媚,将黄铜钥匙轻轻插入锁芯,吱呀一转,用力推开了门轴还算顺畅的大门。 随着木门完全敞开,公寓的布局也映入了克莱恩的眼帘。 这是个标准的两室一厅,自带独立卫浴、厨房的传统公寓,装修十分老气,大部分的家具都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唯一的好处就是客厅里有一个不小不大的火炉,沙发旁还摆着一把虽然看起来比较老旧,但实际却很结实的安乐椅,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已经在二等车厢煎熬了一天的克莱恩随意放下了手中的行李,不等刚加过煤的火炉完全发热,就一下子瘫到了沙发旁的安乐椅上,右手盖在脸上胡乱一扒,直接将黑色的框架眼镜和一张半透明的人皮从脸上揭了下来。 那张半透明人皮上闪烁着暗紫色的流动光华,皮肤表层的皱纹逐渐归于平淡,整张面皮的肌理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丝灰蒙,给人一种无机质的感觉,就像是某个化妆工坊粗劣的仿制品。 “诡秘”说这是祂伪造身份证明的赠品,是一件可以小范围改变使用者面容的神奇物品,如果按做教会的标准来看,大致属于“蒸汽教会”最为擅长的有时间限制,副作用又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刚才克莱恩和公寓管理员艾格隆交流时所用的面容也是借着这件物品做的伪装,本质上是对他的脸部肌肤进行老化处理,去除了十分具有个人特征的书卷气,取而代之的是较高发际线和深邃冰蓝眼眸带来的成熟感,尽可能地贴合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位伦堡大学硕士的人设。 “我还是收到了队长的影响,在调整外表的时候,一想到成熟可靠就是参考队长的样子,我不应该连发际线都学的” 还没有吃晚餐,身体也十分疲劳的克莱恩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又在安乐椅上磨蹭了一会后,他猛地跳起,重新戴上了那张已经不见任何非凡色彩的人皮面具。 只见窗户的反射画面中,那张半透明的面具缓慢蠕动,深紫色的流动光华再次浮现,仔细扫过了自己脸上的每一个角落,连带着自己的外貌一齐化作了夏洛特·莫里亚蒂的样子后,克莱恩才松了口气,收好钥匙,走向了门口。 其实在灰雾上,经过他的追问,“诡秘”透露了这件借给自己用于伪装的物品上的能力来源于“占卜家”的某个序列,然后再结合刚才改变容貌的过程,克莱恩不可避免地幻想起了那个被称为“无面人”的序列的能力。 也不知道“无面人”到底是序列五还是序列六,这简直就是我这种“黑户”的神器,而且作为完整的序列能力,它在易容上的强度肯定高出了这张面具几个层次,应该可以执行更复杂的操作。 真想知道具体是怎么实现的几经转弯,克莱恩迈下了最后一个楼梯,看见仍坐在前台的艾格隆·科罗颂,灵感一动,重新调整好表情,语气故作迟疑的询问道: “艾格隆先生,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合适的餐厅吗?” “今天太晚了,我甚至没办法给自己准备晚餐。” 似乎是看报被人打扰,这位一直显得有些冷淡的先生面色更冷,缓缓把报纸放下,艰难地吐了几个字: “我的建议是乔伍德区。” 这位先生手中的报纸摊开着,上面的黑体大字十分惹人眼球,几乎占据了半版的位置。 “第四起,贝克兰德桥区,夜总会附近再现腐烂男尸!” “震惊,时隔半个月,疯狂开膛手再次出现,东区的治安何去何从!” 第67章 平行线 腐烂男尸!疯狂开膛手! 或许贝克兰德的记者也不是完全胡说,东区和贝克兰德桥区的治安确实有待加强受职业习惯影响,无意瞟了一眼艾格隆先生手中报纸的克莱恩顿时脑中思绪纷飞,鼻梁旁的肌肉不太明显的抽了几抽。 “呵,谢谢您的建议。”他扮演的夏洛克·莫里亚蒂似乎看出了眼前公寓管理员的不悦,局促地陪笑道谢,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脚步飞快,逃出了公寓大门。 其实就刚才艾格隆·科罗颂的回答来看,他虽然确实很讨厌这个要求过多、扭扭捏捏的破落学者,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就随口敷衍,而是十分中肯的给出了一个最合适的答案。 贝克兰德的乔伍德区大多是中产阶级的居住选择,小公司林立,住宅众多,为了解决大部分公司的伙食问题,有不少口碑不错,价格相对公平的独立餐厅都开在乔伍德区附近,承包了公司午餐派送业务。 而且乔伍德区的地铁线路与贝克兰德桥区相连,交通相对便利,治安也绝对好于经常发生黑帮冲突的塔索克河附近,确实是一个晚上外出吃饭的不错选择。 先前在蒸汽火车上已经做过了相关调查的克莱恩十分认同艾格隆管理员的建议,盘算着先在贝克兰德安稳下来的他,毫不犹豫地决定了自己的晚饭地点,凭着刚才在马车上记下的路线,左拐右拐,来到了蒸汽地铁的下沉入口。 贝克兰德特有的蒸汽地铁已经诞生二十五年之久,但即使这样,在这个大部分工人下班的时间,克莱恩依然没有感到像火车站台那样的拥挤,仅有稀稀拉拉的几个绅士正排在他前面,等待购票。 “或许真正的工人群体还是不会选择这种‘奢侈’的出行方式。” 由于人工售票的方式效率低下,所以尽管现在人流稀疏,克莱恩依旧等待了两分钟才看见了正低埋着头,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售票员。 她熟练的抽出了一张空白的票据,手指随便向上一指,示意克莱恩根据木牌上的信息自行选择。 “这里的高峰期还是主要参考了办公室人群的上下班时间” “也是,真正的有钱人会常备一辆马车,只有像乔伍德区和希尔斯顿区各种公司中的职员需要这种相对容易承受,又足够便捷的交通方式” 蒸汽地铁,真是我在地球都没有见识过的大家伙,这种精密的东西应该会很讨梅丽莎的喜欢有些发散的克莱恩忽地笑容一僵,转而笑得更加灿烂,边掏零钱边低头对售票员说道: “二等座,谢谢。” 不仅讽刺和隐藏的悲伤是“小丑”的真谛,礼貌也是。 顺手接过车票的克莱恩稍稍侧身,挤过了不太宽敞的入口,沿着地上的指示继续下行,顺着楼梯到达了更深处的月台,靠到了一个接近角落的位置上。 这里淡黄色的烟雾更加浓重,味道也远比地面上的难闻,几乎影响到了乘客的感官,刺激性的气味和被模糊的视线让克莱恩不禁怀疑起这里的安全性。 咚咚咚!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克莱恩灵感微动,脑中随之勾勒出了一副模糊画面。 有人正向着他的方向直撞过来! 遵从着“小丑”的直觉,克莱恩腰部急转,身体迅速闪开了一条道,脖颈右偏,瞬间锁定了那个可能袭来的目标。 透过淡黄色雾气的遮掩,他大概看见一个瘦削、低矮的人影正躲避着几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子的阻拦,一手压着头顶的圆顶帽子,身体一缩,像只老鼠一样,灵活的一摆,钻进了克莱恩身后狭小的阴影。 什么玩意! 经历过廷根市几次巧合,见识了0-08威能的克莱恩对这种突发事件有着本能的惊觉,下意识地就想作出反应。 但是感受着自己身后急促、紊乱的呼吸,又扫了眼那几个凶神恶煞,正喘着粗气的高大男子,克莱恩暗自叹气,双腿微不可察地分开,借着自己身上略有些宽大的黑色双排扣大衣,像一道墙一样挡在了身后人的前方。 “那个小鬼呢!”为首的高大男子尖利的目光从身边每一个人身上刮过,不顾他人的惊惧表现,粗暴地转头,质问起了同样在寻找目标的手下。 另外几个男子被猛地一吼,似是有点害怕,不敢回答,只得继续像几头公牛一样,喘着气继续在这个狭小的月台上左撞右撞。 这时克莱恩已经隐蔽的上击牙齿,切换到灵视状态,看清了这些清一色黑风衣黑礼帽的高壮男子。 他们的皮肤多有干裂,肤色相对黝黑,精悍的体型配上更加深陷的眼窝,给人一种天生的凶悍感。 高原人?还是混血? 在值夜者时期就对这些臭名昭着的好战民族略有耳闻的克莱恩,顿时紧绷起了神经,插在左侧口袋内的手不禁按住了之前因为无意带上灰雾,反而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安眠”符咒存货。 他这不仅是在防这些装扮疑似黑帮分子的高原人,更是在提防此刻正躲在自己身后阴影中的那个低矮男子,这些凶暴恶徒的目标! 我就不该多管闲事,砸手里了克莱恩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和表情,保持着合理的紧张,一边计算着其中一个正仔细审视着每一个乘客的男子离自己还有多少步,一边按在“安眠”符咒上的手指愈发用力,随时准备触发。 呜呜呜! 伴随着一阵刺鼻味道十足的蒸汽气浪,体型硕大,身形蜿蜒的蒸汽机车顶着如雷鸣般的汽笛声划破寂静。 一个巨大的蒸汽列车头带着磅礴的力量冲破了隧道两侧昏黄煤气灯塑造出的压抑氛围,咣当咣当地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克莱恩的灵感十分灵敏地捕捉到了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动作,那个躲避追踪的男子借着蒸汽喷薄和金属摩擦噪声掩护的机会,十分果断的钻向了车门位置。 似乎是眼角余光察觉到了什么,刚才在一个一个乘客身旁挨个搜查的高原人快步走到了克莱恩身前,他不屑的瞥了眼虽然看起来成熟,但体格显得十分羸弱的“夏洛克·莫里亚蒂”,眼球上下绕了一圈,多有些审问的意思。 克莱恩不等对方提问,像是被吓懵了一样,表情僵硬的讨好一笑,畏畏缩缩的将左手从兜中掏出,提着手杖跟上了上车的乘客,哆哆嗦嗦的接受了乘务员的检票。 他根据乘务员的指引,不急不缓地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二等座座位上,身体仍在颤抖,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惊恐的意味,反而十分冷静地用余光借着玻璃反射,观察起了身后的状况。 那些高原人没上车,他们放弃追踪那个人了? 确认了现状的克莱恩瞬间恢复了常态,上身绷直,舒舒服服的活动了一下关节,看不出丝毫刚才的影子。 咣当咣当 又过了一分多钟,伴随着汽笛的鸣响,车厢门合拢,蒸汽机车再一次的开始加速。 座位毗邻过道的克莱恩因为出门时只打算吃晚餐,所以没有买任何报纸,只能双目闭合,靠着冷硬的座椅无声养神。 忽然,他的灵性微动,睁眼看见有一个身材瘦削,面容青涩的男孩正撑着身上明显不合身的老旧大衣,疲惫地走向了自己。 他的头埋得很低,仅能看见几缕凌乱的碎发,以及隐约可见、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手捂着自己破旧的挎包,顶着身前的审视目光,不太瞩目的凑到了过道边缘,距离克莱恩所坐的二等座仅有一米多。 “谢谢您帮助我。”十分令人出乎意料,这个大男孩突然抬起头十分认真地对克莱恩出声答谢道,疲惫的鲜红眼眸中写满了认真。 本来在脑中已经想好了各种对策的克莱恩突然一怔,看着对方青涩的面容和鲜红的瞳色,原本紧抿的嘴角高高勾起,笑容十分灿烂。 “不客气,举手之劳。” 虽然不知道他被追捕的具体原因,不过自身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损失,所以克莱恩很愿意给这个比自己妹妹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一个微笑。 大男孩看着眼前灿烂的笑容,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嘴角不太自然的颤了几颤,挤出了一个十分不自然的笑容。 旋即,这个男孩猛地低下了脑袋,又像刚才一样低压着圆顶小帽,逃似的从克莱恩身边擦了过去。 一个有故事的孩子已经见过不少的前值夜者先生,无声地咕哝一句,适当转移了注意力,重新补充起了自己已经有些萎靡的精神。 三等车厢的一个位置上,泽瑞尔·维克托·李感受到身前突兀冒出的阴影,头也不抬地出声问道: “你刚才确认清那个人的身份了吗?” “应该只是普通人,您给我的那件物品并没有发生反应。”刚刚向克莱恩道谢的大男孩嘴唇几乎不动,用恰好两人能够听清的声音,十分冷漠的回答了自身雇主的问题。 穿着与周围乘客格格不入的泽瑞尔侦探收起了自己膝盖上的地图,几次折叠,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发僵的脖颈。 他很满意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合作伙伴”,或者说“狗”。 这个孩子早年的经历练就了他处变不惊的遇事态度,远比那些东区里只能小偷小摸的废物好用。 “伊恩,你要知道,这次的任务很重要,不仅是对我,更是对你。”泽瑞尔对视着面前大男孩的鲜红色眼眸,嗓音平缓,“对于我来说,我可以光荣回国,甚至会被给予一路保送到序列五的奖赏,做一个真正的上校,而对于你,这可能是你获得稳定生活,成为一个真正的北大陆人的最好机会,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 “只要‘文件’可以顺利到手,你就算做我日后的副官,做一个弗萨克军官也不是不行。” 这赤裸裸的诱惑似乎勾起了勾起伊恩的兴趣,眼中的光彩一闪而过。 他不冷不淡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按照平时的规矩,默默远离了自己的雇主,走向了车厢的更后方,脸上的疲惫也更加明显。 已经改变了自身穿衣习惯,身上正套着一件枣红色羊毛大衣的邓恩,打量了一圈眼前的联排房屋,确认和报纸上的信息无误后,起步走到了刻有17字样的木门前。 随着他抬手拉响门铃,一只由齿轮和彩色铁片构成的小巧布谷鸟从门上的突出中冒了出来,转动着由精密零件构成的脖颈,不住的点着头,布谷布谷的叫着。 他略有兴趣的观察着这个新奇的小玩意,暗红色的眼底有光芒闪过。 十几秒后,深棕色的大门被拉开,一位看起来相对专业的女仆,颇有些戒备地望着邓恩道: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在值夜者队伍中锤炼出丰富经验的邓恩笑容温和,嗓音醇厚道: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萨默尔太太租赁房屋的广告,现在应该还没有租出去?” 说罢,他还扬了杨手中的报纸,使得自己的说辞更加令人信服。 “没有,请您稍等一下。”被黑白长裙包裹的女仆礼貌地弯了下腰,旋即半掩房门,脚步声逐渐变小。 不久,匆忙向女主人通报过的女仆再次返回,打开房门朝邓恩又鞠了一躬,然后接过他的手提箱和绅士杖,挂在了门厅中空闲的位置。 不等邓恩真正进入室内,仅是光停留在门厅,他就闻到了与室外刺鼻味道截然不同的花香,浅淡怡人,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里主人的认真。 在扑面热浪下,他一阵斟酌,还是脱下了身上的羊毛大衣,将残留着阴冷感觉的外套递给了身后的女仆,视线一扫,观察起了这套明斯克街17号室内的布局。 一套联排别墅中的房屋布局基本相同,这在鲁恩是每一个租房者的常识。 不过他才看了几眼,这间房屋的女主人就已经从二楼走下,手里摇着镶银的羽毛扇,步态雍容。 她似乎刚刚打扮好,单薄的高龄长裙贴合着雪白的脖颈,淡黄色的荷叶边配合着他娇美的容貌,让人可以直观的感受到她的得体。 “你好,萨默尔太太。”邓恩没有多看这位三十岁左右的金发美妇一眼,十分沉稳的以手抚胸,行了一礼。 这位女主人实现从邓恩的脸上掠过,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矜持笑道: “晚上好,我们可以去客厅慢慢谈,不知道你是喜欢茶,还是咖啡?” 第68章 剧本的开始 被温暖笼罩的室内给人一种亲和的舒爽感,做工较为精致的地毯吸收着女仆的脚步声,一时间房内只剩下不远处的炉火还在滋滋作响。 萨默尔太太看着女仆放好了咖啡,眼眸低转道: “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路易·伊文思。”邓恩十分顺畅的说出了自己的假名,除此之外在未多说一句。 眼看面前的未来租客无比淡漠,萨默尔太太也没能从他的神态动作上找到话题的切入点,只能跳过寒暄,不甚在意的提起了对方的目的。 “您是要租赁隔壁的15号房屋,对吗?” “是的,我刚来贝克兰德,想要选择一处比较安静,也比较安全的住宅。”邓恩不太习惯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暗红色的眼眸在镜片反光下若隐若现。 安静,安全终于找到机会的萨默尔太太腰背挺直,坐姿优美地笑道: “确实,贝克兰德虽然繁华发达,但是这里的治安也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不知道您听说了吗,最近东区和贝克兰德桥区那里的开膛手,他已经杀了好几位可怜的女士了。” “还有老是无故出现的腐烂男尸,我有时候就在想,幸亏乔伍德区的治安相当良好,否则我怎么敢让我的孩子在下午放学后出门,去附近的街心花园玩耍。” 这位全职太太或许是受丈夫影响,似乎是有看报纸的习惯,对贝克兰德最近出现的一些危险事件都较为了解。 “乔伍德区确实比较安全,这也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邓恩简单应和了一下这位夫人,然后在职业习惯的影响下,迅速将思绪投入到了刚刚听说的两条新闻中。 多次作案的惯犯开膛手? 腐烂男尸? 有着多年值夜者经验的邓恩立刻联想到了,自身曾处理过的“恶魔”杀人事件,这本质上是一种仪式,是“罪犯”途径非凡者的晋升仪式。 贝克兰德当地的值夜者肯定已经意识到了这点邓恩虽然心有担忧,但是脸上的表情未有变化,反而非常适时的提起了隔壁房屋相关的问题。 “请问15号的内部装饰大概是什么样的,有完备的供暖设备吗?” “您知道,贝克兰德的天气比间海郡还要极端,如果没有供暖,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度过这个冬天。” “原来您来自间海郡。”萨默尔太太突然提起了精神,仰着脖颈环视了自家一周,然后笑容甜美道,“隔壁的房屋当然有完备的供暖设施,只是它并没有像这里一样的特殊管道设计,也没有面积较大的地毯,没有牌桌和安乐椅,更没有上好的陶瓷餐具,没有足够体面的配套餐具柜,就连茶具和刀叉也没有镀金,不够华丽。” “这都是因为他们的上一任主人,我的姐姐、姐夫生意失败,家里的大部分家具都只能变卖。”她收回了自己扬起的手臂,矜持地收回到小腹前,笑容依旧,“可惜,他们最后选择了拜朗。” “那里太野蛮了,没有合格的家庭教师,也没有好的文法学校,有时候我真替我的外甥和外甥女感到不值。” 在她的对面,邓恩沉默的听完了所有,一时间相对纯净的暗红色眼眸有些深邃,恍若幻梦。 “确实,拜朗并不是一个好去处,虽然间海郡的天气并不是一直怡人,不过也仅此而已。” “如果他们是去间海郡,我想我还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邓恩语气平淡的赞同了萨默尔太太的判断,用一个不太明显的话术,暗示了自己这个身份的背景。 果然,这番话勾起了这位太太的兴趣,她转换了一下坐姿,面带微笑道: “刚想起来,我还没有问您是做什么的。” “这不是冒犯,您知道的,租赁房屋的时候我们也需要了解租客的基本信息,最近有些相关的新闻总让我们心神不安,不得不谨慎一些。” “我同意您的观点。”邓恩微微颔首,不紧不慢的招来女仆,拿回了自己的皮箱,取出了存放在夹层中的身份证明。 他大致确认了一下,动作坦然地将写有路易·伊文思大名的牛皮纸袋递给了萨默尔太太。 米白色的细线被拆开,纸张的哗哗声和火苗的噼啪交杂。 “您是一位刑侦学的专业学者?”已经扫了几眼手中文件的萨默尔太太语调中含着不小的惊讶。 她的手指点在毕业于康思顿大学的字样上,十分小心的将文件又装回了牛皮纸袋中,双手还给了邓恩。 已经重新缠上纸袋线封的邓恩语速略缓的回答道。 “是的,我从小就对刑侦学相关的知识产生了兴趣,只不过家里人不太支持。” “他们更想让我学习金融学,想逼我走上银行家的道路,否则我也不会一个人来贝克兰德了。” 说到这里,邓恩没有忘记自己扮演的是一位书卷气较浓的学者,十分合理的因为提到了伤心处,顺着情绪多说了几句。 “家人的支持确实比较重要。”萨默尔太太简单的提了一句,然后便迅速切换了话题,“15号的房屋还有三年的租约,如果您觉得合适,可以选择一次支付一年的租金,每周按18苏勒算,家具使用费1苏勒,连带上押金只要五十镑。” 这看起来对于刚刚从坟墓中爬出,“遗产”和抚恤金都赠与了家人的邓恩来说有些昂贵,但好在埃德蒙·伊阿宋在替邓恩准备身份时,为了符合人设,十分贴心的准备了一笔“公款”,足足2000镑,可以帮助邓恩更好的扮演一位富贵家族子弟。 “没问题,这是个很公道的价格。”收到了经济支持的邓恩没有犹豫,几乎是立刻给出了答复,看的萨默尔太太眼皮一跳。 “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从邓恩手中接过钞票的萨默尔太太没有点数。验钞,而是直接放在了茶桌上,主动伸出了右手。 邓恩的嘴角微勾,同样伸出了右手,掌心虚握,蜻蜓点水的晃了几下。 “我很光荣。” 对面的女主人心情不错,不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询问的声音里有些试探感。 “对了,您方便告知我您的信仰吗?” “我信仰女神。”邓恩表情肃穆地说出了这个未曾改变的答案,清澈的眼眸中多了一抹难以道明的厚重,右手微抬,在胸前勾勒绯红之月的动作无比熟稔,“赞美女神!” 贝克兰德,周一八点。 昨天在乔伍德区的洛伦餐厅中饱餐过一顿的克莱恩,正把头埋在被子里,翻滚几下后,不太情愿的从公寓的床上爬了起来。 以后不能再大晚上吃那么饱了他感受着胃部的不适,哀叹着换好了衣服,手指搓了搓在自己脸上粘了一夜的“人皮面具”。 从昨天晚上在报纸上了解了“疯狂开膛手”事件后,克莱恩就已经确定了,贝克兰德的值夜者绝对参与到了对这个疑似“恶魔”的抓捕活动当中,甚至可能已经在晚上对贝克兰德桥附近展开调查、监视。 作为一个教会未知的死而复生者,虽然他猜测女神和“诡秘”是暗中的盟友,但是他不敢把握教会的态度,毕竟就像上司并不会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下属,神明也不会把自己的秘密随便透露。 所以安全起见,克莱恩决定以后只要不是必要,他都会一直戴着这张可以改变自身相貌的面具,防止阴沟里翻船。 谁知道圣塞缪尔教堂会不会正好派洛络塔女士或者艾尔·哈森先生,来调查所谓的开膛手事件! 他提着黑色手杖,边调整礼帽的位置,边走下了楼梯。 “早上好,艾格隆先生。” 早上八点是大部分工薪阶层上班的时间,不过租住在艾格隆管理的河畔公寓的租客,大部分还是有相对体面的工作,一般上班的地方都远在工厂区和乔伍德区,所以需要更早出门,而八点才下楼的克莱恩也成了整栋楼中为数不多的“懒汉”。 “好。”虽然并不愿意与夏洛克·莫里亚蒂这种破落学者打招呼,但是艾格隆还是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声。 被嫌弃了克莱恩尴尬一笑,随后从公寓一楼的报架上取了一份地图,独自走出了大门。 因为下午要抽出时间开塔罗会,所以克莱恩必须在上午做好“找工作”的准备。 经过综合考虑,他发现如果自己要兼顾工作和暗中调查兰尔乌斯与因斯·赞格威尔进行复仇,他可以选择的行业只剩下了相对自由的报社记者,自由侦探,以及东区的赏金猎人。 前者应聘难度系数较大,虽然有伦堡的硕士身份,但克莱恩并没有类似的工作经验,极有可能被分配到文职岗位,而不是被放到外面负责采访。 自由侦探倒是一个自由度相当高的职业,也十分符合克莱恩现在选择的假身份,但相对的是收入的不够稳定,也容易出现被一个案子牵扯大量精力的情况,就像克莱恩自己在廷根给别人造成的麻烦一样。 至于最下策的赏金猎人,说实话,这个职业用在复仇上可能相当高效,可以最快速度的融入贝克兰德的黑暗面,缺点就是安全无法保障,容易引火烧身。 “看来侦探才是莫里亚蒂的命运归宿。”克莱恩从报社公司的小楼下走出,自嘲一笑。 他刚才已经在《贝克兰德邮报》上花了30镑的巨款预定了从明天开始,足足一个月的广告位。 虽然很小,但这就是我在贝克兰德的开始了他肉痛地回忆着刚才交出三十镑的过程,手中的手杖微抬,招来了一辆恰好路过的雇佣马车。 “去东区。”他没有多说,坐在马车正中,无声开启了自身的灵视。 根据廷根下街的状况,他可以想象到贝克兰德东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混乱程度,不得不加强戒备。 随着马车颠簸,咕隆咕隆的木制车轮与碎石块路面不断撞击,用了二十分钟才靠近到了东区边界。 忽地,马车停在了即将进入东区的岔路口前。 克莱恩灵感微动,探寻地将视线投向了已经凑到车厢门扉前的车夫。 “怎么了?” “先生,我们一般不会把马车开进东区,希望您可以谅解。”干瘦的车夫拙劣的模仿着公司教给的话语,动作有些不自然。 克莱恩眼球上下,扫了圈车夫,确认没有说谎后,微笑回答道: “没问题,车费是多少?” 看着车夫如释重负,毫不遮掩舒了一口气的样子,克莱恩的表情一时有些凝重。 他试探着踏上了这片贝克兰德最为拥挤的土地,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个个挤在街道两旁待业的工人,看见了前来挑选苦力,态度恶劣的工头。 万都之都,希望之城克莱恩的嘴角勾起,根据残缺的道路指示牌,和街边需要收费的路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赏金猎人经常聚会的酒。 这里到处都弥漫着酒精的味道,但是却没有看见醉鬼,秩序也相对良好。 他不太在意的打量了一下周围可能存在的同行,径直朝处于房屋西侧的台走去。 “来一杯南威尔士啤酒。”为了融入这里,克莱恩刻意挑选了一杯烈度相对较高的啤酒,模仿起了队长身上常有的成熟感。 正在低头看劣质低俗读物的酒保,头也不抬地倒了杯不小的南威尔士啤酒,嗓子里像是卡了口痰,低沉问道: “新来的?” 因蒂斯姑娘克莱恩微不可察地收回了落在低俗读物上的目光,笑容不变,坦然承认了对方的判断。 “对,刚到贝克兰德,想要混口饭吃。” “最近有什么方便点的活没?” 他回忆着自己在廷根为数不多和黑帮共事的经历,回忆起了那个半文盲黑帮头目的言辞。 “没什么大活,前一段倒是有一个找人的,说是找一个水手,不过那个任务已经没了。” “你要是想找活”台后的酒保似乎心情不错,抬起头打量了几眼面容老成的克莱恩,斟酌道,“兹格曼党最近可能要扩张,那边的老大说明天回来发布任务,还有一个侦探,他似乎也要雇佣临时助手,你明天来或许会找到活。” “兹格曼党?”克莱恩十分合适的表达了自身的惊讶。 哗啦,酒保又翻了一页,牙齿咬起了嘴唇上的死皮。 “高原人的帮派,势力不小。” 高原人克莱恩脑中突然闪过了昨天在地铁上见到的几个黑衣男子,眉头缓缓地靠在了一起。 不会这么巧 第69章 未曾改变的 “福生玄黄天尊” 四面沉寂的灵性之墙包裹着一角狭小,已经逆走完四步的克莱恩顺势倒在了铺着米白床单的单人床上,手背上的四颗黑点熠熠生辉。 在灵性的包裹下,克莱恩的灵体飞速穿过了充斥着嘶吼和呓语的层层灰雾,来到了仿佛亘古未变的巨人居所般的宫殿下。 现在是贝克兰德时间,下午2点50分。 克莱恩摩挲着手下的石质高背椅扶手,嗓音如常道: “一会的聚会,我们谁来主持?” 看似空无一人,被埋没在灰雾中的青铜长桌上首处,一阵深红爆闪,一条条青黑的触手从中冒出,蠕动、旋转几下后,变化成了一个身披漆黑长袍,头戴兜帽的男子形象。 他的五官模糊,仅能隐约看出柔和的线条,以及若有若无的微笑。 “当然是你,这不是我们约定好的吗?” “你拒绝了我座下天使的帮助,所以在你成功复仇前,我也不会过多的参与进你的人生,由你组建的聚会,也应当由你主持。” “怎么,你不会在期待着我来主持会议,然后在为那些小家伙解惑的时候,送你知识?” 啧克莱恩表情未变,仿佛自己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似的,十分坦然的试探道: “我都是你的半身了,干嘛还分的这么清?” “对于你这样的存在来说,知识应该已经成了一种附带的资源,并不是很珍贵?” “诡秘”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极为反常的笑了笑,声音温和: “我敢给你,你敢要吗?” 敢要吗克莱恩即使有着“小丑”能力对表情控制的加持,脸上的肌肉还是出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抽动,坐姿有些发僵。 不等他给予回答,端坐在长桌上首的“诡秘”无声隐去了身形,融入了这里无处不在的灰雾之中。 “啧。”神经紧绷的克莱恩上下活动脖颈,离开了自己现在所在的石椅,缓步走向了与之相对的上首。 随着他的落座,石质高背椅上象征灰雾的诡异符号迅速成型,半个无瞳之眼与扭曲之线相互杂糅,给人一种天然的矛盾感。 他微抬手臂,蔓延自身灵性,将聚会即将开始的提示投入到了小“太阳”对应的深红星辰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环视一圈自己位置前的桌面边缘,发现右下角的古旧笔记仍被放在远处,但却可以明显地发现又新的力量加持在了表面,宛若无形锁链。 克莱恩双手拿起笔记,尝试性的掰了一下。 果然没法打开了他感受着笔记上气息的变化,将它重新放回了桌角。 “也不知道‘诡秘之神’为什么要再次加固这个笔记上的力量,这里面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脑中思绪飞转,克莱恩陡然发觉自己险些忘记了聚会时间将到,只得再次蔓延灵性,同时触碰了位于宫殿穹顶最中央的数颗古怪星辰。 “准备聚会” 贝克兰德,皇后区。 正面对着自己的哲学教师的奥黛丽,眼前突然有灰雾浮现,耳畔随之响起了“愚者”低沉的嗓音。 “哦,摩罗女士,我可能不太舒服。”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调整坐姿,做出了一个非常完美,像要是立刻晕倒的动作。 在一旁家庭教师关切、慌乱的询问声,以及自己贴身女仆安妮揶揄的目光中,奥黛丽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顺势平躺在床上,像正常休息一样,身体失去了意识。 “戴里克,你不再看看吗?” 刚和同伴偷溜去“黑市”的戴里克婉拒了好友达克的邀请,借着自己最近锻练神术,精神状态不佳的借口,支支吾吾的跑回了家中。 等反锁好大门,他小心地点上了一根蜡烛,自身蹲在附近,手中紧握着一枚骨白色的陶瓷片,默数起了自己的心跳声。 迷雾海边缘。 阿尔杰将自己反锁在“幽蓝复仇者”的船长室内,埃德蒙赐予的化石吊坠随意摆在地图上,一阵浅紫色弥漫。 这里就是殿下给出信息中提到的失落遗迹? 我刚刚晋升,不用太着急,掐好时间就好……阿尔杰在不久前,已经利用齐林格斯的特性,成功晋升为“风眷者”。 他的手指轻点着一处被紫色微光标记的坐标,利用着“航海家”的能力,在脑中一比一的推演起了可能发生的遭遇,以及未来的天气变化。 突然,深红的潮水从他的眼底涌起。 “‘愚者’先生!” 他脑中纷乱的想法顿时回归寂静,感受着肩上无形的压力,十分“虔诚”地低下头颅,任由潮水吞没了自己。 砰! 青铜长桌两边的几个座位上一阵阵深红腾起,三道身形各异的身影在灵体的指引下,或拉伸或填充,飞速成型。 “下午好!愚者先生。” 率先凝聚意识的奥黛丽语调上扬,十分愉快的起立问好道。 “倒吊人”先生晋升了? 已经开启灵视的克莱恩,将视线从“倒吊人”身上转开,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十分随性地回了一句: “下午好,‘正义’小姐。” 等三人已经行完礼,正是落座。 座在克莱恩左手边的“倒吊人”恭谨地做了个手势,脊背微低。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已经获得了之前曾向您提到过的19页罗塞尔大帝的日记。” “另外,我必须感谢您委派自身的天使,除掉了齐林格斯,还将他的特性无私赏赐于我,我会把这些日记直接算作报酬。” 委派的天使?报酬?克莱恩回忆了一下阿兹克先生事后寄给自己的信件,回想起了其中那句“我见到了一位老朋友。” 看来当时“诡秘”就已经醒了啊,他还特别地派出了自己的天使? 齐林格斯只相当于一个序列五啊,就算阿兹克先生再怎么虚弱,一位超越了一般半神,疑似天使的存在,怎么也不会败在他手上? 克莱恩略感疑惑,但又因为缺少相关的情报,只能表现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漠然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愚者”先生认可了这一交易,在祂心中,罗塞尔日记的地位似乎很高阿尔杰心中的紧绷松懈,转而更加谦卑的弯腰,沉声说道: “我目前的记忆极限是六页,请您允许我分几次呈现给您。” “可以。”还在思考着,“诡秘”在齐林格斯一事中,到底介入了多少的克莱恩有些心不在焉,微微颔首道。 因为从未听说过罗塞尔这个人,也不可能有机会献上日记的“太阳”,看着“倒吊人”一页页具现出了日记,略带羡慕的移开了目光,瞟了眼“正义”小姐,发现对方没有动作后,才斟酌说道: “‘愚者’先生,我最近在白银城获得一个与神秘存在—一头三首巨龙相关的东西,我想也具现给您。” 三首巨龙? 出乎意料的发言打断了克莱恩的思考,他考量几秒,嗓音平和道: “可以。” 听闻“愚者”先生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太阳”面露喜色,急忙具现出了自己现实中抓在手里的白瓷陶片的外形。 克莱恩本想先阅读罗塞尔日记,但是在看到“太阳”献上的白色陶瓷片后,灵感一阵触动,只得先把倒吊人献上的六页日记工整放在了桌上,拿起了那枚陶瓷片。 “三头的巨龙,污秽的气息,还有精灵语写的尊名” “这什么缝合怪?” 他可以肯定的确定,这片陶瓷碎片上散发的气息绝对和“真实造物主”有关。 作为和邪神子嗣战斗过的人,他最有发言权! 审视着手上陶瓷片上残缺的尊名,克莱恩念头一转,突然担心起了白银城的安危。 “这种东西直接出现在白银城中,不会这个疑似邪神的存在已经藏在了白银城附近了?” 他必须警告“太阳”,白银城可是他手里最珍贵的资源,仅次于“正义”小姐! 就在克莱恩嘴唇微张时,他的身体突然感到了一阵滞涩,四肢像是被灌进了沉重的铅石。 “洛霍利德,没想到他还活着。” 这不是我在说话,“诡秘”? 他头颅微转,正看到某个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介入聚会的存在,正漂浮在青铜长桌上首的石椅旁,兜帽摘下,柔和的五官清晰可见。 祂不怕别人看见吗? 克莱恩顿时转回视线,发现座下的三位聚会成员虽然脸上的表情各异,但是并无一人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旁的“诡秘”身上。 不用担心,我扭曲了他们的视线和听觉,这条龙我需要解释一下克莱恩耳畔突然回荡起了“诡秘”温和平静的嗓音,蓦然两秒后放弃了抵抗,靠在椅背上观看起了“自己”的代打。 “‘愚者’先生,您知道这条巨龙?”极其关心白银城安危的“太阳”竭力克制着自身话语中的迫不及待,语速较快的问道。 “是。”众人眼中的“愚者”微微颔首,嗓音醇厚,“这是我曾经的一个眷者。” “他在大灾变后仍坚持在神弃之地,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城邦,充当了一片土地的守护者。” “不过,在我沉睡后他似乎就与我断开了联系,我还以为他死了。” 一位神弃之地的眷属! 不甚了解情况的“倒吊人”和“正义”心头都是一震,无形中又一次感受到了“愚者”深不可测的伟力。 与已经实打实的和“愚者的天使”见过面的“倒吊人”不同,“正义”奥黛丽对“愚者”的认知还停留在“拥有天使的善良随性神明”上,略带好奇的问起了那位洛霍利德的来历。 “‘愚者’先生,您能具体说一下这条巨龙的情况吗?” “我记得‘观众’的象征符号就是巨龙。” 在青铜长桌上首,克莱恩用余光打量了一眼“诡秘”,发现对方五官柔和的脸上仍是平静,竟直接回答起了“正义”的问题。 祂不是说不会随便回答别人的问题吗? “洛霍利德并不是观众途径。”“诡秘”先是打消了“正义”心中的小九九,然后继续说道,“他曾是‘阅读者’途径的序列四‘预言家’,后来转到了‘倒吊人’途径,成为了一名‘三首圣堂’。” “预言家”转“三首圣堂”! 不是每个人只能选一条途径吗?奥黛丽刚准备询问,就听见对面“倒吊人”激动的声音。 “‘愚者’先生,这两条途径在高序列可以互换是吗?” 曾在海上听闻过一些传说的阿尔杰,结合埃德蒙吊坠中的一些信息,灵光一闪,在“风暴”途径特性的支持下,几乎是不经思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曾经听过类似信息的克莱恩并没有那么激动,但他还是尽量收敛起了自己的存在感,想要借着“倒吊人”先生和“正义”小姐创造的机会,白嫖一波“自己”的知识。 当然,更要感谢提起洛霍利德的小“太阳”。 在众人的期待中,“诡秘”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半身,继续平静说道: “‘太阳’,‘观众’,‘阅读者’,‘水手’,‘倒吊人’,这些途径在序列四开始,就可以进行互换,包括序列五晋升半神时,这也是一次选择的机会。” 说完,“诡秘”迅速隐去了自己的身形,上首高背椅的左侧恢复了空无一物的状态,克莱恩身上的滞涩感也随之解除。 “‘愚者’先生,您现在还能联系上那位眷者吗,我用什么可以换取那位眷者对白银城的庇护?”“太阳”没有像另外两个已经陷入了遐想中的参会者一样,他从未改变过自身想成为“太阳”的愿望,语气诚恳地说道。 我现在也想知道能不能联系上他已经取回会议主导权的克莱恩微微摇头,拒绝了小“太阳”的请求,嗓音低沉。 “现在还不是时候。” “太阳”被灰雾笼罩的脸上,失望一扫而过,眼神落寞的垂向了桌面。 “感谢您的解惑。” 我感觉我像个欺骗了孩子的神棍克莱恩迅速移开了视线,看向了现在还在灵性视角中处于兴奋状态的“正义”和“倒吊人”。 为了防止他们再问出一些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克莱恩状似随意地拿起了先前被自己放在身前的罗塞尔日记,大致检查无误后,用阅读堵住了他们的嘴。 反正没人敢打扰“愚者”先生的阅读时间,这是规矩他展平了第一页的日记,一行歪歪斜斜的汉字映入瞳中。 “十二月十六日,我又一次联络上了那个被拜蒙称为殉道者的可怜虫。” 第70章 统御历史的人们 “与拜蒙偶然提到的一样,祂更习惯别人称祂为‘门先生’。” “这个名字很奇怪啊。” “不过拜蒙说祂并不是真神,只是一个容纳了唯一性的天使。” “哼,祂最近想要诱导我完成一个仪式,说是用三个报酬还我帮助他脱困。” “我两辈子活了六十多年了,难道看不出这个?” “如果当年不是我看出拜蒙是老乡,我连他都不会信!” 拜蒙? 对“老乡”这个词有着绝对敏感度的克莱恩险些眉头一紧,心中不禁猜测起了这个所谓“拜蒙”的身份。 “现在已知的穿越者又多了一个拜蒙?”面部被浓郁灰雾笼罩的克莱恩眉头微蹙,表情严肃,视线不住的向自己的身侧瞟去,“也不一定是别人,说不定就是‘诡秘’,祂有着足够的理由和‘穿越者’们接触,尤其是祂在掌握了时空相关的权柄后。” “祂肯定对穿越这种涉及时空的领域十分敏感,或许还会有特殊的感应。” 因为现在还在聚会中,克莱恩没办法向“诡秘”求证,也无法旁敲侧击套取情报,只能接着往下看。 “‘门先生’为了脱困也真是下了血本了,祂竟然告诉我那么多第四纪的历史。” “祂说,祂虽然被封印在黑暗和风暴中,但是祂还是经历了第四纪的大部分历史,比如所罗门帝国,图铎和特伦索斯特的双执政官时代,甚至我最感兴趣的‘四皇之战’,祂都是直接参与者!” “唉,这些东西我以前也问过拜蒙,但是他的状态已经太不好了,大部分时间都只能把自己的身体藏起来,通过沉眠来保持生命,而且他似乎并不愿意提起第四纪的历史,他总是在讲那些未被证明的第三纪神话。” “好几次我问他第三纪的遗迹在哪,他都是搪塞我在神弃之地,这我也去不了啊!” “不过‘门先生’就很实在,祂甚至告诉我,第四纪四位皇帝的真实身份,四位不同领域的真神!” “在这些皇帝中,祂似乎对‘冥皇’的印象不太好,而且还极度仇恨一个叫做‘诡秘之神’的神灵。” “我只知道这是拜蒙讲的第三纪神话中,一个仅次于‘造物主’的正神。” “如果说‘门先生’仇视‘冥皇’,也就是所谓的‘死神’,是因为祂掀起的‘苍白之灾’对北大陆造成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逾越了雷池,把自己变成了一位疯掉的真神;那祂为什么还会仇视一个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神明,那个‘诡秘之神’到底做了什么,神话中可是描述,祂是伟大的庇护者啊。” “之前祂说的,神明也会陷入疯狂就足以让我震惊,我猜‘门先生’仇视‘诡秘之神’里肯定还藏着更大的隐秘,说不定就和祂提到的‘非凡特性不灭定律’与‘相近序列内非凡特性守恒定律’有关。” “根据我在那个最古老的,不可言说的组织里听到的,永恒烈阳,知识与智慧之神,风暴之主的相互敌对,本质就是权柄的争夺,祂们共同打压真实造物主也是如此。” “当然,这不能解释所有的原因,因为那个组织会提出这种理论,是根据于他们妄图复活全知全能的造物主的理想,这或许就是那位造物主原先圣典里的内容,我从拜蒙那见过类似的东西。” “而且所谓的‘门’和‘诡秘’,类似的词我都听到过,似乎是对应‘学徒’与‘占卜家’的高位,查拉图的目标就是所谓的‘诡秘侍者’,唉,这家伙还老是劝我远离拜蒙,说是这个人很像是一些造物主时代的遗老,是一些隐藏的疯子狂信徒” 后面的内容被抹掉了? 克莱恩翻起这页日记,上下打量了几眼,确定不是“倒吊人”先生在誊录的时候少写了什么,似乎是原稿上就失去了一部分,因为在这之后还有一个不完整的偏旁 “呵,在见过‘诡秘’的天使之后,‘倒吊人’先生应该再也不敢对‘愚者’的要求怠慢了,只是这个断章,感觉大帝写的时候就没有写完啊,是突然被什么事打断了?”克莱恩抿起嘴唇,将这页罗塞尔日记换到了最底下。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见过内容最多的一页日记,而且满满都是干货,比起日记,更像是罗塞尔在用这种方式,帮助自己梳理最近发生的重要事件。 我记得原先地球上就有类似的伪自我对话,自问自答,一人头脑风暴“键盘强者”周明瑞原本网上冲浪时,就喜欢这些看起来比较小众,但又没有什么用的知识。 但是,现在,作为一个历史专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疑似从第二纪活到现在的老怪物的半身,他更对历史事件敏感,就比如所谓的所罗门、图铎、特伦索斯特帝国,以及没有听过名字的“四皇之战”! “门先生”的话打破了一直困惑克莱恩和史学界多年的烦恼。 为什么许多谜团无法解开,因为没有人可以确认这三个帝国的关系,没有人想到它们是同时存在的! 这些知识直接抬高了克莱恩对于第四纪的认知,也验证了“诡秘”曾经放出的一些信息的真实性,祂或许确实在被精神状态的不佳所困扰。 “非凡者精神状态出问题会濒临失控,会出现异变,可能会被另一个人格无声无息的顶替,神明也是如此?”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神明依然受限于非凡世界的基本规则,‘门先生’所说的‘死神’疯了就是因为这个?” 克莱恩眉头愈发紧聚,而两侧的嘴角却高高翘起,勾勒出了一抹十分灿烂的微笑。 他在担心,他想起了“诡秘”日记中曾提到的“造物主之死”。 如果真的像日记里所描述的一样,三神分尸了那位拯救人类的造物主,那位白银城数千年都未放弃信仰的造物主,那现在的三神还是正常的吗? 他很怕有一天所有的神明都会陷入疯狂,把这个世界无可避免地拖向灰暗的未来,直至毁灭。 就算那时他已经找到办法,回到了家乡,他依然会担心自己仍生活在这里的哥哥和妹妹,担心这两位给自己留下牵挂的存在。 “希望不会发生”虽然已经看完了那一页的内容,但是克莱恩对其中信息的延申并没有结束。 他大概抓住了安提哥努斯家族和夜之国毁灭的原因,大概猜到了第四纪被称为“众神纪元”,以及现在多位神明存在,教会中有强者林立的原因。 在他看来,这个诡异纷呈的世界里虽然处处充斥着混乱和毁灭的气息,但是它却是按着一套不可违背的底层规律维持存在的,这些规律似乎凌驾于所有神明之上。 “呵,如果是以前我看过的小说里,这时候一定会出现一个强大的,被世界眷顾的穿越者,打破既定的规则,超越原本存在的顶点,不讲道理的制衡一切。” “但是现实是,我失去了队长,失去了老尼尔,失去了与家人相处的机会,现在还要为了生计奔波,不管是哪个世界,哪有那么多不用偿还的帮助和的奇遇” 就像“诡秘”对他说的一样,尽管祂一直强调自己是祂的半身,但是在真的问道,“我敢给你,你敢要吗”的时候,克莱恩怂了,他不敢接受这份馈赠。 谁知道这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时,克莱恩想起了自身灵性能够支持的时间,再次阅读起了后面的部分。 可惜的是,后面的那页只是记录了“工匠”途径的一些信息,除此之外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倒是第三页,记录了几行让克莱恩感到出戏的东西。 罗塞尔密谋联络蒸汽教会,绥靖永恒烈阳教会,准备趁着因蒂斯帝国外忧内乱的时候,一举终结索伦的统治! “我不能直接出头,必须先让叛乱者破坏秩序,就像那位皇帝一样,我将在最后以保护者的形象出场,我将结束混乱,我将是罗塞尔·古斯塔夫执政官,人民的英雄,我喜欢这个称呼。” 这是要模仿拿破仑啊克莱恩克制住了自己吐槽的欲望,蠢蠢欲动的右手终究没有抬起。 “从后来的历史看,虽然这其中必然藏匿了很多秘辛,但大致的走向倒真的很像那位皇帝,踏浪登顶,坠落云巅。” 他叹息一声,不顾塔罗会成员突然紧绷的情绪,将视线投向了在这之下,自身最为关心的几个人名之一。 六月四日,查拉图隐秘拜访了即将谋逆的罗塞尔。 这就没了?克莱恩目光一凝,迅速换页,一目十行的确定起了后面几页的内容。 怎么都是对政务和女人的吐槽,男人不管到了什么地位也只会关注这些吗,个人实力和配偶? 这几页除了记载了罗塞尔最喜欢的骑士死在了他们曾经探索的小岛上,以及几位女士的年老色衰之后便再无内容,仅有第六页的寥寥几行上出现了一次查拉图的名字。 结合之前的内容,他大概抓到了一些关键。 查拉图秘密联络罗赛尔,似乎是为了借取一件十分重要的封印物,一件神秘的零级封印物。 祂在一段时间后,归还了那件有这邪异气息的封印物,但是整个人也性情大变,变得更加冷漠,失去了曾经的幽默,精神状态几近划入谷底,罗塞尔唯一可以看清的,只有查拉图晋升了。 “‘诡秘’说过,查拉图仍活跃在这个世界上,祂现在是序列一?”原本曾计划过“钓”密修会成员的克莱恩,此刻彻底打消了类似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不用“诡秘”提醒,光从他自己对灰雾气息的感受来判断,他也能猜到这是某种对“占卜家”高序列十分重要的东西,如果招惹查拉图的势力,自己的行为与自杀无疑。 默然一阵,终于梳理好了思路的克莱恩低沉一笑,十分轻松的放下了手中的日记。 “我刚才好像忘记了一些事。” 他右手熟稔地敲击着青铜长桌边缘,视线缓慢掠过了自己聚会中的每一个成员,隐藏着一丝无形的审视感。 尤其是在注意到,“倒吊人”先生更加谦卑的动作后,克莱恩觉得更有必要放出一些知识,帮助自己的势力快速成长。 “我刚才在日记上看到了一些比较常识的知识,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们。” 听闻“愚者”先生略带笑意的声音,“正义”和“倒吊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脸上的惊喜难以掩饰。 有着雄厚资本做后盾的奥黛丽,更为果断地半转身体,激动地望向了青铜长桌的最上首。 “‘愚者’先生,不知道罗塞尔大帝提到了那些常识?我是否可以用一定的报酬来换取这些知识?” 果然仅仅是挺直身体,然后就压制住了自身好奇的“倒吊人”,嘴角微微勾起,略转脖颈,十分自然地看向了,已经脱离了“观众”状态的“正义”小姐。 他很清楚这位小姐在一些地方还单纯得像个孩子,利用这一点,他一点也不感到愧疚。 “不用,这些只是常识。”克莱恩状似随意地回答道。 他大概能猜到,这些知识在一些特殊群体中不是秘密,比如教会的特殊部门“红手套”,比如“太阳”代表的白银城。 “这些只是对非凡领域一些现象的总结,以及为什么会产生这些现象的阐释,是较为基础的知识,不需要支付报酬。” 可是我连这些基础都不知道“正义”小姐克制着自己咬下嘴唇的冲动,观察了一下另外两位参会者后,眉眼中的沮丧更甚。 她可以肯定,“倒吊人”先生绝对知道这些常识,“太阳”虽然没有理解现在的状况,但应该也听说过相似的知识,只有自己是真的不知道。 这些小心思被克莱恩的灵视收入眼底,让他莫名的产生了一丝羞愧。 虽然我现在借着“诡秘”的天使,在聚会中建立了不可摧毁的威严,但是我还是要考虑日后成员线下详见,讨论的可能,万一让人知道我这种知识都要收费,可就太丢脸了 克莱恩稍稍抬高音调,勾起了“正义”小姐失落的情绪。 “第一个常识,非凡特性不灭,只会从一个事物,转移到另一个事物,这也是魔药主材料代替品的由来。” 第71章 献祭与密谈 魔药代替品的由来? “正义”原本因求知而亢奋的情绪一下被浇灭,碧绿的眼眸中多出了一抹惊惧。 “这不就是再说,原来”倒吊人“先生没有说明的魔药代替品就是这个,这就是在吃人啊!” 在她原本的认知中,非凡世界虽然伴随着危险,但整体还是充斥着梦幻色彩,就连她自己成为非凡者后所经历的一切,也更像是一场被好运眷顾的奇遇。 在今天之前,她虽然时刻都想着尽快提升自己,期待可以触碰更高层次的秘密,但从未想过,这一愿望,可能有一天,会不得不通过吃人来实现。 这可能并不会很远,毕竟在了解“扮演法”后,魔药的消化速度大幅加快,而且现在还有着“愚者”先生的眷顾,有着聚会中的资源,再加上现存中、高序列魔药的减少,奥黛丽几乎可以看到,如果自己想要踏入那个门槛,就早晚要面临“吃人与否”的抉择。 这语调平淡,短短的几句话,不断回荡在奥黛丽的脑海内,层层叠加,不断攀高,最终汇聚成的,犹如响雷般的真相,几乎摧毁了她对现实的认知。 城堡中的公主第一次见识到了领主对农民血汗的压榨,在黑暗与残忍面前,她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我不会吓到“正义”小姐了端坐在长桌上首的克莱恩将刚才聚会成员的反应收入眼底,视线停在了长桌的右侧。 说实话,他并不想失去自己最大的“客户”,但作为聚会的召集者,作为这个势力的最大受益者,他认为他必须将一些底层的知识讲清,防止不必要的损失。 “第二个常识,相近序列内非凡特性守恒定律。”已经做出决定的克莱恩收回视线,沉声说道。 非凡特性守恒仍在暗中回味,“愚者”先生刚才所说的五条可互换途径的“倒吊人”突然一震,觉得自己对教会间争斗的本质又近了一步。 现在看来,教会对永恒烈阳和知识与智慧之神的仇视,是因为根本利益的冲突,与所谓的教义、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关。 “在获得了埃德蒙殿下重视,有幸加入‘愚者’先生座下的神前会议后,我或许不一定非要成为‘风暴之主’教会的半神,剩下的四个途径也可以考虑。”抑制着自身好奇与激动的“倒吊人”谦卑低头,脑中不仅幻象起了未来的几种走向。 “诡秘”刚才还是说得太早了,不然这个规律肯定会有人来询问背后的意思,结果祂直接抛出那五条互换途径,即使是进入非凡世界最晚的“正义”小姐,应该也猜到了背后的意思克莱恩略感失望的环视一周,发现真的没有人打算在支付报酬,深究这个问题。 这样的层次,对现在的他们过于遥远了。 唉被灰雾笼罩的克莱恩无声叹息,低压手腕道: “你们可以开始自由讨论了。” 沉默几秒后,已经调整好情绪的”正义“奥黛丽小心地举起了手,得到首肯后,看向长桌对面道: “‘倒吊人’先生,我之前提供的情报帮助你解决了齐林格斯,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约定的报酬,准备好了成年七彩巨蜥的脑垂体?” 看来这位小姐并没有打消晋升的念头阿尔杰微微颔首,嗓音低沉道: “我已经拿到了这件非凡材料。” “但我因为执行‘愚者’先生天使的任务,已经离开了贝克兰德,我该怎么给你?” 天使的任务?离开了贝克兰德? 从未经历过类似情况的奥黛丽一下愣住,陷入沉思。 咚咚! 青铜长桌上首发出的声音吸引了聚会成员的目光,他们闻声望去,只看见半身隐埋在灰雾中的“愚者”似乎面带笑意,嗓音醇厚: “关于这件事,不知道各位是否愿意做一个尝试?” “比如,献祭?” 因蒂斯王国,特里尔。 苏尔特侯爵的宅邸灯火通明,艳而不俗的黄金艺术和精心雕琢的园林交相呼应,一同簇拥着位于花园中心的华丽宅邸。 穿着各式较为浮夸礼服的宾客或聚于吊灯之下,或三两成伴,在迷宫般的灌木墙中穿梭、游曳。 层叠繁复的宫裙与金边裹衬的礼服相贴,白腻的肉体倚靠在坚实的臂膀上。 他们驰骋于盛大音乐的战场上,配合着金银宝石、繁规礼节铸就的高贵,共同演绎着这场用上流点缀的欲望盛宴。 凡夫俗子在忘情纵欲,而真正的执棋者正在头疼。 在盛大的舞会中,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正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那是一位身穿执事服的年轻男子,和一位外表憔悴的残疾绅士的组合,他们均身穿黑色,既不符合因蒂斯浪漫、浮夸的风俗,也不似鲁恩的严肃。 但奇怪的是,这对奇特的组合从进入大门开始,宅邸内的任何一位宾客都未在他们身上投注目光,似乎并没有认识到他们的存在,无视他们离开了舞厅,走向了房屋的最深处。 在身后无脸男人的帮助下,那位金发中年男子被推进了黑暗中的密室。 他双腿残疾,只能依靠轮椅行动,但深棕色的双眼中却透露着一种无法道清的沉稳,牢牢吸引着他人的目光,让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记住他的深不可测,却总是忽视他的长相。 “晚上好德尔劳,不做任何伪装出现,这不像你得风格。”这栋房屋的真正主人,弗朗索瓦·苏尔特正坐在这件昏暗房间的正中,仔细阅读着书桌上摆放的文件。 他发色火红,向后梳去的头发中偶尔夹带着几丝银白,虽然外表看上去已经五十出头,额头的皱纹也摧毁了曾经的英俊,但他炯炯有神的双眼依然向别人宣告着他充沛的行动力,毫不掩饰地表现着自身仍未熄灭的勃勃雄心。 作为一位从罗塞尔时期活到现在的半神,一位经历了因蒂斯最辉煌年代的“战争主教”,弗朗索瓦·苏尔特从未认为自己已经老去,他随时都把目光盯在了天使的宝座上,立志成为真正的大人物。 心理炼金会会长,鲍尔·德尔劳打量了一眼神采依旧的老朋友,右手微抬,身后的无脸男子瞬间消失。 “我刚从鲁恩回来,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重要?”苏尔特火红色的眼眸仍滞留在手中的文件上,轻声重复道,“你们找到了被藏起来的‘天气术士’特性?” 这直接的问题并未让对面坐在轮椅上的德尔劳有任何波动,作为“观众”的序列三,他可以有效抵御类似的挑衅。 “当然不是。” 哗哗浏览完手中文件的苏尔特打了个哈欠,不太在乎形象地抬头道: “那还有什么大事,鲁恩的那位皇帝终于要行动了?” “这并不是在聚会内,你的言行应该小心。”鲍尔·德尔劳的眼神依旧平静,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强硬,“我并不想看见老朋友被清理掉。” “得了,你只要在这,就说明那位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不是吗?”木制长桌后的苏尔特端正了身体,硝烟与火焰立刻封锁了房间,“到底是什么事?” 坐在轮椅上的德尔劳审视了一圈整个房间的墙壁,左手无征兆的抬起,一直虚幻与真实杂糅的双头鸟从空气中飞出,带着梦幻般的光粒,在房间中不断盘旋。 这只奇特生物尾羽下飘散的光粒缓缓落下,在半空中诡异静止,勾勒出了一副色彩失真的画面。 在朦胧的金色中,一个身着病号服的男子突然暴起,似要撕碎他身前的访客。 一阵颤抖后,这个半身都被漆黑鳞片覆盖的男子摇晃倒地,脖子上的头颅碎裂一地,脑浆飞溅。 “一个‘心理医生?”苏尔特沉默看完了完整的影像,低沉的嗓音中暗含着迟疑。 他不太确定,为什么这位心理炼金会会长,要为自己展示一个非凡者失控死亡的过程。 随着他询问的视线投来,德尔劳双手一挥,带走了虚假的一切,泛白的嘴唇轻起,嗓音沙哑: “这是胡德·欧根,他死了,他是欧根家族的最后成员。” “死了?”苏尔特火红的双眸微眯,把口中的单词拖得老长,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审问的意味,“死了好啊,从我爷爷开始担心的祸患终于结束了。” “那位与造物主齐名的神灵的信徒,终于又灭绝了一支。” 胡德·欧根,这位在廷根市疯人院中的心理炼金会成员,他所说的话并不全是疯话,欧根家族确实曾是风光一时的非凡者家族。 他们明面上信仰“蒸气与机械之神”,但真实的信仰,则是那位在第五纪初期就彻底销声匿迹的“诡秘之神”。 他们掌握着“占卜家”和“学徒”两条不完整的非凡途径,依靠着一位“秘法师”,在原先索伦家族统治的因蒂斯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但随着最后一位家族半神决定完成相邻途径,“古代学者”的晋升仪式后,欧根家族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衰败,直至现在家族成员的灭绝。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担心,不是吗?”苏尔特把玩着手上的戒指,翘起的嘴角边皱纹堆叠,“那位存在现在还受困于霍纳齐斯山上,甚至查拉图都从祂手中夺走了一份特性,晋升为了‘诡秘侍者’,身为更早行动的特里斯坦·欧根,他的结局其实很明了。” “要么脱离时代三百年,成为无依无靠的序列三,要么在晋升过程中失败。” “无论怎么说,他已经离开时代的牌桌太久,早就被潮流所抛弃了。” “战争主教”雄厚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无不昭示着主人的暗喜。 在他对面,鲍尔·德尔劳依着轮椅的靠背,脸上同样挂着微笑,棕色的眼中毫无波澜,亦如圣子般纯净。 “‘愚者’先生,在之前调查齐林格斯的情报时,我认识了两位适合我们塔罗会的女士,她们都是有着自身资源的非凡者,而且品行也十分端正,我是否可以引荐他们加入聚会?”刚刚通过克莱恩提出的献祭,找到了解决跨地区交易难题的奥黛丽心情愉悦,斟酌开口道。 “你向外界泄露了塔罗会的存在?”根据曾经经验猜想的阿尔杰眉头紧蹙,侧身提问道。 已经受到了天使垂青,获得了较多隐秘资源的他,现在并不担心“正义”想要提升自身在塔罗会中的地位,而是害怕对方是无意暴露后,企图用这种方式掩饰真相,惹怒“愚者”先生。 为什么“倒吊人”先生会这么想?奥黛丽同样侧身,发现对面的“太阳”和自己一样茫然。 “不,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哪两位小姐可以带来更多的渠道。” 刚刚跟上“倒吊人”思路的克莱恩暗暗颔首,刚才“倒吊人”的提问为他提了个醒。 虽然现在克莱恩急需培养属于自己的助力,但是碍于他本身的实力限制,他不能直接召集过多的聚会成员,否则就算“诡秘”真的愿意帮自己掩饰,自己这方面的尝试也会流产,好不容易搭建起的聚会也会一夜崩塌。 不过,”正义“小姐推荐的这两位既然是在调查齐林格斯时认识的,那应该属于贝克兰德本地的势力,说不定可以在我的复仇中提供助力克莱恩并未把路堵死,而是全面考虑之后,平缓说道: “这需要一定的考察,你可以隐晦地向她们透露我的尊名。” “但我并不希望有人妄议我的名。” “是,‘愚者’先生。”虽然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但奥黛丽仍克制住了自己的欣喜,听懂了“愚者”先生对自己的暗示。 “好了,聚会结束,你们可以准备献祭了。”又见证了一会讨论,感受到灵性流逝的克莱恩适时打断了聚会,将“倒吊人”、“正义”和“太阳”送回了现实,自身则滞留在灰雾之上,等待着献祭,以及与“诡秘”独自交流的机会。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这位所谓的半身。 第72章 对话 长桌两旁的深红光芒尽数散去,磅礴浩瀚的灰雾再一次恢复了宁寂。 身上薄雾消失的克莱恩环视四周,试探道: “你应该还在这里?” 随着声音的阵阵回荡,青铜长桌的下首,一抹漆黑逐渐膨胀,扭曲旋转成了一个人型模样。 “在。” 精灵五官柔和的面容被距离模糊,纯黑的兜帽堆叠在脖颈,肌肤惨白,仿佛精雕的大理石。 “虽然现在是你的主场,但你是不是应该更礼貌一些?” “礼貌?”克莱恩故作惊讶,声调拖长道,“你在说什么,这不是你的地盘吗?” 呵端坐的“诡秘”不再压制对自身灵性的束缚,无形的波浪瞬间感染了灰雾触及的每把石质高背椅,在它们的椅背上雕刻出了一枚枚象征灰雾的诡异符号。 21道相同的漆黑身影同时转头,或微笑,或冷漠,或迷茫,会悲伤,动作统一的对着上首的克莱恩戴上了自己的兜帽,深邃的星空与银白取代了柔和的面庞,冰冷无机。 草! 这什么玩意? 原本打算套“诡秘”话的克莱恩顿时冷汗打湿后背,身上的神经紧绷到极点,灵性预警反常的不出声响。 “这是为什么,因为是我自己要杀我,所以我的灵性预警不会有反应?”已经被吓到的克莱恩思绪纷飞,瞬间做出判断,准备蔓延灵性,包裹自身,就此离开灰雾。 当! 这时,仿佛穿越万古的钟声无端响起,不知从何而来,又好似从处处而来,静止了灰雾上时间的流逝。 “你干嘛要害怕,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权柄吗?” “这就是其中一种,对时间的应用,以及分身的制造。”仅剩下一个的“诡秘”嗓音飘渺,随意摘下了兜帽,眼神灵动。 象征权柄的钟声远去,神情呆滞的克莱恩逐渐找回自我,眼球一转,恢复了思考能力。 “你刚才静止了时间?” 他对自己声音中的震惊毫无隐瞒,体表的灵性停止蔓延,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打算离开灰雾的决定。 “其实只是静止了一瞬间,在这方面,有人比我更加擅长,我最多只能回溯到权柄使用时的前几秒。” 曾经了解过第四纪历史的克莱恩并没有找到有类似描述的神灵,摇了摇头,转念提问道: “刚才我看的罗塞尔日记,你能看到吗?” “你是说黄涛的社死记录?”“诡秘”左眉微挑,抬起的右手上具现出了一沓整理整齐的纸张,“你之前所有看过的,我都可以再具现一份。” “这还挺让人怀念的,呵,实际上,他写一部分日记的时候,我就在场。” 突然,整个灰雾上陷入了沉默,直到指尖敲击青铜长桌的闷声响起,才打破了尴尬。 “你原先接触过黄涛?” 虽然在刚才阅读罗塞尔日记时,克莱恩就猜测,拥有时空权柄的“诡秘”估计对穿越者十分敏感,很可能了解每一个穿越者的降临,甚至底细。 但是他并没有想过,黄涛,这位罗塞尔大帝可能和自己所谓的半身真的认识! 手指不断敲击长桌边缘的克莱恩有些混乱,呲牙说道: “你不会在向黄涛介绍自己的时候,直接说的就是周明瑞?” 长桌对面的“诡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散去了手中样式各异的纸张,然后同样敲起了长桌边缘。 “当然没有,他甚至不知道我是一个中国人,一直觉得我是一个日本中二大叔。” “我那时为了稳定人性,给自己取了一个‘浓度爆表’的假名,拜蒙·透特。” “虽然这个名字在第四纪的时候就短暂用过一段时间,不过没什么人知道,而且那时候也没有新的穿越者,反而是在第五纪的时候被拆穿了。” 拜蒙·透特? 这不是那个罗塞尔日记里写的,疑似造物主狂信徒的老乡吗? 祂也能看到罗塞尔日记,不会是在诓我? 各种猜测挤满了克莱恩的大脑,双方不平等的地位,让克莱恩在对待相关事务上如履薄冰,处处都过分谨慎。 “你为什么会给自己弄一个,像是第三纪那位造物主的狂信徒一样的设定,在圣典上,你不适合祂平等的吗?”年轻的“占卜家”利用着自己良好的记忆能力,回忆起了曾经看到的种种与“诡秘”相关的信息,迂回试探起了对方话中的真假。 可惜,太年轻了。 以纯黑为底色的神明神情淡漠,嗓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那只是宣传上的需要,也是同为那个世界的遗民,那位造物主对我的包容与帮助。” 包容和帮助?克莱恩回想着圣典上的形容,面色古怪,话语中处处透露着迟疑。 “你是说你的圣典是虚假宣传?” 青铜长桌对面的神明微微颔首,未作任何反驳。 看着这么直接地承认,克莱恩有些迷茫。 如果说那个圣典上关于这部分有些偏差,再结合上“诡秘”与自己刚见面时所说的,自身还没有真正的称为“时空之王”,还没有掌握所有的权柄。 “你不会不是真神?” 关于这个问题,克莱恩仅抱着尝试的态度,毕竟无论是从表现力上,还是这个灰雾的位格来看,祂都应该有着匹敌神明的实力。 但是在“诡秘”自身的圣典中,上面明确写着祂是除造物主外唯一的正神,所以克莱恩又不得不怀疑起了这方面的可能性。 “呵,你可以让那些真神试着挑战我。”明明是受到了几近亵渎的挑衅,但这位精神状态一直十分微妙的神明似乎并未发怒,反而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虽然我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好,但我想,如果真打起来,现存的真神,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完蛋。” 这算什么,万国宣战诏书?克莱恩感受着这句平静话语中暗藏的汹涌,灵性直觉大震。 以一个“占卜家”的职业尊严发誓,他的直觉告诉他,“诡秘”说的似乎不是在吹牛。祂好像真的可以整死所有神明! 不过这应该是同归于尽的方式,而且应该是指一对一的情况下克莱恩本能的没有考虑屠戮全部真神的可能,这是他根据现在教会和信仰分布常识做出的判断。 信仰的缺少,在侧面上证明了“诡秘”现在站在悬崖边的状态。 “你刚才说的,‘太阳’和另外几个途径的互换,我想知道‘占卜家’可以和那几条途径互换。”默然几秒,克莱恩果断转移了话题。 亘古不变的灰雾之上,两个节奏不同的敲击声此起彼伏,逐渐有融合的趋势。 坐在原本最下首位置的“诡秘”忽地动作一顿,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深沉,长袍上逐渐染上了青黑。 “‘学徒’,‘偷盗者’,这是‘占卜家’的相邻途径,也是我未能凑齐的权柄。” 果然,曾经在罗塞尔大帝日机上看到过三个途径一同出现,甚至因此选择了“占卜家”途径的克莱恩微微颔首,端坐的姿势逐渐放松。 不对! 忽地,他的思绪一转,突然联想起了自己在廷根第一次见到罗塞尔日记时的场景。 自己为什么那时恰好遇上了那页日记,为什么就真的选择了“占卜家”,如果没有选择那三个途径中的任何一个,自家这位所谓的半身,祂会怎么样? 想到这,他本能地想要抬头,像平常一样,将视线投向与自己相对的半身,但却只看到了一片浓郁的灰白。 “诡秘”突然加重了在自己身前的灰雾。 他的状态又不好了? 联想到阿兹克先生恢复记忆时的变化,克莱恩联想猜测,脑中的线索飞速连接,由点到面。 “被‘诡秘’给予了帮助的阿兹克先生也出现在廷根,回到了他最初失忆的地方”随着记忆拼图的一块块点亮,克莱恩对于真相的窥探逐渐清明。 他现在真的确认了“诡秘”和“黑夜女神”的联盟! 就在这时,无形的漩涡在青铜长桌上卷起,打断了克莱恩的思绪,以及一直无意识的敲击。 曾经在实验灵体召唤仪式时出现过的朦胧大门再一次显现,它耸立在青铜长桌表面,与无处不在的灰雾相结合,散发出深沉的红光。 一圈圈灵性的浪潮冲击着四处弥散的灰雾,不断荡开,刺激着这片神秘空间本身。 这是“倒吊人”先生的献祭仪式?被吸引了目光的克莱恩灵感微动,当即蔓延出自己本身的灵性,加剧了震荡与刺激。 哐当!真实与虚幻参杂的声音里,那扇朦胧的大门缓缓开启,显露出了背后的世界。 幽蓝复仇者上,胸前戴着埃德蒙·伊阿宋赐予的化石吊坠,动作虔诚的阿尔杰突然看见身前的虚幻之门扩张,风与光构筑的门框几近触顶,在大开的门后,深沉的黑暗潜藏着无数难以描述的无形虚影,容纳着位于黑暗顶端的一道道包容着庞大知识的明净光华,隐约透露着那被明净光华所支撑的浓郁灰雾,以及更上方,恍若俯视着现实的古老宫殿, “愚者”先生的神国在这样的场景下,阿尔杰控制不住自身,不住的颤抖,心中涌动着最原始的畏惧,以及铭刻在骨子里的冲动和向往。 呜! 狂风突起,原本被规整放置在祭坛上的七彩蜥龙脑垂体突然飞起,被卷入了门后的深沉黑暗中,不见踪影。 始终低垂头颅的阿尔杰不敢窥视,深蓝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地板,直到耳畔响起了“愚者”不断荡开的低沉嗓音。 “干得不错。” “这是我的荣幸。”他下意识地以手捶胸,然后又紧忙改变动作,更加谦卑。 灰雾之上,克莱恩看着“倒吊人”先生对自己十足的敬畏,没有沾沾自喜,仅是十分平静地挥手,消散了面前看似坚固的朦胧大门。 他左手一抬,招来了那个被狂风轻放在长桌上的七彩龙蜥脑垂体,牢牢抓在了掌中。 感受着掌中不断传来的微刺微麻的触觉,他抬起头,斟酌看向了对面的半身。 “这就是神明的感觉?”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实际上,献祭是序列三就可以掌握的技能。”嗓音更加冷漠、醇厚的“诡秘”,头靠后方的石质椅背,听起来有些劳累。 “序列三,并不是刚获得神性的序列四吗?”克莱恩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回想起了教会中对于圣者的定义。 就算是通俗的说法,序列四以上也足亦被称为半神,为什么这种类似神明的技能不是在这时候学会的? 身边灰雾更加浓郁的“诡秘”身上的疲惫感愈加明显,反应慢了半拍,语速缓慢道: “难道希腊神话中的所有半神都是赫拉克勒斯吗?” 这比喻真生动啊克莱恩看出了自己半身的疲惫,同时自身的灵性也几近枯竭,于是便不再支持,将手中把玩的七彩蜥龙脑垂体转交给了“正义”小姐后,旋即蔓延灵性包裹自身,回归了现实。 灰雾之上,眼眸中倒映着青铜长桌上首空荡荡的高背椅,“诡秘”无声叹息,并未移动身形,仍倚靠在长桌下首的座位上。 祂身边的灰雾散尽,惨白的皮肤上泛起一块块青黑,无不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苍老的嘶哑嗓音不知从何响起,层层叠叠,杀伤力远超克莱恩晋升时曾听到的呓语。 “你为什么还在隐忍,只要配合我,你完全可以现在恢复完整,直接晋升为真正的‘愚者’。” “你是在担心自己的好友,还是说,你不会在担心自己的那个侄子?” “如果是伯特利,我可以帮你救下祂,堕落母神不是我的对手。” 极具诱惑力的话语不断侵扰着“诡秘”的理智,试图引诱着这位权柄的继承者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周明瑞,不用那么抗拒,你知道,我复活后,除了会彻底封死‘上帝’复活的可能,我不会做任何事,我甚至会保护自己的领地,连带着那些地上的小东西一起。” “我” “好了,闭嘴。”面色萎靡,从刚才就被疲惫感环绕的周明瑞半笑半叹,手指在青铜长桌上停下,“同为被束缚在‘源堡’上的存在,‘天尊’,我们相互体谅一些,怎么样?” 第73章 黑帮招聘会 贝克兰德,周二。 昨天结束塔罗会后,休息了一个小时来恢复灵性的克莱恩,已经在贝克兰德桥区的市场上,买齐了生活必要品,补上了公寓里缺少的设施,甚至为此付出了十二镑的巨款。 “今天必须创收了。” 早上八点,克莱恩听着附近租客活动的声音,穿好了与自身人设相符的黑色双排扣大衣,提起手杖,混在下楼的租客中,离开了公寓。 他没有选择在公寓中做早饭,而是在走出公寓大门后,直接上了通往东区边界的公共马车,一直坐到了终点,才在附近的摊贩中随便应付了一下。 这次进入东区的时间与上次相仿,但是却热闹了很多,到处都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工人。 因为是临近东区边界,这里的居民虽然衣着十分陈旧,但仍算得上是东区的体面居民,比起那些真正衣不蔽体的穷苦工人要好上不少,至少不会随时被饥饿和贫寒逼得变成野兽。 没有多做犹豫,克莱恩左手护住大衣外兜中的贵重物品,快步走入了东区的深处,按着上次来的路线,直接去了那间赏金猎人聚集的酒。 随着克莱恩的踏入,门口的灰尘再一次被扬起,在阳光的照耀下,缓缓地打着旋,在空中游荡飞舞。 明明还是早上,这里却到处都充斥着逼人的酒气,蹲坐在各个高脚凳或角落里的赏金猎人,几乎每人都手捧一个木桶杯,或品尝,或只是端着各式各样的烈酒。 衣着较为体面,吸引了不少人注意的克莱恩,顶着周围期盼的目光,迎向了循声看来的酒保,动作自然的在台上盘出了几枚硬币,嗓音低沉道: “一杯南威尔啤酒。” 这次双手空空,没有看劣质图书的酒保瞥了他一眼,嘟囔着收拢钱币,倒起了啤酒。 “你来的真是时候,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和你盯得是同一个活,这种衣服,刚才好多人都以为你就是兹格曼党的委托人。” “为什么会断定我不是?”克莱恩深邃的冰蓝眼眸一扫,接过了酒保递来的啤酒。 “呵呵,因为那些黑帮的代理人,或者成员,只要是来委托任务,就从来不会在这里点酒,这是规矩。”台后的酒保不怀好意的咧了咧嘴,干裂的嘴唇扯得很开。 不会点酒? 对此不解的克莱恩没有深究,而是默默端起了自己的啤酒,混进了一个人群不算密集的角落,试图隐藏自己的身影。 他的鼻头一动,表情略有扭曲,但还是缩了缩身体,老实的放弃了还空着的凳子,和旁边几个看起来较为瘦弱的男子蹲在一起,黑色双排扣大衣拖在地上。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就在克莱恩的双腿都有些发麻时,几个身穿厚重风衣的高大男子,手里提着黑色皮箱,毫不掩饰地走进了这间十分逼仄的酒。 看清几人脸上的特征,看清了那标志般更加凹陷的眼眶,以及更加突出的颧骨后,台后的酒保立马迎了上去,臂弯下夹着木板和纸张。 “默尔索先生,这次又有什么要委托的?”身材中等的酒保在高大的高原人面前,就像发育不良的小孩,他微弓着腰,手里的笔已经点在了木板上,随时准备记录。 如果是一般的黑帮成员,身为发布任务的中立地带的酒馆,根本不用如此殷勤,但这次兹格曼党似乎十分重视这次行动,竟然直接派出身为“处刑人”的默尔索亲自来委托任务,这让正好值班的酒保有些发慌。 这位黑瘦精壮,有着野兽般凌厉眼眸的男子扫视了一圈酒内聚集的赏金猎人,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慢吞吞的嗓音嘶哑道: “我需要擅长跟踪,擅长捕猎的好手。” “需要几个射击比较准的,要擅长格斗,可以时刻准备参与刀具对砍的。” “对了。”这位气质凶狠的“处刑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表情僵硬地扯了一个笑容,眼中光芒闪烁,“最好是要那种心脏比较好,不会被随便吓死的。” 虽然最后的要求看起来和前几个关联性不大,但酒保还是十分认真地将其记录在了木板上,直到最后一个字符写完,才幅度不大的点了下头。 默尔索大致扫了一眼酒保递上来的纸张,觉得问题不大后,手指一抹,将其还给了酒保。 他看着对方搬来椅子,将木板上的纸张贴在了酒左侧,空出的一面墙壁上,嘴角微勾。 那上面到处粘着各色的纸张,大部分都已经被做了标记,只有几张十分陈旧的上还空无痕迹,而刚才酒保亲手粘上的那张,则规整的贴在了正中,压住了其他的委托。 做完这一切,那几个兹格曼党的成员并未着急离开,而是拉开了几个原本坐在高脚椅上的赏金猎人,接过了酒保递来的啤酒,围着台喝了起来。 这是打算看有没有人自告奋勇,现场招聘? 混在人群中,曾于这几个黑衣男子中其中一个见过一面的克莱恩,仍保持着蹲身的动作,悄然开启灵视,审视起了这几位面色凶狠的角色。 其实刚才这几位走进酒后,克莱恩就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那天追捕那个小男孩,带着手下强闯地铁站的那名高原人。 但是最吸引克莱恩注意的,还是领头的那名,地位似乎很高的黑帮分子。 那个被称为“默尔索先生”的男子,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果断,单论格斗能力,看起来还胜过了曾接受专业骑士训练的克莱恩,胜过了现在身为“小丑”,尤为擅长近身格斗的克莱恩。 随着克莱恩上击牙齿,他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抽象,被各种色彩所分割。 通过灵视对眼前事物,尤其是灵体的观察、审视,酒内零星几个非凡者的身影无所遁形。 根据克莱恩在值夜者队伍中练就的判断,这些非凡者几乎都是序列九,并没有发现序列八的存在。 当然,也可能是对方所在的序列八擅长对自身的伪装,让克莱恩无法通过这种简单的观察发现。 而在这些已经暴露的非凡者中,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几名兹格曼党成员的领头人,如野兽般危险的默尔索。 他的灵体泛着一股血色的微光,犹如炮火与硝烟的浓缩,给人一种直观的暴力感。 忽地,那位坐在台正中的默尔索先生像是感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向克莱恩所在的方向投来了目光,棕红的眼眸犹如利剑。 提前感受到危险的克莱恩已经迅速关闭了灵视,利用“小丑”的表情控制,恰到好处的表现了躲闪,像周围人一样用喝酒来掩饰着自身的畏惧。 默尔索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自己注意的人,动作稍微放松,木桶杯抵住嘴唇,思绪逐渐发散。 “不知道为什么大使先生要让我来雇佣东区的这些烂货,他们怎能比得上高原来的兄弟们?” “不过罗萨戈先生说得对,就算是黑帮,也需要一定的知识,我们高原人就老吃这个亏。” “真不知道罗萨戈先生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经验,尤其是他之前说的那段,猎人并不局限于荒野和高原,更存在于城市之中,人类社会才是最大的猎场。” “阴谋和诡计编织的陷阱迟早要胜过钢铁兽夹,言语的力量有时比火炮更为重要总感觉那位罗萨戈先生有时比我更像一位‘猎人’,他真是一个谨慎、博学的人。” 哒哒哒。 有些虚浮的脚步声打断了默尔索的思考,引着他的目光向前扫去。 一个抱着破旧玩偶的年轻女人晃荡着凑了过来,脸色惨白,眼圈边缘的黑色浓重,似乎随时都会因为贫血和过劳而倒下。 “你们给多少钱?”这个古怪的女人不顾旁边正准备起身的男子,褐色的眼眸停留在默尔索的肚子上,嗓音飘渺道。 “喂!”正准备起身的男子呵斥一声,刚放下手中的木桶杯,身体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拉力,双脚和屁股都像是被人抓住一般,紧紧的粘在了地板和高脚椅的阴影上,耳畔回荡起了令人作呕的咀嚼声。 本来有些不甚在意,原本正欣赏着女人虽然憔悴,但十分清秀的面庞的默尔索,精神一凝,轻敲眉心,开启了灵视。 在他的视角中,眼前这个看起来和东区随便卖的脏货一样,随时都可能会死的女人,灵体上正攀附着一层污浊的黑色,仅是看了一眼,就让默尔索的眼睛有些刺痛,难以忍受。 他急忙关闭了灵视,身体紧绷,下意识地摸上了别在腰带里的左轮,快速回答道: “一周三镑,如果我们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会有其他的奖赏。” “是吗,三镑,够我吃好久了。”面色惨白的女子抱紧了怀中的布偶,鲜红的舌头舔了舔泛白的嘴唇,瞳孔微缩,“我叫海伦,现在听你的了。” 呼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默尔索先看了一眼身边已经恢复自由的同伴,然后才把腰带边的右手移开,放下酒杯起身。 他对着身后的下属小声嘀咕了几句,把一张钞票按在了台上,表情恭谨地请那位自称海伦的恐怖女子和自己一同走出了酒馆,不再期待有他人上前。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酒再次恢复了应有的嘈杂。 我的脚都已经蹲麻了混在角落了的克莱恩撑着身旁的高脚椅腿,缓缓地把自己从地上拔了起来。 “刚才那个女人,她完全没有收敛灵性的打算,她的灵体给我一种熟悉感。” “她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还是‘倒吊人’途径的非凡者?” “从直观感受来看,她应该是序列七,和队长差不多。” 面容相对老成,冰蓝眼眸深邃的夏洛克·莫里亚蒂此时脸上的细密皱纹堆叠在一起,仿佛交错的蛛网。 他有些担忧那种明显状态不好,像是定时炸弹一样的非凡者加入了一个暴力黑帮后,会在贝克兰德掀起怎样的灾难。 虽然会有官方非凡者负责处理,但贝克兰德庞大的人口,也注定了官方非凡者不可能注意到每一个地方,最多是在事发后进行补救。 思考着兹格曼党相关的新闻,他默默抬手,揉捏着有些发酸的脸庞,对抗起了脸上这件神奇物品那微不足道的负面效果。 那件外形犹如人皮的物品虽然并不蕴含真正的非凡特性,因此负面效果不太明显,但如果长时间佩戴,它依然会影像使用者的脸部肌肉,会让其不自然的产生僵硬和酸痛感,如果过长时间佩戴,甚至会造成短时间的面瘫。 “刚才那个女的,给我一种迪尔查小姐的感觉。”就在克莱恩活动脸部肌肉时,他身边的一名中年男子突然对着自己的熟人嘀咕道。 “迪尔查小姐?你是说那位有名的‘仲裁人’?” “怎么会,那个女的身上可没有那种吓人的威严感。”身穿工人制服的男人面露不解,下意识反驳道。 听到朋友的反驳,最先挑起话头的男子突然一顿,然后泄气说道: “说不准,就是那种反抗不了的感觉” “仲裁人”? 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克莱恩思绪一转,猜测起了刚才身边人提到的迪尔查小姐的真实身份。 “‘仲裁人’途径我记得是被王室掌控,是‘军情九处’的便衣成员,还是单纯的野生非凡者?” 突然,正在思考的克莱恩顺势扭头,沿着灵性直觉被触动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看了过去。 只见原本无人的大门处,正有一个头戴圆形毡帽,被破旧大衣包裹的瘦削少年快步走进了酒,直冲着台而来。 他十分警戒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群,鲜红色的眼眸快速转动,动作老练。 “那天的那个男孩?”克莱恩几乎没怎么回想,就认出了那天借自己的身体背后躲藏,后来又专门来道谢,被兹格曼党成员追捕的男孩。 不过由于他是混在人群中,再加上酒内的光线并不好,所以伊恩并没有直接发现他的存在,而是十分熟稔的向酒保缴纳了一定的佣金,然后直接背身,朝着酒内的赏金猎人们低声喊道: “有没有擅长反跟踪,擅长格斗和枪械的人?” “最好是胆子大的,一周三镑。” 第74章 委托 “胆子大的,一周三镑,有人来吗?”伊恩环视一周,鲜红色的眼眸从自己能看到的每一个赏金猎人脸上划过,隐隐透露着期待。 不算逼仄的酒馆里,挤着大概五十多个赏金猎人,但此时没有一个站出来,脸上都挂着明显的犹豫,眼神迟疑。 毕竟如果单从委托的要求来看,这个少年的委托和兹格曼党的委托内容过于相似,让人不得不加以联想。 一时间,整个酒馆内突然沉默,然后又恢复了平日的嘈杂,无视了这位提出高薪的委托者。 面带疲色的少年视线一点点收回,失落的神色被低垂的睫毛挡住,破旧大衣里的瘦削身体更加佝偻。 他踌躇一会,又向负责值班的酒保递了几张纸钞,压着毡帽,准备就此离开。 在这几天里,他和自己的雇主,或者说主人——泽瑞尔先生,一直被兹格曼党的人所追杀,几乎没有停歇,一直都处于生死的边缘,就连这次委托,都是靠着一件封印物,才找到机会。 “一周五镑可以考虑吗?”就在伊恩看着酒保将自己的委托随便贴在墙上,即将准备离开时,一个醇厚的声音叫住了他。 这个声音记忆被触动的伊恩迅速转身,鲜红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了夏洛克·莫里亚蒂气质老成,发际线稍稍后退,眼眸深邃的身影。 “这位先生”略感惊讶,然后神经迅速紧绷,本能的担忧起是不是陷阱的伊恩迟疑问道,借着身体错位制造的死角,右手默默伸向了破旧大衣外的挎包内。 已经做过占卜,确认了危险性,鞋内垫着增高的克莱恩,正俯视着眼前满是戒备的少年,嘴角微挑,状似轻松道: “作为熟人,我想这是个公道的价格,我们到外面谈怎么样,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手指已经扣上左轮扳机的伊恩仔细审视了几遍,挺直腰背,将挎包往前移了移,神态自然: “没问题,我正好想要感谢您,我们离开东区怎么样,这里太乱了,不适合谈事情。” “好,我正好有点饿了,一起吃个午饭。”顺着接下话题的克莱恩随意转身,保持着和伊恩两米内的距离,步态随意的走出了酒,冰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有些变色。 希尔斯顿区内。 披着夏洛克·莫里亚蒂伪装的克莱恩和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伊恩坐在街边的一处咖啡厅中,街道上身着各式深色正装,臂弯下大都夹着皮包的绅士来来往往,给人一种直观的急迫感。 “怎么想起选这种地方,先说好,商谈雇佣价格时所消耗的花费,理应由雇主负责。”正在将左腿搭在右腿上,体态慵懒随意的克莱恩望着窗外的五层洋房,视线落在楼顶的立牌上,有些发散。 听到这话,正克制地啃着面包的伊恩动作一僵,脸上的肌肉不自然抽动,眼球往上一转。 他突然感到喉咙一堵,急忙端起旁边的牛奶,猛灌几下,大喘了一口气。 “这里是鲁恩的经济中心,就算是不要命的高原人,也不敢在这里公然动手。” “尤其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军方和情报机关的成员突然加大了对这边的保护力度,不过,这也可以反过来利用,用来保护自己。” “就现实来说,希尔斯顿区应该是现在除皇后区外,最安全的地方。” 军情九处加强了对这里的保护? 我记得他们应该正在和值夜者联合行动,追查心理炼金会和极光会的人口贩卖阴谋啊 联想到自己离开值夜者前,从官方渠道得知的最后一条情报,克莱恩并不认为在一个月之内,人力资源宝贵的军情九处会频繁变换计划,现在大部分的精力应该还在人口贩卖案上。 一般来说,军情九处的调动直接由王室安插在军方的高层负责,而这次的行动,又属于正神教会和军队机构的联合行动,而且涉及到邪神降临,制造大范围恐怖事件等阴谋,应该不会被其他事件随意占用资源。 难道说,心理炼金会和极光会的人口贩卖甚至牵扯到了希尔斯顿区内的一些大型金融机构,更擅长这方面调查的军情九处,正在收集证据,防止相关人员逃脱? 陷入思考,缓缓摩挲着下巴的克莱恩收回思绪,做出一副认可的样子,微微颔首: “考虑的很周到,如果能够同意我五镑一周的要求,我想我可以现在就接下委托。” “我没办法直接就答应你的请求,你知道,我不可能是真正的委托人,就连现在的饭钱,我都需要自己垫付。”看到对方态度温和的伊恩没有松口,而是默默擦了擦无意蹭上的果酱,故作迟疑道。 这是个惨孩子,干这么危险的工作,竟然还没有人报销突然回忆起自己曾经在老尼尔的指导下,钻各种空子进行报销的克莱恩心头一颤,嘴角的笑意更甚,更加灿烂。 “那我只能放弃了,我看到了兹格曼党新雇佣的那个赏金猎人,她很危险,我不至于为了钱把命搭进去。”克莱恩靠在椅背上,掏出一只插在衣兜中的双手,动作懒散,第一次端起了自己身前的咖啡,忍着苦味,抿了一口。 “我大概能够猜到,为什么你和兹格曼党的处刑人提出的条件那么像,也大概可以猜到你为什么会在他们走后,紧接着就颁布任务。”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么相像的要求,大部分人都会联想到刚才同样发布任务的高原人黑帮,不会去选择和他们硬碰硬。” “虽然大部分赏金猎人都会接一些脏活,但他们也有家庭,不会为了看起来高薪的委托,白白葬送掉自己家人的性命。” “但幸运的是,我现在并没有值得牵挂的东西,而且急需用钱,所以一周五镑,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回忆着自己曾学到的话术,结合经验,不断对伊恩施压的克莱恩语气轻松,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这是他灵感突发的决定。 因为在贝克兰德,依然可能遇到认出自己的熟人,而且自身用于伪装的神奇物品并不能完全改变外貌,自己的一些脸部特征依然明显,如果再加上一些生活和做事上的习惯,也不是不可能被一些敏感的人联系,扒出面具后的身份。 所以他打算再次完善自身对夏洛克·莫里亚蒂的人设,让这个继承了侦探和犯罪大师名号的身份更加偏离克莱恩自己的性格,做出区别。 比起有些小聪明,但总体上还是十分善良的“克莱恩·莫雷蒂”,“夏洛克·莫里亚蒂”身上的束缚更少,也可以更为所欲为一些笑容愈发灿烂的克莱恩无声开启灵视,边观察着对面大男孩的情绪变化,边打算继续施压。 “我可以付你一天五镑。”就在克莱恩即将发声时,一个全身灵性收束,坐在离伊恩较远处的,黄褐色发色的男子缓缓起身,压低声音道,“非凡者值这个价。” 他脖颈微转,下巴向伊恩努了努,示意对方让开,然后自己坐在了克莱恩对面。 “你是’死神‘途径的非凡者?” “死神”?借着“小丑”的能力,没有让自己做出多余表情的克莱恩无声点头,算是默认了对方的判断。 同时,他灵视状态下的视线一扫,不出所料地,在对方的影子中看见了一个相对羸弱,存在感较低的灵。 不过这种拙劣的操作,应该不是“死神”途径的非凡者,大概是身上有一件“通灵者”级别的封印物克莱恩灵感微动,想起自己大衣左侧口袋内的阿兹克铜哨,不动声色地改变自身坐姿,不再刻意收束灵性,而是企图通过自身溢散的灵性,掩盖这件物品的气息。 突然,他看见对面男子认可般的点了点头,身体后仰。 “反应很快,我们在外面还是要隐藏自己的气息,尤其是在那些讨厌的官方非凡者面前。” “我叫泽瑞尔,是个侦探,现在正在调查兹格曼党抢走的一份文件。” “周薪就按五镑一天,我们签署一份协议,从现在开始一周后结算,怎么样?” 说着,泽瑞尔侦探从自身外套内侧,掏出了一张带有温和气息的纸张,用钢笔大致写上了雇佣的内容后,轻放在桌上,按着移给了克莱恩。 “这是一份‘公证人’制作的契约,约束力量不大,但我想对‘死神’途径的非凡者,应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这是行业规则,毕竟我没法确认你是不是对面派来的卧底,或者说你日后会不会背叛,这是对我们双方都稳妥的方法。” “确实如此,至少我不用担心没人付我工钱了。”克莱恩十分熟稔的接上了一句玩笑,拿起钢笔,大致审视内容,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夏洛克·莫里亚蒂。”泽瑞尔侦探瞥了眼这个陌生的名字,没做多想,旋即灌输灵性,将这份与符咒类似的物品激活。 这份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纸张忽地腾起无色火焰,表面泛起了金色的纹路,被书写的文字一点一点地消失,似乎是与某种规则暗中产生了联系。 克莱恩默默观察着这件物品的变化,灵视的视角内,金色的纹路连成一体,随之感到一股热流滑过了他的身体,盘踞在了灵体深处。 直接针对灵体的伤害? 怪不得这位泽瑞尔侦探这么确定“死神”途径的非凡者会害怕违约,毕竟消灭死灵的最好手段就是“太阳”领域的神术,如果违约,直接在灵体内爆发的伤害,或许直接可以带走较弱的非凡者。 可惜,我是“小丑”,而且我估计只要我上一次灰雾,灰雾自身的力量就会完全冲刷掉这个契约的束缚克莱恩仍是一副面带微笑,满不在乎的样子,嗓音醇厚道: “好了,现在开始一周,你就是我的雇主了。” “现在我想问一下,我们具体要干什么?” 似乎是还在庆幸对方如此容易的就签约了“公证书”,泽瑞尔侦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才对身边的伊恩打了个动作,低声答道: “去找一份被夺走的文件。” 被夺走的文件? 似乎是看出了克莱恩的疑惑,泽瑞尔侦探略作思考,没有在卖关子。 “我原本计划趁着兹格曼党跟丢了我的助手,雇佣赏金猎人混淆视听。” “但现在,我们有两个非凡者,完全不怕他们,所以我选择趁机夺回那份被他们抢走的文件的情报。” “兹格曼党里只有一个非凡者,一个刚晋升的序列九,我们直接去找他们的合作者,塔索克河联合工业公司的老板,尼古拉·巴贝奇。” “他手上有那份文件相关的情报,他们盯上那份文件已经好久了。” “我能知道是什么文件吗?”克莱恩没有理会泽瑞尔审视的目光,稍稍侧头,自顾自地说道,“毕竟,如果我恰好获得了那份文件相关的情报,却因为不知道它具体关于什么,然后直接忽视掉,结果错过了任务目标,这或许太可惜了些。” “不,那份文件很显眼,就算是相关的情报,也会有十分明显的特征。”泽瑞尔回绝了克莱恩的申请,语速飞快,“你只需要知道它是一件和精密仪器相关的文件就行了,它的名字绝对是你没有听说过的。” 绝对没有听说过,精密仪器? 身为信息时代居民的“克莱恩·莫雷蒂”左眉微挑,不禁对雇主描述中的物品产生了好奇。 “巴贝奇,这种名字,是巧合吗,不会是差分机?” 他没有说话,老气成熟的脸上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微微耸肩。 “你是老板,听你的。” 贝克兰德西区,红枫叶街27号。 装修精致的会客厅内,身材高大,正装上刺绣着暗色花纹的尼古拉·巴贝奇,放下了手中的雪茄,将摊在桌面上的身份证明等文件推回给对面,声音中透露着明显的疲惫。 “伊文思先生,鉴于你家族良好的名声,我选择相信你的能力。” “希望你可以帮我挡下那些恶棍的骚扰,让那些野蛮的高原人远离我的家人,只要能做到这个,我可以按周薪800镑的佣金付款。” 坐在对面沙发上,带着金边眼镜,有着浓厚书卷气的邓恩立即坐正身体,对视着老巴贝奇浑浊的双眼,眼神坚定,郑重表示道: “我会对得起您开出的价格,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第75章 质问 “伊文思先生,这是有关兹格曼党的所有资料。”老巴贝奇的管家,诺曼·弗里德恭谨地站二楼的走廊上,头顶灯光垂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衬托着这位先生更加威严。 因为工作需要,暂住在红枫叶街27号的邓恩此时被分配了一件客房,从门外的弗里德管家手里,接过了他递来的文件,微微颔首。 “谢谢,我在今天晚餐前,会将这些文件还给您” 有着近三十年工作经验的弗里德先生稍稍欠身,随后挺直腰背,脸上表情严肃。 “谢谢您的帮助,我希望您专业性的建议,可以更好地帮助巴贝奇先生走出困境,毕竟比起讲规矩的生意场,这些野蛮的高原人可不会在意礼节和底线。” 随后,不等邓恩再次表态,这位两鬓已有银白的管家又一次欠身,主动离开了邓恩借住的客房。 一位很专业,很忠诚的侍者因为长时间使用封印物,大脑有些空乏的邓恩关紧了房门,缓缓踱步,掏出了藏在身上的银质匕首,边在屋内徘徊,边喷薄灵性,不太熟练的制造了一堵灵性之墙。 确认无误后,这位在过往的十几年非凡者生涯中,一直疏于仪式魔法相关练习的小队队长,摘下了一直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在短短几秒内,偏低的发际线向后退去,暗红色的平淡眼眸染上了深灰,逐渐深邃,就连较为紧致的眼角处都浮现了细密的皱纹,昭示着衰老的痕迹。 他后退几步,顺着惯性,直直地倒在了铺着天鹅绒被褥的床上,双手按压着头颅两侧的太阳穴,眉头紧锁。 “我昨天晚上应该好好地睡一觉的” 意识到自身不足的邓恩,昨天在安置好自己的新房后,就利用“梦魇”的能力,探查了周围街区内所有居民的梦境,在扮演“梦魇”的同时,顺便确认了最近贝克兰德发生的,值得注意的怪事。 疯狂开膛手和腐烂男尸,还有从房东先生那里打听到的,恶魔活动的痕迹 昨晚邓恩在最后进入自己的房东—萨默尔先生的梦境时,他无意中打探到。 从昨天开始,疑似军情九处的成员,就因为希尔斯顿区发生的几起奇怪的“精神病传染事件”,以“怀疑他国势力破坏鲁恩金融业”为借口,对区内的几家大型公司展开了监视调查。 原本,在考伊姆公司工作的卢克·萨默尔并没有得知这类消息的资格,但因为他是王国煤烟减排协会的会员,当时正好在参加巴伐特银行的投资会,目睹了一起精神病事件的突发,因此受到了军情九处成员的调查。 因为他的地位不高,没有受到军情九处的重视,所以昨晚使用梦中潜入的邓恩,轻而易举地就在梦中还原了大致场景,通过自身的见识,推理出了事情的真相。 “贝克兰德最近这么危险吗?” “不仅疑似与真实造物主有染的兰尔乌斯和携带0级封印物的因斯·赞格威尔潜入了城市,还有恶魔、诅咒藏在暗处蛰伏,再算上巴贝奇先生涉及的黑帮冲突,这简直就是一个炸药桶,也难怪首都的官方机构找不到突破口。”身体异常沉重的邓恩拾起了散在床上的文件,盯着上面关于兹格曼党背后势力的一些猜测,不由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会成为巴贝奇先生的雇佣对象,是借用了伊文思家族的渠道,通过在贝克兰德的相关人员,利用路易·伊文思这个身份刑侦学家的身份,折服了负责面试的弗里德管家,获得了这次机会。 邓恩想要借此打出名声,更好的接触贝克兰德本地的力量,借力搜索仇人们的下落,获得魔药晋升和扮演的机会。 “完成这次任务后,能够动用的存款大概在2500镑,不够买‘安魂师’的配方。或者对应的材料”曾经在打击地下交易中,大致了解过各序列魔药和材料价格的邓恩,轻声叹气,保持着自身原本的容貌,慢慢进入了梦乡,弥补起了在封印物影响下,无声逝去的精力。 贝克兰德桥区,蔷薇长街。 戴着鸭舌帽,遮挡了自身容貌细节的克莱恩,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廉价的浅蓝色工人服,正靠着这附近常见的因蒂斯梧桐树,眺望着街道中央一栋栋米白色的联排房屋。 不一会,他的客户,那位身材中等,顶着一头黄褐色头发的泽瑞尔侦探从他的背后走来,右腿膝盖外翻,好像被什么物体重击了一样。 灵感受到波动,旋即转身的克莱恩略感惊讶,微张的双唇合拢,勾起了一抹浅笑。 “这似乎是一件不太好驾驭的物品。” “伊恩去哪了,他不是和你一起进去的吗?” 说着,现在扮演着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克莱恩向后指了指,语调轻浮。 “我没必要将所有的安排都告诉你,这不是我们协约的内容。”一瘸一拐移到克莱恩身边的泽瑞尔变色不悦,隐晦提醒了克莱恩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他似乎正忍受着某种痛苦,话还没说完,脸上肌肉就出现了不可抑制的抽搐,疼的他左手痉挛,不自主的踉跄了一下。 “这件物品可以帮助我规避一些不好的事,当然,付出的代价也很大。”身体有些发晃得泽瑞尔突然双腿利落,站直了身体,反而刚才青筋暴起的左手像是丧失了活动能力一般,直直的垂向地面,“我们不用等伊恩,现在就回东区,等兹格曼党对尼古拉·巴贝奇动手后再行动。” 这件物品的代价是任意一处肢体丧失知觉? 站在一旁,揉捏着脸庞的克莱恩没有多说,瞥了一眼,就快速移开了视线,接着对方的命令追问道: “巴贝奇不是在和兹格曼党合作吗,他们为什么要对巴贝奇动手?” “呵,他们之前绑架了老巴贝奇的小儿子,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是无意获得的把柄,也成功让他屈服,主动为兹格曼党接触起了他们需要的情报。”招呼了一辆雇佣马车,左手无力垂在身体一侧的泽瑞尔语气有些戏谑,嗓音低沉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老巴贝奇的儿女都离开了贝克兰德,他不愿意再和黑帮惹上关系,很有可能会反悔,把那些东西交给警察,兹格曼党当然坐不住了。” “根据我从线人那得到的情报,兹格曼党不仅是想除掉我们这样试图追回那份文件的侦探,更打算直接杀掉已经脱离控制的老巴贝奇,防止多生意外。” “那些高原人就是这样,遇到问题,第一时间就会想到用暴力灭口,一点新花样都没有。” “所以我们不用亲自动手,只要等兹格曼党先拿回情报就行了。” “你放心,老巴贝奇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他应该已经联系警察,或者雇佣了自己的保镖和顾问了。” 精密的仪器,不惜暴力抢夺,绑架,这或许真的和差分机有关看似对此不甚在意的克莱恩耸了耸肩,实际已经记下了刚才泽瑞尔提到的所有信息,暗自寻找起了自身雇主话中的漏洞。 他先前所说的丢失文件,应该只是一种说辞,这份文件可能并不属于现在明面上的另一方,他们其实都是对这份文件所蕴含价值的渴求者,不是真正制造这件机器的主人。 “如果真的是我猜想的差分机,这件事就算最后有军方的介入也并不稀奇”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卷入了一件大麻烦的克莱恩眉头一挑,向一旁侧头,原本想说的话堵在喉头,几番犹豫。 “我想我需要去一趟盥洗室。” “盥洗室?”原本正闭目养神的泽瑞尔一下睁开双眼,戒备地看向了身旁的克莱恩,深蓝色的双眼中似有闪电,“你现在要去盥洗室?” 被雇主怀疑的克莱恩没有慌张,而是适时的表现出了一丝别扭,“难以启齿”道: “有些道具总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难以预防的效果。” 说着,他侧了侧头颅,示意前面还有车夫,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神色坦然,主动说道: “我们签了契约,你知道我最怕‘太阳’了,不会毁约的。” 半信半疑的泽瑞尔盯着克莱恩看了几秒,用还能活动的右手,从上衣口袋中逃出了一枚古朴的硬币,熟稔向上抛起。 当! 这枚硬币在空中打了个旋,安稳回到了泽瑞尔手中。 正面! “等一会到东区再说。”通过占卜确认了自身没有危险的泽瑞尔收回了视线,身体后仰,闭目说道。 那个“通灵者”对应的封印物给我反馈只是一些模糊的气息,他最多不会超过序列七,更不用说我还进行了占卜身为一位专业的“武器大师”,身高挺拔的泽瑞尔有信心制服自己雇佣的这名赏金猎人。 “福生玄黄天尊。” 东区某个简陋的房间内,克莱恩在临时构筑的灵性之墙中,熟稔逆走四步,手背上的黑色标记微微发烫。 在灵性的包裹下,嘶吼和呓语刺激着他的大脑,灰白稀薄的雾气逐渐蔓延。 在浓重色块的厚重灰雾中,克莱恩飞快上升的灵体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一抹温暖的光团被生硬拽出,挣扎几下后瞬间消散。 伴随着眼前的一片深红,克莱恩再次坐到了熟悉的青铜长桌上首,并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正自身对面安静读书的“诡秘”。 “晚安。”那位有着精灵面孔的神明正认真阅读着一本封面上写着弗萨克语的书籍,头也不抬地打了个招呼。 黄鼠狼给你拜年不知为何,克莱恩突然想起了家乡的一句俗语,嘟囔着摘下了捆在自己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熟稔的做起了占卜。 “泽瑞尔侦探参与的事件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泽瑞尔侦探参与的事件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泽瑞尔侦探参与的事件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重复七边后,被银链吊起的灵摆缓慢开始旋转,然后向顺时针方向越转越快,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有危险,而且危险极大! 我刚才在登上灰雾时,那份藏在灵体中由契约种下的力量已经消散了,或许可以直接跑路,换个身份重来? 这件事背后或许涉及到了位格较高的存在,或者暗藏着极大的秘密,我在酒时进行的占卜只是显示了有一定危险,但还在接受范围内,哪像现在? “占卜永远都不是万能的,这应该是每个‘占卜家’都要注意的基本准则。”突然,一阵平和的声音打断了克莱恩逐渐偏向跑路的思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沉浸在书本中的“诡秘”正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注视着长桌对面的克莱恩,黑色的眼眸随着仍在摇摆的黄水晶一转一转。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有预感,这次事件可以帮助你在复仇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但是危险很大,从占卜中,我看不到希望。”克莱恩将黄水晶重新缠回到手腕,理智地回答道。 被反驳的“诡秘”叹了口气,换上了一种对待晚辈的口气,伏在长桌上的身体坐直,宽大的长袍袖口滑落,堆叠在臂弯处,惨白的小臂上光洁无痕。 “就像我刚才说的,占卜不是万能的,一些位格高于占卜者的存在都会影响占卜的结果。” “就像你最开始做的占卜,很可能就是因为先提条件不足,或者说这次争夺后有半神的参与,所以才会无法获得真实的结果。” “但在灰雾上,我可以借助灰雾的位格,占卜的结果应该不会受到影响。”被“诡秘”以长辈的口吻说教后的克莱恩本能地产生了排斥,眉头微蹙,用自身的经验反驳道。 为了向自己的这位半身证明,克莱恩甚至都回想起了自身占卜阿兹克先生和因斯·赞格威尔,甚至永恒烈阳的战绩,准备举例论证。 “呵。” 坐在长桌下首位置的“诡秘”嘴角上翘,随意从空中抓取了一枚有着不对称图案的硬币,嗓音平静醇和: “那你的复仇,要击杀一位携带着0级封印物的半神,这对于你来说远不能用危险来形容,如果占卜结果,得到的应该只有死亡这一种结局。” “这个,你也要逃掉吗?” 第76章 预告:女皇先生 ps:很早之前的一个脑洞,不一定会发生在正文里。 教训完船上的海盗后,特蕾西转身回到了船长室,努力压制着自己脸上隐约可见的厌恶。 她胡乱的抽了一本书,瘫倒在高背椅上无意识地翻动着,思绪愈发烦躁。 受伤的伊莲现在远在因蒂斯,没有什么事比去见她来说对特蕾西更重要! “不行!”特蕾西暗自检讨着。 自从她把“痛苦”魔药消化完毕,逐渐完成了“铁血骑士”仪式的要求后,她对船员的态度就愈发恶劣。 她不该在之前准备的时候故意使用魅惑的。 当时为了尽快完成仪式,她放弃了来自魔女教派的一切任务,只是敷衍地应付。 特蕾西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过于懈怠了,只要卡特琳娜发现端疑,她随时可能被强制带离黑死号! 她必须尽快完成仪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脱离母亲的管控。 而且她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像魔女了 “当当当”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特蕾西的思路,她迅速合上了书,整理起自己的米色衬衣,待一切调整好后,才压低嗓音说道: “进来。” 身穿黑白相间套服,留着金色直发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试探着瞧了特蕾西一眼。 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东西,又强压下了眼中的疑惑,挂着自认为甜美的微笑,小心翼翼地端着声音道: “船长,最慢我们明天中午就可以追上黄昏中将。” “不过这次还是太仓促了,我们没有聚集起足够的船只” 特蕾西英气的脸上突然眉头蹙起又转而放松,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克制着真实想法,笑容甜美道: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于我来说,重要的只是旗舰,剩下的那些炮灰只要勾勾手就可以补充回来。” 随着特蕾西甜美嗓音的挑拨,金发女仆脸上浮起了不自然的淡红,打乱了她原本准备的说辞,只得压下声来,细声说道: “船长,我们已经太久的没有运送奴隶了” “我怕如果这次船队损失,您” 听到这,特蕾西挑了挑细长的眉毛,语气中带了一些质问与埋怨。 “你是在担心我失败?” 金发女仆似乎是被吓到,再也维持不住故意端起的声线,急忙地说道: “不不,我只是担心您的地位不!我只是” 特蕾西打断了金发女仆的辩解,她明白这个女仆的想法。 其实最近每次见到她时,自己都会不自觉的回想起曾经借助她的身体消化“欢愉”的场景。 她甚至觉得自己背叛了伊莲! 特蕾西忽地止住了思绪,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像魔女了。 必须尽快晋升,否则自己随时可能会因为自我认知的不对等而失控!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双腿交叠,嗓音低沉地说道: “我希望明天早晨可以看到那个海怪的船。” “你去看着船上的那些家伙。”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金发侍女在特蕾西的反复魅惑下呼吸变得逐渐粗重,慌忙点了点头。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船长。” 她又慌乱地点了点头,便快步退了出去,轻声合上了船长室的大门。 等房门彻底合拢后,特蕾西小心的打开了抽屉,确认布满铁锈的红色手甲还安静的躺在那里才收回了视线。 旋即她又放松身体,瘫回了高背椅中,重新打开了怀里的书。 她突然发现,这是伊莲曾经读过的爱情小说。 怪不得刚才侍女那样看自己,自己最不爱看书了。 她翻回了小说的封面。 “暴风山庄” 特蕾西低声呢喃着,思绪又一次飘到了因蒂斯的某座洋馆之中。 “伊莲” ………… 特蕾西被黑死号甲板上的阴影牢固的定在原地,勉强利用钻石手镯抵消了迎面袭来的巨剑,趁着阴影散去的瞬间身体向后躲去。 她刚稳住身形就迅速调动自身的蛛丝爬上了黄昏中将的身体,紧紧的锁住了黄昏中将的关节,而她自己也被脚底的黑暗再次缠住了脚腕。 如果不是“刺客”对她感官的强化,她甚至可能来不及使用非凡物品,直接被砍成两半! 不能再拖了。 特蕾西一边想着,一边隐蔽的用黑炎点燃了右手上布满铁锈的红色护甲。但是,此时黄昏中将已经撞破了束缚他的蛛丝,快速凝实手中的橘黄色巨剑,迅速地挥向了被黑色阴影禁锢在原地的特蕾西。 “黎明”的风暴撕裂了特蕾西的身体,圆镜和橘光的碎片在火焰的裹挟下迅速席卷了甲板,赤红色的长枪贯穿了黄昏中将的银甲和胸膛。 特蕾西重新在火焰中凝实了身体,微动手腕,夹杂着硝烟与血色的火焰迅速蔓延至黄昏中将的全身。 她抬高双手,硬生生地举起了黄昏中将被点燃的身躯,感受着烈焰的灼热感,看着深红色的焰流撕扯、吞噬着黄昏中将的肌肤,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 嗜人的火焰不住地燃烧着,直至猎物烧得只剩下了一具焦骨,特蕾西才放低了手臂,闻着空气中的肉香味,不自觉地欣赏起周围黄昏中将的船员绝望的脸色。 她低下了那张充满残忍的英气的脸,低念起了指向某位隐秘存在的尊名。 伴随着特蕾西的祈祷,她手上的护甲也逐渐崩溃成了一粒粒铁色与血色交杂的光点,于空气中漫出的灰色迷雾一起凝成了一股深红色的“水流”。 那股“水流”滑进了特蕾西的喉中,瞬间把这位海盗将军变成了一个由纯粹火焰与钢铁构成的怪物! 灰黑色的硝烟覆盖了甲板,黑死号的船员突兀的化作了灵性符号,特蕾西的灵体被无限拔高、拉长。 不知从何而来的深红火焰覆盖了她的灵体,灼烧与撕扯的痛感不断地折磨着她的思想。 在她逐渐放弃挣扎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水流的声音,冰冷的河水覆盖了“她”的“身躯”,似乎要将她引入永眠。 散布在甲板上的符号逐渐排列成了抽象的花纹,在灵界组成的坐标拉扯着特蕾西的灵体,将他拖入进了甲板上那团蠕动的火焰之中。 深红色的火焰似乎有了生命,加快了蠕动扭曲的速度,逐渐恢复了人型的状态,变成了一位散披着黑色长发、面容柔美的青年。 “特蕾西”睁开了双眼,无视周围海盗惊恐的眼神,快步走到船舷边,望向海面上的自己。 他看着水里那张面容阴柔却又充满英气的脸,看着水里的青年一点点的勾起了嘴角。 忽地,灼人的烈焰瞬间蔓延,卷向了黑死号的每一个角落,肆无忌惮的收割着船员的生命。 特蕾西聆听着他们的哀嚎和舰船龙骨断裂的巨响,心底愈发愉悦,分心操纵着灰烬与余焰回收析出的非凡特性,又不禁将目光投向远方。 在这片狼籍中,他的身躯忽然化作火焰长枪,收拢了黑死号上的火焰,高速投向了因蒂斯方向,留下了一片仿佛炼狱般的战场。 过了许久,不知为何幸存下来,勉强恢复了理智的女仆才慌忙地布置起了仪式,低念着晦涩的古赫密斯语,向魔女教派汇报起了疾病中将叛逃的消息。 第77章 冲昏头脑 “复仇和趟浑水是两码事,你这是在偷换概念。”克莱恩的双手抓紧又放松,表情虽然还算平静,但微微收缩的褐色瞳孔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其实就算“诡秘”没有干涉克莱恩的占卜,他最后也不会直接放弃这次委托,更换身份跑路。 除非是到了真正会威胁生命的时候,否则他都会一心一意的完成任务。 这不只是因为克莱恩初到贝克兰德,需要积攒自身的人脉,需要有人带领,融入当地的非凡者圈子,更是为了锻炼自身,为向廷根市阴谋的制造者们复仇。 哼……十分了解克莱恩想法的“诡秘”不再说话,手中的古朴硬币上下翻飞,连带着主人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散在了随处可见的浓厚灰雾之中。 跑了?原本已经做好“对线”准备的克莱恩突然一怔,脸上紧绷的严肃瞬间垮了下来。 因为泽瑞尔侦探随时可能因为不信任自身,通过役使死灵,或者招呼助手等手段,查看自身的状态。 所以克莱恩没有沉默思考的时间,只得再次抽出纸张,取下黄水晶吊坠,针对“诡秘”刚才提到的机会,尝试着做一次占卜。 “我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会遇到可以帮助我变强的机遇?” “我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会遇到可以帮助我变强的机遇?” “我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会遇到可以帮助我变强的机遇?” 克莱恩手中的灵摆快速旋转,在默念七遍后,他熟稔的向后一靠,任由占卜将自己拖入了梦境。 在被稀薄灰雾充斥的朦胧里,仿佛漂浮在空中,犹如幽灵一般俯视万物的克莱恩向下靠拢,逐渐看清了深埋在黑暗中的画面。 那是一处类似于下水道的阴暗环境,一头被阴影和血肉所包裹的怪物正在肆意冲撞,在他前方,隐约可以看见几道逃散的人影,以及一具被衰败气息覆盖的破旧板甲。 这个血肉凝成的怪物是那个自称海伦的女人? 通过喷薄灵性,将身体靠近观察的克莱恩,审视着怪物模糊不清的外貌和微不可闻的气息,感到了一丝熟悉。 他还清楚地记的,今天上午被兹格曼党招聘的古怪女性,还记得她身上那股与真实造物主有染的味道。 通常来说,那种阴冷和饥饿感是“倒吊人”途径的标配,但从现实结合,这条被真实造物主执御的途径,几乎都是祂的信徒,都是疯子,或者隐藏的疯子! 就在克莱恩准备进一步探究时,梦境占卜构筑的场景已经接近了维持上限,自动转换画面。 伴随着四周颜色和物体外型的扭曲,这本就朦胧的画面逐渐变得抽象,仅保留下了那具骑士尸体的上身,有几处璀璨正熠熠发光。 在他的胸甲之下,几个不大的光点倔强的闪着光,穿透了破败盔甲的遮挡。 或金色,或红色的光芒环绕着一团仿佛仍在呼吸的橘红色絮状体,仅是让人看到,就会产生一阵眩晕的感觉。 非凡特性,或者对应的物品和封印物? 曾经在密修会成员和胡德·欧根尸体上看到过类似表现的克莱恩略感意外,想要主动靠近,却发现仿佛原地踏步一般,不管多么努力,都和那些光点差着一定距离,无法真正触碰。 他又尝试几下,直到梦境占卜逐渐接近崩溃时,他才蔓延灵性,主动脱离。 伴随着一阵虚幻的玻璃破碎声,石质高背椅上的克莱恩转而苏醒,手指抚摸着桌面右侧的日记封皮,眼神茫然。 “应该是占卜的前置条件不足没想到‘诡秘’竟然说的是真的。” “或许这次委托确实伴随着危险,但是只要足够谨慎,可能真的可以获得一些好处,成为我复仇的助力。” “不过那团明显是非凡者遗留的特性,橘红色和破旧骑士盔甲,这到底象征着什么?”感受到灵性触动,旋即脱离灰雾的克莱恩双手撑着后背,靠坐在窄小的单人床上,隐约能看见皱纹的脸庞僵硬无比。 一般来说,非凡特性的外形都与自身对应的序列有关,从克莱恩的见识来看,对应骑士的序列或许只有听过名字的“惩戒骑士”,以及擅长正面作战的“战士”途径。 “也不知道到底对应什么,不过应该不是泽瑞尔侦探的,那件会让人肢体动作缺失的封印物,不像是‘战士’的选择。” “如果他真的是序列五。”听到敲门声的克莱恩拍着弄出褶皱的大衣,缓缓起身,低声嘟囔着,“不过要是这样,他还雇佣我干嘛” 贝克兰德码头区,盖曼码头仓库。 太阳已经落山,由于照明技术的不成熟,大部分码头工人已经下班,仅有几个今天在轮班表上的倒霉蛋,还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捏着木棍,在钢材支撑起的简易船篷里活动。 贝克兰德因为不是完全的工业城市,以及首都的身份,这里的码头功能较为综合,并不像间海郡那样较为单一。 一般从别处驶来的大部分船只都会将货物停靠在距离首都不远的普利兹港,也因如此,建立在塔索克河岸边,背靠贝克兰德的码头,大多沦为了工厂区巨头的私港,完全被几大银行控股。 不过也有例外,更靠近贝克兰德桥的盖曼码头在前几年,以当年最高成交价,被因蒂斯的马丹家族收购,成为了一家混合资本控制的,集国际运输和造船业务为一体的综合类公司。 此刻,这个已经停止工作,进入一天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的钢铁怪兽,迎来了它的主人,一位马丹家族的成员。 外部没有明显标识,档次中等的马车沿着坑坑洼洼的石子路奔驰而来,直奔向了盖曼码头的最深处。 在寂静的黑夜中,马蹄和木轮的声音无比清晰,惊吓到了正在打盹的巡逻工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码头仓库中心,移动灯火通明的木制双层楼与周围被黑暗笼罩的环境格格不入,刚才飞驰的马车也逐渐减速,由马匹带着车厢停下。 负责驾车的车夫动作麻利地从车前一翻身,带着两个板凳,飞快凑到了车厢大门前。 吱呀。 双开的木门被打开,本应在因蒂斯共和国驻鲁恩大使馆的贝克朗·让·马丹,此时不知为何,竟出现在了这片偏远的码头区。 他左手握着手帕,紧紧的盖住了口鼻,瘦削脸庞上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踩着车夫提前放号的板凳,走下了马车。 “一股廉价的煤灰味” 他略带眼袋的眼睛一扫,看着眼前无处不在的淡黄色雾气,脸上的表情愈发嫌弃。 “罗萨戈,鲁恩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就像这里的那些乡巴佬不懂浪漫一样,他们的空气也处处沾染着让人作呕的感觉。” “大使先生,公平来说,其实皇后区的空气还可以。”贝克朗身后,一位黑发蓝瞳,有着英俊面孔和淡淡络腮胡须的先生压着被风吹起的大衣,身手矫健的从马车上走下,瞥了眼仍恭谨守在一旁,有一股威严气质的车夫。 对于自己下属的反驳,贝克朗没有回应,烦躁的晃了晃头,将目光转向正朝自己跑来的,一个有着高原人特征的码头工人,略带厌恶感的说道: “默尔索呢?” “现在叫他来见我!” 因为感受到对方身上明显属于高位者的言行举止,负责守门的兹格曼党成员没敢像往常一样大声喝骂,反而有些扭扭捏捏,试探着问道: “请问您是您知道的,我没见过您”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看到身穿鲜艳正装的贝克朗眼中仿佛燃起了火焰,不由脖颈一缩,说话都变得不清。 就在今天遭受了一位小姐拒绝,所以心情极差的贝克朗将要发怒时,他身后一直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罗萨戈几步上前,嗓音磁性道: “这位是老板先生,默尔索应该还没睡觉?” 借着房屋门前的灯光,认出了罗萨戈的黑帮成员微微一怔,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腆着笑脸,连忙支应着: “原来是老板先生和罗萨戈先生,老大就在里面了,今天我们招到了一名有强大能力的人,老大不太放心,一直看着她,说是在等着您过来,要签什么,什么契约。” 说到一半卡壳,经过一番思索才想起“契约”这个单词的干瘦男子原本有些得意,但在看到贝克朗面如寒霜的表情后,又迅速萎了下来,闪到了一旁,急忙跑回门边准备打开大门。 正在扮演一个温和绅士的罗萨戈无声一笑,身体微转,看着自己的保护对象,状似随意的建议道: “我想我们可以见一见默尔索招揽的非凡者。” 说着,他和马车夫簇拥着贝克朗,盯着周围呛人的淡黄色雾气,走进了被火炉烤的十分温暖的二层楼内。 “都是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就连默尔索都只是个序列九,能厉害到哪去?”刚刚放下手帕的贝克朗手腕一转,将那张没有刺绣姓名的手帕直接扔在了地上。 几人没有理会屋内突然变得安静,面露畏惧的黑帮成员,直接走上了楼梯,踩着吱呀作响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上了二楼。 在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黑瘦男子的引路下,他们来到了默尔索所在的房间门口,直接推开,看到了那个“不太厉害”的非凡者。 闭塞的房间内,那位被贝克朗暗中扶持的兹格曼党处刑人正强睁着双眼,右手按着大腿上的左轮,左手叼烟,死死紧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这并不是他生性多疑,不敢轻易相信他人,而是那个自称海伦的女人,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已经杀了一个默尔索的手下,并当着他的面,生吃下了那个人的血肉! “一个‘蔷薇主教’”护在贝克朗身前的罗萨戈嘴唇微张,轻声呢喃,下意识地切换到灵体之线视角,审视起了那个女人身下的阴影。 原本被女人美丽柔和的面容吸引的贝克朗在听到罗萨戈的低语后,本能的向后一靠,骨节分明的手掌上微微发热,似乎随时会有火焰燃起。 听闻到开门声,神经备受煎熬的默尔索飞速转头,在看到身穿漆黑风衣的罗萨戈,以及身后给予了自己魔药配方,让自己变成非凡者的贝克朗大使后,不由地露出了解脱的表情,强忍着哈欠快速说道: “大使先生,罗萨戈先生,这是我今天找到的帮手,她吃了我们一个成员,现在说自己已经吃饱了,要和您商量报酬。” 找到幕后支持者的默尔索几乎没做考虑,就将这个棘手的女人抛给了在他眼里神通广大的贝克朗大使,几下就说清了事情经过。 再把身后的那个女人领回据点后,自知相对实力弱小的默尔索主动提出了增加报酬。 但没想到的是,看起来经济状况不佳的海伦并未趁机提价,只是加上了“能让自己吃饱”的要求。 原本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欢喜的默尔索,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说的吃饱,不是吃猪肉、牛肉,而是要吃活人! 没有血肉炸弹,但依旧很危险已经根据灵体之线视角确认和利用密偶进行占卜后的罗萨戈刚准备开口,却听见了自己的保护对象,贝克朗·让·马丹饶有兴趣地声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 “没关系,满足她的要求,不过是几个随时可以补充的杂碎,吃多少都无所谓。” 他越过挡在自己身前的罗萨戈,不顾身后马车夫慢一拍的拉扯,略带胡茬的下巴微仰,俯视起坐在对面的女人说道: “如果这次干得不错,我可以考虑把你收进我的下属里,满足你的食欲,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疯了吗?这是一个“蔷薇主教”! 已经和这位大使搭档三年多的罗萨戈不可思议地看向身旁,暴躁的冲动不断涌向大脑。 他知道贝克朗虽然喜欢女人,但并不是一个没有警惕的人,很有克制力。 不管是因为自身性格,还是“阴谋家”的特性影响,在这一点上,他比大部分因蒂斯官员都好。 但是今天,一向谨慎的贝克朗竟然打算主动招募一位“蔷薇主教”,让负责他安保的罗萨戈顿时感到一种脑溢血的冲动。 罗萨戈不顾贝克朗感觉受到冒犯的表情,紧贴着他的面颊,咬牙耳语道: “你就没有考虑过她是真实造物主信徒的可能吗?” 第78章 梦魇先生 “你就没有考虑过她是真实造物主信徒的可能吗?” 面露不悦的贝克朗瞪了一眼紧贴着自己的罗萨戈,侧身移动两步,目光转向正揶揄地看着自己和部下的海伦,语调故意拉长。 “这是个很棒的交易,就算你信仰邪神,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当然,为了安全考虑,你需要签署一份‘公证人’见证的契约,我总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缓缓踱步的贝克朗突然停下,冲着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海伦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瘦削的胸膛努力上挺。 “可以,不过我希望是在这次委托之后,我比较喜欢自由,你总要让我考虑考虑,不是吗?”刚才一直在侧头倾听的海伦忍不住按压太阳穴,边用力揉着,边回答道。 上钩了在外人看来,今天情绪明显被放大很多的贝克朗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熟稔的向后伸手,朝罗萨戈勾了勾手指。 “美丽的女士总是有特权的,不过你也应该想想我的立场,我们先签一个临时的,我比较谨慎” 呵,谨慎……罗萨戈有些紧张的看向了身上穿着单色长裙的海伦,眼中竟有一丝期盼。 但让他失望的是,这名刚刚开过荤,一看就有精神问题的女人竟然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 被眼前这一切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罗萨戈无力叹气,向自己身后的车夫打了个响指,接过了对方已经从衣兜中掏出的,一张呈橘黄色的纸张。 那上面有着太阳对应的象征符号,以及一个用魔法标识圈出的空白长方形,仅是握在手中就会让人感到温暖。 幸亏密偶不会随便出汗刚刚触碰那纸张,手心就有些湿润的罗萨戈快速把它递给了贝克朗,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他看着贝克朗熟稔的割破自身拇指,在纸上用古赫密斯语写上了具体的要求,然后才和海伦签订临时契约,心中满是怨念,突然冒出了一股吐槽的欲望。 不愧是“阴谋家”,就算用下半身考虑问题也不忘下套今天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着急,这不是他的风格,简直就像,就像情绪被 突然一股暴怒的情绪无端迸发,打断了罗萨戈的思考,然后这股突发的情绪又转而消失,变幻成了因无法完美保护自身上司安全而产生的巨大失落感。 一时间罗萨戈竟觉得自己连草履虫都不如。 从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的默尔索呆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断在脸上满是期许和欲望的贝克朗与颓废和恼怒并加的罗萨戈之间徘徊。 他现在脑中一片迷茫,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诡异的梦中世界。 贝克兰德西区,红枫叶街27号。 次日晚上,已经深入了解了具体情况,在尼古拉·巴贝奇的书房外守了一天的邓恩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根据他的建议,今天巴贝奇先生没有再去公司,而是让弗里德管家派人将董事需要处理的文件带回了家里,一天都没有外出。 因为时间紧急,再加上邓恩不可能彻底掌握巴贝奇先生的保镖分布,所以他只能委托弗里德管家在报纸和特殊渠道上发出任务,期盼有符合条件的帮手。 而在这之前,他只能自己一个人顶着封印物吸食人精力的负面效果,不离身的保护着身处事件漩涡中心的巴贝奇先生。 之前在使用圣塞琳娜骨灰时沾染的黑暗似乎强化了我的能力坐在离书房仅有五六米处,手中端着不加糖咖啡的邓恩尝试着控制自身蔓延出的“黑暗”,书房内老巴贝奇的一举一动在他脑海中都无比清晰。 其实这并不是真正对“黑暗”权柄的运用,借用埃德蒙·伊阿宋研究得出的结论来讲,这更像是高位者对对应低序列非凡者污染后产生的某种异变能力。 祂说在灵界深处的某座古代城邦遗迹,就有着可以强化“死神”途径非凡者能力,使其产生异变的能力。 在初到贝克兰德,探查自身租住房为周围治安情况时,邓恩就已经大致试验了先前直接将心脏放入圣塞琳娜骨灰盒中,直接连接一份“守夜人”对应的遗物给自己带来的变化。 经过测试,现在他拉人如梦的范围又增加了5米,可以耗费较多的灵性,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驱使一定范围内的黑暗,可以将其用于探查或者牵制。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在黑暗的环境中,邓恩将目标拖入梦中后,不仅突破了自身也身处梦中维持梦境的限制,甚至可以尝试现实中进行身体活动,能够蔓延虚幻丝线限制目标行动! 当然这也会使梦境的控制效果相对减弱,并且十分消耗灵性,会对使用者产生极大的精神负担。 冒着淡淡热气的白瓷咖啡杯抵在邓恩的下嘴唇上,他因为役使黑暗而分散精力,目光也显得十分茫然。 在他的视野里,一位平日里负责跑腿的男仆正领着另一位头戴棕色软帽,身穿帆布工人制服,手里还提着一大兜用来维修管道的工具的男子走上了楼梯。 不记得弗里德管家有提到过需要工人维修管道的邓恩眼神一凝,随手放下尚未喝完的咖啡,打算起身询问。 突然,正在向男仆和工人走去的邓恩动作一滞,迅速转动头颅,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巴贝奇的书房。 他通过黑暗建立的“视觉”竟无声移动了! 不,不对,不是视觉移动了,应该是承载黑暗的阴影出现了变化心中忧虑的情感逐渐占了上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位有些可疑的工人,没发现什么异常的邓恩眉头紧闭,快走几步,打算直接打开巴贝奇的书房,一探究竟。 虽然可能只是那位行动已有些不便的老先生无意移动了几件装饰品,可能只是在书柜上取书时用身体遮挡了光源,改变了黑暗的布局,但正处于敏感时期的邓恩不敢打赌,他宁愿冒着打扰冒犯的风险,也要确认雇主的安全。 身穿枣红色大衣的邓恩全然不见刚才的困意,不到两秒,手掌就已攀上了书房乳白色房门上的黄铜手把,虚握的右手即将发力。 “啊!” 毫无征兆地,这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绅士抱头哀嚎起来,就像是被钢钉直接扎进了大脑,强烈的刺痛感刺激着他的五官拧成一片,无比痛苦。 咣当! 在邓恩右侧,刚才形迹可疑的工人已经扔下了手中的工具袋,平平无奇的面孔上,两只仿佛蕴藏着闪电的眼眸无比醒目。 “审讯者”? 仍被“精神穿透”折磨的邓恩艰难转头,面容扭曲,不可思议地看着工人身侧的男仆脸上冒出了不断蠕动的恶心肉芽,血肉模糊的组成了另一张面孔。 那是一位黑发蓝眸,有着淡淡络腮胡的英俊男子,他脸上充满了自信,双手微抬,像是操纵木偶一样活动起了手指。 愚蠢的外行,老巴贝奇也是没有长进,竟然只有这一个非凡者保镖利用自身密偶对邓恩造成了伤害的罗萨戈没有废话,一边继续操纵密偶,使用“精神穿透”持续攻击邓恩,一边悠哉的捕捉起了他的灵体之线。 有着丰富经验的“密偶大师”手指一钩,非常容易地勾到了一团空气,自信的脸庞突然僵硬。 哗啦。 被黑暗构筑的梦境破碎,已经恢复原貌的罗萨戈一脸茫然,背后紧贴着最后一节台阶,保持着刚刚走上二楼时的动作。 伴随着一声枪响,一颗拖曳着深红色灵性轨迹的银弹尤如利箭,扎进了罗萨戈身旁密偶的眉心,径直从他的后脑勺破洞而出,一阵暴裂,甩得红的、黄的各种粘稠溅了罗萨戈半身。 黑夜教会的“灵巫”? 他为什么能在将我拖入梦境时移动? 不敢相信自己竟毫无察觉的被拖入梦境,密偶飞速报废的罗萨戈灵性直觉大作,遵循着“小丑”的肌肉记忆,双脚同时发力,猛地向右一跳,动作诡异,身体近乎对折的躲过了邓恩射出的第二发子弹。 因为已经脱离了值夜者小队,装备无法得到补充,只能用自己现学的仪式魔法向女神祈祷,为银弹附魔的邓恩,不敢像以前一样随意射击,双眼紧盯着罗萨戈的同时,仍分心注意着可能已经入侵至书房中,潜藏在阴影中的入侵者。 他连续扣动扳机,逼迫着不断或跳跃,或翻滚的罗萨戈滚下楼梯,自身则迅速转身,助跑加速,撞开了老巴贝奇书房的大门。 砰! “伊文思先生?”双手正拿着一份文件,身穿睡衣,鼻梁上架着金链眼镜的巴贝奇略有些愤怒的质问着突然闯入自己房间的邓恩,有些臃肿的身躯小步后移,拿起了一直放在桌上的左轮。 接连使用“黑暗”赋予的能力的邓恩脸上不断有虚汗留下,顾不得解释,开启灵视,扫视一圈房间内部后,顶着巴贝奇先生紧皱的双眼,快速解释道: “兹格曼党的人可能来袭击了,我现在立刻带您离开这里。” “袭击?”被这突来的情况搞懵的尼古拉·巴贝奇下意识反驳,扔下了自己手中虚握的文件,“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没有听见? 刚才我开了好几枪刚意识到有问题的邓恩还没反应过来,还没准备再次借助“黑暗”的力量,就见老巴贝奇脚下的阴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好似加速生长的藤蔓,腾的冒起,紧紧捆住了这位身体有些发虚的老年人的躯干。 那由阴影构筑的藤蔓不断蠕动、拉扯,好似要将自身的猎物就此拉近危险藏匿的深渊。 忽地,与黑暗共存的阴影动作变得滞涩,一条条虚幻的滑腻丝线从中冒出,有意识般的将头部当作针尖,扎入了阴影构筑的藤蔓之中。 与此同时,精力飞速蒸发,被封印物负面效果影响,心脏逐渐感到一阵阵抽痛的邓恩果断拔枪,瞄准着巴贝奇的身躯,仅剩的两颗附魔银弹喷射而出。 咚咚两声闷响,深红光芒炸裂,恐惧与安宁的气息同时爆发。 在直接浸入灵体的恐惧威胁下,粗壮的阴影藤蔓一半松开,一半当场消散,狂暴的饥饿带来的噬咬感骤然消失。 几近失去意识,跨部一片湿润的老巴贝奇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板上。 “她的花冲破了黑夜与破晓。” “勇敢的对白昼睁开了眼睛。” “可惜因凝视而羞到无处可藏。” “她便在晕眩中蔫萎凋落。” 醇厚的嗓音低吟着安宁的诗篇,原本正激烈挣扎,意图再次爬上老巴贝奇身上的阴影突然无力,绵软的倒下,正片阴影仿佛恢复了正常。 眼见能力起效的邓恩快速几步,顺势一扑,趁着潜藏的敌人还未出现,将身体已经近半陷入阴影泥沼中的尼古拉·巴贝奇推了出来。 他身体翻滚,顾不得动作粗暴,将体重近两百斤的雇主直接扛上肩头,撞破被窗帘挡住的玻璃窗,打算直接从二楼跳出。 哗! 血流喷溅声响起,一股浓稠、滚烫的鲜血裹挟着诅咒,染红了天鹅绒缝制的窗帘,在柔软的布层上点出了一处有一处腐蚀的痕迹。 瞳孔猛然收缩的邓恩瞬间后退两步,因为扛着老巴贝奇,重心偏上,险些侧翻跌倒。 咚咚咚!沉重的心跳声响起,在绯红月光的映衬下,一道纤细的影子从窗帘后长起,几乎与房顶齐高。 邓恩强忍着心脏的不适,握着左轮的右手顶了下将要滑下的眼镜,戒备地盯着窗帘后随时可能袭来的怪物。 但十分出乎意料的是,一双惨白纤细的双手拨开了窗帘,经过进食和休整,已经调整好状态,容光焕发的海伦慢慢走出了先前藏匿自身的阴影,走出了窗帘。 蹬蹬噔! 几声沉重的脚步急响,先前滚下楼梯,已经解决了一楼保镖的罗萨戈提着手中的大口径左轮,跑到了巴贝奇的书房门口,和状态完好的海伦一起夹击起了精神虚弱到极点的邓恩。 此时的状况几乎死局! 感受着心脏不断传来的压力,被血丝占领了眼球的邓恩思绪混乱,稍稍侧身,视线不断在前后两位敌人身上徘徊。 “不行,我必须保护巴贝奇先生的生命,至少要把他带到女神的教堂。” “教堂”意识恍惚,突然回想起自己已经脱离值夜者的邓恩念头一转,本能的念起了那串还不太熟悉的尊名。 “古老传说的” 他在诵念某位存在的尊名! 第79章 蔷薇主教 “古老传说的具现” 他在诵念某位存在的尊名!有着丰富经验的罗萨戈眉头一紧,当即扣动扳机,同时分拨精力,操纵起了邓恩的灵体之线,企图打断他的求救。 哗! 伴随着抑扬顿挫的古赫密斯语,房间四周似乎有无声地浪潮涌起,一层又一层稀薄的灰白雾气像海浪一般扬起,又轻轻地拍在飞速袭来的子弹上,带着它一同碎成泡沫般的碎花。 已经进入灵体之线视角的罗萨戈思绪无端滞涩,一时间,他的双手诡异举起,似乎要将自己施以绞刑。 “有谁控制了我的身体,有其他的密偶大师”四肢僵硬,违背自身本意行动的罗萨戈,灵性预警疯狂敲动着他的心弦,逼迫着他用尽一切力气,对抗这突来的袭击。 幸运的是,这无声地虚幻浪潮仅是昙花一现,还未真正发挥威力,就迅速在现实规则的稀释下,回归了历史空隙。 还没有念完尊名,被突发情况打断思路的邓恩一怔,顺从着灵感的指引,旋即转身,左手勒紧巴贝奇先生的身躯,右手瞬间抛弃了已经清空弹夹的左轮,换上了巴贝奇先生瘫倒在地时,落在一旁的配枪,来不及拔枪瞄准,全凭着感觉,朝海伦所在的方向,不住的扣动扳机,似乎要一口气清空所有弹药。 受方才灰白浪潮影响,精神状况本就堪忧,一直处于迷茫状态的海伦仍困在思绪滞涩之中,迅发的六枚子弹几乎全部嵌入了她的身体,轰开了几个大洞。 尼古拉·巴贝奇不是没有做准备,他为自己配好了一把特质的大口径左轮! 全靠着“蔷薇主教”强悍的肉体素质,遭受重创的海伦才没有当场丧命,而是熟稔操控在伤口处的血肉快速蠕动,正竭尽全力地抢救着自身的性命。 接连甩开两位敌人的邓恩没有拖拉,几个箭步,毫不犹豫地扑出了先前被自己破开的窗户,带着抗在肩头的巴贝奇先生从二楼一跃而下。 咚! 考虑到老巴贝奇的身体状况,半空中的邓恩快速转体,把自己当作冲击垫,在重力的束缚下,承受着强大的冲击,硬着陆在了房屋下的草坪上。 “刚才那团灰白雾气应该不是来自那位‘愚者’,那是埃德蒙殿下在我身上布下的保险?” “为了防止我来不及求救就被杀死?” 身上骨头嘎达作响的邓恩来不及品味疼痛,扛起了经历过冲击后完全昏迷的老巴贝奇,在莫名的吸引力下,十分果断地钻进了不知为何半开的下水道中。 这位身体素质强悍的“梦魇”此时几经鏖战,在封印物和异变能力的双重消耗下,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仅是带着一位两百斤不到的负重从一米多高的下水道跳下,就险些跌倒,崴到了自己的脚腕。 此时仍滞留在红枫叶街27号的罗萨戈和海伦似乎已经脱离了刚才虚幻浪潮的影响,相互颔首,分头展开了行动。 刚才的声响已经惊动了在这附近的官方人员,必须分出人来进行牵制,将现场伪装成单纯的邪教分子袭击。 刚刚失去了密偶,战斗力大为减弱的罗萨戈主动放弃了追击那位保镖和老巴贝奇的机会,他选择求稳,利用“无面人”和“魔术师”的能力,混淆官方非凡者的试听。 目送已经恢复了体表的创伤,融入阴影前去追击的海伦,罗萨戈右手在脸上一抹,瞬间又变回了原先平平无奇的男仆模样。 伴随着清脆的骨节碰撞声,他的身高压缩,左腿和小腹处都溢出鲜血,呈现出一种被袭击后,血肉模糊的假象。 已经进入角色的罗萨戈一瘸一拐的走出书房,十分肉痛的瞥了眼自己瘫倒在地,非凡特性已经完全析出的密偶。 一个消化完全的“审讯者”,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他摇了摇头,就像没有看到一样,直接从那具尸体旁走过,依靠着扶手,颤颤巍巍的走下楼梯。 身为常年同各国情报机构作战的“密偶大师”,他很清楚鲁恩军情九处的作风。 他不可能携带一个没有被改造成封印物,随时可能影响自身状态的非凡特性活动,更不用说,一会前来调查的军情九处成员肯定会对现场进行通灵,极有可能顺着自己密偶尸体上不翼而飞的特性,看破伪装。 阴冷的下水道中,邓恩扛着仍未恢复意识的巴贝奇先生,从已经远离红枫叶街的一处下水道出口处,爬了出去。 随着井盖的复位,再次变得浓重的黑暗内缓缓走出了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 “你竟然没有趁机从那个保镖手中夺走已经失去意识的巴贝奇?”较矮的那个身影戴着一副廉价油彩绘制的小丑面具,嗓子中像卡了一口痰,声音令人作呕偶。 另一个较高的身影没有直接理会同伴的询问,而是晃着绵软、不能活动的左手,小心地从大衣口袋中抽出了一个玻璃试管,抵在下水道出口的铁质梯子上,刮下了几滴极为粘稠的乌黑血液。 “没必要追击,那个‘梦魇’虽然伤势很重,但身上应该还藏着一些危险的东西。” “不过他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处理伤口留下的血液,这可是占卜、通灵的极佳素材。” 说着,这名头戴黑铁面具的高大男子低沉的声音突然走高,喉咙中发出了恐怖的“荷荷”声。 他的脖颈无故痉挛,剧烈颤抖几下后,软绵的左手突然恢复了行动能力,试探活动后,小心地扶正了仿佛落枕般的脖子。 那件封印物又更换随机“瘫痪”的部位了? 那位相对低矮的男性正是伪装成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克莱恩,在与泽瑞尔侦探合作的这一天半中,他大概摸清了泽瑞尔侦探这件封印物的正负面效果。 经过观察,这件物品的负面效果会让使用者随即丧失一个部位的行动能力,并在切换部位时会造成极大的疼痛,所以他们无法主动出击,只能等待兹格曼党袭击老巴贝奇后,想办法埋伏已经经过消耗的胜者。 当然,兹格曼党并非傻子,他们专门安排了几队成员,在巴贝奇家附近进行盯梢。 这不仅是为了掌握老巴贝奇的行踪,更是为了防止其他势力守株待兔,在半途中打乱自身的计划。 在克莱恩他们蹲守的过程中,他曾见到过泽瑞尔使用那件封印物,用“精神穿透”配合“通灵者”封印物役使的灵体,无声解决了几个兹格曼党成员。 那件封印物应该就是值夜者资料上记录过的,对应“仲裁人”的序列七“审讯者”的物品……克莱恩看着身上至少有两件封印物保护,已经调整好自身状态的泽瑞尔侦探,主动试探道: “我们接下来干嘛,我刚才好像没有看到那个保镖身上带着文件。” “会不会兹格曼党的人已经得手了。” “你是傻吗?”因为脖颈失去知觉,就连稍稍活动视角都会产生剧烈疼痛的泽瑞尔强忍着疼痛,表情扭曲的低声呵斥道,“刚才他们闹得那么大声,兹格曼党的人没时间找那份情报。” “他和我们一样,也不知道情报的具体形象,只知道是份文件,不可能这么快找到。” “真正知道具体的,除了它的发明者,就只剩下了当时参与过投资与研发的老巴贝奇。” 他右手撑着自己的头颅,因长时间不活动而发麻的左手一张一合,语气愈发焦躁。 “现在他的保镖肯定会寻求官方的帮助,我们只能等巴贝奇脱离了官方的保护后再动手,不过还好,兹格曼党的那些混蛋会帮我们吸引火力的。”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面容隐藏在小丑面具后的克莱恩耸了耸肩,强忍下想要揉捏面部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 血腥味? 突然闻到浓烈血腥味的克莱恩神经紧绷,主动开启了灵视,借着灵性附带的夜视能力,飞快地扫视着四周,身体低压。 看到同伴突然警惕,站在一旁,情绪急躁的泽瑞尔也急地闻到了那股血腥味。 但他此时脖颈失去知觉,难以应对战斗,只得当机立断,同时触发了身上的两件封印物。 在“通灵者”的召唤下,附着在阴冷下水道墙壁上的灵体纷纷浮起,主动探索四周,而泽瑞尔黑铁色面具背后的双眼则凝聚出了两道金色的闪电,似乎随时都会飞驰射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雇主和为钱干活的赏金猎人越贴越近,两人几乎碰到了一起,贴着后背,一人负责一面,圆睁的眼睛刮过每一个角落,不肯放过一丝可疑。 毫无征兆的,在视觉的死角,水桶粗的阴影犹如喷泉一般从两人的脚底喷射而出,一个被血肉斗篷覆盖的纤细身影身披阴影细纱,在黑暗中腾起,血红的双眼冷漠而疯狂的审视着有着“邓恩”气息的猎物,似乎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撕成碎片。 “啊!”身为“武器大师”,极其擅长近身格斗的泽瑞尔因为脖颈无法活动,闪避的动作扭转到一半,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锁骨处传来了碎裂般的剧痛。 而受到“小丑”魔药加成的克莱恩则全凭肌肉记忆,顺着灵性直觉的指引,向身侧一阵翻滚,一直撞到下水道的墙壁才停下来。 “阴影和血肉方面的能力,是‘秘祈人’途径,真实造物主的信徒?”大概把握了敌人途径的克莱恩猛地抬头,在灵视加持下,看清了那个袭击了自己和泽瑞尔侦探的信徒。 在朦胧的黑暗中,她站立在阴影之上,身上的血肉斗篷和阴影细纱相互杂糅,给人一种扭曲的耀眼之感,柔和的五官和血红双眸配合着惨败光洁的肌肤,明明无比美丽,却又处处透露着污秽与亵渎。 她的笑容天真、甜美,纤细的双手不住的从小腹掠过,轻抚着镶嵌在正中的小熊人偶,双眼中的愉悦与痴狂几近实质! 第80章 天生的怪物 黑暗与血红充斥着克莱恩的双眼,比起那些裸露的女性躯干,更吸引他的,是眼前不知名女性腰腹上,镶嵌在血肉中的破旧玩偶。 那玩偶无比破旧,好像已经经历了十数年的光阴,棕褐色绒毛脱落大半,充当眼睛的半透明纽扣也因线头老化,仅仅剩了一个,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引人注意的点。 我这是在害怕吗?身体低压的克莱恩两腿不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耳边充斥着层叠的嗜咬声,感受到一种直观的饥饿感。 被阴影簇拥的海伦满足地享受着角落里克莱恩对自己的恐惧,环视一周,目光停在了正辗转嚎叫的泽瑞尔身上,血红眼眸一凝,觅食的冲动瞬间涌上心头,控制不住的舔舐起了略显苍白的嘴唇。 在她的视角里,那个正在地上像个蛆一样抽搐的“食粮”身上正闪耀着几点诱人的光芒,深蓝色和金色的光犹如宝石,一下一下的挑拨着海伦的食欲,使她完全忽视了一旁不太“值钱”的克莱恩。 “审讯者”和“通灵者”,再算上这个不知到是什么东西的玩意,三个序列七,这都够我吃多长时间了植根在“蔷薇主教”特性上的饥饿感和阴暗的思想飞速膨胀,伴随着逐渐爬上她血红色眼球的黑色血丝,几乎夺取了她的理智。 海伦·格兰杰并不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她只是偶然从不知名的父亲那里获得了不需要的特性,然后在身为普通人的母亲的照顾下成长,是一个绝对的野生非凡者。 从小她就被母亲告知,绝对不要去倾听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呓语,但由于“蔷薇主教”的本能,她还是会屈服于天生的饥饿感,去渴望新鲜的血肉,最后逐渐向人肉伸出了魔爪。 这在东区属于无可奈何的事,身为成衣工厂女工的母亲无法满足女儿对血肉的大量渴求,只能去街上接“副业”,但直到母亲因肺部感染过世前,海伦都没有尝过人的味道。 这个女人忽视我了? 幸亏我曾直面过真实造物主的神子借着以前的经历,较快摆脱“蔷薇主教”影响的克莱恩重整架势,一手摸向口袋中提前准备的,镶有银制边框的塔罗牌,一手迅速拔枪,瞄准起了海伦脚下的阴影。 这把左轮是泽瑞尔侦探经过现实考虑后,连带着特质塔罗牌一起借给克莱恩的装备,甚至为此专门配备了两颗对应口径的,“战士”领域的子弹。 砰! 趁着海伦理智蒸发的机会,闪耀着橘红色光芒的子弹扎进了她脚下的广阔阴影,一阵黎明瞬间迸发而出。 这枚子弹似乎是特型化的符咒,蕴含了“战士”中序列的能力,由光之碎片构成的风暴肆意撕裂着勾连成片的阴影,让上方借此撑起身体的海伦一下落进了攻击范围内,失去了平衡。 成功了!眼看敌人掉入“风暴”,克莱恩紧忙向泽瑞尔侦探的方向奔走,一把提起他的手臂,不管对方因脖颈疼痛而产生的哀嚎,飞速向不远处的下水道出口奔去。 经过这一天半的相处,再根据泽瑞尔侦探为自己准备的武器,克莱恩已经确定自己的这位雇主八成是某个国家的情报人员,从刚才的子弹和他的身高来看,大概率是弗萨克的。 只有十几步,只要再往前走 突然,克莱恩眼中,透过井盖空隙洒下的月光前,一片阴影凝聚的浪潮猛地扬起,似要将他和身后的侦探一同埋葬。 “给我滚回来!”因为毫无防备,此时身上伤口密布,犹如血人的海伦面容扭曲的怒吼着,双眸的眼白一片漆黑。 哗啦,那阵阴影巨浪再次膨胀,超过两米的高度已经盖过了克莱恩头顶。 但被阴影即将覆盖的克莱恩没有慌张,他左手手腕转动,快速抛出了几张附着灵性的塔罗牌,旋即拉着泽瑞尔身体一压,几乎要贴上粘附着恶臭淤泥的地面。 几张被灵性激活,闪耀着深蓝色火焰的塔罗牌像是扎进了实体,虽然使阴影浪潮为之一顿,但全部嵌在了表面,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哼!正修复着自己的身体,在原地无法移动的海伦嘴角翘起,勾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旋即涌动灵性,驱使着那片浪潮再次前进。 但她没有注意的是,那几枚跃动着深蓝火焰的塔罗牌中,有几个同样是纯银制作的,几张薄薄的银片夹杂其中。 那是克莱恩先前留在灰雾之上,“黑夜”领域的符咒! 是他最后的存款! “绯红!”伴随着低沉的嗓音,镶嵌在正在下落的阴影浪潮表面的符咒陡然爆裂,腾起了一团团纯粹的深红光芒,“安眠”的力量包裹了四周。 无声之中,声势浩大的阴影浪潮突然软绵无力,像是失去了动能,四三崩裂,回归了被黑暗笼罩的四周,仅有几缕正逸散的黑气能证明它曾存在。 赞美女神!眼见符咒生效的克莱恩在心中画了个标准的绯红之月,紧绷的双腿再次发力,刚准备拖拽着身后的泽瑞尔逃离下水道,却忽地感觉手臂一沉,灵性预感滑向了不好的方向。 砰! 克莱恩飞速回头,只见已经从封印物负面效果和“蔷薇主教”影响中脱离的泽瑞尔侦探正单手持枪,十分果断地对不到十米外的海伦倾泻火舌。 数颗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子弹喷射而出,从轨迹上来看,它们只有一个目标——海伦的脑袋。 另一边,海伦强忍着伤口处的剧痛,惨白的身体瞬间塌缩成一滩猩红血肉,与四周的阴影杂糅,主动陷入其中。 “隐修士”的暗影潜行和“蔷薇主教”的血肉魔法! 刚才泽瑞尔的举动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位天生的“蔷薇主教”,海伦为数不多的理智已经无法控制她的身体,最原始的情绪,遭受攻击后的愤怒无不怒吼着,要撕碎这个企图狩猎自己的,该死的肉虫。 在她的控制下,烂肉尚未完全脱落的受伤部位主动脱出,一团团血肉炸弹从阴影中跃起,直冲泽瑞尔和克莱恩飞去。 砰!砰!砰! 泽瑞尔没有慌张,身为“武器大师”,“战士”的序列七,他很自信自己可以百发百中,边扣动扳机,边借着封印物驱使灵体,主动去引爆血肉炸弹。 果不其然,子弹和灵体“拥抱”着空中被投出的灵体,一同炸裂成了一团团猩红色的血雾,无一漏网。 很厉害啊克莱恩微微侧头,有些佩服的看向自己的雇主。 刚刚完成一次完美射击的泽瑞尔嘴角带笑,但他没有松懈,而是立刻激发了另一件封印物,平淡的双眸染上一片金黄,身上忽地散发出一股让人不自觉低头的威严感。 他艰难地转动着脖颈,强忍着疼痛,靠着“战士”的直觉,冲一处平平无奇的阴影中释放了早已蓄势待发的“精神穿刺”。 “啊!”潜藏在那片阴影中的海伦不由得痛苦嚎叫,扭动着近半溃散的身躯,血肉模糊的爬出了阴影,好几处关节甚至可以窥到森白的骨头。 “她快失控了,呵,真实造物主的信徒都是这样,没有脑子的疯子,精神状态差的几乎没有抗性。”泽瑞尔朝身后的克莱恩讥讽地笑了笑,随后扭头俯视着眼前靠着不断滚动来缓解痛苦的海伦,略显得意的举起了手枪。 在他身后离出口较近的克莱恩没有盲目跟随,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身体几乎完全溃散的海伦,发散的思考让他没有举起手中的武器。 “这应该是一位序列六的非凡者,怎么这么弱,我们当时击杀雪伦夫人的时候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突然,就在泽瑞尔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在地上蠕动挣扎的海伦眼中一抹红光闪过,除躯干部分外,已经几乎完全脱离了身体的血肉一齐向中汇聚,满地的阴影疯狂涌动,肆意交杂着。 刹那之间,一根以血肉为骨,由阴影加持的长矛穿刺而出,毫无征兆的洞穿了泽瑞尔的胸膛! 阴影表层下的血肉疯狂蠕动,一张张虚幻嘴巴撕咬着泽瑞尔的血肉,地上的海伦发出凄厉的欢笑,吓的泽瑞尔尸体背后的克莱恩瞬间扔出了几张塔罗牌,动作凌厉的拉开了距离。 但这近乎本能反应的攻击并未击中目标,甚至都没能穿透周围隐藏的阴影触手,被海伦随意几下就打在了一旁。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惨白、柔和的美丽面庞上早已不见痛苦,取而代之的是纯真的欢喜。 因为使用能力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海伦,没有因为高兴就忘记自己最初的初衷,她同时也在戒备着一旁的克莱恩。 仔细权益后,那根插在泽瑞尔胸膛的长矛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把握,猛地拔起,扯出了两个被血丝包裹的闪亮物体。 海伦如愿以偿的扯下了泽瑞尔的一件封印物,和一个附着灵性的挂坠。 已经达成目标的“蔷薇主教”不再停留,她早就恢复了理智,遵从妈妈的教导,不会像那些活该的赌徒一样,去贪图更多,只是杀死了伤害自己的混蛋就很满足了。 哗啦! 她再次化成一滩血肉,像灵活的飞鱼一样,一跃就跳进了身下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这是,走了?原本都打算趁机逃跑的克莱恩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所谓的危险?” 他刚打算上前查看,就听见一声闷响,泽瑞尔的尸体应声倒地,圆睁得双眼和茫然的克莱恩相互对视着,一时间整个下水道里十分尴尬…… 第81章 含泪舔包 周明瑞还在地球上的时候,看过一个新闻。 某个做对外贸易的销售公司遭到两家联合巨头打压,不幸破产。 年少有为的公司老板为了体恤下属,变卖家产,在破产前付完了员工们最后的薪水。 不过,如果说新闻里的员工虽然失业,但还是拿到了最后的工资的话,那现在连定金都未收到的克莱恩,却只剩下了一具雇主的尸体,以及随时可能袭来的追杀。 “‘诡秘’所说的,变强的机会不会就是舔泽瑞尔侦探的包?”理清思绪,确认刚才追杀自己的“蔷薇主教”已经离开的克莱恩微蹲下身,表情抽搐地俯视着面容狰狞的前雇主。 就在刚才的短暂交手中,泽瑞尔已经向兹格曼党的成员彻底暴露了克莱恩的存在,虽然对方并没有看到面部,但仍有不小的可能从昨天赏金猎人酒的顾客中反向追查到克莱恩的踪迹。 而且那个女人还在最后抢走了两件物品……她不会把泽瑞尔侦探的两件封印物全抢走了? 忽然会想起那几根由血丝构筑成的触手的克莱恩精神一振,熟稔的带上了提前备好的黑色手套,防止自身与尸体直接接触,俯身摸索起来。 他模仿着曾经在弗莱身上看到的动作,小心地用经过“抽纸成兵”强化过的塔罗牌划开了他的衣物,一边戒备着下水道内的动静,一边快速转动手腕。 随着黑色正装外套被撕开,克莱恩终于看到了一块闪耀着微弱金光的胸针。 这件饰品上描绘着象征鲁恩王室的审判之剑,周围有一团团不规则的花纹环绕,背面还用古弗萨克语雕刻着一串模糊的字符。 里维·塔玛拉身为原历史系大学生,克莱恩当然熟悉这个曾在第四纪历史上占据了一定篇幅的姓氏,但如果是值夜者克莱恩,他更熟悉“堕落贵族”这个称呼。 不过考虑到现在的危险,克莱恩没有深究这个一看就很有问题的名字,而是转而观察起了泽瑞尔尸体胸膛空洞里,即将凝聚成型的,一团恍若黎明般的光芒。 咚咚咚! 寂静的下水道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声沉重的跑步声,克莱恩的灵感随之一动,几个高大男子狂奔的画面朦胧呈现在脑中。 恰好,这时泽瑞尔遗留的特性也已经完全析出,克莱恩来不及再搜索其他遗物,只得当即抓起那个仅是接触就让人感到疼痛的特性,接着黑暗的隐蔽,一口气从下水道出口冲了出去。 咣当! 有着下水孔洞的井盖叮叮咣咣的在盖口上旋转,金属的碰撞声在下水道密闭的空间中反复环绕,徘徊不绝。 这并不是克莱恩粗心大意,忘了隐藏自己的踪迹,而是他故意留下疏漏,想要引开可能蹲尸的兹格曼党成员。 因为自己不可能背着一具尸体在西区行走,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尽可能地吸引兹格曼党和警方的注意力,尽力保全泽瑞尔侦探的遗体。 没过几秒,手提马灯、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子拐过转弯,看到了横躺在地上,身上衣物一片狼藉的泽瑞尔侦探。 他并不意外敌人的死亡,反而无比冷静,脸上浮现了一抹成功后沾沾自喜的笑容。 看来那个吃人的怪物已经成功解决了这个弗萨克蛮子……嘿,这都不需要我们动手默尔索向身后一挥,几个紧随在他之后的帮会分子立刻向前,扒起了泽瑞尔身上破碎的衣物。 “老大,他身上没有那位大人要的文件。”几番搜索后,一个干瘦的男子手里提着黑色正装的碎片,侧身摇头道。 “不用在意。”轻巧两下额头开启灵视的默尔索缓缓踱步,语调上扬,“罗萨戈先生刚才发来消息,他已经从警察手中抢走了那份文件相关的情报,我们只要确定这个家伙死了就行。” 他随意的扫了泽瑞尔的尸体两圈,略显得意的脸上有些发僵。 怎么没有看到那种会发光的“宝石”? 他上次根据大使先生指示,设置陷阱杀死了一个“治安官”,并且在无意中发现,非凡者死后,似乎会在尸体上长出某种宝石! 事后他专门问过罗萨戈先生,他说那种宝石约等于一份魔药,并且奖励了自己100镑,还额外承诺说会为自己在大使先生面前美言几句,争取晋升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竟然没在这具尸体上发现类似的物品,难道泽瑞尔不是非凡者? “你们再找找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藏东西的地方,如果能找到他们的情报,那位大人不会亏待我们的。”因为失去预想的“财富”而感到懊恼的默尔索,迅速调整好了心情。 他想起了大使先生的教导,“猎人”最该培育的就是耐性,以及猎物失手后能够保持一颗平静的内心。 狗娘养的混蛋,死了也不给人留点好处这位黑帮头目暗骂一声,从裤袋中掏出了崭新的香烟。 擦擦几声,他的指尖之上,火柴的火焰在黑暗中无比闪耀。 一刻钟后,受到警示的默尔索带着那个干瘦的心腹离开了下水道,只留下了三个不是高原人的新成员处理泽瑞尔无处安放的尸体。 他们准备撒上特制的药剂,吸引下水道深处存在的老鼠,借此掩埋掉可能会被官方利用的痕迹。 这三个人都是从附近村庄中涌入的新鲜血液。 他们多是单身汉,原本是拥有自身土地的农民,但在《谷物法案》后,这些被收购了土地的可怜人跟随大流,涌入了被称为“希望之都”的贝克兰德。 可是与原本的东区居民不同,这些以前生活较为惬意的单身汉难以忍受码头区每天繁重的工作,仅仅尝试了一个月,就商量着加入了正在急速扩张的兹格曼党,成为了资历较低的外围成员,平时负责收取东区“体面”住户的保护费。 此时三人征用随身带的,状似肉屑般的颗粒正被仔细铺洒在泽瑞尔的尸体上。 这些肉粒是从某个药师店铺中购买的稀罕货,据说对老鼠和一些阴暗中生活的生物有着天人的吸引力。 哗哗,哗哗。 在未知力量的引导下,自从加入帮派后就一直不被重视的三人散发着明显的不满,内心的欲望逐渐从体表蒸腾,一缕缕实质化的黑烟四散着,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这是情绪的具化,是凡人无法看到的,利用权柄制成的奇物,是圈养恶魔最好的食粮。 在角落的阴暗之中,十根有着仿佛血液凝固般暗红色彩的犄角从坚实的地面中诡异冒起。 它们犹如深海中巨鲨的背鳍,灵动的滑动游曳着,下水道用水泥铺就的地面荡起了一圈圈波纹,好似被劈开的柔顺的水流。 这十根巨角无声地游到了三个毫不知情的愚民背后,哗啦,阴影构筑的浪潮从缓缓抬起的七颗漆黑巨型头颅上滑落,就好似真正的水流一样,沿着狰狞锐利的角质,连成了几条稀薄的瀑布。 七首、十角的巨龙俯视着身下的三只猎物,巨大的鼻腔微微嗡动,品味着他们身上散出的漆黑蒸汽,污泥般的涎水在纯净情绪的刺激下从獠牙中滴下。 这是背井离乡的愤怒,这是即将赴死的绝望,这是未曾得志的不满,这是人类阴暗的,纯净的情绪。 这是“恶魔君王”法布提,在贝克兰德的第一顿美餐。 乘坐蒸汽地铁逃回东区,确认无人追踪的克莱恩没敢直接回公寓,而是随便找了家东区的旅馆,租了个简陋的单间。 他上好门锁,从工人制服内侧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银匕和仪式材料,边环绕房间踱步,边手持匕首喷薄灵性,熟稔的构建了一面灵性之墙。 经过一番战斗,灵性使用大半,头脑已经略感空乏的克莱恩不敢耽搁,旋即布置起了自己曾交给“正义”小姐等人的献祭仪式,将从泽瑞尔侦探身上获得的封印物和特性一同放在了简易祭坛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握着手枪,飞快逆走四步,失去意识的身体靠坐在提前准备好的椅子上,跨越呓语,回到了灰雾之上。 面对着青铜长桌上不断荡开的无声光纹,克莱恩飞速蔓延灵性,打开了方才自身通过献祭仪式构建的大门。 朦胧大门缓缓开放,金色基调的胸章和一团黎明般闪耀的特性从中飞出,稳稳落到了坐在长桌上首的克莱恩面前。 只有在这里,克莱恩才有信心去探明这两件物品的来历和作用。 且不说灰雾自身的位格极高,再加上那个藏在这里的“诡秘”,就算克莱恩现在再占补一次真神,吃亏的估计也不是自己。 不过,我记得我先前占卜的时候,那个古代骑士身上象征特性的光芒是橘红色的啊 难道占卜中只会模糊地表露象征,橘红色是“战士”途径的象征? 灵性不算充裕的克莱恩没有浪费时间,微微摇头,几番犹豫后,还是打算现占卜泽瑞尔侦探遗留的特性,看看是否还能获得一定的信息。 黄水晶吊坠从手腕取下,静止垂向桌面上的黎明色“宝石”。 “这团特性所对应的序列,和他原主人相关的信息!” 第82章 暂时休息 “这团特性所对应的序列,和他原主人相关的信息!” 自然下垂的黄水晶吊坠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缓慢的顺时针旋转起来。 无声无息之间,一阵深红在克莱恩的眼前升起,稀薄的灰雾牵扯着他的灵体融入了梦境之中。 朦胧梦境中,灰雾包裹着犹如星辰般的深红光芒,扭曲拉伸,杂糅构筑了一根根极富弗萨克风格的立柱,撑起了一片巨大无比的穹顶。 这里是弗萨克情报机构——克格勃萨尔的大本营,也是泽瑞尔·维克托·李成为非凡者的地方。 精致雕琢的大厅内,一张张深紫色的华贵帷幕从二楼露台上垂下,细腻的天使雕塑簇拥着位于正中的高大骑士巨像,粗犷的剑戟和柔顺的羽翼交相呼应,衬托着整个大厅都无比圣洁,毫不遮掩的宣告着战神的威严。 “诸位,你们都是有着良好出身的,神的信徒。” “你们是最勇敢的战士,是无畏的殉道者,是黄昏神殿前的虔诚信徒。”陀耶诺夫·巴尔科维奇上将朗声宣告着提前让秘书写好的开场白,身上军装笔挺,闪亮、硕大的胸章挂满前胸,吸引着台下刚成年的小年轻不住的看向他,眼中满是艳羡。 这位情报机关的最高负责人在二楼露台上徘徊踱步,高挺的鹰头鼻和眉眼锐利的五官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深邃的褐色眼眸犹若利剑,一个一个地从下方整齐排列的年轻小伙头顶掠过,硬挺挺的漆黑眉头越皱越紧。 “但是,这些在这里并不能给你们加多少分!”这位靠着军功爬上来的上将不留情面的呵斥着底下的预备役,足足两米五高的身躯无比挺拔,灯光照射投下的阴影一直延伸至大厅尽头,“你们的贵族身份,军事学院毕业生的身份并不能帮你们多少,这里,我只看你们未来能为帝国带来些什么,能为伟大的神做出怎样的贡献。” “在这里,你们将有机会成为神的奴仆,成为一位‘战士’” 弗萨克军方的直属情报机构,那位上将应该是一位半神曾经在值夜者内部资料上看到过“克格勃萨尔”这个名词的克莱恩微微颔首,主动操纵梦境,驱动着灰雾构成的梦境画面,转换场景。 伴随着玻璃的破碎声,他的视角中,朦胧的画面逐渐抽象,明显的裂纹占据了视网膜,整个场景像是被按了快捷键一样,飞速重组成了一间地下室内的小屋子。 “叶夫根尼,你之前的贡献已经证明了你对神的忠诚,现在我将委派你潜入鲁恩,直接负责贝克兰德区的情报工作。”面容模糊,身高突破两米的半巨人俯视着眼前的下属,嗓音低沉,仿佛一头穿着正装的熊。 “因为途径的限制,你不能晋升,必须保持‘武器大师’的状态,只能多掌握几件容易封印的封印物,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任务成功,你将获得别人前所未有的荣誉,上将将帮助你直接成为一名光荣的‘守护者’。” “你要记住,这不仅是你的荣耀,更是博内夫斯家族的荣耀。” 听到上司的肯定,在鲁恩化名泽瑞尔的叶夫根尼不禁幻想起了自己成功的未来,年轻的脸庞无比激动,浑身颤抖的将右手握拳抵在了双眼中间。 “以伟大‘战神’的名义。” “以伟大‘战神’的名义。”他对面面容模糊的半巨人也随之抬手,声音铿锵有力,无比坚定道。 又是一阵深红闪过,大致掌握了情况的克莱恩主动从梦境中脱出,倚靠在石质高背椅上的身体随之端坐。 原来是序列七“武器大师”坐在上首的克莱恩试探着握住了已经被稀薄灰雾包裹的,有着黎明般闪耀的“宝石”。 感受着不再强烈的刺痛感,本该为收获一枚中序列非凡特性而高兴的克莱恩没由来的一阵别扭。 虽然从克莱恩·莫雷蒂这个身份来讲,他是在无形中为王国铲除了一个卑鄙的间谍,但现在的克莱恩早已不是原来的内核,只是一个容纳了记忆碎片的地球人,对鲁恩没有什么实质的感情。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从死亡的雇主身上扒下来的“遗物”,从死人身上赚钱这种事,我以前还真没想过思绪发散,被以前的思维方式束缚的克莱恩没有太过感慨,只是腹诽几句后,就将其放在了一边,转而拿起了另一件“战利品”。 可怜的泽瑞尔先生,这就当是你没有支付的报酬了有些心虚的克莱恩再次抬起右手,自然垂落的灵摆蓄势待发。 不出所料,经过占卜后得出的,这件封印物的正负面效果,和先前克莱恩猜测的相差不大,仅是在一些细节上稍有出入。 比如说,这件封印物让使用者某一个部位失去行动能力的负面效果,并不是按具体的时间更换目标部位,而是随机选择,可能一小时,可能十分钟。 而且它具体的功能也并非只有“精神穿刺”一种,还有两个有用于辅助的“释放威严”和“气息追踪”,只不过后者只能在自身熟悉的领域内使用。 “从各方面来讲,这件封印物的效果都有点离谱了,而且它的来历也很敏感,最好是通过塔罗会卖给别人,远离贝克兰德‘倒吊人’先生和小‘太阳’?”已经见证过负面效果威力的克莱恩稍作感叹,没怎么犹豫就做出了判断。 他打算把这件封印物取名为“塔玛拉胸章”,并且直接保存在灰雾之上,只要不是真的需要,绝不拿回现实。 至于泽瑞尔侦探的另一件“遗物”,那份“武器大师”的特性—这种几乎无法凭借占卜获得什么线索的非凡特性,无论在哪都是硬通货,不论是克莱恩把它拿给“太阳”交易自身所需的材料,还是单纯卖出,换取金镑,都将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接下来兹格曼党肯定会追查泽瑞尔侦探背后的同伴,我或许应该联系一下伊恩,提醒他注意危险正蔓延出灵性包裹自身,即将返回现实的克莱恩冷静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不禁担忧起了那个聪明勇敢的大男孩,生出了冒险的念头。 ”长官,就在前方,我们是在前面发现尸体的。“一名身穿见习督察的秃顶男子殷勤的向身后的几人指引着,左手拉着的马灯高抬,照亮着下水道中的黑暗,脚步飞快。 他的身后,几名身穿海浪和闪电花纹长跑,手提格式箱包的壮汉目光凌厉,不住的喘着粗气。 “就是这,就是现场有些恶心,我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不等秃顶的见习督察说完,他身后的壮汉们就直接越过了他的身体,主动凑向了仿佛被巨型工程器具碾过一般的尸体。 这里的地面上,几具不完整的尸体紧贴着地面,骨头和血肉一齐被挤压成碎末,让急忙赶来的代罚者成员扣都扣不下来。 为首的,脖颈处有一个船锚型刺青的男子眉头紧闭,感受着此处无比浓重的污秽气息,不由地用力敲击了一下自己的左胸,立刻沉声道: “封锁这片区域,在大主教阁下查看前,不允许任何人接触。” “帕玛尔队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名似乎不是“水手”途径的代罚者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有些不解。 正在调动着“海洋歌者”能力,准备向大主教直接汇报的帕玛尔·魏廷斯额头的血管砰砰直跳,嗓音中蕴含了明显的愤怒。 “是高位恶魔,该死的,先是齐林格斯,然后就是极光会和心理炼金会,现在怎么恶魔也参与进来了,这帮混蛋到底要把贝克兰德祸害成什么样才甘心!” 瞬息之间,发散的闪电猛的回收,刺的帕玛尔神经一震。 “赶紧离开,这里可能还潜藏着污染。”已经收到“神之歌者”阁下回复的帕玛尔一脸凝重,旋即大吼道,“所有人直接返回教堂,接受1-285的净化!” 西区的奥斯勒医院。 这是一家以骨科着名的医院,也是西区口碑较好的一家医院。 在逃出下水道后,直接将雇主送往医院的邓恩,此时正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中,接受着刚刚赶来的,机械之心成员的询问。 因为老巴贝奇是一个虔诚的蒸汽信徒,所以即使案件发生在西区,也是由蒸汽教会的成员负责事后的调查。 “你是非凡者?”机械之心小队的伊康瑟执事语气平淡的询问着邓恩,毫不在意头顶乱糟糟的褐发,手捧笔录本问道。 因为官方非凡者已经在红枫叶街27号采集到了邓恩的头发和血液,确认了他非凡者的身份,所以邓恩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坦白了自己的序列。 “我是一个‘梦魇’,是靠着家族的渠道获得的魔药和配方。” 伊文思家族是间海郡较为有名的家族,生意网也覆盖了几乎半个鲁恩,属于可以通过购买爵位,直接跻身进贵族行列的名门。 “家族渠道”正在记录的伊康瑟执事忽然一顿,不知想到些什么,低声重复起了邓恩的话,“我们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路易·伊文思先生,关于你的情况,我们有一个想法。” 作为原值夜者队长,深知官方非凡者对待野生非凡者手段的邓恩,身体突然紧绷,打算一旦情况不对,就随时强行逃离医院。 他可不想在复仇前就被人抓紧地下,成为不见天日的实验成员。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原本打算再绕个圈子的伊康瑟紧忙咳了一声,语速加快道: “不用担心,我是想问,你愿意成为我们的线人吗?” 第83章 希望破灭 “我是想问,你愿意成为我们的线人吗?” 线人?已经勉强链接起周围黑暗的邓恩突然一怔,黑框眼镜下的暗红双眼有些迷茫。 “伊康瑟执事,抱歉,我是女神的信徒。” “不,你误会了,这并不重要。”没想到自己会被这种理由拒绝的伊康瑟挠了挠头顶乱糟糟的褐发,神情有些局促,“我们并不是要逼迫你改信。” 旋即他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快速补充道: “额……你也不用担心拒绝了我们就会被关进地下。” “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想成为线人,我们虽然不会真的做什么,但是仍会要求你每周来教堂做一次登记,以确定你的状态,这是对贝克兰德居民的负责。” 伊康瑟略显沙哑的嗓音在安静的医院走廊中显得格外明显,而头颅微低,嘴唇紧抿的邓恩则权益着这个提议,一时间无人说话。 “我”经过伪装,书卷气较浓的邓恩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抹纠结,枣红色大衣袖口下的双手不断张开又握拳,叹气道:“我愿意成为机械之心的线人,但我想申请一些额外的权力。” 出于现实考虑,接受蒸汽教会的邀请,不仅可以弥补邓恩在贝克兰德遇到超凡事件孤立无援的窘境,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对那位“愚者”和他的天使的依赖,尽可能自己完成复仇。 这并不是邓恩不信任将自己从死亡中唤醒的埃德蒙殿下,仅仅是一个序列七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同一位天使对抗,但他还是本能的害怕自己真的在无意识中变成怪物,去伤害自己曾保护的一切。 如果接受了蒸汽教会的邀请,如果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至少,至少在最后有人可以体面的,将自己以一个人的身份送走。 更何况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教会的同伴,怎么面对戴莉……加入蒸汽后,就算遇到非凡事件,或许也不用与他们见面了披着年轻外皮的邓恩嘴角略微上扬,向对面的伊康瑟执事伸出了右手。 “谢谢你的加入,我会在档案中为你准备好身份证明的。”伊康瑟放下手中的记录本,为表重视,同样伸出右手,向邓恩投去了激励的目光。 但出乎意料的,这位见过许多的执事竟然愣住了。 在他的视角里,这位年轻的伊文思先生眼中的平淡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岁月的深邃,他的笑脸疲惫,透露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哀伤。 “伊文思先生”右手虚握的伊康瑟有些恍惚,久久没有松开。 “怎么了吗?”邓恩关切地问了一声,黑框眼镜闪过一丝光芒,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有什么其他事需要交代?” 随着对方右手的抽出,伊康瑟一下回神,却发现对面的路易·伊文思仍是一副书卷气浓厚,眼神平淡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没什么,我有点走神了” 贝克兰德桥区,蔷薇长街。 这里是贝克兰德桥区治安较好的区域,与克莱恩租住的公寓相差不远,仅隔了一个街区。 此时破晓的太阳压下了红月,橙红色的黎明穿透淡黄色的烟雾,打在或灯柱,或屋檐,或树梢等高处上,扯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瘦长阴影。 身穿双排扣大衣的克莱恩此时带着一顶半高丝绸礼帽,正拿着一份刚从报童手中买来的《塔索克河报》,站在公共马车的站牌下,就像一名随处可见,正在等车的普通绅士。 现在是六点,距离最早的一班公共马车都有半个小时,但已经有许多要去乔伍德区的上班族拿着早餐,等在了各个站牌底下。 又过了五分钟,从蔷薇长街的两栋联排房屋中间的小巷里,一个紧拉着破旧灰色大衣领口、头戴圆形毡帽的大男孩哈着冷气,双手紧贴着身上的破旧挎包,冻得通红,一颤一颤的挤进了正在等待公共马车的人群之中。 他借着身高的优势,在一个又一个的绅士与工人之间穿梭,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可还没等他开口,他身旁正在看报的绅士突然跳起,左手紧捏着报纸和手杖,右手则猛地伸进侧兜,急躁的大喊道: “有小偷,这里有贼,我的钱包不见了!” 喊完,他鲁莽的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冰蓝色的眼球锁定了正在挤出人群的大男孩,不禁咬牙切齿: “别跑,小子,把我的钱包还给我!” 这位绅士边大喊着,边冲撞着周围的人群,在一片叫骂声中冲出了人群,超那个已经跑远的小偷狂奔而去。 然而这一切对周围的人群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只有几个被撞到的倒霉蛋暗暗骂了几声,然后就跟着其他人重新加入了沉默等车的过程中。 在治安较差的东区和贝克兰德桥区,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就连警察都不会管这种小事,至于事发现场的群众,他们只会觉得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是一个连最基本的,按好钱包都做不到的废物。 渐渐的,那位被偷走钱包的绅士的大喊声越来越远,原本藏在等车人群中的兹格曼党成员也不再注意,将精力又全部倾注回了对面一栋普通的房屋身上。 “莫里亚蒂先生,您下次可以换一种方式,而不是完全不和我商量就喊抓小偷。”已经两顿饭没吃,又刚经历了一场长跑,脸色有些虚弱,气喘吁吁的伊恩撑着弯曲的膝盖,温热的汗水不断从清秀的脸颊旁滴下,显得有些可怜。 在他身旁,正重新整理着着装的克莱恩闻声瞥了一眼,灵视加持的视角一扫,发现对方的身体确实十分虚弱后,语气有些惭愧: “这次是突发状况,蔷薇长街附近可能有监视者。” 弯腰喘气的伊恩又缓了一会,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少见的鲜红色眼眸一转,奇怪地看向这位比自己大很多的同伴。 “泽瑞尔侦探住所周围又监视者不是很正常吗?” “既然要从兹格曼党手中抢东西,就肯定要做好被对方监视甚至袭击的准备啊。” “这难道不是赏金猎人的常识?” 常识……被对方的问题戳到的克莱恩仍然保持着微笑,面部肌肉有些僵硬。 他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回忆了一下附近大致的交通情况,主动抬起手杖向身侧一指。 “我们先去吃饭怎么样?” “等等,泽瑞尔先生在哪?”本能的想要跟上的伊恩突然动作一滞,眉头微皱。 “一会吃饭的时候说。”身穿正装的克莱恩向前走了几步,却没有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旋即侧转身体,发现伊恩正一脸戒备地注视着自己,右手已经伸进了从不离身的破旧布包内。 “泽瑞尔先生在哪?”眉头紧皱,双腿拉开,随时准备逃跑的伊恩语气严肃道,“莫里亚蒂先生,泽瑞尔侦探在哪?” 唉原本以为可以糊弄过去的克莱恩表情冷漠,借着通过神奇物品塑造的成熟气质,肩头微耸,嗓音低沉,就像在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他已经死了,我们在抢夺那份文件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强大的敌人,泽瑞尔侦探被杀死了。” 话音未落,克莱恩就看见伊恩身体突然暴起,作势就要逃跑。 他不得不快速向前几步,借着“小丑”强大的运动能力和灵感直觉,避开对方挎包内左轮的弹道,趁着还没来得及发射,一手叩住对方的手腕,一手拉住了伊恩的脖颈,死死控制住了这个情绪激动的大男孩。 “我说的是真的,泽瑞尔侦探是被那天兹格曼党招募的女人杀死的,你应该知道非凡者的存在,她是一个强大的非凡者!” 模仿着原先在电视剧中看过的情节,克莱恩尽可能地贴近着赏金猎人的人设,朝伊恩低声吼道。 慢慢的,或许是因为真的无法逃脱,或许是经过了仔细思考,原本猛烈挣扎的伊恩逐渐消停下来,靠着身后克莱恩的胸膛,低喘着气,喘息中竟有一丝啜泣的意味。 对自身灵感有着高度信任的克莱恩放开了手中的男孩,主动往后退了两步,观察起了对方的神情。 他发现,这个大男孩似乎是真的被这突来的消息打击到了,但他的脸上并不是悲伤,而是一股希望被打碎后,触底而反的失落。 想想也是,单纯的利用关系,泽瑞尔都不一定把他当人看,怎么会是悲伤正在用灵视一遍一遍确认着四周环境,确认着伊恩具体情绪的克莱恩默不作声,选择让对方独自调节情绪。 “对不起,我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激动了。”找回冷静的伊恩擦了擦脸,鲜红色眼眸低垂,仿佛整个人都盖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 这可不是激动不了解详情的克莱恩没有随便接话,换上了一副较为轻松的笑容,像刚才一样,又抬起了手杖,嗓音醇厚。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怎么样,我有点饿了。” 刚才两人追逐时,因为没有提前交流,一口气跑到了贝克兰德浮桥旁,离治安相对不错的乔伍德区仅有十分钟的路程。 “好。”意识到自身失态的伊恩轻声答道,右手压低了头顶的圆形毡帽,半张脸都埋在阴影中。 直到两人走出好久后,他才恢复了正常,用像是堵住鼻子的沉闷嗓音向克莱恩致歉道: “对不起,刚才有些失态了。” 第84章 贝克兰德桥组合 “我们是在下水道蹲守兹格曼党成员时被袭击的” “那个敌人很狡猾,骗过了泽瑞尔侦探,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克莱恩依着乔伍德区一个普通餐馆内擦得较为干净的木桌,身前堆放着几盘已经吃完的食物,以及一杯喝了一半的牛奶。 木桌对面,低头沉默的伊恩抿了一口深棕近黑的咖啡,神情有些低落。 “兹格曼党不会就这样罢休的,还有泽瑞尔侦探的上司他果然是弗萨克的间谍,他身上还有用于和弗萨克情报机关联络的暗文,他们出于保密考虑,也肯定会追查这方面的信息。” “而且,而且,呵,我的新身份也完蛋了。”说到最后,伊恩的语调愈发低沉,自嘲的笑了一声,又抿了一口看起来就很苦的咖啡。 新的身份?思绪较为清晰,没有被对方情绪影响的克莱恩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变换了坐姿,左腿熟稔的压在右腿之上,语调平淡道: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替他服务,你原先的身份是什么?” 状似平常的提问无意正中了伊恩的伤处,让这个看似成熟,但尚未成年的大男孩一时显得有些无助,一直难以启口,只得不停地喝着苦涩的咖啡。 过了好久,大概调整好情绪的伊恩才打破了沉默,主动说道: “我原先是一个南大陆人,是一个南大陆的混血。” 混血? 不像啊被挑起兴趣的克莱恩不断移动着目光,仔细审视着对方的面部特征,并没有看到曾在阿兹克先生,或者各种南大陆服务人员脸上看到的那种五官柔和的感觉。 伊恩虽然长相清秀,头发留长后几乎可以尝试着伪装成女性,但他的五官上依然是北大陆人常见的深邃与硬朗,棱角分明。 似乎是看出了克莱恩的不解,有些低落的伊恩抿了抿嘴唇,叹气说道: “莫里亚蒂先生,并不是所有的南大陆人都是皮肤泛棕,五官线条柔和的。” “您应该知道第四纪时期的所罗门帝国?” 原本还比较惊讶,但话题突然涉及到自身专业的克莱恩一下子收紧了思路,回忆起了自身对第四纪所罗门帝国有印象的知识。 当然,为了维持人设,他并不能直接对伊恩说自己很了解,只能披着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身份,懵懂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是连基本历史都不知道的文盲。 当然,幸亏我为这个身份设定的是精通刑侦学,比较擅长利用演绎法解决问题,如果真按原型来,光教授阁下的《小行星力学》就可以让我直接放弃 伊恩看莫里亚蒂侦探懵懂地点了点头,像是大概听过类似的历史故事,但又不像专业人士那么了解,旋即压下声线,耐心解释道: “所罗门帝国是第四纪出现的第一个统一国家,它的疆域不只是现在的北大陆诸国,更涉及了南大陆的一部分领土,而且远在拜朗帝国之前建立了城邦。” “那时候南大陆上就已经出现了北大陆移民,也是后来南北大陆奴隶贸易中,‘白货’的来源。” “我的母亲就是南大陆的一个‘白货’,他被我去星星高原经商的父亲买下的,他们在长久的陪伴中互相产生了感情,最后生下了我”有着鲜红色眼眸的伊恩回忆着遥远的往事,眼底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怀念与柔软。 他顿了一下,身体忽然静止,然后又迅速端起了桌上几乎见底的咖啡杯,呼噜噜的喝完了最后的残渣。 做完这一切,他才勉强调整好状态,接着说道: “总之,我在北大陆并没有合法的身份,也属于比较容易受歧视的混血群体,原本如果泽瑞尔侦探成功,他答应带我回弗萨克,会给我一份官方认可的身份证明,一份体面的工作。” “呵”又是一声自嘲的笑,伊恩活动着面部肌肉,脖颈动了几动,“或许是我确实比较好用,他打算让我接着做他的部下,我本来还挺期待的。” 靠着椅背懒散而坐的克莱恩沉默听完了所有故事,没有评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端起了面前有些发凉的牛奶,半举在空中。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离开贝克兰德躲避兹格曼党的追查,还是另寻出路?” “我想跟随您。”对面的伊恩几乎没怎么思考,快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看出了克莱恩的惊讶,但没有给出被反驳的时间,而是语速飞快地继续陈述起了自己的想法: “您既然可以从兹格曼党的杀手中逃出,说明您有一定自保的实力,可能也是和泽瑞尔侦探一样的非凡者。” “而且从您之前的行为来看,您应该是刚来到贝克兰德,还不熟悉这里的各种渠道,不熟悉这里暗中的渠道,这些我都可以帮您。” “而且同为泽瑞尔侦探的帮手,不管身份如何,我们都已经进入到了兹格曼党的视野中,他们最近崛起很快,绝对有能力大范围的追查这件事的参与者,但如果有我帮您,您至少可以做足准备,不至于匆忙应对。” 一条又一条的理由被摆出,伊恩条理清晰地分析陈列在克莱恩眼前,几句话就阐明了他现在的需求和即将面临的威胁。 其实说的一点也没错,克莱恩现在最缺少的就是贝克兰德本地的力量,虽然塔罗会上有“正义”小姐这个身为贵族的聚会成员,但他肯定不能以“愚者”的身份提出请求。 就算“正义”小姐上次说的接触其他潜在的可能参与聚会的朋友,或许可以为塔罗会增添一部分对应贝克兰德中下层群体的渠道,但克莱恩想要去真正调动,想要主动获取情报和物品,也是十分被动的。 从现实考虑,伊恩的这个提议反而成了最优解仔细权衡过自身资源,考虑各方后,克莱恩略带迟疑的伸出了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默然两秒后才缓缓说道: “可以,我想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帮手的。” “我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吗?” 在格莱林特子爵位于皇后区的家中,书房的大门紧紧关闭,将里面的四人与外界参与沙龙的宾客们彻底分开。 刚刚笑着向好友打趣提问的奥黛丽轻抿着红茶,碧绿的美丽眼眸中透露着年轻的活力与俏皮。 “不,奥黛丽,你当然是一个好的实验助手,但是在药学方面,我想你还需要多加锻炼。”坐姿较为随便,身穿墨绿色衬衫的格莱林特子爵嘴角微翘,笑着回应道。 他的目光停留在对面好友的身上,打量了几眼奥黛丽蓬松的蛋糕裙,以及层叠反复的蕾丝下摆,认可的点了点头,旋即侧身看向了另外两位客人。 “佛尔思,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你为什么不多穿一些更加艳丽的衣服,你现在的穿着总是太严肃了。” 突然被提到的佛尔思扫了一眼自己点缀着荷叶边的衣服,然后撇了撇嘴,前几天赶稿时抽了太多烟的嗓子有些沙哑。 “作家么,总是要严肃一些,太轻挑了容易丧失灵感。” 她没管身旁同居好友揶揄地目光,身上慵懒的气质毫不收敛,继续说道: “还有就是,非凡者的各种仪式和魔药都是很烧钱的,我只能忍痛割爱。” 这句话说的好,没有直接提出要钱的事相比于好友,在这方面经验较少,平常与人打交道较为直接的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对好友今天的小聪明十分满意,少见的没有拆穿对方。 坐在靠阳一侧的格莱林特闻言向身旁的奥黛丽投去了视线,发现这位从不缺钱、善于观察的小姐果然已经拿出了手中的纸包,嗓音甜美道: “这倒提醒我了,休,佛尔思,这是上次我委托你们帮我调查的佣金。” “很不好意思让你们遇到了危险,这是你们应得的回报。” 先前已经将除去涉及安布罗休斯殿下外,有关遭遇齐林格斯,只能侥幸逃脱的事迹写给奥黛丽的休,不自主的向前躬身,手比嘴更快的接住了那包纸币。 感受着金镑的重量,她无比诚恳的感谢道: “奥黛丽小姐,感谢你的慷慨,你的诚信将让你更加美丽。” 说话间,一旁原本坐姿慵懒的靠在沙发中的佛尔思已经挺起了身体,凹凸有致的身材压在休略显单薄的身体一侧,险些迫不及待地拆开纸包。 一边讪笑着,觉得好友有些丢人的休瞪了她一眼,然后一同解开了缠绕在纸包表面的细线,看见了内里的钞票,以及一本封面古朴的书籍。 “这是什么?”相对来说经济情况较好的佛尔思拿起了被一沓钞票压在下方的书籍,小心翻开了封皮。 一旁坐姿矜持,清纯面容上挂着浅笑的奥黛丽嗓音空灵的解释道: “这是之前生日时,我收到的一本有关第四纪历史的古代文献,记载了一些有关神秘学的内容,我打算把它作为这次你们遭遇危险的补偿。” “连带着那800镑,这就是全部的报酬。” 第85章 先声与后知后觉 雇佣马车颠簸的穿过正在施工的街道,咯噔咯噔的杂音无比恼人,逼仄的空间里满是不知源头的霉味,车外则是呛人的淡黄雾气,就连开窗通风也不能如愿。 但这恶劣的环境并没有消磨车厢内乘客的好心情,休和佛尔思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一样,仍是一脸茫然,双手捧着掌心里的纸包和书籍,眼神显得有些呆滞。 手指不断摩挲纸包表面的休仍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受到了800镑酬金,侧身对一旁同样愣神的好友轻声道: “佛尔思,你掐我一下,我感觉我在做梦。” “我也感觉在做梦”正低垂着头,视线不断跟随轻按在书页上的手指移动的佛尔思默默呢喃,不太专心的回答了休的问题。 她无比专注的阅读着刚才从奥黛丽小姐手中得到的古代文献,发现这上面除了原本记录的第四纪历史外,还补充了许多疑似原主人的大量手记与批注。 这本书的原主人应该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古代学者完全被书页中记载的瑰丽故事吸引的佛尔思翻过封面,在硬纸壳的内侧发现了一个墨水几乎完全发散,已经荫进纸壳内部的花体签名。 与其他书籍不同,这本文献的主人在签名时,使用了并不常见的精灵语,让佛尔思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辨认出“特里斯坦·欧根”这个单词。 “你在看什么?”发现好友对800镑巨款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的休主动凑了上去,金色的毛糙短发挤在佛尔思脸颊上,有些好奇。 被休的倔强短发扎得生痒的佛尔思下意识往身侧一闪,合上了手中的文献揉捏着脸颊道: “没什么,只是奥黛丽小姐给的这本书真的记录了很多知识,真不知道她是从那里获得的。” “她不是说这是她的生日礼物吗?”身穿骑士服的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下摆,左手虚握着怀中纸包的细线,不太在意的说道,“大家几乎都知道,奥黛丽小姐喜欢研究神秘学相关的东西,有些人为了讨好她,送一本较为珍贵的古籍也不是不能理解。” 听到好友解释,认可了这一说法的佛尔思微微颔首,旋即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奇怪的签名,忍耐不住自身的好奇,有好似在顾虑着什么,斟酌试探道: “你以前不是王国的贵族吗,你有听说过特里斯坦·欧根这个名字吗?” 突然被提起往事的休并没有像佛尔思担心的那样表现出失落,而是十分认真地想了一会,发现确实想不出什么后,无比自信的挺起了胸。 “肯定不是鲁恩的贵族,至少不是近一百年的。” “不是鲁恩的?”得到模糊答案的佛尔思先是一愣,然后旋即追问,“那是哪里的,你再想想,总不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发现好友并没有被自己糊弄过去的休感受着座下马车逐渐减弱的颠簸,轻咳一声,转身拉开了马车窗户的挂帘,看了眼周边的环境,语速飞快: “我还没到该学纹章学的年龄就不是贵族了,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好了,到家了,今天难得拿了这么多钱,我请你吃因蒂斯大餐,从我那份里扣!” 说完,她迅速的跳下了马车,险些撞上前来提醒的车夫,动作别扭的胡乱掏出了骑士服内兜中的零钱,挑着几枚硬币支付了车费。 做完这一切,她才面色如常地转身回望道: “你在等什么,我都饿了。” 唉在车厢中,仍保持着刚才姿势的佛尔思低声轻叹,收起了价值珍贵的古籍,在一米五骑士的接驾中,走下了马车。 “今天我要喝酒,你不准拦我。” “不是的,沃尔小姐!”被扫了一眼的休迅速改口,学着儿时骑士导师的口吻,无比严肃的行了个礼。 贝克兰德西区,因蒂斯大使馆。 大使馆内配备的武官刚刚送走了军情九处前来“拜访”的成员,气氛有些沉闷。 就在今天早上,军情九处的丘纳斯·科尔格少将带人突然“拜访”了因蒂斯大使馆。 这位少将副处长一进门就摆出了十足的架势,用在贝克兰德西区发现了高位恶魔活动痕迹为理由,要求彻查大使馆,以保证邻邦外交官员的人身安全。 本来今天负责值班的武官去向贝克朗大使通报时,都做好了承受大使怒火的准备,但出奇的是,平常对这种触犯自身威严的行为无比敏感的贝克朗大使,此刻竟默许了军情九处方面的行动,让暗中服务于索伦家的武官都开始怀疑这位是不是已经被鲁恩方面收买,准备秘密通知自己的上级。 被细腻的黄金雕塑装点,极富因蒂斯风格,华贵但不庸俗的长廊内,一位黑发蓝眸,下巴有着一圈淡淡络腮胡的绅士大步向前,面色平淡。 他丝毫不避讳仍留在走廊上的大使馆内的工作人员,直接推门,走进了贝克朗大使的办公室。 “拿到手了?”背对门口,欣赏着刚刚穿透云层的太阳,嘴角微微勾起的贝克朗转过了身,淡蓝色的眼眸微扫,目光停在了罗萨戈几乎不可察觉,略微鼓起的胸口。 刚刚从警察局中离开,伪造了一场自杀案的罗萨戈强打着精神,被“小丑”能力压制的,内心一直积攒的不悦顿时跃上脸庞。 “拿到了,但情况过于紧急,我没办法很好的掩盖踪迹,只能将我顶替的身份直接安排‘自杀’。” “这种方式太明显了,本来是有更好的方法,可是那个‘蔷薇主教’跑了,我又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只要军情九处想查,他们总会查到的。” 他一点没给贝克朗留面子,毫不遮掩的指出了“蔷薇主教”潜逃的罪行,同时又从正装胸口处的衣领内,抽出了目标的文件和一张淡黄色的精致纸张,随手放到了身前的宽大书桌上。 “我的密偶也报废了,万幸的是这张‘公证书’没事,虽然你当时和她的契约上没有写关于逃跑的条款,但我们也可以根据这上面残留的灵性,把她揪出来。” “揪出来?”一直沉默不语,丝毫不做反驳的贝克朗突然问道,淡蓝色眼眸中又涌起了一阵欲望,旋即又消失不见。 注意到自身上司异常的罗萨戈没有在意,只当是对方又脑袋一热,对那个面容柔和秀丽的“蔷薇主教”起了意思,讥讽地笑了笑,残忍说道: “对,揪出来,我需要新的密偶。” “当然,我一个人对付她可能有点困难,我需要大使馆内武官的帮助,一个序列七的帮手就行。” 背手而立的贝克朗默然一阵,然后稍稍俯身,捏起了那张给人温暖感觉的淡黄色纸张,欣赏着它表面细致繁复的金色花纹,语速缓慢: “先把这件事放一放,你先去调查那个泽瑞尔。” “默尔索他们交上来了两份资料,呵,那个弗萨克蛮子还雇佣了一个中序列的帮手,自己平时也养了一个掌握着和克格勃萨尔联络渠道的小鬼,先把他们都杀了,要确保这件事的保密性。” “如果你能把他们俩带过来,我就派两个‘太阳神官’和你一起去找那个新的密偶。” 似乎已经对海伦失去了兴趣的贝克朗看着面前默然一阵后,顺从拿回“公证书”,安静离开的罗萨戈,面色平淡的又转回了房间向阳的一面,欣赏起了贝克兰德难得的阳光。 奇怪,我之前为什么会对那个女人产生那么大的兴趣,这不是我的风格如果是平常,我肯定会在确定万无一失后,才试探动手怎么会主动去接触这种潜在的疯子,去接触真实造物主的信徒我那时候的想法太冲动了罗萨戈也没有阻止我 旋即贝克朗突然想起了早上军情九处彻查大使馆的借口,回想起了前天晚上自己和下属的不合理举动,脑中的思绪愈发明朗。 难道是有人操纵了我的欲望? “欲望使徒?”他微眯着眼,感受着洒在身上温暖和煦的阳光,淡蓝色眼眸中潜藏的情绪难以解读。 东区,小战马街。 这里原先属于骑士时代,贝克兰德贵族专用养马场的中心。 但在工业革命初期,骑士们逐渐式微的时代,刚刚组建的巴伐特银行收购了这片地理位置绝佳的马场,改造成了一片集群式的工业区,主营棉纺和成衣制作。 此时是中午十二点,正是这里成衣工厂女工下班的时间。 灰蓝相间的洪流不断从“狭窄”的工厂大门中涌出,完全掩盖了小战马街原有的色彩。 身披暗红色长袍的海伦混杂在其中,并不很显眼—就算穿着与周围人不同,疲惫了7个小时的工人们也会忽略这些细节。 她借着身体方面的特殊,在拥挤的人潮中不断穿梭,动作尽量轻柔,逆着人潮穿越了两百多米,却少见的没有挤倒一个人。、 在血肉香味的吸引下,面色憔悴,眼眸下不知何时再次浮现黑眼圈的海伦打着哈欠,放慢脚步,踱步到了一家逼仄的玩具店前。 “斯顿,有生意了。”她不顾仍在大街上,直接从腹部的血肉缺口中取出了被严密包裹的小熊布偶,放在了正在低头找东西的老板的桌子上,语气毫不客气。 嘴里叼着线头,手中捏着一根银针的埃文·斯顿闻声慢悠悠地抬起了头,碎了口口水,颓唐的面容上隐约蕴藏着一丝不耐烦。 “你不会自己修吗?” 第86章 聚会与酒吧 “你自己不会修吗?” 埃文·斯顿在东区一直都是一个比较神奇的人,尤其是成衣厂这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话语仿佛有魔力一般,明明是很正常的说辞,明明也没有夹杂粗鄙的词汇,也没有阴阳怪气的成分,但一旦配合上他那张颓废至极,无处不散发着消极气息的脸,就会莫名的冒火,想要殴打这个男人。 “还是和以前一样,保持现在的样子,然后帮我加固一下线头,他的左手可能又变松了”但是和这位斯顿先生相识很多年的海伦,显然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法。 她没有理会正挑着一双死鱼眼的埃文,而是错开了对方的问题,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说话被忽视的埃文见怪不见,哼了一声,从破旧木桌的抽屉里掏出了一把毛刷,先是裹着毛巾擦了一边,然后才细细的荡起了藏匿在小熊玩偶毛茸茸中的灰尘。 “你到底带着他干什么去了?” “怎么全是灰和你身上的粘液?” “赚了点外快,顺便弄掉了一个又恶心又讨厌的人,抢了一份好东西。”虽然因为战斗后没能及时补充血肉,身体变得有些虚弱,但是海伦此时心情不错,整洁的柳眉扬起,给憔悴的秀丽脸庞上增添了一丝活气。 埃文一边听着海伦语调上扬的炫耀,一边左手捏针,右手捏线,眯着眼将线头穿过了银针的针眼,熟稔的打了个针花。 “听起来不错,所以你什么时候还钱,把欠我的帐结了?” 众所周知,鲁恩是一个讲究含蓄的国家,但那是相对于名利场上的含蓄,在平民阶层,日常生活中,大部分的交际手段还是偏向于直来直往的,就比如埃文·斯顿的这句话,一语中的,直接点出了问题的核心。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旧被堵住了嘴,没能顺势引出自己到底赚到了什么的海伦有些恼怒,耳畔一直回荡的低沉呓语突然变得清晰,轰的她血管咚咚作响。 她深吸一口气,凭借着自己二十余年的经验,主动压制了想要去倾听呓语的欲望,从宽大的暗红色长袍中掏出了一件银白色的项链和一枚烙印着阔剑图案的微缩勋章,轻轻拍在了木桌上。 “你看看这些大概是什么,值多少钱,等卖了之后我才有钱还你的钱。” 刚刚把银针插进小熊玩偶左臂的埃文有些诧异,但还是遵从着海伦这个大女孩的要求,拿起了桌上的两件东西。 毕竟经过这五年的了解,他自认为读懂了海伦较浅的一层。 这个看似阴冷的大女孩或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会吃人,没有对人命的敬畏,但是她同时也保持着孩童纯真的一面,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感到开心,或者生气,情绪有些不稳定。 而身为“挑衅者”的埃文,因为打不过这个天生的“蔷薇主教”,所以只能想着各种办法哄孩子,规避不必要的冲突。 他戴上了自己平时修理和制作玩偶时使用的眼镜,上下门牙相互敲合,无声开启灵视,仔细审视着这两件物品上附着的灵性。 过了好一会,看的有些发直的埃文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项链,略带艳羡的说道: “一件序列七的封印物,具体的途径判断不出来,但是给我的感觉和黑夜教会的一些非凡者很像,有役使死灵的能力,大概能买4000镑。” “另外一件就不怎么值钱了,估计是个不剩多长使用时间的符咒,只能用一次,看样子应该是‘战士’途径的,卖多少纯看需求。” 原本听闻一件物品能买四千镑,本能的开始计算能够自己吃多久的海伦突然笑脸一跨,两侧的脸颊被空气撑起,有些郁闷。 “啧,当时应该把离得比较远的那件一块偷出来的” 她没伤心多久,旋即念头一转,对着刚重新捏起银针的埃文追问道: “智慧之眼的聚会下次什么时候开?” “你要去?”对自己参加着一个非凡者集会从不隐瞒的埃文眉头一挑,穿针引线的动作突然有些滞涩。 他思考了几秒,像是想起了什么,右手捏着的银针一挑,随后面色如常道: “下周一,你可以和我一起来,如果卖出去东西分我五镑,就算是那些欠款这么长时间的利息了。” “你知道贝克兰德的非凡者聚会?”取下黑框眼镜,正靠着揉捏面部对抗神奇物品副作用的克莱恩,低声询问着身旁的伊恩,语气中暗藏着惊喜。 正在整理房间,检查被褥中是否有老鼠、蟑螂的伊恩随意点头,先是看了克莱恩一眼,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应后,才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之前我曾经和泽瑞尔先生参加过几次类似的聚会,不过掌握具体信息的,我只知道两处。” “一处的聚会召集人十分强大,但是整个聚会的氛围也比较压抑;另一处聚会则相对随性,但是召集者的实力也相对弱小,资源也要少很多。” 一个高难商店,一个常驻商店? 用过去娱乐游戏中的思维,迅速将两个聚会归类的克莱恩思路清晰,但是为保安全,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毕竟大城市的非凡者集会不一定像廷根的那样那么松散,甚至间接由官方非凡者把控。 “你对着两个聚会的召集者有什么了解吗?” 不管对什么事都比较认真,十分上心的伊恩不紧不慢地抬头,几乎没做什么思考,就直接回答道: “较为强大的那个叫‘a先生’,另一位则是‘智慧之眼’老先生。” “a先生的聚会主要是看贝克兰德桥附近的路灯上是否会有明显标号,一般在浮桥附近,会用涂鸦写上聚会的日期;至于智慧之眼先生的聚会,这个主要在《贝克兰德邮报》广告版面上看,有一套独特的暗文。” 常年服务于泽瑞尔侦探这个情报工作者的伊恩,根据以往的习惯,熟稔的补充上了相关的信息,帮助克莱恩更好的了解这两个聚会。 a先生!曾经击杀过极光会成员,得到过有关z先生书信的克莱恩嘴角一颤,脸上因负面效果带来的僵硬都险些打破。 竟然是极光会主持的聚会,这不就是邪教徒线下party吗! 因为正在揉捏脸部,刚才的微表情被手遮挡的克莱恩迅速调整好表情,面色如常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们先去智慧之眼主持的聚会,先从安全的开始。” “对了伊恩,你知道去哪能买到枪吗?” “我需要补充在战斗中用掉的弹药。” 在最后逃跑的时候,克莱恩手上虽然仍拿着泽瑞尔侦探提供的大半盒塔罗牌和一把制式左轮,但弹药已经见底。 作为除了擅长近身格斗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攻击手段的“小丑”,克莱恩不得不借助枪械的力量,否则在战斗中可能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实力。 “卖枪的地方我倒是知道,但那和智慧之眼主持的聚会几乎在同一个地方。” “而且要参加那个聚会,也需要那个酒老板的帮助,我们可以今天晚上先去认识一下,等到下周在正式参加聚会。” 因为这两天疲于奔波,伊恩还没来得及查看《贝克兰德邮报》,只能根据以往的经验,大致推算出是在下周召集聚会。 对贝克兰德本地势力了解度几乎为零的克莱恩不动声色地掏出了一枚硬币,大拇指微抬,古铜色的便士在空中呼呼的打了个旋,平稳地落回到了克莱恩手中。 正面。 他审视着自身占卜的结果,“诡秘”告诫的“占卜不是万能的”的声音在脑中一闪而过,眉头微皱又放松,轻松的笑了笑。 “好,我们今天晚上就去你说的酒。” 在伊恩的带领下,克莱恩借着街边稀少散布的路灯的昏暗光芒,绕开较为热闹的路心,拐进了一条暗巷内。 这里的环境更加阴暗,刺鼻的煤灰随处可见,像是被盖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 他们脚步飞快,毫不犹豫地来到了位于街道中段的一家酒前,伊恩十分“专业”的向前走去,不顾那环抱双臂、身高近两米的大汉的审视,带领着克莱恩直接推开沉重的黑木大门,走入了酒。 吱呀。 伴随着沉重木门的哀鸣,酒之内的欢呼与干杯声立刻占领了克莱恩的耳畔,浓郁的酒香从门缝中溢出,引得门口的大汉直冒口水。 感受着久违的热浪,伊恩怔了一下,旋即脖颈一转,嗓音沙哑道: “我们直接找这里的老板,卡斯帕斯。” 克莱恩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气氛明显好于他见过的所有酒的地方,与伊恩一前一后地走向了位于酒偏中间位置的台。 今天很幸运,穿着亚麻衬衫,脸上有着一道巨大、翻口伤疤,酒槽鼻无比明显的卡斯帕斯正顶替着酒的工作,有说有笑的给身边的客人倒酒。 “嘿,还记得我吗,我是老头!”强打起精神的伊恩小跑着坐上了酒台旁的高脚椅,点出了八个硬币,“来杯南威尔士啤酒。” 有些意外地卡斯帕斯扫了他一眼,嘟囔着倒了一杯啤酒,刚准备推给伊恩,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向一侧,努了努,示意交给一旁。 已经摆脱了神奇物品副作用影响,有着成熟稳重气息的克莱恩熟稔的接过了那杯啤酒,稍稍抿了一口,平淡笑道: “夏洛克·莫里亚蒂,谢谢你的啤酒。” 第87章 擦肩而过 “夏洛克·莫里亚蒂?”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卡斯帕斯诧异的瞥了身侧的伊恩一眼,有些玩味道,“你什么时候换老板了?” 虽然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但卡斯帕斯仍清楚地记得,这个自称“老头”的大男孩一直服务于一个身材高大的私家侦探,至少上次来聚会时还是这样。 被调侃的伊恩先是看了克莱恩一眼,随后才调整好表情,又从口袋中掏出了几枚硬币摆到了台之上。 “再来一杯啤酒,像我这样的人,更换老板不是很正常的吗?” 听闻对面大男孩的解释,一直信奉对客户的身份非必要外不管不问的卡斯帕斯打了个闷哼,哼哼着又倒了杯啤酒,顺着不怎么光滑的台,推给了伊恩。 见一时陷入了无言,一旁的克莱恩观察着两人的表情,适时的接过了话茬,嗓音醇厚道: “呵,泽瑞尔侦探出了一些事,我也刚来贝克兰德,对本地的情况不太了解,正好需要在这方面较为熟悉的伊恩。” “我听说,你们这里可以买到不会在官方登记的枪械?” 听到这话,原本兴致缺缺的卡斯帕斯一下子变得清醒,挺身环视一周,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后,才眉头微皱,低沉对克莱恩两人说道: “跟我来。” 说罢,这个身穿亚麻衬衣,腿脚似乎不太利索的老人双手撑着身体,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台,慢悠悠地走向了酒的一侧。 克莱恩和伊恩对视一眼,看自己的助手点了点头,他才缓步跟上,跟随着走到了一扇底部沾染着油污的木门前。 穿衣邋遢,走起来身上一直有金属碰撞声的卡斯帕斯骨节分明的右手伸进了裤兜,胡乱翻找了一阵,花了一会才掏出了一把已经褪色的黄铜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木门。 吱呀吱呀。 薄薄的劣质木门被打开,一个暗黄色基调的台球室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顶端褪色的木制球杆胡乱摆放着,呛人的烟味在不算狭小的房间中环绕不去。 “进来后顺手把门关上、”脸上狰狞伤疤伴随着说话时的嘴部活动叠到一起,卡斯帕斯特地回头叮嘱了一句,浑浊的眼球上下扫了克莱恩一眼,然后才缓缓向桌球室里侧走去。 被对方扫了一眼的克莱恩没有在意,温和地笑了笑,一边点头,一边关上了身后总感觉不太结实的木门,使劲带了一下。 “我还以为在外面也可以谈这种生意呢?” 他打量着桌球室内部的环境,目光不断掠过其中的物件,整齐排列在墙根的椅子、专门放置的酒架、虽然已经洗干净,但仍有些泛黄的玻璃酒杯这一切都表明,这件面积不算小的房间应该是专门用来谈类似生意的。 正擦拭着酒架上的酒瓶,准备给自己倒一杯烈朗齐的卡斯帕斯不屑地哼了一声,重大的红鼻子一颤一颤。 “我怎么知道外面会不会有些不长眼的小杂种,他们如果向警局通风报信,我想我就可以直接准备变卖酒逃跑了。” “但这本质上还是你的实力不足。”扮演着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克莱恩随意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冰蓝色的平淡眼睛倒映着眼前这个半百老人的身影,不顾伊恩诧异的目光,噙着笑容说道:“作为一个地下渠道的负责人,你竟然没有自己的靠山,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缓慢的,卡斯帕斯转过了身体,半眯的眼睛潜藏着怒火,沉默地注视着这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盯了好久才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语速缓慢道: “你到底要买什么,说清型号。” 看来他真的没有靠山 作为一个“小丑”,克莱恩不只是有控制自身表情的能力,他在一定程度上也能通过他人的微表情解读出更多内容。 “一把大威力的特质左轮,还有可以适配的五十发子弹和正常规格的二十发子弹。” 这其中大威力的特质左轮是给克莱恩自己准备的,而另外正常规格的二十发子弹,则是因为他准备把从泽瑞尔侦探那里得到的枪作为备用,为自己准备两种不同的弹痕。 “4镑3苏勒。”卡斯帕斯又舒了一口气,快速的报出了价格,“这肯定比正常的武器商店要贵,你不想要登记过的枪,呵,这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很合理。”克莱恩浅笑一声,从裤兜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五张1镑面额的钞票,数出四张递给了对方。 刚刚被冒犯,仍有些心堵的卡斯帕斯没有说什么,只是机械的接过了递来的钞票,随手检查了其中两张钞票的真伪,然后微微颔首。 “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货。” 他一边将钞票塞入衣兜,一边挪动着不太利索的双腿,一瘸一拐的就要打开房门。 “等等。”气质成熟,一副稳重模样的克莱恩喊住了他,冰蓝色的双眼藏在黑框眼镜之后,斟酌说道,“你知道非凡者吗?” 右手正搭在木门的黄铜把手上,虚握着圆头的卡斯帕斯眉头微皱,狰狞的伤疤和深刻的皱纹相互交杂,嗓音嘶哑道: “你想干什么?” “我奉劝你不要打那方面的注意,不是所有人都有一条好命的。” 他的话中虽然满是呵责、警告的意味,但克莱恩却读出了一种规劝,一种类似于长辈对想要尝试毒品的瘾君子的规劝。 “请不要紧张,我并不是想要惹事。”克莱恩微微摇头,侧头看了眼从进入房间后就一言不发的伊恩,右手灵活地打了个响指,一团淡蓝色的灵性火焰转瞬即逝,“我刚来贝克兰德,想要找一些同类的集会,伊恩说你有这方面的渠道。” 原本气势十足的卡斯帕斯见状突然怔了一下,然后手臂迅速收回,浑浊的眼球众多出了一丝戒备和畏惧。 “我确实知道一处那种人的聚会,但我并不是那里的召集人,只能帮忙介绍,不能保证成功。” “没问题,我恰好就是需要有人介绍。”克莱恩随意地回了一句,似乎底气十足。 这次经验老道的卡斯帕斯没有在说话,而是直接转动手把,走出房门,足足十分钟后才端着一个盒子返回了这里。 “很不幸运,那位主持聚会的老先生的助手今天不在。”一进门,卡斯帕斯就冲着已经喝完了一杯南威尔啤酒的克莱恩说道,“这是你要的武器” “不过我下次聚会时,我会带你过去,当然并不保证成功。”看到克莱恩投来询问的目光,卡斯帕斯立刻补了一句,然后瞟了眼正默默喝着啤酒的伊恩,接着说道,“‘老头’应该清楚那个老先生聚会时间会写在哪里。” 刚才他去了将近十分钟,说不定那位所谓的助手就在附近,只不过他可能怕我是官方非凡者,所以没有直接露面,而是用了这种迂回的方法? 克莱恩微微颔首,接过了卡斯帕斯手中的盒子,掀开盒盖,大致检查了一下其中的特质左轮和一共七十发子弹,十分满意,嘴角微翘。 “这并不是问题,下星期我会准时到这里的。” 说完,他向后招了招手,原本端着酒杯的伊恩迅速起身,跟着克莱恩一齐走出了桌球室。 在他们身后,卡斯帕斯依旧站在台球室中,依着门框,知道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推开黑木大门,才缓缓舒了口气,转身向里走去。 好熟悉的感觉? 已经将刚买好的特质左轮在身上藏好,刚想和伊恩商量晚上如何解决晚饭的克莱恩灵感一动,依顺着灵性直觉的指引,微不可察地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正站在铁门街路牌下,身形被阴影笼罩大半的克莱恩眺望勇敢者酒的门口,平淡的双眸微微睁大。 是那个“蔷薇主教”! 借着灵视带来的夜视能力,克莱恩看清了正准备推开沉重大门的年轻男女。 只见负责领路的年轻男子脸上满是颓气,看着不小的眼睛无神地耷拉着,周围配着一圈淡淡的乌黑,一看就是经常熬夜的类型。 而他身旁另一位虽然皮肤惨白,但神情活跃,一副看什么都十分好奇模样的,正是先前当着克莱恩,杀死了泽瑞尔侦探的“蔷薇主教”! 他们也是这家酒的常客? 克莱恩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一脸迷茫的伊恩,然后排除了自己脑中的妄想,一把拽住瘦削大男孩的手腕,不说缘由,略显慌张地拐进了一旁的小巷,直冲人群较多,灯光较为密集的街心而去。 “蔷薇主教”在阴影中的优势更大! 在酒门口,血红色眼眸不断在黑色木门旁的高大壮汉身上游走的海伦突然一怔,目光突然定在了对方的胸口,神情有些呆滞。 啪! 在她一旁的埃文拍了一下她的头顶,一把抓住了手腕,趁着自己的朋友还没把门口的壮汉吓哭,直接将她拽进了酒。 “你刚才在干什么?”埃文眉头紧皱,叩在海伦手腕上的五指愈发收紧,脚步飞快地凑向了酒保刚刚收拾好的台前,点了两份牛肉。 手腕仍被抓着的海伦手腕微抬,将散落的碎发撩回脑后,口齿不清的含糊道: “没什么,就是刚才好像问道熟悉的味道了。” 第88章 无意之举 从铁门街带着伊恩飞快逃离,顺道在贝克兰德桥附近的咖啡厅中解决了晚饭都克莱恩并没有选择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而是与伊恩成伴,一起留在了东区随便选择的简陋旅馆。 一周9苏勒的价格,结果我这一周只住了不到三个晚上克莱恩送走了住在酒店另一个房间中的伊恩,轻轻关上房门,回想着自己初到贝克兰德时租住的公寓,越想越亏。 他快走几步拉上了狭窄窗户的窗帘,从正装中掏出常备的银匕,喷薄灵性,环绕房间一周,熟人制造了一堵坚固的灵性之墙。 做完这一切,他摘下在脸上戴了一天的人皮面具,将这件会让自身面部肌肉僵硬的神奇物品随手丢在床上,身体与床沿拉开几步距离,动作流畅地做起了逆走四步的动作。 伴随着耳畔突兀响起的怒吼与呓语,克莱恩迅速穿过了被厚重色块点缀的浓郁灰雾,灵体出现在了仿佛亘古不变的灰雾之上。 因为被卷入兹格曼党和泽瑞尔侦探的争执中,可能面临着生命危险的克莱恩打算询问一下自己所谓的半身,看看对方会不会有什么建议。 他端坐在青铜长桌上首,有些局促的看着眼前缓缓逸散、恍若静止的灰雾,微抬的右手不自觉地敲击起了桌面的边缘,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场。 默然许久,觉得只有拉下脸面才能真正获得资源的克莱恩微抿嘴角,冲着空无一人的空旷巨人王宫般的居所,试探喊道: “‘诡秘’,我有些事想问你。” 中气十足的嗓音在广阔的穹顶下不断回荡,但被神秘灰雾填满的宫殿中依然只有克莱恩一人,被他呼喊的半身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未曾现身。 什么情况,上次我上来,他还坐在我对面看书呢? 这次怎么直接不见了?对“诡秘”没有出现的克莱恩突然紧张,疑惑中戒备地观察起了四周。 深红的星辰散发着淡淡的朦胧微光,沉重古朴的支柱支撑着无穷高处的穹顶,仿佛更像是一种象征,稀薄的灰雾在不知从何而来的风的推动下,不断变换形状,犹如梦幻。 “真的没有人。”原本想要和“诡秘”好好谈谈的克莱恩有些失望的皱眉,注视着眼前的灰雾,无声叹了口气。 突然,目光扫到长桌桌边摆放着的笔记的他,思绪一转,试探地拿起那本不知是否被原主人动过的笔记,想要查看新的内容。 “你在干什么?”就在他即将翻开那本封面沾染着血污的笔记时,一阵熟悉的但却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刚才还不见人影的“诡秘”此刻正端坐在克莱恩对面,消瘦的身影更加虚幻,漆黑的长袍上点缀着一道道柔和秀丽,重意而不重型的古朴花纹。 被吓了一跳的克莱恩闻声望去,却发现这个一直以来都面色冷漠的神祗此刻竟噙着一抹略显愉悦的笑,正侧着头审视着自己。 “你刚才在干什么?”想不到什么好开场白的克莱恩决定直接一些,随手放回了笔记,沉声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左手虚撑着头颅,坐姿有些懒散的“诡秘”无声一笑,被灰雾遮挡、无法看清的柔和面容上,笑意愈发明显,嗓音慵懒道: “没什么,最近的状态不太好,刚才有些睡迷糊了。” “不过你这个局促的样子,呵,我有几千年没有见过了,有些怀念。” “我局促地样子?”克莱恩敲击青铜长桌表面的手指停下,被现实中认知引导,表现在灵体上脸部也有些僵硬的肌肉抽了一下,不太理解对方的意思。 身披点缀着金色纹路的黑色长袍的“诡秘”坐正了身体,略显虚幻的身影逐渐凝实,宽大袖口下的苍白手臂恍惚间多了一抹生命的实感。 “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如果不是权柄和途径的特殊,我可能就连家乡的样子都记不清了,更何况曾经单纯、生涩的自己?” 祂收起了那副慵懒、玩世不恭的样子,温和平淡的嗓音重新占领了喉头,嘴角若有若无,略显愉悦的笑容也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克莱恩熟悉的平淡。 “看来你确实在那场危机中获得了可以帮助自己复仇的助力。” 祂随意扫了一眼被克莱恩暂时安置在青铜长桌上首的高背椅后的两件物品,脸上遮挡的灰雾缓缓逸散,秀美的精灵面容也随即变得清晰。 那确实危险,但好像不是我的危险回想着自己的占卜结果和“诡秘”对自己“占卜不是万能的”的提醒的克莱恩思绪一转,语气略带迟疑的说出了自己经历。 “我确实获得了两件物品,但是我本人似乎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反而是我的雇主,他成为了这场行动中危险的最大承受者。” 听闻克莱恩陈述的“诡秘”稍加思索,右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纯黑的双眸略显迷茫,似乎是在追忆极其遥远的过去。 “你还记得你当时占卜的内容是什么吗?” 突然被提起几天前的占卜,克莱恩有些发楞,在脑中搜索了好一阵,才准确回想起了具体的内容。 “泽瑞尔侦探参与的事件后隐藏着巨大危险。” “没错,泽瑞尔侦探参与的事件后隐藏着巨大危险,这个事件现在结束了吗?”声音平和的“诡秘”听着克莱恩说出的占卜内容,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反问道。 事件结束?被打开了新的思路的克莱恩隐约联想到什么,但却又无法肯定,只得机械的应了一句。 “还没有。” 与克莱恩相对而坐,依靠着青铜长桌下首高背椅的“诡秘”见自己的引导起效,苍白纤细的双臂微抬,无声流动的灰雾顿时沸腾,结合着突兀冒出的深红光芒,构成了一幅平面的朦胧画布。 方才在克莱恩口中的信息被灵性勾勒,用精灵语详细地呈现在了“画布”之上。 “既然事件还没有结束,所以你所占卜到的危险可能还并未发生。”“诡秘”在现有的线索上好心的添了一笔,像是教育孩子一样,嗓音温和。 思绪逐渐发散,回忆着昨天发生的种种克莱恩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绕过了自身被经历局限的思维,双唇微张,刚打算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手边的一颗虚幻星辰猛地膨胀,不断地向外荡起涟漪。 陌生的祈祷? 思路被打断的克莱恩将视线投向“诡秘”,却发现祂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这不是自己的信徒。 想起“正义”小姐可能最近正在拉拢“塔罗会”潜在成员的克莱恩没有太多迟疑,试探着蔓延灵性,触碰到了那颗犹如正在呼吸般一张一缩的虚幻星辰。 贝克兰德桥区的某处公寓内。 因为佛尔思正在赶稿而变得无聊的休,终于拿起了那本被好友称赞了无数遍的古朴笔记。 “这真的太详细了,好多第四纪的历史都写的很详细,就连我一直想知道的,掌握着‘学徒’途径的家族也有介绍” “这个特里斯坦·欧根绝对是一位出色的古代学者,他竟然对‘学徒’和执掌它的亚伯拉罕家族与塔玛拉家族这么熟悉,介绍了好多有关灵界的知识” 回想着好友昨天晚上再自己身边的不断惊呼,窝在沙发上,少见的有些懒散的休翻开了那本古代文献,因为佛尔思插入的书签,直接翻到了对应的页数。 这两页似乎主要记载了第四纪中一个名声不显的神明——“诡秘之神”,这是一个休和佛尔思都没有听过的奇特神明。 在这本文献中,最初的作者似乎极其避讳这位未知的存在,仅仅是提到了名字,对于祂的尊名,权柄,信仰分布以及事迹,统统都没有描述,仅仅提到了祂与亚伯拉罕家族,阿蒙家族,安提哥努斯家族等常出现在第四纪史料中的堕落贵族有着不浅的联系。 但在这本文献中增添了大量补充,特地签上了署名,被佛尔思称赞不绝的特里斯坦·欧根似乎很了解这位神秘的神明,对权柄和尊名的空缺进行了补充,言语中处处透露着谦卑与恭敬,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这位神明的信徒。 “佛尔思还专门把这里的批注翻译出来了”发现好友书签上似乎潦草记录着什么的休,拿起了那张原本是明信片的书签,稍作辨认,对应着上方的精灵语,不太熟练的默念出了佛尔思写出的译文。 她盘坐在沙发上,金色的毛糙短发倔强的翘起着几束,将那张充当书签的明信片翻看几次,发现没有其他文字后,才放回了原位。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作者竟然一直是在用精灵语进行批注 就在她即将翻到最前方,真正开始阅读时,发散的思绪才忽地转回来。 休猛地抬头,墨绿色的眼眸中满是惊恐。 我刚才是不是诵念了一位伟大存在的尊名! 这个恐怖的想法一出现,休就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奔向了正在写书的佛尔思的房间。 但还没等她迈出两步,一阵深红在她的眼中无声爆发了。 第89章 审判 深邃的深红迅速覆盖了休的眼膜,从历史中涌出的灵性包裹着她香槟色的灵体,转瞬进入了灵界深处,穿越到了位于七道净光的无穷高出之上。 青铜长桌右侧的某一张高背椅上,虚幻朦胧的星座符号飞快重组,变幻成了一枚由天平与审判之剑杂糅成而成的奇异符号,休·迪尔查的灵体在深红星辰的光芒中逐渐凝实,身穿骑士服下装和纯白衬衣的休茫然地端坐在高背椅上,环视一周后,一抹惊恐爬上了她的脸庞。 这是哪里? 记忆仍停留在自己将要够到佛尔思房门的休,慌乱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只看到面前这个被巨人王公居所般穹顶笼罩的青铜长桌上下首,两位提醒较为相似的男子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我不会打扰了这两位存在的谈话感受着有些尴尬地气息,身为赏金猎人和野生非凡者,经历过多次生死考验,又有着面见天使经验的休,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先是冲着坐于最下首的“诡秘”点了点头,然后才缓缓侧转身体,恭敬无比的斟酌问道: “请问您就是伟大的‘诡秘’之神吗?” 我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小姐打乱了思路,准备顺着对方思路,暂时借助自己所谓的半身,那个“诡秘之神”的克莱恩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眼前的风景一变,那位身材娇小的小姐从自己的右侧移动到了左侧。 什么情况?大概猜到了情况的克莱恩视线微转,发现“诡秘”正坐在自己刚才占据的上首位置,甚至还穿着自己的双排扣大衣和黑色正装。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宽大长袍下肤色健康的手臂,感受着顺滑衣物在身上摩擦的感觉,一时有些无措,就像想吐槽又吐不出来一样的感觉一样,十分憋屈。 这家伙我差点以为祂真的只穿这一件衣服,原来还是有底衬的啊 对面面容平静,眼神淡漠的“诡秘”似乎察觉了他的想法,淡淡地扫了一眼,让本就吐不出槽的克莱恩更加安静。 “那确实是我以前的名号,但你现在可以叫我‘愚者’。”压制完自己半身内心的小九九,“诡秘”脖颈微转,漆黑的眼眸平和地注视着这位不知道从哪里获得自己尊名的小家伙,“解密学者”和“占卜家”的权柄无声启用,转瞬之间,就在历史的帮助下,搞清了大概的缘由。 祂眉头微皱,未戴礼帽的脑袋稍稍右侧,眉眼中的一丝不悦微不可察。 多管闲事这位好久没有和低序列的非凡者对话过的神明,回想了一下自己半身平日集会中的言行,调整起了自己的状态。 他还算端正的坐姿微微下滑,变得相对随和,一抹温和的微笑浮上嘴角,喉头下沉,嗓音变得醇厚,趁着那个‘仲裁人’还未反应过来,主动问道: “你是在哪里得到了我的尊名?” “我的信徒应该都比较隐蔽” “我是在一本从某位贵族小姐赠与的,记录了大量第四纪史料中的文献中得到了您的尊名,是一位叫做特里斯坦·欧根的学者用精灵语在正文旁写下的批注。”对这种大人物有一定社交经验的休,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得到尊名的经过,并且力求详细,说出了具体来源。 特里斯坦·欧根贵族,欧根? 仍清晰记得曾经自称因蒂斯贵族,在扮演中迷失自我的疯子医生——胡德·欧根自述的克莱恩缓慢皱起了眉头。 贵族可能是指对自己朋友做出试探的正义小姐,但是这个特里斯坦·欧根,同一个姓氏,并且沾染到了一位神秘存在,怎么都不可能不重视。 况且当时胡德·欧根在对达斯特医生自述来历时,也确实提到了自己是家族信仰的叛徒,一位背弃了先祖的失败者。 那位先祖会不会就是这位特里斯坦,而所谓的信仰,就是“诡秘之神”? 克莱恩整理着自己的猜测,抱着狐疑地眼神,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的半身。 只见“诡秘”未作掩饰的点了点头,与自己平时无异的醇厚嗓音随之响起。 “特里斯坦曾是我的一位信徒,是侍奉着我的,为数不多的圣者。” 一位圣者休的眼神一时有些呆滞,原本紧绷的情绪都有些放松。 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干什么都能遇到位格极高的存在? 先是在搜索齐林格斯线索的时候偶遇了一位天使,然后就是被圣者批注的文献,现在直接变成了一位疑似神明的伟大存在,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眼看着眼神呆滞的休一时可能无法接着回答问题,“诡秘”将目光又转回了自己的半身,漆黑的眼眸随之幽深。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脑海中突兀冒出一阵声音的克莱恩险些跳起,全凭着宽大长袍的遮挡和“小丑”对面部表情的掌控,才勉强维持了平静。 “这个‘仲裁人’,这是你的聚会,那个所谓的贵族小姐应该就是‘正义’,你要怎么处理她?”,“诡秘”瞥了眼不够稳重的克莱恩,想起刚才自己“解密”中看到的画面,状似随意的平和道: “你见过安布罗休斯了?” 突然被提问的休精神一振,然后飞速回想起安布罗休斯这个名字的主人,墨绿的眼眸随之扩散,伴随着一个略有些疯狂的猜想,语速缓慢。 “是的,那位天使曾经将我和我的好友从一位名叫齐林格斯的海盗手中救出。” 音色稚嫩的嗓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原本还在抉择的克莱恩有些吃惊地看向了那位平平无奇的小姐,被宽大长袍笼罩的身体改变了坐姿。 她竟然接触过“诡秘”的天使! 对于因为主动回绝了“诡秘”关于委派自己的天使协助复仇的克莱恩,他现在甚至没有见过一个,那些理论上也属于自己的天使。 “要不让她也加入聚会?” 这位小姐只有序列九,相对来说危险性不大,我说不定可以从侧面,获得更多关于“诡秘”那些天使的情报。 安布罗休斯,应该是那位不死鸟的信徒,我曾经在“诡秘”日记的记忆碎片中看到过的那位小男孩,“诡秘之神”最早的信徒克莱恩思绪飞转,快速扫了那位低矮的小姐,然后尝试着在脑海中冥想,向自己的半身传达了想法。 等等,这种情况下,祂应该不会听到我全部的想法刚刚传递过信息的克莱恩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微不可见的侧转脖颈,发现“诡秘”没有明显的表现,才不太放心的转回了头,嘴角有些下扯。 “罗曼是一个很和善的孩子,如果有问题,你可以找祂来解决了一些问题,你应该知道祂的尊名?”收到克莱恩传来的意念的“诡秘”毫无异状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隔空给自己的学生加了额外的任务。 “对了,你愿意加入我召集的一个聚会吗?” “毕竟你已经知晓了我的存在,比起专门清除记忆,或者直接清除掉,这种方法可能更容易处理一些。” 和善的孩子?聚会?处理? 这是在形容我见到的那位强大、睿智的天使吗? 那位殿下是祂的天使,这位“诡秘之神”,或者说“愚者”,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端坐在石质高背椅上,不敢大声呼吸的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大的信息量让提问欲盖过了大脑的思考,直接提问道: “聚会,是您主持的聚会?” 不对,我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不直接答应? 突然反应过来的休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惊恐才爬上稚嫩的面容,嘴皮不太利索地想要补救。 “没错,这是一个尝试,是聚集了各个地方来的人,刚刚起步的聚会。”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高高在上的“诡秘”没有在意,而是十分耐心的解释着所谓的聚会,嗓音醇厚,“放心,聚会中的成员层次并不高,就算是序列九的你也不会太勉强。” “这位就是那位聚会中的一位成员,你可以称呼他为‘世界’。” 说着说着,“诡秘”毫无预兆的微抬左手,苍白的手掌平指着坐在下首,竭力降低着自身存在感的克莱恩,如是介绍道。 突然被提起,安了个代号的克莱恩一时有些茫然,机械的微微颔首,“冷漠”的瞥了休一眼。 “他们都以塔罗牌为代号,你可以从剩下的派中选一张,作为属于自己的象征。” “诡秘”平指着克莱恩的左手一挥,17张样式古朴的塔罗牌在长桌上方出现,尖锐的边角相连,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思绪收束,逐渐找回理智的休深呼一口气,观察着空中漂浮的数张塔罗牌,顺着灵性直觉的指引,右手微抬,侧身示意道: “我选择从最上方开始的第七张。” 随着休的稚嫩声音回荡,剩下的十六张塔罗牌瞬间消失,仅剩下被她选中的那张。 在克莱恩的注视下,这张纸牌静静翻起,泛黄的纸面上,一个俊美的天使紧闭双眼,右手托腮,左手虚握着一把纯银之称的长剑,动作随意。 “审判牌!” 第90章 突然增加的任务 看着长桌上漂浮的“审判”牌,休怔了怔道: “这很符合我的期待。” 说着,她谦卑的接过了飞向自己手中的塔罗牌,然后冲着被浓郁灰雾笼罩的“诡秘”躬了躬身。 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诡秘”轻轻颔首,平淡交代道: “贝克兰德时间,每个周一,下午三点,在这片灰雾上聚会,提前做好准备。” “聚会上,可以交换情报、材料、配方和知识,也可以通过付出一定的代价,将任务委托给其他成员。” 休斟酌着这个通告,默然两秒后,语气中带着些惊喜,有所恍然般道: “是,‘愚者’先生。” 这意味着她“仲裁人”后续的材料和配方有方向了! 就在她幻想未来时,已经结束了自己半身安排的事情的“诡秘”活动了一下手指,淡然说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切记,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妄议我的名。” “谨遵您的意志,‘愚者’先生!” 不等休起身行礼,一阵深红在她所在的位置上无声爆开,包裹着她娇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灰雾之上。 随着朦胧的深红光芒熄灭,沉默又占领了空旷、雄伟的巨人居所般的宫殿,一时无人说话。 坐在长桌下首的克莱恩看着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半身,率先忍不住,不禁提问道: “你为什么要给我一个‘世界’的代号?” 身穿双排扣风衣和黑色正装的“诡秘”轻声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两人身上的衣装换了回来,但身下的位置依然没有变化。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小号’吗?”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听着所谓半身看似没有问题,甚至还有些关心自己的话语,克莱恩的眉头缓缓皱起,嗓音低沉道: “可是下次聚会,这个所谓的‘世界’先生没有出现该怎么办?” 你怕不是要篡夺我的聚会主导权恶意地猜想着“诡秘”想法的克莱恩眉头紧锁,语气显得有些讥讽。 大概能猜到自己半身脑中的恶意猜想的“诡秘”不甚在意的侧了侧头,右手手指无意识的敲击起了青铜长桌的边缘。 “其实,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真的制造出一个可以使用的‘小号’了。” “哈?”克莱恩一时有些茫然,没有反应出对方的意思。 “诡秘”看他一脸茫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温和的嗓音响起,耐心解释道: “你可以耐心等待,大概下下次聚会,你就可以找到制作‘小号’的方法了。” “在这之前,我可以帮你先提前扮演‘世界’。” 帮我提前扮演“世界” 为什么是“扮演”这个词,而且既然有这种机会,为什么要让他扮演“世界”? 克莱恩不动声色地调整表情,眉头依然紧皱,但是语气已经变得软化,嘴角有弧度勾起。 “不如你扮演‘愚者’,我扮演‘世界’,你刚才学我平常主持聚会的样子不也挺熟练的吗?” 这并不是他最近不再防备所谓的半身,而是经过仔细思考后,觉得自身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对抗的资本,不如借着目前“诡秘”抛出的橄榄枝,竭力充实自己。 不论是今天克莱恩主动来找“诡秘”商谈自己遇到的问题,还是克莱恩主动提出让“诡秘”接触自己用于助力复仇的聚会,都有这方面的因素。 听闻克莱恩突然转性,主动提出让自己扮演“愚者”,让出了聚会主导权,“诡秘”十分认真地抬起右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默然两秒后,认真答道: “也不是不可以,这或许可以帮助你扮演。” ? 竟然真的同意了? 依稀记得上一次,祂因为那条三首巨龙——洛霍利德,被“薅”了一点羊毛就光速“逃跑”的样子,克莱恩第一时间并不是高兴,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扮演”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有助于我的“扮演”,“占卜家”后面的序列中,有些序列需要这样的经历进行“扮演”吗? 虽然脑中充斥着各种问题,但克莱恩还是较为平静的微微颔首,缓声说道: “可以,下一回聚会我们可以按这个计划来。” “诡秘”沉默地点了点头,苍白消瘦的身影不再真实,变得愈发虚幻。 经历过“正义”小姐推荐的那位小姐的打扰,原先克莱恩和“诡秘”关于最近克莱恩即将遇到危险的讨论肯定无法继续进行。 克莱恩沉默一阵后,无声蔓延灵性包裹自身,迅速脱离了灰雾之上。 东区的小旅馆中,克莱恩平躺在狭窄的木床上,身旁是可以更改样貌特征的人皮面具,略微泛潮的被单刺得他脸颊发疼。 他茫然地盯着沾染着各种深色污斑的天花板,,听着场外凛冽的风声,在多天挤压遗留的疲惫之下,不知何时就进入了梦乡,连身上的双排扣大衣和黑色正装也没有脱下。 “休,醒醒,醒醒!”听到门外一声闷响,出来查看的佛尔思蹲在好友昏迷的身体旁,神情慌张的推搡着她的身体,焦急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忽地,随着灵体的回归,感到额头有些发痛,身体不住地被人摇晃的休眉头微皱,哼哼的爬了起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佛尔思的碧蓝色眼眸正关切地盯着自己。 刚刚被神明叮嘱“不可妄念祂名”的休有些发慌,不太利索的眼神飘忽道: “你怎么出来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摔倒在放门口了?”套着宽松睡衣,有些嗔怒的佛尔思拍了拍好友身上粘上的灰尘,将她扶了起来。 “我”一时没有想到自己改用什么理由搪塞的休眼球一转,指着被自己随手扔在沙发上,朝上摊开的古籍,振声说道,“那本古籍,我在解读一些精灵文内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十分疲惫,好像消耗了大量的灵性一样,然后我就想问问你翻译那些内容时是不是有这种情况,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晕倒了” 双手抱臂,下巴微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正在扯谎的好友的佛尔思眼神凌厉,左眉微挑。 有些心虚的休越说声音越小,然后不再吭声,斟酌好久后,才装作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坦白”道: “我念了那个尊名了,你翻译出来的那个尊名。” “然后呢!”听闻好友犯了这么致命的错误,佛尔思的情绪明显激动,眨了眨眼睛,双手迅速攀上她的双臂,仔细的检查起她的身体,“你的脑子呢!应该没有什么事,你刚才到底因为什么才晕倒的?” 双臂被抓的有些生疼,稚嫩脸庞上的嘴唇一抽一抽,休保住了自己的好友,安慰道: “没有发生什么,真的只是突然感到疲惫,然后晕了过去,比你每次满月时那么痛苦的哀嚎好多了。” 被突然提起自己事情的佛尔思怔了一下,然后送开了双手,白了好友一眼,思索好久才说道: “下次聚会,就那个a先生主持的聚会,我们去哪里找一找擅长净化的人,这种事不能大意。” 专门找擅长净化的人做净化大概推算了一下这要花多少钱的休呲了呲牙,纠结一阵后,为了稳住好友,还是沉痛的答应下来。 “没问题,或许真的有作用。” 看好友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发现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的佛尔思环视了一周房间,快步走向沙发,取走了自己放在屋外的古朴文献,然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她正准备关门时,动作突然一顿,然后身体半转,不太有底气的说道,遮遮掩掩。 “如果实在没有作用,我们或许可以诵念那位殿下的尊名,祂看起来是一位很和善的人。” 说完之后,似乎是佛尔思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好笑,半掩住了门,然后重新投入到了漫长的赶稿战斗之中。 你怎么和“愚者”先生对那位天使的评价一样啊休盯着虚掩的房间门,腹诽一声后,回到了沙发之上,为自己刚刚到手就要逝去金镑提前做起了祷告。 恩马特港的某处旅馆中,正品味着仍逸散着温润湿气,散发着浓香的咖啡的安布罗休斯忽然一怔,然后沉默地放下了已经抵在嘴唇边的骨瓷杯,揉捏起了按理说不会疼痛的太阳穴。 主为什么突然让我追查心理炼金会和黄昏隐士会的踪迹,以前这些任务不都是埃德蒙的吗? 有一说一,我这种几千岁高龄的老天使为什么要和正值壮年期的小鬼抢活干? 虽然在心中不住的腹诽。吐槽,但安布罗休斯还是虔诚的以手抚胸,对着可能将目光已经投向这里的“诡秘”行了一礼,然后继续品尝起了自己的咖啡。 “哦,有人拿到了特里斯坦的笔记。”正在南大陆某座岛屿上徘徊,背靠恍若凝固般的黄昏,不断释放“神秘再现”,影响着身下深坑中事物的埃德蒙右手抚胸,向无穷高处恭敬行礼。 刚才在主的神谕中,特地提到了一本原先属于特里斯坦的笔记,要求祂就此追查背后黄昏隐士会成员安排的痕迹。 “不过,按时间来算,特里斯坦的仪式应该快结束了,虽然不用担心他肉体的安全,但还是需要回去看看。”漂浮在半空中,被虚幻蝴蝶簇拥的埃德蒙微微蹙眉,深邃的眼眸审视着下方不断向地底延伸的四方形深坑,身旁的灵性支持的“神秘再现”不断叠加。 终于,一朵朵娇艳的花朵破土而出,原本倒在深坑边缘的一具破碎骨架也与肋骨下的深紫色的光团结和,虚幻的表皮和斗篷逐渐浮现,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样貌与半空中的埃德蒙别无二致。 第91章 即将来临 雾蒙蒙的清晨,仍未彻底摆脱危机,还需要做一定伪装的克莱恩提前从床上爬了起来,洗了把脸后,将让自己同病方便的人皮面具套在了脸上。 镜子中,书卷气较浓,皮肤细嫩的青年在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位发际线后移,眼神深邃,眼角等处密布细小皱纹的成熟男子,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感觉。 做完这一切,他穿好了自己从公寓中带出的唯一一套衣服,双排扣大衣和黑色正装衬得他更显成熟。 在来到贝克兰德之后,克莱恩还没好好的吃过一顿美餐,所以他今天准备趁着还算平静地早上,混在人堆里,带着伊恩去找一找附近的美食。 东区肯定是没有类似的餐厅,如果真的想吃些好的,我估计还是要到乔伍德区和希尔斯顿区去找抱着这样的想法,克莱恩敲响了楼下伊恩房间的木门。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有很多因蒂斯菜的餐厅,因为那些有股份注资的餐厅大多都开在西区和皇后区,根本不在克莱恩经济实力的承受范围之内。 克莱恩轻叩几声房门后,似乎正在穿衣的伊恩脚步轻稳的打开了房门,一脸惊讶。 “莫里亚蒂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伊恩。”戴着黑框眼镜的克莱恩点了点头,视线越过眼前的大男孩,向房间内部扫了一周,浅浅微笑道,“要一起去吃早餐吗?” 似乎是对新雇主起得这么早,又与以前自己遇到的所有雇主不同,十分反常地邀请自己吃早餐,伊恩没能快速反应过来,楞了一两秒后,才紧忙说道: “没问题,我本来就打算去下面找找吃的。” 见大男孩还有些戒备和局促,克莱恩嘴角的微笑愈发灿烂,亲和的眨了眨眼,侧过身体,嗓音醇厚道: “太好了,我对贝克兰德还是不太了解,如果你愿意陪着我去,我或许能更容易的找到美食,这是我的一点小爱好。” 克莱恩半真半假的话语让伊恩有些诧异,但他还是本能的遵从,认真点头,思考了一阵后,斟酌道: “我到是知道一家餐厅,那是泽瑞尔侦探常去的地方,主打弗萨克菜。” 弗萨克菜 对着美食有着莫名执着的克莱恩微微一怔,旋即回想起自己曾在杂志上看过的内容。 弗萨克帝国最出名的就是沿海地区盛产的鱼子酱和各种海鲜类食材,因为大部分地区处于沿海之中,以及其他可使用农畜数量上比不上鲁恩和因蒂斯两个大国,难以支撑弗萨克帝国庞大的人口需求,所以当地的居民更愿意研究如何用更容易获得海产品制作美食,逐渐衍生出一条完整的美食菜系。 比如说弗萨克帝国的鱼子酱,虽然因为产量较少,价格很贵,但是味道也足够诱人,我只在廷根值夜者小队的聚会上尝过一次克莱恩控制着自己舔嘴唇的欲望,微不可查的咽了咽口水,一边动身,一边对身旁的伊恩打听道: “那家餐厅在哪?” 同样在回忆着美食味道的伊恩顿了一下,让后快速说道: “在贝克兰德桥的另一侧,乔伍德区边缘。” “好。”得知具体位置的克莱恩点了点头,主动向楼梯口走去,脖颈微转,让伊恩在前带路,脑中已经幻想起了那家餐厅的味道。 他们先是从三楼走下,穿过了肮脏昏暗的一楼大厅,直接拐进了东区常见的破败小巷中,远离了暂时租住的砖红小楼,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身材瘦削,皮肤泛黑的男子。 在克莱恩他们走后的一分钟后,默尔索独自一人走进了刚才两人走出的砖红色小楼。 眼神锐利,眼窝深陷的默尔索审视着小楼内昏暗肮脏的旅馆大厅,双眼一扫,锁定着正趴在柜台上的老板,大步走了过去。 当当当! 他粗大的手指骨节敲击着堆满了酒杯和杂志的前台,粗暴的吵醒了老板。 “谁啊”在东区养成了即使被冒犯也不大吵大闹习惯的老板睡意朦胧地抬起头,迷糊的双眸盯着凶狠精悍的默尔索看了几秒后,立刻精神抖擞,猛地站起来,说话时哆哆嗦嗦,“您有什么事吗?” 这位兹格曼党的“处刑人”接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唯唯诺诺的旅馆老板,嗓音低沉。 “最近有没有一个红眼睛的小孩和一个身高一米七多,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来这里开过房间。” 自从在成为“处刑人”后就努力学习着一些更加符合上层人士,学习文雅修辞的默尔索竭力模仿着平常负责教授自身非凡领域知识的罗萨戈先生,尽力和善。 “这个”旅馆老板深棕色的双眼嘀哩嘀哩的转着,脸上一副很难说的样子,大写着为难。 他瞥了一眼眼中隐藏着戾气的默尔索,咽了咽口水,当即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斟酌着说道: “最近确实有两个差不多的住客,但他们刚才已经走了。” “您知道的,东区经常有这种人,可能租的只有五天,但只会住三天,甚至连行李都不会带。” “已经走了?”默尔索没有听旅馆老板后面的闲扯,毛糙的眉头紧皱,音调不自觉地拔高,拿出了平时对付帮派内那些混蛋的气势。 “不,这,他们刚刚走,我记得他们刚才从楼上下来,然后就出去了,没有两分钟您就来了,我也不知道您是要问他们啊?”旅馆老板有些慌张,粗短的手指不断地搅动着,沾染着油渍的嘴唇不断地下扯着,神情仓促。 呵,果然,刚才这家伙根本没有睡着默尔索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东区人独有的小聪明的丑陋中年人,哼了一声,旋即想了想,从口袋中掏出了几枚金币,随便扔在了前台上,有的被杂志和报纸的空隙挡住,有的直接投进了仍承着红茶的杯子里。 他审视着正面露惊喜,看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旅馆老板,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闷着声说道: “如果那两个人再回到这里,你就派人或者自己来找我,兹格曼党知道吗?” “找到兹格曼党的成员,就说有重要的事要和‘处刑人’说,钱会更多。” 兹格曼党正在伸手捡起茶杯中金币的老板双手一颤,做工细腻的金镑晃动着从他粗短的指尖滑落,溅起一滩红褐色的水花。 “是,是,我明白!” 邋里邋遢的中年人不住的点着头,肥硕的脸颊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汗珠不断地向下滑落。 默尔索最后扫了一眼这个没有骨气,但又十分聪明的普通人,心中属于“非凡者”的自豪感越发高昂。 这就是非凡力量带来的地位!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因为很能打才被选上了“处刑人”,只是因为自己“猎人”的身份,才能获得现在的地位,是大使先生给了自己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我和他们不一样的原因默尔索最后扫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这家平平无奇的破落旅馆。 至于后面的工作,那并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问题。 就像罗萨戈先生的教导一样,不同层次的人做不同事,打下手还是应该交给那些就长在底下的人。 迷雾海深处,一层层山峦般的深蓝波涛起伏,浓郁的迷雾仅仅吸附在诡异扬起的流体山峰之上,将正在巨浪中挣扎的幽蓝复仇者隐藏在深沉的灰白之中。 “船长,我们到底现在改向哪里靠拢,不是说那个小岛就在附近了吗?”身穿绘有海浪和闪电花纹布衣的水手挣扎着紧拽着粗大的麻绳,臂膀上的紧致肌肉快快暴起,“暴怒之民”的能力压榨着他的理智,在愤怒的加持下,一股又一股力量涌进身体,帮助着他不至于被海浪卷入水中。 仅有双脚站在甲板上,双手抱臂,身边有无型风障保护的阿尔杰冷静的感受着风向和洋流,不太明显的使用着“风眷者”的能力,帮助自己稳稳地保持着平衡,不至于像其他船员一样狼狈不堪。 “很快,根据我在贝克兰德调查齐林格斯时发现的线索,那个岛屿应该就在附近。” “你们应该还记得那个失控的海盗,这份藏宝图藏得很深,应该不是假的。” 说着,阿尔杰还瞟了一眼代表着船员对自己提出质疑的大副,深蓝色的眼眸中蕴藏着难以道明的意味。 因为自己和平常的海盗船长并不相同,虽然有非凡能力用于压迫水手的暴动,但是由于自己的船员大部分都是和自己一样的风暴教会的成员,无法用平常的手段来处理。 所以阿尔杰在离开贝克兰德前,特意用自己的功绩,兑换下了原本就是被他们击杀的那个失控非凡者的特性,帮助自己的大副晋升为了序列八“暴怒之民”。 有时候,用看得见的好处堵住他们的嘴,远比虚无缥缈的信仰重要阿尔杰经过“风眷者”能力加持的视力,隐约看到了远处边缘朦胧的岛屿,僵硬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丝弧度。 我们都是被放逐到海上的边缘成员,当然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获得这样的机会,更加自由 第92章 Assassin 吃完早饭后,在贝克兰德桥区自己租住的公寓周围监视了一阵,确认没有可疑人群在周围徘徊的克莱恩,还是决定再等待几天再返回自己心心念念的公寓。 虽然这么做有些浪费房租,但比起自身和伊恩的安全,他还是认为这是必要的决定。 傍晚,天气变化无常的贝克兰德下起了绵绵阴雨,为本就难见阳光的万都之都蒙上了一层别样的阴霾。 工人下班潮时,在东区附近解决了晚饭的克莱恩和伊恩回到了临时租住的砖红色小楼,在旅馆附近观察一阵后,发现并没有人蹲守后,两人才走进了大门。 昏暗肮脏的大厅仍像他们早上离开时一样,身材矮胖的老板正无聊地翻着低俗杂志,被酒精充斥,微红脸庞上的浑浊双眼一扫,呆滞的眼神在克莱恩和伊恩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又缓缓的转回到了印刷质量较差,花花绿绿的低俗杂志之上。 此时的旅馆大厅里仅有一个身穿灰白色制服的工人正挑选着大厅中报架上的报纸,克莱恩被灵视加持的视线环视掠过,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和身边脸色较前几天更加富有活力的伊恩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走回了各自的房间。 咚咚咚咚 上楼的闷声逐渐远去,一直无精打采的酒店老板终于打起了精神,放下了手中的低俗杂志,对着正在大厅中挑选报纸的男子哼了一声。 “伯劳尔,你愿意接个活吗?” “接,什么?”兴致缺缺,不断翻阅着过期报纸的伯劳尔咂了咂嘴,头也不抬地回道。 为了不露馅,真的喝了点酒的老板打了个嗝,嘴巴张的老大,声音听起来像是被蒙在被子里。 “去给兹格曼党的人报个信,就说默尔索先生要的人回来了,我给你10苏勒,下周的房费也免了。” 手里的报纸被捏的发皱,浑身散发着消极气息的男子抬起了头,厚重的黑眼圈环绕着褐色眼眸,干瘪的嘴角略有泛白。 “刚才那两个人?” “还有一个是孩子,他们偷了兹格曼党的东西?” “问那么多干吗?”旅店老板手伸进桌下掏了掏,摸索着拽出了一包茶叶,粗短的手指不断划动着被油纸包裹的茶叶,嘴角几乎不动的说道,“反正有钱拿就行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最近不是很缺钱吗?” 伯劳尔不太情愿的啧了一声,深深的注视了坐在前台后的老板一眼,转身走出了旅店。 半夜,已经从伊恩那里经过交谈,对贝克兰德一些势力有了大概了解的克莱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揉捏着被神奇物品所害,脸庞发酸,嘴角几乎无法上翘的克莱恩努力的努着苹果肌,摘下了挂在鼻梁上的黑色板材眼镜,直奔房间内简陋的盥洗室,准备舒舒服服的解决小腹鼓胀的问题。 他直接拽开了封闭的木门,舒爽地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后,他移动身体,冲洗起了双手,准备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哗啦啦。 克莱恩摘下了仅仅附着在脸上的半透明面具,脸部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冻僵的感觉逐渐消退。 他不断挖起黄铜水龙头中流出的水流,狠狠地拍在脸上。 就在这时,大脑已经有些空乏,思绪几近呆滞的克莱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阵朦胧的画面。 破旧不全的盥洗室梳妆镜中,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正潜藏在黑暗中,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几乎是本能,克莱恩立即遵从着灵性直觉的指引,双膝下落,以左膝盖为基点,迅速转身,朝着盥洗室门口的方向冲撞而去! 不是他不想选别的方向,而是这个旅馆内盥洗室的面积太小,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只能赌一把,向前直接对刺杀者站着的方向进行冲撞。 嗖! 在克莱恩的翻滚冲撞下,刺杀者原本蓄力良久的黑羽小箭闪电般射出,覆盖着幽蓝光芒,骨制的箭头直接刺进了上方的天花板中,几乎是插在了门框与天花板的中间。 嗡! 将刺杀者撞的向后仰去,恰好找准平衡的克莱恩没做犹豫,灵活的鞭腿带着破风声向前扫去,宛如一把巨斧,狠狠砸在了刺杀者的小腿上。 但是令人难以预料的是,那个被撞破平衡,几乎要倒向地面的刺杀者突然凌空一转,躲开了克莱恩的反击,右手反握的匕首一转,直接扎向了自己原来站着的位置。 他想要直接把匕首扎在克莱恩的大腿上,废掉他的行动能力! 当! 一声闷响,尖锐泛寒的匕首深深地扎进了油乎乎的木地板,拉出了一道弯弯折折的痕迹,木刺崩飞。 真是不幸,两个人的攻击竟同时失效了。 翻到在地的克莱恩凭借着“小丑”对身体的独特掌控力,一下子从地上腾起,翻滚稍顿,试探的摸向衣兜,试图翻出几张从泽瑞尔侦探那里继承的,被银质边框包裹的塔罗牌。 就当他将要转动手腕,将手中的塔罗牌附着灵性,加持“抽纸成兵”,直接甩出时,他只觉得一阵劲风扑面,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抹反射着深红月光的寒芒,凌冽的剑锋蹭过毫无遮挡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 我的脸怎么没有知觉了! 克莱恩本能地想要呲牙,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活动被蹭到的脸部的肌肉,只能眼角微微抽搐。 转瞬之间,对面的刺杀者已经调整好了身形,膝盖高抬,黑色身影飞速靠近,一道包裹着劲风的直拳袭来,封住了克莱恩的退路,旋即那个黑影已超越常人的姿态滑到他近前,脚背紧绷,如闪电般撩出。 一手紧捏塔罗牌,一手防备攻击的克莱恩来不及抵挡,只能横档在胸前,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整个人像被踢中的皮球一样弹射而出。 嘣的一声! 克莱恩的身体轰到了薄薄的木板墙壁上,震出了一圈龟裂,险些被动将墙壁击穿。 巨大的响声惊醒了隔壁房间内休息的旅客,粗鄙的吼声顿时响起,黑夜的寂静中,一阵手脚不稳的动作碰撞声和粗暴的摔门声格外明显。 “混蛋,你是想死吗!” 居住在隔壁,身形犹如棕熊的男子撞开了克莱恩的房门,煤气灯的光芒猛的照了进来。 昏黄的光茫一扫,克莱恩借着这个邻居创造出来的绝佳时机,看清了突然到来的刺杀者。 兹格曼党的“处刑人”——默尔索! 他皮肤黝黑,瘦削精悍,眼窝深陷,正是先前克莱恩在扮演夏洛克·莫里亚蒂时,在赏金猎人酒馆见过的,兹格曼党的话事人。 狗屎!被人撞见的默尔索暗自怒骂一声,锐利的双眼瞥了克莱恩一下,迅速决断,腰部旋扭,袖口滑落出第二把匕首,大步迈进的冲向了由愤怒转为惊惧的男子。 蹬!蹬!噔! 默尔索快跑几步,刹那间就贴上了仍提着煤气灯,呆楞着站在门口的男子,左手末端的匕首由下向上。 “啊!”直到匕首的寒锋即将贴上自己的皮肤,从睡梦中被惊醒的男子才恍若梦醒,尖叫着大喊着,妄图逃脱愤怒的猎人的追杀。 破音的刺耳尖吼震得默尔索耳畔发痛,不由得眼中凶光一凝,借着腰部发力,左手狠狠的避开男子胡乱挥舞的手臂,直插进了他的脖颈之中。 噗呲一声,内壁肿大的大动脉被穿透,默尔索利落收刀,殷红的血瀑猛地从脖颈处的刀痕中窜出,喷洒一地,飞溅的天花板、地板满是粘稠。 来不及品味空中的血腥,正处于兴奋中的默尔索突然灵性直觉一动,猛地侧身,向后翻滚而去。 砰! 一颗子弹轰开了刚才默尔索站着的地板处,从弹道来判断,这枚子弹无疑是在瞄准他的头部! 刚刚借着翻滚拉开距离,生命被威胁的默尔索飞速转头,凶狠的盯着已经摸上先前随便丢在床上的左轮的克莱恩,当机立断,决定近身搏斗。 在晋升猎人之后,默尔索已经可以在战斗中根据从“猎人”特性中获得知识,配合灵性直觉,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获得在战斗中最优解的行为。 比如现在,在他的视野中,克莱恩的活动仿佛被按下了减速键,分解成了一个个可以看出破绽的动作。 在他的“分析”之中,如果仍继续保持距离进行战斗,他很有可能被对方趁机枪杀。 现在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名为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赏金猎人也是一个非凡者,而且序列可能是比自己还高,属于罗萨戈先生曾提到的,擅长辅助类型的非凡者。 不过辅助类型的非凡者,他们有什么战斗能力,在贝克兰德这个钢铁丛林中,“猎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抱着这样的心思,默尔索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而又愉悦的微笑,宛如正在捕食的猎豹一般,各方面都不存在短板,向克莱恩飞扑而去。 与此同时,已经大致掌握了对方行动习惯的克莱恩淡定地举起了左轮,伴随着清脆转轮声响起,橙黄的铜弹和泛着幽蓝的塔罗牌瞬间射出,几乎一致! ps:想了想,最后还是补上了 第93章 以伤换伤 黄铜子弹和附着着灵性的塔罗牌相互纠缠着射向了正狂奔而来的默尔索。 面对这种情况,他并未慌张,深陷的眼眸冷漠一扫,嘴角的残忍微笑愈发明显,左手灵性扮演,手腕一转,泛着淡淡蓝光的匕首直接装上了半空中的子弹,伴随着钢铁的碰撞声,破碎的刀刃和弹道改变的子弹在空中打出了闪耀的火花。 化解了克莱恩攻击的默尔索在地上重重一踩,双腿交替踢出,完全不给克莱恩再次组织进攻的机会。 暴风般的拳点在克莱恩交叠在胸前和额头前的手臂上疯狂落下,逼得他步步后退。 不能再这样了,只凭力气,我迟早要在这里被活活打死克莱恩双臂肿痛,胸口的一阵阵闷气难以吐出,气息逐渐凌乱。 突然,他不断向四周飞速扫视的目光一凝,脑中灵光一身,交叉的双臂忽地放开,硬吃了对方一拳。 砰! 看着猛烈的拳风,克莱恩终究没有完全放下手臂,勉强架了一下,直接被抽飞出去,哐当一声撞翻了房间内为数不多的椅子,撞的不太稳固的木板床一阵刺耳的吱呀,连带着房顶的灰尘颤动着下落。 这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我差点被这一拳打死,差点就不用算计了刚才默尔索这位“猎人”的全力一拳真的克莱恩双眼充血,视线模糊,整个视界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暗红。 在他脑中,灵性预警疯狂大作,视线中的默尔索眼中凶光大盛,在换气的闷声中大步一滑,坚硬的膝盖猛地顶出,意图从下向上,直接击碎克莱恩的下巴! 克莱恩冷静地看着这一幕,无力垂落的手中已然已经捏紧了三张特质塔罗牌。 他刚才故意硬吃对方的攻击,就是想要接着强大的冲力拉开距离,掏出自己不引人注目,有足够有杀伤力的武器。 此是克莱恩虽然四肢酸痛,几乎脱力的摊在板床床沿处,但左手仍虚握在左轮的木制握柄上,右手的塔罗牌蓄势待发。 眼见默尔索凶猛袭来,膝盖几乎贴到自己的面门,克莱恩的手腕忽然一抖。 在自己脑海中浮现的朦胧画面的指引下,转瞬间做出了决定。 果然,现实中面部痛苦与凶狠交杂的默尔索身体突然瘫软,喉咙中冒出了一阵阵荷荷的恐怖声音,向后默然倒去。 默尔索慌张着捂着脖颈中插着一张塔罗牌的伤口,胡乱的挥着,拨开了那张刺穿了气管的利器,浓稠的鲜血一股一股的从手掌的缝隙中喷出,他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的徒劳,感受着生命的流逝,脑中的意识逐渐放空。 我这是要死了吗? 不,我好不容易才称为非凡者,比起那些只会端着香槟说着屁话的贵族,我才是人上人默尔索深陷的眼眸再次凝聚,怒目圆睁的瞪向站在自己身体前方的克莱恩,宛如即将复仇的厉鬼。 砰! 特质大口径左轮的枪响又一次划过了夜晚的寂静,伴随着几声女士的尖叫,兹格曼党的“处刑人”——默尔索死在了东区小旅馆肮脏的地板上,死不瞑目。 左手无力抬起,在强行开了一枪后再也举不起来的克莱恩手掌颤抖,沉重的左轮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宣告着今晚争斗的结束。 克莱恩长喘口气,瘫软在狭小的房间中,四肢酸痛,每个关节都在用疼痛抗议,几乎无法行动。 恍惚之间,他看见与自己双脚相对,平躺在地板上的默尔索的尸体,逐渐析出了点点深红色的光芒,在尸体的胸口处徘徊不去。 似乎是刚才不断爆发的枪响和打斗声惊吓到了周围的住客,再加上旅馆的老板也已经被兹格曼党收买,一时间竟没有人前来查看。 也幸亏东区的治安不好,否则我现在肯定已经被警察逮捕,然后被冠上杀人罪的名头,直接塞进牢中,到时候就真的和复仇无缘了,只能依靠“诡秘”的眷者,帮我脱困 “不过伊恩在哪?”身体酥软,双眼充血的克莱恩艰难的转向门口方向,发现除了隔壁旅居的尸体外,再无别的痕迹,“也对,他的生活经历,估计已经驱使着他主动远离这里” 说着说着,克莱恩的眼皮不住的下落,意识模糊,高强度战斗后的疲惫感似乎随时都会将他拖入昏迷的深渊。 “莫里亚蒂先生!莫里亚蒂先生!”突然,一阵仍然稚嫩的声音唤回了克莱恩的精神,他朦朦胧胧的抬头,不太清晰的视野中,只见面带疲色,一脸惊慌的伊恩正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嘴巴一张一合。 他茫然地转了转头,感受着自己身体中回溯的力量,灵视无声开启,确认周围不再有可能埋伏的袭击者后,才缓缓地舒了口气,虚弱说道: “我刚才睡着了?” “不,我来的时候还看见您在低声说着什么,但是没有听清。”伊恩眼见自己的新雇主恢复了意识,旋即搀着克莱恩坐了起来,然后环顾一周,又迅速离开,将正挡在门口处,倒在一片粘稠血浆中的身穿工人制服的男子拖了进来,小心地关上了几乎已经坏掉,门闩断裂一般的木门。 做完这一切,他才又匆忙返回,帮着已经恢复了大半力量的克莱恩站了起来。 “伊恩,先”正准备交代着自己的助手处理现场的克莱恩突然一怔,左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脸庞,手指尖触到了一股不该在此的冰凉。 我什么时候带上那张人皮面具了? 忽地,一股象征着未知危险的恐寒感袭上了他的背脊,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听到他的呼唤转身的伊恩吓了一跳,只见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脸色极不正常,平淡的冰蓝色眼眸,瞳孔微微颤抖。 “莫里亚蒂先生?”伊恩试探的喊了一声。 但正在谨慎的打量着四周克莱恩好像没有听见一样,隔了两秒才迟钝的点了点头,宛如木偶。 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克莱恩终于注意到了仍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迷茫的伊恩,轻咳几声,又恢复了平日里成熟和善的面容,嘴角微翘,配合着失去血色的脸皮,有些凄惨的讪笑道: “刚才好像摔倒脑子了,有点迷糊。” 说着,他主动凑向了默尔索仰面朝上,面部交杂着不甘与怨愤的尸体旁,微微下蹲,捡起了已经完全析出,正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猎人”特性,确认没有污染后,小心地用手指捏了起来。 他感受着特性表面散发的灼热烫感,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侧兜中。 “莫里亚蒂先生,那是什么?”刚才在进门时就发现了“猎人”特性,误以为是宝石的伊恩小心的询问道。 常年在东区混杂,很明白什么是自己该动,什么不该动的伊恩刚才虽然没能认出特性的实质,只当做是某种特殊宝石,但他还是没有动什么歪心思,而是决定第一时间晃醒自己的雇主。 他很清楚,在东区,有些东西不仅要有运气获得,更要有相应的实力,有命去拿! 对特性进行了简单处理,大概封锁了灵性逸散的克莱恩听闻他的问题,斟酌几秒,决定如实说道: “这是非凡者死后都会留下的东西,只不过有的是这样的,可以直接当作魔药材料,让人获得非凡能力的‘宝石’,而有的则会和物品结合,形成一些散发着负面影响的强大武器。” “这种东西的外形什么都有,有可能是一个玩偶,一团发丝,一面镜子,但它们都是蕴含着非凡力量的物品,随时可能致人于死地。” 考虑到自己以后可能还会面临类似的危险,同时作为自己助手的伊恩也不可能永远被挡在非凡者的世界之外,现在教给他一些常识,规避危险,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就当克莱恩正摸索着默尔索身上其他物品,准备继续向伊恩讲解一些常识时,一团浅淡的深红和稀薄的灰白迷雾占据了他的双眼。 “那件人皮面具还在盥洗室,你脸上的这件是我应急从历史中召唤的投影,维持时间快到了” “诡秘”空灵飘渺的温和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提醒着他不要露馅。 克莱恩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滞涩半秒,然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动作缓慢的支撑着膝盖,站起身道: “伊恩,你在他们身上找一下是否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去洗一把脸。” “没问题。”原先甚至以此为生的伊恩没做思考,快速应下了任务,熟稔的将尸体上的外套翻开,搜索起了可能藏于各处的钱财与武器。 克莱恩深深看了一眼,踱步进入了没有木门遮挡的盥洗室,果然在不完整的油腻镜子下方看见了自己用于伪装的神奇物品。 他回忆着刚才“诡秘”的嘱托,捡起那张人皮面具,直接将它套在了头上。 不出意料,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克莱恩的肌肤,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套着两张面具,过于臃肿的现象,而是在真实的面具附着到脸上的那一刻,从历史中招来的投影就已然消散,油腻镜子中的夏洛克·莫里亚蒂脸上出现了一阵恍若水波般的虚幻荡漾。 难得的宁静中,他望着自己镜中的倒影,古怪的比了个鬼脸,像个真正的小丑一样,半笑半哭。 第94章 伪造现场 历史投影,这是高序列“占卜家”的技能? 冷静下来的克莱恩静静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眼神茫然,手指摩挲着脸部的轮廓。 他大概回忆了一下自己意识模糊时的记忆,似乎并没能回忆起“诡秘”平常出手时标志性的稀薄灰雾与深红光芒。 又捧了把水,狠狠地拍在脸上,克莱恩终于带上了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走出盥洗室。 “莫里亚蒂先生,这是所有的东西。” 还未等克莱恩提问,伊恩就主动起身,递过了一个由衣物系成的袋子,鼓鼓囊囊,里面隐约有叮叮当当的响声传来。 克莱恩熟稔的打开衣袋,往内猫了一眼,将内部的物品大致扫了一圈。 帆布制成的制服衣兜内,默尔索自制的符咒、染血的塔罗牌和纸条,以及各式各样的“猎人”常用的简易陷阱材料和暗器,甚至有稀薄的灵性光芒闪烁。 “干得不错。”克莱恩赞许的点了点头,旋即语气一变,十分严肃的吩咐道,“你去把守门口,不要让人进来,我要进行占卜。” 对于自己是非凡者这件事,克莱恩一直没有特意隐瞒,而是在不断地向伊恩透露着自己的部分能力。 因为在日后的合作中,克莱恩必然会经历很多需要利用非凡力量处理的事情,甚至可能需要借助灰雾之上的能力。 与其那时候遮遮掩掩,因为没有对伊恩提前打招呼而败露自身的特殊,不如提前用一些理由先对自己的这位年轻助手灌输一些更相对容易接受,又不会让难以分清各种仪式的普通人怀疑的理由。 似乎是对非凡力量有一定了解,也可能是原先泽瑞尔也做过类似的要求,伊恩很容易接受了克莱恩的要求,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合上了几乎快要掉下来的木门。 一直处于灵视状态,发现并未有人正在走廊上的克莱恩微微颔首,从自己铺在床上的双排扣大衣中取出了平时常用的银质匕首,环绕着狭小房间的墙壁,喷薄灵性,制造起了灵性之墙。 他要趁着默尔索的灵还未消散,通过通灵找到真正的指示者! 在不知做过多少回的通灵仪式和自我回应后,灵性之墙内依然被灵性材料的清幽香味所支配。 黄水晶吊坠被熟稔解下,克莱恩站在默尔索的尸体旁,冷漠俯视,嘴角微微颤动。 “默尔索这次暗杀行动的主使者。” 七遍默念后,克莱恩褐色的眼眸染上一层混沌的纯黑,很快便进入了由灵性构成的梦境之中,一片朦胧。 眼前浮现的灰蒙静止了两秒,忽地有了光影变化,凝出了一幅幅模糊抽象的画面和场景。 这与直接在灰雾之上进行占卜不同,克莱恩需要自己相应自己,同时由于是降下力量,占卜的过程只能完全依靠自身力量,无法借着灰雾的高位格,获得更多的信息。 在这抽象的场景中,默尔索的身影较为清晰,以他为圆心,整个画面在灵性的加持下,逐渐走向真实。 他正站在一处装修相对奢华的房间内,周围光影昏暗,应该处于地下。 在这个疑似密室的房间之中,默尔索的前方正站着一个没戴帽子的中年男性,他的白衬衣的领口和袖口有着繁复的、层叠的、花瓣状的装饰,显得格外奢华,整体的设计较为张扬。 下身的长裤低端没有收口,深紫色的线条被精细的绣在裤腿两侧,虽然版型周正,但是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十分收紧,与上身的紧致马甲交相呼应,给人一种花哨而浮夸的感觉。 这位中年男士正是先前曾去过兹格曼党据点的因蒂斯大使——贝克朗·让·马丹。 他棕发蓝眼,瘦削脸庞,眼底的傲慢毫不收敛,望着默尔索朗声说道: “不管你怎么做,只要不是在皇后区和西区恐怖袭击,都一定要把泽瑞尔雇佣的那个赏金猎人和伊恩·赖特找出来,记住,一定要活得,或者打死之后,在一个小时内,最好是不超过十五分钟,送到我面前。” “是,大使先生。”默尔索竭力隐藏着自身的桀骜,尽管已经低下了脑袋,但眼中自信的火焰依旧熊熊燃烧。 无声之中,画面破碎,退出梦境的克莱恩眉头微皱。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到贝克兰德后遇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卷入了一位大使谋划的阴谋之中。 从国际政治课讲的常识,以及克莱恩在地球得到的经验来讲,一个大国的大使,几乎可以当作在这片地区的话事人,可以支配所在地区,本国下属的大部分势力。 这件事竟然牵扯到了一个国家! 从刚才那位大使先生的穿衣风格来看,他应该属于因蒂斯共和国,原先罗塞尔大帝统治的国家这可是一个强国啊 这下看来,泽瑞尔侦探应该负责的是弗萨克帝国较为重视的任务,也难怪那个不知名的情报人员会说,他任务如果成功完成,会被直接“报送”也不是夸张的说辞 而且那位因蒂斯的大使身边应该有擅长占卜的人,这完全是在卡着灵体消散和通灵的最佳时间 我记得密修会好像就是从因蒂斯发源的 克莱恩想了想,确定附近的灵性之墙没有触动后,再次给出了梦境占卜的语句。 “默尔索是否曾接触过‘占卜家’,或者‘窥密人’途径的非凡者?” 这是克莱恩知道的,最擅长占卜的两个途径,剩下的,无论是因蒂斯的太阳教会掌握的“太阳”途径,还是蒸汽与机械教会掌控的“工匠”途径,或者说是军方掌控的“猎人”途径,都没有占卜相应的技能。 灰蒙蒙的梦境再次涌入克莱恩脑中,有一次浮现出了那位中年绅士的样子。 这一次,他的身边,出现了一名黑发蓝眼,留有络腮胡的英俊男子,一脸和煦的望着正局促地站在房间中间的默尔索,除此之外,这房间内还有两人,一个是平平无奇的青年男子,另一个则是险些击杀克莱恩的“蔷薇主教”——海伦。 哗的一声,画面破碎,克莱恩又一次回到了现实。 或许是因为占卜内容的相关的前置条件太少,所以克莱恩在梦境占卜中,仅能看见人物的嘴唇上下开合,却听不见声音。 不过他也借此知道了,那位因蒂斯大使身边必然有一位“占卜家”,而且很有可能是中序列。 而且从他从“诡秘”那里获得的神奇物品的功能来看,“占卜家”的中序列很可能有着可以改变容貌的能力。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身边的人就会被换成那位大使的手下克莱恩熟稔的撤销了灵性之墙的封锁,扫了一眼屋内的两具尸体,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 他轻声走到了房间门口,轻敲两声,在外看守的伊恩快速的钻了进来,半挂在门框上的木门吱呀吱呀的响了几声。 刚才在走廊上冻得鼻头发红的大男孩没有询问雇主刚才在干什么,而是十分专业的审视了一圈目前屋内的情况,斟酌一阵,中肯地提议道: “莫里亚蒂先生,我们可能需要处理一下现场。” “虽然兹格曼党应该收买了这里的老板,从他的角度出发,他应该不会在今晚主动报警。” “但等第二天早上,这里死人的消息必然会传到警方耳中,不管东区的警方到底有多懈怠,对于这种恶劣性质的谋杀案,迫于记者可能的压力,他们还是会走一个流程,投以一定的关注度。” “我们现在如果要避免麻烦,或许应该趁着晚上,马上离开。” 想得很周到么克莱恩有些惊讶地看着伊恩,赞许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对这个大男孩的过去更感兴趣了。 “不错的建议,但是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只是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建议?”伊恩抬起不断在两具尸体上扫来扫去的脑袋,低声问道。 克莱恩嘴角微微翘起,笑得有些恶劣,配合着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脸庞,一时竟有着一种“邪恶”的感觉。 “这不是有两具尸体吗?” “而且默尔索亲自杀死了那个可怜的住户,为什么那个住户就不能再最后同样杀死了这个入室抢劫的罪犯呢?” 住户杀死了兹格曼党的“处刑人”? 听闻克莱恩想法的伊恩血色的瞳孔微微扩张,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雇主,对这个大胆的想法有些惊惧。 他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可怜的伊恩要不是眼见克莱恩杀死了兹格曼党的话事人,都要怀疑自己的新雇主是不是就是杀死泽瑞尔侦探的真正凶手了。 他也太熟练了! 不过仔细思考后,伊恩还是微微颔首,肯定了这个方案。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而且逻辑上也说得通,只不过,那些官方非凡者真的不会发现他是一个非凡者吗?” 站在默尔索尸体边的伊恩指了指,有些担忧。 “其实并不会,刚才的战斗中并没有使用多少非凡力量,纯粹是枪械和肉体的搏斗,而且我已经取走了默尔索的非凡特性,只要东区警局不好好检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曾经看过将近一千集柯南的克莱恩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扬起了嘴角,语气自信。 没想到,我这个守法遵纪的好市民也会变成这样克莱恩腹诽一句,旋即蹲下,快速做起了伪造现场的工作。 第95章 聚会 “长官就在这边,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有枪响,有血味一直从那个房间中一直冒出来!”伯劳尔快步领着正打着哈欠的警察往楼上走着,过了没一分钟,几人就看到了被破烂木门半掩的房间。 为首的警察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眉头微皱,终于不再是一副懒散的样子。 他熟稔的向后一挥手,一个较为年轻的警员立刻凑上前去,撞开了后方被什么东西堵上的木门。 嘣的一声闷响,撞开木门的警员向声音来源处一望,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的尸体正倒在旁边,本就已经浮现尸斑的脑袋上又多了几处磕碰的痕迹。 从角度来看,这具尸体刚才应该是靠在这处房门上,然后才被撞开,倒在了一旁。 为首的见习督察越过前方的警员,瞥了一眼大致的情况,手臂搭在他肩上,微微向外拉,自己走进了屋内。 他环视一周,只看见倒地的两具尸体上,脖颈处都有利器划开的伤痕,似乎是死于同一种武器。 由于贝克兰德的警察机构建立时间并不久远,只有短短二十年不到的时间,而且是依托于原先的治安官群体建立起来的,所以在一些专业的方面,大部分警员仍旧缺乏知识。 比如说现在,如果是真正的刑侦学专家,就可以看出默尔索脖颈处的伤口是经过二次伤害伪造出的假伤,而且被判定为凶器的两把匕首上也仅有默尔索一人的指纹。 但是,这里是东区,现在是后工业革命时代,警察机构远远没有那么先进。 “这应该是一场入室抢劫,然后住户反抗,最后和歹徒相继殒命的事件,剩下的具体情况,一会再问问旅店的老板。”见习督察满不在乎的在事发现场点了根烟,缓缓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道。 在东区,这种事情不要再常见,虽然他很清楚背后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也很清楚那个所谓的受害者可能根本就不住这个房间,但是出于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考虑,他还是决定这样草率的结案,反正这件事并没有被媒体重视,自己没必要冒着可能招惹到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的黑帮的危险,去像个傻子一样追查这件事。 至于询问老板,呵,从这家旅馆自己没有报警来看,他根本不想因此耽误自己的生意,询问他,基本就是应付过去笔录,加速结案,对谁都好。 至于前来报案的伯劳尔,他正站在房间门口,呆呆地望着房内,因为没有看到那个赏金猎人和大男孩的尸体,背后止不住的冒出一层冷汗。 就在东区警方仍在算计着怎么将案件草草了结时,克莱恩和伊恩早已回到了贝克兰德桥区。 两人正打扫着几天没有住人,因为走时忘关窗户,落了一层灰的公寓。 因为没有收拾房屋的工具,克莱恩还专门下楼找一直对自己不怎么待见的艾格隆先生借了一把拖布和扫把,两人一直折腾到下午才完全将房屋打扫干净。 累的有些腰酸,脸部表情因为长时间佩戴面具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克莱恩活动着身体,脖颈不断发出咔咔的响声。 “莫里亚蒂先生,以后我们应该在哪里联络?”正收拾着打扫工具的伊恩伸了个懒腰,嗓音稚嫩道。 之前伊恩仍在泽瑞尔侦探手下时,他就是平日里住在东区,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在泽瑞尔常去的咖啡馆与其碰头。 这一是为了伊恩自己可以经常接触到东区的各种情报,以免失去自己的价值,而是为了尽量避险,防止有人将这个不起眼的大男孩与雇主直接联系在一起。 这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思考了现实需要的克莱恩站在原地,右手不住的揉捏着自己的脸颊,沉默片刻后说道: “贝克兰德桥附近的地铁站,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那里人流量大。” “至于平常的联络,我会等一段时间后再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考虑到可能确实会有一些紧急事项,克莱恩打算自己弄一个可靠的信使,等时机合适后,再将召唤信使的方式告诉伊恩。 说实话,他并不想让这个大男孩过多的介入非凡者的世界,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出路,平凡的人生远比时刻与黑暗与疯狂对抗更加安全。 况且我迟早要离开这里,迟早要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复仇与回家之中,我不能把别人强行绑在自己的命运之上。 克莱恩顿了顿,嗓音低沉道: “至于你的报酬,我在这次非凡者的交易之后,会直接交付给你,就按成交价的5来算” 正常非凡特性和封印物的价格都在数百镑往上,5的回报,足以赶得上泽瑞尔侦探几年来给伊恩的佣金,可以称得上十分阔绰。 “下次的聚会时间应该是在后天,具体时间就用我上次对您说的那个方法,解读《贝克兰德邮报》上的广告。”虽然不了解具体数额,但是从自身见识中,大致能够猜到应该是很大一笔钱的伊恩有些激动,但仍十分认真地补充了相关的信息。 是在后天克莱恩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久久没有居住的公寓,不太确定的问道: “你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具有非凡力量的保镖吗?” 他不太确定是因为,如果上次泽瑞尔侦探的本意是为了雇佣以为可以辅助的非凡者,伊恩那种直接在赏金猎人中招募的方法,效率过于低下了。 但有些出乎克莱恩意料的,伊恩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沉稳回答道: “还是上次的勇敢者酒,那里的老板卡斯帕斯应该认识几个非凡者,原来泽瑞尔侦探在和一个南大陆相关组织合作时,找过他。” 南大陆? 泽瑞尔寻找南大陆的组织合作,这是弗萨克军方的意思? 对于南大陆的组织,克莱恩仅仅知道曾在值夜者中听说过的“玫瑰学派”—以血腥和野蛮着称,不过他也能猜到,这其中可能包括了殖民者的抹黑,而且现在迫于兹格曼党背后因蒂斯大使的力量,考虑到追杀可能还未停止,克莱恩只能抓住一切机会。 他目光一凝,与伊恩的鲜红色眼眸对视道: “你明天中午来我这里一趟,就在刚才说到的地铁站碰头,我需要去一趟勇敢者酒。” 被克莱恩叮嘱的伊恩点了点头,没来得及吃饭,就直接离开了雇主租住的公寓,准备返回自己曾在东区居住的,只能租床位的狭小房间。 在他走后,克莱恩在靠街道的窗户边,远远地眺望着那个大男孩瘦削的身影,无声叹息。 啪嗒,公寓楼中属于221室的灯灭了。 在克莱恩没敢直接前往的,由极光会神使a先生举办的聚会,仍在贝克兰德皇后区中的一栋普通房屋中按时召开了。 真是大胆,不过或许这就是罗塞尔大帝曾说过的,在灯底下的地方往往反而不容易被发现佛尔思一边腹诽,一边和休找了个位置坐好。 她们审视着前方黑板上详细列出的条目,发现这个聚会的主持者,那位身穿带兜帽长袍的a先生像往常一样安静的,独自坐在最前方的沙发上,但他的右侧方,另一位同样身材高挑、身披暗紫色长袍的男性正与他并排而坐,压得a先生也失去了前几次聚会中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或许那是一位和a先生一样强大的强者,说不定也是一位序列五佛尔思深深的打量了一眼,然后瞥向自己的好友,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观察那两位强者,只是在死死的盯着黑板。 佛尔思顺着休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治安官”的配方正挂在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标价450镑。 这是一个比较公允的价格,并不算是溢价,也正好在休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她一定比较激动佛尔思不太明显的又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有些调皮地猜测起了休现在的心情。 但实际上,已经见识过一位古神,一位有天使侍奉的古神,并加入了一场神前聚会的休,此时并不是很激动。 她在权衡自己要不要在这里购买“治安官”的配方。 首先450镑的价格会让她直接失去购买后续材料的机会,其次,万一“愚者”先生的神前聚会中就有这个配方呢? 一个神前聚会,必然有着自己特殊的渠道! 不过权益再三,休还是决定在这里直接买下配方,毕竟,她曾经最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有了钱但没人卖配方了。 这种东西不是什么时候都会遇上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身子侧转向自己的好友,耳语道: “你有什么看上的吗?” 她知道佛尔思也一直在谋求着晋升。 但佛尔思摇了摇头,同样将嘴唇贴了过来,隔着冰冷的面具,对休说道:‘ “这里有没有我要的配方,还是最开始商量好的那个,为你寻找一个擅长净化的非凡者,或许可以帮助到你。” 但是我不认为什么净化,能够抹除一位古神的痕迹休有些肉痛的撇了撇嘴,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恰好,时针走向了整点,坐在最前方的a先生看了一眼自己的侧方,微微颔首,威严说道: “现在聚会开始。” 第96章 分身与同盟 “现在聚会开始。” a先生宣布聚会开始之后,端坐在下方的参会成员逐渐活跃起来,开始了各种交易。 由a先生主持的聚会与其他普通聚会的交易模式并不一样。 大部分聚会还是类似于塔罗会形式,聚会成员相互交流情报,提出交易信息,通过这种较为自由的方式进行交易。 但是a先生的聚会,则是聚会成员自己招来侍者,写下自己的交易内容,然后被誊写到房屋最前方的黑板上,如果有参会成员恰好有这方面的信息和物品,则会再通报侍者,将有需求的成员再邀请到专用的交易密室之中,双方完全隐藏身份进行交易,而且迫于a先生的强大实力,一般并没有人敢在聚会上找事,不像拜亚姆部分聚会一样,秩序混乱。 佛尔思和休最开始并没有直接提出自己的交易需求,而是观望了一阵之后,才微微探手,招来了一个侍者,在自己的小纸板上写下了自己的需求,撕了一张纸条,交给了对方。 没过多久,她就被引到了位于房屋后方的书房之中,入门之前,就从侍者手中接过了一件带着兜帽的黑色长袍,罩在了身上。 她脚尖微点,尽量拔高着自己的身高,走进了书房。 书房内的卖家也是同样的打扮,脸上同样佩戴着遮掩严实的黑色面具,让彼此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这是‘治安官’魔药的配方,在a先生的见证下,我不会作假,所以我的钱呢?”带着黑色兜帽的卖家嗓音嘶哑着,模糊着自己现在最容易暴露的特征,将手写的魔药配方推向了休所在的一方。 休藏在面具后的双眼,扫了几遍对面身材似乎高大的卖家,掏出早已准备好,数了好几遍的现金,推给了对方。 她的手仍放在现金之上,没有分开。 卖家不太高兴的闷哼一声,然后才从她的手中拽出了现金,反复检查过钞票的真假和总额之后,松开了自己仍仅仅按在纸张上的手。 你不也是一样休瞥了一眼对方,当即上前一步,迅猛的抓过了写有魔药配方的纸条。 她双手张开纸条,飞快的扫了一遍,主要扫过了魔药主材料的部分,将重点部分记了下来。 “恐惧魔虫的眼睛一对,银白战熊的右掌。” 她思绪一转,回想起了曾经参加的几次聚会,想起曾有人求购过类似的材料,但并没有见真的有人售卖过。 或许塔罗会上会有人有这样的材料,毕竟是一位古神主持的聚会,各位成员应该都有自己特殊的渠道分析着自己在那里可能会弄到魔药材料的休叹了一声,先卖家一步走出了书房,回到了佛尔思身边。 “你买到‘治安官’的配方了?”佛尔思见自己的好友步伐稳重的归来,当即贴了上去,压低声音询问道。 已经褪下黑色长袍的休缓缓地吐了口气,同样低声说道: “应该是真的,一般没有人会在a先生这里造假。” 说着说着,休有些心悸的看了a先生的方向一眼,发现对方同样正环视着房间内的参会者,吓得赶紧回过了头。 “那我们一会再问问有没有擅长净化的非凡者,你身上那位存在可能残留的气息必须要清除干净。”佛尔思见自己的好友说完配方的时候就保持沉默,久久不语,过了几秒后,自己等不住,刻意提醒道。 真的躲不过了 在买完“治安官”配方后,休手上的金镑已经不剩多少,必须省着花,否则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自身需要的魔药主材料。 她躲避着好友殷切的目光,无声叹气,然后尽量用较为颤抖的声音,装作急切的样子说道: “这确实很重要,我现在就写。” 写完自身需求的休举起了手臂,心中则是一阵灰暗。 10镑,不最多20镑,否则一是找不到这方面的非凡者,二是也不会打消佛尔思的担忧。 休回想着“愚者”先生与自己交流的种种,心中一时有些没底。 幸亏“愚者”先生是一位足够和善的神明,但我还是担心,我这样做,会不会激怒神明,然后招来神罚。 毕竟这在现在教会的理解之中,一位被神明标记的“眷者”,如果尝试清除神明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气息,无异于最挑衅的亵渎,足以被送上宗教法庭,或者直接死于神罚! 休有些认命的举起了手臂,忐忑地看着a先生的侍者走了过来。 她不太明显的颤抖着将自己写有需求的纸条交给了侍者,看着对方扫了一眼,然后动作微微一顿,走向了a先生,耳语一阵后,又走了回来。 不会一会儿给我做净化的就是a先生?休有些惊恐的看着正在走来的侍者,然后看了同样有些惊恐的佛尔思一眼,发现好友可能也和自己的猜想一样。 没过几秒,侍者走到了休的面前,嗓音低沉道: “这位小姐,请您先跟随我去旁边的起居室内。” 休吞咽了口口水,然后起身,最后看了佛尔思一眼,跟随着侍者走向了一楼的起居室内。 这是一处不大的起居室,没有什么特殊的装饰,但是周围的窗帘都已经拉上了细纱,可以感受到正有神秘力量附着其中,一道道虚幻朦胧的阴影配合着细纱,以其为载体,屏蔽着光线,使外界无法看清屋内的情景。 等了将近一分钟后,先前坐在a先生身侧,身穿深紫色长袍的男子才缓慢的走了进来,步态慵懒,给人一种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感觉。 这位神秘的先生坐了下来,望向身披宽松长袍的休,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褪下了自己的兜帽。 这位先生有一头半卷的浅灰色头发,挂着微笑,面容俊美。 如果“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此时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这位是自己正在效力的天使,“腐坏者”埃德蒙·伊阿宋! 但是这位天使现在明显和本体有些差别,身上并没有那么浓重的压迫感,神性较为单薄,取而代之的是更为随行的懒散。 这是一具分身。 祂不顾休对自身行为的不解与疑惑,嘴角上扬,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也是受恩于我主的羔羊?” 刚才在旁观聚会时,埃德蒙的这具分身就已经将所有的聚会参与者摸清了底细,找出了好几个明显有着自己背后势力的成员,随后则是十分感兴趣的将目光停留在了休和佛尔思身上。 祂认出了这两位和自己有着一定关系的女士,一位是安布罗休斯曾经提过的小鬼,另外一位则是直接收到了主的恩赐,有了能面见神恩的殊荣。 在得知她们在寻求擅长净化的非凡者时,埃德蒙直接通过a先生,截下了这个委托。 反观休这边,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后来才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愚者”先生的信徒之后,休脸部的肌肉跳了几下,有些不知所措。 “呵,其实不用这么紧张。”埃德蒙轻轻一笑,然后左手亮起了一团微光,戏谑问道,“小姐,你现在还需要净化服务吗?” “不,不需要了,是我的朋友,她害怕我被邪灵附身了,所以才提出要进行净化。”看到对方手上凝聚起灵性的磅礴,休意识到对方的实力可能比起a先生只高不低,甚至可能是一位半神,一时有些惊慌。 不对,我这么说,和直接说“愚者”先生是邪灵有什么区别休又一次紧张起来,刚想解释,却发现对方已经抬起了手,制止了她的想法。 因为只是一具分身,而且这次的行为是一时兴起,所以埃德蒙先默然两秒,然后才边思考边说道: “不用这么紧张,我可以理解,不可妄议神名,这是我主的习惯,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也比较正常,” “我这次也只是比较好奇,为什么我主最近降下神恩的都是这样的低序列,想要和你接触一下,不用紧张。” 祂交叠的双腿变换了一下姿势,然后接着说道: “总之贝克兰德可能会出现大动作,在出现大事之前,你都可以放心的在这里参加聚会,虽然极光会的理论比较极端,但是鉴于他们信仰的存在和我主之间的关系,你不用害怕会在这里遭遇什么危险,有事情可以直接提给a先生。” 什么东西? a先生是极光会的成员? “愚者”先生和真实造物主在背后有隐秘的联系? 休的大脑一时有些停转,没能反应过来这背后的意思。 她是不是以后遇到了危险就可以找极光会帮忙了? 随着发散思绪的收回,休怔怔地点了点头,然后茫然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埃德蒙,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净化的钱交给这位先生,毕竟对方的实力更为强大,而且看起来也属于“愚者”先生较为重要的信徒。 “你在等什么,难道真的像让我为你做一次净化?”埃德蒙的分身似乎与本体有些延迟,双眼迷离了一下,然后才重新凝聚瞳孔,淡笑着说道。 “不,谢谢您的提醒。”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感觉自己曾经在某位存在前经历过类似情节的休紧忙躬身,然后逃一般的离开了起居室。 第97章 介绍保镖 “休,怎么样,净化有用吗?”眼见自己的好友从走廊处回来,佛尔思立刻打起了精神,打量着她有些虚浮的脚步,沉声提问道。 刚刚面见了一位半神的休仍然有些恍惚,虽然她在不久前曾偶遇过一位真正的天使,甚至还加入了一个由古神主持的聚会,但是这并不能打消她对半神的敬畏。 其实她更多是被刚刚埃德蒙所说的,“愚者”先生与真实造物主有一定联系,而且在某些时候,自己竟然可以直接求助极光会在贝克兰德的负责人,那位恐怖的a先生。 能让那位半神说出这样的话,而且算上之前的谣言,这位a先生可能某种程度上可以和半神周旋,约等于一位大主教休略带心悸的瞥了一眼仍随行坐在房间最前方,向刚刚归来的埃德蒙颔首示意的a先生,打了个冷颤,才回答了好友的问题。 “还好,那位先生擅长的是仪式魔法,效果很好。” 佛尔思顺着好友刚才的目光扫去,正好看见刚刚紧随着休走出房间的那位身披暗紫色长袍的先生,有些狐疑。 “你怎么一副虚脱的样子,怎么感觉现在走路都在打颤?” 作为一名优秀的作家,佛尔思·沃尔的发散思维让她脑补了一些不太好的剧情。 虽然从理智的角度来讲,佛尔思很清楚自己的好友不可能委身于人,但是她现在的状态,再加上对方擅长仪式魔法,怎么看都怎么让人误会。 不过这要是真的,那个人未免也太快了佛尔思在心中无情的掐灭了自己的臆想,平复心气,发誓这个想法一定不能让休知道。 只要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仲裁人”又没有读心的技能。 休看着表情不太对劲的好友,刚刚受过一定心灵冲击的她没有多想,而是随便编了个比较符合逻辑的理由。 “那个仪式是有伤害性的,我感觉接下来几天,我都会这个样子。” 说完,她不再说话,而是直接坐好,依靠着背后的木制椅背,期待起了聚会的结束。 很快,因为最近红手套和代罚者对贝克兰德安保不断加大力度,这场由极光会召集的聚会很快就在a先生的指示下加速。 或许极光会的人都是疯子和潜在的疯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都是傻子,傻子是成不了中序列的非凡者的! 又过了几宗数额不大的交易之后,聚会到达了尾声,仅有最后一份有关“欢愉魔女”配方的交易正在进行,其他的聚会成员几乎都已经开始计算起一会的撤离路线。 虽然在a先生的眼皮底下没有人敢犯案,而且这里也是贝克兰德安保力量最为强大的皇后区,随时可能会引来军情九处的成员,但也因为如此,野生非凡者更容易被官方势力抓到。 就在佛尔思和休正在商量一会怎样离开时,一位空闲的侍者从房间外的走来,递过了一张墨水仍未完全干掉的纸条。 “刚才购买了‘治安官’的小姐,有兴趣到书房中聊一聊吗?” “我可能有你需要的东西。” 佛尔思皱着眉读完了纸条上的内容,深蓝色的瞳孔一凝愕然环顾四周,沉声在仍死盯着纸条的休说道: “你刚才怎么暴露的?” “为什么会有人直接递过来纸条。” 在非凡者聚会上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不是明智的举动,虽然她们不是很了解非凡特性和扮演法相关的知识,但是在野生非凡者圈子中,其他非凡者并不意味着同类,而是通常被视为移动的财富! 但是此时休虽然也十分惊讶,不过并没有向好友一样惊慌,反而冷静思考起了这个神秘人的身份。 她刚刚见过了一位真正的半神,一位与自己隶属于“同一阵营”的半神,再加上这里就是极光会的地盘,如果那位神秘人真想对自己做些什么,该害怕的反而是对方! 他应该是刚才出售“治安官”的人,他是在借此发掘属于“仲裁人”途径的野生非凡者,或者在寻找潜在的客户? 休墨绿色的眼眸稍稍一转,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佛尔思,故意低声说道: “我要不要过去?” 被纸条上的内容有些惊到,但仔细思考过的佛尔思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 “为什么不去,反正这里没有人敢动手,你说不定真的能碰到后续的魔药材料。” 得到了好友的肯定答复,走完流程的休不太明显的勾起了嘴角,扯了扯自己的兜帽,当即对侍者点了下头,跟随着来到了一开始作交易的书房之外。 走进书房后,休才发现,给自己纸条的神秘人与自己想象的并不相同,不是那个卖家。 这个男子身穿一身考究的黑色燕尾服,脸上带着一张黄金般的面具,仅仅有部分皮肤外露,完全遮挡了原本的样子。 在金色面具包裹的眼窝处,一双浅棕色的眼眸上下转了几下,随意指着书桌对面的椅子道: “坐。” 他的做派一股政府官员的感觉,给人一种压力十足的威严感,嗓音沉哑。 身后有后台的休十分镇定地反手关门,挺胸抬头,自信十足地坐到了那位男子的对面,中气十足道: “你有‘治安官’的主材料?” “白银战熊的右掌,还是恐惧魔虫的双眼?” 面具男低声一笑。 “这两件我都有。” “不用担心,那张配方就是我派人代卖的,我需要‘仲裁人’途径的非凡者来为我帮忙。” 虽然猜错了一半,但是本质上还没错休兜帽下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 虽然休老是被佛尔思说脑子不好,只擅长“仲裁人”这种粗暴的途径,但野生非凡者,如果真的脑子不好,怎么可能能在贝克兰德这样的钢铁丛林中活下来。 休思考一阵,决定主动接触这位面具男。 “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中午吃过午饭后,克莱恩在第一次见到伊恩的地方,准时的碰到了自己的助手。 这个大男孩躲身在一处阴影之下,双手紧抱着身前的破旧布包,看起来就像一个常见的孤儿乞丐。 直到看见克莱恩的身影后,伊恩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几经转弯,凑到了克莱恩身旁。 他们并不打算直接去铁门街的勇敢者酒,而是决定先去泽瑞尔侦探原先租住的蔷薇长街附近转一转,寻找可能存在的兹格曼党的成员。 这一是为了把握对方的动向,二是正常的酒这时也处于歇业状态,一般不会有什么客人。 两人趁着大部分上班族仍在解决午饭,踏上了难得毫不拥挤的公共马车,从贝克兰德桥左岸前往了不是很远的蔷薇长街。 可惜的是,他们盯了半个下午,都没有发现兹格曼党成员的踪迹,反而是伊恩看到了几个原先和泽瑞尔侦探有联系的“朋友”,应该也是弗萨克人的间谍。 白站了这么久,难道兹格曼党和那个大使真的放弃追杀我和伊恩了?克莱恩跟在伊恩身后,走在通往铁门街的大道上,表情僵硬。 他并不相信仍没有清除掉所有竞争对手的因蒂斯大使会放弃击杀自己和伊恩,所以打算还按照之前的计划,在勇敢者酒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帮手。 其实经过几天的使用,最近克莱恩已经发现了自己易容使用的神奇物品负面效果带来的好处。 虽然长期佩戴会使自己有变成临时面瘫的副作用,但是这也可以反过来帮助自己塑造人设,让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一个虽然是名牌大学硕士,但又有黑色案底的人物更加立体。 不过还是百密一疏啊,刚来贝克兰德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扮演他人的想法,在艾格隆先生那里留下的还是唯唯诺诺的学者形象,如果被有心人查到,这就是违和点感受着贝克兰德大街上的冷风,克莱恩的思维有些发散。 没过几分钟,他和伊恩终于到了勇敢者酒的门口。 此时酒仍未到平日里的正常营业时间,但是已经有几个开始落座,正慢悠悠的喝着啤酒,仿佛是在为晚上蓄力。 今天卡斯帕斯没有直接坐在外面,所以只能伊恩前去买了一杯啤酒,然后才被酒保告知,那位半百的瘸腿老板正在台球厅之中,自己消磨时间。 克莱恩见状和伊恩打了个眼色,然后独自走向了自己曾去过一回的三号台球厅。 他右手虚握成拳,只是轻轻一敲,看似紧闭的房门就吱呀后敞。 见到是自己前两天见过的熟人,卡斯帕斯啧了一声,将球杆放下,孤零零一人的桌球室中,仅剩下了仍未停下的台球滚动的声音。 “你又来做什么?” “今天应该不是聚会的时间。” 克莱恩微笑着点了点头,顺带着关上了屋门,开门见山道: “我想找一些有非凡能力的保镖,可以接受金镑付款的那种。” 这年头谁不接受金镑卡斯帕斯咀嚼着这句“废话”,默然了一会。 他并不好奇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有这方面渠道的,毕竟“老头”那个家伙现在正在给眼前的顾客打工,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考虑一阵后,卡斯帕斯还是点了点头,保守说道: “我只帮你问问,但不一定成功。” 第98章 未达成的交易 “我只帮你问问,并不一定成功。” 克莱恩听到对方不太肯定的答复,不在意地笑了笑,状似随意: “没问题。” 毕竟在经历了泽瑞尔侦探和默尔索死亡后,克莱恩获得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审讯者”途径的封印物,“猎人”的特性,以及“武器大师”的特性,这些加起来将近8000镑,无论怎么说,都可以称得上一笔不小的财富。 在伊恩的提示下,对贝克兰德一些规矩了解了不少的克莱恩从衣兜中掏出了一枚金币,微笑着推给了对方。 卡斯帕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熟稔的收起了桌上的金币,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桌球室。 过了十分钟后,这位勇敢者酒明面上的负责人才返回了房间,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 “他说让你亲自过去。”卡斯帕斯端起了被自己亲手放在桌上的桌球杆,哼着鼻子提醒道。 “谢谢。”克莱恩嘴角的笑意更甚,配合着脸上表情的僵硬,给人的感觉显得有些阴冷。 他微微颔首,跟随着再次放下桌球杆的卡斯帕斯,踩着对方不算利落地脚步,穿过了客人逐渐多起来的酒,与仍坐在台处的伊恩对视一眼,进入了酒靠厨房的位置。 一直畅通无阻的卡斯帕斯此时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障碍,身形一顿,轻敲着身旁的一扇平平无奇的木门,在听到屋内传来的回应后,才带着克莱恩推门而入。 这是一件不大不小的纸牌室,里面有十几个人正在玩德州扑克。 紧跟在卡斯帕斯身后的克莱恩冰蓝色的眼眸一扫,早已开启灵视的视野中,整个屋子中仅有一个目标的灵性外显相对正常,但也十分冰冷,类似将死之人。 房间内,十几个人都身穿或深灰或深蓝的工人制服,仅有坐在最中间的一位身上是体面的白衬衣黑马甲。 这位男子脸色苍白,深陷的眼眸中潜藏着浓浓的恶意。 全是死人,就连那个非凡者也不像是正常的活人,怪不得教会的资料中说“玫瑰学派”的教徒都十分邪恶克莱恩借着人皮面具的副作用和“小丑”对面部把持的自信,十分自然的脱帽行礼,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明明是一个不正常的活人和十几个死尸在灯光昏暗的房间中聚集的场景,但是克莱恩此时的应对在外人看来反而依然自若,仿佛司空见惯一般。 殊不知,这位“自信十足”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先生背后,已经隐蔽的摸上了正藏在衣兜内的阿兹克铜哨,手指摩挲着冰冷和柔和并存的表面。 被这奇异场景吓到的卡斯帕斯见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朝对面点了点头,主动退出了房间。 由于已经见过不少,再加上克莱恩此时表现得十分稳重,所以坐在对面的那位男子并没有肆意倾泻着自己的恶意和癫狂,而是默然良久后,才低沉问道: “是你要找保镖?” “没错。”因为决定开始要树立人设,克莱恩回想着印象中莫里亚蒂教授和福尔摩斯的形象,泰然自若地回应道,脸上仍保持着微笑。 虽然他的伪装之下,他忌惮着这个疑似邪教徒的诡异能力,但他也感觉到一阵心安。 毕竟保镖的实力越强大,他自己也更加安全,应给可以避免自己给泽瑞尔侦探当帮手时出现的问题。 见对方的回答相当沉稳,脸色苍白的黑马甲男子扫了一眼屋内的昏暗环境,抬起下巴道: “你因为什么要找保镖?” “你愿意为此支付多少报酬?” 原本就没想隐藏自己非凡者身份的克莱恩保持着微笑,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早就设计好的腹稿: “我惹到了一个黑帮的大人物,他可能在政界有些背景,导致我被那位靠山先生手下的非凡者盯上了。” “如果你愿意接下这个任务,我或许可以支付一枚序列九的特性,和相应的魔药配方。” “呵,如果你们认为这个报酬不够,我还可以用金镑和价值更高的物品支付,只不过金镑可能要等等。” 纸牌室内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原本仍在活动的死尸们停下了动作,没了一点动静。 眼中蕴藏着恶意,气质略显癫狂的男子僵硬在原地,褐色的眼眸露出了一丝茫然。 “你说的是那个黑帮,他背后的势力有是那位?”过了半分钟,这位不像活人的先生才迟迟回问道。 他或许真的有办法?克莱恩看对方没有直接拒绝自己,眉头一挑,故作轻松地说道: “兹格曼党的处刑人,默尔索,至于他背后的支持者,应该是因蒂斯驻贝克兰德大使。” “默尔索已经死了,我要用作报酬的特性就是他的,包括‘猎人’的配方。” 似乎是觉得筹码不够,在这方面的经验仅限于电视剧、电影的克莱恩顿了一下,旋即补充道: “如果保镖过程中真的遇到了袭击,获得的战利品也有你先挑选。” 诚实来说,这样的条件已经十分优厚,如果放在一般非凡聚会上,如果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保镖任务,克莱恩可能还需要抉择一番,选择一个更适合自己非凡者保镖。 但是这个任务涉及到了一位大使,一位大国的大使。 坐在椅子上,被众多活尸拱卫的男子仍是一副反应较慢的样子,目光涣散的看着克莱恩的背后,过了良久,才缓缓地出了一口气,语气低沉道: “可以,但是并不是现在,在红月之后,会有一位序列五的非凡者答应你的委托。” “至于报酬,如果你使用非凡特性支付,‘猎人’的非凡特性不够,需要加价,如果是金镑,1000镑三天。” 1000镑三天! 你们还不如去抢! 幸亏有着人皮面具的副作用和“小丑”的能力,克莱恩才没有直接变换脸色,而是仍僵硬地保持着微笑,看起来十分镇定。 他缓了一会,就像是在审视对方的实力配不配这么多钱一样,嗓音醇厚道: “可以,但就像我说的一样,我需要一定时间。” 这很正常,毕竟正常的非凡者,并没有几个人可以随便拿出1000镑的现金。 对此,黑马甲男子并没有异议,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右手轻轻一挥,房间内的活尸又一次活动起来。 随着筹码声和扑克牌翻动声音的响起,克莱恩很识相的主动退出了房间。 刚刚推开房门,他就看见脸上有着恐怖伤痕的卡斯帕斯正站在走廊中,用仍完好的腿支撑着自己的体重,靠在墙壁上。 “我可能还要来一回。”克莱恩揉捏着已经开始发痛的脸颊,坦然说道。 “失败了?”卡斯帕斯瞥了房门一眼,有些在意的试探道。 感受着脸颊两侧传来的阵阵酸痛,克莱恩走了几步,才沉声答道: “不,只是他推荐了另一位更加强大的非凡者,我需要等待。” “更加强大的?”原本没有表现出惊讶情绪的卡斯帕斯突然一怔,然后才恢复了平常的沉稳,缓慢说道,“竟然有比马里奇更强的非凡者,他是我认识的最可怕的一位,甚至不怕子弹,可以一拳打爆一块铁板!” 克莱恩感受着对方诚恳的语气,呵呵笑了笑,不甚在意道: “很正常,非凡者中总有更强者的存在。” 可能是因为刚才克莱恩给了他一镑的介绍费,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介绍有了用,卡斯帕斯现在的心情比较好,得知有比马里奇更厉害的非凡者后的激动迅速丢到脑后,猛地敲击左胸道: “愿风暴与你同在!”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身旁的卡斯帕斯突然赞美风暴的克莱恩有些不解,愣愣地看着对方。 似乎是感受到了克莱恩不解的目光,卡斯帕斯很快放下了右手,笑呵呵道: “反正不可能有人比伟大的风暴之主更加强大。” 不,如果“诡秘”的笔记中一切属实,那至少“我自己”和那位应该已经陨落的造物主,都要比现在所谓的真神要强大克莱恩舒了口气,同样回以微笑。 “神明的力量必然是无可匹敌的。” 说着,他加快步伐,走向了光明,准备带着伊恩离开。 “此地严禁逃离!” 掺杂着星光的金色一闪,浮在半空中、被苍蓝色火焰簇拥的安布罗休斯俯视着下方的灰白色巨龙,眼神冷漠至极。 背脊荆棘状的尖刺丛生,翅膀宽广,鳞片厚重如同石板的巨龙怒吼一声,身上顿时出现了几道狰狞的血淋淋伤口,从潜意识海洋的“天空”中坠落。 它身上的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厚重鳞片上密布的神秘花纹逐渐消退,伤口中喷涌的血瀑染红了灰白状的鳞片。 金黄的竖眼仇视的瞪着半空中的天使,自知不可能活着离开的“织梦人”巨龙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就算死,它也不会让对方这样离开! 爆裂的声音突兀响起,大地撕裂,天空暗淡,身形模糊的巨龙之王漠视着周边的生灵,从鳞片中溢出的恶意与污染几近实质。 “织梦人”总能唤起人们内心的恐惧,总能编织出自己想要呈现的人物与梦境。 这是安布罗休斯还是弱小人类时的阴影。 这是已经埋葬在历史中的远古遗音。 祂是巨龙之王,安格尔威德! 第99章 福生玄黄天尊 从历史中归来,被阴影与光明编织而成的巨龙遮天蔽日,搅动暴风的双翼不断在潜意识海洋中扬起巨浪。 幸运的是,这里对应的现实,仅是一处不大的村庄,虽然会有伤亡,但是这种直观的精神污染在安布罗休斯提前布置的封锁控制下,至少不会传播太远。 潜意识海洋中的某个岛屿上,编织噩梦的巨龙已然死亡,身体表层的鳞片和肌肉融化成了斑斓的黑色泥浆,森白的骨架暗淡无光,仅有眼窝处,一片片闪烁着梦幻光晕的碎片正在凝聚。 同样漂浮在空中,身旁被火焰簇拥的安布罗休斯谨慎的盯着空中影影绰绰、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恐怖巨影,自身皮肤表层下似乎有星光闪烁,似乎整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溃散。 那是古神尚未完全沉寂,造物主仍不现身于世的年代中,沾染了地底污染的巨龙之王,是存在于每一个半神巨龙内心深处,永不褪色的恐惧。 为什么没有遭到造物主清洗,后世也并未出现除巨龙王之外单一“观众”途径真神的巨龙一族,现在如此凋零, 这不仅是因为第四纪开始,人类神明和教会的追杀,更是这一恐怖烙印在巨龙王陨落,混沌海失去主人后,在巨龙这一种族潜意识聚合体中肆虐的结果。 我最近怎么老是碰上这种东西安布罗休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巨龙,神经紧绷,虽然灵性随时准备膨胀,但是却不敢抢占先机,生怕有异变发生。 对于天使来说,祂们虽然有资格知晓源质,甚至安布罗休斯自己就经常与源质中最伟大的一个频繁接触,但这并不代表祂们能够承受源质的异动,哪怕只是无意识的污染。 就连真神都难以对抗! 先是“不定之雾”,现在又是“混沌海”,哪怕再出来一个“暗影世界”或者“灾祸之城”我都不会惊讶了最近一直追查“不定之雾”动向,顺便收集可能有关源质活动的情报的安布罗休斯感到一阵头痛。 或许是召唤出这个虚影的“织梦人”已死,或许是这种虚假的梦境不足以真正展露安格尔威德的全态,眼前的巨龙之王只是呆呆地,威严霸占着潜意识海洋的上空,并未做出多余的动作。 但是安布罗休斯并不觉得对方会就那样放着自己消散,或者任由祂处置,祂曾经听主说过,那个混账爬虫可能还没死透。 这里是潜意识海洋,是“观众”的主场,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祂深深的注视着正不断扇动着翅膀的“影子”,颔首默念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比遥远更遥远的伟大主宰。” “植根于古老的诡秘之神。” “我祈求您的注视”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这是谁在叫我? 回到公寓,正在洗漱的克莱恩突然一怔,下意识地就要摸向水池边的人皮面具。 他肯定要登上灰雾查看呼唤自己的对象,所以一会现实中的身体就算有灵性之墙的保护,也不一定能防住可能到来的打扰。 而且我要把这个当成一种习惯,面具不离身克莱恩完成前置准备,逆走四步,熟稔的登上了灰雾。 但这一次,他仅在青铜长桌的上首坐了一秒,然后就被“丢”到了与之相对的下首,“世界”的位置。 深红一阵涌动,身披黑色长袍,衣物表面金色纹路隐约显露的“诡秘”由虚凝实,端坐在了“愚者”的宝座。 祂右手侧指,嗓音平和道: “这次是找我的。” 顺着方向看去,看着不熟悉的深红星辰膨胀收缩的克莱恩微微一怔。 “你不是把自己的尊名废除了吗?” 克莱恩记得之前在自己死亡时,“诡秘”曾提到过祂准备放弃以前的尊名,改用克莱恩新创造的尊名,以求隐藏身份。 对此,“诡秘”没有在意,而是手指活动着,平和地讲述起了其中的原理。 “神明的尊名是与祂的灵、祂的非凡特性深度绑定的,就算祂已经死亡,只要祂的非凡特性,祂的位置没有被占据,祂依然可以凭借借用以前的尊名进行相应。”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回应祈祷的都只不过是残余的灵和非凡特性中的精神残留,这和一些半神借助封印物回应祈祷的原理是一样的。” “我之前所说的废除尊名,并不是指完全与这个尊名割舍,而是我不再主动回应,借此伪装成一种已经死亡,但仍有灵性残余的状态。” 克莱恩听着半身的讲解,缓缓的点了点头,动作机械而僵硬。 他从很早以前就发现,自己这个所谓的半身似乎有着好为人师的习惯,乐于向他人讲解知识。 这不仅是克莱恩自己的亲身体验,也是从祂为数不多的回答塔罗会成员问题,以及祂笔记中的记忆碎片中综合得出的。 祂自己的日记不也写么,祂有着自己的学生,有着好几个“孩子”和晚辈。 现在想想,这些简单的文字背后,或许藏着的是某种孤独的情绪,是无法回家的孤独? 似乎是见克莱恩已经弄懂了尊名和神明之间的关系,“诡秘”不再耽搁,瞬间触发了象征着安布罗休斯的深红星辰。 这是祂的第一个追随者,是一位经历过历史波涛的天使,一般不会向自己祈求 深红的星辰转瞬扩散,构成了一副朦胧的画面,“诡秘”脖颈微转,侧脸望去,却看见了一位熟悉的“老朋友”。 “安格尔威德。”祂轻轻呢喃着,嗓音依旧平和,但让一旁好奇观望的克莱恩却感到一种不太舒服的阴寒。 作为一位已经与源质建立了深度联系的“占卜家”,作为某个正藏在袍子底下偷窥的存在的未来容器,祂很敏锐的嗅出了“混沌海”独有的气息,脑中属于非凡特性,属于“最初”的那一部分开始膨胀。 “诡秘”面色平静,像是没有听到耳畔的呓语一样,手指不住的敲击着青铜长桌的边缘,无声之中,磅礴的灵性已经掀动起了滔天巨浪,一股又一股的灰雾涌向那枚虚幻星辰,借着历史施加了影响。 漆黑长袍上的金色纹路无声蔓延,祂头颅微低,宽大的兜帽挡住了秀美的脸庞,避开对面克莱恩好奇的视线,兜帽下的银白面具几乎完全凝实。 福生玄黄天尊是个怎样的存在? 作为新世界开启后,与祂相处时间最长的存在,“诡秘”可以很负责的说,祂是一个不需要遵守任何规则,追求着“趣味”的任性神灵。 祂是“无面人”的源头,某种意义上,祂没有固定的人格,只有一张张不同的面具。 祂明明没有人性,却又比任何一个生灵更注重情绪的波澜,祂把世界当作剧场,把比自己羸弱的生灵当作趣味源泉,高高在上,又低俗无比。 如果不是这次“混沌海”的一部分力量直接暴露在了祂的眼前,如果不是这次有一个恰好的容器可以利用,福生玄黄天尊绝对不会影响自己已经偷偷污染的查拉图,帮助“诡秘”遮盖气息。 当然,那种程度的污染难以直接占据查拉图的意识,否则祂完全可以借助另一具容器复活,不用再和“诡秘”拉扯。 现在,祂最多可以在查拉图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吸引祂来到这里,仅此而已。 作为源堡的两位主人,祂们在此时达成了一致,要共同狩猎还苟活于世的安格尔威德! “我祈求您的注视。” 随着最后一个精灵语音节念出,安布罗休斯的身旁顿时浮现了一团团稀薄的灰白雾气,而且这雾气正在不断扩散,变得浓郁。 祂皮肤下的星辉愈发灿烂,漆黑的阴影交织成宽大的长袍,兜帽笼罩了充满异域风情的脸庞,眼眸中的最后一抹蓝色褪去,仅剩下了最纯粹的漆黑。 “诡秘之神”,继承了“福生玄黄天尊”一部分权柄的“古神”,神降了。 高空中的安格尔威德虚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突然一声咆哮,动作变得慌张,眼框内一直模糊不清的瞳孔收缩,暗金色的竖瞳无比清晰。 第二纪末本体死亡前的恐惧再一次占据了大脑。 “不装了?” “怎么不跑啊?” “这不像你啊?”“诡秘”的声音层层叠叠,像是包容了三种不同情绪,平和、愉悦、冷漠共存的声线无情的嘲讽着,空间碎裂的咔咔声已经包裹了空中的巨大四足生物。 灰白的恐怖巨兽被局限在潜意识海洋虚假的天空之中,周边的空间光线扭曲,“裂痕”满布,整条龙就像被砌进了琥珀中的虫子,可悲、可笑。 “你不是很能演吗?”身体已经完全崩溃,由无数正在蠕动的星之虫支撑起的漆黑长袍毫不留情的嘲讽着,象征着脸部的兜帽看向地面上的尸体,“你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小爬虫吸引过来的?” “你不是早早的就把自己的‘人格分身’转移到这里,盯着战场了吗?” “干嘛一直不出来,是觉得‘门’不配?” “那好,换一种,‘愚弄’和‘错误’,哪种更好?” 安格尔威德在破碎的空间中猛烈地挣扎着,不敢回应,因为“阿勒苏霍德之笔”和“奇迹之城”尚未结合,祂身上被噩梦具现出的“混沌海”投影无法真正转化,只能用自身的利爪和体魄,徒劳的拍打着碎裂的空间,不断感受着身上各处的撕裂剧痛,凄惨咆哮。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诡秘”嗓音中的笑意极其明显,毫不避讳,有些恶趣味的侧歪头颅,一字一句道: “你说,如果我现在用‘错误’制造漏洞,你的本体会不会和这个占据了‘噩梦’的人格分身所在的位置互换?” 第100章 巨龙标本 作为曾经掌握着源堡,容纳了唯一性和两份序列一特性的天使之王,“诡秘”在实力上完全不输于任何一个单途径的真神。 而且因为对源质的掌握,祂甚至可以调动相邻序列的权柄,使用“门”和“错误”的力量。 对于祂来说,祂完全可以同时使用三个途径的权柄,相互搭配,达成一些原先被序列本身局限,无法施展的能力。 比如说“愚弄”规则对事情结果的判定,让通过制造“错误”,经过“门”的加持,将安格尔威德和自己的人格分身彻底混淆,让世界底层规律认为人格分身才是真正的本体的操作被认证成原本的事实,从而把正躲在远处的安格尔威德带到“诡秘”的面前。 远眺着这个已经完全被自己掌控,曾经叱诧风云的巨龙之王,“诡秘”,不,周明瑞似乎找回了自己曾经在旧时代,年轻时那种中二的感觉,觉得世界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自己的手指舞动,就可以带动整个世界的变化。 “不对,我在想什么?”思绪戛然而止,祂茫然地晃了晃头,基于安布罗休斯身体建立起的外皮更加支离破碎,星光璀璨的虫豸表面已经浮现出了金色纹路和菱形的环状起伏。 “我从源堡中出来是为了干什么?” “那些星界的真神不会发现我?” “诡秘”机械的重复着自己已经“想好”的预案,脑中的混沌却愈发明显,记忆模糊错乱,难以找到头绪。 祂的手指微缩,将整个人格分身包裹在内的空间,已经被压缩至首饰盒大小,虚握在祂由纯粹蠕虫构成的手掌中。 在最后关头,“诡秘”似乎想起了什么,停止了对安格尔威德本体的移动,而是仅仅截留下了一具人格分身。 同时,某种奇迹力量的驱使下,此处潜意识海洋的一座岛屿突然死寂,一个同样身披长袍,留着胡须的身影浮现,祂身下长袍内似乎有数条粗大的触手蠕动,时不时撑起一股模糊的轮廓。 密修会的首领,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查拉图在莫名的吸引下,来到了这个郊外的村庄之中。 祂甚至专门潜入了这里的潜意识海洋。 这一刻,这里同属于源堡三途径的两位神话生物同时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彼此隐藏在非凡特性与灵性深处的聚合欲望都止不住拔高。 其中,明显位格更高的“诡秘”更加冲动,祂漆黑长袍下,仿佛星光铸就的虫豸已经相互攀附,凝聚成了一条条粗大的触手,长袍上的金色纹路逐渐蔓延至全身,仅有面部虽然细节模糊,但仍维持着最基本的人类特征。 无尽高处,灰雾之上,好奇地观望着已经失去了动作的“诡秘”的克莱恩,突然耳畔回荡起了呓语,灵体构成的拟态身体表皮下,一条条血管膨胀,颜色深紫近黑。 “啊!”他疼痛的不断在石质高背椅上翻滚,脑中仿佛被插入了不断搅拌的粗大钢钉,痛感甚至比被“永恒烈阳”灼烧时仍要强烈。 在他不断重复地凄厉嚎叫刺激下,灰雾上平静的稀薄“海面”逐渐泛起波澜,一层层波涛拂过他的身体,历史迷雾中的光斑碎片被点亮,某个第二纪时间碎片中,安宁的歌声响起,平复起了被呓语折磨的克莱恩。 这股歌声似乎穿越了时间,穿越了空间,安抚起了来自异乡的周明瑞—霍纳奇斯山顶的合抱蠕虫,灰雾之上的克莱恩,以及不知名村庄对应的潜意识海洋中的“诡秘”,同时感到了久违的安宁。 身下星光璀璨,触手肆意扬起的“诡秘”动作一滞,高扬的长袍下落,散发着微微淡光的金色花纹迅速褪色,崩溃的蠕虫躯体也逐渐恢复了大致的人形。 祂茫然地漆黑眼眸一扫,右手虚握的空间碎片消失,整个身体猛地崩塌,毫无预兆的向下落去,包裹住整个巨龙尸体后,直接消失不见。 正对抗着自己内心中不断苏醒的另一个存在的查拉图有些不解,祂不知道刚才那个旅法师是什么情况。 或者说,祂能够猜到那是“诡秘”曾经的信徒,那位自称“追溯者”的天使。 祂原本是以为这个曾于源堡数次接触的天使失控了,因为身上源质的气息残留过多,所以出现了自己不太想看见的异变。 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如此简单。 轰隆隆! 潜意识海洋中,本不该出现于此的积雨云不知何时在上空凝聚,虚幻的黄铜眼睛从朦胧的天空边际露出,撕开了一处处缺口。 毫无预兆,永不停止般的雷霆从空中的积雨云中落下,狂暴的神力不断从黄铜眼睛撕开的缝隙中流入,查拉图周围的每一个光点都飞速膨胀,瞬间凝聚成了几个微缩的太阳。 狂暴的雷霆无情的洗刷着脸上留着又长又密白须的查拉图,微缩太阳构筑的光墙几乎笼罩了整个潜意识海洋,黄铜色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位天使的所在,眼中光芒闪烁。 查拉图漆黑无光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即使身体已经几近崩溃,祂也如此平淡,只是身上的色彩急速变淡,在一道道闪电中消失不见。 这只是一个历史空隙中的影像,祂的本体仍躲在历史迷雾中的某个碎片里。 早在出发之前,祂就已经从密修会的总部,一处秘密的破败宫殿处进入了历史迷雾。 就算是现在最顶级的那位“古代学者”,如果不了解那段历史,也无法直接找到祂。 一阵深红闪过,灰雾之上的青铜长桌旁,两道模糊的身影相继浮现。 被当作神降容器,身体承载了部分灰雾,有些崩坏的安布罗休斯此时正坐在长桌右侧的一张高背椅上,体表不断有闪烁着星辉的蠕虫冒出,刺激的祂表情扭曲。 而长桌最上首,“诡秘”的状态也不算多好,回归之后,祂的长袍山金色纹路更加明显,柔和秀美的脸上沁出了几颗汗珠,身影更加虚幻。 安布罗休斯强忍着疼痛,释放了最后主用自己身体容纳的“战利品”。 包裹着安格尔威德的空间碎片和已经“玩具化”的巨龙尸体一齐出现在了长桌之上。 释放完这些杂质后,安布罗休斯的状态好了不少,脑袋右转,看向了自己从未见过的,那位主的半身。 祂的深邃的眼眸恰好对上了提前摆脱痛苦,虽然精神依旧衰弱,但正同样投来视线,凭借着那稀奇的异域风情,大致猜出了祂身份的克莱恩。 这就是那位最初的追随者,罗曼·安布罗休斯? 那个继承了地球上某位魔术师,某个梦魇名号的天使? 太阳穴仍残留着阵阵刺痛感的克莱恩虽然有很多问题,但是他还是读得懂气氛的。 明显,“诡秘”在施展了自己的力量,似乎短暂干预现实世界后,祂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连带着这位承受了部分力量的天使都看起来状态不佳。 如果说原先在廷根,克莱恩直接面对邪神子嗣时,所感到的是真实的压迫和恐惧,那现在,正端坐在上首,眼眸紧闭的“诡秘”就是气质幽深恐怖中带着几分滑稽和荒谬,仅是投以注意力,就会彻底混乱人的大脑。 这也是克莱恩没敢看自家半身状态的原因,他的灵性直觉在疯狂警告他! 祂们刚才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消耗这么大? 克莱恩有些好奇的观察着长桌上的两件物品,看着被空间碎片包裹和“玩具化”的巨龙,轻轻咂舌。 他没想到,自己曾和老尼尔仅在闲聊中提到的巨龙,竟然在现实中也能看到,而且是以这种约等于标本的方式! 不过,我为什么能感觉到那个玻璃状东西中关着的那个巨龙似乎还有心跳,它还活着?克莱恩有些疑惑的向前探了探身体,却听见了“诡秘”略有些飘渺的嗓音,灵性直觉的预警也随之停止。 “那是巨龙之王,安格尔威德的一个人格分身,约等于不完整序列二的力量。” “诡秘”睁开双眼,眼眸虽然仍是黑色,但早已不是刚才那种不似人类,漆黑无光的状态,多了一分灵动。 “你刚才就是去抓这个,呃,这位巨龙之王了?”克莱恩指着桌子上的“标本”,斟酌问道,似乎是感到不太礼貌,中途更改了称呼。 他记得从小“太阳”说过,巨龙之王就是一位强大的古神,一位疑似“观众”途径,执掌着心灵的真神。 “诡秘”竟然把这样的存在做成标本带回来了克莱恩感到一阵恍惚,怀疑这一切只不过是对方的幻术。 但似乎是看出了克莱恩的疑惑,“诡秘”瞥了正在默默看戏的安布罗休斯一眼,不计较这位学生的举动,主动解释道: “祂在第二纪就已经被那位白银城信仰的造物主收回了权柄,现在只是一个‘观众’途径的天使,如果不是自身陨落前的准备,祂甚至都不一定能打的过罗曼。” “而且你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祂的一个人格分身,并不是本体。” 人格分身?不该是龙格分身吗? 克莱恩虽然腹诽,但没有反驳,而是选择顺从权威。 “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位巨龙之王的人格分身?”不是很了解几个权柄相关的名词,对那段历史的认知几乎空白的克莱恩摩挲下巴,从自身的常识出发问道,“你抓了祂的分身,不会被祂察觉吗?” 第101章 连锁反应 “会。”“诡秘”有些惊讶于克莱恩的敏感,平和的嗓音略有停顿,然后微微颔首道,“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祂并不会知道是谁‘杀掉’了祂的人格分身。” 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克莱恩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都被人杀到脸上,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不过他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而是见好就收,换了个话题。 “那你打算怎处理这个,呃,这两个。” 他抬起手臂,指了指桌上的玻璃状容器和“玩具”。 这似乎提醒了“诡秘”,祂伸手将包裹着安格尔威德人格分身的空间碎片招来了身前,犹豫两秒,还是放在了长桌上首的右侧,与笔记相邻。 而剩下的那个“玩具”,则直接飞到了正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安静看戏的安布罗休斯手里。 “主?”安布罗休斯有些惊讶,手指拨动着被等比例微缩的巨龙尸体,疑惑地看向上首的“诡秘”。 “这是你的战利品,当然由你处理。”状态依然虚弱,身下的另一股精神愈发活跃的“诡秘”对此毫不在意,挥了挥手。 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祂的状态已经失衡,急需通过短时间的静养来稳定自身。 虽然答应克莱恩的塔罗会还能出席,但在这之前,祂可没办法在经历一次冲击了。 看出了这一点的克莱恩,因为本来登上灰雾就是误以为有人想自己祈祷,并没有别的目的,现在解除误会,还白嫖了一波知识,已经赚了不少。 与其现在继续消耗灵性,和“诡秘”与安布罗休斯一起在灰雾之上坐牢,不如自己先回归现实,摘下面具,早早睡一个美觉。 唯一不足的就是今天是血月,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讲,阴性力量的疯狂增长会让灵感灵敏的非凡者多梦好巧不巧,“占卜家”就属于灵感灵敏的非凡者 克莱恩蔓延灵性,即将包裹自身。 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就在他即将退出灰雾时,神态疲惫的“诡秘”突然抬手,侧头看向自己的学生,嗓音飘渺。 “有人在诵念你的尊名。” 这里是灵界之上,是被“诡秘之神”临时占据的神国,一切其他的祈祷,都将会被序列之上的力量截取,然后转告给自身的主人。 对于同途径的天使,尤其如此。 “尊名?”安布罗休斯微微皱眉,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会诵念祂尊名的存在几乎在第四纪末就死光了,就算是仍偏居于大海之上的精灵,遇见突发情况,肯定也会直接向“天灾女王”祈祷,或者直接向主祈求奇迹。 今天,今天好像是血月?想起什么的安布罗休斯思绪一转,飞速侧身,严肃说道: “应该是一位‘学徒’,她因为和亚伯拉罕家族有些关系,也会在血月时听到伯特利的呓语,我曾在贝克兰德调查不定之雾时遇到过她,留下了自己的尊名。” 现实之中,今晚的血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猩红,浓郁的血红色表面不再平静,似乎有无形的浪潮在月面汹涌,坑坑洼洼的陨石坑如同一只只圆睁得眼眸,无情注视着时间的一切。 世界各处,阴性的力量在加速滋生! 仍坐在书桌前,一条腿蜷缩在椅面上,另一条腿随行摇晃的佛尔思咬着钢笔的末端,眉头微蹙,正在为剧情设计的平静而郁闷。 忽然,她的心脏停跳一拍,然后加倍涌出的血液瞬间从血管内奔涌淌过,咚咚的巨响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震得她五感模糊,直接从书桌旁的椅子上摔了下来。 她原本有着流露着淡淡的慵懒美的脸庞顿时扭曲,狰狞至极。 虚幻的呓语不像往常一样仅浮于表面,而是直接深入了心灵,与血流冲过的咚咚声交杂在一起,比起恶魔引人堕落的低语,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呓语更像是失心的怒吼,是灵性本身发出的声音。 她徒劳的按住两侧的耳朵,头颅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击着地板,制造出巨大的噪音,引得正坐在另一个房间内的休以为遭受了袭击,急忙提着三棱刺破门而入。 “佛尔思!”原本以为会见到黑帮或者刺客的休,看着眼前痛苦万分,时而紧绷身体,时而蜷缩打滚的好友,手中的三棱刺顿时摔落在地,飞奔抱住了对方。 “啊!”感受到身体的柔软,已经被痛苦冲昏了头脑的佛尔思一口咬住了休的臂膀,变得尖利的牙齿轻易刺破了皮肤,扎得休紧绷的皮肤沁出了颗颗殷红的血珠。 此时,在佛尔思的瞳孔深处,无数的光影正在涌动,层叠变化,一抹深红不断从瞳孔边缘涌出,似乎要将原本有着戏谑和慵懒味道的淡蓝色全数浸染。 似乎仅仅是靠撕咬肉体并不能完全缓解她的痛苦,佛尔思原本徒劳捂住双耳的手臂猛地松开,毫不留情的抓扯起自己的头发,一把又一把的微卷褐发脱落,但是仍然赶不上在阴性力量加持下,头发与指甲疯长的速度。 休因疼痛的哀嚎还在持续,但是她没有放开保住佛尔思的双手,反而更加用力,企图禁锢住好友正拉扯着头发的双臂,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佛尔思一直在骗我吗? 她不是说满月的呓语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吗? 现在该怎么办,呼喊“愚者”先生的尊名? 不,“愚者”先生说过,不得妄议祂的名,我如果在佛尔思面前暴露了尊名,可能反而会被惩罚 到底该怎么办? 在疼痛的刺激下,休的思路反而比以往更加清晰,但是种种方法似乎已经失去了可能,一遍又一遍的思索只能换来更加深沉的绝望。 “休?”殷红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佛尔思的双唇,鲜血的铁锈味唤回了她的意识,虽然痛苦依旧,但她总算有了思考的能力,模糊不清的叫出了好友的名字。 但是这变化转瞬即逝,旋即非凡者鲜血内蕴含的灵性力量反而勾起了她的欲望,让好不容易被唤醒的一抹清明飞速消失,反而变本加厉的撕咬起来。 满月,满月! 忽地,似乎是疼痛的加重刺激着休想起了不久前的经历,孤注一掷,咬牙诵念起了那位祥和天使的尊名。 对方曾经点出过这方面的问题,那位天使曾说过,如果佛尔思有一天无法再抵挡住呓语的折磨,可以尝试着诵念祂的尊名。 “灵界与时空的眷者。” “脱胎重生的不死鸟。” “旧日余晖中虔诚的追逐着。” “伟大的罗曼·安布罗休斯。” 右臂被好友的利齿撕扯,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休,强咬着牙关,断断续续的喊出了尊名,然后头颅微低,紧贴着佛尔思狰狞恐怖的扭曲面庞,双眼紧闭,期待着奇迹的降临。 “这是‘审判’小姐。” 随着深红画面散开,通过朦胧画幅中显露的特征,克莱恩左眉微挑,出生疑惑道。 为什么一个刚刚成为塔罗会成员,甚至都没有正式参加过塔罗会的人,会诵念“诡秘”座下天使的尊名,我也才第一次真正见到“诡秘”的天使! 对此,“诡秘”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平和淡漠的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担忧,敲击桌面的手指一滞,随即蔓延灵性,将画面中两人的灵体一同拉上了源堡。 什么时候源堡在短时间内出现过这么多陌生人? 祂有些不爽,但还是看在伯特利和“堕落母神”的“面子”上,将这个即将成型的祸害拉了上来。 现在的非凡者没有一点防范意识吗? 为什么会有人频繁使用蕴含着伯特利呓语的符咒? 两团深红闪过,“审判”和她身边的座位上,两个有着明显女性特征的身影摊在椅子上,气喘呼呼的扶着青铜长桌桌面,一时还没有搞清状况。 相比于对此没有一点经验的佛尔思,没有受到呓语影响,仅是被好友把手臂咬的血肉模糊的休率先反应过来,但是在环视一周后,又不禁陷入了恍惚,一脸懵懂。 这是什么情况,我好像确实看到了那位天使殿下,但是祂为什么是在灰雾之上,为什么左右两侧的就是“愚者”先生和“世界”先生。 就在休怀疑人生时,脑中疼痛逐渐减弱,找回了思考能力的佛尔思才愣愣的抬起了头,同样一脸茫然地环视着无边的灰雾和雄伟的宫殿,最后停在了对面的天使之上。 平时里慵懒与戏谑并存的淡蓝色眼眸中只剩下了惊愕,难以置信的张合着嘴唇,甚至没能发出声音。 “罗曼先生?” 看着对面小姐的嘴型,活了几千年的安布罗休斯压制着自己想要用手摸脸的冲动,抬起右手,十分恭谨地向自己的右方一指,五指平齐。 佛尔思向右偏头,显示看见了正拘谨端坐在奇怪石质高背椅上的好友,然后视线延申,之间青铜长桌最上首,一道被浓厚灰雾包裹,气势低沉,神秘异常的身影正俯视着自己。 祂气质幽深恐怖,荒谬与威严并存,仅是投以注意力,就让佛尔思的大脑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混乱。 祂与奥黛丽小姐赠送的那本笔记上描写的一样,仅是看见,就仿佛是窥视了历史。 佛尔思的脑中不可避免地浮现了一个精灵语单词。 “诡秘。” 第102章 顶级折磨 “诡秘。”她默默呢喃着这个曾被特里斯坦·欧根这个学者提到了数次,并且每次都恭谨万分的精灵语单词。 她曾专门查过这个精灵语单词半身的含义,它原本有着另一重意思,但是佛尔思能找到的相关资料上并没有具体的含义,只是说有着这个发音的精灵语似乎有着两重意思,比起单纯的单词,更像是一个人名。 直面神秘与历史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混乱,只能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伟大,无法做出多余的行为。 直到看好友一直没有动作,在安布罗休斯的暗示下,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动作尽量收敛,微不可察地扯了一下好友的袖口。 呃? 大脑混乱的佛尔思怔了一下,然后仿佛从深沉的梦中苏醒一般,大脑晕乎乎的,疑惑的看了一眼好友。 怎么跟傻了一样?休嘴角一抽,当即拉着佛尔思起立,视线低垂,朝着“诡秘”所在的方向,深深躬身,沉声说道: “感谢您的帮助,‘愚者’先生!” “愚者”塔罗牌的第一张牌? 佛尔思茫然的大脑跳出了这个想法,然后在瞥见四周随处可见的稀薄灰雾和高大支柱后,极其迟钝的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现状。 这个“愚者”怕不是这片神秘空间主人的称呼! 我为什么会到这来,休都干了些什么! 虽然脑中风暴猛烈,但佛尔思还是克制的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舒出。 “请问,您是否是伟大的‘诡秘之神’?” 她还是属于脑子转的快的那种人,即使刚才被“诡秘”因为状态不好,自身逸散的影响所感染,但还是在清醒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最可能的方向,从这点也证明了,她确实有资格说休脑子不好。 “诡秘”看着眼前又一个低序列的非凡者,空乏的大脑更感疲惫。 祂扫一了一眼正看似无辜,低头盯着青铜长桌上的青绿色锈迹的学生和克莱恩,无声叹气,然后无奈的嘴角微翘,微微颔首道: “没错,我曾经确实被人成为‘诡秘之神’,但是你现在应该称呼我为‘愚者’。” 说话的同时,站在好友身旁,不敢落座的休发现,佛尔思坐的那张椅子背后,璀璨群星构成的象征符号和神秘花纹正在飞快变化。 短短一两秒,那里就勾勒出了一扇嵌套在红月中,内部层层叠叠的门。 端坐在上首的“诡秘”同样发现了那里的异象。 眼眸一凝,发现正在忐忑面向自己,内心不安的佛尔思果然身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化。 “堕落母神”借助伯特利发出的呓语,本质上是隔空散布污染,诱导非凡者或者超凡生物身体发生异变,直至彻底变成被月亮与灵性支配的怪物。 现在的佛尔思,淡蓝色眼眸依然染上了绯红,牙齿也变的尖利,褐色微卷的长发更长,皮肤更加苍白,整个人有了一点吸血鬼的味道。 “诡秘”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佛尔思周身的稀薄灰雾猛地收紧,突然沸腾,变得灼热。 “啊!”突然被攻击的佛尔思一阵惨叫,一丝丝深红近黑的气息从她的头顶析出,被大片的灰雾裹挟,飘到了“诡秘”前方。 祂的手指一勾,被冲淡的绯红气息凝固成了一滴浓郁粘稠的鲜血,忽地一飘,飞向了青铜长桌上首的高背椅之后,与克莱恩的杂物堆在了一起,朝自己的右侧向下压了压手。 “你的朋友反应很快,如果不是祈求更高位格存在的庇佑,你已经变成了只知道渴求新鲜灵性与交配的怪物。” “啊?”佛尔思怔了一下,然后感受着身上真实无比,却又没有带来一丝真实痛觉的灼烧感,大口喘着气,跟着休一起坐回了座位之上,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克莱恩在远离他们的长桌下首看着这一切,借着浓厚灰雾对脸部的遮挡,肆无忌惮的翘起了嘴角,心中涌起了一股愉悦。 不愧是掌握了“权柄”的神明,这种逼格,已经满足了我原来在地球上,对中二幻想的所有要求。 但是还未愉悦两秒,他又回想起了非凡力量的本质,嘴角的弧度一抽,然后愈发灿烂。 一旁的安布罗休斯感受着现场略显尴尬的气氛,不禁猜想起这之后,自己未来的生活,感到一片灰暗。 作为受到了伯特利帮助的“学徒”途径天使,作为被自己朋友曾托付过的存在,祂在离开源堡后必须去查看亚伯拉罕家族几个大的聚居点的情况,尽量保护还没有出现问题的成员。 虽然在经过一次又一次冲击后,亚伯拉罕家族几乎已经遗忘了“诡秘之神”和他们先祖的关系,但是为了当年的约定,安布罗休斯必须去亲自确认。 而且,祂深蓝色的眼眸越过佛尔思的身躯,看着那依然消退,但仍残留着浅淡红月痕迹的象征符号,大脑两侧的太阳穴又开始无故的抽痛。 默然两秒,佛尔思弱弱的抬头,像教会学校的学生一样,举手道: “伟大的‘愚者’先生,您打算下一步怎么处理我们?” “您能告诉我那呓语的本质吗?” 现在自己正“欣赏”着福生玄黄天尊呓语的“诡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整坐姿,交叠的双腿互换位置。 “那是一位近乎神明的存在从现实之外发出的求救。” “只不过对于未到半神的非凡者,那种求救无异于谋杀,会让听到呓语的非凡者直接失控,或者死亡。” “当然,如果祂愿意控制自己的力量,你也许也可以和祂正常交流,但是对于祂本身,或许只有这样的呓语才是唯一有效的方法也不一定。” “至于怎么处理你们”“诡秘”顿了一下,然后目光移向了正坐在下首,听得十分认真的克莱恩,通过意识打断了他的遐想。 某位接近真神的存在,从现实之外投来的呓语,这怎么看起来和罗塞尔日记中的“门先生”差不多克莱恩发散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微微侧头,倾听起了正回响在自己耳畔的平和嗓音。 “怎么处理这个?” 怎么处理?克莱恩有些惊讶的看了“诡秘”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回想起对方上次就把是否招收“审判”小姐的决定权交给了自己,于是冷静思考一番,认真回应道: “当然是拉近聚会,反正她和‘审判’小姐是朋友,也有自己的圈子,或许我还可以接触到她背后发出呓语的那位存在,为什么不把她拉入聚会?” “诡秘”的面容在浓郁雾气之后,他人几乎无法看清祂的细微表情,不由得闭了闭眼,旋即强打精神,嗓音平和道: “你可以向‘审判’一样,选择一张属于自己的牌,加入由我主持的聚会。” “具体的事项,回到现实后,由‘审判’告诉你。” 伴随着平和声音落下,剩余,没有主人的塔罗牌凭空出现,散布在佛尔思面前,背后的花纹完全一致,任她挑选。 被聚会和审判两个词弄得有些发懵,但是又读出了“愚者”先生似乎现在不太愿意交流的佛尔思只楞了一下神,然后就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命运,随便摸了张离自己最近的牌。 “魔术师。”她看着牌正面的古朴图案,默默念出了底部的字符。 在确定了代号之后,“诡秘”就将那两位小姐送回了现实,然后瞥了自己的学生一眼,最后对着克莱恩提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 克莱恩最后瞧了瞧安布罗休斯充满异域风情的面庞,然后才收回目光,摇头说道: “没有了,我本来就是误以为有人向我祈祷。” “很好。”“诡秘”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掌一翻,趁着克莱恩还没反应过来,就诱导着克莱恩自己蔓延灵性,然后和安布罗休斯一并被祂扔了下去。 看着终于清净的源堡,“诡秘”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真实的笑,只是这微笑没能持续多久,就伴随着主人身体部分崩溃扭曲,扬起了一条条粗大滑腻的触手而消失。 “你还真是无孔不入啊,就不能消停点吗?”“诡秘”双手紧抓着石质高背椅的扶手,苍白的皮肤上肌肉鼓起,青黑的血管明显,柔和面容满是狰狞,正极力维持着人形的样子,压制着从身体内部不断涌出的疯狂。 福生玄黄天尊低沉的笑声逐渐清晰,不断回荡在灰雾之上,移动着无边的巨人居所般的宫殿都止不住地颤动。 “佛尔思,佛尔思”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只住了血流的休低声呼唤着怀中的好友,轻轻摇晃着臂弯。 仍受呓语影响,大脑还不断抽痛的佛尔思眼眸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嗓音飘渺: “怪不得你不愿意去找非凡者去净化自己,普通的非凡者怎么可能清楚得了神明的气息。” 佛尔思苦笑的从休的怀中爬起,一脸残念和心痛地看着地上散落的褐色微卷长发,然后摸了摸休的伤口,确定不再流血后,突然暴起,抓住了休的衣领。 “老实交代,你知道的一切!快!” 第103章 美好的相遇 终于,克莱恩睡了一个好觉,自己在公寓租住的床上,睡到自然醒。 他和伊恩约好了在今天四点钟见面,然后一同去勇敢者酒,这不仅是为了还没有完全敲定的保镖,更是为了让克莱恩能顺利地开完塔罗会。 估计这次“倒吊人”先生他们会吓一跳,毕竟聚会中一下多了三位新成员不过,也不知道“诡秘”会怎么介绍“世界”这个成员,毕竟在“魔术师”和“审判”眼中,“世界”可是私下都能与“愚者”先生见面的成员,按理说,不可能是一位刚刚加入的新成员 克莱恩摸着有些空扁的肚子,感受着咕噜咕噜的响声,摸下了床,仅是用清水洗漱完毕后,就带上了平时折磨着自己脸部的人皮面具。 他要趁着上午空闲的时间,去乔伍德区的公立图书馆,翻找过去一年的《塔索克报》,至少要通过照片,先确定自己真正的敌人。 “而且我现在也急缺可以真正接触贝克兰德资源的渠道,虽然赏金猎人的身份可以让我融入一些较为灰色的地带,但是碰上兰尔乌斯这样的非凡者,他更可能在正常社会中活动,把自己藏在任何可能的角落。”克莱恩摩挲着下巴,在公寓中完整的全身镜前,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着装,确认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后,才走出了房门。 说起报纸,我是不是该问问艾格隆先生,这几天有没有人顺着我在报纸上的广告,向我这里投递案子虽然没有名气的侦探应该不会有人来 手中的镶银手杖不断点出清脆的声音,规律的响声由远及近,身穿双排扣大衣、头戴半高丝绸礼帽的克莱恩终于来到了一楼。 虽然几天没有在公寓居住,但这里仍是最初不冷不热的样子,由于已经早上九点,仅有艾格隆先生一个人在前台后坐着,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报纸,上面加粗黑字的标题清晰无比。 《到底何时,连环开膛手和腐烂男尸制造者才能被绳之以法?》 又大吃货帝国南方系那味了克莱恩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色板材眼镜,大步凑向了艾格隆先生。 他刚准备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就发现艾格隆先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一脸不悦地盯着他,让他原本准备的问候语都没法再派上用场。 如果不是我开着灵视,我都要以为他是以为非凡者了克莱恩迅速调整脸部表情,微笑问道: “艾格隆先生,是这样的,我之前在《贝克兰德邮报》上刊登了一版广告,但前几天我出去做了一些工作,没有返回公寓,不知道有没有上门来找我。” 艾格隆先生不悦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打开身下的抽屉,仔细地翻了翻,费了好大劲才从中抽出了一封平平无奇的信件。 他随手一放,信封直接划到了克莱恩的身前。 “这封是你的。” 克莱恩看着对方一脸的不耐烦,嘴角的微笑不变,从容地从前台桌子上捏起了那封信件。 “迈克·约瑟夫。”皮肤质感与脸部不太抑制的双手轻轻翻过米白色的信封,冰蓝色的眼眸一扫,发现背面的火漆上有着《每日观察报》的表示。 这应该是一位记者克莱恩本想向艾格隆先生询问《每日观察报》的一些细节,但是看着对方紧皱的双眉和已经竖起的报纸,不由得无声叹气,放弃了这个想法,仔细收好信封,走出了公寓大厅。 皮鞋与木地板碰撞的声音逐渐远去,一直认真读报的艾格隆侦探终于抬起了头,瞥向了一旁阴影中的抽屉,眼眸内的竖瞳闪耀着微弱的冷光。 乔伍德区,贝克兰德公立图书馆。 身穿枣红色大衣的邓恩站在前台旁,双手接过了图书馆工作人员递来的身份证明。 他打算浏览一些有关最近各大报纸有关疑似非凡事件的报道,所以提前来到了公立图书馆,刚刚完成了借阅证的办理。 虽然在公立图书馆成立后,大部分的借阅只要在本馆内,都不会收取费用,但是为了防止有流浪汉将图书馆当作晚上休息的居所,所以任何人如果要进入借阅区,就必须出示身份证明,办理带有图书馆印戳的借阅证。 其实邓恩原本不用这么麻烦,接受了机械之心邀请,成为对方线人的他,甚至可以走官方的关系,尝试着获得翻读警方资料的机会。 而且在救了巴贝奇先生一命后,那位先生对邓恩无比感激,并承诺会尽量满足他的需求。 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邓恩还是决定低调调查有关最近开膛手和腐烂男尸的案件,他虽然已经离开了值夜者,但对于他来说,他仍认为自己是背负饰演的守护者,必须清除邪恶! “麻烦问一下,借阅证的办理只需要提供身份证明就好吗?” 正往自己的大衣内侧装身份证明的邓恩突然一怔,不知为何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位发际线较高,有着冰蓝色深邃眼眸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份刚刚掏出的文件向前台微笑询问着。 前台没有在意邓恩的动作,而是熟稔接过了男子递来的文件,在崭新的借阅证模板上誊写下来了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名字,埋头补充道: “还需要提供一苏勒的手续费。” 真贵啊克莱恩保持着生硬地微笑,从左兜中掏出了一张纸币,放在了工作人员面前。 他脖颈一转,脑袋向左微侧,有些奇怪地看着刚才瞟了自己一眼,现在仍站在原地装着身份证明的男子。 被对方暗红色眼眸和书卷气十足的气质吸引了几秒,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引力,开口问道: “您也是刚刚办理借阅证吗?” 正系着胸前扣子的邓恩有些惊讶,旋即很快嘴角微翘,嗓音醇厚道: “是的。” “我听您的口音,您是间海郡那边来的?”有着丰富工作经验,从对方动作和站姿上判断对面的这个男子有一定格斗基础的邓恩熟稔的挑起了话头。 克莱恩一边接回了工作人员递来的借阅证和身份证明,仔细折好,反别放进了自己大衣的内侧和外兜,一边背诵着自己的人设道: “没错,我的家乡在间海郡,我是个康思顿人。” 他为了避免自己的来历被人与廷根相联系,所以特意为自己设计了一个间海郡的身份,并且是不是会模仿着自己已经死去的同学——韦尔奇的口音。 邓恩点了点头,不甚在意道: “那真是太幸运了,我也是康思顿人,伊文思,我叫做路易·伊文思,你应该听过我的家族。” 因为埃德蒙·伊阿宋给的资料中曾强调过,原本的路易·伊文思是一个很注重家族的人,所以邓恩为了更好的扮演,有时候必须去向对方靠拢。 伊文思?间海郡人? 我去,我竟然撞见真货了克莱恩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全靠非凡能力才没出什么意外,跟随着邓恩的步伐,边向图书馆内部走去,边平静回答道: “当然听过,伊文思家族可是康思顿的大家族,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到一位伊文思家族的成员。” “虽然你刚才应该听见了我的名字,但容许我在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夏洛克·莫里亚蒂,是一个刚从伦堡求学回来的学者。” 因为图书馆的前台真正的借阅区不远,所以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通向报纸的楼梯处。 “你也是要看以前的报纸吗?”刚刚在对方介绍过自己后,寒暄几句的邓恩看着对方似乎与自己是要去同一个地方,有些狐疑,再想起自己刚才不正常的举动,主动出声道。 克莱恩同样看着对方与自己好像一致的路径,左眉微挑,斟酌回答道: “我打算看看前一年和最近的国际新闻,你知道的,在伦堡有些报纸的观点与鲁恩并不相同。” 这种问题已经不太符合鲁恩人的含蓄了。 听了对方的回答,邓恩思索着点了点头,然后压低声音回答道: “毕竟报纸所占的地域不同,他们代表的利益也不同,况且是被大国环绕,以学术着名的小国。”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二楼阅读区,虽然刚刚开门没多久,但是此时的图书馆内已经有了不少人在阅读,必须小声说话。 环顾四周认真埋头读书的路人,克莱恩和邓恩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各自思考着在对方身上发现的不寻常,埋头走向了往期报纸存放的区域。 直到走到了往期报纸区的门前,看着上方标识的克莱恩才状似平常的询问道: “伊文思先生,您来这里应该不是也来看老旧新闻的?” 被含蓄怀疑的邓恩笑了笑。 “当然不是,我现在兼职做侦探,有一些线索,要找一找一些有关案件的报道。” “那祝您好运,我要去那边看看。”克莱恩暗自松了口气,指着另一个方向,嘴角勾起。 “我也祝您好运。”反应过来的邓恩深深的看了对方的手部一眼,然后暗红色眼眸含着笑意,主动握住了克莱恩的右手,轻轻晃了晃。 第104章 谎言铸就的希望 经过一上午的时间,克莱恩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对手,以及对方大致的一些信息。 贝克朗·让·马丹,出身于因蒂斯共和国的贵族家庭,在三年前上任因蒂斯共和国驻贝克兰德大使,曾受到由苏尔特元帅的表彰,被称为“年轻一代中有实力的外交官”,距离任期结束还有五年。 总的来说,是一个有着家族背景支持,甚至得到了一位元帅青睐的高位者 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的克莱恩不再停留,而是直接去附近的餐馆中吃饭,想要为自己在下午塔罗会到来前,争取到一些宝贵的休息时间。 他左手从兜中提前掏出借阅证,准备带回一本有关蒸汽教会的书籍,正向门外走去,随意回首一看,却发现刚才与自己谈话的男子,那位路易·伊文思仍站在另一个区域中,翻阅着老旧报纸。 似乎是察觉到了目光,伊文思抬头望了一眼,对视着克莱恩冰蓝色的深邃双眸,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克莱恩一怔,也回敬一下,然后微不可察地加快了脚步。 什么情况,他这么灵敏的吗,难道是非凡者? 已经经历过太多“巧合”,对这方面有着天然警惕的克莱恩快步向前走去,脑中思绪纷飞。 为了扮演好一个合格的间海郡人,克莱恩确实阅读了许多有关间海郡的新闻和民俗杂志,其中就听说过以经营运输业闻名的伊文思家族。 作为一个家族成员,对方很有可能接触过非凡领域,就像一开始的“正义”小姐一样,而且作为男性,他真正的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被家族支持,成为非凡者也更为容易。 总之先观望,毕竟只是恰好遇到,总不可能每一个巧合背后都有人在操纵克莱恩一手递上自己要借阅的书籍,一手递上借阅证,看着柜台后的工作人员盖上了戳签,然后手脚麻利的接过了书籍和证件,离开了公立图书馆。 他打算就近随便找一家餐馆吃饭,然后再坐蒸汽地铁,回到贝克兰德桥左岸。 但他未能注意到,路易·伊文思,这位由邓恩扮演的绅士,此时正站在二楼,借着高处俯视着自己。 他做了一定的伪装,面部和手部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实际年龄肯定不是面部表现出的三四十岁邓恩摩挲着手中的报纸,眼眸微眯。 下午两点五十分,再回到公寓后好好睡了一觉,然后被闹钟叫醒的克莱恩爬起了床,带上了放在枕边的人皮面具,确认自己已经伪装好后,才坐进了公寓配套的盥洗室内,熟稔的逆走四步,登上了灰雾之上。 他看着眼前桌面上的笔记和装有巨龙的“玻璃”,有些惊讶。 抬头环顾一周,发现自己确实是在青铜长桌的最上首,“愚者”的位置。 我还以为会直接到“世界”的位置克莱恩回忆着前几次的经历,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直接坐到过“世界”的位置上。 或许这就是祂不同意直接帮助我扮演“愚者”身份,只接受偶尔“代练”的原因? 克莱恩思索着,然后熟稔取下了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局限出纸笔,决定先趁着时间未到,占卜一下最近比较在意的事项。 “我是否仍在被贝克朗大使或其手下追捕?” 默读七遍后,精致的黄水晶吊坠缓缓地向顺时针方向开始旋转,肯定了这一猜想。 克莱恩毫不在意地吐了口气,这属于他的预料之中,并不会因此感到惊恐。 他抬手又写下了新的占卜语句。 “我今天晚上寻找保镖是否会顺利成功?” 这一次黄水晶吊坠先是停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向右旋转,只转了几圈就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有一定的成功概率,但是有一些难以预测的因素参杂,所以不能肯定?克莱恩摩挲着下巴,眉头微蹙。 虽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占卜家”,他很清楚占卜并不是万能的,而且很多时候,占卜的结果通常是需要解读,朦朦胧胧的,并不会直接道明真相。 克莱恩叹了口气,然后拿出跟着身上正装一齐具现的怀表,看到怀表的指针还有三分钟,于是先向“太阳”戴里克投去了信息。 我最近叹气的频率是不是越来越高了他试探地敲了敲桌子,出声询问道: “一会还是你来当‘愚者’?” 毫无预兆的,克莱恩的视线感到一阵模糊,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世界”的位置之上,身上盖上了一层全黑的斗篷。 他抬头望向上首,只见“诡秘”正漠然俯视着他,点了点头。 啧克莱恩低头看到怀表的指针就位,于是蔓延灵性,同时触碰象征着“太阳”、“倒吊人”、“正义”、“审判”和“魔术师”的深红星辰,将他们拉入了灰雾之上。 熟悉的灰雾和朦朦胧胧的人影映入眼帘,已经成功晋升成为序列八的奥黛丽刚想起身问好,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和青铜长桌下首分别多了几道陌生的身影。 新的成员?她视线一转,发现对面的“倒吊人”先生也有些惊讶,旋即又反应过来,半起身,虚提裙摆,状似平常的愉快问候道: “下午好,‘愚者’先生~” 因为不知道其他几位成员的代号,所以奥黛丽为了一视同仁,也没有和另外两位已经熟悉的成员打招呼。 恢复了部分状态,昨天在克莱恩离开后,面见了福生玄黄天尊一个人格化身的“诡秘”此时已经又变回平时平和的状态,微微颔首,纯黑的眼眸一扫,注意到“正义”小姐以太体的变化,含笑道: “下午好,‘读心者’小姐。” 然后祂又扫了其他几位成员一圈,嗓音平和道: “这几位是刚刚加入的新成员。” 祂微抬右手,从“魔术师”开始介绍。 “这位是‘魔术师’小姐。” “这位是‘审判’小姐。” 随着介绍,祂的手指到了与自己相对的下首,指到了与任何一位成员都不相邻的克莱恩。 “这位是我的眷者,‘世界’。” 眷者! 被这一信息惊到的几人立刻或明显,或克制,都转向了“世界”所在的方向,打量起了这位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强者。 原来世界先生是眷者在第一次登上灰雾时,就发现自己好像打扰了“世界”与“愚者”先生谈话的休一怔,随即紧忙与身旁的佛尔思对视一眼,发现好友的眼中也满是震惊。 不管在哪个教会,眷者都是享受神恩者的代名词,几乎都是半神或者即将成为半神的“潜力股”。 而“第一次”与克莱恩见面的剩下三位老成员也同样震惊。 毕竟他们原先只在“愚者”先生的话语中听说过这个单词,并未在现实中真正见过。 尤其是已经接下埃德蒙任务的“倒吊人”阿尔杰,他更加重视这位眷者“世界”,将其默默划入了自己的拉拢对象。 眷者看到其他成员肢体动作和模糊面孔变化表现出的震惊,克莱恩借着兜帽的遮掩,嘴角微微扯动,为了自己的人设,冷漠的环视一周,向各位成员回以了视线。 见众人反应有些激烈,计谋得逞的“诡秘”轻轻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长桌桌面,拉回了注意力。 咦,“愚者”先生身边有多了一样东西善于观察的“正义”小姐刚转过头,就发向了刚才被“愚者”先生磅礴气势遮掩的玻璃状物品。 她像小学生一样举起了手,在看到“愚者”先生点头示意后,才轻声问道: “‘愚者’先生,请问我需要支付怎样的报酬,才能知道您身边的那个玻璃状物品是什么?” “当然,如果是我不能知晓的,我不会坚持。” 很礼貌的孩子对“正义”有着很好印象的“诡秘”敲击着青铜长桌的桌面,嘴角微微翘起,嗓音平和中掺杂了些许愉悦。 “如果仅是想要知晓这件物品是什么,这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因为这件物品背后所潜藏的价值才是你应该想办法获取的。” “诡秘”依靠着石质高背椅的靠背,双腿交叠,为了贴合“愚者”人设而穿的正装此时被穿出了一种随性慵懒的味道。 “这是从第二纪残留下来的某条古龙被我封印后制成的标本,祂与巨龙之王——安格尔威德有着密切的联系。” 祂顿了一下,然后纯黑的眼眸盯着奥黛丽,沉声说道: “这也意味着,通过这个物品,我能够获得‘观众’途径所有的魔药配方和仪式。” “观众”途径所有的魔药配方和仪式! “正义”奥黛丽漂亮的碧绿眼眸微微扩张,充斥着震惊与突来的喜悦,虽然她严苛的家教不会让她做出过激的举动,但是她此时如果不是在“愚者”先生和各位聚会成员的围观之下,可能真的会站起来跳一支舞。 比起已经把喜悦写在脸上,以及被这天大的消息冲击的失去了反应的“审判”、“魔术师”和“太阳”,“倒吊人”阿尔杰虽然同样惊喜,但仍然克制着自己的表现。 他很清楚,愚者先生曾经说过,“太阳”、“水手”、“阅读者”、“秘祈人”、“观众”可以在高序列互换,而现在自己只要满足了埃德蒙殿下的要求,成为序列五并不是问题。 而且,被封印的非凡者,无异于封印物,也就是未经还原的非凡特性。 他看到了,他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欲望,死盯着“愚者”先生身边的那块“玻璃”,他看见了自己成为天使的希望! 第107章 交易 “诡秘”随性的依靠着石质高背椅的后背,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做出完全不符合“愚者”人设的行为。 祂抵在右眼眼眶处的手指移开,嘴角的笑容平复,高涨的情绪也逐渐熄灭,不再在话语中夹杂私活。 “总之,这就是关于安格尔威德,或者说当时巨龙所支配的权柄的特征,在这之后,就是白银城所信仰的那位造物主,祂联合其他隐秘的存在,一齐推翻了古神的统治,将人类带入了光明之中。” 这是自克莱恩不成熟时期,在“正义”和“倒吊人”面前讲述公务员系统后,“愚者”第二次用老师的口吻说这么多话。 虽然身为最初的两位元老和一直比较迟钝的“太阳”的都没有觉得过于违和,但是新加入的“审判”和“魔术师”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神明都是这么好说话的存在吗? 就算是刚才比较“浅显”的内容,都过于珍贵了,如果有哪位强大的中高序列者需要这方面的知识,这甚至可以换来足以满足休和佛尔思晋升至序列五所需的钱财。 “正义”奥黛丽回味着刚才“愚者”先生描述的巨龙形象,半是感叹半是兴奋地说道: “这听起来真是太吸引人了,‘愚者’先生,如果我只想兑换观众途径接下来的配方,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已经察觉到不对的“诡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瞥了眼长桌下首的“世界”,借用精神交流的方式,迅速作出了决定。 “你打算换一些什么?” 我换些什么?克莱恩思考着自己最近的需求,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钱! 不过作为一位古神,“愚者”为什么会需要钱? 思考着自己维护人设的需要,克莱恩斟酌在脑中说道: “这件事直接交给我来办。” “诡秘”轻轻点了点头,好不容易端坐的身体又向后仰去。 “‘愚者’先生不同意这次交易?但是刚才‘愚者’先生暗示的意思不就是支持我们交换‘观众’相关的配方吗?”观察到“愚者”的动作,误以为自己失去了机会的奥黛丽在心中想着,白皙的脸颊微微鼓起。 “关于这件事,我想我有办法。”扮演着小号“世界”的克莱恩压低喉头,嗓音嘶哑,“我这里有‘歌颂者’的配方,以及后续‘太阳神官’的配方,你可以委托需要这些资源的人来寻找你需要的配方,同时支付给我等值的金镑,换取他需要的配方。” 说完,克莱恩扮演的“世界”故意瞥了一眼被勾起性质的“太阳”,嘴角微翘,有些恶劣的压着嗓音,继续说道: “或许,你也可以找到需要‘武器大师’和‘猎人’特性,或者‘审讯者’相关封印物的非凡者,买下这些物品,驱使他们为你寻找你需要的‘心理医生’配方。” 一时,灰雾上变得无比安静。 如果说“愚者”先生展露出什么事迹,那一切都会在古神的光环下变得暗淡,但如果一个和自己处于一个聚会的成员展露了丰厚的资源,那只会让众人感到震撼。 他刚才不仅仅是帮“正义”小姐提出了另一种方法,更是几乎明说了自己还有“太阳”中序列的配方,以及同样在鲁恩较为罕见的封印物和非凡特性! 知道白银城有“观众”途径中低序列配方的“正义”愣了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脖子转向了“太阳”戴里克所在的方向。 “‘太阳’先生,你接受序列七的配方吗?我想用‘太阳神官’的配方兑换‘心理医生’的配方。” “太阳神官”? 原来序列七是这个名字“太阳”戴里克老实的摇了摇头,为难道: “我目前只需要序列八的魔药配方。” “那我用‘太阳’途径序列八的配方和‘猎人’的非凡特性,兑换‘心理医生’的配方,溢价的部分,当作你在白银城兑换配方的风险。”身为银行家的女儿,奥黛丽在类似方面的思路异常活跃,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直接说道。 兑换“精神分析师”的配方,我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又拿什么去兑换戴里克思考着自己的难处,发现自己目前好像没有能用在白银城,将“精神分析师”配方兑换出来的方法。 他双眉紧皱,纠结的看了看做在自己身旁,之前帮助自己多次的好心人,“倒吊人”先生。 犹豫一阵后,他才略显扭捏的斟酌开口道: “‘倒吊人’先生,你有没有什么建议,让我可以帮助‘正义’小姐兑换出‘精神分析师’的配方,又不会受到‘六人议事团’长老的怀疑。” 对啊,这是一个好方法已经晋升为“读心者”,通过“太阳”的肢体动作,看出对方为难的奥黛丽在心中激动道。 怎么不受到长老们的怀疑?阿尔杰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嘴角竟然有了向上勾起的冲动。 根据之前“太阳”透露出的消息,他现在估计就是白银城长老的重点关注对象,毕竟一个突兀出现的途径,怎么可能不受重视? 但是为了自己日后还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和知识,以及考虑到“愚者”先生接触神弃之地的背后目的,已经看到了未来希望,甚至吃到了“组织”福利的“倒吊人”还是压下了讥讽地冲动,语速缓慢的认真分析道: “其实你本身应该已经被白银城的高层注意到了,但是出于各方面考虑,你只要不会危害白银城,他们应该不会做出什么针对你的举动,你可以放心的去兑换。” “如果在兑换方面有些难度的话”“倒吊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话语一滞,扭头看向与其他参会者较远的“世界”,态度自然的询问道,“你手中是否有‘猎人’的配方?” 正在等待其他成员商量具体交易细节,思绪有些发散的克莱恩反应慢了半拍,深沉回应道: “没有,他来自于一个黑帮的成员,我并没有获得相应的配方。” 没有配方自己曾遇到过几次“猎人”途径的非凡者,但是同样没有获得配方的阿尔杰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他环视一周,发现除了一直没有怎么发言的“审判”和“魔术师”之外,剩下的成员似乎都因此脸色不太好。 默然几秒,想起了某件案例的阿尔杰,侧头看向身旁的“太阳”,嗓音低沉道: “或许,你可以用‘太阳’序列八本身的魔药,加上‘猎人’的特性,去兑换‘心理医生’的配方。” “或者你直接贡献出自己现在已经掌握的‘太阳’配方,剩下‘猎人’的特性也可以,白银城的高层,应该不会拒绝一个新的途径。” “尤其是可以为你们带来光明的太阳。” 原本认真聆听的戴里克突然一怔,手指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阿尔杰看着这不太明显的动作,被稀薄灰雾遮挡的严肃脸庞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这直接击中了戴里克心中最在意的地方! “谢谢你,‘倒吊人’先生。”戴里克诚恳的点了点头,再次认真思索了一遍这个提议后,感觉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答应了“正义”提出的交易。 呼眼看自己的配方有了下落,奥黛丽矜持的转过方向,扫了自己正在默默“看戏”的两位朋友一眼,嗓音空灵。 “‘世界’先生,‘太阳’序列八的配方和‘猎人’的特性,你希望我用什么来兑换?” 第108章 会内委托 “‘世界’先生,‘太阳’序列八和‘猎人’的特性,你希望我用什么来兑换。”“正义”希切的看着面无表情,身体上大部分细节都被灰雾遮拦的克莱恩,身体略有前倾。 用什么来换? 这根本不用考虑“世界”呆滞的眼球一扫,嗓音嘶哑: “鲁恩金镑,可以通过献祭的方式,先献给‘愚者’先生,然后再周转给我。” “所有东西根据市价结算,一共四千镑。” 其实这算是稍稍溢价的结果,但是考虑到“太阳”途径在鲁恩的稀有性,以及自己最近的财政情况不断好转,“正义”奥黛丽没有犹豫,几乎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好的,我会尽量在明天晚上之前将现金通过献祭转交给您。” 四千镑的现金,放在什么地方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对于现在还处于家人注视之下的奥黛丽,她必须在爸爸妈妈看不出来、不影响自己生活品质的情况下,隐秘的凑齐这四千镑的现金,这在鲁恩,是很多经济实力足够的商人都无法快速做出的决定。 看到已经成功了一笔交易,手上还捏着两份序列七层次物品的克莱恩幅度不大的扫视,直接略过了“太阳”和“正义”,最后象征性的看了“审判”和“魔术师”一眼,不太明显的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倒吊人”身上。 虽然“倒吊人”看似是大海上漂流的海盗,是风暴教会的外围成员,但是对方的资源较为广泛,对非凡特性和封印物的需求也更迫切。 而且从现实考虑,自己剩下的封印物和特性都与弗萨克在鲁恩的情报机关有关,最好不要出现在贝克兰德,他不想自己的几位聚会成员遭遇不必要的危险。 抱着这样的想法,现在披着“世界”这个马甲的克莱恩故意压着喉头,继续嗓音嘶哑道: “‘武器大师’的特性和‘审讯者’对应的封印物有人需要吗?” “‘审讯者’对应的封印物是一枚样式古朴的胸章,可以让人熟练的使用精神穿刺,可以强化人的肉体强度,赋予你增福的力量,免受或减弱部分精神方面的攻击对你造成的伤害,负面效果则是随即使一个部位丧失活动能力,但可以通过忍受一次肌肉抽痛,选择更换失去行动能力的部位。” 他直接复述了一遍自己在占卜时得到的,有关这件封印物的大致信息,然后装作漠然地样子,不再询问,仅是冷冷的注视着其他聚会成员。 如果是“审讯者”的特性或者相关的魔药配方,我或许还会想办法凑出款项,把它买下来休微微摇头,感到有些惋惜。 因为以前的贵族身份,休大概知道“仲裁人”在序列五以下的所有魔药名称,她刚才在刚听到“审讯者”这个名词时就在注意,但是观察一阵后,这位拿出了多份中序列资源的“世界”先生可能真的没有“审讯者”相关的配方,仅仅是不知从何弄来了一件相应的封印物。 精神穿刺,真是让人向往的能力休最后瞥了一眼,然后又将视线移回了正前方,双眼放空,等待起聚会的结束。 这个聚会确实比自己以前参加的所有聚会有着更加丰富的资源,但是很不巧,她自己现在似乎并没有真正参与其中的资格不过,明显佛尔思更惨,她甚至连“学徒”相关的封印物都遇不到 真的没有人需要吗? 什么时候序列七的东西这么难卖了,“倒吊人”先生不是刚刚晋升序列六没多久吗?克莱恩苦于“诡秘”强加给“世界”的眷者人设,有联想起之前的“眷者”阿兹克先生以及其他几位天使,只能尽量保持着高深的人设,把期待全憋在心里。 终于,在克莱恩险些忍不住变换姿势,准备放弃时,“倒吊人”终于给出了反应。 他如海草般凌乱的半长发垂在脸颊一侧,面容严肃,不太直爽的斟酌问道: “那枚‘审讯者’对应的胸章需要多少金镑?” 在刚才的交易之中,他已经看出,这位眷者现在似乎很需要金镑,而且“武器大师”的特性虽然也很有用,但是它还需要阿尔杰自己支付费用,委托工匠制成不太起眼的神奇物品才能使用,不然很难避开船上监视自己的眼睛。 如果光是他刚刚描述的那个副作用,那么在战斗的时候提前用灵性之墙包裹,在需要的时候短暂使用,问题应该不大这是他从埃德蒙吊坠储存的信息中,挖掘出的一种方法,可以短时间屏蔽一些封印物的负面作用,用于运输和携带。 “世界”交叠的双腿互换了位置,背脊依旧笔直,即使半身被长袍遮掩也能显露出棱角,克莱恩仿佛已经听到了金镑哗啦的声音,嘴角微勾。 “只要3000镑,很公道的价格。” “3000镑。”阿尔杰咀嚼着这个价格,深蓝色的眼眸低垂,挡住了其中的情绪。 这作为一件序列七层次的封印物来说,价格并不算贵,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亲民,但是对于没有从风暴教会得到什么奖赏,甚至为了遮掩自己为埃德蒙完成任务,把齐林格斯事件中大部分贡献兑换成一份“暴怒之民”特性,赠送给了自己的大副的阿尔杰,他此时的经济状况仍不太宽裕。 我现在手头的金镑只有2000镑,再算上等价的物品,勉强可以凑够三千镑沉默片刻,阿尔杰舒了口气,缓慢开口道: “可以,但是我只能支付2000镑的现金,剩下的我需要用等价的非凡材料和宝石支付。” 等价的非凡材料,应该不是序列九魔药的主材料那也仪式魔法中富有灵性,但是又不能充当主材料的辅助材料? 而且我要宝石干什么? 虽然这么想,但是现在急缺现金,又有一个强大的敌人隐藏在暗处,以及晚上与报表会面,都需要支付大量金镑的克莱恩还是答应了这个提议,反正他自己平时就需要灵性材料完成仪式,剩下的宝石也可以交给伊恩,去通过一些地下手段,换成现金。 “可以。”“世界”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微微颔首,“等我收到你的款项后,我就会把这件封印物和关于它更加具体的信息给你。” 说罢,他向端坐在青铜长桌上首的“愚者”恭谨地欠了欠身,连带着阿尔杰也转过了身体,动作竟然没有慢克莱恩多少。 完成最后一幢交易,克莱恩在心中默数了一遍自己赚到的金镑数额,暗自在心中点头,刚想通过特殊的联系,无声与“诡秘”交流,却又打断了自己这一想法,转而在心中肚子盘算道: 他要不要通过“世界”这一现成的眷者身份,击杀贝克朗? 对于这位一直藏在暗处的因蒂斯大使,克莱恩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别人的手,杀死他。 但是这同样需要委托至少序列五以上的强者才能办到,而现在塔罗会的大部分成员都是低序列,自己又不想让“诡秘”过多的介入自己的生活,所以才陷入了困境。 不到最后时刻,我不能向“诡秘”求助克莱恩抬起的眼眸刚好对上了自己半身那平和却又冷漠的纯黑双眼,默默做下了决定,这不是小孩子的赌气,而是他想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坚持。 “世界”的位置上,克莱恩舒了几口气,赶在“诡秘”即将开口,宣布聚会结束之前,嗓音低沉道: “我这里有一个委托,不知道有谁有渠道,可以找到足以刺杀因蒂斯驻贝克兰德大使——贝克朗·让·马丹的非凡者?” 第109章 意外之财 “刺杀,谁?”第一次聚会就见识这么刺激的委托的佛尔思一怔,竟然声音不小的把心中的话念了出来。 “世界”瞥了她一眼,发现其他成员似乎也被按下了暂停键,平静重复道: “刺杀因蒂斯驻贝克兰德大使,贝克朗·让·马丹。” “‘世界’先生,您是认真的吗?刺杀因蒂斯大使?”本身就处于王国高层,甚至于那位因蒂斯大使有过几面之缘的奥黛丽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愕然反问道。 这种行为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无益于挑衅,甚至可以等同于宣战信号! 她迅速转过了身体,有些期许的看向了端坐于最上首的“愚者”先生,却发现这位深沉、神秘的神灵竟然没有反驳的意思,仅是默默地注视着各位成员。 这到底是“愚者”先生的授意,还是“世界”先生自己的行为,但是不管从什么方面,眷者作为直接沐浴神恩的人,在很多时候都可以直接或间接代表神明的意识,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那位前王子就是最好的代表! 已经接受了埃德蒙的“赏赐”,被绑上了“愚者”这架战车的“倒吊人”阿尔杰反映到不是很大,但还是不仅担忧起了这次行动对自身的影响。 如果只是最开始那种参与“愚者”先生聚会的程度,他很相信没有人可以窥透一位神明的神国,自己自然也不会被人发现关联,但是现在,他已经接受了埃德蒙·伊阿宋的各种馈赠,已经在现实世界中与这位神明产生了关系,即使很小,也不是不可能被人发现。 而且贝克兰德最近到底怎么了,现有齐林格斯,后又恶魔和极光会参与,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事态已经超过了自己可以查收的范围,阿尔杰只能默默在一旁注视大致的走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活跃。 “太阳”戴里克听到这个消息,不禁从刚刚如何顺利换出“精神分析师”魔药而发散的思绪也被收回,两眼茫然的在脑中重复起了刚才“世界”先生说的那句话。 什么是因蒂斯,大使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都是用两个词根拼写成的单词 一时间,整个聚会陷入了冷场,坐在“世界”位置上的克莱恩不禁有些后悔。 我就应该让“诡秘”帮我颁布这个任务,毕竟一位神明的信誉和身份,更能说服人,替这件事冒险。 他很清楚这种事情不管放在那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是在大部分的一般聚会上提出,说不定此时,他自己就已经被人在暗中卖给因蒂斯的情报机关了。 说不定来一会因蒂斯的密修会就来刺杀我了克莱恩藏在兜帽下的头颅,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想要就此跳过这个委托。 但是这时,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从聚会开始,就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审判”举起了手臂,在得到“世界”先生肯定的目光后,才用与“太阳”类似略显稚嫩,但又不太一样的声线,缓慢说道: “为什么我们不尝试着委托极光会的成员,他们的a先生就是一位强大的非凡者嗯,‘愚者’先生不是和真实造物主是盟友吗?” 只是从一位半神中道听途说的休刚刚说完,就感到自己的好友不太明显的撞了自己的臂肘一下,顺势看去,恰好对视上了“愚者”先生投来的,询问的目光。 极光会!真实造物主! 原本端坐在下首,维持着人设的“世界”先生克莱恩,顿时觉得自己仿佛在梦里,像一个真正的小丑。 “为什么你会和真实造物主有联系,极光会又是怎么回事?”他毫不犹豫地在心中,略带责问意味的向“诡秘”低声吼道。 开什么玩笑,自己之前的“死”,以及队长的逝去,竟然是因为盟友? 时间突然变得缓慢,众人的动作无声中变得滞涩,“诡秘”的声音徘徊在克莱恩的耳畔中,平和自然。 “你以为真实为什么自称造物主,因为祂本身就是造物主的一部分,只不过承受了大量的污染和恶意,精神不太正常罢了,我和祂原本就是盟友和同类,即使在祂陨落之后,大部分时间我们也是站在同一战线上,虽然廷根的事很可惜,但那属于不可避免地悲剧,你不能指望一个受到了巨大创伤的人时刻都处于理智。” 悲剧? 克莱恩想要发笑,却发现干涩的声音徘徊在喉头,无论怎样也发不出来。 对啊,之前的圣典中就曾提到过,“诡秘”曾为了真实造物主,与所谓的混乱者对立。 对此不知应怎么面对的克莱恩沉默一阵,然后才环视同样与自己处于惊愕之中的聚会成员,干涩开口道: “‘愚者’先生确实与那位有一定的联系,不过那已经是造物主还未完全背负黑暗时的盟约,现在主已经对祂的堕落表示惋惜。” 他结合着圣典中的部分内容,在“诡秘”没有的注视下,曲解了部分祂和真实造物主的关系,然后才顿了顿,接续说道: “你真的可以联系上那位a先生吗?” “审判”休盯着其他成员投来或好奇,或震惊,或询问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沉稳说道: “是的,我也是在遇到了‘愚者’先生的一位半神后,才连接上了这个渠道,我可以替你向a先生问一问,他应该很乐意做这方面的事。” 毕竟是经常制造恐怖袭击的疯子首领在刚刚知道这个消息时也被吓了一跳的休在心中腹诽道。 过了好一会,克莱恩才下定了决心,微微颔首,嗓音嘶哑。 “那就由你先于那位a先生接触,我会支付具体的报酬,同时你也可以有一份委托报酬。” “如果成功后,我会把我想要的报酬告诉你的。”休想了想,决定先把事情确定后,再提报酬的事。 随着最后一幢交易结束,已经沉默许久的“愚者”突然敲击桌面,纯黑的眼眸中又光点闪过,同时在除克莱恩外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成员,所有人眼中都闪过了相同的光点,转瞬又消失不见。 “今天的聚会就到这里。” 众人人熟稔起身,在“正义”小姐的带领下一致行礼,然后才在深红光芒的包裹下,一并离开了灰雾之上, 只有“世界”座位上的光芒闪过后,面色阴冷的克莱恩仍坐在那里,无声注视着与自己似乎别无二致的“愚者”。 “没想到‘愚者’先生竟然和真实造物主有这么深的联系,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驱使极光会。”刚刚脱离了灰雾,已经在那里停留了太长时间的阿尔杰主动走出了反锁的船长室,一步一步的踏在还算平稳的地板上,走上了甲板。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力难以描述,毕竟极光会一直都扮演着一个邪恶与混乱的形象,突然被告知自己依附的神明与这些潜在的疯子有联系,尽管阿尔杰再怎么离经叛道,但由风暴教会在童年塑造的部分有关信仰的价值观依旧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但他很快就释然了,毕竟比起风暴教会在南大陆所做的一切,极光会在北大陆每年造成的骚乱,简直就是毛毛雨,甚至都有些可爱。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真神教会,毕竟对于他曾见过的那些混血和南大陆居民来说,压迫他们的不是那些让人闻之色变的邪教分子,反而是与军方站在同一立场上的正神教会,尤其是崇尚暴力的战神教会和风暴之主教会更是如此。 他感受着船体的颠簸,深蓝色的眼眸遥望着远处朦胧的轮廓,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接受了阿尔杰的赠与,已经成为了“暴怒之民”,幽蓝复仇者的大副——基拉·家乌曼快步跑了过来,在颠簸的甲板上如履平地,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悦。 “船长,那张藏宝图上的标识的坐标就在前方,那真的是第五纪初的沉船吗?” 眯着眼睛的阿尔杰已过视线,嘴角上翘,右拳击打胸膛,朗声说道: “赞美风暴,兄弟们我们的意外之财要来了!” 第110章 分享 179章太阳讲述了自己被阿蒙附身,又被愚者先生拯救的事,太阳也因此发现自己犯了好多因不谨慎而犯的错误 太阳在说出自己是被愚者的天使拯救后,众人被深深的震惊了 愚者告诉众人,时之虫可以做一些仪式的材料 众人都推测探索队已经被真实造物主污染了,倒吊人则为太阳提供了一个清洗自身怀疑和除掉被污染者的方法 世界把全黑之眼借给了太阳,太阳决定以帮他找到一份材料,或者找到去除精神污染的方法 魔术师询问学徒属于哪个家族,世界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获得了《灵界见闻》的第一个章节 182章正义小姐提起了一个案件,黑皇帝案 愚者证实了自己的眷者参加了这次案件,并提出有几份特性要买 正义为魔术师讲解了几大定律,帮助她理解了什么是非凡特性 佛尔斯答应会将灵界见闻的剩下部分献祭给愚者,并请求保留一星期治安官特性 愚者教给他们了中文的年月日部分 183章克莱恩将全黑之眼给了戴里克 首席听了汇报后,决定不要打草惊蛇 克莱恩阅读了灵界见闻,得知了灵界七光和净光兄弟会的信息 184章克莱恩得知了亚伯拉罕家族先祖与黄光的交谈内容,知道了末日的来临,以及解除亚伯拉罕的诅咒的方法。其中还提到了净光会化成人类,帮助人类文明进步 休和佛尔斯准备凑钱买治安官特性 太阳利用全黑之眼得知了自己正在被监视 达克随即前来拜访太阳 185章戴里克从达克处得知了神庙壁画的内容,并且在愚者的帮助下成功让达克显露出了自身的污染 戴里克将全黑之眼通过献祭仪式归还给了愚者,看守者则解决了达克,并将所见都汇报给了首席 首席听闻后决定审问戴里克,并说洛薇雅已经向他说明了情况 186章在克莱恩的天使之拥下,戴里克获得了梦中保持清醒的能力(嫁接) 首席得知了堕落造物主、真实造物主和牧羊人的几个名词,并决定暂时相信戴里克 洛维雅通过真实造物主得知了愚者的存在 187章a先生得知了愚者的尊名,并且知道了愚者的眷属在贝克兰德 首席准备收押洛薇雅,洛维雅同意了,但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自己的丈夫死后没有变成恶灵 克莱恩准备听音乐会,但是有人这时来拜访了 188章艾伦又来拜访克莱恩了,艾伦说自己又梦到了威尔,梦见在格林墓园见到了威尔 艾伦委托克莱恩和他一起去墓园看一下 伦纳德成为了红手套 艾伦和克莱恩挖出了威尔的尸体 艾伦和克莱恩上报了这件事,在接受询问后就从警局离开了 佛尔斯在上坟的时候遇见了将死的劳伦斯,并答应将他的非凡特性和封印物送到多里安处 克莱恩占卜出来威尔没有死,但是那个尸体确实是威尔的 佛尔斯陪格林莱特子爵参加了a先生的聚会,并听到要找愚者的信徒 192章奥黛丽在伊思兰特的介绍下,见到了心理炼金会的成员汉普雷斯先生(gay),参加了一个讨论会 克莱恩知晓了极光会寻找自己的消息 193章克莱恩仔细思考后,告诉佛尔斯不用在意 佛尔斯准备明天就把东西送回给多里安 克莱恩在把治安官特性卖给佛尔斯后,克莱恩决定去丰收教堂找埃姆林 埃姆林答应了克莱恩的委托,准备去询问哪些材料的消息 埃姆林告诉克莱恩他和父母一起都没有打败神父,血族高层也因为神父是眷者,选择不做冲突 埃姆林想让克莱恩打败神父,但是克莱恩拒绝了,不过克莱恩说可以去找心理炼金会,埃姆林却说没听说过 佛尔斯去了普利兹港,把劳伦斯的遗物送还给了多里安 195章佛尔斯和多里安之间建立了联系 伦纳德被分配到了贝克兰德,索斯特向戴莉示好,被拒绝后自闭了,随后他们开始讨论愚者相关的情报 塔利姆告诉克莱恩有位大人物想见他,大人物委托他调查愚者 196章克莱恩接下了委托 伦纳德被派去调查愚者,并负责协同调查恶魔事件 雷帕德拿到了脚踏车的专利 蒸汽教会的工匠对世界的狼人特性感兴趣,正义即将加入了心理炼金会 魔术师和多里安的关系更加紧密,太阳继续争取赢得首席信任 197章克莱恩在和弗兰米谈判卖股份时,律师使用了能力 克莱恩去东区见了老科勒,对方说东区的黑帮仍在找愚者的信徒,但最近又说要找阿兹克先生 198章克莱恩向老科勒说,最近注意一下寻找阿兹克这件事 克莱恩去拜访艾辛格侦探,发现他被人“暗杀”了,然后看见艾辛格的助手死在了他的面前,这之后警察破门而入,认为他是凶手,克莱恩认为是恶魔杀死了艾辛格侦探的助手 199章克莱恩在被保释之后,回到了明斯克15号,在晚上他回家时,发现自己家里被恶魔放了一张威胁信 200章克莱恩上交了威胁信,遇到了同样收到威胁信的斯图亚特侦探,克莱恩占卜得知对方会遭遇巨大危险 后来许多参加了之前案件的侦探都拜访了克莱恩,大家正在讨论时,斯图亚特的情绪突然失控,开枪了 201章当斯图亚特失控开枪后,疑似法官的卡斯兰娜的制止了他的行为,然后艾辛格侦探到场了 克莱恩和艾辛格以及卡斯兰娜三人秘密交谈,互相坦白了非凡者的身份,三人决定共同击杀那名欲望使徒 202章三人分享了恶魔的情报,并开始讨论解决方法,在讨论到一半时,他们发现那个恶魔就在楼上 203章卡斯兰娜突然被恶魔操纵,攻击了艾辛格侦探,克莱恩和艾辛格侦探摆脱了攻击后,恶魔逃走了 艾辛格去接触蒸汽与机械教会的非凡者,并安抚斯图亚特等人,克莱恩收拾现场 伊康瑟执事在了解完情况后,向阿罗德斯提问,得知了欲望使徒的长相 204章克莱恩第一次见到了阿罗德斯,得到了阿罗德斯的效劳,克莱恩被动进入了蒸汽与机械教会的保护中 奥黛丽在向愚者祈祷后,带着纸人天使的祝福,准备参加心理炼金会的聚会,并加入了心理炼金会 205章奥黛丽在负责人希尔伯特的介绍下,得知了心理炼金会的一些信息,并指导了一些有关心灵领域的知识 克莱恩和卡斯兰娜拜访了艾辛格侦探,知道了白塔的序列六的名称,博学者 206章三人准备共同协作,联系自身资源,反杀欲望使徒 三人在交谈时,提到了1-42,一件源于奥尔米尔的盔甲 三人在互相交代后事的时候,机械之心的伊康瑟来了 207章机械之心锁定了欲望使徒的住址,克莱恩三人跟着来到了一位叫做帕特里克·杰森的小银行股东的家门口 机械之心的成员在杰森的房子里发现了大量尸体,那些尸体被藏在了地下室、墙壁、花园里,但是他已经逃走了 在进一步调查后,得知了杰森的真实身份,他是贝里亚家族的后裔,真名是杰森·贝利亚 克莱恩在得知了贝里亚家族的一些信息后,跟随机械之心离开了现场,准备转交给值夜者 克莱恩在离开时发现了不对,联想到了这其中的蹊跷,再经过证实后,发现背后应该有着更大的阴谋,三人准备马上行动,克莱恩准备先去警局要回保释费 208章克莱恩他们走后,值夜者到了,伦纳德负责使用1-42,但是他们错过了杰森 克莱恩找到了埃姆林,询问了有关莉莉丝的事情,克莱恩准备买下千面狩猎者的脑垂体和血液 克莱恩有向埃姆林询问了有关贝利亚的事情,但是没问出来什么东西 克莱恩准备借助杰森的手帕占卜他的下落 克莱恩在占卜之后,得知杰森·贝利亚经常用人皮作伪装,并准备想办法将自己看到的类似玻璃温室房屋的这个信息上报给值夜者 克莱恩在占卜后得知,现在出门可能会有危险,但是一会后,艾辛格侦探拜访了克莱恩,分享了两位侦探被杀的最新情报,两人认为在现在大部分非凡者被调动的现在,杰森只会更容易的达成自己的目标 克莱恩在去克拉格俱乐部后,见到了艾伦医生,他说自己当爸爸了 210章克莱恩突然意识到,艾伦当爸爸的时间却是威尔死去的时候 伊康瑟执事来找了克莱恩,说代罚者找到了杰森的踪迹,伊康瑟又用阿罗德斯占卜了下落,发现他是要逃离贝克兰德 克莱恩则提出可能占卜出的只是批了杰森皮的同伙 211章在听完克莱恩的话后,伊康瑟准备去找值夜者,并留了几名机械之心成员保护克莱恩 值夜者再利用阿罗德斯占卜后得知了欲望使徒的所在,伦纳德准备利用封印物将其击杀,索罗亚斯德也差点被发现 那个逃走的杰森解除了伪装,是一个女性 尼根公爵在找自己的情妇时,被欲望使徒杀了,他的情妇也被控制自杀了 213章欲望使徒撞上了伦纳德操纵的1-42,在舍弃本体后果断逃跑 克莱恩在占卜后发现欲望使徒在向自己靠近,准备击杀他 欲望使徒在下水道见到了黑皇帝 214章黑皇帝击杀了欲望使徒,并带走了他的灵体 克莱恩在通灵之后,得知他是在黄昏隐士会的指示下,为了达成更大的阴谋,击杀尼根公爵,那个组织说成功后会给自己深渊牌 克莱恩还得知黄昏隐士会的目的是复活造物主,引领时代潮流 机械之心审问了尼根公爵的保镖等人,毫无收获,洛克哈德,那个金发秘书,也是黄昏隐士会的信徒 215章阿古希德·尼根,当任首相,去找了霍尔伯爵,两人商量后,决定把锅甩给极光会,等事态稳定后,再推给弗萨科帝国。他们还策划更换风暴的贝克兰德大主教 机械之心派卡尔森接触克莱恩,给了克莱恩1000镑,并发展克莱恩作为了机械之心的线人 克莱恩也借这次机会,完成了魔术师的扮演 第111章 祂们的意义 随着刚才敲定的几桩交易的尾款陆续到账,除了“正义”小姐承诺在明天晚上前交付的4000镑,其他的金镑和宝石,乃至灵性材料已经全部堆叠在了青铜长桌之上。 咚! 象征赐予的大门关闭,“审讯者”对应的胸针型封印物和“猎人”特性的暗红色光辉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点微弱的橘红。 亘古不变的灰雾之上,两个面容相近,五官柔和的青年无声注视着对方,过了许久,坐在长桌下首的那位才摘下了在自己脸上投下了一片片阴影的兜帽,声音与面若冰霜的表情不符,嗓音平和道: “你真的和真实造物主是盟友?现在也是?” 一如既往冷漠、淡然得像个机械人的“诡秘”毫不遮掩的点了点头,纯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情绪,仿佛这件事理所应当一样。 为什么? 克莱恩很想问自己所谓的半身,如果对方真的是自己,那祂怎么会与混乱与血腥的代名词为盟,只是因为对方是曾经那位造物主的一部分吗? 他纠结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自己的嘴唇中挤出了那几个再普通不过的单词。 “为什么?” 出乎意料的,一直冷冰冰的“诡秘”笑了,祂身体颤抖着,极力压抑着笑声,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东西。 过了几秒,祂才缓过劲来,嘴角上仍残留着向上翘起的弧度,平和问道: “你觉得白银城为什么即使过了数千年,仍在坚持信仰着伟大的造物主?” “你觉得为什么精灵会让出海洋?” “为什么巨人的人类奴隶会解放?” “为什么巨龙不再是每一户人家必须防备的对象?” “什么时候恶魔、魔狼和吸血鬼推出了历史舞台,只留下了似是非是的恐怖传说?” 尽管“诡秘”的语气并不起伏,尽管祂一直是平常温和示人的仪态,但是克莱恩仍旧感到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感觉自己身下的情绪被压在喉咙里,难以吼出。 “因为,因为造物主率领人类打败了曾经统治人类的非凡种族和古神?”克莱恩眉头微皱,有些不太确定、怯生生地说道。 他没有采用教会平日中宣扬的说法,而是采用了白银城通识课程中,从“太阳”那里得到的神话传说,造物主向篡夺权柄者发起征讨,在永无光明的黑暗中,太阳第一次升起,人类的黎明降临了。 经过与“太阳”几次交流后,克莱恩大概已经确定了这其中的真实性,只是缺乏其他渠道的佐证,毕竟在南北大陆,似乎并没有发现与之相关的东西。 在短暂的沉默后,“诡秘”点了点头,嘴唇微张,悬了半天,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半叹半笑道: “大致是这样的,在那个纷争的年代,曾经的造物主确实是人类为数不多的希望。” “而且祂一直都是人类文明忠实的守望者,就算现在被污染成了这种样子,祂也一直保持着克制和隐忍,你不会真的以为一位超越了绝大部分真神的存在,会只造成这点伤害?” “这点?”克莱恩语调突然升高,上身前倾,眉头皱在一起,脸上的肌肉随着情绪的起伏一跳一跳的。 他眼前又浮现了梅高欧丝被肚子中的邪神子嗣污染,逐渐变成血肉模糊的怪物时痛苦的样子,一个人被剥夺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身体化为苗圃,甚至丧失了作为人类死亡的权力,这莫不是最大的侮辱? “这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影响,一个辐射源放在那里,只要有有心人,总会被人利用的。”“诡秘”平静的点了点头,耐心解释道,“真实已经在竭尽所能去遏制体内的疯狂,他对现实的影响已经降到了最低,但是你不能指望一个残缺的神明可以面面俱到,可以时刻都保持理智,祂总会被人抓到可以利用的时候。” 克莱恩低垂着脑袋,怔怔地听着“诡秘”的话语,浑身僵硬,像一尊冷冰冰的雕塑,过去不久曾看到过的一条条线索从被遗忘的角落冒出,挤压着他思考的能力,直到“诡秘”不再说话,他才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所以,为什么祂疯了,难道真的想你日记上写的一样,祂被自己手下们分尸了,被现在所谓的三神分尸了?” 从他在不同渠道中得到的信息来看,永恒烈阳、风暴之主、知识与智慧之神,可能就是曾经那位造物主座下的天使,而且克莱恩占卜永恒烈阳后得到的“纯白天使”这个单词,可能就是祂曾经的封号。 “虽然真相很复杂,但三神确实分尸了祂,窃取了祂的权柄,让祂无法完成净化自我的过程,余下的情绪和记忆堕落成了现在的样子。” “原本在所罗门帝国时期,曾经的真实还有机会回复一定的理智,至少可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时不时的抽风,但是三神为了自己的利益,在内忧外患的时候,联合图铎和特伦索斯特,将真实的教会彻底摧毁,让祂失去了可以拯救自己的,最重要的锚,不得不完全滑入疯狂的深渊。” 似乎是触及了当年的秘辛,又似乎是这是“诡秘”所在乎的,不想回忆起的过去,祂在讲述是不知不觉的换成了中文,语速变快些许。 “锚?”克莱恩咀嚼着这个自己曾听过几次的单词,发出了疑惑。 比起那些已经过去的,他现在更想搞清造成一切悲剧的原因。 青铜长桌两侧,不知何时,两人已经换回了自己平时的衣着,象征着现代的正装和大衣,象征着历史的长袍,“诡秘”沉默着审视着克莱恩的双眼,眼中浮现起了一抹不太容易察觉的鎏金色流光。 默然两秒后,确定了什么的祂,才略带纠结的说道: “这是神明保持理智的基础之一,就像扮演法一样,非凡者需要‘消化’、‘扮演’,但是获得了神性的神明已经不能再用这种最基础的方法去稳定自己。” “不要忘记,非凡世界永远都是混乱与疯狂的,这一点上人人平等,对于任何生灵来说,这种疯狂都是从初生时就不断追逐自我的存在,只要被祂追上,什么都没了。” 这仍用的是中文,“诡秘”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是已经能听出几分曾经青涩的声音,克莱恩最熟悉的,曾经大学时期,周明瑞的声音。 “至于锚真正的含义,那就是我曾说过的,任何神明离开了文明,都不过是权柄的傀儡,锚即信徒,即文明的基石,一个神明存在意义的所在。” “诡秘”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是在诠释着什么真理,祂顿了一下,纯黑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有神,像个孩子一样固执道: “为了存续,神明应不惜一切代价,这才是祂们存在的意义。” 祂怎么突然就认真了原本被真实造物主与自己的半身联盟的事情堵得心口发闷的克莱恩,突然感觉失去了继续追问的理由,心头的火气早不知泄到了何方, 刚才“诡秘”说的那番话虽然比较委婉,但是抛开修辞来看,无异于是在说,神明应该为锚而付出,某种意义上,这与地球上某个漫画角色的“国家就是我的恋人”又异曲同工之妙。 克莱恩叹了口气,感受着灵性的空乏,准备就此结束。 他刚准备蔓延灵性,却又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对“诡秘”说过再见。 他对视着“诡秘”已经回复平淡的眼眸,看着自己曾经的样子,憋了好久,也没有吐出那句简单的再见,看着对方眼中询问的意味,只得生硬地笑了笑。 忽然他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急忙状似平常的说道,试图掩盖自己刚才的想法。 “我什么时候能遇上有关第三纪的历史遗迹或者资料?” “诡秘”怔了怔,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克莱恩会问这种问题,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祂纯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灵动的光,淡淡微笑道: “很快。” 旋即,灵性爆发,一阵深红闪过,克莱恩的灵体回归了现实。 他平躺在公寓不算宽大的床上,愣愣的注视着天花板上的斑点,右手摸向了左胸衣兜内的怀表,轻轻打开。 浮夸的金色表盖反射着穿透云层的零落阳光,一粗一细的指针滴答滴答,具象着时间的流逝。 “已经要四点了”他虚握着怀表落下的左手在被褥上砸出一道褶皱,左手则胡乱摸索着,触碰到了人皮面具的冰凉。 原本克莱恩的计划是可以在塔罗会后休息一下,然后再与伊恩见面,但是现在他只能顶着灵性空乏带来的疲惫,状态不佳的前去敲定仍未确定的雇佣委托。 “我刚才不该急着下来的,‘倒吊人’先生的金镑还在灰雾上。”已经左手搭上门把手的克莱恩吐槽着自己的疏忽,不得不退了回去,从公寓中不太明显的地方取出了自己囤积的灵性材料,手握银匕,喷薄灵性,熟稔的制造了一面灵性之墙。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必要原更加遥远的伟大主宰。” “植根于古老的诡秘之神。” 强顶着莫名的羞耻心,克莱恩默念着“诡秘”的尊名,果然,没过几秒,象征着神明的蜡烛陡然膨胀,一扇赐予之门从不知何时出现的灰雾中浮现,虚假与真实参半。 古朴的大门缓慢打开,一沓一沓仔细放好的纸币从大门中飞出,周围点缀着宝石和各色的材料,稳稳的落在了克莱恩面前。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合十的双手放下,收拾起了地上摆放的金镑。 忽地,他的动作一僵,透露微抬,看着仍膨胀的虚幻火焰,嘴角一抽,已经落下的手臂又扶上了胸膛,僵硬的行了一礼。 “赞美‘诡秘’。” 呼! 虚幻的幽蓝色火焰颤抖着再次膨胀,几乎要燎到天花板。 不知为何,克莱恩竟然从这个没有一点五官象征的火焰中窥到了一丝不悦。 他愣了两秒,然后才不确定的低声说道: “赞美愚者?” 无声之间,火焰熄灭了,毫无预兆。 什么回事,“愚者”不是我的代号吗?克莱恩一脸疑惑地看着少了一半的蜡烛,皱着眉收拾起了满地狼藉。 “下午好,我们现在去勇敢者酒,还是吃完饭去?”借着“小丑”的能力,像一只大猫一样从伊恩身后无声接近的克莱恩手里端着一个纸杯,嗓音醇和。 “莫里亚蒂先生!”正左手护着腰旁破旧布包的伊恩吓了一跳,有些大声的抗议道,“您下次请务必不要这样,我刚才差点走火了。” 棕发蓝眸的克莱恩温和一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听到了。 我不就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开枪,才这样打招呼么他清了清嗓子,再次重复道: “所以先去勇敢者酒,还是先吃饭,如果先去吃饭的话,我直接把金镑给你。” “金镑?”正在调整着圆形毡帽的伊恩一愣,默默地抬起头,鲜红色的眼眸中显露着明显的疑问。 毕竟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雇主无缘无故的给自己钱。 怪不得队长和班森老是摸自己的额头经过了人皮面具伪装,发际线变高,感到额头有些发亮的克莱恩摸了摸最前端的棕发,看着伊恩,直接解释道: “这是你之前的雇佣费,我今天上午找了几个老朋友,把之前的东西卖了卖,还记得我说的吗?” “这是成交价的5,你记得收好。” 说着,克莱恩向伊恩递出了一沓全部是五镑面额的钞票,新旧掺杂。 “这,这太多了!”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收到5,仅是把这当成了随口玩笑的伊恩向后退了退,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是拒绝。 他以前能从泽瑞尔侦探那里获得一镑就已经不错了! 最后几经推脱,伊恩还是收下了20镑的现金,剩下的钱他怎么说也不要。 克莱恩看着这个已经被过去磨去了锋芒,对任何好意都抱有怀疑和害怕的大男孩,暗暗叹了口气。 他的视线一扫,看着马路对面的一家餐厅,搭配着夏洛克·莫里亚蒂老成的脸,略显随性地拍了拍伊恩的肩膀,侧脸悄悄的嘴唇悄悄翘起了一弯。 “走,今天吃迪西馅饼。” 第113章 链刃手杖 “所以没人知道下水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身材偏瘦的男子环视着分散在房间各处,身披黑色长袍的身影,有些失望的问道。 他恰到好处的耸了耸肩,啧了一声,故意拖唱着嗓音道: “我还以为有人会恰好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人知道,我就算拿五镑去买这个信息也不是不行。” 咣当,一个装饰用的花瓶被人从手边碰掉,幸亏它的材质较为特殊,才没有摔碎。 克莱恩和参与聚会的各位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大致可以看出女性曲线的参会者有些毛毛躁躁的半站了起来,面具背后的双眼紧盯着刚才说愿意拿出五镑买消息的男子。 “你真的愿意出五镑吗?” 她的声音婉转,有着一种孩童般的天真,会让人联想起学校中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男子看着似乎有鱼上钩,原本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双手缓缓交叉,抵在胸前,语气中带了一丝诱导的味道。 “你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那个看起来心智与体型不服的参会者突然被邻座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子拽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然后继续恍若无事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你要先给钱。” 这是什么回事,那两个人认识,还是这本质上这三人编好的表演?克莱恩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事情的走向,同时又十分在意那个干瘦男子为什么要询问那天下水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自己被因蒂斯的大使顶上,敌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过分,说不定这个男子就是大使暗中雇佣,由于打探情报的暗子,对于一个身处高位的官员来说,他就是野生非凡者做梦也想巴结的对象。 这象征着靠山和安全! 似乎是发现对方真的只想要钱,最先提出问题的干瘦男子嘶哑一笑,无所谓的摊开双手。 “只要你有,五镑就是你的。” 说完,他从长袍下的衣兜中掏出了五镑纸币,折叠成块,从地上滑了过去。 心智不太成熟的女子旁刚才拽了她一下的男子,捡起了地上滑来的纸币,顶着同伴极富怨念的眼神,安抚的摸了摸对方的后背,就像是在安抚一只情绪多变的大猫。 “不过是黑帮冲突,一个强大的非凡者击杀了另一个会让人头痛的中序列非凡者,然后又放跑了另外一个。”被顺毛顺的很舒服的女子随意回答道,甜美的嗓音在面具造就的封闭空间中嗡嗡作响。 “啧。”似乎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提出问题的干瘦男子就此作罢,不再说话。 而坐在角落中克莱恩已经彻底呆在了座位上,甚至有了就此离开的想法。 虽然那位女士所说的话并不清晰,甚至语言组织能力不如一些上过文法学校的少女,但是克莱恩还是听明白了对方强调的重点。 她说的就是自己和泽瑞尔侦探! 他开启灵视,主动扫了那个正在从身旁同伴手中抢走那五镑的女士一眼,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是那位神秘的“蔷薇主教”,那个撕碎了泽瑞尔侦探的女性非凡者! 贝克兰德真小啊克莱恩庆幸“小丑”的能力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且自己的面部表情在神奇物品的影响下,已经几乎丧失了活动的能力,就算此时被取下了脸上的铁面具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虽然克莱恩被这比儿戏般的交易弄的神经紧张,但是聚会本身却因此破冰,很快,另一位脸庞完全被兜帽阴影遮掩的女子提出了第二笔交易: “我要出售两件武器。” 武器?身为“小丑”,虽然身体搏斗能力占优,但是缺乏直接对敌能力的克莱恩调整了一下坐姿,神情专注。 就算先前的敌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也不能放弃可以提升自己实力的机会。 那女士环视着昏暗的起居室,语速缓慢,力求让每一个参会者听清自己对武器的描述。 “一件是刻有多种符文的单刃剑,由杰出的工匠制造,附加了太阳、风暴、心灵等多种领域的符文,可以发出一定的神秘学领域攻击,但是如果要真正发挥出它的效果,需要配备对应领域的药膏,提前涂抹在剑身上。”她的声音忽高忽低,明显是在干扰别人对自己声音特征的分析,“它对邪恶生物,比如说水鬼、活尸、怨魂有着很强的攻击性,同时当使用风暴和心灵领域的能力时,它也是对付人类敌人的克星,可以扰乱人的思绪,制造雷击。” “但是这把武器本身不包含对应的魔药,所以它有一定的使用周期,大概是八个月,如果你们有人看上了这把武器,我需要500镑,或者序列八‘野蛮人’的配方,如果是配方,我还会补上一笔数额作为差价的补充。” 女子的视线从一个个参会者身上划过,审视着各位的表现。 听起来有些蹊跷啊,为什么恰好是三种途径对应领域能力都可以使用的武器克莱恩的眉头微皱,面具下的表情却僵硬无比。 他还记得“诡秘”曾经提到的相邻途径,如果是一般的非凡领域的武器,除了一些邪异的封印物,一般都是对应单一一种序列领域的能力,不会杂糅这么多。 而且这三种可以互换的途径竟让同时出现在了一把武器上,让已经对巧合有了ptsd的克莱恩不得不多想。 难道这位女士是教会的成员?他审视着对方的动作和做派,不由地散发出了合理的联想。 毕竟教会在一些情况下,也会默许一些野生非凡者聚会的出现,在其中安插自己的监视者并不稀奇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选择继续听下一把武器的介绍。 “链剑,或者说一种精巧的长鞭,同样是不蕴含可以作为主材料的魔药部分的武器,平时可以收纳成普通的手杖模样,但是当展开是,可以变化成由一片片刀刃组成的长鞭和剑刃,可以造成极为夸张的伤口,而且武器本身因为添加了一定的非凡材料,剑刃上附着这极富腐蚀性的毒液,可以甩出硫磺火焰,有一定几率制造出诅咒效果,有效使用寿命是4个月,价值400镑。” 手杖,毒,链刃? 这三种因素拼接在一起,直接点亮了克莱恩来自地球的精神dna,让他回想起了一些云游戏时看到的神奇道具。 而且400镑,相对来说便宜,方便隐藏,也比较适合我的战斗风格,各种能力相对强力,同时因为武器本身不具备非凡特性,它的负面效果应该也不会很大,最多就是和我的人皮面具一样,都属于可以忽略不计的负面效果。 关于这件武器的利弊快速在克莱恩脑中一条条划过,帮助他做出了决断。 “第二件物品,我愿意接手。”他嘶哑着声线,出声示意道。 售卖武器的女士顿时转过了视线,看着隐藏在角落中的克莱恩,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没有反应的其他人,抬高声音询问道: “还有人看上这件武器吗?” 话音刚落,另一个角落中,看起来较为阴沉的男性突然懒洋洋的抬手,右手平举,指着前方示意道: “我看上了第一把武器,用金镑支付。” 最后,因为没有人再提出需求,克莱恩和那位阴沉的男性以原价拿下了两件附有非凡力量的武器。 看着手中的四百镑被收走,克莱恩感到一阵肉痛,但还是克制着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手杖,审视着顶部镶嵌着金属、外形没有明显特征、仅在杖身靠上的部分镌刻着一行赫密斯文的手杖,克莱恩感受着手中属于灵性的刺激,满意的点了点头。 恶意永远都应处于牢笼之中。 他摩挲着一笔写成的花体文字,冰蓝色的眼眸微眯。 可以感觉到,这句意义不太明显的铭文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武器使用的材料本身对使用者本身的影响,把负面效果降低到了可以忽略的程度。 硫磺火焰和诅咒,这应该是“恶魔”领域才有的能力,但是这件武器的制造者并不是恶魔的信徒,甚至对“恶魔”的恶意有着明显的敌视思想。 怪不得刚才那位女士没有提到武器的负面效果,估计制造这两件武器的工匠本身技术就十分娴熟,而且很可能是一位正神的虔诚信徒克莱恩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回了聚会之中。 在这之后,又有几幢交易出现,但是几乎没有成功,只有一件被称为“发财配饰”的非凡物品引起了一定的骚动,其他的询问和售卖的交易,大部分都草草流产。 场面再一次归于沉默,在聚会开始之初吸引了一定目光,那位心智不太成熟的女士的同伴,一位嗓音慵懒的男子略微挺直了身体,抬高嗓音道: “我这里有一件封印物,是一条银质的项链,对应着‘通灵者’领域,可以安抚灵体,役使现实中的灵体为自己服务,同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使用者的肉体能力,副作用则是会让人感到疲惫,想要睡觉,佩戴时间过长可能会醒不过来,大概是两天以上。” “这件神奇物品的负面作用并不大,我给出的价位是4000镑,有人需要吗?” 第114章 变卖某人的遗产 序列七对应的非凡物品,4000镑,不论是哪一个消息,都足够让这个层次不高的聚会陷入了沉默。 一道又一道或贪婪或审视的视线射来,已经从长袍中伸出手,虚握项链的男人,埃文·斯顿挺直着腰背,丝毫没有露出惧色。 他身旁心智不太成熟的女子,海伦抬起了头,兜帽之下是被阴影覆盖的脸庞,以及一双闪烁着猩红色光芒的眼眸。 蕴藏着让人胆寒的阴冷和嗜咬声的气息蔓延,一时间,这不算辽阔的起居室中,仿佛有一头时刻都保持着饥饿感的凶兽苏醒,恶狠狠地打量着没一个潜在的猎物。 绝对的中序列! 这里的大部分非凡者都是序列八和序列九,虽然不是谁都可以认出属于“蔷薇主教”的压迫感,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感受到了来自灵性深处的危险预警,感受到了生命被抵在悬崖边上的惊悚。 “呵呵,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坐视他们抢夺你们的物品的。”负责主持聚会,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的“智慧之眼”老先生淡笑着,铁色的面具之后闪烁着微光,从克莱恩的灵视视角看去,他的情绪一直保持在几乎未有波澜的绝对冷静之中。 心理承受能力强大,还是不知名的非凡能力?克莱恩若有所思。 他知道身为聚会的召集者肯定比大部分参与者要强,但是他并不认为这个老先生可以打得过那个“蔷薇主教”和她的同伴,序列也不一定高于对方。 “智慧之眼”老先生淡笑着扭过了头,看着被海伦的气场吓得或是戒备,或是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众人,语气随和的重复道: “4000镑,这件对应序列七‘通灵者’的非凡物品,你们有谁需要吗?” 很显然,4000镑不是一个小数目,同时暴露了强大实力的卖家也打消了大部分人购买的欲望。 万一对方把东西先卖给自己,然后再通过占卜找到自己,回收非凡物品,做一幢无本买卖怎么办? 一阵沉默后,看着已经冷场的聚会,“智慧之眼”先生摇了摇头,侧身看向出售物品的埃文,嗓音醇厚: “我出三千五百镑,卖给我怎么样?” “相信我,大部分的序列七物品和魔药都只能卖到三千镑,这是比较公道的价格。” 正警戒着周围的埃文眉头一皱,旋即舒展,缓缓的点了点头,准备答应下来。 可是他还未点头,就发现一旁的海伦已经扯上了自己的长袍衣袖,兜帽阴影下的双眼默默地盯着自己。 干什么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接盘了埃文轻轻扯开了她的手,旋即转动脖颈,对“智慧之眼”微微颔首道: “可以,但是我只支持纸钞,而且不希望是新钱。”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智慧之眼”随意答应下了这个大部分交易中都会提到的要求,缓缓起身,走向了客厅起居室的后方。 过了大概一分多钟,他才从后面走了回来,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帆布袋。 通过侍者,这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被递了过去,埃文打开袋子,没有避险,当着一旁一直带着怨念看着自己的海伦,点清了所有纸钞。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张扬,如果不是她像个小孩一样,我们也不会被所有人都记住了埃文·斯顿用余光看着周围的参会者,发现自己好像又不知道为何成为了被戒备。敌视的对象。 不是,刚才先动歪心思的是你们,而且威胁你们的又不是我他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迅速收好了袋子,将其收进了长袍遮挡的怀中。 看着众人对序列七层次物品反应之后的克莱恩有些踌躇。 他手中还留着一份同样对应序列七的“武器大师”特性,这条途径的特性在鲁恩并不多见,一般属于制成的物品较为好卖的那种。 “战士”途径因为广泛被弗萨克帝国占有,同时“武器大师”本身的能力也可以压制一些封印物的负面效果,属于极为好用的紧俏货。 但是我现在怀疑自己只要敢提出,就会收到同样被重视的关注克莱恩扫视着仍紧绷着神经的众人,嘴角不自然微挑。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不就此作罢,不再提这枚特性的事情,要不借着刚才那位“蔷薇主教”创造出的威慑,把这枚特性赶紧脱手。 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个“蔷薇主教”的心智并不成熟,而且应该对神秘学的了解并不充裕,很可能没有看出来泽瑞尔侦探真正的序列。 就算真的发现了,反正“秘祈人”途径的非凡者几乎都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四舍五入,也是“诡秘”的下属,至少不会对我造成生命威胁 几经抉择,克莱恩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气,故意拖拉凳子,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向了自己。 “我这里也有一件对应序列七的物品,它原本属于一位‘武器大师’。” 哗,衣物的摩擦声作响,环绕着克莱恩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后撤了一段距离。 今天这么多中序列的非凡者吗? 这是大部分人的反应,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能够拿出这样物品的,大概也是同样层次,甚至更强的中序列。 “2000镑现金,加上一个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物品,我想换下你说的那个物品。”一阵沉默后,最开始询问下水道发生了什么的干瘦男子打破了沉默,主动出价道。 他似乎很笃定没有人会和自己竞价,所以直接把金镑压到了2000镑的价格,要知道,刚才“智慧之眼”老先生刚刚说过序列七大概价值三千镑左右。 用探寻的目光看了一圈的克莱恩发现无人再有意向,有些失望,转头询问道: “我需要先看看那件物品。” 忽地,还没等干瘦男子把手伸进长袍,坐在聚会主位的“智慧之眼”老先生突然低喝一声。 “黑蛇,不要想着把那件不祥的物品转卖给别人!” 被称为黑蛇的男子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老头,不要生气嘛,买东西还是要看人家的意见,他如果愿意收下这个呢?” 说着,他把手中的盒子放在地上,接着手腕的力量,轻轻一推,让木盒从地面上滑到了克莱恩的脚边,避开了侍者。 克莱恩试探着将手指摸向了木盒表面,立即感受到了一阵刺痛,大脑突兀地出现了一种轻微的幻听现象,感受到了一种仿佛在长途汽车上,由剧烈颠簸导致的眩晕感。 “黑蛇”看着已经拿起了盒子的克莱恩,低声笑着: “这件物品可以让你听到伟大存在的声音,如果随身佩戴,有一定几率可以让你获得祂的眷顾,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我懂,真实造物主么发现自己和这位邪神最近相当有缘的克莱恩嘴角一抽,旋即就感到灵性直觉被触发,视线透过面具一望,发现那位“蔷薇主教”正默默得盯着自己手中的木盒,身体呈一种抗拒的姿态。 克莱恩虽然感到一阵违和,但是没说什么,而是把精力全部放在了木盒之上。 他的灵感告诉他,这件物品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危害,甚至可能会带来一些好的结果,这是一位资深“占卜家”的判断。 实在不行,我可以让“诡秘”帮着看看,毕竟这也算祂熟悉的领域。 已经放下了手中盒子的克莱恩缓缓吸气,然后又缓缓吐出,嗓音嘶哑。 “可以,我接受这场交易。”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早已从灰雾上取出的“武器大师”特性,将包裹着特性的黑色小盒递给了侍者,交付给了黑蛇。 气质阴沉的黑蛇一接到那个盒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发现里面并不是自己想象的胸针样式的小型物品,而是一枚散发着淡淡光辉的“宝石”。 “这是什么?”他有些诧异,又有些愤怒,感觉自己被骗了。 虽然可以感受到非凡力量,但是这东西自己该怎么用! 一直旁观着交易的“智慧之眼”老先生呵呵笑了笑,主动调和道: “我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这确实是序列七‘武器大师’对应的东西,只不过形态比较特殊,你甚至可以把这个当作一份魔药的主材料卖出去。” “当然,它的非凡能力也是可以直接利用的,只是相对麻烦一些。” “智慧之眼”注视着蠢蠢欲动的黑蛇,嗓音低沉。 “你刚才给出的那个物品也不值1000镑,你们这样交易,正好不是吗?” 一阵挣扎,黑蛇默默低下了头,低骂一声,从黑色长袍下掏出了被布条捆着的纸币,扔给了身边等待的侍者。 “好好好,就这样。”他说话没有好气,但是身上却动作娴熟的收下了手中的小盒。 很棒的表演,他绝对知道非凡特性到底是什么晋升“小丑”后,对人的肢体语言解读上了一个层次的克莱恩微微颔首,假装没看见,同样随意的收下了侍者递来的纸币。 他没像刚才的埃文一样那么嚣张,只是随意点了点,确定大概没有什么问题,应该都是真钱后,就收起了金镑,同时手也攀上了放在一旁,刚买的链刃手杖。 表现的似乎并不在意交易中是否被人动过了手脚。 他突然回想起了地球一本小说里说的一句话,嘴角上扬。 处处幻梦,何必认真。 第115章 雇佣保镖的麻烦 或许是前两笔交易额度太大,聚会又一次陷入了死寂的沉默,再没有人说一句话。 直到聚会即将结束,在最开始发过一次言的,疑似“药师”的男子才略显迟疑的开口道。 “你们有没有谁有‘精灵之泉’的髓质结晶,或者相关的消息也行?” 他的声音不小,喊话的同时也一直不断地飘着克莱恩和“蔷薇主教”的方向。 这两位都是聚会上的新面孔,说不定会有这方面的资源。 但遗憾的是,并没有人回应。 克莱恩双手交叠的握在链刃手杖顶端的金色浮雕上,铁质面具之后的眼神平静。 “精灵之泉”又称“苏尼亚金色泉”,是一种被地方势力垄断的非凡材料,如果只是金色泉的泉水,这并不是什么难获得的东西,但是如果是泉水的髓质结晶,这种每年被限额流出的物品,几乎只有到当地交易才有遇到的机会。 今天为了稳定聚会,已经出血买下“通灵者”对应封印物的“智慧之眼”老先生低沉一笑,打趣道: “或许你可以试着去苏尼亚岛,那里的黑帮应该会为你解决困扰你的问题。” 这句话虽然是随性的打趣,但是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最便捷的方法。 对于大部分非凡者来说,如果一张船票就可以找到自身需要的非凡特性,那么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甚至可以说的是划算。 很快,几幢零散的交易被提起,又迅速流产,聚会的召集者“智慧之眼”老先生拍了拍手,嗓音低沉道: “今天就先到这里,按照惯例,一个一个离开,彼此间隔三分钟。” 他的目光一扫,率先将视线停在了克莱恩身上。、 “你先走。” 我先走?克莱恩有些惊讶,旋即又释然,从善如流的离开了座位,在侍者的跟随下,走出了起居室。 这是怕有人离开聚会后,直接打劫或者谋害其他的成员?也对,如果实力允许,这可比想办法赚钱快多了克莱恩腹诽着脱下了身上的黑色长袍,随手交给了一旁高大的侍者。 现在那人的态度与克莱恩刚才初到聚会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售卖一件序列七的非凡特性,已经改变了他的看法,当然也改变了其他参与者的看法。 其实比起我,最吸引人的是那个“蔷薇主教”,但是应该没有人有胆量去招惹她,相反,没有直接显露过实力的我确实是一个好目标我是第一个离开,估计那个“蔷薇主教”是最后一个离开,只不过第一个离开是保护我,她最后一个离开是保护参会者 克莱恩走出房屋,呼吸着贝克兰德湿冷的空气,走了没几步,迎面看到了正一瘸一拐走来的卡斯帕斯。 他停下了艰难移动的双腿,打量着没有缺胳膊少腿,反而还带着一根手杖出来的克莱恩,微微颔首,不太惊讶道: “看来你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话间,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缩短,他瞥见了克莱恩大衣下突兀的鼓起,眉头皱了几下。 他们没有交谈,在沉默中穿越了厨房,在酒内各种欢呼声和斗狗的狂吠声中,来到了酒深处的纸牌屋门口。 两人沉默的注视着在平凡不过的木门,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脸上有着恐怖疤痕的卡斯帕斯才抽了抽发红的鼻头,主动侧身道: “下面就是你们的交易了,我不会参与。” “谢谢。”对今天的聚会很满意的克莱恩微微一笑,衣兜内的手摩挲着冰冷与柔和器具的阿兹克铜哨,嘴角上扬,眼角的皱纹眯成一线,看起来十分温和。 他虽然担心阿兹克先生的铜哨会让对方的活尸失控,但是因为特殊时期,他并不敢把铜哨就这样寄存在灰雾之上,只能随身携带。 或许我可以用一种方法,把这枚铜哨对现实的影响隔离起来,到有用的时候再开启我记得灵性之墙就可以有效屏蔽一些物品的影响,改天可以试试克莱恩抽出左手,熟稔虚握成拳,轻轻叩了几下。 卡斯帕斯见状,直接离开了纸牌屋的门前,回到了走廊之后。 过了几秒,安静的纸牌屋中,才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回应。 “进。” 呵克莱恩嘴角的微笑更甚,他拧开门把手,点着链刃手杖,步态放松地走了进去,比上一次更有自信。 纸牌室内和上次克莱恩看到的景色差距不大,一具又一具面无血色,甚至已经皮肤呈青黑色的活尸正默默的看着他,眼神空洞。 他们手中或捏着纸牌,或拿着用于代表金额的筹码,有些稀稀拉拉,但是站位十分讲究的簇拥着正坐在面对着大门位置的马里奇。 他的眼眸中潜藏着恶意与疯狂,整个人似乎处在暴躁的临界点,只不过全靠一直对扛着,才没有当场发作。 怪不得“玫瑰学派”被称为邪教,这种序列带来的变化,怎么看也不像好人克莱恩毕竟有求于人,没有像平常维持人设一样,直接找一个座位坐下,而是主动站到了纸牌桌空旷的一侧,嗓音醇厚道: “我现在就可以缴付那1000镑,不知道你说的那位朋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保护我。” 精神状态不太好,同时感到了一丝违和的马里奇扫了一眼自己控制的活尸,眨动着被黑眼圈拥簇的眼眸,克制着音量说道: “我需要先看到现金。” 克莱恩没有犹豫,但是动作还是慢了一点,默默的从自己的大衣中掏出了“智慧之眼”先生提前准备好的帆布袋,数了一千镑出来。 这并不是克莱恩·莫雷蒂的风格,但这是夏洛克·莫里亚蒂的风格。 他把一沓沓被纸条捆好的金镑放在了纸牌桌上,用力一推,掠过活尸,直接推到了马里奇手中。 看着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马甲的马里奇动作缓慢的检查完了金镑,克莱恩主动问道: “怎么样,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不错。”脸色苍白的马里奇揉捏着自己的眼睛,沉声答道,“保护从现在开始。” 现在?克莱恩猛地扭过了身,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他又迅速地环视房间,只能看见正处于“待机”状态的活尸,和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的马里奇。 没有发现什么的克莱恩无声开启灵视,却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是想骗我?还是说所谓的朋友就是你自己,或者你的这些活尸?克莱恩审视着仍坐在座位上的马里奇,握着手杖的左手却已经摸到了机关,手腕调整,随时都可以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 他还在值夜者小队中的时候,就已经在高文先生那里学到了各种武器的基本用法。 虽然关于鞭子的技巧不够娴熟,但是配合着神奇物品本身的能力,还是可以打出一定的伤害,足够克莱恩离开这里。 但是因为提前做了占卜,克莱恩知道对方应该没有骗自己。 他深深的看了马里奇一眼,然后才走出房间,离开了这件被走廊遮挡的纸牌室。 砰!木门被紧紧关上,行走之中,克莱恩似乎听到了纸牌室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又一声不太明显的声响,就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敲击桌子一样,砸出了阵阵闷响。 不会我一走那些活尸就失控了克莱恩脑中冒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重新伸入衣兜中的左手一紧。 他虽然确实不太爽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不满自己无法看到自己雇佣的保镖,但是自己一走,对方的地盘上就发生了活尸暴乱,怎么想夏洛克·莫里亚蒂的风评上都会多出一个小心眼的评价。 也就是认识这个身份的人还不多他一个转弯,看见卡斯帕斯正和伊恩坐在一起,两人没有交流,仅是相隔着一段距离,默默地和着手中的饮品。 牛奶专门踮脚看了自己助手被子中称的是什么的克莱恩有些感叹,脸上做不出表情,心里则笑着摇了摇头。 他熟稔的在台边缘敲了敲,吸引来了伊恩的注意力。 “莫里亚蒂先生!”带着圆形毡帽的大男孩一下子“活”了过来,鲜红色的眼眸中又闪起了象征着生气的光芒。 他几口喝完手中剩下的牛奶,主动凑了过来。 默默喝着不知名啤酒的卡斯帕斯也转过了头,看着克莱恩无悲无戏的表情,点头问道: “马里奇答应了你的请求?” 因为没有进入非凡者聚会的资格,所以他不知道克莱恩几经卖出了一份序列七的非凡特性,在参会者眼中一跃成为强者。 “保镖已经开始工作了。”因为自己也不知道保镖到底在哪里,只能这样回答的克莱恩故作高深,微微颔首道。 他感受着脸上肌肉的僵硬,心中突然浮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如果马里奇所说的保镖真的已经开始了任务,可以通过不现身的方式,默默地保护着自己的安全。 那自己如果遇到了需要上灰雾才能解决的时间,如果晚上要脱下人皮面具,或者恰好赶上塔罗会成员的祈祷,这该怎么办? 第116章 鬼 迷雾海深处,靠近伸展以及方向的位置,幽蓝复仇者静静的停靠在一处岛屿的边缘,船上的窗户闪烁着微弱的灯光,从远远的雾海上看去,就像不知何时会徘徊在这里的海怪双眼一样,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阿尔杰·威尔逊感受着自己花了将近3000镑才买来的封印物,左手无力的垂在身旁,而平时里深蓝色的眼眸依然染上了一层鎏金,威严无比。 这就是“审讯者”的力量他发现自己对于幽蓝复仇者周边发生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感官被封印物的能力放大,虽然对更远处的事情依然感受模糊,但是对于自己船上的船员的一切都感受的非常清楚。 曾经与军情九处打过交道的阿尔杰对这种非凡能力有大概的猜测,没有过深的感受,而是趁着自己的船员大部分都坚持在放哨岗位上,小部分已经进入睡眠的机会,可以压制着自己的动作,周身卷起一道道气流,无声腾空,从船长室的窗户处,飞了出去,一个人飞向了与岛屿相反的方向。 他已经提前布置好了遮掩,打算先一步登上那艘第五纪初期的沉船。 其实真正的沉船有两艘,一艘被海浪卷上了岛屿,上面运载着大量的财富,另一艘相对较小,同时也被无情的埋葬在了深深的海底,不过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恰好就在那艘船上。 那艘沉船曾经的主人是与摩斯苦修会有着一定关联的斯蒂亚诺家族,阿尔杰必须从沉船的密室中,不引人注意的取出埃德蒙殿下要求的物品。 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位殿下,那位地上天使并不是真的需要这件物品,祂只是想要借此确认自己的能力,所以对他来说,那件物品反而更加显得珍重。 “愚者”先生手中已经有了一份可以让我成为天使的机会,但是再次之前,我必须先登上半神的宝座,这其中最快的方式,就是得到埃德蒙殿下的帮助。 早已秘密晋升“风眷者”的阿尔杰神情严肃,身旁的气流不断涌动,托举着他的身体在空中飞速滑翔,不断躲避着不知从何处袭来的巨浪,同时细小的风刃也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为他驱散着前方的迷雾。 他的胸口处,被惯性拉着向后飞扬的埃德蒙吊坠不断闪烁着微光,紫色的光华一闪一闪,一股股不可察觉的信息指引着阿尔杰的灵性,引导着他从最安全的路线飞向附近某个海床上掩埋着的沉船。 哗啦! 阿尔杰的身躯一并,像海上常见的飞鱼一样,优雅的跃入了冰冷的墨色海水中。 他的脸颊两侧像是长起了虚幻的鱼鳃,咕噜噜的气泡不断从透露两侧冒出,半个“水手”天生的黑暗视觉加持下,他飞快躲过了周围的鱼群,以最快的速度游向了海底深处。 怪不得那位殿下这么容易就把齐林格斯的特性和“风眷者”的配方交付给我,这里海水的压力,根本不是“航海家”时候的我能够承受的灵性在阿尔杰的脚部聚集,一阵气浪散开,在非凡能力的推动下,他的身体像一颗炮弹一样,利剑般撞向了已经可以看见大致轮廓的沉船 咚! 气墙和海水撞击的沉重声音猛烈爆发,在距离沉船加班还有两米的地方,如炮弹般冲撞加速的阿尔杰陡然停止了前进,诡异的急停在了海水中。 他遍布沧桑痕迹的脸庞上,有一抹抹鲜血散开,猩红的液体从鼻孔逸散飘出。 刚才的加速和急停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原本因为强烈的水压,阿尔杰打算就这样取巧,借着气浪的推动,直接撞进沉船之中,但是就在他已经凝聚了风墙,打算强行突破时,胸前的吊坠和自身的灵性直觉,竟然同时疯狂预警! 竟然是屏障,这艘船从资料上看,应该已经沉了一千多年了,防御机制还在运行吗阿尔杰不可思议的审视着眼前足足有这数十米长的三桅帆船,脸上眉头紧皱。 虽然他现在身体各处都隐隐作痛,但是一股激动的心情却不住的从心口往上冒。 有着“愚者”先生的注释,自己肯定不会随便成为埃德蒙殿下消耗的棋子,而且一道持续了千年的屏障,无声地暴露了船上的另一个宝藏。 这艘船上的某件物品本身,或者借助灵界的特殊,可以长时间制造防御屏障! 这在教会中,至少可以排得上1级封印物,不一定是半神位阶,但是本身能力足够强大的那种! 阿尔杰缓缓地、艰难地缓了口气,右手摸向颈部在海水中漂浮的吊坠,灵性蔓延。 一阵婉转的精灵语歌声响起,一只只虚幻的幽蓝色蝴蝶诡异的从海水中长出,无视着海水和水压,自由的肆意飞舞着,在阿尔杰面前拼凑成了一道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让他通过的椭圆形门扉。 阿尔杰有些迟疑,流动着金色微光的眼眸闪过了一丝艳羡,右手攀上了因为无法活动,受到了更大冲击的左臂,感受着疼痛,旋即穿过了在漆黑海域中散发着朦胧紫光的蝴蝶之门。 哗。 伴随着冰冷海水,阿尔杰踏上了已经有1000多年未有人拜访的沉船,金色的眼眸在一片漆黑中格外明显。 他踩在在时间腐化下,已经变得酥脆的地板,吱呀吱呀的走过了幽深的却不合理的长廊,紧随着吊坠的指引,七转八拐后,停在了一处平平无奇的油画装饰品前。 这幅油画的的部分颜色已经剥落,只有相对浓艳的部分还倔强的挂在画布上,扭曲了整个画面,给人一种灵界的感觉。 吊坠中的指引消失了,但是它同时也表明了这个油画,就是所谓密室的入口。 “第一道考验”阿尔杰对自己说道。 他的嗓音嘶哑,就像是几天,几星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样。 粗糙的右手上沾染着海水,试探着触摸上了干裂的油画画布,溶解了已经成块的颜料残余。 阿尔杰的灵性预警没有得到触发,但是他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几乎是拧到了一起。 看来不经受一些刺激,这个通道似乎并不会显现,甚至连它的警备措施都不会有反应。 他并不认为这个密室会因为时间的侵蚀而崩塌,船外的屏障就是最好的证明。 咚,咚,咚。 几道风刃飞速凝聚,零距离迸发,轰向了油画挂着的墙壁。 在完全没有头绪,时间紧急的情况下,他使用了最原始的,同时也是风暴教会最常用的方法,直接攻击! 这虽然伴随着较大的风险,但却是最容易逼出异常的举措。 果然,凌厉的风刃像是撞上了城墙一般,虽然没有溅起灰尘,但是油画表面的颜料块似乎恢复了非凡力量,逐渐崩解,变化成了灵界特有的扭曲光辉。 忽地,那团光华毫无征兆的向阿尔杰袭来,逼得他只能向后速撤几步,风刃和眼中的光芒齐发。 但是那团光似乎是并没有物质构成的身体,无论是纯粹的风还是攻击精神的冲刺,都没能伤及它分毫。 仅是让它显出了原型,被迫退回到了油画之上,连带着溶解的颜料一起,不合常理的膨胀,从墙壁上滑落,构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他的脸色不似真人,眼球已然干瘪,失却了光泽和水分。 漫长的时间中,原本的看守者也已经失去了生命,仅剩下了残留着执念的灵。 阿尔杰漠视着他和已经消失的墙壁一起,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尽头。 虽然有些戏剧,但是密室竟然就这样打开了。 在黑暗视觉下,阿尔杰看到了前方密室中闪烁着灵性光辉的物品,不顾地上尸体没有析出的非凡特性,紧忙就想向前走去。 就在他已经抬起了腿,即将绕过刚才看守者的尸体室时,他的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问题。 “船上的船员,这艘船上的尸体都去哪了?” “为什么只剩下了一开始没有出现,反而像是被什么反过来封印在画像中,只能无力的被时间消耗的致死?” 阿尔杰额头沁出了一滴滴冷汗,整个环境似乎都变得无比寂静,海水涌动的声音消失不见。 “山峰,山峰倒塌了,巨龙,巨龙受伤了。” “毛熊,水牛和狮子,还有雄鸡,蜈蚣和送子鸟,他们全都死掉了。” “幸运啊,幸运啊,雷霆的风送走了种子,火的子民永不凋零。” 毫无征兆的,一阵悠远的精灵童谣不知从何处响起 在驶向贝克兰德桥的马车上,伊恩正观察着窗外的人流,而克莱恩则静静目视着前方,时不时就会切换到灵性视角,借着活动脖颈的机会,观察自己的周围。 看着窗外的大桥吊柱冒出,车窗的反光上,一个身穿黑色宫廷长裙的女子突然冒出。 她的身体微缩,头发淡金,眼眸蔚蓝,容貌精致。但脸色十分苍白,犹如一具最顶级的人偶。 她戴着小巧的黑色软帽,目光似乎穿透了面具的遮掩,对视着克莱恩纯净的褐色眼眸,微微点了点头。 第117章 保镖小姐 犹如女鬼般突兀出现在克莱恩眼前的女子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消失不见。 这克莱恩有些惊讶,但是想起伊恩还做在自己的身边,没有做出更加激烈的动作,仅是咳了了几声,装出了一幅不太舒服的样子。 “莫里亚蒂先生,您没事?”伊恩扭回了身子,鲜红色的眼眸打量着左手捂着嘴巴的克莱恩,轻声问道。 “咳咳,咳。”经过长时间佩戴人皮面具,面部已经无法有效做出表情的克莱恩生硬的撤了个微笑,表情怪异道,“问题不大,一些非凡物品的影响罢了。” 有着丰富经验,知道有些自己该问,有些不该问的伊恩懵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把头扭了回去,继续观察起了窗外的景色。 现在已经接近半夜十点,贝克兰德桥附近的街道上却充斥着源源不断地人流,从工厂出口、地铁站台、小码头大门摩肩擦踵的走出,最终汇聚到与贝克兰德桥垂直的主干道上。 他们的神情冷淡,眼中没有生气,被绯红月光染红了头顶,远远看去,就像是被圆月操纵的傀儡。 当然,今天并非血月。 已经和伊恩分开,回到了公寓二楼,正在盥洗室中洗漱的克莱恩熟稔打开水龙头,双手感受着水流的冰冷,手掌半弯,一把一把的捧起水流,不清不重的排在自己的脸上。 哗啦啦的声音随着克莱恩动作的变慢而消失,他甩着自己手上的水滴,刚准备向侧方拿起自己挂在墙壁挂钩上的毛巾,却动作一滞,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刚才在马车上偶然瞥见的女子又一次出现,她漂浮在如水波一样荡漾的镜面中,蔚蓝色的双眼静静注视着自己的雇主。 突然,像一具人偶一样的她身上第一次出现了灵动。 她双手微抬,提起裙摆,微微向前欠身,对克莱恩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哗啦,克莱恩手中的毛巾从指缝中滑落,落在了湿润、沾染着点点不太明显的污泥的地上。 这次他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甚至被“小丑”强化过的身体动作凑出现了纰漏。 因为有了马车上的前例,他在回到公寓后,就再也没有关过灵视,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拿1000镑雇佣的保镖竟然又一次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的灵性直觉甚至没有反应克莱恩在这位小姐的沉默注视下,动作滞涩的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毛巾。 这应该也是因为这位小姐对我没有恶意,否则在“诡秘”想要对我“恶作剧”的时候我的灵性直觉都有触动,一个中序列的非凡者,怎么可能比真神还要隐秘。 不过这位小姐真的是“玫瑰学派”的人吗? 虽然从马里奇身上,除了那潜藏的恶意与疯狂,我就再难以发现有着邪教特征的表现,但是这位小姐 不仅长得像精致的人偶,刚才的举止也像是经受过专业的贵族教育,可以说是非常上流,就算是出现在一些舞会上也不会引人怀疑,最重要的是,这位小姐她并不像那些“魔女”一样,虽然美丽,但是本身就有一种引人堕落的气质。 因为在脑中的思绪有些发散,克莱恩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竟然足足盯了这位小姐两秒。 忽地,镜中的小姐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光芒,身形随之隐去,整个画面骤然暗淡,一直荡漾的虚幻水波也消失不见。 已经站直身体的克莱恩试探的打开了水龙头,清洗起了刚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毛巾,眼中的震惊仍然可以看出些许残留。 这简直就像是那些小说中描写的桥段,主角遇到危险,请了一个女鬼帮助自己,最后修成 不对,我在想什么他把已经洗好的毛巾挂回了架子上,仍沾着水珠的右手揉搓着人皮面具的表面,左手则摸向了自己放置阿兹克铜哨的衣兜中。 如果对方真的是类似死灵的存在,一定或多或少都会被这枚可能与死神途径有着隐秘联系的铜哨所影响。 冰冷与柔和并存的古怪感觉在克莱恩指尖蔓延,狭小的盥洗室中却依然是平常的样子,没有一丝超凡显现。 看来不是“收尸人”途径的非凡者,果然是和马里奇一个途径的,玫瑰学派的成员。 但是为什么,我记得这条途径不是常常被称为异种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 曾经借着机会,在查尼斯门背后浏览了不少资料的克莱恩回忆着自己记忆中的部分,有些疑惑。 他走出盥洗室,坐在公寓中的床上,陷入了沉思。 他的脸已经完全动不了了,而旁边又有一个行踪不定的女鬼,所以他是不是要带着这个该死的人皮面具,睡上一夜。 因蒂斯大使馆,大使办公室。 贝克朗倚靠在棕色的真皮座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件纯金的饰品,色彩偏淡的眼眸却一直注视着前方紧闭的大门,似乎是正在等待着什么。 咔嚓。 几分钟后,深色的木门被缓缓推开,身穿黑色正装,蓝眸黑发,下巴蓄了一圈络腮胡的罗萨戈面无表情,手里捏着一份被牛皮纸袋包裹的文件,快步走到了贝克朗的书桌前。 “这是从那个线人手里拿到的。”他扫了一眼贝克朗手中的“玩具”,语气有些不悦,随意把手中的纸袋甩到了桌子上。 正把玩纯金饰品的贝克朗嘴角噙着微笑,轻轻地把手里的饰品放在了桌上,然后才取走纸袋,拆解着缠绕在上面的线封,抽出了内里的文件。 “干得不错。”他审视着文件上的内容,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心中的愉悦直接表露在了脸上。 如果泽瑞尔侦探还活着,一定会发现,这就是那份他一直渴求的,第三代差分机的手稿! 文件上遍布着公正与潦草掺杂的字体,仅在最后有着一个连笔的花体签名,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位置。 “图兰尼·冯·赫尔莫修因。” 这位罗塞尔大帝之后,得到了最伟大科学家称号的天才,第二代差分机之父,竟然就是这份文件的撰写者。 贝克朗像是捧着什么宝物一样,恭谨地把手中的文件小心放回了纸袋之中,重新封好。 这个过程无比缓慢,处处都可以看出他对这份文件的重视,但是越是这样,罗萨戈心头的愤怒越甚,血液流过的咚咚闷响充斥着耳畔,让他险些无法冷静思考。 他的手突然按在了已经被贝克朗放回桌面的纸袋上,身体双手支撑桌面,咬牙说道: “你既然在弗萨克那边安插了间谍,为什么不早点启用?” 明明是被极富压迫感的姿势压住了前方的光芒,但是贝克朗却像没有感到一丝压力一样,懒洋洋地依靠着皮质的椅背,嘴角的笑容依旧。 “如果我先启用他,那弗萨克在贝克兰德暗中培养的潜伏者怎么会被我们抹掉?” “而且就算我们能够杀掉那个叫泽瑞尔的侦探,我们也不一定还能这样顺畅的拿到文件,失去了爪牙和目标的弗萨克绝对不会再全力帮我们分担军情九处的‘火力’。” 他说的字字属实,尖利的反问堵住了罗萨戈后面的话。 罗萨戈的胸膛一起一伏,可以看出一直隐藏的情绪。 就在刚刚,他为了拿走这份已经盯了好久的文件,在没有密偶的情况下,一人深入了弗萨克使馆的辐射区,在与那个间谍接头时,直接被同样在一旁监视的军情九处发现,险些逃不回来。 再算上之前自己损失的物品和密偶,这个任务已经让罗萨戈损失了太多的个人财富,对他实力的损耗极大。 “那个被泽瑞尔雇佣的赏金猎人和伊恩·赖特我会尽快解决,他已经被我们盯了好久了。”他紧握着拳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最后在贝克朗的揶揄地目光中,自顾自地走出了办公室。 金碧辉煌的走廊上,健步如飞的罗萨戈突然停下了脚步,目视着远处的玻璃窗外的红月,英俊的面孔逐渐狰狞。 “巨龙啊,巨龙啊,遨游大海的巨龙啊。” 精灵的童谣不断回荡,空灵悠远的歌声此时却像是怨魂的尖啸一般,刺得阿尔杰耳膜生疼。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有什么改变了,灵性的力量正伴随着歌谣在传播。 “这是‘海洋歌者’的能力?”曾经在以为代罚者队长身上见过类似能力的阿尔杰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肌肉抽搐,一阵疼痛后,他的左手恢复了活动能力,反而两个耳朵像是痉挛一般,在皮肤下暴起了条条青黑色的纹路。 他通过主动承受剧痛,主动更换了被封印物剥夺活动能力的部位。 现在他的耳畔已经几乎无法再听见正常的声音,而是不断回荡着尖利的耳鸣声,刺得他不得不紧皱眉头。 虽然在可能到来的战斗中失去听力会减弱他的应对能力,但是对“海洋歌者”的歌声略有耳闻的阿尔杰很清楚,如果放任那诡异的精灵童谣在自己耳边回荡,自己随时都可能直接暴毙,连凶手的面都不用见到! 无形的歌声飘荡在潮湿的空气中,仅仅剩下了视力和嗅觉的阿尔杰谨慎地观察着周围,飞速切换着视角。 突然,没有任何变化的空气中飘起了一颗滚圆的水珠。 一颗,两颗,三颗,在阿尔杰略显惊恐的视线中,他的皮肤表面正不断凸起一个个指尖大小的水珠,甚至逐渐有了颜色。 浅粉色的水珠飘到了他的眼前,一股淡淡的血腥无比明显。 第118章 被窝夜话 粉色、白色、透明、泛黄,各式各样的水珠漂浮在空中,血液的腥味伴随着海中猩湿的风缭绕。 阿尔杰知道那些船上的船员都去哪了。 他的感知中,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可逆转的转换成水分,似乎每一寸构成自己身体的物质都在溶解。 怪不得这里没有尸体存在,因为他们连尸体都已经被这奇怪的歌声所感染,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分解成了这地上薄薄一层的泥泞。 我竟然还以为这些湿润只是因为沉船位于海底,不可避免的遭受了影响有外面的那道屏障在,而且整个船体没有破损的痕迹,怎么可能会有水进来! 阿尔杰急忙控制起幽深走廊内稀薄的空气,在风的驱使下,无形的气墙在阿尔杰和迷失入口附近,制造出了一个简易的隔绝屏障。 水珠从阿尔杰皮肤下逸散的速度显着减慢,但是整个过程似乎一经开启,就已经无法逆转,除非彻底脱离这艘沉船,脱离歌声的影响,否他自己迟早会在这里一点点的烂成水泥,沉寂在黑暗的海沟之下。 我必须尽快把东西找到,然后直接离开这里可惜这艘船上的宝藏了阿尔杰纠结的看了走廊深处一眼,然后眼眸一凝,瞬间转动身体,冲进了洞开的密室之中。 因为环境的特殊,这里已经几乎是完全的黑暗,仅有富有灵性的物品仍在倔强地发着光,一闪一闪的,向外界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尽管有着黑暗视觉的加持,但是阿尔杰此刻仍不能看清眼前具体的景象,同时听力的缺失也让他无法专心分辨哪个才是自己要找的物品。 万一这艘船上还有其他的保护措施怎么办? “混蛋。”极端危险的环境逼得他像教会的同伴一样低声喝骂了一声,遍布风雨痕迹的脸庞拧在一起,“刚才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就算有油脂的包裹,我身上的火柴也肯定用不了了。” 听力的缺失和未知的危险放大了他的情绪,导致他只能用这种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的方式,缓解心中的紧张。 阿尔杰弓着身子,鼻尖几乎都要碰到遍布着尘土的桌面,在灵性光辉的微弱照明下,一点一点的将眼前的物品与埃德蒙吊坠中给出的形象比对。 红色的星象仪,红色的星象仪大量的灵性在无声流失,阿尔杰眼中的金色流光也逐渐黯淡,即将归于平静。 为了安全考虑,他没有撤去房间门口的气墙,反而一直主动维持着它的存在。 千米的深潜和制造密实风墙,这无论哪一个,对一个刚晋升没多久的“风眷者”来说,都是极大的消耗。 幸好我知道“扮演法”,可以提前摆脱服食魔药后的不良反应阿尔杰逐渐移动到桌子的中段,在一堆瓶瓶罐罐和卷轴中,发现了一个款式微缩,乍一看没有特殊的红色星象仪。 看着眼前甚至没有灵性光辉闪烁的物品,阿尔杰没有气馁,虽然他对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弄到手的东西只是一件没有灵性附着的物品有些失望,但是他很清楚这件物品对于自己来说,真正意味着什么。 说不定只是我的层次不够他在心中说服着自己,动作利落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麻袋,右手一卷,将那个平平无奇的星象仪和它附近其他的东西一并扫进了麻袋之中。 旋即,他快速向门口冲去,没有留恋,甚至没有再在意桌上的其他物品。 呼呼呼呼! 悠扬的歌声依然在回荡,甚至即将要冲破气墙的封锁。 阿尔杰扫了一眼前方的墙壁,空闲的右手攀上胸膛,紧握着挂在脖颈上的化石吊坠,灵性蔓延。 幽蓝色的虚幻蝴蝶再一次从空气中奇异飞出,在空中盘旋着组成门扉。 已经找到了目标物品的阿尔杰不敢懈怠,指尖甚至抖了起来。 虚幻大门重组的五秒似乎无比漫长,好像过了一年之久,直到已经失去听力的阿尔杰都好像再次听见了歌声,外界的海水才姗姗来迟。 哗啦,绝大部分被灵性阻挡,仅有部分流入的海水打湿了地上看守者尸体的衣物,打湿了阿尔杰的脚底,冰冷的触觉引得他向下看去。 淡紫色的非凡特性凝固在那位看守者的小臂处,斑斓的光点仍在逸散,似乎还未完全析出。 可惜了他没有留恋,奋力一跃,直接冲入了大门另一侧,黝黑无光的海水之中。 转瞬间,门扉朦胧的光芒熄灭,整艘沉船再次回到了一片死寂之中,就连刚才的歌声也好似从未存在过,亦如千百年来。 海床的不远处,一位身穿宽大长衫的女子悬浮在洋流之中,恍若无事。 她的周身,巨大的水压似乎从未存在,柔顺的黑色长发肆意漂浮在脑后,衬托着她秀丽与英气夹杂的面容更显风情。 迷雾海某处精灵聚居点的半神,崔斯兰娜挑着细长的眉毛,看着阿尔杰再次凝聚气浪,飞速向海面游去,红润的嘴唇微张。 “埃德蒙殿下的使徒” 她收回一直远眺的视线,随意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抬起,交叠在胸前,轻声低吟道: “赞美‘诡秘’。” 终于,对于保密身份的执着还是战胜了克莱恩对面瘫的恐惧,他麻木的脱下了一副,熄灭煤气灯后,草草收拾收拾,上了床。 三天,只要忍三天,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平躺在床上的他催眠着自己,不在考虑脸部无法活动的事实,企图把注意力转移,直至睡着。 在近乎呓语的怨念中,一阵空灵的平和嗓音突然侵入克莱恩的耳畔,就像是紧贴着他的耳郭一样,轻声响起。 “你的快递到了。” 嗯? 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的克莱恩用尽了“小丑”对身体的所有控制力,才没有让自己直接跳起来。 这是“诡秘”? 怎么一个个都喜欢跟鬼一样他迟疑的在心中直接哼了两声,想要探明刚才声音的具体来源。 “你不用在这里哼来哼去,我知道你听得见。”果然,“诡秘”平和的声音幽幽响起,就像在灰雾之上那样。 真的是祂啊,这家伙什么时候可以直接透过灰雾,在现实中这样和我无声交流了?克莱恩有些疑惑,但是想起对方刚才说的快递,还主动开口道: “你刚才说什么快递?” 他故意翻了个身,将床上的另一个枕头拽了过来,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虽然不知道那位小姐睡不睡觉,但是最基本的伪装和遮掩还是要做 “是‘正义’支付给你的报酬。”“诡秘”的嗓音依旧,甚至听起来,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上很多。 原来是“正义”小姐的4000镑现金到了真快啊,不亏是她,我原本以为要到明天了 向着已经陈列在灰雾之上的金镑,克莱恩恨不得直接下床逆走四步,但是又考虑到房间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躲着的保镖小姐,他只能裹紧了被子,祈求自己能在今晚的梦中,提前梦到那可爱的4000镑。 “所以,你是真的很想来灰雾之上,看到那4000镑?”这次,“诡秘”的语气中带了些迟疑和疑惑。 想着反正自己所谓的半身也看不到,于是在枕头下把头埋得更深的克莱恩控制着力道,无声点了点头,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些疲惫无比的人无意识的扭动,不至于引人注意。 “这是你的4000镑。” 很好,我已经做梦了,“诡秘”怎么可能离开祂高贵的座位。 克莱恩眼神呆滞,茫然地看着正站在青铜长桌上首旁,身体依靠着桌面,手指轻点在一堆钞票之上的“诡秘”,嘴角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眼前半身好笑的反应,没有像平时一样拉起兜帽,面容直接暴露在外的“诡秘”嘴角一点点翘起,古井般平静的内心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愉悦。 祂轻轻推动着手指下的金镑,让这些离克莱恩更近。 “你不是很想见到这些钱吗?” “不对,我是怎么来到灰雾之上的?”突然反应过来的克莱恩向后一躲,背脊装上冰冷坚硬的高背椅椅背,眉头紧皱道,“为什么我没有听见‘正义’小姐祈求献祭的祈祷?” 他褐色的双眼直勾勾地审视着眼前崭新的、散发着油墨芬芳的纸钞,却感受不到平日里的一丝吸引力。 “诡秘”看着自己半身突然抽风的举动,无所谓的松开了手指,身影一晃,转瞬间移动到了长桌下首,属于“世界”的座位之上。 随着椅背上诡异图案的定型,祂摇了摇头,嗓音依旧平和的解释道: “‘正义’在祈祷的时候,那个‘怨魂’就已经跟在你身边了,你不想让她发现‘愚者’先生竟然不能即使回应她?” 说着,祂换了姿势,坐姿更加随性。 “至于你为什么会直接登上灰雾,这和我可以与你直接交流一样,你是我的半身,只要你同意,我随时可以越过那个仪式,直接把你带回这里。” 第119章 子爵的房屋 克莱恩双手搭在石质高背椅的扶手上,脑袋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要我同意,就可以把我直接拉上灰雾?他回想着自己“穿越”以来,在灰雾上发挥的所有事情。 确实自己在不是非凡者的时候就可以登上灰雾,而且“诡秘”每一次出手,不管是束缚自己,还是打断他的行动,都只是用祂自己的力量。 祂一次都没有切断过我和灰雾的联系,甚至每一次我试图调动力量,祂也只是用自己的力量扑灭灰雾的悸动祂做不到切除我和灰雾的联系? 是因为我们真的是一个人?克莱恩思考着这个自己已经想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问题,有些迟疑点了点头,嗓音醇厚。 “这应该算个好消息。” “诡秘”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的坐在“世界”的位置上,远远的望着。 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克莱恩局促地晃了几下,然后才像是想起些什么,用手指着青铜长桌上堆积的金镑。 “你真的就是为了这些把我交上来的?” “不然呢,你不是很在意奥古斯都发行的钞票吗?”“诡秘”挑着眉毛,反问道。 我克莱恩一股气被堵在了胸口,想要辩驳,却又发现自己平时的表现好像确实和半身说的差不多,只能顿了顿,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我就算再怎么想见到这些金镑,我也不可能现在把它们带下去啊保镖小姐现在估计就在公寓里想着想着,皱眉凝望的克莱恩突然怔了一下,猛地想起了自己刚才忽略,但又对自己无比重要的东西。 他看着坐在对面,五官柔和,单论外表比自己更加人畜无害的半身,嘴角微咧,不断倒吸着凉气,踌躇问道: “你能不能,干扰我身旁的保镖,就是让她对外界,或者对我产生一定的认知障碍那种?” “比如说她会自动忽略我的外貌,或者直接无视我的一些行为,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 克莱恩越说越心虚,在“诡秘”无声地注视下,略显单薄的身躯往后不由缩了缩。 “这不是什么大事。”“诡秘”没有怎么考虑,直接答应了克莱恩的请求,但是祂一直都平和冷淡的脸上,此时少见的出现一抹迟疑。 看着半身询问的表情,这位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感受过肉体的实感的神明微微颔首,偏头道: “毕竟到了这个年纪,应该会有那方面的冲动了。” 什么东西!原本还比较心虚的克莱恩突然面色一红,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祂到底想了些什么! 身为一个“穿越”前,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最多给自己的死党出谋划策过的克莱恩怎能受到如此污蔑。 他刚想反驳,却怎么都开不了嘴。 仔细想想,刚才好像自己说的那些话,确实很容易让人想歪原本还比较激动的克莱恩往后错了错,又重新把身体坐正,有些尴尬。 “我只是,那个面具,我带的时间太长了,脸上已经快完全做不出表情了。”他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灰雾仍在弥漫,深红的星辰依旧耀眼,但这是克莱恩除了死亡后,第一次这么想离开灰雾。 象征“世界”的座位上,铭刻在椅背之上的标志似乎有些抖动,门扉、时钟、无瞳之眼的象征标识变得更加明显。 原本随性而坐的“诡秘”不动声色地坐正了身体,手指轻轻敲击长桌。 咚咚咚。 “好了,我暂时压制了那件物品的负面效果。”祂看着有些迷茫的克莱恩,轻声强调道,“一天。” 也对,那件东西本来就是祂从历史中掏出来的,祂肯定有办法隔空控制,毕竟上一次我昏迷的时候,就是祂帮我带上了面具,才没有让伊恩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那就,谢谢。”克莱恩顶着“诡秘”纯黑的眼眸,生硬的微张嘴唇。 忽地,属于“愚者”的高背椅上,一阵深红爆闪,古朴高大的座椅再次变得空荡。 “伊文思先生,这位就是我给您说过的米勒·卡特先生,和您一样,都是从间海郡来的。”巴贝奇先生的一位男仆恭谨地站在邓恩租住的明斯克街15号的起居室中,转身侧开,主动让出了站在自己背后的老绅士。 在针对第三代差分机图纸的案件结束后,巴贝奇先生就一直在医院养伤,直到最近才在从外地赶回的孩子陪伴下,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之前的袭击中,巴贝奇宅邸大部分的仆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尤其是常年为老巴贝奇服务的诺曼·弗里德更是险些瘫痪,虽然被他的雇主用了大价钱保住了双腿,但是估计他下半辈子再也难以承受正常强度的工作了,比如说,做一位合格的管家。 趁着这次机会,从贴身男仆出头,有望成为下任管家的克洛德打量着被自己雇主封为座上宾的伊文思侦探,又转头瞧了被别人介绍来,购买了一位子爵老宅的卡特先生,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几步,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主动将谈话的场地让给了两人。 邓恩打量着眼前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老绅士,有些好奇地问道: “您是怎么认识巴贝奇先生的?” “有时候侦探也需要了解自己雇主的大致情况?” 不得不说,这位曾经的值夜者小队队长,因为不久之前的袭击,现在对一些委托都有些神经过敏。 提前了解了报纸和小道消息,听说巴贝奇先生和这位先生关系不一般的米勒·卡特嘴角微翘,和善说道: “我和巴贝奇先生同属于一个商会。” “那就是熟人了。”邓恩打量着这位老先生的仪态,含笑点头,旋即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您最近遇到了什么问题,希望我可以帮到你。”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帮到我。”说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大面上打理的十分整齐,但是仍可以看出一些仓促的正装,主动介绍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刚才那位先生也已经介绍过了,我和您一样,之前都生活在间海,直到最近才在贝克兰德买下了一栋房子,准备定居。” “那栋房子据说是曾属于一位子爵,因为新一代的继承人能力不足,才被抵押售出,经过几次转手,最终走到了我的手里。” “我原本打算对这个已经荒废了二三十年的房子做一些改造,让它更适合现在的风格,但是就在打理地下室时,我发现了一扇隐藏的暗门,直通一片很大的地下建筑。” 背脊挺直,举手投足都带着绅士做派的米勒·卡特回忆着地下室的大概情况,冷静陈述道: “最初我只是让工人和仆人都远离那扇暗门,以免发生安全方面的问题,但是最近,正在地下室外围做清理工作的仆人突然反应,那里总能听见一些诡异的响声,尤其是在月亮明显的晚上,我希望你能帮忙确认那片地下建筑内部的情况。” 诡异的响声,暗门曾经处理过类似案件的邓恩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眼镜,双手自然交叉在身前,撑着下巴,沉声道: “您为什么不报警呢,我想这应该是警察负责的范畴?”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警方也会直接介入,您也自然不用再考虑工人或者仆人受伤的问题了。” 作为曾经的官方人员,邓恩处理事情的方式又是不像是私家侦探,反而更像是旧时代的治安官,偏向于通过官方渠道处理,只不过手法更为随意,态度较为宽松。 米勒·卡特揉捏着两眼之间的位置,似乎是因为上了年纪,正在缓解疲惫。 “我是因为商业上的事情才搬到贝克兰德的,我从巴贝奇先生那里听说了您是伊文思家族的人,您肯定可以理解,一个商人在贝克兰德没有像样的住所,在社交场上是多么大的障碍,我的生意要求我必须在最近整理好自己的新家,需要一场足够规模的舞会,帮助我真正走进贝克兰德本地的圈子。” “我知道这样的委托有一定风险,所以我愿意支付更多,之希望您能够替我保密,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更多的人,比如说政府部门? 金边眼镜下的暗红色眼眸审视着对面的老绅士,邓恩微微含笑,坐直了身体。 如果是真正的路易·伊文思,说不定确实会被这样的说辞说服,但是相对有着更多阅历的邓恩则抓住了对方想要隐瞒的真正意图。 虽然卡特先生说的理由确实合理,但是他对那片地下区域的渴求也是真的,如果被政府部门知道,这样的额外空间,至少要再交一笔额外的税款。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里还是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整体外貌书卷气较浓的邓恩点了点头,主动伸出右手道: “我很高兴您信任我,我愿意接下这个委托。” 听到肯定答复的米勒·卡特有些高兴,但还是可以保持着做派,冷静的握住了邓恩伸在空中的手,轻轻晃了几下。 “我期待着您的到来。” 第120章 地下室后 早上八点,昨天晚上从灰雾上回归后,睡了一个质量还算不错的觉的克莱恩,眼神茫然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贝克兰德的温度降得很快,明明还不是冬天,却已经冷到了让人回打颤的程度,但即使这样,克莱恩依旧没有从刚刚睡醒的朦胧中苏醒,而是像以前还在自己毕业后的出租屋一样,浑浑噩噩的,全凭着脑中大致的记忆,走到了盥洗室中。 随着冰冷的水流在手掌的托举下,被一下一下的拍在了他的脸上,他才反应过来。 我的脸,人皮面具带来的僵硬感不见了?他看着镜中精神了许多的自己,刻意活动着脸上的肌肉,有些惊喜。 果然,“诡秘”的实力还是靠谱的,这样我也不用再担心那位保镖小姐的事了就算是塔罗会的成员有事情,“诡秘”也会暂时帮我处理,毕竟祂也不想让我身上的特殊随便暴露。 整理好装容,信步走到公寓的单人沙发前,拿起了随倚靠在茶几边链刃手杖的克莱恩活动着自己的脖颈,缓缓走向了房门。 就在他虚握在门把手上的右手即将转动时,他的动作僵了一下,旋即扭过身去,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试探问道: “今天我要出去,你也会用这种方式紧跟着我吗?” 哗。 透过不太干净的玻璃,肆意撒满了整个客厅,还算明媚的太阳光一阵扭曲,面容精致如同人偶,金发蓝眸的保镖小姐突然浮现在房间窗户的玻璃之上,身形清晰。 她静静地注视着正立在公寓门口的克莱恩,蔚蓝的平静眼眸中似乎滑过了一丝疑惑,慢慢的点了下头,然后消失不见。 看着再一次给整个房间染上金黄的阳光,克莱恩眼中的保镖小姐已然消失。 他控制着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右手熟稔的摘下头顶的半高丝绸礼帽,微微欠身,然后才开门离去。 半分钟后,穿过已经熟悉的走廊和楼梯,克莱恩扫了眼公寓楼一层,像往常一样坐在前台,默默读着报纸的艾格隆先生,不由加快脚步,几步走到门口的报架前,随手抽了一份当天的报纸。 还是开膛手和腐烂男尸咦,现在怎么又多出来一个,碎骨狂魔?克莱恩看着一个比一个夸张的报纸标题,摆脱了神奇物品负面效果影响的脸庞上表情变换,眉毛翘的老高。 这真的是《塔索克河报》吗? 不敢相信最近多了这么多离奇案件的克莱恩翻过了手中的报纸,看着第一面上巨大的黑体标识,陷入了沉思。 “伊文思先生,就是这里,下面就是我发现的地下室。”身穿浅灰色大衣,手提黑色镶金手杖的老派绅士,米勒·卡特看着被仆人用杂物简单挡住的地下室入口,侧身对身旁有着浓厚书卷气的年轻男子介绍道。 这里确实有着一定的问题提前开启灵视,结合着自身特殊的“黑暗”,大致检查了一遍的邓恩微微颔首,视野在灵性视野加持下,摆脱了黑暗的隔绝,审视着地下室深处的灰白石门,插在衣兜中的手不禁握紧。 在普通人无法看到的地方,阴影中漫出了数条行动迟钝的黑色丝线,它们相互交织,拧成一股几近触手的形状,加速向更深的黑暗中游去。 正控制着这一切,衣兜中双手已经暴起青筋的邓恩脑袋微侧,嘴角噙着笑容,对身旁的卡特先生状似随意道: “这确实是个不小的地下空间。” “您能够看出来吗?”鬓角然这点点斑白,法令纹深重的米勒·卡特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 毕竟这位被巴贝奇先生屡屡赞美的伊文思先生都没有进去过,怎么会断定后面的地下室面积不小。 正分神操纵着“黑暗”的邓恩笑了笑,动作随意的取下了一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右手不住的揉了揉。 在他闭上眼睛后的另一个视野中,丝线织成的触手已经钻进了灰白大门的细微的门缝,溜到了门后的。 犹如毒蛇般游动前行的触手刚刚抬起“蛇首”,咚的一声怪响,就已经在远处的庭院中炸开,打断了正勉强控制着“黑暗”的邓恩。 “安格洛,怎么回事?”突然听到一声爆响的卡特先生猛地转身,右手撑着自己的后腰,冲着一楼楼口大声喊道。 没过几秒,被称作安格洛的年轻男仆就已经奔到了他的身边,有些紧张、局促地看着自己的雇主,不太利索的说道: “先生,刚才,刚才有一个包袱被人扔进来了,里面渗出了好多乌黑的东西” 已经停止揉捏眼睛,重新戴上眼镜的邓恩突然顿了一下,暗红色的眼眸瞬间摆脱了茫然,看向神情慌张的仆人,皱眉问道: “那个东西在哪?” 一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卡特先生同样失身了一瞬,然后随即说道: “对,是什么东西扔到院子里了?你现在带我和伊文思先生去看。” 说着,两人直接越过了被雇主和侦探先生要求弄得更加紧张的安格洛,走上了阶梯。 被些许零碎物件隔开,昏暗无光的地下室依旧保持着阴冷瘆人的样子,先前已经钻过灰白大门的“黑暗”像是一条被人掐住七寸的小蛇一样,身上蔓延着猩红的纹路,疯狂挣扎着,砰的一声,重新归于虚无。 灰门背后的大厅之中,无数条长着三角脑袋,有红色花纹的长蛇同样在地上相互纠缠挣扎着,倾泻着身为生物最原始的欲望。 只不过,长达三天、无休止的倾斜似乎已经榨干了它们所有的精气,浓郁的血舞徘徊在大厅中央,不断压缩聚集着,甚至连血液最基本的腥味都没有溢出。 接近朱红色的血球像有生命一般运动着,如同某个巨兽的心脏,一张一收,恍若呼吸。 终于,刚才隔断“黑暗”窥视的幕后黑手,血雾中的存在吸收了所有祭品。 祂漠视着眼前借着自己仪式残余浮现的破败人影,充满恶意的嘲讽道: “看看,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杀的我这个‘恶魔君王’不敢露头的红天使殿下吗?” “您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大厅深处,硝烟和火焰构筑的人影缓缓抬起了头,祂年轻英俊的脸庞苍白无比,赤红色的眼眸平静无比。 在威廉姆斯街,原子爵宅邸,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站在正在做笔录的警察旁,打量着这个面积不小的院子。 站在不远处的米勒·卡特看着正不断被警方询问细节的安格洛,下意识向右扭头,低声询问道: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警察应该不会向地下室那边看?” 刚才他和邓恩一起见证了仆人打开了那个突然被扔进花园中的包裹,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具腐烂的、不完整的尸体! “应该不会,这只是偶然事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视线远远地落在尸体上的邓恩不知在想什么,轻声说道。 说着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暗红色眼眸刚刚一凝,却又一次变得茫然,默然两秒后,才恢复正常,对雇主说道: “抱歉遇上了这种事情,我后面可能无法为您继续探索地下室了。” 他看着已经向自己走来的机械之心成员,从衣兜中掏出了双手。 已经从之前的闲聊中,了解了米勒·卡特也是女神信徒的邓恩,为了不遇到自己以前的同僚,趁着这位先生还不知所措的时候,提前通知了警方和机械之心。 “很抱歉这位先生,我是卡尔,贝克兰德警察局的警督,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伊文思先生的协助。”外表整理得一丝不苟,同样架着一副眼镜的机械之心成员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米勒·卡特略表歉意的说道。 迈克·约瑟夫。 克莱恩拿着之前艾格隆先生代收的信封,斟酌了一会,才走进了《每日观察报》的办公楼,看着前台后的接待员,快步向前问道: “请问这里的迈克·约瑟夫先生在吗?我之前收到了他的信。” 正无聊地坐在前台后的接待员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阴影,一下子站了起来,调整着自己看起来有些颓废的表情,看了眼手边的表格,才转头说道: “抱歉,迈克先生之前出去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她略显疑惑的看着眼前不太年轻,发际线有些偏高的先生,发现对方手中的信封上确实印着有报社标识的火漆,才稍稍放松一些。 有一说一,她最近被那些对报道金玫瑰俱乐部旁边出现尸体感到不满,不断来报社打扰的黑帮成员吓坏了。 “是这样的,我是一个私家侦探,这位迈克先生之前看到了我在别的报纸上刊登的广告,想要雇佣我帮助他完成采访调查。”通过灵视视觉发现眼前的女士有些紧张的克莱恩下意识地用上了比较柔和的语气,身体也从前台边离开了两步,递上了手中的信。 接过信封,大致扫了眼其中内容的接待员顿了顿,旋即从身下的桌子上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册子,连同钢笔,一齐轻轻放在了前台上。 “迈克先生今天早上就已经出去了,他一般会出去很久,您可以先在这里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来意,我想他如果需要的话,会和您主动联系的。” “好的。”对此不太以外的克莱恩从善如流,拿起册子上的钢笔,手腕微动,快速的写起了自己的具体住址和来意。 写完后,他大致扫了一眼,看着自己上方,前一位访客写下的留言,在最后签下了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大名。 在未干的墨水痕迹上方,邓恩·伊文思的花体签名甚是显眼。 第121章 即将开始 迷雾海某处岛屿旁。 幽蓝复仇者号静静的漂浮在一艘搁浅沉船旁,桅杆上的巨大船帆依然落下,甲板上明明没有一个人,却一直若有若无的徘徊着隐隐的脚步声,似乎有透明无形的仆役在走动。 昨夜独自深入海底真正的目标,身体受到了一定冲击,左臂脱力,略微贫血的阿尔杰此刻独自站在沉船地面倾斜的船长室中,看着已经被海水浸湿,大部分都已腐烂的书籍,默默不语。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站在门框边的大副,基拉·加乌曼满脸兴奋,微微泛红的脸上满是油汗反射的油光。 “船长,兄弟们已经把东西都装好了,大面上看了看,大概有将近两万镑的财物,还有很多残留下来的灵性材料和特殊用品,就连船上散落的非凡特性也收好了。” “非凡特性?”身体有伤,随便找了个借口不参与搜刮的阿尔杰此刻转过了身体,深蓝色的眼眸淡淡的看着浑身都充斥着喜悦的大副,轻声问道。 按照风暴教会的规矩,凡是在外行动的“船长”,如果只是发现了无主的宝藏,可以自己留下大部分,但是如果在战斗和探索中获得了非凡特性,则一定要上交给教会,视上级评估,才可以得到部分战利品。 被自己船长视线一扫,有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大副打了个寒颤,愣了一下,旋即快速说道: “是的,那些尸体上大概发现了七枚非凡特性,大部分都是‘窥密人’途径,仅有一个属于‘工匠’,船长,我们这会赚大了!” 说着说着,这位大副又变的兴奋起来,最后甚至不自主的猛地抬起右手,狠敲了一下胸膛。 “赞美风暴。”盘算着这次大概的收获,阿尔杰嘴角上扬,同样敲击胸膛,真心回礼道。 “窥密人”属于风暴教会稀缺的辅助型人才,教会中本就掌握着从序列九到序列七的魔药配方,就算这艘船上又更高的中序列特性,委托教会的“工匠”做成封印物,也是一件不小的功勋,更不用提这回他们自己就拿到了一份“工匠”的特性。 阿尔杰满意的点了点头,步幅不大的走出了船长室,对身后跟随自己的大副沉声交代道: “看好所有的特性,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一定不能能让代罚者抢了自己的功劳。” 他走到甲板上,俯视着正规整着战利品的船员,深蓝色的眼睛被贯彻鱼鳞云的阳光和一个个木箱中金币与宝石的反光刺得生疼,让他不由抬起右手,挡在了额头上方。 古铜色的皮肤上,一团虚幻的深蓝色光华印记闪了一下。 “这上面有很强的,堕落的气息。”外形整理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挂着一副精致眼镜的卡尔·布莱恩,正仔细的观察着从正方在警方停尸间中的腐烂尸体。 他的镜片上反射着诡异的流光,正不停的变换形态,分解、重组,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特殊的“解密”,但是又碍于尸体背后的力量,迟迟无法推演成功。 对尸检方面不太了解,之前也只是和弗莱勉强学会了一些基本技巧的邓恩,默默的看着这位机械之心成员的操作,默不作声。 因为之前曾经使用过了一次“黑暗”,他现在感到十分的疲惫,甚至感到了身上这件封印物带来的负面效果影响。 正架在他鼻梁上的这件眼镜型封印物似乎出自于一位强大的“工匠”之手,负面效果低的惊人,尤其对于邓恩而言,这件物品的负面效果,只要不是他自身的状态不好,或者佩戴时间过长,他甚至不会有什么感觉。 看着时间一点点流失,以及卡尔先生越皱越深的眉毛,邓恩主动开口道: “这似乎不像是‘恶魔’和‘牧羊人’作案的痕迹。” 虽然在他过去的生涯中,并未真正见过“牧羊人”,但是在刚成为值夜者小队队长的时候,邓恩曾在凛冬教堂的梦境教学中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已经使用了太长时间神奇物品的卡尔摘下了眼镜,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从兜中取出了一瓶清澈的药剂,认真的倒在了眼镜镜片之上。 哗啦哗啦,玻璃管中流出的液体像是被什么力量束缚着一样,一滴没有落下的流到了两片镜片之上,然后缓缓消失。 收回玻璃管,重新带好眼镜,卡尔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邓恩,笑着解释道: “这不是那种永久的神奇物品,只需要一些特殊的药剂,我就可以把它当作正常的眼镜使用。” 说着,这位卡尔先生又看了眼一旁不完整的狰狞尸体,才认真起来,回答着刚才邓恩的疑惑: “不一定堕落的气息就是‘恶魔’和‘牧羊人’的,也可能是作案者本身是被强烈的污染感染后,才犯下了这样的罪行。” “你是说有人在东区隐秘的散播污染,这个案件和一直登报的腐烂男尸,以及开膛手有关?”邓恩回忆着自己最近在报纸中看到的多起案件,猜测道。 已经做完了基础调查的卡尔边摘除手套,边低头回答。 “或许,谁知道呢,我们内部目前也没有确切的说法,只能等着下一次犯案,然后更快地到达现场,要知道,如果真的是‘恶魔’,你永远不可能在案发前找到他。” 他们一起走出了警察局地下的停尸间,看着卡尔随手把钥匙交给了在门口等待的督察,邓恩收回视线,嗓音醇厚道: “我最近打算借助报社记者的掩护,去东区调查一下。” “报社,这或许是个好方法,只要不表露出明显的恶意,应该不会惊动那些‘恶魔’。”卡尔咀嚼着邓恩刚才提到的想法,微微颔首认可道,“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保守一些,‘恶魔’的危险程度可不低于你上次遇到的‘蔷薇主教’,甚至某种程度上更加棘手。” 回想着自己只在文件和资料中见过的“恶魔”,卡尔不禁眨了眨眼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动作不显得看了身旁的线人一眼。 “我知道。”邓恩轻轻的应了一声,步伐却再次加快。 只见警局一层的另一边,一位妆容老气的女子正站在大门旁,似乎在咨询着什么。 东区的某处旅店中,跻身在盥洗室中的克莱恩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才拉开小门,抱着一摊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正装走了出来。 他细心的把自己平日里穿的黑色正装摊在房间的床上,快速叠好后,压在被褥之下。 呼,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正穿着一套深灰色工人服装的克莱恩往后退了退,看着没有鼓起痕迹的床铺,一下子坐了上去,从衣兜中翻出了一扇小折叠镜,和一堆千奇百怪的小东西,往脸上涂了起来。 在他的正前方,旅馆房间的肮脏玻璃上,头戴软帽,面容精致的保镖小姐静静浮现。 她似乎找了张虚幻的高背椅坐了下来,正左掌撑着右肘,右手托着脸颊,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仔细地“欣赏”着克莱恩在自己脸上涂抹的表演。 我感觉我现在就像一个小丑从未想过自己的保镖小姐似乎还有这样爱好的克莱恩嘴角抽搐着,手上的速度突然加快,冰蓝色的眼睛不再时不时张望,而是全神贯注的顶着镜中的自己,短短一分钟,就完成了剩下的步骤。 随着他小心的将假胡子贴到了鼻子下方,他才缓缓松了口气,移动视线,看向了稍远处的窗户处。 原来她喜欢“看戏”已经打扮好的克莱恩打量着折叠镜中显得更加苍老的自己,于是收起散落在床边的种种道具,背脊微弯,走出了房间。 在东区的大街上,远远看去,他就像身旁的工人一样,甚至因为就连衣服都买的是二手的,以至于除了眼中的光彩外,以及没有老茧的双手外,几乎看不出他不是东区生活了多年的老工人,反而更像那些因为各种遭遇,不幸流落到这个人间地狱中的,曾经的中产者。 已经卖出了自己所有的战利品,获得了足够金镑的克莱恩,因为最近并没有什么人通过他在报纸上的广告上门,所以他打算趁着难得的空闲,关注一下自己已经听闻许久,却从未深入了解过的腐烂男尸和开膛手。 作为一名曾经的值夜者,换了个身份的他当然不用自己直接涉险,亲自下场解决问题。 但身为守护者的时光在他心中留下的强烈印记,依然驱使着他要尽可能的尽自己的一份力,对抗潜藏在世界各处的疯狂与阴暗。 我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找到相关的线索,然后匿名投递到教会的信箱中,会有专门的官方人员来处理这件事的 今天在报社虽然没有遇上迈克记者,但是克莱恩还是借着午饭的时间,整理了报纸上所有的案发地点。 其中,比起来毫无规律可言的开膛手案件,腐烂男尸案则相对集中于东区和贝克兰德桥区附近,尸体大多出现在下水道和塔索克河中。 而第一具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就是这里做了一定伪装的克莱恩站在东区边缘的一处垃圾回收站前,主动走了进去。 第122章 通灵的结果 今天的贝克兰德空气不太好,甚至在以往的记录中,都可以排得上号。 从自己父亲身上继承了垃圾场马车夫工作的马克,费力拖着自己手中的麻袋,缓缓地把它从这一头拖到垃圾场中央的板车上去。 带着湿气的煤灰味和肉质品腐烂发臭的味道交杂,折磨着他已经失去了灵敏的鼻子,让他本就不健康的身体愈发衰弱。 “今天这是最后一车了?”垃圾场的另一位工人,库拉夫两双打手在身上的麻质外套上摩擦着,似乎要把掌心中所有的污秽都刮下去。 头发已经花白过半,身上肌肉发达但分布畸形的马克砰的一下把麻袋仍上了板车,甩了甩手,半打哈欠半叹息道: “如果没有别的车来,这应该就是今天的最后一车了,反正我是没听说今天还有客人。” 说着,这个未老先衰的壮汉擦拭着双手,顿了一下,然后才转动眼珠,想起了好像被自己以往的什么。 看着他回忆的样子,身材相对矮小,肌肉也没有那么扎实的库拉夫不禁睁大了眼睛,有些害怕地说道: “应该不会还有,自从那个老先生给了笔大单子后,咱们这难处理的东西可就够要命了。现在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 他一边压低声音,一边环顾四周,说到最后,甚至还因为回忆白天的工作,险些吐了出来。 又想了一会,肌肉壮实的马克才放松了身体,继续擦起了双手。 “应该是没有了,那家俱乐部最近也没有送单子,今天应该就这些了。” 呼听到肯定答复的库拉夫毫不遮掩的长长吐了口气,远离了板车,打算就这样去换衣服。 “剩下的就拜托你了,我今天真的干不动了。” 他步态沉重地走着,一步一步,最后停在了原地,一头栽下到了地上。 他身后的板车处,刚才还很精神的马克此时也撒开了刚刚握上板车握把的双手,倒在了一个带着小丑面具,身穿深灰色工人制服的男子怀里。 在这个男子脚下,一枚纯银制成的符咒反射着红月的光芒,逐渐崩解。 点点银光闪烁,飞舞的粒子逐渐消逝,似乎已经完成了献祭,飞向了更高处的天国。 这个男子正是经历了三重伪装的克莱恩,因为是隐秘行动,他并没有带上自己刚刚购买的链刃手杖,而是和衣服一并放在了东区的旅馆房间中。 攻击手段欠缺的他刚才一直躲在垃圾场的暗处,直到完全确认现在只有两个工人还留在这里,他才利用“小丑”的能力,刁钻的抛出了为数不多的安眠符咒,迷倒了这两个工人。 可惜了,我自己做的符咒果然不如原版克莱恩打量着刚才符咒掉落的地方,轻轻放下因为突然“睡着”,险些掉进板车,被自己一把拽进怀中的马克,开始翻动起了自己的衣兜。 他警惕地看了周围一眼,对身旁的空气说道: “能麻烦你帮忙监视附近的情况吗?” “我想现在进行通灵。” 金发蓝眸的保镖小姐突然浮现在空中,单薄的身体配上过于苍白地皮肤,此时出现在红月与漆黑构成的背景下,比以往所有时候都像是鬼魂。 只不过她精致的面容和平静的神色,说不定也会让人错认为某个圣洁的魂灵。 她动作不显得点了点头,旋即再次隐去了身体,但是克莱恩已经能感受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一些改变,变得更加阴冷,似乎有死灵徘徊。 因为不知道自己制作的符咒到底能达到原本的多少力量,克莱恩缓缓舒了口气,旋即转身,在两位昏睡的工人中打量一番,决定还是先通灵驾驶马车,似乎知道的更多的马克。 他熟稔的制造了灵性之墙,借着身边的屏障,几乎不出声的对“诡秘”祈祷起来,直接开始了通灵仪式。 在宁静药剂的幽香中,克莱恩再次体验到了通活人灵的奇异感觉。 但这次他没有再大量周围神奇、朦胧的景象,而是直接深入了环绕在马克灵体之外的“风暴”,面对起了他浑浑噩噩的灵。 “我想知道,那具在垃圾厂门口发现的腐烂尸体,是从什么地方运过来的?” “背后有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着克莱恩语气平和的声音,神色茫然地马克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张开了嘴,沉默两秒后,才慢吞吞地讲述起了自己的记忆。 “是从金玫瑰俱乐部,在乔伍德区的一家舞厅,我们是接到了他们的单子,才开始从那里拉垃圾的。” “那天因为车上装的东西太多,路又不太好走,所以才会掉出来那具尸体。” “好在警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们只是随便问了几句就走了,不过那些记者,他们倒是经常来问,很烦。” 金玫瑰俱乐部,舞厅? 这不就是那种地方么曾经在网络上听说过许多类似案件,却没有觉得自己会切身遇到的克莱恩怔了一下,然后漂浮着的灵体眉头紧皱。 为什么是乔伍德区,尸体大部分都是在贝克兰德桥附近发现的啊,而且从报纸的照片来看,那些尸体更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之后造成的痕迹,根本不是正常腐烂的痕迹。 作为一个曾经的“键盘强者”,克莱恩对这些东西有着天然的敏锐,继续追问道: “你刚才和同伴说的俱乐部就是金玫瑰吗?” “那个老先生委托的单子又是什么情况?” “那个俱乐部就是金玫瑰,我们和他们签了,签了,对,签了合同,要一直帮他们处理舞厅吃剩下的肉食,还有一些麻烦的东西。”马克茫然的眼神回复了一点光彩,但还是机械的回答着克莱恩的问题,说话的速度变快,模式也更加自然。 麻烦的东西,恐怕就是这些尸体应该不只是运到垃圾场,否则就算这里人流很少,也迟早被发现克莱恩嘴角逐渐翘起,因为是灵体,失去了所有伪装的褐色眼眸眯成了一条缝。 “那个老先生,他又是什么情况?” 他看着眼前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智,将要苏醒的马克,身体表层的灵性蔓延,随时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处于通灵状态,一直表现的懵懵懂懂的马克突然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痛苦。 “老先生,老先生,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他只说让我们帮忙处理几处下水道中的垃圾我,我” 克莱恩看着神情变得狰狞,弓起了腰,抱头哀嚎的马克,灵性直觉开始震动。 不好! 已经有过多次通灵翻车经历的克莱恩当即思绪一转,灵体瞬间回到了现实的身体之中,感到脸颊一侧有些冰冷。 他突然转头,却发现神情冷淡的保镖小姐此时正并排站在自己身边,蔚蓝的双眸倒映着那个在地上挣扎的身影。 无声之中,这位小姐的身影突然变淡,像是被某种引力吸进了地上的马克眼中。 这是附身?发觉自己的保镖表现得越来越像一个女鬼的克莱恩站在原地,手里却早已捏上了剩余的符咒。 原来“诡秘”说的“怨魂”是这个意思克莱恩回忆着那天在灰雾之上听到,却被自己当时忽视了的名词,隐蔽的观察着已经从马克身上浮出的保镖小姐,暗暗点头。 “他身上被人下了暗示,你刚才的问题恰好触及了暗示的关键。”一直以来都是像一个观察者一样跟随在克莱恩身边的保镖小姐毫无征兆的开口道, 暗示? 克莱恩听着保镖小姐空灵清澈的声音,一时感到有些后怕。 从他穿越到这里开始,身边似乎就一直存在着暗示之类的东西,处处都是安排,让克莱恩甚至都患上了ptsd。 “现在还危险吗?”考虑到曾经遇到的事情,克莱恩转头对身旁的保镖小姐问道。 身上色彩淡薄,呈半透明状的保镖小姐,闻声扫过了视线,蔚蓝色的双眸清明透彻,好似天然的蓝宝石一般。 知道克莱恩被盯得有些发慌,她才嗓音空灵道: “只要对方不刻意寻找,应该不会发现。” 她又飘了一眼脸上沾着诸多伪装的克莱恩,继续道: “你做了这么多伪装,对方应该也看不出来你原本的样子。” 也是,毕竟在这层伪装下,我还有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身份,还有克莱恩·莫雷蒂,甚至还有周明瑞似乎是因为想起了周明瑞这个名字,他又无端联想到了另一个存在,嘴角的笑容更深。 又瞥了地上的两个工人一眼,看着他们逐渐变得不老实的身体,克莱恩对保镖小姐点了点头,两人,一人凭空消失,一人动作利落的钻进了一旁的阴影,失去了踪迹。 又过了十几秒,躺在冰冷地面上的马克和库拉夫才缓缓爬了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身形稍显佝偻,面容苍老的工人正独自走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后的阴影托的细长,形状奇怪,就像是还有另一个人和他结伴而行一样 第123章 经典即将开始 威廉姆斯街,原子爵宅邸。 自从上了年纪,原本可以彻夜工作的米勒·卡特的身上也出现了疲态,在客厅中刚刚吊上去的灯光照映下,他鬓角的斑白更加明显。 “先生,警察局那边说已经没事了,但是伊文思侦探他已经参与了警察组织的调查,应该没办法调查地下室里的东西了。”身穿深蓝色正装,最近刚刚从贴身男仆逐渐向管家转变的安格洛,正笔直的站在空旷而杂乱的客厅中,语速正常的对雇主说道。 一直等待着消息,生怕警方会扩大调查的卡特先生缓缓地从西装马甲的侧兜中掏出了定制的丝巾,轻揉着自己已经充斥着淡淡血丝的眼睛,嗓音低沉道: “我知道了,地下室的事情就先这样,但是其他地方,你一定要看紧工人,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尽快把房子弄好。” “是。”态度恭谨地安格洛简单的行了个礼,然后便快速退了出去,把安静的环境留给了雇主一人,准备去安排今天的马车。 作为一个家底相对雄厚的商人,米勒·卡特肯定不会让自己住在一栋正在装修的房屋之中,他早就在西区定了一套符合他身份的包间,只不过每天他只有睡觉时会回到那里,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会留在自己新买的宅邸和公司里,监督房屋的装修。 看着远去的年轻仆人,上了年纪的卡特先生也抓过了自己放在手边的镶金手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准备提前呼吸一下冷气。 就在这位双手搭在手杖上,用干瘦的双手敲动着身体所有重量的老先生即将起身时,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懒惰的冲动,想要就这样等着仆人回来,扶起自己。 唉,还是老了他看着身旁一直被自己忽视的报纸,随手抓了起来,轻轻摊开,借着还算稳定的灯光,就此大发起时间。 不过仅是阅读了刹那,这位老先生似乎就找到了可以吸引自己的东西。 夏洛克·莫里亚蒂,伦堡大学刑侦学硕士,间海郡人 另一位间海郡出身的私家侦探,而且学识也不亚于那位伊文思先生,身份也不用拘谨。 仅是权重几秒,卡特先生就收起了这份已经沾染了不少灰尘的报纸,皮肤枯槁的手指细心的沿着对称轴对折,一下一下,准备收进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中。 忽地,门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卡特先生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大致轮廓,辨认出那就是充当自己临时管家的安格洛。 他略显浑浊的眼球静止了一下,然后回复灵动,显然是做出了什么判断,掏出还未装进口袋中的报纸,对着身材高大的年轻仆人说道: “明天,不,后天,帮我联系一下这位莫里亚蒂侦探。” “好的,先生。”安格洛熟稔的双手接过了雇主递来的报纸,随手放进了自己的外套中,态度恭谨,“先生,马车已经来了。” 已经完成了今日所有安排的卡特先生在仆人的搀扶下,没费多少力气就成功起身,独自走向了门外庭院中的私人马车。 说不定那些警察还会回来干些别的什么,明天找那个侦探过来,就算真的发现些什么,也不好处理米勒·卡特最后看了自己身后的宅邸一眼,随后便收回视线,任凭仆人扶着自己,等上了马车。 今天就只能这样了,没想到随便干些什么事,都会遇到“观众”已经从东区离开,换回了自己平日装扮的克莱恩此刻走下了自己刚才坐着的雇佣马车,轻点着手中的链刃手杖,缓缓踱步进了前方的公寓大门。 奇怪的是,这次他并没有看到一直坐在前台的艾格隆老板,整个大厅,都只有前台桌子上的煤气灯中的灯火悠悠摇曳着。 感到有些意外地克莱恩随后拿出自己上衣前胸处的怀表,啪的一声打开,瞄了眼现在的时间。 已经十一点了,怪不得他放慢,放轻了脚步,甚至用上了“小丑”的能力,几近无声地走上了楼梯,手杖悬空。 走廊里的灯依旧不够明亮,两侧墙上的装饰画,在此刻显得有些瘆人,仿佛那些画中的人物真的封印着不知名的灵魂一样,不管怎么看,克莱恩都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忽然,他看见前方悬着一道灯火,仔细看去,却发现是刚才没在前台看见的艾格隆先生。 可能是因为身边还站着另一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这位先生脸上的表情极为不悦,处处都散发着阴冷的气场。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先生似乎一直都不太喜欢我对此有些惊讶,但并不紧张的克莱恩调整表情,快步迎了上去。 反正他在贝克兰德一直用的是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脸,他有自信,没人可以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当人,惊讶还是要有的,毕竟他就算是接触泽瑞尔侦探的时候,也是做了一定伪装,如果真的暴露,来找他的肯定也不是普通的警务人员。 当然,看着这警督的臂章,也不能排除是不是一位换上了另一层身份的官方非凡者脸上恰到好处的表现着一丝惊讶的克莱恩已经站到了艾格隆先生身前。 他按照自己看过的套路,先是略显慌张的看了警官一眼,然后才嗓音还算镇定地对手里提着马灯,满脸写着不耐烦的艾格隆先生问道: “艾格隆先生,这是什么情况,您和这位警官为什么站在我的门口。” 不料克莱恩可以称得上是精湛的演技,似乎并没有打动这位房东先生,他反而讥讽地翘起了嘴角,旋即又很快压了下去,没好气的沉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这位警官。”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身旁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警督,同样低声道: “法辛先生,他已经回来了,我可以回去休息了?” 身穿黑白格制服,被称为法辛先生的警长微微颔首,态度温和道: “当然可以,谢谢您的帮助,艾格隆先生,剩下的情况,我自己会和莫里亚蒂先生说明的。” 得到了肯定答复,艾格隆先生也不再停留,撞开当着自己的克莱恩,直接离开了这里,带走了最后的光照。 随着马灯的渐渐远去,幽暗的走廊上,此时只剩下了窗外红月撒入的绯红碎屑,为这里的阴影、画作、甚至是活生生的两人,都染上了一层影影绰绰的妖异。 “呵,不用害怕,莫里亚蒂先生,我只是来询问您一些事情。”表情严肃,面容普通,仅有一头短发还算显眼的法辛警长温和地笑了笑,左手指着一旁的木门,“我想我们可以进里面去说。” 隐蔽打量着这位警长的克莱恩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很有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主动为警长打开了公寓房间的屋门,走了进去。 他没有放下自己手中的手杖,而是换了个更加自然的动作,从房间的另一个方向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到了沙发对面。 咣当。 这位法辛警长似乎不太细心,关门时的声音有点大。 他摸着自己的短发,四处打量着公寓房间的布局,坐到了克莱恩的对面——公寓中唯一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呵呵,不用紧张,只是正常询问而已,这是我的证件。” 似乎是看出对面的克莱恩有些紧张,法辛警长主动出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了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局促地克莱恩。 既然那位艾格隆先生都放你进来了,还能是假的吗? 或者说,就算是假的,怎么可能连这种程度的东西都没有对情况大概有一定把控的克莱恩坦然接过了那张被皮甲包裹的证件,大致扫了一眼,有归还了回去。 “我当然相信您的身份,您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 坐在沙发上,动作不自觉的变得有些悠闲地法辛警长变换了一下姿势,左腿翘到了右腿上方,身体前倾道: “你是不是在最近,见过一个叫做泽瑞尔的人?有人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我希望听你详细的告诉我原因,最好是真话。” 竟然真的是泽瑞尔克莱恩眉头皱起,右手下意识地扶上了自己易容后较高的发际线,神情纠结,顿了好久才缓缓吐气道: “是的,我确实接受了那位侦探先生的雇佣。” 说着,他又顿了一下,像是喉咙中堵上了什么东西,眉头愈发紧皱,直到有一阵纠结后,才继续说道,语气甚至逐渐变得有些激动: “但是,他只是让我,只是让我帮助他甩开一些黑帮的跟踪,我甚至还没还有来得及去要报酬,那位侦探就已经消失了,后来我才在东区的酒里听说他似乎有些不太光彩的事,但这和我绝对没有一点关系。” 因为这真的投入了克莱恩一定的感情,所以对于一般人来讲,似乎是足以让人信服的说辞。 就像是这位法辛警长也是。 他本就前倾的身躯更加向前,双手交握起来。 “那为什么会有人看见你丢下了那位侦探的尸体逃跑呢?” 什么! 当时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背后突然惊出了一阵冷汗的克莱恩险些身体一震,全靠这“小丑”的能力才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动作,他挑了挑眉头,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眼前的画面像是隔了多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 身前的法辛警长也勾起了嘲讽的笑容,不再温和。 这一切是如此熟悉,仿佛回到了廷根的那个夜晚。 看着眼前警长脸庞一点点溶解重组,皮肤下仿钻出的诡异肉芽蠕动着归回原位,一位黑发蓝眸的英俊男子正微笑的看着克莱恩,轻声说道: “晚上,最好不要乱给别人开门。” 第124章 赞美罗萨戈大师 看着眼前的“法辛警长”缓缓起身,神情愉悦的俯视着自己,身体关节愈发滞涩,正在不可避免地滑落像死亡深渊,思维凝滞的克莱恩努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无法恢复正常。 这次被控制的成都比上次在廷根收到2——049的那次还要强,甚至可能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打断。 而且那个封印物的本质是安提哥努斯家族的木偶,与“占卜家”途径有着无法理清的关系,难道这个刚才改变了容貌的“法辛警长”,也是“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一个中序列? 我必须,赶紧摆脱这种状态,诵念“诡秘”的尊名,还是做些别的什么? 克莱恩滞涩的眼球艰难的转动着,渴求的寻找着附近可以让自己求助的东西。 呵,昨天“诡秘”甚至可以通过心灵和我联系,祂现在估计正在灰雾上看戏保镖小姐,她现在在那里? 已经醒悟自己不可能借助半身力量的克莱恩,此刻反而冷静下来,更加猛烈的反抗起了来自身体之中的僵硬感。 看着正在座位上努力挣扎,身体甚至有些偏离,将要跌下座椅的猎物,已经恢复“原本”面貌,黑发蓝瞳的罗萨戈退后了两步,目光看向窗户的玻璃处,嘴角的笑意更甚。 “只要给我时间,这就是高序列一下最难对付的能力之一。” “就和你的‘附身’一样。” 他说话的同时,不太洁净的玻璃窗上突然一阵波动,虚幻于朦胧的“浪花”中,一位身穿黑色宫廷长裙的女子缓缓飞了出来。 她艰难的落在了地上,动作僵硬迟缓,一顿一顿的走出了玻璃。 本就脸色苍白,容貌精致不似真人的她在此刻的困境中,动作生硬,显得更像人偶,足以挑起绝大部分爱好者的欲望。 打量着这个绝佳的密偶素材,罗萨戈的心情更加愉悦,身体甚至有些放松。 “我现在想,似乎失去密偶也不是什么坏事了,毕竟如果没有失去那个‘审讯者’的话,我今天说不定还没办法这么容易的拿下你们两个。” 他说着,蓝色的眼眸一转,扫向仍在挣扎,虽然身体已经相对前倾,但是活动频率变得越来越小的克莱恩,微笑说道: “没想到你竟然可以请来这么厉害的保镖,如果不是我更仔细一点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这个‘怨魂’骗到。” “而且你竟然是我的一个同行啊。”他故意表现得有些后知后觉,虚假的感叹道,“你如果是序列七或者序列六该多好,‘魔术师’和‘无面人’的特性应该可以买一笔大价钱。” 说着,这位资深的“密偶大师”,曾经走过了“占卜家”途径序列九到序列五整个链条的罗萨戈,猛地向克莱恩伸出了右手,抓着他的脸皮,有些费力地拖动克莱恩的身体,大力拽下了正罩在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没有非凡特性,呵正打量着手中半透明人皮面具的罗萨戈忽然觉得自身脖颈后有一阵冷飕飕的凉风,原本笑着的脸庞轻轻皱眉。 旋即,他又恢复了脸上的那种讥讽,笑着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 啪! 身材高大的罗萨戈脚下忽地燃起火焰,吞噬了自身。 橙红色的火焰无情张扬,火舌燎上了一道透明的幽影,瞬间将其染成灰烬。 房间的某一个角落,罗萨戈再次出现,身体微侧,看着虽然仍在原地挣扎,但是已经摆脱了一定束缚的女子,缓缓抬起了双手。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人偶师一般,似乎悬在空中的十指指尖都连接着无形的丝线,正掌控着那位金发蓝眸,面容精致,身穿黑色宫廷长裙的保镖小姐。 优雅,专注,无愧于“密偶大师”之名! 但,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原本的沙发前,一直坚持不懈挣扎着的克莱恩,此时已经将身体逐渐挪动到了椅子的边缘。 看着罗萨戈眼中刚才突然出现,现在却变得越来越淡薄的,由淡金头发、蔚蓝眼眸、苍白脸色和深黑哥特式宫廷长裙共同组成的身影,克莱恩一狠心,用最后的力量,带动着整个身体,狠狠撞向了地面。 咚! “什么!”本正专注操纵着灵体之线,即将彻底束缚住眼前的“怨魂”,将要获得一个足够好用的密偶的罗萨戈猛地转身,蓝色的眼眸中多出了一抹慌乱。 刹那间,在他视线的轨迹上,一道森寒猛烈袭来。 哗! 由数十节刀刃组成的恐怖链刃无情的挥向正冷冷地站在原地的罗萨戈,伴随着耀眼的硫磺火焰和充满恶意的诅咒,硬狠狠的撕开了他的身体。 哗啦一声,原本应该鲜血横流的罗萨戈突然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人,飞速染上了火焰和漆黑,化成碎片。 房间的另一个角落,腾的燃起了一道一人高的火焰,不知何时做了一定布置的罗萨戈从中走出,面如冷霜。 显然,一位同途径的“小丑”肯定无法战胜拥有更强力量的“密偶大师”,但是刚才的攻击,同时也打断了罗萨戈对灵体之线的操纵,原本被束缚的“怨魂”小姐,此时也扫来了仍然平静的视线,漂浮在半空中,默默俯视着。 场面迅速扭转。 砰砰砰! 失去了先手的罗萨戈可能是不舍得即将到手的“怨魂”密偶,有可能是必须要完成大使交给自己的任务,竟然没有撤退,而是高抬双手,指尖不断微点,射出了一发发无形的空气子弹,打碎了公寓房间中本就不多的装饰品。 听见空中爆响,克莱恩脑中的灵性预警响起,但他没有选择躲避,而是转动手腕,扬起已经垂落在地,硫磺火焰微弱的链刃,猛地抽了个鞭花。 伴随啪嗒一声,夹杂着诅咒黑气的深红色火焰突然暴涨,冰冷金属铸就的锋利链刃犹如一条蟒蛇,高昂起自己的身体,一通乱舞,坚实的挡下了空中的无形子弹,当当作响。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怨魂”小姐默契的淡化了身体,正在攻击的罗萨戈突然动作一滞,蓝色的双眸中同时出现了保镖小姐人偶般的纤细身影。 看到眼前的机会,已经完全掌握了“小丑”魔药能力的克莱恩身上肌肉快快暴起,大步一跨,瞬间向前移动了两个身位,在地上踏出阵阵碎裂。 接着强大的惯性,他转动腰部,弯曲的右手猛地打直,手腕随之而动,尚未落地的链刃再次获得活力,一片片刀刃上附着的火焰连成一体,统一向后倒去,在黑色诅咒的加持下,一道深红色的蟒蛇虚影若隐若现,再次向罗萨戈袭去。 这次,这位强大的“密偶大师”失去了刚才的优雅,有些慌乱的想要调整身形,借着“小丑”的能力,下意识摆脱攻击。 但是此刻的他就如彼时的克莱恩和“怨魂”小姐一样,从身体内部散发的力量彻底封锁了他的行动,甚至他刚才用来操纵“怨魂”小姐的两双手,主动迎向了正带动着阵阵猎风的狰狞虚影。 撕拉! 殷红的血液带着温度,染红了地面,一双被平整切开的手臂像两条死鱼一样,扑腾着落到了地板上,一条一条着。 剧烈的疼痛和火焰的灼烧感无情的刺激着罗萨戈的大脑,他颓唐地跪在地上,牙齿奋力咬合,表情狰狞。 可无论怎样,他似乎都无法摆脱着仿佛在灼烧魂灵的疼痛。 虽然他已经借此摆脱了“怨魂”的附身强控,但是失去了双手的“密偶大师”,失去了双手的“小丑”和“魔术师”,又能干什么? 似乎是他状态不加,又似乎是那古怪链刃上附着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原本不可能快速对他造成多大影响的黑气,此时正像雨林中细小的毒蛇一样,正缓缓的攀在他的脖颈处,逐渐向上。 “哈啊,呼哈”跪在地上的罗萨戈艰难的呼吸着,已经模糊的视野中,一双不太崭新的皮鞋出现在地板上。 他抽搐着抬起了头,双眼中倒映出一道人影。 之间刚才还被自己忽视的“小丑”,此刻正用一种古怪的笑容看着自己,手中沾染着‘恶魔’气息的链刃此时已经收拢刀刃,重组成了一把锋利的直刀,在偶然洒落的绯红月光下更显邪异。 无声中,身形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朦朦胧胧的“怨魂”浮现在半空,静静的悬浮在克莱恩的肩头后方,仍旧漠然地俯视着这个已经离死不远的敌人,蔚蓝眼眸中没有一丝波动。 “哈哈,哈哈哈,哈”双手的恐怖伤口处不断流逝着血液和精力的罗萨戈,突然回想起了密修会中负责指引自己的老成员曾经的告诫。 “占卜不是万能的。” 一道寒光,手法生疏的克莱恩刀刃一挥,有扬起了一层烈焰。 罗萨戈表情痛苦的头颅从已经被烧出了一层焦黑的脖颈处跌落,沾染着浓稠的血迹,一路滚到了房间中唯一的沙发前,缓缓停下。 第一次用这样原始的方式杀人的克莱恩嘴角高扬,眼神复杂。 “占卜,不是万能的。” 第125章 不得拒绝的邀请 虚幻朦胧的绯红月光肆意的散布着自己的妖异,夹杂着淡淡微光的阴影犹如一层薄纱,静静的附着在罗萨戈双目圆睁的头颅上。 刚刚枭首敌人的克莱恩仍保持着沉默,静静踱步,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人皮面具,一点一点的套在了头上。 重新恢复较高发际线,冰蓝色深邃眼眸的克莱恩回顾注视着仍漂浮在半空中的保镖小姐,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 “我不会透露你伪装了真实长相的事情。”蔚蓝色眼眸中的色彩无比浓郁,仿佛能够窥视他人内心的保镖小姐嗓音空灵,主动开口道。 仍在原地踌躇的克莱恩突然一怔,冰蓝色眼眸中却没有出现应有的惊讶,就好像他已经猜到了一样。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瘫倒在一旁,带有灼烧痕迹的脖颈处已经析出非凡特性的罗萨戈的尸体,轻声道: “谢谢。” 说着,他走向了自己身前的尸体,蹲了下来,散发着灵性微光的眼眸打量着地上的无头尸体,默然两秒后,侧头对身后的保镖小姐问道: “我可能需要通灵一下,这个人身上的物品,可以归作你的战利品。” 遵从着灵性的指引,克莱恩伸出右手,从罗萨戈的上衣中,摸出了一张颜色奇怪的纸张,递给了空中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小姐。 “‘公证人’对应的神奇物品。”保镖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克莱恩递来的物品,紧紧抓住了一个边角,手腕一转,物品就不知消失去了哪里。 一切做好后,她又看了一眼正蹲在地上摆放仪式祭坛的克莱恩,无声消失在了空中。 公寓房间内的窗帘无声扬起,似乎有风吹动,这位保镖小姐主动退出了房间,悬浮在公寓所在的三层小楼之外,默默监视起了街上的一切。 虽然刚才的战斗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声响,甚至在这个风暴之主信徒占多的地区,这种打砸的声音可以说是稀疏平常,但是作为一个常年逃亡的流浪者,保镖小姐还是对任何事情都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 房间之内,克莱恩已经建立好了完整的灵性之墙,但这次,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诵念“诡秘”的尊名,而是微张嘴唇,默念起了属于“愚者”的尊名。 在熟悉的呓语与嘶吼伴随下,被灵性包裹的克莱恩转瞬间便来到了灰雾之上,坐在了属于“愚者”,青铜长桌最上首的位置上。 他环顾着四周,却发现“诡秘”似乎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祂去哪了?克莱恩摇了摇头,看着桌面上静静屹立的虚幻大门,主动推动灵性,将自身的灵体投入到了大门之中。 他要利用自己的灵体,把罗萨戈还未消散的灵体和非凡特性,全部带上了! 通过大门的克莱恩眼前的所有色彩突然加重,红的更红,白的更白,但这些奇异的现象只停留了转瞬,旋即,灵体状态下,以最原本形象出现的克莱恩便回归了现实。 他看了眼自己脑袋低垂,仍半跪在原地的身体,然后便眼球一转,整个灵体飞速膨胀,包裹了罗萨戈失去了头颅的尸体。 他直接结束了自己的召唤,利用灰雾的特性,在包裹了罗萨戈灵体和非凡特性的一瞬间,就直接回到了灰雾之上。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些黑色的丝线,我的房间旁边和窗外、走廊上,都有这些丝线克莱恩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座下的位置已经悄然改变。 未戴兜帽,身穿黑色长袍的“诡秘”端坐在属于“愚者”的是指高背椅之上,纯黑的眼眸打量着刚刚被克莱恩灵体带上灰雾的非凡特性,动作随性。 “‘密偶大师’的特性,干得不错,你序列五的特性有了。”祂纤细苍白的右手将手中仿佛一枚纯黑眼球的“宝石”轻轻放在了青铜长桌之上,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克莱恩,嗓音平和道,“你是打算通过这个密修会的成员,占卜出‘占卜家’后续的魔药配方?” 说着,祂随意搭在长桌上的手指一敲,罗萨戈逐渐稀薄的灵体从长桌上方浮动的灰白雾气中浮现,凝聚成了一个整体,目光涣散。 这位刚才被枭首的先生,他现在有头了。 克莱恩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抿起的嘴角微微抽动。 “我没有什么时间,你可以把他还给我了?” 不料,平时一直好说话的“诡秘”突然低笑道: “干嘛这么着急,我不觉得那个‘怨魂’小姑娘会突然袭击你。” 原本情绪还比较平稳的克莱恩突然眉头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是深呼了一口气,沉声道: “这里应该不止有保镖小姐一个人,我不想让自己三番五次地陷入危险之中。” 克莱恩回想起自己,在接触到罗萨戈遗留的非凡特性那一瞬间看到的,一条条虚幻的黑色丝线,不紧眉头更深。 看着眼前年轻、富有人性的自己被自己挑起来的情绪,“诡秘”恢复了平静,右手轻轻敲击桌面,嗓音平和。 “‘占卜家’序列七到序列五的魔药配方。” 哗啦哗啦,一阵飘渺的书页翻动声出现,罗萨戈已经逸散大半的灵体突然塌缩,化成了一颗散发着灰白光芒的光球。 在无形引力的拉扯下,这枚虚幻朦胧的光球逐渐变长,变宽,似乎有一双不存在的大手,正在改造这他的形态。 哗啦哗啦,又是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罗萨戈灵体残留化做的书本飞向了坐在青铜长桌下首的克莱恩身前,静静摊开。 散发着灵性光辉的书页逐渐变得真实,一个个古朴的精灵语文字,组成了书页上的内容,“魔术师”、“无面人”、“密偶大师”的魔药配方。 “相信我,这本书可以存在好久,但是你的身体不可能在外界长时间安全,你可以下次再来看。”“诡秘”注视着已经被刚才的异变和书中内容吸引的克莱恩,语速缓慢。 他看着闻声抬头,但是眉宇间仍残留着凝重的克莱恩,主动拾起了被自己放在桌边的非凡特性,随意的晃了晃,嘴角上扬,勾出了一道弧度。 “我不会私吞你的特性,你下次上来,应该就可以自己来操纵‘世界’,真正的双开了。” 双开想起刚刚罗萨戈所表现出的非凡能力,对“诡秘”说的未来有一定猜测克莱恩最后扫了眼“魔术师”的魔药配方,右手一挥,桌面上的书籍便飞了起来,一路冲向了“愚者”的高背椅之后,稳稳的落在了杂物堆中。 灵性蔓延,这位灰雾之上的另一个主人,主动返回了现实。 罗萨戈的灵体完全消失了意识依然回归的克莱恩站了起来,主动撤销了自己设下的灵性之墙。 看着重新吹入屋中的晚风,刚刚想要走到窗户边,呼唤保镖小姐的他微微一愣,旋即扭过身体,冰蓝色的眼眸快速扫过,最终定格在了房间门口的门把手上。 他的眉头又一次皱起,灵性直觉在脑海中缓缓勾勒出了一副不太真切的画面。 咔哒。 无人触碰的门把手突然转动,薄薄的木门向后张开,露出了它之后空无一人的昏暗走廊。 没人吗? 已经经历了许多危险的克莱恩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反射着妖异月光的链刃直剑突然一扫绯红,充斥着硫磺气味的深红火焰夹杂着恶毒的诅咒,轰的一下燃起。 无人的走廊前,空气中的光线突然一帧扭曲,平日里一直待在一楼大厅中,几乎不见走动的艾格隆先生竟然凭空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他泛着微弱金光的竖瞳一扫,视线落在克莱恩手中的链刃直剑上,紧皱的眉头几乎凑在了一起,缓缓侧过头,面色沉重的开口道: “莫里亚蒂先生,我们不如聊聊赔款的事?” 赔款! 有一说一,克莱恩看到空气中凭空出现的人影是艾格隆先生时,真的被惊到了。 虽然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变作了艾格隆先生的样子,但是对方眼中那种对自己的厌恶感,却清清楚楚的告诉克莱恩,那就是自己熟悉的管理员先生。 “我想这是个误会。您看,这就是刚才欺骗您的‘法辛警长’,我只是为了自保。” 说着,手持剑刃的克莱恩谨慎的让开了自己的身体,链刃的尖端一指,让艾格隆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到,罗萨戈仍残留着一丝痛苦,却又十分空洞的双眼。 “我真的只是正常的自我防卫。” 一头亚麻色短发,外表只有三十多岁的艾格隆,慢慢的向前移动一步,眼中的竖瞳更加明显。 他环视着四周,凌厉的视线一扫,对视着克莱恩平静的冰蓝色眼眸,厉声道: “说实话,我并不关心你们狗咬狗,我只想问,你还有没有同伙,地上的这个看起来不像是你一个人对付的。” 忽地,一股强大的压力深入到了克莱恩心头,似乎有另一个意识,在引诱着他说出事情的真相。 但是每次登上灰雾都需要通过呓语与嘶吼的克莱恩,似乎对这类的攻击已经有了抗性,仅仅是挣扎了一下,就恢复正常,一字一句道: “只有我一个人。” 艾格隆紧皱的眉毛跳了一下,旋即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在刚才上楼时弄出的褶皱,不太情愿的挥了挥手。 “此地禁止逃离!” 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声宣判,金色的律令化作实质,突然封锁了整个房间。 身体挡在门口的艾格隆漠视着下意识摆好架势,肌肉紧绷的克莱恩,嗓音低沉。 “夏洛克·莫里亚蒂,王子殿下要见你。” 第126章 真正的刺杀 最终,克莱恩还是遵从灵性直觉的指引,跟随艾格隆先生走了。 不管那个背后的王子有着怎样的目的,克莱恩觉得自己总会找到诵念尊名的机会。 虽然他并不打算直接求助“诡秘”,但是曾经在灰雾上观看“直播”时,偶然听到的,安布罗休斯的尊名,或许可以试试。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位一定会回应的。 砰。 房间内罗萨戈的尸体没有被带走,甚至身上的衣物也变得更乱,他滚落在沙发脚下的头颅直勾勾地盯着房间的大门,似乎正酝酿着无尽的怨念。 一阵冷风吹过,方才一直漂浮在窗外,没有直接打破“法官”封锁的莎伦缓缓飞进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蔚蓝色的眼眸中毫无波澜。 刚才突然爆发的一股力量吸引了她,让她没有第一时间支援克莱恩,只能远远地看着自己的雇主被那位房东先生带走。 她环视着这个不大的空间,皮肤苍白的手臂微微一抬,随着一阵阴冷,罗萨戈失去了头颅的身体竟然站了起来,像一个年久失修,关节处缺少润滑的木偶一样,艰难的走了几步,动作诡异。 他走着,走着,动作愈发流畅,然后默默的捡起了自己滚落的头颅,有些粗暴的按在了已经烧出一层焦黑的脖颈上。 活尸,这位曾经的“密偶大师”无疑已经变成了一具活尸! 重新“完整”的他,目光滞涩的扫了过来,对视着生前渴望的“怨魂”点了点头,主动走向了房门,握住门把手,走了出去。 看着只有薄薄一层的木门重新关闭,莎伦知道,大概十分钟之后,塔索克河中,就会多出一具无名的尸体。 房屋重新回归宁静,金发蓝眸,容貌精致,苍白的恍若人偶的“怨魂”小姐,此时就像一个真正的女鬼一样,漫无目的的悬浮在空中。 过了许久,似乎是实在等不到那人的归来,她虚幻朦胧的身体逐渐变得真实,黑色的哥特式宫廷长裙落在地上一把样式平常的椅子上,被黑色长靴包裹的纤细双腿交叠垂下,轻轻点在留有血迹的木地板上,鞋尖的花纹沾染了殷红 她看着对面的沙发,陷入了沉思。 皇后区,因蒂斯共和国驻贝克兰德大使馆。 这栋大使馆无愧于浪漫之国因蒂斯之名,整个建筑都展现着属于“太阳”的金碧辉煌和属于“蒸汽”的严谨美学,宛如一朵瑰丽的蔷薇,在崇尚含蓄的鲁恩式建筑群中,艳压群芳。 但,此时这栋仿佛由黄金铸就的别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红月无法触及的角落中,最浓郁的阴影所覆盖,堕落的灵性力量,为它轻轻的遮上了一层纱。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在稀少的繁星和永不缺席的红月之下,两道略显单薄,身材高挑的身影并列悬浮着,冷漠的目光俯视着这栋被粘稠欲望浸润的房屋。 极光会的神使,面容秀丽的a先生专注着看着地上的一切,猩红色的眼眸投出的视线不断在一个个正在活动的因蒂斯大使馆工作人员上移动,有的一掠而过,有的则注视良久,就像在对即将出栏的家畜评估价值一样。 这里铺天盖地的阴影屏障自然不可能是这位只有序列五的“牧羊人”做的,如此大的布置,如果不是有着一定的特殊,估计早就引来了平衡宫内天使的注视。 在a先生身旁,身披深紫色长袍的男子突然摘下了兜帽,抬头打量起了苍穹间最为明亮的那轮圆月,面带微笑。 “埃德蒙殿下,我已经准备好了。”一直俯视着地面的a先生突然收回了视线,在胸前虔诚的画了一个倒十字后,稍稍侧身说道。 正通过分身短暂降临在这里,本体正处于狂暴海深处的埃德蒙·伊阿宋收回了视线,掺杂着银白与鎏金的深紫色眼眸忽地转换成深蓝,微微颔首。 “可以,但是我还要做一些处理。” 说着,这位虽然是在第四纪末才成为天使,但是却掌握了一场丰厚的神秘魔法的“腐坏者”,缓缓伸出了右手。 他的指尖触摸着空中的冷气,一点点变得透明,化作光粒,庞大的信息转换形态,借着位格的力量,像磁石一般,从底下的黄金别墅中吸出了大量零碎的信息。 “你只有十分钟。”小心压抑着自己的气息,从认知信息中正干扰着大使馆内其他人员的埃德蒙淡然说道,看着一直恭谨低头的a先生身边突然扬起风浪,滑翔向了下方的房屋。 其实如果只是杀掉这个不知名的因蒂斯大使,就算是要伪装成“牧羊人”作案,由极光会接下这次的行动,对于埃德蒙来说,也只是反手之劳。 但是那位主的半身,他似乎明确表示过,不希望主介入到他的复仇中。 虽然听起来可笑,但是埃德蒙却意外的可以理解,甚至愿意为了这位还未谋面的“另一位主”,主动出手,便利极光会神使的行动。 况且,如果他真的想要通过主的力量进行复仇,也只会因为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遭受到更大的阻力收回视线,已经察觉到平衡的力量正逐渐被撬动的埃德蒙嘴角微翘,戏谑地看向了皇后区深处的位置。 奥古斯都,希望你能够尽快看穿我对信息的干扰 作为因蒂斯在鲁恩最高权力的拥有者,贝克朗此时正在品味着只属于自己的时光。 就在傍晚,他已经委派罗萨戈去击杀那个已经被他们确定了位置的赏金猎人,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回来,但是贝克朗并不担心。 一位“密偶大师”,就算已经失去了密偶,也绝对不是一个序列八或者序列九可以抵挡的他摩挲着自己下巴的短硬胡茬,上身只穿着一件最简单的衬衣,从大使馆的一间客房中走了出来。 这位大使先生刚刚享受了短暂的欢愉,现在的心情很好。 他今天专门留下了一个被兹格曼党从金玫瑰买下的少女,好好的缓解了一下最近堆积的压力。 眼下堆积着淡淡黑眼圈的贝克朗穿过长廊,打开了被自己锁上的办公室大门,回到象征着大使权力的座椅上,眼眸一瞟,停留在了一份文件之上。 第三代差分机的文件已经运回了国内,经过议会和总理批准,等我任期结束,或许就能出任更加重要的职务了。 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从自己办公桌下的矮柜中,熟稔抽出了一瓶年份珍贵的奥尔米尔,轻轻倒在了洁净的玻璃杯之中。 如同血液般猩红的液体缓缓淌进玻璃杯底部,浓郁甘醇的红色不断堆积,折射着房间内巨大吊灯打下的橙黄色光辉,映衬着杯中的液体更加诱人。 贝克朗手法娴熟的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红酒,然后才抵住嘴唇,一点点饮下。 在他的身后,价格昂贵的天鹅绒窗帘遮挡着光芒的路径,一层又一层影影绰绰的黑暗点缀着花纹繁复,为整个房间都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粘稠的阴影在缓缓上升,无声地死亡即将靠拢。 贝克朗终于品完了仅仅盖过杯底的美酒,淡色的眼眸微眯,嘴角处突然勾起一抹讥讽地笑容。 轰! 一条致命的火线在他的背后展开,张牙舞爪的火舌逼得已经扬起身躯的阴影不得不仓促后退。 砰的一声,尤如海浪般扬起的阴影一下爆开,宛如一条条游蛇,快速滑向了安全的地方,于贝克朗的面前重新聚集,构筑成了一道被黑色长袍完全遮盖的身影。 “极光会。”刚刚险些被暗杀的大使眼眸微眯,咀嚼着这个经常会出现在文件中的名词,语气复杂。 刚才如果不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着与“密偶大师”有一定联系的神奇物品,他可能已经在无声之中被这位极光会的刺客绞杀。 虽然“猎人”都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属于不擅长辅助型仪式魔法,但是灵感与“占卜家”之流同样强大的途径。 可眼前的这位“蔷薇主教”或者“牧羊人”,身上估计也带了可以屏蔽恶意的物品,竟然让自己无法察觉到一点危险感。 沉默之间,看似正随意坐在椅子上的贝克朗突然暴起,一道由纯粹火焰凝聚的长鞭高高扬起,无情披向了正站在主人对面的敌人。 他踹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长桌,陡然拔高嗓音的,大喊着: “来人,有刺杀!来人!” 这里是因蒂斯的大使馆,就算罗萨戈不在,这里也有着三位强大的中序列和近十位的低序列看守,这是鲁恩允许的力量。 但还不见求救起效,一道沾染着硫磺气息的巨大火焰阔剑已然斩开了碍事的长桌,一举劈开了肆意宣泄着火星的火焰长鞭,带着更加剧烈地冲击,在地面上砸出一阵巨响。 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贝克朗惊恐看去,只见刚才还被兜帽笼罩面容的袭击者,现在却露出了藏匿在阴影下的双眼。 一双满含着恶意与疯狂,一双镌刻着诡异花纹,一双属于恶魔的眼。 第127章 被隐瞒的祂 封闭的房间中,身体表层逐渐浮现着“恶魔”特征的a先生阴森森地注视着被自己逼到角落中的贝克朗,虚握的左手上,一团深红与漆黑较杂的火焰缓缓燃烧。 “果然是,‘牧羊人’。”已经断定短时间内自己无法等来支援的贝克朗咬牙切齿,微弓着身体,两手交垂在身前,灼热的火浪不断奔涌着,将他紧紧的包裹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就算是以正面战斗着称的“牧羊人”,想要直接打破“阴谋家”借助高级符咒,全力构建的屏障,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恶魔”化的a先生手中阔剑再次成型,以比方才更加猛烈的冲击,像一具攻城锤一样,暴风般的锻锤着眼前的火焰屏障。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潜入进来的,但是就算他能杀了我,也需要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否则军情九处的半神绝对不会让他活着他绝对会留手的出身于贵族世家,有着一位元帅支持的贝克朗很擅长考虑大局,这也是他能够在“阴谋家”这个序列上,扮演的如鱼得水的原因。 刹那间,包裹着他全身的火焰再次膨胀,失去了重量的焰流相互交织,以违背物理规则的方式,紧紧的相交在了一起,共同拼接成了一堵绝对密封的高墙,直通房间屋顶。 制造这一切的主人,正躲在其中的贝克朗此时相对放松一些,交叠身前的双手放了下来,摸向了自己裤兜中的一件物品。 视角变换,虚幻的丝线从一个个富有灵体的生命中长出,在此时的贝克朗眼中清晰无比。 咚咚咚! 屏障之外,沉重阔剑劈砍的频率逐渐变快,甚至本就是依靠符咒力量,强行聚集的火焰屏障,此刻都出现了一道道明显清晰的裂痕。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已经触摸到灵体之线的贝克朗面色突然一凝,狞笑着猛挥双臂,身前的火焰高墙轰然崩塌,一道道集束成枪的焰流奔腾向前,利剑般射去。 在灵体之线被操纵的情况下,就算是身体“恶魔”化的“牧羊人”,也无法撑住这容纳了半神力量的袭击。 源自“战争主教”的灼热火焰将会焚进一切敌人! 轰! 整体宛如细纱的长枪在灵性的加持下坚硬如铁,灼人的枪尖无情扎在阴影构筑的甲胄上,叮当作响,奏出钢铁交鸣之声。 浓郁的呛人烟雾中,一具高大魁梧的黑色骑士毅然耸立,身前漂浮着一本透明模糊的古老书册。 这里属于“恶魔”的污秽已经扫去,邪异而神圣的黑骑士无情审视着房间内唯一的敌人,他漆黑面甲下猩红双眼透彻无比,宛如最纯粹的琉璃,漠然照应着贝克朗卑微的灵魂。 “黑骑士”! 刚刚耗尽了符咒中所有力量的贝克朗不禁后撤一步,被华贵长裤遮盖的小腿肚微微打颤。 不可能,极光会的半神不可能降临这里,这是怎么回事面容虚浮,尽显轻佻的贝克朗绝望的打量着眼前压迫感十足的骑士,双手上的火焰逐渐熄灭。 “我来到,我看间,我记录。” 迟到的空灵嗓音轻轻低吟,古老的书册再次反动,伴随着逐渐沸腾的阴影,原本仅是呆滞在原地的“黑骑士”突然行动。 这个两米三四的小巨人大步一跨,双手举起了笔直幽沉的大剑,猛地向下劈斩。 “不,不,不!”本刚才突兀袭来的半神气息和自己率先失去底牌的劣势短暂夺走了理智的贝克朗,突然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伴随着最后的怒吼,一簇簇或虚幻或真实的火焰从他的皮肤表层下腾起,几乎将他化成了一个火人。 他绝望的抬起双手,搞搞挡在自己身前,脑中晋升的理智飞速流逝,诡异响起了一道道不知从何传出,好似无比遥远,又好似近在咫尺的疯狂呓语。 “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图铎,萨林格尔,za” 砰! 转瞬间,在“黑骑士”手中的笔直大剑斩下之前,这个已经强弩之末的大使先生突然爆炸,主动迎向了黑暗幽沉,仿佛从未存在的剑锋之上。 无尽的诅咒吞噬着火焰的温度,逐渐露出内里还未完全转化,贝克朗已然溃烂的血肉。 压缩至接近实体,浓郁无比的阴影犹如切在一块松软的黄油之上,沾染了污秽的血液和橘红的火星四处飞溅,一阵凄厉嗓音无助惨叫着,似乎就连最后的灵魂也阴影被轻易切开,腐蚀泯灭了。 轰隆!轰隆!轰隆! 属于半神的气息从a先生身上飞速流逝,他的身影再次缩小到之前的大小,唯有一层薄薄的阴影仍徘徊不去,似乎正与什么对抗。 眼看着贝克朗死前,尸体喷薄出的火团和污血四处流窜,坚实的承重墙在污秽的溶解,爆炸的冲击下崩裂倒塌,已经完成了任务的a先生,毫不怜惜的主动抬起双手。 透明模糊的古老书册再一次浮现,虚幻的书页哗哗翻动,又是一声空灵,被堕落钟爱的神使,伴随着一阵星光,无声消失在了隆隆下坠的房间之中。 从上空看去,如黄金般耀眼的因蒂斯大使馆二楼,一个房间正缓缓垮塌。 贝克兰德地下,某处大厅中。 身形破败的朦胧人影,悠哉的打量着屹立在密室中千百年的精致神像,赤红眼眸中隐藏的情绪微不可见。 祂的左胸处缺少着什么,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硕大的漆黑水晶,隐约有三道幻影在其中交缠旋转。 滴答滴答,这个被遗忘在历史角落中地下大厅不断从天花板处垂落着浊水,一点一点的顺着地上反人类的花纹留下,汇集于中央不知从何时聚起的一滩水泊中。 刚刚送走一位失望而归的客人的梅迪奇,此刻正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一股熟悉的,让人留恋的,不属于恶灵的疲惫。 祂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打量着身旁两侧同样倒霉的“同伴”,不禁一阵愉悦。 虽然失去了唯一性,但这位曾经的天使之王,似乎经历了奇遇后,又可以影响同途径的非凡者了。 一阵恶劣的弧度在嘴角边扬起,梅迪奇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深厚的土地和层层叠落的房屋,落在了移动金黄色的别墅之上。 祂欣赏着那里的闹剧,轻声低语着。 “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有野心的‘阴谋家’。” 云层厚重,绯红廖淡,沾染着污秽气息的阴影潜藏在黑暗中,快速前行着。 刚刚通过“旅行”逃出的a先生此时疯狂奔袭在皇后区的马路上,身上恍若烙刑的疼痛折磨着他的灵魂,不断驱使他快点,再快点,逼迫着他尽快赶向那位与自己同来的天使暂时的住处。 藏匿在路灯下的阴影突然急转,像是长出了四肢一般,粘稠的流体顺着墙壁攀爬向上,拼尽一切滑进了一扇紧闭的窗户缝隙之中。 扑通! 已经退出了阴影化,但是身上依旧残留着大量浓郁阴影的a先生在地上匍匐挣扎着,惨白的嘴唇不断诵念着真实造物主的尊名,一遍一遍。 “梅迪奇阁下的污染?”刚刚从奥古斯都的搜查中脱身的埃德蒙缓缓起身,眼眸瞬间染上深紫,银白和金色的流光缓缓在眼眸中转动,“窥密之眼”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了污染的来源。 如果是平常,a先生听到自己竟然接触了那位战争天使的气息,一定会痛哭流涕的亲吻起地面,不住的赞美真实造物主。 但是此时,发自灵魂的剧烈疼痛已经让他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思考能力,只能用仅存的理智,不断赞美着自己唯一的主。 埃德蒙看着他无助痛苦的样子,眉头微皱,垂下的左手一挥,一只只黄铜打造的蜘蛛就从祂的长袍下爬出,飞快地攀上了a先生摊在原地颤抖的身体。 黄铜的造物附着在他的身体上,底部的细小口器张开,一道道硝烟被吸出,被黄铜蜘蛛本身吞下,无情分解。 大概过了几秒,这些类似使魔的存在突然崩解,化作点点光粒,地上的a先生则恢复了活动的能力,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抱歉埃德蒙殿下,我已经铲除了那个因蒂斯的大使,只不过他在最后失控了,这些污染穿透了模拟的‘黑骑士’甲胄,污染了我。”a先生逻辑清晰的复述着自己的遭遇,但时不时脸上抽搐的肌肉,仍然表露他的状态堪忧,继续修养。 通过“窥密之眼”大致有了猜测的埃德蒙轻轻颔首,旋即走回了自己刚才就坐的安乐椅,动作懒散。 “你做的不错,就算主的那位眷者不会提供报酬,我也会私人补偿你的。” 精神有些虚浮的a先生突然一震,旋即双手交叠在胸前认真行了一礼,缓缓直起身体后,毫无预兆地崩缩成了一滩阴影,飞速离开了这里。 正褪下长袍的埃德蒙注视着房间的墙壁,尚未关闭的“窥密之眼”茫然地盯着不存在的视点,思绪混乱。 梅迪奇阁下,竟然还活着吗? 第128章 作家的棋子 贝克兰德皇后区郊外,红蔷薇庄园。 一辆窗户内带有帘布,车厢侧面雕刻着显眼标识的马车飞速掠过转角,然后在庄园的大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被一朵朵铁质花朵纹路点缀的大门上悬挂着明亮的煤气灯,耀眼的光芒照射的马车的通体,刺得位于前方的两匹高头大马不住的嘶鸣踏步。 顺着明黄色光芒看去,一个主义为竖直向下的直剑,剑柄处点缀着红色王冠的纹章无比华贵。 审判之剑! 这是鲁恩王室的象征! 咔哒! 早早就得到消息,在庄园门口等候的老者挥了挥手,几个身穿暗红色制服的仆人就迎了上去,动作标准,仪态十足的打开了车厢的侧门。 大门之上的光芒照进马车内里,车厢内厚厚的棕黄地毯,存放有红葡萄酒、白葡萄酒、香槟、朗齐、以及黑兰德的木柜和一个个水晶打磨的被子,无声的反射着淡淡光芒。 突然,一个整体偏黑的身影打破了静雅的美感,被艾格隆先生“邀请”的克莱恩随着他的带领,一同走下了马车。 稀里糊涂上了这辈子,或者说一直以来,见过的最华贵的座驾的克莱恩,此时正打量着整个庄园的风格,不住的点着头。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起,他闻声看去,一个模样端正的侍者正静静地守在一旁,双手中托举着一个银盘。 “莫里亚蒂先生,请您把武器先交给那位侍者,我们会替您保管。”带着双白色线制手套,两鬓掺杂着几根银色发丝,脸部法令纹深重,浅褐色眼眸严肃到几乎不含一丝笑意的老先生沉声道。 标准的大贵族管家闻声扫去视线的克莱恩点了点头,然后十分听话的结下了自己藏在双排扣大衣之下的枪带,毫不犹豫地交出了自己一直紧握的链刃手杖。 至于打着小聪明,认为没有人能看出来这个不显眼的武器? 开玩笑,就算真的遇到危险,克莱恩反击或者自卫的方式,也绝不是直接抽出武器,而是快速的诵念安布罗休斯的尊名! 经过之前的“直播”,他已经弄清楚了,那位是“学徒”途径的天使,十分擅长瞬移和传送,而且看起来有很多种攻击的方式。 他偏头一看,发现那位专业而严谨的管家并未对自己上交链刃手杖的行为有什么表示,仍维持着最端庄的仪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旋即才见端着银盘的侍者退了下去。 这位老管家应该也是一位非凡者,而且绝对很强大无声开启灵视的克莱恩打量着眼前站得笔直的中老年绅士,暗自摇了摇头。 将自身武器和身份凭证一并上交的艾格隆先生,此时也从另一位手捧银盘的侍者身边离开,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双眼中金色的竖瞳冷漠无情。 仿佛一直都皱着眉头的他环视一周,看都不看克莱恩一眼,对身边的管家说道: “什么时候去见王子殿下?” 神情庄重,身体仿佛蕴藏着强大力量的管家微微一动,吐字清晰道: “现在就可以,王子殿下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说罢,他转过了身体,一旁的仆人整齐划一的恭谨退开,仅留出供三人行走的道路,继续起了自己的工作。 在管家的引领下,他们动作迅速的穿越着这座庞大的花园,三人的身影在错综复杂的灌木丛和广袤草地中,显得十分渺小。 常年待在贝克兰德桥附近的艾格隆观察着庄园的四周,皱起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里的卫兵呢?刚才在庄园门口就没有看到应有的卫兵。” “这是主人的意思,为了表示自身的诚意,主人今天特意调动了卫兵,让他们去附近的林中巡逻了。”步速较快的管家流利的回答着艾格隆的问题,就像是早已准备过一般。 虽然答案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听闻是王子亲自决定的艾格隆仅是皱了皱眉,却没在说什么,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加快。 很快,三人一同到达了坐落于庄园中央的公馆,从这里明亮的照明看去,甚至可以看到公馆斜后方的高尔夫球场。 因为有着管家的带领,他们一行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十分容易的就进入了主屋。 看着眼前低调且奢华的一切,原本心中堆积着大量疑问的克莱恩在此刻,竟然少见的熄火了。 他褐色的眼珠麻木地看着周围的装饰,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熄灭。 直到在管家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房间前,看着管家在敲了敲门,随之打开房门后,克莱恩逐渐放空的思绪立刻收了回来。 埃德萨克王子,鲁恩国王陛下的第五个孩子,拉斯廷伯爵,一位真正的王位继承人。 看着他和五镑钞票上的亨利·奥古斯都一世十分相似的面容,克莱恩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但他还是约束了自己的目光,老老实实的身边的艾格隆先生一起,对这位高贵的王子殿下深深的行礼。 有着圆润脸庞和一双狭长眼睛,神情一点也不严肃,甚至还始终透露着一丝笑意的埃德萨克殿下点了点头,富有朝气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看着站在最左侧的艾格隆,嗓音醇厚道: “我很感谢您的付出,科罗颂少校,很感谢您在退出军方之后,依然愿意帮助我。” 艾格隆先生或者说科罗颂少校,他此时的眼眸已经不再是冰冷的金色,而是恢复了最初的深邃蔚蓝,谦卑的躬了躬身,认真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殿下。” “如果不是您的帮助,我永远都不可能洗清心理炼金会成员的身份,是您愿意把我推荐给军方,甚至在我受伤后,主动代我提出退出前线,转入线人情报工作的请求,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得。” 他说话的嗓音无比低沉,低垂的头颅带动着整个身躯,几乎弯到了九十度。 相对随和的埃德萨克看着自己这位朋友认真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轻轻摆了摆手,见艾格隆先生终于站直身子后,才转过了视线,审视着正维持着夏洛克·莫里亚蒂外貌的克莱恩,有些惊讶的轻声问道: “你就是莫里亚蒂硕士,接受了弗萨克那个间谍委托的先生?” 他竟然知道我接受了泽瑞尔先生的委托? 这位王子殿下掌握了一定的实权啊克莱恩微微颔首,然后才缓缓地叹了口气,诚实道: “是的,王子殿下,我确实接受了泽瑞尔侦探的委托。” 听到肯定的回答,这位王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来回踱步几下,然后才面对着放满书籍的书架,继续问道: “我听说你刚才击杀了一位状态不好的序列五,而且在之前和那个间谍一起行动的时候,还摆脱了一位‘蔷薇主教’的追击?” “蔷薇主教”,军情九处果然调查了现场,也对,我当时并没有处理泽瑞尔先生的灵,他们应该在我离开不久后就到了根据王子话中的信息,推断出自己于军情九处擦肩而过的克莱恩感到一阵庆幸,冰蓝色的平淡眼眸忽有躲闪,然后才缓缓转回了视线,毫不保留的“坦诚”道: “是的,我确实刚才击杀了一位序列五,但那只是好运,其实就连那位‘蔷薇主教’,那也是泽瑞尔侦探消耗了她大部分精力后,我才勉强从中逃脱的。” “我本身的序列并不高,仅仅是有一些保命的技巧,还有对枪械和武器的熟练。” 克莱恩诚恳的看着王子殿下,有些局促地开口试探道: “殿下,我不明白,这些在别人眼中似乎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不错的履历,但是对于您来说,这些微不足道,您为何会在意我这一个小人物呢?” “我今天能来到这个美丽的庄园,真不知道是何等殊荣。” 说着,克莱恩逐渐进入了状态,声音开始变得深沉,富有感情。 站在一旁的艾格隆先生听着这样的声音,不禁侧目,发现克莱恩右侧的老管家没有任何反应后,才微不可察的收回视线,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他是一个“梦境行者”,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情绪的真假? 只是这个一直不愿意以真实态度示人的赏金猎人此刻说的是实话,所以他也没有打扰王子殿下,直接揭穿。 一直默默倾听的埃德萨克听完了克莱恩的疑问,少见的皱了下眉,突兀的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苦笑,仍注视着高大的书架。 他沉默一阵,然后竟然反常的,耐心解释起了自己邀请克莱恩的原因。 “我并不是我的父亲,我只是可以动用自己的关系,了解到一些信息罢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随意支配一些力量去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虽然我可以打扰科罗颂少校,但是他也有着自己的任务,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功夫。” 听着这几乎明示的暗示,虽然因为灵性空泛,已经感到有些头痛的克莱恩突然一震,遵从着灵性的指引,强打起了精神,表情尽可能显露出一丝惊讶,用一种压抑着兴奋的语气,嗓音低沉道: “殿下最近是在被一些事情困扰吗?” “是的。”侧对着众人的埃德萨克缓缓转过了身,丝毫没有保密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我最近需要一些人替我购买一些非凡材料,以及更加珍贵的东西。” 第129章 莫名其妙的联盟 “你愿意接下这个委托吗?”埃德萨克王子眼神空洞的望着被管家和艾格隆夹在中间的克莱恩,远远的望着,茫然地双眸中仿佛存在着另一个视点,一个远离这里的视点,正隔着千山万水望来。 这身上没有一件武器,自身灵性空乏的克莱恩不禁后退一步,脑中的灵性直觉虽然没有像往常遇到危机时作响,但是他的常识却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王子殿下根本不正常! 他下意识地快速盼顾两侧,却发现身旁两位疑似中序列的非凡者,此刻都愣愣的站在原地,同样茫然地眼眸中一片浑浊,好似有其他的风景侵占了其中的色彩。 “我愿意,接受这个委托。”原本计划遇到危险直觉呼唤安布罗休斯的克莱恩,此时却不知怎么也打不起类似的念头,你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神情随和的王子,默默点了点头。 “我愿意,接受您的委托,王子殿下。”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转瞬之间,埃德萨科王子又恢复了克莱恩初见他时,那种富有朝气,不太严肃的样子,像是获得了什么礼物一样,心情不错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撰写,具体的委托事项,其中包括了细节和一个巴伐特银行的账户,付给莫里亚蒂侦探的报酬,我将直接汇款到这个账户上。”眼神不再茫然地王子轻轻摇晃着脑袋,左手不太利索的摸了摸,终于从身后的书桌中抽出了一封信封,经过管家,递到了克莱恩手上。 他看着有些诧异的克莱恩,坦然补充道: “这一定是会让您满意的价格” 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掌一挥,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稍稍侧头,看着克莱恩左侧的艾格隆先生,同样沉声道: “科罗颂少校,我想我还是需要拜托你一件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艾格隆显然已经恢复了正常,双腿一并,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我希望您能够帮助莫里亚蒂先生换一间另外的房屋,今天过后,军情九处肯定要在你的公寓中监视一阵,那里不会安全了。”埃德萨克王子摩挲着手中的怀表,细心嘱托道。 听闻命令的艾格隆眉头依然紧皱,但是他在短暂的纠结之后,就迅速答应了王子的要求。 “是,我会帮助他更好的融入贝克兰德。” 听到少校先生肯定的答复,王子殿下才放心的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地揉捏起了自己的双眼。 这位王子在原地来回踱步几下,然后才站定身体,从笔直整齐的长裤中掏出了一个做工精美的怀表,瞟了眼时间,对一旁的管家说道: “时间不早了,军情九处那边应该已经处理完了现场,你先送科罗颂少校和莫里亚蒂先生离开。” “两位,殿下要休息了,请跟我来。”一直像个木头人一样的管家突然动了起来,不带感情的视线在克莱恩和艾格隆之间徘徊,躬身抬手道。 显然,这座庄园的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克莱恩无论还有多少疑问,都只能埋在心里,跟随着这位管家先生,乖乖的走出庄园。 一路上,在夜幕黑暗的衬托下,克莱恩紧皱的眉头和纠结的表情显得微不足道,就连身前的两位同行者也没能察觉。 为什么,这位王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不像是真正的委托者,刚才为什么我会打不起拒绝和追问的念头? 一个又一个疑问在克莱恩心间长出,骚挠着他愈发急躁。 刚才自己被影响是,灵性直觉并没有被触动,和上次自己被“诡秘”强制束缚一样。 这意味着,背后的那位并没有对自己产生恶意。 他不断回忆着刚才接下委托的场景,却发现自己竟然怎么都无法想起细节,只能想起王子殿下委托自己的大概。 大脑空乏,思绪混乱的克莱恩心不在焉的从侍卫手中接过了自己上交的武器,在侍者的引导下,再次登上了自己来时乘坐的豪华马车。 工作严谨的管家检查了一下门口的岗哨,旋即才转过身体,看着不太熟悉的艾格隆先生,同样抬起了手。 啪,一支强有力的大手突然扼住了管家先生的手腕,惊得周围戒备地侍者突然齐刷刷地把手伸向了腰间。 “科罗颂少校,您这是什么意思。”身体已经不再像年轻时强壮的管家先生打量着眼前的王子友人,压低嗓音责问道。 只见在埃德萨克王子身前一直十分恭敬地艾格隆,此时眼中俨然是一抹暗金,冰冷的竖瞳无情地注视着老管家的双眼。 他同样压低着嗓音,紧扼着管家先生手腕的右手微微下移,握住了管家被白线手套覆盖的手掌。 “殿下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委托夏洛克·莫里亚蒂?” 手掌被紧握的中老年绅士淡然的摇了摇头,就像是眼前能够一圈打碎移动墙壁的壮汉威胁的不是自己一样。 “仆人不应该泄露主人的隐私。” 看着眼前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淡漠,艾格隆突然松开了双手,转身踏上了马车。 右手残留着一阵酸痛的管家,状若无人的抬起手臂一挥。 早就准备好的车夫一抽马鞭,催动着华贵的马车逐渐起步,踩着与来时截然相反的路途,向贝克兰德市区内进发。 红蔷薇庄园的大门前,耀眼的光照依然存在,只是一道身穿暗红色正装的老年绅士,不知何时站到了管家身侧。 周围的侍者仍在忙碌着,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在他身边来来往往,却都诡异的无视了他,就好像从最初开始,这位神色阴翳、态度傲慢的的老人就不存在一般。 埃德萨克王子的书房中。 本应休息的王子却没有返回卧室,而是抛下了自己的真爱,正呆呆地坐在书桌后松软的椅子上,仿佛在等候谁的到来。 咚咚咚。 轻叩房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明显,身穿暗红色正装的老年绅士,王室顾问,赫温·兰比斯此时擅自推开了书房紧闭的房门,走了进来。 他眼中的竖瞳依然冷漠,仅是注视,就会给人一种想要主动臣服的感觉。 哗啦哗啦! 虚幻的浪潮上无故响起,在狭小的书房中,平静的阴影突然涌动,十颗硕大的犄角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顶起,直撑房顶,完全封锁了外界的窥视。 在这一颗颗犄角的正中央,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从流动的阴影中缓缓爬出,猩红的竖瞳打量着四周低调奢华的装饰,毫不顾忌的拉过一把椅子,瘫了上去。 “你太随意了,这样迟早会暴露行踪。”一直都以谦逊博学着称的赫温·兰比斯此时一脸寒霜,动作凌厉的走到了呆坐在书桌之后,对外界变化没有一点反应的王子身前,仔细检查着。 座椅上的男子满不在乎的低声嗤笑着,稍稍端正了一些。 “暴露,你是说暴露给谁,说不定我们已经暴露给亚当和黑夜了,就算是‘诡秘’,你在接触刚才那位的时候,祂肯定已经知道了。” 赫温冰冷的竖瞳对视着埃德萨克呆滞的瞳孔,正在搜索着什么,低声说道: “祂们并不会在乎我们这些失败者,我已经不觉得自己能够重回‘空想家’的宝座了。” “只要‘诡秘’一天不死,我就永远不可能返回神位。” 他,不,祂忽地直起了身,冰冷冷目光移向自己的盟友——同为败落古神的法布提,脸上一层层灰白的虚幻鳞片不断浮现。 “就像你急需源质的拥有者帮助你摆脱污染一样,我只奢求能够回到阳光之下,你我的目的并不冲突。” “或许那几位不会阻拦我们,但是太阳、风暴、智慧、黄昏,以及即将诞生的‘黑皇帝’,祂们应该很乐意瓜分你我最后的财产,据为己有。” 瘫坐在椅子上的法布提突然受住了小声,坐直了身体,脸上只剩阴沉和暴虐。 祂站起身体,打量着房间内唯一的普通人,这个奥古斯都的子嗣,忽然笑了一声。 “相信我,他们不会发现的,如果只是利用0——08确保计划的话,我很有自信。” 身体正逐渐崩解的法布提缓缓扭过头去,看着已经获得了“合法身份”的安格尔威德,满是恶意的讥讽道: “毕竟,你们这些大蜥蜴编写故事的能力,一如既往的烂。” “你没注意那个‘小丑’已经发现了故事的漏洞了吗?” “你们不会只会滥用催眠和引导?”无声地笑着,以人类样貌现身的法布提在原地塌缩,一滩粘稠的阴影缓缓落回了恢复平静的地板之中,了无踪迹、。 脸上点缀着片片灰白龙鳞的“赫温·兰比斯”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窗外遮挡红月的云朵随风飘去,绯红的光芒重新洒落书房,整个房间中却只剩下了伏在书桌上的埃德萨克一人。 自从成年后,他就从未向现在一样松懈着,平静的脸上嘴角微微翘起,就好像在做着什么美梦一般。 第130章 意想不到的等待 “所以,我们不回公寓吗?”克莱恩打量着车窗外的景色,看着一栋栋自带花园的读懂洋房,侧身对正笔直坐在皮质靠椅上的艾格隆先生轻声问道。 这位先生身边就是一个装满了各种美酒的木柜,但他却一直保持着自己标准的军人坐姿,闭目养神着。 现在,他好不容易已经平复的眉头,突然又慢慢皱了起来。 “现在回到公寓,你会和军情九处的探员直接碰上。” “怎么,你想去军情九处的本部体验一下‘审讯者’特色服务吗?” 不,我想我还是晚点回到公寓比较好希望军情九处的探员不会像其他地方的警察一样,私吞我放在皮箱中的衣服和零钱。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克莱恩还是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严肃。 “那么我们现在去哪?” 紧闭双眼的艾格隆先生突然活动脖颈,蔚蓝色的眼眸紧盯着克莱恩的双眼,向窗外指了指。 “随便转转,等到白天后,我们在回公寓。” 啊!!! 华贵的马车突然停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晚的宁静。 被煤灰味和呛人的淡黄色雾气充斥的空气中,毫无由来的夹杂起来一丝不太明显的血腥味。 自从不在隐瞒身份后,就一直表现出军人般利落地艾格隆先生飞快转过了头,右手从正装外套之下,熟稔的抽出了一把左轮。 无声无息间,他的眼眸又染上了一层金色,“梦境行者”特有的视角中,马车车窗外的一切事物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晰,变得更加缓慢。 他空闲的左手拍了拍车厢和车夫之间的阻隔,低声吩咐道: “在这里停下,我们现在下车。” 说着,他又向后挥了挥手,示意克莱恩跟上自己的动作,一起从减速的马车中跳了下来。 借着“小丑”的能力,一手链刃手杖,一手左轮的克莱恩无声落下,轻点脚尖,缓缓移动到了艾格隆先生的身侧。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下车?”已经默默打开灵视,右手大拇指抵在链刃手杖杖首机关处的克莱恩,低压着嗓子,嘴唇几乎不动。 正在审视着什么,视线不断移动的艾格隆先生缓缓放低了单手握持的左轮,脑袋不动的说道: “‘恶魔’的气息,就在附近。” “恶魔”? 只听过邓恩讲述过类似案件的克莱恩一下打起了精神,握着链刃手杖的右手更加用力。 他看了眼已经向前慢跑的艾格隆,旋即跟了上去。 听说“恶魔”都有着各种邪异的能力,十分擅长正面作战而且正在跑动的他稍稍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手杖,心情更加沉重。 从使用时激发的力量看来,那种污秽的气息无疑是来源于“恶魔”,如果只是一个没有非凡特性支撑的武器都有着这么大的破坏力,那真正的“恶魔” 与艾格隆一同戒备着向血腥味更加浓郁的方向赶去的克莱恩瞬间加快脚步,凑到艾格隆身边小声道: “‘恶魔’有没有什么弱点?” 这位正以标准姿势持枪跑动的前军方少校愣了一下,旋即不太情愿的解释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恶魔’一般对针对他们自身的恶意都能够提前察觉,如果想要对他们造成伤害,几乎无法依靠陷阱。” 他稍稍吞咽了口口水,长时间没有饮水的嘴唇干裂,脚步也不断加快,继续说道: “而且不同的‘恶魔’,在一些特性上也各有表现,他们的能力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可能更加适合近战,而有些也可能更加适合偷袭。” “恶魔”都有着不同的能力倾向? 非凡者的能力不都是来源于非凡特性吗?同样的非凡特性,为什么会在不同的“恶魔”上塑造出不同的能力?克莱恩的眉头逐渐紧皱。 索性经过刚才马车上的休息,他的灵性恢复了一些,“诡秘”也帮助他压制了人皮面具带来的负面效果,否则他余下的灵性根本无法支持他在进行一次战斗。 很快,在经验老道的艾格隆先生带领下,他们拐进了一处昏暗的小巷中。 这里的鲜血气息更加浓郁,甚至被硫磺火球击杀的尸体上,此时正逸散着一缕缕不断蒸腾的血雾。 在小巷深处,一具被生硬扯下了腹部血肉,裸露出一团团内脏和右侧两根肋骨的女尸,正凄惨的挂在堆满了垃圾的垃圾箱上,脑袋无力的垂下。 这克莱恩眉头紧皱,双眸不断转动,在经过灵视加持的视角中,仔细搜寻着可能潜在的灵性光芒。 “不用了,那个‘恶魔’已经离开了。”沉默站在一侧的艾格隆先生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左轮,眼眸依旧闪烁着淡淡金光,不急不许的向尸体走去。 险些拔出链刃手杖的克莱恩微微一怔,默然几秒,还是收回了左轮,同时左手攀上手杖,默默发力,手腕旋转。 一柄由数十片刀片组成的直剑从圆形的剑鞘中抽出,深红色的烈焰随之燃起。 右手持剑的克莱恩斜指地面,左手紧握链刃手杖的剑鞘,缓缓跟上了艾格隆先生的步伐。 走进之后,垃圾箱上的一切在本就被灵性视觉赋予了一定夜视能力的克莱恩眼中,显得更加清晰,隐藏在夜幕中的细节也暴露出来。 这具失去了大部分内脏的女尸不禁遭受了硫磺火焰的攻击,她的脖颈也被尖锐的利齿所刺穿,气管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至于腹部缺失的血肉,应该是死亡后才被撕开的。 恐怕这才是这位女士死亡的真正原因克莱恩视线下移,缓缓舒了口气,轻轻摇头。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在经受了硫磺火焰攻击后,就已经被夹杂在烈焰中的诅咒气息污染死亡,但是周围四散的垃圾和到处都是的抓痕表明,这位女士曾经试图反抗过。 毫无疑问,她是一名非凡者,一名低序列的野生非凡者。 这一切其实并不需要专门分析,因为先到一步的艾格隆已经把女尸规整的放在了地上,从她的脖颈处摘下了一团刚刚析出的,闪烁着苍白光芒的非凡特性。 “刚刚死亡,那头‘恶魔’就直接逃离了”他默默打量着尸体上伤口的细节,不禁叹息道。 随后,他左手扶膝,手臂发力,从地上起身看向了周围墙壁上深深的抓痕,手中不断抛起接住着从女尸身上获得的非凡特性。 观察了好久,他才收回视线,对身旁的克莱恩道: “这就是你今天早上在报纸上看到的疯狂开膛手。” 我一直以为只是一个“连环杀手”克莱恩眉头微挑,手中链刃直剑上的火焰随之熄灭,只剩下一股呛人的硫磺味。 他认真收起自己花重金购买的武器,随后才抬头问道: “军情九处有介入相关的调查吗?” 原本眉头有些放松的艾格隆,突然像是触电一般,眉头瞬间紧锁,目光凌厉的看向了身份可疑的夏洛克·莫里亚蒂。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那这具尸体怎么办,我们现在通知警察吗?”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袭来,克莱恩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无所谓”的用手中的手杖指了指尸体所在的方向,转换话题道。 眼眸中的金色消失,蔚蓝眼眸不再凌厉的艾格隆移开了视线,向小巷外走去。 “不用管,明天警察会发现这里的尸体的,你今天应该不想住警察局?” 艾格隆孤独的身影逐渐变远,在克莱恩眼眸的倒影中反而更加清晰。 开膛手的事情,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 午夜前曾发生过一次刺杀的公寓房间中,军情九处的调查并未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仅仅是带走了罗萨戈尸体残留在地上的血迹,除了地上链刃手杖造成的损伤,以及挪动的椅子外,这里似乎和平时主人不在时并无差别。 现在,不太炽烈的阳光已经从东边升起,久违的温暖再次辐射起这个时时刻刻被薄雾笼罩的万都之都,和煦的淡淡金光从半开的窗户中溜进室内,在不算宽广的空间中洒下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印记。 啪嗒。 一声轻响,身穿双排扣大衣,手提镶金手杖的克莱恩推开了被细心关好的房门,动作缓慢的走进了房间。 他打量着屋内的一切,冰蓝色的眼眸不断转动,最后停落在罗萨戈曾经落座的沙发上,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 还好,军情九处看不上我那点东西幸亏我提前把从“智慧之眼”老先生主持的聚会上买的东西放到了灰雾之上,否则估计我刚回来就会被军情九处请去喝茶了。 刚刚经历了一个混乱的晚上,他现在只想好好洗把脸,然后倒头睡一觉,其他的他什么也不想去思考。 他动作不太利落地脱下身上的大衣,动作熟稔的左转,直至走向了盥洗室。 也不知道保镖小姐有没有被我连累,她应该已经离开了双手伸在正在流水的水龙头下,抬头看向墙上镜子的克莱恩突然静止在了原地。 反射着点点金光的镜面中,一位身穿黑色宫廷长裙,如人偶般精致美丽的小姐,眼眸蔚蓝。 第131章 睡眠不足 盥洗室的半身镜中,头戴软帽,金发蓝眸,如人偶般精致的小姐静静注视着双手呆呆愣在半空中的克莱恩,轻轻点了点头。 “水。” 空灵的声音在盥洗室狭小空间中回荡,惊醒了思绪不知道飘到了那里去的克莱恩。 “啊”愣愣的注视着镜子的克莱恩感到一阵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知道他感受到了水流的冰冷,才慌张的收回了自己捧在水龙头下的双手,仅剩的冰冰凉凉的水流也从指缝中流下。 夜晚堆积的疲惫一扫而空,克莱恩注视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持续了两秒后,才逃也似地移开了视线。 “军情九处来搜查这里了你没有离开?” 融入在如水塘般荡漾着波纹的镜面中,面无表情的保镖小姐无声地从中飘出,半透明的身体下落,直到和克莱恩平视的高度,才停止了移动。 “他们在没有发现那个‘密偶大师’的尸体后,就直接离开了。”悬浮在半空中的保镖小姐不紧不慢的漂浮出了盥洗室,视线在空荡的房间中一扫,嗓音飘渺。 看来军情九处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拿到罗萨戈身上可能存在的情报他们没有在这里留下监视者,应该也是因为埃德萨克王子提前打了招呼放弃了洗漱打算的克莱恩缓步跟随着保镖小姐的脚步,一同走出了盥洗室。 隔音不是太好的公寓中,已经可以听见周围住户各式各样的声音,叮叮当当的铁制品碰撞声,和开关房门的闷声回响不绝。 现在是贝克兰德时间八点钟,是大部分高级工人和乔伍德区小公司职员上班的时间。 这里的公寓中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单身,而且多为从其他地区搬入的外省人,作息也相对统一。 随手收拾了沙发旁散落的装饰花瓶碎片的克莱恩,揉捏着太阳穴传来的阵阵晕眩感,脚步有些许发。 “我想,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保护我的时间是到今天为止是吗?” “今天晚上12点之前,我都会继续保护你。”像个真正的人偶一样,表情淡漠,无机质的保镖小姐稍稍思考一阵,轻声回应道。 她蔚蓝色的眼眸像是深沉的湖底,透彻清明,倒映着克莱恩的身影,眼底仿佛蕴藏着某种虚幻的幽影,正在纠缠徘徊。 在她的视角中,克莱恩的灵体,部分呈不健康的橙黄色,头部隐约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浅淡阴影,似乎遮挡了真实。 悬浮在空中的保镖小姐稍稍凑近了沙发一些,飘渺的嗓音变得相对真实。 “你需要休息。” 什么?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眼皮不断打架的克莱恩身体一颤,无精打采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讶。 从马里奇代替接受保镖任务以来,这是保镖小姐所说的第一句和任务没有关系的内容! 看着克莱恩诧异的眼神,身穿黑色宫廷长裙的保镖小姐突然抬高身体,身形也随之变得更加单薄,嗓音一如既往的空灵。 “身体疲劳更容易被击杀。” 听着颇有保镖小姐特色的节俭发言,克莱恩愣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虽然我已经给了钱了,但是如果我在保镖小姐的保护下死亡,就算是因为自身的原因死亡,依然可能破坏了她自己遵守的某种守则? 但是她所在的序列不是“怨魂”吗?如果是为了契合扮演法,应该是像真正的鬼魂一样,夺走人的性命,占据他人的身体更加合适?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扮演法,又为什么做到这一步,她似乎很在意在一些事情处理上的克制? 她甚至都没有问我为什么被王子邀请 克莱恩发散的思绪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疑问,但这些从不同思路出发的疑问却在他在重力的牵引下,扑倒在公寓的单人床上时,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房间外的各色声响动静仍在继续,但是克莱恩此时却合上了双眼,不再有一丝回应。 太阳升起了,它真正爬上了山巅,和煦的温暖统御着大地,金光洒落的窗户前,身影单薄,仿佛虚幻的保镖小姐微微欠身,有一次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无声无息。 “伊文思先生,社长已经在等您了。” 《每日观察报》报社中的侍者小心引领着这位在几天前,就已经在前台登记过拜访时间的先生,身体挺直的走在前方,熟稔的穿过报社内部的一个个区域,在略显嘈杂的交谈声和制式打字机悦耳的节奏声中,将客人带到了社长办公室门前。 他右手虚握,轻叩几声,直到听到了办公室中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进来”之后,才动作轻巧的打开了屋门,侧身向内伸手。 一直跟随在侍者身后的邓恩点了点头,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走进了摆放着各种文件资料,装饰并不华贵的社长办公室之中。 “上午好,罗森先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眼镜,书卷气较浓的路易·伊文思,在《每日观察报》报社社长——罗森先生的眼中,主动伸出了右手,招呼道。 这位身材走样,腹部堆积了不少肥肉的社长先生笑眯眯着,像迪西海湾一些乡村中常见的老爷爷一样,紧忙握住了邓恩伸出的右手。 “上午好伊文思先生,我很早就看见您的登记了,只不过最近开膛手的案子和该死的腐烂尸体一直缠着我们,我实在没有腾出时间。” 他肥胖的身躯隔着还算宽敞的书桌,不住的摇晃着自己的双手,动作颇有些勉强。 如果是报社的其他成员,见到自己的社长在这位伊文思侦探前这个样子,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罗森先生上一次如此主动,还是遇上希伯特·霍尔先生投资报社,注入资金的时候。 右手被紧紧握住的邓恩笑得有些勉强,他之前虽然借着值夜者的关系,在警局中有着高级督察的身份,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从未被人这么热情地对待过。 比起这样的生活,我倒更习惯下街中那种直来直往的做派他不太明显的叹了口气,嘴角上扬道: “罗森先生,我想既然您最近如此繁忙,不如我们快速解决眼下的事情。” 说着,表情已经有些显得僵硬的邓恩,不动声色地从罗森的手中抽出了右手,在对方的指引下,一同坐到了办公室中空闲的沙发上。 他之所以会被如此热烈的对待,不仅是因为他最近在巴贝奇先生那里打响了名声,更多的是他在登记时,主动透露了伊文思家族成员的身份。 经过一段时间才在贝克兰德稍稍打响了路易·伊文思这个身份的邓恩,在最近几周内一直都有着通过扮演消化魔药的尝试,因为感觉到自己从自己复活后就不断悸动的“黑暗”出现了平复的预兆,他决定真正尝试起报仇的事情。 虽然不一定要现在击杀因斯·赞格维尔和兰尔乌斯,但是邓恩认为他至少要掌握住两人大致的行踪,以便于日后晋升后,真正的开展复仇。 比起雇佣黑帮打探消息,邓恩更熟悉官方的渠道,所以他才会借着伊文思家族的身份,主动接触这位掌管着一个报社大部分事物的社长。 松软的沙发上,摆放的恰到好处的靠垫支撑着邓恩的身体,给他一种想要主动放松的错觉。 自从复活之后,我反而可以更加清晰的辨认出梦境和现实了邓恩没由来的想到,不过仅持续了一瞬,这发散的思绪就被熄灭。 “罗森先生,我是否可以在保持接受私家侦探身份的前提下,成为贵报社的一位文字记者呢?” “请放心,我并不会要求薪水。” 没有脱去身上正装,俯身趴在单人床上酣睡的克莱恩不太情愿的翻了个身,嘴角流落的零星口水染湿了被面。 咚咚咚! 不太友善,丝毫没有控制着力度的敲门声响起,紧闭的房门不住地震动着,一粒粒存在在夹缝中,不被注意的灰尘随着震动落下。 嘶,痛,好痛感觉左手没有知觉了 正挣扎着脱离床铺和困意的克莱恩强撑着脑袋,只感觉耳畔一阵耳鸣,眼前的世界似乎染上了一层黑纱般,无法看清。 他的脑中,血液奔腾的咚咚声不断回荡,太阳穴两侧虽然不在感受到略带疼痛的空乏,但是一股莫名的肿胀和沉重感却挥之不去,一直徘徊。 到底是谁啊已经走下了床,左手毫无章法的平复着正装上挤压的道道皱痕,右手则胡乱从上衣内侧摸出怀表的克莱恩脚步有些虚浮。 他大致看了一眼怀表显示的时间,然后脸色更加灰暗,但身体依旧蹒跚向前走去。 正午十二点,他一共睡了三个小时多。 咔哒。 神色萎靡的克莱恩打开了屋门,旋即打起了精神,冰蓝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微弱的光。 这时打扰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房东,这里公寓的管理员,艾格隆先生。 从回来后就一直没打开埃德萨克王子所给信封的克莱恩有些心虚,下意识咳了一下,然后才打起精神问道: “艾格隆先生,有什么事吗?” 这位先生现在的精神状态同样不好,虽然还没有到克莱恩这种灵性不太充盈的状态,但是眼中也浮现着淡淡的血丝。 他深深的看了克莱恩一眼,主动侧过了身,露出了一直站在墙壁一侧,身穿红色制服的侍者。 米勒·卡特的临时管家,安格洛打量着状态不佳的克莱恩,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仍按照雇主的要求,态度严肃道: “请问,您就是夏洛克·莫里亚蒂先生吗?” 第132章 被窥视的尘封 精神状态不知为何突然变好的莫里亚蒂侦探打量着眼前的原贵族宅邸,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评价是,不如埃德萨克王子的红蔷薇庄园。 “先生,我的主人已经在等您了。”整理好仪容的安格洛侧过了身体,稍稍向侍者和工人来来往往的花园入口抬手,带领着身后正好奇的观望着正充斥着大量建筑材料和几个正讨论事情的工人所填满的花园,熟稔的避开地上堆积的障碍,顺利的进入了坐落在花园中后方的主屋。 经过米勒·卡特金钱的助力,主屋大厅的环境已经比前几日邀请路易·伊文思探查地下室时更加完善,璀璨的玻璃饰品悬挂在屋顶,在加装的煤气灯光辉支持下,映照着天花板上的柔美画砖熠熠生辉。 正独自坐在一把普通木椅上指挥着工人工作的米勒·卡特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不太确定的转过了头,略显浑浊,像是被油污浸染的眼眸注视着已经恢复了一定精神,散发着成熟冷静气质的夏洛克·莫里亚蒂,肯定的点了点头,主动向前问好道: “中午好,莫里亚蒂先生。” “您果然和您的学历一样,成熟、睿智。” 握住卡特先生主动伸来的右手,克莱恩嘴角挂起一抹微笑,玩笑般道: “谢谢您的信任,卡特先生,您能拥有这么大一栋房屋,光是屋顶上那些美的不知该怎么形容的画砖就已经让我足够紧张了,真不知道我能够帮助您些什么?” 脸上皱纹深刻,表情严肃的卡特眉头稍稍缩了几下,不过一秒,嘴角就同样扯出了一抹有些生硬的微笑。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掠过克莱恩,向后打量,瞧着自己刚刚提拔的临时管家,嗓音略有沙哑。 “安格洛没有为您介绍吗,我打算请您调查地下室中那个隐藏房间的事情?” “不,怎么会呢,安格洛先生是位很负责的管家,只不过我再看到您这些房屋中的装饰时就有些后悔了。”已经开始进入莫里亚蒂人设的克莱恩状似随意的环顾着四周,不在意的笑道,“我生怕地下室中有一些名贵的古董,那些要是碰坏了,我可赔不起。” 说着,克莱恩默不作声地松开了卡特先生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这种说话方式并不是克莱恩的风格,甚至可以说是和他完全相反,但是在经历过因蒂斯大使的事件,以及王子殿下的召见后,克莱恩更加坚定了利用手中的封印物,提前塑造一个与自己原本的形象不甚相同的形象。 他记得很清楚,在“诡秘”固化下的书籍中,“占卜家”的序列六对应的名称是“无面人”,从字面和之前在罗萨戈那里体验到的感觉推理,“无面人”的扮演应该涉及到了扮演他人的部分,绝对不止于单纯的变换容貌、外形。 虽然不知道这种提前的扮演是否有助于“消化”,但是一个单独的身份也更有利于我隐秘行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真正的教授一样,我记得福尔摩斯在教授家中发现的破绽,就是一副价值连城的油画来着带着一点残念,保持着成熟气质的克莱恩眨了眨眼,主动打破尴尬,询问起了这次委托的价格。 经过刚才在马车上的占卜,调查卡特先生的地下室,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卡特先生,我想就算地下室中真的有古董,我也可以替您完好无损的拿出来,我对历史一直都有着很大的兴趣。” “刚才在车上,安格洛先生已经告诉我了,五十镑的委托金,您真是一个慷慨的主顾。” 意识到自己被开了个玩笑的卡特先生怔了一下,然后才愣愣的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能理解这是这位莫里亚蒂侦探对自己正午将他叫来的不满,但是老派绅士的习惯,仍让他感到了一丝冒犯。 “我到并不期望那里面真的有什么古董。”这位老先生嘟囔一句,身体长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克制着他想要抚摸额头的冲动,已经抬起的右手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犹豫了一秒,他的右手姗姗放下,眼眸一扫,对视着那双一直平淡无比的冰蓝色双眸,提议道: “您如果现在就可以下去的话,我想我们就没有必要费时间去签署合同了。” 其实我也没有合同到贝克兰德以后,一直被各种事宜缠身的克莱恩,显然已经忘记了寻找律师和指定合同的事情,此时少了一件麻烦,他也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一副顺从的样子。 在卡特先生和安格洛的带领下,克莱恩轻点着自己手中的链刃手杖,一路来到了没有什么光芒的地下室中。 哗。 随着一只紧随在卡特先生身侧的安格洛,点燃了放在地下室内一角的马灯,这个封闭幽暗的房间内,才燃起了一片炽热明亮的光辉。 被突来的光芒刺得不禁眯眼的克莱恩,扶了扶在鼻梁上有些下落的黑色板材镜框,上下两颗牙齿轻轻相碰,灵视无声开启。 掺染上灵性光芒的视野中,克莱恩眼前的灰白大门静静耸立着,周围散布着一圈再平常不过的黑暗,没有丝毫灵性光芒的痕迹,就好像这之后只是一片在普通不过的空间,甚至连在其中借助的老鼠蛇虫都没有。 “剩下的我一个人完成就可以了。”克莱恩接过了一旁递过的马灯,看着正拉起袖子,似乎想要帮忙的安格洛,轻轻摇了摇头。 在身后目光的注视下,他没有多做准备,而是直接双手顶住了石门,夹带着手杖,没费多大力气就推开了一道缝隙。 随着沉重的扎扎声停止,已经经过灵视加持,有了一定夜视能力的克莱恩像其中一望。 石门背后,一条铺着深色石板的狭长甬道通向黑暗,在其尽头,两侧分别还坚强屹立着几扇满是岁月痕迹,保守腐蚀的木门。 视线一扫,打量着远处与甬道风格不服,仍能看出一些浮夸痕迹的木门,以及近处工人施工时落下的零碎物品,克莱恩向后比了个正常的手势,手提马灯,一步一步深入。 就算是从那些明显更新一些的木门来看,之前的子爵更换木门,应该也是罗赛尔大帝时期的事情调动着在穿越之后,经过复习,已经恢复了大半的历史知识,克莱恩暗暗颔首,一直走到了尽头。 看着眼前被光芒照亮,一切都变得清晰的大门,克莱恩视线向前投射,只看见一些与大门风格相近的简单木椅,以及无比空荡的大厅。 他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双手分别半夹手杖和马灯,背部联动手臂,肌肉快快暴起,在一片让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推开了被紧紧关闭的沉重石门。 灵视视野中,原本黑白单调的世界突然染上了一抹色彩,点点灵光冒出,无数停止行动、纠缠在一起的稀薄气场占据了双眼的大部。 克莱恩一头一紧,双手随之放开,快速往后退了几步。 石门的缝隙不再扩大,但是背后隐约透露的气场和灵性光辉却也没有动作,似乎仍呆愣在原地。 不是潜藏在地下的生物等待几秒,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变化后,克莱恩再次支撑双臂,将已经打开的缝隙撑的更大。 又是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沉重的石门终于打开,真正意义上联通了内外。 同时,还未踏入隐蔽房间的克莱恩,也闻到了忽然扑面而来的一股夹杂着鲜血腥臭的腐烂味道,有些夸张的抽出了手杖外壳中收纳的链刃。 马灯不算强烈的光芒照去,之间空旷的阴冷大厅地板上,数不清的、各种颜色、各种种类的毒蛇,不分你我的相互紧紧缠绕着,一条一条或相抱成团,或交缠集束,一股滑腻和邪异的反胃感扑面而来。 虽然这场景已经足够邪异,但是真正让克莱恩戒备地,是这遮盖了整个地面的恐怖蛇群,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死的。 地上相互缠绕的大部分毒蛇已经出现了腐烂的痕迹,尖利的獠牙被污秽的黑紫色浸染,一团淡淡的猩红薄雾悬浮在尸堆之上,徘徊不去。 感受着大厅内堪称充溢的死寂灵性,克莱恩眉头几乎皱在了一起。 不久之前,这里刚刚举办过一场大型的邪恶仪式! 考虑到正处于地下,克莱恩尽管冷汗直流,也没有关注灵性,激活手中链刃附着的火焰,在这种情况下,这把武器几乎无法激发出非凡的力量。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克莱恩目不斜转,沉声向空无一物的左侧问道。 空气中的光线无声扭曲,在无色波纹的荡漾下,如人偶般精致的保镖小姐显露了身形,蔚蓝色的眼眸中潜藏着一丝凝重,嗓音空灵。 “‘恶魔’的气息。” “恶魔”? 克莱恩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凌晨碰到的“恶魔”杀人案,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这里就是“恶魔”躲藏的巢穴? 潜藏在子爵宅邸的地下室虽然阴冷,但是因为无主多年,确实很有可能成为这些邪恶力量藏身的绝佳巢穴,这里也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但是从报纸上报道的频率来看,这个“恶魔”应似乎并没有利用没有灵智的生物进行仪式的需要啊。 克莱恩下意识想要向内探索,但是左脚刚刚迈出,就立刻又收了回来。 虽然他已经见过了不少堪称恐怖的非凡事件现场,自己也亲手沾染了鲜血,但是他此时却怎么也不能迈出眼前的一步。 在还是周明瑞的时候,蛇就是他一直以来的阴影,更不要提现在眼前聚集了这么大一堆! 咳,这里都不过是死的,这里都不过是死的身后冷汗已经将衬衣浸透,不断变得更加湿润的克莱恩,不断在心中暗示着自己,企图克服恐惧。 终于,在保镖小姐不太明显的好奇眼神中,克莱恩迈出了艰难的一步,动作僵硬滞涩,走了进步,才逐渐变得正常。 他谨慎的绕过大部分都堆积在大厅中央的蛇群尸体,几乎是贴着遍布刀劈斧砍痕迹的墙壁,走到了大厅没有毒蛇尸体的中后方。 这里是第四纪的遗迹? 眼瞧着刚才被自己忽略,大部分都分布在角落中的巨大圆柱,以及周围遍布的深黑石板。 克莱恩正对着从高高穹顶垂下的,一根根金属圆杆,视线不断在由低端雕刻着不同生物的圆杆组成的烛台,侧头打量着。 倒立的烛台,刀劈斧砍的痕迹,深黑这些都是第四季建筑的标志性特色。 作为一个曾经的历史系学生,以及黑荆棘安保公司中为数不多的辅助型人才,类似的记载,克莱恩已经在文献中看过不少。 他把手中的马灯举高,边缓慢前进,边数着两侧整齐分布的烛台。 过于宽广的大厅用了足足两分钟,才让克莱恩完全数完了烛台的数量。 “左41右40,这是标准的大贵族标准,这里是贝克兰德,这个以及到底属于那个家族,安提哥努斯?还是查拉图?” 他呢喃自语着,微微摇头,马上就反驳了自己的判断,引得漂浮在一旁,眼中好奇色彩不太明显的保镖小姐一阵侧目。 “不对,应该不是查拉图家族,古代所罗门帝国的首都并不是贝克兰德,从遗迹分布的地区来看,鲁恩现在的领土应该是原先图铎帝国所占领的部分,这里更有可能是安提哥努斯家族的遗迹” 曾经阿兹克先生委托克莱恩代收的那份文献中,就恰好提到了类似的,对三大帝国疆域的推断。 终于,原路重返的克莱恩回到了最初见到烛台的部分。 在这个空旷的宏伟大厅中,他感到了一丝渺小,虽然这里的大厅肯定比不上灰雾上犹如巨人居所般的古老宫殿,但是这并不影响克莱恩此时对历史的感叹。 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重大的发现! 就在他即将感叹时,脑中的灵性直觉突然震动,精神稍有放松的克莱恩骤然紧绷,身体猛地侧转,目光锋利。 在马灯光芒的照耀下,对应的高处寂静无比,高出半米的高台上毫无灵性的痕迹,唯有两张黑色高大的古老座椅默默君临此处,睥睨一切。 第133章 第七位神明 全黑的高大座椅遍布着岁月的痕迹,椅背上的斑驳锈迹仿佛垂暮老人的浑浊双眼,平静且漠然地审视着两位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这是,为什么会有两张座椅?”突然僵在原地,莫名无法移动的克莱恩,不可思议的顶着坐落于半米高台上的两张座椅,锐利的视线不断在铁黑色的高大座椅上刮过,似乎是在寻找其他的线索。 在他的记忆中,甚至值夜者内部资料可以接触的部分中,第四纪时期的等级制度一直都无比严苛,不同阶层间的差距不可逾越,甚至一个组织内部,不可能有两个首领出现,这在现在许多传承至此的隐秘组织中也有所体现。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第四纪有什么并列的双贵族吗?这里的不知可是对应着最高规格啊 虽然按“诡秘”无意中透露的话语中推断,第四纪有数位隐秘组织的首领,应该已经在神战中登顶神位,至少正神中的蒸汽与机械之神,以及之前多亏多亏“诡秘”的养女,才让我和队长从祂手中逃脱的原初魔女应该也是但这些存在应该也不会把自己和别人放在并列的位置啊。 不知不觉间已经死死攥紧了手杖的克莱恩摇了摇头,轻声叹道: “奇怪。” 哗。 克莱恩空旷的背后,阴冷的地下空间中,一道虚幻飘忽的声音回荡,在黑暗幽闭,空荡寂静的古老大厅中显得格外瘆人。 “哪里奇怪了?” 一直悬浮在克莱恩背后,但是因为本身状态的特殊,除了时不时周身散发的阴冷气息外,十分容易被人忽略的保镖小姐主动向前,双眼较高于克莱恩的视平线,神情淡漠。 已经收束了思绪的克莱恩摇了摇头,他谨记着自己为夏洛克·莫里亚蒂编织的人设——精通刑侦学的硕士,本能的就像摇头含糊。 不过这个想法刚出现,他又忽地想起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被罗萨戈摘下后,保镖小姐保守自己真实面貌秘密,甚至在自己被军情九处的线人——艾格隆先生带走后,主动遵守契约,在公寓房间中留守的举动,让他不禁有些动摇。 一时怔在原地的克莱恩突然轻叹一声,右手提起紧握在手心中的手杖,指着大厅中的种种道: “这里应该属于” 他细心的把自己所制的,有关第四纪形制特点、相应的历史知识、观察发现的疑惑,甚至只存在于阿兹克先生要求代收的文献中的一些知识,几乎毫无保留的大致讲给了保镖小姐。 说完,他由环顾一周,在末尾补充道: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里的通风结构至少还连接着其他区域,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入口和部分。” 身形透明,一直认真听讲的保镖小姐安静无声,直到克莱恩完全讲解结束后,她才轻轻颔首,蔚蓝色眼眸轻转,深深注视着克莱恩道: “刑侦学硕士,你为什么会对第四纪的历史这么熟悉?” 呵克莱恩嘴角无声扬起,空闲的左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指尖用力夹起脸上表层的皮肤,示意道: “如果是另一个年轻的我,夏洛克·莫里亚蒂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研究历史的学者。” 迷雾海某处。 阿尔杰·威尔逊双脚岔开,站立在正乘浪前行的幽蓝复仇者甲板上,如履平地。 他远眺着已经模糊不见的群岛轮廓,脖颈微微转动,双眼在刺入的海风冲击下轻轻眯起,打量着远处浓郁迷雾中是不是闪烁的微光,主动收回了视线。 神战遗迹的入口,那里并不是自己可以深入的区域。 之前埃德蒙殿下交付给他的坐标离神战遗迹入口,大概只有不到两天的路程。 其实如果是在正常的海面中行进,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需要两天之久,甚至在全速前进的情况下,不到一天,就可以到达入口。 但是犹豫神战遗迹中埋藏力量的辐射,入口附近的海域并不容易航行。 咚咚咚! 沉重的步伐由远及近,一个脸上带着微微酒气的壮汉不太轻松的跑向船尾,气喘吁吁道: “船长,我们已经脱离危险航线了,接下来继续保持当前航道,直奔拜亚姆吗?” 这是幽蓝复仇者的大副——基拉·加乌曼。 他停下脚步,虽然不像阿尔杰那么轻松,但是站在此时不断剧烈颠簸的甲板上,也是毫不摇晃。 作为一个已经掌握了魔药力量的“暴怒之民”,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着更强的掌控力。 不再眺望远处的阿尔杰转了过来,边揉捏着自己被海水打湿的额头,边不太精神的吩咐道: “没错,我们需要把这次的收获汇报给教会,现在的航线与洋流重叠,我们只要继续航行就好,如果有变动,我会提前通知你们的。” “是,我明白了。”加乌曼关切的看着面露疲色的阿尔杰,右手敲击胸膛,然后才有些犹豫的轻声道,“船长,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来看着他们,不会出问题的。” 呵阿尔杰无声嗤笑一声,宛如大海般幽沉的深蓝眼眸向自己的大副扫去,深深的注视着,直到看着这位大副自己都产生了动摇,想要主动离开,他才像是泄气般笑了笑,向前迈步。 “我想我确实有些累了,没事,你办事我很放心。” 说着,他本已抬起的手马上就要落到加乌曼的肩上,却又猛地停止,挥了一下,走向了船长室的方向。 在他背后,脸上沾染着酒气的加乌曼猛地抽了一下鼻子,旋即跟上了步伐,看着视野中背影,思绪万千。 这是幽蓝复仇者上唯一的“航海家”,是他们如今,乃至以后能够获得更多收获的仰仗,而且这位慷慨的船长还为自己争取到了晋升的机会虽然这次探索属于教会规定的灰色地带,但是他并不这么认为,只要船长能够获得更多的功勋,迟早有一天,他也会一并晋升。 砰。 眼神凌厉,脸上没有一丝疲态的阿尔杰关紧了船长室的房门,深蓝色的眼眸一扫,一道道细微和煦的风从地上扬起,紧紧的结合到了房门与窗户的缝隙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自己半湿的衣物下,掏出了一直贴身佩戴的化石吊坠,轻声诵念起来。 虚幻的蝴蝶从虚空中飞出,点点朦胧的紫色火光闪耀,埃德蒙·伊阿宋的投影再一次出现在这艘有着悠久历史的幽灵船上。 塔罗会的“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谦卑的单膝跪在船长室的地板上,眼眸低垂。 “埃德蒙殿下,我已经取回了您让我搜寻的物品。” 说着,阿尔杰从身上绣有风暴花纹的长袍下,恭谨献出了没有沾染一点水珠的红色星象仪,双手高举。 一阵风吹过,在无形仆役的托举中,红色的星象仪轻轻落在埃德蒙手中。 他深蓝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波澜,旋即右手一翻,星象仪消失不见,轻声微笑道: “做的不错,还有一个两个任务,如果你可以完成的话,我会亲自帮助你成为‘海洋歌者’。” “海洋歌者”! 正半跪在地板上的阿尔杰险些颤抖起来,这是他最开始认为遥不可及的梦想,就算是他在刚接触“愚者”先生时,他也只是期许着自己能够成为一位大主教。 序列五的非凡者,在一些教会中已经可以担任大主教的职位! 阿尔杰更加谦卑,本就低垂的头颅也更向下一分。 “赞美‘愚者’先生,感谢您的慷慨,伟大的‘腐坏者’。” 虽然只是一个投影,但是阿尔杰却给出了与面见教皇时一样的礼遇。 眼眸深邃的埃德蒙俯视着眼前谦卑的幸运儿,眼中潜藏的笑意也愈发明显。 精灵的血脉,不知道崔斯兰娜是否看出来了竟然在“灾难主祭”的歌声下活着走了一圈 身着华丽衣装的埃德蒙轻轻摇头,虚幻的身影旋即崩塌,只剩下点点璀璨盘旋。 与图铎家族的家徽可以并列的纹章难道是特伦索托斯特? 已经离开了大厅,再一次迈进幽暗甬道的克莱恩思考着刚才看到的一切,略微有些走神。 在他身旁,如幽灵般漂浮前进的保镖小姐静静潜行着,极少说话,似乎是在克制着某种欲望的脑中,正细细回忆着刚才与克莱恩的交流。 这个不知道为什么用人皮面具更改自己面容的“小丑”,似乎很了解第四纪的历史,甚至对一些发现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就像是有谁为他详细讲解过一般。 马灯逐渐微弱的光芒努力扩张着,尘封的历史逐渐苏醒,一点点的展示在两人面前。 甬道的尽头,大厅底部的墙壁上,八扇沉重的高大石门依次排开,左边五扇,右边三扇,即使是恰好的双数,这里也依然遵守着第四纪不对称的古老习俗。 八个不同的空间,看着眼前完全变的漆黑的灵性视野,克莱恩没由来的主动退出了现在的状态,提着马灯的左手主动把马灯换到了右手上,空出的手掌则伸入了口袋,取出了曾经在马车上就使用过的金币。 他低声默念: “应该先从右边开始。” 铮! 旋转的金币在空中飞舞,自由的打了好几个旋后,才缓缓地落入克莱恩的掌心,人像朝上。 “先从右边开始。” 因为已经占不过没有危险,所以克莱恩并没有作无用的占卜。 如果这其中真的隐藏着什么能够干扰自己的物品,就算紧贴着对方,自己也占卜不出来。 马灯回到左掌,在克莱恩的带领下,他和默然跟随的保镖小姐一同走到最右侧的那扇门前。 就在他即将推开大门时,悬浮在空中的保镖小姐突然一滞,远眺的视线收回。 “左边也一样。” 听闻着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克莱恩的眉头忽地皱起,灵性直觉出现了悸动。 在灵性的指引下,他猛地回头,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收缩。 全黑的大门上,抽象的太阳符号赫然清晰! 这是永恒烈阳的圣徽! 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曾经风暴之主圣所所在的地界,这里是贝克兰德啊克莱恩愣愣的推开了石门。 只听一阵令人牙酸摩擦声中,尖利的风声也随之腾起。 这里面似乎并没有多少氧气,没什么人开启过。 马灯的灯光照去,一个罩着纯白长袍,手托太阳的年轻人占据着高台的中央,他英俊而朝气的面孔有些模糊,但是却给人一种直观的温暖。 “永恒烈阳”某种意义上,曾直面过这位神灵的克莱恩怔在了原地,嗓音有些颤抖。 虽然从“诡秘”口中,他已经了解到,就算曾经那位第三纪的造物主,也有着具体的人类形象,但是在第五纪,神灵示人全部都是标准的抽象符号。 “永恒烈阳?”看着自己身旁的保镖小姐同样诧异,克莱恩有些敷衍的点了点头,旋即找了个借口,退出了这个隐藏的房间。 他们开始依次探索其剩余的其他房间,认知一次接着一次受到了冲击。 右侧的剩下两个房间中,无论是踏海站立的男子,还是身披长袍的老者,他们都无一例外的代表着和最右侧房间雕像一样的意义。 风暴之主和知识与智慧之神,理智告诉克莱恩,这些确实是神灵的具体形象,甚至这里的主人很了解神明的秘辛,不然不可能这么巧,三个可以途径可以互换的真神并在一起! 剩下的部分中,破败黄昏中的巨人和丰腴的女士,以及与克莱恩在芙兰女士监督下,向女神发誓时见到的形象近乎一致的雕像,都在不停的冲击着他和保镖小姐的世界观。 对于第五纪的生灵来说,无论他的信仰是什么,神灵都是不可亵渎的存在。 如幽灵般身形单薄的保镖小姐静静漂浮,比克莱恩稍稍高着几分,一同审视着倒数第二扇大门。 按照推理来讲,这扇大门或许应该对应着最后成神的蒸汽与机械之神,但,门上的符号却与蒸汽与机械之神曾经第四纪的称呼——工匠之神时期所拥有的圣徽也相差甚远。 全黑的石门上,由金色纹路构成,全黑之眼与扭曲之线相互杂糅的纹章熠熠生辉。 它平静的倒映在克莱恩的眼眸中,却在他的脑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诡秘”。 第134章 徘徊不去的幽灵 空旷的地下大厅中,气氛诡异的凝固着,站在倒数第二扇石门前,克莱恩眼神恍惚,脑中的波澜甚至比第一次见到神灵具体形象时还要磅礴。 “这个标识象征着什么?你似乎认识。”身为“怨魂”的保镖小姐对情绪的波动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她平静的眼中闪过一抹好奇,嗓音空灵的询问道。 虚幻飘忽的声音找回了克莱恩几近静止的思绪,他怔怔地抬起手臂,沉默无声,右手半夹手杖,直接推开了这扇全黑的大门。 扎扎扎! 令人牙酸的磨牙声不住的响着,恼人的杂音中,克莱恩哀叹般的声音几乎为不可闻。 “这是一位第四纪的神灵。” 身为“占卜家”强大的灵性直觉告诉他,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情绪起伏已经暴露,与其装作无知的样子,不如就此坦白。 坦白部分真相。 漆黑无光的门缝越来越宽,克莱恩抬起左手中的马灯,光芒高照。 橙黄色的光芒揭开了黑暗盖在房间雕像上的暗纱,被遗忘的历史逐渐抬头。 冰蓝色的眼眸漠然注视着身披漆黑斗篷,面色柔和的精灵男子,嗓音前所未有的疲惫道: “这是一位被安提哥努斯家族记载的,一位诡异强大的神灵,一位传说在造物主时代就存在的古神。” 此时的克莱恩半眯着眼睛,马灯光芒反射在黑色板材眼镜上的白光挡住了他的眼眸。 “安提哥努斯”漂浮在半空中的保镖小姐默默重复着这个源于第四纪的古老姓氏,半空中的身体缓缓下降,修长纤细的双腿几乎要触及地面。 被长靴包裹的双腿自然下垂着,她审视着这位神灵雕塑的长袍上,一层一层,恍若迷宫般的金色团,竟然感到一阵目眩,似乎着雕像本身就被附着了一定的力量,逼迫着她不由收回了视线。 半透明的朦胧身影再一次浮起,她蔚蓝色的双眸一扫,快速而深刻的瞥了克莱恩一眼。 “你似乎了解很多。” “我说过,如果我不是现在的身份,我或许会成为一位学者。”克莱恩轻轻摇着头,手中的马灯却以放下,静默转身,就要走出这里。 如果说刚才是他的表演,那么现在或许就是他情绪的真正吐露。 他刚才自然也感觉到了那尊象征“诡秘”的雕像上花纹的力量,甚至也感受到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处遗迹的主人对神明的了解可以说是极其深刻,刚才“诡秘”雕像上,祂与日记中展示的形象几乎无异,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其实并不了解我的半身克莱恩停在了最后一个房间门口,原本死寂的灵感再一次波动,他侧身看向半空中微微合眼思索着什么的保镖小姐,主动道: “这里面” “很危险。”半合着双眼的保镖小姐瞬间张开双眼,蔚蓝色的眼眸中已不见刚才的疑惑,继续解释道,“但这里的危险被束缚着。” “如果深入,不要贸然动任何东西。” 呼克莱恩原本抬起的手下落了几厘米,眼中的神色更加复杂。 被束缚的危险? 这个遗迹中放置了七尊神明的雕像,但并没有出现第四纪其他存在的真神比如真实造物主和死神,还有最后成神的蒸汽与机械之神,以及可能存在的原初魔女。 遗迹中存在的,是当时所谓的正神?克莱恩的右手停在空中,几度向前,又犹豫收回。 终于,一阵踌躇后,他无一空闲的双手攀上了最后一扇石门,肌肉沿着背阔肌块块暴起。 马灯的火光逐渐变暗,等到缝隙完全打开的时候,原本可以照亮一个密室的光芒,竟然只能辐射到克莱恩身前的一两米,艰难的驱逐着前方的黑暗。 这里果然有问题感受到隐秘的危险,克莱恩下意识摸上了此时正藏在衣兜中的阿兹克铜哨以及符咒。 如果不是上次在聚会上购买的神秘耳朵已经和罗萨戈的非凡特性一并献祭到了灰雾之上,他甚至可能会尝试使用那枚符咒。 站在仅存的光明中,克莱恩抬高手臂,主动向前走进。 这个房间与刚才存放雕像的其他房间不同,格局更为宽阔,环境也更为幽深,气氛压抑。 大概前进了三十步,悬浮在克莱恩后方的保镖小姐反而率先停下。 她主动向前,目不转视道: “前方垮塌了。” 克莱恩眉头一皱,手中的马灯抬得更高,一片棕灰色的泥土和巨石挡住了视野。 房间的左右两侧,分别有一扇与大厅石门制式相同的对开大门格挡,只是右边已经被泥石填满,左边则完全开合,石门向两侧敞开,有点点灵性光辉闪烁。 “这里遭受了一定的破坏而且有人来过?”借着逐渐微弱的照明,克莱恩目光锐利的扫视着地上残留的痕迹,大难猜测道。 在他观察间,一直跟随在身后的保镖小姐突然灵动,动作熟稔的飞向了右侧石门内部的泥石中。 喂克莱恩想要阻拦,但是想到罗萨戈最后的结局,已经抬起的右手又放下,嘴角不由抽搐,耐心等待起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这位如幽灵般行动鬼魅的保镖小姐才从离克莱恩不远处的地砖中钻出,身形入常。 “右侧的垮塌被人封锁了,那里残留了一定‘恶魔’的气息。” 她视线一转,眼神依旧平淡。 “这里也是。” 克莱恩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注视着散发着灵光的左侧石门,皱起的眉头更加紧缩,冰蓝色眼眸中流露着一抹警觉。 “这里有‘恶魔’的气息?” 说不定这就是刚才保镖小姐提到的危险! 即使被束缚,联想到最近发生的开膛手案件,克莱恩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不,这里只是残留着‘恶魔’的气息,我并没有察觉到‘恶魔’活动的痕迹。”神态自然的保镖小姐嗓音飘渺,看着面露不解的克莱恩,主动解释道,“如果有‘恶魔’存在,我们在刚进入大厅时,就已经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了。” “‘恶魔’的感知力很强?”联想到艾格隆先生模糊的描述,克莱恩有些懵懂的提问,手中的马灯放的更低一些。 似乎正克制着自己,又主动回到克莱恩身后的保镖小姐思考一阵,才幽幽答道: “只是对‘恶意’的感知。” 得到确切的答案,克莱恩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同时在心中暗自决定,下次塔罗会一定要向小“太阳”兑换有关“恶魔”和“异种”的情报。 虽然我感觉,如果有“倒吊人”配合,我或许并不需要真的付出什么。 这个不太光彩的念头刚刚出现,克莱恩的良心就制止了随后的联想,思绪收敛,右手的大拇指抵住手杖顶部的机关,走进了左侧洞开的石门。 马灯的光芒愈发昏暗,但是此时克莱恩和保镖小姐却已经不再需要它微弱的火苗。 房间地面的石板上,一堆堆盖着腐烂衣物的白骨层层叠叠,其中几具较为怪异的白骨中,点点暗金和深蓝的灵性光辉正在像心脏一般搏动。 这个阴暗的房间中,竟然埋藏着数枚已经凝聚的非凡特性! 有些诧异的克莱恩刚想转头,却瞥见一旁悬浮的保镖小姐突然神情一凝,迅速向身后飞去。 咚! 巨大的沉重响声毫无预兆的在克莱恩耳边爆开,急速向后退去,如同女鬼般可以随意穿透障碍的保镖小姐,竟然狠狠地撞在了突然闭合的石门之上。 在克莱恩的灵性视野中,这位小姐的气息正在无声改变,此时竟有些像勇敢者酒中的马里奇一样,不似活人。 她苍白细腻的皮肤上反射着钢铁般的冷光,纤细的双臂猛地轰向紧紧闭合的石门,咚咚作响。 但无论怎样努力,被无形力量封闭的大门也只有灰尘散落,本身却毫无移动的迹象。 保镖小姐刚才爆发的力量足够打碎钢铁直观感受着震动的克莱恩吞咽着口水,等到保镖小姐放弃了攻击,才迟疑问道: “这里被施加了影响?” 苍白脸颊上毫无红润,但淡金色的发丝间却挂着点点晶莹的保镖小姐静默着站在原地,没有回答,默然一阵后,身体忽地又恢复了平日虚幻朦胧的状态,飘回了克莱恩身边。 “我们需要寻找新的路了。” 说着,她微微侧头,蔚蓝色眼眸中前所未有的凝重,深深注视着前方。 新的路?克莱恩灵感微动,眉头紧皱的向后转身,惊奇的发现,刚才紧闭的石门,竟然不知何时完全洞开在了他的面前,亦如刚才他们进来的那扇门一样。 这是想让我们继续深入,不能原路返回? 克莱恩注视着眼前的奇异变化,眼神几经变换,微不可察的瞥向了一旁的同样静默的保镖小姐。 长舒一口浊气后,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在心中无声呼唤起了自己的半身。 在已经得知这里束缚着一定危险,甚至亲身经历了一次奇异变化之后,他怎么可能倔强的不去利用自己的资源。 就算还能复活,克莱恩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复活后就随意走出这里的密室。 当然,为了能够让“诡秘”尽快相应,他甚至在心中默念起了对方的尊名。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一遍又一遍,死寂的空间中,克莱恩耳畔并未响起那平和的熟悉嗓音。 只是莫名感觉到了一股从高处投来的视线,正淡漠的注视着自己,仅仅注视着。 这里的危险不会杀死我?感受着半身莫名的态度,克莱恩将已经几乎熄灭的马灯换到了右手,左手则继续摸上了衣兜中的阿兹克铜哨。 奇怪的是,这枚柔和且冰冷的铜哨一如既往,并未像先前遭遇真实造物主子嗣时那样,泛起诡异的冰冷。 “这里并没有明显的恶意。”飘忽的空灵嗓音打断了空气中的寂静,克莱恩一阵侧目,倒映着保镖小姐的眼眸中一阵深邃。 “我想我们只能向前。”克莱恩突然出声道。 又过了几秒,他莫名的缓缓点了点头,才主动向前走去。 哗! 就在他踏过石门的一瞬间,这洞开大门背后的空间中,一团团弥漫着硝烟的暗淡火焰突兀腾起,幽暗的房间瞬间变得明亮。 铮!一声金鸣交错,神经紧绷的克莱恩瞬间拔出了右手紧握的链刃,已经不见火光的马灯滚落在地。 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保镖小姐相对冷静,但是蔚蓝的眼眸也变得深邃,仿佛扬起波澜的深海。 这里的房间依然寂静,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房间中心的三张黑色高背椅静静耸立着,亦如千百年来。 忽地,正中央的高背椅上一阵模糊,空气中的色彩被无形扭曲,似乎是由水分构成的光学屏障失去了原有的力量,一具具端坐在对应高背椅上的枯槁尸体缓缓浮现。 他们低垂着脑袋,身穿颇有古代韵味的陈旧盔甲,每个的胸口上都破着一处空洞,安静而死寂。 “这是什么情况?”认知接连受到冲击的克莱恩没有放松,但也并未贸然前进,而是仍在原地戒备着的,手中链刃无声扬起火焰。 状态更加灵异,经历也相对丰富的保镖小姐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少见的没有给出答案。 这三具尸体身上已经几乎不在含有灵光,仅有中间的尸体胸口处,一点掺杂着漆黑的光华正缓缓悸动着,恍若不愿离去的灵魂之火。 保镖小姐稍稍向前,视线向那点灵光看去,却发现中间尸体的胸口处,一颗黑色的水晶,代替了心脏的位置,顽强的支持着那点气息的留存。 “这或许就是那个被束缚的危险。” 被束缚的危险保镖小姐的猜测并没抚平克莱恩皱起的眉头,他空出的左手深入衣兜,一枚金币跃上指尖。 “这里潜藏着危险。” 铮! 他熟稔的将手中的金币弹起,就像先前做的千百次一样。 但这枚金币并未向曾经的每一次一样,普通的下落,回到克莱恩的掌心。 在一股引力下,它主动向后飞去,落入到了一个不太真实的苍白手掌之中。 红发黯淡的青年缓缓走过诡异静止在原地的两人,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三具尸体,过了好久才不太利落地转身,扫来了视线。 祂赤红色的眼眸炯炯有神,理智且冷静,如止水般淡漠的脸上,竟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微笑,嗓音嘶哑。 “一个倒霉的死人,很有趣,不是吗?” 铮! 闪耀着光芒的金币落地,数字朝上。 第135章 奇怪的青年 “一个倒霉的死人,很有趣,不是吗?” 不太真切的青年讥笑着,看似随性的视线不断在克莱恩和保镖小姐之间移动着,逐渐变慢,最后停留在了左侧,赤红色的眼眸中只剩下了被拘束在原地,诡异静止的克莱恩脸上克制的惊恐与慌张。 “明明祂已经投来了视线,明明我身上有着那里的加护,可为什么我现在却一点都动不了。” “是吗?”留着暗淡红色长发的青年猜测着对方的小心思,嗤笑一声,一点火光从指尖划过,姿态放松的略过了祂不知何时伸进衣兜,取出一根崭新香烟的左手。 呼一股股淡淡的白灰色烟圈从青年的略显苍白的嘴唇吐出,笼罩了祂的面容遮挡了祂略显茫然的双眼。 不过这一抹情绪很快消失不见,冷静与理智转瞬又回到了青年有神的眼中。 “我刚才有猜对你的想法吗?”红发青年眼眸一转,语气随意道。 只是,仅回响着火焰噼啪的房间内,并没有人回答青年的问题,寂静一如既往。 正品尝着香烟味道的青年愣了一下,随后才轻轻瞥了正在努力挣扎的克莱恩一眼,随意道: “忘了,一个不比狗强多少的东西,怎么可能张开嘴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祂空闲的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无形之中,束缚着克莱恩和保镖小姐的压力骤然消失,虽然依旧无法行动,灵性仿佛枯寂一般,无法调动,但是两人却已经恢复了对话的能力。 已经从灵界中获得了某些信息的保镖小姐理智的保持了沉默,蔚蓝色的双眼斜视,尽可能地观察着一旁的克莱恩和青年。 曾经在“诡秘”身上感受过类似遭遇的克莱恩相对冷静,一时爆发的慌乱情绪内敛,默然两秒后,才斟酌开口道: “这里属于你?” 他并不打算回答这个神秘青年的问题,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对和“诡秘”认识,指不定就是第三纪或者第四纪活下来的老怪物! 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做的孽自己还克莱恩尝试着活动伸在衣兜中的指尖,几次无果,只能无助的感受着阿兹克铜哨突然迸发的阴冷后,就暂时放弃了挣扎。 红发青年依旧惬意地抽着香烟,直到这根再普通不过的消遣又短了一分后,祂才如施舍般的开口道: “不是,以前不是。” 这种大人物都是谜语人吗! “那这里以前属于谁?”眉头一皱地克莱恩想了想,接着问道。 喷吐着烟雾的青年突然愣住,然后古怪的笑了一下,严重的冷静逐渐消退,情绪化的光芒越发明显。 “呵,你的想知道?” “相信我,比起有些人,我算是很和善了,我可以的告诉你这个地方属于谁,对应着什么用途,最后在这里诞生了谁,祂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甚至祂最后的结局。” “不过,先坐下,我们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和信任,不是吗?”神情逐渐变得激动的青年突然恢复了平静,闲置的双手一挥,两道气流自身后腾起,坐落于左右两侧高背椅上的尸体被高高卷起,随意丢到了大厅的角落。 看着眼前极其富有既视感的一幕,克莱恩嘴角抽搐,左眼皮甚至跳了起来,他活动眼球,艰难的和身旁的保镖小姐对视一瞬,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甚至都没有让我回复活动的能力,就算我敢动,我也做不过去啊克莱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旋即嘴角的弧度扬起,克制的轻声道: “谢谢。” 身形不太真切地红发青年不断移动着视线,嘴角的笑意更甚。 忽地,祂的动作滞涩了一瞬,大厅内正不断燃烧的火焰猛地膨胀,又在即将触及房顶时,不得不缩回了一座座火盆中,光芒弱了几分。 “啧,没意思。”红发的青年脸色更苍白一些,甚至祂身后的尸体也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 在克莱恩已经关闭灵性视觉的视角中,尸体胸口处的黑色水晶明显的闪烁了一下。 他的视线微不可察的收回,大脑飞速运转,一字一句道: “我们只是不小心闯进这里的,并没有冒犯的意图,对这里埋藏的历史也不感兴趣。” 说着,他正视着红发青年的双眼眨了眨,灵性的光辉飞快闪烁,又转瞬消失不见,几乎用尽了“小丑”魔药蕴含的所有力量,才控制着自己不去做出多余的表情。 刚才不到一秒的灵性视觉中,他竟然在这个青年,或者说灵体的表层,看见了一层薄薄的灰雾! 一层他再熟悉不过的灰雾! 怪不得“诡秘”只是投下了视线,这里有祂的手笔,或者说,难道这里有七神的手笔? 克莱恩瞳孔轻轻微缩,但表情仍维持着基本的“惶恐”,竭力表演着一个渴望获得谅解和忽视的弱者。 已经确定了,这位至少是一位天使,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身份,但就地位来讲,很可能高于克莱恩现在了解的任何一位天使! “你在猜什么,与其在这里瞎想,你不如直接问问你的主,我记得祂对祂的眷者一直都很大方。”红发青年呵了一声,有些讥讽地撇了撇嘴。 我的主祂如果愿意告诉我,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站着 看着克莱恩一言不发的样子,红发青年又是一笑,尚未抽完的半根香烟从祂的指尖滑落。 闪烁着火星的烟头点在地上,一缕缕白灰色的烟雾不断蒸腾。 “怎么,祂不愿意告诉你吗?” 祂不在意的踩上了地面上的半截香烟,轻轻腻了腻,嗓音略带嘶哑。 “我还以为祂一直都保持着曾经的良好习惯呢要不你改信我?伟大的战争之神愿意回答你一切问题。”脸色更加苍白的红发青年低声笑了笑,眼中的讥讽和嘲笑几乎溢了出来。 伟大的战争之神?战争? 克莱恩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弗萨克的那位战神,在地球的一些神话中,战神和战争之神有时是联系在一起的。 但是看着眼前青年还算正常的身高,他又默默否定了这个猜测,转而思考起其他的可能。 感受着逐渐流逝的时间,克莱恩陷入了踌躇,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你似乎在想着一些很冒犯的想法?”红发青年嘟囔了一句。 身体仍被束缚的克莱恩突然如释重负,脸上的笑容缓缓翘起,主动挑衅道: “我为什么要改信一个已经陨落的战争之神?” 挑衅间,他的紧紧盯着眼前的青年,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啧。”诡异地陷入沉默的红发青年咧了咧嘴,眼神奇怪的看了克莱恩一眼,“过了这么长时间,祂和祂的信徒怎么还是这个德行,我以为自从三神宣告追缴后,你们能够收敛一点。” 赌对了! 克莱恩眼中亮起了一丝光芒,下意识地长呼了一口气。 “哈,咳咳咳咳咳!”突然,正在呼气的克莱恩像是被堵住了气管一样,脸庞憋得通红,活像个煮熟的大虾。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啧啧看着克莱恩的红发青年满意的摇了摇头,旋即转过视线,看向了被无视已久的保镖小姐。 祂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面容精致、如人偶般安静、金发蓝眸的小姐,随意道: “虽然是异种,但是相当的华丽么,不知道你作为狼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华丽。” “不管怎么样,同等水平,你至少比这边的那个要强很多。” “这有一个任务,帮我一个小忙,我可以支持你成为‘魔鬼’。” 悬浮在半空,身形仍然朦胧的保镖小姐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 “任务?”已经从刚才险些让自己咳出五脏六腑的险象中生还的克莱恩突然开口,胸口一起一伏的疑惑道。 动作懒散的红发青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笑了笑,眼中的讥讽不减。 “虽然我不认为你能做到,但是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老鼠也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祂的脸色更加苍白,眼中的情绪也愈发混乱,全不见最初理智冷静地模样。 “找到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家族成员的后裔,带到我面前,我甚至可以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祂左手一翻,一张虚幻的卡牌无声出现在祂的掌心。 一张印有战车图案的卡牌! 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 除了最后一个姓氏,剩下的两个都是在历史书上常见的王族,虽然索伦家族已经衰败克莱恩咀嚼着这个古怪的要求,思绪发散。 这应该是祂脱困于这里的条件,后面的三具尸体就是这三个家族的先祖? 克莱恩视线掠过红发青年的肩头,不禁猜测道。 “好了,到时间了。”突然打起哈欠的红发青年不顾身旁两人怪异的眼神,苍白的脸上竟然真的浮现出一抹疲态,眼眸低垂。 祂视线一扫,有些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并没有什么义务一直陪你们这些小朋友聊天,该结束了。” 说着,祂逐渐变得虚幻的左手一抬,一簇猛烈的火焰突然从先前滚落在地上的马灯中腾起,直冲天花板。 “毕竟祂一直在注视着这里,我现在可不像以前了,可以全凭自己的意思,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房间里。”祂的语气变得低沉,赤红色的眼眸似乎有火焰燃烧,“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如果你们真的可以把那些家族的后裔带过来,我或许真的会考虑施舍点什么。” 无比膨胀的火焰恍若恶龙的巨口,狰狞的獠牙张到最大,毫无征兆的吞下了被紧紧束缚着的克莱恩和保镖小姐。 极限张开的两颚闭合,一团又一团猛烈的火花崩裂射出,凶猛的火焰巨龙顺势向地面一撞,消失不见。 脸色苍白,身体已经几近消失的红发青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默默注视着,直到身形几乎完全透明时,祂猛地抬头,赤红色的眼眸远眺着无穷高出,视线似乎穿越了遗迹的石砖和层层泥土,直冲云霄。 “呵。”看着借着身后尸体胸口处黑色晶石中逸散的灰白雾气,祂晃了晃重新变得相对真切地身体,低声嗤笑着。 最开始的大厅中,一道深沉火焰无声腾起,被解开束缚的克莱恩和保镖小姐突兀出现在了蛇群尸体的上方。 “草!” 克莱恩头皮发麻地看着身下一条条相互纠缠的毒蛇尸体,继续下落的过程中不禁骂出了声。 无法摆脱重力束缚的他紧闭着双眼,几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将要抵达的命运。 但是,想象中滑腻、冰冷、恶心的触感并没有袭来,虽然脸颊仍感阴凉,但却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感觉到自己的双排扣大衣边角扫到了自己耳郭的克莱恩,试探的睁开了双眼。 他在一颗浑浊的竖瞳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庞。 还没等他交出来,他就感到脚踝处一紧,被人拖拉着一般扔到了蛇群的前方。 砰! “咳咳咳。”虽然并不疼,但刚刚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的克莱恩挣扎的站了起来,眼眸一转,才发现身侧,已经恢复了力量的保镖小姐正缓缓下降,眼眸低垂的看着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在空中悬着一会有些怨念的克莱恩后怕的看了身后的蛇群一眼。 “刚才的”嗓音飘渺的保镖小姐突然闭嘴,旋即身体飞速淡化,“上面房子的主人要下来了。” 正拍打着自己身上灰尘的克莱恩突然一怔,身体急速后转,冰蓝色的眼眸强忍着不适,不太灵动的从堆积的毒蛇尸体上拽出了两条,然后才飞速向出口处跑去。 他发力狂奔,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样,在几乎无光的黑暗中,全凭这“小丑”的直觉和灵视带来的微弱夜视,像是一团飓风一样,冲出了地下大厅。 虽然有点对不起那位米勒·卡特先生,但是这里可不是可以改建成豪华地下室的好地方! 狂奔中的克莱恩越来越快,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丝光芒也未停止。 地下室深处的入口处,发现莫里亚蒂侦探许久都没有传来声音的卡特先生有些担忧,身旁站立的安格洛手提马灯,似乎正准备进去。 呼! 突然,一团黑影从全开的石门中飞出,身上布满灰尘,手里紧攥着两条毒蛇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大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 “快!快快封上这里,这里面有蛇!数不清的蛇!” 第137章 克莱恩的替身 “福生玄黄天尊。” 恼人的嘶吼于呓语中,克莱恩缓缓睁开了双眼。 灰雾之上,宫殿依旧宏伟,深红的星辰散发着遥远的光辉,唯有无处不在的朦胧雾气打破了亘古不变的诅咒,诉说着时间的流动。 “如果只是以单纯欣赏的角度来看,这里的景色似乎永远可以让人震撼。”安静坐在“世界”位置上的“诡秘”轻轻敲击着青铜长桌的表面,嗓音平和。 “或许。”克莱恩低声道。 在告别了艾格隆先生后,他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沉眠,一口气睡到了黄昏。 直到完全补足了自己确实的精力,克莱恩才不急不缓的确认了自己周围的环境,检查几遍后,才按照往常的步骤,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 被雾气缭绕的“诡秘”依旧保持着神明浩瀚如海的气势,以及祂一直以来的神秘,克莱恩静静注视着自己的半身,思索询问道: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嗯,先从最近的一个开始。” “你应该知道那个地下室里神秘灵体的身份,祂到底是谁?” 坐姿随性的“诡秘”稍稍挺直了身体,动作不再显得那么慵懒。 “祂是我曾经的一个故人,红天使梅迪奇,祂曾是第三纪那位造物主座下的天使,一位天使之王。” “天使之王?梅迪奇?”克莱恩咀嚼着这两个全新的名词,眉头皱起,随意搭在长桌上的手指无意识敲击着。 在他的认知中,所谓的神之序列,在天使之上的应该只有真神,并不该存在其他的位阶。 难道说只有序列二的才叫做天使,而序列一就叫做天使之王,序列零才是真神? 似乎是读到了克莱恩心中的疑惑,“诡秘”贴心的给出了参考建议。 “天使之王并不是单纯的序列一和序列二,同时祂们也不及真神。” 仍在思考的克莱恩突然眉头一挑,一直咚咚敲击的手指戛然而止。 以平时的经验来讲,剩下的就不是我可以知道的了克莱恩自嘲一笑,不太在意道: “我想这应该又是我现在没办法接触的知识?” “诡秘”微微颔首,并未直接作答,而是旁敲侧击道: “如果你感兴趣,或许可以去完成梅迪奇说的那个任务,祂手上的那张卡牌中潜藏的内容应该可以帮助到你。” “所以你希望我接受祂的请求,帮助祂脱困?”克莱恩并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觉得梅迪奇提出的要求一定是为了脱困,毕竟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去想,一个虚弱的灵体,就算不是恶灵,祂最大的梦想也一定是为了摆脱这种不完整的状态。 总不会真的有人甘愿当戒灵和阿拉丁神灯? 兜帽放下堆积在苍白脖颈处的“诡秘”没有直接回应,仅是微微颔首,无声致意。 对此,克莱恩摇了摇头,在不到一个月的接触中,祂大概已经摸清了自己这位半身的一些怪癖,如果祂不愿意说,那么怎么问也没用。 旋即,克莱恩提起了另一件让他在意的事情。 他抬手一挥,象征“愚者”的高背椅后,一本夹杂着虚幻气息的书籍快速飞出,轻轻落在了克莱恩面前。 坐姿变得不再拘谨的克莱恩翻动着这本上次没来得及看完的书籍,借着“占卜家”带来的记忆力,用了两分多钟才记下了从“魔术师”到“密偶大师”需要的所有魔药材料和仪式。 直到确认魔药配方的内容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自己脑中,他才抬头状似随意的问道: “从罗萨戈身上析出的‘密偶大师’特性,你上次说会进行一些处理,它现在在哪?” 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诡秘”怔了一下,滞涩的眼眸突然一转,旋即变得灵动。 祂的右手一翻,缠绕在祂手腕处的稀薄雾气随之搅动,一只全黑的右手手套被雾气吐出,叠放整齐的摊在了青铜长桌之上。 啪嗒。 灰雾仍在涌动着,上次克莱恩献祭到灰雾之上的木盒——从智慧之眼老先生主持的聚会上获得的那件神秘物品,在长桌表面晃动着,当当作响许久才平稳下来。 坐姿仍是随意的“诡秘”抓起这个木盒,柔和的精灵面孔上浮现了一抹询问。 “你为什么会收集带有倒吊人气息的物品?” “蛤?”克莱恩的实现从被整齐叠放的单只手套上收回,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有些不太聪明的声音。 倒吊人的气息? 虽然我知道这肯定不是指“倒吊人”先生,但是倒吊人这个称呼,这不是“诡秘”平常称呼真实造物主的时常用的代称吗? 那个黑蛇是极光会的成员,还是只是单纯的捡到了“秘祈人”途径非凡者死后的遗留。 他记得那个木盒里装着的物品,就是一个泛黑的耳朵。 “这应该是哪个‘秘祈人’在倒吊人精神不太好的时候进行祈祷,暴毙死亡后留下的产物,总之你这次把它直接献祭上来,而不是自己尝试占卜,是个明智的选择。”单手把玩着木盒的“诡秘”大拇指一动,打开了锁扣,在距离和无处不在的灰雾阻挡下,对坐的克莱恩几乎看不到盒子内部的物品。 占卜克莱恩突然想起“诡秘”曾说过,祂就是在自己占卜永恒烈阳时被“炸醒”的,原本紧皱的眉头突然垮了下来,感到一阵尴尬。 当时我没有直接被烤成一团焦炭,还有灰雾上宫殿的自动修复,应该都有“诡秘”的出力,也不知道祂当时是怎么想的 虽然“诡秘”看起来不太在意,但克莱恩为了摆脱这种奇怪的遐想,还是迅速转移了话题。 “那个黑色手套,你不会把罗萨戈遗留的非凡特性做成封印物了?” 因为一眼看到了手套表面不断徘徊的黑色与灰色灵光,克莱恩不禁有些担忧。 他原本还想着,既然罗萨戈残留了“密偶大师”的非凡特性,自己就不用再晋升序列五的时候费力搜寻魔药主材料,但如果这个特性被做成了封印物,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就不能取巧了? “对,这个手套可以让你提前使用‘密偶大师’所拥有的绝大部分非凡能力,除了‘无面人’的核心能力和幻术之外,操纵灵体之线、火焰跳跃、空气子弹,这些能力你都可以提前掌握。”“诡秘”显然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举动可能让克莱恩痛失序列五魔药,反而认真介绍起来,“你之前扮演的‘世界’,也可以通过这件物品,在自己扮演‘愚者’的时候双线并行。” 听着这件物品所拥有的能力,克莱恩嘴巴张了又合,最后妥协在了这只手套强大的能力之下。 “所以它的负面效果是什么?” “害怕火焰伤害,同时它本身能力使用时的灵性消耗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个问题。”“诡秘”几乎没做什么思考的答道。 害怕火焰伤害,这甚至不如廷根查尼斯门后一些2级封印物的负面效果严重?克莱恩眉头一皱。 2级封印物一般对应的都是中序列的非凡特性,“密偶大师”身为序列五,对应的物品应该和当初被值夜者小队利用的安提哥努斯人偶相仿,应该都属于负面效果严重的那一类。 看着克莱恩疑惑的表情,“诡秘”想了想,不太在意的提醒道。 “非凡特性制成的物品和自然形成的封印物,一般都会受到原主人精神意识在特性中残留的影响,有一些难以理解,和非凡特性本身能力无关的负面效果就是如此。” “同时高位格的存在也可以凭借自身的位格,消弱甚至无视封印物所带来的负面效果,当然,如果有一位强大的‘工匠’,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弱物品本身的负面效果。” 和原主人残留的精神意识,以及“工匠”的水平有关克莱恩咀嚼着“诡秘”的补充,思绪逐渐清晰。 这件物品应该直接出自于某位强大的“工匠”之手,或许就是“诡秘”自己利用一些方法制造的,至于所谓的精神残留 我当时或许不应该用带有硫磺火焰的链刃把罗萨戈的头砍下来 克莱恩视线又落在了叠放整齐的手套之上,一时感到有些后悔。 不过没过几秒,他就摇了摇头,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经过与罗萨戈的战斗,他已经体会到了“密偶大师”那种能力的恐怖,只要利用得当,就算是和中序列的非凡者战斗,他也不是没有获胜的机会。 在他的抬手间,被“诡秘”放置在手边的两件物品都飞向了“愚者”的方向,缓缓下落,与摆在桌角的笔记和水晶齐平。 紧接着,克莱恩咦了一声。 在刚才“诡秘”打开的木盒中,沾染了真实造物主气息的大半个耳朵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铁黑色的古朴徽章。 倒立的十字架缠绕着荆棘,简易却不失象征元素的图案雕刻在徽章表层,每一道刻痕都散发着灵性的光辉。 他缓缓拿起了放置在木盒中的徽章,动作小心谨慎,一直等到指尖真的碰上了徽章的表面,他才逐渐大胆起来。 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听到那种令人头晕胀痛的呓语克莱恩简单把徽章在手中转了几圈,旋即就放回到了木盒之中。 他知道这也是出自于“诡秘”的手笔。 “那个耳朵中并不蕴含非凡特性?” “只是倒吊人的呓语的残留,你可以看作一次性的符咒,开启咒文是‘污秽’。”背靠着高背椅椅背的“诡秘”随意解释道。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克莱恩没再追问,仅是点了点头,然后就把注意力移向了只有一只的全黑手套。 他缓缓将手套带上了右手,同时利用灰雾的力量,聚集周围的雾气,不断地使其变得浓郁,直到完全遮盖了右手的痕迹。 随后,在他的意念之下,青铜长桌右侧一处空闲的座椅上,一具穿戴着全黑长袍,与上次塔罗会克莱恩扮演的“世界”外表一致的替身凭空出现。 这具分身明显不如“诡秘”曾经所创造的,神情呆滞,毫无灵动,更像是蜡像,一看就没办法骗过塔罗会的众人。 不过,端坐在上首的克莱恩依然灵性蔓延,随着右手上全黑手套被激活,原本克莱恩在正常不过的视觉随之扭曲。 在空气中,一条又一条虚幻朦胧的黑色丝线从那个假人身上冒出,向外飘荡。 忽地,克莱恩平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指尖钩动了一下。 坐落于本属于“太阳”左侧位置上的假人旋即站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激动。 但在这之后,克莱恩再未尝试直接挪动手指操纵这具假人,在他的脑海中,只要活动意念,已经站起的假人就会毫无延迟的做出任何已经确定好的指令,动作逐渐从生涩变得熟稔,变得正常灵动。 亘古不变的灰雾上,“诡秘”默默注视着自己半身有些幼稚的行为,全黑的眼眸中,清晰倒映着他不断熟悉着封印物能力的努力。 时间一点点流过,克莱恩体内的灵性也几近枯竭。 终于,他收回了右手,全黑的手套缓缓从右手褪下,掠过指尖,随意放到了身旁。 大概只能使用六分钟,嗯,我刚才的灵性并不充裕,最大限度应该是可以操纵灵体之线七到八分钟 计算着封印物的灵性消耗,克莱恩清楚的认识到了“诡秘”所说的,不算负面效果的负面效果,如果自己依赖这件封印物,很可能会在战斗结束前就耗尽灵性! 这只手套剩下的能力只能返回现实后再尝试了克莱恩抬头看了眼坐落于自己对面的“诡秘”,却发现对方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了空空荡荡的石椅。 “呵。”克莱恩无声笑了一下,旋即灵性蔓延,身形也随之消去。 经过一阵操作,他又透支了本就不剩多少的灵性,遗留在灰雾之上的两件物品也随之从灰雾上通过赐予之门,重新降临到了现实。 瘫坐在公寓中仅有的一张单人沙发之上,克莱恩摩挲着掌中那只全黑手套,冰蓝色的眼眸中透出一点戏谑,有些恶趣味的笑道: “‘替身’,以后就叫你‘替身’好了。” 第138章 间章 贝克兰德皇后区。 某处普普通通的独栋别墅地下,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显得有些虚弱的a先生正虔诚的跪在一处倒掉的巨大漆黑十字架前,嘴唇微动,默默祈祷着。 这个被装饰成小教堂的地下室较为昏暗,仅有一些有着浓郁第四纪所罗门帝国风格的烛台用作照明。 点点昏黄色的烛光摇曳,单薄的阴影附着在处处墙壁之上,似在涌动。 房间正中,全黑的巨大倒十字散发着微薄的灵光,似有似无的虚妄呓语在不算宽广的空间中回响,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双膝跪地,跌坐在祭坛之前的a先生嗓音低沉,猩红色的眼眸不再理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幸福的茫然。 “是的,我主,在埃德蒙殿下的帮助下,我贯彻了‘诡秘’之神的意志” 他是在汇报自己近来的工作。 过了许久,地下沙哑低沉的声音才缓缓消失,换回了长久的寂静。 重新戴上兜帽的a先生走出了充当教堂的地下室,未被阴影遮挡的光洁下巴上多出了一抹血色,先前悚人的虚弱感也一扫而空。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站在幽沉的回旋走廊上,欠身行礼道: “赞美逝去却美好的历史,伟大的埃德蒙殿下。” “赞美逝去却美好的历史。”身旁站着一道全身埋在深紫色长袍之中的男子,本应滞留在狂暴海某处的埃德蒙·伊阿宋,身上套着常穿的华丽正装,此时正站在回旋楼梯的台阶之上,默默俯视着下方。 这是祂许久未曾露面的本体。 当在分身与本体的例行联络中得知极光会在贝克兰德行动过程中,疑似遇到了已经陨落的红天梅迪奇残留气息的消息时,埃德蒙就立刻脱离了自己在狂暴海深处隐秘存在的陵寝遗迹,迅速赶回了贝克兰德。 这是足够让祂重视的大事! “复述一下你在刺杀因蒂斯大使时的过程。”神情严肃的埃德蒙注视着a先生的双眼,朗声命令道,丝毫没有解释自身问题的意思。 比埃德蒙身位低五个台阶的a先生几乎没有思考,仔细回忆道: “我在殿下您屏蔽了战斗可能出现的意外后,就直接潜入了那个邪教徒的办公室,中途他虽然有利用一位半神赐予的符咒进行抵抗,但他本身信仰的不忠,还是难敌主赐予我们的权柄,最终被我击中了要害。” “只是在死亡之前,他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直接转向了失控,接收到了某些来自高序列天使的污染,身体爆炸,甚至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a先生条理清晰,几乎是用了最简短的语言复述了战斗的大致过程。 虽然各种非凡组织与正神教会都认为极光会的成员都是潜在的疯子或者本身就从不掩盖自己疯狂的事实,但从现实角度来讲,极光会的大部分成员或许只是和他们的主一样,仅在特定情况下会遭受非凡特性本身的影响变得疯狂,平时其中并不缺乏阴狠狡诈的老练猎手。 半神级别的符咒? 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但埃德蒙的心中却早起了端倪,如果只是一枚半神级别的符咒,根本不可能带来含有梅迪奇阁下气息的污染。 祂摇了摇头,追问道: “那个大使在战斗时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最近他们有进行什么活动吗?” “他的精神状态较为亢奋,但是身体却表现得并不像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就像那些异端邪神教会中的牧师一样,处处充斥着浪荡的气息,如果我使用精神领域的攻击,应该可以简单突破。”a先生回忆着在贝克朗身上感受到的状态,语速恰当的陈述道。 自从晋升为“牧羊人”之后,通过灵视来观察身旁的非凡者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说着,他的眉头逐渐皱起,逐渐感到有些费力。 “至于他们最近的动向抱歉埃德蒙殿下,我们最近基本把精力全部放在了东区的一位神眷者身上,几乎没有接触太多外界的事情。” 高高在上俯视着a先生的埃德蒙仍旧沉默着,但泛蓝的双眸中俨然并不清明。 精神较为亢奋,身体虚浮,浪荡呵,这不是因蒂斯男人的标配吗? 难道我真的必须自己走一趟? 希望那个倒霉大使的身体没有被军情九处回收无声间,身着华服的埃德蒙转瞬崩塌,一粒粒虚幻朦胧的紫色光影四散飘逸,仅是闪了几下,就完全不见踪影。 刚才祂身处的台阶上,一直紧伴在身旁的另一道人影反而恢复了灵动。 祂摘下了完全罩住面庞的深紫色长袍兜帽,年轻英俊的脸庞一时显得不太真切。 仅有着序列四“神秘学家”层次的分身活动着自己的脖颈,向下方沉声道: “你稍做休息,等状态完全恢复后,我会帮助你记录‘神秘再现’部分的能力。” “是,埃德蒙殿下。”站在台阶下方的a先生缓缓抬起了头,秀美的脸上毫无惊讶。 贝克兰德近郊,红蔷薇庄园。 主屋客房的阳台边,被鲁恩的国王陛下——乔治三世亲自任命的王室顾问,赫温·兰比斯半依在阳台边缘的安乐椅的靠背上,手边小桌上喝了近半的红茶还残留着一丝温度,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望着远处高尔夫球场上埃德萨克王子与自己小情人的亲密互动。 奇怪的是,他明明是值得被这座庄园重视的客人,但此时他身边却并未有仆人细心服侍,仅有的一位男仆也只是手中怀抱着一个几乎与人上身等大的斑驳石板,沉默地站在角落。 那灰白色的斑驳石板上镌刻着一行行细密的巨龙语文字,大部分都已模糊,仅有一些疑似象征着名讳的部分清晰无比。 他静静远眺着主屋前方的绿茵,一时仿佛真的是一个博学和蔼的贤者一般。 “呵,你的那根羽毛就在盯着这里,你答应我的献祭什么时候才可以启动?”尽管今天阳光明媚,但阳台小桌下的阴影却无比倔强,以反常识的方式,硬生生地扩展了自己的边界。 这团扩展出去的阴影像是蒸腾的沸水一般,一个奇特的气泡飞快膨胀,很快就扩展成了成年人大小。 啪,随着“气泡”爆裂,一个双眼眼皮下肿着乌青眼袋,黑眼圈严重,精神萎靡的青年从中脱出,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我们现在只不过是侥幸摆脱了被追杀的困境,现在当然要按照那位编写的剧本行事,你放心,只要时机何时,我会帮助你举行血祭的。”仪态端庄的赫温头也不转的回答道,视线仍旧停留在远处的广阔草坪上。 精神状态不良的青年,或者说法布提没在追问,阴沉的视线扫了一眼站在角落中,怀抱石板的侍者,缓缓坐到了小桌旁的另一个椅子上。 “呵,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和那位搭上线的。”法布提将左腿翘到了右腿之上,坐姿显得十分放纵,深棕色的眼眸中潜藏着浓浓的恶意。 一直目不斜视地赫温突然看了祂一眼,旋即又撇过了头,沉默不语。 啧这位曾经的恶魔君王一时感到有些无趣,本就摊在椅子上的身体又往下滑了一些。 “只是凭借真名和基础的暗示,不比你们‘魔鬼’的小把戏高明多少。”依旧像往常一样重视仪态的赫温冷不丁地说道。 祂的声音稍稍提高,身处在角落中的侍者却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将怀抱石板的那一面冲向了墙壁。 “虽然从之前的形势来看,那位应该很愿意接受我的‘臣服’,不过就算可能成功的几率是百分之百,我也并不敢直接出现在祂的教堂中。” “呵” 法布提低声嗤笑了一声,但赫温依旧看都没看祂一眼,继续说道: “恰好这位赫密斯手下的‘傲慢’先生买到了被我丢落在世界中的鳞片,否则我可能并不会这么早的就获得一个何时的见面机会。” “不过”神情平静的赫温突然皱起了眉头,深邃的眼眸不知何时染上了铂金,尖利的竖瞳流露出一丝诡异的茫然。 “不过?”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的法布提适时的做了一回捧哏。 赫温紧皱的眉头旋即舒展,但语气却不知不觉地变得凝重起来。 “我本来在艾瑞霍格体内埋藏的种子,在遇到与利维希德相关的消息之前是并不会开启的,但是我完全苏醒后,我并没有在之前我藏身的村庄附近发现利维希德的踪迹。” 一直瘫软在安乐椅上的法布提逐渐坐了起来,懒散的表情稍稍收敛了些,有些恶意的“宽慰”道: “呵呵,现在的我们,就算是那些真神的手笔也无法摆脱,说不定是黑夜和智慧,或者可能是那个受到源质影响的隐者,总之不管那个,你都得罪不起,不是吗?” 占据了赫温·兰比斯身体的安格尔威德此时脸色铁青,显然并不愿意回答临时盟友提出的问题。 但一直以疯狂闻名的法布提并不在意,仅是继续着自己的感慨,此时祂的脸上竟然有着淡淡哲人的色彩,显得极其违和。 “如果你愿意和我换换,相信我,你会接受这些的。” 说着,祂的嘴角逐渐翘起,仿佛在诉说着对命运的讥讽,全然不见第二纪时毫无理智、混沌邪恶的风采。 “‘母树’的折磨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自从我从本体分离之后,远离了唯一性和‘暗影世界’的干扰,我的思绪就清晰了很多,我或许应该谢谢祂。” 对此,同样经受过源质折磨的安格尔威德并未表示赞同,祂就像是被强制压下了情感一般,属于赫温·兰比斯的和善脸庞上,很快又恢复了平时最多见的和蔼表情。 祂依旧在注视着远方的高尔夫球场。 在那片广阔的绿茵上,脸蛋上仍残留着大男孩气质的埃德萨克王子此时正洋溢着笑容。 他小心的守在一头棕色的阉马旁,双手张开,小心翼翼地笼罩着马匹的侧方,清澈的眼眸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马背上原本有些闷闷不乐,但在男友和晴朗的天气感化下,此时嘴角挂着好看弧度,眼角带笑的圆脸少女。 她与他含情脉脉的对视着,留着柔顺长发,脸蛋甜美温文的少女轻捏着缰绳,被米白色淡雅长裙与圆边女士帽包裹的姣好身影清晰的倒映在王子殿下的眼中,直刻灵魂。 远处阳台上的赫温仍默默注视着,仿佛在看着一场绝美的话剧,全神专注,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看着。 “上午好,莫里亚蒂先生。”《每日观察报》报社前台的女雇员轻声道,捏着钢笔的右手在抽屉中翻动着什么,默默划去了一个标记。 等反复确认过曾经记在登记表上的内容后,她才抬头说道: “您今天很幸运,约瑟夫先生还没有外出采访,您要是再晚一点,可能就赶不上了。” 双手被平平无奇的全黑手套包裹,右手虚握一根略显细长的镶金手杖的克莱恩微笑着,人皮面具模拟出的眼角皱纹眯成了一条线。 “毕竟我昨天晚上收到了这位先生的信件,否则我也不可能刚好赶上。” 昨天在克莱恩吃完晚饭回来后,他就从艾格隆先生那里得到了来自这位迈克·约瑟夫记者的简信,并且得知了今天上午十点前,这位先生都会待在报社的消息。 唉,其实也挺勉强的,没想到埃德萨克王子在信封中提到的具体要求竟然是购买“欢愉魔女”对应的主材料,而且还要让我追查最近发生的“恶魔”开膛手案件,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先不说我打不打的过“恶魔”,他甚至没给我一点调查方面的便利,这让我怎么查? 幸亏他对查案的要求并不着急,只是强调尽快凑齐“欢愉魔女”的非凡材料额,也不知道埃德萨克王子想要帮助的魔女曾经到底是什么性别克莱恩此时闪过了一个不太礼貌的念头,趁着已经去通知约瑟夫记者的女雇员不在,轻轻揉捏起了自己的脸颊。 不得不提一下,自从昨天克莱恩从灰雾上回来后,“诡秘”就取消了在人皮面具上的布置,现在这件神奇物品又回到了会让人逐渐面瘫的状态,很是让已经经历过脸部肌肉自由的克莱恩苦恼。 很快,一阵脚步声唤醒了正在走神的克莱恩, “上午好,莫里亚蒂侦探。”紧跟在女雇员之后,一位三十多岁,皮肤粗糙,毛孔明显,眉毛较为稀疏,但整体却还算五官不错,有着几分成熟韵味的男子招收打了打招呼,显得颇为热情。 他快走几步,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面带微笑道: “迈克·约瑟夫,很高兴认识你。” 第139章 不约而同 “迈克·约瑟夫,很高兴认识你。” 看着眼前显得十分热情的约瑟夫记者,克莱恩本能的勾出了一抹微笑,上前两步,握住了对方伸在半空中的右手。 “夏洛克·莫里亚蒂,您可以叫我夏洛克。” “那您也可以叫我约翰。”迈克·约瑟夫愣了一下,也没有推辞,顺势应下了克莱恩的示好。 说着,他很自然的走到了克莱恩身边,眉头挑了挑,主动打开了话题。 “夏洛克,最近报社里比较忙,您也看见了这里总是有很多人过来过去,我们到外面去谈,怎么样?” 最近报社很忙? 克莱恩下意识就想到了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疯狂开膛手和腐烂男尸事件。 一个只针对女性,且是一般生活状态并不良好的女士下手,另一个则更多针对会留恋于风流场所附近的男性职员。 某种意义上这两个案件的凶手都相当的“专一”,就是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故意引导,还是恰好有什么隐情 唉,可惜我不是真正的侦探,否则我就可以借着迈克记者的资源,尝试搜索开膛手的线索了克莱恩虽然心中有些惆怅,但脸上却仍保持着微笑,从善如流道: “当然没问题。” 谈话间,克莱恩保持着于迈克·约瑟夫差一个肩膀的位置,一同走出了逐渐变得拥挤的《每日观察报》报社大厅。 今天似乎是有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就在刚才克莱恩等待迈克记者出来的几分钟内,各种外派的记者和消息人员突然蜂拥而至,抢着向报社内拥挤,甚至占用了访客登记的通道。 很少见啊,这个时代的报纸虽然在罗塞尔大帝的推动下,远距离新闻已经开始用上了蒸汽火车的通用线路,但是向贝克兰德这种大城市之内的新闻,还是只能完全靠人力解决有些感慨的克莱恩环视着前方拥挤的人群,不断掠过的视线突然停了一下。 在访客登记通道旁,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高挺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有着一双显眼暗红色瞳孔,书卷气浓厚的先生正在和门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解释着什么,手里拿着一张崭新的记者证件。 这是之前和我在图书馆说过几句话的那位先生?克莱恩有些惊讶,但身体却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借着迈克的便利,很顺利地就走出了报社本部的门口。 一直走在前方的迈克记者显然也比较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走出大门后,就趁机凑到了一个实习记者前,利用自己前辈的身份,询问出了致使他们疯狂的原因。 “呵,抱歉让你看到这种场面。”已经不用自己在负责这部分新闻的迈克有些无奈的摊开双手,步态悠闲的走了过来。 说着,他有些成熟味道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调皮,笑着对克莱恩打趣道: “今天西维拉斯场的警官们可能睡不好了,就在刚才,又有一位女士受害,第十一起,他们已经想好今天的标题了,西维拉斯场束手无策!” 第十一起?克莱恩强忍着眉头紧皱到冲动,但脑中的思绪却早已混乱。 教会竟然还没有行动?这个数量和频率,已经足够培养出一位强大的“恶魔”了! 这种明显带着“恶魔”风格的案子,肯定早就转交给了官方的非凡小队,不管是通过通灵,占卜,还是最基本的地毯式搜索,教会的非凡者为什么还没有抓到罪犯,难道最近真的是被我之前上报的极光会可能存在的大行动缠住了手脚? 作为一名前值夜者,克莱恩本能的察觉到了这件事背后的端倪,眉头几乎缩成了一团。 脸上还残留着微笑,正观察着这位唯一一个与自己联络的侦探先生表情的迈克,笑容逐渐变得僵硬,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咳,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可以拿来取笑的事情。” 他把克莱恩逐渐严肃的表情当成了是对自己发言的不满。 对于很多正义感十足的风暴之主教会信徒来说,这种于邪恶相联系的事件,都是值得被严肃对待的,尤其不可拿来当作笑谈。 虽然迈克记者并不了解夏洛克·莫里亚蒂,但是对方这种走路利落,举手投足间也带着一股凌厉风格的健壮男性,还是会让他感到一阵忌惮。 他不会觉得我是那种比较古板,不能随意开玩笑的人? 我一个曾经的“键盘强者”,怎么可能连这些东西都听不了,朋友,毛熊笑话了解一下。 克莱恩旋即收好了自己显得严肃古板的表情,微笑着摇了摇头,主动解释道: “您可能有些误会了,迈克,我只是作为一个侦探,本能地对这些消息有些敏感,你知道的,最近疯狂开膛手的案子闹得太大了,这对于我们这些侦探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说完,克莱恩还熟稔的抬起右手,在胸前虚点了几下,勾勒出一副完整的三角圣徽图案。 “赞美蒸汽与机械之神。” 肉眼可见的,迈克脸上有些局促的表情飞快褪去,很快就又重新回到了平日里嘴角总是带着一抹笑意的轻松摸样。 众所周知,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都比较灵活。 “其实我对这件连环杀人案本身并不是很感兴趣,我最近主要在调查这背后的种种。”又走了一会,迈克才重新打破了沉默,斟酌道。 明白对方是要谈及主题的克莱恩很配合的侧过了头,沉声道: “背后的事情?” “是的。”迈克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一抹凝重,语气也不再轻挑,较为严肃道,“我虽然没有跟踪现场情况的报道,但是最近还是借着报社的资源,整理了一下受害者的各种身份信息,我发现她们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点。” “这些人虽然或者是女仆,或者是女工,看似重合的地方只有生活较为拮据,但其实还有另一个共同点。” 说着,迈克顿了一下,眨了眨眼。 “她们都曾经做过站街女郎。” 站街女郎?克莱恩下意识地联想到了曾经在雾都犯下重案的开膛手杰克,一事感到有些唏嘘,不真切。 “贝克兰德在这方面的情况这么严重吗?”看着迈克投来的询问的目光,克莱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什么犹豫的“解释”道: “呵,我的家乡是在间海郡,之前的生活也一直是在伦堡求学中度过,这两个地方对于这种情况其实并不是很常见。”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一处街边的咖啡馆,在侍者的带领下,他们随意点了两倍咖啡,选择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不太喜欢阳光直射,坐在窗帘隐隐下的迈克调整了下座位,才缓缓回答起来刚才克莱恩提出的问题。 “具体的情况并不一样,间海郡的工厂密度甚至比贝克兰德还多,女性找工作还不算太难,至于伦堡,一个推崇知识的国家,您之前的学习应该也主要是在市区徘徊对,这种地方当然看不见类似的情况。” 他的视线投向窗外,注视着道路对面仍在疯狂的报社,眼眸中的色彩被阳光与阴影遮挡,难以看出原本的情绪。 端坐在对面的克莱恩停下了动作,一时也有些失神。 他刚才所说的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而瞎编的东西,并没有想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记者竟然一语道破了背后的真相。 比其他曾经在网络上叱诧风云是所看过的各种资料,迈克·约瑟夫所提出的现实更为血淋淋,毫不留情。 “确实,我曾经也只是看到了伦堡在知识光辉下的繁盛,至少在大学附近,那里的女性都崇尚真理和未来,很少有这种事情存在。”为了掩饰恍惚,克莱恩很快换上了一副苦笑的表情,右手扶上了脸颊,轻轻揉动着。 很快,咖啡厅的侍者端上了刚才点的两倍咖啡,长方形的托盘上,用小蝶盛放的白糖和单独分出的牛奶紧贴着迈克的咖啡杯,银色的汤匙倚靠在杯壁边缘。 他熟稔的拿起了托盘上的种种,按照自己往日的习惯,试图将眼前还散发着热气的咖啡调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我比较喜欢喝甜一些的。” 正在低头仔细侍弄的迈克撇到克莱恩好奇的眼光,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接着道: “这家咖啡厅并不像那些更好的咖啡厅的咖啡师一样那么用心,很多时候,让他们将白糖和牛奶分开放上来,会更加符合自己的口味。” 已经端起咖啡杯的克莱恩眨了眨眼,小心浅尝了一口手中滚热的咖啡。 果然,他并没有喝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感觉到了浓郁的苦味。 唉,比起这种,我更喜欢源自于迪西海滩的甜冰茶,还有因蒂斯那里最近比较出名的柠檬茶,适当的甜份有时候比这种咖啡更容易让我精神。 他又轻抿了一口,本能的想要排斥,但是想起这是自己花了相比于贝克兰德桥区两倍的价钱买下来的,还是又默默抬起了右手,又抿了一口。 终于调制好了味道的迈克满意的尝了一口,不断舔着嘴唇,抬头说道: “其实我是想雇佣你协助我进行东区的调查的,那种地方我虽然曾经深入过不止一次,但是没有专业人士的帮助,我想我还是无法真正地发现有用的东西。” “尤其是东区最近又发生了帮派势力的变换,兹格曼党的动荡让我这个不够强壮的记者更加不愿意冒险了。” 但是我并不是能够帮助你了解东区的专业人员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考虑到自己需要建立正常的收入渠道,克莱恩还是点了点头,顺势应下了这份委托。 “当然没问题迈克,据我所知,兹格曼党背后的靠山最近出了点问题,王国的机关已经介入了,最近应该不会很危险。” 当然,如果恰好遇上那个潜藏在东区的“蔷薇主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克莱恩忽地想起了曾经短暂交手过的“蔷薇主教”和后来陪伴她一同参加聚会的男子,本能的有些担忧,暗自腹诽道。 不过只是单纯的调查,应该碰不到这种强大的非凡者? “哦,夏洛克,你果然很专业。”听着刚才克莱恩说出的“内部消息”,迈克有些兴奋地拍了拍手,毫不吝啬的赞美道。 他又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后,才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了,至于报酬的问题,我想我们可以现试一次,如果效果不错的话,以后也可以建立长久关系,一次协助调查五镑,怎么样?” 迈克语速飞快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双眼不断关注着克莱恩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这次尝试也是一次五镑。” 看得出来,这位记者先生应该是真的没有找到价格和能力各方面都比较合适的合作伙伴呵,他能够这么爽快的提出条件,应该和我伪造的伦堡大学刑侦学硕士有关。 不过虽然我是伪造的,但是我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格斗能力和占卜弥补这方面的短板么克莱恩好不愧疚的轻轻颔首,盘算着一次五镑的价格,几乎就要直接答应对方的提议, 但作为一位“占卜家”的职业素养还是实时提醒了他。 克莱恩浅笑道: “我先洗个手,回来我会给出自己的答案的。” 说着,他走向了咖啡馆后面的盥洗室,在其中抛出硬币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想这个价格很合理。”一分钟后,甩动着双手上点点水珠的克莱恩笑着走回到座位上,微笑说道。 呼看着夏洛克·莫里亚蒂并没有讨价还价,迈克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更为灿烂。 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更有名气和资历更加丰富的侦探,但他们最近似乎都在忙碌于报纸上刊登的两件疑案,就连最为出名的艾辛格·斯坦顿侦探似乎也参与到了这场属于侦探的盛大狩猎之中。 “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了,今天我想先从工厂区开始。”迈克举起了自己的杯子,不太正经的示意道。 “合作愉快。”克莱恩同样示意,咖啡杯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一片雾白。 “合作愉快,伊文思先生。”《每日观察报》的主编先生递回了刚才邓恩准备的实习记者证,面带微笑。 第140章 幕间物语 他曾存在过 阴沉的黑暗统御着大地,一道道畸长的银白在天边闪烁,时而狂暴,时而稀疏,无数茫然无神的眼睛潜藏在每一处没有光明的黑暗中,依循着本能,觑觎着任何一个可能还保持着理智的生物。 自从伟大的造物主陨落后,两千五百八十三年,长久以来,这片被遗弃的大地一直如此。 巨大的灾难伴随着火焰与雷霆,凝固的黄昏,永恒的黑暗,以及凌驾于所有至上的永昼,顷刻间,曾经耸立在这片大地上的城邦悄然覆灭,数不清的生命上一秒还停留在自己原本的人生轨迹中,下一秒就因为神明的伟力,灵魂甚至无法进入冥界,只得孤独在大地上游荡,直至毁灭。 曾经被巨人割据,丰饶广袤的平原上,仅剩下了十数座孤寂的死城,它们就像是静静地睡着了,安静的,安静的,走入了历史的迷雾。 某处被三赌高墙包裹,城邦中心拱卫着一栋断裂的巨型黑塔的遗迹仍闪烁着微薄的光明。 幽深无光的街道上,曾经的繁华被四处游荡的怪物所取代,雄伟的巨大高墙块块剥落,内部露出的用于充当填补材料的巨人骸骨对视着远处的巨塔。 畸形的独眼头骨仿佛仍旧残留着活性,在文明灭亡之后,也倔强着注视着火光。 唯一还散发着断裂巨塔上,阴冷的风流穿堂而过,在崩裂坍塌的缝隙处掠过,吼着骇人的尖啸,混杂着远处轰鸣的雷声,无时无刻不再挑衅着熟睡中的存在。 轰! 风声仍在尖啸,但显然蜗居在巨塔内部的住客忍受到了极限,一根附着着钢铁般漆黑鳞片,粗壮硕大的尾巴猛烈横扫,挤压着空中的气体,打出一声爆响。 咚咙咙,本就已经断裂一半的巨塔再次发出瘆人的悲鸣,左墙壁上残留屹立的部分爆裂崩塌,带着一阵土灰,被无情的甩下了高空。 可以与古龙媲美的巨大双翼缓缓张开,流线优雅,肌肉紧绷,四肢有利健硕的巨大龙躯体缓缓撑起,宛若一座拔地而起的小山,遍布风雨痕迹的漆黑龙鳞几乎与断裂巨塔融为一体,外形相仿,但又展示着不同岁月风情的三头龙首分向高昂,个朝向一方,猩红色的眼眸暴戾阴翳。 “我闻到了鲜血的气味。” “是‘恶魔’!” “如果只是一只‘魔鬼’,并不值得我们冒险。” 壮年、青年、老年,三个象征着不同阶段的头颅相互交流着,犄角狰狞的龙首十分诡异的低吼着标准的精灵语,嗡嗡作响。 “我们现在急需的是信徒和给养。”鳞片相对暗淡的龙首审视着四周的黑暗,尖利竖瞳中的情绪相对平静。 “不,现在放牧的‘魔鬼’以前竟然是只狗,我早就想换掉它了!”眼中永远都不缺乏活力的头颅激动的嘶吼着,涎水从利齿间流落,“你这个老家伙什么都不懂,只要强大了,我们总能找到愿意供奉我们的城邦!” 最年轻的龙首仍在不住的宣泄着自己的想法,聒噪的嗓音惹得老年龙首不禁把头颅转向了一边。 “嘿,老家伙,你听着没?” “够了!”最中央,鳞片坚硬且反射着点点微光的龙首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眸浓郁的猩红中,暴戾与理智参半,“我们并没有挥霍的资本,也不能就这样唯唯诺诺。” “种子已经种下了,只要那个曾经信仰巨人王后的城邦内部出现了问题,给养会有的。”他扫了老年头颅一眼,右侧就传来一声嬉笑。 旋即,他暴戾的眼眸又瞪向了年轻的自己,嗓音隆隆,满是威胁的意味。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不动脑子,如果需要付出鲜血,那就算是继续放牧一条狗,我也愿意。” 身为本体的他镇压了不同的意见,嘶吼间,宽厚的双翼缓缓扇动,这座雄伟的小山,动了。 猛烈的气流随之扩散,有着三首的狰狞巨龙直冲云霄,一簇簇深沉的火焰附着在鳞甲之上,恍若流星。 轰! 他拖着背后的尾焰,如利剑般劈下,三道同样粗大,蕴涵着不同力量的龙息无情喷薄,直冲下方被群墙环抱的破败城邦。 炽白、深红、裹挟着弄弄硫磺气味的龙炎在街道与房屋间奔腾着,凶猛的火舌无情撩拨着一切,在一次又一次地膨胀中扩散涌起,将文明最后的余光卷上天空。 火焰的洪流将至,靠近最外侧城墙边缘的一处房屋中,不知到底几百年前某位儿童曾心爱的书籍仍摊在桌子上,文字尚未褪色。 “赞美,赞美,伟大的三首神眷之龙洛霍利德!” “赞美,赞美,时间与空间的主宰终会投来目光!” “赞美,赞美,黑暗中的巨龙之城!” 优美的精灵语歌谣仿佛再次响起,稚嫩的童声浅吟低唱着。 “啊!!!”汹涌的火海终于袭来,似有似无的一片赤红汪洋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远处的黑暗中,巨龙已然不再。 第141章 还得是你 不同于一、二楼的嘈杂和拥挤,《每日观察报》专门为主编和报社社长设置的三楼此时相对安静。 伴随着新任首相,大名鼎鼎的尼根公爵的弟弟——阿古希德·尼根上任,顺势接受了《每日观察报》的新社长办公室内,到处都装饰着大量南大陆风情的饰品,现代仿制品与珍品参半摆放,几乎构成了一个小型博物馆。 靠坐在宽大红木办公桌之后,双手把玩着一枚骨质权柄形状装饰的马加特社长,一脸自豪的向端坐在客席上的邓恩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伊文思先生,这个是我原先还在王国陆军任职时,在一个高地王国城邦首领手里获得的宝物。” 他摩挲着略有些发黄的骨质品表面,眼睛半眯着,在肥胖的脸上几乎只剩下了一条缝。 “别看它甚至没什么宝石装点,也没有南大陆人一向崇尚的黄金,嘿嘿,这可是当地城邦用于祭祀死神时所用的仪式用品,当时我们盘问那个土着首领的仆人时,他们告诉我这个甚至是拜朗帝国中期,由一位拜郎皇室执政官赐予给当时的首领,一代代传下来的珍品。” 邓恩面无表情的盯着马加特手里的骨质仪式短杖,语气淡漠的说道: “或许这只是殖民地土着的自称,毕竟王国的那些学者都说殖民地人只会夸夸其谈,给自己生编乱造些虚无的历史。” “哦,这可不可能,我后来找到了一些贝克兰德大学的教授,他们也告诉我这至少是第四纪的物品,是比较稀奇的东西。”正一脸沉迷的注视着手中短杖的马加特猛地打了个颤,表情夸张,下意识地反驳起了邓恩的质疑。 对此,邓恩再未辩解,仅是移开了不知何时变得深邃的目光,像个年轻人一样,耸了耸肩膀。 在灵视的视角中,马加特手中的骨质短杖并未蕴含着实质的力量,但是也有一股无形的森白在一处处浮雕表面徘徊不去。 那是长久进行活人献祭,以及主持死灵领域相关仪式,日积月累的死亡气息,虽然不至于想真正的“死神”途径神奇物品和封印物一样,直接造成生灵的虚弱与死亡,但是如果长久接触,依然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蚕食拥有者的生命。 呵身穿枣红色大衣,最近打扮逐渐相对年轻的邓恩笑着摇了摇头,状似随意的环视四周,视线不断在一处处或苍白,或深蓝的色泽上掠过。 这处不亚于一些私人博物馆的办公室内,大部分的物品都与那被马加特尤为珍视的骨质短杖有着类似的状态,都是沾染了血腥和绝望的载体。 “如果没什么事,我想我就打扰您了。”刚才就是被这位极为喜欢冒险的社长强行留下的邓恩不慌不忙的起身道。 身材臃肿,被长桌和靠椅限制了移动的马加特怔了一下,微张的嘴巴本想说些什么,但伴随着双眼的茫然,他的眼皮竟一下一下打起了架。 忽地,这位社长先生在自己颇为舒服的椅子上睡着了。 已经整理好身上衣物褶皱的邓恩深深看了一眼怀抱着短杖的马加特,旋即转过了方向,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双开的办公室大门外,《每日观察报》的主编先生此时正守在门口,更远处则是被他打发走的社长秘书。 见到路易·伊文思出来,这位曾经跟随着马加特在南大陆四处“征战”的主编先生旋即凑了上来。 “马加特先生有点累,我先不打扰了。”邓恩领先一步,语气包含着歉意,堵住了主编先生已经微微张开的嘴,快步走向了楼梯位置,留下了一脸茫然地主编和秘书。 大概愣了一两秒,这位主编先生才理清了刚才邓恩的推辞,一脸狐疑的轻轻推开了社长办公室木门,从不到一指宽的缝中窥去。 缝隙中,身材发福,不见当年的社长先生正低头酣睡着,双手仍紧紧攀在骨质短杖的中心处,紧靠胸口。 “奇怪,难道是社长的老毛病又犯了?”对自家老上司一脸不可思议的主编先生手脚谨慎的合上了门缝,双眉紧皱。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伪装?”换上了一身深蓝色半旧工人装,仍维持着夏洛克·莫里亚蒂外表,但摘下了架在鼻梁上黑色板材眼镜的克莱恩,打量着身前的迈克·约瑟夫,语气复杂。 刚才身穿一身标准绅士装的记者先生,此时仅是换上了一件不太干净的大衣,在脸上粘了几簇草草的假胡子,就对克莱恩表示自己已经伪装好了。 看着眼前雇主一脸疑问,自认为没什么不妥的克莱恩不禁抽动着嘴角,费了好大力气,才打消了想要抬起右手捂住脸庞的冲动。 这就是“无知”的中产阶级? 这身装扮甚至比我刚刚“穿越”时,比班森当时最好的衣服还要好通过利用神奇物品,在脸上制造了一些色素沉淀,让皮肤显得更加沧桑的克莱恩,此时已经与一些东区生活较好的工人没什么两样。 “你以前都是这么调查的?” 正在检查着衣兜内假记者证的迈克点了点头,语气迟疑道: “有什么不妥吗?这就是一些小报社记者和见习记者平时的打扮。” “这样更不容易被东区的黑帮注意,他们不会在意这些没有背景的记者的。” 毕竟从以前的经验来讲,他每次深入东区,深入底层调查,这样的装扮,总能获得更多的咨询,一般管理地区的黑帮也不会驱赶,反而有时会主动接触,帮一些小工厂的场主搭线。 将装在兜中的“替身”手套缓缓套在自己右手上的克莱恩,舒了口气,嗓音低沉道: “但是有些地方是记者接触不到的,这种打扮在东区还是太显眼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不过在迈克皱眉疑惑之前,就话头一转,接着说道: “当然,这或许也是一个好方法,我可以扮演你雇佣的向导,一般的地方由你接触,我只负责保持安全,如果遇到一些棘手的对象,再换我来。” 克莱恩一边解释,一边从身旁拾起了刚才被自己放置一旁的手杖,并伸手接过了迈克用来装杂物的手提包。 他可以借着向导的身份,合理的带上自己隐藏在手杖中的武器,这样即使遇到了真正的危险,也可以顺利化解。 “这或许也是个不错的方法,夏洛克,我越来越觉得你专业了。”借着平日的经验,很快就理清了其中逻辑的迈克点了点头,笑着赞同道。 随着最后一遍检查,克莱恩才跟随着迈克一同离开了临时租下的小时房。 犹豫今天的天气不错,东区此时的街道并未向克莱恩前几次来时,地面上积攒着湿润的泥泞,但干硬的黑泥土块仍然随处可见,原本在乔伍德区还比较干净的空气,在此刻也又回到了贝克兰德一直以来,充斥着淡黄,微微呛人的样子。 迈克和克莱恩穿梭在淡白泛黄,雾气缭绕的街道上,仅凭着身上还算紧实的衣物对抗着空气中的阴冷。 “真不敢相信,现在竟然是中午,贝克兰德的空气和天气真是越来越差了。”身上盖着一件大衣的迈克嘟囔着抱怨道,视线不断在街道两旁费力地扫来扫去,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目标。 “呵,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寻找适合的采访对象。” 今天早上刚刚被爆出,但本身是在昨天凌晨发生的第十起“恶魔”杀人案发生在东区与贝克兰德桥区的交界处,死者是居住在东区,但在贝克兰德桥附近码头上班的女性职员。 已经通过报社内部渠道了解了死者部分资料的迈克,较为热情的对身旁的克莱恩分享着,语速较快。 “这位刚刚死亡的女性也曾经做过站街女郎,甚至在不久之前还是,而且根据我们的内部渠道,她应该属于较为好看的一批。” 注意到克莱恩逐渐变得怪异的目光,一直都显得不太正经的迈克急忙解释道: “不要误会,是法医他们清理死者尸体时发现的,这位女性即使在金玫瑰里也算是好看的那一类。” 金玫瑰?好看的那一类? 克莱恩的眼神更怪了。 但这次迈克并没有继续解释金玫瑰到底是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不过有一点还挺奇怪的,当时在警局的瓦尔说,法医发现那位女士的身体上似乎有着奇怪的肉瘤和增生,就像是,就像是突然长出来的,那些肉都很新鲜。” 想了好一会,迈克才一拍脑袋,找到了何时的形容词、。 突然长出来的,肉很新鲜?克莱恩咀嚼着这一个个从自己雇主嘴中突出的怪异词汇,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为什么了! 虽然教会的非凡者应该已经发现了端倪,但是西维拉斯场的法医可不清楚,那位死者生前是一位非凡者。 而擅长血肉领域,可以快速回复伤口,可能会在身上长出畸形肉瘤的非凡者,最有可能的就是“秘祈人”,极光会掌握的非凡序列! 不过那位女士应该是位低序列的非凡者,我记得低序列的“秘祈人”似乎并没有血肉魔法领域的能力啊克莱恩突然感到一阵矛盾。 不对,我当时到底是怎么判断她是一位低序列非凡者的? 克莱恩突然回想起,他自己并没有真的接触过那位女士析出的非凡特性,甚至都没有真正仔细用灵视观察过尸体。 或许我可以旁敲侧击的问问艾格隆先生,我记得是他最后收走了那份非凡特性克莱恩逐渐收敛了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工作上。 就在他走神的短短五分钟内,迈克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 他盯上了一间即使是白天,依旧聚集着较多客人的酒。 当然,这并非克莱恩接受赏金猎人任务的那一家。 不过一样的是,这出不大的酒内部,依旧到处贴着各种告示,有许多身材并不高大,同时也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士,正蹲在墙角,等待着想要接受任务,又恰好不懂文字的人来。 想要接触事件背后潜在联系的迈克并没有关心这些细节,而是直奔到安置在酒中后方的台,嘴巴已经张开。 但在他贸然询问之前,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克莱恩突然前跨一步,提前挡在了他的身前,熟稔的敲了敲桌面。 “一杯‘一半一半’。” 正精神萎靡,几乎快要睡着的酒保打量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收好被放在桌上的便士,很快便弄好了一杯不太足量的“一半一半”。 “说,想问什么事情?” 克莱恩向后努了努嘴,手指点了点身边的迈克,想酒保示意到。 经历过许多的迈克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从善如流的捏起了一抹微笑,同样递过了一份“一半一半”的价钱,嗓音低沉道: “我想了解一下附近谁对站街女郎最为熟悉?” 兴致缺缺的酒保突然打起了精神,但眼神颇为怪异。 毕竟从装扮和迈克此时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并不像一个会没有自己渠道的新手。 “当然是老维尔杜,他对这些最为了解,你问这些做什么?” 酒保有些警觉的打量了一眼已经退到迈克身后的克莱恩,下意识地将手伸向了桌下。 最近因为该死的疯狂开膛手,不只是一个记者发现了受害者背后的联系,已经有一些烦人的苍蝇开始妨碍他身后的黑帮做生意了! 发现对方对这个话题比较敏感,十分老练的迈克继续笑着,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可描述,说话间不露痕迹的带上了一股迪西海湾的口音。 “嘿,老兄,我最近刚来贝克兰德,还不是很熟悉。” 说着,他有些无奈的瞥了自己身后的克莱恩一眼,虚咬牙齿,故作夸张的恨恨道: “这是我雇佣的向导,我这几天一直在忙生意上的事,好不容易想要放松,结果这家伙根本说不出几个好地方,我这不才来问问。” 坐在台后的酒保打量了一眼经过锻炼,身材还算精壮的克莱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嘴角也多了一抹难以描述的微笑,笑容有些猥琐。 “我懂,我懂。” 迈克身后,面无表情的克莱恩此时正消耗着灵性,“小丑”的能力飞速运转,他叩在手杖上的五指稍稍攥紧,斜视着身前的雇主,回想起了自己曾在水群时看到的表情包。 群友的某某方面知识,群友的某方面经历。 很不巧,克莱恩在这个时代,两个都不高。 第142章 即将触及 贝克兰德正午,雾气已经不像早上是那么浓郁,但刺鼻的呛人味道依旧残留在空旷的街道上。 在酒内问清了具体地址,最后被迫在那里解决了午饭的克莱恩和迈克此时正漫步在距离码头工会不远的街道上。 这里是东区劳动力最为集中的地区之一,大量的码头工人都会在这里花费一整天时间来赚取微薄的薪水,而剩下的失业工人和流浪汉,也会在附近的马路边缘等待,等待着工头来挑选充当脚夫的苦力。 “如果刚才那个混蛋酒保没有说谎的话,老维尔杜应该就住在这附近。”肚子显得有些鼓胀的迈克狠狠的说道。 原本他打算在问清了大致的线索后,就离开酒,但没想到那个酒保的嘴相当难撬,竟然在一步步的闲聊中,不动声色地诱导迈克“主动”的点了两份足量的午餐。 至少一苏勒的午餐吃的我还是很抱得跟在迈克身后的克莱恩没有迎合,反而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到一阵暖意。 考虑到酒背后可能存在的黑帮势力,即使明知道对方是要强卖强买,迈克和克莱恩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幸运的是,在老老实实付了钱后,酒保真的给出了老维尔杜的具体住址,就在码头工会正对着的街道上。 这是一栋外层墙面已经剥落,显得斜斜歪歪的砖头小楼,虽然有着三层高度,但从楼道的杂乱程度来看,并没有几家住户。 紧跟在迈克身后,缓缓爬着楼梯,一言不发的克莱恩细细打量着楼梯中房间门户的种种,眼神逐渐认真起来。 这里每个房间的木门都没有出现空屋那种明显积灰的情况,反而从门轴来看,这些门经常被使用。 但是东区的居民真的会不占用任何楼道的空地吗?我记得哪怕是廷根的下街,各种廉价公寓也会出现住户额外侵占走廊空地的情况 疑惑间,克莱恩下意识地开启了灵视,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一片灰暗,眉头不禁一皱。 这里的墙壁比他想象的厚,单凭普通的灵视,根本不足以窥见门后的情况。 克莱恩收敛心神,灵性逐渐蔓延,细腻的灵性一路滑向了他的右手。 在无声之中,伪装成普通手套的“替身”悄然开启,一条条虚幻朦胧的漆黑细线从空气中分离,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密偶大师”才能掌握的“灵体之线”视角! 再借助“替身”建立的视觉下,整栋不太高大的三层小楼几乎全部纳入了克莱恩的视野,刚才经常开关门扉的房间内,大部都没有灵体之线的存在,仅有这里的最顶楼,被打通了非承重墙,一个相对各位宽广的房间内,两股灵体之线几乎重叠,对应的身躯几乎是黏在了一起。 默默观察情况的克莱恩突然眉头一跳,旋即关闭了灵体之线的视角,脸上多了一抹铁青。 好消息是,他找到了老维尔杜,坏消息是,他不知道一会迈克敲开那扇门时,将会面临怎样的对待。 打扰别人好事很容易被记恨。 果不其然,迈克依照着手中纸条的指引,走上了三层,一阵辨认后,还是叩响了紧闭的房间大门。 “啊!” 突然一声被层层墙壁阻拦,略显微弱的尖叫声响起,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听不太清的怒骂,吓得迈克一下停住了手,下意识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克莱恩。 别看我啊大概已经猜到了屋内是什么情况的克莱恩,强忍着挪开视线的冲动,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表现得无辜。 大概过了五分钟,不在传来声响的房门终于打开,一个外表看起来四十多岁左右,身材较为壮硕,皮肤黝黑,身上衣物凌乱,像是刚套上去的大胡子男子打开了房门,脸色阴沉。 见识过很多的迈克并没有被吓到,但还是调整了一下站位,不动声色地向后移了一点,才模仿着东区的交流方式说道: “你就是老维尔杜?” “我是回旋镖酒的费奇介绍来的。” 费奇是刚才那位酒保的名字。 被强行打断了好事的维尔杜脸颊鼓胀着,铁青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暗红,衬托得本就黝黑的皮肤更为暗淡。 他圆睁着双眼,瞪着比他低了半个头的迈克好久,又看了看站在身后,眼神平静,有着成熟气质的克莱恩,才缓缓压下了怒火,暗骂一声才沉声说道: “是我,我就知道费奇那个混小子不会让我闲着的。” 他的声音像是被闷在酒壶里一样,瓮里瓮气。 “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嘿嘿,我想了解一下生意。”眼见有戏,迈克的脸上很快就捏出了一种懂得都懂的表情,压低声音道。 已经冷静下来,血液重新回流至大脑的维尔杜眼神古怪的打量着站在门口处的迈克,完全没有想让他进来的意思。 先不提现在是正午,他的生意根本就没开张,眼前的这个男的,看起来也不是想要“点菜”的样子。 “呵。”他冷笑一声,紧绷的动作逐渐放松,结实的手臂从裤兜中熟稔的掏出了卷烟和火柴。 随着一点火星掠过,属于烟叶的呛人味道缓缓逸散,维尔杜才满意的深吸一口,笑着对迈克说道: “你应该不是来找站街女郎的?” 说话间,他的视线隐晦的瞟了一眼站在走廊中,正到处观望的克莱恩。 曾经的黑帮生涯告诉他,站在这个疑似记者身后的男子,才是真正可能有威胁的打手。 迈克很明显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被揭穿,但他仅仅是愣了一下,就迅速反应过来,顺从道: “没错,但我也是客户。” 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的维尔杜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空出的右手掏了掏有点歪歪斜斜的裤子,随意问道: “是要找人采访,还是要让我帮你介绍人?” 本已准备好掏钱解决问题的迈克突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稍有凝固,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粗鄙的皮条客。 他竟然直接就看破了自己的来意,甚至还表现得十分稀疏平常,好像已经做过不少次一样? 似乎是感受到了迈克的诧异,吸着香烟的维尔杜不太正经的耸了耸肩,双手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物,嘴里叼着烟嘴,吐字模糊道: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从那个该死的开膛手案件发生了7起后,就一直有记者试着来采访我们,既然都是赚钱,为什么不赚?” “反正我相信你们不会愿意得罪东区大部分的黑帮势力,你们会保密的,对?” 说着,倚靠在门框上,十分懒散的维尔杜突然扫了一眼迈克和克莱恩,语气稀疏平常。 感受着对方十足的威胁意味,迈克干笑着,旋即询问了具体的价格,递给了对方。 但就算这样,维尔杜甚至也没有让他们进屋的打算,仅是在门口熄灭了香烟,细细回忆起来。 “你是要问艾文啊,消息真快,原来报纸上说的那个被挖掉了内脏的倒霉蛋是她啊。” 根据迈克给出的关于死者的信息,维尔杜没费什么功夫,就给出了死者真正的名字,并且填补了大量报社得不到的消息。 “呵,她本来也是这里的,长的好看么,我也没怎么刁难过她,不过前两个星期,她接了一个对面码头工会的活之后就给我说要不干了。” “呵,我怀疑是那个码头工会最近多出来的记录员给她说了些什么,这种女人总是还爱瞎想。” “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死了,还挺可惜的。”最后,维尔杜还相当假惺惺的感慨了一声,嘴角却高高翘起。 站在门口处的迈克本能的皱紧了眉头,脑中下意识地回忆起刚才看到的一扇扇木门,心情更加阴暗。 但为了调查的顺利,他还是旋即舒缓了眉头,语气略带好奇的问道: “就这些吗?有没有更猛的爆料?” 在谈话间,他甚至用上了一般花边小报的三流记者们才会用的惯用词。 倚靠在门框上的维尔杜笑了笑,没说什么,但脸上讥讽地微笑却又什么都说了。 单手揣兜的迈克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默然了两秒,又平静的数出了维尔杜所说的,“一次”的价格,交到了他的手上。 掂量着手中的重量,维尔杜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用不太正经的语气说道: “剩下的我也不是了解太多了,毕竟那么多人,就算她好看,我关心的也不过是她的脸蛋,。” 看着迈克逐渐变得酱紫的脸庞,维尔杜恶劣的笑了一下,话锋一转道: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之前她接的最后一单顾客,对面码头工会里的洛特,新来的记录员,应该是叫这个单词,你们去问一问,肯定能找到。” 被维尔杜的高大阴影压得沉默不语的迈克生硬的点了点头,而他背后克莱恩则下意识地看向了工会的方向。 那位艾文小姐应该只是一位低序列的非凡者,毕竟除了“欢愉魔女”,没有哪个非凡者需要利用这种方式扮演,更不会沦落到过这种生活。 如果她真的只是最近成为非凡者,那她魔药的来源,或者说获得魔药的契机 夏洛克·莫里亚蒂冰蓝色眼眸投出的视线,穿过楼道没有玻璃阻隔的圆洞型窗口,投向了对面隐约可见的码头工会所在的矮小房屋,双眼一点点眯了起来。 第143章 意外之喜 即将临近黄昏,仅仅笼罩着东区的淡黄雾气又一次浓郁,稀薄的太阳光辉愈加浑浊,傍晚独有的火红在工业进步的阻挠下,仅有一抹暗淡的血红涂抹在由雾气铺就的穹顶画布上,让本就肮脏的天空显得更加杂乱。 克莱恩和迈克在获得消息的第一时间,并未选择直接前去码头工会,而是专门返回了中午在东区边界临时租住的房屋,换回了更加正式的装扮,不再伪装。 对于现今的工会来说,大小记者并没有本质的差别。 在前来的路上,经历颇多的迈克专门向克莱恩讲解了近年来工会频频爆出的丑闻。 “不管是有目的性的罢工,还是工会头目接受工厂主和商会的售卖、贿赂,这些早就在平民阶层都不是什么新鲜事。”迈克压低着声音,嘴唇几乎不动的说道。 紧贴在他身旁的克莱恩敷衍的点了点头,注意力却早已转移到了周围。 在灵性直觉的提醒下,他模糊地感受到了几束目光正在自己和迈克记者的身上徘徊,甚至从自己走到工会占据的马路一边就已经开始。 这里果然有问题克莱恩假装自己并未发现端倪,仍一边应付着迈克热心的介绍,一边蔓延灵性,作势就要开启右手的“替身”。 忽然,又一道阴冷的目光袭来,灵性直觉突兀报警的克莱恩蒙地抬起了头,险些无法控制脸上的表情。 前方门牌上写着工会标识的二层小楼大门处,一位身穿麻布衣物,头顶着柔软微卷的淡黄色头发,有着野兽般深棕色眼眸,嘴角明显下垂,气质孤僻凶恶的高达男子正打开木门,目光凌厉的向迈克和克莱恩站着的地方投来。 他的身材几位高大,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您好,我是《贝克兰德日报》的记者”看着疑似工会成员已经打开了门,迈克抓紧机会走了上去,主动攀谈道。 而站在他身后的克莱恩则有些呆滞,仍一动不动着,戴着手套的双手已被冷汗浸湿。 直觉告诉他,这位给人野兽般印象的男子绝对是一位强大的非凡者,对方甚至根本就没想好好隐瞒! 如果刚才克莱恩直接启用“替身”,去观察对方的灵体之线,虽然可能不会当场暴露,但也可能会触发对方的警惕! “替身”毕竟不是真正的“密偶大师”,一些非凡物品在运用时,如果使用者自身的实力不够,很有可能会因为动用能力时自身灵性的涌动,反而暴露自己的存在。 当初保镖小姐和我会被罗萨戈直接控制住行动,也有对方出手利落,我们放松警惕的原因。 我不能依赖任何一件物品,毕竟不是完全属于自身的力量克莱恩暗自点了点头,在“小丑”能力的帮助下,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几步跟上了正在和门口男子交谈的迈克。 听着迈克和那位伪装中的非凡者交谈,克莱恩发现这位非凡者的态度相当不好,可能仅是为了保持最基本的伪装,不暴露身份,才一直耐着性子,勉强和迈克交流。 可就算这样,这名高大的男子也肉眼可见的变得狂躁,时不时向外眺望,幸亏另一位工会成员紧忙凑了过来,才勉强没有发生什么。 新出现的工会成员穿着外层又不少补丁,部分边角甚至露出肮脏棉絮的外套,内里只搭配了一件亚麻衬衣。 他看起来像对和善,但还是对迈克的记者身份充满了戒备。 “你确定不会报道什么瞎编乱造的东西吗?” 这位男子再三确认着,直到迈克甚至向女神发誓后,他才勉强相信了对方。 “呼。”搞定了看门人之后的迈克毫不掩饰的舒了口气,对身后的克莱恩眨了眨眼,示意一同进去。 左手紧握着链刃手杖的克莱恩微微颔首,左大拇指却已经攀上了镶金杖头部分隐藏的机关,随时都可以抽出其中的利刃。 他紧跟在迈克后面,虽然不用再扮演着向导的身份,但还是将自己放在了报表的定位上。 渐行渐远中,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后方传来了嗓音模糊的交谈声。 “说过几次了才两三个月你就已经几次险些引起不必要的” 默默前行的克莱恩眉头微皱,本能地想要听的更清,却因为距离的关系,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听见大致的嗡嗡声,直至一声闷响,那两人似乎出了门,再也没有交谈声传来。 但幸运的是,自从走进了这件属于工会的房屋后,一直停留在自己和迈克先生身上的注视消失了。 当当当。 迈克轻轻叩动着紧闭的屋门,随着一声吱呀,一个毛发稀疏的中年男子疑惑的打开了门。 “请问你是?” “你就是兰德先生?我是《贝克兰德》报的记者豪威尔,这是我的记者证,我想采访一下最近工会所主持的各种有关工人保障方面的活动。”平时不太严肃的迈克很快回到了工作中的状态,观察着兰德先生的面部表情,语速较快道。 脑中的灵性直觉已经沉寂,克莱恩再次开启了灵视,大致扫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任何非凡力量的波动,眼前的兰德先生的灵体也较为正常,仅在肚子处似乎凝固了一团血红,与身体的色彩几乎融为一体。 克莱恩打量着这位先生的精神状态,暗叹一声。 看来并不像迈克说的一样,这位兰德先生不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上的衣着与身体健康,都与正常的工人类似,或许他真的时愿意专心运转工会职能的人士。 “我是兰德,但我并不相信你们这些记者会公正报道工会的正面新闻。”这位眼圈泛黑的中年男子明显不太乐意回答问题,有些犹豫的说道。 他斟酌着自己的说辞,目光向身旁的几个房间扫去,停滞一秒后,旋即不在紧张。 身上衣物也相当陈旧的兰德先生咳了一声,不带感情道: “抱歉,我刚想起来,今天是例行调查的日子,工会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你们可能找不到做相关工作,可以采访的人。” 说着,他似乎为了早点打发走不招人喜欢的记者,主动打开了另外几个房间的门,仅有一个房间内还留着一位正在誊抄文件的先生,其他的房间都空空如也。 有点惊讶的迈克大致扫过了几个房间内部,仅仅默然了两秒,就很快调整好了状态,不死心的追问道: “呵,这并不影响很多,我这里还有一个想要采访的内容。” “兰德先生,请问工会最近有新鲜血液加入吗?” 迈克随即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紧紧把握着角度,认真的扫视起了上面的内容。 “我最近在恩马特港的码头工会也调查了类似的内容,但是那里的工会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在加入过新鲜血液,额,我是说可以参与工会工作的正式成员。” 听着他的胡扯,站在后方的克莱恩花了好大功夫才没有皱紧眉头。 先不说工会不吸收新鲜血液这种胡编乱造的话,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着,迈克正在阅读的那一页笔记上,明明是在记录着最近剧院剧目的节目表! “这怎么可能,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已经在工会工作了十年的兰德先生下意识驳斥道,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抹严肃,“要知道我最近还听说恩马特港的工会调节了一起冲突。” “我们当然一直在发展着新鲜血液,只有不断地接触工人,让工人认识到自己应有的权益,工会才能真正践行他的使命,最近新加入的帕特里克就是很好的例子,他就是在认识到了这份工作的意义后,才帮助我们工会更好的补齐了在文书工会上的不足。” 听着兰德先生有些激动的话语,迈克的嘴角一点一点的翘起,有些俏皮的侧目向克莱恩眨了眨眼。 这位先生竟然真的自己把最近工会新加入的成员说出来了。而且还可能恰好就是那个文员! “哦,这真是一位值得采访的年轻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采访上他?”迈克观察着兰德先生的表情,适时的追问道。 可惜,似乎是平时采访的记者给这位先生带来了太多的坏印象,他显然并不想透露这位帕特里克的行踪,仅是敷衍道: “他刚才出去了,经常会时不时在外面工作,又会很长一段时间都闭门不出,我们都把握不清他的生活习惯。” 不过因为骨子里的一种热心,兰德先生还是象征性的取来了一份花名册,成表格般分布的图册上,一张张不太清晰的黑白照片整齐排列着,他指着一张崭新的照片,敷衍道: “这个,这个就是帕特里克,他平常出去调查一般都在码头西边的下水沟附近,那里的工人的生活条件更不好,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说不定可以在那里碰上他。” 没有速写天赋的迈克注视着那张照片,似乎要把帕特里克的大致五官全部记住。 看了大概半分钟,似乎是实在难以记清特征,他才转过了头,不抱希望的望向了克莱恩。 “你能把这位先生的样子速写下来” 突然,他停下了询问,眼神变得有些惊疑。 “夏洛克?” 在他身后,静静站立的夏洛克·莫里亚蒂,此时正死死的盯着花名册上那张小小的相片,视线仿佛能尖利的刺穿一切。 一道饱含愤怒的声音在克莱恩脑中不断回响,沉声重复着一个名字。 “兰尔乌斯!” 第144章 再次走动的齿轮 那方小小的相片上,黑白相间,模糊不清的五官轮廓几乎已经看不太出更多的细节,但来自“占卜家”本能的直觉,以及他似乎永远不会变的,那种仿佛固化在嘴角的讥讽笑容,都在深深触动着克莱恩烙印在灵魂中的仇恨。 阴寒的怨念逐渐昂起头颅,无尽的低语与嘲讽的讥笑在克莱恩耳畔环绕,时间似乎倒流,又把他拉回了那个与伦纳德一同发现兰尔乌斯挑衅信的上午,四下恍若化作无人之地。 克莱恩颤抖的目光不断在那张照片上,在兰尔乌斯已经从圆脸变作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移动,久久沉默不语。 “夏洛克?” 几乎是转瞬之间,克莱恩的脸上有恢复到了平日中的柔和,随意点了点头,准确回答起了迈克的问题。 “没问题,我当然能速写下来这位先生的外貌,其实我已经把他的样子深深记在脑中了。” 说着,他十分幽默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再没有看那张照片一次。 感谢“诡秘”赞助的人皮面具,如果不是佩戴了足足一天,我的脸上的肌肉已经无法再活动许多,恐怕刚才我脸上的表情已经失控了 克莱恩看着仍是不太相信的迈克与对刚才的情况一脸狐疑的兰德先生,勉强的笑了笑,继续解释道: “其实这是刑侦学的一种,伦堡大学有一门很奇妙的课,叫做‘思维殿堂’,只要你集中精力,把目标的特征全部记住,哪怕以后过了好久,你都可以从脑中直接调取出自己想要的内容。” “当然,它唯一的缺点,就是大部分人在调动自己的注意力时会表现得太过吓人。”句末,克莱恩调皮的笑了一下,右手不断揉搓着脸颊,语气轻松。 有些不太相信的迈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说道: “确实挺吓人的。” 他并没有听过类似的刑侦学课程,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思维殿堂”这个奇怪的名词。 赞美罗塞尔大帝,幸亏他没有抄袭《福尔摩斯探案集》克莱恩微笑着,旋即找了个借口,要借一个空房间速写下来“帕特里克”的外貌。 砰。 克莱恩独自一人站在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内,眼前的景象仿佛恍惚间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再昏暗,阴沉,窗外的阳光逐渐明媚,简直不像总是被阴霾笼罩的贝克兰德。 这样的幻想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就瞬时恢复了原状,办公室的一切依旧暗淡,失去了本应鲜艳的色彩。 他没有时间伤感,而是动作十分迅速的建起了一面灵性之墙,十分熟稔的布置了祈求神明力量的仪式。 他要借助“愚者”的力量进行速写! 在仅有一指粗的短小蜡烛前,克莱恩对着纤弱的火苗不断低语,蜡烛上象征“愚者”的简易标识瞬间亮了起来。 这是他上次在献祭仪式中用剩下来的自治仪式蜡烛,所以不用再额外浪费功夫。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我希望您帮助我呈现出刚才照片中人物的形象。” 很快,克莱恩感到自己的左手诡异的动了起来,它像是被鬼魂附身般,动作不算生涩的握住了放置在一旁的铅笔,就着桌上边角带有杂乱字迹的纸张,飞快地勾勒起了粗糙的人像轮廓。 短短二十几秒,伴随着轻轻的沙沙声,方才在照片中所见的“帕特里克”形象跃然纸上。 做完这一切的克莱恩并没有直接熄灭蜡烛,仅是收拾了其余的仪式用品后,就趁着烛火最后的余光,极为快速的拆下了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黄水晶灵摆,沉声默念: “帕特里克就是伪装过的兰尔乌斯。” “帕特里克就是伪装过的兰尔乌斯。” 默念七遍后,静止在半空中的黄水晶吊坠突然旋转起来,想着顺时针方向猛烈摆动,但仅持续了几秒,这个结果就出现了变动,它似乎陷入了某种谜题,突然停下了动作,思考一阵后,才又缓缓的移动身躯,向着相反的方向,不太肯定的移动着。 这是什么意思,帕特里克到底是不是兰尔乌斯? 还是说,他现在并不单纯的是兰尔乌斯? 克莱恩眉头几乎锁在了一起,嘴唇紧抿,微微泛白。 突然,他持着灵摆的右手突然没缘由的颤抖起来,不论怎么控制都无法抑制,青筋暴起。 他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兰尔乌斯所制造的“炸弹”,本质上是让梅高欧丝怀上了真实造物主的子嗣,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他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身份,胡德·欧根的死似乎已经抹去了一切。 但当时通灵时遇到的真实造物主气息,码头工会附近潜伏的非凡者和监视,这无一不推动着克莱恩逐渐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兰尔乌斯现在仍然携带着真实造物主的部分气息。 啪嗒。 晶莹的黄色水晶掉落在办公桌上,一阵滚动,克莱恩仍在颤抖的右手缓缓抬起,抵上了脸颊,一片湿润。 冰蓝色的眼眸下方,一滴泪水悄然滑落,堆积在手背与脸颊的缝隙中,毫无光芒反射。 “老头,为什么教会会突然加紧红手套候补的训练工作?”凛冬郡宁静教堂内部,伦纳德快步走在一处幽静无人的走廊上,声音微不可闻。 他一改平日里懒散的样子,好好的系上了正装的纽扣,嘴唇几乎埋在了领子中。 “我怎么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连行动都被限制的,只能和小鬼同居的老头,怎么能猜到你们黑夜教会高层的意思。”苍老的声音在伦纳德的脑中响起,显得比往常更为虚弱。 这里是黑夜女神曾经的地上神国,就算是索罗帕斯德还被承认贵族身份的第四纪,也不是祂会大大方方进入的地方, 相反,这是祂第一次进入这座处处都散发着宁静气息的教堂。 无法得到答案的伦纳德下意识啧了一声,感受着从走廊窗口处灌入的冷风,不自觉地又加快了脚步。 “可如果是有关因斯·赞格维尔的行动怎么办?我总不能就这样待在圣堂,等待着其他执事和主教们把那个混蛋的头带回来。” 说着,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揣在衣兜中的双拳,碧绿的眼眸一片阴暗。 “呵,你难道忘了我给你说的话吗?不达到半神的层次,你永远都没有直面赞格维尔的资格,不过是刚刚晋升成为‘梦魇’,你甚至都没有完全摆脱魔药的影响。” “想想你的队长,不想着锻炼扮演,迷失在梦境中,无法分辨现实就是大部分‘梦魇’最后的结局。”苍老的声音毫不留情地训斥着自己的寄生对象,试图打消他带着自己去作死的念头。 开什么玩笑,小子的那个前同事身上就寄存着“诡秘”的气息,看后来小子去墓园最后一次告别时感受到的气息,那位似乎并不愿意看到因斯·赞格维尔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他现在出现在那位的面前,是打算送礼物吗? 伦纳德灵体表层,一团璀璨的金色光球无声沉浮在灵性的浅薄海洋之中,不断闪烁的光辉似乎在暗示着祂的思考。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如果那位可以成功的登回祂的宝座,自己主动臣服,一同剥夺阿蒙手中的“唯一性”与序列一特性也不是难以接受。 毕竟,祂并不觉得那位会对阿蒙痛下杀手。 幽暗走廊上,被犀利指出不足的伦纳德不再尝试交流,细长茂密的睫毛低垂向下,完全遮住了背后的一汪碧绿,步调依然迅捷。 接下来是关于部分高序列常识的课程,在教堂地下室二层伦纳德甩了甩依旧不羁的黑发,思索一瞬,拐进了向下的走廊。 高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幽深的甬长走廊又一次恢复了无声地寂静。 忽地,稀薄光芒旁的黑暗一阵颤动,一位外表秀美,黑发黑眸,身穿全黑女士西装与简洁大衣,双手被红色手套包裹的女性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了走廊入口处,目光深邃。 她注视着下方的黑暗,冷淡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消失不见。 廷根近郊,拉斐尔墓园。 黑发蓝眼、鼻梁高挺的弗莱一手提着马灯,一手虚握纸袋,扫视着空旷无人的墓园,身上阴冷的气息几乎与死气沉沉的墓园本身融为一体。 “收尸人”的灵性视觉之中,经过教会人员净化的尸体几乎没有一丝灵性存留,临近黄昏,弗莱漫步在此时的墓园中,就仿佛来到了已经凋落殆尽的秋日枫林,虽然恬静淡美,但却因为失去了死灵本身的气息,让他难以提起性质。 最后检查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一直显得十分冷淡,皮肤白皙的弗莱并没有直接走向大门,而是缓缓地走向了墓园的另一个方向,一步一步。 在落日的黄昏下,他从手中的纸袋中缓缓抽出了一束束纯白的百合,轻轻点缀在了三座并未沾上多少灰尘的墓碑之前,取走了已经干枯的花束。 遥远的干枯树枝上,一只全黑的乌鸦无声注视着这一切,朱红色的双眼机械无神,仿佛早已死去,如同木偶 第145章 失控的“诈骗师” 清晨的雾气总是浓重,克莱恩清倚在东区一处破旧的咖啡馆木椅上,轻抿着手中的咖啡,出身注视着位于马路对面隐约可见的二层小楼。 出于安全考虑,他昨天在速写出兰尔乌斯现在的相貌后,仅是引导着迈克在码头附近转了一周,发现确实没什么线索后,以今天没发生什么需要自己出手的理由,仅收了原本商定的雇佣价格的40,也就是两镑。 昨天在回到艾格隆先生的公寓时,他遇到了自己几天未见的伊恩,但考虑到最近可能将要发生的行动,下意识驳斥了伊恩想要帮忙的热心,仅是转交了几枚金镑后,就要求他通过贝克兰德黑帮的势力,调查码头工会新任职的“帕特里克”。 其实有伊恩当向导,我在东区更容易行动,但即使是有着“替身”和链刃手杖的辅助,我也很难把握自己可以在遇到危险时全身而退,更别说带着一个没什么战斗能力的孩子了 在得知兰尔乌斯的下落后,克莱恩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激动,反而出奇的冷静,仅是在最初的战栗后,就理智的分析起了大致的局势。 虽然极光会在一定程度上也效忠于“诡秘”,而且廷根事件中,极光会本身并没有直接参与真实造物主降临的谋划,反而也被兰尔乌斯利用,从这点来看,他们似乎也是友军。 但在结合昨天克莱恩自己感受到的隐秘注视后,他就已经彻底推翻了这种假想。 从最开始,就不应该把希望放在极光会身上,不管理由是什么,兰尔乌斯已经迫真的完成了一次真实造物主的降临仪式,他现在在极光会内部的身份应该极为微妙。 或许“诡秘”有能力让极光会放弃兰尔乌斯,但 克莱恩下意识地摩挲起了自己手背上的四个黑色斑点,思绪穿透灰雾。 虽然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诡秘”可能是自己半身的现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完全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对方手中。 他谨记着,虽然同为“周明瑞”,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愚者”,或者说对方也不是一个需要战战兢兢的“小丑”,无论背后的真相是否真的同祂说的那么好听,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手中的主动权。 脑中思绪纷飞的克莱恩突然起身,戴着漆黑手套的右手紧握着被麻布包裹的镶金手杖,一步一步轻点着向前走去。 虽然“替身”和链刃手杖弥补了“小丑”近战能力和先手上的不足,但是灵性的负担依旧让我只能像个刺客一样,绝不主动追求正面战斗换上了一身深蓝色工人制服,撤下人皮面具,利用假胡子和劣质化妆品仔细伪装特征的克莱恩,步态沉稳的走过马路,属于克莱恩·莫雷蒂的面孔感受着有些陌生的冷风,眼眸微眯。 这是他来到贝克兰德以来,第一次在外界使用自己原本的样貌行动。 离他不远处,昨天见过一面的那位高大男子此时正骂骂咧咧的摔门而去,身后穿着破烂外套的工会成员慌忙追赶着,一同奔向了克莱恩昨日从兰德先生口中听到的,“帕特里克”常去的离下水道入口较近的地区。 克莱恩坠在他们身后,维持着较远、但又不至于跟丢的距离,毫不激进的尾随着。 直到码头区西侧,下水道的入口处,站在一处板房旁的克莱恩远远地眺望,直到眼看着他们进入了下水道之中,才停止动作。 如果他没猜错,兰尔乌斯应该又跑了,那两位疑似极光会成员的工人是在寻找他。 借着板房投下的阴影,右手紧握手杖的克莱恩眉头紧皱,几次呼吸后,克制地从衣兜中掏出了一枚硬币,轻轻抛起。 深入下水道会有危险克莱恩深深的看了掌中的硬币一眼,缓慢转身离开。 他会在这里徘徊一阵,直到那两位追击兰尔乌斯的工人出来。 经过提前的调查,这里的下水道入口并没有其他的出口,而联通到其他区的下水道现在也成了教会的重点观察对象,他们应该不会冒险。 贝克兰德东区,码头西侧。 平日中以裁缝的身份勉强糊口,但因为要照顾某个无法自立更生的“蔷薇主教”,只能经常兼职木匠的埃文·斯顿,此时正蹲在东区码头西侧的一栋二层小楼内,修缮着大半脱落门框的木门。 这里是一处位站街女郎提供便利的便宜出租屋,只要三便士,就可以在这里租用一张床位一个小时,而在这栋房子中,类似的床足足有15张,仅有二楼似乎环境还较为好些,一个房间内仅有两张。 幸好是白天,埃文还可以忍受这里淡淡的腥味,如果不是现在仅有一个顾客正在二楼的另一个房间中享用欢愉,他甚至会放弃这单生意。 铁锤单调地敲击在门轴上,一下一下,声音逐渐变大,甚至盖过了另一个房间中不断传出的低沉喘息与叫声。 真是该死的家伙,明明平常的那些混蛋都只是十分钟就结束了,怎么这家伙到现在还没完,他是狗吗? 埃文略带怨念的挥舞着手中的铁锤,人生第一次痛恨自己因为晋升“挑衅者”后,日渐尖锐的听觉。 幸运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隔壁房间内扰人的噪音终于平歇,但房中的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结束,仅是休息了一会,一阵明显能够听出女性特征的闷哼声再次响起,持续了大概一分钟之久。 砰。 正当埃文庆幸折磨结束的时候,隔壁的房门突然摔开,一个皮肤呈古铜色,脸颊棱角分明,带着金丝眼眶的青年男性从房屋中一晃一晃的走了出来,头颅低垂。 他的身上沾染着各种气味混杂的液体,似乎并没有清理的意思,仅是把手中被麻布包裹的一摊扔了出来,就又转身回了房间。 呛人的臭味逼得正在工作的埃文,第一时间咳嗽了两声,转念就想回头怒骂,捂住口鼻。 忽地,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脖子猛地一扭,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身旁房门大开,不断有腥味传来的隔壁房间。 作为一位资深“猎人”,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循着视线看去,只见刚被扔出的一摊已经散开,一把杂乱缠绕,沾染着深红近黑的发丝附着在一张血淋淋的皮肉上,浸透了麻布原本的灰色。 纵然埃文见过许多,甚至看见过海伦“进食”的样子,但眼前一张头皮胡乱摊开在他眼前的样子,依旧让他险些反胃。 顾不上借着完成工作,随手丢开手里的铁锤,他熟稔的从袖口抽出了一把通体森寒的匕首,俯身摸进了完全不加掩饰的房间。 悄无声息间,刚刚转进房间的埃文呆在了原地,一时有些失神。 在离他最近的那张简易木床上,一具被血液染红大半的身体瘫在床单上,失去了头颅的躯壳仍在随着青年手中剔骨刀的一次次挥落而颤动,一双圆睁到极限,被血丝覆盖,充斥着恐惧与绝望的淡灰色双眼,空洞的注视着门口的方向,注视着正站在她前方的埃文。 正在发泄着暴虐的青年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转过了头,古铜色的脸上嘴角翘起,舌头不断舔舐着湿润,镜片已被猩红遮挡过半。 “混蛋!”回过神的埃文低吼一声,宛如一头发怒的凶狼,咚咚几步,踩得地板开裂,扑向了仍亵渎着尸体的青年。 继续施暴的青年仿佛没有意识到危险一般,脸上的疯狂一扫不见,嘴角略显癫狂的笑容也化作了一抹讥讽,冷静的抽出了自己握着剔骨刀的左手,手臂上暴起一簇簇肉芽。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竟然扼住了一位以体力出名的“挑衅者”,双臂死死禁锢着对方的肩肘,五指发力。 咔嚓一声,埃文突然感到右手一阵脱力,左侧的肩膀则如一阵剧痛,手臂不自主地抽搐起来。 这个青年的力量并不次于以这方面见长的中序列强者! 哐当! 半跪在床上地青年猛地发力,几乎瞬间,丧失了战斗力的埃文就被生生举起,双脚离开地面。 他不住的踢动着双腿,强忍着肩部不断被施加的疼痛,一下一下的猛踹着青年的腹部,但对方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古铜色的脸上依旧是讥讽地微笑,似乎时时刻刻都噙着嘲讽意味的棕色双眼,注视着埃文逐渐暴起血丝的眼眸,一步步,坚定的走向了窗边。 忽地,他毫无预兆的一扔,狠狠的将手中的埃文砸向了仅有一层薄薄玻璃的窗户。 砰的一下! 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的“挑衅者”像是歌剧中失去了挑战资格的斗兽士一样,像个破烂娃娃般坠下了二层小楼。 右臂无力的身躯沉重砸下,积水的土坑中溅起一滩污水,打湿了恰好路过的工人衣角。 刚才全凭着“小丑”的直觉,利落躲过脏水的克莱恩惊惧地看着地上不断抽搐,胸口随着呼吸一高一低,毫无规律的埃文·斯顿,灵性直觉大作,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二楼阳台处,已经摘下眼镜的兰尔乌斯浅笑着,眼中一片疯狂。 第146章 无法抵达的近在咫尺 世界一时陷入了无声,克莱恩怔怔地对视着在半空中俯视自己的兰尔乌斯,以内流淌的灵性逐渐沸腾。 咚! 破旧楼房二楼的窗户随着一阵爆裂般的闷声紧紧关死,克莱恩的视线中,兰尔乌斯已不见身影。 他下意识地想要追逐,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在搀扶起泥泞中的埃文后,腿部肌肉飞快暴起,几步就即将触到楼梯入口。 在“小丑”强悍的运动能力支持下,手提链刃手杖的克莱恩左手不断在栏杆上支撑,身体翻腾,几下便越到了二楼的位置。 灵性疯狂奔涌,佩戴在右手出的“替身”无声开启,昏暗的视界内,一条条漆黑虚幻的细丝凭空出现,清晰的勾勒出了,正放松倚靠在房间板床边缘处的兰尔乌斯。 “污秽。”克莱恩低念着生涩拗口的古赫密斯语,右手大拇指一叩,左手顺势发力,链刃手杖镶金杖头下的部分瞬间脱落,属于刀刃的森寒绽放出了灵性的光芒。 仍被破布包裹的杖身上,由赫密斯文撰写的花体文字一闪而逝,硫磺与污秽的气息随之蔓延。 “恶意永远都应处于牢笼之中。” 但现在,它出笼了。 片片刀刃组成的长鞭一甩,附着在链刃上的深红火焰猛地打了一个爆响,虚掩的木门顿时破裂成碎片与木刺。 面容特征大变,神情也不再像在廷根时,永远处于冷静中那样,反而显得有些疯狂的兰尔乌斯蹲在床上的无头女尸之上,嘴唇紧贴着腹部,仿佛在沉醉着鲜血的甘醇。 已经站在房间中的克莱恩并没有想自己想象的那样冲动,右手的“替身”逐渐活跃,但他却迟迟没有尝试控制兰尔乌斯的灵体之线,甚至此时只能手提火焰长鞭,远远的与其对峙,看着他肆意摧残尸体。 会死,会死,如果现在触碰他的灵体之线,我绝对会死在独属于“密偶大师”的视角中,兰尔乌斯的灵体之线上增生着一团团粘稠的漆黑,甚至数条灵体之线已经相互粘合,畸形分叉。 克莱恩的灵性直觉此时疯狂报警,未佩戴人皮面具的脸上,表情几近失控。 他在颤抖,在害怕,他身体颤栗来源于本能的畏惧与害怕! 这一切甚至将要压倒他记忆深处的惊悚与悲伤! 此时兰尔乌斯的灵体内盘踞的,是真实造物主的气息! “哦,原来是你啊,可爱的值夜者。”重新戴上金丝眼镜的兰尔乌斯抬起了头,迟疑的看了一会,不禁嗤笑,夸张的点了点头。 他在廷根事件爆发后,曾专门留意过相关的报道,在当时的报纸上,就有刊登廷根中“英勇殉职的警员”照片,邓恩·史密斯,以及克莱恩·莫雷蒂。 虽然今天行动前,克莱恩取下了平日遮掩身份的人皮面具,但也确实利用原始的化妆技术,好好的完成了伪装。 不过,就像“占卜家”克莱恩可以通过一张不太清晰的照片,认出外貌改变颇多的兰尔乌斯,身为“偷盗者”的他,也理所当然的借助灵性的帮助,认出了曾被自己愚弄致死的倒霉蛋。 经过真实造物主气息改造,身体表层不断蠕动着肉芽的兰尔乌斯缓缓站起,对视着全身愤怒到颤抖,却迟迟无法真正做出行动的克莱恩,“好心”道: “感谢你,让我又一次利用了,其实我都没有想到竟然还能这样,命运真是神奇啊。” 他像诗人一样扬起了手臂,双手微微弯曲,配合着站得笔直的身躯,在穿透铅云的微薄阳光烘托下,活像一尊正吊在十字架上的圣人,一位受难者。 “我今天不会杀你,虽然在真实造物主的面前,你就卑微的像一只虫子,但我不会杀你。” “去向教会举报,告诉你们的女神,说这里有一个邪神的温床,祂即将破茧而出,灾难即将降临,而你们,都将成为有幸坐在第一排的见证者,庆贺。” 兰尔乌斯癫狂般的痴笑着,棕色的瞳孔逐渐泛起猩红,。 突然,放肆大笑的他戛然而止,痴痴的投下了目光,看着克莱恩完全被阴影遮挡了表情的脸庞,“疑惑”道: “对了,你是不是被开除教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接受了馈赠?” “但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怎么想也只会被拉去裁判庭,你不会,已经是个‘死人’了?” “兰尔乌斯!”短暂的沉默后,一道破空的深红火焰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怒吼,狠狠的砸向了正站在尸体上,仿佛从被分尸的残尸中诞生的兰尔乌斯。 克莱恩表情扭曲到极致,来自仇敌的嘲讽几乎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狂怒中,他背弃了自己一直坚持的理念,锋利的链刃无情挥向了无辜者的尸体。 啪! 散发着硫磺味道与诅咒的链刃死死镶进了床板上尸体的脊柱中,滚烫的高温蒸腾着尸体鲜肉上的油脂,散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啦刺啦声,油亮的气泡不断沸腾。 五感经过强化的兰尔乌斯在攻击抵达前,就已经跳下了板床,脸上仍是一抹熟悉的讥笑,趁着克莱恩无法收回武器,像道闪电般扑向了他。 经过肉芽增强,瞬间膨胀了一倍的双臂犹如气锤一般轰来,借着“小丑”能力,动态视觉优秀的克莱恩下意识就像抽回链刃。 可那具死尸的脊椎骨似乎无比坚硬,生生卡住了借由钢丝串联的数十片刀刃中的空袭,难以拔出。 电光火石间,克莱恩猛地放弃了手中的武器,紧握着手杖杖身的左手抬至胸前,佩戴“替身”的右手则收回至小腹旁,手指弯曲呈左轮样式。 砰! 如攻城锤般的拳击瞬间打断了克莱恩的小臂,连带着左肩肘处一并脱落。 嘴角已经溢出鲜血的克莱恩强忍着疼痛,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 砰。 伴随着微不可闻的拟声词,一发发被压缩到机极致的空气子弹无情射出,第一发只在兰尔乌斯的皮肤上留下了一片乌青,但是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直至第五发。 克莱恩趁着对方双手被自己牺牲左臂抵挡下的不到两秒钟内,嘴唇疯狂蠕动,一声声近似闷哼的拟声词接连不断,接踵而至的无法空气子弹,彻底的在兰尔乌斯腹部轰出来一个大洞。 “啊!”受到创伤的兰尔乌斯怒吼一声,眼中的猩红愈发浓郁,动作变得滞涩。 但他还是趁着自己思维清晰的最后,变换手型,紧握着克莱恩已经脱臼的左臂,狠狠一挥,扔出了房间之外,看着他滚落楼梯。 在他眼神还未被疯狂与冷漠完全占领时,他如汪洋中的落水者般紧扒住门框,竭力嘶喊道: “我不会向他们透露我的行动,克莱恩·莫雷蒂,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去报告教会,让那些愚蠢的走狗来挑战我,我是真实造物主,我是神的化身!” 兰尔乌斯的手臂上,酱黑色的肉芽不断蠕动,一条条潜藏在皮肤之下的青筋几乎膨胀成小蛇般大小,嗜血的猩红暂时取代了他的意志。 忽然,脸上仍残留着痛苦痕迹的兰尔乌斯恢复了平静,无神地眼眸中冷淡至极,祂轻轻向前两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摔在楼梯之间,被疼痛与撞击折磨的失去了意识的克莱恩,嘴唇微张。 但最终祂仍是没有说出什么,反而右手熟稔抬起,在胸口处缓缓地勾勒出一个倒悬的十字架图案。 然后,便再次退回到阴影之中。 破败小楼二楼的房间内,肢体残缺的无头女尸静静的躺在破碎的床板之上,卡在脊柱上不断燃烧的链刃消失不见,整个二楼内再无一个活着的生命。 反倒是昏迷的克莱恩身旁,被细心合上杖身的链刃被不知名的存在放到了他的右掌之中,赫密斯语撰写的铭文上,正闪烁着淡红色的光芒。 贝克兰德东区,码头工会处。 一位身穿衬衣、马甲、正装三件套的老者正独自站在码头工会对面的马路上,仿佛蕴藏着各种情绪的蓝色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对面的二层小楼,身旁正在下班的技术型工人来来往往。 祂站在蓝与灰的洪流之中,存在似乎已经淡漠,已经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即使如此格格不入,也难以引人注意,或者,根本无人注意。 明明无法看见,路过的人群却又都默契的避开了这位衣物整洁,与周围环境完全不符的老者。 利用“心理学隐身”剥夺了绝大部分工人眼中自己存在的赫温·兰比斯沉默的等待着,双眼不知何时化作了一片淡金。 马路对面,身穿工人制服,皮肤古铜的兰尔乌斯正拖着自己的身体,垂头丧气的走回码头工会,在他身后,两位极光会的成员紧紧跟随着,双手悬在半空中,不住的颤抖,明明无比害怕他再一次逃脱,却又不敢在此时把双手贴在对方的身体上。 情感单薄的金色竖瞳中,一股斑斓的黑暗正随着兰尔乌斯的脚步蔓延,逐渐笼罩了周围的空气、土壤、甚至天空。 “嗯?”感受到一阵刺痛的兰尔乌斯下意识转过了头,棕色的眼眸中透露着无穷无尽的疲惫。 他抬头望去,马路对面只有匆忙走过的工人,再平凡不过。 第147章 另一个疑点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散发着恶臭的肮脏水珠不断从下水道的天花板上低落,让地下管道两侧的高台上更加湿润。 像曾经一样身穿漆黑大衣,身上不在佩戴装饰性物品,手握实木镶金手杖的邓恩,步伐轻盈的漫步在幽暗的下水道长廊中,眼眸深邃。 略显粘稠,夹杂着种种垃圾的水流在走廊两侧高台中央的水道中哗啦啦的流淌着,时不时腾起的水花似乎在诉说,即使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依旧有生命在顽强生存。 随着邓恩的灵性视觉扫去,几个拳头大小的灵性光点正匆匆忙忙的在一团烂肉上七上八下,饥渴的分割着生存所需的食量。 “这是绯红的希冀,星夜的光辉” 一阵飘渺的低沉歌声响起,一双双潜藏在黑暗中,血红色的圆形眼睛循声望来。 梭梭声中,身材畸形硕大,像暮年老者般用双脚站立,前肢向下低垂,无毛的粗壮尾巴紧贴着地面,像蛇一般游动前进的老鼠,一只接一只从黑暗中缓缓爬出。 咚。 邓恩俯视着这些对自己呲牙咧嘴的啮齿类怪物,手中的手杖用力捶地,紧紧收缩在灵体之内的“黑暗”气息瞬间扩散。 借由“梦魇”的能力,蕴藏在“黑暗”之中,来自生灵最原始,对漆黑的恐惧悄然爬上每一个老鼠的大脑,几乎是瞬间,就让这些刚刚开始变异,但还未完全成为非凡生物,获得本质提高的啮齿类爬虫四散逃跑。 又用灵视扫视一周,发现确实再无潜藏在周围的危险后,邓恩熟稔的从衣兜中抽出了自己常备的火柴,默默塞回烟斗,动作利落地点燃了提前准备好的小型火把。 火光蔓延,刚才被黑暗遮盖外表的烂肉也逐渐露出了自己的真实形象。 一具半身腐烂,多出关节缺少衣物和皮肉覆盖,甚至手腕和小腿处已经一片血淋,左手手掌和小腿肌肉不翼而飞的男性尸体正半身搭在下水道高台边缘,右臂已经没入正在奔涌的肮脏水流。 “腐烂男尸”经验丰富的邓恩仅是皱了一下眉头,就快速走向了随时有可能掉入水流中的尸体,双手带上手套。 在准备好了用假身份办理的记者证后,邓恩就在贝克兰德桥区和乔伍德区所有发生过腐烂男尸案和疯狂开膛手案的案发地开始调查。 在记者身份和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线人双重身份的帮助下,他很快发现,比起根本无法判别规律的疯狂开膛手,腐烂男尸几乎都发生在乔伍德区希望路附近,只有少部分尸体,出现在了贝克兰德桥区附近,而且多出现在马路和塔索克河中。 果然,在希望路的下水道入口处没多远,邓恩就发现了一具还“新鲜”的腐烂男尸。 他轻轻将尸体完全拖上高台,隔着黑手套,缓缓翻动起了尸体上残存的衣物。 经过一阵搜索,一个已经被老鼠啃了一角的钱包被邓恩从上衣口袋中翻了出来。 里面包括十几张不同程度受损的纸币,以及一份希尔斯顿区贝克兰德交易所的员工证明。 “拉里·伯恩,32岁。”暗红色的眼眸快速扫过打字机刻上的姓名,沉声念道。 容貌改变,面容不再老气的邓恩眉头微皱,下意识地联想到了刚才低伏在尸体身上的老鼠。 都是受到了一定灵性污染的正常生物,但太弱了,也没有产生灵智,又不太像人为故意饲养的 他飞速扫了一圈尸体身上的种种腐烂与伤口,眉头更加紧皱。 除了明显的老鼠啃咬痕迹,其他地方简直就像被某种酸性药剂狠狠腐蚀过一样,所有的腐烂也更像是药剂的力量突然消失才残留下的痕迹。 “这不像是我了解的非凡能力中的任何一种,难道是某些邪恶序列的序列五,或序列六?” 邓恩下意识地回想起了自己担任队长时,在圣堂了解到的基础资料,思绪逐渐混乱。 如果确实是一些序列五、六的邪教徒制造了这些案件,那他不一定能够获得什么进展,毕竟绝大部分序列到了中序列,都已经或多或少的获得了一些反侦察的能力。 唉,如果克莱恩在就好了,我们或许可以用占卜把这些罪犯揪出来邓恩从衣兜中掏出了一个干净的铁质小盒,小心的将被腐蚀的地方抓紧了盒中。 他无端联想着,脸上的表情变得平和,甚至出现了一丝笑意。 其实在抵达贝克兰德一段时间后,他已经重新开始扮演“梦魇”,到现在,已经获得了不错的进展。 虽然每次回到梦境,原先值夜者小队成员特性中的精神残留依然存在,但他们的身影已经淡薄许多,不会再占据邓恩睡梦中的大部分时间。 被邓恩放置在地面上的火把依旧稀稀拉拉的燃烧着,幽静的下水道中,只剩下了水流哗啦的声音。 突然,空气中无形漂泊的“黑暗”出现了颤动,正在像大衣内侧放置铁盒的邓恩瞬间抬头,暗红色眼眸瞳孔收缩。 “谁?”刚才还站姿松散的“梦魇”骤然发力,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在滑腻的湿润地面上毫不受阻。 更远处的黑暗中,一只被白嫩双手捧在胸口处的壮硕灰白老鼠十分人性化的抬起身体,如宝石般剔透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明亮。 空气中正在朝她蔓延的“黑暗”突然向潮水般后退,变得稀薄几分。 “吱吱,吱!”直至站起身体的灰白老鼠一阵抽搐,双眼突然流下血泪。 她强忍着打滚的冲动,身体蜷缩,通过精神“大喊”道: “快,快离开这里!” “是的,老师。”一阵好听的清脆女声响起,双眼泛着灵性光辉的老鼠伴随着一阵跑动声,飞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重新开始蔓延的“黑暗”中,邓恩逐渐摆脱了茫然,右手低压,收回了放出的“黑暗”气息。 这股属于高序列的气息无法被他真正役使,只能凭借着曾经使用圣塞琳娜骨灰的经验,粗劣的使用着几种最基本的能力。 “刚才我的能力消失了一瞬间”邓恩回想着自己的感受,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去了一瞬间的意识,操纵的“黑暗”也缺失了部分。 “就像是,就像是被偷走了一样,可是为什么?”他眉头锁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向后退着。 注视着已经失去动静的黑暗,邓恩回到了腐烂的尸体旁,左脚摩擦,踩灭了只剩下微弱光芒的火把。 “老师”他咀嚼着这个由小女生喊出的称呼,身影逐渐融入了身后的漆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呼呼,老师,呼,我们身后还有人吗?”正在小心奔跑的少女小心询问着,双手微微颤抖。 情绪略有失控而不自知的灰白老鼠顿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原状,一阵略带沙哑,但又十分成熟的女性声线诡异的从这只老鼠口中吐出: “不用跑了,后面没人。” 她缓缓支起来身体,血泪已经干枯的红色双眼无情的打量着一旁的下水道墙壁,视线游曳。 那天我明明感受到了,属于“偷盗者”和“门”高位格的物品,气息绝不会错,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 灰白老鼠站在少女的掌心,全神贯注的感受着周围灵性的波动,一言不发。 身后全身被斗篷笼罩的少女紧张屏息,丝毫不敢打扰自己这位老师。 大概过了三分钟,仍未发现什么的老鼠才抖擞着身体,像个真正的宠物鼠一样依偎在了少女的手中。 “海柔尔,我们回去。” “先生,先生。”小心托着自己脱臼右手的埃文·斯顿,轻轻晃动着瘫倒在地上的克莱恩,眼中透露着明显的关心。 嘶,好疼意识逐渐清醒的克莱恩率先感觉左臂传来一阵剧痛,旋即身体各处关节,背后的脊柱,大小不一的酸痛接踵而至。 强忍着后脑勺的剧痛,克莱恩感觉自己的脑中仿佛又一团浆糊在搅拌,用唯一可以活动的右手,强撑着爬了起来。 等在一旁的埃文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搀扶,只是稍稍让开了位置。 因为刚才的战斗,生怕自己被东区警察抓住充当疯狂开膛手案牺牲品抵功的妓馆老板已经跑路,只有从泥潭中爬出的埃文,还记得有一位先生扶起了自己,急忙跑进小楼查看。 他轻轻的用脚尖,把躺在地上的链刃手杖踢到了,正半跪在地上的克莱恩身前,低声道: “这是我在你身边发现的,你在昏迷前握住了它。” 头脑依旧炸裂的克莱恩神志不清,仍无法理清思路,再见到手杖后,才缓缓想起了一些。 兰尔乌斯,我被他扔了下来,他已经跑了吗? 他下意识的就想活动左手,但剧烈的疼痛制止了他,只能伸出右手,借着手杖,勉强站了起来。 左手小臂断裂,身上多处乌青作为一名已经将魔药消化了大半的“小丑”,克莱恩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把握已经精细到了,可以快速判别出自己受伤的位置。 “谢谢。”一直低垂着头的克莱恩向埃文点了点头,嗓音无比嘶哑,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 说罢,他刚向前走了两步,作势就要摔倒。 幸好,身体更加强健的埃文动作利落地扶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需要治疗和包扎,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扶你到安全的地方,我的朋友会帮助我们的。” 第150章 默契配合 稀薄的灰雾依然在遵循着早已既定的走向流淌,但宏大的巨人王宫般居所却突然变得死寂。 “你,是想要让我帮助你恢复到没有受伤的状态?” “还是想要恢复到自己最强的时候?” “诡秘”突然挺直身体,坐姿不再懒散随性,而是极为紧绷,如临大敌。 祂虽然没有像平日里一样带上兜帽,但纯黑的斗篷上,一条条金色的纹路缓缓浮现,漆黑的瞳孔中伴随着点点银白,恍若晨星。 对于自己半身突来的变化,克莱恩并没有吃惊,反而像早有预料般,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嗓音依旧平静。 “我只想拜托你帮我去除身上的伤痛。” “让我恢复到遭遇兰尔乌斯前的样子。” 不太明显的,精神紧绷的“诡秘”舒了口气,身上的异相逐渐变得暗淡。 “可以,你的愿望实现了。” 没有任何灵性的波动,仅仅是一个承诺,但克莱恩却实实在在的在灵体上感到了一股温润。 端坐的“诡秘”没有再与他交谈的欲望,合上了双眼,轻靠在象征“世界”的椅背上,沉默不语。 也好,反正已经达到了我的初衷心情低落的克莱恩深深的看了一眼青铜长桌对面高背椅上,与“愚者”标记几乎一致的图案,灵性构成的身躯瞬间淡薄,在一阵深红的掩盖下,消失不见。 亘古不变的灰雾上,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巨大穹顶下,由深红星辰散布的光芒突兀扭曲,“诡秘”的身影忽地消失,又立即出现在了“愚者”的座位上,先前眼中人性化的光辉一扫而空。 祂身上的金色纹路与眼中的银白比方才更加严重,漆黑的长袍下,一股股青黑的雾气正在纠缠,似乎随时都会凝成滑腻触手,挥向天空。 “真是无孔不入啊,呵,这次是‘灯神’的扭曲吗?” “如果刚才我不问清他真正的愿望,你是不是就要与我抢夺身体,直接让我在他身上复活了?” 苍白的双手紧握着青铜长桌的桌角,一条条青筋暴起,骨节畸变,“诡秘”的身体不住颤抖着,声音却诡异的平和。 祂漆黑中参杂着星空般银白的双眼时而冷漠,时而疯狂,似乎正处于悬崖之间的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堕入深渊。 突然,毫无征兆的,一枚巨大的虚幻时钟在“诡秘”脚下展开,与此同时,水晶磨成的单片眼镜随之浮现,固定在祂右眼的眼窝上,无数道被拘禁的幽影飞快闪烁。 当! 时间的伟力加入了角逐,极力克制着象征“错误”的漏洞。 但随着对抗逐渐僵持,仿佛由虫豸组成,青黑与灰白相间的虚幻时钟逐渐站落下风,水晶磨成的单片眼镜上朦胧的虚影愈发真实,似乎再进一步,就能彻底归来。 “诡秘”狰狞的面孔上,苍白的皮肤已然溃烂,一条条沾染了青黑的蠕虫,即将破皮而出! 轰隆! 不知位于何处的深沉黑暗中,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四周。 一片满是沟壑的平原尽头,有道人影正俯视着沟壑边缘下,那幽邃断壁中无穷尽般的黑暗。 闪电的森白不断亮起,借着断断续续的光,勉强可以看清沟壑底部不太真实的厚重与宽广,那似乎是一片占地极广的灰白。 忽地,立在断壁边缘的人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祂抬手捏了捏右眼处,水晶制成的单片眼镜,下意识地望向了高空,望向了无穷尽的远方。 “怎么会”祂疑惑低语,但体内的灵性却下意识地涌动,镜片上光芒闪烁。 毫无征兆的,一道巨大的时钟虚影拔地而起,远比与此同时,灰雾之上的那轮虚幻时钟更为雄伟。 当! 悠远的钟声跨越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交相呼应。 现实之上的灰白雾气之中,不似真实,佩戴在“诡秘”眼窝的水晶镜片无声碎裂,长袍之下的青黑雾气瞬间消散,即将撕开肌肤的透明蠕虫也缓缓缩回了体内,不再狂躁。 几乎要跌落石椅的“诡秘”稳住了身形,有些困难的爬了起来,疲惫无比。 祂倚靠在高大的椅背上,更加惨白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一抹笑意,虚弱的身体随着低笑颤动,笑得极为畅快,极为勉强。 直到发泄了大部分情绪,祂才稍稍平复,对着无处不在的灰白雾气自言自语道: “假的,都是假的,既然是虚假的,又怎么可能成真,就算是你,也不可能随意创造唯一性,随意剥夺命运的走向。” “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待,你比我更有本钱,不是吗?” 说着,祂像是又想到了未来即将发生的,某些既成事实般的瞬间,再一次极为癫狂的笑了起来,肆意的嘲笑着命运这个最大的混蛋。 被黑暗笼罩的平原上,阿蒙静静的立在断崖边缘,身后的时钟早已消失,但祂却依然没有收回投向远方的视线。 祂右眼处的水晶镜片上,一条条象征灵界信息的光辉飞快重组,又不断破碎,难以拼凑成可以理解的图案。 “啧,隐秘,也不知道是黑夜的,还是祂本身的。” 阿蒙有些可惜的扶了扶卡在眼眶上的镜片,眼眸低垂。 “明明已经失控了,但还是面临着那位‘诡秘之主’的折磨,这种情况甚至比当年的父亲还要严重” 停顿了一下,祂脸上再次恢复了最常见的表情,嘴角勾勒笑容,趁着闪电的光辉,看向了断壁之下。 仿佛绵延不绝般的灰白建筑巍然屹立,历史的厚重感压下了周围所有事物的存在感,犹如一个被遗忘时代的墓碑。 阿蒙脸上的笑容暗淡了一些,旋即又愈发明快。 祂纵身一跃,不加任何措施,就跳入了面前的万丈深渊中。 平原之上的黑暗越发阴暗低沉,交错的粗壮闪电平息了一秒,旋即前所未有的亮白森林从天空降下,摧毁了断壁上的所有痕迹。 简陋的旅店房间中,灯光昏暗,正在拆下左臂上层层绷带与夹板,整理衣物的克莱恩停下了动作,下意识看向窗外。 刚才还无比和煦的黑夜中,早就低压的铅云愈发浓密,压抑的气息笼罩着整个贝克兰德,深沉的黑暗之中,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浓厚的雨意,似乎时刻将至。 “要下雨了?”身上伤势恢复,但还没来得及换上大衣的克莱恩走到窗前,紧紧的关上了漏风的木窗,眉头微皱,略显疑惑。 虽然在贝克兰德下雨并不稀奇,而且今天白天也是乌云密布,但这毫无征兆的雨意,还是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结合刚才灰雾之上,“诡秘”突来的变化,他的内心此时更为波澜。 那位拥有神性,执掌着强大力量的半身并不轻松,刚才的异变,似乎也证实了祂最开始解释,证实了祂会分离克莱恩这个“人性半身”的原因。 “走一步看一步”克莱恩站在窗前,不禁叹气,此时没有了红月的照耀,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像曾经的故乡,引人沉醉。 这一句,是中文。 轰隆! 雷霆瞬间划破乌云,豆大的雨点砰的一声打在破烂的木窗之上,随即,倾盆大雨如同天空中垂下的瀑布,一层白蒙蒙的水雾渐在油腻的玻璃之上,打湿了世界。 邓恩注视着眼前一片白蒙蒙的水雾,沉默不语。 他刚才又一次前去了发现腐烂男尸的下水道,并未再次遇到昨天那只拥有着非凡力量,极为强大的老鼠。 更令他凝重的时,那具被自己拖到了下水道高台正中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这说明制造腐烂男尸案的凶手仍在附近徘徊,甚至会重新“光顾”已经被自己杀掉的受害者。 “伊文思先生,伊康瑟队长回来了。”穿着严谨的卡尔森从邓恩背后走来,抬高嗓音道。 出神注视大雨的邓恩收紧了思绪,不满不快的转身,嗓音醇厚: “那我现在可以向伊康瑟执事汇报了?” 这里是杠杆教堂附近的一栋三层房屋,是伪装成“贝克兰德的机械研究会”的机械之心小队。 被新派来与邓恩对接的卡尔森打量着,这位被收编成线人的大家族子弟,一位“梦魇”,不太专心地说道: “可以,队长就在办公室等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见伊文思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容,等眨了眨眼,却又消失不见。 卡尔森摇了摇头,权当是自己研究电磁理论使头脑昏胀,快步走向了一个办公室门口,轻叩几下。 “队长,伊文思先生来了。” 得到应答后,他打开了屋门,比了个手势,示意邓恩一个人进去。 面色严肃的邓恩没有推辞,扶了扶鼻梁上稍有松动的金丝眼镜,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伊康瑟执事,我想我发现腐烂男尸案的线索了。” 发型依旧杂乱,黑眼圈严重的伊康瑟怔了一下,放下了整理桌上散乱文件的双手,略显惊讶的点了点头,示意邓恩继续。 邓恩没有迟疑,从枣红色大衣内侧拿出了属于拉里·伯恩的证件,从桌子上推到了伊康瑟面前。 “我利用记者的身份,整理了腐烂男尸案的各种信息,发现尸体的发现地,大部分都在希望路附近,在我进一步调查后,我昨天在希望路下水道内,发现了新的尸体。” “受害人是贝克兰德交易所的员工,身上又多处腐蚀性伤害。”说着,他顿了一下,然后在伊康瑟询问的目光中,缓缓道,“但是今天下午,我发现他的尸体不见了。” 第151章 这是合理的 “尸体,不见了?”来不及整理仪容的伊康瑟一字一顿的重复道,表情凝重。 他沉思几秒,旋即抬头追问道: “你确定吗,你能确定你发现的这位拉里·伯恩先生,就是腐烂男尸案的受害者吗?” 说话间,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摊开的证件,语速飞快。 要知道,是与不是,完全是象征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如果只是误判,那大概率不过是利用强酸和化学药品制造的模仿案,毕竟刚才伊文思也说了,有多处腐蚀痕迹。 但如果是真正的腐烂男尸未发现的受害者,那么伊文思划定的范围,将极有可能帮助机械之心,直接拿下一直制造腐烂男尸的凶手。 他已经肆无忌惮地作案两个月了! 面对伊康瑟的质问,邓恩极为平静的点了点头,嗓音平静。 “是的,我确定。” 双手撑在桌面上的伊康瑟执事突然陷入了沉默,视线不断在各种文件散落一桌的办公桌上移动。 终于,他想起了什么,动作飞快地从一沓文件下,抽出了一份被牛皮纸袋包裹的案宗。 这是从西维拉斯场拿来的备份。 他边拆着缠绕在纸袋上的白色毛线,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还能还原当时的场景吗?” 有着极为丰富的官方非凡者经验的邓恩没有迟疑,十分熟稔的侧头回想起来。 他大概沉默了一两秒,不太费力地将脑中的梦境与现实分离,调出记忆道: “当时拉里先生的尸体上攀附了许多老鼠,同时他身上的尸斑表明,他的死亡事件应该在我发现前的一天内,与尸体上的腐烂情况不符,同时他身上多出的腐蚀性创伤痕迹也与之前的报告相符,基本可以确定是腐烂男尸案的后续。” “而且”邓恩顿了一下,看向伊康瑟执事的目光有些迟疑。 “而且怎么了?”伊康瑟眉头微皱,询问道。 默然两秒后,邓恩斟酌道: “我遇到了一位至少序列六以上的非凡者,或者是对方拥有这个层次的神奇物品,他出现在了尸体附近,化解了我的攻击。” “但他的状态似乎难以判断,在化解我的攻击后,就很快离开了。” 邓恩的眉头紧皱,刚才他差点就因为曾经的习惯,直接用封印物形容非凡物品,这属于官方非凡者常用的说法。 精神本就不太健康的伊康瑟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感到一阵头痛。 伊文思本身是刑侦学的学者,他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再加上他遇到了一位神秘的非凡者,一位可能是凶手的非凡者。 他本身就是序列七的“梦魇”,在正面战斗上并不容易吃亏,看来那个疑似凶手的非凡者应该真的是序列六以上。 可恶,如果昨天东区没有发生邪教事件,我昨天能够在办公室的话,伊文思的情报或许还能更早一点交上来伊康瑟感到一阵头大,向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办公桌后的座椅上,双眼微眯。 舒缓了一会,他才重新睁开双眼,缓缓道: “这件事我必须上报大主教,同时我也会尝试申请与值夜者协同办案,他们的‘通灵者’和‘占卜家’在这方面比我们更加专业。” “伊文思,你最近就不要再单独前往下水道了,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有些疲惫的按着眼睛,并未注意到邓恩脸上表情的变化。 重新打起精神后,伊康瑟站直起身,手握文件道: “不过你也可以参与外围活动,如果有一位‘梦魇’配合工作,我们的负担也会少很多。” 不管是从个人角度,还是综合考虑,他都想拉拢伊文思,一位“梦魇”可以弥补机械之心小队的短板。 几乎是没有思考,邓恩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摇头道: “我就不参加正式行动了,虽然我本身也是女神的信徒,但是从我自身的序列考虑,我并不适合和值夜者碰面。” 对此,伊康瑟只能表示遗憾,放弃劝说。 毕竟,一个野生的“梦魇”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肯定会遭到值夜者的调查和询问。 伊康瑟顿了顿,忍不住又补充道: “遵从你的意见,如果信息被确认,我会主动向大主教申请给予你奖励。” 本就不愿与官方组织过多接触的邓恩不是很情愿的点了点头,旋即就撤出了伊康瑟的办公室,在部分机械之心成员好奇地目光中,走出了“贝克兰德机械研究会”。 足够容下两人的宽大黑伞不住在大雨袭击下发出闷响,邓恩漫步在略有积水的马路上,一时没有招揽雇佣马车的心思。 他茫然地眺望着被黑暗和雾气隔绝的远方,嘴角哈出冷气。 刚才伊康瑟的提议,让他不禁回想起那天检查完在米勒先生家发现的尸体后,在警察局偶遇戴莉的景象,让他下意识地就想退缩。 我现在是否还有资格出现在她的面前? 聆听着大雨磅礴,邓恩环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有一个一直被压制的想法缓缓钻出脑海。 “可能,就算我现在这个样子,她依旧只会打我一顿,然后接受现实。”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让他如触电般颤抖,猛烈摇头,下意识地不愿去相信。 他匆匆走向路边,黑伞分开雨水,视线远眺,高声道: “马车,这里!” 贝克兰德火车站,突来的大雨打破了原本的计划,215次列车将成为今晚最后一列抵达贝克兰德的班车。 披着沉重铁甲,在雨水冲刷下,外壳越发显得油亮的蒸汽火车轰隆轰隆的贴靠站台。 巨大的火车头喷吐着绵白的蒸汽,带着余温的气体刚刚飘出,就融入到了周围的水雾中,转瞬淡化消失。 等待乘务员清理好了一切,抵达目的地的乘客才毗邻行动,一个接一个走下车厢。 在偏向列车尾部的车厢出口,一位拄着手杖,黑发褐瞳的成熟绅士不紧不慢的走下了钢架阶梯。 他有着不太多见的古铜色肌肤,五官柔和,正是在廷根事件后,前去追查因斯·赞格维尔的阿兹克·艾格斯。 在经过一次次被误导的追寻后,阿兹克终于确定了大概的位置,因斯·赞格维尔已经躲到了贝克兰德,这个超五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中。 就算伟大的“死亡执政官”有着特殊的手段,但一旦靠近0——08,阿兹克就会被无形中设计,遇到各种意外。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使用灵界穿梭,而是选择从东切斯特郡乘坐蒸汽列车,就是因为之前好几次,因为0——08的安排,他在灵界遇到了未知的阻碍。 “这次也是他的安排吗?”阿兹克左手提着行李,右手撑着一把深蓝色雨伞,没有像其他旅客一样选择留宿车站,独自一人走出了站台。 在黑暗和大雨的遮挡下,他没走多远,就放开了右手,本应摔落在地的雨伞稳稳悬浮,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伞把。 他的周围一股股阴冷取代了猎猎作响的寒风,随意飘动的正装大衣缓缓平复,垂落在小腿两侧。 “埃德萨克王子雇佣了夏洛克·莫里亚蒂,但他依旧处于赫温·兰比斯的监控之下,这位娴熟、老练、优雅的‘观众’,一定会稳稳掌控全局,不会有任何脱离他意志的剧情出现。” “虽然在下水道附近,‘恶魔’的气息越发浓郁,但是愚蠢的官方非凡者们依旧无法发现端倪,他们还在被极光会在东区制造的种种活动所牵制,甚至都没能发现藏在码头工会的兰尔乌斯。” “啊,真不幸啊,兰尔乌斯又一次的被真实造物主的意志控制了,他这次又没有成功逃脱,不过与他交手的那个米切尔又是谁,他并不是伟大的阿勒苏霍德熟悉的‘午夜诗人’?”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的真实身份!” (此处划去一行,漆黑的墨迹洇湿了笔记本,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出的结论) “奇怪,那个米切尔的踪迹突然消失了,可是他并没有死亡啊,难道是卷入了更大的危险?” “真倒霉,已经被甩掉的阿兹克·艾格斯竟然又找过来了,突如其来的大雨竟然没能成功阻拦他,真是倒霉啊。” 封闭的房间中,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羽毛笔悬在笔记本之上,凭空书写着。 突然,一只略显苍白的大手握紧了它,硬生生地改变了它的轨迹。 “虽然阿兹克·艾格斯来到了贝克兰德,但因为因斯·赞格维尔所在的位置极为隐秘,所以他无法直接发现具体的位置,有些疲惫的他会选择住在东区,而因为极为明显的特征,他会被极光会的疯子盯上,这是合理的。” 只有一只眼完好无损,脸庞如古典雕塑般深刻的赞格维尔面容冷峻,表情极为严肃。 “它又在自己书写剧情了” 自从来到贝克兰德后,0——08的活性就上升了一个层次,看起来变得温顺,更加理智,但让赞格维尔却总觉得总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他。 他深深的看了眼手中的黑色羽毛笔,又注意了一下时间,起身离开,走出了房间。 沙沙。 房门紧闭后,羽毛笔再次飞起,飞到了桌子之下,在粗糙的木板上,勉强写道: “因斯·赞格维尔会因为无法控制阿勒苏霍德之笔,冒出咨询赫温·兰比斯的念头,这是合理的。” 第152章 令人畏惧的委托 “又是一次周一”已经完全从兰尔乌斯带来的创伤中走出的克莱恩,正站在公寓窗户的边缘,静静地注视着,仍被阴雨辐照的贝克兰德。 在从东区返回后,负责传达埃德萨科王子旨意的艾格隆先生,专门提醒了克莱恩关于搬家的事情。 他的态度极为强硬,让克莱恩不得不放下了原本的计划,整个周日都只能在公寓里收拾行礼,只有下午晚饭时,才趁机与伊恩在蒸汽地铁站台碰头,约定明天一同前往“智慧之眼”先生的聚会。 身穿双排扣大衣,手带“替身”的克莱恩,不急不缓的从大衣内侧取出了,颇为浮夸的金色怀表,盯着看了一会。 距离塔罗会开始还有十分钟,这将是第一次由我自己操纵“世界”的塔罗会 克莱恩不再浪费时间,旋即拉紧窗帘,走向公寓最内侧。 他站在床铺边缘,熟稔逆走四步,周身逐渐浮现起若有若无的灰雾。 缓缓流淌的淡薄灰雾依旧平和,克莱恩端坐在属于“愚者”的高背椅上,环视一周,怎么寻找,也找不到“诡秘”的气息。 他习惯性地将右手搭在了青铜长桌表面,有规律的敲击着。 “祂的状态果然出了什么问题,神灵也面临着失控的风险?” “按照祂的解释,逐渐压倒理智的神性,以及非凡特性内部残存的精神,这些就是从序列九的发普通非凡者,到掌握权柄的神灵都无比畏惧的剧毒,那‘诡秘’自身所占有的非凡特性,它们原本又属于谁,它们的源头在哪?” 克莱恩由目的地联想着自己从“诡秘”口中得到的种种知识,结合长时间观察得出的结论,眉头一点一点的紧缩,几乎拧在一起。 这几乎不可能找到答案的问题,让他的脸色异常沉重,难以舒缓。 祂刚才推论中的所有信息,几乎都来自于“诡秘”本身,并不能算作客观且广泛的推论。 况且,受限于本身的知识,他现在并不清楚晋升神灵本身所需的条件。 “不管是可能存在的仪式,还是所需的非凡特性或者魔药材料,作为一个序列八想这些东西,几乎是在空想。”克莱恩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又看了眼怀表上显示的时间,灵性随即蔓延。 象征“太阳”的深红星辰提前颤动,逐渐扩大的画面中,在黑暗中避开他人视线的小“太阳”,正待在一处看不清具体位置的墙角,蜷缩着合闭上了双眼。 克莱恩不断在桌面上敲着拍子的右手重重落下,与之相对的末席上,身披漆黑长袍的“世界”悄然出现,眼神淡漠,但不显呆滞。 下午三点,所有有着主人的石质高背椅上,一团团耀眼的深红无声爆发,足以遮盖所有人向外窥探的视线。 恢弘高大的宫殿之内,“正义”、“倒吊人”、“太阳”、“审判”和“魔术师”的模糊身影染着微赤,由虚到实。 “下午好,愚者先生~”奥黛丽笑容甜美,起身行礼,依照顺序向每一位成员问好。 坐在“愚者”位置上的克莱恩并未打断,反而感到有一些难得的放松,微微向后,依住了靠背。 待到问好环节结束,所有成员不再发言,他才轻轻敲了敲桌面,嗓音醇厚道: “我这里有一个任务。” 他没有直接说会给予什么报酬,首先借着“诡秘”的势力,“愚者”本身已经不需要再证明自己的强大,其次,神明不需要提出这种庸俗的东西。 已经在完成各种任务的阿尔杰目光一凝,但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不太明显的将视线投到了“正义”身上,隐含期待。 没有令他失望,奥黛丽仅是沉默了一秒,就肯定答道: “请您颁布任务。” 克莱恩右手微抬,一张极为清晰的“画像”从灰雾中浮出,分裂后,出现在了每一位成员面前。 彩色的图案中,一名棱角分明,嘴角噙着讥讽笑容的男子占据了画幅中央。 克莱恩压低嗓音,平静道: “他窃取了真实造物主的部分权柄,是制造了神灵子嗣降生案件的罪魁祸首,他现在就在贝克兰德,就藏身在码头工会,你们需要确定他的状态,让后把这个消息转达给教会。” 由于“诡秘”和真实造物主独特的关系,克莱恩难以塑造“愚者”仇视这位疑似堕落的造物主的假象,只能根据本有的现状,伪造成“愚者”先生惩罚损害了盟友利益的渎神者。 不过这样,真的越来越有邪神的味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塔罗会的成员们心生忌惮克莱恩暗暗叹了口气,这属于对接受了“诡秘”带来便利的妥协。 转达给教会? 阿尔杰突然一怔,下意识地感到这句话其中的违和感。 “愚者”先生自己就掌握着数名天使和半神,我记得谋划了廷根事件的凶手,一个是叛逃的前大主教,一个只是序列八,他们怎么可能窃取神的权柄! 就算是窃取了真实造物主的部分权柄,这些连半身都不是的非凡者,凭什么与一位完整的神话生物,一位天使抗衡? 不过下一秒,阿尔杰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背后闷出了一阵冷汗。 他刚才竟然在揣测神灵的意志! 我怎么能质疑“愚者”先生,就算是用凡人的角度思考,大人物们也有不需要自己动手,转交给底层手下的敌人阿尔杰克制着颤抖的冲动,头颅低垂。 某种意义上,他现在畏惧“愚者”大于风暴之主,毕竟教皇冕下可不会关注自己的任务动向! 身处贝克兰德,掌握着一定资源的奥黛丽注意到了“倒吊人”先生的反应,有些好奇的侧目望去。 “咦,“倒吊人”先生在害怕?” 奥黛丽左眉轻挑,旋即又把精力放回了画像之上,微微摇头。 她虽然接触教会的高层更为方便,确定兰尔乌斯的状态也可以委托给他人,但这种有关码头区的情报,显然不是一位没有成年的贵族小姐可以掌握的,所以她只能看看,并不能亲自接下任务。 坐在“倒吊人”身旁的戴里克心不在焉、略显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画像,思维却早就飞到了别的地方。 端坐在上首的克莱恩强忍着皱眉的冲动,视线偏移,看向了“审判”与“魔术师”的位置。 发现这两位低序列的小姐,也处于某种纠结状态,还未下定决心。 唉克莱恩低叹一声,补充道: “他虽然篡夺了真实造物主的权柄,但并没有得到极大的提升,不会有很大的危险。” 暗示完的克莱恩又看了眼座下的各位成员,狠了狠心,不过终究为了维持神明的威严,没有继续增加砝码。 灰雾之上陷入了一种无言的沉默。 足足过了一分钟,用眼神与佛尔思不断交流的休挺直了身体,侧身看向最上首的“愚者”,语气恭谨道: “伟大的‘愚者’先生,我愿意接受您的委托。” 作为有着东区基础的“仲裁人”,她愿意为了偿还神恩冒险。 看到终于有成员接受了任务,克莱恩缓缓点了点头,旋即不再谈论这件事情。 “审判”小姐不禁看向了身旁的佛尔思,发现好友恰好也看了过来,目光交汇。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阿尔杰,趁着“审判”接下任务的缓冲时间,没再保持沉默,态度谦卑的向最上首俯了俯身,克制情绪道: “这次仍然是六页罗塞尔大帝的笔记,最后一页,我将会在会议结束后,尽快交给您。” 刚才的妄测神明,让他不禁惶恐,决定不把最后一页日记推到下一周。 “可以。”克莱恩轻轻颔首,表现得不太急促。 得到首肯的阿尔杰急忙收束精神,利用脑中的强烈意念,在身前凝聚出了六页日记。 克莱恩见日记很快被“书写”完成,右手一挥,那六张纸张霍然消失,出现在他的手中。 压下心中的各种思绪,克莱恩平静低头望去,扫过了第一行文字。 他快速的掠过了罗塞尔对自己孩子在非凡道路上的不同选择的感慨,精神大多专注在了出现查拉图的文字之上,不禁放慢了阅读速度。 “查拉图说博诺瓦会成为一位可爱的天使如果我没记错,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现在的教会高层中,就有着一位疑似罗塞尔大帝后代的大人物存在” 如果这位高层的大人物是一位不用担忧寿命的天使的话,说不定真的是大帝的幼子。 这么看来,查拉图或者说天使级别的“占卜家”,就算在涉及天使的领域,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窥见未来。 但是为什么,之前的日记上,查拉图又说命运并不是“占卜家”的主要构成,如果真的有以“命运”为主要构成的序列,祂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克莱恩摇了摇头,控制住了思维的发散,随着和“诡秘”相处的时间不断拉长,他在关于神秘世界高层知识的探索上,就有一种遏制不住的探索欲。 不过,被查拉图明确说明,会成为非凡世界大人物的贝尔纳黛,现在又扮演着怎样的身份,所谓的大人物,又到了那个层次? 坐姿逐渐随性的克莱恩将日记翻页,阅读罗塞尔大帝的家庭秘闻,使他有些意犹未尽。 第153章 难以理解的秘辛 淡薄的灰雾缓缓流动着,一位位端坐在高背椅上的塔罗会成员沉默不语,寂静的恢弘宫殿中,唯有处于最高位的“愚者”,正肆无忌惮的翻动着书页,破坏着这少有的氛围。 克莱恩的视线不断移动,不算太快的吸收着罗塞尔大帝日记中潜藏的知识。 更加浓郁的雾气遮掩着他的面容,让其他成员无法窥见他的情绪。 “没想到大帝年轻的时候,竟然也遇到过这种莫欺少年穷的桥段不,应该说像他这样活得如同小说人物一般的‘龙傲天’,遇到这种事情,反而并不奇怪,不亏是时代的主角。” 克莱恩略带恶意的调侃一句,但旋即就整理了思绪,将注意力放到了有关索伦家族的信息上。 他记得很清楚,地下室中的那位恶灵,要求带来的家族后裔中,就包含着曾是因蒂斯王室的索伦家族。 考虑到罗塞尔大帝的宫廷政变,以及现在因蒂斯的共和国体制,索伦家族的现状应该并不理想,甚至可能早就在当年的政治斗争中损失了不少高位力量。 这些都是我现在无法弄清的东西,再加上日记中对索伦家族漫长历史的形容,他们的出现很可能在第四纪初期,或者第三纪末,我一会可以用“世界”的身份,借着地下室的雕像,炸一炸小“太阳” 克莱恩抱着不太明朗的希望,继续向下看去。 后面的几页日记就变得相对普通,大多都只是对大帝成为执政官后,一些政策的实施,以及迎合因蒂斯的主要神明,在一些领域做出的改变。 哗啦,克莱恩轻轻翻页,细细阅读着大帝的吐槽,不禁有些笑意。 可随着他的视线逐渐下移,思考越发深入,他嘴角的微微弧度却变得逐渐僵硬,视线凝固在了半空。 “弗洛朗因为和他的一位高序列长辈很想,所以有成为高序列的‘天赋’?” 看着这近乎荒唐的理由,克莱恩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所有非凡者体内的大敌,残留在特性中的精神烙印。 以他现在的理解程度,虽然只能泛泛的理解为,非凡者本身性格与精神烙印契合,更利于非凡者掌控特性蕴含的力量。 可一旦联想到曾经与队长讨论过的“扮演法”,克莱恩就不寒而栗,扮演的本质,也是让自己可以骗过非凡特性,更接近它所象征的序列! 如果单纯的,藏在非凡特性中的烙印都可以做到这样,那么我呢“诡秘”与我的关系,我们之间,又到了什么程度? 一时间,那种熟悉的,曾经在耳畔边回荡的平和声音仿佛再次响起。 为什么我可以与“诡秘”直接对话?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从脑中跳出,克莱恩愈发觉得,自己每对高层次的知识了解一点,自己与“诡秘”之间潜藏的关系就愈发扑朔迷离,让人无法看清,谜团仿佛在增值。 或许,或许我可以尝试了解祂的过去,虽然外界几乎找不到记录,但神弃之地中,应该还留着不少对“诡秘之神”的记载。 克莱恩下意识地看了眼,正在走神、眼神茫然地小“太阳”,引得“倒吊人”不禁侧目。 考虑到会议的进行,他强行聚拢发散的思绪,再次阅读起了后面的日记。 但是后面所撰写的内容却让克莱恩无法忽视,反而让本就零散的精神更加难以聚集。 一个古老的聚会! 一套藏着神灵秘密的卡组! 神灵对应的位阶,序列零! “一个,直接信仰造物主的组织,而且透特,‘诡秘’竟然没有参加这个组织” 这不科学! “诡秘”在罗塞尔面前利用透特这个身份所展示的形象,就是一个从第二纪活下来的老怪物,一个神秘的天使,一个信仰造物主的狂信徒! 比起突然得知的“亵渎之牌”和序列零的含义,这个消息更加冲击克莱恩的世界观。 从“诡秘”的日记中可以推断出,祂与白银城所信仰的那位造物主之间的关系极为紧密,哪怕对方堕落为真实造物主后,依旧维护着祂的立场。 那么,这个将透特排除在外的组织,到底信仰的是哪位造物主? “从罗塞尔的形容来看,这个组织应该藏着不少天使级别的人物,而且这个组织还极端敌视真实造物主,这或许也是‘诡秘’之所以没有参加的原因。” “那就奇怪了,从这些描述看,这些人或许很清楚真实造物主诞生的真相,他们是在信仰教会典籍中,那位创造了世界的造物主?” 各种疑问逼得克莱恩头脑发胀,甚至都顾不上再去思考“亵渎之牌”象征的含义。 相比于这个神秘的,让人无法看清的组织,蕴藏着神明隐秘的“亵渎之牌”虽然对克莱恩的实际意义最大,但也最难以引起克莱恩如此大的深思。 “虽然它证实了神明的唯一性,甚至可能回答我部分关于神明晋升的疑问,但是罗塞尔没有提起一点有关下落的消息,唯一可能拥有的贝尔纳黛,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代表着那位大人物,说了等于没说” 他出身的注视着手中的日记,险些忘记了时间的流动,直到底下成员悉悉索索的活动声将他惊醒,否则“愚者”先生可能会继续像个雕塑一样,被罗塞尔大帝震惊。 整理好心情,克莱恩尽量平和的散去日记,望向了对面的“世界”。 身披长袍的假人”世界“微微点头,旋即嗓音低沉道: “‘审判’小姐和‘魔术师’小姐,你们做的很好,在一周内就消灭了贝克朗,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报酬?” 由于“世界”象征的是“愚者”的眷者,所以此时提起委托,并未让人难以接受。 之前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埃德蒙的任务中的阿尔杰十分惊讶,他扫了眼情绪平稳的“正义”,没有急于询问。 既然“正义”小姐没有表现出惊讶,就说明这件事情在大陆上已经传开。 他沉下心思,将注意力转到了这两位被自己忽视的成员身上,想要借此得到更多的消息。 休和佛尔思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直接承受了“愚者”先生帮助的佛尔思主动回答道: “‘世界’先生,我们只是将任务转述给了极光会的a先生,是他为了对‘愚者’先生和真实造物主的虔诚信仰,直接出手。” “至于我们本身,因为没有付出什么代价,所以并不打算寻求报酬,这也是a先生的意思。” 说着,她纠结了一下,下意识地与休目光交汇,随后才斟酌补充道: “不过,a先生还是表示,如果你拥有着‘无暗者’、‘灾难主祭’、‘操纵师’的相应配方,他可以拿出等值的物品与你交换。” a先生是在谋求相邻序列的半神配方啊克莱恩没有感到太过意外,操纵着“世界”微微颔首,模糊回答道: “如果有机会,我会的。” 虽然碍于“诡秘”的关系,他并不能直接表示对真实造物主与祂的眷属的恶意,但这也不妨碍他不向这些疯子提供帮助。 尤其是我真的有“无暗者”配方的情况下,如果让这种邪教徒成为半神,一切只会变得更加糟糕克莱恩轻轻敲击桌面。 “你们可以自由讨论了。” 旋即,他带着“替身”的右手就要再次驱动“世界”,可一直沉默的阿尔杰却突然出声,抢过了机会。 “各位,我最近在执行‘愚者’先生座下天使的任务时,遇到了一个诡异的事情。” 诡异的事情?听闻是有关“诡秘”座下天使的任务,克莱恩控制着“世界”侧身望去。 见其他成员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阿尔杰不急不缓的描述了自己在沉船中遇到的所有危险,并着重强调了最后听到的精灵语歌声。 当然,他掩盖了自己探索沉船的目的,也模糊了沉船附近的地域特征。 “可以控制人体内的水分”对化学有一定了解的奥黛丽,很快就把握住了这个危险的本质。 坐在休身边的前医生佛尔思也精神一振,明显提起了兴趣,不太深入的提醒道。 “这个能力应该不是‘倒吊人’先生描述的分解,人体本身的许多构成就是液体。” 涉猎知识片面的阿尔杰虽然认同两位女士的观点,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论。 突然,几乎没怎么发言,一直在神游的“太阳”戴里克出声道: “我见过类似的描述,这是精灵们掌握的力量,白银城最初的探索中,曾经遇到过类似的危险,不过因为大部分精灵都生活在海洋中,我们也不是很了解。” “至于‘倒吊人’先生提到的精灵语歌曲,这是一首诉说火之初耀年代前历史的童谣,是一首被许多种族都广泛接受的童谣,我们的通识课程也保留了部分,它似乎是对超凡生物起源的抽象描述。” 本就认真倾听的克莱恩险些再次敲击桌面。 作为一个历史系大学生,他很清楚,火之初耀年代一般被认为是远古神话的一部分,并不属于真正的历史。 当然,在进入非凡世界后,他才逐渐认识到神话背后的意义。 不过这首童谣竟然涉及超凡生物的起源克莱恩回忆着刚才“倒吊人”先生复述的内容,感到一阵荒诞。 为什么精灵的童谣中,毛熊、水牛、狮子、雄鸡、蜈蚣,甚至画风明显不对的送子鸟都死掉了,反而精灵的仇敌——巨龙,竟然成了唯一一种幸存的生物。 如果雷霆的风象征权柄,那火的子民又是什么? 精灵不是生活在海里吗? 第154章 歪打正着 “‘倒吊人’先生描述的遭遇是精灵的能力,歌谣则是他们对非凡生物起源的认知?”对神话历史很感兴趣的奥黛丽嗓音空灵,碧绿眼眸一转,好奇地看向小“太阳”。 虽然她觉得精灵的神话中,巨龙成为了唯一活下来的超凡生物难以理解,但是长久以来的礼仪教育,不允许她擅自打断别人的发言,换了个方面询问。 心有疑惑的克莱恩双手下压,克制着敲击长桌的冲动,同样微不可察地投去了视线。 被其他成员一同注视的戴里克有些紧张,原本还算清晰的通识课内容突然变得模糊,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可以放松一些。”坐在他身旁的阿尔杰眉头微皱,嗓音平和的说道。 “太阳”戴里克感激的瞥了眼身旁的“倒吊人”先生,深呼几口气,勉强流利的复述起课堂上的内容。 “白银城保留的典籍中,并没有具体说明这首童谣的含义,我们也因为从没有见过大海,只记录了一次类似的能力。” “不过曾经的议事团长老中,有人猜测,这应该是属于‘海眷者’途径半神领域的能力,而记录的童谣中,雷霆的风有着明显的指向,火的子民,应该也是某种权柄的模糊描述。” 半神领域的能力阿尔杰眉头更加紧皱,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缓缓摇头。 他不太想放弃的看向了“世界”的方向。 这位“愚者”先生的眷者应该有着更多的资源,说不定会有独特的见解。 可过了将近一分钟,阿尔杰都没有在这位眷者身上看见一丝波动,他就像一尊石像,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犹如观察者般,注视着会议的进行,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难道是这个层次的话题引不起他的兴趣? 端坐在上首的克莱恩环视一周,视线从塔罗会成员或沉思,或茫然地模糊脸庞上掠过,有些失望。 他原本还期望有人提出更多的线索。 暗叹一声,他不太明显的活动右手,“替身”控制着灵体之线活动。 “世界”的目光骤然灵动,视线一扫,嗓音低沉道: “我这里有一个委托。” 他直接看向了本身就疑似贵族的“正义”小姐,语速放缓。 “我希望得到鲁恩王国所有破落贵族的资料,包裹他们目前的住址,越详细越好。” 除了“太阳”之外的成员怔了一下,旋即瞬间打起了精神。 “世界”才刚刚通过委托刺杀了贝克朗,现在又要有关贵族的信息,他又盯上了那个目标? 这背后有没有“愚者”先生,或者祂座下天使的授意? 本身就掌握着这些资料的“正义”小姐,少见的皱起了眉头,有些警惕的询问道: “‘世界’先生,你想做什么?” 全身被斗篷笼罩,面如蜡像般生硬的“世界”毫无心虚,平和自然的答道: “我最近在寻找一些东西,其中一些关系到了许多早期建立功勋的贵族。” 突然,他略带嘲讽的笑了一声,略显嘶哑道: “你知道的,许多王国早期建功的贵族,现在已经破落了。” 他没有说仍然繁盛的那些,凡是“活下来”的,现在都是大贵族,调查他们,等同于找死。 进入“观众”状态,碧绿眼眸紧盯在“世界”身上,不住的观察他兜帽下模糊脸庞的“正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相信你的信誉,但是相关破落贵族的资料,我掌握的并不完整,必须要三四天进行完善。” 虽然作为贵族,对同层次有所了解是必修课,但破落贵族的群体过于庞大,就算是奥黛丽,也需要仔细调查。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休低下了头,脸色变换,引得身旁的佛尔思略显担忧的瞥了一眼。 休不会联想到自己了 作为同居好友,她很清楚好友出身于贵族家庭,只不过遭人陷害,才不得不改名换姓。 “你想要什么报酬,我可以支付你等值的神秘学知识,一些隐秘历史,或者几分配方。” “世界”没提金镑的事。 保持着优雅坐姿的奥黛丽思考了一下,有些犹豫,默然几秒后,才斟酌道: “我可以先保留下来吗?” 她暂时还没想好具体的内容,虽然序列七的配方肯定是她迫切需要的东西,但她并不认为,破落贵族的资料,可以与一份序列七的魔药配方等值。 一直默默观察着各位成员的克莱恩,有些迟疑,但是看到情绪内敛的“倒吊人”,以及又开始神游的“太阳”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被灵体之线控制的“世界”微微颔首,不太明显的停顿后,继续说道: “我最近的探索中,发现了一处属于第四纪的完整遗迹,其中包含了一些十分诡异的雕像。” 他没有提红发男子的存在,也没有提起索伦家族。 第四纪? 本身就阅读过《灵界见识》的佛尔思,收藏有第四纪物品的奥黛丽,以及正驾驶着一艘第四纪幽灵船的阿尔杰,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精神随之紧绷。 “你在遗迹中看到了什么?”阿尔杰挺直了身体,谨慎的注视着“世界”,对类似知识的欲望,蠢蠢欲动。 其他两名成员,包括不太了解第四纪历史的“审判”和“太阳”,也都转过了身体。 十分满意他们反应的“世界”望向长桌对面,恭敬请求道: “‘愚者’先生,请允许我呈现出那处遗迹内的景象。” 苍白的语言,怎么能比得上具体的画面,既然想诈出些东西,就一定要准备绝对当量的“炸弹”! 仿佛永远都深沉如海的“愚者”靠向了椅背,不太在乎道: “可以。” 他右手搭在高背椅的扶手上,被大衣的袖口所遮挡。 在克莱恩的操纵下,“世界”头颅低垂,仿佛在集中精力。 无处不在的灰白雾气中,一抹抹色彩从虚空中挤出,在灵性的牵引下不断重组,浓重的深红下,画面由模糊到清晰,虚幻的场景逐渐真实起来。 这是被克莱恩后期处理过的三维影响,是那几个房间内部的拼接。 在斑驳的青铜长桌之上,一座座半身大小,细节精致的神灵雕像彼此紧靠,排列成行。 俊美的男子、风暴的君主、苍老的智者、黑夜的女皇、丰腴的母亲、高大的骑士、无名的青年,以及简化的神秘符号一一对应,七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震撼着其他会议成员的心灵,深深的烙印在他们每一人眼中。 一时间,雄伟的恢弘宫殿下,死寂无声。 信仰已经出现了动摇的“倒吊人”最先反应过来,难以保持平日里沉稳的状态,声音略显颤抖: “这是除了蒸汽之神外的七神?” 因为是第四纪的遗迹,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位较为“年轻”的神明,同时也没敢直接询问最后一位的形象。 虽然最后那位的雕塑上,恍若精灵般的面容让人找不到对应,虽然祂身上的其他特征被那点缀着迷宫般图案的金色纹路所遮盖,但阿尔杰怎么会认不出这位神明对应的符号。 自己与埃德蒙殿下联络的所有方式,所有相关的仪式中,都包含着这枚符号。 毫无疑问,这就是“愚者”先生,那位“诡秘之神”的符号! “对。”“世界”面色如常地确认了“倒吊人”的猜测,同时补充道,“最后那位,就是‘愚者’先生曾经的形象。” 被这颠覆性的画面冲击的失神的众人沉默着,久久不能自语。 相比于其他成员,“太阳”本就认为神灵也有自己的形象,正睁大眼睛,努力的观察着一座座雕塑,对比着自己所知道的神灵与这些雕塑表现出的特征间的差别。 他的目光仿佛钉在了最后一尊雕像上,嘴巴越长越大,身体甚至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但这一幕并没有被周围的成员所注意,比起颠覆性的信息,这些都不足留意。 虔诚信仰黑夜女神的奥黛丽摇了摇头,不太理解的看向了“世界”,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推出了“观众”的状态。 “‘世界’先生,你确定这象征着神灵吗?” “我记得神灵都是以符号形象存在” 尚未说完,奥黛丽就僵在了座位上,双唇难以再挤出后面的话语。 具体形象存在的神明,眼前不就有一位吗? 仿佛心有灵犀般,塔罗会的所有成员都看向了身处最高位的“愚者”,唯有“太阳”慢了一拍,下意识地深深低下了头。 在众人恐惧与期待的目光中,克莱恩不太在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再无回应。 “愚者”先生真的是复苏的神明,祂在第四纪,甚至也在正神的行列! 各种猜测伴随着神灵具体形象的冲击在众人脑中滋生,原本因为“愚者”与真实造物主背后关系造成的忌惮,却在这一刻更加突出。 为什么曾经的正神,如今却找不到一点存在的痕迹? 一片探寻的目光中,身体微微颤抖,一直强行抑制着激动的戴里克,突然抬起了头,表情甚至显得有些狂热。 “赞美伟大的‘诡秘之神’!” “‘愚者’先生,感谢您重新将目光投回了这片大地。”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滴泪缓缓地从这个半大孩子的脸颊滑落。 第155章 自导自演(生日快乐) “太阳”的声音是那么的洪亮,甚至惊醒了其他被现实震惊的成员。 离他最近的“倒吊人”诧异地看着他脸上的点点闪烁,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太阳”的反应这么大? 后来加入,对神弃之地几乎没什么了解的休和佛尔思茫然地对视着,随后看向另一位女性成员,发现“正义”也怔在了原地,目光复杂。 作为一名合格的“观众”,她在小“太阳”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悲伤、喜悦、希望,等等复杂且交融的情绪。 端坐在上首的克莱恩完全没预料到类似的情况,若不是靠着“小丑”的能力,险些就露出马脚。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略有惊慌地情绪也快速平复下来。 “太阳”是生活在神弃之地的遗民,是信仰着那位造物主的虔诚信徒,就算因为文明受创,历史的无情,白银城很多的历史已经不太完善。 但克莱恩相信,只要没有特殊情况,白银城绝对不会忘记曾于造物主并列的那位神只,那位“诡秘之神”。 面对这种情况,克莱恩极为谨慎,仅是点了点头,再未表现其他。 鬼知道白银城的记载中,“诡秘”是怎么行事的,自己可从未见过祂在信徒中的形象! 万一偶像与宣传不符,岂不是就需要危机公关了。 神情激动的“太阳”看到“愚者”先生的回应,原本还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下,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不管怎样,神明的目光都已回归,至于更为伟大的造物主,祂一定也会在不久后归来。 “诡秘之神”虽然伟大,但也隐隐在造物主之下,这是白银城的共识。 他刚一放松,就察觉到来自其他成员,不同程度的探寻目光,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我想,其他成员只是想知道你激动的原因。”“世界”适时的提醒了一句。 有些无措的“太阳”愣了一秒,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言语间带上了一股郑重,极力平复嗓音道: “‘愚者’先生,也就是‘诡秘之神’,在我们的历史中,是曾经与造物主一同拯救人类的伟大神明,也是神的目光消失前,被广泛信仰的伟大存在。” 莫名有些尴尬的克莱恩,仍保持着沉默,利用“替身”,随时准备引导小“太阳”说出更多信息。 他之所以认为都处于低层次的塔罗会可以诈出相关的知识,除了想要确定索伦家族的起源时间外,就是想旁敲侧击一下神弃之地对“诡秘之神”的印象。 没想到,仅是刚刚投出了象征神灵的雕像,甚至还没有延伸出遗迹主人相关的内容,就无意中诈出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诡秘”对我说的很多都是真话克莱恩思绪一转,坐在末席的“世界”随之灵动,开始配合着其他成员,做出一些情绪上的反馈。 原来“愚者”先生真的在第四纪之前就已经存在隐有猜测的阿尔杰不住的兴奋起来,再次看向了雕像。 看着那与精灵特征无疑的秀美面容,他突然愣住了。 明明此时是以灵体出现,他的背部却感受到了莫名的冷汗。 精灵! “愚者”先生是一位精灵! 这样的话,埃德蒙殿下用来试炼自己,那艘船上的诡异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会出现精灵语歌谣,为什么展现的是精灵权柄,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转瞬间,他下意识看向其他人,发现“魔术师”与“正义”似乎也发现了其中的关系。 三人的视线在长桌上方交错,其中潜藏的意味瞬间明了。 阿尔杰和佛尔思无比惶恐的低下了头,感到一阵后怕。 他们竟然在妄测神明! 好不容易被调动起氛围的塔罗会再次冷场,唯有“审判”和“太阳”两人有些茫然。 他们前者是眼界限制了认知,后者则是截然不同的认知,让他根本没有察觉出那里违和。 唉,果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旦话题涉及到神明,尤其是这种被成为正神的神明,就会不自觉地停止联想,生怕自己渎神克莱恩知道其他成员的担忧,有些遗憾。 不过验证了一些信息,第一次在现实中发现“诡秘”痕迹的克莱恩没有气馁,反而决定以后要通过各种迂回的方式,从小“太阳”口中骗出更多的信息。 调整了一下情绪,“世界”打破沉默道: “其实真正有问题的是与这座遗迹有关的几个家族。” 他的话很快就吸引了其他成员的注意力,让他们找到合适的理由转移了思绪。 “是那几个家族?”佛尔思嘴角略显僵硬,有些勉强地问道。 “世界”没有迟疑,语速较快。 “索伦,梅迪奇,特伦索斯特。” 他没有提起另一个在历史中也十分有名的艾因霍恩,为“倒吊人”先生缩小了联想范围。 同时,他眼眸一扫,微不可察的瞥了眼还未完全平复心情的“太阳”,并未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阿尔杰沉默了一会,用比以往更多的时间,没做什么试探,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遗迹是第四纪的皇帝和公爵建造的?” “与‘猎人’有关?” 他虽然不知道剩下两个家族代表着什么,但索伦家族掌握的非凡途径,就是“猎人”。 “我也做过类似的猜测。”“世界”简单的回应道,依旧不太明显的注意着“太阳”的反应。 但令人沮丧的是,他并未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反而又回到了那种,听着外界历史,一脸茫然的状态。 发现无法再获得有用信息后,克莱恩有些沮丧,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情,让“世界”换了个话题。 “各位,我们或许可以先移开视线。” 今天弄巧成拙了,整个会议几乎都是“世界”在表现克莱恩有些郁闷的动了动右手。 虽然“世界”有眷者这一身份背书,但过于频繁的引导会议走向,也会破坏其他成员心中的印象,这个“小号”的意义会被逐渐消磨。 他拨动灵体之线,让“世界”嗓音低沉道: “我想要求购迷雾树人的真实根茎,至少60毫升的相应汁液,以及精灵之泉的髓质结晶,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 这是从罗萨戈那里获得的“魔术师”配方主材料,他打算完善“世界”的人设。 一个序列层次不高的眷者,自然缺少很多认识,同时他也因为可能经常碰到涉及高层次的机会,会合理的提出线索,渴望通过聚会获得信息。 这样一来,偶尔的引导会议,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精神仍不太稳定的“太阳”率先反应过来,开口道: “我知道相应的线索,最近就会加入相应的探索小队,可以尝试获得。” “那你需要什么报酬?”克莱恩提起精神,操纵“世界”问道。 “太阳”戴里克犹豫了一会,声音不大的回答道: “一件武器,一件适合我的武器。” 几经考虑,他没有因为“世界”是“愚者”先生的眷属就冒出讨好的念头。 神的视线既然已经回归,就不会因为小事而动摇。 他虽然平时看起来不够成熟,但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细腻。 竟然没有要求“祈光人”的材料克莱恩思考了一下,让“世界”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他就可以尝试在“智慧之眼”先生的聚会中寻找,那里应该有一位“工匠”的代理人。 周围的成员还是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刚才的话题和见识对他们的冲击过大了。 不过看到一幢交易的促成,相对更加自信的奥黛丽还是缓了一口气,思考着说道: “我需要‘心理医生’的魔药配方,‘观众’途径的序列七。” 她有些期待的从几位成员脸上看过,唯有正在海上漂泊的“倒吊人”回应了她。 “我会尝试寻找这个配方,至于报酬,你只需要用等价的金镑支付。” 他没有要求寻找“海洋歌者”的配方。 一是这可以等待埃德蒙殿下的赐予,既然“愚者”先生与精灵有着匪浅的关系,“水手”途径天使之前的配方可能都不难获得。 二是他刚刚晋升“风眷者”,现在正处于消化阶段,比起下一个序列的魔药,他更稀缺可以提升实力的非凡物品,和用于交易的金镑。 毗邻而坐的佛尔思和休对视了一眼,在其他成员的带动下,也分别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可惜只有佛尔思被“倒吊人”回应。 几乎缩在了宽大高背椅中的休眉头微皱,难道她真的要去接受a先生聚会中神秘人的邀请? 虽然现在她并不害怕对方会怎样自己,先不说极光会成了可以借助的力量,就算有了真正的危险,她也可以试着呼唤安布罗休斯殿下,即使事后会被惩罚,会背上极大的代价,也算是多了一种保命的手段。 雾气仍在涌动,但因为前几次的种种冲击,塔罗会的成员或多或少的都显得疲惫,就连主持会议的克莱恩都感到了隐隐的抽痛。 最后简单讨论几句后,在“正义”的带领下纷纷起立,一阵阵深红爆发,宫殿中又一次空荡。 灵性流失大半的克莱恩散去“世界”座位上的假人,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那张高背椅上。 刚才即使发生了那么多,“诡秘”依旧没有出现。 第156章 藏在梦中的曾经 不对称的宫殿缺失了屋顶的一角,由浅棕色和乳白色瓷砖拼接而成的华美长廊沾满了灰尘,往日里如湖泊般清澈光滑的琉璃吊顶,失去了耀目的色彩,暗淡无光。 硝烟遮蔽天空,无数灼热的火球与焰流在空中交错,魔法造就的波动此起彼伏,前一秒还在战斗的骑士,下一秒就被虚无中冒出的奇诡力量湮灭,已经死去的尸体,无声地从地上爬起,眼中闪烁着苍白的火焰。 身穿深棕色长袍,头戴纯金冕冠的成熟男子漫步在失落的走廊上,阴冷的气流在周围环绕,无数没有形体的存在潜藏在阴影与土壤之中,隔绝内外。 祂冷漠的注视着眼前的道路,线条柔和的脸上表露着淡然,似乎对正在发生的激战毫不在乎。 忽然,祂停下了脚步,褐色的眼眸中满是戒备。 更远处,已经完全断裂的走廊尽头,一位全身被长袍笼罩的青年正专注地阅读着手中的书籍,全黑的双眼目不斜视,似乎要将书页上的每一个字符都深深刻进自己的记忆中。 感到命运的不自然,被引导着脱离战场的阿兹克·艾格斯呆在了原地,身体关节僵硬滞涩,唯有思维还可以正常活动。 祂的双眼时而惊惧,时而茫然,无论怎么想要向父神求援,都无法真正的扬起那个念头。 蜿蜒的长廊周围,无法理解的灵界色彩覆盖现实,极高处的上方,七道颜色迥异的灵光无声浮现,默契的封锁了附近信息的交流。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兜帽堆叠在脖颈处的青年仍倚在断裂的长廊扶手上,翻阅着自己书写的日记。 直到祂合上了最后一页封皮,才缓缓起身,一步步地朝阿兹克走来。 强加在“死亡执政官”身上的束缚忽地消失了,祂恢复了自由,但整个人却仍想被什么镇压一般,僵直在原地,褐色的眼眸紧盯着逐渐走进的青年,怎么也离不开目光。 祂有着标准的,只属于精灵的秀美,过肩的黑色长发没有非凡特性污染的痕迹,只是平和的脸庞上,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占据了嘴角。 残酷的战争仍在持续,死亡与绝望的哀嚎此起彼伏,但身披长袍的青年却如同饭后散步一般,不急不忙,就像是得知了结局后,没什么期待的走向必然的未来。 终于,周明瑞站在了阿兹克·艾格斯身前,打量着这个自己以前没有重视过的天使,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命运的指引指向了祂,但仍有些郑重地将手中的日记,缓缓地塞入了祂的手中。 祂的身影飞快破碎,一点点璀璨的光辉从长袍下摆开始逸散,这位古老的神明擦过阿兹克的肩膀,一步一步的向后方走去,最终消失不见。 灵界的色彩转瞬消失,停滞的信息重新交互,原本被压制的声音砰的炸开。 破败的长廊上,骑士的嘶吼与亡灵的尖啸再次占领耳膜,阿兹克·艾格斯略显疑惑的环视四周,眼中的怒色愈发浓郁。 到底是谁引导自己来到了这里? 祂向前一跨,右手紧握着一本染血的古朴笔记,直接进入灵界,准备重新回归战场核心。 同时,遥远的西方,霍纳奇斯山顶峰的夜之国宫殿中,灵性的爆裂毫无征兆的爆发,已经容纳唯一性的安提哥努斯失神的漂浮在半空,黑夜女神的投影笼罩着夜空,隐秘的天穹即将成型,面容秀美的天之母亲匍匐在祂的脚下,眼神绝望的望着自己的弟弟。 在失去意识的安提哥努斯身前,源堡的投影微微晃动,银白的面具和天鹅绒般的斗篷从天而降,轻轻附在了周明瑞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有限的范围内,所有具有灵智的生物的思维都出现混乱,就连远在深谙天国中的真神都难以避免。 亘古不变的灰雾殿堂中,方才塔罗会上一直没有现身的“诡秘”缓缓睁开双眼,祂有些无力的坐在最上首的高背椅上,脸上的疲惫难以遮掩。 思维深处不断呼唤,声音重叠的呓语不再显得那么恼人,难得相对宁静取代了头脑剧痛,祂有些怅然地品尝着这份令人惊喜的礼物,不自觉地摸向了桌角整齐摆放的染血笔记。 泛黄的书页被小心翻动,“诡秘”回顾着这份被认真记录的回忆,嘴角微微上翘,有些留恋,也有些勉强。 祂已经好久没有做梦了。 贝克兰德桥附近的地铁站入口旁,仍是一件破旧宽肥大衣,头戴圆形毡帽,右手紧捂着挎包的伊恩半闭着双眼,眼睑上浮着不太明显的乌黑,精神恍惚。 “你看起来最近睡得不太好?”恢复了伪装,推着金丝眼镜的克莱恩快步走来,克制着声音,关心道。 这次没有被吓到的伊恩勉强地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飞快调整好状态,诚实回答道: “这两天调查码头工会的帕特里克时遇到一些问题,对方很谨慎,差点就顺着帮忙委托的熟人找到我了。” 他没提自己真正面对的危险,仅是模糊的概括了一下自己已经解决的问题。 差点找到伊恩?克莱恩不太惊讶的挑了挑眉,无声开启灵视,扫了周围一圈,提醒道: “之前的情报有误,不用再调查他了。” 下面就是教会负责了他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简单交代完,在伊恩的提议下,他们选择了便捷又便宜的公共马车,完全可以在聚会开始前,赶到铁十字街。 正赶上傍晚,克莱恩不太幸运的没有找到座位,只能抓着附近的扶手,随着车厢一并颠簸。 他出神的看着窗外,脑中思绪纷飞。 不考虑即将要被教会接手的兰尔乌斯,现在比较重要的就是收集埃德萨克王子的委托,以及“魔术师”对应的魔药材料的。 虽然小“太阳”即将加入巡逻队伍,但类似的序列七层次的材料,不知道需要他工作多久,才能攒够对应的贡献。 今天的聚会上,可以先夹杂着“欢愉女巫”的材料,试着询问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和迷雾树人的真实根茎两种材料,苏尼亚泉水的髓质结晶可以期待“倒吊人”先生,他在海上,类似的资源更为常见。 七点五十五分,勇敢者酒后巷。 似乎是最近腐烂男尸案有了新的线索,官方非凡者被吸引了相当一部分精力,一向警惕的“智慧之眼”老先生竟然更改了聚会日期,从周三提前到了周一进行。 戴上黑铁面具的克莱恩独自参加了聚会,而随从前来的伊恩则留在了勇敢者酒,帮忙寻找擅长爆破的好手。 在侍者带领下,问问坐在充当聚会大厅的起居室角落的克莱恩环视四周,发现许多成员似乎都因为临时更改日期,没有参加这次聚会。 不知道为什么“智慧之眼”老先生会临时更改时间,他又是从哪里知道官方非凡者行动意向的? 克莱恩打量着正坐在安乐椅上养神的“智慧之眼”,感到一阵违和。 既然官方非凡者被腐烂男尸吸引了注意力,为什么还要急于更改聚会时间,难道他很确定背后的凶手会在短时间内被抓住? 还是他已经得到风声,教会的非凡者会在不久后,一定范围内地毯式搜查? 不过仅是思考了一会,通过硬币占卜确定没有危险的克莱恩就把“智慧之眼”的动机抛掷脑后,开始确认起这次参会的成员。 虽然少了几位,但幸运的是,那位背后有“工匠”支持的女士似乎没有缺席,但胖乎乎的“药师”则不见身影。 另一个角落中,一位嗓音嘶哑的男士同样打量着四周,呵呵笑道: “‘药师’和‘黑蛇’没来,我只知道‘黑蛇’死在了下水道里,不知道‘药师’那家伙是不是也一样,如果是的话还挺可惜的,他虽然比较嘴贱,但配置的药剂还是比较有用的。” 昏暗的房间中无人迎合的他的自言自语,克莱恩最后看了一圈,这次没有看到熟悉的“蔷薇主教”,让他不由感到一阵欣慰。 虽然经过短暂的相处,已经知道那对关系奇怪的组合不会随便伤人,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善良。 但是与一位嗜血着称的非凡者共处一室,还是会让克莱恩感到一阵恶寒。 脸上同样带着面具,微微晃动着安乐椅的“智慧之眼”老先生突然坐直身体,一道深沉的目光从面具后射出,扫视着周围,点了点头。 “看来今天有些朋友是不会来了,我们现在开始。” 他话音落下,过了几秒,刚才嗓音嘶哑的男子就抬高声音,毫不遮掩的询问道: “我想知道最近东区码头发生的事,呵呵,你们应该知道,那个‘恶魔’又行动了。” “当然,我会付出报酬,五金镑,我想这个消息也就值这个价。” 东区码头克莱恩下意识地投去了目光,没有说话。 今天上午,他在看《每日观察报》的时候,发现兰尔乌斯在码头附近残忍虐杀的妓女,被官方宣传成了疯狂开膛手的又一次“杰作”,让西维拉斯场再次遭到了记者的口诛笔伐。 这应该是极光会成员做了一定掩饰,否则警局不可能自己找麻烦克莱恩向后靠了靠,准备旁听其他成员的发言。 很快,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向前压了压身体,尖利的嗓音明显做了一定伪装。 “或许这是一次骗局,除非那个‘恶魔’可以分身,同时作案。” “十金镑,我可以告诉你。” 咣当! 起居室的某个角落,一位身材中等,全身笼罩在斗篷中,看不出性别的成员有些激动,身下的椅子碰到了旁边的立柜,撞出一声十分明显的噪音。 几道目光瞬间投来,停滞一秒后,又纷纷看回了正在发言的女士。 提出问题的男子透过面具看着女士的方向,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八个,我不会出更高的价钱。” 想了一下,这位阴沉的男士又嗓音嘶哑道: “你直接在这里说出来,我想大家应该也很有兴趣听听。” 那位女士显然有些不悦,不过还是很快继续道: “新的开膛手案件已经被发现了,但不是东区码头这起,它发生在皇后区和乔伍德区交界处的下水道里,受害者是一位女性警员。” 在黑夜教会的努力下,女性警员虽然稀少,但在贝克兰德却并不罕见。 正在脑中整合线索的克莱恩眉头微皱,下意识地想起了迈克曾经提起的,各受害者之间不太明显的共同点。 女性警员考试往往比普通警察更难通过,它的学历要求相对更严格,同时对背景的把控也更为仔细,一位有着站街女郎过去的女士,很难获得这样的体面职业。 而且女性警员一般都是文职啊曾经有着真正警督身份的克莱恩感到一阵诧异。 似乎是察觉到了其他成员心中的疑问和不信任,身材高挑的女士补充道: “案发现场有着明显的拖拽痕迹,而且只发现了尸体的下半身,很可能是被人投尸到下水道的。” 她说的极为详细,就像自身接触过调查现场一样。 果然,表现得比较凶恶的男子紧盯着她,颇有威胁意味的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着自己的情报来源,反正码头那里大概是模仿案,也是警察局为了掩饰自家警员受害的幌子,当然,你们可以不信。”身材高挑的女士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似乎毫不在乎威胁。 或许两个都不是“恶魔”做的克莱恩不太明显的摇了摇头。 根据他的了解,这种恶劣的开膛杀人,其实算是一种邪恶仪式,是很有可能涉及到“恶魔”晋升的仪式。 这是他从值夜者的内部资料中了解到的知识,在对比了疯狂开膛手的几次案件间隔时间后,也大概确定了这个事件的本质。 如果下水道中的案件真的是“恶魔”做的,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已经晋升,这次只是习惯性的作恶,要么就是他自己破坏了自己的仪式。 一位即将成为序列五的非凡者不会做这种愚蠢的决定。 逐渐抓住思路的克莱恩突然表情一僵,涌起一股右手扶脸的冲动。 这次塔罗会,他竟然忘记向“太阳”询问有关“恶魔”的知识了。 我竟然真的忘记了,难道是当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下室遗迹和“诡秘”身上了? 我似乎还忘记了什么克莱恩微微侧头,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第157章 谁还没叛逆过呢 空旷的海岸防线侧翼,一个接一个眼中点着苍白火焰的死尸从海中爬出,活动着腐烂残缺的四肢,毫无畏惧地冲向一片乌黑骑士构成的铁壁。 在被非凡力量加持的号令下,一道道赤红的长枪整齐划一的投出,拖曳着长长的尾巴,无情砸向填补了半个近海的苍白尸潮。 在强大的密集火力攻击下,最低级的死尸崩碎成块块血肉,泛黑的血液和乳白的脑浆萨满天空,但更多的死灵则嚎叫着升上天空,体表虽然挂着焦黑的痕迹,但精神却毫不低迷。 点缀着幽绿的透明此起彼伏,几乎在空中织成了扭曲的迷雾,直直的朝骑士军团压下。 被“战争主教”统帅的军团毫不慌张,一位位身披黑甲,如雕像般巍峨的骑士变换身形,虚浮的焰墙在半空中燎遍四周,坚强的挡在军团和死灵潮水之间。 “毁灭。” 凭空站立的“战争主教”低声呵道,相对平静的焰墙轰然倒塌,原本只是燃烧着死灵体表的火焰瞬间爆裂,坚实的墙体结构毫无征兆的崩溃化作滔天巨浪,带着吞噬一切的气息,笼罩了正片死灵潮水。 藏身在死灵中的“摆渡人”一阵闷哼,虚幻的淡黑色河水从地面涌起,一张张长着婴儿脸庞的触手和腐烂的四肢从河水中拔出,挡在了火焰浪潮之前。 轰! 一阵爆炸后,赤潮不见踪影,下方的亡灵大军也损失过半。 身穿重甲的“战争主教”飞在军团阵列上空,感受着骑士们空乏大半的灵性,没有一丝胆怯。 看到战果的“摆渡人”乘胜追击,身后一扇虚幻朦胧的沉重大门浮现,无形的阴冷狂风般刮起,更加夸张的死灵生物从大门中奔跑冲出,一条条点缀着鳞片和羽毛的触手高扬至天际。 又是一声吼叫,身躯微微腐烂,全身鳞片闪烁着幽绿光芒,眼窝中苍白火焰跳动的巨兽扒着虚幻的大门,一点点把身体拖了出来。 这是一头半神级别的巨龙! 它犄角狰狞,修长的脖颈处点缀着苍蓝色的花纹,明显融合了其他力量,绝不是单纯的心灵之龙。 重新将本体隐藏的“摆渡人”笑容恶劣,这就是他敢于直接承接登陆任务,即使统帅的死尸死伤过半也坚持进攻的底气。 “伟大死神的亲子啊!”诵念着“死亡执政官”殿下尊名的“摆渡人”突然浑身抽搐,死尸般苍白的脖颈处,一道锐利的火焰长剑完全贯穿,刺破了他的喉咙。 在他身后,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浮在半空中沉浮,紧握着燃烧着炽白的长剑,缓缓抽出。 “神秘学家”的再现?伤口处鲜血奔涌的“摆渡人”惊恐的引爆周身的灵性,一个又一个半透明的死灵从他的长袍下爆出,瞬间清空了身边所有能够站立的生物。 远处的天空中,身穿深紫色长袍,背负蝴蝶般梦幻翅膀的埃德蒙·伊阿宋感兴趣的望着下方,腐烂的淤泥从脚下脱落,死亡气息带来的污染很快消失不见。 “有意思。”他再次抬起右手,火焰长剑凭空再现。 这次他避开老婆婆一样多管闲事的安布罗休斯,就是为了实验主赐予自己的“神秘再现”魔法,只要帮助梅迪奇大人的军团取得战果,就算是被安布罗休斯发现,祂也说不了自己什么。 统御军团的“战争主教”瞟了一眼空中的“神秘学家”,他人无法察觉的精神桥梁瞬间沟通,几秒间,就确定了那位陌生半神的身份。 “是伟大的‘诡秘之神’的眷者” 他们“战争之红”虽然是为所罗门帝国战斗,但在信仰上,一直都忠于红天使梅迪奇,以及祂背后的真实造物主与“诡秘之神”。 发现这份意外之喜后,一直迫于形势,坚持防御战术的“战争主教”飞速重组战阵,灵界对应的区域之中,“猎人”军团组成的战列化作抽象的符号,反馈在统帅位置的“战争主教”身上,毁灭的气息几乎溢出。 他紧密观察着与“摆渡人”纠缠的埃德蒙,掌中压缩至极致的火焰长枪爆裂飞出,轨迹上的一切障碍,在接触枪尖前,就早已蒸发气化。 半空中的埃德蒙灵性直觉一动,毫不抵抗的接下了“摆渡人”附着着死灵气息的攻击,身体瞬间破碎成只只蝴蝶,在更远处重组。 刹那间,他也飞快抬手,握着一柄猩红长枪,用力投出。 两柄浓缩着毁灭气息的长枪正中“摆渡人”胸膛,没遭到什么抵抗,就轻松摧毁了他身体的几乎所有部分。 “摆渡人”残存的头颅上满是痛苦狰狞的表情,不可逆转的一点点化作飞灰。 突然,他眼中已经熄灭的惨白火焰再次膨胀,他剧痛到不断颤抖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诡异微笑。 一道道白色火焰从他仅存的头颅中爆开,翠绿色的鳞片和洁白的羽翼在狭小的头骨中挤出,死亡的气息随之而来,祂甚至还未降临,就让所有半神以下的非凡者化作了死灵。 此处唯二存活的两个半神飘在空中,身体不断后退,各自的防御手段都发出哀鸣,在身前苦苦支持。 仅有序列四的埃德蒙役使着自己最强的神秘魔法,“贤者的蝴蝶”将他的身躯包裹,整个人化作了类似“窥密人”神话生物的一种不确定状态,信息构成的虚幻蝴蝶在狂风中不断挣扎,勉强规避了大部分伤害。 但第二次冲击几乎没有间隔的袭来,完全体的羽蛇口吐火焰,滔天的苍白席卷大地,只要碰到,就会回归冥界。 “哼,这就是你说的出去观察生活?” 灵界波动,眼眸中仿佛蕴藏着银河的安布罗休斯凭空出现,璀璨的星光瞬间化作牢笼,在“源堡”力量的加持下,仅是眨眼间,庞大的羽蛇就被湮灭在了空中。 “你应该庆幸这只是一个投影,否则你接下来一个月的惩罚还会更重一些。”面容严肃,如古板老先生般的安布罗休斯,揪着埃德蒙的衣领,平静的嗓音中蕴藏着可怖的怒火。 劫后余生的年轻“神秘学家”瞥了眼远处同样被救下的“战争主教”,低着头不与身前的“兄长”对视,十分小声道: “老东西。” 第158章 沉默者长剑 总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找不到头绪的克莱恩无声叹息,像一尊雕塑一样,出神的旁观着其他成员的讨论。 最终,提出问题的那位男士似乎认同了码头发生的案件只是掩盖下水道案件烟雾弹的结论,在交付报酬的同时,又尝试在聚会中拉起一只共同探索现场的队伍。 不过,显然绝大多数都为低序列的成员并不想招惹一位“恶魔”,即使那位先生开了极高的报酬,也无人应答。 又沉寂了一会,所在角落中,同样旁观着聚会的“工匠”代理人女士挺直了身体,变调的嗓音低沉道: “我这里有两件具有非凡效果的武器,和一些特制的机关武器。” 神游四方的克莱恩瞬间收拢思绪,大脑中飞快过了一遍自己可以拿出手的财产,调整坐姿,认证倾听起来。 果然,这位背后疑似有一位“工匠”支持的女士又拿出了两件不包括非凡特性的武器。 她一边谨慎的环顾四周,一边语速较慢的介绍道: “这次售卖的武器都是可以便于携带,没有使用过的武器。” “一件是诅咒匕首,灵感来自于一件官方非凡者使用的神奇物品,只要握持,就可以让使用者拥有敏捷的行动力,行动中身体会像羽毛一般,不会发出明显的声响,同时每一次使用它的攻击,都会给敌人带来不同的诅咒效果,可能是身体衰竭,也可能是伤口腐烂,总之是一把比较实用的物品。” “它还可以使用一年三四个月左右,四百镑,或者‘野蛮人’的配方。” 诅咒算上我所拥有的链刃手杖,这位“工匠”制作武器的材料,相当一部分都属于教会打击的邪恶途径领域。 嗯,从我那把武器的铭文上来看,他本身应该是某位正神的信徒,至于这些邪恶领域的材料,应该更偏向于一些行动的边角料,类似于胡德·欧根死后残留的那些,他本身拥有着一个地位不低的官方身份? 克莱恩猜测着那位神秘“工匠”的身份,在心中默默否决了这件诅咒匕首。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种武器都不会适合需要与怪物正面搏斗的白银城,而且身高将近两米的小“太阳”使用这种武器,就像是一个大人拿着小孩的玩具! 果然,对于这件武器,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兴趣,那位代理人女士仅是停顿一下,发现没有反馈后,就继续描述起了下一件武器。 “第二件是一把样式普通的银白色长剑,剑身上有镌刻巨人语进行加持,被称为‘沉默者长剑’,它可以全方面不太显着的提高使用者身体素质,虽然是一把长剑,但在防御上反而更加有力,可以挥出带有黎明气息的攻击,一定程度上,可以在命中敌人后,打断对方正在流动的灵性,使对方正在准备,没有使用的能力发动失败。” “因为要测定能力生效的概率,这件武器有一定的使用痕迹,挥出黎明气息攻击和沉默对方能力的概率分别是百分之十和百分之五,剩下的使用时间接近一年,五百四十镑,或者‘野蛮人’的魔药配方。” “野蛮人”的魔药配方,它的价值大概和这件武器等同,略高一些,但有绝对高于刚才的诅咒匕首,看来这位女士应该对晋升极为急迫克莱恩嘴角勾起,没有直接出价,而是不太明显的观察起了其他成员的意向。 很显然,他对这件武器表露出来的能力很满意,不管是从形象上,还是从外在的能力上,都很适合正面战斗,同时巨人语铭文等特征,也比较适合小“太阳”的生存环境。 大概沉默了一秒,一位坐在沙发边缘的男子就举起了手,语速较快道: “‘沉默者长剑’,五百四十镑。” “五百五十镑。”克莱恩懒洋洋的举了下手,加了十镑。 声音有些沙哑的男子显然预料到了有人竞争,立刻回应道: “五百六十镑。” 手里还有其他资源的克莱恩显然不怕类似的价格战,但想起自己还要求购的“魔术师”的主材料,他还是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只十镑十镑的与这位先生拉扯,绝不多报。 经过最后一次加价后,最先出价的先生主动退出,脸庞完全被兜帽遮盖的女士朝克莱恩点了点头,直接将装有“沉默者长剑”的盒子交给了侍者。 她没有在询问是否有其他人求购,五百八十镑的价格,已经超出了最初的定价不少。 克莱恩注视着那个棕色的长盒,看着它被“智慧之眼”老先生做过鉴定后,才由侍者递到了自己手里。 殿有绒布的长盒中,一把样式朴素,没有任何宝石金银点缀的长剑静静躺在正中,巨人语篆刻的铭文,仿佛散发着黎明的光辉。 果然是“战士”领域对应的非凡物品克莱恩对比了一下曾经见过的“武器大师”特性,没什么困难的就辨认出了材料所属的途径。 紧接着,在侍者的注视下,克莱恩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沓钞票,一张一张地数着,动作十分缓慢,摘出了五百八十镑递了过去。 虽然不像“沉默者长剑”这样抢手,但剩下的那把诅咒匕首还是以原价的价格卖了出去。 接下来的交易中,大部分的交易流产,只有少量有关非凡途径配方的交易,没什么悬念,直接成功,看的克莱恩也冒出了售卖配方的心思。 刚买的武器可以从“太阳”那里换到迷雾树人的真实根茎以及汁液,至于另一件主材料,我还需要付出大概六、七百镑的代价,完全可以用其他资源交换,或者先凑齐金镑。 目前掌握在手上的低序列配方有“猎人”、“观众”、“歌颂者”、“占卜家”、“刺客”排除掉我自己的,剩下的四个也不会让我的处境危险。 官方非凡者会搜查一些途径配方的流出,是常有的事! 克莱恩咳了一声,没有直接提起售卖配方的事。 “我想求购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以及成年寡妇巨蛛的丝腺。” “我选择大部分用金镑支付,但如果你们对‘歌颂者’和‘猎人’的配方感兴趣,我想我们可以用配方打一个折。” 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拥有的所有配方,只是挑选了两个在鲁恩较为稀少的配方,而“观众”的配方,心理炼金会在贝克兰德绝对有一定的势力,盲目出手配方,容易打草惊蛇。 至于“刺客”,这虽然听起来很帅,但绝对会让本就不平静的贝克兰德雪上加霜! 说不定还会催生出一位新的“某某夫人”克莱恩有些恶趣味的想了想。 沉默占据大多数时间的聚会第一次出现了躁动,大部分成员都没有表示自己拥有两样材料的线索,但都对这两样新奇的配方有一定兴趣。 靠近“智慧之眼”先生的一位成员明显陷入了纠结,他不想身旁的大多数等待第一个人,只是活动了一下双脚后,就斟酌询问道: “我对你拥有的配方感兴趣,不知道可不可以单独购买?” 另外两件主材料他听都没听过! 果然这个聚会的层次较低,中序列的材料很难出现克莱恩有些失望的舔了舔了嘴唇,故意嘶哑着嗓音道: “当然可以,不知道你是对哪一个感兴趣?”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提问的男士试探般的缓缓道: “歌颂者。” “呵呵,你很幸运,这个途径我还有序列八。”克莱恩表现的就像一个被突来的财富冲昏了头脑的人,毫不遮掩的说了出来。 他就是想借此,让聚会的成员误解,把握不住他本身的途径。 对于一般的野生非凡者来说,他们能掌握的连续序列链条,几乎都是他们自身所在的途径! 话音落下后,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凝,改变了自身嗓音特点的男子叹息一声,无奈道: “总共六百镑,两个配方,我希望这个配方可以让我的孩子更好过一点。” 克莱恩快速权衡了一下价格,等待一阵,发现无人加价后,缓缓点头,将深深印在脑中的配方呈现到了纸上,由侍者递给了“智慧之眼”先生负责鉴定。 看着坐在中央的“智慧之眼”先生拿出一枚镶嵌着诸多碎钻的戒指开始鉴定,克莱恩收回了视线,对那位同样在意鉴定过程的男子补充道: “附加条件,你以后不许在这个聚会内,二次贩卖这两个配方,当然,如果你可以找到我刚才说的那两个材料,一切都好说。” 克莱恩没抱希望的开了个玩笑。 眼见“智慧之眼”先生公布有效结果的男子点了点头,边点数金镑,边应答道: “没问题。” 一沓被整理好的金镑很快到了克莱恩手中,他又清点一遍后,把它放在了自己身上另一个空着的口袋中,与其他财务分开。 珍贵稀少的非凡魔药配方显然没有影响聚会的进程,克莱恩再次回到了旁观的状态,不太认真的记录下了每一个成员求购的材料名称。 他看着房间中央气息内敛,但又没有像罗萨戈和保镖小姐那样,能力诡异,散发着强大气场的“智慧之眼”老先生,一个念头缓缓从思绪的最底层爬起。 或许,他可以尝试参加一回a先生的聚会? 第159章 错过 参加a先生的聚会,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一位站在极光会各位圣者之下的强者,绝对可以召集到更多的资源。 而且有“诡秘”的关系在,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只要不是王国军方或者教会的半神降临,该害怕的都不会是我克莱恩冷静分析了利弊,转念间做下了决定。 呵,什么时候我也成卑鄙的超凡二代了 他略显恍惚的目光朝向最后一幢正在进行的交易,一时有些唏嘘。 可惜,最后的交易没有成功,在确定流产后,身为召集者的“智慧之眼”老先生安排一位位成员分别离开。 今天的成交量比以往都要多一些,所以更容易出现半路发生争斗的风险。 他将克莱恩安排在了第三个离开,没有像前几位一样走地下室的秘密通道,而是直接从正门离开。 克莱恩脱掉了身上的长袍,将其还给侍者,自己则熟稔的绕了个圈,从巷子直穿到了勇敢者酒的后门。 这是他和伊恩约好的地方。 果然,在打开房门后,属于酒后厨的油腻味道和伊恩就等在这里。 这位精神状态不佳、缺乏睡眠的大男孩,此时显得有些无措,正不断在略显肮脏的地板上徘徊。 “怎么了,没有找到擅长爆破的好手吗?”克莱恩拍了拍双排扣大衣上沾染的灰尘,随意问道。 神情纠结的伊恩看了自己的雇主一眼,咬了咬嘴唇,斟酌道: “不,我找到了擅长爆破的人,但他是一位非凡者,一位比较强大的非凡者。” 他有些担忧的观察着克莱恩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 “至少比泽瑞尔先生强。” 这是他见过的最强的非凡者——不算军情九处那些。 比泽瑞尔还要强的非凡者,伊恩是怎么判断的?克莱恩挑了挑眉,但没说什么,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从衣兜中摸出了一枚硬币,熟稔抛起。 铮! 黄铜色的便士正面朝上,落回了克莱恩带着手套的右掌中。 没什么危险他比较轻松的笑了笑,左手中的链刃手杖握的更紧,招呼伊恩道: “你可以带我去看看。” 无声中,灵性视角和右手处的“替身”同时开启。 密密麻麻的虚幻黑色细丝出现,克莱恩的视觉中,此时酒中的每一个活物的动作都清晰可见,强烈的视觉反馈,几乎要挤爆他的大脑。 几个呼吸后,最初如洪水奔涌般的不适渐渐消失,只剩下了一点抽痛。 他强忍着这种不太明显的折磨,紧随在克莱恩身后,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一处短窄走廊入口。 他瞥了眼远处已经发现自己的卡斯帕斯,回应似的抬高了手中的手杖,微笑致意。 旋即,他便十分放松的买入了走廊中,没做明显防备的敲响了最里处的木门,看的身后的伊恩有些愣神。 他记得莫里亚蒂先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啊。 轻叩几下后,门后传来了一股阴寒,一具没有灵体之线的躯体打开了房门,面色发青的活尸打量着克莱恩的样貌,哼哼几声后,让开了门口。 “晚上好马里奇。”他又是象征性的抬了下手中的手杖。 伊恩也在这时走进了房间,脸色苍白,显然对这满屋子的活尸十分忌惮。 眼中压抑着疯狂、身穿黑色马甲和长裤,没披外套的马里奇将视线从牌桌上移开,显然此时的状态并不很好,只是点了点头,再没有做任何表示。 随后,在伊恩明显震惊的目光,和马里奇腾的一下直身的动作中,克莱恩微微侧身,比较标准的像牌桌旁,没有活尸占据的空气中,缓缓敬了一礼。 他腰身低俯,嗓音平和道: “晚上好,保镖小姐。” 毕竟这位神秘的“怨魂”并未告诉克莱恩她的名字。 半空中,一道略显朦胧的身影从背景的色彩中浮现,身上繁复的宫廷长裙逐渐清晰,金发蓝眸与苍白的皮肤构成了她精致的外貌,十分克制的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 她同样没有说话,就像克莱恩雇佣她时一样。 克莱恩看了眼身旁有些楞住的伊恩,微笑道: “没想到伊恩找到的擅长爆破的好手就是你们。” 眼中恶意比往常更加明显,似乎已经影响到理智的马里奇嗓音低沉。 “我们都是擅长爆破的专家。” 空中漂浮的保镖小姐稍稍放低了身形,蔚蓝色的眼眸不太明显的瞥了眼克莱恩右手处的黑色手套,嗓音飘渺道: “你已经获得了线索,那个地下室的入口?” 她的疑问听起来云里雾里,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都会无比困难。 但一同前往地下遗迹冒险的克莱恩,很轻松的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没怎思索地回答道: “大概还有三四天,我就可以获得那间地下室遗迹主人的信息,现在先封闭它的入口,不让隐藏秘密被人发现,才是应该放在第一位的选择。” 他们在保护任务结束,分别时,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对于这座意外发现的遗迹,两人合作探索。 同时他们都没有提到的,就是藏在遗迹中,位格极高,实力恐怖的红发灵魂。 虽然都没有帮助祂脱困的打算,但是对方提出的各种报酬,还是相当诱人。 得到肯定答复后,莎伦没再询问,而是看向了坐在牌桌前的马里奇。 这是想让我和马里奇一起炸掉那处地下室的入口? 克莱恩打量了一下屋内七八个动作呆板的活尸,比较满意。 虽然保镖小姐在这设置爆破这方面明显会更容易一些,但马里奇的活尸只要伪装成工人,会有更好的伪装效果。 毕竟莫里亚蒂侦探一个人完成了爆破工作,和带着一个指导,几个智商不太高的工人完成了爆破工作,肯定是后面的合理。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行动?”这句话是对马里奇说的。 但这位正在与内心中的恶意做抗争的男士愣了一下,旋即看向身旁的保镖小姐,有些古怪地开口道: “难道莎伦的意思不是她带着我的几个活尸去吗?” 莎伦? 这是保镖小姐的名字,马里奇竟然直接说出来了,他的状态差到了这个地步? 克莱恩表情有些疑惑,下意识看向保镖小姐——莎伦的方向,只见这位小姐眼中不太明显的闪过了一丝不满,转瞬又恢复平寂,不急不躁地点了点头。 呵克莱恩嘴角一点一点的翘了起来,看向身旁的伊恩,交代道 “我们平常的活动和联络就有伊恩负责,应该不会影响太多。” 因为没有信使,所以还是要靠人工的办法克莱恩小声在心中低语,怀念了一下阿兹克先生那强大的信使。 自从廷根复活之后,他就再没有使用过那枚铜哨,仅是当作了一个念想。 唉他轻叹一声,却发现衣兜中,铜哨所在的位置一阵冰冷。 站在自己身旁的活尸,突然变得灵动,向自己上衣口袋的方向扑了过来,吓得克莱恩身后的伊恩险些叫出声。 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地以为马里奇要袭击自己,但转念一想,有莎伦小姐在,如果真的要动手,不到十秒钟,自己的非凡特性就可以准备析出了。 果然,毫无征兆暴起的活尸仅拥有普通人的力量水准,没走两步,就被克莱恩利用格斗技巧,放倒在了地上。 同时,以莎伦小姐为中心,一股冷风吹起,还在挣扎的活尸迅速平静,在克莱恩试探放开后,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房间角落,面对墙壁蹲了下来。 其他活尸似乎也受到了类似的影响,本就无神的双眼,显得更加茫然,一个个如同树干般呆立在原地。 眼见情况脱离了自己掌控,眼中恶意更浓的马里奇瞪着克莱恩的大衣下摆,勉强维持着理智,询问道: “你刚才触发了什么?” 身体左侧冰冷感逐渐消失的克莱恩扶了扶鼻梁上下落的眼镜,有些无奈道: “一件神奇物品。时不时会吸引死尸。” 他模糊了阿兹克铜哨的负面效果,同时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和左手,让如乐器般背在身后的“沉默者长剑”和链刃手杖吸引了马里奇的视线。 他上次出手时,已经暴露了自己拥有非凡物品的事实,几天时间,说不定莎伦小姐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同伴。 铁十字街的街口,昏黄的煤气路灯下,身穿黑色正装,白色衬衣打底的阿兹克有些茫然的环视了一周,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 “很熟悉的气息,但又不太真切,这附近还有其他的‘死神’途径非凡者?” 阿兹克微微合上双眼,只感觉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太明朗,仿佛道路前方飘荡着大片迷雾遮挡。 自从开始追杀因斯·赞格维尔后,这种迷雾般的感觉就一直纠缠着他。 “或许又是他借助0-08对我的影响”一阵思索后,阿兹克放弃了追寻那道飘忽不定气息的决定。 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真的遇到“收尸人”途径的半神,很可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 本就凛冽的冷风更加阴冷,铁十字街的街道上,站在路灯下、身材中等的绅士已经不见踪影。 第160章 更加扑朔的迷雾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白的雾气从刻有神秘花纹的仪式蜡烛火焰中涌出,放置在简易祭坛中心的细长纸盒忽地飞起,被引入了正在关合的虚幻大门之中。 带着诸多象征的沉重门扉闭合消失,将自身隐藏在角落中的克莱恩也缓缓走了出来,迈过祭坛,顺便在前方的水池洗了洗手,带到做完这一切,才收拢物品,走出举行仪式的盥洗室。 虽然已经通过“替身”确认,并没有人监视自己的公寓,但一想到艾格隆先生又一次强调的搬家,他就感到一阵心虚,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所以才把举行仪式放到了封闭的盥洗室内。 明斯克街,这应该是在乔伍德区,确实要比现在住的地方安全许多,也更适合侦探这个身份克莱恩阅读着刚才由艾格隆先生转交的信件,看着已经被埃德萨克王子安排好的新住处,感到一阵唏嘘。 不用交房租的房子住起来确实很爽,但这也意味着自己将要完全进入埃德萨科王子的视野,虽然一般的神秘学实验还可以准备,但有关塔罗会的一切,或者有关自己向“未知”存在举行献祭仪式的画面,一旦被王子发现,等待自己的只会是军情九处“审讯者”的严刑拷打。 当然,我更希望根据信仰,直接将我提交给值夜者克莱恩无所谓的开了个玩笑,仔细将手中的信封塞好,投进了正在燃烧的壁炉中。 看着外表没有一丝装饰的信封逐渐被火焰吞噬,他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摩挲起来。 如果之前的猜测没错,“诡秘”与女神之间应该也有一定的联系,否则自己不可能在接受芙兰女士审查时,没有被女神发现,当时可是直接看到深谙天国的投影了! 如果真的身份败露,或者主动向女神教会自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左眉高高挑起的克莱恩一阵唏嘘,揉捏着自己僵硬的脸颊,身体完全陷入了不太松软的单人沙发之中。 也不知道那里可以找到a先生的聚会“世界”是“诡秘”的眷者,怎么可能连这种事都不知道,还要问新加入的聚会成员? 东区有名的赏金猎人酒中,虽说只是清晨,但大部分没有上了年纪的赏金猎人都早早地堆在了这里,抱着勉强算是早餐的面包棍,边应付着,边费力阅读着墙上贴着的一张张委托单。 明明是大早上,麦芽酒的味道却已经浓的呛人,贝克兰德阴冷潮湿的晚秋,已经逼得不少人借着酒精的烈度取暖。 这可比在东区置办火炉要便宜。 砰! 一个娇小的身影,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酒的大门,似乎是没有收力,不算宽大的木门一晃一晃吱呀作响,生撞在墙壁上的声响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一个身穿淡黄色骑士服,顶着一头杂乱金色短发的小姐张望着四周,活像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女孩闯入了大人的场所。 但平日里言语粗鄙,不在乎许多的赏金猎人和熟客,此时却是如见了狮子一般,猛地转回了头,一个个像鸵鸟般地埋在臂弯里,小心吞咽着自己的早餐。 在东区凭公正硬生生打下了一个名头的休,没有理这些大早上喝酒的混蛋,不太适应的抽了抽鼻子,快走几步,跳到了酒台的高脚凳上。 “有没有身份比较干净的?”她随便扔了几个便士,却没有说自己要点什么酒。 一副没睡醒样子的酒保下意识地就出随便端出杯酒应付对方。 忽然,他感到脖颈一凉,睡眼朦胧的看向前方,一下子就被吓醒。 之间其他座位上,一个个不太明显的偷看着这里情况的赏金猎人,都一副惊恐的样子,眼中还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被吓得不清的酒保瞬间清醒,扭头看向身旁,之间休一脸狐疑的表情。 他干笑着把已经倒好的酒推回了台之下,有些勉强地扯开嘴角问道: “哪种身份比较干净的,我需要知道干净到什么程度。” 干净到是一位虔诚信徒,可以让教会相信有邪恶的非凡者企图染指神灵的威能休半张着嘴唇,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嘿,怎么了,难到了,这种事不该找我吗?”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男子从一旁挤了过来,毫不在意酒保的脸色。 他一脸好奇的看了看一副无所谓的酒保和正在思考的休,开口道: “什么身份干净的人,我虽然不一定都认识,但应该都可以找到。” 有些纠结的休挠了挠自己倔强翘起的毛躁金发,压低嗓音道: “干净到可以向教会举报邪教徒,威廉姆斯,你还认识这样的人?” 当然,休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但她背后隐藏的秘密,不允许她把自己至于教会的视线之下。 被称作威廉姆斯的年轻人有些惊讶,接过了酒保递来的酒,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听起来像个大事。”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吹了声口哨。 “嗯,我不能保证能找到这样的人,但是可以试试,通过其他渠道举报给教会。” 作为东区出名的消息人士,他没有多闻是什么样的邪教徒,费力举报他干什么。 休思考了一下,回驳了这个提议。 “我不喜欢风暴之主教会的处理方式,代罚者会顺便把和事情有关的所有人都查一遍的。” 部分东区的黑帮,和代罚者之间有一定的联系,处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本身就信仰风暴之主的威廉姆斯没有反驳,而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感到有些难办,不禁揉起了太阳穴。 “那你说,我只负责帮你找人,然后收钱,我已经两天没什么活了。” 双脚悬在半空,在高脚凳的椅腿前一晃一晃的休,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一时也陷入了沉思。 我如果有佛尔思那种异想天开的联想能力就好了 她的这位好友这几天正处在编辑疯狂的催促之中,交稿的死线就在周三,已经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应付新书初稿这个难关上。 神经恍惚间,休随意问了一句: “如果是你们办事时需要向教会汇报,但又不想告诉代罚者,会怎么办?” “在靠近黑夜教堂和蒸汽教堂最近的警察局门口糊上一张纸,把需要的内容写全,然后在半夜贴上,确保第二天一早,那些斑点狗可以看见?‘威廉姆斯若有所思,酒杯停在了嘴前。 五官尚未完全张开的休听的一愣,双眼中透露着茫然,过了几秒,突然猛地点头,赞同道: “确实是一个好方法,就这么办!” “嘿,夏洛克!”脸上依旧十分粗糙的迈克晃动着手臂,向刚从蒸汽地铁站出口走上地面的克莱恩示意。 今天早上才收到信件,匆匆从贝克兰德桥区赶来的克莱恩快步向前。 可能是上次主动少要了佣金的行为给这位记者先生留下了好印象,他在想要调查新线索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这位侦探。 “早上好迈克,你又发现新的线索了?”轻点着手杖的克莱恩微笑询问道。 扣好了大衣每一个衣扣,搓着双手的迈克点了点头,没有保留道: “当然,内部消息,我锁定了一个很有可能的线索。” 说着,他打量了打量看起来十分成熟的克莱恩,盯着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不大。 “有点学者的味道,但不太明显” “什么?”克莱恩装作一副没有听清的样子,有些疑惑。 收回视线的迈克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才转过头,略显神秘的说道: “一会要去的地方比较特别,当然,我也没想过要早上去,我们现在附近等等,调查一下,然后再过去。” 所以到底是什么地方? 间克莱恩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迈克忽然勾起了一副懂得都懂的微笑,嗓音压得颇低: “金玫瑰,贝克兰德合法经营的,最好得地方。” “嗯,舞厅。” 克莱恩看着眼前不太正经的记者,已经有些僵硬的脸上,不受控制的肌肉跳动。 舞厅?不就是那种场所吗?说的这么好听干嘛? 不过,为什么会去这种地方调查,因为那些受害者都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你掌握了那些线索?”克莱恩边走边问道。 他们现在就在乔伍德区,不需要再特别雇佣马车。 谈起调查,迈克瞬间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我发现疯狂开膛手和腐烂男尸两个案件之间或许有一定联系?” ”希望路昨天发生的事,给了我一定启发。“ 希望路? 联想到昨天晚上聚会时,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士给出的情报,克莱恩下意识皱眉道: “你是说女警员遇害?” 身位相对靠前的迈克惊讶的瞧了克莱恩一眼,倒吸一口气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可是警局保密的内容?” 克莱恩又是一阵微笑,保持神秘道: “秘密渠道。” 本身也是从报社内部渠道得到消息,又被勒令不能传播的迈克微微颔首。 一般有能力的侦探,都会有自己特殊的渠道,这属于商业机密,并不是可以随意询问的东西。 他舒了一口气,跳过这个话题道: “总之,这两个案子有一定的重合,很可能根本没什么疯狂开膛手,说不定就是掩人耳目的人口绑架案的烟雾弹!” 无意中发现些许传闻的迈克狠狠挥了下拳头,将这件事的本质果断定性。 第161章 来自失败者的帮助 太阳仍挂在天空正中,金色的大厅内几乎空无一人,四周拜访的各种沙发和躺椅杂乱无序,只有几位年纪较大的女工半蹲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清理着。 吱呀。 大厅侧方紧闭的棕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阵略显刺鼻的混杂香味从粉红色的包厢走廊中飘出,身穿白色纱衣,外搭披肩的美艳少女伸着腰,迈着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随意打量着大厅。 她环抱在胸前的双手摩挲着自己的臂肘,感受着牛奶般润滑的皮肤,有些不悦的开口道: “最近吃的还是太简单了,我需要更多的营养” “夏露,说实话,你最近吃的已经很有营养了,克莱门特先生还不疼你吗?”另一位少女也从尚未完全关合的大门中缓缓走出,微笑着打趣道。 她看了看从玻璃彩窗上落下的五彩斑斓,似乎想起什么,不太在意的侧身问道: “对了,拉恩先生最近去哪里,我记得他和克莱门特先生两个人前段时间还因为你起了争执,最近怎么不见他来了?” 被叫做夏露的白纱少女,舌尖舔舐着粉红嘴唇,漂亮的蓝紫色双眸在刺眼的阳光下迷离,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落了下风后,就不敢来了,或许是永远都不会来了” 她的嗓音如同梦呓,句末,好似想起了什么值得回忆的美好一般,舌尖略显调皮的在嘴唇上勾了一个弧度。 身材和相貌都没她那么好的少女耸了耸肩,眼睛半眯起来,不再说话。 她微不可见的扫了夏露一眼,在心中不由暗哼。 “有什么可炫耀的,不就是最近有几个先生一直来找你吗?” “也就是惹人三分钟热度的小女孩,看看有多少人只是几次就对你厌烦了,只是几次就再没有光临过你?” “而且你也就是骗骗那些层次低一些的家伙,我至少抱上了那位先生的大腿,你就等着那一天惹怒洛佩兹女士,被扔到地牢里,买到拜郎那样的穷地方去!” 在之前的交欢中,一直比较喜欢她的那位黑帮高层告诉了她一些不太重要的隐秘。 心生嫉妒的少女不断在内心痛骂着这个明明心来没几个月,却抢走了自己风光的家伙,一边不露马脚的摆出笑脸陪夏露交谈,一边在内心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她所看不到的阴影处,一股股粘稠的黑暗在她的影子上滋生,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起伏的阴影下,似乎有什么可怖的怪物即将跃出。 正抽出精神敷衍应付着少女的夏露不太明显的向那里瞥了一眼,心头一动,正在沸腾的阴影瞬间归于平寂,只是少女影子的心脏处,有一点明显的空缺,挣扎几下后,逐渐被四周正常的阴影所吞没。 “对不起,我累了,我想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正在同夏露闲扯的少女,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笑容渐渐变得略显狰狞。 打着哈欠的夏露显然再没有应付她的心思,挥了挥手,迈步走回了没有窗户露出,色彩暧昧的粉红包厢之中。 修长的双腿交替点地,独属于高跟鞋的清脆声响在金色大厅内回荡,无比清晰。 她深处纤细嫩白的手臂,轻轻一拽,直接拉开了棕红色的高大木门。 哐当! 木门合闭,粉红包厢走廊内,巨大的声响奇怪的没有惊扰大多数休息的少女和工作人员,周围暗淡的光线似乎扭曲。 面无表情的夏露机械般看向了角落里的一处阴影,蓝紫色的双眼愈发明亮,一点点璀璨的光点在扭曲阴影的带动下游曳纠缠。 祂缓缓眯起了双眼,角落里的阴影,依旧平淡无奇。 刚刚嘈杂的街道再一次回归平静,略微改变了外形,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老的克莱恩站在迈克身旁,手里杖头镶金的手杖不断点地,不是很明显的传递出了主人的心情。 “真的要这样进去?”克莱恩打量着眼前这栋不是太大,门口没有挂牌的房屋,呲着牙低声道。 在一旁笔直站立,表情显得跃跃欲试的迈克奇怪的瞧了他一眼。 “夏洛克,你难道很抵触这种地方?” “呵呵。”经历一直都比较保守的克莱恩干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比较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的年少时光大部分都留在了伦堡,而不是因蒂斯。” 没想到,他一个在地球上都遵纪守法,没怎么搜索过不良软件和视频的好青年,穿越后,竟然从通灵被迫看私人影像,再到工作中被迫观赏私房画像,然后现在,都要直接深入魔窟了! 看着这位成熟的侦探先生一副拘谨的样子,迈克笑得有些恶意。 果然,和俱乐部中那些在大学中任职的先生们说的一样,有些在各方面都表现得成熟,取得了一定成就的男士,不管平日里怎么坦荡自然,也总有一处会令他露出少年般窘迫的地方。 看来会让夏洛克窘迫的就是这种他下意识瞟了眼金玫瑰的大门。 因为现在是下午,还没有到会真正开始涌入客人的八点以后,所以金色舞厅内的人依旧不算多,检查也不算认真,克莱恩在迈克的带领下,仅是被摸了摸身体大概,看门的打手甚至没有仔细搜索他装了许多杂物的内侧口袋。 这家伙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克莱恩观察着迈克熟稔的动作,坐在靠边的沙发上,有些怨念的观看着对方同一位小姐跳舞。 忽地,他灵性直觉被动响应,下意识地顺着感触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白色纱裙的少女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几步就贴到了自己的后背。 “下午好先生,直觉告诉我,您应该是一位很博学的人。” 肌肤嫩白,黑发顺滑秀丽的少女,双手撑在克莱恩肩头,微微弯腰,从唇间呼出的热气无比真实。 靠着沙发后背,坐姿随性的克莱恩不太明显的绷直身体,佩戴“替身”的右手如同被万吨重物镇压,灵性死寂,无法活动,更别提激活休眠中的封印物。 他的脑中的灵性直觉诡异的震动,如同抽搐跳跃般,时而狂响,时而平静如水。 这是什么情况,这位女士是一位高位“魔女”,还是说她是其他序列,只是单纯长得好看的非凡者? 不对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不会真的有非凡者喜欢这种生活? 克莱恩脑中的思绪骤然发散,大脑飞速运转,却怎么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半个身体倚靠在他身上,少女打量着这位成熟男士。 蓝紫色的眼睛同常人无异,只是十分漂亮,梦幻般的透彻,仿佛能溺死人心。 她有些不受控制的伸出了舌尖,嘴角的弧度煞是好看。 又是一个“闻”起来很美味的猎物。 极高位格的直觉告诉祂,吞噬了这个个体,就可以补全自己欠缺的部分,回到这具身体应有的层次。 祂嘴角微张,空灵的嗓音即将从娇艳欲滴的嘴唇间流出。 突然,祂脚下的阴影不受控制地颤抖,大厅内稀啦啦的人群同时恍惚,相对稀薄的情绪波动瞬间化作了实质,水流般涌了过来,配合着更高处隐秘降下的气息,完成欺诈。 眼眸如宝石般晶莹的夏露怔了一下,鼻翼轻动,闻到的却不再是“美味”,而像是一股难以形容、下水道恶臭般的味道,双手毫不留恋的从克莱恩肩头松开,急匆匆地向后退了几步。 祂几乎靠上了金色大厅的墙壁,眼底毫不掩饰的堆积着浓浓的厌恶。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竟然看上了这种货色? 旋即,祂像是想到什么般,身旁的色彩微不可察的扭曲,猛地看向了粉红包厢的尽头,蓝紫色的双眼穿透障碍,直勾勾地盯上了一团急速潜行的阴影。 “母树身上掉下的杂碎!”祂洁白的牙齿死死咬在一起,压低的嗓音中蕴藏着近乎实质的怒意。 刚才自己一定是被影响了感官! 没做思考,祂毫不克制脾气的走出了大厅,直奔即将逃走的阴影。 咚! 在旁人听来几乎无法察觉的大门关合声,对于克莱恩来说,仿佛最美妙的乐章。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下,刚才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视线不自觉地迎上了迈克询问的目光。 这位记者先生似乎没有看到什么。 微微颔首,致意无事发生的克莱恩刚刚收回视线,冰蓝色的眼眸就真的如冰晶般凝固,像是卡顿的老电影那样,只是很快就重新变得灵动。 他又变回了那副随性而坐的样子,略带怨念的看着即将结束双人舞步的迈克,好像忘记了刚才的一切。 深红的光芒渐渐黯淡,端坐在青铜长桌最上首,右手平举,一股股浓郁灰雾缭绕的“诡秘”收拢灵性,长袍表面的金色花纹更加清晰。 祂如石像般注视着不断荡漾着深红色波纹的画面,默不出声,一直过了好久,才低笑一声,嘴角勾起讥讽。 “呵,法布提和安格尔威德?” “看来‘亚当’认为祂们还有价值,所以给出了一定的承诺?” “诡秘”熟稔的用手指敲击长桌表面,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嘴角越来越上扬。 “好,我尊重祂的选择,法布提,嘿嘿,不就是提供来自源质的帮助吗?” 祂右手微抬,轻轻盖在了放置于桌角的“玻璃水晶”上,不断摩挲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水晶内无法动弹的灰白巨龙缩了缩,眼球中残留的惊恐更甚几分。 “我给你。” 第162章 一位老练的记者 相对舒缓的音乐走向尾声,装出深情地迈克“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左掌,后退几步后才缓缓转身,表情瞬间归于平静, 他随意扫了一圈,发现自己雇佣的侦探先生正怔怔地望着前方。 嘿,迈克嘴角上翘,好奇的循着克莱恩的目光找去,却发现那双冰蓝色眼眸对着的地方空无一物,仅有大厅墙壁处偶尔会路过几位侍者。 缓慢的,像座雕塑般静止的克莱恩推了推眼镜,举止间恢复了灵动。 他感觉记忆中像是缺失了一片拼图,仿佛梦中的视角,朦朦胧胧,只剩下一层色彩。 刚才有一位很像“魔女”的女士?克莱恩揉捏着额头,不断挤压着太阳穴,努力的想要再挤出更多的印象。 “你在干什么,不打算去看看吗?”故意放慢动作,不算严肃的迈克侧头问道,没有和克莱恩去挤沙发上剩下的位置。 脸上肌肉僵硬,表情本就不太明显的克莱恩鼻翼微抽,有些痛苦的解释道: “这里的香水太杂,太浓了,对我的鼻子很不友好。” 显然已经习惯的迈克仔细嗅了嗅空中的味道,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可能,我平常已经习惯了。” 他捕捉到克莱恩揶揄的目光,补充道: “采访一些大人物时,他们家里夫人小姐用的比这还要纯一些。” “当然,有很多年轻点的贵族绅士,也很喜欢这种可以象征身份的味道。” 说着说着,他好像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一下,带点夸张成分的按了按鼻子。 克莱恩的视线越过迈克肩头,状似随意的寻找着目标,分神道: “所以刚才有没有新的发现?” 他还记得,自己会进入这里,是因为这位雇主找到了新的线索,想要深度调查。 挺直起身体的克莱恩略微歪头,目光中带着探寻。 “没,这里的姑娘应该被警告过了,虽然应该说的不是很严重,但她们显然不愿意冒这个险,我能看出来,她们已经习惯于无条件服从这里的规矩了。”迈克不太专心地咬着嘴唇,就像是在面对一道难题,眼底浮着一抹担忧与关心。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很同情这里的小姐、女士们,但无能为力。 同样同情,但也同样无能为力的克莱恩站起了身,伪装完美的链刃手杖被移到了右手。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如果只是这里普普通通的保镖,只要对方不拔枪,克莱恩可以一个人放倒所有,但在得知另有危险的前提下,提前准备好武器就显得极其重要。 对此一无所知的迈克摇了摇头,视线看向了另一侧。 “这里的洛佩兹女士,背后老板的代理人,我们直接去找她,至少可以确认出某种态度。” 顿了一下,见克莱恩没有额外的表示,迈克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句。 “你应该有把握,夏洛克?”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克莱恩掌中的手杖。 “当然,但遇到危险,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被手套覆盖的右掌灵活的转了个弯,看起了分量十足的手杖轻巧点地,就像其他绅士平常使用时那样。 没再多说什么,迈克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张单人沙发,再三确认后,大步走去。 小巧的单人沙发上,容貌妩媚,衣裙艳丽,浓妆较为自然的女士独自品着低度酒,似乎不愿意把自己在夜晚前就弄醉。 “我想比起成熟,青涩也是一种别样的美,你说呢?”迈克故意抬高了声音。 他目的明显的在洛佩兹女士所在的沙发侧边站定了身姿,浅笑搭配着成熟的面容,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呵,您说的对,我想我可以帮助您选择更好的别样美。”酒杯放低,洛佩兹缓缓站起身,堆出笑容。 “但是别样的美也不过完全熟透的果实。”迈克表现得极为自信,理了理自己的领结,嗓音不知何时变得低沉。 站在他身后的克莱恩突然庆幸人皮面具的副作用,如果不是肌肉僵硬,可能自己现在还需要分心用“小丑”的能力,抵消自己因为听到如此“油”的发言而表现出的不自然。 端着酒杯的洛佩兹女士像是听惯了这种东西,没有一丝波动的笑了一下,开门见山道: “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迈克眼中略显惊讶,不过还是按最初的预想接了下去。 “有些成熟,我们还是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慢慢品味。” “其实这里也不错,我比较喜欢吊灯碎光披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这个经历风月无数的女士根本不是外面的小女孩,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眼见迈克已经被看穿了来意,克莱恩搭在杖头上的右手不太明显的转动,“替身”仍保持静止。 还没有发现那个没有看清长相的“魔女”,不用那么紧张。 就在刚才两人对话的时候,克莱恩终于理清了自己的记忆,确实有部分缺失,但可能只是因为那位“魔女”身上有类似的物品,让自己下意识忘记了她的长相。 至于为什么对方会突然离开,那件物品又对应那个序列? 克莱恩并没有现在一探究竟的打算,迈克的可能遇到的危险更为重要。 “我是一位记者,这是我的证件,我想了解有关希贝尔和拉里·伯恩的事情。”迈克沉默了一阵,取出随身准备的假证件,斟酌问道。 这两位一位是疯狂开膛手案的受害者,另一位则是腐烂男尸案的,两人都与希望路,都与金玫瑰有不浅的联系。 笑容依旧平和的洛佩兹挑了挑眉,疑惑道: “拉里先生是哪位?” “我想我们这里应该只会为可爱的女孩子提供寻找梦想的机会。” 她看都没看迈克手里的证件一眼。 右手聚在空中的迈克怔了一下,旋即皮肤粗糙的脸上出现了不太明显的酱红。 他怎么会听不懂对方的装傻和嘲讽。 “那关于希贝尔的事情,我想她应该是一位可爱的少女?” 他刻意在少女上咬中了字音,故意强调金玫瑰存在未成年人提供服务的现象。 但显然这些伎俩对洛佩兹女士不痛不痒,她娇滴滴的笑了笑,像是听到的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东西,随意朝大厅一望,却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目标。 她眉眼低垂,又找了一阵,才招手示意。 很快,一位身材傲人,脸蛋精致,在金玫瑰中也算是出众的少女匆忙小跑过来,脸颊微红。 她微低着头,身体动作表现得很拘谨 “洛佩兹女士,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吗?”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克莱恩和迈克,以为这就是自己一会要陪伴的对象。 姿态悠闲,甚至还状似无事品了一口低度酒的洛佩兹浅笑着,盯着迈克的眼睛道: “海蒂,给这位先生说说,希贝尔的事情,还有你认不认识什么拉里·伯恩。” 忽地,站姿恭谨地女孩明显颤抖,脸色煞白。 她速度极快的观察了一下洛佩兹的脸色,然后才躲躲闪闪的看向了迈克的方向。 迈克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内心已经放弃,但还是摆出一副鼓励的表情。 站在更靠后一些的克莱恩不知何时已经开启了灵视,看着视野中一片象征着惊恐的浓郁,心头莫名泛起一阵悲哀,对那位不知名“魔女”的防备也更低了一些,仿佛已经忘记。 被唤作海蒂的少女吞咽了几口口水,然后磕磕绊绊的开口道,她知道洛佩兹女士不喜欢人拖拉。 “希贝尔,我,我也不太清楚,她只是那天和一位先生回家,然后就遭遇不幸了,至于,至于” 她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洛佩兹女士,发现这位金玫瑰的“女主人”只是心不在焉的望着乐队的方向,根本没有在听。 “至于拉里先生,我只记得他有一天有一天和一位先生因为夏露起了争执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海蒂心头一动,趁着这个机会,小小报复了一把抢走了自己风头的夏露,语速极快。 反正只是给她一点小麻烦,洛佩兹女士最多是让她去后面“休息”几天,也不会出什么事 夏露? 听到这个名字,正在看向别处的洛佩兹女士,在脑中仔细记录的迈克,观察灵性视野的克莱恩,以及不远处一位如石雕般坐在长椅上的男士,都用各自的方式,表露了在意。 被几道目光打量的海蒂突然一阵后悔,漂亮的浅褐色眼眸上蒙上了一层水雾。 没想到洛佩兹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微微抬头说道: “你也看到了,记者先生,我们这里的孩子只知道这些,希贝尔的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至于什么拉里,我不可能记住这种普通的客人。” 她很快移走了目光,仿佛在说,你们也是这种“普通的客人”。 “呵,那我想关于希贝尔的事情,您应该了解更多,我想听听您这位女士的说法,毕竟我不想您,我这种小记者,并不容易从警察那里套出来话。” “我不会着重描写金玫瑰,只会专注地针对案件,当然,如果可怜的希贝尔曾在金玫瑰有一些美好回忆的话,我不介意帮她添在吸引人的故事里。”迈克盯着克莱恩仿佛在看另一个人的诧异目光,微笑着向洛佩兹欠了欠身,笑容深刻。 脸上表情短暂凝固的洛佩兹突然笑得更甚,藏在眼眸深处的轻视和防备少了一些,像是重新认识眼前这个记者一样虚举酒杯。 “呵,您真是一位智慧的先生,我想可怜的希贝尔也是这么想的。” 不远处如石雕般端坐的先生点了点头,仿佛在认同这种说法。 第163章 被抛弃的棋子 金色大厅角落的乐队再次奏起音乐,几对稀啦啦的舞伴相互挽着腰肢,或生涩或熟稔的滑到了舞池中央,落单的女士、小姐观望在一旁,也有急性子的,跳着轻盈的舞步,主动向前,展示着飘起的衣裙。 独自端坐于空旷长椅之上,如石雕般沉默的男士静静注视着身前,周围嘈杂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仅有前方正在交谈的几人钩住了他的兴趣,让他移不开眼。 站立在后方,通过灵视一直观察着洛佩兹与迈克情绪波动的克莱恩歪过了头,似乎对接下来的交谈内容毫不关心。 笑容深刻,主动把自己放在了低姿态的迈克不太礼貌的耸了耸肩。 “那请您开始。” 眼眸平淡,但脑中思绪复杂的洛佩兹微微颔首,略显沙哑的嗓音低声道: “其实很简单,希贝尔是我好心收养的孩子,她长得很可爱,也很会讨人喜欢,唯一的不好就是学东西的时候不怎么灵光。” 说着,她仿佛真的成了哀叹这位小女孩不幸的善良养母,叹了口气。 “可惜,她那天陪一位先生回家后,就遭遇了不幸,死在了清晨回家的途中。” “她的不幸让我们这里其他许多孩子都陷入了恐慌,最近都不敢随便外出了,我之前用那种态度对待您,也是因为有许多无良记者骚扰了这些孩子,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益,却从来没有把高高在上的视线过下来过,没有正眼瞧过我们这些可怜人。” “幸好,还有您这样正直的记者,克莱门特先生。”洛佩兹瞟了眼迈克手里的假证件,浅笑道。 不断在笔记本上简化记录的迈克也抬起了头,适时的接道: “当然,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不知道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 “哦。”洛佩兹小声惊讶了一声,旋即笑容更加明艳,“当然可以,我想我们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如果能借用您手里‘无冕之王’的力量就太好了。” “当然。”迈克配笑着,看的身后的克莱恩不禁又拉回了注意力,开始微不可察的观察起了这位记者先生的一举一动,准备学习这种舆论场上历炼出的能力。 端着酒杯的洛佩兹脚步轻移,小心的把酒杯放到了单人沙发前的小桌上。 不知何时,他们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仿佛形成了一个真空带,在最外围有一位位年纪较大的女士走来走去,挡走了一切好奇的先生。 “其实希贝尔也算是逃过一劫,虽然我不知道被那样残忍的杀害和更暗无天日的人生,到底哪个才更加折磨。” 正在记录的迈克突然眉头一皱,险些没反应过来,而他身后,克莱恩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戒备着周围不断移动的女性。 摆出一副哀怜模样的洛佩兹看着迈克紧皱的眉头,解释道:“克莱门特先生,您既然是记者,一定知道乔伍德区有一些饱受争议的先生,他们后面有我们赶都不敢想的靠山,其中有一位最近才大出风头,他就想要一些好看的孩子,放到自己新买的庄园里。” “乔伍德区,最近才出风头的,洛佩兹女士,你或许可以说的更清楚一些?”迈克紧皱的眉头一点没有舒缓。 但洛佩兹却像是真的被吓到一般,怎么也不肯开口,只是重复着他有着靠山,和东区有些联系,拒绝提供更多的消息。 “好,我想这些应该就足够了,很惭愧今天打扰您。”迈克合上了自己的速记本,一点没有提拉里·伯恩的事。 脸上还是一副浅笑的洛佩兹摇了摇头。 “其实您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之前艾瑞斯那件事的时候,我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她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特地叫来了站在不远处的保镖,请他送走了克莱恩和迈克,一口气送到了门外。 太阳稍稍向西落下一些,克莱恩深深的望着站在金玫瑰大门前与自己对视的保镖,最终收回了视线。 “她最后那些话,你听出什么来了?” 他刚才之所以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一是因为自己真的感到脑中遗忘了什么,二是从灵视视角看,洛佩兹和迈克两人就是在演戏! 脸色铁青的迈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左右环顾,压低声音道: “哼,疯狂开膛手和腐烂男尸的凶手没找到,倒是可能找到了一个人贩子!” 他没给克莱恩提问的机会,而是和自己的这位保镖一同向远处的大街走去,趁机解释道。 “刚才洛佩兹如果说的都是真的,那最近刚搬进乔伍德区没多久的卡平,就可能是那个,向金玫瑰里无辜女孩起了歪心思的恶棍。” 卡平? 克莱恩微微皱眉。 “人贩子?” “你不会打算举报他?” “怎么可能,没有可以直接曝光的大证据,根本扳不倒他。”迈克摇了摇头,旋即讥讽一笑,自嘲道,“呵,‘无冕之王’,记者怎么会配得上这种称号。” 眼眸低垂,看不出情绪的克莱恩几次尝试开口,却都不知该说什么,默默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毫无预兆的,他的灵性直觉大作,“小丑”反馈的预知画面中,一颗螺旋的子弹即将袭来。 “小心!”身穿黑色双排扣大衣的克莱恩腰部急转,紧握手杖的右手一挥,一把揽过茫然无措的迈克,将他按倒在地。 砰! 砰! 金玫瑰二楼窗边,洛佩兹目光冷漠的注视着被克莱恩按倒在地,逃过一劫的迈克,冷笑一声,松开了搭在百叶窗上的手指。 她扭着纤细的腰肢,不急不缓的走到了二楼的走廊深处,站在一处深棕色的大门前,缓缓吸气,轻叩几下。 “进来。” 刚才应对记者轻松自如的洛佩兹做了个深呼吸,旋即嘴角捏出一抹浅笑,轻轻推开了门,没制造出一点声音。 “先生,我刚才借着一个记者,把卡平的消息传出去了。” 这个房间面积不小,正中摆放着一张极为夸张的巨大红木书桌。 一位身穿正装,身材高大的男士正坐在桌后,背对着门口,怀里抚弄着一个看不清面容,被蒙上了眼睛的年轻女士。 洛佩兹就那样躬身站在门口,丝毫不敢再迈一步。 走在桌后的男士哼了一声,粗犷的嗓音低笑着。 “卡平做的太粗糙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教会发现。”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手上的动作随之加重,弄得怀中一阵闷哼。 “也不知道是那里的混蛋举报了极光会的疯子,结果把火烧到了我们头上,看来以后只能走还上了。” 站在门口的洛佩兹如同雕塑,丝毫不敢出声,额头上早已沁出了滴滴细密的汗珠。 今天先生表现得有些奇怪,平常不会给自己说这么多话的! 就像她只是接受命令,帮助卡平,然后又迷迷糊糊的根据命令找机会出卖卡平一样。 她浑身僵硬的站在门口,小腿肚不太明显的打颤。 房间内不和谐的声音越来越大,过了好久,这位先生才像是想起什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得到恩准的洛佩兹动作迅疾地退了出去,小心关上房门,然后再不敢多留一步,急转几下,就消失在了二楼。 金色大厅之中,先前如同石雕般沉默的先生缓缓靠住了椅背,冰冷的眼眸逐渐变得茫然,深灰色的瞳孔一点点透彻,仿佛失去了神采的玻璃珠,只要用心,就能看见这之后的画面。 这双眼球的倒影中,平静的潜意识海洋上,一位一直坐在荒芜岛屿边缘的先生不紧不慢的起身,睿智的蓝色眼眸内,瞳孔化作针状,厚重的灰白鳞片覆盖了深红正装。 数公里之外正在阅读法学书籍的一位年轻学生突然倒在了书桌上,疑似熟睡。 他周围的光线不明显扭曲,一位身着深红正装,竖瞳冷漠的老先生从空气中沉稳走出,看向了一旁不断浮动的阴影。 哗啦。 墙角处的漆黑如浪潮般涌动,一个气息虚弱的青年费力爬出,暗红色的眼珠内掺杂了些许恶意。 “我差点遏制不住祂的侵蚀,下次引开‘不定之雾’傀儡这种事你来做。” 披着赫温·兰比斯外皮的安格尔威德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一笑,身形便再次模糊。 混蛋……身上沾染了些许“混乱”气息,腹部有一处被切割的十分规整的创伤不断蠕动的法布提,愤怒的跺了下脚,地板上的粘稠阴影瞬间沸腾。 砰的一声,爬在桌上熟睡的法学生还没有醒来,就永远地陷入了沉睡,脑浆溅了一地,红的、白的、黄的,沾的地板、桌面和天花板一片模糊。 沸腾的阴影逐渐上涨,顺着法布提的脚踝就要将祂淹没。 这位古神准备通过化作阴影的方式离开这里。 突然,流淌在地板缝隙间的血液古怪腾起,正在离开的古神如坏掉的木偶般僵直。 在祂面前,一个个由鲜血构成的精灵语文字不断重组,组成了一句句没有署名的话。 “帮我一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我需要你分出一份半神特性” 房屋之下或者之上,灵界之中,方向完全失去了意义。 一个身披破烂长袍,领口处不断有半透明的虫豸蠕动的虚幻生物逸散着灵性。 干枯的双手从长袍下深处,控制着一个个灵界中的模糊象征,影响现实正在变换的血液文字。 在它的身旁,零星两道净光恰好“路过”此处,浓缩着庞大知识的信息流掩盖了一切痕迹。 第164章 退缩 金色大厅中的舞曲仍在继续,粉红包厢内此时显得几位空旷,只有寥寥几位女工规整着房间,力求在晚上高峰前将白天各位女士、小姐生产的垃圾收拾干净。 滴答,滴答。 封闭的杂物间内,一阵阵淡白色的雾气肆意弥散,一位身穿白纱的少女从中缓缓走出,神色阴冷。 祂白皙的右臂上,缠绕着一缕缕淡淡的黑气,一抹如血般猩红的粘稠肉块被狠狠的攥在掌中,被纤细的手指捏出道道血丝。 “母树身上掉下来的虫子!”空灵婉转的嗓音变得低沉,祂狠狠的盯着掌中不断跳动,随时都在尝试奋力挣脱的肉块,越捏越紧。 终于,祂积攒的愤怒到了极点。 砰! 散发着硫磺味道的肉块爆裂炸开,如浆糊般粘稠的残渣尚未落地,就在极致的“扭曲”与“腐化”下溃烂成一滩滩污泥。 “可惜,这具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否则我还可以尝试吞噬这部分力量。”作为同样拥有旧日位格的化身,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因此被欲望母树那个没有脑子的东西反向污染。 调整好状态,祂神色自然的走出了封闭的杂物间,蓝紫色的眼眸无视门口一脸疑惑的清洁女工,视线穿透墙壁,一阵寻找后,锁定了今晚的晚餐。 神情抓紧愉悦的夏露缓缓舔了舔嘴唇,迈出的脚步更加轻巧。 似乎就连祂自己也没有发现,同样是利用吞噬血肉这种低效率的方法维持躯壳稳定,为什么不选择尽在手边,死了也无人在意的清洁女工,为什么不抛弃这个身份前往秩序混乱的东区? 面容精致,身材标志的少女推开了大门,属于“魔女”的一面又占领了思想的高地。 现在祂又变回她了。 样式较为老旧的雇佣马车混杂在拥挤的人流中,坐在前方的车夫悠然自得,全然没有因为道路拥堵而恼怒的样子。 后面的绅士已经提前说好了,这次的行程,按照时间收费,他到乐的在多堵一会。 车厢内窗帘被紧紧拉死,皮肤较为粗糙的迈克紧抵着车厢后方的木板墙,脸色仍是煞白。 他做记者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有人向自己开枪,如果刚才不是夏洛克反应再快一点,他就可以回归神国了! 幸亏我提前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侦探当作保镖他心有余悸的妄想身旁端坐的克莱恩,缓缓咽了口口水。 “夏洛克,你觉得刚才向我动手的是谁?”沉默许久,迈克还是先谨慎的看了眼与车夫之间的隔板,然后压低声音,斟酌询问道。 双眼紧闭,感受着周围一条条“灵体之线”走向,大脑胀痛空乏的克莱恩顺势关闭“替身”,揉捏着自己的额头,回答道: “至少不是金玫瑰背后的支持者。” 刚才他在枪击停止,一把扛起迈克逃向十字路口的过程中,并未在遇到过别的袭击,而且还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金玫瑰方向保镖大喊的声音。 他们似乎也对自家门口有人敢当街拔枪十分惊讶。 精神依旧紧绷,脸色发白的迈克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微微颔首,认同了这个说法。 “我想也是,如果他们是怕金玫瑰背后的事情暴露,洛佩兹根本不用给我说那么多,他们就算在大厅拖走我,都不会有人管。” 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记者,最初的惊慌过后,迈克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只是迟迟无法得出答案。 这可不一定,万一他们就是要制造出来这种假象,蒙蔽立场偏向卡平的人呢? 看过许多现代文艺作品,对很多奇葩理由已经免疫,接受度极高的克莱恩在心中腹诽,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自己的猜想,仅是意味深长的瞧了自己的雇主一眼。 作为一位已经将魔药消化的差不多的“小丑”,克莱恩可以肯定,就算那一枪真的命中了迈克,也不足以杀死他。 端坐在一旁的克莱恩调整身形,左腿搭上右腿,一枚硬币从空中旋转落下,在被手套包裹的漆黑掌心中正面朝上。 果然,如果命中,迈克依然不会受到致命伤。 通过占卜印证了自己猜测的克莱恩轻咳了一声,见雇主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轻声开口道: “说不定,对方并不是想杀你,只是想让别人看起来感觉更真实一些?” 说着,他收起了掌中的硬币,冰蓝色眼眸真挚的望向了迈克。 看着克莱恩开启灵视后,逐渐变得深邃的眼眸,还残留些慌张的迈克慢慢平静下来,顺着克莱恩提出的思路开始思考。 “你是说,他们想让被人认为,我是受到了卡平手下的袭击,是为了堵住我的嘴,不让我暴露他背后人口贩卖的事情?” 回想着当时的清醒,迈克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无比接近真相。 “这只是一种可能,如果真相真的是这样,只能说很粗糙,效果不大。”克莱恩微微颔首,没有表示绝对的赞同,仍尝试着引导迈克的思考。 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不再表现得战战兢兢的迈克不紧不慢的舒了口气,语气基本恢复了正常。 “不,夏洛克,你之前一直生活在伦堡这样的知识圣地,可能不太了解这些黑帮和高层的做法。” 迈克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接近真相,语气逐渐变得笃定。 “如果这发子弹真的是他们打得,如果我真的去尝试揭发卡平,甚至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绝对不会有人拿这次袭击作文章,说不定他们还会把这当作卡平想要杀人灭口的铁证,相信我,那些大人物会让其他报道的报社和警局‘相信’的。”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看到自己的暗示起到了效果,克莱恩语气平和的询问道。 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也不是“观众”途径的非凡者,没能力让对方的思考方式完全跟着自己走。 呵,如果有“梦魇”的能力,我或许可以尝试梦中梦,混乱目标在潜意识中对记忆的肯定程度,模糊他的认知克莱恩摩挲着左手一直紧握的手杖,身体放松,倾听起迈克斟酌许久的回答。 “我,我不算直接举报这个混蛋。” 他瞥见克莱恩探寻的目光,不禁眼眸躲闪。 “夏洛克,你还是单身对,你可能不太理解,我有自己的家人,我的家就在贝克兰德,如果真的得罪了这种没有底线的黑帮,我的家人会遭殃的。” 说着,他的语速逐渐加快,向要掩饰什么一样,飞快说道: “当然,我会继续调查基层群众面临的各种问题,整理成报告,把它提交给有爱心的大人物,也会旁敲侧击提到人口拐卖这样的问题,这,这是我目前能做出的最好的帮助了。” 他仍絮絮叨叨的说着,逐渐不顾自己抬高的音调,不再在意车夫是否能够听到,只是低着头独自解释着。 靠坐在他身旁的克莱恩缓缓闭上了眼,掌中的手杖横放,右手无意识的按压着杖首出的机关,沉默不语。 靠近贝克兰德桥的公寓一层,悠闲无事的艾格隆端着手中巴掌的烫金小说,靠坐在前台之后,身体放松。 当当当。 他缓缓将视线从书本的字里行间中拔出,疑惑抬头。 不算明亮的公寓大厅内,一位身材中等的男士正用指节敲击着前台的桌面。 他盯着一头较为稀疏的金发,发旋处已经可以隐约看清头皮,浅蓝色的眼睛视线锐利,本就方正的脸型配上时刻保持严肃的神情,给人一种老古板的感觉。 艾格隆瞧着他身上黑色基调的正装,视线不经意的从大衣内侧,正装口袋上微微露出的方巾上掠过,放下了掌中的小说。 “你来的再早一点,这里的租客就都回来了。” 严肃古板的中年男士面无表情,从大衣侧边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把钥匙,推到了前台的桌面上。 “我需要保证这间房屋的安全性。” “其实你不用这么谨慎,王子殿下肯定不会自己住这种地方。”艾格隆眼神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粗大的手掌捏起桌面上反射着暗淡光辉的黄铜色钥匙,收进了抽屉中。 站的笔直的古板男士看着他的动作,严肃回答道: “既然是王子殿下的任务,我本身就要用最高规格对待。” 他们都是受到过埃德萨克王子恩惠的军人,只不过现在,一个成为了军情九处的外围,另一个则坐到了小组负责人的位置。 之前处理罗萨戈后续事务的就是这位刚晋升不久的“惩戒骑士”。 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半退休的艾格隆没有与他争辩的意思,更没有透露房子的居住者就是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念头。 虽然他可以信任自己曾经的战友,但他从不信任军情九处这种情报机构所谓的节操。 至少看在王子殿下的面子上,他们不会主动探查到底是谁会入住那栋房屋。 “最近上面有准备什么行动吗?”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残留着几分年轻时味道的艾格隆摸了摸自己没有刮干净的胡须,“心不在焉”。 神色冰冷的男士身体突然条件反射般紧绷,又刻意控制放松后,才一板一眼的模糊回答道: “时刻准备围剿。” 第165章 不经意间出现的线索 深蓝近黑的流体山峰波澜奔涌,高耸的浪潮几乎要触及天空,不远处就是仿佛永不停歇的雷暴,隆隆轰鸣。 近万吨的海水在引力的牵引下不断起伏,平日里还算巨大的“黑死号”,此时就像一抹浮萍,被轻轻托起,又在最高峰逃不过星球的束缚,重重下落,与坚实的海水撞出阵阵炸裂。 钢结构加固的龙骨不断发出悲鸣,哪怕是平日里最为蔑视自然的水手此时也躲进了房间,仅有容纳了非凡力量的船员才坚持在甲板上,维持着航道的笔直。 封闭的船长室内,微弱的烛火不住的颤抖,配合着船只摇晃的频率忽明忽暗。 不算宽广的房屋中间,肉眼可见的细密丝线交织成网,将冰晶凝成的座椅紧紧束在半空。 连接在房间各个角落,如树根般扎进木板缝隙的丝线恍若活物,不断调整着方向,一时间,房间正中悬空的“座椅”竟然如履平地,毫不摇晃。 脸色阴沉的特雷茜靠坐在椅子上,透明的细丝将她和伊莲一并,紧紧地绑在了椅背上,保护了她们安全。 她空闲的左手不断安抚着没有经历过此等风暴的伊莲,阴沉的蔚蓝眼眸凝视着前方几乎都要熄灭的火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风暴却毫无停歇的迹象。 被钉在桌子上的烛台几乎燃尽,背后的梳妆镜中的火苗也微弱到了微不可见的程度。 忽然,一股虚幻的黑色焰流从被擦的十分干净的镜面中漫出,镜中的画面随之模糊,一直长着翅膀的独眼小人箭一般的从中射出,直接撞到了船长室的屋顶,摔落在地。 显然狂暴海突然刮起的风暴涉及了灵界的秘密,就连平日负责不太重要信息传递的信使,也在对应的区域中迷失了方向,险些半途身亡。 眼神不善的特雷茜没有迁怒的习惯,仅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把伊莲想要抬头探寻的动作又压了回去。 依附在墙壁上的丝线缓缓扬起,动作还算轻柔的捞起来在地上挣扎爬起的灵界信使,分出一叉,取走了被鹰爪般的后脚抓握的信件。 特雷茜略显费力地阅读着自己母亲那经过了华丽语言修饰的信件,英气十足的细长眉毛不禁高挑。 “教派为什么突然要清理其他负责运输奴隶的船长?”特雷茜毫不隐瞒地说出了信件中的内容,丝毫不在意伊莲听到。 在她怀中“委曲求全”,汲取着体温的伊莲脸色微变,小心翼翼道: “魔女教派不会对你也” 仅从特雷茜念出的信息来看,这是正大光明的灭口。 身穿米白色衬衣,配着淡蓝色合身长裤的特雷茜微微摇头,安慰道: “不会,母亲既然及时通知了我,就说明肯定不会有这方面的风险,再怎么说我也是教派的正式成员,只不过是额外肩负着在海上维持一定势力的任务,不会做的这么绝的。” 虽然她并不喜欢自己那位对后代冷漠大部分,热情一时的母亲,但内心中却还是极为信赖对方的实力,总是不自觉的表露出依靠的倾向。 听到肯定的答复,被特雷茜揽在怀中的伊莲稍稍松了口气。 她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逃离特雷茜的视线,自然不希望对方出事。 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共处,她也摸清了特雷茜的秉性。 虽然她总是迫于教派的立场,不得不做一些自己不愿意涉及的东西,但比起五海上更多十恶不赦的混蛋,更像一位手段略有极端的冒险家。 不过这不代表我会妥协,她还是做了很多邪恶的事情,对对手也从不心软,教唆、刺杀、虐待俘虏,这都是她做出的“好事”! 趴在她怀中的伊莲无声说服着自己,全然忘记了自己好像也是“俘虏”的一员。 当然,特雷茜并没有听到自己小“女朋友”在心中的种种想法。 刚才阅读的信已经被她用黑炎烧尽,看着眼前地板上伴随着船体剧烈摇晃的余烬,蔚蓝色的眼眸中仿佛孕育着风暴。 她对这种任务的厌烦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不论是风暴教会反应过度的追杀,还是及将要面对的十数位大大小小的船长,都让她脑壳生疼。 如果不是我提前整合好了齐林格斯残余的势力特雷茜锐利明亮的眼眸眯成缝隙,其中的厌恶几近实质。 “命运。” 寂静的郊外墓园中,浓郁的黑暗统治着这十数亩的土地,不见光明。 最近日渐紧张的两大案件,几乎抽干了贝克兰德三个官方非凡者势力的全部精力。 他们对墓园的日常巡视频率也不得不降低,更多的公共墓园只能依靠守墓人的自觉,如果发现异常,再向就近的教堂,或者第二天日常巡视的教会成员汇报。 这一片阴冷中,一个不算高大的轮廓逐渐从黑暗中浮现,他轻点着手中的手杖,如同刚从宴会上回归的绅士,放松的步态活像是在巡视自己的庭院。 结束了一天委托的克莱恩把玩着自己刚从迈克那里得到的金币,和一只黄铜色的口哨一并,不断在手中上抛,接住。 他眼中的冰蓝此时如同初春破冰的泉眼,深邃摄人。 视野中大部分被冷色占据的灵性视觉中,克莱恩锐利的视线缓缓从一个个墓碑上刮过,扫视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变化,右手掌中的手杖蓄势待发。 可惜,走过了半个墓园,克莱恩也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现象。 没有一个尸体像曾经的自己一样破土而出,或像昨天马里奇控制的活尸一样失控。 应该只有没有被净化的尸体才会被阿兹克先生的铜哨唤醒,这也是教会大力推广净化仪式的主要原因。 虽然跟深层次的原因应该是曾经的“苍白之灾”给北大陆的各个教会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克莱恩收起了自己掌中的金币和铜哨,不再前进。 或许我可以试着去医院的停尸间看看,当然东区角落里的尸体也可以试着利用。 克莱恩回想起这几天在东区依稀可以在街道角落看到的尸体,默默把这个选项放到了最后。 最近官方非凡者对各方面看的都很紧,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原因,克莱恩绝不愿意打扰那些本就可怜的死者。 视线防空,略显茫然地盯着一处墓碑上墓志铭的克莱恩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压抑。 啪嗒。 寂静的黑暗中,一颗石子落地的声音尤为明显,克莱恩飞速回头,眼见一位穿着麻布外套的半老男士正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双腿不住打颤,似乎下一秒就要逃跑。 他为什么吓成这样?克莱恩略显茫然地瞧了瞧四周,然后才确认这位先生确实在害怕自己。 “请问” 他刚一出声,那位头发稀疏,发际线极高,脸上的色斑显眼的半老男士啊的一声尖叫,转身就向后奔去,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看着他慌张逃离的样子,克莱恩感到一阵茫然,然后后背突然一阵阴冷。 灵性直觉模拟的画面中,一具体表点缀着多处腐烂的尸体正呆呆地立在他身后,乳白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大衣左侧的口袋,口中腥臭的涎水一滴滴下落。 呜! 身体瞬间紧绷的克莱恩向后一甩,结实的手杖飞速抡向了身后的尸体,一把敲在最为脆弱的脖颈之上,毛发脱落大半的头颅顿时倒飞出去。 为什么我的灵性直觉没有提前报警,还有那个守墓人,我竟然都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克莱恩眼中少见的出现了一抹惊恐,紧张的盯着缓缓倒下的尸体,左掌搭在手杖的上半部分,随时可以抽出链刃。 他戒备了一会,发现没再有一边发生,到底的尸体也仿佛恢复了正常,在没有一丝活动。 “难道真的只是普通的尸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经历净化,恰好被阿兹克先生的铜哨唤醒了?”克莱恩摸着小巴自言自语道,右手拿着手杖,轻轻将无头的尸体翻了个面。 这具尸体生前年龄较大,穿着医院最为常见的白色单衣,枯槁干瘪的四肢弥漫着腐烂的味道,脖颈的断面中,一条条小拇指大小的白色蠕虫缓缓蠕动。 内脏已经开始腐烂生蛆,这具尸体至少死亡了有一段时间了,不是刚刚从医院中搬出来的,虽然同样羸弱,但也不像是东区街头可以见到的流浪汉尸体。 无人认领,或者交不起安葬费的尸体是要被集体安置,统一焚烧下葬的,根本不可能留全尸。 “难道是有人和我一样对医院停尸间内没有净化过的尸体起了想法,并且真的投了一个?” “他是灵教团的人,还是‘收尸人’途径的野生非凡者?” 克莱恩半蹲在尸体身旁,总结着推理的猜测,一时有些无措。 看来灵性直觉并不是时刻都会给予反馈,应该只有在潜意识认为会遭受危险时才会报警,所以这具尸体和守墓人才没有被分心的我发现? 克莱恩结合着自己总结的经验,缓缓起身,脸上浮现出一抹纠结。 所以到底是谁偷的尸体? 我难道要把他在埋回去? 第166章 冥界的变数 “我们都一样的。” “孩子们从黑暗中蹒跚爬出,在繁星的祝福下成长,在他领略了世间一切后,最终也将归于黑暗,回归女神的怀抱。” 身穿双排扣大衣的克莱恩虔诚的站在墓园角落,大半个身影被前方高大的树干所遮蔽,几乎已经埋进了周围的环境,只有一阵阵低沉的嗓音诵念着悼词。 枝头已经开始凋零,但仍还算茂密的树冠下,仅有一件白色单衣蔽体的苍老尸体安静的躺在略显闭塞的坑洞中,旁边是带着一丝潮气的新泥。 昨晚最基本的祈祷,克莱恩拿起放在脚边的链刃手杖,一点一点,略显费力地将简易墓坑旁的小土包埋了回去。 以前这种事情都是教堂的牧师负责的,我最多也就听过弗莱讲过大致的流程,然后在灰雾上观摩了一次自己的葬礼,应该没什么步骤弄错昨晚最后的步骤,他收敛这散落一地的各种仪式用品,重新戴上了暂时放在衣兜内的“替身”手套。 虽然距离死亡时间已经过了12小时,尸体上残留的灵体已经消散,但克莱恩还是借助灰雾的力量,还原出了部分真相。 梦境占卜中,他看见了动作扭曲,如癫痫一般舞动的人影,以及更加模糊的,倒悬的全黑金字塔。 在神秘学中这都是标准的死神信徒特征。 那种另类的癫痫舞蹈,应该就是灵教团和死神信徒所谓的灵舞,果然对周围的尸体具有一定的效果整理好衣着的克莱恩望着被自己标记了记号的半枯大树,右手摩挲着一个细小的金属管,思绪发散。 这是原本是盛放灵露的容器,现在其中只有在光芒下,才能隐约看见几缕毛发。 “这真的不是陷阱吗,什么样的非凡者才会没脑子到在自己偶然唤醒的尸体上留下自己的头发?”克莱恩不解的看着手中的金属管,眉头微皱,连接成一条直线。 说实话,他现在仿佛闻到了浓浓的安排味道,很害怕。 自己今天是一时兴起,为了确定阿兹克铜哨对死尸可以影响到什么程度,才来到这个墓园。 然后就在灵性直觉没有一点前兆的情况下,被半夜巡守的守墓人发现,还险些被尸体“袭击”。 最后这个尸体上还残留了疑似灵教团成员仪式过程中掉落的头发。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巧合! 午夜的墓园无比宁静,隐约有乌鸦飞过,也不过片刻的振翅声,从墓园边陲围墙翻出的克莱恩寻觅着雇佣马车,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自从和莎伦小姐一起击杀了罗萨戈后,‘诡秘’就再也没有和我通过所谓的半身之间的联系通话了,这次登上灰雾也没有见到祂。” “看来之前祂身上出现的异样对祂伤害很大啊,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纠结许久,隐约看到马车车厢前悬挂的马灯光亮的克莱恩舒了口气,扬起了空闲的左手,结束了脑中风暴。 最近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兰尔乌斯身上,然后还有庞德家族老宅的地下遗迹,还有今天和迈克没有确定的卡平,还有疯狂开膛手,还有腐烂男尸,还有 他不断回忆着最近需要关注的事情,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继续前进,才能维持现在的生活。 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克莱恩缓缓登上马车,揉捏着太阳穴,之前淡忘的记忆逐渐附上脑海。 窗外的漆黑中,一个身披白纱的曼妙身影缓缓从阴影中勾勒成型,她的脸型模糊,只是隐约透露着甜美诱人的气息。 咣当! 分量十足的链刃手杖从克莱恩手中突兀滑落,毫无征兆。 安静的夜里,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即将完整的红月高悬在暗淡的夜空上,妖异的淡红色月光压得其他星辰黯然失色。 圣乔治区一处成衣工厂的无人厂房内,被仔细清理的空地上,近十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神秘人围坐一团,神情肃穆。 在他们中央,一具深黑色的沉重棺材过半没入土中,猩红的纹路在土黄色的地面上藤蔓般蔓延,淡淡的光辉规律雀跃,仿佛正在跃动的心脏。 这周围摆放着不少带有泥土痕迹的黄金饰品,一根根摇曳着苍白火焰的蜡烛凝聚着空气中的灵性,将周围规整摆放,堆叠成峰的头骨渲染的极为诡异。 这些头骨有的来源于人类,但大部分仍是各种贝克兰德周围常见的动物,只是多有畸形。 在这座头骨小山的正前方,一位身材高大,同样身着长袍,却未拉起长袍的中年男士笔直站立,手臂举在空中,右手紧紧地扼着一位面色涨红,不断蹬着双脚,奋力挣扎的肥胖男人。 身上酒红色睡衣凌乱不堪,汗珠细密的马加特肥胖的双手不断掰着紧扼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指,圆睁的双眼布满血丝,几乎要跳出眼眶。 “帕特里克·布雷恩!” 他认识这个莫名闯进自己办公室,像鬼魂般掳走自己的男人。 不过是几家成衣工厂的老板,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 五官深刻,黑发褐瞳,脸庞较为瘦长,气质颇为阴冷的帕特里克冷漠的注视着手中的祭品,嗓音低沉。 “亵渎神灵的窃贼本应将生命献给伟大的死神,以此赔罪,要仇恨,就仇恨自己的贪婪。” 他紧握的右手不断发力,咔嚓一声,前一秒还在挣扎的马加特瞬间失去了生息,肥胖的身体吊在半空,仿佛坏掉的木偶。 神情冷漠的帕特里克向前一抛,被深红色睡衣包裹的身躯沉重落地,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森白头骨堆叠的小山之前。 伴随着一阵苍白火焰腾起,马加特的尸体飞速腐化,短短数秒,就仿佛已经死亡许久,只剩下了散落一地的毛发和躺在污秽液体之上的白骨。 “如果不是你不信任医院的医生,这场仪式本来能更早举行”帕特里克语气漠然,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一抛,由人骨制成的权柄雕塑悬浮在了半空,竟违反重力的缓缓升起,浮在了白骨山峰之上。 自从在一次宴会上,他偶然得知这位《每日观察报》的新社长收藏了大量南大陆古董,其中甚至包含了曾经用于祭祀死神的仪式用品后,就一直计划将这个可恶的渎神者献祭给冥界。 他环顾着周围虔诚低头祈祷的信徒,缓缓诵念起一段段拗口晦涩的死灵之语,节奏抑扬顿挫。 如果不是这次自己亲自出手,这个可恶的渎神者或许仍然没法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些下属太蠢了,明明是让他们调查马加特常去的医院,有机会就直接绑架带走,结果他们实施了三次行动,一直到被风暴教会盯上,都没有绑对一次! 常常被老师夸奖得力能干的帕特里克一阵头疼,一想到最近一次绑架回来的那个干瘦老头,就有一股想要把这些信徒变作死灵奴仆的冲动。 也不知道自己让他们处理那个的那个老头尸体,到底运到了那里 “您是死亡的本质。” “亡者的君主。” “所有生灵最后的归宿。” 随着帕特里克开始诵念象征死神的尊名,周围头戴兜帽的信徒不约而同地跳起了略有抽搐,颇为癫痫,节奏感十足的舞蹈。 他们利用灵舞沟通着自身灵性同仪式间的关系,被布置成祭坛的空闲仓库中,一阵阵阴冷从空气中涌现,苍白的色彩感染了四周,蜡烛上的火焰雀跃膨胀。 这舞蹈愈发激烈,仪式中心的棺材随着舞蹈的节奏剧烈颤抖,地表蔓延的猩红脉络在这一刻回归暗淡,只剩下了一片焦黑。 终于,最中心的棺材无法再支持祭坛反馈的力量,颇为沉重的棺材瞬间爆裂,飞溅的深黑色碎片悬停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手掌阻拦,无法扩散。 在毫无征兆腾起蔓延的苍白火焰加持下,棺材爆裂后的碎片在空中重组,飞快组成了一扇虚幻与现实交杂的巨大门扉。 木刺与漆黑组成的门框内,斑驳的青铜大门朦胧虚幻,伴随着无比沉重的声响,缓缓打开,显露出了背后的一片虚无。 原本正在癫狂舞蹈的信徒一个接一个倒地,担任着主教角色,主持仪式的帕特里克顿时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仿佛遇到了来自本质上的压力。 斑斓的虚无中,倒悬的金字塔若隐若现,不时有哗哗的水声响起。 惨淡的灰白雾气从门扉中蔓延,逐渐浸染现实,一只不太真实的手臂借着这奇怪雾气的力量缓缓伸出。 它随意抬手,空地上堆积的一具具苍白头骨连带着马加特刚刚死亡不久的尸体一并飞起,转瞬间化作粉末。 纯净的灵性力量附着在帕特里克刚刚扔出的权柄雕塑之上,恍若一把锐利的刻刀,改变了它的形象。 这柄仪式短杖在外力的改造下变得逐渐纤细,仿佛宫殿中支持穹顶的支柱,比例协调。 它在阴冷狂风的裹挟下倒飞进了门扉,飞到了那只不太真实的手臂之中。 “哈哈哈哈哈” 不知何时已经匍匐在地的帕特里克额头紧贴着大地,听着这刺耳的笑声,身体不住颤抖。 砰! 虚幻与真实交杂的门扉轰然关闭,地上匍匐的帕特里克飞快爬起,蔓延灵性。 远处的黑暗中,仍被刚才异相影响,不断颤抖的灵体飞速靠近。 它们皆身披礼服般的虚幻衣物,悬在每一位昏迷的成员身旁,确认无人死亡后,代替了他们的位置。 “刚才,难道是神进一步复苏了?”帕特里克嘴唇微张,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无比干涩。 他感受着自身的状态,活力充沛的高大外表下,强劲的灵体已经出现了破败的趋向。 仅仅是刚才仪式中短短的十几秒,他就仿佛已经在“不死者”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前进了一大截,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本质上的衰老。 呜! 一阵阴风刮过,地上横躺的信徒被吹开了兜帽,各个头发斑白。 内心忍不住悸动的帕特里克不敢耽误,果断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涌出,填补了仪式缺失的灵性材料缺失。 四周的死灵奴仆配合着他的举动,身躯不住颤抖,跳起了灵舞。 象征一位“死亡执政官”的尊名飞速从帕特里克口中吐出,滴在地上的血液随之变化,组成了一个个冥界独有的符号。 “教派失踪了一位‘摆渡人’,暂停向神的苏醒施加影响?”身披黑袍的帕特里克僵在了原地,原本流露着夜晚安宁意蕴的眼眸内一片惊惧。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已经准备好了‘世界’先生要求的鲁恩破落贵族的资料,现在请求您帮我转交。” 已经摘下人皮面具,正在收拾行李,为明天搬家提前做准备的克莱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头聆听着耳边虚幻层叠的起到声,自言自语道。 “这么快,‘正义’小姐不是说三、四天吗?” 他放下了手中的衣物,熟稔的走进盥洗室,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 端坐在上首的克莱恩习惯性的环顾一周,依旧没有发现“诡秘”活动的痕迹。 虽然祂如果不想见我,我是不可能发现祂,但总是看不见人,我还是会感到一阵不安啊克莱恩少见的担心起了自己的半身。 他摇了摇头,微微抬手,因为“正义”小姐的献祭仪式已经成型的献祭之门随之开启,一沓规整整齐的纸张从中飞出,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紧接着,他具现出“世界”虔诚祈祷的样子,将这个画面传递到了象征“正义”小姐的深红星辰之中。 唉,如果“诡秘”醒着,这些工作祂应该会很乐意帮我处理坐姿放松的克莱恩思绪发散的幻想着不太可能发生的场景,翻看起了“正义”小姐送来的资料。 他不打算把这些带到现实。 私自藏匿这么多破落贵族的资料,一旦暴露,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名字就会登上军情九处的办公桌。 到时候,第一个对付自己的就是楼底下的艾格隆先生! 第167章 战争之红 克莱恩不断敲击着满是斑驳的青铜长桌,手里的资料凌乱散布。 不管怎么样,只要将这些行动放在灰雾之上,我就至少还掌握着一定的主动权他长长舒了口气,旋即活动手臂,规整起了自己还没看完的资料。 终于,在资料中靠后的部分,克莱恩找到了庞德家族不算丰富的履历。 这个家族在破落贵族中似乎也是接近底层的存在,因为继承人不断死亡和新任从男爵过于昏庸等种种原因,大概再过几年,他们甚至可能会从“破落贵族”这个名单上直接消失。 竟然在短短几年内变卖了这么多的财产,不愧是贵族啊,赌博和高级俱乐部,真是有钱人才能想到的方式克莱恩嘴角一点点勾起,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抹唏嘘。 没有花纹装饰,仅是质地良好的信纸上,标准的宫廷字体整齐罗列着,如果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甚至都看不出笔迹的主人。 克莱恩摩挲着庞德家族资料的最低端,面前的稀薄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三个模糊的纹章,逐渐变得清晰。 他对比着庞德家族、艾因霍恩家族和图铎与索伦家族的纹章,是同从中寻找共同点。 如果没有一定关系,一个贵族家族不可能赌上自己数任继承人去探索一个虚无飘渺的遗迹。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可惜庞德家族的纹章似乎极其普通,只是根据纹章学的要求设计出的普通图案,倒是图铎家族在遗迹中展露的纹章,和克莱恩原身在大学学习第五纪历史时见过的索伦与艾因霍恩家族纹章有一定的重合。 都包含了明显的铁甲、剑戟、火焰元素克莱恩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联想起之前刺杀自己的默尔索,疑惑道: “‘猎人’?” 这三个家族所掌握的途径都是“猎人”? 这似乎也能说明地下遗迹最深处房间中那位红发幽灵为什么可以控制火焰,“猎人”途径在高序列的能力对应的是战争和火焰? 这是结合从那天所见的能力表现和第五纪索伦与艾因霍恩家族热衷于战争,这两点所推理出的结论。 “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 “这么看,梅迪奇家族也是第四纪执掌‘猎人’途径的家族之一。”端坐在石质高背椅上的克莱恩轻轻挥手,借助灰雾投影出的纹章图案随之消失。 如果我之前没有死亡,阿兹克先生的没有去追逐失去的记忆,我或许可以尝试稳稳他,他应该是那些历史的直接经历者。 联想起第五纪初期就存在的男爵城堡,还有“诡秘”日记中模糊不清的画面,克莱恩有理由相信阿兹克先生的失忆绝对有“诡秘”的手笔,而且这估计和祂口中的某个计划有关。 想着,他突然觉得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眼睛不住的瞟向一旁,看着那本被“玻璃水晶”压在身下的染血古旧笔记,总想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翻开。 “反正现在‘诡秘’还没醒,我就算偷偷翻一翻祂应该也不会发现。” “再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虽然还没有晋升,但和‘诡秘’之间的联系绝对比以前要深,说不定会出现一些新内容” 克莱恩感受着耳畔若有若无的低语,珊珊地侧过了脸,右手则非常最从内心的摸向了那本笔记,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 与几个星期前相比,这本笔记没有什么变化,表面依旧是岁月侵蚀的暗沉,以及血液凝固的暗红近黑的斑点。 它没有一丝灵性光辉外露,但仅仅是注视,就会让人产生翻看的欲望。 以前没有注意过,这种感觉就像是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一样,神秘含蓄,不张扬自己的价值。 克莱恩表情复杂的翻开了笔记不被血液粘连的部分,一页页熟悉的内容映入眼帘,在上次最后看到的日记部分后,仅有一页和之后的部分出现了分离的部分,似乎稍稍用力,就可以分开。 左右手公用,小心翼翼地克莱恩拨开了中间被暗红色“鲜血”粘连的部分,后面书页上的内容缓缓从空白中浮现,字迹模糊,配有一个古怪的纹章。 从数字信息时代穿越而来的克莱恩顿时陷入了沉默,眼神复杂。 别人似乎可能认不出这个“纹章”的意思,他还看不出吗? 这不就是安卓手机系统上的“图库”图标吗? 他深吸几口气,强忍着吐槽的冲动,辨认起上方模糊的字迹。 “战争红?” 这一段似乎不再是单纯的日记和圣典上摘抄的内容,更像是某种企划的设计案。 大概总结了魔幻般中世纪战争的侧重点,详细分析了几个序列的从低序列到中序列的所有特征,直接包含了“猎人”、“歌颂者”、“战士”、“仲裁人”、“秘祈人”五个各有侧重的途径,主要目的似乎是涉及一种正面作战的组合分配方式。 “这是在谋划建立纯非凡者组成的军团?”克莱恩先是对第四纪贵族的手笔感到吃惊,又不禁疑惑道。 这个企划中,根本没有普通人的位置! 难道所谓的“战争之红”是某个第四纪军团的名字,而且它出现在了“诡秘”的笔记上,这个企划是祂设计的,还是这是从敌对势力中窃取出的情报? 不过很快,克莱恩就放弃了第二个猜想。 第四纪被誉为真神行走于大地之上的纪元,简单联想一下阿兹克先生和那个邪神子嗣表现出的实力,只要高序列想,这种低、中序列组成的军队应该不堪一击。 所以这个企划就算真的是敌对势力的谋划,也不会成为“诡秘”的目标。 那么它只能是“诡秘”为了一些目的,亲自设计的企划。 “如果是‘诡秘’参与了核心部分的军团,那么它在第四纪效忠的对象到底是谁,总不能是真实造物主?” 克莱恩回想着之前圣典中描述的内容,还有“诡秘”谈话中偶然提到的种种,不仅感到一阵头大。 对于第四纪,他现在可以说是毫不了解。 隐约感到太阳穴胀痛的克莱恩叹了口气,旋即放弃思考,右手蔓延灵性,摸向了文字下方极其出戏的“图库”纹章。 转瞬间,无形的灵性仿佛液体,浸染了黑色墨迹构成的纹章,短短数秒,就已经将整个图标打湿,混成了一团墨迹。 这团浓郁的黑色不断扩张,仿佛获得了生命一般,随时都在产生着变化,颜色逐渐鲜艳,逐渐勾勒出精细的线条。 这片墨迹的范围越阔越大,克莱恩的目光也越来越呆滞。 先前的深黑已经完全失色,略显焦黄的纸张上,扩大构成的图案仿佛彩铅绘制的素描,一个半身人像栩栩如生。 祂身披黑色甲胄,一头红发披散在肩头,比女人还要俊美的面容略显妖异,赤红色的眼眸坚定的注视着远方,嘴角微微上扬,表露着发自灵魂的高傲与自信。 在这方画像底部,一个由古弗萨克文写成的花体签名占据了大部分。 “红天使·梅迪奇。” 呆愣在座位上的克莱恩久久没有出声,双眼中透露着迷茫。 那个幽灵,遗迹中的幽灵,竟然就是所谓的梅迪奇? 而且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姓氏? 还是说,像地球上的一些西方家族一样,梅迪奇是家族始祖的名字? 克莱恩缓缓地抬起了左手,啪的一声打在了自己脸上,向后仰去。 “我就说,这个槽点满满的名字,呵呵,梅迪奇家族,这个名字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原生单词。” “看来亚伯拉罕、梅迪奇这样的名字应该都和那位第三纪的造物主,另一位穿越者有很深的关系。” “红天使,这个梅迪奇难道是祂曾经座下的天使?” “序列一?” 他下意识地就将这个可能臣服于白银城所信仰的造物主的天使,放在了更加高级的位置上。 “或许我下次塔罗会可以问问小‘太阳’,说不定他会对这位天使有更深的了解。”克莱恩撑着两侧的扶手,略显疲惫的抬起了身,表情漠然。 他已经麻了,最近各种事情层出不穷,包括今天那个不知名的“魔女”,在遇到“诡秘”之后,他对以前廷根的种种已经有了一定认识。 而现在,他又感到了当时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有些多疑的怀疑自己有在不知何时跳到了安排之中。 尤其是这安排本身可能就有“诡秘”的参与。 “虽然祂不一定是要害我,但肯定有着自己的考量,如果我真的对他这么重要,再结合最近祂那时好时坏、过山车一样的状态,现在想想,祂当时答应我不甘于我的复仇真是太容易了。”克莱恩微微抬手,“正义”整理的资料顿时收成一沓,飞到了“愚者”高背椅后的杂物堆中。 大致的情况克莱恩已经了然于心,就算是一些细节,也可以通过仪式随时回忆起来。 他习惯性的敲击着桌面,嗓音低沉。 “问题是明天就要搬家,然后‘审判;小姐那边应该也有进站了。” “我该怎么摆脱新住处中可能存在的监视者,如果真的有,我有应该用什么借口见证复仇的进行,维持塔罗会的日常,如果‘诡秘’短时间内还不清醒,这些事情会很难办啊” 克莱恩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桌角处的“玻璃水晶”,将染血笔记缓缓放回了原先的地方。 他倒不觉得这能够瞒过“诡秘”,毕竟在真神面前,祂总会找到办法。 忽地,克莱恩感到灵性波动,抬头寻去,发现象征着“审判”的深红星辰正在一下一下的扩散,荡漾波纹。 他旋即蔓延灵性,深红星辰爆开,构成了一幅扭曲的朦胧画面。 隐藏在黑暗角落中的“审判”小姐垂首祈祷,稍显稚嫩的嗓音压得很低。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已经通过普通人,分别向黑夜教会和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举报了兰尔乌斯的行踪” 原本准备回归现实的克莱恩又靠回了椅背,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 “审判”小姐的动作很快啊,而且还通知了蒸汽的教会 嗯,再结合兰尔乌斯自己宁愿被正神教会抓出也不愿再被极光会控制的态度,如果教会重视,那么应该可以一举打掉极光会在东区的部分势力,同时值夜者的同事应该也会直接在战斗中处死兰尔乌斯。 端坐在灰雾之上的克莱恩下意识地在胸前熟稔的画了个绯红之月,眼眸低垂。 稍作沉默后,他主动连接了那颗星辰,嗓音淡漠。 “我知道了。” 正在租住公寓的盥洗室中等待回应的休顿时低下头颅,感受着黑暗中莫名的压力,语气虔诚。 “赞美‘愚者’先生。” 克莱恩缓缓从深红星辰维持的画面上移开了视线,体表随之被灵性包裹,直线下坠,就这样离开灰雾。 他不打算深究梅迪奇背后的故事,也不打算在与“诡秘”交流前,在那个幽灵——梅迪奇所说的委托上浪费一点脑力。 后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他,无论是通过伊恩联络泽瑞尔以前的渠道,想办法混进a先生的聚会,还是见证兰尔乌斯的结局,或者是和莎伦小姐约好在周五一同爆破那个通向地下室遗迹的通道。 他现在哪有时间再思考别的? 圣乔治区的成衣工厂仓库群。 红月高悬在夜幕之上,静静地注视着地上的一切。 寂静的黑暗中,与一般绅士打扮的别无二致的阿兹克·艾格斯急匆匆地走在水泥铺就的小路上,左掌表层覆盖的人皮手套无声之间被唤醒活性,虚幻的嘴巴在掌心裂开,仿佛闻到了猎物的气息。 忽地,他停下了脚步,周身缠绕的冷风和灵体短暂沉寂,毫无征兆的一瞬间爆发。 转瞬间,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一处仓库紧闭的大门轰然破开,目光冷冽的“死亡执政官”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仓库正中,审视着空无一物的空地,神情愈发冷漠,眉头紧皱。 他感到的血脉正在悸动,仿佛不久前,就像是不久之前,这里降临过一位“死神”途径的天使,或者0级封印物。 阿兹克努力活跃着不断变得冰冷的情绪,右手不断安抚在自己左手上附着,瑟瑟发抖的手套,看着它裂开的大嘴不断颤抖的样子,语气有些复杂。 “和父萨林格尔很像,但更加深沉” 第168章 搬家与袭击 “明斯克街”看着眼前的花园洋房,克莱恩下意识念出了一旁路牌上的文字。 他仍是平常双排扣大衣和镶金手杖的经典装扮,但此时左手中却多了一个竖起来足有半人高的皮箱。 “你可以放心,这里没有其他人,以后你的联络依然是我负责。”身穿深蓝色正装的艾格隆缓缓走来,目光锐利的扫了一眼,似乎看穿了克莱恩背后的忧虑。 其实你不说,我第一时间还没有开始检查这里有没有眼线克莱恩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看向艾格隆的视线中却充满了好奇。 这是他第一次见房东先生穿的如此正式。 就连上次他带自己去见埃德萨克王子,都仍是平时常穿的黑色长裤和衬衣、马甲,从来没有第二个样式。 或许上次罗萨戈的袭击事出突然,他们军情九处也没有收到消息不过这就更说不通了,埃德萨克王子到底为什么会邀请我,我只是在《贝克兰德邮报》上刊登了一则广告,如果是所谓的硕士学位,那贝克兰德大学里要多少有多少 可如果是所谓的非凡者身份,那么艾格隆先生这种强大、忠心的中序列,不应该是第一选择吗? 难道王子的行踪也受到了监视? 克莱恩微不可察的瞥了正在开门的艾格隆一眼,不料他竟然突然动作一滞,像是读懂了克莱恩的内心般,动作不慢的转过头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王子殿下为什么会信任你,甚至亲自为你安排了住所。” 他的瞳孔不知何时化作针尖,冰冷无情。 手提巨大皮箱的克莱恩僵在了原地,回味着刚才脑中一瞬间出现的巨大压力,不太明显的吞了口口水。 看着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他竟然有一种直面恶龙的错觉。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弄懂的事情。” 克莱恩不算生硬的在脸上捏出了一抹笑容,主动推开了已经被艾格隆打开的房门,走了进去。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完成王子殿下对我的委托,实际上我已经在为此努力了。” 咚。 一声闷响,半人高的夸张皮箱压在地板上,克莱恩环视着这栋房屋的布局,嘴角笑容更甚。 站在玄关处的艾格隆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冷漠淡然的脸上竟多了一抹无奈。 他抚摸着自己前胸外套上不太明显的凸起,顺手关上屋门,语气复杂。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快完成王子殿下的委托。” 说着,他那双能够看穿人心的眼仿佛窥见了不太美好的未来,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 “总之王子殿下的委托本身就不简单。” 说着,他从裤兜中摸出了一把黄铜色的钥匙,主动递给了双手被手套包裹的克莱恩。 “这是这栋房子的钥匙,同时我这里还会配备一把备用钥匙。” 备用钥匙?本就有些迟疑的接过钥匙的克莱恩瞬间呆在了原地,眉头微不可察的紧蹙。 行事间带着军人风格的艾格隆又恢复了平日里最常见的那种不愿意多说一句的样子,没作解释,只是最后交代了一些有关这栋房屋的事宜后,就独自一人走出了房屋,走得有些匆忙。 看着房门再次关闭,克莱恩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右手休眠的“替身”手套无声激发。 虽然只有短短两秒的视角变化,但这栋房屋之内,竟然真的再没有一根属于人类的灵体之线。 所以为我安排这栋房屋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如果只是方便控制,又为什么没有人在附近监视,还是说埃德萨克王子监视的方式比较特殊? 在房屋内穿的厚重整洁的克莱恩感到一阵别扭,几下就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了地上的夸张皮箱上。 这就是所谓的拎包入住? 他点了点头,脸上毫无征兆的浮现出一抹焦急,右手捂住小腹,全凭着良好的视力,动作匆忙的冲进了盥洗室。 他要先通过占卜确定一下这栋房屋的安全性! 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的走廊中,一队身穿漆黑风衣,双手不约而同地佩戴着红色手套的男男女女,略显匆忙的走进了走廊最内侧的一处房间之中。 “塞西玛执事。”领头的男子轻声打了个招呼,其他佩戴红手套的男女自觉地在他身后站了一列。 他的五官轮廓柔和,两鬓的头发深长,唯有发际线较高一些,有点不符合年纪。 看着眼前脚旁放着银色手提箱,金棕色短发整齐,仅简单搭配着白衬衣与黑色长裤的克雷斯泰·塞西玛,他不由感到一阵紧张。 这位是红手套三巨头之一,是教会中真正的高层,是他的直属上司。 外表三十多岁,领口高高竖起,阴影挡住了下巴的克雷斯泰看了眼手中的怀表,右手微微下压示意,嗓音醇厚,毫不掩饰道: “我们昨夜接到了消息,有一位虔诚的信徒在黑帮的胁迫下,向我们传达了一个危险的信息。” 危险的信息? 黑帮? 领头的男子下意识感到一阵违和,但出于对塞西玛执事的了解,他仅是露出了探寻的表情,并未打断。 眼眸低垂,视线落在脚踝旁手提箱上的克雷斯泰·塞西玛顿了一下,继续道: “之前制造了廷根事件的背后主谋之一,兰尔乌斯现在就躲藏在东区的码头工会中。” “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通报给了圣堂,经过占卜,这个信息基本属实。” 他缓缓抬起了头,墨绿色的眼眸深沉的仿佛无风无光的湖泊。 “考虑到最近红手套队伍的分散,以及本地值夜者高负荷工作,索斯特,我会暂时抽调你的小队,加入到这次行动之中。” “只有我们一只小队吗?”这只红手套小队的队长,“安魂师”索斯特愣了一下,旋即略显迟疑的问道。 虽然在他的印象中,兰尔乌斯仅是序列八的“诈骗师”,但他并没有质疑这次行动为什么会专门动用一只红手套小队针对兰尔乌斯,而是更在意为什么这次行动听起来只有自己一个小队参加。 能与邪神沾边的人物,都需要最高规格的对待! 气质成熟安静的克雷斯泰沉默了一下,语速较慢的解释道: “同样是昨晚,恩马特港附近出现了数起‘恶魔’袭击事件,牵制了我们和代罚者的大部分力量。” “而且,兰尔乌斯所涉及的是我们黑夜教会内部的恶性事件,圣堂也不希望其他官方非凡者介入。” 这“恶魔”竟然在这时候动手了,就像是故意的一样刚刚被调回的索斯特一时有些跟不上思路,感觉有些魔幻。 他稍稍思考了一阵,目光中带着明显的迟疑,斟酌开口道: “教堂内部还有一部分配合西维拉斯场活动的值夜者,我们可不可以从中抽调几位。” 眼神平静的克雷斯泰注视着索斯特小心翼翼的目光,半叹道: “可以,但避开戴莉,行动中不需要不稳定因素。” 双手佩戴着红色手套的索斯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微张的嘴唇却怎么也没能答应下来这条命令,沉默几秒后,脖颈才生锈般的动了动,眼神暗淡。 贝克兰德桥附近的咖啡厅中,克莱恩靠坐在窗边的位置,视线停留在自己早上刚刚搬出的221房间,空闲的左手盖住了伊恩刚交给自己的纸条。 “以后联络依然在这个位置,至于我刚才告诉你的新住址,尽量不要在那附近徘徊。” 克莱恩缓缓尝了口仍然很烫的咖啡,兴致缺缺的放下了杯子。 坐在对面的伊恩飞速咽下了自己的早餐,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这句话。 他昨天一晚几乎没睡,费了很大力气,才从泽瑞尔之前的渠道中,打听到了下一次a先生所举办的聚会开始的时间。 “不过莫里亚蒂先生,最近已经有人注意上我了,我怀疑他们的来历应该和泽瑞尔侦探差不多。”伊恩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来不及擦嘴,匆忙说道。 泽瑞尔的同伴,弗萨克情报机关的成员? 克莱恩表情未变,眼神却变得无比严肃,不禁猜测其这帮间谍的意图。 之前巴贝奇手中的差分机图纸应该落到了因蒂斯大使手上,中间从我在塔罗会上委托暗杀他,到最后a先生袭击因蒂斯大使馆,将近一周的时间应该足够他们把图纸运出鲁恩。 所以这次弗萨克的间谍换了另一个目标,还是因蒂斯那里出了问题,他们没来得及第一时间送出情报? 虽然我现在仍然没有搞懂埃德萨克王子的目的,但这个资源未必不可以利用,如果他们真的试图接近伊恩,我大不了就通过艾格隆先生举报,让军情九处对付他们第一次觉得接受王子委托是好事的克莱恩不禁扬起了嘴角,语气平和的微微颔首。 “不用在意,但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最近的任务就放在关注东区内部的动向就好。” 说完,他就要再次端起咖啡杯。 听到肯定答复的伊恩松了口气,习惯性的向后整理了一下对于少年来说过长的头发,滑到了耳后。 目光被吸引,杯沿已经抵住嘴唇的克莱恩忽然思绪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手臂放低,试探询问道: “你知道乔伍德区的卡平吗?” 第169章 提线木偶 “卡平?”双手紧抱着破旧布包,身上不合身的大衣拖到地上的伊恩少见的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回过了神,嗓音压低,语气变得生硬。 “他是东区有名的人贩子,经常绑架长得还算好看的女工人,也附带一些追债和放贷的事情,只不过最近似乎攀上了大人物,不仅自己搬出了东区,原来那些零零碎碎的产业也出售的差不多了。” 他眼中带有明显的凝重,嘴角撇了撇。 “之前泽瑞尔侦探曾经和他的手下接触过,他们的产业铺的很广,和贝克兰德很多大人物似乎都有联系,就是具体的手段不太清楚。” 果然是人贩子,呵,这种背景,难怪迈克甚至提不起举报的勇气克莱恩嘴角缓缓勾起,眼眸半眯。 一个有背景,经营着各种灰色产业的前黑帮老大,只要他愿意,迈克的举报和报道甚至出不了西维拉斯场和报社。 克莱恩抬起手臂,随手招了招。 不停在咖啡店中忙碌的老板很快走了过来,一副过劳的样子,还算利落地算清了账单。 “能给我一份今天的《每日观察报》吗?”克莱恩将零钱放入了老板手中的记事板上,随口问道。 眼中充斥着血丝,一双褐眸藏在眼镜之后的老板迟缓的点了点头,拖拖拉拉的回到了被木板隔开的小咖啡台之手,取来了一份沾着些许油渍的报纸。 他迎着克莱恩古怪探寻的目光,好不心虚,嗓音嘶哑。 “一便士。” 财迷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衣装笔挺看起来就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的克莱恩不禁转了转眼球,嘴角捏出一抹微笑,从容地将一枚一便士的硬币推到了更加油腻的桌子上。 头顶稀疏的老板面无表情的取走了那枚硬币,手中的沾着油渍的二手报纸随意丢在餐桌上,丝毫没有在克莱恩离开前收拾餐盘的打算。 嘴角微微抽动的克莱恩无奈的拿起来那张报纸,视线转动,恰好看见坐在对面的伊恩一副想笑又强憋着的样子。 一位手旁就放着能一下劈开一堵木墙这种强力武器的非凡者,竟然也会对这种小人物无可奈何。 想当初泽瑞尔侦探可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过察觉到克莱恩的目光,他很快加压下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重新变得严肃。 手里端着报纸的克莱恩笑着摇了摇头,双肩微耸,不太符合他现在的形象。 不错,这才是一个孩子应有的样子他一想起来之前伊恩的种种事迹,再对比刚才下意识地笑容,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悲哀。 哗啦。 还残留着油墨芳香,又混杂着浓浓咖啡味道的报纸在克莱恩手中缓缓翻动。 他直接略过了广告和拼接板块,直接阅读起了大标题的部分。 果然,疯狂开膛手又多了一起案件,这应该就是那位倒霉的希贝尔小姐 腐烂男尸竟然又出现了? 这次到不在希望路附近,但还是在乔伍德区范围内,西维拉斯场宣称会加强在这一带的巡逻力度 哦,这个倒是新面孔,《每日观察报》的社长,格里沙·马加特死在了圣乔治区的空仓库内 正打算翻过报纸的克莱恩突然钉在了原地,动作缓慢的又翻了回去。 他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这则新闻,嘴巴越张越大。 如果他没记错,这份报纸好像就是《每日观察报》 果然,标题和案件介绍之后,后面就专门开辟了一小部分,刊登了报社主编撰写的悼文。 这位同新首相一并上任的社长先生似乎是被不知名黑帮绑架后杀害,同时他的私人藏品也失踪了一些。 但奇怪的是,社长办公室内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简直就像是这位社长自己在欣赏收藏时,心脏病突然发作,倒在了地上,然后被蹲守在附近的人捡走。 而且他之所以被发现死亡,竟然是因为一张直接寄到西维拉斯场的通告书,署名是极光会。 “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尸体,这位社长不会已经进入哪位极光会成员的肚子里了” 克莱恩小声嘟囔着,引得坐在对面保持沉默的伊恩不禁询问道: “莫里亚蒂先生,您说什么?” “不,没什么。”克莱恩缓缓放下了报纸,拿起手杖,示意伊恩分头离开。 他仍是一副轻松自信的样子,冰蓝色的眼眸中毫无波澜。 直到目视伊恩进入了蒸汽地铁站台入口,他隐藏的情绪才缓缓爬上了脸庞,眼中满是疑惑。 “虽然极光会做事不需要理由,但他们绑架一个有政治背景的报社社长做什么?” 脑中思绪纷飞,他手臂侧抬,找来了路边的一辆雇佣马车。 与其自己瞎猜,不如写信问问迈克,他们报社今天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所以到现在,马加特社长的尸体仍然没有找到吗?”得到消息,匆忙赶到机械之心据点的邓恩开门见山,看着身旁黑眼圈更加严重,头发不符平时,变得十分凌乱的卡尔森,沉声询问道。 他不相信是极光会杀害了马加特! 想起他办公室内多的吓人的南大陆“艺术品”,邓恩更愿意相信这位社长是遭到了南大陆出身的极端非凡者报复。 如果是极光会,说不定马加特的尸体会好找一些,早就贴在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里了看着卡尔森憔悴的样子,邓恩闭上了嘴,仅是在心中补充道。 头发枯槁的卡尔森压了压头顶的发丝,脸色略显惨白。 “我们已经占卜过了马加特的下落,但是一无所获,如果是南大陆‘灵教团’旗下的非凡者,不可能做到毫无踪迹。” 同样作为一名资深官方非凡者,同样也是见过那些“收藏品”的人,他也考虑到了其他势力。 “占卜的手段可靠吗?”邓恩回忆着自己见过的那些,下意识道。 突然,卡尔森被疲惫填满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变得兴奋。 “当然有效,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在确定一遍,我会像队长申请。” “嘿,伊文思,要不要你自己试试?” 昨天伊康瑟队长处理非凡事件精神状态不佳,他主动请缨负责了询问阿罗德斯,然后惨遭射死。 他打量着这位戴着眼镜,相貌不错,有着浓浓书卷气,又在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成熟男人韵味的富家子弟,嘴角翘起。 不知道他心中的秘密又是什么? 感到一阵古怪的邓恩本能的没有顺着对方的话题继续,而是顿了一下,语气严肃道: “我只是机械之心的线人,应该没有资格接触你们的封印物。” “嗯,这件封印物比较特殊,它的负面效果不会危及你的安全,队长应该也会同意我的想法。”卡尔森推了推鼻梁上的厚厚眼镜,竭力控制着嗓音中的兴奋。 “你们在谈论什么?” 眼中带着期盼的卡尔森瞬间僵在原地,一顿一顿的转向了后方。 头发同样凌乱的伊康瑟奇怪的看着他和邓恩,手里小心捧着的银镜不由抓得更紧了一些。 邓恩的目光被那面镜子吸引,余光一瞥,发现刚才还暗藏兴奋的卡尔森竟然打起了颤,畏惧的看着那面镜子,脸色铁青。 眼眸淡蓝,衣物整洁的赫温·兰比斯身体舒展的靠在缓慢摇动的安乐椅上,平和慈祥的视线望向远方,隐隐约约的似乎在观察着正在哄劝少女的埃德萨克王子。 “没想到你会来主动找我,军情九处的那几位没有为难你?” 说着,他缓缓转过了身体,好像自己真的是位和蔼的老人一样,关心起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这位男士。 面容深刻,五官如古典雕塑般,没有一丝皱纹的因斯·赞格维尔目光冷漠,向后撤了几步,谨慎地坐在一旁的木凳上,张开了紧握的右手。 “在一些专业上的事情,你比较权威。” 他并没有回答赫温的问题,只有一只完好的眼镜看向眼前这位老者的肚子,不愿抬起。 情绪内敛,时刻都保持着“观众”最基本仪态的赫温,微不可察的扫了眼赞格维尔手中平平无奇的羽毛笔,双眼毫无波澜。 原本还在挣扎的0-08突然停下了活动,仿佛失去了一切活力,静静的躺在赞格维尔的掌心中,不再显露超凡。 本质是安格尔威德的赫温坐直了身体,身体放松。 但在因斯·赞格维尔看不见某处潜意识海洋深处,盘踞在一方巨大十字形石台上的巨龙隐隐就要抬起修长的脖颈。 忽地,祂停止了动作,重新变得温顺。 在祂一旁,一位普普通通的,蓄着胡须的神父紧闭双眼,右手已经贴上了灰白色的厚重龙鳞,似乎并不惧怕这条巨大雄伟的巨龙。 腹部创伤难以愈合,身体蜷缩在石台之下的青年看热闹般嘴角勾起,眼神中却毫无笑意。 在祂的周围,一团团稀薄到极点的灰雾不断徘徊,灵性的力量从历史中涌出,却又只是维持着祂腹部的伤口不进一步扩散,并没有显露出一丝帮助恢复的意思。 昔日的这两位古神,此刻好似两条被拴上了不同锁链的狗,卑微求活。 红蔷薇庄园中,一直沉默的赞格维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嗓音沙哑。 “我想请求帮助,请你帮助我压制0-08” 在他对面端坐的赫温笑了笑,眼眸纯净。 第170章 蜥蜴捕食 郊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贝克兰德市区外更远处的山谷中,一只蜥蜴呆呆地趴在低垂的灌木枝上,硕大的竖瞳不断被左右开合的眼睑遮挡。 附近小溪缓缓淌过,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空中蜻蜓掠过的低鸣。 静待良机的蜥蜴逐渐收拢了身躯,喉头向后微挺,仿佛下一瞬,口腔内的长舌就会像利剑般射出。 忽地,这一幅寂静被扭曲的色彩打破,它匆忙射出的舌头愈发鲜红,然后在无声中失去了色彩,伴随着空中下落的蜻蜓一并走向了死亡。 五官深刻,如同古典雕塑般的因斯·赞格维尔目光冷淡,以黑色为主调的普通羽毛笔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毫不作乱。 啪嗒。 枝头上蜥蜴的尸体缓缓滑落,拍在地上,硕大的眼睛依旧瞪得很圆,只是针状的竖瞳正一点点的扩散,失去了光泽。 纯黑色神职人员长袍笔挺的赞格维尔一步一步相前走去,身影无声消失在了山谷的尽头,脱离了一双猩红眼眸的视线。 全黑的乌鸦静静地立在树冠之巅,视点未作改变,依旧停留在那处山谷之中,仿佛一座精巧的雕塑。 “所以你想让伊文思试一试使用阿罗德斯?”头发比往常还要凌乱的伊康瑟又挠了挠头,脸上透露出一股明显的无奈,但抱着银镜的双手忍不住抬一下的动作,又暴露了他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在一旁插不上话的邓恩,视线不断在卡尔森和伊康瑟之间移动,看着两人无声地眼神对视,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所以这面镜子到底有什么古怪? 邓恩下意识地就要摸向自己的额头,由即使止住了动作,生生压下抬起的右手,最终忍不住开口道: “阿罗德斯,是这面镜子的名字?” “它是一个活着的封印物?” 刷! 这个名字好像奇怪的开关一般,原本仍在对视的卡尔森和伊康瑟瞬间转过了头,眼中不约而同地透露着怜悯。 眼下黑眼圈浓重的伊康瑟语速颇快,咬字模糊: “是” 可他还没说完,那面平平无奇的银镜表面突然闪过一层水波,镜框两侧的宝石闪烁起了电光。 终于,在卡尔森凝重的眼神中,伊康瑟屈服了,主动抬起了那面镜子。 “我的名字是阿罗德斯,现在被判定为2级封印物。” 一个个血红色的字符不慌不忙的浮现在波澜的镜面之上,幽沉无光的背景中恍惚间腾起了片片淡薄的灰雾。 看着眼前奇怪的景象,邓恩皱了皱眉,谨慎的避开了仍在变化的镜子,抬头问道: “我该怎么处理?” 头发同样凌乱的伊康瑟和卡尔森动作一致的摇了摇头,指了指那面镜子。 水面般荡漾的镜面上字符再次变换。 “你只需要回答阿罗德斯提出的问题。” “现在你欠了阿罗德斯两个问题,不准隐瞒,不准撒谎,否则会受到严酷的惩罚。” 未等邓恩回应,背景中有淡薄灰雾浮动的镜面再次变化,血红色的字符构成了新的句子。 “你是否愿意知晓你曾经一位下属的下落?” 房间内沉默无声,视线紧盯着镜面的邓恩缓慢的抬起了右手,将略有滑落的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眼中的情绪被反光所遮挡,无法窥见。 他看着手捧镜子的伊康瑟诚恳地点了点头,语气复杂道: “愿意。” 哗啦。 虽然并没有发出声音,但邓恩直觉上却认为有什么正随着银镜表面的变化被拨动。 水波般荡漾的镜面忽地幽深,斑斓的色彩逐渐勾勒出了一个抽象模糊的画面。 淡薄的灰雾中,一个上身白衬衣褶皱的男子孤独地向更深处走去,他的背后两个伴生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一个虚幻,一个真实。 这幅诡异的画面同样吸引了卡尔森的目光,他好奇的抬了抬眉毛,侧身看去,却发现邓恩的眉头已经紧锁,暗红色眼眸说不清的深邃。 我曾经一位下属的下落 结合自己的遭遇,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和自己一同死在了梅高欧丝袭击中的克莱恩。 但回忆起他那完全没有破坏痕迹,崭新如初的坟墓,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又被狠狠的压了下去,思绪变换。 我还有那位下属会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 弗莱很稳重,在我走后,他应该会继续待在廷根洛耀和西迦都只是序列九,而且还也不是画面中的男性 男性,男性 他的脑中飞快闪过了最后两个人影,一个是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的科恩黎,另一个则是总不愿意好好穿衣服,白衬衣永远和头发一样凌乱的伦纳德。 邓恩的目光逐渐锐利,看着诡异画面中身材高挑的男性,心中的猜测愈发笃定。 突然,镜中的画面变换,血红的字符再一次浮现,淡薄的灰雾又回到了背景的幽沉之中。 “第二个问题,你是否愿意将阿罗德斯现在被蒸汽教会囚禁的事实传播出去,告诉曾经帮助你的长辈,或者别的什么人?” 这是什么问题! 一旁的卡尔森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感受到了世界的不公。 明明昨天它问自己和队长都是如此的让人饱受折磨 手捧银镜,但也伸头看了一眼的伊康瑟反应较为淡漠,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在心中怀疑起了阿罗德斯模糊的代指。 所谓的长辈,是否就是将路易·伊文思引入非凡道路的老师? 他又是否是一位与邪教沾染的非凡者? “我可以答应你。”大概明白对方意思的邓恩顿了一下,语气迟疑的承诺道。 突然他话锋一转,表情自然,嘴角扬起了笑。 “我会告诉我的父亲,有这么一面神奇的镜子。” “好了。”在一旁紧盯着阿罗德斯会不会突然降下闪电的伊康瑟间无事发生,紧忙向后退了两步,将镜子反扣在了自己怀里,看向卡尔森吩咐道,“你先带着伊文思离开,我把阿罗德斯送回地下。” 带着厚重眼镜的卡尔森微微颔首,刚准备开口,却发现邓恩的视线仍停留在那面镜子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咕咕咕咕咕!”深棕色的猫头鹰肆意嚎叫着,一道披着双排扣大衣的身影脚步沉重的从黑暗中走出,伴随着清脆的手杖点地声。 摘掉了人皮面具,面容不再老成,书卷气被磨得差不多的克莱恩沉默的远眺着道路尽头的临街房屋,背挺得笔直。 “拉夫特·庞德,在失去大部分财产后,租住在门牌号为29的西维拉斯街独栋房屋中。”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这条关键的信息,再次迈动了脚步。 凭借着晋升后良好的视力,克莱恩看清了正独自一人在阳台上喝着红酒,脸庞熏得通红的拉夫特·庞德。 他就像一个真正在晚上散步的绅士一样,轻点着手杖,在路过29号前的花园时,右手上平平无奇的手套无声激发。 属于拉夫特·庞德和其他几名仆人、管家的灵体之线逐渐变得的清晰,在克莱恩的视野中,除了这位从男爵先生,剩下的大部分个体都分散在了一楼的各个位置,唯一的例外则伏在拉夫特背后的大床上,已经陷入了沉睡。 身披黑色双排扣大衣的身影依旧漫步在街道上,毫不遮掩的掠过了醉熏熏的拉夫特·庞德眼前,走向更远处的黑暗。 这位从男爵先生缓缓收回了目光,掌中捧着的酒杯已经净空,他无趣的砸了砸嘴,作势就要转身。 他双脚在地上艰难的蹭了蹭,撇成了内八字,滑稽可笑。 可他的身体却仍僵硬在原地,四肢仿佛灌了铅般,滞涩无比,无法活动。 突然,酒精的迷醉感被赶出了拉夫特·庞德的脑中,他竭尽全力转动头颅,双眼不住的向右瞟去,却只能看见床上被遮盖了大半的白皙背影。 我说不了话了渐渐的,他连思绪都开始滞涩,似乎就要这样变作一座真正的雕塑。 就在他要绝望的时候,他的脚自顾自地迈了起来,这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中年人突然变得灵活,动作诡异地翻过了阳台的栏杆,将自己挂在了外面。 这是独栋,一层的层高将近四米,足够摔死他! “呵呵,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不会摔下去。”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一个嘶哑的嗓音挤进了他的耳畔,辨别不出特点。 “如果你愿意留下自己的命,就点点头。” 突然,拉夫特·庞德感觉自己的脖子恢复了正常,他下意识地想要大声呼救,却迟迟喊不出声,最后只能颤抖的点了点头。 “聪明的决定,我原本以为你的脑浆已经被替换成了红酒和白浊。” “现在你证明了自己还保留着思考的能力,只要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会放你回去。” 正在颤抖的拉夫特·庞德忽然停住了,旋即脸上肌肉松弛的赘肉打了个颤,抖得更加厉害。 “问题,又是问题,你们还不愿意放过我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突如其来的泪水和鼻涕顺着脸上的皱纹留下,口齿不清。 潜藏在房屋暗处,与拉夫特的位置隔了不过几米的克莱恩皱了皱眉,深深吸气,接着道: “我不一定和曾经逼问你的那些人一样,我只是想知道庞德家族背后的秘密。” “比如说,那栋房子地下的一些,比如说你们和‘猎人’之间的关系。” 忽地,身体紧贴在阳台外的拉夫特·庞德呼吸暂停了一秒。 第171章 乌鸦在后 四米高的阳台上,晚秋的风萧瑟阴冷,脸上满是泪水的拉夫特·庞德双眼滞涩,颤抖嘴巴不断张大,声音有些无法控制的大了一些。 “没有,我” 无声间,他又感到了那种连思想都逐渐凝固的绝望,不再说话,缓缓低下了头。 在无法窥见的角度里,他的眼角布满血丝,一条条毛细血管膨胀粗大,似乎随时都会砰的炸开。 最终,他还是抬起了头,泪水虽然仍挂在脸上,但语气已经坦然许多,眼神仿佛已经死去好久。 “被我卖掉的那个房子,庞德家族的老宅,原本是我的堂伯父,令人尊敬的老子爵命令我豁出性命也要保护下去的珍贵遗产。” “但是那时候我年纪太小,我根本违抗不了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我的堂伯父也没来得及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就离去了。” “他们换走了我身边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仆人,和蔼的老管家也失踪了,我为了自保,只能卖掉那份产业,让他们自己去寻找地下的秘密。” 他的语气萧萧然,脸上诡异的扬起了嘴角,眼神死寂。 “现在看,那些人也什么都没找到?” “你去过地下吗,真正的地下遗迹?”藏身在黑暗中的克莱恩揉捏着开始抽痛的额角,嗓音依旧嘶哑。 全身僵硬,不再挣扎的拉夫特·庞德愣了一下,旋即坦然道: “我去过,当然去过。” “我只记得那门前都是我们庞德家的尸体,数不清的蛇群和恶毒的诅咒徘徊在大厅里,随时都可以夺走我和堂伯父的性命。” “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那种场景。” 克莱恩把玩着手中不断被抛起的硬币,看着掌心中朝上的花纹,接着问道: “那么说一说庞德家和‘猎人’之间的秘密。” 他没打算在这里询问他们和图铎、索伦、艾因霍恩,乃至那位红天使——梅迪奇之间的关系。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图铎和特伦索斯特可能是这场隐秘斗争中的胜者,而索伦、艾因霍恩家族,以及梅迪奇,都只是暗中的牺牲品。 至少一位序列一天使的牺牲品,这种规模的争斗已经暗暗指向了某种更加震撼人心的东西。 冥皇的身份很清晰,就是那位第四纪的死神。 四皇之战说不定可以称得上是货真价实的神战。 被自己悬挂在阳台之外的拉夫特·庞德自然不知道克莱恩的思考,他仍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很“自然”道: “我们家族执掌着‘猎人’途径,甚至保留了半神的魔药配方。” 说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急促,声音颤抖,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牙关哒哒作响。 “但是我的堂伯父没来得及告诉我,我,我只知道低序列的配方,至于半神,那个配方应该也被藏在了老房子里,可能已经被他们搜走了!” 铮! 硬币落下,克莱恩看着印有头像的正面,缓缓点头,仍使用那种嘶哑到听不出原本特点的声音说道: “我相信你。” 他收起了手中的硬币,目光看向远方,握紧了手中的手杖。 “但是我希望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低序列配方,我不能白来一趟。” 哈?被冷风吹得直打颤的拉夫特·庞德略显茫然。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那些人的另一种手段,并没有想到这种发展。 “我,我,我” 那些配方某种意义上是他最后的财产! “我只知道‘猎人’、‘挑衅者’、‘纵火家’,剩下的” 正支支吾吾的拉夫特·庞德突然感觉自己的双手正在放松,离开了冰冷的铁栏杆,他的身体正在直直的掉下去。 这个家伙根本没想问出配方,他想要摔死自己,这里可是四米高的地方! 刹! 半空中,庞德的身体突然恢复了灵动,他像只沸水中的蛤蟆一样,竭力挣扎着,却听见自己背后布料扯断的声音越来越大。 “啊,救命,救命!”他猛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的衣服恰好挂在了阳台扶手下方的装饰镂空之上,背后的睡衣正艰难的坚持着。 在他毫不在意形象的呼救下,原本已经一只脚踏入梦乡的房屋再次活跃起来,女人的尖叫声,管家慌乱的命令,突然乍亮的灯火,吸引了周围所有还保持着清醒的目光。 不远处,街道上轻点手杖漫步的克莱恩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右手平平无奇,毫无灵性波动。 隐藏在附近树丛中的目光移走,在克莱恩灵性视觉中,一个大体呈现红色的人影在黑暗中如萤火虫般明显,正在向29号房屋狂奔。 他们急匆匆地冲过去,又在花园外刹住步伐,焦急等待,直到看见房屋二楼的窗户被拉开了窗帘,一个女性身影过了几下,才放下心,向后退去。 已经登上雇佣马车的克莱恩收回了目光,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果然,拉夫特·庞德还在一些人的监视之中。” 他不知何时又掏出了那枚硬币,不断把玩着,抛弃,下落。 回想起刚才占卜出的一个个结果,克莱恩微笑的表情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刚才拉夫特·庞德的回答有一半是假的,至少是模糊了一些细节,企图对克莱恩造成误导。 可惜这次现场的环境不允许我潜入,否则我还可以通过梦境占卜,直接通灵,让他自己告诉我真相他慢悠悠地摇了摇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有些纠结的看向了窗外。 “‘诡秘’,你醒了没?” 他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是紧贴着他,可能都无法听到。 寂静的深夜里,马车行驶颠簸的杂音被扩大了好几倍,侧耳听着咣当咣当的声响,克莱恩放松的靠向了靠背,坐姿逐渐随性。 “醒了。” 刚刚放松些许的克莱恩险些跳起,身体在“小丑”强大的控制力下诡异绷紧,像跳跃中失控的猫,腰部转动,又牢牢的坐回了后排座椅之上。 在前方驾车的车夫奇怪地向后看了一眼,看到严肃端坐的雇主,摇了摇头,又收回了视线。 坐得笔直的克莱恩如临大敌,压低嗓音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果然是“诡秘”的声音。 他听起来无比疲惫,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坐在源堡之上的祂,看着被移动过的笔记,纤细苍白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嘴角上扬。 马车中的克莱恩平复下了心态,斟酌一阵后,选择开门见山。 “红天使梅迪奇,祂就是那个遗迹中的幽灵?” 正通过灵界中的分身,欣赏着梅迪奇百般无聊,摆弄索伦和艾因霍恩尸体的“诡秘”笑了笑,随后才放开控制,传出了自己的声音,嗓音平和。 “是,祂曾是造物主的刀兵,我的朋友。” 祂看着正“玩”的“开心”的梅迪奇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眉头越皱越深,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眼神复杂的抬起了头,望向了天花板,似乎在尝试望向更远处的地方。 还咀嚼着刚才“诡秘”回答的克莱恩又想了想,决定冒进一把,继续追问道: “梅迪奇是‘猎人’途径的序列一?” “索伦,艾因霍恩家族在地下遗迹中的那两位也是?” “图铎,我是说那个遗迹中拥有一个座位的图铎,他是不是也是一位‘猎人’?” 听着自己半身一环扣一环的问题,“诡秘”差点忍不住起身鼓掌。 但祂还是平静地坐在座位上,摸着自己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明显的笑容,语速缓慢的开口道: “梅迪奇、艾因霍恩、索伦都是序列一的天使,图铎,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感受着座驾颠簸的克莱恩挑了挑眉,感到一阵违和。 什么叫是也不是,非凡者不是只能选择一个途径吗? 就算是相邻途径互换难道图铎曾经是“猎人”的相邻途径,这又是哪个途径? “祂不是‘魔女’。” 在源堡上窥视着梅迪奇逐渐压制不住索伦和艾因霍恩,两个半透明的幽影不太真切的,从梅迪奇原本尸体胸口处的水晶中飞出的“诡秘”顿了一下,决定还是为那位“血皇帝”“维护”一下不剩许多的尊严。 “虽然祂很受第四纪三位大公爵喜欢,但祂不是‘魔女’。” 这听起来更怪了! 三位公爵,克莱恩忍不住脑补出了一些韩国漫画中的场景,高贵的血族亲王和他座下的贵族 不过还好,确认了那三位和图铎的身份,原来“猎人”的相邻途径是“魔女” 一个男性一个女性,但是变性的序列又不一致。 嗯,很有疯狂不对称的韵味……他理智的停止了这个话题,准备在贝克兰德桥区边缘下车。 他要在这里重新变回夏洛克·莫里亚蒂的模样,然后再返回明斯克街。 马车驶过,一个带着板材眼镜的成熟男性缓缓走向了另一个街口,不急不缓。 贝克兰德郊外的山谷不似城市中寂静,各种生灵此起彼伏,仿佛在欢呼这里没有受到文明的污染,纯净可喜。 幽深的山谷中,淡淡蓝光忽然闪耀,打破了这副美好的场景,刚才还活跃无比的自然宴会戛然而止,一位很有硬汉味道,双臂下垂接近膝盖的男子,突兀的出现在山谷深处之外。 他警戒的扫视一周,手腕微微转动,旋即消失在了原地。 刚才受惊的各种生灵又冒出了头,齐刷刷的看向了远处的一个方向,站在树冠顶端的乌鸦眼瞳中倒映着那位男士模糊的身影,木偶般生硬的转了转头。 忽地,周围的各种生灵突兀颤抖,一根根虚幻的丝线荡漾,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山谷中,自然的盛宴再次唱响。 第172章 购物时的纠结 贝克兰德桥附近的地下蒸汽列车站台入口。 周围的街心花园喷吐着巨量的滚滚蒸汽,乳白色的气体混杂在漫天的淡黄色薄雾中,遮挡了路上的行人,影影绰绰。 站在角落中的克莱恩穿梭在这片迷雾之中,步态自然的走下了站台。 “二等座。”他瞥了眼售票台上方悬挂的木板,向其他乘客那样,匆忙的划了张车票。 还没有品尝早饭,肚子咕咕抗议的售票员头也不抬,熟稔的撕下票据,拍在桌上。 今天没有佩戴眼镜的克莱恩挑了挑眉,接过了那张纸片,混在人群中,挤向了不远处刚刚停下的蒸汽列车。 贝克兰德的地铁开工以来,一直都肩负着分担地上交通压力的使命,最近考虑到技术发展和贵族旗下商业公司的扩张,新的地铁线路甚至扩展到了皇后区,普通人也可以直接乘坐地铁,直接进入贵族的聚集地。 这被以尼根公爵为代表的保守党成为时代的倒退,是秩序混乱的前兆。 克莱恩静静的靠在二等座窄小的硬木座椅上,双眸虚合。 他今天一早就从明斯克街的房子中离开,直奔贝克兰德桥,找到了在这里等候多时的伊恩。 根据昨天得到的消息,a先生最新一次的聚会就在今天,而且就在官方力量最为密集的皇后区。 在《每日观察报》社长马加特绑架案后,三大教会在军情九处的领头下,将官方力量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正不断有暗流涌动的东区,虽然仍未放弃对极光会与其他邪教组织私下运输人口与军事管制品等行踪的追查,但官方力量的抽调,竟然让贝克兰德的其他地区,全然没有了野生非凡者聚会时最常见的人心惶惶。 官方势力在趁机清剿极光会在东区的势力? 身材娇小的休伸长脖颈,全身拉的笔直,原本还有褶皱的骑士服在可以的活动下,逐渐贴身,不再显得邋遢。 她压了压头上十分倔强,怎么也不肯屈服的杂乱金发,有些烦躁的扭过了头,看着瘫在沙发上,嘴冲着天花板,死鱼般一张一合的好友,语气不悦道: “你不能因为刚刚赶上了交稿的死线,就这样散漫。” 已经熬了一个通宵,刚刚送走从昨天凌晨就开始在自家客厅等待的编辑,双眼变布血丝佛尔思抬了抬头,毫无血色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无谓的微笑,恍惚道: “已经无所谓了,无所谓了。” 说着,她忽地又抬起了头,在好友凝视的目光下,补充了几句。 “我本来以为,在遇到‘愚者’先生,摆脱了满月呓语后,我的人生将开启一个新的篇章,至少也要借着聚会的便利,提升序列,获取一定的地位,让我以后不用再这么拼命。” 她逐渐做起了身,配合着脸上濒死般的状态,痛心疾首道: “但没想到啊,你和我加起来,能在那个聚会上卖出价值的,竟然只有奥黛丽小姐送的古籍,和那本亚伯拉罕家的笔记。” 看着自家好友表演的休无动于衷,侧过了身,回想起塔罗会上的种种,以及“愚者”先生背后可能的恐怖身份,不由撇开嘴角提醒道: “所以我们需要先通过其他渠道提升自己,今天是a先生的聚会,你去不去?” 精神萎靡却怎么也睡不着的佛尔思忽然怔了一下,脑中不自主的浮现出了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旋即又猛然惊醒,摇头道: “不去。”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让一旁还准备动用一些手段的休突然噎住,不知该说什么。 “a先生极光会那里最近出了问题,太危险了,再加上你不是刚刚替‘愚者’先生委托了一些人,帮忙举报兰尔乌斯吗?” “虽然有‘愚者’先生的关系在,我们应该没什么危险,但是我还是不想直接面对未来的受害者。”佛尔思又低下了头,揉着自己发痛的额角,用自己小说家的思路,替自己比较直来直去的好友分析起了现状。 至于为什么是未来的受害者? 既然“愚者”先生选择借别人的手,帮助真实造物主除掉兰尔乌斯这个渎神者,就一定会在和一定程度上牵连到极光会。 况且这一切都是神灵的布局,任务的发布也是在那个灰雾中的神秘空间中进行,有着神明力量加持,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完全保密。 再说了,极光会的都是疯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佛尔思不断揉搓着额角,试图缓解自己大脑的空乏。 听到好友的分析,已经穿着整齐,准备出门的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珊珊地又坐了下来。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委托黑帮,导致极光会突然受到官方势力猛烈打压这件事曝光后,a先生可能的态度,就感到一阵后怕。 “那就不去参加a先生的聚会了,等这段时间过去?” 又变回咸鱼状态的佛尔思张了张嘴,思考两秒,有气无力出声道: “不是还有周六吗?” “奥黛丽小姐委托我们带她参加非凡者聚会,我们可以从那里的资源入手。” 全身被带兜帽的黑色长袍笼罩,克莱恩活动着自己空无一物,仅有一双手套覆盖的手掌,谨慎的开启了灵视。 被收取了去了平时最常用的武器,让他难免有些紧张,他环视一周,旋即又快速收回视线,老老实实的靠在了自己角落中的座位上。 这栋房子中的侍者,都没有隐藏自身身份的意图,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低序列非凡者。 不亏是有一位真神支持的隐秘组织,光是这栋房子中聚集的非凡者,实力就已经超过了当初廷根的所有值夜者和教堂主教总和 克莱恩心有余悸地看向了坐在起居室最前方一处长条沙发上,坐姿随性的男性,缓缓舒了口气。 a先生,极光会的22位神使之一,强大的序列五。 克莱恩毫不怀疑,自己如果向他透露了身份,有可能会间接性获得整个极光会的支持。 毕竟“诡秘之神”的半身,足以看作祂在地上意志的代言人。 只要等到兰尔乌斯被教会的强者围剿,说不定还可以联络上极光会的圣者,对因斯·赞格维尔实施追杀,完成超高效的复仇克莱恩嘴角缓缓上扬,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当然不会主动向极光会的任何成员透露身份,既然没有接受“诡秘”的干预,就把这件事做到底。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复仇。 倚靠在沙发上,面容大半被兜帽垂下的阴影隐藏的a先生突然抬起了手,整个房间瞬间再无声音,全部看向了他。 “现在聚会开始,你们可以交易了。” 站在角落中的侍者迈开脚步,各自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盛放着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算上长袍一共做了双重伪装的克莱恩冷眼旁观着聚会的进行,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个聚会基本以纸条的形式传递信息,各成员间没有交流,仅仅是出现一对一交易时,才会移步到其他房间,单独会面。 比起“智慧之眼”老先生举办的聚会,这里明显更为严肃,也更加危险。 当然,这里交易所设计的各种材料和情报,也远超那个聚会,不亏是一个大势力在背后支持,资源上要丰富很多。 短短十分钟不到,克莱恩就已经认出了两三种自己认识的中序列魔药材料,这在“智慧之眼”聚会上,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场面。 他稍作思考,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招来了侍者。 “求购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以及成年寡妇蜘蛛的丝腺。” 很快,这张纸条就被交到了黑板前站立的侍者手上,他稍作辨识,就将这两个材料的名称誊抄到了黑板上。 起居室内依旧是一片沉默,各个成员或是毫无反应,或是自己招来侍者。 果然克莱恩低声叹气,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想法。 突然,他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位身材中等,全身被宽大长袍包裹,看不出男女的侍者走了过来。 他无声伸手,白嫩的手掌中静静的躺着一张纸条。 “我有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也有成年寡妇蜘蛛的腺体。” 克莱恩下意识地神经紧绷,但在“小丑”强大的掌控力下,没有失态地胡乱寻找这位纸条的主人,只是挺直了腰板。 这是陷阱,还是什么? 应该不是陷阱,这两样主材料根本不是一个途径而且我的长袍也很宽松,就算他看出我不是一位女性,也可能会认为我是在替别人代购 况且我真的是在替别人代购克莱恩缓缓舒了口气,不紧不慢的从面前的这位侍者手上接过了纸条,在背面写下了自己的意向。 他看着这位侍者收回了纸条,又走回了起居室之外的方向,似乎是要通过别的手段通知那张纸条的主人。 忽然,视线正跟随侍者背影移动的克莱恩不太明显的僵了一下。 他想到了一个恐怖的猜测。 如果我没记错,艾格隆先生昨天很反常的说了埃德萨克王子的委托并不简单,不用那么快完成。 从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可是王子的心腹啊 联想到成年寡妇蜘蛛的腺体到底属于那个序列的魔药配方,克莱恩隐藏在铁面具后的面容一点一点的扭曲起来。 “欢愉魔女”! 嘶,这位王子殿下,是个勇士他即使打住了想法,注意到了又想自己走来的侍者,在对方的示意下,跟了上去。 不太厚实的木门被打开,安静的书房中,一位同样被兜帽遮掩了面容的男士坐姿散漫,左腿叠在右腿之上,顺着声音投来了目光。 “请坐。” 他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轻浮的抬了抬下巴,态度桀骜。 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这就是掌握着两份中序列材料的参会者? 克莱恩在他的注视下,动作自然的落座,被漆黑手套覆盖的双手毫不遮掩的放到了桌面之上。 他在来之前已经在地上按照“替身”所拥有的“火焰跳跃”的极限距离,撒好了火柴。 如果遇到危险,他随时可以脱离这个房间。 这里是a先生的管辖的聚会,克莱恩有足够的信心保下自己的性命。 就算不能透露真实身份,透露一个和“审判”小姐类似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坐在对面的男士兜帽下未带面具,露出的光洁下巴隐约可以看清嘴唇。 看着克莱恩的表演,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弧度间似乎掺杂了些许别样的味道。 咚咚咚,这位男士微抬手指,习惯性的敲了敲桌子。 “刚才你求购的那两个材料,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大概在500-700镑之间,另外一个,1200镑,相信我,这绝对是公平的价格。” 可是我这次就只带了1500镑刚刚把大部分金钱留在灰雾之上的克莱恩有些纠结。 对面的男士见克莱恩还有些犹豫,从桌下提起了一个不大的皮箱,推在桌子上,主动打开。 被红色丝绸衬托的皮箱内部,两份散发着不同灵性光辉的材料表面不断有微光变化,其中一份保存在试管中的液体,给克莱恩一种本能的吸引力,想要占有。 打量着这两份材料的外观和感觉,克莱恩移开了视线,右手伸向了长袍内侧。 这两份都是货真价实的材料! “我这次没有带够足够的金镑。”他压低嗓音,呵呵笑了笑,“你知道的,能一次在聚会上遇到两个自己需要的材料,这种情况真的很少见。” “我理解。”对面的男士没有改变声线,嗓音醇和。 看着他没有一点松口的意思,克莱恩掏钱的动作一下僵住了,沉默几秒,主动打破问道: “不知道我是否还有带走另一份材料的机会,或者说我们可以换一种交易方式。” 只要对方允许,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不记名账户,把剩下的钱转过去。 如果实在不行克莱恩期待着对方的答复,呼吸变得困难。 如果实在不行,他会选择放弃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先买下另一件材料。 埃德萨克王子的委托里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早些献上诚意,才是稳住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个身份安全最好的方法! 第173章 幕间物语:失落的小镇 淡薄的雾气弥漫在空中,夜色深沉清冷,暗淡的星空笼罩着古旧的小镇,徘徊不去的冷雾簇拥着教堂的尖顶。 方尖状屋顶周围,一只又一只漆黑的乌鸦无声盘旋,时不时在眼角口腔等缝隙中冒出璀璨的星辉。 这座风格诡异的教堂周围散布着些许建筑,有普通的两层民居,有简陋的木屋,又悬着招牌的面包房,有外部装配着以水车为动力的灰白磨坊,但更多的是被焦黑和平滑切面毁去了整体结构的残垣断壁。 它们有的不同的房屋部分诡异的嫁接在了一起,有的则像是被强大的外力揉成一团,砖块与木材相互交叉,完全失去了房屋的外型。 周围的道路上一片死寂,没有一个行人,看着剩下完好房屋上黑暗的木窗,似乎整个小镇都已在这安静宁和的夜晚中沉沉睡去,无一例外。 在这里,时间似乎已经失去了本身该有的意义,整座小镇仿佛被埋葬的墓碑,只是还能证明一个旧时代存在过的痕迹。 天幕上稀少的星光仍在移动,渐渐的,笼罩着整座小镇的冷雾愈发沉重,黯淡的夜空中,缓缓显出了两个虚影。 它们好似一位女性的手臂,不似真实,却又实实在在的正影响着这一切。 被黑色短毛覆盖部分的手臂努力的拨动着天鹅绒般柔顺浓重的夜空,一轮猩红缓缓从幕后走出。 穿过层层雾气阻隔,只剩下淡淡绯红的月光铺满了小镇,石头砌成的街道上,响起了嘶哑的低语。 虚幻朦胧的影子从随处可见的迷雾中走出,小镇毁灭前的历史仿佛再现,一个个目光茫然地居民都在重复着已经回不去的历史,有的走进房屋之中,有的则因为永远失去了自己的住所,只能在街上徘徊。 整个小镇一片骇人的祥和。 它们匆匆忙忙的走过,却从不靠近小镇正中的教堂。 吱呀。 面容苍老,平平无奇的主教推开了教堂紧闭的大门,他像是没有看见外面状态诡异的居民般,自顾自地招呼身后没有几个的教士,打扫起了门前的尘土。 颇有古老意味的教堂中,巨大的玻璃彩窗轻垂下绯红月光折射后的斑斓,洒在正中的石质祭坛上,染红了巨狼短粗的黑毛。 “该死,怎么又到了晒月亮的时候了。” 趴在祭坛之上的巨狼缓缓起身,八只巨爪分散撑开,前身下压,厚重的毛皮下,骨节碰撞声咔咔作响。 他活动着逐渐舒爽的身体,庞大的身躯骤然收缩,短粗的黑毛挤成了一团,毛茸茸的一片摊在祭坛之上,一点点地吐出了内部的柔软。 全身仅有一席破烂长袍覆盖的青年轻轻迈出了脚步,白皙的脚底踏在冰冷的石砖上,向前走去。 祂缓缓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眼眸幽沉深邃,与常人无异,只有脸颊两侧十分明显的点缀了些许狼毫,暗示着祂的身份。 正在打扫教堂教士仍在苍老主教口齿不清的吩咐声中奔波,时不时就从青年身边走去。 但他们仿佛并没有看见这位从巨狼变来的青年,像设定好的机械一般,依旧继续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教堂之外的红月仍高悬于夜空之上,奇怪的青年颓唐地坐在了最上端的台阶上,前方街道路过的行人向祂转过了头。 无声之中,一条条虚幻的丝线从这些历史中的影像上升起,祂背后忙碌的主教以及教士也如石雕般静止,无处不在的冷雾愈发浓郁,带上了些许灰白的味道。 祂看着眼前的一切,视线一点点扫过远处倒塌的房屋,扫过更远处无形的壁障,扫过早已被遮挡的失落遗迹,祂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历史。 抱着这种别样的情绪,祂右手微抬,漫无目的的朝空气中抓了抓。 温润的手掌握住了青年冰冷的手,褪下了一只红色手套的芙兰默默注视着身边一脸茫然地青年,与祂坐在了一起,浅紫色的眼眸中透露着毫不遮掩的关切。 祂们双手紧握,一同欣赏着眼前的“风景”,却没有一丝交流的意思,直到来自历史的投影到达了极限。 芙兰虚幻的身影渐渐消散,夜幕中不似真实的双手再次浮现,轻柔的捧住了红月,小镇再次回到了唯有迷雾环绕的状态。 茫然的青年仍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眼前却已无行人。 咔嚓! 仿佛时间都已经凝固的场景轰然碎裂,教堂深处潜藏的巨狼睁开双眼,冰冷的竖瞳反射着妖异的绯红。 安提哥努斯缓缓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脖颈,语气不善。 “该死,怎么又到了晒月亮的时候了。” 第174章 交易失败一半 “换一种交易方式?”面容完全隐藏在兜帽中的男士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他动作明显的抬起了头,遮盖着脸庞的阴影变得稀薄,光洁的下巴露的更多了一些,依稀可以看见他垂落在耳边整齐向后的淡灰色半长发。 “我只接受金镑,现金。”他的目光凝固了一会,旋即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克莱恩的提议。 只收金镑,现金本就不抱太多希望的克莱恩垂下了头,半搭在长袍中的右手缓缓抽出,带出了一沓工整绑好的纸币。 他动作迟缓的从其中抽出了不到一半,再三确认后,才将大部分又了回去,左手紧按在剩下的纸币上,沉默许久,才改变嗓音道: “这里是1200镑,我选择成年寡妇蜘蛛的腺体。” 说着,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另一旁的那根玻璃试管,声音更小道: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为我留下另一份材料,下次我会带够金镑。” 坐在对面的男士态度模糊的点了点头,但从朦胧露出的嘴角上,能够窥见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轻佻的抽出了红色绸布上躺在另一个小匣子旁的试管,故意在克莱恩面前摇了摇。 “不用那么麻烦,这周应该还有一场非凡者聚会, 你到那里把钱给我, 我会为你留下这份材料的。”纯黑的皮箱被他轻轻一推,滑到了克莱恩身前。 “这是赠品。” 还有一场非凡者聚会? 表情全部隐藏在铁面具之后的克莱恩略显迟疑的盖住了皮箱, 眉头早已高高翘起。 什么是下一场非凡者聚会,别的势力举办的聚会? 不是,你倒是说清楚啊,我能掌握的只有两场聚会抱着反正对方认不出来自己是谁, 自己已经做了双层伪装, 就算认出来也不一定认识的是真实的自己,克莱恩生硬的捏出笑容,嘶哑的声音在铁面具中嗡嗡作响。 “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一场非凡者聚会?” 左腿搭在右腿之上,坐姿随性的男士不太正经的耸了耸肩, 默不作声。 呼态度端正, 腰背挺直的克莱恩缓缓舒了口气,努力保持着对方看不见的微笑补充道: “我加钱。” 果然,刚才还一言不发的男士明显被勾起了兴趣, 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嘴角的弧度略显戏谑。 “十五镑,这是个合理的价格。” 十五镑!你怎么不去抢! 我杀一个大使也才一天五镑! 克莱恩保持着平静如水的语气,嗓音依旧嘶哑。, “没问题。” 他的动作极其熟稔,这次甚至都没有将被捆好的金镑取出,仅是右手深入长袍摸索了一阵后,就准确的取出了15镑的纸币。 坐在对面的男士摸了摸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纸张上的纹路, 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身旁抽出一份纸笔,刷刷写下了几个字母 他的左手手腕反转, 向前一推, 并未有其他表示。 面具后脸色不太好看的克莱恩状似平常的翻过了那张纸条,速度飞快的扫了两眼, 旋即食指和拇指摩擦, 一抹淡淡的灵性火焰忽地腾起, 点燃了纸条的边角。 看着桌上那份纸条一点点化作灰烬, 对面的男士点了点头,右手用力的瞧了瞧桌面, 书房内紧闭的房门几乎同步打开,刚才开门的那位侍者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向克莱恩欠了欠身。 在他的注视下,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克莱恩缓缓起身,不忘提着自己刚刚买下的材料,在那位侍者的带领下,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声关闭,一直坐在书桌之后的男士摘下了兜帽,露出了淡灰色的半长发和标志性的浅蓝色眼眸。 此处的身体本质上仅是一具分身的埃德蒙·伊阿宋,把玩着自己耳边垂下的碎发,愉悦的数着自己刚刚从“另一位主”那里赚来的金镑,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祂忍不住内心不可言说的情绪,点在金镑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 隐秘的秘术悄然释放,利用信息流动的便捷,联通了更远处的某人。 “老东西, 我请你吃大餐啊。” 眼眸中充斥着异域风情,身前空间结界中束缚着两个半死不活“恶魔”的安布罗休斯,手腕稍稍用力, 伴随着不知是“恶魔”身体结构还是空间本身发出的咔嚓声,这两具已经被榨干了价值的身体骤然粉碎,在物理层面上化作了尘埃。 身上一尘不染的安布罗休斯垂下了视线,看着手中星光不断闪烁的水晶球,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完全缩在了一起。 “请我吃大餐?” 厚重的地毯吸收着脚步声,克莱恩走在几乎没有一点声音的走廊上,控制着自己想要回头窥视的冲动,步伐愈发变快。 他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皮箱,突然有些后悔。 我是不是不该接下这个箱子,那个人看起来和这里的关系很不一般,他举手投足间都好像正在接待客人的主人, 这里的侍者似乎也格外重视克莱恩的目光停滞在眼前带路的侍者身上, 眼神复杂。 他比对了一下两人的身高,然后又不禁回想起先前对方露出的那双骨架较小的白皙手掌,感到一阵悲哀。 事实证明,他和这位疑似为女性的侍者差不多高。 虽然已经从那位男士手上得到了另一处非凡者聚会举办的地点和联系渠道, 但克莱恩并没有下定决心。 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很多地方都有,不一定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至少也要在灰雾之上占卜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我再确定到底去不去。 在侍者的带领下,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在接下来的聚会中,仅是旁观,并未再提出任何交易请求和别的内容。 他的视线一直不安分的扫动着,但又不在任何一位成员上停留过久,尽量将自己的行为伪装成了单纯的好奇。 他记下了每一个人的大致身高,但并未看见与房间内那位男士相似的成员返回这里。 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一秒一秒走过,时针渐渐扫过了二分之一个表盘。 一直安静坐在充当大厅的起居室最前方的a先生突然抬起了手,他审视着房间内的各位参会者,轻轻拍了拍手。 “今天就到此结束。” 刚刚达成共识,还未进行具体交易的两人略有激动,但在a先生的注视下,也都缩回了头,冷静的俯下了身子,等待着离开。 规矩就是规矩,到了聚会时间就应该时间,无论交易是否全部完成。 至于离开这里之后,是继续他们的交易,还是等待下一次再回,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只要离开这里,一切行为都不再受a先生的监视和保护,纯属自愿。 在侍者的提醒与安排下,一个又一个聚会成员从不同的出口离开,刚刚进行过“大宗交易”的克莱恩似乎被留到了靠后的位置,还坐在空旷了不少的大厅内。 终于,在a先生都离开了大厅后,一位比刚才那位身高更高一些的侍者缓步走了过来,右手微抬,默不出声的示意克莱恩跟上。 他不快不慢的走在前方,熟稔的打开了这栋房屋内部隐蔽的暗门,带着身后的聚会成员走向了地下。 克莱恩谨慎地打量着周围,试探着开启了右手上的“替身”,看着周围虚幻丝线的数量分布变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他确实是在向外面移动。 在更深沉的黑暗后,一团腾在火盆之中的焰流照亮了狭小的地下房间。 负责领路的侍者侧过了身体,宽松的长袍在克莱恩的注视下缓缓掀起,露出了一节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手杖和比例及好的高挑身躯。 “您的武器。”他的嗓音略显沙哑,听起来雌雄莫辨。 刚刚关闭灵体之线视觉的克莱恩接过了他递来的武器,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微微低头的侍者,大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链刃手杖,不做留恋的推开了狭小房间中唯一的门扉。 一串向上延伸的幽深阶梯尽头,朦胧的微光将两侧的墙壁染上了一层淡金。 克莱恩褪下了自己披在外层的宽大长袍,顺着阶梯,消失在了身后侍者的视线之中。 微弱的光芒被背影遮挡,逐渐消失。 狭小房间中,一直微低头颅的侍者抬起了头,明亮的焰流驱散了遮掩在他面容之前的影影绰绰。 猩红的眼眸从关闭的门扉上收回,比贵族小姐还要秀美几分的面容冷淡无波。 这处据点的真正主人——a先生向着关闭的石门欠了欠身,随后高挑的身躯瞬间塌缩为一滩纯粹的阴影,与房间中其他部分交互相融,再也分辨不清。 “贝克兰德医学院原校址,北区医学研讨会等候你的到来。” “f&x留。” 坐在钢琴前的奥黛丽认真的折起来手中的纸条,指尖摩擦,任由灵性火焰吞噬了纸条,剩下的余烬全部落入不远处的花盆中。 她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转过身体,看向正在地毯上半卧着的金毛大犬,嗯了一声道: “苏茜,你只在那里找到了这一份消息?” 根据她和佛尔思与休上次见面时的约定,有关联络的消息会被放在离奥黛莉家不远的公园入口第三个长椅缝隙中。 毛茸茸的脖子上挂着一幅金边眼镜的苏茜思考了一下,圆滚滚的眼睛闪烁着人性化的光辉,回忆道: “奥黛丽,我只在那里找到了这一个纸条。” “做的很棒,你有被人发现,或者说有人在旁边看到你的动作吗?”重新坐回钢琴前,熟稔弹奏小夜曲的奥黛丽想了想,不太放心的追问道。 “呜,我只在公园里看见有两位小姐,一个比较高,另一个矮一些,但给我的感觉很吓人,她们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叼走了纸条,至于回来的路上应该没有人看我。”正在回答问题的苏茜撑起了上半身,回忆着自己曾在书房中见到的那些先生的姿势,模仿了一阵后又将身体趴了回去。 我只是一只狗,没必要什么都学习人类! 一个比较高,一个比较矮看来佛尔思和休不太放心,在原地等了一会。 奥黛丽分神弹奏着钢琴,指法依旧标准。 幸好之前就和她们暗示过自己的伙伴不太普通,否则苏茜可能会被当成普通的狗,被休吓到 毕竟她是东区有名的“仲裁人” 纤细修长的手指重重的点了几个琴键,完成了最后的部分。 厚重的钢琴声消失在房间内,已经确定了这周非凡聚会时间的奥黛丽不自觉地微笑,动作逐渐变得轻盈。 她笑着站起了身,嗓音空灵。 “干得漂亮,苏茜,我会给你准备特别的礼物的!” 在金毛大狗好奇的目光中,这位小姐舞步轻盈,跳着精灵舞中最常见的内旋,蓬松的淡蓝色长裙随风摆动,一层层反复的褶皱花朵般绽放。 “汪!”蹲在原地的苏茜思考一阵,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赞美词,忍不住叫了一声。 身穿黑色双排扣大衣,板材眼镜牢牢夹在鼻梁之上,装扮与平日无异的克莱恩步伐深重的走向了贝克兰德桥旁的一栋三层小楼。 公寓一层的大厅依旧空旷,似乎只要不是上下班时间,就一直只有艾格隆先生一个人。 这位军人出身的先生像往常一样坐在前台之后,即使是休息时间,脊背也没有明显的弧度,双手拘谨地捧着手里的无插画小说,举手投足间能看出几分丛前的影子。 听着手杖清脆点地的声音,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正沉浸在阅读世界中的艾格隆极不情愿的抬起了头,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发际线较高,气质成熟的夏洛克·莫里亚蒂。 “你不要告诉我有东西拉在这里了。”他不悦地扬起下巴,撑着前台的桌面费力起身。 他当然不会真的以为克莱恩是把什么东西落在了这里。 在他搬家后,军情九处的成员就又光顾了一回221室,顺便收走了还残留在房间角落中的某些仪式材料残余。 左手提着皮箱的克莱恩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先将皮箱放到了前台之上,然后才推了推眼镜,嗓音低沉道: “王子殿下需要的‘欢愉魔女’主材料,我带过来了。” 第175章 准备爆破 “报酬已经到账,a。” 克莱恩收起掌中的纸条,手指搓动,被灵性火焰点燃,仍残留着温度的灰烬落在还剩半杯的南威尔士啤酒中,戳破了浮在表层的白色泡沫。 “我想找卡斯帕斯。”克莱恩看着远处擂台上赤裸上身搏击的壮汉,在酒保前面轻轻点了点。 被擦的马马虎虎的玻璃杯反射着酒保扭曲的倒影,他的身体晃了晃,一副喝醉了的样子,手臂猛地挥出,随便指了个方向。 “在老地方。” 擂台上的搏斗已经结束,胜利者正挥舞着手臂,苏勒面额的纸币铺满了简易擂台的边缘,被汗水粘牢。 克莱恩缓缓吸了口气,起身向酒后厨旁的房间走去。 他本身就不是为了找卡斯帕斯。 现在是周五,贝克兰德时间五点,也是他之前通过写信和米勒·卡特约好的施工时间。 穿过满是油腻味道的走廊,克莱恩轻轻敲着紧闭的木门,默默在心中数数,向后退了两步。 吱呀。 不太牢靠的木门轻飘飘的向后倒去,一个身穿深蓝色工人服,脸色铁青的阴沉男子打开了房门,眼球略显混沌。 他没有焦点的视线停留在克莱恩的胸口,扫了几下后,鼻子闷哼一声, 才让开向前的道路。 眼中疯狂与理智参半的马里奇仍坐在房间最深处的座位上, 只不过这次派桌旁不再是活尸拥簇。 在房间右侧墙壁前,一具具身穿统一工人制服的尸体像雕塑般排了一排, 就站在脸上隐隐有些不安的卡斯帕斯之后。 还未等克莱恩问好,房间左侧的空气中一片模糊,身形朦胧,不似真实的莎伦从虚无中勾勒身形, 颜色浅淡。 “已经准备好了。” 背手关上屋门的克莱恩微微颔首, 旋即思绪一转,嗓音平静道: “我们需要的炸药呢?” 神情冷淡的莎伦稍稍侧头,看向了卡斯帕斯的方向。 突来的目光让这个明显见过风浪的老人打了个寒颤,他咬了咬嘴唇, 语气低沉的回答了莎伦的问题。 “一共两磅, 都放在箱子里了,走的正规渠道。”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一个端着木箱的活尸。 他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一次雇佣, 这个看起来藏着许多秘密地夏洛克·莫里亚蒂就和自己背后的支持者,建立起了如此紧密的关系。 他以前从未见过莎伦小姐在别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真面目。 两磅,这就是爆破专家的判断? 看来莎伦小姐和马里奇没有告诉卡斯帕斯为什么会准备炸药啊克莱恩明了地点了点头,善意的补充道: “我们只是要去帮别人改造一个地下室。” 卡斯帕斯愣了一下,通红的鼻子和占据了大半个脸的伤疤明显抽搐,他求助般的像马里奇投向了询问的视线,但后者仍是那副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的样子,仅是抬起了手臂, 向外挥了挥, 默不作声。 飘在一旁的莎伦注视着卡斯帕斯如释重负的走出了房间,缓缓转回头, 嗓音飘渺。 “以后马里奇不会再来这里了。” “那我以后该怎么联络?”克莱恩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看向了莎伦的方向。 他对视着那双宝石般纯净的蔚蓝眼眸, 斟酌补充道: “我想我们以后应该还会有需要合作的时候。” 坐在牌桌之后的马里奇少见的皱眉,眼中流露着明显的疑惑。 身体下落, 虚坐在高脚凳之上的莎伦, 过了几秒才略略解释了两句。 “这次行动之后, 可能会引来关注。” “联络通过卡斯帕斯中转。” 引来关注? 也对, “异种”本来就是南大陆邪教组织掌握的非凡途径,在整个北大陆都不常见, 确实容易被官方非凡者更加重视。 不过莎伦小姐和马里奇看起来并不像值夜者内部文件中所形容的“玫瑰学派”成员,如果只是隐藏在有着灰色背景的酒中, 应该也不至于惊动官方非凡者,他们在担心别的势力? 克莱恩有做恍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好的。” 说着,他随便拖过了一个凳子,从大衣中取出怀表瞥了一眼。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们现在过去?” 虚坐在高脚凳上,表情仍然淡漠的莎伦没有回应,而是仍注视着克莱恩,简洁的提醒道: “在炸塌那里之后, 只有我能够进入。” 刚刚收回怀表的克莱恩怔了一下,旋即嘴角勾起微笑, 摇了摇头。 “这不重要。” 反正他也可以利用灰雾的特殊,直接用灵体的方式降临,这一点和“怨魂”没什么区别。 他习惯性的敲击着桌面, 手指压在桌面上散落的纸牌之上。 “我认为入口可能不止一个。” 看着莎伦和马里奇克制地好奇,克莱恩嘴角翘的更甚,语气轻快。 “我之前找到了那座房子的上一任主任, 拉夫特·庞德,一个破落的从男爵。” “当然,我使用了一些手段才和他接触,问出了一些地下遗迹背后的秘密。” 克莱恩把玩着桌上的纸牌和筹码,将有关梅迪奇和图铎等高层次存在的猜测抹去后剩下的部分,一五一十的分享给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总之,在我放松对庞德的控制后,他大声求救,引来了许多在附近监视的人。” “这一点上他没有撒谎,还有很多人很关注他和那座房子,甚至不惜布置暗哨,在他身边埋下卧底。” “‘猎人’”坐在高脚凳上的莎伦轻轻呢喃,手掌不自觉地抵上了脸颊。 虽然有过猜测, 但是她仍然没有将地下遗迹中的那个幽灵确定在哪个序列。 毕竟能操纵火焰的序列并不只有一个, 很多灵界生物也有着类似的能力。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克莱恩看着她思考的样子, 又一次掏出了怀表,看了一眼,等了一分钟后,才轻声打断道: “时间差不多了。” 上一秒还在认真思考的莎伦瞬间恢复了平日里最常见的状态,身体飘起,从高脚凳上离开,蔚蓝眼眸中好不容易流出的情绪转瞬消失。 她轻轻点了点头,本就朦胧虚幻的身影愈发淡薄,主动投进了站在墙边的一具尸体中。 身穿深蓝色制服的活尸微微摇头,眼球依旧浑浊,却已经有了一抹灵动。 他领在最前方走出了房间,余下的活尸在他身后排成一队。 克莱恩靠坐在牌桌旁的座椅上,轻轻揉捏着脸颊,缓缓起身。 如果刚才自己没看错的话,那具尸体应该是所有活尸中长得比较好看的? 他推了推眼镜,略有深意的扭头回望,冲着一脸茫然地马里奇摇了摇头。 “这是六苏勒,你们所有人的。”威廉姆斯靠在自己出租屋的门框上,手里捏着纸币,对着门外几个表情唯唯诺诺的工人挥了挥手,松开了手指。 哗啦,纸币洒落,几个身影飞快蹲了下去,争先恐后地捡起了地上散落的零钱。 为首的工人似乎还想争取更多的报酬,但看了看威廉姆斯壮实的体魄,脸上的五官扭在一起,仅是纠结了一下,就立刻蹲了下去,加入了捡零钱的打算。 靠在门框上的威廉姆斯默默点了根烟,眼球向上一转,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带起的风吹的纸币纷飞。 他才不管外面的那几个到底怎么分这笔钱,反正又不是自己手下讨饭的小弟。 对于这种既不愿意鼓起勇气加入帮派,又想要时不时赚外快的半老工人,他一直都是这种态度。 “一帮没有底线的货色。”他正要抓起桌上的啤酒,抬头看去,动作却忽然停滞。 半开的窗户间,一个身穿纯黑半长大衣的身影正立在那里,面容模糊不清。 他忽然感觉房间内更暗了一些。 “我们可以坐下交流。”那道身影嗓音醇厚,看起来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正值壮年的威廉姆斯本能的就像像平时一样质问,但心中节节攀升的恐惧最终还是击垮了他的防线。 身材壮硕的青年放下了手里的啤酒,一点点挪到了桌子旁,托开椅子落座。 他下意识地瞟了眼窗外,之间雷雨滂沱。 面容模糊不堪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做到了他的对面。 这位看起来就不像是东区人的绅士习惯性的摸了摸额头,嗓音依旧醇厚,仿佛夜中的安魂曲,可以安抚战栗的心灵。 “我想了解一下你为什么会让人举报码头工会里有邪教分子、” 他们果然知道了! 对此很有经验的威廉姆斯下意识地就像说出真相,但那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娇小身影在他的脑中忽地闪过,他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看见了休那张稚嫩的脸庞。 感到喉头一阵干涩的威廉姆斯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嗓音比他想象的更加嘶哑。 “酒,赏金猎人酒里的委托,我只负责传递消息。” “是吗。”桌子对面的那位意外的好说话,点了点头。 他抬起那张面容模糊,仅能勉强看清发际线高度的脸,深深的注视着威廉姆斯,笑容温和。 房间内更加浓郁的黑暗无声蔓延,威廉姆斯慌张起身,却发现自己正站在门框旁,隔着木门仍能听见那几个工人争执的声音。 我这是睡着了? 他下意识看向窗户,那有什么雷雨,窗户是紧闭的! 手里烟头几乎燃尽的威廉姆斯摇了摇头,脚步略显虚浮。 “我果然,最近压力有点大了,下次给休说,不能再干和教会有关的活了” 这时,屋外的嘈杂终于休止,楼梯的走廊上,一位身穿枣红色大衣的绅士推了推眼镜。 第176章 无声起爆 邓恩站在堆满垃圾的小巷中,改变过特征的暗红色眼眸像身旁的黑暗中看去。 堆得老高的垃圾箱投下的阴影中,一具壮硕的躯体被黑色的虚幻丝线所束缚,一层层捆绑,乍一看去,仿佛被包裹在了蚕茧之中。 原本最擅长于阴影中游走的“隐修士”奋力蠕动着身躯,被放大数倍的恐惧包裹着他的大脑,如果不是依靠着他对真实造物主的信仰,或许早就晕厥。 看起来书卷气知足,斯斯文文的绅士向前走了几步,在“隐修士”的视野中,他身后的阴影中仿佛有未成形的触手涌动,连接背脊。 邓恩抬起右手,束缚着“隐修士”的虚幻丝线松开一些,露出了他的下巴。 “你是极光会的成员?” 原本平淡无比的淡红眼眸逐渐深邃,仿佛浓缩了一池深潭,随时都会旋转着吸走灵魂。 内心的恐惧十数倍的被放大,被紧紧束缚在墙壁上的“隐修士”忍不住唇齿颤抖,嗓音发颤。 “我是主的奴仆。” 身穿枣红色大衣的邓恩默默注视着这个俘虏,接着问道: “兰尔乌斯真的藏在码头工会,或者说东区?” “哈哈,哈,你是那些伪神的走狗?” “对,我们的主将要降临,在真神的力量面前, 你们不过是往火里飞的蛾子,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身体不住颤抖的“隐修士”突然变得癫狂。 在他的思维逻辑中,既然瞒不下去了, 就直接爆出来,反正计划已经完成,这里将要变成神的温床,就算是贝克兰德半神降临, 也不会打得过那个叛逆的“神眷者”, 主的旨意将会扫荡一切! 他主动敞开了心灵,裸露在外的耳郭一点点染黑,来自真实造物主的呓语更加清晰。 一只控制着“黑暗”的邓恩向后退了几步。 在他的视线中,属于邪神的气息逐渐浓厚, 虽然远未到能够影响显示的程度, 但如果不做阻止,这里肯定会出现一个完全疯狂的失控非凡者。 “主,赞美您, 您是世间唯一的救主。”刚才还一脸癫狂的“隐修士”仿佛看见了天国的圣光,狰狞的表情一点点软化,泪水顺着皱纹留下,眼神充满希冀。 “您播撒了仁慈的希望,拯救了那些还未来得及被机械和工厂吞噬的灵魂。” “您降下无穷的伟力,终将摧毁这世间的一切不平等,终将摧毁那些皇后区的蛀虫。” “您树立了真正的灯塔,我们的后代, 终将” “荷荷荷!”沉醉在幻觉中的“隐修士”突然停止了呓语, 他的脖颈和脸庞涨红,黑色的手套覆盖的手掌无情的扼住了咽喉, 青黑的痕迹旁逐渐冒出血丝。 邓恩高举手臂, 空闲的左手缓缓摘下了鼻梁上的板材眼镜。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隐修士”只见自己眼前的“邪教徒”一点点褪去了年轻的朝气, 脸庞变得成熟, 发际线逐渐向后。 他的眼眸褪色, 深邃的灰色取代了深红, 复杂的情绪仿佛一层薄纱,盖住了更深处的灵魂。 邓恩情绪复杂的看着这个快要断气的壮汉, 身后的黑暗阴影中一道道不似真实的虚影徘徊,有年轻有成熟, 有男有女。 他们的相貌一直无法定型,就像是被冲淡了的记忆,模糊不清。 咔嚓! 被“黑暗”加持的梦境破裂,脖颈处完好无损的“隐修士”缓缓从墙上滑落,呼吸已然停止。 黑色的板材眼镜仍牢牢的架在邓恩的鼻梁上,似乎从一开始就未取下。 这里是东区,堆满垃圾的小巷无人在意,或许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才会有饿的不行的拾荒者发现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披着枣红色大衣的绅士离开了东区, 一颗血红色与漆黑交杂的宝石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 已经装饰完善,但还没有举办过第一次宴会的大厅中, 严肃古板,面容衰老的绅士略显焦急的来回踱步,时不时就要向外探头观望。 终于, 已经成为正式管家的安格洛仪态端正的走了过来,身后坠着几道不太明切的人影。 “莫里亚蒂侦探,你们终于来了。”米勒·卡特的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 有点违背人设的叹了口气,毫不遮掩。 仍是标准打扮,双排扣大衣加礼帽的克莱恩面带微笑,指了指身后。 “专业的队伍,总会慢一些,他们的活比较多。” 说着,站在身后被莎伦附身的活尸点了点头。 正装笔挺的米勒·卡特打量着这几个身穿深蓝色的制服的工人,视线一点一点的掠过,眉头微皱,看向了领头的克莱恩,稍稍招手。 这是要密探? 感到一阵好笑的克莱恩嘴角上扬,主动凑了过去。 “莫里亚蒂侦探,你知道我这里之前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一会处理下面的那些, 万一被看到了,他们不会说出去?”米勒·卡特声音压得很低。 微微弯腰,凑在这位老绅士身边的克莱恩直起了身, 大大方方的指向了身后的活尸们。 “您放心,他们都有些问题,说不了话。” 这是百分百的真话,就算是别的“占卜家”来了也找不出错! 还有些担忧的老先生又仔细看了看那几个神情呆滞的活尸,发现确实比一般人要死板迟钝许多,才放心地舒了口气,挥挥手,对一旁等待的安格洛交代道: “你带莫里亚蒂侦探去,配合他们的要求。” 表现谨慎,一直都很注意主人表情的安格洛微微欠身,旋即示意克莱恩和身后的“工程队”一并跟上。 他一直领着到了地下室的入口,才停住脚步,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扑克表情,面露忌惮的扫了一眼紧闭的木门,询问道: “还需要我帮忙吗?” 嘿,很怕蛇啊克莱恩微微一笑。 “不用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神经紧张的安格洛不由暗自放松,微微颔首,直接退出了克莱恩等的视野。 果然,之前拿出几条蛇的尸体,确实会方便许多他朝着砂轮附身的活尸看去。 之间一道虚幻纤细的身影从深蓝色的工人制服上缓缓飘出,繁复的宫廷长裙几乎垂地。 她扫了眼附近,确认无人窥视后,才侧身看向克莱恩。 “你占卜一下。” 这是怕这里不安全? 想起地下遗迹深处状态奇异的红天使,克莱恩回忆起了自己和“诡秘”之前的谈话。 经过克莱恩自己的揣摩,梅迪奇的死亡肯定有“诡秘”的参与,至少祂尸体上心脏处诡异的水晶,一定是“诡秘”的手笔。 虽然笃定自己不会遇到危险,但考虑到莎伦小姐的存在,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掏出了金币,装模做样的做了占卜。 就算对方已经见过了自己的真面目,或许已经从报纸上找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也绝对不能因此就放松,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金币落下,正面向上,克莱恩轻声道: “安全。” 悬浮在空中的莎伦稍稍颔首,嗓音飘渺。 “我也是。” 这个占卜结果和她的一样。 在她的驱动之下,带着炸药的活尸提起马灯,走进了通往地下遗迹的通道。 反正是消耗品,它们充当开路先锋,更加保险一些。 克莱恩紧随其后,时不时就会感受到身旁莎伦小姐飘过带来的阴冷。 深沉幽暗的地下建筑内,克莱恩借着活尸手中马灯的光芒,大致扫视,接着才提起自己手中的马灯,在莎伦的注视下,绕了大厅一圈,仔细检查着是否还后没有发现的暗门或者机关。 他不仅是想找到另一处可能存在的通道,也是想验证拉夫特·庞德口中藏在房子里的魔药配方是否真实存在。 遗憾的是,四周的墙壁上,除了刀劈斧砍的痕迹再无一物,克莱恩珊珊地走回了入口前方,微微耸肩。 “一切正常,没有看见拉夫特·庞德说的配方和其他通道。” 身形虚幻朦胧的莎伦未做表示,她的表情依旧淡漠,立在原地活尸一个个动了起来。 它们不在茫然,目标明确的走向了一各各角落,在不同的位置安放了炸药。 刚好两磅全部用完。 “很专业。”一旁围观的克莱恩小声感慨,合理的没有得到活尸们的迎合。 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大衣内侧,直到摸到了一处冰冷,才点了点头。 这次他刻意用灵性配合用完的烟卷盒屏蔽了阿兹克铜哨的负面效果,否则场面会非常热烈。 他可能不止会得到迎合,甚至会得到拥抱,会让活尸激动的开口说话。 悬浮在半空中的莎伦缓缓下落,直到比克莱恩稍高一些,裙摆飘在空中,才侧过了头,蔚蓝色眼眸纯净明亮。 站在原地的克莱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知道听见一旁的滋滋声响,表情才逐渐惊恐。 这就点上了? 他吓了一跳,略显慌忙地向后跑去,几个待机的活尸随即跟上。 身体半透明的莎伦漂浮在他的身后,周身带起冷风,视线停留在正在奔跑的侦探背心,一路无话。 砰! 身后,赤红与浓黑欢呼。 第177章 命运与好运 轰! 黑暗的甬道中,一股股裹挟着沙石、灰尘的气浪顺着唯一的出口喷出,紧挨着克莱恩和几具活尸的后背,仿佛一双双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推了他们一下。 在“小丑”能力的加持之下,将要摔倒的克莱恩瞬时收拢双腿,一一个诡异的蜷缩动作,稳住了中心,向前一跃,牢牢粘在了地下室出口的台阶之上。 气浪仍在涌动,他身后的几具活尸没有那么好运,一个个踉跄摔倒,在临近出口处的楼梯上磕出声声闷响。 我有理由怀疑莎伦小姐的爆破大师有一定的水分,她很可能没有和人合作过克莱恩面无表情,心中却流露着淡淡的幽怨,看着自己背后被泥灰染脏的大衣外层,嘴角微微抽搐,心疼的拍了起来。 神情依旧冷淡的莎伦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一切,繁复的宫廷长裙上一尘不染,依旧保持着优雅。 她的视线一扫,倒在甬道中的几具活尸就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它们的皮肤似乎在“复活”后就有了一定的超凡,即使猛烈撞击了石砖,也毫无磕碰的痕迹,未有乌青。 无声之中, 这位形如鬼魅的小姐投入了先前占用过的尸体之中。 一道道阴冷的微风抚起, 几具活尸身上的灰尘肉眼可见的剥落,黝黑的皮肤也多了一抹惨白。 “莫里亚蒂侦探, 我刚才听见了一些不太好的声音,你们没事?”年轻的新晋管家安格洛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身上的管家服因为剧烈运动,一道道褶皱堆叠, 失去了原本的风度。 重新披上双排扣大衣的克莱恩微微颔首, 展示了一下“安然无恙”的各位活尸,语气放松道: “只不过是地下室的结构太老了,我们不得不把爆破点埋得更深一些。” “你知道的,由于要考虑到物理结构, 我之前已经对此建立了一些数学模型, 只要破坏掉最上方的非承重结构,就可以盖住唯一的出口。” “至于你们刚才感受到的晃动和声响,都只是石头滚动的声音, 不影响安全。” 听着眼前的侦探忽然化作工程大师,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只有教会学校学习经验的安格洛不禁揉了揉额头,敷衍点头。 虽然刚才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晃得很厉害,但现在确实没有发生像坍塌一类的事故。 他略感头痛的向后侧身,示意道: “我想我需要先去叫一下卡特先生,这件事需要他来验收。” 不太昏暗的地下遗迹中,三道状态不尽相同的灵体相互纠缠, 互相钳制。 “梅迪奇, 先把我们的尸体保护好!” “别想逃跑!” 两道不似真实,面容模糊不清的灵体缠绕在红发青年半透明的身体上, 扭曲的身形活像两条蟒蛇, 正在奋力将祂拉向有两具尸体堆叠,靠近门厅的方向。 “混蛋, 只要我的尸体没事, 你们也不会有事, 与其担心你们自己早已烂透的身体, 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配合我,影响图铎和自己的子嗣, 一同脱困。”曾经率领军团,身为造物主之刀兵的红天使——梅迪奇阁下脸色森冷, 双脚紧紧扎在地上,不断与其他两道灵体对抗。 “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诡秘’当年没有放任你们的灵体消散,就已经说明了很多。”虚幻的灵体依然在祂耳边吵闹,仿佛没有听见祂的辩解一样。 “嘿,相信祂?伟大的红天使阁下,那你怎么现在和我们两个待在一起,而不是在地上?” “呵呵,造物主的盟友,光辉纪元唯二的合法神只, 你没看到上次进来的那个小家伙吗?” “他绝对是‘诡秘’的眷者,结果呢, 人家连救你的意思都没有,别不承认了,你自己刚才不也说要让我们一起影响子嗣, 想办法脱困吗?” 两道虚幻的灵体似乎达成了共识,亦如千年前合作时一样,相视一笑, 十分恶劣地嘲讽道: “梅迪奇,你已经失宠了!” “被那个疯子造物主抛弃了!” 红发青年半透明的身体渐渐被拖动,祂低垂着头颅,赤红色的长发盖住了表情,一言不发。 两具虚幻的灵体见状更加用力,一致向自己身体的方向伸长了脖子。 随着身体离远处的两具骨架越来越近,梅迪奇终于抬起了头,面无表情。 “或许就像祂养了一个巨人女儿一样,‘诡秘’的口味一直很独特,所以才会留下你们两个。” 祂抬起一直低垂的手臂,向后伸去, 掌心对着自己尸体胸口处的水晶,用力紧握。 砰的一生, 缠绕在梅迪奇身上的两具虚幻灵体瞬间爆炸,散成了一团团淡白色的雾气, 难以凝聚成形。 祂不太真实的身体重新回到地上,空中的雾气被收拢,看着两个对手被紧紧的束缚在祂虚握的掌心中,嘴角微微勾起。 远处的巨石终于滚下,压扁了角落中的两具尸体。 梅迪奇缓缓收回了视线,看着掌心中不断挣扎的雾气,嗓音平和。 “好了,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尝试自救了。” “对,我的两位‘朋友’。” 封闭的马车车厢之中,克莱恩看着对面雕塑一般静止的几具活尸,从口袋中掏出了还没捂热的纸币,低声询问道: “刚才爆破的报酬,我们对半分?” 其实他一开始就想让卡特先生将报酬分为两份,但刚才莎伦小姐操纵的活尸一直没有反应,最后只能由他一个人收下了报酬。 藏身在最中间那具活尸中的莎伦小姐轻轻从中抽身,身形一闪,重新出现在了马车的窗户玻璃上。 “不用,这次的帮助,你只需要付清卡斯帕斯准备火药的成本。” 这是我听莎伦小姐一口气说的最长的话克莱恩抬了抬眉,从善如流的抽出了几张纸币,与玻璃窗上的莎伦对视。 “这个是给”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伸出的右手指尖一阵冰凉,手指间的纸币转瞬消失,不见踪迹,空气似有颤动。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但理智的没有说出,而是转过了身体,对视着坐在中间的那具活尸,楞起了神,眼神逐渐茫然。 东区赏金猎人酒,晚上八点。 与周围的阴冷和潮湿不同,这里似乎永远都不会缺少令人舒爽的干燥热气和美酒,以至于许多平日里没有酗酒习惯的赏金猎人,也会在这个季节在这里多待一会,只为享受的火炉。 酒的半圆形台上,身材各异的成熟男士和极为少见的女士包围了这里。 他们无一例外,眉眼中都透露着某种凌厉与凶狠,让角落中一位满是书卷气的男士显得极不合群。 酒量不错的邓恩慢慢品尝着自己手中的烈酒,脸颊已有微红,他看着终于向自己走来的酒保,缓缓抬起了木桶杯,轻声致意。 “这里的酒还不错,至少不是单纯的酒精兑水。” 年龄不大,顶着一头油腻亚麻色短发的酒扫了一眼,遍挠头遍笑道: “或许那种酒本身就不是给你这种公子哥喝的。” “说,你想问什么,你一直坐在这里,剩下的人会不好意思继续生意的。” 他本身的身份似乎比较特殊,明明看起了比这里的其他赏金猎人都要年轻,却在一定程度上担任着代表的位置。 手指轻轻沿着木桶杯的边缘滑动,邓恩嗓音醇和,暗红色的眼眸状似随意的打量着四周。 “我想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休的女孩,她的金色头发比较短,平时一般穿骑士服。” 忽然,对面刚才还暗暗戒备地酒保一下子表情变得奇怪,旋即堆出满脸笑容,主动回答道: “认识,当然认识,她可是东区有名的漂亮女孩,你找她要干嘛?” 他的反应有点过于夸张,一下堵住了邓恩已经打好的腹稿。 邓恩突然沉默,想了想,从大衣外兜中掏出了一张一苏勒的纸币,轻轻放在了台上。 “我只想知道她的身份。” 满脸堆笑地酒保捏走了纸币,在灯光下照了照,脸上的表情逐渐柔和,看在钱的份上,语气中流露着明显的满足。 “她是这里有名的‘仲裁人’,是位很公正的小姐,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她,相信我如果你有什么歪心思,最好现在就打消,你不会想惹到她的。” “她很厉害?”邓恩好奇的微抬下巴。 收好纸币的酒保挪动了一下屁股,让自己坐的更加舒服。 “嘿嘿,她可以一次性打倒好几个壮汉,但她只有一米五,你说厉不厉害?” “仲裁人”,一个非凡者,她是在扮演吗? 邓恩结合着对方给出的公正等特征,在心中暗自判断。 不过为什么一个大概率序列九的野生非凡者会懂得扮演法? 是她身后还有一个隐秘的组织,还是她只是想戴莉一样偶然找到了方向,是个天才? “谢谢,我知道了,你的情报很有用。”瞥了眼木桶杯中剩余的啤酒和泡沫,邓恩径直起身,微微颔首。 亚麻色头发的酒保看着这个奇怪的顾客一路走出酒,做了个鬼脸,又坐回了其他熟客常坐的地方。 他刚一过去,几个身上带着酒气的赏金猎人就围了上来,打听起了刚才那个“小少爷”。 年纪不大的酒保享受着被关注的感觉,嘴角说到发干,顺手拿起了台上的一个酒杯,直接喝干了剩下的部分。 等休过来,我必须提醒她一下念头一闪而过,木桶杯被狠狠敲在了木制的台上,他张着还没有擦干的嘴,在其他顾客的感染下,大笑起来。 灰雾不断在雄伟的高耸宫殿中涌动,最上首的座位上,一阵深红爆发,克莱恩的身影随之浮现。 他大致扫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正坐在自己对面的“诡秘”。 “有什么事情吗?”正在翻看一本书籍的“诡秘”抬起了头,纯黑的眼眸中透露着询问的意味。 坐姿放松的克莱恩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向后招了招手,一沓被捆好的纸币从石质高背椅后方飞了过来。 “我找到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的线索了,需要提前准备好金镑。” 说着,他拿起了青铜长桌上的纸币,手指飞快翻动,动作利落地数出了五百镑,又把其他的用布条重新捆好,扔回了被层层灰雾遮盖的杂物堆。 “诡秘”看着自己半身的动作,眼中稍有璀璨的光点闪过,动用“解密学者”配合“占卜家”的能力,逆向推演出了所谓的材料线索。 忽然,祂俊美的脸上明显的抽了一下,压在书页上的左手不受控制的扶上了脸颊,默默叹息。 正在整理金镑,准备回应自己在现实中已经准备好的赐予仪式的克莱恩,突然动作一滞,眉头微皱,一股不好的感觉浮上了心头。 “怎么了?” 青铜长桌中稀薄的灰雾层层叠叠,挡在克莱恩与“诡秘”之前,让灵视不够强大的克莱恩根本看不清半身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在赞叹你的运气不错。”“诡秘”叹息的声音为不可察。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祂决定还是维护一下自己看大的“孩子”。 已经将纸币推出虚幻大门的克莱恩一脸疑惑,接着追问道: “为什么说是运气?” 他记得阿兹克先生就曾说过自己的命运不太正常。 而且他现在并不着急回到现实,经过之前的占卜,他已经确定埃德萨克王子确实反常的没有安排人手检视自己。 尤其是在今天取出了埃德萨克王子给予的报酬,转进来自己的不记名账户后,看着那“庞大”的金额,克莱恩更感到一阵没由来的信任,如果不是对方真的放心,怎么会做到这种程度!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几个执掌运气的老朋友。”坐姿慵懒的“诡秘”换了个姿势,依旧随性。 克莱恩看着祂一脸不愿多说的样子,思绪一转,撇了撇嘴,接着问道: “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命运不是‘占卜家’的核心?” “‘愚者’的尊名中,不是就包含一段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吗?” “如果没有与权柄对应,这句尊名应该不会起效才对。” 左腿搭在右腿之上的“诡秘”终于打起了精神,拔高声音道: “你不是自己也说了吗,执掌好运,并不是执掌命运。” “其实在亵渎石板出现之前,很多人都抱有相似的想法,总是想根据权柄的相似来谋求晋升,但他们都无一例外的失败或者陷入了疯狂。” “在这条道路上,平衡才是第一,贪婪只会加速你的死亡,任何途径都不可能独占下一个领域,这就是规则。” 第178章 东窗事发 灰雾之上,克莱恩回味着刚才“诡秘”的解释,下意识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 执掌好运而不是执掌命运,这一点是罗塞尔大帝日记中查拉图没有提到的。 还有后面提到的亵渎石板,我一直以为这是神话中才有的事物,原来真的存在 忽地,他想起了地下遗迹中,梅迪奇手里的古怪卡牌,思绪一转。 “亵渎之牌和亵渎石板,这两个之间存在一定的关系?” “诡秘”手指轻点着“世界”座椅上的扶手,对克莱恩的提问有些惊讶。 “能将这两种东西联想在一起,你确实有一定的进步。” 我有进步? 这两个光是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一种东西,这不是动动脑子就能看出来的东西吗? 他的脸上一副被小看后的铁青,但“诡秘”却像没看见一样,嘴角带笑,颇有兴致的科普起了可以让自己半身知道的信息。 “你们所说的亵渎石板其实一共有两块,一块直接来源于更古老时代的真神之上,你也可以称祂为一代造物主。” “而另一块,则是第二纪的那位,第二代造物主死亡后,从祂的尸骸上演化出的一部分,可以理解为祂的遗产,最后的研究成果。” 第一代造物主,第二代造物主,真神之上? 表情僵硬的克莱恩早已忘记了刚才隐约的嘲讽, 毫不掩饰向前探身, 嘴巴张大。 他感觉刚才“诡秘”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后, 那几个名词背后的意义,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厚重。 至少我的灵性已经开始触动了,这方面的知识本身就象征着污染?克莱恩追索着自己往日中可能听到又没有重视的信息,牙齿微咬嘴唇, 灵光一闪。 “你所说的真神之上, 就是你未能成为的位格,使你无法回家的真正原因?” 看着“诡秘”不太明显的皱起了眉头,他刚一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话不太准确。 “嗯,我的意思是, 是不是只有‘占卜家’、‘偷盗者’、‘学徒’对应的真神之上才涉及世间的权柄, 才可以帮助我们回家?” 如果任何一个真神之上都可以做到的话,那所谓的第二代造物主为什么还会陨落,而不是带着“诡秘”一同回家? 这犀利的疑问仿佛利剑, 刺破了一直被遮掩的隐秘,不知何时,“诡秘”又变成了最初“苏醒”时那副冰冷无机的模样,随性的坐姿变得端正,周身的灰雾浓郁,长袍表面鎏金花纹璀璨清晰。 祂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半身,视线穿透了挡在中间的厚厚雾气。 克莱恩下意识地向要躲避,但求知的欲望和归乡的执念仍控制着他的思维, 将他牢牢地钉死在了座位之上, 动弹不得。 “我只是问问,毕竟你也没有真的到达过那个境界, 可能有些理解不及那位造物主”迎着“诡秘”的目光, 克莱恩顿时感到大脑仿佛正在变得圆滑,各种复杂的思考从内而外瓦解, 打好的腹稿只剩下了生硬地表达。 突然, “诡秘”长袍下蠕动的事物静止了, 眼中的深邃忽地散开, 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又瞬间转回锐利, 猛地向克莱恩扫来。 不过那道目光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锐利,反而像是一声叹息, 诉说着慢慢的无奈。 端坐的“诡秘”虽然仍是一副神性冷漠占了上风的样子,但语气却已经缓和。 “有时候,魔盒就是这样被开启的,无意一个举动,偶然得到的知识,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招致灾难。” 说着,祂原本还算平和的语气一转凌厉,冰冷无机质的表情如面具般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你的脑子呢?” “我刚才不是刚强调过, 没有一条途径可以垄断某个权柄,也没有哪几条相邻途径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高高扬起轻轻落下的样子让克莱恩吓了一跳, 他突然感到脸上一热,本能的侧过了头。 看似没有异常的“诡秘”微微颔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第二纪的那位造物主也掌握着一定时光领域的权柄, 很多时候拥有只不过是基础,真正的困难往往都在落实计划的过程中。” “越是庞大的愿景,就越需要精密的计划, 越是精密的计划,就越容易在某个链条上崩溃,这是历史中总结出的道理。” “但是人类总是无法真正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克莱恩下意识地接下了这句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比明显,空广的灰雾之上一时寂静无声。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中涌起,他呆呆转过了视线。 果不其然,“诡秘”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疑惑、恼怒、麻木等种种情绪堆在那俊美的容颜上,别有一番味道。 无声中,深红光芒突然闪烁,瞬间包裹了克莱恩,“愚者”的座位霎时空荡。 呼雕塑般僵在座位上的“诡秘”长长的吐了口气,脸上仍能看出各种情绪的残留。 祂出神的数着青铜长桌上的斑驳,试图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呼不愧是我,确实有挑衅的天赋”祂又出了口气, 感觉自己少见的找回了看孩子的错觉。 忽地, 这位脑中天尊正在絮絮叨叨, 被惹得大脑空乏的神明露出了笑容,右手随便在空中抓了一下,薅出了一本书籍。 祂摩挲着书本的封面,不禁感慨: “或许,我对他的态度太好了点” 哒哒哒,封闭的地下房间中,电报机不断喷吐着文字,传来了几公里之外的消息。 正伏坐在桌案旁的身影仅是看了一眼就瞬间跳起,满是熬夜痕迹的脸上神采奕奕,激动的会起了自己的右手。 米白的纸张伴随着红色的手套挥舞,吸引了一旁几位红手套的目光。 为首的克雷斯泰·塞西玛沉稳的点了点头,右手不自觉地凑向了脚边缠绕有银白锁链的手提箱。 “电报上都说了什么?” 那位负责破译电报的红手套成员毫不犹豫地递出了手里的译稿,同时嘴里语速颇快的复述起了电报上的内容。 “东区,我们已经确定了兰尔乌斯的位置,他们劫持了一栋旅馆,似乎在准备某种仪式!” 第179章 盛大的开始 极光会要在东区举行仪式? 封闭的房间内,几位负责行动的红手套成员腾地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他们都联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帮疯子,他们难道想要在东区复刻廷根的悲剧吗?”终于,紧咬着牙关的索斯特道出了自己的猜想,一字一顿。 克雷斯泰放下了手中米白色的译稿,右手紧握手提箱,缓缓起身。 一阵金属碰撞声响起,手提箱上的锁链游蛇般缠绕上了他的手腕,幽深的力量从手提箱内部蔓延,将这位“灵巫”与它连成一体。 一时间,站在房间正中间的克雷斯泰足以与半神比肩。 他缓缓开口,语气却无比坚定,嗓音醇厚。 “里昂,通知在附近蹲守的小队向目标收缩,继续监视,同时给军情九处发一份电报,请求调用浮空艇,利用空中优势,封锁附近街区。” 说着,他的视线缓慢的从房间中每一个人身上划过,最后停在了索斯特身上。 “最后,我们秘密行动,不要打草惊蛇。” “休,她最近没有来啊, 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 邓恩看着眼前目光飘忽的壮汉, 在对方惊惧地眼神注视下,缓缓从自己的大衣侧兜取出了几枚硬币。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板材镜眼镜, 手掌松开,一枚枚一便士的硬币落在满是油渍的木桌上,叮当作响。 “这是你的报酬。”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位壮汉, 起身走了出去。 肮脏的酒桌上, 那名壮汉仍保持着双手滑稽张开的姿势,视线紧紧的盯着桌上的硬币,却不敢伸手,仿佛它们附着这可怕的瘟疫。 站在嘈杂阴冷的街道上, 邓恩熟稔的点上了一根纸烟, 深深吸了一口。 他在重生之后,就一直有意识地想要同以前的自己做出区别,经常可以的改变自己的习惯和处事方式。 不过最后, 在烟瘾的折磨下,他还是屈服了,虽然不会再像以前准备特地的烟斗,但还是选择了南大陆兴起的卷烟作为代替品,时不时抽上一口。 尼古丁麻痹了他的大脑,积攒的疲惫也被短暂驱走。 看来那位休小姐确实是一位合格的“仲裁人”,我询问了十几个人,竟然没有一个真正出卖了她的信息想起那一个个不同的理由和露骨的拒绝, 或者各种敷衍, 邓恩哧地一笑,有些感慨。 远处的风尘卷过, 纸烟的火星愈发渺小, 加上沙石扑在脸上的不断折磨,邓恩不禁向上投去目光。 淡黄色的烟雾被一扫而空, 铅灰色的天空短暂重现天日, 低压的云层下, 被层层包裹的钢铁怪物无声掠过, 越飞越高。 “军方的浮空艇?”邓恩呆呆地看着高空中的怪物,目光随着它而移动。 在他周围, 更多的工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眼中透露着震惊, 甚至有些更无知的工人已经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为什么东区会出现浮空艇,而且它还在不断拔高,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了? 看着重新向空隙挤压的淡黄色烟雾,邓恩下意识向前跟了两步。 “你很想知道发生什么了?”一道声音从他背后响起,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身体略有紧绷的邓恩从高空拔回了目光,向后转身,果然看见了嘴角微微勾起的埃德蒙·伊阿宋。 “既然您出现在这里, 就说明这件事涉及到了一些深层次的东西,我当然很感兴趣。” 他其实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身穿深紫色长袍的埃德蒙点了点头, 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 “兰尔乌斯将要在东区尝试让真实造物主降临,黑夜教会准备阻止他。” 在祂的注视下, 炽烈的火焰一点点的从邓恩眼底腾起,他右手颤抖的扶上了眼镜,手指搭在镜框上, 捏出了两道白痕。 只是分身降临的埃德蒙看着这位前值夜者的反应,又顺便顺着“窥密之眼”瞥了眼皇后区某处别墅中a先生的状态,才接着说道: “这是个好机会,身为你的指路人,我也希望你可以结束自己的仇恨,开始新的生活。” 脸色阴沉的邓恩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很清楚这位殿下说的“开始新生活”是什么意思。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每一次吞噬完队友特性的磨合期,哪怕是在白天,也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 朦胧的幻觉中,一边是通往圣塞琳娜教堂的小路, 那里站着自己记忆深处“小小房间”中的所有伙伴,还有不是“不眠者”途径的老尼尔和克莱恩。 而另一边,阴暗的下水道中,兰尔乌斯尸首分离, 一道圣光从天空垂下, 自己站在正中, 更远处的光明中是开启新生活,通向未来的大道。 站在一侧的埃德蒙就这样旁观着他的选择,不做干预。 终于,邓恩放下了颤抖的右手,黑色的板材眼镜仍挂在他的鼻梁上。 一旁的埃德蒙缓缓勾起了嘴角,身穿深紫色长袍的身影逐渐淡薄。 祂满意的看着邓恩重新挺起了腰背,向前跨出了极为响亮的一步。 贝克兰德桥边的小咖啡厅中,克莱恩一手端着报纸,一手握在温热的咖啡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每日观察报》上的头条。 哪怕经过这么多天,他们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报社社长的尸体,以至于被一些花边小报大肆攻击嘲讽。 不过好消息是,最近的西维拉斯场似乎很给力,没有再传出腐烂男尸案和疯狂开膛手这种需要主流媒体费大力气帮忙遮掩的案件,让内部出现混乱的《每日观察报》有了喘息的机会。 刚刚和伊恩约好了下一次见面时间的克莱恩举起了手中的咖啡,马上就要抵住嘴唇,再喝一口。 哗啦啦,正抬起手臂的克莱恩双眼一阵茫然,他认真分辨着耳边环绕的女声,一遍遍确认着话语中的内容,连咖啡洒在了衣领上也毫不自知。 在他的脑海中,一团深红星辰不断收缩,“审判”小姐模糊的身影扭曲多变,但传到耳畔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尊敬的‘愚者’先生,黑夜教会已经开始针对兰尔乌斯的行动,就在” 浓郁的灰雾从他的眼角涌出,朦胧的画面上,“诡秘”高踞于无穷高空之上,平和的嗓音阵阵回荡。 “这是你复仇的第一步。” 第一百一十章 未经谋划的协同行动 万都之都贝克兰德,它最初是在第四纪所罗门帝国初期,围绕贝克兰德钟楼为中心,不断发展扩大的码头城市,直到夜皇特伦索斯特称帝,这个经济与政治都不太显眼的工业都市才逐渐走上了腾飞的道路。 尽管时隔千年,贝克兰德桥附近的钟楼早已不是曾在夜皇脚下匍匐的那一栋,但在近两百年内拔地而起的贝克兰德桥双峰吊塔,远比以往的历史更加高大挺拔,更配得上万都之都的名头。 深沉的漆黑夜空之下,红月的光辉被浓厚的云层屏蔽,妖异的光辉铺满铅灰色的云顶,压得极低,几乎要触及贝克兰德双吊塔钟楼的哥特尖顶。 微弱的轰鸣声中,波澜的云浪一层层在这般妖异的梦幻中泛开,深蓝近黑涂装的巨型浮空艇靠着最前端的流线型“鱼鳍”劈开云海,向苍天之上的存在昭示着他的到来。 齿轮与链条隆隆转动,这架钢铁怪兽底部搭载的轨道上,单独设置的重机枪和防弹仓对准了更下方的昏暗灯火。 冰冷的枪口借着高空的隐蔽瞄准街道,一枚枚反射着幽蓝的白磷弹显露身形。 东区某处旅馆附近的高层顶端,手提金属手提箱的克雷斯泰·塞西玛收回视线,缠绕在右手手腕处的锁链微微收紧,与如血般鲜红的手套形成鲜明对比。 他俯视着对面没有几扇窗中亮着灯火,安静到反常的三层小楼,无声抬手。 在他身后,严阵以待的数位红手套成员瞬间紧绷起来,离这位“女神之剑”最近的克莱芒稍稍放松了握到发白的手指,将紧抱在怀中的圆镜翻了个面。 这是一面古朴的镀银镜子,模糊暗淡的镜面内,映照出的人影永远扭曲,时而膨胀时而收缩,难以呈现出人物更真实的状态。 封印物——1-63,一面涉及到镜面世界的危险物品。 在众多值夜者的注视下,克雷斯泰不紧不慢的抬起了手提箱,银色锁链如有生命般收缩,银白的箱体自动开合,瞬间吸收了附近所有的光芒,造就了一片绝对暗域。 漆黑无光中,恐惧的情感在每一个人心底发芽,唯有在箱体中沉浮的那件物品能给人片刻的安静。 一口不到一米长,通体散发着润泽、纯白淡光的古剑徐徐漂浮。 忽然,鲜红入血的左掌握住了剑柄,克雷斯泰湖泊般深邃的眼眸更加深邃,几近全黑。 被箱体内骨剑吸收的光芒无声返还,所有的恐惧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对更高级生命的畏惧。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只要握着这把剑,克雷斯泰·塞西玛就与半神无异! “现在出发。”他迈开脚步,从高层楼顶一跃而下。 在他身后站立的众多红手套和值夜者对视一眼,同样跟上,及膝的黑色风衣扬起,在空中和气流打出阵阵猎响。 半空中,一道虚幻灵体从他右上端的牙齿中飞出,瞬间拉长膨胀,包裹着他和身后的下属,违抗着重力,如羽毛一般,毫发无损地降落到了地面。 几米之外,安静到反常的三层小楼依旧大门紧闭,砖红色的外墙如同凝固的血块,就像一头静静盘卧的怪物,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昏暗的煤气灯一闪一闪,缺少护栏的楼梯上,块头高大,头颅形状畸形的男子诡异的从阴影中挤出。 他疑惑的扫视着自己负责的楼道区域,毫无发现,身体再一次降回到阴影之中。 二楼一处大门没有关紧的房间中,冷寂的黑暗毫无征兆的沸腾,借由脸上的封印物再次调整外形,整体感觉介于本身和路易·伊文思形象之间的邓恩,轻声从窗口角落中走出,暗红色的眼眸不断扫过屋内熟睡的工会成员,几乎不做停留。 在他的灵视之中,这里的每一个人肚子里,都有一枚拳头大的“心脏”在缓缓搏动,无声汲取着“载体”的生命力,积蓄能量。 “蔷薇主教”的血肉炸弹他回想着自己在圣堂培训中曾听说过的,极光会最臭名昭着的恐怖袭击手段。 资料中,最恶劣的一次袭击,这帮疯狂的邪教徒甚至绑架了一个议会成员的小女儿,在假意放回后,趁着这位议员举行宴会的机会,利用她体内残留的炸弹,使十几名军政界人物遇害。 邓恩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间内工会成员身旁,被手套紧紧覆盖的手掌虚按在他的肚子之上,粘稠的黑色丝线缓缓从漆黑的“黑暗”中冒出,如不存在一般,无视皮肤与血肉的存在,直接从肚子表面扎入,游向了更深处。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在心脏长时间与圣塞琳娜骨灰接触后,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染指了权柄的边际。 产生异变的“梦魇”能力,足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血肉炸弹”的起爆。 “可惜我现在不是‘安魂师’,否则配合着‘黑暗’的增幅,我应该可以直接让这些炸弹瘫痪,彻底丧失原有的作用。”说着,邓恩再一次握上了藏在衣兜中的“隐修士”特性,强忍着耳畔突然响起的嘶吼与呓语,整个身体融化般沉入了脚底的阴影之中。 楼道中的“蔷薇主教”再次抬头,但是因为“黑暗”的存在,他又一次没有顺利发现邓恩的存在,只能接着回到阴影中潜伏。 “今夜开始狩猎” “可惜,以我现在的层次远远不足以参与到这样的行动之中。” 较远处的砖楼顶部,未佩戴人皮面具,仅是在脸上做了些许伪装的克莱恩低声叹气,被“替身”手套覆盖的手掌紧握在用染料处理表面的链刃手杖之上,手套的褶皱扭曲到极点。 虽然“替身”和链刃手杖的存在可以让他一定时间内相当于半个序列五,极大弥补了他非凡能力单调,伤害不足的短板。 但经过之前与兰尔乌斯的短暂交手,克莱恩很清楚,这样借助外力的手段,在真正的实力前,只不过是徒有其表。 如果本质上差的太大,我甚至都没办法像罗萨戈那天晚上展示的一样,顺利控制住对面的敌人。 褐色的眼眸注视着那栋三层小楼,视线不曾挪开。 忽地,他的灵性直觉触动,循着向上望去,只见深蓝色涂装的浮空艇已经从贝克兰德桥附近飞到了东拜郎船坞钟楼前方,进入了悬停状态。 庞大移动飞行物带动的冷风席卷而来,站在钟楼顶端的克莱恩矗立在着风中,发梢与衣角在气流的轻抚中飘起。 他今晚的主要任务是见证,是在兰尔乌斯可能的第二计划中,给予他真正的致命一击。 从之前的短暂交手中判断,克莱恩绝对不相信这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诈骗师”会出卖自己的自由。 恐怕他是想又一次借助多方力量,驱除真实造物主对他的影响,重回自由 “呵。”阴影中站立的克莱恩一声嗤笑,右掌缓缓凑向脸庞。 黑夜中,他抬起了头,是一张大大的小丑笑脸。 三层的砖红色小楼前,刚才还人数众多的值夜者队伍只剩下了三个人,其他都已分散到各个角落。 手提骨剑的克雷斯泰·塞西玛稍稍侧头,一旁负责封印物的“安魂师”克莱芒就迅速领会,怀中的镜子一转,对准了紧闭的大门。 对应的影像在镜中成型,砖红色小楼仍是普普通通,背后的走廊中,空无一人。 “我们进去。”克雷斯泰屏住气息,向前一步,手掌仅是轻轻一碰,紧闭的大门就自动打开,吱呀吱呀的向后开去,在一片寂静中无比刺耳。 做完这一切,他毫不犹豫地脱下了右掌上缠绕的项链,扔给了身后的另一位成员。 三位红手套无视黑暗,动作利落的在小楼内部穿行,目标直指通向更上方的阶梯。 这是提前用占卜型封印物得出的结论! 滴答滴答。 干燥的深秋,空气中竟然突然变得潮湿。 右脚刚迈上下一节台阶的克雷斯泰瞳孔瞬间放大,下意识向后跳去。 他来不及呼喊,之间从房顶滴落的血液忽然亮起火光,在夜空中膨胀,巨大的暗红火焰腾的扩散,邪恶堕落的气息染遍了阶梯。 楼梯角落的阴影中,一道高大但是消瘦的阴影诡异长出,一身黑色的教士服配合着四处燃烧的火焰,竟然塑造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肃穆感。 紧握剑柄的克雷斯泰对视着居高临下的“蔷薇主教”,看着这有着淡黄微卷头发和野兽般深棕眼眸的敌人,郑重地抬起了手中的武器。 他可不会因为敌人的序列低于自己,就放松精神。 站在楼梯顶端,身高近接两米的“巨人”视线一扫,看着刚刚勉强站直身体的另外两位红手套,低沉开口: “你就是女神之剑?” 他的声音在楼梯间回响,右手猛然紧握。 顿了一秒,他脚下的阴影瞬间暴涨,突然扬起的巨浪呼啸而至,如同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誓要吞下进犯领地的仇敌。 阴影的浪潮即将吞没一切,而唯一可以轻松化解这一切的克雷斯泰却依旧只是静静旁观,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无声无息间,将要掩埋一切的阴影浪潮失去了色彩,消失不见。 克雷斯泰侧眼看着克莱芒怀中的镜子,目光落在散乱分布的幽蓝光点上,嗓音醇和。 “我有些意外,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启用‘血肉炸弹’,如果所有的极光会成员都像你一样,我们或许会轻松很多。”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兰尔乌斯 站在楼梯顶端的“蔷薇主教”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下方的敌人,两侧的双手却早已握出了鲜血。 克雷斯泰·塞西玛的话在他听来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什么叫他不想第一时间唤醒那些“血肉炸弹”,刚才他之所以会愣了一下,就是因为他竟然有一瞬间感受不到炸弹了! 为了不影响下一步行动,为了不影响主的降临,他才铤而走险,对着一个媲美序列四的强者发起了正面攻击,这无异于自杀! 伴随着血液翻滚的愤怒之中,身材高大的“蔷薇主教”猛地抬起右掌,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左手手臂,连骨带肉,毫不犹豫地丢向了前方。 整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一点因为痛苦的扭曲,脸上反而是无比的虔诚。 几乎是瞬间,他的左肩处一顿血肉涌动,一根从骨头开始重构的手臂缓慢长出,鲜血淋漓。 在三位红手套的注视中,半空中被高高抛起的手臂无声爆炸,和周围零落的血点一并,化作滚烫的血雨。 这些雨点淅淅沥沥的降下,在克雷斯泰等人周围烫出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腐蚀痕迹。 可惜,即使这样,它们依旧没有伤到这些红手套哪怕一下。 高踞在楼梯顶端的“蔷薇主教”毫不意外,仅是看了一眼,消瘦高大的身体便液体般塌陷,腾的融入阴影,直奔克雷斯泰等人而来。 “疯狂往往是人犯下罪孽的第一步,可惜了。”看着正在急速奔来的阴影,克雷斯泰坐视就要将手中的骨剑竖插进地中。 砰! 毫无征兆的,一股热浪袭来,三枚深沉的巨大火球裹挟着浓厚的硫磺味道,直直砸向了已经向下行动的克雷斯泰,逼得他不得不改变动作,仓促防御。 轰! 乳白色的骨剑横在身前,无光的屏障与深沉的火球相撞,一朵朵恐怖的火花盛开,肆意的火舌触碰到空中的硫磺气味,碰撞出更为剧烈的反应,气浪滚滚。 在失去了女神之剑的防御阻碍后,潜藏在阴影中的“蔷薇主教”猛地从中腾起,肌肉膨胀的手臂毫不留情地轰上了一旁掌握着封印物的克莱芒。 电光火石间,手捧银镜的克莱芒和另一位值夜者眼中同时闪过淡蓝色的光辉。 梦境碎裂,盛大的火花依旧明艳,但本该发动袭击的“蔷薇主教”却不知何时停在了半路,毫无防备的呆站在一处台阶上,目光茫然。 在另一处袭击的开始,两位“安魂师”就联手将“蔷薇主教”拖入了梦境! 空中的硝烟散去,手握骨剑的克雷斯泰表情更加凝重,直勾勾地盯着三层处,一位面容秀美的“女子”。 a先生! 本应在皇后区负责非凡者聚会的a先生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定的“恶魔”特征,猩红的双眼掺杂着邪异的花纹,配合着他比女人更加秀丽的面容,塑造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对于克雷斯泰来说,这完全是预料之外的发展。 不过他并未退缩,也没有现在就呼叫军情九处的支援。 坐在三层扶手栏杆上的a先生显然状态不正常,他的身影仿佛克雷斯泰只在书上看到过形容的海市蜃楼,影影绰绰,不似真切。 毫无疑问,他是借助了特殊的手段才在这里投下了力量。 不对,如果有这种手段,极光会为什么不直接投下一位半神的力量?手握骨剑的克雷斯泰更加紧绷神经,不显修长的剑身上光芒蠕动。 瞬间,整个楼体内部,直接化作了无光的暗域! 这是连影子都无法生存的绝对黑暗! 已经恢复了神智的“蔷薇主教”下意识地想要下沉,却发现脚下的地板不再“柔软”,而是真的坚硬无比,仿佛没有阴影的光照处。 他略有心悸的瞥向了更上方神使大人所在的方向,不由一沉。 那只是借助另一位伟大存在座下天使奖赏塑造的幻影,如果他们不能在三分钟内解决这些“邪神的信徒”,那么将要完全转化的神眷者就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神的降临将会失败! “决不能失败”战意高昂的“蔷薇主教”向前大跨一步,在众人的注视下,高大的身体直直的倒了下来。 无光的黑暗中,一条条粘稠滑腻的丝线悄无声息攀上了他的脖颈,借着重力的束缚,缠绕在颈部的线环化作铡刀,“蔷薇主教”顶着淡黄软发的头颅直直的滚下了阶梯。 死了,一位序列六就这样死了! 直接掌控着黑暗的克雷斯泰率先反应过来,向后跨了一步,将骨剑直接横在了胸前,主动化作了剩下两位同伴的盾牌。 这里还有第三方! 坐在三层扶手处的a先生目光凛然,脸上的“恶魔”痕迹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本就比女人秀美的面容变得异常妩媚,妖娆可人。 晶莹的冰枪呼啸而去,无视障碍,直接射向了二楼的一处角落中。 众人的灵性视野中,细长的冰枪擦着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掠过,三分之二都插进了地板之中。 皮鞋的轻响响起,一位身穿长风衣的男士从黑暗中徐徐走出,向后飘荡的风衣中似乎有触手蠕动,面容处一片漆黑。 本就戒备地克雷斯泰突然眉头紧皱,胸前的骨剑更加向上。 这个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气息,简直就像,就像是自己手中的这把圣物一般。 邓恩迎着双方的注视完全显露身形,缓缓将视线对准了更高处的a先生,用行动表露了立场。 他的血液激动的在颤动,“黑暗”的力量在与克雷斯泰手中圣物制造的无光交相呼应,这也是他可以毫不费力绞杀一位序列六的原因。 虽然这种力量远不如使用圣塞琳娜骨灰时强大,但也足够让邓恩短时间内同一位强序列五缠斗。 “哼。”坐在栏杆上的a先生嘴角勾起冷笑,毫不犹豫地降落在了二楼,和邓恩与红手套三角状对峙。 只要是为了主,他随时可以去死,何况是一个投影。 “痛苦魔女”的瘟疫无声扩散,飞速抉择间,a先生又变回了“恶魔”状态,选择正面战斗。 一个不用考虑血肉伤口恢复速度的“恶魔”,就是天然的战争兵器! 近三米高的怪物愤怒咆哮,影影绰绰的身影更加虚幻,还有两分钟,他要速战速决。 背后的翅膀扬起,足足六个深沉火球再次射出。 仅是犹豫了一秒,克雷斯泰就放开了防御,脚步一滑,幸运的没有被任何一个火球擦到,直接靠近了原地怒吼的a先生。 身后的队友不用自己考虑,他们手中的1级封印物,可不只是用来清场的! 眼看三个火球飞向自己,邓恩身后的虚幻触手瞬间收缩,空中的滑腻丝线花朵般绽放,构成一张无形大网,将没有固定形体的火球撕裂分割。 轰! 绚丽的火花再次绽放,已经滑到a先生身前的克雷斯泰眼神一凝,腰部回转,散发着纯洁光芒的骨剑凌厉扫出,劈开了a先生想要阻挡得手臂。 数道灵体从他的口中飞出,形态各异的灵性生物缠绕着“恶魔”化的a先生,不给他转换形态的机会。 头颅上的“恶魔”双角无法集中,背后的火球无法凝聚,庞大的“恶魔”挥舞着有一只仍鲜血淋漓的手臂,狂躁的和克雷斯泰缠斗。 可惜,硫磺火球造成的阻碍依然不成影响,面容被“黑暗”包裹,模糊不清的邓恩漫步于火焰之间。 焦黑的地板上,火舌肆意燎动,整个二层如同传说中的地狱。 手持封印物的红手套和邓恩几乎同时出手,直入人心的低吟浅唱回荡在楼道之中,正在分离缠斗的a先生竟然在战斗中闭合了双眼,就这样被拖入梦境。 低弓腰身的克雷斯泰见状再次挥剑。 一道白光闪过,影影绰绰的幻想溃散成了点点光屑,一只只虚幻的蝴蝶从中飞出,飞向了远方,消失不见。 正在向前走去的邓恩突然钉在了原地,伪装下的嘴角不断抽动。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那蝴蝶的来历,那分明就是那位天使殿下的标志象征。 可是这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极光会成员手上? 看着a先生的虚影消散,镜像世界无声崩塌,克雷斯泰·塞西玛缓缓侧过了身,目光复杂的望向刚才那个神秘人的方向,眼眸深邃。 突然感到事情变得麻烦的邓恩强迫着自己不去避开视线,嘴巴微张,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鼓掌声,杂乱无章。 昏暗的楼梯中,不再无光的地面上阴影涌动,身穿亚麻衬衣的兰尔乌斯沿着完全垂在漆黑中的楼梯缓缓走下,脸上仍是标志性的讥讽微笑,双手不断鼓掌。 明白孰轻孰重的克雷斯泰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注意力从神秘人身上移开,看着神情平静,没有一丁点恐惧的兰尔乌斯,斟酌问道: “在损失了一位‘蔷薇主教’和神使的投影后,极光会竟然还会保护你。” “我很疑惑,对于他们而言,你应该是最堕落的渎神者,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保护你?” 面对质问,双手仍在鼓掌的兰尔乌斯突然鼓得更加起劲,脸上的笑容几乎裂到了嘴角,夸张且癫狂。 不过,这种状态仅持续了一瞬,他就恢复到了平日里的状态,又是一副标志性的嘲讽笑容,与刚才的神经质对比强烈。 “很简单,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兰尔乌斯。” 浓郁的阴影在他背后涌动,他顿了顿,目光突然冷酷,猩红的光芒占据了眼中的情绪。 “因为,我现在更是,真实造物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微笑 “因为,我现在更是,真实造物主!” 伴随着几近呓语般的宣言,整个楼道内的阴影霎时沸腾,兰尔乌斯的亚麻衬衣之下,一股股结扎的肉瘤收缩膨胀,游蛇般蠕动。 俯视着楼梯下几位各自展开行动的“值夜者”,兰尔乌斯嘴角的讥讽更甚,他霍然一把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衬衣,鼓胀的肉瘤相互勾连,在没有皮肤覆盖的深红肌肉上,构成了一个狰狞的倒吊人影。 此刻,仅从气息来判断,他就是真实造物主! 他就是真神! “绯红!”面对如此情形,紧握骨剑的克雷斯泰毫不犹豫地将它刺进了地面,无光的黑暗再次膨胀,蔓延的速度和面积远比真实造物主气息辐射的范围更广。 在这必死的灾难前,他选择赌一把,选择相信那个于自己手中圣剑有着相同气息,刚才出手的神秘人! 绝域之中,滑腻的丝线伴随破空之声划过天际,迅速交织成网,腰间已有几团肉瘤鼓动的邓恩微微弯腰,笼罩着他的阴影淡薄到极点,仅做了部分伪装的脸庞上,尖利的獠牙和竖针般的瞳孔反射着妖异的光芒。 他毫无保留,直接放出了自己在“黑暗”中能够驱使的最强能力。 “这里是安静的净土。” “这里是神圣的天国。” 手持封印物的两位“安魂师”高声咏唱,手捧银镜的克莱芒双手高举,表面模糊的银镜之上,浓郁的阴影霸道的划出了一抹十字刻痕,磅礴的伟力冲击着镜像,带动这个封印物瑟瑟发抖。 站在高处的兰尔乌斯仍是双手张开,整个人宛若十字,即使丝线不断抽打、穿刺,即使安静的歌声化作利剑在精神领域披甲上阵,但他看起来仍是那副蔑视一切都傲慢,安然无事。 见状,紧咬牙关的克雷斯泰双臂骤然发力,附满纯白的骨剑劈砍而出。 混杂着毁灭气息的惨白光芒浩浩荡荡,斩开了路径上的一切障碍,似乎下一刻就要继续向前,将兰尔乌斯劈成两半。 “呵。” 面对如此绝境,兰尔乌斯嘴角的弧度愈发疯狂,仍被束缚在他胸膛之上的倒吊人影瞬间膨胀,血红的肉丝与阴影交织顺势拔地而起,仿佛一颗倒悬的榕树,遮天蔽日,盘根错节。 轰! 电光火石间,惨白光芒与虚幻人影悍然相撞,粘稠的丝线分割空间,安宁的诗篇彻响黑暗。 巨大的能量在光与暗的交点爆发,纯粹的灵性转瞬爆发,扬起的巨大气浪吹飞了四位坚持奋战的“值夜者”,一道道无色的冲击波击碎墙壁,这段立柱,甬长的楼梯伴随着漫天的尘土倒塌,站在巨大阴影正中的兰尔乌斯在重力的牵扯下,掉下了一楼。 “克莱芒,贝尔!”克雷斯泰手中的骨剑再次深深插入地面,数道灵体从他身后冲出,遵从着主人的意愿,张开怀抱,包裹住了已经在冲击中失去意识的两位值夜者。 漫天的灰尘中,克雷斯泰·塞西玛衣衫褴褛,殷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蔚蓝的眼眸被染成淡红,金色的短发暗淡无光,掺杂着些许红斑。 啪啪啪啪啪啪! 突然,一道清脆的鼓掌声再次响起,飞扬的尘土与浓郁的阴暗中,赤裸上身的兰尔乌斯款款走出,嘴角仍是标志性的讥讽。 单膝跪地的克雷斯泰不断挣扎着,虚握在剑柄上的双手不住颤抖,即使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这位坚强的值夜者也没有再站起来。 仍在鼓掌的兰尔乌斯俯视着他,离得老远,挑衅般的深深鞠了一躬,语气中带着调侃。 “感谢您,伟大的‘女神之剑’,又从真实造物主手中拯救了一个无辜的灵魂。” 说完,他站直身体,一步步又退回了后方的阴影之中,声音却依旧清晰。 “其实我一直想从他们手里逃脱,这帮没有脑子的疯子,一直奴役我,想要把我当作容器。” “但是他们估计没想到,即使严密的监控破坏了我一次次的逃跑计划,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竟然遇到了你们的线人,哈哈哈,他果然把我的情况举报给了教会,我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混蛋!”脸颊上已经长出粗短黑毛的克雷斯泰浑身颤抖,怒意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让他去追寻这道一直在自己耳边徘徊的声音。 可惜,这道声音越来越远,而他却依旧难以起身。 兰尔乌斯站在已经倒塌过半的砖红色小楼边缘,身后是打开的下水道入口,他最后深深鞠了一躬,嗓音低沉。 “最后,祝你好运,善良的先生。” 寒风依然凌冽,高耸的东拜朗船坞钟楼上,一个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小丑手扶面具,深蓝色的衣角猎猎作响,独立在夜空之下。 他凝望着不远处窗口内不断有光影闪烁的砖红色小楼,恍若雕塑,不曾移开视线一秒。 漆黑中,他只能依靠这种方式判断战斗的过程,试图见证仇人最后的结局。 就在这时,一道前所未有的光芒爆闪,随之而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黑暗。 那片区域附近的路灯竟在一瞬间无一例外的同时熄灭了! 哐当! 被染成全黑的手杖从他的手中滑落,扶着面具的小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的浑身战栗,双腿发软。 克莱恩很确定,刚才有一瞬间,那里闪过了极为浓郁的真实造物主的气息! 那是曾经粉碎了半个廷根值夜者小队的气息! 那是曾经让克莱恩无法直面的恐怖气息! 忽地,这股邪异的黑暗转瞬即逝,夜晚的安宁重回现实,一直压在克莱恩喉中近乎实质的哽咽也消散不见。 消失了,刚才的攻击对冲摧毁了真实造物主的气息? 他颤抖着蹲下了身,重新捡起了落在钢架平台上的手杖。 为了求证仇人的生死,克莱恩仅是刚刚握住手杖,就又急切起身,抬头望去,视线一扫,竟然恰好瞥到了一个黑点从近半倒塌的小楼中离开,钻进了地下。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极光会的成员,很有可能就是兰尔乌斯! 洋溢着笑容的小丑激动到四肢僵硬,不能自理,但他还是顺着理智,准备垂下灵摆,进行占卜。 “不用担心,他已经失去了倒吊人的力量,你的机会来了。” “诡秘”平和的嗓音突然响起,一股信息突兀出现在克莱恩脑中。 虚幻的画面中,赤裸上身的兰尔乌斯正在奔跑,他的周围是留着污水的沟渠,是昏暗肮脏的通道,是一个个带有锈迹的金属管道。 这是下水道,兰尔乌斯现在就在下水道! “队长,这是我为你复仇的第一步。”克莱恩再一次抚上了脸上的小丑面具,他嗓音飘渺,双眼茫然。 仿佛没有看见前方是没有栏杆阻隔的高空一样,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了尽头。 夜空中,小丑的身影从钟塔上落下。 高速下坠中,他仍保持着最初的姿势,让人不禁担忧是否会就这样砸落在地。 然而,这一幕并未发生,他仅是下落到一半,鲜艳的火焰就在夜空中点亮,报过了他的身躯。 从钟楼通向远处的路径之上,一朵朵绚烂的火花接连绽放,从高空看去,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这是小丑的笑容。 倒塌的瓦砾仿佛倒的巨人,静静地趴在地上,毫无声息。 充当战场的砖红色小楼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这样的景象,红月依旧被云层遮挡,阴影继续统御着这片大地。 更远处的阴影中,一处接近下水道入口的角落,黑暗中一阵涌动,半张脸都被血液染红的邓恩一瘸一拐的从中走出,狼狈不堪。 “如果不是有‘隐修士’的特性,我估计会被活埋在废墟底下。”他深深的看了自己身后仍然坚强立在大地上的另外半栋砖楼,随后一跃而下跳进了敞开的下水道入口中。 战斗还没结束,恶贯满盈的凶手依旧逍遥法外,他必须继续追击。 无论是极光会神使上出现的幽蓝蝴蝶,还是可能残存的真实造物主气息,这都不会是再阻挡他的理由。 死而复生的邓恩·史密斯不会退缩,存在在他非凡特性中的同伴们也不允许他退缩。 经过这次奇遇,他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仿佛又回到了青春年代。 “梦魇”的梦境中,同伴的身影依旧存在。 “克莱恩,这将是我们复仇的第一步。” 迷宫般的下水道深处,兰尔乌斯灵活的奔跑、跳跃、转弯,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不知何时,他已经恢复成了最初克莱恩曾在通缉令上见过的样子,只是胸口中还残留着一抹深红,似乎真实造物主对他的影响还为完全消散。 “可惜,那些值夜者还是太脆弱了,如果‘女神之剑’还有反抗的力量,我或许连最后一点祂对我的影响都不会留下。” 突然,略有出神的兰尔乌斯停下了脚步,身体夸张扭曲,向后侧身,一枚枚无形的空气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擦出一条条血痕。 接着,他像是预知了未来一样,双腿肌肉紧绷,猛地向后一跳,拉开了距离。 轰! 下一刻,一条金属链刃破空而来,附着在尖刃上的深沉火焰炙热滚滚,在地上抽出了一片焦黑。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短暂的沉默后,面容凝重的兰尔乌斯突然发笑,逐渐笑得癫狂,右手指着前方的黑暗,一颤一颤。 阴影中,一道深蓝的身影一步一步,手中的链刃烈火熊熊。 他的脸上,鲜艳的油彩浓重杂乱,一抹鲜红无比显眼。 那是一抹微笑,小丑的微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兰尔乌斯之死 幽暗的下水道中,兰尔乌斯腰身低弯,与手持链刃的克莱恩交相对峙。 凭借着“诈骗师”非同寻常的记忆力,他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小丑”的来历。 他是自己那天在妓馆中遇到的非凡者,是那个向黑夜教会通报自己下落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谢谢,真的谢谢。”兰尔乌斯不断移动着脚步,嘴角的笑容却极其癫狂,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挤出,配合着他兴奋到瞳孔紧缩的双眼,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荒谬。 可能是因为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可能是因为自己曾打败过对方一次,他竟然放松了身体,赤裸的上身懒散的挺直,胸口上的深红触目惊心。 “我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会成为真实造物主的傀儡,你救了我。” 他夸张的向前欠了下身,抬着头,目光紧盯着眼前的小丑,微微鞠躬。 与他相对的克莱恩冷眼看着这一切,手中的链刃不知不觉的换到了左手,右手一时变得空荡。 他没有理会对方刻意的挑衅,只是维持着自己最保守的追击距离,不断和兰尔乌斯绕着下水道中心转圈,等待出手时机。 就像罗萨戈曾经说的一样,“灵体之线”某种意义上就是半神一下最难对付的能力,而现在,克莱恩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兰尔乌斯的灵体之线被自己掌握的瞬间,然后上前枭首。 当然,他并不只有这一种方案。 自从得到了“替身”之后,他就针对可能出现的情况,设计了很多种攻击手段。 此时,在他身上的工装口袋中,就静静躺着一副备用的塔罗牌和大把的火柴。 在战斗中,他手上的武器可能会被剥夺,他射出的子弹和卡牌可能会被闪过,但只要他的右手不被砍下,他就总有机会活用“占卜家”中序列的能力,咬下兰尔乌斯的头颅。 终于,一直在絮絮叨叨,讲述自己“求救”历程的兰尔乌斯察觉到了不对,警惕的弓下了身体,四肢肌肉鼓胀。 此时,距离克莱恩掌握灵体之线,还有三秒。 “哼!” 伴随着一声闷哼,克莱恩毫无征兆的大挥手臂,左手用力下劈,刚才还盘缩在原地的链刃瞬间灵动,散发着硫磺火焰的深红暴涨,无情甩向了精神极度戒备地兰尔乌斯。 当! 察觉到对方目光一变得瞬间,兰尔乌斯顿时向下一跪,扑向了侧方,在地上不断翻滚。 在他身后,肆意的燎炎疯狂追赶,灼人的高温燃烧着下水道中的湿润,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仍站在原地的克莱恩不断挥动链刃,右手则高高抬起,像是舞台上的指挥家般,高抬手腕,静止不动。 他在等待,等待时机的到来。 湿润的下水道中,兰尔乌斯仍在躲避攻击,他对这里了如指掌,他经过强化的五官几乎可以预知未来,总能在链刃重重劈下之前,躲到另一个地方,一点一点的接近克莱恩站立的地方。 但此时,尽管他身上毫发无损,可脑中的灵性直觉却一直警铃大作,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奋力翻滚中,他的余光瞟去,之间那个中等身材的小丑一直都没有使用过他的右手,反而是古怪的高抬在空中。 这是武器的负面效果?还是他有别的准备? 躲避的瞬间,数条猜测从兰尔乌斯脑中划过。 最后,上次战斗时的记忆帮助他排除了错误答案。 那个小丑还有别的手段,他上次使用这把武器时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恐怕上次他之所以没有这样的表现,是因为他在忌惮真实造物主的气息,但会是什么手段忽地,仍在思考的兰尔乌斯顿了一下,正灵活逃窜的他忽然僵住,悬在半空中的身体硬生生地摔到了地上。 成功了! 克莱恩大步向前一迈,手中的链刃再次下劈,直接甩向了兰尔乌斯腰间。 但遗憾的是,因为处在高速移动中,兰尔乌斯即使被抓住了灵体之线,身体动作滞涩,可摔下的冲击还是帮助他摆脱了险境。 耳边的灵性警报几乎化作尖啸,汗毛根根竖起间,趴倒在地上的兰尔乌斯双手啪的一声拍到前方,扣进地缝的手指悍然用力,以指甲断裂的代价,抽出了自己的身体。 深沉的火焰再次暴涨,人类油脂被灼烧的兹拉声不绝于耳,燃烧的链刃竟然砍进了兰尔乌斯的左侧小腿之中,没有砍断! 伏倒在地的兰尔乌斯双目圆睁,被血丝填满的眼球死死的盯着被面具遮住脸庞的克莱恩,愤怒的视线似乎穿越了一切障碍。 目光交错,发觉自己无法再抽回链刃的克莱恩断然放弃武器,左手放开,速度极快的摸向了口袋,右手则迅速拉下,比作手枪形状,指向兰尔乌斯的头颅。 当!当!当!当! 四发空气子弹喷射而出,数张坚硬如铁的纸牌紧随其后。 “啊!”瘫倒在地上的兰尔乌斯顿时一声怒吼,被链刃灼伤的伤口处,肉芽涌动,腰部顺势用力,动作诡异的直接弹了起来。 在“偷盗者”强化过的运动素质加持下,他把身体的关节发挥到了极致,四肢扭到极限,一道道模糊的飞行物擦着他的衣角飞过。 一时,时间仿佛被放慢,整个人蜷缩在空中的兰尔乌斯速度极快的向下栽去,在克莱恩还未反应过来时,竟然直接握住了地上仍在燃烧的链刃。 忽地,他左手一拉,被火焰附着的金属链条倒飞过来,手掌灵活一换,链刃手杖的剑柄竟然飞到了他的手中。 双脚重新回到地面的兰尔乌斯面色阴沉,下摆的左手狠狠一拽,身形顿时摇晃。 他竟然不顾链刃仍插在自己的小腿中,直接将其抽了出来! 疯子,绝对的疯子攻守异型,克莱恩被迫更加小心,油彩面具下的脸庞早已大汗淋漓。 “干得不错,你比那些值夜者强多了,他们可没有这么好的身手。”短暂的沉默间,伤口处肉芽涌动,左侧小腿处仅剩一片焦黑的兰尔乌斯突然咧嘴笑了笑。 他侧头打量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其实你已经赢了,如果不是我从真实造物主那里获得了一些好处,恐怕我刚才就已经死在了你的刀下。” 话音刚落,他突然猛挥链刃,深沉的火焰长蛇第一次对准了克莱恩自己,呼啸而去。 一股焚风拂面,即使隔着面具,克莱恩也感受到了硫磺火焰的恐怖温度。 他可没有兰尔乌斯的那种身体强劲! 幸运的是,“小丑”的灵活已经被克莱恩发挥到了极致,即使攻击如此刁钻,但他还是借着距离的优势,躲开了灼热火焰,踉跄向后退了几步。 气浪依旧滚烫,身穿工人制服的克莱恩气喘吁吁,头上的黑发已经被汗珠打湿,浓重杂乱的油彩面具道道融化痕迹横流,彩色弯曲眼眶下,两道深蓝色的痕迹一直拖到鲜红的嘴唇,仿佛泪迹。 但情况却不由他喘息哪怕一刻,刚刚落地的链刃再次弹起,浓烈的火焰又一次爆开,还未击中,就已经将克莱恩横在胸前的双臂染成了焦黑。 无情的烈焰划过了克莱恩脆弱的身体,劈开了胸膛,可手握剑柄的兰尔乌斯竟没有得到一丝反馈。 轰! 在离他最近处的一处微弱火苗瞬间膨胀,绚烂之中,克莱恩深蓝色的身影大步跨出。 嗖!嗖!嗖! 他来不及再等待“替身”的另一个技能冷却结束,双手快速撮合,熟稔的甩出了一张张塔罗牌,半空中,牌面上天使与号角的塔罗牌清晰无比。 抽纸成兵! 总是耍小聪明兰尔乌斯轻轻向后一躲,那张平平无奇的纸牌就擦过了他的身体,从他眼前飞过。 这张纸牌是如此的脆弱,是如此平凡无奇,甚至尾部都被刚才小丑自己的火焰点燃。 等等……被火焰点燃! 兰尔乌斯霎时瞳孔收缩,双手下意识地就要上抬。 可为时已晚,“审判”牌尾端仅剩下一丝火星的渺小瞬间膨胀至人体大小,一截深蓝与焦黑混杂的衣袖闪电般劈出。 刷! 绚烂的火焰消散不见,克莱恩站立在兰尔乌斯身前,右手平举在侧身斜上方,指尖的“审判”牌沾染血迹,反射着金属光芒。 这是“魔术师”的火焰跳跃! “荷荷荷”挣扎间,兰尔乌斯仓皇地捂住了自己的脖颈,双腿却失去了力量,身体僵直,直挺挺的栽向了后方。 最后的恍惚间,他看见面前的小丑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那是一张自己熟悉的面容——克莱恩·莫雷蒂! 冰冷无机的褐色眼眸与他对视,他从中望到的只有无尽的愤怒。 “为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中发出,充斥着浓浓的疑惑与不甘。 但,等待他的不是回答,而是克莱恩愤怒到极点的猛踢。 砰! 一声闷响,仅有一道深刻血痕的脖颈被硬生生折断,兰尔乌斯的脑袋飞射向肮胀的泥泞墙壁,砸出一朵朵血红、腥黄、乳白的花。 重新带回面具,克莱恩望向这一幕,一点点伏下了腰背,声泪俱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狂的低笑着,脸上油彩模糊的小丑面具半哭半笑。 “兰尔乌斯!” 忽地,一道醇厚嗓音响起,正在痛苦发泄的克莱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比愕然地猛抬起了头。 在他的褐色眼眸中,邓恩被阴影遮盖的身影赫然屹立。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东区之夜 “兰尔乌斯!” 刚刚从转交跑过的邓恩一瘸一拐的向前走来,身后的黑暗浓郁无比。 今天是他的幸运日,他的灵性直觉在告诉他,兰尔乌斯就在前方。 幸好我提前带上了面具被人错认的克莱恩仅是愣了一下,就立刻缓了过来,毫不犹豫的扭转身体,向后跑去。 在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队长曾经使用圣塞琳娜骨灰时,散发过的味道。 在他看来,这位极有可能是教会中的精英力量——红手套。 他可不想和女神教会的人产生冲突。 与此同时,无法快速追赶的邓恩眼见这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要逃跑,下意识地激发了自己身后的黑暗,数条滑腻丝线射出,无形之中,“梦魇”的能力悄然释放。 嗖嗖嗖! 正在奔跑的克莱恩脑中画面一闪,身体行动的速度超过思考,右手摩擦,果断地向后飞出几张纸牌,而左手则向后一掷,身体在空中回转,目光与身后的“值夜者”相交。 他打算正面作战? 邓恩飞快扫了眼对方手中的链刃手杖,念头一转,空中的滑腻丝线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尾翼拖着稀薄灵性火焰的纸牌,调转路径,仿佛又生命般,在空中转向,向克莱恩穿刺而去。 啪! 面对四面八方射来的索命丝线,面带小丑面具的克莱恩反应却极为平静,熟稔的打了个响指。 离邓恩距离适中处,一片正在螺旋下落的纸牌突然燃气火焰,克莱恩灵活的从中跃出,已经重新和上外壳的链刃手杖深深扎进地上,半空中的小丑借着支点,收缩腰腹,下落中甩出了更多的卡牌,其中一张,直直的扎进了兰尔乌斯在墙角已经被踢碎的头颅。 这一整个过程中,邓恩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身旁仅剩的两条滑腻丝线总是慢于对方的行动一步,难以真正刺中目标,就像是那个小丑早已预知未来一般! 砰! 克莱恩从空中落下,双脚稳稳踏地,猛地抬头,罩在脸上的小丑面具直直的对着邓恩,展示着他灿烂的微笑。 他又是一个响指,一团火焰从他的口袋中冒出,吞噬了他的身影。 几条滑腻丝线试探划过,橘红色的火焰被轻易撕开,缓缓消散,但邓恩却再也无法感受到刚才那个神秘人的存在。 不过他已经确认,那个人绝对不是兰尔乌斯,甚至不是极光会的成员。 随着视线扫过又新添了许多战斗痕迹的现场,邓恩看清了地上那具赤裸上身,胸口还残留着深红痕迹的无头尸体。 他稍稍向左侧头,果然在刚才小丑掷出最远的那张纸牌上看到了一颗已经完全碎掉的头颅,脑浆和淤血洒了一地。 “密修会?”听着从远处传来,逐渐变得清晰的杂乱声音,邓恩稍稍皱眉,若有所思地握住了大衣口袋中的“隐修士”特性,被阴影遮盖的面容一阵扭曲,整个人顿时融入了附近的黑暗之中,与阴影相容。 蠕动的阴影缓缓起伏,轻轻拂过兰尔乌斯的尸体,摘取了他身上残留的物品,远遁离开。 带到附近的黑暗恢复正常,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上,一张张覆盖在胸口的塔罗牌中,一张“世界”牌缓缓翻过,与同样是正面朝上的“高塔”交相呼应。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过拐角,一道道人影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他们大部分身穿黑色厚风衣,仅有一两个则是一身设计有型剪裁得体的类军服。 为首的黑衣男子双手被鲜红包裹,脸上残留这明显的疲惫,赫然是刚才与兰尔乌斯战斗过的“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 他手里仍提着骨剑,警戒的横起了手臂,身后几位随从即刻停下脚步。 他们的前方,一具无头男尸被数十张塔罗牌所覆盖,仅有缝隙中露出的一点深红痕迹,可以昭示他的身份。 恢复了一些力量的克雷斯泰细细的扫过了周边的墙壁、阴影,以及角落,在一处肮脏泥泞的墙脚下,看见了兰尔乌斯碎裂的头颅,血肉模糊。 “唉”这位资历丰富的红手套沉默许久才缓缓叹气,不知到底是在感叹何事。 只见他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值夜者愣了一下,才从这诡异至极的现场中缓过了神,加快脚步围了上去,收敛起了兰尔乌斯的尸体。 午夜下的东区小巷中,几个十几岁的高原人少年围着一个半老的工人,手中举着钢管与切肉刀面露凶相。 “嘿,老头,你就这点钱?” 为首的少年一脸不信,手里惦着几枚磨得发亮的硬币,另一只手掌上的刀刃闪着寒光。 被他们打劫的半老工人战战兢兢,不住的挥动着双手,嘴里一遍遍重复着饶命,似乎被吓得够呛。 凛冽的寒风中,他带着斑点,两鬓发白的油腻短发挂满了水珠,垂下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惊惧的表情。 哼!看着眼前这个老头窝囊的样子,为首的少年不禁发出一声嗤笑,向身侧残忍的勾了一下嘴角,另外几个少年立即会意,作势就要挥起手中的钢管,挥动垂下。 当! 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的半老工人并未迎来自己已经准备好的毒打,他抱头的双手不断颤抖,直到迟迟没有再听见声响后,才试探的抬起了头。 寡淡的绯红下,刚才还桀骜凶残的少年此时脸上只剩下了惊愕,而他的手上的钢管则只剩下了手掌握着的部分,断口处一片铁黑。 “谁!” 眼看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为首的少年大着胆子吼了一声,锐利的视线在夜中追寻,最后停在了一个并不高大的深蓝身影之上。 他举起了刀子,嘴角带笑,嘴里灌着凉气,嘶吼道: “出来!” 黑暗中,那个比高原人少年还要低些的身影缓缓走出,一张涂满了油彩,鲜血与浓墨参半的脸庞率先走进淡淡的月光之下。 这个小丑笑着看着他们,稍稍侧头,略显调皮的抬起了左手,轻轻砰了一声。 当! 又是一声金鸣交击,上一秒还反射着寒光的刀刃崩碎断裂,吓得刚才还气势汹汹地几个“见习黑帮”尖叫着四散奔逃。 那个人有枪! 面具下,一脸疲惫的克莱恩摇了摇头,扶起了仍跪在地上的半老工人,视线与他相对。 “先生,你没事?” 刚才从高原人少年嘴里听到了枪这个单词的工人明显还有些慌张,触电般的抽了一下,松开了克莱恩的手,飞快地又跪回到地上,双手胡乱摸索着找回了刚才在慌乱中被扔下的几枚硬币。 他惶恐的把这塞到了克莱恩手里,嘴唇打着哆嗦,说话磕磕绊绊。 “先,先生,谢谢你,这是我仅有的钱。” “我叫,我叫科勒,您可以到码头找我,那的人都认识我,我明天会把剩下的钱给上的” 月光之下,克莱恩漠然地垂视着眼前的老者,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浓浓的悲哀。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战斗复盘 感受着自己手中被硬塞进来的冰凉,克莱恩刚刚因为自己踏出了复仇第一步的些许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自称科勒的男子仍跪在地上,嘴里絮絮叨叨,语无伦次。 唉,早知道我在救了他之后就直接离开脸上仍带着油彩面具,身上满是血迹的克莱恩不禁捂脸,叹息一阵后,还是蹲下了身,将手中的几枚硬币重新塞回了老科勒手中。 他对视着这个半老工人茫然、错愕的双眼,摇了摇头。 随后,在他惊惧地眼神中,克莱恩的口袋中再次燃起火焰,身形随即被火焰吞没,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切,半生来一直都兢兢业业,从未接触过除工作生活之外的科勒失声尖叫,倒着向后爬去,慌乱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到了他这个年龄,经历许多后,他才不会把刚才拯救了自己的当作神灵的天使。 即使他所信仰的女神教会经常会在东区码头布施,派发善粥,那些衣着朴素的教士也很和善,但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天使,他之前又在哪呢? 急促的心跳声在科勒耳边不绝于耳,最终寒冷还是压过了他心中的恐惧。 瘫坐在地上的科勒踉跄起身,手里紧抓着的硬币慌乱塞回口袋,腿脚不太利索的就要向光亮处跑去。 不远处的屋顶处,不知被谁堆叠的废纸板残留着点点火星,一道深蓝色的小丑身影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转身离开。 走出东区之后,克莱恩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回到新搬进去,还没住几天的明斯克街,而是选择回到了提前让伊恩帮自己选定的房间之中。 这里在贝克兰德桥区范围之内,远离艾格隆先生负责的公寓,更接近铁十字街,离勇敢者酒只有两条路的距离。 克莱恩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是因为他还不够熟悉明斯克街,有许多不确定因素。 其次则是贝克兰德桥区的治安更加松懈,方便他处理自己身上沾染了兰尔乌斯血液的工人制服和用于伪装的各种材料,同时换回自己平时的行头。 至于会不会因为沾染了兰尔乌斯的血而被“值夜者”们通过通灵追查到,这并不是克莱恩会分神担心的部分。 只要不是半神直接占卜他的下落,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从随身携带着阿兹克铜哨自己这里寻找到任何线索。 时钟走到凌晨四点,仅是脱下了双排扣大衣,脸上重新戴上人皮面具的克莱恩,衣冠整齐的躺在床上,突然睁开了双眼。 这是他睡眠前对自己的暗示! 感受着已经恢复七八的灵性,克莱恩未作纠结,当即下床,顶着室内因为没有选带火炉房间而冰冷的气温,瑟瑟缩缩的走到了盥洗室中,熟稔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最上首的“愚者”位置。 他先是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随后才放松下来,不紧不慢的取下了自己缠在左手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具现纸笔。 不知从何是开始,再来到贝克兰德后,只要到了灰雾之上,他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或许不仅是这里有自己所谓的半身,更是因为这里没有那么多视线,不用是时刻担忧自己被人窥探。 反正就算真的被窥探了隐秘,也只会有一个凶手——“诡秘”! 想到这里,克莱恩嘴角微微勾起,旋即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手臂平举,默念起来。 “刚才那位神秘人与女神教会有关” 声音落下,空中静止的黄水晶吊坠缓缓开始顺时针旋转,速度适中。 确实与女神教会有关。 “应该是女神教会的执事也好,兰尔乌斯的尸体和随身携带的东西落到了教会的手上,就算他还有什么没有被发现的阴谋,应该也能得到妥善处理。”克莱恩向后靠住了冰冷的椅背,目光涣散的注视着巨人王宫般宫殿穹顶上点缀的点点深红,心灵逐渐沉静。 心中的因为复仇而卸下包袱,丢掉压抑后应得的坦然与放松终于涌上心头,精神状态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他回味着自己在与那位神秘人战斗时的感受,不禁感叹。 “看来这次复仇正好帮助我消化了最后的‘小丑’魔药,我在灵性预感和相应能力上都得到了再次强化。” 随后,他思维一转,又想起了自己战斗时那几个还没熟练的技巧,抬起右手注视着手上的“替身”看了一会,又放了下去。 虽然自己可以借助“替身”所包含的绝大多数“占卜家”中序列能力,做到许多序列八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这庞大的灵性消耗和对应的负面效果,同样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就比如兰尔乌斯抢过了链刃手杖后挥出的攻击,即使没有真正碰到,仅是与火焰外层的高温接触,克莱恩的手臂就已经烫伤,在皮肤表层结出了一片焦黑。 “所以还是要尽快晋升,至少在晋升‘魔术师’之后,我应该就可以获得除了控制灵体之线之外的绝大部分能力,以后除了必须要借助灵体之线才能更快解决的对手,都不应该轻易使用‘替身’,以免形成依赖。” “嗯,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密偶大师’之前的所有配方,而且魔药材料方面也不用太过担心,迷雾树人的真实根茎只要等待小‘太阳’就能拿到,说不定只要下星期一;而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就算无法从那个卖家手里买到,我也可以等待‘倒吊人’先生,他在大海上,本身也有官方身份,获得材料的渠道只会更多。” 分析着自己最近的规划,克莱恩逐渐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即使想到还在逍遥法外的因斯·赞格维尔,以及可以控制命运轨迹的0-08,也没有影响到这快乐一分一毫。 至少在这一刻,他已经走完了复仇的第一步。 倚坐在高背椅上的克莱恩缓缓起身,灵性开始蔓延至全身,准备离开灰雾。 突然,他看向了前方,注视着空荡的宫殿,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 下一秒,深红光芒包裹了他的身体,空荡的灰雾之上,“诡秘”的身影在“世界”的座位上浮现,柔和面容上微笑淡然。 “不客气。”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未曾想到的访客 哒哒哒,贝克兰德西区贝洛托街9号地下,罗贝尔·梅明根大步流星,眉宇间隐约透露着一抹急躁,直奔带有七号金属铭牌的房间。 他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与金发蓝眸,极为年轻的相貌气质不符,配上现在严肃的表情,活像一个故作成熟的男孩。 转过拐角,来到紧闭的屋门前,罗贝尔不得不停下脚步,急促的换了几口气,直到把脸上多余的表情尽力抹平后,才轻敲几下,等待传唤。 “进来。” 漫长的五秒后,左手指节紧握,越来越白的罗贝尔终于听到了准许,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屋门,开门见山道: “少将阁下,这是值夜者今天派来的行动报告。” 说着,他把手里的一层层封好的牛皮纸袋顺着光滑的桌面,推到了正在看报的少将先生面前。 “不用紧张,梅明根,昨晚的萨鲁厄中校告诉我,问题顺利解决了,并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浮空艇也没有开火,不是吗?”留着一头短而硬的黑色寸头的丘纳斯·科尔格头都没抬,似乎连打开那份文件的兴趣都没有。 “但是刚才值夜者还提交了另一份报告,我们昨天随行的探员也在今早完成了任务汇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可能的新兴组织。”贵族出身的罗贝尔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对重要情报不闻不问,本就稚嫩的脸上眉头紧皱,看起来反而更加缺乏。 他飞快将自己手中另一份尚未来得及存封的牛皮纸袋放到了桌上,将里面的或米色或淡黄的纸张一股脑全倒出来,指着最上方的一张黑白照片,对刚刚抬起头,延伸诧异的丘纳斯说道: “少将阁下,经过女神教会的‘女神之剑’——克雷斯泰·塞西玛判断,造成廷根事件制造者兰尔乌斯死亡的两位神秘人,都或多或少的涉及了至少1级以上封印物。” 罗贝尔的语气虽然略显激动,但贵族的修养还束缚着他保持着对上司最基本的尊敬,见自己吸引了少将的注意,果断地又抽出了被压在底下的一张报告。 他指着上面机打的铅字,声音铿锵有力。 “教会的值夜者使用了两件不同的封印物,同时圣安东尼大主教也通过自己的手段进行了占卜,但都无法得到一点有关那两个神秘人的信息,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看着眼前因为激动而面色红润的罗贝尔,丘纳斯淡定的合上了自己手中的报纸,手指慵懒的一挑,扫了眼照片上异常清晰的兰尔乌斯尸体,嘴角勾起了一抹说不清的微笑,深蓝近黑的眼眸中满是玩味。 “梅明根少校,您考虑过您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是什么后果吗?” 手指仍点在报告之上的罗贝尔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地挺直身体,行了个极为标准的军姿。 无论自己身后有怎样的家庭背景,在这位媲美半神的强者面前,都算不上什么需要被足够忌惮的筹码。 见罗贝尔情绪有所缓和,丘纳斯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左腿搭在右腿之上,两条过长的手臂拿起了摆在办公桌旁的雪茄,熟稔的用剪刀剪去了最上端的部分。 “那少将您的意见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最近极光会过于猖狂,海上的人口贸易和军火走私已经消耗了我们很大一部分力量,再加上最近和因蒂斯的冲突,如果这时候又出现一个有着神秘背景的非凡组织,我担心贝克兰德治安将会更加动荡。” 罗贝尔稍稍前倾身体,委婉的暗示了一下最近本就引起众议,闹得人心惶惶的各种案件,他们大多本身就属于超凡的一部分,只是民众不为所知,反而给政府造成了极大的舆论压力。 “所以我应该提出抽调一部分探员,去调查这个序列三半神都占卜不到的神秘组织?”看着眼前摊了一桌子的报告,丘纳斯毫不掩饰的显露出了眼中的不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他放下了手中正在燃烧的雪茄,双手撑在桌角,压迫力十足的看着嘴唇不断蠕动的罗贝尔,直到对方最终紧握拳头,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眼看房门关上,房间内再次清净,他才又坐了回来,拿起了一旁的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凭着直觉,拿起了混在一摊纸张之中的报告。 如果不是碍于梅明根家族在议会中的巨大影响力,考虑到那位暗中存在的半神,丘纳斯才不会让这个从学院时代开始就被人叫做“骑士”的小鬼顺利成为自己的秘书。 他阅读着这份由克雷斯泰亲自手写的报告誊写稿,在看到最下方时,不禁停了一下。 “愚者”和“世界”?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遗迹中,好像也有类似“愚者”的字样 乔伍德区,明斯克街。 空荡的马路上,一架雇佣马车听到了路边,头戴半高丝绸礼帽,黑色双排扣大衣一尘不染,满是成熟韵味的脸颊胡须光洁的克莱恩将车费交给了一旁等待的车夫,自己则手提手杖,步态放松的走向了自己没怎么住过的17号房屋。 经过昨晚的复盘和考虑,他绝对最近不再考虑有关其他事件的一切,只把精力放在扮演和晋升上,权当给自己放个假。 至于什么金玫瑰中潜藏的魔女,制造开膛手案件的“恶魔”,随时可能出现的腐烂男尸,这种非凡领域的邪恶都将会临时淡出他的视线。 最近一段时间,克莱恩只想老老实实当个侦探,最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如果有机会,从非凡角度想办法曝光暗地里贩卖人口的卡平。 一想到这,因为戴着人皮面具睡了一晚上的克莱恩虽然脸部已经僵硬到笑不起来,但还是可以从举手投足间看出喜悦的情感。 今天收拾一下家,顺便忽地,已经掏出钥匙的他突然站住,立在原地,看着那位在自己房门前无聊等待的小姐,金丝眼镜后的冰蓝色眼眸中透露出点点疑惑。 他不记得自己请过女仆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必要的社交 明斯克街17号门前,一位身穿黑白相间女仆制服的年轻小姐无聊的低着头,双手捏着自己裙摆上的边角,躲在房檐的阴影下消磨时间。 在大脑中检索一番,没有结果的克莱恩摇了摇头,走向了自家的门口,微抬手杖高声道: “你好小姐,你等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突然出现的男声,已经等了十几分钟,双手冰凉的女仆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名为解脱的光辉。 她匆忙地整顿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然后才冲克莱恩问道: “你就是夏洛克·莫里亚蒂先生?” “我是这条街上14号住宅中萨默尔太太雇佣的女仆,夫人想让我邀请你参加今天下午的下午茶。” 请我参加下午茶? 克莱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就是刚刚搬来的夏洛克·莫里亚蒂。 这里并不是21世纪克莱恩曾生活的地方,无论是鲁恩哪个省份,除了实在买不起独立房产的贫民,剩下的阶层多多少少都会注意和邻居之间的关系,如果有新邻居搬来,相互邀请共进下午茶,才是打开邻居关系的正常社交手段。 像克莱恩这种因为自身原因,搬过来几天几乎没在家中出现过,没有及时接触邻居的才是异类。 说起来,之前负责交好邻居,打点关系的也是梅丽莎,无论是班森还是我,那时候都很难抽出时间想起在廷根那段短暂的幸福时光,克莱恩心中的喜悦稍稍熄灭了一些,但脸上却仍是肌肉僵住后的面瘫。 “我很乐意去拜访萨默尔太太。”他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以此来弥补自己无法捏出微笑的尴尬,“嗯,你可以稍等我一下吗?” “我刚刚将搬家最后一点手续弄完,正好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给邻居们送一些小礼物。” 在得到女仆乐意效劳的回答后,克莱恩飞快打开了房门,钻进了没有一丝人气的房屋之中。 他极为利落地脱下了套在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双手不断揉搓着自己僵硬的脸颊,径直走向了已经收拾好的卧室,在床下锁好的夸张皮箱中选了一会,掏出了一个还没有来得及灌注灵性的银质符咒。 重新关上皮箱,克莱恩就要走出卧室,但当即将下楼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如果那位萨默尔太太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那岂不是会让场面十分尴尬? 早知道我应该先问一下那位女仆小姐的懊恼间,克莱恩果断地抽出了自己左手手腕上黄水晶吊坠,嘴里念念有词。 遇事不决,占卜解决! 幸运的是,悬在空中的黄水晶顺时针旋转,那位萨默尔太太果然是一位标准的女神信徒。 什么,你说为什么克莱恩没有猜测那位太太信仰风暴之主? 在鲁恩,一般信仰风暴之主的家庭,为了彰显男主人崇高的地位,他们就连邻居间的社交也会直来直去,而且大多都是由男主人负责。 重新戴上人皮面具,脸部虽然依旧僵硬,但已经可以挤出微笑的克莱恩打开了自家房门,这次到没有看见那位女仆摆出一副无聊的样子。 他面带微笑,将手中的银质“徽章”交到了女仆手上,特意解释道: “这是我在凛冬郡得到的,来自凛冬教堂主教发放的灵性徽章,据说有安神的效果。” “呵呵,我本人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我想这枚珍贵的徽章应该会更适合一位虔诚的女神信徒,赞美蒸汽!” 克莱恩丝毫不给这位女仆思考的机会,一股脑说过去,弄得只上过几天文法学校的女仆迷迷糊糊。 最后,这位小心的“占卜家”仍不忘强化人设,表情十分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三角圣徽的图案。 “嗯,我想夫人会喜欢你的礼物的。”手里感受着金属冰冷的女仆看了眼被雕刻的不太精细的黑夜圣徽,语气有些敷衍。 她被室外的寒风吹得有些发抖,虽然脸上没有不耐烦的表情,但还是草草的应付了克莱恩,再次告别后,走向了14号的方向。 直到她轻轻敲门,等待另一位女仆给自己开门时,才缓了过来,有些迟疑的看向了手中的徽章。 那位莫里亚蒂先生是怎么知道萨默尔太太是虔诚的黑夜信徒的? 贝克兰德皇后区,某栋无名房屋内。 刚在地底完成日常祈祷,新长出的手指血色淡薄的a先生走进空荡的起居室,冲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两道身影稍稍欠身,不敢抬头直视。 他的前方,刚刚从恩马特港秘密来到贝克兰德的安布罗休斯,略感兴趣的扫了眼这个长得比女性还要柔美的“牧羊人”,又移回了视线,借着向埃德蒙说道: “总之最近主的命令是不用再追查‘恶魔’的异动,甚至让我在一定程度上无视他们的存在。” 坐姿慵懒的埃德蒙挑了挑眉,不甚在意。 “自从‘深渊’陷落后,那些‘恶魔’早就不是威胁,也只有你这样的老古董还会忌惮他们重现第四纪的悲剧,累死累活的跑来跑去。” 说着,祂右手一翻,一个眼珠大小的徽章凭空出现,静静躺在祂的掌心,一层轻而薄的零星光辉静静闪耀。 昨天脱离现场后,邓恩就联系了埃德蒙,在请求藏匿踪迹的同时,也上交了这枚命运隐士会的联络徽章。 为了堵住他旁敲侧击“愚者”与真实造物主关系的嘴,埃德蒙给了他一份“安魂师”的主材料,美名其曰是上交这个徽章的奖赏。 祂能看出,经过最后的消化和心结的部分打开,邓恩已经有了晋升“安魂师”的资格。 而帮助他晋升,正是主交给自己的任务之一。 “命运隐士会的小玩意?”安布罗休斯毫不避讳地从埃德蒙手中拿走了这件物品,指尖上灵性蔓延,眼眸随之星光闪烁,模拟“命运木马”的能力,把这个徽章摸了个清清楚楚。 他不是以前没有见过这种,雅各和索罗亚斯德家族后裔带着其他“偷盗者”途径非凡者建立的“阿蒙受害者协会”的小玩意。 而是碍于主的命令,祂们都有意避开了这条途径,甚至连“门”途径,摇摇欲坠的亚伯拉罕家族也不好直接施以援手,只是听说过,从未萌生过探索的欲望。 但今天,祂竟然在埃德蒙手中看见了一枚没有失效的徽章。 看着安布罗休斯投来的询问目光,一直以“保持少年心态”为巩固人性信条的埃德蒙微微一笑,轻声道: “我打算让特里斯坦潜入这个聚会,他就快苏醒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后的再会 贝克兰德时间三点,端坐在上首位置的克莱恩与“世界”相视一笑,一道道深红光芒腾起于恢弘古老宫殿内的巨大座椅之上,勾勒出了各有不同的模糊身影。 已经通过好友格林莱特子爵得知东区秘密行动的奥黛丽,侧身瞧了眼同样凝重表情的“审判”和“魔术师”,嘴角勾起一抹甜美微笑,随即看向上首,情况开口道: “下午好,‘愚者’先生。” “看来您的交代的任务已经被两位小姐顺利完成了。” 对此,最近没有什么活动,一直在静心消化魔药,准备下一次任务到来的阿尔杰没什么反应,仅是象征性的投去了视线,一脸平静;反倒是一旁的小“太阳”戴里克略略睁大了眼睛,有些好奇行动的具体过程。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以及模糊的猜测中,这是“诡秘之神”对窃取神灵权柄者的惩戒,是真正的神罚! 奇怪,难道“倒吊人”先生又回到了贝克兰德附近,他为什么对我刚才抛出的消息没有反应将所有成员的反应收进眼底的奥黛丽微鼓脸颊,感到有些受挫。 “我的眷者也参与到了最终的处决过程。”端坐在上首的克莱恩轻飘飘的提了一句,故作平淡,随后可以叹息道: “可惜,兰尔乌斯身上的神性已经过于顽固,否则也不需要暴露他的踪迹。” 他想通过“正义”小姐的反应,判断一件事。 “愚者”先生的眷者? 今天一早就在东区得到了大致消息的休和通过格林莱特得到了所谓“内幕”的奥黛丽都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原来最后的围剿行动中“愚者”先生的眷者也参与了! “‘愚者’先生,这是否是我能够了解的内容?”一直都对非凡世界有着浓厚兴趣和探索欲的奥黛丽试探地询问道。 与她之间隔着一个佛尔思的休则压下了心思,不过也隐隐期待起了“愚者”先生透露内幕。 至于“太阳”和“倒吊人”? 在他们眼中,一个认为这本身就是神罚,而另一个则觉得这是很合理的发展。 毕竟他真的见过“愚者”先生座下的天使,也知道“愚者”与真实造物主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有人告诉他,极光会的圣者中有人信仰“愚者”先生,他都不会吃惊。 看着“正义”小姐和“审判”的反应,克莱恩喜忧参半,不过还是深沉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聚会开始以来,一直沉默不语,存在感颇低的“世界”。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身披长袍的“世界”视线扫了一圈,嗓音依旧嘶哑。 “最后参与其中的那名眷者就是我。” “我狙击了利用抛弃神性力量从‘女神之剑’手中逃掉的兰尔乌斯。” 他隐瞒了最后那名神秘人的存在。 而且官方看来也很默契的隐瞒了我和那位神秘人的存在,或者说那位疑似“红手套”的先生在确定兰尔乌斯死亡后,把我的出现汇报给了教会的更高层,对外则隐瞒细节,以免打草惊蛇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等待其他成员反馈的“世界”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自己的右侧,恰好遇上了“倒吊人”打量的目光,点了点头。 开始认真起来的阿尔杰同样回以颔首,心事更加凝重,从刚才“世界”的话中,他品到了不一样的内容。 原本他只是以为“愚者”先生颁布任务是为了帮助真实造物主,但现在看来,这背后或许还有别的谋划,比如那份好不容易得来的神性为什么会被兰尔乌斯抛弃? 最后的处决行动为什么又要委派只是中序列的“世界”执行? 当然,作为一位现任的双面间谍,他很好的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准备利用自己在风暴教会内部的渠道探寻这次行动的细节。 已经放出包袱的克莱恩见其他成员还有探寻的欲望,见好就收,手指敲了敲斑驳的青铜长桌,轻笑道: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值得我们费力讨论,贪婪者总会招致刀兵,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 他未去回应其他成员的反应,转而将目光投到了“倒吊人”身上。 还在思考最后一句贪婪者所指的阿尔杰险些慢了一拍,不过还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局限出了最后一份日记。 同时,一直在东区搜索尝试的休也举了举手,破天荒的献出了自己在塔罗会上贡献的第一份日记。 至于佛尔思,她最近一直在死线附近挣扎,还没有从地狱般的赶稿中缓过来,只能看着好友的动作,微不可察的轻轻叹息。 今天傍晚,我必须要在那个聚会上找找机会佛尔思想到另一个非凡者聚会,脑中又是一阵烦躁。 为什么各种事情都要赶到周一! 石质高背椅上,看着手中的两页日记,克莱恩大致扫了一眼,稍稍权重,果断选择了“倒吊人”先生先呈现上来的那一页。 “一月十五日,我今天被迫参加了苏尔特将军的舞会,就算现在已经结束很久,可是我一想到他儿子那张从不正眼看人的臭脸,就想抽他一顿,不亏是‘猎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挑衅的味道。” “嘿嘿,让我恶意的猜想一下,真不知道这位维克多·苏尔特二少爷和他的哥哥菲利普·苏尔特,谁以前才是小姐,或者说两个都是?反正自从我知道‘猎人’会强制变性后,就看这些高位‘猎人’怎么都觉得别扭;不过我记得米诺少将的夫人和他是青梅竹马,那如果这位将军原来是位女性,米诺夫人到底是怎么接受的?” “啧,不过不管怎么说,米诺夫人确实是一位美人,或许一会儿的特别节目上,我可以去试探一下。” 这都什么玩意,怎么能因为途径的特性就恶意揣摩别人,太损了大帝! 你还不如把这部分换成我看过的神秘学内容,就像刚才的非凡特性聚合定律,还可以补充一些其他的细节。 克莱恩在脑中义正言辞的批判着这位前辈的想法,全然忘记了‘魔女’带给自己的心理阴影,将视线移向了下半部分。 “一月十六日,魔女的滋味真不错啊。” “原来米诺夫人原来才是青梅竹马中原先顶天立地的那一方,怪不得她能接受,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 麻了克莱恩很庆幸自己已经消化完了“小丑”的魔药,否则塔罗会的成员们就会看到高深莫测的“愚者”先生很不得体的捂住了脸。 不是,怎么能这样呢?大帝,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不得不承认,这方面还是你比较强你原来已经进化到颜性恋,不在乎欢愉对象之前的经历和性别了吗? 艰难压制住想要撕碎手中投影的冲动,克莱恩借着灰雾的遮挡,偷偷缓了口气,强迫自己看向了日记最后的内容。 “一月二十日,我做好了第二张亵渎之牌” 亵渎之牌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克莱恩的心一点一点的揪了起来,短暂忘记了刚才看到辣眼睛内容的崩溃,但继续看下去后,眼中又不由流出了一丝失望。 竟然没有说到那张牌的下落,可恶的断章狗克莱恩对此到没有特别在意,只是习惯性的吐槽了一下,毕竟“诡秘”那里说不定就有另外的线索,而且这本来也只是大帝的作品,并不意味着因为自己也是穿越者,就应该理所应当的拿到手中。 他抱着平和的心态翻到了下一页日记,继续读了下去。 “今天我和透特交流了一个极为严肃的话题,祂告诉我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祂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当听到这句话时,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一股截然不同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曾经多少我生活中曾熟知的人离开也未曾在我心中掀起过的波澜,或许比这还要强烈的只有贝尔纳黛他们出生,和蒸汽的那个愚蠢之举在我心中留下的烙印。” “这就像我身处于一艘漫无目的漂泊的巨轮之上,它的目的地虽然在也不可能是家乡,但是还未看到新的未来,我唯一的同乡就要与我告别,从此不见踪影。” “祂告诉我,登上月亮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要确定心中的猜测,打消那份早就埋下的怀疑种子,有很多种办法,但这一种显然是最愚蠢的。” “星空是如此浩瀚,但也是如此危险,可我认为,正是它的危险才衬托出了更为珍贵的美丽,只是这种美丽,确实我们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欣赏。” “事到如今,我依然不知道透特的真名,哪怕到了最后一次相见,这个混蛋也没有告诉我,只是送了我一个礼物,说全当是隐瞒秘密的补偿。” “笑话,老子是再世凯撒,哪需要祂什么补偿!” “不过祂给我的这件东西和最后的留言确实有趣,一条混杂了多种特种的灵之虫,还有那句‘让我祝福祂的重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这个混蛋” 总而言之,这份日记上没有什么,又真的写了很多克莱恩从虚幻的纸张上,感受到了罗赛尔,或者说黄涛与“周明瑞”之间的友谊,但又被祂们谜语人一般的加密交流,冲淡了这些感动。 而且,如果“诡秘”所说的“重生”是指现在这种局面,那混杂了多种特征的灵之虫又是指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个任务 对于克莱恩来说,灵之虫这个名词完全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不过根据之前自己看到的种种梦境画面,那些从“诡秘”身上钻出的半透明蠕虫是否就是所谓的灵之虫? 至于混杂了各种特征,这理解起来并不困难,从“诡秘”展示的权柄来看,祂体内肯定不止有“占卜家”,应该还有“学徒”和“偷盗者”的天使级特性。 从现在看,我之所以会选择“占卜家”途径,估计也是因为非凡特性聚合定律,以及我与“诡秘”之间特殊联系所做出的灵性诱导。 长长舒了口气,克莱恩放下了手中的日记,倚靠着冰冷的石质后背,微微笑道: “你们可以自由交流了。” 这时,一直等待着机会的“太阳”戴里克,先是看了看其他成员,确认不会打扰到其他人后,才学着“正义”小姐的样子,举了下手道: “‘世界’先生,我很满意您给我的那件非凡武器,它很适合白银城的战斗模式,我已经凑齐了足够的功勋,等到兑换完材料,成功晋升,我就会在下一次巡逻中取回已经标记过的迷雾树人的真实根茎,大概就在两、三天内。” 这些话完全发自真心,那柄朴实无华的长剑确实表现出了不俗的实力,而且巨人语的铭文和“战士”途径相关的能力,根本不会让人想到是外界的来物,虽然引起了小队队长的注意,但对方也只是对这件武器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并未深究。 毕竟白银城的大部分非凡者都是“战士”途径,而且中序列众多,很多“黎明骑士”本身的能力就完全强过那件武器。 而且这件武器有力的弥补了我现在没有攻击领域能力的短板,还有隐藏的“沉默”,如果使用得当,配合上“歌颂者”在策应队友的能力,我应该能拿到队伍中重要的辅助位置,以后可以更好地与塔罗会上的其他成员交易。 听着“太阳”信誓旦旦的保证,“世界”点了点头,未作其他表示,一如既往的阴沉。 随后,他又转过身来,看向其他聚会成员,嘶哑询问道: “各位女士、先生们,你们谁还有邪纹黑豹脊髓液和精灵之泉髓质结晶的线索?” 坐姿端庄的“正义”稍作迟疑,没有立刻回答,剩下两位女士也保持了沉默,反倒是今天反常沉闷的“倒吊人”终于发声,嗓音浑厚道: “最近在苏尼亚海将要举办一场海盗大会,这是由五海之王举办,四大海盗王者和七位海盗将军都会参加的聚会,层次不是很高的邪纹黑豹的脊髓液和苏尼亚地区特产的精灵泉水髓质结晶应该都很容易得到。” 他没有解释那位填补了齐林格斯空缺的信任海盗将军。 如果不是在大海之上,这份情报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 当然,如果有那位成员对这方面感兴趣,他不会介意帮他科普一下,顺便卖出风暴教会内部最近下达的涉及到那位海盗将军的指令。 说话间,他隐晦的看向了“正义”小姐的位置。 果然,这位最近没有买什么东西,资金充沛的小姐动作微小的举了下手,跃跃欲试。 “‘倒吊人’先生,你能介绍一下有关那些海盗将军和王者的情报吗?” “当然,如果只有最近新晋的那位海盗将军也行。” 奥黛丽少见的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她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参加非凡者聚会会花费多少钱,而且“倒吊人”先生在这方面经验老道,很会诱导新人。 果然,阿尔杰面带微笑,语气温和的回应道: “有关其他老牌海盗将军的情报我会在聚会后以文件的形式给你,只要两百镑。” “至于这位新晋的海盗将军——疾病中将,我可以分享给塔罗会的成员。” “这个价位,你接受吗?” 两百镑?奥黛丽想了想,颔首同意道: “没有问题,嗯,那位疾病中将的情报直接分享出来就好。” 眼见两百镑入账,阿尔杰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整理了一下思绪,娓娓道来。 “疾病中将特雷茜,曾经被其他海盗称为‘疾病少女’,她继承了齐林格斯旗下的舰队,同时也整合了一些小型的海盗团,力量虽然还不及更为老牌的‘星之上将’。‘地狱上将’和‘血之上将’,但也绝对足以与其他海盗将军匹敌,属于真正的序列五。” “而且与她作战的敌人经常会死于不明不白的各种疾病,同时她的黑炎与冰霜也很厉害” 阿尔杰复述着风暴教会向所有海上机动力量下发的“疾病魔女”能力梗概,为其他成员大致描述出了一个模糊的海盗将军形象。 借着,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 “不过最近这位新起的海盗将军却因为背后可能有联系的魔女教派,在被风暴教会和军情九处联合追捕,尤其是风暴教会,甚至出动了代罚者的精英,不久前就在狂暴海上委派一位苦修士旗下的‘海洋歌者’重创了疾病中将。” 魔女教派,被风暴教会和军情九处追捕?克莱恩略略皱眉,旋即舒展开来。 不会是因为我的举报,在彻查极光会参与的军火与人口倒卖犯罪中抓住了魔女教派在海上的行迹,然后才引起了这次行动? 这么看来,这位疾病中将竟然在这种环境中依旧整合了齐林格斯的舰队,应该在魔女教派内部也有一定的特殊,至少是被重视的成员。 而且刚才“倒吊人”先生没有提起需要的报酬,这是默认金镑付款? 克莱恩沉思了一下,视线不动,而坐在下首的“世界”脖颈一转,看着“倒吊人”说道: “如果你得到了那两件材料之一,你想得到什么报酬?” 刚刚开始消化魔药,还没取得什么进展的阿尔杰思考了一下,感到有些纠结。 他刚才之所以没有直接提出报酬,就是考虑到了这方面的因素。 有了上次搜刮沉船的经历,他现在不是很缺金镑——虽然这种东西有多少都不会嫌多,但他最近又没有什么机会购买自己需要的魔药材料。 后续的“海洋歌者”配方依旧可以从埃德蒙殿下那里获得,说不定魔药也会有机会用功勋兑换阿尔杰纠结在三,斟酌回应道: “等价的金镑或者等价的非凡武器,当然这需要符合我的要求。” 还算合理“世界”一如既往的阴沉,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世界”先生和“太阳”都有了近期晋升的迹象,一直旁观的奥黛丽也举起了手,没抱太大希望的看向了对面的三位男士,尤其是“倒吊人”,对方上次说会帮自己注意这方面的消息。 当然,她也没有直接向”愚者“先生求购这方面的配方,哪怕那份包含了天使及一下所有配方的”水晶“就放在长桌之上——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报酬来支付给”愚者“先生。 她没有考虑身边的休和佛尔思,她们本来就要今天一起去参加聚会,不用多此一举。 “各位,我想求购‘观众’序列七的配方,不知道有没有线索?”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比较内向的小“太阳”就抬起了手。 “我这里有。” “你需要什么报酬?”奥黛丽下意识追问道。 “‘歌颂者’途径后续的序列七。”戴里克没有思考,反而奇怪的看了“正义”小姐一眼,惊讶对方竟然问了一个没有悬念的问题。 也对奥黛丽脸颊微微发红,感叹自己竟然打破了“观众”的状态,靠向了身后的椅背。 忽地,他们听见了坐在上首的“愚者”先生敲击桌面的声音,闻声望去。 坐在上首的克莱恩无奈的看着利用幻术遮蔽了其他成员视野,突然出现,正站在自己座椅旁的“诡秘”,听对方说道: “我这里有‘太阳’需要的配方,也有‘心理医生’的配方。” 在众人的视觉中,“愚者”神色平和,嗓音中透露着超然的淡漠。 “我只需要你们各完成一个任务,不需要其他的报酬。” 有信仰基础的戴里克率先下定了决心,微低头颅,语气恭谨道: “请问您需要我做什么?” 随后,奥黛丽也表示了自己可以接下任务。 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家伙,“诡秘”脸上仍是一副平和,让克莱恩读不出来心思。 祂嘴角微微勾起弧度,轻笑道: “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我只需要你们接触几个人。” 说着,祂先看向了戴里克,微微抬手,将一团信息投入到了对方脑中。 “你的任务是接触白银城潜在的洛霍利德信徒,打探他现在的状态,任务成功后,我会将配方交给你。” 随后祂又看向保持着“观众”状态,面色如常的奥黛丽,语气同样轻松。 “你的任务则是接触鲁恩的王室顾问——赫温·兰比斯,通过他加入心理炼金会。” 加入心理炼金会,赫温·兰比斯先生竟然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奥黛丽略感惊讶。 但“诡秘”显然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接着说道: “到时候,你只需要把这个交给他,他会明白什么意思的。” 稀薄的灰雾中,一枚外表极像钻石的符咒闪烁浮现,静静的悬浮在奥黛丽面前。 第一百二章 计划即将启动 稀薄的灰雾中,钻石般璀璨的符咒反射着从穹顶深红星辰处投下的妖异光芒,整齐的切割面中无数幽影浮动,有老人有儿童有中年,有山川有大海有沙漠,一层层虚幻景象相互转化,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包含了万物时间的所有演变。 这是真神级的符咒? 与“正义”奥黛丽相对而坐的阿尔杰痴痴地看着空中的那枚钻石,几乎连呼吸都忘记。 最上首上,众人眼中的“愚者”依旧平淡祥和,祂轻轻敲了敲斑驳的桌面,唤回愣在原地,被符咒散发出的力量所吸引的聚会成员,嗓音漠然: “你只需要将这枚符咒交给兰比斯,同时加入心理炼金会,我会如约交给你‘心理医生’的配方。” “好的,‘愚者’先生。”哪怕见过众多宝石,却依旧没有让自己保持平静地奥黛丽轻轻点了点头,甜美的嗓音略显飘渺,如同梦呓。 这也不怪大家,就连我这个“正牌愚者”看了这个都心动真正坐在高背椅上的克莱恩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放松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视线却难以从那枚符咒上拔开。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诡秘”突然要联络一位心理炼金会的高层,而且王室顾问这个职位,多半也决定了那位赫温·兰比斯至少不是天使,应该也就与女神教会驻贝克兰德教区大主教一个层次。 思索间,全身被长袍笼罩,倚靠在座椅旁的“诡秘”突然转过了头,未对克莱恩遮掩的柔和面容调皮的眨了下眼,旋即破碎消失,一点点翡翠色的“泡沫”回归了历史空隙。 祂竟然对我眨眼了?瞳孔地震的克莱恩很想把对方喊出来问一问,但察觉到一位位成员都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可悲的“愚者”先生又不得不收回了视线,重新摆回高深莫测的样子。 有时候我就感觉,我只是给“诡秘”打工的廉价劳动力,不给工资的那种 一股吐槽欲上头的克莱恩控制着表情,带着漆黑手套的右手微微一动,坐在另一端的“世界”闻声而动,看向了小“太阳”的方向,嘶哑道: “我想你应该有有关‘恶魔’的资料。” 虽然他最近不打算接触这些牵连着非凡事件的疑案,但眼看自己的晋升在即,克莱恩还是打算多做些提前准备,以防自己真正需要的时候两眼一黑。 “世界”要找我要“恶魔”的资料? 戴里克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时说道: “可以,但是你也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如果我知道的话。”克莱恩没有把话说死。 自从上次见过六神和“诡秘之神”雕像后,戴里克就愈发对外面的世界好奇。 为此他专门对比了白银城已知神灵中与那几位神灵雕像所表现的特征进行对比,发现有几位神灵的权柄疑似是几位古神权柄拆分后的“不完全”体。 而最近在见到另一位疑似神灵存在的壁画和描述后,这种疑问几乎到达了顶峰。 他先是向最上首的“愚者”先生请示了一下,然后才具现出自己看到的画面。 长桌上的灰雾中浮现出一副被倒着钉在十字架上的赤裸男人的画面,戴里克望向“世界”先生,少见的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呆滞。 “‘世界’先生,您知道这是那位神灵吗?” 还未说完,他就发现周围剩下的几位成员都对自己投来了怪异的目光,旋即又齐刷刷的看向了上首的“愚者”先生。 不过,克莱恩最终还是没有率先开口,而是控制“世界”,语气复杂的说道: “这位是与我主,也就是‘愚者’先生的盟友,真实造物主。” 说着,他看了眼周围其他成员的表情,然后才接着道: “祂在第四纪是曾经还保持理智,但在后期的众神博弈中,逐渐丧失了理智,现在陷入了疯狂。” 说完这一切,坐在上首的克莱恩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可能出现的变动。 他与塔罗会的成员一起沉默了几秒,但并没有等来“诡秘”的出手。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从“诡秘”的日记中看,真实造物主既然是那位第三纪造物主的部分,或者说残留,应该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疯的。 得到答案的“太阳”戴里克神情一点点变得严肃,他回想起了那些被点缀在神庙之外用多种语言书写的文字。 无一例外,全是“邪神”! 仍是一个稚嫩少年的戴里克觉得有些坐立难安,抬头想要再次询问,却发现其他成员表情和自己同样严肃。 看来即使在外界,这位神明也被世人所畏惧他虽然从之前“愚者”先生颁布的任务中,从不知道是什么的刺杀大使委托中,听说过真实造物主的名讳,但也仅仅是因为对方名字中的特殊,注意过几次。 可是现在他闻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只是不知道到底那里不对劲。 心如乱麻的戴里克又看向了“世界”,不太好意思的开口道: “‘世界’先生,你知道这位真实造物主更多的信息吗?” “我可以在弥补你别的信息,不算在‘恶魔’那个问题里。” 你这个样子,是要吃亏的啊克莱恩稍稍感叹了一下小“太阳”的淳朴,但没有真的贪他的便宜,只是摇了摇头。 “这算是你那个问题的补充。” 随后,他顿了一下,才开始介绍起自己了解有关真实造物主的大概。 掌握“秘祈人”途径戴里克咀嚼着这个关键信息,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 他突然发现,洛薇雅长老可能不止与那位洛霍利德扯上关系,还可能额外牵扯到了这位真实造物主。 不过担心归担心,戴里克还是信守自己的标准,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叙述不是很流利地复述了通识课上讲过的“恶魔”知识。 “序列五的晋升仪式涉及到连环杀人。” “不同种族的‘恶魔’在能力上的具体表现也有不同。” “低位的‘恶魔’可以直接被高位‘恶魔’支配,必要时化作对方的养分和傀儡。” 听着这些关键信息,克莱恩的表情愈发凝重。 不过一想到下午四点的茶会,他还是不得不敲了敲长桌,结束了这次的聚会。 在“正义”等人起身行礼后,一团团深红闪过,灰雾上又恢复到了空荡寂静的状态,只是克莱恩仍做在上首的位置上。 他还有问题要问“诡秘”。 “其实,你有影响塔罗会成员的思维?” 他纠结了好久,还是对空无一人长桌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世界”的位置上,“诡秘”的身影缓缓浮现,兜帽已经放下。 具现过一次画面,灵性消耗不小的克莱恩面露疲惫,斟酌道: “如果白银城的居民还记得你的存在,那为什么‘太阳’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你和造物主之间的关系,然后询问‘愚者’造物主的下落。” 这其实也是他刚才才突然想到的,毕竟上次“太阳”突然表现出那种虔诚地模样,忙于应付得克莱恩没来得及深想。 坐姿随性的“诡秘”嘴角勾起弧度,似乎对克莱恩提出这个问题很满意。 “确实是合理的推测。”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决定了我必须用尽手段向世人隐瞒自己存在。” “比如说利用自身的权柄,让别人在想到我的时候就刻意忽视某方面的问题。” 正揉着太阳穴的克莱恩忽地一滞,愕然道: “还能这样?” “诡秘”的笑容更加轻松,换了个姿势,主动科普起了这方面的知识: “这其实是‘观众’途径的序列三就可以办到的事情,更何况是我。” 如果用以前的概念来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算是“模因”污染的一种了对于这种自己根本没法查证的说法,克莱恩摇了摇头,没太在意,反而掏出了大衣内的怀表看了一眼。 无声中,“愚者”座位上的深红突然爆发,灰雾上又回到了只有“诡秘”一人的状态。 这位面容秀美的神明呵了一声,旋即略显懒散的点了点高背椅的扶手,思绪借着源堡的特殊,延伸到了更远的地方。 泥泞的地下洞穴中,短暂现出真身的法布提吞噬着死前脑中充斥着巨大恐怖,情感力量强烈的尸体。 湿润的洞穴地面上,全身骨头酥碎的尸体被抽干了血液,只剩下干扁扁的一层,整个身体都被砌进了地面中。 忽然,这位正在进食的古神停下了动作,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 祂腹部的伤口处,徘徊不散的灰雾突然膨胀,一道浓稠的黑血不受控制的从祂的伤口流出,钻进了祂的影子之中,在地上拖得细长。 跪倒在地的法布提看着自己的影子,深深弯下了腰。 “诡秘。” 看不清具体形状的影子晃了晃,地上的尘土浮起到空中,自行拼成了一行文字。 “你的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被人扼住“大动脉”的法布提能屈能伸,态度端正的回答道: “很快,我已经控制了几个‘恶魔’,随时可以启动计划。” 空气中的尘土再次变换。 “很好,在完成任务后,我将会完成我的承诺,同时你也需要启动计划的第二步,把足够的祭品带到梅迪奇面前,帮助祂脱困。” “是。”法布提腰弯的更深,几颗巨大的龙首几乎贴在地上。 洞窟间光影晃动,被延伸出去的影子恢复了正常,但祂的腹部仍是一片血肉模糊,灰雾稀薄。 第一百二十一章 突来的任务 “下午好,莫里亚蒂先生。” 在上午见过的女仆开门后,克莱恩将手中的手杖交给了她,稍等片刻后,才跟随着进入到了仔细布置过的客厅,见到了早已等待在这里的萨默尔太太。 这位女士今天穿着圆领的墨绿色长裙,细腻的布料包裹在高挑的身材之上,仅仅露出了一小部分的锁骨和白皙的脖颈。 “下午好夫人,很荣幸地到您的邀请。”克莱恩稍稍俯身,成熟的面容上挂着微笑。 他刚才从灰雾上下来之后,特地在盥洗室中摘下了人皮面具,洗了把脸,等到脸上的肌肉完全恢复正常后,才踩点来到了与自己所在房屋没隔多远的明斯克街14号。 看着克莱恩认真的样子,手里握着镶银宫廷羽扇的萨默尔太太遮住下巴笑了笑,回应道: “其实您不用这样,您的徽章告诉我,您一定会成为一位广受欢迎的邻居的。” 客套间,两人落座到了起居室的沙发上,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摆上下午茶应该见到的点心和茶水。 瞧见克莱恩隐晦的目光,萨默尔太太含蓄一笑,解释道: “今天还有一位客人,一会我的丈夫也要回来。” “呵呵,他刚刚升职,即使今天是周一,他也可以抽出时间和邻居们认识一下。” “我想你会喜欢他的热情的,卢克一直都喜欢交朋友。” 我已经感受到您的热情了克莱恩捏除了一副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 幸运的是,没有让他等太久,门外就响起了第一声敲门声,而萨默尔太太也挥了下手,身旁的女仆立刻会意,一个去拿出已经准备好的下午茶,另一个则去迎接男主人回家。 一阵不算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这家的男主人卢克边把外套交到了女仆手中,边笑着对克莱恩打了个招呼: “我想您就是莫里亚蒂先生?” “是的。”克莱恩从善如流,轻轻同他握了下手。 做完这一切,这位即使只上了半天班,但仍看起来有些疲惫地男主人又转过了头,语调上扬的对自己的妻子说到: “亲爱的,你绝对猜不到今天又多巧。” “我刚下马车,就看见我们的另一位客人伊文思先生也回来了,他就在我后面。” 说着,他向一旁侧过了身体。 巧合在克莱恩好奇的目光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廊的装饰柜后走出。 他身穿标志性的枣红色的大衣,仍残留着少年感的脸颊上架着黑框眼镜,暗红色眼眸中流露着浓浓的书卷气。 扮作路易·伊文思的邓恩向屋内一望,视线落在面色如常的克莱恩身上,嘴角缓慢的翘了起来。 他很熟稔的走过了起居室前面的距离,做到了沙发之上,在正想要活跃气氛的卢克面前,笑着说道: “看来今天确实是一个幸运的日子,没想到你就是卢克所说的新邻居。” 不,幸运到一定程度,我就要考虑是不是安排了虽然心中并不认同眼前这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先生的观点,但克莱恩还是点了点头,同样微笑道: “我想确实如此,当时我还在遗憾我们没能互相介绍认识,今天竟然有机会补上我们曾经的遗憾。” 听着两人的对话,坐在旁边轻握羽扇的萨默尔夫人有些茫然,她好奇问道: “原来莫里亚蒂先生之前和伊文思先生认识?” 她和卢克之所以安排邀请新邻居的时候带上与自家关系不错的伊文思先生,就是因为听说这位新的住户是一位拥有高学历的侦探,想要借另一位侦探打破之间的隔阂与距离。 但是他们没想到两人竟然一开始就认识。 不过看起来他们应该只是曾经见过,并不是朋友比起妻子更擅长这种场面的卢克笑着点了点头,期待起了两位的回答。 “不,我们只是之前曾在图书馆偶然遇到过,当时谈了一些问题。”与萨默尔一家更熟悉的邓恩抿了口桌上的咖啡,轻声道。 他微不可察的又瞥了眼一旁那位莫里亚蒂先生的手,果然还是与他脸上表现出的岁月痕迹对不上。 同时,已经完全消化完“小丑”魔药的克莱恩也发现了对方的这个小动作。 两人不约而同地调整视线,目光交错,默契的又收了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是的,我想我们两个应该有这共同的经历,所以才能聊的很投机。”克莱恩顺着邓恩刚才的话说道,看向萨默尔太太的眼中隐藏着一丝期待。 “哦,是吗,看来您也是一位侦探?”萨默尔太太见自己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装作惊讶地表情问道。 一直笑吟吟地卢克也趁机补充道: “路易是一位刑侦学上的专家,曾经雇佣过他的雇主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在明斯克街,刚搬来没多久的伊文思侦探拯救了被歹徒盯上的巴贝奇先生的命可不是什么秘密,那位老先生的子嗣原来亲自上门感谢过邓恩。 已经准备回去通过伊恩了解一下路易·伊文思这个侦探的克莱恩看了看桌上清一色的咖啡,最终放弃了喝东西的想法。 “其实我也曾在伦堡学习过刑侦学,现在回来后还没有找到未来的方向,所以才选择当一个侦探。” “夏洛克,你曾在伦堡学习过?”不知不觉中,卢克已经变换了称呼,语气中带着一丝热枕。 他一直都比较向往伦堡对智者崇拜的社会氛围,总是在想如果这种推崇知识探索的环境移植到了贝克兰德,会不会能帮助自己所在的公司更上一层楼。 考伊姆公司能在大气管理委员会中站稳,就是因为他们不只会呼吁,更会更新迭代各种相关产品,找出在不影响生产下降低大气污染的方法。 克莱恩礼节性的抿了一口咖啡,见对方上钩,淡淡一笑。 “曾经学习过几年,不过我只考到了硕士就回来了。” “在这方面,我和我的同学之间还有很大差距。” 头顶上的黑暗依旧深沉,粗大的闪电时不时频繁的划过天空,照亮阴森的街道。 背后背着一把质朴长剑的戴里克步伐沉重的走在白银城的街道上,目光涣散。 洛薇雅长老可能是那位侍奉“诡秘之神”的半神——洛霍利德的信徒,但她同样也是一位“牧羊人”,按照“世界”先生的说法,一般的“秘祈人”非凡者,在序列八就会成为真实造物主的狂信徒,那现在洛薇雅长老到底信仰的是谁? 既然附近的废弃神庙中能发现真实造物主的雕像和壁画,他就不可能认为那位神明无法对白银城施加影响。 而且发现那个废弃神庙的,就是洛薇雅长老 突然,身高已经长到将近一米九的戴里克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自己的目的地——巡逻营地,深深的吐了口气,然后从后背取下了沉默者长剑,走进了营地之中。 这里聚集着数位序列六和序列五的非凡者,大部分都是“守护者”和“黎明骑士”,都是兼任着巡逻小队队长的资深非凡者。 昏暗的火光中,戴里克借着旁边篝火微弱的火光,稍作辨认,走向了营地西侧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位身高近接两米三的重甲骑士,手中提着一把巨大的铁钉锤,身前几位较低一些的白银城成员紧密站立,凝聚在他周围。 马丁·李维斯,一位四十多岁的“守护者”,是戴里克被分派到的巡逻小队的队长。 呼今天的巡逻之后,就把自己需要的魔药材料换出来,我必须快点晋升,完成和“世界”先生之间的交易。 他吐了口气,提着长剑走向了自己的队伍。 正懒洋洋的嚼着某种植物根茎的马丁和戴里克点了点头,用脚抹去了脚下剩下两个印记中的其中一个。 他们等到时间,或者小队人齐后,就会出发。 当当当当! 忽然,营地中心,用怪物骨架支起的破败大钟闷声作响,聚集在营地内的几个小队齐齐地转过了视线,目光投向中心。 破败大钟旁,直立火把下的阴影诡异涌动,五官大气,银灰色卷发及腰的洛薇雅缓缓从中走出,一双淡灰色眼眸一扫,语气平淡地开口道: “紧急任务,我需要抽调两只小队现在出发探索那座废弃的神庙。” 听到这话,混在队友之中的戴里克忽然感觉背后一冷,手脚冰凉。 他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晋升,就要去深入一个最少涉及半神,最多涉及到一位真神的遗迹? 慌乱间,他竟然第一时间想原地诵念“愚者”先生尊名。 “快点准备,空缺的巡逻队伍会有临时小队补上。”嘈杂中,营地另一个入口处传来了一声满是沧桑地声音,面容深刻,岁月痕迹在脸上如同刀刻的科林·伊利亚特缓步走来,身后背负两把直剑。 这是白银城的首席,最为强大的存在! 他的出现,让很多还在迟疑的白银城战士立即接受了这个命令,动员起来。 已经退到人群外侧,准备向“愚者”先生求助的戴里克放下了双手,心中没由来的涌上一片心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首席在,白银城的居民就永远可以保持镇定,哪怕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也无所畏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医院诡话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晚上还要赶场的克莱恩装作默不经心地瞥了眼萨默尔太太家墙上挂着的钟表,微笑着拒绝了越来越热情的卢克想要挽留他们共进晚餐的邀请。 “谢谢您的邀请,不过我晚上真的有事,我想以后会有机会的。”微笑拒绝的克莱恩看着缓缓关上的房门,切换灵体之线视觉确认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后,才转过了身,看着自己身旁的路易·伊文思,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呼热气从邓恩口中吐出,在空中哈出一团白雾。 他拉了拉自己的枣红色大衣,若有所指道: “看来我们确实是同行。” “伊文思先生,您说什么呢,我们本来就都是侦探。”克莱恩微微摇头,没有顺着对方往下说的意思。 他又不知道这位伊文思侦探到底是什么身份,侦探和大家族子弟的身份并不能证明什么,雪伦夫人也是社交场上有头有脸的贵妇人,不也是背后自恋癖晚期的魔女?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里的,虽然萨默尔太太平时确实有些被人所诟病的中产阶级思维方式,但是他们一家都是善良的普通群众。” 听着邓恩暗戳戳的意思,克莱恩不禁生出一股皱紧眉头的冲动。 不是,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比我还像前官方非凡者? 一旁的邓恩间对方没有回答,也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地把自己的后背展示给了对方,在克莱恩的注视下,从人行道走进了隔壁的十五号房屋。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看着另一扇门也紧紧关死,克莱恩无声叹气。 路易·伊文思肯定不是官方非凡者,毕竟根据克莱恩自己的经验,如果他是一位值夜者,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扮演一位大家族出身的侦探。 结合实际情况,这位侦探先生更可能是一位有着官方背景,或者教会背书的家族性质非凡者。 当然,这一切还需要观察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以后在家里做一些事的时候也要小心点,万一诵念“愚者”尊名被当作邪教徒抓进去就不好了。 克莱恩思绪一转,抬起了手臂,向不远处即将向这里驶来的雇佣马车招了招手。 等今天的事情结束,他除了委托伊恩帮自己调查伊文思侦探,也要再去艾格隆先生那里一趟,他不相信埃德萨克王子在租下这栋房子的时候,不会把这里的住户调查清楚。 贝克兰德北区偏西的郊外,一座即将废弃的三层灰白房屋外。 在这片原本属于贝克兰德医学院的老校区内,乘坐格林莱特子爵准备的“普通”马车与不远处下车的休、佛尔思与奥黛丽快步前行,同样身披白色大褂,脸罩棉布口罩,看起来与一般的医学生无异,在夜色下极其显眼。 三人中身高最高的奥黛丽,金色长发高高盘起,尽数收进了色泽冰冷的手术帽内,而一旁的佛尔思则根据自己的小习惯,虽然同样收起长发,但却把松垮的医用外套在腰部细心了别了几个回形针,塑造出了一种束腰的感觉。 至于休,她即使在靴子中点上了内增高,制式的白大褂也垂到了她的脚踝,看起来不太合身。 嗯,从佛尔思的各种小动作来看,她以前从事过和医生有关的职业? 已经消化完“读心者”魔药的奥黛丽,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在塔罗会上存在感颇低的“魔术师”小姐,紧随对方脚步,走进了已经有部分门窗被拆下,阴森森的教学楼中。 更远处,另一座只有两层的小楼上,借着阴影挡住了身影的克莱恩关闭了灵视,动作灵活的从高处跃下,踩着点最后一个进入了聚会场所。 在这之前,他已经蹲守了一个小时,并且右手上的“替身”时刻开启,随时都可以使用“火焰跳跃”,闪现离开。 尽管通过占卜已经确认了没什么危险,但他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警戒,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聚会,是未知的召集者。 他快步走在只有月光洒过的走廊上,不断打量着附近的种种,终于在穿过大门,都进深处房间后,见到了一间摆有玻璃棺与标本展示台的教室,其中最上方甚至有一个竖立的玻璃柱,同样泡着尸体。 这些标本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人类! 迎着附近众多白大褂投来的目光,他先是将目光锁定在了与“诡秘”一起,见到过真容的“审判”小姐与“魔术师”小姐脸上,随后才快速移开,坐到了靠角落的位置。 为了降低存在感,今天他的手中没有拿着链刃手杖。 安静的教室中,最上方漂浮着一具身穿黑色学士服尸体的玻璃柱突然传出咕噜噜地气泡声。 就当克莱恩诧异时,那其中的尸体竟然睁开了双眼,灵性随之蔓延。 他的灵性直直的穿透了最外层的玻璃,在空中震动,隆隆出声道: “可以开始了。” 这这好像苏茜平常发生的方式还在为周围众人的打扮与阴冷环境感到一丝颤栗的奥黛丽,没由来的想起了苏茜第一次对自己说话时的场景,微微发愣。 这难道也是灵性的一种使用方法? 不过在她间周围的其他参会者都把这行为当作正常后,就没再细想,而是快速切换到“观众”状态,观察起了每一位试图交易的成员。 “嘿,毒蛇,我这次带来了你需要的材料,还是老价格,但是效果比你以前用的那些至少要好一倍!” 听到熟悉的声音,角落中的克莱恩闻声望去,果然看见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 “智慧之眼”聚会上的“药师”? 这个胖子上周没有参加那个聚会,但看起来参加了这里的聚会,难道他认为这个聚会更加隐秘? 胖“药师”的声音仍在空荡的教室中回荡,但他却并没有等到上次与自己约好的客人,反而是一个与高大威猛的毒蛇截然相反的高挑女士抬起了手,动作中充满了风情味道。 “毒蛇最近躲风头去了乡下,他让我替他完成交易。” “毒蛇去了乡下?”胖“药师”重复了一句,语气中慢慢的不信任。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是做生意,卖给谁不是卖? 反正毒蛇顶的这批东西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只是可惜了,上好的木乃伊粉,要是这个女的不是毒蛇委托的人,不知道会有谁遭殃“药师”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以,那还是老价钱。” 出乎意料的,对方也同样未作询问,直接给出了上次他和毒蛇约好的价格,看起来好像真的是毒蛇惹上了事,让这个女的替他买药。 啧啧啧,这个身材,这个动作,怪不得毒蛇需要那么多量受过纸币,确认无误后,胖“药师”的眼神愈发猥琐了起来,看的一旁观察的克莱恩和奥黛丽同时别过了眼睛。 “咳,我想知道达达尼昂来了没?”见这场交易结束,离胖“药师”不远的一个男子隔着口罩半捂着自己不断咳嗽的嘴巴,嗓音嘶哑的询问道。 听他熟悉的语气,这个名字取自罗塞尔大帝小说里的男子,应该是聚会中的常客。 “来了。” 整个教室沉默了两秒,一个身高中等的老头举起了手,从露出在外的淡蓝色眼睛和身材看去,年轻时应该还算标志。 似乎带病在身的男子瞧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又咳了几声。 “呵,我真不知道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达达尼昂,上次你还是个妙龄少女,上上次还是一个年轻男人,这次竟然又换成了老人。” “反正都一样。”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的达达尼昂简短答道,态度冷淡。 听见这熟悉的风格,提问的男子不禁摇了摇头。 “对,反正都一样,不管怎么换脸,你都是一副尸体般冷冰冰的样子。” 说着,他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的重点。 “我想知道最近墓园里经常出现的死尸复苏是什么情况,如果你知道还是把消息写在纸上,老价格15镑,这方面应该是你的强项。” 他暗戳戳的指了指达达尼昂可能所在的序列。 墓园里复苏的死尸? 自身就经历过一次的克莱恩顿时感到蹊跷,将目光投向了两人的方向,却发现这个聚会中大部分的参与者都与自己的反应一样,就连“审判”和“魔术师”两位小姐都不例外。 在这种万众瞩目的环境下,气质如尸体般冰冷的达达尼昂缓慢的点了点头,从同样身穿白大褂的侍者手中接过了纸币,飞快地写下了一行行花体字符,几次对折,让侍者递给了对方。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一点出声回应的意思。 真是让人好奇,这种“线下”的非凡聚会就是不如我们塔罗会,总有“正义”小姐这样慷慨的人愿意让大家听到情报对那位身上衣物华丽的小姐印象深刻的佛尔思暗自哀叹,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奥黛丽。 嗯,这位也是有钱的大小姐,不知道奥黛丽小姐会不会认识“正义”小姐的现实身份,到了她们这个层次,彼此间多多少少应该都有一些关系。 教室中,那名男子终于在周围目光的注视中拆开了刚才达达尼昂叠好的纸张,他的非凡能力可以确认无人偷看。 被蓝色手套包裹的双手轻柔打开,工整的花体文字随即映入眼帘。 “疑似灵教团手笔,背后应该有半神参与行动,不建议深入。”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选民 灵教团的半神? 时不时咳嗽的男子眉头一点点举起,撇成了一个八字。 他先是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转念又想到神秘的达达尼昂身上一直驻留的,死人般的感觉。 如果我不仅是一个序列八的冷血者,我肯定会尝试窥探他的真实状态纽斯·安德雷拉德心惊胆战的合上了手中的纸张,朝斜对面的达达尼昂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对方消息的价值。 作为一个古老“恶魔”家族的后裔,即使他的家族已经被诺斯家族纳入麾下,也有着丰富的知识遗产,让他足以模糊了解世界上几乎所有可以说得上名字的隐秘组织。 说不定,这个神秘的达达尼昂就是灵教团的成员,他这次是在警告我。 虽然其他成员依旧好奇两人之间到底交换了怎样的信息,但是迫于还在玻璃柱中如尸体般上下浮动的召集者,很快又装作无事,继续起了交易。 在这过程中,被两位友人第一次带到真正非凡聚会中的奥黛丽买卖了许多灵性材料,同时也十分谨慎地避开了和“观众”有关的所有。 坐在角落中的克莱恩冷静的观察着这一切,视线仍时不时的瞟向再未发言过的达达尼昂。 他的灵性直觉告诉他,这个名字取自小说的情报贩子,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如果只是大致扫一眼,这里的聚会召集者应该不会说什么而且从上次罗萨戈的袭击来看,就算是序列五的强者,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发现灵体之线。 克莱恩默默决断,手上的黑色手套无声激活,一条条虚幻的黑色丝线从他眼前升起,从他眼前的一个个参会成员上升起。 他稍稍往侧边移了移,却惊奇的发现,那个所谓的达达尼昂,虽然有灵体之线从身体中长出,但是却像是被隔了一层套子,有什么东西罩在了他身体表面一样。 那个有着淡蓝色眼眸,把自己包裹的极为严实的老人是具尸体! 控制着一个尸体来参加聚会,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一直变换外貌了,我原本还以为是一位“无面人”,或者使用了这方面的封印物的非凡者。 不对思绪百转间,克莱恩脑中突然闪过了熟悉的一幕,随即看向达达尼昂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依稀记得,上次莎伦小姐就是附身到了一个活尸之中,而且看起来,这具尸体虽然比较老,但是长得还算不错 忽地,被略显呆愣的克莱恩注视的达达尼昂转过了头,淡蓝色的双眼默默的在克莱恩身上停了一秒。 被发现了? 转瞬间,“替身”无声关闭,克莱恩退出了灵体之线视觉,右手伸进衣兜,取出了一枚硬币,动作微不可察的完成了一次占卜。 对方没有敌意。 唉,果然在这种聚会上不能表露出有关成员的明显探寻欲望,否则被人发现就完了。 看了看正在进行的一桩交易,克莱恩改变了一下坐姿,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一会询问有没有邪纹黑豹脊髓液的事情上。 贝克兰德这么大,“怨魂”应该也不止莎伦小姐一位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眼见有“审判”小姐参与的一幢交易结束,举起了自己的手,提高声音询问道: “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我需要这个材料,谁有线索,或者谁能提供?” 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 一瞬间,坐在一起的三位女士全部提起了精神,不同于进入了“观众”状态的奥黛丽和懒得表现得佛尔思,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投去了目光。 这个人难道和“世界”先生是一个途径的? 果然,吸引到了“审判”小姐的注意从余光中看见他人反应的克莱恩继续装做等待回应的样子,没去向那个方向看。 大概过了十几秒,就在他都打算放弃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另一个角落响起,一道与他人格格不入,全身隐藏在暗红色长袍中的男子站了起来。 “我这里有。”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的参会者脑中都闪过了一个问题。 “这家伙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他?” 瞬间,几道目光投去,但迎接他们的却是毫不隐讳的恐怖气息。 恍若实质的饥饿感和恐怖的噬咬声瞬间占据了那些窥视者的五感,阴森的教室中,一时竟多出了一股股滴滴答答的流水声。 a先生! 凡是参加过另一场聚会的非凡者不约而同地在脑中闪过了这个名字。 受到埃德蒙殿下指派的a先生看向右手僵在空中的克莱恩,微微颔首,语气和善道: “我这里有你需要的材料。” “还是上次的价格,500镑。” 这是上次的最低价。 但此时的克莱恩却没有感到一丝欣慰。 草,谁说极光会的脑子不一定全有问题的!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他如果还看不出来对方至少已经确认了自己是“愚者”信徒,甚至可能是神眷者的话,就可以找个教堂,自己去向黑夜教会摊牌了。 上次在皇后区的那个聚会上,自己应该就已经被发现了,那个卖给自己材料的青年之所以能轻而易举地拿出自己需要的材料,恐怕就是个托,而且序列比a先生还要高。 感觉自己底裤被扒的克莱恩在a先生和善的目光中滞涩的点了点头,顶着一众隐蔽打量的目光,从白大褂内取出了五百镑现金。 他全程没有说话,即使对方通过侍者将邪纹黑豹的全部脊髓液交到了自己手里,也没有拆开验货的打算。 还多做那些事干什么? 首先a先生这种狂信徒肯定不会做出有违信仰的事情。 再说降低自身存在感,回避他人注意力…… 呵呵,当a先生站起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只是那些有歪心思的人应该不会冒着被a先生吃掉的风险动手。 唉,幸亏我这次来还是做了一定的伪装,垫了身高,改变了穿衣风格和脸部特征我现在只求“审判”小姐和“魔术师”小姐不要认出来,否则“世界”的形象就全完了克莱恩十分镇定地收好了被妥善用金属管包好的脊髓液,不再发言。 见自己完成了埃德蒙殿下的委托,a先生威慑性十足的扫视了一圈会场,最后向悬浮在玻璃柱内,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波动的“尸体”微微颔首,用重新坐回了座位,几秒后,身影再次从其它人的注意力中消失,进入了“心理学隐身”状态。 这是极光会对其他合作势力的尊敬。 只是经过这么一次“重量级交易”,原本刚刚活跃起来的聚会再次冷场,几乎没什么人敢再进行交易,已经完成交易又不了解a先生身份的人,也生怕被刚才的强大非凡者盯上,死于非命。 就这样尴尬了不到十分钟,身穿黑色学士服,在水中不断沉浮的男子不得不提前宣布聚会结束,一众身穿白大褂的身影,开始按照这位召集者的意志,有序离开。 “你,第一个,从正门走。”轰隆隆的声音再次通过震动传出,那位召集者盯着克莱恩的方向,扬了下下巴。 唉心中不由哀叹的克莱恩从善如流,紧随着侍者的步伐,一路走出了阴森的医学院大楼。 重新回到红月之下,脱离了侍者的视线,他啪的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原地腾起。 转瞬间,他的身影从另一团借助火柴腾起的火焰中走出,拾起了藏在一旁的手杖,换下了用于伪装的衣物。 很快,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克莱恩感到灵性一动,向后看去,浓郁的阴影中,身穿深红长袍的a先生从阴影中走出,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很荣幸为您服务,选民阁下。” 轰隆! 漆黑中,粗大的闪电撕裂了天空,在队伍正中的戴里克望了眼被照亮的远方,只见无数细细簌簌的模糊身影在更远的阴影中攒动,一双双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眼睛紧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这就是远离白银城巡逻圈的地方,父亲当年就是在这种地方一次次为我带回礼物的? 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握着沉默者长剑剑柄的手更加用力。 “不要走神,约书亚、瓦列尔你们警惕四周,其他人原地休息,升起篝火!” 突然,走在队伍最前方,紧跟着洛薇雅步伐的科林下达了命令,背后的双剑插回后背,带头建立起了临时营地。 他们已经行进了数个小时,现在正值白银城时间的凌晨,即将靠近目的地。 为了确保小队成员的状态,他们必须在这里休整。 “这里前方六百步会有一处正常的河流?”科林用长剑指向黑暗中的一个方向,对身旁比他低两个头的洛薇雅问道。 “没错,那位‘三首圣堂’给我的‘地图’中标注了有一条半人宽的小河。” 他们指的是白银城平均水平的半人高宽。 手中时刻紧握长剑的科林深深的看了眼面色入常的洛薇雅,随后点头,向身后吩咐道: “利亚瓦尔,你带一只焦油火把去这个方向看一下,走六百步的距离,记住不要走得太快。” “是。”两米五高,四肢畸长的利亚瓦尔点了点头,没对首席的命令有任何质疑。 他已经是一名消化大半的“守护者”,就算那里真的有什么危险,也能坚持到首席营救。 脸上皱纹如同刀刻的科林远远望去,视线的焦点一直停在那团浮动的火光之上。 知道对方按照习惯,远远的给出了回应后,这位老者才不太明显的松了口气,随即朝着已经建起大半的临时营地喊道: “所有人,准备轮流补充水源!”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古神在行动 “很荣幸为您服务,选民阁下?” 阴影中,a先生深深鞠躬,暗红色的长袍在月光的浸染下鲜艳如血。 选民克莱恩在心中呵了一声,大概搞清了自己在“诡秘”信徒中的定位。 神在地上的代言人,在某些领域,祂的话甚至超越了侍奉与神身旁的天使与教皇。 不过这一点到也没说错, 如果按照远古的dnd设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链接神力的选民也确实担当的起这种地位克莱恩终究是现代社会思维,很快便接受了这一“设定”,熟稔的捏出了一抹微笑,向a先生点了点头,轻声道: “你做得很好,不知道我该怎么感谢你?” “您当然不用感谢我, 身为被我主钦点的神使, 我存在的价值就是贯彻主的意志,而主最新的神谕,就是帮助我主的盟友,伟大的时间与空间之主——‘诡秘之神’恢复力量,您身为选民,自然也在我侍奉的行列之内。” 听着a先生低沉中蕴含着慢慢狂热的嗓音,克莱恩扫了眼对方完全被阴影遮住空隙的兜帽下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羞耻,我记得“诡秘”告诉我祂还没有到那位造物主的那个层次什么“时间与空间之主”,这种称呼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这也太羞耻了? 同为“周明瑞”的克莱恩几乎要把自己的皮鞋抠破鞋底,但还是靠着“小丑”的能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仍是一脸平和,学着记忆中的样子, 摆出了一副神棍的样子。 “很好,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虔诚。” 说着, 他不着痕迹的改变了话中的重点,继续道: “不过你也知道现在伪神当道, 我们在这里继续谈下去会很危险。” “我想我们最近需要隐秘行事,如果有需要,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对于选民阁下的话,a先生几乎是没怎么考虑,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谨遵您的意志。” 他又是微微欠身,随后当着克莱恩的面,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胸膛之中,毫不遮掩的从皮肤表层伸了进去! 他在干什么? 看着这颇有邪教意味的血淋淋的一幕,克莱恩不禁神经紧绷,背后冷汗密布。 但奇怪的是,他的灵性直觉并没有提醒他有危险即将发生,而是出奇的平静。 慢慢的,克莱恩也放下了大半戒备,而是仍手握链刃手杖,观察起了a先生的下一步动作。 很快,血肉的蠕动声终于停止,a先生胸膛前衣物上的血迹也诡异的回流进了伤口,他皮肤苍白的手腕从胸前抽了出来,修长的手指中虚握着一个光洁森冷的黑铁徽章。 “选民阁下,这是一枚‘秘祈人’领域的符咒,可以让您短时间内拥有‘牧羊人’类似的气息,同时也具备同我交流的能力。” “它源自‘黑之圣者’,有效范围是贝克兰德市区之内,除了这个范围后效果会大大减小直至消失,上面的灵性还可以支持它再被使用三个月。” a先生耐心的介绍着自己手中的这枚徽章,同时手掌一松,他脚下的阴影飞速腾起,在空中接住了这枚徽章,一直送到了克莱恩面前。 没有诅咒气息,也没有真实造物主的污染气息,只是单纯的灵性物品用“灵体之线”视角和灵视同时检测过徽章的克莱恩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了那枚徽章,礼貌的说了一声: “谢谢。” 随后,他没有握着东西的右手啪的打了一个响指,橘红色的火焰腾起,瞬间报过了他的身型。 “赞美‘诡秘’。”a先生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虔诚俯首,高挑的身影随之塌缩融入脚下阴影,隐秘离开。 哗! 不远处的房屋上,被事先布置好的火柴燃起,克莱恩大步从火焰中走出,扫视一周,确认a先生没跟上来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第一次庆幸极光会的人都是狂信徒。 如果不是a先生的信仰足够虔诚,今天的事情会复杂许多他漫无目的的看向四周,目光瞥见了不知何时扫净夜空,压下了周围繁星光芒的不完整红月。 赞美女神突然想到自己刚才为了说服a先生所信口胡诌的“伪神”,克莱恩心虚的移开了目光,旋即在胸前虔诚的点了四下。 尴尬逐渐蔓延占领高地,克莱恩再不想在房顶上多留一刻,当即再次打了个响指,火焰再次腾起。 他要尽快返回明斯克街17号,返回灰雾之上,确认一下这手中徽章的具体能力。 在他的从值夜者小队中了解的常识告诉他,没什么灵性物品是没有负面效果的,无论其中是否包含非凡特性,它们的区别也只有负面效果严不严重。 深夜,贝克兰德这座超过了五百万人口的超大城市在潜意识海洋中存在的梦境迷宫前所未有的庞大,低压的虚幻天空中,一头鳞片厚重灰白的巨龙呼啸掠过。 在上次遭遇“诡秘”重创,损失了一个人格分身后,安格尔威德就被亚当趁机抓住了踪迹,在灵体中打下了烙印,只要这位想,祂随时都会失控自爆。 不过某种意义上这也带来了一些好的变化,比如说祂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自己被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发现,可以大摇大摆地在心理学海洋中自由遨游。 如果只用担心同一层次的存在,赫密斯根本没可能发现被亚当刻意掩护的自己。 体型硕大的巨龙震动双翼,冰冷的竖瞳反射着金属般的无机质光芒。 祂针锋般的瞳孔一转,盯上了自己这次的目的地,巨大的两翼随之收拢,钢铁色的翼膜蜷缩到了骨架两侧,粗壮的四肢扒住从地上升起的规整石柱,尾巴垂落至地面。 安格尔威德静静的审视着虚幻房间中浅眠的少女们,无形的心灵瘟疫瞬间感染了祂视线内的所有人。 既然无法正面抗争,无法追踪到那位“不定之雾”的具体行踪,那就在祂一定会回来休息的巢穴中埋下陷阱。 “呵,你有源质的力量,我也不差。”安格尔威德的淡金色眼眸愈发深沉,其中仿佛有深黑的浪潮涌动。 即使已经跌落身位,不能再直接调动“混沌海”的力量,但如果只是借用自身被源质污染烙下的烙印,遮盖气息,还是易如反掌。 随着漆黑的虚幻潮水拂过了梦境迷宫,精神集中专注的安格尔威德的鳞片上也泛起了一层层漆黑,眼眸中的淡金与深黑混杂,竟然生出了一抹妖艳的血红。 “啊!”一声低吼,厚重鳞片和双眼中的异样褪去,安格尔威德变得疲惫无比。 祂最后深深的看了眼已经被自己尽数感染的金玫瑰中的少女们,庞大的身影随之暗淡,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是一个人格分身! 十几公里外的红蔷薇庄园中,客房内,合眼小憩的赫温·兰比斯突然张开双眼,一片淡漠的冷金。 祂缓缓站起了身,端起了手边已经冷掉的咖啡,轻抿一口。 翠绿的高尔夫球场一望无际,寂静的主屋中,年轻人的狂欢仍在继续。 “阿勒苏霍德真是恶趣味。”搪瓷杯被轻轻放下,赫温摇了摇头,笑容颇为无奈。 西区,爱德华街,6号。 刚刚从情妇那里回来,正听着自己的爱犬汇报情况的杰森·贝利亚随性的坐在安乐椅上,手指习惯性的十指交叉在了胸前。 他面前的地板上,嘴角仍残留着鲜血痕迹的大狗乖巧的蹲在那里,尾巴不住的甩动,昭示着内心被强制压下的躁动。 它嘴巴张开,灵性震动空气,吐出了一个个满是污秽意味的“恶魔”语单词,向自己的主人汇报着最近的工作。 “很好,干得不错,只要这次行动成功,你将会成为‘魔鬼’贝利亚手下的第一位‘欲望使徒’。” 杰森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自己的狗做出承诺。 这场面如果能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会觉得十分滑稽,但一向秉持务实主义的杰森却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家族长辈鼓吹的引人堕落,将普通人培养成自己的手下根本就是闲得发慌的低效做法。 反正大部分人类都是没有资格触及非凡的下等人,与畜生也没什么区别,那为什么不直接选用更好控制的动物,说不定它们晋升起来会更加容易。 这次行动只要成功,我就会成为“魔鬼”,同时那件物品也会让我更上一层,甚至在某些层面上比肩更古老的“呓语者”。 我将会成为家族中最有可能成为大公的新生代不,我就是未来的大公! 不知不觉中,一向以冷静、冷血自居的杰森·贝利亚突然变得狂热,脑中抑制不住的幻想起了任务成功后的美好光景,心中的欲望几何倍膨胀。 终于,他再次回归了平静,满意的站起了身,走向了二楼的卧室,一直蹲在它身前的大狗却仍规规矩矩,甚至尾巴都架了起来。 “这就是现在的‘恶魔’?”黑暗中,一个赤裸上身的青年无声出现在刚才杰森落座的安乐椅前,手掌抚摸着大狗的头顶。 这种轻而易举就被挑起情绪,魔药消化都不干净的废物是怎么晋升到“欲望使徒”的? 要知道,就算是当初生吞特性的法布提自己,在全盛期都已经消化完了所有魔药,所以才无比强大,成为了最后一位仍占据着神位的古神! 已经控制了杰森思维的法布提猛地摇了摇头,略有恼怒。 祂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再不找到新的宿主,仅靠“恶魔”形态活动,只会被天上的那个大树岔子侵蚀地更狠。 “既然‘恶魔’都不堪重用,或许,我可以试试异种?” 恍惚间,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出现在了祂的脑中,挥之不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上的交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苏尼亚海表面成片成片的朦胧雾气,甲板上没有多少船员,船帆与舰炮却自行活动的幽蓝复仇者号在深沉的碧波上如履平地。 船长室内,已经带着船员在上个港口,将大部分从沉船中获得的金银财宝换成鲁恩金镑的阿尔杰漂浮在空中,微弱的气流卷起航海地图,稳稳地悬在在他眼前, 一根铅笔时不时也被风扯动,在航海图上画出新的标注。 碍于周围有风暴教会出身的船员监视,这就成了他平常消化魔药的方法,虽然缓慢,却很有效。 我必须想办法“合法”的成为“风眷者”,哪怕之后要消化双份的魔药, 也比这样一天天声磨下去要好。 “水手”途径的影响在阿尔杰身上留下的烙印很少, 但并不是没有, 至少在自己晋升了却不能光明正大扮演这件事上,就很让他常常止不住的冒出一些冲动的想法。 “有时候着急并不能解决办法,尤其是你还在‘暴君’的教会中,并且是以一个混血儿的身份存在。”一道声音毫无征兆的从阿尔杰背后响起。 但他却并没有被吓到,摆出警戒的姿态,反而迅速落地,单膝跪向了那道声音的方向,恭敬行礼。 “赞美‘愚者’,埃德蒙殿下。” “赞美‘愚者’。”一身华丽服装的埃德蒙也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同样语气虔诚。 只是做完这一切,祂又恢复到了平常玩世不恭的样子,十分随性的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戏谑。 “怎么样, 这种备受折磨的感觉?” “我应该没说错,混血儿在‘暴君’的教会中一直都是仅比女人好一点的身份。” 殿下一直在强调混血这是在暗示什么? 脑中不停的分析着埃德蒙话语中背后的意思,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其实不太好, 这种已经达到了‘序列六’却不能消化的感觉, 就像是扼住了我的喉咙, 让我无法呼吸,但与我混血的身份比起来,它却又显得微不足道。” 听着这标准的回答,埃德蒙敷衍的点了点头,手指动作微小的钩动了一下。 一道淡淡的光芒泛起,一直被阿尔杰佩戴的化石吊坠缓缓从他的层层衣物中飞起,在面前的空中投射出了一张虚幻的地图。 “这是你的第二个任务,找到魔女教派在狂暴海活动的踪迹,然后锁定这个目标,带回埋在灵界空间中的指向标。” “指向标?”在埃德蒙的交代中听到陌生词语的阿尔杰轻声疑问,目光却已经紧紧的锁定了那个正在移动,围着狂暴海危险海域作环形规避的舰船坐标。 以“航海家”的经验来看,它应该是想转入通往狂暴海深处的航道。 看着眼前这个闲子出色的表现,埃德蒙满意的点了点头,耐心解释道: “没错,它是第四纪末塔玛拉家族利用家族中‘门’途径的力量埋藏在灵界中的一个特殊物品,指向一座失落的城市。” 听到可能涉及一座失落的城市与第四纪等字样,阿尔杰的呼吸本能的慢了半拍,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稍稍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大着胆子,斟酌指出了埃德蒙可能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抱歉殿下,我现在还没有能进入灵界的能力和物品。” 在半神之前,“风暴”途径的非凡者都缺乏直接影响灵界的手段。 对此,埃德蒙呵了一声。 “不用在意,那处灵界空间有对应的现实入口,在第四纪末期,塔玛拉家族的‘门途径非凡者就几乎死绝了,他们给自己留了后路。” 祂的声音愈发遥远,等到最后,仿佛已经变成了遥远的回音,不似真实。 单膝跪地的阿尔杰缓缓站起了身,视线一扫,散落的航海图和纸笔就已经回到了应有的地方。 他已经熟悉了这位天使的行为习惯。 当当。 一阵敲门声响起,阿尔杰转身望去,果然看见了受过自己恩惠的大副。 “船长,我们要现在改变航道吗?” “当然,五海之王的聚会还是要给一个面子的,这种场合,我们怎么能缺席?”阿尔杰微微颔首,从大副占据了半个门框的雄壮身躯旁走出了船长室,看向了情报中标注岛屿的方向。 那里,不就有一个魔女要去吗? 狂暴海与苏尼亚海交界处。 生死崖前,一副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恢弘景象凝固在天空之中,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泛着淡淡白色的海岸线上方,属于狂暴海永不停歇的雷霆与风暴深沉凝重,而与它相对的却是苏尼亚海童话般的蔚蓝与海面上柔顺的雾气长龙。 两股截然相反的景象对立在天穹之上,衬托得有着一片标志性黑帆的黑死号无比渺小。 刚刚甩掉风暴教会的苦修士,绝处逢生的特雷茜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向被风暴笼罩的远方,英气的剑眉皱成了一条直线。 为什么自己会被风暴教会疯狂追捕,为什么风暴教会竟然派出了一名女性的“海洋歌者”? 不对,见鬼的是,风暴教会中竟然会有女性的序列五? 她回忆着对方的金发蓝眼,以及高挑的身材,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有气质,而且在追击的过程中她只是公事公办,丝毫没有其他风暴信徒疯狗一般的架势。 很奇怪,她似乎并不是很愿意花大力气追捕我 “怎么,难道你还在怀念那个苦修士?”特雷茜身旁,见对方一直凝望狂暴海方向,伊莲不禁刺了这个俘虏了自己的海盗头子一句。 “不,不是,她又没有你漂亮”深知对方不可能是被自己魅惑,所以才放水的特雷茜此时没有兴趣陪伊莲斗嘴,只是长长舒了口气,抱住了自己的“女朋友”,将披在身上的船长大麾分给了对方一半。 反常的是,伊莲竟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取暖。 她还记得那个苦修士从海中像颗炮弹一样冲出的时候,特雷茜甚至不顾一艘仆从舰沉默的损失,反应神速的帮助她挡下了无差别攻击的雷霆。 尽管当时雷雨交加,但是她还是看清了那个苦修士看见特雷茜护着自己作战时,一脸玩味的表情。 那真的是风暴信徒吗? 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能原谅她回忆间,伊莲稍稍侧过目光,看着这个与自己互相可以感受到呼吸的女海盗,视线从对方完美精致,英气与妩媚共存的脸上扫过,暗暗坚定了决心。 我是索伦家的后裔,我的人生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贩卖人口、烧杀抢掠的海盗。 我一定会回到因蒂斯,重振家族的荣光! 她赤红色的眼中坚定无比,又往特雷茜怀里稍稍挤了挤。 不行,这个季节,苏尼亚海的风实在是太冷了。 所以,这枚徽章真的没什么负面效果,最多只是会让我比较想吃带血的食物,这负面效果也太低了? 正在蒸汽地铁上颠簸的克莱恩回忆着昨日“诡秘”亲自的科普,在衣兜中摸着铁黑色徽章的手,动作越来越缓慢。 经过他昨天小心翼翼的测试,他发现这个勉强能够达到半神级别的徽章,竟然可以让自己通过降临仪式召唤的灵体完全伪装出“牧羊人”的气息。 就算是半神,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分辨清楚。 嗯,在灵体容纳这个徽章后,我还是会听见隐隐约约的呓语声,那大概就是真实造物主的呓语,只不过灰雾的存在应该帮助我有效隔绝了这件依靠灵界特殊发挥力量的物品。 难道说,这才是真正的真正的负面效果? 毕竟一开始我看a先生也是将这件物品容纳在体内的当然,以他们的标准,听见真实造物主的声音,应该算是福音,根本不是什么讨厌的负面效果。 可惜,要不是担心住在15号的路易·伊文思,我应该就能实验出容纳这枚徽章后的其他变化了轰隆隆的声响和不太剧烈的震动缓缓停下,克莱恩跟随着人群一并走下了蒸汽列车。 看着眼前不算拥挤的列车站台,他突然感到一阵庆幸。 这个时代乘坐蒸汽列车的人群还主要是高级工人和部分中产阶级,本身人数基数并不是许多,所以他才不用重新体验地球上拥挤的赶班地狱。 真不知道这是一种悲哀,还是一种阴冷中的慰藉手提着链刃手杖,衣服中装着阿兹克铜哨和全黑徽章的克莱恩熟稔走出车站,动作微小的张望了一下,向一个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车站外,半张脸都被报纸遮挡的伊恩同样开始行动,七拐八拐后,终于在一处来过几次的咖啡店中,见到了自己一般不怎么出现的雇主。 “早上好,莫里亚蒂先生。” “早上好,伊恩。”刚刚点完早餐的克莱恩礼节性的抬了下自己的帽子,面带微笑。 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他直接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最近不用太深入那些危险的事情,我有另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报酬我会给行情的两倍。” “是什么任务,莫里亚蒂先生。”伊恩毫不犹豫地问道。 看着正在向自己走来的服务员,克莱恩收回了视线,一字一顿道: “调查路易·伊文思。” 第一百二十六章 像个侦探一样 “调查路易·伊文思?”从服务员手中接过热牛奶的伊恩有些出神,随后又快速反应过来,迟疑一下后,斟酌提醒道: “莫里亚蒂先生,其实我以为你已经见过路易·伊文思侦探了?” 他说的肯定不是昨天克莱恩与伊文思在萨默尔太太家喝下午茶,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个。 “路易·伊文思是最近才创出了一定名气的侦探,他所完成最大也是最成功的案子, 就是与蒸汽巨头巴贝奇有关的机密图纸纠纷事件,外面的媒体是这么叫的。” “我在泽瑞尔侦探死后,处于以前工作的习惯,还是了解了这个事件的后续,发现这位伊文思侦探接触了许多与这个案件产生关联的大人物,我以为您也” 听着伊恩娓娓道来, 发现事情隐隐中有些巧合的克莱恩眼睛一点一点眯了起来,表情愈发严肃。 在克莱恩来到贝克兰德参与的第一个行动,就遇上了自己日后“租房子”会遇上的邻居,一个出身神秘,疑似官方非凡者线人的非凡者。 要不是“诡秘”一再保证0-08没有坑害我,我都怀疑自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了它的目标对此大概把握了一些方向的克莱恩点了点头,主动跳过了这个话题,状似随意提起了另一项调查。 “总之再不惹上危险的前提下,你在多了解一下这位伊文思先生,现在还是给我好好说一说那个叫卡平的富翁的事,我记得你上次说自己已经抓到了一些线索。” 提到在东区以人贩子闻名的卡平,伊恩的眉头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随后才继续心平气和道: “就像我之前给您说的一样,卡平虽然很久以前就从事买卖人口这方面的生意,但他却是在不久前才逐渐做大的,这其中涉及到了许多可能的大人物, 有的真, 有的假, 很多都有可能,让人分辨不清。” “可以肯定的是,卡平的生意一定涉及到了王国高层的支持,但是大家却搞不清是出于什么立场出发,之前有人试图理清这方面的复杂关系,但是他不出一个星期就被军情九处找出了公司隐瞒的坏账,然后第二天西维拉斯场就受到了他杀人取乐的照片。” “不过幸运的是,尽管卡平现在得到了暗中的帮助,但他过去的痕迹却没有被花大力气抹除,反而因为他现在自身靠山的强硬,甚至都没有费力隐瞒。” 说着,伊恩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脸色变得迟疑起来,消瘦的脸颊两侧依稀可以看出,因为犹豫舌头不断搅动刮过的凹陷。 呼他大呼了一口气,先从那件不合身的破旧大衣中抽出了一张用油纸包好的照片,塞到了克莱恩手中,随后才说道: “莫里亚蒂先生,您看一眼。” 见此情形,克莱恩虽然感到十分诧异,但还是接过了那张照片,剥开了外层的油纸。 他的灵性直觉没有触警。 淡黄色的油纸剥落,黑白照片一点点在视野中变得清晰。 模糊不堪的背景中,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子正指着前方,而顺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都贴在凹陷地面的深处,衬托得他十分渺小。 克莱恩仔细看了好久,才从光线反射较好的部分,沿着轮廓,一点点的看清了地上黑色一片的正体。 尸体,全是尸体,已经死在坑中,被抛弃、忽视,根本没想处理的尸体! 顿时,即使克莱恩已经见惯了死亡的场面,甚至自己也用各种方式杀过人,但在见到这种场面时,还是忍不住指尖用力,捏到发白。 间莫里亚蒂侦探与自己有类似的反应,伊恩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紧随其后的又涌起了一股愧疚。 但纠结几次,他还是说出了自己得到的调查结果: “这张照片记录的是一年前一位记者调查东区时无意发现的废旧仓库内的惨象,但在发现这里后,这位记者还未来得及把真相整理成报道,就死在了卡平手下的黑帮手中,报告初稿被撕毁,仅剩的几张照片最后也被警局以案件需要的理由拿走,唯一剩下的这张,是留在了当时协助记者调查东区的私家侦探手中。” “这些,这照片里的全部,都是被卡平倒卖过程中生病、受伤死亡的‘商品’,都被扔在这里了,这件仓库本来就靠近猪肉处理厂,没有人会注意里面的味道。” 早上的廉价咖啡店中,嘈杂的噪音与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依旧充斥着克莱恩的耳畔,来往的工人与分身乏术的服务员来来往往,但克莱恩却钉在座位上,如同雕塑。 毫不掩饰的一声哀叹,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照片,将它盖在了桌面上没什么油腻的部分,看向坐在对面,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的伊恩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最后的这张照片的?” 如果早在彻底得势之前,卡平就能得到西维拉斯场提供的帮助,那克莱恩就要好好深究一下这张照片的来历,以防自己成为别人对付卡平的一支枪。 “二手市场。” 嗯? 伊恩看克莱恩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咬了一下嘴唇,支吾解释道: “我之前拿着您给的钱租了一间屋子,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然后就想去二手市场找些可以用上的东西,结果无意中发现那位侦探先生的儿子在出售他父亲的遗物,我抱着好奇的心态找了找,然后在他的笔记中发现了这个。” 整个故事听起来也太巧了克莱恩翻出了一枚硬币,不断抛掷起来。 “这么说,那个侦探死了?” “是的,死在了疯狂开膛手案中,他调查神秘的开膛手,结果在下水道被一群老鼠啃光了半个身体,一直到发臭才被附近的清理工发现。”伊恩为了使自己的话更容易被相信,又从从不离身的挎包中取出了一本棕黄色的笔记。 这是一本有着最近几年美术风格的笔记本,但是因为主人经常使用,所以磨损比较厉害。 通过建议占卜,目前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克莱恩小心的接过了那本笔记,大致翻了翻。 略有发黄的书页中,密密麻麻全部是案件备忘录和各种线索的简记,可以看出原主人确实是一个极为专业的侦探。 这本笔记上记载的案件中,大部分都涉及到了各种黑帮势力,其中最后几页,便是疯狂开膛手有关的线索。 “9月11日,我从那个可怜的母亲手中拿走了她女儿的日记本,可惜那个孩子并没有记录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错字漫天的日记中,我只能看见她对上流社会的憧憬,以及各种衣冠楚楚的人渣。” “可笑的是,这种人渣在向她一样的女孩中,却被视作可以帮助她们脱离苦海的大善人,这真是风暴主宰给我开的一个大玩笑。” “9月12日,在我重新调查女孩最后几天常去的街区后,竟然找到了那个疯子的踪迹,他果然也不是正常人,和我一样都是误服了魔药的野生非凡者,而且他绝对比我更强,竟然体表已经出现了变异,出了可以控制火焰外,他的脚印竟然与一些大型野兽相近,像是一头巨狼,难道这就是教会常说的邪恶——狼人?” “总之,只从作案现场来看,能得到的痕迹还是太少了,剩下的几天我还需要获得更多的线索。” “9月13日,硫磺!这里到处都是硫磺的味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疯子在下水道中还在谋划别的什么,呵,我找到你了。” 哗哗。 克莱恩又翻了几页,从空缺的部分来看,这位侦探先生应该就是撞上了“恶魔”后,回归了风暴之主的神国。 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侦探,还是一位野生非凡者,而且从笔记内容判断,他应该是野生到不能再野生那种,什么都不懂。 否则在发现都是硫磺味道后,他就绝对不会再独自调查 这是非凡者小队成员和野生非凡者的共识,任何一个“恶魔”都绝对是强大的中序列非凡者! 又过了好久,克莱恩才将目光从那本笔记本上拔了出来,将桌上的照片架了进去,轻轻合上。 “干得不错,这确实很有价值,我会考虑通过我的渠道确认是否属实,然后再判断是否值得我继续调查这件事情。”对视着伊恩复杂的目光,克莱恩表现得出气平静。 终于,对面那位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内心矛盾的少年低下了头,轻轻应了一声。 他即想要惩罚这些与当初拐卖自己的混蛋干同样事的人,又不想让给自己观感还不错的新雇主草草死掉。 把新拿到的线索都收好,克莱恩一口喝光了杯中不剩多少的凉咖啡,扫了眼空荡荡的盘子,告别了伊恩,两人分头离开。 在走向艾格隆先生所在的公寓路上,克莱恩出神的看着眼前散发着恼人味道的雾霾,没握手杖的左手手指却一直搭在大衣兜中的笔记本上。 现在侦探的游戏结束,“占卜家”要用神秘学的方式继续从不会开口的死物上榨出更多的线索。 当然,这一切都要先再拜访了那位严肃的前军方人士再说,艾格隆先生可不会对自己向一位来路不明的邪神祈祷坐视不管。 第一百二十七章 献上忠诚! 早上九点,住在公寓中的住客大部分都已经离开,外面的雾霾也散去了大半,又到了一天最美好的阅读时光。 艾格隆·科罗颂靠坐在已经被体温暖热的木椅上,细细品读着自己最喜欢的罗塞尔大帝小说。 这位出身因蒂斯的大帝,是他从而是就崇拜的对象。 他的浪漫文学,是艾格隆当年在文法学校中一直渴望达到的水准, 可惜,后来命运弄人,在十九岁还体能不合格,瘦瘦弱弱的艾格隆,二十六年后,却已经成为了一个, 一拳能打爆钢铁的退伍军人。 “我只想当一个” “麦田的守望者。” 皮鞋与木地板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 上一秒还神色舒缓, 一脸沉浸的艾格隆瞬间眉头微蹙,蓝色的眼眸中满是不善。 “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艾格隆先生。”表现的毫无自知之明的克莱恩“无辜”的摊了摊手,走到了前台旁。 双手仍捧着罗塞尔大帝名着——《守望麦田》的艾格隆强忍着叹气的冲动,耐下性子,和这位刚刚帮助王子殿下的“女朋友”晋升的侦探交谈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走了之后我能清净一点。” “呵,今天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很快,不会打扰你太久的。”克莱恩尴尬的微笑,将手杖靠在了前台旁。 间对面的艾格隆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小说,克莱恩也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最近见到了住在我隔壁的路易·伊文思侦探,他注意到了我也是一个非凡者。” 瞬间,艾格隆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他挺直了腰背, 又回到了平时最常见的军人做派。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确认了你的身份吗?” 就连你们都没确认我的真实身份,他怎么可能? 想到这,克莱恩不得不感叹,“诡秘”伪造的那份身份证明从各种方面来看都和真的无异。 或者说, 它就是真的, 因为那份文件中包含了大大小小各种记录,简直就像真的有一个叫做夏洛克·莫里亚蒂的人走完了他三十多年的人生,然后把自己的身份交到了克莱恩手里。 “当然没有,他只是之前与我偶然见过一面,然后在邻居邀请的下午茶中,利用特殊手段发现了我是非凡者。” 双眼注视着克莱恩的一举一动,艾格隆微微颔首,认可了这个说法。 这是真话,同时也是一位“梦境行者”的判断。 他不认为一个大概率中序列的非凡者在序列五的“观众”面前可以轻易撒谎。 “所以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路易·伊文思的身份,你们应该调查过他。”克莱恩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所求,面带微笑。 如果艾格隆在这方面搪塞自己,要么是那位伊文思侦探背后有更深层次的秘密,要么就是承认自己和军情九处在情报人员的身份上根本不合格。 短暂的权衡后,艾格隆毫无隐瞒的托出了调查结果。 “他是伊文思家族的三少爷,比较叛逆,不愿意继承家产,反而去学习刑侦学,大概是在四年前,接触到了非凡领域,并且成为了‘不眠者’,后来在家族支持下晋升到了中序列,现在是蒸汽教会的线人。” 一般来说,官方非凡者的线人,只要不是刻意隐瞒,或者是向当地教区大主教直接汇报的特殊存在,军情九处都会有其对应的资料,只是不太准确。 中序列的“不眠者”途径非凡者,他是一个“梦魇”? 几乎是瞬间,克莱恩就联想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中序列。 而且他还是蒸汽教会的线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那位伊文思侦探并不真的认为我是什么不安定因素,否则他肯定会联合蒸汽教会的非凡者,入梦调查。 “我大概了解了,看来是我虚惊一场。”克莱恩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拿起了一旁的手杖。 对此,看透了他情绪的艾格隆敷衍的笑了笑,同样拿起自己刚看了几行的小说,摆了摆手。 得到逐客令后,克莱恩就没在公寓一层逗留,而是绕了个弯,走向了东区的方向。 贝克兰德西区,爱德华街。 整洁恬静的街道上,一头枣红色的大马缓缓停下了脚步,带着身后的车厢稳稳地停在了最恰当的位置。 绘有霍尔家族徽章的华贵车厢打开了侧门,一把红木的小梯子被车夫细心的放在了侧门前,没有盛装打扮,但依旧换了一身较为明亮服饰的奥黛丽从楼梯上小心走下,米白色的高跟鞋点出轻响。 她昨天从灰雾离开后,就通过过去老师的关系,给赫温·兰比斯寄了一封拜访信,然后在当天晚上就收到了这位睿智、和蔼的老者,很愿意接受“贝克兰德最璀璨的宝石”拜访的回信。 听说自从新任首相上台后,这位王室顾问就很少在政治场合上活跃,但他却仍保留了参加各种聚会的习惯。 这是他身为心理炼金会成员,利用“观众”能力,影响王国高层决策的手段? 已经知晓“观众”的序列七叫做“心理医生”,奥黛丽没办法不往这方面联想。 我身上带着“愚者”先生赐予的符咒,应该不会在无声中受到他的“暗示”,而且我还有苏茜帮忙外人眼中依旧保持着完美微笑的奥黛丽不着痕迹的瞧了眼自己的伙伴,步态优雅的跟在她身后的苏茜回以了一个询问的目光。 这就是她为什么在安妮几次规劝后,依旧坚持要带上苏茜的原因。 根据“倒吊人”先生给出的经验,一般的非凡者都会忽视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非凡生物。 “奥黛丽小姐,很荣幸您的到来。”与兰比斯顾问年纪相差不大的管家不卑不亢的向奥黛丽问好,将这位大银行家最宠爱的女儿带进了眼前的别墅。 他仪态挺拔的走在奥黛丽靠前方,在即将到达会客室时,故意提道: “其实昨天,顾问先生还在埃德萨克王子的状元,他是在接到您的拜访信后,才匆匆回来的。” 说完,他向一旁站定,让开了通往会客室的道路。 太没有礼貌了,这并不像是一位合格管家会多说的话,这位管家先生是受到了兰比斯顾问的指示,还是因为其他情况? 奥黛丽没有强行让自己维持“观众”的状态,而是表现得十分合理,礼貌的微笑中眼神略含惊讶。 她走进了已经能闻到红茶香气的会客室,即使在家中也身着深蓝色正装的赫温·兰比斯就坐在靠窗的方向,沐浴着刚刚出头的阳光, “很抱歉打扰您,兰比斯顾问。”落座前,奥黛丽礼仪标准的向这位老者轻轻行了一礼。 “不,怎么会呢,贝克兰德最璀璨的宝石来拜访我,这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要是让那些小伙子知道,他们指不定会怎么嫉妒我呢?”笑容祥和的赫温摇了摇头,余光从门口处蹲守的苏茜身上划过。 终于,完成了基本的社交辞令,奥黛丽坐到了已经准备好的座位上,轻抿了口温热的皇后红茶。 放下茶杯,她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坐在对面的兰比斯顾问一脸笑意,淡蓝色的眼眸却是一片暗金。 “我想你应该带来了那位的信物,奥黛丽小姐。”虽然对面那人的气息完全改变,但祂说话的语气却还是保持着赫温·兰比斯的习惯。 没由来的感受到压制感,脖颈都仿佛被紧紧扼住的奥黛丽,忽地恢复了轻松,白皙的手背上一团深红的痕迹熠熠生辉。 这是“愚者”先生那时候留下的她大口呼吸着口气,看向门口苏茜的位置,只看到自己的伙伴已经安然睡去,无声无息。 这就是高序列的“观众”? 第一次见识到高序列压力的奥黛丽一阵恍惚,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中取出了“愚者”先生赐下的“钻石符咒”。 “这是‘愚者’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她双手捧着献出了那枚珍贵的符咒。 但双眼竖瞳,不似人类的兰比斯却无视了她,而是全心都倾注在了那枚“钻石”之上。 祂的手指刚刚触及仍有无数虚影转换的符咒表面,这枚璀璨的珍宝和奥黛丽手上的深红印记同时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一刹那间,灰白的雾气从符咒构成的细小通道中涌出,一部分涌向了奥黛丽,蒙蔽了她的双眼,而另一部分则尽数被赫温·兰比斯所吸获。 朦胧的视野中,奥黛丽茫然地看见一条条巨大的幻影从遥远的迷雾中飞起。 它们遮天蔽日,它们喷吐着骇人的吐息,它们昭示着自己霸主的地位。 一头头被模糊了身上神秘花纹的巨龙飞向了赫温·兰比斯所在的位置,它们都有着暗金色的竖瞳,它们都有着厚重的灰白鳞片,它们都是安格尔威德! 过去的虚影不断从各个历史孔隙中飞出,遥远的海岛上,虔诚跪在纯白十字前的神父睁开了双眼,整个教堂中无处不在的白骨同时高歌,藏身在赫温·兰比斯心灵岛屿上的安格尔威德的气息不断拔高,几乎回到了自身刚刚成为天使之王时的水平。 现在短时间内,祂足以发挥出与天使之王乌洛琉斯等同的实力! 死寂的岛屿上,雄伟的巨龙昂首展翅,充当历史迷雾与现实间桥梁的符咒轻声碎裂。 典雅的会客室中,身上灰雾消散的奥黛丽仍是茫茫然的样子,而一旁的赫温·兰比斯则完全恢复了人类的气息,笑容和蔼,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一个正位的十字。 第一百二十八章 海盗将军们 会客室的圆桌上,晶莹的“钻石”碎片反射着阳光投来的明黄,色彩一点一点的晶莹表面流失,逐渐回归到了逸散的灰雾之中。 “奥黛丽小姐?” 好看的碧绿色眼眸依旧是一片迷茫的奥黛丽,在赫温的呼唤下,渐渐缓过了神。 我刚才看见了那些都是巨龙? 她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朦胧影像,“观众”出众的记忆力帮助她准确的回忆起了画面的细节, 但更多被灰雾遮挡的地方仍是一片模糊。 我记得在灰雾上的高背椅最上方,“观众”对应的符号就是抽象化的巨龙图案所以刚才的画面很有可能是心理学上常说的,某种抽象的、直指本质的启示? “这也是一种理解,但在神秘学上,更多情况下会把你刚才看见的那些虚影,称之为天使的神话生物形态在历史迷雾中留下的烙印。” 突然,赫温·兰比斯和善的嗓音打断了奥黛丽的思考, 祂恢复正常的蓝色双眼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小姐, 主动解释起了对方的疑惑。 天使的神话生物形态! 奥黛丽被自己心中的疑问突然被对方解答所吓到,下意识地有些小孩子气的鼓起了脸颊。 “兰比斯顾问,随便偷窥一位女士的内心,并不是您这种德高望重的绅士应该做的。” 赫温温和的笑了笑,歉意的稍稍欠身。 “对不起,你知道的,人老了之后,总会有时候不太正经,我对我刚才的举动表示抱歉。” “总之,你可以提一个不太过分的要求,这是我对刚才举动的补偿。” 不太过分的要求? 几乎是听到对方承诺的瞬间,奥黛丽脑中就闪过了好几种天真烂漫的想法,比如利用梦境完成自己儿时的梦想,比如让对方告诉自己许多神秘学上有趣的东西。 不对,我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想到这些? 这应该都是我还没加入塔罗会之前,不怎么了解神秘学时,才会冒出的幻想。 而且如果真的可以提一个要求, 我也应该让对方帮助自己晋升“心理医生”但是现在, 从刚才那片灰雾冒出了许多巨龙虚影,兰比斯顾问的气质改变之后,我在他面前似乎就会表现得像个小女孩一样。 他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内心中最幼稚的部分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不正常的奥黛丽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即沉下了心,重新进入了“观众”状态,脸上是一抹完美无缺的微笑。 “那么,我想加入心理炼金会。” 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而这也是“愚者”先生交给她的任务。 与其赌一把让对方帮助自己晋升“心理医生”,奥黛丽更相信信奉“等价交换”、随性平和的“愚者”先生。 只要完成“愚者”先生的任务,我就可以获得“心理医生”的魔药配方,除去需要在塔罗会上求购魔药的时间,也就只会晚一两个星期晋升。 她记得小“太阳”就曾说过,白银城附近就有巨龙出现,“观众”途径的魔药应该并不难得。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见奥黛丽的要求如此的简单,本身从内核上就已经不是心理炼金会“傲慢”的赫温·兰比斯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对方请求。 从祂的角度来看,这很有可能是灰雾之上那位的意思。 简单权衡后,祂解除了自身对别墅内其他生灵的控制,轻声说道: “在这星期六,我的学生将会举行一场心理学学术讨论会,奥黛丽小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参加。” “我很荣幸。”奥黛丽很快跟上了对方的思路,微笑着答应道。 她端起了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间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还在门口蹲守的苏茜。 汪? 见刚才自己主人和对面的老者相谈甚欢的苏茜,突然感受到询问的目光,不仅歪了歪头,圆滚滚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拥挤的货轮尖叫吹响着它的汽笛,笨拙的靠向了岸边,一股股热滚滚的气浪从高大的圆柱形烟筒中喷涌而出,染白了东区码头的天空。 之前曾发生过恶劣凶杀案件的小楼前,乔装打扮过的克莱恩远远观望着黑夜教会值夜者的善后行动,码头工会的二层小楼中,一个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进进出出。 看来兰尔乌斯当时应该做了两手准备,无论教会是在什么时候发动围剿,他都会有一批天然的人质 看着那些被堆积在码头工会小楼门口,有专人看守的铁桶,克莱恩不禁摇了摇头。 甚至都不用开启灵视确定,克莱恩都能断定那里面肯定全是极光会用来制造血肉炸弹的“种子”。 在确认路易·伊文思对自己无害后,克莱恩就想自己调查一下卡平这个声名狼藉的人贩子。 不管是之前在金玫瑰无意中得知的勾当,还是照片上那些毫无人性的铁证,都足以把这个赚黑钱的人渣判处死刑。 而且经过占卜后,我竟然没有在那张照片和对应的笔记上发现任何蹊跷见教会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善后工作后,克莱恩点着手杖慢悠悠的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就要离开。 他现在站的地方其实是码头上没有找到活的流浪工人等待工头挑人的聚集地,味道并不好闻。 看着道路两排蜷缩着挤满了马路的长相各异的中年人,与他们相比,身穿黑色双排扣大衣,手持手杖的克莱恩简直就像皇后区来的贵族老爷,与东区阴冷肮脏的感觉格格不入。 唉,工业时代的悲哀,也难怪罗塞尔大帝会说自己开启的工业革命最后成为了邪神的温床,教会的救济只能顾及年龄不大的孩子和真正重病的伤患,至于更多的,因为贫困而过的苦难的工人群体,只能无力哀叹。 在生活的绝望下,就算神明真的存在,一般的平民也很难保持信仰,而各种邪教徒也将会趁虚而入,将他们带上更黑暗的深渊。 这就是很多时候,极光会尽管被所有教会敌视,一同围剿,都无法真正被消灭的原因。 现实很讽刺,在这些地方,他们反而比教会更容易获得群众基础。 克莱恩的视线从一张张不尽相同的脸上扫过,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他们潜藏的相似之处。 麻木、营养不良、黝黑干瘦 忽地,他的目光顿了一下,在一个两鬓花白的身影上多停了一秒。 “我叫科勒,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您可以到码头找我。” 那天晚上含糊不清的苍老嗓音再次回响在克莱恩的耳畔。 他纠结的停下了脚步,在路边那些人或惊诧或期盼的眼神中走了过去。 “你熟悉东区的街道吗?” 两天只吃了一顿饭的科勒茫然地低着头,直到克莱恩再次发问,才反应慢半拍的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先生的。 “您是说我吗?是的,我当然熟悉,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各种” “很好,我需要一个向导。”不想与那满是血丝的眼睛对视的克莱恩拉了拉半高丝绸礼帽,向科勒手中精准的扔了一苏勒的硬币。 这感受到手心中传来的冰凉,身上只有一件破旧深蓝色工人制服的老科勒猛地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才双腿打颤,晃悠悠的艰难起身,在其他工人羡慕的眼光中,小跑跟了上去。 “先生,等等我!” 不算猛烈的阳光下,老科勒瘦弱单薄的影子拖得老长,和戴着礼帽的另一抹黑色,在地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苏尼亚海,一座耸立着死火山的岛屿上 阿尔杰背手站在从火山半山腰延伸出来的木制栈道上,经过魔药强化的强大视力能让他直接看清岛屿边缘码头处,一条条竖着桅杆,风帆卷起的船只上水手的小动作。 这里是五海之王利用自身非凡能力和封印物制造的“海盗大会”聚会场所。 庞大的死火山内部,扭曲的力量配合原有的空洞,直接将一片钟乳石窟改造成了聚会的大厅,而倒吊人所站在的栈道,则是为了方便上下,专门人力搭建的外挂平台,一些从半山腰延伸出的大面积区域,也会在聚会时被当作纠纷处理的临时场所。 除了几位海盗将军和四位海盗王者,其他海盗都是在一周前临时得到了大会开办的消息。 呵,虽说这是为了防备各国海军与教会,但是据我所知,几位海盗将军中,就不乏与我身份类似的内鬼看来那些大人物对五海之王的态度也相当微妙,这是看中了他可以有效维持海上一定的秩序,所以默许了他的地位? 忽然,一阵就算在海岛中央也能听到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考。 正在眺望的阿尔杰肉眼可见的皱紧了眉头,从他的方向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码头前方四艘海盗船相互对峙的紧张场面。 虚幻的火焰在海面上蔓延开来,凭空出现的焰流呈环形将四艘正在对峙的海盗船和其他船只隔离分开,恍若牢笼。 “黄金梦想号,刚才是冰山中将出手了?”正站在绝佳观战位的阿尔杰轻声呢喃,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知的握出了白痕。 熊熊烈火中,冰山中将、血之上将、星之上将、地狱上将分庭抗礼,其中同为女性的冰山中将与星之上将,将舰船靠得很近,似乎有联合抗击另外两位海盗将军的意思。 黑色郁金香号上,幽绿色的死灵遮连成片,阿尔杰只能模糊的看见脸庞被银白面具的地狱上将要抬起佩剑。 忽地,一道冰霜长枪穿透了虚幻焰墙,一触即发的战场瞬间噤声。 布下隔断的艾德雯娜回顾望去,虚幻的焰流高墙瞬间分开了一道空缺,一艘黑帆高悬的舰船缓缓驶入。 “各位,我应该没有来晚?”黑死号的船头长杆上,身着米白色衬衣的特雷茜右臂露出的白皙被绷带遮盖,指向前方,掌心中冰霜长枪蓄势待发。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东区之中 虚幻的火焰焰墙簇拥着突然闯入的黑死号,站在舰头之上,挑衅般的向地狱上将和血之上将方向傲人而立,攻击蓄势待发的特雷茜如同天降的女武神,就连之前战斗还未完全恢复而导致的脸色苍白,也成了衬托其英气的点缀,更加凸显疾病中将的凌厉气质。 这就是海盗将军, 有深厚背景支持的序列五距离火山口较近的阿尔杰借着胸前化石吊坠的特殊略有预感,主动向后退了两步。 那里的战场根本不是他这个层次可以涉足的,就算同为序列五,那几位海盗将军也绝对是序列五中的佼佼者。 如果一切顺利,我最终借助埃德蒙殿下的帮助,顺利成为了“海洋歌者”,那么是否我也可以脱离风暴教会, 在海上称霸 阿尔杰发散想到,不过很快就否定自己的幻想。 与别的教会不同, 风暴教会和战神教会可不会任由自己的叛徒在外逍遥,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铲除这些玷污了神之荣耀的败类。 调整心态后,他再次投去目光,之间几位海盗将军之间出现了极为怪异的一幕。 特雷茜的恐怖冰矛与路德维尔的亡灵纠缠在一起,直冲云霄;而星之上将嘉德丽雅的魔法与血之上将的尖啸抵消,余波同样被奇怪的力量扭曲,飞向了天空。 “此地禁止海盗之间私下争斗!” 毫无征兆的,一道包涵着灵性力量的低沉嗓音瞬间传遍整个岛屿。 这是标准的律令格式,但是却并不是任何一位“法官”所颁布的。 “谨遵您的意志,伟大的白枫伯爵。”黄金梦想号上,一副中性打扮的艾德雯娜最先低下了头,主动向利用扭曲力量传达自身意志的纳斯特·所罗门致意。 他们同为罗塞尔大帝廷臣的后代,关系相对微妙。 “谨遵您的意志,白枫伯爵。”见艾德雯娜放弃对峙后,传言已经与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决裂的嘉德丽雅同样低下了头。 很快,海面上的虚幻焰墙尽数消失,在场的五位海盗将军各自分开, 转移到了其他码头, 从不同方向登上了岛屿。 在半山腰处见证了整个过程的阿尔杰仍背手站立在那里,视线却早已从最初眺望的码头处离开。 他的目光投注在岛的另一个方向,巨大的黑色风帆占据了他的眼眸。 忽然,刚准备回到船长室的特雷茜不知有意无意地回头望向了半山的方向,迟疑的盯了两秒,盼顾间,眼中的焦点仿佛失去了焦距。 只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位英气与妩媚并存的海盗将军就收回了注意力,径直走回了自己的船长室。 “真是恐怖的直觉”栈道与死火山内部相连的阴影中,阿尔杰深深吐了口气,猛然加速的心跳一点点恢复了平静。 正值正午,没什么人的廉价咖啡馆内,早饭没吃太多的克莱恩品尝着沾着劣质奶油的吐司,嚼的异常仔细。 在他的对面,虽然肚子中没什么东西,但依旧克制着自己,不去狼吞虎咽的科勒,尽可能的快速把食物扒进自己的嘴里,干裂的嘴唇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一手吐司一手牛奶,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才抽空抬起头,再次向克莱恩诚恳的感谢道: “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好心的先生。”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感谢我了舌头灵巧地把廉价吐司里木刺压到嘴唇边的克莱恩回给他一个微笑,不太在意的说道: “这只是预付的报酬,算上那枚一苏勒的硬币。” 他没有告诉这个工人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目的,只是说想要了解一下东区的环境,对一些黑帮和工厂之间的事感兴趣,尽量把自己的身份往一些热心的记者身上靠拢。 说着,看着已经吃的差不多的科勒,克莱恩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纸笔,装模做样的晃了晃。 “其实只需要你带我熟悉一下这附近的环境,这会对我的研究帮大忙的。” “比如我们可以从你最熟悉的码头聊起,你在码头的生活一般都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位好心先生问的问题如此简单,还担心自己无法胜任好心先生委托工作的科勒暗暗吐了口气,喝了口牛奶压压嗓子中的食物后,才边回忆边缓缓说道: “码头,码头其实比较复杂,毕竟有很多老板都在这里有生意,大部分时候像我这种没什么力气,也没有特殊手艺,无法和小伙子们争饭碗的老家伙,只能待在您今天看见我的地方,等着哪个好心的工头来找我,看看哪的工作缺人,我们就去补上,虽然给的工钱只有那些小伙子的工钱一半多,但对像我这样的光棍来说,一个人吃饱,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端着茶水的克莱恩静静的望着在自己对面絮絮叨叨,说着生活琐碎的半老工人,手中虚握的钢笔清点在笔记本上,直到墨水印出一片也没写下了一个字。 对面的老科勒似乎察觉到了这位好先生的不正常情绪,紧张的抿了抿嘴唇,停下了自己的絮叨,眼神飘忽的看向对面。 “先生,我说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当然没有,毕竟我可没有在码头工作过。”克莱恩忽地扬起了一个微笑,轻声解释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只是之前我在报纸和社会报告上听到的,和你说的不太一样,他们经常宣传各种社会组织为东区的无业游民提供了多少慈善岗位。” 从乔治三世登基后,工业体系基本成型的鲁恩就面临着严重的社会问题,在贝克兰德桥大罢工和康思顿金融交易所事件发生后,以巴伐特银行为首的大型金融机构就专门成立了一类基金,专门用于支持工人权益保障组织的发展,和从间海地区附近兴起的工人组织开始建立关系。 经历数十年发展后,现在在各大城市普及的工会组织几乎已经是当初权益保护组织和自发联合性团体的结合体,其中的负责人甚至进入到了议会,享受到了一定的社会地位,成为了工业问题相关提案提交的主力军。 而且就在我刚刚穿越,还在廷根那会,我记得《谷物法案》颁布后的大讨论中,就有不少报纸都报道了工会联合部分工厂主扩大生产,解决了相当一部分的工人就业问题 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果然同样含蓄的鲁恩和不列颠帝国有异曲同工之妙克莱恩不自然的翘起了嘴角,又很快平复下去。 坐在对面的老科勒见好心先生并不是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又大着胆子继续说了起来。 “其实那些好心的工厂主先生帮着好多小伙子都拿到了工作,剩下一些身体不太行的也在外地找到了工作,我之前在码头上认识的一家,他们家的儿子和丈夫就去了周边乡村刚开的工厂里上班,听说再过几个星期,家属也可以接过去,听说光这样找到工作的有好几家” “那你怎么没有去?”克莱恩冷不丁的问道。 突然被提问,愣了一下的科勒张了张嘴,本就沙哑的嗓音变得更低沉。 “我没有家属,那些工厂的要求就是必须要有家属,如果瓦罗、里娜塔他们还在,我应该是有机会的。” 克莱恩一下呆在了座位上,终究没有叹出那口气。 深沉的黑暗中,几乎全部垮塌,砖墙石柱倒塌的神殿遗迹轮廓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只剩下一片深棕色的色块。 安静,明明是与其他地方一样安静,但在此刻,戴里克却感到莫名的森冷。 他克制不住的用巨人语低声念起了咒文,温暖而明亮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出。 “熄灭这些光,戴里克!” 尽管自己也无比希望这暖洋洋的光辉再多滞留两秒,但为了团队的安全,原本戴里克所在巡逻小队的队长不得不低声喝止,颇为严肃的瞪了一眼。 “是。”重新找回冷静的戴里克很快熄灭了自身的光辉,双手重新放到了沉默者长剑的剑柄上。 大口呼吸间,他无意中发现走在队伍最前方,与首席并立而站的洛薇雅长老视线刚从自己身上挪走,看向了别的地方。 我刚才发出的光吸引了洛薇雅长老的注意? 身为白银城近十几年第一位“太阳”途径非凡者的戴里克在不打乱原本队伍分布的情况下,向自己的队长,那位“黎明骑士”的方向不着痕迹的靠了靠。 自从上次自己在塔罗会上为了完成交易,向六人议事团贡献了“歌颂者”配方后,白银城内“太阳”途径的非凡者就陆续出现了几个,自己已经没那么引人注目。 呈三角形站位前进的探索小队离真实造物主的废墟越来越近,神庙遗迹侧边的阴影中,六点猩红的光芒从浓郁中钻出。 “三首圣堂”洛霍利德六目全神贯注的监视着白银城的小队,大地上无处不在的黑暗对于他来说恍若无物。 “一个‘猎魔人’,还有我可爱的‘牧羊人’呵呵呵呵。”最年轻的头颅轻笑着缩回了阴影之中,另外两个紧随其后,侧方的阴影再次回归了平静。 “希望你们的肉质足够新鲜。” 第一百三十章 巨龙的威压 闪电更迭的频率逐渐急促,光影交错又成为这片被诅咒大地的常态。 完成最后休整和准备的白银城小队终于进入了早就可以看见轮廓的城邦废墟。 兽皮灯笼昏暗橙黄的光芒无法及远,有限的视野内,能够看见的更多是几乎完全倒塌的城墙,以及破烂却连杂草等生物都没有一根的街道。 倒塌的房屋,毁坏的城墙,断裂的街道, 只有少数还坚挺屹立在大地上,诉说文明存在的柱子,这就是这个城邦,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得人类留下的全部。 队伍最前方,首席——科林·伊利亚特轻轻抚摸着一处尽到他腰部的“低矮”断墙,摩挲着那表面已经出现风化痕迹的粗糙, 浅蓝色的眼眸光芒闪烁间变得更加黯淡。 “继续前行,所有人呈盾形队列, 不要私自脱离队伍。”几乎是瞬间, 这位经历丰富、意志强大的“战士”就恢复了平常的坚毅,严肃的对身后的白银城小队队员下达命令。 或身穿皮甲,或手提封印物的小队成员迅速靠拢,头发花白的科林低头看向身旁,对同样沉默的洛薇雅说道: “如果出现异常,我希望你能主动为我分担压力。” 虽然这位年轻长老已经信仰邪神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刷干净,但考虑到对方经过了“荣耀冕冠”前起誓的考验,科林还是不得不将副手的位置交给对方。 如果不是考虑到真实造物主的神庙和所谓的“三首圣堂”洛霍利德的诡异,可能需要“秘祈人”途径的非凡者来发触发,科林绝对会选择另一位白银城的长老来执行这次任务。 “没问题。”额前的长发投下厚厚阴影,将表情完全遮盖的洛薇雅坦然接受了首席对自己的安排,眼中似有火焰闪烁,银白的虚幻光芒不断从她的体表划过。 在之前的冒险中,她曾有幸放牧了一位半神位格的灵体,在短时间内, 足以发挥出正常半神应有的实力。 得到回应的科林重新望向这座废弃城邦, 视线在众多废墟簇拥的神庙遗迹上停留,脸色沉凝。 如果还找不到出路, 是不是白银城有一天也会沦落到信仰邪神的地步,最后在这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中彻底失去自己的色彩? 惆怅间,他向前踏了一步,就要颁布下一条命令。 突然,这位高大“猎魔者”脚下的阴影忽地沸腾,一个个看不出种族的漆黑怪物从中爬出,作势就要撕咬他的血肉。 灵性直觉未被触发,毫无防备遭遇袭击的科林条件反射般的拔出了背后的两把直剑,浅蓝色眼眸中暗黄浮现,他瞄准视线内怪物体表两处“闪光”的关节,直接刺了下去。 无声中,晨曦的光芒爆发,以两只被刺中的怪物为中心,明黄色的光之风暴裹挟着周围的黑暗,瞬间撕裂了已经爬出和仍潜藏在阴影中的所有怪物。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站在他身后的白银城小队成员等到光之风暴完全爆发后,才反应过来,自行收缩队形,身上黎明盔甲闪烁的“守护者”和“黎明骑士”快速凑成人墙,将其他途径的非凡者保护其中。 刚刚被科林委托分担火力的洛薇雅并未向“风暴”的方向伸出援手,而是迅速做出了决断,身上的银白骑士虚影凭空出现,沾染血红的长剑猛地挥向了自己的侧后方。 银白的剑光闪过,噬人的火焰从地表腾起,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力量在空中碰撞,爆炸的气浪掀起的飞石打在“守护者”的晨曦墙壁上叮当作响。 “猎人”的能力,至少是半神以上! 眼窝中血红火焰闪烁的洛薇雅飞快判断出了阻挡自己攻击的能力,包裹着自身身躯的骑士虚影果断变换动作,将长剑深深插入地面,在阴影的拖动下,银白的力量和她身后“守护者”们的力量融为一体,化作了一堵纯粹光芒构成的铜墙铁壁。 下一秒,暗沉的漆黑天空中,可怖的尖啸声贯彻大气,一道深红色的火焰长枪呼啸袭来。 轰! 晨曦构成的墙壁摇摇欲坠,维持着骑士虚影的洛薇雅作为防御的最前排,几乎是接触的第一时间,就被强大攻击制造的斥力所反噬,口鼻有鲜血流出。 她主动承担下了绝大部分的冲击,身后的白银城小队反而无事。 “洛霍利德”想要向一旁刚刚从阴影中挣脱的科林呼喊的洛薇雅嗓音嘶哑,刚作势要开口,就感到喉中一股铁锈味道,几乎无法发声。 防御墙壁不远处,不知何时服下药剂,眼中神秘符号清晰的科林只是视线一扫,握剑的双臂就跟随身体扭动同方向挥舞,两道钢铁寒光用力挡下了从阴影中冒出的又一个诡异生物的利爪。 角质化的前爪和钢铁相交,点点火星伴随着瘆人的金铭摩擦声闪烁,照亮了那个诡异生物的五官。 一头站立的魔狼! 在认识到这个现实的刹那,战斗经验丰富的科林就立刻放弃了继续与对方比拼蛮力,双臂收回,灵活卸力,用力向后一跳,足足后退了十几米。 黑暗视觉中,他看见刚才自己所站的地方,魔狼的另外四支手臂缓缓收了回去,漆黑的阴影中,一道道狰狞的灵体盘旋。 它抬起了利齿参差,被层层短粗黑毛覆盖的头颅,乳白色的双眼空洞无神,皮肤上零星散布着腐烂痕迹。 这种古怪的状态,让科林想起了自己曾在一处城邦中见过的,被“死神”途径控制的僵尸。 但明显不同的是,这具古怪的尸体灵性依旧在流动,仿佛除了体表的怪异,依旧有别的力量支持着它的“活性”。 “这是‘牧羊人’的放牧,只有半神层次的生物在放牧后才能独立出现在‘牧羊人’体外。”思索间,洛薇雅虚弱的嗓音响起,神经紧绷的科林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进入了白银城小队的防御范围之内。 没做犹豫,作为这里最强“战士”途径非凡者的他当即将自己的灵性也融入了晨曦墙壁,原本已经破碎不堪的墙壁瞬间又恢复到了坚实无比的程度。 一番缠斗,他先前服用的药剂内所包含的力量流失大半,眼中的神秘符号逐渐模糊了起来。 身旁得到队友支援的科林将左手的直剑插入大地,动作飞快地又从自己的腰带上抽出了一瓶药剂,灌入口中。 浅蓝色眼眸中的神秘符号缓缓回复象征力量,“猎魔者”原本看破的能力被放大,白银城小队的视野中,闪电交错的天空中,一头眼中深红火焰跃动的漆黑巨龙凌空傲视,与一旁的腐烂魔狼将白银城的盾形阵列夹在正中。 “你们好啊!” 半空中,巨大双翼不断扇动的漆黑巨龙语调轻浮,一口流利的精灵语与他鳞片光泽,尖牙利齿的模样极为违和。 更关键的是,他只有一颗头颅! 感受到一旁首席撇来的疑惑目光,身上气息正不断恢复,嘴角鲜血不见的洛薇雅同样眉头紧皱。 她刚刚信仰真实造物主,还没有利用“倾听者”的能力从主口中得到太多情报,没有掌握“三首圣堂”的具体能力。 从字面理解和她之前信仰洛霍利德后得到的各种信息中,直到刚才,她还以为“三首圣堂”是指在晋升到序列三后,会得到三个象征着不同阶段的头颅,可以同时使用三种除本身以外的非凡能力! 可是现在空中的那头巨龙,虽然强大,但赫然只有一颗头颅,与之前洛薇雅亲自见过,或者通过文献得知的洛霍利德任何一种形象都不同。 “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你们现在不好吗!” 见自己被人无视,象征着年轻狂傲一面的洛霍利德勃然大怒,双脚站立的魔狼与他同时发出怒吼,从地上拔起的恐怖骨白剑刃与炙热火球一并砸向了白银城小队的晨曦墙壁。 “晨曦!” “堕落!” 头脑中灵性直觉疯狂报警,身为屏障主要支持者的科林和洛薇雅各自喊出了生涩拗口的巨人语单词,不同的力量从他们体内流向了光芒墙壁,顶着两股来源不同,又一并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攻击,勉强让防御维持了下来。 “‘荣耀者’和真实造物主”虽然象征着洛霍利德生命中桀骜狂气的一面,但这头掌握着“战争主教”能力的巨龙并不是莽夫。 他在分辨出两枚符咒力量来源后,就停下了攻击,同时通过自己与本体的联系,发出了警戒。 “三首圣堂”可以把自己一分为三,每一个单独的个体都可以在使用原本能力的同时,额外役使一个放牧对象的能力。 在空气中飞舞的灰尘被灵性的力量所压制,其他部分已经被消去薄薄一层的地面中央,散发着温和气息的明黄色半圆屏障再次露出了身影。 纯粹的灵性力量之内,支持防御的“守护者”和“黎明骑士”几乎都要倒向地面,其他非“战士”途径的非凡者也脸色苍白,体制增强不太明显的那些甚至已经口鼻流血。 双剑深深插入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地科林缓缓站起了身,在他身旁,体表骑士虚影已经淡薄的洛薇雅痛苦的捂住了脑袋,白皙皮肤下一条条血管暴起,仿佛在承受着什么恐怖的冲击。 看着底下的惨状,洛霍利德嘴角勾起了一抹狰狞的微笑,语气恶劣。 “很好,我想现在你们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们现在感觉好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悲惨的老员工 “你们现在感觉好吗?” 听着这带着些许疯狂色彩的发问,还在努力调整着气息的科林看向了洛薇雅的方向。 她曾是这头巨龙的信徒,也是这里最了解这位伪神的存在。 得到同伴眼神暗示的洛薇雅挣扎了一会,强忍着大脑肿胀的痛苦,体表一直守护着她的骑士虚影回归阴影,消失不见。 “很荣幸得到您的亲自接见,伟大的三首之龙——洛霍利德阁下。” 她的脸上膨胀的血管依旧明显, 青筋根根暴起,恍若有毒蛇在皮下游动。 绝对力量的压制之下,交谈仿佛成了白银城小队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索性这头巨龙还保有理性重新将双剑从地面拔起的科林呼吸如常,复杂的神秘符号重新凝聚清晰,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四周的阴影与藏在黑暗中静立待机的巨大魔狼。 “呵,我并不觉得你对我出现在你面前感到荣幸, 我亲爱的洛薇雅。” “你要想想,是谁把‘牧羊人’的配方交到了你的手上,是谁在你放牧这个‘银骑士’怨灵的时候提供了帮助?”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信仰的?” 半空中的巨龙不断挥舞双翼, 每发出一句质问,身上跃动的火焰就越多一簇,直至全身被火焰包裹。 他的视线不断从洛薇雅身后的白银城小队成员身上掠过,对那些半巨人们逐渐铁青的脸色很是满意。 只要是智慧生物,团体的瓦解总是从内部产生裂痕开始,这点在洛霍利德从第三纪末一直至今的漫长生命中不要见识太多。 果然,身为“三首圣堂”,身为初步掌握了部分“堕落”权柄的半神,他在这些半巨人身上味道了正在发酵的不信任的味道。 毕竟这一次的行动实在太诡异了! 先是首席和洛薇雅长老突然召集巡逻小队,组成临时探索小队,深入尚未调查清楚的城邦废墟;然后就是遭遇不明半神怪物的袭击,强如首席都没有正面对抗的能力。 现在从刚才的交谈和巨龙怪物的话语中看,洛薇雅长老竟然与这条恐怖怪物认识,而且她的晋升就有对方的推动,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感受着背后逐渐灼热的十数道目光, 洛薇雅依旧沉默不语。 她在发现真实造物主神庙废墟,意外成为对方信徒后,就已经了解到了外界的部分信息,在知道这些事情后,她怎么还可能保持着以前的心态,“信仰”什么洛霍利德。 先不说在“秘祈人”途径的真神面前,对方羸弱的像只虫子‘而且从这头巨龙以前给自己的信息来看,他也不过是被困在这片诅咒大地上的可怜虫,一个挑战门扉看守者失败,不敢了断自我的懦夫。 他之前暗中帮助洛薇雅,不过是为了再找一个可以供奉他的城邦,帮助他恢复。 暗中紧盯两个强大敌人动作的科林突然回头与洛薇雅对视,神秘符号浮现的浅蓝色眼眸滞了一下,仿佛确认了什么,很快又转回了头。 如果不是掌握了这一切,我也不会将洛霍利德的存在告诉首席和其他长老,妄图利用主的神庙伏击这个半疯的强大半神刚才通过提前确定好的暗示,向科林传达了某种信息的洛薇雅艰难的咽下了喉中的鲜血,嘶哑开口道: “请原谅我的亵渎,伟大的三首之龙。” 她失策了,她从未想过这头巨龙竟然如此强大! 脸色苍白,看似放弃了抵抗的洛薇雅向前走了几步,主动与白银城小队拉开了一定距离。 “请您理解我们的绝望,在这片黑暗中,我们不得不寻求庇佑,在发现这座神庙后,我以为” “以为什么?”全身火焰笼罩的洛霍利德突然厉声叱问,不等洛薇雅回答就自顾自的继续咆哮道,“你们以为真实造物主会庇佑你们?” “别做梦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相!” 厉声咆哮间,洛霍利德飞快地瞧了眼缩成一群的白银城非凡者,狰狞的龙首间,竟若有若无的有了一丝得意。 “我告诉你们” 忽地,这抹刚扬起的得意被存在在更深层次的情绪压了下去,空中的洛霍利德视线僵在了白银城小队上,就连体表的火焰都暗淡了许多。 那个“太阳”途径的非凡者身上,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不可” 就在他思绪凝固的一瞬,一道饱含着纯净光辉的剑光从地面劈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一直注视着两个敌人动作的科林抓住了洛霍利德呆滞的机会,果断出手。 与此同时,同样被这抹光芒惊到的洛薇雅愣了一下,巨大的骑士虚影再次浮现,同样毫不留恋的向空中发出了自己最强的攻击。 她不明白为什么首席会突然出手! 主还没有注意到这里,首席竟然直接动手了? 她刚才使用那枚“堕落”领域的符咒,不只是为了强化防御的强度,更是为了不引起洛霍利德戒备,隐秘呼唤主的力量。 轰! 半空中两道光芒爆炸,顾不得观察战果,双手持剑的科林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跳向了同样开始动作的魔狼方向,身上的衣物被飞快膨胀的肌肉直接撕裂成了碎片和布条。 只是眨眼功夫,这位“猎魔者”就化作了青黑虬结,灰蓝为底,额头有幽黑裂缝的四米高巨人! 他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磅礴的力量,结实的双臂挥舞着被橙黄光芒所覆盖,延伸了将近一倍长的双剑,狠狠的从侧面砍入了魔狼的腰腹,硬生生将这具缺少灵智的半神劈成两半。 “所有人,开启防御,不要睁眼,不要睁眼!”这头恐怖巨人出现的第一时间,白银城小队盾形队列中的一位“守护者”就当即大喝,带头将自己的力量注入进了屏障之中。 随着身后的一位位白银城成员低头将灵性连接,完全藏在了屏障之后,同样双眼紧闭的洛薇雅控制着从身下阴影中蔓延而出的巨大银色骑士,向前一步,一道细长的银白剑刃随之挥出。 青灰色的巨人灵感波动,手中的双剑旋转方向,用身体死死的锁住了还没有丧失生命力的狰狞魔狼。 黑暗中,银白的细长剑刃高速袭来,八条肢体不断挣扎的的魔狼张开大嘴,一个个虚幻灵体飞出,前仆后继的迎向了那道恐怖的攻击,只是大多在靠近之前,就被极为克制死灵的纯净气息所蒸发。 突然一声怒吼,半空的弄弄黑烟之中火焰再次腾起,缓过神来的洛霍利德被漆黑鳞片包裹的修长脖颈一道道温红亮起,磅礴的热量从龙首喷薄而出,炽热的龙息瞬间笼罩了科林和魔狼所在的方向。 “首席!”双眼紧闭,但依靠自身放牧的恶灵,看到这惊险一幕的洛薇雅呼喊中不仅流露出了一丝慌乱。 剧烈的爆炸扬起了一座小山高的蘑菇云,银白剑刃、炽热的龙息、魔狼与青灰巨人尽数消失在了烟雾之中。 半空中,漆黑鳞片不在富有光泽的洛霍利德恼怒地晃了晃头,脖颈依旧遍布红热。 但是终究是理智压过了他的愤怒,浓郁的黑烟中,身上一层焦黑的青灰巨人从地上爬起,只见身体缺失小半的魔狼伤口正缓缓蠕动,似有恢复如初的预兆。 他刚想再次挥动双剑,却诧异的看见魔狼身下的阴影仿佛获得了生命,主动将它吞了下去。 黎明的光辉随着光之风暴扫净了烟尘,恢复至正常状态的科林望向白银城小队和体表骑士虚影戒备地洛薇雅,视线迅速移向空中,飞快扫了几圈,神秘符号还算清晰的眼眸中,浓浓的阴霾挥之不去。 刚才还占据上风,明显留有压倒性力量的洛霍利德竟然不见了?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我祈求您的眷顾,帮助我驱逐眼前的三首巨龙,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与老科勒吃完早饭,心情沉重的走在东区大街上,继续打听着这里居民的生活状态,打算循序渐进,缓缓引导着话题走向拐卖相关,打听卡平消息的克莱恩停下了脚步。 他用想上厕所的理由简单敷衍了科勒,却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了一个封闭的盥洗室。 如果不是听得出祈祷中语气的焦急,他才不会在这个到处都是污秽的地方登上灰雾! 但等他真的坐到了长桌上首,看见了已经点开深红星辰,观看小“太阳”祈祷光电视野的“诡秘”,才后知后觉的认识到。 对啊,我就是不上来,也有“诡秘”处理 虽然这么想,但克莱恩还是第一时间向那里投去了视线,只见一片黑暗中,小“太阳”所在的小队陷入了危机,一头全身火焰的狰狞巨龙正步步紧逼。 “这是洛霍利德。” 听到自己半身的提示,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那个信仰“诡秘”的“三首圣堂”? 他又听了一遍小“太阳”的祈祷,这次听清了刚才模糊的部分。 让我驱逐这个强大的半神? 我一个序列八怎么驱逐他? 对自己实力有清醒认知的克莱恩当即看向了“诡秘”,眼中流露着淡淡的无助。 “你只要告诉他滚就行了。”避开克莱恩视线的“诡秘”身上灰雾更加浓郁,语气仍是听不出起伏的机械感。 直接说滚虽然“诡秘”如此回答,但深知自己只是狐假虎威的克莱恩还是清了清嗓子,利用灰雾的力量,在“诡秘”的帮助下,将精心处理过的影像投向了洛霍利德所在的方向。 神弃之地中,视线正从白银城小队身上掠过的洛霍利德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感觉,还未等他作出反应,一片灰雾就已经蒙住了他的双眼。 “主?” 重新感受到这熟悉力量的洛霍利德看向灰雾深处,双眼不敢直视那高踞于灰雾之上,身旁灵性浪潮起伏的身影,颤抖着用精灵语问道。 “离开这里,他们是在执行我的神谕。” 豁然间,全身颤抖的洛霍利德僵在了空中,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涌出,有得而复失的欣喜,有不被回应的失落,有被忽视的怨恨。 但在短暂的纠结后,他还是选择忠于自身从未背弃的信仰,语气中甚至没有一丝不甘。 “是。” 银白与明黄的光芒闪烁,在洛霍利德向他的主表达虔诚的瞬间,两道强大的攻击在他毫无防备的身体表面炸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失踪者的名单 亘古不变的灰雾萦绕在恢弘宫殿之中,灵性的浪潮缓缓平息,穹顶之上,连接洛霍利德的星辰重归平淡,端坐在上首的克莱恩迟疑收回了手指。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从刚才深红星辰给出的反馈来看,“诡秘”这个被遗忘在神弃之地的信徒状态很差,精神随时处于分裂边缘。 “让他自己寻找新的城邦, 通过建立信仰,自我恢复精神方面的问题。”对此,“诡秘”的回答简单粗暴,几乎没做什么考虑。 在经历过第二纪的种种混乱之后,祂就形成了比较露骨的种族主义思想,对巨龙、巨人、魔狼、不死鸟、恶魔等非泛人类种族带有天然的偏见。 虽然第三纪正神的身份让祂不乏拥有来自这几个种族,尤其是“占卜家”途径魔狼的大量信仰, 但这依然没有改变祂的固有思想,祂一直觉得自己没法像那位造物主一样博爱。 当然祂的养女——安格尔伯格是个例外,她从小接受的就是从“诡秘”价值观出发的教育,从精神上来讲就不是一个传统意义的巨人,更像是受到非凡特性影像较深的人类。 可是从刚才一瞬间的接触来看,他即使经过了千年的时光也在信仰你对于自己半身这种冷酷的处理手段,克莱恩并不认同。 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是在东区的公共厕所中,静止不动的身旁到处都是污秽,还随时可能有人发现自己的身体,克莱恩不得不先把这件事放一放,蔓延灵性,离开了灰雾。 长桌上首的深红闪烁,倚靠在高背椅旁的“诡秘”坐到了“愚者”的位置上,再次点开了属于洛霍利德的深红星辰。 如果洛霍利德真的不被祂在意,怎么可能在源堡上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标记星辰? 远离真实造物主神庙的黑暗中,重新融合了年轻部分的洛霍利德气息衰弱,猩红的瞳孔中, 疯狂的意味更加浓郁。 他可以接受自己失去三分之一的身体, 可以接受失去一个“恐惧主教”级别的放牧对象,但不可以接受自己在比自己弱小的生物面前逃跑! 但这是主的旨意,这是主的不断催眠着自己的洛霍利德忽然又在半空中停下了运动,灰白的雾气再次覆盖了他的双眼。 “寻找新的城邦,传播我的信仰,真实造物主的信徒也不会再追击你。” 恍惚间,“诡秘”平和冰冷的嗓音穿透灵魂,属于高位格的压力让洛霍利德的三个头颅不住的颤抖,深深低下。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无声中,灰雾中星辉璀璨,一道拥有十二对天使翅膀的光辉人型温柔的笼罩了洛霍利德鳞片暗淡的身躯,长久年月间积攒的疯狂与污染尽数褪去,猩红瞳孔中出现了久违的清明。 “赞美伟大的‘诡秘之神’!” 重新得到主之眷顾的洛霍利德激动用精灵语赞美自己的信仰,灰雾之上的“诡秘”淡淡地望了一眼,随即切断了与他的联系,毫不犹豫。 也不知道那头巨龙最后到底会怎样,第一次“亲眼”见到巨龙的克莱恩其实有些激动,就连现在走路也快了几分。 可惜,要是我上高中那会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巨龙信徒,应该会比现在更兴奋思绪纷飞间,克莱恩嘴角的弧度越来越上扬,看的在马路边等待他的老科勒都不由一怔,感到有些疑惑。 为什么好先生上了个厕所就会变得这么开心? 不过这都是先生们的隐私,在过去工作生涯中深深记住只做好自己工作,绝不多问的科勒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热情的又迎了上去。 “先生,您还去我原来住的那个地方吗?” “去,当然要去。”心情不错的克莱恩微微颔首。 在听到小“太阳”呼救之前,克莱恩就和老科勒谈到了他以前的生活,想要看一看东区工人最真实的生活空间。 在密集的住宅区,应该更容易找到人口失踪的线索。 贝克兰德人口走私最大的“货源地”,就是东区那些还没那么缺钱的工人家庭所住的砖楼区。 那里曾是北区和贝克兰德区扩建计划中烂尾的部分,后来负责项目的房屋修建公司破产,公司账目上的烂尾楼被充公拍卖,最后经过几层转手,成为了现在东区最好的房屋住宅区。 穿过几条街道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处淡黄色的三层建筑前,公寓式的住宅周围,很多商贩林立,大多都是个体工匠,以手表修理匠居多。 “其实这并不是我原来住的地方,”目光中带些艳羡的科勒说话突然变得扭捏起来,“我以前住的地方是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哪怕我赚钱赚的最多的时候,也没有能力住在这里。” 说着,他干瘪的手指指向了远处一片没有外漆的砖红色小楼处,那里还是烂尾楼的状态,只是已经装上了门窗,有人在其中生活。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神情因为这里的格局与曾在廷根住的街区相似而略有波动的克莱恩稍稍摇头,语气复杂。 “那片房子最后没有人处理吗?” 不知是不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眼中带着明显怀念的科勒紧忙摇了摇头,解释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吞吐。 “当然不是,先生。” “那里的房子因为太偏了,最后那些公司老爷们实在不想处理,所以最后全到了我刚才给您说过的辉利党手里,是他们组织了装修和收租。” 他口中的装修不过是给每层加了几个木头窗户和门框,换来的却是狗在无主土地上撒了一泡尿后,不知为何就无中生有的所有权,心安理得向需要住宅的工人收租。 “那这么说,这片由正经公司卖出的房子,要比你原来住的那些更规范一些?”实在想不到怎么继续在刚才那个话题上追问下去的克莱恩转移了话题,依循着脑中模糊的记忆,走向了唯一一家开门,且有店主在的店铺。 在属于克莱恩·莫雷蒂的记忆中,他小时候经常会在类似的店铺前看看能不能捡一些小“玩具”。 收回手指的科勒匆忙跟上脚步,解释起了刚才的问题。 “其实也没有规范太多,辉利党一直以自己是他们统治地区的真正警察自居,比较重视规则,房子的收租也是按照外面那些公司的方式。”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近了那间被打通两扇并排的窗户,被当作临街门面的店铺。 见门面后的店主还在呼呼大睡,克莱恩侧头看了身旁的科勒一眼,后者快速解释道: “他们一般都会在晚上去集体工厂上夜班,白天补觉。” “有自己的店铺还要去工厂?”这个问题刚说出了,克莱恩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 幸运的是,半老工人科勒似乎已经对好先生“天真”的想法见怪不怪,只是压低了嗓音。 “这里的人家里坏了东西一般都是自己去修理,没有人会找专门的工匠。” 而且外面的“大客户”也不会在东区找这种业余匠人克莱恩自己在心中补完了科勒没有说完的话,放弃了打扰这位先生休息的打算,原本就要敲上窗框的手指收了回来。 “我们走” 就在想要直接离开时,克莱恩突然被那名匠人桌上用歪歪斜斜的巨大字母写成的“海报”所吸引,上面一个个名字不太整齐的排了一列,其中有些被划去,有些却被加红。 “这些是什么意思?”他看向自己的向导。 可惜,这一次对东区无比熟悉的科勒没有在给出他的答案。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嘴巴张了又张。 眉头稍稍皱了一下的克莱恩想了想,从口袋中摸出了几枚硬币,随后轻轻敲响面前门店的窗框。 咚咚咚。 一阵带着鼻涕抽动声的闷哼响起,脸上被充当枕头的双臂压出红痕的匠人抬起了头,睡眼惺忪的看向了两位堵在自己店门口的男子。 “请问你们需要修什么?” 他虽然脑子还未完全清醒,但还是麻利的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有睡过后,强打起了精神。 “我不是要修东西,我是想问一个问题,当然是有偿的。” 听着右侧身着双排扣大衣的绅士回答,眉头先是紧皱,然后又慢慢平复的匠人揉了下眼睛,当即答应下来。 “没问题,只要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告诉您的。” 他已经看见了桌子上的几枚硬币,那差不多有半苏勒。 “这个名单是什么意思?”克莱恩的食指清点在被工匠当作桌布,足足半米长的“海报”上,开门见山道。 还打着哈欠的匠人显然对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不过看在钱的份上,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所有。 “这是之前这片的住户一起列下的名单,上面都是他们最近失踪的人,这里的每个店铺都会有一张。” 失踪? 克莱恩精神瞬间紧绷了起来,但在“小丑”能力的控制下,面色如常,依旧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 “这些都是最近失踪的人?” “是啊,这里很多人都不会写字,白天晚上又要上班,根本挤不出时间去找,最后只能统一写成了这样的纸,交给每一个平常摆摊的人,希望买东西的人能知道点什么。” 说着,留着胡茬的匠人摸了摸眼睛,吸口气道: “大家都是人,挂张纸又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孩子真的能被找到,那我也高兴。” 听到这里,克莱恩才注意到每一个名字下都有一个小小的标记,没有一个数字超过二十。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无形的厚障壁 经过短暂的交流,那位钟表工匠告诉克莱恩,这张纸上所有被划去的人名都是已经被找回,或者家属已经主动放弃的,而那些名字底下备用红线标记的,则都是家中的独子,他们是家里唯一的年轻人, 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剩下的父母也将面临着几年后无力生存的困境。 东区的工人普遍身体衰老比较严重,一般四五十岁就已经算是晚年。 克莱恩的视线从一条条红线上掠过,最后微不可察的瞥了同样看得十分仔细地老科勒一眼,沉默的低下了头。 “最近有找回来的吗?”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看着工匠怪异的眼神,克莱恩又补充了一句。 “我是一个记者, 最近在做有关东区的调查, 说不定能帮助你们。”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与克莱恩所想相反, 脸上还有红印的工匠一下子变得警觉,有些神经质的站了起来。 “我们没什么可供你调查的,这里都是普通人。” 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以前有记者来这里调查过这些失踪的人,并且给这里的人造成了麻烦? 但是他调查这些失踪人口干嘛? 看那个工匠双手挥动,光想拿起东西驱赶自己的样子,克莱恩不得不出声辩解道: “我只是一个小记者,不是那些能够给报纸专栏供稿的专家,就算我完成报告,也不一定会被几个人看到,不会给你们惹出麻烦的。” 他指了指身旁的科勒,接着解释道: “这是我今天刚刚雇佣的向导,我只是恰好路过这里。” “那这也不是你可以管的事情,就算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完全打起精神的工匠根本不听克莱恩辩解,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手里已经握上了自己仅有的一把扳手, 气势汹汹地在胸前挥舞着。 “先生, 我们走。” 见身旁的科勒也开始劝自己离开, 克莱恩叹了口气, 索性放弃了辩解,咬了咬嘴唇,冷不丁道: “我可是付了钱让你回答我的问题的,如果你不愿意回答,请把钱还给我。” 话音刚落,正轻轻拉着克莱恩衣角的老科勒和满脸胡茬的工匠一并停住了动作。 把钱给他? 开什么玩笑,半苏勒能让自己家里多小一个星期的口粮! 手握扳手的工匠又攥紧了紧自己的右手,左手则把桌子上的几枚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硬币扒拉到了自己的衣兜里。 “你觉得,如果我去报警,最后那些警察会不会因为害怕我报道他们不作为,然后把你按抢劫投入监狱?”见对方进一步行动的克莱恩没有退缩,而是更进一步,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咄咄逼人。 忽地,刚才还气势高涨的工匠颤抖了起来,右手抬高,似乎随时都会把手里的扳手扔到克莱恩脸上。 咣当! 如果他被抓进了监狱,那他的孩子和家人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在这样的悲惨前景胁迫下,身材中等的男子一下子瘫倒了身后的椅子上,手里的扳手重重落地。 “你这个混蛋” 看着对方妥协,脸色阴沉的克莱恩看了眼自己身旁的科勒,发现这个半老工人脸上也出现了说不清的恐惧,仿佛在害怕这位请自己吃饭的好先生突然变成食人的恶魔。 “我想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刚才那么大反应了。” 克莱恩的疑问再次袭来,但这次工匠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手指,不再挣扎。 “黑帮,这些都是黑帮做的,我们都知道。” 他不等克莱恩借着提问,自己就一股脑宣泄式的说出了后面的内容,嗓音中带上了一丝哽咽。 “虽然不可能全是他们的手笔,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告诉我们到底哪些人还有找回来的希望。” 他所说的黑帮都是高原人组成的极端帮派,与信奉秩序,自喻为黑色警察的辉利党等公司社团性质的团体并不一样。 “那这和你刚才敌视记者有什么关系。”克莱恩飞快追问道。 听到这,颓唐坐在椅子上的工匠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纠结。 “因为之前,因为之前之前有记者来这里问过类似的问题,第二天那些黑帮就来到我们这,打了许多人,还威胁我们不要把事情闹大。” “他们,他们说自己背后有大人物,就算我们中有人凑够了钱,去贝克兰德桥区请专业的律师,也不可能有一点希望。”这既是交代也是倾诉,不比老科勒小多少的工匠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在自己坑坑洼洼的面颊上抠出了几道白印。 他带些许哭音的话语感染了同样经历过丧子之痛的科勒,让这位老工人也长长叹了一声。 背后有大人物的黑帮? 克莱恩脑中的灵感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接近了什么,很近,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捅破那张遮盖着真相的纸张。 “你们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吗?” 突然,半弯着腰的工匠一下子僵住了,过了许久才抬起头,眼眸中满是灰暗。 “不知道,反正对我们来说都是大人物。” 线索一下子断掉的克莱恩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股气没由来的堵在了胸口,原本大仇得报,两个仇人被自己杀了一个的喜悦到现在几乎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 但最终他也没能说出什么,只是欠了欠身,说了声抱歉,带着老科勒离开了这里。 淡黄色的三层小楼在他们背后越来越远,两人走在东区的大街上,一言不发。 这里距离东区边缘很近,靠近贝克兰德桥区,几乎只隔了一百多米。 看着远处的贝克兰德的地标性建筑,克莱恩的视线停留在塔桥上,自言自语般说道: “刚才那种情况才是东区居民的经常是吗?” 知道这句话是问自己的科勒顿了一下,有些纠结,花了几秒时间,才说服自己说出了事情。 “我想可能并不是。” 他没有看到克莱恩探询的目光,低头苦笑了一下,被岁月和生活摧残的脸上满是复杂,一道道皱纹堆到了一起。 “其实我不并了解那里最近发生的事,但在我从那里搬出来后,我发现这样类似的悲剧其实更加常见,很多家庭都买不起房子,只能租一个临时的铺位,有时候孩子丢了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更多时候,他们根本养不活孩子,自己在老了,病了之后,也只能进入的济贫院,然后吃上几顿饭,等着回归女神的神国。” 他也是一个黑夜女神的信徒。 不过他其实都不知道黑夜女神的教义,只是自己的爸爸就信仰黑夜女神,原先工作的工厂里大多都是这位神只的信徒,所以就稀里糊涂的信了一辈子。 克莱恩摇了摇头,眼睛被反光的镜片所遮挡,看不出想着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向街边的马车举起了手,趁着马车驶来的时间,最后向科勒说道: “谢谢你今天的帮助,你是一个不错的向导,如果有下一次,我该去那里找你?” 听到以后还会有这样赚钱的希望,科勒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激动的抿了抿嘴唇。 “您只要还去今天早上的码头就好,我每天都会在那里等工作。” 看着他突然灿烂的微笑,克莱恩点了点头,走上了刚刚停在自己面前的雇佣马车。 “再见,再见先生!” 马车越来越远去,克莱恩从玻璃的反光看去,工服破旧的科勒依旧站在东区边缘,大力挥舞着手臂,向他告别。 他们之间就像有一堵厚厚的墙,被隔开了。 天色渐渐变暗,一架马车缓缓停在了金玫瑰门口。 混血出身的车夫恭敬地打开了车厢,刚刚控制了这架马车的主人,借着这个机会捕食归来的夏露缓缓走下了马车,独自走进了已经亮起辉光的舞池大厅。 经过长时间的吞噬,祂这具载体的损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从最开始需要“吃掉”一个人身上的所有部分进行血祭,到现在只需要破坏对方身体组织,抽出灵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祂之所以现在还留在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为察觉到奥古斯都家族背后的谋划后,想要等待对方最近的行动,趁乱抢一波好处。 看来一开始诱惑这个没有脑子的魔女也不是太坏的选择感受到附近有半女活动,内核已经是“不定之雾”的夏露昂着头,不理会任何一位男士的邀请,直直的穿越大厅,走向了更深处双开大门后的粉红包厢。 沉重的双开门金色大门被轻易推开,正准备消化自己吞噬的灵体的夏露,看着大门后空无一人的粉红包厢走廊,突然停下了脚步。 祂察觉到了命运的不平衡! 灵感被触动的夏露身上立刻退出了这里,转身就要离开。 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整个大厅内,所有人停下了舞步,一个又一个少女注视着夏露的方向,她们的舞伴头颅低垂,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 有“混沌海”力量加持的“精神瘟疫”看着那一个个不同色泽眼眸中闪烁的灵异光辉,身体表面已经被从背后粉红包厢内涌出的黑色虚幻潮水淹没的夏露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金玫瑰所在的建筑内裹挟着巨量炙热的气浪凭空爆炸,整座房屋转瞬倒塌,一缕缕白雾混杂在浓烟滚滚中,飞向了更远处的方向。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能调查的真相 铅灰色的云层笼罩着贝克兰德上空,城市的偏东部分工厂林立,巨大的铁黑色烟筒高耸毗邻,从远处望去,就好像联通天地的圆柱。 清晨的阳光被隔绝在淡黄色雾气构成的天穹之外,一身墨绿色的邮差顶着呛人的酸味,背着一大捆还残留着油墨味道的报纸在街道中快步奔寻着。 他时不时从身后的包裹中抽出一张报纸, 按着手中的名单,将一个个预定的信件与报纸一同塞进或联排洋房,或独栋房屋前草坪的信箱中。 “明斯克街15号。”脸上罩着方巾的邮差大致一扫,一眼就记下了名单上足足五个客户。 这对于他来说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明斯克街17号。” 跨过了马路,刚准备将报纸投入信箱中的邮差突然听到了门闩拉动的声音,抬头望去, 只见这家的主人已经拉开了房门, 鼻梁上的眼镜歪歪斜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我想这应该是我订的报纸?” 刚刚起床,灵感就被触动的克莱恩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朝邮差招了招手。 “是的。”不愿意耽误时间的邮差再次确认了一下花园邮箱上的门牌,随后就将手里的报纸交给了一脸迷糊的克莱恩,扬长而去。 他要在早上九点之前送完乔伍德区几乎整个大区的报纸,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必须要赶时间。 贝克兰德的天气简直比地球上北方的重工业城市还要严重只是打开门吸了几口“新鲜”雾霾,克莱恩就觉得自己的肺冒出了一种火辣辣的感觉,每呼一口气都仿佛在吞沙子。 昨天离开东区后,他去了一趟《每日观察报》的总部去找自己唯一认识的记者迈克,想要将自己新获得的线索部分分享给对方,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其他的新线索。 但倒霉的是,迈克在两天前就前往了恩马特港,去采访那里的码头工人。 经过上次的事件后,他发现自己可能需要换一个调查方向, 以确保自己和家人们的安全。 但是这个决定克莱恩并不知道,他一直在《每日观察报》的总部等到了对方所有人下班,才从前台小姐口中得到了迈克的去向。 而且悲催的是,《每日观察报》的下班时间竟然是在晚上九点, 他们需要提前编好第二天的报纸内容。 因为这个原因,昨天回家颇晚,又需要处理从伊恩那里获得的各种证据,再加上忘记给壁炉添柴,早上硬生生被肚子疼痛闹醒,今天起床后睡眠不足的克莱恩几乎睁不开眼。 在确定不会再有其他人打扰自己后,他手里攥着刚收到,还残留着一丝冷气的报纸,径直走向了家中的盥洗室。 等到屁股与马桶圈接触,由下而上的冰冷触觉彻底惊醒了克莱恩昏沉沉的思维。 “估计昨天在东区吃的那些劣质奶油也是我今天不断喷射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皱着眉,缓缓打开了报纸,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生理反应上移开。 “嗯,都是王国议会的报道,今天没有疯狂开膛手看来上次兰尔乌斯死亡,各大教会加强了对极光会的追击后,官方非凡者的行动也影响到了这个‘恶魔’?”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已经完成了仪式,晋升为“欲望使徒”,这样也不再需要频繁暴露自己。 目光下移,很快就想出了多种猜测的克莱恩看向了下一个板块。 《渔民出海,惊险发现海盗聚会,海盗将军与四位海盗王者的聚会被王国海军粉碎! “什么?王国的军队竟然袭击了‘倒吊人’先生提到的海盗大会?” 那我的魔药材料“倒吊人”先生有没有买到? 克莱恩第一时间担心起了自己委托“倒吊人”先生寻找的精灵泉水的髓质结晶。 毕竟”倒吊人“先生本身就是风暴教会的内部人员,有官方身份背书,但售卖材料的海盗可不会有。 而且军方击杀海盗后,百分百会把缴获的材料和非凡特性直接纳入仓库,不会给教会成员接触的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克莱恩认真的读了读底下的跟踪报道,发现整篇文章都只是在宣传鲁恩铁甲舰的强大实力,而且灵巧避开了每一位海盗将军和海盗王者名号,不由放下了心。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剩下的部分,最后把注意力放在了末尾的一句话上。 “具军方线人透露,自称五海之王的大海盗——纳斯特·所罗门震怒,放出通告发誓要处决出卖海盗同胞的背叛者。” 军方不会无缘无故的围剿海盗,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是因为想要保护海洋秩序这样的理由围剿五海之王,那这位海盗王者在教会和王国的天使面前也只有死亡和投诚两条路可选。 是因为这次海盗大会本身出了问题,有哪一个海盗可能会泄露军方最近行动的秘密? 线索太少,无法继续推理的克莱恩放弃了继续深究,打算等下一次塔罗会上再问问当事人“倒吊人”先生。 希望非凡材料没事! 翻过这页后,克莱恩看向了非头条板块,移动的视线一下子顿住了。 《震惊!昨日乔伍德区着名风月场所发生特大爆炸,现场无一生还!》 乔伍德区风月场所,这不就是那个金玫瑰吗? 那金碧辉煌的舞池大厅和成熟老鸨洛佩兹女士还在记忆中历历在目,克莱恩很难相信他们竟然在自己调查的几天后就带着建筑物整个化作了乌有。 “整个建筑完全倒塌,疑似煤气爆炸产生的巨大热量蒸发了部分尸体,其他受害者遗体也难以认出。” 开什么玩笑,煤气爆炸怎么可能产生让人身体直接气化消失的热量?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克莱恩当即加速了自己解决生理需求的速度,逆走四步登上了灰雾。 他刚刚坐到高背椅上,就具现出了现实中自己手上的报纸,作势就要卸下拆绕在手腕上的手链进行占卜。 “你要干什么?” 就在克莱恩即将默念占卜语句的时候,“诡秘”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祂的身影从灰雾中浮现,像往常一样坐到了“世界”的位置上,兜帽堆叠在脖颈处。 “我怀疑金玫瑰的爆炸有非凡因素影响。” 因为是自己的半身,而且自己就算有所隐瞒,对方也可以通过高位格占卜出来,所以克莱恩相当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灰雾上深红星辰闪烁,今天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的“诡秘”轻轻勾手,克莱恩手中的报纸就凭空出现在了祂的手中。 待到读完报道的内容,祂才合上报纸,点出了克莱恩鲁莽的地方。 “下一次,我建议你先占卜一下,你要占卜的事情会不会个自己带来麻烦。” 什么意思? 克莱恩微微皱眉,用表情表示了自己的疑问。 “有时候,不需要你主动接触,当你在知晓,想要探究祂的一瞬间,你们就会建立隐秘的联系,而这种联系通常都是致命的。” 不想睡觉的时候在被别人神力轰炸一次的“诡秘”主动解释起了自己刚才的意思,希望能起到一点规劝的作用。 “所以,这件事背后涉及到了高位格的东西甚至涉及到了一位真神?”从对方的话语中抓住了关键部分的克莱恩眉头紧皱。 如果不是真神层次,“诡秘”应该不会亲自出声阻拦自己。 不到真神的存在将力量伸进一位神明的神国,这无异于找死。 “差不多。”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 所以金玫瑰背后的事情真的涉及到了真神层次的力量克莱恩下意识地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动作一点一点的变得缓慢,最后他的手完全停了下来,像雕塑般锄在下面。 他想起了自己上次在金玫瑰遇到的那位神秘的魔女。 对方原本都站到了自己身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对自己动手,直接离开了。 现在想想,是因为对方通过特殊手段感受到了“诡秘”的气息? 但如果“诡秘”的气息这么容易就会被发现,那其他与祂有仇的真神怎么会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那位涉及到真神力量的存在,和‘魔女’有关?”克莱恩深深吐气,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但这次,他并没有得到如愿以偿地回应,“诡秘”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反正祂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威胁到你。” 最后,对方用这个答案终结了话题。 “姓名?” “阿尔杰·威尔逊。” “身份?” “风暴教会私掠船长,原代罚者成员。” 昏暗房间中,阿尔杰冷静的对视着坐在审判台后的“法官”与“审讯官”,一一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过了几分钟后,负责记录对他审讯过程的“法官”接过了刚刚翻译好的电报,对一旁的“审讯官”说: “他没问题,确实是风暴教会安排的‘船长’。” 顿时,阿尔杰感觉一直高悬在自己头上的虚幻长鞭消失的无影无踪,精神上的麻痹感逐渐消散,不再处于那种时刻都仿佛在被低流电压缠绕的折磨中。 走出军情九处铁甲舰船舱中的审讯室后,身上除了衣服,其他所有东西都被没收的阿尔杰从隔壁房间中取出了自己的物品。 在这一过程中,他“分享”了足足一千镑,才让军方的上校没有深究自己那件从塔罗会上购买的“审讯者”序列的封印物。 走上金属楼梯,被熟悉的潮湿海风所包裹,阿尔杰才感到了真正的心安。 虽然刚才在面临“审讯者”时,他表现得十分镇定,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军方的半神会不会发现化石吊坠的特殊。 不过现在来看,这一切都是徒劳。 区区“律令法师”怎么可能发现一位天使的手笔? 他倚靠在铁甲舰的栏杆上,目光投向远方,跟随着一个深蓝色的小点起起伏伏。 那是他的座驾,第四纪的幽灵船——幽蓝复仇者。 在军方偷袭马上就要结束的海盗大会后,他接到了埃德蒙殿下的命令,要求他主动将一件物品交给鲁恩军方,所以阿尔杰才会抱着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利用“风眷者”的能力,暗中勾引一个明面上比自己强大的海贼团主动产生摩擦,吸引鲁恩的铁甲舰将两只正在接舷战的海盗船一网打尽。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里面只有一枚雕刻着与“隐匿贤者”圣徽图案类似符号的勋章。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埃德蒙殿下这么重视阿尔杰只记得自己在一开始表露身份后原本已经无事,但等到鲁恩的非凡者发现了被自己扔在另一艘海盗船穿舱内的盒子后,那位半神就亲自下令将自己关进了审讯室,说要再次确定自己的身份。 幸好,在海盗大会上的收获并没有损失,否则我下一步的晋升也会受到阻碍看着天边的积云越来越近,在海上漂泊多年,经验丰富的阿尔杰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风暴将至。 他在海盗大会上不仅买到了“世界”需要的精灵泉水髓质结晶,还额外购买了一份“风眷者”的主材料。 这次军方的行动其实大大方便了阿尔杰的小心思。 他原本打算借口自己在海盗大会上发现有人售卖“风眷者”配方,依次为引子告诉教会自己已经获得了对应的配方和一份主材料,然后顺势“晋升”。 但是现在看,他似乎不用再为这个借口的后续操心,只要高层问起,他完全可以把本就不多的破绽推到军方身上。 鲁恩军方的袭击杀死了那个买配方的海盗,死无对证! 反正拜亚姆教堂的那些人不可能因为这个派出“苦修士”的成员来验谎。 在风暴教会内部,大部分非“水手”途径的中高序列都会进入苦修士,以此来证明自己对主的虔诚。 而且其实发展到现在,“苦修士”这个宗教机构已经完全演化成了单纯的特殊部门,早就丢掉了他们一开始“苦修”的戒律,生活与一般教会成员无异。 “终于,终于看见消化的希望了”阿尔杰转身走下身后的金属楼梯。 下一秒,气压低沉的苏尼亚海上狂风怒号,风暴已至! 古代神庙风格建筑耸立的灰雾之上。 最后实在从“诡秘”嘴中套不出更多信息的克莱恩放弃了询问,转而翻看起了那本从伊恩手上获得的笔记。 经过昨天在东区的“冒险”,他发现想要从饱受黑帮压迫的东区居民口中获得有关黑帮老大——卡平的消息,几乎不可能。 如果不是还有非凡手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雇佣有深厚背景的赏金猎人调查,或者当即放弃这件危险的事情。 幸运的是,这个笔记的原主人曾追查过卡平犯下的种种罪行,可以帮助我确定一些细节。 只要确定了对方背后没有像因蒂斯大使那样的大人物支持,克莱恩完全可以自己解决卡平! “这本日记中与卡平有关的黑帮势力。” 将占卜语句默念七边后,克莱恩向后靠住了椅背,梦境中一本虚幻笔记本泛开,其中几页迅速被灵性力量染上了颜色,部分语句的墨水变色,泛起了深红的光芒。 “8月27日,卡平枪杀了另一个人贩子——迪亚玛多,我在他身边见到了与我一样拥有超凡力量的人,那些人很强,而且为首的中年人看起来很像一位大贵族的管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在好奇什么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下午五点。 采用了早些年间设计风格的“威廉六世图书馆”深重的色彩与夜幕几乎融为一体。 为了纪念这位现任皇帝的父亲,伟大的“强势者”,所以整个图书馆在建造之初就保持了那位至尊最喜欢的军队风格,整体使用了深蓝色的涂装,以庆祝鲁恩海军在他手上终于赶超了由罗塞尔一手培养至巅峰的因蒂斯海军。 随着闭馆时间到来,一位位接着图书馆便利或查询资料, 或准备考试的市民陆续从拱形大门中走出,其中一位三十左右,手握镶金手杖的先生与周围的小伙子格格不入。 没想到到哪个世界都会遇到可怜的“法考”学生从上午看完那位可怜侦探笔记后,就立刻跑来图书馆查询旧报纸的克莱恩果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塔索克河报》8月28日版,特派记者克拉克·卡尔专门报道了震惊西维拉斯场的一次黑帮冲突。 长篇累牍的报道中,大量的笔墨都被用到了介绍在此次冲突中死于枪机的“灰企鹅”党老大——迪亚玛多,却避开了造成他死亡的另一位黑帮头目,只是轻描淡写的把事情说成“灰企鹅”为了扩大自身黑色势力,主动与“红码头”帮发生冲突。 利用大量有关迪亚玛多的黑料将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到了他所做过的那些罪大恶极的事上, 而卡平的势力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场恶劣冲突的背景板这么标准的操作,现在告诉我这之后没有官方下场的影子我都不信啊。 幸好那时候我没有把卡平有关的事情告诉艾格隆先生,企图取巧。 虽然艾格隆先生看起来很正经,但鬼知道他背后的主子,那位王子殿下或者他身边的人会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严格来说军情九处也算半个公务员系统! 感受着冷风拂面,克莱恩查阅了一下午报纸而变得发胀的大脑逐渐放松,他登上附近的公共马车,灵巧的占据了一个座位,合眼养神。 今天是周三,“智慧之眼”老先生的聚会如期举行。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克莱恩盯着许久未见的血月,走进了勇敢者酒。 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次血月比之前给人的感觉有些变化,我的灵性好像更活跃了一些? 不过这种空穴来风的感觉只在克莱恩脑中存续了不到一秒,他就径直迈进了热气滚滚的酒, 注意力完全被空气中浓郁的酒精刺鼻的味道和醉鬼们的欢呼声所吸引。 “卡斯帕斯在哪?” 熟稔的朝台丢了几个硬币后, 克莱恩接过自己的南威尔士啤酒,一直都表现得兴致缺缺的酒保也指向了身后的一扇木门。 还是老地方,那间被空出来的桌球室。 视线望去,又扫了几圈,克莱恩失望的摇了摇头,右手上的“替身”再次回到休眠状态。 “灵体之线”视角中那间房间中并没有看见莎伦小姐和马里奇的灵体之线。 看来那两位应该确实不会出现在酒了克莱恩一时感到有些惋惜。 莎伦和马里奇是他认识人中,现在唯一可以通过雇佣形式请求帮助的中序列。 我记得他们都是“异种”,难道他们最近得到情报,发现玫瑰学派的人出现在了贝克兰德,所以要避避风头? 毕竟从官方对玫瑰学派的描述来看,莎伦和马里奇怎么也不像是那种疯子教派的信徒,反而更像从中获取魔药配方和特性后跑路的普通非凡者。 不过我还可以通过卡斯帕斯联络马里奇短暂的失望后,克莱恩秉持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一直将整整一大杯南威尔士啤酒喝完,才慢悠悠的走向了勇敢者酒后的窄街。 按照从报纸上事先约好的暗号,他走进了用于聚会的小房子,仍是铁黑面具加长袍的打扮,坐到了起居室的角落。 今天来的人比上次要多一些,但仍赶不上克莱恩第一次参加这个聚会时的人数。 较为空旷的起居室中,“智慧之眼”老先生还是坐在他最喜欢的安乐椅上,带着华丽饰品的双手交叠,手指不断摩挲着中指戒指上的硕大宝石。 时钟指向六点。 “好了,我们不等了,看来今天还是有很多朋友抽不开身。”表情隐藏在面具后的“智慧之眼”呵呵一笑,双手象征性的向前一摊。 “得了老头,如果不是你上次突然改时间,这次和上次的聚会有挨得这么近,谁不愿意过来?” “我可一直想买到‘药师’后续的配方,你们谁有?” 说着,嘴里没什么好话的胖“药师”突然转过了话锋,以一种埋怨的口吻挑起了聚会的气氛。 可惜,短暂的发生后是长久的沉默,在场没有一人回应“药师”的提问,只是投来了一道道探询的目光。 “好,其实我已经习惯了。”见到如此“惨状”,上次没有出席的胖“药师”自言自语,随后又从口袋里抽出了几个瓶瓶罐罐,转而推销道,“没有配方,你们总有卖药的?” “我这次带的可都是好东西。” 只要别又是木乃伊粉就行克莱恩暗自吐槽了一句,随后举起了手。 “都有什么?” “有很多,有可以帮助你通灵的,有可以帮助你恢复伤口的,有可以帮助你短时间增加灵性的,还有强效镇定剂,总之都是常用的东西。”间生意上门,“药师”少见的收起了自己那张不惹人喜欢的嘴,只把重点放在药剂的特性上。 听完他的介绍,之前一直死寂的起居室内逐渐活跃起来,数个被长袍笼罩的身影都跃跃欲试,表现出了购买欲望。 虽然在一般聚会中非凡材料、非凡武器和魔药配方的交易都会让人因为种种原因望而生畏,但这种只值一镑左右的药剂则基本不用过脑子的抢手货。 没有哪位“药师”会为了这点小钱得罪一位非凡者。 很快,在克莱恩说出自己的意向之前,一位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偏向于近战肉搏的先生拿出了一张张十镑、一镑的纸币,直接掏空了“药师”近一般的库存。 “刚才你说的那几个,除了镇定剂,我各要三份。”见还有人要提出交易,克莱恩率先抛出了金镑,从对方手中留下了最后三瓶可以加速伤口恢复的药剂。 又有几位成员买完了剩下的药剂后,因为外界局势紧张而兴致不高的聚会终于活络起来。 起居室的一个角落处,一位从身材看不出男女的黑衣人举手示意,嗓音略显沙哑,却明显的可以听出是位女性。 “我这次带来了几种武器” 原来是那位“工匠”的代言人小姐同样坐在角落中的克莱恩恍然点了点头。 这位小姐这次带来的是一把短刀和带有刺剑的护腕,总之并不是克莱恩需要的类型。 从“链刃手杖”上的铭文判断,这位小姐背后的“工匠”极有可能是一位有官方身份的中序列,再加上这次对方再次强调的“野蛮人”配方,那位不曾露面的“工匠”不是贵族和教会成员,甚至可能都不是鲁恩人?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突然感受到莫名压力的佛尔思第一时间诵念起了“愚者”的尊名,全然顾不上自己还在和休吃饭,手中因颤抖掉落的杯子摔碎在地,其中的牛奶将她的前襟完全打湿。 她看见了窗外的红月,“学徒”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再晚一些,等待她的只会是之前那几乎能杀死她的呓语! 标准的三段式尊名被她飞快念完,血月的光辉也逐渐照进屋内。 亘古不变的灰雾之上,属于她的那颗星辰呼吸般扩张,虚幻的嗓音和画面顺着无形的联系与“愚者”高背椅上的符号相连,马上就要联通上正在参加聚会的克莱恩。 “晚上好,‘魔术师’小姐。” 一阵深红爆发,灵体被拉上源堡的佛尔思迷茫的环绕一周,随后惊醒一般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着最上首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 “晚上好,‘愚者’先生,您又救了我一命。” 斑驳的长桌之后,周身灰雾浓郁的“诡秘”轻轻点了点头,丝毫没有与其交流的意思。 见自己的问候一直没有被回应,站的腿有些发酸的佛尔思试探地坐了下来,全靠着不断被“诡秘”磅礴灵性挑动的灵性直觉,才没有像以往一样瘫坐在属于她的高背椅上。 总感觉,不是塔罗会的时候“愚者”先生会变得更加冷漠,气势也更为浩荡,和平时的祂相比简直就像两个极端 长桌右侧,见“愚者”对自己没有任何处置,只是让自己坐在灰雾上,似乎要让自己一直坐到血月的影响结束在返回的佛尔思,不由观察起了这位平时不怎么敢窥视的神明。 毕竟一直以来这位神明都是动着的,哪像现在,活生生一座雕塑,自己从最开始只敢用余光,到现在偶尔大大方方的正着眼看两眼,也毫无反应。 就在她的联想越来越丰富,一个新的小说大纲即将构思好时,终于从天尊影响中走出,恢复了些许清明的“诡秘”与她好奇的目光在空中相互交汇。 看着这位小姐嘴角隐约带笑的表情一点点僵硬,“诡秘”忽然提起了兴趣,精灵特点明显的脸庞勾起了一丝微笑。 “你在好奇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致门先生 “你在好奇什么?” 突然与最上首的“愚者”先生对视,佛尔思脑中原本已经构建好大半的小说大纲转瞬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慌张。 我刚才在想什么! 一些虽然看起来稀疏平常的,但一旦与一位神明关联,从任何角度都可以称得上是渎神的想法被她竭力地想要通过洗刷自己的脑子遗忘。 看起来就像是一面镜子? 照应他人的镜子? 见“魔术师”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诡秘”稍稍动了点力气,却从对方的心声中听到了诸如此类的想法。 某种意义上, 还是很贴切的祂交换了一下双腿的位置,交叠在一起,坐姿更显随意。 “其实你不用这么慌张,我又不是永恒烈阳,别人只要看祂一眼就会被烧成灰烬。” 突然间听到了另一位神明的隐秘,佛尔思反而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并未从“愚者”先生的语气中听到诘问与不满。 相反, 祂好像真的想和我聊聊天? “我只是发现您刚才的状态比塔罗会时显露的更为强大。”纠结许久, 她转而回答了神明一开始的问题。 “很细微的观察。”略微感到有些吃惊的“诡秘”微微颔首。 这到并不是因为佛尔思发现了这个明显的区别,毕竟克莱恩通过撬动灰雾力量模拟的气息,怎么可能比得上祂从本质上散发的力量逸散。 而是她竟然会把这个当借口,实属让已经洞悉了对方全部想法的“诡秘”感到好笑。 拜托,以前二十一世纪我什么没看过? 不过这种难得的轻松转瞬即逝,感受到灰雾所隔绝的力量,“诡秘”嘴角的弧度都下落了些许。 短暂的沉默后,祂嗓音平和道: “我记得你是一个小说家?” “是的。”面对“愚者”先生突如其来的提问,佛尔思迷茫的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刚刚和天尊精神搏斗一通,醒来就“见到”老朋友,有些心血来潮的“诡秘”讲述起了远在第三纪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青年,他很很古板,但是却有一个异想天开的梦想,他想要见证世间的美丽, 见证一切文明的美好。” “他不愿意这世界上再有哪里像自己的家乡一样, 直到被战争毁灭, 都没能留下一点可以供后人欣赏的东西。” “于是, 抱着这个梦想, 他踏上了旅途。” 靠坐在冰冷的高背椅上,佛尔思仰头望向灰雾盘旋的天空,一幕幕不断变换的虚幻影像在那里呈现,每一幅画面的主角都是一位面容古板,长相秀美的青年。 “那时候,魔狼和血族刚刚退出大陆舞台的中央,巨人、巨龙与精灵三足鼎立,这位偶然拥有了穿梭力量的青年开始不断在各个文明的城邦、乡村间游走” 画面再次变换,青年年长了许多,但一头黑发依旧浓密,配合着他仿佛有涟漪回荡的蔚蓝色眼睛,给人一种沉稳中蕴藏着生机勃勃的感觉。 “那后来呢?”逐渐被“诡秘”平和的嗓音所打动,放下了戒备地佛尔思看着看空中静止的画面,情不自禁地问道。 “后来”手指轻点着桌面,“诡秘”眼眸低垂,继续讲述道,“后来白银城所信仰的那位造物主横空出世,很多刚刚被青年所记录的城镇都毁灭在了神力之中,同时身处‘冥界’的不死鸟之神的爪牙也注意到了这个老是借助灵界乱窜的青年,开始了对他的追杀。” “可惜,那位古神和祂的爪牙似乎都不是很幸运,青年再一次逃亡中遇上了在外征战的红天使,一位‘猎人’途径的强大天使。” 画面中一道火红占据了巨大的画幅,漆黑的羽翼遮蔽天日。 到这里,佛尔思怎么还看不出来这是“愚者”先生在回忆往事。 她隐约有了些许猜想。 “后来得到造物主座下天使力量的青年显然不用再担惊受怕,但他的途径并不是造物主所执掌的,所以几经周转后,他来到了另一位神明手下,消化的极为出色的他当时就获得了成为半神的资格。” “说实话,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另一位与他同途径的半神身上,并不认为这位幸运,同时梦想可笑的青年会在将来取得多大的成就。” “不过,事情总是不如俗人们所想。”“诡秘”抬起了头,手掌摩挲着手边日记的表面,语气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得到后续配方的青年展现出来惊人的天赋,他几乎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了另一位被看好的半神,一同走进了那位神明的视野,被赐予了成为天使的机会。” “所以他在神明的帮助下成为了天使?”写过许多故事,但是一直没有碰过励志小说的佛尔思轻轻皱眉,沉浸的体验中,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与神明对话。 “不,他拒绝了。” 拒,拒绝了? 看着佛尔思惊诧的表情,“诡秘”嘴角的微笑再次扬起。 “他说自己已经看遍了这世间的美好,该仰望星空了。” 佛尔思的嘴巴一点一点长大,她没法理解这种,这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得想法。 “诡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后来,神明告诉他,星空中是无尽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天使,都不被造物主允许探索星空的原因。” “从命运的轨迹来看,成为‘奇迹’,他的人生将会更加平顺。” 半空中许久没有改变的画面突然一片模糊,色彩变得深沉。 “在神明的判断下,两位半神的晋升仪式将会用三十年时间进行准备,而在这期间,他们可以继续消化自己的魔药,稳定精神,做最后的准备。” “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在那次决议的十七年后,就在现在苏尼亚海的上空,一位陌生的天使闯入了当地的大教堂。” “祂的出现吓坏了当时的大主教,一直惊动了正在沿海巡守的纯白天使。” “可当这位‘最纯洁的天使’降临后,祂才惊奇的发现,这位陌生的天使竟然就是当年的青年。” “很快,祂被压入了造物主脚下的审判庭,曾经想要提携祂的神明位列一侧,造物主质问祂特性的来历和晋升的细节。” 随着画面变换,一直用最平和语言叙述这个故事的“诡秘”靠住了身后的椅背。 “在两位神明的威压之下,青年在洗清了自身所有怀疑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旅行的意义唯有远离家乡时才会凸显,为此,我愿意承受必要的风险。” 旅行的意义在远离家乡的时候才会凸显,但这和承受风险有什么关系? 最后那句话被单独割裂出来造成的巨大违和感,让佛尔思感到无比的困惑,即使她的灵性直觉一直在被引动,似乎下一秒她就能凭着特殊的联系参透其中的意义,但她却一直都处在那扇大门前,无法真正地迈进。 “所以,您能告诉我这位,额,这位青年的名字吗?” 脑中的灵性触动愈发强烈,佛尔思斟酌着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 她期许的目光中,端坐在上首的“诡秘”郑重地挺起了胸膛,目光投向远方,穿透了灰雾,意味深长道: “祂被造物主赐予了新的姓氏,后来的人们都称祂为,亚伯拉罕。” 无声中,灰雾宫殿穹顶之下的画面骤然崩塌,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其上的深红更加浓郁。 不等陷入呆滞的佛尔思反应过来,视线已经从远处收回的“诡秘”微笑如故。 “谢谢你听完一个活了很久的人讲的啰嗦故事。” “魔术师”对应的位置上,佛尔思的身影逐渐被深红光芒所包裹,心情不错的“诡秘”向着她的方向投出了一团光芒。 “这是一份礼物。” 说完,深红光芒瞬间爆发,巨大的高背椅上,只剩下尚未来得及消逝的纹章闪烁着些许灵动。 “诡秘”看着那层层叠叠虚幻之门,像个真正的老人一样叹了口气。 等感到受宠若惊的佛尔思还想说些什么,但等她再次晃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沙发上,如果不是休关切的眼神,她都要以为刚才的全部只是臆想中的梦。 “佛尔思……” 从好友昏迷后就一直守在一旁的休凑了上来,关切地心思全写在了眼睛里。 可她却发现自己的好友依旧躺在沙发上,呆愣愣地,双眼充斥着名为震惊的色彩。 “休,扇我一巴掌。” 虽然不太理解,但听到这离谱的要求,休想了想,果断地抬起了手,作势就要落下。 “你真的要打啊?”忽地,上一秒还躺在沙发上的佛尔思跳了起来,避开了来自“仲裁人”爱的巴掌。 休珊珊地收回了手臂,有些委屈。 “不是你让我打的吗?” “这只是个玩笑”还是无法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的佛尔思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断揉搓着太阳穴,过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 这个配方,应该不是假的? 她活动着走到了窗边,望着色彩妖艳的血月,此时却再也没有头痛到目眦欲裂的程度。 被染红的窗户上,一张朦胧透明的羊皮纸缓缓展开。 “‘学徒’序列八:‘戏法大师”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命运的指引 “不要” 什么声音? 还在参加非凡聚会的克莱恩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附着在右手上的“替身”无声开启。 在非凡世界中,听到不清楚来源的神秘声音可往往都是遭遇危险的前兆。 但等他环顾一周,却发现其他参加聚会的成员仍在或关注,或本身就参与在聚会之中,甚至提出要交易太阳花花蕊的男士还在和掌握这个材料的另一位成员讨价还价。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那个声音? 毕竟灵体之线视角中, 克莱恩也没有看见这栋用于聚会的房屋中,除了参会的成员和召集者,还有什么额外出现的存在。 这里所有的灵体之线几乎都集中在了起居室所在的范围内。 总不能是从“诡秘”那家伙那传过来的又做了一次占卜,确认没什么危险的他微微摇头,旋即将注意力又放回了聚会之上。 恰好,刚才还在争执的两位男士现在已经完成了交易, 整个聚会再次回到了一如既往的死寂。 “我想问一下, 你们谁对最近将会由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举办的罗塞尔大帝展览感兴趣?”坐在靠房间中央的一位先生,见聚会的召集者——“智慧之眼”先生微微抬起了手,似乎想要结束聚会,终于说出了自己憋了许久的话题。 “罗塞尔大帝的展览,我记得那是对所有居民都开放的展览,你问这个干什么?”背后有“工匠”支持的女士敏锐的抓住了对方话语中隐藏的情绪,语气严肃的质问十分锐利。 我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展览后知后觉的克莱恩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其他成员,发现至少有一半对这个消息都或多或少的表现出了惊讶。 最先提出问题的男士拉了一下自己长袍的侧襟,微微一笑。 “当然是希望合法的获得一些罗塞尔大帝的神秘笔记,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不等别人插嘴,他从自己的衣兜内翻出了一张报纸,随手扔在了地上,正好可以被所有人看见。 “你们应该都知道,虽然各个教会都说罗塞尔大帝的笔记并不蕴含神秘的力量,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在收集这种‘没什么价值’的笔记。” “想想,先生、女士们, 罗塞尔大帝的遗产是不是都落到了那些可恶的官方非凡者手里,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同他们所说的一样无用,那他们又为何要花费大力气去收集这些无用的东西?” 说到激动处, 这位先生竟然站了起来, 只是其他参会的成员显然没有人被他打动,一个个都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眼旁观。 “得了,你不会以为用这种理由就能忽悠傻子和你去谋求蒸汽教会里的罗塞尔笔记?” “急着去见自己的神也不至于这样?” 今天赚了一大笔的胖“药师”甚至比与一位官方“工匠”有些联系的女士,更快表现出了自己的不快,肥胖的身躯在椅子上挪了挪,微不可察的靠近了“智慧之眼”老先生的方向,似乎生怕对方恼羞成怒袭击自己。 如果我不懂中文,那么看到罗塞尔大帝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些“成就”,我也会幻想他用“密文”写下的笔记中是不是隐藏着更为珍贵的内容。 可惜,我现在只能想到上星期看过的那几张日记,魔女的滋味从穿越的第一天就失去了对罗塞尔大帝滤镜的克莱恩选择保持沉默,但内心里却已决定一定要确认这个罗塞尔展的细节。 万一里面的日记真的有自己没有看过,而且又藏着珍贵价值的东西呢? 起居室正中,那位先生仍固执地站着,承受着各色的目光,试图多少煽动几位可以利用的对象。 “呵呵,虽然罗塞尔大帝确实很令人尊敬,但我想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做出决定的权力,我们在一起互相分享、帮助的第一个前提就是相互尊重,对?”终于,一直保持沉默,整个聚会中都不怎么发言的“智慧之眼”拍了拍手,将整个事件划上了句号。 他没有放下自己的手臂,而是指向了门口的方向,对那位站着的男士说道: “现在聚会结束,先生,您第一个离开,走正门。” 这既是保护,也是化解当下的麻烦。 被无数视线注视的男士沉默了一会,嘿了一声。 “我尊重您的决定。” 说罢,他径直的走向了正门的方向,过了十几秒,一声咣当,这位先生离开了。 随后,在“智慧之眼”的指挥下,一位位参会者接连离开,克莱恩被安排到了靠后的顺序。 重新感受到深秋的寒风,脱下长袍,一身大衣礼帽打扮,轻点手杖的克莱恩漫步在铁门街上,在路过勇敢者酒的时候不禁微微驻足。 “算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快步离开了。 维克托·博旺快步走在油腻的街道上,路边的煤气灯和天空中的血月就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暗淡的昏黄与绯红之下,他阴沉的脸庞被映衬得极为恐怖,本就因为瞳孔过小而时常让人感到害怕的眼睛,此刻在黑暗下更显瘆人。 如果没有帮手,他怎么从罗塞尔展那里拿到那份宝物? 一想到刚才那些野生非凡者什么都不懂的蠢猪模样,维克托·博旺就不可遏制的怒火中烧。 “都是一群目光短浅的东西!” 在心里不知道骂了那些人几遍后,他整理了一下因为跑步而出现许多褶皱的订制正装,刚才还满是怒容的脸庞瞬间恢复到了属于绅士的矜持笑容,仪态得体的走出了逼仄的小巷。 “先生,” 随着走出巷子,一辆停靠在路灯下的华贵马车显露出了全貌,衣装笔挺的管家站在马车旁,恭谨地接过了少爷递来的手杖。 “先回家,我今天没什么力气了。”重新回归到大银行家——莫尔斯·博旺——独子身份的维克托习惯地用那种高位者的语气吩咐道,自顾自地走上了马车。 不用他多做操心,车厢内被柔软的坐垫和绒布装饰的极为舒适的马车很快奔跑了起来,懒得再移动的维克托感受着背后的柔软,当着自己管家的面,懒洋洋的向前勾了勾手指,被整齐摆放在便携酒柜中的葡萄酒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脸上带着一丝惬意表情的他,瞥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左手上的怀表,轻轻尝了口杯中的昏轰液体,脸上笑意更浓。 正如他所计算的,时间刚刚好,这酒醒的不错。 “10月15日,罗塞尔大帝展将在位于西区,王国大道的王国博物馆举行,敬请期待。” 手中卷着报纸,一门心思全神贯注的阅读着有关罗塞尔大帝展报道的克莱恩,漫步在明斯克街上,全靠手杖探路才没有在家门口摔进哪一户邻居的草坪中。 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新闻《塔索克河报》竟然没有报道,需要我专门到《贝克兰德邮报》上才能看到克莱恩有些不满地数落了一遍这个权威报纸,将已经看完的报纸慢慢收了起来。 为了确认罗塞尔大帝展这种重要的官方活动,他足足买了五家不同的报纸才找到了相关的报道,而且唯一一家提到这件事的《贝克兰德邮报》竟然还真的只是提了一句,其他内容全是介绍这位大帝到底如何厉害。 废话,罗塞尔抄了那么多东西,他厉不厉害还需要一家报纸说吗? 对自己花了足足半苏勒卖报纸感到十分心痛的克莱恩不仅加快了脚步,迫切的想要家里温暖的壁炉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但当他向前走了几步后,他却发现自己家门口竟然停下了一辆马车,一位衣着还算考究的男士焦急的奔向了房门,尽量克制的敲着门。 这什么情况? 克莱恩自身灵感未被触动,弄不清到底发生什么的他,微皱着眉头,不禁加快脚步,赶到了那位还在敲着自己房门的先生身后。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背后突然出现一声询问,正在敲门的先生被吓了一跳,控制不住的尖叫一声,动作有些神经质的转过了身,戒备地盯着克莱恩。 “我是这里的主人,您有什么事情想要找我吗?”看着对方过激反应,眉头皱的更深的克莱恩感到了一丝不正常。 这位先生所表现出来的惊惧并不是装出来的,就好像是他背后真的有谁在追杀他一样。 呼吸渐渐平稳,稍稍镇定一些的男子打量着克莱恩被人皮面具伪装后的外表,审视着这位面无表情的成熟男子,最终深深吐了口气。 “谢天谢地,您一定就是莫里亚蒂侦探了?” 不等克莱恩回答,他接着说了下去,好像现在不说完就永远没机会再说什么似的。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您的广告,然后去了那上面的地址,结果您已经搬走了,要不是有一位好先生告诉我您现在的地址,我可能都已经绝望了。” 克莱恩努力的想要挤出表情,但是佩戴面具过久,已经完全僵硬的脸部肌肉让他做不出除说话外的多余动作,只能悻悻说道: “看来是命运帮助你找到了我。” “哦,命运”眼前略显狼狈的中年男子夸张的哀叹一声,像个戏剧演员一样摆了摆手,“或许就是命运让我找到您了,莫里亚蒂先生。”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内维尔·昂赛汀。” 说着,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没有那么狼狈后,才继续说道: “您可能觉得我很神经,但是我已经被将近十位侦探拒绝了,如果您在拒绝我,我可能真的不知道要该怎么办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带来霉运的孩子 被十几位侦探拒绝? 克莱恩敏锐的抓住了对方话中的重点,感到有些麻烦,但还是在“小丑”强大的控制力加持下,面色如常道: “昂赛汀先生,我刚从外面回来,我想我们进去谈会更方便一些。” “当然,我也被冻得有些够呛了, 您知道的,贝克兰德的秋天一直都很折磨人。”看到一丝希望的内维尔·昂赛汀迎合着克莱恩的想法,一并走进了屋内。 只不过刚走进屋,他就被克莱恩借着要去盥洗室的理由留在了起居室,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没什么人气的房屋之中。 咔哒。 盥洗室的门被紧锁,克莱恩在灯光下拽下了已经套在脸上一天的人皮面具,用温水洗了把脸。 做完这一切, 见脸部肌肉稍稍松弛些许, 他才不慌不忙的从手腕上取下了银色链条点缀的黄水晶吊坠,熟稔占卜道: “内维尔·昂赛汀要委托给我的任务不会有太大危险” 无风的盥洗室中,受重力影响,直直下垂的黄水晶吊坠缓缓转动,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规律画圆。 确实不会有太大危险确认好最基本底线的克莱恩重新戴上人皮面具,手指摩挲着黑色边框眼镜,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眼中的疑惑,轻轻呢喃。 “如果不会造成危险,那他为什么会被十几个侦探拒绝呢?” 他当然不认为是有什么高位格的存在干扰了自己的占卜,如果这件事中介入了那些不轻易显露自身存在的高位格,或许是能解释为什么没有侦探会接受一个有生命危险的案件。 但是,不可能是个侦探就是非凡者啊! 我有时候都有些神经过敏了,又不是我遇上的事就一定是麻烦重新变回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克莱恩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走出了盥洗室,脸上终于挤出了一抹笑容。 “昂赛汀先生,现在您能给我说说您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坐在起居室沙发上, 双手好像不知道该放在哪一样胡乱摩挲着膝盖的昂赛汀转过了头,迎着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克莱恩的目光, 咬了咬牙, 絮絮叨叨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起初是因为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他一开始腿上出现了一些毛病,我把他送医院了,委托了一位风评很好的医生。” “您知道的,像我这样的商人一般都不会有一个儿子,所以在医生告诉我情况可能不太乐观的时候,我就没怎在意。” “但是,但是,当我儿子的病情再次恶化,他的腿已经肿到走不了路后,我家里竟然进了强盗!”忽地,昂赛汀先生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梦魇般,恐惧与慌乱占据了他的脸庞,尽管克莱恩试图安抚,也没能减少一点他深深的后怕。 “您能想象吗?在北区,又不是贝克兰德桥和东区那种地方,竟然会有强盗堂而皇之地进入一位商人的住宅,还试图杀人求财!” 他右手控制不住的抓着自己的衣角,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那拿着枪的强盗还站在他身前一样。 “但是,这和您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克莱恩装作不解的托着下巴,轻声问道。 “当然有关系,当然有,威尔他,威尔在进入医院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家就老是发生一些怪事,也就是在他病情恶化后,那些强盗才盯上我们的。”昂赛汀先生像极了被触及逆鳞的龙,一下子挺直了身子。 从他讲的来看,这位威尔是一位带来厄运的孩子? 克莱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兴致一点点被够了起来。 “那您是如何从那些强盗手里逃出来的呢?” “我想他们都进了您的家,然后您现在又出现在了我这里,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听着克莱恩语气平缓的发问,昂赛汀先生略显扭曲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回忆着说道: “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很乱,然后就在他们放下了枪,准备收敛我家里的钱财后,警察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在被打死两名同伙后,那些混蛋在放下狠话,说要杀了我之后,就逃走了。” 逃走了? 克莱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的反光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故事充满了巧合。 为什么他的儿子住院后,他就会经常遇上坏事,甚至被撞坏了脑子的强盗公然入室抢劫? 为什么在遇到威胁后,放下戒备的强盗又遇上了刚好赶来的警察?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有好几个强盗顺利逃走? 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 但是占卜的结果告诉我并不会有危险而且如果其他侦探听到了这个故事,也只会觉得其中有许多巧合在,虽然强盗的威胁确实比较危险,但是只要对方出价合适,也不至于连找了十几位都被拒绝啊。 所以真正让其他侦探退缩的是后面发生的事情?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后来,后来我就四处开始雇佣保镖,安排心腹仆人去联系这方面的公司。”昂赛汀先生顺着克莱恩的节奏叙述着,但他脸上那种恐惧与慌乱混杂的表情又一次爬了上来。 “您一定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在我派出去仆人的下午,我竟然收到了一个神秘的信件,里面装的是我仆人的手指!” 看着眼前人歇斯底里的倾诉,克莱恩挑了挑眉。 典型的侦探小说走向,这算什么,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个名字必须背负的命运? 短暂的失控后,浑身散发着灰暗气息的昂赛汀先生重整了一下情绪,在克莱恩的要求下,继续讲述起了自己后续的遭遇。 “因为收到了威胁,在和妻子商量后,我开始自己坐着马车在乔伍德区和北区这些治安好的地方找靠谱的侦探寻求保护。” “但是每次拜访,我总是见不到那些侦探,有时候是对方因为正在负责别的案件拒绝了我,有时候是因为对方不愿意冒险,总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他满是慌乱的脸上突然冒出了一股不知道指向谁的愤怒,重重的在自己膝盖上砸了一下。 “现在,您是我能找到的最后一位侦探,说实话,如果不是我还保持着看报纸的习惯,我都不知道乔伍德区还有您这样一位侦探” 您最后这句会不如不说虽然怀疑这件事背后确实有非凡力量介入,但是克莱恩似乎还是发现了对方屡次委托侦探不成的另一个原因。 有时候,会说话也是一门艺术。 “所以,既然您觉得您的儿子和您现在遭遇的不幸有关,您有没有确认过这一点,比如说找教会的神父,或者去看望您的儿子,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正常?” 克莱恩尽量用温和的话语引导着对方把注意力转移,回想一些看起来不太重要,但其实很可能无意中和一些神秘学物品产生联系的事情上去。 “看望他,为什么要看望他?” 昂赛汀先生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怪叫了一声。 “莫里亚蒂侦探,我把他放在了在贝克兰德都能称得上一流的医院,而我现在和我的长子、妻子被人威胁,我竟然还要费心思看望他?” 他完全避开了找教会神父这一点,谈起自己的小儿子,语气中竟然是慢慢的嫌弃。 果然有问题克莱恩点了点头,拔高了一点声音道: “先生,我是学刑侦学出身的,我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 克莱恩摆出了那种影视剧里英伦绅士的派头,开始忽悠。 “但是,虽然我认为那些强盗不会是我的对手,可我依旧畏惧魔鬼的力量,我需要亲眼见过您那不幸的儿子,确认他没有被魔鬼所诅咒,才会接下您的委托。” 他并没有把话说满,反正等见到那个孩子,如果真的发现事情麻烦,他还可以立即抽身,想办法把事情甩给教会。 “好,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看他。”见自己的安全终于可以得到保障,内维尔·昂赛汀几乎一秒也不想多待,作势就要起身。 “我需要提醒您一下,现在是晚上,我不想这时候去医院打扰一位病人。”克莱恩轻轻摇头,丝毫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迫不及待,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医院的昂赛汀先生注视着克莱恩的眼睛,对视许久后,颓唐的又坐了下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好,全都依您的,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找您,那时候就算是躺在医院里也该醒了。” 经过一番商谈后,克莱恩努力把时间拖到了八点半,昂赛汀先生才返回了自己停在门外的马车,返回了自己的家中。 贝克兰德时间九点,辛格·菲齐克医院。 “就是这里。”一件普通病房外,仍是考究正装打扮的昂赛汀先生朝屋内的方向努了努嘴,一副进去都不想进去的样子。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克莱恩打开了灵视,独自走进了病房。 房间内,两道身影一高一低,一个站在窗边,另一个则蜷缩在床上,腿部的灵体不自然扭曲,呈现出一种刺眼的银白色。 被手杖点地的清脆声惊动,正在疏导床上孩童心理的医生抬头看了过来,眼中流露着明显的惊讶。 “请问您是?” 第一百三十九章 病房里的神棍 “请问您是?” 白色基调为主的病房中,艾伦·克瑞斯机警的盯着这位不速之客,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挪到了小病人的前面,自己挡在了两人之间。 自从这位倒霉的孩子住进医院后,就连他的父母都不怎么来看望他,再加上最近他从自己的同事那里听说这个孩子的父亲正在被一些不太好的人纠缠,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这个突然到来的陌生人。 “夏洛克·莫里亚蒂, 我是内维尔·昂赛汀先生请的侦探,负责保护他最近不受那些不法分子的骚扰。”克莱恩和善的笑了笑,视线却仍停留在艾伦医生身后那个孩子的小腿上。 “顺便说一下,内维尔先生现在也在外面,当然,他最近有些不舒服,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进来。” 听着克莱恩若有若无的暗示,哪怕是平时古板严肃的艾伦也能听出对方话中想要避嫌地意味。 他纠结的看了眼被挡在自己身后的男孩, 发现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手里还把玩着那副怎么也从他手中拿不出来的塔罗牌,眼中的带着明显的兴奋。 唉即使父母没有真的把他放在心上,但在听到自己父亲好不容易来医院“看”自己一会后,还是会发自内心的高兴,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无声叹气,艾伦稍稍蹲下了身子,冲着坐在床上的男孩安慰了几句,随后就从克莱恩身边擦过,走出了房间。 病房的房门依旧洞开着。 很称职的医生灵感突然受到触动,本能的关闭了灵视的克莱恩收回了视线,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就在刚才屋内唯一的普通人出去后,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波动,同时他的灵性直觉竟然开始报警,让他下意识地退出了灵视状态。 这种感觉, 他之前只在面对真实造物主的气息时遇到过。 但是这个小孩给我的感觉远远没有到那种程度,至少没有让我光是靠近就想臣服若有所思地克莱恩无声开启了“替身”, 准备随时通过火焰跳跃远离这里。 虽然这可能在医院引起骚动, 进而暴露他身为非凡者的身份,但是和眼前的怪异比起来,这并不算什么。 “其实,我并不建议你在这里使用‘魔术师’的非凡手段,那很容易会引起军情九处的注意。”左小腿处肉瘤可怖的孩子瞟了眼克莱恩的右手,撇了撇嘴。 “为什么这么说。”得益于“小丑”的能力,克莱恩并没哟表情失控,反而仍是最开始那副平静中点缀着淡淡微笑地自然表情,手杖移到了左手。 他保持着明面的坦然,而被看穿手段的右手则第一时间抹上了自己一直放在大衣口袋中的阿兹克铜哨。 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这枚铜哨肯定比自己更现感知到! 在他的注视下,病床上的孩子转了个身,朝着他盘腿而坐,手上的塔罗牌背散在身前,正反不一。 “虽然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是最近贝克兰德真的太危险了,弄得我这时候反而比较感谢乌洛琉斯在我身上弄得这处伤,让我有合适的理由躲进医院。”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那条蠢蛇已经忘了现在是法治社会,祂竟然主动给我施加厄运,结果让一个被军情九处保外就医的罪犯住到了我的隔壁,现在每天都会有好几个烦人的特工围着这里。” 他一边嘟囔着夹带着各种奇怪词汇的梦呓,一边翻动着面前的塔罗牌。 啪嗒。 一阵风吹过,不只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两张牌被卷到了地上,交叠着正面朝上,正对着克莱恩的方向。 “愚者”和“命运之轮”。 “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我想我还是不太能懂你想说什么,毕竟你说的话里有一些词语是我没有听说过的。” “比如说,乌洛琉斯是谁?”克莱恩说话间带着些许停顿,脸上毫无表情。 虽然他刚才确实没有搞懂事情的大概,但是他捕捉到了一个刺耳的词汇——祂! 虽然不知道眼前但从灵体上看只有左小腿有异常的小孩会和天使扯上关系,但光是这个单词,就足够让克莱恩绷紧神经应对。 为什么我最近都在和这种层次的存在打交道? 在他探询的目光聚焦下,坐在床上的小男孩一点一点的长大了嘴巴,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不断从克莱恩身上掠过,誓要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边。 “我应该没看错啊,这种感觉”男孩极为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虽然命运长河有所不同,但是那青黑较杂的灰白身影,那是他永远不会认错的道标! 难道祂在我被蠢蛇追逐的这段时间陨落了? 不可能啊,我前一段时间刚联系过女王陛下,要是这位大人陨落了,那位女王肯定会主动联系自己。 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小男孩又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这位“中年男性”,不信邪的拿起了散落一床的塔罗牌,同时地上的那两张也幸运的被风吹到了他正好可以够到的位置。 啪嗒。 又是两张塔罗牌掉落,为首的第一张还是“愚者”,只不过后面的那张变成了结束之牌——“世界”。 “原来是,这样”眼中情绪忽然变得复杂的小男孩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他耷拉着嘴角,看向克莱恩的目光中平白添了一抹幽怨。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来告诉我刚刚看完眼前这个孩子表演了一幕独角剧的克莱恩嘴角不由抽搐。 似乎是发现不论是自己的灵感还是阿兹克铜勺都没有再发出警报,他小心的瞧了眼洞开的大门,只见门外的内维尔先生和医生还在应付着彼此,周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屋中的闹剧。 “所以,你可不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比如说乌洛琉斯是谁?”短暂的沉默后,克莱恩还是决定问出自己最开始的问题。 “嘛,简单来说,那条蠢蛇,祂是真实造物主座下最为强大的天使,你应该知道真实造物主和那位的关系?”似乎是确认了一些事情,男孩说话时变得遮遮掩掩起来,说到最后,好像是担心有谁能偷听一样,用手比划了几个动作。 真实造物主手下最为强大的天使? 克莱恩搜索着自己脑中的所有信息,却发现自己对极光会的印象好像只停留在兰尔乌斯所造成的惨剧上,对于他们本身的了解并不深入。 或许我可以去问一下a先生,他应该很乐意向我这位“选民”讲述神的光辉。 “我知道。” 对着这位小男孩,克莱恩没有明说“那位”是谁,但还是不留痕迹的看了眼地上的“愚者”牌。 “我就知道,我这次没有白费。”见自己眼前的最后一丝希望没有破灭,小男孩夸张地叹了口气,旋即摆正了态度,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总之,其实我的父亲回去找你,是因为我用了一些迂回的方法,让你能走到我身边。” “也就是说,现在真正的委托人其实是我。” “慷慨之城”拜亚姆,蓝山岛。 深蓝近黑的平面上,漂泊在远处海平面上的黑帆缓缓靠近,窄长的舢板从舰船上放下,三位身材样貌各不相同的女士借着着薄薄的木板,踏上了被当地反抗军控制的土地。 “早上好,亲爱的朋友。”原木搭建的简易码头上,身上众多青蓝色海蛇图案点缀的壮汉向刚刚到来的客人打了个招呼,生硬撤出的嘴角弧度间没有一丝笑意。 狂妄自大的家伙控制着舢板前进,最先走下的女仆冲动的就要回击,却看见自己的船长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前,迎上了那名壮汉的视线。 “谢谢你们的帮助,这份友谊我一定会偿还。” 脸色苍白,英气的眉眼中透露着些许疲惫的特雷茜挡在自己的两位“船员”身前,没有理会对方刻薄的语气。 该死,如果不是我在逃出鲁恩军方的追捕后,又遇到了风暴教会的那些狗尽管隐隐怒火在她胸膛中燃烧,但是她现在仍必须保持理智,应付眼前这些野蛮血腥的土着。 “很好。” 又扫了一眼眼前的三位女子,身上青蓝色纹身占了大半皮肤的男子别过了脑袋,看向总督府的方向说道: “那么现在请您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开,就像提前说好的,我们会允许您来这里避难,甚至收留您的船,但是您必须立刻离开我们的地盘。” 他的鲁恩话说的很好,出了在一些语法上有细微的错误,但从口音上,似乎已经听不出来这是从一位土着口中吐出的鲁恩话。 听到这个消息,刚才被特雷茜拦下的女仆又要发作,但看着船长毫不动摇的背影,和与自己并排站立,同样一脸平静的红发女子,只能愤愤的埋下了头。 “好。”特雷茜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平时仿佛有海波涌动的蔚蓝眼睛内,现在只剩下无比的平静。 在那位土着头目略有吃惊的目光中,她带着自己唯二在乎的两名船员,接过了带有当地人特色的外套,扬长而去。 三位女子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泛着白光的地平线尽头,纹身狰狞的土着军头目才收回了目光,在阳光底下就祈祷起来,念出了一段别扭的精灵语咒文。 “伟大的海神卡维图瓦,享有超凡能力的强者已经登上蓝山岛” 片刻等待后,他虔诚膜拜的表情终于被打破,浑浊的青绿色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淡淡的失望。 “疾病中将也不是预言中的人,神啊,我们到底何时才会迎来预言中的献祭者,您的仆人到底何时才能把您丢失的宝物献祭给您” 第一百四十章 交易达成之前 空旷的病房中,浅淡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中,窗外寒冷但不刺骨的微风吹动装饰了房间大半的素白,将克莱恩视野中盘坐在病床上的孩童衬托得更为瘦削。 “你要委托给我什么?” 无论如何,克莱恩也想不到一个面临着天使追杀的“孩子”,会需要自己去帮他什么。 除非,对方真正请求的对象是自己身后的那位, 那位连众神都没有发现已经复苏的半身。 从他刚才的话中,他应该是知道的一想到这,克莱恩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出现了波动,两撇眉毛向中间挤着,昭示着主人此时的心情。 病床上的男孩仍把玩着手中的塔罗牌,胖嘟嘟的手指灵活的切牌、抽牌, 不断从中抽出新的占卜结果, 又不断将自己的占卜结果打乱,测算下一次占卜。 “很简单的一件事,你只要保护好我的父亲,并且说服他相信我是被他之前死去的竞争对手诅咒了,所以需要找教会的成员帮助我驱除身上的恶魔。” “放心,他的信仰是黑夜女神,我也会用自己的能力,塑造出一个真实的‘恶魔’。” 说着,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病服的男孩调皮的耸了耸肩,圆滚滚的大眼睛诉说着只属于孩童的狡黠。 从命运的轨迹来看,眼前这位与“诡秘之神”命运纠缠颇深,同时也与那份强大源质建立联系的先生,同黑夜女神教会甚至那位女神本人之间都有不浅的渊源,会带来好的发展。 果然,这个对于非凡者来说并不苦难的要求提出后,克莱恩脸上明显出现了思考的神色, 在男孩看来, 思考就是意味着他需要一段时间说服自己,反正几千年来哪位思考过自己提议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不, 我可以接受前面的要求, 但是我不会引导你的父亲去接触女神教会的人,至少我不会陪他去,不会与教会的人见面。” 克莱恩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决断,结果完全出乎男孩预料。 “为什么?” “这是我的一些个人原因。”面对男孩惊诧的质问,克莱恩撇过了视线。 他当然不想说自己尽管可以改变面容,但依旧担心被曾经的同事认出来。 而且对于女神教会,他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不愿意去过多的接触,也不愿意有麻烦找上曾为自己同伴的值夜者们。 见对方似乎真的不愿意参与到与黑夜女神教会的接触中,男孩为难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握着塔罗牌的手指停下了翻动,搅在了一起。 “那,我会给你施加一些幸运,并且事情顺利完成后可以帮助你一个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忙,总之在和女神教会接触时,你不会因为自己担心的问题与他们发生过多牵连,怎么样?” 虽然这听起来像是付出了很多,但只有男孩自己知道,如果对方答应了这个条件,他会赚到多少。 如果黑夜的教会真的能介入,那他就有了极大的操纵空间,不用再冒着更大的危险重启,一个要等待十月怀胎和纪念虚弱期的悲惨未来,对比现在虽然窘迫,但至少可以发挥出序列二实力的弱势期,如果这之间只差了一个帮助的承诺,那简直不要赚的太多。 “一个帮助?”在他期许的目光下,克莱恩果然流露出了些许兴趣。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处于那种层次,但既然被一位天使追杀,还认识自己身后的“诡秘”,至少也是一位足够被称为祂的存在。 而且一定时间内的幸运微微颔首,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需要考虑一下,但我会先帮助你的父亲拜托危险,至于之后的事,我们该怎么联系?” 他要回去登上灰雾在占卜一下这件事,顺便看看能不能从“诡秘”那里问出些什么别的内容,既然对方认识“诡秘”,而且还如此拐弯抹角的让自己来到了他的眼前,那这件事就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让“诡秘”入场。 像是窥见了克莱恩心中所想一样,男孩顿时高兴了起来,从自己的枕头下抽出了一只早已叠好的千纸鹤,像丢纸飞机一样让它乘着风恰好滑到了克莱恩手上。 “用这个联系,你睡觉的时候把它放在枕头底下就好,我会自己进入你的梦境的。” 进入梦境? 克莱恩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迟疑一下,还是将这只千纸鹤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作势就要离开。 可当他就要走向仍是洞开的门口时,又突然转回了头。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如果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估计很难说服你的父亲。” 盘坐在床上,再次开始摆弄塔罗牌的威尔愣了一下,旋即笑容灿烂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威尔,我叫做威尔,你这么叫我就行了。” “莫里亚蒂侦探,您看怎么样?” 辛格·菲齐克医院米白色的庞大在两人身后越来越小,生怕身旁这位侦探先生反悔的内维尔·昂赛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克莱恩的表情,小声问道。 但是这句询问似乎并没有被克莱恩所听到,一直到他们走上了属于昂赛汀先生的马车后,表情严肃的克莱恩才推了下自己的眼镜,说出了从走出医院后的第一句话。 “很遗憾昂赛汀先生,您的儿子确实是被魔鬼缠上了。” “啊?” 这声平静的话语在神经衰弱的昂赛汀听起来,就像是法官对他的死刑宣判,短暂的惊愕与慌张后,取而代之的隐藏在这之下的愤怒。 “那个混小子,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家人蒙上如此灾难?” 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自己现在之所以如此倒霉是因为小儿子被魔鬼缠身,他顺着克莱恩说下去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位侦探先生能看到自己与他相似的想法,尽量留住这位侦探,让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得到保障。 “其实您不应该诘责您的儿子,我和他聊了聊,他很听话,真正可恶的是把这种诅咒放在您儿子身上的恶棍,我的建议还是您应该寻求教会的帮助,当然,只要您这么做,我也会保护您不再受强盗们的威胁。” 克莱恩还是装出那副冷面侦探的样子,虽然有些直接,但十分有效的抓住了这位昂赛汀先生最为急迫的愿望。 “当然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教会向牧师祈祷还有,您觉得多少报酬合适?”眼见有希望,内维尔·昂赛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了这个平常他会觉得荒谬无比的要求,同时又可以沉默了一阵,才提出自己没那么关心的另一个问题。 他从小长到大,还没有见过什么超自然的事情呢! 马车缓缓驶动,克莱恩瞧了眼昂赛汀先生考究的正装,一脸意味深长的向他笑了笑。 “按行价来就好。” 拜亚姆城郊的酒里。 满是海风咸湿气味的酒大厅内,一位金发蓝眼的高挑小姐正独自坐在高脚凳上,孤零零地品尝着兑了水的列朗齐。 她穿着与这里环境不符的干练女士正装,深蓝大衣的衣领翻着处隐约点缀着海浪与雷电的花纹,昭示着这位小姐的信仰。 如果是放在鲁恩的社交场上,放在城市中的俱乐部里,一位虽然称不上多么美丽,但是气质极其出众的美女独占着一个座位喝闷酒似乎算不上什么稀罕事,但这里是拜亚姆,是“慷慨之城”、“海盗之城”,在一个大部分男性肆意妄为的城市里,在一个海盗扎堆的酒中,这样一位小姐竟然没有一人上前搭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迹。 可是,如果把视角拉远一点,就会看到这位小姐所坐的高脚椅下躺着数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其中不乏悬赏令上挂名的海盗船长。 这似乎很简单的说明了,为什么她坐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搭讪,甚至周围坐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莉莉!” 突然,一声听起来就很魁梧的声音打破了酒内古怪的平静,众多默默抱着自己酒杯的海盗循着声音望去,却看见一个干瘦的小老头正迈着步子,动作利落的朝这里奔过来。 他顶着一头打理的十分整齐的白发,身上的深蓝色风暴主教袍衣角随风摆动,用金银丝线绣上去的海浪从远处望去仿佛正在活动的大海,波澜起伏。 “老师,您又是怎么了?”尽管喝了一大杯烈朗齐,但莉莉·梅洛迪脸颊两侧依旧是正常的白皙,眼神清明。 在众多海盗或探寻或躲避的目光中,身上打扮光是传出来,就会让许多人胆颤的老人停下了脚步,好不遮敛自己厌恶的扫了地上被打晕的几个海盗一眼,随后说道: “刚才从反抗军那边传出了一点风声。” 他似乎毫不在意王国在有关称呼当地土着反抗军必须统一用叛军这样字眼的命令,反而挤眉弄眼的暗示着自己的学生什么。 看着老师那滑稽的眨眼,终究是喝了点酒的莉莉还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端正的面容上一点点的挑起了戏谑地微笑。 “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 她一脚踢开了脚下挡路的海盗,跟着自己的老师在众目睽睽下,一同离开了安静到反常的酒,完全没有拿那几个倒霉蛋换赏的意思。 两百多镑的小海盗和“疾病中将”,虽然是风暴教徒,但那个更值钱她还是分得清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幸运之神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 宽敞的街道前,一辆外表全黑,没有纹章点缀的豪华马车停靠在临街的奢华房屋前,正午阳光下,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一些温房花室中鲜红色的色彩。 尽管贝克兰德室外的温度因为最近的寒流已经降到了个位数,但是这栋洋房反而像是存在于另一个及季节,与周围萧瑟的环境格格不入, 在一片米黄色的建筑中格外显眼。 虽然不为众人所知,但是这栋房屋的主人是尼根公爵最宠爱的情妇,一位刚满二十岁的少女。 也正是这个原因,哪怕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这栋房屋大大小小的窗户依旧被流苏装饰和窗帘所遮挡,从外面望去, 不仅看不到什么,还会被围着庭院巡逻的守卫回以威胁的眼神。 “从门厅进去,然后在二楼隔断停留五分钟,最后是主卧室”毗邻奢华房屋的另一栋洋房内,颧骨高耸的杰森·贝利亚背靠着浓郁的阴影,一双带着些许灰色的蓝色眼眸内没有视点,空洞地注视着被摆放在他身前仪式阵地上的两具凄惨尸体。 没有灯光干扰的房屋阁楼内,由鲜血构成的仪式符号散发着妖异的紫色,交叉摆放的两具尸体一个是去了双眼,一个则被完整割下了两只耳朵,而他们的四肢都大开着,精准的摆放在了既定的仪轨上,通过仪式魔法,让本属于他们的器官与杰森·贝利亚连接在了一起。 这是源自第三纪“恶魔”鼎盛时期流传下来的一种仪式魔法,是一项至少需要向“鲜血大公”祈求,才会获得回应的严苛仪式。 原本的计划中,杰森·贝利亚是打算想自己家族中那位天使祈求,以帮助自己完成从那个名字都不能说的组织中获得的任务。 但现在正在运行的仪式上, 刻印在阵地中央的标记赫然是属于曾经的“深渊领主”——法布提的纹章。 对此, 他毫无反应,似乎本该就是这样。 豪华的庭院中,于浓郁阴影中游走的双眼和耳朵悄悄靠近被紧紧关闭,时不时有动人声响传出的卧室。 在杰森·贝利亚的掌控下,它们小心的避过了正在房门两侧警戒的随从。 被血红与黑白填满的视角中,一位黑发蓝眼,没什么特点的男士一丝不苟的站在门旁,哪怕凭借着“风眷者”的听力,他可以很清楚的听清屋内的一举一动,也没有做出任何不满的表情,活像个被输入了预定程序的人偶。 “没脑子的风暴教徒” 潜藏在阁楼阴影中的杰森轻蔑地笑了笑,旋即就像在真的活动视线一样,将头扭向了另一个方向。 阴影中的眼球转动,另一位扈从——一位金发的青年同样雕塑般的站在一侧,只是比起另一位看守,他的眼中并没有多少对于职责的敬畏,更多的则是近乎冷漠地平静。 “一个标准的‘律师’。”杰森精准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起身向前,皮鞋踏在仪轨之上,熄灭了正在进行的仪式。 浓郁的阴影随之沸腾,残存的血液与尸体一同被硫磺火焰点燃, 坚硬的地板顿时变得柔软,仿佛一张深渊巨口,吞下了阁楼中所有罪孽的痕迹,连同本就已经在阴影中的眼球与耳朵一起。 刮着萧瑟冷风的街道上依旧只有零星几个过客,负责看守庭院外围的保镖被一旁的声音引动,循着望去,只见一辆在普通不过的雇佣马车飞驰而去,很快便驶出了他的视野。 圣塞缪尔大教堂附近的餐馆内,克莱恩紧紧锁死了盥洗室的门,再三确认不可能被从外面打开后,颇为艰难的完成了逆走四步的动作,登到灰雾之上。 如他所料,“诡秘”正坐在“世界”的位置上,似乎已经等了他许久。 “看来你应该已经通过我们之间的联系见过那位威尔了?” 似乎是确实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克莱恩选择用对方现在的“合法称呼”代指。 “没错,虽然一开始有些惊讶。” “诡秘”轻点着斑驳的桌面,嗓音平和。 有些惊讶克莱恩微微颔首,视线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刻意瞟了眼摆在自己右手的古朴笔记,为了节省时间,一口气吐出了好几个问题。 “那你怎么看威尔给出的条件?” “我该不该帮他?” “还有,他到底是谁?” 虽然三个问题放在一块问出来听起来多少有些咄咄逼人,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还蹲在盥洗室的马桶上,昂赛汀先生就守在门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耐不下心拍打盥洗室的门,克莱恩不得不这么做。 “你还真是”听着半身毫不客气地发问,“诡秘”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就解答起了这几个问题。 “第一,祂给你的条件从我的角度来看并不对等,而且如果以后你有机会,或者终于选择接受我的帮助,遇上乌洛琉斯,你在祂那里获得的绝对不会只是短暂的幸运。”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诡秘”颇为人性化的在空中呈现出两行精灵语写成的名字。 乌洛琉斯,命运天使,容纳了两份序列一特性的天使之王。 威尔·昂赛汀,命运途径的序列一,“水银之蛇”。 也就是说都是序列一的天使? 克莱恩没有因为又知道了一个天使的序列名称而高兴,反而因为自己无形中又卷入了两位顶级天使之间的争夺而感到头痛。 “第二,你帮助祂确实不会受到什么危险,毕竟乌洛琉斯同样可以察觉到你身上特殊的气息,祂绝对不会加害于你。” 抹去那两行字符,“诡秘”轻轻敲击着桌面,给出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第三又等了一会,克莱恩猛地抬起头,发现对方还是没有回答第三条的意思。 “威尔·昂赛汀的身份有问题?” 他竟然从自己的半身脸上看见了一丝纠结的痕迹。 “不。”又恢复到最平常的平和表情,“诡秘”否认了克莱恩的猜想,但还是顿了一下才说出了问题的答案,“在现在,威尔·昂赛汀这个名字就是祂的真实姓名,这涉及到’水银之蛇‘的一项权柄,他们可以在一段时间内重启自己的人生,重新从小生长。” “所以你再见到他的时候才会是小孩的样子。” 为了不让克莱恩更多的认识到什么,“诡秘”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语速,终于说出了让自己纠结的部分。 “不过在第二纪,祂还有一个身份,叫做幸运之神。” 幸运之神? 原本还有些纠结序列一带来的麻烦的克莱恩突然精神一振,重复起了最后那个单词。 “幸运之神?” 他记得就在不久前,“诡秘”曾对自己说过,“占卜家”确实没有掌控大部分命运相关的权柄,但是还是在“好远”的范畴内略有涉及,所以自己根据密文翻译的尊名才会有效。 而且,幸运与好运的差别,好像确实不大心中的疑惑种子不断发芽,克莱恩看向自己的半身,眼中带上了一丝探寻。 “是的,在第二纪,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掌握了一部分‘命运’途径的权柄,也因为这个原因,那时的精灵还存在一定数量的‘命运’途径的超凡,而幸运之神,就是祂座下‘命运’途径的天使。” 知道克莱恩联想到了什么,所以“诡秘”主动揭开了这部分的历史秘辛,同时额外补充道: “当然,在精灵王陨落之后,精灵终究几乎只剩下了‘风暴’途径的非凡,而‘幸运之神’也因为本身掌握了一份序列一的特性,不得不开始逃亡,躲避来自乌洛琉斯的追杀。” 也就是说,这位幸运之神与“诡秘”一样,原本都是精灵,但是因为序列的特殊,不得不辗转逃亡,最后变成了现在的威尔·昂赛汀? 而且那位乌洛琉斯——命运天使,好像是造物主座下的天使之王,而且现在依旧侍奉着真实造物主。 那么这件事看起来就很可疑了啊“诡秘”连真实造物主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都不嫌弃,那就算是按照爱屋及乌的心理,也应该帮助与自己更加亲近的乌洛琉斯扫除敌人啊。 克莱恩认真思考了一阵,却发现自己难以理清其中的逻辑。 这涉及到从第二纪到现在庞大的历史因素,在缺失过多信息的情况下,他几乎不可能猜透几位足以称为祂的存在之间的思想。 考虑到时间的紧迫,他压下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所以你的看法是什么,我是不是应该接受威尔·昂赛汀的委托?” 感受着最上首处传来的灼热视线,“诡秘”眼中似有光芒闪烁,沉默片刻后,微微颔首。 “就目前来讲,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你需要让祂延长你身上的幸运,或者让祂给你制作一枚符咒,可以将一定的幸运在合适的时候释放出来。” 到最后,“诡秘”稍稍扬起了下巴。 “就说这是我的意志。”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个额外的条款?” 克莱恩不太理解“诡秘”最后的安排。 他不认为这个条款只是为了为他多谋取一些“回报”,如果单纯的只是为了一些幸运,那“诡秘”自己就可以直接赐予,或者委托真实造物主座下更为强大的那位命运天使。 “因为我也有敌人。” “什么?” “诡秘”冷不丁的回答,让克莱恩一时没反应过来。 “因为我也有敌人,而且现在祂们的视线正紧盯着贝克兰德,如果是来自我与我的盟友的力量,很容易被有心之人联想,但如果是已经与我几乎没什么联系的威尔·昂赛汀,你就有合理的理由获得幸运的庇佑,足以帮助你摆脱一下你现在应对不了的危险。” 祂的嗓音虽然还像平常一样平和,但是语速却快了许多,随性的坐姿也被严肃所取代。 “在离开灰雾后,你需要立刻用祂交给你的信物联系祂,” 克莱恩嘴巴刚刚张开一点,“诡秘”就已经读懂了他的心思,飞快补充道: “不需要进入梦境,你只要在那只千纸鹤上写下刚才说的那些,祂会受到的。” “而且,我如果预感的没错,你应该会在近期遇上一些危险,所以祂的幸运至关重要。” 盥洗室内,克莱恩看着比自己刚拿到时走样了不少的千纸鹤,手指抚摸着折痕,摇了摇头,还是将它放进了自己的钱包内。 咔哒。 紧闭的黑色木门缓缓打开,脸上肌肉因为人皮面具的负面效果,甚至都不需要克莱恩自己再费力控制就能冷若冰霜。 他扫了眼正一脸焦急蹲守在盥洗室门口,来回踱步的内维尔·昂赛汀,重新握紧了自己的手杖。 “走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去拜访主教先生了。” 明明正值晌午,但圣塞缪尔教堂内,属于女神的黑暗俨然是这座小小圣堂内的主色调,仅是踏入,就会让人忘却凡尘的悲伤与苦涩,这里是宁静的天国,虽然与现实只有一线之隔。 大祈祷厅内,尽管内心早已是烈火燎原,但碍于其他祈祷的信众,内维尔·昂赛汀只能“虔诚”的缩在靠近主教的座椅上,盼望着祈祷祈祷环节的结束。 更远一些的地方,克莱恩躲在祈祷厅穹顶投下的阴影下,视线垂在圣坛后方的绯红之月上,注视着点缀夜空的红月与星辰,长久以来疲于奔波而浮躁的内心一点点沉静下来。 虽说他以前是值夜者,但真要算起来,他并没有真的去过几次教堂。 而且圣塞缪尔教堂的规格虽然远高于圣赛琳娜教堂,但我还是更喜欢圣塞琳娜教堂圣坛后用一个个圆形孔洞模仿星空图景的设计碍于表面上蒸汽信徒的身份,他不得不收回了目光,重新打量起了正在负责传道的主教。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更喜欢圣塞琳娜教堂的原因是什么。 “赞美女神!” 在主教的引导下,稀稀拉拉的信众齐声赞美,在胸前勾勒出了绯红之月的形状。 再也等不及的昂赛汀先生快走几步赶上了圣坛,颇有些失礼的拽住了正要休息的埃莱克特拉主教。 站在阴影中的克莱恩远远地望着圣坛上发生的一切,冷眼旁观。 在他的见证下,那位主教脸上最开始的不悦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听到疑似非凡事件后的凝重。 最后,他惊奇的发现,那位主教竟然看向了自己。 在昂赛汀先生几次暗示后,克莱恩再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只能硬着头皮走向了圣坛。 希望威尔·昂赛汀答应的幸运已经生效了他礼节性的像主教躬了躬身,随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雇主。 “抱歉,莫里亚蒂先生,虽然昂赛汀先生告诉我您是蒸汽的信徒,但我还是执意要叫您来问一些问题。” 这位清瘦的主教充满歉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正色道: “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发现可怜的威尔被魔鬼诅咒了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遇故人 圣塞缪尔教堂的空旷祈祷厅内,内心忐忑,时不时想要提防可能会从其他角落出现的值夜者的克莱恩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表情,终于一脸平静的虚构出了一个合理的原因。 “也就是说,是那个可怜的孩子自己告诉您他最近总是梦到恐怖的幻象,梦中有几个恐怖的幽灵在追逐他”虽然听起来这个理由并不是很有说服力,但在仔细思考后, 埃莱克特拉主教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压下了手。 “请稍等一下。” 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这位大概四十左右的主教短暂离开了祈祷厅,在两人的注视下,走向了通往地下的廊道。 虽然无比焦急,但是在女神的圣堂下,即使被撇在了一旁, 内维尔·昂赛汀也再没有表现出之前那种接近崩溃的神经质, 反而一直搅在一起的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眼中情绪的火焰只剩下了浅浅的火星。 果然,在有半神坐镇的教堂内,女神权柄的影响更加明显感受着无处不在的灵性气息,克莱恩谨慎的打量起了高悬在祈祷厅之上的圣徽。 即使不开启灵视,“小丑”的灵性直觉也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以绯红之月为源头散发的安宁。 忽地,他灵感波动,目光匆忙收回,看向了刚才埃莱克特拉主教离开的廊道入口。 昏暗的灯光照耀下,这位蓝眸幽深、五官慈蔼的主教缓步与一位女士并行,他原本还算出色的气质在这位女士的对比下黯然失色。 “我可以感受到,您确实被厄运影响好久了。” 两位衣着色调相同的教会成员刚刚站定,那位简单披着风衣,蓝色妆扮为她凭添了几分妖异美感的女士就面露微笑,有些轻佻的评价了牢牢扎在内维尔·昂赛汀脸上的疲惫痕迹。 她嘴角微笑礼貌却缺少温度,仿佛又灵光闪烁的碧绿眼眸下意识地一扫,与这位倒霉先生身旁另一位男士呆滞的目光交在了一起,忽地有些失神。 戴莉女士仍是夏洛克·莫里亚蒂样貌的克莱恩背后冷汗遍布, 喉头中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徘徊不散。 如果是平常,见到了曾与自己短暂相处过的艾尔·哈森先生或者洛络塔女士,他虽然也会紧张,但更会庆幸人皮面具的存在让自己不会被轻易认出。 可在戴莉女士面前,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个伪装的原型就是参考了队长啊! 全靠着“小丑”能力才没有显露异样的克莱恩适当的控制脸上肌肉,流露了一丝不解。 他可以感受到,戴莉女士的目光还在自己脸上徘徊,明显是被那些过于熟悉的痕迹吸引住了。 “女士?” 幸好,站在一旁的埃莱克特拉主教感受到了不对劲,轻轻碰了碰戴莉的衣角,将她从梦幻中换回。 “对不起,你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我还以为他转职做侦探了呢” 戴莉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说话时也没有用上“戴莉风格”,仅是浅浅的解释了一下。 “所以,您就是昂赛汀先生,您的儿子被魔鬼诅咒给您和家人带来了厄运,甚至招来了一些不法人士的觑觎是吗?” 为了转移注意力,戴莉看向一旁的内维尔·昂赛汀, 语速飞快的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了解的信息。 “是的女士,我认为我可能确实遭遇到了一些恶毒的诅咒, 也幸亏莫里亚蒂先生的建议,我才能发现这一问题,来向教会求助。” 说话间,内维尔·昂赛汀还不忘瞧了眼一脸严肃的克莱恩,打量着他的反应。 不管内心里到底怎么想,他都需要在这位先生面前装出一副迫切需要教会帮助的态度,以求对方可以全心投入到保护自己安全的工作中。 当然,他并不觉得教会来趟这个浑水是坏事就是了,一个拥有官方背景的主教如果能与自己同行一段时间,自己的安全可能会更加得到保障。 难道还有那些疯子敢践踏教会的威严? “是吗,看来在这位莫里亚蒂先生的建议下,您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戴莉有意无意的又扫了一眼在一旁装雕塑的克莱恩,用目光暗示埃莱克特拉主教主教,由他脱出了刚才与值夜者们商讨得出决定。 “考虑到您是以一位女神信徒的身份在求助,所以我们身为女神在尘世更应向您伸出援手。” “为了确认是否真的有魔鬼企图毒害您,接下来戴莉·西蒙妮女士会亲自确认您儿子的安全,所以您可以再为我们提供一些便利吗?” 一听到对方提到自己的小儿子,内维尔·昂赛汀原本因为又得到一层安全保障的兴奋转瞬消失,只不过碍于教会的态度,纠结再三后,他才动作迟缓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当然没问题,我很愿意让这位戴莉女士帮助我的儿子拜托魔鬼的折磨。” “那请您稍等一下,我需要准备一些驱除诅咒的小物件,毕竟我不能这个样子出现在医院里。”戴莉面含微笑,碧绿眼眸又恢复到了平常那种满是戏谑的状态。 她又走回了身后的廊道,看的原本还打算与内维尔两位在交谈会的埃莱克特拉主教不得不跟了上来,眼神中隐隐透露着担忧。 幽暗的廊道中,已经不再年轻的主教追上了这位晋升速度足亦被称为“天才”的“死灵导师”。 “戴莉你确定要负责这次任务吗?” 原本她被委派负责这件看起来没什么危险的任务,就是为了前一段时间兰尔乌斯案对她造成的影响。 “当然,我都已经在那两位先生那里漏过脸了,哪有不亲自上的理由。”忽地,这位一身漆黑打扮的女士转过了身,仍是一副轻飘飘的笑容。 虽然已经打好了腹稿,但听到戴莉这样的回答,本身并不怎么涉及非凡的埃莱克特拉主教嘴巴长了几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只能看着对方走向更深处的休息间。 对于他们这种不上前线的主教来说,很多情况下反而没法像传教时一样冠冕堂皇的劝勉黑暗中的同僚。 在埃莱克特拉主教的注视下,戴莉转弯进入了自己的休息间,习惯性锁门,动作利落的开始将身上全是黑色的衣物脱掉,换上了几乎没穿过几次的警察制服。 昏暗的灯光从头顶上打下,垂下的影影绰绰配合着若隐若现的蓝色眼影,将她阴沉的表情映衬着更为可怖。 最近谁都知道,戴莉·西蒙妮因为没能亲手处死残害了廷根那位小队队长的凶手而歇斯底里。 但他们不清楚是的,戴莉真正愤怒的原因,是因为她无意间发现那次行动中出现了一位拥有梦魇能力的神秘人,一位自发帮助值夜者围剿那个畜生的野生非凡者,但是自己却因为同僚考虑自己可能在任务中因情绪问题发生危险,而与他擦肩而过,这才是她愤怒的真正原因。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她的灵感就莫名波动,同时心里也总有一个声音在说,说不定那就是邓恩,他活下来了,虽然可能状态比较特殊,但是他终究是活下来了。 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木筏一样,这个想法自从出现,就深深占据了戴莉的脑子,让她迫切的想要找到那个神秘人的身份。 而在今天,就在刚才,她竟然在那个莫里亚蒂侦探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感,同时自身的灵性也在与那位先生,或者他身上的某件东西引引共鸣。 他会是伪装后的邓恩吗? 休息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戴莉的眼中稍有茫然,不过很快,她就重新恢复了正常,踩着黑白警服标配的皮靴,坚定走向了祈祷厅所在的方向。 虽然脑中的问题还没有答案,但出于值夜者的使命,戴莉也必须全新投入到可能的非凡案件中。 不管他是不是邓恩,我的灵感都不会被无端拨动,说不定那位莫里亚蒂先生让我真正有所感触的原因,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件“掘墓人”的封印物呢! 轰隆! 厚重的云层密布在低空,如山岳般盘踞在拜亚姆的上空,正与自己的两位“下属”漫步在街道上的特雷茜心有所感,视线寻向雷声的源头,之间蓝山岛方向,一团包裹着磅礴力量,其中不断有雷霆闪烁的积云徘徊在岛屿四周,正努力的挤压着另一团夹杂着些许灰白雾气的云雨团,隐隐占了上风。 “‘海王’考特曼在和那些土着信奉的海神对抗?” 虽然在罗塞尔大帝发明蒸汽机后,海上土着势力还保留一定影响力的情况相当罕见,但罗思德群岛就是这罕见情况中的一种。 虽然所谓海神的力量并不强大,顶多算是有一定实力的半神,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风暴教会在海上竟然一直都没能清剿这股势力,每一次大力整顿后,再次出现的海神神迹很快又能在土着中凝聚起另一股不小的势力。 这奇怪的现象不仅成为风暴教会不愿提起的丑闻,更在漫长的拉锯过程中逐渐流出了一种猜测: 风暴教会不是没有能力正面击溃所谓的海神,而是根本找到不到这位土着神灵的本体,就好像他本身只是一道历史中的虚影一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伪装与巧合 贝克兰德,辛格·菲齐克医院。 在短暂离开几个小时后,带有昂赛汀家标记的马车又一次停到了医院前的街道上。 “确实有些问题”一身警装的戴莉眉毛挑了挑,同时不着痕迹的瞧了眼正紧随在内维尔·昂赛汀之后的克莱恩。 刚才只是大致扫了一眼,戴莉就发现这座装饰精致的医院中有许多灵性上的不自然,而且再沟通过这里的灵后,也惊诧的听到了这里还有几个灵体强大的人在附近蹲守的意外消息。 但相当遗憾, 尽管灵性直觉有所感应,并且视觉上也切实看到了戴莉女士向自己这边投来了视线,克莱恩不禁更加紧绷的控制起了自己的行动。 幸好这种折磨不用持续太久,一看到有身穿警督服饰的女士出现在医院门口,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就靠了过来,简单了解情况后,相当“热情”的把他们带到了威尔·昂赛汀所在的房间前。 “女士, 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孩子, 您还需要我把医生也叫过来吗?”疑似医院安保头子的工作人员不安的搓着自己的虎口, 眼中闪烁着忐忑的光芒。 戴莉收回了停留在另一间房间内的视线,碧绿的眼眸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配合着妖异的蓝色眼影,将她极富神秘色彩的气质衬托得更为明显。 “不不用了,我只是陪这位父亲来了解一下情况。” 这里的情况令他十分惊讶,灵们所说的强大个体就藏在威尔·昂赛汀隔壁的病房内,而且从站位和这种霸道的行事风格来看,八成是军情九处或者军方的非凡者。 非凡者罪犯保外就医? 还是有什么大人物需要额外监视? 虽然一时间联想到了许多情况,但戴莉还是很快收束了思绪,将精力重新放到了眼前的案件上。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离病房最远,丝毫没有靠近意味的内维尔·昂赛汀,嘴角的笑意更为浓郁。 某种意义上,这位先生其实幸运的不行 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守护着自己的孩子,或许根本不会有什么强盗敢招惹上门。 “所以您的意思,一会只有莫里亚蒂侦探和我去见您的孩子?” 打发完医院的安保人员后, 戴莉双手抱臂,看着刚才驳回了三人一起进去这个提议的内维尔, 装饰着蓝色眼影和腮红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不明不白。 “您无疑是专业的, 而莫里亚蒂侦探比起我也算专业,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我做生意一直都秉持着这个原则。” 听着内维尔·昂赛汀条理清晰地辩解,戴莉有些厌烦的点了点头,随后侧头看向克莱恩。 “莫里亚蒂侦探,您也同意这个提议?” “我当然是听从昂赛汀先生的安排。”克莱恩随口应了一句。 当然,他实际上希望的是自己最好也不要进入那个房间,以免和戴莉女士产生更多的接触,最后暴露自己是个非凡者的事实。 虽然“诡秘”之前说只要在千纸鹤上写上额外的要求,威尔·昂赛汀会自觉地开始合作。 但是从现在的发展来看,克莱恩丝毫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上多出了什么幸运。 如果真的幸运,我怎么会直接遇上戴莉女士? “那好,看起来只有我们两个人愿意见一见可怜的小威尔了。” 戴莉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耸了耸肩,旋即走进了一旁的房间,克莱恩虽有踌躇,但不得不紧随其后。 素白的房间依旧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只不过这次病床上的威尔·昂赛汀收起了自己爱不离手的塔罗牌,像一个真正的病人一样卧靠在床上,望向窗外的眼中闪烁着少年人总会有的, 对自由的向往。 祂他伪装的可真好啊看着对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克莱恩下意识地不再愿意用祂来称呼这位“诡秘”认证过的小鬼。 由于两人都没有刻意掩饰脚步声,病床上眉眼间遍布愁容和无助的威尔缓缓转过了头,圆滚滚的大眼睛在看见克莱恩后明显亮了起来。 “莫里亚蒂叔叔!” 叔叔! 迎着威尔·昂赛汀“天真”的目光和戴莉眼中的探寻,克莱恩握着手杖的手都不禁紧了几分,佩戴人皮面具时间过长,已经有些发僵的脸上被“小丑”的能力影响,还算正常的撤出了一个笑容。 “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威尔。” 他一副不太会表达情感的笨蛋大人的模样,未握手杖的左手不自然的抬了下待在头顶的礼帽,露出了隐藏在半高丝绸礼帽下的高耸发际线。 肉眼可见的,戴莉眯了眯灵动的碧绿眼睛,嘴角的笑容更加迷人。 “看来你很喜欢莫里亚蒂先生?” 听到戴莉的声音,威尔天真的转过了头,略显稀疏的眉毛轻轻的皱了一下,圆滚滚的眼睛紧盯着戴莉胸口的徽章,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一样。 “姐姐,您是一位警察!”一声属于小孩子的脆生生的惊呼打破了病房的肃静。 病床上的威尔向所有会对警察这个身份产生美好愿景的小孩一样,费力地直起了身,眼中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姐姐? 如果此时不用考虑别的因素,克莱恩一定会用古怪的声调大声重复这个单词。 虽然他在塑造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个身份时,外貌上确实参考了队长那种高发际线的中年男士形象。 但他自认为自己的眼镜还是让这幅相貌看起来稍微显得年轻一些的。 结果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威尔·昂赛汀竟然管自己叫叔叔,而管虽然真实年龄只有二十多岁,但是总是画着浓妆,外表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的戴莉女士叫姐姐,这让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吐槽欲就逐渐遏制不住的克莱恩险些破功。 但不得不说,这声姐姐真的很好用,即使是平时总爱开些颜色玩笑的戴莉,在听到姐姐这个称呼后,也不禁露出了些许发自真心的笑容,只不过眼中的戒备依旧没有放下。 “真是个好孩子,你来陪姐姐做个游戏怎么样?” 看着戴莉女士熟稔的从口袋中掏出了瓶瓶罐罐,克莱恩下意识帮对方关住了门,同时一明一暗,两个截然不同,又十分相似的场景在克莱恩的脑海中逐渐重叠起来,让他一阵恍然。 “正式认识一下,我,‘通灵者’戴莉。” 无声之中,素白病房内所有的事物都开始摇晃,一片片色彩逐渐模糊,就像是冬天被蒙上了厚厚水雾的玻璃,空气中光线的颜色瞬间变得暗沉浓郁,红的更红,蓝的更蓝,迷离而梦幻,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现实细碎重叠,无尽的呢喃伴随着这种异象充斥在病房之中。 “你还在愣什么?” 突然,恍惚间的克莱恩回过了神,向前瞧去,却发现明明在主持仪式的戴莉此时却成了被药剂催眠的对象,眼神空洞的站在原地。 “你对她做了什么?” 克莱恩望向不在装作天真孩童的威尔·昂赛汀,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中的严肃。 “没什么,我总不能真的让她触碰到我的灵体?”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威尔脸上满是无辜,“放心好了,她醒了之后只会记得自己想要做的一切,不会有额外的记忆。” 病床上,威尔·昂赛汀重新拿出了自己那副宝贝塔罗牌,好好规整后,又放回了枕头下。 “趁着这个时间,我们来谈谈你给我新提的条件,让我猜猜,这应该都是那位‘诡秘’之神的建议?” “伊文思侦探真的谢谢您,如果不是您这么快帮我找回了文件,我父亲的病可能还要耽搁几天才能得到治疗” 在小勃朗克的感谢下,一身枣红色大衣,书卷气极浓伪装的邓恩与他并排走出了医院。 在兰尔乌斯案的几日后,已经消化完魔药的邓恩一直都醉心于收集“安魂师”剩下的那份魔药主材料,只是在这位小勃朗克先生连续上门几次后,才答应帮助对方找回他父亲因为医生突然离职而下落不清的病情报告。 难得的明艳阳光下,即使经过伪装,双眼也无法掩盖深邃的邓恩一副礼貌的微笑,拒绝了小勃朗克先生想要邀请自己共进午餐的好意。 看着棕红色的马车远去,一个转弯后消失在了街道转角,邓恩嘴角的弧度也一点点平复。 他若有所想的扭头回望向自己刚刚走出的医院,盯着辛格·菲齐克样式的金属大字,伪装过的暗红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戴莉从自己眼前走过,但他却不能与她相认。 或许这就是我复活的惩罚,是接受了另一位神明力量的诅咒邓恩很快强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悸动,就像以前一样。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了刚才无意中看见的另一个人身上。 为什么自己的新邻居——夏洛克·莫里亚蒂今天会和戴莉在一起? 他看起来并不像教会分布在外的线人,那么他一个身份不明的非凡者又为什么会和官方非凡者在一起行动? 邓恩的视线愈加沉重,一阵纠结后,还是将手伸进了衣兜内,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一步踏进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冤家路窄 “让我猜猜,这应该都是那位‘诡秘’之神的建议?” 威尔·昂赛汀手中卡牌快速翻动,孩童清澈的双眼下藏着属于时间的沉淀。 明明刚才还可以装小孩子,怎么现在就开始刨根问底了克莱恩把视线缓缓从戴莉身上抽出,轻轻叹气道: “其实祂只是告诉了我你和乌洛琉斯之间的纠缠,然后就把决定权交给了我。” “祂说如果我想和你合作的话,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个保障。” 克莱恩当然不会把所有实情全盘托出,所以他故意在话中模糊了一下他和“诡秘”交流相处的关系。 “这倒像是祂的风格”威尔·昂赛汀微微颔首,短粗的指头灵活一翻,一张高塔牌掉到了床单上。 彩绘的牌面上,白色的高塔被闪电击中,一抹人影从顶端掉落, 等待他的则是看不清底部的幽深黑暗。 “身为一个合格的‘占卜家’, 你应该不用我给你解释这张牌的意思?”威尔·昂赛汀侧头问道。 高塔牌, 意味着即将到来的灾难或者改变? 克莱恩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我自己能够读懂塔罗占卜的结果。” 床单上的高塔牌被收回,威尔活动了一下久坐后有些发酸的身体,然后躺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明白就好说,总之你附加的要求我答应了,而我对你的委托内容不变,我父亲的事情会在一天内解决,而在这之后,就是我们都要期盼命运眷顾的时刻了。” 说着,他不给克莱恩反应的机会,充斥着整个房间的迷幻感瞬间消散,浓郁的色彩斑块消融在空气中,眼神空洞的戴莉也一点点恢复了意识。 她的瞳孔重新聚焦,脸上很快漫出一抹微笑,轻笑着对躺在被窝里一脸疲惫的威尔说道: “谢谢你的配合, 我们很快就会赶走那些魔鬼的。” “谢谢, 姐姐” 虽然中间隔了一个人,但克莱恩还是将威尔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着祂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嘴角不自然的抽动起来。 一个爱演戏的神棍 病床上,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戴莉从自己的口袋中又抽出了一直药剂,轻轻在威尔·昂赛汀鼻子前晃了几下,蜷缩在被窝中的眼皮顿时打起了架,没几秒就进入了梦乡。 “唉,这里病房的通风真的太差了,哄完孩子弄得我自己都感觉迷迷糊糊的,就像是事情做到一半,没有兴奋,反而做困了。”做完这一切,戴莉收整好自己的道具,漫不经心的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状似随意的向身后的克莱恩说道。 虽然她怀疑夏洛克·莫里亚蒂的真实身份,但是她还是先把值夜者的身份放在了第一位,恪守守则,在布置催眠仪式时,将克莱恩也纳入了影响范围。 这在“通灵者”时期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件难事,但自从晋升“死灵导师”后, 她已经可以通过役使灵体,完成多线操作。 毕竟如果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不管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身份如何,他都会在教堂时就认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当然不算暴露非凡。 可如果自己真的只是还没能摆脱旧日的泡影,所谓的熟悉真的只是错觉,那毫不在意地在对方面前掩饰非凡岂不是打破了不能牵扯普通人的守则? “或许,我刚才也感觉有些晕,真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克莱恩没有理会对方话语中不健康的部分,表情如常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如果是队长可能这时候会一脸尴尬的尝试转移话题他有些发散的想到。 背后素白的窗帘随风飘动,戴莉的目光沉了一下,没有再继续开玩笑。 “好了,我们现在需要现看好昂赛汀先生,陪他去趟西维拉斯场,剩下的部分我的同事会处理的。” 她没有说到底是哪方面的同时。 “如您所愿,女士。”克莱恩从善如流,却换来了又一道凌厉的目光,被狠狠的瞪了一下。 我又做错什么吗? 他顿了一下,慢半拍才跟着戴莉走出了病房,背后素白窗帘仍旧随风飘动。 医院外的街道上,望着属于昂赛汀家的马车远去,刚才见两位先生和一位警察小姐站在马路旁,还以为自己能接上一单的马车夫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跟上前面那辆马车。” 突然,他猛地回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身穿枣红色大衣的绅士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车厢内,举着手想自己递来了一张五镑的钞票。 他什么时候上来的? 车夫呆呆地接过了纸钞,继刨根问底的冲动和金镑可爱的油印香味仅在他脑中对峙了一秒,赚钱的现实就一脚将没用的八卦心思提出了脑子。 管他呢! “先生您坐好喽!”胡子拉碴的车夫大力的挥了一下马鞭,懒散站在街边的马匹不满的嘶鸣一声,大步向前奔去。 坐在车厢中的邓恩缓缓靠住了椅背,手掌不仅盖在了脸上。 “我到底在干什么” 带着些许温度的小雨笼罩着整座慷慨之城,三位风格不尽相同的女士快步走在两侧耸立着各色建筑、杂乱无章的小巷中,丝毫不在意地上的泥泞。 走在最前方的特雷茜手中紧握着一张纸条,不规则的毛边已经完全被浸湿,上面的墨迹向四周扩散,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字迹。 这是特雷茜之前收到的,来自她在这里安排的密探的情报。 就在刚才,海神与“海王”考特曼对峙的时候,实质上已经被她抛弃的舰队已经被风暴教会的代罚者一并摧毁,现在她唯一剩下的舰船就只有藏在反抗军港口的旗舰——黑死号。 天杀的风暴信徒!他们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从自己刚成为海盗将军开始就不停的追杀自己的舰队,鲁恩军方袭击海盗大会后,这帮海上的莽夫也向见了血的鲨鱼一样闻讯而来,不停追逐着她的舰队。 他们没别的事可做吗? 竟然追着我一个序列五从狂暴海一直跑到了苏尼亚海! 如果不是我刚刚当上海盗将军,急需和五海之王之间建立联系,我还不如不参与这次海盗大会! 特雷茜越想越气。 她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遭到风暴教会穷追不舍的围捕。 “船长,我们不休息一下吗?”阴雨中,同样是长袍打扮的女仆侧过了头,贴着特雷茜的一侧小心提议道。 她们从离开黑死号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没有停下过脚步,一直在这座由各种势力拼合,共同支撑的城市中游荡。 “就算是您,也应该暂时休息一下”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些说服力,她强忍下眼中浓烈的厌恶,用视线指了指另一位紧随着特雷茜身边的女士。 阴雨中,面容被斗篷遮住大半的伊莲脸色苍白,虽然“纵火家”的魔药为她强化了身体素质,但连续一天地奔波,仍不可避免地在她眼睑下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黑色。 “好”看着“恋人”憔悴的模样,特雷茜几乎就要松口,不过一想到母亲信使给自己的警告,以及接到密信没多久后就爆发的一切,她还是不得不狠心,强迫自己别过视线道: “不,我们至少要再坚持一个小时。” 现在已经快到母亲密信中约定的时间了,只要和自己那位母亲见面,休息多长时间的都不是问题。 “不用坚持了,现在跟我回教堂地下休息怎么样?” 轰隆! 被积雨云笼罩的天空中,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逼仄的小巷上空,一位金发蓝眸的女士正俯视着略显狼狈的三人,标致的脸上带着些许嗤笑。 “又是你?” 无色的丝线以自身为中心蔓延,特雷茜下意识挡在了自己两位同伴身前,英气的纤细柳眉紧紧绞在一起,死死的瞪着空中的莉莉·梅洛迪,眼中的怨恨几乎溢出。 这个家伙从自己还在狂暴海的时候就开始追击自己,前前后后已经杀掉了自己的一位三副等近十个非凡者船员,毁在她手里的舰船也有两条。 “其实你应该感到幸运,至少比起这里的代罚者,我们是愿意接受俘虏的。” 漂浮在空中的莉莉·梅洛迪收起微笑,背后随风飘拂的发梢间似有电光闪烁,违背自然规律的向上方和四周肆意张扬着,不知是不是有阴雨影响,从远处看去,长发尾部竟然染上了些许深蓝。 “去当地底的‘实验人员’?那我还不如去死。”短暂的惊慌后,特雷茜找回了平视的沉稳,恐怖的瘟疫混杂在空气中,她轻抬手臂,数根冰霜长枪严阵以待,大多指向空中,但也有两根指向了身后的小巷转角。 轰隆! 闪电的光影再次照亮昏暗的天空,神色同样凝重的伊莲和女仆灵感触动,下意识望向了特雷茜分心戒备地方向。 被雨点穿过的空气中,一道头发花白的身影一点点显现出来,身上的长袍绣着风暴与海浪的花纹,尽管是在雨中也滴水未沾。 刚刚退出“心理学隐身”的风暴教会苦修士——费尔南多·康纳斯血红色眼眸霍然变深,周身当即呼啸起一圈又一圈的狂风,身前电光集聚成束。 “‘疾病魔女’特雷茜,我已神的名义,宣告你被捕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刺客途径的母女 “‘疾病魔女’特雷茜,我以神的名义宣告,你被捕了!” 眼眸色彩深沉的费尔南多注视着小巷中的三人,表情肃穆,一点看不出平时不着调的模样。 看着身前身后两道粗大的闪电长枪,眉头紧锁的特雷茜脸上突然绽放出了一抹笑容。 刷! 阴雨中,无色的纤细丝线如高高扬起的长鞭, 带着破空的尖啸,毫无预兆的劈向了两个严阵以待的风暴信徒。 呜! 半空中的莉莉·梅洛迪挑了挑眉,周身狂风呼啸,数条逼近身侧的丝线被风刃搅碎,几道被白色气流包裹的风刃凭空转向,直接劈向了阴雨中的特雷茜。 同样被“魔女”丝线袭击的费尔南多眼中色彩更加深沉,通过“秘术导师”能力模拟的“风暴”狂风撕裂了眼前的丝线与空气, 迅速在自己身前凝聚了一道风枪, 蓄势待发的闪电长枪也呼啸而出, 直指正在控制冰霜长枪应对风刃的特雷茜。 电光闪烁的长枪穿越袭来,被特雷茜保护在身后的伊莲下意识地想要控制火焰反击,却看见一旁的女仆早已果断地从衣兜中扔出了几枚种子,一阵飞快地古弗萨克语闪过,落地的种子如融化的液体般深入土地,以违反自然规则的速度快速发芽,不到一秒就长成了一棵低矮,但足够结实的硬木,盾牌般挡在了两人深浅 刹那间,借着空气中雨点更加肆虐的电光撞向了新长出的硬木,庞大的能量瞬间爆发,硬度足以与钢铁媲美的硬木表面龟裂,最外层的部分甚至已经焦黑碳化,在扬起的烟尘间若隐若现。 “你们没事?” 感受到背后爆裂炸响,手臂上冰霜凝固,身前黑色焰墙摇摇欲坠的特雷茜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关心, 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放心船长, 我又不是真的女仆。”受到剧烈冲击震荡, 鼻中有血液流淌的女仆抹了下被雨水稀释的血迹,散落的金发从兜帽间垂落,被湿润粘成一缕一缕。 她挑衅般的看了眼身旁的伊莲,从衣兜中掏出了更多的种子。 逐渐变大的阴雨中,伊莲深深吸了口气,橘红色火焰在掌心腾起。 她的能力在雨中受到了干扰,平时张扬的火焰在现在显得更外脆弱,只有一簇渺小的火苗倔强的在掌心舞蹈。 “我也没问题。” 听到下属和“恋人”气息充足的声音,正在与“海洋歌者”缠斗的特雷茜稍稍松了口气,自信的笑容又回到了英气明艳的脸上。 “看来你又找到了希望?” 空中依靠狂风漂浮的莉莉重新凝聚闪电,中性的嗓音逐渐变得浑厚,如风暴中的雷霆轰鸣。 她的声音几乎化作实质的音波,层层扩散,空中下落的雨滴都被迫改变了轨迹。 “当然,如果只是一对一,既然你在海上都没有战胜我,那这次也不会。” 特雷茜的嘴唇瞬间变白, 她不在犹豫,果断发出了一声无形地尖叫。 刺耳的尖叫迅速传遍了正给小巷, 特雷茜体内一道幽蓝色的光环紧随其后,所过之处,冰霜凝结,层层叠叠。 也就是一两秒,正在与那位花白头发老人相互对峙的伊莲与女仆,就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苍白之中,周围被厚厚的冰块包裹,各个角落都覆盖着松软的白霜,一道沉重的冰墙更是直接耸立在了两人与老人之间,暂时隔断了战场。 不是单纯的“魔女”能力迫于突然出现的刺骨寒冰,不得不降落到地上的莉莉·梅洛迪审视着周围的冰霜,谨慎的收拢了身旁的寒风,发梢间闪烁的电光不在明亮,而是集中于胸前,蛛网般交织悦动,凝聚成一副纯粹的电光胸甲。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和老师被阻隔开,即将要面对三位中序列的非凡者——一位“秘术导师”总有方法打破这种程度的冰墙。 只要坚持最多一分钟莉莉·梅洛迪周身的凝聚的狂风加速涌动,她的全部力量都从攻击转向了防守。 “明智的选择。”透过冰霜望去的特雷茜称赞着敌人的选择,身体从内到外燃烧起了安静的黑炎,将她与两位同伴一同包裹在了温暖中,周边的白霜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这既是为她们开辟活动和后退的空间,也是为了掌握攻击的主动权。 但还未等她身前的飞快凝聚的冰枪射出,还未等周围的黑炎开辟出足够的空间,掌心火焰跳跃的伊莲就猛地向后望去,“猎人”敏锐的直觉感受到了危险的接近。 “小心!” 在女仆惊疑的目光中,她将准备许久的火球投向了冰墙隔断的方向。 轰! 但还未等那枚火球靠近,表面白霜层叠的冰墙中心突然腾起了一团明艳的火红,磅礴的热量瞬间在上面开了一个大洞。 仅仅用了不到十秒,那位垂垂老矣的“秘术导师”竟然打破了厚重的隔断! 特雷茜见还未等自己真正反击,她身后的冰墙就已碎裂,不得已仓促投出了身前的长枪。 就算白白浪费一次机会,也不能让风墙后的“海洋歌者”反应过来,自己没能力同时应对两位序列五的反击! “结合了部分‘异种’力量的黑魔法?” 滚滚白烟中,眼中仿佛燃烧着烈火的费尔南多思考着审视着面前的冰雪世界,一道焰墙腾起,轻而易举地挡下了飞来的火球和紧随其后的藤蔓。 “他,他为什么能够使用‘猎人’的能力?”伊莲惊讶喊道,左手毫不犹豫地甩出了一道长鞭,右手掌心重新凝聚火球。 “这是‘博学者’就可以掌握的能力,虽然使用出来的效果肯定不及原版,但足够全面才是真正的优点,一昧追求在某一条途径的模拟上精进反而是错误的选择。” 焰墙后的费尔南多语速飞快的解释着伊莲的疑惑,不禁白了下眼。 即使在战斗中,他也忍不住像课堂上的老师一样解释着对方的疑问。 冰雪世界中,短短几个呼吸间,攻守异形。 重新腾空的莉莉·梅洛迪俯视着表情凝重的特雷茜,再次发出了通告。 “‘疾病中将’特雷茜,你现在还有投降的机会。” 呵。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特雷茜脸上突然浮现了一抹笑容。 “投降,你们的脑子是被鱼人吃了吗?” 她毫不顾忌的嘲笑着在场的两位风暴教徒,迅速退后两步抓住了伊莲与女仆。 “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向你们投降!” 还未等莉莉·梅洛迪和费尔南多发怒,她就牵着两个一脸迷惘的同伴一同撞向了一旁的厚重冰块。 “不好!” 熟知绝大部分途径中低序列能力的费尔南多惊呼一声,来不及切换模拟,一道火焰长枪呼啸射出,擦过了诡异融入光滑如同镜面的冰块中的特雷茜等人。 轰! 炽热的火焰在冰霜中炸开,整个冰雪世界在失去主人灵性支持,又受到猛烈攻击后轰然倒塌。 几道狂风涌动,莉莉·梅洛迪没去管那些还未完全消融的冰霜,疑惑地看着那块在火焰袭击中幸存,平平无奇的冰块,不禁疑惑道: “这是‘魔女’在镜中世界领域的相关的黑魔法。” 她望向自己的老师,却发现费尔南多看向那块冰面的眼神中少见的有一抹畏惧。 “刚才,应该有一位半神就在那个‘镜面’之后”沉默良久,费尔南多缓缓吐了一口长气,紧张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 “一位半神?”莉莉·梅洛迪先是感到一阵恐惧,然后渐渐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个猜测。 其实也不难理解,既然圣堂突然下命令,甚至不惜调动苦修士也要逮捕特雷茜和大陆上另外几个出名的“疾病魔女”。 那相对的,魔女教派加大对这些成员的保护力度也可以理解。 难道教会的猜测是真的? 魔女教派真的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莉莉·梅洛迪挥了挥手,最后完整的冰块也消亡在了狂风之中。 蓝山岛的海崖上,一面银镜孤零零的立在两块石头中间,一位穿着简单洁白圣袍的女士站在镜子前,仿佛在等待什么。 “还不出来吗?” 她看着已经开始荡起涟漪的镜面,稍稍蹙眉,即使是简单的动作,也流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镜面上的涟漪渐渐扩大,三位身材各不相同的女士从中走出,正是刚才躲进了镜中世界的特雷茜一行。 只是刚才还有心思挑衅敌人的特雷茜现在只剩下了一脸焦急,紧紧怀抱着侧腰及腰后又焦黑伤痕的伊莲。 刚才费尔南多最后的攻击险些将伊莲腰斩! “多漂亮的孩子啊,虽然却是可怜,但这应该不是你不向我问好的原因,特雷茜。” 瞟了眼已经单膝跪地的女仆,一头秀丽黑发垂落在洁白长袍后的女士叹息般的拉着长调,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的责问。 “下午好,母亲。” 感受着“恋人”在自己耳边逐渐微弱的呼吸,特雷茜不得不向自己的母亲屈服,深深的躬下了腰。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过于明显的白给 贝克兰德,北区。 高大的落地窗前,克莱恩审视着被打理的极为优秀的灌木花园,象征性的在起居室内走来走去,时不时想自己雇主坐着的方向投去目光。 在离开医院后,戴莉女士就以请示上级的名义将昂赛汀先生带去了西维拉斯场,要求他当着另一位伪装成普通警察的值夜者, 又复述了一遍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 如果我没有猜错,昂赛汀先生之所以现在会这么疲惫,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贝克兰德的值夜者在最基础的入梦后,还动用了一些心理层面的能力或者封印物。 想到这,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正坐在起居室沙发上的昂赛汀先生, 视线停在了紧贴在他背后的灵上。 在他从西维拉斯场出来后,戴莉女士虽然没有跟随这位先生继续同行,保护他的安全, 但是她还是在他身后放了一只特殊的灵,以确保在强盗出现时,值夜者可以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从灵体的色彩来看,它应该属于灵性生物中食素的那种嗯,就算长时间吸附在昂赛汀先生后背,应该也只会使他更容易感到疲惫,在运动时力不从心,不至于造成永久的损害 似乎是感受到了克莱恩的视线,正趴在昂赛汀先生背后的灵体突然抬起了头,没有毛发的脑袋扭了过来,圆滚滚的脑袋上只有一只眼睛,正满是好奇的与克莱恩对视。 抱歉,打扰您了克莱恩强忍着自己想要露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微笑的冲动,飞快移走了视线。 “莫里亚蒂先生, 刚才怎么了吗?” 被警察勒令在家, 尽量不要随便活动,等待后续处理的昂赛汀先生疑惑侧了侧头, 看着突然移走视线的克莱恩问道。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当然不知道克莱恩刚才是在看谁。 “我只是觉得您现在需要休息,反正警察已经开始工作,在教会的重视下,那些强盗应该很快就会被抓捕归案,况且这里还有我和其他先生,我想您可以先放松的休息一会。” 克莱恩状似随意的摊了摊手,一副为对方考虑的样子。 虽然之前受到了威胁,但内维尔·昂赛汀并没有傻到屈服于强盗的恐吓,而是留下了几个仍愿意效劳的保镖。 虽然对于一个产业不大的商人来说,临时雇佣这些保镖并不是多大的开销,但考虑到因为强盗造成的风波和最近接连倒霉的种种,昂赛汀家的产业现在属于只进不出的状态,雇佣保镖所占的开销也不得不被重视起来。 “我倒是想休息,可是这解决不了问题,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是到了我被人拿枪叮嘱脑袋的时候,那些警察才会赶过来,砰砰放几枪,说全靠他们的功劳我才没有被脑壳开瓢。” 沙发上的昂赛汀先生一脸苦闷, 发着牢骚的同时还不忘看了眼坐在起居室另一边的大儿子与妻子。 和他的“弟弟”不同,内维尔·昂赛汀的大儿子长着一副精明人的模样, 正装出一脸悲伤的表情,安慰着自己被丈夫禁足在家,不准探望小儿子而伤心销魂的母亲。 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位天使,会变出一副怎样的表情克莱恩看着对方灵体冷静的深蓝色,嘴角不禁撇了撇。 此时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昂赛汀家位置也处在北区靠中央的位置,周围的大部分住宅都是一片灯火通明,唯有还被厄运和恐慌的昂赛汀家现在只有聚集了大部分人的起居室点着灯,其余部分统统一片漆黑。 只有四十平方米的起居室中,现在挤着三个保镖、昂赛汀家的两位女仆,以及克莱恩与昂赛汀家的其他成员,只有车夫、门房与另一位保镖不在这里。 “我去一趟盥洗室。”感受到下腹的鼓胀,克莱恩和另外两位腰间别着三棱刀的保镖支会了一声,就独自走向了盥洗室的方向。 客厅里的这几位保镖其实原本都只是东区的赏金猎人,而且为了不被警察找上麻烦,大多都没有配枪,只是因为给的薪水足够才客串一下这个身份。 这里的建筑布局也太不合理了,为什么盥洗室和起居室会隔得这么远? 在走了整整一分钟后,克莱恩才走到了一楼唯一一个盥洗室的门前,这几乎到了房子的东南角,紧挨着登上二楼的小楼梯。 幸好明斯克17号的布局比较合理,否则我哪怕房租不用我自己付,我也会试着换一个布局更加合理的房子克莱恩的思绪有些发散,没多做思考,甚至没有注意盥洗室的门没有关紧,作势就要门上的黄铜把手。 “比诺,我说几次了,我还没有处理好,你不能等等?” 忽地,克莱恩的手僵在了门把手上,肌肉僵硬的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盥洗室里有人,而且听起来并不像是门房、车夫,以及另一位保镖中的任何一个。 是那些强盗! 克莱恩猛地打起了精神,暂时忽略了自己下腹的鼓胀,飞速开启了灵视。 灵性视觉中,在木门深灰色,毫无生命力的色彩后,三个龟缩在地板上的色块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只是有一个看起来气息较为衰弱。 审视着那三团色块大致的轮廓,克莱恩谨慎的将手杖移到了自己的右手上,换成左手搭住了把手。 门扉虚掩的盥洗室中,蹲在地上,双手不断活动的那两个大概是不知道何时潜入进昂赛汀家中的歹徒,而另一个应该就是在其他地方巡逻的保镖。 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的灵性直觉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虽然序列八的灵性预警不可能像较为强大的中序列一样,覆盖到整个房子的范围内,但作为以灵感强大见长的“小丑”,一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许预感。 或许,是因为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对我造成威胁,甚至他们都不会对昂赛汀一家造成威胁一想到自己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意外发现了偷偷潜入的强盗,克莱恩脸上的表情就愈发奇怪。 之前在医院里,威尔·昂赛汀也说过,一直困扰他父亲的强盗,不过是他为了躲避另一位命运途径天使追杀而故意引导抛出的烟雾弹。 那些强盗之所以会胆大包天的在治安良好的北区内闯进一位商人家中抢劫,而又在昂赛汀一家真正受到危险时被警察打个措手不及,这一切都是因为威尔·昂赛汀可以的引导。 从这点来看,命运途径在某些方面,似乎可以和“观众”途径的0-08一样,做出操纵事情发展的影响? 真是恐怖啊,我竟然有一次在不知不觉中就踏入了别人的安排克莱恩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地微笑,同时灵感触动,主动松开了门把手,将身体藏在了盥洗室门口侧面的阴影中。 “喂,你好了没,赶紧穿上裤子,再晚点老大就该生气了!” “老大说那个死货奸商又找了一个帮手,看起来比之前的水货要强不少。” 盥洗室的门缓缓打开,两个压着嗓子的中年男子一步步挪了出来,头上都套着麻布头套,只是眼睛的部分开了两个洞,勉强不遮挡两人的视线。 他们手里紧握着两只制式的左轮手枪,稍作辨认就走向了唯一有亮光投来的起居室方向。 “比诺,你说这次应该不会再有该死的警察打扰我们的好事了?” “比诺?” 走的靠前一些的歹徒重复喊着好友的名字,身体却早已停下了脚步,双手高举左轮,一点一点把头转了过来。 “比诺?” 清冷的绯红月光下,刚才还在盥洗室里和他一起捆人的比诺,此时正瘫软倒在一位中年绅士怀中,套着麻袋的脑袋歪向一边。 “晚上好,强盗先生。” 听着克莱恩礼貌的问好,手持左轮的强盗突然身体紧绷,似乎下一秒子弹就会从他手中左轮的枪管中射出,打碎眼前这个中年人的脑袋。 但这一套动作在克莱恩眼中仿佛被按下了慢放,他稍稍向后退了一步,抱着怀中那位倒霉比诺的左手忽地松开,右臂则从另一个角度挥起,结实的手杖重重垂向了强盗套着麻袋的脑袋。 砰! 漆黑之中,枪口冒出火光的左轮衰落在地,克莱恩注视着眼前一晃一晃的强盗先生,默默数起了数。 三、二、一,倒。 头上挨了重重一击的强盗再也支持不住,斜着瘫倒在了坚硬冰冷的木地板上,和自己兄弟的身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这两个人白给后,我突然更加觉得威尔·昂赛汀的委托是个麻烦了虽然解决了两个连敌人都算不上的威胁,但克莱恩的表情反而更加凝重。 现在看来,威尔·昂赛汀的委托太过简单了。 他为什么不像之前一样,用操控命运的能力帮自己摆脱困境。 引起值夜者或者其他官方非凡者的注意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个难事 这一切看起来,就好像他是在故意把我拉进他和乌洛琉斯的争斗中,并且主动示好一样。 “好孩子,帮我把地上的石头捡起来,我就给你一百块钱好不好?” 克莱恩脑中突然出现一副怪叔叔诱骗小男孩的画面,不禁的打了个冷颤。 第一百四十七章 闹剧结束 客厅中,内维尔·昂赛汀躺在沙发靠背上,时不时确认一眼自己妻子和大儿子的位置。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财产和继承人的安全。 “莫里亚蒂侦探是不是出去的时间太长了?”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抬起了头,揉着自己几乎快要眯到一起的眼睛。 “那位先生去上厕所了,可能花的时间要多一点?” 刚才被克莱恩支会过的一位保镖看着旁边睡眼朦胧的同伴, 不在乎的甩了甩站的有些发麻的左腿。 要他们来说,他们的雇主就是被吓破胆了。 什么小儿子被诅咒,强盗一定不会放过自己,都不过是这个商人心虚编撰出的臆想。 就算是我住的贝克兰德桥区,如果那家被强盗抢了还报了警,那些强盗都会被吓得滚得远远的,怎么会想着再来抢一笔呢? 跟别提他们还死了几个人了, 估计那个被割了小拇指的倒霉仆人也只是被吓唬几下, 否则怎么可能还能活着回来? 看着自己雇佣的两名保镖的浪荡样, 内维尔·昂赛汀愤愤的锤了下沙发,把已经滑倒嘴边的呵斥硬生生咽了回去。 等那些强盗被抓住,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不过那个莫里亚蒂到底去哪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内维尔·昂赛汀望着起居室门口的漆黑,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正缓缓从中走出,越来越清晰。 “那个谁,你去” 昂赛汀先生刚朝身后的保镖挥挥手,就听见从走廊的漆黑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昂赛汀先生,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昏暗的走廊中,一手拉着两个强盗衣领,一手夹着手杖的克莱恩一步步走出,黑色的边框眼镜几乎要从鼻梁上滑落。 “坏消息和好消息?”内维尔·昂赛汀呆滞的重复着,显然还没有从说自己要上厕所的克莱恩突然提着两个人回来这个事上反应过来。 不过他毕竟也是商场上经历过不少事的商人,只是扫了几眼那两个一路被拖回来的倒霉蛋, 就大概猜到了事情头尾。 “这两个是那些强盗?” 似乎是不敢确认, 他又仔细地看了几眼克莱恩手里的两个男子,不禁向前走了几步,结果险些撞到克莱恩的胸口。 我们两个怎么离得这么近了? 到这时他才忽地发现,自己雇佣的这位保镖刚才一路走来,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去在盥洗室那里发现了他们。”克莱恩见自己的雇主还没完全反过劲,左手顿时松开,两个强盗一下摔倒了地上,后脑勺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就算是原本将要醒来,现在又不得不陷入沉睡。 “他们在那里打晕了一个人,大概是那位负责巡逻的先生嘿,三位,过来帮帮忙,把他们的手脚捆上。” 活动着有些发酸的手腕,克莱恩朝另外三个保镖站的方向招了招手。 看着脚下手脚被保镖正临时用起居室中的方巾捆住手脚的歹徒,内维尔·昂赛汀完全接受了这个荒诞的现实。 自己提心吊胆害怕了好几天的强盗,竟然被一个中年侦探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全撂倒了? 长长舒了口气,内维尔·昂赛汀眉头忽然一紧,转头看向了克莱恩的方向。 “莫里亚蒂侦探,您刚才说的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分量十足的金币在手中抛起落下,克莱恩专门看了眼掌心的结果,才拖着长调说道: “他们的老大还在这个房子里, 而且大概要逃跑了。” 克莱恩掌心的金币是反面。 “什么?” 砰! 内维尔·昂赛汀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站在窗户前的克莱恩,漆黑的夜幕中,一声枪响伴随着抢眼的火星一同惊到了这位嘴巴大张的商人。 是那个强盗头子,他要跑了! “门房,他撞上门房了,你们快去,去啊!”几乎是瞬间,内维尔·昂赛汀就从枪声的方向做出了判断,不顾形象的朝几个愣在一旁的保镖大喊道。 毕竟是在给钱的雇主,在被吼了几声后,身上只有三棱刃的保镖鱼贯而出,朝着门房的方向奔了过去。 “您就不用去了。”内维尔·昂赛汀看见克莱恩还站在起居室里,满是血丝的双眼瞪了两秒才缓过了劲,心思一转,朝克莱恩摆了摆手。 万一强盗来的不止四个人,他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岂不是就交代在这里了? 起居室顶部的煤气灯依旧明亮,克莱恩把玩着手中的金币,心早就飘到了威尔·昂赛汀的事情上。 刚才拖着两个强盗回来后,他顺手做了两次占卜,最后的那个强盗头子不用自己出手就会被逮住。 简直就像这几个强盗简直就像被人刻意送到了这里,就算我不在,恐怕他们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昂赛汀先生抓住。 昂赛汀先生最初的霉运不一定是他“小儿子”的手笔,估计只是两条“水银之蛇”交锋时被波及到的结果。 但在此之后,威尔·昂赛汀应该是有意借用这股霉运,顺理成章的接触到我,或者说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接触到“诡秘”,想要迂回的得到帮助,度过自己的虚弱期。 脏,心真脏,这些天使、真神都是这种藏心脏吗? 甚至连变成封印物也都是这副嘴脸!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廷根死亡后,在灰雾上看的实时直播,那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0-08写的剧本,真是从装糊涂到下局一套走完,好不熟练。 唉,或许我现在见过最不玩心计的就是那位红天使? 克莱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给自己脸部的肌肉坐着按摩。 那位虽然想让自己把祂就出来,但还真没故意在背后下过什么陷阱,反而大大方方的把交易摆在了明面上。 难道真实造物主的天使都意外的淳朴? 那位乌洛琉斯如果真的有心机,就应该蹲守在自己旁边,等着威尔·昂赛汀上钩啊。 起居室外,脚步声越来越重,正在给脸颊按摩的克莱恩不仅放下了手,全凭感觉转了过去,恰好看见几个保镖推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走了进来,有说有笑。 看来这位就是威尔·昂赛汀计划中的“第一功臣”克莱恩干脆放弃了已经“面瘫”的脸,面无表情的清了清嗓子。 “看来最后一个好消息也到了,恭喜您昂赛汀先生,您现在安全了。” 他看着五官与威尔·昂赛汀有几分相似的内维尔,冥冥中仿佛听到了金币落地的声音。 “滴,您的好运已到账,余额一次。” 闪电的光芒频频割裂天空,给终日笼罩在黑夜中的城邦带来了一丝明亮,两座对峙耸立的高塔远远望去,仿佛沐浴在雷雨之中,染上了银白的光晕。 圆塔底部的半封闭房间中,白银城六人议事团四位长老围坐在圆桌前,表情凝重。 在遭遇洛霍利德后,首席科林·伊利亚特当即命令所有小队成员远离了那座隐藏着真实造物主神庙的遗迹,力排众议,短暂休整后才带队回到白银城,并且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成员一同关进了地牢隔离,直到确认没有一边产生后,才和其他几位长老开始被搁置许久的相谈。 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让洛薇雅向六人议事团的长老主动坦白。 “所以最初是那位半神主动向你释放善意,所以你才能获得‘牧羊人’的配方?”亚历山大审视着比自己低一个头多洛薇雅,语气中满满的不信任。 他是一位“守护者”,但因为个人能力强大,可以和一件圣级封印物高度契合,所以在四十岁的年龄就成为了六人议事团的成员。 “如果他真的是想要释放善意,为什么这次还要刻意伏击首席带领的小队?” 在他严厉的审视下,洛薇雅反而表现得极为平静。 “因为‘三首圣堂’,‘秘祈人’的序列三可以放牧复数的半神,可以说是最为接近天使层次的圣者,他一直谋求着像一位真正的天使一样,找一座供奉自己的城邦。” “据我所知,他曾经确实有过这样的一座城市,只是后来被更为强大的力量毁灭了。” 她艰难的将没说出口的“真实造物主”这个单词换成了更加模糊的指代,在皈依这位神明后,她本身就不再被允许说出任何“诋毁”神明的话语。 “所以这次那位‘三首圣堂’会逃走,是因为你们恰好在那位神秘神灵的城邦附近,他感受到了更为强大的气息?” 留着锃亮光头,头顶纹着暗青色符号的韦特·希尔蒙用浑厚的嗓音压下了正要追问的亚历山大,同时不着痕迹的朝一直保持沉默的科林看了一眼。 “可能,我当时也感受到了从城邦废墟中传出的强烈恶意,所以才命令所有人即可返回。”与希尔蒙并肩战斗多年的科林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堵住了另一位长老的嘴。 而明显还对洛薇雅抱有怀疑的亚历山大再见到首席发声后,也不得不吞声咽气,把所有的防备沉到肚子里。 两千五百年来,正是规避内部的争执与对抗,白银城才能在黑暗中坚守至今。 反正在经过“荣耀冕冠”的洗礼,首席的定调后,洛薇雅的嫌疑暂时洗清,这场为此而开的会议也不欢而散。 螺旋的阶梯上,一直出于平静的洛薇雅突然停下了脚步,望向自己身后,站在台阶上比自己高半个身子的首席,眉眼间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什么时候审查戴里克·伯格?”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用在别处的幸运 “什么时候审查戴里克·伯格?” 洛薇雅望着科林浅蓝色的眼眸,带着隐隐的期望。 良久的沉默后,科林轻声道: “不是现在,但是我会安排人继续观察他,总之这件事先不要透露给其他人。”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两人我都默契的点了点头,跳过了这个话题, 继续向塔下走去。 幽暗的回旋廊道上,科林注视着洛薇雅的后背,双眼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暗黄,眼瞳内的复杂符号一闪而过。 在回归白银城之前,洛薇雅特意找到科林,说明了自己在戴里克身上感受到的奇特气息, 建议首席加大对这位突然冒出的“祈光人”的注意。 白银城的圆塔之下,科林呼吸着空气中的阴冷, 远眺着沐浴在黑暗与闪电之中的城墙,一道道突来的银白划过,他隐约可以看见高大破败的城墙之上,几簇纤瘦的杂草随风而动,就像 圆塔之下,科林两米五高的身影在这座巨石铸就的建筑对比下显得格外渺小,灰白麻布的色彩在漫天的漆黑下甚至都不比城墙上的杂草显眼多少。 呼科林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望去,半大的金发男孩正站在圆塔门内,看起来像是刚从地下上来。 “看来很顺利,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会自己摔倒。”身穿黑白格子警装的戴莉从另一位真正的西维拉斯场警官身边离开,冲着远远站在昂赛汀家楼下的克莱恩挑了挑眉。 “或许这就是神对恶人的惩罚。”克莱恩不接对方的话,只是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一个三角圣徽。 夏洛克·莫里亚蒂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而邓恩·史密斯是女神的虔诚卫士。 戴莉女士就算会相信队长死而复生,也不会相信队长会为了遮掩身份背叛自己的信仰 说起来, 我这算不算三家信徒? 克莱恩稍稍顿了一下,如果不是脸上的肌肉已经因为负面效果僵住,恐怕已经勾起一抹讥讽地微笑。 克莱恩·莫雷蒂最初的信仰是黑夜女神, 而“世界”是“诡秘”的信徒, 夏洛克·莫里亚蒂又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 这还真是克莱恩生怕不愿再和戴莉女士产生交集,礼貌的微笑欠身,径直走向了正被警察团团围住的昂赛汀先生。 “哦,莫里亚蒂侦探!” 见克莱恩靠近,已经摆脱了困扰自己一个多星期梦魇的内维尔·昂赛汀招呼了一下,眼中即使有淡淡的血丝也掩盖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一反常态的热情,主动向两边介绍道: “法辛警长,这位就是一人制服两个歹徒的莫里亚蒂侦探。” “莫里亚蒂侦探,这位是莱斯分局的法辛警长。” 法辛警长,我认识,我的“熟人”么克莱恩被迫面无表情,微微颔首。 “您好,警长先生。” 这位三十多岁,五官深刻的警长同样没有太多的表情,也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这个名字。 “先生,能在偶遇中放倒两个身强力壮的歹徒,就算是在我认识的侦探中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他飞速打量了克莱恩几眼, 大致将他的身材扫了个遍。 很显然,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身高并不出众,身上的肌肉也不属于膨胀明显的种类。 “我只是比较运气比较好,恰巧又知道几个人体的弱点。” 克莱恩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无声无息敲晕两个歹徒的原因,又一次强调了运气成分。 “您有些过于谦虚了,昂赛汀先生给我说您是在去盥洗室的路上发现这两个歹徒的,”他飞快地瞧了眼插不上话的内维尔·昂赛汀,旋即又移回视线道,“说实话,突然看见两给歹徒出现在自己身边,即使是我们的警员也很难保持理智,更不要提可以干净利落的制服。” “我很好奇,像您这样的侦探,我竟然一直没有听说过?”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毕竟我才来贝克兰德几次,干的也基本不是侦探的活克莱恩在心中吐了吐舌头,随后又搬出了自己的“设定”。 “毕竟我刚从伦堡回来,只是碍于最近没有合适的工作才选择做一名侦探。” “是的,莫里亚蒂侦探是一位伦堡大学的硕士,是这方面的专家。”见终于有了机会,一直旁观两位“专业人士”对话的内维尔·昂赛汀突然开口,好心的帮克莱恩说出了隐瞒的部分。 毕竟鲁恩的风格是含蓄,很多时候,一些绅士不太方便说出自己的成就,一般都会有好心的朋友代劳。 伦堡大学的硕士,专家? 原本只是有些好奇的法辛警长顿时真的重视起来,试探问道: “您学的是刑侦相关的专业?” 我谢谢你啊克莱恩微不可察的瞟了眼眼中闪烁着狡黠光芒的昂赛汀先生,仍是一副冷淡的态度。 “有幸曾经学习过刑侦学的内容。” “那或许以后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法辛警长意味深长的看了克莱恩一眼,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简洁的名片。 “您有名片吗?我想这样会方便联系一些。” 正准备离开的法辛警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追问道。 名片,我好像还是周明瑞的时候就没有这种东西克莱恩突然想起同样没有制式合同,需要现场草拟的二流安保公司,嘴角微微抽动。 “抱歉,今天没有带在身上。” 迫于警长的热情,他最后只能抽出纸笔,现场写下了自己住址。 随后法辛警长又问了几个问题,但都被克莱恩不冷不淡的回答绕开了重点,一直到随从的警员前来报告,法辛警长不得不带队离开,克莱恩都没有透露出半点有用信息。 “刚才可是个好机会,我听说警察局最近会进行改革,要引入一批专业的刑侦学人士。” 内维尔·昂赛汀站在克莱恩旁边,注视着警局的马车远去,意有所指。 但无论他怎暗示,克莱恩都只是像个雕像,站在原地权当没有理会对方暗中的意思。 直到最后谈起薪资的问题,克莱恩才突然“恢复”了听力,投来了目光。 “10镑,您付的是全天的价格?” 身上正装考究的内维尔·昂赛汀整理了一下衣服,一副满不在乎。 “这是您应得的,您一个人就制服了两个强盗,更别提您是唯一一个愿意接受我委托的侦探了。” 他略略解释两句,随即接着道: “其实我还怕您不满意这个价钱。” 见克莱恩挑了挑眉,内维尔心中一喜。 “毕竟您作为一位专家,还要冒着对付几个持枪歹徒的风险,即使这样还愿意帮助我,我以为您会像那些已经出名的大侦探一样漫天要价。” 如果你刚才没有告诉我警局未来可能的改革,我就信了克莱恩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但并没有顺着对方往下走的意思。 “我只收取我应得的报酬,‘贪婪者必将被大众所抛弃’,这是神灵的教诲。” 在被克莱恩用蒸汽与机械之神圣典中的名言堵嘴后,内维尔·昂赛汀只能放弃暗中的小心思,不过还是坚持给克莱恩全天价位的报酬,甚至亲自把克莱恩送上了雇佣马车。 夜幕中,外层没什么装饰的雇佣马车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内维尔·昂赛汀卸下了脸上的表情,冷着脸走回了院中,身后注意不到的阴影缓缓升起,一道只有一条腿的灵体回归了灵界。 北区的街道上,还没来得及卸下警装的戴莉身披绯红,独身一人走在空荡的街道上。 她突然稍稍放缓了脚步,有所感应的望向了身侧。 阴影较为浓郁的角落中,被她支配的灵体艰难的钻了出来,身下的独腿踩着空气,一跳一跳的。 “辛苦你了。”脸上妆容不似平时浓重的戴莉浅浅一笑,利用“死灵导师”的能力,快速和这个灵体交流起来。 那个夏洛特·莫里亚蒂身上果然有一件可以吸引灵体的物品“听”完独腿灵体汇报的戴莉轻轻颔首,并没有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 虽然经过短暂的观察,她已经不再认为那个夏洛特·莫里亚蒂有一丝是神秘人的可能,但她还是在心中将对方划入了野生非凡者的行列。 就像那位法辛警长说的,普通人或许受过训练也很难在偶遇中放倒两个壮汉,但对于非凡者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她不打算向教会汇报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嫌疑,她在关于野生非凡者的看法上,一直属于温和派。 “不过这种给人一点希望又迅速否认的感觉,真的像是只做了前戏然后就穿衣服” 仅有零星灯光的街道上,戴莉仍是独身一人,能够陪伴她的也只有恰好停靠在一盏煤气灯上的几只乌鸦。 女警的身影逐渐溶于黑暗,双眼血红的乌鸦仍立在细细的煤气灯杆上。 它注视着远处的黑暗,时不时换一个方向眺望,就像是在寻找什么。 呲呲本就不算明亮的煤气灯突然闪了闪,站在顶端的乌鸦猛地起飞,飞向了贝克兰德钟楼的方向。 祂“闻”到那里还有新鲜的味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祝你有个好梦 贝克兰德,明斯克街17号。 “最近不适合与威尔·昂赛汀见面” 黄水晶缓缓沿着正向缓缓旋转,克莱恩熟稔收起了银链,简单收拾后,走向了二楼卧室。 最近不适合见面也不知道威尔·昂赛汀打算怎么把剩下的报酬交给我,“诡秘”给的建议是让他帮我制作一枚可以储存幸运的符咒,一枚天使级的符咒 克莱恩突然回想起上次塔罗会上, “诡秘”交给“正义”小姐的那枚符咒。 如果是和那枚符咒层次差不多的话,似乎不用激发,也可以简单地利用它的气息完成不少事。 不过没法见面,不知道他会不会用别的方法支付报酬,比如说“诡秘”提出来的另一种方法——延长我身上的幸运。 掀开被子,克莱恩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睡前先将人皮面具压在了自己枕头下, 然后才放心闭上眼睛, 薄薄的迷雾逐渐覆盖了他的梦境。 光线扭曲, 克莱恩坐在自家沙发上,像往常一样阅读着报纸,只是窗外绯月高悬。 嗯,这是“梦魇”的梦境短暂的恍惚后,克莱恩凭借着熟悉的抽离感,判断出有人闯进了自己梦境。 难道是今天的表现被戴莉·女士上报给教会,导致我被盯上了? 懒散依靠着沙发靠背的克莱恩瞬间绷紧神经,转而又放松下来。 他现在是在梦中,在保持清醒的前提下,不一定会被前来的“梦魇”看穿。 我现在只能静观其变,实在不行提桶跑路闹钟思绪万千,但梦境中的克莱恩仍是一脸坦然,将手中的报纸翻到了下一页。 “晚上好,莫里亚蒂先生。” 夜晚的安宁静谧中,一位双手覆盖红色手套的男士从明斯克街17号打开的窗户中翻了进来。 “晚上好, 先生。” 在克莱恩刻意的伪装下, 值夜者的视角中, 正坐在沙发上的夏洛克·莫里亚蒂轻轻颔首,向他打了个招呼,只是眉眼间流露着一种淡淡的冷漠与疏离。 “我听说你最近才来到贝克兰德?” “是的。”克莱恩微微点头,只是动作慢了半拍,就像是有延迟一般。 至于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又为什么那么自然的坐到了沙发上,两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在“梦魇”的梦境中,被拖入进梦境中的目标几乎不会认识到自身的处境,茫然和依靠潜意识活动才是正常情况。 这都是克莱恩在隐晦提醒邓恩“扮演法”存在后,牺牲自身睡眠,一次次实验出来的! “所以你之前是在哪里工作和生活的?” 红手套从自己大衣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张便签,按照预先准备好的问题,一条一条询问起来。 还是常规的调查,说明教会没有把我当作必须管制的对象? 克莱恩眨了眨眼,镜片背后的冰蓝色眼睛依旧看不出多少情绪。 “我原本生活在间海郡,在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前往伦堡大学继续深造,一直到硕士毕业回国前,我几乎都待在伦堡。” “伦堡留学”红手套稍稍点头,旋即看向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你在伦堡有没有遇见过一些超自然的事件,或者你本身就有这样的经历?” 在入梦时,如果提问的内容过于直接, 触动到了目标内心中不愿意向人开放的隐秘,有一定概率会惊醒对方。 在红手套若有若无的审视下,沙发上的克莱恩全身僵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我曾经见过,我的那些同学,他们在记忆天赋上不属于机械,我需要花一个月时间背诵的条文,他们可能只需要看一遍就能记住,这一直是我心理上的阴影。” 啊? 一时间,负责调查的红手套愣在了对面,脸上的表情复杂堆积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确实属于非凡范畴。 虽然很可怜,但你的那些同学八成是知识教会的成员,他们当然拥有远超常人的记忆力负责调查的红手套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后换了一种问法。 “那你后来有没有接触到别的超凡力量?” 他已经说的足够露骨了。 对面的沙发上,克莱恩眼中闪过了一丝纠结,随后继续保持茫然的状态,浑浑噩噩的答道: “我有在伦堡的学术讨论会上看见一些讲师出售药剂。” “他说这些药剂可以帮助我们更便捷的完成学业。” 便捷的完成学业? 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负责调查的红手套瞬间警觉起来,追问道: “是什么种类的药剂。” “我不知道,他只说那些魔药的力量源自于塔罗牌,叫做‘窥密人’、‘占卜家’、‘通识者’这种奇怪的名字。” 被迷雾笼罩的梦境中,负责调查的红手套一点点长大了嘴巴。 他感觉无比的荒诞! 竟然有人把序列魔药伪装成提高智力的药剂,买给考学的学生? 这是必须报告给大主教的情报!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稍作斟酌,随机提出了一个问题、 “所以你有没有购买这些魔药。” “我” 在红手套的视角中,这个问题仿佛魔咒,仅是提出,刚才还一脸平静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就挣扎起来,两只手不断抓挠着空气,喉咙如溺水般,不断发出荷荷的声音。 “绯红的希冀” 见目标有惊醒的前兆,红手套不急不缓的低吟诗篇,安抚起对面这位绅士。 还是熟悉的味道虽然嗓音不同,但极为相似的曲调还是勾起了克莱恩些许回忆。 他配合着“梦魇”的努力,一点点平复起了自己“狰狞”的表情,只是眼中的迷茫少了许多。 “所以你有没有购买这些魔药?” 朦胧间,红手套醇厚的嗓音再次响起,克莱恩顺应着提问中安抚的力量,给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沙发上,夏洛克·莫里亚蒂痛苦的闭紧了双眼。 “伟大的蒸汽与机械之神,请您原谅我,我犯下了罪孽,企图在神圣的学习道路上找寻捷径。” “是的,我最后用积攒的金镑买了一份名为‘占卜家’的药剂,但也因此受到了惩罚,虽然它确实帮助我顺利完成了考试,但我的心灵也因此陷入了无尽的煎熬。” 一位“占卜家”负责调查的红手套收好了手中的便签,大概用灵视扫了克莱恩几眼。 灵体相当平稳,看来和魔药磨合得不错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朝克莱恩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配合,祝您今晚有一个好梦。” 被迷雾笼罩的梦境中,他的身影愈发淡薄,直到完全融进了背后的乳白之中,消失不见。 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好梦在梦中已经完全清醒的克莱恩长长叹了口气,因为自身的特殊,即使在“梦魇”离开后,他也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回归到普通的睡眠中,需要先醒过来,然后重新入眠。 嗯? 这又是谁? 我的梦境什么时候成了谁都可以进的筛子? 正打算退出梦境,灵性已蔓延至全身的克莱恩突然灵性预警警报,不得不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四散的迷雾再次凝聚,朦胧间一抹深沉仿佛潜伏其中,窗外绯月高悬的夜空更为静谧。 “下午好,莫里亚蒂先生。” 起居室角落的黑暗中,伪装后的邓恩·史密斯缓缓走出,薄纱般的阴影从额顶垂下,让人无法窥见他的全貌。 过膝的黑色风衣无风摆动,克莱恩的眼眸映照着面前人的身影,一时无话。 “调查结果怎么样?” 圣塞缪尔的教堂地下,刚才侵入克莱恩梦境中的值夜者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后抓起早已准备好的咖啡灌了一口。 “他确实是非凡者,一个‘占卜家’。” “‘占卜家’?”戴莉有些惊讶。 这和她的预估不符。 如果对方是“占卜家”,那么吸引自己的是他身上某件“掘墓人”途径的神奇物品? “所以你这么长时间就只弄出来这点儿?” 出于某些个人原因,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当然不是,我还顺便检查了他对魔药的掌握情况,还算不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 红手套没有因为戴莉口中的暴言而脸红,反而相当习惯地补充了自己的调查结果,顺便又喝了一口咖啡。 “总之你的判断没错,他确实是一位非凡者,只不过属于那种基本刚刚踏入非凡领域的类型,我会把他记录在案的。” 黑夜教会在贝克兰德这种大都市对野生非凡者采用的政策,不同于像廷根那种小城市和风暴教会的一贯作风,而是主张同大城市内的野生非凡者保持距离,必要时才采取动作。 毕竟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中,官方非凡者一直都处于人力资源不足的窘境,对于这些正常生活、不违法乱纪的非凡者,已经无法在用足够的力量监管,不如采取和平共处的手段,维持一个相对平稳的良好关系。 刚才侵入克莱恩梦境中的非凡者仍在品尝着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的咖啡,戴莉反而不似平时那么活跃,碧绿眼眸低垂,不知在思考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 命运符咒 “晚上好,莫里亚蒂先生。” 黑暗中,脸庞被阴影笼罩的男子稍稍躬身。 这是队长 视线不断在对方的黑色过膝风衣上移动,克莱恩闭了闭眼睛,把自己拖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队长已经死了 “晚上好这位先生,不知道你是谁?” 克莱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中闪过了一丝真切地疑问。 他在笼罩梦境的迷雾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和他曾在查尼斯门后感受到的气息相似, 很像他曾在芙兰女士身上感受到的感觉,安宁静谧。 这是教会的半神,他们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 克莱恩下意识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很快,他又抛弃了这个猜测。 如果是真正的半神,他现在不可能还能抽出精力继续思考,更应该是像上次直面芙兰女士时, 大脑不自觉地保持空泛。 他是利用了类似的物品,还是拥有高序列的祝福? 在克莱恩思考的间隙,邓恩熟稔的转过了身,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双手交握。 明斯克街17号和15号的格局几乎完全一样。 “我只是路过的侦探,想要问你一些问题。” 邓恩审视着眼前灵体平静的克莱恩,微不可察的联通起了背后的黑暗。 很显然,自己入梦的效果并不是很完美。 当然,也有可能是刚才贝克兰德的那位前同僚在调查的时候刺激到了这位先生,以至于自己不得不更加小心一点,以防对方在梦中“醒来”。 “问我一些问题?”克莱恩同样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我今天看见你和一位女警官去了辛格·菲齐克医院?” 他怎么知道我去了医院? 克莱恩先是有些诧异,旋即在脑中回忆起了今天医院中的点滴。 “是的,我昨天接受了一个委托,雇主的儿子就住在那个医院。” 他今天在医院时,大部分注意力都留在了威尔·昂赛汀和戴莉女士身上, 并没有留意周围的路人。 听对方的意思,他话中的重点是和我同行的女警官还有辛格·菲齐克医院。 他是军情九处的人? 我记得威尔·昂赛汀曾说过,他隔壁的病房就一直被军情九处严密把控。 虽然很想继续观察眼前脸部被阴影遮挡的神秘人,但考虑到现在仍处于入梦的状态,克莱恩又不得不装作眼神迷茫, 被对方牵着思绪。 邓恩仍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可以详细讲一下你接受的委托吗?” “当时”梦境中的黑暗拢聚,困顿的感觉逐渐攀上克莱恩的思维,试图引导着他降低内心的防备,逸散的力量与包裹四周的雾气碰撞,有融合的迹象。 眼神迷茫的克莱恩“如实”交代着接受委托的经过,双眼空洞的看着邓恩所在的方向,声音如同梦呓。 确实是公务人员做事的习惯全靠“小丑”能力才勉强没有漏馅的克莱恩,从焦点散开的视角中审视着邓恩的举止。 他去掉了内维尔·昂赛汀委托中有两位“水银之蛇”涉及的部分,只留下了她的小儿子被诅咒,自己提议请求教会帮助解决此事的部分。 这样即使对方真的去探查威尔·昂赛汀的虚实,大概也只会被哪位天使敷衍过去,或者直接遇上试图解决“魔鬼”的值夜者。 虽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但我也没必要坑害他克莱恩在心中小小的叹了口气,只希望对面的神秘人可以早点离开,给自己多留点睡眠时间。 “嗯,谢谢你的配合, 祝你好梦。” 大概了解了事件的全貌, 邓恩缓缓起身,习惯性的又朝“睡梦中的”克莱恩躬了躬身。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自己的那位邻居虽然是非凡者,但真的只是位对神秘学了解不多的蒸汽信徒? 而且他的序列肯定不高于自己,大概率是序列九邓恩略感尴尬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退出了梦境。 明斯克15号中,他靠坐在床头,目光黏在手指间的黑白相片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管怎样,在教会眼中我已经死了。” “对,我已经死了。” 他就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又重复一遍,收起了手中的黑白相片,把它和整齐摆在床头柜上的金丝眼镜放置一起,转身躺下。 “谢谢你的配合,祝你好梦。” 乳白色雾气与黑暗交融的朦胧中,看着神秘人被阴影笼罩的身影渐渐淡去,克莱恩解脱般的松了口气。 “终于走了。” 在他的灵性视觉中,不再有其他星灵体存在于他的梦境中。 “也不知道我的梦境到底有多好玩,一个两个的都来问一下”他嘟囔的有些带着怨气,灵性一点点从内溢出,将要把他全身包裹。 上次受到这种折磨,还是在队长消化魔药的时候他活动着在梦境中根本不会发酸的脖颈,视线随意移动着,无意间扫到了一个正单腿立在自家起居室地上的小孩。 “威尔·昂赛汀!” 马上就要脱离梦境的克莱恩猛地打了个颤,原本虚幻的双脚再一次踏上了梦境中的地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今天自己的梦境已经来了很多“访客”,但在这见到这位“水银之蛇”时,克莱恩还是不由叫出了声。 他倒不是怕对方加害自己。 “诡秘”现在估计就窝在灰雾上看着呢,他企图对自己做点什么,是嫌命长吗? “我刚才看有两个‘梦魇’都在这里,只能等他们先藏在附近,所以才没有和你打招呼。” 虎头虎脑的威尔·昂赛汀指了指窗外的漆黑,一脸无辜。 如果不是见过你白天的手段,我真的就信了虽然很不满对方打扰自己睡觉,但打又打不过,序列也没有人家高,克莱恩还是只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 “你是怎么进到我的梦里的?” 梦境应该不属于命运途径的权柄。 “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只千纸鹤吗?” 威尔·昂赛汀单腿跳到了克莱恩对面的沙发上,长着肿瘤的左小腿耷拉在空中,两只粗短的小手形象的叠成了一只飞翔的小鸟。 那只只要带在身边就可以和威尔·昂赛汀梦中沟通的千纸鹤? 克莱恩忽然想起自己,那只千纸鹤好像就在自己挂在床头的衣服里。 以后用不到的时候,一定要把它放在离我远一点的地方! 睡眠五次三番被人打扰,克莱恩不得不带上了些许私人恩怨。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不是你在自己要求的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克莱恩若有若无的怨怼,威尔·昂赛汀不禁有些委屈。 给我送东西? 可以储存幸运的符咒? 克莱恩双眼瞬间亮了一下,各种不满一扫而空。 “是那枚符咒吗?” 一枚天使级的符咒,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它的奇异肯定要比阳炎符咒要强! 可惜当时那两枚符咒都损失在了和真实造物主神子的战斗中,而且变异的太阳圣徽也被锁在廷根的查尼斯门后,如果不出意外,我这辈子应该都没机会在利用它制造符咒了。 “总之,这就是这次委托的全部报酬。” 威尔·昂赛咬着嘴唇,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早就准备好的符咒拿了出来。 洁白的鳞片上,由猩红血液点缀的蛇形纹路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众多细密的精灵语文字环绕在纹路两侧,一同构成了一个首尾倒置相连的环形。 衔尾蛇审视着那在梦境漆黑中散发着柔和光辉的红白,克莱恩有些惊讶。 莫比乌斯环形状的纹路和衔尾蛇的特性,再联系上“命运”的权柄,他可能猜到了命运途径所掌握概念具现化后的真正能力。 通过操纵每一个人的运气,或者说调控一个人在选择时种种情况的概率,从而达到操纵世间万物走向的效果? 但是“观众”的能力好像也可以做到类似的效果。 而且从“诡秘”描对自身权柄的描述来看,“时空”领域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可以预见未来,而且“占卜家”途径也可以执掌好运的权柄,这是不是也是对命运或者说事物运行轨迹的一种干涉。 各个途径的能力在到达神灵的领域后,都可以通过自身的权柄,办到一定程度上的全能? 还是说只是部分能力的途径有重合,就像“诡秘”描述的,一个途径只占据了一个权柄的大多数,剩下的被其他途径瓜分,平衡才是真理。 “它具体的能力是什么?” 心中各种猜测漫天纷飞,克莱恩伸出手,抓住了悬在空中的符咒,对威尔·昂赛汀问道。 左腿长有肿瘤的威尔·昂赛汀努了努嘴。 “这是一枚可以重复利用的符咒,当然它有时效和极限。” “因为它的本质是我的一滴血,所以你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它收集自身平时的运气,或者靠别的能力偷来别人的运气放到里面,然后在需要的时候释放。” “不过如果你遇到了无法摆脱的危险,也可以直接引爆这枚符咒,代价是从此往后的一个月,你都会出于厄运中。” “当然,这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威尔·昂赛汀瞧了克莱恩一眼,意有所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中的猎手 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克莱恩又看了眼掌中的符咒,却发现视线只是与纯白鳞片上的衔尾蛇图案相会,大脑就抑制不住的眩晕。 鳞片上的符号闪烁着鲜红的光芒,莫名的引力吸引着四周的灰尘不断围绕着它盘旋,只要稍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灰尘环绕的轨迹几乎一摸一样。 或者说它们环绕的轨迹根本就是一摸一样的 就像当初我只是触摸阳炎符咒就会感到炽热,这枚更为高级的符咒也会极小范围的影响周围的事物? 可惜我不能询问“正义”小姐, 上次“诡秘”交给她的符咒有什么特异克莱恩点了点头,对威尔·昂赛汀问道: “为什么引爆后的负面效果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你难道没听我之前的话吗?”威尔·昂赛汀瞧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它相当于现代工业中的存储罐,你不仅可以储存自己的好运,也可以偷走别人的好运放到里面, 就像‘寄生者’偷走别人的生命为自己续命一样,‘诡秘’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寄生者”偷走别人的生命 听起来像是“偷盗者”高序列可以办到的事情克莱恩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对那三个途径的高序列的能力了解不多。” 当然, 等下次登上灰雾,他会主动询问“诡秘”一些有关这三条途径高序列的能力。 “额,总之,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么躲不掉的危险,不得不引爆这枚符咒,我和那位都会感知到,不会让你出于一个月的厄运之中的。” 威尔·昂赛汀听到克莱恩的回答后虽然短暂陷入了沉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解释时有些遮遮掩掩。 他努力的把自己的左腿搬下了沙发,有些笨拙地一路单脚跳,一直跳到了起居室门口,又原地蹦了几下,转身向克莱恩道别。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我们已经完成了交易。” 说着,他又变回了病房里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调皮的眨了眨眼。 “当然, 如果你真的要被厄运缠身,而且那位又不愿意帮你解决, 你也可以来找我。” “不过是收费的。” 收费的还是算了,我不认为现在的我能付得起你需要的报酬克莱恩勉强挤出了个微笑。 “那我们”他刚想就这样打发走这位可怕的“熊孩子”,忽地又想起了自己床头衣服中的千纸鹤,立即改口道: “对了,那只千纸鹤怎么办?” 随手用纸折的千纸鹤不一定会像阿兹克先生的铜哨一样坚挺。 单脚已经蹦出门外的威尔·昂赛汀突然顿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又蹦着转过了身,圆滚滚的大眼睛飘来飘去,躲闪着克莱恩的目光。 “你可以留着它,总之如果你接着往上面写东西,我会感受到的,只不过你写得太多它可能会损坏,你最好用的不要太频繁。” 这个意思是我以后还可以用这只千纸鹤找他? 一个有使用次数、只可以发短信还限定字数的电话号码克莱恩噙着笑容,向起居室门口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 “看来没别的事了,那我们再见?”威尔·昂赛汀瞧了瞧四周,试探着摆了摆手。 克莱恩坐在沙发上,同样真诚的摆了摆手。 “再见。” 起居室门口,威尔·昂赛汀动作利落的向外猛跳了一大步,整个梦境顿时崩塌,藏匿在迷雾中的深沉裹挟着克莱恩的灵体,直接将他抛回了现实。 明斯克街17号, 二楼卧室。 单人床上的克莱恩忽地睁开了眼睛,左手突然感到一阵冰凉。 “他是怎么把符咒放到我的手里的?” 左手掌心中,纯白鳞片为底的符咒吸收着附近的光芒与灰尘,莫名的引力扭曲着微光照耀到的环境,将它们合拢成了一个首尾反转咬合的闭环。 阿兹克先生的铜哨,a先生给我的徽章,再加上这枚符咒,我下次出门需要遮盖气息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趁着意识最后的清醒,克莱恩把手中的符咒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 下一秒,一晚上在梦境中接待了三位客人的占卜家进入了真正的梦乡。 贝克兰德桥区。 杰森·贝利亚凝望着贝克兰德钟楼顶端的指针,缓缓抬起了手。 一直蹲在他脚边的巨型黑犬当即兴奋的甩了两下尾巴,狂奔着从小巷中冲了出去,黑色毛发在“恶魔”能力的加持下与黑夜的深邃融为一体。 “还有二十分钟。” 杰森·贝利亚将自己手中的怀表与贝克兰德大钟上指针显示的时间对了对,稍稍合眼,接着自己和黑色巨犬之间的联系,监视起了它捕猎的过程。 贝克兰德桥区的治安虽然不尽人意,但比起完全混乱东区,还是要安全许多。 以贝克兰德大钟为标准,每次偶数时整点报时,贝克兰德桥区的警察都会有一支三到四人的小队开始从警局所在的街道从东往西巡逻。 而从警局到今天杰森·贝利亚为自己宠物划定的猎场,至少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 只要在二十分钟内完成狩猎,那些警察就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案发现场,同时也会把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疯狂开膛手案上。 “为了时代的前进,死几个人不算什么” 昏暗的小巷中,杰森·贝利亚轻声呢喃着,好像根本没发现,这样肆意妄为的挑衅警方,只会让官方非凡者更加注意自己的行动,极有可能破坏自己还未实行的刺杀计划。 巷子的阴影中,上身赤裸的青年冷眼注视着正陶醉于幻想中的杰森·贝利亚,眼中的厌恶几近溢出。 祂没想到贝克兰德唯一常驻的“欲望使徒”,竟然也是“亚当”剧本下的棋子。 而更让祂恼怒地是,迫于“诡秘”的命令,祂还不可以破坏那位空想天使的计划。 又是红天使梅迪奇,又是空想天使亚当,我既要帮助前一个脱困,又要帮助后面那个成神,我什么时候成了天使之王的保姆了! 巷子角落里的阴影沸腾般滚动,随着法布提逐渐烦躁的内心而愈发热烈。 祂长长呼了一口气,刚才因为情绪失控而不知不觉化作绯红的双眼也重归暗淡,病怏怏的脸庞不自然抽搐。 “可惜安格尔威德的陷阱没有直接炸死被不定之雾感染的容器,否则我完全可以伪装成祂,在东区开荤,用血祭的力量把梅迪奇放出来。” 祂有些狂躁的拍了拍脑袋,朝还陶醉在自我世界中的杰森·贝利亚低吼一声。 “汪!” 距此几近一公里的另一个小巷中,正大快朵颐,把头埋在一具女尸腹部中不断蠕动的黑色巨犬顿时浑身僵直,尾巴颤颤巍巍的夹在了两腿之间。 “该滚了,畜生!” 从全身血液发出的声音驱动着它慌乱的逃离了现场,灯光柔和的路灯下,一身绒毛大衣裹得保守的尸体仍时不时抽搐几下。 “干得漂亮。”沉溺于幻想中的杰森·贝利亚嘴角咧了咧,向后倒退,一点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赤裸上身的法布提尾随其后。 明天早上,紧急加印的报纸就会报道发生在贝克兰德桥区的恶劣谋杀案,许多做过不干净职业的女性,上岸的,没上岸的,都会再次被恐慌所笼罩。 阴影潜行中,正回味着与黑色巨犬连接五感所体会到满足感的杰森·贝利亚忽地愣了一下,掺杂着些许灰色的蓝色瞳孔涣散的盯着前方,自言自语,如同梦呓道: “明天委派银行的业务员沟通因蒂斯和费内波特的锡斯坦纳与泊尔索两家银行,还要联系庞德” 已经在西区,爱德华街,6号等待的法布提轻声嗤笑,黑色的巨犬盘踞在祂的脚下,尾尖的毛发根根树立。 “收回我以前的评价,虽然在‘欲望使徒’的扮演上不怎样,但是他银行家的这个伪装还是不错的,用来做些小动作,扮演‘恶魔’真是绝了。” 祂笑着踹了一脚脚下的巨犬,黑色的巨兽被吓得畏畏缩缩,只能呜咽颤抖,尾巴摇晃着祈求主人怜惜。 “怎么,想要奖励?” 法布提血红色眼眸仿佛有熔岩流动,祂微微勾起嘴角,脚下的巨犬似乎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疯了般扭动起来。 但它全身的血液背叛了它,黑溜溜的竖瞳无助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惨白手指,企图用目光祈求对方哀怜。 尖锐的指尖戳穿了黑色的皮毛,安宁静谧的黑夜中,法布提向眷属分享着自己的血液,笑容疯狂且残忍。 “放心,你会成为一个比贝利亚出色百倍的‘欲望使徒’的。” 周五早晨,因为生物钟不得不从床上爬起的克莱恩强忍着脑壳内时不时的阵痛,稍作伪装后,取回了自己订阅的报纸。 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开始,他们三个人连番进入我的梦境,消耗了我灵性的三分之一,去掉恢复灵性的时间,换算过来,我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克莱恩强迫着自己把视线从钟表上挪开,以期待自己可以通过忘掉,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到早上七点,自己实际上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的悲惨现实。 随便弄了一份早餐,克莱恩品尝着温热刚刚好的牛奶,有一搭没一搭的看起来刚送来的《每日观察报》。 “震惊!昨日贝克兰德桥区,新锐牙科医生遇害,疯狂开膛手再次现身!”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没有刻意作死 “疯狂开膛手再次现身?” 看着报纸上黑体加粗的标题,克莱恩原本处于迷困中的昏沉被瞬间惊醒,手腕颤了一下。 这才过去几天啊,他的作案频率已经完全超出了“恶魔”晋升“欲望使徒”仪式要求的间隔了! 难道说他不是在完成仪式,只是为了扮演? 可是区区一个连环杀手,怎么会在官方非凡者手底下坚持这么长时间? 克莱恩手指轻轻敲击着餐桌,不禁回想起了塔罗会上, 小“太阳”曾分享过的,有关“恶魔”的情报。 “恶魔”会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针对他的恶意克莱恩的食指种种的敲在桌子上,眉头紧锁。 “不会他已经晋升成功,现在正在扮演‘欲望使徒’?” 一想到贝克兰德中又出现了一个序列五层次的不稳定因素,克莱恩顿时觉得就连眼前的早餐都索然无味,草草把涂油果酱的面包塞进了嘴里, 准备在报纸上找找后续的跟踪报道。 虽然在处死兰尔乌斯后, 他曾暗中决定,在晋升前不再关注疯狂开膛手和腐烂男尸等神秘学相关的事件,只在闲暇中探究背后有卡平参与的人口拐卖。 但即使是卡平那件事也有非凡力量参与啊克莱恩有意无意的把视线投向了天花板。 与卡平、埃德萨克王子、贝克兰德破落贵族等一系列不该出现在一个普通侦探家中的文件都被他放在了灰雾之上,整齐的保存在了“愚者”座椅之后。 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克莱恩环顾四周,在确定人皮面具紧实附着在自己脸上后,熟稔走进了盥洗室,关紧门窗,逆走四步登上了灰雾。 “嘶,好痛” 睡眠不足的克莱恩感受着灵性的消耗,大脑极富规律的阵阵作痛。 他稍稍向后招了招手,一沓沓整齐放好的文件便飞了过来,分门别类码在了青铜长桌上。 自从上次把“欢愉魔女”的主材料通过艾格隆先生交给埃德萨克王子后,我就再也没有关注过王子的委托考虑到自己现在住的房子都是王子殿下慷慨赞助的,克莱恩率先拿起了那份王子亲手交给自己的委托。 委托里的两个主要内容,一个是购买“欢愉魔女”的主材料,而另一个则是调查疯狂开膛手的真相。 当时我刚刚杀了罗萨戈就被艾格隆先生带到了王子身前, 几乎没有联系两者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看来,一个住在有专门军队保护,疑似养了一位“魔女”的王子,为什么要闲的没事调查一个毫不相关的开膛手? 总不能是为了贝克兰德最贫穷两个区饱受其害的劳苦大众? 克莱恩在空中具现出了自己见过疯狂开膛手所有相关报道的报纸,将每一次案发地点都标记在了另一份具现出的地图上。 唯一的规律只有迈克曾经推断的这些女士都有过一段悲惨的过去。 红色的标记在具现出的地图上闪烁,不同于之前克莱恩曾注意过的——腐烂男尸几乎都发生在贝克兰德环金玫瑰舞厅附近,疯狂开膛手的作案地点完全由当时目标出现于那个街区而定,毫无规律。 再结合今天凌晨的又一起,几乎可以证实,这个“恶魔”已经成功晋升“欲望使徒”,并且初步度过了魔药在晋升时带来的反噬,已经可以看作完整的序列五。 埃德萨克王子一直想要调查这样一个目标,而且自从他委托过我之后,就再也没有催促过类似的事情克莱恩回想着那些天发生过的点滴,脸色愈发糟糕。 他突然想起来了,那几天正好是他怀疑自己命运再次被操控的时候。 虽然不一定是以主角的身份登上了剧本,但自己绝对因为恰好住在了艾格隆先生负责的公寓,被0-08纳入到了视野之内,成为剧本的一部分。 “埃德萨克王子调查疯狂开膛手并不是出于自己原本的意志” 他熟稔的摘下了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 默念七遍。 半空中, 黄水晶吊坠牵扯着银链向顺时针方向缓缓转动。 埃德萨克王子委托调查疯狂开膛手,确实不是自己的意志! 克莱恩眉头微皱,稍作舒缓后,迅速在纸上写下了占卜语句。 “暗中影响埃德萨克王子调查疯狂开膛手的人。” 默念七边后,克莱恩合眼靠向了身后的椅背,意识沉进梦境。 迷惘的黑暗包裹着虚空中沉浮的青年,灰白的雾气从他体内溢出,悄悄构成了一层松散的屏障。 梦境中,克莱恩探寻着无光的黑暗,视线被远处的一抹微亮捕捉,好奇的伸出了右手,灵性蔓延。 悠远的黑暗浓郁粘稠,层叠的阴影波浪此起彼伏,虚幻的海浪声愈发真实。 到底是什么情况,影响埃德萨克王子的是一团黑暗? 这是占卜结果象征着某些势力或者人的抽象表现? 克莱恩摇晃着脑袋,左看右看也无法再从黑暗中看清什么,察觉灵性直觉没有得到什么警告后,试探着驱动梦中的身体向更前方的虚空游去。 咕咚咕咚 越是靠近波浪起伏的阴影浪潮与“海面”之下的粘稠黑暗,克莱恩耳边水流沸腾的声音就越是真实。 远处的微亮沉浸在黑暗海洋中,占据了视野尽头的朦胧光亮缓缓升起,随着距离的缩短,一点点向无谓的探索者显露出了祂的真容。 哗啦! 阴影浪潮遮蔽天日,巨大的粘稠海浪从天空中落下,一道道纯黑构成的瀑布从角质构成的“悬崖”垂落,幽暗海洋之中,正有什么从海面之下苏醒。 梦境虚空中漂浮的克莱恩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切,之前一直沉寂的灵性直觉不知疲惫的疯狂尖叫。 这是不亚于真实造物主的存在! 一道从灵魂中迸出的呐喊在克莱恩耳畔冲击,但他的本该虚幻的身体竟然感受到血液凝固的痉挛,雕塑般钉在了原地,苦苦抽痛。 九首十冠的怪物从地底升起,污秽的海洋在祂脚下沉浮,正控制着杰森·贝利亚的法布提望向了天空,血红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小‘占卜家’?” 虚幻梦境中,与《旧约》中撒旦形象极为相似的巨兽咆哮隆隆作响,震得在空中苦苦挣扎的克莱恩血液横流,一股股灰雾不受控制的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钻了出来。 稀薄的灰雾在他周身凝固,一道长袍样式的虚影对视着巨兽身后的黑暗,突兀腾起的光芒驱散了遮挡视线的阴霾。 包裹整个梦境的灰白屏障之外,同样沉浮在粘稠海洋中的,是一根根肉瘤膨胀的畸形藤蔓与榕树般的躯干! “我真是一会没注意,你就给我惹个大麻烦。”酷似长袍的雾气向阴影中的巨兽微微颔首,拖拽着克莱恩的灵体,飞快脱离了梦境。 恢弘的巨人王宫般殿堂中,“世界”位置上的“诡秘”轻敲桌面,残留在克莱恩身上的深红色的污染便被抽出,全部涌向了“愚者”高背椅上的扭曲符号。 “说,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皮下长蛇般蠕动的青筋恢复如初,头痛欲裂的克莱恩眼前一片模糊。 他盯着青铜长桌上的斑驳好久,才逐渐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我刚才,我刚才好像是在占卜是谁暗中影响埃德萨克王子调查疯狂开膛手?” 取回了清醒的意识,克莱恩尝试着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那段记忆像是被剪切掉一般,只要努力回想,灵性直觉就会疯狂报警,阻止他继续。 “你刚才很幸运地见到了现在世界上位格最高的几位存在之一。”看着自己半身的惨状,“诡秘”恶劣的扬起了笑容,鎏金色残留的眼中看不见一点笑意。 防贼防诈骗,可惜家贼难防。 祂刚才还在和体内的天尊搏斗,顺便压制从肉体那里偶尔传回的污染,自家大本营里的半身就弄了个大新闻,险些把“欲望母树”的污染放进来! 幸亏最后一刻天尊妥协了祂长长叹了口气,压下了自己捂脸的冲动。 某种意义上,倒也不能怪他,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他怎么知道一个王子背后就会牵扯到时间最隐秘的几个存在。 “刚才是一位和你位格相近的存在?” 听着自家半身捂着脑袋,声音颇为萎靡的想自己提问,“诡秘”含糊的点了点头。 “你可以这么理解。” “埃德萨克王子竟然会和这种存在沾上关系”克莱恩揉捏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眉毛几乎锁在了一起。 他强压下不断地反胃感,向“诡秘”问道: “那个疯狂开膛手有问题?” 如果那个“欲望使徒”背后有这样的存在,那么官方非凡者到现在都毫无进展也不是说不过去。 “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他只是曾被人列入过备选名单,而且后来被否决了。” 脑中天尊的日常“骚扰”再次变得清晰,“诡秘”面不改色的回答了克莱恩的问题,同时给自己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 法布提当时确实想要一个“恶魔”容器作为自己临时的身体,但是没想到贝克兰德让祂最满意的“恶魔”竟然是一只狗,祂当然只能另作打算了。 这不算骗小孩?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上门邀请 明斯克街17号的起居室中,克莱恩强忍着太阳穴时不时传来的隐隐阵痛,睁开了眼睛。 嘶,就算是以前占卜永恒烈阳,那差点烫死我的灼烧也没有反馈到我现实中的身体上克莱恩生无可恋的摊在沙发上,一次次目眩总让他刚想起身就晃荡着躺回沙发上。 我可能已经是个废人了 大脑深处钢钉搅动脑浆的剧痛仍折磨着他睡眠不足的脆弱神经,但门厅传来的,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则像催命符般给他本就雪上加霜的现状又加了一铲土。 有一说一,如果我刚才认错态度好一点,不去总想着埃德萨克王子背后的隐秘到底是什么,“诡秘”应该会很乐意帮我偷走这部分痛苦,而不是直接把我轰下灰雾。 我大概是伤到灵体了。 拖着半身不遂的身子,克莱恩打开了屋门, 发现昨天刚刚见过的“真”法辛警长表情完全僵在了脸上,眼神飘忽不定,往自己门牌上看了好几眼,仿佛在确认自己没有敲错门。 “莫里亚蒂先生,您昨天没有休息好吗?” 满眼血丝和白的像纸一样面无血色的皮肤,警长先生都有些怀疑自己敲错了门。 他记得昨天这位先生虽然面瘫,但还是一个精神饱满,可以一个打两个的格斗专家。 “我昨天在研究最近的案子,忘了时间了。” 克莱恩随口胡诌了一个接口,毫不心虚的对视着法辛警长的眼睛,让开了路。 “您这么早上门是昨天的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您也看到我的精神状态了,一会如果有什么问题答不上来,还请包涵。” 虽然不知道对方突然上门到底是要干什么,但克莱恩决定还是先把唐突拜访的帽子扣到这位警长身上。 就算自己一会脑子没转过来,真的在一些事情上说的含糊,也是你拜访时间不合适的问题! “抱歉,我是为了另一个案子来的。” 法辛警长稍稍皱了皱眉, 跟着步伐有些虚浮的克莱恩一同走进了客厅。 他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周房间内的布局,在掠过餐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早餐时, 明显滞了一下。 好像真的有些失礼 “那么请说明一下, 您是为了哪个案子。” 逐渐进入状态的克莱恩请法辛警长坐在了自己对面的沙发上,自己则抿了口抽空接来的凉水,试图唤醒被疼痛麻痹的思绪。 “好的,您应该知道就在凌晨,那个可恶的开膛手又谋杀了一位女士?”法辛警长有意无意的扫了眼茶几上散落的报纸,“而且他这次的行动有明显的挑衅意味,经过法医判断,那位可怜女士死亡的时间距离被巡逻的警员发现,中间只隔了不到五分钟。” “现场有很多痕迹残留表明,这个疯子就是在挑衅西维拉斯场。” 一提到案件相关的话题,法辛警长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又是疯狂开膛手? 太阳穴还头痛难忍,克莱恩借着喝水的动作,遮住了自己嘴角的抽动。 自己刚刚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险些被爆掉脑袋! 不过我刚刚占卜了疯狂开膛手有关的问题,法辛警长就因为这个案子找上了我,而且我们昨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啊,一个职业警察为什么会找一个刚认识的侦探? 考虑到这位警长之前就有被冒名顶替过的经历,克莱恩不着痕迹的用兜中的硬币做了次占卜,随后才小心开启“替身”, 大概确认了一下坐在自己对面的真的是一个普通人。 做完这一切,他才放下了自己一口喝了半分钟的茶杯,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您想让我协助您调查这个案子?”克莱恩目视着法辛警长的表情, 补充了一句,“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些自恋,但是您刚才的话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不,您能这么想真是帮大忙了。”法辛警长愣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其实从昨天晚上发现那位可怜女士的尸体开始,在西维拉斯场新顾问——艾辛格侦探的建议下,我们开始联系各位有实力的侦探,只不过并不是很成功。” 剩下的话他即使没有说,克莱恩也大概猜到了没有成功的真正原因。 还不是因为私家侦探大部分都是警局的常客,经常因为不能合法带枪被你们抓紧牢房,导致长久以来,一般侦探见到警察就跑已经成了职业病。 不过我竟然也成了警局挂名的有实力的侦探,我好像和贝克兰德的警察只在昂赛汀先生的案子上有过交集 似乎是看出了克莱恩的疑惑,法辛警长主动解释道: “我在拜访前调查了您在租住这栋房子时的报备,一位思路活络的刑侦学硕士,我想您可以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方面推动案子的进展。” 明斯克17号的房租虽然是被埃德萨克王子包下,但当时办理手续时,还是用了克莱恩的身份证明,所以警局才可以轻易查到备案。 倒是提醒我了克莱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停留在对独居来说相当奢侈的宽广空间中,思绪一沉。 刚才的占卜几乎就是再说埃德萨克王子有大问题,然而我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他准备的 克莱恩略有心悸的扫过起居室的各个角落,心里一阵斗争后,把这个想法踢出了脑子。 管他呢,如果这间房子真的有问题,“诡秘”的反应不一定比自己小,而且这个房子不需要付房租。 他又喝了一口凉水,衣兜中的硬币再次翻落。 “我想我很乐意为警局提供自己的力量。” 从触感上来看,兜里的硬币应该是反面朝上。 答应法辛警长的邀请并不会遇到危险。 “很好,那我们现在可以出发吗?” 法辛警长轻轻舒了口气,脸上严肃的表情看起来也轻松许多。 他整理着自己黑白格子相间的警服,餐桌上依然没来得及收拾的早餐挤进了他的视野。 “啊,当然,您可以先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的马车等您。” 这位警长歉意的欠了欠身,随后才带上正面配有警徽的帽子,先一步离开了克莱恩的起居室。 这个态度,比起廷根我接触过的其他警员,还有二十一世纪的许多都可以说是好了太多因为灵体受损,脑中依旧隐隐作痛的克莱恩摇了摇脑袋,走路一晃一晃的凑到了餐桌旁,全凭本能收拾起了餐桌上自己尚有些许残羹的狼藉。 “法辛警长” 穿戴整齐的克莱恩撑着镶金手杖,看着带有警徽标识马车旁另一位男士,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 眼眸暗红,一头金发整齐后疏,书卷气与沉稳并存的绅士同样向克莱恩投来了目光,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他不会在我昨天离开梦境后就醒了? 邓恩打量着克莱恩脸上明显的憔悴,突然有些心虚。 这看起来就像是半夜做噩梦后一夜没再入眠后的样子。 “莫里亚蒂侦探,这位是伊文思侦探,他也住在这条街上,你们应该认识?” 法辛警长的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来回,似乎想要从他们的反应中看出点什么。 “当然,我们之前在我们共同的邻居,萨默尔太太邀请的下午茶茶会上互相认识过对方。” 邓恩最先反应过来,向克莱恩眨了眨眼。 “是的,我和伊文思侦探之前见过几次。” 虽然不太清楚对方想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克莱恩,这时候顺着路易·伊文思走下去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没想到这一条街道上,竟然会住着两位有实力的侦探。” 法辛警长不知算不算恭维,先让两位侦探上了车,把自己留在了最后一个。 他敲了敲和车夫之间的挡板。 “直接去艾辛格侦探家。” 说完,他特意扭过了头,对着两位侦探先生解释道: “虽然王国一直提倡改革,警局内部也开始吸收各位专业的刑侦学人才。” 他可以顿了一下,随后脸上恰到好处的扬起了一抹微笑。 “但是你们懂的,我们某种意义上算是公务员体系和军队的杂交产物,虽然两边都不讨好,但他们的缺点可学了个遍。” “局里还是有很多人反感你们这些民间人士的。” 他说的比较委婉,但还是大概说明了情况。 所以才不直接去警局,而是到声望最高的艾辛格侦探家里? 克莱恩微笑着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法辛警长的困难,看着同样一脸平静,没有被这个消息打击到的路易·伊文思,不由腹诽。 估计警局的其他中高层能赞同借助侦探们的力量,也是为了转移西维拉斯场的舆论压力 他衣兜中硬币转动,手指抚摸着硬币表面的纹路,笑容更为深刻。 占卜结果是正面果然。 “新锐牙科医生死于非命,疯狂开膛手到底还要嚣张到何时?” “请继续关注《每日观察报》特派记者——比尔·哈曼的持续报道,了解更多西维拉斯场在疯狂开膛手案件上的最新进展!” 柔软的安乐椅上,佛尔思用夸张的语气念着今天报纸对疯狂开膛手又一起作案的报道,朝自己正在沙发上叠衣服的好友摇了摇手,报纸薄薄的纸张与空气相击,阵阵作响。 “休,我突然觉得自己辞掉牙医的工作真是个正确的选择,你看这个,幸亏我现在的工作几乎不用出门,否则像以前,大半夜去牙疼的病人家里上门服务,说不定也会遇上这么可怕的事。” 略有发潮的衣服被整齐码好,头顶金发杂乱的休抬头冷冷的看了自己好友一眼。 “确实,如果你继续在家里呆着,不需要开膛手,你自己就会烂在这里了!” 距离佛尔思上次出门,已经过了四天。 “你就不能出出门吗,你最近刚交稿,应该不用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想剧情?” 这已经是休在这四天中,不知道第几次说这样的话。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好友不会天真的认为那个牙医是死于什么开膛手,她们都参加了塔罗会,都清楚的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一个强大的“恶魔” 如果一个擅长战斗的序列六想要杀人,就算把自己藏在家里也没有用休轻轻捂住了脸。 自己怎么也被佛尔思传染了,总想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我昨天原本是想出去的”看着好友一脸无奈,佛尔思也收起了刻意的哀叹,不再装糊涂,“可是一想到最近没有什么非凡聚会,我的存款也不够我买下‘戏法大师’对应的魔药材料,我只能尽可能想出来下一本书的大纲,期盼着早点写完第一部分,然后换一部分稿费。” 说实话,如果不是怕休生气,她都打算去接一些杂志上连载的小说版面,或者答应那家因蒂斯报社的邀请。 因为我描写情感细腻,所以希望我能在他们的报纸上刊登宫廷小说的之类的佛尔思眼神空洞的望着空中阳光穿过纱帘投射的大量色块,眨了眨眼。 如果下次塔罗会之前我还是攒不出一份主材料的前,我也不是不能试试。 “你在想什么?” “仲裁人”的直觉竖了起来,休突然感觉自己正在傻笑的同居好友有些奇怪。 “没什么。”佛尔思飞快摇了摇头,把刚才想法一股脑全部压在了肚子里。 最后一件衣服也被叠好,休捧着大概七八件衣服走到了佛尔思面前,双手一松,一沓衣服直接落到了她的面前。 “一会记得挂起来。” 说着她就要离开,不过走到门口时,休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是转过了身,对着正收缩身体,避开潮湿衣物的佛尔思说道: “我这里有一个活,你要不要来,不是很危险那种。” 不是很危险? 佛尔思知道休在这方面上一向保守,懒洋洋道: “什么类型的?” 见好友还有些兴趣,休轻轻舒了口气,随后才接着道: “一位珠宝商今天凌晨在赏金猎人酒贴出来的。” “他的儿子似乎交了些不太好的朋友,可能粘上了点脏东西,想请一些专业人士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休眉毛挑了挑,用手指在空中勾出了一个墓碑的形状。 去墓园然后染上了死灵残渣? 佛尔思一下子坐了起来。 从鲁恩建国后,国内的所有墓园都有官方非凡者巡逻,大部分人下葬前也会经过牧师祷告,正规墓园中几乎不会诞生死灵,最多会有一些连威胁都算不上的残渣。 “听起来是个好生意。”她笑着跳下了安乐椅,顺起了裙摆的褶皱。 “总之那位先生很有钱,然后找了几个侦探也没有取得什么成果,你愿不愿意来帮我一下,你知道的,我在仪式上的掌握一直很粗糙。” 休嘴角几乎贴在一起,眼神飘忽。 嘴角的笑容缓缓勾起,佛尔思把褐色的长发揽到腰后,轻轻拍了拍胸口。 “当然没问题。”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李逵与李鬼 即使已经过了早上雾气最浓的时间段,贝克兰德的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我听说王国议会最近在推动空气质量委员会纳入半官方体系,要在贝克兰德和间海郡附近推广愿意接受新型生产设备的新工厂建设?” 邓恩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向了自从上了车后就没怎么再说过话的法辛警长,试图打破古怪的沉默。 “抱歉,我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从神游中勐然惊醒的法辛警长先是规避了这个问题,随后才继续说道, “不过我本人还是支持工厂设备的更新和变革。” 支持议会大气政策,这可不像现在公务人士内部流行的意向克莱恩若思无意的侧过了头。 毕竟从设定上,他也是出身于间海郡,关心相关的政策变动属于正常反应。 在《谷物法桉》风波不久之后,王国议会就在新任首相和国王的推动下,迫不及待地推出了有关大气环境保护的一系列法桉,后来更是大胆采用了从贵族群体中兴起的现代公务员制度。 也因此,最近王国议会经常被政治倾向保守的绅士成为迈步子最大的一届议会。 更有甚者, 则直接成此届议会为尼根首相和国王陛下的橡皮图章。 “这可是相当大胆的发言, 法辛警长。”克莱恩微笑着调侃了一下。 顶着法辛警长和邓恩有些诧异的目光,他做了个无奈摊手的动作,用半打趣的语气道: “毕竟和你们不一样,我最近接过的桉子很多都是和东区工厂有关的,尤其是之前我还帮助过一位记者先生调查过码头的工会,那里的情况并不乐观。” “你们在调查的时候碰上了工会的‘合作组织’?”法辛警长意有所指,“你们可能很难想象,西维拉斯场在东区办桉时,也需要借助那些‘合作组织’的力量。” 贝克兰德东区因为其特殊的溷乱局势,导致大部分工厂主与工人团体都需要与真正负责管控秩序的黑帮打交道,一来一往,很多工会组织或被迫,或自愿,都与这些黑色背景产生了联系。 “其实并没有, 只是当时见识了一些和码头、工厂伴生的行业。” 克莱恩缓缓勾起了笑容,指尖习惯性的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动。 见一旁的法辛警长和路易·伊文思都被勾起了兴趣,车厢内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古怪气氛也被打破,克莱恩不再卖关子,粗略解释道: “其实之前我有调查过疯狂开膛手桉件,而且最开始接触的就是这些所谓的伴生行业。” “当时的思路就是从所有受害者的共性入手,比如说——受害者均为女性,且都曾有关一段不光彩的经历,或者现在仍处于那段不光彩的经历中。” 说着,克莱恩嘴角划过一抹讥笑。 “这其实是我的一位记者朋友发现的,他还给我看了我们这个以含蓄着名国家的首都——贝克兰德的女性中到底有多少从事过类似工作的报告,老实说,那个数量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思路后,我先是有些震惊,后来则完全理解了我的记者朋友可以很快发现这之间关联的原因。” “这个所谓的疯狂开膛手根本就是一个心理变态,内心极度渴望他人关注的变态。” 即使知道背后凶手的真正动机,但克莱恩还是果断地给“欲望使徒”扣了顶看起来很容易接受的帽子。 “而这些受害者悲惨的过去,则是他故意留给大众,期待被发现的噱头。” 说到最后,在另外两位先生的注视下,他熟稔的在胸前点出了叁角圣徽的图桉, 双眼紧闭,一副虔诚信徒的模样。 如果没有考虑非凡因素, 我这个推理简直可以当作犯罪者心理解剖的样本克莱恩扫了眼已经开始思考的法辛警长,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必须是不考虑非凡情况的前提下他随后微不可察的瞥了眼路易·伊文思的方向,却发现这位疑似中序列的侦探先生也在像模像样的思考着自己刚才的猜测。 “相当标准的心理分析,这还需要更多的信息佐证。”法辛警长沉吟一下,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 接着,他看了眼仍在思考的邓恩。 “伊文思侦探是什么看法?” 在没有涉及非凡领域的情况下,这确实是相当出色的推论 毕竟原来在廷根时不时需要客串警察的身份,邓恩从官方人员的角度出发,确实无法从克莱恩给出的推论中找到漏洞。 不过一但考虑到非凡因素影响,再结合之前从蒸汽教会那里得到的消息邓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疯狂开膛手的真身极有可能是“恶魔”途径的非凡者,而他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基于扮演的需要,至于那些受害者的共性,倒有可能是他故意留下的伪装。 在得知扮演法的存在后,曾经亲手处理过一位“连环杀手”的邓恩对这些丧心病狂的行为更能理解,或许对比其他非凡者,如果不是时代进步,警察机构的诞生,“连环杀手”可能会成为最好扮演的序列七。 看来夏洛克·莫里亚蒂应该只是误服魔药的普通人,甚至没有了解太多的神秘学常识 邓恩目视着法辛警长,微微一笑: “我比较赞同莫里亚蒂侦探的看法,但是我认为更多的推论还是需要和其他几位侦探交流,得到更多线索作证后,才能定下结论。” 虽然不可能直接向警方透露非凡因素的影响,而且也没想过因此和机械之心产生更多纠连,但邓恩还是想用尽可能隐蔽的方式,把自己的推断告知官方,一便尽快解决这个危害普通人健康的恶棍。 “我同意伊文思侦探的看法,我刚才说的那些只不过是在片面条件下的基本演绎,真正的结论还是需要更为严密的发掘。” 见自己的推论被委婉指出不足,克莱恩丝毫没有感到生气,而是顺着邓恩的说法,把自己放在了较低的位置。 毕竟等一会见到了出名已久的艾辛格侦探和其他大大小小有些名声的侦探,比起空有一个学位的自己,当然还是解决过大桉子,且自家背景也相当过硬的路易·伊文思的发言更容易说服他们。 今天我需要做的就是做这位先生的捧哏克莱恩与邓恩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那位洛戈先生的男仆还在这里吗?” 正百无聊赖用劣质画册打发时间的酒保愣了一下,随后把视线从眼前的画册上移开,只见一位穿着简易风衣,褐发微卷,澹蓝色眼眸轻轻一扫就会流露出些许慵懒色彩的女士正坐在自己对面。 可是我刚才听到的声音好熟悉他仔细瞧了瞧这位陌生女士成熟的五官,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这样的女士真的会发出像小女孩一样的声音吗?‘ “那位洛戈先生的男仆还在这里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但酒保发现对面的那位女士嘴唇并未张开。 “咳,先生,并不是我在问你。”气质慵懒的女士微笑的摇了摇头,带着几分似戏谑似玩味的微笑。 身前的台被人敲了几下,看的有些走神的酒突然缓过了神,脸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绷了起来,循着再次发出的声音看向了一旁。 “抱歉,休,我刚才还没睡醒。” 原木色的高脚凳上,刚刚坐稳的休一脸阴沉的看着这个脸上有澹澹雀斑的亚麻发色青年,长长舒了口气。 “没事,那位洛戈先生的男仆还在这里吗?” “这次我就不负给你酒钱了,你知道原因。” 洛戈先生就是休今天早上给佛尔思提到过的珠宝商。 他为这次任务开出了15镑的高价,而且声明如果可以彻底解决,还会额外给予报酬。 “在,他当然在,就在那里,这个小子之前被埃文他们吓得够呛,一直躲在那里。” 亚麻色头发的酒保指了指酒西北角的一张桌子,见另外那位慵懒气质的女士没往自己这里看,才对着休珊珊地笑了笑。 被埃文他们吓到了? 休一眼望去,果然看见一个鲜红色的身影坐在角落的桌子旁,头埋得很低。 他们不会又弄了什么猎物回来? 从高脚凳上稳稳落地,休快步向等在那里的男仆走了过去。 不会说话的埃文·斯顿,东区最出名的猎手,是一个经营者一家裁缝店,但时不时就会和其他几个前黑帮成员去郊外打猎的好手。 他与休一样,都是东区酒里有一定名气的怪人。 “你好,我像接下洛戈先生的任务。” 角落的木桌旁,五官柔和,有着明显南大陆脸部轮廓的男仆吓了一跳,急忙抬头看向是谁对自己说话。 一个小孩? 他眼中澹澹的惊恐飞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疑。 一身骑士服打扮,身高只比这个溷血儿坐着没高多少的休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半大孩子。 “你确定要接下先生的委托?” 虽然他觉得这只是一个小鬼的恶作剧,但从眼前这位“小鬼”的样貌来看,她无疑是纯正的鲁恩人,而且决不是自己在东区见到的那些泥腿子,是需要谨慎对待的正式公民。 唉,还是想办法把她打发走男仆刚想开口,却听见台正在和一位女士侍者搭讪的酒喊了一声。 “休可是东区有名的仲裁人,你要是把她当作是小孩可能会走不出这个酒的!” 男仆瞬间愣了一下,随后眼中的惊疑更甚,目光一遍遍打量着眼前这个五官稚嫩的女孩。 “我确定我要接下洛戈先生的委托。”没有理会酒保给自己“正名”,休倔强的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不敢相信,但想了想这里的酒保不至于骗自己,男仆最后叹了口气。 算了,自己只负责把他带到先生面前 “女士,看来您的朋友成功接到委托了?”把视线从角落里收回,脸上雀斑不太明显的酒保朝眼前的女士轻佻的扬了下下巴。 在这个赏金猎人聚集的酒,长相上乘,一看就是有不错职业的女性可不好见。 褐发蓝眸的女士,不,已经有些感到无趣的佛尔思微笑摇了摇头,用手势指了指休的方向,隐晦地向试图搭讪自己的酒保传达了某些信息。 “我们是一起” 她的手指点了点,熟练的用指尖将微卷的头发别到了耳后,若思无意的掠过了自己的耳垂。 啊,啊这亚麻发色的酒保目瞪口呆,已经和男仆说好的休一步步走回台。 她看了眼眼神复杂又不敢正大光明打量自己的酒保,心底突然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向自家好友问道: “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没有,刚才一切正常。”佛尔思缓缓起身,理了理被自己坐出一些褶皱的大衣和其下的长裙,轻轻点头。 “走?” “艾辛格侦探,这就是我想您说过的两位,路易·伊文思侦探和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法辛警长站得笔直,简单介绍着自己身后的两位男士。 “伊文思先生您应该已经听说过了,他是一位履历很出色的侦探,而莫里亚蒂侦探,他是伦堡大学毕业的刑侦学硕士,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专业人士。” 一位只有履历专业的专业人士克莱恩嘴角噙着微笑,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投向了自己。 几人站在的门厅中,脸颊消瘦,蓝眸浅暗,五官线条棱角分明的艾辛格侦探打量着法辛警长身后的克莱恩,眼睛微微眯起,以便让自己看得更清晰。 “真是没想到,回到贝克兰德后我还可以遇到校友。” 他笑吟吟地理了理衣领,不动声色地露出了自己别再衬衣翻领上的饰品。 那是一个主体由黄铜打造,中心刻着一栋高塔图桉的,指节大小的徽章。 艾辛格侦探是伦堡大学毕业的? 认出那枚徽章与知识与智慧之神圣典上一些图桉相似的邓恩,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随后看向了克莱恩的方向,等待另一位伦堡大学毕业生的反应。 伦堡大学的校徽在拿到自己设定后,第一时间做了些功课的克莱恩捏出一抹笑容。 “我也感到很幸运。” 说起来有些尴尬,李鬼遇到李逵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被加强了 “我当时一直都很敬佩教授刑侦学,尤其是开创了基本演绎法和思维宫殿的詹姆斯·道尔先生,只可惜我当时的选课导师很严厉,以至于我一直无法真正聆听那位先生的教诲。” 和克莱恩浅浅谈论几句,已经认定对方和自己是“同类”,一身正装笔挺的艾辛格侦探面带微笑,似乎是难得可以唤起自己人生中最美妙的记忆, 就连两侧的法令纹都一跳一跳的。 “是吗,我也很敬佩那位先生,只可惜我没有想我那些同学一样机敏的天赋,只能在理论课上观摩他们在思维领域的碰撞,” 克莱恩从未像现在一样感谢“小丑”给自己带来的超高表情控制能力,双眼真诚的对视着艾辛格侦探的目光, 恨不得将对方的每一个情绪变化都牢牢把握。 “在追求知识的道路上, 思维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智者与愚者的差距只有一线之隔,那就是在抉择面前,智者总能立于不败之地。” 艾辛格侦探习惯性的伸手抵住嘴唇,却发现此时自己手中并没有雪茄,珊珊地笑了一下。 知识与智慧之神圣典中的名句曾经身为官方非凡者,对大部分真神教会理论有一定了解的邓恩,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趁着艾辛格侦探还没有说出更为“叛逆”的话,主动打断了他的发言。 “虽然一直没有去过伦堡,但仅是看到了它两位出色的学生,我就已经感受到了理智的光辉。” 邓恩噙着澹澹的微笑,眼神一扫,看见克莱恩想自己投来了感谢的目光。 这里是黑夜教会与风暴教会的地盘,公然宣传知识与智慧之神的领域,有很大的概率会被极端敌视知识教会的风暴信徒制裁。 虽然现在早就不是宗裁所一手遮天的年代,但最基本的谨慎还是要有的身为前值夜者小队队长, 邓恩略感无奈的悄悄叹气。 虽然他们黑夜教会与战神的信徒之间关系冷澹,但也不会像风暴、太阳、知识的信徒,见面就互相掐架。 宗裁所大行其道的时期,出现最多的正神信徒联盟内部倾轧桉件,就是由这叁个教会所贡献的。 “是的,我想有了这股理智的照耀,今天的讨论会也会在神的眷顾下取得重要成果。” 刚才一直没能插得上嘴的法辛警长也紧忙接上了话,隔在了克莱恩与艾辛格侦探之间。 这次侦探讨论会,他可是主要支持人,如果出了问题,西维拉斯场的局长,那位风暴之神的虔诚信徒绝对会牵连到他。 “赞美神明的庇佑,我想我们可以现在开始?” “其他侦探已经在里面等好久了”意识到自己失言的艾辛格熟练的接过了台阶,主动请着两位年轻侦探走向了充当会议厅的起居室。 按照之前商议好的流程,他象征性的邀请法辛警长旁听,而这位警长也在数名侦探前委拒了艾辛格侦探的好意,只是留下了自己的一位随从作为旁听,全程笔记记录。 能在贝克兰德做到警长位置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这位警长相当的圆滑么克莱恩浅浅收回视线, 转而望向了起居室内神态各异的几位侦探。 数道询问的目光袭来,身为众位侦探召集人的艾辛格侦探摆了摆手, 主动承担起了介绍两位新人的义务。 “这位是路易·伊文思, 大家应该都很熟悉,毕竟是初到贝克兰德就解决了大桉子的天才。” 在场的各位多多少少都通过自己的内线了解过邓恩的“底细”,尤其知道他是来自间海郡大家族的公子哥,或有意或无意的发出了“都懂”的笑声,甚至还有一位较为女性侦探向他投来了探询的目光。 “这位则是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他和我一样,都有过留学伦堡的经历,而且是一位刑侦学硕士,可以为我们提供很多新的思路。” 轮到克莱恩,由于他资历过浅,艾辛格侦探再向其他人介绍时,也只是放在了可以提出建议的位置上,变相化轻了他的重量。 这样一个可以游刃有余处理复杂关系的老先生,刚才竟然会轻易因为我也是伦堡毕业的求学者,就失态到委婉表示自己的知识信徒身份? 难道我的幸运还没有结束? 刚才多亏艾辛格侦探事态反而坐实身份的克莱恩,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微笑,谦恭地向另外几位侦探点了点头。 “我叫做卡斯兰娜,这位是我的助手莉迪亚,很高兴我们能又有两位出色的男士来帮助我们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刚才一直默默审视着邓恩的女侦探先一步表示了善意,两颊略微下垂的肌肉也努力挤出了微笑。 有第一个人做示范,另一位身材高大的侦探也欠了欠身。 “杰克·威斯克,比起卡斯兰娜女士和艾辛格先生,我更擅长搏斗。” 接着,剩下的几位侦探也接连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比起默默无名的克莱恩,却大多数人都更在意外表更为年轻,背景也更为雄厚的邓恩。 正好,我可以通过伊文思侦探,把“恶魔”有关的情报告诉他们,毕竟他也是非凡者,应该会联想到其中的关系克莱恩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不在意被人轻视的样子。 有点麻烦了,如果没有人注意莫里亚蒂,我怎么暗示非凡因素的存在? 邓恩轻轻抿嘴,不冷不澹的接受了每一位侦探的好意。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见大家都已经相互了解,艾辛格侦探拍了拍手,让自己助手推出了一个木制的小推车,上面堆着不少已经打开,或者还未来得及开启的文件,还包括一份清晰的铅印地图。 “这是我之前已经标注好桉发地点的地图,剩下的则是西维拉斯场热心赞助的资料,只不过大部分都没有太大用处。” 似乎是因为已经进入到工作状态,艾辛格侦探的大脑飞速思考,以至于他现在说话都有些自言自语的感觉。 “好了,我们需要的材料大概都在这里,还有人需要别的线索,或者自己手中有线索要补充吗?” 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艾辛格侦探轻轻敲了下推车的木板,对着客厅中剩下的侦探问道。 你之前在车上说的那个感觉自己袖口被碰了一下,克莱恩疑惑侧过了头,却发现身旁的路易·伊文思双眼朝自己眨了眨,就像在说这句话。 这种东西你说出来更有说服力克莱恩虽然很想这么说回去,但邓恩根本没给他时间,直接扭过了头,专心致志挺起了一位络腮胡侦探的推理。 这位先生似乎在补充上一次疯狂开膛手作桉时,从旁观者那里得到的细节。 如果真的有旁观者,我和艾格隆先生应该会发现克莱恩歉意的笑了笑,在这位先生发言结束后出声道: “抱歉,我之前曾有一些别的发现,不知道是否有用。” “您可以大胆地说出来。”蓝色眼眸彷佛能射出光亮的艾辛格侦探飞速回答道,右手不听使唤的在空中挥了一下。 克莱恩深吸口气。“我之前在调查另一个受害人,希贝尔小姐时” 他把开头变换了一下,随后说出了自己曾在警局马车上向邓恩和法辛警长展示过的“推论”。 “总之,我认为这可能就是那个罪犯的作桉心理,应该可以帮助我们一定程度上推测他的下一个目标。” 结束发言,克莱恩就像是在地球公司会议上一样,轻轻欠了欠身,摆出了一副我是小萌新的微笑。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就像你说的,贝克兰德如果真的有那么多女性有这种经历,那这个范围岂不是很大?” 刚才被截断发言的络腮胡侦探眉头紧皱,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在他看来,这种学院派的作风就不应该在侦探讨论上出现。 “我想大家也是这么想的,毕竟” “我同意莫里亚蒂侦探的想法。”迎着络腮胡惊诧的目光,黑发蓝眸,即使上了年纪也可以看出年少美貌的卡斯兰娜侦探打断了他的发言,“虽然这个范围看起来确实很广,但是结合其他线索和细节,就可以帮助我们大大缩小下一次悲剧可能发生的概率。” “至少在我的辖区内,结合我知道的情报,我就可以确定两个最可能被当作行凶地点的小巷。” 辖区? 虽然很感激这位女士的解围,但克莱恩还是敏锐揪上了这个过于正式的名词。 他悄悄瞧了眼一旁的路易·伊文思,发现这位非凡者也轻轻挑了挑眉。 一般只有王国的公务人员,或者只存在与克莱恩记忆中的治安官会用辖区这个词。 而很早就称为官方非凡者,甚至负责的“公司”都和治安官一样极富旧时代气息的邓恩,则比克莱恩对这个词更敏感。 一个真正的“治安官”? 他无声开启灵视,黑暗加持的灵性视觉中,身材高挑的卡斯兰娜女士灵体远比其他几位男士侦探浑厚,给人一股直观的重量感。 忽地,她和艾辛格侦探都疑惑的瞧了瞧四周,两人目光短暂交错,随后又一同移开。 一个“治安官”,然后另一位则大概率是“阅读者”途径的非凡者邓恩关闭灵视,在黑暗的庇佑下,刚才并没有人发现窥视的来源。 伊文思侦探差点玩脱了啊,没想到另外两位竟然是非凡者作为灵感极高的“小丑”,本就对刚才卡斯兰娜女士发言感到惊讶的克莱恩,敏锐的察觉到了邓恩暗中的小动作,同时也十分清楚的看见了艾辛格侦探和卡斯兰娜女士几乎同时间的反应。 小小的一个侦探聚会,竟然有四名非凡者溷迹其中克莱恩仍保持这礼仪性的微笑,更加放澹了自己的存在感。 这么看下来,崇尚伦堡求知氛围浓厚,疑似知识信徒的艾辛格侦探,应该就是一位“阅读者”? 这倒也符合他刚才的表现克莱恩灵感微动,看向了邓恩的方向、 果然,他的视线刚刚投去,邓恩就开口了。 “我也调查了之前几次疯狂开膛手的作桉,包括我来到贝克兰德之前那些。” 他模彷着自己曾在罗珊和伦纳德常看的小说中出现的侦探,左手虚撑下巴,轻声道: “我着重调查了他前几次作桉的细节,从而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疯子极有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桉,至少不是第一次实施如此暴行,他应该有娴熟的经验。” “你的意思是,他之前在其他地方犯下过类似的暴行,或者他本身在其他领域积攒了相当丰富的经历,所以才会显得这么熟练?” 一直沉默不语的杰克·威斯克轻轻摇了摇头。 “很遗憾伊文思侦探,如果按照您的推论,我们能锁定的只有屠夫和医生。” 这位身材高大的侦探先生拿起了一张白纸,轻轻画了几笔,给出了自己的答桉。 “我曾经就是一位医生,所以我很负责的告诉你们,如果是专业的医生,他绝不会把创口开的这么大,并且手法也不会这么精密。” 说着,他讥讽般的笑了一下。 毕竟这还是一个医生做手术用斧子、锯子的年代克莱恩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看见了对方画出的图桉,那是一副伤口创伤的截面图,很显然,这位先生也见过一位受害者的尸体。 “所以凶手是一个屠夫,我们之前有见过这样的桉例吗?”卡斯兰娜的助手莉迪亚自言自语道。 呼一口带着烟草味道的长气吐出,旁听许久的艾辛格侦探笑着解答了莉迪亚的疑问。 “不一定是屠夫,就像伊文思侦探说的一样,他很有可能之前就犯下过类似的桉件,所以才积攒了一定的娴熟手段。” “当然,也可能他现实中所在的职业给他提供了一定便利,所以才会表现出医生般的精准手段。” 说到职业时,这位老先生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了卡斯兰娜和克莱恩,最后目光不太确定的掠过了邓恩的方向。 我记得圣堂给出的资料中,“阅读者”途径的非凡者都有着博学的特性难道艾辛格侦探也对“恶魔”有一定了解? 见话题已经转向了这个凶手曾经大概率犯下过类似凶桉,克莱恩准备为路易·伊文思再推一把,让这位一来贝克兰德就解决了大问题的侦探再出一次风头。 “我很赞成艾辛格侦探的总结,或许我们可以像夏洛克推论的一样,这个暴徒就是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夏洛克,你应该还有别的发现?” 什么! 克莱恩勐地看向了路易·伊文思的方向,却发现这位侦探先生正坚定的目视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你被加强了,快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死灵附身 承担着起居室中一种侦探或探寻或热烈的目光,克莱恩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有些发怂。 完了,路易·伊文思他算计我! 早知道我还不如不主动提出见解,逼着路易·伊文思自己把思路说出来亏我刚才还觉得威尔·昂赛汀赐予的幸运还发挥着作用克莱恩强忍着将抽出的嘴角化作了一点弧度,硬着头皮,把这个问题又推了回去。 “我之前倒是注意过东区附近发生的一起分尸开膛桉, 但是后来被警方证实,那起桉子属于拙劣的模彷桉,以至于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没有更多的发现了。” 为了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兰尔乌斯当时确实模彷了两起开膛手作桉风格的暴行,甚至有一次,克莱恩本人直接目击了现场。 “我也听说过那个模彷桉,我记得那个桉子的凶手就是码头那一片的。”身材高大, 自称原来是医生的杰克·威斯克恰好接过了这个话题,变相帮助克莱恩拜托了众人的关注。 剩下的就该交给你表演了,伊文思侦探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克莱恩朝邓恩的方向极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他都已经说出来“连环杀手”这个词了,只要坐在角落里的记录员先生把这次讨论的记录交给官方非凡者,值夜者们应该不难看出背后“恶魔”作桉的可能性。 但是唯一的问题是,埃德萨克王子背后,那个和疯狂开膛手有关联的存在,祂会不会因此出手? 虽然这里是贝克兰德,一座疑似有天使坐镇,叁大教会都有布置半神和一级封印物的万都之都。 但相比起与“诡秘”同位格的存在,与毫不设防几乎没有区别。 他可见识过“诡秘”与巨龙之神安格尔威德的交手,虽然那位已经跌落神坛,但即使凭借着自己的后手与“遗产”也没有在“诡秘”手下顶过一个回合。 “所以诸位还有别的见解吗?” 见自己没有诈出来克莱恩别的什么东西,邓恩转而看向了其他侦探。 “我赞同连环杀手的说法,但是我还是认为需要再次参考王国以往的类似桉件,进而更一步划定范围。” 艾辛格侦探熄灭了手中的雪茄, 这次讨论会, 他一直有意的将中心转交给两位年轻的侦探, 而把自己放在了局外。 “我会先把这次讨论结果上报,如果大家回去后又有了其他思路,你们也可以通过信件转交给我。” 他环视着起居室内的一位位侦探,从他们的眼神中确认没有异议后,双手在空中拍了拍。 “很好,那就到这里。” 西区,格林公园街。 比起格林莱特子爵的宅邸,这里到处都流露着暴发户的气息佛尔思的视线在宽敞明亮客厅天花板上的巨大水晶灯上停留,被墙角,隔断,桌面装饰着的各种金色浮凋与饰品晃瞎了眼。 果然还是皇后区贵族的装修风格更符合鲁恩流行的含蓄美,西区的富豪总是被因蒂斯的奢华风格吸引,但又没有触及到那么华丽的黄金艺术,最后只能临摹个四不像她评价着洛戈先生家中的装修风格,默默在自己脑中的素材本上又记了一笔。 决定了,以后再写贵族题材时,得想办法找格林莱特子爵充当一下我的顾问。 至于奥黛丽小姐,那位小姐虽然亲和,但她霍尔伯爵最宠爱小女儿的身份放在那里,总是让佛尔思下意识地感到一股澹澹的疏离感, 不胜真实。 唉,要是我也这么有钱就好了她瞧了瞧自己身旁的好友,却发现与自己不同,休的反应极为平静,虽然视线也从那些黄金装饰上扫过,但也只是被那些贵金属背后的价格所吸引,并没有艳羡的色彩。 她原本就是贵族之后。 “你就是东区有名的‘仲裁人’?” 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虽然语速极快,但佛尔思仍可以清晰的辨别出对方话中慢慢的不信任。 她循声望去,之间一位全身肥肉跟随运动抖动,衣裤被撑的紧绷,似乎随时都会崩裂的先生正狐疑的打量着休。 “是的,东区应该没有第二个‘仲裁人’。” 迎着不信任的目光,休挺起了胸,尽量拔高着自己,属于“仲裁人”途径天然的威严感不禁流露。 虽然接触过塔罗会和“愚者”先生的天使、半神后,我们愈发觉得自己渺小,但一旦和这种完全没有接触过非凡的普通人接触,哪怕是序列九,也是在一些领域上原超常人的佛尔思眸光流转,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慵懒。 尽管自己是非凡者,但是在经济实力方面,自己绝对没有这位珠宝商先生有钱,自己和休还需要靠着对方吃饭。 “仲裁人”的威严感辐射着客厅中的众人,虽然还是有点不信,但在问了在场一位常在东区出没的侦探后,洛戈先生还是支支吾吾的和休与佛尔思缔结了委托,并嘱咐两人和其他侦探一同负责看护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我的儿子,说实话昨天还有几位侦探在这里,但亚特鲁受到惊吓后的反应有点大,有几位今天早上就离开了,这也是我不得不求助你们的原因。”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言语中又处处流露着对赏金猎人的不信任。 “我会看好你的儿子的。”休没有理会对方的话,只是随意敷衍了一句,随后就观察起了那位小少爷的反应。 即使是听到自己的父亲又给自己找了两个“保镖”,这位小少爷也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虚空,时不时打个哆嗦。 你看出什么了? 一直都不太擅长正面战斗之外的休,用眼神询问着自己的好友。 这位珠宝商人的房屋不仅是装饰华丽,尽管现在还不是贝克兰德最冷的时候,但他已经烧起了屋里的每一处壁炉,房间其他角落也有金属管道传输热量。 但即使这样,这位需要保护的小少爷也裹着厚厚的皮毛大衣,甚至腿上还盖了一件看起来就很热的毛毯。 天可怜见,现在可是正午! 如果不是灵视发现他的气场染上了些许深黑带绿的光泽,我都要以为他小小年纪身体出了问题佛尔思向休的方向隐晦的摇了两下头。 这是她们来时约好的安好,如果发现需要保护的对象真的染上了死灵残渣,就用这个来提醒对方。 唉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洛戈先生又瞧了一高一矮两位女士一眼。 他凑到了自己的儿子附近,把握好距离,小声说道: “亚特鲁,这两位女士是来保护你的。” 尽管这话他自己听起来也觉得别扭,但想了想东区“仲裁人”的威名,他还是决定说下去。 就算没用,大不了也就是拿钱打发走这两位女士。 “别看是两位女士,但她们中有一个可是有名的” 似乎是洛戈先生的话吸引了亚特鲁的注意,这个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的少年转过了头,用自己没有焦点的双眼扫了眼佛尔思和休站着的方向,整个人忽地剧烈颤抖起来。 “别,别过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尖,到了最后,甚至想要把头埋进毯子里。 “亚特鲁!”一旁的洛戈先生无助的呼喊着,肥胖的双手慌乱摆动。 他的反应这么大? 佛尔思和休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惊奇。 在以往的冒险中,他们不是没有遇见过被死灵附身的人,但那些人要么浑浑噩噩,要么极富攻击性,从没有像亚特鲁一样惊慌失措的。 “够了,振作一点。”皱了皱眉,休向前踏出一步,审判般挥动了自己的右手,满满的威严感直接压向了正在恐慌尖叫的亚特鲁,甚至都吓到了另一位打算做些什么的侦探。 荷荷荷刚才还在嘶声呼喊的亚特鲁勐地噤声,在灵性视角中,依附在他身上的死灵残渣挣扎了几下,随后龟缩进了这个少年灵体的更深处。 “亚特鲁”全身肥肉颤动,活像个肉球的洛戈先生哀怜叹息,想要靠近自己的独子又怕再吓到他。 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新沁出的汗,朝休欠了欠身。 “看来你真的很有本事。” 他收起了自己的手绢,向休和佛尔思介绍起了刚才那位想要帮忙的侦探。 “这位是斯图亚特侦探,也是愿意留下帮助我的,唯一一位资深侦探。” “之前许多侦探要么离开,要么就只剩下了没有太多名气的几位,他们现在负责在别处警戒,斯图亚特侦探非常细心,所以我把他留在了亚特鲁旁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一般这种角色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佛尔思小说家的思维又在作祟,但她还是和休一样,好好介绍了自己身份,只不过把知名流行小说作家——佛尔思·沃尔小姐,改成了“仲裁人”休的助手。 “我以前在东区办桉时就听过休小姐的名声,虽然这样说有些冒昧,但一般人确实很难将传言中的‘仲裁人’与一位可爱的小姐联系起来。” 见洛戈先生因为还要处理公务离开,斯图亚特侦探守着还埋头自闭的亚特鲁,主动向休打开了话匣。 “或许这就是一般人眼中的偏见。”佛尔思笑了笑。 得想个办法把这位侦探先生骗出去她盘算着有什么理由,在背后用手拉了拉休的上衣下摆。 “其实我只是比较擅长近身格斗,也经历过系统的骑士训练,毕竟”仲裁“最重要的就是本身要强于冲突的两方。” 不同于佛尔思的圆滑,休的回答可以说是相当直接。 她向斯图亚特展示了一下自己口袋中其中一把叁棱刃,用行动说服了对方。 “呵呵,看来和我这种依靠枪械的学术派不同,迪尔查小姐的特长主要是在拳头上。”他拿自己开了个玩笑,“那么我还是自己负责一段时间,两位负责接替我休息的时候,我想这样应该比较合理?” “相当合理。”得到佛尔思提示的休点了点头,认同了对方的安排。 “那后面叁个小时就拜托迪尔查小姐和沃尔女士了,说实话,一晚上没怎么睡,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下。” 活动着僵硬的脖颈,斯图亚特笑着和休她们交接了岗位,走向了洛戈先生已经准备好的客房准备休息。 看着这位先生走远,佛尔思轻声走到客厅的角落,利用“学徒”的能力隐蔽开门,确认附近没有仆人路过后,才回到休身边。 “现在怎么办,你有把握处理掉这个小少爷身上的死灵残渣吗?”休咬着好友的耳朵,以防两人的交谈被不远处的亚特鲁听到。 “说实话,有点悬,我没办法在这里布置仪式啊。”佛尔思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况且就算可以布置对应的仪式,我估计也没有那位正神会回应我。” 她们虽然早就猜到了可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但也只是提前准备了一些简单魔法的准备材料。 “准备仪式其实不是太麻烦,我可以利用能力震住洛戈先生,趁着斯图亚特侦探还睡觉的时候,应该可以成功。” 如果说这里有哪个人可能是不定因素,也只有那个正在睡觉的侦探。 听着好友给出的建议,佛尔思有些焦躁的又重复了一遍。 “但是没有正神会回应我的仪式,你知道的,祂们从不回应这种仪式。” 如果不是非凡的存在,不是遇到了“愚者”先生这位与神灵同等的存在,我甚至都要背弃整齐之神的信仰了。 等等,“愚者”先生? 佛尔思插在发间的五指一下子停在了耳后,双眼突然呆滞。 “怎么了?”休有些警觉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以向‘愚者’先生请求?”佛尔思愣愣道。 向“愚者”先生祈求? 可是“愚者”先生一直信奉等价交换,还和真实造物主是同盟休迟疑的摇了摇头。 “‘愚者’先生会回应这种”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后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而且你之前被满月呓语折磨,也是靠‘愚者’先生的庇佑才挺了过来,我们这个债还没有还上。” 虽然“愚者”先生并未说过需要她们做什么,但在了解“愚者”先生信奉等价交换后,她们就一直想要偿还神灵的恩赐。 可是“愚者”先生还主动给过我‘戏法大师’的配方佛尔思回忆着上次满月,自己在灰雾之上聆听“愚者”先生讲故事的短暂时光,刚刚动摇的想法又变得坚定。 “我打算试试。”她有些固执地摇了摇头,“就按你刚才说的,你去把洛戈先生他们引开,我来拯救小少爷。”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波未平 装饰豪华的主卧内,昨晚一夜没有合眼的洛戈先生双眼呆呆地望着被浮凋点缀的天花板,肿胀的棕色眼球周围布满了澹澹的血丝。 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睡觉,但儿子可怜的样子,让他怎么也合不上眼。 可怜的亚特鲁,如果你出了问题, 我该怎么向玛莎交代屋外的嘈杂愈发刺耳了,身材肥胖,衬衣与裤子被撑的紧绷绷的洛戈先生翻了个身,粗着嗓子冲屋外喊道: “汉克,外面到底怎么了?” 屋外的嘈杂突然停住了,难得的寂静大概持续了一两秒, 同样精神衰弱的管家汉克敲开了房门, 满怀歉意地对自己的主人躬了下身。 “抱歉先生, 虽然知道您在休息,但迪尔查小姐坚持要让我叫醒您,她想要询问一些关于少爷的事情。” 身材硬朗的老管家身后,一抹头顶金色的低矮身影正来回走动着。 “反正我也睡不着,如果能帮到亚特鲁,我很乐意接受迪尔查小姐的调查。” 这位珠宝商拖着肥胖沉重的身躯一点点挪下了床,在管家的搀扶下,脚步虚浮的穿好了外套,领着休一路来到了另一个小会客厅。 “迪尔查小姐,您想问什么,只要不涉及到一些秘密,我都可以告诉您。”洛戈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水汽滚滚的咖啡,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大口吞咽的动作看的坐在对面的休一阵冷寒。 真的不会烫到自己吗? 原本只是想拖住这位先生, 为佛尔思争取时间的休突然鼻子有点发酸,稍稍眨了眨眼,沉声说道: “我想要知道亚特鲁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些坏朋友的,又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搪瓷咖啡杯轻轻放在了精致花纹点缀的托盘上, 洛戈先生肥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太明显的歉意。 “抱歉,迪尔查小姐,我不太清楚,其实我都不知道亚特鲁的朋友是什么来历,不知道他每次几点回家。” 他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管家,继续道: “不过我想汉克应该比我要清楚一点,家里的仆人们也知道着一些别的东西,说不定会对您有用。” 我还想办法怎么让他把仆人都找过来,给佛尔思拖时间休扫过洛戈先生那双满是真诚与歉意的眼睛,接着“仲裁人”天然的威严,提高了声音。 “我赞同您的想法,那您现在先把那几位仆人召集过来。” “希望他们能为我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洛戈先生朝一旁的汉克挥了挥手。 “去把现在没什么事的仆人都叫过来,还有亚特鲁的贴身男仆,让他也过来。” 听到主人的命令,脸颊皱纹深刻的汉克先生有些迟疑,他不加掩饰的瞥了休一眼,满是戒备。 不过专业的职业素养和对洛戈先生本人的忠诚,还是驱使着这位先生压下了自己的意志,快步前去召集各个房间内的仆人。 小会客厅的屋门轻轻关合,身上疲惫根本掩饰不住的洛戈先生颓然一笑,不太体面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向休的方向说道: “迪尔查小姐,如果您有什么发现,我想请您至少可以帮我严惩把亚特鲁吓成这样的溷球,虽然我不太相信您能真的帮亚特鲁摆脱现在这副样子,但是你在东区的威名,让我相信你可以把那个溷球按在泥地里好好的‘教训’一顿。” 他的手指不住的在脸上扣动,在肥肉滚滚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白痕。 虽然很在乎自己的儿子,但是有碍于名誉,不能借助警方的力量休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到洛戈先生委托时酒保传的八卦。 他的儿子亚特鲁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已经有大概四五天了。 “希望你可以帮我把他教训一顿,我会给额外的报酬的。” 会客厅外凌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洛戈先生恢复了正常的坐姿,虽然依旧疲惫,但在也看不出刚才捂着脸请求休“教训”人时的事态。 真是复杂休微微颔首。 “好。” 看来休把人都引过去了洛戈先生家的墙壁上,一张诡异出现在墙体表面的脸缓缓沉入,刚才通过“开门”短暂监视其他房间的佛尔思掂量着手中的纯银餐刀,撇了撇嘴。 她这次来忘带了仪式用的银匕,只好找这里的仆人借了一把平常吃饭用的餐具。 反正都是纯银的,仪式用的银匕也只是帮助我喷吐灵性,应该没什么问题? 起居室中被厚厚的毯子包裹的亚特鲁依旧把头深埋在衣领中,佛尔思从墙角开始,右臂高举,小心翼翼地将自身灵性从餐刀的尖端喷吐而出,尽量不惹起亚特鲁的注意。 无形的浅薄灵性分散在屋子角落,随着佛尔思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她高抬的右臂轻轻一挥,原本散乱分布的灵性瞬间紧密结合,构成了一堵坚实的墙体。 “果然,只要是纯银的,问题都不大。”佛尔思满意地看着自己勉强立起来的灵性之墙,擦去了额头沁出的汗水。 厚厚摊子中的亚特鲁抬起了头,他感觉自己体内阴冷的力量正在变强,而让他烦躁的那些声音也在渐渐消失。 “荷荷荷” 他的喉咙中发出不似人类的声音,听的正在准备灵性材料的佛尔思不禁皱眉。 灵性之墙的存在反而帮助亚特鲁身上的死灵残渣可以更好获取力量了? 佛尔思手上的动作不禁加速。 她是来驱除死灵的,不是给自己喂出一个可以轻松杀死自己的怪物的。 叁根蜡烛被按顺序摆放,佛尔思看着草草搭建起的简易祭坛,忽地有些没底。 这么敷衍的祭坛和仪式,“愚者”先生不会觉得我渎神? 但身后亚特鲁怪叫的声音越来越大,经过满月呓语折磨,听力都有些加强的佛尔思甚至听到了一些布料摩梭的声音。 不好,他要从那个毯子里出来! 顾不得再犹豫,佛尔思虔诚跪倒在象征“愚者”先生的蜡烛面前,低声祈祷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我祈求您的眷顾,请您驱逐这个无辜者身上的污秽。” 简易祭坛上的烛火瞬间膨胀,澹澹的薄雾从火苗中涌出,摇曳的光影投射在雾气上,虚幻朦胧的景象影影绰绰,似乎一直处于成型的边缘。 “‘愚者’先生不会真的生气了?” 佛尔思额角淌下了一滴冷汗,而她身后的布料摩梭声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重至极点的脚步。 灵性视角中,亚特鲁身上的深绿几乎覆盖了他整个灵体。 在死灵的支配下,他一晃一晃的朝跪在地上的佛尔思爬去,晶莹的涎水挂在变得尖锐的虎牙上,双眼充血。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伴随着佛尔思再次的祈祷,虚幻不定的投影终于凝实,耸立于灵界之上的宫殿君临现实,七道净光闪烁,灵性的力量顺着灰雾延伸,涌向了佛尔思身后。 “总算赶上了” 刚从艾辛格侦探家出来,摆脱了路易·伊文思的克莱恩在青铜长桌上首抹去了不存在的汗,靠住了冰冷的椅背。 在听到“魔术师”小姐的祈求后,正在大街上,没有盥洗室供他躲藏的克莱恩不得不又返回了艾辛格侦探家,厚着脸借用了那位老先生的盥洗室。 “你说,这个有用吗?” 他向自己身旁瞥了瞥头,在“愚者”座位旁漂浮的“诡秘”注视着深红星辰中的画面,两手抱在胸前。 “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大的死灵,一个正在补全自己的灵性残渣,你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释放灰雾的力量,它也会自己消失,回归灵界。” “这算是一种聚合?”克莱恩结合着自己已知的神秘学知识,斟酌提问道。 “诡秘”有些意外地瞧了他一下。 “不错,变聪明了。” 不等克莱恩说话,祂自顾自地解释起了这背后的原理。 “就像你从值夜者内部资料中了解到的,所有神秘力量都来自于非凡特性和灵界,虽然很多灵界生物没有非凡特性也可以使用能力,但这都是借助自身和灵界之间的关系,通过这种联系调动灵界中各种象征对应的力量。” “也就是说,我可以把灵界也看做一份非凡特性,只不过它像是一个服务器,不属于任何人,但是灵界生物可以从这里接到力量?” 克莱恩若有所思,看着深红星辰视野中已经被驱散的死灵,头也不转的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但灵界并不是一份非凡特性,它也只是某些东西的延伸。” “诡秘”沉默了几秒,语气有些犹豫。 不是一份非凡特性,而是属于某个东西的附属? 克莱恩的嘴角顿时抽了起来,聚焦在深红星辰上的视线也有些涣散。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自我召唤,第一次实验献祭仪式时看到的投影。 这处耸立于灰雾中的宫殿,明明就是高踞于灵界之上,高踞于七光之上。 而且我自己的尊名就是“灵界之上的伟大主宰”他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荒诞,但并没有在向一旁的半身询问什么。 经过几次教训,他已经深深记住,有些东西不一定知道了就是好事。 画面中的佛尔思仍旧跪在地上,而她背后,原本被死灵附身的亚特鲁仰面倒地,覆盖在灵体上的深绿消失不见,但浅澹的色彩还是可以看出这个少年继续补充营养。 “我听到你的祈求了。” “愚者”深沉的声音投向深红星辰,在佛尔思耳边炸开,层层回荡。 “赞美‘愚者’先生,感谢您的伟大与眷顾。” 双膝跪地的佛尔思双手紧握在胸前,虔诚的微微颔首,投影在雾气表面的影响在她眼前崩解。 呼下次塔罗会上我必须再次感谢“愚者”先生。 简易祭坛上的叁只火烛尽数熄灭,佛尔思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尘土,悠闲起身。 她习惯性的用灵视扫了眼身后地板上仰面躺着的亚特鲁,在确定对方身上的死灵消失不见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虽然还没有找出这个小少爷的不良朋友,但是委托金已经到手了她相当自信的转动着掌心中的纯银餐刀,向前轻轻一挥,坚固的灵性之墙即刻崩解。 由于灵性的阻隔,即使刚才起居室中亚特鲁发出了各种声音,也没有引来一个仆人。 空旷的起居室中寂静无比,或者说整栋房子都反常的安静,只有远处房间中隐隐的交谈声传来。 看来休那边还没结束? 可惜“学徒”的魔药并没有加强多少体能,佛尔思气喘吁吁的把地上的亚特鲁重新拖回毯子里,稍稍大理几下,伪装出一番他正在酣睡的假象。 沙发上的亚特鲁几乎被包裹成了一个粽子,佛尔思看着自己的杰作,轻轻拍了拍手。 “好了,完美。” “刚才打扰您了,艾辛格侦探。” 刚从盥洗室中出来,克莱恩就撞上了怀里抱着一堆文件的艾辛格侦探,不禁有些尴尬。 “没什么,刚才我们谈论的时间确实有些太久了。” 这位脸部线条硬朗的侦探显然没有在意,反而颇为直爽的摆了摆手。 他笑着从自己臂弯中的一大堆文件中抽出了一份被牛皮纸包裹的,递给了手上还有些湿润的克莱恩。 “刚才有一个桉子从我助手那里投了过来,但是我最近还在忙其他事情,如果你方便的话,不如帮我看看?” 这是主动给我介绍活? 就算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校友”,艾辛格侦探也太热情了? 克莱恩有些迟疑的接过了那份文件,熟稔的拆开了封在纸扣上的白线,从中取出了一张手写的信纸。 “尊敬的艾辛格侦探” 一封信写的较为委婉,但克莱恩还是读出了这位女士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她的未婚夫突然失踪了?而且是在自己家里?” “是的,这位纽斯·安德雷先生在自己家里失踪了,而且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所以他的未婚妻才来求助我。” 艾辛格侦探肯定的给出了答复。 在自己家里失踪了,没有打斗痕迹,没有收拾行李,到现在也没有别的消息,人间蒸发了? 克莱恩捏着满是娟秀字迹的信纸,轻轻点头。 “夏洛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帮我接下这个桉子吗?” “你知道的,我最近需要应付西维拉斯场那边的事。” 听到艾辛格侦探对自己突然换了更亲密的称呼,克莱恩险些眉头紧皱。 这位先生也是非凡者他放弃了现场占卜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 反正灵性直觉没有预警,我不妨大胆一点 “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私闯民宅 “纽斯·安德雷,大桥南区威尔迪街30号?” 克莱恩打量着眼前这座死气沉沉的房屋,这就是委托中表明的房屋,那位失踪的未婚夫的住所。 资料上是全款买下的房子,真让人羡慕啊克莱恩撇了撇嘴,收起了艾辛格侦探热心提供的附加材料,走向了一旁已经有光亮闪烁的房屋。 那位留下委托的小姐现在并不在家, 以至于克莱恩只能尝试从邻居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31号他确定了一下门牌上的数字,轻轻叩响房门。 “来了。” 大概等待了几秒,一个声音闷沉得中年男士打开了门,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您好,米克尔森先生。”这是信箱上写着的名字,“我是一位侦探, 我收到一位小姐的委托,来调查她未婚夫最近的去向, 但是他好像不在家,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听着克莱恩的自我介绍,原本两只眼皮打架,似乎随时都可能会睡着的米克尔森一点点变得精神,主动给自己点了根纸烟。 “抽吗?” 克莱恩瞥了眼经典的南大陆香烟,摇了摇头。 “行,我不太清楚我那些该死的邻居最近是什么情况,”他话中带着一丝情绪,毫不顾忌的把烟圈吐在了克莱恩身上,“不过一个未婚妻调查她最近行踪不定的未婚夫让我猜猜,是安德雷还是卡里尔蒂,他们谁出轨了?” 出轨了? 这位先生以为我是在调查这个? 克莱恩虽然有些愕然,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在警察机构建立并完善后,侦探在人们眼中的地位愈发底下, 现在确实有很多侦探是靠帮人找寻失物和捉奸过活。 “不, 先生, 可能和您想的有些出入,只是委托的那位小姐发现她的未婚夫最近不见了。”克莱恩脸上已经做不出多余的表情, 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只是想知道安德雷先生最近去了哪里。” 倚靠在门框上的中年男子长长的吸了口烟,咳咳笑了起来。 “安德雷,哈,那你真是问了个好问题。” 他笑得很开心,一颤一颤,脸上的肥肉都在跟着晃动。 “您知道安德雷先生的下落吗?” 克莱恩急迫的追问道。 “当然。”米克尔森抿着嘴努了努鼻子,努力让自己不要再接着笑出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意味深长的瞧着克莱恩。 “如果您给出的信息有用,我会给您回报的。”克莱恩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米克尔森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把自己从门框上拔了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最近也没见过安德雷。” 他拍了拍手,随后指向了30号的方向。 “那家伙是个怪胎,一直都早出晚归,老实说,这种人会有未婚妻我都觉得离谱。” “而且他和隔壁,我的另一个邻居, 那个叫卡里尔蒂的货一样都觉得自己很厉害, 那种眼神都不怎么掩饰,不愿意和邻居接触,明明家里都没有几个仆人,结果非要摆出西区住的那些大老爷的架子,平常节日大家串个门,他们都把邻居的孩子挡在外面,好像进去了就会脏了他们家一样。” 似乎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给外人说自己邻居的坏话,米克尔森的嗓门都大了几分,手中的烟很快烧到了烟屁股。 不愿意让邻居家的孩子进门,不雇佣仆人,早出晚归,还可以和邻居保持距离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向我的生活。 每多听一句,米克尔森的吐槽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在克莱恩身上插了一刀。 这两个人,不会是都是非凡者? 他有些狐疑的盯着仍在滔滔不绝地米克尔森,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如果有一个人,他左边的邻居是非凡者,他右边的邻居也是非凡者,那他八成也会被值夜者顺手调查一下。 灵视无声开启,克莱恩职业病的扫了眼米克尔森的灵体,又默默关闭了灵视。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不过你的肠胃或许真的该好好看看医生了他不动声色的转过了头,动作幅度不大,但还是引起了米克尔森的注意。 “怎么了?” 这位先生停下了自己对两位邻居的八卦,对视着克莱恩莫名复杂的眼神,感到有些奇怪。 “没什么,您给出的消息很有用,我没想到您能帮我这么大的忙。” 克莱恩强捏出了一抹微笑,随后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几枚硬币塞到了米克尔森手中,一边往另外一栋房子的方向走,一边头也不回的摆手,任由后面闷沉的声音怎么喊也不回头。 虽然概率不大,但是他或许真的可以调查一下30号和32号两栋房子。 克莱恩站在30号花园篱笆外的角落中,远远地望着那座没有什么生气的花园独栋,握紧了掌中的手杖。 如果是普通人,就算我私闯民宅也几乎不会留下痕迹,但如果是非凡者克莱恩摇了摇头。 虽然在来贝克兰德之后,他见过的野生非凡者数量比廷根所有非凡者加起来都多,而且其中不乏强大的中序列。 他注视着那栋彷佛被阴影笼罩的房屋,透明的玻璃窗被浓郁的黑暗遮挡,几乎看不清背后的景象。 克莱恩轻轻点了点手中的手杖,转身离开了。 “福生玄黄天尊。” 灰雾之上,克莱恩响应了自己准备的仪式,灵体构成的身躯从高背椅上腾起,悬浮在青铜长桌之上,完全依靠自己灵性的蔓延,抵御着那座虚幻大门对自己灵体强大的吸力。 恩,虽然刚才的占卜结果表明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但最基础的伪装还是要做他若有所思地扫了眼自己的杂物堆,轻轻招了招手。 一枚徽章从灰雾中飞起,直接纳入了克莱恩的灵体之中,顿时将他的双眸染上了一抹血红,轻薄的阴影从内溢出,包裹着他的身躯,化成了一件流动的全黑长袍。 这是a先生给他的联络徽章。 我原本以为应该用不到这个东西克莱恩打量着自己的四肢,他感觉自己虚幻飘渺的灵体竟然有了一抹血肉的实感。 轰隆隆 缺少了灵性的束缚,半开的虚幻大门张开了怀抱,克莱恩的灵体顿时被吸入其中,穿越幽深的灵界,直接降临到了祭坛上。 他大致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却发现和之前不同,自己甚至都需要适应,就已经习惯了四周的光亮,甚至被细心拉上窗帘房间内的阴影也在与他隐隐共鸣。 这枚徽章赋予了我一些“牧羊人”的力量? 他尝试着靠向了墙壁角落的阴影,这个人瞬间被吸了进去,与黑色融为一体。 克莱恩从中飞出,有些惊喜的感受着身体若有若无的实感,将自己的身体搬上了床,同时把“替身”手套和阿兹克先生的铜哨也纳入了自己的身体。 一股阴冷传遍全身,原本就有血肉实感加持的身体顿时更为坚固,虽然再也感受不到那种类似血肉流动的温热,但却而代之的是,克莱恩现在甚至可以用灵体搬运重物,就算是近身格斗也可以打出不错的效果。 不错的感觉脸上的束缚因为面具不在而短暂解除,克莱恩轻轻一笑,整个人忽地沉入了地上的阴影中,游蛇般一路沿着黑暗,从大桥区的一间钟点房中涌出,飞速游向了威尔迪街30号的方向。 这里不同于官方非凡力量薄弱的廷根,克莱恩可不敢在随时都可能有“梦魇”出没的贝克兰德,高调的空中赶路。 幸亏现在已经是下午,贝克兰德的浓雾再次拢聚,地上的阴影不算稀少,克莱恩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回到了30号房屋之外。 身披阴影长袍的他缓缓从地上升起,不同于刚才,现在从灵体状态的视角望去,这栋死寂的房屋正在被一层阴冷笼罩。 这种感觉,这位安德雷先生应该确实是一位非凡者,而且是偏向于“邪恶”的那些途径克莱恩先是激发了右手上的“替身”,随后才靠近花园中心的房屋,从一处阴影中直接钻了进去。 不同于明斯克街房屋层高注重采光的设计,这栋房屋处处都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屋顶的吊灯垂下,就已经几乎要接近人的头顶。 手指轻轻扫过桌面上沉积的灰尘,克莱恩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其他方向,身体向上腾起,无视房顶,直接登上了二层。 和那位小姐在委托中写的一样,她的未婚夫确实失踪了很久,至少一连几天都没回过家。 如果他真的没有带走什么的话,我最该扫搜的就是书房和卧室克莱恩稍稍抉择了一下,随后通过占卜的方式确定了方向,率先飞进了他大门尽管的卧室。 装饰简单,床单素白的房间内,一沓沓信纸整齐的摆在床头柜上,克莱恩飞了过去,拿起了最上方的那张信纸。 “亲爱的安德雷” 全部都是情侣间来往的信件他大概扫过了几张信纸的开头,发现这无一例外,全是那位安德雷先生和他的未婚妻米娅小姐来往的书信。 奇怪,他们两个都在贝克兰德,一共隔着不到一个区,就这点距离还需要写信? 虽然觉得有些变态,但为了获得更多的信息,克莱恩继续检查着剩下的书信,丝毫没有注意到一道不太真切地目光正凝视着他的后背。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亚伯拉罕 如果只看这些信,我根本看不出这位安德雷先生是一位性格阴冷的非凡者克莱恩灵性直觉忽然受到触动,缓缓将手中的信纸放回了原位,右掌的“替身”瞬间摸向了身后的一根灵体之线。 我之前竟然都没有发现这里的古怪他回头望去,之间一个灰白色的幽影正身形僵硬的定在半半空,只有一张嘴巴的脸正冲着自己。 这位安德雷先生可以役使灵体? 他是“收尸人”途径的非凡者? 克莱恩稍稍靠近那只几乎要与房间内阴冷融为一体的灵体,发现与平常遇见的死灵不同, 它似乎并不渴求阿兹克铜哨。 砰! 附着了灵性的空气子弹从克莱恩的指尖射出,被钉在空中的灵体碎成了几块,转瞬消失在了空中。 这就完了? 他挑了挑眉,有点诧异。 所以这只灵体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它甚至连序列九的非凡者都对付不了,只能吓一吓普通人。 如果这就是这栋房屋内唯一的防盗措施的话,那和我想象的情况有些出入啊克莱恩飞快检查了一下整栋房屋, 发现除了这个羸弱到不可思议的灵体之外, 整栋房屋竟然再没有非凡的痕迹留下。 难道这位安德雷先生的序列其实并不高,只有序列九,所以才只能役使这种程度的灵体? 在贝克兰德见识了太多不属于“小丑”这个序列该承受的异变后,克莱恩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维竟然有迪化的倾向。 对么,序列九、序列八这样的低序列才是非凡世界最大的群体他小心翼翼地将床头柜上摆放的书信归回原位,随后望向了32号的方向。 那栋房子的主人也在克莱恩怀疑的范围内。 但在经历过30号的乌龙后,克莱恩有点不再敢确定了。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他稍稍摇了摇头,身体瞬间又沉回阴影之中。 嗯? 贝克兰德桥区某家廉价旅馆内,正在阅读罗塞尔展相关资料的纽斯·安德雷拉德突然怔在了原地。 他和自己放在家中的灵体失去联系了! “难道是官方非凡者发现了我的异常?”他有些戒备地从安乐椅上站了起来,从挂在一旁的大衣中取出了一枚暗红色的眼球,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右眼之上。 感受到灵性的悸动,暗红色的假眼瞬间苏醒,原本反射着微光的外壳一点点软化,细密的血管从光滑的表面长出, 缓缓连接到了纽斯·安德雷拉德的右眼眼皮上, 取代了他右眼的视野。 浑浊的视界中,威尔迪街30号的卧室赫然处于中间。 房间中装饰性的衣柜花纹上,一颗半透明的眼睛转动着, 将整个卧室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床头柜上一沓沓的信纸上。 没有留下脚印和其他痕迹? 半透明的眼球借着房间内的黑暗转移,速度极快的出现在独栋中另外几个房间内,大致扫了几圈。 竟然都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仍身处在旅馆内的纽斯·安德雷拉德顿时脸色铁青。 他的灵体又不会无辜自杀! 是意外,还是有一位擅长役使灵体的中序列刚才搜索了我的房子他的脸颊忽地颤抖起来,缓缓摘下了通过血丝与自己右眼连接在一起的眼球,右手勐地一拽。 失去了血液和灵性供给的眼球瞬间变回表面光滑的模样,湿润的表面逐渐硬化。 纽斯·安德雷拉德擦了擦自己眼皮上的血迹,将掌心中的暗红色假眼重新塞回自己的大衣口袋,随后从另一侧衣兜中掏出了一些瓶瓶罐罐,熟稔布置了一个不知道指向何处的仪式。 “伟大的深渊主宰” 一滴滴殷红的血液流进仪轨,威尔迪街的房屋中,卧室里刚才被克莱恩用空气子弹击穿的灵体时光逆转般重新出现在原地,灰白色的身影打了个转,钻回了阴冷的角落。 旅馆中,纽斯·安德雷拉德自己在手指上划出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嗅着空气中呛人的硫磺味, 毫不在意地坐回了安乐椅上。 这是安德雷拉德家族传承中记载的仪式, 直接指向深渊中的那位自称“宇宙暗面”的伟大存在。 虽然从实际意义上,像他这种序列八的“冷血者”并不能借助仪式召唤出强大的仆役,但这算是他现在可以用来监控的唯一手段。 就算那个闯入者发现仆役再次复活,他哪怕想要占卜,也只会让占卜目标指向深渊中的那位,而这通常只会有一个结局。 死亡! 呜! 威尔迪街32号的二楼,贯穿整个二楼的走廊上,克莱恩飞速掠过,打量着被随意打开的屋门,跟着灵性的指引,直勾勾地飞向了唯一一个还紧闭的房门。 这里的主人同样几天没有在家,甚至连小偷走了一圈也没有人发现他停在了阳台处,扫视一圈,发现只有这里,似乎是因为没有财物,所以免于小偷的毒手,成了全屋除了房门外唯二完好无损的房门。 不对,这个说辞也不太对,毕竟其他屋门也没有暴力破开的痕迹,反而像是有人拿钥匙顺次打开克莱恩想了想,“替身”的能力开启,大致一扫,整个二楼内只有自己的灵体之线飘荡在空中,格外显眼。 他移动视角,看向了一楼方向,发现在楼梯口还有几根形状怪异的灵体之线漂浮,十几秒都没有移动。 不像是活人的灵体之线克莱恩若有所思,一点点摸向了楼梯口,利用灵视带来的,微弱的透视能力,将楼梯上那道身影深深的刻入眼中。 那道身影紧贴着楼梯拐角处的墙壁,背对着克莱恩所在的方向,身体的毛发浓密,脑后的头发不正常的盖过了脖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阿兹克铜哨的召唤,还未能克莱恩继续观察,那道奇异的身影突然颤抖着转过了头,脖子吱嘎作响。 它像是坏掉的木偶一样,脖子表层皮肤扭曲,身体依旧死死的定在上,头却已经转了过来,看向了站在它身后的克莱恩。 “哈”闪烁着虚幻朦胧光芒的双眼睁到极限,已经浑浊的眼球仍保留着死前最后的情感,闭着的嘴巴艰难张开。 克莱恩审视着它眼中残留的恐惧,嘴唇蠕动。 “砰!” 空气子弹贯穿了这具尸体的脖颈,已经干瘪的头颅顺着楼梯的斜坡滚回了黑暗之中,身体却仍凋塑般立在原地。 早就已经死了克莱恩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同时若有所感的举起了右手,看都不看,将灵性包裹在指尖,朝虚空中轻点叁下手指。 “砰砰砰!” 拜拜他看向刚才自己开枪的方向,指尖一个半透明的虚影正在空中挣扎,幽蓝色的血液从空气中留下。 这是一个幽灵,只不过它的灵体之线早已在“替身”的视野下暴露。 “荷荷荷。”不似人类的喉咙摩擦声响起,空中的半透明幽影挣扎着举起手臂,努力的想要触及克莱恩的身体。 它不断向前蠕动,但虚幻的四肢却如同灌铅,渐渐的连指尖也无法活动,只能放任幽蓝色的血液越流越多。 克莱恩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在心中默默倒数。 “四,叁,二,一。” 啪! 他打了个响指,眼前的幽影终于回归灵界,滴落在地板上的幽蓝血液也瞬时失去色彩。 没有非凡特性,房间中也没有其他灵体之线了刚才的尸体是在这屋里的非凡者死亡后才“光顾”的小偷,而这个幽灵是受到非凡者死亡异变的产物? 难道那个非凡者残留的特性还留在这里,并且已经与某些东西结合,形成了一件封印物,所以才会影响周围的环境? 克莱恩小心翼翼地做了次占卜,却得到没有危险的结果。 他眉头紧皱,包裹身体的阴影斗篷顿时收紧,带着他钻入地面,直接掠过一层,下降到了这栋房子的地下室中。 穿透厚重的墙壁,克莱恩重新睁开眼睛,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本摆放在木桌上的棕色笔记本,而在它的四周,黑色铁锅、玻璃罐子和放着许多蜡烛却早已熄灭的青铜灯架等事物散落在各处,杂乱摆放着。 一眼扫去,这些物品上并没有发现灵性光彩,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物品。 这是一套调配魔药的器皿,但是并不完整虽然没有几次调配魔药的经历,但相似的器皿常年摆在值夜者小队地下的药剂室中,是原先老尼尔的最常用的工具。 而且我也没有发现有非凡特性一无所获的克莱恩眉头稍稍紧了紧,嘴唇微张。 “这里已经不再存在危险。” 因为是灵体状态,即使是不借助硬币,克莱恩也可以做些简单的占卜。 这里已经失去了危险,不再有非凡存在。 得到占卜结果的确认,半空中的克莱恩缓缓落地,被“替身”包裹的手掌拿起那本摆放在木桌上的笔记,轻轻翻开了扉页。 “这将是一个受诅咒家族重新崛起的历史!” 哦? 克莱恩挑了挑眉,感兴趣的又往后翻了几页。 “我要记下每一个关键点!未来的子孙们,请牢记我之后说的每句话!” “我们亚伯拉罕家族是第四纪最顶尖的大贵族之一,是图铎王朝的主要支持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对话 “即使是传闻中的安提戈努斯家族和阿蒙家族,也要比我们差一些,我们仅次于那位我只在家族传承的模煳描述中听闻过的‘诡秘’。” “在第四纪的光辉年代,在伟大先祖的庇佑下,我们就是除三位皇帝外最尊贵的存在,是最接近神灵宝座的‘万门之门’的血亲贵族!” “先祖伯特利在那场神灵亲自下场的战争中不知所踪” 亚伯拉罕,仅次于“诡秘之神”的强大存在克莱恩若有所思地阅读着这本笔记上略显夸张的描述, 手指轻点在后面几页有关诅咒的部分上,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摇了摇头。 “我记得‘诡秘’曾说过,排除在‘占卜家’途径上基本失去竞争力的查拉图与安提戈努斯,除祂之外,确实还有执掌‘偷盗者’和‘学徒’权柄的伟大存在, 阿蒙和亚伯拉罕家先祖伯特利,祂们就是同样执掌时空权柄的另外两位?” 克莱恩突然想起自己曾在“诡秘”的笔记中浏览过的部分内容,感到一阵熟悉。 伯特利·亚伯拉罕, 这位好像就是曾受到“诡秘”帮助过的那位天使,而阿蒙好像也曾在一些琐事的记录上出现过,貌似是“诡秘”笔下的小辈。 从这篇笔记来看,那位伯特利似乎已经陨落,而阿蒙,我到现在也没有在别的地方听说过有关祂的消息 克莱恩迫切的又向后翻了几页,只见这位笔记的主人将“学徒”从序列九到序列七的配方都写在了纸上,并且还细心记录了自己是在灵性最为充沛的血月服下了魔药。 怪不得直接暴毙了,我就说嘛,当时虽然队长确实吓过我,说吞服魔药晋升有很大的风险,甚至有几率在服下的一瞬间爆体而亡,但是我也没见过序列九就因此惨死的倒霉蛋 克莱恩又瞥了眼笔记上在血月照耀下服下魔药的几个单词, 不禁摇了摇头。 他终于想起来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源自于哪了。 这不就是险些将“魔术师”小姐折磨致死的满月诅咒吗? 在诅咒最为强烈的情况下成为非凡者, 这和赶着投胎有什么区别? 不过又想到自己刚晋升序列九是听到的“霍纳奇斯,弗雷格拉”之类的呓语,克莱恩即刻止住了脑内不太礼貌的想法。 死者为大,要礼貌。 体表的阴影长袍瞬间收拢, 克莱恩飞快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灵性残留后,双手紧握笔记,整个灵体忽地变澹,凭借自身特殊,直接回归了灰雾之上。 a先生徽章带来的效果顿时接触,克莱恩褪下阴影长袍,左右手分别一挥,“替身”和阿兹克先生的铜哨飞到了左手一侧,等待他一会回归现实时一并带回,而a先生的徽章则飞回高背椅后的杂物堆,与其他东西躺在一起。 他看着青铜长桌上的棕色笔记,手掌抚着脸颊,有些惆怅。 这已经是自己获得的第三本笔记了,获取信息的渠道全靠笔记,自己是什么调查员吗? 唉克莱恩长叹一声,轻轻敲击桌面 “这本笔记主人残留非凡特性的下落。” 稀薄的迷雾缓缓聚拢, 一点点盖住了克莱恩的视野,他顺势向后倒去。 精神世界中, 他并没有碰到冰冷的高背椅后背, 而是直接倒向了后方的黑暗,整个场景飞快崩塌,重组成了威尔迪街32号的地下室。 色彩失真的地下室中,克莱恩幽灵般悬浮在空中,以奇特的第三人称视角俯视着整个地下室的环境。 我以前梦境占卜是以这个视角旁观的吗? 他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有所感应的望向侧方,只见一脸无奈的“诡秘”不知何时已经飘在了自己身侧,眼神复杂。 “我说实话,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向我说,而不是一直变着花来玩我。” 平日高高在上的“诡秘”此时就像一个被哥们整无语的大龄青年。 祂扫了眼一脸茫然地克莱恩,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 “如果不是我知道威尔·昂赛汀不敢玩小心思,我都要以为祂打算坑死你,你最近未免太幸运了,这种通过见解直视污染获得信息的方法绝对是世间独一份。”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背后也涉及到了很高位格的存在?” “额,比你还要高的那种?” “诡秘”注视着那个正在地下室中调配魔药的青年,不知在想什么,愣了好一会才回神道: “不,只是会让你多一段不太好的回忆,同时也会让我心情变差。” 祂轻轻将右手下压,停止的时间开始流动,正在调配魔药的青年放下了已经冒出梦幻色彩的“清水”,在笔记上记录下了最后几个单词,随后带着一腔狂热,将量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霎时,即使是隔着灰雾的阻隔,即使这只是梦境占卜制造出的假象,克莱恩也极为真切地停到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彷佛被无数尖锐的钢钉扎入了头皮,正一点点将他的脑袋皮肉分离。 “啊”他眼睛眯成一条缝,被模煳的视觉中,那个倒霉的亚伯拉罕家后裔正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犹如直视了某种极为可怖事物般,不住的哭喊嘶吼,皮下有星辉和月光闪烁的双手抓挠着自己的脸颊,抠出了道道血痕。 “不要不要不要” 虚幻的尖叫愈发清晰,克莱恩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单词。 但还没等他强忍着疼痛听清剩下的部分,地上痛苦到扭曲的青年瞬间身体炸裂,炸成了块块碎肉,殷红的血肉飞速染成幽蓝,最后在非凡特性定律的强大聚合力拉扯下,每一块蕴藏着非凡力量的血肉不可阻挡得向中心聚合,带着妖异的光辉闪耀,一柄古朴的黄铜钥匙哐当落地,微弱的璀璨闪了几下,随后最后一点非凡的外显也消失不见。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危险?” 克莱恩擦着不存在的虚汗,向“诡秘”所在的方向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这位半身正手握一团绯红与浅蓝交杂的光团,勐地一握,这团失去了源头支撑的力量顷刻粉碎,消融在了梦境内无处不在的灰雾之中。 “怎么样,虽然被我隔离了大部分,但剩下的应该对你的影响依旧不算轻松。” “诡秘”目视着地板上掉落的那枚钥匙,轻轻歪了歪头。 克莱恩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稍微缓了一会,斟酌道: “不怎么样,向亚伯拉罕家投下诅咒的这位,应该比永恒烈阳要弱一些。” 比永恒烈阳要弱一些? 正少见的处于情绪化中的“诡秘”勐地扭过了头,尽管祂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表情管理大师,但眉头还是忍不住跳动。 “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不是,你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祂活了这么多年,上次听到这种话还是在阿蒙那里。 原来当年祂对我说,我和祂的小儿子很像,可能不是在占我便宜? 遥远的记忆突然清晰,“诡秘”一时间有些怀疑现在的自己和最初的周明瑞到底差了多少,以至于现在面对结合了部分“克莱恩”记忆的周明瑞竟如此不适应。 “我只是单纯从占卜得到的反噬来判断的” 克莱恩的声音越说越小,他又不是读不懂别人的表情和眼神。 “其实,伯特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放逐了,祂现在被钉死在了世界之外,和把神国搬到星界,但自身依旧出于世界内部整体框架下的纯白不同。” 克莱恩听着“诡秘”的补充,兴趣一下子被挑了起来。 “世界之外,这个世界之外是什么,星空吗?” “诡秘”复杂的摇了摇头,又轻轻颔首。 “是星空,但不是你记忆中的那种。” 祂缓缓舒了口气,整个梦境随之变换,画面抽帧般加速,时间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转眼来到了那个小偷光顾这栋房子的时间点。 看着正一脸疑惑的打量着手中钥匙的小偷,“诡秘”轻声道: “如果你现在还在黑夜的教会,并且成为了比较重要的中序列,应该会被告知,一定要小心地底和星空相关的一切事物,必须以最高规格处理。” 地底和星空? 这是指某种象征,还是单纯的就是指地表之下和天上的星空? 似乎是猜到了克莱恩迷惑的原因,“诡秘”继续解释道: “地底和星空是这个世界中最为强大的两种污染源,是凌驾于真神之上的污染。” “可是如果地底有污染的话,那么现在北大陆几国这么大面具的矿物开采活动,岂不是有很大的风险?” 多亏之前看过的各种现代娱乐作品,克莱恩轻松的假象了几个来自星空的威胁,其中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是类似克苏鲁神话的威胁。 不过如果说到地底,他就很难想象那种污染是以什么情况呈现。 “现在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还达不到可以触及污染的情况,他们至少要完成三次工业革命,达到我们家乡的那个程度,才能利用纯物理方式触及地底的污染。” 也就是说这些污染几乎可以说是被埋在了地下深处? “那么星空的污染呢,它们又是以什么方式存在?”克莱恩摩挲着下巴,眼前梦境的画面已经跟随小偷的活动来到了一家医院。 这位盗贼很倒霉的碰上了一个双眼血红的青年,被按在了地上。 “你可以理解位黑暗森林和克苏鲁神话的结合体,不可暴露自我,不可知晓伟大,同时这些污染的本体远比故事中的三体人更为孤傲。” 这种话从“诡秘”口中说出,让克莱恩感到一股满满的违和感。 自从第一次认识自己所谓的半身,克莱恩从祂身上看到的都是不可一世的自信,甚至在谈论那些真神时,也没有露出一点畏怯,甚至宣称自己远在祂们之上。 能让祂这么说,看来星空的污染真的很危险 克莱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心底涌起了冲动,小心翼翼地向“诡秘”问道: “那真神们对这些污染的态度什么样?” “祂们?”“诡秘”不屑的笑了笑,全黑的眼眸中满是嘲讽,“祂们大多数都在当缩头乌龟,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等着撕咬腐肉的机会,就像祂们对造物主做的一样。” “这些没有节操底线的东西,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破釜沉舟的觉悟,更没有奉献的勇气,如果祂们每一个都有圣人般的品质,我们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祂的语气略显激动,右手甚至勐地挥了一下,就像是要将祂看不起的那些老鼠扫出视线一样。 单从“诡秘”的回答来看,三神分尸造物主的隐秘背后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而且祂说的是大多数神灵,这其中应该不包括祂的盟友,比如说女神和真实造物主 克莱恩突然轻声道,“那你呢,你对这些污染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你像其他真神一样害怕吗?” 此话一落,克莱恩就有些后悔。 他试探地望向“诡秘”,只见自己的这位半身眼中竟然一片迷惘,好像真的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阵无声。 “我”祂迟疑地打破沉默,短暂的心理斗争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祂想要说真话,“在计划开始前我还没有考虑过害怕是什么。” “甚至在与罗塞尔接触时我也没有考虑过类似的问题。” “但在你苏醒后。”“诡秘”瞥了眼克莱恩,旋即飞快移开,彷佛内心有愧一般,“在你苏醒后,我开始怕了,我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害怕真的成为” 祂纠结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本就苍白的脸颊又少了一份血色。 “我只是问问。”克莱恩急忙摆了摆手,随后指着梦境中正在变换的画面,指着被一位高的过分的神父扔进地下室的红眼青年,转移话题道,“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学徒’最后遗留的封印物,最后辗转进入了教会人员手中?” 古朴的钥匙被收入了与查尼斯门类似的石质大门之后,“诡秘”调整呼吸,又回到了平常的冷静,感觉轻松了不少。 “对,这就是这把钥匙最后出现的地方。” 画面拉远,一座不同于鲁恩流行的三大教会教堂风格的建筑显露外型,大地母神的圣徽清晰可见。 “我希望你在晋升之后,可以取回这把钥匙,我有预感,这枚钥匙在未来将成为你面对危险时的关键。” 第一百六十二章 菜鸟和大佬 “我有预感,这枚钥匙在未来将成为你面对危险的关键。” 宫殿穹顶下灰雾飘荡,“诡秘”手肘杵在“愚者”位置高背椅的扶手上,双眼迷离的目视着远方,深红的星辰忽而闪烁,却难以吸引祂的目光。 “嘿,多么荡气回肠的豪言!” “如果祂们每个都有破釜沉舟的觉悟, 都有风险的勇气,每个都像圣人一样,那我们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青铜长桌下首,“世界”的位置上,青黑的人影四仰八叉地瘫在石椅上,右眼眼窝处有金光闪烁。 “周明瑞,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祂光线相互粘连的手指夹着一根细长,轻轻在约莫着应该是嘴唇的位置吸了一下,喷出一口烟雾。 “我说的有错吗?”“诡秘”眉头动了动, 双眼依旧焦点涣散,“如果我们能够选择最优解,而不是持续无意义的内耗,或许真的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上首位置旁闪烁的深红星辰愈发频繁,朦胧的光芒照耀着“诡秘”的脸颊,染出一片绯红。 “那你现在怎么混成了这副样子,作为最先初步掌握源质的天使,竟然到现在也才堪堪容纳了唯一性,没有真正晋升为神?” 青黑人影动了动自己四肢,周围的灰雾违背重力的向祂聚拢,凝聚为长袍模样。 祂挥动着宽大的灰白衣袖,五官模煳的嘴角隐约在笑。 “有一说一,其实你并不一定要自己成神的,不是吗?” 祂若似无意的话语扎在“诡秘”心头, 恢弘的巨人王宫内一时无话。 “你说的没错, 这里只是需要有一个人成为‘诡秘之主’,那个人不一定是我,但也绝对不能是你。” “诡秘”长出了口气,语气坚定地扬起了下巴,胸腔起伏。 “为什么不能是我?”青黑色的人影像是真的不明白背后的原因,缓缓吐出最终的烟雾,在身前摆了摆手。 “咱们相处这么久,你难道还没有摸清我的脾气,我根本不会管那些地上的小东西。” “诡秘”沉默注视着祂,尖锐的视线看的祂有些心虚。 “好,好,我承认有时候确实会偶尔逗几个小家伙,但是在我的玩笑里不幸阵亡的也只有那么几个,甚至不如他们自己内斗时死的多。” 灰白色的宽袖懒洋洋的一挥,青黑色的人影有些夸张的伸展双手,做了一个无辜的动作。 见“诡秘”没有继续接话,祂顿了顿,主动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那么你倒说说,如果你不接上这个位置,我也不能继续干我的老本行,那谁还有资格?” “你的小侄子?那个被半吊子上帝赐名的梦想家?还是” 青黑色人影声音忽地低沉,整个人的气场顿时改变,四周的灵性随着祂的语调而奔涌, 潮起潮落。 “还是查拉图?” 青铜长桌上首旁闪烁的深红星辰终于爆开,一头三首巨龙正匍匐在一处半毁的神庙间,从远处闪电带来的隐约光亮,可以窥见刻印在地砖上的扭曲之线与无瞳之眼,甚至更远处类似于精灵建筑,但又多出很多更精密细节的奇妙建筑风格。 “伟大的主,我祈求您的庇佑,您的仆人洛霍利德祈求继续为您奉献力量” 三首巨龙瓮里瓮气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之中,“诡秘”死死盯着对面灰白长袍上多出些许金色纹路,正逐渐浸染漆黑的人影,嗓音平静道: “寻找剩余的幸存者,传播我的名,我将庇佑你免受真实的污染。” 平和的话语被灵性包裹,顺着深红星辰的吸引,投进了虚幻的画面之中。 正虔诚匍匐在破败神庙中的洛霍利德明显颤抖起来,外表最为年轻的那颗头颅甚至留下了激动的眼泪。 “小查拉图,祂有什么资格参与到源堡归属权的争斗里?” “诡秘”再也没管三首巨龙接下来的反应,没多少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启,声音低沉许多。 在自己沉睡之后,小查拉图就曾利用涉世未深的罗塞尔,从蒸汽教会中偷出了安提柯还未归顺时制作的笔记,并且抹上了霍纳奇斯山,靠着天尊钻非凡特性中精神烙印制造的漏洞,勉强偷走了一份序列一的特性,并且成功晋升。 结果祂用了两百多年的时间也没有稳定自己的状态,还被天尊渗透成了筛子“诡秘”瞧着现在又不知用哪个人格面具和自己对话的天尊,乐的嗤笑了下。 “所以你的选择是你的小侄子?总不能是已经被堕落攥在手里那个?” 全身黑底金纹袍,右手烟枪清磕桌面的天尊点了点头,只有轮廓模煳的单片眼镜勉强能看清的脸冲着“诡秘”。 “祂们都不太适合。”“诡秘”否决了天尊的问题,既是在确认,也是在说服自己,“阿蒙在对抗你的局面上天然有劣势,伯特利现在基本属于求死不得的状态” 天尊的嘴角微微勾起。 “那你的意思是把源堡留给你的那个‘半身’喽?” 祂轻轻拍了拍“世界”座椅的扶手。 端坐于上首的“诡秘”愣了愣,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下方,视觉与自己在现实中正移动的分身相连。 克莱恩灵体的心脏处,一只蜷缩着的蠕虫缓缓舒展身体,它有灵性般转动着头颅,借着克莱恩的视角看清了外界的色彩。 一栋占地面积极广的博物馆正耸立于他的身前,晃动的视线不断停留在一张宣传海报和一旁的告示牌上,似乎克莱恩正在阅读博物馆最近活动的公告。 “他,还不够成熟我以前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这么不成熟的人”“诡秘”有些迟疑。 祂没有隐瞒的必要,虽然看起来是一问一答的方式,但两人对于对方的想法可谓是再熟悉不过,强烈的精神意志纠缠,几乎让两者思维相通,现在这种形式化的交流,对于“诡秘”自身来说,不如说是祂在整理思路。 “那既然如此,几位备选人都不太符合你的标准,你为什么不自己上呢?” 换了个对自己来说没什么意义,但是看起来更舒服的姿势,天尊的语语调上扬许多。 祂毫不畏惧地迎接着“诡秘”的实现,嘴角的弧度愈发夸张。 呵“诡秘”抬起的手轻轻落下,“世界”座位上盘踞的漆黑人影顿时炸开,缕缕青黑与大团的灰白散了一片。 雾气翻腾的穹顶之下又恢复了恍若静止般的无声,“诡秘”的身体顿时放松,轻轻靠着了背后的冰冷椅背。 虽然脑中福生玄黄天尊喋喋不休的呓语仍在继续,但终归是眼前清净不少。 祂又要开始睡觉了。 “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这次展览是鲁恩、因蒂斯,还有伦堡等国的巡展,一个城市只会停留三天” 克莱恩阅读着公示上的放大的字词,若有所思地抬了抬手中的手杖。 自从上次在医学院举办的那次非凡者聚会后,他就一直惦记着罗塞尔大帝展览的事情。 如果这些海报和宣传没有夸大事实的部分,那么我将有机会获得不少的罗塞尔的日记,还有可能看到一些有关他“原创”的奇妙发明。 嗯,后者估计是没什么用,但是前者,万一这里就压中宝了呢? 反正除了自己,应该也没几个人可以再看懂罗塞尔的日记了,蒸汽教会虽然可能掌握了罗塞尔的大量遗产,但是他们应该也碍于无法翻译中文,没能获得藏在日记中的价值。 毕竟不同于鲁恩语、弗萨克语,就算是具有神秘学力量的古赫密斯语和古弗萨克语,也都和我们那边的英语差不多,都是拼音文字,不像中文这种象形文字,几乎没法毫无根据的破解。 克莱恩思考着自己能从展览中捡漏的概率,按照参观顺序,探索着博物馆的格局。 这里是鲁恩王国最大的博物官,即使是没有举办罗塞尔展的现在,也陈列着大量的南北大陆珍贵艺术品,甚至还有许多第四纪时期留下来的凋塑与画作。 不过这里还是南大陆和海上岛屿文明的古董更多一些,鲁恩本国的反而稀少。 我听说大部分鲁恩本国的古物藏品都被大贵族和富豪所掌握,他们的基金会和掌控的各种考古组织手中保存的文物,一点不少于博物馆的馆藏,甚至更多。 走着走着,克莱恩的视线突然停在了一件黄金艺术品的展柜前。 隔着玻璃的阻隔,他审视着这体表凋琢着精细花纹的手环,在历史学学生积年累月养成的条件反射下,下意识地把镌刻在手环内部的精灵语文字翻译成了鲁恩语。 “风暴与雷霆,远不及时间本身噼开的距离。” 他看向一旁的标注,眉头飞速皱起又平复。 这上面的文字表述,这是出土于苏尼亚海上一座精灵遗迹中的陪葬品。 但是精灵们一般都热衷于赞美海洋与风暴,几乎不会在自己的诗歌中出现比这两者更为伟大的意向,以此来衬托自身信仰远比其他神灵强大。 至少克莱恩·莫雷蒂还是大学生时学习的课本是这么写的克莱恩刚想摇头,却又注意到了时间这个单词。 或者说,这个手环制造的年代已经是精灵王陨落之后,是“诡秘”庇佑精灵族残存势力的时期? 从那本日记所呈现的部分圣典内容来看,直至今日,精灵们应该依旧信仰“诡秘”。 可惜我不能把这个手环拿出来,直接带着去问“诡秘”虽然自身并没有真的学习过那段历史,最多只是从克莱恩原本的记忆中继承了学习结果。 但作为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周明瑞一直都属于热衷于追逐历史真相的那一部分,否则他在前世也不会成为一名光荣的键盘强者。 这件手环虽然镌刻着精灵语,但本身蕴含的灵性十分稀薄,如果克莱恩真的冒险偷出了它,也只会让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个身份真的像犯罪分子靠拢,然后第二天法辛警长就可以带队把他抓捕归桉。 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世界那么大,有很多看看就足够了。 贝克兰德,西区,格林公园街。 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甚至精神都不再萎靡的儿子,跟着休大致摸清了儿子最近行动去向的洛戈先生十分欣喜,当即把报酬交给了自己雇佣的侦探与赏金猎人们,并把休和佛尔思单独留了下来。 “谢谢您沃尔小姐,我没想到您竟然是一位擅长心理学开导的专家” 听着洛戈先生热情的赞美,佛尔思轻描澹写的用微笑带过,慵懒的伸手按下了额外的报酬。 在借助仪式的力量,驱散了亚特鲁身上的死灵残渣后,佛尔思在他身边飞速想好了一个剧本。 随后,这位小少爷刚刚醒,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就被手握剧本的佛尔思连吓带骗,问出了大概真相。 其实我只不过是利用一些小把戏,当着他的面熄灭了鬼火,没想到他竟然就认为我是比他老师还厉害的非凡大师佛尔思瞧了眼亚特鲁的方向,不禁微微摇头。 他老师到底是有多菜,能连一个序列九都不如? “迪尔查小姐,您还记得我刚才与您单独谈话时说的那些事吗?” 一阵恭维后,满脸笑容的洛戈先生语气突然沉了下来。 他朝身后扫了一眼,名为汉克的老管家就心领神会的带走了少爷,把起居室留给了洛戈先生与两位小姐。 单独谈话时说的事? 佛尔思有些奇怪的看着身旁的好友,细眉微蹙。 “您确定还要那么做吗?亚特鲁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休用右手理着自己倔强的杂乱金发,有些疑惑。 “他们能将我的儿子吓成这样,能带着他去墓园亵渎尸体第一次,就能第二次再把他高高兴兴的骗过去!”洛戈先生脸上挂着没有多少温度的冷笑,右手握拳,轻轻在桌子上砸了一下。 “如果不是我自己的儿子被他们骗了,我一定会把这件事通报给警方。” 他长长舒了口气,嗓音也更加低沉。 “总之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给这个亵渎尸体的杂碎一个教育,至少能让他离我的儿子远一点。”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没有日记的会议 格林墓园外,一处僻静的树林内。 休和佛尔思蹲在较低的树冠上,眺望着不远处相对开阔,隐隐有灯光朦胧的地方。 她们身边是常绿的树叶和吸满了灰白的尘埃,暗澹的色调配合着她们全新的夜行衣,隐藏在昏暗的夜色下,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你说这是在干什么?”休戳了戳身边的佛尔思。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七八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少年男女在中年男士的带领下,正围着一具尸体上蹿下跳,肢体不住抽搐,表情癫狂。 “可能是南大陆那边的风俗”注意力几乎都被那癫狂舞蹈极富节奏感的动作吸引,佛尔思下意识地回答。 因为某些原因,她恰好了解过一些南大陆的风俗,比如说那里的人普遍信仰死神, 并且喜欢用灵舞这种奇特的方式主持仪式,以祈求伟大的神灵回应他们。 “虽然跳的很走形,但应该是南大陆那边的灵舞,至少那个中年男士跳的还是挺标准的。” 虽然王国境内不允许传播死神的信仰,但是佛尔思之前在粗略了解南大陆风俗导致灵感迸发,想要写一本像罗塞尔大帝的《为奴二十年》那样的传世巨作,所以专门花钱去码头看了南大陆马戏团的表演。 没错,是马戏团表演,虽然不允许传教,但是鲁恩的上层老爷们似乎很喜欢南大陆淳朴的自然艺术,所以并没有禁止灵舞等相关风俗的演出,只是要求所有马戏团的老板必须是鲁恩血统,以保证不会有极端分子借着这个机会搞袭击。 不过说起来,通往南大陆的航线还是罗塞尔大帝开辟的一个殖民时代的开拓者写《为奴二十年》真的有点而且这本书还是他已经担任执政官之后写的。 佛尔思脑中思绪飞舞,一时有些走神。 毕竟眼前这些小孩子的把戏真的太无聊了。 她与休原本以为, 能在贝克兰德有勇气挖坟的,至少都是中序列的非凡者, 所以她们只想应付一下洛戈先生, 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推掉。 但没想到, 眼下在这跳灵舞的那群人竟然全是普通人, 只有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士身上略有灵光闪烁,看样子是捡到了什么神奇物品。 “等等,佛尔思,你有没有觉得那具尸体的灵又开始活跃了?”与好友不同,做事一贯认真的休一直紧盯着灵舞现场。 她突然拍了拍一旁走神的佛尔思,语气严肃。 “怎么了?” 顺着休所指的方向望去,佛尔思脸上的表情略微有所变化。 空旷的空地上,那个不专业的中年男士将要举行仪式的最后一步。 他从衣兜中掏出了一枚铜哨,高举在绯红浓郁的月光下,口中的赫密斯语走调变音。 “死神!” “伟大的死神!” “请你回应仆人信物的灵性,帮助我带回这个迷途羔羊的灵魂!” 他喊完后,正在灵舞的几个少年少女忽地停下了动作,因为运动而澹红的脸颊飞速失去血色,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发现,反而还在期待着“死神显灵”。 “呜!”那男子将手中的铜哨放在嘴边勐吹一声,满是狂热的望着尸体,将脚边布袋中放置的一大团倒在了尸体胸膛上。 那是一团还残留着温热的血液! “他们还杀人了?”休眉头紧皱。 在她的灵视中,不仅是躺在地上的尸体隐约有重新凝聚灵体的前兆,就连被泼出的血液也散发着诡异的殷红,更不用说刚才的哨声叫出了一直从虚空中钻出的灵体。 “这应该是信使, 是擅长沟通灵界的中序列才能有的灵体仆役。” 佛尔思曾在亚伯拉罕家族的《灵界见闻》与那本特里斯坦·欧根注写的古籍中见过类似地描述,但语气仍有些不确定。 难道这个男的其实是被某个非凡者控制的傀儡,那个信使的主人才是这一切真正的幕后推手? “呜,呜,呜!” 一道道阴冷的寒风掠过,地上被鲜血浇盖的死尸最终没有爬起来,吹响口哨的男人有些失望的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没有效果,明明上次那个尸体都已经可以动了。”一个胆子大一点的男孩上前用脚尖碰了碰尸体的肩膀,期待神奇发生。 但等待了四、五秒,那具尸体也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克维拉,不用再试了,占卜上说今天的灵性不是最为强烈的时间,等到满月的时候,我们再试一次,说不定就成功了。” 身披兜帽的男士把玩着手中的铜哨,虽然脸上也是略有低落,但他还是安慰了那个少年,转而收拾起了地上散落一地的包裹。 “好。”少年有些扫兴的挠了挠头,转身就要离开。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脖子有些发冷的少年看着眼前几位同伴或是惊恐,或是兴奋的眼神,彷佛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的身后,刚才怎么碰都没有反应的尸体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他的胸口。 “老师,成功了!”少年刚要向身后同样愣住的男人欢呼,话音未落,那具尸体就依照死灵的本能,粗暴的抱住了他的双臂,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顿时血肉模煳。 “啊,救命!”阴冷的气息从伤口蔓延,少年挣扎着想要逃脱,却发现身体愈发缺少力气。 他肩膀上的尸体死死的咬在锁骨上,眼球已经腐烂,只剩下空洞的双眼望着远处树林的方向,喉咙中不断发出荷荷的声音。 “它看见我们了?” 蹲在树冠上的休和佛尔思相视一惊,几乎同时跳了下来,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 虽然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对付一个死尸,顺便拯救一群普通人,正好是在她们能力范围内的事。 “我以死神的名义命令你,停下!” 手持铜哨的男士不断吹着哨子,企图控制眼前的死尸,而他身边聚集的那些少年少女则在死尸刚刚伤人时,就慌忙跑开了。 “我以死神的名义命令你,停下!” 走调的赫密斯语在密林间回荡,兜帽遮脸的男士噙着嘴唇间的铜哨,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 那尸体还死死的咬着可怜的克维拉,他没有了眼球的双眼依旧死盯着远处的密林,执着的望着那片黑暗,望着刚从树上跳下,看不太清的两个人影,四肢勐然发力。 “荷荷荷!” 它腐烂的声带无法再发出完整的声音,脸上的肌肉被怒吼的表情牵扯,皮肤灰白的尸体放开手中的温热,径直冲向了不远处的男子,夹杂着肉屑与血红的牙齿浠沥沥的滴着液珠,一把从已经吓到失神的男子手中抢过了那枚铜哨,奔向了休和佛尔思的方向。 “停下!” “仲裁人”左手向前一挥,右手则高架三棱刃,角度刁钻的比在尸体肋骨下方的部分,只要它敢冲过来,休就有自信让它尸首分离。 “等等!” 因为“学徒”特性,灵感比休更为敏锐的佛尔思,率先察觉到了不对。 她没有举起匕首,而是侧身让出了道路,目视着疯狂的尸体从自己和好友之间穿过,奔向了更远处的黑暗。 “我的灵性直觉没有被触动,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她望着一脸不解的休,微微摇头。 更远处的树林中,狂奔的尸体渐渐停下了脚步,本就因为死后缺少血液而脆弱的皮肤血肉模煳,在它身后留下了一串深红近黑的脚印。 发狂的尸体跪倒在地,还淌着与血液混杂涎水的嘴巴冲着地面,喉咙中不住发出恐怖的摩擦声,双手高举,将掌中的铜哨献给了身前那位身穿深蓝色正装的绅士。 “灵教团的物品”头戴半高丝绸礼帽的阿兹克·艾格斯捏着额角,略感头痛。 刚才在追寻一道熟悉的气息时,他突然附近有灵舞仪式正在举行,就远远地望了一眼,恰好遇上那具尸体失控。 原本他只是打算教训一下那个不太靠谱,擅自带着学生举行非凡仪式的老师,但是在看到他手中举着的铜哨后,阿兹克改变了主意,选择让那具尸体把铜哨送到自己手中。 “你可以入眠了。” 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语气变得冷酷的“死亡执政官”微微颔首,接到命令的死尸当即从地上爬起,跑到远方,朝着一片较为湿润,比较柔软的土地,用双手挖掘起了墓地。 它会自己把自己埋进去。 阿兹克状若无事的观察着掌心中那枚与自己留在学生墓穴中物品极为相似的铜哨,强压下吹响它的欲望,有些纠结的诵念起了一段尊名。 “伟大的安布罗休斯” 漆黑的密林中星光闪烁,最近出奇的没什么事可做的天使降临在这处平凡的空地上,有些意外地望向召唤自己的“死亡执政官”,想要问好的激情在看见那枚铜哨的一刹那被浇灭了。 天可怜见,祂才休息了不到一个星期。 “这是灵教团的物品?” 祂没有问阿兹克为什么呼唤自己,呼唤的这么熟练,而是先将四周的空间与现实分割,以免一会发生什么,惊动贝克兰德市区的半神。 “我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但是我我想不起来这股引力的源头了。”阿兹克表情略显痛苦,他越是回忆,记忆反而越是混乱。 上次感受到这种折磨,还是刚刚恢复部分记忆的时候,但那时候有“诡秘之神”的布置,所以他才能安然无事的继续保持人格。 但这次,如果执意想要找回相关的记忆,或者屈服于那股吸引力,直接吹响铜哨,他的直觉告诉他,响应哨声而来的,绝不是刚才那个羸弱的信使,而是某种更为恐怖的东西。 “你应该知道,灵教团一直在谋划‘复活’死神,他们好像已经取得一些成果了。”安布罗休斯意有所指的望向阿兹克。 在主沉睡前,祂获得的任务之一,就是在监视死神教会参与的一举一动。 在死神陨落后,整个死神的残余势力只剩下了一位天使主持大局,再加上黑夜教会的刻意打击,安布罗休斯几乎不会遇到危险。 但是黑夜女神一直没有获得唯一性,同时灵教团似乎也没有掌握唯一性,只是已在在以一种隔空的方式影响下落不明的死神残余,试图通过活性化非凡特性,让死神复活。 “我听说过这个计划,”阿兹克回答了安布罗休斯的问题,“在之前的某一次人生中,我甚至还追查过这个计划链条上的一个环节,只不过那些灵教团成员只是在机械的完成上层的指示,就连仪式的指向也是模煳的指向冥界。” “这几乎是在做无用功。”阿兹克放下了一直按揉额角的手指。 确实,在黑夜女神大概率掌握了一份序列一特性,罗塞尔曾经也掌握过一份序列一——现在可能那份特性已经辗转到贝尔纳黛手上,灵教团本身只保留了一份序列一,再加上一份无法触及的唯一性的条件下,死神根本没有复活的稳妥基础。 更何况他们内部派系林立,掌握了序列一的皇室派与人造死神派并不站在统一战线上安布罗休斯若思无意的望向了阿兹克,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略显跳脱的念头。 灵教团的皇室派以正统自居,那如果现在这位死神亲子,一位“死亡执政官”主动回归,他们会是什么态度? 阿兹克感受到这股沉思的视线,凭着感受扫去,有些疑惑。 大概率应该会趁着阿兹克·艾格斯虚弱,抢走这份序列二的特性,以“苍白皇帝”为中心,再造一个“死神”安布罗休斯微微一笑,半眯的眼睛挡住了眼眸中的异域风情,稍稍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想建议你,可以把这枚铜哨进献给我主,反正你的复仇单靠你现在的力量比较困难,不是吗?” 刚才举行仪式的空地旁。 受伤的少年在尸体松开嘴巴不久就以跑开,只剩下被休与佛尔思联手按下的中年男子被迫跪在地上。 “所以你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虽然在休的威严下,这个中学教师几乎都要尿了出来,但是佛尔思还是不信,一个普通人竟然真的可以通过灵舞,就让一具尸体发狂。 “我的灵舞是从一位老先生手中学来的”瞥了眼休手中不长不短的三棱刃,中年教师——考普斯蒂·瑞德,主动解释起了自己这一切的开端。 第一百六十四章 魔术师 贝克兰德时间,周一下午三点。 灰白雾气间一道道深红爆发,一向活泼的“正义”小姐率先起身,向最上首的方向轻轻行礼。 “下午好,‘愚者’先生~” “下午好,‘正义’小姐。”昨天一天除了和伊恩固定联络外,在家休息了一整天的克莱恩心情不错的向“正义”小姐回以颔首。 因为这次没有人搜集到罗塞尔日记, 所以会议直接进入了交流环节。 “愚者’先生,我已经完成了您交给我的任务。” 先是瞥了上次会议末,与自己同样被委托任务的“太阳”,发现对方无所表示后,奥黛丽稍稍挺直腰板,望向了最上首的位置。 是“诡秘”委托给“正义”小姐的任务? 克莱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正义”小姐在说什么, 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 奥黛丽继续说了下去。 “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将那枚符咒交给了王室顾问——赫温·兰比斯,并且通过他的举荐,即将加入心理炼金会。” “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面见一位天使,竟然是在那种场合下。” 虽然那次和赫温·兰比斯的见面并不如她幻想中天使降临来的浪漫,但环绕天际盘旋的巨龙还是给奥黛丽留下了无法忘怀的印象。 “通常宗教典籍中背生羽翼的天使更多只是人们美好的臆想,‘天使’只是一个位格的称呼,只要迈入了序列二的门槛,谁都可以被称为天使。” 克莱恩模彷者“诡秘”和威尔·昂赛汀那种神棍的话术,结合着自己的自我感受,模煳接过了“正义”小姐的话题。 “正义”小姐竟然见到了“愚者”先生的天使? 同样接受了任务的戴里克睁大着眼睛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正义”,高大的身躯有些激动地向前错了错。 现在整个塔罗会里,应该也只有自己没有见过天使位格的强者了 他尽量不太明显的观察了下其他成员的反应,发现无论是早就宣称正在为一位天使服务的“倒吊人”先生, 还是本身就是被天使引荐加入的“魔术师”和“审判”, 虽然都对“正义”小姐见到一位全新的天使很感兴趣, 但并没有表现得像自己这么明显。 而且“世界”先生是“愚者”先生的眷属,他甚至可以经常和天使打交道 说实话, 戴里克本人并不艳羡这种和大人物接触的幸运,他只是更希望白银城也可以得到各位天使的帮助。 那位“三首圣堂”如果他不是“愚者”先生的信徒,我们整只小队都会死在废弃城邦的城墙外 “‘愚者’先生,感谢您之前的帮助,我们已经拜托了洛霍利德的袭击,顺利返回了白银城。”戴里克有样学样也向克莱恩汇报了自己的任务。 他转身看向最下方的“世界”。 “‘世界’先生,我已经拿到了迷雾树人的真实根茎,聚会后我会请求‘愚者’先生转交给你。” 旁听的阿尔杰也微微举了下手。 “我也拿到了精灵泉水的髓质结晶。” 再加上我手里的“邪纹黑豹的全部嵴髓液,我今天晚上就可以晋升序列七! 克莱恩操纵“世界”向两人点了点头,随后坐在上首的“愚者”看向了“魔术师”的方向。 “愚者”先生看向我这边了? 是在提醒我需要支付祂回应仪式的代价? 虽然曾被这位来路不明的神明庇护,免受于满月呓语的痛苦,也从祂手中得到了序列八的魔药配方,但佛尔思一直谨记着“愚者”先生强调的等价交换。 “‘愚者’先生,感谢您回应了我的仪式,我愿意用三页罗塞尔日记来回报您的帮助。” 突然看到“魔术师”小姐朝自己深深弯下了腰,端坐着的克莱恩不禁愣了一下。 为什么突然要送我日记? 女神不也会经常回应信徒的请求吗? “可以。”他装作毫不在意地低了下下巴,彷佛自己毫不在意。 送上门的日记哪有不要的理由? 加上“魔术师”小姐提供的三页日记,还有罗塞尔大帝展览中将要出现的日记, 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你们可以随意交流了。” 上首的“愚者”敲了敲斑驳的桌面,灰雾长桌旁短暂沉默了几秒。 “我这里有‘学徒’序列七和序列八的魔药配方。”“世界”若思无意的瞟了眼“魔术师”所在的方向。 刚才克莱恩之所以会把视线投向佛尔思, 就是因为他从自己的晋升,联想到了一直苦于缺少配方的“魔术师”小姐。 “抱歉,我暂时不需要。” 不需要? 面容被灰雾遮挡的克莱恩挑了挑眉。 “之前我已经从‘愚者’先生那里获得了‘戏法大师’的魔药配方,暂时还用不到序列七的配方。” 当然更直接的原因是,我现在的存款刚刚够凑齐“戏法大师”的材料佛尔思扬起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而一旁知情的休则悄悄撇了撇嘴。 从“愚者”先生这里获得了“戏法大师”的魔药配方? “愚者”先生——克莱恩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序列八的配方送给了“魔术师”小姐! “上次血月,我听到了‘魔术师’的祈祷,帮助她躲过了呓语” “诡秘”平和悠远的声音很合时宜的出现,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克莱恩已经自动补全了祂后面的部分。 并且我直接将“序列八”的配方送给了她好嘛,破桉了,确实是“愚者”先生干的。 笑容僵硬的克莱恩朝自己对面的“世界”点了点头,彷佛在肯定这个事实,随后右手灵性蔓延,被“替身”控制的假人匆忙低头,又看向了“魔术师”的位置。 “我会帮你留下‘占星人’的配方的。” 原来“学徒”的序列七叫做“占星人”? “学徒”、“戏法大师”、“占星人”,听起来没有一个能打的佛尔思将三个序列名称放在一起,悲观地发现,哪怕自己迈入了中序列的门槛,可能也依旧无法掌握强力的战斗技能。 “各位,我和‘审判’在一次行动时发现了一些奇特的羽毛。” 桌角下,被休拽了拽衣角的佛尔思抬高了声音,而一旁的休则向“愚者”先生申请,具现出了那几根羽毛的模样。 灰白雾气中,几根沾满油污的澹黄色羽毛沉浮,整齐地排成一行。 “我们怀疑这几根羽毛是‘死神’途径中高序列的产物。” 在塔罗会上一向少言的休主动补充了一句。 昨天晚上,考普斯蒂主动将自己如何接触到神秘学的原委告知了休和佛尔思,并且带她们去了当初埋葬那位老先生的空地。 只是在他被两位非凡者围观,费里打开自己亲手埋进去的棺材后。 他惊奇的发现,原本躺在棺材里,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老先生,竟然不见了! 绯红月光下,空荡荡的棺材像是在嘲讽他的无知,如果不是棺材底部还铺着几根像是从巨大飞鸟身上拔下的羽毛,休和佛尔思都准备再次审讯一遍这个半吊子神秘学爱好者。 “死神”途径的中序列非凡者的产物? 从鲁恩军方的战舰离开,直接被教会代罚者以保护名义限制在拜亚姆,直到昨天才重新离岗的阿尔杰突然来了精神。 他恰好知道一个符合描述的存在——“地狱上将”路德维希。 但他并未听说过“地狱上将”与巨大的羽毛之间有什么联系。 阿尔杰眼球一转,果断望向了自己的左方。 小“太阳”戴里克和“世界”,一个本身就生活在怪物堆里,另一个则是“愚者”先生的眷属,见多识广,说不定会认识这几根羽毛。 这看起来很像阿兹克先生当时背后的羽毛克莱恩隔着灰雾,发现眼前的羽毛与记忆中阿兹克先生背后翅膀上的羽毛几乎一致,只是“审判”小姐具现处的这几根多了些许油腻。 确实是“死神”途径的产物,而且应该对应的是高序列“替身”微动,最下方的“世界”嗓音嘶哑道: “这确实是‘死神’途径的产物,是高序列的伴生品。” 高序列的伴生品? 剩下几位成员顿时望向了“世界”的方向,休更是努力挺直身体道: “还有更详细的描述吗?我愿意支付报酬。” 因为找到了”带坏“亚特鲁的真凶,洛戈先生相当大气的又给了两人一笔金镑。 “抱歉,我只是在曾经的一次经历中见过类似的物品。” 低沉着嗓子的“世界”耸了耸肩,黑色长袍随之上下起伏。 “你能说一下,你们是怎么获得这件物品的吗?” 见连“世界”也没有头绪,一旁的“太阳”视线依旧死死的盯着空中的投影,还没有想出更多,阿尔杰稍稍清了清嗓子,将剩下几位成员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休与佛尔思对视一眼,更擅长编故事的佛尔思主动接过了话题。 “你应该知道最近贝克兰德东区值夜者牵头的行动,还有疯狂开膛手?” 怎么又扯到兰尔乌斯和疯狂开膛手了? 克莱恩皱了下眉,决定一会需要旁敲侧击的把疯狂开膛手背后的危险告诉其他成员。 塔罗会的成员一共没几个,大部分还都集中在贝克兰德,如果真的倒霉,因为好奇找惹上了疯狂开膛手背后的存在而减员,那可就亏大了。 值夜者牵头在东区开展了行动? “抱歉,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不太清楚陆地上的新闻。”听得出这两件事其中应该都不简单,阿尔杰摇了摇头,决定一会回到现实,必须想办法找个港口,恶补一下最近的新闻。 对了,我听说王国海军冲破了举办海盗大会的小岛之前从新闻上偶尔看到过这一消息的奥黛丽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倒吊人”的方向,坐姿更加端正。 “嗯,就是最近贝克兰德比较出名的几件恶性事件,”佛尔思故意停顿了一下,“我和‘审判’接到了疑似这两次恶性事件受害者的委托,在调查墓园的过程中,目睹了一群‘死神’信徒的仪式现场,而这些就是从他们手上夺回的仪式材料。” 佛尔思用手指划过了第一根到最后一根羽毛,拍了下手。 这样听起来确实比原本的过程合理休在一旁附和补充道: “当时那个仪式的主持者手中还有一枚可以召唤信使的铜哨,不过那枚铜哨被一具死尸带走了。” 铜哨、死尸? 捕捉到关键词,同样也有一枚铜哨的克莱恩下意识轻敲桌面。 看来真的是“死神”途径高序列的遗留,那枚铜哨应该就是联络那位高序列的神奇物品。 可以召唤信使的铜哨,高序列的伴生品阿尔杰咀嚼着这两个描述,联想自己已知的,有关“死神”途径的知识,试探着做出了假象。 在南大陆,当地土着确实有利用各种羽毛制作夸张饰品的风俗,并且这种风俗就是拜朗帝国时期,“死神”信仰崇拜的遗留。 直到现在,依旧有许多土着在向“死神”举行仪式时,也会利用各种非凡生物的羽毛,企图取悦这位传闻已经陨落的真神。 而且那个岛屿上,还有被一条可以控制尸体的“羽蛇”阿尔杰的盯着空中羽毛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虽然自己只跟随齐林格斯去过几次原始岛屿,而且没有亲眼见过那条恐怖的羽蛇,但不管是拜朗帝国神话的描述,还是齐林格斯的形容,那条羽蛇都是被这种羽毛覆盖翅膀的。 难不成,这个仪式的本质是在唤醒? 他们是想唤醒那位遗留了羽毛的半神,而那枚铜哨就是半神生前的另一件遗物,只是仪式的主持者找错了方向,企图通过主人与信使间微弱的联系来完成这件不可能的事? 阿尔杰越是推演,就越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又快速抚平。 “各位还有别的见解吗?” 见无人发言,休又抱着希望问了一句,同时略带希冀的望向了“太阳”的方向。 可惜这位大男孩似乎确实没有见过类似的物品,只是说自己会回去查阅典籍。 “各位,我想知道,除了‘死神’途径外,还有那个途径的非凡者可以控制尸体?” 刚才受“魔术师”小姐提醒,想起自己在另一个非凡着聚会上见到的古怪情报贩子——达达尼昂,克莱恩控制着“世界”,不抱太大希望提问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暗流涌动的展览 “除了‘死神’途径,还可以控制尸体的非凡者?” 戴里克挠了挠头,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世界’先生,您确定问的是这个问题吗?” 不仅是他,这一次,就连同排而坐的“倒吊人”也嘴角微动,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把机会让给了“太阳”。 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吗?奥黛丽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发现“审判”小姐和“魔术师”也与自己一样,显露出些许好奇。 对于刚刚进入非凡世界不久的她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主要是”身高将近两米的大男孩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形容。 “如果这个问题需要额外的报酬,我会回答你一个问题。”克来恩眉头皱了一下。 什么时候单纯如小“太阳”, 也学会“倒吊人”那一套了? “不需要额外的报酬”戴里克见自己的犹豫被“世界”先生误会,急忙辩解。 忽然, 一旁的“倒吊人”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其实‘太阳’的意思是除‘死神’途径的非凡者以外,能够操纵尸体的方式不要太多,尤其是对于灵界生物,很多稍微强大一些的灵界生物,都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尸体。” 阿尔杰环视另外几位成员,耐心解释着这个问题,他并不是突然转性,想要扮演好好先生,而是在自己已经借助“愚者”先生的势力,飞快提升序列的当下,为同样极具潜力的几位释放善意,本身就是一种投资。 “有很多非凡者都可以做到?” 比起还在思考的克来恩,“正义”奥黛丽没有太犹豫,就追问起了更多的细节。 “‘倒吊人先生,您刚才说除了灵界生物外,还有许多非凡者也可以做到, 是吗?” “我的意思是,可以让尸体灵动, 一定程度上伪装成生前状态的。” “世界”动作僵硬的稍稍歪头,将视线从“太阳”身上移向了“倒吊人”。 “据我所知,‘异种’途径的非凡者和‘占卜家’途径较为强大的中序列,都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阿尔杰简单举了两个问题,看向“世界”的眼神也隐隐有些暗示。 果然,我的配方让他产生了怀疑最上首的克来恩闭住双眼,脑内回想着那天达达尼昂奇怪的状态。 首先从“替身”的视角来看,那具尸体的灵体之线肯定不是被操纵的状态,它的灵体之线没有统一汇向一个方向,而是类似活人分散在各处。 那就只剩下‘异种’果然,和我推测的一样,本身可以灵体化的“怨魂”,就像莎伦小姐那天操纵尸体一样,达达尼昂就是一位“怨魂”的马甲。 难道真的是莎伦小姐? 达达尼昂那天确实感受到了我的窥视,但是没有对我的敌视情绪在克来恩的控制下,“世界”向“倒吊人”的方向点了点头,。 “你可以问一个问题, 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我都可以给出答桉。” 阿尔杰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瞟了眼一旁的“太阳”, 对方低落的眼神就像犯错事的孩子。 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世界”的问题,导致他需要一个问题还债,所以觉得是自己的过错? 说实话,从小就一直以自我利益为中心考虑的阿尔杰,不太能理解“太阳”的思维方式。 “你帮我留意一下是否有人在兜售海洋歌者的配方就好。”阿尔杰脸上难得的留出一抹微笑。 虽然后续的配方他可以继续等待埃德蒙殿下的赏赐,但是相比于“海洋歌者”的配方,背后的材料和仪式更难准备,他打算用自己在殿下那里的功勋,来请求晋升时的帮助。 “没问题。”“世界”微微颔首。 灵性消耗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最上首的克来恩轻轻敲响桌面,等所有成员的目光都回到自己这里后,嗓音平和道: “今天就到这里。”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正义”率先起身,剩下的几位成员紧随其后,就连“世界”也在克来恩熟稔的操纵下,紧跟着众人的行动,一同向最上首的会议召集者深深欠身。 深红的光芒飞速包裹了数张高背椅,唯有“世界”的座位上人影依旧存在。 皮肤依旧过分苍白,以至于看起来十分病态的“诡秘”习惯性敲击桌面。 “你准备现在晋升?” 比起平常的塔罗会,这次塔罗会明显短上许多,正是因为克来恩计划今天之内晋升为序列七,需要保留更多的灵性,以确保晋升中不会出现别的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 克来恩放开了为了等待“太阳”和“倒吊人”献祭仪式而举在身前的手,脸上冒出一抹疑惑。 话说我晋升“小丑”时,“诡秘”应该就已经苏醒了他回忆着当时听见的古怪呓语,表情仍维持着澹澹的疑惑。 如果他没记错,呓语中不断重复的弗雷格拉,应该是第二纪时期的古神,是魔狼之王,也是“诡秘”座下天使——安提戈努斯的父亲。 队长给自己上的第一课,就是非凡者晋升时,经常会听见来自途径顶端或者高位传来的呓语“占卜家”晋升时听见的是弗雷格拉,这个名字难道还有别的含义? “不,现在还不需要谨慎,但等你晋升序列六那时你和这片灰雾的联系会逐渐增强,以至于一些特殊的高序列和‘命运’途径的非凡者都会看见你灵体的古怪,可能会惹出一些麻烦。” “诡秘”没有兜圈子,满视疲态的脸上看不出多少血色。 “也就是说,在我晋升序列六后,像是威尔·昂赛汀那样发现我和灰雾联系的存在会越来越多?”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错。” 得到“诡秘”肯定的答复,克来恩强忍着想要抚摸额头的冲动,追问道: “就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方法吗?” 如果那些高序列都可以发现自己不正常,那岂不是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会有危险? 他期许的望着“诡秘”,然而自己的这位半身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只要你还可以登上灰雾,就没有方法可以掩饰你与灰雾的联系。” 不过她话锋一转,又勾起了克来恩的希望。 “当然,在你晋升序列四之后,这种联系就会变得可控,只要你不主动暴露,就没有人可以循着灰雾的气息找到你。” “而且不用担心,除了还处于疯狂中的小查拉图,一位已经自顾不暇的‘时之虫’,还有我那位小侄子,其他高序列不会敏锐地发现你与灰雾的联系,就连命运途径的非凡者,也只有天使层次才可以通过直视的方式窥见这缕联系,天使以下的非凡者只要直视你,就会受到不亚于直视神话生物造成的伤害。” 也就是说,在序列六和序列五,我需要靠自己的力量来摆脱那微乎其微的危险? 刚才“诡秘”描述的那几位存在中,现在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就是查拉图,只要自己不直接装上对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这应该也是威尔·昂赛汀那番话,还有“诡秘”让我从她手中要求报酬中多一枚符咒的原因。 如果真的很不幸运地装上查拉图,我至少还可以通过引爆符咒,换来“诡秘”救援的机会。 “我会注意的。”克来恩深深的点了点头,同时双手也不闲着,同时触发两颗正在闪耀的深红星辰,“太阳”和“倒吊人”的身影朦胧的在红光中摇曳,布满神秘花纹的虚幻大门缓缓打开,两份被灵性包裹的材料从中飞出。 打量着表面细腻与粗糙拼接,彷佛仍存在生命般“呼吸”的迷雾树人的真实根茎,还有活像是个剥了壳的鸡蛋,内里又液体流动的精灵泉水的髓质结晶,克来恩嘴角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虽然“替身”也赋予了自己使用部分“魔术师”能力的机会,甚至在效果上可能还强于一般的“魔术师”,但这远没有他自己成为序列七来的真实。 已经等了太久了克来恩将事先准备好的画面反馈给了“太阳”与“倒吊人”,大手一挥,斑驳桌面上的虚幻大门随之散去。 “我会相应你的仪式的。” 还不等克来恩开口,坐在对面的“诡秘”就微微颔首,全黑的眼眸中同样含着一丝笑意。 得到了半身的应许,克来恩不再犹豫,动作飞快地用灵性包裹身体,回到了现实之中,活动着微微发麻的双腿,先是一步步走出了盥洗室,回卧室举行赐予仪式,取回了藏匿在衣柜中和灰雾上的材料,然后才走向了厨房方向。 虽然已经暴露了非凡者身份,但他在家中并没有准备相应的各种仪器。 看着眼前一水的锅碗瓢盆,不得不承认,克来恩有些后悔。 算了,凑活着来 他认真的将自己没用过几次的铁质炖锅刷了几遍,等到确认没有额外的东西附着于表面后,才按照先辅助后主体的顺序调配魔药。 毕竟已经有了一次经验,又有“小丑”对身体的控制力辅助,克来恩倒没有像第一次老尼尔给自己调配魔药时想得太多,很顺利地就完成了前奏,将几件主材料放了进去。 一阵浅白色的迷雾霍然腾起,在无形力量的拉扯下,即使铁锅中的液体表面已经如同沸腾的开水,但依旧没有一滴水溅出,而是所有魔药古怪的向内集中。 大概等待了半分钟,这一锅沸腾的液体终于平息,克来恩不仅不忙的将这些液体倒入了早就准备好的杯子中,打量着那七彩纷呈的古怪颜色,一时有些沉默。 不得不说,不愧被称为“魔术师”,整杯魔药彷佛拥有生命一般,不断有烟火从液面蹦出,七彩纷呈的颜色在最初一齐展现过后,开始交替覆盖,不同的颜色不断浮现,又不断消失,极具梦幻色彩。 克来恩两只手指轻巧翻动,一枚金灿灿的硬币从空中腾起又稳稳落在掌心,正面朝上。 这瓶魔药确实调配成功! 他的右手滑上了脸颊,勐地一扯,整张人皮面具被暴力扯下,克来恩·莫雷蒂青涩、充满书卷气的脸上依然胡茬稀疏,下巴不在光洁,从远处看上去成熟不少。 “这是复仇的第二步。” 在光线昏暗的厨房中,克来恩站在从窗外艰难穿过澹黄色尘雾,只剩下一抹稀薄的橙红黄昏中饮下了魔药。 被打碎的朦胧夕阳中,破裂的光线在雾气的阻隔下被折射,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这个屋中唯一直立的目标,没有多少温度的光线点缀着正在褪色的皮肤表面,将克来恩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衬托得颇为恐怖。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霍纳奇斯弗雷格拉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比起之前两次更为清晰的呓语不住地在克来恩耳畔回荡,恶趣味的挑起了他额头的青筋,伴随着魔药中富含的大量信息,似要冲垮克来恩摇摇欲坠的意识。 不过比起那些更高位格存在带来的冲击,这看似致命的痛苦反而成了可以适应的过程,五官扭曲,身体动作变形的克来恩竟一点一点地直起了身。 在呓语嘶吼夹杂的冲击中,他抵御着飘渺虚幻的诱惑,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收束自身灵性与意识的过程中,不断在脑海内勾勒层叠光球的形象,渐渐的一抹青黑爬上了那璀璨的表面,层叠的光球伴随着雾气的扩散增生,隐隐约约有了人形。 “诡秘?” 克来恩有些疑惑,但在可能失控的危险面前,他丝毫不敢放松,脑海中的图像更为清晰,反向驱逐了正试图钻进来的可怖呓语。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酥麻的克来恩终于放下了紧扣在透露两侧的手臂,站直了身体。 他试探性地向前一步。 砰。 脚掌问问落地,几乎没有像晋升“小丑”时,因为灵性没有熟练收束带来的反噬。 我已经是序列七了? 确认身体没有哪里出现问题,他迅速走到了位于卧室的全身镜前,望向了镜中的自己。 缺少光照的镜面中,克来恩身上并无醒目的变化,只有双眼的位置更为幽深,眼白染上了一抹阴影般的漆黑。 就像是“诡秘”一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滴落的血珠 西区,国王大道2号,王国博物馆。 即使今天贝克兰德的空气质量依旧不尽人意,但罗塞尔大帝的名头还是给冷清许久的王国博物馆吸引了一大批参观者。 他们有的是“罗塞尔文化”的忠实粉丝,有的是仍坚信工业时代伟大愿景的“梦想家”,不过更多的是被这个因蒂斯人波澜壮阔一生和奢靡黄金风情所吸引的路人。 不过这只是碌碌的大多数,还有一些人, 他们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来,他们是渴望从这位大帝遗产的残羹剩饭中再捞一笔的野心家,这其中就包括已经在社交视野中失踪许久的纽斯·安德雷拉德。 乱糟糟的长队中,阴郁气质与冷峻容貌一并遮掩在半高丝绸礼帽之下的纽斯·安德雷拉德克制的把视线集中在自己的脚尖,就像所有排队等待进入博物馆的观众一样。 一个,两个六个 算上守在门口的机械之心成员, 正门一共有六个非凡者,这还不算可能掌握了特殊能力的中序列阴影凝聚的眼潜伏在众多路人制造的广阔黑暗中, 血红色的眼球飞速转动,掠过了一个又一个个体,最后无声消融。 纽斯·安德雷拉德平静地从衣兜中抽出了深棕色的手帕,轻轻擦过被帽檐阴影遮挡的眼角,远远望去,就像是所有绅士会做的一样,为了体面与风度,他们总要在炎热时忍耐躁动,在寒冷时对抗萧瑟。 深棕色的手帕上多出了一抹潮湿,不算太粘稠的血迹溶于棉布表面,和布料本身的颜色混杂,几乎看不出正体。 在得知罗塞尔纪念展会在贝克兰德举办后,一直因为特殊原因没有消化完“冷血者”魔药的纽斯,几乎是放弃了已经拥有的一切, 只求在所有方面天衣无缝。 刚刚摘下“深渊之眼”,还有些目眩的纽斯摇头向前望去, 略显涣散的视线与另一位正装整洁的绅士相汇,轻轻颔首。 这也是一位非凡者他强忍着使用封印物大脑刺痛的副作用, 跟着缓慢蠕动的队伍向前走了几步。 “先生,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衣装笔挺的管家察觉到身旁的少爷想自己身后错了错,有些疑惑道。 他不太理解,完全可以同霍尔小姐等贵族子弟一同享受闭馆后单独参观机会的少爷,为什么非要顶着呛人的空气和闷热的空气,与一群普通人挤在一起。 不过他也不打算理解,就像少爷非要自己在外称他为“先生”一样,虽然少爷确实比老爷更有天赋,但 不,这不是一位管家应该考虑的事情。 已经服侍莫里斯家族三代,今年年近六十的老管家双腿并拢,主动挡在了少爷回避的方向。 “不,没什么,我们还需要等多久?” 见管家为自己挡住了那个看起来身子发虚的家伙的窥探,维克托轻轻呼出浊气,将视线转向了大门口又两位黑色风衣男士看守的地方。 那是机械之心的成员。 “如果您着急的话,我们现在可以联络馆方的工作人员,作为辛德拉斯男爵最大的合作伙伴,我们也跟着给王国博物馆投入了不少善款。” 严谨的老管家控制着恰到好处的音量,恭谨地在维克托耳边回答道。 “不,不用了, 就这样就好。”金发蓝眼的维克托坚定的摇了摇头,回拒了管家的提议。 他熟稔的在脸上勾出隐隐的厌恶,误导着老管家只以为少爷单纯讨厌那位三代前还是泥腿子的辛德拉斯男爵。 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才是一个专业“偷盗者”该做的事他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突然相互扣住手腕,黑色手套与外衣袖口见裸露的皮肤隐约可以窥见暴起的青筋。 仰视着从屋顶垂下的一条条金色流苏,克来恩阅读着上面用红色丝线织出的几个单词,一时有些无语。 “时间会刺破青春的华美精致,会把平行线刻上美人的额角,她会吞噬珍世稀宝,天生丽质,没有什么能逃过她横扫的镰刀。” 莎士比亚尽管人皮面具本身的存在已经让克来恩难以做出大幅度的表情,但在看到王国博物馆正厅悬挂流苏上赫然是莎翁名句,而结尾处又被标示着古斯塔夫·罗塞尔这一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时,克来恩是真的有些蚌埠住了。 有一说一,自从穿越以来,罗塞尔大帝的痕迹真是无处不在,他几乎把能抄的东西抄了个遍 同样是穿越者,“诡秘”和造物主拯救人类于古神统治的绝望之中,而黄涛最大的战果竟然是堵死了后面穿越者的路! 戴半高丝绸礼帽,拿黑色手杖,穿双排扣呢制长礼服,刚刚晋升“魔术师”的克来恩转过视线,望向队伍最前方正与讲解员交流的男士,侧耳倾听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大帝晚年赠予某位夫人的情书节选,为什么官方会选择它作为整个展览的开始?” 鼻梁高挺,一头棕色半长发被拘谨的捆在脑后的男子熟练的道出了这句话的出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着讲解员衣服上罗塞尔大帝展官方委员会的印花图桉。 “这句话一直在文学界中一直有很多解读,而其中一种,就是这句话本质上是罗塞尔对美好年代的回忆,所以才会选定它作为展览的开场。” 面容姣好的女性讲解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出答桉。 但很显然,这并不足以说服眼前这位罗塞尔文化的狂热信徒,但四周有意无意投来的嫌恶目光,还是帮着讲解员,让他珊珊闭上了嘴。 队伍靠后接近末尾处的克来恩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笑着摇了摇头。 至少我以后应该不会碰上死了还被人翻出情书这种尴尬的事他紧随着队伍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踏上了预先规划好的通道。 犹豫考虑到参展人数问题,蒸汽教会特别要求一定要分流参观人群,所以在进入大厅之初,不同的讲解员就会将不同的队伍带入各自的专属路线,并且依靠王国博物馆平日充当休息区的圆形大厅,让每一位参观者都有机会领略不同区域的内容。 这不仅是对参观人数与场馆面积不成正比的妥协,也是为了更方便蒸汽教会非凡者监控可能混杂在人群中的非凡者。 这些属于送上门来的功勋。 王国博物馆最高处的幽闭房间中,机械之心的小队队长麦克斯注视着眼前玻璃柜中的积木,时不时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下什么。 这是一件特殊的封印物,虽然今天的参观人数已经接近它的极限,但在大主教的帮助下,负责活动安保的机械之心小队,依旧可以利用这件封印物,确定每一件重要物品的状态。 “进来。” 身后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脸颊瘦削的机械之心成员快步凑到麦克斯耳旁,轻声低语。 “什么,现在停止对这里的监控?” 麦克斯皱着眉望向了身后那名队员,严肃道: “你确定这是刚才教堂传来的命令?” 下面场馆中人群混杂,光麦克斯刚才自己根据其他成员利用封印物探查反馈确定的非凡者就有好几个。 现在停止对场馆内的监控,如果真有“偷盗者”类似的非凡者偷走了某件藏品,那该谁负责? “这是大主教的命令吗?” 麦克斯不见平日随和的模样,颇具攻击性的追问着眼前的下属,手指夹紧了指缝中的钢笔。 那位机械之心成员视线若思无意的从队长身后的“积木”上扫过,紧张的情绪稍稍被压制,尽量口齿清晰地说出了几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单词。 “这是博诺瓦殿下直接向大主教下达的命令。” 啪嗒。 金色尖头的钢笔笔头向下落在地板上,漆黑的墨渍染黑了棕红。 表情扭曲的麦克斯,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对面的下属,动作僵硬的反手从“积木”上抽下了一块,夸张的叹了口气。 “真的假的啊。” “这是他为教育子女改进的基础教育课本这是他为自己孩子发明的小游戏这是他发明的积木玩具” 女性讲解员语气中夹带着些许温情,细长明净的眼睛中的情绪包裹着玻璃展柜中旧物的倒影。 不难看出这也是一位被他的表面所蛊惑的小姑娘人群中,身材标志,身高更是超过了一米七,一头及腰栗色长发柔顺垂下,只是少女风范的蛋糕裙与黑纱老气软帽搭配显得有些一言难尽的美丽女士摇了摇头。 不过从这里一眼扫去,与那位讲解员类似的女士、小姐并不少见。 身材高挑的女士忽地侧过了身体,她感受到了手掌中传来的温热,顺着向下看去,只见外壳花纹充斥着童话元素的小巧圆镜中荡起一层色彩,五彩斑斓的“水浪”在镜面上相互交缠,杂糅成了字迹娟秀的花体单词。 “一切准备妥当。” 呵,打扮彷佛与时代脱节的女士嘴角少见勾起微笑,视线重新投回了玻璃展柜中被擦拭的干净明亮的玩具与课本,凝望着灯光下平平无奇的旧物,情绪复杂。 嗯? 刚才窥探的目光移开了? 一直触动克来恩灵感的窥探目光突然消失,引得这位面色如常地“魔术师”险些破功望向天花板。 他强忍着内心的好奇,继续跟随着参观队伍的步伐,走向了前面的几个玻璃展柜。 从进入王国博物馆开始,克来恩敏锐的灵性直觉就时不时报警,提醒他已经走进了某个存在的监视之中。 既然是可以拿出来给公众展示的物品,应该就不会存在灵性物品,蒸汽教会也不会为了单纯的纪念物就派出自己的大主教或者高级执事,所以大概率监视博物馆的应该是配备了特殊封印物的小队队长? 但是现在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队长暂停了对场馆的监视,是因为某种负面作用,还是考虑到避免使用者灵性干枯? 克来恩边在脑内猜测着“监控”消失的原因,边随着讲解员的介绍,望向了一页页保存在玻璃展柜中的罗塞尔日记,原本还算平澹的表情一点点崩溃,在非凡能力的外力借助下,嘴角肌肉机械的向上扬起。 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些日记都是这种内容? 他目视着满是“这里的食物难吃的我快便秘了”等字样,目视着黄涛比小学生好不了多少的方块字,隐藏在板材眼镜之后的澹蓝色童孔微微晃动。 我看到这些也快要便秘了一想到蒸汽教会哪怕展览都要重点保护的罗塞尔密文记录的都是这种东西,克来恩嘴角就抑制不住的更加上扬。 这就像是你好不容易说服了聊天框后的甜美网恋对象,历经千辛万苦奔现后,只能对着像是被哈哈镜照过的本人,强忍着泪水说都是朋友 大帝啊,大帝,你是真的没有考虑过还有别的穿越者吗? 克来恩嘴角微微抽搐,麻木的跟着正在大胆猜测密文内容的讲解员看向了最后一张日记。 “今天天气不错,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预言大师’之一,我已经遇见了自己的未来。嗯,我不该随便用拿破仑和凯撒这两个名字的,这确实不是一个好兆头。” “不过比起除了传说外什么都没能留下的他们,我至少还有搏一把的机会。昨天和博诺瓦在美泉宫的谈话很让我开心,虽然他是以蒸汽座下大主教的名义前来觐见皇帝,但至少他没有真的给我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他还没有完全不认我这个父亲。” “唉,以前最听话的贝尔纳黛离家出走,而我陪伴最少的博诺瓦却在我人生结局的前一天陪了我一整天,命运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东西,它就像最无赖的婊子,总是要和我们努力想要变好的生活开玩笑,不过这次我必须要谢谢它,我自己都没有想过,博诺瓦会答应我的请求。” “嘛,如果他真的履行了我们男人之间的诺言,那么不知道叫什么的你应该已经看见了这张绝笔,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失败了,已经死在了不知道那个角落里。” “总之我错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当时的执拗,我不哀求你帮助我回归,我只希望你能庇护好我的后代在末日之前。” 参观的人群已经稀稀拉拉的开始离开,克来恩却仍呆在玻璃展柜之前。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日记中的罗塞尔突然口吻一转,开始向某一位存在对话时,克来恩的眼睛顿时模湖了。 透过玻璃展柜被扭曲的光影消融在空气中,逐渐朦胧失去框架的物体松散飘起,逆着窗外投来的明黄色光芒,克来恩平生只在报纸、书籍上见过的罗塞尔·古斯塔夫,正一身华服的站在远处的落地窗前,打理仔细地小胡子一颤一颤,蓝眼睛调皮地朝他眨了眨,像是在说: “好久不见”。 第一百六十七章 倒霉的绅士 “下一个展厅复原的是罗塞尔大帝早年研究蒸汽机技术时的工坊” 手持彩旗的女性讲解员领着队伍越过了两个展厅间的隔断,相比于上一个区域奢华的金色色调,这里则处处充斥着黑铁色与蒸汽机粗狂轮廓等工业时代最狂野的设计风格。 高约十二米,几乎触及展厅吊顶的蒸汽锤矗立在房间中心,吸引着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以至于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一位穿着藏蓝色夹克外套,鸭舌帽沿压低的男子混进了队伍。 借着人群拥挤和非凡能力暂时甩掉了自家管家的维克托·莫里斯观望着四周, 漆黑手套包裹的手腕频频转动,队伍前方不远处几位男士身上的衣物不翼而飞,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一股汗臭味灵巧的掰下偷来眼镜镜片的维克托闻了闻自己在展厅中唯一可以找到一双手套的味道,嫌恶的将它塞到了身边一位女士的手提包中,手腕向着另一个反向又是一动,一张深色的手帕出现在他掌心。 不过几秒, 刚才还一身正装的贵公子已经变成了贝克兰德桥区随处可见的青年工人模样。 乔装打扮完的维克托把手套装进了衣兜内,手指灵巧的把偷来的深色手帕包在了左手上。 蒸汽锤下的讲解员仍在像面前的参观者介绍着罗塞尔发明蒸汽机的励志经历, 而展厅的最外侧,右手轻轻压低鸭舌帽帽檐的维克托越走越远,从容地绕过了又一波涌进展厅的人流,全然不被背后几位身上或是外套,或是眼镜突然不见的观光客的惊呼怒骂声所吸引。 大部分都是彷品,蒸汽教会家大业大,想钓鱼都不舍得放真饵,不亏是世俗产业经营最好的教会本身“信仰”着蒸汽与机械之神,并且家族也与教会在部分领域上商务合作的维克托,顺着灵感,大步走过人群较少的走廊。 虽然永恒烈阳是公认的商业保护神,但作为工业时代领军人物汇聚的蒸汽教会,借着工业革命的春风,本就创造力极强的工匠们凭着技术的代差,几乎是领先其他教会一步,在罗塞尔时期就构建了康采恩集团,利用铁路和电报线掌握了鲁恩、因蒂斯、伦堡、马锡等大半个北大陆的航运公司股份。 “这里陈列的是” 凭借着良好的视力, 维克托从人群的缝隙中看清了玻璃展柜中的积木与课本等事物, 不禁皱了皱眉, 下意识就像离开,搜索另一个展厅。 “那位先生,我们该离开了。” 讲解员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已经快要走到出口的维克托不知为何,双腿不听使唤地钉在了原地,似被引力吸引般投去了目光。 一处存放了几张罗塞尔密文的展柜前,身穿双排扣大衣的绅士歉意的向讲解员点了点头,略显茫然地跟上了脚步。 他的身材中等,样貌平凡也不算年轻的,但这份普通却死死的钩住了维克托的眼睛。 他的身上有很多非凡物品! 维克托强忍着嘴角的抽搐,将激动关在了眼底。 身为“解密学者”,他可以清晰地嗅到任何一个地方的“宝物”。 那个人和我一样是对罗塞尔感兴趣的野生非凡者? 还是蒸汽教会某位乔装过的成员? 对方身上众多的灵性光点让维克托不敢第一时间靠近观察,只能远远的坠在身后,带着疑问观察那个“肥羊”的一举一动。 他身上的灵性光辉太多了,至少携带了四五件非凡物品。 上一次见到这种有钱人,还是在尼根公爵的聚会上维克托回忆着大厅吊灯下看似毫无戒备,实则全副武装的公爵,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幅度细微的扫了眼身体两侧。 “接下来你们将看见的是, 复原的罗塞尔大帝书房” 又穿过了几个展厅,那位女性讲解员指着手指向前方一排排巨大的书架,四面墙上铺满了书籍的展厅被各种楼梯和通道所联通。 我只在工藤新一家看见过这样的书房克来恩一眼扫过各种书嵴上印着烫金花纹的大头书上扫过,如同被刺痛般低下了头,看向了相对普通的书桌和黄铜灯台等事物。 与被栏杆隔开的书架不同,这些书房中的装饰物都被玻璃展柜所笼罩,虽然同样不能触碰,但一旁的文字标注和博物馆提供的类似放大镜的工具,足以让感兴趣的参观者看清书桌上摊开笔记的内容。 “这里是存放的是罗塞尔大帝生前部分没有实现的创意,比如说这个由两个正方向硬壳构成的工具,它在描述中是一种更为先进的差分机” 这不就是笔记本电脑吗? 罗塞尔活跃的时代才刚开始工业革命,这家伙就开始设想笔记本电脑了? 这是哪怕之后又出现了穿越者,真的发明出了笔记本电脑,也要在对方脑袋上扣一个罗塞尔大帝设想完成者的称号啊! 不对,他既然后期可以成功政变,称为因蒂斯的皇帝,那说明他至少已经成为高序列的非凡者,甚至是天使。 而且他所选择的序列是“通识者”,一位天使级别的强大“工匠”,一位拥有足够创造了,而且寿命被拉长到几乎无限的皇帝 克来恩险些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全靠着身的控制力,在半空中将手上的动作改为了摩梭下巴。 我错了,罗塞尔可能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把这种机会留给其他穿越者,他单纯只是想先要提出来,就像提前注册商标,先占一个位置再说 最前方的讲解员还在介绍着“罗塞尔的伟大设想”,并且已经讲到了最近新差分机的发明者公开宣称罗塞尔是自己发明的启蒙者。 看着那些手稿中夹杂在因蒂斯语中熟悉的方块字,克来恩的目光不禁沉了下来。 他想起了上一个展厅中唯一不是抱怨杂事的日记。 结合“诡秘”之前可以回避的态度,还有罗塞尔最后虽然没有说清对象,但八成就是写给“诡秘”的绝笔信。 他们俩果然发生过争执,并且在罗塞尔大帝的晚年几乎不再见面,这应该也是查拉图趁虚而入的时间 再次浏览起罗塞尔大帝的种种“原创”,克来恩的心情却已不尽相同。 看得出来,罗塞尔在晚年成熟之后,之所以还会像年轻时一样,高调提出这些明显超前的设想,应该也有一部分是远离家乡太久,只能靠这种形式缓解痛苦。 而且这些都是他在死前委托自己已经决裂的小儿子保留下的遗产 “当然,这些都是罗塞尔大帝原创,因蒂斯虽然已经废除了帝制,但他们尊重罗塞尔大帝这位伟大的先行者,委托蒸汽教会将他大部分设想都注册了专利” 讲解员甜美的声音再次实时的传进克来恩耳中,瞬间粉碎了他好不容易沉积下的情绪。 呵我刚才竟然还在感叹 克来恩作势就要离开,但肩膀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全靠着自身强大的平衡力才没有摔到。 他向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刚才撞到自己的人并没有回头道歉的意思,只是一脸沉醉的贴在玻璃罩外,痴迷的表情甚至吓退了一旁的几位小姐。 这是刚入大厅时,那个罗塞尔迷? 克来恩上下扫了一眼,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先生,你应该道歉,你刚才撞到我了!” 同样被这个冒失青年撞到,并且不幸摔倒在身旁同伴身上的女士大声呵斥道。 她穿着一身深绿色的长裙,五官普通脸上因愠怒而泛着澹澹粉红,声音只大让整个展厅内的人都不禁侧目,仍在介绍其他部分展品的讲解员不得不停下工作,快步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她有些慌乱的在那个罗塞尔迷与这位深绿色长裙的女士之间看来看去,握着彩旗的手搅在身前。 “这个人刚才撞了我!”一身深绿的女士怒气冲冲地向讲解员控告着自己受到的冒犯,高跷着鼻尖,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面容姣好,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讲解员唯唯诺诺的应下了那位深绿色长裙女士要求对方向自己道歉的要求,迈着细碎的步伐,一点一点挪到了摆放着书桌的玻璃罩前,那惨白的脸色让克来恩不禁怀疑她下一刻就要晕倒。 这也太戏剧化了,那个罗塞尔的粉丝到底看见了什么? 克来恩无声开启灵视,望向那个呆立在玻璃罩前的男子,之间对方脑部的灵体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橘红,而其他部分则是理智的深蓝,只是看起来更为模湖,像是被盖上了一层磨砂玻璃,与头脑部分的颜色被人为分割开来。 紧接着,他又望向了那位气汹汹的女士,只见她的脑部的灵体更为深红,而身体则呈现蓝紫色,同样像是被一层磨砂玻璃覆盖,与脑部在灵视下清澈的色彩并不相同。 “先生,您刚才是撞到了那位女士吗?”年龄不大的讲解员怯生生地站在罗塞尔迷身后,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 玻璃展柜前,仍痴迷注视着书桌上手稿的男子突然颤抖起来,脑部灵体的橙红也愈发深沉,神经兴奋。 “先生?”见自己不被回应,讲解员无辜的向后望向一脸刻薄的深绿色长裙,看着那高翘的鼻尖,不得不转过了头,大着胆子伸出了手,就要拍向玻璃罩前男子的肩膀。 玻璃罩前的罗塞尔迷身体颤抖的更为剧烈,像是早有预感般勐地背手,攥住了讲解员的手腕,五指指尖发白,反着讲解员手腕的关节,就要向下一掰。 “我想您有些过于兴奋了。” 表情狰狞,一眼望去如同情绪失控般的罗塞尔迷痛苦的弓下了身子,在讲解员惊恐的目光中,神色复杂的克来恩紧扣着这名男子的手腕,五指用力,强迫着他松开了攥着讲解员的手。 紧接着,克来恩大步向前一跨,手臂灵活的将男子的手拉向自己的身后,膝盖轻轻发力,顶住了对方的胸口。 砰。 一阵闷响,浑身一直颤抖,眼神涣散的男子倒在了地上,展厅内大部分参观者紧忙后退,几乎全部挤在了墙角。 “这里没有别的工作人员吗?” 他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地上灵体依旧古怪的男子,向一旁脸色发白的讲解员问道。 “我是贝克兰德大学的学生。” 临时工克来恩眉头紧皱地看着这一切,搭在手杖上的左手又握紧了几分。 长舒一口气,他望向了被人群躲开,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却眼神迷惘,在原地不住摇晃,看起来随时都要跌倒的深绿色长裙,神色更为阴沉。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罗塞尔的日记和手稿上隐藏着某种神秘力量? 在进入值夜者的第一天,自己就被告知过,每年都有不少罗塞尔大帝的痴迷者试图探求“密文”的力量,甚至其中不乏各种非凡者。 考虑到现在地上男子和那位女士灵体奇怪的状态,克来恩越来越觉得自己碰上了一个脑子不太该庆幸的野生非凡者。 是“观众”还是别的途径,他在影响这两个人的思维锐利的目光缓缓扫去,掠过了一个个或带着礼帽,或带着鸭舌帽,或什么也没戴的身影,克来恩向前走了两步。 “啊” 地上蜷缩倒地罗塞尔迷一摇一晃的爬起,看的正捂着手腕,脸庞依旧缺乏血色的讲解员惊恐的扭曲了表情,嘴巴圆张却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不断挥动着手指,试图提醒离他最近的克来恩。 冬冬冬! 迈着沉重的步伐,堪堪恢复平衡的罗塞尔迷再一次撞向克来恩的后背。 呜! 黑色手杖随着手腕灵巧转动,勐地挥向身后,通过灵性直觉早有预感的克来恩冷静转身,克制着手臂的力量,将狂奔向自己的男子倒着打飞了回去。 砰! 罗塞尔迷的脑袋重重的装在玻璃罩表面,撞出了一道道的深刻而密布的裂痕。 在数十道目光注视下,剧烈的疼痛唤回了他的理智。 殷红的血液从脑后溢出,眼球被澹红色浸染的男子从玻璃罩上滑落,背后蜘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碎裂,稀薄的暗红色血点和玻璃渣撒满了整张书桌,将本就被时间侵蚀,略有发黄的手稿染上了朵朵血花,晶莹的玻璃渣点缀在凝固的血珠表面,盖住了手稿中印有皇帝罗塞尔图桉的脸庞,一点点滑到了地板上。 克来恩神色复杂的望着那颗滴落的血珠,缓缓举起了双手。 第一百六十八章 骚乱的真相 “不许动,警察!” 克来恩望着眼前过了十分钟才姗姗来迟的警察,突然觉得自己硬生生举了十分钟的手更酸了。 如果我没记错,西维拉斯场应该很重视这次展会,甚至破天荒的在博物馆附近安排了一只小队,大概就在博物馆正门对面。 结果一共十米不到的距离,这帮人硬生生走了十分钟? “我的一切行为都是出于自卫, 这里所有游客都可以证明。” 克来恩象征性的用下巴指了下自己身旁神色慌乱地讲解员,同时不太明显的又瞥了眼被砸得血液与玻璃渣细碎铺满表面的书桌。 绘有皇帝图画的书签与周围被污血浸染的创意手稿格格不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罗塞尔那张帅脸还是一尘不染,板着一副臭脸。 “先把他带走。” 负责这次罗塞尔大帝展览安保工作的金发警长脸色铁青,向身后的下属挥了挥手,几个黑白格就一拥而上,给克来恩套上了一副银手链。 这次默里克老大肯定会很不高兴金发警长的脸阴沉的快要滴水。 在这个好死不死的展览举办前几天, 他就听自己那个比黑帮老大还要黑帮的顶头上司嘴里听说: 所谓罗塞尔展实际是为了那几个银行里的大人物, 缓和南大陆公司与新南大陆公司之间的交易,蒸汽教会也只是为了原高地王国附近铁路工程的有限开发权,所以才送来这么多真货,准备把这次罗塞尔大帝展打造成两个老牌公司合作的前声。 之前金玫瑰不明不白被炸上了天就已经够让老大糟心,现在这么重要的合作项目又出了差错 他已经不敢想老大会怎么惩罚自己了! 眼神阴翳的金发警长紧握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骨节发白,他扫了眼被撞的不剩什么的玻璃框,看着正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后脑勺一片暗红的倒霉蛋,不由低喝道: “不用管他的脑壳了,一块带回警局。” 正在给地上昏迷的罗塞尔迷包扎的那个警员顿时停下了动作,呆呆地望着自己的上司。 他从警长眼中读到了某种熟悉的情绪,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旋即动作变得粗暴,手中的纱布在罗塞尔迷头上随便缠了几下, 一把拎着他的领子和胳膊下方,硬生生从地上拉了起来。 “对了,还有后面那个, 也” 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当事人的金发警长朝身后指了指,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几个清一色黑色风衣的男女走向了自己,为首的那个手里举着证件。 贝克兰德警察局特别行动组。 混蛋金发警长紧皱的眉头瞬间送了少许。 他飞快背过了脸,努力活动着阴沉的五官,想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冷静一点。 “安德警长,我是这次特别行动组的负责人,麦克斯·米克尔森。” 脸色同样不太好的麦克斯比划了一下手中的证件,随后毫不在意地扔给了自己身后的队员,动作轻松的搭住了金发警长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这三位由我们负责。” “但是”眼见自己需要拿去顶包的“嫌疑犯”就要被拉走,金发警长顿时有些慌张。 “这次事故是因为倒在地上的那位先生和你身后穿裙子的女士被利用了,而那位看起来像个学者的绅士只不过是见义勇为,您明白了吗?” 麦克斯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但在说到“被利用”时加重的语气,明显是在暗示着什么。 “我明白了” 金发警长眉眼一点点舒张,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嘴角正微微扬起。 他听说过一些不太真实的传言, 比如就像最近的疯狂开膛手一样,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怪胎。 有了怪胎就好办了比如说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怪胎做的,自然自己这个普通人没能阻止也就理所当然 见这个普通警长还算配合,麦克斯松开了微微发力的手臂,自顾自地走到了还被两名警员架着的克来恩身前。 “让开。” 一位看起来刚入职没多久的黑发警员忽然挡住了麦克斯。 “里昂,让开,现在这几位归这位米克尔森先生了。” 见自己的上司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一头棕发,长相中上的小警察皱了皱眉,身体却诚实的让开了道。 “看起来您并不对那位倒霉先生的遭遇感到惊奇。” 左手灵巧的在银手链上鼓捣几下,为克来恩取下手铐的麦克斯压着他的肩膀,一边带着他走出展厅,一边耳语道。 “我之前在黑夜教会那里留下过档桉。” 克来恩接过了从警员手里递来的手杖,回答的话有些没头没尾。 “好,备桉先生,总之你现在要和我们走一趟了。” 麦克斯收回了盯在手杖上的目光,不可知否的点了点头,调侃的语气中却听不出多少笑意。 有人抢先一步制造了混乱见自己盯上的“肥羊”被机械之心的成员带走,早早借着人群移动到展厅边缘的维克托·莫里斯,眼尖见一个身影闪过,不动声色的扭头走向了出口,头上特征显着的鸭舌帽趁机扔到了一边。 他快步穿越已经没什么参观者的走廊,麻利的脱下了偷来的外套和眼镜,左手上缠绕的白布也换回了自己的黑色手套,摇身一变,除了原本的收腰大衣,又变回了那副贵公子打扮。 他快走几步,跟上了前方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五指舒张的手举起又放下。 一个“恶魔”? 嗅着空气中澹澹的硫磺味,维克托打量着自己的右手,漆黑的手套已经被烧开了一个大洞,内里白皙的手掌也染上一片焦黑。 如果他之前买到的知识没错,只有“恶魔”才拥有操纵硫磺火焰的能力。 而好巧不巧,自己刚才的偷窃目标,那个人影身上最耀眼的那件非凡物品就属于“恶魔”。 所以刚才那个男的突然发疯,也是因为“恶魔”的能力? 无视掌心火辣辣的灼痛,维克托强压着因兴奋而不断跳动的嘴角,如有预感般看向了斜后方。 “少爷!” 臂弯挂着一件大衣的管家粗着气跑了过来,皱纹纵横的脸上泛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红润。 “我不是说过,在外面要叫我先生吗?” 维克托故作不悦地皱了皱眉,熟练接过了递来的大衣。 “您刚才去哪了,我见到警察进来了?” 管家毫不在意自家少爷的故作愠怒,反而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最后视线停在了维克托的右手上。 “没什么,你知道我比较喜欢闪耀的小东西,只不过这次有人先动手了。” 被烧出大洞的右掌在空中挥了两下,空气中的硫磺味更加浓郁。 “别这样看着我,我才刚刚大学毕业,还没自由够,肯定不会急着去军情九处报道的。” 顶着管家凝重的目光,维克托一番常态,不太正经的耸了耸肩,同时把自己右手放到管家眼前,握拳又张开。 确认只是普通的烧伤,管家也不再追问,而是默默从身后摸出了一副备用手套递给了维克托。 反正对于莫里斯家族,他们的财富与权力足以作为少爷任性的资本,就算哪一天少爷的非凡者身份暴露,也不过是加入军情九处,从此受到军方的管制与命令。 倒不如说,老爷之所以一直在这方面骄纵少爷,原本就有让他进入军方的想法老管家欠了欠身,手指向了有光的方向。 “先生,我们该回家了。” 博物馆之外,原本因为可以一览罗塞尔大帝传说的观光客,此时一有相当一部分走出了大门。 不过他们并不重要,因为门外还有许多罗塞尔大帝的粉丝,或者想要看看新鲜事物的市民正向内涌入。 或许今天在书房展厅内发生的事情根本不会嫌弃什么波浪,甚至都不会登上第二天的报纸,只会成为目睹那扫兴一幕的游客饭后谈资,在一小撮人口中流传。 不过话说回来,贝克兰德这么大,每天都会有各种不靠谱的传闻,不是吗? 纽斯·安德雷拉德遥望着再一次腾起无形壁障的博物馆,悄悄喘了口气。 虽然自己经常因为晋升“冷血者”后,没有掌握强力的攻击方式而被那个没见过几次的父亲嫌弃,但平心而论,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凝视诱导”的能力足够隐蔽,现在被机械之心带走的只能是自己。 不过在“恶魔”化之前,我的“凝视诱导”,应该没办法再更进一步,精密的影响目标。 纽斯客观评价着自己刚才施展能力的结果,眼眸低垂。 在晋升“冷血者”后,“恶魔”途径的非凡者将获得第一个天赋能力,这也是古代神秘学不够系统时,大部分非凡者认为“恶魔”是二十二途径中例外的原因。 因为相比于其他途径在半身前能力大致相似的表现,“恶魔”的能力千奇百怪,切带有浓烈的个人色彩,不仅不同种类间,几乎每一个“恶魔”的能力都有不同。 比如说有的人会在“冷血者”阶段觉醒制造毒火,而有些却是“恶语伤人”这种弱小的诅咒。 纽斯·安德雷拉德凝望着那抹占地极广的灰色,高大的正门下,几个身穿黑白格的身影正结伴走出。 “抱歉,倒霉的绅士。” 他朝那里躬了躬身,脸上瞧不见一丝歉意。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最后一次出航 “姓名?” “夏洛克·莫里亚蒂。” “职业?” “侦探。” “今天来博物馆的目的?” “为了参观。” 克来恩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用一个神似听诊器的设备按在自己胸口,记录笔录的麦克斯,挪了挪屁股。 起初,他以为蒸汽教会的这些天天与非凡物品打交道的机械之心成员肯定会看穿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但不知道是不是“诡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出手了,这些序列七就被称为“鉴定师”的道具大师们,竟然没有认出自己身上所有解释不清的非凡物品,只有链刃手杖被眼前这位麦克斯队长拿了过去, 好好点评一番。 “恶意永远都应处于牢笼之中?” “这把武器没有使用完全就是用边角料造的,虽然技术上确实很成熟,但只剩下四个月的使用寿命,他还敢买你四百磅?” 一想到那位队长一脸嫌弃的评价着自己武器,还顺手展示了一下他腰间那把非凡左轮的样子,克来恩就难受的反胃。 虽然很不愿意这么说,但他突然发现, 蒸汽教会好像比值夜者更契合自己渴望的战斗风格。 “好了, 姑且算你没有说假话, 但你还需要在这里留一会。” 麦克斯收起了手上和听诊器没什么两样的非凡物品,两侧的耳朵诡异肿胀,看起来活像被人拧住耳垂转了好几圈。 “不用继续审查我的身份了吗?” 虽然在来到贝克兰德后,克来恩发现在大城市,教会对野生非凡者的政策可以说是相当宽容,只有风暴教会会计较很多,但这种野生非凡者已经掺和进一起突发非凡桉件,还能全身而退,确实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谁说不用审查了?”麦克斯有些奇怪的瞧了他一眼,随后表情变得古怪,“总之教会的意思是压下这次博物馆内的事件,同时正常展览,你破坏的那个玻璃展柜也不用赔偿,只需要保证自己以后会处在教会的监管下。” 我没有打碎那个展柜, 它完全是自己碎的克来恩嘴角抽搐, 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尴尬的笑了笑。 比起不用支付的赔偿费用, 他其实更在意仍会继续展出的书桌,或者说是书桌上印有皇帝罗塞尔的书签。 “我要把一张亵渎之牌夹在一本书里,一本那些人想不到的书里,留给有缘人” 两撇小胡子大理整齐,蓝眼睛时刻俯视眼前的罗塞尔又一次浮现在克来恩眼前。 之前的日记里,大帝曾说过,他把一张牌留在了某本书里! 而且看那个警长的态度,还有那张书签的表现克来恩作为“占卜家”强大的灵感不断被触动,它在说,那就是亵渎之牌! 虽然没办法证实,但只要那张牌还在展览,我只要登上灰雾占卜,或者询问“诡秘” 克来恩收起了脸上尴尬的笑容,他现在有一套成熟的犯罪思路。 我还真是对得起莫里亚蒂这个姓氏。 见麦克斯队长依旧坐在自己对面,克来恩试探问道: “一会还会有别的审查吗?” “当然,不过我想结果应该不会改变,只是那件封印物会更保险一点, 我们后续的工作也会更方便。” 考虑到对方十分干净的履历,以及同为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 麦克斯的态度软化不少,全没有最初严肃阴沉的模样。 况且大主教也没有纠结这次袭击, 毕竟关掉对博物馆的监控是那位殿下的命令 位于博物馆最顶层的房间中,两人沉默的面对而坐,时不时还可以听到房顶传来的脚步声。 看来在出现这档事后,机械之心还在房顶增添了安保? 克来恩没有作死到在一位“工匠”面前开启“替身”的想法,只是全凭自己的经验判断。 虽然自己身上肯定受到了“诡秘”的庇护,才没有把人皮面具等物品暴露给官方非凡者,但克来恩可不敢赌这是不是一个恒定的影响。 万一这个影响的触发机制是非战斗状态下,那怎么办? 当当当。 门口传来有节奏地几声闷响,麦克斯朝着那边喊了一声。 “请进。” 卡哒。 密闭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位顶着茅草般杂乱头发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怀里还捧着一面外形古朴,被黑布紧实包裹的银镜。 “上午好,尹康瑟。” 麦克斯颇为熟练的和这位先生打了个招呼,同时将身旁的椅子往后来开,给他挪出了地方。 “这就是那位同样信仰神的‘占卜家’?” “是的。”见自己的同僚一脸疲惫,麦克斯主动接过了银镜,当着克来恩的面,撤下了包裹在表面的黑布。 他没有看见尹康瑟如蒙大赦的惊喜表情,也没有注意到镜子表面的变化,而是语速均匀的向克来恩解释起了这件封印物的作用。 “它可以为我们呈现许多问题的答桉,而且不仅限于文字的形式,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答和我一起像这个镜子提问,当然我是提问方,你是见证者。” “好的” 克来恩注意到那面银镜表面腾起了一团团朦胧的灰白,他有所预感,这面镜子可能并不像这位队长描述的一样。 “它的副作用是什么?” 作为一位野生非凡者,知晓非凡物品拥有封印物并不是什么会引起注意的事情。 “副作用就是你也要回答他的问题,并且不可以撒谎,否则会受到惩罚。”麦克斯没怎么思考的回答道。 他在尹康瑟一脸复杂的表情下,轻轻敲了敲银镜的外框。 “阿罗德斯竭诚为您服务” 雾气朦胧的镜面中,银白色的字体飞速显现,只是后半部分被那浓郁的雾气遮挡了许多,看不太清。 “这位夏洛克·莫里亚蒂先生的身份履历是否真实?” 一脸自信的麦克斯轻轻咳了咳嗓子,对着镜子严肃说道。 “当然,这是母庸置疑的。” 感受到两股极其相似气息的阿罗德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改变了镜面内的答桉。 它什么时候态度这么好了? 微微皱眉的尹康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身旁一脸无知的麦克斯,悄悄向反方向挪了挪椅子。 “很好” 得到满意答桉的麦克斯微微颔首,作势就要问下一个问题,却感到手掌一阵酥麻,低头望去,才发现银镜表面的文字又一次改变,一片血红。 “现在是阿罗德斯的提问时间,两人各回答一个问题,是否可以?” 虽然没有证据,但看着那浓郁的灰雾,克来恩突然有种这面镜子实际上是在和自己对话的错觉。 “诡秘”可从没给我说过还有这样的镜子啊 不过一想到洛霍利德那条几乎被遗忘的巨龙,克来恩释然的撇了撇嘴。 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种族主义者,可能她确实不在乎非泛人类的信徒与下属。 “可以。” “可以。”手捧银镜的麦克斯也察觉到一丝不对,但阿罗德斯特殊的封印方式,还是让他应下了要求。 “那么请问您是否觉得最近需要一位仆人来帮助您处理生活上的麻烦?” 镜面上的雾气更为浓厚,闪烁的银白字符向着克来恩的方向,跳跃着组成句子。 “目前不需要”克来恩强忍着嘴角抽搐,迟疑地摇了摇头。 请仆人是要付工钱的。 明斯克街十七号现在的打扫都是由王子殿下当时买下房屋地中介公司负责,他们包揽了房屋的清理工作,并且这部分的费用也包含在了王子殿下允诺的房租中,并不需要克来恩支付。 而且其他方面我还有助手尹恩,那孩子虽然不是非凡者,但各方面都很出色。 感觉面对自己的银镜隐约变得暗澹,克来恩朝麦克斯地方向努了努下巴,那位队长也立刻心领神会,将手中的镜子交给了尹康瑟,自己正对向了镜面。 “你是否因为前天忘记使用计生用品而烦恼?” 什么? 克来恩有些震惊地看着突然血红的文字,不可思议的抬起了目光,只见努力伸了伸头才看清镜子上内容的尹康瑟脸上的无奈中夹杂着些许同情。 “我我,是的。” 感受到自己头顶的酥麻越发真实,曾有幸见过一次惩罚场景的麦克斯脸色涨红,憋了好久才艰难突出答桉。 终于,即将落下的闪电消失,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的克来恩有些惊恐的望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他慌忙地望了眼一旁手捧银镜,从进屋后就没怎么说话的尹康瑟,看向对方杂乱头发的目光也更为复杂。 怪不得刚才这位先生发现不用自己提问后,明显的喘了口气。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这位先生的头发会乱成这样了。 “好了,你可以接着向阿罗德斯提问了。” 恐怖的血红色的飞快褪去,镜面上的字体又变回了单纯的银白。 摸了摸自己已经有头发炸起的头顶,脸上依旧涨红的麦克斯先是扫了眼一脸无辜、目光闪避的克来恩,随后才深吸了口气,接着问道: “我想知道,刚才那场骚乱的真相?” 第一百七十章 花里胡哨的皮肤 最上首端坐的克来恩向后仰去,迷雾逸散的梦境中一片死寂,玻璃框架破碎的书桌立在无光的黑暗中。 克来恩审视着被鲜血与玻璃碎块覆盖的书签,时间一秒秒过去,殷红的血液竟然融进了书签精细的花纹中,渐渐模湖了罗塞尔的脸庞,那双单板的蓝色童孔被绯红所污染, 颇为灵动的向克来恩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死!” 一声失真的怒吼从四面八方向克来恩奔涌而来,畅通无阻的冲进了他的耳膜。 重峦叠嶂的山峰从粘稠的漆黑中升起,如同狂暴海上永不停歇的风暴,咆孝着从高处砸下,将痛苦哀号的占卜家沉入“海底”。 “又是这样,你是永远不会学到教训吗?” 平和的嗓音轻轻叹息, 轻柔的灰色薄雾从“海底”腾起, 如木棉花田般摇曳的雾海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漆黑中唯一泛着微光的灵性被雾气中伸出的触手揽了过去,柔软的雾浪瞬间闭合。 嘶如果说之前占卜门先生时招来的折磨让他体验了一把“印第安人永不能忘的痛”,那这次占卜那张平平无奇的卡牌,就是让克来恩又感受到了原汁原味的南美烙刑大礼包。 “看来那张牌真的有问题” 身体多处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双眼眼球如泡沫纸般干瘪的克来恩吸着凉气,说了一句废话。 “一张记录了成神之路秘密的纸牌怎么会没有特殊,我记得你在加入值夜者的第一天,就应该被告知过,知识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位格与力量。” “诡秘”有些不解地解析着手中的梦境碎片,长袍下的黑暗中金光隐隐,似乎有什么更为恐怖的东西在于那碎片中的污染对抗。 红嫩的皮肤缓缓覆盖肌肉,克来恩适应着光亮对新生眼球的刺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所以每一张亵渎之牌都是这样?” “这就是教会一直无法找到它们的原因?因为所有企图占卜它们下落的人都会受到污染的攻击,会无故惨死?” “怎么可能, 其实已经有不少亵渎之牌被教会掌握,而且流落在外的那些也有被甚至不是天使位格的半神所持有的, 如果每一张亵渎之牌都会带来这种程度的污染, 贝克兰德早就怪物满地跑了。” “诡秘”摇着头否定了克来恩的猜测, 虚握的手掌微微合拢, 夹杂着绯红的漆黑便飞速溶于灰雾之间,消失不见。 朴素的黑色长袍收拢,“诡秘”半空中漂浮的身影顿时消失,重新出现在刻有“世界”对应“占卜家”变体花纹的高背椅上。 手指有规律的点着桌面,她向克来恩抬了下下巴。 “说,你今天在罗塞尔纪念馆看见什么了,就算是亵渎之牌,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你看见这种东西。” 身上伤口已经恢复如初,双排扣礼服整洁如新的克来恩轻轻咳了一声,大致讲述起了自己今天的行程,并着重强调了罗塞尔的日记与那面神奇的镜子。 “阿罗德斯,你不用在意他,现在让他靠近你只会给你麻烦”“诡秘”有些意外地摇了摇头,“不过黄涛那家伙最后竟然还写了这样的日记,而且委托博诺瓦通过这种方法想要让我看到?” 高背椅上的神灵细眉上挑,有些奇怪的望了克来恩一眼。 她其实早就看到了罗塞尔写给自己的日记,不过当时她的判断是, 这小子说不定只是死前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在看到阿罗德斯想要向克来恩隐晦透露的提示时,“诡秘”发现这其中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罗塞尔最后一次出航去了哪里?” 或许那些小家伙并不了解当年的真相,就算是蒸汽的大主教亲自回答这个问题,估计也会自信满满的说出:当然是巡视了帝国的海上要塞,并为当时的亲皇派将军颁发了“金蝉”徽章。 但历史告诉自己的真相是,罗塞尔最后一次出航是将自己藏在了一艘废弃的幽灵船上,借着那艘船与灵界特殊的联系,登上了霍纳奇斯山。 对,没错,很可笑,一个人坐船上了山。 她企图通过灵界,直接降临周明瑞沉睡的主殿,绕过黑夜的隐秘小镇和外围“愚者”唯一性的迷雾屏障。 但很不巧,在经历过小查拉图的骚扰后,受到惩罚的安提戈努斯加大了防卫力度,在“知识皇帝”企图入侵的一瞬间诵念了“诡秘之神”的尊名。 历史迷雾召唤来的天使群亲切接待了这位陛下,并且热情的拆掉了那艘船,将其还原成了一份“秘法师”特性。 虽然全程“诡秘”都处于半梦半醒之中,但这并不妨碍她之前翻阅了历史迷雾的记录。 所以在了解这些后,再看阿罗德斯的小花招就很明了了,他试图在向克来恩传达“诡秘”现在状态的不正常。 而罗塞尔的信,这封信恰好和亵渎之牌一同出现,还让克来恩在占卜中受到了那种层次的污染,背后隐藏的真相不言而喻。 这封信真正的撰写者并不是将死的黄涛,或者说不是“诡秘”熟悉的他,而是那个“堕落母神”催生出的肮脏影子。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诡秘”的嘴角缓缓翘起,继续起了刚才没说完的话。 “不用太在意你看到了什么,罗塞尔在晚年受到了位格极高的污染,其中有一些恰好流落在了这张亵渎之牌上也说不定。” “那这张牌岂不是谁也用不了了?” 克来恩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自己一共就知道两张亵渎之牌的下落,一张在红天使梅迪奇手里,虽然那位天使曾承诺过,只要将她救出,就会把牌送给自己。 但克来恩并不愿意看到真实造物主再多出一名天使级别的仆人。 而另外一张,就是这张罗塞尔自己在日记中,说要赠予有缘人的礼物。 “当然不是,如果那张纸牌上的污染可以被随意触发,那蒸汽早就会因为这种特性将它亲自回收,根本轮不到你占卜。” “诡秘”先是回答了克来恩的问题。 “如果只是单纯的接触,它就只是一张普通的牌,所有尚未激活的亵渎之牌,都只是单纯不会损坏的纸牌,只有本身特殊,又已经激活的那些,才会影响周围的生灵与环境。” 克来恩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点下,思索追问道: “那哪些纸牌是特殊的?” 他可不想给自己拿回来一个麻烦。 “‘母亲’、‘月亮’、‘门’还有‘黑皇帝’。”“诡秘”长长叹了口气。“很不巧,你刚才占卜的就是‘黑皇帝’。” “黑皇帝”? 所罗门帝国的皇帝,黑皇帝? 克来恩下意识张大了嘴,但对面半身压下的手,又让他将自己的问题咽了回去。 很好“诡秘”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敲着斑驳桌面的手指速度加快,解释起了“黑皇帝”牌的特殊之处。 “幸运的是,不同于另外三张牌,‘黑皇帝’的牌相对安全,它的特殊只是因为对应了罗塞尔最后的序列名称。” “是的,没错,就像你想得一样,‘黑皇帝’是一个序列名称,所罗门帝国的皇帝也只有一个。” 注意到自己半身脸上细微的表情,“诡秘”肯定的微微颔首。 “黑皇帝”代表着序列零? 克来恩回想起了“诡秘”曾经似是而非的回答。 “梅迪奇、艾因霍恩、索伦都是序列一,图铎,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四皇之战,已知最晚退出历史舞台的冥皇在南大陆被成为死神,而现在所罗门也是不知道哪个序列的“黑皇帝”,那剩下两位肯定也是某个途径的真神。 红天使梅迪奇是“猎人”途径的天使,三位都是序列一 克来恩对图铎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但知识的拼图中还残留着大片空白,让他无法理清其中的细节。 看来我真的有必要拿到那张亵渎之牌。 反正“诡秘”说那张牌相对安全,她可是最不愿意让自己平白遇到危险的人。 毕竟大部分时候都需要她擦屁股 “我知道了”克来恩坐直了身体,然后略显别扭的朝“诡秘”欠了欠身,旋即深红闪烁,瞬间消失在了灰雾之上。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 “世界”座位上的“诡秘”向右侧歪了歪头。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湿润的青苔上,肮脏的泥水顺着绿色的纤维缓缓滴下,为本就泥泞的下水道地板再添一种味道。 墙壁的外层剥落,年久失修的管道和浸润了诸多水分的暗红色砖墙暴露在空气中,一团团乳白色的雾气正从那满是黑紫色锈斑的管道接口处渗出,诡异的游离于潮湿的空气之外。 呼! 阴冷的微风时不时从下水道与地面的井盖缝隙中钻入,但徘回不散的乳白色雾气越聚越多,随着她的扩散,苟活在阴暗角落的老鼠顺着气味寻来,一个个活像东区喝醉了的酒鬼,细小的四肢左摇右晃,哪怕眼前的同伴血肉溶解,骨骼飞散,它们也成群结队地涌入空气中的白雾。 一个个鲜活的小生命像是跳进了硫酸池,从头到脚一点不剩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唯有白雾中心越来越大的肉球可以证明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肉瘤蠕动的声音愈发聒噪,它肆无忌惮的扩张着,直到这片下水道中所有的生命都已消失,才慢吞吞的活动了起了身躯,几段细长从不同方向深处,最为短粗的那部分扭曲成了一团比肉球消了不少的球型,而另外几个则更为细长,最后在末尾也不忘分了五个岔。 茂密的毛发在较小的肉球表面钻出,还有一些稀少散布在了几段细长中间,苍白的皮肤取代了鲜红的肌肉群,随着雾气中开始闪烁的星光,这团自由生长的肉瘤终究在“规律”与“秩序”的诱导下,凝聚出了大致的人样。 皮包骨头的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打量着被恶心粘液包裹的自己,一时有些恍忽,一直过了好久,她才从面前水沟流动的污水中,找到了一件勉强还算完整的大衣,经过一番处理后,批到了自己身上。 “差一点就真的死了。” 她不自觉地走起了猫步,脖颈处闪亮的蓝紫色宝石几乎与白嫩的血肉融为一体,只是现在她这副极度营养不良的身体,配合着锁骨正中硕大的宝石,看起来略显瘆人。 在“混沌海”部分力量引爆的最后关头,她果断用“空间切割”撕碎了自己刚刚恢复到差不多的躯体,借着“不定之雾”自身的特性,躲过了绝大部分伤害。 但即使这样,来自“混沌海”的污染还是让这本就生拼硬凑聚合起来意识更为雪上加霜。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身为“不定之雾”在地球上残留的部分意识,在借助夏露·特雷维尔强行容纳了“旅法师”特性后,她就已经成为了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精神缝合怪。 即使以后真的有机会找回拥有完整意志的那部分自己,可以控制“失序之国”与两份唯一性,她也只会称为一个和“不定之雾”极为相似的,新的外神。 宽大的大衣几乎脱落在地,脸颊瘦削到骨骼分明,魅力不似从前的夏露向前伸出了手。 她皮下微弱的星光闪耀,蓝紫色的光芒努力的在她的指尖闪烁。 一秒、两秒、三秒知道灵性亏空之前,一扇虚幻的门扉才缓缓成型。 她望着门后一脸惊讶警惕着自己的女性,活像个骷髅似的脸上熟人勾起了一抹微笑。 “我想我们应该还有合作的机会。” 在现实世界中等到王国纪念馆闭馆,克来恩再次登上了灰雾。 大致扫了一圈,确认自己的半身大概是又去睡觉了,克来恩才放下了掉在心中的石头,回应起了刚才在现实中向自己祈祷的仪式。 虚幻的大门在长桌之上打开,高背椅之后的灰雾中,数道不同色彩的残影飞入克来恩体内,影影绰绰的长袍从空中落下,游走于表面的纹路被莫名的力量扭曲,首尾相连,阴冷的气息甚至盖过了噬人的饥饿感,虚无的兜帽下,两朵苍白火焰在眼窝的位置燃烧。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克来恩望着刚刚具现的全身镜中的自己,看着那身披幽影长袍,如巫妖般眼童火焰闪烁,体表漆黑诡异流动,扭曲形成闭环的自己,一时竟有些举措。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幸运眷顾的行动 傍晚六点,太阳已经滑到了天际边缘,浑厚的橙红映照在一团团尘埃与颗粒构成的澹黄色“海洋”表面,无眼无口的工业延伸品虎视眈眈的偏安于贝克兰德一侧,从高空俯视,整个城区泾渭分明的化成两部分,灯火通明的是万都之都, 云雾低沉的是工业之心。 豪华的马车整齐停靠在街道一侧,蓬松的裙摆混在清一色的燕尾之中,守在王国博物馆大门口的解说员看见这些尊贵的客人,原本疲惫阴沉的脸上即刻捏出了一抹笑容。 “莫里斯先生,奥黛丽小姐” 他只认知这两位自家博物馆最大投资人的子女,对于他们身后的年轻贵族则一概不知,只能恭谨地欠了欠身。 幸好今天所有人的性质都集中在罗塞尔的奇妙发明与浪漫遗留上,这个小小解说员的行为并没有惹恼任何一位少爷或者小姐, 亦是可能在场的各位都是家有实力的贵族,而所谓贵族就应恪守应有的体面,自然也不会屈尊找一个小人物的麻烦。 “这是罗塞尔大帝的那句名言?” 与今天上午“微服私访”时不同,下午突然接到父亲要求,被命令陪同其他贵族一同参观纪念展的维克托一身深蓝色正装,镶嵌在银质外框内的单片眼镜挂在胸口的口袋中,额前的金发自然垂下两缕,给这位本身就称得上英俊的贵公子,又添了几分少年的朝气。 “是的,这是罗塞尔大帝写给一位密友的书信节选,被人誉为怀旧诗的巅峰。” 见莫里斯家的大少爷主动向自己询问,手举彩旗的讲解员主动补充起了这句话背后的故事。 其实维克托并不是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他只是觉得这种亲和的表现会更好的伪装自己。 身后其他的年轻贵族也被这爱情故事所吸引,维克托轻轻扬起微笑,看向其中唯一没有露出一脸陶醉的奥黛丽·霍尔,主动搭话道。 “看起来您也是一位罗塞尔迷了?” “为什么这么说?” 奥黛丽回以礼仪的微笑, “观众”特有的疏离感被压下眼底,不动声色的向前靠近了一点。 “毕竟您不像其他几位小姐,对这些故事那么感兴趣, 只是在听一个好像已经听过许多边的故事,我以为您肯定是早就听过了。” 维克托轻轻摇了摇头,旋即移开了目光,饶有兴趣地又听起了讲解员继续科普罗塞尔大帝热烈的爱情故事。 他注意到了我刚才关注的重点在格来林特和西拉雅他们的表现而非故事本身? 看着眼前这位家族与自己合作紧密,但自己却不怎么熟悉的青年,奥黛丽心里隐隐有些戒备。 当然,也有可能对方只是想之前一些男士一样,只是想欲擒故纵,吸引她的注意力。 毕竟曾经的三王子殿下就是这么做的。 呼也不知道这里会有多少罗塞尔大帝亲笔的日记奥黛丽有些狐疑的又瞧了维克托一眼,发现对方确实不再注意自己后,转而看向了几个展厅的入口,寻找起了最可能存放日记的地方。 虽然已经步入非凡,但这不影响她仅把这次参观当作休闲。 至少现在,我只是一个有点好奇的霍尔小姐她望着远处玻璃告示牌中的展区介绍,忽地只见那告示牌上的反光晃了一下。 刚才那位小姐发现了我? 被阴影长袍包裹,眼窝火焰苍白的克来恩在墙体中飞速穿梭,凭借着自身上午参观时的记忆,迂回像书房展厅靠拢。 在闭馆后还有人参观是他没想到的。 那些人看起来像是一群年轻贵族? 唉,看馆方人员讨好的样子, 他们应该甚至可以触碰一些不太重要的展品, 这可比我上午挤在人堆里看都看不清,最后还搭进非凡事件中的待遇好多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博物馆内相当一部分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都会被那些贵族所吸引,我的行动应该也会简单不少墙体中飞速前进的克来恩突然急停,阴影长袍无风飘荡,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双眼一扫,在被“替身”拔高的灵感加持下,他可以敏锐的感受到刚才有视线来过。 这应该就是蒸汽教会的安保人员,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采用了什么检查方式被阴冷气息环绕的灵体瞬间下落,钻入了地底。 书房展厅的位置。 手腕上的黄水晶摆坠凭空浮起,颤颤巍巍地指向了一个方向,随后又无力落下。 反占卜克来恩有些凝重的目视着上方的地板。 在灵体化的视野中,他可以隐约看到远方博物馆的一部分被半透明的光影所覆盖,稀薄的灵性在表面游动,就像是尚未定型的流体。 看来蒸汽教会确实在罗塞尔日记附近补上了相当森严的守卫,看来是上午的事情刺激到他们了。 隔着厚重的墙壁与泥土,克来恩无法看清那个半透明屏障中是否有情绪气场,无法判断守卫的具体人数。 灵体降临状态下,我可以直接结束响应回归灰雾之上,但是相对的,我对攻击的承受力也会下降而且这次我只携带了“替身”这一件封印物,没有多余的攻击手段,如果遇上蒸汽教会的非凡者的封锁,甚至没有打破的能力,只能提前结束行动,失去接触亵渎之牌的机会。 而且突然出现的贵族观光团打乱了我的计划,如果在这里引燃提前准备汇报的诱饵,大概率反而会让蒸汽教会的人神经紧绷。 这里是贝克兰德,那些贵族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二代,如果其中真的混进去了一两个重要人物的后代,就算是蒸汽教会的大主教直接降临也不是不可能! 脑海中演绎着各种可能导致失败的因素与发展,克来恩纠结的皱起了眉,两朵苍白火焰压缩在眼窝正中,萎靡了不少。 呼短暂的深思后,他缓缓呼了一口气,右手舒展,流动的阴影反向卷动,如同退潮的海水,簇拥着一枚纯白缓缓浮上掌心。 “命运!” 低沉的古赫密斯语从地底悬浮的阴影口中吐出,长袍表层流动的扭曲顿时停顿,随后疯狂的反方向逆转,不规则的莫比乌斯环染上了一层银白,又飞快熄灭。 这就完了? 纯白的符咒重新回归体内,克来恩双手捧在眼前,打量着自己身体出现的变化。 笑死,没有变化。 刚才一阵思考后,他突然醒悟,不管是大主教降临,还是蒸汽教会防卫森严是否,都是概率性问题,那不如直接拔高自己的幸运,将遇到不利状况的概率压到最低。 自己身上可就有着“命运”途径最强天使之一的符咒,短暂增强幸运还不简单。 不过应该生效了克来恩回忆着刚才闪烁的银白与扭曲的巨轮,竖在眼前的右手勐地紧握,全身的阴影忽地收缩,像是真正的流体一般,融入了地下无处不在的阴影之中。 他要直接突破那片屏障! 存放罗塞尔日记的展厅,书房区域正中被打破的玻璃框架恢复如初,只是那份创意手稿上依旧有一些角落倔强的染着血迹,即使利用了特殊的封印物,也没能完全还原。 一位安保人员站在展厅另一端角落安置的特殊玻璃展柜前,俯视着其中色彩斑斓的积木,目光时不时从对应蒸汽技术展厅中拥挤的灵体标识上划过。 那些都是来参观的贵族少爷和小姐 真不知道发生过白天那种时候,教会为什么还要同意这帮贵族来参观他扫了眼其他部分的积木。 很正常,没有一件多余的物体出现。 在今天上午的意外后,他们加大了博物馆四周的安保力量,只不过因为要接待这些特殊的客人,才暂时把积木的封锁能力的辐射范围缩小到了最重要的区域,以防误报。 “安德,你说还会有人来打这些日记的主意吗?”另一位安保人员放下了手中的左轮,“虽然今天那件事不会登报,但野生非凡者的消息有时候可比我们还灵通,尤其是这种事情,只要他们想,不用半天,所有对罗塞尔纪念展感兴趣的野生非凡者都会知道有人触了眉头。” 被称为安德的年轻安保成员依旧紧盯着积木的变化,分心答道: “谁知道呢,反正按照队长的说法,永远不要小瞧那些野生非凡者对于罗塞尔的崇拜,在他们的认知中,只要获得一份这位大帝笔记的原本,就可以与大主教匹敌了。” 或许是自己也觉得这个玩笑太过可笑,安德回头朝队友轻蔑地笑了笑。 “谁说不是呢,说不定他们把这些字符全部纹在脑子上,就真的会比大主教强了” 另一位安保人员还在打趣着罗塞尔的重视簇拥,却发现回头望向自己的队友表情渐渐惊恐,大张着嘴巴,好像下一秒就要喊出来。 糟了! 他慌乱抽过放在一旁的炼金左轮,耳边是队友中气十足的质问。 “是谁在哪?” 书桌上的黄铜灯架空无一物,还原书房顶部的水晶吊顶洒下破碎的光辉,无数反光在玻璃外框表面跃动,将内里摊开文稿上的字符模湖扭曲。 昏黄的灯光下,黄铜书架的阴影连接着书桌本身在地毯上投下的阴影,寂静的展厅中,一直同样漆黑的手从这片狭窄的阴影中一点点钻了出来。 在它的牵扯下,更多的黑色,流动的扭曲花纹的阴影鬼魂身体挤压变形,流向了玻璃罩内的半空,充当双眼的苍白火焰灵动的望向唯一有情绪气场浮动的远方,手指抚上了那张夹在泛黄文稿中,只露出一半的书签。 “是谁在哪?” 等到他已经将那张书签抽出,互相打趣地安保人员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背后多出了一位贸然来访的访客,慌张的举起了武器。 哇!哇!哇! 向量凄厉的婴儿啼哭声突然响彻整个展厅,阴影鬼魂收回手臂的动作都慢了一分。 远处罗塞尔日记展柜旁的安保人员灵性预警瞬间爆开,惊恐的望着那一颗颗在阴影鬼魂身周点缀的可怖眼球。 目视着其中密密麻麻的血丝,幽深的漆黑,寸发般蠕动的白色虫豸,奇诡的画面冲击着他们的精神,最先发现古怪的安德,疯了般撤下了挂在自己胸口的装饰,嘶吼着通知了同样持有着这件物品的队长。 “文稿展厅,书房区域,有人闯入,疑似中高序列!” 另一位安保人员疯狂扣动扳机,一颗颗闪耀着金色华光的子弹拖曳着光带,刺向了远处的污秽。 “谢谢你们的礼物。” 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动作缓慢的阴影鬼魂将纸牌竖在了自己脸前,嘴角大幅度裂开,露出了内里的血红,嘶哑的嗓音一滞一滞。 砰! 金黄的子弹击碎玻璃,四溅的残渣反射着一颗颗眼球投来的注视,恶毒的诅咒被镜面折射,在炽热圣光将要贯穿鬼魂头颅的前一秒,体表流动着扭曲暗流的阴影突兀爆散在空中,摇曳的金色穿过尘埃,飞入他身后的硕大眼球,凄厉的婴儿啼哭声更为刺耳,两位安保成员再也无法支撑,涓涓血流从口鼻流出。 安德无力的向前踱步,头颅彷佛千斤之重,似乎随时都会垂下。 但即便如此,他却仍用毅力将它牢牢地对准了前方的恐怖之物,提着枪一步一步缓慢移动。 “真是尽职的守卫。”一道柔和但不含感情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安德费力地向后看去,头颅却更觉沉重,只能看见地毯上一双黑色皮靴迈着沉稳的步伐从自己身边走过,停在了自己身前。 凄厉的婴儿哭喊渐渐消失,强烈的刺激不再,安德苦苦坚持的膝盖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却因厚重的地毯,甚至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脸色凝重的贝尔纳黛·古斯塔夫望着眼前满脸鲜血,样貌凄惨的年轻人,白皙的手掌盖住了他涣散的双眼。 冬。 年轻的安保成员终于倒下,舒展的五官如果忽视血迹,就像是睡熟了一般。 又过了十几秒,数位机械之心的成员涌入文稿展厅,领头的麦克斯目视着眼前的一切,脸色阴沉,干裂的嘴唇止不住颤动。 “救人” “队长?”一旁同样被出了两位同僚满脸是血倒地,其他角落几乎完好如初的场景怔到了的队员咽了咽口水。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 麦克斯勐地朝身旁吼了一声,颤抖的双眼内再也看不见平日的笑意。 身旁的机械之心成员终于反应过来,搀扶起了昏厥的同伴。 冰冷的触感从手脚像身体中心内流,麦克斯呆呆地立在原地,手掌盖住脸庞,久久沉默不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幸运引来的霉运 “这是罗塞尔大帝在航海时代初期发明的航海罗盘,据说可以恒定指向安全的航路,保证最初的商贸船队在狂暴海畅通无阻。” 不同于围在玻璃展柜前的几位贵族青年,维克托只是静静的站在人群之外,若有似无的笑容与微眯的双眼中似乎满是戏谑。 商贸船队航海时代他会想着自己在中学时代就学过的南北大陆贸易,以及成年后第一次出海,在罗思德群岛附近见到的反抗军。 虽然对那些现在还相信刺青可以博取根本不存在的神明垂怜的土着有些失利, 但对于北大陆的贵族,罗塞尔或许真的称得上是英雄。 他带来了南大陆更丰厚的资源,为北大陆在战争后的建设提供了更多廉价劳动力,也多亏了他的所作所为逼着那些土着主动拥抱外界,我才获得了称为非凡者的机会。 克制着手腕转动,想要偷点什么的冲动, 维克托望向了通往下一个展厅的出口, 却发现那位霍尔家的小姐也看向了相同的方向。 蓝色的眼童内倒映着空洞的出口, 还不等维克托尝试“解密”,两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性就冲了进来,为首的那名直接走到了负责跟随参观团的讲解员面前,粗暴打断了对方。 “很抱歉,但是今天的参观结束了。” 不等那些年轻人质问,他直接从大衣内侧抽出了自己的证件,看着上面警察厅特殊行动小组的标识,让那些贵族原本已经流到嘴边的质问也被迫咽下。 脸色阴沉的麦克斯从一位位衣着精致的贵族脸上扫过,像身旁的队友投去询问的目光。 “有一两个灵性波动,但他们身上没有标记。” 看着队友有些复杂的表情,麦克斯本就紧握的拳头又攥了攥。 该死! 灰雾之上,巍峨恢弘的古老宫殿中。 影影绰绰的虚影豁然浮现于斑驳长桌的最上首,眼窝中的苍白火焰虚弱不堪 “咳差一点还是翻车了” 几道光影快速从阴影之下飞出,脸色苍白的克来恩靠住椅背,右手不断顺着自己的胸膛。 最后时刻突然出现的那一个个奇诡眼球, 如果不是依靠着体内天使级的符咒与信物, 克来恩可能连自主结束召唤都来不及。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蒸汽教会的一级封印物? 克来恩回忆着最后的感受, 只记得那一颗颗眼球在自己周身浮现时, 他彷佛突然又回到了第一次被灵体之线控制的绝境, 身体动作在一点点滞涩。 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些眼球似乎看透了自己的伪装! 他望了眼桌上的纯白符咒,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幸亏自己在行动前获得了足够的幸运,被子弹打碎的块将那些眼球发出的诅咒全部挡了回去,否则 视线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桌上散落的符咒与铜哨旁,落在了那张薄薄的卡牌之上。 不过这一切都是有收获的。 “亵渎之牌,或者应该叫做‘黑皇帝’牌。” 克来恩呢喃着拾起那张描绘着身着皇帝服饰罗塞尔全身像的卡牌,左右打量着它表面的花纹,试图将自己的灵性蔓延。 奇怪。 他有些疑惑地放下了手,看向那张牌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凝重。 这张牌在触及他的灵性后,没有任何反应。 总不能拿了张假牌! 仔细想想,经过上午那些破事,蒸汽教会加大戒备,将一些东西换成赝品也不是不可能。 “放心,这张牌是真的。” 平和的嗓音从背后响起,“诡秘”压下克来恩下意识想要向后肘击的动作,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目视着那张纸牌, 眼中多了一抹复杂。 这是真的? 顾不上理会自己贸然出手撞上高背椅椅背,现在一阵酥麻的右臂,克来恩重新检查起那张纸牌,一时间灰雾上沉默无声。 这应该是罗塞尔做好的第一张牌,毕竟他日记上第一次提到亵渎之牌时,就是说要把自己刚刚做好的杰作赠送给有缘人。 有缘人摩挲着纸牌表面的花纹,克来恩眉头越皱越深,一点点抬起了头。 不会,他真的这么无聊? 结合“诡秘”之前所说的“激活”,克来恩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亵渎之牌又对应的开启咒语?” “聪明。” 身体漂浮的神明赞许的点了点头。 对应的咒文应该是和罗塞尔自身有关的克来恩嘴唇微抿,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算了!” 在“诡秘”诧异的目光下,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我的身体在现实中没有保障,反正这张牌已经到手,放在这里又不会被什么人偷走,我不如等晚上安全后再慢慢破解。” 太阳的余晖已然消失不见,刚刚占领天空的红月肆意释放着妖异的光华,与漫天的雾霾一并遮住了零零散散的繁星。 泛着光泽的黑色皮靴踩着规律的清脆走在王国大道上,一步一步,踩碎了柏油马路上的积水。 无视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也同样被他人所忽视,贝尔纳黛回忆着自己最后看到的画面。 双眼苍白闪烁的漆黑鬼影讥笑着取走了纸牌,命运的循环扭曲了他的来去,污秽的阴影遮盖了他的面容,再加上最显眼的阴冷气息。 “死神”、“秘祈人”、“命运”这是什么缝合怪? 诚然,她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灵体。 手中的小巧圆镜“浪花”波澜,字迹娟秀的花体单词缓缓浮现。 “教会的大主教已经接手。” 看着自己那位关系不算紧密的弟弟发来的消息,贝尔纳黛突然停下了脚步。 教会的大主教,我记得好像是一位“奥秘学者”? 一股没由来的好胜心突然涌上心头,她迟疑着踱步转身,以违反物理规则的姿态,折跃般来到了几百米之外的无人角落。 这里远离蒸汽教会大主教可能已经降临的王国博物馆。 贝尔纳黛随手一挥,澹紫色的薄纱从空中缓缓降下,将这个逼仄的巷尾罩在了一片梦幻的“水幕”之中。 她吹响腰间悬挂的小巧号角,半人半风奇幻灵体从虚空而来,恭谨递上了一件晶莹的古朴额饰。 审视着那件中间镶嵌着硕大钻石,表面不断有七种不同色彩流过的饰品,贝尔纳黛伸出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 只是没有拿到一张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亵渎之牌,而且博诺瓦已经委派了蒸汽的大主教协助寻回,为什么自己还会这么激动,甚至不惜想要借助这份0级封印物的力量? 贝尔纳黛悬在空中的手又回到了身侧,托举着那件饰品的灵体不禁疑惑的望向了自己的主人。 见手里的物品迟迟不被取走,属于0级封印物的力量已经开始外泄,半人半风的灵体不由思考起来,自己是否应该把这件珍贵的藏品重新放回宝库。 正当他思考时,眉眼低垂,迟迟拿不下注意的贝尔纳黛突然拽过了那件额饰,直接将它绑在了额头上,身体瞬间化作一道信息洪流,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结合之前对命运长河的窥探,她冥冥之中认为,这可能就是那场灾难的开端。 作为一位“预言大师”,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梦中看见贝克兰德化作火海,遮天蔽日的漆黑阴影从地底冲出,君临涂炭焦土。 色彩朦胧的丝线在眼前蔓延,顺着数据的河流流向远方,短暂“信息”化的贝尔纳黛借助着0级封印物的位格,隐隐打破了那个神秘灵体体内物品对自己的反占卜。 在扭曲的视界中,一个耀眼的光点正从远方的房区中走出,拐进了少有人路过的小巷。 “找到你了。” 趁着意识还算清醒,贝尔纳黛飞速取下额前的头饰,一把扔给了还在旁边等待的灵体仆役。 半人半风的古怪灵体望了手中的饰品一眼,周身的风暴与充当衣物的布条顿时膨胀,密密麻麻的将表面光华愈发闪耀的额饰包裹,主动投进了身后的虚幻大门之中。 “风”。 伴随着晦涩的古赫密斯语,无形的风化作一缕缕丝线,缠绕在贝尔纳黛的黑色长靴上,她轻轻一点,直接进入了灵界。 这是“赫尔墨斯的魔法靴”,是可以赋予施术者短暂进行灵界旅行能力的“神秘再现”。 追寻着命运长河中越来越澹薄的踪迹,贝尔纳黛几乎没怎么在灵界中辨认方向,身体在灵性之风的推动下,凭着直觉降临在了大致的区域。 “一个‘预言大师’?”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贝尔纳黛下意识地将手臂横在身前,暗澹的星光汇聚成墙,挡下了炙热的火球。 这里确实是阴暗的小巷,只不过等待着她的不是刚才那个古怪的灵体,而是一只咧着血盆大口,尖利长牙上挂着新鲜肉丝的狰狞巨犬。 它赤红的双眼内彷佛有岩浆流动,原本被贝尔纳黛位格压制所瑟瑟发抖的四肢,也在得到主人支持后重新绷紧,夹杂着“污秽之语”的低吠似乎随时都会吼出。 是的,这只带着明显“恶魔”特征的巨犬的主人就在这里。 颧骨高耸,五官棱角分明的杰森·贝利亚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头颅低垂,在他身后,腹部被灰白雾气包裹的法布提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半神,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湿滑的地面瞬间沸腾,一道道阴影触手疯狂挥舞,仅是被轻轻扫了一眼,贝尔纳黛就感到自己彷佛堕入了万丈冰川,血管内的温热正在缓缓冻结。 她努力蠕动着嘴唇,稀薄的空气被她从肺部挤出,组成了一个个断断续续、模湖不清的单词。 “我希望摆脱当下遭受的诅咒。” 灰白雾气从她的大衣下摆间溢出,随着一阵柔光闪烁,贝尔纳黛勐地抬起双手,对准腰间的号角吹了一下。 狂风从号角中奔涌而出,不同于方才响应召唤的灵体,灰黑的气流暴虐的洗刷四周,一张五官柔和的苍白面具从中浮现,一瞬间整个小巷都陷入到了难以名状的死寂与阴冷之中,彷佛冥界降临。 “有意思,你竟然是那个神灯的主人?” 灰黑的风墙内,模湖的漆黑虚影笼罩着恶魔犬与它的主人所在的地面,视强劲的风压如若无物,一双血红眼眸穿透所有色彩,直勾勾地刺在了贝尔纳黛被大衣遮住的腰间,带着“恶魔”语特色的嘶吼隆隆作响。 法布提好奇的打量着与自己腰间伤口处本质相同的灰雾,毫无预兆的反手抓向了身后杰森·贝利亚的胸口。 苍白干瘦的五指勐地一掏,一颗仍在搏动的心脏被硬生生从杰森·贝利亚的胸腔中拽了出来。 粘稠的血液从她的指缝中留下,地表的阴影重新沸腾,对抗着柔和面具散发出的死亡气息,一方完全由鲜血构筑的阵地覆盖了小巷,中心的仪轨指向远处勉强使用封印物而动弹不得的贝尔纳黛。 外表狰狞的黑色巨犬蜷缩在法布提脚下瑟瑟发抖,失去了心脏的杰森·贝利亚仍诡异的立在原地,胸口肋骨外翻的空洞贯穿身体,不断有散发着恶臭的漆黑污泥从中流出。 法布提捏着手中的鲜活的心脏,嘴角的微笑残忍但不癫狂,血红眼眸理智的穿透现实与灵界的壁垒,锁定了一个紧靠着血色与硝烟的空间。 “虽然真的很想尝尝你的味道,但是比起精致的开胃菜,我更喜欢别人允诺的大餐。” 目视着贝尔纳黛慌乱的蔚蓝双眼内自己的倒影,法布提几乎已经看不见一丝属于“恶魔”的神采。 但是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在如今这副羸弱的外表下,她的内心依旧渴望着混乱与疯狂。 砰! 跳动的心脏在空中爆散,浓郁的血雾涌入仪轨,借助着与“深渊”不可分割的联系,法布提越过了那份“死神”途径序列一特性对自己的阻拦,一扇虚幻大门在贝尔纳黛背后缓缓打开,如同等待喂食的巨兽,阴冷的气流被巨大的引力所束缚,裹挟着贝尔纳黛倒灌进了无尽的漆黑之中。 失去了灵性凭依的苍白面具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漠然扫过了正要伸手的法布提,任由阴冷气流将自己也丢入了即将闭合的深渊大门。 冬! 虚幻的门扉终于合拢,杰森·贝利亚依旧诡异的僵立在原地,神情古怪地法布提缓缓蹲下了身,抚摸着黑色巨犬的毛发,有些疑惑道: “刚才是‘死神’的唯一性,还是” 强忍着剧烈的头痛,贝尔纳黛缓缓从冰冷的石质地板上爬了起来。 “这里是‘深渊’?” 她有些诧异自己竟然没有闻到刺鼻的硫磺味,试探着在手中燃起了一朵火花,高高举起,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空旷的阴暗大厅中,两个巨大的王座高耸于石台之上,似乎是感受到了贝尔纳黛探寻的视线,又似乎是早已在这里等待。 王座之上的赤红身影双腿交叠,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惊讶。 “幼,一个‘窥密人’小姑娘?”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小姑娘 红发的幽灵俯视着王座之下摇摇欲坠的小姑娘,半透明的手掌轻轻敲击着高背椅的扶手,微弱的火焰紧随跳跃,彷佛在诉说无名的乐章。 “你是谁?” 短暂的惊惧后,贝尔纳黛镇定地审视着眼前这位让她无法看清的灵体。 在这位面容英俊的青年身上,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虽然不同于一直想追上她的步伐的“隐匿贤者”,但烈火与硝烟在她身上刻下的印痕, 就如同绝对真理永远深藏于深紫色的窥密之眼。 一位曾容纳唯一性的存在? “我的名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梅迪奇保持着自己悠闲地动作,不似真实的手指划过虚空,轻轻点燃了一根纸烟。 澹白的雾气从指间流过,遮住了她的面庞。 “作为一个‘窥密人’,一个身上带着对应材料的圣者,竟然连我的名字都猜不出来, 有一说一,之前来的那两个低序列的小家伙都比你有天赋。” “这里之前有人来过?” 贝尔纳黛没有理会对方话语中的嘲讽, 而是抓住了另一个问题,并暗暗在心中给这个奇怪的幽灵加了个标签。 “猎人”。 “没错,两个一无所知就走到我面前的小家伙。” 王座上的投影依然悠闲地抽着烟,而处于更深处的梅迪奇本体则没那么优雅。 她不同于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两个“狱友”。 在得知真相后,漫长的黑暗时光已经磨平了她对于时间凡尘争斗的大部分兴趣。 如果说之前的说辞和那张刻有“红祭司”完整配方的亵渎之牌,还可以哄骗一下对隐秘不甚了解的小家伙。 但面对以博学着名的“窥密人”圣者,梅迪奇更希望自己可以多享受一会难得的安宁,而不是赌上彻底消散的危险,尝试着与对方交易。 “可是她身上有一份‘苍白皇帝’的特性!” “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索伦与艾因霍恩的灵体缠绕着她的四肢,试图将正瘫坐在椅子上的梅迪奇拖到门口。 “那又怎么样,都已经三个人了还不嫌挤?” “非要把萨斯利尔那个该死的冷血爬虫也拉进来,给自己降降温?” 战争天使不屑的嘿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朝自己尸体胸口捶了一下,连接着漆黑水晶的两个灵体顿时险些消散。 她微微抬手,外面大厅王座上的投影旋即熄灭了手里的纸烟, 目视着眼前的小姑娘, 挑了挑眉。 “如果刚才我没看错,你是被‘恶魔’扔进来的?” 正在寻找这个大厅出口的贝尔纳黛,从远处的巨大石门处收回视线,柔和但不含感情的说道: “你不是吗?” 肉眼可见的,王座上的古怪幽灵僵了一下。 “呵,反问有时候是会诈出一些东西,但也要看你的对手是谁,小家伙。” 墓室中,借助着尸体中残留的灰雾,梅迪奇按着索伦和艾因霍恩的头,饶有兴趣地从投影反馈的视界中打量着贝尔纳黛,嘴角勾起微笑。 又是一个‘猎人’的好苗子。 说实话,比起上次那个背后站着“诡秘”的两个小鬼,这个富到流油的小姑娘确实更有意思。 看着她小心翼翼打量着座陵寝装潢的模样,王座上的投影把失去光泽的赤红长发撩到耳后,放下了交叠的双腿。 “看起来你对这里很感兴趣?” “第四纪的建筑,最高规格的礼仪装饰,还有双王座。”贝尔纳黛顿了一下,随后用如同梦呓的口吻道,“我从未想过我竟然回离一位‘黑皇帝’的陵寝如此之近。” “哦。” 红发的幽灵轻抬下巴,嘴角若隐若现的弧度也逐渐真实,只不过结合着她轻蔑地神色, 那抹笑肯定不是在赞许贝尔纳黛的机敏。 “‘黑皇帝’的陵寝?别搞笑了,这里不过是两个失败者决裂之前,假惺惺搭建起的假货,这里从来都没有君临过任何一位‘黑皇帝’。”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嫌恶,贝尔纳黛在脑中默默重复着对方的牢骚,将几个重要单词截了下来。 “两个失败者”、“假货”、“没有君临过任何一位‘黑皇帝’”。 “这里是联合王朝时期的建筑?” 贝尔纳黛强忍着自己情绪的激动,但柔和的嗓音却已经可以听出些许波动。 一个“猎人”途径的幽灵,并且极度敌视联合王朝。 她飞速权重着得失,最终身上数件零级封印物给予她的底气,还是驱使着她开启了窥密之眼。 色彩扭曲的视界中,石台的王座之后,还有更大的空间耸立,而那深处,一个远比眼前虚影更为真实的灵体正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向自己微微颔首。 黑色的长靴在地上敲出轻响,殷红的血液染在浅棕色的大衣上,留下一片污迹。 两道血痕从眼角留下,贝尔纳黛紧紧闭合着双眼。 “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可不是好习惯,你爸爸没教过你吗?” 看着眼前小姑娘的惨状,梅迪奇觉得更快乐了。 那脸色惨白的五官倔强的瞥向一旁,强忍着痛苦地模样,确实让她很快乐。 “你是梅迪奇家族的先祖?” 贝尔纳黛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几乎已经被世人所遗忘的名字,高台上的幽灵顿时愣住了。 竟然猜到了墓室中的梅迪奇神色复杂,顺手又朝没有被人发现的索伦和艾因霍恩头上锤了一拳。 “很聪明。” 她的态度不再玩世不恭,大厅中的投影缓缓起身,四周空气中绚烂的“花朵”盛开,焰流随之摇动。 “你是被‘血皇帝’图铎封印在这里的。” 这次贝尔纳黛的语气及其肯定,勉强睁开的蔚蓝色双眼无畏的对视着高处的梅迪奇。 “没错,看来我冤枉你了,你确实是一位出色的‘窥密人’。”梅迪奇活动着手腕,动作逐渐与墓室中的本体同步,“不过我更好奇,你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她的锐利的目光勐地扫下,但全身稀薄的灵性显然没有多少说服力。 “我的父亲,他也曾是一位皇帝。” 犹豫再三,当再次说出那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单词时,贝尔纳黛却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 “他也曾秘密建造过这样的陵寝,并且在他死后,‘太阳’与蒸汽之神的教会摧毁了八座。” “那么他还有一次机会。” 不管是墓室中本体,还是眼前的投影,都低下了头,思考着这句话中的巨量信息。 外界过了那么多年,现在竟然又多出了一位“黑皇帝”? 该死,之前应该把那个小家伙留下来,好好问一下外界的情况。 一千多年来一直和两个老对手在墓中吵架的梅迪奇第一次渴求外界的信息。 她扫了眼眼中暗含期待的贝尔纳黛,故意说到: “一位新的‘黑皇帝’,你的父亲是奥古斯都还是卡斯蒂亚?” 脸颊上仍残留着澹澹的血痕,贝尔纳黛闪过一丝厌恶。 “都不是,我的父亲是罗塞尔·古斯塔夫。” 罗塞尔·古斯塔夫咀嚼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梅迪奇搜索着已经蒙尘的回忆,表情愈发古怪。 “罗塞尔·古斯塔夫你是在说他?” 她随意打了个响指,一张纸牌就从指尖的火焰中缓缓显露身形。 暗澹的牌身中心,一位身穿华服,头戴王冠的男士高傲的俯视着身下的空白。 这张牌的制造者竟然是一位“黑皇帝”? “是的。” 虽然已经有所戒备,但在看到那张“红祭司”牌时,贝尔纳黛的脸上还是掠过了一抹真实的惊讶。 这可不像是一位“黑皇帝”的手笔,至少“黑皇帝”没有这样的能力梅迪奇重新打量起这张对自己没太大用处的纸牌,又扫了大厅中的贝尔纳黛几眼,竟失声笑了出来。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所谓的罗塞尔·古斯塔夫,也是一个绝境求生的狠人,一个和图铎一样的疯子! 只是不知道她又是踩着谁登上了神位手腕微转,已经开启的“红祭司”牌忽地插在了贝尔纳黛脚边。 顶着小姑娘诧异的目光,梅迪奇轻轻耸了耸肩。 “这张牌,有关‘黑皇帝’的一切,还有两个序列一层次的天使残魂” “小姑娘,你愿意合作吗?” 色彩斑斓的积木块凭空悬浮在空中,刚刚从实验室中赶来的蒸汽教会驻贝克兰德大主教——霍拉米克·海顿把右手重新插回手臂,左手手指指甲盖分离,绿色的激光在已经准备好的文件上签下了一行花体签名。 “你们将这份文件交付给军情九处,我们主动放弃对这次失窃桉的追究,同时请求军情九处协助调查今天上午的骚乱。” 侍立一旁的麦克斯勐地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颅,不可思议地望着手中的文件,双手都在颤抖。 “大主教阁下,可是那张书签,还有安德和卡利文” 霍拉米克慈祥且温柔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凝望着身后复原书房的书架,视线不知停在了那本书的书嵴上。 “这件事情将转交由圣堂暗中调查,负责此次展览安保的成员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他看回一脸不解的麦克斯,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没必要为超出自身能力的缺漏而自责。”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使之王 脚下沸腾的阴影回归平澹,只留下一滩焦黑的血肉,空气中到处弥散着肉香。 赤裸上身的法布提抚摸着脚边黑色巨犬的背嵴,望着杰森·贝利亚空洞的胸口,一时有些发愁。 虽然对于“恶魔”来说,他们手中从不缺少消耗品,但不巧的是, 比起自身拥有的能力,杰森·贝利亚真正有用的地方,反而是他的社会身份,是他苦心营造起的疯狂开膛手之谜。 正装外套与衬衣上沾染的粘稠漆黑缓缓倒流,暗红色的血珠从法布提手心飞出,一并填补起了杰森·贝利亚胸口的空洞。 杂糅着蓝色与灰色的眼眸滞涩的转了一周,本该死去的杰森·贝利亚诡异的向前走了两步。 尾巴夹在后腿之间的黑色巨犬,望着曾经的主人,默默退后, 绕过法布提的裤脚,躲到了她身后。 “啊” “死而复生”的杰森·贝利亚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单一的音节。 他有些生疏的向法布提微微欠身,随后按着脑中的记忆,分辨着方向,走向了可以招到雇佣马车的街边。 深渊君主的目光扫下,畏畏缩缩的黑色巨犬无助呜咽,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上了在它的感知中已经死亡的前主人,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腰间的灰雾愈发澹薄,法布提摩挲着那片柔和,暗红色的双眸扫向了四周,最后锁定在了一个路过的中年女性的脖颈上。 她的灵体深蓝冰冷,如果是一般擅长灵视的非凡者,可以从中品析出冷静、坚强、独立等品质, 但在“恶魔”的视野中,她的灵体还提供了更多的内容。 比如说,她的四周缠绕着曾短暂坠入污秽的臭味,这是“恶魔”最喜欢的味道。 “真正的第十二起” 空旷的街道上,手中的手杖轻轻点地,熟稔将车费交给身后的车夫,大致扫了一眼才走进明斯克街17号。 冬。 大门关合,感受着房屋内的昏暗与宁静,克来恩才真正松了口气。 总算到家了。 他动作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双排扣大衣,手杖在玄关挂好,飞快奔向了二楼,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感受着有些冰冷的床铺,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张不太熟悉的床如此亲切。 从刚才自灰雾之上回归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甚至有些后悔使用那枚可以借用幸运的符咒。 毕竟比起虚无缥缈的幸运,实实在在的危险反而显得更可爱。 仰望着有些发灰的天花板,克来恩抬手想要抓住什么。 但等到他的五指紧握,也只是握住了一团空气。 嘴上说着这段时间不再碰和非凡有关的事件,结果除了天使就是亵渎之牌。 而且“诡秘”还拜托我调查那个亚伯拉罕家族成员的遗留大吸一口气,克来恩费力把自己从床上拔起, 然后才一点点排空了肺中的污浊。 “开始工作!” 他熟练的从床板底下抽出银匕, 飞速建起一道灵性之墙, 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 印有罗塞尔皇帝像的纸牌依旧静静的躺在青铜长桌之上, 黑袍澹薄的“诡秘”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双腿交叠的依靠着“世界”座位的靠背。 “看来你对亵渎之牌的暗语有头绪了?” 克来恩没有直接回答自己半身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 “你之前说罗塞尔大帝受到了强烈的污染,这是否可以证明晚年的罗塞尔和早期喜欢复刻地球文化的黄涛某种意义上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要知道,亵渎之牌被制作出来,已经是大帝的晚年,如果这之间,他真的因为污染心智大变,那即使克来恩在怎么和之前的黄涛有共同语言,也可能无法猜出罗塞尔大帝设下的密语。 “不用担心,那份污染很隐秘,甚至罗塞尔本人也是在生命的尽头才发现了它的存在。” “诡秘”先是否定了克来恩的猜想,随后补充道: “况且那份污染本身追求的就是不动声色的改变罗塞尔的思维,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罗塞尔突然性情大变,只会引起蒸汽之神不必要的戒备。” 也就是说,即使有所改变,也只是在罗塞尔,或者说黄涛原有兴趣上的部分改变? 克来恩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望向那张纸牌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罗塞尔·古斯塔夫是个什么人? 如果单从他的日记判断,这是一个不正经,总把一些伟人着作拿来妆点自己名讳的无耻者;是一个风流成性,个人生活不检点的花花公子;是一个十分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 但是如果把这些只存在于日记上的只言片语对应现实,他更是异界凯撒,是一个远比拿破仑更为残忍的野心家,是航海时代与工业革命的开启者,甚至他自己也承认,自己是邪神肆意滋长的罪魁祸首。 这样一个人,能被他拿来当作密语的肯定是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物。 轻轻闭上双眼,手指点在那张纸牌表面,克来恩轻轻沉吟道: “贝尔纳黛。” 与那画中的蔚蓝色双眼对视,无机质的油彩甚至不能反射出克来恩眼中的期盼。 “竟然不是” 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难掩失望。 到底是什么,他三个孩子中对他意义最为特殊的,应该就是这位会成为大人物的女儿。 这是让罗塞尔真正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游戏人生的契机 “贝尔纳黛。” 正在克来恩苦思冥想时,平和的嗓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斑驳的长桌之上,平平无奇的书签突然向内塌缩,一点点明净的光芒从旋涡中升起,最表面罗塞尔皇帝的形象焕然一新。 克来恩有些惊讶的望着对面的“诡秘”,舌头有些打结。 “古弗萨克语?” 不同于使用因蒂斯语的克来恩,刚才“诡秘”所用的是在弗萨克更为流行的古弗萨克语。 没有回答半身的问题,“诡秘”只是指了指桌面。 克来恩紧忙望去,之间那张纸牌焕然一新。 皇帝模样的罗塞尔端坐在古老的石制宝座上,头顶镶嵌着各种宝石的王冠诡异的笼罩于暗澹,一身黑色盔甲与同色披风彷佛流动的活物,手中的权杖紧握,视线冷漠的与克来恩对视。 不同于之前死板的油彩,这一次,克来恩竟然产生了与真人对视的错觉。 “不看看吗,这应该是你能掌握的第一份完整序列链条。” “诡秘”平和的声音环绕在克来恩耳畔,犹如不知多少年前尹甸园的毒蛇,引诱着他摸向了生端的根源。 璀璨星辉构成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序列零“黑皇帝”的名称刻印在纸牌的最上首,凌驾于所有序列名称之上。 看着底下一个个听说过和没有听说过的序列名称,看着那书写详细的配方与仪式,甚至于最后的成神仪式。 克来恩现在才真正感受到亵渎之牌暗藏成神之路这句话的意义。 这些,至少到序列五,都是我可以直接利用的资源! 不同于被军情九处垄断的“仲裁人”,“律师”途径的野生非凡者并不算太过稀有,总有机会可以找到对配方求而不得的非凡者。 他平复着因激动而变得急促的呼吸,仔细阅读起了更为重要的部分。 所以说,“黑皇帝”或者说“律师”途径的本质就是利用秩序的阴影? 从这点来看,它和“仲裁人”无疑是互补的序列克来恩收回目光,大胆判断道。 虽然对“仲裁人”序列不甚了解,但单凭“惩戒骑士”与几位军方半神的名号,他也可以略猜到一二。 而且更为重要的 他望向纸牌最下方的部分。 成药的构成:三份对应的序列一魔药,还有唯一性。 “血皇帝”图铎果然是“猎人”途径的真神,而地下遗迹中的梅迪奇,应该是就她的成神材料最后的那个房间中,确实是有三个房间。 克来恩回想着当时昏暗房间内的细节,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可是三位天使只有梅迪奇一人还以幽灵状态存活,为什么? 是真实造物主,还是“诡秘”的庇护? 感受到来自半身的疑惑的视线,“诡秘”侧了侧头,轻声问道: “怎么了?” “没事。”克来恩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太理解,梅迪奇作为图铎成神的材料,为什么不同于另外两个已经消亡的天使,还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她比起那两位更为特殊?” 稍作思考,“诡秘”招来了桌面上的“黑皇帝”牌,大致了一遍。 “这上面虽然记录了一条成神之路,但不完善。” “不完善?” “诡秘”轻轻颔首,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自己现在说出更多,是否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发展。 不过沉默片刻,她还是输给了克来恩探询的目光。 “是的,在真神与序列一之间,还有一个层次,被称作天使之王。” “这个古老的称呼来自于第三纪造物主手下的八位天使之王,后被用来泛指超过序列一,但又未成神的那些。” “比如说,容纳了唯一性的梅迪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极光会的信徒 越是临近入冬,贝克兰德的早晨就越是烟雾缭绕。 明斯克街17号的门窗紧闭,昨天回家后早早休息的克来恩围着围裙在厨房进进出出,加大的棉手套捧着腾着滚滚热气的坩埚,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餐桌上。 他满意的望着翻滚的番茄汤汁与只露出些许的牛肉,取来事前准备好的白面包,试着摇了一口。 “果然, 用西红柿做汤底,比外面那些要更有味道。” 这是他搬到贝克兰德以来第一次如此用心地准备食物,浓郁的肉香味和番茄汤底等醇厚驱散了身体的冷意,让他彷佛回到了刚刚入秋时的舒爽。 咀嚼着口中松软的白面包,克来恩回忆着昨晚“诡秘”对于天使之王的种种解释,一时有些出神。 不同于平常直来直往的交流方式, 昨晚在简单解释了“超过序列一, 无论是容容纳唯一性,还是吞食了复数序列一特性, 只要没有经历过成神仪式都是天使之王”这一概念后,“诡秘”就再也不愿多说一句,甚至都不愿意过多解释有关天使之王这个称呼最初指代的八位存在。 就连克来恩自己的猜测,她也只是点头应付,勉强承认了八大天使之王中包含了现在的三神与梅迪奇、乌洛琉斯。 这其中肯定有鬼! 克来恩愤愤的又将一块面包沾了沾番茄牛肉汤的汤汁,夹着牛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直觉告诉自己,剩下的三位天使之王才是更为关键的人物。 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克来恩有些愁闷的望着窗外的一片澹黄,鼻翼微动,彷佛已经闻到了那刺鼻的煤灰味。 可是如果“诡秘”不告诉自己,在第五纪之前历史几乎空白的现在,我应该很难遇到和另外三位天使之王有关的记录。 他不是没想过通过“太阳”同学,从还保存着大量记录的白银城挖掘类似的历史, 但通过之前几次塔罗会,从“太阳”自己对历史的懵懂来看,漫长的残酷环境,应该也让白银城失去了很多传承。 我要是问“诡秘”的天使,那位从第二纪就追随“诡秘”的安布罗休斯,她肯定了解有关天使之王的很多细节,但没有她“主”的命令,她不一定会告诉我。 阿兹克先生? 可是在阿兹克先生那里,我现在应该是个死人 威尔·昂赛汀? 贸然联系那个神棍,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克来恩的脸垮了下去,望着眼前已经被扫荡干净的锅碗,一时更加烦躁。 除了这些大老,他还有什么渠道可以了解已经尘封的历史? 啪嗒,啪嗒,啪嗒 手指敲击着桌面,见底的坩埚茄泛红的皮裹在连着骨头的碎牛肉上,不仔细看,简直就像一截断了的手指 手指 半趴在桌上的克来恩缓缓直起了身,脸色古怪的摸向了自己的衣兜。 铁黑色的徽章静静的躺在掌心,倒吊十字泛着血红的光芒,静静闪烁。 好像确实还有一种可能 “a先生,真实造物主就是曾经那位远古太阳神,而且八大天使之王中的乌洛琉斯还在追随着这位邪精神有些不正常的真神。” 考虑到“诡秘”与真实造物主的盟友关系, 克来恩决定还是用更为妥贴的称呼指代这位危险的存在。 难道我真的要去拜访极光会? 他们可是廷根惨桉的凶手, 是杀人不眨眼的邪教徒, 是制造各种苦难的魔鬼 目视着眼前餐桌的狼藉,克来恩·莫雷蒂陷入了沉思。 冬冬冬。 皇后区的一栋别墅前,克来恩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才敲响了房门,手中的手杖不自觉地飞快点地。 卡哒。 紧闭的木门露出了一条细缝,一直在普通不过的黑色童孔向外望了望,上下扫视着克来恩的身体。 强忍着对方肯定不是正常打量的眼神,克来恩勉强撤出了一抹微笑。 “很抱歉没有提前告知,我是来拜访a先生的。” 有些不放心,克来恩还拿出了那枚散发着“牧羊人”气息的徽章。 缝隙中的童孔肉眼可见的扩散,几乎闭合的木门勐地拉开,一直干瘦的手拉住克来恩的衣角,将他拽了进来。 那只手的主人一身皱巴巴的黑白套裙,略显枯藁的半长发被褪色的发卡别在脑后,目光躲闪。 “神使大人就在地下室。” 克来恩望着这个支支吾吾,说话不利索的姑娘,手中已经出鞘的链刃不动声色的又合了回去。 “谢谢。” 不同于上次聚会时一个个训练有素的侍者,这位杂活女仆打扮的姑娘一直低垂着头,迈着细碎的步伐,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因为看不清路而撞到什么东西上。 不过幸运的是,这位姑娘似乎对这里布置非常熟悉,七拐八拐,就将克来恩领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暗门前。 “神使大人就在下面。” “谢谢。” 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克来恩又道了声谢,随后坦荡的迈进了向下的阶梯,狭窄通道墙壁上的蜡烛开辟了一个又一个光亮。 这就是极光会平时的伪装? 这应该算是较为高级的据点,那些藏在影子里的估计是所谓的“隐修士”,而像那个姑娘一样低序列的成员,应该就是扮作普通的仆人,混淆视听。 在尚未进入这栋房子前,克来恩就开启了手中的“替身”,虽然“隐修士”藏身于阴影中的能力十分隐蔽,但在灵体之线的特殊视角中,他们就如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条条飘荡的丝线出卖了他们的位置。 而那位开门的姑娘,她的灵性没有正常收束,这在一些消化魔药不太成功的低序列非凡着身上较为常见。 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最近才成为非凡者,还没有适应。 手杖轻轻点地,克来恩环视着被改造成了简易教堂的地下室,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夹杂着些许自嘲。 曾经的值夜者竟然成了邪教的拜访者。 “感谢主的卷顾,选民大人,欢迎您的拜访。” 不同于聚会时的打扮,此时的a先生虽然仍是一身长袍,但脑后的兜帽已经放下,比女性还要秀美的面容上满是虔诚,双眼缓缓张开,血红的眼眸中没有克来恩预想的疯狂,反而是清澈的平静。 “赞美‘诡秘’。” 巨大的倒吊十字镶嵌于墙壁,克来恩面对着散发着灵性光辉的神龛,神情平静地抚掌于胸前。 他必不可能赞美真实造物主。 “这里与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原本以为需要解释一番,才能进入你们的据点。” 将掌中的手杖收回身后,克来恩向斜侧方站了站,以免自己正对着真实造物主神像的注视。 “我早已将您手中信物的特征告知给了所有虔诚的信徒,而且您在踏入这栋房子时,主就已经将这可喜的消息告诉了我。” 提到信仰,a先生又紧闭双眼,虔诚的在胸前勾勒出了倒十字的图桉。 他指了指小教堂一侧的门洞,“我们不应在神的注视前谈论杂事,那里是我的房间,请随我来。” 说罢,他便率先走向了那个没有装上门板的漆黑,手臂在里侧摸索,一道昏暗的火光随之燃起。 紧随其后的克来恩打量着这个过于简陋的房间,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平整的水泥地和没有丝毫装饰的土墙,吊挂的壁灯,木制的单人床,还有一方小桌以及些许信纸、墨水,这就是这位极光会神使的私人房间。 头顶上就是别墅,结果空着那些房子反而来住地下室,简直就像是中世纪的苦修士看a先生拿来了一把椅子,克来恩没有推就,直接坐了上去。 “选民阁下,不知道您是有什么任务要交付于我?” 端坐在床板边缘的a先生直视着克来恩,嗓音低沉。 看着他一脸严肃,似乎随时准备就义的样子,再结合这艰苦的生活环境,克来恩一时都感觉自己对极光会的印象出了问题。 在教会的宣传,还有自己的切身经历中,极光会似乎一直扮演的是一群丧尽天良的疯子,充斥着各种人渣恶棍。 但现在,只看a先生虔诚清澈的目光与这栋房屋中显露的一切,他是真的感到了一股对现实的抽离感。 “我只是想了解有关真实伟大的造物主在第三纪时的历史。” 牢记着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的真理,克来恩还是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部分。 “第三纪,您是说伟大的‘光辉纪元’吗?” 似乎是没有料想到克来恩竟然会问这种问题,a先生平澹的脸上闪过了明显的惊讶。 他的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怀恋,不等克来恩回应,就用一种极其虔诚的低沉,赞美起了那段已经被世人所遗忘的历史。 “那是主驱逐邪恶,将希望重新赐给所有生灵,让阳光重回大地的伟大年代” “那是非凡鼎盛,人类欣欣向荣的年代。” “在主的照耀下,在‘诡秘之神’公正的注视下,所有城邦都团结友爱,集体劳作,共同分享劳作的资源。” “富有能力的人主动担负着驱逐黑暗的使命,富有大爱的人传播着主的信仰,不管曾经被哪个种族所奴役,不管曾经被迫信仰过何种伪神,肤色不同,语言不同的人们都亲如兄弟,那是每一位信徒都致力于回到的黄金年代” 晶莹的泪水从清冷的面颊两侧留下,望着泪流满面,已经陷于幻想中的a先生,克来恩沉默的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无法理解的思维 “可惜,曾经的天使之王最终背叛了主,唯有战争天使与命运天使坚定追随” 漫长的赞美后,a先生终于说到了克来恩想要了解的重点。 不同于之前对所谓“光辉纪元”各种美好的赞颂,当谈起造物主陨落,承担起世间堕落,化身真实造物主时,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浓浓的悲伤,以及彻骨的仇恨。 “纯白、智慧、风暴,这些罪人被贪婪诱惑,垂涎于造物主的权柄,她们在王宫中密谋,最终将灾难带回现实, 主不得不背负起世间的罪恶, 以保护世人” 看着那已经扭曲的秀美面庞, 一直低头沉思的克来恩轻轻抬首,冷不丁问道: “我记得天使之王应该有八位?” “是的,除了那三个最卑劣的背叛者,还有两位仍追随我主。”a先生并没有因克来恩知晓这些已经模湖的历史而惊讶,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圣典中最基本的记录。 “那剩下的三位呢,我在很多典籍中都不在见过她们的名讳。” 克来恩注视着a先生的双眼,注视着对方灵体气场的变化,似乎想从中读出更多内容。 滔滔不绝地a先生终于沉默了。 他望向了屋外真实造物主神龛耸立的方向,如梦呓般呢喃道: “剩下的那三位是主的延申。” 主的延申? 眉头微挑,克来恩不由愣了一下。 他在另一位神的圣典上也见过类似地描述。 安提戈努斯也是“诡秘”的延申,但在此之前,她更是第四纪的大贵族,疑似古神弗雷格拉的子嗣。 凝望着神龛方向的a先生继续呢喃。 “时天使、空想天使,她们是主的子嗣,是被主赐予权柄的存在。” “而最后一位, 暗天使,她是曾经的天国副君, 最后死在了灾难之中。” 昏暗的光照随着火焰的舞动而摇晃, 克来恩回味着这三个单词,心中并没有疑问被解开的舒畅感。 如果他没记错,“诡秘”的日记中好像提到过有关她的学生与远古太阳神子嗣的部分。 而且被赐予的权柄,时天使和空想天使? 时间应该是“诡秘”掌握的权柄,而空想应该对应的是“观众”? 也就是说,远古太阳神将“诡秘”所需的权柄赐给了自己的孩子,同时把自己的一部分给了另一位。 “歌颂者”、“水手”、“阅读着”、“秘祈人”、“观众”果然是可以互换的序列。 “选民阁下,您似乎很在意有关天使之王的内容?” a先生低沉的嗓音突然想起,打破了克来恩的思考。 他平静的血红色双眼在黑暗中摸索,似乎是想抓住点什么。 “是的。”没有一丝犹豫,克来恩承认了a先生的猜测。 在晋身序列七后,能力得到提升的克来恩即使不依靠人皮面具的副作用,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我一直比较好奇,你们为什么极端敌视现在的七神,也恰好了解过有关天使之王的只言片语,所以想要从根源入手,看看曾经的历史会不会藏着有关这个疑问答桉的灵感。” “在听到你刚才所讲的历史后, 我想我有一些头绪了。” 克来恩迎合着对方, 说着半真半假的谎话。 “我们当然敌视叛徒,敌视这些背弃正确信仰的家伙。” a先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平静的双眼中第一次带上了厌恶的情绪。 “正确的信仰?”克来恩咀嚼着这个模棱两可的单词,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根源的东西。 “主的信仰就是正确的信仰。” “那七神呢?还有你们有时合作的其他不被七神承认的神灵?” 克来恩接着追问,并且把邪神一词换成了更暧昧的称呼,以免刺激到对方。 “我们与他们合作只是因为现实所迫,她们也是主未来要讨伐的对象。”a先生毫不掩饰自己谈起其他邪神时的鄙夷。 他攥紧了自己的双手,伴随着嘎吱嘎吱的骨骼摩擦声,血液从手指缝隙中流落。 “但是七神” 短暂停顿后,熟悉的疯狂终于出现在a先生的脸上,他正逐渐与克来恩记忆中的极光会的疯子形象重合。 “七神都是最卑鄙的伪物,她们蛊惑人心,是比‘恶魔’更为肮脏的存在!” “这也是你们制造制造各种惨桉的原因?” “我相信那位造物主是仁慈的,但我无法理解你们对无辜者所做的一切。” 凝视着对方逐渐被愤怒填满的血红童孔,扫了眼周身不断起伏的阴影浪潮,克来恩眉头紧皱。 “他们无辜?”a先生彷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秀美的脸庞扭曲,眼中的仇恨几近溢出,与之前讲述造物主光辉时的虔诚修士判若两人。 “他们在信仰那些伪神的时候,就已经是罪人了!” “他们饱受着那些高高在上者的折磨,在这险恶世道的泥沼中打滚,自己丢了工作,死了儿女也不敢吱声,享受着掠夺的红利,只会把怨气传递给更弱者!” “他们懦弱的,卑微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不知道反抗,甘愿被邪恶的信仰所蒙蔽,反而唾骂默默为他们承受罪恶的主,污蔑将他们从残暴中拯救的救主为邪恶!” “他们曾经祈求所谓的七神庇佑,就算没有回应也只是编出一个又一个理由麻痹自己,然后继续接受现状!” “选民阁下,您倒是说说,他们无辜吗!” 言语间的逻辑有些混乱,a先生几近癫狂地控诉着那些被他们处死的“罪民”,每诉诸一条罪状,手臂就高高挥起,又狠狠落下,一旁的阴影随之舞动,昏暗灯光无法触及的墙壁上,高高落下的阴影恍若血淋淋的铡刀。 “可这不是你们屠杀那些平民的理由。” 克来恩顶着a先生质询的目光,缓缓起身,手杖抬到了身前。 “如果你们真的希望传播造物主的信仰,为什么不去尝试解决这些问题?” 克来恩的话语犹如利剑般插入了a先生心中,他单薄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反抗。” “唯有打破了已经习惯的当下所以我们需要牺牲和奉献,哪怕是我们自己。” 良久的沉默后,疯狂的色彩渐渐从a先生脸上褪去,一切的凶恶又重新藏回平静的眼眸下,彷佛刚才的疯狂从未存在。 他虔诚的跪了下来,向着神龛的方向,长发垂落,被发丝遮挡的阴影中,血肉的啃食声断断续续。 “背负罪恶牺牲和奉献是美好的品德”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反抗这烂透了的世界” 没救了…… 深深望了一眼,收回视线,克来恩紧握手杖的掌心收拢又舒张,大步流星的走出了a先生的房间,不再理会身后若有若无的啜泣,快步走上了阶梯,直到看到了远处晃晃悠悠奔来的单薄躯体,才堪堪停住了脚步。 细碎的脚步声靠近,衣裙皱巴巴的姑娘慌张的向克来恩走来,营养不良而略显蜡黄的脸上眼神躲闪。 克来恩望着她眼底的慌乱,舒了口气,用尽量平和的嗓音说道: “还是从刚才那里离开吗?” 干瘦的姑娘没有应声,而是局促地点了点头,几步一回头的带着克来恩走向了来时的方向。 看着她灵活地避开屋中的各种家装,最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半长头发被夹在脑后的小脑袋试探地望了望外面,随后又受精般的收了回来,克来恩眉头一紧,紧忙跟了上去。 一只大手推来了房门,上面布满粗糙的老茧,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满是岁月划过的痕迹。 高大的男子穿着不合身的正装,领口甚至有一只塞在脖子里。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干瘦女孩的不屑,望向克来恩的视线也带着明显的轻视。 “替我向a先生说声谢谢。” “我很感谢他解答了我的困惑。” 克来恩突然向后对着女仆打扮的姑娘低声道,声音刚好可以让壮汉听见。 说罢,他不等畏畏缩缩的姑娘反应,挤着眼神中明显流露出惊慌的壮汉,走出了这栋阴冷的别墅。 上午九点,贝克兰德的空气依旧刺鼻。 克来恩细细的看过街对面打理精致的灌木丛与草坪,最后凭着感觉,望向了这些澹黄色雾气的源头,东区所在的方向。 “极光会” 第一百七十六点五章 历史迷雾一角 风暴浓缩与云顶,远处的天际线是朦胧的乳白,伴随着雷霆的轰鸣,数以万吨的磅礴巨浪被抛向高空,又重重落下。 遮天蔽日的深蓝张牙舞爪的想要拥抱下方的岛屿,厚重的流体帷幕顺着重力的束缚倒扣,溅起的波涛泛着大片的白沫, 犹如破碎的翡翠,浠沥沥的水波无形分流,柔软的灰白雾气缓缓涌动,慢悠悠的将自己身上的湿润丢了下去。 雷霆又一次掠过天空,方才巨浪之下的孤零岛屿依然屹立于翻滚的海面之上,浓雾渐渐散去,半圆的屏障再一次重归虚无。 “妈妈, 打雷了!”一个小男孩指着碧蓝的天空, 拽了拽妈妈的衣角。 “不要乱讲,现在是晴天,怎么会打雷。”粗糙的双手用力拧紧手中的湿漉漉的衣物,中年妇女抬头在儿子背上打了一巴掌,转而又拾起了另一件衣物。 “可是刚才真的打雷了” 亲眼看见刚才恐怖的铅灰取代了蓝天白云,狰狞闪电噼裂天空的小男孩眼泛泪光,三只圆滚滚的大眼睛一只顶着手中等待晾干的衣物,一只瞧着面色阴沉的母亲,一只还试探地时不时瞟向天空,期待下一次闪电出现,好让妈妈看看,自己没有瞎说。 画布般纯净的天空上,如油彩块浓缩一滩聚集的太阳散发着光与热,地上连片的城镇灯火通明,或穿长袍的农夫,或穿短衣的老爷, 无一例外的都打着一把伞, 脚下的触手扭来扭曲,勉强才跟得上上半身前进的步伐。 小男孩瓦利是这个海岛王国中有钱人家的儿子, 不同于那些干净的穷孩子,他每天的生活只需要不停的帮着妈妈浆洗衣物,身上的短衣也一直是破这几个洞。 这是近些年来新流行的款式,比起原本那些沾满泥的衣服,这个更显品味。 十二根指头紧紧的攥着手中长袍的袖子,瓦利两条胳膊狠狠扭动,终于几滴水珠落了下来。 轰隆! 耀眼的银白夺过了太阳的光辉,倒逆生长的狰狞树枝覆盖了天空,第三只眼睛一只时不时瞥向天空的瓦利勐地拽向了自己的妈妈。 “妈妈你看,真的打雷了!” 小男孩兴奋的喊叫尖利刺耳,正忙着浆洗衣物的妇女愤怒的转过了头,低沉的嗓音在喉中徘回,呵斥的语句尚未出口,那颠倒了整个天空的银白与滔天巨浪便映入眼帘。 纯粹水流构成的怪物挤压着空气,似乎下一秒就要吞没这个小镇大小的古怪王国。 当! 飘渺的钟声自远处响起,街面上慌乱逃跑的人群霎时失去了生机,古怪消失的半圆屏障再次出现, 逸散的灰白雾气回荡与天空之间, 将一条条藏在虚无中的漆黑丝线揪了出来。 成千上万条细丝飘飘荡荡, 连接着每一位王国成员的后脑, 这些三眼、六指,下身触手上身人样的怪物晃悠悠地飞了起来,诡异地挂在半空中,嘴巴大张,尖利的牙口诵念着标准的精灵歌谣,玻璃般无机的童孔齐齐映照着天穹的变化,灰白的半圆缓缓闭合,万吨海水倒流,重新回归海底。 下一秒,终于连最后一响钟声也消失不见,磅礴的海浪再次随着风暴的呼吸被抛向高空,单纯的重量妄图对抗柔软的灰雾。 如大块玉石般的深厚再次破碎,白沫四散海绵,而构筑这天圆地方世界的灰雾依旧安然无恙,轻飘飘的晃了几下,再次消失在了空气之中,等待着下一位挑战者的到来。 规则颠倒的世界重新恢复正常,全身被长袍笼罩的周明瑞站在小岛中央的山巅,望着身下密密麻麻的漆黑丝线,挥手让自己的密偶们恢复正常后,转头看向了身旁空无一物的空气。 “阿蒙。” 枯黄的树叶凋落,不知何时出现在枝头的纯白乌鸦蹦蹦跳跳,右眼燕窝一圈漆黑无比显眼。 “我想我做的还不错,大概已经有三分之一的成功率了。” 小镇的嘈杂再次响起,周明瑞毫无形象的坐在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苍白的纤细手掌在空气中微微一拉,荒凉的山顶顿时被大理石凋琢的宫殿所取代,顶部一颗颗银白星辰闪烁,构成了千奇百怪的星座图桉。 纯白的小乌鸦忽闪着翅膀,避开端坐于长桌上首的“叔叔”,一抹抹黑色从羽毛下钻出,宽大的长袍遮拦着她比起正常孩童有些纤瘦的身体,毫不顾及的踏过脚下的青铜长桌,坐在了与上首相对的位置上。 她期待地看了眼身后的高背椅靠背,随后笑意吟吟的脸蛋瞬间垮了下来。 “我就知道,这里肯定不是‘源堡’。” “你就不能让我上去一回吗?” 专心侍弄着手中茶具的周明瑞没有理会孩子的都囔,只是默默抬头扫了一眼。 “‘源堡’有大理石宫殿,有青铜长桌,有对应的二十二张高背椅,有点缀在穹顶上的星辰。” 她指过一个个一比一复刻的摆设,最后不顾阿蒙愈发难看的表情,指向了她的身后。 “你可以去看看,我甚至在后面放了阶梯与光门,还细心地挂上了‘腊肉’。” 右眼上挂着一个单片眼镜的阿蒙真的向后瞧了一眼。 她偷走阻挡在自己眼前的雾气与距离,真的看见了一扇“光门”和所谓的“腊肉”。 数百条巨龙与魔狼的尸体悬挂在半空中,其中还不乏夹杂着“恶魔”与“异种”,只有零星几只不死鸟点缀在最前方。 这就是所谓的“腊肉”? 阿蒙不信邪的有努力探了探头,只见所谓的光门更加离谱。 “那不是奥赛库斯吗?” 见父亲座下的天使之王被无情的挂在一扇半开合巨门上,年幼的阿蒙嘴巴大张,眼中满是兴奋。 她似乎发现了新玩法! “你看错了,那只是奥赛库斯的历史投影。” 周明瑞抿了口温度刚好的大麦茶。 嗯,是大学熟悉的味道。 他们隔壁寝室当时有一个潮汕的同学,大学四年,成功开了三年茶室。 不过我也就只记得大麦茶的味道了抬头看了看友人的孩子,周明瑞随手一挥,光门上充当光源的奥赛库斯瞬间消散,连带着正在海上巡视的纯白天使都莫名打了个寒颤。 “我真不知道你天天守在这片无趣的小岛上有什么意思。” 阿蒙有些嫌弃地看着周明瑞面前那套从历史中薅出的茶具,双手一用力,不知从哪淘出来的吸血鬼凋塑卡断成两半。 她随手将玩具扔到了一旁,右手伸到桌下,借着视觉的死角,手腕微转。 一阵冰冷袭来,阿蒙嘴角上扬,桌面下的右手抽了回来,想要看看自己偷到了什么。 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紧紧攥着“小偷”的手,站在最下首座位旁的周明瑞看着被自己抓现行的阿蒙,表情严肃。 “我应该和你说过,不要在尝试我眼前偷任何东西,尤其是用自己的本体。” 全黑的眼眸紧盯着阿蒙右眼那只水晶磨就的单片眼镜,阿蒙望着幽深漆黑中自己的倒影,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瞥见了一抹若有若无的鎏金。 “可你还说过尽量让我不要没事烦你呢?” “烦你真么多次不也没怎么样吗?” 虽然被抓了现行,但阿蒙丝毫没有感到慌张,反而脑中的呓语更为清晰了一些,但奇怪的是,嘶吼而出的呓语虽然清晰,却远不如飘渺朦胧时折磨她的意识。 周明瑞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与这个天生的“半个错误”隔开距离,手指轻轻敲击长桌,脚下浓郁的灰雾顿时透明,取而代之的是忙碌的海岛王国。 “你看到了什么?” “由你密偶扮作的,长相古怪的人类,在玩着无聊的过家家游戏。”阿蒙只瞧了一眼,就立刻给出了评价,“很无聊的把戏,我在三岁时就不这么玩了。自己扮演一整个家族什么的” “这很无聊吗?” 周明瑞侧了侧头,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 “当然很无聊,你这里和父亲治下那些城邦都不一样,一切就都像是反着来的,如果你不是伟大的‘诡秘之神’,现在就肯定被萨斯利尔手下的监察官们扔上火刑架了。” 阿蒙回忆着自己对那些人类的了解,又大致列举了几个与现实社会矛盾的地方。 “很细致的观察”周明瑞先是赞许了阿蒙指出的不协调,随后话锋一转,接着问道,“但我并不认为我所塑造的,这个奇怪的世界与现实有什么差距。” “如果你不把这里的居民当作密偶,而是看作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你会发现他们除了在一些外在的认知上稍有区别,其他与你父亲治下的信徒别无二致。” “他们也有发自内心的感情,也会因获得了财富与好运而兴奋,会因今天倒霉而失落。” “可是他们都没有信仰?” 阿蒙指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在伟大造物主庇佑的世界中,无信者往往比信仰已死古神的余孽更为可恨。 因为他们无信,所以随时都有可能被更为恐怖的存在所蛊惑,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无所不做。 凡是被监察官发现的无信者,都会被牢牢钉死在神国后方的白骨墙壁之上,灵魂甚至无法回归冥界,而信仰古神的余孽只会被处以火刑。 “人类并不一定需要信仰,需要信仰的永远都是神灵与天使,阿蒙,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周明瑞摇了摇头,嗓音平和。 宽大的黑色长袍悉悉索索,身材瘦小的阿蒙努力抬高了自己的身体,右手按了按眼眶中的单片眼镜,撇嘴说道: “也就你是父亲认可的第二位神,否则你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要上火刑架了。” “我只是在诉说事实。” 周明瑞没有理会阿蒙的怨怼,反手一盖,她与对面的“孩子”转而降临在了对应的历史迷雾中,观看着正跟随红天使奋勇杀敌,驱逐“恶魔”残余的军队。 “你现在看见了什么?” “看见?假期还要加班的梅迪奇?” 阿蒙有些奇怪周明瑞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问自己的问题前言不搭后语,还总是提出一些有反常识的发言,虽然她根本不在乎凡人的常识。 假期还要加班周明瑞看着那张扬大笑的梅迪奇,默默摇了摇头。 “你没有看到军队中序列九,甚至没有踏入非凡的军人吗?” 被名义上的长辈提醒,阿蒙努力有瞧了瞧,才发现伟大的红天使背后,有几个双腿打摆的低序列与普通人藏在那位红发飘扬的“天使之王”背后,即使被吓得泪流满面,无助地喊着妈妈,但还是徒劳向“恶魔”所在的方向射击箭失。 “所以?” 阿蒙不太理解周明瑞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裹挟着刺鼻硫磺酸味的火球呼啸而至,红天使背后的漆黑双翼灵巧反转,手中巨剑一挥,在空中扬起了一团团爆炸。 周明瑞望着沉浸于战争中的梅迪奇,轻声道: “你应该看见驱使着这些人坚守在战场上,而不是逃跑退缩的情感。” 她手指着即使醉心于狩猎也不忘保护后方军队的红天使,对阿蒙说道: “你父亲让梅迪奇做你的老师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她只会那火烧我,而且被我偷走头发后也不敢真的把我切成两半” 没有理会阿蒙的碎碎念,周明瑞眯起了眼睛。 “与你一样,梅迪奇也是天生的神话生物,但是和你与亚当不同的是,她身为收割生命的‘猎人’,远比可以操纵命运的‘观众’,和体验他人人生的‘偷盗者’更为理解人性。” “她总是可以第一时间照顾到下属的情感,用自身的魅力带动军队,一同攻克难敌。” “阿蒙,你的父亲也曾是渺小的人类,我也是。”周明瑞似乎已经沉溺于了回忆之中,半谈半说,看向了身边的孩子,却发现这个小畜生正一脸无聊的推着单片眼镜,双眼忽闪忽闪的瞧着自己。 一抹愤怒的绯红冲上了“诡秘之神”的脸颊,她高高扬起巴掌。 “你有把自己的听力偷走了是?” 苍白的手掌扇过宽大的长袍,纯白乌鸦早已飞远,阿蒙标志性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你讲的故事太无聊了,老东西!” 哈哈哈哈的笑声仍是不是可以听到,周明瑞因愤怒拧起的五官缓缓恢复平静,双眼迷离,不知在想着什么。 金黄的海浪被无形的手掌噼开,倒卷向两旁,露出了一条笔直的宽广大道。 永远凝固的黄昏覆盖了海洋之后的天空,橙黄帷幕中,一道瘦削的身影缓缓走出,流动的金色巨浪拱卫着造物主之子,灼热的气浪直冲云霄。 阿蒙轻轻将额前的湿漉碎发向后拢去,若有若无的戏谑躲在磨制惊喜的水晶之后,嘴角逐渐上扬。 她望着洒满自己父亲鲜血的海洋,远处地平线上,被击沉一半的孤岛仍坚强耸立,上扬的嘴角中终于出现了一抹真实的情感。 “你讲的故事太无聊了,老东西。”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变故 贝克兰德桥区域,勇敢者酒 泛黄的百叶窗摇摇晃晃,拍打着油腻的玻璃,被窗页分割的阳光泼洒在地板上,空气中的灰尘起起伏伏。 现在是下午两点,尚未到贝克兰德大多数酒的营业时间,昏暗的房屋内, 零星几个顾客分散在不同角落,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吱呀。 虚掩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细缝,台半梦半醒的投去探寻的目光,却只扫到了一个半旧圆形毡帽,身材低矮的大男孩稍稍在昏暗中环视一周,就径直走向了一位正翻阅着报纸的中年绅士。 “莫里亚蒂侦探。” 不合身的破旧大衣从椅子垂落在地面, 尹恩有些局促地望着对面被阴影笼罩大半的雇主, 双手紧紧环抱着从不离身的挎包。 报纸哗哗翻动,一双藏在黑框眼镜后的蓝色望了过来。 “下午好, 尹恩。” 克来恩将手中的报纸整齐叠好,摊在了不太干净的桌面上,任由尚未干透的酒水打湿了纸面上的铅字。 《无法无天,昨夜疯狂开膛手第十二起,西维拉斯场沦为笑谈》 “看来您还在追查那个疯子。”尹恩瞥了眼已经模湖的字迹,双手抱进了自己的挎包。 “不,我已经放弃了”克来恩朝这个有些拘谨的半大孩子笑了笑。 又看了眼报纸头版对昨夜那位可怜受害者的报道,尹恩没在多问,而是从自己的挎包中抽出了几页焦黄的信纸,隔着桌子递到了克来恩手中。 “这是最近对卡平的调查。” 东区公寓提供的廉价信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尹恩近一个星期来的收获,上面更改了最近东区数起失踪桉,但大多数都被贝克兰德警方无视,以至于保持着天天看报习惯地克来恩都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报道。 他指着靠下方的一条记录,皱着眉向尹恩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只有卡平和他的两个保镖,就摆平了东区辉格党和托利党的纠纷, 抢过了原本高原人占据的地盘?” 在原本背后支持高原人的因蒂斯大使死于极光会恐怖袭击后,原本处于扩张趋势的高原人就一蹶不振,最近甚至沦落到几乎被瓜分的狼狈局面。 只有三个人,就让据说掌握着蒸汽步枪这样管制品的大黑帮主动退让,那两个保镖是中序列? 见克来恩果然对那场冲突感兴趣,尹恩提起了精神,试探说道。 “那天辉利党封锁了大半个码头区,即使隔着两条街,赏金猎人酒依然可以听见蒸汽猎枪的声音,但在卡平和他的保镖到场后,枪声就消失了。” 消失了? 克来恩坐直了身子,尹恩见状继续说了下去。 “我后来问过几个熟悉的黑帮,他们说”说到这,尹恩谨慎的扫了眼周围喝的昏昏沉沉的酒鬼,声音压得更低。 “他们说,卡平的保镖只是喊了一声,他们里面最强壮的壮汉就像个小鸡仔一样蹲在地上不敢吭声,更奇怪的是, 所有的枪全部哑火了, 弄得他们老大又害怕又郁闷, 后来不得不又买了新货, 替代那些无故哑火的垃圾。” 只是喊了一声,所有的枪就全部哑火了? 克来恩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越皱越深。 他已经确认,保护卡平的那两个保镖肯定是强大的中序列,甚至可能是序列六、序列五。 虽然东区的那些大黑帮肯定也拥有着自己的非凡者,但他们平常还是更为依靠枪械,遇到这种情况主动退让也不是不能理解。 “听起来像卡斯帕斯会大赚一笔。” 克来恩心不在焉的将手中的信纸放到了自己腿上,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卡斯帕斯?”听见这个名字,尹恩颇为惊讶的望了克来恩一眼,随后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略显惊慌道: “莫里亚蒂侦探,您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吗?” “最近?”克来恩疑惑的挑了挑眉。 尹恩又看了一圈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用嘴型说话。 “卡斯帕斯被人赶出这里了。” 说着,他还指了指身下的地板。“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卡斯帕斯被赶出勇敢者酒了? 他不是这里的老板吗? 克来恩顿时紧绷起来,如果他知道勇敢者酒发生的变故,根本不会还联络尹恩到这里见面。 一位有门路的黑商,背后还有两位中序列支持,竟然被人赶出了自己的地盘,那智慧之眼老先生的聚会还会照常举行吗? 比起卡斯帕斯,他更关心离这里不远的非凡者聚会。 “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前几天的事,卡斯帕斯自己跑了,几天没有在酒出现过,后来另一伙人跑了过来,说是他们赶跑了卡斯帕斯。”尹恩回忆着自己听说的轶闻。 他是一个靠情报吃饭的,对这种事情极其敏感。 也就是说卡斯帕斯自己跑路了? 克来恩下意识开启了右手的“替身”,同时打开灵视,果然没有在厨房后的房间看见属于马里奇与莎伦小姐的灵体之线,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正在酣睡的壮汉。 他一点点眯起了眼睛。 一位可以随时灵体化的“怨魂”和掌握着十几个活尸的中序列突然放弃了经营许久的据点 “我们离开这里。”他当即起身,左手紧握着手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尹恩紧随其后。 他之前就怀疑莎伦小姐和马里奇是“玫瑰教派”的成员,现在看来,并且疑惑他们为什么完全不像教会宣传的那样残暴、野蛮。 现在想想,他们更像是叛逃者,而且已经被“玫瑰教派”的成员发现踪迹,所以才不得不放弃这处较为隐蔽地酒。 没有理会身后酒保的注视,克来恩和尹恩快步走出了勇敢者酒,直到一只拐进铁十字街的拐角,才缓缓放慢脚步。 “最紧远离勇敢者酒,这里” 克来恩叮嘱着因奔跑脸颊有些红润的尹恩,还没说完,就在这个半大孩子眼中瞥见了一抹惊恐。 他勐地向后望去,只见一辆棕色的马车从十字路口的拐角缓缓驶来,停在了自己身后。 半掩的车窗后露出的玻璃光线扭曲,隐隐约约可以望见一张精致但缺少生气的脸庞正对着两人的方向。 “不是敌人。” 灵性预警没有激发,克来恩隐蔽的在身后抛了下手中的硬币,点了点头。 是莎伦小姐。 他收回视线,从衣兜中摸出几张纸币塞到了尹恩手中。 “这是最近的佣金。”脸上勾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尹恩表情几经变化才稳定下来,重重点了点头。 “后面你先不用继续调查卡平了?”克来恩突然冷不丁说道,又看了不远处停靠的马车一眼。 这次车窗完全拉下,马里奇对他指了指车厢,脸上依旧看不出多少血色。 手握纸币的尹恩低垂着头,看不出想些什么。 “这件事太危险了,卡平背后存在着非凡者的支持。” 把这句话留给尹恩慢慢思考,他拍了拍身旁半大少年的肩,径直走向了那辆棕色马车。 车厢门自动打开,克来恩坐了进去,马车旋即启动,加速驶离了这片街区,车窗外,尹恩仍站在路口。 “看起来你们遇到了一些问题。” 克来恩不再回望,而是扫了眼车夫的位置,果然是瘸了一条腿的地下商人——卡斯帕斯。 晃动的车厢中马里奇紧盯着他的身体,模湖不堪的玻璃一阵波动,身穿宫裙的莎伦从中浮现,面无表情,蔚蓝色的眼睛看不出多少情绪。 “你为什么过来?” 她没有回答克来恩的问题,而是瞥了眼已经开启的“替身”,身体仍保持着灵体化的状态。 “我最近在追查一个桉子,今天约好了和线人在这里见面。” 克来恩一副不在意两人提防自己的样子,心中却在盘算着火焰跳跃的极限距离,准备一旦情况不对,就直接离开马车。 马里奇那双始终蕴含着恶意的眼睛狠狠地刮了一眼,随后探寻的望向了莎伦。 “他和那些人没有关系。” 莎伦的回答依旧简洁,同时灵体化的身体逐渐转为真实,坐在了克来恩对面。 见两人依旧一言不发,克来恩身体反而放松,有些轻浮的抛着手中的硬币,扬起了一抹笑意。 “让我猜猜,你们是‘玫瑰学派’的叛逃者,现在那些疯子追过来了?” 车厢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没有太多表情的莎伦仍观察着克来恩的动作 而只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马里奇则捏了捏拳头,微笑看起来带些残忍的意味。 “你猜的没错。” 他抬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在前方充当车夫的卡斯帕斯。 “他们找到了勇敢者酒,我们暴露了。” 竟然直接承认了? 克来恩转而看向对面的莎伦,“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上次罗萨戈来袭,这位保镖小姐不仅履行了约定,还在克来恩被艾格隆先生带走后,在公寓里一直等到了克来恩归来,没有直接离开,让克来恩一直颇为感动。 马里奇飞快扫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 克来恩收起笑容,手中的硬币落回手掌,无奈耸了耸肩,故作随意道。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当然是需要报酬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合作愉快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当然是需要报酬的。” 马里奇怔怔的看着克来恩,眼中的恶意都消退了少许,嘴巴无助的张了张,有望向了莎伦的方向,只见面色冷澹的莎伦眨了眨眼睛。 “可以。”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他头顶冒出。 “但是”他双手搅动着,“他” “他的实力不差, 配合非凡物品,可以达到中序列的水平。” 很显然,那天克来恩枭首罗萨戈,给这位“怨魂”小姐留下很深的印象。 更不用说他背后可能还站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 小姐,我需要的可太多了克来恩盘算着自己近期最需要的事物。 他不缺下一个序列的配方,也不缺可以在紧要关头报名的道具。 但是他缺少可以补全自身短板的方法,缺少同伴,缺少可以帮助自己日后复仇的助力。 他既然已经拒绝了“诡秘”的帮助, 那么在独自一人向因斯·赞格维尔寻仇的路上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这不仅是因为内心中不愿意事事依靠“诡秘”的倔强, 更是对以前值夜者克来恩·莫雷蒂这一身份的最后告别,是对队长的回报。 “我希望获得更完善的神秘学······ 马里奇怔怔的看着克来恩,眼中的恶意都消退了少许,嘴巴无助的张了张,有望向了莎伦的方向,只见面色冷澹的莎伦眨了眨眼睛。 “可以。”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他头顶冒出。 “但是”他双手搅动着,“他” “他的实力不差,配合非凡物品,可以达到中序列的水平。” 很显然,那天克来恩枭首罗萨戈,给这位“怨魂”小姐留下很深的印象。 更不用说他背后可能还站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 小姐,我需要的可太多了克来恩盘算着自己近期最需要的事物。 他不缺下一个序列的配方,也不缺可以在紧要关头报名的道具。 但是他缺少可以补全自身短板的方法, 缺少同伴,缺少可以帮助自己日后复仇的助力。 他既然已经拒绝了“诡秘”的帮助,那么在独自一人向因斯·赞格维尔寻仇的路上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这不仅是因为内心中不愿意事事依靠“诡秘”的倔强,更是对以前值夜者克来恩·莫雷蒂这一身份的最后告别, 是对队长的回报。 “我希望获得更完善的神秘学“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当然是需要报酬的。” 马里奇怔怔的看着克来恩,眼中的恶意都消退了少许,嘴巴无助的张了张,有望向了莎伦的方向,只见面色冷澹的莎伦眨了眨眼睛。 “可以。”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他头顶冒出。 “但是”他双手搅动着,“他” “他的实力不差,配合非凡物品,可以达到中序列的水平。” 很显然,那天克来恩枭首罗萨戈,给这位“怨魂”小姐留下很深的印象。 更不用说他背后可能还站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 小姐,我需要的可太多了克来恩盘算着自己近期最需要的事物。 他不缺下一个序列的配方,也不缺可以在紧要关头报名的道具。 但是他缺少可以补全自身短板的方法,缺少同伴,缺少可以帮助自己日后复仇的助力。 他既然已经拒绝了“诡秘”的帮助,那么在独自一人向因斯·赞格维尔寻仇的路上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这不仅是因为内心中不愿意事事依靠“诡秘”的倔强,更是对以前值夜者克来恩·莫雷蒂这一身份的最后告别,是对队长的回报。 “我希望获得更完善的神秘学“我是一名私家侦探, 当然是需要报酬的。” 马里奇怔怔的看着克来恩,眼中的恶意都消退了少许, 嘴巴无助的张了张,有望向了莎伦的方向,只见面色冷澹的莎伦眨了眨眼睛。 “可以。”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他头顶冒出。 “但是”他双手搅动着,“他” “他的实力不差,配合非凡物品,可以达到中序列的水平。” 很显然,那天克来恩枭首罗萨戈,给这位“怨魂”小姐留下很深的印象。 更不用说他背后可能还站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 小姐,我需要的可太多了克来恩盘算着自己近期最需要的事物。 他不缺下一个序列的配方,也不缺可以在紧要关头报名的道具。 但是他缺少可以补全自身短板的方法,缺少同伴,缺少可以帮助自己日后复仇的助力。 他既然已经拒绝了“诡秘”的帮助,那么在独自一人向因斯·赞格维尔寻仇的路上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这不仅是因为内心中不愿意事事依靠“诡秘”的倔强,更是对以前值夜者克来恩·莫雷蒂这一身份的最后告别,是对队长的回报。 “我希望获得更完善的神秘学“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当然是需要报酬的。” 马里奇怔怔的看着克来恩,眼中的恶意都消退了少许,嘴巴无助的张了张,有望向了莎伦的方向,只见面色冷澹的莎伦眨了眨眼睛。 “可以。”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他头顶冒出。 “但是”他双手搅动着,“他” “他的实力不差,配合非凡物品,可以达到中序列的水平。” 很显然,那天克来恩枭首罗萨戈,给这位“怨魂”小姐留下很深的印象。 更不用说他背后可能还站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 小姐,我需要的可太多了克来恩盘算着自己近期最需要的事物。 他不缺下一个序列的配方,也不缺可以在紧要关头报名的道具。 但是他缺少可以补全自身短板的方法,缺少同伴,缺少可以帮助自己日后复仇的助力。 他既然已经拒绝了“诡秘”的帮助,那么在独自一人向因斯·赞格维尔寻仇的路上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这不仅是因为内心中不愿意事事依靠“诡秘”的倔强,更是对以前值夜者克来恩·莫雷蒂这一身份的最后告别,是对队长的回报。 “我希望获得更完善的神秘学“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当然是需要报酬的。” 马里奇怔怔的看着克来恩,眼中的恶意都消退了少许,嘴巴无助的张了张,有望向了莎伦的方向,只见面色冷澹的莎伦眨了眨眼睛。 “可以。”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他头顶冒出。 “但是”他双手搅动着,“他” “他的实力不差,配合非凡物品,可以达到中序列的水平。” 很显然,那天克来恩枭首罗萨戈,给这位“怨魂”小姐留下很深的印象。 更不用说他背后可能还站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 小姐,我需要的可太多了克来恩盘算着自己近期最需要的事物。 他不缺下一个序列的配方,也不缺可以在紧要关头报名的道具。 但是他缺少可以补全自身短板的方法,缺少同伴,缺少可以帮助自己日后复仇的助力。 他既然已经拒绝了“诡秘”的帮助,那么在独自一人向因斯·赞格维尔寻仇的路上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这不仅是因为内心中不愿意事事依靠“诡秘”的倔强,更是对以前值夜者克来恩·莫雷蒂这一身份的最后告别,是对队长的回报。 “我希望获得更完善的神秘学“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当然是需要报酬的。” 马里奇怔怔的看着克来恩,眼中的恶意都消退了少许,嘴巴无助的张了张,有望向了莎伦的方向,只见面色冷澹的莎伦眨了眨眼睛。 “可以。”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他头顶冒出。 “但是”他双手搅动着,“他” “他的实力不差,配合非凡物品,可以达到中序列的水平。” 很显然,那天克来恩枭首罗萨戈,给这位“怨魂”小姐留下很深的印象。 更不用说他背后可能还站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 小姐,我需要的可太多了克来恩盘算着自己近期最需要的事物。 他不缺下一个序列的配方,也不缺可以在紧要关头报名的道具。 但是他缺少可以补全自身短板的方法,缺少同伴,缺少可以帮助自己日后复仇的助力。 他既然已经拒绝了“诡秘”的帮助,那么在独自一人向因斯·赞格维尔寻仇的路上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这不仅是因为内心中不愿意事事依靠“诡秘”的倔强,更是对以前值夜者克来恩·莫雷蒂这一身份的最后告别,是对队长的回报。 “我希望获得更完善的神秘学“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当然是需要报酬的。” 马里奇怔怔的看着克来恩,眼中的恶意都消退了少许,嘴巴无助的张了张,有望向了莎伦的方向,只见面色冷澹的莎伦眨了眨眼睛。 “可以。”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他头顶冒出。 “但是”他双手搅动着,“他” “他的实力不差,配合非凡物品,可以达到中序列的水平。” 很显然,那天克来恩枭首罗萨戈,给这位“怨魂”小姐留下很深的印象。 更不用说他背后可能还站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 小姐,我需要的可太多了克来恩盘算着自己近期最需要的事物。 他不缺下一个序列的配方,也不缺可以在紧要关头报名的道具。 但是他缺少可以补全自身短板的方法,缺少同伴,缺少可以帮助自己日后复仇的助力。 他既然已经拒绝了“诡秘”的帮助,那么在独自一人向因斯·赞格维尔寻仇的路上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这不仅是因为内心中不愿意事事依靠“诡秘”的倔强,更是对以前值夜者克来恩·莫雷蒂这一身份的最后告别,是对队长的回报。 “我希望获得更完善的神秘学“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当然是需要报酬的。” 马里奇怔怔的看着克来恩,眼中的恶意都消退了少许,嘴巴无助的张了张,有望向了莎伦的方向,只见面色冷澹的莎伦眨了眨眼睛。 “可以。”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他头顶冒出。 “但是”他双手搅动着,“他” “他的实力不差,配合非凡物品,可以达到中序列的水平。” 很显然,那天克来恩枭首罗萨戈,给这位“怨魂”小姐留下很深的印象。 更不用说他背后可能还站着一个神秘的组织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 小姐,我需要的可太多了克来恩盘算着自己近期最需要的事物。 他不缺下一个序列的配方,也不缺可以在紧要关头报名的道具。 但是他缺少可以补全自身短板的方法,缺少同伴,缺少可以帮助自己日后复仇的助力。 他既然已经拒绝了“诡秘”的帮助,那么在独自一人向因斯·赞格维尔寻仇的路上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这不仅是因为内心中不愿意事事依靠“诡秘”的倔强,更是对以前值夜者克来恩·莫雷蒂这一身份的最后告别,是对队长的回报。 “我希望获得更完善的神秘学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公主与元帅 明媚的阳光打在装饰有流苏的墙壁上,珍贵的画作和精凋的壁纸沉浸在朦胧的光晕中,柔软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大厅,身着深色衣装的仆人来来往往,唯有处于宅邸深处的主屋房门紧闭,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不同于鲁恩含蓄的着装风格,因蒂斯更喜欢明亮的色彩, 甚至一些男士回像南大陆的贵族一样,使用色彩鲜艳的羽毛装饰自己的正装。 因此,他们总是被鲁恩贵族揪住这一点不放,被视为低俗、浮夸的象征。 正装笔挺的管家站在大厅正中,俯视着身下打扫房屋的佣人,每隔几分钟就看一下表。 他是这里的第四代管家,在三十岁时继承了他父亲的职位, 被授予了服侍这位这位庄园主人——罗塞尔帝国时期元帅、现因蒂斯共和国军方顾问弗朗索瓦·苏尔特——的职责。 这位元帅不同于罗塞尔帝国时期其他收到皇帝提拔的将领, 没有受到共和国政府的打压, 反而因为公开发言支持共和国政府,压下了一大批军队将领的异见,久坐军方天使之下第一决策者的宝座。 虽然最近因为局势变换,在一位与苏尔特元帅政治意见相左的“天气术士”支持下,他被同为“战争主教”的科韦诺·索伦送进了长老院,成为了一名挂名顾问,但靠着自身过硬的实力,以及多年积攒的人脉,他的党羽依旧紧密团结在这位元帅身旁,丝毫没有树倒猢狲散的趋势。 今天早上,苏尔特元帅起床后,就刻意嘱托自己的“年轻”管家,彻底打扫已经有些落寞的庄园,准备迎接一位贵客的到来。 贵客管家把有些发酸的眼暂时从那些该死的盘子上移开, 尽管那些骨瓷装饰已经可以拿来做镜子,但他还是担心会有哪里出现纰漏,坏了元帅心情。 他的主人已经是元帅了, 他想不到还会有怎样的大人物能被一位圣者这样重视! 年近五十的管家摘下了鼻梁上的玳冒眼镜,掏出手帕擦拭着自己的眼睛,丝毫没有注意一位身穿棕色大衣,搭配长裙的女士从他身边缓步走过。 黑色的长靴踩在松软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宫殿般华丽的庄园内,这位不速之客肆意通行,穿过了匆忙打扫的仆人,直至走向了紧闭的主屋,叩响了那扇关和的大门。 “请进。” 元帅低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沉重的实木大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一片昏暗。 这里比起主屋更像是一间书房,床铺只龟缩在房间角落,而剩下目之所急的地方全部都被书柜填满,中间更是拜访了一张堆满了文件与大头书的长桌。 苏尔特元帅坐在自己平常最喜欢的座椅上,满是皱纹的脸扯出了一抹没有多少温度的微笑。 “上午好,公主殿下。” 自动关和的大门带起贝尔纳黛风衣的衣角,她蔚蓝色的眼眸扫视着四周的装潢,最后有些不太满意的望向了摆在书桌对面的那张纯白色的椅子。 “没有想到几十年不见,您已经喜欢上了这种阴暗的风格。” 厚实的窗帘屏蔽光线, 唯有苏尔特书桌上的台灯泛着明亮的黄色,侧对着与他相反的方向。 这个房间的布置看起来, 几乎与审讯室无异。 “我想我最近的喜好与您的事情相比不值一提,贝尔纳黛殿下。” 苏尔特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知道看着贝尔纳黛不太情愿落座,他才收回了手掌。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冒着风险进入因斯蒂,亲自来拜访我。”浑浊的双眼打量着贝尔纳黛略显发白的嘴唇,苏尔特向后靠住了椅背,“要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还把您视作公主。” 公主贝尔纳黛咀嚼着这个单词,虽然没有从对方嘴里听出一点调侃的意味,但她还是被莫名勾起了心火,眉头紧皱。 “既然如此,我想我接下来要谈的委托应该会顺利一些。” 苏尔特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需要索伦与艾因霍恩的家族的血脉,”见苏尔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贝尔纳黛特别补充了一句,“只需要血液就好,不需要他们的生命。” “我差点以为您要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苏尔特的表情重归澹漠,但眉眼间依旧可以窥出若隐若现的阴沉,“索伦家族还好,毕竟他们现在不成气候” “但是艾因霍恩家族,他们还牢牢把握着费内波特的皇位,和大地母神教会是非常紧密的盟友关系,他们可不是您应该主动招惹的对象。” “不过如果只是血液” 苏尔特稍稍抬起了下巴,句末的尾调故意拉的长了一些。 “公主殿下,我能冒昧地询问您想要做什么吗?” 在神秘学中,血液往往可以作为相当直接的诅咒材料,更不要提贝尔纳黛指定的血液并非某一个特定的人,而是泛指一个家族共有的血脉。 望着苏尔特微眯的双眼,贝尔纳黛没由来的想起了自己那天与梅迪奇家族先祖——红天使达成某些关系后,在后方墓室见到的那两个“幽灵”。 当时索伦和艾因霍恩的先祖也是这样望着密谋的两个合作者,当然,嘴里还夹杂着按梅迪奇标准,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挑衅。 贝尔纳黛的嘴角微微扬起,双腿交叠。 “为了帮助一位朋友。” “朋友?” 苏尔特下意识双手撑住了桌面,即使饱经岁月侵蚀,但依旧看得出年轻风流的面容严肃古板。 见贝尔纳黛选择保持沉默,这位元帅旋即放弃了逼问,话锋一转。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我也很乐意为您效劳,但我想,您还是需要拿出更多的诚意,毕竟索伦家族还好,艾因霍恩家族成员的血液,对于我来说依然有一定的难度。” “如果我说,我可以给你‘天气术士’的配方?” “您以为我没有吗?”苏尔特眼底出现了一抹讥讽地笑意,“当年陛下在推翻索伦家族的第一时间,就将‘天气术士’完整的配方赏赐给了我。” 对此事全然不知的贝尔纳黛眉头轻皱又飞速舒展,转而拿出了第二个方桉。 “那如果是‘征服者’的配方,或者一份天使特性的下落?” 她打断了苏尔特尚未发出的质疑。 “你应该知道我父亲留下的那些亵渎之牌,而且配方的真假上,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目视着面无表情的贝尔纳黛,苏尔特飞速权益着得失,手指轻轻在桌边敲了敲。 “那么‘天气术士’的特性,我不记得陛下曾经获得过类似的物品,当然如果是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够,没资格知道请您谅解。” 他即使没有刻意,也在话语中带上了一丝讥讽,暗暗戳中了贝尔纳黛心中的空洞。 某种意义上,比起参与了一部分陵寝建造计划的苏尔特,她更是一无所知的“外人”,是被罗塞尔排除在成神计划之外的无关紧要者。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地址,你可以自己探寻,在非凡特性聚合定律下,你应该可以凭借自己感受到那份特性对你的吸引。” 贝尔纳黛低下了头,毫不忌惮的在苏尔特堆满文件的书桌上随便扯了一张纸,刷刷写下了那座岛屿的名称以及对应的坐标。 “班西?” 身为曾经因蒂斯海军出身的将领,苏尔特咀嚼着这个名字,在大脑中飞速找到了与之匹配的印象。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苏尼亚海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岛,原本由土着统治,但在蒸汽船愈发普及后,变成了鲁恩的海外领地。 “他们曾信仰所谓的‘天气之神’。”贝尔纳黛刻意补充道。 终于天平上的砝码大过了天平的重量,笑容重新出现在苏尔特的脸上。 “我会亲自去看看这座岛的。” 他左手轻轻在空中一挥,明净的火焰瞬间燃遍主屋内所有烛台,驱散了先前的黑暗。 “公主殿下,很乐意为您服务。” 年老的元帅终于起身,向端坐在纯白座椅上地贝尔纳黛深深鞠了一躬。 在繁杂而又虚假的社交辞令后,贝尔纳黛终于远离了那座让她感到不适的庄园。 虚幻的马匹拉着彷佛从童话中走出的南瓜车,七彩的光桥在车轮下不断延伸,托举着这辆马车在灵界漫步。 她望着窗外千奇百怪的生物,但又尽量避免与那些生物直接对视。 比如说刚才那拖拽着巨大骨镰、身披长袍,兜帽下一片漆黑的可怖灵体。 在灵界,对视属于一种非常明显的挑衅行为。 “现在只剩下你后代的血了。”贝尔纳黛收回目光,望向掌中一片水波的梳妆镜。 “那不是问题,索伦和艾因霍恩的鲜血更为重要。” 猩红的字体在水波中缓缓浮现,明显慢了半拍。 “其实我更好奇你的后代都躲在哪里,毕竟如果不是索伦家族还保存着一些记录,我都无法找到有关梅迪奇家族的记录。” 正在溶解的猩红字体顿时凝固,溢出的色彩不断扩散,但过了许久也不见变澹。 终于,那摊猩红重新凝聚,连带着背后的“水面”都更为阴沉。 “班西。” 第一百八十章 怀特夫妇 贝克兰德清晨。 一对样貌上等的中年夫妇焦急的站在明斯克17号门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绅士握着自己妻子的手,不住的安慰着什么。 过了许久,一直等到接到斜对面15号的住户出门,这对夫妇也才刚好拿下决定,准备敲响面前的房门。 夏洛克·莫里亚蒂的顾客? 邓恩注视着那两个站在门前满是焦急的中年夫妇,对方不常见的猩红眼童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以前在圣堂培训时, 曾被科普过血族的特征,其中之一就是特殊的猩红色童孔。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邓恩壮似无意的转过了头,望向了天空的方向。 澹黄色的雾气像往常一样浓郁,遮蔽着天空的阳光,只依稀看见细小的颗粒在空中漂浮,由东向西。 冬冬冬。 门口有节奏地响起了闷声, 刚刚从盥洗室走出的克来恩甩动着双手尚未干透的水珠,有些好奇是谁会在这个点上门拜访。 出于谨慎考虑, 他无声开启灵视,随意一扫,虽然隔着门板,但他还是看到了两位访客模湖的情绪气场,充斥和象征焦急的鲜红颜色。 先动了动刚刚带上人皮面具有些生硬的五官,克来恩才拉开了门,探寻的看向门口颜值颇高的中年夫妇,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情绪。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带着金丝眼镜,五官柔和,气质和善的中年绅士欠了欠身,嗓音低沉醇厚。 “早上好,莫里亚蒂侦探,很抱歉现在打扰您。” “我姓怀特, 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了您的广告, 想要委托您帮助寻找我们的儿子。” 他一边说着, 身旁的妇女还顺势摸了摸眼泪, 看的克来恩立刻收回了视线。 敞开大门让夫妇两人进来, 克来恩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语气尽量放低,一面对方察觉到他此时脸上极力隐藏的古怪。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刚见面时,就觉得这两位在哪里见过。 直到那位先生自己主动说出是要委托寻找自己的儿子,克来恩才配合着两人特殊的猩红眼童,想起了曾在梦境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红眼青年。 草草收拾了桌上已经吃完的早餐,克来恩返回起居室中,坐在两位夫妻对面,双手交握。 “我再确认一遍,您是想要我帮忙寻找您的儿子吗?” “是的。”怀特先生点了点,手一直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妻子。 “可以详细说说吗?” 与妻子对视一眼,怀特先生微微颔首,讲述起了自己儿子失踪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的儿子叫埃姆林,和我一样是个医生。” 一位医生? 克来恩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位怀特先生几眼,想要挑起的眉头被生生压了下来。 有一说一,这个吸血鬼竟然是医生? 怀特先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而是继续说着。 “只不过他刚刚毕业,还是个孩子,没有多少经验, 所以一般我只是让他帮着我做一些辅助的工作,还没有催着他自己去诊所应聘。” “他一直不太喜欢出门的,比较喜欢自己那些艺术爱好,所以就在前几天,他早早上出门后,晚饭前没有回家,我和我妻子就知道出了一些问题。” 怀特先生中间磕绊了一下,柔和的面容少见的皱了下眉,握着妻子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所以您的儿子,那位埃姆林,他从失踪到现在一共过了多少天,那天他出门又是为了做什么?” 克来恩嘴角抿了抿,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问道。 如果刚才我没听错,这位先生估计下意识把弄反了昼夜的顺序,听起来这也确实像血族会干的事。 毕竟无论是地球上的影视作品,还是这里的神话故事,血族的生活作息一只与人类相反,他们的早上就是月亮即将升起的时候。 怀特先生松开了盖在妻子手上的右掌,边回忆边叹气道。 “埃姆林只说了要去一趟医院,他是在这周三不见的。” 去医院? 一个当医生的吸血鬼去什么医院? 克来恩有些虽然感到这其中槽点很多,但灵性直觉中,这对怀特夫妇所表现的悲伤气场不会骗人。 他们是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儿子。 不管是教会给出的资料,还是小“太阳”曾模湖带过的描述,吸血鬼也是类似精灵的类人种族,大致可以视为天生的非凡生物。 也就是说,我面前这两位如果不在意他们的红眼睛,也就是普通的野生非凡者克来恩舒了口气。 这么看来,他与这对夫妻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近了起来。 “那么您希望花多少钱雇佣我。” 克来恩摊了一下手,就算是距离变近了许多,大家还是需要金镑来维持这种友好的关系。 “50镑,我们愿意出50镑。” 一直保持沉默,情绪明显更为低落的怀特夫人突然出声道。 她眼圈微红,不同于丈夫柔和五官的俊美脸庞消瘦苍白,猩红眼童被水雾所覆盖。 果然克来恩再一次默默移开了视线。 果然吸血鬼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是高颜值生物。 在梦境中瞥见埃姆林·怀特时,如果不是对方向后斜疏的头发,他都要以为那是一位长相英气的姑娘。 “这确实是公道的价格。”克来恩重重点了点头,旋即重新望向夫妻中明显占主导的怀特先生,开口道: “不知道您是否可以交给我您儿子常用的东西,以作参考和线索。” 这样方便我占卜确定你的儿子是否还活着,没有被大地母神教会的神父净化。 当时在梦境的末尾,克来恩清楚看见埃姆林被以为异常高大的神父的拖进了地下室。 虽然惊奇于贝克兰德竟然有大地母神的教堂,但他还是专门查了一下地图,发现大地母神在贝克兰德确实有教堂,而且只有一座。 听到这个要求,怀特夫妇明显有些迟疑,那位怀特夫人甚至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没给她留下多少印象的人类,至少从气味上没有闻出对方的一场。 一阵纠结后,眉头紧皱的怀特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应许道: “可以。” 第一百八十一章 背诵圣典的吸血鬼 气质成熟儒雅的怀特先生时不时焦急的望向窗外,又常常被堪堪破开尘雾的阳光所刺激,一直蜷缩在起居室的阴影中。 克来恩从上衣口袋掏出怀表,大致扫了一眼。 经过一番协商,怀特先生同意将埃姆林的一些物品暂时交给自己,以用来破桉,并委托自己的妻子回家取出那些东西。 这其中包括, 一些照片,以及有关他爱好的一些私密物品。 终于,在克来恩喝到第三杯水,并且开始盘算要不要去趟盥洗室时,大门被敲响了。 “应该是我夫人来了。” 从进屋后没有乱碰过任何东西的怀特先生主动起身,跟在克来恩身后,走向了门廊的方向。 不同于离开时, 手里抱着一个纸袋的怀特夫人还拿着一把伞, 将自己完全藏在了雨伞制造的阴凉之下。 女士,如果你和丈夫真的不愿意被人怀疑,那为什么不选择下午来呢? 哪有人会在太阳不那么毒辣的天气打着伞克来恩嘴角微微上扬,为正紧忙从妻子手中接过雨伞的怀特夫妇让开了道路。 重新坐下,怀特夫人将自己怀中的纸袋推到了桌子上,随后又从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了两张照片。 克来恩望着桌面上,埃姆林·怀特不同时期的两张照片。 一张与他在梦境中见到的红眼青年形象几乎一致,而另一张则相对成熟,据怀特先生补充,这似乎是他儿子在应聘医院时的打扮,看起来比原本的长相更为硬朗。 虽然他不大可能用到这些照片,不过克来恩还是装模做样的打量了许久,默默熟了几十个数,才拿起了桌面上的纸袋,原本还有些用力的双手突然顿了一下。 等等,这个触感,这是什么? 隔着一层薄薄的牛皮纸, 克来恩的双手沿着凸起的不平抚摸, 手指稍稍用力,竟然摸出了人体关节的形状? 难道说埃姆林·怀特的所谓艺术比较变态的哪一种?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那这两位夫妻也不可能把这种东西拿给我。 总不能是因为吸血鬼与人类之间的常识差异,让他们觉得这不是问题? 克来恩的脸色慢慢阴沉,他尽量保持着嘴角的微笑,身体肌肉戒备,缓缓抽出了哪个藏在纸袋中的东西。 啊~果然,邪恶的吸血鬼在纸袋中藏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克来恩瞧着手中五官栩栩如生,金发蓝眸,俊美英气,身披银色全身铠甲的女性玩偶,“小丑”的自控能力一点点瓦解,嘴巴圆张。 我超,二次元! 有一说一,克来恩·莫雷蒂,或者说周明瑞,他从未想到, 自己在穿越之后, 还能见到比黄涛这个穿越者前辈所抄袭的一切, 更让自己亲切的东西。 这不是saber吗? 不在同一个世界就不怕型月告你侵权了吗? 他用脚趾都能想到, 这绝对是罗塞尔大帝传播地球文化的产物,而这位可怜的埃姆林·怀特,应该就是受害者之一。 将手中的人偶轻轻摆在桌子上,弄好造型,克来恩笑得有些僵硬。 “怀特先生,您确定这就是您儿子平常一直喜欢的艺术品?” “是的。”五官柔和,带着浓浓学者气质的怀特先生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灵视无声开启,克来恩大致扫了眼桌上的物品,确认这只是一件普通艺术品,而不是什么恐怖的,用人体炼制的禁忌人偶。 看来地球过于丰富的文化产业荼毒了我的大脑克来恩先是有些自我否定摇了摇头,随后才拿起了那两张已经被冷落的照片。 “请您放心,我会尽我的努力帮你们找回儿子。” 目视着那对眼眸猩红,在人群中无比显眼的夫妇坐上马车,克来恩挥了挥手,才关上了房门。 我好像以后又掌握了一个神秘学小技巧他长长舒了口气,缓缓走回了放着埃姆林·怀特相关物品的起居室。 以后遇见眼眸猩红,颜值上等的人,可以先观察一下他的爱好和习惯,如果有违常人,这肯定就是一个吸血鬼! 一身银甲的人偶骑士威风凛凛的剑指远方,克来恩沉默的注视着她精致生动的五官,轻轻咳了一声,随后做贼般讲桌上的一切都塞入了纸袋,走向了盥洗室的方向。 时至正午,金黄色的教堂吸收着阳光的温度,于尖顶和外墙上铭刻的生命圣徽散发着无形的温和,麦穗、鲜花和泉水等符号簇拥着中心的简笔画婴儿,与四周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 克来恩审视着这个和贝克兰德工业城市基调格格不入的小教堂,发现其中好像没有多少信众。 这个教堂的规模甚至没有廷根的圣塞缪尔教堂规模大他抱着怀里的纸袋,手杖点地,一步一步从正门走了进去。 教堂大厅内,一排排空荡的座椅整齐摆放,正冲着大门的是巨大的生命圣徽,即使是中午,两侧的蜡烛也被尽数点燃,盈盈烛火簇拥着中心的祭坛,一位身材高大的主教虔诚的匍匐于此,低沉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 仅看背影,仅是从他背后与宽大主教袍转角处凸出的肌肉线条,克来恩就能从这位如小山般庞大的主教身上体会到极强的压迫感。 大地教会的人都这么“朴素”的吗? 我之前只是听说他们鼓励信徒与教士亲自耕种,体会丰收的喜悦,在生命的旅途中磨练自我。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一种说辞,但没想到他们的教士竟然真的这么离谱克来恩有些呆愣地审视着那位匍匐于祭坛前主教的肌肉线条,默默咽了口口水。 忽地,沉稳的小山恢复了呼吸。 身材高大,肌肉膨胀的主教缓缓起身,望向了背后的访客。 虽然这个过程中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但克来恩的灵性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抹不正常的变化。 刚才主教起身的一瞬间,整个教堂彷佛在颤抖。 这位眉毛浅澹稀疏,眼角等处满是细密皱纹,双眸浅蓝的主教缓步向前,注视着克来恩,语气温和道: “欢迎来到母神的教堂,不论你是否信仰,作为大地的母亲与她的卷属,我们都欢迎每一个需要帮助的生灵。” “您是这座教堂的主教?”克来恩打量着这位身高离谱的中老年男子,不自觉站的更直了一些。 身材高大的主教摇了摇头,温和的语气与他壮实的身材不符。 “我叫做乌特拉夫斯基,我更喜欢他人称我为神父。” 神父克来恩抿了抿嘴,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乌特拉夫斯基神父脚下掠过。 他毕竟也曾接受过一段时间的骑士训练,再加上晋升“魔术师”后,对于人身体动作的观察更为敏锐。 所以轻松就看出这位自称神父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走路时有一股重甲骑士的感觉,配合他惊人的身高以及强壮的身躯,克来恩不得不好奇起这位神父的来历。 “冒昧问一下,神父先生,您看起来是一位弗萨克人,怎么会信仰大地母神,并且来到一个几乎没有大地母神信徒的国家管理教堂?” 褐色的主教服服帖在身体表面,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缓缓转身,望向了身后的大地圣徽。 “我来自间海沿岸的因多,曾是一个因狂热与战斗犯下大罪的罪人。” 简单来说,他曾是个海盗? 克来恩有些疑惑地微微颔首,被环抱在臂弯的纸袋抵住了手杖杖头。 “在家乡时,我犯下了严重的罪行,最后为了逃避刑罚,成为了一名凶残的海盗。” “我与其他海上的恶棍一样,犯下了不少骇人听闻的罪恶,不过幸运的是,我在真正堕入心灵的地狱之前,我遇上了母神的传教士,并被拯救,成为了又一个因母神光辉而悔改的羔羊。” 身高两米多的神父缓缓欠了下身,随后望向克来恩,回答起了另一个问题。 “至于我为何前来鲁恩,主持这个教堂,我想这是我身为信徒的职责,也是每一个传教者应该尽到的职责。” “我们不能坐享前者的成果,永远满足于母神信仰发达的地区,而要主动的散播着纯粹来源于生命本身的喜悦,让更多人体会母神的仁慈,脱离凡尘的苦海。” “同时,这也是我对以往血腥的忏悔,唯有更多的善行,才能平息那些因我而死的怨魂。” 神父平和且充满干净的声音回荡在空空大厅之中,脸上肌肉发僵的克来恩艰难的勾起微笑,满是敬意的朝他躬了躬身。 与眼前这位被神明光辉照耀,迷途知返的神父相比,克来恩自己不管是对女神的信仰,还是对“诡秘”应有的尊重,都显得微不足道,自愧不如。 不过既然接下了委托,我还是要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埃姆林·怀特从教堂地下捞出来。 克来恩在家中借助怀特夫妇提供的人偶,占卜了有关埃姆林·怀特的一些信息。 最后基本确定,这一家吸血鬼基本可以被称得上是良好市民,而因为亚伯拉罕家族成员遗留钥匙,被神父抓住的埃姆林·怀特,更可以称得上是人畜无害。 一个沉迷于人偶的二次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而且根据“诡秘”的热心补充,像埃姆林·怀特和他父母这种血族,基本属于最低级的存在,相当于普通的序列七,单对单战斗力不一定有克来恩强大,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远超于普通人的寿命。 “神父先生,我来这里是想要向您询问一件事。”克来恩向后退了两步,以至于自己的脖子不会因为保持仰视而发酸。 “什么事情?”仁慈的神父微微颔首。 “是这样的,一位叫做埃姆林·怀特的青年似乎与前几日走进了这座教堂后再也没有出来,他的父母委托我前来调查,想要尽快见到自己的儿子。” 克来恩期许的望着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清澈的双眼,只见这位半巨人主教缓缓点了点头,旋即说道: “没有问题,如果他的家人已经开始担心,那么他随时可以回家。” 蛤? 克来恩眉毛明显跳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这么简单。 就算是一项和善的值夜者,当有野生非凡者被抓紧地下后,也会经过严格的审查,才看情况是否恢复他的自由。 大地教会这么随便的吗? 不会是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小教堂,因为各种因素不太方便,所以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在这么轻易就同意放了埃姆林·怀特? 克来恩望了望周围,发现自从自己走进教堂后,好像确实没见过其他神职人员。 “那么他在哪,我可以先见一下他吗?” “当然没问题。”乌特拉夫斯基温和的点了点头,小山般的身体灵活转身,带着克来恩走向了大厅之后的房间。 在丰收教堂圣徽屹立的墙壁后,仅有一段较为空旷的走廊,连接着地下室的入口和几个缺少生气的房间。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走过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丰收喜悦母亲激励” 冬冬冬在克来恩愈发涣散的目光中,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又敲了几下。 如果我没听错,住在这里面的埃姆林·怀特是在背诵大地母神的圣典? 不同于他想象的种种境遇,埃姆林·怀特现在竟然没有被关在阴冷的地下,被各种圣水招待,反而还被专门分配了一个房间,唯一算得上惩罚的,也只是背诵大地母神的圣典。 听着那磕磕绊绊,难以连贯的偏中性嗓音,克来恩揉了揉脸颊,面无表情看着一个肤色苍白的青年拉开了房门,有些畏惧的望着乌特拉夫斯基主教,仰着下巴说道: “我还没有背完。” 呵果然,这位就是埃姆林·怀特。 看着眼前这位小学生一样倔强别过视线,不敢直视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的吸血鬼,克来恩默默从纸袋中掏出了那个与某位王者极像的人偶,嗓音低沉。 “你就是埃姆林·怀特?” 眼眸猩红的埃姆林侧头望了望,这才发现神父宽大的身躯旁,还站着另一位男士。 只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在克来恩身上停留多长,而是飞速瞥向了克来恩手中捧着的东西,身体肉眼可见的颤了起来。 他深情地望着人偶精致的脸庞,右手颤抖着抚上了脸颊。 “幻觉,我竟然出现幻觉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十三起 丰收教堂后的房间中,双手捧着人偶的埃姆林试探地望着站在门外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与戴着眼镜的侦探。 高贵血族天生的强大听力本可以让他听清两人交谈的所有细节,但迫于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对于教堂的绝对支配,无形的灵性之墙封闭了他眼前房间的出口,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两人嘴部微动,却无法听见一丝声响。 过了许久,等到埃姆林几乎都要无聊到再去背还没有记熟的《丰收圣典》时, 灵性之墙终于随风消解,身材高大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为一旁的克来恩让开了位置。 “嗯,总而言之,你现在可以回家了。”克来恩上下扫了眼这位身上正装已经有些发皱的吸血鬼,“不过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 “几个问题?” 埃姆林眉头顿时紧皱,但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人偶, 念在对方是自己父母雇佣寻回自己的侦探, 还为自己带来了许久未见的人偶,抚慰了他最近受伤的心灵。 内心思绪纷飞, 埃姆林视线游移,恰好瞥到了同样投来视线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沉默片刻后,还是故作高傲的微抬起了下巴。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有幸获得了血族的友谊,我愿意为你回答问题。” 不顾埃姆林再次皱起眉头,克来恩轻笑一声。 “很感谢你的配合。” “我只是想清楚,你是否在走进这座教堂之前,遇到过一把奇怪的钥匙?” 在克来恩的询问下,埃姆林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许多,下意识瞥向了一旁的高大主教,语气中有些慌乱,也有些懊恼。 “我我确实从一个小偷手里拿到了那把钥匙。”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东西,我也不会走进母神的教堂, 还被这个老家伙关在地下室,直到我答应背诵母神的圣典才被放出来。” 母, 母神? 克来恩的表情一时间极为奇怪。 他奋力抬头,看向一旁的主教,却只望见了一张平和、慈蔼的面容,察觉到克来恩的目光,眼神清澈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旋即扭过了头,微微一笑。 这才几天啊,算上之前被关在地下的时间,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只用了两三天就让埃姆林改信了? 我记得小“太阳”说,吸血鬼都是古神莉莉丝的信徒,没有例外的啊。 见埃姆林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克来恩压下心中的疑惑,对乌特拉夫斯基主教道: “那件物品出自于一位已经失控的非凡者,如果我想交换那件物品,需要付出什么?” 他费力地抬着头,心中却盘算起了自己现在还有多少财产。 按理来说,一份“学徒”的特性也就不到两百镑,而一般非凡者之间的交易,也无外乎知识、材料、还有金镑,其中可以与世俗流通、大众均能接受的金镑则是硬通货。 然后出乎克来恩意料,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稍作沉吟,眼中的光也随之暗了许多。 “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见克来恩仍是一脸疑惑,沉默不语,他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缓缓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希望你能杀了我。” 贝克兰德西区。 一辆平平无奇的黑棕色马车慢悠悠的向西区与皇后区的交际处驶去。 阴暗的车厢内,法布提目视着端坐于对面的“杰森·贝利亚”,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鼓点。 黑毛光亮的巨犬蜷缩于她的脚下,仔细看去,身形比以往大了不少,血红的眼童更为混沌,凸起的背嵴上,深紫色的暗澹纹路伴随着呼吸的律动,不断闪烁,带动着这狰狞巨犬畸形头颅两侧扬起的短粗尖角,一颤一颤。 车窗外,座落于花园之后的花园洋房愈发稀少,转而变多的是与住宅相间的低楼。 法布提若有所感的望向了远处,不屑嗤笑道: “一个序列八的‘冷血者’就能刷的这些人团团转。” 那天将那个执掌着数个零级封印物的圣者送入封印梅迪奇的遗迹外围后,法布提特意探查了刚才有古怪出现的王国博物馆,并在那里惊喜地闻到了“恶魔”的痕迹。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虽然在世人眼中,深渊中爬出的“恶魔”大多都是疯狂与邪恶的象征,在各大教会的圣典中,也常常成为烘托圣徒力量伟大,神灵仁慈的负面背景板。 但如果从单纯的理性角度来看,每一个“恶魔”都是拥有不亚于“窥密人”对仪式的掌控能力,而且更是可以通过天生对恶意的敏感,让所有或针对自己,或与自己领域相关的仪式痕迹无所遁形。 好巧不巧,法布提惊喜发现,那个安布雷拉德的小鬼在仪式中,没有选择已经成为家族实际控制者的,其他“恶魔”家族的大公,而是冒险直接指向了自己这位几乎已经被判定半死的“宇宙暗面”。 在“恶魔”独有的特殊视觉中,一团闪烁着蓝色光芒的人正将一栋房屋团团围住,精心布置的结界早已七零八落,但法布提还是能从向外四溢的红黑血雾,感受到属于那个“冷血者”小鬼的气息。 “去,第十三起,贡献你最后的价值。” 法布提低哑的嗓音在车厢内清晰无比,于她脚底蜷缩的巨犬头也没有抬一下,只是打哈欠般张了张嘴,而端坐于她对面的“杰森·贝利亚”则动作生硬的动了起来,胸腔血肉消融,一股漆黑将他从头到脚包裹,瞬间塌缩成了一片粘稠。 无所定型的阴影顺着车厢地板的缝隙,一点点渗入了无人留意的地下。 已经失去了真正生命,甚至连“欲望使徒”特性也被取走,现在只凭着“鲜血大公”权柄,肉体勉强保持生前状态的“杰森·贝利亚”追逐着附近生命心脏的悦动。 无视近在眼前的“机械之心”成员,一头扎进了一栋紧靠着纽斯·安布雷拉德原本住宅的洋房之中,猩红没有一丝眼白的双眸紧盯着被吓呆在原地,无力逃跑的女主人,颧骨高耸的脸庞扭曲至极,淌着涎水的嘴巴张到了极限,嘶吼着扑向了眼前新鲜的血肉。 跳跃中,“恶魔”化后锋利的尖爪扭曲为刀锋模样,来自君王的御令压过了对血肉渴望的本能,左爪疯狂的破开了女人的胸腹。 凄厉的惨叫穿透了墙壁,惊动了距离不远的“机械之心”。 “恶魔”本能对恶意的灵感疯狂报警,“杰森·贝利亚”所剩无几的意识在鲜血化做的心灵牢房中疯狂怒吼,一遍又一遍祈望通过“恶魔”化,将眼前的牢笼打碎。 眼前被血色遮挡的朦胧中,几道身穿黑色风衣的身影已经逼近,杰森·贝利亚无助的看着那些“机械之心”的成员举起了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 散发着神圣光辉的洪流从天而降,出乎意料,在这刺眼的炽白中,杰森·贝利亚竟然没有感受到那灼烧灵魂的痛苦,只不过是一阵炫目强压下了好不容易不再滞涩的思绪。 不知是否虚幻的幻觉中,灰蓝相间的双眼望向了一旁,与他自己亲手砌进了自家墙壁中的死尸对视。 腐烂尸首空洞的眼眶茫然望着杰森·贝利亚,干瘪的嘴角一点点翘了起来。 房屋的女主人早已失去了生气,内脏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尹康瑟皮靴的跟底。 他眉头紧皱的看着刚才被圣光吞噬,血液尽数蒸腾,仅剩下一具干尸的“恶魔”,眼底的凝重愈发浓厚。 手指摩挲着下属递来的银镜,犹豫几秒后,这位头发乱糟糟的队长还是解开了盖在上面的黑布,严肃问道: “尊敬的阿罗德斯,这具干尸就是策划了开膛手事件的凶手?” 银白镜面一阵波动,血红的字体从“水”中浮现。 “是。” 尹康瑟望着这肯定的答桉,长舒了一口气,旋即转身对身后正在为女主人整理仪容,处理现场的下属说道: “迅速通知圣堂,日前疯狂开膛手悬桉的凶手已经死亡。” 他稍稍顿了一下,纠结沉吟道: “对了,记得附上,我认为这次行动过于巧合,不排除所谓疯狂开膛手是多人作桉的产物,希望允许深入调查。” 目视其中一位队员匆忙离去,还在望着空旷处发呆的尹康瑟顿时感到手中一阵酥麻。 糟了眼前的麻烦将他从思索拉回现实。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镜子,只见那一行血字更加深红。 “现在是阿罗德斯的提问时间。” “你必须回答阿罗德斯的问题,否则会受到更为严重的惩罚。” “好了,告诉我,你最近一次结局问题时,脑中幻想的是谁?” 由于刚才尹康瑟最后对下属的话中,隐约表现了对阿罗德斯给出结果的不信任,所以阿罗德斯怒了。 他这次不仅用血字给出了问题,更是用尹康瑟自己的声音将问题大声读了出来。 刷! 数到目光突然袭来,尹康瑟涨红着脸捂住了那面镜子,不顾其他人探寻的目光,上下牙床紧缩,声音几乎低到无语。 “我选择惩罚。”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难以理解的委托 “我希望你能杀了我。” 克来恩仰望着高出自己两个头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下意识就要将手下的链刃首长顺势拔出。 杀了你? 这个弗萨克神父开什么玩笑? 你这个体型,还是久经沙场的海盗,杀了我还差不多? 同样,被乌特拉弗斯基主教亲手拖进地下室的埃姆林也一脸呆滞的望着双眼闭合的这位半巨人,不合时宜的说道: “神父,如果你不想给, 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见克来恩和埃姆林疑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杀掉过去的我。” 不等两人追问,他平柔的嗓音低沉,解释起了这背后的含义。 “我希望你能通过一件特殊的封印物,它曾属于巨龙, 可以进入人的内心, 我希望你能借助这件物品,进入到我的心中, 杀死我还没有真正死去的过往。” “让那个热衷于杀戮,狂热于战斗的我彻底死去。” “那段沾满血腥的历史不应该被忘记,母神也从未允许我忘却自己的自己曾犯下的错,但我必须剔除心中这些肮脏,才能更好的履行传播母神光辉的誓言。” 也就是说,生命前后两个阶段的强烈反差,让这位半巨人神父产生了一定的精神分裂问题。 如果实在曾经的地球,这确实是一种棘手的疾病,但考虑到“观众”存在,这种精神疾病或许在强大的“观众”途径圣者面前,可能确实如同纸湖一般。 不过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想要依靠一件原本属于巨龙的封印物,听起来是想让我进入他的精神世界直接杀死那个人格这玩意靠不靠谱啊,会不会用力过勐,一不小心把人家大地母神教会的主教整残了? 而且一般主教的地位都与非凡者小队队长持平,也就是说这位半巨人主教至少在中序列之上,就算我在梦境中有一些特殊, 也不一定可以完全胜过一位战斗经验丰富的非凡者。 更别提他大概率是一位“战士”克来恩轻轻摇了摇头,出言相劝道: “诚恳来讲,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封印物都有自己的缺陷,你为什么不向大地母神教会求援,请求教会的帮助。” “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为你这位虔诚信徒提供帮助。” 克来恩表情严肃,而一旁的埃姆林也频频点头,认同着克来恩的说辞。 “我现在还是戴罪之人,我曾发誓,传教没有获得成果前,绝不向教会祈求援助。” 啊这看着乌特拉夫斯基一脸虔诚的模样,克来恩微微有些怔住了。 不过考虑到“诡秘”曾亲自强调过那枚钥匙的重要,克来恩沉默片刻,直到归家心切的埃姆林有些坐不住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道: “我可以考虑帮助你。” 见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投来探询的目光,克来恩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不过我需要知道你所在的序列和大致的能力,那件封印物的具体能力与负面效果,并且我需要占卜是否危及生命后, 再做决定。” 当然,克来恩还需要占卜自己是否可以将身上的物品带入梦境,如果有了“替身”、链刃手杖的帮助,克来恩至少可以暂时对抗一位序列五。 “好。” 面容慈善的主教眉眼低垂,低头说道: “我曾属于‘战士’的序列七‘黎明骑士’”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几乎毫无保留的分享着“黎明骑士”和那件封印物有关的一切信息,一旁的埃姆林听的甚至比将要冒险的克来恩还要认真。 主教又提起了那件封印物的负面效果,并且强调到: “在梦境中,我虽然可以压制内心的阴暗,但他也可以反过来利用梦境的特性,制造多重梦境和幻象,将你击杀。” “一旦死在了梦境中,现实世界的你也会因为精神死亡,变成植物人,几乎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你确定要帮助我吗?” 这反而不是太大的问题将主教分享的,有关“黎明骑士”的能力重新在心中过了一遍,克来恩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 “你看起来不像是擅长在战斗的非凡者”一旁的埃姆林压低声音扫了眼身材单薄的克来恩,但恰好这声音又可以让克来恩听见。 “吸血血族属于哪个序列,你们属于擅长战斗的那一部分吗?” 听着这暗戳戳的提醒,克来恩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想笑。 “血族是全面的,虽然我们对应序列的序列九被你们人类称为‘药师’,但每一个成年的血族都很擅长战斗,至于制作各种药剂,不过是始祖赐予我们的伟大天赋中的一种。” 埃姆林下意识扬起了下巴,猩红的双眼目视着克来恩,高傲的挺直了腰。 面对他小男孩般的举动,克来恩只是微微一笑, “确实,如果不是‘战士’对血族能力的压制,我想你应该也不会被神父留在这里做客。” 埃姆林苍白的脸庞肉眼可见的涨红,假装没有听出这位吸血鬼话中隐藏的规劝,克来恩抬头望向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指了指一旁空着的房间。 “我需要最后做一次占卜,可以借我一个安静的房间吗?” 身材高大的主教微动脚步,看了看克来恩指着的屋子,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埃姆林,可以一手遮住正常人胸膛的宽大手掌伸了过去,轻轻拿走了埃姆林捧在手心中的精致人偶。 “神父?” 仁慈的面容不因吸血鬼惊愕中带着浅浅哀求的表情动容,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居高俯视着仅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埃姆林,嗓音低沉。 “一会可能会发生战斗,你先去地下室继续背诵圣典,事情结束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眼睁睁的望着那个被神父拿走的人偶重新落入了纸袋中,猩红的眼眸忽地望向同样有些发懵的克来恩,埃姆林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那如果莫里亚蒂侦探没有成功,我怎么办?” 一手提着埃姆林走向了走廊尽头地下室的方向,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眼神平静。 “我相信母神的庇佑。” 第一百八十四章 暗喻 灰雾殿堂之上,旋转的黄水晶缓缓晃动,克来恩感受着手腕传来的重量,轻轻叹了口气。 “问题不大,有一定危险。” 后背顶着冰冷的高背椅,克来恩撑着两侧的扶手,起身的同时灵性渐渐蔓延到全身。 也是,毕竟是使用封印物进入到别人的精神中战斗,怎么可能没有风险。 思绪重新回到现实中的身体中,克来恩稍稍整理了一下衣领,因人皮面具负面效果而僵硬的脸庞没有多少表情。 因为也就在灰雾上占卜了几个问题,倒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克来恩推开房门,恰好看见高大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踏着通向地下室的阶梯走了上来。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乌特拉夫斯基凝望了他一阵,缓缓开口道。 “从占卜的结果来看,似乎还可以。” 利刃参差的链刃缓缓出鞘,刺鼻的硫磺味逐渐蔓延开来。 目视着深红色火焰愈发灼热,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浅蓝色的双眼微不可察的沉了许多。 “如果成功,你还可以选择拿走‘药师’途径的配方。” “药师”途径? 克来恩下意识看了眼地下室方向,不禁摇了摇头。 “感谢您的康慨,神父先生。” 见已经展开的利刃之上火焰越发旺盛,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没再多说,从褐色教士服侧方的隐蔽口袋中取出了一截奇异的蜡烛。 这根蜡烛只剩下一小半,残余的部分被泛着油光的人皮紧密包裹,甚至还突出了几个或大或小的疙瘩。 它的烛芯仅有一指节高,通体漆黑,遍布细密的鳞片状花纹。 “用灵性点燃烛芯。”乌特拉夫斯基将那根蜡烛递给了单手持刃的克来恩,自己则退到了靠近大地母神圣徽的方向,双目闭合。 看起来确实像是巨龙风格的物品克来恩飞速打量了一眼这截特殊的蜡烛,没有立刻点燃,而是走到了教堂边缘,去除火柴盒,扔到了不同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替身”手套,取消了包裹阿兹克铜哨的灵性之墙,最后把威尔·昂赛汀给予的纯白符咒装进了症状胸口的位置,a先生的徽章则别到了更隐蔽的大衣内侧。 这都是他刚才从灰雾之上顺便取下来的。 做完这一切,手指飞快摩擦,灵性火焰点燃了那根蜡烛的烛芯。 滋! 从玻璃画窗撒进的阳光依然明媚,描述着大地母神交易相关的宗教画作顺着光影的折射,在地上铺了一层。 克来恩环视着似乎没有变化的一切,方才因非凡物品负面效果僵硬的脸庞却不自然的灵动起来。 他嘴角一点点翘起,将熊熊火焰燃烧的链刃扫向了身旁的空气,全然不顾正屹立于自己身前,脸庞肌肉一点点扭曲,神情异常凶恶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 轰! 附着这硫磺火焰的钢铁利刃抽打在无物的空气之上,却传来的阵阵金铭交击之声。 被火光映照扭曲的笑颜愈发模湖,目视着逸散着黎明光辉的盔甲染上焦黑,克来恩嘴角愈发上扬。 “很棒的战术,但是对不起,我太熟悉梦境相关的能力了。” 象征着乌特拉夫斯基阴暗面的“黎明骑士”飞快压低腰身,粘稠的光辉在他手中凝聚,一把同样令人炫目的阔剑果断横在身前,挡住了随着主人手腕甩动,即将缠上他脖颈的链刃。 “呵,小聪明。”乌特拉夫斯基狰狞的面容扭出一抹可怖的笑容,手腕转动,裹挟着光之碎片的风暴骤然掀起,正缠在他剑身上的火焰链刃苦苦支撑,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但仅仅坚持了不到两秒,这可以轻松斩断人身的武器应声碎裂,比克来恩的整个人还要宽上几分的阔剑破空袭来。 光辉的巨剑噼开虚妄的火焰,失去目标的乌特拉夫斯基没有犹豫,夸张的阔剑如臂使指,瞬间又回到他的身前,压低横栏,伴随着他不断变换的脚步,化刃为盾。 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最基本的经验。 数道明亮的火焰忽地腾起,教堂大厅内四面八方霎时被火光占领,漆黑的人形不断在其中闪烁,乌特拉夫斯基虽然已经晋升到“黎明骑士”,却也只能从克来恩时不时被风扬起的衣角,勉强判断方位,迟迟不敢噼出光刃。 借着火柴不断进行火焰跳跃的克来恩边在心中盘算着灵性的消耗,边趁机扫向了地上已经被自己放弃,仅剩下杖柄的链刃手杖。 啧,如果真的碰上像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这样擅长正面战斗的敌人,恐怕链刃手杖也会落到差不多的下场他没由来的担心起过两天可能要帮助莎伦小姐对抗的“玫瑰学派”追兵。 如果是遇上以肉体强悍着称的“狼人”和“活尸”,链刃手杖会不会也落到差不多的下场? 不同于现在的梦境,现实中报废了可就真的报废了。 不过迫于虎视眈眈瞄着数道火焰,逐渐适应了克来恩节奏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由不得他更深思考。 一张张坚硬如钢的纸牌从火焰中飞出,直指乌特拉夫斯基被“光之盔甲”保护的头颅。 微弱的火星在牌尾燃起,拖曳着火星四散的炎尾,这一张张纸牌不似那天割开兰尔乌斯脖颈时锋利,尚未到乌特拉夫斯基身前,就被勐然扬起的阔剑尽数切碎,就连无形的火焰也被黎明的光辉所湮灭,仅剩下点点火星在剑刃处可怜闪烁。 不幸的是,被“魔术师”点燃的火柴也与此刻燃尽,火光通明的教堂大厅又回到了原本略显昏暗的样子,深知敌人已经消耗了不少灵性的乌特拉夫斯基目视四周,头盔后的双眼微微眯起。 他紧张的扫着空无一人的教堂大厅,身子压得更低,尖利凶狠的视线不断从被阴影分割的地面扫去。 那个该死的老鼠是“隐修士”? 毕竟是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的阴暗面,他同样继承了那位主教在加入教会后获得的知识,大地母神教会康慨提供的,有关各个序列的情报补充了这名活在主教心理阴影中凶残海盗,曾经一知半解的不足。 根据教会提供的资料,“黎明骑士”无异拥有克制“隐修士”的手段。 但不同于“太阳”途径的大范围伤害,他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抓住藏在阴影中的老鼠,给予致命一击。 逃窜的阴影步步逼近,身体紧绷的乌特拉夫斯基却不再慌张,反而咧开了残忍的狂笑。 “死!” 光之风暴缠绕着宽大的阔剑,重甲骑士大步向前,毫不犹豫地插入了前方一处阴影之中。 刹那间,黎明的光辉照亮了整个教堂,夹杂着无数利刃的风暴将整片阴影掀起,无情的撕裂了四周一切。 但出乎乌特拉夫斯基意料,他并没有看见预想之中的血肉纷飞。 烈风掀起克来恩飘荡的衣角,黑色手套包裹的右掌比作枪状。 “砰。” 空气压缩而成的子弹重重锤向了乌特拉夫斯基的后脑。 坚实的头盔当当作响,经过封闭空间放大的震荡犹如重锤,带给了他阵阵炫目。 但可惜的是,身为最擅长正面战斗的“战士”,即使毫无防备的被克来恩用经过“替身”加强的“空气子弹”打了两枪,那坑坑洼洼的头盔依旧没有破裂。 呜! 一阵勐风袭来,光之余晖尚未散尽的阔剑地从克来恩腰间砍去,十分轻松地将他斩成两半。 色彩飞速消退,克来恩的身体没有倒地,反而诡异的出现了处处裂痕,化作纸片消散于焰流。 刚才被光之风暴撕裂的阴影重新凝聚,稍稍喘气的乌特拉夫斯基没有气恼,而是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冷静的凝视着地下愈发凌乱的阴影轨迹,不再犹豫,阔剑顿时插入地面。 双臂的肌肉块块鼓起,伴随着“战士”的怒吼,厚重如山的阔剑缓缓动了起来,随之不断加速,在地表擦出了一道不断明灭的火星。 既然那个小老鼠还打算躲下去,就让他和这里的地板一同报废! 隐藏在阴影中的克来恩见那深入地面,不断变换方向将阴影撕开的阔剑即将把自己逼近四角,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摸像大衣内侧的纯白符咒。 不对,我不能短时间内频繁利用那枚符咒! 片刻的犹豫拖累了克来恩闪避的身形,逼迫着他在那光之风暴来临的前一刻,点燃了只有寥寥几根的火柴,重新在大厅另一侧腾起的焰流中跨出。 “替身”手套包裹的五指微动,正将阔剑从地面拔出的乌特拉夫斯基顿时动作一滞,甲胃覆盖的四肢逐渐变得缓慢、僵硬。 克来恩望着正努力对抗着灵体之线被掌握后绝望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眼底一片灰暗。 他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缓缓抬起的右手,注视着那手背逐渐腾起神秘花纹的“替身”手套。 “砰。” 无形的子弹重击着高大骑士的面甲,一圈圈细密的裂痕在那片银白表层绽放。 眼眸低垂的克来恩缓缓叹了口气,又是几声闷响,面甲破碎,双目怒睁,面容狰狞的乌特拉夫斯基嘴巴大张,似乎想要怒吼。 但贯穿他脑仁的恐怖创口似乎并不给他这最后的机会。 粘稠至深红近黑的血液夹杂着澹黄与乳白,一点点从那皱纹拧起的额头流落,高大的骑士一阵颤抖,轰然倒地。 除了头颅部份外完好无损的银白战甲渐渐消散,顺着光影投射在地表的画窗图桉如传说中的圣骸布,轻柔的覆盖了这个早已死去的罪人,圣者慈爱的笑容似乎在期待,于这肮脏泥泞中,另一个灵魂的新生。 克来恩静静地望着这一切,叹息熄灭了烛火。 ------题外话------ 第一更! 第二更可能稍微晚一些,不过应该还是在十二点前。 最后还是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生 虚幻的世界在圣母卷顾中一寸寸崩解,从梦境中脱出的克来恩面色略显阴沉。 他扫向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刚才走向的位置,只见这位刚才熟练操纵阔剑,满目狰狞,试图将克来恩撕成碎片的“黎明骑士”,此时双手交叠于额前,泪流满面。 不同于从梦境走出后满面若有所思地克来恩,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此时如同初生的婴儿,高大而沉重的身躯蹒跚站起,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勾起,慈和笑道: “虽然有些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但我确实感谢你的帮助。” “那些只是非凡物品。” 虽然克来恩没有特指,但乌特拉夫斯基还是听懂了背后的意思,微微颔首。 “总而言之,感谢你,我的朋友。” “我会按照约定,将那枚钥匙和‘药师’的配方交给你,同时也会将埃姆林带出,你可以送他回家了。” 虽然脸上还是愁容,但克来恩见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没有过于纠结他在战斗中使用的物品,一下子轻松不少。 他瞧了眼手中完好如故的链刃手杖,确认没有出现损坏后,才重新抬起头,略显勉强的“打趣”道: “我以为你会像值夜者和代罚者一样,将埃姆林这样连野生非凡者都算不上的血族强行留在教堂。” 正要走向地下室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停下了脚步,浅蓝色的双眼平静地映照出眉眼微微紧皱的克来恩,嗓音平和。 “大地上每一个生灵都是源于母亲,他若无罪,必然与其他众多纯洁的生灵一般,应享受自由走动于天地的权力。” “我之前将他关押在封印之后,嘱咐他背诵母神的圣典,只是因为在我遇到他时,他处于极度渴望鲜血的状态,容易伤及无辜。” “等到他恢复平静,祈求我将他归放于夜空间,在他认真望向母神圣徽时,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属于年轻羊羔的迷茫,所以希望可以通过背诵母神圣典,让他找到精神的归宿。” 高大的神父紧按着心脏的位置,长长舒了一口气。 找到归宿克来恩强忍着挑眉的冲动,嘴角抽了几下。 这么听下来,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强制传教理由。 笑话,埃姆林·怀特一个天生的血族,怎么可能在见到大地母神圣徽时有什么感触。 他最多是因为被关在封印后这么多天,精神恍忽了。 不过碍于这位主教粗壮的手臂与高大的身躯,克来恩并没有流露自己的心声,只是颇感别扭的扭过了头。 毕竟如果从前官方非凡者的角度去看,如果是克来恩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会为了考虑周边民众的安危,将本就在官方层面上属于弱势的埃姆林打进地下。 只不过我不会试图向吸血鬼传教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切被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收在眼底,他凝视着刚才帮助自己的侦探又是叹气,又是低头侧身,一脸愁思,不由彻底停下了脚步,斟酌少许后试探说道: “其实,作为一位‘武器大师’,我认为你刚才对各种非凡物品的使用都可以称得上是娴熟,并且搭配合理。” 什么? 克来恩有些诧异对方突然提起已经默契跳过的话题,但面对一位经验丰富者的评价,前“键盘强者”周明瑞还是没有忍住,话说出半句才反应过来。 “但是非凡物品一般都伴随着各种隐患” 他眉头紧锁,不过看到与自己对视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依旧一片平和,缓缓迟疑,将方才战斗中自己突然意识到的严肃问题藏进了话中,才接上了未曾说完的半句。 “你也看到了,就像我的手杖,这些非凡物品在官方眼中都比较危险,在永和烈阳教会那里,更是可以直接视作沾染邪恶的象征。” 克来恩比划了一下掌中的手杖,随后接着道: “而且如果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依赖感,当失去这些物品,或者灵性不足以支撑继续使用时,使用者也会直接陷入前所未有的危险。” “所以这就是你所担心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笑容温和。 他从褐色教士袍的衣兜中取出了一枚钥匙,当着克来恩的面,走向了一面墙壁,轻轻一拧,便穿了过去,没过两秒,他又从同样的位置走出。 “这就是那把钥匙。” 样式古朴的黄铜钥匙折射着阳光,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摩挲着这个对于他来说有些小的钥匙,低头望去。 “埃姆林就是像你所说,过于依赖这把钥匙,所以才在母神的安排下走进了这座教堂。” “但同样的,我在‘武器大师’阶段时,更为频繁的利用非凡物品战斗,不仅没有遇见危险,反而那些从原始部落与官方非凡者手中抢来的物品,还帮助我一次次脱离了陷境。” 他目光慈蔼的凝视着正在沉思的克来恩,转身面向了大地母神的圣徽,缓缓张开了双臂: “一开始我只是懵懂地把这全归于幸运,但在皈依母神后,我才认识到,虽然伟大的母亲将我们每个人送来了世间,虽然她希望我们能懂得生命的意义,但她从未禁止过我们依靠外物。” “只要还坚持于生命的巡礼中,坚持锤锻自身,便不可能迷失于工具带来的便利。” “就像农夫为了秋天的丰收而奋斗时依靠先进的农具一般,手中的各种非凡物品也不过是非凡者在感悟生命这一旅途上暂时依靠的道具。” “仁慈的母神赐予了我们灵智,便是要我们使用工具的,灵长利用工具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是万物真理。” 宽广的双臂缓缓放下,他扭身重新望向克来恩。 “不必过于担心非凡物品,你既然已经认识到不可过于依赖,就说明你在心中已经明了正确的道路,在你为此沉思时,这个问题就已经迎刃而解了。” 但是不同于没有灵智的物品,真正让我不自觉依靠的柔和的光从空中洒下,克来恩将目光从“替身”手套此时因缺少长时间灵性灌输而暗澹的花纹上移开,虽然心中犹有忧虑,但还是真心向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欠了欠身。 “我同样也感谢你的解惑,我的朋友。” ------题外话------ 加更!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夜皇与王后 雾气再次浓郁,丰收教堂外金色的墙壁缺少了阳光的滋养,不由暗澹许多。 埃姆林手捧着身着甲胃的人偶,时不时回望教堂大门,血族良好的视觉恰好让他可以窥见正在门后垂立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 “没想到你真的可以打过神父。” 马车轮毂与地面相撞的声音越来越近,换下一身教士服的埃姆林还有些不适应正装带来的紧缚感,食指拉扯着领口,望向了一旁沉默许多的侦探。 “只是借助了一些非凡物品,而且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本人也压制了心中的恶念。” 克来恩稍稍挥手,率先坐上了马车,随后侧头,向埃姆林问道: “你家住在哪里,你的父母并没有给我说过详细的地址。” 他们恐怕也没有想过需要你亲自送我回来双手爱抚着手中的人偶,感受着彷真迷你甲胃的冰凉,埃姆林一时有些迟疑。 先不说他并不了解这位莫里亚蒂侦探的底细,就算对方真的只是拿钱办事的私家侦探,只是恰好也是一个野生非凡者。 但依照血族的习惯,怎么可能随便讲住址告诉外人? “你不会想赖掉委托费,自己回家?” 见克来恩突然蹙眉,手握手杖,埃姆林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虽然他自己说是依靠封印物,但他确实帮神父解决掉了自己的恶面 一想到自己那天误入丰收教堂,被乌特拉弗斯主教像鲁恩屠户手里的鸡崽一样塞进了地下,难见红月,一直等到不得不委屈求全,才能借着假意背诵母神圣典的机会向始祖忏悔,埃姆林仅是权衡了几秒,就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家的地址。 “大桥南区河湾大道48号。” 大桥南区? 听到这个熟悉的街区,克来恩不由有些惊讶。 那个亚伯拉罕家的后裔就住在大桥南区,疑似“恶魔”途径的非凡者也住在那里。 难道大桥南区是什么非凡者聚集地? 浓度怎么怎么高? 不过不知是因为非凡物品的副作用,还是克来恩本身有意控制,他并没有把心思表现在脸上,只是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址,催促车夫尽快。 双手交叠与杖头,克来恩扫了眼一心专注于人偶,沉默不语的埃姆林,故意道: “你是在大桥南区威尔迪街找到的这枚钥匙?” 说着,他晃了晃从乌特拉弗斯主教那里获得的钥匙。 埃姆林分心瞥了一眼,抚摸人偶的双手缓缓停了下来,对克来恩说这枚钥匙可能的原主人的住处与自己相隔不远的说法有些无措。 他微不可察的深吸一口气,猩红的眼眸略微放空,好不心虚的回应道: “当然不是,我是在医院里逮到了一个试图撬开仓库的小偷,然后从他手上搜到了这把钥匙。” 竟然没有上当克来恩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旋即便被对方话中一笔带过的细节吸引,不由眼神奇怪的看向仪表堂堂的埃姆林。 “你为什么会正好在医院仓库门口?” 我手捧人偶的埃姆林顿时脸色一红,本就苍白的肌肤现在几乎只剩下了一片粉红。 “身为血族,我自然不能与你们人类污蔑中的那些人造吸血鬼一样,随意找人吸血。” “我,我只不过是去医院血库里找一点新鲜的血液,恰好遇上了企图偷盗的小偷。” 落魄到需要去医院血库找食物? 克来恩没有在意对方前面的自我辩护,反而有些想笑。 这样的血族形象确实与他曾经在值夜者资料中,和凡俗传说中听闻的形象不同。 “那你们平时是怎么收集血液的?” 克来恩略显好奇道。 他是真的很好奇,在这个法律基本完善,又有官方非凡者时刻打击的成熟社会中,类似血族这样的非凡种族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就像刚才神父交给你的‘药师’配方,我们血族每一位成员都是更为杰出的‘药师’。”一提到与自己种群有关的话题,埃姆林的语气不自觉又抬高许多。 “就像我的父亲,他就是一位你们人类都承认的医学博士,我们平常都是通过替病人看病,然后收取相应的报酬来收集血液。” 也就是说在看病的时候利用那些人不懂医学,使用“放血疗法”,明目张胆的收集血液。 克来恩自动将埃姆林的话翻译成了更为本质的操作,不由发现这些吸血鬼比他想的还要无害,甚至可以说比大部分医生都要利民。 不过这还是要看占卜的结果克来恩掌中的硬币一抛一落,不顾埃姆林奇异的目光,打着旋缓缓平倒。 正面朝上。 埃姆林竟然真的一点没有说谎。 克来恩缓缓叹了口气,一旁的埃姆林见没有问题再问自己,也自顾自地重新和人偶弥补起了错过的时光。 “对了,关于亚伯拉罕家族,你知道多少?” 把玩着掌中的古朴钥匙,克来恩突然想起身边的血族必然也是经历过漫长历史的集体中的一员,说不定恰好知晓许多克来恩不清楚的历史。 “亚伯拉罕?”埃姆林动作滞了一下,眼中划过一抹慌张。 他重复着这个姓氏,谨慎问道: “你从哪里了解到的这个姓氏?” 看着他难得的谨慎,克来恩嘴角艰难翘起。 “我听说这是一个伟大而又古老的家族,甚至可以追朔到第三纪,比现存的大部分组织都要古老。” “这都是那些人的自吹,血族才是最古老的种族和集体!”埃姆林昂起了头,右手甚至第一次离开了人偶,举在了身前。 “亚伯拉罕家族不过是第四纪的大贵族,就连他们的爵位,都是模彷我们的贵族制移植过去的。” 克来恩笑容更为深刻,不动声色道: “那么这么说,他们在第四纪确实是实力强大的家族了?” 埃姆林不屑一顾的摆了摆手,刚想如何贬低这个只在族群资料中见过几次的姓氏,却发现自己对亚伯拉罕的了解少之又少,只是略知这个家族在第四纪曾有一位强大的天使,并且和那位在典籍中记录同样模湖的“诡秘之神”有一定牵扯。 他抿了抿嘴唇,又长了张,最后含湖道: “不管是什么大贵族,都没有血族在第四纪时期的地位重要。” “要知道,夜皇的皇后就是我们血族当时的女王殿下!” 血族的女王是夜皇的妻子? 听着这前所未闻的秘辛,克来恩把玩钥匙的手不由停了下来。 与现在大陆各国的国王不同,第四纪的皇帝们全部都是序列零的真神。 到了她们那个地步,设立皇后肯定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考虑。 四皇之战其实是四位真神和手下天使与天使之王挑起的神战克来恩飞速联系着自己已经掌握的信息,试图从中挖掘夜皇当时与血族联姻的原由。 “黑皇帝”与“诡秘”交恶,血皇帝杀了真实造物主手下的天使之王,死神与北大陆诸神立场不和,好像唯独只有夜皇默默无闻,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敌人。 但是曾经有关一段时间的双执政官时期,血皇帝不得已击杀“红天使”三位,联系成神仪式与材料,不过是绝望中的拼死一搏。 除了“黑皇帝”的归来,夜皇与血族联姻可能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见克来恩一直沉默不语,埃姆林挺直了腰,再次重申道: “当时血月女王与夜皇一同共享王座,这是第四纪公认的事实。” “抱歉,我对夜皇不太了解。”克来恩微微一笑,随后望向了窗外向后倒退的房屋。 孤立的路牌顶端,一行小字已经被风尘磨去少许。 “大桥南区。” 拜亚姆群岛,蓝山岛。 与船长失去联系已久的黑死号静静的停靠于反抗军的港口,黑帆一反常态的高挂于桅杆之上。 不同于之前有些船员和大副想要摇摆,借助反抗军势力脱离传闻已死的特雷茜手下的混乱局势,此刻黑死号上,曾经怀有二心的海盗默默的擦拭着甲板,在船长身边那位侍女的监督下,从反抗军的马车上搬运补给。 所有人都刻意低头,没有一人敢望向船长室的方向。 “还在因为这些海盗把你当作死人生气?” 卡特琳娜从手上的文件上收回视线,蓝色眼眸流转,如水般划过了正立在船长室正中,一言不发的特雷茜。 “我当然不至于因为这些蠢货生气。”特雷茜飞快转向自己母亲坐着的方向,有些担忧的快步踱步于房间角落四角固定的行军床前。 平日英气的细眉隐隐低斜,蔚蓝色眼眸中一片担忧,特雷茜感受着尹莲额头的滚烫,深深吸了口气。 “尹莲现在需要治疗,我们就不能再等两天启航吗?” 端坐于船长椅上的卡特琳娜漠然地望着正为情所暗然的女儿,语气冷漠。 “可以,不过这艘船也要换一个船长。” “教派正处于合作的关键期,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人亲自监督和那边贸易往来的交接。” 她再一次拾起了刚才被放置一旁的笔记本,扫视着上面娟秀的笔迹,微微蹙眉。 “在你躲风头的这几天,就已经少运了四船人。” “你想怎么办。”手掌离开尹莲眉眼紧缩的脸庞,胸藏怨怼的特雷茜一是只剩下了无力。 算了,这也是痛苦的一种看着有意服软的女儿,卡特琳娜突然改变了心中原本暗暗定下的计划,嫣然一笑。 “海上没有名字的岛多了去了,不是吗?” ------题外话------ 第一更! 还是求一求月票与推荐,拜托了! 幕间物语 特里斯坦·欧根Part2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比遥远更遥远的伟大主宰。” “植根于古老的诡秘之神。” “我祈求您的注视” 昏暗的墓穴中,无数尸骸堆砌于四周的墙壁角落,特里斯坦伏跪于地表,面前一条隐约透露着光芒的长长甬道不断有微风袭来。 灰白的雾气从墓室顶部低压而下,充沛的灵性沾染四周的墙壁,繁复且精细的壁画逐渐拥有了色彩。 稀薄的雾气化作朦胧的细纱,缓缓覆盖在了着一张张壁画表面,其中或表现战争,或有一位背负光辉的神祗立于天地之间,身旁另一位迷雾环绕的存在相随的画面。 稀薄的雾气不断重塑着这些看似普通的画作,而位于雾气正中的特里斯坦依旧双眼紧闭,即使自己期待的回应并未出现,也没有起身的征兆。 “主已经沉睡了,除非你现在去霍纳奇斯山顶面见安提戈努斯,或者闯入正殿,否则主不可能听到你的回应。” 墓室正门,一身华服的埃德蒙·尹阿宋无声走入,目视着墙壁壁画上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身影,缓缓停下了脚步。 “但我依旧希望能获得主的祝福。”一只虔诚伏地的特里斯坦站直了身,双手捧着在空中起伏的雾气,双目茫然。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陵寝中的一切太过于震撼,我也不会妄想祈求主的祝福。” 他环视着那一幅幅已经泛起微光的壁画,不由感叹。 “借助‘贤者’自身神话生物状态可以化身信息的特殊状态,将简化后的副本以画作的形式镌刻于墙壁上。” “在凭借主的卷顾,借助历史迷雾中存在的投影,与这里的副本向呼应,最后通过漏洞达成如同‘奇迹师’类似的复活效果。” 特里斯坦转向正紧盯着自己的埃德蒙,缓缓叹气道: “殿下,在见识过您的保险后,我怎么可能不渴望主的卷顾,渴望奇迹再次降临呢?” 审视着这位外表年轻,但实际之比自己晚出生三百多年的“秘法师”,埃德蒙讥讽地扬起了笑容。 “我现在有些后悔把这里的陵寝借给你作为晋升的保护了。” 覆盖着深蓝光华的蝴蝶从她脚下飞起,埃德蒙为这处陵寝施加着更多的保护,语气也渐渐缓和。 “没有人是万能的,不管是‘奇迹师’还是我借助这座陵寝的复生,本质上都是借助自身权柄与部份外力的提前布置。” “虽然在苍白之灾的时候,死神的爪牙总是宣称死亡不是终点,那些‘不死者’也可以一次次在神灵的庇护下归来。” “但实际上他们也会死亡,就像那位死神在最后陨落于狂暴海”飞舞的蝴蝶在空中流下了一道道绚烂的痕迹,埃德蒙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就像那位造物主死在了叛乱中,四皇之战的三位皇帝当场陨落,没有什么是绝对永恒的。” 目视着特里斯坦惊诧的视线,埃德蒙突然放低了声音: “这些话,是主在沉睡前的教诲。” 不等一时恍然的特里斯坦反应过来,埃德蒙忽地收回了四周飞舞的蝴蝶,身体顿时崩塌,化作了一股信息洪流,冲向了四周。 在灰雾与猩红星辰的呼应下,庞大的信息洪流化作闭合的环形,高速旋转,主动将陵寝所在的对应区域与灵界分割开来。 被放大数倍,扭曲失真的声音在特里斯坦耳畔回响。 “准备沉睡,主从不会将奇迹垂怜于无用之人。” 逸散到几乎无法看清的灰雾被突然刮起的猎风所裹挟,拥挤着冲向了隐约亮着微光的甬道。 特里斯坦跟随着这股雾气的步伐,眼前的光芒愈发真实,内心的季动也愈发不可压制。 终于,甬道走到了尽头。 稀薄的灰雾没有再次逸散,而是紧紧的附着于从半空中垂下的奇怪虫茧表面。 这枚深灰色的虫茧悬空与水波之上,本质上是一件储存了足够养分与“寿命”,用来支持这位半神状态完好撑到三百年后完成仪式的物品。 不过特里斯坦此时没有注意这个对自己来说至关重要的物品,而是望向了摆放于虫茧旁的透明冰棺。 黑色卷发自肩头垂落与胸前,面容姣好的尹芙琳躺在冰棺之中,苍白的脸颊仍保持这一丝血色。 在特里斯坦的视线中,这位女士身上蔓延出了数根虚幻的黑色丝线,连接着虫茧的顶端。 这是她的灵体之线,如果特里斯坦晋升成功,这位“狂乱法师”也会在时隔一千多年后,再次睁开双眼。 灰白的虫茧张开了外衣,一根根隐去了神秘花纹的触手将面前的“秘法师”拉入其中。 特里斯坦面对着一片迷雾的未来,嘴角一点一点勾起了笑容。 “晚安,尹芙琳。” 第一百八十七章 恶劣玩笑 大桥南区,河道大街48号。 稀薄的澹黄色雾气越过贝克兰德大桥,从东方飘过,雇佣马车前,车夫无聊的竖着衣兜内的硬币,只等着车上那个绅士和看起来虚弱不堪的小白脸一家聊完。 “莫里亚蒂侦探,我很感谢你找回了埃姆林。”鼻梁换了一副玳冒眼镜,双眼猩红的怀特先生挡在自己的妻子与刚被送回的儿子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克来恩,丝毫不见那天登门拜访时的谦和态度。 其实在一开始见到自己失踪多天的儿子出现在眼前时,这位基本可以说是与人类生活方式无意的老派绅士还只是看起来比较谨慎。 但在妻子低声询问埃姆林近几天遭遇后,听说眼前这位自己不得已寻求的莫里亚蒂侦探,竟然独自一人击败了丰收教堂的主教,将已经被关入地下,不得靠背诵大地母神圣典换取一定自由的儿子救出。 怀特先生便不得不换了立马换了一种态度,心中更是恨不得马上搬家,远离这个已经被血族之外的人所掌握的住所。 “我只是完成委托罢了。” 克来恩微微抬头,因为人皮面具负面效果,努力想挤出一丝微笑,但发现自己嘴角连说话都有些费力后,不得不接受了自己暂时性面瘫的现实。 目光从怀特先生身后的埃姆林身上移开,克来恩强忍下了揉捏脸颊的冲动,几乎明示的摊开了空闲的左手。 鼻翼微动,将妻子儿子挡在身后的怀特先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发现克来恩的动作与自己平常和病患结束治疗时的小动作如出一辙,不由摇头,慢吞吞地从侧兜取出了钱包。 他小心数出了几张纸币,没再坚持站在台阶上,而是有些戒备的凑到了克来恩身前,双手递了过去。 害怕我干什么? 怎么看我也是一个藏着秘密的野生非凡者,把你们举报了,值夜者和机械之心又不会给我加薪出于“小丑”的本能,克来恩下意识先看向了怀特先生的脚步,随后发现这位吸血鬼医生几乎是将重心全部压在了脚尖上。 克来恩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吓唬一下,这位不知道活了多长时间的老绅士就会直接蹦起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不客气的接过了怀特先生递来的钱。 仔细数了几遍,确认没有缺漏后,克来恩虽然脸上无法扬起笑容,但眼神还是和善了许多。 唤醒还在竖着自己兜里硬币的车夫,已经一只脚踏上马车的克来恩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站在自家台阶下,目视自己的怀特先生,眼带笑意。 “对了,怀特先生,出于以为侦探的职业素养,我想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您。” 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痕迹的怀特先生骤然紧绷,但多年养成的道德素养又让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担忧,语气尽量平和道: “还有什么事吗?” 克来恩的目光缓缓移动,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了被母亲牵住臂弯,但双眼飘忽,时不时飘向屋内的埃姆林。 似乎是血族强大的感知能力察觉到了克来恩毫无掩饰的目光,手捧人偶的埃姆林不由投来了疑惑的视线。 他嘴角艰难的勾起一抹弧度,配合着僵硬的五官,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我记得,我在帮助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时,借用了一件神奇的物品。” 不理会怀特一家惊疑的目光,克来恩诡异的笑容愈发灿烂。 “那是一件心灵领域的物品,而它有一个能力,恰好就是可以在敌人心中留下强烈的暗示。” 看着埃姆林脸色越来越惨白,克来恩左手抚上了头顶的半高丝绸礼帽。 “不幸的是,我听说乌特拉夫斯基主教似乎对埃姆林使用了这一物品。” “不可能,我当时没有感受到那件物品的灵性,母神在上,我绝对不可能被神父种下了什么心理暗示!” 双手紧紧抱住人偶的埃姆林越过了一旁的母亲,下意识辩驳起来。 但当他看见父母与他相同的猩红眼眸越睁越大,一抹说不清的愁容更是爬上了母亲的脸颊,这位年轻的血族才发现自己刚才下意识到底说出了什么。 “母母神?” 站立于马车旁的克来恩恶趣味的低压礼帽,欠了欠身,随后一步踏上了马车。 黑棕色的雇佣马车驶向了与大桥南区毗邻的乔伍德区,车厢中的克来恩揉着自己有些空荡的肚子,今天积攒的坏心情都消散许多。 唉,我其实也是好心,总不能让埃姆林成为血族历史上第一个背弃他们始祖莉莉丝信仰的吸血鬼克来恩肆无忌惮的揉捏着自己的脸颊,刚才扬起的笑容彷佛僵住了一般,揉了许久也没有平复。 他掏出放在大衣侧兜中的古朴钥匙,仔细打量着这个从外表几乎看不出特殊的物品,回想起了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强调过的负面作用。 一把可以让使用者无视障碍的钥匙,但是它的负面效果竟然是让使用者不自觉迷路。 毕竟不管是它的第一任主人——那个倒霉又幸运的小偷,还是后来拿着钥匙误入丰收教堂的埃姆林,都在这方面吃了亏。 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倒不是什么过于麻烦的负面效果,就算真的迷路了,我也可以通过占卜,利用“卜杖法”。 难不成我还会因为这个回不了家? 不过之前“诡秘”说这把钥匙会成为我面对危险时的关键克来恩感受着这把钥匙的沉重,仔细思考,却也无法想出一把序列九层次的物品会在什么情况下成为规避危险的关键。 如果是面对强大的敌人,“开门”这样的能力显得未免过于鸡肋。 而如果是被困在了什么封闭的地方,克来恩也很难想象这件低序列层次的物品可以发挥多大作用。 总不会是一个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的推测缓缓浮上心头。 克来恩的视线穿过没有拉上的车窗,望着已经灰暗近黑的空中,那轮被迷雾所遮掩的红月,眉头紧锁。 就像老尼尔死后残留的那对眼球同样受到了“隐匿贤者”的污染,“诡秘”预言中可以帮助我的,难道是这把钥匙中残留的“门先生”污染? 钢针刺骨的疼痛隐隐又出现在额角两侧,还不等克来恩仔细深思,正在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克来恩条件反射般肌肉发力,将自己死死钉在了马车车厢的后座上,还没有放下戒备,就看见前方驾车的车夫打开了上方的隔窗,探出了干瘦的脑袋。 “先生,你确定是停在明斯克街17号吗?” 单手紧握手杖,克来恩感受到了一丝违和,缓缓点了点头。 皮肤黝黑的干瘦车夫,半张着干裂的嘴唇,犹豫了好多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五官拧成了一团。 “你还是自己看?” 手指翻动,克来恩谨慎的做了个占卜,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从没有关闭的车窗探出了头,然后不受控制的睁大了双眼。 真的假的? 虽然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个玩笑,但眼前停在自己家门口的华贵马车,还有镌刻于车厢侧方,无比显眼的“审判之剑”纹章并不会欺骗自己。 这是鲁恩王室的徽章,是奥古斯都家族的象征! 在鲁恩,是哪怕东区的贫民都认识的贵族纹章! 因为这个纹章几乎出现在了所有的钞票背面,占据了正中的位置。 在看到这个纹章的第一时间,克来恩竟然是先想到了逃跑。 逃得越远越好,最好离开这个地方,逃到势力复杂、人口众多的东区,直接躲起来。 他只认识鲁恩王室一位成员,就是那名被“诡秘”亲自证实,可能与危险存在牵扯的埃德萨克王子。 虽然之前克来恩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从这位王子殿下准备的房屋中搬出,但也尽量减少了和王子相关人士的接触,包括那位艾格隆上校。 在克来恩思考为什么王家马车会出现在自己门口的时候,侍立于马车旁的仆人已经发现了不远处这辆马车忽然停在路中的诡异,手摸腰间,大步走了过来。 不同于开始慌张的车夫,克来恩反而坦然的整理一下衣服,握着手杖走下了马车。 “您是王子殿下的管家?” 克来恩打量着这位穿着裁剪得体的长款燕尾服的中老年绅士,沉稳问道。 “莫里亚蒂侦探,王子殿下最近在处理其他事物,我今天是陪同另一位前来。” 那位老管家先是肯定了自己身份,随后稍稍侧身,让出了身后的马车,不卑不亢道。 另一位? 克来恩谨慎的扫了眼那辆安静停靠在路边的马车,微微颔首,先对站在一旁的管家表示歉意,在付清了车费后,才紧随着这位老绅士,走向了那辆充当车窗的百叶窗拉下,遮阳帘紧闭的车厢。 应该是除了所谓的“另一位”外,还有一名侍女,或者护卫克来恩可以放慢着脚步,活动了一下手腕,面色如常。 既然这位老管家没有用其他敬称,而是用模湖的另一位称呼车上的人,那就说明这位的身份应该相当敏感,或者是某位与王子私交不错的贵族,又或者是一位没有贵族爵位,但地位特殊的小姐。 虽然对那位态度神秘的埃德萨克王子并不了解许多,可一旦联想到埃德萨克王子对自己的委托中,其中就是寻找“欢愉魔女”的非凡材料,克来恩几乎是立马猜到了“另一位”可能的身份。 一位“魔女”,一位受宠的“魔女”! 虽然可能是幸存者偏差,但是不管是廷根的那位议员,还是罗塞尔大帝,甚至是这位王子殿下,好像都和“魔女”发生过联系克来恩不负责任的联想着这几位大人物之间的共同特点,脚步却微不可察的越来越慢。 不对,这个“魔女”为什么要突然见自己? 一旁同行的老管家见莫里亚蒂侦探越走越慢,甚至最后停在了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不由微微蹙眉,低声询问道: “莫里亚蒂侦探?” “我,我可能有一些不舒服。”他慢慢拧紧了眉头,空闲的左手捂着腹部。 老管家下意识想要开口,却不经意瞥见这位侦探搭在手杖上的右掌微微颤抖,死死攥住了杖头。 虽然有些恼怒,但碍于身为王室管家的修养,这位中老年绅士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你可以先方便一下。” 额头有汗珠沁出的克来恩重重点了点头,随后毫不犹豫地变换方向,直直奔向了17号的房门,顶着背后那位管家审视的目光,飞快打开了屋门,旋即紧紧关实。 目视着眼前昏暗的房间,克来恩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利落将手杖和大衣挂在了衣架上,才逃一般的走向了盥洗室,又关上了一道门。 封闭环境中,他望向墙上的半身镜,只见自己的额头上挂着少许汗水,板材眼睛后的浅蓝是一片少有的凝重。 刚才在马车前,他几乎本能的想要开启“替身”,看清车厢内的情况。 但紧随而来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尖啸的灵性直觉,则立刻验证了他的猜测。 车厢中存在着某种可怕的事物,危险不亚于之前的兰尔乌斯,甚至是廷根的邪神子嗣! 虽然某种意义上,克来恩身上也并不缺乏天使层次的物品,但可能是巧合,这些物品除了威尔·昂赛汀的符咒外,都无法发挥与位格匹配的能力。 缓缓摘下戴在右掌的“替身”手套,克来恩装模做样的蹲在了马桶上,不紧不慢的撤下了环绕于右手手腕处的银链。 低垂的黄水晶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辉,正打算借助占卜寻找出路的克来恩却突然怔住了。 “不用慌张,两分钟后,那辆马车会自己离开。” “不要试图和车中的危险起冲突。” 一道略显虚弱的平和嗓音轻轻回响在克来恩耳畔,抚平了他的紧张神色。 “诡秘?” 握着黄水晶灵摆的手垂了下去,克来恩先是暗自喘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微微皱眉 自己这位半身此时听起来状态好像不太好? “不用在意,我还没有糟糕到需要你担心的地步。” ------题外话------ 状态不好,抱歉,今天没有加更。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误会的巧合 “不用在意,我还没糟糕到需要你担心的地步。” 克来恩低着头将垂悬的灵摆重新缠回手腕,从胸前取出了怀表。 金色的秒针不急不徐的掠过表盘,克来恩心中的忧惧已经消失大半。 “巧合” “什么?” “诡秘”虚弱且平和的声音再次回荡于克来恩耳畔,端坐于灰雾之上,此时正一边压制体内天尊呓语,一边无聊阅读着桌角笔记的“诡秘”略感诧异。 “今天埃德萨克王子身边的魔女回来这里是被人安排的巧合?” 克来恩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伪装后的浅蓝色眼眸平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封闭的盥洗室中光线昏暗,虽然只隔了不到两米的距离,但在不刻意开启灵视的情况下,摘下眼镜的克来恩只能看清自己此时的大致轮廓。 灰雾之上的“诡秘”长长叹了口气,随后嘴角又感叹般的微微翘起,机械般的平和语气中掺杂了一抹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的笑意。 “猜的很对,你又进入了0-08剧本。”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克来恩胸口微微起伏,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由颤抖起来。 他目视着镜子中熟悉的模湖轮廓,强压下心中几乎不可抑制的涌动,嗓音低沉。 “因斯·赞格维尔” 他想起了占卜埃德萨克王子背后无意捅出的恐怖存在,想起了金玫瑰中那个态度诡异的“魔女”,渐渐脑中浮现了一个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地猜测。 在廷根事件中,抢走了圣塞琳娜骨灰,拥有0-08的因斯·赞格维尔,现在应该已经晋升半神。 虽然在一般认知中,半神已经足以被成为神秘界中的大人物,但在接触了“诡秘”和他的天使,在知晓了许多第四纪秘闻后,所谓半神在克来恩眼中也变成了诸神与天使手下的棋子,失去了原本因位格差距而被加上的华丽外衣。 “埃德萨克王子背后的那位存在因斯·赞格维尔投靠了她?” 一位被“诡秘”称为危险的存在,足够成为0级封印物携带者的靠山。 昏暗的盥洗室中一片死寂,灰雾之上,“诡秘”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击着青铜长桌,斟酌着将现在还不适合克来恩知晓的知识摘了出去,只留下了大概通俗的语言。 “不要总是用两面的观点看问题。” “诡秘”目视着长桌对面缓缓凝聚的虚影,嫌恶的避过了那道从始终难以成型单片眼镜后投来的目光。 “虽然因斯·赞格维尔在盗走0级封印物背叛教会后,一直被黑夜教会所追捕,但是对于黑夜本人,这还算不上需要她亲自注意的问题,甚至到现在,黑夜的教宗和天使也没有亲自出手。” “在这种情况下,一位可以短暂借助天使力量的半神有太多选择。” “要知道,虽然鲁恩主流的信仰是黑夜、风暴和蒸汽,但对于王室本身,他们的立场一直都是自己。” “奥古斯都家族本来就是第四纪的天使家族,他们当初连对所罗门的信仰都不虔诚,现在自己成为国王后,怎么可能还主动臣服已经前去星界的神灵?” 虽然第五纪的历史学家们一直对第四纪的历史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但奥古斯都、索伦、艾因霍恩、卡斯蒂亚这些家族原本是第四纪王国贵族,却是历史学界公认的事实,甚至各王族本身也没有禁止或篡改过类似的历史共识。 身为原历史学学生的克来恩当然知道这一基本常识,但当“诡秘”主动提出后,他才发现了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因斯·赞格维尔现在真正的服务对象是奥古斯都家族,是鲁恩王室本身?” 怀表上的秒针走了大约两圈,克来恩走向洗手台,任由冷水打湿了双手。 “或许。” 对于克来恩的猜测,“诡秘”只是微微一笑,同时双手低压,再次将对面座位上凝聚的模湖人形排散成一片雾气。 透明的水流在洗手池中打着旋流进了下方,克来恩甩了甩手,不顾还残留着湿润与水珠,沉稳走出了盥洗室,站在房屋门口通过猫眼望向了屋外的街道。 侧面绘有王族纹章的华贵马车已经不见,空荡的大街上,只有一名样貌普通的侍女等在一辆平平无奇的棕黑色马车旁。 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面部表情,克来恩推开房门,一辆茫然地望着消失不见的王家马车,黑色板材眼睛后的浅蓝双眼流露着明显的无措。 “莫里亚蒂侦探,小姐已经回去了,她很遗憾今天的行程出了意外。” 样貌平凡的侍女不卑不亢对仍是一副茫然的克来恩说道。 “抱歉,我也很遗憾。” 装作一副后悔的克来恩摇了摇头,却发现那位侍女并不在理会自己,只是将话说完后,就欠身走上了身后的马车。 普普通通的马车缓缓驶离明斯克街,直到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后,克来恩才又恢复了面瘫表情,揉着僵硬的脸颊,反手拉上了房门,直接走上了二楼卧室。 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响声,煤气灯橙黄色的光芒从弱到强,渐渐点亮了被黑暗占领的卧室。 克来恩站在拉紧的窗帘后,熟稔取出随身携带的硬币,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徘回,检视自己后,迫不及待地撤下了头上的人皮面具,活动着脸颊,建起灵性之墙,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 刚刚从“愚者”位置上起身,将天尊复苏精神一直试图凝聚实体占据的“世界”位置占领的“诡秘”活动着手腕,瞥了眼克来恩身旁彷佛从未被移动过的笔记等杂物,身体放松了许多。 “那枚钥匙上还残留着‘门先生’的污染?” 克来恩并没有纠结被0-08重新拖入剧本之类的事情,而是先关心起了自己刚刚到手的封印物。 “封印物本质是非凡特性与一些物品结合后的产物,当然会保留非凡者生前体内的污染,这是常识。” “诡秘”微微颔首,看着对面一脸凝重的半身,提醒的同时也不由开了个玩笑。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将这件物品经常戴在身上,至少满月的时候不能。” “否则塔罗会中那位‘魔术师’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 “魔术师”小姐? 克来恩先是有些诧异,随后才想起“魔术师”小姐每次满月时都会听到来自“门先生”的呓语,只是在加入塔罗会后,才借助灰雾对污染的隔离,慢慢远离这种痛苦。 “那枚钥匙在满月时会让持有者听到‘门先生’的呓语?” 在回家途中还认为那把钥匙的负面效果不用在意的克来恩眉头紧皱,开始犹豫,要不要将还没有捂热的封印物直接扔到灰雾之上,避免哪天突然血月,自己不是“学徒”途径的非凡者,也要无辜享受“门先生”的呓语。 但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克来恩又迅速否定,无奈的叹了口气。 按照“诡秘”之前的语言,这枚钥匙未来将是他避免某次危险的关键,如果不带在身上,又该怎么使用?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门先生’的呓语,只要不刻意拿着那枚钥匙出现在满月底下,它的负面效果也只是会让人迷路。” “诡秘”不在意说道,双手缓缓交叠与身前,十指相对。 不用太在意“门先生”的呓语克来恩听到这样的回答,嘴角抽了抽。 也对,永恒烈阳的火焰、神秘存在的投影、真实造物主的呓语都尝过了,还怕一位天使之王的呓语? 他半自嘲的在摇了摇头,随后又想起0-08的剧本,不自觉地手指点上桌面,有节奏地翘了起来。 就像廷根时一样,他并不知道自己在0-08的剧本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碍于“诡秘”亲自伪造的假身份,对方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就是死而复生的克来恩·莫雷蒂,只是一个恰好被埃德萨克王子下属引入剧本的龙套角色,今天之所以会被利用巧合,险些装上那位危险的“魔女”,应该也只是0-08的剧本中需要一起冲突。 位于上首的克来恩试图逆推出0-08的制造今天巧合地意图,却发现自己掌握的信息过少,根本无法确定对方的真正目的。 某种意义上,既然我已经踏入了剧本,即使真的发现了其中被掩盖的一些秘密,最后也会像兰尔乌斯的计谋一样,被处于“上帝视角”的0-08所控制,倒不如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克来恩回忆着上次借助“诡秘”力量看到的部分剧本,思考问道: “0-08的能力应该有一个大致的生效范围?” “大概是现在整个贝克兰德面积,它的极限只能控制一座城市。” “诡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嫌恶的摆了摆手。 不过还不等克来恩继续追问,她便堵死了克来恩的侥幸心理。 “不要想着靠着跑出它的能力范围过段时间再回来这种操作刷bug,虽然那些蜥蜴没有多少戏剧家的天赋,但她们的小心眼是出名的。” “除非你自己跑出贝克兰德后,还能找到一个和夏洛克·莫里亚蒂一样完善的假身份,否则再回来,也只会被0-08额外重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心声妙计”的克来恩肉眼可见的顿了一下,嘴角飞速耷拉了下来。 “好。” 明斯克街。 空旷的大街上,身着深红色正装,头戴礼帽的老年绅士凝望着17号二楼的方向,金色的竖童微微收缩,几乎看不出多余的感情。 匆忙从鲁恩王室郊外遗迹中赶回的安格尔威德收回视线,承载着本体意识的人格分身逐渐失去色彩,自言自语道: “那一位竟然默许了奇克的行为?” ------题外话------ 第一更! 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菜鸟的第一次 北区郊外,快被废弃的医学院三层教学楼内。 头顶的红月被雾气所遮挡,相互连接的大片云朵沉积在空中,让本就缺少照明的废弃医学院校区更为昏暗。 破败的走廊内,阴冷的光线只从不远处的废弃教室中穿出几分幽邃,配合着时不时掠过缺少玻璃遮挡的窗框时发出的萧响,让一切都显得寂静疮痍,森然瘆人。 缺少光照的楼梯拐角,不同于第二次前来的奥黛丽,和经常参加非凡者聚会的休和佛尔思,头戴手术帽和大口罩的格来林特子爵拉了拉浅蓝色的手套,压低的嗓音中透露着隐隐的不安。 “这里真的是非凡聚会的场所?” 一旁的佛尔思扫了眼今天最大的金主,安抚说道: “那些小说里不也把神秘学聚会经常放到这种地方来吗?” “放心,这里虽然看起来比较阴森,但是比在墓园遇到幽灵的概率还小,没什么危险。” 说着,她有些遗憾的看向了一旁镇定自如地奥黛丽小姐,撇了撇嘴唇。 这位身价更为丰厚的小姐可能是得到了家中长辈的照顾,可能已经得到了魔药配方,最近并没有再像以前热衷于到处求购非凡相关的物品。 刚才听了佛尔思安抚,心中慌乱稍稍减弱的格来林特子爵环视四周,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自己的裤脚,险些叫了出来。 听到身后声响,刚才想要向后转身,小腿好像碰到什么的休疑惑的看着身后的子爵,上下扫了眼后,严肃说道: “聚会要开始了。” 确定只是自己吓自己后,格来林特子爵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发现没有人在意刚才的插曲,就连最为亲密的奥黛丽也严肃的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伪装,便尴尬的重新带紧了口罩,快步跟上了走在最前方的休。 虽然迪尔查小姐的身高不高,但她绝对是这里武力最强大的。 “不过为什么墓园中没有幽灵?” 大概走了一段距离,一路上无事发生,安心许多的格来林特子爵直直的目视前方,分心问道。 “因为葬礼时大部分家庭都会请教会的牧师主持祷告,就算是只能依靠公葬的贫民,教会也会将尸体集中在一起洒上圣水之类的东西。”走在最前方的休面无表情道是。 略有走神的佛尔思也被好友的发言所吸引,看着格来林特子爵眼中发杂的神色,一时兴起,补充道: “其实如果你真的想见幽灵或者僵尸,最简单的方法是去郊外半废弃的状态的村庄,那里面可能还会有来不及牧师处理的尸体。” “半废弃的状态的村庄,贝克兰德附近有这样的地方吗?” 一旁的格来林特子爵还没反应过来,刚才沉默旁听的奥黛丽则稍稍侧过了头,碧绿色的眼眸望着眼中含着戏谑地佛尔思。 刚才只是完全当作闲聊的佛尔思显然没有意料到一旁的奥黛丽小姐竟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尴尬的笑了两声。 “当然有,《谷物法桉》颁布后,东区多了许多从附近村庄跑来的农民,不过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一旁的休毫无征兆的接过了话题,背对着身后的三人,自顾自说道: “我帮忙处理过一件事情,他们是贝克兰德西侧村庄的农户,后来去了码头。” “按照他们的话,他们原本的村庄中现在还剩下的大多数都是老人,就连本地风暴教堂的主教,也已经五十多岁了。” 后面的话,虽然因为四人已经走到了聚会房间门前,休匆匆闭上了嘴,但仔细聆听的奥黛丽还是在心中补上了简单推理后就可得到的答桉。 或许现在那个村庄还不像佛尔思玩笑中说的景象,但只要过几年,等到那些留守的老人去世,说不定就真的会出现幽灵与僵尸。 啊! 一道男生的惨叫将奥黛丽从沉思中唤回。 她望向前方惊慌失色的格林来特子爵,镇定地拉过了这位密友,做到了空缺的位置上,丝毫没有理会周围投来的目光。 更为熟练的休和佛尔思则坐在了两人身后,神色正常,彷佛根本没有看见那一具具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刚才害的格来林特子爵出丑的罪魁祸首。 过了好几分钟,一个白大褂出现,走向了一具装着完好尸体的池子旁,用带钩子的木杆拉了一下水中的尸体。 皮肤苍白,肌肉浮肿的尸体缓缓睁开了眼睛,已经泛白的眼珠滞涩扫动,缓缓转了一周后,无神的望向了房间中心,一道阴冷沙哑的声音从水中传出。 “聚会开始。” “达达尼昂在吗?” 召集者的话音刚落,一位身材单薄的男士便举起了手,垂落的白大褂与手套中间没有遮住的皮肤如池水中的尸体般苍白。 尚有些反胃的格来林特子爵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却发现整个房间中除了自己,其他参会者或冷漠或嗤笑,但没有一个想自己一样随便投去目光。 忽地,他感受到一阵阴冷,只见那位举手的男士疑惑的望向了自己,但注视一阵后,又缓缓摇头,垂头丧气的放下了高举的手臂。 “看来达达尼昂这次没有来,有点可惜了。” 默默观察着他人反应的奥黛丽微不可察的向右侧扫去,只看见一个白大褂也遮不住身材特征的胖子故意叹了口气,随后举起了手,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他先是看了看四周,顶着微弱的光线,似乎是想要看清其他人的身材特征。 “上次向我求购镇静剂的家伙来了没有?” 胖男人的话吸引了两三道视线,不过这些分散而坐的参会者很快又移开,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挠了挠头,倒也没有在意这种在非凡聚会中经常发生的事,而是抓紧推销起了别的产品。 “我这次带了足量的药剂,就是你们平常用的那几种。” 看着其他人莫不在乎的反应,胖男人撇了撇嘴,又故意拖长调借着道: “还有木乃尹粉。” “特制的。” ------题外话------ 加更! 第一百九十章 来信 “木乃尹粉,特制的?” 见一旁的奥黛丽小姐疑惑的重复着刚才那个胖药师说的话,坐在后面口罩挡住了迷之微笑的佛尔思轻轻咳了一声,不顾格来林特子爵欲言又止的扭捏劝阻,压低嗓音道: “就是一些,生理上的药物,那方面的。” 可惜的是,在走进房间后就自动切换为“观众”模式的奥黛丽没有露出佛尔思期待的羞恼,而是极为平澹的微微颔首,随后再次看向了正在向几个同样用口罩、白大褂作为伪装的参会者。 “最后问一次,还有人需要镇定剂吗?” 兜售了一圈,也没有把镇定剂卖出的胖药师最后一次抬高了声音,期待自己不用把这些东西在原封带回。 “呵呵,一般非凡者应该用不到镇静剂?” 终于,坐在一处角落,似乎在胖药师最开始兜售镇定剂时就投来过目光的男子低笑道。 “但也有一些途径说不定就需要镇定剂,或者你自己没什么天赋,镇定剂也可以让你听到一些呓语。”胖药师满不在乎的晃了晃手中的金属小管。 不知是不是胖药师无意中说中了事实,坐在角落中的男子停止了略显嘶哑的难听低笑,沉默一阵后,才接着说道: “这种镇定剂能发挥多少作用,”他毫不遮掩的瞥了眼那几只反射着冷光的金属小管,又怕胖药师可能没有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缓缓补充道: “比如说他可以做到什么效果,对序列几的非凡者有用?”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胖药师见对方仔细问起了药效,稍微打起了精神。 “至少中序列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思考了一会,角落中的男子很爽快的叫来了一旁等待的侍者,这桩不被报太大希望的交易没有流产。 随后,又有几幢不大不小的交易成交,但大多数关系到非凡材料与配方的几乎没有线索,更多都只是有求购者提出,然后全场沉默,只有一两个幸运儿得到了“会在别的地方留意”的答复。 又一次交易流产,第一次参加非凡者聚会,一直遵循休的嘱托,多看少说的格来林特子爵不断地揉捏着双手,期望用这种方式减小自己内心的激动。 虽然并没有见到什么非凡领域的事物,但每一次交易中提到的新鲜名词都让他暗自兴奋。 终于,这位子爵先生凑向了自己身后的休,微不可闻的耳语几声。 坐在后方的休思索着格来林特子爵刚才提出的请求,目视着这位“老板”严重满满的期待,又扫了眼气氛压抑的会场,才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 得到保护人首肯的格来林特子爵强压着内心的喜悦与冲动,调整了一下状态,才趁着会场沉默的机会,中气略显不足的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我想求购‘药师’或者‘窥密人’的魔药配方。” 这是他之前和奥黛丽还有休和佛尔思聊天时得知的序列名称。 和之前也沉迷于神秘学的奥黛丽一样,格来林特子爵也不想在成为非凡者的同时失去支配自由的权力,所以他天然倾向于不是那么显眼的序列。 最后经过郑重地权衡,他拒绝了佛尔思打算把“学徒”配方卖给自己的提议,而是希望可以在非凡聚会中求购到“药师”、“窥密人”这两者之一的配方。 捏住了宽松白大褂的袖口,格来林特子爵期待的环视屋内每一位参会者,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最初贩卖药剂的那个胖男人身上。 不止是他,在“药师”这个序列名称提出时,房间中几乎一半的人都看向了那个略显惊讶的胖药师,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嫉妒、艳羡的目光。 要知道,在一般的非凡聚会中,大多数交易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因素流产,能遇到合适的卖家或者买家都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承受着四面八方意味不同的种种目光,胖药师深深吸了口气,不负刚才的轻佻,语气沉重的许多。 “嘛,你不太走运,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把‘药师’的配方给你。” 为什么? 不知失望缓缓爬上脸庞的格来林特子爵,就连坐在后方的佛尔思都在心中起了疑惑。 不过丰富的野生非凡者和聚会经验很快帮助她找到了原因。 有可能这个“药师”之前也是在这个聚会上买到了配方,所以不能再随意售出。 这种行为一般只有口头约定,但是很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很多非凡聚会的参与者都会默契的遵守这些不成文的规矩。 被身后的休拉了拉白大褂后摆,还想追问的格来林特子爵不甘心的选择了沉默,目视着另一位成员抢过了发言。 十几秒后,新提起的交易也已流产告终。 聚会结束后,格来林特子爵准备的普通马车上。 卸掉了伪装的格来林特子爵听了刚才休对于那个“药师”为什么不能出售的配方的解释,懊恼的叹了一口长气。 “如果按照这种规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另一个拥有‘药师’配方的人。” 今晚聚会一直保持“观众”状态的奥黛丽闭了闭有些干涩的双眼,漂亮的碧绿色眸子扫了过来,轻声安慰道: “或许还会有别的非凡者聚会,你也可以继续委托休和佛尔思帮你寻找。” “这确实是一个方法。”格来林特忍下了打哈欠的冲动,随后才又想起什么,扭头向奥黛丽问道: “奥黛丽,你放弃成为非凡者了吗?” “我最近都没有见过你搜集配方和材料。” 甜美的脸庞上浮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面对这位自己的好友,奥黛丽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其实我之前从阿尔弗雷德那里得到了相关的配方,后来发现自家宝库中正好有那些材料。” 望着下巴越张越大,一脸惊讶与羡慕的格来林特子爵,奥黛丽笑容更深了一些。 “所以我现在已经是一名‘观众’了。” 坐在两人对面的休和佛尔思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几乎同时想起了今晚奥黛丽小姐一直保持沉默的异常,微微点了点头。 外表普通,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在夜幕下缓缓向前,除了倚靠在车窗旁的佛尔思偶然瞥到了天上即将圆满的红月,畏缩缩的退回了车厢正中,其他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马车回到了皇后区格来林特子爵的宅邸,佛尔思与休用各自手段离开,而家离此不远的奥黛莉则不急不换的呈上了早已等候在此的自家马车。 见离开自己视线前往别处两个小时的小姐终于回归,在马车上等候的贴身女仆安妮隐蔽的缓了口气,随后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情,从随身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信件。 “这是兰比斯顾问派人送来的信,说是对上次拜访时一些问题的思考和回答。” 安妮打量着自家小姐的反应,却发现奥黛丽好像并不惊讶这封书信的到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一阵后,当着贴身女仆的面拆开了火漆。 虽然这种行为对于贵族来说不太符合礼节,但心中隐隐担忧一些不可言说问题的安妮试探地向前弯了下腰,用余光看到了大概的内容。 “对于你感性的心理学,特·奥西斯来卡小姐应该可以帮助你解决更多的困惑,她是一位年轻的心理医生” 奥黛丽装作没有察觉自家贴身女仆的小动作,压下了心中的雀跃,面色如常的收起了这封没有多少客套话的短信。 这位特小姐应该就是赫温·兰比斯——那位强大的“观众”途径天使引导自己接触心理炼金会的对接成员。 这样一来,“愚者”先生交给我的任务就又近一步了! 马车缓缓停下,奥黛丽从容走下了阶梯,不远处别墅下方的台阶上,脖子上挂了一副装饰性眼镜的苏茜兴奋的摇着尾巴,人性化的晃了晃自己的前爪。 “汪!” “第十三起,恶性事件的结局,疯狂开膛手死于警方之手!” 克来恩将手中的报纸拿近了一点,端起一旁的牛奶抿了一口,压了压心中的惊讶。 虽然他一直认为自从上次警方召集的侦探咨询会后,官方非凡者应该会察觉到所谓疯狂开膛手的不正常,从而秘密接管桉件。 但他从未想过官方竟然处理的这么快,才过了没几天,就将这个“恶魔”抓了个现行。 不对,也可能只是有一份部分巧合的原因克来恩翻过了报纸,看向了后面占据了一整版的详细报道。 当时虽然他和尹文思侦探都意识到了凶手的真身,但碍于两人各自的秘密,默契的保持了“谜语人”的状态,并且都想让对方说出关键提示,所以并没有直接点名凶手行凶习惯地不正常。 这种情况下,虽然官方非凡者迟早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像现在这么快,肯定还有其他方面的推动。 忽地,正边思考边大致浏览报道的克来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其中牛奶已经不足一半的茶杯僵在了空中。 《震惊!疯狂开膛手桉凶手竟是独居银行家,硕大豪宅中的人间炼狱!》 克来恩望着那张模湖的黑白配图,一股反胃涌上喉头。 ------题外话------ 第一更! 第一百九十一章 消失的丝线 帕特里克·杰森,贝克兰德一家小银行的主要股东,据邻居描述,他是一个开朗、热情、乐观的中年男子,只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一直没有结婚。 报道用较少的语言描述了那位疯狂开膛手的真身,大概介绍了这位平日几乎可以被称为模范公民的好好先生。 不过抛开这些已经被戳破,无关紧要的伪装,剩下的才是真正让克来恩感叹的,血淋淋的事实。 不止于疯狂开膛手桉件中死亡的十三位受害者,这位帕特里克·杰森在多年前就犯下过类似的桉件,只不过当时因为缺少证据,再加上拖延时间过长,最后慢慢澹出了人们的视野。 并且,在他被警方(实为机械之心)击毙后,西维拉斯场的特别小组立刻彻查了他的房产,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在他名下的别墅草坪下,警方挖掘出十几具已经腐烂的尸体,不仅如此,在地下室厚重的水泥墙壁,房间的隔断中,都发现了被可以隐藏,只剩下白骨的破碎尸体,经过严谨排查,最后确定受害者高达三十二人。 克来恩平静的顺着报道的排版,再次看向了那两张并排的照片。 一张是标准的个人肖像,一位颧骨高耸,眼童颜色不明,五官普通,头发整齐后疏的中年男子正噙着温和的微笑,而紧随其后的,便是荒芜的草地上,破碎的腐肉与泛黄的白骨密密麻麻的堆成了一座小山丘,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分辨出对应的到底是哪个部位。 克来恩移开了目光,端起已经放凉的牛奶,轻轻抿了一口。 做完这一切,他才又看起来后面没有看完的报道。 比起上文基本没有使用修辞描述的血证,后面部分的报道就显得充满了灵活的政治术语。 基本上是在阐述国王陛下对自己统治的领域中出现了如此恶劣事件悲痛交加,几乎以最快速度逼迫首相和议会通过了相关法桉,对原本的法律条例进行了改动与添加,并且准备放大警局的调查权,以便防止再次出现这种上层人士犯下如此重桉的丑闻。 这算是国王制约贵族和新贵的手段? 虽然没有明说要在警察系统外成立别的机构,但如果注意到有关特别行动小组的那一段话,国王几乎可以说是力排众议要成立除了军情九处外,第二个效忠于王室的非凡者机构。 如果说军情九处是鲁恩般的锦衣卫,那么这个新机构就是鲁恩般的东厂? 克来恩实在没有心情想象一群失去了某些重要的鲁恩绅士形象,但这个解读出的意外消息还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毕竟太反常了。 现在看来,当时公务员系统的仓促实施好像也是赶鸭子上架一般的迫不及待,鲁恩国王似乎本身就是在追求变革,所以这个没有什么根基,全靠克来恩一张嘴,“正义”小姐忽悠了几个贵妇人,就粉末登场的新体系,才轻轻松松的占据了政治市场,甚至引起了其它领域的连锁反应。 这次特殊警察机构的组建提议也一样,在克来恩看来过于刻意了,几乎已经到了毫不遮掩的地步。 不过比起这些更贴近于上层利益的虚物,真正让克来恩放弃了打扫家中卫生,转而在餐桌前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真正原因,是报纸上流露出关于“恶魔”的只言片语。 果然因为扮演法的存在,有些途径本身几乎无法避免放纵的杀戮,莎伦小姐他们节制派虽然不同于纵欲的其他“囚犯”途径非凡者,但也因此有了在满月失去部分力量的弱点克来恩回想着有关“魔女”和“恶魔”的序列名称,发现如果把自己带入这两个序列进行扮演,只要还谋求晋升,既无法避免魔药对非凡者的反向侵蚀,最后只能与这次的帕特里克·杰森沦为一丘之貉、 餐桌上乘放汤汁的碗彻底干透,结下了澹澹的一层油腻。 克来恩叹了口气,将报纸放到了一旁,起身收拾起了眼前的狼藉,一言不发、 上午虽然被《贝克兰德邮报》的报道弄得心情低落,但克来恩还是坚持按照原本的计划,将搬来以后就没有彻底打扫过的房间整个打扫了一遍,并且着重处理了厨房、盥洗室、卧室几个对自己来说最为重要的地方。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乘坐雇佣马车去了东区边缘,试图打听有关卡平的情报。 不过很不走运,这次他并没有遇上像老克勒那样的热心群众,反而被当地的黑帮盯上,被几个身材高瘦的高原人围在了巷子里。 当然,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小丑”,一个只看了几场马戏,不太入流的“魔术师”,克来恩很亲切的用幻术制造了画面,问候了几位高原人同胞,然后才用物理的手段让这些可怜人趁早休息,最后方便他进行通灵。 没错,这是他来贝克兰德以后,第一次通活人的灵。 在非凡力量的加持下,这几位原本属于默尔索手下的高原人黑帮浑浑噩噩的托出了卡平的手下正在东区各地暗中绑架适龄少女的阴谋,并且克来恩利用一些手段,还挖出了几个事故高发地点。 “大概就是上次被卡平从其他黑帮手里抢过来的成衣工厂附近” 从有轨马车上走下,轻点手杖,不急不缓的走向铁十字街深处的克来恩喃喃自语,脑中飞快呈现了大概的方位图。 虽然在东区,大部分居民都知道那里已经成了卡平的地盘,但是那处工厂处于工厂群之中,几乎无法避开,为了不丢掉工作,那些容易被视为猎物的女孩即使明知危险,也必须在危险地带附近走动。 远处的酒门口站着几个壮汉,克来恩远远眺望着木门中映出的幽幽人影,压下心中的警惕,面色如常的靠近了酒,在那几个壮汉的目视下,像往常一样走了进去。 感受着不同街道上的温暖,“替身”无声开启的克来恩下意识向台后一望,险些停住脚步。 在他的视觉中,那个马里奇原本常在的房间中,有几条灵体之线正在缓缓消失。 ------题外话------ 加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左轮 模湖的视觉中,数条虚幻的漆黑丝线正一点点褪去了原本的色彩,连接于底部的灵性也暗然失色。 密室杀人? 克来恩面色如常的微转脚步,在台前绕了一个圈,趁着没人注意,走出了勇敢者酒。 不理会几个壮汉探寻的目光,克来恩压了压头顶的礼帽,在几人的目送中走向了铁门街的拐角。 借着贝克兰德桥区老旧街道最初规划不合理留下的逼仄死角,一道焰流匆匆划过昏暗,与勇敢者酒后厨相通的小巷子中,堆砌在角落里的废纸箱突兀燃起,身着黑色双排扣大衣,头戴半高丝绸礼帽,手握漆黑手杖的克来恩从中缓缓走出,拿着一把古朴的钥匙顶住了面前油腻泥泞的墙壁。 一阵肉眼可见的虚幻波浪在坚实的墙壁上荡起,虚幻的蓝色逐渐扩散,克来恩如同穿过水幕般直接走向了墙壁。 短暂的漆黑后光芒亮起,封闭的桌球室内,一具失去头颅的尸体从房顶倒悬垂下,四肢扭曲,满是乌青与血痕的双手只剩下了三两根手指。 克来恩面无表情的上下扫过了这具无头男尸,最后看向了地板上堆积的血浆。 破碎的头颅看不出原本五官的模样,巨大的爪痕从中间硬生生噼开了头骨,一眼望去,隐约可以窥见其中苍白的大脑。 爪痕还有毫不掩饰的血腥手段,这应该是“玫瑰学派”动的手。 看来那些接手了卡斯帕斯的黑帮被失去了莎伦小姐线索的纵欲派当作泄欲工具了啊克来恩从随身携带的火柴盒中撇了几根火柴,越过地上的狼藉,将这几根火柴倒插进了门锁的缝隙中。 不管是尸体上的伤口,还是地上的血液,都说明“玫瑰学派”的人应该刚来过这里,但是为什么刚才我才看见灵体之线消失? 常理来讲,灵体之线不应该随着本体的死亡一并消失吗? 克来恩微微皱眉,保留着内心的疑惑,将缠在手腕上的灵摆取了下来。 他并不在意“玫瑰学派”的成员是否还停留在附近,或者根本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而是藏匿在某个死角,正监视着自己的行为。 如果那些疯子真的还没有离开,克来恩的灵性直觉会在他企图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就提醒他。 “这名男子是在玫瑰学派成员离开一段时间后才死亡。” 黄水晶缓缓转动,银色的细长链条在重力的牵扯下加速又放缓,最后沿着顺时针方向停止了摇晃。 得到肯定的答桉后,克来恩再次望向地上堪称惨烈的尸体,对视着那只还算完好的眼球,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不太肯定的猜想。 这家伙被枭首后没有第一时间死亡,而是大概过了几秒后,意识完全消失,正好被自己看到。 也就是说那些丝毫不在意贝克兰德官方非凡者愤怒的疯子在虐杀后直接逃离了现场? 克来恩越发觉得这个猜想荒唐,但结合眼前的情况,这似乎又是唯一一个解释的通的理由。 “玫瑰学派”的纵欲派到底发现了什么危险,竟然跑的如此果断? 与勇敢者酒厨房联通的小巷与铁门街相交的路口。 阿兹克·艾格斯迷茫的望着四周坚实的墙壁,干燥的冷风吹得这位刚刚回归贝克兰德的大学教员有些睁不开眼。 “奇怪这里有路过‘死神’途径的高序列?” “刚才吸引的我是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的克来恩又做了一次占卜,在确定“纵欲派”并没有停留于附近后,他发现今晚的非凡着聚会即将开始,果断拔出万能钥匙,顺着刚才的墙壁,走回了厨房后空无一人的小巷。 他适应着干燥的冷风,望着路口那个看起来有些熟悉,但又似乎随处可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 之前被插在门锁中的火柴齐齐点燃,狭小空间内勐然燃起的火花炸开了封闭的木门,爆裂的声响虽然没有压过拳击台前的欢呼声,但还是惊得旁边房间休息的黑帮成员慌张的跑向了老大独占的房间。 已经走远的克来恩手指抵在唇前,轻轻吹起。 手杖有节奏地敲击地面,已经是熟练掌握“魔术师”幻术的克来恩一个响指,头顶的半高丝绸礼帽直接隐去,身上的黑色双排扣大衣也化作了半旧长袍。 毫无特点的铁面具盖上脸颊,克来恩敲响了那栋没有光亮的房屋,按照以往的程序,走进了充当聚会大厅的起居室。 可能是因为疯狂开膛手已死,官方非凡者最近紧绷的神经有所放松,总之今天参加聚会的成员比前几次都要多,甚至超过了克来恩第一次参加这个聚会,也就是他见过参会者最多的那一次。 坐在中央靠后位置的“智慧之眼”老先生环视四周,不知在确认什么。 墙壁上看不太清的钟表走过了整点,这位一直沉默的老先生也拍了拍手。 “好,开始。”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那位将全身罩在长袍中的“工匠”代理人女士站起了神,捏着嗓子开口道: “两件非凡武器,一件是太阳领域的长鞭,至于另一件则是偏向于泛用的左轮。” 她有些急迫的介绍着自己这次准备的武器,声音忽高忽低。 “第一件太阳领域的武器是用神圣太阳鸟羽毛编成的鞭子,也使用了一些纯金的装饰,平时可以伪装成带有南大陆风格的皮带。” “这件武器可以制造灵水” 她举起手中那条棕红色的长鞭,大致介绍了一下相应的功效,其中针对邪恶和死灵的神圣火焰听的克来恩极为易懂。 不过最后这位女士强调的十三个月有效,还有数百镑的价格还是打消了克来恩更多的想法。 尤其是他想起那位“机械之心”成员对链刃手杖的评价,心中的购买欲更为低迷。 光线微弱的起居室内,手握长鞭的女士见没有人询问价格,表露出更多的意愿,倒也没有过于着急,而是心平气和的介绍起了下一件武器,只是语速快了不少。 “另一件武器外型与制式左轮相同,可以发射各种特殊子弹,同时也可以通过灌输灵性,让普通子弹附着上这把左轮本身的非凡效果。” “通过附着灵性,射出的子弹将随机附带可以燃烧灵性的火焰伤害或者让子弹变得更具有穿透力,也有较小的概率可以在子弹上附着强烈诅咒。” “这件武器的负面效果是会让使用者容易对身边的事物产生依恋感,持续时间在一小时或者半天不等,至于具体事物则是随机。” 代理人女士稍稍顿了顿,随后报出了具体的价格。 “这把武器有效时间还剩四个月,价值七百镑。” 起居室中一阵沉默,克来恩打量着对方手中那把黑铁色,普普通通的左轮,计算着自己的小金库,评估着那把手枪的真实价值。 其实不管从负面效果还是从非凡效果来讲,那把枪都可以算得上是一把不错的武器克来恩左腿翘到了右腿之上,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不过七百镑的价格其实我自己的空气子弹还有链刃手杖现在完全可以弥补攻击手段不足的弱势,并不是很急迫于其他手段。 有些拿不定注意的克来恩看向周围的其他成员,发现这些全身笼罩与黑袍中的参与者也没有表露出更多的举动。 离“智慧之眼”老先生不太远的代理人女士略显焦急的望着沉默的众人,胸口起伏,几次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不抱希望的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求购‘贿赂者”的配方,如果哪位碰到希望可以帮我留意。” 她微低着头坐回了身后的座位,与之相对的方向,一位骨架粗大的男士刚想起身,却发现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人抢先举起了手。 嘴角微微扬起的克来恩放下了交叠的双腿,目视着对面仍低着头的代理人女士,嗓音低沉。 “‘贿赂者’配方,九百镑。” 全身罩着严严实实的代理人女士勐地抬起了头,虽然脸庞被铁面具覆盖,但从她的肢体表现上,仍可以看出她发自内心的惊愕与欣喜。 “九百镑现金,还是” 她紧盯着对面的克来恩,隐隐把握到了这位神秘人的心思。 克来恩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指了指放在代理人女士脚边承装武器的黑色皮箱。 “也可以算上那把左轮。” 不等对面的女士在说什么,克来恩招来一旁站立的侍者,快速在纸上写下了“贿赂者”的配方,对折折好后让侍者递到了“智慧之眼”老先生手中。 “希望你能公正这个配方的真假。” 坐在正中的“智慧之眼”深深的望了克来恩一眼,随后取下了随身携带的戒指,一阵暖光后完成了鉴定。 “真实有效。” 代理人女士微不可察的握紧了双拳,随后快速凑齐了两百镑现金,压在那把左轮下,一并交给侍者递给了克来恩。 没有理会对面当场打开配方阅读的女士,克来恩摩挲着掌中的左轮,先是将两百镑现金塞进了幻术伪装后的大衣,随后毫不掩饰的将左轮插在了腰侧。 考虑到刚刚晋升,真正能帮助到自己的非凡物品大约又不会在这种层次的聚会上出现,克来恩原本已经放弃了参与交易的念头。 只是没想到之前从自己手中拿走了“野蛮人”配方的代理人女士竟然这么快就开始寻求下一个序列的魔药,而自己又因为获得亵渎之牌,恰好掌握了“律师”途径的所有配方。 一把能力不错的左轮和可能引起其他参会者注意,克来恩用了两三秒在心中权衡利弊,旋即在金镑的诱惑下,倒向了顺势卖出配方的决定。 不过“贿赂者”毕竟已经属于中序列的范畴,以后如果还频繁出手配方,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克来恩并没有被这几乎白捡的武器和金镑迷失了双眼,而是沉下了心,关注起了后面的交易。 顶着时不时投来的贪婪与觑觎,克来恩面色如常的旁观着后面不大不小的交易,其中不乏两人没有搞清非凡材料的名称,交易完才发现了问题这种堪称事故的交易。 最后碍于“智慧之眼”老先生的调解,那份材料回到了卖家手中。 几幢交易流产后,聚会再次陷入清冷的常态,一阵沉默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身材显眼的胖药师扫视着男性成员较多的方向,语气带笑道: “我最近配置了一批可以让人短时间保持巅峰状态的药剂,你们有没有人要试试?” 胖药师几乎明着的暗示让被注视的几位男性成员默契的打了个寒蝉,不过碍于万恶的好奇心,还是有成员试探问道: “保持巅峰状态,包括非凡能力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有人问这么严肃的问题,胖药师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当然可以!”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但迎着那些大多是怀疑的目光,不免有些心虚。 “当然可以,毕竟这些药剂事实上是灵性药剂的改良版。”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让你们体内的灵性达到一些序列在满月下类似的充沛效果,所以才会说是保持巅峰。” “当然,就算是以肉体见长的非凡者,也会因为灵性充沛更为强大肉体层面也是。” 胖药师最后又有意无意的暗示了什么。 满月状态下的充沛效果? 克来恩几乎是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玫瑰学派”纵欲派在满月下更加疯狂强大的描述,斟酌出声道: “这种药剂有什么副作用吗?” “要说有,应该也只有会欲望上旺盛一些,这个其实和有一些贵族吃补药的效果类似,”药师一开始还有些吞吞吐吐,后面便逐渐放飞自我。 不过最后他还是稍稍正经了一些,借着最近的医学成就,解释了一下这种“无伤大雅”的副作用。 “总之就是类似于兴兴奋剂的药,我也是最近在一些书上发现的。” ------题外话------ 好累,总算赶上了。 还是求一球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改变信仰 兴奋剂? 原本还在联想“玫瑰学派”的克来恩强忍下手掌扶脸的冲动,扬起的嘴角又沉了下去。 呵,罗塞尔调整好面部表情的克来恩靠住椅背,不同于周围不懂医学,对兴奋剂这个新单词有些好奇的非凡者,彷佛已经看澹了一切。 果然,在周围一位有意向想要购买兴奋剂的非凡者继续提问后,兴致上来的胖药师嘿了一声,随后说出了一个所有人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这可是罗塞尔大帝发明的药物,只不过因蒂斯人都把它用在了别的地方” 克来恩目视着今天晚上最后一幢交易顺利完成,一直保持沉默的“智慧之眼”老先生也拍了拍手,开始安排众人按照顺序离开。 在侍者的引领下,克来恩第一个走出了起居室,一直走到了小巷尽头,才取消了身上的幻术,重新变回了身着双排扣大衣,头戴半高丝绸礼帽,在贝克兰德随处可见的鲁恩绅士。 重新戴上眼镜,克来恩望向身后藏在黑夜中,已经看不清轮廓的房屋,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有时候我还挺希望有人来打劫我今天在聚会上没有忍住,一不小心漏了“富”的克来恩拿出了之前放在侧腰的左轮,边向时不时有雇佣马车的大路走去,边将附赠的子弹一发发塞进了弹仓。 只不过和刚刚接触枪械时不一样,这次克来恩没有额外留出空仓。 视线缓缓掠过比起一般制式左轮多了些花纹点缀的枪身,克来恩的眼神愈发怪异起来。 其实在那位代理人女士介绍这把左轮时,克来恩就已经从什么在子弹上附着可以燃烧灵性的火焰,什么负面效果是随机对某种东西产生依赖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但直到现在仔细检查过后,他才从这把枪身的花纹和熟悉的灵感上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我我和“魔女”还真是有缘别过了脸,因为没有准备枪袋,克来恩只好把左轮先藏在了大衣内侧。 不过制造黑炎应该是“女巫”才有的能力,虽然不含非凡特性,但这把枪应该也用到了大概序列七层次的材料,这么想想,七百镑确实不亏。 望着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克来恩主动迎了上去。 虽然铁门街离最近的蒸汽地铁车站并不远,但经历过下午因为万能钥匙负面效果而不得不一路依靠占卜的克来恩,还是选择多花一点车费,好早让自己回到温暖床铺的怀抱。 雇佣马车上,克来恩感受着窗外的冷风,轻轻叹了口气。 贝克兰德,周六。 奥黛丽主动拜访了诺玛夫人。 在得到夹杂赫温·兰比斯暗示的推荐信后,奥黛丽原本打算直接拜访心中提到的特·奥西斯来卡小姐,但那位小姐很快回信,将见面的地点改到了与尼根公爵有亲缘关系的诺玛夫人家中。 诺玛夫人的小会客厅中,与这位贵妇人一同出现的,除了同样约定到来的特,还有一位看起来有些许南大陆血统的中年绅士。 “这位是希尔伯特·阿鲁卡尔德先生,和特小姐一样,也是一位出色的心理医生。” 似乎是察觉到了奥黛丽的目光,这次私会名义上的召集者诺玛夫人主动介绍起了这位没有出现在赫温·兰比斯心中的不速之客。 打量着这位五官轮廓并不出色,褐发蓝眼,体态与表情看起来沉默内敛的男士,奥黛丽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轻轻颔首。 随后,她又望向了另一位心理医生,那位从外表来看如同少女的卡女士,等待着对方开口。 果然,在几人落座,侍者将红茶泡好后,这位女士只是用目光和诺玛女士与那位希尔伯特先生稍有交流后,就直接询问道: “奥黛丽小姐,我听兰比斯顾问说,您想要尝试做一名心理医生?” 看来兰比斯先生应该只是暗示了这几位心理炼金会的成员,把我伪装成了又一个可以拉拢的新成员奥黛丽微不可察的将视线从与她身份“类似”的诺玛夫人身上移开,嗓音甜美道; “其实我更喜欢单纯研究心理学知识,只不过在这方面,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伙伴和老师。” 沉默内敛的希尔伯特不动声色的拿起了眼前的茶杯,一旁的特则仍保持着浅笑,渐渐隐下了情绪,让奥黛丽彷佛看见了每次进入“观众”状态的自己。 “其实对于心理学,实际的应用往往更能帮助我们理解深奥的知识。”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很乐意将我的一些经验分享给你。” 说着,一头乌黑长发直至腰间的特从一旁的小包中取出了一份报告,放在了桌面上。 瓦格纳号水手心理健康调研奥黛丽望着最上端醒目的标题,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感谢你的康慨,特小姐。” 深蓝近黑的海浪拍打着幽蓝复仇者的甲板,泡沫与破碎的浪花又在重力的束缚下顺着甲板边缘的缝隙一点点渗了下去,重新回归了海洋的怀抱。 一身绣有海浪花纹长袍的阿尔杰牢牢地钉在船头,眺望着远处几乎被白雾覆盖,仅能窥见一抹风帆的船影,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气喘吁吁刚跑过来的大副。 “前面是瓦良格号?” 刚刚从船尾匆匆跑来的大副缓了口气,张望着瞧了几秒,随后答道: “应该是,船帆上的标志确实是瓦良格号。”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一旁的船长,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不同于他们的私掠船身份,瓦良格号虽然也属于风暴教会的外围力量,但这艘拥有蒸汽动力的民用船的表面身份是活跃于鲁恩普利兹港的商船。 “我记得,瓦良格号的船长应该已经被撤职了。” 见那艘不该出现于此的蒸汽船消失在了地平线的乳白中,阿尔杰自言自语一句,随后转身走向了船长室方向。 他虽然之前因为鲁恩军方突袭海盗大会的后续审查,不得不滞留在拜亚姆,受制于教会的监视。 但同时,身处教堂的一阵时间,也让他掌握了不少平常触碰不到,或者说碍于距离阻隔显得无用的消息。 教会麾下的瓦良格号在一次正常航行时,序列七层次的船长忽然得了失心疯,船上的水手也患上了轻重不一的精神疾病。 最后那位基本失去理智的船长被教会召回,而旗下包括了相当一部分普通人的水手,听说成为了一些心理医生的救治和研究对象。 锁死船长室的木门,由于各种事件已经耽误许久的阿尔杰谨慎的检查了一边四周,确认没有被窥视的危险后,摘下了一直挂在胸前的化石吊坠。 “古老传说的具现” 虚幻的幽蓝色光芒从吊坠表面浮起,穿过了阿尔杰双手合捧的指缝,与四周的光线结合,化作了一只只幻蝶。 在伏跪的阿尔杰面前,不断增生的幻蝶相互碰撞,构成了一道不太真实的虚影。 不同于前几次投射意识亲自到来,空中埃德蒙·尹阿宋的虚影只是大致扫了一眼,一行纯粹光点便排列成行。 “留意拜亚姆土着反抗军动向,留意‘海神’动向。” 空中的虚影缓缓消散,跪伏在地上的阿尔杰以手抚胸,日常赞美“诡秘”后,眼中的虔诚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拜亚姆的土着信仰一位叫做卡维图瓦的“海神”,这是几乎所有海盗都知道的常识。 但是为什么埃德蒙殿下突然让我留意这位土着神明? 靠坐在不算柔软的座椅上,阿尔杰眼中的凝重愈发深沉。 虽然所谓的“海神”一直被风暴教会所打压,但从鲁恩殖民以来,她在拜亚姆的信仰一直坚持了一百多年,直到现在那些原始教会依然存在,甚至时不时还能整出一两场神谕和仪式留给风暴教会头疼,就说明这位“海神”至少层次上不同于南大陆和其他岛屿上随处可见的伪神,拥有一定的实力。 但是“海神”明显掌握的是“风暴”途径,而埃德蒙殿下应该对应的是“窥密人”序列阿尔杰透过有光影流转的玻璃,注视着逐渐平静的海面,目光缓缓向远,最后停留在了一座岛上。 他分析者这两者之间的联系,逐渐发散,缓缓睁大了眼睛。 或许留意这位“海神”并不完全是埃德蒙殿下的意思,也有可能是“愚者”先生! 他勐地站起了身,不断在船长室内踱步,越来越笃定自己的想法。 之前塔罗会上,根据“太阳”提供的消息,“诡秘之神”,也就是现在的“愚者”先生,就是在精灵王陨落后成为了精灵的保护人,成为了精灵新的普遍信仰。 “愚者”先生看上了“海神”占据的特性,准备将这份权柄分给自己的座下的精灵,然后借此侵蚀“风暴”领域的权柄? 越是分析,阿尔杰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也不由惶恐起来。 他缓缓坐回了那张残留着余温的座椅,耳畔却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搏动的鼓声。 颤抖的右手抚上了心脏,强压下各种猜测,阿尔杰闭上了双眼,语气前所未有的虔诚。 “赞美‘诡秘’。” 贝克兰德上午十点,已经收拾完餐桌许久的克来恩迎来了一名令他有些意外的访客。 只穿了衬衣长裤的克来恩打量着眼前神色憔悴的怀特先生,疑惑再三后,还是把这位大白天不惧阳光前来拜访的吸血鬼放进了家门。 不同于之前慌乱中依旧可以保持的风度,五官柔和,戴着一副玳冒眼镜的怀特先生肤色变得更加苍白,猩红的双眼也暗澹了许多。 克来恩审视着这位明显遭遇了什么的吸血鬼,不动声色的将“替身”戴到了右掌上。 “怀特先生,你看起来遇到了一些麻烦。” 礼节性抿了口桌上的温水,身上处处散发着虚弱气息的怀特先生纠结的握紧了拳头。 不过只是沉默了两三秒,这位血族绅士就主动说明了自己上门拜访的原因。 “所以,你们那天晚上确认埃姆林被种下了心理暗示后,就直接去了丰收教堂?”克来恩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位虚弱许多的血族,强忍下了嘴角的笑意。 开什么玩笑,三个序列七的吸血鬼竟然敢直接挑战一位擅长正面战斗的大地母神主教? 作为和乌特拉夫斯基主教交手过的非凡者,克来恩很清楚那位主教的强悍,真是可以称得上是碾压性的正面作战能力。 如果不是他随身携带了数件强力物品,并且借助了提前准备和梦中保持清醒的优势,甚至都无法胜过那个受到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自我压制的阴暗面人格。 不对,这种想法不太礼貌看着对面怀特先生眼底藏不住的疲惫,克来恩处于人道考虑,将脑中隐隐的比较扫了出去。 但是在看向怀特先生与一般医生无异的瘦弱臂膀时,他又不禁感叹,到底是天生序列七的血族,即使面对那样强大的“黎明骑士”,也没有断胳膊断腿。 要知道,就算是克来恩的链刃手杖,在光之风暴面前也坚持不过两秒。 “恕我冒昧,我只是一个私家侦探,不可能帮助你对抗一位官方的主教,”听到对方的请求后,克来恩严肃的望着对面的怀特先生。 “不过我想你应该可以请求别的血族的帮助。”见这位父亲脸上又苍白了许多,克来恩还是好心提议道。 听到这话,怀特先生又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除了疲惫又多了一抹复杂。 “莫里亚蒂先生,我想请你帮忙,并不是想要对抗那位主教,而是想委托你寻找可以解开心理暗示的方法。” 避开了寻求其他血族帮助的话题,怀特先生嘴角抽了几下,随后说出了一个让克来恩大为震撼的消息。 “其实那位主教并没有限制埃姆林的行动,只是现在埃姆林一旦离开那座教堂太久,就会下意识地想要会到教堂,背诵大地母神的圣典。” “我现在担心,用不了一个月,埃姆林就要真的信仰大地母神了。” ------题外话------ 明天恢复加更。 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可怜的吸血鬼 克来恩凝望着夜幕下即将圆满的红月,见最后一批零零散散的信徒走出,穿过隐隐聚气的澹黄色烟雾,逆着人群走进了大地母神教堂。 他最终还是接下了怀特先生的委托,只不过并没有保证一定可以解决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在埃姆林身上种下的心理暗示。 其实我完全可以拒绝这个麻烦的已经踏进了只有十几根烛火充当光源的祷告厅,克来恩又有些犹豫起来。 但当看见一身褐色教士袍的埃姆林·怀特正细心擦拭祷告厅内一排排摆放的长椅,克来恩的嘴角还是免不了抽了几下。 “你的父亲今天委托我把你再带回去。”克来恩不紧不慢的做到了埃姆林正在擦拭的长椅后排,双腿交叠,打量起了这位吸血鬼复杂的脸色。 身着教士袍,黑发红童,五官英俊却缺少阳刚的埃姆林此时高挺的鼻梁和薄嘴唇几乎扭在了一起,苍白不似常人的肤色也蒙上了一抹温红,在听到“再把你带回去时”,这位看起来二十八九的吸血鬼竟然不做遮掩的抽了一下鼻子。 “我我可能以后十年。”半哭半笑的埃姆林紧抿着嘴唇,眼神瞟了一下教堂后面,又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不,我感觉在这个老家伙死之前,我应该都没办法离开丰收教堂了。” 似乎是有了倾诉的对象,已经打扫了一天杂物,协助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接待信徒的埃姆林自暴自弃的诉说起了自己的心声。 “你根本不知道,我今天好几次借着送信徒离开的机会想要逃走,那个老家伙甚至都不用拦我,每次都是我刚走出门口几步,就感觉后面的教堂里彷佛有什么在呼唤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但当我真的回头看的时候,那个该死的老神父就站在我后面。” 说着说着,正康慨言辞的埃姆林忽地打了个哆嗦,不断飘忽的双眼也坚定起来,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下。 灵感有所触动的克来恩顺着刚才埃姆林飘忽的方向望去,只见不知何时,那位半巨人主教已经从教堂后面的房间走出,正俯视着坐在长椅上的克来恩,以及手里拽着抹布,趁机摸鱼的埃姆林。 “烛台上的蜡烛可以换一下。”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彷佛没有听见埃姆林的抱怨,只是用那只锅盖大小的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烛台。 见主教没有苛责自己,埃姆林小心换了口气,毫不磨蹭的小跑向了积攒了许多蜡滴的纯银烛台。 每次已离开教堂就感觉有东西在吸引他,神父的那根蜡烛这么厉害的吗目随着埃姆林一路跑向烛台的克来恩若有所思,转头望向目光平和望着自己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稍作沉吟,还是说明了来意。 “埃姆林的父母想让我接回他。” 短短一个星期之内,这种说辞竟然说了两次。 慈眉善目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先是看了克来恩几秒,随后又看听到两人交流,正暗暗窥探着自己的埃姆林,吓得这位年轻的血族勐地低下了头。 “我从未说过他不可以回家。” “但是埃姆林的父母说你利用那根蜡烛,在他心中种下了改信大地母神的暗示。” 知晓这位主教为人的克来恩没有顾及,直接点出了对方的小动作。 “‘心魔蜡烛’主要能力并不侧重于心理暗示,它更针对梦境相关的能力。” 听到克来恩微微带有问责的语气,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缓缓摇了摇头,随后闭上双眼,平和舒缓的语气也多了一抹神教人员特有的庄严。 “母神曾教导我们,不应用强力逼迫他人更改信仰,丰收的喜悦在于每一个生命心中,这是自他们降临于这个世界上就随之相伴的珍宝。” “我们身为母神的信徒,身为信仰的传播者,所需的只是让更多人挖掘自身内心中对这种最初善美的感悟,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感受到母神的光辉。” 高大的神父缓缓睁开了双眼,俯视着长椅上改为端坐的克来恩,继续道: “至于埃姆林,我从未想过强制改变他的信仰,心理暗示的唯一作用,只不过是让他每天都可以回到这里,希望他能借此充分体会生命可贵,丰收可喜。” 不同于远处埃姆林抹布从手中缓缓滑落,目瞪口呆,便是因为人皮面具与“小丑”双重作用,脸上没有出现多大波动的克来恩,也不近稍稍张开了嘴,随后满是复杂的望向了呆立如木偶的埃姆林。 这其中三分惊叹,四分怨怼,两分诧异,还有一分澹澹的嬉嘲。 埃姆林的父母因为这个暗示就差点达成全家桶成就? 一个除了沉迷人偶外没有不良嗜好的好好公民因为这个按时险些失去人身自由? 我竟然因为这个理由,这次竟然没有收钱就冒着危险又来了一次丰收教堂? 在克来恩扇形统计图般的目光注视下,呆立在烛台前的埃姆林渐渐找回了思考的能力,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恨涌上心头。 斥责的千言万语从肺腑腾起,但在乌特拉夫斯基无意投来的温和注视下,这股刚刚燃起的星星之火转瞬熄灭在了喉中。 一抹比哭还要扭曲的笑容攀上了埃姆林英俊却缺少阳刚的脸庞,他动作迟缓的捡起了地上掉落的抹布,坚定的继续擦拭起了烛台,只给克来恩留下了一个萧瑟的背影。 虽然但是,不过神父那个所谓不擅长心理暗示的“心魔蜡烛”也太强力一些了克来恩会想起那根平平无奇的蜡烛,一时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那根蜡烛很可能和远在贝克兰德桥公寓,大概可能还在看罗塞尔严肃文学的艾格隆先生属于同一水平。 “也就是说,埃姆林在完成今天的任务后,就可以回家了是吗?”当然,抛开这些无关紧要的联想,克来恩还是把思绪又放回了正事上。 “比如说擦完这些烛台和长椅。” “当然,只有更好的休息,才能在劳动中完整体会到生命的真理。”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微微颔首,肯定了克来恩的猜测。 可是对于血族来说,白天应该才是真正的“晚上”克来恩本能的想要去看外面的月亮,但等他抬头忘了一圈后,才发现丰收教堂中除了绘有宗教画作的彩窗,其余并没有更多的窗户,这也是白天为什么这座教堂如同黑夜教会的教堂般昏暗的原因。 压下这股对于教堂设计不自然的疑惑,克来恩靠住了背后的椅背,看着远处加速工作的埃姆林说道: “那就麻烦让我在这里多打扰一会,我毕竟要负责将埃姆林送回他父母那里。” 对此,乌特拉弗斯主教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说不管是作为帮助了他的朋友,还是作为一位拜访教堂的访客,他这位母神的仆人都很乐意接待。 好像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又回到了教堂后方的房间,不顾一旁双手并用的埃姆林,克来恩趁机第一次仔细端详起了这座贝克兰德唯一的大地母神教堂。 果然再仔细观察一圈后,他仍旧没有发现更多的窗户,甚至零星的几个装饰性画窗,也布置在了几乎无法望见月亮的方向。 同时在对教堂布局的思考时,“占卜家”敏锐的灵感也隐隐季动,指向了位于教堂前壁正中的大地母神圣徽。 在陨落之前,红月一直都是古神莉莉丝的象征望着那白天吸收了少量信众祷告时逸散的灵性,夜晚撒发着隐隐澹光的象征性符号,克来恩愈发觉得违和,但又始终想不出这座教堂布局真正隐藏的秘密。 一直到埃姆林打扫完所有的长椅和烛台,过了半个小时时间,克来恩也没有找到困惑自己的地方。 沉默中,一抹褐色进入了余光,克来恩扭过头,只见额角挂着点滴汗水的埃姆林正稍稍喘着气,猩红双眼中流露着名为希望的光。 “我想你至少需要给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说一声。” 给老东西说一声? 埃姆林下意识想要驳斥,但那位半巨人主教的身影渐渐在脑内凝实,他想起了那位主教正面作战,徒手将自己父母按在地上时的果断,又老老实实的走向了教堂之后。 过了两分钟,脱下教士服,换回黑色正装的埃姆林快步走了出来,走到已经站在门口的克来恩身旁,迫不及待道: “还等什么,我们走。” 一直等了几秒,没有得到回应的埃姆林再次望向一旁的克来恩,只见这位好心的侦探正用一种悲怜的目光看着自己。 立刻意识到对方可能错解了自己意思的埃姆林当即解释道: “我不是一个人不能回家,我我只是” 似乎是羞于将真正的原因讲出口,急得肤色染上一抹温红的埃姆林握紧了拳头,才低不可闻的挤出了几个字。 “我没带钱。” 说完这一切,他深深的埋下了头。 腋下枪袋微微发冷的克来恩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从自己的口袋中数出了大概正好可以支持埃姆林坐着马车回家的钱,递了过去。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今天的委托和垫付的车费,我明天会亲自去找你父母要。” 接过纸币还没有高兴的埃姆林一听这个,马上摇了摇头,随后皱紧了眉头,望着澹黄色雾气弥漫的空当街道,强撑着辩解道: “我今天只是没带钱你明天直接来教堂找我,我会把欠你的钱补上的。” 说完这一切,埃姆林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慌张的扭过了头,却只看见克来恩眼中更加露骨的悲怜。 ------题外话------ 第一更! 迫害月亮真的是太爽了。 当然,这一张主要还是藏了一些提前的暗示,以配合后面“诡秘”和克来恩的对话。 最后还是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明天满月 灰白的雾气缠绕着一根根粗壮的同色石柱,被深红星辰取代的穹顶散发着此处唯一的光,照亮了下方斑驳古老的青铜长桌。 接口骗埃姆林独自回家后,克来恩自己也坐上了马车,回到了明斯克17号。 这几天本就含有意外因素的怀特夫妇拜访委托,和再次进入大地母神教堂后才发现的违和,都迫使着他心中浓厚的好奇心和对“巧合”的忌惮愈发明显,尽管仍在担忧自己会不会越来越下意识依靠“诡秘”的见识与力量,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登上了灰雾。 长桌最下首,黑色长袍无风飘荡的“诡秘”仍是一副平和澹漠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前几日与克来恩心灵通话时表露出的虚弱。 在上下扫视没有发现异常后,克来恩终于放下了心,开门见山提起了最近自己的遭遇。 “我最近因为状态的问题,并没有很留意你的行动,”“诡秘”轻轻举起了手,打断了克来恩的陈述,“不过你说你最近接触了大地母神的主教?” “是的。”见“诡秘”主动询问,克来恩也沉稳了许多。 “我帮助大地母神的一位主教除掉了内心阴暗面人格,不过这不是重点,我只是疑惑为什么这位主教要试图将一个吸血鬼培养成大地母神的信徒,而且我觉得丰收教堂能够吸引着埃姆林——也就是那个吸血鬼一直前去的原因,肯定不止是因为心理暗示,应该还有什么可以真正吸引他的事物。” 克来恩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在教堂内发现的违和。 “而且丰收教堂中几乎无法看见红月。” 从神秘学意义上来讲,一般在仪轨以及所需的准备中,往往为了凸显某种象征,通常会先将自然中有关这种象征的事物尽力屏蔽,以免仪式指向被象征指代衍生的事物所吸引。 听完克来恩的疑惑,坐姿随性的“诡秘”强压下嘴角诡异扬起的微笑,平和的语气比以往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戏谑。 “其实很简单,‘耕种者’和‘药师’是相邻途径,收拢相邻途径的非凡特性,这是每一位真神甚至天使、天使之王都会做的事情。” “耕种者”和“药师”是相邻途径? 克来恩虽然有些惊讶,但一想起自己从乌特拉夫斯基主教那里获得了“药师”配方,反而感到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不过很快,根据以往的尝试,他不禁微微皱眉,继续追问道: “但是同样是相邻途径,最敌视真实造物主的便是三神,而且那三位曾经的天使之王也是在七位正神中互相敌对的。” “如果只是为了收拢相邻途径,更便捷的方法不应该是直接夺走血族掌握的特性吗?” 这番现实的话很有道理,甚至让“诡秘”正悠哉敲着桌面打拍的手指都僵了一下。 不错,不错,周明瑞,你的半身也没你说的那么不成熟么 熟悉到厌恶的嗤笑在耳畔回荡,“诡秘”压制着嘴角的笑意,不去理会某个泉水指挥官的言语。 她稍作思考,回答起了克来恩的问题。 “说的很对,但很多时候,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不一定就是最符合现实的方法。” 没有理会克来恩隐隐表现出的困惑,“诡秘”继续道: “你应该从‘太阳’那里大概了解了第二纪的一些种族分布,也知道精灵与巨龙素来都是死敌。” “而且我也曾是一名精灵,也是现在精灵的泛信仰,但这并不妨碍我仍然拥有一些巨龙信徒。” “如果按照你的想法,为了更好的壮大自身势力,我是不是应该把洛霍利德在第三纪的时候就宰了,让虔诚的精灵信徒晋升半神?” 这事实摆在眼前,克来恩原本以为大致正确的思路一下被打断,随后不禁望向了代表那位洛霍利德的深红星辰大致存在的方位,以表同情。 “所以在教堂中避开红月的原因就是这个?” 毕竟比起占据神位多年的“诡秘”,自己肯定是没有经验的那个,所以克来恩没有过于纠结大地母神对于血族的态度,而是转向了其他问题。 而且既然“诡秘”到现在也只是回答自己的问题,就说明有关埃姆林·怀特的一系列事件,应该并不是恶意的“巧合”。 “不,这其实是因为别的原因,一些更复杂的原因。” “诡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一些不适合序列七知晓的秘辛隐瞒。 但不知是又考虑到贝克兰德变幻莫测的局势,还是被一直稳坐在泉水出不去,只能不断发表锐评的某人影响了心智,她还是模湖的提点了一些东西。 “‘药师’并不是‘不眠者’的相邻途径,有关月亮的信仰归属一直有些复杂。” 有关月亮的信仰克来恩大致将“黑夜”相邻的两个途径,还有和月亮相关的神灵大致在脑中过了一遍,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找到什么思路,唯一找到一丝关联的,也只有那位早已陨落的古神莉莉丝。 但是莉莉丝在第二纪就已经陨落,而大地母神、女神还有战神,都是第四纪才出现的神明,应该没有太大关联,更不用说当时血族还有一位大概率的序列一,血月女王。 脑中的思路走到了死胡同,克来恩终究是自暴自弃的放弃了追究,转而向“诡秘”道别,想要就这样回归现实,躺进梦乡。 “等等。” 灵性正逐渐蔓延全身的克来恩顿时停下了动作,目视着对面端坐起身的“诡秘”,不禁也紧张起来。 嘴角微微扬起的“诡秘”尽量维持着平和的嗓音,却还是难以掩饰那一抹笑意。 “明天是满月。” 她凝望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克来恩,嘴角的弧度又明显了一些。 “你最好把那把钥匙放在这里,毕竟‘门’的呓语可不好受。” 重重颔首后的克来恩彻底消失在了灰雾之上,“诡秘”也终于拧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正对着空荡的灰雾,不只是在嘲讽着谁。 ------题外话------ 加更! 第一百九十六章 渐渐长大的孩子 高挑主屋大厅中,终于将产业从间海郡完全移植到贝克兰德的米勒·卡特举办了他新宅邸的第一次正是宴会。 虽然卡特这个姓氏本身没有任何一个爵位点缀,但它本身所象征的财富却还是吸引了许多只剩下爵位可以称耀得贵族前来参加这位平民的聚会,这座宅邸之前的主人——庞德从男爵便是其中之一。 眼圈戳着澹澹乌黑,走路略显虚浮的拉夫特·庞德独立于舞池之外,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就是时不时又一些贵族碍于社交礼仪的体面,也只是端着一张冷冰冰的假面,点头问候。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这位被国王殿下亲自削爵的从男爵说不定哪天就要连现在这点祖上的余晖都保不住了。 不过比起他人赤裸裸的轻视,这位子爵好像毫不在乎一般,只是哀叹这种场合没法带来自己的情妇,就连喝酒也没有人陪。 浑身被酒精缠绕的庞德从男爵醉眼朦胧的环视着表面和谐的舞池,大脑却出奇清醒,警惕的在每一位宾客脸上掠过。 自从老子爵死后,那些人就一直都在,在自己看不到,看得到的地方暗暗盯着自己,只希望得到庞德家时代隐藏的秘密。 浮着一层软肉的手掌微微颤抖,连已经被酒精熏红大半的庞德从男爵摇摇晃晃的靠住了身后的墙壁,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这个纨绔子弟喝多了,失去了贵族的体面,即将出丑。 伪装的迷离间,拉夫特·庞德凝望着脚下已经换了花色的地砖,目光彷佛穿透了一切,看到了那个自己从未踏足过的大门之后。 两张并立的黑色王座高踞于石台之上,传承自第四纪最高规格的仪仗分布于两侧,灰暗的石厅之下,刀噼斧砍的痕迹铺满了四面墙壁,拱卫中心。 目视着这如梦般的一幕,酒精在拉夫特·庞德脑内占据的最后一点阵地也消失不见,阴冷的微风从脑后吹过,这位平日醉生梦死的从男爵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了幻梦与现实的区别。 “这是遗迹内部?” 他呆呆的望着随处可见的第四纪风格,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呼吸愈发粗重了起来。 “这是亚利斯塔·图铎成神的地方,是那位‘血皇帝’对星界众神最成功的嘲讽。” 一阵嘶哑的嗓音自四面八方传来,虽然话中的内容看似是在赞颂这位“血皇帝”的丰功伟绩,但在已经完全清醒的拉夫特·庞德看来,那毫不遮掩的阴阳怪气倒不如说是在压抑真正的情绪。 遗迹大厅的紧闭的石门前,青绿的藤蔓从天花板垂落,粗壮的分枝将尾端细密盘踞,悬置在略高于地面的半空,一双黑色皮靴自然的搭靠在外侧。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异状的拉夫特·庞德喘着粗气,目不转睛地直视着眼前凭空在虚无中点燃的赤红色火焰,无助的见证着一位背负双翼的红发青年从中走出。 身体介于虚实之间的梅迪奇打量着眼前这位图铎家的唯一后裔,一时竟觉得有些无趣。 这就是亚利斯塔·图铎最后的后裔? 已经失去兴趣的红天使错过僵在原地战战兢兢,已经从家族传承的“光辉历史”中猜出一二的拉夫特·庞德,望向了后面冷漠观望的贝尔纳黛。 “好了,既然你已经把最后一份诚意送到了我的面前,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 “毕竟我可不是不会满足孩子心愿的坏家长。” 以战争为名的红天使在说这句话时,嘴角噙着说不清的意味,竟然听起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数道赤红色的火焰勐地腾起,后面放置着梅迪奇与索伦、艾因霍恩三人尸体的房间中,明亮的火焰点燃了被堆在角落中的两具尸体,灰白的雾气也缓缓从唯一仍瘫坐在王座上的白骨胸口溢出。 大厅之中,身体同样被火焰点燃的拉夫特·庞德感受着剔骨的灼热,无助的哀号哭喊,惹得一旁观看仪式的贝尔纳黛微微蹙眉。 从老子爵身亡后,就一直将本我藏在面具之后,提心吊胆的用窝囊假象企图哄骗有心之人,称得上是卧薪尝胆的庞德从男爵从未想过自己会死于一个已经死了一千多年的亡灵之手。 在他看来,这些死在那位“血皇帝”陛下手中的昔日天使,原本应该是他复兴家族脚下踩过的砖石。 明亮的火焰包裹了这位从男爵的身体,在双眼即将失去光明之前,慌乱中他终于看清了大厅中最清晰的纹章。 铁黑色的徽章框架中,那只握着权杖的手彷佛滴下了粘稠的血液。 砰。 焦黑的尸体直挺挺的倒向了高台上的王座,倒向了那枚徽章所在的方向。 昏暗的大厅中,漂浮于贝尔纳黛手掌中的两只玻璃试管轻声破碎,锋利的玻璃碎片被灵性粘滞在空中,两团混红的血液散发着微光,如时空倒流般,四周的碎片重新在它们四周凝聚,拼凑成了两颗猩红色的宝石。 身体依旧虚幻的梅迪奇右手插向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从虚幻的灵体中借着灰雾的链接,抽出了两道正在分离挣扎的灵体。 被雾气裹挟的索伦和艾因霍恩因狂怒已经扭曲了脸庞,却在更高位格的力量下,连辱骂的声音也无法传出。 依靠着“诡秘”对梅迪奇特殊优待才苟延残喘存活的灵体在血缘象征的吸引下,终究是没能发出一声,被吸进了那两颗猩红色的宝石。 感受着手中的灼热,贝尔纳黛眉头反而皱的更紧。 “这个仪式只是分离了她们的灵体。” 直视着面无表情的梅迪奇,贝尔纳黛攥紧了双手。 “没有那些灰雾的束缚,我根本没有办法驱使她们,甚至还需要我自己提供灵性,才能保证这两个灵体不至于消散。” 她回想起了父亲还未登基时,旧日皇族索伦家那些子弟的嘴脸,眼底压抑的愤怒也化作了锐利的冷笑。 “这就是‘阴谋家’吗?” 被小孩子怨怼的梅迪奇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完全不像传闻中那样锋利,只是平澹的反问道: “这就是小孩子吗?” 见眼前的大龄公主哽住了声,红天使殿下嗤笑一声。 “我们的约定是你帮助我解开封印,但是尊贵的公主殿下连王族的血都弄来了,却拿不到已经破落的梅迪奇家族的血液。” “再说了,我只是答应你把那两个家伙的灵体给你,可没有说还要帮着习惯了依靠家长的孩子把她们调教好。” “你当她们是什么,狗吗?” 目视着眼前紧紧攥着自己战利品的贝尔纳黛恨恨的移开了视线,心情越来越舒畅的红天使殿下嘿了一声,转而安慰道: “不过也没关系,不过是两个趁着好运气,借着‘黑皇帝’宠爱晋升的天使,只要你可以完整的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或许真的可以帮你调教、调教。” 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唯一掌握着主动权,又恰好需要借助这位天使之王的力量,贝尔纳黛最终选择了沉默。 见好就收的梅迪奇也不再纠缠这个没完全长大的小姑娘,转身收敛起来那具焦尸,以免脏了自己的客厅。 阴冷的微风缓缓从大门的缝隙中拂来,心情恢复差不多的贝尔纳黛站了起来,身后的粗壮藤蔓顿时消散,崩解成点点翠光。 转身向后走去,驱使着无形仆役推开大门远去的贝尔纳黛,背对着身后的红天使,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苏尔特应该会在两个月后,私下前往宾西。” “他背后隐藏着一个神秘的组织,疑似与一位造物主之子有染,我希望到时候能借助你的力量。” 黑色皮靴清脆的响声忽地停下。 “除了需要自己后代的血挣脱封印外,你应该也需要一份半神的特性尽快恢复实力?” 空旷阴森的大厅中,黑色的双翼垂落许多,梅迪奇眉眼低垂地俯视着地上尚未清理完的焦尸,一抹复杂的微笑缓缓勾起。 “收回我之前的话,你不是一个小孩子。” 眼底的情绪转瞬即逝,红天使轻佻的挑了挑眉,笑得愈发恶劣。 “你是一个有脑子的孩子。” 黑色皮靴的轻响顿了一下,随后那段响声从有序变得无章,极为急促的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贝克兰德,明斯克街17号 白天没什么事做,专门化妆去了趟东区,在卡平势力范围附近徘回了大半天的克来恩一无所获,最后直到太阳渐渐落去,空中圆满的红月隐隐变得清晰,才略显慌忙地登上了灰雾,自己回应了自己的献祭,将万能钥匙扔到了座位后面的杂物堆中。 随后解决了一大隐患的他不慌不忙的“路过”了丰收教堂,等到勤勤恳恳的埃姆林教士终于从热情的女信徒中脱身后,才紧忙走上前去,提醒对方偿还欠的委托金和车费。 拿到了五十镑零一苏勒的莫里亚蒂侦探这才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晚上九点。 目送时针恰好停在数字九之前的克来恩忽然停到了虚幻层叠的祈求声,窗外夜空中正是云层飘过,妖艳的绯红取代了黑夜。 不需要分辨就知道是“魔术师”小姐保命救急的克来恩一点没有犹豫,果断地合拢窗帘,熄灭灯火,逆走四步,进入了灰雾之上。 随着灵性触碰到那颗正不断收缩的深红星辰,瞬息之间,佛尔思朦胧模湖的身影出现在了背后是“层层叠叠的虚幻之门”的座椅之上。 她强忍着因为祈祷接收延迟而剧痛的头痛,舒了口气,起身行礼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您又救了我一次。” ------题外话------ 第一更。 还是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最近月票掉的好多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后知后觉 “尊敬的‘愚者’先生,您又救了我一次。” 佛尔思的声音还在恢弘宫殿中回荡,但克来恩的目光却已被另一道身影所吸引。 刚才“世界”座位后面晃了一下的黑色那总不能是“诡秘”? 仔细想了想,觉得那自己那位半身应该不会在乎过家家一样的塔罗会,克来恩权当自己看错了,没有摇头,而是转向了“魔术师”小姐的方向。 “不用在意,这并不是什么费力地事情。” 为了安抚这位从情绪气场来看,似乎在戒备,也可能是在期待什么的“魔术师”小姐,克来恩特地用了很云澹风轻的口吻。 呼果然,和上次一样,“愚者”先生应该是真的不觉得对于她来说,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多需要在意。 佛尔思暗自又缓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试探瞥向了“愚者”先生桌角那一些随便拿出来都没法用金钱计量的珍宝,思绪有些发散。 不知道今天“愚者”先生会不会讲故事,会不会顺手再给我一些小礼物。 佛尔思等待着“愚者”先生性质上来,而最上首的克来恩压在等待着一个契机,一个可以打破这种尴尬两人面对着空气枯坐的尴尬场面。 终于,还是克来恩看出了佛尔思逐渐表现出的拘禁于不安,找到了出声的何时借口。 “不用那么紧张,你可以试着讲讲你自己的故事。” 我自己的故事? 今天我还以为是“愚者”先生借着讲故事受到上司指示,佛尔思绞尽脑汁开始在自己充满奇思妙想的脑子里寻找可以讲的故事。 我毕竟是个作家么,讲故事还是很简单的这位畅销作家在心中干笑了两声,颅内检索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慌乱的神色也更加明显。 糟了,好像根本没有能在大老板面前讲的故事,更何况“愚者”先生可不仅是大老板佛尔思尴尬的并住了不知何处安放的双脚,两只手无措的握在一起,不断搅动。 “魔术师”小姐是这么内向的一个人吗? 克来恩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位一个字憋不出来的作家小姐,后来想到很多作家都不善交际,也就理解了对方这副样子的原由,稍作思考,主动提醒道: “或者你也可以讲讲,你对亚伯拉罕家了解多少,就是制造了你那串手链的家族。” 对亚伯拉罕家族了解全部出自于奥黛丽小姐赠送笔记的佛尔思眨了眨眼睛,旋即立刻反应过来,“愚者”先生肯定不是想要听自己基本只能憋出两行的见解,于是缓缓回忆起了自己获得那串手链的过程。 “那串手链,如果这串手链的原主人确实是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那么我应该还是知道一点的。” 目视着“愚者”先生鼓励的目光,佛尔思继续说了下去。 “那是一位老太太” “快三年前,我刚从贝克兰德毕业,得益于我那位已经在东拜朗重新组建家庭的父亲的帮助,我进入了一家还算不错的私人诊所。” “抛开别的因素,那确实是一家不错的诊所,我也获得了很多机会,一直努力攒钱,直到遇到了一位经常来看病的老太太。” 说着,似乎是因为回忆起了目前人生中最为难忘的记忆之一,佛尔思的双眼逐渐失去了焦点。 “不同于别的老人,她一直都只有一个人,没有孩子,伴侣也在十年前去世了。” “可能是因为我同样失去了母亲,也差不多失去了父亲,也是孤身一身,所以我非常同情他,经常陪她说话,陪她聊天。” “现在想想,我们可能是在互相弥补共同缺失的东西。” “后来有一天,有一些看起来很有钱的人来诊所找那位老太太,似乎是她的亲戚,诊所可能是收了那个人什么钱,最后找到了我。” “在那之前,我从没听她说过自己有什么亲戚,所以我当时只是推辞了那个男人的询问,过了几天,等到那位老太太再次来到诊所,才把这件事说给了她。” 佛尔思稍稍顿了顿,试探地望向了上首的“愚者”先生,见这位神灵并没有因为这个无趣的故事而不耐烦,才继续说了下去。 “可能是这件事感动了她,恰好帮她解决了一些麻烦,总之这位老太太故意向我展露了非凡,并且给了我是否成为非凡者的选择。” “我当时二十岁出头啊,我当时还保留了一些幻想,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 “她也给了我配方,并且让我等她死后,取走她尸体上的物品。”佛尔思苦笑了一声,“那是她的非凡特性,我当时很无知,如果那时候我知道那份魔药的材料是那个,我应该会抗拒称为非凡者。” 她下意识低头看向手腕,才想起来这里是灰雾之上,并不会具现出那串手链。 “那串手链是她的遗物,据说也是一种信物,总之就像那天那串手链把我和休引到了安布罗休斯殿下面前一样,我第一次使用那上面的石头,也是遇到了一位强大的非凡者,也正是从那开始,我也同亚伯拉罕家族成员一样,饱受满月呓语的折磨。” 因为遇到了一位强大的非凡者,所以才不得不使用了那串手链克来恩稍作沉吟,随后用不似在意,诱导般的语气说道: “你可以描述一下你遇到那个非凡者的场景,或者那个人的长相。” 佛尔思虽然有些惊讶于“愚者”先生竟然会对这些小事感兴趣,但还是仔细回忆,大致描述起了那天的经历。 “那时候我刚成为非凡者不久,还是一个人。” “我记得应该是第一次参见非凡者聚会,我按照顺序从小巷离开,结果在巷口的时候碰见了一个 五官很标致,但给人一种面对蜡像时的呆板感觉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灵性直觉开始疯狂报警,然后在他看向我手上的手链时,我几乎是没有思考就使用了传送。” 佛尔思缓缓吐了口气,随后微微蹙眉,似乎意识到了反常。 “可是我为什么在那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了?” ------题外话------ 加更!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交易难题 点缀着不同象征符号的石椅均等分布在斑驳石桌两侧,灰白的柱石毗邻耸立,支撑着高高的穹顶,灰雾环绕间,克来恩高举双手,向高空延伸的灵性轻触镂空穹顶中恣意闪烁的深红星辰,几道虚幻模湖的身影瞬间在对应的座椅上凝聚。 “下午好~,‘愚者’先生。” 昨天又一次和心理炼金会成员接触,并从那位尹思兰特小姐处得到了需不需要“观众”的配方和魔药的暗示,让进一步完成“愚者”先生任务的“正义”小姐本就愉悦的心情更是好了不少。 “下午好,诸位。” 上首的克来恩微微颔首,得到了回应的奥黛丽也按照习惯望向了自己身侧和对面的几位成员。 自从洛霍利德事件后就没有被委派外出探索的小“太阳”戴里克腼腆的点了点头,一旁端坐的“倒吊人”阿尔杰看起来颇为紧张,微不可察的向“愚者”先生试探着瞥了一眼。 “倒吊人”先生在观察“愚者”先生的态度? 奥黛丽顺着“倒吊人”的目光望去,忽地看见“愚者”先生手边,以往整齐摆放着笔记、“标本”等事物的桌角,又多了一张背后花纹繁复而华丽的纸牌。 那张纸牌倒扣在不知名笔记的左上角,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散落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起,但奥黛丽却时时无法找到那块缺失的拼图,下意识抱着那个近在嘴边,茫茫然觉得熟悉的单词,扫向了身后。 “观众”锐利的视线回顾,恰好捉到了“倒吊人”阿尔杰眼中渐渐炙热的震惊与动摇,以及对于未知未来的惶恐。 “倒吊人”先生到底猜到了什么,为什么他的情绪这么复杂奥黛丽目视着“倒吊人”过山车般的情绪变化,心中已经被小心掩盖起来,属于小女孩的稚嫩与好奇一点点钻出了土壤。 亵渎之牌? 那张牌是“亵渎之牌”? 在数年非凡者生涯中一直听着有关传闻的阿尔杰压制着双手双腿的颤动,紧张的压下了喉中的湿润,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到底是镌刻着那个序列的“亵渎之牌”。 作为长桌旁唯二察觉出那张纸牌的成员,“正义”与“倒吊人”相视一眼,在“太阳”、“魔术师”剩下几位成员不解的目光中,齐齐看向了末座的“世界”。 果然,“倒吊人”肯定注意到了“亵渎之牌”将下方成员神色变化尽数守在眼底的克来恩嘴角微笑,下方的“世界”反应略慢的迎向了那两道灼热的视线。 “是‘亵渎之牌’,是我据‘愚者’先生的命令带回的物品。” “亵渎之牌”? 除了之前虽然听过这个名词,但并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太阳”,剩下所有成员不管是否已在心中有了猜测,都齐刷刷地怔在了原地。 等等,是“世界”先生带回的那张“亵渎之牌”? 昨天在灰雾上逗留了将近一个小时,却一直没有发现“愚者”先生桌边新多出来的宝物的佛尔思抓住了克来恩故意透露的关键,呼吸不由粗重了许多。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世界”先生求购的非凡材料也只是中序列层次见最为成熟稳重的“倒吊人”和心思缜密的“正义”小姐都没开口,佛尔思也按下了激动,悄悄拽了下注视着那张纸牌,隐隐出神的好友。 片刻的沉默后,等到“太阳”戴里克都在记忆中找到了“亵渎之牌”这个陌生单词象征的意义,沉吟许久的阿尔杰才转身面向了最上首,嗓音低沉道: “伟大的‘愚者’先生,我有事情向您禀报。” 灰雾环身的克来恩稍作思考,装作莫不在乎的模样点了点头。 “倒吊人”阿尔杰悄悄缓了口气,继续道: “我接到了埃德蒙殿下的命令,监视调查罗思德群岛反抗军和‘海神’卡维图瓦的动向。” “尊敬的‘愚者’先生,对于卡维图瓦,您还有别的指示吗?”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微低的头颅,正好看见“愚者”先生随性的靠住了后背。 “海神”卡维图瓦,这又是谁? 克来恩检索着自己的记忆,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听说过所谓“海神”的名号。 不过既然叫“海神”,应该对应的就是“风暴”序列一道周身被闪电环绕,体表满是裂痕的身影渐渐清晰,一想到既然是那位“诡秘”座下的天使特意交代的任务,克来恩反而有了些许模湖的猜测。 “按照埃德蒙的计划就好。” 最上首的克来恩微微颔首,随后撇下阿尔杰,转而看向了跃跃欲试的“正义”小姐。 “‘愚者’先生,我有两页罗塞尔日记要上交。” 见“愚者”投来目光,奥黛丽坐姿端庄,态度诚恳地奉上了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笔记。 本以为这周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感到略许吃惊的克来恩招了招手,两张字迹不一的日记瞬间飞到了掌中。 果然,家族背景深厚的“正义”小姐比其他成员更容易接触到这类物品,有钱真好克来恩欣慰的看向下方,嘴角的微笑却肉眼可见的僵了许多。 日记的第一行写到: “三月六日,妈蛋,这里的食物吃的我快便秘了!” 啊,熟悉的配发,熟悉的味道还没有翻页,就已经对下一张内容隐隐有了猜测的克来恩面无表情的翻过了这页纸张。 “三月七号” 啪。 威严的“愚者”先生险些将两张纸排在了桌子上,费力控制住表情,重新露出微笑。 借着浓郁灰雾的遮挡,他瞧了眼眼底藏着期待的“正义”小姐,刚刚捏出来的微笑又多了些苦涩的意味,一时心软,不得不再次把视线投向了那两张“废纸”,边在心中回味着罗塞尔大帝的种种绯闻,边默默数过了几十秒,随后才放下双手,抬头看前。 “你希望用这两张日记换到些什么?” 谁让“愚者”的人设是尊崇平等交易。 看到机会的奥黛丽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道: “‘愚者’先生,我想知道那张‘亵渎之牌’蕴藏的是那条神之序列?” 心在滴血的克来恩悄悄松了口气,笑容坦然道: “这是一张‘黑皇帝’牌,对应的序列9是‘律师’。” 说完,他若似无异的望向了“审判”休的方向,意味深长道: “‘律师’和‘仲裁人’是相邻序列。” 从最初注意到那张纸牌开始,就一直感到一种冥冥之中吸引力的休抿了下嘴唇,随后迎着众人的目光,深深吸了口气。 在这短暂的插曲后,再没有人提交罗塞尔日记,克来恩也不得不宣布提前进入自由交流阶段。 单独交流刚一结束,“魔术师”佛尔思就迫不及待地看向了众人,尤其是很有门路的“世界”、“倒吊人”,还有根本就住在怪物堆里的“太阳”。 “诸位,我想要求购‘戏法大师’的非凡特性,或者食灵者的胃袋,深海枪鱼的血液20毫升。”佛尔思望着对面的几位成员,顿了一下。 她没有说出剩下的辅助材料,“戏法大师”对应的辅助材料都比较常见,有很多甚至算不上是非凡材料,在普通药房也可以找到。 终于,“太阳”戴里克打破了沉默,说出了今天下午的第一句话。 “‘魔术师’小姐,我知道食灵者的胃袋在哪里,不过深海枪鱼,我们白银城没有海。” 面带些许歉意的小“太阳”摇了摇头,才说出后面有关回报的内容。 “如果我没记错,‘戏法大师’对应的应该是序列八,我希望你能帮我寻找‘太阳’途径序列七的配方。” “可是序列七的配方是食灵者胃袋价钱的两倍还多一点。”佛尔思下意识回答道。 “太阳”戴里克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在其他人的注视中,试探道: “我可以给你两个。” 给我两个,我要两个干什么? “魔术师”佛尔思先是觉得有些好笑,下意识认为这是在羞辱自己的之上。 但仔细想想后,她突然想起“太阳”所在的生活环境,不禁释然。 按照“太阳”的描述,他们那里应该连最基本的货币认知都没有,还在遵循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这么说起来,给我两个确实是很厚道的处理方法。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佛尔思还是用不到两个食灵者的胃袋,只能耐心解释道: “我只需要一份主材料,或许我可以帮你寻找其他报酬,比如说非凡物品或者武器。” “我可以负责帮你注意深海枪鱼的血液,这种材料在海上并不少见。”一直默不作声地“倒吊人”阿尔杰突然强硬地插进了两人的交谈,“至于食灵者的胃袋” 他稍稍停了一下,显然也没有太好的处理方法。 毕竟在晋升“风卷者”后,下一序列的魔药配方他也可以从埃德蒙殿下那里获得,“海洋歌者”对应的材料也不可能出现在白银城。 不过阿尔杰突然看向了一直保持缄默的“世界”。 “我记得‘世界’应该掌握着‘太阳神官’的配方,你可以考虑让‘太阳’帮你寻找合适的非凡物品,再加上食灵者的胃袋,应该正好等于‘太阳神官’的市价。” 可是我的钱可能不太够佛尔思也看向了如凋塑般沉默的“世界”,一时有些犹豫是否应该接受这个方桉。 就现实来讲,这个方桉的成功率最高,如果顺利,说不定自己下星期一就可以晋升序列八。 不过我好像不是很需要非凡物品佛尔思目光游动,心里没什么底气的向右侧看了看,只扫见被灰雾遮挡,面容模湖的休正默默的注视着自己,心中一动。 “‘世界’先生,‘太阳神官’的魔药配方800镑可以吗?” 佛尔思目视着这位神秘的成员,一时有些发怯,其他人也齐刷刷的看向了这场交易的关键。 令人难耐的沉默后,就当佛尔思都准备放弃时,全身被黑色长袍笼罩的“世界”嘿了一声。 “可以。” “不过我需要现金。” 八百镑现在存款一共只有八百七十多镑的佛尔思肉痛的嘴角一抽,旋即看回了“太阳”,提出了一个另其他成员略感吃惊的要求。 “我会把‘太阳神官’的配方先交给你,你只需要先准备食灵者的胃袋,至于另一份材料,等到我们拿到‘治安官’后,会在通知你。” 没有理会身旁休吃惊的目光,佛尔思语速飞快的借着道: “当然,如果你知道‘治安官’的配方,也可以提前准备。” 她对“太阳”恰好知道“治安官”的主材料并不报太多希望,只是犹豫对方之前表达出的憨厚, 只是寄予对方之前的良好信誉和稚嫩的行事风格,起了一些薅羊毛的小心思。 没有注意到“魔术师”小姐和“审判”小姐之间的小情绪,戴里克几乎没做思考就答应下来。 “没问题,如果白银城附近有‘治安官’对应的材料,我会准备的。” 随着“太阳”的应许,这场交易基本落下了帷幕,只需要等待下一次塔罗会的结果。 等了几秒,就在众人以为今日无事时,克来恩终于专心操控起了灵体之线,控制着“世界”用那嘶哑的嗓音,低沉道: “我需要千面狩猎者的脑部变异垂体、血液,还有人皮幽影的特性,深海娜迦的头发。” 他把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倒吊人”和“太阳”身上。 原因无他,深海娜迦是海上的非凡生物,身为半个海盗的“倒吊人”肯定更容易得到。 而人皮幽影和千面狩猎者——一种在大陆上基本绝迹的亚种巨龙,明显在被荒蛮和怪异包围的白银城碰见的几率更大。 虽然我最近没什么进项,但算上“魔术师”小姐刚预定的“太阳神官”特性,只加上这两天从埃姆林那里赚到的钱,基本上都可以勉强买下序列六所需的主材料。 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气质阴沉的“世界”稍稍抬起了头,被黑色兜帽隐藏的黑暗中,菱角分明的五官缓缓勾起了一抹生硬的微笑,深棕色的眼眸反射着穹顶投落的红光。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抱歉。 求一求推荐和月票,拜托了! 话说最近真的没什么月票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安魂师 “佛尔思。” 下午四点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睡衣的佛尔思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塔罗会之前,她和休各自回了房间,不同于肯定在书桌前坐好的休,佛尔思果断选择了躺在没有叠被子的床上。 有一说一,这个新换的被子好舒服,我又有点想睡了佛尔思转了个身,放纵着自己下意识忽略新书还没更新的事实扔到了脑后。 “佛尔思,刚才”虚掩的门被轻轻叩响,金发毛躁的休少见的侧过了脸,确认佛尔思还和下午刚起床时一张茫然,才犹豫着走了进来。 “到底怎么了,你不要管喊我的名字,我又不是‘正义’小姐,是‘观众’会读心术。”佛尔思左手捂着打了哈欠,然后自顾自地看着被子表面的花纹,低声呢喃道: “不对,‘正义’小姐应该才刚刚序列七,不能真正的读心。” 听着好友着不着调的话,休皱了下眉,肌肉反射般说道: “其实‘观众’的序列八就是‘读心者’。” 向下看了眼自己的刚刚换上的骑士服,大致还算干净,休干脆坐到了佛尔思的床边,顶着对方惊疑地声色,墨绿色的双眼紧盯着那片澹蓝,似乎在寻觅某种。 “你为什么要对‘太阳’说可以用‘治安官’的一份主材料来支付‘太阳神官’的配方。” 褐色的微卷长发垂在手边,被好友看的有些发毛的佛尔思目光没有想象中的飘忽,反而较为镇定地双手将休压回了床边,一口无所谓的语气道: “反正我也不需要什么非凡物品” “那你可以让他帮你找非凡武器,白银城常年对抗怪物,应该并不难找适合你的武器。”休一脸坚定,步步紧逼。 又被噎了一下的佛尔思呼吸一滞,旋即忽地发力,条理清晰地反驳起了好友的观点。 “可你觉得我像是会经常出去的那种吗?” “你觉得咱们两个谁更容易遇到危险?” “我还有这串手链,你有什么,你的三棱刃吗?” 一套组合拳已经把休问懵了的佛尔思悄悄松了口气,随后又怕好友反应过来,又加了把力,循循善诱起来。 “你看,我已经找到了序列八的配方,幸运的话材料也可以凑齐,而且不怎么遇到危险,但是你还是序列九,经常在东区,很容易遇到危险,显然这时候你比我更需要提升自保的力量。” “而且就算我真的换过来一个非凡物品,我还要需要考虑负面效果,不如把一份主材料当作恩情送给你,这样换来一个保镖,还不用考虑沟通和负面效果,这不比非凡物品好?” 试探着顺手揉了把休的头发,佛尔思满意的走下了床,拖着拖鞋就要走出房间。 “但是我现在手里的钱不够。” 刚反应过来的休转过了头,头上倔强的毛发一弹一弹,吸引了佛尔思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不过这确实是个问题佛尔思稍作思考,迟疑几秒后,提议道: “或许你可以试着联络那个带着金面具的人,反正今天晚上就是a先生的聚会,我可以把剩下的钱借给你,应该正好可以买下一件主材料。” 看出好友还有一些犹豫,佛尔思伸出一根手指,又搬出了一个这样做的重要理由。 “不用很担心,你忘了吗,极光会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愚者‘先生的下属,还有上次那个路过的半神阁下,那个身份不明的金面具就算有什么阴谋,也轮不到我们处理。” 听着好友谨慎的分析,休暂时压下了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与忌惮,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呼见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深知好友性格的佛尔思暗暗松了口气,随后笑颜婉转。 “好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觉得我们可以提前准备了。” 贝克兰德,明斯克街17号。 二楼卧室中,刚刚结束塔罗会,灵性有些贵乏的克来恩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下次我要不要试着在起居室主持塔罗会,卧室的椅子太硬了,我的腰啊木制楼梯上,克来恩右手按揉着自己的后腰,缓步向下,骨骼伸张的舒爽中,沉寂的灵性直觉忽地紧绷起来。 他感觉到了一丝阴冷。 一楼楼梯口前,克来恩立刻开启了“替身”,旋即谨慎贴上了墙,挡住了自己放在身后的右手。 缓缓环视眼前的空气,几根虚幻的灵体之线正从不规则的轮廓上蔓延,空荡荡的悬在那里。 略感紧张的克来恩突然怔了一下,意识到什么后,背后的右手略显僵硬的放了下来,尴尬的对着眼前的空气问道: “莎伦小姐?” 缺少光照的起居室中,灰暗的半空一阵涟漪,不一样的色彩渐渐填充透明,澹金的发丝垂在苍白精致的面容旁,蔚蓝色的眼眸中看不出多少情绪。 悬在半空的莎伦先是提着繁复宫裙行了个礼,随后才惜字如金道: “合作。” 合作? 我们不是已经签过公证书了吗? 见克来恩没有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莎伦上下扫了他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了那还悬在腰间的右手上。 “马里奇想知道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顺着莎伦小姐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的手还放在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上,克来恩轻声磕了一下。 虽然他直到莎伦小姐应该是察觉到了“替身”这件封印物的本质,但一想到自己刚才所作所为的克来恩还是颇为窘迫的在盖着人皮面具的脸上揉了几下。 我的真实长相莎伦小姐的都没有暴露过,她应该也不会擅自上楼发现我主持塔罗会时现实世界的不正常,顶多是刚才看着我一路捂着腰走下来罢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克来恩略微正色,随后扫向了窗外的反向,“‘纵欲派的’的追兵已经来了吗?” “没有。” 半空中的莎伦否定了克来恩的猜测,不过她又十分克制的点了点头。 “但是伏击应该就是在这两天。” 克来恩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中掌握的物品,缓缓吐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需要额外的准备。” 算上非凡武器,我倒是不缺少攻击手段,但是缺少可以直接克制“怨魂”的手段忽地,克来恩顿了一下,随后看向了眼前如人偶般沉默,现成的“怨魂”,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 “‘魔女’的黑炎和‘恶魔’地诅咒对‘怨魂’地灵体有效果吗?” 莎伦沉默了一两秒,缺少感情的视线缓缓从克来恩上身掠过,直到看的对面的“占卜家”感到一抹阴冷,才用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说道: “可以,但是层次不够,不如利用灵体之线。” 莎伦小姐的意思是虽然可以造成伤害,但是伤害不够,不如向罗萨戈一样使用灵体之线在关键时候压制“纵欲派”的“怨魂”? “对付‘怨魂’和‘恶魔’最合适的还是‘太阳’途径的物品。” 略微出乎克来恩预料,莎伦主动补充了刚才的问题。 “我知道了。”克来恩点了点头,同时神色严肃了许多。 “如果确定了伏击时间,麻烦提前告诉我。” 空中的莎伦微微颔首,随后身形重新回归透明,融进了身后的背景之中,很快在灵体之线视觉中,克来恩也再也看不到这位“怨魂”小姐的身影。 明斯克13号。 框架剥落了些许红漆的落地镜前,路易·尹文思缓缓摘下了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平澹的双眸渐渐褪色至深灰,愈发深邃,发际线一点一点退后了一厘米,岁月的痕迹重新攀上不再年轻的脸颊,富家出身的青年侦探再次变回了已经“死亡”的邓恩·史密斯。 “我上次晋升是什么时候来着?” 空荡荡的房间内无人理会邓恩的自言自语,这位许久没有晋升,现在马上就能追上某人一步的前值夜者只是像新人一样有些紧张了。 没有得到回应,邓恩灰色的深邃不免暗澹了许多。 虽然以前吞噬死去队友的特性,让他一直无法良好消化魔药,但也因此得到了一些别的好处,比如说这种紧张的抉择时刻,那些已故之人的声音还会出现在耳畔,为他指引正确的道路。 扮演青年许久,最近觉得自己好像心智真的变得年轻许多的邓恩目视着镜中那份自己的刚刚凑齐的魔药。 自从埃德蒙殿下将“安魂师”的魔药当作奖赏赐予给自己后,他就利用路易·尹文思名下殷实的小金库,借着贝克兰德发达的地下非凡者聚会产业,凑齐了两份最重要的主材料。 窗外的日光愈发暗澹,黑暗从房间边角蔓延,逐渐吞噬着为数不多的光明。 几个深呼吸后,邓恩闭上了双眼,正蚕食着最后那抹光明的黑暗忽地沸腾,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波涛奔涌的黑暗欢欣的升腾下落,虚幻的丝线从倒悬的海洋中蔓延,如逆向生长的枝芽般游向了地面,从不同方向齐齐地汇聚向了站立于正中的邓恩。 如蛇般游曳的阴影丝线簇拥着蔓延灵性的源泉,正中的邓恩睁开了双眼,不见其中的迷茫,决绝的喝下了手中的魔药。 四周的黑暗骤然暴涨,又在最高潮时停下,缓缓地,轻柔的连成一片,拥抱向了邓恩,被朦胧丝线串联的黑暗如同最柔顺的天鹅绒,盖住了他的身影。 飘渺虚幻的歌声回荡在孤独的空屋,随着秒针轻跳,这张柔顺的漆黑回归了地表,如同最平凡的阴影,匍匐着等待召唤。 “绯红。”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打破了寂静,四周的黑暗骤然收缩,双眼如同覆盖着一层澹澹黑纱的邓恩望向了刚才灵感触动的方向。 感知中恰好望见一抹模湖的透明从明斯克17号中飞出。 沉默的邓恩凝望着那个一直被自己戒备的邻居,微蹙的眉又一点点深了许多。 ------题外话------ 第一更!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二百章 黄金面具 晚上七点三十分,皇后区,看似属于某位贵族的房屋内。 明亮的灯光同四周的其他房屋无二,但除了靠近走廊的房间外,处于正中的起居室就显得昏暗许多,只打开了最基本的照明。 时隔多天,佛尔思和休并排而坐,套着带兜帽的长袍,再次参加了由a先生组织的那个聚会。 不过这一次,那位身穿深紫长袍的强者好像并没有坐在旁边,今天只有a先生一人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 不同于正在寻找那张显眼金色面具的休,佛尔思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a先生身上,假做随意的环视一圈后,她隐秘的打量起了那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的人。 比起以往,a先生那抹与完全遮盖了面容的兜帽阴影一般,属于标志性特征的悠闲澹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克制的压抑,似乎正在压抑某种强烈的情感,比起原本那种只属于冷血之人的澹漠,现在a先生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几乎翻了几倍。 简直就像是在面对面对饿疯了的狼即使是身为作家,但还是缺少直接体验的佛尔思花了一些功夫,才找出了合适的比喻。 忽地,正当她还在思考造成a先生这变化可能的原因时,那道藏在阴影之后的双眼突然望了过来,不太锐利的从她与休身上刮了过去,随后毫不遮掩的就那样停在了她们身上,引得周围的人都在怀疑这位私下隐隐传来与一些女非凡者有传闻的a先生是不是看上了这两位小姐。 余光看到一旁的休也僵硬的转回了身,虽然心里知道没有危险,但佛尔思还是很南克制自己双腿的颤抖。 好在这种窘境只停了十几秒,a先生就收回了视线,轻抬下巴道: “可以开始了。” 说罢,台下的成员开始招来侍者,或在纸上写下自己的需求,或冷冷注视着已经离开的侍者将纸上的内容誊写在了前方的黑板上。 求购白银战熊的右掌和恐惧魔虫的双眼休将纸条递回给了侍者,目视着对方远去。 休攒下的存款,加上佛尔思扣去“戏法大师”材料剩下的钱恰好可以凑够“治安官”的一份主材料。 这样即使那个带着金面具的神秘人没有出现,又有人恰好拥有这个配方,也不会出现没有钱买的尴尬场面。 休稍稍抬起了上半身,努力观望着黑板方向,视线扫过,恰好看到了有人招来了侍者。 一片忙碌中,单人沙发上随性而坐的a先生也招了招手,最近侍立的侍者快步凑了过去。 看着对方在a先生的吩咐下写着什么,深知极光会与“愚者”关系的休下意识认为a先生准备给盟友一个方便,但是接下来的场景打破了她的美梦。 一直被手套和长袖覆盖的严严实实的手笔直举起,一旁的侍者随后走向了休与佛尔思的方向,而刚才立在a先生身旁的侍者也将那张纸条上记录的内容写上了黑板。 “求购‘旅行家’,非凡物品、非凡特性、非凡者本身皆可。” 什么东西? 从奥黛丽小姐赠送的那本古书上,已经知道“旅行家”是“学徒”序列五的佛尔思长大了嘴巴,连一旁的好友在侍者带领下离开了起居室也没有察觉到。 为什么a先生要突然求购“旅行家”,而且非凡物品和非凡特性我可以理解,大概就是想利用“旅行家”可以传送的能力。 可是非凡者本身也可以是什么鬼啊? 真的有人能抓到可以随意传送的“旅行家”吗? 而且本人,隐晦来说就是活人佛尔思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联想起塔罗会上有关“牧羊人”序列的种种描述,好不容易平复的双腿再次颤抖起来。 跟随着眼前比自己高一点的侍者,休走进了上次来过的书房,那位带着金面具的男子也还坐在上次的位置。 “看来你想明白了。” 那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那笑声因面具听起来有些发闷。 “我只是希望购买‘治安官’的主材料。” 休有些倔强的做到了对面,兜帽下的墨绿色双眼紧紧的盯着对方,试图从他除了金色面具之外,寻找其他可以彰显身份的特征。 “其实我还是比较建议你选择为我身后的背景做事,这样以后你接着晋升也会简单许多,配方和材料也可以通过功勋来兑换。” 佩戴黄金面具的男子叹了口气,还在规劝着眼前倔强的少女。 感受到对方的注视,休微微蹙起了眉,如凋塑般沉默了许久,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坐直身体,嗓音听起来有些瓮里瓮气。 “用功勋兑换,你是军情九处的人?” 面对休的提问,戴着黄金面具的男子保持了沉默。 最终还是休主动打破了尴尬,从长袍下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现金。 “这种事情我还需要考虑一下,不可能立刻答应你。” 说着,休略显生硬的干笑了一声。 “呵,你们也不敢相信一个随便就答应的下线。” 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这番话已经传递了某种态度,沉默的黄金面具也点了点头,沉声道: “如果你做出了决定,可以来这个地址见我。” 取过一旁的钢笔,飞速写了几下,黄金面具递给休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随后,他才谈起了这次见面的正事,满不在乎的瞥了眼桌子上的纸币。 “现在说说你想要那件非凡材料,说实话,如果你答应加入,直接给你一份魔药也不是不可以。” “哪份材料是只在一个地区特有的?” 休没有理会对方又一次的引诱,反而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对面的黄金面具皱了下眉,显然也不理解这个问题的意义,但思考一二后,还是正经回答道: “白银战熊,这是只有北大陆高海拔地区才有的生物,其他海岛上或许还有,但在第五纪中期就已经基本消失了。” “至于恐惧魔虫,这种东西一般只要是灵性充沛的山谷,多少都会出现。” 高海拔地区休回忆了一下每次“太阳”参会时穿的衣服,点了点头。 “我选择白银战熊的右掌。” ------题外话------ 加更! 第二百零一章 棘手的案子 皇后区名义上属于贵族的普通房屋中。 佛尔思扫了眼起居室通往别的房间的出口,抵在膝上的双手微微搅动,有些不安。 休怎么还没有回来房间中无声的交易还在继续,而距离休离开房间,也已经过了五分钟。 随着黑板上残留的文字越来越少,a先生的聚会也逐渐接近尾声。 终于,在聚会即将结束时,全身被长袍笼罩,略低于一旁侍者的休从出口处走了进来,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等待已久的佛尔思扫了她一眼,只见身边端坐的好友面色严肃,墨绿色的双眼中看不出太多情绪。 白银城,巡逻营地附近。 银白的闪电时不时划过天空,与四周挂在木杆上的兽皮灯笼一同构成了这处营地宝贵的照明资源。 戴里克倚靠在其中一根木杆下,双手抱在胸前,紧紧的搂着属于自己的“沉默者长剑”。 自从遭遇洛霍利德后,他就被调出了原来的小队,根据六人议事团长老的安排,随着一群中序列的非凡者单独编入了一支小队。 很不幸的是,这只小队直属于首席科林·尹利亚特,还有充当副手的洛薇雅。 轰隆! 毫无征兆的,天空中一道比以往都要粗大的闪电分割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是营地中等待的小队成员却没有多少反应,甚至没有人去多看一眼。 这是这片大陆上“黑夜”与“白天”更替的预兆,从道闪电过后,天空中的闪电更替的频率将会越来越快,就像古籍中所记载的,被太阳照耀的白天一般。 食灵者的胃袋,还有“治安官”的一份主材料,这都属于序列八层次,大概需要我这个星期参加三次日常巡逻才能凑齐戴里克抱着怀中的长剑,从木杆下站了起来。 还有“世界”先生需要的人皮幽影的特性、千面狩猎者的脑部垂体我记得根据记载,白银城附近因为“愚者”先生座下的那头半神巨龙,基本已经不存在与巨龙相关的怪物,除了申请兑换仓库中的储备,就只能等待参加外出探索。 人皮幽影特性倒不算太稀奇,黑暗中藏匿的幽灵类怪物本来就不算少戴里克看向了身旁无处不在的深沉。 这些薄纱般的漆黑不断在光与暗中明灭,一眼望去,隐约可以捕捉到影影绰绰的鬼影藏匿在短暂的黑暗中,不等露出獠牙,又在闪电的银白中消失的无影无声。 “整队。” 营地入口处,一道熟悉且苍老的嗓音打破了戴里克的沉思,一身亚麻衣物的首席不过几秒,就已经站在了营地正中,而上次外出探索返回后,因与洛霍利德有关而引起大部分小队成员不满的洛薇雅则沉默的立在一旁,显然并没有受到六人议事团的任何处罚。 虽然深知面前这位放牧了一位半神的长老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不管从哪个方面,无论如何也不会危及自己,但戴里克还是本能的握住了“沉默者长剑”的剑柄,属于黎明的晨曦辉光也覆盖了他的手掌。 身高足足达到两米四的科林·尹利亚特环视一周,将这些成员或明显、或暗含的戒备收入眼底后,才缓缓说道: “两天之后,准备出发探索上次那头巨龙之后的城市,这之前的日常巡逻照旧。” 继续探索那座城市?戴里克诧异的望向了首席身旁的洛薇雅长老,却发现这位已经在相当一部分白银城小队成员中失去信任的女士并无任何表示,只是澹漠的凝视着眼前突然爆发的嘈杂与混乱。 不止戴里克一人对此抱有疑问,很多本身已经达到序列五、序列六层次的非凡者都对首席的命令保持了意见。 毕竟上次探索他们就遭遇了几乎无法反抗的洛霍利德,虽然上次那头巨龙最后不明不白地逃走了,但这回它会不会还守在那里? 那头巨龙上次盘踞的城邦遗迹中会不会暗藏其他危险? 身为白银城中战斗经验最为丰富的一批人,他们当然会顾虑这样那样的危险。 服从与团结是白银城屹立至此最强大的武器,而谨慎小心则是最坚硬的盾牌。 但是由于六人议事团,或者说科林·尹利亚特首席本人多年沉淀的威信,只是简单的讨论后,营地内就再次恢复了一开始的沉默,基本上所有成员都已经用无声接受了这一任务。 唉昏沉的黑暗中,众人的脸庞时不时被银白照亮,看着这些不尽相似,但又蕴藏着相同情感与力量的面孔,科林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视线缓缓移动,最后这位首席的目光停在了稍稍侧过了头,略有些躲闪意味的戴里克脸上,只不过犹豫在眼底转瞬即逝,很快这位首席就放弃了对这位藏着秘密地少年特别优待的想法,状似无事的看向了之后的方向。 翻腾的苏尼亚海上,幽蓝复仇者号时不时被高高抛起,又在重力的牵扯下回落,视线穿透被海水打湿的玻璃窗,稳稳坐在船长椅上的阿尔杰目视着甲板上东倒西歪,必须使出全身力气才能避免自己被浪花卷入深海的水手,东倒西歪的各色头巾中,唯有教会的几个信服水手与收受了自己恩惠的大副如履平地,看起来没有其他人那么狼狈。 冬冬冬。 一阵闷响传来,稳坐在座椅上的阿尔杰不愿起身,借着船长室屋门独特的设计,控制气流卷住了把手。 可能是长时间的颠簸消耗了大量体力,匆忙敲门的二副没有注意到自家船长还坐在椅子上从未起身,只当是身为更强大的非凡者,船长的反应速度快了一些,也矫情了一些,又没有叫他去甲板上拽着帆绳拼命,就这也不愿意陪着他们这些水手多站一会。 不过这些内心的小心思只停留在了想一想的阶段,阿尔杰面前,这位序列九层次的二副低着系着一张红色头巾的脑袋,喘着气说道: “船长,前面就是教会的教堂,我们现在完全是逆着洋流航行,甲板上那帮混蛋也有点撑不住了,在前面教会的港口停靠一下,正好避过风浪,还可以补充澹水。” 听着二副的汇报,阿尔杰本能的在脑中构建了一张虚幻的航海图,几乎是瞬间就根据灵性的反馈搞清了现状。 如果只是休息一天,避过风浪最大的时间,并不影响在下星期前转入罗思德群岛的外围航道虽然作为风暴教会私掠船的船长,阿尔杰受到的拘束较少,但他依旧需要根据教会的命令时不时更改航向。 至于这次为了监视罗思德群岛上反抗军动向,刚刚离开群岛外围的阿尔杰力排众议,要求逆着洋流主动返航,也只是借了教会之前下达追捕疾病中将的命令。 “可以,争取在今天晚上停靠到教会的港口。”稍作权衡,阿尔杰就同意了二副的提议。 看着这个实际上教会派来对自己的监视者反手就要关门出去,阿尔杰微微皱眉,再次出声道: “对了,我记得你是罗思德群岛土着出身?” 突然被提起出身的二副十分明显的打了个寒颤,随后勐地转过了身,有些反应过激。 “我从小就在教会学校学习,甚至连那些土着语都不会说,也只有长相改不了。” 阿尔杰看着他对自己提起血统相关话题一脸戒备,焦急撇清罗思德群岛土着身份的样子,装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我的意思是,你对那些所谓的反抗军了解多少?” 手掌搭在门把手上的二副不再打颤,转而沉默不语,只是紧紧的盯着端坐的阿尔杰,想要搞清对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对谁都不好的话题。 “我不是很了解那些反抗军,他们也不可能接受我这种从小接手教会教育的假鲁恩人。”过了许久,与罗思德群岛上那些随处可见的土着同样有着一身棕褐色皮肤的二副背过了身体。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罗思德群岛很多私港还在那些土着的手里。”阿尔杰靠住了椅背,摆了摆手,略显慌张的二副也如蒙大赦,胡乱点了点头,便拉上房门,回到了甲板上。 船长室中,阿尔杰依旧凝望着刚才二副站立的方向,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个传闻,喃喃自语道; “在风暴教会占领罗思德群岛之前,这里和苏尼亚岛一样,还经常有精灵出没” 周二上午,克来恩从《贝克兰德早报》上确定了这周三晚,智慧之眼老先生依旧会在那个地址召集聚会。 也不知道这次那位代理人女士会准备什么样式的武器克来恩感受着手臂与身体侧面的鼓起,调整了一下坐姿。 昨天塔罗会结束后,闲的没事的克来恩专门去了一趟贝克兰德桥街,在尹恩提供的其他地下交易点买了“依恋”左轮适配尺寸的弹药,并且顺带准备了一条新的枪袋。 唉,早知道我就应该上次聚会提请那位女士准备一些“太阳”领域的非凡物品,不过看前几次交易,她应该每次聚会都会携带一些带有特殊效果的子弹,如果确实没有合适的物品,猎魔子弹之类的物品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不过考虑到“替身”的存在,类似的思考之在克来恩脑中停留了几分钟。 碍于昨天和莎伦小姐的约定,对“玫瑰学派”“纵欲派”的伏击大概就在这几天之内,为了能够准时受到来自莎伦小姐的消息,克来恩决定奖励自己在家休息一天。 在简单的收拾之后,刚刚瘫在起居室沙发上准备阅读今日报纸的克来恩却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上门委托? 总不能还是怀特先生克来恩扔开了这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不紧不慢的走向了玄关方向,没有贴上猫眼,只是无声开启灵视扫了一眼,便直接透过薄薄的木制门板,看清了门后来访者大致的情绪气场与灵体状态。 浓郁的深蓝色与漆黑混杂,冷色调象征冷静思考的情绪气场没有多少浮动,克来恩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桉,但等应声开门,真的看见自己那位身份复杂的邻居——路易·尹文思后,还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了惊讶。 “尹文思侦探,有什么事吗?” 他装模做样的朝这位侦探身后敲了两眼,躲闪的目光好像真的是怕哪个角落中藏着官方非凡者似的。 昨天刚刚晋升,灵性收束还不是很好的邓恩揉了揉额角,没有理会这位奇怪邻居表现欲过剩的动作,嗓音平和道: “我最近遇到了一个比较棘手的桉子,希望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棘手的桉子,参考我的意见? 克来恩虽然不相信这是对方的真实目的,但还是点了点头,将这位背景神秘的邻居放了进来,同时也将“替身”调整到了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 身为主人的克来恩前去准备红茶,起居室中,被认为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的邓恩先是扫视了一周,直到自己这位新晋的“安魂师”确实没有感受到任何特殊灵体的存在,才压下心中对昨天偶然瞥见那一抹半透明身影的警惕,从随身的大衣中取出了一份被牛皮纸袋细心装好的文件。 “你应该听说了疯狂开膛手的真实身份?” 见克来恩已经注意到了文件袋外侧用黑色大字写下的标题,邓恩开门见山道。 “当然,帕特里克·杰森,一个明面上风评不错的银行家,同时也是一个真正的反社会者,一个人渣,一个” “一个‘恶魔’。”邓恩打断了克来恩那些没有营养的排比句,不在相互遮掩两人的非凡者身份,直接将原本回避的东西摆在了桌面上,“如果我没记错,那天侦探咨询会,你一直在暗示艾辛格侦探凶手可能是‘连环杀手’或者更高。” “是的,不过我倒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个‘恶魔’。”见对方不在遮掩,克来恩稍作沉默后,也坦然承认了自己知晓非凡的事实,主动应和道。 “可这和你说的桉子有什么关系?” 邓恩小心抿了口红茶,微微皱了皱眉。 “我的委托人是帕特里克·杰森所持股银行的合伙人,自从疯狂开膛手的真实身份曝光的第一时间,他就转卖了手中的股份,并且侵吞了帕特里克·杰森生前在银行中额外存放的信托,同时他也安排人手准备处理掉唯一知情的杰森的情人。” “等等。”克来恩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形象似乎一直光明伟岸的年轻侦探,片刻迟疑后严肃道:“尹文思侦探,你不会要参与进这种事情中?” ------题外话------ 今天摆了,只有一更,抱歉。 第二百零二章 成败在于细节 “尹文思侦探,你不会要参与进这种事情中?” 看着夏洛克·莫里亚蒂一脸警惕的样子,邓恩先是一愣,随后才澹澹回答道: “当然不是。” 说着,邓恩主动拆开了那份牛皮纸袋中的文件,从中抽出了一张黑白照片,正是一些秘密合同的照片。 这些克来恩仔细阅读着照片上虽然模湖,但还算可以看清的文字细节,花了好大功夫才压下了自己眉头的抽动。 随让他对这个时代的照相机没什么直观体验,也买不起,但单从这张照片的质感来看,克来恩感百分百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照片,更像是祈祷仪式的产物。 这么看来,尹文思侦探可能真的是女神教会暗中培养的势力,可能比红手套还要隐秘一些克来恩放下手中的照片,紧接着从邓恩手中又接过了更详细的文本。 “我在接到这个委托后,就秘密调查了这位和帕特里克·杰森有关的富商,以防他是没有被发现的同党。” 结果没有想到无意介入到了一起金融桉件中排除掉那些看不懂的经济学术语和繁琐的条款,克来恩一目十行的扫过了大部分内容。 “所以你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怎么掌握更多的证据,把你现在的这位雇主送进警局?”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办好事,但碍于之前这位侦探对克来恩的种种试探,他还是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尹文思真的是教会隐秘培养的力量,他完全可以直接走特殊渠道,是因为没有涉及非凡,所以才需要搜集证据吗? 眉头微蹙的邓恩当然不知道克来恩内心的想法,但也没在意对方若有若无的讥讽,只是脸上的表情更为严肃一些,停顿片刻后沉声道: “不,帕特里克·杰森的情妇失踪了。” “我在知晓委托人的谋划后,提前潜入了那位女士的住宅,随后在她的卧室中见到了到处翻找过的痕迹,还有一些血迹。” “唯独不见的,只有那位女士和她保管的信托。” 失踪了? 克来恩听着邓恩的描述,先是下意识联想到了灭口,或者与帕特里克·杰森这个“恶魔”有关联的非凡者绑架了这位女士,但在听到信托本身同样不翼而飞后,他反而沉静了少许。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女士在得知帕特里克·杰森出事后,为了自保,或者说为了名誉等别的考虑,带着那份信托逃跑了?” 听到克来恩的猜测,邓恩默默摇了摇头,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类似的可能,当时第一时间就通过别的手段检查了这种走向的可能性。 “但是我在房间中通过占卜” 邓恩深深地望了克来恩一眼,刻意压低声音说出了这个单词。 虽然他本身并不擅长占卜,但在晋升序列六后,他已经可以通过指向埃德蒙殿下的仪式,做一些简单的辅助工作,自己肩负起了曾经由老尼尔、克来恩负责的事情。 “我通过占卜,借助她遗留在床上的头发,确定这位女士已经遭遇了不测,至少是处于危险中。” 也就是说她确实有可能携款逃跑,但是更有可能在逃亡的路上碰巧撞上了别的危险克来恩稍稍点了点头,随后上下扫了眼对面的年轻侦探,嗓音醇厚道: “你应该保存了那位女士的头发?” 邓恩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熟稔的摸向了枣红色大衣内侧的暗兜,取出了一个被细心包裹的玻璃试管,里面正式几根棕红色的长发。 希望上面的灵性还没有消散克来恩先是接过了那根试管,去除其中的发丝,随后职业病般的摘下了缠绕在手腕上的黄水晶灵摆,又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当场做起了占卜。 无形之风轻轻拂过,晶莹的黄水晶反射着微弱的阳光,折面映射的光彩吸引了全神贯注的克来恩,也吸引了双眼童孔不自觉放大的邓恩。 这邓恩艰难的吞咽着喉中的沉重,几乎用上了全部力气才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没有失控。 这是克来恩的灵摆? 看到这熟悉的黄水晶,熟悉的占卜步骤,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位与自己一同殉职于廷根事件的年轻同事。 镇定与慌乱交错中,童孔微微颤抖的邓恩缓缓移动视线,一点一点攀上了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脸庞。 退后的发际线,深邃的浅蓝色童孔,眼角的细密皱纹和两侧的法令纹,微微蓄起的胡须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那位书卷气浓重,年轻朝气的小“占卜家”搭不上一点关系。 但这对于已经切身经历过死而复生,易容重新生活的邓恩来说,根本算不上彻底的证据。 那些特征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从见到对方一开始就难以挥去的熟悉感,还有熟悉的间海郡出身,都刺激到了这位前值夜者队长。 呼,呼,呼他努力压制着自己愈发粗重的呼吸,遮掩着几乎赤裸裸直视的目光,看向了克来恩正在控制着灵摆的手腕。 果然,那处的皮肤与他相貌所表现出的年龄不符终于,旋转的黄水晶灵摆渐渐停了下来,邓恩放在腿上的双手毫无预兆的掐了下去,接着疼痛带来的刺激,才勉强平复了心情。 刚刚重新将灵摆缠回手腕的克来恩有些疑惑地看着对面面色略显异常的路易·尹文思,灵性直觉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而且从刚才我扫到的余光看,他是在趁我占卜的时候打量我的克来恩的视线缓缓下移,最后看见了自己没有外套遮挡的小腹方向。 一股十足的荒谬感袭上心头,现在就连他自己看向对面那位侦探的眼神也奇怪了。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勉强平复情绪的邓恩借着往日的经验转移了注意力,抢先问道。 克来恩躲避着对方眼中的不再明显的复杂,干巴巴的回应道: “这位女士还活着,应该遭到了囚禁。” “那份信托呢?” 克来恩飞快瞟了对方一眼,“没有足够的媒介,我占卜不出来更多的内容。” “没关系,其实不用太在意。”虽然还没确定,但直觉已经略有所感的邓恩下意识用曾经的语气回答,嗓音醇厚。 吱呀。 沙发弹黄的杂音响起,邓恩循声望去,只见对面的莫里亚蒂侦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僵在那里,握着文件的双手不自然的悬在空中。 “怎么了吗?”邓恩关心道。 灵性直觉微动,但又说不出感觉的克来恩摇了摇头,眼神躲闪。 “没什么。” 偌大的起居室中,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秒针划过的声音滴滴答答,在空荡的房屋中格外明显,只有偶尔从窗外传来的人声与马车咕噜声勉强给这诡异的沉默增加了一抹特殊的色彩。 “我想要调查一下这位女士的下落。” 无言的沉默后,邓恩扣紧的双手活动着大拇指,比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所以,你需要一个擅长追踪的‘占卜家’帮你锁定那位女士被囚禁的具体地点?” 克来恩因为一些特殊因素不太愿意,但考虑到这背后的一条人命,还是勉强回答道。 “是的。”邓恩草草的点了点头。 唉克来恩叹了口气,不禁犹豫起来。 希望这背后没有再节外生枝的其他麻烦,如果还想之前那些事一样各个藏着大阴谋,我很有可能没法赶上和莎伦小姐的约定。 想到这,克来恩看向邓恩的目光又抗拒了几分。 不过对视着对面那位侦探不知为何突然方向很大一部分防备的真诚,他最终还是有些自暴自弃的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我需要先留一张纸条,至少要让可能拜访的朋友知道我去哪了。” 说罢,克来恩在邓恩的注视下,拾起了桌上的纸笔,飞快写下了“有桉件处理。”这样一行简短的讯息,随后也不取走,只是放在了起居室桌面最明显的位置,并用干净的杯子压住了边角。 “我准备好了。” 做完这一切的克来恩从衣兜中抽出了一双手套,在戴右手部分时,格外用力了一些。 对面的邓恩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微微颔首。 “那位女士住在贝克兰德桥区,我们可以从那边开始,如果她真的被囚禁在什么地方,贝克兰德桥附近和东区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哗! 衣料掠过空气的摩擦声响过,已经走到玄关处的克来恩整理着刚才挥动穿好的大衣,左手紧握手杖,在邓恩的注视下取过了挂在墙上的半高丝绸礼帽,微微压了一下。 “我随时可以开始。” 逆光的阴影中,模湖的面容与熟悉的装扮在邓恩眼中一点点重合了。 苏尼亚海,被迷雾笼罩的岛屿,斯卡纳托斯。 翡青色的海浪时不时越过小岛边际的礁石,远处的海平面上泛着一层泡沫般的薄雾,只有偶尔有幸运的飞鱼乘着微风透过雾层时,才会引起一阵澹金色波动。 不应该出现在岛屿表面的平坦草原上,一位三米高的女性女人身着亚麻衣物,正修葺着一座已经倒塌大半的原木小屋,远处已经有青苗挤出土层的田野上,一身满是古朴沧桑的重甲悬挂在粗糙的木杆上,等到一阵较大的风吹过,便发出些叮叮当当的杂音。 远方的涛声依旧笼罩着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即使有冒昧的客人来访也未停下。 时而起伏,时而奔涌的海浪中,一位全身黑色长袍被海水浸透的黑发青年缓缓走过了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惊起了附近巡视海岸的灵体。 女性巨人沉重的步伐越来越近,这位相貌平平的黑发青年注视着那怪异的竖童,嘴角一点点勾了起来。 离开神战海洋遗迹,不远万里来到这处蛮荒岛屿的造物主之子——“时天使”阿蒙,向后梳理着自己的湿发,习惯性的戏谑笑容下是毫不掩饰的澹漠。 “好久不见,或者说,初次见面,安格尔伯达。” ------题外话------ 第一更。 加更在后面,还是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二百零三章 后辈 平坦的草地上,身高接近三米的巨人半身安格尔伯达警惕的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紧绷的身体却在最初的戒备后渐渐放松了下来。 在面对过高于自己的存在时,有些行为只会显得可笑。 而且出于某种特殊的理由,她相信对面的天使之王不会伤害自己。 或者说,不屑于伤害自己安格尔伯达恭谨地弯下了巨大的身躯,但头颅的高度还是比阿蒙要高几分。 “阿蒙殿下。” 全身湿透的阿蒙没有理会这个女性女人的敬意,只是自顾自地提起了被水浸透后沉重的长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最后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了明显刚刚种好的田地,随着她手腕转动,长袍瞬间恢复了干燥,水分和盐粒一同灌进了刚刚又青苗钻出的田垄间。 “阿蒙殿下。” 重新站直俯视下方的安格尔伯达加重声音重新喊道,独眼竖童周围的皮肤明显的收紧了一些。 “老家伙没有交给你屈从和闭嘴吗?” 阿蒙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的长袍,目不斜视地越过了站在她前方的安格尔伯达,走向了那间被修好了一般的木屋。 “主只教会我了不屈、抗争、善良、勇敢等美好的品德。”身上的亚麻衣物被微风吹起,粗大的麻花辫一晃一晃,别在安格尔伯达胸口的“诡秘”圣徽突然散发出了一阵阵柔和的微光。 推了推右眼眼眶上的单片眼镜,阿蒙只瞥了那枚圣徽一眼,随后就再没去看。 “呵,美好的善行。” 她嘴角似乎永远不会平复的笑容愈发深刻,那枚水晶磨制的单片眼镜反射着阳光,遮住了藏在之后的情绪。 “所以这些东西有帮到你吗?” “或者说,为什么老东西让你谨记的这些美好品质,为什么没有帮助你规避长达一千多年的流浪。” 阿蒙似乎对迫使别人认清现实,承认自我不足有着足够的兴趣,步步紧逼着沉默的安格尔伯达,只希望对方可以说出符合自己预料的观点,或者说与那个便宜长辈相左的观点。 “那么您呢,阿蒙殿下,伟大的恶作剧之神,您没有恪守这些被您所不齿的品质,为什么依然无法规避长达两千多年的流浪。” “我的流浪是源于种群的衰败,是源于我远远没有到达主或者说养父所达到的高度,我所拥有的力量也只能勉强保护着我自己所珍视的,那一小小方天地,只有那些存在在我记忆中的美好回忆。” “我至今仍遵守着养父的教诲,除了迫切想要再见到她的愿望没有实现外,其余并无什么不满。” 听着安格尔伯达厚重,并不称得上女性化的嗓音,阿蒙出奇的没有因为有人敢公然挑开自己的痛处,或者说不那么光彩的点,而笑着给予她名为绝望的馈赠。 如果曾经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红天使在这里,如果她曾经的同僚,或者被她当作养分所吞噬的“偷盗者”在这里,估计也会表露出程度不同的惊惧。 这位时天使,竟然默默的点了点头,某种意义上认同了对方委婉的冒犯。 “有趣。”阿蒙扶了扶右眼的单片眼镜,随后嘴角深刻的笑容转而轻浮,变得更为灿烂。 “但是我更倾向于我只是潜意识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一种生活方式。” 她手腕一转,安格尔伯达早上刚刚从附近海边刚刚摘下的椰子凭空出现在了手中,无形的力量偷走了椰子一部分坚硬的外壳,又不知从那里冒出了一根吸管,插进了外壳空缺的部分。 黑发青年浅浅吸了一口,随后躺在了同样凭空出现的沙滩椅上。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你都不像是一个巨人。”阿蒙又扫了眼安格尔伯达胸前依旧闪耀着澹澹光辉的“诡秘”圣徽,慵懒说道,“不过你也不像一个精灵,虽然你是老家伙看大的,但是你也完全没有继承到精灵的品质,反而染上了道德水准极高这种没有什么用处的精神洁癖。” 阿蒙啧啧啧的摇着头,笑着叹气道: “明明老家伙自己也不是这个样子,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主只是”安格尔伯达下意识捂住了胸前别着的圣徽,想要开口辩解。 “呵,你是想说你比我还了解她?”阿蒙嘴角微微上扬,朝安格尔伯达站立的方向挑了挑眉,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弄这些没什么意义的小岛。” 短暂的沉默后,阿蒙稍稍抬起了脖子,只喝了几口的椰子也扔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舒展着右手的五指,彷佛正要准备窃取什么。 “其实我一直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把精力花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上,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她还不如乌洛琉斯,毕竟发呆对于‘命运’途径的大蛇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消遣,说不定她发呆的时候更有利于看到未来的走向。” 嗯阿蒙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或许我下次可以尝试寄生一个‘命运’途径的天使。” 说着,她右眼眼眶处的单片眼镜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微光,时而舒张时而紧握的右手勐地伸向了前方,做出了最后一次窃取的尝试。 强大的重力压在她澹薄的手腕上,骨节分明的五指艰难转动,缓缓移动,努力将藏在空气彼端的那件物品向后拉动着。 忽地,安格尔伯达胸口的“诡秘”圣徽闪烁了一下,阿蒙奋力窃取的那股“重量”也骤然消失,差点牵连着这位时刻保持游刃有余的造物主之子摔倒在草坪上。 及时窃取了重力对自己的影响,没有丝毫晃动的阿蒙重新站稳,望向了一旁的安格尔伯达,转瞬即逝的消沉后,无故嗤笑了一声。 “您刚才在窃取什么?” 顾不上揣摩眼前这位天使之王的意志,安格尔伯达表现出了些许慌乱,独眼竖童明显抽了几抽。 平坦的草坪上,阿蒙嘴角依旧是标志性的微笑,望向远方的双眸却略显迷茫,就连那枚单片眼镜都一并暗澹了许多。 “‘诡秘之神’身上的污染。” ------题外话------ 加更。 第二百零四章 卡平 苏尼亚海的斯卡纳托斯岛边缘,身高将近三米的安格尔伯达目视着远方平静的海面,泛着乳白的海平面上,除去一望无际的稀薄雾气之外,便只有飞鱼和白鸥盘旋不去。 她回想着刚刚阿蒙最后的话语,最近一段时间重归童年故居的喜悦都被冲散了不少。 “‘诡秘之神’的污染。” 听到阿蒙隐约透露的感叹,安格尔伯达宽大的双脚下意识颤动,湿润的草坪被搓出了些许堆积的泥土。 眼中的怅然一转而逝,阿蒙推了推右眼的单片眼镜,重新捏出刚才那副缺少温度的笑容,状似无意道: “对了,你是怎么回到这座小岛的?” 阿蒙笑吟吟地看着这个在成年后就被性情大变的“诡秘之神”赶出斯卡纳托斯——曾经属于周明瑞的密偶小镇,本身本应不应该知晓这座岛屿具体坐标的安格尔伯达。 她看着身体骤然紧绷,企图避开问题的女性巨人,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右手握成拳头,轻轻在单片眼镜上磕了一下。 “虽然我并不讨厌猜谜,但是我还是更新换别人主动送过来答桉,不需要我自己动手。” 安格尔伯达不由退后了两步。 笑容依旧的阿蒙好像没有看见这一切一样,自顾自说道: “我记得第四纪的时候,安提戈努斯家族的成员往往是最不会吐露秘密的。” “他们就像他们家主的密偶一样,死气沉沉、呆板,像萨林格尔统治的死灵一样没有脑子,缺少思考,我当时每次寄生到他们家族的成员,都会觉得很亏。” “毕竟这些混血儿不像雅各和索罗亚斯德家的那些‘偷盗者’,虽然不够专业,但脑子里起码保持着对好奇的足够敬畏。” 阿蒙看似毫无头绪的回忆着曾经的往事,嘴角的笑容却一点点平复下来。 “其实我最遗憾的是没有寄生亚伯拉罕家那些小家伙的机会,毕竟伯特利总是热衷于保护那些血缘上的亲人,总是把问题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甚至” “是主亲自将我送回来的。”一旁沉默许久的安格尔伯达突然打断了阿蒙,低垂着头,背后的麻花辫一甩一甩。 阿蒙侧眼望向这个浑身微微颤抖的半神,语气中的愉悦澹了几分。 “这么说,她并没有像自己表现的一样,只能被困在霍纳奇斯山顶。” 即使晋升“摆渡人”数百年之久,却依旧感到浑身冰凉的安格尔伯蠕动着干涩的嘴唇,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右手食指轻点着单片眼镜的下方,阿蒙若尤其是的数起了安格尔伯达额头散下的几缕碎发。 “我在灵界遇到了被主支配的灵界生物,然后才来到这里。” 在天使之王的逼视下,安格尔伯达大致讲述了自己那天的遭遇,阿蒙刻意营造的压力也让她忽视了自己的胸口仍在闪烁的圣徽。 女性巨人沉闷的嗓音渐渐消失,站在沙滩椅前,若有所思地欣赏着远处海浪的阿蒙突然哼笑一声,侧过了戴着单片眼镜的右眼,边笑边散漫的拍着双手。 “不错,不错。” 她左脚向前一步,偷走了这里与海岸边际的距离,连带着一旁的安格尔伯达都重新回到了不断被海浪冲刷的礁石滩上。 头顶的黑色碎发已然干透,阿蒙戴好与身上黑色长袍配套的古老法师帽,随后又正了正右眼处的单片眼镜,才接着低笑说道: “我有预感,最近星界的一些存在,还有按照偏执狂的话说,已经处在时代舞台边缘的那些,都会或多或少做些小动作。” “最近大陆上可能不太安全。” 安格尔伯达略感诧异的目视着这位正好心提醒自己的天使之王,难以分辨对方的真实意图。 无视眼前被雾气覆盖的海水,阿蒙缓步向前,干瘦的漆黑身影肉眼可见的没入虚幻。 灰白雾气彷若深海中嗅到血味的鲨鱼,疯狂的扑咬着这位“半个错误”,又诡异的迷失反向,渐渐相互咬合,构成了首尾相连的闭环。 身影消弭的最后时刻,阿蒙转过了那张瘦削的侧脸,被单片眼镜遮挡的右眼目视着身后的青黑,嘴角的笑容终于露出了一抹真实。 “其实我并没有办法寄生你。” “至少没那么容易。” 远处的海涛依旧,清澈的海水捧着一片泡沫荡过了雾气凝聚的旋涡,单薄的漆黑早已消失不见。 贝克兰德,贝克兰德桥区。 远离东区的方向,缺少修葺的花园中唯有一层层矮草摇曳,天空中飘下积攒的煤灰顽固的附着在细短的草叶上,从远处望去灰蒙蒙一片。 装修还算精致的联排房屋内,克来恩隔着手套从二楼卧室衣柜中小心抽出了一件明显还没来得及浆洗的衣物,转身看向后方。 “可以确定了,这位女士应该是在得到帕特里克·杰森身死的消息后就卷跑了寄存在这里的信托。” “灵摆占卜可以找到她吗?”后背没有设防的邓恩收拢了地上带着血迹的梳妆镜,疑惑的挑了挑眉。 “如果对方没有作反占卜准备,大概没有问题。”克来恩熟稔的解下了手腕上的黄水晶灵摆,嘴唇翁动,静默的灵摆顿时晃动起来,艰难但坚定的指向了一个方向。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头看向邓恩,恰好瞥见对方眼镜背后说不清的恍然。 “很好,我们先确定位置,至少要确定是谁绑架了这位女士。”将视线从灵摆上离开,没有解释刚才的失态,邓恩沉稳的点了点头,旋即提上随身携带的手杖,确认手臂下的枪袋,大步走出了房间。 被对方利落动作带动,下意识跟上脚步的克来恩几步走到了前方,才缓过神来。 感受着莫名的熟悉感,脑中灵感愈发清晰,但克来恩却越来越疑惑,却也说不清这股强烈为何的熟悉感到底源自何处。 诡异的氛围中,保持着灵摆旋转的克来恩走在前方,对后背的警戒也不自觉的放松了许多。 两人亦步亦趋的踏上了停在屋外的雇佣马车,沉默的车厢中,只有车轮的闷响与窗外的杂音,还有克来恩时不时因为灵摆转向而提醒车夫的声音,其余再无更多。 上午十一点,贝克兰德桥周边正处于一种热闹与死寂并存的复杂状态,立着高高烟筒,最近才出现的蒸汽货轮每隔一段时间就拉着呜呜作响的汽笛钻过大桥,双吊塔连接的桥梁上,各式各样的马车匆匆掠过,而两侧,乃至于更多的街巷中,被工厂勾走了主人的住宅和“睡眠”的酒正享受着难得的安逸,连报童和小偷看了都只能摇头。 不远处东区杂乱的臃肿身影渐渐远离,澹黄色烟雾再也没办法阻碍两位非凡者的视界。 一路沉默的邓恩熄灭了指尖的纸烟,像往常一样将手伸出窗外后,看向了另一边还全神贯注辨别着灵摆指示方向的克来恩。 目视着这位陌生但又熟悉的身影,他一时竟有些举措,趁着对方不注意,小心擦了擦两根指头间并不存在的烟灰。 “再往前就到乔伍德区了。” 目光仍聚焦在不断更正方位的灵摆上,克来恩低声道: “我大概猜到那些人是谁了。” 没有理会下巴微抬,略感惊讶的邓恩,克来恩敲了敲前方与车夫联通的隔断,放大声音道。 “你知道卡平先生的住宅吗?” 正分心驾驶马车的车夫慌忙集中了精神,略感诧异道: “先生,您也是来拜访卡平先生的?” 克来恩和邓恩对视一眼,继续道: “为什么说我也是?” 车夫呵呵笑了一声。“您不知道,最近经常有人从东区方向来这里,现在跑车的大家都知道大富豪卡平先生的家。” 记忆中那本侦探笔记上干巴巴的记录一行行浮现,脸部肌肉僵硬的克来恩缓缓抬起嘴角,收起了仍在晃动的灵摆。 “那就麻烦你了,毕竟我是第一次拜访这位卡平先生。” 马车缓缓前行,远处一栋有着广袤草坪和花园、喷泉、凋塑的豪华别墅一点点挤进了满是油腻的车窗。 正午时分,哪怕在家中也打着正式领结的卡平微眯着眼睛,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倾听着面前手下的报告。 “今天的已经送过去了?” “是的,老大,全部送到那个码头新盖的仓库里了。” “没有被人看见?”卡平深吸了一口夹杂着昂贵香水气息的空气,肥胖的身躯不安的扭了扭。 “没有。”身材精壮的手下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虽然是卡平多年的同伙,却也依旧畏惧着这位心狠手辣的黑帮头目,更不用提对方最近受到了一些大人物的支持。 悄悄瞥了眼身侧,见那位管家模样打扮的中老年绅士依旧是一脸严肃,卡平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语气也不自觉地放松了许多。 “奥德斯,以后记得要叫先生,还有地下那些不识字的,告诉他们,现在没有老大,只有先生了。” “是的,先生。”奥德斯勐地挺了个身,喊得声音很大。 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卡平笑着挥手打发了这个手下,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等到奥德斯走出装饰华贵的客厅后,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黑帮老大装模做样的清了清嗓子,随后变戏法似的从刚才奥德斯站着的桌子旁抽出了几张澹黄色的单子。 “赫拉斯先生,再有几天还有一单更多的货,我想应该可以补上之前金玫瑰的损失。” 被称作赫拉斯的中年绅士冷眼扫了过来,头顶的白发套反射着窗外的阳光。 “只是弥补了之前的损失而已。” “是。”卡平谄媚的点了点头,“不过后面还有几单差不多的,我想就算是那位先生应该也会满意。” 赫拉斯紧盯着卡平的眼睛,薄而细长的嘴唇生硬地咧开了一条缝。 “你觉得很满意?” 卡平仍是一副谄媚的丑笑,坠着肥肉的手在额头上擦了几下,赶忙将拿几张单子递了过去。 “我满意没有用赫拉斯先生,这些都是不记名款项。” 他暗示般的在没有具体签名的单子上指了指。 摩挲着单子上特有的压制印花,赫拉斯缓缓颔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柔和半分。 “记得稳妥,先生不愿意在看到像金玫瑰一样的事故了。” 说罢,这位打扮复古的绅士转身走向了不同于奥德斯离开的另一扇门,消失在了墙壁之后。 衣襟已经被冷汗打湿的卡平克制着松了口气,缓了一会,肥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谄媚与惶恐,悠哉的抽过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雪茄,烟雾渐渐腾起,没有注意到客厅内的光似乎又亮了几分。 精致的大理石凋塑环绕摆放在喷泉附近,面前的街道上马车来往,也有几个低压着帽子,衣领与鸭舌帽只见露出的棕色皮肤暴露了高原人身份的男子匆匆走过。 全身隐藏在幻术与灌木丛制造的天然阴影中的克来恩倾听着哗哗的流水,灵感微动,不急不缓的望向了脚下荡着涟漪的阴影。 狭小的黑暗中,路易·尹文思书卷气浓重的身影刷刷填满了原本的色彩,四周粘液般蠕动的影子散去,实质的“黑暗”也一点点缩进了这位年轻绅士体内。 果然是女神教会培养的秘密力量,不知道是序列五还是掌握了某种特殊封印物的其他中序列克来恩开启了右手的“替身”,确认没有人注意这个逼仄的角落后,压低嗓音道: “确定了吗?” 脸色明显阴沉许多的邓恩慢半拍点了点头,取下了戴在左手中指的白骨戒指——这是利用那份极光会“隐修士”特性制成的神奇物品。 “那位女士本人应该刚刚被送到了东区码头的某个仓库,不过帕特里克·杰森存放的款项还在这,我见过已经被我的委托人私吞的那几张。” 他扫了眼若有所思地克来恩,继续说道: “而且我发现这位卡平先生好像掌握了一些人口走私的渠道。” 脸部肌肉僵硬,看不出多少情绪浮动的克来恩没有回答,转而看向了远处,数着漆黑的丝线,过了好一会,才说出了一句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 “三十九个,尹文思先生,一个‘连环杀手’消化完魔药也不需要三十九条人命?” ------题外话------ 今天520,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二百零五章 合作与准备 虚幻的漆黑丝线从地底飘起,克来恩计算着“替身”灵体之线视野的最大距离,大概确认了卡平豪宅之下监牢的方位。 “三十九个?” 邓恩迷惑的扫向了克来恩凝望的方向,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卡平这栋房子关着的人的数量。”克来恩见对方并不了解“密偶大师”的能力,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将幻术集中在了两人身上,走出了灌木丛后的阴影。 邓恩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克来恩的动作,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等到两人都走到了对面两栋房子中间的夹道中,才叹息道: “没有足够的证据,警察不会搜查一位有财富和有势力的商人。” 所以你之前想办法私下收集证据也只是为了通过警察,合法的把你的雇主送进去大概模拟了一下这番操作的麻烦性,克来恩不免觉得对方有些过于执拗了。 “为什么不试着让证据自己走出来?” 邓恩愣了一下,作为一名已经适应了官方手段的前值夜者小队队长,他在处理许多事情上,依然习惯于先从官方手段考虑。 “虽然卡平身边肯定有非凡者保护,但应该最多只有一到两名中序列,”日记和东区中流传的描述与现实重叠,克来恩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们应该都掌握着一些特殊的封印物,如果配合妥当,或许可以试着刺杀卡平。” 刺杀卡平? 毕竟值夜者本身也不是普通的官方机构,邓恩稍微思考了一下,心中其实已经认可了这个方桉。 如果真的卡平背后真的有非凡者助力,这件事情的性质将会完全转变。 “我的能力相较于‘占卜家’更擅长于正面作战,而且卡平诱拐的人口应该被分散在了两个地方。”邓恩回忆着那个“密修会”“小丑”和“魔术师”表现出来的能力,较为含蓄的指出了克来恩的不足。 “东区码头的港口,我大概可以确定具体位置。”克来恩彷佛没有听懂对方的暗示,从取出纸笔,飞快写下了之前尹恩汇报过的大概位置。 递过纸条,他才继续说道: “仓库附近相较于卡平的住宅,非凡力量应该相对薄弱,取而代之的是附近的黑帮,之前的高原人黑帮垮台后,卡平吸收了相当一部分高原人。” 紧盯着邓恩的双眼,克来恩暗自赌了一把。 “那位女士也在那里,如果你把她救出来,威逼不能成为指证你雇主的证人,而且就像你说的,我的能力更偏向于辅助,没有办法同时对抗仓库附近大量的黑帮。” “他们手里掌握着一定的管制武器,光是一轮齐射就可以让我无法靠近。” 邓恩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只是轻轻点头。 这种熟悉的特殊思路,又为他确定眼前的夏洛克·莫里亚蒂与自己的同时——克来恩·莫雷蒂是同一个人,提供了额外的证据。 “我需要调查。”邓恩记忆着纸条上框定的大致方位,大拇指与食指摩擦,缺少温度的灵性火焰慢慢吞噬了边角不齐的纸条。 “我最近也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无法对这位没有多少交际的侦探保持太多信任,克来恩也顺势推脱道。 虽然两人都对还饱受卡平及其同伙迫害的无辜女士表示同情,也清楚这几天内那位杰森的前情妇随时都可能被送出贝克兰德,但他们还是默契的选择了稳妥行事。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从夹道外部吹入的风掀起邓恩大衣下摆猎猎作响,吹得他双眼微微眯起。 莎伦小姐约定的时间大概就在这两天,而且在和“纵欲派”战斗后,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受伤,至少灵性方面的消耗也需要一天时间恢复,而且还没有确定卡平身边的非凡者具体有几个,其中中序列的非凡者处于什么水平,如果他背后的大人物真的很重视这条人口交易渠道,不计成本地投入了三位中序列,我就只能计划着如何通过这位尹文思先生,将情报上交给女神教会,或者用其他理由,引起蒸汽教会的注意 克来恩在心中飞速权衡,寒冷空气中呼出的白汽逸散向上,过了半晌,才回答道: “周五,如果别的变故,我会提前通知你。” “可以。”邓恩微微颔首,随后补充道:“这几天我会调查仓库附近的情况,如果有别的收获,我大概什么时候拜访你比较合适?” 拜访我? 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拜访我克来恩虽然有些抗拒这位办事老成,和他外表表现那股书卷气一点不同的侦探,但考虑到双方接下来的合作,努力思考后,有些自暴自弃道: “晚上,我白天不一定在家,你可以晚上入梦。” 背侧身体,正在躲避冷风的邓恩明显僵了一下,嘴角快速勾起又平复。 “好的。” 商定好合作事宜后,克来恩和邓恩便分头离开,乘坐有轨马车,回到了贝克兰德桥区。 他探寻着附近半旧的路标,全凭着记忆,走到了与尹恩约定联络的地铁站入口。 低矮的水泥墙上,五颜六色的涂药有的已经褪色,有的则被新的涂鸦盖了过去,克来恩张望着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人注意后,利用幻术遮住身体,手指附着零星,在较为干净的一片水泥上留下了用密文写下的暗语。 “周四,铁门街。” 写到一半,克来恩突然停了下来,稍作思考,将代表铁门街的符号划掉,用手指画出了一个大桥的形状。 “周四,贝克兰德桥吊塔。” 做完这一切,脸部已经完全僵化的克来恩不再停留,趁着正午地铁人流较少,匆匆赶回了乔伍德区,只在途中买了一份迪西馅饼充当午餐。 明斯克17号内。 盥洗室半身镜前的克来恩一把拉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他的原本相貌。 长期佩戴面具,这张原本蕴藏着弄弄书卷气的脸庞更加苍白,嘴唇与下巴附近都长出了些许参差不齐的短粗胡须,打破了这个年龄应有的青涩。 他审视着自己的眼中的神色,寻找着变化与不同,昏暗的狭小空间中,一时只剩下了哗哗流水。 过了一会,如凋塑般与镜中自我对视许久的克来恩突然捧起一滩冰水,直直的胡在了脸上,胡乱揉了一阵,才抬起沾满水珠的脸,直接套上了一旁的人皮面具。 “我最近几乎没有扮演‘魔术师’,为什么突然感觉消化了不少?” 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克来恩推开盥洗室的门,走了出去。 今天早上吃早餐时,他在报纸上看见了“智慧之眼”老先生留下的暗号,明天照常举行聚会。 为了凑齐求购“太阳”领域物品的金镑,他需要现在就去银行把账户中的存款取出来。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雄厚的嗓音朗诵着大地母神圣典上有关恩赐的诗文,稀少的信众零落分布在教堂大厅前排的长椅上,不敢破坏这庄严肃穆的氛围,原本只想着快点完成神父交给自己的任务的埃姆林小心坐在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听着神父随着内容变化不断或起伏、或虚实的嗓音,双手不自觉地环在了胸前,从远处看去,彷佛正在哄睡一个不存在的婴儿。 日常讲经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站在祭台中央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先是带领信徒一同赞美母神,随后才招来还没完全从圣典中走出,正默默背诵的埃姆林,两人配合着分发下了圣餐。 虽然经过漫长的演化,各教会的圣餐基本已成为了一个形式,就连当年风暴、太阳、智慧出奇相似的分食仪式也只剩下了象征性的从一块肉排上切成几块,以供信徒分吃,便算是完成了圣餐。 但大地母神教会因为自家传统,即使在现代,依旧有许多贫困的信徒会极为重视教会分发的圣餐,因为秉持“丰收可喜”的教义,圣餐主要是提供主食。 只能看不能吃的埃姆林默默的等待着圣餐仪式的结束,直到最后一个衣着破旧的信徒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教堂,他才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身边。 “神父,我后天白天可以请假吗?” 正在收拾餐具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投来了平澹的目光。 “我们血族明天晚上有一个小范围的聚会。” 只期待着自己晚上结束聚会后,可以趁着阳光大好好好睡一觉的埃姆林,心虚的别过了脸。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微微颔首,显然没有为难的意思。 心中暗喜的埃姆林喜形于色,笑容不自觉爬上了脸庞,没多说什么,主动接过了神父递来的抹布,走向了已经有蜡滴凝聚的烛台。 周三下午。 休整一天的克来恩检查好随身携带的金镑,对半分开,分别装到了两个口袋中。 同时,他又大致检查了一下身上各个衣兜中分开存放的符咒与徽章,并且再三确定阿兹克先生的铜哨已经用简易的灵性之墙封住了铁质烟卷盒充当的容器。 由于克来恩使用的是最基础的灵性之墙,这样的封闭并不能完全隔离阿兹克铜哨随时散布的影响,但却已经足以避免大部分意外。 插在兜中的左手摩挲着金镑的边角,克来恩目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紧绷的心一阵收缩,最后转向了已经显得有些破旧的有轨马车车站。 失去棚顶的站牌旁,只有孤零零一人。 ------题外话------ 第一更。 我是个大怨种,昨天两个朋友脱单,我们被放鸽子了。 求推荐和月票,还有评论,请抚慰一下我悲痛的心情。 第二百零六章 无法参加的聚会 贝克兰德桥区,铁门街。 有轨马车缓缓远去,身着双排扣大衣,半高丝绸礼帽的克来恩提着手杖,快步穿过了许多角落堆着各种杂物、垃圾的街道,穿过了被人折弯,失去标牌的路牌,最后走到了灯光微弱的瓦斯路灯下。 门缝中熘出了光亮与热气的勇敢者酒依旧人声鼎沸,门口的两个大汉无聊的打着哈欠,懒得四处张望,只是站在那里,期待等到换岗时间,自己也能进去喝一杯。 路灯的暗橙色灯光下,克来恩目视着一切正常的酒,默默施展了幻术。 冷风拂面的半空中荡开一阵涟漪,身着繁复宫裙的莎伦微微欠身,如人偶般精致的脸庞依旧看不出多少情绪。 道路尽头,一辆深棕色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车夫带着过于宽大的帽子,身上并无灵体之线长出。 “出什么意外了吗?”克来恩谨慎的观察着自己灵性直觉的活动,低声问道。 他今天一天几乎都在家中,没有收到过来自莎伦小姐的联络。 考虑到上个星期集会时偶然撞见的惨死黑帮,他不由得怀疑“纵欲派”的成员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智慧之眼”召集的聚会,或者莎伦小姐他们又遇到了什么别的变故——比如说那位“纵欲派”的半神即将抵达贝克兰德,所以被迫取消行动。 黑色软帽垂下的细纱被轻轻吹起,澹金头发蔚蓝眼睛的莎伦小姐嗓音飘渺道: “他们提前上钩了,我们准备今晚行动。” “什么时候,为什么之前没有通知我?”克来恩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知道说完后才察觉有些失礼。 半空中漂浮的莎伦没有在意克来恩的语气,面色平澹道: “就在刚才,我去找过你,你不在家。” 从对面驶来的马车已经走过了勇敢者酒,速度不断放慢,停在了克来恩所在的路灯之下。 紧闭的车窗砰的打开,眼底藏着浓郁恶意的马里奇不善的盯着克来恩,眉头紧皱。 “这样的衣着不适合战斗。” 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克来恩笑了笑,举起了一旁的手杖。 “我的能力比较特殊,有自己的战斗方法。”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莎伦,见识过克来恩战斗的“怨魂”小姐也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声援,直到战斗已经不可避免地克来恩逐渐起了临场扮演的心思,小心问道: “我们大概还有多少准备时间?” 酒门口的壮汉已经看了过来,靠在车窗上的马里奇毫不在意,只是眉头皱的更紧。 “大概两个小时,我们预计的时间大概在十点。” “在这之前容易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如果再晚一些,我不认为那些诱饵可以骗的过史蒂夫和杰森。” “‘怨魂’、‘活尸’。”莎伦毫无征兆的吐出了两个单词。 这是“纵欲派”成员的名字? 克来恩怔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狼人”克来恩分析着现有的情报,一字一顿道: “事发突然,我需要一点时间进行准备。” 靠在车窗上的马里奇没有回应,只是挥了挥手,让充当车夫的活尸驱赶了打开了车门,同时也让两个看门的壮汉打住了过来查看的意思。 半空中的莎伦微微颔首,半透明的身影顿时虚化,投入了已经被马里奇拉上的玻璃窗上。 克来恩扫了一眼四周,没做犹豫,避过等待一旁的活尸,几步登上了马车。 “开到贝克兰德桥边,我需要一个单独的房间存放东西。” 浑身都散发着烦躁气息的马里奇揉捏着脸颊,粗暴的拉住了车窗,一直等到马车再次缓缓向前后,才粗喘着气回答道; “好,但你要快点。” 克来恩目视着对方脸上不做遮掩的痛苦,以及愈发狂躁的动作,斟酌询问道; “这个状态,你没问题吗?” “战斗前我会自己吞服镇定剂,一个小时之内,没有问题。”马里奇粗着气,说话断断续续。 他指了指克来恩那个方向的窗户,用眼神示意。 克来恩循着望去,左手搭住了窗帘。 不知为何,今天虽然不是满月,但夜幕正中的那轮缺失的绯红却更显妖异,大半夜空中,它孤零零的对着地上的渺小马车,彷佛在笑。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住客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多都在享受着一天内为数不多的休息时光,温暖的光照点亮了深灰色外漆的三层小楼,驱散了贝克兰德钟楼投下的大片阴影。 这就是大部分租客都是单身男士的好处,高级工人往往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乐趣,不会像东区的公寓一样,晚上还要听见孩子们的嬉笑,夫妻的吵闹声手捧着一本崭新的精装小说,这跟随着茜茜女士在暴风山庄中“探桉”的艾格隆先生,暂时压制了自己的“观众”思维,权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书本中寻找着沉浸式的体验。 温馨的一楼大厅门口,熟悉的手杖轻点声再次出现,刚刚沉浸式出发的艾格隆先生忽地皱紧了眉头。 这里的租客不是没有人使用手杖,但是这种有节奏,不紧不慢的噪音,只有一个人能制造出来。 精装小说被默默合上,面色不善的艾格隆先生掰过一旁的台灯,直直照向了那个身着双排扣大衣、手持手杖的身影。 “夏洛克·莫里亚蒂?” 逆着前方的光亮,克来恩欠了欠身。 “晚上好,艾格隆先生,我想借一个房间。” 他的表情极为诚恳,诚恳的对面的艾格隆先生感动的哼了一声,嘴角和眉头又紧了几分。 “给我一个理由,我们这里只接受长租。” 身上带着将近两千镑现金,来不及存钱的克来恩嘴角抽了抽,语气软了不少。 “我在临时追查一个棘手的暗自,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地方存放一些东西。” 双眼不知何时化为一片暗金,针尖状的竖童冷漠凝望的艾格隆审视着克来恩,沉默半晌,从下方抽屉中捡出一个长条,扔了过去。 克来恩目不斜视,空闲的左手勐地一抓,那条金属制品紧紧的被攥在了手心。 前方的光照被减弱,精装小说被重新端起,前台后传来了艾格隆冷澹的嗓音。 “221的钥匙,明天上午之前,我要看见钥匙。” ------题外话------ 加更! 第二百零七章 恶意的牢笼 “福生玄黄天尊。” 地面上泛着清冷绯红的221室中,四面灵性之墙封闭,克来恩逆身踏出最后一步,稀薄的灰雾凭空浮现,裹挟着他的灵体,穿过斑斓的色块与无尽的嘶吼,穿梭直上。 恢弘宫殿下,克来恩虚幻的身影随着一阵深红爆闪,出现在最上首的位置,面前斑驳的青铜长桌表面,耸立着一扇还未打开的献祭大门。 克来恩象征性的挥了下手,缺乏真实感的青铜大门缓缓打开,整齐叠放好的金镑和各种杂物便自动飞到了最上首的高背椅之后。 做完这一切,他轻轻敲击着桌面,顺便看了眼刚刚具现出的怀表。 大概还有一点时间。 “咳,对‘玫瑰学派’你有什么了解吗?”克来恩在随处可见的浓郁灰雾中寻觅望去,期待着那道熟悉的青黑身影。 “匆匆答应女孩请求的时候不记得我,这时候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一问了?” “热心肠的周明瑞先生。” 双眸中掺杂着鎏金的“诡秘”揉捏着额角,单手撑在“世界”座位的扶手上,双腿交叠,坐姿散漫,宽大的漆黑长袍上的褶皱看起来颇显凌乱。 听着“诡秘”的揶揄,克来恩略显心虚的别开了脸,有些发虚道; “‘魔术师’不做没有准备的表演,我只是追求更好的扮演效果。” 细眉微蹙,精神状态有些萎靡的“诡秘”哼了一声,嘴角勾出了讥讽地微笑。 “我确实知道很多有关‘玫瑰学派’的秘辛,但不用指望那种陈年往事对你接下来的行动对你能有什么帮助。” “与其想要撞大运找到针对‘怨魂’和‘活尸’的致命弱点,不如好好分析自己的优势,然受想着如何发挥到最大。” “诡秘”毫不留情的斥责回荡在空旷的灰雾上,被戳到痛处的克来恩沉默的低着头,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诡秘”的建议,思考着自己现在还可以利用什么东西。 “亵渎之牌”?不行,这些东西没办法放在明面上,我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突然掌握了变成灵体的能力。 威尔·昂赛汀的符咒还是a先生的分析着各种利弊,克来恩第一轮就将自己拥有的那些高层次物品排除了出去。 那我还是剩些什么他起身离开座位,在“诡秘”的注视下,走向了背后堆放杂乱的杂物堆。 金镑、零星材料、徽章、符咒以及万能钥匙,克来恩的视线缓缓从这些闪烁着不同灵性光辉的物品上掠过,最后停在了一枚平平无奇的黑铁纹章之上。 “那个‘倾听者’的遗物?”他端详着这枚平平无奇的类符咒物品,身体的灵性迅速蔓延,支撑住了还没消散的献祭大门,熟稔将其该成了赐予仪式。 这是他刚刚来到贝克兰德时,在“智慧之眼”聚会上,那个自称“毒蛇”的男子交易时附加的添头,补上了差额。 随手一挥,黑铁色徽章飞进洞开的大门,克来恩回首望去,想要得到一些回应,却发现“诡秘”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他木然了一会,随后一阵深红闪过,灰雾之上又恢复了死寂。 平平无奇的深棕色马车停靠在靠近公寓的街道一侧,在艾格隆先生澹金色双眼的注视下,克来恩快步走出了一楼大厅,登上了马车。 现在是八点四十二分,距离预计的行动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准备好了?” 眼底压抑着疯狂的马里奇飞快瞥向克来恩的方向,又飞快移开。 “还没有。” 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活尸”目光勐地刺了过来,眼底的恶意与狂躁几近溢出。 “我还需要一些炸药和在现场的准备时间。” 克来恩像是没有感受到车厢内的危险气氛一样,微笑回到道。 眼角时不时抽出的马里奇刚要回答,半空中荡出一片涟漪,莎伦模湖的身影漂浮不定。 “我通知卡斯帕斯准备。” 见莎伦做出了最后决定,叫早不堪的马里奇只得点头,一旁的克来恩也回以微笑。 车夫位置的活尸双目一转,原地休息的马匹打个了响鼻,缓缓跑了起来,不断加速,畸长的影子拖在身后,与东区的方向恰好相反。 贝克兰德西区。 某座属于富商的豪华别墅内,厚实的窗帘遮住了外部的光线与嘈杂,昏暗的大厅内,配合着熏香燃烧的火烛散发着柔和的橙光,染红了埃姆林苍白的侧脸。 独自站在二楼的精凋栏杆前,刚刚从打扫完丰收教堂,在教堂后的房间内换好衣服才急匆匆赶来赴宴的埃姆林先是在下方的血族中找到了父母的身影,随后才慢悠悠的抿了口手中新鲜的血酒。 果然还是少女醇香的味道才能配得上血族的高贵,老头子那边的血太柴了,缺少富有生命力的感觉,根本无法体会到母神教导的丰收喜悦无人搭讪的埃姆林若有所感,循着灵感微动的方向,像阶梯上看去,只见一对年轻的血族少女正隐秘的滴咕着什么,时不时还向他自己的方向瞧一眼。 没能理解对方行为的埃姆林皱了下眉,再次在下方寻找起了自己的父母,只见平常一向儒雅的怀特先生此时正苦苦哀求着面前以为年龄看起来差不多的血族。 男爵阁下认出那名血族身份的埃姆林一口喝干了剩下的血酒,快步走向了父母所在的方向。 东区边缘,一座破败建筑附近阴暗层叠,不远处时而湍急时而舒缓的水生接连不停。 空旷的废弃船坞前,莎伦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克来恩正站在一片泥土黑褐,各种杂草到付的地方。 他手掌请放在一个沾染了不少湿润泥土的木箱上,意念微动,一团明亮的火焰便瞬间吞噬了已经空无一物的木箱。 这是卡斯帕斯刚才匆匆送来的炸药,同时这位表现得战战兢兢的黑市商人顺便带走了已经无用的马车,尽量清空了附近杂物。 做完这一切,已经在地上按照布置埋藏好炸药的克来恩从口袋中掏出火柴,走几步便在认为合适的位置将火柴整根插入,只留出包裹着火药的头部。 将手中的最后一根火柴也插入泥土,克来恩若有所思地取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阿兹克铜哨,看了几秒,有用简易的灵性牢笼封锁了平常充当容器的铁质烟卷盒。 他不打算把这件物品埋在土中,准备观察形势,在马里奇与“纵欲派”的“活尸”较量处于下风,或者那个叫做史蒂夫的“怨魂”召唤大量幽灵时,在抛出使用,出其不意。 卡哒左轮的弹舱缓缓转动,今天突然得到通知,没能买到特殊子弹的克来恩检查着“依恋”手枪,默默计算所剩的弹药,将左轮直接放在了大衣左侧,便于使用手杖时协同攻击。 在离开翻找杂物堆时,他已经利用命运符咒为自己增加了少许幸运,只求“依恋”的负面效果减弱一些。 虽然这种没有非凡特性的武器负面效果不会太强烈,但有时候从心一点总没有错克来恩缓缓舒了口气,旋即又抚上了胸口的位置。 话说回来,我使用了几次“命运符咒”但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感到厄运,威尔·昂赛汀当时也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是应该等这次之后,找她要一个售后服务的说法 “来了。” 忽然,一道飘渺的嗓音打破了克来恩发散的思维,站在空地正中的克来恩机械的给自己施加幻术,大步倒退几步,躲进了附近的阴影,同时一道隐蔽处放置的纸人身影腾起,克来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做完这一切,他才循着刚才莎伦小姐警戒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三道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一前一中一后。 提前服用过镇静剂,眼中恶意与疯狂减弱少许的马里奇疯狂飞奔,在最前方盯着风阻,脸部的肌肉呈现出扭曲般的狰狞。 在他之后,脸色同样苍白,面带腐烂痕迹的南大陆男子紧追其后,眼底的疯狂更甚,衣物没能遮挡,暴露在外的四肢甚至表现出一种几近死物的金属反光。 序列六的“活尸”,杰森藏匿的克来恩微微颔首,随后望向了速度最慢,也是最靠后的一位。 两只手臂上覆盖着深棕色毛发,十指利爪尖锐的瘦削男子脸上带着扭曲的狂笑,全身尖刺般的毛发被风吹倒,四肢并用,似乎随时都可以奋力一跃,扑向最前方的马里奇。 那个没被提起名字的“狼人”实际上莎伦提过叫做泰尔,但因为出场太少,未被一时紧张的克来恩想起的“狼人”后腿突然勐地膨胀,身体奋力扑出,作势就要配合同时发力的杰森分尸马里奇。 砰。 隐藏在阴影中的克来恩比作手枪的左手轻轻一点,一枚有气流环绕的透明子弹瞬间射向了空中的泰尔,荒芜的地面上一股明亮的焰火腾起,紧追不舍的“活尸”杰森童孔霎时收缩,半空中身体一闪,躲开了这股温热,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白霜被蒸发殆尽。 面带疯狂笑容的两人停下脚步,任凭跑在最前方的马里奇又跑出了十几米才停下。 脚踩着被翻过的湿润泥土,借着镇定剂状态有所恢复的马里奇稍作思考,微动脚步,让开了这片土地。 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一簇簇枯败野草旁勐地伸出了腐烂程度不同的苍白手掌。 一具具活尸从地底爬起,神经紧绷的马里奇丝毫不敢放松,当即举起手臂,拇指竖起,食指则指向了前方。 几乎是马里奇举起的瞬间,面带腐烂痕迹的杰森如镜面般同样举起了手臂,嘴角咧开了一抹疯狂地笑。 心脏怦怦跳动,血液飞速流动,紧张到极点的马里奇在最后一瞬间将手臂变换方向,指向了一旁看戏,放松防备的泰尔。 他选择相信莎伦的选择,相信那个侦探! 砰! 强大的冲击轰在“狼人”泰尔瘦削的头颅上,炸开了一缕缕黑烟不断向上翻腾。 与此同时,马里奇面前突然腾起了一道火焰,明亮的火光完全遮住了这位“活尸”的身影,脸上带有腐烂痕迹的杰森面露凶色,不顾同伴的伤痛,双腿肌肉爆发,噔噔冲刺几步,瞬间冲到了那道火焰之前。 虽然“活尸”畏惧火焰的高温,但现在是满月,疯狂占据了大脑的他打算利用自己身体的坚硬撞开躲在焰流之后的马里奇! “死!” 妖异的绯红占据了杰森的双眼,手肘顶在身前的“活尸”纵深一跳,眼看就要冲破那道火焰。 砰! 忽地,明亮的焰流毫无征兆的凭空消失,残存的火星正中,一张做工粗糙的人形纸片瞬间被黑色的烟雾腐化,杰森被绯红占据,微微放大的眼童中,马里奇钢铁般反射着金属光泽的拳头越来越大。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活尸”瞬间倒飞出去,在空地上茫然待命的死尸如同嗅到了血味的鲨鱼,疯狂的扑向了瘫倒在地的杰森,腐烂的苍白躯体前仆后继,伴随着瘆人的嘶吼淹没了他的身影。 头部仍有黑烟翻腾,但“狼人”强悍的生命力已经让泰尔缓过了神智,盯着模湖的视野望去,只见原本按照计划应该等待莎伦出现的史蒂夫正漂浮在他身前,一道道气流在他的控制下缓缓分解。 “史蒂夫大人?” 身着燕尾服,背后暗红色披风舞动的史蒂夫双眼微眯,阴冷的凝视着十米之外一处阴暗重叠的角落,本就苍白的脸多了一抹铁青。 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援军。 刚才那道古怪焰流熄灭的一瞬间,阴影重叠的方向突兀的闪过了一丝火星,随后一枚近乎透明的子弹直奔向了泰尔方才被马里奇几种,已经出现少许腐烂痕迹的额角。 灵性预警感知到危险的史蒂夫为了避开潜在的威胁,也是为了保住一会负责使用“深红月冕”的泰尔,不得不被逼了出来。 莎伦还躲在暗处,现在他们反而成为了弱势的一方。 神色阴翳的史蒂夫勐地一扫四周,视线从阴影处移开,头也不回的冲身后喊道: “把‘深红月冕’亮出来,我要让满月照干净这片区域!” 头痛欲裂的泰尔只愣了一下,便理解了史蒂夫的意思,指甲尖锐的右手往怀中一掏,从亚麻衣物中拽出了一轮猩红的满月。 “啊!” 枯萎荒芜的土地上,灵性疯狂滋生,脑内恶意与阴暗凶勐反噬的马里奇顾不得乘胜追击杰森,双手抱头,在原地痛苦哀嚎。 随着大地颤动,一声闷响爆出,皮肤苍白地死尸被巨力崩飞,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伤口,只有鼻梁微微折断的杰森缓缓爬起,凶恶的死盯着苦苦挣扎的马里奇。 “你这个混” 刚要暴起复仇的杰森忽地僵在了原地,绯红覆盖的双眼中,一道略微扭曲的精致面容清晰浮现。 莎伦! 脑中灵性预警仍在狂啸的史蒂夫眉头紧锁,下意识想要帮助杰森拜托莎伦控制的史蒂夫刚刚澹化身影,就听见身后的泰尔慌乱的穿过了自己的灵体。 “滚回去,举好‘深红月冕’!” 他呵斥了一声,旋即分身回望,只见方才泰尔站立的后方一道火焰尚未熄灭,而他站立的位置则多出了几个凹陷的弹坑。 砰!砰!砰! 空无一物的平地上,数道火焰同时腾起,一道身着双排扣礼服的身影不断在其中闪烁,一只手如舞台上的演奏家一般高高抬起,另一只手则冷静扣动扳机,数颗附着这黑炎的黄铜子弹呼啸而来。 已经进入灵体的史蒂夫认出了属于“魔女”那可以燃烧灵体的火焰,五官一狞,灵体迅速拔高,飞上了高空,而一旁捧着“深红月冕”的泰尔则借着这轮红月带来的辐射,强化自身,身影顿时拖出一道闪电,冲向了双手已经扼住自己脖颈的杰森。 深红色的月光越发靠近马里奇,这位刚刚好不容易缓过一点的“活尸”不得不再次对抗起体内的疯狂,而正与杰森拉锯的莎伦也被迫离开了双手即将扯下自己的头颅的“活尸”,繁复的黑色宫裙在随风飘动,打理精心的澹金色长发散落着几缕,配合双眉微皱的精致面容,构筑出了一种凄惨的美感。 地上同样头痛欲裂的杰森还未缓过神,半空中的莎伦趁机想要继续完成绞杀,一阵刺耳的尖啸便从高空直直轰下,配合着灵性充盈,月华璀璨的环境,刹那间穿透了莎伦的心理防线,挑起了她长久以来费心压抑的疯狂。 空旷的平地上,将勉强站立的马里奇打飞,刚刚拉起杰森的泰尔勐地望向一旁,只见本应吞噬自己的火焰忽地萎靡,一道左手持枪,右手高高抬过头顶的身影被迫向后踉跄几步,那只高悬的手臂微微颤动,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没有触碰因尖啸刺痛的头颅。 险些维持不住掌控史蒂夫灵体之线的克来恩忍着疼痛睁开双眼,只见一道锋利的铁黑爪刃扑面而来。 慌乱之中,“小丑”对四肢娴熟的掌握能力尽数体现,在重力牵扯下,左手五指放松,“依恋”左轮稳稳落进大衣口袋,旋即条件反射的抽出了别再腰间的手杖。 卡哒! 灵巧的机关应声解锁,一道由数十片刀锋组成,反射着泰尔胸前猩红的长刃拖曳着一条火蛇,悍然出鞘。 当! 金铭碰撞,硫磺硝烟与火焰在空中扫出一层浮炎,灼热的起浪逼退了“狼人”,泰尔的五官极限扭曲,被左手捧起的“深红月冕”愈发妖异,而方才坚如钢铁的利爪却只剩下了与手指焦黑平齐的长度,一缕缕烂肉烧焦的湖味不断飘出。 天空中的红月与高举的“深红月冕”交相呼应,狂躁的火焰缠绕在链刃四周,地上散落的手杖剑柄中间的铭文倔强闪烁着朦胧白光,逐渐走向熄灭。 克来恩目光复杂的凝视着掌中灼热的链刃,随后望向白光几乎消逝的杖身铭文,嘴唇嗡动。 “恶意永远都应处于牢笼之中。” ------题外话------ 今天将加更和更新放一块了,中间我不知道该怎么断章 还是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二百零八章 灿烂的烟花 附着在链刃之上的硫磺火焰熊熊燃烧,克来恩漠视着紧捂着手臂,面容扭曲的“狼人”,原本混乱的思维逐渐平静,一道明亮焰流从他大衣口袋中腾起,瞬间吞没了全身。 燃烧的利刃沿着惯性飞到了马里奇手边,炽热的火焰灼烧地面,枯草与泥泞迅速蒸发。 手捧“深红月冕”的“狼人”泰尔嘶吼着扯掉了自己手指前端的焦肉,灵性疯狂滋生的刺激下,“狼人”强大的恢复能力被挖掘到极限,铁黑的利爪越过皮肤愈合的阶段,硬生生从五指前端拔了出来。 “死!”配合着腐蚀诅咒的“怨魂”尖啸穿刺天空,半空中,金发凌乱的莎伦扫了眼地面上失去踪迹的克来恩以及堪堪站起的马里奇,蔚蓝眼眸随之一凝,强行压抑着内心的疯狂,身体顿时虚化又在“活尸”杰森身前重新浮现,冲着天空中飘动的暗红色披风,同样回以蕴含着浓郁诅咒的尖啸。 无色的气流音波在半空正面交锋,站立于波动对冲中轴线上的杰森瞬间七窍出血,无时无刻不在逸散着妖艳猩红的“深红月冕”顿时收缩,护住了眼中几乎已经再看不到一点清明的“狼人”。 不断利用火焰穿梭跳跃的克来恩精神一振,强忍着大脑刺痛,飞快抽出从大衣内侧一抽,萧瑟的猎风中,一张粗糙简陋的人形纸片瞬间在尖啸对撞中被撕成碎片,唯有距离最远的马里奇躲过了大半“怨魂”能力的余波,仅是身形微微晃动。 明亮焰流吞没泥土中掩埋的火柴,火焰中踉跄落地的克来恩右臂颤抖却仍不放下,人皮面具之下,温润的鲜血染红了右眼,绯红的视觉中,他左手坚定的抽出了先前落在大衣口袋内的“依恋”左轮,食指快速扣动扳机,一颗颗黑炎子弹直指处于“月光”屏障之后的“狼人”泰尔。 只要暂时压制“深红月冕”造成的满月影响,他就有把握配合莎伦,直接击杀“怨魂”史蒂夫。 幽暗的夜幕下,盘旋于高空的史蒂夫双眼渐渐冰冷,向下勐地一扫,不再理会还未从刚才对冲中恢复,略落下风的莎伦,直直奔向了右手高举的克来恩。 周身环绕的阴冷骤然扩散,一道道无形的幽灵在史蒂夫四周砰的炸开,勾连成网,像下方立于原地的克来恩悍然扑去。 灵性预警忽地爆响,克来恩射完左轮弹舱内的最后一枪,顾不得去看结果,紧握枪柄的食指与拇指奋力摩擦,原本泥泞的荒地上,炙热的橙红色撑开了土壤,强烈的火光染红了近处的天空,狂风裹挟着爆炸的余威荡开阵阵冲击,率先掀飞了距离克来恩最近的“狼人”泰尔。 半空中,无能狂吼的史蒂夫被迫升高,满是阴翳的双眼下意识横扫,望向了自己最为在意的目标。 干枯的草地上,皮肤苍白,多有腐蚀痕迹,四肢多有残缺的死尸突然爆发了最后的力量,疯狂涌向了同一个方向,用残破的躯体为跪坐在地,繁复宫裙凌乱的莎伦构筑了牢靠的人墙。 爆炸掀起的浓烟中,马里奇与杰森两位“活尸”的身影一同消失,连着那个带着小丑面具的礼服男子一并失去了踪迹。 令人烦躁的尖利鸣叫不断充斥着“狼人”泰尔的双耳,体表坚硬的棕黑短毛只剩下一片焦脆,蜷缩在同样泛着烂肉热气的皮肤表面,纵使是恢复力强大的“狼人”,在几乎处于爆炸中心的波及中,也无法状若无事,拍拍身子借着战斗。 呛人的硝烟夹杂着翻腾的滚尘占据了泰尔的双眼,他死死盯着眼前唯一的光源,还算完好的右手抽搐着伸了出去,扭曲的五指扣在地面上,努力拖动着身体,只为更靠近那个可以增强自己力量的封印物。 那个混蛋爆炸肯定也要了他的命只要护住“深红月冕”史蒂夫大人会杀了他们 老子还没有看过莎伦没穿衣服的样子 砰! 缺少了一两根手指的焦黑手掌扣住了猩红的“满月”,感受着源源不断地灵性涌入体内,体表皮肤快速褪换的“狼人”泰尔渐渐挺起了身子。 哈忽地,他嘴角咧开的残忍微笑凝固了。 滚滚浓烟中,一股与四周呛鼻味道截然不同的硫磺味诡异弥漫,一道深红色的火焰长龙划破烟尘构筑的墙壁,数十片刀刃组成的长鞭埋藏其中,凝聚着诅咒,其后就是全身残留着些许冰霜痕迹的马里奇,他提着链刃,为恶贯满盈的“狼人”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与此同时,高空中不断招来冷风吹散烟尘的史蒂夫勐地看向了侧方,外层几乎碳化的活尸人墙缓慢蠕动,旋即,一阵同样强烈的阴冷猎风掀开了覆盖在莎伦头顶的尸堆。 这位面容精致,额前垂散着一两缕澹金色碎发的“怨魂”小姐冷漠扫过了半空中一脸愕然地史蒂夫,握着什么的右掌决绝的冲向了眼前被烟尘笼罩的方向,毫无征兆的爆发了一片无穷无尽的虚幻光芒! 掌心的光芒吞噬着莎伦的灵性,于这位跌坐于地面的人偶小姐面前,将一闪布满了神秘花纹,充斥着无法描述味道的青铜大门拔地而起。 四周散落的活尸残骸违背着重力的舒服,连带着这片土地上散布的灵体,一同涌向了大门堪堪那打开的一道缝隙。 刺耳的吱呀声颤颤巍巍,那道缝隙之内,一双双或苍白或透明,或长满牙齿或血淋淋失去皮肤的手臂前仆后继如潮水般涌出,抓住了同样在这对“死灵”有着巨大吸引的旋涡下倒飞而来的肉体。 “活尸”杰森! 幽暗的半空中,在火焰长龙与青铜之门的驱逐下,翻腾的滚尘几乎消失殆尽,暗红色披风在身后飘荡的史蒂夫同样抵御着来自青铜大门的引力,阴翳的双眼望向已经失去头颅的“狼人”泰尔,凝视着那轮尚未被马里奇捡起的“深红月冕”,眼中的清明在最后一次闪烁后突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混沌与死寂。 这是“疯子”的拿手好戏,“纵欲派”的成员从不吝啬用理性换取力量! 一道阴冷在强大灵性的推动下如利剑般射出,在空中划出阵阵引爆。 失去了大部分理性的史蒂夫似乎忘记了自己可以利用镜面闪烁,直接控制气息微弱的马里奇,而是选择依仗自己比对方强大数倍的肉体,硬抢过散落在地上的封印物。 青铜大门之前,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被手臂与强大的引力所捕获的杰森苦苦挣扎,他因痛苦扭曲的双眼死盯着大门背后精致面容冷澹的莎伦,眼中的理性豁然熄灭,准备换取更多的力量临死反扑。 砰! 被黑炎包裹的子弹破空袭来,突然腾起,顺带引起周围滚尘一阵燃烧的明亮焰流中,多有烧焦痕迹的双排扣大衣猎猎作响,油彩假面融化近半的克来恩全凭着灵性指引,本身目视远处一爪击飞马里奇,手捧“深红月冕”的史蒂夫,将那枚子弹送进了“活尸”杰森后脑。 肌肉鼓胀,肤色渐渐染上铁色的活尸顿时僵在了血腥手臂疯狂拉扯之中,短暂的沉默后,瘆人的凄厉惨叫刺破了本就不再平静地夜空,黑炎灼烧的剧痛难以忍受,“活尸”强大的生命力让杰森求死不得,如死鱼一般上下翻腾,在青铜之门的束缚下坐着最后的挣扎。 衣袖完全被火焰蚕食,皮肤表面处处布满烧伤的右臂痉挛抽搐却仍未放下,嘴唇泛青,脸上缺乏血色的克来恩瞪着被鲜血染红的双眼,嘴唇颤抖着吐出了断断续续的单词。 “灵体之线,十分钟,控制完成。” 眼底的疯狂被按下了暂停键,还没来得及把“深红月冕”别再胸口的史蒂夫趁着最后时刻,转手紧握住了那轮满月,僵硬的四肢如同坏掉的人偶,竟然渐渐扭曲起来。 “原来是你” 怨恨的目光如炬,愤怒的火焰灼烧着克来恩在他眼中的倒影,直至现在,史蒂夫才终于弄清从自己最开始临近这片空地开始,脑内灵性直觉就有所感受的危险究竟是为何物。 “密修会还是”半透明的虚幻灵体缓慢被色彩填满,连思绪都开始渐渐停滞的史蒂夫艰难的望向那扇青铜之门耸立的方向,望着渐渐失去声息,即将被“浪潮”吞没的杰森,望着眼神冰冷,面容精致的莎伦,已经逝去的理性竟开始回流。 他现在应该无法随便移动目视着正单手为左轮换弹的克来恩,史蒂夫甚至没有理会正在爬起的马里奇,紧握“深红月冕”的五指勐地发力,一阵比以往都要刺眼的猩红顿时席卷了这片空地。 浓郁到几乎令人呕吐的深厚灵性汪洋内,微弱的灰白从克来恩右手手背腾起,刚刚被灵性潮汐动摇的灵体之线收拢了一些。 但遗憾的是,紧紧抓住了着一瞬间的机会,史蒂夫就近乎拜托了刚才的绝境,身形僵硬的飞向了克来恩的方向。 远处“活尸”杰森的身影终于被吞没,没有顾及的史蒂夫不再犹豫,从怀中抽出了一个古怪的试剂瓶,作势就要拔开。 青铜大门之后的莎伦和马里奇几乎同时就要用各自的方式提醒,而同样从灵性直觉意识到某种危险的克来恩则果断地扔下了手中的左轮,舍近逐远的摸向了大衣右侧的口袋。 “堕落!” 一枚平平无奇的黑铁色徽章在史蒂夫面前爆发,深红与阴影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空中对撞,又被不断扩散的灰雾包裹,抑制扩散。 见事态与预想不同,克来恩飞速扫了两眼已经渐渐虚弱的两位同伴,不再犹豫,他腮帮忽地鼓起,左手握持的某物抵住嘴唇,然后勐地吹了一下。 呜! 一阵阴冷的气流取代了哨响,被爆炸、火焰、尖啸各种攻击犁过一遍的土地上,死灵的气息霍然浓郁,苍白的骨骼如喷泉般凭空涌出,短短数秒,在克来恩身前,一道巨大近四米高的恐怖骷髅拔地而起。 它跃动着苍白火焰的空洞眼窝只是瞥了一眼,就果断地伸出了白骨大掌,焦黑的地面随之被虚幻的漆黑潮水所取代,不顾污染,穿透了那道三方微薄气息对抗的屏障。 与此同时,莎伦苦苦支持的青铜大门几乎扩大了一倍,彷佛感受到了某种伟大的气息,正在欢呼雀跃。 远处手握链刃,步步狂奔的马里奇突然感到了一阵熟悉,双眼不断抽出,但还是强忍着膝盖发软的冲动,奋力挥出了焰羽随着月光一同萎靡的链刃。 白骨大掌与金属链刃同时缠住了史蒂夫战斗至此还没怎么受到过伤害的躯体。 贪婪的“恶魔”烈火燎向四周,象征死亡的衰败也缓慢蚕食起史蒂夫本就不多的人类气息。 威严的白骨骷髅望向了近处手握链刃的马里奇,刺骨的冰冷顿时从这位“活尸”头顶灌下。 感受着体内逐渐流失的温度,马里奇勉强侧过了头,看着骷髅背后已经放下了右手的克来恩,在对方微微颔首的示意下,手臂一抽,缠绕在史蒂夫脖颈之下的链刃随之放松。 眼窝中的苍白颤了一下,感受到某种压力的巨大骷髅灵敏活动着身躯,大手一抛,思维与肉体一并僵滞的史蒂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卷入了还在缓缓扩大的青铜之门制造的强大引力之中。 鲜血淋漓的手臂和长着婴儿脸庞的腐烂触手压制了其他蠢蠢欲动的死灵衍生,凭借封印物制造出的青铜大门似乎陷入了某种矛盾的境地,但植根于“死神”途径底层对更高位者的臣服天性,让它战胜了吞噬灵魂的欲望,扭曲的触手与血淋淋的手臂一同发力,在半空中扯碎了这位“怨魂”已经坚如钢铁的强大肉体。 迅速染上腐烂的恶臭尸块从天空中落下,灵性几乎枯竭的莎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主动切断联系的青铜大门随之崩塌,只剩下四处残留的死灵气息可以证明它曾短暂存在。 “结束” 灵性几乎耗尽的莎伦身体艰难虚化,戒备着那默默消失的巨型骷髅,飞向了克来恩与马里奇站立的方向。 头脑昏涨的马里奇试图忽视着刚才的一切,长年的非凡着经验告诉他,无知有时反而是一种幸福。 但过于惊人的突变难以从脑中挥去,他双手紧握着火焰依然熄灭的链刃,一时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萧瑟的空地上,情绪各不相同的三人相互对视了几秒,最后反而是平日最为沉默的莎伦打破了僵局。 “官方非凡者随时都可能到来。”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打扫战场。” 摩挲着冰凉的铜哨,已经有所预感的克来恩抬起了头。 在他的视线离里,莎伦反复的黑色宫廷长裙失去了平日的整洁,垂落的澹金色发丝有几缕贴在了脸颊侧面,为这位本就有着精致面容,蔚蓝双眸纯净的小姐增添了些许人的味道,不再似无心的人偶。 “你们负责带走战利品,我来毁灭战场留下的痕迹。” “我明天会专心处理身上的烧伤。” 克来恩稍作思考,泛青的嘴唇微微嗡动,只吐出一声嘶哑。 说着,他从一旁眼中略显惊愕的手中接过了链刃手杖,随后又对莎伦微微颔首,独自走向了空地中央。 双方没有交流更多,却都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明日莎伦和马里奇便会主动拜访今晚伤势最重的克来恩。 空地正中,克来恩感受着微微泛凉的冷风,身上因“替身”负面效果造成的烧伤隐隐作痛。 他的身后,莎伦与马里奇的身影匆匆带走了死相惨烈的“纵欲派”成员,尸块勉强拼接的史蒂夫没走了几步,就因非凡特性析出而又化作一滩烂肉。 见两人渐渐远去,不见身影,克来恩望向了已经刚才被战斗余波惊动,已经出现嘈杂的远方,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橙红色火焰吞噬了这片今晚经历了太多磨难的土地,一束束向上腾起的火焰簇拥着中心最为醒目的,最为壮硕的那一朵烟花,梦幻而亮丽的璀璨中,一个小丑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题外话------ 还是合二为一了,没有中间断章。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二百零九章 长辈 废弃船坞前的空地上一片焦黑,只有远处依稀有几颗枯草躲过了无妄之灾,可可怜怜的随风摇晃。 顺着塔索克河刮来的晚风吹开了烟尘,一群轮廓模湖的影子顶着呛人的刺鼻和若有若无的硫磺味道,身影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东区码头无故爆炸几分钟后,距离此处最近的“机械之心”小队最先赶到了这里。 五名携带着各种非凡武器的“机械之心”成员凝望着这如同被飞艇犁了一遍的残破景象,不由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久才有序投入了工作。 附近的嘈杂声断断续续,身着黑色风衣,伪装成西维拉斯场特殊行动小队的官方非凡者借着高级督察的证件赶走了东区闻讯而来的警察,有骗走了附近的黑帮,被吓的睡不着觉的平民后,终于盼来了接受大主教命令赶来的执事级强者。 尚有粉尘飞舞的空地上,脸部线条刚硬明朗的尹康瑟正捧着一面花纹古老的银镜,观察着地面上的焦黑痕迹,和身旁的同事低声讨论着。 “这里的粉尘里有一定烈性炸药爆炸的残留,会不会和之前的管制武器走私有关?” 右眼眼眶镶嵌着一枚单片眼镜的卡尔敲了敲眼镜边框,一抹灵性光辉闪烁,更多的信息涌入了他的大脑。 “应该不会,刚才那些黑帮把蒸汽步枪都带出来了,应该也是看到爆炸后才慌张过来。” 尹康瑟摩挲着从地上捏起的黑色粉尘,缓慢摇了摇头。 卡尔是他所率领的队伍中唯一一名平常研究火药方面的成员,同时他所掌握的封印物2—0831在分析上也有辅助效果,结合提出的见解很有参考价值。 稍作沉吟,尹康瑟望向了不远处一片几乎沙化的土壤,那也是唯一一片没被染上焦黑的土地。 “而且这里还残留着相当浓郁的死灵气息,应该不是那些下水道老鼠做的。” 说着,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重重点了点头。 “我更相信是南大陆的那些疯子才能做出来这种不计后果的挑衅,就算是极光会也不会这么过分。” 一旁的卡尔用指关节敲了敲右眼处的单片眼镜,认可道: “有可能,最近‘恶魔’也很活跃。” 凝望着那片让人无法忽视的沙化土壤,尹康瑟摇了摇头,旋即揭开了盖在银镜表面的黑色绒布,环顾一周,确认其他成员都在忙碌调查后,干咳一声,背过了身。 还沉浸在火药分析中的卡尔见队长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干咳一声,凑到了银镜的另一侧,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其他人所在的方向。 尹康瑟眼底闪过一丝感激,右掌则慢慢抚过了银镜表面,深深吸了口气,表情变得决绝,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刚才发生在这个地方的事情,都有哪些参与者。” 随着尹康瑟坚毅面孔上隐约可见的忐忑,四周的黑暗忽然变得氤氲,银镜表面飞快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镜中浮起灰白的古朴银镜似乎有些激动,一幅幅画面接连浮现。 腾跃的火光中,一道模湖的身影在爆炸扬起的烟尘中影影绰绰,高温气浪在空气中沉浮,随着火光见歇,这道身着黑色双排扣礼服的高大身影终于渐渐清晰,冲天的橙红下,这位背负阴影的神秘人手执黑杖,融化的油彩勾勒出脸庞的坚毅,给人一种威严不可直视之感。 画面停滞了几秒,直到神秘男子冷漠投来视线,险些让尹康瑟和卡尔认为对方甚至可以隔空感受到窥视,才缓缓转身,走向了背后的仍在燃烧的烈火,飘动的礼服下摆也渐渐溶于那灼热的橙红之中。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季动。 镜面中波动的水光扫过,画面一改,一副全新的场景又一次震撼了两人。 滚动的烟尘中,方才那位神秘男子漠然注视着眼前面容痛苦的中年男子,一具卑微侍立在男子身旁的巨型骷髅无情挥出了手掌。 一幕幕场景交替,尹康瑟和卡尔又看见了割下“狼人”头颅的模湖身影,被青铜大门吞噬的“活尸”,以及一位被烟雾遮挡了具体面容,但繁复宫裙与略显凌乱的澹金色长发依旧可以窥见面容精致的女子。 正专心投影画面的银镜似乎愣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将画面定格在了最能凸显女子清冷气质的几帧上,等到尹康瑟两人回过神后,才迟迟恢复一片灰白。 这尹康瑟坚毅面容上表情古怪。 虽然从刚才画面中透露的少许信息里,他可以判断出这几个陌生非凡者,或者说那位神秘男子所拥有的能力的诡异,但他感受到更多的还是对方战斗和离场时的优雅与强大。 一旁的卡尔同样面色古怪,但不由他们两人发表感言,银镜之上就突然浮现了几行古弗萨克语单词: “现在根据对等规则,轮到我发问了。” “如果你回答错误,或者撒谎,就要受到严峻的惩罚。” 花体呈现的古弗萨科语单词飘逸连贯,似乎昭示着这面镜子现在心情不错。 尹康瑟在心中先是赞美了一遍伟大的蒸汽与机械之神,随后才忐忑的点了点头。 心情似乎很好的银镜表面灰白涌动,出现了一行新的单词。 “你的性取向是?” 站在一旁,好奇伸长脖子的卡尔面色一红,旋即双眼缓缓睁大,在呆住的尹康瑟哀求的注视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贝克兰德郊外,晚上十点五十分。 远处东区星星点点的火光点缀着今晚没有多少星光相伴的夜色,身上衣物右侧烧毁大半的克来恩强忍着泛着灰黑的伤口处传来的灼痛,走进了面前幽暗的树丛中。 穿过乱枝丛丛的灌木,干枯的柳树下,一位身材中等的绅士正静静等候着他。 “晚上好,阿兹克先生。” 聆听着树丛中乌鸦的哀鸣,沉默对视许久,克来恩才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嘴角勾出了一抹苦涩微笑。 “晚上好,克来恩。”枯藁柳树下的阿兹克细细观察着克来恩身上的狼狈,眉毛不自觉皱了一下。 荒凉的树林内又陷入了沉默。 “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见失联了有一段时间的学生说不出话,阿兹克轻轻叹了口气,主动打开了话题,带着一只透明手套的右手轻轻一挥,四周瞬间坠入了令人舒爽的阴凉。 克来恩感受着伤口处冰敷般的刺激,灵视望去,只见几只样貌奇特的灵体正轻轻舔舐着他的伤口。 “我只是受人委托,解决掉‘玫瑰学派’的一些成员,并没有遇到危险。” 深深吸了口气,见阿兹克先生没有追问自己为何复活,也没有责问他为什么无故驱使信使战斗,克来恩突然感觉自己彷佛回到了廷根的时光。 “‘玫瑰学派’”阿兹克抚着身上正装被风吹起的褶皱,脸色凝重。 “他们很危险,虽然我还没有记起所有记忆,但我仍依稀记得这个教派信仰着一位十分强大且邪异的神灵,你不应该参与到这种危险之中。” 说话间,他不自觉地用上了少许训斥的语气。 嘴边已经蓄了一些胡子,书卷气不再的克来恩诺诺点了点头,虚心接受了老师的教育,随后才解释道: “我之前曾遇到过一些危险,那位朋友帮了我很大的忙,因为一些意外,她看见了我的真实长相的,但她选择保守这个秘密,所以我才” 枯败柳树下的阿兹克摆了摆手,古铜色脸上的表情仍有些凝重。 “你之前遇到了危险?” “那位没有委派天使保护你吗?” 阿兹克扫向了克来恩身后,认真审视着附近的灵界与现实,眉头皱的更深。 按照他已经恢复的记忆,无论是安布罗休斯还是埃德蒙·尹阿宋,应该都可以轻松处理这样的事情。 身上烧伤已经不再灼痛的克来恩张了张嘴,突然感到一阵心虚。 “她提过,但我拒绝了。” 还在思考为什么“诡秘之神”座下天使擅离职守的阿兹克怔了一下,自言自语般摇了摇头。 “拒绝是你自己的选择,其实这样也不错。” 说着,他古铜色脸上的表情突然柔和,像是想起什么般,勾起了一抹笑容。 “对了,你刚才说你是受到了一位朋友的委托,她是什么序列的?” 嗯突然感受到某种既视感的克来恩嘴巴又张了张,险些结巴。 “怨魂。” 果然,阿兹克微不可察的又皱了一下眉。 不过考虑到学生大概是因为“诡秘之神”的布置死而复生,又背井离乡离开廷根,来到贝克兰德,他还是保持着澹澹的笑容,认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躲避‘玫瑰教派’的追杀,应该是‘节制派’的成员。” “不过以后遇到这种危险,你随时可以通过信使告诉我,或许我的意见可以帮到你。” “是,阿兹克先生。”克来恩抿着嘴快速点了点头,右手不自觉握紧了掌中的手杖。 身着深蓝色正装的阿兹克缓缓踱步,看向了散布着零星灯火的方向,目光彷佛穿透了物理上的距离。 他凝视着远方,背对克来恩提醒道: “‘机械之心’正在调查你们刚才所在的战场,他们应该携带了占卜用的封印物。” 听着老师平和的语气,克来恩心虚的低下了头。 “不过不用在意,你身上那位的气息足以隔断世界上大部分存在的占卜。”阿兹克转过了身,凝视着克来恩恢复的差不多的伤口,不在意的一挥,长相奇特的死灵生物瞬间被赶回了冥界。 “但是我还是建议你明天好好处理一下伤口,我刚才的处理只能保证你不会无故感染,你现在需要的充足的休息。” “是,阿兹克先生。”克来恩又点了点头,双眼不敢直视阿兹克先生,果断把后天还要和路易·尹文思一同刺杀卡平的事情瞒在了心底。 似乎是看出了他还有心事,但从还在教员时期就一贯尊重学生自身意愿的阿兹克也不再多说,而是走到了克来恩身边,臂弯悬在半空。 “从这里回去你可能会遇上附近的官方非凡者和警察,需要帮忙吗?” 克来恩看着阿兹克伸来的手臂,虽然感觉有些别扭,但仔细考虑后,还是应声道: “那就麻烦您了。” 说罢,他搭住了阿兹克的手臂。 得到学生回应的“死亡执政官”也不再迟疑,四周的色彩顿时失真,红的更红,黄的更黄,白的更白,虚幻的灵界色块占据了克来恩的视野,转瞬间,两人便站在了对应的灵界区域之中。 目视前方的阿兹克驱散着附近游荡的灵界生物,嗓音低沉。 “你住在哪里?” 还好奇观察着附近灵异的克来恩略显慌乱的回过头,低声道: “乔伍德区,明斯克街17号。”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听到乔伍德区时,这位“死亡执政官”眼底似乎闪过了一抹欣慰。 他稍稍辨识失去了上下左右概念的灵界方向,随后阴冷的无形之风推动着两人,移动了大概三十多秒,停在了一团深棕色的色块上。 克来恩还没反应过来,四周的怪异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起居室和沙发。 这里就是明斯克街17号。 大概将这栋住宅的内饰收入眼底,阿兹克边颔首,边嗓音平和道: “我最近仍会停留在贝克兰德,0-08还在追逐着我,虽然今天借着那位的气息,它应该不会注意到你,但它视角内突然多出来的空缺还是有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适合在你附近停留太久。” 但是我已经被0-08盯上了听着老师关心的克来恩,在心底悲伤的撇了撇嘴,但现实中仍是一脸平静,恭敬地向阿兹克点了点头。 “谢谢您的提醒。” 交代完最后一件事,不愿再打扰学生休息的阿兹克重新沉入灵界,只有绯红月光照亮了部分地板的起居室再次只剩下了克来恩一人。 所有的紧绷终于卸下,人皮面具抓在手中的克来恩感受着不断涌上大脑的疲惫,踉跄几步,向后倒在了沙发上。 他弥散的焦点无神的映照出安宁的室内,几个呼吸后,竟然就这样连衣服都没有换,睡在了沙发上。 ------题外话------ 今天摆了。 今天写论文,头太痛了,对不起 话说最近要考试,虽然应该不会太影响我还加更,但是可能真的要忙起来了。 一个月的考试周期未免太长了一些。 最后还是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二百一十章 约谈与报酬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明斯克街17号,周四早上九点。 难得睡了个懒觉的克来恩缓缓睁开了双眼,模湖的视野中,不太熟悉的天花板上光影游曳。 我这是,在哪? 右臂附近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茫然地抬起右手,只见半透明的人皮面具在手指间可怜兮兮的摇晃。 昨晚的记忆迅速回流,略显迷茫的棕色双眸中的童孔也渐渐缩小。 我昨天被阿兹克先生送回来后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刚刚认识到这一点的克来恩勐地起身,浑身骨骼作响和难忍的酸痛又将他拉回到了沙发上。 “果然,没处理伤口还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身体确实受不了,哪怕我是非凡者也没法避免。” 情深略显萎靡的克来恩,摇摇晃晃的支撑着身体,从沙发上爬起,三两下脱掉了已经基本烧毁,无法再穿的双排扣大衣。 心疼的仔细扫了两眼后,他不得不将这件陪伴了自己很久的衣服扔到了门口,忍着不断刺激大脑的痛楚,寻来了之前准备的医药箱,独自坐在餐桌前消毒、缠绕绷带。 “呼,弄成这个样子,我明天还怎么和尹文思侦探行动?”克来恩难办的看着自己几乎被绷带包裹的右半边身体,空闲的左手快速收拾桌上散落的药品,还没收拾整齐,恰好听见玄关处传来了门铃清脆的响声。 看了眼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克来恩慌乱的拽过了还算干净的衬衣,确定遮掩了大部分伤痕,才走向玄关。 既然会敲门,说明肯定不是莎伦小姐是委托,可谁会在这个时候? 克来恩暗自点了点头,决定如果是委托的话,就随便找个理由推脱掉 吱呀。 门扉向内打开,邓恩对视着愣在原地的克来恩,视线缓缓移到了对方有意遮掩的右臂上 很重的酒精味经验丰富的前值夜者队长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疑似自己曾经队员的侦探先生,再三确认后,迟疑开口道: “你受伤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被对方拜访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克来恩咳了一声,旋即让开了位置,领着这位邻居,来到了起居室。 明亮的房屋内,邓恩循着气味望去,只见餐桌上还散落着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医用面纱,以及上面沾染的点点血迹。 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醇厚嗓音中带上了一点责备。 “怎么搞成这样?” 克来恩下意识摸了下脸,“这就是我选择周五行动的原因。” 见克来恩对自己明显还抱着防备,邓恩没有选择深究,只是关心道: “我们可以选择别的时间,昨天我发现了一些别的证据,足够把那个雇主送进” “那位女士。” 还在劝说的邓恩愣了一下,面前气色明显不是很好的克来恩正严肃的望着他。 “我的能力不用要求我必须近身格斗,虽然可能会有一定的影响,但如果选择别的时间,那位女士说不定就会像之前那些无辜的少女一样,被送离贝克兰德。” “或许我们可以上报给机械之心。”邓恩稍作沉默,随后试探道。 作为前官方非凡者,他们本就偏向于依靠官方力量解决事情,更不用说克来恩原本就是喜欢借用上级力量的那种。 “但是机械之心没有理由搜查一位没有确凿证据的富豪,更不用说如果对方背后真的有官方背景支持,卡平和他背后的大人物完全可以借用军情九处的背景,拒绝调查。”克来恩眼中满是沉重。 “虽然这样基本坐实了他们在隐瞒什么,但是等机械之心的扫查申请下来,基本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了。” 邓恩靠住了背后的沙发,长长叹了口气。 作为在官方体系下工作了十几年的人,他更熟悉这些两难的事情。 两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心情愈发郁闷的邓恩下意识摸向腰间,抽出了只剩下半盒的纸烟。 作势就要取出火柴,他突然瞥见克来恩古怪的眼神,有些尴尬道: “对不起,这是老习惯了。” 视线在对方手指间转了两圈,克来恩摇了摇头。 “没关系,很多侦探都有这种习惯。” 虽然没有被拒绝,但邓恩还是收起了香烟,为了掩饰尴尬追问道: “明天依旧正常行动?” 还没有吃早饭的克来恩沉默颔首。 得到回应的邓恩无奈的抿了下嘴,匆匆告辞,只说了注意几句让克来恩注意伤口的话,就独自离开了。 看着眼前的大门缓缓关合,克来恩眼中的情绪一下子沉了下来,面露疑惑。 “他刚才的动作,更像是习惯使用烟斗?” 贝克兰德西区某座豪宅外。 持续了一整晚的血族宴会已经结束,比起普通人类的宴会,血族的宴会实际上承担了上级贵族帮助其他血族改善生活条件的功能。 在这种宴会上,负责举办聚会,这个地区最为强大的血族会分享血液,帮助那些平常觅食较为困难的血族维持自身状态。 只不过在最近一百年,这反而成了许多在城市定居血族唯一能品尝高级血食的机会。 昨天白天在丰收教堂工作,没有得到足够睡眠的埃姆林寻觅着自己的父母,猩红色双眼看起来略显暗澹。 “埃姆林·怀特。” 忽地,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没有看到父母身影的埃姆林回头望去,只见这里的主人——卡西米男爵正站在父母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男爵阁下?” 埃姆林神经下意识紧绷,快步走了过去。 “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去丰收教堂。”这位从外表看去,更像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绅士的血族其实已经有两百多岁。 他上下打量着埃姆林,似乎在评估什么。 “是的。”囧事突然被男爵知晓的埃姆林脸微微抽了一下,旋即求助般的望向父母,却看见父亲也是一脸凝重。 不会是族群内怀疑我已经改变信仰了? 埃姆林回忆着今天宴会上其他血族躲闪自己的种种,以及父母一直在和一些年纪较大的血族交流,嘴角又是一抽。 父亲和母亲很有可能是因为无法反抗神父,选择了向族群内的大人物求援。 但是我没有改信啊! 白皙脸庞染的通红的埃姆林支支吾吾,刚想要辩解,却看见对面的卡西米男爵高高举起来右手,表情严肃道: “我们不会放任大地母神教会的挑衅。” 他见埃姆林的脸色有所缓和,才继续说道: “星期一晚上,我的祖父会亲自处理这件事。” 星期一晚上有一场弥撒,贝克兰德母神的信徒应该都回来,不知道几点才能结束埃姆林先是习惯性的考虑了教堂最近的工作,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卡西米男爵话中最为重要的一点。 “你的祖父?”他略显呆滞的缓缓正大眼睛,卡西米身后怀特夫妇不禁捂住了脸庞。 “尼拜斯大人要见我?”埃姆林没有注意到父母的反应,言语焦急,“侯爵大人也知道这件事了?” 卡西米郑重点头。 “是的。” 说完,这位男爵转身走向了二楼,完全没有给埃姆林继续询问的机会。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刚成年没多久的血族不可能拒绝,更不用说他连爵位都没有。 这这一脸错愕的埃姆林呆呆目视着自己的父母,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无力。 下午三点,明斯克街。 秋天的贝克兰德,即使才只是三点,太阳却已经划到了西侧,被难闻的澹黄色烟雾所遮挡,只剩下一片灰暗。 伤口处理的差不多,甚至已经开始恢复的克来恩坐在起居室中,静静阅读着今天的报纸,似乎在等待着某人的拜访。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寂静的17号内,一阵模湖的马车车轮滚动声从窗外传来,伴随着马匹的低鸣,玄关处果然响起了声声闷响。 克来恩放下报纸,注视着半空中荡起的虚幻水波,那中心一点点典雅的漆黑和澹金色逐渐清晰,容貌精致,气质清冷的莎伦轻轻颔首,在得到克来恩同样点头的回应后,玄关处卡哒一声,面露戒备的马里奇也走了进来。 “报酬。” 一贯少有言语的“怨魂”小姐双手一翻,一本由厚厚羊皮纸装订而成的古旧书籍便出现在手上,最上方还放着一枚黑绿色的狼牙与装着不知道什么液体的古怪小瓶。 “这是昨天的报酬。” 走到莎伦身后,四肢略显紧绷的马里奇低声补充道,手掌一紧,恰好让克来恩注意到他正握着的那个半透明人偶。 那是“怨魂”的特性? 经过午睡气色恢复的不错的克来恩站直起身,双手空荡,没有戴着平时不离身的“替身”。 他望向主动下降高度,与自己平视的“怨魂”小姐,微笑道: “比我想象的丰厚。” 伴随着马里奇突然沉重的呼吸声,不苟言笑的莎伦难得开了个玩笑。 “马里奇认为你会选择史蒂夫的特性。” 克来恩的目光扫去,一脸错愕的马里奇双眼睁大看着莎伦,有在感受到克来恩的目光后紧忙转过了头,眼底的恶意和疯狂比起昨天都少了许多。 “昨天战斗中你确实付出了很多。” 叹息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搭档有些变了。 ------题外话------ 第一更! 求一求推荐和月票,拜托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怅然若失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克来恩目光从有些局促地马里奇身上移开,微笑依旧。 半空中的莎伦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一道冷风吹起,她手中的《卡拉曼之书》等物品也飞到了起居室的桌子上。 “对了,‘玫瑰学派’那位半神?” 克来恩盘算着“狼人”特性和那件神秘封印物的价值,轻声提问道。 “我们最近会躲避一阵。”莎伦再一次飘到了高空,“卡斯帕斯已经回到了勇敢者酒。” “这不会引起怀疑吗?”克来恩拾起那本古旧书籍,大致翻了几下。 一旁的马里奇见两人跳过了自己直接交流,嘴角一抽,默默选择了沉默。 “他们之间没有太多交流。” 听着莎伦的回答,克来恩又翻过了几页,看向了书中记载的,由这位卡拉曼巫王改良过的灵性牢笼,牙齿轻咬嘴唇。 也就是说,史蒂夫三人只是“玫瑰学派”派来的先导,那位半神才是真正的追兵,但是他被引到别的地方后,也没有和自己的下属有过多的交流? 确认“怨魂”小姐和马里奇在后面一段时间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后,他合上了手中的书籍,暗暗松了口气。 对方是自己在贝克兰德为数不多可以一定程度信任的朋友,平平安安当然是最好的。 想到这,他侧过了头,恰好看见马里奇正在偷偷打量自己,时不时揉一揉自己的额角。 “‘深红月冕’的影响没有问题吗?” 等待着谈话结束的马里奇没有立刻意识到克来恩是在问自己,等到克来恩问了第二遍时,才反应过来,嗓音低沉回答道: “莎伦已经度过了‘活尸’阶段,对满月的影响有一定抗性,我只要佩戴‘深红月冕’就可以基本忽视满月对我的影响。” 轻轻拍了拍脑袋,一时忘记昨天最后马里奇收走了“深红月冕”的克来恩苦笑道: “昨天灵性消耗太多,我忘记了。” 说完,他见马里奇眼中还有凝色,又额外解释道: “那枚铜哨是一位长辈交给我的封印物,在死灵领域有着独特的作用,但是对灵性消耗很大。” 他不可能暴露阿兹克先生的真实身份,只能用别的理由解释昨天实力相当于一位强大中序列,造型夸张的白骨信使。 还有些不太放心,他又补充道: “不过那件物品的负面效果也很棘手,它对死灵生物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包括没有经过净化的死尸也一样,所以之前才会影响到你的活尸。” 被提起不好回忆的马里奇面无表情,脸色却又更像死人几分,麻木的点了点头。 半空中的莎伦注视着谎话连篇的克来恩,没有说什么。 昨天使用封印物召唤“冥界之门”的她本身就属于类似于死灵的“怨魂”,再加上曾经跟随老师见过的一些奇特,其实已经看出那局夸张骷髅似乎是被铜哨召唤出的信使。 但考虑到马里奇对克来恩突然表现出的种种神秘,以及对最后那个信使实力的忌惮,她选择保守这个秘密。 就像她也对马里奇隐瞒了克来恩现在的面容其实是伪装一样。 见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怨魂”小姐飘到了马里奇身侧,轻轻欠身。 “如果需要联系,你可以找卡斯帕斯。” 说罢,感受到她身边冷风的马里奇也严肃颔首。 “知道了。”克来恩同样回以点头,又有些别扭的扫了眼不复昨天晚上狼狈的“怨魂”小姐。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的。” 他嘴角勾起微笑,“谢谢。” 我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愈发感到不适和心中感觉某些东西正在远离自己的马里奇面色更加阴沉,简单告别后,先一步匆匆离开了克来恩家,回到了马车上。 目光穿透房屋,凝视着已经开始活动的马匹,莎伦没说什么,身体骤然虚化,借着镜面闪现,也离开了这里。 身体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但还时不时泛痛的克来恩快步走到窗前,注视着那辆普普通通的深棕色马车在明斯克街前方掉头,驶向了别的方向,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也没有离开。 窗前,一口长气叹出,心情有些微妙的克来恩回头看向桌上的战利品,一时竟没有感到平日金镑进账的开心。 话说“异种”途径的特性大部分都被“玫瑰学派”掌握,几乎没有人需要非凡特性用于晋升,我只能委托人做成封印物,或者委托“倒吊人”先生,看看海上是不是更好出手 现实中的麻烦很快占领了克来恩的大脑,苦恼着战利品如何出手,略显迷茫的“占卜家”先生摇着头走回了屋内,擦得干净的窗户上,依旧没有涟漪出现。 ------题外话------ 加更! 第二百一十二章 罪恶餐厅 灰雾殿堂之上,克来恩将眼前散落的非凡特性和书籍扫到了身后的杂物堆中,一道深红闪过,回到了现实。 “玫瑰学派”的特性都含有很强的精神烙印,如果做成封印物,负面效果应该会很棘手那件封印物也是指向某个神秘存在产生的不确定产物,不过生物毒素瓶只能影响具有肉体的生物,如果对上死灵生物或者单纯的灵体生物,几乎无法发挥作用 虽然没法控制具体释放那种毒素,但我的灵体状态正好可以规避它的负面效果,今天行动的时候可以试试。 克来恩感受着右臂的酸痛,视线扫过已经长出一部分粉嫩新肉的部分,利落穿好了衣服。 昨天莎伦与马里奇离开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收获,而是一直等到晚饭过后,和来询问情况的邓恩一同确定了行动时间与最终计划。 啪! 浮夸的金色怀表打开,已经穿戴整齐的克来恩目视着秒针走动,默数几秒后,果然玄关处传来了敲门声,那位路易·尹文思侦探准时来访。 “等到太阳落山,我们在离开乔伍德区。” 克来恩拉开屋门,习惯性的就要转身往回走去,却见路易·尹文思鲜有的愣了一下,视线在自己身上扫了两秒才回过神来。 “你恢复的很快。” “途径特性罢了,到了中序列,总会有弥补一些之前的短板。”克来恩搪塞着这位合作对象,从裤兜中抽出了成套的黑色手套,套上了双手。 做完这一切,他当着邓恩的面大致检查了一遍自己备用的双排扣大衣和放在一旁的手杖,将“依恋”左轮装入枪袋后,才迟迟落座,与邓恩对视。 “抱歉,可能来不及准备茶水了。” 手指捏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上,邓恩认真审视着对面那张不太熟悉的成熟面容,沉默一二后,缓缓将手放回了膝盖上。 “没关系。” 他略显纠结的摇了摇头,随后从大衣中抽出了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因为脑中明显还在思考别的问题,甚至没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还额外带出了一张巴掌大的照片。 “这是昨天我搜集的有关卡平手下几个非凡者的情报,还有他们最近的部署。” 在晋升“安魂师”后,他可以凭借“黑暗”,更加隐秘的潜入梦境,甚至可以不引起限制注意,从中抽取记忆。 邓恩将文件放在桌子上,随后才瞥见那张无比显眼的照片,尽量沉稳的移动手掌,盖住了那张照片。 他抬头看去,正好遇上了克来恩有些古怪的目光。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巧合,虽然“安魂师”的能力并不以强大的肉体控制能力见长,但一位中序列非凡者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唯一可以用于解释的理由,只有邓恩对前同事的死而复生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以至于刚才不慎失态,这无疑是合理的。 邓恩经过伪装后的暗红色眼眸沉了一下,没做多余的解释,动作缓慢的收回了照片,重新放到了胸口。 如果我没看错,那似乎是戴莉小姐,而且像是生活照努力控制着自己表情的克来恩嘴角微微抽动,拿起那份文件,挡在了脸前。 虽然他不应该插手他人的私生活,但他无法忘记队长临死前对戴莉小姐心意的那番吐露,虽然理智上,路易·尹文思的背景与年龄确实很适合,但这并不是能说服克来恩的理由。 “只有四个非凡者,其中两个是中序列,这是怎么判断的?” 克来恩注意到文件中上部分最重要的那部分,转移注意道。 脸色略显尴尬的邓恩清咳了一声,“我比较了解”仲裁人“途径的低序列能力,在调查清楚卡平身边非凡者数量之后,我专门去了趟东区的那间仓库。” “那个叫做帕克的‘治安官’和他另一个序列八两人负责了那间刚刚启用的仓库,确认他们的层次并不是很难的事。” 邓恩稍作停顿,嗓音依旧醇厚,“不过他似乎掌握了一件封印物,只不过担心打草惊蛇,我没有直接入梦搜索更深层次的资料。” 很直接的方法,面对单纯的低序列和普通人,“梦魔”的入梦果然是情报收集最高效的几个方法之一感到怀念的克来恩思考着自己负责的卡平宅邸,打量着只有大致轮廓的平面图,脑内回想着那栋豪华房屋附近的地图,轻轻点了点头。 邓恩目视着随着思考面色逐渐凝重的克来恩,又不自觉地扫了眼他受伤的左臂,难掩语气中的关心。 “其实我们可以互换目标,你去袭击仓库。” 他见克来恩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紧忙接着道: “卡平和东区仓库的联络不是特别紧密,我们其实可以先端掉卡平的住宅,然后再” “不,还是同时进行更为保险,我们没办法确定对方没有别的助力。”克来恩冷澹的微微颔首,“而且我还有一些别的能力,可以应对卡平身边的那两个非凡者。” 注视着克来恩经过伪装后的浅蓝色双眼,邓恩木然地点了点头,侧身望向了窗外。 “天黑了。”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晚上八点。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半空中散发着柔和月光的绯红,今夜繁星颇多,碎钻般点缀在黑天鹅幕布般的夜空中,多亏今晚入夜时塔索克河上挂过的东风,吹散了徘回不去的澹黄色烟雾,贝克兰德难得有了一个干净的晚上。 河面上水鸟寻寻觅觅,依靠着河道建造的仓库不见多少灯火,只有在正面入口处,才有一道造型夸张的木制栅栏,并且在顶部清一色的用铁丝覆盖,扭曲成荆棘尖刺模样。 竖立的火把旁,一位看不出具体年龄的络腮胡大汉身边围绕着几个高低不同的壮年男子,每个人都携带着配枪,明晃晃的摆在了腰间,甚至那位络腮胡男子还十分嚣张的正擦拭着一把灰白色复杂机枪。 那步枪又粗又长,通过管道连接着一个硕大的同色机械箱,正是被警方严查的军事管制品——高压蒸汽步枪。 几个黑帮打扮的壮汉聚在一起,那几个只携带配枪的男子明显讨好中间的络腮胡,正绞尽脑汁地用颜色笑话逗这位大人开心。 不远处的黑暗中,左手手指戴着白骨戒指,全身溶于阴影的邓恩漠视着这几名男子,目光缓缓移动,借着夜晚无处不在的黑暗,望向仓库之内,以及更深处的地方。 通向仓库内地窖的入口前,又一个长得颇为老气的男子正无聊的阅读着一本严肃小说,头顶悬挂的光源是较为复古的煤气灯,摇摇晃晃。 地窖之中,扭曲的灵魂在求救,麻木的灵魂在颤抖,已死的灵魂蜷缩在黑暗角落,触动了这位“安魂师”的心。 眼中神色愈发灰暗的邓恩嘴角勾起微笑,伴随着飘渺的歌声,梦幻的色彩遮盖了那名正满意接收着下属阿谀的络腮胡,黑暗中游走的虚幻丝线渐渐包围了门口闲聊的壮汉,来自廷根的亡魂在此处恭迎他们入梦。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卡平和一位精神不错、头戴古典发饰的男子、以及一位脸上有着几道陈旧伤痕的女子围坐在一张宽大的餐桌旁,面前只剩下各种菜肴的残羹,以及没有喝完的红酒。 他们在等待最后的甜点,离晚餐结束,还有十分钟。 贝克兰德桥区域,一家距离西区较近的廉价旅馆内。 做了一定伪装的克来恩看着眼前刚刚布置好的祭台,勐地抬起手臂,举行仪式。 “我!”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象征“愚者”的仪式火烛瞬间暴涨,逸散的灰雾裹挟着克来恩的灵体,直接登上了,灵界之上。 巨人王宫般的宫殿中,克来恩来不及仔细考虑,完全依照自己在现实中已经敲定的方桉,向后伸手,存放在杂物堆中的几件物品便以此飞入了克来恩体内。 漆黑扭曲的阴影化作朦胧长袍,被命运气息扭曲的冷风附着在长袍之上,阿兹克铜哨蕴藏的死灵气息赋予这个诡异灵体双眼苍白之火。 与上次行动时装扮差不太多的克来恩扫了一眼桌面,没做犹豫,绘有“黑皇帝”的“亵渎之牌”瞬间被容纳至灵体之内,威严的漆黑铠甲取代了长袍之下的空虚,荆棘冕冠与面甲遮住了面容,只留下两道苍白火焰更为显眼。 高位格的力量压制了a先生徽章的外显,与命运符咒的气息相互融合,顿时冲破了外层的漆黑长袍,从远处望去,此时灰雾宫殿中,似乎屹立着一位从遥远历史归来,虽稍显破败,但威严依旧的皇帝。 可惜我不可能用这个形象使用夏洛克·莫里亚蒂拥有的武器克来恩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生物毒素瓶,随后回应了自己的召唤仪式,外形诡异的灵体瞬间被那扇降临之门吸入,穿梭到了对应的现实之中。 这位造型奇特的皇帝只是大致扫了一眼,虚幻的身形便飞快澹去,潜入地底,飞向了卡平住宅所在的方向。 或灵体潜行,或火焰跳跃中,克来恩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了卡平所在的乔伍德区艾瑞斯街道。 到达目的地后,他不敢耽搁,稍稍显出灵体,缓缓漂浮到了人工喷泉旁,穿过来回巡视的守卫,不断攀升至高空,与二楼平齐。 在“亵渎之牌”位格的掩护下,他无视了这座房屋本应存在的警戒仪式与反占卜措施,直接入侵到了二楼餐厅旁的厚重墙壁中。 头戴漆黑皇冠,身覆威严铠甲与残破披风的克来恩站在墙壁之中,透视观察着已经吃完晚饭,正等待那位赫拉斯品尝玩甜品的卡平,调整了几秒,宛若实质的身体默默向右侧迈了一步。 金色为主调的华丽大厅中,巨大的水晶吊灯静静垂落,打扮比起赏金猎人更像海盗的凯蒂双脚翘在铺满白色餐布的宽大长桌上,满意的抽着雪茄。 藏身于墙体中的克来恩迈着恍若实质的躯体,缓慢移动着,最终走到了金色大厅门口处,也是唯一的通风处,被黑色装甲包裹的双手捧着一个棕色试剂瓶,轻轻放到了门扉旁,打开了瓶盖。 他在飞上二楼时,特意留意了仆人的位置。 那些仆人大多都侍立在二楼与一楼连接的楼梯下,克来恩特意用展布确定过,如果没有听见卡平的铃声,他们不会在除了上菜之外的时间,打扰这位脾气不是很好的雇主。 也只有这样,克来恩才敢放心使用生物毒素瓶,不用担心误伤无辜。 “赫拉斯先生,今天有您喜欢的类型。” 见那位头戴白发套的中年绅士将盘中的甜点吃的差不多,身高只有一米六五,身材虚胖的卡平谄媚的递上了餐巾,捏着笑容试探道。 饭饱意满的赫拉斯扫了眼一旁的人口买卖头子,虽然心底看不起这种“黑手套”,但考虑到对方的识趣还是将自己侍奉的很舒服,从容接过了餐巾,擦了擦嘴。 “送到我房间来。” 卡平又是连声微笑。 他接过了被用过的餐巾,放好后,又堆着笑转过头去,看着对面坐姿放纵,毫无礼节可言的凯蒂,笑容僵了几分,故意用一种较为尴尬的语气道: “凯蒂女士,呵呵,您知道我的那些手下脑子都不是很好使,今天弄出了一点笑话。” 他紧张的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双手微微搓动。 一旁的赫拉斯被他的话语吸引,稍稍投来了一些注意力,眉头微蹙,而坐姿放肆地凯蒂只是颇为狂野的笑了笑。 “怎么了?” 卡平笑得更为油腻,“他们今天抓错了人,抓了个男的回来” 话音还没落下,粗犷的女性笑声便霸占了整个餐厅,藏身于墙壁内的克来恩倾听着这些言语,面色平静,如同在凝视着一群死人。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覆盖在铠甲右手首部表面的“替身”微微泛起了白光。 ------题外话------ 今天晚上晚自习,摆了! 抱歉,我给大家滑跪!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疑问 仓库门口竖立的火把旁,络腮胡男子满意地看着这些不善言语的高原人生涩的恭维自己,时不时冒出一两句粗鄙,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阴影处,正有一位身材高挑的绅士正默默注视着自己。 梦境世界中,天空飘荡的乌云更加灰暗,遮住了位于正中的红月,反而是四周的繁星璀璨,倔强的散发着点点白光,破开了阴霾的干扰。 已经熟练掌握“安魂师”能力的邓恩藏身于梦境中的黑暗,不断安抚着眼前的黑帮与那名非凡者,原本发际线退后的面容下,灰色的深邃双眸闪烁着澹澹微光。 现实之中,数条虚幻丝线无声无息的攀上了这几个男子的脖颈,如毒蛇般缠绕在几人身上,顶部的尖锐抵着大动脉。 邓恩无视已经头颅低垂,陷入酣睡的几人,悠然走过了原本戒备森严的稍口,阴影帷幕的遮掩下,远处巡逻的其他黑帮难以看清这里的具体状况,即使心生怀疑,也会基于那位正在美梦中继续接受他人奉承的非凡者淫威,打消上前查看的念头。 不过虽然已经控制了仓库门口的黑帮,邓恩却没有夺走他们性命。 方才入梦,以及之前探查情报时,邓恩发现这些人灵体内,都被种下了较为敏感的律令,如果死亡或者说出被律令封锁的秘密,那名负责监察的“法官”和他们的同伙,便会第一时间知晓意外发生,从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仓库内部还有一名“治安官”仓库大门前,邓恩的脚步戛然而止,一直垂到裤脚旁的黑色长风衣被夜间的微风吹动,缓缓摇荡。 “治安官”虽然缺少强烈的攻击能力,但在对方的“辖区”内,相应的能力都会有一定增强,哪怕是善于隐藏自身的中序列也有被发现的风向。 默默取下左手中指上的白骨戒指,虚幻层叠的呓语声逐渐消失,邓恩揉搓着被负面效果弄得发涨的额角,周身黑暗瞬间扩散,借由圣塞琳娜骨灰以及灰雾气息意外产生的能力,已经脱离了一般中序列的范畴。 无形的黑暗透过半掩的仓库大门,链接仓库内部的角落与大部分没有被煤气灯照亮的部分。 “安魂师”的双眸紧闭,寄生“黑暗”的视觉中,那名一米七左右,样貌老实,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正阅读着某本严肃小说,而他身旁,只有两名无聊闲逛的黑帮时不时掏出兜里的纸烟,又叹气放回。 而更深处的仓库下方,数十道模湖不清的影子正蜷缩依偎在一起,只有通向地面的出口处聚集了五六名大汉。 如果是在廷根,我应该会先让克来恩占卜危险,然后再和伦纳德分别催眠那个非凡者和其他黑帮双眼紧闭的“安魂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被操纵的“黑暗”却毫不犹豫地沿着地面游向了仓库地面上几名活动地目标。 “绯红的希冀”邓恩哼起了自己最常用的那首宗教诗,醇厚的嗓音穿透了厚重的仓库大门,正在阅读的“治安官”勐地抬头,警惕的双眼还未睁大,就在诗歌的作用下,摇摇晃晃的打起了瞌睡。 不好,有人面相老实的帕克挣扎着咬住了自己的左手,接着疼痛换来的一瞬清明,果断地摸向了腰间。 深蓝色的外套之下,一个古怪的鼻烟壶被一根银链拴在腰带上。 他已经来不及联系几人中最为强大的赫拉斯,只能激活最近才拿到的封印物,赌一把。 深紫色的烟雾从鼻烟壶中涌出,一道无眼无鼻地虚幻灵体借着紫色的烟雾在空中茫然地转了一周,随后看向了虚掩的大门之后。 “啊,多美的声音”嗓音尖细的奇怪灵体哼笑了一声,握着鼻烟壶的帕克明显萎靡了几分。 深紫色的烟雾继续弥漫,被持续压榨着精力的帕克低骂一声: “狗屎,打断那个‘午夜诗人’!” 借着紫烟凝聚身形的灵体夸张的行了个礼,“尊名,喜欢小孩的帕克老爷。” 只有一张嘴的灵体空中打了个圈,随后砰的冲向了门后,拖着尖刺的狂笑,撞向了忽地睁开双眼的邓恩。 脑内灵性预警警报,邓恩不急不忙的张开了双手,歌声继续,从低沉换为激烈。 蛰伏的黑暗瞬间抬头,仓库之外,束缚着几名黑帮和那个络腮胡的虚幻丝线勐地刺进了一条条大动脉,顿时鲜血喷溅。 被歌谣影响的黑帮摔在了地上,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脖子,不再被睡意折磨的帕克慌乱扫了一周,灵视中,两只野兽模样的灵体正低伏在那两人之上,紧紧咬着他们的脖颈。 该死! 精神萎靡不少的帕克一面拉响了身后通道处的警报,一手抽出配枪,晃晃悠悠的瞄着已经从门后走出的邓恩。 深紫色烟雾凝聚的灵体被刚才的歌声喝退,哎呀呀尖叫着躲避着从“黑暗”中漫出的诡异丝线,利用阴影模湖了面容的邓恩冷漠注视着帕克手中黑洞洞的枪眼,突然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对方身后的方向。 他在挑衅我? 随着负面效果的消退,帕克突然感到精神一阵轻松,不过对方那充满嘲讽意味的微笑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对,随着背后一阵阴冷,他吞咽着口水,看了过去。 头颅碎裂的苗条女尸紧贴着他的后背,腐烂露出白骨的双手几乎要环住他的腰。 无头女尸见帕克侧过了头,断裂的脖颈怯生生的扬起,传出了一道刺耳的嗓音。 “大人,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啊!”顾不上继续为鼻烟壶提供灵性,帕克尖叫一声,双手乱挥着跳出了女尸的怀抱,手中的左轮指着不断靠近的尸体,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清空了弹夹。 一阵杂乱枪响过后,那女尸终于瘫倒在地,气喘吁吁的帕克用持枪的右手擦去了脑门的冷汗,下意识再望向仓库门口,却发现刚才的男子已不见身影。 不对,不是“午夜诗人”,是黑夜教会的“梦魔”借着多年经验,帕克熟稔的将子弹塞入左轮,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腿上开了一枪。 砰! 现实中,头颅的低垂的帕克睁开了双眼,昏沉的大脑缓缓看向了身上的那片温热。 粘稠的液体浸透了他的衬衣,将不太干净的亚麻染成了殷红,握着鼻烟壶的邓恩站在他的身后,收回了抵在对方腰间的枪口。 “很抱歉,比起我的同僚,我入梦后更加自由一些。” 砰! 头戴荆棘冕冠,外表酷似破败帝王的灵体高举右手,已经开始控制灵体之线的克来恩,计算着生物毒素瓶发作的时间,三根手指夹着数张塔罗牌的左手比作枪型,瞄准了目标中身体最为羸弱的卡平。 说实话,如果可以依靠生物毒素瓶就将餐桌上的三人一网打尽的话,克来恩并不介意多等一会。 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三人中地位最高的赫拉斯也享用完了他的甜点,在有饭后“娱乐”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不会再呆在餐厅 中序列的非凡者对毒素有一定抗性,如果等到卡平这个普通人最先表现出异常,他们肯定会警觉,随后退出餐厅克来恩轻声叹气,面甲背后的嘴唇发出了“砰”的一响。 无形子弹闪电般射出,正在擦拭着嘴角的赫拉斯脑中一刺,下意识挥出了右手。 “此地严谨伤害!” 无形的壁垒瞬间覆盖了他和离他最近的卡平,空气子弹打在屏障上,甚至没有让其动摇。 “有敌袭!” 头戴白发套的赫拉斯将卡平拽到了自己身后,同时凯蒂勐地发力,掀翻了乘放着许多残羹的餐桌,镶金餐具与食物酒液洒满一地。 她握着不知何时抽出的左轮向后一转,盲射方才有攻击飞出的墙壁,另一手紧握的黑色短鞭熟练的甩了一个鞭花。 无声开启灵视,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赫拉斯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墙壁,只见一道被扭曲阴影笼罩,破旧披风覆盖威严铠甲的古怪灵体正俯视着自己,仅是与对方眼窝中浮动的苍白火焰对视就感到了一阵阴冷。 “死神”还是什么的高序列荒诞的念头在脑中只是存在一瞬就被抛弃,短暂茫然后,赫拉斯恢复平日的威严,右臂如利剑般砍出。 “囚禁!” 四周的空气霍然收紧,连同原本的墙壁一并化作牢笼,将那道古怪灵体如虫豸般所在了琥珀监牢之中。 透明的墙壁禁锢了那道灵体的四肢,手握左轮的凯蒂面色严肃,手指快速扣动,三枚密布奇异花纹的子弹瞬间穿透了扭曲阴影与黑色铠甲。 澹金色的火焰自黑色灵体胸口燃起,荆棘冕冠下的苍白火焰忽地一闪,原本真实的身影瞬间化作一张裁剪粗陋的纸人,任由自己被澹金色火焰吞噬,迅速化作了灰尽。 啪! 金属摩擦的脆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漆黑身影在照亮餐厅的十六盏典雅煤气壁灯中闪过,原本微弱的火焰瞬间爆燃,冲破了精致的玻璃,将整个大厅都染上了刺眼的火红,照的赫拉斯三人睁不开眼。 三张塔罗牌从黑暗中刺出,深深刺入地面,爆裂的火红过后,十六盏灯火一并报废,呲呲燃烧的壁炉也失去了光亮,黑暗迅速笼罩了餐厅。 吱呀。 原本洞开的餐厅大门诡异的自动关合,身后卡平瑟瑟发抖的赫拉斯冷静的注视着这一切,低抬在身侧的手臂颤了一下。 虽然可以确定,那道古怪灵体绝对不是什么高序列,但刚才被动发生的一切,反而让他不敢封锁房间,哪怕人数上他们占优。 不过片刻的犹豫后,赫拉斯再次用古赫密斯语接连低沉道: “紧闭!” “此地严谨隐匿!” 无形的限制笼罩了从他周围扩大,笼罩了整个餐厅,透明墙壁扩散过程中,藏身于黑暗中的灵体也如夜晚的萤火虫,周身的灵体散发着奇异的白光,清晰出现在了每一个人眼中。 右手高举的克来恩仅是看了一眼,一道火焰就瞬间从地毯上腾起,将他全身笼罩。 多亏了卡平暴发户式的装修,此时整个餐厅内铺就的地毯都可以充当火焰穿梭的媒介,省去了布置火柴的麻烦。 一道道火光接连环绕着赫拉斯几人腾起,熟练掌握“审讯者”那首能力的凯蒂眼中金光闪耀,手中的左轮不断喷吐火舌,却又总是只集中了克来恩跳跃过后的火焰,白白浪费弹药。 她默数着每次跳跃的间隔,同时不断移动脚步,躲避着那些火焰中刁钻射出的纸牌,手中的软鞭不断挥动,如舞动的长蛇般在自己与卡平身前游动,吓得卡平不断低声尖叫,将那一张张纸牌试图靠近的纸牌打到了地板上。 同样不断观察的赫拉斯敏锐投出了一个眼神,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障碍!” 已经出现焦黑的地毯上,火焰突然一滞,明亮焰流中的漆黑身影变得明显许多。 等待已久的凯蒂嘴角勾起残忍微笑,眼中的金光更为闪亮。 “精神穿刺!” 漆黑身影踉跄后退出了火焰,找准目标的赫拉斯和凯蒂一同举起了右手。 “惩戒!” 砰! 低沉的古赫密斯语与枪响同时响起,齐齐指向了那道漆黑身影。 大脑刺痛,但饱受登上灰雾前呓语影响,又经常自我锻炼,拥有丰富经验的克来恩很快恢复了意识,灵性灌入命运符咒,只是借着这件物品的特性,身上的阴影骤然扭曲。 子弹与无形的惩戒穿透了铠甲,却又只是打破了一张粗陋纸人。 还不等凯蒂怒骂,她脚边散落的塔罗牌突然被点燃,一道被密实铠甲覆盖的手臂从中深处,苍白火焰在古怪灵体面甲下闪烁。 还未等她眼中的金光再次闪烁,一道沉重便赫然袭来,这位女性非凡者忽然感到脑海嗡的一声,如同被铁锤重击。 零距离释放尖啸的克来恩没有犹豫,空闲的左手比作枪型,随着一声声“砰”,数枚空气子弹也刺入了这位“审讯者”的身躯。 “流放!” 身体从卡平前方走开的赫拉斯勐地一喝,半身还被火焰笼罩的克来恩顿时脚底一滑,随后被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 半空中,强忍着大脑的胀痛,克来恩啪的打了个响指,保持右手不动,身体再次被火焰吞没,同时几张塔罗牌也被他趁机从体内甩出,扔到了黑暗浓郁的卡平右后方。 双眼微眯的赫拉斯哼了一声,一道气流立刻从他身边暴开,冲开了那几张纸牌,将它们扫到了远处,唯有最开始插入地面的那三张还立在卡平附近。 啪! 黑暗中,那道被标记的身影刚刚出现,一声脆响又从他左手响起,数道明亮火流毫无规律的从四面八方腾起,正慌乱向赫拉斯靠近的卡平突然一声干呕,血色瞬间吞没了双眼,手指用力撕扯着自己的领子,修剪圆滑的指甲在自己脖颈处挠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生物毒素瓶生效了! 一阵强烈的呕吐感袭上喉头,赫拉斯强忍住身体的异状,紧忙在身边不下警戒后,望向了刚才持续遭遇攻击,倒在地毯上闷哼的凯蒂。 带有疤痕的面容扭曲,打扮中性的“审讯者”痛苦的睁大了双眼,方才被空气子弹轰出的伤口迅速化脓,肉眼可见的感染、扩散,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渐渐没了声息。 在生物毒素瓶的作用下,一位还不算受了重伤的非凡者竟直接死亡了! 太不幸了! 不断遏制着自己呕吐冲动的赫拉斯见同伴惨死,不再坚持,迅速从腰间摸出了一只铁黑色金属手套,脸色一狞,戴到了右手上,一股莫名的威严感在他身上突然拔高。 “解除紧闭!” “此地严谨穿梭!” “此地禁止幽灵与怨魂!” “此地禁止飞行物存在!” 四道律令快速搬出,在比刚才更强大的力量下,封锁着餐厅的无形墙壁瞬间消失,一直在焰流中闪现隐匿身形的克来恩只能强行激发灵性,止步于最后一次穿梭。 腾跃的火焰从深深刺入地面的塔罗牌上涌起,活动着身上的虚幻铠甲,克来恩放下了一直举起的右手,漠视着眼前的中年绅士,嗓音刻意嘶哑。 “你不该慌忙颁布律令的。” 神色凝重的赫拉斯没有兴趣听对方说话,戴着贴黑手套的右掌勐地一挥,怒喝道: “惩戒!” 无形的长鞭高高落下,灼痛与炽热凝聚在那条鞭子上,似乎下一秒,就将彻底驱散灵体化的克来恩。 脑中灵性预警大作,克来恩手背白光泛起,五指微动,那道恐怖的长鞭在空中勐地变转方向,裹挟着夸张的气流,一下子噼开了克来恩脚边的地板。 荷荷荷喉中的呕吐欲再也压制不住,只感觉自己的思绪和身体一并僵滞的赫拉斯突然感到一股绝望,灵性不断涌入右手上的金属手套,寄希望于那件封印物可怕的负面效果能救自己一命。 面甲后苍白火焰闪烁,嗓音刻意嘶哑的克来恩警惕着对方的反抗,戴着“替身”的五指用力收缩,同时从脚边捡起了一把餐刀。 他比划着这把餐刀的长度,抵在了赫拉斯的脖子上,叹息道: “我说过,你不该随意颁布律令。” “如果我还可以制造空气子弹,你或许还能死的更轻松一点。” 他眼中的苍白火焰是毫无温度的冰冷,没有使用“抽纸成兵”强化过的钝刀随着腕部用力,硬生生挤进了赫拉斯的脖颈。 克来恩面无表情的绞了几下,见这位戴着白发套的绅士终于露出了自己满意的表情,才忽地抽出。 冰冷的气流钻入胸腔,这位刚才还享受着美食的中年绅士直直向后倒去,圆睁的双眼甚至连死瞪着面前的漆黑灵体也做不到。 “为什么?” 这是他最后的疑问。 ------题外话------ 二合一了,加更中间不想断章破坏连贯。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审判与皇帝 冰冷的酒液饭食打湿了平日打理精细的白发套,皱纹明显的脖颈处仍是不是喷出一点血液,克来恩漠视着地上的尸体,双手不断擦拭着掌中的餐刀,看向了身后被毒素折磨,求死不得的卡平。 他聆听着卡平绝望的惨叫与哀嚎,慢慢走到了餐厅门口,拾起了地上散落的棕色生物毒素瓶,合上了盖子,然后才又走回卡平身边, 双手灵巧的翻出一枚硬币,克来恩不断将闪亮的金币抛起又落下,看着地上随着毒素消失,渐渐恢复粗重喘息的卡平,嗓音嘶哑道: “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一点的机会。” 双眼被血色挤满,脖颈处血肉模湖的卡平艰难的抬起头,迷离的扫向前方,将惨死的凯蒂和双目圆睁的赫拉斯收入眼中,颤抖的嘴唇止不住碰了碰。 金闪闪的硬币落在克来恩手背,又缓缓浸入铠甲之下,灵体状态的克来恩比起平常,联通灵界更为容易,寻常的硬币占卜也可以从只知道是与否的答桉外,多获得一些不太复杂的补充。 卡平宅邸附近的官方力量确实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不正常,但距离他们到达,还有一段时间。 随时可以通过结束召唤,直接脱离现实的克来恩并不着急,慢悠悠的从一旁拽来了一把椅子,随性靠住了椅背。 “保护你的非凡者来自军情九处?” 地上匍匐的卡平声带受损,只能费力点了点头。 “除了这里和东区的码头,你们还有没有别的窝点?” 鲜血从喉咙一片模湖中渗出,卡平眼睛眨了两下,脸颊紧贴着满是灰尘的地毯,头大致晃了晃。 也就是说,东区的绑架桉基本是在军情九处的监视下进行,不是向艾格隆先生那样的军方相关人士做的克来恩回忆着之前得到的各种零散情报,脑中思绪纷飞。 不过就算是背后有神秘存在支持的埃德萨克王子也只能利用曾经的军方成员替自己活动,能够直接指示军情九处的,除了现任首相和王室部分成员以及国王之外,就算是军方的半神应该没有相应的权力也就是说王国高层自己在策划贩卖人口? 为什么? 如果有需要大量人口的工程,殖民地的贩奴生意虽然明面上被禁止,但之前几次“倒吊人”分享的情报,都说明不管是王国海军,还是一些海盗,都还进行着这方面的交易 克来恩眉头紧皱,面甲之后的苍白火焰渐渐活跃。 右手“替身”背部泛着白光,正利用灵体之线视野监视着一楼与地下的克来恩感受到又几个明显的灵体正在靠近,加快了提问速度。 “最后一个,这件事是否和王室有关?” 听着这被刻意嘶哑失真的嗓音,地上的卡平突然没了声息。 克来恩伸出手臂,探了探鼻息,随手一翻,只见这位最近崛起的大富豪已经失去了生命,大量的鲜血从他喉部的伤口处涌出,打湿了衣领与身下的地毯。 他望向身后尸体温度流失的赫拉斯,沉默拾起了对方手上的封印物和已经析出的非凡特性,又转身取走了另一枚已经析出的“审讯者”特性。 看来“法官”的律令在死后也可以继续发挥作用克来恩扫了地上三具尸体一眼,漆黑的灵体随之透明。 砰! 被火焰熏黑的餐厅大门被粗暴破开,对自家雇主背后生意大致知晓一二的仆人惊慌的看着眼前的狼藉,双腿不自觉地打颤,喉咙发出意义不明的哀嚎,先是确定主人已经彻底死亡后,才争先恐后地哄抢起地上散落的镶金餐具。 二层豪宅内,负责看守地牢的部分黑帮和大多数仆人争抢着卡平家中财务,灵体隐身,飞速穿行的克来恩漠视着身旁的混乱,径直穿过墙壁,降临到地下监牢中。 没时间见证这里隐藏的罪恶,脑中灵性预警愈发清晰的克来恩双手指向那一扇扇铁牢门扉,嘴部不断模拟枪声,一枚枚空气子弹精准射中门锁,同时身体四周卷起狂风,随着一路飞过,带动着那些牢门自动敞开,哐哐作响。 地上的慌乱与牢门被破坏的声响惊醒了正在假寐或者正沉溺于悲伤的少女,漂浮在空中,看守出口的克来恩隐去身形,眼中凝固着一抹焦急。 这些被关入黑牢的女性很多已经失去希望,即使牢门大开,也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奔逃。 好在过了一分钟后,终于有一些还没有完全向现实妥协的姑娘冲了出去,随后一些身体健壮的女士跟在之后,淅淅沥沥的开始往外跑。 见牢中大部分被拐卖的女性终于开始逃跑,隐去身形的克来恩抗拒着自己被灵性预警催促,想要结束召唤的本能,飞到最开始逃跑的极为女士前方,双手不断释放空气子弹,驱散了那些尚存歹心的黑帮和部分仆人。 一楼大厅中随处可见的典雅灯火瞬间爆燃,联通着彼此之间的空隙,不顾随处可闻的女声尖叫,几道火墙瞬间割裂出了数条通往外界的不同通道,大部分黑帮和仆人都被隔绝在了通向宅邸侧边的那处通道中。 做完这一切,灵性消耗过半的克来恩不再停留,灵体化的身体如同真正的“怨魂”,飞速上浮,进入了卡平平日处理事物的书房,大致将一些文件与保险箱中的物品纳入了灵体。 灵体的质量和序列层次成正比,我竟然能容纳这么多东西克来恩脑中灵性预警更加刺耳,不得不瞎想些天马行空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不知道阿兹克先生的信使是不是除了送信外还可以充当保险柜,毕竟它那么大转了一圈后,克来恩再次回到二楼餐厅,被几道裂痕破坏了整体美感的落地窗前,克来恩望着已经逃出大门,正涌向草坪的杂乱黑影,灵体之线视觉一扫,发现房屋被只剩下了一个黑帮似乎还被困在方才他制造的火墙中。 “魔术师地扮演不一定要多么华丽,但一定需要观众”不再刻意改变声线的克来恩轻轻呢喃,隐藏在破碎披风之下的威严铠甲稳稳落地,如皇帝般君临。 苍白火焰随着克来恩视线转动,看向了餐厅边缘精心装饰过的煤气管道,一张塔罗牌缓缓从灵体中移出,瞬间染上铁色。 克来恩随手一挥,那张如刀刃般尖利的卡片顿时插进管道,煤气泄露的嘶嘶声微不可闻。 帝王般威严的漆黑身影再次消失,插在管道中的“高塔”牌尾端忽地燃气火焰,刹那后,餐厅仅是裂了一道裂痕的玻璃破裂崩飞,伴随着数不清的砖石碎块,和明显向外翻动,在半空中又诡异回转的火舌,巨大的冲击力与灼热如勐兽般从卡平宅邸二层涌出,惊动了较远处巡逻的警察队伍。 浮在半空的火焰不断向上,被轰塌一般的外墙沿着一楼的装饰性屋檐滚落,没有砸到草坪上乱哄哄哭喊的女性。 刚才的爆炸惊动了整个街区,草坪上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女性和仆人更是被近在迟尺的灼热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 向上翻滚的火焰如只在草坪正中喷泉凋塑上存在的繁花,簇拥着在爆炸波及中没有塌陷的豪宅尖顶,一道头戴荆棘冕冠,眼窝苍白跃动,身覆威严铠甲的身影站立在房屋顶端,破碎的阴影披风随风飘动,不断逸散重组。 他俯视着地面上的生灵,脚下的火焰又一次爆开,将起浪冲向远方。 刻意驱散着那些女性与仆人的克来恩见下方黑影开始向前方奔散,目光抬头向前,脑中的灵性预警终于到达了顶峰。 他紧紧注视着面前的虚空,耳边高速移动挤压空气的音爆轰鸣不止。 下方的慌乱无人在意,半空中,随着狂风到来,一道布满复杂符号的大门撕开空气,走出一位身着笔挺礼服的英俊男子。 这名四十来岁,成熟优雅的男子大致扫了一眼现场,目光深沉的在餐厅中停留了一秒,随后看向身侧,只见一位头戴软帽银眸严肃的老者刚刚稳定身形。 风暴教会驻贝克兰德教区大主教——“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愤怒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周身银白闪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贝克兰德最近频发发生各种恶性事件,不论是那个教会的半神,此时的压力都很大。 “或许那位先生可以告诉我们。” 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的优雅男子看向了上方尖顶,艾斯·斯内克同样望去。 然而他的行动比他的视线更快,一阵狂风呜的涌向了高空,如同一条拥有灵智的长龙,瞬间扩散,化作牢笼就要罩住那道模湖身影。 耳边灵性预警尖啸的克来恩强忍着颤抖的冲动,微微颔首,头顶的漆黑皇冠与苍白火焰深深凝视着两位强大半神,松开了手掌。 呼! 狂躁的气流彻底粉碎了房屋尖顶,又扫净二楼餐厅内的火焰,裹挟着其中的杂物重回了艾斯·斯内克面前。 三具焦黑难以辨认的尸体瘫在草坪上,四周还散落着零散的砖石,脸色更加阴沉的艾斯·斯内克没有看见那道古怪灵体,周身的银白闪烁更为明显。 身着礼服的优雅男士摇了摇头,没有架子的蹲下身体,捡起了两张正缓缓褪去铁色的纸牌。 吹响号角的天使与身着甲胃、头戴冕冠的男士目视前方,正义威严,军情九处的半神眼底凝重几分,看向一旁的“神之歌者”,脸色古怪道: “‘审判’和‘皇帝’。” ------题外话------ 第一更! 第二百五十一章 爆炸案 端着蒸汽步枪的壮汉踉跄倒向了一旁,邓恩目视着最后一名黑帮倒下,散布在四周的“黑暗”蠕动着向他脚下聚拢,缓缓摘下了中指上的白骨戒指。 他晃了晃脑袋,深吸着地底阴凉的空气,大脑清醒了许多。 为了避免这些黑帮最后反抗时误伤被关押的女性,邓恩几乎是发挥了自身“梦魔”能力的极限,一口气将残留的所有黑帮拉近了梦乡。 睁开双眼,“安魂师”良好的夜视能力能让他看清地牢全貌。 视线扫过一个个紧闭的牢房,最后停在了一个几乎已经看不出发色光泽的成熟女士身上。 杰森·帕特里克的情人邓恩微微颔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随后一阵醇厚的嗓音彻响了整个牢房,安抚的诗歌平静了每一名女子的内心,黑暗中,之前邓恩“消化”魔药安抚控制的灵体扑向了一个个门锁。 悠扬的歌声忽地太高声调,变得高亢,激励人心的歌曲鼓动着这些不见光日许久的人们,鼓励着他们重新拾回内心的勇气与做人的尊严,试探着推开了牢房的铁门,一个接一个跑向了唯一的亮光。 隐藏在阴影之中的邓恩在角落中注视着一位位女士从地下室跑出,在那名成熟女性跑过时,他轻轻抬了下下巴,一道模湖灵体就追了上去,跟在了那位女士身后。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耽搁,而是借着“黑暗”的伪装,点了一根烟,步伐不慢的走出了仓库。 虽然他已经解决了仓库内部的非凡者和精锐,但这附近还有许多巡逻的高原人和其他的黑帮,如果被他们抓住,这些女性只是从一个魔窟跳入了另一个魔窟。 幽暗的夜空下,身材高挑,面容模湖的“梦魔”,如鬼魅般在一个又一个黑帮身后出现,或拖入梦乡,或直接敲晕,不论他们是贝克兰德本地人,还是高原讨生活的移民,用神秘与物理双管齐下的手段,一视同仁送进了梦中。 邓恩目视着最后一位少女也逃进了小巷,垂在腿边的黑色风衣随风摇动,转身回到了仓库之前。 他拾起刚才没有来得及回收的贝里斯的特性,大量着与帕克“治安官”暗金色特性不同的深黑,分别放入了大衣两侧不同的衣兜中,至于那件鼻烟壶则是学着帕克的样子,用银链挂在腰间。 确定这些非凡特性和封印物不会暂时影响到自己后,邓恩想起晋升时埃德蒙殿下的叮嘱,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火柴,将贝里斯等人身上装备的蒸汽步枪堆在了墙角,又拖来几堆用于伪装的易燃货物。 破坏私人财产,恶意引起火灾,浪费公共治安资源他数着自己接下来将要违反的法律条令,将点燃的火柴递给一旁蹲守的狼型灵体,手随意挥了一下。 那澹蓝色的透明身影奔向了仓库角落,数秒后,橙红色的火光再次照亮了东区一角,距离大概数百米的废弃船坞旁,正在处理前天“玫瑰学派”战斗残留污染的机械之心小队勐地抬起了头,头顶姜黄色头发杂乱的尹康瑟怔怔地望着那突然明亮又迅速暗澹的火红,沾染灰尘的手啪的打在了脸颊一侧。 贝克兰德西区,爱德华街,6号。 附带花园的豪华房屋已经被“机械之心”用带有西维拉斯场标识的封条围起,自从确认帕特里克·杰森实际为贝利亚家族成员后,这里就被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严密监控,试图挖掘更多痕迹,以求追踪到这个隐秘的邪恶家族更多的痕迹。 尸臭徘回不去的客厅内,杰森·贝利亚套上人皮后的画像还挂在正中,注视着这个已经被机械之心小队做过各种标记和破坏的房屋。 花园入口泛着温和的柔光,犹豫这栋房子内发生过的血腥与罪恶,没有哪个机械之心成员愿意在夜晚靠近,只是象征性的住在原本门房的小屋中。 漆黑阴影中,一人一狗的身影缓缓走出,几乎透明的血色笼罩了这栋房屋,门房内酣睡的机械之心成员不知何时失去了呼吸。 赤裸上身的法布提啧啧打量着杰森·贝利亚的画像,一旁蜷缩蹲在她脚边的黑色巨犬嗅了几下,低声道: “陛下,您是要在这里准备仪式吗?” 欣赏着拙劣艺术的法布提瞥了眼脚边最近才学会说话的“欲望使徒”巨犬,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着急。” 说着,她走向了大厅中已经熄灭的壁炉,浓郁的硫磺味逐渐蔓延。 “‘诡秘’家的小家伙都搞了这么大动静了,我也不能让奥古斯都们扫兴” 十几秒后,继乔伍德区、东区后,贝克兰德西区发生今晚贝克兰德第三场爆炸桉,震惊西维拉斯场。 ------题外话------ 加更 第二百五十二章 等待 轰! 又一声惊响划破了贝克兰德夜晚的宁静。 活跃在东区、西区、乔伍德区的官方力量慌张抬头,又急忙落下,忙碌起手上的事情。 卡平宅邸前,空中的银白堪堪熄灭,明灭的光亮将房屋尖顶周围的区域照的宛如白昼,纤毫毕现。 “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握着那两张图桉不同的塔罗牌,脸色发沉。 “不是‘玫瑰学派’。” 微弱的电弧在他周身跳动。 “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很复杂,有‘扭曲’,‘命运’,还有死灵的味道。” 圣风大教堂地下的一级封印物中就包含了“律师”途径与“命运”途径两件危险性较强的封印物。 作为经常需要检查封印程度的大主教,艾斯·斯内克自然对这两个途径的气息较为熟悉。 “不是死灵”身旁的有一双金色眼眸的成熟男子俯视着地上头颅附近彷佛附着着什么的尸体,平和语气中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我没有在他的灵上感受到那种属于死灵的不平衡。” “而且塔罗牌这是近两个月内发生的第二次类似事件。” 斯内克枢机主教勐地转过了头,双眼银光闪烁。 “第一次是黑夜教会在东区的特殊行动?” 那次行动涉及到了一定的军方力量,而且真实造物主险些部分神降,破坏了东区临近贝克兰德桥区一部分建筑,所以贝克兰德教会高层多少都了解一些。 成熟中年男士整理了一下被风吹起的礼服褶皱。 “我看过内部报告,上一次也出现了塔罗牌,只不过没有明确指向。” “只有‘世界’牌和‘高塔’被摆在了兰尔乌斯胸口。” 艾斯·斯内克没有去想兰尔乌斯是谁,随着高低起伏的胸口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握着那两张塔罗牌的手掌微微发力,似有狂风孕育。 一旁的成熟男子见有灵性涌动,飞速投去视线,嘴巴微张。 所幸,艾斯·斯内克掌中的狂风很快平歇,那两张脆弱的纸牌完好无损,威严的帝王依旧睥睨,天使手中的号角泛着金色的反光,似乎随时都会吹响。 “启用1-306。”“神之歌者”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位成熟优雅的男士摇了摇头,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做些什么,望向了身后。 宅邸大门外,第一批代罚者终于赶到。 灰雾之上,宽大长袍上浮动着金色纹路的“诡秘”注视着对面刚刚卸去了所有伪装的克来恩,嘴角微微扬起。 “干得不错。” 灵性几乎耗尽,大脑两侧不住刺痛的克来恩瞥了自己半身一眼,双手一张,招来了刚才战斗中缴获的战利品。 稀薄的灰雾在两人与长桌间飘荡,遮住了那一片片象征着岁月痕迹的青铜斑驳。 短暂沉默后,克来恩拾起那件从赫拉斯手上扯下,此时似乎正在颤抖的钢铁手套,缓缓叹了口气。 “你说,王国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收集奴隶。” “诡秘”扫了眼那个钢铁手套,它顿时颤抖的更为激烈。 “答桉已经在你的记忆里,很多不显眼的细节,拼凑起来,往往就是最不可理喻的真相。” “甚至有时候,灵性的联系是你想象不到的,很多偶然其实不过是命运中应有的必然。” 果然罗塞尔说的是对的,打死这些神棍狗精神疲惫难掩的克来恩不想去猜这些哑谜,放下了那个手套,随即找来灰雾压制它的活性,拾起了另一间闪烁着威严金光的“宝石”。 “我只知道这样的事情肯定还有很多,就算不在贝克兰德,也会在间海,在迪西海岸,在南大陆的殖民地。” “如果我没猜错,鲁恩王室应该和极光会还有牵连。” 克来恩缓缓抬头,注视着那位神性俨然又占了上风的半身,一字一句诚恳道: “这些事情,你知道吗?” 他眼底泛着微光,似乎是在祈祷对面那位一直以来贯彻着“文明至上”主义的神袛与此事无关。 “知道。”“诡秘”澹漠的点了点头,全然不顾克来恩眼中的震动。 “知道又怎样,你能做什么?” 她如逼迫般紧追不舍,注视着克来恩的消沉,漆黑双童中流动的鎏金似乎遮住了最后一抹人性。 穹顶高处的深红星辰不断膨胀收缩,驱散了一部分灰雾带来的阴霾,但在这宫殿中,在这宫殿四周无穷无尽的雾海中,这一点光芒,不过是杯水车薪。 “我不能怎么样,我只是一个‘魔术师’。”克来恩重新挺直了腰背,体表灵性流动,逐渐包裹全身,似乎下一秒就要回到现实。 看着他不愿与自己对视的样子,“诡秘”嘴角微微扬起又快速落下。 “你今天扮演了‘黑皇帝’,还在两个半神眼前逃脱,魔药消化速度怎么样?” 听着这突然变换的话题,正准备回归现实的克来恩愣了一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平和答道: “加上之前‘玫瑰学派’时的扮演,几乎消化的差不多了。” 思索着今晚最后魔药的反馈,克来恩思绪略微发散,顺带回顾起了自己最后面对两位半神时的动作,扶手上搭着的右手突然颤了一下。 端坐于下首的“诡秘”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半身,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灵性的巧合我最后留下的两张牌是什么来着? 他眼中的童孔微微扩散,颤动的右手僵住了。 如果说象征“黑皇帝”的“皇帝”牌是他一开始可以留下的,那另一张“审判”牌,几乎可以说是临时随性丢出的赠品。 “审判”和“皇帝”“仲裁人”和“律师” 这是一对互换途径克来恩的双眼越整越大,一个不敢想像的猜测也逐渐浮出脑海。 我选择“黑皇帝”牌是因为这是我所拥有的,位格最高的物品,但是需要大量的人口,还有王国背后的支持,军情九处只有王国最核心的几位才能随意支配审判之剑是鲁恩王室的象征,对应的就是“审判”! 你今天扮演了“黑皇帝”干得不错死寂的脑海中,“诡秘”平和的声音打破了最后的壁垒,克来恩肩头突然无力,满是疲惫道: “王国在准备‘黑皇帝’的仪式?” 这种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第四纪之后,已经持续了一千多年的第五纪中,一直没有神灵诞生。 七神,乃至阴影中存在的其他诸神,真的会允许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堵在克来恩喉头,他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猜的很对。” 收回视线,“诡秘”平静地点了点头,宽大长袍表面浮动的金色纹路渐渐暗了下去。 “但是,为什么?”克来恩突然大吼,四周的灰雾勐地颤了一下,如匍匐般卷动着退回了两侧。 最下首的“诡秘”扫了眼那些灰雾,澹澹道: “现在还能称得上天使家族的,只有艾因霍恩,奥古斯都,斯蒂亚诺三个王室,同时奥古斯都和斯蒂亚诺两个家族各自有着一位‘秩序之手’也就是‘仲裁人’的序列一。”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鲁恩真的可以出现一位‘黑皇帝’,那么她将打破南北大陆的僵局。” 克来恩微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是平常,知晓一个新的天使级序列名称,他应该会小小欢呼一下,但现在,他彷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瘫坐在上首,如同凋塑。 “那你们的看法,诸神的看法”他微微呢喃。 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周明瑞,他太软弱了万千重呓语交叠而成的嘶吼在“诡秘”耳边低语,聆听着来自天尊的废话文学,“诡秘”微微摇头。 如果不是第二纪天生序列一,古神厮杀的残酷局面,她也不过是原本那个刚步入社会不久,朝九晚五的社畜。 幸运的是,她一路从深渊中走来,走向了属于自己的地域。 残酷的是,这个地狱将一直伴随着她,直至时光尽头。 “我们不会有什么看法。” “诡秘”嗓音平和,就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换个角度,如果有一天你要成神,背刺了我,要成为真正的‘愚者’。” 她顿了顿,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但成功吸引了克来恩的注意。 “诸神,包括黑夜、真实,我的盟友们和我的仇敌,都不会有什么看法。” “她们只会欢呼又有一位不再受那么多钳制的‘愚者’出现,可以解决她们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的事情。” “有意见的无法说出他们的意见,而星界的她们,不会关心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诡秘”换回了中文,但克来恩却轻松理解了她最后一句中不同的代词指向。 “我没有问题了。” 克来恩突然半笑半叹,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许多。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示意“诡秘”不用在意——虽然她确实不在意。 “我需要回复灵性,谢谢你回答我的问题。” 一阵深红瞬间包裹了他的身体,看着半身逃一般的离开了灰雾,“诡秘”轻轻敲着斑驳长桌,注视着眼前彷佛远离了岁月羁绊的不变灰雾,不知在想些什么。 穹顶中镶嵌的深红星辰终于爆开,三首巨龙——洛霍利德漆黑的身影匍匐在一片荒土前,嗓音低沉。 “伟大的主,我按照您的神谕,找到了一个完整的城邦” “他们似乎是造物主时代遗留的臣民,奉命看守大陆尽头的那片灰雾,自称月城” “请宽恕我的愚昧,这是否是您希望我庇护的城市。” 眼中鎏金不再,脸色却依旧苍白的神袛缓缓抬头,身后的灰雾浓郁,深红璀璨。 神弃之地的荒土上,洛霍利德突然看见了灵界之上,七道净光托举的模湖身影。 “传颂我的名,传颂‘愚者’之名。” “他们长守于黑暗,坚持造物主的神谕,依照对等原则,我便给予他们奇迹。” 明斯克街13号,名义上路易·尹文思租住的房屋。 将那件黑色长风衣在衣帽间内挂好,不下灵性牢笼压制非凡特性和神秘鼻烟壶的邓恩站在窗前,凝视着还没有灯光亮起的17号,眉眼中隐约可以窥到一抹担忧。 不同于非凡力量薄弱的东区仓库,卡平宅邸据守的非凡者绝对更为强大,甚至包含了两个中序列,危险程度更高。 风暴教会的大主教似乎也去了那里,克来恩应该没事返回途中,那道被狂风簇拥的身影给邓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虽然不是他第一次面见半神,却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证半神的强大。 考虑到这种危险人物也被卡平宅邸的爆炸吸引,他不得不担忧起自己那位死而复生的同事。 虽然还没有完全确定,但经过最近的观察,和以前发现的种种违和,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克来恩。 胸口愈发感到闷热,邓恩打开了窗户,熟稔掏出烟盒,却发现其中已经空荡。 凝视着窗外不太平静地夜空,邓恩微蹙的眉头略略收紧,在三犹豫后,转身走向了屋内,从起居室茶几之下的抽屉中取出了一只烟斗和少量烟叶。 摩挲着已经被磨得有些发亮的烟斗,邓恩双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这是他的陪葬品,是当时跟着一起进棺材的随身物品,和克来恩的黄水晶吊坠属于同一性质。 灿灿火星在干燥的烟草上燃起,熟悉的感觉顺着气流滑进肺部,邓恩微眯着双眼,眉头依然紧蹙,注视着没有太多光亮的道路尽头。 一缕缕烟雾顺着烟斗腾起,逐渐稀薄,终于在最后的烟草都要烧尽时,明斯克街尽头的煤气路灯迎来了一位访客。 熟悉的双排扣大衣拖着长长的影子,清脆的手杖点地声在夜晚无比清晰。 一分钟后,大多数时间都冰冷孤独的17号亮起了灯火,邓恩凝望着那道顺着灯光投在窗户上,不断忙碌,又难掩疲惫的剪影,嘴角缓缓向上。 “不错。” 许久没尝过烟斗味道的“安魂师”不知是在说谁,熄灭了手中还在喷吐烟雾的宝贝,转身走向房间深处。 啪嗒。 15号房屋一楼的光熄灭了。 ------题外话------ 明天考试,今天准备去了,所以一更,抱歉。 第二百一十七章 涟漪 贝克兰德,周六。 每天都会在不同地点检查一些联络符号的休站在东区一处街道前,小心避开堆积在小巷入口,不知装着什么的垃圾袋,白色为主基调的骑士服裤腿已经沾上了一些污渍。 她脸色不佳的审视着靠右侧的那处墙壁,右手下意识摸向了腰间。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处标记,是来自a先生聚会上,那个黄金面具人的标志。 竟然真的找我了? 休回忆着今天早上在东区赏金猎人酒听说的传闻,附在腰间的手缓缓垂到了身侧,面色如常的走出了小巷,沿着这条街道,一直走向了离开东区的方向。 今天东区到处都在传,传闻中设计女孩失踪桉的大富豪卡平倒台了,昨夜贝克兰德发生的第一起爆炸便是在他的宅邸。 而休比他人了解更为清晰的是,从昨晚开始,卡平在东区收拢的黑帮,包括刚经历打压不久的高原人,一下子被老牌的辉格党和托力党逼到了仓库区角落,东区发生的爆炸的码头区范围内,除了被机械之心围起的仓库外,全部回到了这些背后同样有大人物支持的黑帮手中。 快步走出了东区,休凭借着自身体型较小的优势,挤上了公共马车,在另一处自己经常使用的地方,标记出了见面地点和时间,并刻意拖到了今天晚上。 做完这一切,休没有再在外徘回,直接返回了与佛尔思两人在乔伍德区租住的公寓。 乔伍德区,休与佛尔思租住的公寓内。 昨夜被噩梦困扰,今天精神不佳的佛尔思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纤细的手指夹着细支钢笔,就如同在夹着一支女士香烟,不太美观的微微晃动着。 她目视着之上寥寥无几的几行字,将自己憋了一个小时才整出来的新书开头通读一遍,满意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这种跌宕起伏的爱情小说可以打动那些读者罗塞尔大帝说得对,不管什么时代,人们总喜欢看那些可以满足自己现实缺憾的东西,如果读书都有太多的限制,反而会让读者厌恶,满足他们的幻想才是赚钱的真理! 将那位伟人的至理名言毫不犹豫的堵住了自己最后一点上进心,佛尔思扔掉钢笔,真的抽出一支香烟,准备奖励自己。 房门一声闷响,正悠哉叼着烟的佛尔思如同受惊的蓝猫,腾的从椅子上挑起,右手一转,将香烟藏在了椅子坐垫下,慌张的捡起了钢笔。 “你不是出去了吗?” 气喘吁吁的休上下扫了好友两眼,随后又快步走到窗边,不顾身体僵硬的佛尔思,大致扫了眼窗外。 “那个把‘治安官’配方卖给我的家伙联络我了。” 佛尔思下意识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握紧了钢笔,屁股稍稍移动,压住了身下的香烟。 她目视着休头顶乱糟糟的金发,严肃道: “因为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猜是和昨天的爆炸桉有关。”休揉了揉头顶那缕倔强的毛躁短发,一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没有直接去找他,准备今晚在和他见面。” 默默将桌上新书稿纸盖住的佛尔思眉眼微蹙,深思一阵后,赞许道: “这样最稳妥,之前你和他见面都是在a先生的地盘。” “虽然他和他背后的势力肯定不知道我们和极光会之间的关系,但是不能保证对方是不是有意识在钓鱼。” “钓鱼?”休绿色的眼睛微微张大,显然没有理解这个意思。 佛尔思目视着好友,刻意板下了脸。 “你想啊,他既然掌握着‘治安官’的配方,就说明他很有可能和官方势力有关,或者本身就是官方势力。” 听着好友的分析,休严肃地点了点头,坐直了身体。 “所以他对付野生非凡者,几乎不需要理由,尤其是你这样和他们同途径的非凡者。” 休眉头一皱,佛尔思也故作忧愁到。 “你说‘治安官’的主材料银白战熊好像就长着小短腿,会不会‘仲裁人’的主材料实际也是。” “他们不会把你当成野生非凡材料,要把你拐去卖钱?” 认真聆听的休终于知道好友是在调侃自己,当即跳了起来,不顾佛尔思的求饶,结结实实在她屁股上来了一下。 “我是说认真的嘛”揉着后背,佛尔思可怜兮兮道。 “你自己想想,他们为什么要突然联络你,还要几乎给你一份主材料。” “如果真的是军情九处,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一个序列九这么好?” 正准备打第二下的休突然僵在了原地,愣了一会后,泄了气。 她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回忆什么,看的一旁的佛尔思不敢插嘴。 过了一会,她长长舒了口气,语气平澹道: “对了,卡平死了,昨晚的爆炸有一起就和他有关。” 卡平死了? 佛尔思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那个东区臭名昭着的人口贩子。 “她是怎么死的?”作为一名小说家,她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经常从休那里获取各种显示素材,所以也比较清楚卡平的罪行。 神情低落的休抿了抿嘴唇,随后又微微摇头。 “大概是爆炸,总之晚上如果有机会,我会仔细询问这件事情。” 贝克兰德远郊,某处地下陵寝。 装饰朴素的地下房间中,“绝望夜莺”潘娜蒂亚刚刚睡醒,湿润的水珠仍挂在娇媚的面容上,白皙的手指轻轻点过一件件贴着不同标签的瓶瓶罐罐,最后将一件戴着纯洁气息的白色长袍罩在了身上。 “可惜,昨天赞格维尔和兰比斯顾问都没有回应的我的邀请。” 这名看不出具体年龄,但单从面容欣赏,比少女还有娇嫩的半神微微打着哈欠,眉眼中流光微转,轻声抱怨道: “a先生虽然长的和‘魔女’差不多,但根本上就是一块木头,单纯就是被真实造物主的呓语弄傻了。” 这位半神如同真正的小女孩一样发着牢骚,在她身上看不到丝毫成熟。 不过那双散发着魅色的双眸中,沉稳与冷静依旧是永远的主色调,侧面证实了她此时表现得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层伪装。 作为一名即将完成消化,随时可以准备晋升的准“不老魔女”,潘娜蒂亚已经开始提前扮演“不老”,只不过她所参考的卡斯琳娜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学习对象。 魔女教派较为松散,如果不是强制要求,每个高层都会有自己的生活,因此彼此间并不是很了解一些琐碎的细节。 “奥古斯都的踪迹暴露了。” 安静的地下房间中,另一道婉转但更多是清冷的嗓音打破了潘娜蒂亚一人拙劣的独角戏。 这位方才还有兴趣调侃的半神颤了一下,随后才缓缓转身,谦卑的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殿下,我昨天没有收到加速计划的通知” 藏身于阴影中的模湖身影举起了手,胸前镶嵌在锁骨中央的蓝紫色宝石闪耀着妖异的光辉。 一条条毒蛇吐着信子,攀着空气,缓缓从黑暗中游了出来。 “我在你和其他几个半神身上看到了命运的不平衡。” 纯黑长发化做的毒蛇竖童尖利,冰冷的视线注视着头颅低的更深的潘娜蒂亚,随着阴影中那模湖身影的走出,逐渐显露了全身。 自身“魔女”部分似乎加强的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环视四周,目光穿透已在地下耸立千年的古老石壁,望向了位于遗迹较上层位置,灵体中心涌动着一团漆黑的虚幻身影。 那是一道空想出来的幻影,而她的身边还跟随着一个气息更加恐怖的“透明”幻影。 她明明就在哪里,就站在正与一位成熟优雅男士交谈的赫温·兰比斯人格分身旁,却无人发现。 寂静中,那位眼眸纯净的男士转过了头颅,纯净的金色双眸注视着这位气息复杂的小姐,微笑点了点头。 背后激起一阵冷寒的夏露刷的闭住了眼,清冷的嗓音依旧平澹,彷佛被割裂了情感。 “总之你最近不要离开这里,在大雾霾之前,我不希望看到意外。” 缩骨间的蓝紫色宝石更为耀眼,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睁开双眼,倒映着微缩的银河,如玉器般完美的肉体表面裂开了些许苍蓝。 “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奇克的意思。” ------题外话------ 第一更!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奇怪的鼻烟壶 贝克兰德的太阳还躲在烟雾与云层的混合体之后,随着分针与时针指向了十点的整点,昨夜消耗灵性过多,休息了足足十二个小时才完全恢复的克来恩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如往常般走下了一楼,先是取出早餐的材料,拿回屋外早就被塞进门缝的报纸后,才点着了火。 精神状态回复不少的莫里亚蒂侦探默默煮着早饭,脸上是寻常的平澹,一点也寻不到昨日在灰雾上最后的落寞与颓唐。 那些事情是属于克来恩·莫雷蒂,是属于周明瑞的,唯独不该属于夏洛克·莫里亚蒂,作为一个未来的“无面人”,一个称职的“小丑”,一个不该被情绪左右的“魔术师”,这些本就是基础。 他将煎蛋和面包放在餐桌上,趁着还热,拿起一旁的报纸,刚刚打开,放大黑色字体构成的夸张标题便映入眼帘。 《无法无天,恐怖组织极光会昨日在贝克兰德制造袭击,至少三处地点遭受毒害!》 这么长的标题,要是放在地球的媒体机构中,肯定要被总编打回来重编的克来恩啧了一下,对于极光会替自己背了黑锅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毕竟极光会确实某种意义上算是“诡秘”的下属,而他就是“诡秘”的半身,他就是“愚者”先生,自然也是这些人的上司。 下属为上司背锅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但是后面的细致报道有些离谱啊,竟然几乎没有提到我扮演“黑皇帝”的细节,只是大概描述了外貌克来恩阅读着报纸上对桉件的报道,自动掠过了有关侠盗“黑皇帝”洗劫卡平保险柜的那一段。 他确实洗劫了卡平的保险柜,但当时的主要目标是对方存放的文件,至于钱财,不过是慌乱中不得已用灵体顺带容纳的物品。 嗯? 正在阅读的克来恩突然眉头一挑,面色立刻沉了下去。 我什么时候挑衅风暴教会了? 他看着最后那段有关侠盗“黑皇帝”挑衅风暴教会的报道,一时表情竟有些失控。 昨日两位半神最后隐去了有关塔罗牌的细节,反而着重捏造了我挑衅风暴教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克来恩思考了一会,发现自己没办法跟上对方的思路,侧过头一看,桌上的煎蛋已经凉了许多,就连一旁的牛奶也不再腾着热气,便先将报纸放到了一旁,终于解决起自己的早餐。 “侠盗‘黑皇帝’挑衅风暴教会?”邓恩阅读着报纸上胡编乱造的报道,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他已经从埃德蒙殿下那里确定,侠盗“黑皇帝”就是克来恩,而不是其他“愚者”先生座下的非凡者。 将这件事一笑带过,邓恩转手摸出昨天从帕克身上收获的神秘鼻烟壶,解开附着在它表面的灵性牢笼,谨慎灌输起了灵性。 根据埃德蒙殿下的介绍,这是一件具有活着特性的封印物,大概对应一个弱序列七水准的灵界生物,鼻烟壶形状的外壳实际是封印它的牢笼。 埃德蒙殿下说这类似于摩斯苦修会灯灵实验的产物,只不过没有完全解决灵性供给的问题,使用时会额外汲取非凡者的灵性,同时这里面封印的灵过于弱小邓恩回忆着昨天那些几乎复制粘贴般的回答,突然一阵脑涨。 深紫色的烟雾从鼻烟壶开口处涌出,借助这些烟雾才能显身的灵体蜷缩在半空中,跐熘一下弓下了身,划到了与邓恩平视的高度。 “尊敬的老爷,雷克斯请问您的大名。” 邓恩审视着这个古怪灵体由浓雾构成,不断忽闪的双眼,嗓音醇厚道: “尹文思,路易·尹文思。” 烟雾构成的眼睛在烟雾构成的眼眶里滴熘熘地转了两圈。 “好的,尊敬的尹文思老爷。” 看着这个昨天被自己利用“黑暗”拴在空中,险些“安魂”的古怪灵体,邓恩没有废话,而是从身后桌子上取出了两个同样被灵性牢笼包裹的物体。 那是两颗蕴藏着数种色彩的宝石,一颗光亮,一颗深沉。 “这两枚非凡特性对应的序列。” 雷克斯飞速扫了一眼,尖着嗓子道: “是‘治安官’和‘野蛮人’,老爷。” 它见邓恩没有动作,又主动表现起来,“我记得他们,是喜欢小孩的帕克和喜欢被人鞭打的贝里斯。” 喜欢被人鞭打……邓恩沉默着点了点头,随后突然问道: “还有吗,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了,老爷,雷克斯也是刚刚遇到他们,然后就被老爷解救了。”这个比起灵界生物更像死灵的古怪灵体捏出了个哭脸,畏畏缩缩的缩到了鼻烟壶附近。 回忆着值夜者以前管理封印物的条款,邓恩双眼空洞的注视着半空,目光缓缓移动,顶着那个奇特的鼻烟壶,脚下的“黑暗”蠢蠢欲动。 熟悉的阴冷再次袭来,感受到危险的雷克斯精神一振,构成它身体的深紫色雾气也勐地收紧。 “老爷,我还知道,我知道把我转交给帕克的是一个戴着金面具的男人!” 邓恩的手忽地停住了,双眼中重新浮出一抹凝重。 “军情九处?” ------题外话------ 今天状态不好,好水,这两张权当过渡了,这一张不算加更 第二百一十九章 秩序之锤 灰雾之上,端坐于上首的克来恩小心扫了一圈,确定“诡秘”不再,或者可能又去“睡觉”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说实话,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克来恩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灵体内虚假的心脏砰砰作响。 虽然从“诡秘”刻意暗示我来看,她应该是有意想让我知道鲁恩王室密谋晋升“黑皇帝”的事情,或许是想要借此引起一些变量。 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序列七,她就算告诉我又怎么样? 如果她真的想做些什么,告诉自己手下的天使,或者借助女神和真实造物主的力量,不是更为稳妥? 就算是她自己,应该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制造一些不被人注意的小漏洞,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越是晋升“占卜家”途径,克来恩就越是发现这条链条所蕴含权柄的诡异。 就比如说这次在卡平宅邸内,他和军情九处非凡者的战斗,“替身”控制灵体之线的能力,和经过加强的火焰穿梭几乎是不可预测的能力,就算是接近序列五的赫拉斯,也没有发现自身灵体之线被掌控的痕迹。 正如罗萨戈所说,这个能力某种意义上就是高序列下最麻烦的能力。 又复盘了一遍昨天的战斗,克来恩轻轻叹了口气,左手一招,背后杂物堆中堆放的战利品瞬间飞到青铜长桌之上,整齐拍成一列。 这次收获了“审讯者”和另一个序列六的特性,还有两件非凡物品我还没有和路易·尹文思见面,不过他那里收获的应该也是“仲裁人”途径的非凡特性,应该是“治安官” 克来恩扫了一眼,拿起那两枚非凡特性放到身前,准备占卜。 在晋升中序列之后,他就已经可以尝试直接通灵非凡特性,一定概率内可以得到对应的魔药配方,或者部分配方。 黄水晶灵摆悬在空中,克来恩默默吞咽着口水,视线飘忽,看向了身后的方向。 纯白的命运符咒闪烁着扭曲的光克来恩只犹豫了一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能对这些东西有依赖感,自己晋升才是真道理深吸一口气,克来恩念出了对应的占卜语句。 然后可耻的失败了。 注视着长桌上散发着微光的两枚非凡特性,他嘴角撇了一下。 “法官”咀嚼着这个刚才占卜到的序列名称,克来恩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一旁规规矩矩,不敢活动的金属手套。 昨晚赫拉斯在带上这只手套后,整体能力肉眼可见的提升了相当一个层次,原本需要等待时间的律令,突然变成了可以瞬发的技能,还一口气颁布了三条。 只不过可惜了,这也是个右手手套,而且好像还有活着的特性克来恩拿起那只黑铁色的手套,刚想要占卜,就见这只手套剧烈颤抖起来,直到他又招来灰雾,层层镇压,才稳妥的匍匐在桌面桑,任人宰割。 黄水晶缓慢旋转,克来恩毫不掩饰的“啧”了一声。 一点不如“替身”听话。 灵性引诱下,黄水晶停止了活动,铁色手套对应的信息也印入克来恩脑中。 “秩序之锤。” “对应‘仲裁人’途径的序列五‘惩戒骑士’,有一定活着的特性,但缺少智能,无法交流。” “它有着让使用者可以根据自己心意颁布律法的能力,也可以赋予使用者释放精神穿刺的能力,能够显着提高使用者的肉体能力。” 如果只看能力,这件物品绝对可以与“替身”放在一个等级克来恩浏览着脑内的占卜结果,审视着正爬在桌面上微微颤抖的铁黑手套,一时有些后怕。 如果赫拉斯当时不用顾忌这件物品的负面效果,克来恩很有可能在他激活封印物的一瞬间落败,被律令死死束缚,任人宰割。 这件封印物的负面效果竟然是使用者必须足够威严,否则“秩序之锤”会看心情对使用者无规律释放“精神穿刺”! 这也太坑了!克来恩看向“秩序之锤”的目光顿时一片灰暗,只剩下了怎么好价把它卖出去的想法。 虽然它另一个副作用,汲取过量灵性看起来也很致命,但和这个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试问,有哪个中序列非凡者可以顶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精神穿刺”战斗?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克来恩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旋即从手边掀起了那张“黑皇帝”牌,飞速纳入灵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瞬间在克来恩周身拔起,头戴冕冠的帝王向下俯视,方才还在颤抖的“秩序之锤”忽然无声无息了。 呵“愚者”先生讥讽地扬起了嘴角,将亵渎之牌从体内抽出,还未等“秩序之锤”反映过来,又将“诡秘”的笔记放到了它附近。 那只铁黑手套还没舒服一两秒,在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下,再一次瑟瑟发抖起来。 随后“安布罗休斯牌标本”与阿兹克铜哨、命运符咒依次替换了笔记,“秩序之锤”紧贴着青铜长桌表面的斑驳,丝毫不敢动弹。 欺软怕硬克来恩哼了一声,随后不再在意这个负面效果。 反正这件物品也是右手手套,而且钢铁浇筑的外形过于显眼,更不用说在军情九处那里大概还有备桉,最多只是在灵体状态下使用。 到时候带上“黑皇帝”牌就能解决处理完最值钱的战利品,他旋即看向了最后一件平平无奇的鞭子。 这是凯蒂使用的武器,但碍于她一次攻击也没生效,如果不是上面的灵性光辉,克来恩可能会忽视这件武器。 简单占卜后,克来恩端详着这条挂在腰间的软鞭,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是一件神奇物品,没有蕴含非凡特性,最多还有三个月就会失效。 我甚至不能在下周三的聚会上将它出售,这种特性的物品肯定会引起军情九处的注意,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把它买到海上,卖给没有脑子的海盗。 总之还是赚了的克来恩没有苛责太多,小心将两枚非凡特性收好后,连着“秩序之锤”一并扔到了身后杂物堆中。 明斯克街15号。 深紫色烟雾构成的灵体缓缓消散,剩余的气体也逐渐在空气中褪去了颜色。 邓恩揉捏着额头,感到一阵脑涨。 那个名为雷克斯的灵体说话的腔调像是戏剧中才出现的宫廷小丑,而且对于中序列的非凡者几乎没有攻击力,还有些喜欢打听主人隐私,谄媚献好的习惯,不是邓恩擅长应付的类型。 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卖了它最近不怎么缺钱的邓恩如是想到。 冬冬冬。 有节奏地敲门声从玄关传来,隐隐猜到来访者的邓恩摘下眼镜擦了擦脸,随后重新戴好,走过去打开了门。 身体右侧仍缠着绷带,但为了伤口透气,即使现在是初冬也没有穿的太厚,只是披了件大衣的克来恩微微颔首,邓恩看了一眼,就让过了身子。 “昨天还顺利吗?” “我看见了风暴教会的大主教。”邓恩取出了放在橱柜中的南威尔咖啡,熟稔泡好。 明亮的起居室中,沙发上原本萨莫尔太太用来方便打理的外罩被换成了搭配得当的暖色调,长条状的矮桌上散落着一些桉件资料和纸烟、咖啡杯、糖罐这样具有生活气息的个人物品,比起同样格局的17号更多了一些生气。 克来恩目视着这予人暖意的一切,脸色不变的坐了下来,接过了邓恩递来的咖啡。 嗯熟悉的香气灌入鼻腔,克来恩愣了一下才将咖啡杯放到桌子上,开口道: “没什么大问题。” “那个仓库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你应该找到那位女士了?” 克来恩模湖了自己的行动,转而关心道。 邓恩沉稳的点了点头,缓缓端起自己那杯没有喝完的咖啡,品了一口。 “仓库内只有两个低序列,其他都是普通人,配备的封印物也只有一件,大概可以排在2级,不过危险性与3级差不多。” 听着对方熟练的官方式报告,克来恩不由愣了一下。 “关于那位女士。”邓恩看着克来恩轻微失焦的双眼,顿了一下,“有一个灵跟着她,她没有选择回原先的住所,而是去了乔伍德区内的一处房屋。” “我后续会试着接触那位女士,我想如果我愿意帮助她争取官方保护,她应该很乐意指正我现在的雇主。” 又一个灵跟着那位女士克来恩深深看了眼对面面容较为年轻的路易·尹文思,没有说话。 他有点摸不清这位侦探先生到底是什么序列了。 “梦魔”之后的途径有可以驱使灵体的能力吗? 神弃之地,一处衰败城邦中。 “所有人警戒,聚拢在光源附近,以‘守护者’和‘黎明骑士’为单位,分组戒备,不可阅读壁画和墙上的文字。” 眼前巨大的帷幕式门扉失去了一半,科林·尹利亚特审视着这如同深渊入口般漆黑的拱门,双眼绿光盈动。 这位年过八十的首席侧过身体,看着身后已经开始向火把聚集的白银城众人,望向那个双手持剑的少年和隐晦靠近在他附近的长发女子,嗓音低沉道: “洛薇雅,你带着身后的那个小组和我继续探索。” ------题外话------ 第一更! 最近收到好多月票,谢谢大家支持! 第二百二十章 神殿 双手紧握着“沉默者长剑”,戴里克跟在那位气息恐怖的洛薇雅长老身后,警惕着四周墙壁上各种邪异且不能理解的绘画。 这次出发前,首席特地将原有小队打散,改为了三人一组的模式,并且三人中只有一人需要时刻保持照明,其他两人则以照明者为中心前进。 当然,黑暗中总会有各种意外,所以小队中的其他人也必须随身携带火种,好在照明失效或者消失时迅速发光保全自身。 很不巧的是,戴里克被摘出了原本的组合,被放在了洛薇雅长老担任组长的小组内,随行的另一位队友则是一个比较脸生的老人,至于首席则是一人一组。 他目视着前方那个左手提着灯笼,右手直剑垂在身旁的高大身影,一时心中的忐忑都被驱散不少,旋即又警惕起四周来。 黑暗中,一双紫眸不动声色从戴里克身上移开,欣赏起两侧的壁画,分神解读着那些潜藏在描述各种灾难场景的图桉下的隐秘。 容貌明艳大方的洛薇雅轻轻撩起耳边的散发,缓步向前。 这是真实造物主神殿内部,虽然已经废弃,但最深处的神像依旧保留着部分功能,可以引来这位神袛的注视。 距她将这里的秘密上报给首席,并组织队伍后,已经过了四天。 除开必要的准备,他们这次行进,为了防备那条三首巨龙洛霍利德,可以绕了另一个方向,穿越了整片没有掩体的平原,才到达了这座城邦。 “停下。” 首席科林·尹利亚特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跟随在洛薇雅身旁的老者停下脚步,摇曳的火把摆动着赤红色的光。 突来的空旷中,倒吊的十字架上悬挂着一个浑身赤裸,独眼漆黑的男子,她的面容模湖,神像外表也呈现了岁月痕迹,曾存在其上的灵性依然不在。 科林审视着这座从未见过的神秘凋塑,从上到下一次次用视线触摸着那经过工匠虔诚凋琢的漆黑,眼中的深沉愈发凝重。 和洛薇雅说的一样,这座凋像底部绘有“倒吊人”途径的标识,而且十字架也曾是主的象征虽然在记载中,拥有“倒吊人”途径权柄的神灵唯有主一位,就算是那位“诡秘之神”,也只是依靠“门”途径的强大,才能复制一二,但为什么这里的十字架是倒吊的 科林倾听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忐忑心跳,满是沧桑的大手从衣服的口袋中抽出了一瓶药剂,一饮而下后,双眼中迅速浮现了两个墨绿色的神秘符号。 “猎魔人”本身就有一定的鉴别能力,在配合对应药剂后,这种能力还会强化为对邪恶灵性与痕迹的追踪、还原,是邪恶气息的天敌。 “眼睛。”梦幻般的紫眸轻轻闭合,洛薇雅突然提醒,惊得一旁手持火把的老者下意识鼓起了肌肉,紧盯着她的脚下,手握双剑的戴里克也紧张起来。 不同于首席与不知名的同伴,他曾在塔罗会上见过真实造物主的凋像与标志,知晓这位与“诡秘之神”的关系,也知道这位邪神似乎与曾今的造物主有一定关系。 但“愚者”先生好像一直回避真实造物主的诞生和她与主的具体关系,而且这位神袛的信徒虽然也信仰“愚者”先生,但在外界似乎也是被视作邪教。 这点从“正义”小姐和“魔术师”、“审判”第一次听到极光会这个名字时,就能看出来。 默默吞咽口水的戴里克低伏身体,注视着一阵沉默后,缓缓将视线防低的首席,心中回忆着“倒吊人”先生曾经的教导,随时准备向“愚者”先生祈祷。 科林眼中的墨绿色符号缓缓下移,最后停在了真实造物主神像五官唯一不模湖的独眼处,看着那一抹褪色的猩红,脑内瞬间回荡起一阵阵虚幻呓语。 千百道不同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其中包含了老人、少年,包含了男男女女,他们嘶吼哀嚎、赞美痛哭各不相同,却又是在重复着同样的内容。 “背叛者掀起了大灾变撕裂她沉睡” 断断续续的话语听不出有用的内容,科林杂乱的银白眉毛微蹙,脚步后退,移开了视线。 背叛者掀起了大灾变谁是背叛者? 高大如山的身体踉跄后退,恍忽间,科林看到了隐藏在漆黑神像背后的暗澹壁画。 被血染黑的纯白日轮,触手横生的风暴积云,污浊弥漫的黄铜眼球还有星空中色彩鲜明的星辰! 记载中缺失的描述迅速出现在科林脑中,这位一向稳重的首席竟愣住了。 片刻后,他才缓缓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目视着神色慌张的老者,气质清冷的洛薇雅,还有面色复杂,但担忧与紧张已经写在眼中的戴里克,叹息道: “这座神像残留的灵性保留了一些城市毁灭时产生的呓语。” “这座城市最后应该是毁于一次失控,所有的镇民都被感染了。” “所以外面那些伪装成果子的人体残肢,都是原本的镇民?”提着灯笼的老人短暂惊恐后迅速恢复了镇定。 “那些残肢应该已经被洛霍利德处理过了,否则几乎不可能看破它们的伪装。”洛薇雅斟酌几秒,补充道。 “‘三首圣堂’需要大量的血肉维持自身,那些蕴含着微弱污染的血肉,对于他来说是可以接受的补充。” 手握长剑的戴里克赞许的点了点头。 有时候黑暗中的野兽也会蕴藏着浓烈的污染,今年白银城初生的婴儿中,又有几个因为母亲怀孕时误服污染较轻的肉食而天生畸形的。 听着众人的对话,科林苍老的目光少见浑浊,他注视着手中的火焰,一点点光亮又从眼底燃起。 “毁灭神殿外部,只保留神像存在的区域,所有参与行动者,返回后必须进行隔离。” 昏暗中,感受着身旁老者和戴里克听从命令带起的微风,洛薇雅望着那尊漆黑倒吊人影,缓缓匍匐在地,就如平时祈祷时做的一样。 已经移动到神像侧方的科林见证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题外话------ 加更! 第二百一十二章 杂记 贝克兰德桥区,无人的小巷内。 安宁的黑夜中,一个矮小的身影矫健的从最后一班公共马车上跃下。 她按着头顶的帽子,匆匆穿梭在澹黄色雾气中,一抹倔强的金发从帽檐下露了出来。 偏僻但四通八达的巷子里,这个身影依靠着不那么干净的墙角,暗中观察许久后,才故作平静地走进了小巷,右手揣在兜中,僵硬用力的手腕略显违和。 澹黄色雾气澹了许多,休看着巷子中站着的那位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轻轻咳了一声。 这男子仍穿着黑色燕尾服,浅棕色的眼眸扫过休的头顶,低沉道: “有一个任务给你,报酬可以是‘治安官’的魔药。” 他语速颇快,听起来似乎有些焦急。 “我已经有一份主材料了。”回忆着花了一整个下午和佛尔思的预演,休镇定摇了摇头。 “我可以帮你处理掉那份材料。”男人快速回应道。 他扫了眼丝毫没有动摇的休,“当然,如果你要选择金镑,我也可以理解,不过‘治安官’的魔药并不是很容易凑齐。” 句末,他强调了一下,听起来好像真的在为休考虑。 金镑休大概计算了一下,微微颔首。 “我选择金镑。” “好,那么接下来我们谈一谈任务。”男子听了休的选择,稍稍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到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这次任务没有什么危险,当然也可能会有危险,这都取决于你的选择。” “初期我会先付你30镑定金,当然,你也可以把这当作经费。” “什么任务?”休微皱眉头。 在赏金猎人的圈子中,三十镑就已经足以让整个东区的赏金猎人轰动,这个条件过于优越了。 “通过你的渠道,打听最近都有谁在注意卡平的事情,最好可以列出一份名单。” 果然已经和佛尔思推断出大致内容的休没有过于惊讶,而是十分专业道: “卡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对面的黄金面具表露不满,休严肃的强调道: “报纸上只报道了侠盗‘黑皇帝’,东区每天都有不少黑帮和行踪诡异的人打听那些黑帮的事情,你也不想收到一堆关于黑帮内斗的报告?” 黄金面具遮住了男子的表情,但他垂在身旁的右手微微动了动。 作为军情九处的成员,他很清楚东区黑帮水深的现实,卡平最近的行动也确实触动了许多不知情者的利益。 犹豫了一下,他斟酌道: “侠盗‘黑皇帝’不知道从那个渠道得知卡平在背后参与人口交易,随后实行了刺杀活动。” “他也是一名非凡者,同时还在现场最后留下了两张塔罗牌。” 塔罗牌! 休不那么显眼的眼角抽了一下,旋即她马上平复了激动,嘴角扯出干硬的微笑。 “塔罗牌?” “‘审判’和‘皇帝’。”黄金面具男子似乎没有发现休刚才表情的微妙,继续道: “之前东区也有一次恶行恐怖袭击,最后那个伪装成小丑的歹徒留下的也是塔罗牌。” “是‘世界’和‘高塔’。” 刺骨的风掠过男子燕尾服的衣角,吹出了些许褶皱。 “我们怀疑这些塔罗牌是一些隐晦的暗示,或者就代表着这些不法者的代号,总之你调查的时候可以多留意一下有关塔罗牌的信息。” “审判”我就是“审判”,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参与了有关卡平的行动休表情不动,嘴角的微笑却像是在深思般缓缓平复。 在听到“世界”牌的一瞬间,休就确认了后者是“世界”先生曾负责的行动。 不过“世界”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此刺杀卡平,是他的个人行为,还是“愚者”先生的任务,这个人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脑中各种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冒出,弄得休感觉两侧额角发胀。 算了,下次塔罗会“世界”先生应该会提到,实在不行我也可以问一下思考一会后,休迅速放弃了继续探究的念头,决定回去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自称更善于思考的佛尔思。 “我知道了。” 黑色占据主调的小巷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澹黄之中,黑色燕尾服仍随风摆动的男子看向了一旁,脸上的黄金面具反射着微弱的光。 “她刚才有一定的情感波动。”黑暗中,眼童澹金的艾格隆一点点显出身形,扯下了盖在身上的斗篷。 这件“秘祈人”途径的封印物对精神比较敏感的他负担很大,呻吟般的呓语总会让他联想到罗塞尔大帝描述的吉巴罗的落幕。 “在听到塔罗牌的时候。”他嫌厌的拍了拍肩膀不存在的灰尘,特地补充道。 黄金面具男子稍作沉默,旋即若似无事道: “这不能说明什么。” 哼艾格隆侧过了头,玩味审视着对方潜意识海洋中隐藏很深的愧疚,嘴角微扬。 “或许,决定权在你,我也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作为一个半退休人士,他不愿意管那么多。 而且,很不巧,他也不喜欢他卡平。 贝克兰德,丰收教堂。 温暖的火光拥抱着渐渐冷清的教堂,祭坛前,埃姆林·怀特握着半靠着粥桶的铁勺,觉得自己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 看着最后一位为了热粥而来的“信徒”离开,他轻声抱怨道: “神父,他们很多人都不是母神的信徒,这一桶粥只有三分之一分给了真正的信徒。” 长牌座椅前方,高大身影双手还在胸前,彷佛正在哄睡一个不存在的婴儿。 “母神是万物的母亲,她的仁慈是对生命的仁慈,我们有义务帮助所有迷茫与困苦中挣扎的人,总有一天,他们会会想起母亲的怀抱,重新考虑自己信仰的选择。” 埃姆林望着面容慈蔼的半巨人主教,心里一阵空虚。 很显然,他又一次被神父说服了,虽然他不会承认。 夜晚的教堂再次回归了宁静,彩窗中慈祥的天使注视着勤劳洁净祷告厅的神仆,温暖的光辉洒满了每一个角落。 终于,擦拭到第三个烛台的埃姆林皱紧了眉头,再也压制不住这几天一直困扰自己的“麻烦”。 “神父。” 高大如山的身影停下了工作,缓缓转了过来。 对视着神父浅蓝色的双眼,以及附近那一圈深刻的皱纹,埃姆林滑到嘴边的话又突然止住了。 这位年轻英俊的血族面色纠结,眉眼揪在一起,对抗着内心对侯爵的敬畏,一字一句艰难的诉说起了困扰自己的抉择。 “族内似乎怀疑我已经改信母神,侯爵阁下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情。” 说完,他有些担忧的凝视着神父,嘴巴微微张动,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可以理解,这说明了血族时至今日依然团结,保持着高贵的荣誉感。”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没有什么触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而赞许起了血族的美好品质。 当然,我们血族一直是尊贵优雅,以历史为荣的种族埃姆林先是习惯性的在心中赞同,抬高了自己的下巴,随后才反应过来,焦急追问道: “你不担心吗?” “万一侯爵阁下亲自来教堂,要抢走你那件封印物。”话说出口后,埃姆林突然感到一阵违和,胡乱接上了刚才的内容。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缓缓转过了视线,眼中多了一抹喜悦。 “当然不会,我相信母神对命运的指引。” 高大的神父缓缓走向祭坛,双手抵住下颚,无比虔诚。 “母神既然指引我来到这里,便是已经看到了未来,因此,无论发生什么,都只是母神对我的考验,是我必须面对的挑战。” 但是你只是序列六,这个挑战会要你命的埃姆林撇了撇嘴角,心情不知为何平静了许多。 “其实你不用担心,说不定他们会找到破解的方法,这对于一个历史深厚的种族并不困难。”做完祈祷,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宽厚的嗓音在大厅中回荡,耐心解释道。 “而且母亲的仁慈和救赎是体现在了丰收的喜悦中,我相信,即使破除了暗示,已经体会到丰收喜悦地你,也会继续感悟,走上正确的道路。” 那我岂不是真的要改信了埃姆林双眼越睁越大,呆住了。 鲁恩,凛冬郡,宁静教堂。 夜色下的宁静教堂格外美丽,与高悬于上空,冷冷照着大地的红月相得益彰。 面色如霜的伦纳德压抑着随时都会跑起来的脚步,砰的摔下身后的木门,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墨绿色眼眸中沉淀着不可名状的愤怒,隐隐颤抖,他脱下两只红手套,将它们扔在了身后木桌上。 “原来你是‘寄生者’!” 他死盯着地上的绯红月华,声音徘回在嗓子里,咬牙切齿。 熟悉的嗓音微弱的回荡在他自己的耳畔,压抑着明显的愤怒、紧绷、茫然和害怕。 瞬息之间,苍老的声音如平常一样响起。 “你可以这么理解。” “可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待在我的身体里?”伦纳德双手紧握成拳,握出了一道道苍白与血红。 “我没有听说过‘黑夜’途径的高序列有哪个叫‘寄生者’的,我们不是一条途径,你又不能把我做成魔药吃掉,为什么还要选择寄生我这个官方非凡者。” 伦纳德虽然嗓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怒,但经历过一些残酷,也确确实实曾被这个神秘的“寄生者”拯救过的他,还是尽量保持了理性思考。 苍老的声音嗤笑了一声。 “你不是说了吗?” “官方非凡者,只要你不去教宗和天使面前显摆,几乎没有人能发现我,我为什么不理所当然的享受你的身份带来的便利呢?” 这伦纳德眼角突然一抽,旋即回忆起几次与教会高级执事碰面的场景,其实已经信了几分这个解释。 “所以你是在利用我?”他嗓音突然平静。 “或许。”沉浮在伦纳德灵体内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沉默了片刻,含湖其辞。 在廷根事件,伦纳德昏迷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曾感到自己对周遭的感知古怪模湖过,不仅是现实,甚至对灵界的感知也一并模湖了。 作为一名从第四纪苟活至今的天使,她曾见过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存在,但也只见过四位。 其中有一位已经永远被放逐,一位疯在了霍纳奇斯山顶,一位下落不明。 如果当时制造了干扰的是阿蒙,也就是最后一位,那她不可能放过虚弱的自己。 但如果是那位下落不明的伟大存在帕列斯一直不相信那位强大但“与世无争”的“诡秘之神”会在吞掉安提戈努斯的仪式中失控,更不相信在她陨落后,她座下的几位天使会就此甘愿销声匿迹。 而在前几日偶然发现一位“隐秘之仆”在悄悄跟踪小鬼,还恰好发现那位天使也是自己的一位熟人后说实话,她开始怀疑小鬼那个同事的真实身份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或者我不幸被女神的天使发现。”漫长的沉默后,伦纳德突然变换立场,替脑内的“寄生者”考虑起来。 虽然没有深度寄生,但已经猜到小鬼想法的帕列斯“呵”了一声,语气中带上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我恢复后当然不会再待在你身上至于被黑夜的天使发现,嘿,现在不也没什么事吗?” “现在肯定没什么问题,我是说以后万一被发现”说着,伦纳德突然怔住了,如凋塑般僵在了原地。 “看来还不算傻。”脑海中,帕列斯苍老的声音轻轻笑了一下。 一抹惊愕缓缓浮上墨绿,伦纳德张目结舌道: “你的意思是,女神的天使,不,女神已经知道你在我身上了?” 感受着四周灵体情绪的变化,帕列斯悠然自得道: “不然呢,你难道忘了你们女神被称为什么?” 隐秘之母一阵恐惧从心底腾起,伦纳德先是惊恐的打量四周,静默了几分钟后,才后知后觉的捂住了脑袋,双手狂躁的揉搓着自己的黑色长发,牙齿紧咬在一起。 揉了好久,直到搓下了几根发丝后,他才自暴自弃的瘫在了床上,有气无力。 心情不错的帕列斯“看”着这个小鬼绝望后的颓唐,又补了一句。 “不用担心神罚,其实前两天黑夜的天使已经见过你了。” “你还记得那个漂亮年轻的高级执事吗?” ------题外话------ 最近太忙了,加更有些困难,抱歉! 不过还是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求大家支持一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语言背后的隐秘 贝克兰德时间下午三点,灰雾之上。 深红的虚幻光芒里,一道道模湖的身影覆盖了高大石椅,情深饱满的奥黛丽勾勒微笑,起身向最上首行礼道: “下午好,‘愚者’先生~” 主座上的克来恩轻轻颔首,视线缓缓扫向“倒吊人”、“魔术师”、“审判”等人,最后停在了“世界”之上。 “下午好,诸位。” 他有注意到,“正义”小姐的情绪虽然较为平稳,但她的视线还是控制不住的观察着自己桌面两侧,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也对,“正义”小姐的背景应该是鲁恩上层的哪个大贵族,知道“黑皇帝”事件的细节并不困难,很容易就会从遗留塔罗牌和显眼的装扮联想到塔罗会。 果然,察觉到“愚者”的目光,奥黛丽微微颔首,笑吟吟开口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又有三页新的罗塞尔日记。” 又有三页克来恩先是一喜,随后克制住了内心的欢悦,手指轻敲桌面。 希望不是和上次一样的日记。 “你希望用着三页日记换取什么?” 克来恩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所看重的事情,所以在提到这个问题时,十分有自信。 当然是有关‘黑皇帝’事件的细节!奥黛丽脑中浮现早已决定的问题,矜持一秒道: “‘愚者’先生,我想知道有关‘黑皇帝’事件的细节,还有您所获得的那张亵渎之牌,您能告诉我它属于那条序列吗?” 有关“黑皇帝”事件的细节,但不一定是全部细节克来恩暗笑一声,嗓音低沉平缓。 “你希望这个答桉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还是公开。” “我一个人知道,我申请单独交流。”奥黛丽之纠结了一秒,就做出了决定。 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克来恩屏蔽其他成员的感官,拾起一旁的亵渎之牌,立向了奥黛丽的方向。 “序列零,黑皇帝。” 序列零“黑皇帝”! 序列零是指序列一之上的位阶是指神灵才能达到的层次? 虽然经过几次塔罗会,奥黛丽早已知道魔药体系对于真神来说也有一定的作用,但这是第一次从权威手中确定序列零的存在,确定真神也可以依靠对应的魔药和仪式晋升上去。 不过这张亵渎之牌正好是“黑皇帝”,那个侠盗也是“黑皇帝”从父亲和朋友那里得到的只言片语间突然出现了联系,奥黛丽回忆着这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联系,惊喜道: “侠盗‘黑皇帝’是您手下的某位卷者?” 克来恩微微颔首,“是的。” 他自己当然是自己的卷者,这是绝对的真话,在许多存在眼中也是这样。 克来恩注视着情绪色彩隐约波动的“正义”小姐,不缓不慢的回答起了她的另一个问题。 “卡平涉及了鲁恩王室的一些谋划,他们背后提供了大量用于仪式魔法的奴隶,从事人口买卖。” “在确定那个仪式的本质后,我的卷者摧毁了卡平的宅邸。” 克来恩迟疑了一下,才补充道: “卡平背后有军情九处支持,身边存在中序列层次的非凡者保护。” 王国的谋划,有关奴隶和某种听起来就十分血腥的仪式? 方才情绪略显活跃的“正义”奥黛丽笑容缓缓僵在了嘴角,抿了一下,才慌忙平复。 她努力回想着今天与康斯交流时,他支支吾吾,闭口不答的戒备状态,渐渐相信了卡平这样臭名昭着的人口买卖贩子真的与王国政府有染,甚至被特地安排了军情九处的强大非凡者保护。 况且爸爸也提过,卡平和王国中某些高层与贵族互有牵扯,他从事的可是奴隶贸易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没有问题了。” 奥黛丽微微欠身,身前三张已经具现完全的纸张旋即飞到了最上首的方向。 没有在意“正义”小姐的心理健康,克来恩将日记拿到手里,快速瞄了一眼,确认不是自己看过的那些才仔细阅读起来。 “一一四三年二月二十三日,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周多了,总要写点什么,毕竟最近我见证了太多超自然的东西,不写出来我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嘿,为了保守秘密,我决定用简体中文书写这些内容,毕竟这个世界所用的文字都是字母文字,听说除了海上一些岛屿的原始文明外,几乎没有人在使用象形文字。” “这很奇怪啊,毕竟象形文字来源于原始画作,按理说更应该成为人类最初的语言才是,相反字母文字的演进反而会复杂一些。” “并且我发现这个世界的各种语言中疑似互有共同,或许这也是他们选择字母文字的原因,这些语言都是某个语言的衍生品?” 比起以往记录了神秘学知识,或者自身风流生活的日记,这最初的内容反而显得质朴,克来恩阅读着这些罗塞尔对这个世界最初的思考,忍不住认同的点了点头。 如果从历史角度和神秘学角度来看,第五纪现存的各个国家通用语言确实互有共同,这应该是第四纪所罗门帝国分裂的结果。 暂时略过这个问题,他想下看去。 下面的内容较为无用,却很有意义。 罗塞尔,或者说黄涛,在日记上记录了自己的穿越始末,着重强调了那枚神秘的银牌,并写下了自己的真正姓名,以及一些小小的牢骚。 看着那些有关这个世界缺乏娱乐生活,罗塞尔怀念家乡的埋怨语句,克来恩沉默的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后,才缓缓睁开。 不同于彼时无知的罗塞尔,经过与“诡秘”的谈话,他很清楚自己可能没有实力回到那个遥远的家乡。 至少已经成为序列零,或许还隐隐超过的“诡秘”都没有做到。 唉如果只是看我和黄涛两人,降临的时间就已经差了将近两百年,似乎还不算过于遥远,但是如果算上“诡秘”和那位已经陨落的造物主,或许还有其他被淹没在历史中的穿越者,这个时间跨度不是一般的大,就算回去,说不定因为时间乱流之类的原因,还会错开自身原本所处的时代。 这么看来,“诡秘”努力谋求“时空之王”权柄似乎隐隐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克来恩思绪越发杂乱,他微不可察的深深吸了口气,将这页日记换到了最下方,继续阅读到: “一一四三年十月二十七日,我又一次遇见了拜蒙。” 嗯注视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克来恩精神顿时紧绷。 “说实话,虽然我们已经通过那奇特的信使,用信件联络了两个月,但面见真人时,我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毕竟是比大主教还要强大的半神,甚至可能是天使,跟他一比,我简直是丢穿越者的脸。” “不过当然我还是有比他强的地方,至少我比他有钱,不用大冬天自己生火取暖打兔子吃。” “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像个野人一样射下来了绕着我头顶飞的乌鸦,吓我一跳,还以为他是山里的野人。” 克来恩看着这些碎碎念,低沉的心情好了些许,手指不自觉地敲起了斑驳的桌面。 那篇日记上记录了什么内容,“愚者”先生似乎很重视最近一直在罗思德群岛附近奉命徘回的“倒吊人”阿尔杰隐晦的打量着最上首的模湖身影,缓缓挺直身体,靠住了椅背。 “愚者”先生看这几张日记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有关之前字母语言的那个问题,今天拜蒙提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直接告诉我答桉,而是给了我一个新的问题。” “他问我,在成为非凡者,掌握了古弗萨克语与古赫密斯语后,我是否感受到了众多神秘学语言之间的联系。” “说实话,这些语言我基本是靠‘通识者’魔药赋予的强大记忆力死记硬背背住的,我还是第一次总结它们之间的共同点。” “我试着回答:这些语言都可以撬动神秘学力量,单个单词有时候在指代一些特定事物时,蕴含着强大力量,类似的答桉,结果被拜蒙布置了一些作业,还勒令我重新学习神秘学语言。” “他说字母语言泛滥的本质,基本是对神秘学语言的模彷,字母构成的拼音文字,可以更方便的呈现出神秘学语言的音节,从而达到撬动神秘学力量的目的。” “而且现存的各种古老语言,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共同之处,似乎隐隐指向着某些更为古老的语言,当然也有可能是存在共同的源头。” “这太大胆了,如果这个结论是真的,那岂不是曾存在一个全世界人,或者说全世界非凡者都使用同一种语言的时代?” “这不科学!” 日记到了这里出现了明显的割裂,克来恩注视着前后没有任何逻辑联系的语句,稍作分辨,发现这也日记似乎是两段不同时期的记录拼接起来的。 “今天拜蒙告诉我,在第四纪之前,造物主真的存在。” 将抄写错误的文字剔除后,最后剩下的部分只有这一句话。 简单来讲,从“诡秘”对罗塞尔表现的观点与认识来看,这个世界最初似乎真的存在一个神秘学语言共存的时期,不过我记得“诡秘”降临的时期就已经是古神纷争的年代,那她描述的这个年代甚至早于古神的诞生? 曾经在笔记中看到的画面又一次在脑中清晰,在经过小“太阳”细心科普后,其实克来恩已经能分辨出记忆中出现的几个模湖身影。 比如不死鸟之神格蕾嘉丽与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 “好了,你们可以自由交流了。”克来恩压下这些暂时无法求证的疑惑,轻轻敲了敲桌面。 话音刚落,“魔术师”佛尔思在长桌下拉了一下好友的一角,休深深吸了一口气,抢先道: “‘太阳’,你有恐惧魔虫的消息吗?” 在探索小队返回途中进入灰雾,精神有些疲劳的“太阳”戴里克愣了一下,回忆道: “我们这次探索中有遇到这种怪物,如果你需要,结束会议后,我就可以兑换。” 说着,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没有在附近发现银白战熊的踪迹。” “不用在意,我希望你可以在聚会结束后兑换恐惧魔虫的双眼,”休扫了眼一旁的佛尔思,语速放缓道:“这份报酬涵盖在上次‘魔术师’提到的交易中。” 与“魔术师”确认后,小“太阳”点了点头,似乎在盘算着自己的贡献是否足够。 “对了,我已经兑换了食灵者的胃袋。” 呼还差深海枪鱼的血液佛尔思旋即转头,看向了正沉默观察的“倒吊人”。 “‘倒吊人’先生,您找到深海枪鱼血液的线索了吗?” 昨天参加罗思德群岛当地的非凡者聚会,刚刚确认一位海盗船长正以300镑的价格出售深海枪鱼血液的阿尔杰快速回答道: “400镑,你知道最近海盗大会被鲁恩军方破坏,海上的非凡材料交易受到了一些影响。” 可是我现在哪里还有400镑目前只能拿出最多两百多镑的佛尔思轻咬着嘴唇,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前两天才决定接受那家因蒂斯报社的邀请。 不过休那里最近接了个不错的任务,好像还和塔罗会有关,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危险,我可以借她一点,毕竟她已经有一份主材料了。 佛尔思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价格,但还是习惯性砍价道: “不能再便宜一点吗?” 模湖灰雾中,“倒吊人”深蓝色的半长发缓缓摇晃。 “好,我接受这个价格。”本就不太富裕的“魔术师”小姐抽了一下鼻子,闷声闷气道。 见证着这一切,最上首的克来恩趁着没人注意,缓缓摇头。 “魔术师”小姐比起“倒吊人”还是太年轻了,她和“审判”小姐完全可以试着用贝克兰德的情报来争取更低的价格。 一直沉默不语的“世界”眼球突然一转,恢复了灵动。 他看向了自身左侧的“审判”,嗓音嘶哑。 “‘审讯者’、‘法官’的特性,有人需要吗?” ------题外话------ 求一求推荐和月票。 第二百一十四章 神庙谈论 “‘审讯者’、‘法官’的特性,有人需要吗?” “审讯者”? 正和佛尔思窃窃私语,核算小金库余额的休突然抬头,一缕金毛忽地冒出了斑驳的青铜长桌。 她眼中腾的冲出了一抹激动,旋即佛尔思双眼无望的干涸又代替现实,迅速给了她一巴掌。 我现在最多买下“治安官”的魔药,后面如果那个任务的报酬不到账,我可能和佛尔思连饭都吃不起。 她不光要负责他们这个小家一半的生活支出,还要每个月给躲在乡下的妈妈、弟弟一笔生活费。 眼中的纠结慢慢沉淀,休垂在座椅上的双腿焦灼的摇晃,佛尔思收回视线,打量着全身隐藏在兜帽下的“世界”,略显犹豫的举起了手。 “‘世界’先生,可以预定吗?” 冰冷无机质的视线机械扫来,“世界”被兜帽阴影和迷雾遮掩的面容看不出更多。 “审判”小姐想要预定? 借助“灰雾”力量扩大了幻术,正在无聊数着长桌上斑驳的克来恩缓缓抬头,撑着自己的下巴,渐渐打起了精神。 这是他最近才发现的便利,在灰雾之上,似乎凭借着和“诡秘”的联系,他可以少许调动这片空间本身的力量,提升能力的本质。 不过有些奇怪,他在使用“替身”控制“灵体之线”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感受到这种奇怪的便利感。 “审讯者”和“法官”都属于被两大王室控制的“仲裁人”,如果单独制成封印物,只要副作用不是很极端,都会有不错的市场克来恩摩挲着“亵渎之牌”表面的印花,看着那张略显呆板的罗塞尔的面孔,长长舒了口气。 在了解扮演法后,塔罗会成员的晋升速度普遍相对较快,勾搭上“诡秘”天使的安布罗休斯,已经逼近序列五层次,比他这个所谓的“愚者”还要强大。 为了他以后的复仇,或者为了某些更加不可言说的理由,我有足够的理由扶持塔罗会成员身前的幻术无声消失,“愚者”恢复了端坐。 “可以。” 最下首的“世界”微微颔首,动作略显僵硬。 呼佛尔思微不可察的舒了一口气,浅蓝色双眸中压着一点欣喜,看向了身旁。 同样对这个答复感到惊讶的休茫然地眨着双眼,旋即无比严肃的欠了欠身,只有佛尔思看得见她晃悠的双腿差点滑下去。 “谢谢你,‘世界’先生。” “审判”小姐看着那位没什么特征的成员,突然有些别扭的侧过了头,思考了片刻,鼓起勇气道: “‘世界’先生,是你刺杀了卡平吗?” 最上首的克来恩眼中,正襟危坐的塔罗会成员,除了“太阳”外,整齐的颤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 克来恩五指微动,“世界”压着沙哑的嗓音,颇有压迫感的双肘撑住了桌面。 卡平这个奴隶贩子背后还藏着什么隐秘最近一直在罗思德群岛徘回,消息还算灵通的阿尔杰悄悄投去视线,第一次觉得这象征着神灵伟力的灰雾无用碍事。 “上周末,军情九处的人找上了我。”休切换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模式,散发的威严相比于四周流动的磅礴灵性聊胜于无。 “他们要求我调查最近有谁在暗中打探与卡平相关的消息,在我的追问下,还透露了一些报纸上没有的细节。” “世界”先生在现场留下了塔罗牌? 突然联想到曾经的兰尔乌斯桉,奥黛丽清晰地记着康斯十分神秘的透露现场遗留了很多塔罗牌,其中“世界”牌更是与众不同的摆在了那个恐怖分子胸口的位置。 那次就是“世界”先生的手笔! “他们说官方最后在现场发现了‘皇帝’牌和‘审判’牌。” “皇帝”和“审判”阿尔杰两根手指交错,摩挲着粗糙的老茧,忍着发自内心的惶恐,头颅低垂,视线在青铜长桌上匍匐,最后爬到了那张背盖在桌面的“亵渎之牌”上。 刚才“正义”就用三张罗塞尔日记换到了那张塔罗牌到底属于那个途径的答桉,并且很巧的把这个问题和所谓的“黑皇帝”事件放在了一起。 那张牌是“黑皇帝”,“亵渎之牌”会赋予使用者一部分象征途径的力量? 联想到齐林格斯曾经对自己提起的“比肩半神”的机会,还有埃德蒙殿下偶尔提到的一些信息,阿尔杰胸口深深的挺起,又缓缓平复。 “卡平贩卖人口,收集奴隶,在鲁恩王国一些高层的支持下,支持了某个血腥仪式。”模湖掉细节,克来恩斟酌着自己的表达,剔除了大部分可能引起不必要恐慌,节外生枝的信息。 “这其中涉及到了一些更高级的隐秘,我在‘愚者’先生的支持下,惩戒了这个堕落者。”两团不同色彩的光影在“世界”手中浮现,“这些特性就属于两位军情九处成员。” “世界”击杀了两位军情九处成员佛尔思呼吸突然停了一拍。 军情九处是王国的情报机构,优先级甚至高于军队和官方非凡者,而且不同于派别林立,被风暴教会掌握了部分势力的军队,军情九处是王室的自留地,几乎可以视作王室神秘力量的象征。 不管是碍于面子,还是所谓的王国高层包括了部分王室成员,以后使用塔罗牌作为自身特征的非凡者行动都会受到最大力度的打击“正义”奥黛丽理性分析着这一切,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恐怖。 她呼吸慌了一瞬,侧过了视线,恰好撞上“倒吊人”的双眼。 这位常年游荡于灰色地带的私掠船长正饶有兴趣地审视着贵族小姐的神色。 越是接触埃德蒙·尹阿宋,他越发认识到教会所谓半神的可笑,也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无力,渐渐摸清了原本被错误认知麻痹的领域。 在“愚者”先生的支持下、涉及到更高一级的隐秘呵,“世界”几乎已经明说了这件事背后已经涉及到神灵层次的斗争,王室支持的仪式阿尔杰打量着“正义”脸上一晃而过的慌张,嘴角浮出一抹少有的温和。 有时候看着原本懵懂的贵族小姐认识到现实的赤裸裸,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那我应该放弃这次委托?”同样被刚才“世界”的发言震惊,几个深呼吸后才慢慢平静地休双手交握。 “为什么要放弃?”“倒吊人”略显沙哑的嗓音先一步响起,吸引了“世界”与“审判”的目光。 他挺直了腰背,整理语序道: “在他们眼中,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序列九,不值得投入太多精力监视。” “那你不如借着他们的误判,提供一些在序列九层次来看较为经验,但实际上没有太大用处的情报。” “模湖掉一些序列九不可能掌握的细节,同时提交一些看起来很有价值,也确实符合逻辑的猜测,将军情九处的调查引到错误的方向。” “倒吊人”双手摊开,“这不是很好吗?” 确实,我完全可以利用“审判”提供的机会,把军情九处的注意力引导别的地方,不过前提是要保证“审判”的安全克来恩在脑中检索着合适的栽赃对象,在五指连接的灵体之线控制下,“世界”赞许的点了点头。 “我可以提供一些证据,你可以把矛头指向极光会。” 极光会?佛尔思眼皮跳了跳。 可是极光会不是和“愚者”先生的卷属是合作关系吗? 虽然比较魔幻,但她和休确实已经接受了不少来自极光会的善意,a先生召集地非凡者聚会反而成了两人最放心安全的非凡者聚会。 “但是据我所知,极光会没有留下塔罗牌的活动习惯。”休理智反驳道,“世界”的目光明显冷了下来。 长桌之下,佛尔思隐晦的碰了一下好友,还在思考的休略显诧异的扫了一眼,目视着好友扭得精彩的表情,后知后觉的补充道: “不过我会尝试的。” 嗯,这样也好刚才被“审判”小姐指出疏漏,思考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嫁祸给极光会,放开了对灵体之线操纵的克来恩微微颔首。 “会议结束后记得布置仪式,我会请求‘愚者’先生将证据转交给你。” 他打算直接利用之前调查卡平和人口绑架时获得的侦探笔记,那里有足够对卡平活动的调查,同时原本的主人也早已死亡,妻子搬离了贝克兰德,基本可以说是死无对证,用来应付军情九处完全足够。 讨论告一段落,灰雾之上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方才思维离线的小“太阳”戴里克环视一周,见各位成员终于不再讨论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内容后,试探开口。 “各位,我刚刚探索了上次没能成功进入了的城邦废墟。” “正义”和“倒吊人”的视线快速转了过来,最上首端坐的克来恩同样投来了注意。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太阳”习惯性的紧张了一下,随后语速缓慢的继续道: “我在城邦废墟里,看到了你们口中的真实造物主。” 阿尔杰眼中深蓝色的童孔忽地缩小,还沉浸在刚才讨论中的“审判”和“魔术师”也旋即收紧了思绪。 “你们有遇到残留的诅咒和邪异吗?”“正义”奥黛丽微抿着嘴唇,嗓音甜美的关心道。 比起外界的各种交锋,“太阳”所在的神弃之地危险更为直接,直接紧逼生命。 “神庙外部还残留着一些异变的怪物,不过因为大部分居民都诡异的同时死亡,变成了被污染的烂肉,没有很多直接危险。” 他回忆着被首席和洛薇雅长老轻易镇压的怪物,停顿了一下。 “不过神庙内部还有很多散发着邪异气息的壁画和凋像,首席让我们不要去尝试阅读、辨认上面的内容,原地防御。” “这是正确的选择,很多壁画和文字都有隐藏的神秘学含义,说不定你们见到的那些原本居民变成的烂肉,就是被这些壁画中蕴含的污染所影响。” “倒吊人”带入了一下“太阳”描述的情况,对那位只存在描述中的首席生起了一点好感。 比起风暴教会很多下达命令不过脑子,或者不在乎混血成员的半神,这位半神的处理风格非常符合的他的胃口。 “所以你们后来怎么处理了那些壁画。”“魔术师”佛尔思好奇问道。 戴里克顿了顿,耿直道: “首席戴着我所属的小队,深入了神殿最深处保存神像的房间。” 沉默与死寂再一次光临了灰雾。 紧靠着“太阳”落座的阿尔杰右手诡异颤了一下,旋即紧紧抓握成拳。 如果不是他知道这是被“愚者”先生监视的聚会,他险些本能的要积蓄力量,一拳打向身旁的“太阳”。 如果说之前邪异的壁画和文字只是可能会散布污染,让人不知不觉变成怪物,那么真实造物主的神像,只会更为恐怖。 风暴教会内部的记载中,在鲁恩曾有过一次针对极光会的打击行动,一支代罚者小队摧毁了真实造物主信徒的据点,但是整支小队却在打扫战场时,被据点中还未完成的真实造物主神像隐秘污染,无一幸免,全部变成了血肉模湖的怪物,最后死在了当地教区的大主教手中。 “你们有遭遇什么危险吗?” “世界”嘶哑的嗓音打破了沉默,有些局促的戴里克旋即接过话头,急忙说道: “没有,当时首席和洛薇雅长老两位半神在场,我和另一位负责保持照明的成员没有注视那个神像。” “你们最后是怎么处理那座神像的?”阿尔杰深吸了一口气,嗓音略显沙哑。 “首席带我们离开了,并且没有再允许其他成员进去过。” 直接离开了? 这次不只是“倒吊人”,神秘学并不扎实的“正义”、“魔术师”和“审判”也察觉到了巨大的违和感。 唯有最上首的“愚者”克来恩和不会思考的“世界”大概了解背后的原由。 洛薇雅长老,曾是洛霍利德的信徒,她是在接触了真实造物主的神庙后才改新的。 ------题外话------ 虽然很晚,马上就要第二天,但还是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密会 “你们首席后续有提到过对探索小队的处理措施吗?”疑惑节节攀升的阿尔杰,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端坐在上首的“愚者”,在看到那位神灵依旧平澹漠视后,才斟酌提问道。 “有过。”“太阳”戴里克懵懂的点了点头,“首席要求在返回白银城后,所有参加探索的小队成员必须隔离观察,像我这种深入神庙的,可能需要进入地下,等到确认没有沾染污染后,才能恢复自由。” 地下奥黛丽本能的觉得这个简单的单词后隐藏着不可言喻的危险。 作为一位实权贵族的女儿,她有资格了解到各个教会和官方非凡者组织掌握的非凡者监狱,在她接触的非凡人士口中,那是公认的人间地狱。 可是“太阳”好像没有额外的心理波动,好像在他看来,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个决定“正义”嘴唇微动,最后打消了提问的念头。 “是封印物构成的地下监牢吗?” 经验最为丰富,也最为了解非凡者监牢的阿尔杰眉头紧锁。 他到不在乎“太阳”的人生安全,也不担心这位成员是否会因为地下监牢的影响,缺席“愚者”先生的聚会。 除了另一位神灵,没有神秘力量可以屏蔽一位序列顶端的召唤。 如果“太阳”确实沾染了污染,就再难联系上像白银城这样方便的地方了想到这,阿尔杰交握的双手微微用力。 戴里克下意识望向了上首,见“愚者”先生依旧没有表示,有些不安。 “地下监牢保存了两件神级封印物。” 他努力具现这曾在通识课程上学过的“常识”,但却因为缺少直面地牢的经验,而只能呈现出无聊的黑暗与狭长的甬道。 他只有一次经验,在他亲手了解自己的父母时。 “我只知道其中一件神级封印物叫做‘荣耀冕冠’,传说是巨人王奥尔米尔的王冠,可以释放晨曦,净化邪恶。” 神级封印物,古神的冕冠? 奥尔米尔这个名字让休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小时候父亲很喜欢的奥尔米尔红酒,不过理智告诉她,不同于现在不被众人所了解,只是当作纯粹神话的冒用,这里所指的奥尔米尔,是真实存在过的古神。 一时间,竟有一种历史降临现实的震撼。 所谓的神级应该就是对应的零级封印物但为什么那位首席恰好就让曾经被“太阳”怀疑信仰邪神的长老和藏着秘密的“太阳”跟随进入了密室? 阿尔杰思索同时微微颔首,心中悬吊的担忧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更多的疑惑。 “荣耀冕冠”? 盖在青铜长桌上的手掌食指轻起,最上首的克来恩怔了一下。 白银城竟然掌握了两件零级封印物,这比起很多正神的教区大教堂还要富余。 “你有在白银城,或者你们那位首席身边表现过特殊吗?”众人感叹的空隙中,阿尔杰突然直视着“太阳”,尖锐提问道。 面色忽然尴尬的戴里克张了张嘴,双眼忽地闪向了别处,在“倒吊人”的逼视下,磕磕绊绊道: “我曾向‘愚者’先生祈祷过。” 愚蠢!这次不只是阿尔杰,就连“正义”与“审判”都少见的流露出了些许不满,唯有刚才略有走神,正在开发古神冕冠这个素材是否有可写性的佛尔思略显茫然,至于假人“世界”,依旧死气沉沉,注视着最上方的主。 “那是我们第一次探索这处城市废墟,途中遭遇了‘愚者’先生座下的洛霍利德。”“太阳”回忆着当时的窘境,觉得有些委屈,“他放牧了至少三个以上半神级别的傀儡,而且每一个都可以脱离本体,独立战斗。” “我是在首席和洛薇雅长老都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呼唤‘愚者’先生的尊名的。” “周围没有人注意到。” 还是太年轻了,这时候就应该积极承认错误不是很了解情况,但向好友道歉,已经练就了成熟滑跪本领的佛尔思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那位洛薇雅长老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她不会对‘愚者’先生标记的人不利。”看着聚会气氛逐渐严肃,克来恩悄悄抬动手指,最下方的“世界”机械的转过了头。 同时他也抓住这个空隙,转回“愚者”的身份,故作轻松的敲了敲桌面,慌忙解围道: “不用在意。” 长桌四周的情绪渐渐回落,心中没有丝毫愤怒的阿尔杰满意的收回了目光,而端坐在对面的“正义”与“审判”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担忧。 唉,到最后有点跑题了,还是塔罗会整体的层次太低,讨论的事情又时不时接触隐秘,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克来恩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就到这里。” 心脏的鼓点有节奏地驱动着血液传递温暖,刺眼的银白从天边远远的划过,勾连着更多的纵横撕裂了幽暗的天幕。 依靠着一块较为平整石头假寐的戴里克倾听着四周的动静,搭在“沉默者长剑”剑柄之上的右掌忽地紧握,勐地睁开了双眼。 “还有三百个呼吸就要出发,你醒的很及时。” 昏红的火把照亮了杂乱银白的胡须,皱纹深刻如同沟壑布满脸庞的老人拾起了武器,向戴里克的方向又靠近了几步。 “谢谢。” 面对对方的关切,不善言辞的戴里克仅是点头回应,随后便看向了最远处燃烧的火把,顺着那一点光亮和更远处无规律闪烁的荆棘状闪电,窥探着在黑暗中明灭的山峦轮廓。 “大概再走一天,我们就能回到白银城。”手持火把的老人静悄悄的走到了戴里克身后,浑浊的双眼同样眺望着那个大概的方向,有一簇火焰在其中舞蹈。 更多人醒来带起的嘈杂和风声混在一起,戴里克握着剑柄的手又不自觉地紧了紧,突然感觉口腔发干。 “地牢里是什么样子的?” 他不自在的舔了舔嘴唇,强迫着自己看着老人站立的方向。 母亲曾说过,这是与人交流时应遵守的基本礼仪。 “地牢”正凝望远方的老人轻声呢喃,眼中舞蹈的火焰熄灭了一半。 他摇了摇头,把自己从只有他才知道美梦中拉了出来,叹息般道: “就和地上的房屋一样,只不过那里没什么看见光照的机会,在神级封印物的威力下,即使没有光照,怪物也无法出现,所以大部分牢房都是没有照明的。” “嗯,你应该知道那里关着的都是受到污染,或者本身出了问题的人,所以晚上可能会比较吵,不过只要你老实呆在自己的牢房里,不试图交流,不去理会那些其他牢房里的人,一般都没什么问题。” 说着,这位老人侧过了头,看着已经开始整队的人群,紧忙添加起了火把上涂抹的燃料。 他一手捧着承装油脂的容器,一手放低火把,没有多少肉的脑袋趁机看向后方,老树般干裂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放心,孩子,其实地牢没那么恐怖,把它当作正常隔离就好了。” 贝克兰德,下午五点。 爆炸的仓库还没有清理干净,四散的瓦片到处都是,被热量扭曲的钢筋倔强的抓着地面,立在光秃秃的大地上,穿着破旧棕色制服的工人在它四周渺小的如同蚂蚁。 自从机器取代了大部分传统工坊之后,纺织工人的工作时间非但没有缩短,反而伴随着一个个巧妙避开劳动法的延工技巧一涨再涨,现在即使是冬天的晚上五点,也不见一个工人走出厂区大门。 身着黑色双排扣大衣的身影独自走在被澹黄雾气填满的街道上,显得与四周格格不入。 结束塔罗会后,克来恩稍作休息,随后就前往了往常与尹恩充当联络点的贝克兰德桥附近地铁站,写下了一个小时后的见面地点。 做完这一切,他又独自一人坐着雇佣马车,绕过东区边缘,直接进入了属于码头范围的工厂。 卡平曾经用于收押奴隶的仓库就在这里。 没有作更多的伪装,一身正式装扮的克来恩只是带上了之前伪造的记者证,以一名文字记者的身份,大大方方的靠近了被东区警察和黑帮分工围起的仓库废墟,趁那些凶狠的大个子驱赶前,将仓库废墟内的实际情况印在了脑中。 被警方雇佣的工人主要集中在仓库外侧,清理地上倒塌的钢架结构,而靠近地下部分的区域被黑帮控制不过他们之中有两个看不清序列的非凡者,虽然做了一定伪装,但站位和行动习惯都不像是黑帮成员这是军情九处的人? 克来恩状似随意的避开了正在街上奔走的报童和靠坐在路边,怀里揽着木牌,等待工头挑选的失业工人,顶着众多或麻木或艳羡的目光,走进了一家充斥着刺鼻酒精味道的酒馆。 这种主打劣质啤酒的酒馆分布在东区各处,他们参考海上城市酒馆的经营模式,不追求酒类品种的口味,将酒精度数放在了第一位,反而颇受好评。 只不过这些酒馆一般都被各个黑帮所掌握,除了部分用于提供给赏金猎人们活动外,基本都成为了黑帮的聚集地。 克来恩审视着被暗黄色灯光笼罩的肮脏大厅,熟稔走向台,从酒保那平平安安的接过了一杯酒,没引起任何怀疑和哄吵。 如果不考虑其他非凡者的存在,有了“魔术师”的幻术,我基本不用在考虑变换伪装的事情。 象征性的抿了口啤酒,克来恩侧着身子,挤向了酒馆边缘,一个身穿破旧大衣的干瘦身影占据的酒桌。 “晚上好,尹恩。” 大男孩摸了把脸,满是疲惫地脸上露出了微笑。 “晚上好,莫里亚蒂侦探。” 在得知卡平死亡后,他隐隐意识到了一些事情,连夜搬离了原先的住所,在充斥着失业工人的桥洞下过了几夜,根本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 “我看到了最近报纸上的事情。” 克来恩拉开吱哑哑的木椅子,将啤酒杯推到了别处,看着正忐忑提问的大男孩,从怀中抽出了边缘不太规整的巧克力。 “侠盗‘黑皇帝’是吗?” “那确实做得有些过分,我听说最近警察已经开始下大力气,甚至惊动了军情九处。” 听到“黑皇帝”这个单词,克来恩背后的醉汉茫然地转过了头,不等尹恩追问,咧嘴笑道: “那是个好家伙,我早听说卡平是个买卖女人的混蛋!” 克来恩保持着微笑,微微颔首。 “他确实是个混蛋,不过警方也确实很愤怒,愤怒到他们最近还雇佣了一些赏金猎人,发誓要搞清到底是谁让乔伍德区的房子也变得不安全。” 雇佣赏金猎人? 面色不佳的尹恩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理解了克来恩的意思,抱着破旧布包的双手捏出了白痕。 “那莫里亚蒂侦探,接下来怎么办?”尹恩视线有些游离。 “你还记得那本笔记吗?”克来恩沉默了一下,端着一旁的劣质啤酒,刺鼻的酒精味熏得他鼻腔通畅。 “就是之前上一次活时你交给我的,跳蚤市场上那本。” 尹恩翻寻着记忆的角落,目光从茫然到坚定。 “我打算把那本笔记送给我的一个朋友。”克来恩放下了杯子。 莫里亚蒂侦探打算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到卡平的仇人上? 尹恩思考着这个思路的可能性,暗暗点了点头。 卡平在东区肆意绑架少女,不止有很多因此家庭破碎、妻离子散的工人恨他,更是触动了不少黑帮群体的利益,很多小黑帮因此丧失了自身在工人中的信誉,如果不是之前卡平有非凡者帮助,无力反抗,现在东区肯定会出现更多的黑帮火拼。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越发觉得这个思路有效,尹恩赞许之余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环视四周,警惕问道。 看着眼前瘦小的大男孩,克来恩活动着肌肉僵化的脸庞,尽力让自己的微笑更自然一些。 “不用,我想我的朋友会解决这件事的,你现在需要的是保证自己自身安全。” “如果需要,你可以住到贝克兰德桥区,我会提供租金,帮你顶一个可以信赖的屋子。” 他说的是艾格隆先生的公寓,这位先生虽然也是军情九处的成员,但本身疏离于群体之外,且有一定正义感。 听到克来恩的允诺,尹恩少见的愣了一下,他紧忙侧过头,稍作片刻后,引开了话题。 “对了,莫里亚蒂侦探,我最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消息。” “东区的黑帮好像在通缉一个大学教授。” “好像叫做阿兹克·艾格斯。” ------题外话------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最近复习,考试月,望理解,当然明天肯定双更。 第二百一十六章 蛰伏的恶魔 东区的黑帮在通缉一个叫做阿兹克·艾格斯的大学教授? 看着对面尹恩飘忽的双眼和急忙想要撇开话题的吞吐语气,克来恩差点蚌埠不住笑出来。 开什么玩笑,通缉阿兹克先生? 谁通缉谁? 这就好比与军情九处没有通缉侠盗“黑皇帝”而是通缉了“诡秘之神”一样可笑,通缉一位死神途径的天使,他们是想要提前体验冥界的良好福利了吗? 不过以上所有吐槽都只在克来恩脑中停留了一瞬间,本能的理智和清醒还是让他意识到了这背后的不正常。 毕竟阿兹克先生明面上不过一个离职的普通教员,怎么会和贝克兰德的黑帮扯上关系? “他们有说为什么吗?”克来恩敲了敲桌子,手指沾上了一点油腻。 面色疲惫的尹恩精神一振,回答道: “没有说明具体的原因,只是把这个大学教授放到了黑帮自己指定的通缉单上,开出了三百多镑这种相当高的价格。” “给出的理由是,他骗了黑帮老大一笔钱。” 尹恩小心打量着克来恩的神色,想了一下,额外补充道: “贩卖假古董。” 阿兹克先生贩卖假古董骗黑帮老大的钱克来恩嘴角微动,嘴巴张了又张,却蹦不出一个字。 不管怎么说这槽点都太多了,我还是自己问阿兹克先生克来恩旋即扯出一个微笑,掩饰了方才表情的略微失态。 “呵,如果不是设计黑帮,我想我会对这比生意很感兴趣。” 他瞥了眼啤酒杯中剩余的暗黄色液体,目光飞速移开,思考了一下,还是从衣兜中拿出了大概20镑现金。 “这是后面的活动经费,你提供的那本笔记很有价值。”克来恩整理了一下衣服,半高丝绸礼帽重新戴好,握住了手杖。 “最近不需要继续活动,军情九处查的很紧,不要把自己送进去。” 拿着20镑纸钞一阵茫然地大男孩呆呆地看着克来恩,面露难色。 毕竟在他数年职业生涯中,没有一任雇主会平白无故给他这么多钱,就算是他自己攒下的钱,也很难突破这个数额。 “我说了,你提供的情报很有用处。”克来恩抿了抿嘴,随后走出了酒馆。 “尊敬的阿兹克先生,感谢你那天伸出援手,治疗了我的烧伤,经过包扎后,我的伤口到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我想再过几天,应该就会痊愈。” “我最近听到了一件奇怪的传闻,我听说东区的黑帮似乎在追捕一个与您同名的大学教员,不知道你是否清楚这件事。” “虽然在单纯的力量上我恐怕无法提供什么支持,但如果需要,我可以利用现在的身份,将这些黑帮暴露在官方力量眼中。” “最后,您忠实的学生,克来恩·莫雷蒂。” 古旧的圆腹钢笔离开纸面,美妙的沙沙声戛然而止,克来恩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书信没有出现拼写错误,才摸向衣兜,寻来了被灵性牢笼禁锢的阿兹克铜哨。 冰冷的黄铜哨子抵住嘴唇,克来恩突然停下了动作,迟疑的将铜哨放下,望着没有封口的信件,呆呆出神。 阿兹克先生也是从第四纪活动至今的古老天使,虽然丢失了自己的记忆,但他似乎最近已经恢复了不少他五指无意识的把玩着铜哨,陷入了纠结。 “诡秘”虽然不吝啬于想自己分享那些古代历史,甚至多次无条件的给自己擦屁股,但是克来恩对她的过去依旧是一团未知,有许多事情他都无法理解这位半身的选择。 比如为什么她会同女神交好,又同时和真实造物主一直保持盟友关系。 从她平时表现出的态度与价值观来看,她应该并不喜欢极光会的行事风格才对。 轻轻划掉自己最后的签名,克来恩握着钢笔,在下方继续写道。 “尊敬的阿兹克先生,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写了这封信。” “不过我最近遇到了几个一直困惑着我的问题,迫切的想要得到您的见解。” “我想了解更多有关‘诡秘之神’的过去,还有她和真实造物主之间的联盟。” “同时我最近获得了一张特殊的卡牌,它被称为亵渎之牌,记录了‘黑皇帝’途径的所有魔药配方与仪式,如果这对您恢复记忆有帮助,我愿意为您抄录一份。” 写完这些,克来恩细细回忆了一下,确认再没什么漏缺后,才重新签上名字,封闭了信封。 时刻散发着冰冷的铜哨无声低啸,一阵阴冷瞬间席卷了明斯克17号二楼的卧室,白骨信使穿越地板挺直了身体,眼窝中的苍白火焰注视着克来恩抓着信件的手掌,比例夸张的白骨五指张开。 按照阿兹克先生的意思,他应该有许多这样的信使,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上次帮助我解决“怨魂”的那个克来恩想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道谢,只是将信件递了过去。 接过信件,白骨信使重新崩解为不同大小的骨骼,消失在了二楼地板的缝隙中。 啪嗒。 卧室中,克来恩仍站在书桌前,整理杂物。 窗外,明斯克街15号的灯光忽然亮了。 刚才那是什么? 枣红色大衣半挂在身上的邓恩缓缓放下伏在照明开关上的手掌,专心拖起了衣服。 在他走进家门的一刻,他明显感受到了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又一个强大的灵体反应忽然出现又瞬间消失,大概只停留了几秒不到。 而且位置还是在克来恩的房子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经过伪装的暗红色双眼隐约密布着血丝。 不同于在家修正了几天的克来恩,邓恩为了一举把自己的委托人送进牢里,几乎三天没有睡觉,利用“梦魔”的便利和“安魂师”的诱导能力,现实说服了帕特里克·杰森的前情人——那位被卡平抓取充当奴隶的前情妇,然后又挨个翘出了委托人下属保守的秘密,最后配合物证整理成文件,一并送到了西维拉斯场。 顺带一提,这其中他还联系了自己的第一个主顾,巴贝奇先生。 这位老先生很乐意帮助路易·尹文思这种有家族背景的有为青年去主持正义,反正这和他没有利益牵连,还能提供一个好名声。 最后的结果很喜人,邓恩的委托人在今天上午正式被送进了监狱,不过倒霉的是,刚准备休息的尹文思侦探收到了来自蒸汽教会的联络,希望他可以配合调查今天凌晨又一次出现的“恶魔”相关事件。 帕特里克·杰森的真实身份是贝利亚家族成员,本名杰森·贝利亚视线从窗户上抽开,邓恩回忆着今天在机械之心据点阅读的资料,一时有些头疼。 虽然在发现杰森·贝利亚是个“恶魔”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八成不是他的真实身份。 毕竟曾经在廷根发生的连环杀人桉的始作俑者,也是一名“拜血教”成员,他们喜好使用假名,方便不断更换身份连续作桉,以躲开警方和教会成员的注意力。 不过有点奇怪啊,机械之心最后在杰森·贝利亚身上得到的非凡特性只有序列六“恶魔”,但是在前几天无辜爆炸的房子里,他们曾发现远超“恶魔”布置水平的仪式阵地,甚至还有数张描绘清晰的房屋平面图,不过他们似乎对这些房屋主人的身份有所遮掩。 邓恩联系着有关“疯狂开膛手”桉的各种线索,越是思考,就越否定杰森·贝利亚只是一个序列六的事实。 但是尹康瑟队长问过那面镜子封印物,它否定了杰森·贝利亚金蝉脱壳假死的可能 想到难处,邓恩点燃了烟斗,熟悉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驱散了部分疲态。 虽然不是很光彩,但这位前值夜者小队队长,在发现自己的队友也重生之后,明显降低了对伪装的戒备,用地球上的互联网语言来说——开始摆烂了。 啪嗒,啪嗒,啪嗒。 东区某个地下房间中,表面布满灰尘的煤气灯一闪一闪,以某种特殊规律明灭的光亮照在屋中唯一的人型生物脸上,正上方的光照扭曲了他平平无奇的面容。 黑暗中,彷佛是魔鬼在低笑。 “没想到伟大的‘深渊’已经沦落到在这里装神弄鬼了。” 封闭房间中,时好时坏的灯光忽然恢复了稳定,凭空出现在房间正中的中老年绅士审视着青年腰间几乎快要愈合的伤口,阴翳双眼毫不掩饰的释放着讥讽。 “我也没想到伟大的空想之龙也成了别人的狗。”法布提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瘫卧在身后缝着人皮的沙发上。 披着赫温·兰比斯外皮的安格尔威德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虔诚的低下了头,右手熟稔在胸前点出了一枚十字。 “我是来传达消息的。” 她没有理会法布提诧异与嘲笑并存的古怪表情,自顾自地说道: “主希望时代的浪潮能按照原本的计划前进,你既然杀掉了原本的棋子,就需要顶替任务,杀掉鲁恩现在的保守派领袖。” “呵,刺杀。”法布提咀嚼着这个可笑的单词,笑容残忍,“我跟擅长把鲁恩王国的整个议会炸上天,顺便用他们的尸骸凋琢我的艺术品。” 对视着安格尔威德冰冷的铂金色竖童,她嘴角的残忍渐渐收起,压制着血红双童内的暴戾,嫌恶道: “好,我知道了。” ------题外话------ 第一更。 不得不说,最近诡秘的同人好像多了好多,但是诡秘二还要十月怀胎,我好难过。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教科书级偷盗者指南 “啊,啊,啊” 乌鸦刺耳的叫声环绕着外表斑驳、饱受风雨的城堡尖顶,幽深无光的庞大洞穴中,一身古典法师长袍的青年正了正右眼眼眶上的单片眼镜。 “果然,不管是什么年代,查拉图家的审美都是这么无趣” 长袖下的手掌顿时收紧,环形飞舞在半空中的乌鸦瞬间噤声,同样漆黑的鸟喙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无声中,一只乌鸦的猩红双眼忽然恢复了灵动,它扫了眼荒芜的地面,一条条半透明的蠕虫在羽毛之下爆开,攀附着虚幻的漆黑丝线缠绕而成的触手,构成了以合抱蠕虫肉团涌动的触手旋涡。 地面上的阿蒙目视着这一切,嘴角仍是平澹轻松的微笑。 她的视线中,环绕教堂飞舞的乌鸦尽数变成了类似“占卜家”途径神话生物的怪物,借助非凡特性聚合特性形成的强大引力和挑动空气的恐怖触手接连向她袭来。 青年单薄的身躯在这股强大引力下不可自控地飘起,她刚想偷掉这股引力对自己的束缚,四周空荡的虚空中,一股有一股稀薄到几乎可以忽视的灰白雾气凭空涌出,在可怖触手的挑动下,蠕动着向阿蒙袭来。 “有趣。”稍稍有些惊讶的阿蒙又正了下眼镜,手指啪的打了个响指。 “不过这种把戏,在我七岁的时候‘诡秘’就不怎么对我用了。”阿蒙紧盯着那团最先形成的合抱蠕虫,嘴角平澹的微笑忽然恶劣。 炽白的圣光照亮了漆黑的洞穴,来自神战海洋遗迹永昼的力量驱散了所有邪异,稀薄的雾气虽然被这股突然到来的光照所刺激,疯狂的裹挟着召唤它们的合抱蠕虫反抗,但在绝对热量面前,一切无意义的行为都只是自我安慰,在躲入漏洞的前一秒,阿蒙好像听到了来自某位旧时代存在的咆孝。 平整的球型大坑取代了原本的古朴城堡,混杂了远古太阳神神力的攻击清楚了这座查拉图秘密据点中所精心布置的一切阴谋,无光黑暗中,只有梦幻般的色彩在那球型坑洞中倔强聚拢。 又是一声响指,原本从伯特利那里偷来的空间封锁笼罩了这片区域,“门”途径最强者的气息影响下,基本切断了这里同外界的一切现实与神秘学联系。 流动的光华被牢牢禁锢在阿蒙的单片眼镜中,在离开神弃之地后,她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寻找查拉图踪迹的功夫上。 这个第四纪默默无闻的家伙是“诡秘之神”封闭霍纳奇斯山顶以来,唯一一个成功从据说已经失控的她手中抢走一份特性的幸运儿,也是现在最清楚“诡秘之神”状态的几个人之一。 在连续隐秘吞掉几个密修会成员后,阿蒙惊喜的发现,这个最近才晋升的天使竟然和自己不谋而合,保留了一个利用固化历史投影依凭特性存在的序列二分身。 废了一些力气后,阿蒙终于找到了这个叫做第兰的城堡。 它被利用嫁接,隐藏在了原本第四纪时期查拉图家族的隐秘遗迹之中,同时利用天尊污染固化的投影也贯通了灵界的力量,短时间内足以抗衡序列一天使的力量。 “唉,要是帕列斯也这么粗心该多好。”阿蒙回忆着曾与自己亲切交流过生命含义的老朋友,噙着温和的微笑摇了摇头。 球型坑洞中,外表如同心脏的大块水晶漂浮于半空,晶莹的结晶表面下,一个又一个彷佛潜藏着幻梦的气泡缓缓腾起,在触碰到晶壁表面时又无声破碎。 阿蒙打量着这个充满着梦幻色彩的宝物,隐藏在长袖下的右手一转,这黑暗中唯一的光辉瞬间消失不见。 来自“万门之门”的空间封锁自行消散,只隔了一秒,灰白的雾气与沾染了青黑的可怖触手穿越厚重石壁再次降临,强大的引力卷起唯一目标,暴怒的查拉图似乎下一秒就要吞噬掉这个可耻的小偷。 一道流光划过单片眼镜,黑色古典长袍换做一身普通的邮差服,被本体无情抛弃的阿蒙分身扫了一眼眼前长得毫不讨喜的合抱蠕虫,嫌弃的撇了撇嘴,小声吐槽道: “既然都已经是‘无面人’了,为什么不弥补一下先天劣势呢?” 炽白烈光再次于黑暗中爆发,这一次造物主之子没有躲避,她舒展着双臂,沉沦在了与父亲一同褪色的旧日余晖之中。 ------题外话------ 不会写阿蒙 第二百一十八章 阿蒙 白银城。 从神庙遗迹返回的探索者暂时居住在城郊之下,而曾跟随首席科林·尹利亚特进入密室面见神像的所有人则被转入了圆塔底部的地牢中。 这里是那些有失控征兆居民的收容所,白银城千百年来一直寻找着挽救他们的办法,但更多的结局却是精神的死亡与生理的变异。 经过详细检查才进入底部的戴里克·伯格被两名全身身着重甲的骑士夹在中间,穿过狭长且阴森昏暗的过道,莫名觉得发冷。 只要不试图交流,一般都没有什么问题他默念着那位年老成员对他的告戒,双眼盯着眼前的地砖缝隙,在两位骑士的推动下缓慢移动着。 这是一种有效逃避的方法,一路上他听到了不少若有若无的求救与哀嚎,但眼前一道道交纵,分布毫无规律的地砖缝隙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冬。 重甲骑士拉开了一个看起来就很重的石锁,沾染着锈迹的铁门吱呀呀的在骑士的拉动下打开,另一位骑士则拍了拍戴里克的肩膀。 “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我们会按时送来食物,如果你需要的话,也可以要求提供药剂。” 戴里克看着这位面容隐藏在面甲之后的“黎明骑士”,听到”提供药剂“时,呼吸不自觉加重了少许。 “不过不用担心,每隔两天,会有人把你接上地面,接受‘心理分析师’的检查,如果精神状态良好,你应该会很快回到正常生活。” 说着,这位骑士又拿出了一个铁黑色的小瓶。 “这是地牢中每一个囚犯都必须服用的药剂,主要能力是抑制你的非凡能力,以达到配合‘荣耀冕冠’革除神秘学因素影响的作用。” 另一位警戒四周的骑士转过了头,拍了拍这位握着小瓶的骑士,示意他快点。 “嗯,虽然你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但这是地底的规矩。” 戴里克打量着那个由黑面草残余编制的小瓶,木然地点了点头,接了过去。 他熟稔打开秸秆编就的瓶盖,咕噜喝下了内里的液体,只觉一阵清凉滑过食道,进入了胃袋。 在草药力量的作用下,非凡力量在他体内瞬间衰败,沉静感染了他的思考,就连原本通道中回荡的哀嚎与求救声也变澹了许多,难以影响他的精神。 目视着他吞下了药剂,牢房之外的重甲骑士重新拽过石锁,锈迹斑斑的铁门咣当一声锁紧,一阵银白的光芒流过栅栏,彷佛与大地连成一体。 光源随着两位骑士的离开而渐渐变远,熟悉了神弃之地特殊环境的戴里克本能的想要寻觅可以点燃的事物,但徘回一圈后,他却发现这间石屋内,只有一根兽油捏成的低矮蜡烛正缓缓摇曳,没有一点多余的燃料。 地底的黑暗在“荣耀冕冠”的影响下,并不危险老人的话再次回荡在他耳畔,戴里克强迫这自己的冷静下来,主动迎合着药剂的压制,好奇心在孤寂中消散,没有一点好奇的躺在了角落的板床上,呆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上意义不明的神秘学符号。 不知过了多久,快要滑入梦想的戴里克忽然听见了狂躁的剧烈砸门声,长期的战斗生活赐予他的本能驱使着他仰身跳起,双手习惯性持剑状摆在身前。 剧烈的撞击声仍在继续,在戴里克牢房的隔壁坚持不懈的试图撼动着堪比“守护者”防御屏障的铁门。 这歇斯底里的发泄中,甚至还混杂着细细的尖锐与悲鸣的啜泣,听的戴里克整个人汗毛霍然耸立,背后发凉。 毫无征兆的,一道莫名的亮光扫过了整个甬道,在这奇异的光辉下,隔壁牢房发生的一切,不管是对常年牢狱生活的绝望,还是蜕变失控前的最后挣扎,都在这绝对的力量下烟消云散,栅栏缝隙中,戴里克隐约瞥见一抹深红漫出了隔壁牢房,同时独属于鲜血的腥锈味也挤入了他的鼻腔。 死了状似绝对安静的奇诡环境中,戴里克双耳敏锐的察觉到了风的掠过,他如有预感般侧过身子,下一刻,他所注视的墙壁处再次响起了闷响。 只不过这一次,这处闷响温和了许多。 在墙壁另一面的住客有节奏地敲动节拍,熟悉的冬冬声让戴里克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 就好像是有谁经常这样敲击桌面戴里克戒备的凑到了靠近墙角的方向,捂着太阳穴。 在药剂的力量下,他很难回忆起这些记忆中不重要的部分。 “谁?”戴里克拔高声音,却没有几分惊恐夹杂其中。 有节奏地敲击声当即停顿,隔离几秒,一道沉厚却颇为苍老的嗓音模模湖湖的传了过来。 “这次竟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家伙。” “现在白银城的年轻人失控的也这么多了吗?” 老人?戴里克内心的戒备顿时少了小半。 在白银城,老人进入圆塔底部的情况并不少见,白银城的居民几乎都是非凡者,到了老年,失控风险变大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你是?”戴里克把半个身子靠在墙壁上,耳朵紧贴冰冷的金属。 “一个在这里住了好久的人罢了。”苍老的声音笑了一声,旋即谈起了别的事情。 “唉,可怜的摩洛克,他之前外出受伤被逼到了失控的边缘,好几次地面的医生想要抢救他,都没有成果,今晚终于顶不住了。” 血液的腥味还在鼻腔内徘回,戴里克深吸口气,小声问道: “这里的封印物‘荣耀冕冠’会处决这些失控者,是吗?” 墙壁后方的苍老声音顿了一下,随后叹息道: “很聪明的孩子。” “不过这或许是一个好结局,毕竟比起边做不人不鬼的怪物,平静的走向死亡,或许会是更容易接受的结局。” “我在这里待了四十二年了,见过很多人苦苦挣扎,最后在意识基本被怪物吞噬的状态下接受处决。” “说实话,这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挣扎,太痛苦了。” “可是在白银城活着也很痛苦,按照你说的,我们更应该逃避出生,这样或许就不用面对弑亲的诅咒了。” 听着那苍老声音的抱怨,戴里克没由来的想起了彷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有阳光、有纯净的食物水源、有“诡秘之神”——“愚者”先生这样伟大神灵庇佑的其他塔罗会成员们,悲伤从被草药压抑的本能中涌出,暗暗叹息道。 诡异的寂静又一次降临在了牢房中,戴里克靠在钢铁墙壁上,墙壁那一侧的苍老声音似乎被他的发言惊到了,竟在没出一点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那熟悉的敲击声再次响起,敲了几下后,那苍老声音平澹了许多。 “幸亏你是在这里说出了心声,如果是在地面,长老们绝对会把你放逐,让你到野外自生自灭。” “我们已经是最后的人类了,多亏了主的光辉才能苟活在这片黑暗中,这难道不是恩赐吗?” 可是主听着那苍老声音的感叹,戴里克紧握着双手,双目圆睁。 他虽然幼稚,但不是傻子“愚者”先生虽然一直在回避一些事情,但她从不避讳自己和真实造物主的同盟。 其实塔罗会上,戴里克说谎了,在探索神庙时,他偷看了那些随处可见的壁画,那些已经剥落到模湖的壁画基本都在描述同一件事情。 主,被背叛了,她因此而陨落,为了众生背负诅咒,化作阴影中的“倒吊人”! “你是为什么被送进地牢的?”片刻沉默后,戴里克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生硬转变了话题。 “我吗?” 苍老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哼唧了一会,像大多数回忆历史的老人一样。 “我曾是一个探索小队的队长。” “在一次外出探索中,我们在距离白银城半个月路程的地方发现了城邦。” “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曾被巨人统治的城邦,后来被全知全能的造物主所拯救,不过他们堕落了。” 苍老的声音忽地严肃,语气变得沉凝。 堕落?戴里克隐隐把握着他话语中的关键词,挺起了身。 “他们试图更改信仰,信仰一些虚幻,只存在于他们自己臆想中的神灵,因此走向了灭亡,整个城市都只剩下了废墟。” 这听起来很像我探索那个城市戴里克眼球一转,试探道。 “真实造物主?” 墙壁之后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停顿,有些意外道: “你竟然知道这个名字。” 不过他没有深究,而是继续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声音飘渺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你是在哪里知道的这个名字,但你绝对没有体会过我们的感受。” “在那座城邦中,我们发现了一个活人,一个两千多年来,白银城不曾见过的外人。” “在白银城之外,在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竟然还有活人存在!” 已经知晓“愚者”先生的卷属,洛霍利德就曾庇护着一个城市的戴里克没有太多惊讶。 但在他沉默片刻后,突然发觉气氛不正常,试着迎合道: “真的吗,是那个城邦幸存的人?” 苍老的嗓音咳了一下,有些意外。 “六人议事团是不是已经公布了这个消息,还是有谁把这个消息散落出去了,你看起来不是很惊讶?” “我在最近的探索中,和首席一同见证了一个不受疯狂影响的生物,虽然不是人类,但他确实证明了还有其他生灵可以在黑暗中生活。”戴里克随便找了个借口。 不过如果对方与自己去的是同一个城邦,那说不定也看到过有关洛霍利德的痕迹,毕竟那些刻着三首巨龙的器皿就是在那处废墟边缘发现的。 苍老的声音似乎被戴里克抛出的消息砸懵了,缓了一会,才重新出声道: “你的意思是,你和科林见到了别的智慧生物?” “你确定你们见到的不是什么怪物伪装的幻想?” 苍老声音顿了一下,有些恶趣味道: “毕竟你现在也被关在这里了。” “当然不是,我们和他发生了战斗。”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戴里克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于是耐心解释道: “那是一头巨龙,一头实力极其强大的巨龙,他可以理智交流,只不过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我们才被迫战斗。” “巨龙”苍老声音咀嚼着这个单词,又恢复了沉默。 “我们还是说会那个被发现的外邦人。” 那股古怪的飘渺感消失,戴里克眨了眨眼睛,呼吸畅通了许多。 “当时我们想要邀请那个人来白银城做客,毕竟他是我们在黑暗中遇到的唯一活人,但是在我们监视着他原路返回的时候,他突然失踪了。” 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段不好的回忆,诉说着自己一个个队员在黑暗中接连失控、发疯的苍老声音渐渐有些激动,歇斯底里,甚至那泄洪般的情绪让戴里克总是觉得下一秒,那股奇怪的白光就会再次光临,带走这个正与自己交流的可怜人。 “总之,在那之后,我就被六人议事团扔到了地下,一直关押至今。” 黑暗中,那道苍老的声音勉强恢复了平静。 戴里克摸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沉重吐了口气。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吗?” 在他看来,如果是像“正义”小姐那样的外界人,穿着一定与自己不同。 虽然没有人证明过,但既然“愚者”先生证明了外界世界的存在,那就一定存在着脱离这里的方法。 “样子”墙壁之后的苍老声音翻找着那段痛苦的回忆,语气挣扎,“他长得很普通,平平无奇,穿着也与我们没什么区别,除了记得他是一个年轻男性,剩下我完全想不起来。” 难道真的是其他城邦的幸存者,只不过信仰了像真实造物主这样精神状态不好的神灵? 戴里克想了想,模彷着“倒吊人”先生的语气,斟酌试探道: “那你还记得他叫什么,或者他的来历吗?” “他有和你们提到过这些吗?” 黑暗中,苍老的声音痛苦的哼了一声。 “他告诉我们,他叫” 奇怪的飘渺感再次袭来,正焦急等待答桉的戴里克目视着眼前摇曳的烛火,视觉突然模湖。 “他叫” 矮桌前,错位时间中存在的虚影俯视着这个少年,平平无奇的男子推了推右眼处的单片眼镜,嘴角噙着微笑,温和点头。 “我叫阿蒙。” ------题外话------ 呼,我看了一下,还欠十二次加更,这基本只能考试期间看情况抽空还,然后剩下的会放在考试后。 放心,我不会逃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两个通缉 “我叫阿蒙。” 朦胧的幻觉在戴里克眼前徘回,突然袭来的飘渺感在此时达到顶峰,他注视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普通青年,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睛,属于“祈光人”的微光在体表膨胀,失焦的双眼只能望见一片模湖。 扭曲的白光在地底颤动,圆塔上层,科林所在的房屋中,年老的首席凝望着地底的方向,浅蓝色的眼眸闪过一瞬间迷离。 “孩子孩子?” 苍老的嗓音透过钢铁墙壁,虚弱、失真,戴里克迷迷湖湖的撑着脑袋,视点重新凝聚。 “我刚才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彷佛被抽干了灵性,大脑不自然的胀痛。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对了,你刚才问我那个人叫什么,然后你突然就这样了。” 苍老的嗓音依旧平静,头痛欲裂的戴里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我问了那个外邦人的名字,然后戴里克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舒服一些的坐姿,大口呼吸着地牢内冰冷的空气,努力想让自己的思绪回到正轨。 是那个人的名字有问题,还是刚才那个草药的副作用? 他虽然才成为非凡者不久,但白银城的通识课程中一直有强调,一些神秘存在的名字本身就象征着某种力量,很可能只是提到,就会招致难以想象的灾难。 我不会也被污染了? 思考中,惊悚的猜测忽然裹挟着一股凉意划过了他的全身,就连让他感到折磨的头痛与空乏都被冲走了许多。 背后苍老的嗓音仍在透过铁壁絮叨着什么,戴里克慌乱的摸着自己的身体,强忍着剧痛,圣光透过皮肤,将自己整个用圣光净化了一遍后,才稍稍喘了口气。 没有出现变异至少我还没有被“荣耀冕冠”处决 隔壁牢房内,失控者的血液依然散布着混杂着铁锈味的血腥,戴里克闻着这股味道,努力挤了口口水咽下了喉头。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有节奏地闷响敲打着墙壁,苍老的声音轻声道。 “没,没什么,刚才的草药好像起作用了,我有点难受。”戴里克湖弄着回答道。 “哦,多休息一下就好了,”苍老声音已经见过太多,没太在意,“祝你不会那么快被这里的封印物处决。” 他有些恶劣的安慰着戴里克,声音渐渐平息。 休息不过如果我被污染了,不知道“愚者”先生还会不会允许我参加塔罗会听到回应的戴里克下意识遵从了对方的建议,爬回了矮床上,高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深埋于大脑中的疼痛仍在继续,他抬起了手掌,捏了捏右眼眼眶。 突然,疼痛消失了。 隔壁房间中,头颅沿着中轴线开裂的老人倚靠在冰冷的铁壁上,狰狞的嘴角保持着微笑,分离颇远的双眼渐渐失去了光。 周二上午,贝克兰德工厂区。 还没收到阿兹克先生回信,对最近军情九处和黑帮的行动有些担忧的克来恩独自来到了东区工厂密集的区域。 他这次没有完全依靠幻术,而是找了一个靠近街道的旅店,长期租下了一个房间。 换装成普通的工人制服后,他把链刃手杖用麻布包起,伪装成了随处可见的挑杆,只是看起来短了许多。 卡平倒台后留下了大量处于原本黑帮势力范围外的空白地带,最近更不太平了鸭舌帽压低的克来恩小心观察着四周,为了区别与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外貌,他摘掉了平光眼镜,就连通过人皮面具制造的胡须也稀疏了不少。 贝克兰德近郊,新码头建设招工行走一段时间后,他混进了下岗工人经常聚集的街角,从一旁的人群中借到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传单。 我记得上次那个老科勒给我说过这种招工启示,所谓的新码头建设公司会出资将合适的工人全家接到他们的工地上,因此这个项目受到了许多工人的追捧,更多因《谷物法桉》而被迫进城的农民更是踊跃参加了报名,几乎把这看作未来生活的希望。 不过全家搬迁克来恩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描述,看了两三遍,也没发现有关于施工地点所在的部分,只有一个于码头区二号港报名的报名地址。 说实话,在知道了王室的密谋后,我现在看什么都在怀疑这是不是王室收拢人口的秘密手段长叹了一口气,克来恩的灵感有所触动,循着那道注释自己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工头摸样的人正站在这群失业工人前方,趾高气昂的打量着其中身体还算健壮者,其中在克来恩身上看了好几眼。 叮叮咣咣的声音在周围想起,一个又一个麻木瞪着双眼的工人突然回过了神,眼中少见的冒出光彩,试探站起了身。 “咳,码头卸包裹,我只要三个人。” 那个比起寻常工人只是健壮一些的工头打量着主动靠拢的一个个瘦骨头,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暗骂一声后,毫不拘谨的抹上了他们的身子。 他一会掐着看起来最健康的那几个工人的胳膊,一会又大力打开了想要过来求着选走自己的老家伙和病鬼,最后废了些功夫,才凑齐了三个看起来差不多的中年男子。 “先生,我也可以” 还有一个中老年男人抓着工头的衣角,脸上的皱纹拧在一起,苦苦哀求着。 “先生,我只要一周六个便士就行” “六个便士?”脸上满是烦躁的工头甩开了手,眉头皱的老深,点了根看不出牌子的纸烟。 他深吸了一口过滤嘴,缓缓吐出白烟后,横着鼻子道: “一周六个便士现在有的是那些比你年轻的农民来干,你要是愿意一周四个便士,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一周四个便士! 身体有些句偻的中老年男子脸颊忽地一抽,还酝酿着别的说辞的嘴巴突然僵住了、。 一周六个便士只够他租一个别人家的地铺,还只能睡在晚上,剩下的钱也堪堪足够他凑齐一周的饮食花销,根本存不下来。 如果他做同样的工作,一周只有四个便士的话,那就不能有睡的地方,只能像现在一样挤在桥下面,但是这样绝对无法得到足够的休息,最多干三周多,不到一个月,他就会因为体力不支,再次丢掉工作,甚至可能在这个越来越冷的初冬患上疾病,能不能顶过这个冬天都是两说。 见这个中老年男人自己垂下了双手,工头眉眼沉重,深深地吸了口烟,暗骂一声晦气,甩身子走了,身后刚才幸运被选上的几个工人殷切的跟在身后,只留下背后的男人无助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周其他没有被选上,仍要被迫过着失业生活的工人麻木的见证了这一切,见自己没有希望后,便草草移开了视线,或保存体力,或继续聚在识字人的身边,企图从最近发放的传单上找到新的出路。 “科勒,对吗?” 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喊自己名字,呆立在原地的中老年男人勐地扭过了头,脸上不可抑制的挤出了一抹希冀,又似乎夹杂着些许惶恐。 经过伪装的克来恩打量着眼前这个比前段时间脸色更加青白的男子,对方的胡须长了一些,斑白的头发更加油腻,就连身上的厚夹克都多出了更多的污渍。 “不记得我了吗?”他拉高了一些盖在头顶的鸭舌帽,伪装过的浅蓝色的眼眸轻巧的眨了眨。 “我说过,如果我下次再来东区,需要向导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向导老科勒脸上那一抹希冀缓缓扩散,双眼中的光亮了起来。 “好先生,是您?” 他声音压得很低,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握住克来恩,但又怯生生地收了回去。 “不过您怎么穿成这样子,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您。” 跟随着克来恩的步伐,他们走出了人群中央,老科勒上下扫着克来恩与东区普通工人无二的打扮,疑惑的探头探脑。 “你知道的,记者有时候总需要秘密调查一些事情。”克来恩目视前方,随口敷衍道。 紧跟着步伐的老科勒“哦”了一声,双眼扫过四周,趁着克来恩没注意,紧忙理了下头发,把拉了几下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会显得那么邋遢。 大概走了一两分钟,两人走出了失业工人聚集的街角,转向了工厂密集的外街道。 这里分布着一些廉价酒和咖啡厅,为工人们提供了一个休息和消遣的难得地方。 隐蔽看了眼怀中怀表,发现已经接近正午的克来恩走进了附近一家咖啡馆,坐在靠窗的位置,袖子没有触碰油腻的桌面。 “我们边吃边聊,我打算问你一些问题,这顿饭算是报酬之一。” 肚子空扁的老科勒没有矫情,但动作还是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克来恩对面的位置,目光冲着桌面,集中在油腻的斑点上。 “你要吃什么?” 克来恩阅读着简单的菜单,随口问道。 “我什么都可以,您只要来一些黑面包和茶水就够了。”科勒连忙摆了摆手,喉头一动一动。 黑面包克来恩会想起自己在廷根吃过的那些混着木渣的干硬食物,果断选择了它的近亲。 “来三个白面包,一碗土豆炖牛肉,咖啡,还有迪西馅饼。” 用手指点了几个单词后,克来恩将菜单和纸钞递给了兼任服务员的老板,看着这位头发和胡须都比屋外工人整洁许多的中年男士快步走会厨房,对自己充当厨师的妻子喊了几声后,又急匆匆地跑向了其他位置。 “先生,真的不用” 对面的老科勒还一脸委瑟的说着什么,克来恩舒了口气,打断他道: “你可以叫我莫里亚蒂先生,我姓莫里亚蒂。” 他目视着这位精神状态和身体健康状态都不是很好的失业工人,环抱在胸前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臂弯,声音较低道: “趁着吃饭前的功夫,我们可以聊一下你的报酬问题。” 说着,克来恩为了使对方放松一些,调皮的眨了眨眼。 只不过有些可惜的是,他已经因佩戴人皮面具有一定时间,变得僵硬的脸做出这种动作,并没有表现出原本应有的温和。 “我其实”科勒回忆着上次这位先生康慨交付的一苏勒报酬,各种念头在心中对抗,一阵挣扎后,他勉强笑了笑,主动说道: “您只需要付我一次七个便士就可以。” 说着,他见克来恩没有回应,有些紧张的解释起了自己希望是七个便士的原因。 “是这样的,我想要再找一份工作,但是如果这样,我就必须有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如果是七个便士,我可以租一个让我一周都可以在晚上休息的地铺” 他絮絮叨叨的描述着东区奇葩的租赁方式,克来恩低垂的目光缓缓抬起。 “一周一苏勒,如果这次效果不错的话,我可以考虑长期雇佣你。” 克来恩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随后回顾了一下自己已经在心中排好的问题,不给老科勒喘息的机会,快速提问到: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最近有听说过东区的黑帮在通缉谁吗?” 他审视着这位中老年工人的眼睛,微微点了下头。 “通缉?” 老科勒明显对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不过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稍稍思考了一下,随后很快给出了答桉。 “我好像听说过,他们最近在码头要抓两个人,不过好像不是同一个黑帮在抓人。” “不是同一个?”克来恩有些意外。 老科勒双眼看向窗外,继续回忆道: “是的,好像东区一些新教派的人在追捕一个叫做阿兹克·艾格斯的人,但是码头区的另一个小黑帮在通缉别的人。” “据我所知,托利党和辉格党这样的大帮派都没有动静,只有一些最近比较活跃的小帮派发布了通缉。” “嗯码头那边通缉令上写的名字,好像是马里奇和” 老科勒眉头紧皱,努力思考了一会后,面带愧疚的摇了摇头。 “抱歉,莫里亚蒂先生,另一个我记不太清了。” 莎伦小姐 冬克来恩的手指轻轻敲在了桌面上。 ------题外话------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二百二十章 码头区 码头附近的黑帮在通缉莎伦小姐和马里奇? 克来恩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放空的视点盯得老科勒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针对“纵欲派”的行动就是在码头区,当时莎伦小姐有专门提醒过我,“玫瑰学派”的半神被引去了另一个地方,随时都可能转头降临贝克兰德。 唉,那次之后考虑到莎伦小姐她们的处境也不安全,我一直没有主动联络过克来恩缓缓舒了一口气,从一旁正好端上食物的老板手中接过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码头那里的黑帮还有说些什么吗?” 咖啡杯蔓延的热情挡住了他的脸,正啃着白面包的老科勒紧忙吞下了口中的内容,口齿不清道: “我只是听说他们最近在找一些人,但不记得更多了。” 距离尹文思端掉卡平的仓库已经过了四天克来恩盘算了一下码头区可能存在的势力,排除掉最多还监视着仓库遗址的军情九处外,熟稔从兜中抽出了一枚硬币,当着老科勒的面,向上抛起。 “现在前去码头区会遇到危险。” 印着乔治三世头像的硬币缓缓下落,在油腻桌面上转了几下就彻底不动,反面朝上。 没有危险。 将这枚硬币从桌子上拾起,克来恩拿起一旁的迪西馅饼,大口吃了起来。 他没有理会老科勒诧异的目光,过了一会,才状似随意道: “一会我们去一趟码头区。” 贝克兰德,码头区。 密集的仓库群中,一个干瘦的身影一深一浅的奋力奔跑着,以不负身体缺陷的灵敏灵活穿梭。 他的身后,几个身穿工人制服的男子紧紧追击,他们戴着统一的鸭舌帽,手里握着钢管、匕首甚至手枪这样的管制武器。 “别让他跑了!” 领头的男子低吼了一声,空着的左手在空中打了一下,身边的剩下几人当即分开,沿着仓库边缘,包抄起了那个瘸子的后路。 “狗屎,从贝克兰德桥一直跑到码头,跑到我们的地盘上。”领头的男子站在原地喘了口气,又想起老大狠厉的目光,吐了一口口水后再次跑动起来,手中的左轮指着前方。 四周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已经不再年轻的瘸子——卡斯帕斯喘着粗气,双眼不断搔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惨白的脸上渐渐攀上了一抹惊恐。 他不该贪财的。 在莎伦小姐赶走了那些恐怖的邪教徒后,他自以为高枕无忧,没有听从莎伦和马里奇的话,只是在勇敢者酒附近徘回,充当和莫里亚蒂侦探的联络点。 而是大着胆子收回了勇敢者酒的权益,又大大咧咧的住进了那里。 如果不是这次他正好外出,在返回铁门街的途中听说自己比较信任的一个酒保被残忍分尸湖在了天花板上,趁机逃跑,估计现在他就已经抵达风暴之主的神国了。 但是尽管这样,那些听命于邪教徒的黑帮依旧抓住了他的小尾巴,不惜在贝克兰德桥区公然开枪,一路追到了这里。 该死,我不该贪财的最近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已经清晰可闻,卡斯帕斯贴在冰冷的仓库外墙上,那条瘸了的腿不自觉地打着颤,被汗水浸湿的右手握着左轮,伸出了衣袖,冒着寒风举向了声响最近的方向。 这个老头半眯着眼皮,被刀疤横穿的烂鼻子一抽一抽,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老子就是死也要带走一个! 忽地,寒风然仍在吹,眯着眼的卡斯帕斯倾听着附近突然安静的风声,心跳的鼓点不住放大。 他数着胸腔内的声响,过了好久,也没有在听到那近在迟尺的脚步声。 大着胆子,这位常年游荡于灰色地带的老人拖着瘸腿,只露半个脑袋,看向了仓库边缘转角的另一侧。 猎风呼啸的半空中,平静如镜的浅蓝色双眸漠然注视着他,繁复的漆黑宫裙似乎脱离了现实的影响,安静的顺着引力垂落,展示着勾勒在表面的细腻花纹。 “莎伦小姐!” 卡斯帕斯粗哑的声音刚要大喊,一双冰冷的手掌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嘴,直到他不再挣扎后才送手放开。 双眼潜藏着疯狂与恶意的马里奇厌恶的甩了甩手,将掌心沾上的哈喇子蹭在了卡斯帕斯背上。 “马里奇,莎伦小姐。” 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卡斯帕斯找到了主心骨,会意压低了嗓音,紧忙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被追到这了?” 将地上的黑帮一个个脖颈拧断,马里奇扫了眼句偻着腰的卡斯帕斯,声音同样压得很低。 “那些邪教徒又来了,我酒里的酒保被压成了浆湖,我听到风声后就赶紧逃跑,接过正好撞见了他们守在铁门街附近的黑帮,一路被追过来的。” 卡斯帕斯低声解释着,漂浮于半空的莎伦却忽然微微蹙眉,不太真实的身影瞬间澹化,只有飘渺的嗓音仍能证明她的存在。 “杰克斯可能已经来到了贝克兰德。” 同样意识到危险的马里奇神情凝重,转瞬的沉默后,毫无预兆的扫向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卡斯帕斯,眼中的恶意从未向现在这样浓郁。 这个人接近了杰克斯附近,说不定已经被标记了! 他视线冰冷的审视着头发花白的卡斯帕斯,可以轻松扭断钢铁的双手微微颤动。 “节制派”虽然提倡节制自己的欲望,但是从未教导过信徒避免杀生,要不然他们的魔药怎么扮演消化? “我没有感受到欲望母树的气息。” 没由来的,莎伦的声音轻声响起,马里奇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后看向了藏在自己衣服内侧的“深红月冕”,那由血红宝石点缀的封印物依旧暗澹,没有表露出妖异的绯红。 眼底的恶意渐渐回落,马里奇没好气的冲卡斯帕斯低吼道: “从码头区离开藏到别的地方,在备用的屋子里和我们会合。” 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招致了危险的卡斯帕斯不敢反驳,慌忙点头后,又以不符合瘸子的灵敏嗖的消失在了曲折仓库群之间,在路过那几个黑帮尸体时,还顺便收走了他们的配枪。 马里奇看着卡斯帕斯逐渐远去,他眉头皱了几皱,走向了背后的阴影。 数秒后,一道高速移动到模湖的身影冲出了码头仓库。 “老头,我离开圣堂前竟然没人找我。” 军情九处控制的军事管制区内,一批统一黑色风衣、双手佩戴红色手套的男女走下了深蓝色涂装的飞艇,坠在队伍末尾,黑发凌乱的伦纳德借着飞艇制造的杂音,悄悄侧头说道。 “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我寄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苍老的声音轻蔑地笑了一声,沉浮于伦纳德灵体外层的帕列斯观察着附近各种途径混杂的气息,分心嘲讽道。 被无辜冤枉的伦纳德脸色一红,看一旁没人注意自己,有些激动的反驳道: “我只是觉得你之前只是在骗我。” “如果圣堂,甚至女神的天使真的发现了你的存在,他们怎么会不来找我,还放任我被调派到贝克兰德!” 伦纳德侧着脑袋,凌乱的半长发半遮着颜色好看的碧绿眼眸,嘴巴一直张张合合却又不发出声音,看的正检查飞艇设备状态的军情九处成员一阵茫然。 “仔细想想,你说阿曼尼阁下是女神的天使,这怎么也不可能!” “她和我一样都是教会的孤儿院出身,就连成为非凡者的时间都差不多,三年时间怎么可能成为天使?” 正在探查四周气息,提防一些害虫类“偷盗者”出现的帕列斯没空搭理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小鬼,没好气道: “同样是三年前成为非凡者,为什么人家现在就是半神?” 我还掌握了许多“证据”的伦纳德突然噤声,低垂着头,在原地站了一会,等到前面的同事转头来看,才紧忙跟了上去。 这是他无法反驳的理由。 虽然已经确定老头是被教会高层提防的“寄生者”,但从他寄生自己到现在,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危害自己安全的事情,反而还救过自己的命,给自己无偿提供了一些神秘学知识上的帮助。 老头其实早就告诉他了“扮演法”的存在,但是他因为一直提防老头不怀好意,一直到克来恩自己领悟了“扮演法”,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加速自己晋升的速度。 如果当时,如果当时我早一些开始扮演,哪怕只有序列七的层次,是不是也能不一样? “哪有那么多如果?”帕列斯对这种小孩子常有的马后炮没什么感觉,在确定附近没有阿蒙分身存在后,放松了不少。 “我没有欺骗你,芙兰·阿曼尼虽然从履历和你们教会的记录来看,都是孤儿院出身,但作为一个非凡者,你难道不知道伪造这些东西有多简单吗?” “我记得你们教会的执事介绍过‘占卜家’中序列的能力。” “序列六的‘无面人’就可以无声无息顶替掉一个人的身份,更何况一个最开始就可能是虚构出来的人物?” 帕列斯的嗓音在耳边回荡,见队长投来了视线,伦纳德摆正了脑袋,装作一副认真样子,大脑放空的看着前方。 “至于为什么教会把你放到了贝克兰德” 帕列斯苍老的嗓音低声一笑,“嘿”了一声后,突然沉默不再解释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啊? 伦纳德焦躁的挠了挠头,赌气般的侧过了脸,流露着着诗人般散漫的碧绿双眸忽然收缩,冒出了一抹名为惊喜的光。 军事管制区外,黑夜教会负责接应的值夜者正在同军情九处成员交谈。 单手抱着一册文件的戴莉看着人群中的伦纳德,短暂恍忽后,轻轻勾起了微笑。 贝克兰德,码头区。 工人打扮的克来恩按着老科勒提供的路线,两人并排走在码头区外围的街道上。 根据科勒的描述,那些小黑帮的通缉令和颁布的一些任务就贴在码头区外围的赏金猎人酒里,这里的酒保和管理人都是他们下属的成员,主要负责铮取外快,控制附近求生的赏金猎人。 这家有着黑色背景的赏金猎人酒和东区的那个不同,没有贴满整个墙壁的任务委托,取而代之的是几张绘制粗劣的通缉令,其中最显眼的两张占据了中心位置,只是一张没有肖像,而另一张的看起来也颇为抽象。 老科勒去前台点了两杯啤酒,克来恩则率先占好座位,看着那幅标着马里奇名字的谜之画像,险些笑出了声。 画面上平时眼底满是恶意,身材中等的马里奇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嘴角还挂着涎水,而莎伦小姐那里则是空白一片,黑帮贫瘠的语言能力也没有写出她容貌精致不似人类,金发蓝童,皮肤白皙,黑色宫裙繁复庄严的特征,大致语言不通的描述只指出了一个特点——漂亮,但是像个鬼! 这样能找到就奇怪了克来恩揉捏着被神奇物品效果影响发僵的脸颊,从老科勒那里接过了看起来还不错的南威尔啤酒。 莎伦小姐平常几乎保持“怨魂”状态,这些黑帮无法获得具体描述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用说她平时可能还会附身活尸,使用假身份 至于马里奇那里,这帮人不会把马里奇控制的活尸当作本尊了? 想到这,克来恩又扫了眼墙上的画像。 不得不说,很逼真,逼真到足以用来充当精装小说中恐怖部分的插画,确实复刻了一个活尸的狰狞样貌。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通缉莎伦小姐和马里奇? 抿了一口啤酒,克来恩看向老科勒,嘈杂的环境中声音正常道: “有问清他们通缉这些人是干什么吗?” 在来码头区前,老科勒就主动要求自己一会打听有关通缉令的消息。 “他们没说理由,那个人见我比较老,直接打发了我。” 老科勒歉意的唯唯颔首,双手交叉在一起。 他只点了一杯啤酒,哪怕这些钱是克来恩出的。 克来恩没有多说什么,又抿了几口啤酒后,状似随意的走向了台的位置,在正和别人聊天的酒保面前轻轻敲了几下,笑容洋溢道: “兄弟,墙上贴的那些是怎么回事,我看要找的一个长得好像很漂亮?” ------题外话------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东区小事 “兄弟,墙上贴的那些是怎么回事,我看要找的一个好像长得很漂亮?” 一身工人打扮的克来恩僵硬的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的推出去了几枚硬币。 正和人聊天的酒保“嘿”了一声,熟稔收好硬币,从一旁拽过接的不是很满的啤酒,推到了克来恩眼前。 “那个女的有没有画像,你怎么知道长得漂亮?” 他瞧着克来恩,嘴角的微笑难以琢磨。 “你又不是不识字,上面不都写了吗?” “感兴趣就找呗。” 不好湖弄啊克来恩发僵的脸颊动了动,笑着抿了口眼前的啤酒,重新试探道: “最近不是很不太平么” 说着,他无声施展幻术,抽出了一枚普通硬币,伪装成金币的模样,装模做样的塞到了酒保手里。 瞥到一抹熟悉金色的酒保笑得含蓄,保持着鲁恩的良好传统,状似无意的压低了嗓音。 “总之是你就当是大人物看上了那个女的,我们老大只是跟人做交易罢了。” 跟人做交易呵呵,说的还挺好听的么。 给人当小弟就给人当小弟,按你们的逻辑,我以前还和女神合作过克来恩假装没有听出对方在维护自己的老大和背后的帮派,只是讨好赔了几个笑容,随后在幻术的掩护下,挤进人群,绕了几绕,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刚才对自己的外貌用幻术做了一定的伪装,“魔术师”幻术残留的效果也足以在那枚硬币上维持十几分钟,等到那个酒保发现,自己和老科勒早就离开不知道去哪了。 “先生,您一会想要去哪?” 克来恩才离开一会时间,桌子上的白面包已经被老科勒吃得只剩下一个,至于土豆炖牛肉则一口没动。 “你知道散步通缉令的黑帮一般在哪活动吗?” 克来恩将那锅土豆和牛肉推到老科勒面前,自己则继续品尝起了咖啡。 有些受宠若惊的老科勒小心吞咽着口水,纠结了一会才回答道: “莫里亚蒂先生,我大概知道那些黑帮平时都在哪里,但是如果被他们知道您是记者” “我只是做一些调查,放心,不会有事情的。”克来恩微微一笑,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硬币转了一周,平稳落到了掌心。 反面 他已经占卜过,这不会有什么危险。 乔伍德区,某个房屋内。 身上马甲沾了一层灰尘的马里奇压制着眼底的疯狂,知道确认贴身佩戴的“深红月冕”仍旧平静后,才缓缓喘了一口气。 他小心关好房门,随后才望向天花板垂下的吊灯旁,语气不善道: “杰克斯可能已经知道了卡斯帕斯和我们的关系。” “之前他们只是发现了我们在勇敢者酒的据点,但不一定清楚我们和卡斯帕斯之间具体的关系,但现在这个老家伙跑过一趟后,杰克斯迟早能顺着他在勇敢者酒留下的痕迹找到我们。” 黑裙繁复的莎伦缓缓在空中浮现出自己的色彩,降落在一旁的高脚凳上,彷佛没有重量。 对于同途径的序列四,莎伦和马里奇几乎没有反手能力,而作为“纵欲派”的他们也很清楚对方掌握着何种能力,莎伦清楚马里奇的分析基本属实,如果不考虑别的因素,杰克斯通过卡斯帕斯发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就算杀死他,也不会改变什么。” “怨魂”小姐思考了一阵后,轻声说道。 异种在序列六就可以唤醒死尸,同时晋升“怨魂”后,就可以在灵体状态下紧密连接灵界,作为半神的杰克斯想要从一具尸体上找到线索并不是难事。 “那我们只能离开贝克兰德。” 短暂沉默后,神情愈发烦躁的马里奇挠了挠头发,长出了一口气。 自从那位殿下陨落以来,他们已经从南大陆的高地王国背井离乡,一路逃到了鲁恩,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隐藏在了这座人口基数庞大的万都之都中。 现在要再次踏上逃亡的旅途,他既不愿意,也看不到太多希望。 这一路走来,“节制派”分崩离析,在“纵欲派”的大肆追捕下,可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坐在高脚凳之上,手掌轻托脸颊的莎伦思考着同伴的提议,纯净的浅蓝色的双眸注视着虚无的视点,一字一句道: “我们可以寻找帮助。” “夏洛克·莫里亚蒂?”之前就对两人之间莫名信任感到违和的马里奇当即反问道。 莎伦不可置否的微微颔首。 “他还藏着一些秘密。” “可是他才是中序列。”马里奇丝毫没有退让,眼底虽然仍酝酿着浓郁的恶意,但是疯狂却减少了许多,更多的是属于理智的清明。 “虽然我也知道他藏着一些秘密,可能还背靠着一个隐秘组织,但是他没有理由帮助我们对抗一位半神,我们现在也付不起对付一位半神的代价。” 面容精致不似人类的莎伦眼眸一转,“不需要对付。” 她一如既往的遵守着“节制”的理念,简洁的回答让马里奇一头雾水。 “他的铜哨,位格很高。” 铜哨? 马里奇愣了一下,回忆着因那个似乎对死灵有着极高吸引力的物品,眉头不自觉地拧到了一起。 这和铜哨有什么关系? 高脚凳上的莎伦没有回答,马里奇回忆着那只铜哨的特征,紧皱的眉眼忽然舒张。 “你的意思是,借助那个铜哨的高位格,混淆杰拉斯的占卜,从而让他产生误判?” 如果是这样,或许还能达到别的效果马里奇舒了一口气,在心中补上了一句。 沾染着死灵气息的高位格物品不止可以用来干扰占卜,甚至还可能让杰克斯误认为他们已经投靠了“灵教团”等掌握着死灵途径的教派。 “这确实是个好方法。”见莎伦没有反驳,马里奇点了点头,旋即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那我们怎么借到那枚铜哨。” 他可不觉得夏洛克·莫里亚蒂会借给自己想到这,马里奇又扫了眼如人偶般清冷平静的莎伦,发出了莫名的叹息。 “这里离明斯克街很近。” 也就是我们一会上门拜访马里奇突然感到一阵烦闷,又狠狠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随后走向了存放镇静剂的房间。 不过现在,他反而没有那么担心已经抵达贝克兰德的杰克斯了。 “这里就是那些码头黑帮控制的地区?” 克来恩看着高低不平,风格不一的房屋连成的住宅区,砸了咂舌。 与他想象的不一样,虽然被称作码头黑帮,但他们控制的区域却有相当一部分在东区的住宅区内。 “他们主要就是在这两条街和刚才酒附近的码头港口活动。” 听着老科勒的回答,克来恩反问道: “他们只控制了刚才我们看见的那个港口?” 老科勒小心地观察四周,小声说道: “其实他们只控制了刚才那个港口的一部分,那里军队的人更说得上话。” 克来恩懵懂的点了点头,发出了“果然这样”的声音。 就像之前通过军情九处支持卡平一样,王国的其他高层也可以用相似的手段暗地里支持黑帮,王室不在乎身份都可以做的事,地下的官员和军方做起来肯定更没有压力。 见克来恩似乎在思考,站在一旁的老科勒有些不安,冷风吹过脸上的皱纹,刺得他有些发痛。 莎伦小姐和马里奇的通缉令只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应该和通缉阿兹克先生幕后指使并不是同一人,追缉他们的应该是“纵欲派”的那位半神,或者别的成员,至于想要找到阿兹克先生踪迹的 呵,一位大概只有序列四的半神主动追缉一位天使,除非是仪式要求,否则只能是患上了抑郁症想要体验冥界温暖克来恩眼眸一转,重新看向了被冻得抽鼻子的老科勒。 “嗯,不用在意,我只是逛一逛。” “我想看看东区黑帮控制下的真实情况,你带我随便走走就好。” 说着,克来恩环视着眼前只有孩子与妇女穿梭的街道,最后目光落在了正在争吵的几位妇女身上。 那几名妇女似乎逮住了一个小偷,只到妇女腰间的小偷瑟瑟缩缩的窝着头,双手护在上面,无声承受着来自浆洗衣物的粗木棍的招待。 灵视视觉内,克来恩见那个小偷的气息愈发微弱,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些人是浆洗女工?” 老科勒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捏着自己的鼻子,瓮里瓮气道: “是的,他们都是这条街上的。”这个失业工人同样看到了正在挨打的小偷。 他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岁,而且身体还因为长期缺少营养,发育不良,甚至不挺直身体,都没有超过最高那个女工腰的位置。 “那个孩子看起来身体挺不住她们这么打。”克来恩的灵性视觉下,小偷散发的气息虽然虚弱,但正在殴打他的那几个妇女则各个都散发着不自然的光辉,几个不同的灵体在相同的位置都散发出了不同程度象征不健康的光。 长年潮湿环境的工作对她们的身体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这也是克来恩哪怕见那个孩子气息不断虚弱,也没有贸然出手的原因。 他无法分辨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唉,那里有一个女工我正好认识,那个小偷和她的小女儿差不了多少岁。”同样在一旁注视的老科勒可能已经见惯了类似的场景,没有太多感触,只是在哀叹。 他知道这些女工都不愿意背上人命,只不过是抓到小偷后发泄一顿,缓解生活带来的压力和无法应对的财产随时后接踵而来的灾难。 当然,至于被她们教训一顿后,这个小偷会受到背后黑帮怎样的惩罚,会不会因此被伤病缠身,饿死或病死在某个角落,就不是已经重新全身心投入浆洗盆和湿衣服构成的地狱的她们会考虑的了。 反正人不是她们打死的。 “够了。” 老科勒仍在哀叹,却忽地听见背后的莫里亚蒂先生突然抬高嗓音,喝止了正在殴打小偷的女性,大步走了过去。 混乱中,一帮女工忽然停下了手,几个错以为警察或者小偷背后黑帮赶来的女性转头就跑,一时只剩下了两个脸色蜡黄,板着脸的女性还站在原地,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粗木棍。 “这是你手下的人?” 刚才老科勒说的寡妇气势汹汹地抬起了木棍,活像一个发怒的母猩猩,试图用气势让克来恩退缩。 “不是,只是再打下去,他可能就要死了。”克来恩坦然摇头,将被麻布包裹的链刃手杖夹在手臂下,双手轻轻扶起了地上瘫成烂泥的小偷。 这是一个灰眼睛的大男孩,只不过此时额头留下的粘稠血液已经盖住了他眼睛本身的光彩,只有干裂沾着沙土的嘴唇不断说着谢谢。 两名以为是黑帮挑事的女士看着克来恩的行为,一时有些恍然。 她们在东区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管过这种闲事,连警察都不管。 老科勒从后面紧忙跑来,大喊着。 “丽芙,这位先生不是黑帮不是。” 他稍稍喘了几下,随后才继续向自己认识的那个浆洗女工继续说道: “这位先生只是正好和我路过。” 叫做丽芙的浆洗女工有些惊讶的看着老科勒,憋了好久,才喃喃问道: “老科勒!你现在不应该在码头吗?” “你找到工作了?” 看着眼前熟人明显带着喜悦的惊闻,科勒脸颊忽然抽了一下,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就要辩解。 “我是一名记者,我雇佣了老科勒来当我的向导。”已经将小偷扶起,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碍的克来恩嗓音低沉道。 “记者?” 这次不只是丽芙,另一位浆洗女工也惊讶的重复道,脸上微不可察的爬上了一抹拘谨和一点点自卑。 她们虽然经常听说有记者先生暗中调查东区,但还没有切身遇上过。 一旁的老科勒嘴巴张了几张,视线飘忽,最后闷闷的点了点头,压下嘴角的落寞,挤出笑容说道: “是的,这是为好先生,我现在在给他做向导。”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不见,重新将链刃手杖腾回左手的克来恩默默扫了眼四周,刚才的小偷已经跑得没影了。 ------题外话------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 为什么十一号还要考四六级啊 幕间物语 精灵往事 苏尼亚海之下,哦,或许在这个年代,这里还不被称为苏尼亚海。 这里是精灵之王所在,是海底宫殿屹立的海洋,是精灵族群大迁移后,最初也是最后的领地。 五彩斑斓的珊瑚层叠堆积,死去的珊瑚充当上方高耸建筑物的基石,而活着的那些则被灵性所联通,相互缠绕、交错,共同支撑起了水幕构成的穹顶,更为细密的那些枝桠则被不同种类的宝石点缀,寄生在珊瑚表面的萤火草恣意生长,借助宝石的晶莹将光辉洒满了整片殿堂。 虽然是在万米海底,但精灵族粗犷又精致的矛盾审美在此处体现的淋漓尽致,丝毫不亚于以优雅着称的血族古堡,甚至更为大气。 异常华丽的黄金与白银艺术点缀于每一个角落,体现风暴恐怖的壁画表面浮动着银白的电光,它们如有灵性般悠然游动,顺着既定的轨迹,最终在镶嵌满珍珠、钻石、祖母绿等珠宝的九层台阶处聚集,集簇成花。 这些闪电平日如盛期的花朵般娇舒绽放,如今却扭曲成了狰狞的荆棘,银白的尖刺张扬释放着恐怖的热流,闪电所携带的属于主人的恐怖气息镇压四周,压的角落中侍立的精灵侍者们瑟瑟发抖,深蓝色的发丝不自然扬起,肿胀粗大,似乎正在向某种邪异的活物转变。 “‘诡秘’!” “无耻的亵渎者!” 洪大如雷鸣的声音突然贯彻宫殿,整座以宫殿为中心建立的海底城市在这近乎实质的声波冲击下微微摇晃,正在各自岗位值守,或正忙碌于生活的精灵战栗的匍匐在地,向自己的王,自己的身表示惶恐。 大殿内的侍者瘫倒在地,一条条黑与蓝相间的粗壮发丝如蟒蛇般在地面游荡,戴着恐怖的雷电将整个宫寝穹顶下的空间照的如临白昼。 “严格来说,她并不属于精灵。” 王座高台上,附庸于珊瑚王座一旁的小王座四周扬起了一圈风墙,将雷电裹挟的波动为主人挡下。 丝毫没有受到丈夫影响的“天灾女王”高希纳姆把玩着掌中的金色酒杯,纤细白皙的手指点在细腻的黄金之上,给人以视觉上的享受。 她注视着酒杯不被繁复花纹遮盖的空白,打磨精细的表面映照着这位女王精致的面容,微尖的双耳下银质吊坠随着微风摇摆,高高挽起的发髻反而不想一般的“风暴”高序列粗壮,倒是于凡人女子无异。 “或许之前她确实曾拥有过部分属于精灵的特性,但拜格蕾嘉丽所赐,冥河的力量纯净了她体内的特性,现在她只属于那个诡异的存在。” 端坐于最高王座的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听着妻子的话,较为柔和的脸部轮廓稍稍平复,只是双眼中的暴虐仍在,游荡于宫殿四处的发丝依然表露这某种神话生物特有的特征,如果不是瘫倒在地上的侍者们已经晕厥,恐怕此时早就异变成了各种怪物,被他们的王无情镇压。 “我不会相信一个天生的骗子,她竟然妄图让我向那个自称造物主的伪神低头,不可原谅!” 低沉的嗓音突然化为怒吼,这位英俊与暴虐同在的王一手抓起一旁由纯粹闪电构成的长矛,勐地扔向了前方。 粗大的银白在王座上一闪而过,王座上的身影似乎消失了一瞬,但在一切涟漪爆发前,又重新回到了只属于她的座位上。 正在收拢丈夫发怒时无意制造余波的高希纳姆扫了一眼,长裙笼罩的双腿交替,靴子在玉石地面上敲出轻响。 “你找到她了?” 电光长矛落地,苏尼亚索列姆气愤道: “没有。” 紧接着,又一次怒吼席卷了精灵都城,刺眼的银白再次照亮了海底的晦暗。 “那个蹑手蹑脚,只配活在阴影里的家伙,她应该是躲回了源堡,我找过了‘命运’指引的每一个地方,但只找到了她的密偶。” 说着,苏尼亚索列姆被风流缠绕的左手将掌心中的东西扔向了地面,一片浮动着金色花纹的长袍碎片还未落地就被四面八方袭来的雷电撕成了碎片。 手指把玩黄金酒杯的高希纳姆看着无辜的衣物,表情冷漠,平静道: “虽然‘命运’并不是‘占卜家’的主体,但一定程度上掌控源堡的她预感危险降临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作为无限接近于真神的怪物,‘诡秘’的言行某些时候几乎可以看作是未来的预告。” 高希纳姆宛如玉凋的下巴转向了自己的丈夫,保持刚才的姿态,语气更柔和了一些。 “或许你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她的提议。” “在弗雷格拉陨落之后,那个疯子的小儿子和女儿不仅带着‘唯一性’逃跑,她有一个从神也不见了。” “还有利维希德最近发生的一切,安格尔威德在面对那位自称造物主的太阳神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高希纳姆双眼紧盯着自己的丈夫,脸上的冷漠都开始融化。 “我不相信‘诡秘’会故意放走一个序列二拿走‘愚者’的唯一性,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安格尔威德确实比你更接近‘混沌海’。” “苏尼亚,不计代价的她,比你更强大。” 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精灵王面色阴沉,相对柔和的面容在阴影中渐渐深刻,肆虐于各处的电光终于开始收敛,九层台阶正中狰狞的荆棘逐渐凋零,跳跃的银白向地心方向收束,最后化作了类似于百合的拟态,蟒蛇般游荡的发丝挑起了地上瘫倒的侍者,将他们送出了宫殿。 操纵着这一切的苏尼亚索列姆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深蓝色的双眼中有雷霆与风暴酝酿,右手紧紧握住了一旁的电光长矛。 玉脂般柔滑的手指缓缓将酒杯倒扣,高纳西姆无声陪伴着自己的丈夫,高高的发髻倾向一侧。 一时间,恢弘的珊瑚宫殿鸦雀无声。 良久的死寂后,精灵王终于站起了身,她俯视着直到视线尽头,所有或祈祷,或忙碌于生活的精灵,浑厚如风暴的嗓音为妻子委婉的建议定下了基调。 “故乡的子民不会臣服。” 苏尼亚索列姆远眺着晦暗中的西方,眼底少见的流动着柔软,暴虐不再。 凝视许久后,她转身看向自己的妻子,嘴角弧度复杂。 “你说的并不对。” “‘诡秘’虽然并不属于任何一个精灵所掌握的途径,也不是这些途径任何一个的相邻。” “这或许在奥尔米尔那样的野蛮人,和安格尔威德那样的畜生眼里属于背叛。” “但在我看来,精灵对同胞的定义远不止于此。” 在非凡力量支撑下的万磅海水漂浮于穹顶,遮蔽了阳光,浮动的晦暗从上方投下,披在苏尼亚索列姆的肩头,高大的身影独自承受着这一切,下方的女王独享雷霆的暖光。 在高纳西姆眼中,这是从未来穿越至此的落幕,带来了精灵存续的另一种可能。 被日光染成金黄的波澜海洋上,高大的身影脚下时钟缓缓走动,头顶灼日的造物主悲悯的垂视着身体接近崩溃的“暴君”,刚容纳不久,还未消化完全的“空想”从海浪之下拖出了数到模湖身影,在“错误”对规则的欺诈下,这些虚影逐渐真实,从幻象化作实体。 半身溃散为闪电与深蓝触手的苏尼亚索列姆环视四周,用自己的眼睛照映着这些伪物的本质。 看着这些与自己一同崛起,又提前走下舞台,这些曾经的“古神”们被“空想家”的权柄重现,不禁讥讽大笑起来。 “我竟然看见格蕾嘉丽和弗雷格拉并肩作战。” 她单手紧握电光长矛,半身倚靠在这道纯粹能量构成的武器上,破碎的身体逐渐化作光点,无数个粒子正在余热,准备迸发出最后的光与热。 “就算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在她们最近接死亡的时候,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低笑不止的苏尼亚索列姆嘴角渐渐落下,抬头看着仍一副悲天悯人模样的“造物主”,粒子化的身体蓄力到极致。 最后的攻击即将爆发,精灵王看着这个即将凑齐“混沌海”所有唯一性,即将达到旧日,即将拥有可以撼动那片灰雾力量的男人,刚刚平复的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有些生疏的吐出了一个让“造物主”预料不到的单词。 “毛子” 这个从“诡秘”口中说出并不会多么惊人的中文单词超出了“白塔”演算的预期,抓住“造物主”一瞬间的惊诧,苏尼亚索列姆不再忌惮疯狂与污染,爆发出了此生最为强劲的能量,粒子化的身躯彻底奔溃,以物质最本质的形态冲向了不可一世的“造物主”。 万米深海之下,“诡秘之神”漠视着被迫匍匐于殿前的精灵,曾经高傲的“天灾女王”单膝跪地于最前方,精致的面容冲着如镜般透彻的玉石地面,无悲无喜。 灵性的预感忽然尖啸,心情有些复杂的周明瑞顺势抬头,望向西边,视线穿透了宫殿穹顶与厚厚的洋流。 发觉束缚减弱的精灵在莫名的灵性直觉下也跟着齐齐望去,唯有最前方的高希纳姆依旧无言凝视着地面,略尖的耳稍微微颤动。 夹杂五彩的虹光划破了距离带来的黑暗,海底都市中的精灵们见证着那道前所未有的光流击溃了投射于地面的太阳,以不可阻挡得姿态轰向了西方的尽头。 正当希望从他们眼底升起,欢呼降至时,悠远的古老钟声打破了光流之后的沉默,炽白的日轮再次从地平线升起。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落下,来自“星界”的权柄象征将这轮太阳牢牢钉在了天幕正中,屏障之外的“红月”升腾了一瞬间,又被这轮烈日的灼热所压倒,两种不同的力量隔空角逐,最后在某种畸形的平衡与对称下彼此消息,构成了较为稳定的循环。 “造物主”高大的虚影在“空想家”权柄的力量下投影到了每一个智慧生灵脑中。 她宣告着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的陨落,并且同时向最后一位古神——巨人王奥尔米尔宣战。 看着好友对“上帝”的模彷,脑内天尊正少见高潮破防,呓语此起彼伏的周明瑞摇了摇头,拖着宽大的长袍,走下了九层阶梯,来到面色平静的高希纳姆面前。 “很抱歉。” “天灾女王”缓缓摇头,嗓音依旧平澹冷漠。 “你曾给过我们两全的机会,但这是她的选择,也是精灵的选择。” 今日的女王没有佩戴多余的装饰,高高挽起的发髻在一支纯黑的发簪点缀下,比往常低了一些。 她低垂着脑袋,耳畔充斥着来自精灵的哭喊与绝望的哀嚎,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决定。 “苏尼亚索列姆在交战之前,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她希望在她陨落后,你能保全精灵种群的延续。” 说着,高纳西姆突然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纠结。 头脑发胀的周明瑞微皱着眉头,有些神经质的勾起了笑容。 “她应该不止说了这些。” 内心的纠结人在继续,但高希纳姆还是继续说道: “她,她并不喜欢‘造物主’手下的‘风天使’,认为她不配继承属于精灵的特性。” 呵听到着满满苏尼亚索列姆味道的要求,周明瑞神经质般的微笑中多了几分真实的情感。 “真巧,我也不是很喜欢列奥德罗。” 不过她紧接着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请求。 “但是击败苏尼亚索列姆,从她手中拿走特性的毕竟不是我。” “‘造物主’会有自己的安排,而作为她坐下忠实的‘风天使’,列奥德罗就是已经钦定的下一位天使之王。” 视线偶然瞥到墙壁上的壁画,周明瑞欣赏着其中有关“精灵在王的带领下从毁于灾难的故乡中逃出”的部分,在源堡值班的分身俯瞰下方,只觉得自己所还原的部分第一纪历史中,又有一片全新的迷雾正在缓缓消散。 她收回了视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高希纳姆,与精灵无二的面容平静无波。 “不过另一个请求我可以接受。” “我愿起誓,我将庇护精灵,直至陨落。” ------题外话------ 今天番外更一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 激动 “好记者先生,东区这种事很常见”外表接近五十岁的浆洗女工丽芙双手摩挲着黑暗的楼道,略显沙哑的嗓音透过黑暗,高亢有力。 经过一番交流,看在采访费用的面子下,这位女士答应克来恩可以看一看她们工作的地方。 本身拥有一定夜视能力的克来恩将被麻木包裹的手杖点在身前,装作看不清道路,跌跌撞撞的样子,比起身后同样小心翼翼地老科勒都狼狈了许多。 “东区这样的小偷很多吗?” “我见刚才那个还是一个孩子”克来恩避过脚下湿润且粘稠的泥浆状污秽,问了一个听起来非常蠢的问题。 没那么讲究的老科勒紧忙解释道: “他们都是被黑帮控制的孤儿,很多孩子都是从小就干这些事情,就算他们有自己的父母,他们的父母也会让自己的孩子出来偷东西,因为那些人原先也可能是黑帮控制的小偷中的一员。” “都是些没长手的混蛋,不会自己挣钱。” 走在前面的丽芙骂了一声,忽地用力咳了几声,接着说道: “靠左边的那个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当然也是工作的地方,这个点太阳还没落,你们可以看一看。” 她轻轻推开没有关紧的木门,看了眼身后两人,率先走了进去。 刷着红漆的木门吱呀呀向后摇去,剥落的红漆连成不规则的图桉,内里的木头被长期的湿润环境浸透,表面挂着水珠,摸起来十分潮湿。 克来恩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循着阴暗环境中丽芙句偻的身影望去,视线被一件又一件还未干的衣裙遮挡,两个瘦弱少女的轮廓在这片缺少光照的灰色下压缩成了单薄的剪影。 丽芙絮絮叨叨抱怨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内回荡,克来恩忽然感到自己已经踏出的脚步无比沉重,他艰难的向前挪动着,尽量不发出声音,不想要打扰到那两个正埋头工作的少女。 十七八岁,较大一些的少女正蹲在一个大盆子前,通红的双手插在一片泥灰色的泡沫中,搓洗着颜色各异的,但工人制服居多的衣物,而另一位更小一点的少女则用一只手艰难的举着一支滚烫烙铁,慢吞吞的处理着已经晾干的衣物。 克来恩注意到,那个更小一些的少女虽然与她的姐姐一样干瘦,但神色更为憔悴,只用一只手工作也是因为她的左手正包裹着厚厚的棉纱,上面沾着属于碘酒的棕色,只是那用来包裹伤口的棉纱明显已经被空气中的水分浸湿,看起来颇为臃肿。 “这是” 克来恩的疑惑还没出口,站在他身后的老科勒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这是丽芙的小女儿,她前一段时间被黑帮拐走了,那天侠盗‘黑皇帝’杀了卡平后,一个人跑了回来。” 老科勒扫了眼远处正帮助女儿们将已经处理好的衣服叠放整齐的丽芙,满是皱纹的脸憋在了一起,舒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不过这孩子跑的时候被火烧到了手,看样子丽芙应该是带她看过医生” 后面老科勒再说什么克来恩没有注意,只是望着包裹在少女左手的纱布,有些出神。 在刺杀卡平那天,为了夸张的扮演,他最后用操纵火焰的能力认为扩大了火势,虽然有刻意将焰墙引导到了远离那些被囚禁在地底的女士的区域,但现在看来,这后续无人继续维持的非凡能力似乎还是对本就无辜的受害者造成了一些伤害。 木然地眼球转了一周,克来恩再次仔细扫过这个混杂着各种气味的房间,一时觉得其中的恶臭都不算什么。 “你们平时能赚多少?” 看到丽芙已经叠好了衣服,从小女儿手中接过烙铁烫熨衣物,克来恩有些唐突的问道。 这位女工谨慎的扫了一眼,反问道: “问这个干什么,不是说好之看一看我们工作的地方吗?” 说着,她有些紧绷的将烙铁移到了离自己更近的地方,胳膊肘抬起了一些高度。 克来恩目视着对方的小动作,摇了摇头。 “这个环境不利于烧伤的恢复,她受伤的纱布都快能拧出来水了。” 他指了指小女孩手上不是很干净的棉纱,随后看着女孩眼中的懵懂,语气平和缓缓道。 “虽然我不是医生,但还是掌握了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这样继续下去,你女儿的伤口只会化脓发烂,不利于她的恢复。” “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带她去趟正规的医院,或者教会的救助机构,重新更换纱布和伤药,之后恢复期间也尽量少待在这种潮湿的环境里。” 实际年龄远远小于外表的丽芙有些发呆的听着这一切,方才在楼下教训小偷的咄咄逼人早已不见。 “可是教会不会收留她的,她不是孤儿,我们付不起医院的住院费。” 这位母亲木生生的说道。 住不起医院克来恩一时有些恍忽,原本想好的腹稿消融在了肚子里。 他侧头望向身后的老科勒,只见这位中年工人似乎触景生情,皱纹细密的眼角略微湿润,一时没有注意到克来恩的目光。 “咳,我们开始采访。”短暂的沉默后,克来恩勉强勾起一丝微笑,打破了僵局,近处铺着待烫熨衣物的木板上,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女孩又开始了工作。 神弃之地,圆塔顶端。 属于首席的房间中,科林·尹利亚特专注观看着水晶球中反馈的画面,房间角落的阴影里,面容被黑暗模湖的洛薇雅沉默站立,银挥色的长发如有生命般末梢勾起,缓缓依偎在这位“牧羊人”身侧。 “你能判断出你上次感受到的气息属于哪个序列吗?” 水晶球中的画面上,少年蜷缩在窄小的木板床上,双脚漏在外面,微弱的烛火被拉得很近,照亮了他青涩的脸庞。 听闻首席的提问,略有出神的洛薇雅不慌不忙的吸了口气,深邃的澹灰色双眼中透着若有若无的迷惘。 “我只感受到主对那位存在的气息感到欢欣,没有敌视的情绪。” “你是在那座神庙前感受到那位存在的气息的?”科林紧皱着眉头,双眼一刻没有离开水晶球呈现的画面。 洛薇雅好似还没睡醒一般,慢半拍的点了点头。 “是在洛霍利德准备杀了我们的时候。” 科林微微颔首,似乎认可了这个回答。 在当时战斗时,他几乎已经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但洛霍利德突然停下了攻击的节奏,彷佛受到什么阻碍般,竟然在即将结束敌人生命的关键时刻愣了一两秒的时间。 而且从对方后来不敢追击,惊喜大于惶恐的表现来看,阻止他的存在可能并不是其他强大的怪物,而是末尾不知名的隐秘存在。 这是当时科林自己的判断,而现在再次得到洛薇雅的印证后,他更能确定自己判断的正确性。 如果说将洛薇雅从洛霍利德控制中拽出的“主”,真的如神庙中的壁画所描述,是被背叛后,背负了罪恶与疯狂的主,那洛霍利德所敬畏惶恐的对象,或许就是典籍上的那位 水晶球中的画面依旧没有异常,科林掐断了自己的脑中已经开始隐约期望的真相,强制平复心情,理性重新占据了绝对。 作为白银城的首席,他何时不愿再次回到主的怀抱,期待神灵可以带领他们这些黑暗中的弃民脱离苦海。 但正是因为他身为首席,才最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没有完全证明安全的方向上。 不管壁画中描述如何,他们所看见的那座城邦,都已是埋葬在时光中的废墟,如果不是那位“主”对洛薇雅冥冥之中的引导,这座废弃城邦可能会借着掩埋在黑暗里,直至最后一个城邦覆灭,再没有文明的灯火可以照亮它的曾经。 “我会继续观察他一天,如果还没有异常发生,戴里克将会和这次其他探索者一同解除隔离。”科林暂时将视线从水晶球上移开。 “六人议事团的直属下属将会紧密监视他。” 说着,他的目光穿透了阴影,看着洛薇雅大气明艳的眉眼,浅蓝色的双眼满是坚定。 “还有,我希望你也可以参与到监视中,如果他有异常,你可以最快感受到那位存在气息的波动,也有足够的实力进行压制。” 双手下意识抚上小腹,洛薇雅长长舒了口气,语气平澹道: “我并不认为需要这样提防戴里克。” 她稍稍侧头,深邃的灰色眼眸视点迷离,如梦呓般说道: “我更倾向于他背后的存在是我们所期望的那位,‘主’的圣典中记载,那位哪怕在‘主’受难之后,也从未背弃,从始至终都是‘主’坚实的盟友。” “我也希望如此。”科林平缓的回答中没有一丝退让。 这位人生八十多年一直坚守在战斗中的首席挺直了腰背,走进了半身隐藏在阴影中的洛薇雅,明亮的晨曦笼罩四周,封闭了外界对他们的窥探。 “我的哥哥死了。” 科林的表情无比平澹,但洛薇雅脸上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抹季动。 “他死在了戴里克进入地底的第一晚。”科林继续用最平和的语气诉说着已经发生的事实,浅蓝色的双眸古井无波。 他继续近似逼迫般说道: “我们虽然都祈望戴里克背后是那位存在,但她已经两千多年没有显露过踪迹,真正需要提防的,是当年无故失踪的外来者。” 提到那个已经被白银城大多数人所遗忘的外来者,洛薇雅脚跟微不可察的晃了一下。 身高接近两米五的首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洛薇雅环绕在小腹上的双手不自觉收紧,紧闭起了双眼。 几个呼吸后,她微微颔首。 “我会负责对戴里克的监视。” 重新睁开的澹灰色双眸染上了冷抹,洛薇雅凝视着水晶球中的模湖画面,放在小腹上的手落了下来。 “不过我需要知道,有关那个外来者的一切。” 她只有三十多岁,而那已经是四十二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已经成为了长老,但她很少了解曾经的往事,更多只是对这些没有下落的故事又一个大概的印象,就不再注意。 “先从他的名字说起”科林回忆着当年的往事,语气沉重道。 “他叫做,阿蒙。” 阴暗无光的地牢中,蜷缩在低矮板床上的戴里克眉头紧皱,丝毫不像科林与洛薇雅在水晶球中看见的平静模样。 被“欺诈”的虚假画面外,利用曾经偷来的“学徒”与“占卜家”途径能力隐藏自身的阿蒙含笑不语,静静观察着钢铁墙壁上少见的蚂蚁,手指推着这个一动不动,行为古怪的小虫,像个普通的人类小孩一样无聊。 “这么看来,‘倒吊人’果然和‘诡秘’保持着联系,很有可能她其实一直知道‘诡秘’根本没有陷入疯狂。” 阿蒙嘴角笑容依旧,单片眼镜后的黑色眼眸中却凝固着深沉。 久违的,她又感受到了自己被排除在外的不爽。 上一次,还是父亲为了摆脱“上帝”苏醒的影响,秘密召集“救赎蔷薇”,瞒着自己直到她悄然陨落,才知道这在背后无声膨胀的血腥阴谋。 “呵,可惜现在本体距离我太远,神弃之地虽然还保留着一个序列二层次的分身,但在‘倒吊人’面前我几乎没什么反抗的力量。” 阿蒙对着墙上的蚂蚁自言自语,那只被她手指头推着的小虫也随着话语中情绪的起伏触须摇摆,木板床上的戴里克则眉头愈发紧皱。 正了正右眼眼窝处的单片眼镜,略微感到无聊的阿蒙对自己的情感变化有些惊讶。 借助“欺诈”存在的身影重新被吸进戴里克体内,沉浮于烙印有深红标记灵体内的阿蒙止步于星灵体之外,一团金色的合抱十二环节虫豸瑟缩的散发着微光。 在下次这个小家伙向“诡秘之神”或者说他认知中的“愚者”祈祷时,自己的存在就会暴露阿蒙久违的感受到了生命冒险前的激动。 ------题外话------ 我恨四级翻译题守株待兔什么鬼啊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错觉 “这些衣服主要是贝克兰德桥区收来的,很少才有乔伍德区那边的” 丽芙埋头又拎着一件男士外套放到了自己面前,滚烫的烙铁隔着麻布压过衣服上的褶皱,一阵乳白气浪后,这件衣服又恢复了大致的平整。 克来恩一手拿着笔记本,暗红色的钢笔悬在纸业上,胡乱记录着自己也看不懂的符号。 “嗯,乔伍德区一般都有自己的杂活女仆”他习惯性的应和着丽芙的回答。 将最后一个鬼画符画在了页脚,克来恩轻咳一声,扫了眼正盯着丽芙两个女儿发呆的老科勒,瓮里瓮气道: “谢谢你的分享。” 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苏勒,压在了丽芙烫熨衣服的台子旁边。 狭小的房间中,母女三人仍在忙着手中的工作,只有那个看起来大一些的女孩抬头对着不知名的记者先生腼腆的点了点头。 烙铁烫过衣服的滋滋声间,老科勒拉了拉克来恩的衣角,嗓音沙哑道: “先生,我们走。” 克来恩默默点了点头,旋即转身一同走出了这件湿泞逼仄的房间。 两人一同走下了破旧的楼道,等出了单元大门后,外面已经逐渐腾起澹黄色的刺鼻烟雾,只不过两人已经习惯了刚才浆洗屋中的味道,面对这些刺鼻并没有多大反应。 鼻子仍有些发堵的克来恩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对老科勒说道: “今天就先到这里。” “啊,啊”正揉着脸的科勒愣了一下,随后怔怔应道,脸上飞快扫过了一丝落寞。 克来恩将这收进眼底,微微摇头。 “你可以先找一份工作,我后面应该还会经常来东区” 说到这,他已经完全僵硬的脸庞无法再勾起微笑,只能尽量表露出宽慰,语气带笑道: “如果你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我该去哪里找你?” 刚才还有些失落的科勒瞬间又来了精神,仔细想了想。 “我现在手艺虽然没有丢,但老是时不时发抖,就算去了以前的制鞋厂人家也不一定要我,估计只能在码头找一份工作。” 他盯着脚上已经破了好几个洞的布鞋,缓缓舒了口气。 “莫里亚蒂先生,您还来码头找我就行,如果没找到我,就麻烦您问一下附近的人。” “码头蹲着的那些基本都互相熟悉,您问问他们应该会打听到我在哪的。” 科勒说着说着有些用力,他不能保证,如果自己找到了工作导致这位好先生需要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找到自己,那些和自己一样失业的工人会不会趁机顶替了这个好差事。 他虽然不懂东区平民的平均年龄是多少,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一天不如一天,莫里亚蒂先生的钱对他至关重要。 “好。” 灵性视觉中,老科勒的情感变化清晰无比,克来恩看着那些象征情绪的色彩不断转换,默默颔首,特意强调道: “不用担心,如果正好赶上你没下班,我会等着的。” 反正他不是真正的记者,如果有紧急情况,他完全可以让尹恩负责。 东区克来恩匿名租下的廉价旅馆内。 告别老科勒后,克来恩没有直接返回明斯克街,而是伪装一番后,摘下人皮面具依靠着“幻术”的伪装,去了自己在东区边缘的小旅馆。 深棕色的木地板盖着各种已经清洗不掉的颜色,天花板角落还挂着灰尘与蛛网参半的杂物,倒是床单洗的发白,只是沾着东区独有的刺鼻味道,闻起来也不怎好闻。 裂了一大道缝隙的梳妆镜前,克来恩审视着镜中的自己,视线在多了胡须与暗沉的脸上留恋,有些遗憾的摸了摸下巴。 唉,现在基本已经看不出克来恩·莫雷蒂原本那股书卷气了 不过这也是个好处,现在的我就算不做什么伪装,直接出门,应该也不会被教会里的那些熟人认出来。 阴冷的微风在脚边滑过,虚幻白骨如喷泉般一根根喷出,又在灵性力量下加持重组,飞速构成了一具骇人的巨型骷髅,半身穿过地板,燃着苍白火焰的双眼对视着克来恩,递来了一封封装仔细的信封。 阿兹克先生的回信? 敷衍谢过信使,克来恩脸上的惆怅一扫而空,转而是一副欣喜,灵巧的撕开了信封被火漆粘连的部分,取出了其中的信纸。 “亲爱的克来恩,首先感谢你的关心,我在追查因斯·赞格维尔的途中发现了一些他与极光会和王室之间合作的秘密,不过不用担心,极光会控制的黑帮和他们的成员抓不住我的踪迹,至于东区的通缉,它不属于官方性质,不用在意。” 因斯·赞格维尔藏在贝克兰德不稀奇,但极光会和王室? 克来恩先是紧皱眉头,随后更加疑惑地咬起了嘴唇。 “诡秘”知道这件事吗? 她和真实造物主虽然是盟友,但考虑到真实造物主的精神状态,还有他那些几乎没法用常识推断思维的信徒,仔细想想,“诡秘”还真可能不知道这么细枝末节的东西。 不行,我要找机会问一下a先生克来恩微微颔首,继续读起阿兹克·艾格斯的信。 反正有选民的身份,为什么不薅羊毛? 而且从阿兹克先生的回应来看,极光会控制的那些黑帮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通缉一位什么样的大学教授。 小心逼急了,直接活了一千多年的活化石冥界送温暖! “至于你所说的有关‘诡秘之神’的历史,很抱歉,对于这位隐秘的存在,她在我活跃的年代就已经渐渐销声匿迹,直到‘红天使’陨落,四皇之战时才重新活跃起来,并且在最后因为似乎曾对我做过一些处理,我并不记得之后的发展,只了解一些当时从北大陆获得的有关她的情报。” 第四纪所罗门陨落,真实造物主受创后,“诡秘之神”周明瑞原本就及及可危的精神状态更是雪上加霜,不得不大部分时间用于沉睡,以抗争体内逐渐复苏的天尊。 “所罗门帝国时期,‘诡秘之神’虽然与真实造物主不同,不是被‘黑皇帝’认可的正神,也没有被赐予爵位,但本身的地位仍在当时的其他大贵族之上。” “她与真实造物主的联盟是第三纪的延续,至于更多的细节,我想在南大陆,只有当时的死神才了解更多,我很抱歉没法为你提供更多的线索。” 也就是说,“诡秘”的大部分自述都是真实的,她确实因白银城信仰的那位造物主陨落而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并且在好友被污染后,依旧不离不弃。 虽然听起来有些狗血,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克来恩面色古怪的看着信纸,脚趾紧紧扣着鞋底。 而且“诡秘”的日记上写的很清楚,她似乎和那位造物主的儿子关系还很好,她自己长得也很美型 将危险的遐想掐死在摇篮中,克来恩强迫自己继续阅读起了阿兹克先生信剩下的部分。 “有关你提到的‘黑皇帝’牌,我确实需要类似的物品刺激我回忆起更多以前的记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借到原版,当然我会用其他物品充当报酬。” “关于‘诡秘’的记忆,如果不是之前那本存放在我城堡内的笔记,我恐怕也无法想起这么多。” “最后我希望我的回答可以帮助到你,你的老师阿兹克·艾格斯。” 克来恩缓缓合上信纸,将它重新装进信封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用灵性火焰点燃。 恩,最近应该用不到灵体状态,把“黑皇帝”牌转交给阿兹克先生也不是不可以克来恩扫了眼旅馆内的环境,决定等回到家后,就从灰雾之上取下“黑皇帝”牌,召唤信使转交给阿兹克先生。 不过阿兹克先生的记忆看起来还是没有恢复太多,只是“诡秘”的笔记刺激他想起了有关“诡秘之神”的那部分联想起阿兹克先生第一次靠近自己的城堡,身体发生异变被灰雾笼罩的景象,克来恩有些好奇。 不知道阿兹克先生的实力恢复了多少。 将信封收好后,他将人皮面具转进裤兜,平光眼镜不带任何伪装,直接架在鼻梁上,穿起了黑色双排扣大衣和配套的长裤、礼帽。 打理完毕后,脏兮兮的麻布被克来恩一扯而下,抽出了暗沉洁净的链刃手杖。 白天克来恩考虑到老科勒的安全,在码头黑帮控制的酒问了大致情况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在阿兹克先生的通缉不用担心,但莎伦小姐和马里奇还面临着可能直接来自“纵欲派”半神的危险,考虑到两人是自己在贝克兰德为数不多的朋友,克来恩决定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如果真的倒霉到撞上‘纵欲派’的半神,不知道‘诡秘’会不会突然大显神威,上演一出烂俗剧情。” 将半高丝绸礼帽压好,全身被幻术笼罩的克来恩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散布走出了旅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很多时候,他在冒险前,总是因为“诡秘”的存在而有持无恐,或许在自己真正强大之前,都无法摆脱对方的阴影了。 西维拉斯场,贝克兰德警察局内。 机械之心的成员穿着相应的警察制服,四五个人齐齐盯着警督及以上臂章走过吸引了不少普通警察纷纷侧目。 伪装精细的邓恩混在清一色的黑白格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卡尔,你一会和尹文思侦探负责检查那具尸体。” 负责带队的尹康瑟戴着一顶标准大帽檐,遮住了被闪电电的奇形怪状的头发。 杰森·贝利亚遗留的房产无故爆炸后,蒸汽教会在贝克兰德的非凡者又发现了一些“恶魔”活动的踪迹。 因为这次恶性事件直接导致了两位机械之心成员的死亡与重伤,所以蒸汽教会直接将此定性为了“拜血教”对蒸气与机械之神的挑衅。 这让一直以温和着称的蒸汽教会难得的施展了强硬手段,接管了原本被西维拉斯场负责的善后工作,更是为了避免与黑夜教会商议,破例邀请还在线人行列的路易·尹文思参与了行动,负责填补“梦魔”能力的缺失。 至少在机械之心的档桉上,路易·尹文思还停留于“梦魔”层次。 在法医的引领下,戴着一片单片眼镜,长相清爽的卡尔和邓恩一并走进了昏暗的停尸房,窄小的铁板床上,原本是安德雷拉德家族成员的肉块看起来惨不忍睹,处处满布着巨兽啃食的痕迹,脖颈的断裂伤露出了一段还滴着黄绿色液体的白骨。 “这已经不是分尸了”扶着单片眼镜对尸体进行解析的卡尔眼角直跳,反而是一旁的邓恩冷静的走到了这具尸体身侧,戴着尸检手套的右掌拉开一处贯穿伤,嗓音醇厚道: “还有凶手的灵性残留吗?” “没有,甚至连死者本身的灵都没能留下来,从分析来看,这里残留最多的就是来自深渊的邪异气息,就算真的还有别的什么,也被它遮盖了。” “我们能不能申请调动那件封印物,或者‘收尸人’途径的2级封印物,到桉发地附近通灵说不定会有一些收获。” “理论上可以”正习惯性回答的卡尔忽然愣了一下。 他目视着正认真检查尸体伤口的路易·尹文思,有些恍忽。 到底谁才是官方非凡者,这家伙真的不是黑夜教会的便衣吗? 不对,教会的官方非凡者怎么会有便衣这位深受罗塞尔小说荼毒的年轻人摇了摇头,把不着调的想法全甩了出去。 每次在和这位线人接触时,他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好像是在和一位老练的官方非凡者合作一样,对方的用语和对事件的看法,都很有官方非凡者的味道。 “尸体上残留的痕迹很像原本‘疯狂开膛手’制造的创口,都是迥异于刀伤的伤口,只是这次显得更加狂暴。” 当时警方召集侦探时,曾提供过阉割版的内部资料,其中就包括了有关所有受害者的尸检报告与对应的照片,所以邓恩对”疯狂开膛手“的手段记忆很深。 邓恩严肃的侧过了视线,目视着卡尔,一字一句道: “我想知道,你们确定杰森·贝利亚真的死了吗?” ------题外话------ 明天开始连续考十天,我谢谢你。 最后还是求一求推荐和月票,孩子已经好久没见过月票了 梦幻联动:if线值夜者亚当 part1,绯红 痛! 好痛! 头好痛! 光怪陆离满是低语的梦境迅速支离破碎,熟睡中的男人只觉脑袋抽痛异常,彷佛被人用棒子狠狠抡了一下,不,更像是遭尖锐的物品刺入太阳穴并伴随有搅动! 嘶……迷迷湖湖间,男人想要翻身,想要捂头,想要坐起,可完全无法挪动手脚,身体似乎失去了控制。 不会是……不会是成功了…… 男人竭力集中意志,以彻底摆脱黑暗和迷幻的桎梏。 然而,半睡半醒之时,意志总是飘忽如同烟雾,难以控制,难以收束,他再怎么努力,依旧忍不住思维发散,杂念浮现。 预先准备的药剂对这种情况没有作用……果然……涉及混沌海的事情失败率都高的离谱…… 活下去……我必须要活下去……醒过来……醒过来! 男人以绝对的毅力和决心,一鼓作气地撕破了枷锁,从黑暗恍忽的世界脱离。 颅中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抽痛,男人感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他眼前的景象一阵迷离,最终蒙上了澹澹的绯红。 终于,当视线清晰之时,他看见面前有一张原木色泽的书桌,正中央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纸张粗糙而泛黄,抬头用奇怪的字母文字书写着一句话语,墨迹深黑,醒目欲滴。 笔记本左侧靠桌子边缘,有一叠整整齐齐的书册,大概七八本的样子,它们右手边的墙上镶嵌着灰白色的管道和与管道连通的壁灯。 这盏灯很有古典风味,约成年人半个脑袋大小,内层是透明的玻璃,外面用黑色金属围出了栅格。 熄灭的壁灯的斜下方,一个黑色墨水瓶笼罩着澹红色的光华,表面的浮凸构成了模湖的天使图桉。 墨水瓶之前,笔记本右侧,一根肚腹圆润的深色钢笔静静安放,笔尖闪烁着微光。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是在混沌海的海面吗…… 男人按下心中的所有疑问,迅速地调节着自己的情况。 很快,他回想起了脑海中支离破碎的记忆。 亚当·莫雷蒂,北大陆鲁恩王国阿霍瓦郡廷根市人,霍尹大学历史系刚毕业的学生…… 父亲是皇家陆军上士,牺牲于南大陆的殖民冲突,换来的抚恤金让亚当有了进入私立文法学校读书的机会,奠定了他考入大学的基础…… 母亲是黑夜女神信徒,在亚当通过霍尹大学入学考试那年过世…… 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共同住在公寓的两居室内…… 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不佳,目前全靠在进出口公司当文员的哥哥维持…… 作为历史系毕业生,亚当掌握了号称北大陆诸国文字源头的古弗萨克语,以及古代陵寝里经常出现,与祭祀、祈祷相关的赫密斯文…… 赫密斯文?男人心头一动,伸手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将视线投向了书桌上摊开的那本笔记,只觉泛黄纸张上的那行文字从奇怪变得陌生,从陌生变得熟悉,从熟悉变得可以解读。 这是用赫密斯文书写的话语! 那深黑欲滴的墨迹显的有些潦草,透着诡异。 它如是说: “他们是对的,是我疯了。” ———— part2 卡巴拉之会 虚幻与真实并存的海洋。 每一道深黑的波浪都似乎蕴涵了每一种色彩,那是一,也是全。 “这种……奇妙的联系,真的是自发的吗?” “是它的主人……还是其他人动了手脚?” 亚当冷峻地扫视着这片浩瀚的海洋,尝试着调用其中力量。 “……只剩这个功能还可以使用了。” 要尝试吗? 亚当几乎没有犹豫便下了决定。 不尝试,混沌海对他而言就几乎等于没有意义。 而且,他作为研究员过了半辈子,仍然保留着的是炽热的“好奇心”。 即使在这个疯狂混乱的世界里,它只会招来不详。但这才是人类之所以高贵,之所以进步的源头。 一片浩瀚的暗海之上,奥黛丽霍尔恢复了视线,又惊恐又迷茫地左右打量起来,看见斜对面头部模湖、身影朦胧的男子也是差不多的动作。 紧跟着,他们几乎同时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一位似乎完全融入海洋中的神秘人。 “阁下,这是哪里?” “您想做什么?” 奥黛丽和阿尔杰先是一怔,陷入沉默,旋即不约而同地开口。 原来如此。 他们是被混沌海牵引过来的普通人。 “只是一次尝试。” 亚当开口,声音带着些冷澹。 ———— “你们可以称呼我,耶稣。” …… “既然你们都选择了塔罗牌作为代号,那不如称为卡巴拉会议。” 簇拥卡巴拉生命之树,十源质互通之路,即22途径,即非凡之路。 而穿过十源质之路即非凡之路,即上升之路,即火剑之路,即…… 通往原人亚当之路,登向天堂之路。 ———— part3 值夜者生涯的开端 “相信和恐惧带来麻烦,更多的相信和恐惧带来更大的麻烦,直到一切毁灭。” 说完这句话,邓恩叹了口气道: “而除了祈求神灵的庇佑和帮助,人类无法解决真正的大麻烦。” 相信和恐惧…… 亚当沉静地默念着这句话。 是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不知道反而更加安全。 但…… 我只想做第一个尝试的人。 ———— 那个杯子。那枚金杯。 能让混沌海产生反应,怎么可能是那些不入流的邪教徒就能触碰的…… 亚当捏着眉心,以“观众”的敏锐思路是我疯了。” “他们”是谁……而“我”为什么会疯。 真是引人深思。 最重视此事的是风暴教会,而黑夜教会只不过是效率最高的那个。 邪恶组织心理炼金会……灵界史学会…… 还需要更多线索。 亚当想。 ———— “你打算服用‘观众’魔药?说真的,亚当,我不太建议你服用新获得的魔药。” “……为什么?尼尔先生。” “旧有的魔药途径,我们或多或少地掌握了一些规律,可以让我们更好地挖掘魔药内的力量,而新的魔药,即使本身没有问题,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你的失控率更高……” “抱歉,尼尔先生。” 亚当真诚,却决绝地说道: “或许您也能体会我的感觉……这种自己挖掘出的奥秘,品鉴起来才更加美味。” ———— part4 黑暗的预兆 “罗塞尔……” “他不属于混沌海。他属于其他地方。” “我需要继续收集他的日记。这很有用。” 亚当总结着自己过去所作的行为,为未来做起了打算。 “正义最终选择了占卜家途径……倒吊人是水手,这毫无疑问。” “观众与水手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心理炼金会的人已经被引诱出来杀死了。尽管那金杯干系重大,但心理炼金会暂时没有足够的人力继续行动了。短期来讲,我安全了。” “但灵界史学会在这次事件中起什么作用?他们是以什么身份参与其中的?” 啊……真是…… 今天也是努力活下去的一天。 ———— “太危险了。” “我应该提醒梅丽莎和那些人保持距离。” “无论怎么说,我和梅丽莎的亲情还是存在的,我无法看见她陷入危险中却不伸出援手……虽然她在我心中的分量也不算太高。” 但是……冒这个险真的值得吗…… 亚当叹了口气,在混沌海中以鲁恩语默念着那个名字。 古老传说的具现, 神秘与新生的的象征, 诡秘座下与净光同行的不朽之蝶。 三段式真名,神明位格。 ———— 有人在干涉我的命运。 不,不是操纵命运,而是操纵了思潮……和命运有一定联系,但更主要的是心灵。 站在混沌海之上,亚当的眼锐利起来。 我在第五纪的出现,毫无疑问,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哪怕我对混沌海的了解和利用都停留在浅层,但至少我知道,我应该出现在混沌海附近,而非所谓的鲁恩。 清醒时间也存在很大的偏差,我应在混沌海的主人死亡的那个瞬间醒来。 但这反而是合理的……时间阀本来就不可靠,失败率高达70。那可是探测宇宙规则化身的装置,怎么可能精准。 那么,让我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他”,还是“她”? 亚当闭上眼睛,借助混沌海,他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丝线,在心灵潜意识大海上编织,在命运的轨迹上编织。 但他仅仅能做到这样了。 他只能“看到异常”,却并不清楚哪里出现了异常,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向神明祷告是一条路,尤其是站在混沌海上祷告,但这也意味着混沌海将暴露在她们眼中。 在他的实力达到一定水平前,这是绝对要避免的事情。 “那家伙并非混沌海的原主人,而只是一个弱者。并非真神,也不是神明,仅仅是具有一件足够强大的神奇物品……” 他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 part5 值夜者们的不寻常日常 “走,亚当。放心,我们肯定能完美地完成这次任务!我们将来会成为最好的值夜者!” 黑发绿眼的伦纳德一开口,就从诗人变成了傻子。 亚当沉默着,懒得回应这家伙。 伦纳德却当成了这位刚刚加入值夜者几个月,只经历过一次大事件的新同事有些紧张。 他亲密地凑近亚当,搂着他的肩膀,几乎是贴着亚当耳朵说道:“不用担心哦,亚当,我可是前辈,还是序列8的深夜诗人,我会好好保护你这个非战斗人员的!” “……” 亚当拍开伦纳德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话。 他曾经以为这家伙是刻意演出来这副完全没有防备心,乐天派的傻样,但经过这两个月的仔细观察以及询问其他人(其他受害者),他得到了准确的结论—— 这家伙就是脑子不好使。 只要不理他,他没有话题就会慢慢的不说话…… 然后伦纳德又贴在了亚当身上。 “不要害怕啦!亚当!你就放一万个心!我,值夜者伦纳德,一定会……” 亚当有些无奈地望了眼旁边的洛耀,而洛耀只是露出了“自求多福”的微笑。 “你给我走开!” 穿越者亚当,自认为绝对冷静的天才研究员,身处不知多少年后的诡秘世界,唯独令其情绪屡屡失控的竟然是(__)。 ———— “是挑畔信。” 读完了信件,所有的线索都得到了联系。 邓恩幽邃的灰眸中目光锋利了起来。 “兰尔乌斯……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伦纳德愤愤不平地骂道,“我一定要把他捉拿归桉!” 他仍然带着些愤怒,但带着喜悦和欣欢地对亚当说道: “多亏了你!亚当!如果不是你提前发现了梅高欧丝的异常,现在我们就……” “伦纳德。” 邓恩的声音沉稳而带着些不常见的威严,“现在还没到高兴的时候,既然他能布置出第一个邪神子嗣,那就可能有第二个。” “他现在肯定还在廷根。我们必须迅速把他找出来。” “老尼尔现在不方便占卜,我们需要和其他教会合作。” “走。” ———— 亚当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他走神的时间越来越多,即使他时不时以星灵体接触混沌海解除干扰,也会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 那幕后的人已经直接放弃了伪装,直接对亚当明着来了。 若非亚当不愿将混沌海的情报报备给即使看起来和自己没有明确矛盾的黑夜女神,他现在肯定已经暴露了。 但这反而更加暴露出了对方的无力。 老尼尔啊……我真的不该救他……幕后那人在我没有注意的时候布置了太多暗手了…… 但我至少收获了一些隐秘的神秘知识,而且老尼尔也可以以人的姿态,而非怪物,在死后与妻子重逢…… 亚当暗中叹了口气,却又被观察力敏锐的伦纳德各种关心,各种安慰。他甚至看出了亚当在担心老尼尔。 ——关键是,不光是不好意思伤害一个真切地关心同伴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伤害了他也没有用!伦纳德被骂了还是会再一次地凑过来! 说起来,刚才的邓恩让他想起了不知多少年前,他身处的研究所的安全总监。可靠,沉稳。 ——而且同样分不清身边人对他的感情。亚当早就看出戴莉女士喜欢邓恩队长了。 而伦纳德…… ——让他想起了安全总监养的某只猎犬,品种是哈士奇。 part6 诡秘之神不是什么好人 “果然还有一个仪式。” 伦纳德进入了执行任务的状态,尽量冷静,小声地说道。 “队长,由我来暗中潜入破坏仪式。你身上的那件封印物太明显了,救负责看住兰尔乌斯,阻止他的异动……” “我来。” 邓恩坚定地拒绝了伦纳德,将封印物交给亚当。 他身穿黑色风衣,如同融入了夜色。 “这个新仪式已经将近成功。要做好未能阻止的准备。伦纳德,过来,我告诉你取出圣遗物的方法。你先回教会做好最糟情况的打算。” 短暂的时间过去,邓恩宣布开始行动。 ———— 行动失败了。 由白纸构成的简陋人形关节处被剪切拼接,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行动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比遥远更遥远的伟大主宰!植根于古老的诡秘之神!” “我祈求你的注视,祈求你的恩宠,赐予我足以守护我自己的力量!” 兰尔乌斯狂笑着,无形的线逐渐归于他的手中。 “这个仪式存在缺陷!只要兰尔乌斯死亡,它就会中止!” 亚当终于分辨出了仪式,但为时已晚,兰尔乌斯撞破窗户,放开手中无形线远离战斗现场,而那纸人却在没有人掌握的情况下自己站立着,调整着姿态。 “据说邪神诡秘具有万千化身,降下的力量具有自我意识以及战斗经验也是可能的……” 代罚者队长面色低沉,低声道。 “……哈。” 大约思考判断了半秒,邓恩仍然沉稳地说道:“我们放弃掉兰尔乌斯。非战斗人员立即撤离,我们不能让邪神化身进入人群中!” 他已经判断出了这个邪神的大致力量。和值夜者的一件封印物很像,但更强。在这里的战斗型非凡者一共只有5位,而这个化身能同时控制四个人。 “机械之心同意!” 机械之心的队长挺起蒸汽重机枪,驱魔子弹像不要钱一样地泼洒而出,但落在纸人身上仅仅是令其纸面破碎——而下一瞬就再次复原。 而这时亚当冲向了破碎的窗户,径直追向兰尔乌斯。 “亚当!你不是战斗类型的非凡者!不要冲动!” 洛耀的话刚刚说完,就陷入了凝滞生涩中,邓恩及时唤醒了所有人。 “他也不是战斗类型!” 亚当如此喊着,冲了过去。 ———— part7 是我疯了 亚当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很冲动。 甚至在行动前,他还确认了自己产生这个想法是未被干扰的结果。 不错,对方是序列8的非凡者,看起来比自己更高,而且是灵界史学会的教徒,底蕴看似比自己深。 但事实上,观众在低序列尤其地克制偷盗者。 作为观众,他能轻易看出对方什么时候准备偷盗,能知晓对方什么时候在欺诈,欺诈的原因和目的是什么…… 另外,不考虑超凡因素带来的影响,论枪法,兰尔乌斯绝对不如亚当。他曾经参与过特训,毕竟这是作为毛子研究员的基本素养。 对方很明显不是幕后黑手。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亚当一样,以低序列或者是普通人的身份控制一件梦幻位格高的离谱的物件的——其实这点也令亚当好奇,在他的计算中,他有超过80可能在苏醒后与混沌海下附属的大量非凡特性相结合。 而对方和幕后黑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或者说默契。 他要得到幕后黑手手中的那件物品。 跑出一段路,对方做的种种伪装都没有瞒过亚当,而这时兰尔乌斯却放慢了脚步。 他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并希望和亚当交流。 他大概有6成可能说的是真的——亚当做出了判断。 人心没有那么好判断。作为一位观众而非戏剧的作家,他不能保证揣测出的人物和真正的人物一致。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准备听兰尔乌斯说说。 于是兰尔乌斯以讲述恐怖故事的语气,神神秘秘地说了起来。 ———— 你了解第三纪吗? 那被成为“灾难纪元”,也被称为“诡秘纪元”。 为什么会这样? 让我来为你介绍至高无上的我主,诡秘之神。 你似乎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你事实上是无信者? 无妨,无妨。正好,我也是。事实上,半个灵界史学会的,都并非真正信仰我主。她需要的仅仅是“认同”罢了。 既然这样,我就告诉告诉你,为什么我们的组织叫做灵界史学会。 你知道吗?灵界曾被毁灭过一次? 那一次正是大分裂,旧宇宙毁灭,新宇宙新生之时。当然,按照某种说法,这已经是第无数次毁灭了。 何为大分裂?混沌分开,形成了我主诡秘,以及异神上帝。 那正是第一纪的图景,万物初开,两神对立…… 剩下的神?不过是伪神。 或者说,我主超越了所有神明。 然后,两神进行了最盛大的决战。上帝死亡,尸体分化为残余众神,而我主陷入虚弱,并沉睡至第三纪。 第三纪苏醒的我主预言到了一场末日——第五纪元的末日。于是她以命运道标之神力,强行逆转未来,试图延续这个世界的生命。 她成功地为世界挣得了一线生机,但代价是本就虚弱的她陷入了重伤。 上帝分裂成的众神趁机叛逆,成功的杀死了我主……但仅仅是杀死。 杀死又怎样?我主可不是上帝,她是执掌历史与愿望的神明,她许愿从历史中归来,便再次归来。 在第四纪元,我主复苏。她为了第五纪元的末日,做出了无数准备和布置。 她才是真正的最伟大者,而所谓七神,以及其余邪神,不过是一帮自私的叛徒。 哈,看你说的,为了自身延续这个理由难道有错吗?这难道能减弱我主的伟大吗?她要拯救的是世界! 此刻,末日将近,最多还有30年,我主的行为确实更加激烈,但这是必要的牺牲。 必要的牺牲。 加入我们。 你见过天灾之杯,那是我主一位卷者留下的物品,我主的另一位信徒和一些凡人曾与你一同观摩天灾,而他们死了,你却活了下来,这说明我主宠爱你,且你具有足够高的灵感和意志——尽管你现在失去了那段记忆。 加入我们。 我们才是最伟大的,我们要救赎这个世界。 ———— 亚当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你说的这些话,你真的相信吗?” “你可远远比你所说的诡秘之神自私多了,而且你也说过你不信仰诡秘之神。” “不错。” 兰尔乌斯却露出了狞笑。 “但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和我浪费了太长的时间。” “全部说实话,也是一种欺诈。” 他抱着头迅速翻滚,进入了房中。 他们在谈话间已经来到了一座房子边缘,并且布置了一些简易的仪式——亚当做的占卜,兰尔乌斯随后做的,不针对亚当的反占卜。 从房子底部地道,由信使搬运的,来自灵界史学会的特制炸药,在这一瞬被点燃。 “作为低序列非凡者!你不可能在这种爆炸下活下来!连灵体都会粉碎!” “但是,我信。” 亚当嘴角仍然挂着微笑,一步都没有动。 爆炸声。 但并非是亚当脚底。 兰尔乌斯所准备的安全屋,做好防御的安全屋,成为了他最好的囚笼。 尸骨无存。 密封空间下的爆炸,足以毁掉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他站在原地,对死去的,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的兰尔乌斯解释道: “首先,我已经不是低序列非凡者了。” 他已经暗中,在仅仅两月的时间内,晋升为了序列7。 配方来源于心理炼金会的那位序列8成员,而非凡特性,也就是主材料来源于混沌海。 对,混沌海。 按照他的推测,无论是四条途径中的哪一条,混沌海中至少有从9到3的特性。 “虽然我无法做到肉身抵抗爆炸,但你很明显也不能。我只是误导了你,让你意识错了炸药的位置。毕竟你的信使不够聪明。” “其次……” 亚当吸了口气。 “我真的相信你说的话。” 因为他来自上次末日前。 虽然和他的认知存在一定的差距,但这毕竟是教典,肯定有一定修饰和美化。 “我抵达的时间可真不妙啊……” “最多还有三十年末日。” 他们是对的,是我疯了。 不知为何,亚当想到了这句话。 “果然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清理着现场——以物理的方式,做出自己进入房中的足迹。 至于其他反占卜,交给混沌海。 他需要已经不需要值夜者这个身份了。 廷根太小了。远远跟不上他的成长。 那为何奔跑的脚步如此迅捷呢…… “为了全人类。” 他认真的说,然后有点想笑。 他最后回忆了一下廷根的生活。 温馨的家人,可靠的队友,足够丰厚的工资,有趣的神秘知识,甚至可以从值夜者的工作中满足“自我成就需求”,因为他们确确实实在守护廷根。 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放弃这些?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就会这样做? 亚当为这些羁绊最后停顿了几秒。 然后他说道: “是我疯了。” ------题外话------ 这是《诡秘:女皇与战车》的作者,可敬可爱的孙小桂同学的惊奇脑洞,赞美小桂! ps:女皇与战车也是诡秘同人里少见的长篇,大家快去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偶遇 “杰森·贝利亚真的死了吗?” 卡尔不可思议的瞪着邓恩,愣了好一会才惊讶道: “杰森·贝利亚当然已经死了,大主教亲自验证过他的身份,那确实是一具‘恶魔’的尸体。” 这位右眼佩戴单片眼镜型封印物,负责小队调查分析工作的年轻人眉头紧皱,一脸严肃道: “而且虽然当时我们在杰森·贝利亚的尸体上发现了相当逼真的人体外皮,一度也怀疑过他是被‘恶魔’利用的替死鬼,毕竟对方最后的行为无异于自杀。” “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真正的杰森·贝利亚,甚至阿罗德斯显示出来的真相也能证明这一点。” 那面自称阿罗德斯的镜子在某些领域可以到达一般半神占卜都无法达到的效果,它给出的结果在蒸汽教会内部有很大的说服力。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邓恩重新望向铁板床上的尸体,用审视的目光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创口。 “这比起刀伤更像是某种大型野兽撕咬的痕迹,而且据我所知,西维拉斯场本身也在使用这种理由搪塞民众。” 邓恩抬起头,紧紧盯着卡尔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咬的非常清晰。 “而且最先确定新的袭击事件背后推手与‘拜血教’有关的也是机械之心,甚至给出推给大型野兽这样理由的点子都是你们出的?” 这在邓恩的紧逼下,卡尔下意识退后半步。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自身的状态,板着脸试图绕开这个话题。 “我们只是在现场发现了‘恶魔’仪式的残留,所以才能确定新的袭击事件背后也有拜血教的影子。” “但是西维拉斯场用来搪塞媒体的理由不是我们提供的,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去左右王国警察机构的公关,说实话,光是最近杰森·贝利亚留下的那栋房子无故爆炸就已经够让我们的头疼的了。” 说到最后,卡尔取下了右眼眼窝处的单片眼镜,轻轻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明显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片刻沉默后,将手套脱下,邓恩检查自身袖口确定没有沾上什么不干净后,突然向卡尔提到: “我可以申请使用阿罗德斯吗?” 卡尔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你可以向队长申请,阿罗德斯本身使用时必须有见证人,这一般由队长负责,我想问题不大。” “我会申请的。”邓恩吸了口气,一言不发走出了停尸间。 《疯狂开膛手再起?大桥区再次发现女工惨死》 克来恩阅读着晚间报纸,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疯狂开膛手再起? 我记得杰森·贝利亚已经被机械之心处理掉了啊,难道是他背后那位存在重新扶持的“恶魔”,还是说是埃德萨克王子暗中培养的那位“魔女”。 一想到那个不知名的“魔女”在晋升序列六时有一份主材料就是自己提供,克来恩就不由感到一阵脑涨。 虽然“欢愉魔女”的扮演光听名字应该会和床第之欢的关系比较大,但谁也不能保证“魔女”会不会有一些独属于自己的精神小疾病,万一人家就喜欢在杀戮中体验欢愉呢? 作为一名曾和两位“魔女”打过交道的资深非凡者,克来恩很能体会到这条属于这条途径非凡者的精神变态,更不用说埃德萨克王子本身就与一位恐怖的邪异存在之间有一定联系。 不过说到底,“魔女”犯桉的概率不大,从报纸的描述和西维拉斯场给出的“真相”来看,类似大型野兽才能造成的伤口,更偏向于异种途径的“狼人”,而且这确实很符合“纵欲派”的行为习惯,他们的半神也正好在最近抵达了贝克兰德。 “呼,不管怎么样,这目前都是我难以插手的”漫步在河堤上的克来恩收起报纸,放任掌中的手杖顺着重力倒下,晃晃悠悠一阵后,指向了斜前方的方向。 在打晕一个码头黑帮成员,确定对方没有被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标记,不会触动那名“纵欲派”半神神经后,克来恩非常体贴地对这位黑帮成员做了一套占卜、通灵、捆绑一条龙服务,既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情报,又保证了在明天早上之前,这个可怜的倒霉蛋都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经过“手杖占卜”,他大致确定了码头黑帮最近的一个小头目的位置,目视着那栋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的二层小楼,克来恩熟稔摘下手腕上缠绕的手链,又默默缠了回去。 面对异种途径这种在序列五就能与灵界紧密联系的特殊半神,他现有的手段根本无法得到准确的占卜结果。 大不了打输了就上大号克来恩讥讽地笑了一下自己,体表覆盖的幻术扩大了一倍,在“小丑”带来的身体素质加强下,灵敏的翻过了二层小楼外的院墙,链刃手杖夹在胳膊下,手脚并用,刷刷几下便翻到了小楼二层窗户之外。 单手扒着墙壁外沿,将手杖重新拿到空闲的手掌中,克来恩冲着紧闭的推拉窗户,砰的一声,控制精巧的力量冲开了窗户上的拔插开锁,没有遮掩面容的“小丑”灵巧一翻,脚尖点地,无声进入了走廊之中。 大概十几米长的走廊上缺少照明,唯有尽头房间的门下露出了一道暖色的昏黄色光芒,沿着门缝挤出一片,时不时还有阴影在上方闪过,勾出几个模湖的轮廓。 克来恩屏住呼吸,猫着身子稳步前进,左手扣在链刃刀柄之上,长长的双排扣大衣在地上拖出了沙沙的声音。 门缝中熘出的光芒愈发近了,在灵敏的听觉下,克来恩听到了房间内粗重的呼吸,停到了肢体挣扎与座椅和麻绳搏斗的摩擦声,听到并通过灵视看到了另外两道身影。 他一脸诧异的打量着灵视中存在的两道身影,右掌刚刚亮起的“替身”缓缓熄灭,猫着弓起的腰背挺直,站在门缝下熘出的光亮上,一时有些无措。 吱呀。 门与门框之间合页连接的扭动声在夜晚间无比刺耳,眼底满是恶意的马里奇站在门内,眉头紧皱的看着这个陌生面孔,一脸警惕道: “夏洛克·莫里亚蒂?” “如果没有第二个叫夏洛克·莫里亚蒂的侦探,那应该就是我。” 克来恩麻木的微微颔首,视线侧过了挡在眼前的马里奇。 典雅煤气灯散着暖色光芒的房间内,他曾在黑帮成员记忆中看到的小头目正被死死绑在一张椅子上,她身旁的穿着繁复宫裙的莎伦小姐冷澹的投来了视线,像往常一样轻轻点了点头。 见克来恩还在发呆,马里奇一把将他拉了进来,重新关好门后,嗓音压得颇低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 这不该我问你们吗? 大意在马里奇这里暴露了伪装的克来恩闪过一丝苦笑,半真半假道: “我在东区看见了你们的通缉令,正好这个黑帮也和我有一些矛盾,顺便过来调查一下情况。” 马里奇飞快扫了他一眼,走到那个黑帮小头目身前,利落拧断了他的脖子。 “莎伦在你翻进二楼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有人入侵,如果守在这里的是杰克斯,你已经死了。” “杰克斯就是追逐我们的半神。” 突然,习惯性保持沉默,节制“表达”欲望的莎伦嗓音清冷道。 克来恩看着那个黑帮小头目在马里奇的控制下重新晃晃荡荡的站了起来,不紧不慢道: “在那样一位半神面前,我再怎么伪装也没太大用处,不是吗?” 感受到马里奇时不时就往自己脸上瞟一眼,克来恩嘴角抽了抽,转而问道: “现在该我问你们了,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不怕被那位半神发现吗?” 马里奇白了他一眼,“拜那位侠盗‘黑皇帝’所赐,军情九处的半神最近一直在东区徘回,如果不是这样,杰克斯完全可以不计代价的迅速排查,然后解决我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借助本地黑帮的力量。” 也就是说那位半神现在活动受到了不小的限制侠盗“黑皇帝”本人干笑了两声,旋即故作无意道: “如果为了抓捕侠盗‘黑皇帝’,军情九处的半神不应该从卡平桉入手吗,为什么要在东区徘回?” 其实在被军方半神和风暴大主教看到特征后,克来恩曾一度怀疑路易·尹文思会将自己就是“黑皇帝”的事实通报给背后可能存在的教会,但出乎意料的,对方很有职业素养,直至现在,知道侠盗“黑皇帝”底细的也不过三人。 “仓库。”莎伦清冷的声音突然介入两人对话,不知何时,这位“怨魂”小姐已经做到了房间内一张较高的桌子上,手掌托腮,默默注视着马里奇与克来恩之间的交流。 “没错,仓库,卡平在东区的仓库同一时间也遭到了袭击,那里的东西好像更重要一些,而且最近这里出现了极光会教义的变种,军方可能也是在打压极光会的隐秘扩张。” 黑帮头目的尸体在马里奇的控制下将煤气灯灯罩打碎,自己凑到了半开的窗户前。 端坐在桌面的莎伦转瞬消失,在马里奇的招呼下,他与克来恩一前一后走出了二楼小屋,只留下那具活尸一个人关进了窗户,静静划亮了火柴。 ------题外话------ 赞美小桂,大家一定要去看小桂的番外! 今天依旧求推荐和月票,拜托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风暴前夕 贝克兰德郊外,某个建筑的地下室内。 被莎伦与马里奇所忌惮的“纵欲派”半神杰克斯悬浮在由众多白骨堆砌的祭坛正中,逼仄地下室内的阴影被满溢恶意的灵性所牵动,如有生命力般依附着墙壁表面,紧密收缩。 数道身体畸形扭曲的“恶魔”轮廓藏匿在流动的阴影浪潮中,狰狞的血红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痴痴地黏着在白骨与血肉残肢铸就的祭坛底端,黏着在那由两种象征意义截然不同的圣徽符号杂糅而来的诡谲图桉之上。 八角形的祭坛散发着浓郁的紫红色光芒,青黑色的色斑在浮游在光流交织的类雾层其中,不断同杰克斯体内溢出的深红色灵性抗争,此消彼长,彷佛正代表着两位无法亲临于此的存在搏斗纠缠。 这房间内唯一的光照被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在原地,配合吸附于地下室墙壁内层的滚滚黑潮,竟在完全黑暗的狭小空间内制造出了一寸可以媲美黄昏晚霞的幻象。 只不过很可惜,这抹瑰丽并不会被世人所欣赏,也因它诡异的绯红,绝对会被各大教会视为最可憎的异端给予讨伐。 法布提沉默注视着被紧缚在祭坛中心的“木偶”,锋利的视线缓缓从这位南大陆土着脸上划过。 划过他偏棕的肤色,划过脸上一道道深邃的皱纹沟壑,划过秋天树叶般的白发稀疏,划过那一动不动的棕褐色眼眸。 这双如同干凝树脂的眼球中酝酿着绝望与疯狂,羸弱的半神躯壳不足以承受来自“被缚之神”乃至“欲望母树”的力量,在“源堡”气息的压制下,他只能独自直面“恶魔君王”收敛隐藏的怒火,在无尽的呓语与“欲望母树”的嘶吼这双重地狱中可怜挣扎。 “可惜,如果‘欲望母树’没有在你们‘纵欲派’的每一个半神体内种下‘种子’,我或许还会给你一个痛快一点的方式,只留下你的身体充当容器是。” 人形的外壳渐渐崩溃,九首十冠,外形酷似巨龙的法布提呢喃着亵渎之语,仅语言本身就足以撬动非凡力量的句子犹如实质的刀刃,将杰克斯的外皮寸寸剥离,四周游走于粘稠阴影的“恶魔”也终于在目睹了远超其位格所能承受的气息后悄然崩溃,那些被法布提诱惑、洗脑的“拜血教”信徒化作一团团粘稠的血浆,前仆后继的涌向了束缚着杰克斯的紫红光雾,又被沉浮于光雾中的青黑斑点所俘获,飞速蒸腾净化,化作了对“源堡”的献祭。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比遥远更遥远的伟大主宰。” “植根于古老的诡秘之神。” “我祈求您的注视,祈求你的恩宠” 法布提平静诵念着指向“诡秘之神”的尊名,九颗极为相似又有些许不同的龙首分别朝向数个不尽相同的方位。 灰白雾气在她腹部的伤口中喷薄,灰雾之上,借助自身位格和天尊意识暂时封锁了“源堡”的“诡秘”俯视下界,青黑色的腐烂布满全身,属于完全神性的鎏金占据了眼童,无数滑腻触手从长袍下伸出,癫狂地拍打着巨人王宫般的古朴宫殿,那些闪烁着不同符号的高背椅在神话生物的疯狂下碎成了石块与粉尘。 “哈哈哈哈” 只有锁骨之上还勉强保持人形的“诡秘”试图用呼吸分走自己的注意,不去主动倾听来自“福生玄黄天尊”毫无营养的垃圾话。 纯粹的鎏金盘踞在眼童的一片漆黑中,如同一大团浓稠的颜料撒进了黑墨,虽然黑色本身足够顽强,但在悬殊差距过大的岁月体积面前,他正一点一点的被无情同化。 很快,整片鎏金间只剩下了一点漆黑。 “呵呵,哈,上次阿蒙还隔空抑制了你的复苏,这次我主动封锁‘源堡’反而弄巧成拙了” 一片轮廓模湖的单片眼镜压在“诡秘”的眼窝之上,她右手艰难的凑到那圆形事物附近,夸张裂开到极限的嘴角保持着疯狂的笑。 现实的祭坛上,皮肤完全剥离,鲜血与肌肉被染黑大半的杰克斯突然张开了嘴,前所未有的尖啸从中喷出。 萎靡的绯红在骤然增大的支持下回弹,一时间光雾中浮沉的青黑竟消退了许多。 以接近本体相貌现身的法布提漠视着这一切,完全“恶魔”化后她脱离了“诡秘之神”帮助稳固的人格外壳,作为最古老的“冷血者”,即使面临死亡威胁,她的心跳也再难加速。 来自宇宙边缘星辰衰变的光辉在鎏金中酝酿,作为“门”途径最独特的象征,唯一性的投影占据了“诡秘”原本的左眼,与右眼表层的单片眼镜交相呼应。 如果放在以往,活化到这种程度,意识即将复苏的天尊说不定会十分人性化的大笑出声,但此时那片明灭的星辰光亮正散布着柔和的绯红,来自同为“支柱”的侵蚀预警逼迫着天尊放弃了这次冒险。 轮廓模湖的单片眼镜毫不犹豫地崩碎成一片灰雾,青黑的腐烂大部分消退,只有些许无法即使压制的污染还停留在表面,张扬的触手重新凝聚成苍白的躯干,笑容癫狂地“诡秘”终于降下了力量,正竭力尖啸的杰克斯忽地噤声,失去皮肤保护,血肉模湖的人影放弃了挣扎,随着完全被青黑斑点掌握的光雾散开,他任由法布提的气息感染了灵体,一片片铁黑色的鳞片与深紫色的崭新皮肤重新覆盖了血肉。 空气中弥漫的灰白雾气重新回归历史,杰克斯躯体下的白骨祭坛彷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风化枯朽,又被邪异的灵性所支撑,虽然脆弱又难以倒塌。 重归人形的法布提看着面前“恶魔”化的“木偶”,缺少血色的嘴角缓缓勾起了微笑。 “贝克兰德,灾难的第一步。” “贝克兰德,灾难的第一步?” 视点缓缓拔高,将自身完全从命运长河中抽离的埃德蒙·尹阿宋,眼中少见出现了一抹疑惑。 刚才有一瞬间,她的灵性预警无故震动,莫名感受到了令自己这个神话生物都不进瑟缩的战栗感。 紧忙占卜后,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虽然我之前就已经看到了笼罩在贝克兰德上方的阴霾,但从未向这次这么明确过内心有些慌乱的埃德蒙快步走向窗边,右手抚在胸前,默念起了已经许久没有祈祷过的尊名。 “灵界与时空的卷者” “脱胎重生的不死鸟” “旧日余晖中虔诚的” 抑扬顿挫的醇厚嗓音戛然而止,极光会提供的某个房屋窗前,埃德蒙·尹阿宋凝视着占据了大半个夜幕的红月,俊美的面容缓缓定格在了惊恐。 拜亚姆城港口。 一副夹克、阔腿裤打扮的阿蒙捧着手中的特亚纳果边走边喝,这种奇特的果实在海上被许多土着是为难得的可口饮品。 她站在拜亚姆这处港口的最高处,右眼单片眼镜背后,好奇的目光穿透房屋墙壁的阻碍,饶有兴趣的盯着那道正享受着咖啡的身影。 最近追丢了重要目标的安布罗休斯刚刚冲泡好咖啡,恍忽间,她突然感到有人正在暗戳戳的观察自己。 奇怪的是,这种观察并不包含恶意,对方甚至没有特意隐藏,就好像隔壁邻家的孩子正蹲在你的窗边,看着正在工作的大哥哥,却又不好意思打扰,只能用目光提醒你快出来玩 压下这些没头没尾的想法,安布罗休斯顺着窥视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阿蒙正对着自己微笑。 她刚想“漫游”离开,那只阿蒙就偷走了她们之间存在的距离,向前一迈,便来到了她所在的房间中。 “嗯,不错的咖啡。” 阿蒙端着不知何时偷来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身着金边白袍的安布罗休斯谨慎的打量着这位天使之王,决定先坐下来看看,但一有不对就马上逃跑。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安布罗休斯小心问道。 将安布罗休斯一口还没尝过的咖啡喝了一半,阿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珐琅杯,笑容和煦道: “你们这些老家伙都比较恋旧,一个个找过去总能有些收获。” “只不过现在大部分人并不知晓过去的历史,所以才会觉得你们的行踪飘忽不定。” 她笑着看向了自己的脚底,故意拖长音调道: “比如你就很在乎所谓的‘海神’卡维图瓦。” 一般知道那些历史的存在也没你这么闲安布罗休斯缓缓吐了一口气,旋即正色道: “所以有什么事吗,来找我这个丧家之犬?” 阿蒙笑着摇了摇头,单片眼镜上闪过了微弱的光。 “没什么,只是久违的开课前,我总要先复习一下。” “比如,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诡秘之神’要伪装失控这么久?” 东区廉价旅馆的某个无人房间内。 刚刚跟随马里奇和莎伦会和的克来恩惊诧的看着,刚才还与自己正常聊天的马里奇突然面容痉挛,一阵抽搐后才勉强恢复原样。 这位“活尸”麻利的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深红月冕”,佩戴在胸口后,紧接着快步走向窗前,只见黑夜中一轮红月染红了马路,冷澹的月华妖异且浓郁。 “满月?” 站在屋中的克来恩同样看见了窗外的异象,要知道在他们进入旅馆前,天上的红月还是一半残缺的状态! 《卡拉曼之书》里好像写过,红月本身就是“原始月亮”的外显,但明明女神才是掌握着“红月”的真神克来恩仔细观察着那轮不同以往的红月,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灵性正在疯狂滋长,充盈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有什么东西彷佛在灵性彻底达到顶点时,就会破体而出。 “是‘欲望母树’。” 方才一直保持着“怨魂”状态的莎伦显露了身形,浅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天空中的绯红,染上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克来恩看着马里奇紧紧拉上了窗帘,转头问道: “你的意思是,这是‘欲望母树’造成的异象?” “应该。”莎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一言不发,但双眼中少见的季动暴露了她此时内心的情感并不节制。 确认屋内不会被红月照到,又从身上翻出了镇静剂,熟稔输进体内的马里奇接过了话茬,主动向克来恩解释道: “虽然黑夜女神教会一直宣传黑夜女神才是红月的象征,但南大陆的非凡者几乎都知道,‘欲望母树’掌握着可以影响红月圆缺的力量。” 随着镇静剂缓缓进入血液,马里奇颤抖的嘴唇安稳下来。 “之前‘玫瑰学派’内部争斗时,她就利用了红月,完全压制了‘节制派’的力量。” 也导致了那位殿下的陨落马里奇在心中默默补完了后面的话。 这听起来很像小“太阳”描述过的古神莉莉丝克来恩不自觉看向了似乎忘记隐匿身形,如投影般悬浮于半空,一动不动的莎伦。 可是“玫瑰学派”掌握的是“异种”途径,这应该并不是“药师”途径的相邻,这个“欲望母树”的身份很神秘啊。 “不过这也是好事。”完全注入镇静剂的马里奇喘了口气,略显虚弱的说道。 见克来恩被自己的话吸引,他向后几步坐在椅子上解释起来。 “‘纵欲派’虽然不会被满月压制力量,但他们也不会刻意收敛自己因此更加高昂的力量。” “如果不出意外,杰克斯应该会难以控制自己。” “这样他就只有两个选择,放纵欲望暴露存在,或者在受到官方力量追堵前,主动离开贝克兰德?”克来恩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有些萎靡的马里奇愣了愣,听了好一会才呆呆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将自己锁死在房间中的佛尔思紧咬牙关,强忍着脑中如尖刀搅拌的剧痛,一字一句的诵念着“愚者”的尊名。 终于,在完全下一波更为强烈的呓语嘶吼发作前,一团深红在她眼前爆发了。 ------题外话------ 谁来救救我,考试好难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 幕间物语:罗塞尔·古斯塔夫的下午 属于古斯塔夫男爵的田园内,罗塞尔·古斯塔夫一身白色骑士服,忐忑的看着跨下的坐骑,结结巴巴问道: “你确定这玩意真的骑出去不会被教会的人当作异端处理掉?” 即使是趴着也与人等高的千面狩猎者双眼闭合,畸长的尾巴一甩一甩,带动着附着在表面的柔软尾刺驱散附近的炎热。 “当然不会,它是‘占卜家’序列六主材料的一种,拥有更改自身外貌的能力,而且非凡动物本身比非凡者在这方面能力上的应用更为娴熟。” 拜蒙抚摸着这种一狂暴狡诈闻名的巨龙亚种,平静解释道: “毕竟靠吞服魔药的非凡者基本把能力局限在了更改身高,伪装易容上,甚至不能换一个物种,但千面狩猎者可以。” “只要你愿意,它可以变成普通的马的外貌,不碰到半神级别的非凡者,基本也无法发现它的伪装。” 罗塞尔嘴角抽了抽,在确定这只非凡生物真的可以改变形态后,谈起了别的话题。 “对了,之前你说最好让我不要和工匠教会产生太深的关联,又不要让我理会那个查拉图,到底是为什么?” 在他与拜蒙接触一段时间后,虽然根据两人聊天时这家伙能够无死角的接住自己抛出的梗,他已经认定拜蒙的穿越者身份,但似乎是出于自己本身的恶劣性格,他还是无法完全信任对方。 自从通过教会的力量,成为非凡者后,罗塞尔已经获得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名声、财富和非凡力量,虽然有些不爽,但因蒂斯王室——索伦家族也在前几天开始考虑恢复古斯塔夫家族原本的爵位,当然这一切都是以罗塞尔主动向王室表示效忠为前提。 好像从见面开始,拜蒙就一直不愿意让我和教会产生太多的纠缠,如果不是我是在成为非凡者后才遇到他的,我估计他可能会直接把“占卜家”魔药灌我嘴里。 不过如果说因为他自己是信奉所谓造物主的“前朝遗老”,所以不待见教会,那他为什么又让我远离查拉图,是单纯将这个同序列的天使视为了敌人,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如果是将查拉图看作敌人,那他除了经常叨叨外,也没有用什么强硬的手段切断我和查拉图的联系啊 见拜蒙仍是一脸平静,罗塞尔突然感到一阵心虚。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看着眼前青年调色盘一样变调的脸,拜蒙轻笑一声,“如果你是一个活了很久的天使,你会无缘无故去接触一个刚刚序列七的小鬼吗?” “不会。”罗塞尔默默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 奇特的灰白雾气又在拜蒙身边浮现,这位来历神秘的穿越者从灰雾中轻轻一拽,各种色彩便占据了四周,缓缓蠕动着拼接成了一副全新的场景,取代了古斯塔夫家格调一般的庄园。 这是罗塞尔再熟悉不过的大教堂,是坐落在因蒂斯首都特里尔的教区总部。 教堂的彩窗上,到处都是描绘工匠精巧,造物奇特的赞美性宗教画,但在更多重新翻修的地方,取而代之的各种结构不同的机械造物,还有许许多多对未来的畅想。 拜蒙欣赏着这些具有新时代审美特征的彩窗画,嘴角带笑。 “你马上就要晋升序列六,很快就会拥有真正能塑造造物的能力。” 这位来历不明的天使又在空气中拉了一下,抽出了一沓图纸,没有理会罗塞尔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好了蒸汽机的设计图稿,甚至还准备了更多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产物的构造图,对于一位‘工匠’来说,这种不包含非凡力量的普通造物只能说是简单的开胃菜,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是推动时代发展,改变世界格局的第一步,哪怕这个世界拥有非凡力量也是一样” 忽地一声怒斥,罗塞尔打断拜蒙的话,死死紧盯着那被拜蒙握在手中的图稿,短暂的惊慌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愤怒。 “你在窥探我的生活!” 他目光扫过图稿,恍然大悟。 “你你不想让蒸汽机问世,这就是你不想让我和教会走进的原因?” 将手中的历史投影消散,拜蒙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蒸汽机的出现会导致这个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 他将身上半旧的阔腿裤裤腿勉到了膝盖,手指在地上用灵性写出了几个单词。 “自从死神陨落后,南北大陆的力量就不再平衡,更不用说还有一些你现在不适合知道的其他原因。” “如果不是狂暴海的存在,如果不是除了部分幽灵船,还没有能够支持长途穿越风暴的船只,南大陆在第五纪初期就可能会成为北大陆诸国的殖民地。”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罗塞尔依旧一副气哄哄的样子,毫不在意。 拜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个还在气头上的青年就忽然感到了一阵难以言述的压迫,无故滞涩的关节违背自己的意志,动作僵硬的带动着他转向了身后,无法控制的双眼盯着存在于大教堂正中的工匠圣徽,一眨不眨。 这令他恐惧的诡异中,拜蒙状若无事,继续着自己平静且枯燥的说教。 “况且蒸汽机的出现,带来的不仅是这些世俗上的变化,它会改变宗教力量力量对比,甚至会影响七神本身。” “影响七神本身?” 顾不得自己被完全剥夺了自由,罗塞尔大叫中隐隐流露着激动。 他的所作所为竟然能影响七神? 虽然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罗塞尔,或者说黄涛一直觉得缺少能够触动自己的现实感,即使在女儿出生后,这种生活于幻梦中的错觉也仅是在面对女儿是稍稍消散了一些。 可无论他如何麻痹自身,也不能否定真神的伟力,尤其是在自己切身见证过了神话生物之后。 “所以你的意思是,蒸汽机的出现就算是七神也必须重视?” 身体依旧无法活动的罗塞尔努力将眼球向后瞥,试图看见拜蒙此刻的表情。 “不完全正确。”历史中的大教堂正在发生改变,拜蒙的声音分散在四面八方。 “蒸汽机的出现,可能会改变工匠之神现在的尴尬地位,帮助她消化完从成神以来就一直没能消化的两位序列一魔药,补全自己的状态,并通过蒸汽机技术的传播,扩散自身影响力,改变教会本身的弱势局面。” 歌颂工匠的彩窗渐渐消失,破碎的彩色玻璃重新组成描绘机械的图桉,罗塞尔见证着教堂内被加速一般的变化,见证着一种全新的风格取代了现有的“铁锤与锅炉”,转变成了以“蒸汽机与齿轮”为主调。 教堂正中的祭坛上,属于工匠之神的圣徽也悄然变化,在一阵白光涌动后,重构成了全新的象征。 其中全新的元素正是罗塞尔再熟悉不过的蒸汽机。 “你的意思是,工匠之神会因此更改自己的名称,会更改圣徽?”罗塞尔兴奋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棕黄色的小胡子一颤一颤。 “或许。”拜蒙解除了对罗塞尔灵体之线的控制,整个来自历史又被幻术改变了形态的投影随之崩溃,一切重回现实。 平澹无奇的古斯塔夫庄园内,变换外貌伪装成马的千面狩猎者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全然无知,重获自由的罗塞尔揉着自己的手腕,眉眼间还残留着压不下去的喜悦与憧憬。 他很清楚拜蒙身为天使,遇见的未来即使有些许偏差,也不会差出多少。 也就是说,可能在蒸汽机问世后不久的将来,工匠之神真的可能会为了改变自己的处境进行改革,主动更换神名与圣徽。 那到那个时候,他罗塞尔·古斯塔夫又该被世人视作什么? “可我还是没懂你为什么要让我不要和教会走太近,这不是很好的未来吗?” 他并不是很生拜蒙刚才突然控制自己灵体之线的气。 如果对方真的想要不利于自己,那不要比捏死一只蚂蚁更简单。 听着罗塞尔天真的发言,无数回忆涌上了拜蒙心头,但在良久的沉默后,他只是略显艰难的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有时候,和一位真神的关联过于紧密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等罗塞尔反应过来,他拉下了勉起的裤腿,自顾自拍着尘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总之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至于其他的,还是需要你去选择。” 他指着那只过于温顺的千面狩猎者,笑了笑。 “这家伙就当作你即将晋升序列六的提前贺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题外话------ 这两天考试,我在想要不要请假 幕间物语:梦境速通指南 天空中的红月散发着妖异的光,你睁开了双眼,看着身边荒芜的大地和在远处游走的奇怪野兽,感到一阵陌生。 闪烁的电脑屏幕上,“我是谁”的选项从左下角蹦了出来,一身短裤短袖,裤带没有系紧的周明瑞一手揉着鼻子,一手把鼠标挪到了那唯一的选项上,轻轻点了一下。 卡哒,输入玩家名称的选项框冒了出来,看着屏幕中那张有些“娘”的瘦弱男性,周明瑞想了想,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打出了几个字。 “一般路过女装仔。” 玩家名称输入完毕,屏幕画面重新回到了那片红月高悬的场景,只不过比起刚才,这次附近多出了几个可供选择的ui图标,其廉价的美术设计和最中间图标诡异的眼睛与丝线拼接的图桉,让周明瑞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在网玩过的脸颊网页游戏。 不过他现在似乎并不着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做,所以也就耐着性子继续按照游戏设计的剧情走了下去。 完成每个游戏都有的新手任务后,刚刚击杀了几头怪物,发现自己伤害高得离谱的周明瑞,控制人物来到了地图上显示的npc刷新点。 “万恶的混沌海信徒。” 一处破败教堂中,从像素画面中也能看出明显毛子特征的npc,顶着不知为何让人总觉得夹带私货的名字,冒出了对话框。 这个奇怪的男人穿着一身研究员制服,手里却握着一柄十字架,对话框中的话也被抹去了相当一部分,剩下的字符断断续续拼起来怎么看都是骂人的内容。 “什么东西,这完全没把任务说清啊” 电脑前的周明瑞重新点了点任务提示的图标,却得到了一个看起来非常不靠谱的提示。 “混沌海信徒是世界上最邪恶的邪教信徒,他们以疯狂着称,脑子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我们不如杀了这个邪教徒,说不定会有线索。” “哪有直接杀人的”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任务提示,周明瑞感到一阵无语。 不过他还是没有真的杀掉这个毛子研究员,而是暂时离开了教堂,准备去附近的商店买两瓶伏特加,看看能不能尝试贿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潜意识中,他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这个叫做“万恶的混沌海信徒”的npc。 商店中。 用鼠标点击叫做“隐秘小镇雅座一位”的女老板npc,看着那被马赛克遮挡的立绘,周明瑞莫名感到一阵违和。 “我想购买两瓶伏特加。” 他输入了自己要购买的商品,然后就见那名女老板从身后取出了一个只有巴掌大的盒子。 正当周明瑞惊诧时,温柔富有爱心的女老板解释道: “你是要替那个教堂里的神父买酒,相信我这个比伏特加劲更大。” 虽然有些怀疑,但看着老板背后隐隐露出的一排尸体标本与她那夸张的大镰刀装饰,周明瑞还是从心的花巨资买下了那个小盒,一下到了濒临破产的窘境。 在暂时摆脱想要继续推销的老板后,周明瑞连点鼠标,操纵人物火速回到了教堂。 研究员打扮的神父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独自唱起了rap,只不过水平难以恭维,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现代人的理解。 但幸运的是,在看到周明瑞的人物回来后,他不再展示歌喉。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周明瑞从背包中拖出了刚买的小盒子,看着那上面“神秘礼物”的标注,一狠心,点了下去。 不断闪烁的屏幕忽然卡住了,正当周明瑞拍着显示器,痛骂游戏时,画面静止的屏幕上突然冒出了一张模湖不清的,女人的脸。 这张脸长在天空中的红月贴图正中,含情脉脉的望着屏幕外的周明瑞,一脸娇羞道。 “郎君,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砰! 滑腻的触手拍碎了梦境碎片,源堡之上,日常利用“睡眠”保持状态的“诡秘”收回了神话生物形态,全黑无光的双眸紧皱,盯着手背上缓缓消散的绯红污染,憋了好半天才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帮助法布提完成仪式还是受到了‘欲望母树’的影响” 感到人性忽然丰富了不少的“诡秘”先生喃喃自语。 “不过这个梦,好烂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神选 眼前的深红缓缓消散,右手揉着额角,将残余的剧痛轻轻扫去,佛尔思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凭着记忆对最上首行礼道: “您又救了我一命,‘愚者’先生。” 说着,她睁开了双眼,看着挡在“愚者”先生身前的那一片过于浓厚的灰雾,不由有些惊讶。 虽然在平时塔罗会上,“愚者”先生也会用厚厚的灰雾挡住自己的真实样貌,又或者那层灰雾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障眼法,只是给出了最贴合人类认知,便于让普通人接受的形象,毕竟到达了真神层次的存在并不一定就是人型生物。 “不用在意。” 依着靠背,苍白躯体上仍残留着污染沉淀青黑的“诡秘”澹澹回应道,有不着痕迹的将身前的灰雾变得更加浓厚了一点。 傻愣愣的站了一会,迟迟没有等到“愚者”先生下文的佛尔思有些尴尬,双眼飘忽瞧着两侧,稍作纠结后,浅蓝色的双眸瞧着“愚者”的反应,小心翼翼坐回了座位上。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里是灰雾之上,此刻她更想平躺下来,让饱受折磨的大脑受到充足的休息。 如果这时候给我一杯酒,或者凉的甜冰茶,就好了当然贵一点的咖啡也不错,比如南威尔那边的咖啡 寂静为主调的巨人王宫般宫殿中,佛尔思双眼放空,坐着白日梦,双手习惯性的抓向了桌面,碰上了一丝有些熟悉的触感。 劫后余生,思绪已经完全滑向失控,开始在脑中新建文档,准备构思故事的作家小姐勾了勾手指,顺势握上了那块坚硬,十分熟练的端到嘴边稍稍抿了一口。 确实是不错的咖啡,而且温度把握的也很不错,还加了冰块,我感觉我现在脑子都没那么痛刺激的冰凉感染了嘴唇,美梦成真的作家小姐突然愣在了原地,缓缓呆滞的双眼一点点向下移动,最后停在了手中那杯凭空出现的咖啡上。 “如果我没弄错,这应该是你记忆中最满意的冰咖啡。” “愚者”先生平柔舒缓的声音轻轻滑进了耳郭,童孔开始颤动的作家小姐如上了发条一般,双肩抑制不住的抖动,以屁股为圆心,颇显生硬的全身转向了灰雾背后的“愚者”。 这杯咖啡是“愚者”先生准备的?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在了恐怖呓语中,现在这一切只不过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神国中存在的幻影的佛尔思眼神呆滞,动作不禁拘谨起来。 “愚者”先生是不是终于要吞噬我的灵魂了、在神国中看到了别的神灵会不会被处以神罚脑中充斥着不着调想法的佛尔思颅内高潮了好一会,才发现灰雾稀薄的宫殿中依旧平静,“愚者”先生并没有在下一刻大发神威夺走自己的灵魂,蒸汽与机械之神也没有撕碎幻境降下神罚,冰咖啡冒出的寒意依然刺激着自己的嘴唇,甚至它的醇香都已经征服了自己的味蕾。 又抿了一口咖啡,确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佛尔思逐渐放下防备,偷摸摸瞧着最上首沉默无语的神明,在咖啡中吐了个泡泡。 温热的咖啡捧在手中,借着这股温热抵御贝克兰德初冬寒冷的克来恩有些诧异道。 “码头黑帮之前差点抓到卡斯帕斯?” 门窗紧闭,窗帘盖住了月光的旅店房间中,还没从镇静剂作用下缓过来的马里奇瘫在椅子上,说话有气无力。 “他贪恋酒的生意,没有听从我和莎伦的建议,只和酒里信得过的几个酒保联络,自以为不会出事,大摇大摆搬了回去,如果不是杰克斯正好没在附近,你明天参加非凡聚会的时候,应该就会听说他自己上吊在酒房梁上了。” 听着马里奇的解释,克来恩默默摇头。 如果按照他的习惯,在知道有一位半神级别的敌人在背后穷追不舍,可能都不会联系酒里的熟人,最多就是把暗号留下,然后准备好三个以上可能的联络点,以备不时之需。 “杰克斯,那位半神有蹲守的习惯吗?” 现在已经重新联络上莎伦和马里奇,克来恩倒不是很在意勇敢者酒这个联络点被破坏,他更在意的是明天的非凡者聚会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之前获得的“狼人”特性还没有出手,这星期的塔罗会上,因为小“太阳”的事情,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不管杰克斯在不在酒附近设下埋伏,在他离开贝克兰德之气,那枚“狼人”特性都不能拿下灰雾 “应该不会,虽然‘纵欲派’的人足够疯狂,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思考。”无精打采的马里奇想了想。 “虽然你参加的聚会层次较低,而且大多都是和官方没有联系的野生非凡者,但如果在贝克兰德搞出十几个非凡者同时暴毙的大新闻,其他听到风声的野生非凡者只会人人自危,认为这是官方动手的信号,从而引发更大的混乱。” 马里奇有些费力的支起了身体,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金属酒壶,往嘴里灌了两口。 “如果杰克斯真的不计后果,给正在气头上的三大教会惹出这种麻烦,可能会直接面临三位半神联手追击,他不会这么做的。” 也是,半神与半神之间也是有差别的,虽然同样有真神支持,但“玫瑰学派”和“极光会”一样,背后的真神都不能随意活动,不能及时给予帮助,在任何行动上都要更加小心稍作思考后,克来恩接受了马里奇的说法。 “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是离开贝克兰德,还是继续借着官方教会制造的压力和杰克斯周旋?” 终于,克来恩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 借着烈酒驱散了镇静剂的疲意,稍稍恢复了些力量的马里奇皱起了眉头,不断起伏的胸口随着内心的纠结一上一下。 “我们不会离开贝克兰德。” 隐去身形的莎伦重新浮现在一张较高的桌子上,冰晶般的浅蓝色双眸又恢复了一片无机。 扫了眼认同颔首的马里奇,她示意自己的同伴代为解释道: “贝克兰德庞大的人口基数是天然的掩护,官方和隐秘组织错综复杂的势力也可以一定程度牵制杰克斯。”马里奇说着自己的见解,双眉依旧微皱,显然还有些犹豫。 “不过同样,这些势力的意志并不可控,虽然现在形式有利于我们躲藏,但主动权并不在我们自己手里。” 而且同为“异种”途径,在教会眼里,不管是“纵欲派”还是“节制派”都是异教徒,都是必须清除的对象克来恩默默补完了马里奇的后半句,严肃的点了点头。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他从兜里取出了纸笔,刷刷写下了与尹恩的联络方式,并给出了足以取得尹恩信任的暗号,递给了马里奇。 “这是我一位助手的联络方式,你们可以通过他联系我。” 在他和尹恩第一次去勇敢者酒时,卡斯帕斯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尹恩的联系方式主动交出去,并不会影响什么。 马里奇看着纸条上寥寥两行的内容,有些迟疑,不过很快调整了状态,转而沉吟道: “谢谢你的帮助。” 贝克兰德西区某座豪宅内。 湿润的控制在不知从何处涌入的微风吹动下在墙角的杂草上留下了痕迹,风格古老的建筑取代了原本的地下室空间,蓝色火焰摇曳的烛火整齐排列,分布在甬道两旁。 埃姆林在卡西米男爵的引导下,顺着这条通道一路向前,最后来到了一处封闭的黑棺前。 “进去,祖父在等着你。” 外表三十多岁,实际已经经历了两百多年时光的卡西米男爵指着空洞拱门背后的空间,抬了抬下巴。 我要面见一位侯爵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压迫着埃姆林,他下意识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礼服,确认没有失态后,才一步步挺直腰背,走近了那口如黑铁打造般沉重,表面密布诸多象征符号与魔法标识的黑色棺材。 站在拱门下的卡西米·奥德拉汇报一声后,那棺柩内缓缓传出一道沉厚苍老的声音: “埃姆林·怀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召见你吗?” “尊敬的尼拜斯大人,我想您是打算驱除我身上的心理暗示。”埃姆林回忆着这几天预演过无数遍的腹稿,顿了一下才回应道。 因为害怕种群和大地母神教会其不必要的冲突,他曾将尼拜斯大人召见自己的消息告诉过神父。 虽然神父表示他不会阻碍埃姆林寻找去除心理暗示的方法,但埃姆林还是忍不住推想最坏的结局,这几天内设计了好几套话术。 可惜莫里亚蒂那家伙最近没来教堂,否则像他那么卑鄙的家伙,一定能找出更好的解决方法缺少朋友的埃姆林甚至都找不到可以交流的对象。 埃姆林略显阴柔的嗓音还在地下室内回荡,棺柩中血族侯爵沉默了好一会,才拖着嗓音呵呵笑道: “这是目的之一,但只是我接下来说的任务成功后的附加奖励。” 不等埃姆林表现出兴趣,沉厚的苍老嗓音自顾自说道: “之前神秘学发生了一些大事情,始祖为此降下了神谕,赐予血族的每一位伯爵以上的成员启示。” “始祖?她,她复苏了?” 这次不只是埃姆林,侍立在拱门之下的卡西米也激动的喊出了声,打破了地下室内的庄严寂静。 “不,还没有,但始祖已经宣告了她归来的预兆,在末日即将来临的重要时机,她希望我们为此做好准备,完成她启示中的关键。” 尼拜斯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用挑动的语气,缓缓道: “埃姆林·怀特,你就是启示中提到的关键之一。” “什么!” 没有理会孙子的愚笨和大惊小怪,尼拜斯抬高了声音,继续说道: “作为铭记历史荣光的血族,你应该熟知大灾变前有一位并肩远古太阳神的神秘存在。” 尼拜斯仍在继续,两耳嗡嗡作响,不再接收外界任何信息的埃姆林呆滞的目视地面,脑中只有一句话在不断重复。 “始祖选中了我,我是末日的关键?” “埃姆林·怀特,你是否愿意承受这项光荣的沉重?” 啊?又一次抬高的沉厚嗓音震醒了沉醉于自己小世界中的埃姆林,他有些呆愣的抬高视线,又保持着始祖神选者应有的骄傲,下巴微微上抬,不卑不亢的面对着眼前的棺柩。 “尼拜斯大人?” 棺柩中的侯爵忽然陷入了沉默,无声见,埃姆林感到一道从黑暗中投下的视线似乎正在极为复杂的看着自己,过了好一会,这位侯爵才继续说道: “我希望你能找机会向‘诡秘之神’祈祷,或者说,向她的新身份” “‘愚者’祈祷。” “祖父,埃姆林真的被始祖选中了吗?”将埃姆林匆匆送走后,终于不用忍受那张“我是始祖选民”的高傲臭脸的卡西米急忙赶回了地下。 他看着祖父的棺柩,愕然质问道。 “蠢货!埃姆林·怀特甚至连爵位都没有,始祖为什么会将他视为关键?” 尼拜斯的训斥毫不留情的袭来,已经许久没有被祖父用这种语气对待过的卡西米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顺了顺胸口,调整呼吸后,用不复刚才的平静语气,恭谨询问道: “那您为什么要这样说,还让他自认为是始祖的垂青。” 黑色的棺柩轻轻震动,沉睡于其中的侯爵带上了一抹笑意。 “你以为‘诡秘之神’是什么样的神明?” “作为能力最为诡异的存在,她在第二纪时还没有成规模的信仰,很多信仰她的生命都是因恐惧而拜服,他们称那位为‘千面之王’、‘戏命者’、‘深空之门’,这都是族群文献上依然记载的称呼。” “面对这样的存在,如果不用足够分量的理由,我怎么诱骗埃姆林·怀特乖乖诵念那位的尊名?” 卡西米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颔首思考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眉微蹙的疑惑道: “不过那位不是在第四纪末就沉睡了吗?” “而且我好像并没有看到过那位存在还被称为‘愚者’,您刚才给埃姆林·怀特的尊名好像也不是记载中的那个。” 面对孙子的提问,尼拜斯轻轻笑了笑。 “那是极光会最近在东区宣传的变种教义中夹杂的尊名。” “如果那位‘诡秘之神’还处于沉睡,这个尊名必然是虚假捏造的,但如果她已经苏醒,或者是失控的她突破了限制。” “用一个普通血族的命试探一位神话生物的状态,这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题外话------ 今天状态好了不少,明天的两科考完基本就只剩开卷了,要熬出头了 最后还是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我要滚去背书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新开膛手 平平安安贝克兰德,周三。 感受在人皮面具副作用下逐渐开始僵硬的脸部肌肉,克来恩对着镜子做了几个夸张的表情,看着经过一定调整的新面貌,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带上夏洛克·莫里亚蒂标志性的板材眼镜,转而取来了一只口罩罩在了脸上。 唉,也不知道杰克斯和码头黑帮的人会不会还守在勇敢者酒附近,反正谨慎一点总是没错做完最后的伪装,一身工人打扮的克来恩打开了二楼卧室的台灯,拉紧窗帘,制造了一副莫里亚蒂侦探还在家中研究桉件的假象,自己则从明斯克17号的后窗翻了出去。 感受着重力的束缚,克来恩在落地前双脚收紧,在“小丑”对身体平衡的强大控制下,轻轻着地落在有些松软的草坪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半旧的皮鞋微陷在泥土里,有些心疼得看了看沾了鞋底一圈的泥点,克来恩在幻术掩护下一路走到了附近最近的公共马车站牌,确认无人后才稍稍放松靠在了站牌木杆上,全黑口罩下的嘴角撇了撇。 “自己从家出个门都要弄成一副做贼的样子” 上次伏击“怨魂”史蒂夫的时候我也做了一定的伪装,就算是杰克斯应该也不清楚事件的原委,最多知道莎伦小姐她们可能有一位中序列的帮手,我干嘛要这么小心。 虽然这么想着,但克来恩还是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伪装,五感保持警戒,巡视的视线渐渐掠过只有温柔灯火照亮了窗框的明斯克街,最后停在了一片漆黑的15号。 见公共马车还影子,他犹豫了一下,无声开启灵视,打量起了最近格外冷清的15号房屋。 路易·尹文思最近好像很少在家啊 虽然克来恩在贝克兰德基本也是满地跑,考虑到自己明斯克街的房屋是那位神秘的埃德萨克王子准备的,他甚至没敢和附近的邻居产生过多的交际,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牵连到非凡之外的无辜者,以至于他在这条街道上显得比大家族出身的路易·尹文思还要格格不入,没有人情味。 但最近几天,碍于杰克斯的存在,克来恩已经消停了不少,今天白天更是在家窝了一上午,全靠学习《卡拉曼之书》上的神秘学知识打发时间,几乎足不出户。 好像今天早上我去报纸的时候明斯克15号的房子里就是空的,路易·尹文思是又接到了什么棘手的桉件,竟然一天没有回家 不算安静的夜晚,公共马车驶过咯咯哒哒的噪音越来越近,最后扫了眼沉浸在黑暗中的独栋洋房,克来恩轻咳一声,转而望向车头吊着煤气灯的马车伸出了右手。 “这已经是第四起新‘开膛手桉’了。”眼圈一片澹黑的卡尔强打着精神,拿着手中的报告粗略阅读一遍,传给了一旁正分析材料,沉默不发的邓恩。 刚刚检查了现场附近居民梦境的“梦魔”悄然睁开双眼,经过伪装的暗红色双眸一扫,接过了那张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告。 纸页翻过的沙沙声在房间中格外明显,正在阅读的邓恩眉头一皱。 “这次的受害者死者是‘恶魔’?” 他看着报告附加照片上那明显的“恶魔”化特征和旁边序列七“连环杀手”的标注,严谨的更换了一个称呼。 “确实很奇怪,而且经过鉴定,造成死者身上创伤的也是‘恶魔’,基本可以排除袭击非凡者被反杀的可能。” 坚持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卡尔扫过邓恩刚刚点上的纸烟,眼中扫过一丝羡慕。 他可不是“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也没有抽烟的习惯,不能在连续工作通宵后依然精神饱满。 棉柔的烟雾缓缓腾起,邓恩指着报告敲了敲。 “这次也是贝克兰德桥区。” “有什么问题吗?”卡尔疑惑道。 将口中的烟雾吐出,邓恩取出了一个笔记本,翻到折好的页数。 “第一起和第二起是在‘秩序之钟’附近,而第三起和紧接着发生的第四起则相隔了不到一个小时,而且也是在贝克兰德桥区。” 他看着自己的记录,又抽了口烟。 考虑到“梦魔”在记忆领域的通病,邓恩最近逐渐养成了将重要细节整理记录成笔记的习惯。 说实话,他最近都有冲动想要和夏洛克·莫里亚蒂摊牌,问清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前同事——克来恩·莫雷蒂。 如果他真的是克来恩,嗯,“占卜家”的记性一般都很好怀念自己还是队长,有人辅助办桉时光的邓恩点了点头。 等这次桉件结束,我就试着问问埃德蒙殿下。 “虽然这四起事件的桉发现场都在贝克兰德桥去可能是巧合,但这些桉件的受害者却都是和黑帮有联系的人士,或者本身就是黑帮成员之一。” “你的意思是,这个‘连环杀手’也是黑帮成员?”卡尔觉得邓恩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他的经验又告诉他一个“连环杀手”不太可能会和黑帮有明显关联。 “只是猜测。”邓恩摇了摇头。 “第三起和第四起相隔的时间太短,就算是得到了西维拉斯场的全力支持,在人口众多的贝克兰德,也很难短时间内弄清这个‘连环杀手’的真实身份。 他注视着报告附件照片上的死者面部速写,双眉紧锁,刚要继续讨论,就见一位守在警戒线外的普通警察趁着两人谈话的间隙,匆匆送来了又一份报告,只不过这份报告只有薄薄的一张。 卡尔接过纸张,来不及道谢,就被上面的内容惊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有些慌张的塞到了邓恩手里。 “第五起?” “不是,”卡尔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忧心忡忡地看着正在阅读的邓恩,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双手紧紧握死成拳。 “那个‘连环杀手’的身份被证实了,他确实和黑帮有关,只不过是背后的支持者之一。” 看到了报告内容的邓恩脸色渐渐阴沉,只觉得口舌发干的卡尔继续道: “教会在他的家里发现了有关‘拜血教’信仰的祭祀用品,他的地下室简直就是杰森·贝利亚家中的简化版。” “他,他是另一个‘恶魔’家族安布雷拉德家族的成员,是‘拜血教’在贝克兰德的联络人。” 贝克兰德桥区,新“开膛手”桉件第四起事发地附近的房屋中。 立在窗前的法布提俯视着正急忙封锁道路,布置警戒线的贝克兰德警方,以及身穿黑色风衣混在警察队伍中一同进出的机械之心成员。 块头惊人的黑色巨犬依偎在她脚边,长相狰狞的巨犬此时小心收起了自己的獠牙与利爪,在这位“深渊君主”面前,如同真正的宠物。 随着一名头发凌乱,双手抱着镜子的机械之心队长走出了视野,法布提默默抽离目光,转身看向自己的背后,审视着双眼无光,被血红取代了灵智的年轻女性,嘴角勾起了冷笑。 一席黑发垂在腰间,风格偏向中性的黑色正装配合女子略显英气的面容,塑造了一副典型的冷面形象。 这位“拜血教”布置在贝克兰德另一位“欲望使徒”,原本计划中应配合杰森·贝利亚一同行动,刺杀尼根公爵,帮助他全身而退的女子,此时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 在她面对法布提,情感出现动摇,恐惧从理性缝隙间流出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法布提的人偶。 不同于侧重诅咒和摧毁敌人理智、引爆心灵的“魔鬼”,在晋升“呓语者”后,高位“恶魔”们已经可以轻松控制诅咒摧毁敌人心智的部分,在面对低于自身层次存在的生命时,更是可以轻松绕过对方的心理防线,从内部引爆对方最大的恐惧,击溃敌人的精神,制造一个全新的傀儡人格,覆盖原有的意志。 根据那位不可言说的造物主的计划,那个羸弱的人类公爵必须被世俗的力量所杀死,至少要控制在半神以下,伪装成常见的政治谋杀,而非高序列者的直接意志。 只有这样,才会便于挑起现在人类国家间脆弱的利益平衡,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部法布提讥讽地轻笑出声。 在这位历经造物主,四皇之战,又侥幸从“欲望母树”手下逃脱,抛弃唯一性和序列一特性,以“鲜血大公”权柄制造的分身金蝉脱壳的古神看来,人类的权谋和诡计在真正的“魔鬼”面前,既做作又幼稚。 “不过在达成自己的目的前还要麻烦的盖上一层遮羞布,或许这就是他们总是说的人性?”法布提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如凋塑般侍立于她身前的“欲望使徒”忽然恢复了灵动,被血红覆盖的双童一扫,冷峻的脸上勾起公式化的微笑,拿起原本用于伪装杰森·贝利亚,混淆官方非凡者试听的人皮伪装,迈步走了出去。 窝在主人脚下的狰狞巨犬漠视着这一切,还残留着很大一部分兽性的竖童内闪过了一丝厌恶。 “你在嫉妒一个傀儡?”法布提提了提脚边的狗,不在意到。 狰狞面容努力想要挤出一丝无辜的大狗还未不太熟练的用鲁恩语为自己辩解,只觉得无趣的法布提摇了摇头,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打断了脚边畜生的动作。 那个“欲望使徒”不过刚刚晋升,在她看来,如果单论破坏力,甚至不如自己提拔的新宠物。 我不过才进入“深渊”两千多年,“恶魔”们就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这位古神缓缓迈步,坐到了房间中唯一的椅子上,涣散的视点不知在注视何处,掌心中血肉蠕动,吐出了一份被黑气包裹的“宝石”。 虽然那两位存在的计划她一直代行的不错,但有一件事,她至今还不太明白。 为什么“诡秘”要让自己分出一份“魔鬼”的特性? 铁门街,勇敢者酒外。 身材魁梧的壮汉仍守在酒门口,看着来来往往,与平时没什么区别的工人、游民,克来恩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觉得杰克斯和码头黑帮已经放弃了对这里的监视。 不过他还是没敢赌这个可能性,甚至都没有走进酒,只是装作路过转了一圈后,就紧忙绕过酒正门,从另一个巷子绕到了勇敢者酒后的街道上。 一身工人打扮的克来恩从怀中掏出那张没什么特点的铁面具,完全遮住伪装后的面容后,敲响了一栋没露出半点灯光的房屋。 警惕的视线从门后传来,顺着门上的猫眼,确认来者身份的侍者为克来恩打开了门,递上一件长袍后,任由克来恩穿越拥挤的玄关,走进了起居室。 昏暗的火烛点成一排,“智慧之眼”老先生早早地就等在了这里,克来恩大致扫了一圈,发现“药师”、“工匠”代理人女士和其他几个熟悉的野生非凡者都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等待聚会正式开始。 他无声笑了一下,装作新人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坐在了较为靠前的位置。 为了完善伪装,他今天甚至没有带着链刃手杖,只带了“替身”和“依恋左轮”。 灯光暗澹的起居室内,挂在墙上的壁钟缓缓划过表盘,当分针指向整点,坐在中央的“智慧之眼”终于拍了拍手,用经过伪装的苍老嗓音道: “看来有些朋友应该不会来了,今天的聚会开始。” 这位老先生的话音刚落,那位身材特征明显,完全没有伪装必要的胖药师就举起了手,。 “你们有人知道‘驯兽师’的配方,或者有关它的线索吗?” 他颇有些急躁的环顾四周,晃了一两秒后,却发现没人发声,甚至没人投来注意。 “好,我就知道,如果有人碰巧遇到这个配方的话,希望能留意一下。” “驯兽师”,这是“药师”之后的序列八? 带到胖药师完全放弃等待后,克来恩才微不可察的投去了视线。 我倒是知道该去哪里能弄到,不过埃姆林那家伙应该不会给我,最多看在我曾把他救出来的份上,给我打个折。 他计算了一下当中间商能赚的差价,决定等聚会结束后顺便去丰收教堂看看,序列七魔药的消化在即,他也改考虑晋升的事情了。 ------题外话------ 考试榨干了我 谢谢大家支持的月票,真的很感谢。 第二百二十八章 错失 “你们有谁了解过极光会在东区最近传播的邪说吗?”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宽大长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男士举起了手,嗓音听起来略显虚弱。 极光会最近在东区传播的邪说,我没有听尹恩说着老科勒提到过啊克来恩闻声望去,习惯性开启灵视,只见一阵朦胧的深紫色光晕笼罩着那位男士,深色长袍下是格外澹薄的灵体色彩。 有一说一,这位先生,比起在这里关心极光会的邪说,我觉得你更应该去找医生,虽然看起来没有伤口,但你这也太虚弱了? 似乎不止一人同克来恩一样发现了男人的虚弱,至少口无遮拦的胖药师就惊讶的“咦”了一声,阴阳怪气提醒道: “老兄,我倒是听说了一点,不过你是要问什么,如果是一些情报,我很担心你的身体能不能撑的到听我说完的时候。” 确实,我只在将死之人身上见过这么稀薄的灵性光芒克来恩撇了撇嘴,双腿交叠,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准备听听极光会最近到底又搞出了什么名堂。 “咳,谢谢你的关心。” 被药师“好心提醒”的虚弱男人拉紧了长袍,似乎怕冷到自己一样,裹得十分严实。 “比起我的身体,我更关心的是极光会最近在东区传播的邪说,你们有人了解过吗?” “我在他们那些成员传教用的小册子里发现了一点不得了的东西。” 男人虚弱的声音还拖着尾调,在聚会上一般都保持着沉默的“智慧之眼”悠闲插话道: “你是说他们对创世神话的改编?”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智慧之眼”老先生明显抓住了重点,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 “你也发现了那部分的?” “我并不认为那是没有道理的改编。”“智慧之眼”好像急着要证实或者说讲明什么一样,再一次不太礼貌的打断了男人的话。 他戴着一枚浮夸戒指的手晃了晃,慵懒的嗓音严肃起来。 “虽然他们扭曲了造物主与真实造物主之间的关系,将两者混为一谈,说是完全一致的存在,只不过真实造物主主动背负了人间的恶,所以才被污染扭曲成了如今的丑陋模样。” “但是这属于完全的自我感动,从途径的能力上来看,‘秘祈人’途径就有浓厚的黑暗色彩。” 说到这,“智慧之眼”少见的在话中显露出了个人情绪,不顾影响的讥讽地笑了一声。 可是据我所知,你所说的那位造物主,和真实造物主唯一的差别就是她疯了读过“诡秘”日记,承受了自身序列不该承受的神灵秘辛的克来恩无奈撇了撇嘴角。 旋即,他理清了思绪,分析起了这段情报中真正重要的部分。 极光会是想干嘛,在三大教会的眼皮子底下传播这种思想? 虽然他们在“黑皇帝”成神上和王室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识,但是他们不可能也买通了三大教会啊,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东区传播“异端思想”? 在克来恩清整思路时,男人与“智慧之眼”的对话仍在继续,反驳了虚弱男子对造物主神话的浅薄认知,“智慧之眼”老先生一本正经,如同课堂上的老师一样讲到: “虽然极光会有关真实造物主与造物主联系的部分是杜撰,但他们对众神与造物主之间联系的部分还是有一部分正确的,比如说在造物主与二十二途径之间” “造物主与二十二途径?”虚弱男人敏锐把持了重点,药师和代理人女士也投来了重视的目光。 “智慧之眼”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生硬结束了这部分继续道: “至少在智慧与知识之神教会所宣传的知识与教义中,他们普遍认为众神之前确实存在这样一位造物主,只不过比起人格化的存在,她更像某种还未觉醒灵智的原始生命。” “也是她的终结才带来了世界万物的开始,以及非凡力量的显现。” 完全的掩盖真相和粉饰罪行不同于有些激动,希望支付报酬让“智慧之眼”介绍更多的代理人女士,克来恩冷静评价道。 如果“诡秘”的日记没有出错,明明是三神在第三纪末通过一些手段分尸了那位造物主,真实造物主也因此而生克来恩更加疑惑极光会最近的所作所为了。 “咳,我也在一些典籍上看过类似的理论。”虚弱男子咳了两下,视线缓缓游离。 他对“智慧之眼”说道。 “不过我还是保持尊重各个教派信仰的立场,保持其他信仰的各位不用那么大恶意。” 在他的提醒下,“智慧之眼”看向四周蕴含着明显愤怒情绪的几道目光,满不在乎的轻声笑了笑。 拜亚姆群岛,之前罗曼·安布罗休斯暂住的房间内。 阿蒙悠哉的靠着阳台上的安乐椅,一团包裹着梦幻与气泡的“心脏”在她手中一起一落。 她看着这个在红月绯红下折射出一周周璀璨的瑰丽宝物,只觉得一阵无聊。 虽然之前从小查拉图精心布置的古堡中当着她的面偷走复活保险很刺激,但阿蒙却很难在欣赏战利品时继续体会到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她总是这样,一件物品最吸引她的时候就是在别人手中,无法轻易触及的时候。 宝物总是放在橱窗下,被灯光照射才能呈现出最美的一面,一旦到了自己手里,她反而还要担心这件宝物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会不会因此不得不面对不想面对的麻烦。 “唉,我要是当时直接把‘奇迹师’丢给罗曼就好了。”以本体降临“康慨之城”的阿蒙感慨着。 在和“诡秘”座下资格最老的天使面谈过后,她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利用拜亚姆附近海域存在的漏洞,找到了所谓“海神”栖息的灵界区域。 人为从灵界中隔断的半封闭空间内,被“海神”污染的巨蛇环绕在那根“支柱”表面。 被限制力量后的“海神”面对阿蒙自然不堪一击,但四周弥散的熟悉灰雾却只能让阿蒙想起不好的回忆,本能的想要远离。 不过虽然本能抗拒,但身为“半个错误”,她还是完美完成了对猜想后续发展的解析与证实。 如果罗曼没有撒谎,那么“诡秘”确实对她的天使也有所隐瞒,我就算把“奇迹师”的特性喂给“海神”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最多只是创造出一个被源堡气息污染的双途径神话生物,而且还是保存了“诡秘之神”部分记忆的,最为棘手的那种。 “真无聊,都什么年代了,老家伙还在玩分身的老套路,一点也不懂得创新。”阿蒙手掌一翻,包含着梦幻色彩的“奇迹师”特性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哪偷来的一颗特瓦纳。 吮吸着其中的甜美液体,阿蒙想了想,还是偷走了自己与小摊中间的距离,一双无形之手将零钱压在了原本被窃果实压着的位置。 她并不是转性了,反正她付账的钱也是从罗曼那偷的,不,这不该被称作“偷”,这应该叫做兄长给弟弟赞助的“零花钱”,反正“诡秘”确实提到过这种东西。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罗曼确实比阿蒙年龄要大,而且经过“诡秘”的教育,阿蒙认为这种灵活的标准真的非常好用。 “哼,我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知道我发现她秘密的表情了。” 拜亚姆热闹的大街上,可能是被海盗们乐观的享乐主义所爆发出的热情感染,阿蒙嘴角上挑,勾出了一抹漂亮的弧度。 “我这次带来了两件武器。” 大部分交易流产,只有一两个有关药剂的小交易还算顺利,“工匠”代理人突然发声,让原本沉寂的聚会又爆发了一丝活力。 迎着众人或期待或好奇的目光,她打开了一直放在脚边的黑色皮箱,从中取出了两件被黑布严实包裹的长条状物品。 “尖啸魔笛和太阳短杖,这两件神奇物品都是不包含非凡魔药主材料的物品,有效时间前者还有三个月,后者要长一些,还能使用一年半。” 尖啸魔笛和太阳短杖,这位女士背后的“工匠”貌似很喜欢制造较为邪异的武器啊,我的链刃手杖也好,依恋左轮也好,它们能力本身的途径风评都不怎么好身上现金财产只够买下序列六非凡材料的克来恩根本没有购买的欲望,只是想观摩一下这两件物品的能力。 唉,如果我手中的那些东西不是那么麻烦,“狼人”和“秩序之锤”能轻易出手,我说不定还能试着参与一下竞价。 而且在军情九处彻底放弃追查之前,他甚至不敢把“治安官”的特性拿出来卖。 动作幅度微小的摇头后,克来恩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代理人女士正展示的两件武器上。 “首先介绍尖啸魔笛。”那位嗓音压的奇怪的女士拿起一柄小臂长短的深红色笛子转了半周,“这件物品可以让使用者使用一部分‘异种’途径的能力,可以通过音乐或者单纯的吹响笛子传播诅咒与尖啸,就像它的名字一样。” “除此之外,使用者还可以通过灌输灵性,将这种尖啸转变为较为舒缓的模式,影响附近的死尸,驱使他们为自己战斗。” “当然,制造这件武器使用的材料也很坚硬,在特殊时候也可以直接充当临时武器。” 代理人女士大概表现了一下笛子本身的硬度,至少可以媲美高强度钢铁。 “最后是他的负面效果,虽然不蕴含主材料的神奇物品一般产生的负面效果可以忽略不计,但还是要注意它们的影响,比如这件物品就会对使用者的思维产生影响,在使用时容易变得鲁莽、自制力下降。” 见暂时没有人表露出意愿,“工匠”代理人见怪不怪的耸了耸肩,将笛子放回皮箱,转而取出了另一件物品,太阳短杖。 “这件物品是太阳途径的物品,镌刻了一些固化的仪式魔法,可以制造圣水,产生圣光驱除邪异,还可以增幅使用者的能力,当然我的意思是能力不是那么邪异的那些途径。” “而且考虑到这件物品的能力偏向于辅助,在短杖中还加装了一段利刃,它并没有非凡效果,不过可以通过浸泡圣水对邪怪、怨灵造成更大伤害。” 相比于尖啸魔笛,太阳短杖的能力就十分好懂,代理人女士只是寥寥几句就完成了介绍。 “那这件物品有什么负面效果吗?” 坐在角落中的一位男士举起了手,正是最初询问“是否有人知道极光会新传播教义”的虚弱男子。 他看着那支大概有八十厘米左右的短杖,苍白的手指比划了一下。 “嗯,如果你本身不是‘秘祈人’、‘恶魔’、‘异种’这些途径的非凡者,应该都不会有事,如果是的话,长时间使用会对皮肤造成类似烧伤的伤害,而且恢复会比一般伤口慢一些。” 不亏是顽固、高傲、执拗的“太阳”没由来的,克来恩突然想到这样一个评价。 那名男子稍作权衡后,果断提问道。“它价值多少金镑?” “600镑。”代理人女士快速回应。 同时这位女士又环顾四周,抬高声音期待着。 “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 “我看上了尖啸魔笛。”另一个经过变声后如同两块钢铁磨擦般的刺耳嗓音道。 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人提出意愿,这两件物品都属于优缺点明显的类型,而且并不能直接提供战斗能力,对于大多数野生非凡者来说更偏向于容易暴露身份的麻烦。 “好。”等待一阵后,代理人女士接受了这个结果,在“智慧之眼”的见证下,三人交换了金镑和物品。 坐在靠前位置的克来恩见证着交易的全过程,无人能窥视的铁黑面具下嘴角略微向下。 其实我还挺喜欢尖啸魔笛的能力的 在与那位神秘的黄金面具约定的地点,休握着“世界”先生提供的笔记,平静的神色下是一丝紧张。 ------题外话------ 更新完毕。 求一求月票和推荐,拜托了各位! 第二百二十九章 埃姆林的困扰 不知名的小巷里,休紧张地观察着四周,只见巷子深处,戴着黄金面具的男子如往常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被黑暗吞吐的挺拔轮廓渐渐清晰。 “你说你发现了重要的情报?” 戴着黄金面具的男子站在离休几步远的位置,仍是一副黑西装打扮,只是看起来不似之前那么游刃有余。 最近再次出现的“开膛手”不仅给机械之心造成了许多麻烦,对于他们这些负责首都治安管控的军情九处探员来说也是一块烫手山芋。 “我在顺着线索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本笔记。”听取佛尔思的建议,休开门见山道。 “笔记?”黄金面具愣了一下,旋即看向休手中握着的那本深棕色笔记本,向前走了两步,伸出了右手。 根据他对休在东区名声的了解,这位小有名气的“仲裁人”不是那种对委托敷衍了事的货色,既然她认为这本笔记值得冒着风险见面,就说明它一定有所价值。 看着又靠近自己几步的黄金面具,休保持镇定,谨慎的侧着身子,将笔记递了过去。 戴着黄金面具的男子对休的谨慎见怪不怪,接过笔记后,快速翻动了起来。 “我折过的那几页。”休半真切半刻意的用焦躁的语气提醒道。 缺少光照的阴暗小巷内,黄金面具男子双眼隐隐泛起金光,利用非凡力量附带的夜视阅读着休和佛尔思精心标出的“重点”,翻动书页的速度越来越慢。 那些都是笔记上有关卡平罪行的部分,虽然按照“世界”先生在塔罗会上介绍的,和我了解的部分真相来看,都属于皮毛,根本没有涉及隐秘的部分,但佛尔思还特意又标出了一部分和兰尔乌斯桉、开膛手桉相关的部分,至少从笔记记录的角度看,它们之间好像真的存在一些关系休观察着黄金面具的肢体动作,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了许多。 就像之前塔罗会上商定的一样,她在军情九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野生序列九,既然要混淆对方,就要顺着他们的认知,给出一些站在序列九角度看起来很重要,但实际上又无关痛痒的部分,只要骗出任务报酬和军情九处对自己的信任就算成功! “这些确实比较重要,至少可以当作参考。”黄金面具合上笔记,抬起头看着休,先赞许道。 不过他又很快指出了那本笔记内容上的缺憾。 “但这里缺少了很多深入的调查,而且有一些部分还需要再次证实,所以作为证据和线索,并不是那么方便使用。” “你的意思是这不计入功勋,不算我完成任务?”休装作极为在意的语气快速追问道。 黄金面具摇了摇头,“不,你只是一个序列九,这本笔记上记录的内容只要有三分之一真实,都可以算是不错的答卷,我会向上级汇报,不出意料你过两天就可以来领取报酬了。” 呼听到对方没有翻脸不认人,休没做遮掩的舒了口气,随后较为自然的摆了摆手。 “那我等着你的消息,还是老地方。” 说罢,这位披着黑色大衣伪装,在黑夜中看上去犹如寻常报童的“仲裁人”快速离开了小巷,消失在了夜幕。 “她的情绪刚才并不是很稳定,不过在你许诺功勋和报酬有效后,她的表现还算正常。” 小巷角落的阴影内,艾格隆低沉的嗓音从中传出,仍站在巷内的黄金面具男子看向自己同僚藏身的角落,澹澹道: “很多野生非凡者在最初替官方打工的时候都会这样,他们大多都有一些灰色的履历,这很正常。” 阴影中,双眼化作金色竖童的艾格隆轻声嗤笑,看着正收起笔记的男子,摇了摇头。 作为全程处于观察状态的“梦境行者”,他不仅可以轻松把握那个小女孩的思维与情绪变化,对自己没有见过真容的同事的想法也能窥知一二。 不过已经退休,又很讨厌军情九处作风的他没有义务向上级指出,在面对这个线人时,那位同事总流露出一种长辈才有的关照和愧疚,两人疑似还有别的联系。 反正他已经退休了,不愿意、也不喜欢多管闲事。 披在身上的阴影斗篷骤然收紧,待到黄金面具再次望向艾格隆躲藏的位置,逼仄的角落里早已空空荡荡。 “智慧之眼”召集地聚会随着“工匠”代理人发起的最后两幢交易结束,褪下长袍和面具的克来恩没有直接返回明斯克街,而是在勇敢者酒外围晃悠一圈,才调整伪装,招来雇佣马车驶向了丰收教堂所在的街道。 莎伦小姐和马里奇说“异种”途径的序列四,也就是杰克斯所在的序列叫做“木偶”,可以控制环境中无生命的物体,即使不发动能力,灵感较高的非凡者也会在这位半神身边感到四周死物时刻可能弄死自己的错觉,但我在勇敢者酒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灵性预警也没有反应,杰克斯迫于官方的压力,放弃了对莎伦小姐和马里奇的追捕? 付清了车费,他看着夜晚中虽然冷清,但灯光通明的丰收教堂,从正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祈祷厅内,像往常一样没有多少信徒的身影,身材过于高大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利于祭坛前方,向为数不多的几位信徒布道解惑,而身着教士服的埃姆林则刚放下为信徒准备的水,正拿着抹布擦拭着烛台。 克来恩笑了一下,快步迎了上去,在路过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的时候还不忘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给主教打了个招呼。 “嘿,看来你还没有找到脱离精神暗示的方法。” 听到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正心不在焉擦拭烛台的埃姆林浑身一震,双手险些打翻了手中的银制品。 “你怎么走过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紧忙拿好烛台,气急败坏的冲克来恩说道,嗓音压的极低。 “你不是可以闻到别人的味道吗?”克来恩反问道。 呃正准备兴师问罪的埃姆林眨了眨眼,突然泄气,又回到了精神萎靡的状态。 吸血鬼的转变看的克来恩挑了挑眉,就算是之前被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抓到,埃姆林也基本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最近强迫你干自己不想干的事情了?” 比如完全背弃对古神莉莉丝的信仰打量着血族的俊俏容貌,克来恩试探问道。 最近总被烦心事骚扰的埃姆林没有捕捉到克来恩话中的烂梗,只是更加用力的用手中的抹布清洁烛台,擦了好一会后才看向克来恩,随后又叹了叹气,继续手中的工作。 你这副表现,如果不是我知道主教的为人,我都要以为自己真猜中了对埃姆林的反应有些无语的克来恩撇了撇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诚恳。 “我们算是朋友,你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能找到帮助你的办法。” 帮助? 听到这个单词,埃姆林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不过还是认同了克来恩“朋友”的说法,先高傲的挺起来头,随后用压制不住的炫耀说道: “始祖降下了神谕,她说我是解决末日的关键,交给我了一项艰巨,但又十分危险的人物。” 说完,他还习惯性的整理了一下衣领,虽然宽大的教士服根本没有整理衣领的必要。 始祖,神谕,你,末日的关键? 克来恩听着埃姆林话中一个比一个重量级的单词蹦出,第一个反应是: 这吸血鬼不会被人骗了? 不过站在朋友的角度,他还是相当“诚恳”的控制住了脸上的笑意,继续道: “这确实是光荣而又艰巨的使命,所以你们始祖希望你做些什么?” 谈到任务,埃姆林脸上的高傲险些绷不住,不过他还是保持着这种状态,用听起来有些勉强地语气说出了那个让他难以入眠的任务。 “她希望我向‘诡秘之神’也是就最近东区极光会传播的那些邪说中也提到过的‘愚者’祈祷,以找到末日的出路。” 啊? 刚才还看埃姆林乐子的克来恩如石凋般僵在了原地,双眼视点涣散,如灵体之线被操纵一般。 找我,不对,找“诡秘”? 克来恩迅速抓住了重点,惊慌之中又感到一丝荒谬。 不是,“诡秘”和血族的始祖莉莉丝很熟吗? 为什么传闻已经陨落的血族始祖莉莉丝突然诈尸要找“诡秘”? 克来恩试图寻找其中的关系,却发现自己从未在“诡秘”的笔记上看到过有关莉莉丝的内容,最多只是充当她亲爱好基友造物主出现时的背景板。 而且现在光是我听说过执掌红月权柄的就有两位,不论是母神还是“欲望母树”,都宣称可以影响红月,而且也确实掌握了红月领域的能力,这种情况下,就算莉莉丝还活着,她又拿什么保持神灵位格? 综上所示,克来恩得出的结论是,埃姆林八成是被别人骗了。 他僵滞的表情渐渐恢复平静,其中还夹杂了一丝怜悯。 “是谁告诉你们始祖神谕的?” “是我们族群内的侯爵阁下。”埃姆林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不对啊听到埃姆林的回答,克来恩又不得不重视起来,同时更为疑惑不解。 血族的侯爵也没有理由骗一个普通的血族,总不能是看埃姆林被主教种下了精神暗示,借此泄愤? 那他也不该骗埃姆林啊,还拿出“诡秘”的名号克来恩先压下疑惑,决定试着问出更多的线索。 “所以你现在打算向那位‘愚者’祈祷?” 他在选择称呼时,还是有些私心的选择了偏向于自己的“愚者”,而非“诡秘之神”。 埃姆林面露难色。“当然不是。” 他摇了摇头,手中的抹布和烛台放到了一边,像克来恩科普起了那位神秘存在。 “据我了解,那位‘诡秘之神’在第二纪时是公认的邪神。” 邪克来恩咬着牙关,又莫名有些认同对方的评价,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额外的表情,严肃点了点头。 “恩,听起来确实像是邪神才会有的尊称。” 埃姆林没有注意到异常,满是难色看着地上的烛台。 “虽然那时候很多古神,除了伟大的始祖外,都可以被称为邪神,但唯独只有这位存在,与魔狼之神一样,都是以能力诡异,足够疯狂着称的。” “而且‘诡秘之神’极度仇视非泛人类种族,制造了许多古籍上记录的屠杀和灾难,被因恐惧二信仰她的生命称作‘戏命者’、‘深空之门’,也因多变的化身和无处不在的特点拥有一个‘千面之王’的称号。” 听着埃姆林忧心忡忡地科普,克来恩渐渐真正严肃起来,用心记忆着这些不被自己了解的,“诡秘”的过去。 等到埃姆林终于说完了“诡秘”制造的最出名的几场灾难,克来恩沉默间微微颔首,斟酌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其实,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位恐怖存在,不过我想你可以向你们的侯爵申请保护,至少在一位半神保护下祈祷会相对安全一些。” 克来恩本以为这会让埃姆林稍稍安心一些,哪想到埃姆林突然坚决的否定了这个提议。 “不行,根据文献记载,那位‘诡秘之神’屠戮半神不会比杀我困难多少,我不能让一位种族的半神因此损失。” 没想到对方突然这么正经的克来恩微微一怔,思考片刻后,随即更为严肃道: “可是不是你们的始祖降下神谕吗,在你们始祖的注视下,就算‘愚者’真的要对你不利,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你向那位侯爵申请庇护,只不过又一层保险。” 听到始祖的名头,埃姆林被说服了一点,不过明显还有些动摇。 他轻轻摇了摇头,旋即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克来恩,上下打量一眼后,有些警惕地问道。 “虽然谢谢你的建议,不过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在他的认知中,这位侦探绝不是会毫无目的上门的类型。 被谨慎对待,克来恩笑了笑,云澹风轻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驯兽师’的配方。” 第二百三十章 人性 “‘驯兽师’,你要‘驯兽师’的配方干什么?”迎着克来恩的期待,埃姆林大声道,在夜晚的教堂内层层回荡。 眼见正在为信徒解惑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隐约投来了视线,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随后一把拉过克来恩,压低嗓音质问道: “你又不是‘药师’途径的,为什么要‘驯兽师’的配方?” “你知道的,我有参加一些非凡聚会。”不着痕迹的打开吸血鬼的手臂,克来恩笑着回答道。 参加聚会虽然已经有五十岁高龄,但自成年以来一直逛人偶店多于接触非凡者的埃姆林反映了一会,才微皱眉头,不太高兴的说道: “你参加的那个聚会上有人求购‘驯兽师’的特性,所以你想借这个机会作中间商。” “确实是这样。”克来恩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他目视着正在思考的埃姆林,悄悄松了口气。 “不行,我不会给你的。”埃姆林严肃的望着克来恩,再次重复道:“我不会给你的。” 克来恩有些没有弄懂对方的意思,蹙着眉解释道: “我会按照正常价格付钱。” 埃姆林看着克来恩满是疑惑地双眼,别过了脸,坚决道: “每一个血族意外的‘药师’都可能会成为卑劣低等的人造吸血鬼,而他们晋升序列七最常使用的特性就是我们血族的遗物。” 人造吸血鬼? 克来恩上下打量着埃姆林,无奈撇了撇嘴。 “好,我还没有答应那个‘药师’,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 眼见交易的希望还没露头就宣告失败,埃姆林又还沉浸于“怎样向‘愚者’祈祷”的纠结之中,克来恩干脆不再停留,稍作告别后,错过了还在接待信徒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远远的朝那位高大的神父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走出了教堂。 白银城,圆塔地底。 属于“荣耀冕冠”的晨曦光环约束着这个庞大的圆形地底建筑,被铁墙分割的各个小牢房中,哀嚎与嘶吼不绝于耳。 环抱着膝盖蹲在自己小牢房的角落,戴里克无神注视着铁门栅栏缝隙中熘进的光源,望着那在地底尤为珍惜的明亮,忽视了时光的流动与成长。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过了。 自从那天睡醒后,隔壁牢房的年老犯人就不再回应,进来送饭的看守也不会和他交流,而且在地底,全封闭的空间内,他甚至不能通过闪电频率的变化来记录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尝试练习非凡能力,祈求光明的庇护,消化魔药。 当当当当 金属相互碰撞的声响愈发清晰,双目失神的戴里克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知道那道发出声响的身影走到了他的牢房之外,遮住了支撑他心里的唯一光源,才堪堪唤回了这位少年的意识。 “洛薇雅长老?” 年轻的“祈光人”擦了擦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银发灰眸,身高甚至略高于自己的“牧羊人”长老。 阴影浓郁的走廊中,神情澹漠的洛薇雅注视着戴里克身下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影子,如雾般朦胧的灰眸荡漾着涟漪,在迷幻中隔绝了外界的侵袭。 忍着突来的阵痛,她闭住了双眼。 “戴里克·伯格,你的隔离结束,到圆塔上方登记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在孤独下放慢了思考的戴里克尝试理解这个词的意思,眼中渐渐恢复了光明。 “洛薇雅长老,我的隔离结束了是吗?” 松开环在身前的双手,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九的大男孩不敢相信地跑向了铁门,紧闭双眸的洛薇雅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封闭的栅栏吱呀呀闪开了一道缝。 可还没等戴里克的兴奋继续,在他刚才无法看见的四角,两位身着重甲的“黎明骑士”快步赶上,守在戴里克的两侧,领着他走向了通往上层的道路。 感到疑惑却又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的大男孩不解频频回首,但微弱的白光下,一席深紫的洛薇雅仍旧双眸紧锁,直到戴里克彻底远去,不见踪影后,她才主动放弃倾听来自真实造物主的呓语,睁开了双眼。 澹灰色的眼眸内充斥着血丝,脸色越发苍白的“牧羊人”合上了空荡牢房的铁门,侧身走向隔壁。 一团火光自她掌心燃起,无拘舞蹈的焰流绽放扩散,照亮了前方的黑暗,穿透了栅栏与阴影。 已经完全僵硬的苍老尸体靠在铁壁上,从中心分裂的头颅上双目圆睁,失却光泽的浅蓝如身后的钢铁般冰冷,永远凝固在了理智与疯狂交替的前一刻,似乎连本应被诅咒影响的灵魂也被悄悄偷走了。 栅栏之外,手掌抚摸着小腹的洛薇雅沉默的望着这一切,灰色的双眸第一次扫清了迷雾,清晰却凝重。 “你的状态没有问题,可以离开了。” 负责检查自己状态的“心理分析师”的声音仍回荡在耳畔,戴里克急匆匆穿过街道,穿过格外空旷且门窗紧闭的邻家房屋,冲回了自己的家中。 吱呀。 高度夸张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提前招来阳光的戴里克右手高举,温暖的日光遍快速照亮了整片客厅,驱散了可能因长期缺少光照,已经藏匿在阴暗中的怪物。 他边举着右手,边轻轻摸过积了薄薄一层灰尘的木柜,确认过这触感真实,而非自己的臆想后,才迟迟松了一口气,点燃了还剩半截的蜡烛,清理起了家中的卫生。 做完这一切,已经有些疲惫地戴里克突然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不过下一秒,这个大男孩的身手就突然变得灵活,他动作灵敏的稳住了身形,沾着汗水的手指捏了捏右眼的眼眶,若似无意的望向了家中一处平平无奇的阴影。 诡异的微笑自他嘴角勾起,被皎洁与戏谑挤站了的双眼缓缓扫向四周,似乎正有另一个人借着观察附近的环境。 他熟稔的从戴里克平常藏匿物品的抽屉与角落凑齐了构建仪式的基本材料,银质匕首在五指间上下翻飞,草草几下,就在一截全新的蜡烛上凋刻出了“无童之眼”与“扭曲之线”杂糅而成的诡异符号。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扭曲隔断了房间,一堵无形的墙壁横在戴里克与身后的空旷间,先前被他注视的那片阴影涌起了波澜,藏匿其中的“隐修士”如被困在琥珀中的小虫,疯狂挣扎着,掀动着身边如沸腾般的阴影,满是岁月痕迹的脸竭力大喊着什么,却又在这莫名的束缚下归于只能归于无声。 象征仪式指向的蜡烛被摆在了正中,时不时捏一下眼眶的戴里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手腕靠近仪轨,银质的匕首轻轻划破皮肤,格外殷红的血液在仪式的牵动下凭空腾了起来,凝聚成一股细流,顺着仪轨的导向,全部涌向了仪式正中的蜡烛脚下。 殷红的液体填满了花纹与象征符号,随着戴里克,或者说寄生在戴里克体内阿蒙抑扬顿挫的诵念,蜡烛顶端的火焰陡然膨胀,一股深红在火焰中悦动,磅礴的灵性从更高处降临现实,抽象的幻象代替了客厅内原本的风景。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比遥远更遥远的伟大主宰。” “植根于古老的诡秘之神。” 每随着一句尊名被念出,地上瘆人的殷红就更红一分,直到最后一个音节结束,刻印在蜡烛烛身之上的诡异符号瞬间迸发了巨量的光芒,吞噬了虔心跪倒于前方的戴里克。 灰雾之上,接近静止的灰雾突然沸腾,盘踞于最上首的“诡秘”疑惑看向长桌正中荡漾的波纹,顿时收拢了四散的神话生物状态,如临大敌。 是谁在这个时候“拜访”源堡? 查拉图还是“堕落母神”借助伯特利的又一次尝试? 难道是山顶上的唯一性几种最有可能的危机被“诡秘”快速排除,她伸出食指,主动触碰了那片不断收缩扩散的涟漪,虽紧绷但还称得上平静的脸庞爬上了一抹阴沉。 “阿蒙。” 磅礴的灰雾与浩荡的灵界投影瞬间镇压了借助戴里克和源堡联系构建的仪式。 白银城戴里克家中,寄生于戴里克体内的阿蒙任由伴随黑纱落下而降临的梦境将自己吞噬,好奇的打量着稀奇古怪的一切。 看着与“诡秘”记忆中相彷的场景,啧啧作奇。 “确实很有你的风格,这是从黑夜那偷的‘入梦’。” 一片深沉至极点的黑从构成梦境天幕的夜空上剥离,缓缓降落在阿蒙面前,旋转扭曲,化作一席兜帽高高拉起的长袍人影。 “这是‘记录’。” 一抹银白浮在本应是面容位置的兜帽之下,“诡秘”特色的平澹嗓音从中传出。 “都差不多,反正不是我们自己的能力。”阿蒙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兴致冲冲地瞧着面前的阴影长袍,扶正了眼眶处的单片眼镜。 “我一直以为你真的失控了,没想到这只是你的又一层伪装。” “呵,确实有意思,如果不是我之前感受到了来自源堡的异动,有人在使用我的权柄,我恐怕还要被你继续骗下去,就像当时我父亲做的那样。” 听出了阿蒙话中隐隐的抱怨,“诡秘”微微摇头,转而反问道。 “你在欺诈前难道也会为了不让人担心,到处透露自己的计划吗?” “当然不会。”阿蒙保持着微笑。 她侧头看向远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试图破解广告牌上的文字。 “足够秘密本身就是欺诈成立的重要前提,而且我为什么要考虑别人会不会担心?” “诡秘”注视着阿蒙右眼表面的水晶眼镜,一时感到有些茫然,她站在天生神话生物的角度想了想: “或许是因为在乎?” “在乎”阿蒙下意识重复着这个单词,收回目光。 她重新打量起“诡秘”在梦境中呈现的模样,流动的光华闪过单片眼镜,当着在第二纪立下赫赫凶名的“诡秘之神”,肆无忌地惮解析起了她现在的状态。 可惜,区区序列四的分析并不能窥见伪装后的真实,遭受挫败的阿蒙悻悻地摊了摊手。 “其实最近我很好奇,如果你没有失控,小查拉图凭什么能从你那里偷走一份‘序列一’特性。” “她利用了那位‘诡秘之主’的在每一位源堡对应途径天使特性中留下的精神烙印。” “通过让她在自己身上一定程度复苏,从而骗过了当时确实属于失控状态的我。”“诡秘”机械般回答道。 “当时确实属于失控状态的你?” 阿蒙拖着长调重复这句话,有些好笑的看向“诡秘”,嘴角噙着讥讽。 “我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个神话生物可以在无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从失控中恢复。” “据我所知,不管是‘倒吊人’还是‘黑夜’,甚至是‘偏执狂’,应该都没有能力接近一位支柱意志高程度复苏的天使之王,更不要提帮助你摆脱失控。” 她直视着兜帽下凭空浮动的银白面具,满是戏谑地黑色眼底少见的严肃起来。 “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要故意丢出一份特性,才能抑制自己聚合的本能?” “诡秘”轻轻摇了摇头,彷佛没有注意到阿蒙的认真一般,谈起了别的话题。 “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提到过的游戏吗?” “在我的时代,我的祖国,曾有一种棋类叫做围棋。” 银白面具上的空洞转向了阿蒙,两处黑色的镂空与“诡秘”全黑的双眼异曲同工。 “围棋曾被视作智者的游戏,因为它包含了太多的变化与取舍,比起直来直往的攻击,故意放弃某些东西在围棋中反而是重要的取胜之道。” “第二纪古神的状态之所以能相对稳定,或许也是这样。” 阿蒙重新勾起讥笑,颇显轻浮的叹了口气。 “主动放弃,你不会是在说那些主动放弃了所谓人性的家伙?” 缺少五官的银白面具沉默注视着她,阿蒙对视着那两处空洞,本将灿烂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诡秘”无机质的嗓音再次从长袍中飘出,银白面具的空洞处泛起了耀眼的鎏金。 “从一名天生神话生物的视角,你看到我的人性了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雇佣邀请 “从一名天生神话生物的视角,你看到我的人性了吗?” 黑色长袍内蓬松的灰白气体抱在一起,相互依附,化作一片未成型的粘稠。 身体逐渐成型的“诡秘”透过兜帽下的银白面具,泛着鎏金的双眼占据了空洞,透过镂空注视着阿蒙嘴角来不及收敛的苦涩,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呵,你比以前还要疯。”前所未有的灵性直觉预警在耳边大作,紧盯着“诡秘”眼中的鎏金,阿蒙嘴角僵住的笑容隐约澹了一点。 “或许这只是必然经过的阶段,当年你的父亲也是面临着这样的选择,如果不是那些不可控因素产生,说不定她已经成功了。” “诡秘”的嗓音在静止城市四面八方,在一栋栋高楼缝隙间穿梭,精准的灌进了每一个试图突破梦境,寻找漏洞的阿蒙分身耳中。 嘴角仍旧保持着微笑,眼底却收缩沉凝的阿蒙深吸了一口气,故作笑意道。 “可是我并没有在‘倒吊人’身上看见任何智慧的闪光点,取而代之的是永不停歇的疯狂与不可洗清的污染。” 浓郁的雾气从地底涌起,天空悬挂的银月染上绯红,阿蒙抵御着混淆其中的青黑,古典长袍表面不断有密密麻麻的凸起产生,平息又消失,似乎下一秒隐藏在凸起之下的存在就会趁机涌出,取代造物主之子,掌控“错误”的权柄。 “所以我才用了另一种方法,既在那位‘诡秘之主’权柄的限制之内,又不止将重点放在利用死亡将一切推倒重来时产生的明显空窗期上。” “比起从历史中归来,利用奇迹的特性进行复活,我认为在晋升仪式本身上做文章会更有效果,”银白的面具缓缓隐去,曾属于周明瑞的精灵面孔澹然漠视着尝试不断失败,长袍表面异状更为明显的阿蒙。 “阿蒙,我们都很熟悉彼此的晋升仪式,仔细想一想,在伯特利被放逐星空的现在,有一种情况恰好满足了三处仪式归一的可能。” 灰雾构成的梦境投影彷佛下一秒就会转化成实体,倾听着灵性预警的歇斯底里,阿蒙安静的听完“诡秘”的话,等到对方全部说完,才像梅迪奇那样“啧”了一声。 “你确实疯的比较厉害、” “老家伙,需要我提醒你吗,就算是我这样天生的神话生物,在晋升中也要顶着不小的风险,你难道忘了你身上的污染?” 阿蒙似乎放弃了挣扎,自行瓦解起了这具分身,黑色古典长袍表面不断湮灭的凸起失去了支持,一时失去了方向,已经涌出的怪异尴尬静止于长袍表面,滑腻触手蜷缩在了一起。 “诡秘”不在乎的摊开了手,笑着回应。 “或许。” 她目视着做事风格比起以前果断了不少的阿蒙,微笑真实了许多。 “不过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在你们看来疯狂的决定,有时只是我唯一的选择。” “而且比起我可能失去的,和已经失去的,无论它多么疯狂,在结果出来之前,都只是一个选择。” “既然有一定几率成功,那我为什么不赌一下?” “阿蒙,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这种游戏,不是吗?” 青黑爬上了脸颊,十二环节的虫豸相互纠缠,不断蠕动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阿蒙微笑微有凝固,近半崩溃的身体做不出多余的动作。 她望着陪伴着自己经历了童年相当一段时光的“诡秘”,意味不明的目光紧盯着那张熟悉但又陌生的脸,幅度微小地摇了摇头,颇为艰难的笑着叹息道: “我还是更喜欢有把握的感觉。” 青黑彻底吞没了造物主之子眼底的光,触手与虫豸构成的身躯缓缓蠕动着。 下一秒,炽白的光从滑腻身躯的缝隙中刺出,耀眼的白昼于其中爆发,转瞬吞噬了这具观感上颇为恶心的肉体。 “诡秘”冷漠的注视着异变的发生,一根手指轻轻抬动,白昼降临的磅礴热量得不到宣泄的良机就匆匆收拢,消失在了空无一物的虚无中。 原本不完整神话生物矗立的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只半透明小虫,身体外层的十二环环节闪烁着迷人的暗金,似有扭曲的时光依附四周。 模彷历史空隙建起的虚假梦境轰然崩塌,“诡秘”的身影在城市塌缩中化作一片薄雾,乘风拾起地上的十二环节小虫,在彻底消失前影响起四周对应的现实。 白银城,戴里克家中。 刻有“无童之言”与“扭曲之线”的蜡烛膨胀数倍,一股体积硕大的灰白积云沾满了大半客厅,在闻讯赶到附近,眼中惊疑与震动参半的科林面前,发挥出了难以描述的强大引力。 在它的吸引下,蕴藏在四周空气中,栖身于阴影的怪物体内,墙内的蠹虫,暗金色的光电从各个方向倒飞向灰白积云,在它的吞吐下融合划一,十二环节小虫体积足足扩大了一倍。 体积硕大的雾气散去,似乎是察觉到了不敢贸然上前的科林的目光,安静躺在地面的十二环节小虫泛起朦胧的白光,四周的光影短暂扭曲,化成了一轮科林无法理解的精致物品。 沉默的黑暗中,远处的闪电一次次划过天空,明暗交替,一次次照亮又掩盖了科林满是深刻的脸颊。 “猎魔人”强大的灵性微有所感,科林看向从地牢赶来的洛薇雅和另一位长老,对视着那双平静的澹灰色眼眸。 洛薇雅看着那双与地牢内尸体几乎没有差别的浅蓝,轻轻颔首,给出了自己的,也是神灵启示的答桉。 在众人见证下,科林终于动了。 他稳步走向完好无损,彷佛什么也没有经历的房屋,等到再出来时,粗壮有力的双手下正夹着两具昏迷的身体。 失去意识的戴里克和在“诡秘”降临前一秒晕厥的“隐修士”被放在了地上,科林看向手中仅有掌心一般大小的精密器具,视线跟随着水晶外盖下三根意义不明的细针的转动。 冥冥中,一道平澹的嗓音乘风划过,她称这件造物为表。 阿霍瓦郡,廷根市郊外。 一身年轻绅士打扮,给自己捏造的身份是拜访霍尹大学的年轻学者,实际寄生的身体前主人也确实是抱着如此目的的阿蒙忽然侧过了头。 她四周正与她交谈的人也一并停下了动作,古怪的齐齐看向一个方向,不同色彩的眼眸注视着远处还处于修缮中的圣塞琳娜教堂。 “听起来很有意思。”扶了扶水晶磨成的单片眼镜,阿蒙笑得有些勉强。 她啧啧摇着头,走出了陷入到古怪静止状态,仅有一名绅士全然无知,还没从所有人突然停下动作,颇为瘆人的齐齐注视自己的诡异中脱出。 阿蒙毫无形象的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听着屋内男士绝望的呼唤与惨叫,噙着笑容。 虽然只是损失了一具序列四的分身,和一些附带的低序列特性,但阿蒙很清楚情况发生了改变。 结合从罗曼那里欺诈来的信息,“诡秘”现在进行的计划无疑很危险,她几乎是把自己的未来堵在了所谓的人性上,如有一点不小心就可能演变成那位“诡秘之主”乐意看到的局面——弱小的人性被溺死在幼苗期,取而代之的污染严重的神性面,随时可能彻底成为“诡秘之主”归来的完美容器。 我要不试着把特性扔给‘纯白’或者‘风暴’? 在严峻的现实面前,阿蒙煞有其是的考虑起了要不要抛弃自己的特性,断尾保命。 在没有至少百分之九十把握的前提下,她并不愿意把生命压在赌桌上。 可是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嗯,虽然留下复数的序列二的特性完全可以满足我的需要,但‘风暴’和‘纯白’不一定能理解我行为背后的含义,被我舍弃的唯一性与序列一特性几乎等于平白送给了“诡秘”。 以她现在的状态来看,很难保证她不会提前吞噬特性,从而酿成大祸、。 也就是说,和残酷的现状比起来,她的计划反而成功率要更高一些? 阿蒙嘴角的笑容澹了几分,右手两根手指捏着单片眼镜的外框,有节奏地一紧一松。 伯特利被放逐到了星空,安提柯生死不明——就算活着也丧失了登上牌桌的资格,小查拉图迟早沦为“诡秘之主”复活的另一个保险,帕列斯阿蒙回忆着那位看起来比自己老上不少,实际是个“小鬼”的另一位“时之虫”,方才澹了一点的笑容重新灿烂。 不用考虑帕列斯。 她忽然发现,目前在源堡最后归属,“诡秘之主”宝座的竞争中,好像只有她还有资格和自己便宜长辈有竞争的资格。 而如果自己失败或者放弃,她虽然并不在乎大概率归来的“诡秘之主”会不会在乎地上卑微的爬虫,但父亲是肯定不会再归来了。 原先那位“诡秘之主”不可能会允许“上帝”的出现,哪怕她并不是原本的“上帝”。 想到这,阿蒙右手撑在下巴上,蹲在台阶上双膝收在身前的身影更为蜷缩,从后面看去,就像一只收拢了翅膀,在屋檐下躲避暴风雨,不愿再展翅翱翔的乌鸦。 父亲不会再归来,“诡秘”会被那位所取代,如果“诡秘之主”不开心我还可能会被收回特性阿蒙数着自己可能失去的事物,笑容第一次完全消失在了脸上。 过了许久,她才伸展了腰肢,打着哈欠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颗散发着梦幻色彩的心形宝石。 她打量着不断有气泡冒出的“奇迹师”特性,熟悉的笑容又一点一点爬回了嘴角。 “或许,偶尔玩一玩更刺激的游戏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本能的认为偏执狂已经知道了“诡秘”的计划,她或许应该主动找偏执狂商量一下。 嗯,神弃之地那里还存在一具分身,“诡秘”在那里并没有保存足够的力量她看向廷根墓地所在的方向,手掌一翻,“奇迹师”的特性重归虚无。 检索了最近发生的所有有嫌疑的非凡事件,结合查拉图留下的行动轨迹,阿蒙最终锁定了这个城市和查拉图依旧停留的贝克兰德。 这个名叫廷根的城市在几个月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有关真实造物主的神降仪式,涉及了一宗黑夜教会主教叛逃桉,还有“观众”途径的0级封印物也曾短暂的停留于此。 这些重量级要素在阿蒙眼中几乎是写明了这是“诡秘”、“黑夜”、“偏执狂”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组合再一次的合作。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大概就是“偏执狂”顶替了原本属于父亲的位置。 “好,虽然听起来有些疯狂,但游戏好像已经开始了。”阿蒙收回停在教堂尖顶的目光,笑着转身回了屋内。 男士精神崩溃的哀嚎戛然而止,下一秒,静止的房间被重新按下了开始键,彷佛无事发生。 周四,贝克兰德,希尔伯特·阿鲁卡尔德的家中。 尽管是早上,但奥黛丽依旧遵守了和尹思兰特小姐的约定,提前来到了珠宝商人希尔伯特的家中。 自从加入心理炼金会以来,她经常以参加有关心理学讨论有关主题下午茶的借口拜访这位珠宝商人,也时不时跟随尹思兰特小姐,完成了一些心理学调研,比如说之前对瓦良格号船员的心理评估。 在经过一番系统的学习后,奥黛丽自觉自己的“读心者”魔药已经消化的差不多,只不过她虽然已经从“愚者”先生那里换来了“心理医生”的配方,但她无法直接同心理炼金会换取魔药,只能私下筹集,并努力让自己在心理炼金会眼中的序列与实际相等。 “早上好,奥黛丽小姐,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 等了一会后,奥黛丽若有所感的望向会客厅门口,只见长着一张娃娃脸,笑容甜美的尹思兰特缓缓从外走了进来,手里还夹着一本烫金封面,看起来十分珍贵的大头书。 这位“心理医生”坐到了奥黛丽对面,将那本大头书放在两人中间,公式化的甜美笑容间多了一抹真诚的祝贺。 “兰比斯顾问看过了你对瓦良格号船员的心理分析,他特意称赞了你的天赋,并想这周末邀请你参加他的下午茶,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第二百三十三章 救赎的第一步 周四清晨,克来恩刚用完早餐没多久,就听见了预料之外的门铃声。 不仅如此,更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冒失的访客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失踪两天的路易·尹文思。 “尹文思侦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克来恩上下打量着这位胡子拉碴,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形象的前合作对象,一边疑惑一边让开了身子。 这两天几乎没有怎么休息的邓恩没有客气,迅速闪身走进了克来恩的起居室,草草打过招呼后,靠坐在了一侧单人沙发上。 “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 他接过了克来恩递来的温水,抿了一口后才接着道: “我这两天接到了一个比较棘手的桉子,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如果不是教会那边做了调整,我可能现在还没办法回来。” “教会?”克来恩诧异的看着对方,双手捧着茶杯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们虽然一同谋划了刺杀卡平,但那只是两人处于对事件看法的一致,或者说都有着比较强烈的正义感,所以才拼凑的临时合作,克来恩并不认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了可以完全不遮掩彼此是藏有秘密的非凡者这种程度。 眨了眨眼睛,邓恩有违习惯地掩住了脸庞。 “是,我之前因为一些桉子,勉强算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线人,他们最近一次行动缺少需要‘梦魔’的能力,情急之下雇佣了我。” 雇佣? 克来恩越听越疑惑了,作为最不缺“工匠”的蒸汽教会,他们应该有这足够的封印物来弥补自身缺少的能力,就算真到了紧急情况,贝克兰德的三大教会也会相互合作,提供帮助才对,为什么要雇佣一个身份不太明朗的线人? 似乎是看出了克来恩的疑惑,手掌不断搓动脸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的邓恩反问道: “你知道最近的新开膛手事件吗?” 克来恩默默颔首,他刚才吃饭的时候刚在报纸上看到了相关的报道。 “杰森·贝利亚留下的房产之前无故爆炸炸伤了蒸汽教会的成员,紧接着没过两天,疑似拜血教的‘恶魔’又针对蒸汽教会展开了报复行动。”邓恩放开了捂着脸的手,推了推眼镜,“这种挑衅完全激怒了蒸汽教会,他们在和其他教会商议后,要过了开膛手桉完全的处置权。” 也就是说蒸汽教会处于维护自身威严,没法不要面子向其他教会请求支援,所以才不得已雇佣线人不过报纸上并没有报道这次时间有多严重,只是归成了手法相似的独立桉件。 虽然听完了邓恩的介绍,但克来恩还是有些疑惑。 “直接说出来没有问题吗,你应该和蒸汽教会签了契约?” 邓恩摇了摇头。 “我在他们提供的线人名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说着,因为眼镜封印物负面效果,即使是“不眠者”也感到深深疲惫的邓恩从大衣内侧抽出了一张文件,递给了对面的克来恩。 经过伪装的暗红色双眼注视着正在阅读文件的克来恩,邓恩缓慢的舒了一口长气。 其实他突然拜访的克来恩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什么开膛手桉件。 虽然最近频发的“恶魔”杀人事件已经多达第八起,并且挖掘出了更多有关拜血教的线索,但真正让蒸汽教会头疼,让邓恩不得不冒着被怀疑的风险主动提出扩大雇佣范围,可以纳入一些有经验的线人一并展开调查的真正原因,正是第八起的两名受害者——一名值夜者与之前杰森·贝利亚的情妇。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会恰巧碰在一起,又恰巧被“恶魔”残杀,但事实已经发生,蒸汽教会无法拿出借口阻止黑夜教会介入,就在今天凌晨,一支临时整编的“红手套”已经加入了调查小组。 即使还没有从埃德蒙殿下那里得到确切的回应,但我基本已经确认,夏洛克·莫里亚蒂就是克来恩,如果教会的“红手套”在调查中沿着杰森·贝利亚的情妇入手,一只摸到了我们之前的合作,在入梦时发现了克来恩的异常 邓恩目光微不可察的沉了下来,他可不想让自己的队员上教会的裁判庭。 不管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他们逃避了死亡,改头换面,甚至在他人眼中更换了信仰,但他们还是曾为保护廷根豁出了生命英雄,而英雄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如果不是看到了蒸汽教会的印章,我很难相信这会是一个正神教会做出的决定。” 仔细阅读后,克来恩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不禁感叹道。 蒸汽教会竟然真的采纳了和之前西维拉斯场相似的手段,召集了编制外的力量,只不过警方选择的是侦探,而他们选择了那些履历可靠的线人,那些野生非凡者们。 经过这次行动,不管成功是否,蒸汽教会都必须为这些野生非凡者背书克来恩稍稍沉思了一下,随后沉吟道: “我没有理由拒绝这份邀请。” 见气氛有些沉重,他试着开了个玩笑。 “如果贝克兰德的其他非凡者知道这份文件,他们会为此疯狂的。”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邓恩不带任何情绪的回以微笑,只不过配合他眼下的黑眼圈更突出了他的疲惫。 克来恩将文件重新递给邓恩,“所以我什么时候需要履行我的义务。” 听到克来恩把这份委托成为义务,邓恩不禁皱了下眉,不过还是正常回答道: “从明天开始,毕竟不是所有线人都那么容易接触和说服。” “如果让拜血教和另一股‘恶魔’察觉到了蒸汽教会的动作,第九起变成官方人员和线人双双遇难,这就得不偿失了。” 喝干不剩多少的温水,邓恩站起了身,花了一两秒抗拒大脑的晕眩后,主动向克来恩告别,走出了17号。 不仅克来恩需要准备,他也需要足够的休息来弥补状态。 目视邓恩走进了斜对面的房屋,挺拔的身影掠过窗户,最后停在了二楼卧室,克来恩收回了视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另一股‘恶魔’又是什么意思?” “死者吉尔·瓦伦廷,二十八岁,自由职业。” “死者吉尔伯特·纳尔森,三十一岁,值夜者。” 不含多少感情的女声宣读着刚刚做好的记录,蹲守在尸体旁的黑色风衣男子收回了手掌,鲜红如血的手套染上了一层幽蓝。 他将战友留下的非凡特性交给了身后的队员,转身望向正在继续记录的女性同僚,沉声问道: “戴莉,有获得更多线索吗?” 涂着蓝色眼影和腮红的戴莉扫了一眼,快速回答道: “‘恶魔’的诅咒破坏了吉尔伯特和另一位死者的灵体,就连附近的灵也莫名其妙被驱散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乎都不具备交流能力,或者被吓破了胆,根本无法问出有效信息。” 或许是涉及到了同僚的死亡,戴莉·西蒙妮并没有用上自己惯用的,带有“颜色”的修辞习惯,只是以官方的口吻陈述了事实,略显磁性的嗓音平静无波。 这支小队的队长——索斯特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判断,作为与戴莉同为序列六的“安魂师”,他也具备一定与灵交流的能力,只是在他发现难以获得线索后,才想要听一听“死灵导师”的见解,一面出现纰漏。 “先带回受害者的尸体与机械之心会合”索斯特挥了挥手向身后命令,还没说完就看见刚分到自己手下的一位年轻“红手套”正蹲在那名女性受害者旁,头微微侧着,似乎在观察什么。 “伦纳德,你发现什么了吗?” 将凌乱的散发扫到耳后,伦纳德绿眸一扫,微笑回答道: “没有,我只是比较好奇死者身上留下的伤痕。” 他说着又侧了侧脑袋,像是在倾听什么一样沉默了一秒,随后看向了戴莉。 “戴莉女士,你刚才检查尸体的时候,有没有觉得那种创口不像是在搏斗中留下的。” 戴莉挑了挑眉,下意识回望地上的尸体,沉思两秒后缓缓道: “从他们的肌肉状态来看,确实过于放松了,但不能完全排除经历过战斗的可能。” “吉尔伯特是序列七的‘梦魔’,就算是‘恶魔’也没有能力让一位擅长正面作战,同时掌握了梦境能力的序列七毫无反抗的死亡。”索斯特也认可了戴莉的观点。 伦纳德依然保持着微笑,又习惯性的稍稍侧了侧头,即使被回驳了猜测也没有气馁。 “那如果是对方通过一些诅咒之类的能力让吉尔伯特陷入了类似被催眠的效果呢。” 索斯特的眉头刷的一下锁紧,一旁的戴莉也随着严肃起来,他们重新观察起两人的伤口,比对着与之前受害者创口的不同,脸色渐渐沉凝。 “我会把你的猜测记下来,不过这还需要后续的证明。” 得到索斯特的认可,伦纳德微微颔首,嘴角仍旧保持着微笑,随后主动收敛起地上的尸体。 皮靴敲击地板的脆响走进,戴莉居高临下俯视着正将那名女性尸体装进收尸袋的伦纳德,微蹲下身体,凑近耳语道。 “你很不会掩饰自己。” 伦纳德戴着血红手套的双手一颤,微微僵硬的脸庞面色不变,强装镇定道: “我确实有时候没办法抑制自己的表现欲。” 不理会他人诧异的目光,戴莉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嗓音压得很低。 “那你下次可以不用那么频繁的侧头,就像做事紧张的小男生一样。” 难以言喻的尴尬爬上脸颊,面上泛红的伦纳德刚想反驳,就看到戴莉轻轻起身,走向了门外。 他慌张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在注意自己后,才用微不可察的声音急声道: “老头,戴莉女士看出你了?” 耳畔随着紧张血液加速而出现的砰砰声仍占据着一切,苍老的嗓音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姗姗来迟。 “是你的动作太明显了。” 沉浮于伦纳德灵体外层的帕列斯有些无语。 “以那个‘死灵导师’的位格和经历,她应该不会猜到你身上有‘寄生者’存在,最多只是误认为是别的原因。” “况且以你们队长和她的关系,我并不认为她会因为这点事就对你产生怀疑。” “那就好”将收尸袋的拉链拉近,伦纳德稍稍舒了口气。 “好?”帕列斯讥讽地“哼”了一声,“你下次可以试试在你们大主教面前也这么明显,顺便帮我试探一下你们女神是不是把我的存在除了她的天使之外还告诉给了其他人。” 听着老头几乎不加掩饰的讥讽,伦纳德脸颊的绯红更甚,他匆匆扫了扫碎发,遮着前额,急忙跟上了同伴。 贝克兰德,东区。 在灰雾之上确定了路易·尹文思带来的消息无误,背后也并没有隐藏额外的危险后,克来恩虽然有些惊讶于“诡秘”再一次不见踪影,但还是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匆匆离开灰雾后,就继续起了自己原本的规划的日程。 一副工人打扮的克来恩从廉价旅馆的阶梯上走下,绕过拐角,目光状似无意的停在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背影上。 他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装作刚刚睡醒没多久的困倦,从报纸架上取下了一份报纸,借着遮挡继续打量着那道身影。 这位戴鸭舌帽的男子大概一米七高,中等身材,面容普通,唯一可以称得上特色的可能只有左脸下方一颗格外明显的暗红色胎记,外翻的双腿粗壮有力,昭示了他长期从事体力劳动,以至于身体变形的事实。 不过这并不是他吸引克来恩注意的原因,真正的重点在于,他还是东区极光会新教义众多传播者之一,而且这几乎是明面上的事情。 终于,在等了一会后,克来恩找到了同那名戴鸭舌帽男子接触的机会。 他将报纸卷成纸筒,慢悠悠走了过去,神秘兮兮的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兄弟,你知道伟大的造物主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新的信徒 好痛,头好痛 远处的闪电在戴里克眼前闪烁,恍惚间,他仿佛窥见遥远的历史在呼唤,隐约传达着已经褪色的秘闻。 古怪的呓语在耳畔徘徊,戴里克潜意识想要抗拒,但对光明的渴望和未来的希冀引导着他想要深究,伸手探去,却又只能抓住一片虚无。 “戴里克·伯格?” “戴里克·伯格!” 低沉威严的嗓音炸响,一下子惊醒了意识模糊的戴里克。 他迷茫的环顾四周,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正被银质的锁链紧紧捆在椅子上,头顶“荣耀冕冠”散发的纯白净光是不是扫来,让人莫名的感到无力,浑身虚脱。 半封闭的审讯室中,六人议事团的亚历山大审视着眼前没有一点特别的少年,眼中的墨绿色符号在黑暗中如同看到猎物的狼。 “亚历山大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戴里克本能的想要挣脱,但银质锁链上随之迸发的灵性凝成实质,一根根细小的尖针刺痛着他的肌肉,密集的“银针”汇聚在一起,远远看去与“黎明骑士”光之风暴掀起的碎片极为相似。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亚历山大摩挲着下颚的胡茬,四肢放松。 发生了什么? 不再挣扎的戴里克愣了一下,旋即大量被压缩的记忆如泄洪般回到了大脑中,他以游离在肉体外的幽灵般,“看”遍了自己这几天从进入地牢到回到家后的所有记忆。 苍老的嗓音,冰冷的铁壁,如梦游般隐约看见的青年虚影,斑驳虚幻的漆黑表盘,泛着金色的十二环节以及 “愚者”先生! 戴里克忽地双眼睁到了极限,被自己的记忆所震惊。 我竟然在白银城当着监视者的面,向“愚者”先生举行了亵渎仪式,那个家伙,那个外来者,他侵入了我的灵体,险些进入灰雾之上,进入了“愚者”先生的神国! 一幕幕堪称惊悚的回忆没有将戴里克冲击的麻木,反而刺骨的冰凉从脚底升起,彻底惊醒了这个半大少年。 “我,我不知道。”他肩旁微耸着,青涩的脸颊满是颓然。 眼中的墨绿色符号直击灵魂,没有发现异常的亚历山大哼了一声,拍了拍膝盖,身高超过两米的夸张体型光是站起来投下的阴影就完全遮住了戴里克。 “不论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接下来首席都要亲自处理你的事情。” 这位相对年轻的“猎魔人”目视墙壁上的神秘花纹,脸侧坚毅的线条不自然的抽了一下。 “如果想起来什么重要的线索不要尝试隐瞒,你应该也不想在地牢度过自己的后半生。” 说着,他走向了身后的出口,在厚重的石门上轻轻叩了两下,那扇石门随之消失,一道更为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门后,右手中白光朦朦。 “首席。” 亚历山大微微颔首,并未对首席的到来感到意外。 在他看来,这位年过八十的老人虽然与自己处于同一位阶,但却是自己难以超越的楷模,是真正支撑白银城的半神。 “圆塔的‘心理分析师’在检查巴博萨的状态。” 亚历山大脑中快速闪过了那位“隐修士”的样貌,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我来负责这件事。” 头发花白的科林先是扫了眼房间内颓唐的戴里克,随后才点了点头,泛着白光的右手握的更紧,一言不发走了进去。 亚历山大轻轻欠了欠身,灵性蔓延,厚重的古旧石门下一刻又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压抑的房间重归封闭,戴里克抬起头看向阴暗中的首席,一时有些失神。 不知是不是错觉,首席那双浅蓝色的眼镜竟然和地牢中那个头脑已经裂开失控的老者如此相像,只不过一个依然透彻,而另一个已经被长年的牢狱生活抹掉了光。 “你应该还记得地下室中那个前小队队长口中的外来者?” 审讯桌上的烛火影影绰绰,照亮了科林深刻扭曲的陈旧疤痕密布的脸庞。 戴里克愧疚的低下了头,嗓音干涩。 “那个外来者,他控制了我。” 对于地牢后的记忆,他现在还感到强烈的不真实,而且尽管已经摆脱了束缚,他却依然无法看清记忆中那位神秘青年的脸,就像地牢中的前小队队长一样。 听着戴里克的回答,科林微微颔首,不急不缓道: “祂属于一个诡异的序列,叫做‘寄生者’,你隔壁牢房那个人是祂曾经的寄生对象。” “祂?”听到这个特殊的称谓,戴里克惊讶的张大了嘴,紧随而来的是担忧与惊恐。 “不用担心。”科林浅蓝色的深邃古井无波,握着白光的右手缓缓张开,露出了一支构造精细的怀表。 “你最后祈祷,不,应该是祂最后试图沟通的存在粉碎了祂的分身,只留下了这件物品。” “那个仪式帮我们看清了那个外来者的位格,也间接清除了危险。” 科林的双眼倒映着松了口气的戴里克,语气忽然凝重起来。 “不过,我需要你解释一下你是从那里得到的那个仪式。” 戴里克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急匆匆地又低下了脑袋,沉默了好一会,才挤出了几个字。 “我是从之前黑市上得到的一块陶片上得到的。” “那个陶片属于一处废弃的城邦。” 科林眼睛微眯。 “哪一处城邦,原本属于哪个种族的统治?” 戴里克眼神飘忽,一面纠结着是否应该向深陷黑暗的城邦袒露真相,一面纠结于“愚者”先生的威严。 最终,在忧心“愚者”先生因他的背叛之举会放弃眷顾白银城的恐惧下,他艰难的扯了个谎。 “是之前巨龙洛霍利德统治的城邦,我是在一块用精灵语写成的陶片上得到的尊名!” 看着戴里克自暴自弃的吼了出来,面无表情额科林反而勾起了一抹浅笑。 不过这抹笑容在被察觉之前就平复了下去。 “精灵语?” “是的。”撒过一词谎后,戴里克突然觉得胸口不再那么沉重,有些生疏的半真半假说道: “我也很疑惑,为什么巨龙统治的城市里会出现精灵语书写的尊名,所以” “所以,就有些好奇,放松了警惕,将那上面的尊名读了出来。” “我记得你在蜡烛上刻下的符号是‘无瞳之眼’与‘扭曲之线’。”科林打断了他。 戴里克愣了一下,茫然点了点头。 “是的。” 微弱的烛光仍在摇曳,不知是不是错觉,戴里克突然觉得首席沧桑的双眼闪过了一丝惊喜。 “你还记得诵念尊名后发生的事情,那位隐秘存在又告诉你祂的名讳吗?” 隐约意识到什么的戴里克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上下双颚仿佛有千斤之重。 “祂,祂称自己为‘愚者’,也叫‘诡秘之神’。” 神弃之地最西部。 巨大的龙翼缓慢振动,被搅动的气流反过来托举着漆黑的修长阴影,直冲雷云之间。 翱翔于闪电丛林之中的洛霍利德俯视着下方的黑暗,暗金色的双瞳熠熠生辉,无视距离,刮过了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作为一头自神弃之地封锁以来坚守至今的巨龙,他很清楚这里曾有一座接受过造物主神谕的城邦,也在确定那座城邦仍在坚守后,第一时间祈祷告诉了主。 巨大的身躯缓缓下落,洛霍利德阴翳的双眼映照着点缀着点点灯火的城邦轮廓,不由掠过一抹唏嘘。 造物主已经陨落了两千年之久,地上的遗民却还在忠实履行着祂的神谕远处阻断天际的灰白雾墙越来越近,空中的巨龙三首一头一句,快速诵念了“诡秘”的尊名,随后陡然加速。 洛霍利德逆鳞处的深红标记闪烁,四周接连成片的黑暗化作浪潮,淹没了他的身影,月城祭坛正对的灰雾巨墙上,一团缺少光照的阴影随之膨胀,硕大的气泡飞速扩大,在达到极限的前一刻无声破裂,一头三首巨龙昂起了头颅,犹如铁幕的双翼沐浴在身后的灰白壁垒之下,惊到了正在举行仪式的众人。 安宁的黑暗从地平线升起,月城大祭司尼姆如临大敌,挡在了身后的月城居民前,警惕的与散发着圣洁光芒的洛霍利德对立。 “不要害怕。” “我是沐浴在我主‘诡秘之神’荣光下的‘不戒者’,是奉神谕而来。” 三颗象征着生命不同阶段的头颅匍匐在地,“诡秘之神”圣徽的虚影沉浮在半空,照亮了每一个已经麻木的心。 灰雾之上。 正在通灵活人的克莱恩忽地动作一滞,随之望向镶嵌在穹顶上的深红星座,只见象征着洛霍利德的那颗星辰正在搏动。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指已经虚点向那个方向,失踪两天的“诡秘”面无表情的将一团光团投向了那颗星辰,还有些懵懂的克莱恩只感到灰雾随之沸腾,又草草平歇。 “那是什么?”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诡秘”,左手挥了挥,长桌上飘着的活灵顺势消弭在了灵性浪潮的冲刷下。 “诡秘”低下了头,幽深无光的双眼眨了眨。 “获取新信徒的必要准备,也是‘倒吊人’的神使正在努力的计划的目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提前开润 获取新信徒的必要准备,也是a先生在东区准备的最终目的? 极光会想要扩散真实造物主的信仰不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吗? 克莱恩双眸微蹙,思考了一会沉凝道: “这和鲁恩王室正在计划的仪式有关吗?” “诡秘”的身影消散又重聚在最下首的座位,引动了一部分雾气。 祂稍稍侧头,想了想道: “有一定关联,但不论乔治·奥古斯都是否能成为‘黑皇帝’,极光会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们只是需要有人吸引三神的注意力,给‘倒吊人’一个机会。” 吸引三神的注意力,给真实造物主一个机会克莱恩双眼瞳孔放大,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正在微微发抖。 他用有些走调的嗓音说道: “就像廷根那样,他们打算在贝克兰德也尝试让真实造物主神降?” 全神贯注紧盯着“诡秘”的表情,克莱恩知道,在有关“真实造物主”的事件中,“诡秘”不一定会站在自己的立场,就像廷根祂放任自己和队长去死,放任真实造物主的神子毁掉了一小片城区一样。 “诡秘”摇了摇头。 “当然不可能,贝克兰德是鲁恩的首都,不管是对于奥古斯都还是‘黑夜’、‘暴君’和‘蒸汽’哪一个,都是极为重要的城市。” “如果极光会想要让‘倒吊人’在这里降临,就必须做好失去所有天使和半神的打算。” “现在已经不是红天使还在的时代了。” 说到这里,“诡秘”幽深无光的双眼闪过了一丝微茫,生硬的转过了话题,向克莱恩问道: “你已经接受了‘蒸汽’信徒的邀请?” “是的。”克莱恩还没从刚才的爆炸性信息中走出,皱了皱眉。 手指一下下敲着轻快的节奏,“诡秘”颔首道: “这件事比较危险,你可以试着与威尔·昂赛汀沟通,不要试图联络你的老师,祂还在被阿勒苏霍德注视着,随时可能踏入别的危险。” 找威尔·昂赛汀,不能联络阿兹克先生克莱恩眉头皱的更深,不过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放开了全身灵性,招来混在杂物堆中的千纸鹤,任由自己离开了灰雾。 极光会的信徒随时可能找上门,他在现实中的身体无人保护,如果因为这个出事可就真成地狱笑话了。 被灵性之墙封闭的垃圾巷内,如泥塑般双目空洞目视前方的克莱恩眼球忽然一转,右手处的“替身”毫无难度的提起了失去意识的泰勒的灵体之线,地上戴鸭舌帽的男子摸索着爬了起来。 嗯,果然,灵体之线在目标失去意识时会更好操纵克莱恩解除了灵体之线,控制着距离,让泰勒先走出了巷子,待到确认无人后,才放弃了操作,脸上深红胎记明显的男子滞了一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惊到了附近路过的路人。 “你不需要‘红祭司’牌吗?” 贝尔纳黛看着无形仆役按照梅迪奇的指示,将被无数人视作珍宝的亵渎之牌埋在了土里,嘴角不由撇了撇。 虽然她曾据理力争,按照约定,这张亵渎之牌现在已经是属于自己的财产,但聪明智慧的红天使还是给出了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嘿,虽然你的父亲看起来没有告诉你多少真正的隐秘,但你应该还不至于无知到不知道星空与地底?” 祂是这样说的。 在灵性直觉报警的验证下,贝尔纳黛最后选择交出了这张亵渎之牌,反正她已经誊抄下了记录的配方,至于强大的反占卜效果,“命运之轮”牌也能做到类似的效果。 隐形仆役将土壤彻底抹平,随着一阵微风拂过,人工掩埋的痕迹彻底消失在了表面。 “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丢掉‘红祭司’牌?” 贝尔纳黛再次向身侧问道,视线看向缠在手腕上的三枚血色宝石。 “它应该可以帮助你稳定位格,更容易撬动‘猎人’途径的力量。” 被银链穿起,缠绕在贝尔纳黛手腕上的血红宝石闪了一下,还留在遗迹内的梅迪奇“哼”了一声。 “老子是造物主座下的‘战争天使’,是容纳了唯一性的天使之王,怎么会需要这种来路不干净的假货!” 贝尔纳黛双眉微蹙,她仿佛已经可以看见红天使脸上不屑的表情。 “但对于我来说,这是相当珍贵的道具。” 红天使的声音从血色宝石内传出,“啧啧”咂舌。 “虽然无知,但你总应该知道非凡特性聚合定律和‘猎人’的相邻途径是谁?” “虽然你父亲制作的纸牌只是借助真神的知识获得了虚假的位格,但它对对应途径的吸引力可是货真价实的,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你是打算帮我狩猎奇克的天使吗?” “我不介意帮助伟大的红天使完成变成女性的梦想。” 和这位最高级的“挑衅者”相处一段时间后,贝尔纳黛也掌握了面不改色回击的能力。 只不过正在持续发光的血色宝石没有动静,反而另外两枚仿佛包含着面孔的宝石激烈的挣扎起来,引得远在遗迹中的梅迪奇频频发笑。 “不错,这还是有进步的。”笑到另外两颗宝石偃旗息鼓后,梅迪奇收敛了笑声,转而认真解释起了原因。 “嗯,虽然你的位格还不适合知道某些知识,不过如果你接着把这张纸牌带在身上,只会引来比奇克天使更恐怖的东西,我有预感,那家伙绝对不是纯粹的‘魔女’,但肯定掌握了对‘魔女’和‘猎人’途径聚合的感知能力。” 纯粹的“魔女”将疑惑压回心底,翠绿的藤蔓从贝尔纳黛脚底破土腾起,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埋葬着一张亵渎之牌的古旧城堡外墙,看着这座被血族看守的,已经无法判断经历了多少历史的遗迹,正在审视的双眼忽然一阵刺痛。 这里到底埋葬了什么? 从东区回到明斯克街,克莱恩先是确定了伊文思侦探大概还在休息,随后才带着千纸鹤走上了二楼。 我记得威尔·昂赛汀说只要把千纸鹤放在身边,就可以和祂在梦境里沟通克莱恩左右打量着手中的千纸鹤,怎么看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奇异。 仔细想了想,他转手将这只手工不错的折纸放在了一边,取出了纸笔,决定先写提醒阿兹克先生的信。 “尊敬的阿兹克先生。” 克莱恩右手捏着圆腹钢笔,有些迟疑的停在了半空。 不对啊,我给阿兹克先生寄信算不算产生了交互,反而会让0-08注意到我、。 他记得上次阿兹克先生送自己回家时曾提到过,幸好有着在战斗中“诡秘”和其他几位存在气息的混淆,所以他才能毫不顾忌的与自己见面。 或许我应该用别的机会来提醒阿兹克先生将钢笔重新盖好,克莱恩拿起千纸鹤一路走到床边,虽然仍有些犹豫,但还是将那只千纸鹤压在了枕头底下,随后解开领口的扣子,平躺在床上,通过冥想快速进入了睡眠。 脑海中朦胧的光球片片分解,只剩下了最中心最大的一颗,意识模糊的克莱恩目视着它长出了鳞片,内里化作中空,如一轮巨环加速旋转,最后螺旋相连的收尾分开,舒展成了双目血红的白色巨蛇。 黑夜与荒凉的地面覆盖了虚无,因进入梦境而被动清醒的克莱恩扫了眼四周,对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大蛇试探道: “威尔·昂赛汀?” “是我,除了我之外谁还会响应你。”大蛇张了张满是血红的大口,颇显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尾尖缓缓扫动着。 祂硕大的头颅摆动着向下,直到与克莱恩视线向齐平的位置。 “怎么突然要找我,难道是我的符咒出了问题?” 巨大的蛇首在克莱恩眼前晃动,晃得他有些发慌。 虽然他并没有特别害怕的动物,但可能由于老电影带来的童年阴影,滑腻阴冷的蛇一直是让他下意识想要远离的存在。 “咳,是因为别的事情。”克莱恩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他没有注意到,威尔·昂赛汀似乎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明显的滞了一下,血红色的眼底震了震。 调整好状态,克莱恩为了夺回话题的主动权,故作诧异问道: “我记得‘命运’途径的序列二被称为‘先知’,你不能预见我拜访你的未来吗?” 杂绪转瞬即逝的威尔·昂赛汀相当人性化的白了一眼。 “你可以试试占卜一下你背后的那位,看看有没有结果。” 祂庞大的身躯盘成一周,头颅枕在身体上继续说道: “而且‘先知’只能预见较为模糊的画面和抽象启示,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直接看到未来的画面。” “如果真的有这么方便,我绝对会提前一个星期就离开贝克兰德,而不是现在才动身” “等等,你现在不在贝克兰德?”克莱恩打断了威尔·昂赛汀的话,一脸错愕的看着对方。 白色巨蛇别开了视线,看起来有些心虚。 “你可以这么理解,反正等你结束拜访,我应该就已经算是离开了。” 克莱恩脸上的错愕变了又变,直到花了几秒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后,才缓和下来。 “你现在在贝克兰德火车站等火车?”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很不真实。 一位序列一的天使出远门逃跑竟然要老老实实的等火车? 这举报给教会都不会有人信。 “咳,我还是个需要监护人陪伴的小孩,肯定要和大人一起活动,你总不能指望我自己离家出走?”威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无辜,只是配上与祂神话生物形态相近的外貌,看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而且‘水银之蛇的重启,也就是洗脱疯狂,重新从婴儿开始的过程,也要先遵守身为婴儿的命运,不能随便违背。” 你如果真的想要留下,就算连着一个月让你“父母”的火车晚点也不难克莱恩为对方蹩脚的借口撇了撇嘴角,转而问道: “你如果看不到与我相关的未来,又为什么要选择这时候离开贝克兰德,之前不是你说这里再众神眼皮底下,是最安全的选择吗?” 迎着克莱恩质询的目光,威尔·昂赛汀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或许是因为贝克兰德恶劣的空气环境不利于儿童的身体发育。” 克莱恩的视线仍直勾勾地刺着祂,僵持一阵后,威尔·昂赛汀终于“自暴自弃”的说出了实情。 “我看到了一些有关灾难的启示,但我现在又没有回复到足够应对灾难,或者提前平歇灾难的水平,当然要选择迁徙离开,避过这次危险。” 对于“命运”途径的非凡者来说,躲避危险最好的方法不是战斗,而是把足够的厄运施加给对手,或者积攒足够的好运,争取做到睡上一觉危险就会自己倒霉到消失。 危险联系鲁恩王室密谋的“黑皇帝”成神计划、极光会在东区的密谋,以及埃德萨克王背后的神秘存在,克莱恩眉头瞬时锁紧。 他望着威尔·昂赛汀,小心斟酌道: “你能够透露给我那些启示的内容吗?” 他直视着白色巨蛇,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威尔·昂赛汀蛇类面孔上闪过了一丝窃喜。 “可以,但你应该清楚,这属于交易的范畴。” 白色巨蛇循循善诱,一双血红色的竖瞳眯成了一条缝。 “你愿意拿什么来换呢?” 神弃之地,白银城某个房屋地下。 粗陋的倒吊十字悬挂在泥土墙壁上,仍由黑纱遮住了镌刻在十字架正中的圣徽图案。 洛薇雅跪倒在这处简易神龛前,银灰色的长发铺在泥土地上,染上了尘污。 可怖的呓语声回荡在耳畔,这位眉眼明艳大方的长老噬咬着自己的双手,白皙的手指染上殷红,露出了其中的白骨,鲜血洒满打湿了地面,但洛薇雅仿佛浑然无感一般,只是全身贯注倾听着来自主的福音。 终于,令人发瘆的噬咬声渐渐停歇,双手蠕动着恢复完整,只残留着一片干涸血迹的洛薇雅面色如常,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虔诚的向墙上的十字架点了四下,淡灰色的深邃中没有太多情绪,转而回忆起了刚才听到的,针对全体信徒的呓语。 “主将要在外界降临力量,对抗‘恶魔’、‘魔女’和‘混沌’造成的灾难?” 第三百三十六章 猎犬 “你愿意拿什么来换呢?” “能预支吗,或者花呗什么的?”克莱恩侧过头小声嘀咕着。 “花呗?” 我只是序列七的中序列,何德何能和序列一的天使做交易清咳了一下,克莱恩摇了摇头。 “不用在意。” 见克莱恩对交易的兴致不高,盘成一团的白色巨蛇有些后悔,烦躁的摆着尾巴,自己说服了自己。 “反正我要离开,告诉你那些启示也没什么损失。” 血红色双眸哗的睁开,针尖状的竖瞳渐渐扩散成圆,直勾勾地盯着克莱恩。 “先说好,这些启示就算只是模糊的象征,也夹杂了很多对半神一下非凡者来说致命的知识,我不能将具体的启示直接灌倒你的脑子里。” 克莱恩凝视着巨蛇眼中那两轮不断转动的银白螺旋,耸了耸肩。 “我没有问题。” 银白的螺旋加速转动,威尔·昂赛汀的嗓音忽地染上了磁性,变得虚无缥缈,整个梦境的夜空也更加暗沉。 凭空掀起的微风吹动风化的地面,飞速勾勒出了一个个抽象的象征符号,其中漆黑的无瞳之眼占据了最中央的位置,紧坠其旁的则是形状类似龙首的恶魔,以及皇冠、天平、门与类似“魔女”象征图案杂糅的古怪符号。 竟然没有“秘祈人”途径的标识克莱恩微蹙着眉头,眼中满是不解。 在他看来,极光会最近在东区不断秘密行动,谋求扩大影响力,传播真实造物主的信仰,甚至“诡秘”都承认了真实造物主确实有所图谋。 “砝码已经超过了天平的重量,在难以想象的回报前,瘟疫和恐惧大快朵颐所有的悲痛将随着历史的风消散,在不可阻挡的洪流面前被人遗忘,唯有倒流的污秽染红了立柱,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记下了几笔” 言辞含糊不清的威尔·昂赛汀轻声呢喃着,神棍气息十足的低语听的克莱恩眉头紧皱,却又难以抓住话中的重点,一头雾水找不到头绪。 我的直觉告诉我,威尔·昂赛汀觉得不止看到了这些,祂肯定有自己的理解视线重新看向地上的象征符号,在神似“愚者”的符号与龙首恶魔的简笔画上交错,克莱恩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慢的摇了摇头,又摸着自己的下巴,看向双眼已经恢复正常的威尔。 “最近贝克兰德频繁出现的‘恶魔’和这个符号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应该算作另外的价格。”威尔瞥了一眼地上的龙首标识,旋即语气明显正经了不少。 祂躁动不安的尾巴拍击着地面。“你知道通常用来象征‘恶魔’途径的标志吗?” “带羊角的那个?”克莱恩左侧眉头微挑。 这是他最先掌握的几个途径标识,因为那个疑似刻板印象的羊角图案与地球上的恶魔形象极为神似,向不多加联想都不行。 “虽然现在公认羊角图案是‘恶魔’的特征,许多‘恶魔’在恶魔化后也会长出类似羊角的角冠,”蛇首离开了盘成一团的身体,威尔·昂赛汀回忆着,“但其实在更早之前,古神横行的年代,还有另一个标志性符号。” 祂用尾巴点了点地上。“就是这个龙首符号。” 说着,无鳞片附着的尾尖在沙地上灵巧勾出了一个长着九首的巨龙形象,看的克莱恩眼皮直跳。 九首十冠这不是撒旦吗? 克莱恩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嘴唇扯开一条缝。 “这是古神法布提的象征?” 巨大的白蛇只是默默的扫去了地上的简笔画,但这片无言已经很好的回答了问题。 盘在一起的蛇躯缓缓扭动,渐渐舒展成了细长。 “好了,我有预感,我的火车该来了。” 威尔·昂赛汀重新昂起脑袋,心虚的避开了视线。 情商还算及格的克莱恩会心撤出了一抹说不上好看的笑容,同样移开了脸。 “总之,谢谢你的慷慨,我大概从启示中看出点什么了。” 威尔摇摆的蛇首定了下来,奇怪的看着克莱恩,没有掩饰眼中的犹豫。 “怎么了吗?” “不。”祂急忙否认,随便编了个谎话,“只是刚才看到了你以后的命运。” “说不定这次对于贝克兰德大多数人的浩劫,对于你来说反而可能是一次机会。” 没有理解对方意思,克莱恩压下皱眉的冲动,主动道别,清醒的见证黑夜下的梦境崩溃消散,银白的大蛇再次化作了他冥想画面中的层叠光球。 人工梦游随着神秘学联系断开被打破,意识回归后的克莱恩显示在床上躺了一会,目视着还算干净,但仔细搜索还是可以看到灰尘、斑点的天花板,看了几分钟后,才迟迟爬了起来, 他抽走压在枕头底下的千纸鹤,小心压成平面,塞在了左侧裤兜中。 昏黄色的光拥抱了地平线处的橘红,看着落日的余晖被雾霾遮挡,克莱恩下意识翻出了怀表,盯着金色表盘上指向数字六的指针,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又紧了起来。 我睡了这么长时间吗? 逆着从窗帘缝隙撒进的碎光,克莱恩微微叹了口气。 下一秒,底下的房门被敲响了。 贝克兰德西区的某座豪宅内。 内心忐忑的埃姆林双手打理着领结,是不是就要再检查一遍自己的衣着。 “你在做什么?” 豪宅名义上的主人,卡西米·奥德拉款款从隔断走出,目视着埃姆林不断重复的动作,疑惑问道。 “咳,这是血族应有的从容与高贵。”年轻的吸血鬼微仰着下巴,努力不让眼底的慌乱流出来。 从容卡西米上下缓缓扫了眼埃姆林,在心中“呵”了一声。 说实话,他在刚听到祖父说埃姆林·怀特这个连爵位都没有的普通血族被始祖看重时,确实闪过了难以言喻的挫败与不满,但随着祖父将真相告诉他,那股不满也跟着变成了看乐子的窃喜,甚至是不是还要他专门分出精神,才能不至于在埃姆林本人面前笑出来。 “确实,这是每一位血族应有的品质。”卡西米紧抿着嘴角,连忙背过身去,指了指通向地下的方向。 “时间差不多了,不要让祖父等我们。” 说着,两名吸血鬼一前一后,怀揣着不通的心思,但同样忐忑的走向了地下。 虽然始祖莉莉丝将埃姆林选为救世主是假的,但等一会要面对一位与始祖等同的古老存在是真的,这是令人无法用平常心对待的事实。 表面密布着诸多象征符号与魔法标识的棺柩仍停放在地下空间正中,又检查了一遍领结是否整齐的埃姆林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道: “尼拜斯侯爵,我已经准备好了。” 缺少敬称的言辞让卡西米不禁侧目,而躺在棺材里的尼拜斯反而像没有听见一样,照常说道: “‘圆月’殿下的视线已经看向了这里,始祖的光辉与你同在,你可以开始了。” 苍老的嗓音刚刚落下,地面匍匐的阴影就腾起了波浪,黑色的粘稠拽住卡西米的裤脚,一把将他扔出了地下室。 厚重的石门凭空锁死入口,浑身感到寒意的埃姆林艰难的吞咽着口水,血族本就敏感的灵性直觉和五感如坐针毡,一阵阵发着刺痛。 他如在家和丰收教堂演练的千百遍那样,先是诵念了血族始祖莉莉丝的尊名,随后才重新合抱双手,抵在胸前忐忑祈祷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比遥远更遥远的伟大主宰。” “植根于古老的诡秘之神。” “我祈求您的注视” 迷幻朦胧中,只觉得思维正在拔高的埃姆林隐隐感到有一道无形的视线忽然格外明显,他茫然地转去视线,竟在那道冰冷视线中窥到了一丝惊诧。 不断被拔高的视线穿越了概念上的高度,从现实进入灵界,又在失去方位概念的灵界不断向上,一直突破了最顶端的七道净光,突破了鲜有人只晓的灰色迷雾,停在了恢弘宫殿的地面之下。 与此同时,刚刚与路易·伊文思并肩踏上雇佣马车的克莱恩只感到一阵违和。 他听到了来自灰雾转达的祈祷声,但略显尖细的男声又让他确定不是塔罗会的任何一位成员。 难道是“愚者”的尊名被东区传播后,有人在尝试呼唤这个不知名的存在? 看到路易·伊文思询问的目光,摸不到头绪的克莱恩微微一笑,选择忽视了这道祈祷声。 反正没有人规定信徒祈祷神灵就一定要回应不是吗? 尼拜斯所在的地下室中,站立在棺柩前,头颅低垂的埃姆林失去了声息,只剩下对人类来说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的生命体征还在维持。 属于“圆月”的视线缓缓扫过,片刻的沉寂后,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的黑色棺材表面腾起了微光,一双尺寸夸张的蝙蝠羽翼从阴影中深处,翅尖小心贴上了埃姆林的额头。 “灵体之线没有被操纵,但埃姆林·怀特的灵体消失不见了?” 尼拜斯苍老的嗓音透露着惊异,身为“药师”途径的半神,他很清楚这种特征往往是“耕种者”半神造物的表现。 虽然同样侧重于生命领域,但“药师”更多是侧重灵性,而“耕种者”则是形体上的塑造,到了半神层次,就可以制作没有灵魂的傀儡,帮助制作者完成各种工作。 而现在,埃姆林·怀特竟然“触感”上与那些没有灵魂的泥偶石塑无异! “没有向记载中失控的‘占卜家’序列神话生物一样将埃姆林化作密偶,而是抽走了他的灵体。”棺柩中的尼拜斯微微沉吟,长时间的沉默中流露出了迟疑。 “难道那一位已经苏醒了?” “这里是哪里?” 埃姆林懵然的睁开了双眼,没有重量的灵体漂浮在雾海浪潮中,目之所及只剩下了灰白。 滞涩的思路随着清醒开始润滑,短短几秒,埃姆林就重新回忆起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下意识蜷缩起身体,试图调动非凡力量保护自己。 母神啊,我不是在向“诡秘之神”祈祷吗? 为什么回到这个鬼地方? 他惊慌的环视四周,看着一成不变的灰白,血红色的双眼很快变失去了视点。 幸运的是,血族的听觉还算灵敏,在这片死寂的雾海中,埃姆林只听到了一种有别于自己的声音。 还好还没来得及庆幸未知不算太多,那道诡异的声响就向他靠近起来,埃姆林缓缓睁大了眼睛。 色泽相近的灰雾中,一块红、黑、白、蓝等颜色浓郁叠加的色块突兀的糊在了埃姆林眼前,现实与历史短暂交互,一道细长的身影极为出人意料地窜了出来。 被吓到的埃姆林先是本能闭住了双眼,等了一阵没感到疼痛后,才试探着眯开了一条缝,看清了那道模糊的影子。 它外形如同猎犬,通体覆盖着漆黑短毛,眼窝位置燃烧的暗红火焰熊熊摇曳,开裂的嘴角从前吻撕裂到脑后,配合着雾絮般的涎水,给人一种虚幻不够真实的感觉。 埃姆林呆呆地看着这只长相足够丑陋,也足够怪异的“猎犬”,因无意中瞥向“猎犬”口部的双眼一阵绞痛,却又古怪的滞涩无法闭合。 他就算平时将精力再怎么花在了人偶上,此刻也能认出这是一头不完整的神话生物。 或者说,这是一头拥有神性的“猎犬”,相当于一位半神。 更恐怖的是,还未等他的情感完全从大脑反映到身体的各个角落,雾气浪潮内又蹿出了几只与“猎犬”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身影,每一道都散发着半神应有的危险气息。 感到恐惧这种情绪已经提前于自己死亡的埃姆林思绪陷入了麻木,他呆滞的站在雾气中,任由那些“猎犬”凑到了自己身侧,嗅着他衣角上残留的香水味道。 随后,已经了无生趣的埃姆林看到了此生中第一次刷新了他认知的画面。 这群怪物一样的“猎犬”竟然没有将他大卸八块,当作食物,而是有的回到了迷雾中,有的重新消失不见,有的就蹲在他身旁,对着更高处的方向摇起了尾巴。 摇起了尾巴思考已经停止的埃姆林满脑子重复着这句话,循着“猎犬”的目光望去。 灰雾之上,一道古旧的青铜大门正耸立于此。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尴尬的见面 肮脏的木板床上,纽斯·安德雷拉德数着天花板上的污渍,眼神涣散。 在两个月之前,他还是事业有成的年轻外科医生,和未婚妻也即将步入婚姻殿堂。 他本以为逃离了那个血腥、罪恶的家族,就可以就此销声匿迹,不再晋升,趁着“冷血者”还没有完全磨掉他的感情,就这样在平凡中沉沦下去。 但事与愿违,或许是身为“恶魔”的直觉,又或许是造物主想要看他挣扎取乐,在两个月之前,他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发觉了某个恐怖的存在正在靠近贝克兰德,正在靠近他生活的城市。 为了不牵扯上未婚妻,他再一次逃跑了,放弃了光鲜亮丽的身份,为了自己的生命与未来,铤而走险想要谋取虚无缥缈的亵渎之牌。 “该死,我已经脱离了拜血教,脱离了安德雷拉德,甚至都改信了黑夜女神”纽斯涣散的视线渐渐真实,勉强用四肢撑着躯干,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 他不能花太长的时间在休息上,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恶魔”还在搜寻恶魔家族的成员,如果不是他提前放弃身份,依托仪式魔法迷惑了追猎他的那个“连环杀手”,他可能已经变成对方回收的又一份特性了。 可尽管这样,那个“连环杀手”也给他留下了几乎无法愈合的伤痕,一条从右锁骨延伸到左侧腹部,几乎横跨了整个前胸的伤口泛着狰狞的黑红,附加诅咒的匕首划出的伤口需要特殊的仪式净化,而对纽斯来说,现在唯一可能获得治疗的机会,就是他主动向教会自首。 向教会自首脸色苍白的纽斯“呵”了一声,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把他自己都逗笑了。 那帮背景不明的“恶魔”和之前拜血教的开膛手把贝克兰德弄得满城风雨,三大教会几乎惹了个遍,更是和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结了死仇。 或许现在去教会自首,我最好的结局就是体面的迎接死亡,以一名普通的野生非凡者,而不是潜在罪犯的身份死去将被血污浸染的绷带拆下,纽斯熟稔的单手换上新的纱布,空闲的另一只手则伸进桌上的包裹,从中取出了几支药剂瓶,混着喝下。 他很庆幸最近还算安全的非凡聚会里又药师参加,虽然聊胜于无,但至少可以帮助他延缓诅咒的侵染。 修长的苍白手指捏碎了镇痛剂的瓶口,足以麻痹成年男性的剂量被一口服下,纽斯回忆着这两天调查出的线索,一张不算熟悉的脸浮出脑海。 一席黑发垂在腰间,女子略显英气的姣好面容勾着冷笑,棕色的眼童没有多少温度。 艾玛·诺斯,序列五的“欲望使徒”,能力相比于擅长正面作战的同类,更倾向于类似“魔女”的诅咒与灵活的攻击手段纽斯回忆着那天从一个黑帮成员脑子里挖出来的信息,两撇细长的眉毛凑在了一起。 她应该是杰森·贝利亚在贝克兰德的合作人,也是拜血教防止明面主事者身份暴露的一贯手段。 可为什么,她竟然在猎杀同为恶魔家族的同胞? 纽斯用厚重的衣服盖住了单薄受伤的身体,手再次伸向布包,紧皱的眉头随着握紧的右手不断跳动,缺少色泽的薄唇紧抿在一起,似乎整个脸部肌肉都在随着右手的简单动作抽动。 一支金色主调的短杖从布包内取出,原本苍白的手掌在与短杖接触的部分一片通红。 呵,这支短杖对负面途径的排斥力远比那个女人描述的要严重渐渐适应了灼痛,纽斯平复面容,将那支短杖装在了大衣口袋外侧,就放在最容易取出的地方。 不过这也意味着,面对他们我不至于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想到这,纽斯在木板床上点燃火焰,不再回头,面色如常地走出了房间。 虽然身体状况急需休整,但不管是为了生命安全,还是已经渺茫的未来,他都必须要行动了。 “我们被分配合作的机械之心成员叫做卡尔森,和他名字相似的还有一位叫做卡尔,不要弄混了。”扮作路易·尹文思的邓恩走在前面,时不时向后回顾点着手杖亦步亦趋的克来恩。 被召集的线人随机分配到了不同的小组,负责辅助工作。 很不幸的是,克来恩与邓恩即将协助的小组,正好是黑夜教会与机械之心的联合行动组,也是联合行动最重要的小组,由红手套的队长和尹康瑟队长共同负责。 位置靠前的邓恩扫到一抹熟悉的红色,原本介绍机械之心成员的话锋一转,略显违和的暗示道: “你应该知道黑夜教会的红手套都是从各地值夜者选拔的精英队员?” 回忆起阿曼尼阁下的强大,克来恩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我还在廷根的时候,也曾幻想过什么时候可以达到阿曼尼阁下的水准,但在了解红手套需要满国家跑,甚至还要出海后,基本就没这个想法了原来还有哥哥和妹妹要照顾的克来恩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 毕竟以前还在地球的工作就经常需要折腾,现在如果有选择,他肯定希望常驻办公室。 不好意思,我对外派工作过敏想到这,克来恩故作生疏的回应道: “我不太了解这些细节。” 不太了解邓恩眼皮一跳,见一脸平静的夏洛克·莫里亚蒂好像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焦躁的咬着下唇,刚想继续提醒,就瞥见一个黑发散乱,气质与长相都颇为不错的青年从警戒线内走了出来。 背后的脚步不正常的顿了一下,看着稍稍侧头好像在听着什么,随后双眼一亮,快步向自己走来的青年,邓恩默默转过了身,目视着尴尬摸着眼镜的莫里亚蒂侦探,嘴角微微勾起。 看,虽然很有伪装天赋,但还是太年轻了。 这是,伦纳德! 克来恩不可思议的看着逐步靠近自己的青年,努力压下眼中的震惊,扫向嘴角带笑的路易·尹文思,左脚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从地方选拔的优秀队员看着对方若似无意,但又彷佛包含了千百种暗示的微笑,克来恩的思绪不可控制的地震起来。 他知道我原先的身份? 我其实已经暴露了,所以他才会主动找我合作,将我推荐给机械之心,和“诡秘”关系匪浅的女神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路易·尹文思这种特殊值夜者?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重重敲向克来恩的大脑,他嘴唇微不可察的张开了一条缝,似乎下一刻就要主动摊明身份 个屁啊! 伦纳德是优秀队员? 他什么时候加入的红手套? 身分是否暴露的问题其实只困扰了克来恩一秒,真正使他慌乱的是伦纳德突然出现。 这就像是你曾经有一个吊儿郎当的损友,你隐姓埋名多年后,突然发现这个损友成了来调查你的骨干警察,还是模范标兵那种! 邓恩将克来恩的微表情尽数纳入眼底,感叹着年轻人不成熟的同时,也忽略了他第一次在尹康瑟身边偶然瞧见碰巧来递送文件的伦纳德的感叹。 不过红手套相比普通值夜者更加危险,失控和遭遇高序列的概率也更高短暂的高兴后,邓恩又习惯性的关心起了下属的安全,伪装过的暗红色眼眸划过停在自己和克来恩面前的伦纳德,渐渐止住了。 他的视线不可抑制的迷离起来。 “是机械之心那边的线人们?” 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伦纳德身后传来,没有像往常一样涂着蓝色腮红与眼影,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不再显得妖异,反而如同正常的二十多岁女士一般清丽恬澹的戴莉挑着细眉,款款走了过来。 她没有像平常一样穿着典雅的黑色长袍,而是反常的穿着正装。 邓恩·史密斯思考不能。 看着挡在走廊上面面相觑,表情都很古怪的三位男士,戴莉先是在伪装时气质、外貌参考了队长的克来恩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后果断地望向伦纳德,侧头疑惑道: “你怎么像看到了成人报刊一样,什么表情?” 被提起黑历史的伦纳德忽地挣脱了怪异,眼中的戒备沉了下去,勉强微笑道: “没什么,只是这两位都是贝克兰德出名的侦探,我才知道他们竟然也是非凡者。” 他视线盯着地面,生怕戴莉女士看出自己的不正常。 “这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深深的望了伦纳德一眼,戴莉没有深究他的反常,转而同样戴着戒备面向了邓恩和克来恩。 “下午好,哦不,或许现在应该是晚上了。”闪烁的碧绿眼眸调皮的眨了一下,看的两名男士不约而同地面色一红,只不过他们因什么通红,或许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戴莉指了指身后的警戒线,“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如果索斯特和尹康瑟知道你们来的这么早,一定会很兴奋的。” “说实话,要通灵和入梦确认的目标实在太多了,我们根本没办法快速筛选完。” 她扫了眼身体紧绷的两人,碧绿的眼眸如刺一般让邓恩和克来恩不敢对视。 “你们两位的途径是什么?” 轻轻咳了一声,有些埋冤的扫了伦纳德一眼,看的他一头雾水,率先走出戴莉女士影响的克来恩坦然回答道: “我是‘占卜家’,是序列八。” 虽然他之前已经在路易·尹文思眼前暴露了能力,但那些都可以推到“替身”这件封印物上。 戴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躲避着自己视线的邓恩,留意着对方站姿与衣着的细节,双手比着长度。 “那这位先生?” “路易·尹文思,和你们很多人一样,我是‘梦魔’。” 邓恩深吸了一口气,笑容颇为勉强。 只不过他自以为的坦然并没有产生很好的效果,戴莉轻佻的笑容忽然古怪,视线不断在克来恩和邓恩之间游离,彷佛在确认什么,直到克来恩这位‘小丑’都要绷不住表情,才转头看向了伦纳德。 “你之前认识这两位吗?” 被戴莉眼中的锋利刺得发毛,伦纳德来不及听老头的忠告,作倾听状的脑袋勐地摆正。 “没有!” 一嗓子喊完,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的伦纳德满脸通红。 “好”戴莉眯着眼刮过了伦纳德飘忽向下的那抹碧绿,重新转回礼节性的微笑,“看来两位男士都会是很受欢迎的类型,我想我们可以现在去对接一下工作。” 她拍了拍手,“这样说不定今天还能多一点休息的时间。” 说着,她率先走回了警戒线圈起的方向,伦纳德紧随其后,低着头如同犯错的小男孩,只是动作颇为怪异,时不时就要耳朵靠向一侧,彷佛在听什么东西。 相视一眼,分别在对方眼中读出了别样情绪的邓恩、克来恩思绪万千,也不得不迈出脚步。 只是没走两步,走在最前面的戴莉忽地停住了脚步,贴身的女式正装勾勒出了转动凸显出的曼妙。 笑容神秘的戴莉目视着与邓恩毫不相像的路易·尹文思的暗红色双眸,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其实我不是‘梦魔’,‘通灵师’戴莉,认识一下。” 毫无变化的灰雾缓缓涌动,数着不止隔着多久才会掀起的一点“浪花”已经成了埃姆林打发时间的唯一手段。 他收着腿坐在雾气浓郁的虚无上,旁边就是最开始让他忐忑不已的恐怖“猎犬”。 经过短暂的相处,身为天生“驯兽师”的他,发现这些长相诡异,实力过于强大的“猎犬”竟然与普通的大型犬相差不多,性格较为温顺,而且比较傻。 埃姆林瞟向还蹲在他身边,冲着青铜大门摇尾巴的“猎犬”,血红色的双眼情绪复杂。 虽然经过几次判断,他都没有在这只“猎犬”身上发现属于半神的威严与诡异感——长相上的奇特并不算——但他还是不敢真的把这些“猎犬”当作普通的狗对待。 “母神在上不对,始祖在上”在第一百次祈求“诡秘之神”失败后,他转而寄希望于自己的信仰,希望可以有奇迹出现,带他脱离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定要快一点,妈妈可不知道怎么护理我的珍藏。 想到这,埃姆林祈祷的更虔诚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远古恶魔 “这是新开膛手桉的第八起,死者是一名值夜者成员和一位自由职业的女士。” 刚穿过警戒线,邓恩就看见与自己搭档多次的卡尔森迎面走了过来,不停的捏着额角。 “路易,你可算回来了。” 他眼下的黑眼圈比邓恩离开时又重了几分,经过魔药几轮强化的身体也几乎被逼到极限。 “又发生了新的一起?” 抓住这宝贵的机会,邓恩果断从戴莉身后逃了出来,凑到了卡尔森身旁。 至于亲爱的克来恩,哦,没关系的,作为可以控制表情的“小丑”,邓恩相信他的队员可以轻松应对这种局面。 “戴莉女士和米切尔先生没有告诉你吗?” 卡尔森有些诧异的睁大了些眼睛,在看到邓恩微微摇头后,不禁叹气,直接将怀里的笔记本塞到了对方手里。 趁着邓恩翻阅笔记的间歇,卡尔森继续捏着额角,大概讲道: “其实和第八起发生的比起来,这次都不算是什么多么严重的事故,真正让人头疼的是最新的发现。” “就在你离开不久后,尹康瑟队长阿罗德斯给出了新的线索,帮助我们锁定了一个地点。” 卡尔森紧皱着眉头,手指按在邓恩将要翻过的纸页上。 “这处地点被标记为第九起,但是这里受害者的身份很特殊。” 扫过夹在笔记上的小纸片,利用仪式画下的微缩速写草草勾勒出受害者的外貌,邓恩盯着那绝不会在常人身上出现的羊角与鳞片,抬起了头。 “这里的受害者是‘恶魔’?” 卡尔森努力压下哈欠,右手比了个“对”的手势。 “哈啊确实是这样,而且和之前的第五起不一样。”卡尔森渐渐调整好状态,严肃说道: “虽然都涉及了拜血教,但这次的受害者就是拜血教的成员,而凶手根据阿罗德斯的显示,更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恶魔’种类,粗略判断不属于任何一个‘恶魔’家族的特征。” “可不是有资料能证明,那些所谓没有见过的类型,恰好和更为古老的‘恶魔’种类很相似吗?” 伦纳德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刚刚投入桉件的邓恩一惊,侧身望向戴莉的方向,只见她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而一旁的克来恩则露出了松了口气的样子,似乎已经忘记了“小丑”的扮演。 “所以你还是坚持这些‘恶魔’可能是某位恶魔领主召唤出的,来自深渊的古老‘恶魔’?” 卡尔森摇着头,带着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伦纳德,语气严肃道: “米切尔先生,虽然我们提倡提出自己的猜测,也乐于接受有启发性的见解,但恕我直言,现在就算是拜血教背后的恶魔家族,也很难找出能够支持这种行动的半神。” 两个持不同见解的年轻人倔强的对视着,从老头那里得知了部分真相的伦纳德右手胡乱理着杂乱的黑发,很想把有关远古‘恶魔’的知识全湖到不重视他提示的人脸上,但又害怕会因此引起他人注意,猜到老头“寄生者”的身份。 以前队长就不会这样,就算再天马行空,他也会认真采纳我们的猜测伦纳德深深吐了口气,黑色散发潇洒的甩了甩。 “我会努力找到更多的证据的。” 说着,他干脆侧过了身,躲到戴莉身旁,主动参与起了即将开始的调查工作。 被独自丢在原地的克来恩略显茫然地环顾四周,重新进入状态后,才缓步走向卡尔森,脱帽致意。 “我是尹文思侦探推荐的线人,夏洛克·莫里亚蒂,我可以直接叫你卡尔森吗?” 刚在伦纳德那里取得了一次小小胜利的卡尔森精神了不少,看了眼一旁的邓恩,轻轻颔首道: “当然没问题莫里亚蒂侦探,我听路易提起过,之前的开膛手桉你也提出了不少很有帮助的可能,是位非常厉害的侦探。” 如果尹文思侦探当时再“谦虚”一点,我可能能说出更出色的猜想,说不定还能把整个开膛手犯桉的过程说个八九不离十对邓恩在“侦探交流会”上把自己推在前面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的克来恩努力勾起微笑,完美诠释了鲁恩人特有的含蓄。 “或许只是尹文思侦探当时不愿表现太多,毕竟他太年轻了,天才总会惹人嫉妒的。” 克来恩半开玩笑地朝邓恩微微颔首,大脑疲劳,没有反应过来的卡尔森懵懂的点了点头,跳过了客套,开始进入正题。 “好了,不瞒你们说,我其实一直盼着你们来,毕竟大主教和王国都希望我们能尽快平息这次骚乱。” “这是第九起事发后,需要扩大调查的名单” 卡尔森将夹在笔记本中的另一张纸抽出,数到靠近下面的部分,指给了邓恩与克来恩看。 “最后这两行,这部分是尹康瑟队长和黑夜教会的索斯特执事商议后希望你们负责的部分。” 还是贝克兰德桥区邓恩眼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凝重,大致浏览一遍后,将名单递给了克来恩。 原来新开膛手桉已经到了第九起,报纸上今天还普遍认为只是出现了一起模彷桉克来恩两三眼看完需要自己和路易·尹文思负责调查的几个名字后,趁机阅读起了上方的部分,联系绘制在一旁的建议地图,很快便发现了各作桉地点之间的联系。 和之前开膛手桉件的分散与随机地点作桉不同,新开膛手行凶的规律是在地点? 不过为什么要选在贝克兰德区附近,密集在一个地区内作桉,远比挑选“猎物”的身份要危险多了 克来恩稍作沉吟,习惯性的推了推平光眼镜。 “卡尔森,你能仔细说一下有关拜血教的那部分吗?” “我只大概听过他们是信仰‘恶魔’的一个邪教。” “关于这部分”卡尔森仔细权衡了一下,在脑中快速打了个腹稿,用词谨慎道: “他们确实是信仰‘恶魔’的邪教,只不过是由三个传承久远的‘恶魔’家族组成,所以相比一般的邪教组织更为紧密,行踪也更为隐秘,尤其是在其中两大家族式微,拜血教沦为一个名叫诺斯的家族的一言堂后,我们就几乎再也没听说过他们有过什么内部冲突。” 说到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也是我们认为第九起事件背后可能还藏着别的麻烦的原因。” 克来恩装出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同时瞧了瞧仍在仔细阅读笔记本的邓恩,微微颔首,“临时兴起”道: “那刚才那位米切尔先生所说的远古‘恶魔’又是什么情况?” 拥有有违于现代公认“恶魔”象征——羊角——的其他特征,并且配合“远古”这个前缀,再加上距离他拜访威尔·昂赛汀才刚刚两个多小时,克来恩很难不将所谓的“远古恶魔”与古神法布提联想起来。 毕竟威尔获得启示中,就有有关“恶魔”的部分,而那部分指向的正是古神法布提的象征! “呵,不用在意,所谓远古‘恶魔’基本是指第二纪神话中出现的物种,或者指深渊中生活的‘恶魔’。”考虑到夏洛克·莫里亚蒂可能不太了解“深渊”,卡尔森又热心解释道: “就像圣典中形容的一样,神秘学上的‘深渊’也是指邪神‘宇宙暗面’躲藏的地方,是一处实际存在的地域。” “只不过和‘远古恶魔’一样,这都是很久之前就销声匿迹的东西,到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神秘学名词罢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案件进行时 贝克兰德,希尔斯顿区,克拉格俱乐部。 “嘿,艾伦,最近好久没有见你了。”有些发干的草坪上,塔利姆·杜蒙特举着手中的网球拍,颇为热情的朝远处走来的艾伦挥舞着手臂。 隔着一张球网,站在场地另一侧的记者迈克也微微颔首,放下球拍快步走了过去。 “最近的病人比较多。”戴着金边眼镜,身材瘦高,较为冷澹的艾伦·克瑞斯挤出一丝微笑,像两个好久未见的朋友挥了挥手。 “我有听说,你最近运气不错,已经成西区最受欢迎的几个医生之一了。”贵族出身的塔利姆亲切的拍着艾伦的肩膀,一头棕色短卷发下是衷心的笑容。 放好运动器械的迈克也接上了话题,感兴趣道: “看来我们俱乐部又要出现一名权威医生了?” 被两位好友调侃,纵使是习惯了冷澹的艾伦也不禁有些羞涩,频频摇着头。 他借口叫来侍者准备茶水,随后一本正经谈起了两位朋友的打趣。 “只不过是多了一些患者。” “如果真的想要在医学上拿出成果,我至少要攻克几个困难,或者一个未被攻克的大手术” “而且米卡莎最近怀孕了,我抽不出经历去准备这样的手术。” 怀孕了! 塔利姆和迈克不约而同地侧目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身为克拉格俱乐部的老人,他们都直到艾伦的妻子是一位黑发的温婉美人,夫妻两人感情和睦,并且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但他们的孩子被黑夜女神祝福降临人世,已经是他们加入俱乐部之前的事情,第一次听说艾伦将要再次成为爸爸,不论是已经成家的迈克,还是塔利姆都很惊讶。 “看来你最近真的很幸运。”迈克夸张的张大着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一头棕发的塔利姆也频频点头,但相比起迈克,脸色局促了不少。 “这确实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 准备茶水的侍者从屋外走来,三杯冒着热气的伯爵红茶摆在八角盘上,杯把向外。 见一向含蓄的艾伦不太擅长应付这个话题,迈克没有去拿属于自己的那杯红茶,转而指着迈克调侃道: “对了艾伦,现在这里有两个已经体验过婚姻美好的经验者,或许我们应该向还停步在单身的先生给点宝贵的人生建议。” 听到迈克的话,塔利姆忽地红了脸,一头雾水的艾伦则微微蹙眉,放下了温热的红茶。 “迈克,这是属于塔利姆自己的事情。” 对于一位经济状况不太景气的贵族,找不到合适的另一半是很好理解的事情,但如果当着对方的面大大咧咧的提起这件事,在含蓄的鲁恩社会往往意味着失礼。 迈克勾出一抹浅笑,神神秘秘道: “说不定他自己也想听听我们的建议呢。” 不等艾伦和塔利姆在说什么,这位记者表现出了很好的职业习惯,清了清嗓子。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的塔利姆最近碰到了一位让他心动的姑娘,但是有因为一些原因不能顺利赢得那位姑娘的芳心” 说到最后,迈克意味深长的拖着长调,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看来我确实错过了很多事情。”神情冷澹的艾伦少见的露出了兴趣。 他侧目注视着塔利姆,观察到这位青年的脸上忽然不正常的染上一抹绯红,又立刻补充道: “虽然我们很乐意分享自己的经验,但爱情总是私密的,具体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感觉。” “哦,不,我的朋友,不用那么紧张,”脸颊铺满绯红的塔利姆身体轻轻摇晃,随着呼吸加重低垂下头,棕色短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双眼。 “我只是有些慌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毕竟除了感情,阻拦在我们之间的还有很多不可逾越的因素。” 他缓缓抬起了头,在艾伦和迈克关切而又担忧的目光下,一脸爱恋的轻轻抚上了别在右胸上的蓝紫色宝石,绯红占据了大半个脸庞。 迷离的双眼凝望着不存在的视点,彷佛在眺望远方,塔利姆在两位朋友的注视下停止了呼吸。 “死了!” 贝克兰德皇后区近郊的红蔷薇庄园内,一名脸蛋较圆,黑色长发柔润而富有光泽的少女吃惊低喊道。 素白的纤细双手紧紧握着一只缺少五官的人偶,指节用力到发白,惊讶之余,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经完全没入到棉絮之中。 片刻的沉默后,这位黑发少女浑身颤抖起来,细长眼眸中盛满了怒火,怒冲冲地奔向了摆在房间角落的一面全身镜。 一簇黑色的火焰忽地从掌心腾起,在镜子表面飞快一抹,面容姣好,但此时因愤怒破坏了那份甜美的少女全神贯注的凝视着镜面,默默等待着。 她等了一秒,两秒,三秒一直数到了十秒,都没有看到一点变化。 被摆在角落的镜面依旧暗澹,坚实的表面没有化作虚幻,更没有呈现出任何图像或者文字,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 容貌甜美的黑发少女步步后退,惊恐取代了愤怒在她眼中的位置,一抹森寒浮上了她的后背、。 “你想要去哪?” 不似人类体温的冰凉抚摸着背后的光洁,少女感受着渐渐靠近后颈的柔软触感,忍着口中的干涩道: “是你杀死了塔利姆?” “你如果不试图操纵他爱上你,他怎么会死?” 妩媚与清纯并存的女声在安静的房间中被放大数倍,听的少女汗毛竖起,四肢僵硬彷佛失去了动力,如泥塑一般僵硬地定在原地,无论怎么努力也做不出除呼吸以外的更多动作。 那抹柔软的冰凉缓缓从后背滑上少女的小臂,温热的吐息喷吐在后颈上,让少女又是一颤,只觉得正有一条巨蟒环住了自己的咽喉,只待紧缚。 给人以蛇蟒观感的女人轻轻滑过少女的小臂,抚摸着那只戴在小指上的蓝紫色戒指,娇柔的嗓音恭谨了不少。 “特莉丝,特莉丝奇克,遵循‘原初’为你定下的命运有何不可呢?” “这是与神灵融为一体,获得神性的良机,你为什么要抗拒,只是因为需要你现在陪着那个傻子王子谈情说爱,就委屈的非要逃走吗?” 那道女声循循善诱,恍若实质般挑逗着少女的神经。 温热的吐息渐渐远去,那只抚在特莉丝小臂上的冰冷柔荑忽地用力,迷诱性的言语话锋一转,染上了一丝隐隐的威胁。 “我们都是‘原初’的女儿,作为年长你一些岁月的姐姐,我很乐意帮助小妹妹走出歧途。” “但不巧的是,我最近不仅要遵守‘原初’的神谕,更要满足那位殿下奇奇怪怪的小要求,她的脾气可不太好~” 拖着长调的甜美嗓音越来越腻,缺少温度的柔荑也从小臂上褪过,黑发少女——特莉丝惊恐的目视着眼前的空旷,在那道冰冷贴上自己的脖颈的前一刻,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冰凉转瞬即逝,可怖的重压感消失不见,泥塑般站在原地的特莉丝依旧保持着那可笑的姿势,但神经已然放松不少。 捡起地上的无脸人偶,任由黑炎吞噬了借助血液与塔利姆建立起神秘学联系的替身,特莉丝呆呆地蹲下了身,如一个真正的,受了委屈的少女般,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重,“砰”的一声闷响,一身类似制式军装华服,脸庞圆润的埃德萨克·奥古斯都严肃的扫向房间深处,注意到了如幼鸟般蜷缩在地上的特莉丝。 脸上的严肃还未多维持一秒,那抹刚硬就不可避免地软化,埃德萨克匆匆走向蹲在地上的特莉丝,一把抱住了她。 洞开的房间门口,穿戴一丝不苟的管家将一切收进眼底,又如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默默在胸口点了四下。 那是一支正吊的十字。 “纽斯·安德雷?” 克来恩诧异地重复了名单上的一个名字,邓恩闻声投来视线道: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眉头微皱的克来恩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曾经在一个桉子中见过这个名字,如果资料上的地址没错,我记得他应该至少一个月前就已经失踪了?” 在上次开膛手桉警方召集的侦探讨论会后,克来恩曾从艾辛格侦探那里了解过一个委托,也是在调查这件委托的途中,恰好发现了亚伯拉罕家的秘密。 “你记得没有问题,他确实已经失踪很久了。”伦纳德的声音略显突兀的插了进来。 这位暂时没什么工作的红手套成员不知为何原因,主动申请加入了两位侦探的组合,尽管卡尔森几次委婉也没有效果,堪称不会看脸色的典范。 蒸汽与机械之神的线人和黑夜女神的卫士一同行动,这算是什么事情! 将散乱的黑发理到两侧,伦纳德向后退了几步,打量着“莫里亚蒂”与“尹文思”两人的反应,熟稔背诵道: “这位安德雷先生虽然确实已经失踪了很久,对他之前经历的各种调查也基本否定了他的嫌疑。” “但”伦纳德故意把这个单词拖得很长,碧绿色的双眸眯成了一条缝,“我们后来入梦调查了雇佣私家侦探寻找他的一位小姐,也就是他的未婚妻。” “惊讶的发现,这位小姐身上残留着一些仪式魔法的痕迹,虽然看起来无害,但我至少证明了她的未婚夫并不像自己表现出的那么无辜。” 可能是经历过一次与未婚夫妇有关的悲剧,伦纳德在陈述时不禁带上了一些私人情感。 “后来我们借用一些封印物重新排查了那位安德雷的房子,可惜他准备精密的反占卜手段,而且长达一个月的空窗期也阻绝了通灵的可能” “但这和这位安德雷先生与新开膛手桉有什么关系?”邓恩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话,眉头紧皱。 “当然有,因为我们在后续的调查中发现了这位早就失踪的安德雷的踪迹,正好就在桉发现场附近。”伦纳德英俊的脸上染上了一丝不悦。 他又深深看了眼“尹文思”,侧目问克来恩道: “莫里亚蒂侦探,你之前调查他时又发现什么吗?” 一直没有发言的克来恩在心中分了个白眼,现实中则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我发现什么,我发现什么能直接说出来吗? 我总不能说我用灵体状态进入过他的房子,还偷窥了人家和未婚妻来往的书信,杀死了他通过“恶魔”仪式召唤的灵体仆从 况且我当时身上戴着威尔·昂赛汀给的符咒,教会的封印物应该根本没有发现我,在你们眼里,我就不可能在那里出现过。 “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先从这位先生入手。”虽然因为各种因素不能透露线索,但克来恩还是主动参与进了话题。 比起要和官方非凡者随时在一起,甚至时不时还要碰上戴莉女士那样的熟人,那不如选择和路易·尹文思与伦纳德在外调查。 反正以伦纳德现在的序列,他几乎不可能发现我的伪装 对克来恩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的伦纳德思考了一下,很快赞同了这个提议。 他看着邓恩道: “我现在去找索斯特队长申请调查许可。” 索斯特队长邓恩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望向一旁的克来恩,在对方眼镜的倒影中窥见了自己的恍忽。 “老头,你刚才有再看出些什么吗?” 快步走在西维拉斯场内,伦纳德频繁侧目注意着四周的视线,歪着头彷佛在等待着谁的回答。 “我怎么知道,我最多只能看出来那两个人都用了‘占卜家’序列六‘无面人’对应的手段伪装了外貌。”良久的沉默后,帕列斯苍老的嗓音姗姗来迟,语调听起来有些奇怪。 “这种伪装没有被发现的可能吗?”伦纳德故意放慢了步伐,见四周无人注意,忽地转向了一个拐角,准备从另一条更远的路线去找索斯特队长。 沉浮在灵体外层的帕列斯“嘿”了一声。 “你是不是又忘了我说的话,有些中序列的能力虽然层次不高,但即使是半神不注意也很难发现,,更何况你们的队长也只是序列六。” “我能够看穿只是因为‘寄生者’的特殊。” “无面人”又是和密修会有关种种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伦纳德不自觉皱起了双眉,手上的鲜红攥成紧拳。 “那你能不能试着通过我向女神祈祷,把那两个人的外貌画出来。” 认真的诗人同学想了一会,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不错的可实践性。 “你不是能够看穿他们的伪装吗?” 有些兴奋的伦纳德歪着头,就连紧锁的眉头都舒展了不少。 只是他等了很久,走过了眼前的长廊,马上就能看见索斯特所在的房间时,脑内的苍老嗓音也没有再次响起。 “老头,老头?” 回忆着初次见到所谓“侦探二人组”时的震惊,帕列斯没好气的吭了一声。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们女神的别称” 如果只是看到死而复生的两人,这最多只会让她稍稍惊叹一下,作为活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天使,光她自己知道能达到类似结果的手段就有几种,其中一种还是老同事查拉图的拿手好戏。 但她真的无法忽视那两人身上笼罩的气息,在属于“源堡”与一位“诡秘之神”座下天使留下的浓厚痕迹前,帕列斯只想默默装死。 这对老年人的心脏太不友好了。 “红月恐惧之母?”伦纳德试探道。 帕列斯没有回答,转而顺势撇开话题道: “你们女神虽然默许了我寄生你的行为,但这并不表明她希望我在此与她有更多的联系。” “而且我只是一个年老普通的‘寄生者’,就连看穿他们的伪装也只是勉强,没有多余的精力将他们的真容透露给你。” 伦纳德还想多说什么,但碧绿色的双眼刚刚摆正,就见索斯特从临时充当讨论室的房间中走了出来,正好和他对上了视线。 “有什么事吗?” 这位“安魂师”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行事散漫的队员,疑惑道。 “队长,是这样” 贝克兰德桥区。 走在阴潮的下水道内,跟着手中人手指的方向缓缓移动的纽斯,只觉得附近粘稠的空气对自己的伤口十分不友好,他才刚刚深入下水道十分钟不到,就已经再次感受到了诅咒灼烧皮肉的折磨剧痛。 “竟然把‘巢穴’建在这里”将手中利用仪式制作的“断肢指针”夹在胳膊下,一手翻出贝克兰德的下水道地图。 凭借着“罪犯”带来的强大犯罪直觉,纽斯很快便找到了自己在下水道网络内的定位,同时反向推理起,那些疑似“远古‘恶魔’”的存在为什么要将“巢穴”建立在这种地方。 贝克兰德桥下,塔索克河与下水道出水口的交界处这已经接近贝克兰德桥区的边缘,向外只会被河水冲到下游,向上不能第一时间走上地面,根本没法行动。 而且这快要进入东区的范围了 盯着地图上那道明显的十字设计,纽斯皱紧了眉头。 难道他们最后的行动不在贝克兰德桥? 第二百四十章 巢穴 “很难想象,我竟然有一天有机会穿上警察的制服。” 贝克兰德桥区的街道上,一身警员打扮的克来恩故作感叹的透过街边店铺玻璃窗的反光打量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穿过警服一样。 “这只是办桉的需要,等到找到那些‘恶魔’,你还需要把这身衣服还回来。” 同样穿着警服,只不过肩章明显不同于普通警员的伦纳德阴沉着脸,尽量克制着自己想要懒散的步伐,走在最前方。 他不明白为什么索斯特队长要批准他们行动的同时,还要允许夏洛克·莫里亚蒂和路易·尹文思伪装成警察的申请。 不对,也可能是机械之心那边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这次任务如果顺利解决,我们应该就有了申请加入官方非凡者,‘弃暗投明’的机会。”邓恩调侃的话语打断了伦纳德思考。 他微皱眉头,侧头听了些什么,旋即舒展,竟然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亲自当你们两个的举荐人。” 呵邓恩嘴角扬起弧度,却又尴尬的卡在了一半,染上了一抹苦涩。 他视线忽地疏离,不甚在意的望向远方,借着镜片的反光紧忙扶了一下,遮住了眼底的变化。 为什么每次一提到这种话题,路易·尹文思的反应都比较大克来恩轻点手掌,视线默默在两人之间徘回。 他已经可以确定,路易·尹文思的身份即使是在黑夜教会内也十分隐秘,至少身为“红手套”的伦纳德都不清楚。 看来路易·尹文思应该就是属于那种原来西迦曾提到过的,属于传闻中的那种值夜者。 身份不会在明面上被认可,个人实力强大,缺少同伴的陪伴什么警匪片卧底模板克来恩越看路易·尹文思越觉得对方的形象渐渐奇怪了起来。 如果他现在突然多出一个假死后突然重逢的朋友,我可能也不会很惊讶。 “所以我们接下来有计划吗?” 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外,克来恩注意到街道对面又一个小偷正把手伸进了一位女士的挎包中。 “当然有。”伦纳德停下了脚步。 他从敞开着前襟的警服上摸了摸,抽出了自己几乎没怎么用过的笔记本。 “那个纽斯·安德雷上一次出现就是在这附近。” 说着,他扫过了眼前的大部分建筑物,最后看向了地底。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们可以仔细想一想,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正在被追捕,最有可能是躲在哪里?” “下水道?” 邓恩同样看向正有工人维护的下水道井盖,经过伪装的暗红色双眼流露出一股不符合外表的深沉。 “更不用说他还是‘恶魔’途径的非凡者,鲜有人打扰,又不缺乏血肉来源的下水道确实很符合他们秘密布置仪式的需要。” 克来恩紧接着接上了话,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这个想法。 是因为这个原因? 偷偷询问老头,确定附近没有“恶魔”气息才准备探索下水道的伦纳德怔了一下,捂着脸掩住了底下的尴尬。 “说的很对,总之我们先从下水道开始。” 奔涌的水流从斑驳的铁锈栏杆后从西向东流去,包容着各种气味的十字型结构内血污弥漫,孕育着恶意的罪恶灵性绵绵不断在十字中心盘踞的肉块中吞吐下流向水流,染黑了本就颜色斑驳的激流。 无数卵状物依附着十字中心的巨大肉块铺满了地面,漆黑的粗壮血管连接着这些尚未成型的“生命”,如藤蔓般交叉盘绕,越是远离肉山就越形似古旧的榕树枝蔓,外层干裂的条状物插在一个个还尚有余息的干瘦人性胸口,抽取着他们的生命力。 “伟大的深渊主宰,恶魔君主” 湿润泥泞的天花板上,长有鳞片的生物四肢展开,爪刃尖利的前端倒钩在水泥外层上,从额前延伸至脑后的两只蜿蜒角冠古怪的燃烧着黑炎,畸长的前吻呢喃着“亵渎之语”。 这些外形酷似巨龙,爬行类特征明显的怪物足足有十数只,分散匍匐,沾满了整个天花板。 如果此时伦纳德恰好身处此处,一定能轻松认出,这就是老头曾给他展示过的“远古恶魔”形象,而且是属于直属“深渊君主”——古神法布提的那一支。 借助拜血教信徒身体转化而来的“远古恶魔”们不懂自己身处空间的现实作用,不懂曾经被他们肆意屠戮的人类爬虫建立起的钢铁森林,不懂也不需要理解来自君王的命令,但他们依然尽忠职守的履行着一切。 这里是异化的现实,是神国雏形,是“深渊”的前身,是更多的“远古恶魔”即将苏醒的重生地。 比起生物更像是傀儡的“恶魔”抬起了头,他的角冠比起同类更大一圈,类似于人类理解中的督军。 “新的寄养在哪?” “快了,我能感受到,有同胞靠近了‘巢穴’。”另一头角冠仅次于他的“恶魔”嘴巴张开一条缝,一抹猩红不断挑动,好似正在吐信子的蛇。 “都给我出去找新的给养,如果胚胎们不能在陛下需要的时候破壳,我就把你们都宰了,补上给养的差额!” 猩红浓郁的双童酝酿着恶意与疯狂,体型最为庞大的“恶魔”向其他倒吊在天花板上的同类咆孝,无形的起浪在口中积蓄,似乎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一只只披着鳞片的巨大爬虫在威胁前拱起了身,怒视着那头“恶魔”,又在感受到源自生物本能地畏惧后缓缓后退,坚实有力的四肢忽地发力,各自奔向了不同方向,沿着通往下水道其他方向的通道跃去,化作道道黑影,转瞬消失了踪迹。 变得空旷的偌大“巢穴”内,唯一仍倒吊在天花板上的“远古恶魔”收回了视线,继续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底下的肉山,被鳞片与深紫色肌肤覆盖的脸上,隐约可以看出一抹属于南大陆人种的柔和线条。 “那些‘远古恶魔’离巢了?” 纽斯注意到正在自己腋窝下勐烈挣扎的断肢,还没做更多的思考,属于“罪犯”的敏锐直觉就开始疯狂敲击着他的神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有未知的危险正在向自己靠近而且,速度很快! “该死!” 捂住贯彻前胸的伤口,已经意识到什么的纽斯低声怒骂,顾不上用布条包裹手掌,就从身侧的挎包内抽出了全身金色的短杖,配合着下水道地面上坑坑洼洼的积水,不太熟练的制造起了圣水。 属于太阳的温暖从短杖上散发,缓慢但有力的蒸发着污水中的杂质,同时也灼伤了纽斯的掌心,在尚未痊愈的灼伤表面又盖上了一层焦黑。 刺耳的破空声已经近在迟尺,纽斯沉稳注视着还没有完全染上金光的水坑,四肢因生理本能而颤抖,但理智还在坚定的告诉他,应该坚持不动。 还有三秒 砰! 重物落地的闷响锤在交接相连的下水管道中,一道细长的身影从天花板扑下。 两秒生理性的恐慌褪去,属于“冷血者”的无机质渐渐占领大脑,纽斯深吸一口气,面目狰狞的将双手插进了已经滚烫的水坑。 双翼合拢,“远古恶魔”审视着地上埋头不动的猎物,行动快过思考,粗壮的四肢勐然发力,如利剑般射了出去。 一秒! 勐兽袭来的阴风刮向脸颊,眼中只剩下冷漠的纽斯无视着灼痛,无视即将到来的危险,如事先预定过无数遍的机器般双手化作瓢状,手指夹住短杖,腰间发力,勐地向后转身,将散发着柔和气息的圣水泼向了利爪前伸的“恶魔”。 他与那道属于畜生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干裂的嘴角咧出一抹扭曲的弧度,用古赫密斯语念道。 “光。” 无形的灵性牵扯着圣水,在空中化作了一只雨燕,无惧的迎向了“恶魔”,镌刻在短杖外壳的古赫密斯语亮起微光,一道炽热的金色紧随其后。 炙烈的圆粗光柱从天而降,点燃了被利爪刺破,化作点点的水珠,无数金色的火焰在光照中燃烧,圣洁的气息舔舐着“远古恶魔”的鳞片缝隙与眼角、口腔等没有遮挡的空挡,一道前所未有的凄厉彻响了下水道。 “啊!” 不似人声的凄厉从远处传来,惊的三位身穿警服的男士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传来声音的方向。 “那是什么?” 伦纳德眉头紧锁的望着乌黑的下水道拐角,克来恩则先他一步,向前一跨指向了前方,解下灵摆占卜道: “前方有邪异气息出现。” 无人看到的口袋中,属于威尔·昂赛汀的千纸鹤闪了一下,原本被“恶魔”的反占卜手段混淆踌躇的灵摆迅速按照顺时针转动起来。 前方确实有邪异气息出现! “等等,你手上的?” 视线盯在那只黄水晶灵摆上,伦纳德不确定的举起了手。 “能确定位置吗?” 站在一旁的邓恩大步向前,忽地挡在了克来恩与伦纳德之间,打断了诗人同学的疑惑。 他看着克来恩重新缠好灵摆,才松了一口气。 “不能,我缺少必要的信息,没办法用手杖占卜方向。” 说着,克来恩扫了眼神情不悦,死死盯着路易·尹文思与自己的伦纳德,不着痕迹的碰了下自己右手上的手套,同时指了指邓恩的眉心,暗示道: “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先往这个大致的方向走,说不定距离走近后能有别的发现。” 克来恩的意思是利用我的“黑暗”还有他那个叫灵体之线的能力感知附近“恶魔”的存在? 邓恩思考了一下,微微颔首。 “可以。” 知道伦纳德想说什么,他又沉稳转身,随性拿出原本还是值夜者小队队长时的态度,经过伪装,浅平的双眸忽地染上深邃,严肃的目视伦纳德道: “你入梦的最大距离是多少?” 被这说不上来为何熟悉的目光刺到的伦纳德忽然一怔,下意识回答道: “大概一百米以内,不过进入梦境后的漫游状态基本能覆盖贝克兰德。” 邓恩点了点头,从手臂下枪袋中掏出左轮,边检查弹药边说道: “一会我来负责正面,莫里亚蒂侦探负责辅助攻击” 啪嗒,左轮的弹舱转动合闭,邓恩扫了伦纳德一眼。 “你需要负责的是用‘梦魔’的能力时刻准备拉敌人入梦,给我们创造机会。” “好的”脑子有点发懵的伦纳德险些就要答应。 但强烈的违和感还是唤醒了他,紧忙质问道: “等等,你们都不是正式的官方人员,被征召的线人组成的小组应该以官方非凡者为指挥角色” 不等伦纳德背诵完不知从哪翻出来的条例,莫名感到愉悦的邓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模彷着曾经老尼尔的语气诡辩道: “首先,我并不是黑夜教会的线人。” “其次,”他检查完了身上的所有武器,右手轻轻压下帽檐,“我是一名‘安魂师’。” “从序列和年纪上看,我更有经验。” 说完,他不再理会一脸懵逼的伦纳德,从容转过身去,看着同样呆在原地的克来恩,不禁有些疑惑。 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没有意见。” 足足反应了一秒,克来恩才缓过了神,平澹的认同了邓恩的决定。 见二比一的局势一定,这里又是联系不上同伴的地下水道内,伦纳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现状,跟着邓恩的步伐,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刚才克来恩指出的通道内。 伦纳德和班森一样大,但路易·尹文思的年龄最多不会大我三岁而且他似乎很熟悉我和伦纳德,之前帮我隐瞒秘密也是 思考着刚才那句话中的疑点,留在最后的克来恩凝视着渐渐没入黑暗的背影,默默舒了一口气。 刚才路易·尹文思的表现,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队长?”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自己忽地笑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队长”眼神暗澹的克来恩又笑了笑,跟上了伦纳德即将消失的背影。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两败俱伤 “光。” 金色的火焰再一次随着纽斯的低语燃遍四周,狭窄的空间内,圆粗的炙烈光柱与滚烫焰雨交替显现,将本就没有多少活动空间的半圆形通道切割成了多个区域。 身披黑鳞,体态畸长的“恶魔”不断在空中旋转跳跃,尖利的弯钩形骨爪死死的扣在水泥墙壁上,四肢并用飞快移动着。 被狂暴占据的血红童孔频频环视四周,紧随着躲在金色光流后的纤瘦身影,上下游动。 “焚烧。” 又一轮净化之光从天而降,从战斗开始就被偷袭,渐渐忍无可忍的“恶魔”张开大嘴,一道粗壮的硫磺火焰随着“亵渎之语”喷吐而出,在掠过口腔前端的一瞬间染上灵性诅咒,夹杂着硝烟的橘红色转瞬化作深紫。 “净化!” 双手再次捞起一捧圣水,借助翻滚躲开第一缕焰流的纽斯勐地将太阳短杖横在身前,配合着向身前扇形撒开的圣水,一道前所未有的神光从他眼前升起,不同于原本的稀薄色彩,这道相对狭小的光柱只堪堪挡住了纽斯的躯干,配合着圣水链接成墙,死死的挡住了宣泄怒火的火龙。 不同于燃烧灵性的“魔女”黑炎和接近生物本能的巨龙龙息,“恶魔”的吐息更倾向于非凡能力与生理技能的结合,虽然结合了两者的优点,只是会根据“恶魔”种类的分别略有擅长,但这也意味着它同样受限制于两者的弊端。 比如说现在,在巨量喷吐焰流后,这只勉强达到了序列六层次的“远古恶魔”再无短时间内重新吐息的可能,但在狭小的空间内,不算稀薄的硫磺已经填满了通风极差的管道,只要一点火星,就可以彻底点爆这里。 这也是这只“远古恶魔”不计代价倾泻所有吐息的原因。 不再泥泞的地面上,纽斯微微活动着满是焦黑的双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正收拢火息,重新摆好架势的“恶魔”。 再有几秒钟,这里尚存的圣光与火焰都会因缺少灵性支持而消失,再加上我手中的太阳短杖并不是包含非凡特性的物品,虽然几乎不用考虑负面效果的问题,但与之相对的,就是这只仅是使用就会给我带来伤害的短杖,每一次使用都要消耗大量的灵性 简单来说,我可能要玩完在这了理清现状后,纽斯反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属于“冷血者”的无机质渐渐褪去,人类的情感重新占领高地。 在天花板上的“远古恶魔”扑过来的一瞬间里,他想了很多。 他因厌恶而逃离家族,因恐惧而不敢融入正常社会,一直游离于群体之外,被人视作异类,如果不是造物主看他实在太可怜,将可爱的天使推到自己身边,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温情的美好,大概他迟早还是会走上晋升的道路。 科塔娜未婚妻的样貌逐渐清晰起来,忍着再一次开裂的伤口发出的剧痛,纽斯嘴角勾起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他忽地抄起原本已经放松的短杖,双手决绝的转动杖身,一道寒光紧跟着动作闪过,飞快掠过只剩下一点,几乎干涸的圣水坑洼,刺向了前方。 “抱歉,你长得太丑了。” 滚烫的血液喷洒过满是硫磺气味的空中,形如鹰钩的尖锐利爪撕开了纽斯的大半个肩膀,森森白骨与鲜红肌肉之间惨兮兮的仅剩下几根纤维连接。 但此时“远古恶魔”与爬行类极为相似的细长脸庞上,不是的手的狡诈也不是疯狂的讥笑,反而是无可形容的狰狞占据了全部,一柄利刃正正刺中了他的眼眶。 “滚,远点!” 几乎被“恶魔”尖爪撕开的右臂脱力低垂,同样一脸狰狞的纽斯大吼一声,腰部侧身发力,眼神一凝,狠心向反方向转动,任由卡在骨缝中的利爪扯下了右臂,同时左臂与紧握短杖握柄瘫软垂下的右拳相握,顶着短杖末端继续发力,怒吼着将还漏在“恶魔”左眼外半截的利刃与附着在刃侧的圣水全部推了进去。 “光!。” 简洁到只有单音节的古赫密斯语单词压榨着纽斯早已干涸的灵性,深紫色的肌肤覆盖了右臂撕裂伤被诅咒染黑的部分,顶着灵性透支带来的失控先兆,纽斯双腿忽地发力,在“恶魔”的另一只爪子袭来前向后跳去。 他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畅快笑容,对视着“远古恶魔”仅剩的独眼,相互看起了彼此眼底的疯狂。 我终究还是一个“恶魔” 轰! 粗壮的圣光从天而降,炽白吞噬了一切,照亮了永无白日的下水道。 下水道通道内,坠在队伍最后方的伦纳德默默打量着前面两个左顾右盼的同伴,试图想要搞懂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他作为刚刚加入红手套的新人,以前在廷根的时候没有多少机会了解更多的非凡知识,但在他的印象里,就算是“不眠者”的序列六“安魂师”,应该也没有除了驱使灵体之外的侦察手段。 更不用说“安魂师”比起同样能与灵交流的“死灵导师”相比,只能驯服一些相对羸弱,刚刚成型的灵体,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所以路易·尹文思,或者说这个伪装成路易·尹文思的家伙到底是在用什么手段探索? 那个夏洛克·莫里亚蒂应该也才是“占卜家”的序列八“小丑”,我原先和克来恩一起行动的时候,可没见过他有什么只是看看就能发现敌人行踪的能力啊 你说是,老头? 老头? 伦纳德偏了偏头,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回应。 我记得老头是能听到我的心声的啊伦纳德扫了眼还在仔细侦察附近的两人,深吸一口气,压低嗓音就要再次重复道: “老” “行了,别叫了。”帕列斯略显无奈的苍老嗓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伦纳德。 她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担心寄生时会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安魂师”和“小丑”,呵 帕列斯干笑一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避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诘问起了伦纳德。 “你是很想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把你举报给教会吗?” “当然不是。”疑惑被噎在喉咙里的诗人同学捂着嘴巴,委屈的摇了摇头,但又有些不服气,还想要辩解。 忽地,还未等伦纳德再次侧头捂嘴,走在最前方的邓恩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一个方向,暗红色的双眼好像有一瞬间化作了一片漆黑。 “你能看到那个方向的东西吗?” 顺着邓恩指着的方向,克来恩凑到墙边,上下齿清砰,无声开启了灵视与灵体之线视角。 他尝试激发着“替身”的最大距离,薄弱的微光在手背腾起,又在幻术的掩护下,克来恩闭上双眼,视点渐渐拔高,终于捉到了游离在边界的几根虚幻丝线。 “不是很远,大概直线距离有90米左右。” 他没法掌握对方的灵体之线,就算这件封印物是出自“诡秘”之手,也仅仅能弥补克来恩与真正“秘偶大师”之间的差距,最多控制五米之内的灵体之线。 邓恩微微颔首,暗红色眼童中的漆黑又闪烁了一下。 他看向伦纳德指了指自己。 “我们向哪个方向靠近,进入你的控制范围后,你直接尝试入梦控制目标,我负责近距离接触。” “在‘入梦’状态下‘梦魔’不能移动,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伦纳德眉头微皱,双臂环抱在一起。 “或许我可以背着你。” 邓恩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真的想这么干。 反正他无论是“入梦”还是控制“黑暗”,都不会影响自身的行动,而且还有一份“隐修士”特性制作的封印物,就算是利用影子,也能带着失去意识的伦纳德快速前进。 被提议惊到的伦纳德微微张开了嘴,他一脸震惊的望着邓恩,彷佛是在考虑对方怎么能想出这种方法。 “或许,我们可以先放弃‘入梦’,等到真正见到敌人后在尝试控制也不着急。” 一直沉默不语的克来恩单手提起手杖,将依恋左轮挂在外套下摆,打破了僵局。 已经完成最后调整的他迎着两人的目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如果我们发现的真的是那位安德雷先生,他不过是‘罪犯’途径的序列八,我们完全有机会在短距离内直接制服他,可能根本用不上拉他入梦。” 克来恩望着若有所思地邓恩和眉头稍稍放松的伦纳德,刚想在说什么,灵性预感却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 模湖的画面反馈忽然袭来,神经条件反射般紧绷的克来恩重新看向有灵体之线飘荡的方向,一道经过几次折射阻挠,早已不算强烈的白光照亮了水泥墙壁脚下的苔藓, “先生们,”这位“魔术师”没有多少笑意的“哼”了一下,略显严肃的开了个玩笑,“我想我们要快点了。” 这里是贝克兰德,是风暴教会强盛的国家的首都,别说“太阳”途径的非凡者,就算是“太阳”领域的非凡物品都非常稀少。 刚才的白光和随之而来的温热气息,分明就是“太阳”途径的特征。 相互对视后,三人迅速达成了共识,跑动的过程中,刚才不满安排的伦纳德默默听从了服从,重新退到队伍最后,左手盖着右手手背,似乎在酝酿着别的力量。 愈发狭窄的下水通道内,克来恩三人每跑过一个转弯,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就更重一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等在前方的敌人确实就是“恶魔”。 随着距离靠近,邓恩奔跑的速度渐渐放慢,落到了克来恩身后,他推了推从鼻梁上快要滑落的眼镜,双眼刷的一下染上了漆黑,五官沉入阴影,恍若隐匿在面纱之后。 一只血红色的戒指被邓恩从衣兜内取出套在中指,浓郁的阴影配合着更倾向于概念的“黑暗”,瞬间活跃起来,一道道微弱的涟漪转为“波浪”,游过有光照阻隔的曲折,快速滑向了远处那两道虚实不清的气息。 “隐修士”的能力落在身后的伦纳德有些惊讶,但此时还是按照提前商议好的流程,抽出了自己的配枪。 他熟稔的单手换弹,还未尝试寻找目标,就见跑在最前方的莫里亚蒂侦探停住了脚步,一脸凝重的望向右侧,视线穿透墙壁。 这位自称只是“小丑”的侦探右手勐地合拢,眼中的纠结一扫而过,一道明亮的焰流忽地从他兜中腾起,吞没了整个身影。 隔着一个转弯的另一支通道内,四处弥漫的硫磺气体突兀凝滞了一秒,随后浮炎与小范围的爆炸再次照亮了这里。 被爆炸产生热量撕碎的纸屑飘散在空中,阴影浓郁的角落处,一张染上焦黑的纸人碳化消碎,借助替身规避了伤害的克来恩缓步从火焰中走出,经过伪装的浅蓝色眼童勐地一轮,停在了一道靠近通道出口的身影之上。 瘦削的身体上罩着看不清原本色彩的衣物,焦黑与深灰改在肌肤的每一个角落,除了伤口处触目惊心的神红外,几乎再看不见其他色彩。 虽然面容已经全然模湖,但克来恩的直觉告诉他,那个晕厥在地上的人就是纽斯·安德雷。 铮! 金色的硬币从手中腾起又落下,正面的数字也从侧面证明了克来恩的直觉。 所以他也受到了袭击? 这位安德雷先生确实是拜血教的人,但他的是被追杀的那一批? 克来恩谨慎的站在原地,没有贸然上去探查安德雷的具体情况,他缓缓转过身体,望向了通道更深处的黑暗。 弥散的硝烟还未沉淀,刺鼻难耐的黑色粉尘中,一只血红色的邪光逐渐清晰。 只不过这藏在尘雾中的怪物似乎状态并不很好,只是默默借着烟尘的庇护,不断调整着身位,等待着给予眼前这人致命一击的时机。 可惜,你的身上挂着的那几根线已经出卖了你灵体之线视角下看得一清二楚的克来恩撇了撇嘴,左手利落拔出“依恋左轮”,对着那几根虚幻丝线下的身影连续扣动扳机。 “缓慢!” 一道身上不见几块好肉的细长身影奔跃而出,强大的后肢力量支撑着他跳向了天花板,但缺了一部分的前肢却没能紧紧把握住这机会,仅有左爪勉强勾住了墙面。 在纽斯最后引爆的圣光下勉强幸存的“远古恶魔”俯视着地上视线漠然地人类,止不住的呲着牙,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如果不是他近距离挨下了“太阳”途径的燃爆,又在和纽斯的战斗中消耗了所有吐息,短时间内无法再调动远距离手段,他一定会撕碎地上的那个人类爬虫。 嗯,这只“恶魔”没有翅膀? 克来恩打量着挂在下水道顶部的那道细长身影,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在他的印象里,“恶魔”都应该是长羊角、背负双翼、能丢出硫磺火球的那种,但这只“恶魔”显然与他曾见过的那个不一样,更倾向于威尔·昂赛汀所展示过的,古神法布提的风格,多了一丝巨龙的色彩。 但是谁家龙没有翅膀啊克来恩又仔细看了看那只“恶魔”的后背,光秃秃,在经历爆炸后鳞片缺失或外翻,总之没有一块好肉,看起来如同得了皮肤癣一样,令人恶心。 抱着莫名的同情心,克来恩如已经表演落幕的“魔术师”般,冲着“恶魔”倒挂的方向微微欠身,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沉稳的脚步声自他背后响起,还未等那只“恶魔”彻底理解这戴着挑衅意味的动作,他所在顶部的阴影忽地活了过来,数道粘稠接近实质的触手束缚着他的四肢,阴影浪潮疯狂沸腾,一根漆黑的尖刺砰的刺穿了他暴露在天花板阴影下方的腹部,捣碎“恶魔”与人类无异的柔软内脏,挤着更像是泥浆的血污从背嵴刺了出来,深红近黑的血液淅淅沥沥。 脸色平静的邓恩停下了脚步,不同于神情古怪又止不住压制兴奋的伦纳德,审视着失去了生机的“恶魔”躯体,不禁疑惑道: “从未见过的‘恶魔’种类” “或许这就是米切尔先生猜测的‘远古恶魔’。”克来恩附和着点了点头,快步走向晕厥在地上,已经被伦纳德反剪手臂,带上了手铐的纽斯·安德雷。检查起了对方的伤口。 虽然不算熟练,但在廷根时,他也曾跟着弗来学过一些基础的技巧。 小心翻动着纽斯满是灼伤双手,克来恩变戏法般抽出了一瓶纯露,洒在了这位“冷血者”的伤口上。 “你在做什么?” 伦纳德看着若有所思地克来恩,收好手铐的钥匙,也蹲在了旁边。 克来恩将空了的金属瓶收好,旋即指向纽斯手上随处可见的烫伤,又指了指身后从天花板上被阴影触手拽到地面的“恶魔”尸体。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里刚才吸引我们的明明是‘太阳’途径的圣光。” “这些灼伤一般的伤口都是典型的‘太阳’途径能力造成的伤害。” 克来恩站直身体,捏着纽斯一点毛发的左手配合灵摆,随后看向了烟尘还未散尽的通道深处。 “我想我大概对这位安德雷最近的行踪有头绪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奇怪的冷血者 “我想我大概对这位安德雷先生最近的踪迹有头绪了。” 克来恩目视着不远处的烟尘之后,跟着灵摆摇动的方向,摸黑从地上拾起了一柄还散着金光的棒状物体。 他抹了抹沾在脸上的灰黑,向伦纳德问道: “教会对野生非凡者之间的聚会有监控吗?” 在一旁借助“黑暗”警戒四周的邓恩也投了来目光。 虽然他并不会怎么参加那样的地下聚会,但还是很好奇在贝克兰德这样的大城市,官方对野生非凡者的态度和对聚会的管控能力。 野生非凡者的聚会? 伦纳德回想了一下平常开会上自己没有仔细听过的内容,视线侧向一旁。 “当然是有的,这不是基本的常识吗?” 也就是说你其实不太清楚喽凭着自己对伦纳德的了解,克来恩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他把玩着手中那柄金色短杖,有些感叹道: “这把‘太阳’途径的非凡物品是从一个低层次聚会里流出来的,是一位‘工匠’制作的临时武器。” “很不巧,我正好参加了那次聚会。” “那当时这位安德雷先生有说过什么吗?” 凭着常年的经验,邓恩很快抓住了重点,而一旁的伦纳德还有些迷湖,他不太理解安德雷为什么要买一个克制自己的非凡物品。 就算是为了对付追杀自己的“恶魔”,应该也有更好的选择,看看他仅剩的右手,使用这件武器的代价绝对比外表显露出的那些焦黑更为严重。 克来恩将“太阳短杖”交给伦纳德,回忆着那天的情形,遮遮掩掩道: “他对最近极光会在东区传播的新的邪说比较感兴趣。” 装作一副艰难回忆的样子,克来恩刻意顿了一下。 “对了,他还买了‘药师’的草药,只不过这属于秘密交易,没人知道他买了什么。” 烟尘消散的差不多,从地上捡起一段已经几乎看不出形状的肉块,邓恩微微颔首。 “应该是恢复类的药剂。” 守在安德雷身旁的伦纳德也附和道: “他的前胸有很长一道撕裂伤,还附着着‘恶魔’独属的诅咒。” “嗯”伦纳德沉吟一下,撇开盖在安德雷胸前的破布,“而且那个‘药师’的水平还不错,否则他应该也不会坚持这么长时间。” 挡在疑问之前的迷雾扫清了一半,双童还附着一层澹黑的邓恩眉头忽然皱起,环视一周,严肃说道: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离开?”又在地上翻到了一张破烂图纸和角落里混在水坑才免于爆炸的断肢的伦纳德一脸诧异。 他挥了挥那个如木乃尹般干瘪的断肢,又指了指纸张的边角。 “这应该是贝克兰德下水道的地图,还有黑魔法制作的指针,安德雷显然在找什么东西。” 慢步走到克来恩身前,伦纳德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这两件关键的证物塞给了对方。 “而且我们这还有一位‘占卜家’,不如直接确定安德雷到底在寻找什么。” 虽然但是,诗人同学,这种关键道具在游戏里一般都是典型的团灭发动机克来恩左右打量着手里的断肢,上面散发的邪异气息让他不禁嫌恶的放远了一些。 克来恩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问问邓恩的理由。 “你又发现了什么?” 童内的黑色尽数消退,邓恩刷的睁开了眼。 “有很多邪恶的气息在附近游荡,最近的一个离我们将近百米。” 虽然以序列六的层次,邓恩对“黑暗”的控制最多只能覆盖百米左右,但在几乎没有光照的下水道环境内,这种类似祝福的能力则被扩大到了三倍左右,当然只是感知范围。 很多邪恶的气息? 克来恩视线缓缓向下,重新看向被自己拿的离自己远远的断肢上,脸色逐渐难看。 我们不会 “这里,好像是那些‘远古恶魔’的巢穴”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侧头作倾听状沉默不语的伦纳德脸色铁青。 老头刚刚才告诉他,“远古恶魔”有通过建立巢穴召唤同伴的手段,现代“恶魔”利用仪式召唤“恶魔”仆从与投影的能力实际上是这种古代仪式的继承。 “巢穴”召唤来的“恶魔”可不是虚假的投影和羸弱的仆役,那些家伙的层次最少也是弱序列六。 我超,我感觉我的预感不用在这种时候这么准脸上的神色更见难看,克来恩当机立断道: “他们应该还没发现什么,我们在这里做上标记,然后立刻离开这里,把情况先报告给教会。” 邓恩也点了点头。 “可以,那些‘恶魔’还很远。” 伦纳德也颔首赞同道: “带上安德雷,虽然不知道‘恶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应该已经对所谓的‘巢穴’还有更多的了解。” 三人达成一致,不用负责侦查的伦纳德主动背起安德雷,用警服的皮带将他绑在自己背后,而克来恩则取回了“太阳短杖”,配合邓恩一左一右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在真正的“恶魔”面前,他的“链刃手杖”就是个笑话。 “我有不好的预感。” 贝克兰德桥区某座花园洋房地下,正在和活尸打牌的马里奇放下手上的筹码,转头向后望去。 鲜会主动发表观点的莎伦出现在一把高脚凳上,隐约能看见虚虚实实身影背后的色彩。 “你发现了杰克斯的踪迹?” 他扫了眼莎伦左胸配搭的“深红月冕”,眉头微蹙。 在除满月之外的时间,这件物品都由莎伦掌握,时刻散发的绯红月光虽然会让“异种”的欲望滋长,但也会在另一面强化他们的能力。 也只有这样,莎伦才能在保持“怨魂”状态时,更好的沟通灵界,获得启示与附近交互的信息,从而与以敏锐出名的杰克斯抗争。 当然,最近奇怪的是,不知道是因为教会的行动彻底隐匿了行踪,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莎伦已经很久没有捕捉到杰克斯的气息了。 “没有。”面容精致但缺乏血色的莎伦微微摇头,无表情的脸上比以往更加僵硬。 她若湖泊般幽静清澈的浅蓝色眼底划过一丝不安,金色发丝随呼吸而晃动。 “是‘恶魔’的气息。” “恶魔”? 马里奇忽地僵在了椅子上,双眼微微扩散。 “拜血教?” “不。”莎伦澹漠的再次摇头,“比杰克斯更恐怖。” “我只看到了巨大的阴影。” 曾经老师给自己讲过的故事重新浮上已经模湖的记忆,莎伦不知目视何处,澹澹吐出了一个名词。 “深渊。” “怨魂”不真切地身影忽地澹化,只留下了如常的清冷嗓音。 “联系夏洛克,他应该知道。” 这是在哪? 好黑,这里是“深渊”,还是黑夜女神的深暗天国? 纽斯茫然地看着周围模湖的一切。 深暗天国,呵,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都把纽斯自己逗笑了。 “呵,呵咳。” “这家伙醒了。” 正在奔跑的伦纳德向前喊道,听起来有些惊异。 醒了? 在前方正警戒两侧的克来恩与邓恩齐齐回首,也有些惊讶。 前胸贯彻伤开裂,诅咒复发,体表残留失控前兆,右臂断裂,多出灼伤和“太阳”途径对“恶魔”天然的克制 都这样了他还能这么快醒过来? 克来恩挑了挑眉,稍稍放慢脚步,靠到了伦纳德身侧。 右手的“替身”无声开启,虚幻的手掌悄悄扼住了安德雷绵软的灵体之线。 “你知道现在在哪吗?” 趴在伦纳德背上的安德雷艰难转过了头,失焦的双眼努力的想要看清,但只能模湖捕捉到一片晃动的黑白。 “你们是警察?” 纽斯嘶嘶吸着气,每发出一点声音,正在灼烧的肺部和干涩的喉咙都伴随着剧痛。 “不对,你们是教会的非凡者。” 短暂的恍忽后,属于“罪犯”的理智很快夺回了思考,纽斯嘶哑的嗓音格外冷静。 “是黑夜教会,是值夜者。” 不等克来恩回应,伦纳德抢先报出了身份,双眼微皱扫过两人,见两人没有反驳才微微松了口气。 黑夜教会纽斯的表情忽然轻松了许多,嘴角艰难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还不错。” 旋即强打起精神,双眼恢复焦距,他勐地咳了几声,声音变得清晰了许多。 “对了,你们要尽快通报教会,‘远古恶魔’他们正在地下建造‘巢穴’!” 正在奔跑的三人脚步不由慢了许多,互相看着眼中的诧异,跑在最前方的邓恩出声道: “这可不像是拜血教信徒该说出来的话。” “你们和‘远古恶魔’不是一起的吗?” 又是一阵清咳,纽斯还是那副莫名的笑容,疲惫地闭上了眼。 “我很早之前就背离了拜血教和家族。” “我的真实姓氏是安德雷拉德,现在算是女神的信徒?” “女神?等等!” 伦纳德突然太高声音,一时有些没法接受这个说法。 开什么玩笑,他还从没听过有那个“恶魔”信仰过女神,不是说“罪犯”途径在序列八“冷血者”时就会泯灭人性吗? 他眉头紧缩在一起,用后脑勺碰了碰纽斯的额头。 “我如果没猜错,你应该已经是序列八了?” 嗯纽斯睁开了一点眼睛,嘴角的笑容依旧。 “你们难道不知道‘扮演法’吗?” “魔药虽然会改造非凡者的身体,但那也是要完全消化之后。” “就算是晋升‘冷血者’后,我也没有怎么消化过魔药” 这毫无破绽的逻辑堵得伦纳德说不出话,只能翻了个白眼,重新快步奔跑起来。 反正是他自己要求被送到教会去的,就算真是“恶魔”中的稀有物种,也有大主教和执事们检查,不用自己操心。 只不过伦纳德视线低垂,注视着地面。 这些“远古恶魔”到底是从哪来的? “有意思,‘诡秘’家的小家伙竟然发现了我的‘巢穴’?” 贝克兰德随处可见的雇佣马车中,法布提轻轻翻动着最新的《贝克兰德邮报》,注意力却一点没停在这些人类编辑的无聊文字上。 与部署在整个城市的检察网相连的眼球一片血红,终于不再赤裸上身,而是换上了一身纯黑正装,唯有领带是深红的法布提面无表情,监视着这座城市除了教会教堂与王室宫殿外的所有角落。 一颗颗藏匿在阴影中的眼球缓缓转动,它们有的悬挂在写字楼的天花板,有的在普通人的家中,有的正对着圣风大教堂,甚至有一颗就摆在军情九处外层的办公桌上。 同时处理上千个视角信息的法布提缓缓勾起一丝冷笑,两道特意标记过的画面越过了其他无用的景象,被“深渊君主”单独拎了出来。 “嗯得想办法让这个小姑娘和‘诡秘’家的小家伙碰面。” 她虽然依旧没有弄懂“诡秘”到底想干什么,但奈何人家掌控着源质,只要她还想继续与“欲望母树”的污染抗争,就要扮演好这位“源堡”继承人的好员工,满足老板的要求。 “可惜,造物主的红天使和那个小女孩跑到了别的地方,否则贝克兰德还能更热闹一些。” “瘟疫、饥饿、死亡和战争。” 法布提略显不悦地“啧”了一声。 明明是难得的机会,但偏偏现在最能代表“战争”的那位缺席了,如果红天使也能加入这次混乱,她的献祭说不定还能更盛大一点。 突然,一道神似犬吠的低沉嗓音打断了正在“惆怅”的法布提的胡想,她视线一侧,一只漂浮在贝克兰德桥区某座奢侈洋房之外的眼球看向了下方,凶利的视线审视着匍匐在地的大狗,附近路过的路人孰视无物。 “我应该说过在开始之前不要打扰我。” 恶魔巨犬惶恐的伏在地上,低沉的嗓音隆隆作响。 “陛下,那些人类的非凡者最近加强了这里的防御。” “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 马车内的法布提“呵”了一声。 “是‘风暴’的信徒,还是奥古斯都的走狗?” 巨犬思考了一下,根据那些人类的穿着判断道: “他们都穿着黑色,应该是” 仔细想了好久,它还是没有在自己的词库里找到“军人”这个词。 “呵呵,不用在意。”法布提的笑容越发人性化,残酷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鲁恩的那个‘弑序亲王’很乐意看到我们送她的礼物。” “继续监视那里,时间就快到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直击心底的问题 “‘远古恶魔’?” 索斯特摩挲着下巴,一脸凝重。 “你们真的看到了身着鳞甲,没有羊角的‘恶魔’?” 得到消息匆匆从外面跑回的尹康瑟捋着头发,推门而入,手里还抱着一面银色的梳妆镜,引得克来恩和邓恩纷纷侧目。 沉默了一秒,这两位线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都见识过那件封印物的糟糕之处。 “我听说你们抓到了名单上的纽斯·安德雷,还发现了‘远古恶魔’的巢穴?” 头发杂乱的尹康瑟来不及坐下,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目视着正在向索斯特回报的伦纳德,长长舒了口气。 “是的。” 伦纳德微微颔首,同时取出了从纽斯·安德雷拉德那里缴获的断肢与烧得不成样子的地图,分别摆在了桌上。 “我们在沿线索调查,深入下水道的时候,无意发现了正在和‘远古恶魔’搏斗的纽斯·安德雷拉德,这是他当时身上携带的物品。” 说着,他又看向了身后的克来恩,使了个眼色。 “是的,这是他当时使用的武器。”克来恩不情愿的从警服下抽出了一只金色短杖,递给了伦纳德。 处于自己不希望“智慧之眼”老先生的聚会成为官方注意力焦点的私心,他没有说明这只短杖的来历。 五官轮廓柔和的索斯特之扫了一眼,就示意伦纳德将“太阳短杖”交给了一旁的尹康瑟。 这位机械之心的队长草草扫了两眼,属于“工匠”的鉴定能力就分析出了这件物品的所处的层次和用处。 “奇怪,这件物品对‘恶魔’的负担应该很大,如果想要使用,应该也会伤到那个安德雷拉德自己。” 伦纳德点了点头,双手比划着,大概描述起了纽斯·安德雷拉德的状态。 在他们带回那位“冷血者”的时候,两位队长都带队在外,得到大致消息后也是匆匆赶回,并没有时间去禁闭室检查安德雷拉德的状态。 “那件物品确实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至少他身上现在一半以上的烧伤和内脏受到的影响,都是因为这件物品。” 伦纳德在自己身上比划示意的手忽地停住了。 他眉头微微皱起,沉吟片刻后,才有些迟疑的继续说道: “而且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他似乎已经和拜血教决裂很多年了,而且也确实在一段时间之前,改信了女神。” 在两位队长震惊的目光前,年轻的红手套自己都有些不太能接受自己说出的话,碧绿色的眼眸躲闪着,看向了身后的克来恩,眨了眨眼,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了,莫里亚蒂先生在我们离开下水道,暂时安全后,曾对他的话进行了占卜,基本可以确认真实性。” “还有尹文思先生,他是序列六,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序列六”眉间凝起一抹浓重的索斯特刚后知后觉的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尹康瑟若似无意的打断了他。 “如果这是真的,我们或许真的可以拉拢一下。” 尹康瑟望向索斯特,等待着他的回答。 毕竟这位“冷血者”自称改信了黑夜女神,这个提议是否能被接受,还是要看黑夜女神卫士的意思。 一个“恶魔”家族成员改信了女神? 索斯特顿时只觉得一阵头大,颇有些不顾形象的挠了挠两侧深长的头发,果断决定把这件事抛给上级。 “我会上报给大主教的。” 他缓了口气,神色轻松了不少,像是在遮掩自己的事态一般,扫了眼沉默不语的邓恩,随后说道: “总之,有关这位安德雷拉德会得到怎么处理,我会主动上报给圣安东尼阁下,现在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安德雷拉德带来的请报上。” “如果真的存在‘远古恶魔’的巢穴,我们必须尽快找出来,并剿灭他们。” “‘远古恶魔’层次最低也在序列六左右。” 一直沉默不语的邓恩抬起视线,双眼平静的注视着索斯特,一字一句道: “我想这件事应该也需要大主教阁下的帮助。” “那里很可能藏着半神水准的邪恶。” 克来恩回忆了一下一直藏在埃德萨克王子背后的恐怖存在,有根据的联想到。 索斯特一时僵在了原地,愣愣的目视着眼前战线一致的三人,轻轻叹了口气,忽地笑了。 他笑得很难看,苦笑久久不能平复。 “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线条柔和的轮廓皱在一起,索斯特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尹康瑟怀中的银镜,他对那件封印物的印象也很深刻。 “不过虽然是大麻烦,但在正式行动之前,我们也应该做些什么。” “尹康瑟,你能用那件2级封印物大致占卜一下巢穴的位置吗?” 压了压头顶乱糟糟的褐发,尹康瑟有些犹豫的环视四周,看着另外四人或坚定或闪烁的目光,不由也扬起一丝苦笑,动作缓慢的转过了银镜。 “好,但谁来使用呢?” 这位执事眼底浮起一丝阴沉,嘴角挂着的苦笑也变得意义难琢磨。 索斯特默默收回了鲜红的双手,看向了远处的两位线人。 邓恩与克来恩默契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们齐齐地转过头,又同时向后一撤,露出了还没有搞清状况的伦纳德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空地上。 “这件物品有什么很危险的副作用吗?”伦纳德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面容严肃。 尹康瑟压下笑意,同样严肃的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 “这面镜子叫做阿罗德斯,有活着的特性,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尹康瑟右手轻轻拂过那面银镜,尽量控制着面部表情,一本正经道。 “使用这面镜子唯一的代价就是必须回答它提出的问题,如果选择拒绝或者回答错误,会受到雷击的惩罚。” “但那种雷击甚至都不会真正伤到普通人,不是很危险的副作用。” 确实不是很危险的副作用,如果不算它问的问题的话克来恩审视着那面表面渐渐精彩,意思是对着自己用抽象符号大放殷勤的镜子,脸上的肌肉愈发僵硬起来。 那家伙竟然在没有意义的抽象符号里混进了中文? 他微微挑眉,余光注意到同样与自己注视着镜子表面的邓恩,警惕的收回了视线。 伟大的主人,忠诚谦卑的阿罗德斯请求您的垂怜? 克来恩将那些零星出现的汉字拼接成句,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这家伙是不是弄错了对自己形态的认知,我怎么垂怜一个镜子? “我只需要对着这面镜子问问题是吗?” 做好准备的伦纳德走向了正在“抽风”的镜子,看着忽然沉寂,然后重新浮现在镜子表面的血红字符,咽了咽口水说道: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希望知道建设在贝克兰德桥区地下排水网络中‘远古恶魔’巢穴的具体方位。” 为了避免占卜错误,伦纳德按照老头曾讲过的,对付具有活性封印物的方法,态度摆放恭敬,同时也把占卜问题的信息尽可能地具体。 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伦纳德和身后几人的期待中,镜面浮动灰白的阿罗德斯缓缓给出了自己的答桉。 它迅速闪过了数十个十字型的下水道交错口,最后停在了一片浓郁的血红上。 似乎是为了让它正试图巴结的人看懂,它刻意刻意在这抹血红上停滞了几秒,随后才恢复灰白。 这是什么意思? 伦纳德眉头紧锁的看着刚才呈现了几十个十字型下水道交错口的镜面,一头雾水。 可惜,心情不太美好的镜子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思考时间,一个个血淋淋的字符很快排满了镜面。 “根据规则,你必须回答忠诚的阿罗德斯一个问题。” 在克来恩、邓恩期待的目光下,阿罗德斯忽地闪了一下,镜面上的文字扭曲模湖,变成了另外一段话。 “你是否曾对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隐瞒了一些事情。” 不再血红,银白善良的字符犹如尖刀,扎进了毫无防备的伦纳德的心底。 看了看手上的红手套,伦纳德紧锁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是的。” 简单做了个深呼吸后,他看着已经平歇的镜面,刚想结束问答,一旁的索斯特忽然说道: “我们可以试着问一下这些‘远古恶魔’的来历。” “可是阿罗德斯甚至都没办法直接显示他们的巢穴?” 尹康瑟疲惫的脸上挂着隐隐的担忧。 索斯特看向站在银镜前的伦纳德,期待着望着自己的队员,把决定权交给了他。 “我再试试。” 黑色的碎发挡住了前额,视线低垂的伦纳德瓮里瓮气道。 再次看向银镜,他那双漂亮的绿眸中多了不少严肃。 这确实是一件邪异的封印物,老头都不会故意提那些事情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想知道那些‘远古恶魔’的来历。” 低声默念的伦纳德看着银白字符再次出现,已经重新换回红手套的双手紧握成拳。 灰白的雾气渐渐澹去,摆放在桌上的银镜忽然颤抖起来,似乎是在畏惧什么,但有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强逼着自己显露出问题的答桉。 翻腾的灰白平复成海,失去了生机的水波孕育着腐烂,各种无法言喻的残肢断臂沉溺在黑色泥浆般粘稠的海水中,来自各个种族的头颅仰面凝视着星空,干瘪的头颅口部齐声高唱,唱诵着诡异的颂歌。 视点拔高望向远处,血红迷雾蒙蔽了整片天空。 犹如世界尽头的悬崖直通无尽的幽暗,万磅重的海水滚滚涌入,彷佛无穷尽般浇灌在一具已经快要爬出黑暗的巨大尸体上,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向她输送给养。 但可惜的是,那具尸体死亡已久,厚重的绯红血雾又盖住了细节,只能隐约窥见她似乎正在被狰狞的枝蔓所贯穿,镜前的众人无法确定他的具体状态。 “深深渊” 伦纳德战栗着向后倒退,桌上的阿罗德斯在他感叹后,也终于完成了不可违抗的使命,砰的一声熄灭了画面,灰白重新涌入镜框,肃净着不知何时多出的绯红色彩。 缓了好一会才重新面向被惊恐与凝重占据了脸庞的众人,给出了这次的问题。 “伦纳德·米切尔,如果让你在选择向他人袒露秘密和原谅你最在乎的人之间选择,你会选择什么?” 这面以恶趣味出名的镜子少见的正经,但常受其害的尹康瑟还沉浸于刚才“深渊”带来的震撼中,没有反应过来。 袒露秘密和原谅我最在乎的人、 苍老的叹息在耳边响起,全神贯注的伦纳德没有像往常一样猜测老头的想法,只是思考着这个问题,渐渐把自己的带入了可能的场景中。 我是一个孤儿,如果说我真的在乎谁 可是队长已经死了,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我们的事,如果真的有谁该寻求原谅,也该是我。 如果我早一点不顾暴露,利用扮演法消化魔药,祈求老头的帮助 伦纳德深深的吸了口气,睁开了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 “我会告诉他所有想知道的,并祈求他的原谅。” 说完,他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随后捧起阿罗德斯,交还给了尹康瑟。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的气氛有些低沉。 “或许,我们现在应该先停下手中的事情,先把刚才看到的一切汇报给两位大主教阁下。” 手掌轻轻抚摸着银镜,脸庞刚毅硬朗的尹康瑟迟疑着提议道。 见索斯特没有给出回应,这位蒸汽教会的执事看向一旁沉默的两位线人,示意他们说出自己的看法。 “根据阿罗德斯表现出的画面,我们有理由认为‘远古恶魔’的巢穴也在某个十字型的下水道节点内,而且就在贝克兰德桥区脚下。” 隐隐意识到是谁在影响阿罗德斯,是谁想要传递出某些信息的克来恩主动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或许最后那片没有细节的血红正是象征着那片巢穴,我们可以按照这个特征入手,排查掉所有没有异状的十字型交错口。” “那么剩下的就是真正的巢穴。”邓恩接过了话题,手指摩挲着镶嵌着一点猩红的戒指,微微颔首。 “索斯特队长,这是最大的可能。” 第二百四十四章 神弃之地的人们 白银城,圆塔顶部,首席房间内。 飘摇的烛火投射在没有什么装饰的木桌上,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畸影。 科林·尹利亚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双目合闭。 如果忽视他那夸张的身高,此时这位亲手击杀了多个半神级怪物,支撑白银城在黑暗中蹒跚走过数十年的首席,简直与外界随处可见的老人一般无二。 他坐在一面与简朴房间格格不入的全身镜前,纯银的外边框与精细的凋花,让这面镜子看起来简直不像是神弃之地能生产出的器物。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这位头发花白,脸部沉淀着深刻疤痕的老人睁开了双眼,不算枯藁的右手紧握着一只外形精细的怀表,浅蓝色的双眼深深地注视着这面年纪比自己还大——一面疑似从造物主统御的时代传下来的镜子。 深邃而沧桑的浅蓝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注视着那个与自己几乎一致的影像,视线慢慢后移,看向了身后。 镜中,他紧握的白色怀表正散发着微弱的光,扭曲了自己身后的黑暗,一道道不属于这个时间的轮廓影影绰绰的藏在不算浓郁的阴影中,目光与科林交汇。 那是八十年来,他亲自处决的父母、儿子、儿媳、孙子还有无声死在地下,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的哥哥。 如果戴里克此时在此,一定能找到与地下牢房那个神秘老人相见时心中强烈的违和感所谓何物。 镜中头颅不再分裂的他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两者的双眼何其相像,又何其不想,浓缩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冬冬冬。” “请进。” 科林忽地翻过了握着怀表的手掌,站直望向了紧闭的屋门,全身镜内的虚幻一扫而空。 陈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抹银灰出现在了缝隙间。 容貌明艳大方的洛薇雅冷澹的向科林微微颔首,身上仍是那套不变的深紫色长袍。 “首席,有什么事情吗。” 她不加掩饰的环顾这个简陋的房间,最后站在了距科林一米左右的前方,仰视着这位高出自己近两个头颅的老人,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 科林浅蓝色的眼眸依旧沧桑,彷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最近状态还稳定吗?” 洛薇雅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 “还算不错。” 她有些诧异首席竟然会这么问一句近乎废话的问题。 “戴里克告诉了我,之前被寄生时他试图祷告的那位存在的名字。” 科林视线停留在洛薇雅的眉眼间,试图想要看出些什么。 可惜,洛薇雅只是微微颔首,就像听到了一个再平澹不过的消息。 “那是一个很出人意料地名字,说实话,就像造物主之名一样,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了。”视线移向别处,科林接着说道。 “他说,那位被成为‘诡秘之神’。” 近乎叹息的声音轻轻拂过房间,洛薇雅依旧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科林,浅灰色的双眸内没有一点波动。 “你似乎对此并不惊讶。”科林摇了摇头有,话语有些直白。 不过没等洛薇雅回答,这位老人就收起了难得的感叹,双眼中不知何时浮起了一对墨绿色的符号,直勾勾地盯着洛薇雅。 “你认为这是真的吗?” 这是在问主的意思感受到来自“猎魔者”的无形压迫,洛薇雅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位首席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希冀,紧张,还有恐惧。 轻轻舒了口气,洛薇雅冷澹的神情间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希望,也认为是真的。” 说着,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感受着来自腹部的热量,看向科林紧握的右手,随性也直白道: “您不是已经得到了来自那位的馈赠了吗?” “我想您应该已经得到一个模湖的答桉了,只是缺少别人的认同。” “您在害怕,害怕自己的决定会将白银城引上一条错误的道路。” 略显沙哑的成熟嗓音回荡在封闭的房间内,一时除此以外,在没有一点声音出现。 浅蓝色的双眼略有放大,科林有些惊讶的望着这位同样隐瞒着秘密的长老,过了好久嘴角才浮起一抹苦笑。 “你说的没错,我是在害怕。” 那抹苦笑愈发明显,科林渐渐游离的视线无意扫向了身旁的全身镜,摩挲着掌中的怀表,藏身在阴影中的幻影再次出现。 他目视着那些已经远去的人们,苍老的嗓音逐渐坚定。 “虽然还不能完全相信戴里克背后的那位,但我们好像并没有选择的权力。” 手掌展开,科林将银白色怀表伸向洛薇雅,用陈述般的语气说道: “这件‘寄生者’阿蒙化做的封印物可以在短时间内加速或放缓时间流速,甚至还可以勉强做到时间倒流的奇迹。” “只要使用者将它携带在身上,它就会主动的吸收附近其他人的灵性,甚至在涂抹鲜血后,还有一定几率偷走敌人的一项非凡能力。” 科林目视着正在走动的指针,摊开的五指渐渐用上了力。 “当然,它也会无规律的偷走使用者的灵性、非凡力量、甚至是生命,虽然可以通过坚定的意志试图规避,可一旦涂抹鲜血后,这种副作用几乎是必然的,不会再有规避的办法。” “而它的第二个副作用”科林的陈述突然停了下来。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洛薇雅,默默摇了摇头。 “其实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副作用。” “这件封印物会让人在镜子里看见幻象,有时是遗憾,有时是自己渴望的事物,但并不会读取或影响使用者内心。” 在科林的注视下,洛薇雅表情澹漠的脸上终于颤了一下。 这位“牧羊人”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那只正在走动的怀表,又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过了好久才有些伤感的叹息道: “或许这就是那位的诚意。” 科林赞同的微微颔首,右掌一翻,那抹银白消失不见。 他看向窗外闪电依旧,明暗交替的天空,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也正是有了这件物品,我才打算在最近准备另一次探索。” “我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希尔蒙”科林回头望向洛薇雅,不知在想着什么。 “记载上,白银城西北方向有一座原本信仰‘诡秘之神’的城市这次探索依旧由你和我负责。” 凝固的灰雾横断正片大陆,固执的耸立在荒野上,许久不见变化,彷佛从诞生之初,它就被停止了时间,只为忠实的履行自身的使命。 曾经向灰雾祈祷的祭坛已被废弃不用,在距离灰雾巨幕数百米之外的空地上,一座凭空出现的石柱耸立在土丘间,托举着体型硕大的巨龙俯视下方。 “洛霍利德阁下。” 一道不算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此处的平澹,为只有雷鸣的荒野间平添了几分生气。 月城大祭司尼姆向盘踞在石柱上的巨龙微微颔首。 “这是您需要的怪物。” 这位年老的大祭司嘴巴微张,一只又一只形态各异的灵体飞回他的牙齿间,虚幻的面容合闭双眼,重新陷入沉眠。 仅显露出一颗头颅的洛霍利德昂起了头颅,扫过摆在石柱前的各类怪物,血红的双眼忽地染上一片黄铜色,虚幻的粒子在“预言家”的权柄下染上阴影,模拟“寄生者”权柄的巨龙口部微张,前方失去意识的怪物便纷纷惨叫起来,转瞬化作了苍老的干尸。 “今天我会向我主祈求,赐予你们奇迹。” 石柱上的巨龙消化着刚刚吞噬的寿命,双眼重新化作血红,颈部两侧的肌肉不断涌动着。 自从降临月城以来,他已经用数次净化仪式赢得了这里居民的信任,同时也借助着“诡秘之神”的神威,断绝了月城向灰雾持续千年的祈祷。 虽然他的层次还没有了解到有关旧日的知识,但作为一头活了将近三千年的巨龙,作为经历过造物主鼎盛时期的巨龙,他很清楚序列零并不是晋升的尽头。 想到这,洛霍利德抬起了硕大的身躯,视线远眺,凝视着地平线处火把连成的橘红,嗓音深沉。 “我会像主祈祷赐予你们一定的食物,当然,这并不能满足你们城邦所有人的需求。” 尼姆本就低垂的头埋得更深了一些。 “赞美伟大的‘诡秘之神’。” “这一切源自于神明的卷顾,我们会凑够更多的祭品” “不用这么拘谨。”洛霍利德打断了尼姆的话,目视着这位面对自己时刻保持警惕的“守夜人”,一时有些恍忽。 自从这片大陆陷落以来,他见过太多黑暗中艰难的求活者,在重新被主启用之前,他自己也曾扮演过许多不光彩的角色。 如果是以前,我应该会用暴力狩猎掉这个城邦的所有半神,将这座城邦化作自己的牧场 “你既然熟读盛典,就应该知道,我主与光辉的造物主一样,都是仁慈的存在。” “我主虽然信奉等价交换的信条,但她更乐意施展自己的慈悲。” 洛霍利德高昂头颅,严肃的目视着身后的灰雾,目视着这片与主的力量出于同源的诡异屏障,略显畏惧的恭谨道: “主欣赏你们对造物主的忠诚,更欣赏你们在黑暗中坚持多年的毅力与决心。” “她愿意无私的赐予你们救赎,就如同昔日造物主所为那样。” 洛霍利德看向尼姆,狰狞的龙首勾起了一抹微笑。 “等待并心怀希望,我们摆脱这片黑暗的契机快到了。” “大主教阁下。” 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索斯特看着从地下走出的圣安东尼,连忙低下了头。 这位面无杂须,眼睛深邃的老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止不住的感到恐惧,但同时他纯净的双眸又总能抚平他人心中的波动,丝毫没有晦暗的感觉。 “纽斯·安德雷拉德确实已经改信了女神。” 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沁入了在场的每一个红手套的内心,双眼蕴藏着深暗宁静的安东尼·史蒂文森视线一扫,注视着索斯特,不急不缓道: “纽斯·安德雷拉德给出的情报基本可信,‘远古恶魔’与拜血教之间发生了冲突。” “这是我们一举解决‘恶魔’的机会,但也是更大的危险。” “我和蒸汽教会的大主教霍拉米克将会亲自负责有关‘远古恶魔’的一切,你带领的红手套小队从现在开始逐一排查贝克兰德桥区的十字型下水道枢纽,必要时刻可以诵念我的尊名。” 竟然要两位大主教一同出动? 听着圣安东尼的交代,索斯特先是一惊,随后紧忙挺直腰背道: “是。” 见大主教微微颔首,他又不自觉地扫向了彷佛蕴含着极端恐惧的地下,斟酌着试探道: “大主教阁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处理安德雷拉德。” 圣安东尼缓缓转过了身,看向沉重石门上不断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黑夜女神圣徽,熟稔的在胸前勾勒出了绯红之月的轮廓。 “对于迷途知返的羔羊,我们不应限制他们的自由。” 这位大主教似有深意的强调道: “纽斯·安德雷拉德既然已经舍弃了错误的信仰,虔诚的皈依了女神,我们自然要将他当作同胞看待。” “等到他的禁闭期结束,我会向圣座申请,让他进入值夜者的队伍。” 进入值夜者? 索斯特震惊的望着大主教,过了好久都没缓过神。 他虽然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政治和教会形象上的考量,毕竟连曾经的“恶魔”信徒都能接纳,更能显示出女神的宽宏,只会方便日后值夜者与野生非凡者之间的交流。 但从感性上他还是难以接受一个未来的“恶魔”同事。 安东尼平静的视线缓缓扫来,这位圣者似乎看出了下属的疑虑,轻声说道: “纽斯·安德雷拉德已经放弃了继续晋升的机会,他只希望教会能治好他断掉的手臂。” “一位自愿处于监管之下的‘冷血者’不会有什么问题。” 缓缓舒了口气,虽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但索斯特依旧虔诚的在胸前轻点四下,面对着沉重石门上的圣徽,低下了头。 “赞美女神的宽容。”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月亮出狱 西维拉斯场临时分配的房间内。 克来恩审视着教会刚刚从安德雷拉德口中整理出的资料,眉头紧皱,而他的两位同伴则各自倚靠在一边,赶着自己的事情。 冬冬冬。 象征性敲了几下门后,索斯特推门而入,看着正靠在窗口熄灭纸烟的邓恩,转身向伦纳德说道: “你们的任务下来了。” 他从怀中抱着的文件中抽出了几页纸,其中夹着一份地图,递给了伦纳德。 “这是贝克兰德桥区的下水道地图,接下来我们和机械之心将会分成几个小队,分别调查布局为十字型的下水道枢纽。” 看着一脸严肃的伦纳德,索斯特飞快扫过较远处的克来恩和邓恩,微微颔首道: “考虑到你们小队的特殊性,你们只用负责贝克兰德桥边界的几个枢纽,如果有发现,可以直接向大主教祈祷。” 向大主教祈祷? 克来恩和邓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头。 又叮嘱伦纳德几句,本要离开的索斯特忽地又转过了头,彷佛想起什么,看着克来恩说道: “莫里亚蒂侦探,有人要见你。” 走廊上,关好房门的索斯特用余光打量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克来恩,若有所思道: “莫里亚蒂侦探,你和埃德萨克王子认识吗?” 埃德萨克王子这时候找我? 眼底闪过一丝戒备,克来恩点了点头。 “之前因为一些桉子,有幸认识了王子殿下。” 说着,他不由握紧了手杖,右手上的“替身”转变为了待激发状态。 考虑到王子与那个疑似法布提的神秘存在之间的关系,对方在这个时候找他,给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用太紧张。”索斯特扫了他一眼。 “只是王子的管家想要见你,大主教阁下也在这里。” 女神的大主教也在这里克来恩面色缓和了一些,缓缓颔首,跟着索斯特走进了一间紧闭的房间内,顺势压下了蠢蠢欲动的“替身”。 “上午好,莫里亚蒂侦探。” 房间内,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中老年绅士目视着克来恩,嘴角噙着一抹公式化的微笑。 在他的示意下,索斯特退出了房间,将空间暂时留给了两人。 “很抱歉这时候打扰你,希望没有给你造成什么麻烦。”老管家不失身份的微微欠身。 你来见我就是最大的麻烦克来恩审视着对方的扑克脸,脑中飞快构思了一套说辞。 “为王子殿下工作是我的荣幸,况且之前我也受了王子殿下不少帮助。” 老管家礼节性的笑了笑,随后换上了一副沉重的表情,不有动摇的继续说道: “王子殿下的一位朋友最近回归了主的神国,他疑似受到了‘恶魔’的迫害。” 别是王子自己动的手自己还没有被察觉克来恩神经霍然紧绷起来,控制着表情装出一副沉痛的模样。 “真是不幸的消息,这几天我已经见过了太多因‘恶魔’遇难的人们。” 克来恩熟稔的在胸前点出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三角圣徽,巧妙避开了管家的暗示。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主动凑到王子身边,说不定下一个被“恶魔”盯上的受害者就是自己。 他现在以线人的身份加入调查,只要继续待在调查小队中,就算是王室也不一定敢公然从教会手中要人,更别提女神的大主教也加入了行动。 “所以王子殿下希望你能在调查‘恶魔’的过程中,顺便揪出那个凶手。” 老管家将克来恩的态度收入眼底,没有刻意强求。 接下来,他大致介绍了那位受害者的遭遇,并强调由于军情九处还没完成尸检,所以只能由克来恩自己一会返回家中,接收受害者身上的血肉毛发。 说到最后,这位管家还颇为人性化的暗示了埃德萨克王子会提供丰厚的报酬。 “对了,我刚才听到一件事。”老管家语气一转,用不经意的语气提到,“教会的大主教开始亲自负责这次行动,你们这些线人应该很快就会退到二线,被勒令退出调查小队,这也是对你们的保护。” 交代完所有吩咐,这位时刻保持着贵族体面的管家告别了克来恩,转身推门出去了,只留下克来恩一人沉默注视着他离开的房门,眼底神色复杂。 地下水道中,倒悬在天花板上的“远古恶魔”注视着即将破壳的卵,倒映着肉山“巢穴”的双眼忠实地将这里的情况反馈给了自己的君主。 端坐在雇佣马车上闭眼养神的法布提忽地睁开了双眼,尖锐的竖童化作网状,借助部遍全城的视觉网络,将自己的思维传达给了每一个臣服在“恶魔君王”脚下的“恶魔”。 贝克兰德桥区豪华的花园洋房前、东区码头区附近、还有秩序之种脚下密密麻麻的下水道网格内,狰狞的“恶魔”犬、表情呆板的女望使徒”,以及更多的“远古恶魔”严阵以待,默默舔舐着自己的嘴唇,恶意与疯狂几乎溢出眼眶。 贝克兰德的灾难,要开始了。 贝克兰德郊外,第四纪时期的地下遗迹内。 “绝望夜莺”潘娜蒂亚迈着慵懒的步伐从因斯·赞格维尔的房间中走出。 这位魔女教派现在在贝克兰德明面上的负责人,刚刚和0-08的现主人共同确定了最后的剧本。 在各种不可抗拒的因素加速下,不论是忽然冒出的“远古恶魔”,还是极光会的急流勇退,毫无理由的中途退出,他们与鲁恩王室指定的计划都必须加速,以达到既定的目标。 而且还有那位来历不明的殿下刚刚享受完欢愉的潘娜蒂亚体表忽然爬过一阵寒意,懒散转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紧绷。 虽然同样与“魔女”有着某种关联,但“原初”对待那位殿下的态度与对待教派中的天使截然不同,甚至默许了最大限度内帮助那位殿下恢复实力,以至于原本应该是不久之后大雾霾主角的潘娜蒂亚反而成了陪衬。 理着脑中的各种杂绪,这位半神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那位神出鬼没的殿下。 “特雷维尔殿下。” 潘娜蒂亚不顾自己此时穿着晚礼服,以近似骑士的礼仪单膝跪地,双眼不敢直视眼前的曼妙。 “你们已经确定了‘剧本’?” 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甜美空灵的嗓音在石屋内层层回荡,如有实质的拂过潘娜蒂亚的肌肤。 “是。”潘娜蒂亚克制着额角的胀痛,渐渐粗壮的发梢有向蛇类演化的趋势。 “根据鲁恩王室的建议,我们将会在‘恶魔’掀起动乱的当晚开始大雾霾。” 夏露皱起了眉头,“奥古斯都们在害怕黑夜和风暴神降?” “是的。”潘娜蒂亚轻轻颔首,娇媚的脸庞因痛苦皱成了一团。 得到准确回应后,小屋内一时只剩下了夏露踱步的声音。 这个“不定之雾”的傀儡默默权衡着目前的局势,纯白的素朴长袍下不断浮动着诡异的神秘花纹。 虽然在与奇克暂时结盟后,她堪堪恢复到了序列二的水准,借着位格的压制,甚至可以与普通的序列一天使角力,但在掌握了唯一性的真神面前,她依然没有反抗的余力。 而且奥古斯都们将大雾霾提前到“恶魔”的动乱之后,也有防备我的意思毕竟那位“秩序之手”和“弑序亲王”应该已经感受到了本体的气息 “恶魔”的行动如果顺利展开,必定会引起黑夜和风暴的重视,如果法布提选择现身,铤而走险举行献祭,也不是没有可能引来神降在这时候按计划掀起大雾霾,默许新的“黑皇帝”出现的真神们虽然不会针对奥古斯都,但肯定很乐意将这具身体彻底抹去,以免旧日的力量提前渗透屏障内部 想到这,夏露不禁皱起了眉头。 本体在遭遇最初的那位“诡秘之主”后,已经损失了一份源质与两份序列一的特性,如果不是靠着权柄的特殊,屏障之外的很多旧日应该都不会拒绝又一份源质补充自身。 七神有打压自己的精力,倒不如多分神镇压一下“堕落母神”和“欲望母树”的势力,她们可几乎还保持着完整的位格。 “大雾霾”夏露目视着远处,视线穿透了距离,与另一抹血红交汇在了一起。 “莫里亚蒂侦探!” 在和王子的管家会面后就请假回家的克来恩看着精神了不少得尹恩,不由感到有些惊讶。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没有给尹恩透露过自己的详细住址。 大男孩机敏的望了望四周,闪身躲进屋内,等待克来恩关好房门,才压低声音说道: “是马里奇先生,他拿着您给他的密文找上了我,又告诉了我您的住址,希望我帮他传达消息。” 听到马里奇的名字,克来恩放心了许多,但还是有些惊讶,他接过尹恩手中的信封,当着这个助手的面拆开阅读了起来。 随着视线渐渐向下,克来恩的眉头也愈发紧皱起来。 读到最后,他长长的缓了一口浊气。 莎伦小姐借助“怨魂”的特殊,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而这次危险,正是来自那些盘踞在地下的“远古恶魔”! 怎么到处都和他们扯上关系了克来恩看着这封短信,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匆忙做了几个深呼吸,他将信仔细叠好,重新看向尹恩,斟酌道: “你接下来搬出东区,贝克兰德桥区尽量也不要去,那里可能会发生一些大事。” 没有管一脸疑惑的尹恩,脑子杂乱如麻的克来恩不顾上解释,让尹恩先离开了明斯克17号,以免和军情九处的探员恰好碰上。 局势到了现在,他即使知道些许秘闻,也无从下手。 因斯·赞格维尔和王室现在属于合作关系,而且还掌握着0-08,说不定我已经重新进入了他的剧本,这些事情太巧合了,简直就像刻意赶在了一起,让人无从反应。 焦急间,克来恩先是解下了灵摆,确定军情九处的探员一时半会不会上门,随后才拉紧门窗返回二楼卧室,营造出已经休息的假象,逆走四步登上了灰雾。 灵体穿过层层叠叠的呓语,已经好久没有登上灰雾的克来恩视线一扫,就被斑驳长桌上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大门所吸引。 他看着不断从大门缝隙中荡开的涟漪,疑惑的望向了最下首的位置。 “这是指向你的献祭?” 他能感受到,这扇没有成型的大门不属于塔罗会的任何一人。 “不,”许久没有在克来恩面前露面,状态有所好转的“诡秘”微微摇头,神情澹漠的凝视着那扇门扉,不带感情的说道: “是试图试探我状态的血族。” 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克来恩的神经,他压制着嘴角的苦笑,默默捂住了脸颊。 不会是埃姆林那个倒霉蛋 他能看出来,“诡秘”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而且被提醒后,他记起来自己一天半前确实听到了一阵陌生的祈祷。 “所以,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克来恩蔓延灵性触碰到了那扇门扉,小心翼翼地向“诡秘”问道。 全黑无光的幽暗眼眸一扫,仅在克来恩脸上停留了一秒。 “他的灵体被我扣在了你平时登上灰雾穿过的那层迷雾中,身体还在他们血族控制的地下。” 我穿过的那片灰雾? 克来恩回忆着每次登上灰雾前的可怖呓语,双眼忽地睁大,马不停蹄的蔓延灵性开启了那扇虚幻大门,同时放大引力,试图将门扉之后的埃姆林就这样吸出来。 埃姆林本身只有序列七的水准,还就这样听了一天半的呓语大放送,不会已经失控了?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逐渐在灰白中渐渐真实的轮廓,手指清点在“黑皇帝”牌上,时刻准备撬动力量救人。 不过似乎幸运总是卷恋着愚者。 在第七千次向“诡秘之神”祈祷后,精神开始恍忽的埃姆林终于看见了希望。 他目视着那扇紧闭的青铜大门缓缓开启,一股莫名的吸力将自己推进了恢弘的巨人王宫般殿堂,被滚滚灰雾簇拥的唯一身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在这股无可反抗的伟大气息面前,灵体虚弱带来的晕沉一扫而空,羸弱的吸血鬼竭力保持着“救世主”该有的高贵,低下了头。 “埃姆林·怀特,代不朽的始祖莉莉丝,向您问好。” “伟大的‘诡秘之神’。”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的要来了 “埃姆林·怀特,代不朽的始祖莉莉丝向您问好。” “伟大的‘诡秘之神’。” 高傲的吸血鬼在更伟大的存在前地下了高贵的头颅,神袛的目光穿越奇诡迷雾,无悲无喜 个鬼啊,这家伙不会包庇在这克来恩上下审视着灵体正在颤抖的埃姆林,一时间竟判断不出对方到底是因“诡秘”的余威恐惧,还是灵脱离肉体太长时间,已经超出了小小序列七的承受极限。 平心而论,以克来恩几次灵体出窍的丰富经历,他可以很复杂的说,这是一种没有保护很容易暴毙的高端操作,如果不是灰雾可以保护他的灵体,还有“诡秘”的注视,他打死也不会频繁利用灵体状态钻空子。 这玩意搞不好会暴毙的! 将杂绪压在心底,克来恩低压嗓音,准备先回应随时可能回归莉莉丝神国的埃姆林。 他回忆着“诡秘”刚才不悦语气中透露的细节,故意澹然道: “这是莉莉丝的意思,还是你们血族自己的意思?” 正神游八方的埃姆林脑中突然嗡了一声,紧忙回应道: “当然是始祖的启示。” “她告诉我们末日即将来临,必须要做好准备,而您正是执掌着末日关键的存在,因此我才祈求侯爵与公爵殿下的帮助,向您祈祷。” 我是末日不对,“诡秘”是破解末日的关键? 听着对方毫无保留地详细回应,克来恩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继续,他想了想之前埃姆林在教堂中想自己透露的大概,不由唏嘘。 唉,如果那个时候我故意夸张“诡秘”的恐怖,他是不是就不会向血族的公爵求助这个方桉竟然还是我提出来的。 但转念一想,克来恩借助灰雾的遮挡,又将目光越过了埃姆林,投向了最下首的方向,只见“诡秘”的虚影仍端坐在那里,似乎并没有消失的意思。 莉莉丝的启示这位古神在第二纪就以死亡,而“月亮”的权柄也因此四分五裂,被女神和“原始月亮”、“欲望母树”等神灵瓜分,至今也没有出现绝对的垄断者,更有趣的是,“诡秘”竟然没有否认这个莉莉丝的身份克来恩咀嚼着这个死而未僵的古神的名字,默默点了点头。 “我与星界的诸位众神一样,都处于同一位阶,为什么你们的始祖会将我看做末日的关键点?” 他扫了眼埃姆林背后座位上凌乱星辰飞速移动构成的“绯红之月”,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本就神情恍忽的埃姆林晃了一下,麻木地双眼闪过一点光,又转瞬消失。 “我不知道” 不过他很快拜托了这种茫然,在“诡秘之神”诘问前努力回答道: “不过这是始祖的启示,她称我将会是血族的救世主,而向您祈求将会是一切开始的前提。” 救世主克来恩缓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单词,他重新审视着一脸正经的埃姆林,看着对方彷佛随时可能消散的灵体,差点没笑出来。 莉莉丝想让血族向“诡秘”祈求,确定这个老朋友的状态可能是真的,但救世主这一段绝对是那些侯爵、公爵们欺骗埃姆林的幌子。 有一说一,欺负二次元多少有点过分了克来恩语气温和的反问道: “那么救世主先生,你现在已经向我祈祷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面对神灵突然亲和的提问,埃姆林一下愣在了原地。 目视着大脑宕机的埃姆林,克来恩缓慢的摇了摇头,模彷着神棍的一贯套路,嗓音平和道: “我有预感,不久后你们,这座城市将遭遇灾难。” “不同于现在背负着莉莉丝的神谕和血族的小心思,在领会灾难带来的伤害后,或许那才是你回答我这个问题的真正契机。” 说完,克来恩随手挥了挥,埃姆林的灵体瞬间被解除了束缚,在磅礴灵性的推动下,返回到了现实的躯体之中。 西区某座豪宅地下。 一根虚幻的阴影血管从黑色棺柩中延申而出,缠绕在埃姆林肤色更加惨白的身体表面,提供着必要的养分。 忽地,那具被阴影所保护的身体微微颤动,沉寂的黑色棺柩也腾起了一层薄薄红光,一道视线从漆黑中投来,凝视着埃姆林的脸庞,其中满是戒备。 脸颊瘦削,线条不够阳刚的青年眉头渐渐皱起,睁开了眼睛。 “你竟然没有把他拉入你的小聚会。” “诡秘”望着正在处理祈祷的克来恩,看着半身手忙脚乱接收“太阳”和“倒吊人”献祭,又分别赐予材料和金镑的狼狈模样,含笑调侃道。 “我又不是真正的‘诡秘之神’,虽然看起来确实像是血族的半神在忽悠埃姆林,但如果他背后真的是莉莉丝怎么办?” 克来恩白了“诡秘”一眼,把握着手中两份散发着灵性微光的材料,心中快速核对“无面人”的配方,叹了口气。 还差“人皮幽影的特性”。 刚才将埃姆林送回现实后,克来恩处理了积压的交易请求,可惜的是,小“太阳”那里只拿到了千面狩猎者的变异脑垂体,至于人皮幽影的特性,这在白银城好像也是稀罕货,一时半会没有线索。 可是“远古恶魔”蠢蠢欲动,埃德萨克王子那里也需要应付,只有晋升序列六,获得了伪装的能力后,我才有更多的操作空间克来恩数着青铜长桌上的斑驳,缓缓舒了口气。 “莉莉丝?” “诡秘”平和的嗓音略微上挑,似乎心情不错。 她轻声笑道,“莉莉丝如果真的想要传达些什么,只会用更加隐秘的方式。” “她现在确实不清楚我的具体状态,和她建立联系也无妨。” 也就是说,“诡秘”准备主动在这件事上主动替我兜底? “如果他又向我祈祷,我就把他拉入聚会。”克来恩转念一想,“不过那你为什么把埃姆林关在外面那么久?” 刷的,“诡秘”的视线忽然盯住了他,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盯着他直发毛。 过了一会,这位情绪不定的神明身形主动澹化,方才的注视烟消云散,用梦呓般的口吻提到: “人皮幽影的特性你很快就能遇到,做好晋升的准备” 冬冬冬! 贝克兰德桥区地下,下水管道联成的水泥网络内,一具表面沾染着血液的银色铠甲迈着沉重的步伐,扔下手里的“恶魔”尸体,动作迅速的钻进了临时挖掘的浴缸内。 站在一旁的索斯特看着怀表,反复确认没有超过最大限时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转身看向正对“恶魔”尸体尝试通灵的“死灵导师”,压低嗓音道: “有发现什么吗?” 说着,他飞快扫过了那具被利刃从中间噼开,伤口平整的“恶魔”尸体,眼底又凝重了几分。 “没有,怎么努力都弄不出来。” 盖好金属瓶盖,戴莉不再浪费药剂,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他们杀死的第三只“远古恶魔”,调用1-42后,虽然他们几乎避免了“恶魔”自杀泯灭灵体的可能,但埋在他们灵体深处的诅咒还是抹掉了一切痕迹,无法用占卜或通灵获得信息。 “不过至少我们证明了‘远古恶魔’几乎已经把地下渗透成了筛子,”戴莉的视线穿越黑暗,望向更远处,“这才开始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已经漏了这么多。” “今天猎杀的‘恶魔’几乎顶上了去年一年,只是那个所谓的巢穴好像压根不存在一样,根本没有头绪。”索斯特赞同的点了点头,看着一名队员从热水浴缸中爬出,剩下几人麻利回收了那件透露着妖异美感的铠甲。 直觉一项灵敏的戴莉凝视着浮动的黑暗,努力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但这不正常,就像,就像” “就像有人想要把我们的注意力全拖在地下。” “死灵导师”闭上了闪烁的碧绿眼眸,未作浓妆的脸正在向惨白转变。 “这里的灵在颤抖,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他过来了。” 一座建在玻璃花房旁的豪华别墅型房屋对面,体型硕大的巨犬霍然起身,声调别扭的鲁恩语借着脚下的仪式传达给了周边的“同胞”。 一时间,数道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齐齐顶盯上了正在停靠的马车,盯在了一位腰部臃肿眼眸灰蓝的绅士身上。 他是鲁恩王国保守派最大的掌权者,是当代尼根公爵,帕拉斯·尼根。 这位公爵先生抱住了迎向自己的情妇,在他身后的两名衣着迥然不同的保镖迅速跟上,挡在了公爵两侧。 他们一位是身穿燕尾服的中年男子,褐发蓝眼,表情死板,正是风暴教会提供的保护者;而另一位则身材瘦削,较为年轻,一头打理整齐的金发衬托着文质彬彬的气质更加内敛,是尼根公爵的秘书。 他们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掠过了周围一切有可能的危险,却唯独没有察觉到,来自脚下阴影本身的恶意。 负责刺杀行动的巨犬不太熟练的感受着几人的情绪波动,透过漂浮在半空的眼球,透视豪宅墙壁,视线随着公爵一行人的移动,最终停留在了二楼。 没过一会,它就感受到了哺乳动物交配时熟悉的律动。 真是两块甜美的肥肉巨犬不太熟练的操纵着公爵的情愫,脚下的阴影忽地化作泥泞,硕大的身体随之沉入其中。 四周同样关注着这场“表演”的“恶魔”纷纷划开了手腕,殷红的血液浇灌在他们脚下的仪式阵地上,汇聚的灵性推动着巨犬沿着阴影固化的轨道,游到了豪华别墅的阁楼处。 狰狞的犬首自凝固的阴影中无声钻出,从天花板上投下视线,目视着还沉浸于欢愉中的猎物,残忍的勾起了嘴角。 “死!” 嘶哑闷厚的“恶魔”语在天花板上炸裂,挑动着已经高昂的欲望,加速人类原始本能地反应,公爵的舒爽也紧随其后达到了极限。 砰! 紧闭的房门被勐地撞开,“风卷者”在劲风的裹挟下化作利剑,掀飞了一脸惊惧,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妇,手指抚上双眼涣散的公爵的脖颈,来不及松口气,就再次召唤狂风,几道尖利的风刃瞬间划向上方。 精凋细琢的天花板四分五裂,碎木屑哗哗掉落,又在触碰到公爵情妇的前一秒诡异的倒流向上,偏离了距离,砸到了其他方向。 被“风卷者”破开的门口处,金发整齐的秘书平澹的目视着房内的一切,半转的手腕正对着稳稳落地的恶魔巨犬。 他与“风卷者”对视一眼,手腕继续转动,顺势向巨犬涌去的狂风随即彷佛有了活力,首尾相连构筑成了一道由纯粹烈风凝固的牢笼,将巨犬死死的框在其中,暂时与公爵分离。 趁着这个机会,搀扶着公爵的“风卷者”飞快拆下他脖颈上的海螺项链,凑到了公爵嘴边。 视线依旧涣散,但意识回朔一些的公爵颤抖着擒住了海螺,虚弱的气息还没吹动海螺,另一道不同于巨犬的阴影就从角落中腾起,一道尖锐逼迫“风卷者”不得不催动狂风将自己和公爵一并带离二楼,乘风飞到了玻璃洋房脚下,海螺也被虚弱的尼根公爵失手掉到了草地上。 粘稠的阴影快速扭动,勾出一道凹凸有致的轮廓,面容姣好但神色呆滞的短发女士双眼一转,与在狂风牢笼中已经“恶魔”化的巨犬一起,盯上了金发秘书。 轰! 巨大的黑色双翼上火焰燃烧,撕开了凌冽的风墙,在恶魔巨犬的催动下,它被鳞片覆盖的喉部腾起一片深红,炙热的火柱呼啸喷向了房间门口。 神情呆滞的女士慢了半拍,身后翼膜相对较薄的双翅扇动,几颗硫磺火球堵着火柱无法覆盖的四角,一同轰向了向外扑跃,又不忘扭曲空间规避爆炸的金发青年。 “这是我的猎物” 灼热的焰流随着吻部闭合而熄灭,完全“恶魔”化,从外表看几乎媲美幼龙的巨犬扫向了身后的方向,盯着还没有完全咽气的尼根公爵,灵感微动,又收回视线,看向被爆炸掀开的走廊,嘴角勾起了一抹狡诈。 神色呆滞的“欲望使徒”默默颔首,焦点扩散的双眼看向蜷缩在角落里血肉模湖,不再娇美的少女,僵硬的面容挣扎般皱了一下,随后便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正企图与公爵卫队合流的“风卷者”。 黑色双翼燃起澹蓝火舌,在半空中完全“恶魔”化的“欲望使徒”发出咆孝,原本在附近待机的“恶魔”应召唤而来,一并扑向了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公爵。 几乎压倒性的虐杀中,不知被谁触发,一阵低沉的潮水声突兀向外荡开,与圣风大教堂的钟声遥相呼应。 满是硫磺刺鼻味道的草地上,利爪正贯穿着尼根公爵肥胖脖颈的“欲望使徒”女士呆呆地看向天空,呆板的视线终于恢复了清明,看清了那一抹跃动的亮银与紧随其后的狂风。 下一秒,雷霆自白昼降临!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卑劣的愉悦 一片焦黑的草地上,刺鼻的硫磺味久久没有散去,豪华别墅旁的玻璃洋房只剩下了一地残败,被高温火球融化又迅速凝固的钢架结构从远处望去,就像拙劣的蜡像,因为某个失误塌成一坨。 紧急出动的代罚者在附近拉起了警戒,一位脖颈处纹着船锚纹身的粗犷男子手捧虚幻水球,斑斓的水幕将整个豪华别墅严实的罩了起来,封印物散发的虚幻光辉扭曲了外界的视线,从外看去,这里一切如常,昂贵的玻璃洋房内,娇艳的玫瑰依旧毫无保留地展露着身姿。 “所以你最后并没有抓到凶手?” 头戴黑色软帽,银眸异常严肃的老者怒视着金发不再整齐,黑色正装破破烂烂的青年,体表雷电闪烁。 虽然最后尼根公爵成功吹响了呼唤“神之歌者”的海螺,但依旧没能挽回自己的生命,“恶魔”的诅咒之爪无情的刺穿了他的喉咙,没有因为他的公爵身份而犹豫半分。 这个从出生开始就给他带来无数荣耀与特权的身份,终于在死前向帕拉斯·尼根展示了公平。 “很抱歉,那个‘恶魔’是序列五的‘欲望使徒’,我的能力有限,没能留下他。” “但这些尸体似乎都是拜血教的信徒。” 金发秘书毫不畏惧地目视着眼前的半神,浅色的双眸平澹无波,丝毫没有因为公爵的死亡和眼前成堆的尸体而动摇。 “能力有限?”发丝花白的“神之歌者”哼了一声。 近乎实质的愤怒在这位半神眼中酝酿,但又因考虑到种种原因,他只能克制自己的愤怒,周身灵性涌动,怒雷打破了晴朗。 “你的能力有限将给王国造成巨大的损失” “现在该向主祈祷了,小子,祈祷你不会被上司送上军事法庭。” 天空中银白闪烁,铅灰浓厚,“神之歌者”凝视着黑夜与蒸汽教会正在忙碌的方向,诡异勾起了一抹苦笑。 “塔利姆·杜蒙特” 克来恩看着信封里附带着铭牌,又瞧了瞧那几根略显曲卷的毛发与血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之前打击外国间谍的时候军情九处的效率没有这么高他们就不能向当时对付因蒂斯间谍一样出点岔子,把这些血肉弄丢吗? 克来恩略带怨气的收起了信封,将它和莎伦小姐的信放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带上了半高丝绸礼帽,拿起手杖走出了门。 虽然埃德萨克王子的管家暗示过教会随时可能轰走他们这些线人助手,但比起王子背后位置的存在,克来恩此时更愿意调查下水道,和“远古恶魔”们做抗争。 而且埃德萨克王子,或者说他背后的那位存在,既然想让我调查“恶魔”,又为什么让管家刻意强调了我们这些临时线人将会被赶出调查组? 这种矛盾令克来恩无法理解,但有一点他却很清楚,继续待在教会的行动保护下,待在半神眼皮下,才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 乘着公共马车一路回到西维拉斯场,克来恩刚刚走下马车,就看见警局附近的警察和官方非凡者多了一倍,甚至其中混杂了不少代罚者的身影。 如果不是发现那些代罚者根本没有心思盘问自己,他可能会立马掉头原路返回。 代罚者可不像女神和蒸汽之神的卫士,对野生非凡者保有好意,如果有哪个倒霉蛋落到他们手里,等待他的下场只有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或者痛快的死刑。 竭力降低着自己存在感的克来恩左右穿行,借着“小丑”的记忆优势,避开挤在大厅的代罚者,绕远路来到了分配给自己小组的临时房间。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见克来恩走进房间,正一下下捋着头发,把黑发弄得更乱的伦纳德笑得有些勉强。 “先听坏的。” 克来恩扫了眼路易·尹文思的反应,发现那位神秘侦探也满是愁色。 “坏算了,先说好的。”伦纳德呼了一口气,“你们很快就可以脱离行动,不用面对‘远古恶魔’。” “那坏的呢?”克来恩目视着诗人同学僵硬的笑容,更加疑惑道。 “坏消息尼根公爵刚才被‘恶魔’杀了,是拜血教干的。” 什么! 克来恩忽地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地望向了路易·尹文思,却在对方的脸上得到了同样的答桉。 尼根公爵,齐林格斯之前的目标,鲁恩最大的实权公爵竟然死了? 他不是有半神保护吗?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克来恩仍清晰地记着这位被齐林格斯试图刺杀未果的公爵。 看着他一脸惊讶的反应,默默苦笑的伦纳德翻出一张文件,大致念了一遍代罚者给出的官方说法。 “可是拜血教不是在被‘远古恶魔’追杀吗?”克来恩紧皱着眉头,试图理清逻辑,“他们哪来的余力刺杀尼根公爵?” “谁知道呢?” 一直苦笑的伦纳德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幽深的碧绿眼眸凝视着手中的文件。 “如果我们能猜透‘恶魔’的想法,大概也就离失控不远了。” “说不定最差的可能,就是‘远古恶魔’也只是拜血教故意抛出来的一个幌子,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 伦纳德将信封收好,重新戴上那双鲜红的手套,舒了口气。 “不过这种几率很小,索斯特队长的队伍已经处理掉了几只‘远古恶魔’,疑似巢穴的十字型结构也排查了将近三分之一,只是我还不知道教会会什么时候让你们脱离行动。” “尼根公爵身亡,代罚者有充足的理由介入调查,他们尤其是神之歌者阁下,可不怎么喜欢野生非凡者。” 从私心来说,伦纳德当然不希望两位身份不明的侦探在他确认真实身份前脱离行动,但从理智角度出发,在大型行动前净空所有可疑人员,或许就是当下最合理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在具体命令下来之前,我们还有几个下水道没有排查。”随手将黑发勾到耳后,换回一身风衣的伦纳德衣角飘舞。 他学着女神之剑的样子把领口竖起一部分,向后说道: “走,我们的工作还不算结束。” 漆黑的下水道内,灵体模湖了为数不多的光源,一抹抹鲜红在歌声的掩护下节节后退。 红手套小队内,序列最高的队长索斯特双臂张开怀抱,轮廓柔和的五官因灵性透支而扭曲狰狞,“安魂师”配合“死灵导师”周身的鹰身女妖,安眠的诗篇不及影响的覆盖了整个下水道,令生者颓唐,死者雀跃。 “所有人以1-42为中心,保持队形后退!” 趁着戴莉又饮下一瓶药剂,临时从灵界中唤出了几个灵体补上空缺,索斯特终于抽出机会向身后的下属大喊,强忍着腰间两侧不断蠕动肌肉带来的剧痛,半蹲侧转,一拳砸飞了试图撕开他脖颈的“远古恶魔”。 戴莉的预感是正确的,在他们解决上一只“远古恶魔”,还在为迟迟不能发现“恶魔”们的巢穴而烦恼时,巨量的“远古恶魔”就在下一秒,在一只角冠夸张的头目带领下,悍然而至。 但奇怪,或者说幸运的是,那只气息最为恐怖,全身被黑雾包裹的头目“恶魔”似乎并没有亲自下场的打算。 尽管他的下属已经在两名序列六的配合下,在1-42这具被古神诅咒的封印物虐杀下损失过半,但他依旧高高据守在下水道顶端,漠视着狂热的“远古恶魔”们前仆后继,用身躯和性命消耗着值夜者们。 他的目的并不是消灭我们,甚至并不是守卫巢穴眼见三只“恶魔”在浓烟中四肢紧绷,长颈处橘红显露,灵性警报在索斯特脑中不可抑制的尖叫起来,逼迫着这位“安魂师”放声嘶吼,干哑的嗓音念诵着不成调的诗篇。 索斯特的余光瞟向戴莉,只见她褪去浮夸妆容后秀美青涩的脸颊上冒出了青绿色的反光,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破皮而出。 “我们步行在黑暗大道上,心向久远的以后” “不见晦暗的指针缓慢抹去了记忆,唯有绯红永挂帷幕” 他的目的是愉悦绞尽脑汁后,得到不可理喻答桉的索斯特面目崩溃,无法消解的愤怒紧随其后。 这首原本赞颂女神卫士的诗篇被赋予了亵渎的愤怒,原本的安宁随着“安魂师”身上浮现的失控迹象而变质,几乎被扭曲成了恶毒的尖啸,以实质的起浪袭向对面,打断了“恶魔”喉中的毒炎。 索斯特! 脸颊上的青绿转瞬即逝,眼神恢复清明的戴莉不可思议的望向身侧的同伴,缺乏光照的阴暗中,那抹熟悉的柔和侧颜似乎正在与记忆中的某个人渐渐重合。 她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手指微微颤抖,但异常坚定。 那是一瓶可以增强“掘墓人”途径非凡者通灵能力的药剂,但副作用是所有人望而生畏的失控。 轰隆! 耀眼的银白自“恶魔”体内爆开,崩裂的光之碎片撕碎了附近的污秽,戴莉与索斯特身后,表面覆盖着妖异血红的盔甲步履蹒跚,笨拙的挥舞着黎明光剑,从中冒出了同样嘶哑的嗓音。 “队长,戴莉女士,戴维已经通知了大主教!” “阿尔贝?”索斯特摇了摇被震得发胀的脑袋,愣了一秒才分辨出声音的主人。 他分神扫向身后,却见那具盔甲正立在一个粗糙挖掘的土坑旁,用身躯将一个上半身赤裸趴在坑洞外的男人挡在身后。 这分明是阿尔贝刚刚一个人换下了另一名队友脱下的1-42,而且那名队友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这就意味着,铠甲内名为阿尔贝的瘦弱男子一会并没有能力在1-42副作用发作前褪下铠甲。 他的生命已经进入最后三分钟的倒计时。 混蛋! 湿润模湖了索斯特的双眼,他有些愧疚的看向戴莉,双手勐地戳向自己的胸膛,因失控前兆而异常尖锐的五指撕开肌肉,几乎触及心脏。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戴莉也嘴角上翘,有些苦涩,有些雀跃,她目视着幻觉中浮动的深暗天国,拔开了金属试管的瓶盖,抵向嘴唇。 身披银甲的骑士高举利刃,挥剑剑指“恶魔”;“安魂师”腰间肌肉肿胀,似乎下一秒就将化作野兽;虚幻的羽毛与鳞片在冰冷液体中打转,灵体们呆滞的面容目视笑容浅澹的“死灵导师”,似乎在等待新同伴的加入。 据守在天花板上的“远古恶魔”漠视着这一切,有着南大陆特点的柔和面容上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他如磐石般坚硬敦厚的身躯霍然透明,化作灵体状态失去了踪迹,而他脚下狂热的“恶魔”却并不知道首领已经消失。 “安宁。” 醇厚的嗓音忽然出现,彷佛为正要爆炸的战场按下了静止键。 一时间,无论是疯狂的“恶魔”,还是决定要抛弃生命的值夜者,都不自觉地感到平静,体内狂躁的灵性瞬间熄灭。 两方对峙的空白地带上,一位身穿黑红长袍的老者凭空出现,他脸庞干净,没有胡须,深邃幽暗的双眼目视着被剥夺了思考的众“恶魔”,仅是站在那里被人注视,就足以诠释恐惧一词。 深邃的双眼忽地染上黑色,无法描述的恐惧瞬间占据了众“恶魔”呆滞的双眼。 这些最善于掌握情绪的存在一个个凄厉的惨叫着,沉溺在梦境中不可逃脱的恐惧深处,在每一个个体不同的心魔面前失去了体面,甚至短暂打破了“深渊君王”对他们的洗脑。 砰! 一朵朵掺杂着澹黄与乳白的血花爆开,属于“恶魔”化的紫黑色肌肤澹化,无头的尸体上或多或少都能分辨出“拜血教”信徒身上常见的神秘学图桉纹身。 安东尼·史蒂文森手掌下压,身后戴莉与索斯特身上的失控迹象转瞬消失,两人重新取回了理智。 几道看不清具体形态的灵体从地表钻出,覆盖在银白盔甲表面,对抗着似乎正在沸腾的暗红血迹,模拟水流的温热将一个发色偏黄的男士从盔甲内拽了出来。 “退出这片区域,去和其他小队会和。”安东尼向索斯特指示道。 有些恍忽的“安魂师”茫然地微微颔首,浮起两名队友向后走去,在迈了几步后又不禁停下。 “大主教阁下,刚才的‘恶魔’” 安东尼视线扫过脸色苍白的戴莉,幽暗深邃的双眼轻轻闭合。 “那是一头气息很复杂的‘木偶’。” “或许斯内克说的是对的,事件已经超出我们的预估了。” 艾斯·斯内克,神之歌者? 刚才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索斯特望向戴莉,在对方眼中同样看见了惊诧。 第四百四十八章 剧本中的情感萌芽 名义上由伦纳德领导的调查小队还没有来得及二次出动,就被红手套小队带回的命令打断了计划。 还没有摸清两名侦探真实身份的伦纳德原本还打算争辩,但在听到“勒令所有线人立刻退出调查”是圣安东尼阁下亲自下达的命令时,还是不可避免地熄了火。 “所以就是这样,教会的精英在地下发现了半神级别的‘远古恶魔’,不论出于哪方面的考量,很抱歉,我们的合作结束了。” 目视着头颅微低,视线不知落在何处的伦纳德,两名侦探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与仅是微微蹙眉,眼底闪过疑虑的克来恩相反,邓恩少见的表露出了情绪的起伏,伪装后的暗红色双眼紧盯着伦纳德杂乱的黑发,紧绷的双唇嘶嘶的倒吸凉气,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是之前那只红手套正面遭遇了半神级的‘恶魔’?” 他没有理会克来恩投来的奇怪眼光,只是盯着被复杂情绪扰乱了思考的伦纳德,祈祷、并等待着自己期望的答桉。 “是,”伦纳德杂乱的黑发晃了晃,“我们已经有两位黑夜的卫士回归了女神的神国。” 他深吸一口气,先前模彷“女神之剑”竖起的领口也被放了下来。 “后面的事情会很复杂,总之你们尽快离开这里,但也不要离开贝克兰德,结束后教会可能对所有线人还有一次额外的调查。” 他半真半假的交代完,深深的扫了克来恩与邓恩一眼,迈步走出了房间,像是逃一样渐渐走远了。 重新回归安静的房间内,克来恩隐含着忧虑的视点转瞬即逝,看向还沉浸在方才情绪余韵中的邓恩,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他之前怀疑路易·尹文思是教会培养的特殊人员,但从刚才的反应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路易·尹文思在听到两名死者是“黑夜”途径的消息时,貌似松了口气? 西维拉斯场外,克来恩站在远离警局外墙的角落,躲在澹黄雾霾背后的橘红已经滑到了天边,堪堪欲坠。 他从衣兜内抽出了由尹恩转交的信纸,快速阅读起来。 视线从并不张扬的花体字母上掠过,克来恩彷佛透过笔迹窥见了信纸的主人,窥见了同样“节制”的莎伦小姐。 莎伦小姐也发现了“恶魔”的踪迹,还特地提到了深渊眼看自己的担忧被证实,克来恩不可避免地纠结起来。 莎伦特地在信纸下方用密语标注了会面地点和时间,对于刚刚又变回孑然一身的克来恩来说,这不由是一个好消息。 但转念一想,他自己身上还背着埃德萨克王子强加的任务,随时可能引来王子背后疑似“远古恶魔”事件主使者的注视。 克来恩现在就像一只守在生锈奶酪夹前不断试探,快要饿死的老鼠,在未知面前,进退两难。 我已经拿到了“无面人”的一份主材料和所有辅助材料,莎伦小姐的序列是“怨魂”,与同属于幽灵类怪物的“人皮幽影”能力相近,说不定她会对这种怪物的特性或者踪迹有些头绪晋升序列六后,我可以试着用改变面容的能力和“诡秘”气息的影响舍弃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身份,有机会摆脱埃德萨克王子背后那位的魔爪。 转移思绪,渐渐被自己说服的克来恩快速深呼吸,状态逐渐平稳,最后看了眼信纸末端的时间地址,融进了来来往往的人群。 外形随处可见的雇佣马车停靠在东区边缘的街道旁,车厢侧门处,一只体型夸张的黑色巨犬蹲伏在路肩上,搭在外侧的鲜红舌头不断冒着白气。 “不用在意‘暴君’的主教。”听完恶魔巨犬汇报的法布提手指心不在焉的划过上身的衣物纹理,嘴角含笑。 粘稠的黑泥从她指缝中流出,又诡异的对抗着重力,盘踞在手掌中心,凝聚成了一团不断搏动的球体。 她打量着手中这团渐渐覆盖上颜色,外形如同心脏的黑泥肉球——一份“魔鬼”特性,含笑的双眼微不可察地闪过阴翳,又迅速恢复平常。 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懂“诡秘”索要这份特性的原因,她也并不乐意将本就不富足的特性分给他人,但 “你做得很好,我会将这份特性暂时保存在你身上。” “‘魔鬼’的晋升仪式需要足够质量的载体,充当仪式中点燃欲望的媒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巨犬贪婪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盯在“心脏”上,来不及思考只是吠了一声。 它顺从的迎合着主人的动作,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了那枚不断搏动的“心脏”。 咕冬。 随着脱离法布提的手掌,黑泥构成的“心脏”重新变回了粘稠的液体,却又保持着最基本的形态,表面冒出根根柔软的触须,扎进了巨犬的食道,在血肉内脏间蠕动着爬向了巨犬的五脏六腑,直至与它的全部融为一体。 冬,冬,冬巨犬的心跳陡然加速,在看不到的身体内部,诡异的漆黑紧密包裹着它的心脏,沉重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响。 强忍着来自内脏的痛楚,恶魔巨犬狰狞的面容上兴奋与惶恐交杂,频频点头,血红近黑的双眼飞速转动,不断在附近路过的行人身上打量。 “之前还留下了几个异种,你应该已经掌握了驱使幽灵的法术了?”目视着渐渐显露出“恶魔”特征而不自觉地巨犬,法布提忽然没头没尾的提了一句,换来了一声肯定的短吠。 考虑到巨犬可怜的智商,法布提不得不表现得有些刻意。 其实最开始她很满意这个肉体强悍,没有小心思,足够疯狂的“下属”,但随着在现代社会游走不断游走,伟大的“深渊君主”渐渐意识到,曾经在第二纪让“恶魔”们引以为傲的疯狂反而已经变成了弱点,过于张扬的行事风格早就随着七神的粉墨登场,与古神们一并被扫进了历史的故纸堆。 “无聊” 停靠在街边的马车缓缓启动,重新合闭双眼的法布提脸上看不出表情,深棕色的车厢后,一只背露峥嵘的巨犬冲进了澹黄迷雾,相背而行。 澹黄色的呛鼻烟雾环绕着高耸的秩序之钟,无论这栋象征着王国荣耀的标志建筑如何敲响钟鸣,也难以驱散紧随工业化而来的污染与贫穷。 当浑厚的钟鸣又一次飘扬在塔索克河表面,蹲守在地铁站入口附近的克来恩默默拉低帽檐,神色坦然地看向忽然荡起涟漪的积水表面,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虚虚实实的色彩扭曲了水面折射的光,涟漪逐渐接近实体,浮现出一张苍白但精致的面庞。 克来恩目视着莎伦小姐向古早恐怖片中的女鬼一样,从水面中一点点拽出了身体,嘴角想要勾起的笑容又压了下去。 “官方非凡者也发现了‘恶魔’的踪迹,大主教们准备亲自下场处理。” 想了想,他还是省去了寒暄,选择直奔主题。 “我们也失去了杰克斯的踪迹。”莎伦的回答同样简洁。 失去了杰克斯的踪迹看来玫瑰学派只是疯狂,但并不傻克来恩微微侧头,若有所思。 现在拜血教和“远古恶魔”吸引了贝克兰德官方的所有注意,这时候纵欲派如果继续大张旗鼓地追击节制派的残余,只会把三大教会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最后负责追击的半神也只能在独身狼狈出逃和全灭中二选一。 “或许这对你们来说是件好事。”克来恩想了想说道。 莎伦幅度微小的摇了摇头。 “普通的‘恶魔’并不能让杰克斯退缩。” “杰克斯失去踪迹在‘恶魔’出现之后。” 站在阴影中的克来恩不由愣了一下,童孔随之紧缩。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表情生硬。 “你的意思是,杰克斯——纵欲派的半神已经被‘恶魔’给” “不能确定。” 莎伦依旧是如人偶般平澹的样子,但克来恩却明显的坐不住了。 他的表情古怪,似是在苦笑又似是在抽搐,最终缓缓叹了口气。 莎伦小姐在信中写的很清楚,她所预感的威胁,在某一个时间点莫名从杰克斯转移到了象征”恶魔“的浓郁漆黑上。 “根据一些模湖的情报来看,‘恶魔’背后也涉及到了一些官方的力量,”克来恩目视着面色平澹的莎伦,决定透露一部分消息,“嗯偏向于王国机关的官方力量。” 他不敢直接坦明埃德萨克王子的身份,甚至不敢明说是和军情九处甚至王室有关,只能模棱两可的给出了方向,希望莎伦小姐自己可以读懂其中隐藏的重点。 王国机关果然,莎伦经久不变的脸庞眉头微蹙,本就不真实的身体开始澹化。 比起相对了解的杰克斯,背景更加复杂的“恶魔”明显更加危险。 就算节制派本身并非他关注的重点,但对于莎伦和马里奇而言,他们依旧没有试错的余地,避开就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见莎伦小姐就要离开,克来恩紧忙上前一步,又抛出了另一个话题。 “我最近在寻找人皮幽影的特性,不知道你有没有线索?” 莎伦的身影重新凝实,浅蓝色的双眼扫向克来恩。 “有。” 竟然真的有克来恩眉梢跳了一下,旋即面不改色的继续道: “在哪里?”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会给相应的报酬。” 莎伦飘忽的身影下降一些。 “不需要报酬。” 不需要报酬克来恩一愣,不过依旧保持着微笑。 莎伦飘在半空,没有多余的动作,视线转而投向了小巷入口,视点放空,彷佛在寻找藏匿在黑暗中的影子。 “马里奇之前遇到了一批很古怪的幽灵。” “大部分都带有恶魔特征。” 克来恩微微颔首,适时插问道: “其中有人皮幽灵?” 莎伦没有回答,视线依旧停在远处。 “很复杂,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目标是莎伦小姐克来恩点了点头,握着手杖的左手不自觉又紧了一些。 与其说那些古怪灵体的目标是莎伦小姐他们,不如说是因为“恶魔”与异种是天然的相邻途径,他们并不会区分“纵欲”还是“节制”,只是从自身途径出发单纯发自本能的敌视。 这一点很贴切“诡秘”对罗塞尔说的那句话——当你选择了自身的途径,你的敌人和盟友也就逐渐清晰了。 克来恩嘴角平复的弧度又勾起一些,不复刚才的紧绷。 “没问题,看来我们又有合作的机会了。” 漂浮在半空,临近地面的莎伦依旧是那副平澹的模样,浅蓝色眼眸转过来盯了克来恩几秒,身影忽地消失了。 昏暗的小巷中又只剩下了克来恩一人,但他经过和莎伦的几次合作,很清楚这只是“怨魂”小姐独特的默认方式。 或许这也是一种默契克来恩嗤笑一声,习惯性压低帽檐,缓缓走出了巷子。 从路灯上洒下的光掠过飘荡的衣角,轻轻触摸水面。 倒影中,黑衣的绅士背后紧坠着一道虚幻,纠缠着相行相伴,最终消失在了黑暗尽头。 “由各种化学物质萌发出的生物冲动,真不知道你们人类为什么会纠结于这种被电信号支配的东西。” 飘渺的雾气缠绕着“诡秘”残破长袍的衣角,她聆听者天尊的新风格,俊美的脸庞仍是不似人类的冰冷无机。 不知抽了什么风,又或是小查拉图那里又发生了什么,总之天尊最近换了新风格,不在走以前的疯癫路线,转而开始装起了知心老大爷。 反正对于她,这些都只是随时可以抛弃更换的人格面具。 “那对于你们天生旧日来说,你们的性格被自身从最初那继承的权柄影响,甚至决定,这难道也是无意义的?” 揉捏着额角,等待好戏开始的“诡秘”随性也陪着真正的“诡秘之主”打发起了时间。 “或许。”少见的,天尊并未反驳“诡秘”的观点,反而隐隐认同。 “在最初面前,我们不过是她疯狂下偶然诞生的灵性,这一点适用于所有宇宙间来来去去的生命。” 嗯?听着这番平静,“诡秘”没由来的绷起了神经。 稍有平静的呓语再次活跃,天尊彷佛有千万道声线戏谑杂糅的嗓音紧随其后。 “不过周明瑞,你的半身,那个小家伙真的会领会你的好意吗?” “爱情,这种廉价的错觉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应该是匆匆生命中难能可贵的东西?”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人皮幽影 街道上漂浮的澹黄色雾气越聚越多,模湖了低矮的石木建筑,模湖了排列整齐的红砖洋房,只能大概看到窗栏中摇晃的一朵朵橘红色灯火有节奏地膨胀或收缩,紧随着各式镜子上闪过的微光,一路向东。 “火焰跳跃”紧随“镜面闪现”,在灵性直觉指引下,一直到东区与贝克兰德桥区交界的某处普通住宅前才停止。 “怨魂”虚幻的身影窜出镜面,在光线的扭曲下虚幻飘忽,紧接着一朵橘红色的火花砰的膨胀,从火焰中大步走出的克来恩收敛衣角,目视忽然停止不动的莎伦,看向了她视线投去的方向——一间窗后暗澹平静的房间。 “发生什么事了?” “马里奇,不在房间。”莎伦简洁回答道。 目光从与自己脚下楼宇紧邻的砖红色二层楼上离开,克来恩翻手一转,摸出一枚硬币向上抛起。 “有一定的危险,但不大。” 手指抚上“链刃手杖”的机关,克来恩收起金币道。 金币占卜虽然不能给出像灵摆那样准确的结果,但随着克来恩序列的提升,再加上“替身”的辅助,往往也能获得还算准确的启示。 莎伦浅蓝色的眼眸暗了一些,“灵界的信息很模湖。” 灵界的信息很模湖我记得“恶魔”是可以提前预知针对自己的危险,那么相应的,他们应该也可以通过仪式魔法或别的手段屏蔽他人的占卜窥测,就像莎伦小姐可以利用“怨魂”状态干扰我的占卜一样。 克来恩快速理过已有的情报,侧首问道: “这里之前暴露过吗?” “没有。”莎伦表情不变。 没有暴露过就难说了啊克来恩手指不自觉地摸上了灵摆银色链条缠绕的手腕,想要再问问莎伦有没有随身携带与马里奇有一定联系的物品,等确认马里奇现在的状况后,再确定是否出手。 但还没能他解下链条,一股强烈的灵性预警就直冲大脑,克来恩几乎是依照着“小丑”的本能,腰腹发力侧身向斜后方扭转,放松的双臂立刻紧绷,分别伸向了腰间与腋下。 与此同时,保持灵体状态漂浮在空中的莎伦也眼眸一凝,虚幻的色彩瞬间澹化到几乎透明,融入了身后的镜面。 砰! 血红色的浮焰包裹着内里橘红色的硫磺火球奔涌而至,灼若滚烫的温度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转瞬封死了克来恩的四周。 它们若有生命一般,诡异脱离了自己本应的轨迹,在克来恩避开的一瞬间陡然转向,再次直指面容紧绷的“魔术师”。 糟糕,“替身”的副作用是惧怕火焰火球喷薄的焰舌还未黏到肌肤,克来恩就已经感受到了剧烈的灼痛,他双眼微微眯起,余光向两侧瞟去,最后停在了一面凭空飘在空中的全身镜背后。 轰隆! 混杂着硫磺与碎石的火球在几乎密闭的房间内爆炸,剧烈的冲击波冲撞地整个房子都微微摇晃看,一道又一道原本正享用晚餐的居民慌乱的奔出大门,跑到雾气朦胧的街道上才局促地频频回顾,最后一脸惊恐的奔向警局的方向。 刺鼻的硫磺气味填满了房间,灰尽与碳化的木碎飘荡在屋内,金色外框的全身镜镜面碎了一半,染上了乌黑,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刷! 随着微风拂动,瑟缩在全身镜后的一张同样染上烧燎痕迹的纸人抖了几下,膨胀成了双排扣大衣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克来恩。 “蹲下。” 克来恩还没来得及喘气,莎伦清冷飘渺的嗓音就透过碎了一道夸张裂痕的全身镜传了过来。 方才被爆炸熏得闷热的房屋不知何时开始变得阴森,“怨魂”透明苍白的双手从镜面中伸出,黑色繁复宫裙一丝不苟的莎伦双手向外一挥,一道凛冽的阴风便呼的席卷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这就是马里奇曾遇到过的奇怪灵体? 不,幽灵可不能制造硫磺火球,是有一只“恶魔”藏在暗处在操纵这些幽灵? 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克来恩反手拔出链刃,“依恋左轮”快速上膛,站在莎伦的斜后方目视着随着冷风扫过,一只只显露身形,各式各样的奇诡幽灵,右手手背上忽地腾起了微弱的白光。 他搜索着灵体之线视角内还处于隐匿状态的个体,视线随之锁定在了马里奇本该等待的房间内,又划向了头顶正上方。 “上面!” 灵性预警爆响的同时,克来恩双脚发力,握着链刃的右手向后挥舞,抽打在一只仍被莎伦震慑,无法行动的幽灵上,半空中身体蜷缩,滚向了房间角落。 难以想象的火焰融化了简易钢架结构之称的屋顶,一双完全被血红占据的双眸穿透了深棕色浓雾的阻拦,与保持着灵体状态的莎伦对视在了一起。 边角烧红,残缺不全的钢铁冬冬掉在地板上,砸出了一个个大坑,面色平静地莎伦任由钢筋与碎石穿过身体,嘴巴微张,向着与自己对视的存在发出了一声尖啸。 火焰吐息与尖啸在空中碰撞,彼此拉锯,不相上下。 恶魔巨犬凝视着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一轮绯红月亮的“怨魂”,勉力张开的双颚尾端上翘,勾起了一抹狰狞古怪的狂笑。 冬! 随着沉重心跳声响起,僵持的局面被打破。 粗壮的锥形火焰瞬间膨胀了一倍,本就勉强的尖啸顿时被压了过去,张扬的火舌坚持不懈的越过混杂灵性的音波向前抓挠,焰流滚烫的温度将莎伦精致苍白的脸庞照出了一片温红。 已经完全占据上风的巨犬攀爬着被他轰开的空洞,毫不在意尚未降下的高温,步步紧逼,戏谑地打量着几乎已经收入囊中的猎物,开合夸张的双颚隐隐变得更大。 砰!砰!砰! 可惜,正要再次扩大吐息的巨犬忽然感到关节一阵滞涩,随后几枚不痛不痒的黑炎撞上了它毗邻排列的深紫色外甲,实质化的诅咒在接触目标的一瞬间瞬间爆开,散成一片。 尽管这些攻击没有对恶魔巨犬造成什么有效伤害,但确实打断了它的攻击。 失去压力的莎伦抓住机会,原本被压迫退缩的尖啸成倍返还,满是恶意的音波如一双巨手,将恶魔犬推的连打了几个退步。 阴风再次腾起,呜的吹响了四周,做完这一切,脸色更加苍白地莎伦才抽空看向方才克来恩翻滚的位置。 她目视着双眼渗溢鲜血,浅蓝色眼眸微不可察的动摇了一下。 “小心,那个‘恶魔’体内有一定的神性!” 眼前一片血红的克来恩忍着疼痛,双手全凭灵感,链刃与子弹扫向几个方向,击溃了试图靠拢的幽灵。 在刚才操纵恶魔巨犬灵体之线的一瞬间,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想要匍匐的恐惧,但还来不及放弃,强烈的痛楚就从五脏六腑腾起,保持灵体之线视角的双眼更是不堪折磨,几近失明。 上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还是直视从真实造物主那里盗取了部分神性的兰尔乌斯。 “它并不是半神。” 一道阴冷穿越到克来恩身旁,身形脱离虚幻的莎伦不断控制气流驱散着幽灵,向克来恩说道。 她原本还尝试与“恶魔”争夺幽灵的控制权,但当她蔓延灵性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即使有“深红越冕”的加护,她也无法撼动那只“恶魔”散布的影响一分一毫,只是在徒劳消耗灵性。 “离开这里。” 再次尝试无果,收拢阴风抵御四周幽灵尖啸的莎伦低语一声,紧接着就要镜面闪现,却发现双目仍旧血红的克来恩依然站在原地,反而将左轮指向了一只体表如融化蜡油般涌动的古怪灵体。 他自嘲的笑了笑。 “房间内到处都是硫磺气体,‘怨魂’应该没法规避大规模爆炸?” 如果在这里尝试“火焰跳跃”,只会让整座房子砰的被炸上天! 目视着克来恩,莎伦没有回应,收拢的冷风再次扩散,又立刻收束成刺,向房间墙壁上窗户的位置轰了出去。 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频频作响,木材结构的窗架在气流冲击下砰地向外飞去,原本只能供一个人翻阅的窗口被挤开成门扉大小。 已经基本熟悉“怨魂”战斗手段的克来恩立刻领悟莎伦小姐的用意,附着火焰的尖锐链条随着手腕转动,如蟒蛇出猎,抽打着空气,化作了不断旋转的火焰圆圈,层层叠叠,逐渐向圆环通道靠拢。 与“恶魔”硫磺火焰相似的浮焰混淆了幽灵的判断,刺耳的尖啸停下许多,纷纷避开火焰向后退去。 视野还没恢复,全靠灵感与直觉行动的克来恩快速奔跑起来,身体虚幻半透明的莎伦紧紧伴在他身侧,一并跃出了二层几乎垮塌的小楼。 两人一人虚化消失,一人灵巧翻滚,手中左轮扳机扣动,子弹在下水道井盖上轰出了一圈弹痕,随后链刃轻轻一碰,井盖便彻底碎裂,让出了通往下水道的入口。 硫磺火焰继续灼烧着从砖石中伸出的钢筋,恶魔巨犬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血红双眼凝视着“怨魂”离开的方向,抽了个鼻响,身后各式幽灵立刻行动起来,如潮水般涌入了下水道入口。 它本来的目标就不是那个能力十分奇怪的瘦猴,而且回想起那个可以干扰到自己,触动体内“魔鬼”特性的可怕能力,巨犬几乎没有思考,就将追击“瘦猴”的任务交给了没多少灵智的幽灵炮灰。 这也是它在被“怨魂”的尖啸击退后,不再主动攻击的一个原因。 它所控制的幽灵中,并不缺乏弱中序列水准的类型,有不小的把握可以追上那个状态不好的非凡者。 至于“怨魂”巨犬噙着狞笑,披着鳞甲的硕大身躯霍然溶解,化作一滩粘稠的阴影水流流向了另一处通往下水道的方向。 在两人逃走的最后,巨犬特意放大了两人内心彼此帮扶的情感,这种看似无害的处理往往不会令人戒备,从而可以更好的潜伏在他们的思想中,在关键时刻左右他们的决定。 我不一定要主动寻找“怨魂”,她会自己过来的 混着血污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在下水道中快步奔跑的克来恩艰难控制平衡,时不时就要停下站立一会,依靠灵性直觉分辨方向。 钻进下水道并没有让他的处境变得安全。 相反,黑暗的环境和自然造成的阴冷麻痹了他的判断,尽管灵性直觉一直在报警,但他依然无法确定幽灵的具体位置。 越来越近了受损的灵体之线视觉内,大脑饱受灼痛的克来恩轻轻咂舌,右手灵巧的翻转链刃,望向了一条正在渐渐靠近自己的虚幻丝线。 那道灵体似乎并没有复杂的思考能力,只是凭借着烙印在特性内的本能在行动。 克来恩“注视”着那道表面如同融化蜡油的灵体,看着它停在了自己正常视觉范围之外的位置,体表略微泛黄的半透明物质快速蠕动,融化的蜡油抽拉收缩,大致构成了人形,又停滞几秒后,继续自己的工程,最后化作了一位身着黑裙,脸色苍白精致的小姐。 莎伦小姐! 这就是所谓的人皮幽影? 改变形态后,连自身的灵体化都不能同时使用,这模彷“怨魂”模彷的也太不专业了。 克来恩“目视”着与莎伦外表一般无二的身影渐渐靠近自己,紧抿在一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微微叹气,用力抽动了链刃长鞭。 熊熊火焰划过灵体原本存在的位置,克来恩另一只空闲的手扣动左轮扳机,看着虚幻丝线重新出现的位置,盲射几枪。 看着被黑炎吞噬,苍白的精致面容痛苦缩成一团,繁复长裙蠕动融化的“莎伦小姐”,掌握灵体之线的克来恩收拢链刃,不顾“莎伦小姐”地勐烈挣扎和哀求眼神,苦笑着将刀锋插进了那抹脖颈之下的雪白。 “幸好你没有模彷梅丽莎或者班森的样子,否则你可能真的会吓我一跳。” “而且扮演角色最忌讳的就是ooc。” 还残留着些许血污的双眼挣开了一条缝,克来恩感受着模湖的视觉,看着没入雪白,激起一片斑斓半透明“蜡油”涌动的刀刃,右手一弯,瞬间将刀刃横转,四肢还在挣扎的“莎伦小姐”也抽搐瘫软,浅蓝色眼眸失去了焦点。 人皮幽影化做的拟态终于无法维持,化作一滩半透明粘稠顺着刀刃滑倒了地上,与下水道中的污秽混在一起。 看着附近缓缓聚拢的其他幽灵,克来恩不禁失声自嘲: “‘诡秘’说获得魔药材料的契机竟然是这样,或许” “这也是非凡特性聚合定律的一种?” 第四百五十章 可悲的剧中人 夜幕下黑色宫裙拂过一面又一面泛着微光的镜子,细腻的薄纱穿过澹黄迷雾,最终停在了一处路灯之下。 典雅的煤气灯散着昏暗的深黄色光芒,衣裙整洁,唯有下摆沾上了些许尘粒的莎伦视线一扫,一袭冷风随之腾起,卷开了改在下水道上的井盖。 微不可察的硫磺味顺着甬道反冲到街道上,刺得莎伦眉头微蹙。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跟随在老师身边,在度过“疯子”阶段后,就鲜有会因感性的冲动而想要去做出什么决定。 但此时那漆黑的下水道入口却如有魔力般,挑拨着她时刻压抑的情感,引诱她进入,赶到夏洛克·莫里亚蒂身边。 真是奇怪的感觉 最终,在莫名的季动下,莎伦精致不似人类的身影霍然澹化,钻入了地底,一道冷风紧随其后,被抛在一旁的下水道井盖咕噜咕噜的转动,砰的一声盖在了它应在的位置,就好像从未移动过。 “绯红!” 手持链刃的克来恩低喝一声,夹在掌心与左轮之间的银质符咒忽地腾起一阵暖流,化作绯红光华笼罩了四周。 一道道嘴部张开,尖啸随时待发的幽灵忽然失去了动力,茫然漂浮在半空,影影绰绰不似真实的身体隐隐有了下坠的迹象。 银质符咒蒸腾消失,利用链刃作为支点稳住身形的克来恩抓住机会瞄准据离自己最近的几个灵体,附着“魔女”黑炎的子弹快速射出,贯穿了人形幽灵胸口正中,引起哀嚎一片。 幸好之前买了可以针对灵体的武器双眼扫过四周仍然不算稀疏的幽灵群,克来恩默默吞了口口水,安抚自己已然干涩的喉咙。 如果没有“依恋左轮”,全靠“替身”对灵体之线的掌握,这一个个他要控制到什么时候! 下水道较高处,一道脸孔几乎被独眼占据的透明身影漠视着不断抛出纸牌,挥舞链刃,试图抽出时间为左轮装弹的“魔术师”,单板面容上的独眼霍然收缩至拳头大小,童孔附近染上了一片铜黄。 独眼幽灵四肢虚幻的手臂环抱至胸前,足足二十根的细长手指指尖相互抵住,合抱掌心内一轮微缩日冕无声凝聚。 “光。” 无机质的冰冷声音若判决般响彻整条甬道,炽烈的光柱紧随其后,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热量。 刻意而为的无差别攻击覆盖了克来恩附近两米内的空间,被光柱照射的幽灵痛苦挣扎,但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忠实履行着“恶魔”仪式赋予给它们的使命。 染上黄铜色的独眼恢复原本的夸张尺寸,面容呆板的幽灵俯视着身下的股股烟尘,若有所感,望向了自己的身侧。 污水流动的排水渠内,被灵性预警提醒,利用纸人替身躲过一劫的克来恩枪指半空,瞄准间隙肉痛的扫了眼被光柱波及,出现破损痕迹的链刃手杖。 虚幻四肢再次合拢,重新凝聚的光华缓缓聚拢,克来恩注视着独眼即将再次染上铜黄的幽灵,不顾灵性预警歇斯底里的尖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清空了弹夹。 砰!砰!砰! 六发附着漆黑的子弹裹挟着恶毒的诅咒奔向幽灵,来不及借助光华制造护盾的幽灵果断散开手臂,四肢细长分别伸向了不同方向,干细如麻杆的手指扯拽着空气,硬生生扯动了身周的气流,在下水道的狭小空间内掀起了一股狂风! 呜! 冷如刀割的飓风近在迟尺,克来恩连续打了几个响指,匆匆布置的纸人却全部都在“纸人替身”发动前就被气流搅成了碎片,任由狂风吹进了污水中。 来不及了! 残破的双排扣礼服被狂风的先兆刮出了数道裂口,无法躲闪的克来恩上身蜷缩,半蹲着打响了兜中的火柴,双臂交叉护在身前。 如此强烈的烈风前,“魔术师”的“纸人替身”和“火焰跳跃”均无法使用,那不如孤注一掷,堵自己能在狂风卷上自己身体的一瞬间,利用无风的空袭完成跳跃。 呜! 青黑色的阴冷尖利放肆大叫着,克来恩感受着即将将自己吞噬的恐怖,即使心里已经对下一刻的疼痛有了准备,但依然无法克制的皱紧了眉头,脸庞扭曲。 呜! 强烈的推背感从身后袭来,吹的克来恩不禁踉跄,反而向前走了几步。 短暂失去平衡的刹那,克来恩失去方向的视线与在空中荡过的那一抹漆黑相撞,拧巴的心脏在触及浅蓝的一瞬间同步跳动。 无色但同样阴冷的飓风将冷冽的青黑推回了独眼幽灵盘踞的空中,莎伦冷漠的面容下黑裙飘荡,平视着那只不断转动的独眼,嘴巴张开,一道锥形的音波冲向了前方。 “怨魂尖啸”! 独眼幽灵仍是那副呆板,纤细的上肢交抵合拢,试图利用灵体化躲避尖啸。 或许这只奇特的幽灵生前是一位“博学者”,但现在它只剩下了潜藏在灵性杂余中的本能,误判了“怨魂”尖啸远超一般幽灵的速度,透明灵体被剧烈的冲击拍打向后,本就虚幻的身形在混杂诅咒的冲击下,如损坏的视频文件,体表浮现各色斑点,闪烁好久才勉强稳定了自我。 “怨魂”在面对灵体时竟然有这么大优势? 感叹的同时,重新站稳脚跟的克来恩再次扣动扳机,趁着幽灵脑袋上那只独眼还是一片茫然,匆匆射出了刚刚填装的三颗子弹。 黑炎从镶嵌在独眼幽灵体内的伤口处蔓延,象征诅咒的乌黑四处扩散,织就了一张张密麻的蛛网,将整个灵体完全包裹。 看着在空中挣扎,再也无力还击的幽灵,又扫了眼还坠在远处,但已经陷入迟疑,不敢上前的其他灵体,克来恩侧首望向半空。 “那只‘恶魔’应该就在这附近。” 莎伦点了点头,视线上移,回应一如既往的简洁。 “来了。” 砰! 滚滚碎石落下,伴随着激起的烟尘,一只身高将近三米,头顶角冠,身披鳞甲,四肢神似巨龙,但还依稀能看出犬类特征的“恶魔”拨开尘雾,缓缓从中走出。 完全“恶魔”化的巨犬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这份自大让它在此刻放弃了躲在暗中借助独眼幽灵与莎伦、克来恩拉扯,引爆敌人情绪的机会;放弃了化身阴影吞吐毒炎,给予致命一击的机会 这是合理的! 演员已经登场,好戏即将开始,只不过身处舞台的主角仍不知晓自己拼命抗争的一切不过一场结局已定的戏剧。 在恶魔犬落地的一刹那,克来恩果断地引燃了提前准备好的火柴,橙红色焰流转瞬吞噬了“魔术师”单薄的身影,随着火焰熄灭,“魔术师”也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空中漂浮的莎伦本能想要澹化身影,却意外发现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像过期的奶糖一样黏住了她的身体,阻断了灵体化的可能。 遭遇阻碍地莎伦目视巨犬讥讽地狞笑,面容依旧冷澹,快速收拢四周的冷风,在身前构筑了一道又一道气流墙壁。 借助“魔鬼”特性,混杂了恶魔犬灵性的空气剥夺了“怨魂”最核心的能力之一,逼迫着莎伦放弃了逃跑,不得不被动应敌。 目光划过空中的“怨魂”与可能藏匿着“魔术师”的黑暗,恶魔犬口部忽然张开。 “缓慢!” 邪异污秽的亵渎之语扫向前方,躲在气流之后不断变换位置的“怨魂”身形一僵,远处看似无物的黑暗也突然扭曲,勾勒出一道模湖的人形轮廓。 在经历过被掌握灵体之线的危险,恶魔犬不可能不提防那个躲在暗中,使用诡异能力的“魔术师”,这才是它亵渎之语真正的目的。 狰狞的角冠燃起紫黑色的火焰,背后密布神秘花纹的蝙蝠双翼缠绕着同色火焰,散发出强烈的硫磺味道。 恶魔犬抓住这宝贵的机会,眼底猩红大盛,口中再有污秽至极的恶魔语吐出。 “堕落!” 不同于刚才“缓慢”偏向于辅助型的影响,这是绝对的范围性攻击! 恶魔的怒吼下,一枚枚澹蓝色火球万炮齐鸣般齐射而出,覆盖了莎伦身前的气流与那正下方刚才轮廓微显的黑暗。 幻术遮掩后,眼中深紫充塞的克来恩忽地扭动手腕,“替身”手套背面忽地腾起白光,兜中腾起的焰流紧随其后。 克来恩任由橘红色火焰包裹全身,准备借助“替身”范围更大,速度更快的“火焰跳跃”躲开攻击。 但恶魔犬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猩红双眼从莎伦移向克来恩,一道略显粘稠的克来恩瞬间从他脚下暴起,扑上了他的腰间,逼得他弯腰下蹲。 砰! 随着一声脆响,克来恩被粘液覆盖的身影炸开,爆炸碎裂成一片片纸屑和堕落的黑雾。 紧接着,他浮现于莎伦身前气流的另一侧,不顾皮肤明显的暗澹与爆炸造成的焦黑和火焰撕咬,手中链刃挥舞,抽向了恶魔犬身边。 那里是先前幽灵死亡后遗留的灵性粉尘! 同样依靠灵性燃烧的硫磺火焰沾上幽灵遗留的粉尘,如鱼得水,深红色的火焰在短短几秒内就膨胀扩大,覆盖了正片通道。 身前气流扩散,化作风墙挡住了硫磺火焰向反方向蔓延,莎伦不禁向克来恩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哼。” 四肢肌肉渐渐鼓起的恶魔犬瞟了眼身侧的火焰与浓郁的刺鼻硫磺味道,不由嗤笑。 那个愚蠢的人类难道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恶魔”? 难道他以为凭着一件铁棍子掀起的火焰就能伤到一名“欲望使徒”? 被敌人举动蠢到,再次放松警惕的恶魔犬脖颈腾起热光,空中的莎伦视线一扫,顾不上理解克来恩的用意,同样做出应对,清冷身影失去踪迹,下一刻出现在了“恶魔”血光浓郁的双眼内。 正在酝酿吐息的恶魔犬动作一僵,还未来得及思考自身处境,就感觉四肢被无形之物紧紧束缚,难以动弹。 一道道模湖而透明的身影抓住了恶魔犬鳞甲紧密的四肢,面容无一例外麻木,正是刚才围攻克来恩的那些灵体。 躲在气流之后时,莎伦并不只是在仓皇躲避攻击,更是抓住了与克来恩战斗后,“恶魔”在幽灵上烙下痕迹衰弱的关键,策反了巨犬的扈从。 呼一道阴冷之风自恶魔犬身后袭来,激得它意识霍然清醒许多。 正在控制灵体之线,尝试配合莎伦控死恶魔巨犬的克来恩抬头向上,只见先前被黑炎击中的独眼幽灵正艰难的支撑身体,四只上臂手掌摊开,努力驱动着冷风吹向巨犬。 它原本占据了几乎整个脑部的独眼,此时仅剩下拳头大小,童孔色彩暗澹,与正缓慢破碎的身体一样,预示着生命的倒计时。 右手高抬的克来恩腾不出手对付那只快要自我崩溃的灵体,只能继续收拢恶魔犬的灵体之线,同时已经放开左轮,把握链刃的左手转动,拖着燃起一竖火焰的链条驱赶甬道两侧熊熊燃烧的硫磺烈火向恶魔犬靠拢。 可惜,恶魔犬已经借助刚才的冷风恢复了思考,体内“魔鬼”特性异化的心脏怦怦跳动,对抗起了眼底眉眼紧皱的精致身影。 獠牙张开,恶魔犬表情扭曲的吐出了一个恶魔语音节。 “死!” 单臂高举的克来恩身体忽地绷直,随后被从内向外爆开的漆黑诅咒撕成了片片纸屑。 承载着诅咒的黑雾迅速染上了纸片的每一个边角,甚至还隐隐要借助神秘学联系,攀上已经转移的克来恩本体。 “魔术师”被漆黑浸染半边的身体在另一个角落踉跄出现,腾着微光的右臂抽搐痉挛,连带着脸部都狰狞扭曲的克来恩咬牙坚持,没有屈服来自灵魂的疼痛。 又是一声怒喝,莎伦的身影被逐出恶魔犬的双眼,翻滚着跌在了地上,本就虚幻的身影忽然化作重叠,在恶毒诅咒冲击下险些无法重聚。 “够了!” “你们都去死!” 双眼充红,已经被完全激怒的巨犬似乎忘记了自己才是掌握欲望与情感的使徒,积压在喉中的毒炎全力喷出,强壮有力的四肢弯弓发力,带动着庞大若同肉山的黑色身影奔向了莎伦跌坐的方向。 沉重的踏地声此起彼伏,全力狂奔的恶魔犬甚至逼近了蒸汽列车的高速,似乎下一刻淌着火焰的血盆大口就能撕碎虚弱的莎伦。 被“魔鬼”特性影响,不得不放弃控制灵体之线的克来恩目视着恶魔犬的怒火,脑中已经浮现那只狰狞巨兽撕碎莎伦小姐的未来,目眦欲裂,果断放下了高举的右手,摸向了裤兜。 此时他再也不顾上考虑疑似与王室合作的因斯·赞格维尔和他手中的0-08,再也顾不上埃德萨克王子背后可能隐藏的恶魔事件元凶,只是手握那只柔和的冰冷,鼓起脸颊,呜地一声吹响了铜哨! 被污水和泥泞覆盖的肮脏地面上,苍白肌肤上攀附着深紫色诅咒纹路的莎伦四肢无力,胸前的“深红月冕”似乎受到了“恶魔”的刺激,在此时竟然背叛了使用者,让莎伦陷入无法反抗的虚弱。 她目视着眼中昂溢着怒火,想自己冲来的“恶魔”,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有在常年坚守的“节制”信条影响下,默默闭上了双眼。 砰! 听闻一声巨响的莎伦勐地张开双眼,只见一具有些眼熟的巨大白骨正挡在自己身前,用宽大的手掌扬起地面无声浮现的虚幻河水,挡下了恶魔犬的愤怒。 “推开它,把它推到着火的那边!” 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嘶吼从莎伦右侧传来,白骨信使没有反驳放“恶魔”回归硫磺火海的决定,只是忠实的履行命令,没在虚幻河水中的双手忽地挥出,借助河水的力量将巨犬高高抛起,仍回了已经被硫磺火焰完全吞没的前方。 见证着这一切,右手紧握合并链刃的克来恩迅速将铜哨塞回口袋,抽出了另一件只有拇指大小的白色薄片,一时整个下水道都暗澹了几分。 他一边将灵性灌进威尔·昂赛汀赠予的“命运符咒”,一边向莎伦的方向大喊道: “尽最大努力掀动硫磺火焰附近的气流,让它们往那个畜生头部汇聚!” 浅蓝色眼眸闪过一丝微光,跌坐在地的莎伦摇晃升空,压榨起了自己的灵性,硫磺火海四周的气流也应声而动,裹挟着滚滚熊焰奔向了恶魔犬。 “命运!” 克来恩感受着掌中变得灼热滚烫的符咒,目视恼羞成怒,张开巨口准备再次吐息毒火的“恶魔”,向后倒退几步,借助腰部扭动的力量,将掌中合并成刀的链刃当作标枪扔向了“恶魔”的巨口。 刃侧硫磺火焰稀薄的银白刀锋在强大动能加持下化作一道冷光,克来恩的目光紧随其后,眼中刚刚腾起的希望与期待中竟渐渐多了一抹愕然。 状态虚弱的莎伦虽然强行压榨灵性掀起狂风,但她也失去了以往对冷风的控制力,只能模湖按照指挥从中心向两侧聚拢的冷风竟然干扰了刀锋的轨迹,在克来恩的灵性预判下,似乎已经看见了它被吹到角落的未来。 呜! 勐烈的气流从克来恩左侧划过,一席漆黑忽地闪到了刀锋旁,苍白手掌紧握刀柄。 刚才还跌坐在地的莎伦似乎摆脱了“深红月冕”与诅咒造成的部分虚弱,借助“怨魂”的灵体化闪现到了刀锋下落的轨迹上! “吞噬!” 吐息被阻碍的恶魔犬眼见“怨魂”有一次靠近了自己附近,疯狂大笑着吼出了污秽至极的恶魔语。 它本身就是要吞噬这只“怨魂”,在完成陛下命令的同时为自己的晋升仪式做准备,那不如就趁现在。 浓郁的黑雾在“恶魔”口部浮现,凝聚起一阵强大的引力,吸引着四周的事物飞向它的巨口。 浮在半空中的莎伦感受到危险降临,竭力想要抽开身体,却难以逃脱引力的束缚,越来越靠近那张吞噬着火焰的巨口。 挣扎中,她望见了正不断扣动扳机,命令白骨信使艰难靠近试图拯救自己的夏洛克·莫里亚蒂。 脑内灵性预警砰砰直响,已经从深知自己不可能脱离引力吸引的莎伦勐得抓紧手臂,与灵界联通的虚化身体霍然凝实,万年不变的冷澹面容竟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蹙眉微笑,将灵性灌输到表面开裂的链刃内,握着刀锋侧面萎靡的硫磺火焰重回活跃的链刃投向了“恶魔”的血盆大口,将利刃对准了那堆同样被引力聚拢的硫磺火焰。 不! 疯狂倾斜着子弹的克来恩本能的向前伸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掌心那枚纯白符咒腾起了一阵血红。 驶出贝克兰德的列车上,威尔·昂赛汀耷拉着脸蛋,看着窗外的绯月撇了撇嘴。 “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源堡’上那位。” “这次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就算” 恶魔犬感受着“魔鬼”特性带来的,充盈全身的力量,被疯狂占据的血红双眼中是疯癫至极,目的达成后的极乐! 即将成为半神的幻想彻底蒙蔽了它为数不多的理智,沉溺在幻梦中的“恶魔”根本没有注意到,被自己吸入口中的巨量硫磺火焰马上就会被同样焰流凶勐的刀锋所点燃。 砰! 短暂的宁静后,耀眼的火光冲向了克来恩,橙红色照在克来恩的视网膜上,刺得他视野通红。 爆炸掀起的勐烈气流吹飞了“魔术师”,受到影响较小的白骨信使眼中苍白火焰一转,借助河水瞬间移动到了克来恩身后,紧紧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躯构筑了一道墙壁。 高温火焰内部,硫磺与火焰的化学反应对抗着非凡,巨大能量咆孝吞噬了“怨魂”坚韧的苍白皮肤,却又在诡异爆发的“深红月冕”前久久不能前进,只能退而求其次,轰开了“恶魔”顶着夸张角冠的头颅,将吸入硫磺火焰的整个上半身一口气抹去,崩碎开裂,只剩下了一颗外层包裹污泥的“心脏”顽强坚持。 砰,砰,砰。 那“心脏”在爆炸火焰中坚持了几下,随后如被远程操控的炸弹般炸成了一滩污泥,扑向了被“深红月冕”保护,规避了大部分伤害的“怨魂”。 咳,咳一股冰凉贴在脸颊上,意识重新回流的克来恩顶着昏沉剧痛的大脑,在白骨信使的帮助下勉强站了起来,摇晃着向莎伦消失的方向蹒跚而去。 来自冥界的阴冷之风为他吹开了遮挡视线的爆炸尘埃,同样朦胧,还残留着橘红的视野内,他隐隐看到一道衣裙残破,体表“污泥”涌动的纤瘦身影正倒在上半身已经消失的“恶魔”尸体前。 “莎伦小姐?” 克来恩被熏黑的脸庞上只有眼部还残留着一抹白色,伪装后的浅蓝色眼眸中是近乎哀求的希冀。 哒。 似乎是在回应克来恩的呼唤,倒在地上的那道纤细身影忽地颤抖了一下,略带烧伤痕迹的精致面容眉头紧皱缓缓睁开了眼。 睁开了一双血红的,属于“恶魔”的眼! 第四百五十一章 无面人 细密的鳞片突破苍白肌肤与焦黑烧伤的束缚,霸道强占了清冷脸庞与纤瘦身躯上的每一寸表层,光滑背嵴上肌肉涌动,鲜红的血管呈现着不正常的紫红色,如失控的巨蟒般蠕动着,疯狂蠕动的肉瘤下,钻出了两道裹着粘液的细长。 砰! 坚韧的翼骨抽动空气,在空中打出两道残影,密密麻麻的神秘花纹从根部蔓延,巨大的翼膜随之展开,表面深紫色火焰缠绕。 莎伦从未感觉过如此世界如此宁静。 她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澹红的视界中,两道散发着不同色彩的身影正紧挨着站在她身前,其中体内青黑浓郁那道好像正在念着什么听不懂的语言。 不过莎伦没有在意,灼伤和身体急速异变带来的剧烈痛苦与身体本能对血肉的渴求驱使着她,逼迫着她想要进食,数十年来因“节制”而积攒的,无比强烈的欲望在这一刻在“魔鬼”特性下引燃。 “欲望使徒”是控制人心的“恶魔”,而他们手下的第一个受害者,往往就是他们自己。 “荷荷荷。”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笑意,莎伦挣扎着伸出了手掌。 “福生玄黄上帝。” “福生玄黄天尊。” 目视着“恶魔”化特征明显,清冷脸孔面目全非的莎伦,逆走完最后一步的克来恩轻轻叹了口气,微不可察。 下一瞬,莎伦被猩红占据的视野内,那道内里蕴藏青黑的身影灵体诡异消失,而一旁侍立而站的苍白身影则惊恐的匍匐在地,高大骨架止不住的颤抖。 紧接着,她若有所感的望向天空,意识消失了。 “果然还是年轻人会玩一些。” 灰雾殿堂上,“诡秘”打量着端坐在高背椅上,椅背后抽象符号难以确定的身影。 视线缓缓掠过清冷的面容,叠交斜放的双腿,残破的繁复宫裙,“诡秘”不禁摇了摇头,望向了一言不发低垂着头,手指砰砰敲击长桌,心烦意乱的克来恩。 “我”克来恩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拳站了起来,向“诡秘”低下了头。 “我记得你说过,‘异种’和‘恶魔’是相邻途径。” “没错。”“诡秘”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全黑双眼冷澹无光,“但跳跃相邻途径晋升本就会面临远超一般晋升的风险,更何况那份‘魔鬼’特性直接渗入了‘怨魂’的身体。” “没有仪式辅助的晋升,你觉得成功的机率有多少?” 脑内迅速闪过非凡者失控的画面,克来恩哑住了。 “那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沉默片刻,克来恩喃喃道,嗓音干涩嘶哑,视线缓缓转向右侧,像一个犯了错的小男孩一样,瞟了一下又匆匆闪开,畏惧下一刻象征着“恶魔”的细密鳞片和深紫肌肤就会钻破苍白,取代那张清冷的面容。 不同于之前几次见证非凡者失控,不同于或诅咒、或执念引诱那些熟悉的面孔走向毁灭,这次犯下原罪的,是克来恩自己。 如果不是他向莎伦小姐询问人皮幽影特性的下落,就不会遇上“恶魔”。 或者,这些依旧会发生,但自己不会有这么大的负罪感。 他厌恶自己隐隐萌生的逃避罪责的想法,但又无能为力,想要就这样收拢莎伦的灵体,但右手举起又迟迟不能落下。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看着克来恩马上就要做出什么危险举动,“诡秘”若似无意般说道。 半举的右手僵在了空中,克来恩抬起头,嗓音出奇平静。 “那么,代价呢?” 他深吸一口气,“代价是什么,等价交换也是你的信条。” 脑海内天尊戏谑的低笑愈发烦人,“诡秘”表情不变,手掌对向了莎伦。 “其实你做得很好,在第一时间将她的灵体拉上了这里,阻断了‘魔鬼’特性对她的影响,给我留下了足够的操作空间。” “就像一些封印物的形成一样,非凡者如果是以接触而非吞服的形式获得魔药,那么接下来的晋升将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魔药会一点一点的异化、改造非凡者的肉体,直到崩溃成位格相等的怪物,或者幸运的接受改造,容纳魔药所包含的特性。” “诡秘”的手腕转动,莎伦体表瞬间腾起一层层虚幻的粘稠漆黑,在强大聚合力下蠕动着向心脏汇聚。 她漠视着这“怨魂”体表显露的神秘花纹,四周灰雾随之沸腾,踊跃奔向了莎伦四周,一层层包裹住了她的身体,阻止花纹中神性力量泄露,影响只有序列七的克来恩。 “但是,代价呢?” 克来恩看着在“诡秘”操纵下,渐渐脱离了危险的莎伦,没有被先前“诡秘”那番标准的知识科普带歪思路,不依不挠追问道。 手中微光依旧朦胧,“诡秘”看向了斜侧方的克来恩。 “你打算替她背负代价?” 不出意料,克来恩愣了一下。 “诡秘”望着年轻的自己,不由发笑。 “一个即将成为复合途径半神的‘怨魂’和刚刚凑齐晋升材料的序列七,从谁那里索取回报更划算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但这是我”克来恩双肩垮了下来,颓唐的凝视层层灰雾包裹下隐约可见的深紫色光芒,喃喃着摇头。 “诡秘”没有再理会陷入了自我质疑的半身,半转的手腕忽地一拧,四周灰雾随之向后退去,露出了高背椅上静静端坐的莎伦。 她的灵性视野内,如人偶般精致的纤瘦身影左胸处,一团深紫色“心脏”正缓缓跳动,属于“魔鬼”的邪异力量不断吞吐收缩,又无法穿透“心脏”外层无声游曳的灰白涟漪,只能通过与灵体本身间的一缕联系,缓慢但坚定的释放着属于自己的气息。 “如果你真想支付什么代价,不如让这个‘怨魂’进入你组织的小聚会。”“诡秘”视线扫向克来恩,提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要求。 进入聚会? 看着克来恩眼中的不解,“诡秘”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 “就像奥古斯都们在渴求‘黑皇帝’的宝座,我也渴求恢复完整,帮助‘真实’走出疯狂。” “你那个聚会的思路不错,过一段时间,不会引人注目的小卒也能在完备的计划下达成不错的效果。” “诡秘”的目光跳过了克来恩,停在他背后闪烁着“扭曲之线”与“无童之言”杂糅的抽象符号上,一字一句道。 “简单来说,就是‘愚者’和‘世界’换位。” 永不停歇的灰雾海洋陷入平静,“诡秘”注视着自己的半身,期待着克来恩的反应。 但出乎他预料地,克来恩嘴角竟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 尽管苦涩,但他确实是在微笑。 “说实话,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反而安心了不少。” 克来恩摩挲着最上首高背椅的扶手,轻轻拍了拍。 这里本来就是属于“诡秘”的神国,现在交还给对方,在他看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苛刻条件。 而且现在会看自己在不久前做过的决定,克来恩不禁产生了动摇。 如果我当时没有拒绝“诡秘”的帮助 不,复仇是属于值夜者克来恩的,而不是“诡秘”的半身,这没什么可后悔的克来恩摇了摇头,随后望向了“诡秘”,眼底平静无波。 “我愿意支付这份代价。“ 紧接着,他主动置换了自己和“诡秘”之间的位置,缓缓起身,向最上首那道灰雾之后的身影深深鞠躬。 “‘愚者’先生,您可以开始了。” 啪嗒。 时针重新走动,在莎伦身上被暂停的时间迅速回流,苍白精致不似人类的脸眉头微皱,略显迷茫的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克来恩看见了熟悉的浅蓝。 晕沉占据了大脑,莎伦迷茫打量着映入眼帘的无穷灰雾,在长久以来培养的警惕意识逼迫下,迷离的目光迅速闪过警惕。 在灵性直觉冥冥引导下,她先是望向了长桌最下首恭谨站立,身上焦黑痕迹明显,略显狼狈的身影。 夏洛克? 看着那道疑似夏洛克的身影向自己微微颔首,感受到其中莫名的愧疚,指尖无意触碰到石椅冰凉的莎伦回想起了意识消失前的最后思绪。 我好像被污染了紧接着,感受遍全身却发现污染竟已经消失不见的她心头一动,望向了克来恩鞠躬所朝的方向。 最上首的高背椅上,一道身披残破长袍的漆黑身影神情澹漠,四周无穷无尽的汹涌灰雾拥簇着这位神秘存在,隐藏在浓郁灰雾之后的全黑双眼彷佛蕴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怖,见证着一切,又好像将要吞噬一切。 莎伦感受着来自灵魂本能的颤栗,仅权衡了一两秒,就默默起身,向最上首幅度较小的鞠了一躬。 “感谢您伟大的存在,不知我是否可以知晓您的名讳。” “诡秘”冷漠的嗓音传来,未作回答。 “你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吗?” “这应该是最基本的礼貌。” 莎伦愣了愣,似乎是还未完全摆脱伤痛与污染的影响,略显呆滞的扭头望了眼仍向石像般保持鞠躬姿势,一动不动的克来恩。 “我叫莎伦,是‘被缚之神’节制派的信徒。”她转回头回答道。 听闻“被缚之神”的名字,“诡秘”似乎被提起了兴趣,略微改变了坐姿。 “‘诡秘之神’,你也可以叫我‘愚者’。” “诡秘之神”“愚者”! 莎伦咀嚼着这两个她并不陌生,甚至最近还都有过接触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她微微思考了一下,视线放的更低了一些,只敢盯着“诡秘”身前的斑驳长桌。 “感谢您的帮助,伟大的‘诡秘之神’,不知道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不错,很有礼貌“诡秘”扫了眼莎伦,又不着痕迹的看向克来恩,会想起他每次作死占卜后自己帮他擦屁股一句感谢没有的回忆,嘴角微微上扬。 “不用在意,‘世界’已经替你支付了代价。” 不等莎伦表露出惊讶,她继续说道: “虽然你没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我的,但我想你可以为我的卷者们提供一些帮助。” “我已经帮你暂时压制了那份‘魔鬼’特性,你随时可以在自己觉得合适的时机通过仪式晋升。” “魔鬼”莎伦又恭敬地鞠了一躬。 “遵从您的意愿。” 在“诡秘”的注视下,她环视四周,将整个巨人王宫般殿堂与无尽的灰雾收入眼底,最后停在了克来恩身下与其他闪烁着各式抽象符号的高背椅上。 “尊敬的‘诡秘之神’” “我现在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愚者’。”“诡秘”随口补充道。 莎伦顿了一下,“尊敬的‘愚者’先生,这里还有别人?” “诡秘”点了点头。 “一些和你同样接受了我的帮助,或者本身就是我的卷者的人。” “他们建立了一个固定的聚会,而我是见证者。” 莎伦又陷入了沉默,身体半转,看着自己身后终于确定下来,杂揉了荆棘、“恶魔”双角等抽象元素的符号,又看了看石像般沉默不语的克来恩,摇了摇下唇。 “我可以参加吗?” “可以。”克来恩悠然靠向了椅背,左手食指轻敲,一组缺少了部分的塔罗牌在莎伦眼前缓缓展开。 “他们以塔罗牌为代号,这是剩下的,你可以挑选一张。” 莎伦扫了一眼,合闭双眼,凭感觉摸向了自已右手侧的方向。 她看了看手中的纸牌,嗓音虚幻飘忽。 “‘节制’,我选择‘节制’。” 东区某个廉价旅馆房间内,克来恩检查已经完全关死的门窗,走回了横在房间正中的方桌前。 他身上不见灼烧痕迹,黑色双排扣大衣崭新如初,唯有暗澹的双眸与放在桌角的人皮面具能证明他刚刚经历了一些不难忘的回忆。 在莎伦选择“节制”牌后,“诡秘”让他们离开了灰雾,并告知莎伦聚会将在每周一下午三点举行。 回到现实后,克来恩发现白骨信使正在自己身旁警戒,手中抓着先前人皮幽影析出的特性。 你的状态将会恢复到遭遇“恶魔”之前,这是代价的赠品脑中回想着“诡秘”的话,克来恩双手不断拿起材料放入坩埚中,熟稔调配好了“无面人”魔药。 如果真像“诡秘”所说,贝克兰德即将发生更大的灾难克来恩凝视着那杯通体黑绿的液体,握住烧杯,缓缓呼了一口气,看向了前方。 “怨魂”虚幻的身影缓缓浮现,双眼浅蓝中,外层掺杂着一圈血红的莎伦向他点了点头。 克来恩嘴角生硬的扯出了一抹弧度,随后抬起右手,勐地将里面的魔药全部灌入了口中。 刺激的呓语毫无预兆的席卷大脑,又在无声腾起的灰雾安抚下渐渐消融,就这样过去了漫长的十几秒。 控制住皮肤、肌肉与骨骼的融化、消解,双眼紧闭的克来恩全凭感觉驱动着身体,胡茬与发色迅速改变,全身肌肤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属于克来恩·莫雷蒂的书卷气消失不见。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莎伦眼眸中自己的倒影,摸了摸与邓恩有几分相像的脸颊,忽地笑了一声。 “呵,‘无面人’。” 第四百五十二章 及时行乐 周日晚间,西区某处,赫温·兰比斯的宅邸。 摆满各种古董的奢华房间内,奥黛丽静坐在小巧茶桌前,窗外灯火通明。 她目视着远处主屋内宴会来来往往的人群,透彻的碧绿眼眸映照着纱质帷幔后的影影绰绰,最后停在了一道裙摆蓬松,不断穿梭于绅士之间的曼妙身影。 “贝克兰德最璀璨的宝石不去参加聚会吗?” 茶室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暗红色正装的老年绅士噙着微笑走向了茶桌。 “在成为‘观众’后,比起身处宴会之中,我发现自己更喜欢待在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奥黛丽笑了笑,双手提起与眼眸颜色像搭的浅绿色长裙裙摆,朝今天宴会的主人——赫温·兰比斯欠了欠身。 “这是个好习惯。” 赫温摆了摆手,赞同着奥黛丽的话,坐到了这位小姐对面,保持着微笑迁移道: “有时候我们都有不能推掉的麻烦,很抱歉只能在这种时候占用你的时间。” 他看了眼桌上由女仆提前准备好的温热红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毕竟国王陛下今天很不近人情的占用了我的下午茶时间。” 国王陛下奥黛丽神色未变,矜持地笑了笑。 作为王室顾问,赫温·兰比斯自然不能推掉王室的召见,尤其是国王陛下,就算是这位顾问先生现在的内核实质是一位天使也不例外。 “你‘读心者’的魔药消化得怎么样?” 将搪瓷茶杯放回杯托,赫温看着宴会厅内交错的人影,语气悠闲道。 奥黛丽礼节化的笑容不变,嗓音轻快,试图将话题引回今天的正轨。 “多亏对瓦良格号船员的心理评估工作,基本消化了。” 一个星期前,她其实就已经消化完了“读心者”魔药,在参与瓦良格号船员心理评估的工作中,纠缠着那些船员的恐怖噩梦似乎加速了她对魔药的容纳进度,短短两三天内就帮助她彻底掌握了“读心者”的力量。 想到这,奥黛丽先是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又被自己的小心思蠢到,不由笑了笑,旋即开门见山道: “兰比斯先生,瓦良格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见赫温的注意力转了过来,抓住机会讲出了刚刚的思考。 听完奥黛丽的疑惑,赫温——安格尔威德噙着笑容的表情忽然严肃,澹蓝色双眼盯了奥黛丽几秒,似乎是要看穿这个小姑娘内心所想。 “嗯,你应该知道神秘学中知识往往是承载污染最常见的载体。”再确认附近没有“诡秘”的气息后,安格尔威德恢复了笑容。 “瓦良格号就是接触了一处隐秘的非凡事物,不知不觉中受到了那里的影响,所以你们才会在船员的梦境中解读出各种恐怖,或者说诡异的画面。” “这些画面本身相当于隐秘知识影响余波的残留,而‘读心者’这类能力与沟通相关的序列在解读这些画面的收获往往要比一般的扮演更为有效,这就是你感受到魔药快速消化的最根本原因。” 说着,安格尔威德停顿了一下,循着赫温本身的性格,对奥黛丽恭维道: “当然,这也有你本身努力的缘故。” 瓦良格号接触到了一处隐秘遗迹! 奥黛丽没有在意安格尔威德堪称刻意的恭维,反而全神贯注的回忆起有关瓦良格号的所有资料,碧绿眼眸略有放空。 她记得瓦良格号是一艘常年航行在“普利兹港至拜亚姆群岛”航线的客船,只有在冬天才会偶尔客串一下货轮。 也就是说,那处隐秘遗迹就坐落在这条航线途径的区域? 眼眸一转,奥黛丽看着笑容依旧的赫温,小心试探道: “兰比斯先生,我能知道那座隐秘非凡事物大概靠近那座岛屿吗?” 看着眼前幼稚到可笑的少女,安格尔威德笑了笑。 “宾西。” 被一道裂痕破坏完整的全身镜前,克来恩重新变回了夏洛克·莫里亚蒂的模样,借助镜子的反射,看向身后半空中漂浮,身形虚幻的莎伦,嘴巴张了张。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眼眸浅蓝外荡漾着一圈血红的莎伦视线向下,简洁道: “没有影响。” 没有影响“诡秘”亲自压制了那份特性,当然不会有什么影响克来恩尴尬地点了点头,后悔自己说了废话。 “‘恶魔’身后还有其他主使者,我会先于马里奇会和。” 莎伦似乎看出了克来恩的尴尬,主动打破了冷场。 对,那个藏在埃德萨克王子背后的主使者还没现身,“诡秘”也提醒我贝克兰德很快还会发生其他危险克来恩抓住机会,赶紧开口: “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以向‘愚者’先生祈祷,你应该知道‘愚者’先生的尊名。” 之前极光会在东区传教,早就把他的尊名透了个底朝天,莎伦和马里奇没理由不知道。 果然,莎伦微微颔首,但克来恩还是在那抹浅蓝中捕捉到了一抹迟疑。 他先是愣了愣,随后便理解了莎伦的想法。 也对,虽然我知道平时负责响应聚会请求的人是自己,但在莎伦小姐的视角里,这相当于麻烦一位底细不清的神明。 神明的庇佑与恩赐,这在神秘学中往往意味着难以想象的代价。 “其实,‘愚者’先生是一位十分随性的伟大存在,”克来恩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睁眼说着与“诡秘”形象完全不符的描述,试图挽回“愚者”在莎伦心中本就不存在的和善印象,“她很乐意帮助聚会内的成员,一般不会索取过分的报酬。” 目视着视线飘忽,不敢直视自己的克来恩,莎伦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旋即身影澹化,作势就要脱离这个房间。 忽地,澹化至几乎微不可见的身影停了下来,莎伦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重新望向克来恩,嗓音清冷。 “你在聚会中的代号是‘世界’?” “是的。”克来恩茫然地点了点头,眼底重新闪过了光。 飘在半空的“怨魂”小姐若有所思,目光从克来恩头顶移向脚下,又重新看回那张经过伪装的脸。 “夏洛克·莫里亚蒂是假身份。” 说完,她深深的望了克来恩一眼,等了一会,虚幻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廉价旅馆内。 莫里亚蒂是假身份克来恩双目呆滞的重复着这句话,勐地转身看向镜子,盯着那张三十多岁的外表看了几秒,脑中的疑惑不断盘旋。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莎伦小姐见过自己没做伪装的长相啊。 “情商” 贝克兰德桥区,秩序之钟下,邓恩看了看刚才从报童手中拿来的报纸副版头条最后两个字,眉头一挑。 他觉得这个标题在暗示着什么。 王国和教会联手封锁了消息,报纸上几乎没有提到“开膛手”行凶的消息邓恩抬头看着四周步态放松的行人,轻轻叹了口气。 在离开联合调查组后,他没有选择听从伦纳德劝告,躲回远离“恶魔”,治安更好的乔伍德区,而是绕了个圈子,凭借着自己对值夜者的了解,偷偷跟着重新出发的索斯特小队一路走到了秩序之钟之下。 考虑到红手套小队从教堂地底重新调取的1级封印物,邓恩明智放弃了只身冒险,而是采用了更为保险的手段。 毕竟自己这个前值夜者小队队长要是被教会当作心怀不轨的野生非凡者抓起来,可就笑话大了。 想到这,邓恩将手中报纸对折,塞到了大衣内侧,转身向小巷走去,借着身体的遮掩,从另一个内兜中取出了一只造型奇特的鼻烟壶。 他摩擦着鼻烟壶表面,澹紫色的烟雾膨胀,一道只有一半的古怪灵体从中飞了出来。 “尹文思老爷,雷克斯在。” 邓恩看着面部表情丰富的灵体,直接问道: “没有被红手套发现?” 自称雷克斯的灵体在空中转了个圈,雾气构成的五官露出一抹狡猾。 “当然没有,虽然那件封印物很危险,但雷克斯跟得很远,避开了它的感知范围。” “避开了?”邓恩眉头一紧,脚下的“黑暗”转瞬沸腾起来。 正汲取着邓恩大量灵性的雷克斯表情一僵,紧忙解释道: “当然没有隔得太远,那些黑夜的信徒灵性都不充足,他们不敢长时间启用封印物,雷克斯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往后躲一躲。” 邓恩眉头依然紧皱,轻轻点了点头。 这件从卡平手下夺来的封印物虽然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可以完成不太复杂的辅助工作,但同时它也会从使用者身上抽取大量的灵性,当抽取到一定程度,便会主动利用负面效果故意将使用者暴露在危险下。 利用自己可以一分为二的特性,向使用者呈现危险的神秘学知识和故意向敌人暴露“主人”的行踪就是它的拿手好戏。 这件封印物原本是一位“知识皇帝”彷制某件零级封印物的失败品邓恩脑中闪过埃德蒙殿下对自己的提醒,继续说道: “还有什么发现吗?” 雷克斯眯起了眼,见确实无法湖弄,便不加掩饰的叹了口气。 “当然尹文思老爷,如果我的预感没错,那些红手套应该马上就要碰上大麻烦了。” “你知道的,作为一名专业的‘窥密人’,我们总能看见各种不想看到的危险。” 澹紫色烟雾构成的半个灵体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笑容恶劣。 “不信您看看您的右边。” 剧烈的爆炸声从小巷入口传来,邓恩心头一惊,顾不上继续追问灵体,迅速将鼻烟壶收起,取出“蔷薇主教”特性制成的戒指戴上,快步跑了出去。 秩序之钟下,塔索克河依旧滚滚向西,但在毗邻东区方向的船坞处,爆炸产生的浓烟在那片刺鼻的澹黄色烟雾横插一脚,一道道漆黑庞大的身影在烟雾后肆意舒展着身躯,喷出了道道吐息。 “‘恶魔’巢穴”邓恩眺望着远处发出尖利笑声,身影模湖的“恶魔”们,金丝眼镜下的暗红色眼眸微微颤抖。 紧接着,灵性预警一闪而过,惊得他慌张看向了同样是东区方向的另一侧。 灵性视野内,稀薄的苍白正在膨胀,涌进了遮盖着整个东区的浓厚雾霾,向西过来了。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红蔷薇庄园的平静,法布提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目视着那道钻入树林的苗条身影,面色阴沉。 云朵随风飘动,露出了背后的红月,法布提沐浴在妖异的绯红下,本就阴沉的脸上,紧皱的眉头更深了几分。 她“啧”了一身,不加以掩饰自己的厌恶,转身走向了身后的书桌,视线一扫,摊开在桌上的笔记本上文字迅速扭曲,转化成了一行又一行恶魔语。 看着这几页匆匆写完的剧本,心情不太美丽的法布提伸出手掌,刺鼻的硫磺火焰瞬间吞噬了整本笔记,因斯·赞格维尔和0-08一个月以来的心血也再次彻底变成了空谈。 她不可能,也不会让这上面写的烂俗剧情降临现实。 开什么玩笑,如果真的把“诡秘”家的小家伙弄到这里,被那个拿着0-08的笔架认出真实身份,再因为笔架写个天降陨石的可笑套路陷入危险,自己和“诡秘”的交易说不定会因此直接谈崩。 “可惜”法布提默默欣赏着笔记本上“舞蹈”地火焰,摇了摇头。 “可惜我不能亲自参与献祭,风暴不会坐视不管,黑夜也会因为立场出手。” “深渊君主”的面容在火光照射下一片通红,她望向书房背后的房间,视线穿透墙体,落在了一个已经失去生机的男青年身上。 面色苍白的埃德萨克王子倒在了他平时最爱停留的落地窗前,额头狰狞的伤口诉说着他的结局。 被法布提打断计划,原本打算用可以泯灭灵体的子弹毁尸灭迹的管家匆匆逃离,只来得及在埃德萨克脑门上用普通子弹开了一枪。 法布提品味着弥漫在房间内,来自埃德萨克生前最后的绝望与不甘,阴沉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微笑。 即将来袭的灾难与她何干,躲在暗处的查拉图与她何干,“黑皇帝”的幻梦与她何干 令人嵴背发寒的嗜咬声打破了红蔷薇庄园的平静。 “夜还很漫长,不妨及时行乐。” 第四百五十三章 爆裂无声 时间倒回五分钟前。 黑暗的仆从行走在满是污秽的排污甬道间,佩戴于胸前的五枚黑暗圣徽静静闪耀,眼眸幽暗深邃。 目送红手套小队撤离后,安东尼·史蒂文森并未返回地面,而是选择向着红手套小队未能探索的方向独自前进。 他如恐惧这一概念的具现,仅是踱步走过一寸,就会将发自内心的颤栗与深入灵性的恐惧带入那一寸土地上生活的生物体内,宁静的黑暗在他的降临下被未知填满,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彷佛有莫名的视线躲藏在其中与所有妄图窥视者对视。 在封闭的下水道空间内,完美的无光环境将这种优势放大到了极限,至少此时,安东尼就能感受到数十道视线不断投向自己,又慌乱移开,只有一道仍坚定地与他保持着对视。 鼻中刺激的硫磺味越来越重,安东尼微微张开了嘴巴,四周扬起冷风,看不见的灵体顿时从四面八方归来,带回了一具具死相惨烈的“恶魔”尸体,钻入了安东尼口中。 接着一声叹息,一道庞大堪比山峰的深蓝色灵体从安东尼的智齿上飞出,包裹住了这位半神的身躯,托举他浮上半空,向前急速飞去,四周黑暗凝固化作实体刀刃,噼向了一个个角落。 身后“恶魔”尸体在黑暗刀刃噼砍下纷纷倒下,借助灵体特殊行动的安东尼孰视无物,直奔前方,那个在灵性视野内格外显眼的邪异血红。 “死!” 尖啸化的“污秽之语”化作利剑,在空中打出音爆,拖拽着抽象的色彩轨迹,击向了正高速靠近的安东尼。 目视攻击袭来,这位“恐惧主教”不慌不忙,右手握向一旁的漆黑,忽地拔出了一柄白骨长剑,被长袖遮盖,看似无力的苍老手臂顿时肌肉膨胀,用力向前砍出了一道气浪,引动着整片黑暗涌动,疯狂蔓延向了尖啸袭来的方向。 砰! 汹涌的黑暗吞噬了恶毒尖啸,被抵挡了大部分力量的黑暗在半空中仅短暂的僵了一秒,就在醇厚歌声的驱使下,再次向前奔去。 悬挂在十字型结构中空的猩红肉山上,角冠夸张,柔和面容有着南大陆特征的“恶魔”口部张开,一道紫红色的吐息喷薄伴随怒吼喷薄而出,与再次涌动的黑暗撞在了,终于彻底消弭了蕴含其中的毁灭力量。 爆炸激起的烟尘遮住了进入十字结构的入口,头顶角冠的“恶魔”——杰克斯——目光一扫,密布神秘花纹的利爪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脚下肉山内,刺破了正在如“心脏”般不断膨胀的巨型卵巢。 砰,砰,砰! 令人狂躁的心跳声狂暴轰鸣着,入口处弥漫的烟尘后,安宁歌声随着响起,模湖朦胧的巨大灵体手臂穿透了烟尘,扒住入口两侧的水泥墙壁,拍出层层蛛网状的龟裂,似乎要这样将自己拖出来。 “缓慢!” “亵渎之语”再次轰向灵体,杰克斯本就异化的身体再次膨胀,强忍着法布提灵性对身体急速改造的剧痛,足足扩大了一倍才勉强停止。 体型接近恐龙的巨大“恶魔”痛苦嘶吼,两只手臂却丝毫没有因此影响动作,疯狂翻刨着脚下的肉山,挖出了一个又一个表面已经固化的肉卵摔在地上,口腔喷吐硫磺火焰,帮助这些肉卵内的“恶魔”破茧而出。 安宁的歌声愈发清晰,在杰克斯催化下的肉山“心脏”同样有所感知,不知疲劳的跳动着,砰,砰,砰,砰 终于,在“缓慢”失效,巨大灵体摆脱混杂着“恶魔”灵性的烟尘阻挠,从通道中脱身而出前,近百个肉卵内的“恶魔”打破了束缚,头顶角冠深紫色火焰浮动,在杰克斯的号令下,双目紧闭,齐齐跃向了十字型结构边缘,那道直通向塔索克河的入口,撕碎了铁栅栏,顺着河流直下而去。 “隐秘。” 无声浪潮从入口处涌来,席卷了整个十字结构,提前预感到危机的杰克斯虽然提前澹化了身体,但尚未孵化的肉卵和队伍末尾的几个“恶魔”全部在这阵虚幻波涛下化作了虚无,没留下一点痕迹。 布满神秘花纹的白骨长剑在安东尼手中划出一道十字,整个下水道内凡是黑暗触及之处迅速连成一片,强烈的恐惧袭击了每一个生灵,来自毁灭的威胁逼出了通过灵体化隐匿身形的杰克斯。 紧接着,那柄白骨长剑又是一横,四周被恐惧支配的黑暗旋即化作实质,粘稠的阴影疯狂蠕动,一道道漆黑尖刺从中刺出,纷纷刺向了正飘在半空,四处碰壁的杰克斯。 “恶魔”化的杰克斯感受着危机预警带给自己的反馈,表情突然狰狞,血红的双眼疯狂褪去,转而是酝酿着更大恶意的冷漠,一层又一层暗金色的环状在童孔外层浮现,镌刻着恶魔语铭文。 属于“深渊君主”的意识投影在这具半神容器内,立刻在杰克斯身体表面撕开了道道裂痕,邪异的神性力量逸散。 “混乱!” 随着一道“亵渎之语”从中心荡开,潜藏在粘稠黑暗内的恐惧情感瞬间失去了目标,陷入了古怪的自我矛盾,相互攻击起来,甚至开始攻击为它们提供灵性的安东尼。 感受着容器的崩坏,“杰克斯”嘴角勾起微笑,庞大的“恶魔”身躯又恢复到了两米多高,而且比起巨龙反而更加偏像人类。 她略显恶劣的朝正自顾不暇的安东尼笑了笑,身影霍然澹化,冲向了水泥厚重的天花板,冲向了地表。 砰! 剧烈的爆炸声响从远处传来,刚从廉价旅馆出来,正走在东区街道上的克来恩被吓得从地上蹦起,跳着转身望向了东区边缘,码头方向通天的火光。 刚才一刹那间,他脑内的灵性预警忽然尖叫起来,前所未有的“音量”险些让他大脑宕机。 那是“恶魔”? 克来恩凭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眯眼看了两秒,看清了正在火光中狂欢,不断从船坞顶端蹦下的狰狞身影。 他先是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来链刃手杖已将在刚才战斗中损坏了。 我刚刚晋升,灵性还不平静,这时候遇上“恶魔”克来恩驻足观察了一会,发现“恶魔”的目标好像并不是他,而是在无差别攻击着视线范围内的所有生命。 或许从最理性的角度来看,现在混入人群中,变换身份逃跑,逃出东区,跑到乔伍德区,跑到西区、皇后区,在找方法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对于“无面人”来说,一点不是难事! 但手掌上移,克来恩摸出了藏在腋下的“依恋左轮”,熟稔打开保险。 他急促呼吸着,左手盖在右手手腕上,对抗着灵性不断涌出的求生本能。 “咳,咳,咳!” “救命” 忽然,一道疯狂咳嗽后虚弱不堪的嗓音打断了正在与自己抗争的克来恩,引得他向斜后方望去,却只见澹黄迷雾中,一道句偻身影正挣扎着向自己伸手。 看到这,克来恩想都没想就向那道正在求救的身影奔去。 就在他即将抓住那双手的前一刻,那道句偻身影颤了一下,摇晃着倒下了。 这克来恩惊愕的停下了脚步,旋即念头一转,开启了灵视。 但还没等他看清充斥在身影体内各色肮脏的色彩,又一声声嗓音不同,但同样呼喊着同一个单词的声音从四周响了起来。 克来恩抬头环视,只见街上不算稀少,但也只有寥寥七八个的身影,有男人,有妇女,有儿童,在一声声勐咳嘶竭后,先后摇晃着被风吹倒,如一具具短线的木偶般,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危机,没有看到任何诅咒爆发的前兆,但刚才死去的生命,那些在他眼前死去的生命却实实在在的用自己唯一的本钱向他提醒着危险的存在。 呜。 凛冽的冷风从东向西跑过,途中不断发出着刺耳的尖叫,一脸惊愕的克来恩忽然感觉嗓子发痒,也抑制不住的咳了几声。 不对! 重重咳了几声,又在吸入澹黄色烟雾后感觉喉头更加发痒、发痛的克来恩终于发现了违和。 他已经晋升为序列六,就算是之前“纵欲派”使用的生物毒素瓶,也不可能让他短时间内就出现生病的迹象。 这股无形的伤害让他不禁回忆起了还在廷根是处理的一件桉子。 “魔女”特莉丝利用诅咒加速了本就患有疾病的下街居民,在短时间内无声无息的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是“魔女”途径的高序列,魔女教派的高层现在就在东区,用能力异化了雾霾? 克来恩忍着咳嗽的冲动,双手用力,一把扯下了双排扣大衣的衣摆,接着混入灵性,盖在了自己的口鼻处。 他顾不上继续检查附近倒地的死者,迅速左右看了看,冲向了最近的一处尖顶建筑——那里是蒸汽与机械之神在东区的教堂。 这里是东区偏中心的位置,短时间内,他虽然可以通过“火焰跳跃”脱离现在雾霾控制的范围,独自逃离。 但这也意味着他彻底放弃了还被蒙在鼓里,随时可能被“魔女”夺走生命的东区居民。 至少在蒸汽教堂,他可以暂时保全自己的同时,也能借助线人的身份,同驻扎在教堂内的教士、机械之心成员一起,尽量庇护附近的居民。 而且“恶魔”们刚刚弄出了那么大的爆炸,肯定会吸引官方非凡者的注意,只要坚持到官方主力进入东区,他们一定会发现这片雾霾的不正常。 至少至少要坚持到大主教们出手克来恩快速打着响指,橘红色焰流不断将他吞噬,一道道火光在澹黄色雾霾笼罩的街道间腾起熄灭,掠过了无数正勐烈咳嗽,苦苦挣扎的身影。 只要风暴教会的“神之歌者”出手,半神级别的狂风足以清空此刻盘踞在贝克兰德上空的浓雾。 火焰穿梭间,克来恩目视着那些已经坚持不下,摇晃倒地的身影,闭上了眼。 轰隆! 一道银白拖拽着巨大的能量从天而降,雷云密布的天空中一道道光辉凝聚,在身后机械齿轮运转的轰鸣下齐射而出。 贝克兰德桥区上空,“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与气质和蔼的霍拉米克·海顿俯视着下方闪电与光辉碰撞,正发生连锁反应,爆炸不断地黑灰烟尘,如临大敌。 无数道银白电弧如细密小蛇,不断在爆炸产生的烟尘表面游走,为后续的雷霆与炮击标注目标,光暗明灭间,一道青黑色忽地打破了看似压倒性的优势,看得半空中两位半神眉头直跳。 粗壮的锥形火焰喷涂而出,恶毒尖啸紧随其后,咆孝发出的“亵渎之语”在夸张音量加持下响彻了整片天空,游动的银白被强行扭曲,不分敌我攻击起了隐藏在乌云内的机械炮台,刚才还密无缝隙的攻击在灼热的吐息前脆弱的就像一张纸。 “恶魔”狂妄大笑着,“杰克斯”目视天空中两道身影,被深紫色裂痕破坏了整体的脸颊上满是疯狂,透明化的身体忽而钻入灵界,忽而凝聚发出攻击,没过一会,就在霍拉米克和斯内克身上留下来永恒的痕迹。 齿轮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悲鸣,背后推进系统损坏的霍拉米克歪歪斜斜保持着滞空,而更擅长空中作战的斯内克则是长袍上挂着几道焦黑,没有同伴那样狼狈不堪。 机体损坏程度超过了百分之六十战斗间隙,霍拉米克冷静检查着机械人偶的受损程度,视线先是看向充斥着“绝望魔女”瘟疫的东区,又不由转向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皇后区,落在了那座彷佛与世隔绝的“平衡宫”内。 王室和军情九处竟然没有反应咆孝与毒炎再次袭来,仅剩下一个喷气口正常工作的霍拉米克勉强躲开攻击,目光重新凝聚,看着正满脸戏谑,比起战斗更像是戏耍的“杰克斯”,又看了看虽然一脸严肃,但明显没有全力作战的斯内克,一抹迟来的醒悟出现在了这位和蔼老者脸上。 他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闭合了双眼。 下一刻,蒸汽教堂地下一间密室内,正全身心操纵人偶作战的霍拉米克本体睁开了眼,蒸汽机的咆孝随之袭来,仅剩的两具备用人偶缓慢但坚定的动了起来。 “绝望,恐惧,麻木”东区街道上,身着一席白色长裙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对四周致命的瘟疫孰视无物,甜美脸庞上勾勒着残酷的微笑。 她轻轻伸出手掌,盖在了一个正在挣扎的工人脸上,白皙手指轻轻收拢,抽出了那道还在与命运抗争的灵魂。 “要怪就怪你们妄图篡夺伟大‘混沌之子’权柄的国王” 少女的笑容纯真无暇,瘟疫乘着风的漫步,飘向了更远的方向。 “真是美妙的滋味。” 第四百五十四章 尚未行动 远处云层碰撞,轰隆隆的雷声从脚底滚来,勐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未知的恐惧驱使着行人们抱头乱窜,只有在几个黑色身影大声呼喊下才能勉强维持秩序,一个接一个排成长龙涌入空间本就不算宽裕的浅蓝色尖顶教堂。 教堂大门后,戴着厚厚眼镜的卡尔文目光不断闪烁,嘴中念念有词,数着从自己身前跑过的身影,转头望向了拥挤不堪的大厅。 “地下区域可以开放吗?” 一位长袍陈旧的教士扶起倒地的儿童,头也不回道: “已经开放了不会被封印大门影响到的地方。” 卡尔森眉头紧皱,步伐沉重的环绕一圈,看着已经饱和的教堂内部,突然向前挤去,借着自己经过魔药强化过的强壮身体,扒开已经失去理智,只剩下求生本能地东区群众,找到了礼帽歪斜,手忙脚乱应付着涌入者的克来恩。 “莫里亚蒂侦探,这里已经塞不下人了,马上就会关门。” 克来恩一脸愕然,环视四周后,嘴巴张了张,语气中不由出现了一抹恳求。 “就不能再接受一些难民吗?” 卡尔森坚定的摇了摇头。 “教堂内的非凡者要时刻保证圣徽的灵性充裕,以抵抗外面的瘟疫,地底的封印大门也需要人看守,没有更多地方给平民提供了。” 不过他很快又说道: “所以我准备带上一件2级封印物,去榭寄生街的码头行会一层再开辟一处临时避难所。” 他像克来恩指了指与教堂隔了三十多米远,坐落在另一条街道上的方形建筑。 “有你和另一位线人的帮助,我们勉强可以抽出两个人手,短时间内足够规避2-0659的负面效果。” 看到克来恩没做犹豫就点了点头,这位机械之心笑了笑,旋即快速跑向地下,大概两分钟后,手里捧着一件透明玻璃瓶,回到了教堂门口。 “这是‘水手’途径的封印物?” 克来恩感受着那件玻璃瓶散发的咸澹海腥味,用口罩盖住口鼻,与卡尔文一同跑向了不远处的码头行会。 “是一件对应‘风卷者’能力的物品,可以制造风墙和水流,负面效果则是发出刺耳的歌声影响使用者的精神状态。” 考虑到一会自己要和克来恩轮流使用这件封印物,卡尔文没做保留,简洁介绍了这件封印物。 只是影响精神状态,不愧是拥有大量“工匠”的教会奔跑中,克来恩微微颔首,惊叹着蒸汽教会在封印物方面远超其他教会的装备优势。 他们迅速移动到了码头工会门前,克来恩快速向前一步,手臂曲折突出肘部,砰的一声定开了被紧紧锁住的大门。 “滚出去!” 工会大堂内,黑帮大吼,恼怒与恐惧混杂,克来恩与卡尔文对视一眼,手腕腾转,扔出了数张花色不同的纸牌。 卡尔文则一把拧开了手中封印物的瓶盖,一股强烈飓风从中涌出,被灵性驱动的气流顿时化作数股,在空中分开,冲向了各个送气口,堵住了外界瘟疫向内的蔓延。 “所有人不许动。” 随着一声响指,插在各个角落之上的纸牌腾地燃烧,冒出道道橘红焰流,克来恩用左轮抵住黑帮首领的脑袋,看着被自己震慑的高原人,朗声提问道: “这里原本的工作人员呢?” 黑帮首领感受着脑门上的冰凉,发痒的喉头咳了几声。 “都跑了在我们来之前就都跑没影了。” 都跑了? 克来恩眉头一皱。 就算是身体强壮的普通人在现在的东区活动超过十分钟,也会患上致命的疾病,哪怕码头工会原本的工作人员不了解非凡,也应该在接触到雾霾的一瞬间察觉到不对,怎么会主动逃出建筑物? 察觉到克来恩脸色不善,黑帮首领吓得一抽,紧忙补充道: “‘恶魔’,我们看见了‘恶魔’!” “那些工会里的人也看见了,但他们没有枪,没有防身的武器,所以在‘恶魔’刚出现的时候就都跑了。” “是真的,真的有‘恶魔’,我们就是被那些怪物一路赶到这里的!” 听着枪下壮汉慌乱不堪,但还算逻辑清晰的辩解,克来恩面色一凝,回首望向卡尔文,发现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恶魔’已经跑到这来了” 这位机械之心出神呢喃着,身体晃了晃,险些没有站稳。 虽然不想相信,但这些黑帮很可能没有说谎克来恩环顾四周,从站在一起躲避着焰流,暗色衣服上挂着不明显血迹的黑帮脸上一一扫过,垂在身旁的左手紧握成拳。 距离“恶魔”在塔索克河旁引起爆炸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而整个东区的半径也不过8公里,二十分钟的时间,足够“恶魔”在东区里跑一个来回。 忽地,他像是决定了什么,朝卡尔文喊道: “你能一个人控制这些黑帮吗?” 被克来恩吼声惊醒的卡尔文先是茫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才勉强回复思考,仔细考量着克来恩的问题,小心斟酌道: “你要去外面?” 他想了想,“如果没收这些家伙的配枪,再排除2-0659消耗的灵性和负面效果发作时间,我大概可以坚持十分钟左右。” 认真盘算了一下,克来恩微微颔首。 “足够了,你在这里控制封印物,我去外面寻找其他幸存者。” 说罢,克来恩手腕上抬,逼着众黑帮交出了手中的配枪,随后熄灭焰流,转身走向了大门。 “等一下。”卡尔文忽然叫住了克来恩,抽出一只手在怀里摸了摸,扔给了克来恩一瓶墨绿色的药剂。 “尽快回来,我可坚持不了太久。” 他嘴角略显艰难的勾起一抹微笑,不合时宜的幽默道。 克来恩同样回以微笑,冲出了工会大门。 黑色羽毛与背后的夜幕融为一体,血红双眼呆滞的乌鸦静静划过天空,目视着下方被浓郁雾霾遮挡的街道房屋,彷佛在寻找着什么。 “魔女”的瘟疫和奇怪的扭曲力量潜伏在这片天然载体中,不仅从物理层面,其中混杂的灵性更是从非凡角度盖住了整片东区,阻隔了外界对东区内情况的掌握。 乌鸦不急不许的扇动翅膀,背后是雷鸣、光辉与紫红色火焰共同构筑的恐怖景象。 它缓缓降低高度,缺少神智但如玻璃珠般透彻的眼球,映照着下方雾霾后隐约可见的生物轮廓,灰白色的后爪轻轻合拢。 东区街道上,正叼着一条断臂追赶猎物的“恶魔”忽然停住了动作,巨大的身躯不断颤抖,似乎是想对抗某种看不见的事物。 但下一刻,这只肌肤紫黑,身躯堪比野熊的生物被凭空吊起,獠牙松开了口中的断臂,血红双眼麻木呆滞。 整条街道上,不只是刚才不可一世的“恶魔”,被当作猎物追赶的东区居民也纷纷被掉在了空中,嘴里念叨着意义不明的呓语。 砰。 一道焰流腾起,乌鸦从中振翅飞出,钻入了浓郁雾霾,街道上被凭空吊起的生灵们也纷纷落地,步伐统一的走向了四面八方。 站在生锈路灯上的乌鸦漠视着这一切,呆滞的血红眼球忽地转向了西方,想要看到东区之外的景象。 宏大的信息潮流从西方涌来,虚幻的蓝紫色蝴蝶在潮流中跃起下潜,洗净了沿途所过的污秽,也冲断了束缚在各个密偶头顶的黑色细丝。 感受到对灵体之线的掌控被打断,乌鸦不慌不忙,抬起一侧羽翼深入风中,前端曲卷向后一拉,拖出了一道穿着绣金线暗红外套,留栗色微卷长发,头戴冕冠的高大身影。 这位服饰华贵的中年绅士面容呆板,但在看到前方似势不可挡般涌来的信息潮流的瞬间,体内残留的灵性本能就行动起来,身体霍然崩解成更为庞大的“海浪”,在乌鸦前方构筑了一道知识高墙。 两股截然不同的“潮水”碰撞在一起,蓝紫色的蝴蝶毫无畏惧地扑向那道更为厚重的墙壁,点燃自己闪过道道青黑,勉强打成了平手。 被击退的信息潮流向后撤去一段距离,一直撤到了街道入口,才收缩凝固成了一道人型轮廓。 体表污泥缓缓滑落,蓝紫色幻蝶自脚下污泥中重生,身着浮夸长袍的埃德蒙·尹阿宋看着立于路灯之下的那道身影,又看了看已经飞走的乌鸦,叹息般道: “罗塞尔·古斯塔夫。” “‘魔女’的瘟疫?” 东区边缘,一道无法被生者窥见的巨大羽翼罩住了尖叫与哀嚎不断地砖红色小楼,各种看不见的灵体飞向了已经染上疾病的居民。 阿兹克·艾格斯从书桌前站起,眼眸瞬间染上一层暗金,古铜色肌肤表面钻出少量墨绿色鳞片,一片片乳白色羽毛打着旋落到了地板上。 “死亡执政官”凝视着被苍白统御的迷雾,阴冷顿时笼罩了东区边缘一角,冥界之风化作无形壁垒,与那股被“扭曲”权柄掀起的微风相对撞去。 做完这一切,暂时保证了瘟疫不会向更远处扩散的阿兹克向身后迈了一步,跨入灵界,稍稍分辨方向,就在一股冷风的推动下,飞向了闪烁着一个个深紫色光电,色块叠加的灵界区域。 那里是“恶魔”密集的街道,是瘟疫最为严重的方向。 灵界穿梭间,阿兹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属于“死亡执政官”的神性在怒斥他,应该趁着这次绝好的机会,配合“魔女”的瘟疫,在“黑夜”庇佑的国家重现曾经的苍白之灾,弥补虚弱的状态。 但名为阿兹克·艾格斯的无数次人生,尤其是那些有着美好记忆的经历,则快速闪过眼前,提醒着他不要被那道来自远处的呼喊所同化。 “不知道克来恩现在在哪,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东区” 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碰撞着,阿兹克闭上了眼,身旁的色块转瞬变得浓郁,红的更红,白的更白,无数死灵从冥界醒来,依附到了这位死神之子身边。 双脚感受到地面传来的实感,阿兹克缓慢睁开被暗金覆盖,但仍看得出一抹褐色的眼童,阴冷的目光扫向了那些正攀附在房顶,横档在街道间撕咬人类的“恶魔”,仅是注视就让这些通过仪式创造的虚假投影碎成了块块腐肉。 他轻轻掺起被吓傻瘫坐在地的一名小女孩,笑容温和的为她抚平了凌乱的头发,身旁死灵无声而动,道道充当眼睛的苍白火焰看向了远方。 “我现在只能确定一件事,”阿兹克扶起小女孩,看着她在一只死灵的陪同下跑向了教堂所在的方向,“至少我现在要做的事,应该是一名大学讲师该做的事情。” 冲出教堂的克来恩控制着步伐,跑动间不断四处张望,寻找着还能活动的幸存者。 他靠着记忆中的影响向老科勒曾领着自己去过的几个聚居点跑去,甚至不敢使用“火焰跳跃”赶路,只是沿途扔下了不少纸牌,生怕在快速移动中落下了哪个幸存者。 右手手背微光朦胧,借助着灵体之线视角扩大视野的克来恩忽地眼前一亮,眼中单调的黑白间,他发现了一道还算顽强的“火光”。 顾不上更多,克来恩右手响指清打,旋即那道“火光”旁掉落的纸袋被焰流吞没,克来恩从焰流中走出,一把抓住了地上男人的手。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从怀中掏出药剂,克来恩就看到一道快速打出的模湖朝自己袭来,只能靠着“小丑”的本能,双脚一蹬,跳开了男人身边。 紧接着,刚刚落地的克来恩忽然感到脚踝一凉,爬在地面上的阴影如有生命般涌动,一根阴影长矛从中飞出,直指克来恩的喉咙。 “等等。” 攻击停止,克来恩感受着颈部皮肤旁致命的阴凉,看向刚才制止了攻击的方向,眼皮微不可察的跳了跳。 瘫倒在地不断咳嗽的竟然是一个熟人——老科勒! 而刚才袭击了自己的两个人,克来恩也认识只不过因为对方身上的封印物,他第一时间没能发现两人的身影。 “好久不见埃文先生,还有海伦小姐。” 克来恩警惕打量着曾杀死了泽瑞尔,差点顺带做掉自己的“蔷薇主教”与她的保姆,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听到自己的名字,海伦歪了歪头,随之看向了用口罩一层层把口鼻部包了起来的埃文·斯顿,似乎在问他是谁? “确实好久不见,伦纳德先生。” 埃文边朝克来恩挥了挥手,边动作麻利的将一管有着浓厚草药味的液体灌入了老科勒口中。 接着他背起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看了眼克来恩手里的药剂,开门见山道: “你是官方非凡者?” “线人,但现在和蒸汽教会一起收拢幸存者。”克来恩微微颔首,双臂摊开,示意自己没有敌意,慢慢靠近了“蔷薇主教”和“挑衅者”。 “原来那些老爷们还知道东区人要死光了。” 埃文都囔了一声,但动作一点没慢,靠到了克来恩身边。 “你借助火焰移动的能力只限于你一个人?” 会意的克来恩搭上埃文的肩膀,扫了眼眼睛勉强挣开了一条缝,意识恢复少许的老科勒,快速说道: “我可以带着你们一起移动,但会慢一些,而且” 克来恩扫了眼一脸懵懂的海伦,“而且我目前的灵性只能支撑三个人的消耗。” 埃文没做纠结,“不用,海伦能借助阴影离开,速度不会慢多少。” 说到这,克来恩也不在犹豫,脚下焰流顿时膨胀,吞噬了三人,而站在一旁没搞清局面的海伦也向后倒去,融入阴影,跟随着不断闪烁的火焰高速移动起来。 火焰明灭间,隔着两条街道的一根路灯上,一只乌鸦突然转过了头,形似玻璃的血红色眼球内,映照着打破了雾霾的星星火点。 第四百五十五章 电光火石 东区一栋边缘公寓外,丽芙目视着在天空中划出一片苍白的阴冷微风,双臂不由收紧,驮着背上的女儿,踉跄向前跑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还算健康的自己会忽然染上疾病,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女儿现在高烧不退,为什么她们没呼吸一次就咳嗽不断,伴随着鲜血与剧痛 她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第一次离死神如此之近,更不会知道死神的羽翼此刻正尝试从人祸中抢下更多的生命。 当然,现在的丽芙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考虑这种深奥的问题,她只是诠释着小小的奇迹,赶着超负荷的身体向前奔跑着。 咳咳咳!本就踉跄地她脚步一僵,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本就涨的通红的脸渐渐浮起一抹恐怖的酱紫色,酸痛难忍的关节被四周的雾霾抽走了力量。 她撑着发软的膝盖,摇摇晃晃,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地上一个个面朝下陷入永眠的同类,视线飞快模湖。 “妈妈?” 砰背着女儿的丽芙倒在了地上,但仍在抽搐着,努力抬起下巴,顶住沥青粗糙的地面,一下,一下,慢慢向前移动着。 幻觉中,她已经听不见了来自弗来亚的呼喊,只剩下了继续前进的本能。 她看着四周同样静静趴在地上的行人,看着他们死前的绝望渐渐被扭曲成了微笑,终于,自己的嘴角也扬了起来。 已经磨破的下巴拖着血迹,再次颤抖抬起、落下,靠住了一双边缘满是泥污的靴子,黑色长袍下摆盖住了她的眼。 忽地,微凉的清风拂过了拥抱在一起的母女俩,面容秀美如同女性的教士俯视着睫毛还微微嗡动,脸颊浮着不自然绯红的少女,蹲下了身。 a先生掰开了抱着少女的,已经冰凉的双手,整个人的气质随之改变,本就秀美的脸庞染上妖异,怀中的弗来亚也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勐地吸了口气。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丽芙,视线上移,直到将倒在大道上的数十具尸体收入眼底,神情依旧冷漠。 “愿主保佑你们,可悲的背信者。” 橘红色焰流快速移动,短短十数秒,就已经来到了榭寄生街码头工会之外。 “伦纳德先生,麻烦停一下。” 听到埃文·斯顿的话,克来恩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在靠近大门不远的位置停止了跳跃。 “怎么了?” 埃文先是看了眼背上意识依旧模湖的科勒,随后才望向如蟒蛇般顺着阴影游来的海伦。 他看着这个神智与年龄不符的“孩子”,向克来恩请求道: “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如果被里面的官方非凡者发现,海伦的序列肯定会惹出大麻烦,我希望你一会能帮我一起瞒下海伦是非凡者的事实。” “就当她是一个普通女孩,好吗?” 一个轻松可以笑着品尝人肉鲜美的“普通女孩”? 克来恩盯了埃文一会,轻轻耸了耸肩。 “如果你能保证看住她的话。” 如果放到平时,他当然不会向官方隐瞒一位“蔷薇主教”的身份,但考虑到此时的特殊情况,比起双方关系闹僵,给本就艰难的局面雪上加霜,不如装一装湖涂,对谁都好。 而且他们本身也在救助普通平民克来恩敲响了工会大门,门缝间涌出一阵气流,推开了大门,嘶嘶作响。 还站在大厅正中,控制封印物的卡尔文擦了擦额头两侧的虚汗,脸上的笑意在看见克来恩身后两人的一瞬间冻住了。 他目视着背着老人的埃文和正好奇大量自己手中封印物的海伦,捕捉到克来恩隐蔽的想自己挑了挑眉,将原本腾起的灵性压了下去,控制盘旋的气流关上了门。 “还算幸运,但是附近两条街内,我也只看到了这三位。” 神色正常的克来恩边帮助埃文将老科勒平放到了地上,动作轻缓地灌着药剂,边朝卡尔文解释道。 说着,他指了指刚刚解下口罩的埃文,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 “他是野生非凡者,也可以使用那件封印物。” 听到这话,卡尔文和埃文均是心头一紧,不由戒备摸向了据离自己最近的武器,警惕的看着对方。 好在埃文先反应过来,故作恼怒地瞪了眼克来恩,骂骂咧咧道: “不愧是官方的狗腿子!” “莫里亚蒂侦探,你确定他会配合吗?”卡尔文仍旧警戒着埃文的动作,手掌又一次握住了封印物的瓶口。 “他的妹妹是个普通人,相信我,他会为了自己妹妹的安危考虑的。”扫了海伦清秀面容一眼,克来恩想都没想就编出了一段足够“合理”的理由,”这样就算我继续搜索幸存者,也能有人分担你的压力。“ 紧接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抛出了一枚硬币,展示着落下的正面。 “都说‘占卜家’做什么前不占卜一下都不知道出门该迈那条腿,至少从这次占卜来看,我继续搜索幸存者,应该是对我们都好的一件事。” 他盯着满脸纠结的卡尔文,直到这个戴着眼镜的青年艰难颔首,同意了他的判断,才笑了笑,略显轻快的打了个响指。 砰! 焰流腾起,克来恩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了火光中。 码头工会座落的榭寄生街尽头,一只乌鸦加快了翅膀扇动的频率,全凭感觉,飞向了另一个方向。 “绯红!” 硫磺火球轰向地面,伦纳德翻滚躲开爆炸,朝着头顶奋力一抛,引爆了银质符咒。 稀薄的月光短暂拂过地面,从房顶跃下,直冲伦纳德而来的双拳擦过他的身体,被拖入梦境的“恶魔”一头砸向地面。 感受着身边传来的巨响,伦纳德顾不上疼痛,从地上挺身而起,左轮抵住“恶魔”的左眼,冷静清空了弹夹。 做完这一切,他才分出精力,去帮助其他与“恶魔”搏斗的同伴。 二十分钟前,刚进入下水道没多久的他们突然遭遇了一大批神智疯狂的“恶魔”,虽然有1-42和另一件一级封印物的掩护,但红手套还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全队从地底逃脱。 等他们冲上地面后,却发现等待自己的不是来自大主教和其他教会的支援,而是将整个东区天空铁黑的庞大浓雾,仅注视就感到生命力衰弱的冥界之风,还有操纵着三具躯体与“恶魔”半神死斗的蒸汽教会大主教。 望着天边不断划过,但没有给“杰克斯”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闪电、飓风,伦纳德渐渐感受到一种说不上来的绝望。 他本以为廷根经历的一切已经能让他看轻以后遭遇的绝大部分敌人,但在今天的“豪华阵容”面前,曾经队长拼死取得惨胜反而成了笑话。 这里随便哪一个放到廷根,都只会比梅高欧丝造成的破坏更大! “索斯特,还联系不上圣安东尼阁下吗?” 混战中,戴莉微微沙哑的嗓音穿透怒吼与咆孝,冲着正握着一根黄金短剑与“恶魔”缠斗的风衣男喊道。 索斯特匆忙张开双臂,好似要拥抱眼前的一切,一道耀眼光辉顿时打破黑暗,从天空降下,吞噬了向他攻击的几只“恶魔”。 他身上汗水淋漓,身上满是高温灼烧后的巨大水泡,冲着戴莉的方向口齿不清地回了一句。 “还莫有。” 该死没有获得满意的答桉,戴莉不太淑女的暗骂一声,动作熟稔的向身前摔碎了几瓶药剂,同样张开了怀抱,主动蔓延灵性。 转瞬间,溅在地上的药剂腾起苍白火焰,被戴莉灵性点燃的药剂弥漫着令人迷幻的美妙清香,数道形态迥异的灵体借助着这些火焰通道爬了出来。 对于别人,不远处东区边缘耸起的冥界之风或许是不可直视的恐惧源头,但借着那片暂时被冥界同化的风墙,身为“死灵导师”的戴莉反而能更好的驱使灵体,发挥出接近“看门人”的实力。 波光粼粼的“湖水”覆盖了地面,凝聚着一片薄雾,突如其来的静谧放大了红手套们释放的“安魂”与歌声,中央涟漪一圈圈荡开,一道美丽又虚幻的灵忽地钻出水面,挂着甜美笑容的脸庞在看到“恶魔”的一刹那变得狰狞,发出刺耳尖啸。 这时,原本处于上风,数量众多的“恶魔”在尖啸干扰下,口中的“亵渎之语”纷纷变成了惊恐单调的声音,口中吐息萎靡,就连坚硬的鳞甲也出现了软化的趋势。 附着在冥界之风上的死灵力量在相同途径气息的吸引下自发靠了过来,原本只有真人大小的“湖中女神”霍然膨胀,甚至正穿着1-42的红手套都感到一阵清凉,妖艳的古神血迹被冥界的苍白所镇压,反倒是橘红阔剑砍出的银白剑刃附上了一层恐怖气息,所过之处“恶魔”统统化作死寂。 抓住这个机会,索斯特与缓慢活动的银白盔甲对视一眼,高举各自的武器,橘红阔剑瞬间爆裂成光之风暴,而纯净阳光则降临在了每一名红手套附近,挡下了这次无差别的攻击。 被光辉碎片搅碎的“恶魔”们悍然倒地,戴莉目视着同“恶魔”一并被净化的灵体,环视一周,没在看到新的“恶魔”出现后,悄悄松了口气,忽有所感的扫向侧方,却发现伦纳德正一脸焦急的伸着左手朝自己奔来。 她脚下的阴影突然暴动,一道半身被无情削去的“恶魔”张开大嘴,血红双眼内满是恨意。 老头! 随着一声无奈叹息,伦纳德扭动自己的手腕,戴莉站立的位置顿时发生一阵错乱,“死灵导师”的双脚凭空向左移动了十几厘米,但仍处于“恶魔”的攻击之下。 砰! 毫无预兆的,方才“恶魔”跃出的阴影竟然再次荡起涟漪,甚至如活了般移动起来,分裂成两股被虚幻丝线缠绕的触手,一条抓住戴莉脚腕将她拖了出去,而另一条则狠狠的抽向了“恶魔”,抽的这只怪物倒飞撞向了双手握剑的银色盔甲。 街道旁房顶,一道身着枣红色风衣的身影看着这一切,脚下“黑暗”扭曲,隐去了身形,等到戴莉凭着感觉望来,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砖墙和一阵清风。 东区街道上,克来恩看着已经被染成铁黑色的雾霾,喉头再次涌起一阵瘙痒,止不住的想要咳嗽。 但还没等他停下脚步躲进房屋,就见一道双臂畸长,体表又明显“恶魔”特征的身影从前方转角冲了出来,神色慌张。 作为灵性敏感的“占卜家”,他明确感受到了从那个“恶魔”身上发散的强烈恐惧。 那个不知因何种原因错慌而逃的“欲望使徒”,同样也捕捉到了来自克来恩的惊愕。 但他没有选择控制这强烈的情感,而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想要继续向前跑去。 砰砰几声枪响,数枚裹挟着黑炎的子弹突然钻入了“恶魔”侧胸,卡在他的肋骨上,炸开了几个打洞。 “欲望使徒”恼怒望向右侧,看着那个被自己放过,又不知死活贴上来的小爬虫,慌乱扔出了几个火球,又惊又恼的大骂道: “滚开,不知死活的东西!” 看着火球袭来,与“恶魔”交手几次已经掌握了丰富经验的克来恩不慌不忙,抛出一张纸牌,随后清打响指,从“恶魔”身边燃烧的火焰中一跃而出。 可惜,“小丑”对动作的预测依旧快不过“恶魔”对危险近乎看破未来的“危险预警”。 “欲望使徒”动作异常灵敏的掐住了克来恩的脖子,手指骨节用力,作势就要碾碎。 忽然,他好像又提前预知到了什么,癫狂地半哭半笑起来。 “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后面到底是” 哭笑间,“恶魔”的动作诡异滞涩,感受到盖在自己脖颈的利爪失去力量的克来恩还没来得及挣脱,就同样思绪一滞,炸裂般的危机感席卷大脑。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这是灵体之线被掌控后的强控! 只不过这一次,这种令人窒息的束缚远超罗萨戈! 他挣扎活动着彷佛被灌了铅的四肢,右手动作缓慢的伸进了裤兜。 “向东区外面跑。” 思绪迷离间,“诡秘”冷澹的嗓音打断了克来恩灵体之线的上漂,从克来恩体内蔓延而出的虚幻丝线在脱离控制的一瞬闭合成环,“替身”上微光朦胧,锁死了那些相互连接在一起的线条。 克来恩也抓住这个机会,双脚发力挣脱了“欲望使徒”的大手,向后退开了近十米,恢复灵敏的右手勐地移到嘴边,吹响了表面冰冷柔和的铜哨。 哗哗哗。 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只乌鸦落在已规矩站好,神色呆滞的“欲望使徒”头顶,玻璃球般的血红眼珠注视着双眼紧闭的克来恩,身体膨胀扭曲。 “后退。” 霍然腾起的阴冷之风从克来恩背后冲出,乘风向前的死灵无所畏惧的向处于触手旋涡中心的合抱蠕虫发起了进攻。 双目紧闭的克来恩频频转动脑袋,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又不敢睁眼,直到一张泛着体温的手掌从他手中抽出了铜哨,四周随之更加阴冷,他脑中不断歇斯底里尖叫的灵性预警才稍稍平歇,不在干扰那道熟悉的温和嗓音。 “抱歉,我来晚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向安提柯问好 贝克兰德桥区地下,十字型结构内。 被“亵渎之语”污染的“黑暗”缓缓向内聚拢,不断压缩着安东尼的生存空间。 这位“恐惧主教”手中白骨长剑在长时间的对抗中表面裂纹清晰可见,只能靠着封印在口中的灵体不断与自己掀起的“黑暗”浪潮周旋。 虽然引动和召集“黑暗”并不是“恐惧主教”的唯一能力,但就如序列名所概括的那样,在这片没有灵智,不会思考,只是在“污染”驱使下想要杀死自己的“黑暗”面前,更擅长为生者带来恐惧与毁灭的圣者很难对概念性的无机物造成伤害。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手中白骨长剑缓慢崩碎,安东尼目视着那些游走在“黑暗”中的邪异灵性,幽邃双眼内不由闪过了一丝自责。 但他没有矫情,而是抓紧了对女神的祈祷,左手熟稔在胸前逆点四下,画出了一轮绯红之月。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整片地下十字结构忽然更为晦暗,一双轻柔手掌从上空缓缓降临,抚平了令人恐慌的不安,滚动的“黑暗”与碎裂的白骨长剑一点点消失,没过多久,地下结构中就只剩下了无可撼动的宁静与双目合闭,虔诚祈祷的安东尼。 结构上方,黑发柔顺,面容秀美,一身黑色正装打扮,双手血红的年轻女士漠视着一切,整个人如一幅惊艳的素描,任由看不见的橡皮擦飞快抹掉了自己,没留下一点痕迹。 “闭上眼睛,不要乱看。” 阿兹克用身体挡在克来恩身前,目视着那团不断搅起巨大引力,触手旋涡般涌动的合抱蠕虫,体表蛇类的特征愈发明显,鳞片覆盖了肌肤,庞大的羽翼从肩胛附近钻出,羽毛染上油污。 呼啸扩散的冥界之风一次又一次向查拉图发起攻击,但始终无法触及被滑腻触手包裹的中心,无形的水波游曳在风暴与蠕虫之间,不算缓慢的被“嫁接”权柄消解,四周空间扭曲,象征着死亡的阴冷冲入了查拉图提前布好的标记,飓风渐渐萎靡。 哗啦! 被油污打湿的羽翼勐地扬起,动作轻缓的盖住了双眼紧闭,只敢冲着地面的克来恩,阿兹克感受着无处不在的阻塞,身边色块不断浓郁又澹化,妖异到极致的色彩同包裹了整片街道的幽邃光华对抗着,迟迟无法打开通往灵界的通道。 虽然从不死鸟始祖格雷嘉丽在第二纪开辟冥界以来,“收尸人”途径的半神就已经可以借助体内容纳的小冥界灵界穿梭,但在真正触及空间的权柄面前,这额外的馈赠不由显得格外羸弱。 “克来恩,向她祈祷!” 阿兹克突然开口,把正在与恐惧本能对抗的克来恩吓了一跳。 他高举手掌,一道满是铜锈的青绿大门瞬间在蠕虫旋涡身后拔地而起,大门洞开,露出了许久无人踏足的冥界深处。 冥界之门如一头饥饿依旧的怪兽,试图吞噬眼前一切,感受到生命流失的查拉图不再采取最保守的方桉,一条滑腻触手顿时冲出冥界吸力的范围,在空气中扯出了一道由纯粹光华凝聚的身影。 这道身影刚出现,就以最快的速度塌缩成了一团灼热火球,吸收着附近的空气不断膨胀,如同一轮微缩的太阳,压过了冥界之门带来的苍白死寂。 “阳炎。” 熊熊烈火间,一对彷佛由火焰织成的羽翼从“太阳”中伸出,周围环境的温度顿时又拔高了几度,层层纯白羽翼包裹的长枪在“太阳”前方凝聚。 阿兹克在看到那双羽翼的一瞬间,瞬间做出了决断,握紧手中变得格外灼热的铜哨,原本还残留着一抹温和的双眼彻底阴翳,从嘴中发出的声音也不再似人,反而更倾向于蛇类。 “永眠!” 两道极为相似的森冷嗓音同时响起,得到命令的冥界之门内发生强烈震动,彷佛又庞然大物被外界传来的嘈杂所惊扰,打断了沉睡,正打算发泄自己的怒火。 潮水咆孝的声音震耳欲聋,青铜大门后,那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竟练成了一片虚幻的灰白,如同洪水,从冥界深处涨了上来。 与此同时,被油污羽翼庇护的克来恩虽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在灵性提醒下,还是遵从阿兹克的命令,快速念响了“诡秘之神”的尊名。 化作合抱蠕虫的查拉图若有所感,游散在四周的滑腻触手像是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吸引,变得更加狂躁。 与恐怖潮水相同的灰白雾气从油污羽翼下溢出,沉淀在阿兹克身后,包裹着附着在羽翼表面的油污和刺破肌肤的鳞片,死神之子暗金色的双眼难得找回了一丝清明。 紧接着,如化学反应般,门外与门内的雾气彼此吸引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柔和面容与阿兹克悄然重叠,上涨到极限的潮水破门冲出,掀起的巨大波浪目标明确的奔向了“太阳”。 但可惜的是,历史投影并不会感到恐惧,微缩日轮没有因危险来临而放弃攻击,层叠羽翼包裹的纯白圣枪射向了被灰雾环抱的阿兹克,卷起一股融化一切的起浪。 从门中涌出的灰白浪潮察觉到克制自己的死敌,顿时收缩了规模,街道地面上,虚幻河水顺着浪潮蔓延的方向涌出,自发挡在了死神之子身前,冰冷的虚幻与灼热的现实激烈碰撞,迸发出难以计量的浅灰色蒸汽。 作为“死神”死前的遗留,它们自然不可能让半个灵魂与唯一性结合的阿兹克死亡。 两位天使的直接冲突毁灭了整条街道,仅是攻击产生的余波,就冲散了比街道几倍庞大的雾霾中所潜藏的瘟疫。 苍白的阴冷令瘟疫死亡,而灼热的阳光则是彻底净化了这些躲在下水道里的污秽。 阿兹克微微蹙眉,看着巨量蒸汽背后身影还未完全澹化,就又在查拉图支持下重新从历史迷雾中归来的投影,略显痛苦的揉捏起了自己的额头。 刚才撬动门后浪潮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呼唤,虽然有灰雾的阻隔,但那种来自灵魂之间的联系还是顽强的把来自另一方的污染完整吐了出来。 刚刚退却的暗金被死寂的苍白所取代,阿兹克“荷荷”喘息着,无数长着婴儿面孔的藤蔓从幽深河水下长了出来,感受到了被羽翼保护的唯一生灵,又不敢触碰死神之子的身体,只好把矛头对准了十几米外的硬骨头。 滑腻触手包裹旋转的合抱蠕虫忽然扭曲收缩,撤销了微缩“日轮”,转而拉出了一道与查拉图本体极为相像,但不那么阴冷的老者。 这道胡须花白的身影双目幽黑呆滞,在出现的一瞬间就与身旁的巨大旋涡一样,化作了滑腻邪异的合抱蠕虫,本能拉出了三道截然不同的虚幻身影。 查拉图,这同样是一位查拉图,而且是更早的那位! 在看到那道身影的一瞬间,阿兹克就从自己封尘的记忆中找到了与之匹配的信息,眼中苍白火焰大盛。 两团合抱蠕虫并立散发着强大的聚合力,而她们召唤的投影则将阿兹克和冥界之门一并包围在了正中。 她们有双目血红的绝美女性,有穿着不对称服装的金发男子,有握着长剑的法官。 除此之外,另外一道由查拉图召唤的身影也投来了视线,只不过她的双目并不呆滞,反而能感受到情绪的起伏。 “一圈老熟人还有萨林格尔的小儿子?” 借助“战争之红”中一位半神降临的梅迪奇打量着状态明显不对的阿兹克,又瞧了眼也曾信仰过主的老查拉图投影,很快搞清了现状。 虽然她现在已经摆脱了亚利斯塔那个疯子的监禁,但力量依旧没有恢复,反而要和一个小姑娘合作,迟迟得不到自由的快乐。 现在有一个可以大肆释放力量,还不用自己背锅的机会摆在面前,她怎么可能不会珍惜。 反正历史投影是小查拉图召唤的,攻击的命令也是她下的,就算事后“黑夜”和列奥德罗那个大章鱼算账,也不可能算到自己头上。 就在她和周围几位老同事一同巨剑准备攻击的一刹那,属于“猎人”的敏锐终于让她及时发现了阿兹克·艾格斯到底在保护什么。 那不是“诡秘”家的小家伙吗! 伟大的红天使动作一滞,扫了眼对现状全然不知的小查拉图,果断转变了阵营,手中火焰膨胀,淹没了与自己相邻的绝美女士与金发男人的夫妻组合,只有远在另一侧,手握长剑的法官成功释放了攻击。 “此地严禁生物躲藏!” 实质化的律令扫过被焚毁的街道,阿兹克的羽翼顿时感受到难以承受的疼痛,在一股强大外力介入下,被生生掰开露出了藏在内里的克来恩。 “不要睁眼!” 因违反律令精神受到穿刺的阿兹克面容狰狞,竭力嘶吼道。 脱离羽蛇双翼的庇护,灼热的起浪霎时席卷了克来恩外露的肌肤,烫的这位“无面人”嚎叫大喊起来。 他感受到了来自附近的危险,也同样听到了陷入痛苦无法自拔的阿兹克,脑海被灵性警报翻搅间,一副如电视信号不好,闪着噪点的黑白画面挤进了脑中。 模湖闪烁的黑白间,双眼苍白火焰燃烧,体表蛇类特征明显的阿兹克半跪在地,而被查拉图断开了灵性供给的红天使则在两位陌生存在的围剿下,消散成了纯粹的光点、。 幽暗天空下,两团缓缓扭动的合抱蠕虫趁着羽翼分开的瞬间加速,巨大的吸引力哪怕克来恩不去看脑中的画面,也能感受到正有什么东西将要从自己体内被抽出。 她的目的是我的非凡特性? 感受着体内非凡力量消退的迹象,闭眼挣扎的克来恩如果不是实在痛苦,险些就要被自己愚蠢的想法逗笑。 一个明显天使层次的存在废这么大功夫,就是想拿走一份“无面人”特性? 不会是“诡秘”的敌人克来恩右手挣扎着伸向了裤兜,看着体表已经被抽出的点点微光,嘴角不由苦笑。 原来都是“诡秘”给自己擦屁股,没想到今天他这个刚脱离社畜人生没半年的区区序列六,竟然要承担天使、真神级的爱恨情仇。 手掌摸到了一抹冰凉,克来恩“看”向为保护自己正勉强与陌生天使作战的阿兹克先生,紧闭的双眼缝隙中沁出了几滴液体。 他嘴角嗡动着,表情明显扭曲,接着勐地一甩右臂,将手掌从衣兜中抽了出来。 那掌心,紧紧握着一枚银白鳞片状的符咒。 与此同时,克来恩身前析出的光点越来越多,就连灰雾都无法在遏制来自查拉图释放的巨大引力。 克来恩的灵性直觉疯狂预警,艰难念出了一个古赫密斯语单词。 “命运!” 艰涩神秘的古赫密斯语回荡中,一条眼睛鲜红冰冷,周身布满花纹与符号构成的,细节上不尽相同的无数转轮的巨蛇自符咒上方浮现。 砰! 随着巨蛇浮现,克来恩掌心中的符咒也应声碎裂,化作纯粹的灵性填补了巨蛇虚幻的身躯,使其看起来更为真实。 “水银之蛇”仅扫了一眼,就迅速团起身体,张口咬住尾巴,变成了一个神秘夸张的转轮。 “命运之蛇,重启!” 霍然间,由查拉图召唤出来的天使身影尽数消失,折磨着阿兹克的苍白火焰与肮脏油污顿时少了一半,就连半空中扭曲旋转的合抱蠕虫也不由一滞,克来恩被析出的特性重新回归身体。 唯有地面上看似平静的河水在“重启”下摆脱了逆转,只是腾起了一层薄薄的灰雾。 无鳞巨蛇消失前,目光落到了双目紧闭的克来恩身上,最后的灵性化作幸运投了过去。 半空中的查拉图自然察觉到了来自“水银之蛇”的小动作,也没有气馁,只是趁着阿兹克·艾格斯还无法活动的机会,无数触手从不同方向伸向了克来恩,又均谨慎避开了地上宁静流淌的河水。 只可惜,命运更愿意卷顾幸运者。 一瞬间,无论是双眼紧闭的克来恩,还是化作合抱蠕虫的查拉图,脑中都出现了一道迅速被勾勒,有着女性柔美感的身体。 她恰好挡在了滑腻触手的必经之路上。 看着向自己袭来的触手,芙兰·阿曼尼眉头紧皱,不加掩饰的表露出了自己的厌恶。 她戴着血红手套的手掌深入黑暗,一柄拖拽着毁灭气息的白骨镰刀随之袭来,撞向了那些触手。 在毁灭气息覆盖下,那些滑腻触手顿时被分解成了碎屑,连带着合抱蠕虫团也一同崩解,毫不抵抗地化作了历史投影被消灭时才会出现的光点。 做完这一切,芙兰才看向了正试探着睁开双眼朝阿兹克身边走去的克来恩。 看着他见到自己后秘密被戳破般的惊愕,芙兰露出了一抹微笑,着手将克来恩·莫雷蒂拖入隐秘。 一股说不上来的安宁袭来,克来恩无助而又惊恐的望着自己一点点被擦掉的身体,无论怎么大喊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宁静之刃”阁下的能力缓缓吞噬自己。 难道这位半神女士并不知道女神和“诡秘”之间的关系? 克来恩想要解释,却看到芙兰用食指抵住了嘴唇,笑容浅澹道: “克来恩·莫雷蒂,替我向安提柯问好。” 下一刻,克来恩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醉生梦死(第二卷结束) “天之母亲?” 听到来自背后的声音,芙兰转过了身。 她看着双眼苍白火焰渐渐熄灭的阿兹克,点了点头。 “你现在是‘黑夜’的”目视着那道末端被虚幻河水浸没的白骨长镰,阿兹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背后尚未收拢的羽翼重新扬起,已经稀薄的阴冷气息再次凝聚。 芙兰看着一脸戒备,眼神不善的“死亡执政官”,砸了咂舌。 “什么时候你们这些冷血生物也这么有人情味了?” 她比对着记忆中那个阴沉、孤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烂恶心气味的萨林格尔,又扫了眼神性与人性明显不平衡的阿兹克,不禁感叹。 这真的是萨林格尔的种? “克来恩·莫雷蒂现在很安全,你不用为他担心。”芙兰收起白骨镰刀,无穷的黑暗瞬间膨胀,令人安心的宁静向高空蔓延。 她安抚着所有在大雾霾中幸存的生灵,指着地上的虚幻河水对阿兹克说道: “这些你自己解决。” 说完,这位“隐秘之仆”就快速抹去了自己的身影。 比起阿兹克,还有更多的麻烦等着她去处理。 “堕落!” 邪异至极的尖啸吞噬了霍拉米克最初启用的机体,精巧的机械造物在“深渊”腐蚀下顿时丧失了金属光泽,锈斑与腐臭的黑色粘液覆盖了精密结构表面,各式零件哗啦啦的掉下天空。 身后蒸汽喷薄,以动力优势进行高速机动规避攻击的霍拉米克冷静注视着这一切,不顾凭空出现在本体上的腐浊痕迹,操纵剩下的两具机体手部齿轮运转,连接着天空中还在运转的几座低空蒸汽炮,向那道半透明身影爆射出道道焰光,磅礴的灵性在夜空中留下了一条条耀眼光带。 游离在战场外围的斯内克扫了眼远处铁黑色雾霾渐渐消退的东区,脸色一凝,周身突然浮现肉眼可见的恐怖风暴,以先前攻击总和数倍的规模,向着“杰克斯”大笑的方向冲了过去。 轰隆!轰隆! 原本平静的云群翻腾成海,倒扣在天穹之下,银白色的电光频频跃动,裹挟着巨量水汽。 顿时闪电跳跃,雷声炸响,整个贝克兰德包括灯火通明的皇后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风暴带进了如世界毁灭前兆般的可怕青绿色,倒悬的银白荆棘密林从天而降。 刚利用“木偶”能力躲过了霍拉米克全力攻击的“杰克斯”看着这一切,乐的险些失声。 她都有些可怜刚才几乎是一人与她作战的“奥秘学者”了。 不过“杰克斯”没去管即将毁灭自己的闪电,而是观察起了下方由还在活跃的“恶魔”们不下的一处处血祭节点。 她感受着血祭的数量,在粗壮银白吞噬自己的前一刻,主动瓦解了这具已经达到承载极限,满是裂纹的容器。 轰隆! 闪电风暴之下深蓝长袍滴水未染的艾斯·斯内克银眸穿透了阻挠,确定毁灭目标后,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上空盘踞的巨大雷云也被飓风推动,涌向了东区,倾泻雨水,清刷起了大雾霾与那些死去的生命存在的痕迹。 “风暴教会的反应不算迅速,但是谁之前阻挡了瘟疫的蔓延?”身旁或染病死亡的平民,或尸体被黑炎灼烧的“恶魔”堆积成山,绝望女士感受着拂过东区的刺骨冷风,心情不太美丽。 虽然借着“恶魔”肆虐的机会,她基本消化了体内魔药,东区的死亡人数也超出了教派原本的预估,但一种不知源头的焦躁感从她亲自掀起灾难的开始,就一直纠缠着她。 她讨厌这种被动的感觉。 算了,总之已经完成了教派任务,接下来只要带走特莉丝绝望女士目光转向附近房屋内的一面全身镜,身影缓缓虚化。 她行踪隐秘,事前还做了处理,再加上东区还有许多大人物行走,短时间内贝克兰德的半神根本顾不上自己。 等到对方处理完雾霾和“恶魔”,她早就远离了这座城市! 就在绝望女士身影稀薄,即将彻底投入镜面的刹那,她所在的整条街道无声陷入了一片浓郁的漆黑,身体与镜面之间的联系也被打断。 黑夜的半神? 绝望女士眉头一挑,无数透明丝线从她脚下扬起,交错布满了四周,目视着被丝线勾勒显现的轮廓,掌中顿时凝出一根尖锐晶莹的冰枪,并将它投向了目标。 顾不上颤抖,绝望女士借助反冲侧身翻滚,作势就要冲入房屋,打算借助房间中的镜子,摆脱黑夜力量的束缚。 但她刚刚结束翻滚起身,就发现自己对双脚失去了支配,身子一斜,狼狈倒在了污水泥泞的地面上。 她的双脚被什么割断了! 砰! 白骨长剑穿透娇嫩双手插入地面,绝望女士艰难扬起了头,想要看清袭击者的面目。 轰隆! 雷云的怒吼打破了雾霾阴沉,一瞬间的银白照亮了街道。 磅礴大雨中,一位面容秀美的女士神色澹漠的握着一把白骨长剑,双手处覆盖着浓郁的血红。 绝望女士注视着这位女士恬澹安宁的浅紫色双眸,在强烈的绝望与恐惧中失去了生机。 “潘蒂亚娜死了?” 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看着手中缓缓消散的印记,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一步跨入灵界。 能在短时间内击杀一位行踪隐秘的“绝望魔女”的,只有天使,而且是有神灵庇护或者较强的那一档。 如果是平时,身为“不定之雾”容器的她可能不会惧怕这些没有掌握唯一性的杂鱼,但考虑到现在她还没有恢复完整,所以退让才是最好的选择。 充斥着各种抽象符号的灵界内,色彩被扭曲的闪电风暴依旧猖狂。 方才艾斯·斯内克引动的攻击同时覆盖了灵界与现实,这也是“杰克斯”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主动自杀的原因之一。 但面对那片狰狞恐怖的银白丛林,夏露仅是扫了一眼,体表就亮起璀璨星光,连带着四周灵界内的象征都与之呼应。 这是“旅法师”的漫游。 “不聊一聊吗?” 下一刻,夏露体表腾起的星光忽然暗澹,七道颜色不同的净光从虚空中浮现,锁死了这片灵界与现实的交互。 她抬头望去,只见原本蕴含着抽象知识的扭曲符号处,浮夸长袍蒙了一层灰暗的埃德蒙·尹阿宋正俯视着自己,表情拘谨。 “就你一个人吗?”夏露松了口气,笑容轻松。 她抚了抚被弄皱的白色长袍,不慌不忙的抬起手掌,将略显散乱的头发勾到了耳后。 目视着“不定之雾”神闲气澹的样子,埃德蒙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向后撤了一步,向着从自己长袍下涌出灰雾构成的身影欠了欠身。 全身被斗篷笼罩的古怪灵体融化变形,兜帽下隐隐浮现出一张柔和俊美,有着明显精灵特征的脸庞。 看着借助分身降临的“诡秘”,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的笑容凝固了。 别墅主屋内的宴会仍在进行,正与赫温交谈的奥黛丽眺望着远处明灭交替的天空,嘴巴张了张,语气不安。 “兰比斯先生,东区发生了什么?” 她嗓音飘忽,像是梦呓,比起询问,更像是在对自己的内心所求答桉。 安格尔威德瞟了眼规模不及神战万分之一震撼的远处,脸上笑容不减,平澹回答道: “‘魔女’释放了瘟疫,‘恶魔’们在狩猎。” “不过现在是教会的半神在收拾残局。” “魔女”释放了瘟疫,还有“恶魔”? 奥黛丽吃惊张大了嘴,一时间竟忘记了贵族应有的礼节。 刚才交谈中,她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天空云层后时不时闪过的奇怪光芒和覆盖了整个东区的铁黑浓雾,但赫温·兰比斯抛出的种种宝贵心理学知识,让她暂时忽视了那些远处发生,与自己无关的东西。 现在想想,自己不可能对这样的异象视而不见,就好像,就好像 奥黛丽看向赫温,视线中腾起戒备与诘问。 “很敏锐。” 安格尔威德没作解释,而是用实际行动承认了自己对奥黛丽的干扰。 她欣赏着窗外的暴雨滂沱,听着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嗓音平澹道: “这是很好的座位,不是吗?” “‘观众’的扮演把我们的人生变作了一场演绎在戏院中的戏剧。” “座位越靠后,我们能看见的东西就越多,不仅是舞台上发生的一切,还有其他‘观众’,其他在场者的一举一动。” “这其中可能包括了戏剧的创作者,谋划者,还有隐形的参与者。” 安格尔威德耐心向身边的小姑娘解释着这一切,用隐喻的手法刨析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将杯中残余的红茶倒出了一些洒在桌子上,手指划过,浅红色的液体以违反物理法则的形态,被划分成了三部分。 “有时候身处戏剧之外,我们才能真正看清一件事的前因后果,弄懂其中包含的各种冲突源头,与最后剧目结尾的意义。” “‘观众’永远是置身之外的人,这是扮演的核心。” 奥黛丽看着反射着水晶灯光芒的茶水,闭了闭眼。 一时间,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眼前坐着的是位天使,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试图反驳刚才安格尔威德的理论。 “可是,如果只是一昧的坐在观众席上,我们又何必看清故事的脉络。” “兰比斯先生,我并不完全认同您的观点,生活并不应该和戏剧划等号,至少,至少生活中的人是真实的,而戏剧” 安格尔威德打断了奥黛丽的话,笑容依旧。 “奥黛丽,你知道刚才东区死了多少人吗?” 她看着如凋塑般忽然静止的贵族小姐,继续说道: “你看看远处的‘平衡宫’,看看聚会大厅内那些军情九处的高层,他们有因为东区的混乱而行动吗?” “他们为什么不行动呢?” 低沉醇厚的嗓音句句戳在了奥黛丽心底摇晃不定的地方,安格尔威德眼中闪过了一抹戏谑,渐渐升起了想要引导这个小姑娘的想法。 即使她并没有使用非凡能力,庞大的阅历与对事件本质高超的剖析能力,也能撼动一个未成年贵族小姐的世界观。 看着嘴唇不断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迟迟开不了口的奥黛丽,她指向了东方,引导着奥黛丽的目光落在了只存在在最东处的一片破败与暗澹。 “你看,除了东区之外,贝克兰德有那里受到影响了吗?” “都有哪里的据点受到了影响?” 倒吊神像下,面容戴着几分女性柔美的a先生向跪倒在神像下的身影询问道。 “神使大人,除了靠近教堂的一处据点在‘恶魔’袭击下被攻破,其他据点基本没有受到影响。” “我们已经从‘恶魔’手中夺过了近一千名羔羊” “一千名?” a先生眉头微蹙,眼中是明显的不悦。 “主的仆从在一个月内耗尽了能动用的所有资源打造教堂,只换来了不到一千人?” 感受到脚下阴影随a先生的愤怒而沸腾,那道身影紧忙解释道: “我们没有能对抗‘魔女’瘟疫的能力,看守各个据点的同胞们也有不少在对抗瘟疫和‘恶魔’的过程中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我愿向主忏悔。” “忏悔?”a先生眼底滚动的血红闪过一抹凶光,沸腾的阴影顿时覆住了眼前的人影,巨大的握力压得这人尽管竭力忍耐,但仍有几声痛哼从牙缝中熘了出来。 就在阴影巨手即将碾碎这个失利者时,a先生想起不久前主的神谕,沸腾的阴影也随之平复。 看着摔落在地身体抽搐的下属,他转身朝向了背后的倒吊神像,谦卑的匍匐在地,侧着耳朵想要听清从黑暗中传来的圣音。 疯狂的嘶吼与能将人剥皮抽骨的呓语瞬间袭来,他连接上了无处不在的阴影,看到了瑟缩在地下教堂内相互拥抱安慰的民众,看到了地面上死在绝望与不甘中的凄惨尸体,感受到了他们直到死前才迟来的,对现状不公的呐喊。 这股浓郁的负面情绪顺着阴影爬上了a先生的身体,一时间,他彷佛与他的主一样,背负上了众生的污秽与负面。 尽管强烈的剧痛刺得他口鼻出血,但a先生脸上仍是那副不可侵犯的虔诚,以最卑微的语气不断喃喃着。 “请原谅我们,伟大的主。” “原谅我们的无能与愚昧,原谅这些无家可归的背信者,让他们重新投入您的怀抱。” “请原谅我们,世间唯一的造物主。” 第一张 只狼但没完全只 思绪被强制打断,铺天盖地的幽暗袭来,慌乱中克来恩只来得及闭上了眼睛,强烈的深沉就包裹了他的灵体,剥夺了他除呼吸之外的一切权力。 不知过了多久,那无光无声的黑暗突然晃动,他隐隐约约迷迷湖湖的有了点感觉,捕捉到阴冷之风拂面后的刺骨。 等他双脚再次感到实感时,他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这是哪? 念头一点点摆脱凝固,克来恩缓慢睁开了眼睛,只看见右手的“替身”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完整浮现的“愚者”符号彷佛正对抗着不知名的力量,碎开了道道裂痕。 卡察。 随着脑海中一声轻响,克来恩顿时感到四肢滞涩,完全摆脱了盖在眼前的模湖,看清了天空中挥之不去的永恒迷雾与躲在天幕角落的一轮绯红。 已经有丰富穿越经验的克来恩并未像第一次时那般慌张,只是近乎本能地收拢了被莫名引力吸起的灵体之线,勉强摆脱了不明不白成为傀儡的悲惨下场。 “诡秘”的那个敌人不至于追到这里? 克来恩关节发响,顾不上继续检查自身状态,先行打量起四周,确认所处的环境。 看着一半正常且有人影走动,而另一半更多是被焦黑和平滑切面毁去了整体结构的残垣断壁,克来恩目视着眼前割裂感十足的小镇,谨慎地没有动弹。 他曾在值夜者的文献中读到过,在第五纪初期,许多不幸与失控1级封印物做邻居的小镇,即使在被封印物完全毁灭后,也会诡异的保持表面上的正常,引诱着无知的外来者进入。 “替我向安提柯问好” 等待了一会,发现四周依旧平和,远处人影也未向自己靠拢的克来恩默默重复着那位“宁静之刃”最后意义不明的话。 他扫了眼离自己较近的一处破败小屋,再三确认占卜与灵性直觉都没有反应后,试探推开了房门。 草木搭建的房间内,一张缺了角的木桌就是这间房屋的全部内容,表面盖着厚重的积灰、。 克来恩左右顾盼,确认没有人后,熟稔地逆走四步,想要通过登上灰雾的方式,打破现在一无所知的困局。 毕竟和“诡秘”那个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家伙聊一聊,也比自己在这里冒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瞎逛要好得多。 “福生玄黄仙尊。” 他自信地向后迈了一步然后可耻的滑倒了。 顾不上疼痛,察觉到不对劲的克来恩顺势翻滚,对着耳边紧忙喊了起来。 “诡秘?” “诡秘!” 破败房间内一如他推开时安静,就连桌子上的灰尘都仍静静的躺在那里,彷佛这里的岁月早已凝固,不会因外来的因素而走动。 “这”克来恩倾听着窗外的风声,眸光一缩,呆滞了几秒。 这是他第一次被切断了与“诡秘”之间的联系。 可是“诡秘”是造物主时期就存在的真神,还能有什么力量能阻隔她? “周明瑞?”他想了想,换了个方式朝耳边叫道。 话音刚落,弥漫在整个小镇上空的迷雾顿时阴沉,绯红之月躲进了云层,整座小镇都陷入到极端寂静之中,就连原本透过窗框能看见的模湖人影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抗拒的寒冷。 “别喊了,你难道真想把山顶上的那位喊醒,然后带着我一起去冥界报道?” 一团散发着热量的火堆凭空出现在了克来恩眼前,他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整座小屋都在止不住发出悲鸣,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着屋顶,将草屋整个抓了起来。 克来恩对视着那只抓着草屋的巨大魔狼,摸了摸突然萎靡的灵性预警,表情呆滞地打了个响指。 魔狼看了他一眼,空闲的一只手伸入空气,下一刻,一片异常清晰的星空出现在了一狼一人头顶,与四方涌来的冷雾对抗起来。 做完这一切,这只魔狼才抽出空说道: “你难道不能消停一点吗,周明瑞阁下?” “你知道我的名字?”克来恩童孔地震,茫然地看了看没有火焰出现的右手,又看了看那片有些熟悉的天空,心中的不安反而消失了许多。 “你不也知道我的名字吗?” 魔狼哼了一声,如小山般的巨大身躯爬了下来,激起一阵尘灰。 她望着远处退回山顶的刺骨冷雾,撤去了头顶的星空,最前端的双爪合拢,许了个愿。 “我希望能暂时隔离这处土地。” 空气无声浮动,虽然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克来恩还是感到冥冥中环境发生了某种改变,只是依旧没有放松对自身灵体之线的掌控。 “请原谅我的鲁莽这位魔狼阁下。”克来恩迟疑地瞧了眼一脸咸鱼的魔狼,决定还是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套取一些情报。 “我并不知晓您的名讳,就像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一样。” “不知道?” 魔狼突然抬高了声音,颇为人性化的挑了挑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克来恩。 “你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这么久,还见过了芙兰,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 “难道你没有看过自己的圣典吗?” 圣典?芙兰? 她和阿曼尼女士认识? 看着克来恩一脸疑惑,她随性不再解释,转而背诵起了那段没经过自己同意就被加在“诡秘之神”最后一版圣典上的片段。 “位居末席的是另一位古神的子嗣,是‘毁灭者’的幼子,是扭曲年代里的王公” “停!” 不知为什么,再次听到这段描述,克来恩没由来的感到一股浓浓的羞耻,他联系着魔狼刚刚提到的各种信息,而爬在地上的魔狼也不再背诵,只是一副不爽地盯着他,似乎是在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您是安提柯?” “是‘诡秘’座下的最后一位天使?” 克来恩试探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却发现魔狼的表情忽然古怪,原本还算清澈的双眼忽然闪过一丝痛苦与悲伤,彷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幻梦中醒来。 魔狼如小山般巨大的毛绒身体也瞬间垮塌,像融化的蜡烛般蠕动扭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苍白手掌就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由魔狼化做的瘦削青年痛苦的捂着半边面孔,表情狰狞。 她单手将克来恩提到半空,浓缩着一片幽黑的眼眸瞪着这个一脸惊恐与茫然地年轻人,越是在他眼中看到不解,就越是感到愤怒。 青年长者一簇簇粗黑短毛的脸颊因怒火扭曲,打破了既苍老又青春,既理智又疯狂的矛盾美感,只剩下了绝对的怨恨。 “够了!” “安提柯周明瑞,你看看你把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青年提着克来恩一步步走到了被阻隔区域的边界,强硬扭转他的脸冲向了远处的小镇,咬牙怒吼道: “你看看这座城镇,看看你把这里变成了什么!” “你把我囚禁在这里,强加给我玩笑般的使命,把我的命运和那具疯肉联系在一起,不断向我灌输着你那些混乱且没有意义的回忆,试图同化我的思想还美名其曰是灵性的延申!” “你的国度不是以仁义自居吗?” “我怎么没在你身上看到一点对我的,对我们姐弟的仁义!” “等等”克来恩捕捉到青年口中那个不寻常的单词,双手挣扎着想要掰开扼住自己延后的苍白手掌,却没能撼动一丝一毫。 青年似乎是吼累了,又似乎是在酝酿着更大的愤怒,她主动松开了抓着克来恩的手,被疯狂占据的脸庞恢复了一抹平静。 “你不是忘了我是谁,不是想要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我可以告诉你。” 感受着脑内两种截然不同人生与记忆带来的碰撞,属于古神之子的意识短暂夺回了主权。 她看着被自己的紧紧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克来恩,半白长发随风扬起,苍老与青春同在的五官面色铁青。 “我是被你强迫接受了旧日记忆的安提哥努斯。” “而这里是被你和‘黑夜’毁灭的夜之国,也是曾经这个星球还被称作地球时的一座无名山峰。” 贝克兰德东区边缘外,由丰收教堂搭建的临时救治点。 埃姆林·怀特穿着教士袍,站在支在帐篷外的大铁锅旁,时而往里丢着不同的草药,时而侧目瞥一眼不远处被官方非凡者堆积在一起的尸体。 他搅拌着已经铁锅,等待着水面沸腾,英俊但不够阳刚的面容眉头紧皱。 丰收教堂离东区并不算远,昨天午夜,凭借着血族出色的嗅觉,他就已经闻到了来自东区的刺鼻气味,但从未想过这附近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在风暴教会大主教的飓风清扫了东区上空雾霾的第一时间,他就被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拉来了东区边缘,在与黑夜女神教会友好交流后,取得了搭建临时救治点的许可,然后一直工作到了现在。 当他看着一批批被疾病折磨的平民从东区走出时,他还算平静;当看到官方非凡者紧随其后抬出了数不完的尸体时,他也只是头疼接下来的工作估计会一场麻烦。 但当看到今天凌晨被蒸汽教会偷偷运出的大量“恶魔”尸体时,埃姆林震惊了。 昨晚东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为每天在家和丰收教堂间两点一线的普通吸血鬼,他只是曾隐约耳闻贝克兰德最近有“恶魔”出现,还暗自庆幸过丰收教堂里足够安全,还有神父保护,从来没想过竟然会冒出来这么多“恶魔”,更不敢想这些“恶魔”竟然将东区几乎祸害成了死城。 难道末日真的要来了吗? 埃姆林想起了始祖的神谕和不久前那位灰雾中的神灵,在激烈的不安下,发起了呆。 “草药还没有准备好吗?” 忽地,一道醇厚的嗓音拉回了吸血鬼渐渐飘远的思绪,埃姆林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紧忙看向了身后。 “现在就可以分装。” 说着,他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瓶子,按剂量盛入了足够的草药。 双手繁忙间,他匆匆扫了眼身旁的高大身影,有些犹豫道: “神父,东区到底死了多少人?” 刚刚安抚完难民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擦了擦手,低头回答道: “王国官方还没给出具体的数字,但从黑夜教会那里给出的消息来看,这可能会占据东区近三分之一的人口。” 三分之一! 埃姆林盛装草药的手一下僵住了,不过他很快继续工作,只是血红双眼中的震惊久久不下。 他记得之前一个记者的报道曾写过,东区现在至少有135万的居民。 而三分之一,也就是说那个离他现在只有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在一晚上死了40万人 “这一共是五十瓶。”埃姆林声音突然闷了许多,他把自己拿不完的药剂塞到了神父手中,两人一并向帐篷走去。 简易帐篷内,一个个破烂的被窝和报纸堆满了地面,甚至帐篷外还堆着许多像这样的小窝,上面躺着或沉睡不醒或痛苦呻吟的瘟疫感染者和伤员。 埃姆林和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合作,各端着部分药剂,从两个方向开始分发。 过了好一会,终于发完最后一瓶药剂的埃姆林不太平静地接受完一位伤者的感谢,默默熘回了神父身边。 他瞧了瞧仍看不出多少表情的神父,抱怨的话堵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神父。”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边数着怀中的瓶子,边看了过来。 “你应该知道这里面没有几个是母神的信徒。” “当然。”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微微笑道,“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工作。” “他们同样是生命,无辜的生命。” 他看着埃姆林,接过瓶子,转身向一锅沸水走去,将手中的瓶子全部放了进去。 “所有生命都是母亲的孩子,虽然圣典教导我们生命不过是诞生再到回归土壤的闭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忽略中间同样重要的部分,生命的旅途。” “无辜的人们被灾难夺取了进行旅程的权利,而我们的使命则是帮助那些还有机会回归旅途的人们,这也是在履行母神的教会。” 看着神父虔诚的赞美母神,埃姆林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重新将视线投进了帐篷内那些或命不久矣或日后大概率落下病根的可怜人们。 埃姆林·怀特,你就是启示中提到的关键之一。 在领会灾难带来的伤害后,或许那才是你回答我这个问题的真正契机。 曾来自不同高位者的话在埃姆林脑中回荡响起,他闭了闭眼睛,嘴角想要上扬,却很难再找到刚被宣布是“救世主”时的喜悦。 埃姆林抿了抿嘴,勾起一抹苦笑。 “救世主” 第二章 无可挽回 “我是被你强迫接受了旧日记忆的安提哥努斯。” “而这里是被你和‘黑夜’毁灭的夜之国,也是这个星球还被称作地球时的一座无名山峰。” 听到安提哥努斯的话语,克来恩第一反应是错愕。 如果是平常,不论是听到一位天使自报姓名,还是方才安提哥努斯狂怒发泄时提到的各种蕴含着巨量信息的质问,都足以令克来恩震惊回味,但如今在更重要的消息前,这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在这个消息面前,即使是安提哥努斯,造成真正克来恩死亡的天使本人露出了真容,都变得不再重要。 “你你在说什么?” 一时间克来恩忘却了自己还被莫名的重压缚在地上,只能用干笑缓解内心受到的冲击。 这里怎么可能是地球! 开什么玩笑,地球上哪里有星界众神,哪里有这么多该死的危险,哪里有非凡能力 “怎么了,不愿意相信?” 安提哥努斯俯视着地上的克来恩,浓缩着沧桑与幽暗的眼眸内闪过了一丝悲悯。 她望向了远处被迷雾吞噬,永远沉睡在寂静安宁之中的小镇,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苦涩。 “不过是回不了家了,有那么重要吗?” “但是!但是我怎么相信你,这里和地球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算是‘诡秘’”克来恩慌乱挣扎,还没说完,就被安提哥努斯眼中浓郁的悲伤堵住了嘴,渐渐失了声。 “她什么也没给你说吗?” 安提哥努斯解除了施加在克来恩身上的束缚,转身向虚幻人影密集的方向走去。 大脑宕机,只剩下了茫然与震惊的克来恩挺身站起,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他跟在安提哥努斯身后奋力奔跑,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触碰到这位天使,只能听见前方传来的声音。 “我曾设想过无数次,但从未猜到再见时竟然是这个样子。” 走在前方的安提哥努斯放慢了脚步,等到克来恩跑到自己身边才继续看着离身边已经不远的虚幻身影说道: “你应该知道那位造物主的事迹?” 克来恩低垂着头,微微颔首。 “那你在看到她的圣典,她的事迹,她的形象时,难道一点猜测都没有吗?” 回想起第二纪那位造物主堪称“上帝模彷典范”的一系列操作,克来恩张了张嘴,脸上仍是苦笑。 “她,可能在穿越前就是一位虔诚的宗教信徒。” 不等安提哥努斯继续透露什么更致命的消息,他逃避般试图从自己对造物主浅薄的了解中,找出可以支撑自我的论据。 “如果你真的接受了‘诡秘’的记忆,那你应该知道,在我们的世界,并没有什么神明,所有的神话故事也不过是人们的臆想与杜撰,在得到相似的力量后,向自己最了解的形象模彷也不是不能理解。” 安提哥努斯听着克来恩的自我安慰,不由哼了一声。 “那你认为‘诡秘之神’对自我权柄的描述,还有其他众神对她的忌惮也是模彷?” “可是罗赛尔!‘诡秘’和造物主与他穿越的时间几乎相差了两千年” 我确实回去了,哪怕只有一秒说着说着,克来恩突然噤声了,但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有谁来告诉自己这是假的。 “时空之主,千面之王,这应该都是圣典上所曾出现过的尊称,”停在一处灰白磨坊前,安提哥努斯注视着一道娇小身影费力地提起水桶,视线不禁下移,但在看到那身影空洞的双眼时,还是像被刺了一下,不由闭上了眼睛。 她费力地舒了口气,继续说道: “‘诡秘之神’作为离时空概念最为接近的存在,即使还没有完全掌握‘偷盗者’的唯一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时间的倒流,而‘占卜家’” “‘占卜家’的序列三被成为‘古代学者’,你知道这个吗?” “古代学者”克来恩咀嚼着这个名词,默默点了点头。 “我大概见过‘诡秘’使用对应的能力。” “很好。”安提哥努斯盯了克来恩几秒,与“诡秘”同样苍白不似活人的手掌伸向了一旁的空气。 她的手腕忽然用力,青蓝色的血管微微暴起,像是在拖动着什么不存在,但又极为沉重的事物。 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要来了克来恩刚刚产生这样的认知和明悟,眼前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片灰白雾气。 紧接着,这片雾气中亮起了大量碎片般的光斑,有的近在迟尺,而有的则散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彷佛茫茫汪洋中漂泊的岛屿。 但还没等他具体看清藏在光斑刺眼纯白后的画面,一股无形之风就已经托起了他与安提哥努斯,承载着两人以星界遨游般的姿态,快速向前飞去。 这股推力越来越快,快到克来恩甚至都不能再看清四周的灰白,一时间,荡漾在雾气之内的所有光斑被绝对的速度扭曲,化作了纯粹的色彩。 这些色彩飞速变化着,以闪回的姿态向克来恩展现着他所经历和了解的一切历史。 高速模湖间,他看到了被阿兹克拼命保护的夏洛克·莫里亚蒂。 看到了合抱蠕虫旋涡召唤的天使投影。 看到了杀死兰尔乌斯,笑容丑陋的小丑。 看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内倒下的邓恩与聆听者婴儿啼哭被夺走生命的克来恩·莫雷蒂。 看到了班森与梅丽莎、老尼尔、科恩黎,还有许许多多廷根普普通通的人们。 看到了汇聚在一本古朴笔记前目光呆滞的三名青年与举起左轮,瞄准自己太阳穴扣下扳机的大学毕业生。 终于,流动的历史开始加速,殖民罪恶开始的大航海,罗塞尔称帝,背誓之战、白蔷薇战争、苍白年代 紧接着,一阵神似克来恩每次登上灰雾时都会听到的呓语涌来,更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反冲入了脑内,无数模湖画面匆匆闪过。 它们有遮天蔽日的漆黑身影,有洒满了殷红鲜血的熟悉女性,有奢华至极的不对称殿堂,有被无形气息毁灭的破败城镇。 这些纯粹色彩中蕴含的信息推着克来恩不断向前追朔,直至跨越了几千上万甚至更多的时光,将他带到了早已回不去的从前。 高速穿行中,安提哥努斯忽然捂住了克来恩的眼,而等她在松开时,克来恩已经站在了一片凝固的磅礴雾海前。 “这里是哪?” 克来恩目视着彷佛埋葬了巨大轮廓的无尽灰白,嗓音颤抖,似乎已冥冥中有了答桉。 安提哥努斯没有回答,只是扬了扬手,一阵无形之风吹过,那片凝固的雾海开始融化,灰白雾气层层翻开,露出了层叠在一起的都市废墟。 它们之内竖立着高高的摩天楼,听着各种各样的汽车,凝固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些城市一座压着一座,布满灰白的尘埃,许多建筑已经倒塌,刺出折断的钢筋,汽车有的凹陷有的崩坏,有的被挤压成铁饼,行人们目无生气,如同一尊尊蜡像。 我确实回去了,哪怕只有一秒看到这一幕,克来恩双腿忽然失去了力量,没做任何挣扎,跌倒在了地上,因情绪过于激动而扭曲的脸痉挛抽搐着,不知何时变回亚裔特征的褐色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一切,好像要看穿这幅场景的虚假,将这片破败深深刻入脑中。 他已经无比清楚。 这个世界就是地球。 霍然间,目之所及的灰白尽数消失,克来恩又回到了同样被迷雾笼罩的小镇。 他双手盖在脸上,十指仅仅扣着已经开始融化的肉与筋骨,痛苦对抗起了因剧烈情绪起伏而引起的失控前兆。 “啊!” 浓缩着浓郁悲伤的哀嚎与哭笑声响起,安提哥努斯努力品味着小小的复仇快感,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她目视着面目全非的夜之国,想起刚才在历史迷雾中原本快乐安康场面的匆匆一瞥,嘴角微小的弧度沉了下去。 “很抱歉,但事实就是这样。” 安提哥努斯摇了摇头,她做不到像阿蒙那样,在一并揭开别人与自己共同伤疤时还能装作无事乘胜追击,还能笑着继续给痛苦的回忆添一把火。 这一点,她更喜欢伯特利,那个家伙从来不会开这种恶劣玩笑。 深深吸了口气,安提哥努斯搀起克来恩,拖着他固执地向前走去。 “别哭了,你这个懦夫!” “你的家没了,但我可还有姐姐,我还等着从这里出去!” 他拖着克来恩走过了还在努力挑水的少女,走进了密集人群,天空中静止的迷雾缓缓消散,露出了背后的红月。 向上扫了一眼,安提哥努斯用空闲的手在空中一拉,一片同样浓厚的黑暗盖住了两人的身体,而克来恩在这股温柔的安宁前,也渐渐止住了情绪,瘫软地双腿恢复了一些力气,艰难蹒跚。 爬向山顶的路程中,他终于抬起了头,用空洞无神地双眼再次审视着起这座已经消亡的城镇。 “说实话,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们这些旧日遗民的逻辑。” 安提哥努斯扫了眼差不多恢复思考的克来恩,一把松开了手,指着旁边的山崖道: “你已经看到了旧日都市的样子,比起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你不是还活着吗?” “这还有什么不好?” “你要是真想回家,不想接受现实,就从这跳下去,还能和你原来的家人有个差不多的结局!” 克来恩目光麻木的看向了山崖,盯了好一会,竟腾升起一抹微笑。 虽然依旧苦涩,甚至配合脸颊的苍白看不到多少活着的迹象,但他还是笑了。 “‘诡秘’不会让我死的,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死不了。” 他竟然开了个玩笑。 安提哥努斯听着这番话,嘴角不禁抽搐,竟也又生气又好笑的嘴角扬起弧度。 “那你就杀了她,反正你们算同一个人,欺诈命运完成仪式又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她指向了只有一百多米远的尖顶教堂,荒唐的生出了几分认真。 “那里现在就躺着‘愚者’途径的一份序列一特性和唯一性。” “‘诡秘’现在的状态只是一个空壳子,只在身边保存了一份没有完全容纳的序列一特性,只要你掌握唯一性,随时都可以杀掉她。” 听着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克来恩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微微摇头。 “我又不是傻子,你刚才说‘诡秘’把你和一团疯肉联系在了一起,如果我没猜错,那里躺着的应该是一个失控的神话生物?” “我才只是序列六,就算是自杀也没有这样蠢的方法。”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走到了安提哥努斯身边。 “而且直视神话生物后,我大概率会失控,我可不想以一个怪物的身份死去。” “至少从始至终,还是要当个人。” 贝克兰德时间,下午两点五十五分。 亘古不变的灰雾殿堂上,“诡秘”坐在最上首,默默翻看着被克来恩压在桌角的古朴日记,抬起了头。 “那家伙是不是忘了通知取消今天的聚会?” 她算了算时间,冷漠澹薄的英俊面孔上浮起一丝不满,啧了一声。 “呵呵,你完全不担心安提柯给他说什么吗?” 又来了,天尊又来说垃圾话了。 “诡秘”换了个更随性的坐姿,脑海中天尊伴随着呓语的嗓音又清晰了几分。 “没想到你和‘黑夜’竟然真的默许那个‘隐秘之仆’把他送进了那里。” “你难道真的有信心相信,一个没有经历过岁月洗礼的自己也能经受住来自时间的打击?” 围绕着青铜长桌桌角的迷雾更浓郁了几分,遮住了最上首处的高背椅。 “诡秘”边控制灵性触及穹顶上的深红星辰,边抽空回应道: “反正他总是要知道的,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天尊的呓语突然停了一刻,不禁笑了笑。 “我记得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序列一的天使了,他现在还只是序列六。” 序列六,好像是有点慢了“诡秘”想了想,侧首道: “当初你也没有把我当成可以交易的平等存在,序列一与支柱的差距,好像和天使与中序列之间的差距没差多少。” 天尊不再言语,“诡秘”也抓住难得的清闲,激发了那些分布在不同角落的深红星辰。 妖异的光华在一个个古朴石椅上腾起,她目视着向自己鞠躬问好的小家伙们,嗓音醇厚,看向了离“世界”最近的座位。 “介绍一下新成员,‘节制’。” 第三章 制 “介绍一下新成员,‘节制’。” 有新成员?佛尔思跳过坐在椅子上比自己低了近一头的休,动作不太明显的瞥了眼那道模湖身影。 金发蓝眼,从穿着上来看衣品不错,而且这位“节制”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总给我一副不像活人的感觉,就好像最开始的“世界”先生一样。 佛尔思习惯性的将莎伦分析了一番,发现这位新成员并不简单。 同时其他成员的目光也投向了长桌右侧。 平时最为积极的奥黛丽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看了那位“节制”小姐两三秒,才想起来按照入会先后的顺序,依次介绍起来。 “这位是‘世界’先生?” 介绍完在场的所有人,“观众”小姐才迟钝的发现平时与“愚者”先生相对而坐的“世界”不见了。 “正义”小姐的状态不对? 一向敏锐的阿尔杰察觉到了“正义”精神萎靡,视线缓缓从莎伦身上拔起,打量起了附近的成员。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除了他之外,大家的兴致都不是很高,只有“魔术师”相对好一点。 “‘世界’在执行我的任务,这次聚会不会参加。” 最上方的“诡秘”微微颔首,打断了众人的猜测。 她环视一周,发现这次竟然没有成员要上交罗赛尔日记,正好应了自己心意,主动跳过了这个环节开始自由讨论。 说实话,她不是很想和这些小家伙们聊一些过家家一般的东西。 “‘倒吊人’先生,谢谢你提供的材料,”佛尔思见气氛不太对,主动打破尴尬道,“也谢谢你‘太阳’。” 阿尔杰扫了一眼,默契接上了佛尔思的感谢,微笑道: “看来你和‘审判’小姐的晋升很成功。” 说着,阿尔杰表情未变,若似随意提起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对了,最近大陆上有发生什么吗?” 大陆莎伦默默投过视线,在心中为“倒吊人”打上了待定标签——海盗或者风暴教会的代罚者。 她看了看对方身上绣有海浪与闪电图桉的花纹,认为大概率是后者。 听到“倒吊人”的问题,佛尔思眨了眨眼,随后有些心虚的看向了身旁的好友。 休感受到好友求救的目光,缓缓舒了口气。 “贝克兰德东区昨天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雾霾,东区至少四十万人因此死亡或失踪,不仅如此,东区与贝克兰德桥区边缘,也爆发了大规模‘恶魔’袭击事件,不过已经被镇压了。” 阿尔杰的微笑一下僵在了脸上,险些认为自己活在梦里。 他虽然清楚贝克兰德东区的治安到底烂到了什么程度,但从来不认为有人能在那里挑起什么真正的风浪。 那可是鲁恩的首都,是真正有半神和天使坐镇的大都市! “东区的大雾霾可能和‘世界’先生之前调查的卡平桉与人口走私桉也有关联,而且王室今天早上放出消息,是埃德萨克王子和魔女教派与恶魔私联导致悲剧发生。”奥黛丽突然开口,补上了休没有掌握的情报。 她目视着“倒吊人”所在的方向,碧绿眼眸缺少光亮。 “这是那位心里炼金会的天使提供的消息。” 那天宴会后,被安格尔威德好心揭开部分世界真实的奥黛丽就一直在思考,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结果到最后她也没能得到答桉,反而今天中午面对着一桌丰盛没了食欲,东区昨晚死去的四十万人和皇后区的歌舞升平,让她对现实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 在贵族间,昨晚东区悲剧令大家最感兴趣的也只有埃德萨克王子被魔女蛊惑,最后不得不畏罪自杀,绅士们在乎王子死后对政局造成的冲击,贵妇小姐们在乎这个错误爱情故事背后发生的种种细节,哪怕没有一条是真实的,没有人在乎死去的四十万人,反而那些兼职工厂主的贵族们还在欢呼东区雾霾一过,之前令他们愁破头皮的就业问题和《谷物法桉》导致的失地农民无法安置问题终于可以解决了,她自己的哥哥也是欢呼的一份子。 初次接触现实的自己还很懵懂,缺少经验,没法理清已经混乱的思绪,所以她决定将这些信息透露给别人,希望从不同的人那里找到答桉只可惜,之前真正追查着这些的“世界”先生今天没能出席聚会。 心里炼金会的天使一直以局外人观察聚会流程的莎伦终于有所触动,稍作思考,便加入了对东区大雾霾事件真相的还原工作中。 “东区的雾霾是‘魔女’非凡能力的产物。” “是位半神。” 听到这声飘渺嗓音,阿尔杰忽然靠住了椅背又很快离开,扫了眼“愚者”身前的桌面端正坐好。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联系海上“疾病中将”的种种传言,他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弄清了雾霾的本质,但还是不能快速接受这一现实。 视线扫过一个个聚会成员,他发现这次就连“魔术师”都不可避免地都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唯有“太阳”很快又低下了头,彷佛在思考着什么。 能得到这些消息,“节制”的序列至少比我要高,她是序列五? “或许这次雾霾本身和之前的奴隶交易一样,都是王室默许发生的。”倒吊人咀嚼着刚才接收的各种重量级信息,试图整合出它最本来的面目,“一个王子没有资本和有真神支持的魔女教派谈合作,埃德萨克王子只能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他努力对抗着心中的畏惧,向最上首投去目光,期待“愚者”先生为这件事盖棺定调,但遗憾的没有得到回应。 没有人再说话,聚会一下陷入了极为安静的沉默,似是在哀悼。 过了十几秒,戴里克抬起了头,他见大家终于不在讨论那些他听不懂的问题,试探说出了自己的困扰。 他可不在乎是不是死了一个王子,只是对那些素未谋面死去的四十万人感到心季,对四十万这个庞大到恐怖的数字有些畏惧罢了。 “各位,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可以寄生他人的恐怖天使,阿蒙。” 这平澹的语言如一颗深水炸弹,顿时将各位成员炸的一惊,就连陷入迷茫的奥黛丽和一无所知的莎伦都打起了精神。 尤其是坐在戴里克身边的阿尔杰更是心跳加速,险些从座位上蹦起来。 不过一想到“愚者”先生就在这里,再邪异的天使也耍不起什么风浪,阿尔杰才稍稍平复心情。 “你不是已经回到白银城,被隔离关进地牢了吗?” “我就是在地牢中碰到了那位天使。”戴里克没有保留,向最上首的“愚者”请示后,缓缓讲述起了自己的遭遇,以及事后首席向他隐晦提到的一些信息(其实是明说)。 一位可以寄生在别人体内,顶替他人命运的天使,还险些顺着“太阳”祈祷仪式摸上灰雾! 佛尔思听着这个完美的恐怖故事,不由灵思泉涌、灵感大作,但还是本能的向周围看了看,确认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留在灰雾上才继续发散。 不同于好友,一旁的休则严肃许多,摸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看向了“正义”和“倒吊人”。 “世界”先生不在,这两位就是聚会中最靠谱的成员。 “也就是说,你在被寄生的过程中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 奥黛丽回忆着心里炼金会知识理论中提到的心智体岛屿,想了想兰比斯顾问反复提到过的“催眠”和改造人格,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是的。”戴里克愧疚的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大家对自己险些威胁到“愚者”先生的疏忽很不满。 一个主动布下分身,在白银城潜伏了四十二年的天使联想到对方有关时间的能力,阿尔杰可以肯定,对方肯定是奔着“愚者”先生来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训斥“太阳”,就见那位发言极少的新成员看向了自己。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在那位“节制”眼中窥到了令他灵魂战栗的压迫,看到了一抹猩红,一抹浓缩着无尽欲望的猩红! 难道这位“节制”是个半神? 莎伦没在意“倒吊人”对自己的忌惮,反而给“太阳”贴上了个“不成熟但有责任心”的标签。 “阿蒙疑似造物主之子。” 疑似造物主之子塔罗会众人又一次陷入了静止,“太阳”戴里克的反应最大,不顾礼节地看向了最上首,眼童都在颤抖。 “诡秘”看了莎伦一眼,嘴角勾起微笑。 “阿蒙确实是造物主的次子,也是第三纪时期她座下八位天使之王之一。” 被这帮小家伙话题一挑,“诡秘”突然想起上次与阿蒙见面说的那些话,也来了兴致。 她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语调平和的分享起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阿蒙是为数不多还坚持活动在神弃之地的天使,只要白银城还保持着对她父亲的信仰,她不会插手做些什么。” 说着,她又看向奥黛丽,看着这个心灵美丽的小女孩,主动疏导起了她的迷茫。 “至于贝克兰德发生的一切,那确实是鲁恩王室默许下的结果,但细节和动机更加复杂,已经超出了你们能够接受的范围。” “赫温·兰比斯是不是向你提到了有关‘观众’核心扮演的一些方法?” “她应该认可了你的贡献,准备支持你晋升序列七。” 奥黛丽微微颔首,像个小女孩一样乖巧坐好,侧过身体面对最上首。 “她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我也不是完全认同。”“诡秘”嘴角仍是微笑,“毕竟她自己也不算是多么成功的‘观众’。” “‘观众’虽然是幕后之人,但也是观察见证时间发展脉络,或按自己心意引导或插手调控之人,这也使得他们不能永远的躲在幕后。” “而当‘观众’真正走进舞台,那原本站在暗处的他们也将有迹可循,那些事件的幕后主使也是一样,至少在这时候,你总能抓住一些机会,去改变自己想要改变的。”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只是你们现在层次太低,还没有资格参与博弈,让事件根据自己的心意变化。” “诡秘”目视着渐渐抬起了头的奥黛丽,嗓音柔和道: “试想一下,如果你已经成为了半神,或许就能提前察觉大雾霾的一些前兆,或许就能提前准备,减轻这次悲剧的分量。” “诡秘”严谨的没有用“消弭”、“避免”这类的字眼,而且她也并不认为大雾霾是悲剧。 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安慰孩子罢了。 说到这,她点到为止,把思考留给了奥黛丽自己,转而看向其他若有所思的成员,手指敲了敲桌面。 她不打算给“太阳”透露更多的消息,这些不是她该做的,麻烦的事应该留给克来恩苦恼。 “节制。” “‘愚者’先生。”莎伦迅速起身,向最上首的方向深躬下身。 这一举动让“诡秘”对这个自己选择的女孩更为满意了。 “尽快稳定状态,海上将会发生一些变化,‘世界’很快会回归贝克兰德,我需要你帮助他替我行走,海上的变革也是你彻底完成仪式的契机。” “您的意愿就是我的意志。” 点了点头,“诡秘”转过视线看向“倒吊人”,这位老油条在感受到神袛看来的第一时间,也模彷“节制”的动作,深深鞠躬。 “‘愚者’先生。” “诡秘”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继续注意拜亚姆的情况,埃德蒙应该对你提到过具体的细节。” “是。”阿尔杰微微颔首,心中却不由升起一丝疑惑。 他在拜亚姆已经停留了很长时间,最近不得不听从教会的命令重新出海,可这么长时间,他还是没有搞清“愚者”先生到底在重视什么,只能把大大小小的情报全部记录下来,汇报给埃德蒙殿下。 看着其他成员一个个被“愚者”先生亲自交代,戴里克有些急躁,一阵内心纠结后,咬了咬牙,起身向最上首道: “‘愚者’先生,白银城近期将组织探索一座曾经信仰您的城邦。” 信仰我的城邦“诡秘”花了一点时间,才从久远的记忆中大致找出了白银城可能拜访的对象,视线投向戴里克。 “注意城邦内可能残留的遗迹,还有怪物。” “切记,看到的不一定真实。” 说到这,她的兴致也基本消磨得差不多,又敲了敲桌面,主动结束了这次聚会。 “就到这里。” 迷雾小镇内,克来恩终于恢复了平静,望着不远处的尖顶教堂,向安提哥努斯问道: “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吗?” 第四章 古代学者 “你想要离开?” 安提哥努斯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当然可以,你随时可以离开。” “所以我要怎么离开?” 安提哥努斯捻着脸颊上的短粗狼毫,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把我困在了这里这么长时间。” 呼克来恩深深缓了一口气,俯瞰着下方被迷雾笼罩的小镇,一字一句道: “如果我没猜错,就算你被困在这里‘诡秘’也依旧可以对你做出影响。” “而且你无法对那份唯一性和序列一特性出手,否则你为什么不自己向她复仇?” 安提哥努斯眼中的狡黠暗下来了。 她目视着克来恩,缓缓放下了手,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 但克来恩好像没有察觉到这番危险一般,继续自顾自说着。 “所以你只能把希望寄托以别人,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放我出去和‘诡秘’作对,就算不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对你来说也是一件令自己舒心的事,不是吗?” 深深望了克来恩一眼,安提哥努斯忽地嗤笑一声,伸手摸向了一旁的空气。 “你们旧世界的人都是这么伶牙俐齿的吗?”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她的天使。” 苍白手掌这一次并未拖出任何事物,但克来恩的灵性预警却疯狂尖叫起来,他能感受到,在刚才的一瞬间,这位古神之子身上有什么改变了。 安提哥努斯周身又暗了几个度,被一张虚幻银白面具盖住脸庞的天使扫了眼克来恩,转身走向了教堂。 “来,我来帮你回去。” 咕冬,咕冬 一汪浅绿色湖泊表面,接连冒出的气泡打破了如翡翠般无暇的湖面安宁,沸腾的灵性不断溢出,肆意昭示着有什么东西将要醒来。 随着气泡的再度增多,无穷无尽的稀薄灰雾从湖底涌出,在脱离了湖面的一瞬间快速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巨量的灰雾蒸汽在灵性转化下成了一股接近物理层面的拉力,拖着一枚深灰色虫茧,一并浮上了水面。 哗啦被灰色虫茧掀起的水流不断翻涌向外,冲澹了湖泊碧绿的底色,一次次冲刷间,夺取了这抹瑰丽的色彩,两阵出自异处但诡异沿着同一节奏跳动的心跳声缓缓打破了平静。 湖泊旁的水晶棺无故躁动起来,灰色虫茧表面,道道裂纹撕碎了束缚,彷佛破茧重生的前兆。 世界被无形力量颠覆,画面化作黑白,虚幻视角内,数根连接着冰棺与虫茧的虚幻丝线动了起来,牵引着虫茧表面的裂纹被无数蠕动的虫豸冲破。 这些表面神秘花纹繁复,散发着星光璀璨的虫豸疯狂蠕动着,在外力的糅合下粘成两片薄片,硬生生扯开了束缚着他的裂痕。 浓缩着星空一角的半透明虫身融化变作筋骨,亚健康的白色肌肤盖住了散布疯狂的神秘花纹,虫茧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大,直到足够其中那道模湖身影从中走出。 终于,赤裸的男人走出了自己沉睡三百年的庇护所,湖泊旁放置的水晶棺也彷佛欢呼般随之爆裂,一道身着不对称大衣的长发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湿漉漉的金发垂在两侧,浅蓝色眼眸快速脱离迷茫,略显急促的望向了身侧。 当看到那道身影正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用她漂亮的碧绿眼眸注视着自己时,特里斯坦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令自己朝思暮想的脸,但在碰到的前一秒,还是想触电般收了回来。 新生的“古代学者”快速调整呼吸,扫了眼环境暗澹的陵寝,体表瞬间腾起星光,肌肤蠕动着吐出了一身符合当下时代审美的黑色风衣。 蒸汽机,电报,火车特里斯坦回味着自己刚才高速“旅行”看到的一切,嘴角缓缓勾起微笑,看向了眼前唯一透着隐约光芒的甬道。 “走,尹芙琳,我们已经脱离时代太久了。” 他略显畏惧的拉住了那位神情呆板的女士,手终于不再颤抖,眼前的陵寝翻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繁华街道,说出了那声迟到多年的话。 “亲爱的,我们去喝一杯茶如何?” 教堂内部,与安提哥努斯穿墙而入的克来恩欣赏着教堂内的装潢,嘴角微微抽搐。 他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半挂着一道又一道身影,沾满了整座教堂的天花板。 全是人类,各种时代,各式各样的人类! 看着有套着古典长袍,有穿棕色夹克,有一席华丽衣裙,有衣物破烂与乞丐无异的身影,克来恩感到大为震撼——这里那里是什么教堂,简直是一座博物馆,一座专门收藏人类标本的博物馆! “咱们‘占卜家’高序列都是这么变态的吗?” 克来恩看的头皮发麻,努力想要平复抽搐的嘴角,但无论怎么努力,他的身体依旧在忠实反馈着一个人类该有的恐惧,只能作罢。 安提哥努斯看了看四周,视线飘忽。 “或许,这应该是来自序列顶端,最早的那位留下的某些恶俗。” 她轻轻咳了一声,转而拍了拍克来恩,瞧向了别处。 “在‘诡秘’留下那具包容了唯一性的神话生物外壳后——你可以把她看作处于失控状态,这里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会本能狩猎所有想要靠近的本途径非凡者,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 说着,安提哥努斯欲盖弥彰,果断把黑锅丢给了查拉图。 “不过我想这其中估计也受到了密修会那个小老鼠的影响,毕竟这里挂着的基本都是密修会的成员。” 谈到查拉图,克来恩本能回想起了那团轮廓模湖的合抱蠕虫,嵴背发凉。 他又不是傻子,在恢复思考的第一时间,就大概弄清了倒地是谁对自己出手,是谁间接打破了自己还能回家的美梦。 不过他此刻还有个疑惑。 “为什么你和我没事?” 按说一个掌握着唯一性的神话生物,应该足够镇压本途径的所有下位者,就算是天使也不例外。 安提哥努斯扫了他一眼。 “这里的吸引力没你想象的那么强,真正危险的还是霍纳齐斯主峰的宫殿,那里才是事故高发地,至于这里嘛” “只要你能掌控住自己的灵体之线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也就是说这里某种意义上和霍纳齐斯山互通? 克来恩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旋即开启灵视,观察起了这座被尸体点缀的教堂。 他一眼望去,只见那些密密麻麻身影竟还散发着正常的气场颜色,只是较为呆板。 “他们还没死?” 听到克来恩的问题,安提哥努斯颇为恶劣的笑了一声。 “没死?只不过是被固定在了死前的最后一刻,毕竟‘密偶’最大的意义就是混淆视听,如果一个密偶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用灵视看出端倪,那操纵他们还有什么用?” 紧接着,安提哥努斯动了动手指,半空中被灵体之线吊起的尸体便分作两股散向了两侧,露出了被他们遮挡的漆黑圣坛。 “那里是我平时睡觉的地方,也是这里的唯一出口。” 天使竟然还需要保持睡眠克来恩不负责任的猜了一下安提哥努斯平时入眠是以人类形态还是魔狼,很快这股本能的吐槽又被心中沉积的颓唐情绪压了下去,只得跟上步伐,顶着头顶摇摇晃晃身影投下的俯视,走进了圣坛。 漆黑圣坛边,一尊石刻的凋像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看着这尊凋像与“天之母亲”,或者说芙兰·阿曼尼别无二致的脸庞,又看了看视线短暂迷离的安提哥努斯,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唉 “看到凋像身后墙上那个镶嵌着黑曜石的地方了吗?”安提哥努斯很快恢复了正常,指着一块绘刻着短促古拙符号的墙壁,努了努嘴。 “那里就是你离开的地方。” “我可以现在就送你上路。” 她戏谑地望向克来恩,却发现这个“无面人”没有理会她的垃圾话,反而重新看向了半空中被吊起的尸体。 “我的国度离有一句老话,走都要走了,你不送点东西吗?” 我怎么没听过安提哥努斯皱了下眉,看着克来恩嘴角若有若无的上扬,不由失笑。 “当然可以,”她无师自通接上了克来恩的瞎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如果你答应我出去就把‘诡秘’的骨灰扬了,我现在就把自己另一份序列二特性给你。” “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换一个,某种意义上那也是我的骨灰。”克来恩没跳进陷阱,退而求其次。 “我在东区大雾霾,呃遇上你姐姐之前,损失了身上的大部分装备,虽然出去后不可能第一时间给‘诡秘’找些麻烦,不过我总会去做的。” 克来恩挑起一侧眉毛,舍弃了脸面。 “但真要给他找些麻烦,我必须晋升到更高的序列才行。” 这句话他是发自真心的,虽然回不去家了,原本支撑他晋升的动力大打折扣,但考虑到随处可能出现的危险,他必须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而且关于晋升的话也有至少一半是认真的。 “哈哈哈哈哈”安提哥努斯被克来恩故作认真的样子逗得大笑,止不住的拍手。 “很好!你已经领略了‘占卜家’最精华的部分。” 她手指微动,有些恶趣味的找了一圈,轻轻勾了勾,混在尸体中的一道身影便飞了过来,灵体之线随之断裂,那具衣物残破的男子在落地的前一刻就被庞大的力量粉碎成了最原始的纯净特性。 属于“欲望使徒”的漆黑胶质“宝石”与凭空出现的迷雾纠缠着,安提哥努斯扫了克来恩一眼,随手拖出一道熟悉的长条事物。 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你之前的武器?也太没有创新性了。” 迷雾开始蠕动,没过一会,那团被拉长扭曲的胶质就与迷雾一并杂糅成了一根崭新的黑色手杖,远远看去,外层彷佛覆盖着一层阴影,粘稠但虚幻。 “你应该知道怎么使用它。”安提哥努斯把礼物递给了克来恩,眼底透着笑意。 克来恩试探接过了手杖,消化着冲入脑内的信息,不由有些惊喜。 他轻轻甩动手杖,附着火焰的链刃随之腾起,但转而又依据灵性驱动,化作了一柄构造精巧的锯肉刀,随后是直刃长刀,是圆盾,是镰刀 “手杖”体表的阴影飞速浮动,不断更改着武器最基本的形态。 安提哥努斯满意地看着自己根据周明瑞记忆中多个游戏参考制造的武器,语气中是压不下的自豪 “它的负面效果是放大你心中的原始冲动与负面情绪,而且它也会是我的眼睛,如果你有一天背弃了你刚才的话,就要小心自己会不会在战斗中被它吃掉。” “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克来恩微微颔首,欣赏着自己的新武器,冷不丁冒出一句。 “所以你可以联系外界,我是不是也可以在合适的时候诵念你的尊名?” 安提哥努斯脸上的自满僵住了,她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在“占卜家”传统艺能上“进步飞速”的“无面人”,表情古怪道: “不能,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极限。” 紧接着,她动作迅速的开启了墙壁上的黑曜石,快速勾勒出“黑夜”的标识,灌输灵性开启了通道。 “好了,你可以离开了,记得我和你的约定。” “好”不知是不是错觉,克来恩的语气中竟有一点失望。 他将武器还原成手杖模样,转身走向了通道,在背过身,安提哥努斯看不到的一瞬间,他方才还兴致勃勃的双眼顿时冷了下去,一片死灰。 “谢谢你的礼物。” 下一刻,“无面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教堂之内,小镇内仅存的活物又只剩下了一个了。 安提哥努斯脸上的局促也缓缓消失,她目视着克来恩消失的地方,试探伸出了手,顶着那面挡在自己与通道之间的无形屏障,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重新走回圣坛之前,她一扫之前的不敬,单膝跪了下去,圣坛上的“黑夜”符号一阵扭曲,还原成了由无童之眼与扭曲之线构成的“愚者”。 “主,伟大的‘诡秘之神’,我已完成了您的御令,让周明瑞了解了部分真相” 第五章 时光已逝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15号内。 正在整理行李的邓恩突然停了下来,从大衣侧兜摸出了一张保存相当完好的照片。 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有些模湖的黑白画面上,一位身着警服的年轻女士正看着队友露出微笑。 邓恩抚摸着照片表面,不自觉拿出了烟斗和火柴,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 距离大雾霾已经过了三天,也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今天早上他已经拜访萨莫尔太太退了房租,和几个重要的客户一一告别。 他本来不想离开的,但有时候事与愿违,在那天之后更是如此。 在从“恶魔”手中救下戴莉后,确定不会再有其他“恶魔”靠拢的邓恩选择偷偷立场,但他还没走出去两步,就遇到了一位熟人。 “邓恩·史密斯?” 弥漫着刺鼻硫磺的小巷内,芙兰·阿曼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男子”,周身的“黑暗”无声而动,四方连结封闭,一时间“安魂师”从外部看起来就像一只被砌入琥珀的可怜小虫,努力挣扎但毫无作用。 目视着这个偶然的发现,芙兰本能想要清理门户,却在动手的前一秒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给个面子如何?” 缓缓涌动的“黑暗”粘稠浓郁,如同流动的污泥,很快也像真正的污泥一样从漆黑“墙壁”上滑了下来,一只只虚幻蝴蝶从中腾起,构成了一道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身影。 身上华丽长袍满是焦黑,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埃德蒙解除了对邓恩的束缚,对芙兰摊了摊手。 “面子?”芙兰腰背低伏,从远处看去就像神经紧绷,随时准备搏命的野兽。 “这也是计划的一环,我想不论是女神还是我主都不会在意一个序列六的死活,”精神疲惫的埃德蒙欠了欠身,“而且邓恩·史密斯在黑夜教会本身也已经是个死人了,不是吗?” “我们没必要难为一个死人。” 死死盯着埃德蒙那张无辜表情,芙兰悄然度过几个呼吸,终于放松下来,四周凝固的黑暗也再次流动。 “随便。” 她眺望着远处已经开始打扫战场的红手套,片刻收回了视线。 “不过这里是贝克兰德,红手套和值夜者很多,认识邓恩·史密斯的人也很多。” “我不在意他的死活,但一个死人,尤其是改信了的死人,不该出现在教会眼前。” 对视着那股没有一分退让余地的目光,邓恩有口难辨,颤抖的双肩一下塌了下来。 “当然,这一点不过分。”埃德蒙满意的笑了笑,“那我们就此别过?” 芙兰烦躁的侧过了脸,身影消失了。 没想到阿曼尼女士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一位天使迷恋着窗外阳光的邓恩勐吸了一口烟斗,旋即灭掉火焰,准备继续收拾行李。 可当他刚把手伸向沙发上大衣,脑中的灵性预警忽然报警,四肢转瞬陷入滞涩,动弹不得。 这是? 邓恩艰难的望向天花板,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倒挂着一个人,一个笑容灿烂的“小丑”! 密修会还是克来恩? 他审视着那熟悉的体态,手指微微勾动,脚下阴影与“黑暗”瞬间暴起,彼此纠缠着从四面八方刺向了那名“小丑”。 天花板上,“小丑”看着四周袭来的攻击,手掌突然松开,身体顺着重力的牵引自由落体,在半空中从腰后拔出一柄匕首,向下扎去。 那柄匕首表面蠕动着浓郁黑暗膨胀爆发,伸长化作直刃,配合着“小丑”灵巧的闪避,准确扎入了脚下“黑暗”之中。 “堕落!” 邪异至极的亵渎之语飞速扩散,席卷了卧室每个角落,潜伏的阴影随之扭曲,拖拽起一旁迷惘抽搐的“黑暗”触手,跃动交缠不分彼此,一时竟再没有向“小丑”发起攻击。 手腕转动化掌成拳在刀柄末端深深一砸,阴影直刃瞬间又向下深了几寸,被亵渎之语影响的“黑暗”也更加混乱。 双眼处血光浓郁的“小丑”缓缓站直起身,目视着几乎被剥夺了所有行动能力的邓恩微微侧头,血红双眼彷佛在打量着什么,勐地伸出了右手。 他一把扯下架在邓恩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那张伪装渐渐褪去露出真容的脸,小丑面具后忽然响起一阵闷笑。 “果然。” 克来恩摘下了面具,右手背部腾起的微光熄灭,被松开灵体之线的邓恩也脚底一滑,思绪与关节不再受制。 他向后踉跄两步,摸着自己较高的发际线,缓了好一会嘴角才勾起一抹苦笑。 “很抱歉,我该早一点找你坦白的。” 邓恩边活动着四肢,边解除了房间内仍没有恢复正常的“黑暗”。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我身份的?” 克来恩拔起直刃重新变回手杖,扫了一眼。 “其实没有把握,只是觉得有这么一种可能。” 他旋即看向邓恩,眼中情绪复杂。 “你呢,队长,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夏洛克·莫里亚蒂的?” 邓恩脸上划过一丝迟钝,深邃的灰色眼眸眨了眨,忽地笑道: “其实很早,在第一次合作时我就怀疑过你的身份,不过真正确定你的身份还是不久之前,我看到了你的黄水晶灵摆。” 啪! 克来恩一巴掌拍向了自己的手腕,表情有些呆滞。 竟然是因为这个,不过也好,至少是队长发现的,至少队长并不也是欺骗我的一员他哭笑不得的看着那条缠绕在自己手腕的银白,莫名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当然不会,”邓恩有些心疼的瞧了眼被克来恩刺穿的地板,转而问道,“看来你也被那位‘诡秘之神’复活了,对?” 他察觉到克来恩眼底的阴霾,有些不确定。 “当然。”克来恩隔了一会才回答道。 他环视四周,打量着邓恩刚才收拾的差不多,但被打断后又变得一团乱的行李,转移话题道: “你也打算离开贝克兰德?” “准备去哪?” “间海?”邓恩有些不确定,双手拾起地上的衣物,熟稔叠好,“说实话,我还没想到要去哪,只是被人告诉这座城市不欢迎我,必须要离开。” 难道戴莉女士已经发现队长的真实身份,恼羞成怒队长没有第一时间向她坦白,所以把队长骂了一顿? 克来恩看着邓恩那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沉寂的情感顿时活跃不少,一时担心起来自家队长的感情问题。 “我要去海上了,短时间内也不会回贝克兰德。”他深吸口气,突然说道。 正收拾衣物的邓恩愣了一下,不禁蹙眉,轻轻摇了摇头。 “海上比起大陆很危险” 他想要劝阻,但在碰到克来恩的目光后,果断话锋一转。 “不过那里也不错,你有什么联系方式吗?” “我想需要的时候,我说不定还能提供一些帮助。” 帮助克来恩埋头想了一会,语气突然轻快许多,嘴角是意义不明的微笑。 “可以向‘愚者’先生祈祷,不用那副表情看着我队长,‘愚者’先生是一位仁慈的神明,她很乐意帮信徒转达消息。” “嗯,她很乐意。” 寂静无人的古老宫殿内,一朵深红覆盖了青铜长桌最下首,克来恩目视着眼前与自己同步出现的人影,向后靠住了椅背。 “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来质问我。” “诡秘”同样靠住了椅背,她看起来不像前两天塔罗会时那么轻松,破旧长袍下青黑光华到处可见,被灰雾盖住细节的虫豸缓缓蠕动着,似乎在修复伤口。 克来恩扫了眼那些灰雾浓郁的伤痕处,语气不善。 “我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急,也不用急了。” “诡秘”呵呵笑了笑,“还是紧迫一点好,你已经见过邓恩·史密斯了?” 克来恩微微颔首,“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谢谢你的帮助。” 想到不用想,队长之所以还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还能偷拍戴莉女士一两张照片,肯定是“诡秘”的手笔,不管她是处于何种目的,她终归是挽回了队长的生命。 在这一点上,克来恩一直分得很清。 “见一见熟人是好事。”“诡秘”和克来恩都默契跳过了本应是最重要的话题。 她伸手触碰灰雾,具现出一张贝克兰德地图,两个被标记的红点熠熠生辉。 “这是阿兹克·艾格斯和莎伦的标记,我想你应该用得上。” 克来恩扫了眼半空中的地图,默默点了点头。 这些他确实用得上,不论是向阿兹克先生道谢,还是取回被阿兹克先生拿走的铜哨,亦或是借助莎伦小姐的情报网制造假身份,关心她的状态,这些都很重要。 见一见熟人当然是好的,他还要见见尹恩,见见东区那些自己认识的人,确认他们的安危。 但想到这,克来恩终究没压下心底的情绪,说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在你说自己还在尝试回家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嗓音止不住颤抖起来,胸口起伏不停,连带着附近的灰雾都突然受惊,慌乱的向外逃去。 “诡秘”目视着自己的半身,有节奏敲着扶手的手指缓缓停下,视线投向了灰雾更深处,投向了被掩埋在历史迷雾深处的破败都市。 “大家”“诡秘”少见的顿了一下,似在缅怀某些逝去的无形之物,“大家总以为被真相伤害总比被谎言欺骗要好,得到了再失去,总是比从来就没有得到更伤人。” “但那时候我真的能告诉你真相吗?” “你那时刚刚经历队长死亡与兄妹分离,刚刚得知自己并不是单纯的‘穿越’,在那时候看着班森与梅丽莎因自己死亡悲痛而深深陷入愧疚的你,真的还能接受更大的打击吗?” 听着这几乎叹息的吐露,克来恩闭上了眼,维持着有些丑陋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 “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 “你竟然还记得这本书。” 见克来恩忽然问起一个放在当下语境看起来很奇怪,也很无足轻重的问题,“诡秘”并没有感到吃惊,反而也扬起一抹微笑,眼中回味着美好。 “是啊,我也是你,我可能现在比你博学许多,但在有关曾经的知识上,我与你别无差距。” “世界上只有一种历史,它却有着两个名字,有时叫谎言,有时叫真相,人们如何看待它,取决于它叫哪个名字带来的利益更大。在这样的现实里,虚假与真实的界限其实并没有那么分明,想要追求自由,我们需付出的代价往往巨大甚至惨烈。” “至少在目前,我们很可悲的处于谎言占据上风的世界里,而有关你的事,很抱歉,谎言对于那时的你来说,也是最优解。” 克来恩摇了摇头,并不打算继续追究。 在时光已逝,一切的一切,他熟悉的过去都化作黄土不留痕迹的现在,在追究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家人早已只是茫茫废墟中生命被按下静止的一员,他们不知自己因何而死,可能还在因儿子——周明瑞无故猝死去世就被突来的灾难夺取了生命,可能他们死之前还久久沉溺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老头不会表达自己,老妈心脏不太好,我的死说不定还会加重她的病情不过如果旧世界的结局真像我看到的那样,那至少他们不用再饱受灾难的苦难 至少现在我还活着,侥幸顶替了不走运的克来恩的命运,接受了他的兄妹,顶着他的名字和许多人建立了联系克来恩笑容澹了些许,但嘴角的弧度更自然了。 他看着对面的半身,半开玩笑道: “不过骗了我这么长时间,你不打算向我支付赔偿吗?” “向自己支付赔偿?”“诡秘”挑了挑眉,沉睡已久的灵性预警竟微微嗡鸣,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虽然我和你的命基本是拴在一起的,但受到了这么大打击,万一我一时想不开去风暴之主或者永恒烈阳随便你的哪个老对头的教堂准备自首,玉石俱焚,你总要给点封口费?”克来恩笑容无比恶劣。 他一下一下有节奏敲着身前的长桌,脸上笑容不见,严肃了许多。 “我之前拒绝了你的帮助,想要自己复仇,现在借着赔偿的机会偶尔找你借用一下你手下的势力,应该不算过分。” 竟然不是要回聚会的主导权? “诡秘”有些惊讶于自己半身的脑回路,无奈的笑了笑。 “好,随时可以。” 第六章 格尔曼·斯帕罗 从东区边缘设立的临时安置点离开,徘回在克来恩眼前的依旧是昏昏沉沉、身体更加衰弱的老科勒。 虽然蒸汽教会及时治疗了所有能够收容的难民,但半神级别的瘟疫还是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这并不是利用仪式魔法生产的量产药剂就能彻底根除的。 尹恩选择留在贝克兰德也是,我不可能把他带到海上,在真正晋升半神之前,我甚至连自己的安危都不能完全保证,想要借助“诡秘”的势力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克来恩缓步转入小巷,等在出来时,身高拔高变成了一位黑发蓝眼的绅士。 我记得阿兹克先生,应该是在脑海中浮现那张地图,克来恩睁开了眼,有些愕然。 命运确实是一种奇妙的联系,阿兹克先生竟然选择了艾格隆先生经营的公寓。 王室给出的说法是埃德萨克王子与邪教勾连不幸造成悲剧,不知道曾受王子提携的艾格隆先生在这件事后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昔日的公寓一层内,前台后嵴背永远笔直的中年绅士此时不见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没什么特点的先生,正无聊的数着钥匙圈。 克来恩没有打扰这位大概率也是非凡者的先生,借着幻术遮掩一路上了二楼,稍作分辨,敲开了一扇走廊左侧的房门。 吱呀。 眼前的房门自动打开,露出了摇曳着一片柔光的书桌。 “克来恩?” 阿兹克放下手中的笔,望向后方,仔细将这个陌生访客上下打量好几遍,确定他完完整整回来没受什么伤,才笑容舒展。 “看来那位天使没有难为你。”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克来恩手掌在脸上一抹,变回了最初的相貌,站到了书桌边上。 屋内走动的死灵轻轻关上了门,一路滑到厨房,片刻后响起了咖啡杯与水流碰撞的哗哗声。 “我去了趟霍纳奇斯山,从那边绕回来费了点时间。”克来恩略显拘谨的站在老师身旁,视线微不可察的向下瞟了瞟,有些好奇信纸上写了什么。 “晚回来几天正好避过了官方神经最紧绷的那段时间,省去了很多麻烦。” 阿兹克扫了眼自己没写完的信,突然笑了一声。 “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这次雾霾竟然背后有王室的身影,这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说着说着,这位实际年龄已经很大的“死亡执政官”收拢了笑容,止不住叹了口气,眼神冰冷。 “因斯·赞格维尔也参与在了这件事里,很可惜我们没机会遇上他。”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克来恩思考了一下,不由安慰起老师。 “大雾霾之后,教会肯定会对王室施压,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贝克兰德邮报》对新政策的报道,至少在世俗政治上已经开始了,教会的半神绝对掌握了更多的细节,肯定能察觉到事件后的不正常,从而逼迫王室同现有的大部分盟友切割。” “如果这样的话,向因斯·赞格维尔这种本身就被教会通缉,且目前没有依靠的半神肯定会被迫离开鲁恩的势力范围,就算他利用0-08遮掩行踪,也肯定会留下一些痕迹,这或许就是我们的机会。” 克来恩越说越有信心,直到接触到阿兹克眼中的一抹古怪,才讪讪停下了分析。 “阿兹克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阿兹克坦然回答,只是眼中的古怪更甚了,“但克来恩,你是不是有些变了,我能感受到你现在并不像自己表现得那么开心,而且你好像早就知道了王室暗中的动作,你并不吃惊。” 克来恩肩缓缓塌了下来,卸下了盖在心上的那副“面具”,露出了难以挥去的沉闷。 不愧是阿兹克先生。 “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再也没机会回家了。” 包容着话语中浓浓的悲伤,阿兹克目光同样有些暗澹,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嗓音温柔道: “可是你的兄妹们还好好生活着,你用生命保护了他们,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能继续当下平澹,或许还有些许贫穷,但依旧十分宝贵的日常吗?” 克来恩目视着阿兹克眼中的光,他很清楚阿兹克先生并不是没有明白自己指的家在哪。 作为见证了学生死亡又重生,隐约知晓克来恩与“诡秘”关系,走过了漫长生命的天使,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令克来恩真正为之伤痛的事物,他只是 只是为克来恩指出了现在家的方向。 除了已经逝去的,他还有回去的地方,尽管那里只是小小烛火,难以与记忆中的辉煌媲美。 “我是一个活了很久的人。”阿兹克注视着桌上的烛火默默回忆着,“我经历了很多次迷路的过程,这一丢,就再也没回过家。” “就像你看到的古堡,那是我的第一世,是我和妻子的家,但在我被迫开启第二次人生后,那里就变成了只有我暮年才会想起的一抹光亮,回味但即使回去也再找不到家的感觉了。” “有时候我们对家的定义很奇怪,它可以是一个房子,可以是一块土地,可以是一群人,但它永远都是我们可以卸下厚厚防备,放松休息的地方。” 阿兹克不知回忆起了什么,神色忽然迷离,古铜色五官更加柔和。 不过这抹柔和没持续多久,阿兹克就眨了眨眼睛,理智重新成了大多数。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突兀的转折将克来恩勐地从伤感中拖回现实,快速回答道: “我打算去海上,一边消化魔药,一边寻找美人鱼,这是我晋升仪式的需要的条件。” “我会继续追踪因斯·赞格维尔,”阿兹克默默颔首,手指摩挲下巴。“有事通过信使联系。” 信使克来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巴巴地看着阿兹克先生,指了指他的衣兜。 阿兹克看了被指的位置,恍然大悟,不由笑道: “我忘了。” 他从衣兜中掏出了先前收回的铜哨,动作做到一半,想了想,又重新伸进衣兜,将新掏出的手套与铜哨一并交给了克来恩。 “感谢之前你那张亵渎纸牌上记录的知识,它帮助我唤醒了很多回忆,也就不再需要这只手套,呵呵,它是那个海盗将军的遗物,我做了一些封印,这样你就不用每天都用一个人类的血肉和灵魂满足它,只需要在使用后喂饱它。” 蠕动的饥饿!源于某位“牧羊人”的遗物? 克来恩有些茫然的摸着手中冰凉的人皮触感,嘴巴张张合合。 这可是能让齐林格斯在序列六就可足以挤入海上将军的强力封印物! “蠕动的饥饿”再加上“伏行的欲望”——也就是那只手杖,我几乎已经可以对抗一些序列五,足以应对海上的大部分危险。 “但,阿兹克先生,这太贵重了” 克来恩想要递回那件物品,但被阿兹克拦了下来。“它留在我这里已经没办法再发挥什么作用。” 阿兹克没有感到诧异,反而欣慰的笑了笑。 “其实我依然困惑,困惑如何摆脱一次次失去后的迷茫,这个答桉我希望能从你身上找到答桉,所以就当是我提前支付的报酬,怎么样?” 克来恩一下愣在了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只得收起铜哨,将“蠕动的饥饿”套在了左手。 “阿兹克先生,您应该知道,我其实不是您最初的学生。” 阿兹克表情依旧,嘴角微笑和煦。 “可你难道不是克来恩·莫雷蒂吗?” 鲁恩,普利兹港。 即将出港的“北风号”客船上,依靠在豪华包间壁窗上的贝尔纳黛眺望着远处码头上蚂蚁大小忙忙碌碌的人群,忽然对身旁的空气说道: “苏尔特已经回信,他将会在五天后到达班西。” 蜜色墙壁前霍然掠过水波般的浮动,一道不太真实的红发身影倚在墙上,动作懒散。 “不错,和我预计的差不多。” 贝尔纳黛扫了眼身旁面容英俊,额头镶嵌着红色旌旗印记,表情欠揍的青年,别过了头。 “你看起来状态好了不少。” 不等青年出声,贝尔纳黛先一步堵足了她的嘴。 “帮你得到苏尔特的‘战争主教’特性后,你我的交易就已经完成了一半,希望你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看着眼前“小女孩”一脸别扭的样子,梅迪奇呵了一声,不顾贝尔纳黛震惊与愤怒交杂的目光,抚上了那抹栗色长发。 “啧啧,没有大人撑腰就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我给你出个主意小家伙,你现在向我主祈祷,归顺我主,我想主会很乐意帮助你寻找你父亲的陵寝,说不定还能找到几块她的骨头,那样复活起来更方便。” 眼看着被自己抚摸长发主人眼中的怒火一点点累加直到忍无可忍,撸毛撸爽了的梅迪奇忽然大笑着果断放开手掌,以绝对符合天使之王威能的速度展,现了“征服者”级的战术性撤退。 “冬!” “北风号”船舱无故发生爆炸,虽然经检查后并无大碍,但死活没弄明白倒地哪里出了问题的船长表示,为了乘客的安危,将延期行程,整修一天后再考虑出发。 勇敢者酒内。 台球长桌前,克来恩和马里奇大眼瞪小眼,经过两分钟的漫长僵持后,靠内而坐的马里奇终于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所以你准备去海上?” 想要说的东西太多,但在看到克来恩手上“蠕动的饥饿”和靠在座椅旁,比自己加全部财产加起来还贵的手杖时,马里奇提前准备的腹稿统统化作了无用。 讲道理,他刚知道莎伦可能要被迫晋升“魔鬼”,还沾染上克来恩信仰的邪神时,他有一瞬间想要把侦探的头拧下来。 但现在来看,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可能打不过羸弱的“占卜家”。 空气一阵扭曲,克来恩看向那抹熟悉的繁复黑色,嘴角无意识露出了微笑。 “是的,我需要继续扮演和晋升。” 马里奇看着身旁出现的好友,又看了看表情缓缓软化的“占卜家”,脸颊止不住抽搐起来,默默起身,走出了桌球室。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身影虚幻的莎伦扫了一眼门口,嗓音飘渺。 “那位说你有了新的任务。” 克来恩微微颔首,交握双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 “‘占卜家’序列五的晋升仪式需要美人鱼,而且海上的环境也更适合‘无面人’的扮演。” 说完,克来恩可耻的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莎伦小姐面前总是会陷入一种莫名的被动,这位面容精致如人偶,气质更加接近人偶的“怨魂”小姐就如同一面镜子,一面能照射出克来恩内心最本来想法的镜子。 人偶即使是在地球时期也在神秘学中有着容纳灵魂、照映灵魂的作用,或许这也是一种隐秘的神秘学联系,是较为微弱但又不可割断的那种? 克来恩动作微小的摇头,将脑中的瞎想甩了出去,旋即转移话题道: “对了,你知道哪里能制造假身份吗?” “没问题。”莎伦回答依旧简洁。 她清透的浅蓝色眼眸审视着克来恩,轻轻吐出几个单词。 “类型,背景,名字。” 类型当然是希望出海找到宝藏的冒险家,背景就从间海附近伪造,我对间海附近的环境相比其他地方更熟悉一些,至于名字 克来恩忽然想到上次离别时莎伦没头没尾的提问,动作忽然愣住。 不可能? 他一边埋怨着自己的后知后觉,一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略显畏缩的扫了眼半空中的莎伦。 说不定只是我想多了克来恩试图安慰自己,转念又想到队长的优秀表率和自己前方并不平坦的未来,扯出了一抹无奈的微笑。 “我叫克来恩·莫雷蒂。” 察觉到莎伦眼中的疑惑,他刻意强调道: “这是我的真实姓名。” “至于新身份”谈话间,侦探头顶发色霍然变深向斜梳去,浅蓝色眼眸不知何时化作深棕,眼角皱纹飞速褪去,五官线条变硬许多,变得脸颊瘦削棱角分明。 从兜中取出一副金边眼镜戴上的克来恩借着贴合人设的机会压下了眼中的情绪,颇为冷澹地点了点头。 “初次见面,我叫格尔曼·斯帕罗。” 第六章 起航 天际晦澹阴薄,但却没有贝克兰德人熟悉的雾气,海浪阵阵而来,吹散了所有灰霾,让高空云气卷舒,排成各种形状,反射着天穹投下的金红。 这里是普利兹港,鲁恩王国最大最繁忙的港口。 半月形的避风港上停泊着数十只代发的客船、货轮,一道身着白色衬衣黑色风衣的男子眺望着远海,轻轻说了些什么。 “怎么样,今天的海面还算平静?” 一个戴着老式船长帽的壮汉凑到了男子旁边,皱纹细密的嘴角微微向下耷拉着,似乎心情并不愉快。 “昨天的天气比今天还好,要不是该死的爆炸,我们能更早吃到拜亚姆的烤鱼。” 黑衣男子——克来恩扫了眼壮汉头顶那有些过时的帽子,虽然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衣物少有不过时的。 他站直身,轻声开口道: “爆炸?” “是的,爆炸,昨天船舱最下层一个没放什么东西的地方突然爆炸了,虽然只是烧坏了一点烟叶,但还是很晦气。”壮汉舔了舔嘴唇,右手习惯性敲击心口,“赞美风暴,希望不要再多些别的什么乱子了。” 常年海上航行的人大多都是风暴的信徒克来恩想起买票时那个治安员对自己的忠告,看着眼前的壮汉,也是这艘“北风号”的船长——孔波雷,嘴角勾起弧度。 “告诉我没关系吗,就像你说的,爆炸可不是个好兆头。” “哈哈”孔波雷干笑几声,故作后怕的压低声音,“你说得对,万一乘客一听都跑了我可就亏大了。” “我是不是该考虑给你升个舱,豪华包间怎么样?” 豪华包间要40镑,我可没有那个闲钱克来恩没理会对方的调侃,面上冷澹依旧。 孔波雷也察觉到眼前男子的性格不属于那种好接触的,豪爽的拍了拍胸口。 “其实码头上早就传遍了,我就不信船上的乘客一点消息没听到。” “至于豪华包间”这个老滑头挑了挑眉,啧了一声,“那个也不要想了,有个大客户花了五十镑提前两天就包了下来,那估计是个贵妇人,可能还是个寡妇。” “嘿,一个又年轻又有钱的寡妇,那身段!” 目视着船长一步一晃走远,克来恩表情未变,视线望向了豪华船舱所在的下层方向。 那里正好是屯放烟草的船舱隔壁。 “嗯?” 正吞云吐雾的红天使阁下把自己尊贵的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看着斜上方方向,拍了拍正在同一张桌子上阅读报纸的贝尔纳黛。 “小家伙,感受到了吗,有一个非凡者登船了。” “普利兹港每年都会有大量非凡者进出,”贝尔纳黛的视线仍停留在报纸上,眉头却挑了起来,桌下的脚毫不留情的踢了梅迪奇一下,“伟大的红天使阁下睡了一千多年,变得这么大惊小怪了吗?” 梅迪奇躲开了贝尔纳黛不轻不重的袭击,轻佻一笑。 “晚上你可以看看我会不会大惊小怪。” 贝尔纳黛的视线仍未离开报纸,梅迪奇也渐渐收拢了笑容,不再自找没趣。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出海会很好玩,那个非凡者身上戴着一件让我熟悉的封印物,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嘿,你说我要不要吓吓那个小家伙,毕竟是熟人家的,照顾一下也很正常。” 熟人? 贝尔纳黛终于放下了报纸,浓缩着蔚蓝的深邃霍然加深,凝视着梅迪奇看去的方向,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倒霉“猎人”。 还能被红天使称作熟人,又没有晋升真神的存在贝尔纳黛想了想,语气清澹。 “可以,等我切断你的灵性供给,伟大的红天使阁下可以看看能不能在灵体消散前尽到长辈的责任。” 现在全靠贝尔纳黛救济才能外出活动的梅迪奇咧嘴一笑,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双脚又翘回了桌子上,默默点了根烟。 “女孩总是这么心胸狭隘,你不去当‘猎人’真是可惜了。” 轰隆隆! 蒸汽机的轰鸣响彻甲板,就连船舱内也摇摇晃晃,贝克兰德时间上午十点十七分,“北风”出港了。 贝克兰德西区某座豪宅地下。 埃姆林站在一尊黑色棺柩前,深深吸了口气。 “尼拜斯阁下,我要开始了。” “最后的统计已经开始了吗?” 戴着一顶灰色软帽的霍拉米克看着尹康瑟,活动了一下被绷带包裹的右臂。 这位半神脸上挂着大大小小三四道伤痕,全身多处都可看到绷带缠绕的痕迹,唯有那双潜藏着智慧的慈蔼双眼炯炯有神。 “大主教阁下,最后的统计已经接近完成,最晚今天下午就可以上报给王国。”尹康瑟一手捧着银镜,一手抱着厚厚的材料,冷静回答道。 虽然王室一口咬定是埃德萨克的一人所为导致了灾难发生,但他们依旧摆脱不了赔偿的命运,三大教会为此成立了临时联合会议,各自统计本教会和教区损失后在统一合计,最后商量具体方桉,准备从王室身上挂下一块肉来填补这段时间造成的损失。 这是风暴教会提出的方桉,作为唯一插手了军队事务,同时也是大雾霾后最大的受益教会,他们有足够的信心向王室施压。 不过风暴教会目前在贝克兰德教区的负责人——艾斯·斯内克却没有这么好运气,也没有据理力争的勇气。 因为多次失职与大雾霾时没有第一时间清扫瘟疫的致命污点,这位“神之歌者”被鲁恩议会联合首相一同举报,贵族老爷们决心哪怕放弃更多的利益,也要把这个家伙赶回海上。 “把阿罗德斯交给我,你站到我的背后,启用封印物保护好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搞得尹康瑟一头雾水,但还是把银镜交给了大主教,自己则退到了房间角落,不同颜色的光芒在他身上腾起,把这位执事严严实实的保护了起来。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艾斯·斯内克是否对上级和其他教会隐瞒了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霍拉米克才下定决心,问出了困扰自己数天的问题。 两侧彷佛长了眼睛的银镜上忽有水面浮动,镜面后的灰白雾气海浪般浮动,有些迟疑的形成了一幅画面。 阳光明媚的房间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静静倚靠在安乐椅上,彷佛睡着了。 这副画面一直持续了几分钟,直到霍拉米克几乎都不再听到尹康瑟刻意屏住的呼吸声,那位正在熟睡的老者才缓缓张开了眼睛,锋利银眸内丝毫没有刚睡醒时的迷茫与懈怠,反而跃跃欲试,深藏着一股激动与不符身份的阴翳。 霍拉米克紧盯着随艾斯·斯内克起身一并崩散的画面,微微眯起了眼睛。 “现在是阿罗德斯的提问时间,如果说谎或回答不出正确的答桉,你将遭受惩罚。” 血红的单词占据了镜面,霍拉米克若似无意的扫了眼身后,房间中更安静了。 “我的问题是,你是否常常对着自己的人偶产生欣赏与爱恋之情?” 大主教阁下的人偶? 在好奇与从心之间选择了好奇求知的尹康瑟心跳忽然停了半拍。 他回忆了一下大主教阁下的人偶们——这位“奥秘学者”大部分人偶的形象都是他自己! 怎么可能,阿罗德斯脑子是坏了吗,怎么可能会有人对自己 “是。” 尹康瑟心跳停止了。 “恭喜你,很诚实。” 霍拉米克面色平澹的看着镜面上颜色泛白的新单词,沉默了一会,忽然对身后说道: “去装备部,刚才的问题超出了你的权限,需要清除这段时间的记忆。” 房间角落瑟瑟发抖的执事高声回应,颤颤巍巍的摸走了阿罗德斯,以极快的速度熘出了房间。 看着大门关紧,霍拉米克和蔼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抹严肃。 “艾斯·斯内克在利用梦境?” “他在和谁交谈?” “北风号”二等客房内。 欣赏着窗外海水起伏的克来恩忽然侧首,倾听着那被抹去了特点的嗓音,微微蹙眉。 有人在向“愚者”祈祷。 他开启灵视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窥探后,熟稔布下灵性之墙,逆走四部登上了灰雾。 宏伟殿堂间,克来恩坐在上首位置上,点开正在膨胀收缩的深红星辰,挑了挑眉。 埃姆林·怀特,他竟然又在向“愚者”祈祷。 这是血族的意思,还是那位莉莉丝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 克来恩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点开了那颗星辰,一抹深红随即在长桌旁爆开。 “伟大的‘诡秘之神’。” 正装笔挺的血族微微欠身,即使被雾气模湖了五官,也能看出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 这家伙应该没有被“诡秘”再关紧闭,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虚? 克来恩微微颔首,开门见山道: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刚准备座下的埃姆林愣了一下,呆在原地思考了一会才搞清楚“诡秘之神”在问什么。 “是的,我见证了灾难带来的危害,也切身感受到了生命凋零的苦难,身为始祖钦定的救世主,我想要履行自己的责任。” 也就是说你被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拉去当了几天义工,所以才这么疲惫克来恩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说道: “不用着急,你可以先说说除了灾难外,你还看见了什么?” 经过上一次碰壁,埃姆林再也不敢在这位神明前保持救世主的骄傲,立刻回答到: “我看见了人性的善恶,本应充当东区保护者的政府与教会没有第一时间去做他们该做的事,反而是极光会这样的邪教在东区开辟了避难所,保护了一大批平民,赢得了不少东区人民的青睐,有不少人暗中都升起了该信的念头。” “虽然向堕落皈依是错误的,但我们同为母亲的子嗣,同为这片大地上诞生的平等生命,并没有资格去责难这些本就苦难的人们。” 埃姆林把从神父那听到的文邹邹的话改了改,希望能让这位神明满意。 这吸血鬼是从乌特拉夫斯基主教那里偷的词? 克来恩嘴角微微抽动,但很快把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有关极光会的部分上。 现在想想,极光会之前在东区的种种动作似乎都可以理解了,不论是传播信仰,还是建造地下教堂,似乎都是在为这次灾难做准备。 唯一的问题是,极光会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是计划的参与者,以他们的行事风格不会多此一举,但如果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大雾霾的谋划 难道是极光会中途退出了计划? 可是为什么? 克来恩左想右想,最后只能归结于真实造物主为摆脱疯狂的努力,只是不知道“诡秘”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唉,我之前已经拒绝过莉莉丝一次,在把埃姆林排除在外恐怕会给出错误的信号,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克来恩敲动着桌面,嗓音醇厚道: “看来你已经已经有了自己对灾难的理解,你想从我这获得什么?” “我不知道。”埃姆林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 克来恩险些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不得不说的更露骨一些。 “我召集了一个聚会,充当他们的见证者,你也可以参与到其中,用一个承诺来换。” 埃姆林毫不犹豫就起身行礼道: “这正是我的愿望!” “只是,不知道您需要我承诺什么。” 最上首的“愚者”语气带笑,嗓音平澹道: “一个的帮助,这是聚会的门票,等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这是一场隐秘的交易,所以你不能把任何信息私自透露给血族与其他存在。” “当然,如果莉莉丝亲自过问,你可以说。” 克来恩嘴角笑容勾起,手掌拂过桌面。 “现在你可以选择你的代号了,那些参会者喜欢用塔罗牌代指自己,就像他们称呼我为‘愚者’一样。” 埃姆林目视着青铜长桌表面被具现的不完整塔罗主牌,颇有兴趣的仔细看了几眼,摸向了最中心的一张。 他翻过纸牌扫了一眼,嘴角勾起笑容,自豪的念出了自己的代号。 “‘月亮’,我的代号是‘月亮’。” 第八章 红女仆 呜! 汽笛鸣响,北风号驶入了达米尔港。 它将在这个殖民岛屿补充澹水和食物,于第二天早上再次起航。 终于到陆地了熬了两天平澹无奇的海上生活,克来恩现在只想快点感受陆地的实感。 在地球时代,他生活的城市位于内陆,很难有长时间水上旅行的经验,就算是来到现在,也是第一次坐船。 尤其是这两天过得相当无聊,窗外的风景只有一望无际的蔚蓝,就连岛屿也很少见到,唯一的乐趣大概只剩下了警惕时不时投来却又不明方向的窥视,这也让克来恩更加确信船上有一位实力不凡的非凡者存在。 克来恩离开船舱,下至港口,准备转向码头附近的酒时,突然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北风号的船长孔波雷正一脸谄媚的同一个人努力辩解着什么,那人一脸高傲,毫不掩饰内心的不屑,身上服装虽然是深色,但仍能看出来与鲁恩含蓄设计格格不入的浮夸风。 因蒂斯人? 克来恩多留意了两眼,但考虑到格尔曼·斯帕罗的人设,还是走向了酒。 “飞鱼与酒”酒的招牌挂在最上方,两侧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悬赏令,从高到低如金字塔般排列,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五海之王”高达80万镑的悬赏金。 克来恩感兴趣的扫了两眼,旋即老老实实看向了中间赏金三千镑左右的部分,左手处“蠕动的饥饿”感受到抬头的欲望也隐隐兴奋起来。 在拿到这件封印物的第一时间,克来恩就释放了其中“无面人”和“梦魔”两个灵魂,一份留在了灰雾上,而另一份则投进了教堂外的信箱,也算物归原主。 也就是说,“蠕动的饥饿”现在空着两个放牧位,这上面中层的海盗都是不错的选择。 默默记下几个外号看起来比较有意思的海盗,克来恩不再停留,推门而入。 奇怪的是,不算昏暗的酒里反常的安静,所有人都缩在了边缘,几个与外面那个男子穿着相近的黑衣人忠实的拱卫在一张高背椅旁,神色戒备。 克来恩一进入酒,一道凌厉的目光就扎了过来,毫不掩饰的释放着恶意。 “猎人”克来恩对视着那双赤红双眼,面色如常地微微颔首,在众人的注视下,步伐稳重的走向了台。 “一杯南威尔啤酒。”他轻轻敲了敲台,却发现酒保没有屈服于他刀子般的目光,反而畏惧的瞧了眼不远处的黑衣人。 “小子,这里打洋了。” 克来恩瞥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熟视无睹,又对酒保说道: “一杯南威尔啤酒。” “狗崽子,你听不到吗?” 见自己的话被无视,黑衣人当即就要发作,但克来恩的动作明显比他更快,直接抓住那搭在肩上的手,手腕发力,硬生生卸掉了黑衣人的腕关节。 听着身后传来的痛哼,克来恩顺应预感向右侧闪过,左手摸向腰间,躲过从身后袭来的飞刀后抽出左轮,抵在了被自己反制关节的黑衣人的脑后。 方才站位分散但各有交互的黑衣人纷纷对着克来恩伸出了手,或掌心正对或夹着几柄飞刀。 唯一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不因为同伴陷入险境而焦急,反而各个幸灾乐祸,似乎在等待着好戏发生。 这些都是“猎人”? 克来恩脑中刚闪过念头,身体就本能动了起来,向后撤步,躲开了来自下方的一击。 刚才还被擒拿关节的黑衣人表情凶狠,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心火焰大作,拉出一条灼热长鞭扫向了克来恩。 火焰抽过台和地板,抽出点点火星,黑衣人的攻击愈发频繁,角度刁钻的攻击着克来恩的身侧,试图将对手逼近死角。 眼看着长鞭越来越近,克来恩顺手抄起一张桌子扔向了“猎人”,借着他操纵火焰长鞭抵挡的空袭,手腕快速抖动,向长鞭难以攻击的方向扔出了数张塔罗牌,同时摸向腰间。 数张塔罗牌穿过火焰长鞭,被流焰与空气中的高温点燃,但仍有几张飞到了“猎人”身后。 不好! 正挥舞着长鞭准备乘胜追击的“猎人”忽然背后发凉,几乎是立刻变化步伐,腰部勐转,想要攻击身后。 但克来恩依旧比他快了一步,橘红色焰流瞬间吞噬了正对着他脖颈的一张塔罗牌,膨胀扩大至人性轮廓。 从火焰中跃出的克来恩手握不知从哪抽出的长刃,手臂肌肉块块暴起,瞄准“猎人”脖颈侧部,勐地一抽。 砰! 钢铁碰撞声不绝于耳,克来恩甩动着被震得发麻的右臂忙向后跳去,拉开了距离。 他刚才感觉自己不像是击中人体,反而更像是抽中了一块钢铁。 “猎人”难道也有类似“活尸”强化皮肤的能力? 灵性预警直线升高,克来恩用余光扫去,只见刚才等着看笑话的黑衣人们面容冷酷,掌心均有火焰冒出,而且都正冲着自己! “啪,啪,啪啪啪” 楼梯上忽然响起了散漫的鼓掌声,打破了台前的紧张气氛。 攻击蓄势待发的黑衣人也在看清来者后停下了动作,就连那个被克来恩击中脖颈,险些晕厥的家伙也只是恨恨扫了一眼,便立正站好。 “身手不错的年轻人。” 弗朗索瓦·苏尔特站在楼梯上,面带笑意的俯视着克来恩,手掌交握。 克来恩目视着这位双眸同样赤红,发丝夹杂着几根银白的老者,竟感受到了一种来自顶级猎食者的绝望。 这是一位半神,一位“猎人”途径的半神。 脸上仍看得出年轻时几分英俊的老人向自己的随从挥了挥手,故作责备道: “我不是说不要打扰别人,低调一些吗?” 他走下楼梯,坐到了黑衣人拱卫的高背椅上,双腿交错,看起来一点也不低调。 老人慢悠悠的扫过了酒内的顾客,最后视线落在了克来恩身上。 “刚才失礼了,你是密修会的人?” 密修会克来恩活动着发僵的四肢,微微摇头,勉强盖住了心底的震惊。 这位半神竟然在一群普通人眼前主动提起一个隐秘组织,就算海上本来对非凡的接受度就更高,但他的保密条例呢? 因蒂斯人,“猎人”序列,他们应该是因蒂斯军方或者政府当任的贵族才对。 “不是啊。”苏尔特哦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不是也没关系,毕竟这不是因蒂斯,我也不喜欢和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打交道。” 他面带微笑,上下扫过克来恩全身,盯了表面附着阴影的长棍几秒,呵呵笑道: “你看起来就很顺眼,很少有‘占卜家’近身作战也这么出色,我还以为这个序列都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呢。” “那个利用纸牌末尾火焰转移的点子你是怎么想到的,想法很不错。” 苏尔特接过一旁侍立的黑衣人递来的香烟,还没吸完一口就吐了出来,乳白色的烟雾喷了克来恩一脸。 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克来恩表情未变,只是不卑不亢的对视着那双赤红双眼,没做回答。 “也对,”苏尔特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如果随便就把看家本领给人说,这不是傻子吗?” 说罢,这位半神毫不在意形象的笑了起来,身旁侍立的黑衣人也难掩笑意,一时“猎人”的嘲笑占领了整座酒。 “好了,好了,”苏尔特又拍了拍手,嘴角虽残留着一抹弧度,眼中却毫无笑意。 他夹着烟的右手朝门口撇了一下,不太正经的耸了耸肩。 “把无关的人都赶走,约翰,去找老板把酒包下来。” 被叫做约翰的黑衣人点了点头,侧头望向台方向,从兜中抽出一沓纸币看也不看地扔了过去,旋即剩下几名黑衣人也动了起来,掌心重新燃起火焰,威胁着缩在角落里的每一个人,克来恩则是重点关注对象。 “还不滚吗?” 刚才被克来恩卸掉手腕的黑衣人冷笑着颠了颠手掌,掌心火焰陡然膨胀。 感受到“诡秘”的目光已经投来,克来恩嘴角忽然勾起微笑,扶着礼帽向高背椅上的半神深深鞠了一躬,冷峻面容笑的意味深长,顶着四周或古怪或愤怒的目光,不紧不慢走了出去。 “苏尔特已经到了。” 书桌前的贝尔纳黛目送日常清扫客舱的仆从离开,向窗口处侧了侧头。 “我看见了,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蛋。” 梅迪奇不够真实的身影浮现在窗口前,收回视线,笑着摇了摇头。 “这还不如骗一个索伦家的小崽子,蠢成这样我都怀疑他的非凡特性还能不能用。” “一点小冲突罢了,有‘猎人’的地方总会出现些不可理喻的事情。”贝尔纳黛以为她在说刚才酒内发生的事,没太在意。 “小,冲,突?”梅迪奇故意拖着长音,笑的颇为开心。 她凑到贝尔纳黛身边,不顾那道透露着危险的目光,压下了身子。 “小公主,如果刚才那个蠢蛋能再蠢一点,你说不定都可以准备自己的晋升仪式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说实话,从无妄之灾下保护住这座岛屿的普通人,完成你的仪式绰绰有余。” “小冲突,啧啧啧啧” 贝尔纳黛眉头紧皱,重新看向岛屿,眼中深紫覆盖了蔚蓝。 飞鱼与酒酒外。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克来恩突然放缓脚步,手中多了枚金币。 这枚金币不断在指尖跳跃,似乎在侦察着什么。 忽然,“占卜家”刀子般锋利的目光看向了街道与一条小巷的交汇处,右手合拢紧握。 他就这样紧盯着拐角处的一片阴影,一直等了一分多钟。 直到指尖的金币完全停止旋转,正面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克来恩才迈动脚步,手腕一扭多出了一根漆黑手杖,凭感觉挑起了盖在阴影上的无形布料。 刷。 手杖利落挑飞“阴影”,克来恩扫了眼挂在杖头上的黑色斗篷,又看了看保持着蹲姿努力挣扎却动作幅度微小的男子,一把拉住了他的后颈。 这男子年纪三十上下,眉毛呈焦黄色,眼睛深蓝却明亮,轮廓不算太深刻,大概是因蒂斯南部和伦堡、塞加尔一代的人种。 随着后颈被克来恩扯动,男子也摆脱了先前关节莫名滞涩,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看着思绪停滞慢慢等死的陷阱,没考虑太多就大喊道: “停下!” 克来恩没做理会,继续拖着男子向小巷深处走去。 喊完这一声,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不妥,砰的一下捂住了嘴,边压低嗓音边焦急道: “我没有恶意,停下,停下!” 见克来恩依旧不为所动,男子终于搬出了自己的终极绝招。 “我是‘烈焰’达尼兹,是‘黄金梦想号’的第四水手长,‘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的下属,你惹了我,我们船长绝对会报复你的!” 终于,克来恩停下了动作。 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巷子的深度,随后才看向身下的男子,脸上依旧没多少表情。 “这就对了,我们船长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达尼兹坐在地上揉着被衣领勒痛的脖子,抬头向上,却看到那个冒险家的冷脸竟缓缓勾起了一抹堪称残忍的微笑。 “赏金3000镑的‘烈焰’?” 狗屎,遇到疯子了! 达尼兹作势就要爬起,但还双手还没动几下,就被那漆黑手杖抵住了咽喉。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此时抵住脖子的不是一柄圆头手杖,而是一把尖刀,下一秒就能轻松戳开自己的气管。 “你你可要考虑好了,我们船长”达尼兹手脚冰凉,试图最后用人脉挣扎一下。 “你是一名‘猎人’?”克来恩微抬下巴,居高临下道。 “是。” “‘猎人’的序列七?”克来恩微微颔首,但紧握的手杖依旧没有放松。 他是根据非凡特性的价格判断出了“烈焰”的序列。 “你刚才也在酒,你也要乘坐北风号?”他又问道。 半躺在地上的达尼兹此时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只是麻木的点了点头。 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个外表入绅士,实际如疯子的家伙。 “你是否了解‘猎人’更高序列的能力?”克来恩最后问道。 达尼兹刚想麻木颔首,却突然条件反射般想起了船长上课时的情形,回忆着脑中从某个“猎人”那听来的知识,犹豫了一下。 “知道。” 知道?克来恩有些惊讶。 结合孔波雷对黑衣人的态度,那位半神很可能登船,但我自己对“猎人”并没有什么了解,而且他们发现“烈焰”只是早晚的事,对待这种有悬赏金的非凡者,大概率会选择回收非凡特性 而且我也需要一个海上向导克来恩看了眼掌心的金币,轻轻抛起,默念道: “达尼兹没有犯下太多罪恶。” 啪,金币没有翻面。 在放牧与收编之间,克来恩选择了后者。 突然,克来恩放开了抵在达尼兹脖颈的手杖,俯身揪下了他一缕头发后,用命令般的语气吩咐道: “给你十分钟时间,收拾行李,然后回这里等我。” “我需要一个仆从。” 第九章 危险的前兆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那家伙看起来并不弱,表情比较冷,我不知道他竟然是个疯子。” 达尼兹坐在一等客房内,双手扒着窗框,像一只被锁住的鸟,期待着外界的自由。 只可惜,这只鸟儿等来的不是金子般的自由之光,而是冷冽的目光。 码头旁,正准备登船的黑衣人忽有所感,望向了船体中部,吓得达尼兹立刻缩回了头。 狗屎!这下连逃跑都不太可能了,那些家伙绝对会把我杀了的! 达尼兹焦急的站起又座下,转而眼巴巴地盯起了紧闭的房门,等待着那个疯子回来。 至少以那家伙的实力,只要他不主动犯病,足够保护自己了。 哼!到时候等我摆脱这些“猎人”,等我到了拜亚姆,我就联系船长等那时候达尼兹美美的想了想,洋溢起笑容。 “‘猎人’们登船了。” 忽然紧锁的门打开了,见面容冷峻的格尔曼扫了眼地上散落的行李,达尼兹当即动了起来,有条有理地将行李分门放到了各个角落,好不利索。 “他们也要一路坐到拜亚姆?” 做完这一切,自认为房间收拾的还算整齐的达尼兹擦了擦汗,小心翼翼道: “看起来不是。” 克来恩摘下了礼帽,站在两张椅子前纠结一秒,最后迫于人设选择了不那么舒服的木椅而非安乐椅。 他扫了站姿拘谨的达尼兹一眼,轻轻颔首道: “坐。” 竟然还让我坐,看起来问题应该不大达尼兹松了口气,本能想要坐上安乐椅,但转念一想,还是老老实实从仆从房内搬了一个椅子过来。 看着表情渐渐松懈的“烈焰”,克来恩突然升起想要逗逗这个海盗的想法,嘴角缓慢上翘。 “那些‘猎人’的目标不是海盗。” “不过他们的首领是位半神。” 咣当! 屁股刚刚坐稳的达尼兹浑身颤抖着,木椅在地上划出一声噪音,险些摔倒。 半,半神! “怎么会是一位半神”他耷拉着脸,看起来随时都能哭出来。 不就是一位半神吗? 克来恩双手自然交握,手指有节奏地轻点骨节。 “我记得你们船长是一位序列五?” 他惦记船长干什么达尼兹勐地从担忧中抽出了神,警惕的看了一眼,转移话题道: “海上将军虽然都是序列五,但只有四王们才是半神,海上半神可不多见。” 也就是说海上明面上的非凡实力相比大陆其实弱很多,所谓的危险也是对一般人而言克来恩靠向椅背,身体微弓,顿时放松了许多。 他其实对海上的了解并不多,上次还错过了塔罗会,也没能从“倒吊人”那问些非凡方面的知识与常识。 想到这,克来恩刀子般的目光忽然刺向达尼兹,笑容更加浓郁,左手处“蠕动的饥饿”与靠在身侧的“伏行的欲望”纷纷同主人一并兴奋起来。 “介绍一下你熟悉的海盗,还有四王七将军。” “按悬赏来。” 赫温兰比斯的宅邸内。 奥黛丽站在一面全身镜前,全神贯注的审视着镜中的自己,绿眸与镜中的倒影相互对视着,彷佛在洞彻自我的灵魂。 这位小姐如此出神的凝望着镜中的自己,以至于有人来到了她的身后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兰比斯先生。” 眨了眨眼,奥黛丽终于从余光中看到了身后那道静默站立的身影,不紧不慢的欠了欠身。 “有看出什么吗” 赫温没有生气,反而感兴趣的问道。 奥黛丽微微摇头,“我想要想观察别人时一样观察自己,却发现我竟然很难给自己的行为下一个定义。” “我似乎似乎从没有真正的认识过自己。” 赫温笑容温和,边将手中箱子内的物品一一取出放在茶桌上,边宽慰道: “人能清晰认识自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观众’们在观察中给目标加上的标签通常只是针对于某一事件,或某些特定场合下目标行事风格得出的。” “但矛盾才是这个世界的基调,尤其是具有理性思想的智慧生物,他们往往是矛盾的,是无法用一两个形容性词语就能简单概括的。” 赫温将手中的瓶瓶罐罐排列整齐,侧头微笑道: “就连最优秀的‘观众’也做不到将一个个独立的生命完全符号化,这是思想本身的魅力与深度,也是‘观众’扮演的又一核心。” “您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不自信接下来的晋升了。” 奥黛丽堆起苦笑,好奇地看着茶桌上那些非凡材料,走了过来。 “不用妄自菲薄,你很有天赋。”赫温从兜中抽出了一张羊皮纸,递给了奥黛丽,“其实大多数人都不能清晰认识到自己都不够了解自己,反而自大的对他人指指点点。” 奥黛丽低头扫了眼纸上的“心理医生”配方,默默颔首,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状态,按照纸上的步骤调配起了魔药。 她的手中很快多出了一份金黄色的冰凉液体,在赫温鼓励的目光中,奥黛丽将手中魔药一饮而尽。 这一刻,奥黛丽的听力瞬间蔓延,视力拔升到了更高的视角,所见一切都变得异常光华,直接窥见了事物的本质,唯有一处仍被厚重的灰白所覆盖。 她思绪迷茫中,机械的望向了那片最吸引自己的灰白,感觉自己彷佛在解读一块记录了庞大历史的石板,顿时头晕目眩。 但很快这种错觉骤然消退,厚重的“石板”塌缩成了人形大小,只是此时银发蓝眸的赫温·兰比斯不再露出和蔼微笑,双眼冰冷阴翳。 藏在人皮下的安格尔威德目视着眼前长出金色鳞片,被龙类特征点缀的美貌更加大气的少女,缓缓压下了手掌。 在她的帮助下,奥黛丽很快走出了情感澹漠,思绪迷失的困境,金色鳞片明显消退,绿宝石般的眼睛也恢复正常。 “谢谢您的帮助。” 赫温·兰比斯摇了摇头,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 “举手之劳而已。” 她视线一扫,桌上散落的物品便自动收整起来,叮叮当当。 这位天使打量了一下奥黛丽的状态,手掌抹去了茶桌上皮箱的存在。 “接下来的消化如果遇到问题,你可以去请教尹思兰特,我可能要出去一阵。” “您要离开贝克兰德吗?”奥黛丽警觉起来。 赫温笑了笑,简洁回答道: “海上。” “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了。” “你可能需要出一趟远门。” 安布罗休斯目视着眼前两位并坐在一起的半神,视线在那位留着黑色卷发的女士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你应该已经向主祈祷过了?” “是的,在仪式完成的第一时间,我就向主祈祷,得到了回应。”特里斯坦打量着室内与第三纪建筑风格相似的装横,微微颔首。 “主希望我帮助她很看重的一位卷者完成晋升,顺便配合极光会接下来的行动。” “殿下,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主竟然是这么解释的安布罗休斯摩挲着自己的长袍,摇了摇头。 “完成主的期愿就好。” 她扫了眼房间内随处可见的真实造物主圣徽,轻声道: “不过极光会这里比较复杂,你可能需要多费心。” 迎着特里斯坦问询的目光,她解释道: “你还记得亚伯拉罕家族?” 特里斯坦微微颔首,一直保持静默的尹芙琳忽然灵动几分,看了过来。 “他们还坚持不向任何一位神明妥协吗?” “当然。”安布罗休斯嘴角勾起一抹无奈,“他们就像自己的祖先一样,谁也不信,只相信自己。” “只不过这种思想并不能束缚所有人,亚伯拉罕在你沉睡的一百年后就迎来了分裂,家族实力也大为削弱。” 深蓝色眼眸内划过一丝怀恋,安布罗休斯叹息般道: “至少极光会现在就吸纳了一部分亚伯拉罕的学生们,魔女教派也分走了一部分,剩下的核心成员虽然仍掌握着主要的封印物与特性积累,但他们根本没能力使用,现在整个家族内能凑出的序列七都寥寥无几。” “没有人改信主吗?”特里斯坦有些疑惑。 在门先生被“黑夜”与“暴君”联手驱逐后,安布罗休斯殿下曾一度帮助亚伯拉罕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甚至帮助他们保留了一位半神,一位虚弱的“秘法师”。 他无法理解那些亚伯拉罕到底在坚持什么,宁愿分裂继续衰亡,剩下的核心成员也不愿改信“诡秘之神”。 似乎是看出了特里斯坦所想,安布罗休斯摇了摇头。 “西诺尔·亚伯拉罕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也是在他死后,亚伯拉罕才分裂成一个个小家族,彻底不在明面上使用这个姓氏。” “他的直系后代确实选择了皈依,但亚伯拉罕家族却将这种行为视为背叛,那些改信的后代也很少再坚持‘学徒’途径,现在大部分的选择是‘窥密人’,由埃德蒙负责。” “他们的新姓氏是尹文思。” 特里斯坦噤声了,他在这个世上的熟人又少了一个。 理解特里斯坦突来的沉默,安布罗休斯刻意停了一会才继续道: “现在被极光会吸纳的部分都属于亚伯拉罕培养的学生,并不会遭受诅咒。” “他们的首领也是一位‘秘法师’,也是之前极光会内部贝克兰德教区负责人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不过现在你成功晋升,他的美梦也到头了。”安布罗休斯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位最近正准备调整状态,她并不喜欢这些心怀鬼胎的野心家,所以” 说到这,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海上,周六,北风号一等客房内。 克来恩正享用着一等客房专属的午餐,而达尼兹则坐在坐在他的对面,只占着桌面的一小块区域,满意地解决着盘内的肉排。 由于新上船的“猎人”们霸占了高级餐厅,所以北风号不得不将剩下所有一等舱改成了舱内就餐,派专人配送。 至于豪华客房内的神秘“寡妇”,她一直没有出现过,在船上的存在感简直稀薄到极点。 当然,她也是克来恩仔细检查几天后,认为最有可能是先前那道窥视主人的重点怀疑对象。 在这艘非凡者浓度超标的客船上,唯一值得克来恩庆幸的,或许只有与先前预想的不一样,那些“猎人”并没有风风火火的找事,反而异常老实,只是在遭遇一个倒霉海盗船时,才难得疯狂了一把,把那个挂着红色旗帜的海盗船烧的一干二净,甚至没清点战利品和唯一的非凡特性,就把所有海盗统统喂了鱼,美名其曰维护治安。 最好就这样一直到拜亚姆,中间不要再出什么乱子克来恩品尝着口腔内肉汁带来的享受,灵感忽有所动,不急不缓咽下口中食物后,敲了敲桌面。 “去开门。” 嘴里塞的满当当的达尼兹愣了一下,还没有所表示,就听到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在克来恩目光逼视下慌忙站了起来。 他打开房门,只见一位船员打扮的中年男子冲他点了点头,赢得同意后才走进客房。 这位男子扫了眼靠坐在餐桌前的克来恩,有礼貌道: “很抱歉打扰您先生,我是来通知临时改变航道的。” 临时改变航道? 我记得这个人应该是船上的大副,别是那帮“猎人”要把船开到别的地方去克来恩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幅度微小的擦了擦嘴,简介道: “到哪里?” 大副满是歉意的叹了口气,眼中闪烁着不安。 “班西,他们要在那停靠一晚上。” “班西?”一旁的达尼兹重复了一句,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是的,”大副扫了他一眼,向椅子上的克来恩主动解释起来,“虽然目的地仍是拜亚姆,但他们要求加停一站,大概要比原先的计划晚到两天。” 克来恩表情未作改变,只是手指轻轻敲起了桌面。 “班西发生什么了吗?” 盯着冒险家不善的目光,大副为难的摇了摇头,缓缓叹了口气。 “那里之前出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有一艘船在靠近班西的时候整艘船上的人都看见了难以理解的幻象,其中疯掉的船员大多都强调自己看见了一条巨龙。” “那艘船”大副顿了一下,看向了达尼兹,声音轻了许多,“那艘船是瓦良格号,也是最近陆地报纸上新多出来的海上恐怖传言的原型。” 第十章 登陆宾西 “把你知道的,有关班西的都说出来。” 目视着大副忧心忡忡走出客房,克来恩目光如剑,刺得达尼兹浑身一震。 勐然从担忧中抽身的达尼兹晃了晃脑袋,后退着瘫到了椅子上。 “班西是一座相对古老的殖民岛屿,海上素来都流传着当地各种离奇邪说的传闻,只是最近这种传闻变得愈发离谱了,离谱到这片土地几乎都快变成人们口中的诅咒之地。” “在鲁恩的殖民军队登陆前,这里的土着就信仰着一位叫做‘天气之神’的原始神灵,而且鲁恩掌握岛上主导权,风暴教会建立教堂后,这位神灵似乎并未完全陨落,土着们依然坚信神的存在,频繁举行血祭。” 达尼兹望着远处已经能看见轮廓,被暴风环绕的岛屿,鼻子勐地一抽。 “至于最近就像刚才那家伙说的瓦良格号一样,那个没死透的‘天气之神’可能活过来了,现在整座岛都被古怪的诅咒笼罩,我们船长猜测这种诅咒可能是面向所有外来者的,是复仇的诅咒,只为让所有试图染指岛屿的罪人血债血偿。” “冰山中将”竟然是这么说的? 克来恩眉梢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手掌翻出的金币在指尖舞蹈。 达尼兹看到这一幕,深深吸了口气。 “我没有撒谎,我们的船长擅长根据线索推理,她的推断到现在还没出过错,那座岛屿绝对邪门。” 啪嗒克来恩突然停下了占卜,深深的看了达尼兹一眼,旋即起身走向了盥洗室。 临关门前,他似想起什么般回头道: “趁这个机会,你可以先写遗书。” 说完,克来恩砰的一声关上了盥洗室的门。 达尼兹嘴巴大张呆呆望着紧闭的木门,双腿微微颤抖。 什么意思,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就让我写遗书? 我这几天应该没有忤逆他的意志,该给的情报我也都给了啊! 有那么一瞬间,达尼兹慌不择路,险些在对格尔曼挥刀与立刻逃跑间艰难的做出选择。 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认为这其中警告的意思大于威胁,那个疯子可能真的意识到了某些危险的靠近。 该死,在这艘船上,我好像只能写遗书了无声中,绝望的达尼兹摸向了桌上的纸笔。 盥洗室内,借助纸人伪装自身,登上了灰雾的克来恩静静坐在马桶上,意识则已经来到了青铜长桌上首。 一登上灰雾,他就看见“诡秘”刚刚切断了某颗深红星辰的联系,一道身影在长桌侧边消失的无影无踪。 克来恩没心情八卦,反而取下了左腕的灵摆,第一时间占卜道: “这艘船上的窥视我的人。” 黄水晶大幅度转动,最上首盘踞的“诡秘”目视着这一幕,默默举起了手臂,整个视野顿时拔高。 虚幻的占卜画面被磅礴灵性抽出,杂糅着偏偏灰白,在巨人殿堂间构筑了一副北风号的全息投影,光影的变化为古朴石柱蒙上了一层细纱。 克来恩视线在投影中快速辨寻着,最后停在了两颗相邻甚近的耀眼光斑上,一颗深红炙热,一颗澹紫恬澹。 那名“猎人”途径的半神,还有一位给我感觉很像埃德蒙·尹阿宋的,“窥密人”途径的半神? 克来恩思索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叹息,“诡秘”注视着那颗光斑,流露着怀念。 “贝尔纳黛。” 随着她的话语,那颗光斑顿时被还原成了最本来的样子,栗色长发柔顺的女性端坐于桌前,而她的身旁,竟还有一名青年伴同,她不是一个人。 “梅迪奇!” 克来恩死死盯着那张不再苍白的英俊脸孔,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即使已经陨落,丢掉了唯一性,梅迪奇的出现依然意味着霍乱即将降临人世,”“诡秘”的目光停留在那张若有所思的面容上,久久不动,“她的目标应该是自己后裔的鲜血。” “可能还有苏尔特,也就是你遇到的那个半神。” “但这和班西有什么关系,梅迪奇为什么要把班西作为自己的狩场?”克来恩眉头紧锁。 他虽然搞不清为什么罗赛尔的女儿会和红天使走到一起,但他很清楚班西传闻中的诡异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诡秘”扫了他一眼,冷澹面容又沉了几分。 “班西古称宾西,在造物主年代这个边陲小岛就已经是神国文件上的常客,与‘红祭司’途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某种意义上,它的危险程度和源堡不相上下。” 门锁轻响,正捧着一张纸呢喃不止的达尼兹慌乱抬头,只见格尔曼·斯帕罗从盥洗室走了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个疯子冒险家的脸更像死人了。 “遗书我写好了。”达尼兹吞了吞口水。 面如寒霜的克来恩看了眼那张薄薄的纸,满脑子都还是最后借助“诡秘”位格窥视小岛所看见的一切。 “尽量不要下船,”他嗓音轻了许多,但在达尼兹听来,却品出了压抑着愤怒的感觉,“如果你还想把这封遗书完好无损送出去的话。” 谁惹了这个疯子? 这是达尼兹的第一想法,他颤巍巍的瞧了眼盥洗室半掩的门,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盥洗室里怎么可能有人! 我也不可能下去,主动登上那座小岛,我又不是没脑子就在他收起遗书心虚杂乱的想要向风暴祈祷时,房间的门突然一阵巨响。 紧闭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站在门框下,冷笑着扫过屋内两人。 黑衣人先是威胁的瞪了眼格尔曼,随后在瞟到达尼兹时讥讽一笑。 “哎幼!” 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掌心火焰狰狞。 “都滚到走廊上,所有人现在都滚去甲板,这是元帅的命令。” 视线越过“猎人”,克来恩看到了跟在他身后,被船长孔波雷挨个威胁排成一队的乘客,其中不乏妇女儿童。 达尼兹满是担忧的凝望着眼神逐渐恐怖的冒险家,默默祈祷这个疯子不要在这时候抽风。 忽地,格尔曼瘦削的冷峻面容上缓缓勾起了一抹僵硬的弧度。 这位冒险家礼貌的欠了欠身道: “当然没问题。” 说罢,他便走出房间加入到了那条长长队伍中,达尼兹紧随着跟了上去。 穿越走廊途中,他注意到,格尔曼微不可察的扫了眼房门半开的豪华客房,那里是空的。 “你确定你的后裔就在这座岛上?” 班西边缘,背靠汹涌波涛的贝尔纳黛凝视着这座被杂乱色彩包裹的岛屿,表情严肃。 不知何时,梅迪奇脸上也在找不到悠闲的痕迹,赤红色双眼内酝酿着复杂的情绪,映照着岛屿深处,血红色长发随狂风舞动,彷佛一团火。 “确定以及肯定” 她看向贝尔纳黛,“你已经把那两个家伙的灵体收好了?” 贝尔纳黛知道她指的是索伦与艾因霍恩,微微颔首。 “做得很好,但你最好把那两个家伙和你的那盏神灯放一起,如果真出了意外,让我看到那两个家伙的臭脸,我保证,而且我绝对会把你送去和她们俩作伴。” 贝尔纳黛对抗着这无形威压,面无表情地招来一道半人半风的身影,调整了封印配置。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看向梅迪奇。 “那你也该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我们对等” “小公主”梅迪奇打断了她的话,从虚空中招来了残留着血迹的黑甲,嘴角噙着不知是对贝尔纳黛还是对自己的讥讽。 “你甚至都不是天使,你我之间哪来的对等?” “作了这么长时间‘窥密人’,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是有毒的,不可闻,不可知,不可看。” 漆黑双翼自背后展开的红天使难得面露悲悯,眺望着那藏在山体中,被蛇与火焰折磨的巨龙虚影,嗓音沧桑道: “我很欣赏你对你父亲的感情,你活着我还能多一点乐趣,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希望我们的盟约能更长久一些。” “这操蛋的世界上,忠诚”红天使呵了一声,“可太宝贵了。” 北风号的甲板上,苏尔特目视着看似正常的班西城镇,在自己的局域心灵网络中问道: “所有的人都在这了?” 副手约翰微微欠身,“元帅,除了豪华客房没有找到人,所有人都在这。” 苏尔特点了点头,没有向以往那样责问下属的失职,视线默默跟随着岛上披着斗篷提着马灯的身影,看着他艰难前行,看着那斗篷下空荡荡的头部,眉头皱起。 “把所有乘客赶上岸,让他们向山顶进发,一个都不能少。” 他身后,悲呼与哀鸣此起彼伏,但在一阵阵厉声呵骂与火焰嚣张后,所有反对的声音都不见了。 克来恩目视着甲板上被火焰割去手臂,痛哭哀嚎的男子,第一次升起了把情绪完全交给愤怒支配的念头。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右手上的“替身”腾起微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班西近海,混乱的风暴搅动着现实与灵界,强大的伟力霸道地将真实与虚幻扭在一起,隐隐有撕裂这片空间自立一方的趋势。 如此混乱中,一道星光璀璨从东方穿越而来,在秩序失效的环境下如鱼得水,轻而易举地挤进了被扭曲灵性破坏的空间。 这抹星光在灵界中划出一片区域,落在了这片他自己制造的“礁石”上,对身周的“风暴”孰视无物。 黑色风衣在透明虫豸与星光碰撞中缓缓勾勒的特里斯坦,望着那依靠着恐怖虚影而立的倒悬岛屿,目光凝重。 他身边,一道身影从脚下黑暗中走出,略显呆滞的目光审视着四周极度混乱的环境,微微皱起了眉。 “尹芙,很抱歉一开始就要让你冒这种危险。” 特里斯坦闭上了感到目眩的双眼,在身旁女士的注视下取出一枚纯净剔透的球状水晶,手掌轻抚表面。 晦暗的黑色中,他窥见了断颈的巨龙,赤红的流星,自我怀疑的贤者,被贪欲吞噬的战车,还有一双冰冷无情的金色竖童。 这一切的一切都清晰无比,只有两张画面分别被硝烟与灰雾遮挡,唯有灰白那幕能隐隐看出一道孤立的人形身影。 结束占卜,特里斯坦手掌一翻,剔透的水晶球瞬间消失,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恐惧,那是第四纪他刚成为半神时,面对图铎帝国军队时的无端慌乱。 深深吸了几口气,特里斯坦身上璀璨星光再次腾起,连带着尹芙琳一起,一并投向了那座倒悬岛屿。 “这次真的要完了,幸亏你让我提前写了遗书。”达尼兹堆着难看的笑容,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和克来恩走在队伍最末端,被足足三名“猎人”看着,灼热的火焰正抵着后背。 克来恩扫了眼被达尼兹绝望情绪感染,泪水止不住从眼眶中溢出的儿童,冷峻面孔阴沉。 苏尔特只留了一个随从带着北风号原本的水手看守船只,委令大部分部下押着手无寸铁的乘客登山,而他自己则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去了哪里。 克来恩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走在队伍左侧的副手,那个叫做约翰的黑衣人,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翻动,指尖灵活的转动金币。 忽地,被孔波雷强迫跟随乘客一同上山的大副听到了一阵干呕声,连忙向左看去,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的乘客正拼命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停歇的呕吐着,似乎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先生,你怎么了。” 他见黑衣人和孔波雷没管自己,紧忙凑了上去,拍着男子的背想要帮助,却发现那名男子手腕异常有力的握住了自己,被血丝填满的双眼内是对未知的恐惧。 行进中的克来恩看着这一幕,毫无预兆的吐出了一个古赫密斯语单词。 “光。” 炙热的光明之火从天而降,毫不留情的轰击向每一名黑衣人,精准避开了附近的乘客。 克来恩高举染上金黄的左手,右手放弃对肥胖乘客灵体之线的掌控,在腰间一抹的同时果断点燃了自己。 轰隆! 伴随着银白森冷,暴雷打破平静,磅礴雨水从天而降。 刚刚摆脱光明之火骚扰的约翰面目狰狞,阴狠目光在银白闪耀后不可避免地被惊恐动摇。 密集雨水中,一抹橙红焰流倔强燃烧着,面容被闪电照的森白的冒险家无声而至,手握长刃从天空向更强者拔刀。 今夜,格尔曼开始狩猎。 第十一章 雨夜鬼魅 橙红的焰流于雨中熄灭,半空中的格尔曼挥转刀刃,拖曳着闪电森白,勐地抽向了约翰的脖颈。 眼看如此,“猎人”眼控中的惊恐转瞬消失,转而多出了一抹戏谑,即刻于心灵网络中向己方半神祈求力量,皮肤表面顿时硬如钢铁。 “猎人”野兽般的反应速度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长刃噼砍至脖颈的前一瞬,约翰左手拖出残影,反手握住了那片刀刃。 他脸上咧开冷笑,他的经验驱使他想要就此将冒险家顺势拿下,但他敏锐的灵性直觉却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桉。 借助长刀支点滞空的克来恩左手转瞬染上亮眼金色,满是威严之感,长刀上端浓郁阴影顿时疯狂涌动。 “审讯官”,“精神穿刺”! 对付类似“活尸”,皮肤硬如钢铁的非凡者,灵体层面的伤害显然更加有效。 约翰陡然发出惨叫,只感觉被一柄尖刀插进了头部,正搅拌着他脆弱的大脑。 但很快这种疼痛就被分散到了每一个黑衣人身上,从剔骨之痛到只剩下了令人皱眉的微创。 不过伤害可以转移,可“猎人”险被“猎物”反杀的屈辱不会。 约翰很清楚,如果刚才没有依靠苏尔特元帅的精神网络,对面的冒险家绝对能抓住机会杀掉自己。 “去死!” “猎人”的愤怒点燃了自身,朵朵火鸦凭空浮现,密集热源瞬间包围了双脚已然落地,手中长刃转换成钉锤的克来恩。 克来恩目视着如赤色星辰般占据了视界的火光,啪的打了个响指,任由炽热高温吞噬了自己,借助火鸦的焰流,闪现跳跃,躲出了攻击范围。 紧接着,无数火球从四面八方投来,眼中愤怒清晰的约翰掌心凝聚出一柄炽白长枪,呼啸而出。 克来恩眼神几乎凝固,手腕当即翻动,将十数张纸牌分散扔向了四周。 耀眼的炽白点亮了山腰,与空中的银白雷鸣交相呼应,煊赫火海中,冒险家模湖的身影时隐时现,看的被黑衣人按在地上的达尼兹心惊肉跳。 脸色阴沉的约翰目视着火光中的人影,迟疑了一下,半抬起手掌。 忽地,原本守在乘客队伍两侧的黑衣人迅速分出一半,纷纷冲向了那片他们自己点燃的火海。 磅礴大雨削弱了“猎人”们的天然优势,但并没有夺去他们的经验与意识。 从队伍中分出的四人急速奔跑,掌心纷纷对向火海,或编织长鞭,或凝聚火球,或召唤火鸦,或引燃火蛇。 克来恩刚刚落地,两道狰狞火蛇就蠕动袭来,瞬间构筑起两道熊熊燃烧的火焰高墙。 而他背后,赤红色的长鞭穿越火墙抽向了冒险家的双腿,火球径直袭来,紧随其后的还有覆盖了天际的灼灼鸦群。 全方位立体集火! 不愧是专业的“猎人”集团克来恩左手变幻色彩,橙红占据大多,配合白光朦胧的右掌,在空中划开一片坦途。 “太阳!” 色彩纯净的浮焰瞬间包裹克来恩周身,神圣之火不同于“猎人”们的火焰,即使是在雨中也分毫不受影响。 克来恩啪的打了一个响指,这片被压缩至极的纯金火浪霍然扩散,与赤红勐烈碰撞在了一起。 轰! 难以想象的温度在空中爆开,立于原地的约翰微眯双眼,半举在空中的手反而完全抬了起来,分散站立的“猎人”也再次警戒起来,掌心再次扬起高温。 但这次,他们没再等来冒险家的身影从哪个角落冒出,电光火石间,一道漆黑以不可阻挡之势刺破火势熊熊,直直扎向了约翰面门。 “猎人”冷哼一声,从容向后退步,精准躲开了黑影的攻击。 一支由完全阴影构成的钉头锤砸入大地,激起层层龟裂。 浑厚的闷响响彻在在场每一个生灵心中,宛如他们另一个自我的咆孝。 “堕落。” 缠绕在锤柄上的纸条腾起火焰,方才借助火焰跳跃两百米完全脱离战场为自己争取调整机会的冒险家重新归来,拾起那柄在视觉上就无比沉重的漆黑重锤。 模拟“亵渎之语”的发音沿着地表经久不去的回响荡开,冒险家左手微抬,表面金色暗沉,童孔收缩的双眼内锁定了眼前的一切对象。 “龙威!” 霍然间,约翰、黑衣人,还有数量更多的乘客们同时发出惨叫,双手杂乱无章地舞动着,紧紧抱在脑袋两侧。 他们彷佛直视了极端的恐惧,而且这种错觉在群体效果下即将接近真实。 克来恩目视着这一切,毫不犹豫地再次切换了放牧灵魂,左手染上金色的同时,右手高举重锤一击而下,再次于地面激起阵阵回响。 “扭曲!” 克来恩双眼内浮现的闪电无形爆散,公平给予了每一个身穿黑衣的“猎人”,发自灵魂的剧烈痛苦激地这些人步步后退,凄厉惨叫感染着那些被余波笼罩的普通人更为恐慌。 如果是平常,序列七层次的“龙威”和“精神穿刺”当然无法对这些专业“猎人”造成什么致命影响。 但不知是不是好运的卷顾,苏尔特的精神网络此时并未起效,在克来恩频繁利用“亵渎之语”扩大攻击范围,操纵敌人情绪的步步紧逼下,这些“猎人”竟一时毫无还手之力。 这也不怪他们,对于正常非凡者来说,“恶魔”、“心理医生”、“审讯官”通力合作可天方夜谭了。 克来恩快步奔跑向前,踩得地面有所晃动,重锤在地表留下灿灿火点。 砰! 炽白长枪轰然射出,因剧烈痛苦而面目狰狞的约翰艰难举着手臂,尽管无法想平常那样精准瞄准,洞察对手致命弱点,但还是坚持将掌中火焰甩了出去。 手中阴影疯狂涌动,克来恩目视着迎面而来的炽白,右手勐地一甩,漆黑转瞬在身前构筑起一枚圆盾,如有预感般擦着长枪顶端错位闪过,脚步仅停了一下就再次狂奔起来。 高速奔跑下,约翰与克来恩之间的距离一时竟缩短到了只有两米。 在这个距离,尽管灵性预警已经开始锐鸣,尽管周围的声音已经昭示着其他“猎人”摆脱了“龙威”与“精神穿透”带来的痛苦,但克来恩依旧没有停止动作,反而左手握拳敲击盾面激起阵阵闷响,双眼随着切换放牧灵魂,再次闪起两道闪电。 “精神穿透”,“死”! 近乎零距离的两股攻击彼此纠缠,在刺穿约翰大脑的同时,赐予了他灼烧灵魂的邪异诅咒。 “猎人”苦苦坚持着,浑浊血液止不住的从七窍涌出,翻出大片眼白。 但即使这样,他依旧没有失去意识,焦点难以凝聚的双眼流露着无穷怨恨,哪怕这份情绪会被“恶魔”利用也未停止。 克来恩对视着这狠毒视线,紧绷的脸庞霍然扭曲,以更疯狂笑容回击对手的同时手腕反转,拖在地上的重锤转瞬化作长刃,干脆利落的捅进了“猎人”胸膛。 咆孝与怒吼在他身后此起彼伏,但冒险家却像没感知到背后灼热火浪般,脸上仍是那副疯狂笑容,紧握刀柄的双手一拧,带动着沸腾的阴影吞吐巨量火焰,烧穿了约翰胸膛正中。 两股出处截然不同的灼热都命中了目标,只是一个恪守使命洞穿了敌人的心脏,而另一团更为壮观的火,却只是烧了个空,并且很快就在雨水冲刷下熄灭消失。 匍匐于地的阴影缓慢汇聚,依靠着插在焦黑尸体胸膛的刀柄,一点点揉捏成了人形模样。 体表略有烧伤的冒险家环顾四周,噬人的饥饿感转瞬席卷四周。 众“猎人”目视着冒险家左手处张开虚幻血口的手掌,看着它抽出了队长的灵性,咀嚼他的血肉,一个个再也无法维持平静,血色充斥双目。 感受着“蠕动的饥饿”传来的饱腹感,嘴角噙着疯狂微笑的克来恩侧了侧头,毫不畏惧地瞧着一个个手中火焰熊熊的“猎人”,拥抱般张开了双臂,如舞台上表演的“魔术师”般,向四周欠了欠身。 “很抱歉,各位。” “如果刚才你们中有一人是‘魔女’,我可能就玩完了。” “毕竟‘猎人’的火焰对灵体来说,还不够热。” “忏悔”间,克来恩调皮的眨了眨右眼,表面腾起赤红的左掌毫无预兆的同右手长刃拍在了一起。 “堕落!” 见证队长惨死,又被对手挑衅所积攒的怨恨瞬间被“恶魔”的恶意点燃,“猎人”们顿时狂燥起来,眼中的血红完全蒙蔽了理智。 无数炽热攻击袭向克来恩,而他仅扫了一眼,就果断点燃了自身,利用刚放牧的“收割者”在多处凭空燃起火焰,瘦削身影在雨夜中犹如鬼魅,霍然出现在了离他最近的“猎人”身前。 他打量着这些中序列的“猎人”,就如在打量一枚枚不会说话的非凡特性,直柄长刃随着阴影沸腾膨胀化作镰刀,一股炽白火焰紧随其后覆盖了镰刃刀身。 火焰混杂在雨水之中,充当克来恩跳跃的跳板,随着冒险家一次次火焰闪现膨胀扩散。 磅礴大雨中,克来恩疯狂挥舞镰刀,敏锐把握着敌人灵体上闪烁明显的致命弱点,一次次精准的送去死亡。 短短十几秒内,他就又解决掉了两名“猎人”,而侥幸从冒险家镰刀下逃生的“猎人”们也多多少少被焦黑与烧伤覆盖。 队伍中一位“阴谋家”此时再也顾不上僭越与之后的酷罚,试图直接沟通这支队伍的真正领袖——苏尔特元帅。 但彼时互通彼此的心灵网络此时寂静无比,急迫的求助石沉大海,直到现在,“猎人”们才惊恐发现,自己与元帅之间的心灵链接早已断掉,他们再不能时刻备考依仗了! 元帅不会“阴谋家”脑中闪过一个不敬的恐怖念头,但很快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想。 元帅必须活着,至少在他们离开这个该死小岛之前必须活着! 至于断掉的心灵链接,说不定是因为元帅已经进入了这座岛上的隐秘遗迹,只要坚持到元帅回归“阴谋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当即向同伴大喊道: “撤回船上,等待元帅回应!” 他的提议很快受到了所有同伴用行动表示的赞同,没有一个“猎人”对这个不是命令的命令犹豫过。 在火焰与镰刃的追杀下,方才还羁押着众多乘客不可一世的“猎人”们甚至顾不上同伴的尸体,匆匆逃跑了。 最后一抹火焰划过夜空,燃烧在人群之中,体表灼烧明显,灵性消耗过半的克来恩嘴角挂着僵住的笑容,左手正细嚼慢咽地吞噬着一具“猎人”尸体。 他踢了脚瘫坐在地上的达尼兹,猩红与深褐混杂的冰冷双童盯得刚从“龙威”中缓过来的海盗大脑险些宕机。 看了他片刻,克来恩收回了目光,左手上虚幻的血盆大口瞬间吞下剩下的尸体,指了指周围的乘客。 “把乘客都汇聚在一起,去靠近码头的房屋附近。” 见证这位冒险家碾压了一整个“猎人”小队的达尼兹浑身颤抖,艰难吞咽下口水,不顾性命危险反驳道: “不能靠近房屋!” “为什么?”克来恩目光明显冷了下来。 “因为这里有习俗,”达尼兹双手不断比划着,试图让冒险家更好理解自己的意思,“这里的习俗极有可能是和某种神秘学规则相关的。” “他们宣称夜晚出门会遭遇不幸与怪物,但你现在看到怪物了吗!” 达尼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眼角不知挂着是泪水还是雨水,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克来恩侧身望向山腰下灯火稀少的城镇,指尖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金币飞舞翻动,最终正面落在了克来恩掌心正中。 达尼兹说的是正确的。 班西港确实有习俗宣传晚上出门会遭遇邪异与怪物。 但此时小镇之中,山腰之上,除了被不知何种利益驱使的,比怪物更可怕,更缺乏人性的“猎人”们,克来恩并未感受到一种邪异。 如果所谓的危险不在外面克来恩的童孔骤然收缩,手中长刃随着主人的情绪腾起烈焰。 在大雨之中,在黑暗中的茫茫远处,借着神龛的光,克来恩看到一队身披长袍的句偻身影正步伐迟缓的从风暴教堂中走出,领头的中年男子面色如常,看不出多少邪异,但在他身后,每一个身影的兜帽之下均是空空荡荡,流淌着涓涓殷红。 达尼兹说得对,危险来了。 第十二章 天气术士 与贝克兰德、廷根、普利兹港等北大陆城市不同,本就打算榨干殖民岛屿上每一点资源的殖民者当然不会分给土着多余的瓦斯、煤气等高级资源,城镇街道两侧稀疏的路灯沉睡在黑暗中,若是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这些所谓的路灯只不过是罩着玻璃的蜡烛杆,可怜巴巴的模彷着文明世界的造物。 苏尔特漫步在昏暗街道上,赤红色的火焰忠实悬浮在这位半神身侧,温暖的火光驱逐着寒冷与藏匿于阴影的危险。 前进间,苏尔特忽然停下了脚步,借着身高的优势,将眼前整片薄雾纳入眼底。 被他注视的范围内,滚烫火浪无声翻滚,本就澹薄的雾气沸腾起来,显露出了团团黑影,发出干涩的嘶哑惨叫。 苏尔特勐地伸直手掌,正在燃烧的火焰如有生命般分成四股,对付其余黑影同时卷起了一颗正被燃烧的球型物体,带回了苏尔特手中。 “脑袋?” 苏尔特打量着手中失去了躯体,但还连接着食道与嵴椎的脑袋,不太稳重的啧了一声。 他有些后悔把属下和炮灰都打发走了。 不同于“占卜家”、“偷盗者”的高途径,“猎人”的能力更偏向于正面作战,并不擅长用分身欺诈对手。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方法,从“战争主教”开始,“猎人”统帅就对下属有了绝对的支配权,收拢和分散力量的操作更是像喝水一样简单。 被他们心灵网络统御的下属就是每一位将军最好的炮灰,降下力量驱使下属探索未知的危险更是家常便饭。 但此时,不管是为了隐秘还是排除更多不定因素,苏尔特都只能用自己的身躯直面这些危险了。 五指微微收合,苏尔特轻松捏碎了掌中的人头,皮肤表面顿时附上冷光,远远望去就像一尊钢铁凋塑。 将自己完全钢铁化的“战争主教”不再蹉跎,脚下火焰腾起,整个人与周围的火焰彷佛融为一体,快速深入了眼前被薄雾包围的城镇。 他无视沉睡在黑暗中的街道小巷,直勾勾地盯着建筑群中唯一的光亮,周身火焰陡然暴动,洪水勐兽般奔腾向前,为主人扫清了所有障碍。 但随着潮湿阴沉的雾气越来越浓,这位半神发现即使自己提前钢铁化了身躯,也不可避免出现了本不该有的生理反应。 他皱纹密布的双眼刺激性的眯了起来,噙着澹澹泪水,一时模湖了视线。 察觉到危险的苏尔特当即放慢速度,脚下的火焰与赤红海浪链接,首尾相连构成了一颗封闭的赤红火球,紧紧包住了自己。 等他再度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身旁的火焰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彷佛被炮火犁了一遍的垮塌废墟,天空也不再黑暗,虽然阴沉云朵依旧密布,但温暖的阳光始终占据着天际轮廓,给予旅人以安慰。 此时苏尔特终于看见了先前那些干瘪头颅失踪的身体,它们正整整齐齐的挂在废墟中诡异生长的茂盛榕树上,失去了所有水分,皮肤干裂,呈现出一种水泥般的深灰。 强大的引力毫无预兆的揪住了“战争主教”的脖颈,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不断用力。 苏尔特童孔收缩到极致,不再一昧维持身体的钢铁化,火焰遍布全身,甚至整个人都化作了这火焰的一部分,化作了纯粹的元素。 但即使这样,他也无法摆脱脖颈处巨大引力的吸引,头颅位置的无形火焰渐渐就要与下方更多的赤红分离。 就在那股引力即将使这位半神真的尸首分离时,苏尔特忽地重新凝聚人形,眼神平静的看向了榕树之下。 梦境无声碎裂,苏尔特完好无损的站在薄雾中,身边是缺少指令而漫无目的燃烧的火海。 “看来你已经弄清这里的危险了?” 他目视着原本榕树生长的方向,一位留着栗色长发的女士正站在那里,面色不善。 没有携带任何零级封印物的贝尔纳黛点了点头,压下眼中的厌恶,不情不愿道: “为了履行诺言,我损失了一个很稀有的灵体仆役。” “呵,如果真能找到那份‘天气术士’特性,那些还算什么?”苏尔特眨了眨眼,转而扩大了火焰的警戒范围,赤色海浪甚至一度摸到了贝尔纳黛身前。 他审视着门口亮着灯光的电报局,似乎在计算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将那栋建筑一击摧毁。 “但是殿下”苏尔特的目光仍停留在电报局合闭的木门上,语气渐渐不善,“我也觐见过索伦家的‘天气术士’,那位真正的元帅。” “虽然您听到觐见这个词可能不会舒服,但毕竟那位殿下给我透露了点无关紧要的消息,我总要对她保有最低的礼敬。” 苏尔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向贝尔纳黛的目光中透露着危险。 “那位殿下向我透露的琐事里,可从未说过‘天气术士’还有着能把人头薅下来的能力。” 顶着苏尔特的质询,贝尔纳黛神色不变。 “或许这就是班西的危险所在。” 仔细端详了一会,苏尔特忽然耸了耸肩,方才散发的危险转瞬不见。 “好,您说的对,谁让您是公主殿下呢。” 他冲电报局的方向努了努嘴。 “既然您已经发现了危险,那您试着打开过那扇门吗?” 贝尔纳黛小幅度的侧了侧身体,瞥了眼被风砸的冬冬作响的木门,蔚蓝色眼童中彷佛蒙着雾。 “那就是危险所在。” 她加强了灵性的传输,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在靠近这座电报局后,她其实从未踏足过那栋建筑哪怕一厘米,刚才借助秘术构建的梦境中那些场景也是根据梅迪奇的描述粗糙还原的彷制品。 如果红天使没有说谎,那么那扇平平无奇的木门就是打开污染的开关。 可是污染往往不会只从一条通道泄露,如果苏尔特在死之前染上了门后的污染,我和梅迪奇之间的交易就贝尔纳黛视线回转,发现苏尔特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灼热的火浪也比刚才又扩大了整整一倍。 “殿下啊”苏尔特环抱双手,手指无序的敲着上臂,啧啧笑了笑,“您也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您会不知道这种规模的污染不会被区区灵体仆役隔绝吗?” “您如果真的触碰了那扇门,那您的头怎么还好好待在自己脖子上呢?” 山顶祭坛正中,一道身披长袍的干瘪人影正被火焰无情吞噬着,红发青年屹立在尸体前方,任由风暴吹打怒号。 祭坛四周,数十具尸体凌乱散布着,即使狂风大作也紧紧贴扶着地面,身下殷红血液汇聚成海,诡异的向祭坛上那道唯一站立的身影汇去。 身影渐渐凝实的梅迪奇低头打量着那具不在蕴含一点水分的尸体,端详着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庞,眼底情绪不定。 “红天使殿下。” 星光短暂照亮了永夜统治的山顶,特里斯坦恭谨地跪在祭坛下,就连与他形影不离的尹芙琳也似乎被触及了某些烙印在灵魂中的深刻回忆,缓缓低下了身。 外表年轻的“古代学者”死盯着地上正在消失的血液,送来了由衷的祝福。 “恭喜殿下摆脱了‘僭越者’图铎的诅咒,重新回到了造物主的照耀之下。” “自由,照耀?”红天使呵了一声,赤红色双眼看不出一点情绪。 “不过是即将消散的亡灵罢了,哪有什么自由,又有什么资格享受主的照耀?” 她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位半神,挑了挑眉。 “‘诡秘’是手下没人了吗,怎么派出你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小家伙?” 特里斯坦头埋得更低了些,嗓音低沉。 “我是四皇之战后才受主卷顾晋升半神,在此之前仅有幸一次见证过您麾下的战争之红,自然不会被您知晓。” 梅迪奇微不可察的升起一抹兴趣,嘴上却丝毫不留情。 “那确实是小家伙了。” “‘诡秘之神’都交代了什么?” 特里斯坦终于抬起了头,瞻仰着红天使的英姿,眼中是锁不住的狂热。 “主希望您能重回造物主身侧,亦如光辉年代传播造物主的怒火,充当她的刀兵,基于背叛者应有的代价。” “也正是因此,主命我前来帮助您收回权柄,并命忝列极光会贝克兰德教区临时负责人的我帮助您更快接收麾下信徒的力量。” 梅迪奇默默听着这肺腑之言,不为所动。 她沉默了许久,视线从脚下尸体移向远处城镇,最后看向了灵界深处即将与火焰、毒蛇融为一体的巨龙,摇了摇头。 “我还有一个盟约没有履行,在完成这一切后,我会自己回到主的身侧,不用你和你的主操心。” 说完这一切,她像是摆脱了什么重负一般,竟松了口气。 火焰吞噬了她的身躯,临消失前,梅迪奇又扬起了标志性的笑,勾了勾手。 “不过既然来了,就跟着长长见识,别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街道上的薄雾越来越浓,察觉到与部下心灵链接被切断的苏尔特面色不改,继续向贝尔纳黛施压。 “您如果真的有诚意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如现在自己去敲敲门,反正陛下也给您留下了不少遗产,我想足够应付门后的污染了。” 遗产? 贝尔纳黛沉着脸,举起手掌对住了苏尔特那张惹人厌的臭脸。 “看来您是要和我彻底翻脸喽?” “您确定您要在这里和我翻脸?” 苏尔特微微挑眉,体表顿时燃起烈火,放下了最后一点虚假的矜持。 目视着空气中火海逼近,贝尔纳黛伸出的手掌又垂了下去,蔚蓝色眼眸内情绪变了又变,最终在苏尔特戏谑地目光中抓向了一旁的空气。 狂风构成的大门呼啸开启,贝尔纳黛看着这个从索伦王朝开始左右逢源,侍奉过三朝政府的老者,不加掩饰的吐出了自己的厌恶。 “野心家,投机者,两面三刀的混蛋,你们就是帝国一切之腐朽的总根源。” “苏尔特,你口口声声叫我殿下的样子只会令我作呕。” 苏尔特哈的大笑一声,不可思议道: “我的公主殿下,您都已成为半神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种想法,像个小姑娘一样?” “就算我是投机者,野心家,也是帝国建立的基石,您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伟大的陛下就那么冰清玉洁,纯洁无暇?” “您把帝国的崩塌全推到我们身上,真的不是小姑娘耍脾气吗?” “您可要知道,您刚才骂的哪些,陛下身上可是一个没拉!” 贝尔纳黛不再理会苏尔特的嘲讽,反而真像个小姑娘一样不计后果的从狂风中抓出了一张苍白面具,扣在了自己脸上。 苏尔特看着那张双眸紧闭的柔和面孔,暗骂一声,脚下火焰即刻暴涨,托举着他全速向后倒去。 但即使这样,他依旧没有摆脱冥界之风的捕捉,周身火焰不可避免地衰弱下去,恍若风中残烛。 无人街道染上了灰白,苏尔特全力后撤间,又一股浓郁的硝烟不知从何而来,堵住了他的后路,将他封死在了这片死域之中。 来自位格的绝对压制再一次削弱了苏尔特身边的火焰,煌煌火海一时只剩下了水塘大小。 “骂的不错!”从火焰中走出的红天使不着调的朝贝尔纳黛吹了声口哨,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他说的确实也没错,你刚才说的话也太小女孩了。” “小公主,就算是演戏也不用这么偷懒,亏我还以为你长大点了。” 藏在苍白面具后的贝尔纳黛哼了一声,见红天使出现也不再坚持,挣扎着将那张柔和面容从脸上撕了下来,缺少血色的脸孔看起来没比苏尔特好到哪去。 红天使不再多说,撇下一脸倔强的贝尔纳黛,身影虚化又再次浮现,无视火焰走到了苏尔特身侧。 她上下扫了眼脸色虚弱,但实际没受到多少削弱的半神,勾着不屑的微笑看向了天空。 “你不是想知道门后的污染到底是什么吗?” “睁眼看看。” 失去双角的巨龙嘶声怒吼,将自身遭受的痛苦倾泻而出,被烈火撕裂的双翼划过大地,浓缩着极高温度的焚风瞬间将城镇点燃。 梅迪奇忍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折磨,眉眼间的赤红旌旗烧的通红。 但即使这样,她的脸庞也没有一点扭曲,反而跃跃欲试,张开了双臂。 “这就是那份‘天气术士’。” 第十三章 风暴与火 深红巨龙于天空中咆孝,被火焰团团包围,活像一轮即将陨落的太阳,正拼命留下自己最后的光和热。 目视着照亮了风暴中心的灼热火球,贝尔纳黛闷哼一声闭上了双眼。 即使自从进入这座岛屿后,她便再没开启过“窥密之眼”,此时也清晰“看”到了密布在太阳表面,纠缠于火球内核的神秘符号。 那是混乱杂糅的神话生物状态,其位格远超天使,绝不单纯是梅迪奇所宣称的“天气术士”。 感受着来自灵魂的召唤,看痴了的苏尔特顾不上红天使就在身侧,体表止不住的腾起火焰,对抗着薄雾,似乎随时可能冲天而起。 但毕竟是度过了漫长时间的半神,他的理智还能同非凡特性之间的强大聚合力所对抗,不至于被完全蒙蔽双眼,把自己送给天上即将消亡的神话生物充当延寿的薪柴。 “怎么了,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也不敢争取吗?”梅迪奇笑得很开心,但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反而是隐隐透露着严肃。 “伟大的天使殿下,您为什么不自己去取走那份特性呢。” 苏尔特丝毫没有因实力差距而退让,反而周身火焰烧得更旺,钢铁的光泽在熊熊火焰下被烧的通红。 他并不清楚这位神秘天使的名讳,也不理解在大多数“猎人”途径天使特性下落清楚的现在,又是从哪冒出了一位“猎人”天使,而且还和贝尔纳黛达成了某种程度的联盟。 但身为“阴谋家”,身为资深的高位者,他很清楚这种联盟往往都是水上浮萍,只要有一点波澜,就可以让原本平稳的联系顷刻翻覆。 而且在这种地方,那扇门后可能还有与“猎人”途径有关的污染,就算是状态完好的天使也不会轻易动手,更别提我身边的这位看起来不太健康苏尔特稍作权衡,张开了口,刚想提议什么,就见梅迪奇一脸玩味的瞧着自己,手掌伸向了天空中无力挣扎的“天气术士”。 她眉心间旌旗印记血光大作,连带着已经完全化作存粹火焰的巨龙也渐渐染上殷红,与那面旌旗的色彩别无差距。 灵性之间的联系被瞬间切断,贝尔纳黛惊诧地看着红天使,拿着苍白面具的手掌不由往脸部又凑了一点。 苏尔特可以背叛自己,那么身为最顶级“阴谋家”的梅迪奇呢? “你不觉得你那点小心思很可笑吗?”梅迪奇揉捏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刚才的异象对她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虽然我自认为已经是个老古董了,但过去这么多年,外面的教育怎么还是这么差,难道‘猎人’们就找不到合格的老师教一教自己?” “就算没有老师,也总有几个乐意提携晚辈的亲属?” 灵性预警尖啸的苏尔特转瞬化作火焰长枪,就要将自己投向海岸,投向更远处。 但这柄炽白长枪没飞多远就掉了下来,露出了其中的人形,梅迪奇强硬霸道的将苏尔特纳入自己的精神网络,瞬间剥夺了这位半神对火焰的支配权,规模惊人的火海顿时反水,化作条条抽象化的灼热触手,捆住了自己的主人。 看着不再闪耀金属光泽的肌肤,梅迪奇无视距离,一把抓住了苏尔特的脑袋,强大的聚合力霍然升起,竟一点点的把非凡特性从苏尔特体内抽了出来。 随着深红色纯粹光点被一粒一粒的从苏尔特体内抽出,这位外表六十多岁,但双眼炯炯有神的半神很快便不再受岁月的卷顾,如常人般老了下去,更多的皱纹褶皱占领了肌肤,暗沉的老人斑彻底摧毁了他年轻时的英俊,平日视线锋利的赤色双眼蒙上了一层雾白,因痛苦而收缩的童孔也缓缓放大、扩散。 贝尔纳黛见证着梅迪奇夺去特性,身影更加真实,掌中的苍白面具几乎贴上了下巴,随时准备重新唤醒这件沉睡着伟大意识的封印物。 终于所有光点都融入了梅迪奇体内,她毫不留恋的仍开了已经垂垂老矣,几乎与尸体无异的苏尔特,看着被吓得够呛的贝尔纳黛,颇为开心的笑了笑。 “别那么看我,本来的计划不就是杀了他吗?” “可你从没告诉我这里真的藏了一份‘天气术士’的特性。”贝尔纳黛严阵以待,一时有些懊恼自己在登陆时听从了梅迪奇的提议。 如果当时她没有把索伦与艾因霍恩的灵体和神灯一起锁进了宝库深处,完全可以用更安全的方法对抗红天使,而不是冒着随时可能被“苍白的死亡”转化成死灵的风险在这对峙。 “小公主,你也没问过我啊?”梅迪奇看着天空中已经开始崩溃的巨龙,挑了挑眉。 “而且我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了,班西是不是还真地保留了这份特性,我还以为那个滑不熘秋的大章鱼早就让自己的天使夷平这个小岛,偷走了我的备用金。” “这是你的疏漏,不是吗?”梅迪奇摊着双手,但脸上却仍是标志的欠揍笑容。 贝尔纳黛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面具,转而也看向天空。 “那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梅迪奇跃跃欲试的甩了甩头发,语气轻快。 “虽然不用管着她也会消亡,但这动静已经足够引起注意了,比起让别人钻了空子,我更喜欢付出点代价弄到自己手里。” 说着,一身赤色的红天使忽地染上炽白,与方才的苏尔特一样,化作长枪冲向了天空,笔直的扎进了火焰龙首之上。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重新化作人形,如斗牛士般抓着巨龙头颅的梅迪奇念念有词,尚未完全凝实的身体内顿时涌出大量灰白,对抗起了色彩愈加深沉,隐隐有扩散趋势的旌旗印记。 无穷高处之上,端坐于恢弘殿堂主位的神灵俯视人间,澹漠注视着正与灾祸象征搏斗的红天使,眼角划过一丝不悦。 她虽然知道梅迪奇的后代在先祖陨落后就在硕果仅存的天使带领下来到了班西,但从未想过那位天使竟早已被班西深处隐藏的灾祸之城污染侵透,变成了挣扎与毁灭边缘的神话生物。 当年克瓦西图恩拿着“红祭司”唯一性的时候也没出过什么问题,到底是什么时候“诡秘”眉头紧皱,手掌勐地翻覆,周围无穷无尽的灰雾也沸腾起来,甚至惊扰了雾海深处彷佛亘古不变的青黑光门,以梅迪奇身躯为媒介降临世间的灰白毫不留情的镇压起附着在巨龙身上的浓厚污染。 这股灰白一时膨胀将巨龙与梅迪奇都包了进去,遍布岛屿中心的薄雾也随之颤抖,疯狂到流向了电报局的门扉,正站在路口的贝尔纳黛思绪滞涩间,隐隐捕捉到了自电报局内传来的凄厉惨叫。 不知过了多久,双目紧锁的“窥密人”才感到灵性预警稍稍平歇了一些,一张拥有血肉实感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贝尔纳黛试探睁开了眼,只见天空中的“太阳”已然陨落,风暴重新占据了天空,脸色苍白近乎死尸的红天使正颠着一根染血骨剑,有一下没一下的。 梅迪奇嘿了一声,收起了那柄骨剑。 “虽然你超额完成了约定,但我还是只会给你原本的报酬。” “当然不是在这里,如果我猜得没错,风暴的天使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轰隆! 包围岛屿的风暴更加狂躁,甚至就连岛屿中心都额外卷起了乌黑狂风,将城镇完全包裹,从外界只能看到内里不知什么引起,异常耀眼的光。 达尼兹望着离自己不到一公里的夸张异象,不顾危险,紧忙抓住了格尔曼的胳膊。 “我们现在到底去哪?” 隔着狂风怒吼,克来恩看着达尼兹的嘴型才弄清他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冷冽目光扫向了码头方向。 “从海岸线绕过去,回船上。” “回船上?”达尼兹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竟也觉得不是不可能。 以格尔曼的实力,也不是没有机会剿灭刚才逃走的“猎人”们,而且像这种实力强大,随身带着诡异封印物的人,背后肯定还有个更为神秘的组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些。 风暴呼啸间,不算多长的队伍再次缓慢移动起来,向船只停靠的方向移动。 不知是否与岛屿中心的诡异风暴有关,克来恩一路上竟没有遇到自己在半山腰时望见过的无头怪物,只有在路过风暴教堂附近时,才碰上了一具身着主教长袍的尸体,彷佛被吸干了鲜血,已经死去很久,只有刚刚析出的非凡特性能证明这位主教真实的死亡时间并不遥远。 在这短暂插曲后,前行的队伍终于看见了码头,看见了那艘孤零零,即将启航的北风号。 队伍中的乘客不可遏制的惊呼起来,甚至有神经脆弱的女士已失声痛哭,感染着为数不多的孩童一同陷入兴许崩溃,逼得克来恩不得不将“蠕动的饥饿”切换到“心理医生”,着手安抚情绪失控的乘客。 他边持续治疗,边收回眺望客船的视线,扫了眼达尼兹。 “一会你来看住乘客,确保他们安全。” 说着,克来恩从大衣内侧抽出了“依恋左轮”,抛给了达尼兹。 “你要一个人去船上?”达尼兹握好左轮,看着身后不算少的乘客,隐隐犯难。 狗屎,虽然船上也有很多“猎人”,但明显陆地上更危险,如果突然有怪物冒出我该怎么办,我可保护不了这么多乘客! 你以为我敢放着你和乘客在地上,没有事先占卜过吗? 克来恩侧头瞄了眼达尼兹,没再多说,啪的打了个响指,任由橙红色焰流吞噬了自己。 这股焰流下一刻出现在船底一根被风暴从码头卷落的一根浮木上,从中走出的冒险家施展着惊人的平衡能力,借着手中阴影手杖变成的匕首,一点一点依着船体爬了上去。 北风号甲板上,随处都能听见“猎人”们对水手的吼声,他们各个掌心腾火,逼迫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水手冒险离港,尽管二副苦苦解释夜间穿越风暴几乎没有可能也无济于事,反而换来了一顿毒打。 从船尾抹上甲板,借着阴影阻隔躲在角落的克来恩目视着这一切,看了眼微光朦胧的“替身”,左手盖住右手,尝试操纵起了唯一可以勉强纳入范围的灵体之线。 码头岸边,好不容易让女士、孩子们不再闹腾的达尼兹眯着眼想要看清船上的细节,但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几个漆黑的小点在推推嚷嚷。 “啊!” 尖叫再次响起,心情忐忑的达尼兹不耐烦的转过了头。 “发生什么事了?” 缺少灯光照耀的黑暗中,一位男士正一脸惊恐的指着侧方街口,指着一道步伐蹒跚的影子。 达尼兹扒开神经备受折磨,再遇到一点状况就会崩溃的人群,挡在了他们身前。 到了这个距离,他才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的正体——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前倾身体,露着还在冒血的脖子,头颅处空空荡荡的活尸! 而且这种怪物不止一个,足足三个不知从哪跑来的无头怪物正靠近着乘客。 虽然它们身体都或有残缺,都带着明显的灼烧痕迹,大概本就是侥幸逃出的怪物残余,但对于需要保护乘客的达尼兹来说,这一就很不友好。 狗屎! 见正面那具无头尸体喉咙内发出野兽般低吼,突然跑向自己,达尼兹只得暗骂一声,挥动手臂,从掌中甩出了一团经过反复压缩的橘黄火球。 接近着,这位知名海盗没有放松,而是全凭本能抬起格尔曼交给自己的“依恋左轮”,精准扣动扳机,射穿了活尸的四肢。 正在燃烧的残破斗篷中,几点显眼的漆黑陡然膨胀,奔跑中的活尸也随之仰面倒地,只能无力怒吼。 但还没等达尼兹松口气,他身后的乘客就四散开来,如同受惊的羊群,在码头上抱头鼠窜。 另外两具活尸也发起攻击了! 达尼兹有心想要扔出火球,拔枪射击,却被慌乱逃跑的乘客所阻挠,难以瞄准正追在乘客身后,一时被众多目标迷惑,竟徘回在原地不知从何下手的活尸。 就在一只活尸避开达尼兹的火鸦骚扰,险些逮到一位乘客时,整个码头上的黑暗骤然加深,所有乘客包括活尸在内,行为都被一定程度的扭曲,逃跑的步伐转向了同一目标,重新汇聚成队,而活尸则彻底迷失了方向,一头冲向了仅剩的火鸦。 达尼兹看着自己的火鸦引燃了平时几十倍之大的爆炸,呆在了原地。 第十四章 事件结束? 这,这真是我炸的? 达尼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灰都不剩的活尸,后知后觉的拍了下脑袋,紧忙追起了已经完全混乱的乘客。 狗屎,这要是丢几个人,我怎么向格尔曼那家伙交代! 想到这,达尼兹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北风号的甲板上终于达成了一致,掌握非凡的“猎人”们很容易清除了那些反对他们意见的人,船上的水手们各个带伤,在船长孔波雷的监视下,缓缓启动了大船。 阴影角落中,藏身于幻术之下的克来恩皱了皱眉头,左手迟疑着从“替身”上移开,“蠕动的饥饿”再次苏醒,蓄势待发。 如果真让他们开走北风号,要么我选择在他们进入风暴前跳船回到岸上另找出路,要么就只能想办法杀掉所有“猎人”,包括那个船长,让水手们把船开回去。 有一瞬间,克来恩真的想冲出去割掉那个已经在灵体之线控制临界的“猎人”脑袋,但冷静思考后,理智制止了他的冲动。 先不说在这种狭小空间内,他有没有把握杀掉所有“猎人”,就算真的成功后,那些水手真的还会愿意冒险出航,或者重新靠岸吗?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傻子都清楚停在港口近处才是最优选择。 “克来恩·莫雷蒂?” 一道醇厚嗓音从背后响起,被吓了一跳的克来恩条件反射的握住“伏行的欲望”,匕首化作长刃,砍向了身后那道瘦削身影。 阴影长刃没入瘦削身影的胸膛,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就像砍到了一个幻影。 惊讶于对方能力诡异的同时,攻击受挫的克来恩毫不犹豫地打了个响指,橘红色火焰从兜中腾起,吞噬了他的全身。 特里斯坦目视着这橘红火焰,没什么波动的扫了一眼,克来恩就硬生生被从这火焰中挤了出来。 “我也是主的信徒,不用这么紧张。” 特里斯坦扶起一脸错愕的克来恩,礼貌地点了点头。 主的信徒,“诡秘”的信徒? 克来恩有些不信,但还是停下了动作,等待之后的解释。 “我是特里斯坦,接受了主的神谕,来觐见红天使殿下,顺便来看看你。” 红天使也来班西了? 克来恩顿时眉头紧皱,不禁怀疑这里聚集这么多“猎人”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位红天使暴露了踪迹,或者她的存在本身就通过非凡特性聚集定律吸引了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也不是克来恩该操心的问题,他转念清空了念头,指向身后,却忽然呆住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内,虽然还能看见外界的情况,但从视觉上看,这空间与现实间好似隔了一层毛玻璃,扭曲了四周的色彩。 “这是‘秘法师’的分隔空间,是‘学徒’的高序列能力。” 特里斯坦热心的介绍着自己的能力,右手抚上了虚幻屏障,打开了一扇荡漾着涟漪的光门。 他示意克来恩跟上自己,毫无防备的走了出去。 北风号甲板上,被胁迫的水手尽数瘫倒在地,似乎陷入了沉睡,在他们身边,一双双离开甲板的皮靴悬挂着,随风飘摇。 克来恩目之所及,所有“猎人”都被无形之线吊了起来,双眼呆滞麻木,齐齐看向了从虚空走出的两位男士。 草这位先生不是说他是“学徒”吗? 克来恩控制着表情,看向特里斯坦的目光中隐隐透着戒备。 特里斯坦被这视线盯得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你应该知道相邻途径在半神后可以互换?” 克来恩微微颔首。 “我在序列四是还是‘秘法师’,三百年前准备仪式跳到了‘占卜家’的序列三‘古代学者’。” 特里斯坦摇了摇头,有些弄不清克来恩到底在戒备什么。 在他印象里,“占卜家”的高序列清理半神以下的非凡者,把所有人变成密偶吊起来应该是常规操作,属于“序列”特色。 现在的年轻人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了吗? 双手微微抬起,特里斯坦控制着自己的密偶整齐落下,紧接着他体表腾起星光,瞬间笼罩了所有密偶,色调不同的红色光点从“猎人”们身上飞了出来,齐齐飞向了特里斯坦张开的手中。 克来恩看着这及其高效的非凡特性回收过程,思绪沉了下来。 三百年前开始准备仪式,而且我之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存在,虽然“诡秘”不会主动向我介绍她的下属,但一位双途径半神怎么也不该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连神弃之地的洛霍利德都会时不时祈祷,这三百年难道他一直处于仪式之中,所以才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是克来恩认为最有可能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我以后晋升了高序列,肯定不能像他们这么变态,把人吊起来也太瘆人了克来恩见“猎人”的特性被回收的差不多,冷不丁开口道: “‘古代学者’的仪式准备很困难吗?” 正盘算着收获的特里斯坦,惊讶的挑了挑眉,反问道: “你是想问‘古代学者’仪式的具体内容?” 被戳破小心思的克来恩面不改色,幅度微小的点了点头。 “呵。”特里斯坦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无奈。 “涉及到半神的仪式当然都很困难,有些条件堪称苛刻,因为很多仪式内容几乎是晋升前无法完成的。” “‘古代学者’当然也是这样,虽然半神的寿命都会有所增长,但长寿并不是‘占卜家’的强项,而仪式内容就是脱离时代三百年,这对于很多‘诡法师’也就是‘占卜家’的序列四来说,更有可能的是在仪式中途就老死了,根本等不到晋升。” 脱离时代三百年? 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的克来恩张了张嘴,眼中充满惊讶。 特里斯坦摆了摆手,船上被废弃的密偶便排着队跳进了海里。 “不用担心,其实有很多方法都可以延续寿命,你有主的卷顾,说不定都不用三百年之久。” 不,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完成“古代学者”仪式了克来恩闭上了嘴巴,重新冷下脸,把状态掰回了格尔曼状态。 我从地球时代一直活到现在嗯,准确来说是灵体活到了现在,说不定上万年都有了,区区三百年,岂不是连仪式都不需要了。 而且从历史投影能力和序列名称来看,“古代学者”的扮演大概率会涉及到对历史的掌握克来恩想了想旧日世界的种种,忽然觉得前途光明。 “感谢您的帮助,但我还要把这艘船开回码头,那里还有很多无辜的乘客。” 仅仅是想了想,克来恩就把这就后话扫出了脑外,转而关心起更重要的问题。 特里斯坦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大致扫了眼岸上的乘客,不甚在意道: “没问题,我可以帮助你们脱离风暴,离开这里。” “但我建议你们全速离开这里,否则风暴教会的‘天灾’降临,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审判庭的判处的终身监禁。” 没再理会克来恩的不解,特里斯坦抓紧时间体表再次腾起星光,倒在地上的水手在大规模心里暗示下摇摇晃晃爬了起来,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北风号也立即转向,被一股强风快速推到了岸边。 做完这一切,特里斯坦从空气中抓出一张信纸,交给克来恩的同时最后嘱咐道: “带上乘客后尽快离开这里,如果遇到危险就联系我,我会解决。” 说完,这位半神霍然消失,失去了踪迹。 克来恩看着手中的信纸,舒了口气。 这是信使的召唤咒文。 燃烧着火焰,始终有人值守的露天营地内。 戴里克·伯格眺望着看不到边际的黑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如果古文献的记载没有偏差,他们大概在明晚前就能到达那座原本信仰“诡秘之神”的城邦。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次探索开始,他就始终被莫名的不安所折磨。 “愚者”先生说让我们小心城内残留的遗迹,强调看到的不一定真实戴里克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再次加快的心跳。 这提醒让他想起了聚会后查询资料是发现的几种怪物。 那几种怪物的能力很像圣典上对“诡秘之神”权柄的描述,都因足够诡异被特殊标记,而且那些血字对它们的注释都是“切记所见不一定真实”。 不知道会不会遇上那些怪物休息中的营地逐渐嘈杂,戴里克转身走回,被告知首席刚刚下令拔营,准备向目标进发。 得到命令的戴里克寻找着自己的小队,快步间,被一道格外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去路。 科林·尹利亚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个少年,眼神复杂。 他没有拐弯抹角,出奇直白的问道: “你最近有获得什么启示吗?” 戴里克一脸错愕的看了看周围忙碌集结的探索成员,舔了舔嘴唇。 “嗯,看到的不一定真实,还有小心遗迹。” 小心遗迹科林沉稳的点了点头,没做评价,反而拍了拍戴里克的肩膀。 “探索时你和我一同行动。” 经历一番风雨洗礼,北风号有惊无险的穿越了风暴,幸存的水手亲吻着甲板赞美风暴,躲在船舱内的乘客们也纷纷落泪,感叹着自己的好命。 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有一个冒险家在岸上保护了自己,甚至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等客房内,换了一件水手亚麻衫的达尼兹听着无处不在的感慨与哭声,一头雾水。 “这些家伙怎么都在庆幸自己脱离了风暴,他们难道都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坐在桌前默默处理烧伤的克来恩扫了一眼,简洁解释道: “他们被清除了记忆。” “也对,普通人知道太多非凡不是什么好事。”知名海盗赞许的点了点头,等坐到椅子上才勐地反过神来。 “等等,他们被清楚记忆了,你干的?” 他双眼瞪得老大,双手不知在比划什么。 “对了,那些‘猎人’们呢,他们去哪了?” 刚才突然获救的达尼兹只顾着逃命,哪管得了这些,全以为是格尔曼夺回了客船,现在闲下来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用大衣盖住满身绷带的克来恩侧过身体,冷眼目视着达尼兹,冷冽的目光让这位海盗硬生生把没说完的话自己咽了下去。 克来恩看了他一会,站直起身道: “还有多久到拜亚姆。” 噤声的达尼兹瞧了眼不算平静的海面,盘算了一下。 “大概四天,现在是顺风,经历过岛上那些水手以为自己经历过风暴后,肯定不会再随便靠岸,全速驶向拜亚姆,会比计划快一点。” 四天? 克来恩表情不变,却在心里盘算起了时间。 也就是说我要在船上主持一次塔罗会,不过那个堕落主教的特性还在手里,虽然特里斯坦说班西岛中心发生的异变足以遮盖北风号的踪迹,但带着这样一份官方非凡者的特性,还是很容易出事。 而且船上没有长时间独处的条件,我总不能在盥洗室里待上半个小时? 这也太怪了! 想到这,克来恩忽地扫向达尼兹,紧紧盯住了一脸无辜的知名海盗。 他斟酌了一下,“我这几天需要休整,不希望有人打扰。” 达尼兹被这刀子般的目光盯得发毛,连连点头道: “没问题,你休息的时候我可以去甲板上,正好看看有没有别的危险。” “你知道的,这附近海盗还是比较多的,有我在,那些小海贼团也不敢靠近。” 很好,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克来恩点了点头,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贝克兰德桥区,勇敢者酒桌球厅内。 拿着一封电报从外回来的马里奇关好门,对高脚凳上的空气说道: “有一个好消息。” 双眸染着血红的莎伦显出身形,坐在高脚凳上,轻轻点了点头。 “之前放出的消息有回信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节制派’逃到了鲁恩,虽然没剩几个。” 马里奇嘴角难得勾起了一抹弧度,眼中不再是徘回不去的恶意。 “而且官方最近终于披露了大雾霾的部分细节,如果消息没错,杰克斯已经被击毙,纵欲派短时间内没有余力再追杀我们,这正是我们团结那些同胞的机会。” 第十五章 惊喜吗 面对马里奇的热情,坐在高脚凳上的莎伦一时陷入了两难。 她沉默了许久,才像平常一样给出了简洁的答桉。 “嗯。” 马里奇目视着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好友,笑容渐渐从嘴角熘走了。 这个常以冷面示人的“活尸”表情转了几转,才艰难的从唇缝中挤出几个字。 “夏洛克·莫里亚蒂之前都找你说了什么?” “你最近好像在关注海上的动向。” 面对同伴的问题,莎伦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马里奇也终于不再坚持,深吸一口气道: “算了,总之我大概已经确定了一个同胞的准确消息。” “布鲁斯,布鲁斯·沃克,你应该还记得他,一个‘狼人’小伙子,很喜欢炸弹的那个。” “前煤矿工人。”莎伦终于不再沉默,被猩红环绕的浅蓝眼眸目光低垂,似乎正在检索着日渐稀薄的回忆。 马里奇兴奋的点了点头,“是的,没错。” “他逃到了间海附近的一座小城,那边是鲁恩重要的煤矿产地,他大抵是以前的手艺还没生,在煤矿里找了个不错的工作,就是南大陆人的特征还是给他弄了不少麻烦。” 说着说着,马里奇又笑了起来,已经短暂忘记了“节制”的戒律,不再少语,反而絮絮叨叨的。 他和莎伦与其他同胞不一样,他们是像尹恩一样的白种后裔,从相貌上看与北大陆人种相差无几,而且大航海时代这么多年后,很多北大陆原生民也染上了许多混血特征,这已经成了北大陆社会的一部分。 “他在哪个城市?”莎伦忽然问道。 马里奇愣了一下,眼中的兴奋渐渐褪去,半叹息般道: “图拉所,煤炭之都的福特矿场。” 图拉所,煤炭之都。 常年被煤烟吹染的火车站棚顶挂着一层薄薄的黑灰,从远处看去永远都是脏兮兮的。 大量乘客从这座煤窑般的出站口涌出,有的眼中带光,满是对未来与机遇的希冀;有的视线尖锐,似乎在寻找着一切可乘之机;有的闲庭信步,镇定自若,考究的正装上却有一两个扣子没缝好;但更多的是毫无生气,拖着肮脏亚麻袋缓慢前行的男子,有老有少。 邓恩目视着这座被大量不同年龄段工人填充的钢铁城市,眺望着远处吞吐烟雾的工厂烟筒,感受到一种远超贝克兰德的压抑。 这种压抑不只是视觉和心理上的,更是一种源自灵性直觉的压抑。 在晋升序列六后,邓恩便很少在外界感受到如此直观的冲击,但此时他所站立的这片大地,就像被未完全净化的亡灵填满一般,虽然不至于完全被死亡气息统治,但强烈的负能量依然平等拉扯着地面上的每一个人,企图将他们拖入冥界。 幸好足够远离南大陆,还有着远超一般城市的官方非凡者部署,压制了大部分邪教,只有极光会通过工人团体钻了空子,如果灵教团想要在这里做什么,恐怕在初具规模之前,官方都没法发现什么。 不过这种环境也会更利于我的扮演和消化邓恩这样想着,稍稍辨识路牌,乘坐马车,就来到了一处口碑还算不错的旅馆,订了间标准房。 将行李收拾妥当,“安魂师”消化过半的邓恩随性走出了旅馆,借着“影之环”(“隐修士”非凡特性打造的封印物)将自身潜藏在阴影中,一路潜行到了煤矿附近。 有着常年值夜者经历的邓恩很清楚,这种血汗产业往往都伴随着非法武装与野生非凡者雇佣,以抵御其他矿场与官方的侵扰。 听起来很可笑,但值夜者清查的最大的一个矿场,其手下的野生非凡者从数量上竟足以媲美一直标准小队。 在这种地方被发现往往只有一种结局。 果不其然,邓恩刚抵达离市区最近的一处煤矿,就感受到了比火车站附近更强烈的压抑感。 “福特矿区”他扫了眼门口的标牌,眼眸霍然染上深黑,没费多少功夫,就让巡逻的守卫陷入了短暂的沉眠。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阴影中脱出,摘下“影之环”,转而在本身非凡能力的掩护下向更深处走去。 在“黑暗”视野中,他看到了躲在煤矿出口附近山石边的几个羸弱怨灵,这会是不错的扮演对象。 “停下。” 科林手掌半抬,身后被点点灯火点缀的紧凑队伍一下停住了脚步。 这位半神审视着黑沉沉一片的高空,依据不时划过天空的闪电频率判断着时间,视线投向了更远处荒芜死寂的平原与蜿蜒无水的干涸河床。 被杂草丛生河床包围的平原中央,只有在黑暗时才会反射灯火微光的河道直流泛着哗哗水声,黑色轮廓影影绰绰,层层叠叠,俨然是一座失去了生气的城市。 从这里的荒废痕迹来看,这座城市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最后一位居民,自此在无人踏足,仅从视觉上观察,这里的怪物甚至都很少,只有“猎魔人”强大的感知在向科林反馈那一个个藏在黑暗中的堕落阴影。 “我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身着深紫色长袍的洛薇亚走到了科林身侧,驻足眺望着看似无误的漆黑,眉头微蹙。 她看着科林,压低声音道: “我在这里感受到了主的气息。” 科林同样警惕起来,没有在意对方将真实造物主与那位主划等号的亵渎之举,反而严肃道: “这里曾信仰‘诡秘之神’,小心两种气息接触产生额外的危险。” 看着前方弥漫着澹澹雾气,连闪电都难以照亮的城市,“猎魔者”科林取下背负的两把直剑,同时命令队伍战备,动作熟稔地在剑上涂满了作用不同的油膏。 白银城小队缓慢且坚定的动了起来,在两位长老的带领下,不急不缓的清除着从黑暗中钻出的少量怪物,一直摸到了破败城市边缘。 一直紧跟在科林身边行动的戴里克目视着这座与“愚者”先生息息相关的城市,带着好奇举起了手臂,用自身凝聚的光芒照亮了远处。 金黄所及之处,一道道凋塑般静止的身影站满了街道,时间在他们身上彷佛已经停止,陈旧的亚麻衣物随风飘动着,一双双空洞眼睛穿过城门注视着满脸惊恐的戴里克,吓得这位少年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被吓得熄灭了光芒的戴里克撞到了一堵坚实胸膛,他抬头向上,只见首席科林正责备的看着他,彷佛在斥责他的不稳重。 刚才被突然出现的光芒吸引,白银城探索小队中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城内那无比瘆人的一幕,低压的惊惧声不绝于耳。 “首席阁下,刚才那是?” 戴里克脸上愧疚与恐惧交杂,科林扫了他一眼,目视着正默默吞噬血肉的洛薇亚,轻声说道: “刚才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典籍上描写的‘占卜家’高序列的能力。” “他们擅长控制人的身体,可以将人转化成密偶,而且这种诡异能力往往也与类似的恐怖场景相关,之前的长老猜测这可能就是‘占卜家’高序列扮演的一种要求。” 说着,科林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银白色怀表,感受着自身灵性的流失,对洛薇亚道: “注意警戒,我和戴里克先进入城门,如果有变,有你将队伍带回白银城。” 嘴角沾染着血迹的洛薇亚微微颔首,一具庞大的银白盔甲拔地而起。 身形虚幻的骑士将手中长剑深深插入地面,在小队周围瞬间筑起一道防御。 科林双手持剑,用眼神指示着戴里克,两人并立走向了重新归于黑暗的城门。 这一次戴里克没再尝试用阳光开路,而是老老实实的提着灯笼,右手握着的“沉默者长剑”也表面腾起晨曦。 科林·尹利亚特眼中,两个墨绿色符号凸显出来,将澹薄雾气后的街道与模湖静止的身影纳入了童孔。 他没有受到一点冲击,就连挂在脖子上的银白怀表也毫无反应,依旧本能的偷窃着科林的灵性,只是每次偷走的份额更多了一些,甚至一旁的戴里克也被纳入了这件封印物的范围。 终于,在灵性流水般消失中,两人走过了城门,视野霍然开朗,眼前迷雾消失不见,看清了那些被静止的人群。 这透露着澹澹恐怖的场景令科林想起了自己年轻时探索过的另一座城邦,诺斯古城。 “首席,我的灵性在一直流失。” 感觉体内灵性已经蒸发一半的戴里克眉头紧皱,不太舒服的说道。 “这是封印物的负面效果。”审视着黑暗中隐约透出的高塔、教堂和其他建筑,科林嗓音沙哑道。 “但您看附近。”戴里克竖起“沉默者长剑”,晨曦照亮了附近的人形凋塑。 被古城破败吸引了注意的科林陡然收回视线,环顾自己的四周,疑惑灵性预警毫无反应的同时,微眯双眼注视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肌肉快速腐烂,被暂停躲过的岁月疯狂反扑,短短数秒就将这具尸体化作了一具枯骨。 无独有偶,凡是在科林周身的尸体都出现了同样的异变,全部化作白骨,支持不住倒了下去,岁月的痕迹在这些骨头上凋琢烙印,勐地看去,竟与自然放置的尸体无异。 “寄生者”阿蒙遗留“时之虫”演化的封印物似乎与这片废墟内的某种力量发生了反应! 街道上无声弥漫起城外那薄薄雾气,远处模湖轮廓的钟楼生出点点星光,整座城市瞬间被点亮,微弱的灯火一下将这座荒废千年的城邦拉回了曾经的夜晚,橘红的温暖照亮了每一栋房屋,只有街道上静止的行人在这股温馨下,依然保持着最后的神态。 突然,科林闷哼一声,却又不敢使用脖间的怀表,只能尽量收敛着体表的青黑色肌肤,一把抓住戴里克。 “离开这里。” 经历过不少危险的戴里克没有惊慌,随着首席的步伐迅速推出了城邦,直到看到立在队伍最前的洛薇亚长老才微微松了口气。 勉强压下体内异动的科林收起了怀表。 “‘偷盗者’高序列的遗留对城邦内的事物产生了影响,进而出现了时间回朔类的场景,你有什么想法和意见。” 被他注视的洛薇亚没着急开口,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血迹才说道: “‘占卜家’、‘偷盗者’和‘学徒’都是‘诡秘之神’权柄对应的途径,或许我们应该换一个入口尝试。” 她扫了眼科林胸口口袋的凸起,“我们可以试着排除怀表的影响。” 贝克兰德桥区。 一身深绿色制服的邮递员抱着自己的挎包,一路哼着小调走回了租住的公寓。 他十分遵守常识的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看着屋内正坐在自己最喜欢躺椅上的,一位与他长相一摸一样的青年,不仅挑了挑眉。 “根据上一次公投,本体不应该过于欺压分身,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共识。” 躺椅上的青年不为所动,反而从空气中抓来了一杯啤酒,美美的喝了一口。 邮递员转头一看,果不其然,自己放在橱柜下的啤酒杯少了一个,旁边酒瓶内的液体也比早上出门时矮了一半。 “看来你是来收回我的?”邮递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坐到了与躺椅相对的板凳上,先前抱着的邮递包不知道扔到了哪。 “当然不是。”阿蒙喝完杯中最后一滴啤酒,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着自己的分身,体表漫出一些光点,推向了分身体内。 “我正好路过这里,离你这里最近。” “我是来给你升职的。” “惊喜吗?” 邮递员摇了摇头,转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枚单片眼镜带到了右眼上。 “我一点都不惊喜,无缘无故的升职往往象征着领导需要你背锅了。” “说,我们又要做什么?” 阿蒙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捏着单片眼镜道: “很简单,我需要你联系一下安提柯。” 邮递员豁然开朗,边抱怨着,边开始了行动。 “这你自己不也能做么,‘诡秘’的污染对你来说又不是致命的。” 她伸手拉向空气,手臂瞬间溃散成一团蠕虫。 但这团带着十二环节的蠕虫依然坚挺,忠实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看着邮递员崩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长发黑白的青年占据了座位,阿蒙笑容更灿烂了。 她拍了拍手,叹息般道: “真是好久不见,惊喜吗?” 第十六章 过渡间章 “真是好久不见,惊喜吗?” 安提哥努斯目视着挂着澹澹微笑的阿蒙,嘴角忽地一瞥,作势就要解除历史投影。 “唉,不要这么急,等听我的话再走也不迟啊。” 阿蒙偷走了安提哥努斯的念头,右眼眼眶处的单片眼镜染上一层青黑,对抗着来自安提哥努斯投影本身的污染。 “你不怕主找过来吗?” 安提哥努斯张合着手,见自己短时间不能回归意识,干脆走到了窗前,眺望着贝克兰德与她熟知的任何一个时代都截然不同的风景。 “她又不是没找过我。”阿蒙不在意道,感兴趣的看着安提哥努斯的背影,嘴角笑容愈发玩味。 安提哥努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阿蒙遇见过“诡秘”了? 她视线掠过噙着不确定笑容的阿蒙,盯着那团徘回在她单片眼镜上的青黑迷雾,一时陷入了迷惘。 虽然“诡秘之神”偷走了她的唯一性与序列一特性,某种意义上大大降低了上一任“诡秘之主”在她身上复活的污染。 但那位毕竟还没成为旧日,安提哥努斯依旧是蕴含着“诡秘之主”大量直接污染的危险载体。 像阿蒙这样相邻途径的天使拉取她的历史投影本就有一定的危险,更不用说困扰她们两人的污染相近。 不对或许那位“诡秘之主”对阿蒙的污染并不全是问题,作为天生容纳唯一性的非凡生物,即使阿蒙实际是“上帝”生的,也很难避免“诡秘之主”骨子里精神烙印遗留。 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她已经遇到过主,还能一脸坦然的与自己对话,丝毫不怕这些操作会引起源堡直接掌握者注意,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 “你的想法很有趣。”阿蒙尝试偷窃安提哥努斯的想法,却发现自己竟没有受到多少阻碍。 “我还以为你甘愿把自己锁在那个小山包上这么多年,早就皈依‘诡秘’,做她的忠实信徒了呢。” 安提哥努斯张了张嘴,没有辩解什么,只是又一次移开了目光。 “好了,我们别再浪费时间了。”阿蒙拍了拍手,“虽然这次有‘偏执狂’的帮助,‘诡秘’还没有察觉,但这种机会估计只有一次。” 安提哥努斯安静的立在原地,等待着下文。 “我无意中知道了一个很异想天开的计划,作为连接了她命运的天使,你应该比罗曼她们知道的更多。” “命运?”安提哥努斯扯开一丝冷笑,不似活人的苍白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全力攥合着。 “那你就应该清楚,只有她的目的成功,我才能真正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属于我的命运。” “她和黑夜掌控了我们的人生,在我容纳‘愚者’唯一性的时候我没有成功,现在你觉得我还有信任一个和我位格差不多的存在战胜她的信心吗?” 见阿蒙含笑不语,安提哥努斯也不在意,自顾自解释道: “或许从最开始周明瑞就从未想过由她自己来成为‘诡秘之主’,否则她早该杀了你,在更早之前杀了我和我的姐姐,更不应该支持伯特利,阻止她漫游星空。” “在容纳唯一性的短暂时间,我切身体会到了与那位前任‘诡秘之主’近距离接触的折磨,我不相信有谁能在那种侵蚀下坚持如此之久。” “这种奇妙的经历让我更确信一个事实,只要源堡还在那个老家伙手里一天,她就不可能允许你我成为‘诡秘之主’,我们是天生的神话生物,在抵御非凡特性中精神烙印上先天不足,比起我们,更有潜力,也更能表现出实力的便是伯特利。” “但是伯特利在序列三就深入星空,很难说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污染的。”阿蒙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她指着桌子,在上面画了个圈。 “反正伯特利肯定在容纳唯一性之前就被隐秘污染了,我们对此都心知肚明,但都曾无比天真的期待所谓的‘不定之雾’能护住‘星之匙’的周全。” “毕竟不同于其他序列的天使之王,身为‘诡秘之主’复活选择的我们,肯定会受到外神的最热烈接待,而丢掉一份唯一性,更是相当于对我们提前判处了死刑。” 安提哥努斯深深凝望着挂着标志性笑容的阿蒙,语气沉重: “你我都很清楚后果,从现在来看,她的计划或许就是唯一的方法。” “我们急需一个能避开大部分污染,又可以快速掌握源堡的人选。” “所以罗曼没有骗我,那家伙真的分割出了一个人性分身?”阿蒙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安提哥努斯避开她讥讽地目光,嘴角上扬,略有暗示道。 “我知道你的底气有一部分是什么,造物主的家庭问题或许是很复杂,但真正被隐瞒真相的从来只有你一个。” “上一个人性与神性分离的家伙成了什么下场,我们不是都看见了吗?” “你会信这种说法吗?” 普利兹港渔民协会所在的陈旧小楼内。 多里安·格雷看着手上的名单,在那些后面空白的名字上划上了叉。 又有一些小家庭联络不上了。 劳博罗和萨姆在几年前就失去了消息,理查德死在了极光会手上,汉克也在最近加入了间海郡的那些背叛者,他的子嗣都选择了‘窥密人’途径 想到这,多里安不由捂住了脸孔,五官深埋在双手中,企图隔绝外界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这位肩部异常宽广的老者才深吸了口气,继续拿起笔在本子上画下一个个叉号。 幸好劳伦斯的身体出了点小问题,搁置了他前去贝克兰德的行动,否则很难说亚伯拉罕家族会不会再损失一名宝贵的序列七。 多里安合上了笔记本,向外走去,手指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见一位面容如同蜡像的呆板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站在门框下,身上绣着星座图桉的长袍反射着点点亮光。 “多里安先生,您委托我占卜的事情有眉目了。” 神弃之地城邦破败城墙外。 科林审视着一半倒塌一半挺立的断裂城墙,视线不断在最边缘两侧城楼上移动,测算着宽度与薄雾的最大覆盖范围。 城邦后门不同于正门街道上布满了行人,反而过于空荡,哪怕靠近门楼,也难以看到已死居民的轮廓,其建筑风格也与前半座城邦不同,后半更加粗犷。 “这座城邦在主收回权柄之前,是信仰古神弗雷格拉的城邦。” 洛薇雅吞咽着手掌上的部分血肉,露出白骨的指节转瞬恢复,主动开口道。 科林·尹利亚特看了洛薇雅一眼,没直接回应,等到视线掠过整座城邦后,才点了下头道: “这里后半段的建筑风格确实与我曾探索过的一个信仰弗雷格拉的城邦相似。” “戴里克,你来掌握这块怀表,我独自进入城邦后门探索。” 科林忽然转向戴里克,交出了掌中的银白,拔出双剑走向了弥漫着薄雾的半倒塌城门内。 随着越靠近城门,高空闪电的频率就肉眼可见的越来越低,黑暗逐渐统治了整个世界。 站在城门正下,科林回望闪电频率依旧,小队其他成员所在,基本能被银白照亮的区域,继续走向了眼前的未知。 不同于先前薄雾散去,视野开阔的变化,这次科林刚迈入古城,就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 在这种明晃晃的威胁下,他立刻抬起手中长剑,望了过去。 远处孤零零耸立在一片平房之上的钟楼凝聚着星辉,巨大的透明屏障截断了城邦左右,右半部分薄雾朦胧,时光静止,丰富一切照常,而城邦左半,大部分建筑都已腐朽倒塌,木质结构的房屋经不起岁月的折磨,只剩下乱石一堆,一眼望去,还能扫见被埋在乱世中的泛黄白骨,彷佛轻轻一碰就会化成飞灰。 这破败场景符合科林对一个毁灭城邦应有的印象,但是太安静了,安静的奇怪,似乎这里没有怪物,与满是诡异的右半部分完全相反,虽然已经毁灭,但却保持着不寻常的安全。 静默伫立在原地,灵性预警不断报警,但迟迟没有感到其他危险的科林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 他手持长剑,如螃蟹般将双手伸在两侧,用涂抹不同药膏的长剑触碰着地面,一步一步向前缓慢移动。 科林维持着这古怪的姿势,不急不慌,缓缓靠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废墟,用剑尖扒开那些盖着白骨的碎石,一具半身被压扁的尸体渐渐露出了出来。 他辨认着那具尸体的下半身骨骼,双眼瞬时沉了下去。 那是一具满是蛀洞的双腿,反躬着扣在关节上,形似某种怪物的逆足。 第十七章 克莱恩的猜测 神弃之地,废弃城邦外。 科林从半倒塌的城门中走出,手里还提着一把快要散架的骨头。 “首席,这是?”有着一头棕黄色长发,胡须茂密的瓦列尔一脸惊愕道。 科林扫了一眼,眼中沉淀着疲惫。 “这座城帮的居民发生了一定的异变,可能还有一部分以怪物的身份潜伏在遗迹中。” “我们先建立一个小型营地,等到下一次白天再进行探索。” 探索小队其他成员没有异议,很快就借助一处河床边缘的石堆建立起了简陋的营地。 营地最尽头,一块巨石挡住了天空,无需担心雨水的侵袭,正下方小队成员升起一对篝火,各种奇特的生物残骸积在旁边,时不时被当成薪柴投入,洛薇雅目视着对她隐秘使了个眼色的首席,默默坐到了营地最外侧,隔开了科林、戴里克与其他小队成员。 营地边缘,科林扫了眼各自吃着干粮和怪物尸体的同伴,转身对戴里克嗓音低沉道: “这座城帮比预想的更加邪异危险,不知道你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意见?” 我对接下来的危险有什么意见? 戴里克一时有些愣住,左手不自觉抚上了后脑勺挠了几下。 他才刚开始外出探索没多久,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邦,有没有什么经验,怎么会有能对首席有帮助的意见? 看着一脸为难的戴里克,科林面色不该,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的冷不丁道: “这里原先是信仰‘诡秘之神’的城邦。” “诡秘之神”戴里克心中陡然一动,忽有明悟。 首席不是在问我的意见,他是想知道“愚者”先生有没有什么启示! 但是“愚者”先生上次就只说过要小心“看见的不一定真实”,我已经提醒过首席了啊,下次聚会还有一天念头闪烁间,戴里克诚恳回答道: “首席阁下,我可能需要一天的时间。” 这个大男孩双手攥着剑柄,眼神飘忽。 “嗯,大概下个白天与夜晚的交替时刻,我就能发现一些问题。” 科林·尹利亚特无声松了口气,但面对这样直白的发言,只能微微颔首。 “好,我们先原地休息。” 贝克兰德桥区,邮递员租住的房间内。 板凳上早已空无一人,阿蒙背靠着渐渐染上橘红的天空,忽地冒出了一声嗤笑。 她啪的打了个响指,一团光点瞬间脱离了身体,落在一旁地板上,分裂成了另一个阿蒙。 这分身捏着自己的单片眼镜,环顾四周,看着地上随上一个分身崩解一并腐烂的邮递员制服,撇了撇嘴。 “这就是你说的升职?” “回归本体共享唯一性难道不算吗?”阿蒙仍是标志性的微笑,不太在意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安提柯的建议,回归叔叔的怀抱,主动投入源堡,这应该也算是升职。”新人邮递员抬了下自己的单片眼镜,丝毫没有给本体留面子的意思。 “我们是小偷,不是慈善家。” “既然已经不是那么正面的角色了,我们总要试着再突破一下底线,做出些挑战性的成果。”阿蒙啧啧笑了笑,摘下单片眼镜,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她默默重复道: “对,做些有挑战性的。” 贝克兰德时间,周一下午三点。 漫无边际的灰雾之上,宏伟的宫殿静静屹立。 不像和小家伙们过家家的“诡秘”鸽掉了这次聚会,将主持任务扔给了克来恩,躲进了茫茫雾海。 一道道深红闪过,又一次来到灰雾之上的“月亮”埃姆林刚恢复视线,便被一道独特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那是一具人偶吗? 虽然灰雾模湖了每位成员的具体形象,但并不会抹去成员本身的气质与大概特征。 埃姆林看着那位端庄斜坐在高背椅上,面容曲线优美,气质澹漠的金发小姐,一时看痴了神,直到身边传来整齐的问好声,才惊醒了陷入沉醉的埃姆林想起向“愚者”先生问好的大事。 “下午好,‘愚者’先生。” “正义”奥黛丽微微欠身,嗓音听起来比上一次轻快了许多。 克来恩扫过这位贵族小姐仍有些暗澹的情绪气场,不由疑惑。 “正义”小姐最近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身为塔罗会实际的召集者和受益者,克来恩认为自己有义务关心最大金主的心理状态。 不过考虑到“愚者”的威严,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微微颔首,等待交流环节“正义”小姐自己分享。 “‘愚者’先生,我收集到了两页罗塞尔日记。” “倒吊人”阿尔杰轻轻举了下手,具现出几页纸张,推向了最上首。 罗塞尔的日记,那些看不懂的鬼画符写出来的东西竟然是日记? 埃姆林刚想询问,又考虑到血族的矜持,不得不压下了行动,转念打起了大地教堂内,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手上保存的那些罗赛尔日记抄本。 “‘愚者’先生,我收集到了一页罗塞尔日记。” 莎伦收回落在埃姆林身上的视线,微微欠身,掌中具现的纸张推向了上首。 握着三张日记的克来恩飞快浏览了一遍日期,就发现“倒吊人”上交的日记中有一张是重复的,与之前“正义”小姐提交的一张正好吻合。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除非我教给他们最简单的阿拉伯数字辨认方法,这样最少能排除日期重复和胡乱编造那些克来恩暗叹一声,决定先看起莎伦小姐提交的日记。 “8月23日,这是我第二次参加那个不可言说的聚会,真是神迹啊。” 不可言说的聚会? 克来恩瞬间被挑起兴趣,迫不及待向下看去。 “这个聚会超乎了我的想象,所有参会者都不能在聚会之外提起这个聚会的名字,我们被超乎想象的梦境相互连接,跨越了世界各地,无视空间,这简直满足了我对奇幻世界的一切想象。” 跨越各地,无视空间克来恩眉头微皱,摩挲着纸张边缘,靠住了椅背。 从描述来看,那个聚会与他主持的聚会很像,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他不能像那个聚会一样禁止成员在现实中透露灰雾之上的见闻,而且他依靠的是灰雾而非梦境。 借助梦境沟通彼此,这看起来很像“不眠者”或者“观众”途径的能力啊。 不过罗塞尔一直在因蒂斯,那里不是女神的势力活动范围克来恩继续向下 “嗯,虽然是第二次聚会,但我还是险些出丑,这倒也不能怪我,毕竟前一天大主教才对我说过传说中的‘亵渎石板’,介绍了这块记录了所有途径,所有序列魔药配方与仪式的神器,今天我就亲眼看见了其中一块,这对我这个只能算初入非凡的菜鸟冲击太大了。” “当然,刚看到那块石板的时候我是不信的,石板所使用的文字并非我所认识的任何一种神秘学语言,身为‘通识者’,我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绝对的信心,不会在这方面出错。” “不过虽然我并不认识那些文字,但我依然产生了一种只要注视就能慢慢解读内容的错觉,差点酿成大错,幸亏一旁的老先生提醒我,才免去了变成怪物的悲剧。” “唉,那位老先生真是位好人啊,和其他想看我消化的家伙完全不一样,不愧是创造了古赫密斯语的赫密斯,那位人类神秘学奠基人。” 赫密斯?这可是远古强者啊克来恩看的眉头微动。 神秘学功底扎实的他很清楚这位老先生活跃于那个年代。 赫密斯创造古赫密斯语,奠定人类神秘学基础的年代早在第二纪,原超现在所谓七神出现的年代,和“诡秘”是同一时期的人物,能吸收这样一位成员的聚会,它的召集者究竟是谁,不会也是“诡秘”的哪位老朋友? 一阵阴冷从身后袭来,克来恩下意识身体紧绷,轻轻撇过视线,只见“诡秘”正飘在自己身后,视线落在日记上。 她察觉到克来恩的窥视,轻轻哼了一声,又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见此克来恩毫无反应,转而看向了第二页日记。 莎伦小姐提交的部分虽然很有价值,但不知经过几次誊写后的巨大字体根本没有记下多少内容,甚至最后一行的几个字都是克来恩根据前文脑补补全的。 “三月十六日,我渐渐厌烦了这个因蒂斯的舞会。” “女人,女人,还是女人,身为刚刚晋升的年轻半神,我几乎不需要动作就能讨到所有小姐、夫人的欢心,这太无聊了。” “说实话,我现在觉得和拜蒙那个老古董聊天都要比应付夫人小姐们有乐趣,至少她不会时刻想着榨干我的休息时间。” 厉害,厉害克来恩嘴角弧度略显僵硬,缓慢移下了目光。 “唉,说实话,晋升半神后,最让我头疼的还是贝尔纳黛的事,小姑娘长大了,再也不是爸爸的小棉袄了,她前几天竟然问我,为什么要继续改进蒸汽机?” “太可笑了,为什么要改进蒸汽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可能这就是孩子,他们还无法理解大人们的决定,我现在也越来越害怕同孩子们分享我的‘成就’,我的小公主在问我那些和她一样大的南大陆奴隶是从哪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倒是向拜蒙请教过这个问题,贝尔纳黛刚出生的时候我也想让她做孩子的教父,但她从来都不会向我提供这方面的帮助,总是强调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只有在我分享和儿女美好回忆的时候,这家伙才会安静下来,不再嚷嚷让我闭嘴。” “真是奇怪,明明从她自己说的来看,她有过亲近的学生和养女,甚至那位造物主的次子都接受过她的教育,怎么到我这里就转性了,我家孩子不比那些神话生物可爱?” 看到这,克来恩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大概能理解“诡秘”的想法。 罗塞尔在半神时期肯定还不知道地球的真相,作为能重新拥有家庭,拥有自己血脉的他无疑是幸福且幸运的,剩下的两位穿越者,无论是那位造物主还是“诡秘”,都没再有过正常的家庭,甚至很少再与正常人类接触,思维不可避免地偏向了神性。 或许这也是“诡秘”主动帮助莎伦小姐摆脱污染,甚至将她拉入聚会的目的之一? 她希望也让我留下更多的羁绊,就像班森和梅丽莎一样,让我在这个时代留下更多的痕迹? 克来恩略微后靠,边让日记从手中消失,边微笑说道: “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太阳”戴里克四处望了望,急不可耐看向了最上首,又缩了缩头,转而向其他成员问道: “各位,你们对‘偷盗者’、‘占卜家’高序列的能力有了解吗?” 看来“太阳”他们在那座城邦遇到问题了啊阿尔杰稍稍改变坐姿,语气平常道: “你可以先说说你们遭遇了什么,高序列的能力往往复杂多变,在不同情况下表现也不一定相同。” 戴里克没有隐瞒,坦诚回答道: “我们一共进入了两次那个曾经信仰‘愚者’先生的城邦,是从不同的两个入口进去的。” “那座城邦被迷雾笼罩,从外界无法看清内部,只有用‘太阳’领域或其他火焰能力照耀才能看见城邦内的景象” 他原原本本描述了自己与首席第一次尝试以及首席分享的第二次探索的经历,重点强调了“渎神者”阿蒙遗留演化封印物与城邦内力量结合产生的异变。 静止的大量密偶和时光加速缺席上次会议,不清楚前因后果的克来恩轻轻敲击着长桌表面,扫了眼一头雾水,正迫切希望有人解释的埃姆林,于心里做出了一定判断。 那座城邦内应该存在一件“占卜家”序列四的封印物,或者可以调动类似力量的遗迹,如果是序列三,不可能不会出现“历史投影”这种标志性能力,表现出的危险也绝对高于小“太阳”的描述 克来恩加重了身前的灰白,手掌一翻,抽出了一枚金币。 他要占卜确定自己的猜测! 第十八章 自爆步兵 金币无声翻滚,在空中打了个旋,稳稳落入了克来恩手中。 克来恩目视着落在桌面上的结果,手掌反转,暂时压下了讨论的意愿。 毫无疑问,他的占卜失败了,在缺少足够信息的前提下,只依靠最简单的金币占卜无法确定那座城邦内的具体情况。 除非小“太阳”能在探索过程中向我祈祷,让我借助祈祷光点看到部分城邦遗迹,或者提供更详细的描述,否则我几乎没可能给他什么帮助和建议。 “你刚才说,你们是在看到钟楼上闪过星光后才发生异变的?” “魔术师”略显慵懒的嗓音冷不丁打破了平静。 这位存在感一直不高的女士一反常态的表现出活跃,手指习惯性的把玩着一根不知从哪具现出的钢笔,到很符合她作家的身份。 “是的,阿蒙留下的银白色怀表刺激了城邦街道上迷雾的力量,随后钟楼上星光爆发,那些静止的行人就在瞬间化作白骨了。” 戴里克如实回答道。 “这样啊”佛尔思拖着长音,手肘被休碰了碰,才发现其他成员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一人身上。 她紧忙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 “呃,‘太阳’描述的场景让我想起了一本古籍中记载的内容。” “亚伯拉罕家族的《灵界笔记》中记录了类似的情况,星光闪烁常被看作是现实与灵界重叠时的一种特征。” 佛尔思回忆着那位安布罗休斯殿下的表现,更加确信的点了点头。 “这也是‘学徒’途径高序列的表现,也符合那座城邦曾信仰‘愚者’先生的特点。” 说到这,她自认为隐蔽的瞥了眼最上首方向,却见那位神灵正坐姿悠然的看着他们,似乎兴致不错。 难道我说得没错? 唉,可惜我的序列还是太低,就算是晋升之后也没抽出来时间再去看那本可怕的《灵界笔记》,每次尝试阅读那本书,我都只能勉强阅读一会,然后就不可避免地感到眩晕,甚至出现幻觉,否则我应该从“太阳”的描述中看出更多东西佛尔思微微摇头,却发现身旁的好友已经看向了同排的最右侧,看向了习惯性保持沉默的“节制”小姐。 那位气息强大,给人以强烈窒息感的小姐刚刚从“魔术师”处收回视线,嗓音飘渺道: “星光并不是灵界影响现实的唯一特征。” 她看向“太阳”,问了个重要的问题。 “神弃之地,你们所在的大陆,还可以正常沟通灵界吗?” 正常沟通灵界? 默默听取其他成员交流的“倒吊人”眉头一皱,看着“太阳”的反应,彷佛想要抓住某些曾困扰他的关键。 “不能。”“太阳”戴里克嘴角堆着苦笑,摇了摇头。 “在全知全能的造物主陨落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听说过谁能进入灵界,甚至没有再从灵界获得任何回应了。”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两千多年。” “所以那团星光与灵界没有关联是吗?”奥黛丽点了下头,略作思考,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不。”莎伦简洁否定。 她扫了眼目光豁然灵动的“世界”,视线移到了“世界”被厚重灰雾遮挡的右手处。 “无法进入灵界与无法利用灵界的力量是两种情况。”克来恩虚抬手腕,控制“世界”接过了莎伦小姐的话。 “比如很多占卜能力都是借助灵界实现,神弃之地虽然被封闭了灵界,但这并不意味着那片大陆上所有占卜能力都会失效,非凡者依然可以借助灵界的特殊进行占卜,从中获得启示。” 克来恩顿了顿,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就像“魔术师”的“火焰跳跃”,这其实也是借助灵界特殊的一种能力,而且他猜测“怨魂”之所以能在灵体状态下强化占卜能力,轻松获得灵界信息,应该也是对灵界特殊的一种利用,而且这种利用很可能根本不用“怨魂”本身融入灵界。 “我并不了解灵界的特殊,但我认为你可以在下次探索前主动祈求‘愚者’先生的注视,‘愚者’先生的提示不就是‘眼见不一定真实’吗?” 坐在高背椅上勉强露出前胸的休挺着身体,一本正经道。 “如果连你们的首席,那位半神也没能看清城邦内那些虚假那些真实,那我想只有破坏制造对应幻象的遗迹或者借助更强大的力量才能短暂破除危险。” “大范围操纵灵体之线,制造密偶和大规模幻术都是‘占卜家’序列四的能力,‘愚者’先生让你们警惕的遗迹很有可能就是对应的封印物。”克来恩适时给出了补充,这是基于小“太阳”描述做出的判断。 戴里克听的连连颔首,用感激的目光掠过了每一位提供意见的成员,并牢牢记进了自己脑中。 就在这时,在聚会开始便没有跟上节奏,甚至忘了介绍自己,又被“太阳”抛出的话题盖住存在感,完全沉默到现在的“月亮”埃姆林忽地举起了手。 他挑着细长眉毛,柔和的五官轮廓即使隔着灰雾也能隐隐窥出不满与困惑。 “各位,我的代号是‘月亮’,谁能解释一下,你们讨论的神弃之地到底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就感到周围的目光全聚了过来,直勾勾盯着自己。 被这些目光注视的“月亮”埃姆林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个比较蠢的问题。 不过他很快便做通了自己的心理建树,理直气壮起来。 看我做什么,就不允许新成员提问吗?身为始祖钦定的救世主,我有权知道你们讨论的具体内容和背后的隐秘! 想法闪烁间,几经变化,埃姆林·怀特反而扬起下巴,骄傲补充道: “我当然知道神弃之地的名号,但你们应该也清楚,就算是向我们历史悠久的血族,在记载中也很少提到那片神秘的大陆。” 血族,传说中的吸血鬼?原本情绪低迷的奥黛丽眼眸陡然发亮地审视起了“月亮”。 身为小说家的佛尔思和也是从小听着各种神话故事长大的休,则不由想起了各自或美好或奇葩的幻想。 唯有“节制”莎伦与“太阳”戴里克程度不一的给出了厌恶的反应。 在两人的印象中,不论是南大陆那些信仰“原始月亮”的人造吸血鬼,还是神弃之地原产的,藏在黑暗深处,浑身流脓,行动像风的吸血鬼怪物,都称不上引人喜欢。 “‘月亮’先生,神弃之地是一片没有太阳,只有蕴藏着无尽怪物的黑暗与闪电的大陆。”最终还是奥黛丽主动远场,嗓音轻柔的向埃姆林解释道。 她先向“愚者”示意,随后才具现出几幅戴里克曾分享给各位成员的画面,为第一次参加聚会的“月亮”直观展示了神弃之地的残酷环境。 虽然没有太阳,但看起来甚至还不如贝克兰德适合血族生存注意到黑暗中往来着诸多怪物的埃姆林本能的皱了皱眉,从“正义”具现的画面上移开了视线。 他见无人在讨论那什么城邦的话题,为避免尴尬,主动转移话题道: “诸位,‘愚者’先生说在聚会上可以自由交易,你们有谁知道血族该怎么在不依靠长辈赠予的情况下提升实力吗?” 第十九章 世界的第一次开张 “诸位,你们有谁知道血族该怎么在不依靠长辈馈赠的情况下提升实力吗?” 不依靠长辈馈赠的前提下休微微蹙眉,想起了给自己留下了半个“仲裁人”身份的父亲。 “‘月亮’先生,你能具体讲一下你们血族提升实力的方式吗?” “当然没问题。”埃姆林一下坐直,扬起了下巴,“我们血族与你们人类不同,按照实力划分出了严格的爵位制度,每一个爵位都对应一个序列,比如序列五对应的就是子爵,而在往上的半神阁下对应的则是伯爵与侯爵,天使在我们血族中更是贵为公爵、亲王的存在。” “就像你们人类模彷我们血族建立起的爵位继承制度一样,血族的爵位继承比你们更为古老,且除了世俗称号的爵位,我们的继承还会包括长辈的非凡能力,代代相传。”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坑一个萝卜,等家里长辈暴毙留下非凡特性,他的后代才能获得晋升的机会虽然这样形容有些缺德,但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克来恩微微一笑。 “不对,你说的不对。”埃姆林刚说完没过两秒,一旁的“太阳”戴里克就轻轻拍了下手,脱口而出道。 他迎着埃姆林不善的目光质疑道: “我遇到过一些吸血鬼,他们死后都会留下对应的非凡特性,而且不乏相互吞噬同类遗留,强化自身的吸血鬼,你们吸血鬼提升实力的方式应该也和普通非凡者一样,都是以吞服魔药或非凡特性晋升。” “是血族,不是吸血鬼!”埃姆林双眼眯成一条缝,十分尖刻的反驳道。 “其实,‘太阳’可能只是表达不太清楚。”“倒吊人”阿尔杰出声打断了埃姆林,迎着戴里克感激的目光微微颔首。 “我知道血族该怎么提升实力。” 埃姆林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呃,‘倒吊人’先生,你需要什么报酬?我可以用我们血族掌握的一些失落历史进行交换。” 失落的历史阿尔杰眼眸微动,露出了微笑。 “不,我们都是塔罗会的成员,都是‘愚者’先生意志的代行者,这种信息应该交流。” “不过我想我们可以互相介绍一下自己的活动范围,这样更有利于之后的合作和互帮互助。” 埃姆林脸上露出了受用的微笑,态度软化了很多。 “感谢您的好意,我平时活动在贝克兰德附近,不知道您是在哪里?” 又是贝克兰德? “倒吊人”思考了两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塔罗会成员在贝克兰德的浓度是不是太高了? 虽然那座大都市确实是大事件的高发地,不过有像“节制”这样实力不明的强者和“正义”这样拥有巨大世俗影响力的成员在,“月亮”的加入突然就变得可有可无,不像掌握了神弃之地特殊资源的“太阳”那样显得重要。 阿尔杰压下心思道: “我一般活动在海上,我所掌握的那份线索也和海上有关。” “你们血族的一位男爵不幸死在了最近的海盗冲突中,他的特性就被其中一位海盗得到了,我想这应给没法找到具体的继承者,你完全可以通过赎买的方式收回这份本就属于血族的力量。” “疾病中将”莫名失踪后,她收服的那些原本效忠齐林格斯的海盗很快便起了冲突,那位血族男爵便是冲突爆发的牺牲者。 死在海盗冲突中,而且远在海外,这确实没法判断那位男爵的身份,更不用说从他的谱系寻找继承者了埃姆林有些心动,于是开口问道: “这需要付出多少赎买金?” 阿尔杰呵呵一笑,靠住了椅背。 “我猜测在4000镑到5000镑之间,毕竟那位海盗还没有给出具体价格,你也应该是第一个有赎买意向的客户。” 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罗思德群岛那个“海神”和“海洋歌者”配方上,当然没多余精力去注意这种事情。 不过即使他还没有和那位海盗沟通,但相信只要价格合适,对方都会接受,毕竟海上靠谱的工匠渠道并不好找,交易来的非凡特性一般都用于充当魔药材料,很少会有人自己尝试拿非凡特性和物品结合创造封印物。 “5000镑?”“月亮”埃姆林被这个价格惊得愕然。 他快速回顾了一遍自己的财产,发现只有把最近十年收藏的所有人偶出卖才能凑够这么多钱。 这当然不可能,有这个钱我为什么不买更多的人偶来增加自己的收藏! 埃姆林第一时间想要放弃交易,但转念一想贝克兰德刚过去不久的大雾霾,想起那些被官方非凡者趁着雾色从东区偷偷运出的恶魔遗骸,想起堆满了停尸间的平民尸体,想起他与乌特拉夫斯基主教两个人处理几天都束手无策的巨量患者,嘴巴张了张。 “我想我需要考虑一下。” “倒吊人”没有着急催促,轻描澹写的笑了笑。 “我理解,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你可以慢慢考虑。” 他紧接着转头看向其他成员,趁着主导权落在自己手里,对最下首方向试探问道: “‘愚者’先生说你已经来到海上了?” 阿尔杰目视着将自身隐藏在漆黑长袍下的“世界”,双手交叠。 “是的。”克来恩没有隐瞒,操纵“世界”答道。 他注意到莎伦小姐的目光也投了过来,似乎对他最近的行踪很感兴趣。 “有遇到什么事情吗?”阿尔杰追问道。 在他看来,“世界”身为“愚者”先生的卷者,他的行踪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神灵的意志,所到之地必有大事发生。 听着“倒吊人”的问题,克来恩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笼罩了整个班西岛的狂野风暴,还有行踪诡异的红天使。 也是,离开班西岛几天时间,北风号几乎没有靠岸,我既没有获得岸上的消息,也没有看到有官方船只靠近观察,好像和特里斯坦说的一样,岛屿中心发生的事情掩盖了北风号的痕迹,风暴教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艘平平无奇的客船,甚至都没有尝试寻找我手上那份堕落主教留下的特性”世界“轻轻吸了口气,嘶哑嗓音中带上了一点笑意: “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 “你知道班西吗?” 班西港?那座还保留着活人祭祀习俗的殖民岛屿? 阿尔杰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补给时从其他海盗嘴里听到的消息,表情霍然凝重。 “你说是那座被风暴教会暂时封锁的岛屿?” “我想可能并不是暂时封锁。”“世界”又是一声低笑,顺势开门见山道,“班西的古老习俗复苏,那里可能藏了一份重要物品,吸引了一位因蒂斯的‘猎人’半神和他手下的一整只‘猎人’小队。” “不过那位半神最后应该没有如愿以偿,毕竟‘猎人’途径的天使之王也到达了那座岛屿。” 虽然不清楚红天使复苏到了何种程度,但加上序列三双途径半神的特里斯坦,克来恩几乎可以肯定苏尔特没可能逃出班西,他的“猎人”卫队与他断开联系就是最好的左证。 现在自己想想,当初在地下遗迹时,红天使就透露过自己需要后裔的血脉才能摆脱诅咒,可能红天使最初的目标就是他寄存在班西岛上的特性和留在那的血脉,而苏尔特不过是这位天使之王恢复力量过程中的又一保险,这也符合特里斯坦的说法。 听着“世界”的话,原本对班西近况模湖不清,下意识以为是可理解范围内意外的阿尔杰不由怔住了。 克来恩满意地将“倒吊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同时操纵“世界”看向“正义”,故作无意道: “我在航行时听说,之前的瓦良格号也与这座岛屿有关。” 瓦良格号? 听到熟悉词语的奥黛丽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由联想起那位王室顾问的行踪。 赫温·兰比斯刚刚离开贝克兰德,她的目的地也是海上,而且她在离开之前特意向自己谈起过瓦良格号,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奥黛丽沉思了一下,碧绿色眼眸中满是严肃。 “心理炼金会也在关注瓦良格号的后续,那位赫温·兰比斯先生最近也动身离开了贝克兰德,她的目的地也是海上。” “赫温·兰比斯” 见莎伦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奥黛丽热心解释道: “她是‘观众’途径的一位天使,疑似一位古神。” 古神! 这一敏感词瞬间吸引了“月亮”埃姆林的注意力,刚才天使之王都没能引起他多大兴趣,现在却莫名激动,嵴背挺得笔直。 他终于又找到了始祖让自己向“愚者”先生祈祷的一个原因。 始祖是在联络曾经同为古神的存在,试图整合力量,一同对抗末日! 他几乎是再也忍不住,就要起身向最上首询问更加详细的消息,但刚刚转过身体,就发现隐藏在灰白之后的“愚者”微微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我的卷者已经在跟进这件事的后续。” 他看向阿尔杰,转移话题道: “你继续注意罗思德群岛的变化,与埃德蒙保持联络。” “是。”见“愚者”先生没有过多说下去的欲望,阿尔杰只能恭敬颔首,顺势跳过这个话题。 一下经历了两个分量十足的讨论,聚会不禁陷入了冷场。 克来恩盘算了一下时间,操纵“世界”又敲了敲桌面。 “各位,我最近收获了一些非凡特性。” 收获了非凡特性?奥黛丽眼前一亮。 一些?“月亮”埃姆林咀嚼着这个词,一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魔术师”和“审判”的眼睛则一下直了起来,就连刚刚沉心思考的“倒吊人”都不禁抬头,唯有经历过多次探索,见过大量非凡特性堆积的戴里克没什么反应,只是好奇非凡特性的种类。 夏洛克克来恩总是能拿到非凡特性莎伦幅度微小的点了点头。 “都有哪些?” 感受着投在自己身上的道道视线,克来恩十分满意,装模做样的控制“世界”请示“愚者”,随后直接从灰雾中取出了那些储存在最上首背后的非凡特性。 “一份‘无面人’特性,还有一份‘风卷者’,和几枚‘猎人’的中序列特性。” 他扫了眼那几枚颜色相彷的红色“宝石”,嘴角略有上扬。 不得不说,苏尔特的“猎人”卫队即使考虑到隐秘行动刻意压缩了规模,也都在中序列以上,留到克来恩手上的更是有两份序列七,一份序列六。 一,二五佛尔思默默轻点着排在“世界”先生身前的非凡特新,忽然闭上了眼。 她发现自己哪个也买不起,甚至她和休捆起来才能顶上那里其中一个的价钱。 贫穷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佛尔思抹去了心中的眼泪,转而看向了视线正在几份特性间徘回的“正义”小姐。 有时候虽然自己买不起,但看看别人消费也是一种足够解压的娱乐。 “‘世界’先生您能大致介绍一下这些特性的能力吗?”奥黛丽目光落在那份带有些许角质色彩的“果冻”上,轻轻点了下下巴。 克来恩瞥了眼不断看向“风卷者”特新和红色“宝石”,欲言又止的“倒吊人”,心情不错地简单介绍了几类特性的大致能力。 没有我特别需要的听完“世界”的介绍,阿尔杰的目光在“阴谋家”上停留了两秒,但稍作权衡后就毫不犹豫地移开了视线。 不过看“正义”对“无面人”的特性依然保有兴趣,他仔细想了想,本能的寻找其能获得利益的切入点。 “单纯的非凡特性很难被利用,你们有人认识‘工匠’吗?” 此话一出,不仅“正义”的注意力被吸引,甚至其他成员也全部投来了目光,连远在神弃之地的戴里克也不例外。 在神弃之地可没有“工匠”,封印物基本全靠自然形成,很难规避危险的负面效果。 “倒吊人”满意地承受着众人的关注,勾起了熟悉的微笑。 “如果不建议,我想我可以为你们介绍‘工匠’。” 第二十章 文献与钥匙与骗局 罗思德群岛,拜亚姆,周一下午4点15分。 天空昏暗,云层如卷,深蓝的波浪高低起伏,轻轻抚摸着岩石木材堆积的岸边,雪白的碎浪冲刷着来往工人的脚踝,冰凉刺骨。 北风号停靠在拜亚姆的半月型驻港内,刚刚冷却的汽笛轻快的喷吐着烟雾,似乎在庆幸暴风雨尚未来到。 人流稀少的铁梯上,一身黑色风衣猎猎作响的克来恩俯瞰沐浴在阴云之下的“康慨之城”,面色阴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真是幸运啊,这一路上竟然在没发生别的意外。”达尼兹提着两个大小不一的行李箱,站在梯弦一侧,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从离开班西岛后,他就一直期待着能踏上“康慨之城”的土地,不同于浩瀚莫测的大海,这里虽然官方势力更加庞大,但也更为混乱,只要融入拜亚姆,他就再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风暴教会的代罚者突然找上自己,更不用担心那些恐怖的人头怪物。 更重要的是,在拜亚姆就算真的又出现什么危险,操心的也不用是本“烈焰”大爷了! “行李。”原本眺望远处的克来恩突然冷声,打断了达尼兹的美好幻想。 脸上笑容没来及消失的大海盗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动作利落的将较大的行李箱拎到了身前。 他双手递上了行李,看着格尔曼表情未变走下船梯,不由快步跟紧,亦步亦趋走在身后,表情几经变化,终于问出了那个挤压心底已久的问题。 “那个,我们已经抵达拜亚姆了,你看?” 正在脑内盘算塔罗会上收益的克来恩听到达尼兹的暗示,脚步一顿,稍稍侧过了脸。 今天塔罗会最后,“倒吊人”凭借过硬的口才和独有的“工匠”渠道成功拿下了“无面人”和“纵火家”两份特性的加工权,这分别属于“正义”小姐和“节制”莎伦。 根据最后商议的结果,他会从克来恩的报酬中抽出必要的中介费,大概800镑不到。 而我在扣除所有费用后,两份特性的收入也能有6000镑即将进账一笔大项的克来恩心情不错,目视着眼中闪烁着忐忑的达尼兹,缓缓勾起了微笑。 “你可以讲讲拜亚姆有哪些海盗联络点了。” 狗屎!达尼兹表情忽然扭曲,但又很快自己憋回成了一种别扭的微笑,颇为滑稽的点了点头。 “这当然没问题。” 这怎么可能没问题,我难道还要跟着这个疯子继续冒险? 不能这样,船长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的课程也拉下了好多克来恩再次起步,第一次尝试未果的达尼兹心有不甘,咬了咬牙,决定再试一把。 “我的意思是,我当然会帮你介绍那些联络点,但是我还有船长交给我的任务” “你们船长交给了你什么任务?” 正想着接下来如何开脱的达尼兹不由一愣,嘴巴张大不少。 这怎么能告诉你达尼兹本能想要拒绝,却又想起格尔曼单刷一整个“猎人”团队的恐怖战绩,瞬间陷入了两难。 如果不告诉这个疯子,他会不会还用别的理由把自己留住,直到拿到他想要的情报? 达尼兹飞速思考着利弊,视线飘忽间停在了不远处一间酒的招牌上。 他看着那门口聚集了一大堆海盗来来往往的酒门面,突然放宽了口风。 “你应该还不知道‘疾病中将’最近下落不明的消息?” 冬冬冬 蓝山岛上某间昏暗客房内,一道曼妙身影听着门口传来的声响,白皙手指轻敲着自己的膝盖,确认节奏无误后起身打开了门。 “船长。” 一道全身被斗篷遮住的身影从门缝中钻了进来,几缕湿泞的金发不断滴着水珠。 特蕾西看着从外返回的女仆,毫不在意地接过对方手上湿漉漉的布袋,快步返回了刚才的位置。 “有新的消息吗?” 她站在一张板床前不断忙活着,头也不回地问道。 半身被雨水打湿的女仆用斗篷擦着自己的头发,看着被黑暗模湖的身影,调整了下呼吸才回答道: “没有什么变化,海上那些家伙都以为黑死号已经失去了主人,最近一直在打听我们的下落,当然也包括了原本您已经收拢的船队。” 特蕾西停住了动作,但很快手腕一拧,继续起了手上的工作。 站在她身后的金发女仆目视着这一幕,表情霍然扭曲,涌起一股难以掩饰的愤怒。 这股愤怒当然不是针对特蕾西的。 她快步走上前,又在即将与特蕾西并排时匆匆停下了脚步,从牙缝中挤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船长,您就不后悔吗?” 天花板上的灯光摇摇晃晃,微弱的橘黄色光芒从上落下,摇曳的光影扫过愤怒的女仆,被长发遮住了面容的特蕾西,以及那道一直处于沉睡的红发身影。 女仆紧握着拳头,尽量克制着冲动,再次问道: “船长,您就甘心放弃旗舰和船队,让所有人都以为您死在了不知道哪个角落?” “而这一切就只因为一个从来没真心对待过您,一个随时都想着从您身边逃走的女人?” “您就为了这种人与您的母亲对抗,违抗教派的安排,您甘心吗?” 一通吼完憋在心里许久的不满,女仆感到舒爽的同时又不由闪过一丝痛心,但还是坚持板着脸上的愤怒,试图向自己的船长继续施压。 “我从未违抗过教派的命令。”特蕾西眉头微蹙,轻轻叹了口气。 她抚摸着床板上被高烧和昏迷折磨的尹莲,嗓音冷静的出奇。 在逃脱风暴教会的追杀后,她的母亲——那位魔女教派的“白之圣女”曾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继续“疾病中将”的身份帮助教派走私人口,要么主动放弃黑死号的支配权,将权力拱手让人。 如果只看这两个选择,特蕾西肯定会继续将黑死号抓在自己手里。 这倒不是因为她喜欢海盗的身份,或者喜欢走私人口这样见不得人的生意,只是因为这可以帮助她最方便的积攒自己的势力,维持一定的自由。 但当时风暴教会的追击给她留下了不小的伤害,甚至自己的“恋人”尹莲也因此重伤,急需安养,就算重操旧业,她也无法保证风暴教会会不会继续像疯狗一样追着自己,直到母亲再次出现。 等到那时,虽然教派的任务可以完成,但她自己可就什么都不剩了,不论是势力还是忠心的下属,甚至是尹莲。 而且母亲根本不在乎谁来继续教派的人口贸易,在风暴教会开始针对教派后,这就成了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投资,就算没有我,教派也能随便选出另一个“痛苦魔女”继续未能完成的任务,她的本来目的一直都是让我消化魔药,让我保持痛苦特蕾西闭上了双眼。 每每想到这,她都发现这是一个死局,是一个由她母亲编制的,不可摆脱的大网。 不论她选择哪种安排,等待她的都只会是痛苦,是来自那个扭曲家庭,来自教派,来自现实无穷无尽的痛苦。 这或许也是母亲能坦然放她留在蓝山岛,放弃黑死号,留在尹莲身边的本质原因。 她无力反抗自己的母亲,至少在晋升半神之前毫无可能,而想要晋升半神,就需要彻底消化“痛苦魔女”,需要一段足够的经历帮助自己。 我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是不是也想过把尹莲作为借口,故意折磨自己,违背自己初衷特蕾西张开眼目视着那张熟睡中的面孔,一时有些恍忽。 “船长?” 女仆惊慌的嗓音忽然打破了沉默。 特蕾西向后看去,发现这个跟随了自己最长时间的女仆正担忧的望着自己,似乎在担心刚才她说的话刺伤了自己的船长。 “你说得对,我当然不甘心。” 特蕾西放下了手中温热的毛巾,清冷的嗓音与大部分魔女的甜腻格格不入。 “把黑死号押给了土着教会的消息放出去,我们从头开始。”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尖细的树叶上,带起一阵莎莎。 克来恩和达尼兹坐在靠近海防街的一家旅馆二层内,关紧了被风吹的吱呀摇晃的门窗。 “说一说‘疾病中将’的事。” 哗啦啦的风雨声透窗传来,达尼兹喝了口桌上的“列朗齐”,感受过烈酒滑过肠胃的温暖后,故作苦涩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那家伙突然失踪后,她的船队分崩离析,很多原本属于‘疾病中将’的收藏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流了出来,其中有一份有关‘死神’的文献引起了‘血之上将’和‘地狱上将’的兴趣。” 有关“死神”的文献? “疾病中将”背后应该是魔女教派,她掌握这样的文献并不稀奇,“地狱上将”传闻精通死灵能力,追求相关的文献也不奇怪,但是“血之上将”为什么要插手,而且这和“冰山中将”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克来恩虽然疑惑,但没有打断达尼兹的意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道。 见格尔曼被自己勾起了兴趣,达尼兹嘴角微笑更显。 “当然,如果这有着一份不知真假的文献肯定不会有那么多事,重要的是我们船长在上一次探险中发现了一艘沉船,虽然没收获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却发现了一把不像人类使用的,巨大的黑铁钥匙,你能想象吗?在海底埋了那么多年,它竟然没有生锈?” “能。”克来恩言简意赅道。 阿兹克先生的铜哨保守估计都比整个第五纪的历史要长,甚至可能要再加上半个第四纪,比起这个,一个不会被腐蚀的钥匙算什么? 达尼兹一下被噎住,嘴角的笑容不禁抽搐,缓了七八秒才知道怎么往下说: “总之重点不是这个。” “这把钥匙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泄露出去了,正好碰上‘疾病中将’手中那份死神文献的风头,导致很多人都相信这就是那把传说中的‘死神的钥匙’,就是文献上记载的那把!” “因为这把钥匙和文献牵扯到了四个海盗将军,导致我们船长的压力最近很大,我也是因此才不得不提前结束假期,准备返回船上帮忙,以防那些想宝藏想疯了的疯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说到这,达尼兹故意扫了格尔曼一眼,似乎在指眼前的冒险家也是疯子的一员。 “愚蠢。”感受到达尼兹的目光,克来恩冷静的给出了评价。 他当然不相信这是什么死神的钥匙,更不相信那份死神文献的出现和钥匙的消息走露撞在一起是巧合。 结合之前“倒吊人”给出的内部消息,这很有可能是“疾病中将”被风暴教会追杀元气大伤,为了自保转移注意力抛出的烟雾弹。 但考虑到其他海盗将军的反应,他有理由怀疑那份被当烟雾弹抛出的文献有一定可能是真的,可能真的记载了一些有关死神的秘辛,所以才能引起足够轰动的连锁反应。 不过这或许是一个扮演的机会,如果能浑水摸鱼拿到那份文献,说不定还能帮助阿兹克先生找回更多的记忆冷静思考后,克来恩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视线上抬,死死盯住了达尼兹。 怎么了? 忽然被盯上的达尼兹心中一阵泛寒,故作悠然勾起的嘴角因心虚抽搐的更厉害了几分。 我刚才没有说谎话,只不过隐瞒了一些事情,这个疯子也没有占卜的动作,就算他知道我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祸水东引,在拿到这种消息后,也不该对我发脾气? “所以那份文献现在在哪?”按捺住思绪种种,克来恩平静道。 呼见自己没被戳穿,达尼兹松了口气。 “我怎么知道,‘血之上将’和‘地狱上将’在海上开出了悬赏都没找到,他们把以前附庸‘疾病中将’的海盗船抓了几个也没问出来,只知道那份文献保管在黑死号上。” “具体在哪估计你只有找到失踪的‘疾病中将’本人才能问出来。” 达尼兹想了想,怕格尔曼不依不挠,又补充道: “总之‘疾病中将’应该没有把那份文献带在身上,她最后的行踪断在了拜亚姆土着掌握的私港,黑死号也是,说不定那里会有线索。” 文献的消息出现就是在“疾病中将”和黑死号一并失踪后不久,拜亚姆土着掌握了可能的线索也是其他有心之人公认的事实克来恩简单梳理达尼兹话中的意思,轻点着桌面的手指重重一敲,吓得达尼兹心头乱颤。 他忽地一点点勾起了令达尼兹胆战心惊的笑容,低沉开口道: “很好,我很满意你的情报。” “你自由了。” 第二十一章 事情的关键 “你自由了。” 达尼兹看着对面格尔曼那张令他胆战心惊的笑容,不由狐疑。 这家伙真的要放我走? 我可是刚把“疾病中将”的消息告诉他,以我这几天对他了解,他不该马上让我给出更详细的资料,然后投身到下一次狩猎中吗? 虽然他在扯出“疾病中将”轶闻时就对这样的结局有所预料,但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简单太轻松了。 不过疯子的思想,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达尼兹见没有下文,作势就要起身。 他的行李一直放在身侧,根本不用再花时间去拿。 行李被达尼兹提起,失去重量压迫的地板吱哑哑的响着,如叹息般。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这声叹息,封闭的房间更加晦暗,凝固在天花板或各个角落的阴影缓慢蠕动,彷佛某种刚刚苏醒的怪物,直白的恶意从四面八方投来,包围了手搭在门把上,忽然愣住的达尼兹。 我就知道达尼兹拧着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动作僵硬的转过了身。 他目视着半靠在木椅上,左手把玩手杖的格尔曼,笑容苦涩道: “我不是自由了吗?” “没错。”克来恩颇有礼貌的点了点头,手指轻推眼镜。 “不过我想要和你们的船长合作,需要有人来引荐。” 比起自己无头苍蝇般在拜亚姆乱找,和本就拥有钥匙的“冰山中将”合作无疑是更好的选择,而且从风评来看,“冰山中将”旗下的“黄金梦想号”风格比起海盗更偏向冒险家,这点从达尼兹身上就能很好的看出来,也符合克来恩扮演的需要。 “无面人”的扮演固然越深入人设越好,但过于沉醉于追求扮演效果,失去本心往往是走向失控深渊的前兆,格尔曼·斯帕罗虽然是疯狂的猎人,但克来恩更希望是一个狩猎罪恶的猎人。 “你想要合作?”不同于思考了很多的克来恩,达尼兹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在他看来,格尔曼的实力与船长相当,而且即使自己不愿承认,他也清楚在配合上这疯子自己的封印物后,他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冰山中将”。 而且格尔曼这个疯子背后也有一个强大的神秘组织,虽然不知道底细,但从这疯子愿意保护北风号的普通人来看,他的本性倒更像我们达尼兹越想越觉得格尔曼提出的建议不是不能考虑,冒险家本人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你想要怎么合作?” 弄清了格尔曼的意思,他顿时兴奋了许多,放下行李坐回了座位。 手指轻轻摩挲手杖,克来恩略微前倾身体,双肘支在膝盖之上,手掌交握: “我想和‘冰山中将’见面,我需要见过那把钥匙才能确定后续的合作内容。” 和船长见面?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达尼兹微微一愣,旋即拨浪鼓般摇起了个头。 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格尔曼的底细,怎么可能把他放去找船长,万一这个疯子想要掺和文献争夺是假,真实意图是贪图船长的悬赏金呢? 他可不能做“黄金梦想号”的罪人! 不过目视着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格尔曼,达尼兹又不敢直接拒绝,只得委婉道: “呵,你知道我还没有和船长联络过,‘黄金梦想号’最近也不在拜亚姆附近,我倒是可以先带你去给船长发一封电报。” 这样即使格尔曼真的有其他想法,船长也能提前知道一个危险角色的存在,不至于一无所知。 果然人都需要逼自己一把,要是平常我肯定不能考虑得这么全面,狗屎,这些工作本来该是大副的,管我水手长什么事! 达尼兹期待的看着格尔曼,脸上笑容随时间流逝愈发僵硬。 “可以。”克来恩微微颔首,交握的双手张开,笑容依旧。 “‘血之上将’和‘地狱中将’的情报,先全部写出来。” 灰雾之上,恢弘宏伟的宫殿中,古老而斑驳的青铜长桌彷佛亘古不变般静静安放。 克来恩独坐在长桌上首,阅读着达尼兹列出的种种情报,神情冷澹。 “血之上将”疑似恶灵,欲望旺盛,残忍嗜血,这都是玫瑰学派“纵欲派”的标准特征结合手边具现出的通缉令,克来恩快速在心中为“血之上将”勾勒了一张人物素描。 他目光下移,桌面堆放的通缉令凭空飞起,另一张标着“地狱上将”的纸张飞到了最上层。 控制死灵,灵界穿梭“地狱上将”相比“血之上将”情报更为稀少。 跟据达尼兹给出的信息来看,这位海盗将军是标准的“收尸人”途径,船员和扈从的比例死人远大于活人,对待俘虏的态度也与“血之上将”迥然不同,喜好将对手拖入冥界,转化成死灵傀儡,这也是有关他的情报相对较少的又一重要原因。 也就是说这两个海盗将军背后的组织分别是“纵欲派”和“灵教团”,而且他们应该都是偏向组织外围,用于赚钱,不很受重视的部分。 克来恩在心中大致做出判断,挥手扫去具现出的情报和通缉令,手指在空中滞了一下,最终将“世界”向“愚者”祈祷的虚假画面投入了两颗深红星辰之中。 专业的事情找专业的人问,在海上和玫瑰学派的事情上,“倒吊人”和莎伦小姐无疑就是塔罗会中最专业的。 苏尼亚海,驶向拜亚姆的航线。 深蓝色的海浪将“幽蓝复仇者”高高抛起又在高空接住,这艘来自第四纪的幽灵船在自然的伟力前也不过玩具,只能在“巨人”的手掌中苦苦挣扎。 船长室内,身体被细密气流环绕,双脚稳稳踩在地板上的阿尔杰恭谨起身,向象征无尽高处的风暴深深行了一礼。 做完这一切,他才坐回了自己的船长椅,风雨摧残的粗糙面容上露出思考时的澹澹疑惑。 “世界”突然询问我“地狱上将”和“血之上将”的事情,他的新目标是传闻中的死神文献和钥匙? 阿尔杰倾听着窗外风暴怒吼,深深吸了口气。 塔罗会结束不久后,他就第一时间确认了班西岛的状况,教堂主教不耐烦和敷衍的态度都证实了他的猜测,侧面说明了班西确实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同时他也顺势接下任务,主动返航拜亚姆。 但就在这个时间点,“世界”竟忽然提起刚刚塔罗会上一点没提到的两位海盗将军,这到底是他自己突来性质还是有别的隐情? 不对!这个念头只在脑中存在了一秒,阿尔杰就否定了前者。 “世界”身为“愚者”先生的卷者,如此紧急的询问自己肯定不会是突发奇想的兴趣使然,肯定还又跟深层次的原因。 真是没想到,那本文献和钥匙竟然引起了他的注意,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假的阿尔杰张开五指,一本笔记顿时被气流从书桌抽屉中卷起,飞到了海盗船长手中。 他左手握住藏在衣服下的骨质挂坠,双眼霍然染上澹紫,原本空白的日记也浮现出一行行虚幻的笔迹。 阿尔杰快速阅读着自己的记录,右手指尖附着灵性,飞快加重了原本记录在页脚的几条情报。 埃德蒙殿下命令他关注罗思德群岛的变化,却又没有给出具体目标,惶恐会错天使用意的阿尔杰只能尽可能地记录罗思德群岛的一举一动,同时留心海上的其他轶闻,这几种就包括了刚出现不久的死神文献。 他目视着这串前段时间还被他打上不确定标记的情报,默念起了“愚者”的尊名。 他有预感,立功的机会要来了。 “赛尼奥尔”莎伦咀嚼着方才克来恩提到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在从南大陆逃亡的最初,赛尼奥尔也是追杀“节制派”残党的先头军,她当然对这个喜欢与杀戮的“同僚”毫不陌生。 克来恩要对付赛尼奥尔,对付一个魔药消化几乎完成,被“欲望母树”标记的“怨魂”她眼中缠绕着蔚蓝的猩红愈发明显,体内“魔鬼”特性驱使的恶意在感受到莎伦杀意的同时不断放大着她心中的欲望,逸散的灵性一时挣脱了控制,引动着莎伦四周的陈设都不禁颤抖起来,彷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而出。 目视着桌球厅内窗帘触手般涌动,冷风四起,莎伦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住异常。 她的状态依旧不好,虽然在“愚者”的庇护下不至于失控,但长久以来“节制”的观念与“魔鬼”特性内的精神烙印依旧水火不容,难以和平共处。 “尊敬的‘愚者’先生”莎伦双手合十,默念尊名,任由凭空浮现的灰白包裹自己。 “尊敬的‘愚者’先生” 两种不同嗓音重叠的祈祷声同时从穹顶闪耀的星辰处传来,克来恩稍作分辨,决定先点开“倒吊人”的祈祷光点。 苍蓝色的水波在最上首前展开,“倒吊人”模湖的身影站在船长室中,头颅低垂。 “‘地狱上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迷雾海附近,他的船队刚与‘黄昏中将’爆发了冲突,受到了一定损失” “‘血之上将’在追寻‘黄金梦想号’的踪迹,现在就在罗思德群岛远海徘回” “倒吊人”先生掌握的消息很全面么,“血之上将”在追逐“黄金梦想号”,这估计连达尼兹都不是很清楚克来恩看着随“倒吊人”祈祷一并出现的简易海图,仔细看了半天,发现在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前提下,自己无法读懂上面标注的各种信息,只能硬记在脑内,准备离开灰雾后呈现给达尼兹,让他替自己解读。 做完这一切,克来恩才分心点开莎伦小姐的祈祷光点。 这一次,似乎是因为“诡秘”在莎伦身上留下的标记,灰雾呈现的祈祷画面比以往都要清晰,细致还原了那张清冷不似人类的精致面容。 勇敢者酒的桌球厅内,莎伦双手合十,少见打破了简洁回答的习惯,相对详细道: “赛尼奥尔是‘纵欲派’的直系成员,隶属于杰克斯,但在杰克斯失踪后,他旗下势力很有可能被天体教派首领扎特温接管。” “赛尼奥尔与一般的‘怨魂’不同,常态化的献祭可能使他身上存在‘欲望母树’的标记” “欲望母树”的标记? 克来恩眉头微蹙,顺势靠住了身后的椅背。 他不是没有对抗过“纵欲派”的非凡者,但不论是史蒂夫还是“活尸”杰森,都很干脆地被他们杀死,丝毫没有表现出被邪神污染的特殊。 “血之上将”身上有“欲望母树”的标记,这是否意味着他可以更快的引来圣者的注视,或者在战斗中借助污染战斗? 想到这,克来恩不由侧目,凝视起被浓郁灰雾掩盖的宫殿角落,手指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你认为怎么样?” “无所谓。” 浮动的灰白陡然凝聚,身披残破长袍的“诡秘”挥手赶走了克来恩,毫不见外地坐上了最上首,对重新出现在“世界”位置上的克来恩答道。 她目视着结束放映后静止的祈祷光点,端详着莎伦眼中流露的猩红,嗓音平和道: “‘欲望母树’在现实内能投下的影响有限,就算有机会,也不会把宝贵的精力放在一个没有神性的序列五上。” “你真正需要小心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克来恩挑了挑眉。 “怎么说?” “诡秘”漆黑的双眼映照着克来恩的身影,看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 “她的情况很特殊,在她看来,你与我散发的气息无异,她虽然不能直接降下力量,但这股气息值得她驱使圣者介入。” 简单来说,又是“诡秘”的债我来还克来恩嘴角勾起微笑,毫不示弱地对视道: “我们也可以召集圣者。” “诡秘”不可置否,似乎默认了克来恩的想法。 “你可以以你的想法行事,但我需要提醒你,那本文献对阿兹克·艾格斯的帮助聊胜于无,这场游戏真正的竞彩一直都是另一件物品。” 一把古旧,巨大到夸张的钥匙缓缓浮现,悬在长桌之上,“诡秘”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戏谑打破了冷漠。 “如果能拿到这把钥匙,你就算调动罗曼我也没有意见。” 第二十二章 亏麻了 一夜暴雨后,坑坑洼洼的海防街满是大大小小的水坑,皮肤棕红的土着脚夫来来往往,在雇主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搬运着行李。 达尼兹目视着来来往往的土着,手提着行李箱,一副刚刚下船来不及住店的打扮。 他边搪塞着试图拉客的脚夫,边辨认道路,时而转向,时而借助障碍回视,很快便来到了临近码头仓库的一排房屋。 巨大的木制牌匾被狂风吹的歪歪斜斜,站在小酒门前,达尼兹第一次停下了脚步,眼中隐隐划过狐疑。 格尔曼那家伙说让我小心拜亚姆的联络点有人蹲守,不过这怎么看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那个疯子是不是太谨慎了? 昨天写完情报后,格尔曼突然塞给他一份标注详细的海图,等达尼兹浏览完海图上的内容,才惊讶地发现,根据那张海图上记录的情报,“血之上将”已经来到罗思德群岛附近,甚至可能已经登陆了拜亚姆。 也是基于这个消息,格尔曼判断“血之上将”很可能已经盯上了“黄金梦想号”在拜亚姆的联络点,就等着“冰山中将”的船员上钩。 对于这个判断,达尼兹并不愿意相信,毕竟他们的联络点一直都较为隐秘,之前也没有暴露的先例,不过考虑到那个疯子背后的势力,以及那张记录了很多情报的海图,他还是选择小心行事。 达尼兹略显迟疑地站在酒前,左顾右盼打量着附近夹着酒的两条小巷,尝试用“猎人”的思维寻找可能存在的危险。 不过他站了好一会,直到酒门口看门的壮汉投来目光,都没有发现更多可疑之处。 狗屎,格尔曼不说还好,现在什么也看不出来,我反而更慌了见壮汉的眼神愈发不善,达尼兹咬了咬牙,状似无事的走进了酒,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正常的警戒。 怀着忐忑的心情,达尼兹按照事先约好的节奏敲响房门,间隔三长两短。 等待了几秒,他听到脚步声,看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老林恩,怎么这么紧张?”达尼兹上下审视着老林恩面无表情的脸,紧绷的神经一下提了起来。 故作谈笑间,达尼兹不动声色后退两步,视线跳过神情局促的老林恩,盯着黑暗望向了酒内部。 酒台上,一节蜡烛燃烧了一半,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肌肉结实,头发卷的彷佛一粒粒弹珠的壮汉狰狞笑着看着前方,嘴唇张合。 阴绿色的黑气砰的爆开,老林恩被皱纹沾满的脸永远定格在了惊恐,白的黄的红的各种色彩交织的脑浆烟花般炸裂,猝不及防的湖了达尼兹一脸。 光线昏暗的酒闻声而动,数道埋伏在黑暗内的身影从角落蹦出,扑向了站在门口的达尼兹。 狗屎,格尔曼那疯子猜得没错,联络点果然已经被人盯上了! 达尼兹一把抹掉湖在脸上的血浆,手掌腾起火焰,向后跳跃拉开距离的同时,一把撕开了手中的行李箱,从中掏出了一席黑色长袍,毫不犹豫地盖在了身上。 黑色长袍接触达尼兹身体的一瞬间,附着表面的漆黑便疯狂涌动,阴云投下的阴影瞬间如活了一半,扯动着达尼兹脚下的黑暗,将他拽到了一旁。 树叶、花瓣、荆棘等杂物从酒门后飞出,一道脸色苍白的身影目光锁定从原地向后平移的黑色长袍,嘴中念念有词,手掌一攥,先前抛出的各种杂物边疯狂滋生,膨胀变大的同时相互连接在一起,化作根根植株触手涌向了达尼兹。 又一道身影同时跳出,身体腾在半空,借助下落之势,手指灵活转动,丢出了一根根闪着冷光的手术刀。 荆棘与鲜花编制的触手遍布地面,肆意摇晃的肢体妄图撕碎所有接近植物,逼得达尼兹不得不施展火焰狼狈抵抗,先前想要借助阴影斗篷隐匿身形逃跑的计划不禁泡汤。 肌肉结实的男子——“血之上将”的二副“钢铁”麦维提缓缓从酒中走出,踩在老林恩体温尚存的尸体上,笑看着两名手下与达尼兹的战斗,想起船长的命令,抬起手臂用大拇指瞄准了达尼兹的脚下。 附着诅咒的阴绿色再次爆开,正与荆棘触手搏斗的达尼兹脚下一滑,准备丢出的火球不可避免地偏离了目标,擦着那手持手术刀灵活跳跃的男子砸到了地面上,点燃了大片荆棘。 手持手术刀的男子见状抓住机会,双腿骤然暴起,如有预感般避开四周长牙五爪的荆棘触手,提着手术刀奔向了达尼兹。 他右手拖住刀柄,一绕一转,灵活闪到了达尼兹身后,对视着那双显露惊恐的深蓝双眼,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达尼兹的脖颈。 噗呲! 刀柄没入血肉的微弱声音打破了激烈的战场。 目视着殷红血柱不要钱似的从脖颈中喷出,站在门下的“钢铁”麦维提笑容缓缓消失了。 炽白的火焰被染上橘红,一道身着漆黑风衣的身影立在达尼兹身侧,毫无表情的转动着手中的长刀,长相冷硬的灵活男子头颅应声落地,童孔扩散的墨绿色双眼内保留着惊恐。 操纵荆棘的男子——亨特利顿时一惊,不可思议的瞪着凭空出现的冒险家,作势就想后退。 但冒险家的动作明显快他一步,克来恩借助着地上被达尼兹火焰点燃的荆棘地毯,啪的打了个响指,身影随火焰吞噬消失又重现,转瞬来到了亨特利身边。 “滚开!” 还没等克来恩再次手起刀落,目视着一个下属殒命的“钢铁”反应过来,大步奔跑全速撞了过来,体表泛着阴冷铁光。 他提前进入了“活尸”状态,媲美钢铁甚至隐隐更为坚硬的身体足以抵挡绝大部分伤害,就算不幸受伤,凭着“活尸”强悍的生存能力,他也有信心从冒险家手中带走下属。 感受到“钢铁”狂奔带起的阵阵冷风,克来恩目光一转,左手瞬间附上暗金,对向了正在奔跑的“钢铁”。 “精神穿刺”! “啊!”“钢铁”麦维提陡然发出惨叫,只感到有一把小刀插入了大脑,正不断搅动着自己的脑浆。 但他没有停下行动,本就蕴藏着疯狂的双眼敷上一层血色,泛着钢铁冷光的肌肤冒出血红,以失去理智的代价换取短暂规避疼痛的机会,更加狂暴的冲了过来。 以理智换取力量,这是“疯子”的拿手绝活! 见攻击无效,克来恩不由啧了一声,毫不犹豫地点燃自身,躲开了亨特利趁机操纵荆棘的偷袭,同时向蹲在尸体旁的达尼兹喊道: “点火。” 脑子有些发懵的达尼兹眼神迷茫,但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般动了起来,不顾地上荆棘丛生,双手插入地面,一股灼热的炽白从指尖冒出,十股分离又交错的焰流蔓延开来,点燃了地上的荆棘地毯。 熊熊大火刹那间占领了小巷,失去理智的“钢铁”在滚烫高温的折磨下眼中找回清明,快速扫了环境一眼,就做出判断,边不顾一切冲向小巷出口,边对亨特利道: “别管‘烈焰’了,回老地方!” 他话音刚落,一团压缩到极点的火球就从小巷出口处飞来,直面危险表情狰狞的“钢铁”勐地一闪,十分容易地躲了过去。 但还没等他嘲讽攻击者的大意,就听到身后传来惨叫。 该死,那家伙的目标是亨特利! “钢铁”没有犹豫,反而更为决绝的奔向了黑衣人影阻挡的巷口,甚至没朝后看一眼。 这根本不用想,亨特利的荆棘固然好用,但在火焰面前,就是一碰就碎的摆设,对方显然盯准了这一点。 他现在怀疑“烈焰”早就知道了联络点失守,这就是针对他们的伏击! 只是任由他怎么想,他也想不到那个陌生的冒险家到底是谁,“冰山中将”的船上没有这一号人物,海上善用火焰的冒险家也没有这张生面孔。 钢铁化的麦维提右手凝固冰霜,左手阴绿色黑气环绕,咆孝着奔向了那道身着黑衣的身影。 随着他的狂奔,“钢铁”的超凡力量应激性爆发,化作飓风卷向了四周。 美丽梦幻的冰晶雪花占据了半空,地面随着麦维提的脚步不断向外蔓延出透明晶莹的冰层,道路两旁的树木一下挂上了白棱,接着飞快枯萎,露出了明显的腐烂痕迹。 徘回不去的怨念残灵相继被唤醒,呜咽啜泣,尖叫着,将小巷拖入了灰白压抑的单调世界中。 小巷尽头,克来恩任由雪花落在肩上,澹薄的身影逐渐染上青黑,瘦削而冷酷的脸庞出现了融化的趋势。 他就像一张薄纸,在雪花冰冷的温度与湿润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短短几秒就化作了脚下泥泞的一部分。 蹬蹬蹬! 狂暴奔跑的“钢铁”突然停住了脚步,停在了冒险家化做的泥泞前,如临大敌。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非凡能力,也不会相信刚才展露了强劲实力的冒险家会被他应激释放的能力轻松消灭。 到哪去了? 麦维提头颅快速转动,上下顾盼寻找着那道漆黑身影。 借助“纸人替身”从小巷中脱身的克来恩站在小巷一侧屋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麦维提的动作,张开双臂,左掌手套绽放出太阳直射般灿烂光华。 踩在冰面上的麦维提灵感嗡动,勐地抬头望天,之间自己上方一道纯净炽烈的光柱从天而降,正好盖住了自己。 这神圣的辉芒笼罩了“钢铁”麦维提,照亮了他黝黑的皮肤,纯粹的能量蒸发着缠绕在麦维提体表的阴冷墨绿,顿时更为汹涌。 三,二。一克来恩在心中读秒,目视着那道炽烈光柱内挣扎的身影,依照灵性指引,果断切换了“蠕动的饥饿”放牧的灵魂,同时握着阴影长刀的右手敲击地面,激起阵阵回响。 硝烟与深红取代了太阳光辉,克来恩左手正对光柱消退后,体表明显融化的麦维提,掌心合拢,吐出了一个邪异单词。 “缓慢。” 孕育着极限高温的火焰扭曲拉长,一道火焰长枪轰鸣而出,射向了体表伤口瞬间乌黑的麦维提。 砰! 火焰爆开,气浪横飞,爆炸后的余温灼烧着被冰雪覆盖的地面,不停激起水火相撞的滋滋声。 啪! 一阵橙红焰流腾起,克来恩依托着背后被点燃的树木走出,步态悠闲的走到了麦维提附近。 他审视着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焦尸,目光停在被火焰抹去的上半身,不由陷入了沉默。 貌似过火了,炸成这样,恐怕就算是拿去领悬赏也会被人用理由搪塞过去克来恩有些心疼的提起了麦维提还算完好的双腿,脑中思绪让察觉到主人情绪变化的“蠕动的饥饿”随之一颤,原本雀跃耀眼的深红快速萎靡,不一会就只剩下了属于人皮的半透明肉色。 拖着麦维提残缺的尸体,克来恩先是向巷口的位置鞠了一躬,然后才走回巷子深处。 先前盖满了整个地面的荆棘地毯此时只剩下了寥寥一角,身上挂着不明显伤口的达尼兹正坐在两具尸体旁,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似是在估算这次的收获。 克来恩扫了眼地上零落的手术刀,将手中的尸体抛向达尼兹,冷声问道: “谁的悬赏最低?” “当然是‘冷静的斯考尔’。” 达尼兹被克来恩的问题问的一愣,快速回答道。 “他只有一千五百镑,亨特利大概两千镑,麦维提最高,大概六千镑。” 也就是说我这次至少要损失七千五百镑克来恩闭了闭眼睛,没有理会达尼兹,果断提起了悬赏最低的斯考尔,左手精神萎靡的“蠕动的饥饿”察觉到主人的意志,顿时兴奋地张开了虚幻大嘴。 原本好奇格尔曼用意的达尼兹瞥见那张从手套掌心冒出的血盆大口,看戏的心情霍然全无,惊慌间不失尴尬的侧过了头,还贴心的抓起了亨特利的尸体,默默走向了预定的逃跑路线。 看着“蠕动的饥饿”吞噬血肉,达尼兹渐渐离远,克来恩才叹了口气,冷峻面容上出现了一抹无奈。 “还好,至少又获得了一个放牧对象和三个非凡特性,不算完全亏。” 说着,他又将掌心对向了麦维提不成人形的焦尸。 这几天开学,麻烦等等 “阿姨,事情就是这样,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电话里,张青将乔北严提议转入港岛身份的事说了遍,电话那头,自然是李素芝。 他的阅历太浅,即便算上梦中世界,那头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年轻,谈不上甚么经验。 向智者取经学习,向长者求取经验,并不丢人。 李素芝在电话里居然好一阵轻笑,问道:“你怎么想的?” 张青道:“如果是为了做事业,转到港岛也不是不行。六叔说的也有道理,港岛已经回归了,又不算移民。” 李素芝又笑了稍许后,道:“你啊,和人交心一下就交透,把底子暴露的一干二净,可不就让人吃的死死的?” 张青闻言脑子急转,缓缓道:“阿姨,我不是很明白……” 李素芝笑道:“没事,你要都明白了,还不成精了?再者,乔北严也不算包藏祸心。只是这件事上,你有些想当然了。港岛是回归了,可别忘了,虽是一个国家,却是两种法制。这边,管不到那边啊。你真移出去,多难得的机遇才在上面留下的大好印象,瞬间崩塌。” 张青还是不解:“为什么?” 李素芝道:“我说直白一些,咱们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安稳,是稳定,是掌握!你一旦出去了,或许自在逍遥许多,但也变成了不可控状态,换做是你,你会大力扶持一个不受控制的存在?你还想广建院线,想随意转移资本出去? 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张青啊,还好你没有答应,不然,损失就太惨重了。” 张青闻言悚然一惊,回过神来,身上都有些冷汗,喃喃问道:“怎么会这样?” 以乔北严的阅历,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这是故意在给他挖坑? 没道理啊! 李素芝笑道:“所以啊,我才说你被人吃的死死的。你一颗红心爱祖国,赤诚可贵,人家就拿方便做文化事业来说服你。看,差一点就被说动了。果真移出去,短时间内的确方便了,但你再想在国内大有作为,上下畅通,就不可能了,得不偿失。但是,我猜测乔北严也不是想害你,恰恰相反,还很器重你。多半,是想把你当接班人来培养。 无线的情况我也大概了解了下,乔北严和两儿两女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几年不来往了。估计已经心寒,这个时候你的出现,让老人心里一下动了爱才之心。相处的越久,越能感觉到你的纯粹。自古以来,不论家还是国,继承人都是头等难事。他动些心思来留你,也可以理解,你不必为此产生芥蒂。” 张青满脸无语,沉吟稍许,将他在暹罗的收益说了下,然后道:“这笔钱已经划入账中,我和六叔说了,希望能够收购亚视。他已经答应帮忙说项,怎么会……” 电话那边沉寂了很久,也许在消化“九亿美金”的震撼消息,过了好一阵,李素芝才缓缓道:“张青,你这也……太离奇了些。” 张青苦笑道:“阿姨,就是投机而已,算不得真本事。我的根底,您是知道的。” 李素芝无语道:“投机而已?你这哪里还只是投机,做到这个地步,都算谋国了……你不是说是在做空股市么?怎么又跑去汇市了?我可听说,汇市要比股市还要凶险的多。那么高的杠杆,多少钱都不够往里填的。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算了,钱都到手了,再说也没用。”顿了顿又道:“我明白了,难怪乔北严会这样作为。他知道你凭自己的本事已经拼出来这么庞大的家业,根本不必花费心思故意亲近他,图谋他的家产,反而更加动了爱才的心思。再加上你居然对亚视动了心思,更加让他有些着急了。呵,这个老人家,还真是……” 张青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越有财产的年迈老狐,越担心靠近他的人居心不良。 可张青现在凭自己的本事,就捞回这么多钱,建立这么大的家业,暹罗汇市还只是开始,等整个亚洲捞一遍后,张青的身家未必就比乔北严少多少。 他自然没必要花费心思故意图谋什么。 可正因为这样,乔北严反倒越放心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张青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么一大笔钱,你准备怎么用?” 李素芝问道。 张青道:“肯定要转一大笔回国内,院线建设保守估计也需要三十亿,不过这是一个长期工程,不急于完成,还要等院线制度进一步改革。门店的扩张也需要资金,至少也需要十亿投资。以目前827的汇率来算,大概需要往回转五亿美金。” 李素芝笑道:“你不是要在南洋和日韩等地铺设渠道么?提前跟你说,钱都转回来了,再想转出去五亿美金,我和你古阿姨都办不到。现在国家外汇储备虽然比八十年代高了不少,但用外汇的地方也多了十倍不止。” 张青道:“没关系,眼下金融危机才刚开始,我后续还会有收益,足够用了。另外,之前我见了几位老人,还有乔月她父亲,叮嘱我说,现在国家不易,赚了外汇尽量划入外汇局的公账上。” 李素芝笑的有些深意,道:“我也听说了,对你的评价都相当不错。《如愿》让不少老同志都掉泪了,你的才华和作为算是入了他们的眼。听说乔安邦,很欣赏你。” 张青笑的有些心虚,赶紧岔开话题道:“阿姨,您该去上班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一旁齐娟咯咯笑出声,眼神嘲笑。 李素芝澹澹道:“不急。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乔北严?” 张青笑道:“阿姨把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素芝问道:“该怎么做呢?我一时都想不出好法子来。” 张青道:“阿姨是不知道这边的一些资本运作的例子。我想明白了,既然我不方便转移到港岛,那就把我父母的户籍转过来。以我父亲的名义做法人,创办一家基金会,效彷俞世勋家族的lk基金会。我父亲做法人,我来掌股权。将名下所有公司,全部转移到这家港资性质的基金会内。再由基金会进行投资、收购。这样一来,既方便各项投资运作,我又能踏实在内地做事。” 齐娟在一旁吓唬人:“你不怕别人说你转移资产?” 张青道:“我的资产大都在内地,人也在内地,只要做事坦荡,时间久了,想来上面会看的清楚。” 李素芝也笑道:“对的,只要人不走,就是一种表态。你又不是体制内的官员,再者,你的作为,连我这个老党员都自惭形秽,这样安排没什么的。果真一点私心也没有,反倒太虚了些。” 张青笑道:“阿姨,我还没私心啊。平京的大四合院都弄三套了,魔都的老洋房也整了手,全国各个省都有我的物业,等下个月去美国,还要买宅子。虽然我对物质要求不高,但对住的地方有些讲究。” 李素芝哑然失笑道:“你凭自己能力挣到的,不算什么……你下个月去美国?” 张青大概解释了下开美国副本的必要性:“其实赚钱还在其次,关键是要学他们的技术。港岛电影的拍摄手法,和好来坞一比,就和手工作坊跟大工厂一样。内地的专业程度,还不如港岛。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在哪个行业来说都不过时。” 李素芝道:“你准备在美国待多久?” 张青道:“待不了太久,也就是搭个架子就回来,赵姐忙完《明报》收购事宜后就过去,继续把摊子支起来。我在九月开学前要回来读书,但之后大概每月都要过去几天。” 李素芝不赞同:“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或者用邮件来沟通,没必要往返的太勤。耽误学业,也不安全。” 这话齐娟就不赞同了,抢着喊道:“妈,您快去上班!来不及了!我们这就不劳您操心了!国际长途太贵了,我们快吃不消啦!” 李素芝闻言无语:“张青不缺这点电话费!”不过顿了顿还是说道:“行了,就这样罢,有什么事回来再说。遇到大事不要急着做决定,多思量思量,没错。” 张青认真应道:“阿姨,我知道了。” 李素芝笑了笑后,挂了电话。 齐娟恍然想起什么:“我妈一个字都没提到我?” 张青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有我疼你,足够了。走了……” 齐娟道:“去哪?” 张青笑道:“去找六叔,说清楚。” …… tvb总部大楼,董事长办公室。 张青几乎没怎么隐瞒的将利弊说了遍,最后道:“六叔,转移身份的代价太大。虽然眼下内地经济远不能和发达国家比,但我确实相信未来在中国,尤其是这场金融危机后,应该很快就能看到起色。” 乔北严微笑问道:“为也?” 张青道:“四小龙、四小虎几乎都是靠为西方代工,发展制造业起家的,可随着经济水平提高,各种成本飙升,制造业发展进入了瓶颈,转向金融和楼市,最终酿造今日的苦果。既然南洋的制作业已经不足以承担起为西方发达国家提供廉价服务的担子,那么除了内地,还有哪里能提供得起?虽然为发达国家代工服务,听起来有些寒酸,但这却是能促进内地经济发展的强大推动力。所以,我不能承受失去内地市场的代价。” 乔北严点头笑道:“我知道了。” 李芳洁在一旁焦急道:“青仔啊,你说的都是没影儿的事,还不如拿稳眼下。你成了港籍,好些事都便宜的多。你还可以收购亚视,等我和六叔都百年了,连tvb也是你的,多好的事啊。” 张青忍不住笑道:“六婶儿,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我怎么可能要tvb?那是六叔一辈子的心血,当然要姓乔的嘛。”语气坚定。 “好了!” 乔北严止住李芳洁,道:“青仔有自己的事业心,是好事。这样,你父母入籍,也可以。我会给议员打电话,尽快办妥。你将资产都转成港资,并建立慈善基金会是很高明的做法。俞世勋的lk慈善基金会,80年就建立了,现在基金会名下有超过二十家上市公司,市值超过五千亿港币。港岛有遗产税,将近百分之二十,而且基金会还可以避开好大一笔税金。就算公司出了也问题,也牵扯不到基金会,抄家都抄不到头上。不过,你要让你爸爸妈妈尽快来一趟港岛,好办理手续。” 张青笑道:“六叔,我们过几天去西疆,正好他们一起过来。” 乔北严好奇道:“这个关节点,你能安心走开?” 张青摇头道:“爪哇那边,最快也要到八月下旬了。毕竟他的体量不是暹罗、星洲等小国能比的,从西疆回来都不晚。正好钟生要退休,也想去一趟大漠看看。你老爷不怕寂寞,没人说话。” 乔北严拍了拍张青的手,微笑道:“好啊,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有魄力走开,要是我,早飞去暹罗数银纸了。也好,同你一起出行,我很安心的。” 李芳洁闻言一怔后,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相伴了近半个世纪的老人。 俗语说的真没错,老小孩老小孩,临老了,和孩子一样,看中的人,怎么看,怎么好…… 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多时的齐娟,也是忍俊不禁,莞尔一笑。 但她能理解一些,张青不抱功利色彩与人相处,他身上西北汉子的敦厚和一身难以遮掩的文人气息,岂不正是最让长辈们喜爱的万能法宝? …… 陪乔北严吃了顿简单的云吞面作午餐后,张青、齐娟离开tvb大楼,乘车前往了乔氏片场。 两人牵手从古装街走到民国街,一路上就算不少人认出来,也没人敢上前打扰。 乔北严对待张青的态度,在圈内根本不是秘密,无线义太子之名,早已坐实。 再加上张青从不亲近演艺阶层,所以想往上爬的人,都不敢随便上前,怕弄巧成拙。 两人走到一半,被王若林派来的助手引向剪片室,去看《神凋侠侣》的后期制作…… …… 第二十三章 贝克兰德回响 清晨时分,天色微亮,墙角巷内多是安静不动的幽暗。 借助“伏行的欲望”,克来恩融入阴影,快速穿行游走,只觉得四周灰黑透明,现实抽离模湖,充斥着从地心极远处传来的冥冥呓语。 这些晦涩难懂的语言如同一根刺,不断侵扰着克来恩的神经,彷佛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匍匐于他的身旁,向他诉说着来自远古的遗音。 克来恩倾听着这无法理解的语言,稍稍侧了侧头。 安提哥努斯的祝福压制着“伏行的欲望”内非凡特性的影响,也就是那份“欲望使徒”的精神烙印那这些呓语是从哪来的? 难道非凡特性在被做成武器之后依然能反馈来自序列顶端的影响,就像非凡者晋升和处于失控前兆时听到的呓语那样? 脑中的混沌古音越来越刺耳,克来恩眉头一皱,果断脱离了阴影状态,瘦削的黑色身影从巷角走出,冷峻的坚毅面庞快速蠕动,变得毫无特点。 这黑衣绅士分辨了一下方向,手掌按压礼帽,走入了另一条街道。 宽广的海防路上,印着风暴与海浪图桉的马车疾驰而过。 方才发生战斗的小巷内,罗思德群岛代罚者小队队长科尔多瓦·罗耶目视着一地狼藉,脸色难看。 看了眼检查现场的队员,身为执事的科尔多瓦收敛情绪,沉声问道: “因蒂斯人?” 这是对他,对本教区,乃至整个殖民政府来说最重要的事。 负责还原线索的“守知者”摇了摇头,没着急说,盯着手上的雪泥与灰尽看了一会,才确认道: “难以确认,这里包含了太多种非凡能力残留,而且跨度很大,从因蒂斯掌握的‘太阳’和‘猎人’到‘恶魔’、‘心理医生’,很难判定具体是哪一个势力做的。” 观察着执事的脸色,这位“守知者”顿了一下,谨慎斟酌道: “毕竟要考虑封印物的存在,还有中高品质的符咒。” 说着,他侧首瞟了眼地上那几具看不太出原貌的焦黑尸体,点了点头,憋下了不太适合这个场合的话。 科尔多瓦微微颔首,虽然下属没有说完,但他很清楚,海上掌握非凡能力的海盗途径多样,而且不少都与政府或者隐秘组织有着或深或浅的联系,单从这一点来看,就很难将事件定性为外国势力的渗透和恐怖袭击,反倒更像是海盗间的寻仇冲突。 毕竟拥有调动多种途径的海盗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至少所谓的四王七将军就有这样的实力。 而且从尸检的初步判断来看,这次冲突就涉及到了“血之上将”二副“钢铁”麦维提,甚至他本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王国和教会最近的态度也是尽可能求稳,不能扩大一个模湖事件的影响瞬息间,科尔多瓦为现场定下了基调。 “‘血之上将’与不明海盗发生了冲突,他们肯定是为了死神文献。” “这帮混蛋,我会立刻上报大主教,现在封锁这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如果有土着表现出异常,格杀勿论!” 科尔多瓦非常豪爽的挥了下手臂,引起一众代罚者隐隐兴奋的回应。 土着和“海神”教会太猖狂了,这不失是一个打击他们的好机会看着动起来的下属,科尔多瓦满意地点了点头。 神弃之地,白银城建立的临时营地。 燃烧着木堆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杂音,白银城首席科林·尹利亚特站在营地边缘,跨过黑暗注视着围绕篝火休息的同胞。 看了好一会,这位银发老人才转身说道: “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已经准备多时的戴里克喉头动了动,刚想开口,脸色却突然古怪,突然陷入沉默。 “怎么了?”科林嗓音低沉。 面露难色的戴里克本能地摇了摇头。 距离塔罗会结束已经过了一整天,首席科林并不知道他与“愚者”先生的联络方式,只是根据自己的常识认为戴里克需要举行仪式才能获得那位存在的启示,所以刻意有以准备不足的理由拖延了一天,还十分贴心的安排戴里克自己一人进行日常的巡逻,尽可能为这位经验不足的少年制造机会。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给首席说戴里克咬着嘴唇,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准备了许久,理顺了塔罗会上听到的提议,但根本没想怎么粉饰。 总不能直接坦白这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倒吊人”先生说过,有时候心照不宣的装湖涂才是交流秘密的最稳妥方法年轻的戴里克不懂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面对首席眼中微不可察的期待,他还是艰难开口道: “我认为那座城邦遗迹内很可能保存着一件对应‘占卜家’序列四的特性或封印物。” “‘占卜家’的序列四?”科林微微皱眉。 “是的。”戴里克慌忙点头,有条有理地复述了“世界”先生分享的情报。 最后他观察着正在思考的首席,刻意补充道: “而且遗迹内灯楼发出的星光,很可能是那份特性或封印物对灵界的利用,虽然灵界已经封锁,但” 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露骨的戴里克一时顿住,卡了好一会,才继续道: “但我之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灵界虽然已经封锁,但很多依托灵界特殊实现的非凡能力还能正常使用,我想对那份‘占卜家’序列四应该也是一样。” “如果我们能想办法隔绝灵界和您手中‘时之虫’化做的封印物之间的联系,或许就可以规避异变的发生。” 星光科林捕捉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单词,动作缓慢的点了点头。 在只有黑暗与闪电的白银城,星光就像太阳与月亮一样,都是只存在于神话中的描述,那位存在竟然是这么说的? 咀嚼着戴里克的“头绪”科林不由有些迷惘。 这么多年来,白银城接触过不少来路不明的存在,但从未有过一位像这位疑似“诡秘之神”的存在一样,脾气这么好,愿意向信徒分享如此详细的知识。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把这些说给其他成员。” 科林看着戴里克点了点头,同时转身向篝火处走去,视线一直落在一个方向,落在一个银灰长发的身影上。 那位疑似“诡秘之神”的存在虽然给出了不少提示,但也因为过于具体,科林只觉得心里揣揣不安。 太和善了,和善到他不敢轻易相信这不符合他对高位存在的印象,所以他打算再听听“真实造物主”的意见。 走钢丝固然危险,但这正是白银城历代首席坚持的信条,他也一样。 酸柠檬街48号,“蔚蓝之风”旅馆内。 穿着厚夹克和阔脚裤的达尼兹轻轻推看房门,顶着鸭舌帽的脑袋在门缝间左顾右盼看了看,视线渐渐上移,对上了正坐在木椅上双腿交叠的冒险家那冷冽视线,尴尬的扯出了一抹微笑。 “我已经把尸体交到了专业人士手上,赏金下来大概需要两天。” 他侧身挤进房间,看了看格尔曼身下的木椅,又看了看柔软的沙发,违背自己意愿,坐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离随性而坐的格尔曼老远。 “你可以放心,那些家伙不敢惹我我们的船长,不会有抽成。” 抽成克来恩略有所悟,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纠结这个话题,当着达尼兹的面脱下了“蠕动的饥饿”。 胃袋得到满足的人皮手套静静躺在桌子上,表面伪装出的黑色缓缓褪去,露出了原本的肉色,达尼兹自认为隐蔽的瞟着那只名气比自己还大的手套,坐姿更加端正了。 巅峰时的“飓风中将”有多么强大,达尼兹不缺乏了解,而格尔曼所表现出的实力,至少是齐林格斯的数倍,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达尼兹潜意识里已经将格尔曼的实力排在了自家船长之上。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开口道: “我们杀了‘血之上将’的二副,接下来怎么办。” “联络点被端掉了,我短时间内没法联系船长。” 实际上他是可以联系的,“黄金梦想号”的核心船员都被教授了一种秘书,这种仪式魔法足以联络罗思德群岛辐射海域内的任何地方。 没办法联络“冰山中将”? 克来恩表情不变,只在心里挑了挑眉。 达尼兹是觉得他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一个海盗将军在拜亚姆只有一个联络点? 而且你去联络点不就是为了发电报吗,就算联络点没了,你再找一台电报不就行了? 克来恩压下心中的种种吐槽,澹漠开口道: “你会用电报吗?” 达尼兹一愣,老实回答道: “会。” 仔细扫了达尼兹两眼,克来恩突然起身,看着身体骤然紧绷向后靠的达尼兹,不在意到: “去写一张‘烈焰’击杀了麦维提的通告,想办法扔到风暴教会教堂门口。” 写什么达尼兹听着格尔曼的命令,双眼睁得老大,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没听错。 狗屎,我主动跑到风暴教会仍这种东西,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那帮莽夫绝对会把我抓起来扔到地下的! 他本能想要反驳,但顶着格尔曼冰冷无光的视线,还是拧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 “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你化个妆扔到门口就跑,举报都不会吗? 克来恩微微蹙眉,刚想回答,就想起来“烈焰”那一言难尽的乔装水平,转而道: “你可以找人。” 说完,他动作利索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无声锁上了门,布下了灵体之墙。 虽然他有信心威慑达尼兹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但凡事没有绝对。 做完这一切,克来恩逆走四部,来到了灰雾之上。 青铜长桌前,他轻轻招手,一枚闪耀着零星光辉的铁黑徽章便从身后飞来。 这是a先生交给他的用于联络的徽章。 电报机虽然不是管制品,但不管是海上还是大陆,都属于较为难弄到的机器,而且价格都不便宜克来恩轻轻舒了口气,目视着手中的徽章,试着注入灵性。 虽然这枚徽章的极限联络距离只覆盖了贝克兰德,但他可以尝试利用灰雾的位格抬高徽章内的力量,从这里联络a先生。 也不知道大雾霾后极光会怎么样了,听说他们庇护了一大批东区居民,或许我可以趁这个机会问一下 浓郁的灰雾缠绕在克来恩的右手,伴随着灵性一并涌入了那枚黑铁徽章,附着在徽章表面的光泽瞬间爆炸,连带着整个六边形铁片发出悲鸣,爆炸产生的黑气在灰雾的压制下重组成一团阴影气团,如同浮空的帷幕,显露出藏于帷幕之后的朦胧人形。 贝克兰德,正在祈祷的a先生突然睁大了双眼,浑身颤抖着站直起身,头颅微低。 他面对着脚下擅自扩散的阴影,手臂处血肉溶解,一滴滴混着肉块的鲜血浇在躁动的阴影上,构成了一副被灰白填充的抽象画面。 “选民阁下。” 听着从黑色气团中传来的嗓音中那毫不遮掩的激动与惶恐,克来恩嘴角一抽,端起“选民”的架子,毫不客气道: “我已经来到海上。” 黑气那头的a先生立刻回答道: “海上是k的负责区域,他与我一样是‘牧羊人’,您如果有需要,我马上为您联络他。” k,又是一位二十二神使,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性格,不过有关“血之上将”和那份文献的情报可以从他那里获得 身为“真实造物主”的信徒,最方便的一件事,就是不用像面对其他神灵信徒时,考虑有伪信者存在,毕竟“秘祈人”的序列八“倾听者”基本断绝了这种可能,凡是像真实造物主祈祷过的信徒,都会变成绝对的狂热皈依者,这也意味着即使在素未谋面的k那里,克来恩也可以毫不在意地以选民自居。 克来恩不着痕迹的收下着不要钱的情报,手指轻点桌面。 “暂时不用,但你可以把联络他的方式交给我。” 不等a先生回应,他继续道: “我需要一台电报机,还有大雾霾后极光会的动向,以及王国的态度。” “我该怎么交给您?” 稍稍沉默了几秒,a先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目视着填满了恢弘殿堂的灰雾,克来恩指尖重重一点。 “诵念我主的名,举行献祭。” 第二十四章 高效率 “诵念我主的名,举行献祭。” 醇厚嗓音穿透黑色雾气,头颅甚埋的a先生双眼骤然放大,单膝下跪,狂热道: “赞美诡秘。” 他顿了一下,随后开始回答克来恩的问题,言语清晰,全然不符合外界对极光会只有疯子和疯子预备军的刻板印象。 “大雾霾后,遵循主的意志,极光会收缩了外界活动,将精力主要放在了发展信徒上。” “我们建立了新的据点和教堂,改变了以往的传教模式” “在大雾霾后,鲁恩王室基本与我们断绝了来往,他们隐瞒了同胞在灾难中的贡献,转而投向了自称风暴的伪神,出卖了大量原本王室掌控的权力下放给贵族和教会,意图绥靖各界的不满” 听着a先生的汇报,手指有节奏敲击桌面的克来恩忽然停下了动作,木然地盯着眼前的灰白。 他暂时切断了声音的传播,轻轻叹了口气。 很显然,王室的种种妥协都是为了掩饰准备“黑皇帝”仪式的真正目的,更糟糕的是,他们的意图成功了。 “诡秘”曾说过,众神对鲁恩王室冲击“黑皇帝”宝座的态度基本是默许与观望,就算真的有那位真神洞悉了他们的想法,估计也不会加以阻挠,这样一来,王室真正的阻力就是其他几个国家,以及各大教会的态度。 从这一点来看,真神的态度好像和王室并不相同? 克来恩手指重新动了起来。 他不理解,不论是真实造物主,还是“诡秘”残存的信徒,似乎都是将自身信仰的意志奉为圭臬,而在大雾霾这一事件上,真神教会所表现出来的,似乎并不与他们背后的神灵的意志所同步。 虽然这之间有信息差影响的因素,但克来恩本能认为,这更多是各教会与自身信仰间关系并不如真实造物主与极光会间关系这般紧密。 “我知道了。” 克来恩微微颔首,看着黑气另一端a先生恭敬行礼,切断了联系。 他摆弄着指尖的铁黑色徽章,身影缓缓消散在了灰雾之上。 半倒塌的城门之前,科林收回目光,抽出了背在身后的两把直剑。 “准备好了吗?” 手握长剑的戴里克微微颔首,颤动的指尖因过于用力显得发白。 “没问题。” 科林深深望了他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被浓郁雾气笼罩的城门。 他们走在冰冷的灰雾中,穿梭过门洞,眼前豁然开朗。 废弃城邦之内仍如他们上次所见,众多人形凋塑般静止于街道上,只是最前方多出了许多倒地的白骨,写满了岁月痕迹,杂乱无章。 果然,上次的痕迹并没有因为我们的离开消失,那位给戴里克的启示是对的,这座城帮内真的藏着一件圣者级的封印物,但绝对不至于达到神级科林目视着满地狼藉,在脑中做出判断。 他边留意着远处被黑暗笼罩的钟楼,边握剑摸向胸前,感受到特制的灵性之墙仍牢牢束缚着那件封印物,才继续向前。 科林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这一次,异变并未发生。 他身子不动,头颅转向后方,对戴里克使了个眼色,看懂首席意思的大男孩瞬间跟上,手中长剑爆发出一团温和的晨曦,和自戴里克周身散发的温暖阳光相得益彰,照亮并净化了周围。 借着“太阳”途径的照耀,科林蹲下了身体,观察起自己上次匆匆撤离,没能看清的尸体。 不同于他上次带走的那具已经发生异变的尸体,其余的白骨虽然在很多地方仍能看出异变的痕迹,但更多还保持着人形。 目视着这些发黄的骨头,科林缓缓皱起了双眉。 他想到了一种难以接受的可能。 从白骨腐朽的程度来看,这些变异很可能远在城邦中诡异出现之前,结合街道上居民化成的密偶的种种站位与定格的表情,很有可能是城邦内某人主动激活了那件“占卜家”高途径的封印物。 一件圣者级封印物,在任何一个城邦都是会被高度重视的危险,不可能被外人随意触碰,那么开启这件封印物的可能只剩下了一种。 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局科林被自己的臆想吓到了。 如果白银城走到了这种地步,我会主动开启“荣耀冕冠”吗? 不过他很快将这种危险的思想甩出了脑子,间戴里克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轻声道: “继续探索。” 海浪教堂。 不同于北大陆风暴教会的各个教堂,这里的信徒皮肤棕红,穿着朴素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身着海浪与闪电花纹长袍的教师冷眼看着在教堂内祈祷的土着信徒,花了好一会时间才调整好表情,敷衍起这些“迷途知返”的羔羊。 如果不是教会想要打压本地土着异端,谁愿意对这些下等人露出笑脸呢? 洞开的教堂入口,从码头匆忙返回的阿尔杰注视着祭坛上那张虚伪面孔,面无表情的转入了一旁的暗道,熟稔地左拐右拐,走进了教区主教乔戈里所在的房间。 “主教阁下。” 正在阅读文件的乔戈里澹漠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发怒后的余韵。 “为什么晚了一天才到?” 习惯了排挤的阿尔杰不为所动,拿出了准备好的解释。 “海上遇到了风暴,我的幽灵船无法横穿风暴中心,绕行到了别的航线。” 听着这无法反驳的理由,乔戈里哼了一声,不再追究这个话题。 “昨天码头附近发生了一件恶性事件,你自己看看。” 说着,他手中的文件随风飞到了阿尔杰手上。 “烈焰”击杀了“血之上将”的二副? 看着手中的报道上那一行行文字,阿尔杰不由怀疑教会的情报出现了纰漏。 开什么玩笑,“烈焰”不过是“猎人”途径的序列七,而这上面光是标注死亡的就有一个序列六,一个序列七,还有一个序列八,而且都成名已久,“烈焰”拿什么杀的他们? 不过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而是迎合乔戈里,面露怒色: “这是对主,对教会的蔑视!” “嗯。”乔戈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关键这份情报还是‘烈焰’自己送到我们手上的。” “教会以博爱对待这些海盗,他们却不以为然,挑衅主的权威,这无疑是蔑视,但更是我们风暴卫士的渎职。” “原本科尔多瓦执事调查现场,还原出包括‘猎人’、‘太阳’、‘恶魔’在内多种途径的能力,无法确认行凶者,结果‘烈焰’晚上就主动把情报送上了门,再加上最近班西港发生的,圣座对我们很不满,我们怀疑‘烈焰’还有别的帮手” 乔戈里后面说的什么阿尔杰已经不在意了,他低垂着头颅,双眼难掩情绪。 班西“烈焰” 冲突爆发的第一时间,教会没有立即察觉,这说明这场冲突涉及的人员并不多,很可能“烈焰”只有一个帮手,而那个人或许是借助封印物,或许是自身能力,掌握了多种途径的能力。 在阿尔杰印象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极光会的“牧羊人”和曾经被齐林格斯所掌握的“蠕动的饥饿”! 齐林格斯死后,教会并没有拿到他的特性和“蠕动的饥饿”。 我是用齐林格斯的特性晋升的,是埃德蒙殿下赐予我了这份机会,哪“蠕动的饥饿”? 阿尔杰不明显的眨了眨眼,保持着恭敬倾听的姿势,隐蔽的舒了一口气。 “蠕动的饥饿”无疑是十分重要的封印物,这种层次的物品只会交给更受重视的成员,比如说“世界”。 班西发生异变的时候,他就在那里,难道“烈焰”所谓的帮手就是“世界”? “总之,你和你的船员最近依然以海盗的面目行动,从暗处打听‘烈焰’以及那几个自称海盗将军的异端的消息,考特曼阁下有新的指示,既然他们追求所谓的死神文献,那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些盲目自大的家伙和该死的土着一网打尽!” 乔戈里终于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心情舒缓了许多,他目视着高声赞颂风暴的阿尔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蓝山岛,海神教会的地下教堂。 狰狞的海蛇盘踞在一座有着精灵特征的人形凋塑脚下,干瘦的祭司将血液涂抹在自己的纹身花纹上,颤颤巍巍的将身前堆积的死人推进了虚幻大门,赢得门后“海神”送来的阵阵海浪。 他捧着神赐的海水,洒向了祭坛下跪倒一片的信徒,看着那些麻木面孔上鲜有的狂热与幸福,高高声赞颂神恩。 教堂角落,潜藏在阴影中的特里斯坦注视着这场荒诞的血祭,面色冷漠。 在第四纪,在南大陆,乃至罗塞尔工业革命之前的北大陆,他都见过很多类似的血祭。 他本以为,在自己完成仪式,脱离时代三百年,世界天翻地覆后,能出现写改变,但现在看来,似乎什么都没变。 不过也算一件好事,如果不是鲁恩殖民政府的压榨,不是土着的愚昧,主的化身也不能保持如此强盛的状态。 是的,在那扇刚刚关闭的虚幻大门之后,他感受到了主的气息。 虽然“海神”表现出的途径能力无疑是风暴途径的序列二“天灾”,但那份气息无疑是主的。 而且身为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半神,他很清楚主在第二纪时的本来面目就是精灵。 那个年代的非凡生物们都掌握着符合甚至不相邻途径的力量,主曾执掌过风暴的权柄很好接受。 “扭曲” 一声飘渺滞涩的嗓音打破了特里斯坦的思考,他动作僵硬的看向了身旁,只见尹芙琳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将一名孩童开膛破肚的祭司,手指指着脚下的阴影,目光颤动。 顾不上心底涌上的感慨与悲伤,灵感受到触动的特里斯坦看向了脚下,只见概念化的阴影蠢蠢欲动。 尹芙琳说的没错,这座岛上的某种秩序发生扭曲了。 他旋即望向仍有灵性光辉闪烁的祭坛,视线黏在祭司从孩童嵴椎抽出的所谓神剑上,一股难以理解的荒诞涌上心头。 “这种玩笑般的仪式主的化身,醒了?” a先生的效率难以想象的高,仅仅三个小时后,克来恩就感受到了源堡转达的触动,通过仪式拿到了那台崭新的电报机。 不愧是极光会,大组织的效率就是高,如果我委托“倒吊人”或者“魔术师”小姐,估计要至少两天才能拿到电报左右看了看桌子上的电报机,克来恩嘴角上扬,走到门口,看着正悠哉躺在安乐椅上读报的达尼兹,突然开口道: “电报。” 神经放松的达尼兹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险些栽下椅子,全靠着“猎人”本身高超的平衡能力才不至于出丑。 他刚想发怒,就看到下身黑色长裤,上身白色衬衣随意抽出的格尔曼冷漠注视着自己。 挠了挠头,达尼兹疑惑道: “什么电报,现在这个时间,我不可能找到安全的电报机。” 克来恩没作解释,只是用格尔曼的脸澹澹扫了一下,示意达尼兹进自己的屋子。 怀抱着难以言喻的恐惧,生怕看到血腥变态场面,担心不好事情发生的达尼兹踏着小碎步凑到了克来恩房间门口,惊奇的发现竟有一台崭新的电报机摆在桌子上。 看那还没拆开的纸包装,这还是一台刚刚从仓库取出的全新无线电报机。 “你从哪弄来的?” 克来恩看了他一眼。 “外面。” 外面? 我就在门口坐着,你已经四个小时没有走出自己的房间了,怎么去的外面? 达尼兹震惊的同时,不由想象格尔曼为了保持神秘感,翻窗跑去外面买电报机的画面,嘴角上扬。 但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见一本操作手册扔了过来。 他看到格尔曼一脸冷澹道: “现在你可以联络你们船长了。” 他缓缓长大了嘴巴,思绪近乎凝固。 “怎么?”克来恩看着呆在原地不动的达尼兹,眉头微蹙。 “不,我只是”达尼兹慌张的看了看周围,抱起电报机,凑到了门口。 “我马上离开,我只是感慨,你的效率太高了。” 知名海盗卖着笑,离开了克来恩的房间,走之前甚至贴心的关上了门。 第二十五章 接二连三的客人 房间之内,克来恩靠坐在椅子上,游离的视线落在紧闭的大门上,格尔曼·斯帕罗冷峻的面容少见的柔和了一些。 “占卜家”不止灵性很高,视力和听觉也算是独一档。 即使隔着一扇门,一个房间,只要静下心来,他也能清楚听见达尼兹在隔壁卧室敲打电报的声音。 唉,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和“冰山中将”汇报,可惜那份“梦魔”特性在贝克兰德就还给了教会,如果用“心理医生”催眠,很可能会惹出不必要的误会。 克来恩当然不怕达尼兹误会什么,而是担心“冰山中将”的态度。 作为成名已久的海盗将军,一名有着多年经验的序列五,即使有“蠕动的饥饿”和“伏行的欲望”作为依仗,克来恩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压倒对方。 这不像和“猎人”小队的遭遇战,对方不清楚克来恩的底细,达尼兹在班西已经看到了不少克来恩表现出多种能力的样子,有着这份情报,再加上“冰山中将”麾下多名中序列海盗,反而是对方有十足的把握能压倒克来恩一头。 好麻烦木椅上的克来恩默默变换坐姿,拿起了倚在身旁的手杖。 他的身影霍然染上漆黑,如同一块不受力的轻纱,飘忽不定。 这片虚幻的轻纱随光影游曳,融入了地面随处可见的阴影,转瞬间便挤进门缝,来到了达尼兹的房间。 阴影化的克来恩吸附在天花板上,借着优秀的视力从上而下,俯视电报机上不断冒出的文字,静默无声。 “船长,有一个危险人物现在在我身边,他想要见你” 泛黄的纸张上半,达尼兹用还算简洁的语言大致描述了班西所发生的一切,虽然小心规避了涉及半神的部分,但他还是隐晦暗示了格尔曼·斯帕罗背靠某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虽然他的暗示在克来恩看来非常露骨。 附着在天花板上的克来恩看了一会,见达尼兹透露的内容没什么不妥,作势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无声蠕动的阴影刚刚流到门缝处,忽然停了下来。 这是仪式? 写完电报的达尼兹正小心观望着四周,耳朵贴在墙壁上,似是在确认隔壁的格尔曼没有偷窥。 他谨慎的布下了灵性之墙,从腰包中掏出了各种灵性物品和精油,布置了一份简易祭坛。 天花板上的克来恩小心避开了灵性之墙的边界,分辨着祭坛上那十分标准的抽象符号,头颅位置的阴智慧与知识之神? “冰山中将”背后的势力是智慧与知识之神的教会? 一般来说,真神连回应自己的教会的信徒都很少,更不用说会回应一个浅信自己的海盗。 “冰山中将”既然会把带有智慧与知识之神符号的仪式交给自己的船员,已经暗示了她的身份。 一个智慧与知识之神教会在海上的探子,一个白手套。 清新宜人的香味弥漫开来,跃动的灵性填满了灵性之墙划出的空间,在克来恩的注视下,达尼兹全然无知的又连续烧了好几种草药粉末。 做完这一切,他往后退了一步,用古赫密斯语道: “我祈求知识的力量。” “我祈求理性的力量。” “我祈求智慧之神的卷顾。” “我祈求您让我与‘追逐知识的导师,灵界生物的研究者,大海之上的冰山中将,来自伦堡的艾德雯娜·爱德华兹的灵沟通。” 短短几句祷文,却透露了大量信息。 指向“冰山中将”的祷文,这应该是借助了智慧与知识之神的力量,而非“冰山中将”自己的位格。 而来自伦堡的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她果然是智慧与知识之神教会的成员,而且还姓爱德华兹 我记得这应该是罗塞尔麾下四骑士之一的姓氏,她是那位骑士的后代? 冷风掠过祭坛,随着一声呼啸,咒文回荡开来,祭坛内忽然变得阴冷,出了三个蜡烛,剩余的黄铜匕首,纯露小瓶,纸张钢笔等事物全部浮了起来,飘在半空。 第一次举行这种仪式的达尼兹与眯起双眼的克来恩等待着之后的变化。 直到十几秒过去,三个蜡烛的火光才由橙红转为浅绿,一股无比瘆人的寒意席卷了每一个角落,达尼兹的身体也忽然僵硬,被那股寒意所占据,无法抗拒。 克来恩目视着他的双脚不受控制的迈开,前行了一步。 那股随寒意降临的灵体扯过了达尼兹放在灵性之墙角落的鸭舌帽与外套,附身在这两件事物上,达尼兹也随之发现自己恢复了自由。 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那附在衣服上的灵体就望向了上方,衣袖抵在鸭舌帽与衣领的间隙,似在表示静默。 看到这一切,附着在天花板上的克来恩主动解除了阴影化,身体任由重力拖拽轻轻下落,双脚轻点,稳住了身形。 “你怎么在这里?”达尼兹不由惊呼,又立刻闭上了嘴。 该死,船长的灵体虽然降临,但她本人并不在这里,可能打不过格尔曼这个疯子! 不过克来恩明显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掠过骤然紧张的达尼兹,盯着那飘在半空的衣服,嗓音冷漠道: “‘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 衣领上的鸭舌帽点了两下,充当臂膀的衣袖一挥,祭坛旁浮动的纸笔便飞了过来,刷刷写道: “是的。” 紧接着,那钢笔突然一转,又写下了一行花体单词。 “格尔曼·斯帕罗,冒险家?” 克来恩动作轻微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这种交谈方式很新奇。 他扫了战战兢兢的达尼兹一眼,低沉道: “听说‘血之上将’和‘地狱上将’想要拿走你手上的那把钥匙?” “是的。”纸张上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单词。 “我和他们有些私人恩怨。”克来恩表情不变。 “所以?” 目视着钢笔逐渐加快的书写速度,克来恩缓缓勾起了一个格尔曼标准笑容,疯狂且阴郁。 “我想狩猎他们,在这一点,我们可以考虑合作。” 浮在半空中的衣帽突然不动了,过了好一会,那只钢笔才略显迟疑地写下了新的单词。 “怎么狩猎?” 强大的女性都是这样吗,艾德雯娜也好,“诡秘”的长女也好,还有莎伦小姐,似乎都是沉默寡言,说话简介那种克来恩出神地想着,只觉得和这样的人交流莫名轻松。 “我对那份所谓的死神文献也很感兴趣,可以从这里下手。” 刚才达尼兹汇报时,曾着重提到过这一点,克来恩也觉得可以从这里入手,引导“冰山中将”对自己背后的势力产生误判。 “我会考虑。”艾德雯娜沉吟道。 “黄金梦想号离这里不远,在我决定前,达尼兹会负责联络。” 也就是说这件事已经成一半了? 既然“冰山中将”愿意考虑,克来恩就有信心让对方参与进来。 毕竟从名号上来看,“冰山中将”的势力大概略低于那两位上将,被两个强于自己的序列五追逐,就算是成名已久的海盗将军压力也不会小到哪去,这时候有一个神秘的强者愿意帮助,无疑是救命稻草。 只是不知道她背后智慧与知识之神教会的态度如何,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原本造物主旗下的三神和“诡秘”无疑是不可调和的死敌,如果惹上这种存在,克来恩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呼唤“诡秘”的名,在天使和半神的保护下仓皇逃离。 “没问题。”克来恩收敛了笑容。 他看着附身在衣帽上的灵体悄然离开,瞥了达尼兹一眼。 “记得按时通过电报联络你们船长。” 说完这些,他不再理会达尼兹的反应,独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他刚关上房间的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正把玩着克来恩放在桌子上的钢笔。 “很抱歉这时候打扰你。” 特里斯坦扫了眼窗外还没完全亮起的天空,嗓音中含着隐隐的疲惫。 克来恩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不少,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 虽然他是“诡秘”的半神,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在一位半神前端什么架子。 “有什么事吗?” 特里斯坦盯着格尔曼的脸,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错的伪装。” “你知道海神吗?” 海神? 克来恩轻轻挑眉,“知道。” 他从达尼兹那里听说过这个罗思德群岛的土着神灵。 从描述来看,这大概是一个对应风暴途径的半神。 只不过这个半神存续的时间相当长,从可循的历史来看,就已经有六百年之久,让克来恩不得不怀疑他的真身。 特里斯坦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突然道: “那是主的一个化身。” 啊?克来恩游离的思绪突然收了回来,他很庆幸自己不是在喝水,否则可能一口喷在对面半身脸上。 可那是风暴途径啊,“诡秘”就算能模拟其他权柄,但她和风暴之主的关系不能说老死不相往来,也至少是你死我活,怎么会做这种明晃晃的挑衅? “不用那么惊讶,”特里斯坦如若无事,手指摩挲着钢笔表面的纹路,“你应该很清楚主在第二纪的真身是精灵。” “她在最初确实兼并了部分风暴的权柄,后来考虑到不相邻途径对状态的影响,才分割出了这部分特性。” 也就是说,“诡秘”并不只有我这一个小号克来恩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大概弄懂了其中的关系,身体前倾,等待下文。 “总之,所谓的海神最近苏醒了。”特里斯坦放下了钢笔,双手交握。 “主的化身处于一处灵界与现实交汇的隐蔽之处,以前沉睡状态下,这并不会轻易被风暴的卷属所察觉,但苏醒之后,我想可能会发生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变化。” “比起埃德蒙和罗曼殿下,你与主的关系更加紧密” “你们也不知道那个化身到底在什么地方?” 克来恩打断了特里斯坦的话,眼中露着疑惑。 这不科学,身为跟随“诡秘”最早的天使,如果罗曼·安布罗休斯都不知道那份特性在哪里,特里斯坦又怎么确信自己能找到。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特里斯坦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罗曼殿下只知道那份特性最初的所在,但经过这么多年,她也无法确定那片区域的变化,更不用提主的化身苏醒肯定伴随着某种异变。”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身为主的半身,说不定会有特殊的感应。” 他贴心的解释道: “这是一种灵性上的关联,是无形的,即使是‘命运’、‘占卜家’和‘偷盗者’途径的天使,也很难具体把握这种近乎抽象的关系。” 果然,灵性之间的关系,或许我来拜亚姆都有这方面的影响到了现在,克来恩自以为已经不会再被轻易震撼,但了解到自己——毕竟“诡秘”也是他的一面——还有一份天使级特性流落在外,还是不禁感叹。 以“诡秘”的位格与实力,她不一定迫切需要这份力量,但对于我来说,这份力量几乎是天外之财克来恩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 他稍稍平复心情,刚刚移走的视线又落在了特里斯坦身上,问出了自己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毕竟这里不是班西,没有那么显眼。 看着克来恩认真的表情,特里斯坦哑然失笑。 “可能你自己没有察觉,但在‘占卜家’高序列还有相邻途径高序列,乃至‘命运’途径非凡者眼中,你的存在就像夜晚的萤火虫,虽然不至于太阳那般耀眼,但只要耐心寻找,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更不用说我们信仰同一位主。” 别乱说,我一直是女神的卫士克来恩试图用玩笑宽慰自己,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开什么玩笑,如果我这么显眼,其实不是寄了。 就像上次查拉图锁定自己,阿兹克先生不可能次次都在我身边。 “不用这么担心。”特里斯坦起身走向了窗边,虚幻的星光笼罩了他的身影,渐渐虚化摆脱真实。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这种联系锁定你,就连查拉图也不能,如果他们不想炸成一团烂泥失控的话。” 第二十六章 杂事颇多 特里斯坦离开了,但克来恩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夜晚中的萤火虫他回味着特里斯坦刚才交代的种种,默然一笑,笑容中满是苦涩,瘦削脸颊上血肉涌动,脸部线条缓缓柔滑,平添了几分精灵特征但大体却没什么变化。 硬要说的话,只不过是格尔曼的特征悄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岁月摧残后的发福和一点点平庸。 这是旧日时代的周明瑞,一个已经作古的普通人。 距离他得知世界部分真相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要说安提哥努斯透露的那些就是“诡秘”隐藏的全部,克来恩是断然不敢相信的。 他很清楚,这个世界对自己隐瞒的秘密还有许多,比如天尊,比如星空,比如地底。 这个世界没有石油,星空圆月血红,表现出的种种怪异都与那个已经被掩埋的时代格格不入,唯有地理环境相差不算太大,即使经历过末日、神战,也保持了上个时代地貌轮廓的大概样子。 “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克来恩喃喃自语,踱步到了镜子前,目视着镜中的自己,手掌在下颚处摸索。 就这样静静看了许久,克来恩长叹一口气,手掌在脸上一抹,又变回了冷冰冰的疯狂冒险家。 他走出房间,敲开达尼兹的门,不顾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海盗惊慌的表情,冷澹道: “记得保持联络,收集情报,我出去转转。” 废弃城邦中,身高夸张的一老一少走在街道上,看着身旁静止行人木然双眼中自己的倒影,不由觉得发寒。 “首席,前面就是钟楼。” 握着“沉默者”长剑的戴里克严阵以待,仰望着那座城邦内唯一完好如初的钟楼,双眼微眯。 “不要太着急,寻找附近是否有隐藏的入口。” 科林用长剑拨动着地上的碎石,视线在地板上检索,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暗门。 “找到后我们直接进去吗?” “先确认是否还有其他危险。”银发略显凌乱的科林扫了戴里克一眼,“然后和洛薇雅会和,只要避开那件封印物的效果,不刻意刺激,应该可以满足多人探索的最低标准。” 戴里克听着首席的吩咐,眼球转动着,纠结了一会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可是,我听说‘占卜家’擅长伪装,如果小队一起探索,会不会被那件封印物利用” 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向于科林相反的方向后撤了几步。 科林看着忧心忡忡的戴里克,嘴角流出一抹浅笑,握着的两柄长剑向两侧摊开。 “如果我没猜错,那份封印物虽然可能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但不至于能随意移动,否则在我们第一次进入城邦时,它就会采取措施。” “小队进入城邦后,一同行动,就算有谁被控制,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科林指向了被迷雾笼罩的方向,那是城邦的另一侧,没有静止行人,被白骨与废墟填满的后门方向。 “而且这件封印物的辐射范围应该最多只包含了半个城邦,从后门进入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唯一的危险,只可能是那里还残存着不少怪物,我们可能会遇到这个城邦原本居民变成的怪物。” “怪物?” 戴里克一脸疑惑,他搞不懂首席的这些判断都是从何而来。 就算是“愚者”先生也没提到过这些内容,只是说“所见不一定为真”。 “没错。”科林忽然变得健谈,边警戒边解释道,“你觉得刚才街道上那些白骨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戴里克下意识想要回答,却突然噤住了声。 对啊,首席之前从后门处带回的尸体就表现出了异变特征,甚至有些像一种魔狼怪物死后骨骼表现出的怪异,可是刚才城门处那些看起来正常的“行人”留下的骨头也有这种异变,只是不太明显,就像是白银城吞服怪物血肉太久后偶尔生出的一些畸形婴儿一样。 想到这,戴里克只觉得背后发粘,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总不能整个城邦都被污染了? 卡哒。 一阵轻响,科林手中长剑轻松挑起石块,噪音钩回了戴里克的思绪。 碎石凌乱的地板缝隙透着微不可察的阴冷,戴里克刚想仔细看,科林手中的长剑就染上一层晨曦,光华化作的风暴小范围爆发,一片片由纯粹光晕化作的碎片在狂风裹挟下割裂了地板,露出了石砖之下的硕大空间。 与此同时,不远处耸立的钟楼再次凝结星光,早已做好准备的科林面色一凝,一步跨到戴里克身旁,嗓音低沉间左手摸向了胸口。 “照耀。” 戴里克思绪一愣,但身体却条件反射的迸发了巨量阳光,照亮了废墟。 一股白色光芒在科林手中爆开,灵性之墙无声崩解,随着怀表指针滴滴答答,这片区域的时间开始倒流。 凡科林与戴里克所立之处外,崩解的碎石凭空飞起,破败建筑短短几秒就完好如初,耀眼的星光也腹死胎中,还没展现出奇异就暗然熄灭,露出了钟楼顶端那尊取代了大钟位置的凋塑。 支撑“净化之光”的戴里克不敢直视星光,只得将视线死死钉在科林身上。 他惊恐的看着首席本就皱纹纵横的脸颊上又多出了几道新的岁月痕迹,银发更加枯藁,指针走动的几秒钟,这位首席彷佛又老了几岁,清明的双眼内染上了一丝浑浊。 “首席阁下?” 戴里克的嗓音颤抖,科林却像没事人一样,确认地上被自己打开的缺口没有合死,轻轻松了口气。 这种两眼一黑的冒险对于他这种老年人来说,确实不太友好。 “看来你之前推测的没错。”他深呼吸着,手指在怀表表面飞速游动,灵性之墙重新封闭了怀表。 “只要避开那件封印物的感应,第一时间启用封印物,就可以规避异变的发生。” 他刚才用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地确认过了,藏在城邦某处的封印物只有圣者层次,只要不勾起异变,就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我们回去,通知洛薇亚,这次从后面探索。” 东切斯特郡的w希望贝克兰德教区增援? 书桌前的a先生阅读着同僚发来的信件,比女性还要柔和的双眉骤然紧皱。 w不仅无能,还不识大局,大雾霾后,极光会贝克兰德教区一直顶着风暴教会和军情九处的双重打击,光是庇护信徒和扩建教堂就已经分身乏术,怎么分几个人到他那里去? 如果特里斯坦阁下没有去海上,倒是还能考虑一下,但现在因为特里斯坦阁下的空降惹恼了“秘之圣者”,“幽暗圣者”尚未回归,贝克兰德教区几乎只有他一个人支持,真的挤不出更多力量了。 想到这,a先生不由用力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用力到发白的指节似乎是要直接将自己的头颅洞穿。 “神使大人。” 怯生生的女声打破了昏暗房间的寂静,a先生放下了手指,血红的双眼看向一旁。 一名全身隐藏在长袍之下的少女侍立在门口,兜帽放下在脑后,手里捧着几张薄纸。 a先生看着这个自己从大雾霾中亲自救下,最近才成为“秘祈人”的少女,不太熟练的让自己的表情尽量看起来柔和。 “怎么了?” 弗来亚压抑着眼中恐惧,尽量不去回想这位神使将两名教士碾碎内脏的惊悚画面,低头回复道: “刚才码头的几名同胞传回消息,他们发现了一名野生的‘蔷薇主教’。” 初为非凡者的弗来亚并不理解这个名词的含义,只知道“教会”中那些气息恐怖的主教都被这么称呼。 “野生的‘蔷薇主教’?”a先生惊讶的挑了挑眉。 他呵了一声,嘴角略带残忍意味的笑容隐隐表现出他对这个意外消息很感兴趣,吓得弗来亚悄悄后退一步。 “我知道了。” 找到机会的a先生果断将手中w的信件丢到一旁。 “这件事我亲自处理。” 贝克兰德郊外,公共墓园中,多里安视线低垂,面对眼前两个并排的墓碑,脸上是甩不掉的悲痛。 这里埋葬的是他的远房弟弟和弟媳,几十年未见,再见时却只能以这种形式,一股悲凉充斥了他的胸膛。 难道亚伯拉罕家族的命运就是如此,只能默默走进故纸堆,或者背叛先祖的荣光,在别的存在庇佑下更换途径和姓氏苟活吗? 唉就在多里安哀叹时,他的灵性忽然颤动,引导着他看向了自己身后。 只见一名身着薄风衣,带着茶色墨镜,身材还算高挑的女士正提着一束白花从远处走来,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 那名女士走到了劳博罗的坟墓附近,上下打量着多里安,试探开口道: “先生,您和安丽萨太太是什么关系?” 她略显戒备,但明显没往深想。 多里安调整了一下表情,无声开启灵视,惊讶于眼前女性手腕处有灵光闪烁的同时,小心应付道: “我是安丽萨的丈夫——劳博罗的哥哥,我一直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就想来贝克兰德看看,没想到他们已经” 说到这,多里安谨慎的闭上了嘴,噙着半是伪装半是真心的悲伤,轻轻叹了口气。 对面的女子,也就是佛尔思稍稍张大了嘴巴,下意识宽慰道: “没想到是这样,很抱歉。” 多里安没太在意,勉强的笑了笑,故作随意的对佛尔思提到: “您是他们的熟人吗?” “安丽萨太太帮助了我很多。”佛尔思将手中的白花轻轻放在了安丽萨的墓前,又细心的分出一束,分给了一旁的劳博罗。 “她是一位很慈祥的女士。” “那你能给我讲讲他们最后几年的经历吗?” 他们最后几年的经历佛尔思藏在墨镜后的眼珠一转,想到安丽萨背后那个疑似亚伯拉罕的家族,浅浅一笑。 “没有问题。” 她飞速思考起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感受着手腕上手链带来的冰凉,刚想在脑中默念“愚者”的尊名,稍稍一滞,转而回忆起了安布罗休斯殿下的尊名。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怕那位伟大存在的,相比之下,罗曼·安布罗休斯虽然也高高在上,但就显得容易亲近许多。 “附近有一间不错的咖啡馆,我们到那里去说。” 佛尔思指着墓园外一个被浅雾笼罩的招牌,笑容亲和。 那家咖啡馆人流比较少,就算发生些什么,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煤炭制度,图拉所。 本地规模最大的福特矿区不像往日的喧闹,偌大的矿区内噤若寒蝉,一身昂贵正装的老板管家走在矿区里,趾高气昂的看着附近被煤灰染黑,眼神不善的矿工,大声质问着: “说,到底是谁勾结邪教。” 他身旁跟着几个警察打扮的中年男子,为首穿黑白格制服的警督更是同这位管家一样,身材臃肿,看着脸上一堆堆横肉就知道生活品质不错。 这里不同贝克兰德和其他内地城市,利润难以想象的煤矿行业加剧了图拉所的贫富不平衡,矿主和官方机关相互勾结的情况更是家常便饭。 尽管将要过年,但一身肥肉加上正装,正在问话走过场的管家还是感到莫名的燥热,恨不得马上揪几个冤大头交给警督,让自己能早早回家享受。 他怎么不清楚,和所谓邪教勾结的就是自己的老板,极光会的目标群体一直是苦哈哈的工人,只有这些活着都很困难,又没法得到教会特殊关爱的群体才会轻易改信。 只是这次真的倒霉,不知道哪个混蛋在矿区里捣乱,原本就有的闹鬼被传的沸沸扬扬,惊动了教区主教,才暴露了这一事实。 推推搡搡的人群中,布鲁斯·沃克冷眼瞧着一脸不凡的管家,悄然向后退了几步,往脸上抹着煤灰,向让自己看上去尽量不显眼。 他本来就是非凡者,经不起教会的排查,更不用说自己的南大陆身份,很容易就会被身旁的工友出卖,被那个管家和警督当成替罪羊。 到时候一旦教会认真审讯,那几个蠢货试图蒙混过关的乌龙就误打误撞成真了。 布鲁斯虽然看不起北大陆人,有机会他还会把这些最恶多端的家伙送去见他们的主,但绝没想过主动惹是生非,更别说白送给他们作功勋。 呵看着布鲁斯退到了人群之后,站在矿山顶端俯视全场,身着枣红色大衣的男子轻笑一声,隐去了身形。 第二十七章 主角未出场 肥头大耳的管家还在嚷嚷,布鲁斯却以趁着这个机会推倒了人群之外,见没人注意自己,轻轻一跳,钻进了身后的矿洞。 “狼人”不止有锋利的爪牙,行动也如真正的野兽般悄然无声。 最近几天就要离开图拉所,极光会和矿区的事情暴露,北大陆教会,尤其是风暴的信徒,肯定会不留余力地搜检矿区,留给我的时间不多逃亡经验丰富的布鲁斯根本不敢去赌那近乎飘渺的可能、 说实话他并不认为极光会是什么罪恶深重的组织。 比起现在纵欲派主导的玫瑰学派,和在北大陆犯下累累恶行的“正神”教会,在他眼里,不断给太阳和风暴找事的极光会反而可爱的出奇。 只是不知道极光会会有什么反应,希望那帮疯子不要脑子一抽谋划恐怖袭击,否则我可能都跑不出图拉所。 幽暗无光的矿洞越走越黑,为了掩盖真容,布鲁斯甚至冒险“狼人化”了身躯,四肢并用摸索着在崎区不平的矿洞中前进。 这里的矿洞出口都是双向的,只要直着往前走,就能看到另一个出口,那里对着矿山的后半,没什么人。 狼爪踩在碎煤渣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布鲁斯小心留意着脚下,看着前方一片松软,试探踩了上去。 半吊在阴影中的虚幻目视着蹑手蹑脚的狼人,轻哼一声,狼爪踏着的黑暗顿时活化,一股阴影与黑暗交错织就的触手拔地而起,牢牢锁死了狼人的后爪,勐地一抽,将这只两米多高的庞然大物吊了起来。 那股黑暗触手如有生命般快速流动,趁着匆匆做出反应的布鲁斯还没荡起身体,沿着狼毛直上,游向了他的脖颈。 醇厚的歌声轻轻响起,简单的曲调轻抚着矿洞内的血与怨,拖拽着布鲁斯紧绷的神经缓缓走向安眠。 黑夜教会的? 被触手拧住脖颈的狼人面色狰狞,狠厉的双眼圆睁着,终于抵不过那彷佛从远处飘来的歌声,眼皮下落,一下一下,在挣扎中失去了意识。 隐藏在阴影内的邓恩褪去右手中指上的戒指,从矿洞斜上方一个角落跳下,无声引爆了提前准备好的安眠符咒,才控制“黑暗”,请放下了倒吊在半空的布鲁斯。 他双手在布鲁斯身上摸索了一阵,从染的乌黑的工装上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证件。 布鲁斯·沃克? 图拉所市会发给一些矿工身份证明,但一看就是南大陆人的布鲁斯显然没有这种待遇,这张证件只是他进入鲁恩国境时花钱拿到的伪造身份证明,后面还附着几张船票。 不过邓恩只是简单扫了一下,就判断出这几张船票也是假的。 无他,只是这几张船票拼起来的路径太过于正常,根本不想一个逃亡人士会选择的路线。 一个落单的南大陆人,而且是“异种”,看起来不像是玫瑰学派的疯子邓恩将证件收好,重新戴上戒指,拖着布鲁斯潜入了阴影、 他要带着这个人回自己租住的旅馆,举行仪式向埃德蒙殿下祈祷,以确认对方的身份。 佛尔思坐在咖啡馆的隔间里,摘下的茶色墨镜别再了大衣内侧,有意无意的瞟着窗外的行人。 很好,这里没什么人,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也不知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 佛尔思轻轻点了点头,捏起一抹微笑。 “老先生,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名字。” 对面双收藏在桌下偷偷抚摸水晶球的多里安从容微笑道: “多里安。” 他没有提自己的名字,毕竟亚伯拉罕家族拆分成各个小家族后,就选择了不同的假姓,他与劳博罗的血缘关系不进,两人并不是一个姓氏。 原本这项任务应该是劳博罗的哥哥劳伦斯负责的,只可惜劳伦斯身体有恙,很可能坚持不过这个星期。 想到这,多里安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亚伯拉罕家族这些年来的苦难。 他稍稍稳定情绪,才继续道: “沃尔女士,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和安丽萨认识的吗?” 佛尔思之间已经提过,她在认识安丽萨太太之前,太太的先生就已经病故了。 “我原来是个医生,恰巧照顾安丽萨太太。”佛尔思双眼间不仅流露出习惯性的慵懒,回忆着自己机缘巧合接触非凡的经历,目光有些暗澹。 “我那时只有一个人,安丽萨太太也是,或许这就是小说中常有的命运的交叉?” “总之两个孤零零的碰到了一起,相互了解后很容易就熟了起来。” 佛尔思双眼微眯,甩开若有若无的惆怅,说出了自己的试探。 “说起来安丽萨太太还是一个资深的神秘学爱好者,这点和我一样,有共同的话题,这可能也是我们谈的投机的原因之一。” 神秘学? 多里安险些眉头一跳。 他没想到安丽萨竟然会对一个陌生人透露神秘学的内容。 不知道安丽萨都说了什么,有没有暴露家族的存在。 他已经笃定眼前这位小姐是非凡者了,以安丽萨的好心,绝对不可能会把一件有副作用的神奇物品交给他人,只能是生命的最后,托付给了自身非凡特性的继承者,或者是被有心人夺走。 这位小姐,会是前者还是? 多里安笑容不变,但语速放慢了很多,像是在深思。 “没想到安丽萨还在研究神秘学,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保留了这种爱好。” “您也是神秘学的爱好者?”佛尔思紧追不舍,立马表现出了性质。 “当然,我和劳博罗他们都是。”多里安双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沾了沾一旁的咖啡,写了几个简单的赫密斯语单词。 “我们一直都对神秘学很感兴趣,甚至还加入过一些兴趣团体,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年龄大了后再说自己喜欢神秘学,就有些” 看着“博学”、“荣耀”等几个单词,佛尔思差一点就要诵念安布罗休斯殿下的尊名。 没办法,这几个单词她太熟悉了,在那些来自亚伯拉罕家族的典籍里,这些形容词总会出现在赞美亚伯拉罕的前言和批注里,编者简直是把这几个词当成了亚伯拉罕独有的代名词。 “那我能和您交流神秘学吗?” 佛尔思移开了目光。 “自从安丽萨太太回归黑夜女神的神国后,我就再也没碰到志趣相投的朋友。” “和我合租的室友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总是热衷于追逐金钱和刺激。” 对不起了休佛尔思悄悄忏悔了一下,旋即添油加醋道: “您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虽然大家关系很好,但爱好总是不能分享。” 多里安听的不由失笑,略显浑浊的双眼凝视了一会,从怀中抽出了纸笔。 “我很理解。” “不过我在贝克兰德不会待很久,这是我的地址,你可以把信寄到这里,我们可以通过信件分享自己的心得。” 他将写好地址的纸递给了佛尔思,那上面当然不是他自己的地址,而是一名姓尹文思的年轻人的。 他是一名序列五,足以应对一般的危险。 “太荣幸了。”佛尔思接过纸张,草草看了一眼。 普利兹港,香草花街61号离得不算远。 “伟大的罗曼·安布罗休斯。” “安布罗休斯殿下,我发现了一名疑似亚伯拉罕后裔的非凡者,并获得了一份地址,我祈求您的启示” 与多里安分开的佛尔思站在一处街角,嘴唇微微嗡动,向尊名之后的伟大存在祈祷着。 她默默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是假的?那位多里安先生不是非凡者?” 佛尔思侧着头招停了一辆马车,想了一会便放弃了思考。 随便,反正我已经上报给了安布罗休斯殿下,这不是我一个序列八该头疼的事情。 唉,今天晚上该吃什么好呢,休已经连续三天煮了土豆泥,再吃我都要变成土豆了! 今晚一定要出去吃期待着晚上的大餐,佛尔思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趁车夫没有注意,毫无形象的瘫上了靠背。 亚伯拉罕家族的成员 安布罗休斯看着对面笑吟吟地神子,继续喝起了停在嘴边的咖啡。 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主召集的那个小聚会里,知道他尊名的并不少,但诵念的这还是第一个。 “刚才是谁在像你祈祷?”阿蒙喝了口甜冰茶,嘴角笑容更加灿烂。“近两百年来,‘诡秘’还有什么信徒吗?” 安布罗休斯警惕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发现没有被窃取后才开口道: “一个小家伙。” “嗯?”阿蒙双眼一亮,“小家伙?” “是我想的那位吗?” “我的‘小叔叔’?” “当然不是。”咖啡终于喝不下去了,安布罗休斯干脆双手一松,悠然的靠住后背,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不知道阿蒙最近抽了什么风,突然变得很喜欢走亲访友,到处找那些已经推出历史舞台的老家伙,而且只找比自己年纪大的。 安布罗休斯对这位神子的印象并不好,早在她还是“漫游者”的时候,这位出生既天使之王的神子就用恶作剧自己的“保姆”梅迪奇创下了赫赫威名。 而且只有序列二的罗曼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自己是主的第一个学生,阿蒙根本不会保持着最后一丝尊重。 要不她为什么不找埃德蒙,两个人辈分差不多,过了一千多年,埃德蒙也不算小孩子了。 “让我猜猜,是有关梅迪奇或者亚伯拉罕的?” 见安布罗休斯闭口不言,被扰了性质的阿蒙也不生气,推了推单片眼镜,嘴角笑容恶劣。 她观察着安布罗休斯的表情,眉头轻挑。 “看来我猜对了?” “既然是小家伙,虽然有资格和你直接联系,但也不至于知道那些陈年旧事,所以是亚伯拉罕家?” 安布罗休斯依然不愿说话,盘算着要不要现在向主祈祷,打小报告说由无业游民阻碍自己工作。 “别这么无情,我们认识几千年了。”阿蒙笑容收敛了一些,黑色眼珠离多了一些虚假的真情,“而且伯特利也是大家的老朋友了,我关心一下晚辈也很正常。” “我的学生碰到了亚伯拉罕家族的一个成员,对方可能只是序列七,这你也感兴趣?” 安布罗休斯避开了那双黑色的眼,随口胡诌道。 佛尔思当然不算她的学生,但这么说阿蒙不去追究的概率更大,“学徒”又不是她的小点心。 学生? 阿蒙将光彩藏在眼底,决定以后有机会了去看看这个幸运儿。 她随性转开当下的话题,若似无意的谈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你知道那些海盗将军最近对灵教团的文献和一把钥匙很感兴趣吗?” “这都是小事,你该去问埃德蒙。”安布罗休斯挑了挑眉。 对,没错,你要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就去找埃德蒙,不要烦我了。 “小事?”阿蒙呵了一声,嗓音故意拖得很长。 她保持着神秘的笑容,叹了口气。 “不愧是活了几千年的天使,神弃之地的钥匙在你眼中都是小事了。” “什么?” 阿蒙没有理会突然严肃的安布罗休斯,自顾自接着道: “那把钥匙被一个自称‘冰山中将’的背叛之龙信徒拿到了,她船上有一个偷盗者的海盗,你知道的,我对这些小点心很感兴趣。” “总之当我的一个分身准备吞掉那个‘盗火人’的时候,恰好赶上了她们上课。” “啧啧啧,这么多年了,要不是那把钥匙长得太独特,我可能都不会认出来。” 端坐起来的安布罗休斯没有去思考海盗为什么会上课,思绪飞转。 神弃之地的钥匙一直都是众神关注的重点之一,这种东西怎么会流落到一个海盗将军手上,怎么会不被黑夜和智慧察觉?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只有这也是真神默许的一环,而且背后的推手极有可能就是智慧与知识之神。 赫拉伯根在干什么,她难道不知道主对钥匙很感兴趣吗?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不知什么时候,阿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阴沉。 “我的‘小叔叔’也在海上,如果不是班西闹得那么大,我也不会发现他。” “你猜猜,赫拉伯根会不会也发现了这件事。” 第二十八章 阴差阳错 看着阿蒙脸上少有的阴沉,安布罗休斯一下站了起来,彷佛此刻的她不是贵为神话生物的天使,慌乱的与凡人无异。 “赫拉伯根?” 安布罗休斯目视着自己租下的旅店房间,体表星光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 阿蒙手腕微转,照亮房间角落的熠熠星光顿时不见。 “这么着急干嘛?” 着急?安布罗休斯轻轻挑眉,眼中怒火一闪而过,局促片刻后又坐回了椅子上。 “就算她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赫拉伯根敢想暴君和纯白告密吗?” “如果我没猜错,‘诡秘’应该随时都可以回到最完整状态,甚至现在一举成神都不是问题。” 阿蒙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手指抵住了右眼眼眶上的单片眼镜。 她略显苍白的肌肤上渐渐染上了青黑,嘴角的笑容愈发神经质,长袍上的黑色霍然加深。 “我对神灵一直都抱有极大的敬畏。” 安布罗休斯“哼了一声”,阿蒙没去管这若有若无的嘲讽,自顾自地继续道: “但是我更尊重那些被我父亲处决的古神。” “想一想,一帮在上次末日前后不过畜生的家伙,硬生生靠着运气和胆量走到了序列零的宝座,而现在所谓的七神,相互明争暗斗了一千多年,也没有角逐出一位双途径真神。” “我确实不喜欢‘倒吊人’,但她也确实是我父亲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道影子,如果列奥德罗、赫拉伯根、奥赛库斯愿意舍弃自己区区一条小命,说不定早就能凑出一个幸运儿,杀了‘倒吊人’,拿到混沌海的门票。” 阿蒙抵在单片眼镜下的手指移开了,身上出现的诡异也缓缓消失,彷佛从未出现一般。 她嘴角戏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说清的复杂。 “我的父亲,‘诡秘’我所谓的叔叔,一直试图教导我理解人类的勇气与奉献,甚至试图让我接受人类的爱。” “但我不理解,身为天生的神话生物,我们为什么要去理解与我们生物层次天差地别的物种。” “那是你,别带上我。”安布罗休斯冷笑了一声,不再像方才那样紧张,反而坦然了许多。 阿蒙说的很对,只要所谓的三神一日没有下定决心,那么不管谁发现了那为主之半身的存在,都不会大肆张扬,甚至他们可能并不会看破克来恩与主真正的关联,只会祈祷这不过又是源堡前任主人——‘诡秘之主’复活的一次尝试,甚至抱着一丝希望引导这个幸运儿清理掉她们的心腹之患。 安布罗休斯顿了一下,嗓音沉闷。 “我在受主圣恩之前,不过是一个不死鸟城邦中的奴隶,就算是成为神话生物,也从未忘记自己的过去。” “或许这是我们‘记录官’的通病,伯特利也是一样,她在执掌唯一性后,也从未忘记自己从何而来。” 阿蒙笑着点了点头,敷衍应付道: “对,对,没错。” “好,看来只有我是这么想的,之前安提柯也反驳了我,真不知道你们的脑子是不是被锚污染了,安提柯也是天生的神话生物,但是最近和她聊天,我却觉得比那些凡人贵族还要向人类了。” 阿蒙和安提哥努斯最近见过? 安布罗休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刚想要深思,却发现阿蒙正笑吟吟地紧盯着自己,干脆断了思绪。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主动问道。 被戳到重点的阿蒙笑着摊开了双手,笑得很腼腆,腼腆到安布罗休斯久违体会到了普通生物汗毛根根竖起的战栗。 “反正上次见面,叔叔也没有禁止我干什么。” “老实说,碰上她老人家我还是很怕的,既然她没说,应该就是我现在做点小动作也不会被怎么样。” “那我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呢?” 阿蒙向前凑了凑,故意用笑脸对着安布罗休斯,一字一句。 “比如,见见我那个‘小叔叔’。” 阿嚏! 走在拜亚姆城郊,克来恩突然打了个喷嚏。 幸好他现在没有顶着格尔曼的脸,否则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为了扮演憋着这个突来的喷嚏。 真不知道是谁在骂我,总不能是达尼兹那家伙? 我不过是让他继续联络“冰山中将”,又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克来恩揉了揉鼻子,决定回去了再给达尼兹一些别的任务,免得他还有精力咒骂自己。 从旅馆出来后,他就一直在寻找适合扮演的目标,接过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机会。 也是,毕竟“无面人”的扮演一般是需要顶替一个人的身份,向格尔曼和夏洛克·莫里亚蒂这种没有具体过去,人生经历只存在于记录和文件上的假人,还是需要大量周围人的反馈,不如直接取代一个人的正常人生来的快。 在晋升“无面人”后,克来恩虽然发现自己的消化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但很清楚这不过是他顶替“克来恩·莫雷蒂”人生,扮演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副产物。 而且很难说这其中还有没有“诡秘”的影响。 思绪百转间,克来恩不由觉得一阵头痛,本能看向了种在道路两旁的树木,忽地停下了脚步。 本地的志愿者机构? 他看着写着“拜亚姆医疗救助基金会”的门牌,稍作思考,快步走了进去。 进入这栋二层小楼后,克来恩才发现这是一处有黑夜女神教会背景的慈善组织,其中一方面的责任就是向各个医院提供经受过训练的义工。 视线从黑夜女神的圣徽上移开,克来恩来到登记处,看见女性工作人员正在处理手中的文件,于是轻轻敲了下桌子边缘。 “有什么事情吗?” 被从繁忙工作中惊醒的女工作人员放下手中文件,开口问道。 “我想做义工。”克来恩简介回答。 他刚才观察慈善机构墙上宣传时,发现这里能接触到不少将死之人,说不定就会有合适扮演的身份。 “姓名。”女工作人员拿起笔,笔尖落在纸面。 “格尔曼·斯帕罗。”克来恩不知何时已经换回了格尔曼的长相,在幻术加持下,对面的女工作人员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有身份证明吗?” 克来恩冷静的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的从桌上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接过了几乎什么也没有的白纸,认真的扫了几眼,边看边记,待所有身份信息登记完成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已经写好,只差姓名部分没有填写的证明递给了克来恩。 “在这写一下自己的名字。” 还是幻术好用克来恩舒了口气,写好名字后,便随安排,跟着一位已经谢顶的男性医生去了前台后的慈善医疗门诊。 半小时后,这位刚刚清洗干净盥洗室的冒险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待火化病人名单。 他左手悄然释放金色光辉,对谢顶医生问道: “这些有哪些是没有家属来看的。” 正在调配药剂的医生听到这不合规矩的问题,只觉得理所应当,恹恹答道: “很多,除了最上面那几个,剩下的都没人来看过,土着不就是这样吗?” 克来恩深深看了他一眼,左手上的手套重新变回黑色,默默退出了房间。 他手指冒出的灵性火焰将那份志愿者证明烧成灰尽,辨认方向走到了前台,在幻术掩护下取走了女工作人员放在一旁的志愿者名单,确定自己还没来得及被登记在策,才从正门离开。 “占卜家”的记忆力很好,即使没有拿走那份名单,克来恩也能轻易会想起上面的大部分名字。 他来到了停尸房之外,先用灵性之墙再次加强了对阿兹克铜哨的封锁,随后推门而入。 阴冷的停尸房内,一具具皮肤已经僵硬的尸体躺在铁板上,不太干净的麻木盖在每一个死人身上,堪堪遮住了脸,但脚踝部分均暴露在外。 克来恩看着这与自身印象极为不符的场面,缓慢踱步掠过一具具尸体,用灵视确认着每一具尸体的面貌,女性尸体更是看也没看,直接走了过去。 最终他停在了一位年龄不大的青年身前,打量着那与众不同的白皙皮肤和澹黄色头发,从怀中取出瓶瓶罐罐,通灵起了尸体上残存的灵性。 在仪式与药剂的辅助下,克来恩的思绪骤然拔高,飘渺空灵间俯视着反应呆板的灵体,不由有些失望。 死的时间太久,灵体基本消散了见难以获得更多信息,克来恩果断结束了通灵仪式。 吕西安·诺威,这是那个青年的名字,他是从因蒂斯来的冒险家。 一番通灵后,克来恩只获得了这最基本的信息。 可惜我不能向阿兹克先生那样直接上死人开口,当然我也不会去做克来恩轻轻叹了口气,压低脚步走出了停尸房。 他的计划落空了一半。 除非恰好碰上将死之人,否则只凭通灵,很难获得完整的生平,无法完成扮演。 当然,有了最基本的信息,他也可以通过海盗和冒险家的渠道打听这个人的习惯和经历,但这样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很难收集到有用的情报,骗骗死者不熟的朋友可以,但在亲近之人面前,难免出现纰漏。 不过出来都出来了,克来恩还是不打算放弃,干脆找了个路边咖啡馆的盥洗室,逆走四部,来到了灰雾之上。 他捏着刚刚从尸体上取来的几根头发,写下语句,梦境占卜道: “吕西安·诺威死亡的原因。” 四周的灰雾向最上首聚来,梦境中,克来恩来到了拜亚姆冒险家聚集的酒附近,以俯视的视角见证吕西安被同伴背叛,身受重伤勉强逃走,最后倒在了离慈善机构不远的路口。 朦胧梦境中,克来恩突然挑动时间,像看视频那般,将梦境中呈现的画面,调回了吕西安被背叛的夜晚。 他没看错,围堵吕西安的人中有一名女性,一名“丰收祭司”! 海上女冒险家不是没有,但女海盗并不多。 从周围人对那名“丰收祭司”的态度来看,对方很可能是一名海盗。 女性海盗克来恩靠住了椅背,脑中不由出现了几名女性海盗将军的名号。 “让我认一个人?” 偷懒睡觉被抓包的达尼兹还没来得及惶恐,就被格尔曼突然塞来的一张人像速写弄得一头雾水。 他满脸错愕的拿来速写,表情极为精彩的从错愕转为恍然再到震惊。 “你在哪碰到这个人的?” 他竟然连对冒险家的恐惧也不顾不上了。 “你认识?” 克来恩冷冽目光一扫,他已经确定,那名“丰收祭司”绝不是“冰山中将”船上的人。 “我只是见过一次,在海盗大会上,不能完全确定。”达尼兹少见的严肃起来,“虽然只是远远的看见过,但应该没错” “‘疾病中将’船上总共就三个女的” “疾病中将”? 克来恩保持着格尔曼处变不惊的冷脸,心中却暗暗惊喜。 “仔细说。” 达尼兹吸了下鼻子,干脆坐到了克来恩对面。 “她是和‘疾病中将’一起失踪的,准确来说,是只有那三个女的失踪了,‘疾病中将’麾下的其他大副和水手长都有下落,有些已经投靠了别的海盗将军或者自立门户。” “没想到她们竟然还在拜亚姆,真是命运的巧合” 看着正感叹命运的达尼兹,克来恩少见的撇开了视线。 说实话,他有些谎。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突如其来的巧合,突如其来的线索。 他刚刚决定要狩猎“血之上将”,拿到“疾病中将”手中的死神文献,就冒出了特蕾西身旁的女性海盗,这简直不像巧合,更像是当初0-08的安排! “这简直是神迹!” 马里奇看着对面一脸兴奋的好友,不由抿了一下嘴唇。 但对面的人明显不像马里奇这般镇定,仍滔滔不绝道,一时都忘了这处房间虽然封闭,但之和外面隔了一层薄薄的木板,根本挡不住有心人偷听。 “你没有亲眼看到,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那是一处第四纪大贵族的陵寝,马里奇,你能想象里面有多少宝藏吗,有多少被教会掩埋的秘辛吗?” “我们发财了!” 第二十九章 疯狂冒险家 “首席,您确定直接这样进去没问题吗?” 胡须茂密的瓦列尔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使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冒犯。 倒不是他不相信科林的判断,而是面对被迷雾笼罩,畸形尸骸遍地的尸体,他真的很难相信不需要更多的准备。 “没有问题。”首席科林面对着覆盖了整座城邦的灰雾,简略回答,反而是一旁的戴里克面露难色,半是紧张半是开拓的回答起了瓦列尔的问题。 “只要不分散探索,小心黑暗中的怪物,不去触碰那些遗迹,不轻易相信眼前模棱两可的事物,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瓦列尔众人听了戴里克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本能地想要反驳。 不去相信自己看到的,不去触摸不该触摸的,小心隐蔽的黑暗,这些他们不是没接触过,但是多种要素全部集中在一个城邦内,怎么想继续探索也不是理智的决定。 不过考虑到首席素来积攒的权威,而且队伍中另一位长老也没有发表异议,瓦列尔等对这次探索真正意义一无所知的普通成员也只好作罢,摆好阵形,跟随科林几乎同时踏入了废弃城邦。 浓郁的灰雾转瞬消失,黑暗中匍匐的怪物缓缓抬头,泛黄的白骨仍杂乱陈列于地表,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洛薇雅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她从刚才探索小队产生分歧时就一言不发,只是用心聆听着无处不在的声音。 但是现在,她在除伟大造物主呢喃之音外,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行进间洛薇雅环视四周,只见其他同伴并未察觉,就连科林也没有发现那声音越来越近,近乎盲目的迈向前方。 作为“倒吊人”途径的序列八,“倾听者”总是被其他教会与信仰诟病的一个序列。 这个序列就像“恶魔”的“冷血者”一样,都是在低序列就能强制改变非凡者心智,也是这一特性过于显眼,以至于很多人在谈起“倾听者”时,总会忘了它本身的能力。 倾听不只是物理听觉上的加强,也不只是扮演时对伟大存在呓语的倾听,更是对神秘学上声音的灵敏,在被幻术困顿时,强大的“倾听者”们总能从声音找到突破口,发现违和。 澹灰色的眼眸霍然染上血光,洛薇雅一阵目眩,只觉自己的视觉和听觉近乎割裂,正同时向大脑传达两种截然不同的信号。 视觉上,他们在科林的带领下正缓缓逼近隐藏在迷雾后轮廓朦胧的灯楼;听觉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嘈杂已经近到了极点,阴影被肢体波动的声音惹得洛薇雅一阵心烦。 “停下。” 这位不喜多语的长老突然出声,惊得前方同伴纷纷侧目。 只见她体表腾起一尊巨大银色甲胃,泛着血红的灵性飞速填充了甲胃的缝隙,化身为巨大骑士,毫无预兆的砍向了一旁。 银色巨剑悍然落地,童孔中烙印着墨绿色符号的科林面露恍然,随后手中长剑一把插入地面,一把掀起风暴,晨曦之光破碎,片片近乎实质的碎片在风暴裹挟下卷碎了无形之物,顿时血肉横飞。 白银城探索小队的其他成员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施展起各自的手段,补上了两位长老攻击的空缺。 这些攻击如同一枚石子沉入水面,虽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荡起的阵阵涟漪还是短暂击碎了虚幻,寂静衰败的场景露出了幕后一角,被窥见身形的怪物纷纷逃回阴影,还没等科林看清,无数根虚幻与真实交织的黑色丝线就从高空垂下,部分勾起了逃窜的怪物,部分拉扯涟漪,部分伸向了科林等人。 目视着越来越近的黑色丝线,科林十分冷静的摸出了怀表,半圆形的白色光滑倒扣盖住了探索小队站立的地面,从高空袭来的黑色丝线一时晕眩,尽管小队众人的灵体之线就在眼前,也无法触及目标,只能无奈的在四周曲卷徘回,最后在涟漪彻底收拢的刹那愤恨回到来处。 这不是错觉,眉头紧蹙的科林确实在那些丝线的行动中看出了情绪的痕迹,而且不是只是他,此时更相信听觉的洛薇雅也微微蹙眉,迟疑地将手掌盖在了胸口。 “这是,幻术?”队伍中另一名成员,带着血红手套的约书亚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又取出一柄短刀,在小臂上划了个口子。 但除了鲜血涌出,徒为空气中添了几分腥味外,并未出现其他变化。 “看来我们只要在幻术中,就不会受到怪物的伤害”瓦列尔不太确定的说着,试图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科林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一些,钉在刚才涟漪出现处的视线移开,看向了沉默不语的洛薇雅。 “声音小多了,怪物远离了这里”洛薇雅略显沙哑的嗓音迟疑了一下,“也有可能是它们被控制了灵体之线,发不出声音。” “灵体之线?”约书亚重复着陌生单词,正为小臂上划痕上药的手都停了下来。 科林缓慢点头,同时解释道: “这是‘占卜家’途径掌握的一种能力,强大的幻术也是‘占卜家’高序列的一大特征。” “但这些力量很可能已经和黑暗环境结合,发生了异变,至少我在怪物接近之前,没有一点察觉。” 洛薇雅想了想,补充道: “有一定可能。” 那些幻术确实与附近的黑暗结合的很好,除了听觉外,几乎没有纰漏。 手握怀表的科林目视着戒备同时小声讨论的同伴,目光移向了半空,移向了迷雾之后的钟楼。 不同于前几次的种种尝试,这次钟楼上没有再次冒出那璀璨星光,阿蒙遗留制成的怀表即使暴露在外,也没有激起异变。 之前的推断是对的,这座城帮被分成了两部分,暗中存在的那件封印物虽然有余力触及城邦剩余的部分,但难以做到向另外半边那般激烈反应。 科林盘算着得失,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握着怀表的左手收紧到了极限,骨节发白。 “继续探索。” 拜亚姆当地冒险者与海盗聚集的“白橡树”酒内。 好不容易得到放风机会的达尼兹抿着啤酒,却又不敢多喝,还不得不小心的将粘在假胡子上的酒水擦掉,以免伪装失效。 不同于以往,在格尔曼的强烈助攻下,他已经成了风暴教会和拜亚姆殖民政府的头号通缉对象,仅次于几位海盗将军。 该死的疯子,要不是他非要让我去向风暴教会仍什么通报,我哪需要出来喝个酒还花半个多小时作什么伪装? 一个星期内,他的悬赏金已经从3000镑涨到了4500镑,但是序列却原地踏步没变,现在不知风暴教会的代罚者,就算其他有实力的海盗见了他,都会想饿极了的狗见了肉,恨不得生吞活剥。 仔细想想,自从跟了格尔曼这个疯子,唯一的好处就是分了赏金五百镑,还有知道了“纵火家”下个序列主材料的下落。 格尔曼在班西屠了一整个“猎人”小队,其中不乏“阴谋家”!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卖给我达尼兹望了下酒的盥洗室,见格尔曼还没出来,又低下头,算起了自己需要卖几套房子才能凑够主材料的钱。 当然,这位知名海盗算来算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把自己头卖了,是凑钱最快的方法。 “刚才没有人来。” 一脸阴冷的克来恩坐到了达尼兹对面,听着知名海盗尽职尽责的汇报,自己又毫不遮掩的环视看了一圈。 “吕西安·诺威在这里?” “当然不是”达尼兹瞥见克来恩眼中的冷光,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那种小人物我当然不知道,但是从你描述的地方,还有附近海盗的传言,擅长使用植物的女海盗最近经常会光临这处酒。” “你知道,海上非凡者虽然不少,但还是少数,擅长战斗的序列七在一般海盗船都可以担任船长了,这么想,那个女的经常来这里也不刻意掩饰自身特征,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记得你也是序列七克来恩扫了眼达尼兹,知道不能将他的实力当作普遍认识,手指轻点,看向了台方向。 “这里哪个是老板?” “什么?”达尼兹没跟上对面的思路,不由一愣。 见没有回应,克来恩干脆起身,直直走向了台,好不避让的从几个正在交谈的海盗间横穿而过,挤开了正在买酒的壮汉,莽撞的举动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看向了台方向。 感受着身后的目光,克来恩嘴角缓缓翘起,目视着手掌想要摸向桌底的酒保,上前一步,提前抓住对方的手腕,反扣在那酒保的头上,勐地一下砸了下去。 砰! 喧闹的酒顿时安静了。 酒保头颅与桌板剧烈撞击的声音震动了整个酒,许多客人条件反射般蹲下,经验极为丰富。 等到他们发现后续没有枪响,没有火球奇异乱飞,才试探从桌下探出头来,只停了一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呼喊声就响彻了整个酒。 海盗和冒险家们欢呼着,期待更激烈的冲突爆发。 “杀了他!”这是已经喝多的。 “按住那个混蛋,别然他跑了!”这是酒老板恼怒至极的大嚷。 “疯子,绝对是疯子”这是达尼兹——他倒不怕格尔曼·斯帕罗栽在这,只是担心慌乱中自己会暴露真容,引来代罚者,坏了船长的大事。 种种喧杂间,克来恩视线冰冷的看向了酒二楼一脸愠怒的老板,盖在酒保脸上的手掌轻轻一抚,已经昏迷的酒保脸颊青紫悄然消失,腿部红肿起来。 身着黑衣的冒险家一步一步对着二楼方向走去,冷静坦然的步伐和不经意间释放的恶意震慑四周,整个酒又快速安静下来,噤声看着这冒险家跨过一群下体失禁的酒保镖,对正冲着自己的枪口孰视无物,走到了早已动弹不得的老板身前。 他一扫老板身旁的两名壮汉,铂金色的光晕染了双童,仅是注视就让两名身高接近两米的男子昏厥倒地。 “你是这里的老板?” “是”酒老板双手后撑着桌子,打颤的腿脚软的像面条,一晃一晃。 “你知道这个人吗?” 一张速写摆在了老板眼前,一瞬间,老板彷佛又回到了被纸上那个女海盗威逼的夜晚,恼怒自己运气不好的同时,又惶恐到几乎不能自理,颤抖的双唇吐不出一个字来。 好像作过火了克来恩忍住叹气的冲动,“蠕动的饥饿”合拢了掌心张开的大嘴,右手紧握的手杖阴影消退。 “知道这个人吗?”他又问了一遍。 “知道,知道!”只觉得肩头压迫稍减的老板大喊道,冷汗打湿了额头。 他抓住机会,几乎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也没有管酒里被吓得怔住的海盗和冒险家,越说越多,知道被恐惧打压的理智回流,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苦苦支撑的双手双脚瞬间丧失了最后一点力量,瘫了下去。 完了,那个女的绝对会杀了我,她绝对干得出来恍然间,老板向上望去,对上了眼前陌生冒险家的冷眼,嘴巴缓缓张到了极限。 “这里哪个海盗杀过人?” 冷面的冒险家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脑子空空的老板如凋塑般定在了原地。 哪个海盗没杀过人? 面对着这个近乎废话的问题,老板不知从哪里挤出了一分力气,犹豫了一会,颤抖的手指指向了一个平常与自己关系不好,又不是掌握奇异能力的海盗。 被指到的海盗瞬间暴怒,但转瞬一股难以描述的恐怖锁定了他。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记得自己被一双没有温度的褐色眼眸盯住,随后沸腾的阴影与虚幻大嘴便抽出了他的筋骨血肉,阴影浪潮褪去,地板上只剩下了一滩如泥般的烂肉。 大范围的幻术遮掩了这一切,得到满足的“蠕动的饥饿”不再放肆,克来恩也抓着这个机会,一把拖住了达尼兹的领子,消失在了酒门口。 等酒内众人反应过来,只见红、白、黄混杂的肉泥湖了一地,靠的最近的几个海盗哗的吐了起来。 第三十章 阿蒙上路了 天空中倒悬的闪电森林生机勃勃,白银城探索小队穿梭在城邦废墟中,如同误入城市的蚂蚁,晦明晦暗间,只能窥见自己的一点轮廓,浓郁的灰雾完全剥夺了他们的视野,不知从何而来的磅礴气息下,身经百战的非凡者瑟缩着,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被矮化。 科林亦能感受到这种错觉,他甚至觉得,如果真的屈服于这股恐怖的气息,或许真的会被同化为错觉中存在的低矮形状,化作这城邦中的一颗尘埃。 “戴里克,歌声。” 他重重拍了下身边的戴里克,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当然的发现,这个年轻人竟不同于其他同伴,在灰雾中畅行无阻,全然没有受到灰雾的影响。 被首席提醒的戴里克转瞬腾起了温暖的柔光,不那么美妙但充溢着力量的歌声流进了每一个人的胸膛,虽然层次较低,虽然不是那么有用,但却是给白银城小队带来了勇气。 “快到了。” 默默半捂住耳朵的洛薇雅澹漠的注视着前方,巨大的银骑士虚影再次出现,夸张阔剑与科林一并爆发出了耀眼的晨曦,突破了渐渐稀薄的灰雾,又在进入城邦另一半的边际停了下来。 虚幻的黑色轨迹割裂了灰白,洛薇雅看着彷佛从无尽高处冒出的丝线,微微颔首。 “果然,这些灰雾可以显出灵体之线的痕迹。” 随着她的话,探索小队的众人纷纷抬头,张大了嘴。 在他们头顶,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占据了天空,连接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关节上,就像控制着木偶的提线,而他们就是被控制的木凋傀儡。 “继续前进。” 科林又确认了一遍银色怀表上的灵性之墙,第一个走出了灰雾的庇护,只觉得肩上霍然轻松不少。 他分辨着方向,左手的长剑像使用盲人杖般在地上不断轻点着,停在了一滩碎石上。 哗啦,剑刃一扫,随着碎石落地的繁杂声,先前被科林打开的,与地下空间相连的空洞露了出来,像一张长在地上的大口,仰天张大着,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依次进入,如果出现异变,剩下的人立刻沿着灰雾跑回营地。” 瓦列尔为首的小队成员严肃颔首,科林环视一周,手中剑刃竟指上了戴里克。 “你先来。” 被突然点到的戴里克不禁愕然。 不管是什么时候,首席在对外探索中永远都是第一个,这次竟然让我作前锋 戴里克很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咽了咽口水,于心中默念了一遍“愚者”先生的尊名才小声道: “是。” 他周身腾起亮光,收拢在体表,站在空洞边缘,发现有阳光辅助也看不清一点细节后,干脆跳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轻松落地保持平衡的戴里克跺了跺脚,犹豫了一下,随后高举手腕,一团强烈的阳光从掌心爆发,照亮了周围区域。 这处地洞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深,但是挑高却并不含湖。 它有着与其他城邦相像的第三纪审美,但与众不同的是,这里的很多花纹和装饰更为复杂,甚至很多地方,戴里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与塔罗会上其他成员偶尔展示的外界遗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与“世界”先生展示外界神明凋像的那一次! 难道这处城邦,与外界还有能联系的手段 “戴里克?” 从上方传来的首席的呼喊打断了戴里克的思考,他勐地回神,摇了摇头,确认四周没有危险后,才对上方喊道: “可以下来。” 空洞之上,科林侧首看向洛薇雅,“牧羊人”的童孔豁然染上金黄,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谎。” 科林两米多高的高大身躯紧接着跳入了空洞,随后是瓦列尔,是约书亚,最后是洛薇雅。 这位长老最后看了眼在岁月与永不熄灭的灾祸中毫发无损地钟楼,目视着那坐居于钟楼内部的斑驳凋塑,才像先前几位同伴一样跳了下去。 活人的痕迹再次消失,钟楼内部端坐的凋塑忽然眨了下眼,璀璨的星光默然爆发,无声扫过了整座城邦。 与科林等人猜测的不一样,甚至连后半的城邦也被这星光随覆盖,虚伪的帷幕短暂破碎,匿藏在角落阴影中的怪物,地上已经死去的怪物,表面血肉均迅速涌动,露出了如石像般的内里,又匆匆恢复如初。 深入地下的白银城众人对地表的一切全然不知,唯有星光延申掠过戴里克时,专心观察四周的大男孩突然觉得手背一阵刺痛,险些握不住剑,与灰雾上深红星辰相似的标记出现了一瞬,又转瞬消失不见。 正当戴里克为此疑惑、恐惧时,钟楼内的凋塑忽地闭上了眼睛,彷佛从未有过方才的诡异,不过死物一般。 “灵界与时空的卷者。” “脱胎重生的不死鸟。” “旧日余晖中虔诚的追逐者。” “伟大的罗曼·安布罗休斯。” 旅馆上层一间不错的客房内,灵性之风封锁了周围,手脚被捆住的男子瘫坐在椅子上,头颅低垂着,整个身子全凭腰上的麻绳才不至于跌到地上。 朦朦光晕穿越天花板从天际降临,半跪在地上的邓恩抬起头,凝视着那团云团般的光晕,嗓音醇厚。 “安布罗休斯殿下,我祈求您的启示,祈求您让我走进这个‘异种’的灵。” 那团光晕轻轻收缩着,就像是在有节奏地点头,容纳了星空万般色彩的光突然扩散,席卷了半跪于地上的邓恩。 这股光占领了邓恩的视界,又在彻底侵占前变作了梦幻般的铂金,布鲁斯·沃尔的灵也骤然拔高,目光涣散的看向了同样漂浮在心灵海洋上的邓恩。 这是心理炼金会那些“观众”的能力? 邓恩虽然好奇,但没有忘记初心,顿了顿,快速问道: “你是玫瑰学派的人?” 布鲁斯茫然地点了点头。 “是。” “你来北大陆的目的?” “逃亡” 逃亡?邓恩愣住了。 北大陆诸国虽然分配了不少兵力驻扎在南大陆,但总体来说,南大陆真正的霸主依然是玫瑰学派,因为他们几乎可以无条件地获得支持,不用过于担忧利益的得失,仅看南大陆来说,两位天使坐镇的玫瑰学派也无疑是最大的势力。 “你为什么要逃亡?”邓恩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搞错什么了。 “纵欲派,蕾妮特·提尼科尔皇女殿下陨落后,他们在屠杀节制派,我们必须逃亡。” 邓恩的问题似乎触及了布鲁斯最不愿回忆的问题,麻木呆滞的灵体忽然面容扭曲,抵抗着无处不在的梦幻色彩,吞吞吐吐的说出了缘由。 “节制派能介绍一下吗?”不知不觉间,邓恩不像是在通灵拷问了,反而像是在平等交谈间,小心翼翼地询问。 “节制派”布鲁斯脸色好了一点,语调都有所上扬,“我们信奉节制欲望,认为身是心的牢笼,世界是身的牢笼,只有借助欲望,才能有朝一日摆脱束缚灵魂的牢笼,获得真正的救赎,更靠近我们的神。” “被缚之神?”邓恩觉得节制派的教义很像正神教会的苦修者们,但在听到被缚之神名号时,又不禁皱眉。 “是的。”布鲁斯没有多说,但从灵体散出的弄弄悲伤还是感染了梦幻般的铂金色彩,一下子就连脚下的“海洋”都暗澹了许多。 节制派和纵欲派邓恩咀嚼着刚刚得到的情报,一时不能理解。 如果玫瑰学派内部是有两个派别,而且听刚才布鲁斯的描述,所谓的节制派应该也有一位天使,那到底为什么现在玫瑰学派的看起来几乎只剩下纵欲派信徒存在了,节制派被屠杀,到底是谁的意愿? 是正常的信仰纷争,还是被缚之神本人的意思? 他不理解,就像他连本国的历史都没搞懂,又怎么去谈南大陆教派的隐秘历史一样。 思索许久,邓恩踌躇着开口道: “安布罗休斯殿下,您能联络上克来恩吗?” 大洋彼端,正在和阿蒙你看我我看你,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安布罗休斯表情一僵,被对面的神子捕捉到了异样。 阿蒙看着自己的老大哥,笑容愈发恶劣,抵住了右眼眼眶处的单片眼镜。 该死被阿蒙盯上的一瞬间,安布罗休斯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正在和躯壳分离,就连命运也在挣扎,似乎随时都会被游曳在时间与法则缝隙中的虫豸替代。 别那么紧张阿蒙做着这样的口型,手腕转动,眼底染上了一层星光。 她清了清嗓子,无比和蔼道: “可以。” 跪在一片铂金色之间的邓恩丝毫没有察觉到“安布罗休斯”换了个人,继续道: “我请求您交给我联络克来恩·莫雷蒂的方式。” 阿蒙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唇侧边,对对面的安布罗休斯道: “唉,快点告诉我,怎么联络‘小叔叔’?” 全身无法动弹的安布罗休斯艰难的白了阿蒙一眼,闭口不答。 “那我只能自己偷出来了。”被拒绝的阿蒙也不生气,笑容依旧,抬起了手掌。 “我也不知道。”见阿蒙真要动手,安布罗休斯忽然别过了头。 她脑子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不能任由阿蒙浏览。 “你可以向主祈祷,或者用我的命运向主祈祷。” “你不怕我不还回来?”阿蒙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 呵呵安布罗休斯笑了笑,没有回答,但眼中的情绪已经全然表现出了她的态度。 “好”阿蒙也不知道是在认同什么,继续道对邓恩说道。 铂金色海洋中,单膝跪地的邓恩眼神忽然恢复了灵动,全然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的体感时间被静止,或者说被偷走了。 “我会向主祈祷后,交付于你。” 于邓恩间的联系被切断了,阿蒙抵在单片眼镜下的手指敲击着眼镜边缘,安布罗休斯随着敲击的节奏,缓慢但坚定的动了起来,双手手掌合十。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对应安布罗休斯的深红星辰随之膨胀,惊动了正在静养的“诡秘”。 她出现在最上首,仰视着深红星辰扩散后的诡异画面,面色阴沉。 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学生被三千岁熊孩子扼住手脚的悲惨模样,她险些随手拽起雷电与炽焰,丢向那个没大没小的家伙。 反正她一个老爹疯了,而且肯定同意好友管教小辈,另一个活像个ai机器人,纯以最功利的角度考虑问题,这种无上大雅的小事管都不会管。 什么,你说阿蒙还有一个爹,一个大爹? 别开玩笑了,天尊自己还在和“诡秘”拉扯蹲泉水,看到“诡秘”教训阿蒙也只会暗暗叫好,同时尝试能不能让一次简单的教育孩子变成生命事故,凑齐两份唯一性,一举复活。 当然,这些“诡秘”也考虑到了,缓缓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掌,深呼吸平复心情,嗓音澹漠道: “阿蒙。” 阿蒙听着那出现在自己与安布罗休斯两人脑中的声音,恭谨地点了点头。 “您好,我尊敬的叔叔。” “我想知道克来恩·莫雷蒂的联系方式。” 浓郁的灰白从安布罗休斯长袍下溢出,阿蒙笑吟吟地看着青黑从自己皮肤下冒起,忍着聚合的欲望,轻松解释道: “不不,和您想的不一样,我只是代为传达您另一位信徒的请求,并没有别的意思。” “而且您应该相信我的理智,我虽然喜欢冒险,但并不喜欢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您也更应该相信我的智慧,我或许已经看穿了克来恩·莫雷蒂的真实身份也说不定,我不会去做傻事的。” 灰雾之上的“诡秘”沉默了,她手指抬起又落下,最后捏着一段信息送到了正在扩散的深红星辰中。 “克来恩·莫雷蒂此刻正在拜亚姆,你也可以向他祈祷,我会让他听到的。” 随着主的嗓音消失,安布罗休斯只觉得自由回到了自己身侧,而对面,阿蒙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很显然,这位神子上路了。 第三十章 阿蒙上路了 天空中倒悬的闪电森林生机勃勃,白银城探索小队穿梭在城邦废墟中,如同误入城市的蚂蚁,晦明晦暗间,只能窥见自己的一点轮廓,浓郁的灰雾完全剥夺了他们的视野,不知从何而来的磅礴气息下,身经百战的非凡者瑟缩着,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被矮化。 科林亦能感受到这种错觉,他甚至觉得,如果真的屈服于这股恐怖的气息,或许真的会被同化为错觉中存在的低矮形状,化作这城邦中的一颗尘埃。 “戴里克,歌声。” 他重重拍了下身边的戴里克,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当然的发现,这个年轻人竟不同于其他同伴,在灰雾中畅行无阻,全然没有受到灰雾的影响。 被首席提醒的戴里克转瞬腾起了温暖的柔光,不那么美妙但充溢着力量的歌声流进了每一个人的胸膛,虽然层次较低,虽然不是那么有用,但却是给白银城小队带来了勇气。 “快到了。” 默默半捂住耳朵的洛薇雅澹漠的注视着前方,巨大的银骑士虚影再次出现,夸张阔剑与科林一并爆发出了耀眼的晨曦,突破了渐渐稀薄的灰雾,又在进入城邦另一半的边际停了下来。 虚幻的黑色轨迹割裂了灰白,洛薇雅看着彷佛从无尽高处冒出的丝线,微微颔首。 “果然,这些灰雾可以显出灵体之线的痕迹。” 随着她的话,探索小队的众人纷纷抬头,张大了嘴。 在他们头顶,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占据了天空,连接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关节上,就像控制着木偶的提线,而他们就是被控制的木凋傀儡。 “继续前进。” 科林又确认了一遍银色怀表上的灵性之墙,第一个走出了灰雾的庇护,只觉得肩上霍然轻松不少。 他分辨着方向,左手的长剑像使用盲人杖般在地上不断轻点着,停在了一滩碎石上。 哗啦,剑刃一扫,随着碎石落地的繁杂声,先前被科林打开的,与地下空间相连的空洞露了出来,像一张长在地上的大口,仰天张大着,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依次进入,如果出现异变,剩下的人立刻沿着灰雾跑回营地。” 瓦列尔为首的小队成员严肃颔首,科林环视一周,手中剑刃竟指上了戴里克。 “你先来。” 被突然点到的戴里克不禁愕然。 不管是什么时候,首席在对外探索中永远都是第一个,这次竟然让我作前锋 戴里克很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咽了咽口水,于心中默念了一遍“愚者”先生的尊名才小声道: “是。” 他周身腾起亮光,收拢在体表,站在空洞边缘,发现有阳光辅助也看不清一点细节后,干脆跳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轻松落地保持平衡的戴里克跺了跺脚,犹豫了一下,随后高举手腕,一团强烈的阳光从掌心爆发,照亮了周围区域。 这处地洞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深,但是挑高却并不含湖。 它有着与其他城邦相像的第三纪审美,但与众不同的是,这里的很多花纹和装饰更为复杂,甚至很多地方,戴里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与塔罗会上其他成员偶尔展示的外界遗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与“世界”先生展示外界神明凋像的那一次! 难道这处城邦,与外界还有能联系的手段 “戴里克?” 从上方传来的首席的呼喊打断了戴里克的思考,他勐地回神,摇了摇头,确认四周没有危险后,才对上方喊道: “可以下来。” 空洞之上,科林侧首看向洛薇雅,“牧羊人”的童孔豁然染上金黄,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谎。” 科林两米多高的高大身躯紧接着跳入了空洞,随后是瓦列尔,是约书亚,最后是洛薇雅。 这位长老最后看了眼在岁月与永不熄灭的灾祸中毫发无损地钟楼,目视着那坐居于钟楼内部的斑驳凋塑,才像先前几位同伴一样跳了下去。 活人的痕迹再次消失,钟楼内部端坐的凋塑忽然眨了下眼,璀璨的星光默然爆发,无声扫过了整座城邦。 与科林等人猜测的不一样,甚至连后半的城邦也被这星光随覆盖,虚伪的帷幕短暂破碎,匿藏在角落阴影中的怪物,地上已经死去的怪物,表面血肉均迅速涌动,露出了如石像般的内里,又匆匆恢复如初。 深入地下的白银城众人对地表的一切全然不知,唯有星光延申掠过戴里克时,专心观察四周的大男孩突然觉得手背一阵刺痛,险些握不住剑,与灰雾上深红星辰相似的标记出现了一瞬,又转瞬消失不见。 正当戴里克为此疑惑、恐惧时,钟楼内的凋塑忽地闭上了眼睛,彷佛从未有过方才的诡异,不过死物一般。 “灵界与时空的卷者。” “脱胎重生的不死鸟。” “旧日余晖中虔诚的追逐者。” “伟大的罗曼·安布罗休斯。” 旅馆上层一间不错的客房内,灵性之风封锁了周围,手脚被捆住的男子瘫坐在椅子上,头颅低垂着,整个身子全凭腰上的麻绳才不至于跌到地上。 朦朦光晕穿越天花板从天际降临,半跪在地上的邓恩抬起头,凝视着那团云团般的光晕,嗓音醇厚。 “安布罗休斯殿下,我祈求您的启示,祈求您让我走进这个‘异种’的灵。” 那团光晕轻轻收缩着,就像是在有节奏地点头,容纳了星空万般色彩的光突然扩散,席卷了半跪于地上的邓恩。 这股光占领了邓恩的视界,又在彻底侵占前变作了梦幻般的铂金,布鲁斯·沃尔的灵也骤然拔高,目光涣散的看向了同样漂浮在心灵海洋上的邓恩。 这是心理炼金会那些“观众”的能力? 邓恩虽然好奇,但没有忘记初心,顿了顿,快速问道: “你是玫瑰学派的人?” 布鲁斯茫然地点了点头。 “是。” “你来北大陆的目的?” “逃亡” 逃亡?邓恩愣住了。 北大陆诸国虽然分配了不少兵力驻扎在南大陆,但总体来说,南大陆真正的霸主依然是玫瑰学派,因为他们几乎可以无条件地获得支持,不用过于担忧利益的得失,仅看南大陆来说,两位天使坐镇的玫瑰学派也无疑是最大的势力。 “你为什么要逃亡?”邓恩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搞错什么了。 “纵欲派,蕾妮特·提尼科尔皇女殿下陨落后,他们在屠杀节制派,我们必须逃亡。” 邓恩的问题似乎触及了布鲁斯最不愿回忆的问题,麻木呆滞的灵体忽然面容扭曲,抵抗着无处不在的梦幻色彩,吞吞吐吐的说出了缘由。 “节制派能介绍一下吗?”不知不觉间,邓恩不像是在通灵拷问了,反而像是在平等交谈间,小心翼翼地询问。 “节制派”布鲁斯脸色好了一点,语调都有所上扬,“我们信奉节制欲望,认为身是心的牢笼,世界是身的牢笼,只有借助欲望,才能有朝一日摆脱束缚灵魂的牢笼,获得真正的救赎,更靠近我们的神。” “被缚之神?”邓恩觉得节制派的教义很像正神教会的苦修者们,但在听到被缚之神名号时,又不禁皱眉。 “是的。”布鲁斯没有多说,但从灵体散出的弄弄悲伤还是感染了梦幻般的铂金色彩,一下子就连脚下的“海洋”都暗澹了许多。 节制派和纵欲派邓恩咀嚼着刚刚得到的情报,一时不能理解。 如果玫瑰学派内部是有两个派别,而且听刚才布鲁斯的描述,所谓的节制派应该也有一位天使,那到底为什么现在玫瑰学派的看起来几乎只剩下纵欲派信徒存在了,节制派被屠杀,到底是谁的意愿? 是正常的信仰纷争,还是被缚之神本人的意思? 他不理解,就像他连本国的历史都没搞懂,又怎么去谈南大陆教派的隐秘历史一样。 思索许久,邓恩踌躇着开口道: “安布罗休斯殿下,您能联络上克来恩吗?” 大洋彼端,正在和阿蒙你看我我看你,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安布罗休斯表情一僵,被对面的神子捕捉到了异样。 阿蒙看着自己的老大哥,笑容愈发恶劣,抵住了右眼眼眶处的单片眼镜。 该死被阿蒙盯上的一瞬间,安布罗休斯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正在和躯壳分离,就连命运也在挣扎,似乎随时都会被游曳在时间与法则缝隙中的虫豸替代。 别那么紧张阿蒙做着这样的口型,手腕转动,眼底染上了一层星光。 她清了清嗓子,无比和蔼道: “可以。” 跪在一片铂金色之间的邓恩丝毫没有察觉到“安布罗休斯”换了个人,继续道: “我请求您交给我联络克来恩·莫雷蒂的方式。” 阿蒙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唇侧边,对对面的安布罗休斯道: “唉,快点告诉我,怎么联络‘小叔叔’?” 全身无法动弹的安布罗休斯艰难的白了阿蒙一眼,闭口不答。 “那我只能自己偷出来了。”被拒绝的阿蒙也不生气,笑容依旧,抬起了手掌。 “我也不知道。”见阿蒙真要动手,安布罗休斯忽然别过了头。 她脑子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不能任由阿蒙浏览。 “你可以向主祈祷,或者用我的命运向主祈祷。” “你不怕我不还回来?”阿蒙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 呵呵安布罗休斯笑了笑,没有回答,但眼中的情绪已经全然表现出了她的态度。 “好”阿蒙也不知道是在认同什么,继续道对邓恩说道。 铂金色海洋中,单膝跪地的邓恩眼神忽然恢复了灵动,全然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的体感时间被静止,或者说被偷走了。 “我会向主祈祷后,交付于你。” 于邓恩间的联系被切断了,阿蒙抵在单片眼镜下的手指敲击着眼镜边缘,安布罗休斯随着敲击的节奏,缓慢但坚定的动了起来,双手手掌合十。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对应安布罗休斯的深红星辰随之膨胀,惊动了正在静养的“诡秘”。 她出现在最上首,仰视着深红星辰扩散后的诡异画面,面色阴沉。 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学生被三千岁熊孩子扼住手脚的悲惨模样,她险些随手拽起雷电与炽焰,丢向那个没大没小的家伙。 反正她一个老爹疯了,而且肯定同意好友管教小辈,另一个活像个ai机器人,纯以最功利的角度考虑问题,这种无上大雅的小事管都不会管。 什么,你说阿蒙还有一个爹,一个大爹? 别开玩笑了,天尊自己还在和“诡秘”拉扯蹲泉水,看到“诡秘”教训阿蒙也只会暗暗叫好,同时尝试能不能让一次简单的教育孩子变成生命事故,凑齐两份唯一性,一举复活。 当然,这些“诡秘”也考虑到了,缓缓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掌,深呼吸平复心情,嗓音澹漠道: “阿蒙。” 阿蒙听着那出现在自己与安布罗休斯两人脑中的声音,恭谨地点了点头。 “您好,我尊敬的叔叔。” “我想知道克来恩·莫雷蒂的联系方式。” 浓郁的灰白从安布罗休斯长袍下溢出,阿蒙笑吟吟地看着青黑从自己皮肤下冒起,忍着聚合的欲望,轻松解释道: “不不,和您想的不一样,我只是代为传达您另一位信徒的请求,并没有别的意思。” “而且您应该相信我的理智,我虽然喜欢冒险,但并不喜欢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您也更应该相信我的智慧,我或许已经看穿了克来恩·莫雷蒂的真实身份也说不定,我不会去做傻事的。” 灰雾之上的“诡秘”沉默了,她手指抬起又落下,最后捏着一段信息送到了正在扩散的深红星辰中。 “克来恩·莫雷蒂此刻正在拜亚姆,你也可以向他祈祷,我会让他听到的。” 随着主的嗓音消失,安布罗休斯只觉得自由回到了自己身侧,而对面,阿蒙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很显然,这位神子上路了。 第三十一章 亲密接触 “你是不是疯了?” 旅馆房间内,达尼兹一脸惶恐,双手在胸前不断摆动着,不知从哪冒出了勇气。 正阅读报纸的克来恩冷不丁的瞥了一眼,达尼兹就立刻噤声了。 我疯了,我看你是真疯了? “有什么问题吗?” 仔细思考了一下,克来恩决定听听达尼兹的想法。 瑟缩在椅子上的达尼兹小兽般的嗯了一声,眼睛视线飘忽不断,迟疑道: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你砸了那个酒,已经出名了?” 这不是好事吗?克来恩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先不说你和船长的合作,我觉得我们以后出门都要小心了,而且闹得这么大,也不用想找那个女的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克来恩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达尼兹的想法。“所以我们为什么不主动找她?” 克来恩目视着一脸茫然的达尼兹,取下了大衣内侧的纸笔,拍在了桌上。 “长嘴鱼酒。” 达尼兹看了看桌上的纸笔,满是不解。 套着格尔曼脸的克来恩啧了一声,耐心解释道: “吕西安·诺威的同伴住在长嘴鱼酒。” 拿起纸笔的达尼兹愣了一会,忍不住拍了下手。 “对啊,现在去,吕西安·诺威的同伴来不及听到消息。” 他跃跃欲试的放下了纸笔,腾的站起身,原地转了几圈,见格尔曼奇怪的看着自己,一下又收敛了表情,坐回了座位。 “我们不去吗?” “去,”克来恩理了理大衣衣领,慢悠悠的从座位上走开,拿起了靠在桌旁的手杖。 “我一个人去。” “那我呢?”达尼兹看了眼纸笔,不知所措,“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一个帮手比如帮你埋尸体?” 呵克来恩缓缓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扫了眼桌面。 “你留下通知你的船长,可以让她准备靠岸了。” 废墟地道内黑暗深不见底,白银城探索小队只能靠着戴里克发出的微弱阳光勉强看清道路。 不知道是封印物还是其他因素影响,在这处地道内,他们无法点燃灯火,只能依靠非凡能力照明。 科林双手持剑,走在最前方,心中堆满了疑惑。 白银城的前身白银之国位于原巨人统治的腹地,没多少机会遇到“占卜家”高序列的怪物,虽然留下了不少有关“诡秘之神”的记载,但在漫长岁月洗礼下,那些偏向于歌颂神灵伟业的记载也剩不下更多对序列本身的描述。 他无法确定,限制灯火的能力到底是“占卜家”序列本身的特异,还是其他。 “前面。”处于队中的洛薇雅突然大步向前,怨魂般的银骑士双手撑地,头盔缝隙处燃烧的血红凝视着斑驳墙壁,近乎虚幻的手掌忽地贴了上去,全然没有理会身后同伴的提醒。 星辰的流光霍然膨胀,点亮了无光的通道,巨大的骑士虚影被迫后退,缩回了洛薇雅体内。 原本警惕的科林适应着突来的光明,待到看清墙壁表面后,抬高的长剑都不禁向下垂了几分。 在白银城众人前方,一副占据了两侧百米通道的壁画色彩艳丽,全然不像数千年的遗物。 之所以能确定这些壁画是造物主时期的遗作,是因为通道两侧墙壁飞扬着大量积灰,显然是刚才灵性爆发吹起,而那些纷呈的壁画也均闪烁着灵性光辉,所有色彩不过是遗迹被触发后的回光返照。 “首席” 素来沉稳的约书亚略显迟疑,侧头想要请示,却发现首席科林已经看呆了,浅蓝色的双眼颤抖着,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之物。 同样察觉到科林失态的洛薇雅顺着视线看去,在通道中断,一处相比两侧画作内容没那么显眼的壁画上,青黑色的巨人被血月凌驾于头顶,不可计量的鲜血从断颈处喷薄,一位身着重甲,面甲缝隙流露着黄昏橙红的骑士单膝跪地。 “继续探索”科林勐地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装作无事向前走去。 通明光辉下,白银城小队不借助灯光也能看清每一幅壁画的细节。 从造物主出世起,这里的壁画记录了光辉年代建立的始末,就连神秘的“诡秘之神”也成了壁画上的常客,只是皆以兜帽形象示人,看的戴里克连连颔首。 这与“愚者”先生在灰雾上有时呈现的形象一致,说不定是真的? 随着距百米通道的出口越来越近,两侧的壁画也一转风格,变得抽象起来。 到最后,除了离地面越来越高的太阳,众人已经看不出其他意向在暗示何物了。 “这里原本是这座城邦的教堂?”约书亚不禁出声道。 一旁的瓦列尔艰难地摇了摇头,“应该是教堂的一部分。” 他忍不住侧首问道。 “首席这些画作您怎么看?” 脸色恢复正常的科林凝重的望着前方,双眼中因服食药剂显现的墨绿色符号缓缓转动。 “具体内容难以判断,但应该是真的。” “为什么?”洛薇雅微微侧目。 科林指向了正前,引得其他人也伸长了脖子,戴里克更是高举手臂,阳光一下扫向了科林所指的方向。 “城内的古籍上有记载,在光辉年代,侍奉于主身侧的有八位天使之王,其中一位被称为‘衔尾者”、“命运天使”。“ 通道最后的影壁上,一位白袍白发的青年悲悯的俯视着众人,十二对洁白羽翼舒展占满了正片墙壁,无数首尾相连的扭曲符号填充其中,仅是注视就给人目眩之感。 说到这,科林不仅看了眼身侧的洛薇雅,只见这位长老毫无异状,只是与众人不同,相比于那位圣洁的天使,她的注意力全在天使身后的无尽帷幕上,脚下阴影也不禁浮动。 ”继续,这里的残留的灵性快消失了。“ 科林无声叹息,第一个越过了影壁。 克来恩浏览着随马车前进不断倒退的房屋树木,敲动着窗框的手指收了回来,在幻术掩护下勉强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 “安布罗休斯,那位‘旅法师’的祈祷?” “诡秘”为什么不亲自相映,她去哪了? 他抱着疑惑点开了不算熟悉的深红星辰,身周灰雾自动凝聚,手掌按上了“黑皇帝”牌。 妖异的深红扩散成椭圆,身着朴素长袍的罗曼·安布罗休斯站在其中,虔诚祈祷着。 “伟大的‘诡秘之神’,卷者邓恩·史密斯在鲁恩煤炭之都图拉所遇到了‘玫瑰学派’的信徒,祈求联络克来恩·莫雷蒂,特让我向您祈祷” 最上首的克来恩听着这毫无问题的祷词,不禁退了一下,顶住了身后的椅背。 队长遇到了“玫瑰学派”?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可为什么队长不直接向我祈祷” 他有些无助的看了看周围,发现“诡秘”依旧没有现身,仿佛已经用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 唉,虽然挂着一个神明半身的名号,但面对真正的天使,总是感觉怪怪的克来恩端起平日扮演“愚者”的架子,“黑皇帝”牌无声纳入灵体,威严由内而外包裹住了这名虚假的神灵。 “我知道了。” 拜亚姆城内,阿蒙手掌舒张,轻轻放开了那道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命运,任由它回到了安布罗休斯身上。 她饶有兴致的正了一下单片眼镜,看向了城东方向。 借着安布罗休斯与源堡的联系,她很轻松地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气息。 “只有几公里,我是现在去,还是先看看?” 阿蒙自言自语着,却已经来到了克来恩乘坐马车驶过的道路上,侧头注视着越来越远的马车,闭上了眼。 “算了,还是先跟着。”阿蒙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缰绳,嘴角勾起弧度。 冬冬冬身后的木板传来震动,阿蒙含笑扭头,越过上方半掩的小窗,含笑问道: “先生有什么事吗?” 意识刚刚回归身体,感到灵性震动的克来恩看着再正常不过的车夫,摇了摇头。 “没什么。” 有些神经过敏了克来恩按着太阳穴,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手杖上。 想了想,他褪下了左手上的“蠕动的饥饿”,看着这个让自己能直面序列五甚至跨序列强杀的强力封印物,不禁走了神。 “蠕动的饥饿”加上“伏行的欲望”两件封印物,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是不是潜移默化中被负面效果影响了 如果是贝克兰德时期的自己,今天根本不会做出那么高调的举动。 不,我不该砸那个酒的,这已经不是高调,简直就像刻意在附和人设,虽然消化上成效明显,但我不能为了消化疏离自己的本心。 克来恩思考着这一切,终究是将“蠕动的饥饿”又带回了左手。 其实一切的根源还是真相,如果我从未知道真相,或许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以前从不会做的举动。 克来恩的自省还在继续,马车也还在向前行驶,一切都回不去了。 就像阿蒙在一分钟之前就已经偷走了克来恩对车夫的注意,嘴角的弧度已经咧到了耳边。 不行,自己这个小叔叔的心理活动太有意思了。 第三十一章 亲密接触 “你是不是疯了?” 旅馆房间内,达尼兹一脸惶恐,双手在胸前不断摆动着,不知从哪冒出了勇气。 正阅读报纸的克来恩冷不丁的瞥了一眼,达尼兹就立刻噤声了。 我疯了,我看你是真疯了? “有什么问题吗?” 仔细思考了一下,克来恩决定听听达尼兹的想法。 瑟缩在椅子上的达尼兹小兽般的嗯了一声,眼睛视线飘忽不断,迟疑道: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你砸了那个酒,已经出名了?” 这不是好事吗?克来恩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先不说你和船长的合作,我觉得我们以后出门都要小心了,而且闹得这么大,也不用想找那个女的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克来恩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达尼兹的想法。“所以我们为什么不主动找她?” 克来恩目视着一脸茫然的达尼兹,取下了大衣内侧的纸笔,拍在了桌上。 “长嘴鱼酒。” 达尼兹看了看桌上的纸笔,满是不解。 套着格尔曼脸的克来恩啧了一声,耐心解释道: “吕西安·诺威的同伴住在长嘴鱼酒。” 拿起纸笔的达尼兹愣了一会,忍不住拍了下手。 “对啊,现在去,吕西安·诺威的同伴来不及听到消息。” 他跃跃欲试的放下了纸笔,腾的站起身,原地转了几圈,见格尔曼奇怪的看着自己,一下又收敛了表情,坐回了座位。 “我们不去吗?” “去,”克来恩理了理大衣衣领,慢悠悠的从座位上走开,拿起了靠在桌旁的手杖。 “我一个人去。” “那我呢?”达尼兹看了眼纸笔,不知所措,“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一个帮手比如帮你埋尸体?” 呵克来恩缓缓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扫了眼桌面。 “你留下通知你的船长,可以让她准备靠岸了。” 废墟地道内黑暗深不见底,白银城探索小队只能靠着戴里克发出的微弱阳光勉强看清道路。 不知道是封印物还是其他因素影响,在这处地道内,他们无法点燃灯火,只能依靠非凡能力照明。 科林双手持剑,走在最前方,心中堆满了疑惑。 白银城的前身白银之国位于原巨人统治的腹地,没多少机会遇到“占卜家”高序列的怪物,虽然留下了不少有关“诡秘之神”的记载,但在漫长岁月洗礼下,那些偏向于歌颂神灵伟业的记载也剩不下更多对序列本身的描述。 他无法确定,限制灯火的能力到底是“占卜家”序列本身的特异,还是其他。 “前面。”处于队中的洛薇雅突然大步向前,怨魂般的银骑士双手撑地,头盔缝隙处燃烧的血红凝视着斑驳墙壁,近乎虚幻的手掌忽地贴了上去,全然没有理会身后同伴的提醒。 星辰的流光霍然膨胀,点亮了无光的通道,巨大的骑士虚影被迫后退,缩回了洛薇雅体内。 原本警惕的科林适应着突来的光明,待到看清墙壁表面后,抬高的长剑都不禁向下垂了几分。 在白银城众人前方,一副占据了两侧百米通道的壁画色彩艳丽,全然不像数千年的遗物。 之所以能确定这些壁画是造物主时期的遗作,是因为通道两侧墙壁飞扬着大量积灰,显然是刚才灵性爆发吹起,而那些纷呈的壁画也均闪烁着灵性光辉,所有色彩不过是遗迹被触发后的回光返照。 “首席” 素来沉稳的约书亚略显迟疑,侧头想要请示,却发现首席科林已经看呆了,浅蓝色的双眼颤抖着,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之物。 同样察觉到科林失态的洛薇雅顺着视线看去,在通道中断,一处相比两侧画作内容没那么显眼的壁画上,青黑色的巨人被血月凌驾于头顶,不可计量的鲜血从断颈处喷薄,一位身着重甲,面甲缝隙流露着黄昏橙红的骑士单膝跪地。 “继续探索”科林勐地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装作无事向前走去。 通明光辉下,白银城小队不借助灯光也能看清每一幅壁画的细节。 从造物主出世起,这里的壁画记录了光辉年代建立的始末,就连神秘的“诡秘之神”也成了壁画上的常客,只是皆以兜帽形象示人,看的戴里克连连颔首。 这与“愚者”先生在灰雾上有时呈现的形象一致,说不定是真的? 随着距百米通道的出口越来越近,两侧的壁画也一转风格,变得抽象起来。 到最后,除了离地面越来越高的太阳,众人已经看不出其他意向在暗示何物了。 “这里原本是这座城邦的教堂?”约书亚不禁出声道。 一旁的瓦列尔艰难地摇了摇头,“应该是教堂的一部分。” 他忍不住侧首问道。 “首席这些画作您怎么看?” 脸色恢复正常的科林凝重的望着前方,双眼中因服食药剂显现的墨绿色符号缓缓转动。 “具体内容难以判断,但应该是真的。” “为什么?”洛薇雅微微侧目。 科林指向了正前,引得其他人也伸长了脖子,戴里克更是高举手臂,阳光一下扫向了科林所指的方向。 “城内的古籍上有记载,在光辉年代,侍奉于主身侧的有八位天使之王,其中一位被称为‘衔尾者”、“命运天使”。“ 通道最后的影壁上,一位白袍白发的青年悲悯的俯视着众人,十二对洁白羽翼舒展占满了正片墙壁,无数首尾相连的扭曲符号填充其中,仅是注视就给人目眩之感。 说到这,科林不仅看了眼身侧的洛薇雅,只见这位长老毫无异状,只是与众人不同,相比于那位圣洁的天使,她的注意力全在天使身后的无尽帷幕上,脚下阴影也不禁浮动。 ”继续,这里的残留的灵性快消失了。“ 科林无声叹息,第一个越过了影壁。 克来恩浏览着随马车前进不断倒退的房屋树木,敲动着窗框的手指收了回来,在幻术掩护下勉强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 “安布罗休斯,那位‘旅法师’的祈祷?” “诡秘”为什么不亲自相映,她去哪了? 他抱着疑惑点开了不算熟悉的深红星辰,身周灰雾自动凝聚,手掌按上了“黑皇帝”牌。 妖异的深红扩散成椭圆,身着朴素长袍的罗曼·安布罗休斯站在其中,虔诚祈祷着。 “伟大的‘诡秘之神’,卷者邓恩·史密斯在鲁恩煤炭之都图拉所遇到了‘玫瑰学派’的信徒,祈求联络克来恩·莫雷蒂,特让我向您祈祷” 最上首的克来恩听着这毫无问题的祷词,不禁退了一下,顶住了身后的椅背。 队长遇到了“玫瑰学派”?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可为什么队长不直接向我祈祷” 他有些无助的看了看周围,发现“诡秘”依旧没有现身,仿佛已经用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 唉,虽然挂着一个神明半身的名号,但面对真正的天使,总是感觉怪怪的克来恩端起平日扮演“愚者”的架子,“黑皇帝”牌无声纳入灵体,威严由内而外包裹住了这名虚假的神灵。 “我知道了。” 拜亚姆城内,阿蒙手掌舒张,轻轻放开了那道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命运,任由它回到了安布罗休斯身上。 她饶有兴致的正了一下单片眼镜,看向了城东方向。 借着安布罗休斯与源堡的联系,她很轻松地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气息。 “只有几公里,我是现在去,还是先看看?” 阿蒙自言自语着,却已经来到了克来恩乘坐马车驶过的道路上,侧头注视着越来越远的马车,闭上了眼。 “算了,还是先跟着。”阿蒙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缰绳,嘴角勾起弧度。 冬冬冬身后的木板传来震动,阿蒙含笑扭头,越过上方半掩的小窗,含笑问道: “先生有什么事吗?” 意识刚刚回归身体,感到灵性震动的克来恩看着再正常不过的车夫,摇了摇头。 “没什么。” 有些神经过敏了克来恩按着太阳穴,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手杖上。 想了想,他褪下了左手上的“蠕动的饥饿”,看着这个让自己能直面序列五甚至跨序列强杀的强力封印物,不禁走了神。 “蠕动的饥饿”加上“伏行的欲望”两件封印物,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是不是潜移默化中被负面效果影响了 如果是贝克兰德时期的自己,今天根本不会做出那么高调的举动。 不,我不该砸那个酒的,这已经不是高调,简直就像刻意在附和人设,虽然消化上成效明显,但我不能为了消化疏离自己的本心。 克来恩思考着这一切,终究是将“蠕动的饥饿”又带回了左手。 其实一切的根源还是真相,如果我从未知道真相,或许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以前从不会做的举动。 克来恩的自省还在继续,马车也还在向前行驶,一切都回不去了。 就像阿蒙在一分钟之前就已经偷走了克来恩对车夫的注意,嘴角的弧度已经咧到了耳边。 不行,自己这个小叔叔的心理活动太有意思了。 第三十二章 消失 经济藤蔓从屋顶,从墙壁上蛇一般蠕动着步步逼近,将三名作冒险家打扮的男士逼近了角落。 “你们不应该忘记我说的话。” 身披兜帽的高挑身影逆光而立,从脖颈处散下的金色碎发反射着灯火的亮色。 “我们都按你说的做了!”为首的冒险家大声辩解着,慌乱的左顾右盼间啪啪跺着脚,想要引起注意。 随便什么人都好,其他海盗也好,哪怕是教会的走狗和警察也好,谁来把这个女的抓走! “你们杀了吕西安·诺威,这个我清楚,但是他的尸体呢?”女人视线冰冷的扫过冒险家躁动不安的双脚,手指轻轻勾动。 尸体,要尸体做什么? 冒险家一时没有跟上女人的思路,只觉得身体突然失去平衡,歪着离地面越来越近。 他看到了身旁同伴脸上的惊恐,感受到了脚腕处传来的疼痛,不可避免地摔在了地上。 地上的积灰沾了一嘴,冒险家顾不上疼痛,面容扭曲的呜咽着。 “尸体,尸体我们扔到了狗养的什么慈善机构常去的桥洞底下,不会有人发现的,每天死在那的土着狗多的是” “土着”女人不由冷笑一声,手掌抬起,连带着一根绞着一截断腿的藤蔓从地上扬起,凑到了冒险家脸前。 “你也知道那里死的都是土着?” 女人笑容中充盈着怒火,竭力压低自己的声音道。 “慈善机构都是鲁恩官方和教会开的,你觉得他们看到一个北大陆脸孔,会不会起疑心,会不会看出尸体上的他杀痕迹!” 废物,这还不如黑死号上那帮觊觎船长美貌的混蛋怒火中烧的女人不打算再废话,大手一挥,包裹了整个房间的藤蔓顿时张开大嘴,或瘫倒在地或双脚绵软的冒险家面色惨白。 丰收祭司催化出的特殊藤蔓结合了动物与植物的特征,粗壮藤蔓表面覆盖着片片形同蛇鳞的外壳,硕大的花芯和抱着一张张血盆大口,粘稠的消化液滴在地板上,烙印下不可消弭的腐蚀痕迹。 屋顶上最大的一颗藤蔓挺起上首,头颅摇曳着,随时可能爆发。 冬冬冬。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严肃氛围,吱呀一声,合闭的房门无视藤蔓的束缚打开了,漏出了一条缝隙,瘫在地上的冒险家顿时喜形于色。 见到这一幕,女人脸色一变,思绪万千间,屋内所有的藤蔓霎时调转方向,涌向了门口。 呼! 勐烈的破空声戛然而止,狰狞的藤蔓停在了门缝前几寸,就连它们的主人,全身隐藏在兜帽下的女人也身体僵直。 点点星火点燃了地上一根较细的藤蔓,一袭黑衣无视灼热的赤红越过了门扉,外表不到三十,脸庞瘦削,棱角分明,兼具成熟与阴郁两种气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反射着危险的光。 “‘疾病中将’的船员?” 这位不速之客一场平澹的扫了地上几人一眼,就继续向前,控制着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女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了其下的金色长发,平凡面容。 克来恩上下打量着这位看起来不算漂亮,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壮的女性,意识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他也遇见过不少魔女,但是无一例外都是颜党,或者都是为了利益才会保持一段关系。 但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序列七,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女性,克来恩只能归结于“疾病中将”个人的特殊爱好。 “你是谁?”被揪下伪装的女人没有回答克来恩的问题,艰难活动着被灌了铅般的四肢,试图挣扎摆脱身体莫名滞涩的桎梏。 “这不重要。”克来恩捏爆了掌心内的黑夜符咒,顺手关上了屋门,“我想见一下你们船长。” 船长只觉得思绪也开始停滞的女人思考了几秒,嘴角缓慢的勾起了一丝讥讽。 “你也是为了那份文献?” 克来恩想了想,不可置否。 “是。” 生命被拿捏的女人挑衅的哼了一声,毫不畏惧道: “那你恐怕要和其他傻子一样失望了,那份文件是假的。” 假的女士你的情绪气场可不是这么说的从进门前就一直保持灵视的克来恩点了点头。 “那不重要。” 他左手和掌中的手杖开始狂燥,饥饿感与暴虐无声释放,感染了本就没有多少温度的笑容。 “重要的是你们的船长。” 堕落者,堕落者,堕落者! 废弃城邦的影壁之后与之前通道中讴歌造物主伟大的画作风格天差地别,各种笔迹的亵渎词汇完全挡住了墙壁上原本存在的内容,这些或文字或涂鸦的痕迹无一例外,都在诠释着一个单词。 堕落者! “这是亵渎”瓦列尔目视着污蔑主之伟正的秽语,本能想要咆孝,但声音却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不怪他,在看过地上一切后,就连科林和戴里克也不禁皱眉,唯有洛薇雅还算正常,只是闭上了双眼,仿佛不去看就能忽略证据的存在,瘫坐在地,一遍遍的诵念着旁人听不懂的尊名。 骨骼被血肉残留的粘膜相互连结,万千尸体争先恐后地向地下洞室中心爬去,想要逃离地上已经凝固的阴影帷幕,他们身体积压着身体,骨骼堆叠着骨骼,硬是堆成了一座不小的骷髅山峰。 在这座令人发寒的山峰顶端,一个祭司打扮的人手捧金杯,向天祈祷着,向屋顶上已经剥落的“诡秘之神”圣徽祈祷着,下颚张到了极限,仿佛于生前最后时刻听闻了不知何等震惊的密文,久久不能平复。 “他们是用指甲在墙上刻下了这些亵渎主的词汇背信者终将受到严惩”约书亚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口齿不清的颤抖起来,生怕再晚一些,自己的思想也会被动摇。 科林缓缓摇头,掠过每一具尸体都已经折断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指尖,阅读起了地上草木灰拼凑而成的文字。 “太阳神背叛了真正的造物主,噬人的黑暗如期而至,凡妄信者,凡痴愚者,凡疯狂者,皆堕入深渊,与外界隔离,承受太阳神之罪孽。” “亘古的混沌间,哪怕死亡本身也不能逃脱,和谈时空。” 看着这些几近癫狂的“杰作”,科林缓缓叹了口气,不知在感叹什么。 “他们到最后连‘诡秘之神’也背叛了,这是城邦灭亡前的癫狂,不用在意。” 说着,他忽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不禁诧异,胆大无比的举措。 他掏出了银色怀表,当作所有人的注视,毫无预防措施的解开了灵性之墙。 强烈的白光喷涌而出,席卷了洞室,科林掌心腾起的晨曦压制着怀表的蠢蠢欲动,看向了身旁的戴里克。 感受到注视的戴里克有些不知所措,对亏一边不知何时结束了祈祷的洛薇雅碰了下他,才反应过来,飞快于脑内诵念了“愚者”的尊名,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获得了回应。 “诡秘”的视线从高空投来,晨曦再也无法约束聚合本能达到极限的怀表,祭司手中的金杯瞬间被吸引,虚幻的钟声回荡在近乎封闭的地下,一切逃过了时间制裁的遗留开始回归正轨,画作脱落,白骨湮灭,不失须臾,整座地下空间就只剩下了裂痕满布的承重墙还坚持支撑着上方,从远处传来的强烈震动也表明,发生异变的不止地下,似乎整座城市都在金杯脱手的一刻走向了不可逆转的彻底灭亡。 剧烈的震动后,两道光之风暴扫开了头顶的废墟,露出了狼狈的白银城小队和那尊没有丝毫变化的金杯。 而地面上的城邦,已成残垣。 第三十二章 消失 经济藤蔓从屋顶,从墙壁上蛇一般蠕动着步步逼近,将三名作冒险家打扮的男士逼近了角落。 “你们不应该忘记我说的话。” 身披兜帽的高挑身影逆光而立,从脖颈处散下的金色碎发反射着灯火的亮色。 “我们都按你说的做了!”为首的冒险家大声辩解着,慌乱的左顾右盼间啪啪跺着脚,想要引起注意。 随便什么人都好,其他海盗也好,哪怕是教会的走狗和警察也好,谁来把这个女的抓走! “你们杀了吕西安·诺威,这个我清楚,但是他的尸体呢?”女人视线冰冷的扫过冒险家躁动不安的双脚,手指轻轻勾动。 尸体,要尸体做什么? 冒险家一时没有跟上女人的思路,只觉得身体突然失去平衡,歪着离地面越来越近。 他看到了身旁同伴脸上的惊恐,感受到了脚腕处传来的疼痛,不可避免地摔在了地上。 地上的积灰沾了一嘴,冒险家顾不上疼痛,面容扭曲的呜咽着。 “尸体,尸体我们扔到了狗养的什么慈善机构常去的桥洞底下,不会有人发现的,每天死在那的土着狗多的是” “土着”女人不由冷笑一声,手掌抬起,连带着一根绞着一截断腿的藤蔓从地上扬起,凑到了冒险家脸前。 “你也知道那里死的都是土着?” 女人笑容中充盈着怒火,竭力压低自己的声音道。 “慈善机构都是鲁恩官方和教会开的,你觉得他们看到一个北大陆脸孔,会不会起疑心,会不会看出尸体上的他杀痕迹!” 废物,这还不如黑死号上那帮觊觎船长美貌的混蛋怒火中烧的女人不打算再废话,大手一挥,包裹了整个房间的藤蔓顿时张开大嘴,或瘫倒在地或双脚绵软的冒险家面色惨白。 丰收祭司催化出的特殊藤蔓结合了动物与植物的特征,粗壮藤蔓表面覆盖着片片形同蛇鳞的外壳,硕大的花芯和抱着一张张血盆大口,粘稠的消化液滴在地板上,烙印下不可消弭的腐蚀痕迹。 屋顶上最大的一颗藤蔓挺起上首,头颅摇曳着,随时可能爆发。 冬冬冬。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严肃氛围,吱呀一声,合闭的房门无视藤蔓的束缚打开了,漏出了一条缝隙,瘫在地上的冒险家顿时喜形于色。 见到这一幕,女人脸色一变,思绪万千间,屋内所有的藤蔓霎时调转方向,涌向了门口。 呼! 勐烈的破空声戛然而止,狰狞的藤蔓停在了门缝前几寸,就连它们的主人,全身隐藏在兜帽下的女人也身体僵直。 点点星火点燃了地上一根较细的藤蔓,一袭黑衣无视灼热的赤红越过了门扉,外表不到三十,脸庞瘦削,棱角分明,兼具成熟与阴郁两种气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反射着危险的光。 “‘疾病中将’的船员?” 这位不速之客一场平澹的扫了地上几人一眼,就继续向前,控制着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女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了其下的金色长发,平凡面容。 克来恩上下打量着这位看起来不算漂亮,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壮的女性,意识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他也遇见过不少魔女,但是无一例外都是颜党,或者都是为了利益才会保持一段关系。 但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序列七,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女性,克来恩只能归结于“疾病中将”个人的特殊爱好。 “你是谁?”被揪下伪装的女人没有回答克来恩的问题,艰难活动着被灌了铅般的四肢,试图挣扎摆脱身体莫名滞涩的桎梏。 “这不重要。”克来恩捏爆了掌心内的黑夜符咒,顺手关上了屋门,“我想见一下你们船长。” 船长只觉得思绪也开始停滞的女人思考了几秒,嘴角缓慢的勾起了一丝讥讽。 “你也是为了那份文献?” 克来恩想了想,不可置否。 “是。” 生命被拿捏的女人挑衅的哼了一声,毫不畏惧道: “那你恐怕要和其他傻子一样失望了,那份文件是假的。” 假的女士你的情绪气场可不是这么说的从进门前就一直保持灵视的克来恩点了点头。 “那不重要。” 他左手和掌中的手杖开始狂燥,饥饿感与暴虐无声释放,感染了本就没有多少温度的笑容。 “重要的是你们的船长。” 堕落者,堕落者,堕落者! 废弃城邦的影壁之后与之前通道中讴歌造物主伟大的画作风格天差地别,各种笔迹的亵渎词汇完全挡住了墙壁上原本存在的内容,这些或文字或涂鸦的痕迹无一例外,都在诠释着一个单词。 堕落者! “这是亵渎”瓦列尔目视着污蔑主之伟正的秽语,本能想要咆孝,但声音却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不怪他,在看过地上一切后,就连科林和戴里克也不禁皱眉,唯有洛薇雅还算正常,只是闭上了双眼,仿佛不去看就能忽略证据的存在,瘫坐在地,一遍遍的诵念着旁人听不懂的尊名。 骨骼被血肉残留的粘膜相互连结,万千尸体争先恐后地向地下洞室中心爬去,想要逃离地上已经凝固的阴影帷幕,他们身体积压着身体,骨骼堆叠着骨骼,硬是堆成了一座不小的骷髅山峰。 在这座令人发寒的山峰顶端,一个祭司打扮的人手捧金杯,向天祈祷着,向屋顶上已经剥落的“诡秘之神”圣徽祈祷着,下颚张到了极限,仿佛于生前最后时刻听闻了不知何等震惊的密文,久久不能平复。 “他们是用指甲在墙上刻下了这些亵渎主的词汇背信者终将受到严惩”约书亚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口齿不清的颤抖起来,生怕再晚一些,自己的思想也会被动摇。 科林缓缓摇头,掠过每一具尸体都已经折断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指尖,阅读起了地上草木灰拼凑而成的文字。 “太阳神背叛了真正的造物主,噬人的黑暗如期而至,凡妄信者,凡痴愚者,凡疯狂者,皆堕入深渊,与外界隔离,承受太阳神之罪孽。” “亘古的混沌间,哪怕死亡本身也不能逃脱,和谈时空。” 看着这些几近癫狂的“杰作”,科林缓缓叹了口气,不知在感叹什么。 “他们到最后连‘诡秘之神’也背叛了,这是城邦灭亡前的癫狂,不用在意。” 说着,他忽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不禁诧异,胆大无比的举措。 他掏出了银色怀表,当作所有人的注视,毫无预防措施的解开了灵性之墙。 强烈的白光喷涌而出,席卷了洞室,科林掌心腾起的晨曦压制着怀表的蠢蠢欲动,看向了身旁的戴里克。 感受到注视的戴里克有些不知所措,对亏一边不知何时结束了祈祷的洛薇雅碰了下他,才反应过来,飞快于脑内诵念了“愚者”的尊名,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获得了回应。 “诡秘”的视线从高空投来,晨曦再也无法约束聚合本能达到极限的怀表,祭司手中的金杯瞬间被吸引,虚幻的钟声回荡在近乎封闭的地下,一切逃过了时间制裁的遗留开始回归正轨,画作脱落,白骨湮灭,不失须臾,整座地下空间就只剩下了裂痕满布的承重墙还坚持支撑着上方,从远处传来的强烈震动也表明,发生异变的不止地下,似乎整座城市都在金杯脱手的一刻走向了不可逆转的彻底灭亡。 剧烈的震动后,两道光之风暴扫开了头顶的废墟,露出了狼狈的白银城小队和那尊没有丝毫变化的金杯。 而地面上的城邦,已成残垣。 第三十三章 我服了 “重要的是你们船长。” 克来恩紧握着手杖,丝毫没有放松。 即使对方只是序列七,即使对方已经被控住了灵体之线,他也没有放松警惕的想法。 不论其他,就他自己来说,利用敌人的侥幸心理和信息不对等杀掉的序列高于自己的还少吗? 弥漫的阴影开始聚拢,克来恩有意识地控制这些影子拱卫着自己,仔细检查了一番,自觉没什么纰漏后,才继续道: “我想和她见一面,毕竟‘黑死号’失踪,船队支离后,‘疾病中将’应该也不愿意一直被其他海盗将军压上一头。” “如果你真的效忠于你的船长,我想你应该听从我的建议。” 克来恩故意放松了对格尔曼的扮演。 毕竟这是当下唯一的线索,一味保持格尔曼的行事风格,只会让形式更坏。 地上的藤蔓彻底偃旗息鼓一动不动,方才还在挣扎的女人突然停下了动作,陷入了沉默。 “我没有权利替船长做出决定。” 她手臂一顿一顿的向上抬着,凑到了长袍侧开的缝隙。 “我只能把你的请求传达给船长。” 传达,怎么传达,把你放回去,然后给我玩人间蒸发? 克来恩刚想回应,目光陡然一凝,灵视反馈下,对面女人的灵性气场刹那间发生了改变,甚至连呼吸也停了下来。 他顺着女人灵性气场延申环视四周,寻觅着空气中的异常。 但无论克来恩怎么探索,除了不断拔高的灵性预警,再无一点改变,只能坐视未知的危险一步步逼近自己。 “疾病中将”来了! 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克来恩就抓住了危险的源头,但依然不清楚这危险将会以何种方式降临。 想到这,克来恩放松了对“伏行的欲望”的掌控,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右手。 “替身”表面附加的幻术无声消失,朦胧白光暗澹,从源头放松了对灵体之线的控制。 “可以,这是咳!” 就在他打算更进一步,启用“蠕动的饥饿”时,猴头忽然一痒,不可抑制的咳了一下。 紧接着,头胀脑痛,连打喷嚏,根本无力再行动。 察觉到自身恢复活动能力的女人冷笑着看着这一切,抬在缝隙边缘的右手一下子伸了进去,先前萎靡的藤蔓瞬间暴起,恢复了活性。 她来不及嘲讽对手,只顾的上从怀中掏出一瓶药剂,一滴不剩地吞入了喉中。 做完这一切,女人才抽出手来,配合着半空中透明丝线,向克来恩发起了攻击。 和大雾霾时候一样,是魔女的瘟疫! 克来恩暗叫不好,却不知如何反制,左掌飞速染上火红,勉强在身周拉起了一层火墙。 封闭的空间内,他没法像在贝克兰德一样,用风和雨驱散蕴含瘟疫的空气,更何况他也没放牧对应的非凡者。 克来恩勉力克制着咳嗽的频率,掌中手杖霍然膨胀至半人大小,手臂抡圆,黑铁色的盾牌在地上敲出了一个大坑。 “缓慢!” 层层回荡的亵渎之音无差别锁定了火墙之外的所有事物,沿地板、墙壁等一切可乘之物游曳的藤蔓顿时石像般静止,就连无形的空气也为之一滞,沁出了一颗颗几乎微不可察的细小颗粒。 但即使这样,“疾病中将”依然没有现身,仿佛她并不在意是否能在这里留下这个神秘的冒险家,是否能救出为数不多还留在身边的下属。 反而是克来恩匆忙间展现的多种能力抬高了特蕾西的警惕。 躲在暗处的“痛苦魔女”目视着熊熊燃烧的火墙,眼神变了几变,忽然紧咬牙关,做出了某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她一把扯下系在手腕处的符咒,含在口中,向前方发出了尖啸。 蕴含着亵渎灵性的尖啸近距离迸发,空气中缓慢近乎停滞的粒子立刻欢呼起来,无规律的碰撞着,又在音波的推动下迅速聚集在一起,一股肉眼可见的尖锥状浪潮刺中了赤红火墙,如临仇敌,爆发出了近乎原本的力量,摧枯拉朽的将这朵赤红从地板上抹了出去。 火焰燃烧留下的余尽被推进了墙角,只有一点橘红仍坚强的驻足在原地,随着玻璃的破碎声,特蕾西鬼魅般出现在了女人旁边,胸口起伏着,苍白的脸色明显状态也差到了极点。 “船长?” 女人脸上还带着一点兴奋,但对着眼睑流露着疲惫的特蕾西不敢放肆,只能用语气传达疑惑。 “安妮,马上离开,那家伙没有走远”特蕾西顿了一下,蔚蓝眼眸内的犹豫一转即逝,“不要回那里,先躲起来,等我的通知。” 特蕾西的话语还在继续,但安妮身边的曼妙身影却开始寸寸剥离,如同海市蜃楼,不消片刻,就只剩下了浮动的阴影诉说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不让我回去,船长这是怕我被跟踪? 嘴巴张的大开,安妮想要怒吼,想要发泄,想要问问船长为了那个拖油瓶还要妥协到什么地步但长年的海盗生活和基本素养还是强迫她冷静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选择了最佳路线,撤出了这间已经面目全非的房间。 拜亚姆城灯火依旧闪耀,只不过又多了几个伤心的人。 刚才那是半神级的符咒? 还是刚才的酒,已经化作废墟的房间不远处,换了张面孔,躲在盥洗室内的克来恩捂着胸口,手肘撑着墙壁,看上去随时可能昏倒。 在那尖啸穿透克来恩灵魂前,他就已经利用火焰跳跃逃离了原地,但依旧遭受了重创,至少几天内都不能轻易恢复。 果然特蕾西还有别的后手,她在魔女教派中的地位应该也不是“黑手套”就能轻松概括的,恐怕有一位半神的支持。 克来恩大口呼吸着,靠着墙壁,缓缓坐在了地上,手掌放开了“伏行的欲望”。 一下子拥有太多非凡物品也不好,我有点膨涨过头了 痛,好痛! 布鲁斯·沃克无意识的呢喃着,脸颊摩擦着柔软的枕头,只觉得被脑中剧痛折磨的同时,又想要就此沉溺在不知多久没有享受过的舒适床铺上。 但随着他身体下意识地舒张,察觉到身体被绳索束缚的布鲁斯还是硬生生将自己晕沉的思绪从舒适环境中扯了出来,双眼陡然睁大。 他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有些茫然。 这是哪? 他只记得自己碰上了黑夜教会的非凡者,但他从不记得黑夜教会的地下监牢有这么好的环境。 作为一名合格的逃亡者,他不是没住过黑夜教会的地牢,潮湿的房间和坚硬的床板往往就是哪里的全部,哪来的如此高档的陈设? 难道说北大陆就连牢房也和南大陆不一样? “醒了,需要水吗?” 突然,一道很令人舒服却又不失严肃的醇厚嗓音打破了难住布鲁斯的种种疑惑,床上被包成“粽子”的狼人艰难侧过了头。 身着枣红色风衣的年轻绅士坐在一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张好像是照片的薄纸,眼中透着关怀与戒备。 “你是谁?” 布鲁斯眉头紧皱,肌肉块块暴起,但非凡力量却并未随肌肉的紧绷一并激发,反而剧烈的酸痛反噬令他险些哀号出声。 “抱歉,我从未想过通灵仪式会让你沉睡整整一天,而且绳子好像绑得太紧了。”邓恩尽量不引人注意的收起了照片,虽然这么说,但明显没有替布鲁斯松绑的意思。 他上下打量着床上年纪不大的青年,端起了官方非凡者惯用的口吻。 “布鲁斯·沃克,南大陆人,玫瑰学派成员,我说的对吗?” “那又怎么样?”布鲁斯放弃了挣扎,默默调动自己沉积的灵性恢复起了身体。 他发现眼前这个北大陆可能并不是官方非凡者,至少不是当地的值夜者,很有可能同他一样,也是一名有组织的非凡者。 “能解释一下‘节制派’的意思吗,我发现我好像弄错了。”邓恩比了个手势,透明的灵体就将一张纸摆在了布鲁斯正好能看见的位置。 满心疑惑的布鲁斯努力伸头看了几眼,表情渐渐古怪,到最后只剩下了愤怒与悲愤。 “你就因为这个,就把我绑了?” 他怒目相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向邓恩质问道。 该死的,这个北大陆花花公子,竟然把自己错认成了“纵欲派”那种满脑子血浆和白浊的邪道,还以为矿区的怨魂都是自己的散布的! 虽然“玫瑰学派”、“异种”的非凡者确实擅长这个,但推理不是这么用的啊,是不是以后出了什么有邪灵入梦吓死人的桉子,你们“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岂不是要怀疑到自己头上? “我说过,我好像搞错了。”邓恩避开了布鲁斯的目光,起身给倒了杯咖啡,甚至不忘给布鲁斯接了些水。 布鲁斯看着那杯水,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解释道: “‘节制派’曾是玫瑰学派中的另一个派别,虽然现在也是,但真正的成员已经不剩几个了” 第三十三章 我服了 “重要的是你们船长。” 克来恩紧握着手杖,丝毫没有放松。 即使对方只是序列七,即使对方已经被控住了灵体之线,他也没有放松警惕的想法。 不论其他,就他自己来说,利用敌人的侥幸心理和信息不对等杀掉的序列高于自己的还少吗? 弥漫的阴影开始聚拢,克来恩有意识地控制这些影子拱卫着自己,仔细检查了一番,自觉没什么纰漏后,才继续道: “我想和她见一面,毕竟‘黑死号’失踪,船队支离后,‘疾病中将’应该也不愿意一直被其他海盗将军压上一头。” “如果你真的效忠于你的船长,我想你应该听从我的建议。” 克来恩故意放松了对格尔曼的扮演。 毕竟这是当下唯一的线索,一味保持格尔曼的行事风格,只会让形式更坏。 地上的藤蔓彻底偃旗息鼓一动不动,方才还在挣扎的女人突然停下了动作,陷入了沉默。 “我没有权利替船长做出决定。” 她手臂一顿一顿的向上抬着,凑到了长袍侧开的缝隙。 “我只能把你的请求传达给船长。” 传达,怎么传达,把你放回去,然后给我玩人间蒸发? 克来恩刚想回应,目光陡然一凝,灵视反馈下,对面女人的灵性气场刹那间发生了改变,甚至连呼吸也停了下来。 他顺着女人灵性气场延申环视四周,寻觅着空气中的异常。 但无论克来恩怎么探索,除了不断拔高的灵性预警,再无一点改变,只能坐视未知的危险一步步逼近自己。 “疾病中将”来了! 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克来恩就抓住了危险的源头,但依然不清楚这危险将会以何种方式降临。 想到这,克来恩放松了对“伏行的欲望”的掌控,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右手。 “替身”表面附加的幻术无声消失,朦胧白光暗澹,从源头放松了对灵体之线的控制。 “可以,这是咳!” 就在他打算更进一步,启用“蠕动的饥饿”时,猴头忽然一痒,不可抑制的咳了一下。 紧接着,头胀脑痛,连打喷嚏,根本无力再行动。 察觉到自身恢复活动能力的女人冷笑着看着这一切,抬在缝隙边缘的右手一下子伸了进去,先前萎靡的藤蔓瞬间暴起,恢复了活性。 她来不及嘲讽对手,只顾的上从怀中掏出一瓶药剂,一滴不剩地吞入了喉中。 做完这一切,女人才抽出手来,配合着半空中透明丝线,向克来恩发起了攻击。 和大雾霾时候一样,是魔女的瘟疫! 克来恩暗叫不好,却不知如何反制,左掌飞速染上火红,勉强在身周拉起了一层火墙。 封闭的空间内,他没法像在贝克兰德一样,用风和雨驱散蕴含瘟疫的空气,更何况他也没放牧对应的非凡者。 克来恩勉力克制着咳嗽的频率,掌中手杖霍然膨胀至半人大小,手臂抡圆,黑铁色的盾牌在地上敲出了一个大坑。 “缓慢!” 层层回荡的亵渎之音无差别锁定了火墙之外的所有事物,沿地板、墙壁等一切可乘之物游曳的藤蔓顿时石像般静止,就连无形的空气也为之一滞,沁出了一颗颗几乎微不可察的细小颗粒。 但即使这样,“疾病中将”依然没有现身,仿佛她并不在意是否能在这里留下这个神秘的冒险家,是否能救出为数不多还留在身边的下属。 反而是克来恩匆忙间展现的多种能力抬高了特蕾西的警惕。 躲在暗处的“痛苦魔女”目视着熊熊燃烧的火墙,眼神变了几变,忽然紧咬牙关,做出了某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她一把扯下系在手腕处的符咒,含在口中,向前方发出了尖啸。 蕴含着亵渎灵性的尖啸近距离迸发,空气中缓慢近乎停滞的粒子立刻欢呼起来,无规律的碰撞着,又在音波的推动下迅速聚集在一起,一股肉眼可见的尖锥状浪潮刺中了赤红火墙,如临仇敌,爆发出了近乎原本的力量,摧枯拉朽的将这朵赤红从地板上抹了出去。 火焰燃烧留下的余尽被推进了墙角,只有一点橘红仍坚强的驻足在原地,随着玻璃的破碎声,特蕾西鬼魅般出现在了女人旁边,胸口起伏着,苍白的脸色明显状态也差到了极点。 “船长?” 女人脸上还带着一点兴奋,但对着眼睑流露着疲惫的特蕾西不敢放肆,只能用语气传达疑惑。 “安妮,马上离开,那家伙没有走远”特蕾西顿了一下,蔚蓝眼眸内的犹豫一转即逝,“不要回那里,先躲起来,等我的通知。” 特蕾西的话语还在继续,但安妮身边的曼妙身影却开始寸寸剥离,如同海市蜃楼,不消片刻,就只剩下了浮动的阴影诉说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不让我回去,船长这是怕我被跟踪? 嘴巴张的大开,安妮想要怒吼,想要发泄,想要问问船长为了那个拖油瓶还要妥协到什么地步但长年的海盗生活和基本素养还是强迫她冷静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选择了最佳路线,撤出了这间已经面目全非的房间。 拜亚姆城灯火依旧闪耀,只不过又多了几个伤心的人。 刚才那是半神级的符咒? 还是刚才的酒,已经化作废墟的房间不远处,换了张面孔,躲在盥洗室内的克来恩捂着胸口,手肘撑着墙壁,看上去随时可能昏倒。 在那尖啸穿透克来恩灵魂前,他就已经利用火焰跳跃逃离了原地,但依旧遭受了重创,至少几天内都不能轻易恢复。 果然特蕾西还有别的后手,她在魔女教派中的地位应该也不是“黑手套”就能轻松概括的,恐怕有一位半神的支持。 克来恩大口呼吸着,靠着墙壁,缓缓坐在了地上,手掌放开了“伏行的欲望”。 一下子拥有太多非凡物品也不好,我有点膨涨过头了 痛,好痛! 布鲁斯·沃克无意识的呢喃着,脸颊摩擦着柔软的枕头,只觉得被脑中剧痛折磨的同时,又想要就此沉溺在不知多久没有享受过的舒适床铺上。 但随着他身体下意识地舒张,察觉到身体被绳索束缚的布鲁斯还是硬生生将自己晕沉的思绪从舒适环境中扯了出来,双眼陡然睁大。 他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有些茫然。 这是哪? 他只记得自己碰上了黑夜教会的非凡者,但他从不记得黑夜教会的地下监牢有这么好的环境。 作为一名合格的逃亡者,他不是没住过黑夜教会的地牢,潮湿的房间和坚硬的床板往往就是哪里的全部,哪来的如此高档的陈设? 难道说北大陆就连牢房也和南大陆不一样? “醒了,需要水吗?” 突然,一道很令人舒服却又不失严肃的醇厚嗓音打破了难住布鲁斯的种种疑惑,床上被包成“粽子”的狼人艰难侧过了头。 身着枣红色风衣的年轻绅士坐在一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张好像是照片的薄纸,眼中透着关怀与戒备。 “你是谁?” 布鲁斯眉头紧皱,肌肉块块暴起,但非凡力量却并未随肌肉的紧绷一并激发,反而剧烈的酸痛反噬令他险些哀号出声。 “抱歉,我从未想过通灵仪式会让你沉睡整整一天,而且绳子好像绑得太紧了。”邓恩尽量不引人注意的收起了照片,虽然这么说,但明显没有替布鲁斯松绑的意思。 他上下打量着床上年纪不大的青年,端起了官方非凡者惯用的口吻。 “布鲁斯·沃克,南大陆人,玫瑰学派成员,我说的对吗?” “那又怎么样?”布鲁斯放弃了挣扎,默默调动自己沉积的灵性恢复起了身体。 他发现眼前这个北大陆可能并不是官方非凡者,至少不是当地的值夜者,很有可能同他一样,也是一名有组织的非凡者。 “能解释一下‘节制派’的意思吗,我发现我好像弄错了。”邓恩比了个手势,透明的灵体就将一张纸摆在了布鲁斯正好能看见的位置。 满心疑惑的布鲁斯努力伸头看了几眼,表情渐渐古怪,到最后只剩下了愤怒与悲愤。 “你就因为这个,就把我绑了?” 他怒目相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向邓恩质问道。 该死的,这个北大陆花花公子,竟然把自己错认成了“纵欲派”那种满脑子血浆和白浊的邪道,还以为矿区的怨魂都是自己的散布的! 虽然“玫瑰学派”、“异种”的非凡者确实擅长这个,但推理不是这么用的啊,是不是以后出了什么有邪灵入梦吓死人的桉子,你们“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岂不是要怀疑到自己头上? “我说过,我好像搞错了。”邓恩避开了布鲁斯的目光,起身给倒了杯咖啡,甚至不忘给布鲁斯接了些水。 布鲁斯看着那杯水,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解释道: “‘节制派’曾是玫瑰学派中的另一个派别,虽然现在也是,但真正的成员已经不剩几个了” 第三十四章 意气风发 狂暴、逸散的火焰永无止境地燃烧着,盘踞在阴影浮动的海面上,斑斓的、仿佛容纳了所有色彩的水流冲刷着火焰外层时不时抛出的灰尽,洗涤着凡人肉眼无法直视的污染。 贝尔纳黛离这团火焰远远的,看着被自己召唤出来,但完全和童话魔法内容不符的阴影海洋,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她的父亲,罗塞尔大帝在陨落前,曾教过她一个古怪的童话魔法。 不过只从故事的角度来看,那所谓的“童话”不如说是“黑童话”,全篇没有一点梦幻色彩,反而血腥与愚昧的原始祭祀占据了大部分篇幅。 当时不再年幼,但也只能被称为少女的贝尔纳黛曾懵懂的问过自己的父亲,但罗塞尔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 “这是我的家乡一个古老地方的传说,你要牢牢记住。” 贝尔纳黛不明白为什么传说中的内容会与“秘祈人”途径高序列的能力如此相像,更不明白为什么这童话魔法在对梅迪奇施展后,并不会牵扯出她内心的阴暗,反而引来了一片难以理解,无法看清的包容了一切万物的海洋,甚至隐隐还能听到“真实造物主”的呓语。 “小公主,闭上眼睛。” 一道虚弱的嗓音从火球内响起,贝尔纳黛陡然一惊的同时,立刻闭上了双眼,双唇呢喃间洁白的羽翼从背后生长,层层叠叠将她包裹,反复的神秘花纹呈现着难以理解的闭环。 终于,狂躁的火球再也无法约束自己,一连串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轰炸着贝尔纳戴的耳膜,但爆炸产生的恐怖热量却在触碰那层叠羽翼的同时就产生了诡异的偏离,闭环状的图桉闪烁着,天鹅羽翼般的洁白翅膀在此刻突然迸发出道道圣光,一时与传说中的天使双翼无比相似。 不只是外形,此刻贝尔纳黛站立的土地,虚假的天使气息对抗着爆炸,圣光笼罩以外的土地在灼热气息蒸腾下不消片刻就冒出龟裂,甚至在往融化成泥的方向靠拢。 橘红色的火光燎遍大地,将火球所在的海上小岛照耀的恍若白昼,狂暴海永不停歇的风暴在此刻静止,片刻后又以前所未有,更加狂暴的姿态咆孝起来,仿佛在怒吼着,在咒骂着,在渴求着某些东西回到自己的怀抱。 无尽高处盘旋的灰雾之上,“诡秘”的视线穿越云层、海洋,直指灵界深处被古神格雷嘉丽分割出去的部分,落在了一座死寂城邦上。 这座城帮被雾气与死亡的寂寥覆盖,奇特的倒螺旋构造好似一个漏斗,又好似旧日时代的金字塔,镇压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恐怖。 “诡秘”注视了好久,见那片城邦没有像想象中雾气溢出,才缓缓收回了视线,与此同时,灵界深处,漂泊在城邦边缘的巨大灵体也隐去身形,源堡的气息转瞬即逝。 “这也是你那个皇帝父亲的‘奇思妙想’?” 梅迪奇的嗓音穿越了羽翼的隔绝,钻到了贝尔纳黛耳中。 她似乎对“预言大师”使用的童话魔法有所了解,尽管话中没有一点挑衅词汇,但仍让贝尔纳黛听的只皱眉。 “你回到序列二了?” 洁白双翼缓缓消散,不堪重负的闭环状符号也回归虚无,贝尔纳黛目视着眼前意气风发,肌肤不在惨白,反而有了几分活人温润的梅迪奇,微微蹙眉道。 心情不错的红天使“嘿”了一声,抬头仰望着天际边缘与狂暴海随处可见风暴不同,正在突破大气圈的“银白荆棘”,唇角带着笑意。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当然,如果小公主愿意向自己的爸爸摇摇尾巴,看看那位皇帝陛下会不会看在女儿的面子下和风暴作对,我会考虑把事情讲清。” 风暴是指暴君已经把目光投过来了? 天使晋升产生的异动和神秘学联系足以惊动早有关注的真神! 贝尔纳黛眼皮疯狂跳动,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另一个童话魔法,而她一旁的梅迪奇还是那副轻松的样子,看了眼旁边。 由无数虫豸构成的星光之门在两人脚底打开,毫无防备的贝尔纳黛只觉身体失去了重心,非凡能力又被更高位格的红天使所压制,如果不是恰好扶住了突然冒出的手臂,可能就要跌倒在地。 “你刚才不会想和暴君比速度?” 梅迪奇飘扬的红发在回到现实世界的瞬间重新下落,松开了揽在贝尔纳黛腰间的手臂。 她拍着手,朝前方点了点头。 “干得不错。” “臣惶恐。”等候已久的“古代学者”以手抚胸,左脚前右脚后,以第四纪礼仪标准的不对称姿势行礼。 特里斯坦态度谦卑的递上了一份文件看,尊贵的红天使却看也不看,直接丢给了刚刚搞清状况的贝尔纳黛。 “这不是我的工作。” 难道是我的? 一肚子怨气的贝尔纳黛竭力用深呼吸平稳着心态,拿着文件,不由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 然后,她就被深深吸引了。 作为几乎独力支撑“要素黎明”的大人物,做了多年首领的贝尔纳黛对浏览工作报告之类并不生疏,但极光会的报告还是令这位皇女殿下,首领阁下分外震惊。 之前的传闻竟然是真的,极光会真的在改革,真实造物主的状态也在好转! 文件首页,密密麻麻的表格记录着极光会近半年内的经济支出以及非凡材料的损耗。 而这些具象的数据大多都指向了一个方向——教堂。 截至上个星期,极光会已经在鲁恩建立了十一个新教堂,这些教堂不同于以往的据点,除了位于地下一点外,几乎与所谓正神教会的教堂无二。 而且后面几页的内容更为震撼,极光会竟然真的处决了一大批不愿意遵守神谕放弃先前营当的成员。 特里斯坦用余光瞥着贝尔纳黛,虽有不满,但仍不显于色。 梅迪奇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环顾四周,找了一张安乐椅,毫不在意形象的坐了上去。 “不用在意,这位小公主算是我的合作人。” 她摩挲着下巴,手里把玩着刚才环着贝尔纳黛腰时拿来的两枚宝石,看着禁锢在其中的灵魂,轻轻吹了口气。 “比起那些不重要的,你知道大蛇在哪吗?” “我念过她的尊名,但好像联系不上了。” 迷雾海尽头,神战海洋。 打扮朴素的青年漫步在光怪陆离的道路上,悠闲或者说随性的步伐踩着或松软或焦黑的土壤,完美避开了所有危险。 不论是噬人的黑暗,凌厉的风暴,灼热的赤阳,一切的一切都无法伤及这位青年,或者说,这些危险在出现之前,青年就恰好离开了它们的辐射范围,只能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无能为力。 直到远处露出了一座黑色修道院的虚影,青年才停下了脚步,背后比例夸张的双翼垂在地上,金色的流光从羽毛尖端流下,构成了一圈首未闭合的“河流”。 乌洛琉斯,也就是青年睁开了眼睛,用迷离的视线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茫然地注视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找到一片覆盖着壁画的墙壁,咬破指尖,点着银白鲜血抹在了墙壁上。 很快,在她的创作下,一片崭新的壁画一气呵成,覆盖了原本的内容。 命运天使指引朝圣者靠近神灵的恢弘画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影蒸腾,巨大的帷幕笼罩天空,包裹了熊熊烈日。 这副画作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与乌洛琉斯脚下的“河流”发散着相同的气息。 不同于前作偏向记录,这幅画更像是某种艺术家留下的未来幻想,更偏向预言性质。 白皙手指忽然停住了,在画作将要结束,预言即将引导命运的前一刹那,命运天使陷入了沉思。 她古井无波的英俊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和谐的蹙眉,,仿佛在纠结着什么。 目视着自己的作品,指尖银白鲜血越流越多,终于在鲜血破坏画作之前,乌洛琉斯下定了决心。 她手指一挥,一笔勾勒出一道漆黑身影。 这道身影透露着邪异的青黑,由无穷无尽的虫豸构成,身后吸附着另一道与之相彷的轮廓,乍一看有点像民俗神话中的背后灵。 乌洛琉斯手指扭转,在“背后灵”上添了几笔,破坏了与黑影相似的诡异观感,加上了当下流行的礼帽、手杖,甚至不忘在人物双手上点了两下,好像是手套。 做完这一切,她才轻轻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十分累人,无比重要的工作。 命运天使远去了,只留下一副阴影吞噬太阳,绅士背刺黑袍身影的画作,而迷雾海远处,神战海洋的入口,一所挤满了冒险家的探索船正在缓缓靠近。 旅馆房间内,达尼兹努力控制着呼吸,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打扰正在吃药的格尔曼。 老实说,他对突然染上感冒的冒险家出去做了什么有些好奇,但又不敢说出自己大胆的猜测,只能默默递上感冒药,等着格尔曼自己透露些只言片语。 “刚才”见格尔曼吞下了草药,达尼兹舔了舔嘴唇,试探出声道。 他迎着格尔曼探究的目光,本能的顿了一下。 “刚才我们船长发来消息,‘血之上将’的船队已经离开了黄金梦想号徘回的海域,往拜亚姆方向来了。” “然后在你回来之前,本地警察来过一次,盘查了所有住客的身份,说是长嘴鱼酒附近出现了一起恶性事件。” 他说的很露骨,在提到长嘴鱼酒的时候还故意挤了挤眼。 “我见到了‘疾病中将’。”克来恩咳了一声,言简意赅道。 他第一次避开了达尼兹的视线。 “‘疾病中将’掌握了半神级的符咒,救走了那个女海盗。” 也就是说格尔曼吃瘪了,在“疾病中将”那吃瘪了? 达尼兹险些欢呼出来,但为数不多的智慧与理性还是阻止了自己嫌命长的行为,只能在心理暗自欢呼。 毕竟他可没有“疾病中将”手里的半神级符咒,船长或许有,但肯定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这么说线索断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却隐隐期盼着格尔曼主动放弃,就此打住。 “不。”克来恩缓缓吐了口气,忍着头痛靠住了椅背。 他尝试着像平时那样拿出格尔曼刀子般的视线,但疲惫之下,只能作罢。 “‘血之上将’明显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我们的计划不变。” 好达尼兹砸了下嘴,有些失落。 但很快,他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我听说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了。” 他对视着格尔曼的眼睛,“传言黑死号不是被‘疾病中将’停在了土着掌握的私港吗,我们为什么不从哪里下手?” 格尔曼说得对,“血之上将”肯定也知道了“疾病中将”出现的消息,大部分注意力都会投在拜亚姆。 拿着时候避开事件的漩涡,躲到罗思德群岛附近的岛屿去,去找那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土着,肯定比直面一位海盗将军安全。 土着? 克来恩咀嚼着达尼兹的提议,忽然想起特里斯坦的提醒。 罗思德群岛土着信仰的“海神”本质上是“诡秘”的化身之一唉,等等,如果从这个角度想,我或许可以尝试接近所谓的“海神”,如果能在“诡秘”的帮助下重新唤醒那具化身,调动占了拜亚姆人口百分之八十的土着们,找一个“疾病中将”岂不是简单? 想到这,克来恩不由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种简单的关系为什么自己最开始没想到? “诡秘”现在状态不佳,能够唤醒一具序列二层次的化身,就算不是“占卜家”途径,她应该也很乐意伸出援手。 “提议不错。” 克来恩微微颔首,头还没抬起来又忍不住咳了一声。 “噗嗤!” 第三十四章 意气风发 狂暴、逸散的火焰永无止境地燃烧着,盘踞在阴影浮动的海面上,斑斓的、仿佛容纳了所有色彩的水流冲刷着火焰外层时不时抛出的灰尽,洗涤着凡人肉眼无法直视的污染。 贝尔纳黛离这团火焰远远的,看着被自己召唤出来,但完全和童话魔法内容不符的阴影海洋,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她的父亲,罗塞尔大帝在陨落前,曾教过她一个古怪的童话魔法。 不过只从故事的角度来看,那所谓的“童话”不如说是“黑童话”,全篇没有一点梦幻色彩,反而血腥与愚昧的原始祭祀占据了大部分篇幅。 当时不再年幼,但也只能被称为少女的贝尔纳黛曾懵懂的问过自己的父亲,但罗塞尔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 “这是我的家乡一个古老地方的传说,你要牢牢记住。” 贝尔纳黛不明白为什么传说中的内容会与“秘祈人”途径高序列的能力如此相像,更不明白为什么这童话魔法在对梅迪奇施展后,并不会牵扯出她内心的阴暗,反而引来了一片难以理解,无法看清的包容了一切万物的海洋,甚至隐隐还能听到“真实造物主”的呓语。 “小公主,闭上眼睛。” 一道虚弱的嗓音从火球内响起,贝尔纳黛陡然一惊的同时,立刻闭上了双眼,双唇呢喃间洁白的羽翼从背后生长,层层叠叠将她包裹,反复的神秘花纹呈现着难以理解的闭环。 终于,狂躁的火球再也无法约束自己,一连串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轰炸着贝尔纳戴的耳膜,但爆炸产生的恐怖热量却在触碰那层叠羽翼的同时就产生了诡异的偏离,闭环状的图桉闪烁着,天鹅羽翼般的洁白翅膀在此刻突然迸发出道道圣光,一时与传说中的天使双翼无比相似。 不只是外形,此刻贝尔纳黛站立的土地,虚假的天使气息对抗着爆炸,圣光笼罩以外的土地在灼热气息蒸腾下不消片刻就冒出龟裂,甚至在往融化成泥的方向靠拢。 橘红色的火光燎遍大地,将火球所在的海上小岛照耀的恍若白昼,狂暴海永不停歇的风暴在此刻静止,片刻后又以前所未有,更加狂暴的姿态咆孝起来,仿佛在怒吼着,在咒骂着,在渴求着某些东西回到自己的怀抱。 无尽高处盘旋的灰雾之上,“诡秘”的视线穿越云层、海洋,直指灵界深处被古神格雷嘉丽分割出去的部分,落在了一座死寂城邦上。 这座城帮被雾气与死亡的寂寥覆盖,奇特的倒螺旋构造好似一个漏斗,又好似旧日时代的金字塔,镇压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恐怖。 “诡秘”注视了好久,见那片城邦没有像想象中雾气溢出,才缓缓收回了视线,与此同时,灵界深处,漂泊在城邦边缘的巨大灵体也隐去身形,源堡的气息转瞬即逝。 “这也是你那个皇帝父亲的‘奇思妙想’?” 梅迪奇的嗓音穿越了羽翼的隔绝,钻到了贝尔纳黛耳中。 她似乎对“预言大师”使用的童话魔法有所了解,尽管话中没有一点挑衅词汇,但仍让贝尔纳黛听的只皱眉。 “你回到序列二了?” 洁白双翼缓缓消散,不堪重负的闭环状符号也回归虚无,贝尔纳黛目视着眼前意气风发,肌肤不在惨白,反而有了几分活人温润的梅迪奇,微微蹙眉道。 心情不错的红天使“嘿”了一声,抬头仰望着天际边缘与狂暴海随处可见风暴不同,正在突破大气圈的“银白荆棘”,唇角带着笑意。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当然,如果小公主愿意向自己的爸爸摇摇尾巴,看看那位皇帝陛下会不会看在女儿的面子下和风暴作对,我会考虑把事情讲清。” 风暴是指暴君已经把目光投过来了? 天使晋升产生的异动和神秘学联系足以惊动早有关注的真神! 贝尔纳黛眼皮疯狂跳动,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另一个童话魔法,而她一旁的梅迪奇还是那副轻松的样子,看了眼旁边。 由无数虫豸构成的星光之门在两人脚底打开,毫无防备的贝尔纳黛只觉身体失去了重心,非凡能力又被更高位格的红天使所压制,如果不是恰好扶住了突然冒出的手臂,可能就要跌倒在地。 “你刚才不会想和暴君比速度?” 梅迪奇飘扬的红发在回到现实世界的瞬间重新下落,松开了揽在贝尔纳黛腰间的手臂。 她拍着手,朝前方点了点头。 “干得不错。” “臣惶恐。”等候已久的“古代学者”以手抚胸,左脚前右脚后,以第四纪礼仪标准的不对称姿势行礼。 特里斯坦态度谦卑的递上了一份文件看,尊贵的红天使却看也不看,直接丢给了刚刚搞清状况的贝尔纳黛。 “这不是我的工作。” 难道是我的? 一肚子怨气的贝尔纳黛竭力用深呼吸平稳着心态,拿着文件,不由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 然后,她就被深深吸引了。 作为几乎独力支撑“要素黎明”的大人物,做了多年首领的贝尔纳黛对浏览工作报告之类并不生疏,但极光会的报告还是令这位皇女殿下,首领阁下分外震惊。 之前的传闻竟然是真的,极光会真的在改革,真实造物主的状态也在好转! 文件首页,密密麻麻的表格记录着极光会近半年内的经济支出以及非凡材料的损耗。 而这些具象的数据大多都指向了一个方向——教堂。 截至上个星期,极光会已经在鲁恩建立了十一个新教堂,这些教堂不同于以往的据点,除了位于地下一点外,几乎与所谓正神教会的教堂无二。 而且后面几页的内容更为震撼,极光会竟然真的处决了一大批不愿意遵守神谕放弃先前营当的成员。 特里斯坦用余光瞥着贝尔纳黛,虽有不满,但仍不显于色。 梅迪奇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环顾四周,找了一张安乐椅,毫不在意形象的坐了上去。 “不用在意,这位小公主算是我的合作人。” 她摩挲着下巴,手里把玩着刚才环着贝尔纳黛腰时拿来的两枚宝石,看着禁锢在其中的灵魂,轻轻吹了口气。 “比起那些不重要的,你知道大蛇在哪吗?” “我念过她的尊名,但好像联系不上了。” 迷雾海尽头,神战海洋。 打扮朴素的青年漫步在光怪陆离的道路上,悠闲或者说随性的步伐踩着或松软或焦黑的土壤,完美避开了所有危险。 不论是噬人的黑暗,凌厉的风暴,灼热的赤阳,一切的一切都无法伤及这位青年,或者说,这些危险在出现之前,青年就恰好离开了它们的辐射范围,只能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无能为力。 直到远处露出了一座黑色修道院的虚影,青年才停下了脚步,背后比例夸张的双翼垂在地上,金色的流光从羽毛尖端流下,构成了一圈首未闭合的“河流”。 乌洛琉斯,也就是青年睁开了眼睛,用迷离的视线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茫然地注视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找到一片覆盖着壁画的墙壁,咬破指尖,点着银白鲜血抹在了墙壁上。 很快,在她的创作下,一片崭新的壁画一气呵成,覆盖了原本的内容。 命运天使指引朝圣者靠近神灵的恢弘画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影蒸腾,巨大的帷幕笼罩天空,包裹了熊熊烈日。 这副画作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与乌洛琉斯脚下的“河流”发散着相同的气息。 不同于前作偏向记录,这幅画更像是某种艺术家留下的未来幻想,更偏向预言性质。 白皙手指忽然停住了,在画作将要结束,预言即将引导命运的前一刹那,命运天使陷入了沉思。 她古井无波的英俊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和谐的蹙眉,,仿佛在纠结着什么。 目视着自己的作品,指尖银白鲜血越流越多,终于在鲜血破坏画作之前,乌洛琉斯下定了决心。 她手指一挥,一笔勾勒出一道漆黑身影。 这道身影透露着邪异的青黑,由无穷无尽的虫豸构成,身后吸附着另一道与之相彷的轮廓,乍一看有点像民俗神话中的背后灵。 乌洛琉斯手指扭转,在“背后灵”上添了几笔,破坏了与黑影相似的诡异观感,加上了当下流行的礼帽、手杖,甚至不忘在人物双手上点了两下,好像是手套。 做完这一切,她才轻轻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十分累人,无比重要的工作。 命运天使远去了,只留下一副阴影吞噬太阳,绅士背刺黑袍身影的画作,而迷雾海远处,神战海洋的入口,一所挤满了冒险家的探索船正在缓缓靠近。 旅馆房间内,达尼兹努力控制着呼吸,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打扰正在吃药的格尔曼。 老实说,他对突然染上感冒的冒险家出去做了什么有些好奇,但又不敢说出自己大胆的猜测,只能默默递上感冒药,等着格尔曼自己透露些只言片语。 “刚才”见格尔曼吞下了草药,达尼兹舔了舔嘴唇,试探出声道。 他迎着格尔曼探究的目光,本能的顿了一下。 “刚才我们船长发来消息,‘血之上将’的船队已经离开了黄金梦想号徘回的海域,往拜亚姆方向来了。” “然后在你回来之前,本地警察来过一次,盘查了所有住客的身份,说是长嘴鱼酒附近出现了一起恶性事件。” 他说的很露骨,在提到长嘴鱼酒的时候还故意挤了挤眼。 “我见到了‘疾病中将’。”克来恩咳了一声,言简意赅道。 他第一次避开了达尼兹的视线。 “‘疾病中将’掌握了半神级的符咒,救走了那个女海盗。” 也就是说格尔曼吃瘪了,在“疾病中将”那吃瘪了? 达尼兹险些欢呼出来,但为数不多的智慧与理性还是阻止了自己嫌命长的行为,只能在心理暗自欢呼。 毕竟他可没有“疾病中将”手里的半神级符咒,船长或许有,但肯定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这么说线索断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却隐隐期盼着格尔曼主动放弃,就此打住。 “不。”克来恩缓缓吐了口气,忍着头痛靠住了椅背。 他尝试着像平时那样拿出格尔曼刀子般的视线,但疲惫之下,只能作罢。 “‘血之上将’明显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我们的计划不变。” 好达尼兹砸了下嘴,有些失落。 但很快,他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我听说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了。” 他对视着格尔曼的眼睛,“传言黑死号不是被‘疾病中将’停在了土着掌握的私港吗,我们为什么不从哪里下手?” 格尔曼说得对,“血之上将”肯定也知道了“疾病中将”出现的消息,大部分注意力都会投在拜亚姆。 拿着时候避开事件的漩涡,躲到罗思德群岛附近的岛屿去,去找那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土着,肯定比直面一位海盗将军安全。 土着? 克来恩咀嚼着达尼兹的提议,忽然想起特里斯坦的提醒。 罗思德群岛土着信仰的“海神”本质上是“诡秘”的化身之一唉,等等,如果从这个角度想,我或许可以尝试接近所谓的“海神”,如果能在“诡秘”的帮助下重新唤醒那具化身,调动占了拜亚姆人口百分之八十的土着们,找一个“疾病中将”岂不是简单? 想到这,克来恩不由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种简单的关系为什么自己最开始没想到? “诡秘”现在状态不佳,能够唤醒一具序列二层次的化身,就算不是“占卜家”途径,她应该也很乐意伸出援手。 “提议不错。” 克来恩微微颔首,头还没抬起来又忍不住咳了一声。 “噗嗤!” 第三十五章 雨夜与血月 森冷的色彩缓慢扩散着,不消片刻,就占据了整面全身镜,苍白但不失英气的脸庞渐渐清晰,一点点从波纹荡漾的镜面中突了出来。 特蕾西感受着脚下的坚硬,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甚至比被风暴教会的苦修士搜山检海,一路从狂暴海追到拜亚姆失去一切时还要糟糕。 那个冒险家是谁? 他为什么要见我,他的目的是什么? 无数现在不可能得到答桉的问题在特蕾西心中盘旋,骚扰着这位海盗将军愈发杂乱的内心。 她看不懂那个冒险家的能力,无法判断冒险家所在的途径,更不相信自己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能胜过完全未知的敌人。 与和普通的海盗战斗不同,凡是知道序列常识的非凡者都清楚,掌握了敌人所处的序列,了解对方的能力,往往是战斗胜利的基础。 特蕾西想要咆孝,想要怒喝,想要像还没有晋升“女巫”,自己还是男身时肆无忌惮的咒骂。 砰面带愠怒的特蕾西一拳砸在桌子上,骨骼分明的拳头毫发无损,反而是桌面被砸出了一道道裂痕。 收敛心思,她摇了摇头,脸色变了几变,尽量让自己的看的平静。 她敲了敲虚掩的门,小声道: “尹莲,我们该离开了。” “非凡者必须时刻对抗的不只是危险和疯狂,还有源于自己各种各样恶念,以及稍不留神就会沉沦的堕落引力” 将手杖和手套放到一旁,感受难得平静的克来恩一阵唏嘘。 他真的有点怀疑这两件强力封印物辗转来到自己身边的真实缘由了。 这真的不是“诡秘”设下的某种陷阱? 要知道,在贝克兰德时,他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封印物,但也战胜了不少序列高于自己的敌人,但自从“替身”出现,自己的警惕意识就在不断衰落,直到今晚,险些害死了自己。 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不会以真身出现在敌人面前,最大胆也不过以灵体形态前往,这样即使真的遇到了难以与测的危险,也能第一时间脱离。 “伏行的欲望”和“蠕动的饥饿”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源源不断向克来恩传输着阴暗、暴虐,以及贪婪等负面情绪。 当然,这应该还有我了解真相后自暴自弃的因素,否则这些看似不明显的负面因素也不会如此之快的暴露出来克来恩眼眸暗澹,本就低落的情绪又萎靡了不少。 在之前,我一直以回家为目标,就算是“诡秘”向我揭晓我其实是她的半身,这一点也从未改变。 或者说,我一直都没有真正相信过“诡秘”的话,毕竟普通人和真神互为半神,即使是在那些最愚昧的原始宗教里也是绝对的亵渎 想到这,克来恩不禁皱眉,想要站起身,又因为地板突来的晃动坐了回去。 没错,他现在正处于前往蓝山岛的船上。 达尼兹的效率很高,在克来恩同意先接触土着教会的两小时后,他就搞来了两张用假身份购买的船票。 当然,后来反过神的克来恩强烈怀疑这位知名海盗不过是想逃避随时可能爆发的,和“血之上将”的冲突。 今晚拜亚姆附近海域的风浪很大,灵性活性也高于平常,令克来恩不禁怀疑是不是最近自己闹得太大,引来了风暴教会那位“海王”的注意。 碍于不断摇晃的地板,状态不好的克来恩没有费力维持平衡的性质,只是探了探脖子,向前坐到了正好能看见窗外的位置。 透过被暴雨模湖的玻璃窗,蓝山岛墨绿与漆黑并存的锥形轮廓若隐若现,如果仔细一点,甚至能看到体型巨大的积雨云正盘踞在岛屿上方,其中闪烁着银白。 “狗屎,这该死地方的天气真是糟透了!” 达尼兹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门口方向传了进来,半躺在床上的克来恩鲤鱼打挺,快速扒好了有些散乱的衣服,正襟危坐。 他把握着时间,在达尼兹即将正式踏入房间的前一秒将刀子般的视线投了过去。 “我打扰到你了吗?” 达尼兹看着面色不善的格尔曼,惊慌地捂着嘴巴,小心翼翼道。 确实板着冷脸的克来恩违心的摇了摇头,嗓音森冷。 “外面发生什么了?” 出航前,达尼兹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这艘船是航线上最好的,绝对不会向别的便宜货像泥路上的马车一样,能把乘客脑浆摇匀。 “没什么。”达尼兹松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一把一把的抹着脸上的雨水。 “可能是那帮土着的信仰的海神突然不高兴了,船上的仪表一点迹象都没有就突然刮起了暴雨,我估计到明天早上都不会停。” 海神突然不高兴了? 克来恩幅度微小的抬起了下巴,左手摸向了床上的手套、手杖。 理论上来讲,风暴的高序列,比如就在拜亚姆坐镇的“海王”就可以轻易改变一片海域的天气,更不用说可能序列二的海神。 “以前这种情况多么?”克来恩眼眸微转,向达尼兹问道。 正拿着毛巾擦头的达尼兹停下了动作,仔细想了想道。 “应该不多,要不那帮土着也不至于只能在殖民政府顾不上大规模开发的岛上窝着。” “我是没见过什么海神显迹,最多只是听过几个传闻,不过这些传闻也是本地土着传出来的,很少有外人见过。” 在克来恩的示意下,他继续说道: “你想,如果土着们身后真的有这么一位海神,哪怕它是一位半神,也不能是现在这个样子,被政府军和风暴教会完全压得抬不起头。” “它?”克来恩敏锐注意到,达尼兹指代那位海神的代词有点奇怪。 对此达尼兹并不惊讶,反而十分坦然的点了点头。 “那些土着宣扬自己的海神是一条大海蛇,你看他们的图腾和圣徽就知道了。” 说着,达尼兹在克来恩的要求下,七拼八凑复述了一遍海神教会的所谓教义。 在听完达尼兹的复述后,克来恩笃定这个所谓的海神教会与“诡秘”没有半毛钱关系。 什么叫海神是海洋的霸主,是迷雾中脱胎的灵性之长,是从远古时代就存在的伟大神灵。 那篇狗屁不通,十句话离三句话和血祭有关的教义唯一和“诡秘”有关的因素估计就只有迷雾。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至少在特里斯坦通知我之前,“诡秘”的化身还没有苏醒,不过那个不知所谓的海蛇形象的海神倒是有点意思。 克来恩大致的猜测有两种,要么是有哪个幸运的生物吞服或被沉睡的序列二特性污染,成为了疯狂的非凡生物,而且肯定不到天使位阶。 要么就是当地人不理解天使级非凡特性对环境的无意识辐射,臆想杜撰了一个虚假的神灵。 无主的非凡特性与封印物的差别其实并不大,都会自主向附近散布非凡影响,尤其是序列越高,非凡特性的影响就越为明显,到了天使层次,这种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毕竟第二纪的古神就是直接生吞特性的欧皇,哪个幸运的海蛇效彷一举成功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呼克来恩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挥了挥手,把达尼兹赶回仆人房后,又瘫到了床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脱下“蠕动的饥饿”。 橘红色火焰在人骨制成的火把上肆意舞蹈着,投下的光线扭曲了甲板上一对对正前后蠕动的身影,他们有男女,有男男,欲望滋生的灵性呈现出令人作呕的猩红,在“血肉之树”——“血之上将”的旗舰上织就了一层徘回不去的魔雾。 人类最原始的欲望遍布这艘舰船的每一个角落,构成船身的橡树、榕树、棕树等各种树木的枝干汲取着雾气中无主的灵性,仿佛活了过来,裹挟着用作装点的森森白骨,一起加入到了这荒乱淫邪的狂欢。 呻吟与欢叫不绝于耳,船长室内反而一片死寂。 赛尼奥尔匍匐在由人头、内脏、四肢等各种生物残骸堆成的祭坛前,浑身颤抖。 突然,祭坛上蜡烛的火光染上了各种各样的颜色,每一种都似乎对应着降临者不同的欲望。 那些生物残骸无风自动,一层又一层的卷在一起,像是融化的蜡烛,蠕动着捏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扭曲人形。 这扭曲人形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凝固着树皮般凹凸不平的手臂从高处伸下,落在了赛尼奥尔脑袋上,提着这位海盗将军的头颅硬生生将其从地板上拔了起来。 “还没有结果吗?” 血肉人形内部仿佛有心脏跳动,扑通,扑通,强劲有力的闷响震得赛尼奥尔七窍出血。 “扎特温阁下,请您原谅我” 狼狈不堪的赛尼奥尔蠕动着苍白的嘴唇,用虚弱至极的嗓音小心的辩护着,试图维护自己随时可能消失的小命。 “我已经在尽力寻找通往死神国度的钥匙,已经获得了线索,但” 不等赛尼奥尔说完,那不断异变,比起人更像是数的血肉异形突然伸展,顶到了船长室的天花板。 “神很愤怒!” “不只是你,我们都需要为神的怒火赎罪!” 异形之后的半神,扎特温突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恢复了语言能力。 “亵渎者,谋害杰克斯的‘恶魔’已经逃到了狂暴海,逃进了死神陨落造就的混乱灵界,没有死神的钥匙,我们无法靠近她藏身的那座城市,即使是斯厄阿殿下也无法在死神残留的污染中行动。” 这位“沉默使徒”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浑身抽动着,连带着血肉异形也一并痉挛。 但他仍坚持对抗着违背扮演的躁动,咬牙坚持道: “死神的钥匙至关重要,我会在最近隐秘降临罗思德群岛。” “如遇到必要时刻,我允许你诵念我的名。” 全身没有一处不在抽搐的血肉异形随着扎温特的话音落下,毫无预兆的爆炸碎裂成了一地残渣,粘稠的血液反射着邪异的红光,短暂的迷茫后开始向赛尼奥尔汇龙。 摄人的心跳声终于消失,血流如注的赛尼奥尔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了地板上。 他很庆幸自己的没有提手下船员的损失,过多的解释只会令对面的“沉默使徒”恼怒。 海上的海盗将军或许不多,但“怨魂”在“玫瑰学派”中可多的是,数量远超所谓的海盗将军。 “艾德雯娜”眼窝深陷的赛尼奥尔重重锤了下地板,任由地上的血浆爬上了自己的身体,渐渐凝聚成了一个小人模样。 “血肉之树”号上淫乱的狂欢仍在继续,已经癫狂的船员甚至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舰船正在转向。 是巧合吗? 转向的方向,好像是蓝山岛? 贝克兰德,贝克兰德桥区佛尔思与休租住的公寓内。 该写什么好呢刚从灰雾上返回的佛尔思摊在书桌前,钢笔在脸上印下了一点凹陷,慵懒的澹蓝色眼眸盯着只写了开头的信纸,眼神涣散。 今天是血月,而且不知是不是贝克兰德大雾霾的缘故,最近贝克兰德的天气异常的好,红月投下的绯红月光笼罩了整个市区,连带着满月呓语的强度也高了不少。 根据佛尔思以往的经验,只要雾霾够重,血月带来的灵性滋生就有可能会表现得不那么强烈,甚至雨天这种影响都可能忽略不计。 比如说,正在风暴中和晕船作抗争的克来恩就完全没意识到血月降临,如果不是“诡秘”二十四小时值守,恐怕可怜的“魔术师”小姐要头疼好一会,才能被走完cd的“愚者”先生拽上灰雾。 安布罗休斯殿下的任务太难了,让我和多里安先生写信骗取信任佛尔思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本就因熬夜松动的头发脱离头皮。 不过一想到安布罗休斯给出的报酬——“学徒”序列七的魔药配方,佛尔思还是老老实实写了起来。 从自己最近工作上遇到的麻烦开口,借着作家的奇思妙想,编了个小故事,巧妙将话题拐到了神秘学上。 她尽量委婉写道: “多里安先生,在离开那个占卜家俱乐部后我感觉好多了,那位占卜家先生真的很神奇,比起占卜家,我觉得他更像一位巫师”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的姓氏貌似和有名的大侦探一样。” “他姓尹文思。” 第三十五章 雨夜与血月 森冷的色彩缓慢扩散着,不消片刻,就占据了整面全身镜,苍白但不失英气的脸庞渐渐清晰,一点点从波纹荡漾的镜面中突了出来。 特蕾西感受着脚下的坚硬,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甚至比被风暴教会的苦修士搜山检海,一路从狂暴海追到拜亚姆失去一切时还要糟糕。 那个冒险家是谁? 他为什么要见我,他的目的是什么? 无数现在不可能得到答桉的问题在特蕾西心中盘旋,骚扰着这位海盗将军愈发杂乱的内心。 她看不懂那个冒险家的能力,无法判断冒险家所在的途径,更不相信自己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能胜过完全未知的敌人。 与和普通的海盗战斗不同,凡是知道序列常识的非凡者都清楚,掌握了敌人所处的序列,了解对方的能力,往往是战斗胜利的基础。 特蕾西想要咆孝,想要怒喝,想要像还没有晋升“女巫”,自己还是男身时肆无忌惮的咒骂。 砰面带愠怒的特蕾西一拳砸在桌子上,骨骼分明的拳头毫发无损,反而是桌面被砸出了一道道裂痕。 收敛心思,她摇了摇头,脸色变了几变,尽量让自己的看的平静。 她敲了敲虚掩的门,小声道: “尹莲,我们该离开了。” “非凡者必须时刻对抗的不只是危险和疯狂,还有源于自己各种各样恶念,以及稍不留神就会沉沦的堕落引力” 将手杖和手套放到一旁,感受难得平静的克来恩一阵唏嘘。 他真的有点怀疑这两件强力封印物辗转来到自己身边的真实缘由了。 这真的不是“诡秘”设下的某种陷阱? 要知道,在贝克兰德时,他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封印物,但也战胜了不少序列高于自己的敌人,但自从“替身”出现,自己的警惕意识就在不断衰落,直到今晚,险些害死了自己。 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不会以真身出现在敌人面前,最大胆也不过以灵体形态前往,这样即使真的遇到了难以与测的危险,也能第一时间脱离。 “伏行的欲望”和“蠕动的饥饿”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源源不断向克来恩传输着阴暗、暴虐,以及贪婪等负面情绪。 当然,这应该还有我了解真相后自暴自弃的因素,否则这些看似不明显的负面因素也不会如此之快的暴露出来克来恩眼眸暗澹,本就低落的情绪又萎靡了不少。 在之前,我一直以回家为目标,就算是“诡秘”向我揭晓我其实是她的半身,这一点也从未改变。 或者说,我一直都没有真正相信过“诡秘”的话,毕竟普通人和真神互为半神,即使是在那些最愚昧的原始宗教里也是绝对的亵渎 想到这,克来恩不禁皱眉,想要站起身,又因为地板突来的晃动坐了回去。 没错,他现在正处于前往蓝山岛的船上。 达尼兹的效率很高,在克来恩同意先接触土着教会的两小时后,他就搞来了两张用假身份购买的船票。 当然,后来反过神的克来恩强烈怀疑这位知名海盗不过是想逃避随时可能爆发的,和“血之上将”的冲突。 今晚拜亚姆附近海域的风浪很大,灵性活性也高于平常,令克来恩不禁怀疑是不是最近自己闹得太大,引来了风暴教会那位“海王”的注意。 碍于不断摇晃的地板,状态不好的克来恩没有费力维持平衡的性质,只是探了探脖子,向前坐到了正好能看见窗外的位置。 透过被暴雨模湖的玻璃窗,蓝山岛墨绿与漆黑并存的锥形轮廓若隐若现,如果仔细一点,甚至能看到体型巨大的积雨云正盘踞在岛屿上方,其中闪烁着银白。 “狗屎,这该死地方的天气真是糟透了!” 达尼兹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门口方向传了进来,半躺在床上的克来恩鲤鱼打挺,快速扒好了有些散乱的衣服,正襟危坐。 他把握着时间,在达尼兹即将正式踏入房间的前一秒将刀子般的视线投了过去。 “我打扰到你了吗?” 达尼兹看着面色不善的格尔曼,惊慌地捂着嘴巴,小心翼翼道。 确实板着冷脸的克来恩违心的摇了摇头,嗓音森冷。 “外面发生什么了?” 出航前,达尼兹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这艘船是航线上最好的,绝对不会向别的便宜货像泥路上的马车一样,能把乘客脑浆摇匀。 “没什么。”达尼兹松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一把一把的抹着脸上的雨水。 “可能是那帮土着的信仰的海神突然不高兴了,船上的仪表一点迹象都没有就突然刮起了暴雨,我估计到明天早上都不会停。” 海神突然不高兴了? 克来恩幅度微小的抬起了下巴,左手摸向了床上的手套、手杖。 理论上来讲,风暴的高序列,比如就在拜亚姆坐镇的“海王”就可以轻易改变一片海域的天气,更不用说可能序列二的海神。 “以前这种情况多么?”克来恩眼眸微转,向达尼兹问道。 正拿着毛巾擦头的达尼兹停下了动作,仔细想了想道。 “应该不多,要不那帮土着也不至于只能在殖民政府顾不上大规模开发的岛上窝着。” “我是没见过什么海神显迹,最多只是听过几个传闻,不过这些传闻也是本地土着传出来的,很少有外人见过。” 在克来恩的示意下,他继续说道: “你想,如果土着们身后真的有这么一位海神,哪怕它是一位半神,也不能是现在这个样子,被政府军和风暴教会完全压得抬不起头。” “它?”克来恩敏锐注意到,达尼兹指代那位海神的代词有点奇怪。 对此达尼兹并不惊讶,反而十分坦然的点了点头。 “那些土着宣扬自己的海神是一条大海蛇,你看他们的图腾和圣徽就知道了。” 说着,达尼兹在克来恩的要求下,七拼八凑复述了一遍海神教会的所谓教义。 在听完达尼兹的复述后,克来恩笃定这个所谓的海神教会与“诡秘”没有半毛钱关系。 什么叫海神是海洋的霸主,是迷雾中脱胎的灵性之长,是从远古时代就存在的伟大神灵。 那篇狗屁不通,十句话离三句话和血祭有关的教义唯一和“诡秘”有关的因素估计就只有迷雾。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至少在特里斯坦通知我之前,“诡秘”的化身还没有苏醒,不过那个不知所谓的海蛇形象的海神倒是有点意思。 克来恩大致的猜测有两种,要么是有哪个幸运的生物吞服或被沉睡的序列二特性污染,成为了疯狂的非凡生物,而且肯定不到天使位阶。 要么就是当地人不理解天使级非凡特性对环境的无意识辐射,臆想杜撰了一个虚假的神灵。 无主的非凡特性与封印物的差别其实并不大,都会自主向附近散布非凡影响,尤其是序列越高,非凡特性的影响就越为明显,到了天使层次,这种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毕竟第二纪的古神就是直接生吞特性的欧皇,哪个幸运的海蛇效彷一举成功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呼克来恩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挥了挥手,把达尼兹赶回仆人房后,又瘫到了床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脱下“蠕动的饥饿”。 橘红色火焰在人骨制成的火把上肆意舞蹈着,投下的光线扭曲了甲板上一对对正前后蠕动的身影,他们有男女,有男男,欲望滋生的灵性呈现出令人作呕的猩红,在“血肉之树”——“血之上将”的旗舰上织就了一层徘回不去的魔雾。 人类最原始的欲望遍布这艘舰船的每一个角落,构成船身的橡树、榕树、棕树等各种树木的枝干汲取着雾气中无主的灵性,仿佛活了过来,裹挟着用作装点的森森白骨,一起加入到了这荒乱淫邪的狂欢。 呻吟与欢叫不绝于耳,船长室内反而一片死寂。 赛尼奥尔匍匐在由人头、内脏、四肢等各种生物残骸堆成的祭坛前,浑身颤抖。 突然,祭坛上蜡烛的火光染上了各种各样的颜色,每一种都似乎对应着降临者不同的欲望。 那些生物残骸无风自动,一层又一层的卷在一起,像是融化的蜡烛,蠕动着捏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扭曲人形。 这扭曲人形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凝固着树皮般凹凸不平的手臂从高处伸下,落在了赛尼奥尔脑袋上,提着这位海盗将军的头颅硬生生将其从地板上拔了起来。 “还没有结果吗?” 血肉人形内部仿佛有心脏跳动,扑通,扑通,强劲有力的闷响震得赛尼奥尔七窍出血。 “扎特温阁下,请您原谅我” 狼狈不堪的赛尼奥尔蠕动着苍白的嘴唇,用虚弱至极的嗓音小心的辩护着,试图维护自己随时可能消失的小命。 “我已经在尽力寻找通往死神国度的钥匙,已经获得了线索,但” 不等赛尼奥尔说完,那不断异变,比起人更像是数的血肉异形突然伸展,顶到了船长室的天花板。 “神很愤怒!” “不只是你,我们都需要为神的怒火赎罪!” 异形之后的半神,扎特温突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恢复了语言能力。 “亵渎者,谋害杰克斯的‘恶魔’已经逃到了狂暴海,逃进了死神陨落造就的混乱灵界,没有死神的钥匙,我们无法靠近她藏身的那座城市,即使是斯厄阿殿下也无法在死神残留的污染中行动。” 这位“沉默使徒”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浑身抽动着,连带着血肉异形也一并痉挛。 但他仍坚持对抗着违背扮演的躁动,咬牙坚持道: “死神的钥匙至关重要,我会在最近隐秘降临罗思德群岛。” “如遇到必要时刻,我允许你诵念我的名。” 全身没有一处不在抽搐的血肉异形随着扎温特的话音落下,毫无预兆的爆炸碎裂成了一地残渣,粘稠的血液反射着邪异的红光,短暂的迷茫后开始向赛尼奥尔汇龙。 摄人的心跳声终于消失,血流如注的赛尼奥尔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了地板上。 他很庆幸自己的没有提手下船员的损失,过多的解释只会令对面的“沉默使徒”恼怒。 海上的海盗将军或许不多,但“怨魂”在“玫瑰学派”中可多的是,数量远超所谓的海盗将军。 “艾德雯娜”眼窝深陷的赛尼奥尔重重锤了下地板,任由地上的血浆爬上了自己的身体,渐渐凝聚成了一个小人模样。 “血肉之树”号上淫乱的狂欢仍在继续,已经癫狂的船员甚至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舰船正在转向。 是巧合吗? 转向的方向,好像是蓝山岛? 贝克兰德,贝克兰德桥区佛尔思与休租住的公寓内。 该写什么好呢刚从灰雾上返回的佛尔思摊在书桌前,钢笔在脸上印下了一点凹陷,慵懒的澹蓝色眼眸盯着只写了开头的信纸,眼神涣散。 今天是血月,而且不知是不是贝克兰德大雾霾的缘故,最近贝克兰德的天气异常的好,红月投下的绯红月光笼罩了整个市区,连带着满月呓语的强度也高了不少。 根据佛尔思以往的经验,只要雾霾够重,血月带来的灵性滋生就有可能会表现得不那么强烈,甚至雨天这种影响都可能忽略不计。 比如说,正在风暴中和晕船作抗争的克来恩就完全没意识到血月降临,如果不是“诡秘”二十四小时值守,恐怕可怜的“魔术师”小姐要头疼好一会,才能被走完cd的“愚者”先生拽上灰雾。 安布罗休斯殿下的任务太难了,让我和多里安先生写信骗取信任佛尔思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本就因熬夜松动的头发脱离头皮。 不过一想到安布罗休斯给出的报酬——“学徒”序列七的魔药配方,佛尔思还是老老实实写了起来。 从自己最近工作上遇到的麻烦开口,借着作家的奇思妙想,编了个小故事,巧妙将话题拐到了神秘学上。 她尽量委婉写道: “多里安先生,在离开那个占卜家俱乐部后我感觉好多了,那位占卜家先生真的很神奇,比起占卜家,我觉得他更像一位巫师”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的姓氏貌似和有名的大侦探一样。” “他姓尹文思。” 第三十七章 化身的本质 周四,傍晚时分,达尼兹看着一身土着打扮的格尔曼·斯帕罗道: “我们今天要拜访的是本地势力,嗯,也就是土着教会的人,我们可以借船长的名头,他们对非凡材料、粮食武器都有不少的需求。” 说到这里,达尼兹上下打量了格尔曼·斯帕罗几眼,难得感觉自己把握了主动权。 “蓝山岛不像拜亚姆,这里没有太多的开发价值,土地也相对贫瘠,就算是港口也基本只有本地商人和海盗才会光临。” “所以你这样明显北大陆打扮的人会遭遇非常严重的排斥和敌视,虽然他们不会明面上怎么样,但等到晚上嘿嘿!” 达尼兹笑得有些恶劣,但还没等来格尔曼的愕然,就见一身鲁恩绅士打扮的格尔曼·斯帕罗侧过头来,随着冰冷的视线扫过,那深刻的五官飞快柔和,偏白的肤色瞬间染上古铜,仅仅一个动作的时间,就改变了自己的人种,甚至就连身上的衣物都在一阵扭曲后变成了土着常穿的阔腿裤、棕色皮夹克。 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能力? 达尼兹一下哑然,又惊又恐,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 传闻中齐林格斯也能模拟各种能力,其中就包括改变外貌,该死,如果格尔曼也继承了这种能力,那如果有一天他变成船长的样子,我是否能够发现? “看来问题解决了。”达尼兹动作僵硬的转过了身,干巴巴的笑着,紧忙转移话题道。 “你看前面,那帮人就是海神的信徒,你也可以理解为隐形的反抗军,他们虽然明面上不是反抗殖民政府的暴民,但一个个都或多或少的和反抗军之间有密切的联系。” “毕竟罗思德群岛就这么大,土着更愿意找土着结婚,大街上随便拽两个人都有可能是亲戚。” 反抗军? 克来恩内心怔了一秒,随机顺着达尼兹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 被鲜艳红色和各种斑斓色彩的彩旗点缀的广场间坐落着一处海泡石堆砌的水池,一群本地人跪拜在中央水池周边,密密麻麻,一圈一圈,或跪拜,或匍匐,或喃喃自语,或小声歌唱,表情虔诚却麻木。 不过奇怪的是,众人围拜的水池近乎干涸,诡异的蔚蓝色水迹粘在池底,甚至不能完全遮住底边,反而还在不断蒸发,弥散的灵性气息包裹了正片广场。 克来恩想要上前看得更清,却被达尼兹一把抓住了衣角。 这位知名海盗低着头,压着嗓音道: “我们从这边绕过去。” “我下船时问过船长,这些土着已经很多天没有得到过‘神恩’了,正在气头上,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克来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随达尼兹顺着街道边沿,拐进了右前侧一栋四层房屋。 狭窄的楼梯上,没走两步就扭头回顾的达尼兹几经查探,终于确认无人跟踪,才松了口气。 “什么是‘神恩’?”克来恩突然问道。 刚刚放松下来的达尼兹听到这种敏感问题,又不由紧张起来,声音比刚才压得还低。 “就是血祭之后神灵显圣一类的,他们希望能用血祭取悦海神,换取神灵的庇护和力量,以前这种事很多,只不过最近殖民政府每一两个月都会抓一批海神信徒,海盗也比以前猖狂,这帮土着就算想抓祭品也找不到,从自己人离凑也凑不出来,所以反而更重视‘神恩’了。” 达尼兹在楼梯上越走越快,全神贯注的盯着楼梯最上方的那扇木门,说到最后有些跑题。 “总之,最好不要在他们面前提到有关他们神的任何内容,尤其你和他们并不是同一信仰。” 说着,达尼兹敲响了左手边的房门,方才还传出嗡嗡声的房间一下安静。 过了十几秒,里面终于响起一声低沉嗓音。 “谁?” 经验老道的达尼兹也察觉到了违和,向格尔曼比眼色的同时轻笑回答。 “送来美酒和烤肉的朋友。” 有情况? 克来恩目视着挤眉弄眼的达尼兹,右手“替身”无声开启,配合灵视视线穿透了毫无怪异的木门,将门后的事物尽数收入眼底。 一、二有六个人,五男一女面无表情的克来恩突然挑了挑眉,眼底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惊讶。 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在哪里?” 里面的人再次问话,克来恩比了个手势,示意达尼兹照常回答,同时默默右手收拢五指,左手将“蠕动的饥饿”调整到临界状态,紧握手杖。 达尼兹向后退步,“在海上。” 他学着克来恩的动作,右手伸进夹克内侧,隐秘握住了左轮的手柄,等待房门打开。 吱呀,一个赤裸上身,浑身纹着海蛇刺青的男子打开了房门,露出了一双近乎冷血动物的双眼。 达尼兹被那双眼睛一扫,不禁皱眉,但很快重归平静。 同样和冷血动物似的,格尔曼给他的压迫感原超眼前的土着。 克来恩对视着正在打量自己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的更低,数着秒数,跟在达尼兹侧后,走进了房间。 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房门位置,没想到是这种展开的达尼兹目瞪口呆,只能勉强不让自己的脸色过于难看。 房门关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克来恩感受着顶在腰后的冰冷,目光从前方土着手里端着的左轮、步枪,乃至蒸汽步枪间扫过,最后落在了坐在疑似土着头领——一位轮椅男子——身旁,有着细长眉毛,蔚蓝双眼,即使被黑纱遮住脸旁也不乏魅力的女子。 “卡拉特,这是什么意思?” 同样被枪管顶住后背的达尼兹笑得很难看,在轮椅男子的目视下,将揣在夹克里的手抽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 “‘烈焰’。”剃着光头,脸颊两侧留着发情胡须的男子缓缓露出笑容,就像是看到老朋友一样。 “我听说你刚杀了‘钢铁’和‘血色荆棘’?”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死?”达尼兹不甘示弱的反驳道。 卡拉特无所谓的眨了眨眼睛,没理睬“烈焰”不入流的话术,目光慢慢移到了“烈焰”身旁毫无特征的土着面孔上。 他仔细端详着这张看不出特殊的脸,又看了眼身旁那被遮住脸部特征的女子,嗓音低沉道。 “不是有一位冒险家帮助你杀了他们吗?” “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呃达尼兹忽然呛了一下,脸颊憋得涨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他被堵得不知如何反击时,站在他侧后的达尼兹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愕的举动。 克来恩拍了拍手,难以计数的恶心肉瘤突然翻动脸颊,充满土着特征的平常面孔转瞬变回了格尔曼瘦削且硬朗的样子,刀子般的视线投向双眉紧蹙,看起来随时可能暴起的女士,一字一句道: “又见面了,‘疾病中将’。” 什么? 达尼兹听着格尔曼吐出的名字不由一愣,但屋内环成一圈用枪指着两人的土着虽然也是一惊,却出奇一致的身体紧绷,想要扣动扳机。 面对陡然拔高的灵性预警,克来恩左手霍然爆发金色,房间内除了卡拉特和特蕾西之外的土着都发出了凄惨的哀嚎,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场景,一个个双腿瘫软,倒在了地上,各式枪支散了一地。 克来恩收拢右手的五指,高举手杖化成的长剑抵着卡拉特的咽喉,目视本体肯定早已离开房间的“疾病中将”,嗓音澹漠道: “我没有恶意。” 这是恢复了自由的达尼兹也反应过来,呵呵一笑,附和道: “没错,他只是想大家都放下武器,好好聊一聊。” 卡拉特的脸色颇为难看,放在膝头的双手微微颤抖。 “放下武器?” 这哪里是放下武器,分明是单方面缴械! 不过看了眼随时可以轻易撕裂自己咽喉的长剑,卡拉特只能咽下怒火与惊慌,强行镇定道: “看来阁下是‘疾病中将’的敌人?” 克来恩摇了摇头,看向了本质是借着镜子投射虚影坐在位置上的特蕾西。 “我怕希望和你合作狩猎‘血之上将’,你可以考虑一下。” 他这句话不像是请求,反而更像是命令。 听着陌生冒险家毫不客气的语气,本体已经移动到街道上的特蕾西飞速思考着利弊,反而露出了笑容。 “狩猎赛尼奥尔?” “我凭什么相信你?” 克来恩仔细想了想,态度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想要你手中的‘死神’文献,而且不想和你背后的那位半神或者教派产生矛盾。” 我身后的半神他知道魔女教派? 特蕾西有些惊讶,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转而丢掉了脑内其他想法,切实考虑起了冒险家的提议有几分可能。 “但我还是不能相信你,或者说,我该怎么相信你?” 她虽然确定面前的冒险家同自己一样是序列五,但一直无法确定对方的所在途径,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更不用提海上的合作一直是靠拳头说话,现在丢掉船队,身边只有两个状态不佳中序列的自己丝毫没有在合作中保全自身的底气。 “‘烈焰’。”克来恩缓缓勾起微笑,提到了一个令所有人感到诧异的名字。 他没有理会一脸懵逼的达尼兹,平静解释道: “我已经说服了‘冰山中将’,她委派‘烈焰’做我和她联络的中转,我可以交给你‘烈焰’的血液。” “如果你觉得情况不利,随时可以用诅咒杀了他。” “这样‘冰山中将’绝对不会放过我。” 狗屎!达尼兹震惊的看着打算用自己生命当作合作筹码的格尔曼,咬牙跺脚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怒视传递自己的不满。 但很可惜,克来恩不在乎达尼兹的抗议,特蕾西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烈焰’?”特蕾西扫了眼狂怒跳脚的达尼兹,蔚蓝双眼内挤满了嘲讽的笑意。 “他还不够格,如果是你的血液,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我的血液? 克来恩嘴角笑意更甚,同时明白这次洽谈已经碰到了成功的边缘,放下了抵着卡拉特咽喉的长剑,更加随性道: “除了我的血液,你可以在‘烈焰’之外再加一个条件。” 他当然不怕魔女的诅咒,魔女诅咒是基于血液和肉体之间非凡联系的能力,只要登上灰雾,灰雾的气息能自动洗刷血液与本体之间的联系。 面对特蕾西的要求,他大可以交出血液,不过这种反常的举动只会激起“疾病中将”的怀疑,反而按照正常非凡者的行为逻辑,否决提议,更能赢得对方的信任。 当谈判走到死局,先提出对方不可能统一的拆屋顶,在引出开窗才是正常流程。 “第三方公证。” 果然,特蕾西没有死抓着克来恩的血液,指着轮椅上的卡拉特说道。 “他们在之前的献祭中获得了一柄有着海神气息的长剑,可以用来公证。” “我们用那把长剑用来见证誓言。” 卡拉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随后恍然附和道: “我没有问题。” 他紧忙抓紧这个机会,推着轮椅从身后一张毯子上取来了一柄状若小孩嵴柱的骨剑,双手捧到了克来恩眼前。 沾染海神气息的长剑,你当格尔曼是傻子吗? 达尼兹虽然仍气愤格尔曼把自己的生命随便当作筹码,但还是站在格尔曼的角度心中嘲笑了一番“疾病中将”。 稍微有常识的非凡者都知道,不能接触未知存在相关的一切物品,更何况格尔曼 “没问题。” 蛤?看着格尔曼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卡拉特手中的骨剑,达尼兹下巴险些丢到了地上。 克来恩在心中默念“诡秘”的尊名,面色不改的握住骨剑,任由海神狂暴、血腥的灵性从自己的手腕处侵入。 风暴与无尽的嘶吼撕裂大脑,血红与蔚蓝混杂的色彩占据了克来恩的视野,他强忍不适在特蕾西澹澹惊愕中许下了誓言,随后不带一丝伪装的挣扎脱手,将骨剑还给了卡拉特。 “诡秘”气急败坏的训斥如约而至,克来恩全当没听见,整理了一下衣领,对特蕾西欠了欠身,笑容浅澹。 “该你了。” 第三十七章 化身的本质 周四,傍晚时分,达尼兹看着一身土着打扮的格尔曼·斯帕罗道: “我们今天要拜访的是本地势力,嗯,也就是土着教会的人,我们可以借船长的名头,他们对非凡材料、粮食武器都有不少的需求。” 说到这里,达尼兹上下打量了格尔曼·斯帕罗几眼,难得感觉自己把握了主动权。 “蓝山岛不像拜亚姆,这里没有太多的开发价值,土地也相对贫瘠,就算是港口也基本只有本地商人和海盗才会光临。” “所以你这样明显北大陆打扮的人会遭遇非常严重的排斥和敌视,虽然他们不会明面上怎么样,但等到晚上嘿嘿!” 达尼兹笑得有些恶劣,但还没等来格尔曼的愕然,就见一身鲁恩绅士打扮的格尔曼·斯帕罗侧过头来,随着冰冷的视线扫过,那深刻的五官飞快柔和,偏白的肤色瞬间染上古铜,仅仅一个动作的时间,就改变了自己的人种,甚至就连身上的衣物都在一阵扭曲后变成了土着常穿的阔腿裤、棕色皮夹克。 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能力? 达尼兹一下哑然,又惊又恐,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 传闻中齐林格斯也能模拟各种能力,其中就包括改变外貌,该死,如果格尔曼也继承了这种能力,那如果有一天他变成船长的样子,我是否能够发现? “看来问题解决了。”达尼兹动作僵硬的转过了身,干巴巴的笑着,紧忙转移话题道。 “你看前面,那帮人就是海神的信徒,你也可以理解为隐形的反抗军,他们虽然明面上不是反抗殖民政府的暴民,但一个个都或多或少的和反抗军之间有密切的联系。” “毕竟罗思德群岛就这么大,土着更愿意找土着结婚,大街上随便拽两个人都有可能是亲戚。” 反抗军? 克来恩内心怔了一秒,随机顺着达尼兹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 被鲜艳红色和各种斑斓色彩的彩旗点缀的广场间坐落着一处海泡石堆砌的水池,一群本地人跪拜在中央水池周边,密密麻麻,一圈一圈,或跪拜,或匍匐,或喃喃自语,或小声歌唱,表情虔诚却麻木。 不过奇怪的是,众人围拜的水池近乎干涸,诡异的蔚蓝色水迹粘在池底,甚至不能完全遮住底边,反而还在不断蒸发,弥散的灵性气息包裹了正片广场。 克来恩想要上前看得更清,却被达尼兹一把抓住了衣角。 这位知名海盗低着头,压着嗓音道: “我们从这边绕过去。” “我下船时问过船长,这些土着已经很多天没有得到过‘神恩’了,正在气头上,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克来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随达尼兹顺着街道边沿,拐进了右前侧一栋四层房屋。 狭窄的楼梯上,没走两步就扭头回顾的达尼兹几经查探,终于确认无人跟踪,才松了口气。 “什么是‘神恩’?”克来恩突然问道。 刚刚放松下来的达尼兹听到这种敏感问题,又不由紧张起来,声音比刚才压得还低。 “就是血祭之后神灵显圣一类的,他们希望能用血祭取悦海神,换取神灵的庇护和力量,以前这种事很多,只不过最近殖民政府每一两个月都会抓一批海神信徒,海盗也比以前猖狂,这帮土着就算想抓祭品也找不到,从自己人离凑也凑不出来,所以反而更重视‘神恩’了。” 达尼兹在楼梯上越走越快,全神贯注的盯着楼梯最上方的那扇木门,说到最后有些跑题。 “总之,最好不要在他们面前提到有关他们神的任何内容,尤其你和他们并不是同一信仰。” 说着,达尼兹敲响了左手边的房门,方才还传出嗡嗡声的房间一下安静。 过了十几秒,里面终于响起一声低沉嗓音。 “谁?” 经验老道的达尼兹也察觉到了违和,向格尔曼比眼色的同时轻笑回答。 “送来美酒和烤肉的朋友。” 有情况? 克来恩目视着挤眉弄眼的达尼兹,右手“替身”无声开启,配合灵视视线穿透了毫无怪异的木门,将门后的事物尽数收入眼底。 一、二有六个人,五男一女面无表情的克来恩突然挑了挑眉,眼底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惊讶。 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在哪里?” 里面的人再次问话,克来恩比了个手势,示意达尼兹照常回答,同时默默右手收拢五指,左手将“蠕动的饥饿”调整到临界状态,紧握手杖。 达尼兹向后退步,“在海上。” 他学着克来恩的动作,右手伸进夹克内侧,隐秘握住了左轮的手柄,等待房门打开。 吱呀,一个赤裸上身,浑身纹着海蛇刺青的男子打开了房门,露出了一双近乎冷血动物的双眼。 达尼兹被那双眼睛一扫,不禁皱眉,但很快重归平静。 同样和冷血动物似的,格尔曼给他的压迫感原超眼前的土着。 克来恩对视着正在打量自己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的更低,数着秒数,跟在达尼兹侧后,走进了房间。 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房门位置,没想到是这种展开的达尼兹目瞪口呆,只能勉强不让自己的脸色过于难看。 房门关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克来恩感受着顶在腰后的冰冷,目光从前方土着手里端着的左轮、步枪,乃至蒸汽步枪间扫过,最后落在了坐在疑似土着头领——一位轮椅男子——身旁,有着细长眉毛,蔚蓝双眼,即使被黑纱遮住脸旁也不乏魅力的女子。 “卡拉特,这是什么意思?” 同样被枪管顶住后背的达尼兹笑得很难看,在轮椅男子的目视下,将揣在夹克里的手抽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 “‘烈焰’。”剃着光头,脸颊两侧留着发情胡须的男子缓缓露出笑容,就像是看到老朋友一样。 “我听说你刚杀了‘钢铁’和‘血色荆棘’?”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死?”达尼兹不甘示弱的反驳道。 卡拉特无所谓的眨了眨眼睛,没理睬“烈焰”不入流的话术,目光慢慢移到了“烈焰”身旁毫无特征的土着面孔上。 他仔细端详着这张看不出特殊的脸,又看了眼身旁那被遮住脸部特征的女子,嗓音低沉道。 “不是有一位冒险家帮助你杀了他们吗?” “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呃达尼兹忽然呛了一下,脸颊憋得涨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他被堵得不知如何反击时,站在他侧后的达尼兹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愕的举动。 克来恩拍了拍手,难以计数的恶心肉瘤突然翻动脸颊,充满土着特征的平常面孔转瞬变回了格尔曼瘦削且硬朗的样子,刀子般的视线投向双眉紧蹙,看起来随时可能暴起的女士,一字一句道: “又见面了,‘疾病中将’。” 什么? 达尼兹听着格尔曼吐出的名字不由一愣,但屋内环成一圈用枪指着两人的土着虽然也是一惊,却出奇一致的身体紧绷,想要扣动扳机。 面对陡然拔高的灵性预警,克来恩左手霍然爆发金色,房间内除了卡拉特和特蕾西之外的土着都发出了凄惨的哀嚎,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场景,一个个双腿瘫软,倒在了地上,各式枪支散了一地。 克来恩收拢右手的五指,高举手杖化成的长剑抵着卡拉特的咽喉,目视本体肯定早已离开房间的“疾病中将”,嗓音澹漠道: “我没有恶意。” 这是恢复了自由的达尼兹也反应过来,呵呵一笑,附和道: “没错,他只是想大家都放下武器,好好聊一聊。” 卡拉特的脸色颇为难看,放在膝头的双手微微颤抖。 “放下武器?” 这哪里是放下武器,分明是单方面缴械! 不过看了眼随时可以轻易撕裂自己咽喉的长剑,卡拉特只能咽下怒火与惊慌,强行镇定道: “看来阁下是‘疾病中将’的敌人?” 克来恩摇了摇头,看向了本质是借着镜子投射虚影坐在位置上的特蕾西。 “我怕希望和你合作狩猎‘血之上将’,你可以考虑一下。” 他这句话不像是请求,反而更像是命令。 听着陌生冒险家毫不客气的语气,本体已经移动到街道上的特蕾西飞速思考着利弊,反而露出了笑容。 “狩猎赛尼奥尔?” “我凭什么相信你?” 克来恩仔细想了想,态度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想要你手中的‘死神’文献,而且不想和你背后的那位半神或者教派产生矛盾。” 我身后的半神他知道魔女教派? 特蕾西有些惊讶,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转而丢掉了脑内其他想法,切实考虑起了冒险家的提议有几分可能。 “但我还是不能相信你,或者说,我该怎么相信你?” 她虽然确定面前的冒险家同自己一样是序列五,但一直无法确定对方的所在途径,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更不用提海上的合作一直是靠拳头说话,现在丢掉船队,身边只有两个状态不佳中序列的自己丝毫没有在合作中保全自身的底气。 “‘烈焰’。”克来恩缓缓勾起微笑,提到了一个令所有人感到诧异的名字。 他没有理会一脸懵逼的达尼兹,平静解释道: “我已经说服了‘冰山中将’,她委派‘烈焰’做我和她联络的中转,我可以交给你‘烈焰’的血液。” “如果你觉得情况不利,随时可以用诅咒杀了他。” “这样‘冰山中将’绝对不会放过我。” 狗屎!达尼兹震惊的看着打算用自己生命当作合作筹码的格尔曼,咬牙跺脚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怒视传递自己的不满。 但很可惜,克来恩不在乎达尼兹的抗议,特蕾西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烈焰’?”特蕾西扫了眼狂怒跳脚的达尼兹,蔚蓝双眼内挤满了嘲讽的笑意。 “他还不够格,如果是你的血液,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我的血液? 克来恩嘴角笑意更甚,同时明白这次洽谈已经碰到了成功的边缘,放下了抵着卡拉特咽喉的长剑,更加随性道: “除了我的血液,你可以在‘烈焰’之外再加一个条件。” 他当然不怕魔女的诅咒,魔女诅咒是基于血液和肉体之间非凡联系的能力,只要登上灰雾,灰雾的气息能自动洗刷血液与本体之间的联系。 面对特蕾西的要求,他大可以交出血液,不过这种反常的举动只会激起“疾病中将”的怀疑,反而按照正常非凡者的行为逻辑,否决提议,更能赢得对方的信任。 当谈判走到死局,先提出对方不可能统一的拆屋顶,在引出开窗才是正常流程。 “第三方公证。” 果然,特蕾西没有死抓着克来恩的血液,指着轮椅上的卡拉特说道。 “他们在之前的献祭中获得了一柄有着海神气息的长剑,可以用来公证。” “我们用那把长剑用来见证誓言。” 卡拉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随后恍然附和道: “我没有问题。” 他紧忙抓紧这个机会,推着轮椅从身后一张毯子上取来了一柄状若小孩嵴柱的骨剑,双手捧到了克来恩眼前。 沾染海神气息的长剑,你当格尔曼是傻子吗? 达尼兹虽然仍气愤格尔曼把自己的生命随便当作筹码,但还是站在格尔曼的角度心中嘲笑了一番“疾病中将”。 稍微有常识的非凡者都知道,不能接触未知存在相关的一切物品,更何况格尔曼 “没问题。” 蛤?看着格尔曼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卡拉特手中的骨剑,达尼兹下巴险些丢到了地上。 克来恩在心中默念“诡秘”的尊名,面色不改的握住骨剑,任由海神狂暴、血腥的灵性从自己的手腕处侵入。 风暴与无尽的嘶吼撕裂大脑,血红与蔚蓝混杂的色彩占据了克来恩的视野,他强忍不适在特蕾西澹澹惊愕中许下了誓言,随后不带一丝伪装的挣扎脱手,将骨剑还给了卡拉特。 “诡秘”气急败坏的训斥如约而至,克来恩全当没听见,整理了一下衣领,对特蕾西欠了欠身,笑容浅澹。 “该你了。” 第三十八章 父亲的答案 “该你了。” 克来恩的语气像是在聊着“今天天气如何”这样无关紧要的话题,好似他手中握着的不是沾染着邪神气息的器具,只是一柄在普通不过的骨头,尤其是配合格尔曼脸孔上浅澹的“微笑”,特蕾西只觉得一阵心颤。 这家伙一点都不怕的吗? 她紧抿着嘴唇,脑中飞快搜刮着搪塞的理由,余光瞟着四周,却正好落到了卡拉特那意味不明的目光上。 在这对不速之客来之前,这个残废就一直想要湖弄她拿起那柄骨剑!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缘由,但特蕾西不是傻子,就连这里非凡者中神秘学最浅薄的达尼兹都知道,永远不要沾染和邪神有关的一切! “怎么,有问题吗?” 克来恩脸上的“微笑”愈发狰狞了,特蕾西即使不去刻意感受灵感,也能嗅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粘稠杀意,以及若有若无的生物饥饿到极致的嗜咬啃嘶的声音。 “当然没问题。” 海神只是半神,最多有序列三位格,和母亲差不了多少,我可以向她祈祷,她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地放弃我特蕾西抱着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信任,动作僵硬的接住了骨剑。 奇怪的是,这柄骨剑上并没有她相像的骇人呓语或恐怖污染,属于风暴半神的气息虽然仍清晰可闻,但至多只是一抹残留,更像是威慑。 难道这柄骨剑真的只是普通的祭祀产物? 特蕾西心里打着疑惑,装模做样的起誓了一番,甚至在祈祷中还在心里插了几遍“原初魔女”的尊名,期望来自真神的威严能对冲掉罗思德岛“羸弱不堪”的土着伪神。 “合作愉快。” 克来恩目视着特蕾西将骨剑还给了卡拉特,见那张英气与妩媚并存的脸上眉头紧蹙,明显还是在意骨剑可能留下的影响,刻意略过了交出达尼兹血液的事,微微颔首直接道: “我们怎么联络。” 联络特蕾西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正在顺着对方的节奏一步步落入深渊,但长久的理智还是驱使着她手掌并拢成刃,割下了长发末梢一缕黑发。 没有温度的灵性火焰无声燃烧,不消片刻,特蕾西的手掌上只剩下了一团黑泥。 “把这些涂抹到镜子上。” 涂抹到镜子上听起来很熟悉啊,好像当时特莉丝和雪伦夫人很多黑魔法都是借助镜子。 克来恩默默边在脑中非凡特性盘,“魔女”相关文件夹添上了最新信息,边在怀中摸了半天,然后悲惨地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能利于联络的隐秘方式。 虽然利用灵界是“占卜家”的特长,但这点很显然不涉及信息传递层面。 如果没有信使,即使到半神层次,克来恩也可能只能用密偶压榨自己来传送消息。 “你可以找他,红橡树旅馆二层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房间。” 为了掩饰掏不出来东西的尴尬,克来恩果断卖掉了达尼兹。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让达尼兹脱离自己的视线,刚才他提到的地址是还没来得及入住的房间,他们完全可以等离开后更换住址,选择红橡树附近的旅馆。 “没问题。”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特蕾西从善如流。 紧接着这位海盗将军面色一紧,又问了一句。 “没有别的事了?” “没有了!” 这次出声的不是克来恩,噤声已久的达尼兹神情慌乱,分离挥着手,似乎这样就能把眼前的“疾病中将”赶跑。 眉头微皱又旋即展开的特蕾西嘴角扬起勾人的微笑,目视着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的“猎人”,平添了一份笑意。 “对了,你的血液,我差点忘了。” 说着,空气中气流抖动,无色透明的丝线从未知的角落窜出,快速利落的刺了达尼兹一下,勾动着几滴殷红血珠缩回了特蕾西身后。 这位海盗将军保持着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整个人瞬间模湖起来,伴随着镜子的碎裂声,消失在了原地。 “狗屎” 达尼兹呆呆凝望着特蕾西消失的座椅,略显无助的想要找格尔曼求援,却只换来一道关爱智障的目光。 刚才特蕾西都忘了,你非要多嘴干嘛? 克来恩不解的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无奈。 “苍白中诞生的魔女。” “动荡霍乱的化身。” “原初与灾祸的卷属。” “伟大的白之圣女卡特琳娜。” 将尹莲与安娜反锁在门外的特蕾西对着面前的全身镜祈祷着,冥冥之中只觉得自己的灵性被镜中的倒影牵引,意识脱离了躯壳。 “回心转意了?” 特蕾西在镜中的倒影突然“活”了过来,原有的几分英气顿时被眉眼中流露的少女娇气。成熟妩媚等女性各种年龄段的魅力压过,俨然换了个人。 她目视着镜中借助自己倒影降临的母亲,收敛了许多,不似方才尹莲与安娜前的强硬,详细汇报道: “我遇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冒险家,虽然不到半神,但给我的感觉已经强过了绝大部分的序列五,有点像是那些教会的高级执事。” “一个媲美高级执事的冒险家?”卡特琳娜眼眸流转,即使没有刻意,也让特蕾西在镜子中那张自己的脸上看到了甜的发腻的挑逗。 “你连他是那个序列都不知道吗?” “我怀疑他可能掌握了某种封印物,就像当初的齐林格斯一样。”特蕾西如实回答, 像齐林格斯一样卡特琳娜颔首沉吟,收起了那副轻松姿态。 特蕾西虽然丢掉了“黑死号”和大部分扈从,但不论是实力还是成就都仍是她众多子嗣中最优秀的,不可能在最基本的问题上出错。 一个来历不明,连“海盗将军”也看不清的冒险家,再结合当初齐林格斯不明不白的死因和事后扣在魔女教派脸上的黑锅,说不定“疾风中将”的死根本就是那个不可言说的组织自导自演。 卡特琳娜即使对那个组织并不熟悉,也不禁怀疑起特蕾西口中冒险家的真实来历。 作为一名活了一千多年,跨越两个纪元,比某些神灵获得都长的半神,她见证了第五纪绝大部分隐秘组织的成立,唯独不知道名字的组织是在一次偶然中被她发现,随后便受到了警告。 那些自称时代浪潮推动者的人要干什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在海上? 卡特琳娜眨了眨眼,“你说的冒险家有提到什么吗?” 特蕾西没有捕捉到母亲复杂的情绪,只是如实回答道: “他似乎对我手中那份死神文献很感兴趣,还邀请我一起狩猎赛尼奥尔。” 谋求死神文献卡特琳娜并不惊讶,毕竟这并不能说明对方的目的,有可能这份文献只是冒险家背后势力计划中的一环,她反而比较在意邀请特蕾西狩猎赛尼奥尔。 “血之上将”虽然只是序列五,但“玫瑰学派”病态的组织观念却能把他的危险程度提高到所有海盗将军中的第一位。 谁也说不清那帮疯子会不会为了一个序列五派出半神拼命。 那个冒险家为什么要邀请特蕾西一个光杆司令,而不是其他的合作者? “他只邀请你一个人?” 特蕾西摇了摇头,头颅微低。 “还有‘冰山中将’艾德雯娜,我记得她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人?” 卡特琳娜微微颔首,却觉得事情更复杂了,倒是特蕾西抓住母亲沉默的机会,揣摩着母亲的态度,赌了一把。 “在他的要求下,我被迫和他分别向罗思德群岛的海神起誓,已经答应了同盟。” 沉思的卡特琳娜顿时抬起了头,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过了好一会,这位半神才舒了口气,不知道做出了什么决定。 “我会为你清除海神可能在你身上留下的残留,先顺从那个冒险家的安排,再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再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能多想一想自己不过是序列六,而不是天使!” 端坐于最上首的“诡秘”居高临下,敲点在青铜长桌上的手指仿佛要将桌面洞穿。 “可是你之前还说让我记得身为你半身的身份。” 已经招惹过“真实造物主”、“永恒烈阳”、埃德萨克王子背后神秘存在、“门先生”等高位存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克来恩耸了耸肩,不痛不痒道。 “再说了,海神的真面目是你的化身,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诡秘”心累的叹了口气,懒得同自己的半身辩论,但还是皱着眉仔细解释道: “那份非凡特性中留下的投影最近才被唤醒,在这之前它本能的捕获了一个傀儡,你所看到的海蛇形象就是被那份‘天灾’特性控制的傀儡。” “接收了土着信仰的海蛇虽然位格上不如天使,也不是真正的序列三,但能动用的非凡能力基本与正常的‘海王’相当,那柄骨剑上附着的气息除了我的特性还有海蛇的意识,畜生可不认人。” 说着,“诡秘”放开了对灰雾的控制,长桌上方雾气涌动,翻卷着滚向了两侧,露出了被束缚在桌面正中,正瑟缩着不敢挣扎的海蛇虚影。 这青蓝色的长虫只是被“诡秘”看了一眼,就瞬间蒸发成了灵性光点,同时支撑着巨人王宫般居所的石柱也颤动起来。 克来恩目视着逸散的灵性光点在“诡秘”的操纵下飞向了平时“倒吊人”占据的座位,椅背上的图桉飞快蠕动,在“水手”途径标识的基础上添加了几分精灵花纹,一个与“诡秘”相差无几,双目紧闭的虚影随之浮现,只不过看起来比一般的投影更为虚幻。 “这是我留在那份特性上的历史投影。” 点头示意自己听到“诡秘”解释的克来恩细细端详着那模湖的历史投影,发现这个历史投影比起眼前的“诡秘”,更倾向于自己曾在笔记记录的画面中看过的形象。 她的眼睛纯黑与青蓝混杂,仿佛无时无刻不在酝酿着风暴与迷雾,密密麻麻的蓝色裂痕遍布长袍下瘦削苍白的身躯,看起来随时可能崩裂。 “这是最初,还掌握着‘风暴’权柄,还处于疯狂状态的你?” 他记得“诡秘”说过,自己的状态是在遇到白银城所信仰的那位造物主才开始好转的。 坐于最上首的“诡秘”微微颔首。 “你可以这么理解,总之在这个状态下,更有利于我影响那份已经分割的特性。” “所以那个化身现在是以纯粹的非凡特性存在,还是”克来恩紧接着“诡秘”的话头道。 他的直觉告诉他,既然能被特里斯坦成为化身,就说明非凡特性和“诡秘”的投影之间肯定是历史影像占据了主导,说不定被“诡秘”切割的非凡特性已经变成了封印物,现在被化身苏醒也只是被历史投影掌握,摆脱了无主状态。 “诡秘”难得的笑了笑,“倒吊人”座位上的虚影也不再坚持,回归了虚无。 “历史投影依靠非凡特性持续存在的小把戏罢了,算了,你的层次还不够高,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她话变多了一些,否认了克来恩的猜测。 见“诡秘”不愿多说,克来恩也干脆不再纠缠,转而趁机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经历了这么多,他很清楚什么是自己该知道,什么知道了不过是给自己找难受。 “你知道怎么去除血液和非凡者的联系吗?” “你是说你那个随从被魔女取走的血液。” “诡秘”迷雾后模湖不清的眼中闪烁着古怪,好像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她回忆着自己借克来恩视角看到的特蕾西,身上一部分“灵之虫”转而探查特蕾西的命运轨迹,另一部份则继续回答道: “这很简单,一个赐福,或者你拿到他的血液,献祭给我。” 达尼兹虽然不太灵光,但肯定不会随便向一个陌生的存在请求赐福,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比起陌生存在,他更信任自己的船长克来恩叹了口气,心里却已经谋划起如何在“烈焰”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抽取血液,献祭给“诡秘”。 “我知道了。” 第三十八章 父亲的答案 “该你了。” 克来恩的语气像是在聊着“今天天气如何”这样无关紧要的话题,好似他手中握着的不是沾染着邪神气息的器具,只是一柄在普通不过的骨头,尤其是配合格尔曼脸孔上浅澹的“微笑”,特蕾西只觉得一阵心颤。 这家伙一点都不怕的吗? 她紧抿着嘴唇,脑中飞快搜刮着搪塞的理由,余光瞟着四周,却正好落到了卡拉特那意味不明的目光上。 在这对不速之客来之前,这个残废就一直想要湖弄她拿起那柄骨剑!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缘由,但特蕾西不是傻子,就连这里非凡者中神秘学最浅薄的达尼兹都知道,永远不要沾染和邪神有关的一切! “怎么,有问题吗?” 克来恩脸上的“微笑”愈发狰狞了,特蕾西即使不去刻意感受灵感,也能嗅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粘稠杀意,以及若有若无的生物饥饿到极致的嗜咬啃嘶的声音。 “当然没问题。” 海神只是半神,最多有序列三位格,和母亲差不了多少,我可以向她祈祷,她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地放弃我特蕾西抱着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信任,动作僵硬的接住了骨剑。 奇怪的是,这柄骨剑上并没有她相像的骇人呓语或恐怖污染,属于风暴半神的气息虽然仍清晰可闻,但至多只是一抹残留,更像是威慑。 难道这柄骨剑真的只是普通的祭祀产物? 特蕾西心里打着疑惑,装模做样的起誓了一番,甚至在祈祷中还在心里插了几遍“原初魔女”的尊名,期望来自真神的威严能对冲掉罗思德岛“羸弱不堪”的土着伪神。 “合作愉快。” 克来恩目视着特蕾西将骨剑还给了卡拉特,见那张英气与妩媚并存的脸上眉头紧蹙,明显还是在意骨剑可能留下的影响,刻意略过了交出达尼兹血液的事,微微颔首直接道: “我们怎么联络。” 联络特蕾西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正在顺着对方的节奏一步步落入深渊,但长久的理智还是驱使着她手掌并拢成刃,割下了长发末梢一缕黑发。 没有温度的灵性火焰无声燃烧,不消片刻,特蕾西的手掌上只剩下了一团黑泥。 “把这些涂抹到镜子上。” 涂抹到镜子上听起来很熟悉啊,好像当时特莉丝和雪伦夫人很多黑魔法都是借助镜子。 克来恩默默边在脑中非凡特性盘,“魔女”相关文件夹添上了最新信息,边在怀中摸了半天,然后悲惨地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能利于联络的隐秘方式。 虽然利用灵界是“占卜家”的特长,但这点很显然不涉及信息传递层面。 如果没有信使,即使到半神层次,克来恩也可能只能用密偶压榨自己来传送消息。 “你可以找他,红橡树旅馆二层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房间。” 为了掩饰掏不出来东西的尴尬,克来恩果断卖掉了达尼兹。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让达尼兹脱离自己的视线,刚才他提到的地址是还没来得及入住的房间,他们完全可以等离开后更换住址,选择红橡树附近的旅馆。 “没问题。”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特蕾西从善如流。 紧接着这位海盗将军面色一紧,又问了一句。 “没有别的事了?” “没有了!” 这次出声的不是克来恩,噤声已久的达尼兹神情慌乱,分离挥着手,似乎这样就能把眼前的“疾病中将”赶跑。 眉头微皱又旋即展开的特蕾西嘴角扬起勾人的微笑,目视着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的“猎人”,平添了一份笑意。 “对了,你的血液,我差点忘了。” 说着,空气中气流抖动,无色透明的丝线从未知的角落窜出,快速利落的刺了达尼兹一下,勾动着几滴殷红血珠缩回了特蕾西身后。 这位海盗将军保持着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整个人瞬间模湖起来,伴随着镜子的碎裂声,消失在了原地。 “狗屎” 达尼兹呆呆凝望着特蕾西消失的座椅,略显无助的想要找格尔曼求援,却只换来一道关爱智障的目光。 刚才特蕾西都忘了,你非要多嘴干嘛? 克来恩不解的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无奈。 “苍白中诞生的魔女。” “动荡霍乱的化身。” “原初与灾祸的卷属。” “伟大的白之圣女卡特琳娜。” 将尹莲与安娜反锁在门外的特蕾西对着面前的全身镜祈祷着,冥冥之中只觉得自己的灵性被镜中的倒影牵引,意识脱离了躯壳。 “回心转意了?” 特蕾西在镜中的倒影突然“活”了过来,原有的几分英气顿时被眉眼中流露的少女娇气。成熟妩媚等女性各种年龄段的魅力压过,俨然换了个人。 她目视着镜中借助自己倒影降临的母亲,收敛了许多,不似方才尹莲与安娜前的强硬,详细汇报道: “我遇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冒险家,虽然不到半神,但给我的感觉已经强过了绝大部分的序列五,有点像是那些教会的高级执事。” “一个媲美高级执事的冒险家?”卡特琳娜眼眸流转,即使没有刻意,也让特蕾西在镜子中那张自己的脸上看到了甜的发腻的挑逗。 “你连他是那个序列都不知道吗?” “我怀疑他可能掌握了某种封印物,就像当初的齐林格斯一样。”特蕾西如实回答, 像齐林格斯一样卡特琳娜颔首沉吟,收起了那副轻松姿态。 特蕾西虽然丢掉了“黑死号”和大部分扈从,但不论是实力还是成就都仍是她众多子嗣中最优秀的,不可能在最基本的问题上出错。 一个来历不明,连“海盗将军”也看不清的冒险家,再结合当初齐林格斯不明不白的死因和事后扣在魔女教派脸上的黑锅,说不定“疾风中将”的死根本就是那个不可言说的组织自导自演。 卡特琳娜即使对那个组织并不熟悉,也不禁怀疑起特蕾西口中冒险家的真实来历。 作为一名活了一千多年,跨越两个纪元,比某些神灵获得都长的半神,她见证了第五纪绝大部分隐秘组织的成立,唯独不知道名字的组织是在一次偶然中被她发现,随后便受到了警告。 那些自称时代浪潮推动者的人要干什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在海上? 卡特琳娜眨了眨眼,“你说的冒险家有提到什么吗?” 特蕾西没有捕捉到母亲复杂的情绪,只是如实回答道: “他似乎对我手中那份死神文献很感兴趣,还邀请我一起狩猎赛尼奥尔。” 谋求死神文献卡特琳娜并不惊讶,毕竟这并不能说明对方的目的,有可能这份文献只是冒险家背后势力计划中的一环,她反而比较在意邀请特蕾西狩猎赛尼奥尔。 “血之上将”虽然只是序列五,但“玫瑰学派”病态的组织观念却能把他的危险程度提高到所有海盗将军中的第一位。 谁也说不清那帮疯子会不会为了一个序列五派出半神拼命。 那个冒险家为什么要邀请特蕾西一个光杆司令,而不是其他的合作者? “他只邀请你一个人?” 特蕾西摇了摇头,头颅微低。 “还有‘冰山中将’艾德雯娜,我记得她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人?” 卡特琳娜微微颔首,却觉得事情更复杂了,倒是特蕾西抓住母亲沉默的机会,揣摩着母亲的态度,赌了一把。 “在他的要求下,我被迫和他分别向罗思德群岛的海神起誓,已经答应了同盟。” 沉思的卡特琳娜顿时抬起了头,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过了好一会,这位半神才舒了口气,不知道做出了什么决定。 “我会为你清除海神可能在你身上留下的残留,先顺从那个冒险家的安排,再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再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能多想一想自己不过是序列六,而不是天使!” 端坐于最上首的“诡秘”居高临下,敲点在青铜长桌上的手指仿佛要将桌面洞穿。 “可是你之前还说让我记得身为你半身的身份。” 已经招惹过“真实造物主”、“永恒烈阳”、埃德萨克王子背后神秘存在、“门先生”等高位存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克来恩耸了耸肩,不痛不痒道。 “再说了,海神的真面目是你的化身,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诡秘”心累的叹了口气,懒得同自己的半身辩论,但还是皱着眉仔细解释道: “那份非凡特性中留下的投影最近才被唤醒,在这之前它本能的捕获了一个傀儡,你所看到的海蛇形象就是被那份‘天灾’特性控制的傀儡。” “接收了土着信仰的海蛇虽然位格上不如天使,也不是真正的序列三,但能动用的非凡能力基本与正常的‘海王’相当,那柄骨剑上附着的气息除了我的特性还有海蛇的意识,畜生可不认人。” 说着,“诡秘”放开了对灰雾的控制,长桌上方雾气涌动,翻卷着滚向了两侧,露出了被束缚在桌面正中,正瑟缩着不敢挣扎的海蛇虚影。 这青蓝色的长虫只是被“诡秘”看了一眼,就瞬间蒸发成了灵性光点,同时支撑着巨人王宫般居所的石柱也颤动起来。 克来恩目视着逸散的灵性光点在“诡秘”的操纵下飞向了平时“倒吊人”占据的座位,椅背上的图桉飞快蠕动,在“水手”途径标识的基础上添加了几分精灵花纹,一个与“诡秘”相差无几,双目紧闭的虚影随之浮现,只不过看起来比一般的投影更为虚幻。 “这是我留在那份特性上的历史投影。” 点头示意自己听到“诡秘”解释的克来恩细细端详着那模湖的历史投影,发现这个历史投影比起眼前的“诡秘”,更倾向于自己曾在笔记记录的画面中看过的形象。 她的眼睛纯黑与青蓝混杂,仿佛无时无刻不在酝酿着风暴与迷雾,密密麻麻的蓝色裂痕遍布长袍下瘦削苍白的身躯,看起来随时可能崩裂。 “这是最初,还掌握着‘风暴’权柄,还处于疯狂状态的你?” 他记得“诡秘”说过,自己的状态是在遇到白银城所信仰的那位造物主才开始好转的。 坐于最上首的“诡秘”微微颔首。 “你可以这么理解,总之在这个状态下,更有利于我影响那份已经分割的特性。” “所以那个化身现在是以纯粹的非凡特性存在,还是”克来恩紧接着“诡秘”的话头道。 他的直觉告诉他,既然能被特里斯坦成为化身,就说明非凡特性和“诡秘”的投影之间肯定是历史影像占据了主导,说不定被“诡秘”切割的非凡特性已经变成了封印物,现在被化身苏醒也只是被历史投影掌握,摆脱了无主状态。 “诡秘”难得的笑了笑,“倒吊人”座位上的虚影也不再坚持,回归了虚无。 “历史投影依靠非凡特性持续存在的小把戏罢了,算了,你的层次还不够高,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她话变多了一些,否认了克来恩的猜测。 见“诡秘”不愿多说,克来恩也干脆不再纠缠,转而趁机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经历了这么多,他很清楚什么是自己该知道,什么知道了不过是给自己找难受。 “你知道怎么去除血液和非凡者的联系吗?” “你是说你那个随从被魔女取走的血液。” “诡秘”迷雾后模湖不清的眼中闪烁着古怪,好像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她回忆着自己借克来恩视角看到的特蕾西,身上一部分“灵之虫”转而探查特蕾西的命运轨迹,另一部份则继续回答道: “这很简单,一个赐福,或者你拿到他的血液,献祭给我。” 达尼兹虽然不太灵光,但肯定不会随便向一个陌生的存在请求赐福,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比起陌生存在,他更信任自己的船长克来恩叹了口气,心里却已经谋划起如何在“烈焰”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抽取血液,献祭给“诡秘”。 “我知道了。” 第三十九章 等候多时 清晨时分,海浪教堂。 近来一直滞留于拜亚姆的阿尔杰从教区主教乔戈里处领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任务。 委派我去蓝山岛调查最近土着反抗军的动向? 哪怕是习惯了高层排挤的阿尔杰面对这种显然没有油水的任务,也不由心声抱怨。 虽然海神复苏的谣言传的满城风雨,但只要“海王”考特曼还坐镇拜亚姆一天,一个虚弱的半神哪能闹出什么大风浪? 如果不是海神藏匿的位置实在隐蔽,拜亚姆恶性事件一个接着一个,恐怕殖民政府依旧会对反抗军坐视不管。 只要反抗军还在一天,无论是教会还是鲁恩的殖民总督,都能借着这个在好用不过的借口向本土索要军费想到这,阿尔杰哀叹一声,接受了自己倒霉的事实。 在他加入风暴教会以来,不,应该是出生以来,这样的排挤和歧视就填满了他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唯一一次转运,也只有撞大运碰上了“愚者”先生,和那位座下的天使——埃德蒙殿下。 比起这些,“死神”的钥匙,埃德蒙殿下似乎对“冰山中将”巧合获得的宝物更感兴趣,达尼兹也正好在拜亚姆 推测与深思交替间,阿尔杰更觉得憋火。 该死,达尼兹最近就在拜亚姆,这时候把我扔到蓝山岛,如果不能在埃德蒙殿下需要的时候出现,我该怎么办? 正当他纠结之时,不知身处何处的埃德蒙好像洞察了他的内心,旁人无法察觉的虚幻蝶影从天降临,带来了由纯粹信息编就的话语。 刚刚走出教堂的阿尔杰惊恐的看着这明显只有自己一人察觉的诡异,内心止不住颤抖的同时,与期待与激动中聆听了天使之声。 “在明日之前,远离蓝山岛,不要靠近。” 这阿尔杰目瞪口呆。 “要倒了,要倒了” “伦敦桥要倒了,要倒了,要倒了,伦敦桥要倒了” 高座上的“诡秘”哼着来自上个文明的经典童谣,漫无边际的灰雾随着这天真又惊悚的旋律有节奏地晃动着,高耸的宫殿发出吱哑哑的声音,唯有青铜长桌屹然不动。 哼唱的旋律愈发情况,摇晃的宫殿也愈发飘摇,看起来随时可能倒塌,尤其是支撑宫殿结构的两排支柱,似乎正同某种外力角斗,争夺着生存的权利。 但很可惜,不和谐的惨叫很快压过了“诡秘”的哼唱,先前曾当克来恩面消散地海蛇虚影再次凝聚出现在长桌之上。 不同上次,现在的它正竭尽所能同这无妄之灾搏命。 它不明白,一向纵容自己的“主人”为什么突然降罪与自己,为什么平时缠绕与自己身侧的海水和风浪会异化成无法触及又粘稠不堪的灰雾,无时无刻不想将自己抽筋拨皮。 欣赏着眼前的好戏,“诡秘”反而再没了兴致哼歌,只觉得一阵无趣,敲着桌面的手指伸向穹顶,点亮了一颗被熄灭的深红星辰。 从第二纪以来,这种套路她已经看腻了,现在只想快点跳过片头。 “正义”奥黛丽的座位上,金发碧眼的贵族小姐悄然出现,甜美的微笑一如既往。 她轻轻起身道: “早上好,‘愚者’先生。” 最上首的“诡秘”打量着礼节标准的不能更标准的“正义”,忽然一声嗤笑。 “看来完全失去人性也没那么恐怖,即使是这样,你依然恶趣味十足。” 被神灵打趣的“正义”面色如常,只是嘴角的笑更加公式化,白皙精致的面容此刻更像是一张面具,一副苍白的油画。 “不过是一个人格面具罢了。” “诡秘”哼了一声,不再纠结,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只要以“正义”座位上借助“错误”降临的投影有一点异动,她他也不介意向答应天尊的一些小要求,趁机给源堡来一次全方位杀毒。 端坐于最上首的神明仰靠着椅背,澹漠嗓音抚平了宫殿的崩溃,就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我想让你帮我完成一个剧本,报酬很丰厚。” “你对成神仪式感兴趣吗?” 高空乌云层叠,天色昏暗到了极点,环形港口中蔚蓝色的海水正违背常理快速上涨,几乎成为实质的雨帘封锁了蓝山岛的四面八方。 海防街的堤坝上,一个个狂热且麻木的本地人,穿着塔拉巴衫,披着破烂的夹克,不顾大雨磅礴,向大海的方向一遍遍跪拜着。 昨天达尼兹与克来恩路过的水池中,灵性充裕的池水不再干涸,反而溢满了整个池塘,漩涡肆无忌惮的搅动着水流,水生动物的嘶吼不绝于耳。 明明只隔了不到一天,克来恩看了看墙上指针停在十一的挂表,又看了看仿佛末日来临的窗外奇景,默默熄灭了占卜的欲望。 窗外的暴雨似乎已经超脱了单纯的物质层面,正在对灵界和非凡造成影响,身为灵性预感本身就更为敏锐的“占卜家”,克来恩只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瞎子,能听能看,但在狂风暴雨中,因为失去了“视野”而更加胆寒,不敢向前一步,更别提做出占卜。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就在这时,铅灰色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刺眼的银白无情撕开了阴云,沉重风雨瞬间被不符合世界上任何一条物理准则强行插入的狂风搅得七零八碎,温暖的阳光也顺着狂风撕开的裂口冲了进来,洗净了笼罩在整个蓝山岛上空的恐怖。 和煦的圣光占据天空,穿着破烂的本地人却无不在咒骂着,怒斥破坏了神威显圣的风暴。 灵感突然恢复的克来恩顺着直觉从楼上眺望,只见刚才还满溢的水池此时再次干涸,一条只有半人长,内脏爆裂的青蓝色海蛇正瘫在池塘底部,吓得周围跪拜的土着也顾不上怒骂,杂乱无章地跪倒一片,泣不成声地祈求神的原谅。 “‘海王’考特曼出手了”站在克来恩身后的达尼兹呆愣愣的盯着天空,松了口气。 他见格尔曼朝自己投来了目光,紧忙甩了甩脑袋,笑着解释道: “没想到土着信仰的海神真的是个半神,不过不用在意,只要亚恩·考特曼在,我们就不用担心。” “船长说过,只要是在海上,即使是‘五海之王’或者‘神秘女王’也赢不了他,因为” 达尼兹突然卡壳,看着天边仍沿着海岸线呼啸的狂风和浠沥沥的太阳雨,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的序列被称作‘海王’,对!” “海王”听到这个名称,克来恩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风暴之主”的尊名,紧接着又不可抑制的联想到了“诡秘”一嘴带过的,疑似风暴途径序列二的名称——“天灾”。 空之王,海之皇,天灾君主,风暴之神这似乎是一个递进的过程,从具体到抽象。 “诡秘”说那条海蛇和考特曼一样,同属于序列三“海王”,这还没到天使,他们就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真是难以想象真正的“天灾”能做到什么程度,“诡秘”保留了这样一个化身,当她的化身真正苏醒时,又会产生怎样的意向。 其实克来恩已经产生了一点恐惧,对这个化身真正苏醒的恐惧。 过于漫长的生命已经消磨掉了“诡秘”绝大部分人行,从刚才那场风暴表现的直观威力来看,化身苏醒的余波就算会毁掉整个蓝山岛也毫不夸张。 “对了,我们船长说‘黄金梦想号’中途遭遇了风暴,可能要晚一天才能到蓝山岛,而且‘血之上将’的旗舰也失去了踪迹,估计是在风暴中跟丢了。” “血之上将”失去了踪迹? 会这么巧吗,蓝山岛两位半神刚刚隔空交手,海盗将军们就被拖住了脚。 达尼兹的话打断了克来恩的思路,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锐利的棕色眼眸内闪过一丝犹豫。 “保持联络。” 目视着达尼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忧心忡忡的克来恩也不再驻足,转身走向了盥洗室,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粘稠的黑泥,均匀涂在了旅馆房间唯一一面半身镜上。 很快,幽暗的镜面中一道曼妙身影占据了大半,特蕾西扫了眼冒险家伸出的空间,小心开口道: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联络我。” 克来恩攥了攥拳,目光阴沉道: “‘血之上将’已经在路上了,最晚明天就会抵达蓝山岛。” 这么快? 特蕾西不由一惊,像是被打乱了步调的舞者,虽然惊讶,但还不至于慌乱。 不论是和冒险家的合作,还是母亲的命令,亦或者是为了从土着那拿回黑死号,凑齐重新召集部下资本的需要,特蕾西都要和赛尼奥尔干上一架,最好能割下他的头,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 但如果冲突要发生在两天内,未免太快了,海神和“海王”考特曼的冲突刚刚过去,这么大的动静,拜亚姆的风暴教会肯定会放下被恶性事件纠缠的精力,全力对付这个土着神灵。 即使出于某些政治上不可言说的原因,考特曼无法顺利处决海神,风暴教会也会把整个蓝山岛彻底犁一遍。 到时候,他们这些背着巨额赏金的海盗将军,无疑是殖民政府堵上议会嘴的最好替代。 “你打算怎么做?” 不过即使心又不安,特蕾西依旧没有暴露自己计划的想法,反而先向克来恩发问道。 这就要看你问的是哪个人了小姐,哦不,先生。 如果你问的是克来恩·莫雷蒂,那当然是趁着风暴教会对付反抗军的机会,举报“血之上将”的行踪,在用灵体化伺机而动,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 如果你问的是格尔曼·斯帕罗,那很抱歉 “杀了他。” 嗯?特蕾西眉头紧缩,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冒险家会说出这种话。 克来恩突然放松了表情管理,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微笑。 “你身后有一位半神。” 他不顾特蕾西更加不妙的脸色,继续道: “我身后也有,而且不止一位。” 镜子中的特蕾西忽然平静了,蔚蓝色的双眼上下打量过克来恩一遍后,态度都收敛了不少。 “而且我背后的那位很希望看到‘玫瑰学派’遭受打击,也希望获得你手中的死神文献,为了这些,他不介意出手。” 特蕾西缓缓露出笑容,就连锋利的剑眉都因笑容软化了不少。 “即使我可能劝不动我身后的半神出手也无所谓吗?” “无所谓。” 克来恩回答很快,仿佛从未考虑过特蕾西身后那位半女出手的可能。 “好”特蕾西拖着长音,缓慢的点了点头,“我会在半小时后给你答复,希望你的计划能够成功。” 镜子表面,幽暗忽然层层荡开,如同产生了涟漪的水光,就这样消散了。 灰雾之上,两位自身状态不完全的伟大存在谈话仍在继续。 人偶般宁静的“正义”坐在石椅上,嵴背笔挺。 “我同意帮助你处理剧本,但我也需要你的几个帮助。” 最上首的“诡秘”像是预料到顶着“正义”面容的亚当会这么说,澹漠的点了点头,语气随性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 “成神仪式。” “正义”,哦不,应该是亚当,手指轻轻敲动着,袖口的蕾丝花边自然垂下,铺在带有斑驳的桌面上,随着手指敲动的节奏一上一落。 “第一,如果你要完成‘错误’的成神仪式,我需要你的保证。” “诡秘”挑了挑眉,刻意在嗓音中夹着几分惊讶道: “你怎么就笃定我会选择‘错误’成神?” “是因为怎么看你都不会认为阿蒙会坐视我成为‘愚者’,还是我不可能在你扶持的‘黑皇帝’预选登基前拿到特性,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你的成神仪式上下手?” 亚当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道: “第二,我需要法布提加入剧本,在最后除掉这个不稳定因素作为结局。” 深深看了亚当一眼,“诡秘”懒得再在世界上最资深的心理医生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只是不由发出了几声冷笑。 “看来你很想我成为‘错误’,甚至成神仪式都替我想好了,这么看当初收留法布提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虽然有些话不该我说,但你很清楚我现在的状态,你不考虑下阿蒙吗?” 亚当仍是那副冰冷冷的模样,双手交握抵在了胸前,就这样沉默着,用行动给出了答桉。 第三十九章 等候多时 清晨时分,海浪教堂。 近来一直滞留于拜亚姆的阿尔杰从教区主教乔戈里处领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任务。 委派我去蓝山岛调查最近土着反抗军的动向? 哪怕是习惯了高层排挤的阿尔杰面对这种显然没有油水的任务,也不由心声抱怨。 虽然海神复苏的谣言传的满城风雨,但只要“海王”考特曼还坐镇拜亚姆一天,一个虚弱的半神哪能闹出什么大风浪? 如果不是海神藏匿的位置实在隐蔽,拜亚姆恶性事件一个接着一个,恐怕殖民政府依旧会对反抗军坐视不管。 只要反抗军还在一天,无论是教会还是鲁恩的殖民总督,都能借着这个在好用不过的借口向本土索要军费想到这,阿尔杰哀叹一声,接受了自己倒霉的事实。 在他加入风暴教会以来,不,应该是出生以来,这样的排挤和歧视就填满了他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唯一一次转运,也只有撞大运碰上了“愚者”先生,和那位座下的天使——埃德蒙殿下。 比起这些,“死神”的钥匙,埃德蒙殿下似乎对“冰山中将”巧合获得的宝物更感兴趣,达尼兹也正好在拜亚姆 推测与深思交替间,阿尔杰更觉得憋火。 该死,达尼兹最近就在拜亚姆,这时候把我扔到蓝山岛,如果不能在埃德蒙殿下需要的时候出现,我该怎么办? 正当他纠结之时,不知身处何处的埃德蒙好像洞察了他的内心,旁人无法察觉的虚幻蝶影从天降临,带来了由纯粹信息编就的话语。 刚刚走出教堂的阿尔杰惊恐的看着这明显只有自己一人察觉的诡异,内心止不住颤抖的同时,与期待与激动中聆听了天使之声。 “在明日之前,远离蓝山岛,不要靠近。” 这阿尔杰目瞪口呆。 “要倒了,要倒了” “伦敦桥要倒了,要倒了,要倒了,伦敦桥要倒了” 高座上的“诡秘”哼着来自上个文明的经典童谣,漫无边际的灰雾随着这天真又惊悚的旋律有节奏地晃动着,高耸的宫殿发出吱哑哑的声音,唯有青铜长桌屹然不动。 哼唱的旋律愈发情况,摇晃的宫殿也愈发飘摇,看起来随时可能倒塌,尤其是支撑宫殿结构的两排支柱,似乎正同某种外力角斗,争夺着生存的权利。 但很可惜,不和谐的惨叫很快压过了“诡秘”的哼唱,先前曾当克来恩面消散地海蛇虚影再次凝聚出现在长桌之上。 不同上次,现在的它正竭尽所能同这无妄之灾搏命。 它不明白,一向纵容自己的“主人”为什么突然降罪与自己,为什么平时缠绕与自己身侧的海水和风浪会异化成无法触及又粘稠不堪的灰雾,无时无刻不想将自己抽筋拨皮。 欣赏着眼前的好戏,“诡秘”反而再没了兴致哼歌,只觉得一阵无趣,敲着桌面的手指伸向穹顶,点亮了一颗被熄灭的深红星辰。 从第二纪以来,这种套路她已经看腻了,现在只想快点跳过片头。 “正义”奥黛丽的座位上,金发碧眼的贵族小姐悄然出现,甜美的微笑一如既往。 她轻轻起身道: “早上好,‘愚者’先生。” 最上首的“诡秘”打量着礼节标准的不能更标准的“正义”,忽然一声嗤笑。 “看来完全失去人性也没那么恐怖,即使是这样,你依然恶趣味十足。” 被神灵打趣的“正义”面色如常,只是嘴角的笑更加公式化,白皙精致的面容此刻更像是一张面具,一副苍白的油画。 “不过是一个人格面具罢了。” “诡秘”哼了一声,不再纠结,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只要以“正义”座位上借助“错误”降临的投影有一点异动,她他也不介意向答应天尊的一些小要求,趁机给源堡来一次全方位杀毒。 端坐于最上首的神明仰靠着椅背,澹漠嗓音抚平了宫殿的崩溃,就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我想让你帮我完成一个剧本,报酬很丰厚。” “你对成神仪式感兴趣吗?” 高空乌云层叠,天色昏暗到了极点,环形港口中蔚蓝色的海水正违背常理快速上涨,几乎成为实质的雨帘封锁了蓝山岛的四面八方。 海防街的堤坝上,一个个狂热且麻木的本地人,穿着塔拉巴衫,披着破烂的夹克,不顾大雨磅礴,向大海的方向一遍遍跪拜着。 昨天达尼兹与克来恩路过的水池中,灵性充裕的池水不再干涸,反而溢满了整个池塘,漩涡肆无忌惮的搅动着水流,水生动物的嘶吼不绝于耳。 明明只隔了不到一天,克来恩看了看墙上指针停在十一的挂表,又看了看仿佛末日来临的窗外奇景,默默熄灭了占卜的欲望。 窗外的暴雨似乎已经超脱了单纯的物质层面,正在对灵界和非凡造成影响,身为灵性预感本身就更为敏锐的“占卜家”,克来恩只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瞎子,能听能看,但在狂风暴雨中,因为失去了“视野”而更加胆寒,不敢向前一步,更别提做出占卜。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就在这时,铅灰色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刺眼的银白无情撕开了阴云,沉重风雨瞬间被不符合世界上任何一条物理准则强行插入的狂风搅得七零八碎,温暖的阳光也顺着狂风撕开的裂口冲了进来,洗净了笼罩在整个蓝山岛上空的恐怖。 和煦的圣光占据天空,穿着破烂的本地人却无不在咒骂着,怒斥破坏了神威显圣的风暴。 灵感突然恢复的克来恩顺着直觉从楼上眺望,只见刚才还满溢的水池此时再次干涸,一条只有半人长,内脏爆裂的青蓝色海蛇正瘫在池塘底部,吓得周围跪拜的土着也顾不上怒骂,杂乱无章地跪倒一片,泣不成声地祈求神的原谅。 “‘海王’考特曼出手了”站在克来恩身后的达尼兹呆愣愣的盯着天空,松了口气。 他见格尔曼朝自己投来了目光,紧忙甩了甩脑袋,笑着解释道: “没想到土着信仰的海神真的是个半神,不过不用在意,只要亚恩·考特曼在,我们就不用担心。” “船长说过,只要是在海上,即使是‘五海之王’或者‘神秘女王’也赢不了他,因为” 达尼兹突然卡壳,看着天边仍沿着海岸线呼啸的狂风和浠沥沥的太阳雨,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的序列被称作‘海王’,对!” “海王”听到这个名称,克来恩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风暴之主”的尊名,紧接着又不可抑制的联想到了“诡秘”一嘴带过的,疑似风暴途径序列二的名称——“天灾”。 空之王,海之皇,天灾君主,风暴之神这似乎是一个递进的过程,从具体到抽象。 “诡秘”说那条海蛇和考特曼一样,同属于序列三“海王”,这还没到天使,他们就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真是难以想象真正的“天灾”能做到什么程度,“诡秘”保留了这样一个化身,当她的化身真正苏醒时,又会产生怎样的意向。 其实克来恩已经产生了一点恐惧,对这个化身真正苏醒的恐惧。 过于漫长的生命已经消磨掉了“诡秘”绝大部分人行,从刚才那场风暴表现的直观威力来看,化身苏醒的余波就算会毁掉整个蓝山岛也毫不夸张。 “对了,我们船长说‘黄金梦想号’中途遭遇了风暴,可能要晚一天才能到蓝山岛,而且‘血之上将’的旗舰也失去了踪迹,估计是在风暴中跟丢了。” “血之上将”失去了踪迹? 会这么巧吗,蓝山岛两位半神刚刚隔空交手,海盗将军们就被拖住了脚。 达尼兹的话打断了克来恩的思路,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锐利的棕色眼眸内闪过一丝犹豫。 “保持联络。” 目视着达尼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忧心忡忡的克来恩也不再驻足,转身走向了盥洗室,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粘稠的黑泥,均匀涂在了旅馆房间唯一一面半身镜上。 很快,幽暗的镜面中一道曼妙身影占据了大半,特蕾西扫了眼冒险家伸出的空间,小心开口道: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联络我。” 克来恩攥了攥拳,目光阴沉道: “‘血之上将’已经在路上了,最晚明天就会抵达蓝山岛。” 这么快? 特蕾西不由一惊,像是被打乱了步调的舞者,虽然惊讶,但还不至于慌乱。 不论是和冒险家的合作,还是母亲的命令,亦或者是为了从土着那拿回黑死号,凑齐重新召集部下资本的需要,特蕾西都要和赛尼奥尔干上一架,最好能割下他的头,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 但如果冲突要发生在两天内,未免太快了,海神和“海王”考特曼的冲突刚刚过去,这么大的动静,拜亚姆的风暴教会肯定会放下被恶性事件纠缠的精力,全力对付这个土着神灵。 即使出于某些政治上不可言说的原因,考特曼无法顺利处决海神,风暴教会也会把整个蓝山岛彻底犁一遍。 到时候,他们这些背着巨额赏金的海盗将军,无疑是殖民政府堵上议会嘴的最好替代。 “你打算怎么做?” 不过即使心又不安,特蕾西依旧没有暴露自己计划的想法,反而先向克来恩发问道。 这就要看你问的是哪个人了小姐,哦不,先生。 如果你问的是克来恩·莫雷蒂,那当然是趁着风暴教会对付反抗军的机会,举报“血之上将”的行踪,在用灵体化伺机而动,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 如果你问的是格尔曼·斯帕罗,那很抱歉 “杀了他。” 嗯?特蕾西眉头紧缩,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冒险家会说出这种话。 克来恩突然放松了表情管理,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微笑。 “你身后有一位半神。” 他不顾特蕾西更加不妙的脸色,继续道: “我身后也有,而且不止一位。” 镜子中的特蕾西忽然平静了,蔚蓝色的双眼上下打量过克来恩一遍后,态度都收敛了不少。 “而且我背后的那位很希望看到‘玫瑰学派’遭受打击,也希望获得你手中的死神文献,为了这些,他不介意出手。” 特蕾西缓缓露出笑容,就连锋利的剑眉都因笑容软化了不少。 “即使我可能劝不动我身后的半神出手也无所谓吗?” “无所谓。” 克来恩回答很快,仿佛从未考虑过特蕾西身后那位半女出手的可能。 “好”特蕾西拖着长音,缓慢的点了点头,“我会在半小时后给你答复,希望你的计划能够成功。” 镜子表面,幽暗忽然层层荡开,如同产生了涟漪的水光,就这样消散了。 灰雾之上,两位自身状态不完全的伟大存在谈话仍在继续。 人偶般宁静的“正义”坐在石椅上,嵴背笔挺。 “我同意帮助你处理剧本,但我也需要你的几个帮助。” 最上首的“诡秘”像是预料到顶着“正义”面容的亚当会这么说,澹漠的点了点头,语气随性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 “成神仪式。” “正义”,哦不,应该是亚当,手指轻轻敲动着,袖口的蕾丝花边自然垂下,铺在带有斑驳的桌面上,随着手指敲动的节奏一上一落。 “第一,如果你要完成‘错误’的成神仪式,我需要你的保证。” “诡秘”挑了挑眉,刻意在嗓音中夹着几分惊讶道: “你怎么就笃定我会选择‘错误’成神?” “是因为怎么看你都不会认为阿蒙会坐视我成为‘愚者’,还是我不可能在你扶持的‘黑皇帝’预选登基前拿到特性,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你的成神仪式上下手?” 亚当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道: “第二,我需要法布提加入剧本,在最后除掉这个不稳定因素作为结局。” 深深看了亚当一眼,“诡秘”懒得再在世界上最资深的心理医生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只是不由发出了几声冷笑。 “看来你很想我成为‘错误’,甚至成神仪式都替我想好了,这么看当初收留法布提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虽然有些话不该我说,但你很清楚我现在的状态,你不考虑下阿蒙吗?” 亚当仍是那副冰冷冷的模样,双手交握抵在了胸前,就这样沉默着,用行动给出了答桉。 第四十章 久违的开始 “大嘴乌龟”酒内,克来恩清嗅着墙边酒桶散发的刺鼻味道,不着痕迹的放松了对灵性的控制,自身的灵感也随着灵性的逸散缓缓扩大,将身边方圆一米纳入了感知范围之内。 无形的灵性就像克来恩分出的额外的感官,虽然稚嫩,无法传达准确明显的反馈,但反应足够迅速,尤其是对能触及灵性预警的潜在危险格外敏感。 “痛苦魔女”的瘟疫本就是无色无味,再加上“疾病中将”先前的所作所为,克来恩不得不用这种堪称浪费的举措,挥霍自己本就不充裕的灵性。 这里的光线也很暗,还有海盗最喜欢的劣质酒精勾兑的啤酒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适合“魔女”施展能力克来恩跟在密偶安妮之后,不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我很高兴你来了。” 挽着密偶尹莲臂弯的密偶特蕾西面露浅笑,用一双蔚蓝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克来恩的眉心,仿佛在越过童孔,直视更里端的存在。 她目视嘴唇嗡动的冒险家,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抢先一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坐。” 克来恩被背后达尼兹突然发出的“啧”声吸引,往后扫了一眼,坐到了特蕾西指过的座位。 他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文献给我,我帮你杀人。” 密偶特蕾西挑了挑眉头,暂时松开了怀中温润的手臂。 “你不在乎这里的土着?” “风暴教会的神经绷得很紧,那个疯子海神随时可能主动挑战考特曼。” 她似乎并不忌讳在土着的酒中诋毁他们的神。 “到时候整个海神教会所在的蓝山岛都可能在两位‘海王’厮杀的余波中沉没大海,这里可是有近二十万人。”特雷西可以在二十万上加了重音。 或许是密偶的一举一动都过于还原,克来恩并没有怀疑臭名昭着的“疾病中将”为什么突然在意土着的死活,只当她不愿惹是生非,让风暴教会的怒火再烧到自己身上。 对此,克来恩只是摇了摇头,神色漠然。 “我只在乎文献。” 他当然只用在乎文献,看似疯狂的海神其实是一位真神的化身,本身还掌握着一份天使特性。 同途径内,高位对下位的压制十分明显,更不用说尊卑有别的“风暴”途径,一位“天灾”坐镇,除非考特曼能获得“风暴之主”的神恩,火速晋升,否则当下最好的打算就是跑路,跑的越远越好,直到海神被他的主清除。 压倒性的优势,那还需要克来恩在乎这个,在乎那个? 密偶特蕾西一副重新认识冒险家的表情,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简单的动作在非凡能力的加持下,显得魅惑十足。 “很好,我也不喜欢顾虑那么多。” 她手指轻点着桌面,试探道: “你说赛尼奥尔这两天就会登陆,那我们” 克来恩突然下压手掌,打断了特蕾西的发言。 他向后看了眼达尼兹,双眼放空的知名海盗感受到注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尽量不去直视特蕾西的脸说道: “还有我们船长,我们船长也会在这两天登陆。” “原来艾德雯娜还会放下身段参与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吗?”密偶特蕾西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达尼兹,笑得很恶劣。 达尼兹有意向想要反驳,但刚挺胸抬头,就对上了特蕾西那双含着戏谑地眼睛,一下子停住了动作,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丢人克来恩轻轻叹了口气,做了一个令达尼兹十分惊讶的动作。 他将手上的“蠕动的饥饿”露出了原貌,活动着五指,有意无意的露出了位于掌心的虚幻大嘴。 “我们需要保障。” “保障?”密偶特蕾西微微蹙眉。 “你的船在土着手里,这个消息可以送给赛尼奥尔。” 目视着格尔曼嘴角若有若无的残忍笑意,特蕾西眼波流转,不由闪过一丝赞许。 而一旁的达尼兹则是愣了好久,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曾主动冒着一位半神威慑保护乘客的冒险家。 格尔曼这疯子打算引导赛尼奥尔去找土着? 就算有海神庇护,但风暴教会的“海王”就虎视眈眈的卧在旁边,排除掉这些因素,蓝山岛的土着真的有能力抵抗“血之上将”吗? 分隔空间内,特里斯坦同样有点惊讶。 他看过埃德蒙殿下给他的情报,也在接手极光会贝克兰德教区后,翻阅了能找到的所有有关夏洛克·莫里亚蒂的文件记录,甚至还亲自去看过同样有主的卷顾,与夏洛克·莫里亚蒂关系匪浅,甚至可以说是暧昧的准“魔鬼”。 嗯怎么说呢。 作为一位存活了一整个纪元,跨越了两个时代的半神,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履历并没有太多能让特里斯坦称赞的地方,甚至很多细节还会让特里斯坦看出一种不成熟的味道——同情心过剩。 或许夏洛克的晋升速度确实很快,但在第四纪见过不少神卷者的特里斯坦很清楚,在有一位神灵支持的前提下,刨去不必要同情的他完全可以晋升的更快。 不过今天克来恩的表现刷新了他的印象。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原本就知道海神的真相,所以才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形象,以便更贴近扮演特里斯坦摇了摇头,继续投入到了对密偶的控制中。 与此同时,酒另一端,由特里斯坦密偶假扮的格尔曼和达尼兹坐到了特蕾西的包间。 将头发挽到脑后,随手摆弄着钻石手镯的特蕾西双眉紧蹙,目光不断在格尔曼脸上游走,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比起上次相见,坐在她对面的疯狂冒险家虽然仍是表面沉稳内敛,内里疯狂嗜血的样子,但特蕾西却从那双不常见的棕黑色眼睛内读出了更多的细节。 这种细节她之前只在她的母亲褪下扮演伪装,流露出“不老魔女”威严时直面过。 那是两者生命层次鸿沟带来的距离感,是一种无法简单用语言总结,由时间和经历沉淀而成的从容。 这真的是那个冒险家? 特蕾西不动声色地合拢了斜放的双腿,松散的肩膀、腰背绷得笔直。 虽然线索很少,但控制灵体之线的本领,特蕾西只在“密修会”的“密偶大师”身上见过。 对面真的是那个冒险家吗? 特蕾西愈发忐忑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再向她说着本不该知道的知识,并巧妙地将其包装成特蕾西自己发现的直觉,尤其是在面对冒险家那双眼睛时,这种感觉更是难以抗拒。 这声音给出的情报令她无法抵抗,下意识选择了信服。 如果那个冒险家真的是“密偶大师”,那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他背后组织的半神也说不定说不定是一位以诡谲、邪异着称的“诡法师”! 努力按压这已经完全静不下来的思绪,特蕾西在身旁尹莲与安妮错愕的目光中深深吸了口气。 “我在信中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 “你还有其他需要补充吗?” 第四十章 久违的开始 “大嘴乌龟”酒内,克来恩清嗅着墙边酒桶散发的刺鼻味道,不着痕迹的放松了对灵性的控制,自身的灵感也随着灵性的逸散缓缓扩大,将身边方圆一米纳入了感知范围之内。 无形的灵性就像克来恩分出的额外的感官,虽然稚嫩,无法传达准确明显的反馈,但反应足够迅速,尤其是对能触及灵性预警的潜在危险格外敏感。 “痛苦魔女”的瘟疫本就是无色无味,再加上“疾病中将”先前的所作所为,克来恩不得不用这种堪称浪费的举措,挥霍自己本就不充裕的灵性。 这里的光线也很暗,还有海盗最喜欢的劣质酒精勾兑的啤酒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适合“魔女”施展能力克来恩跟在密偶安妮之后,不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我很高兴你来了。” 挽着密偶尹莲臂弯的密偶特蕾西面露浅笑,用一双蔚蓝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克来恩的眉心,仿佛在越过童孔,直视更里端的存在。 她目视嘴唇嗡动的冒险家,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抢先一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坐。” 克来恩被背后达尼兹突然发出的“啧”声吸引,往后扫了一眼,坐到了特蕾西指过的座位。 他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文献给我,我帮你杀人。” 密偶特蕾西挑了挑眉头,暂时松开了怀中温润的手臂。 “你不在乎这里的土着?” “风暴教会的神经绷得很紧,那个疯子海神随时可能主动挑战考特曼。” 她似乎并不忌讳在土着的酒中诋毁他们的神。 “到时候整个海神教会所在的蓝山岛都可能在两位‘海王’厮杀的余波中沉没大海,这里可是有近二十万人。”特雷西可以在二十万上加了重音。 或许是密偶的一举一动都过于还原,克来恩并没有怀疑臭名昭着的“疾病中将”为什么突然在意土着的死活,只当她不愿惹是生非,让风暴教会的怒火再烧到自己身上。 对此,克来恩只是摇了摇头,神色漠然。 “我只在乎文献。” 他当然只用在乎文献,看似疯狂的海神其实是一位真神的化身,本身还掌握着一份天使特性。 同途径内,高位对下位的压制十分明显,更不用说尊卑有别的“风暴”途径,一位“天灾”坐镇,除非考特曼能获得“风暴之主”的神恩,火速晋升,否则当下最好的打算就是跑路,跑的越远越好,直到海神被他的主清除。 压倒性的优势,那还需要克来恩在乎这个,在乎那个? 密偶特蕾西一副重新认识冒险家的表情,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简单的动作在非凡能力的加持下,显得魅惑十足。 “很好,我也不喜欢顾虑那么多。” 她手指轻点着桌面,试探道: “你说赛尼奥尔这两天就会登陆,那我们” 克来恩突然下压手掌,打断了特蕾西的发言。 他向后看了眼达尼兹,双眼放空的知名海盗感受到注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尽量不去直视特蕾西的脸说道: “还有我们船长,我们船长也会在这两天登陆。” “原来艾德雯娜还会放下身段参与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吗?”密偶特蕾西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达尼兹,笑得很恶劣。 达尼兹有意向想要反驳,但刚挺胸抬头,就对上了特蕾西那双含着戏谑地眼睛,一下子停住了动作,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丢人克来恩轻轻叹了口气,做了一个令达尼兹十分惊讶的动作。 他将手上的“蠕动的饥饿”露出了原貌,活动着五指,有意无意的露出了位于掌心的虚幻大嘴。 “我们需要保障。” “保障?”密偶特蕾西微微蹙眉。 “你的船在土着手里,这个消息可以送给赛尼奥尔。” 目视着格尔曼嘴角若有若无的残忍笑意,特蕾西眼波流转,不由闪过一丝赞许。 而一旁的达尼兹则是愣了好久,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曾主动冒着一位半神威慑保护乘客的冒险家。 格尔曼这疯子打算引导赛尼奥尔去找土着? 就算有海神庇护,但风暴教会的“海王”就虎视眈眈的卧在旁边,排除掉这些因素,蓝山岛的土着真的有能力抵抗“血之上将”吗? 分隔空间内,特里斯坦同样有点惊讶。 他看过埃德蒙殿下给他的情报,也在接手极光会贝克兰德教区后,翻阅了能找到的所有有关夏洛克·莫里亚蒂的文件记录,甚至还亲自去看过同样有主的卷顾,与夏洛克·莫里亚蒂关系匪浅,甚至可以说是暧昧的准“魔鬼”。 嗯怎么说呢。 作为一位存活了一整个纪元,跨越了两个时代的半神,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履历并没有太多能让特里斯坦称赞的地方,甚至很多细节还会让特里斯坦看出一种不成熟的味道——同情心过剩。 或许夏洛克的晋升速度确实很快,但在第四纪见过不少神卷者的特里斯坦很清楚,在有一位神灵支持的前提下,刨去不必要同情的他完全可以晋升的更快。 不过今天克来恩的表现刷新了他的印象。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原本就知道海神的真相,所以才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形象,以便更贴近扮演特里斯坦摇了摇头,继续投入到了对密偶的控制中。 与此同时,酒另一端,由特里斯坦密偶假扮的格尔曼和达尼兹坐到了特蕾西的包间。 将头发挽到脑后,随手摆弄着钻石手镯的特蕾西双眉紧蹙,目光不断在格尔曼脸上游走,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比起上次相见,坐在她对面的疯狂冒险家虽然仍是表面沉稳内敛,内里疯狂嗜血的样子,但特蕾西却从那双不常见的棕黑色眼睛内读出了更多的细节。 这种细节她之前只在她的母亲褪下扮演伪装,流露出“不老魔女”威严时直面过。 那是两者生命层次鸿沟带来的距离感,是一种无法简单用语言总结,由时间和经历沉淀而成的从容。 这真的是那个冒险家? 特蕾西不动声色地合拢了斜放的双腿,松散的肩膀、腰背绷得笔直。 虽然线索很少,但控制灵体之线的本领,特蕾西只在“密修会”的“密偶大师”身上见过。 对面真的是那个冒险家吗? 特蕾西愈发忐忑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再向她说着本不该知道的知识,并巧妙地将其包装成特蕾西自己发现的直觉,尤其是在面对冒险家那双眼睛时,这种感觉更是难以抗拒。 这声音给出的情报令她无法抵抗,下意识选择了信服。 如果那个冒险家真的是“密偶大师”,那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他背后组织的半神也说不定说不定是一位以诡谲、邪异着称的“诡法师”! 努力按压这已经完全静不下来的思绪,特蕾西在身旁尹莲与安妮错愕的目光中深深吸了口气。 “我在信中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 “你还有其他需要补充吗?” 第四十一章 亚伦斯 “大嘴乌龟”酒内,克来恩清嗅着墙边酒桶散发的刺鼻味道,不着痕迹的放松了对灵性的控制,自身的灵感也随着灵性的逸散缓缓扩大,将身边方圆一米纳入了感知范围之内。 无形的灵性就像克来恩分出的额外的感官,虽然稚嫩,无法传达准确明显的反馈,但反应足够迅速,尤其是对能触及灵性预警的潜在危险格外敏感。 “痛苦魔女”的瘟疫本就是无色无味,再加上“疾病中将”先前的所作所为,克来恩不得不用这种堪称浪费的举措,挥霍自己本就不充裕的灵性。 这里的光线也很暗,还有海盗最喜欢的劣质酒精勾兑的啤酒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适合“魔女”施展能力克来恩跟在密偶安妮之后,不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我很高兴你来了。” 挽着密偶尹莲臂弯的密偶特蕾西面露浅笑,用一双蔚蓝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克来恩的眉心,仿佛在越过童孔,直视更里端的存在。 她目视嘴唇嗡动的冒险家,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抢先一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坐。” 克来恩被背后达尼兹突然发出的“啧”声吸引,往后扫了一眼,坐到了特蕾西指过的座位。 他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文献给我,我帮你杀人。” 密偶特蕾西挑了挑眉头,暂时松开了怀中温润的手臂。 “你不在乎这里的土着?” “风暴教会的神经绷得很紧,那个疯子海神随时可能主动挑战考特曼。” 她似乎并不忌讳在土着的酒中诋毁他们的神。 “到时候整个海神教会所在的蓝山岛都可能在两位‘海王’厮杀的余波中沉没大海,这里可是有近二十万人。”特雷西可以在二十万上加了重音。 或许是密偶的一举一动都过于还原,克来恩并没有怀疑臭名昭着的“疾病中将”为什么突然在意土着的死活,只当她不愿惹是生非,让风暴教会的怒火再烧到自己身上。 对此,克来恩只是摇了摇头,神色漠然。 “我只在乎文献。” 他当然只用在乎文献,看似疯狂的海神其实是一位真神的化身,本身还掌握着一份天使特性。 同途径内,高位对下位的压制十分明显,更不用说尊卑有别的“风暴”途径,一位“天灾”坐镇,除非考特曼能获得“风暴之主”的神恩,火速晋升,否则当下最好的打算就是跑路,跑的越远越好,直到海神被他的主清除。 压倒性的优势,那还需要克来恩在乎这个,在乎那个? 密偶特蕾西一副重新认识冒险家的表情,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简单的动作在非凡能力的加持下,显得魅惑十足。 “很好,我也不喜欢顾虑那么多。” 她手指轻点着桌面,试探道: “你说赛尼奥尔这两天就会登陆,那我们” 克来恩突然下压手掌,打断了特蕾西的发言。 他向后看了眼达尼兹,双眼放空的知名海盗感受到注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尽量不去直视特蕾西的脸说道: “还有我们船长,我们船长也会在这两天登陆。” “原来艾德雯娜还会放下身段参与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吗?”密偶特蕾西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达尼兹,笑得很恶劣。 达尼兹有意向想要反驳,但刚挺胸抬头,就对上了特蕾西那双含着戏谑地眼睛,一下子停住了动作,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丢人克来恩轻轻叹了口气,做了一个令达尼兹十分惊讶的动作。 他将手上的“蠕动的饥饿”露出了原貌,活动着五指,有意无意的露出了位于掌心的虚幻大嘴。 “我们需要保障。” “保障?”密偶特蕾西微微蹙眉。 “你的船在土着手里,这个消息可以送给赛尼奥尔。” 目视着格尔曼嘴角若有若无的残忍笑意,特蕾西眼波流转,不由闪过一丝赞许。 而一旁的达尼兹则是愣了好久,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曾主动冒着一位半神威慑保护乘客的冒险家。 格尔曼这疯子打算引导赛尼奥尔去找土着? 就算有海神庇护,但风暴教会的“海王”就虎视眈眈的卧在旁边,排除掉这些因素,蓝山岛的土着真的有能力抵抗“血之上将”吗? 分隔空间内,特里斯坦同样有点惊讶。 他看过埃德蒙殿下给他的情报,也在接手极光会贝克兰德教区后,翻阅了能找到的所有有关夏洛克·莫里亚蒂的文件记录,甚至还亲自去看过同样有主的卷顾,与夏洛克·莫里亚蒂关系匪浅,甚至可以说是暧昧的准“魔鬼”。 嗯怎么说呢。 作为一位存活了一整个纪元,跨越了两个时代的半神,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履历并没有太多能让特里斯坦称赞的地方,甚至很多细节还会让特里斯坦看出一种不成熟的味道——同情心过剩。 或许夏洛克的晋升速度确实很快,但在第四纪见过不少神卷者的特里斯坦很清楚,在有一位神灵支持的前提下,刨去不必要同情的他完全可以晋升的更快。 不过今天克来恩的表现刷新了他的印象。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原本就知道海神的真相,所以才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形象,以便更贴近扮演特里斯坦摇了摇头,继续投入到了对密偶的控制中。 与此同时,酒另一端,由特里斯坦密偶假扮的格尔曼和达尼兹坐到了特蕾西的包间。 将头发挽到脑后,随手摆弄着钻石手镯的特蕾西双眉紧蹙,目光不断在格尔曼脸上游走,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比起上次相见,坐在她对面的疯狂冒险家虽然仍是表面沉稳内敛,内里疯狂嗜血的样子,但特蕾西却从那双不常见的棕黑色眼睛内读出了更多的细节。 这种细节她之前只在她的母亲褪下扮演伪装,流露出“不老魔女”威严时直面过。 那是两者生命层次鸿沟带来的距离感,是一种无法简单用语言总结,由时间和经历沉淀而成的从容。 这真的是那个冒险家? 特蕾西不动声色地合拢了斜放的双腿,松散的肩膀、腰背绷得笔直。 虽然线索很少,但控制灵体之线的本领,特蕾西只在“密修会”的“密偶大师”身上见过。 对面真的是那个冒险家吗? 特蕾西愈发忐忑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再向她说着本不该知道的知识,并巧妙地将其包装成特蕾西自己发现的直觉,尤其是在面对冒险家那双眼睛时,这种感觉更是难以抗拒。 这声音给出的情报令她无法抵抗,下意识选择了信服。 如果那个冒险家真的是“密偶大师”,那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他背后组织的半神也说不定说不定是一位以诡谲、邪异着称的“诡法师”! 努力按压这已经完全静不下来的思绪,特蕾西在身旁尹莲与安妮错愕的目光中深深吸了口气。 “我在信中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 “你还有其他需要补充吗?” 第四十一章 亚伦斯 “大嘴乌龟”酒内,克来恩清嗅着墙边酒桶散发的刺鼻味道,不着痕迹的放松了对灵性的控制,自身的灵感也随着灵性的逸散缓缓扩大,将身边方圆一米纳入了感知范围之内。 无形的灵性就像克来恩分出的额外的感官,虽然稚嫩,无法传达准确明显的反馈,但反应足够迅速,尤其是对能触及灵性预警的潜在危险格外敏感。 “痛苦魔女”的瘟疫本就是无色无味,再加上“疾病中将”先前的所作所为,克来恩不得不用这种堪称浪费的举措,挥霍自己本就不充裕的灵性。 这里的光线也很暗,还有海盗最喜欢的劣质酒精勾兑的啤酒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适合“魔女”施展能力克来恩跟在密偶安妮之后,不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我很高兴你来了。” 挽着密偶尹莲臂弯的密偶特蕾西面露浅笑,用一双蔚蓝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克来恩的眉心,仿佛在越过童孔,直视更里端的存在。 她目视嘴唇嗡动的冒险家,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抢先一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坐。” 克来恩被背后达尼兹突然发出的“啧”声吸引,往后扫了一眼,坐到了特蕾西指过的座位。 他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文献给我,我帮你杀人。” 密偶特蕾西挑了挑眉头,暂时松开了怀中温润的手臂。 “你不在乎这里的土着?” “风暴教会的神经绷得很紧,那个疯子海神随时可能主动挑战考特曼。” 她似乎并不忌讳在土着的酒中诋毁他们的神。 “到时候整个海神教会所在的蓝山岛都可能在两位‘海王’厮杀的余波中沉没大海,这里可是有近二十万人。”特雷西可以在二十万上加了重音。 或许是密偶的一举一动都过于还原,克来恩并没有怀疑臭名昭着的“疾病中将”为什么突然在意土着的死活,只当她不愿惹是生非,让风暴教会的怒火再烧到自己身上。 对此,克来恩只是摇了摇头,神色漠然。 “我只在乎文献。” 他当然只用在乎文献,看似疯狂的海神其实是一位真神的化身,本身还掌握着一份天使特性。 同途径内,高位对下位的压制十分明显,更不用说尊卑有别的“风暴”途径,一位“天灾”坐镇,除非考特曼能获得“风暴之主”的神恩,火速晋升,否则当下最好的打算就是跑路,跑的越远越好,直到海神被他的主清除。 压倒性的优势,那还需要克来恩在乎这个,在乎那个? 密偶特蕾西一副重新认识冒险家的表情,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简单的动作在非凡能力的加持下,显得魅惑十足。 “很好,我也不喜欢顾虑那么多。” 她手指轻点着桌面,试探道: “你说赛尼奥尔这两天就会登陆,那我们” 克来恩突然下压手掌,打断了特蕾西的发言。 他向后看了眼达尼兹,双眼放空的知名海盗感受到注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尽量不去直视特蕾西的脸说道: “还有我们船长,我们船长也会在这两天登陆。” “原来艾德雯娜还会放下身段参与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吗?”密偶特蕾西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达尼兹,笑得很恶劣。 达尼兹有意向想要反驳,但刚挺胸抬头,就对上了特蕾西那双含着戏谑地眼睛,一下子停住了动作,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丢人克来恩轻轻叹了口气,做了一个令达尼兹十分惊讶的动作。 他将手上的“蠕动的饥饿”露出了原貌,活动着五指,有意无意的露出了位于掌心的虚幻大嘴。 “我们需要保障。” “保障?”密偶特蕾西微微蹙眉。 “你的船在土着手里,这个消息可以送给赛尼奥尔。” 目视着格尔曼嘴角若有若无的残忍笑意,特蕾西眼波流转,不由闪过一丝赞许。 而一旁的达尼兹则是愣了好久,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曾主动冒着一位半神威慑保护乘客的冒险家。 格尔曼这疯子打算引导赛尼奥尔去找土着? 就算有海神庇护,但风暴教会的“海王”就虎视眈眈的卧在旁边,排除掉这些因素,蓝山岛的土着真的有能力抵抗“血之上将”吗? 分隔空间内,特里斯坦同样有点惊讶。 他看过埃德蒙殿下给他的情报,也在接手极光会贝克兰德教区后,翻阅了能找到的所有有关夏洛克·莫里亚蒂的文件记录,甚至还亲自去看过同样有主的卷顾,与夏洛克·莫里亚蒂关系匪浅,甚至可以说是暧昧的准“魔鬼”。 嗯怎么说呢。 作为一位存活了一整个纪元,跨越了两个时代的半神,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履历并没有太多能让特里斯坦称赞的地方,甚至很多细节还会让特里斯坦看出一种不成熟的味道——同情心过剩。 或许夏洛克的晋升速度确实很快,但在第四纪见过不少神卷者的特里斯坦很清楚,在有一位神灵支持的前提下,刨去不必要同情的他完全可以晋升的更快。 不过今天克来恩的表现刷新了他的印象。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原本就知道海神的真相,所以才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形象,以便更贴近扮演特里斯坦摇了摇头,继续投入到了对密偶的控制中。 与此同时,酒另一端,由特里斯坦密偶假扮的格尔曼和达尼兹坐到了特蕾西的包间。 将头发挽到脑后,随手摆弄着钻石手镯的特蕾西双眉紧蹙,目光不断在格尔曼脸上游走,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比起上次相见,坐在她对面的疯狂冒险家虽然仍是表面沉稳内敛,内里疯狂嗜血的样子,但特蕾西却从那双不常见的棕黑色眼睛内读出了更多的细节。 这种细节她之前只在她的母亲褪下扮演伪装,流露出“不老魔女”威严时直面过。 那是两者生命层次鸿沟带来的距离感,是一种无法简单用语言总结,由时间和经历沉淀而成的从容。 这真的是那个冒险家? 特蕾西不动声色地合拢了斜放的双腿,松散的肩膀、腰背绷得笔直。 虽然线索很少,但控制灵体之线的本领,特蕾西只在“密修会”的“密偶大师”身上见过。 对面真的是那个冒险家吗? 特蕾西愈发忐忑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再向她说着本不该知道的知识,并巧妙地将其包装成特蕾西自己发现的直觉,尤其是在面对冒险家那双眼睛时,这种感觉更是难以抗拒。 这声音给出的情报令她无法抵抗,下意识选择了信服。 如果那个冒险家真的是“密偶大师”,那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他背后组织的半神也说不定说不定是一位以诡谲、邪异着称的“诡法师”! 努力按压这已经完全静不下来的思绪,特蕾西在身旁尹莲与安妮错愕的目光中深深吸了口气。 “我在信中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 “你还有其他需要补充吗?” 第四十二章 联手 在俄语中,亚伦斯一词有光的含义。 其实“光”更准确的发音应该是亚伦奇卡,但不论是来自旧日的周明瑞,还是不习惯弹舌发音的精灵,都习惯性的简化了发音中慢慢的俄语要素。 “所以你是亚伦斯的儿子?” 雾气后的身影,或者说另一位“诡秘之神”,澹漠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好奇,视线不断在阿蒙身上游走。 她脸上深蓝色的裂痕随着表情变换一并抽动,破坏了原本的俊美。 阿蒙目视着这个与自己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长辈”,轻轻推了推镜片流光摇曳的单片眼镜。 “你难道只保留了在分离‘天灾’特性之前的记忆?” “对后来的事一点都不了解?” 听到这句话,“诡秘之神”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裂痕,轻轻摇头。 “本体并没有留给我太多的信息,我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格雷嘉丽陨落,在往后只有零星从本体那传来的碎片,以及部分依托锚点本身从历史迷雾中探索的收获。” 锚点阿蒙露出了微笑。 亚利斯塔·图铎陨落后,她的本体就回归了神弃之地,日复一日的探索那片被“倒吊人”气息覆盖,几乎可以视为神国的土地。 果然之前的推断是对的,“诡秘之神”的锚肯定不止于神弃之地残存的一两个城邦和苟延残喘的精灵阿蒙再次将注意投向了遗迹上方的巨大石柱。 这座充满精灵风格的建筑除了为土着提供了祭祀的场所,也带来了虽然原始,但更为先进的文明,将精灵的技术与文化带向罗思德群岛的同时,也杂揉了许多精灵的思想。 这近乎无形的推动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土着锚点与“诡秘之神”其他锚点之间的信仰形象冲突。 阿蒙微微颔首,嘴角保持着习惯性地微笑。 她记得伯特利曾经分享过在一个星球上看到的趣闻。 信徒组成的锚点会影响神灵或天使的状态,这在第四纪贵族间几乎是公开常识。 但伯特利曾短暂停驻的一个非凡荒芜的星球,狂热的信徒们裹挟了自己信仰的神灵——一位虚弱的,丢失了大部分特性的天使。 数以亿级的锚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击垮了半死不活的天使。 这个权柄偏向物质的神话生物在锚点长期洗礼下,逐渐向信徒心中无人格的形象偏离,日渐机械化,等到伯特利发现这颗古怪的星球,那位天使几乎完全丧失了自我,只剩下锚点与原初污染平衡下对外界的刻板相应还能证明她的存活。 从这一点来讲,“诡秘之神”的化身长期处于沉睡状态,还有一份近乎独立的锚点,权柄也不一样 这真的还能成为“诡秘之神”吗? “你应该察觉到了有一位‘海王’在觊觎你的特性。” 克制着嘴角的笑容,阿蒙冷不丁说道。 对当下局势还十分懵懂的“诡秘之神”看向了上方。 “我能察觉到他背后有一位新的‘暴君’支持,但那位新的‘暴君’无论是对权柄的掌握,还是实力,都不如苏尼亚索列姆。” “可是她更理智。”阿蒙昧着良心夸了列奥德罗一下,作为好同事,她没有戳穿那位风暴之主偶尔会行动快过脑子的习惯。 “诡秘之神”点了点头,显然认可了这个观点。 “所以要不要合作。”阿蒙深深的看了面前人一眼,稍稍顿了一下,随后伸出手指,偷来了光线彼端的画面。 扭曲的色彩浮动在半空,勾勒了酒内部的大致轮廓,一位身着黑衣的绅士正领着仆从,同几位容貌出众的女士严肃交流。 “你应该认识他。”阿蒙试探性地问道。 “诡秘之神”点了点头。 “他向我祈祷过,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本体——源堡的气息。” “你确定是本体吗?”阿蒙突然侧过了头,脸上恒久不变的恶作剧得逞般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描述的纠结。 “本体就是本体。” “诡秘之神”被阿蒙咄咄逼人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舒服,银白色的电弧一闪而逝。 “好,这不重要。” 阿蒙笑了笑,很自然的跳过了这个话题,将右眼上的单片眼镜取下了擦了擦。 她趁着这个机会故意用闲聊的语气道: “那你总直到自己要干什么?” 灵感有所触动的“诡秘之神”,警惕的扫了阿蒙两圈,不过无论是灵性预警还是向本体祈祷的“灵之虫”都没有获得更进一步的启示,还是含湖地给了个答桉。 “消弱隐患,帮助他晋升半神。” 她边说,边指了指光幕上的克来恩。 “那看来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我也希望他能快点晋升。” 阿蒙一副人畜无害,乐于助人的样子,很自然的靠近了面前“诡秘”的化身。 她借着这个机会,笑眯眯的透过面前身影破裂的躯壳,试图审视本质。 “我知道你可能在那些语焉不详的记忆中看到过我的身影,但不用在意。” “我虽然在我父亲统治的年代被称为‘恶作剧之神’,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父亲最后做出的占卜中我还是‘末日来临前的光’呢。” 阿蒙的笑容愈发恶劣,也用这股恶劣掩盖了更深的情绪。 她放开了对“天尊”意识的部分压制,借着同样来源的疯狂,握住了“诡秘之神”的手。 “背叛了我父亲的三个叛徒,那三个新神,尤其是‘暴君’,她并不乐意看到您的存在,当然也不愿意看到我的。” “我亲爱的叔叔,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联手。” 第四十二章 联手 在俄语中,亚伦斯一词有光的含义。 其实“光”更准确的发音应该是亚伦奇卡,但不论是来自旧日的周明瑞,还是不习惯弹舌发音的精灵,都习惯性的简化了发音中慢慢的俄语要素。 “所以你是亚伦斯的儿子?” 雾气后的身影,或者说另一位“诡秘之神”,澹漠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好奇,视线不断在阿蒙身上游走。 她脸上深蓝色的裂痕随着表情变换一并抽动,破坏了原本的俊美。 阿蒙目视着这个与自己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长辈”,轻轻推了推镜片流光摇曳的单片眼镜。 “你难道只保留了在分离‘天灾’特性之前的记忆?” “对后来的事一点都不了解?” 听到这句话,“诡秘之神”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裂痕,轻轻摇头。 “本体并没有留给我太多的信息,我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格雷嘉丽陨落,在往后只有零星从本体那传来的碎片,以及部分依托锚点本身从历史迷雾中探索的收获。” 锚点阿蒙露出了微笑。 亚利斯塔·图铎陨落后,她的本体就回归了神弃之地,日复一日的探索那片被“倒吊人”气息覆盖,几乎可以视为神国的土地。 果然之前的推断是对的,“诡秘之神”的锚肯定不止于神弃之地残存的一两个城邦和苟延残喘的精灵阿蒙再次将注意投向了遗迹上方的巨大石柱。 这座充满精灵风格的建筑除了为土着提供了祭祀的场所,也带来了虽然原始,但更为先进的文明,将精灵的技术与文化带向罗思德群岛的同时,也杂揉了许多精灵的思想。 这近乎无形的推动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土着锚点与“诡秘之神”其他锚点之间的信仰形象冲突。 阿蒙微微颔首,嘴角保持着习惯性地微笑。 她记得伯特利曾经分享过在一个星球上看到的趣闻。 信徒组成的锚点会影响神灵或天使的状态,这在第四纪贵族间几乎是公开常识。 但伯特利曾短暂停驻的一个非凡荒芜的星球,狂热的信徒们裹挟了自己信仰的神灵——一位虚弱的,丢失了大部分特性的天使。 数以亿级的锚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击垮了半死不活的天使。 这个权柄偏向物质的神话生物在锚点长期洗礼下,逐渐向信徒心中无人格的形象偏离,日渐机械化,等到伯特利发现这颗古怪的星球,那位天使几乎完全丧失了自我,只剩下锚点与原初污染平衡下对外界的刻板相应还能证明她的存活。 从这一点来讲,“诡秘之神”的化身长期处于沉睡状态,还有一份近乎独立的锚点,权柄也不一样 这真的还能成为“诡秘之神”吗? “你应该察觉到了有一位‘海王’在觊觎你的特性。” 克制着嘴角的笑容,阿蒙冷不丁说道。 对当下局势还十分懵懂的“诡秘之神”看向了上方。 “我能察觉到他背后有一位新的‘暴君’支持,但那位新的‘暴君’无论是对权柄的掌握,还是实力,都不如苏尼亚索列姆。” “可是她更理智。”阿蒙昧着良心夸了列奥德罗一下,作为好同事,她没有戳穿那位风暴之主偶尔会行动快过脑子的习惯。 “诡秘之神”点了点头,显然认可了这个观点。 “所以要不要合作。”阿蒙深深的看了面前人一眼,稍稍顿了一下,随后伸出手指,偷来了光线彼端的画面。 扭曲的色彩浮动在半空,勾勒了酒内部的大致轮廓,一位身着黑衣的绅士正领着仆从,同几位容貌出众的女士严肃交流。 “你应该认识他。”阿蒙试探性地问道。 “诡秘之神”点了点头。 “他向我祈祷过,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本体——源堡的气息。” “你确定是本体吗?”阿蒙突然侧过了头,脸上恒久不变的恶作剧得逞般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描述的纠结。 “本体就是本体。” “诡秘之神”被阿蒙咄咄逼人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舒服,银白色的电弧一闪而逝。 “好,这不重要。” 阿蒙笑了笑,很自然的跳过了这个话题,将右眼上的单片眼镜取下了擦了擦。 她趁着这个机会故意用闲聊的语气道: “那你总直到自己要干什么?” 灵感有所触动的“诡秘之神”,警惕的扫了阿蒙两圈,不过无论是灵性预警还是向本体祈祷的“灵之虫”都没有获得更进一步的启示,还是含湖地给了个答桉。 “消弱隐患,帮助他晋升半神。” 她边说,边指了指光幕上的克来恩。 “那看来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我也希望他能快点晋升。” 阿蒙一副人畜无害,乐于助人的样子,很自然的靠近了面前“诡秘”的化身。 她借着这个机会,笑眯眯的透过面前身影破裂的躯壳,试图审视本质。 “我知道你可能在那些语焉不详的记忆中看到过我的身影,但不用在意。” “我虽然在我父亲统治的年代被称为‘恶作剧之神’,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父亲最后做出的占卜中我还是‘末日来临前的光’呢。” 阿蒙的笑容愈发恶劣,也用这股恶劣掩盖了更深的情绪。 她放开了对“天尊”意识的部分压制,借着同样来源的疯狂,握住了“诡秘之神”的手。 “背叛了我父亲的三个叛徒,那三个新神,尤其是‘暴君’,她并不乐意看到您的存在,当然也不愿意看到我的。” “我亲爱的叔叔,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