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难为情》 第1章 他从地狱来 五月的青州,梅雨季来临,一场暴雨,冲走了城市的肮脏。 我满身风尘推开门进屋时,顾为止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一袭烟灰色的手工西装楚楚,衬得他整个人清峻无双,金丝边眼镜下阖黑的双目沉练如水。 “自己脱。”他抬眸扫了我一眼,身子微微向前倾了点,将袅袅的香烟碾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简单的几个字,粗暴又冰冷。 我拽着手提包的带子绞来绞去,瑟瑟地问,“顾先生,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能不能……改天?” 顾为止扫了我一眼,语气淡淡的,“不舒服?” “嗯……” 闻言,他轻笑了一声,笑声戛然而止的瞬间,他忽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薅住我的长头发,拖小鸡崽子似的,把我往一楼的浴室里拽。 浴缸里提前放满了水,清澈见底,晃晃悠悠。 没等我求饶,顾为止直接拽着我头发,把我脑袋往水里摁。 耳边是咕隆咕隆的声音,仿佛沉入冰冷的海底,周遭的一切只剩下水声的嘈杂。 我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拼命反抗,但无论我如何用力,都抗不过他掌心的力道,甚至他摁得更加深了。 那一瞬,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我停止了挣扎。 我心想,这样死了也好。 什么都不用再面对,什么都不用害怕。 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顾为止淹死的时候,他却把我脑袋拎了起来。 呼吸到空气,我止不住的咳嗽,差点把肺呛出来。 可没等我缓几秒,顾为止又把我摁进水里。 如此反复好几次。 最后,大概是累了,他把我脑袋拎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满脸狼狈,清峻淡漠的脸上面无表情,问我,“现在舒服点了吗?” 我被水呛得咳嗽,因为生理难受而来的眼泪和水渍融合到一起,不分彼此,只能下意识地摇头求饶。 顾为止又问我,“求我回来弄你,还装纯情?” 而后,顾为止大手一推,直接把我推进浴缸里,不少水花溅落在地砖上。 紧接着,他走进浴缸,我才站起身,就被他一脚踹在膝盖弯子上。 他力道十足,我一下子没撑住,直接跪倒在浴缸里,膝盖骨撞到浴缸底部,钻心的疼席卷而来。 而我一抬头,就是顾为止的腿根。 顾为止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划着冷笑,一把抓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脸贴到他身上。 我惊恐地看着顾为止,紧闭着双唇,不肯就范。 顾为止有些不耐烦,问我,“不想赚钱了?” 腰带扣头冰凉,缓缓划过我滚烫的脸颊,留下一阵别样的触感。 我望着他深寒如潭的眼睛,一股绝望从脚底窜起,我颤抖着嗓音说,“我不要……” “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点数?” 说罢,顾为止狠狠拽住我的长发往前。 喉间的不适,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每闪躲一下,他抓着我头发的手就更用力。 我仰着脸,痛苦而耻辱的眼泪刷刷落下。 第2章 炼狱 从前看书,书里常有人用“炼狱”二字来形容自己生活、处境之艰难。 我以前看着,只觉得矫情又可笑,谁见过炼狱什么样子?不过是无病呻吟的矫情。 但此时,我才感受到这两个字的精髓。 喉间的疼痛,使得我求饶的声音哑然。 顾为止他根本没把我当个人看,甚至,狗都不如。 结束后,顾为止一脚把我踹下床。 我缩在地板上,不愿意抬头。 我脸上很脏。 不仅有泪水,还有别的脏东西。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烟味,和那股耻辱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顾为止随手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有意无意地瞥着我。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叠叠现金扔在我脸上,脸上的表情格外的高高在上,“一万块一回,宋颜,这钱赚得容易?” 粉红色的钞票从天而降,巴掌似的无情地落在我周身。 我瑟瑟地伸出手,将散落的人民币一张张捡起来。 整整五万。 顾为止见我不知羞耻地捡钱,嘲讽说,宋颜,你还真不让我失望,出卖自己都这么冷血。” 我也觉得。 每次结束后,顾为止羞辱洒下来的钱,我都一张一张捡起来,紧紧拽住。 可这些条款不是他订下的么? 做一次一万,洗澡五千,做饭五千……桩桩件件都明码标价。 在顾为止眼里,为了钱,我什么都能做。 既然在如此,我还顾什么面子? 更何况,我需要钱。 如果拿不到钱,我的日子比炼狱还不如。 顾为止吐了一口烟,不耐烦地问我,“说,求我回来什么事儿。” 我抹干了眼泪,抬起头看他,“顾先生,您借我点钱,可以吗?” “多少?” “五千万!”我壮着胆子说。 顾为止冷峻的脸上浮起嘲笑,叼着烟慢悠悠下床,一把抓着我头发把我拖起来,把我的脸摔到梳妆台的镜子上,冷笑道,“瞅瞅你这样子,哪里值五千万?” 我的颧骨撞上玻璃,疼得龇牙,顾为止更是用力把我碾压在镜子上,恨恨地说,“况且,宋氏破产是我精心送给你和宋思明的大礼,还是你他妈的以为我在跟你玩儿过家家?嗯?” “……”我也知道,宋家破产,我沦落至今,都是顾为止一手造成的,可当下我别无选择,只能向他开口。 “给我弄了几次就好意思开口要五千万,宋颜,你当你自己是天仙?” 说完后,顾为止狠狠扔开我,将我摔倒在地上。 我毫无准备,脑袋瓜子撞到地板上,“砰”的一声,疼得我两眼冒金星。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恢复了视力,但是太阳穴那里疼得不行,导致我脑瓜子昏昏沉沉的。 透过凌乱的发丝,我看到顾为止从浴室出来,斯条慢地穿上衣服,优雅地戴上金丝边眼镜,好一副衣冠楚楚的社会精英模样。 他走到我面前,脚踹了我脑袋一下,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警告我,“记得吃药,否则,有了就打掉。” 他讥笑道,“宋医生应该清楚的,吃药总比手术好?” 第3章 搞到钱没有 顾为止刚走,宋思明的电话就来了。 我撑着双手坐在地上,靠着床沿上摁下接听键。 电话甫一接通,就传来宋思明气势汹汹的质问,“宋颜,钱搞到没有?!” 我藏住了哽咽,哑着嗓子说,“顾为止不同意借钱,宋思明,你死了这条心。” “你叫老子死心?!”宋思明一听说顾为止不借钱,顿时急了起来,隔着电话骂我,“你跟了顾为止小半年,五千万都要不到,他妈的,岂不是被他白搞了?!” “……”我握着电话,觉得鼻尖有点酸涩。 我扬起脑袋,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没什么好哭的。 我已经哭累了。 况且眼泪在宋思明这个畜生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宋思明见我不吭声,继续骂道,“你少给老子面前装蒜,顾为止跟你爱得要死要活的,他先前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陪他睡觉,能对你没心思?你他妈的的是不是根本没问他要钱?!” 我憋不住心里的火,对着电话吼道,“宋思明,我和顾为止变成今天这样,是谁干的好事?都是拜谁所赐?!” 宋思明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宋思明语气软了下来。 大概是想着惹怒我没什么好处,要从顾为止这里搞到钱,还得靠我。 毕竟我已经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一个被顾为止玩弄过的残花败柳,能送给哪个老总换点钱花? 我做了顾为止的情人这事儿,整个青州城豪门圈都知道了,谁敢接盘顾为止玩过的女人? 宋思明心里门儿清。 他现在走投无路,不敢死磕。 宋思明一改之前的气势汹汹,慈父上线的口吻说,“颜颜啊,不是爸爸说你,你和顾为止好不容易又搞到一起去,你得想办法抓住他的心,给他哄开心了,啥事儿不能解决啊?他现在可是青州的新贵,青州多少人挤破头想给他送女人去?” “你别端着以前那副清高的样子,以为自己还是宋家大小姐,咱们宋家早就烂了,破产了!你就不能豁出去哄顾为止?嗯?至于怎么哄,爸爸跟你说,男人么,不就是那点事儿?你应该明白的!你和顾为止以前搞在一起过,你最清楚他的喜好啊!” “都五年过去了,顾为止还对你有兴趣,指不定是旧情难忘呢?你把握好机会,到时候你成功上位做了顾家的少奶奶,你还得感谢你爹我的明智!整个青州城,多少女人眼巴巴想上顾为止的床啊?你可别不知好歹。” 饶是这种话我早已经听习惯了,可此时我心底还是蹿起一阵恶心。 这个畜生,他怎么不去死?! 他怎么不去死! “宋思明,我是你女儿,不是会所的小姐!”我怒道。 “你少他妈教训老子,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拿不到钱,你妈的死活我不管了!你要是忍心看着你妈痛死,你就随便!老子就是给你惯的,这么嚣张!一个赔钱货,老子养你二十多年,该你报答的时候了!” “不行!你要是敢……” 宋思明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掐断了。 你们瞧,他是我爸,但他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畜生。 第4章 想我了 半年前,宋思明的公司出事,濒临破产清算。 为了钱,宋思明把我送到顾为止床上。 他把我妈藏起来,以此威胁我乖乖伺候顾为止,但凡我有一点忤逆他的意思,他就拿我妈的医药费威胁我。 我妈尿毒症晚期,不能中断治疗。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啪啪啪落下。 哭累了,我从地上爬起来,走进浴室。 站在盥洗台的镜子前,我看着鼻青脸肿的自己,觉得老天爷惯会作弄人。 要说五年前,我和顾为止还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天造地设;他把我捧在手心里,当女儿似的宠爱,掉一根头发丝他都紧张心疼。 可如今…… 他之所以没一口气弄死我,只是觉得吊着我有口气在,更好玩。 而我,根本无法逃离。 - 之后的两天,我没再见过顾为止。 因为脸上、身上都有明显的外伤,这两天我没敢去上班,怕人问了,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所在的单位,是青州城最有名的三甲医院,我是一名儿科医生。 白天我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可晚上,我是顾为止豢养的玩物。 我不能让人知道这个秘密。 医院的人都不知道我曾是和兴制药的千金,更不知道我就是豪门圈里传闻的落毛凤凰。宋家出事后,我更是夹着尾巴做人,在医院鲜少与人交往。 这三天我就待在临江别墅,哪儿也没去。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我心里凉透了。 这栋别墅,说好听点是顾为止给我的住所,说难听了,那就是顾为止给我的笼子。 他把我扔进来的那天,对我说,你以为自己是只金丝雀么?不,宋颜,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想要我高兴,时刻你都得给我摇尾乞怜。 自从搬进这里,顾为止每次来这儿,都是直奔主题。 可能真当我是一条狗。 眼看就到三天之期,如果我拿不到钱,宋思明肯定会断了我妈的治疗。 要我死,我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我妈不行。 我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和软肋。 说起我妈,她比我更可怜。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想到这里,我咬咬牙,尝试着拨通了顾为止的电话。 放眼整个青州,我能指望的的人,竟然只有顾为止。 可笑? 再恶心,我也要毫无自尊的像条狗一样去求他帮忙。 电话接通几秒后,顾为止森冷的声音穿透而来,“有事?” “顾为止,你今晚回来吗?”我壮着胆子开口,心里却是忌惮他回来的,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怕是一个星期都不能去上班了。 顾为止不咸不淡地问,“想我了?” 我没说话。 想他? 我一点都不想! 但我不敢说不想,就沉默着。 半晌,顾为止丢下几个字,“我在六号公馆。” 电话被挂断了。 他的弦外之音,是让我去找他。 六号公馆是什么地方? 是青州赫赫有名的销金窟! 第5章 不懂规矩 坐在床头,我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找顾为止? 他这人可不像是电话里那样对我好脾气,我去找他,他会怎么折磨我?那种地方,可不像是在这间别墅,关上门,外头的人啥也不知道。 但最终,我还是去了。 一来,我没办法舍弃眼前的机会,从顾为止身上拿到钱救我妈;二来,我也不敢忤逆顾为止的意思,我若是拂了他的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害怕去找他,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反正折磨一次也是折磨,折磨两次也是折磨,我已经麻木了,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没得选择的。 你们懂这种绝望吗? - 六号公馆是青州赫赫有名的销金窟。 坊间传言,这里头的小姐各个都是211出身,张口会说八国外语,至于脸蛋和身材,那更不消说,都是一等一的绝色。 这话我不信。 但要说高级,的确是高级,销金窟的称号,不是白得的。我都觉得这地儿不该叫六号公馆,改叫金碧辉煌更合适。 到了之后,有人来帮我泊车,领着我上楼。 在去顾为止的包房之前,一个穿着十分性感的女人带我到了更衣间,递给我一套衣服,笑眯眯地说,“宋小姐,我是这里的妈咪。这是顾生吩咐的,等你换上了我带你去顾生的房间。” 我掀开那套衣服看了看,是海军风水手服,上衣短不说,胸口还开了深v,恨不得开到肚脐眼。 再看看百褶裙,裙身布料用得吝啬,稍稍不注意,春光一览无余。 大约是看出来我的抗拒,那妈咪说,“宋小姐,别浪费时间,顾生在房间里等着呢。” 她说完,扭着性感的腰肢出了门,关门前不忘补充了句,“对了,宋小姐,记得真\/空哦。” 真\/空? 闻言,我愣了。 我当然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看到我涨红的脸,妈咪轻哼着笑了声,语气尽是不屑,随后关上了门。 她那声笑,仿佛是在甩我巴掌,都到这地步了,还矜持什么? 大约是觉得,我和她们一样,都是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呢? 我看着手里稍用力就能撕碎的衣服,迟迟不愿意换上。 可都到了这里,我若是不顺从顾为止的意思,只怕今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钱拿不到,白跑一趟不说,还要被顾为止弄死……得不偿失。 我劝自己,识时务一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最后,我换上了衣服,跟着妈咪去了顾为止的包间。 走到门口,妈咪帮我推开门,淡淡说了句,“宋小姐,您请。” 我踏进包房,不由自主地扯着裙子往下,想到遮挡住露出的大腿,实在是不自在得慌。 顾为止坐在光线昏暗的沙发上,手指间叼着一根烟,身边坐着两个身姿妖娆的女人。但那俩女人都离他有点距离,一脸不敢贴上去的表情。 见我来了,有人吹起了口哨,调侃说,“哦,这不是宋颜,宋大小姐么——怎么,做医生养不活自己,决心下海啦?” 有人又说,“什么下海,人宋小姐现在是顾二哥的人,可别瞎说哎。” 这时,顾为止朝我抬了抬下巴,“来这儿。” 第6章 学着点儿 包房里还有许多人,不过光线昏暗,我看不太真切。 大多数都是以前圈子里的纨绔子弟,胸无点墨的败家子。 我依言走到顾为止身边,还没找到位置坐下,他就一脚踹在我膝盖骨上,阴冷地说,“你觉得,我是让你来坐着聊天的?” 我一愣,立马低头认错,“对不起……” 顾为止指了指大理石桌面上的酒瓶子,“特地叫你你穿成这样,不服务服务我这些朋友,岂不是浪费?” 服务? 当我是会所的小姐? 我惊愕地看着顾为止,呵……他恶心人的手段,还真是别出心裁。 心里无端的,隐隐作痛痛。 “怎么?让你服务,伤你自尊了?” 顾为止冷笑,倾身看着我的眼睛,“你还以为你是从前呼风唤雨的宋家大小姐,别人都得捧着你宠着你?” “让你服务,掉你价?” “心里没装gps,不清楚自己什么定位?” 我没说话,心里只觉得好笑……我笑我自己不识趣,揣着什么期待呢? 忆往昔,顾为止是那个最宠爱我的人,恨不得将一切都摘给我,哪怕天上的星星月亮,而今……我只觉得曾经的一切,可笑至极! 见我不说话,顾为止又一脚踹在我膝盖上,“杵着做什么?要我请你?” 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腰撞上了大理石茶几的边角,疼得龇牙咧嘴。 有人在黑暗中嘲笑。 大概是在嘲笑,当年骄傲不可一世的宋家大小姐,竟然也有今天。 我忽略掉那些嘲笑的声音,扶着桌子起身。 我知道,今天我要是不满足照顾为止的要求,只怕日子更难过,更别说要钱了。 我咬了咬牙,我蹲下身,尽量闭紧了双腿防止走光,从大理石桌面上拿起一瓶洋酒起身,替顾为止倒酒。 然而,瓶口刚碰到杯子,就被顾为止泼了半杯酒在脸上,“你懂不懂规矩?” 气息浓烈的洋酒顺着我面颊往下流,以至于我面前的衣服都湿了。 我抹了一把脸,有些愣怔,眼睛被酒气刺得有些睁不开,看着顾为止的时候,有些许迷离和失真。 这时,坐在顾为止身边的女人起身,妖娆地笑了笑,接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宋小姐,我来给你示范下在会所给客人倒酒的规矩,您刚才这样做,可是不尊敬客人的呢。” 女人立即转向顾为止,跪在他面前,倾身向前去给顾为止倒了一杯。 那姿态……我都不想描述是如何的看不入眼。 而后,顾为止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学着点儿?” 昏暗的包间内,他的双眸沉沉,看不太清楚他漆黑眼底的神秘和寒凉,只觉得一阵寒风拂过我的面颊,叫我不禁瑟瑟发抖。 我捏紧了手心,很想转头就走。 但我有资格这么硬气么? 事到如今,我要那毫无意义的自尊,有什么用? 是我的自尊重要,还是我妈妈的命重要? 只要一想到我可怜的妈妈在医院里等着救命,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顾为止不就是想羞辱我么? 成! 第7章 前未婚夫 这半年来,我早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事先把自己踩成一块地毯,把自己贬低到尘埃,否则总有人来“替天行道”,挫你的锐气,踩你的面子,伤你的自尊,与其等着别人动手,不如先打自己的嘴巴,总之将自己毁谤、贬低得一文不值,别人也就没什么好伤你的了。 只要我自己不在乎,别人又如何伤得了我? 我平静地接过小姐递来的酒瓶子,整理好裙子,跪在地上,面无表情。 我不去看顾为止的目光和神情,潜意识里,我是害怕的,他的目光太过冰冷和狠决,如同一把又一把尖刀,快很准地插在我心口上,却又不要我的命,只叫我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疼到窒息。 但我知道,顾为止在看着我。 我尽量压低了身子,学不来那种不要脸的姿势,像狗一样翘着屁股讨好献媚。 可即使低着头,我也明显感觉到,包间内那些看笑话的男人下流的目光和无耻的嘲讽,如同利刃,扎在我背上。 顾为止不过是告诉在场的人,堂堂宋家大小姐,连个鸡都不如,不是挺高傲的?现在还不是跪在他脚下,像条狗一样讨好他,摇尾乞怜,无耻又落魄。 我咬着牙,告诉自己,宋颜,你一定要撑下去,撑下去! 只要你不觉得丢脸,别人就没什么好戳伤你的! 这时,一只大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想要把我从地上拎起来。 我以为是喝醉酒的哪个登徒子,吓得往后缩,抗拒地躲避,“滚开!” 然而,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在我耳边,“颜颜,是我。” 温临? 他怎么在这里?! 我猛地抬起头,撞上温临深邃如潭的眼睛,转瞬又羞愧地缩到角落里,我像一个被人奚落到自闭的小丑,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顿时明白顾为止今晚这出戏的真正目的! “温先生,请您别管我!”我躲开了温临伸过来的手,缩在一边,“我跟您……不熟。” 温临紧抿着唇角,目光丝丝缕缕,全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里的可怜和心痛,让我无地自容。 我避之不及,退回了顾为止身边。 顾为止灭了烟头,一把拽着我,把我往他怀里送,漆黑的眸子锁着我的视线,即使光线黑暗,我也看清楚了他眼底的愤怒和狂野,以及无尽的羞辱和轻贱,那一缕缕的目光,如同潮水,席卷而来,将我整个人浸灭,窒息。 “几天没弄你,你就开始发浪?当着我的面儿,跟你前未婚夫眉来眼去?”顾为止冷笑道,“你当我是死人?” “跟他没关系。”我着实不想把恩怨牵扯到温临身上。 我欠温临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这就护上了?”顾为止冷笑一声,十足羞辱的语气说,“你这么心急护着,要不要我在这里扒下你的这层虚伪恶心的皮,释放出你真正的天性面目,好让你前未婚夫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或者,让他对比下,关键时候你跟谁在一起感觉更快乐?” 第8章 教训我的狗 顾为止说着,一把将我推倒在沙发上。 他扑在我身上,周围看戏的人一阵唏嘘,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嬉笑声充斥在狭窄逼仄的包间里,宛若魔咒一般无尽地回荡在我耳边。 我恨恨地瞪着他,紧咬着下唇,齿关打颤,此刻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云雨? 这事儿他还真做得出来。 他早就不是将我捧在手心上、身披阳光而来的我的爱人。 若真和他在包间里……明儿一早,我就是整个青州交际圈的谈资和笑柄。 想到这里,我开始害怕起来,我抓着顾为止的手,吓得声音有些颤抖,“顾为止,求求你……不要在这里。” 顾为止等的就是我低头求饶我,他抓着我头发,凑到我耳边威胁说,“你主动送上门来,不就是为了钱么?惹怒了我,你还想从我这里赚到钱?” “还是怕你的旧情人看见你不要脸的样子?”顾为止故意在我大腿上狠狠一掐,“想要钱,就配合点,给我专业点,你是个什么东西,还要我提醒你吗!” 我咬着薄唇,控制不住声音的委屈,“我不要……” “不要?”顾为止冷笑,“宋颜,到这会儿你还装委屈、扮纯情,恶不恶心?” 说罢,顾为止咬住了我的唇。 对,是啃咬和撕扯。 唇齿之间,洋酒的苦涩和血液的腥甜迅速蔓延开。 我奋力抗拒地挣扎,但顾为止拽得我很紧,在他毫无章法的手段之下,我竟然…… 我也觉得自己挺恶心。 “呵……”顾为止摁着我的脑袋,羞辱地说,“这么快就起兴致了,还装模作样说不要?” 慌乱间我听见口哨声、赞叹声,以及下流的品评。 眼泪从两边,滑入发丝中,悄无声息。 “够了!” 这时,温临冲上来,把顾为止从我身上扯开,俊朗的脸上全是愤怒,眉毛都攒到一块儿去,痛心疾首地等着顾为止说,“顾为止,你已经得到了颜颜,你就该珍惜她,颜颜这些年……” 温临话没说完,顾为止一拳头上去,“我教训我的狗,你有资格说话?” 温临捂着脸,瞬许,他捏紧了拳头,一拳头砸向顾为止。 两个人就这样动了手。 这时,包间里其他人上来拽住温临,他们都是顾为止的人,把温临拖到了一边去,摔在地上揍,拳打脚踢,毫不客气。 我见情况不对,连忙从沙发上下来,想去拉住他们。 可我才下地,就被顾为止薅住了头发。 “心疼了?”他声音冷冷的,说话的时候不耐烦地用舌头顶着后槽牙,阖黑的双眼,冰冷深不见底,里头的神秘和无情让我心碎溺毙。 “顾为止,叫你的人停下来!你恨的是我,为什么要扯上温临?”我慌乱不已,眼泪横流,觉得他就是个疯批,彻底的疯批。 “你在教我做事?”顾为止操起桌上一杯酒,一口喝下,然后薅着我头发,把我拖着走,“这游戏,才刚开始。” 我一路被顾为止拖到包间自带的洗手间。 第9章 度秒如年 因为我穿着高跟鞋,顾为止拽我的时候我毫无准备,一不小心就崴了脚踝,跌跌撞撞地被拖进了洗手间里。 他把我摔在盥洗台处,一只手抓着我的头发,让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在我耳边啃了一口,狂躁地问我,“不怕死?” 我无声地落泪,泪流满面。 见我不说话,顾为止怒了,骂道,“还挺硬气?” 说罢,他冷哼一声,愤怒和怨恨都在那一声轻哼里绽开,随后,他把我脑袋摁倒洗手池里,打开了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刷在我头顶,不少呛进了鼻子里,我不停地咳嗽挣扎。 而身后,是他疯狂的惩罚,如同骤降的暴风雨,毫无征兆地闯来,席卷整个世界。 我就像是一株可怜柔弱的野草,被他的暴力拍得稀碎,瘫倒在泥泞肮脏的土地上,可悲又可怜。 过了一会儿,顾为止关了水,把我脑袋拎起来,狠狠地揪着,让我面对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他问,“瞅你这s样,倒是挺会勾人啊,不如你喊大声点,让姓温的听听,你到底多喜欢被我弄!” 洗手间的门厚重,我不知道外头如何了,温临有没有脱身,……我已经自顾不暇。 此时此刻,我只想去死。 我谁也不顾了。 之后的每一秒,都是度秒如年。 明明是短暂的瞬间,却让我细细品尝了地狱的痛苦。 我嗓子哑了,哭喊都成了奢侈,更成了耻辱,我忍着所有的苦痛,把自己憋成一个哑巴。 结束后,顾为止把我扔在地上,擦过污秽的纸巾扔在我脸上,冷笑地骂了句,“我想玩儿你,有的是手段和时间,宋颜,你就慢慢熬着,等我哪天腻了,你就滚。” 我一动不动地缩在地上,嘴角抽搐,双目岑淡,心如死灰,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顾为止走后,我好半天才有了力气起身,蜷缩在冰凉的地砖上,瑟瑟的、安静的落泪。 外头的声音也停下来了,他们把温临拖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看着满身的污秽,恶心到了极点。 我觉得自己太脏了。 我不停用纸巾擦拭,把皮肤都擦到红肿破皮,还不愿意停下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哗啦落下,绵绵不断,鼻尖的酸涩从心底涌上来,如同溃败的千军万马,哀鸣、苦痛。 就在我想一头撞死的时候,洗手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我吓得一缩,抬眸瑟瑟地看着进来的人,心里的恐惧和羞愧藏也藏不住,眼角的泪水抖了抖,簌簌落下。 “宋小姐,你还好吗?”来的是刚才给我换衣服的妈咪。 我往墙壁上缩了缩,低下了头。 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妈咪叹了声气,然后蹲下身来牵我。 然而,她刚碰到我的手臂,我就瑟瑟一躲,声音哑得有些不真切,“你别碰我,脏。” 妈咪有些愣怔,几秒后,她轻笑了声,起身对我说,“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衣服。” 我抱着自己的膝盖,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10章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最后是那个妈咪给我拿来了我自己的衣服。 我换上后,她带着我走出了六号公馆,特地给我打了一辆车,吩咐司机一定安全把我送回家。 替我拉开车门时,她拍了拍我肩膀说,“宋小姐,人活着还有翻身的资格,若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年纪轻轻的,别想不开,相信我,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再过几年,你回头想想如今,肯定能一笑而过。” 那时候我满心破碎,听着她的话只觉得不痛不痒,但我还是对她说了声谢谢。 后来,她说的那句话,成为我日后在地狱生活里,唯一支撑的信念。 是啊,人死了,什么都没了。 只要活着,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 接到温临电话,是在第三天下午。 我在顾为止给我准备的笼子里忐忑地度过了三天。 这三天,我都害怕接到宋思明的电话,我怕他一开口就告诉我,我妈的药停了。 可我又担心,是不是宋思明不联系我,表示他已经对我死心了,我这个被顾为止玩烂了的废物,指望不上,他也就不屑于联系了。 毕竟宋思明是最识时务的畜生。 从我这里搞不到钱,他必定会去想别的办法。 我不敢联系宋思明,只好偷偷打电话回宋家,问家里的老佣人金姨,金姨悄悄告诉我说宋思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笔贷款,正乐呵着,没有给医院说停了我妈的药,我才放心。 那时候,我根本没心思去想宋思明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贷款,在被顾为止掐死的境地里,谁敢贷款给他? 五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只觉得自己有机会喘口气了,至少宋思明短时间内不会因为钱来逼迫我,而我,也不用因为钱送上门去给顾为止羞辱。 收线后,温临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温临着急地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温临约我见一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我不肯。 倒不是我不愿意去见温临,是因为我和他曾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若是被顾为止知道我和温临私下见面,折磨我就算了,温临因我牵连而受灾,我过意不去。 我一个人这样就够了,为什么还要牵扯无辜的人? 虽然我和他曾经的订婚是私下协定好的“彼此帮助”,但在顾为止看来,我就是对温临余情未了,不然当年我怎么会甩了他立马同温临订婚? 顾为止是个疯批,他发起疯来,谁都下狠手。 只有撇清关系,才能保护温临。 可温临坚持说,“颜颜,订婚宴后你就躲着我,我们之间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我知道,订婚宴上那些照片和视频,是顾为止特地放的,跟你没关系。” “你如果不出来,我就去找顾为止,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折磨你,他知不知道这些年你为他都付出了什么?!” 我和温临是初中、高中同学,他这人,看起来谦谦有礼,但实际上性格是有些执拗的,我若是不去和他面前,他说不定真跑去找顾为止说理,那他就撞上顾为止这个疯批的枪口。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温临背后还有温家,他不是一个人。 无论如何,温临于我有恩,当年若不是他帮我,我不可能…… 罢了,那件事情是永远的秘密,我不想再提了。 我心想,就见一面,找个隐秘的地方,说完话就走,应该不会被顾为止知道。 但万万没想到,我的侥幸心理,给我上了深刻的一堂课。 第11章 颜颜,跟我走吧 我和温临约在市区一家名叫水云间的茶舍。 这间茶舍坐落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环境私密,极为注重保护客人的隐私,且是会员制,这里的服务生都签过保密协议,绝对不将自己听到的事情往外泄露,平日里不少显贵、明星光顾这边,是青州最有名的高级茶舍。 由此,我才觉得这里安全。 我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找到了温临所在的包间,进去时,他已经坐下在煮茶了。 他胳膊上打着石膏,厚实而坚硬,脸上的淤青成片,给原本白皙的肌肤以鲜明的对比,着实惨不忍睹。 我有些错愕,心里的愧疚密不透风。 那晚在会所,是我在逃避订婚宴后,第一次和温临见面。 半年前,我和温临的订婚宴上,顾为止滚屏播放了我前一晚和他在酒店凌乱的视频和照片,让温家在青州上流社会脸面尽失,也让所有人知道我和顾为止见不得人的关系。 我被顾为止关在别墅,不曾露面,随后,他以我的名义在媒体上发布了解除婚约的信息,并且切断了我和外界的联系。 温临倒是不在意,温润一笑,招呼我坐下,给我递了一盏茶,温声细语地说,“颜颜,喝点茶,润润嗓子,我特地点了你最喜欢的云南普洱。” “对不起……阿临哥,如果不是我,顾为止他不会报复你。”我握着茶盏,恨不得将白瓷釉茶杯捏碎,又或者说,恨不得将我自己捏碎,给温家赔罪。 温家在青州有头有脸,我和温临是同学,他们一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帮助,给我温暖,我却……我至今都无法面对温家人。 “颜颜,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的。”温临心疼地看着我,“无论我为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根本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你就是太善良,想太多,但凡你自私一点,顾为止都威胁不了你。”温临叹气道,“虽然我没问过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但以他的手段,无非是利用你对贺伯母的感情,他太无耻了。” “都是我自找的。”我哽咽,面对温临,我愧疚得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补偿温临因为受到的屈辱。 “颜颜,离开他,我带你走,去你最喜欢的费特希耶,到那里我们隐姓埋名,我可以借助温家的势力,让顾为止查不到我们的行踪。” “而我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你,让你无忧无虑的过日子,从小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公主,你值得……” 温临话没说完,忽然包间门被人一脚踹开。 我惊恐地回头,只见顾为止一袭烟灰色的熨帖的西装站在门口,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优雅又绅士,只是嘴角划着一抹痞里痞气的冷笑,那笑里全是危险和逼迫,他说,“没想到温总对我养的狗这么感兴趣。” 我吓得手一抖,茶水洒了我一身。 我顾不得茶水的烫,慌张地起身,刚要张嘴解释,顾为止已经走上前来,长臂挥来,狠狠一巴掌落在我脸上,“才放你自由几天,你就迫不及待出来浪?” 第12章 她就是我顾为止养的狗 这一巴掌顾为止用足了力气,我被他打得两眼冒金星,险些倒下的时候,我撑手扶在了茶桌上,双腿却因为下意识的害怕而颤抖。 “顾为止!”温临气得拍桌而起,怒目瞪着顾为止,“你故意伤人,是犯法的!” “犯法?”顾为止轻笑,舌尖顶着后槽牙,有些不耐地说,“那你还不报警,楞着干嘛?” “你……”温临气得额头青筋暴起,问顾为止,“颜颜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背着我出来偷吃,你说她错没错?”顾为止说完,拽着我头发,又是狠狠的一下摔在桌上,“你要出来见你老情人?” 我脑袋都要炸裂了,那种难以言表的疼痛,传遍我全身,麻木了我每一根反抗的神经。 “温总,你说你堂堂温家大少爷,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口味怎么就这么奇特,老喜欢我顾为止玩剩下的。”顾为止轻笑,脸上的表情阴冷至极,“不然你开个价,我借你玩儿几天。” “顾为止!”温临捏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 “怎么?舍不得出钱?你还不知道,只要给钱,她什么都行……”顾为止说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太难听了! 顾为止说的话太难听了! “你闭嘴!”我忍不住抄起桌上的茶盏朝他砸过去,对着他的脑门,我真想砸死他算了。 砸死他我就解脱了! 但顾为止躲得快,茶盏擦过他耳朵,飞到身后的墙壁上,顿时被摔得四分五裂。 顾为止看了眼破碎的茶盏,随后,他牟然回头,定眸看着我,阖黑的眼底,渐渐变得猩红可怖,眼底怒意宛若暗礁涌动,席卷而来。 他扯了扯嘴角,缓缓逼近我,然后抄起桌上的茶壶,把我摁在茶桌上,狠狠地用茶壶砸我的脑袋。 很快,我感觉到一阵腥甜的味道,一股热流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流动。 温临想上前来阻拦,但顾为止的助理闻舟冲进来拦住他,威胁说,“温总,您还是消停些,一会儿我不小心折断您另一只手,可就不好意思了。” 温临只能站在一边撕心裂肺地喊我的名字,“颜颜,颜颜……” 大概是怕我就这么死了太容易,见血后顾为止就扔掉了茶壶,他满意地舔了舔后槽牙,拽着我头发,把我拖起来,走出了包间。 我就一像一只死鸡,被他一路拖着踉跄走出茶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被顾为止塞进车子的后备箱里。 那会儿我还有意识飘忽,但我根本顾不得外人看我是什么目光。 周遭的人更不敢置喙,能在水云间出入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闲事管不起。 世人又习惯了各扫门前雪,哪儿管他人瓦上霜?不过是看个笑话罢了,并不会有所正义的作为。 我缩在后备箱里,觉得浑身冰冷。 顾为止上车后对司机说,“去半山。” 第13章 等我玩死你吧 半山是青州城郊的一处山,有国家森林公园,也有出名的半山公墓,附近还有闻名遐迩的肿瘤医院。 那里道路崎岖,树林茂盛,虫鸣鸟叫,半山公墓就在山顶的位置,阴森可怖,远近闻名。 顾为止是想把我杀了,抛尸荒野? 我心里划过一阵恐惧。 但我又想,死了也好,让我死…… 司机一路飙车到了半山山顶一处平地停车场。 夜半三更,荒无人烟。 车子刚停下来,我就被顾为止从后备箱里拖了出来。 他拖着我,毫不费力,扔垃圾似的摔在草地上,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气息顿时钻入鼻尖。 司机很是识趣地下车,走远了,到了看不见,也听不见的位置。 半山的风很凉,巴掌似的拍在我脸上,我开始有些发抖。被顾为止砸破的额头此时已经不太流血了,干涸的血渍黏在皮肤上,有些绷紧了。 我恐惧地看着顾为止,只见他拆下领带,沉着眉梢,阖黑的眼底是神秘不可出揣闻的阴狠,他一步一步逼近我。 “顾为止……你、你别过来!”我支起身子,踉跄地往后退,开口我有些发不出声音来,喑哑的声线像极了危机时分只想苟延残喘的失败者。 “躲什么?”顾为止拽着我胳膊,把我摔在车身上,用领带把我双手绑在一起后,翻身把我压在车身上。 我脸被压着贴在车身上,双手举在头顶。 下一秒,一阵凉风吹到我pg上,冰冷刺骨。 我挣扎了几下,顾为止直接怒了,一下将我往车身上狠狠摔以示警告。 “我这里搞钱失败,想到你老情人了?”顾为止冷笑着问我,声音里的愤怒,不言而喻。 我咬着唇不说话。 我知道,接下来我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顾为止摁着我,弄得我很疼,他气急败坏道,“给谁弄都赚钱,你怎么不去求他弄你?!” 他的话像是一把刀,稳准狠地扎在我心上。 我咬着牙,倔强地说,“顾为止,你闭嘴!” “说你还挺着急?你自己什么货色,心里没数?!” “你跟姓温的在一起五年,他跟你也这样么?” “他知不知道你早就是我顾为止玩剩下的残花败柳?!” “你他妈说话!” 冰冷无情的话语,就像一把把刀,狠狠扎在我心上。 顾为止,在你眼里,我宋颜就这么贱吗? 在你眼里……我这么人尽可夫吗? 我咬着唇,将一切痛苦和委屈吞咽下肚。 “当年你把我甩了的时候,想过有今天么?!”顾为止见我不说话,狠狠摔着我脑袋撞到坚硬的车身上,咬牙切齿地说,“想当哑巴?” 我无力地抬起头,扯了扯嘴角,问他,“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我?不如你杀了我,顾为止,我求你给我个痛快!” “痛快?”顾为止冷笑,他的声音比二月的寒风还要刺骨阴冷,“我告诉你,你他妈就做好被我玩儿死的准备!” 顾为止这个疯批像中了毒似的,拽着我的头发发狂起来,每一次都用足了力气,恨不得将我拆骨抽筋。 我膝盖一下一下撞击到冰冷坚硬的车身上,疼得我咬牙。 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滑落,我尝到了几丝苦涩的味道。 第14章 前尘往事 一个小时后。 顾为止收拾了自己,西装熨帖,一丝不苟,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社会精英模样。 他点了一根烟,修长的手指斯条慢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看狼狈蜷缩在草地上的我,猛吸了几口烟后,将烟头扔在我身上。 随后他跨上车,吩咐司机开走了。 烟头烫过我的胳膊,掉落在地上。 我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默默吞咽下的眼泪,如同六月的梅子酒一样苦涩。 顾为止,如果我告诉你,当初我和温临订婚,是为了保护你,你信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为了我们的孩子才不得已妥协,你信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你信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曾逃出去找你,想与你同生共死……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 我在半山上坐了许久,眼泪都哭干了。 风把我额头上的血迹也吹干了。 凌乱的草地,肮脏不已。 可此时我觉得自己比这块地脏多了。 我把自己整理干净了,才颤着双腿,慢慢走下山,往市区去。 你们肯定想问,为什么我和顾为止会变成今天这样? 如宋思明所言,我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初恋情人么,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这一切,要从五年前说起。 那会儿我爸宋思明和顾为止的父亲顾明城合作,一起创办了和兴制药,两家相交甚好,就连房子都挨在一起买。 顾为止还是我学校的学长,比我大两岁,没在一起之前,我都叫他阿顾哥哥。 高中的时候我俩谈了恋爱,两家都很开心,在我十八岁的成人礼上订了婚,两边家长都只等我们大学毕业领证办喜宴,真正成为一家人。 但五年前,因为宋思明的贪得无厌和卑鄙无耻,和兴研制的一款特效药添加了违禁成分,临床试药时吃死了十几个人,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和兴被查抄追责,宋思明独善其身,把锅都甩给了顾明城。 证据确凿,顾明诚锒铛入狱,顾家破产不说,还欠下了巨额外债。 而此时,宋思明迅速将自己摘干净,断绝了和顾家的往来。 追债的人绑架了顾为止的妹妹顾佳现,威胁顾家给钱赎人,醉酒后歹徒lj了顾佳现,并且要了顾佳现的命。 顾佳现的尸体,是在江水中发现的,遗体被水里的生物啃咬得惨不忍睹,因为案子的社会影响极大,上了青州社会新闻头条,全城皆知。 法医判断说是跳江自杀的。 在监狱中得知消息的顾明城,心痛自责,在开庭辩护之前,用磨尖的牙刷柄在监室内自杀身亡。 顾夫人,也就是顾为止的母亲陈惠桢,心碎欲死,随着丈夫的离去跳楼自杀,但没死成,命捡回来了,却成了半身不遂,终身与轮椅作伴。 短短半个月,顾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青州新贵,变成了落魄笑柄、家破人亡。 而我,顾家未过门的儿媳,被宋思明关在家里,他单方面发布了媒体通知,解除了我和顾为止的婚约,和温家长子定亲。 那个人,就是温临。 彼时的温家,是宋思明能高攀的大树,可以庇佑他的公司和产业,重振旗鼓。 无论我如何反抗,宋思明都不同意我出门。 他拿着顾为止被哥伦比亚录取的通知威胁我,如果我不和温临订婚,那顾为止就去不了哥大,顾为止那瘫痪的母亲,也得不到手术的费用……-当时宋思明手上握着一笔钱,是要给顾为止母子的安家费。 顾家毁了,顾为止身无分文,再失去学业,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我当然不同意,但我也没打算同宋思明妥协。 我抱着自己的珠宝首饰和存款积蓄,准备去找顾为止,我要和他一起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我要和他一起去美国,重新开始。 可我才逃出家门就晕倒了。 醒来时,我在医院里,宋思明站在我床边,暴跳如雷,几巴掌扇得我天昏地暗。 宋思明气势如虹的辱骂,响彻整个住院大楼。 因为,我怀孕了。 孩子是顾为止的。 宋思明要掐死我,他觉得我就是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还没结婚就被人睡了,这下好了,谁家会要我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当时我在医院里,捂着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肚子,悲喜交加,满目彷徨。 第15章 游戏规则 我是走回市区的。 大概是夜里的风太冷了,这些天精神也差,第二天我直接倒下了,高烧不下。 临江别墅没有别人,就我自己住,偶尔有钟点工阿姨来打扫卫生,一周一次。 阿姨本以为我不在家,来卧室清扫,却发现我高烧四十二度,好比一只煮熟的虾子,滚烫通红。 阿姨着慌地给顾为止打电话,但没人接。 之后,阿姨给我物理降温,吃了退烧药,一直守着我,直到我醒来,捂着我的手心泫然欲泣,“闺女啊,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发烧了你也不知道去医院吗,你都快把自己烧熟了……我刚才给顾先生打了电话,但顾先生没接。” 我被阿姨这一声闺女叫得心都软了。 除了我妈,这世上没人这么叫我。 这一声“闺女”,是我这半年来唯一一次温暖。 “闺女啊,你别急,我再给顾先生打个电话……” 我无力地摇摇头,想说阿姨您没必要找他,他巴不得我死了,怎么会关心我发烧? 但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阿姨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惊喜地说,“是顾先生。” 阿姨将电话接了起来,听说我发高烧,顾为止只说了句,“死透了打电话给火葬场。” 阿姨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尴尬地看了我一眼,下意识地捂住电话,但已经晚了,我什么都听见了。 几秒后,电话挂断了。 阿姨一脸心疼地看着我,说送我去医院,这样烧下去要出事。 我摇摇头,虚浮无力的跟阿姨说了几种药,请她去药店帮忙买回来。 吃过药后,我又昏睡过去。 这一觉,我直接迷迷糊糊睡到晚上。 我刚睁开眼,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顾为止踹开了房门,阔步走向我。 金丝边眼镜下的那双眼睛,森寒阴沉,如同吞人的野兽,带着利落的凶狠。 我是被顾为止从床上拽下来的,因为发烧四肢无力,我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蹲下身,捏着我下巴,那力道几乎要将我下巴捏碎。 “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顾为止,你耍点小心机,我就紧张的要死?宋颜,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是想引起我的心疼我的注意么?” 顾为止阴冷一笑,嘲讽说,“你以为,我还在乎你这种虚伪无情、朝秦暮楚的贱人?” “顾为止,我……我现在没力气跟你纠缠,你要怎么折磨我都行,等我身体好了再说,行不行?”我心力交瘁,实在是没有力气同他纠缠,浑身汗涔涔的,虚浮无力,说话都累。 “你我之间,轮得到你来制定游戏规则?”顾为止冷着一张脸说。 我看着他棱角分明、被岁月雕刻过的脸颊,觉得无比陌生、可怖。 他比曾经的阳光少年多的不仅仅是凌厉,还有狠决。 这一切,都让我陌生又无奈。 我虚浮地张口,“那你想怎样?” “随时随地,只要我想,你就得给我做!”顾为止一声怒喝,摁着我的脑袋,让我跪在地上。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我心底忽然窜起一阵害怕,不由自主地往后逃避。 “我是疯子,你是什么?你耍心机勾我回来,为的不就是我弄你,你好多赚点钱么?” 顾为止冷笑,“惹怒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贺锦兮的药断不断,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我的心,在这瞬间,凉透了。 这个曾经身披阳光闯入我的生活、让我爱得无法自拔的男人,此刻却叫我觉得毛骨悚然、森然可怖。 我此时无比后悔,为什么和他有纠缠? 如果这辈子我没遇见他,是不是就好了?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能各安天涯? 的确,要宋思明断了我妈的药,顾为止一句话就够了。 宋思明现在恨不得给他做舔狗,小小一句吩咐,宋思明连滚带爬也要去办。 他现在掐着宋思明的命脉,只要他愿意,宋思明跪下给他舔鞋底都愿意。 而我,又算得了什么? 我连苟且的蝼蚁都不如。 “忘了怎么做,需要我教你?”顾为止冷冽命令,唇角微扬,像看一只宠物狗似的看着我,森冷的眼底,是嘲笑,是讽刺,更是玩味。 我颤抖着双手,忍着巨大的羞耻,打开了屈辱的大门。 第16章 她多绝望 异样感从喉咙口窜起来,让我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 加上这两天我什么都没吃,那种酸苦的感觉,翻涌而来,我忍不住想吐,但顾为止抓着我的头发,并不松手,我逃无可逃。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开,阿姨端着托盘站在门口,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一瞬间,我心都死了。 阿姨吓得面色惨白,手足无措。 我更是无地自容,下意识地想要别开脸,但顾为止拽着我头发,根本没有消停的意思。 阿姨哆嗦跑了。 大约是真吓到了,杯子摔碎了一地。 我连忙往后退缩,想要逃走,双手撑着地毯,根本没多少力气。 顾为止并不着急上来处理我,他只是拢好了衣衫,然后一步步走向我,慢悠悠的,森冷的目光专注又毒辣,像极了笑看猎物垂死挣扎的猎人。 往后退的时候,我没注意,手肘撞到了床头柜,我人靠过去,直接给床头柜上的琉璃台灯给撞摔在地上,琉璃碎片落了一地,我一只手撑上去,手掌被碎片切开后钻心的疼,我龇牙咧嘴地看着割破的手掌鲜血淋漓,已然无路可退。 顾为止一把将我扯了回去,他蹲下身,嘴角旋着嘲讽的笑,问我,“觉得丢人?” “顾为止,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眼泪哗啦啦落下,丢人算什么? 我根本没法再出去见人了。 “放过你?容易。”顾为止扯着我的头发丝,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把我直接往浴室拖拽。 顾为止力道大,又没把我当个人看,拽着我如同拽着一直弱鸡崽子,毫不费力地拖到浴室里。 我脚下虚浮,浑身无力,就那么被他拽着,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到浴室后,顾为止把我扔在花洒下,长臂一抬,打开了花洒的冷水。 霎时,冰冷的水从头顶淋下来,湿透了我全身。 我不禁一哆嗦,下意识的地抱紧了自己,狼狈地望了一眼顾为止,身体里高热的火和冷水的冰,冰火两重天带来的刺激精彩绝伦。 “不是迷糊么?先清醒清醒。”顾为止唇角微微勾了勾,笑意若有似无,有种说不出的冷冽和狠毒。 他长着一张不是顶帅气的脸,但五官精致,拼凑在一起,竟然有些独一无二的味道,让人过目不忘,甚至还想再看第二眼,第三眼……尤其是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故事重重,叫人着迷。 精致的薄唇如刀削,微微扯动之间,早已不是曾经的蜜语甜言,而是伤人如刀的冷言冷语。 我也已习惯。 他说完,不疾不徐地解开了袖扣,将白衬衫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精壮的胳膊,肌肉脉络分明,手腕间带着一只百达翡丽的独家定制腕表,鼓掌指节有分明而诱人的筋骨感。 而后,顾为止打开了浴缸的龙头,哗啦啦的流水,以最快速度灌满了整个浴缸。 我看着满缸的水,心底的害怕止不住涌上来。 上一次差点被溺死的恐惧,我还未忘记。 顾为止长腿迈到我跟前,将我拎了起来,此时我已经浑身湿透,满身狼狈,他随便一提,就扯着我胳膊摔倒浴缸边缘,而他贴在我身后,掐着我后颈,把我脑袋摁在水面上,问我,“想死吗?” 说这话时,顾为止声音是森寒的,又带着点嘲讽。 我摇头,嗓子干哑刺痛,“顾为止,你放过我,我求你,好歹等我病好了……” 然而,我话没说完,顾为止直接给我摁到水里去。 无论我怎么挣扎,他都没打算放开我。 我在水里扑腾,双手溅落了不少水花。 鼻子里、口腔里、眼睛里,全都是水。 那种濒临窒息额的感觉,让人的恐惧加倍,求生欲也加倍。 只是,我真的没力气求饶了。 就在我扑腾不动的时候,顾为止又把我拎起来。 他抓着我后脑勺的一把头发,把我脑袋提起来,迫使我仰面看着天花板。 他从后面进来,凶狠又直接,面颊贴着我的面颊,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现在明白了吗?我妹妹死之前,该多害怕?多绝望?” 第17章 死的怎么不是你 我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泪水横流。 我骤然明白,为什么顾为止喜欢把我往浴缸里摁,次次恨不得将我溺死。 是啊,当时的佳现该有多绝望,才会跳江自杀? 今天,是顾佳现的忌日。 这些年,我经常梦见顾佳现,那个明媚如春光、温柔如晚风的女孩子。 梦见她跟我躺在她房间粉红色的公主床上,像从前一样,拽着我的衣袖问我:嫂子,你到底啥时候才嫁给我哥啊? 嫂子,你今晚不回家,跟我睡! 嫂子,我哥又欺负我,你帮我揍他! 嫂子,只有你才治得住我哥,我哥脾气太怪了!就对你才为温柔耐心。 …… 我曾觉得她值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却没想到,她最终惨遭歹徒的折磨,将生命戛然而止在冰冷的江水里,骤停在最花样的年华。 “死的怎么不是你?啊!怎么不是你!”顾为止近乎崩溃地质问我。 我也想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如果当年是我死了,顾为止必定念着我一生一世,往后余生,他无论遇见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法忘记宋颜这个人。 他对我,该是铭心刻骨、至死不渝的爱。 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恨我入骨、弃我如敝履、视我如草芥。 我觉得我和顾为止都很可怜。 顾为止疯狂地折磨我,我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任随他发泄胸中的愤懑、恼怒。 也罢,本身这就是他让我待在他身边的目的。 顾为止发泄完后,冲了澡,斯条慢理地换了身衣服,慢悠悠地走上前来,一脚踩在我脸上。 他低头看我,眼底的深邃阖黑无波无澜,“我会尽己所能,让你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宋颜,这辈子,你都别想好过。” 说完,顾为止戴上金丝边眼镜,是人前一丝不苟的社会精英模样。 他朝我淡淡一笑,又甩身走了,步履稳健而优雅。 我看着他的裤脚,被门板挡住,消失不见。 黄昏后,夜色渐浓,一切都安静下来。 别墅区万籁俱寂,如荒无人烟的绝境般凄凉。 我听到自己微不可闻的呼吸声,成串的眼泪没入天鹅绒地毯里,悄无声息地埋藏了耻辱。 因为高烧不止,又在冷水里折腾,我成功地倒下了。 阿姨把我送到医院时,我已经烧昏了,等我醒来时,人在医院。 肺炎,要住院观察。 所幸,阿姨送我来的是临江别墅附近的私人医院,不是我工作的地方。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姨是个聪明人,对那天在卧室撞见的肮脏事情,只字不提,一直陪着我,细心照顾。 看到阿姨耳畔藏在青丝里的银发时,我忽然想起我妈,泪如泉涌。 我没搞到钱,宋思明不会善待我妈。 她现在在哪家医院?病情如何? 这些,我统统不知道。 我该怎么办? 但我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哭,真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第18章 宋昭的秘密 都说病来如山倒,我这一下肺炎,住院一个星期。 宋昭来看我那天上午,我正准备办理出院。 忘了说,宋昭是我妹妹,同父异母。 至于为什么同父异母,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复杂,就先不说了。 以后总有机会提到。 这事儿也挺复杂的。 我掐了掐时间,眉头一皱,问宋昭,“这个点你应该在学校,怎么出来的?” 宋昭漫不经心地说,“姐姐,我不想上学了。” “十八岁你不读书,你想做什么?”我扫着宋昭,有点急了。 “读书有什么用?姐姐你读了那么多书,不还是给顾为止做情人啊,可见读书没什么用处。” 宋昭讪讪说,“姐姐,我早点出来赚钱养家,你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我有些触动,心底的酸涩一下子涌上鼻尖,我忍着泪说,“小昭,你只需要好好读书,其余事情不必操心。凡事再艰辛,也有我这个做姐姐的顶着,不怕天塌下来。” 宋昭一直对我跟顾为止在一起这件事持反对态度,她还小,许多事情我都没让她知道。 “姐姐,你老喜欢逞强,明明自己也是需要被保护的——”宋昭撩了撩头发说,“温临哥哥一心一意等你,可你就是看不上,你到底是无可奈何呢,还是根本忘不掉顾为止。” 忽然我发现宋昭撩头发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卡地亚满钻手镯。 我以前过过大小姐的生活,所以知道这只镯子,价格不菲,市值十多万。 而宋昭一个高中生,宋思明又那么抠门,是没钱给宋昭买这种奢侈品镯子的。 那宋昭的钱哪里来的? 宋家出事后,我每个月给她三千块零花钱,吃饭淘宝绰绰有余,但奢侈品,是必然买不起的。 她从小存到大的压岁钱,也早被宋思明给搜刮干净了。 “小昭,你哪里来的镯子?”我一把抓住宋昭的手拖到眼前看,结果宋昭眉头皱起来,呜咽着喊疼,我这才发现,她手臂上有伤痕,是那种一条一条的纹路,像是用什么东西抽打之后留下的,特别有规律。 “怎么回事?”我关切地问。 宋昭冷淡地说,“没什么,一点小伤。” “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我追问,“是宋思明打你了?” 宋昭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不是。他一天到晚躲在外面,生怕暴露行踪被追债的打死,还敢回家里去么?” “那……”我话没说完,便被宋昭抢白。 “姐姐,你不要关心别人的隐私好不好?我要告诉你的话,会主动跟你讲的,我如果不想说,你怎么逼问也是没用的呀。” “隐私?”我还要追问,宋昭打断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姐姐,有些事情,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宋昭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说是同父异母,但我俩感情特别亲厚,是宋昭什么秘密都同我讲,哪怕是青春期春心萌动时候的小秘密都不例外。 她打小很粘我。 可今天的宋昭,让我感觉很奇怪。 尤其是她现在看我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我担心她在学校里受了欺负,网上传的校园霸凌我一直都很关注,也很担心宋昭因为家里的事情在学校被人刁难,毕竟宋思明那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我这刚要张嘴问,宋昭就不高兴地甩手走了。 她穿着校服,是百褶裙和polo衫的套装,到肩膀的长发披散着,在耳侧别了个珍珠发卡,是很青春的学生气,朝气蓬勃,阳光可爱。 但我注意到她走路有些艰难,仿佛迈不开腿一般。 下一秒,门“砰”的一下关上。 我坐在病床上,愁容满面,脑子里全是她白皙的手臂上规律的、一条一条的伤痕。 不知道为什么,那伤痕让我有些心焦,仿佛给宋昭留下伤痕的人有强迫症,必须要整齐划一,不容许一丝凌乱的存在。 还有她走路时候的奇怪姿势…… 我是医生,在医院什么奇怪的病症我都见识过,看到宋昭身上的伤痕时,我心里头就有个不好的想法。 宋昭被人虐待了。 是校园霸凌? 还是宋思明? 不行,我得搞清楚。 我立马拔下留刺针的针头冲出去,但熙攘的医院走廊,却看不到宋昭的身影。 我心想她肯定是要回家的,连忙往医院门口去,想在门口拦住她,但我追出去时,看到宋昭上了一辆出租车,我喊她,但她看了我一眼,根本没打算等我,然后转过头跟司机说了什么,车子就立马开走了。 我放心不下,当即就办理了出院,想要回宋家一探究竟。 宋昭的反应太反常了! 离开医院的路上,我不放心,给宋昭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想要问问宋昭最近的情况。 电话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起来,我客客气气地说,“许老师,打扰您了,我是宋昭的姐姐,我想问问您……” “宋昭姐姐?我正想联络你呢,但宋昭上次说你换了号码,给了我一个新号,可她给的号码是个空号,打不通,我也找不到以前的记录存档了。” 听班主任这么说,我脑子嗡了一下,我根本没换过号码! 宋昭撒谎了! 当初入学是我陪宋昭去办理的,留下了联系方式,方便和老师沟通,宋昭为什么要换掉我的号码? 这时,班主任又说,“宋昭姐姐,如果你们想退学,今天就可以来办理手续,我今天都在。” “不是,许老师,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们没有准备退学,”我一头雾水,木然地问,“是宋昭在学校犯什么错误了吗?” “宋昭姐姐,难道你不知道,宋昭已经半个月没来学校了么?情况很恶劣,你们家长都不知道?!”透过电话,我能感觉到许老师电话里的无语和生气,“这样,你现在来一趟学校,我们面谈。” “好,我马上来。”我说。 收线后,我脑子里一团乱,宋昭为什么旷课半个月? 退学又是什么意思? 再想想她今天的反常,我的心慌了起来。 我要去学校搞清楚状况。 第19章 上门找茬 正当我准备打车去宋昭学校时,医院给我来了电话,说我办公室来了一群人要债,辱骂打砸,弄得科室乌烟瘴气,主任要求我马上回去处理。 无奈之下,我只好给许老师打了电话说再约时间,许老师挺不高兴,电话里就说我们对孩子的情况毫不重视,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电话就掐算了。 我没辙,医院催得紧,只好匆匆打车去了医院。 古语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我这一倒霉,啥事儿都凑一块儿了。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我将将下车,就看到科室与我交好的护士黎郁,她站在柱子边上,一脸焦急。 看到我,她冲上来拽住我胳膊,着慌地说,“宋医生,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什么人了?” 没等我回答,黎郁又说,“你办公室里现在堆了一帮人,说是来找你要债的,一个个凶神恶煞、恶语横飞,别提多吓人了,我们都不敢进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来者不善。 要么是顾为止的手笔,找人来砸场子给我难堪;要么是宋思明的烂摊子,别人顺藤摸瓜找来我这里要说法。 我拍了拍黎郁胳膊,“别急,我去看看。” 黎郁匆匆跟着我回了办公室。 我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了一阵阵猖狂的笑声,走廊上的病人都不敢凑近,稍微有一个靠近去瞄里头的,都被一声怒喝,“看什么什么?给老子滚!” 然后一个烟头就扔了出来。 好生猖狂。 而保卫科的人,就站在门口,动也不敢动,雕塑似的。 还没出事儿,医院是不会报警的,院里要脸,担心舆论,更担心这些人闹事,挺可笑。 “兄弟们,瞅瞅,这宋思明的大女儿可真是水葱一样的白嫩!”一个卷毛看到我站在门口,立即起身,走上前来打量我,贱兮兮地笑着说,“要是到我们夜总会上班,我估摸着……两三个月,宋思明那点钱就还完了!” 果不其然。 宋思明这个畜生! 有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父亲,我早就忘了丢人是什么感觉了。 我冷淡地看着几个满脸横肉的混混,语气镇定,“不知几位找我,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求宋小姐的,你父亲宋思明在我们这儿借了点儿钱,他还不上,只能求宋小姐可怜可怜我们兄弟,别叫我们白跑一趟,回去跟大哥好交差。” “宋思明借的?” “可不是么?字据画押都在呢,千真万确!” “既然借款人是宋思明,于我何干?” “等等,宋小姐,你意思就是……这钱你不还,对?是这个意思?” 我镇定地说,“冤有头,债有主。谁借的钱,你们找谁要去。” “得,我整明白了,”卷毛嚼着槟榔,吊儿郎当地看着我,走上前来,挑眉威胁我说,“臭婆娘,你有点东西的!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进去,那哥哥们今儿就好好给你上一课,让你学学,女人该怎么低头说话!” 这人一说话,满嘴的烟臭味。 我不由地撇开了脑袋,有点想吐。 你要是问我,怕吗? 换做以前的我,会怕。 可现在的我,不怕。 “保安,请他们出去!”我转身对门口的保安说。 保安为难地看着我,“宋医生,他们都是挂了号的,又没实质性的干坏事,咱们……没辙啊。” “你看他们像是来挂号看病的吗?”我语气有些冷,怒道,“要是他们不出去,我就报警!” 说着,我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臭娘们儿,老子给你脸了是?还报警!” 卷毛冲上来抢我手机,直接摔地上,脆弱的手机顿时摔了个稀烂。 “少教育的臭婆娘,敢跟我横?”卷毛说着,伸手来拍打我的脸,我连忙后退,怒瞪他,“滚开!别碰我!” “老子偏要碰你!”卷毛淬了一口,上来就抓我胳膊。 我和他扭打起来,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巴掌抡过来,直接把我抡到墙上,一瞬间我脑瓜子嗡嗡的,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黎郁来扶着我,挡在我面前,对那些人说,“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故意伤人!” “一边儿去,这儿他妈的没你啥事儿,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小心夜路难走!”卷毛威胁黎郁说。 我推了推黎郁,站稳了身子,这事儿不能牵扯到无辜的人。 就在我抬头的瞬间,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我闭了闭眼,重新睁开,那抹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应该是我看错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第20章 是医生,还是戏子 场面失控,事情闹大了。 我和那帮人都去了警局喝茶。 警察了解了事情经过,劝告了我几句,让我打电话给宋思明,可号码拨过去,宋思明听说是警察,立马挂了。 之后就关机了。 警察说他们会着手调查一下情况,让我先配合做完笔录。 结束后,我被黎郁接回医院,科室主任还等着我做检讨。 黎郁拿了冰块给我敷脸,噘嘴心疼道,“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就这么肿了!很疼?” 我摇摇头。 脸上这点疼,不过三两天。 可宋思明给我搞的烂摊子,我啥时候能处理掉? 这次是在医院难看,下次是做什么? 我是真的愁。 “没吓到你?”我说,“刚才那么危险,你也敢冲上来,要是他们对你动手怎么办?” 黎郁这份情,我记下了。 “我当时也顾不上那么多,”黎郁有些同情地看着我,“姐,肖主任刚才给我打电话,让你回医院后,去一趟院长办公室。” 我点点头,“躲不过了。” 我心有点凉。 在工作里,无论你做得多好,领导不一定看得清楚、记得明白,可你一旦做错事,领导分分钟给你一笔一划雕刻得深刻难忘。 “你也别太担心,现在是咱们科室生死存亡的时刻,院长再生气,也不敢把你骂走,要再走一个主力……我估摸着,院长不会太过分,到时候你就乖点,怎么骂你都别反驳,实在不行,咱就哭,使劲儿哭!男人不都怕女人掉眼泪的么?” 黎郁说的有几分道理。 我们医院的儿科,本是青州的名牌,但因为儿科的工作实在是有苦又累还几个钱,院里人手安排也是最可怜的,科室里有经验的医生叫苦不迭,这不,半年不到,走了个主治医生,没剩几个坚守阵地。 院领导为了招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招到一两个抗打的。 我准备了良好的认错态度,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要不就听黎郁的,院长骂太厉害了我就哭。 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摸了摸仍然刺痛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敲了门。 “进。”里头回应道。 我推开门进去,乖张地说,“院长,您找我。” 话音刚路,我看到会客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背影,我太熟悉了。 黎郁叫我不知道怎么办就哭,可此时,我觉得我是哭不出来了。 我非常确定那会儿在科室门口看到的背影,就是顾为止。 也就是说,刚才我跟那帮放高利贷的混子纠缠的场景,顾为止一览无余,甚至还很幸灾乐祸。 怎么哪儿都有他? 我脑子里顿时飘过“阴魂不散”四个字。 顾为止闲恣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目光清浅,却带着不为人知的戏谑。 他目光在我身上逡巡,恰好被院长看到。 院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瞄了瞄顾为止。 我怕被院长看出来什么东西,自然是不敢去打量顾为止的,就老老实实地站着,等院长发落。 我和顾为止这种关系,见不得人。 半晌,院长开口问我怎么回事。 我老老实实回答了起因经过,又说,院长,以后他们都不敢来医院闹事了,警察局立案了。 “小宋,你要有集体荣誉感,私事自己解决好,不要因为个人问题,影响我们院里的形象,更是扰乱了病人和家属!” 我低头听训,无论院长怎么凶,我都积极认错,绝不反驳,态度良好。 本来这事儿就是我带来的不良影响,我不敢造次。 院长一通教训完毕,果然没有处分我,叫我回去好好工作,做好自我反思,写一篇检讨上交,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千恩万谢,刚要溜,可一直在边上听的人,忽然冷声一笑。 “顾先生,您……您笑什么?”院长跟孙子似的,态度讨好地问顾为止。 顾为止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被子放在手心里八万,他问院长,“医生到底是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还是搭台唱戏的……戏子?” 第21章 担保视频 院长被他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尴尬地笑了笑,一张脸上都是生怕得罪顾为止的表情。 顾为止是生意人,院长这么巴结他,只有一个原因:给院里下半年的大项目拉投资。 上半年院领导决定把住院部后山的一栋旧楼拆掉,建一个新的大楼,用作高端养老院运营,外加高级病房套房配置。整个项目包括建筑和设配全套下来,要十多个亿。 这笔钱院里是不会自己掏的,得找人投资。 我猜测,顾为止是院长想抱紧的大腿。 他是在华尔街跟人玩对冲外基金赢了五亿美金回来的阎罗王,是青州投行新贵,听说背后还有美国华侨的神秘家族势力支持,是青州名副其实的香饽饽。 我觉得我要倒霉了,戚戚地看着顾为止,希望他手下留情。 顾为止今天穿一身西装,里头是件针织冰丝材质的白色内搭,搭配蓝色的西装,有些出尘的俊朗,金丝边眼睛更是给他添了几分斯文绅士。 只有我知道,他这幅斯文的皮囊下,是多么疯狂与肮脏的黑暗与嗜血。 这个人,看似斯文,实际上杀人于无形;张口冷冽的言辞,全然是倨傲在上的不屑。 “白衣天使被高利贷贩子追债到医院,呵,这样子私德不佳的医生都能留在贵院,贵院还真是对得起‘仁德’二字啊。” “梁院,我这个人的性格就四个字:嫉恶如仇。” 顾为止弦外之音,太明显不过了。 梁院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老脸通红,思忖了几秒说,“宋医生,你暂时停职休息,等党办的领导通知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上班,你再回来。” 要停职休息? 不行! 我要真被停职了,收入来源也断了,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院长,我……”我想请求院长给点机会,但才开口,顾为止就怼我,“就这点担当的医生,病人家属是怎么放心她对自己家人下手的?” 院长哪里敢得罪顾为止?他摆摆手,下了逐客令,“小宋,这事儿没得商量。” 顾为止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闲恣地扫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仿佛在说,瞧瞧,我要玩儿你,轻而易举。 事情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行礼告辞,“好的,院长。” 已成定局,挣扎也无用。 只是我现在弄不清楚,院长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只是停职查办,还是要开除我? 大概,这一切,顾为止说了算。 他这样,无非是换个口味折腾我。 成,顾为止,你赢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我收拾了点东西走。 黎郁特别生气,说院长脑子进水了,这点小事就给你停职,你要是走了,科室医生又少了个得力的,怎么忙得过来?宋医生你不会一气之下也辞职? 我说,辞职倒是不会,我还得靠工资过日子呢。 辞职我也得先找好下家呢。 从医院出来后,我先去商场买了个新手机,补了卡,准备回宋家。 我先回去问问宋昭,为什么旷课半个月,为什么班主任说她要退学? 但回到宋家,宋昭根本不在,宋思明也不在。 我只好问家里的佣人金姨情况。 金姨给我倒了杯柠檬水,小声说,“先生已经个把星期没回家了,先前匆匆拿了一个行李袋走,也没留下一句话。” 我心下明白,宋思明这是躲债去了。 金姨又说,“大小姐,二小姐最近都不太着家,回来也只是拿点东西就出门,我感觉二小姐挺奇怪的,问她么也不搭理人。” 宋昭念的是走读,按理说是每天回家的,她是个好孩子,晚归都会打电话阿告诉我原因和具体回家时间,夜不归宿这种事情,从不会有。 我顿时急了,问金姨,“您怎么不告诉我?” “二小姐说您工作忙,不让说,加上……”金姨有些抱歉地说,“大小姐你的号码我没有!原本存的,是错的,今儿你打电话来,我才知道号码不对,应该是之前二小姐拿我手机去,悄悄改了的。” 我脑瓜子一下炸裂了。 宋昭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改掉我的联系方式,仿佛是故意不要人联系到我。 为什么宋思明也要跟着打掩护?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新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几秒,接了起来。 宋思明一开口就是哀嚎,“宋颜你这赔钱货,你他妈的怎么不去问顾为止要钱?你是想看着老子被他们弄死是?贱\/人,你就是存心的!老子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你他妈的还敢报警,你存心想弄死你爹啊你个赔钱货!” “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玩意儿……” 宋思明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抢走了电话。 随后,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宋小姐,你不地道啊,我小弟找你要钱,你把人给我送派出所去了?” “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钱,你找谁,不必联络我!”我冷声,不客气地说。 男人冷笑,根本不管我的推脱,只说,“看在你漂亮的份上,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你还不上钱,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先剁了宋思明的手,给你快递上门去?” “另外,我劝您最好是不要报警,如果报警有用的话,您今天就不会接到我的电话了不是?” 显然,这帮人下午没在我这里要到钱,就绑走了宋思明,想以此来要挟我。 可他们打错了算盘。 剁手算什么? 他们就算是把宋思明的脑袋剁下来我都没意见! 我镇定地说,“宋思明欠你们多少钱。” “不本金加利息,也就八百万。” “那你们就剁了他的手!”我冷声说,“最好是剁了他的脑袋,反正他还不起,就拿命换好了。 开玩笑,八百万,我上哪里去找? “您先别上火啊宋小姐,还有个事儿我跟您说一下,就是宋思明来找我们借钱的时候,还带了个人来,留了些私密的视频和照片在我们这里,做为担保。”男人语气闲恣,显然是胜券在握的从容。 第22章 担保视频(2) 听到这里,我感觉不对劲。 宋思明能带谁去借钱,还留下了视频。 我不是傻子,能给放高利贷的人留下视频做担保的,能是什么清白视频? “他带谁去了?”我心里慌了起来,害怕听到答案。 可显现实往往就是残酷的。 “宋昭,你妹妹。” 男人轻笑说,“我们这帮兄弟都欣赏过你妹妹的身材了,蛮火辣的,男人就喜欢学生妹啥的,制服的,带劲儿。宋小姐,将心比心,要是你们还不上钱,我们也不能损失啊,对?这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兄弟们都只是混口饭吃,您别让我们没钱吃饭啊。” 电话这头的我,气得发抖,咬牙切齿。 我想起金姨前段时间说,宋思明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一笔钱,再加上宋昭旷课的半个月,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就有了清晰的答案。 想来,宋昭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性情大变的。 男人的话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淋下来,让我通体寒凉,仿若置身于冰天雪地中,赤身无衣。 我咬牙,捏紧了手心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这个简单,宋小姐,我立马发一段给您,您亲自鉴定鉴定,咱这都是不打码的,设备贼他妈贵,可拍得贼鸡儿清楚,您一定不失望!” 随后,电话挂断了。 很快,我就收到了短信,里头是一段视频。 看到视频封面上我熟悉的宋昭青春洋溢的脸,我止不住双手颤抖,颤颤巍巍点开了封面。 是宋昭的视频。 不堪入目。 我关掉画面,打开通话记录,把电话拨了回去。 我尽量压制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佯装镇定地说,“听着,你们想要钱,视频最好不要发出去,否则我只能报警,和你们鱼死网破。你们要钱,我要我妹妹的尊严,但是你们要是让我得不偿失,我们就两败俱伤,钱,你们一毛都别想得到。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就是砍了宋思明的脑袋我都无所谓。” “好说好说,只要宋小姐按时还钱,视频我一定双手奉上。”男人笑道,“这破视频也就看看打打灰机,还是钱香,能干的事儿多。” 挂了电话,我心如死灰地看着金姨给我倒的柠檬水杯子,转瞬,我抄起杯子,狠狠砸向了电视墙。 畜生! 宋思明这个畜生! 金姨惊慌地看着我,关切地问,“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掩面哭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万万没想到,宋思明为了借钱,竟然干了这种不要脸皮的事情! 他能怎么能这样?! 而我,能怎么办? 我可以不在乎宋思明的死活,但不能不在乎宋昭的清白,她才十八岁! 我脑仁疼得慌。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招惹上宋思明这么个畜生当爹! 我真想问问老天,我宋颜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一生要这么折磨我? 八百万……呵呵,我上哪里去弄八百万? 我的积蓄不过七十几万,是给我妈留下来的医药费和宋昭读大学的钱。 剩下的去抢银行? 呵。 我的人生,真的糟透了。 第23章 求我 金姨见我掩面哭,心疼地蹲在我身边,给我擦泪水。 她在宋家做了几十年,原先是我外公的远亲,后来我外公死后,我妈又病了,她就留下来照顾我们。 可以说金姨是看着我和宋昭长大的,许多事情,她也一清二楚。 包括如今我和顾为止的关系。 大概是猜测到什么缘故,金姨叹气,安慰我说,“大小姐,你别哭,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个家里也就你撑着了,哎……真是心疼你,作孽啊。” 是,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一个劲儿哭,的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抹了眼泪,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跟金姨道别,离开了宋家。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宋昭。 我拨了宋昭的电话,但关机了。 平日里宋昭玩得好的小姐妹、同学,我也是有联络方式的,怕的就是有事儿找不着人。 可我联络了几个宋昭平日里玩儿得好的女孩子,都支支吾吾的,甚至挂断了我电话。 只要一个叫嘉瑜的女孩儿跟我说了实话。 “宋颜姐姐,小昭谈了男朋友,是个年纪很大的男人,我好几次在校门口看到他的司机开宾利车接小昭。” “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很凶,冷着一张脸特别吓人,但是……长得还行,挺帅的,小昭跟他很亲热,我们都觉得是小昭的男朋友,小昭还送过我们巧克力,是那个男人从国外买回来给她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男朋友? 年纪大的男人? 很凶? 我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宋昭身上的伤……忽然有个很不好的想法,那些伤痕,可能是某种禁忌游戏留下的! 天……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宋昭和他怎么了? 我心里有一百个疑问。 我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可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宋昭。 我这个妹妹,是个如假包换的乖乖女,宋思明虽然混蛋,但我和我妈对宋昭的家教严格,更是宠着她长大的,外面世界多肮脏,我们从来没让她知道过。 她从来都是家、学校两点一线,偶尔和朋友约会,也是跟我们报备的。 青州这么大,我该去哪里找她? 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遇到危险怎么办? 那个老男人会对她做什么? 这些问题,我想起来都害怕。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放任不管。 我翻开通讯录,点开顾为止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顾为止接了电话,声音不似我以为的冷冽,而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缥缈,仿佛沉浸什么喜悦之中,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说,“宋颜?” “顾为止,我有事请求你帮忙,请你帮我……”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一道妩媚至极的女人声音。 那女人说的是,哥哥,你快点嘛。 一盆冷水,淋得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顾为止身边有女人,我早有准备,但我没想到,当我亲自听到的时候,我的内心会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疼痛。 那种痛,就像是刺刀,狠狠地扎在我心上。 “求我?宋颜,你知道,求人的姿态怎样才算合格么?”顾为止轻笑,声音里的戏谑和羞辱,密密麻麻。 “顾为止,我真的需要你帮忙,我求你了……”我忍着恶心和屈辱,再次开口。 “好好听听,该怎么求我。”顾为止转而对那头的女人说,“小s货,来,求我。” 等我发现自己泪流满面的时候,我已经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在挂断电话之后,还不断萦绕、回响。 司机见我这样,吓得不行,递了一包纸巾给我,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我满脸横泪地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24章 我已经脏了啊 这一整晚,我都没睡。 我找不到宋昭,在客厅里枯坐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嘉瑜打电话给我,说宋昭回了学校取东西。 我收拾都来不及,顶着乱发三千丈冲去宋昭学校,她刚好走出校门。 宋昭穿着一身日系水手服学生装,化了淡妆,长发披肩,青春洋溢。 她正好要上一辆出租车。 我从出租车上冲下来,没站稳,扭了脚踝,但根本顾不上疼,一把抓住了宋昭拉开出租车门把的手,着急道,“小昭!” 宋昭看到我,漂亮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惊讶,还有烦躁,“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把宋昭拽回了宋家。 卧室里,我同她面对面坐着,怎么问她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她都不开口。 宋昭急眼了反问我,“姐姐,你能找个有钱有颜的男人,我不行么?读书有用吗?读书能还掉那老畜生欠的债吗?你可别天真了,把我当成小公主养着,我就真成公主了?” 我扯了扯干涩的嘴唇,拽着她的手,近乎祈求的语气说,“小昭,天塌下来有姐姐顶着,你什么都不需要面对,姐姐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我的人生已经脏透了、烂透了,但我不允许宋昭这样。 这个家里,有我一个人肮脏就够了。 然而,宋昭并不领情,她定定地看着我,冷笑了一声,“姐姐,我今天才发现,你挺圣母的。” 我愣了。 我从没想过我会被自己亲妹妹说是圣母。 宋昭继续说,“你要真有能力解决,跟了姓顾的小半年,宋思明的危机还没解除?你要真能从姓顾的身上搞到钱,宋思明会带着我去借高利贷?你到现在还想逃避吗?顾为止根本就是在报复你,他才不会给宋思明钱,所有的借口不过是为了折磨你。你留在顾为止身边到底是无可奈何,还是念着你们当年的情分,有所幻想?” 是,是我无能。 所以我哑口无言。 宋昭更是戳中了我内心一直不肯承认的点:我内心深处,还深爱着顾为止。 “姐姐,你别这么圣母了,你知道吗?就是你的圣母,害惨了我。你圣母的以为这些年把我保护得很好,圣母的觉得你一个人牺牲就够了,你真的为了我好吗?我被宋思明那个畜生下、药迷昏了去给放高利贷的人拍视频贷款的时候,我亲爱的圣母姐姐,你在哪里?” 宋昭忽然走上来,双手摁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她质问我,“你知道我当时多绝望吗?我撕心裂肺地喊着你名字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他妈的在顾为止的床上!”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崩塌了。 我以为,我一直把宋昭保护得很好,可如今我才发现,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好。 我什么都没做好。 我满脸泪水看着宋昭,内心的愧疚和后悔,如同潮水将我包裹,让我不能呼吸。 我紧紧抱住宋昭,她拼命挣脱,不停地捶打我,想要挣脱我。 “小昭,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我哭喊着道歉。 宋昭挣不开我,最后抱着我痛苦。 她哭得撕心裂肺。 我一遍遍承诺,一定会凑足钱,拿到视频原件,这件事情,一定会过去。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拿到视频。 宋昭泪眼朦胧地看着我,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和埋怨浮躁,可怜兮兮地说,“姐姐,你真的会为我不顾一切吗?” “可是,我已经脏了啊。” 我的心好痛,我抚摸着宋昭的面颊,哽咽地说,“会的,小昭,姐姐会的。” 第25章 那个男人 宋昭情绪稳定后,我尝试过再次询问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 但宋昭不肯细说,只告诉我说,那是她正儿八经谈的男朋友,年轻有为,英俊帅气,根本不是什么油腻的老男人,那些同学都是胡说八道。三十来岁的男人,哪里算老? “姐姐,他很忙的,我也不常见到他,他对我挺好的,也很喜欢我,等时间到了,我带他来见你,给你瞧瞧,他的确是个优秀又满身魅力的人。”她说起那个男人时,脸上的表情是爱慕而欢喜的,小女孩的眼睛在放光。 我皱眉,并不放心,问道,“可你还是学生,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小昭,你说实话,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宋昭撩起袖子,亮出伤痕给我看,“姐姐,你说这个么?” 我点点头。 “这个嘛,是我和他的秘密。不过姐姐你放心,他对我真的很好,而且,我真的很喜欢他。” 宋昭坐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肩膀,脑袋枕在我肩头,撒娇地说,“姐姐,对不起,刚才对你说了那些话,是我太过分了,你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不得已给顾为止做情人,我还那么说你……” “姐姐你原谅我,我知道错了。” “我就是心里太难受了……姐姐,你会原谅我的,对?” 我怎么会怪她? “小昭,有些事情,是姐姐对不起你。”我很惭愧。 “姐姐,我们姐妹之间,不说对不起。当年要不是你把我留在宋家,我还在大街上乞讨,都不知道死在哪个桥洞下,或者被野狗咬死了,上学,有家,有姐妹,还有妈妈……这些,如果没有你,我估计一辈子都得不到。所以,姐姐,我最爱你。”宋昭说。 宋昭的身世,说起来有些复杂。 她妈妈是宋思明勾搭过的对象,因为被宋思明抛弃,原本就有精神疾病的宋昭的亲生母亲,被刺激,精神失常,之后被家里人赶了出来,四处乞讨。 因为精神不正常,经常被人欺负,宋昭更是在堆满垃圾的破烂桥洞里生下来的。 宋昭是在她母亲的遗物中找到宋思明的名片和照片,以及一张差不多可以说是遗言的字条指引下,找到宋思明的。 那些东西,是宋昭母亲在精神正常时候给宋昭留下的。 宋昭找来宋家那一年,不过五岁。 因为长期生活在垃圾堆里,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但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站在别墅门口,怯生生地叫宋思明爸爸。 宋思明自然是不肯承认的,叫来保安要将人赶出去。 是我,以及我妈,把她留下。 那时候,我妈刚流产,看不得这些,就做主留下了宋昭。 而我,的确是想要一个妹妹。 因为她找来的时候,是我给开的门,她漂亮而水灵的大眼睛盯着我,满怀期待地问,“姐姐,你是我的姐姐吗?” 后来,宋昭就跟着我们一起生活。 一晃,十三年了。 之后我无论怎么问,宋昭都不继续说下去,也不再透露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信息,我再问,她脸色就沉了下去。 但她答应我,会回去学校继续学习,好好准备高考,不会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习。 我内心的担忧却不曾停止,但我却束手无策,想着先稳定一段时间,再同她谈这件事情。 我那会儿想,我得先找到那个男人,才能解决问题。 但青州这么大,我上哪里去找一个毫无身份信息的人? 第26章 向他低头 离开宋家之前,我将宋昭托付给金姨照顾。 宋昭很懂事,没有抗拒。 有金姨在,我也放心。 宋思明还在高利贷的人手里,这些天都不会回来。 但等我凑到钱,拿回宋昭的视频,宋思明也是要被放回来的。 那我不能再把宋昭一个人留在家里,宋思明那个畜生,到时候不知道会做点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 我得重新找个房子给宋昭住。 顾为止那边,断然是不行的。 我一万个不想让顾为止接触我的家人。 但当下的重中之重,是凑足八百万。 宋思明出事后,我从前的圈子人脉,都散了,所谓的上流社会,不过是锦上添花,鲜少有雪中送炭。 加上顾为止的施压,更是没人愿意和我往来。 因为顾为止的羞辱,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现在是顾为止的情人,借钱这种事,想都别想。 而我也不能找温临,他是顾为止的禁忌,我更不能给温家惹麻烦。 为唯一能想到的是林杳——我的大学同学、这些年来掏心掏肺的闺蜜。 我给林杳去了个电话,她人在巴黎拍摄,听到我要钱,说马上叫助理给我转,不多,就三百万。 三百万于我来说是天文数字了,我感动得无以复加,却要将情况说清楚,“阿杳,这笔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 “你不还都行,说什么废话。”林杳性子大大咧咧,义气爽快,不拘小节。 三百万不过几分钟,就到了我卡上。 但还差一半儿。 我上哪里去搞?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挺贱的,这会儿我竟然想到了顾为止,觉得他就算是羞辱我折磨我都行,只要给钱。 我都这幅鬼样子了,还在乎尊严? 尊严能换回来我妹妹宋昭的清白? 我掏出手机,下定决心,就算顾为止拽着我头发把我摁进马桶里,我都不会反抗。 然而,我刚要拨通顾为止的电话,顾为止先打过来了。 我吓了一跳,但立马接了起来。 “喂?”我开口。 顾为止轻哼,嘲讽道,“这么迫不及待接电话,发浪了?” “……”我不知道怎么接。 “刚好,我也挺想弄你的,顺便满足下你的需求。”顾为止说,“东西我叫人送给你,穿着它,来办公室找我。” 没等我问是什么东西,顾为止电话已经挂了。 我心里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但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立马回到临江别墅,顾为止的助理临闻舟已经在客厅里等我,见我回来,他冷淡地站起身来,将一个盒子递给我,“宋小姐,这是顾先生让我给您送来的。” 那是一个黑色的礼盒,质感高级而神秘,盒子上还绑着一只香槟金的缎带蝴蝶结。 我接过,淡淡说了句,“谢谢。” 闻舟盯着我,提醒道,“宋小姐,我在外面等您。” 言下之意,是要接我去找顾为止。 我点了点头,“好。” 随后,我拿着礼盒,上了楼,进了卧室。 当我打开那个黑色的盒子,拎出里面那件薄如蝉翼、用料节省到让人羞耻的衣服时,我瘫坐在床沿上。 不,那根本不配称之为“衣服”。 我觉得,顾为止不仅没把我当人,也没把我当畜生。 否则他不会打电话来,特地嘱咐我,除了那个玩意儿之外,里面什么都不许穿。 第27章 赴约 我根本没有犹豫,换上了顾为止精心安排的衣服。 你要问我这样做,不要脸么? 呵。 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想去在乎了。 有些时候,人为了活下去,是会不断刷新自己的底线的。 那些曾经你以为自己死都不会做的事情,当你穷途末路的时候,跪得比谁都快。 我又何来的勇气与资格同顾为止说不? 宋思明说的没错,男人不就那点事儿么?只要我把顾为止伺候好了,趁机哄个百万,宋昭的视频赎金,就有着落了。 我早已不是所谓的清白闺女,此时端着骄傲和自尊,会毁掉我妹妹的人生。 站在镜子面前,我特地将头发散开在肩头,化了个妆,擦了点香水。 随后,我在外头套了件长款风衣,随同闻舟去顾为止的公司。 坐在车上,我满脑子都是空的,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如止水。 闻舟是顾为止的心腹,许多难堪的场面,他都见证过,我在他面前也没了心思去端着自尊。 我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繁华景色,竟然觉得悲伤…… 我想起上高中那会,女孩子们都告别小背心,穿起了正儿八经的内衣。 我也是。 有次班级活动,我被人泼了冷水,白色的衣服湿透了,内衣的轮廓若隐若现。 我无助地蹲在地上不敢起来,怕被人看见。 顾为止二话没说,直接扒了身上的衬衫给我披身上,然后把那个泼我水的男同学吓得见我就绕道走。 回去的路上,我紧紧拽着衣服,低着头,他揉着我的发丝哄我说,“羞什么?小家伙长成大姑娘了。” “谁要是看见了,哥哥我能留他双眼?” “我们宋宋脸皮还挺薄。” “走,哥哥带你吃冰激凌火锅去。” “吃完冰激凌,哥哥带你去买新衣服。” …… 我们曾经是那么甜,那么好。 可笑。 我问闻舟,“他在哪里。” “宋小姐,顾生还在公司。” “这样。”我轻笑。 还真是刺激。 这倒是顾为止的风范。 而后,闻舟就不说话了,我也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怕这会儿不休息好,一会儿都没力气张嘴问顾为止要钱。 到寰宇大厦后,闻舟将车子开进了地库,然后送我到总裁办的专属电梯,陪同我一起上楼。 总裁办在四十六楼。 我看着电梯攀升的数字,脚下有韵律地一点一点。 也是奇怪,我此时此刻,竟然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闻舟领着我走到总裁办门口,他先敲了敲门,然后里传来一句淡冽的回应,“进。” “先生,宋小姐来了。”闻舟推开门,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其实我觉得闻舟这人特有礼貌,明知道我是顾为止的宠物,不值一提的那种货色,但从始至终,闻舟对我都是彬彬有礼,客客气气。 我挺感谢他,从未对我表现出过鄙夷和不屑。至于人心里到底怎么想,我不在乎了。 而后,闻舟走了,并且,关上了总裁办的门。 我踏进办公室,脚下是烟灰色的地毯,高跟鞋踩在上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扫了眼宽阔的办公室,足有二百多平,落地窗视野开阔,望出去正是青州cbd的繁华夜色。 顾为止站在落地窗前,黑西裤,白衬衫,颀长的身姿临窗而立,倒是俊逸。 他衬衫解开了袖扣,随意地挽了起来,露出一截颇有筋骨感的手腕,手腕上是一只深棕色的皮带表。 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烟。 先前说过,顾为止的手很漂亮,从少女时代开始,我就很喜欢他的手,好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他握着自动铅笔教我画函数曲线图的样子。 那是一种他独有的筋骨感。 非常性感。 第28章 后悔吗 办公室内没有开全灯,光线微弱,有些迷离晦涩,越发看得清顾为止手中的香烟明明灭灭,一闪一闪的猩红。 他以前是不抽烟的。 我有些失神,脑子里不禁去想,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他以前是最讨厌烟味的。 转瞬,我又觉得自己可笑。 这与我何干? 这时,顾为止转过身来,他习惯性地一手插到裤袋里,一手提起烟嘴,闲恣又萧然地送到嘴边。 灯光暗,距离远,我只觉得他冷冽刺骨的眼神,密密麻麻地扑过来。 我记得今日来的目的,主动脱掉了外套,丝毫扭捏也无。 黑色镂空的蕾丝料子包裹着的躯体,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顾为止就那么看着我,意料之中,他嘴角旋起一丝讥笑,意味再明显不过……我主动得,让他看不起。 我摁住自己心里的踉跄,一边剥掉遮羞的风衣,一边走上前,抄起茶几上已经开封的红酒,施施然地倒了两杯,然后端着杯子,送到他面前。 这身衣服……姑且称之为衣服。 实在是遮不住什么东西。 甚至……直接得让人毫无尊严。 距离近了,我看清楚了顾为止眼里的冰冷。 他嘴角微微弯曲的弧度一成不变,金丝边眼睛平添的几丝斯文,此刻竟有些变态的意味。 顾为止接过我递去的杯子,轻轻晃动了几下,但并不喝。 我先干为敬。 “挺带种。”顾为止扯了扯嘴角,旋即,一把抓着我的长头发,给我掀到落地窗玻璃上,死死摁着我的脑袋,像是想将我头骨碾碎一样。 “温临知道你这么不要脸么?” “你不喜欢吗?”我忍着疼问。 顾为止说,“你倒是识趣。是觉得装够了没意思呢,还是你本身就这么浪。” “……” “你不知道,我其实挺喜欢你装模作样的样子么。” 我脸特别疼,估计特地脸上的粉底都沾窗户上了。 玻璃坚硬,冰冷,很快就被我给温热了。 “你叫我来,不就这点事儿么。”我声音有些沙,估计是昨晚熬夜的缘故,听起来就挺委屈。 我真不想这样,感觉可怜兮兮的。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货色来揣测我的意思了?”顾为止拎了拎我头发,顿时,头皮发麻,席卷全身。 我疼得龇牙。 “你以为这样,我会觉得有趣?”顾为止冷笑,发声的气息,宛若寒风,刮过我耳边。 随后,我感觉一阵水淋淋。 他把红酒倒在我头上了。 也好,省得我看你装纯洁的样子恶心。” 顾为止说完,松开了我头发,但并不是就此放过我。 他扔下空杯子在地毯上,双手插在腰间,萧索地笑看我转身面对他,“我记得你以前说,喜欢刺激。” 我意料之中。 他又说,“不知道这里,算不算刺激。” 我捏紧的手心,渐渐松开。 随后,我非常主动地攀到他的腰带。 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心如止水地进行。 好在地毯软,膝盖跪上去,不算疼。 “刺激吗?” “当初你甩掉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被你践踏得体无完肤的男人,有一天会站在这里,像弄一条狗一样弄你。” 我脑海中闪过一些从前。 顾为止骑着单车,身披阳光,从学校的香樟树影里穿出来。 那一年,他也穿着今天这样俊朗无双的白衬衫,是我心里最要紧、最温暖的所在。 餍足之后,顾为止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毯上的我,斯条慢理地收拾干净自己,然后将纸巾扔在我脸上,从我身上踩过去。 “脏东西。” 等我爬起来时,顾为止已经点了一根烟,坐在真皮沙发上,长腿交叠,闲恣地说,“也不知道,你们院的同事、你的病人看你这幅样子,会作何感想。” 我一愣,这才看到沙发右侧,竖着一台摄像机。 正在录像。 我心头一凉,快步走上去想关掉机器。 这时,顾为止一个冷眼扫来,“砸了试试,看我怎么让你名满天下。这台机器连接电脑,录多少,存多少,你砸了……又如何?” 我心里骤然腾起一阵恐惧,以前无论顾为止多折腾我,我都没想到他会录像……这个畜生,是想捏死我! 更难受的是,我忽然想到宋昭,想到宋昭的视频。 “顾为止,你赢了。”我站定,淡淡地笑看他,“不过你大概是看错我了,我都被你踩进泥潭了,还在乎这点东西?你不是常说么,我这种女人,是不要脸面的。” “你这点手段,我还撑得住。” 顾为止灭了烟,倒也不疾不徐,“滚。” 开玩笑,我能现在就滚? 现在滚了,岂不是今晚上白折腾了? 难耐身上的料子都扯坏了,我裹着风衣坐到他身边去,温声细语地问,“顾为止,你舒服了吗?” “……” “你要是弄舒服了,借我点钱?” 第29章 你不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听到我这么说,顾为止脸色冰冷如常,仿佛他早知道我今天这么听话,为的就是这一出。 他面上是清冷沉峻的表情,语气毫无波澜地问我,“想要多少?” 我大胆开口,“一千万。” 其实只差五百万,但我是心一横,咬牙说的一千万。 我心想,若是能从顾为止这里弄到一千万,可以把林杳的钱还上,还能剩下二百万,再加上我自己那几十万,好留给宋昭读书,还有我妈的医药费。 手里有点钱备着,需要的时候不至于这么手足无措。 顾为止嘴角扯了扯,“一千万……” “嗯。” “你拿什么还?” 顾为止侧脸过来看我,眼底心底全是嘲讽。 “……” “是你蹩脚的嘴上功夫,还是你死鱼一样的反应?你当自己是什么天仙,能到一千万一次的行情?”顾为止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 我早该想到,从他这里拿钱,怎么会这么容易? “顾为止,我有急用……这笔钱就当你提前支付我的费用?你好歹是寰宇的掌舵人,这点钱,不会拿不出来?”我故意刺激他。 顾为止轻笑一声,手指头在我脸上轻轻滑动,他思忖了几秒,开口道,“倒也不是不能给你……明天来找我。” 我正想问为什么要明天,可顾为止抽身走了,给我晾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随后,闻舟来到门口,眼睛并不往室内看,只说,“宋小姐,顾生让我送您回去。” 我抬眼扫了扫闻舟,想说什么。 但……罢了,只能明天再来找顾为止了。 砧板上的鱼肉,有什么选择权。 -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寰宇早顾为止。 但还没跨进大堂,就看到闻舟,一袭烟灰色西装穿得规规整整,他将我拦在外头,脸上的冷漠和顾为止如出一辙,“宋小姐,顾生说,让您跪在大门口,他要是满意了,您要的一千万,会立即汇入您的账户。” 我木在原地。 再一次觉得自己可笑。 顾为止的钱,怎么可能那么好哄呢? 顾为止说的没错,宋颜你就是个蠢货。 我抬脚就要走。 这时,闻舟叫住我,说道,“宋小姐,顾生说,请您代他向林杳小姐问个好。” 我猛然回头,只见闻舟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顾为止知道我问林杳借了钱! 以他现在的实力,要收拾林杳一个二线小明星,简直太容易! 我冲上前去拽着闻舟的西装衣领,双眼猩红,“你们对林杳做了什么!” 闻舟纹丝不动地看着我,“顾先生给林小姐一个小教训,希望林小姐能懂事。” 小教训? 顾为止的手段能是什么小教训?! 林杳人在巴黎,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助理,举目无亲,她要怎么办? 我现在特后悔打电话给林杳借钱! 我怒红了双眼,狠狠拎着闻舟的衣领,“你告诉顾为止,如果他敢对我朋友下手,我不怕和他同归于尽!” 顾为止怎么折磨我羞辱我,我都能熬过去,可他要是对我的家人、好友下手,我会疯掉。 “宋小姐,我建议您还是别太冲动,顾生的耐性不太好。”闻舟冷淡地说,“眼下,您拿到钱最要紧,不是么?林小姐人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您不用太过担心。” 他语气平淡,可字里行间,全是警告。 却也说的是事实。 我甚至怀疑,顾为止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一千万了。 他手眼通天,又如此威胁我,太明显了。 “呵……成,我跪。” 我深吸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没过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群人,对着我就是砸臭鸡蛋、烂菜叶子,还有不知名的脏东西,骂我是黑心鬼的女儿,为了钱做假药害死人。 我浑身狼狈,又脏又臭。 甚至……我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挺直腰板。 我凭什么呢? 的确是宋思明制作假药害死人。 后来,天空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地冲刷我身上的狼藉和肮脏。 顾为止的电话,这时候打来了。 我抹干净了雨水,接起电话,“喂。” “宋颜,滋味如何?”顾为止在电话里,有笑意。 “……” “五年前,当我顾家全家被人这样羞辱的时候,你和宋思明在开新闻发布会,忙着和我们顾家撇清关系……如今,这滋味你尝到了,舒服吗?” 原来如此。 今儿个,他是给我尝尝当年他们一家人被羞辱的滋味。 我吞了吞嗓子,问,“顾为止,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给我钱?” “你不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吗?” 顾为止冷笑一声,又说,“那就跪在寰宇楼下告诉全天下的人,你是个贱人,你和宋思明为了钱害我父亲自杀,害我妹妹被害……告诉他们,你到底有多贱。” 其实这会儿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顾为止心病的这些事情,的确是我们姓宋的,欠他全家的。 我握着手机,跪在漫天大雨里,一遍一遍的重复。 “我是贱人。” “我们全家为了钱不折手段,害死了顾明诚和顾佳现。” “我为了钱抛弃顾为止。” “宋家人都改去死,给顾家赔罪。” …… 也不知道是不是雨太大了,淋得我脑袋晕掉了,我在昏倒之前,听见电话里传来一抹女人的嘲笑声,咯咯的,很是轻快得意。 像是她期待许久的好戏成功开幕。 第30章 有办法了 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 手上扎了针,正在打吊瓶。 我瞅了一眼,挂的是消炎药,大约是我在雨里淋得感冒发烧。 后来我从护士口中得知,我在寰宇门口晕倒在漫天大雨里,是寰宇的保安打了120,120过去给我拉来医院的,因为没人送我来、也没有紧急联络人,医疗费用也没交上。 我拖着病躯去缴费。 走回病房时,手机响了。 我记性蛮好,虽然这个号码就只有两次通话,数字我却深深刻进了脑海里。 “喂。”我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话语声哟有气无力。 “宋小姐,三天期限已经到了,不知道您钱准备好了没?” 电话里的人声音油腻腻的,“咱们老大可欣赏宋小姐了,到底是知识分子,又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该不会糊弄我们兄弟?” 我没开口,大约是发烧脑子短路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怎么地,宋小姐,你没弄到钱?”对方有些不高兴了。 “是。”我说,“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还差一些。” “宋小姐,不是,你这么没能耐?时间兄弟我给你够多了,怎么地,你还准备拖啊?”男人显然是不耐烦了,下流地嘲讽我说,“差一些无所谓了,以宋小姐你的姿色,我有的是挣钱的门路给你,只要宋小姐肯下海。” “你嘴巴放尊重点!”他们嘴里所谓的门路,不过是写三教九流的肮脏事儿,我一怒之下,声音也洪亮了,“要钱可以,但不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要是把我逼死了,我大不了一了百了,钱,你们一毛都拿不到!” “我尊重尼玛的鬼,姓宋的,没钱就别逞能,你妹妹的视频我卖点钱随随便便,你他妈唬我,看我怎么搞你!” 没等我回应,那边又接了腔。 “我再给你半天时间,你他妈的要是凑不到八百万,那就别怪我不给你脸面!”男人冷呵道,“今晚八点,你给我记住了!” 说完,男人挂了电话。 我靠在墙壁上,看着手机返回主页面,心里头五味杂陈,加上一天没吃饭,我整个人是虚浮的,脚下无力,渐渐瘫坐在地上。 今晚八点…… 还剩下五个小时。 我上哪里去找钱? 从前我没有为钱发愁过,以为钱不过是身外之物。我外公去世之前,留了许多遗产给我和我妈妈,不过,后来出事都被宋思明搜刮走了。 如今我才晓得,这个现实的社会,没有钱寸步难行。 我掩面哭泣。 这时,手机弹出来一条信息。 我本以为是谁给我发消息了,结果打开一看,是新浪微博的推送:男人一生只可定制一枚的戒指。 我正准备关闭页面。 这时,我愣了。 我忽然想到什么东西。 随后,我拨开乱糟糟的头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起身回病房。 但我低血糖,又起来得急,一下子没站稳,撞到了门框上,给我疼得满眼冒金星。 但我顾不上了。 换下病号服后,我连忙打车回了宋家。 我有办法了。 第31章 小偷 到家时,金姨正在给宋昭准备晚餐的食材,带着老花镜摘菜。 我同金姨招呼了一声,立马冲上楼去,打开衣柜最深处被杂物遮挡的盒子,从席梦思下面找出钥匙,打开了盒子。 这个盒子是我一些旧物,因为陈旧,加上我实在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宋思明才没翻出来。 况且,宋思明根本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东西。 这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妈和宋昭。 我在盒子深处,找到一个藏蓝色的丝绒面盒子,四四方方的,上头印刻着logo:harry ston。 整个动作,我都是迟疑的,小心翼翼的。 这些年,我很少打开这个盒子,因为不忍。 打开蓝色丝绒盒子后,一枚钻戒躺在里头。 我颤着手,想要去触碰戒指上的钻石……但始终下不去手。 我甚至不敢多去看一眼,绝望地闭上眼睛,迅速把盒子关上。 我怕自己稍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 “啪嗒”的一声,我心都碎了,眼里也随之落下。 我捏紧了手心,告诉自己,宋颜,这是你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我怕自己反悔,快速将戒指盒塞进随身包里,把木盒子重新锁起来,放回衣柜。 随后,我打车去了青州最大最豪华的珠宝店。 车上,我想起那一年夏天的清晨,岁月静好。 我从顾为止怀里醒来,他在我手上套上这枚戒指,在晨光熹微中说,“海瑞温斯顿先生曾说,这世上没有两颗相同的钻石。宋宋,我要给你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爱。” 泪如泉涌。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是心疼这枚钻戒,还是心疼我和顾为止回不去的曾经。 我哭成了泪人。 司机吓得不轻,一个劲儿问我,“小姐,需不需要帮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摇摇头,“谢谢您……我只是难过,有些东西,被我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顾为止,再也回不去当年了。 下车后,我直奔珠宝店,掏出戒指,对满眼期待的店员说,“你好,我想卖掉它。” 店员接过盒子打开,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因着戒指价值连城,又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孤品,珠宝店出动了高级经理来迎接,将我请到休息室。 经理恭恭敬敬地问我,“宋小姐,请问这枚戒指是您本人所有吗?” “是的。。。。。。。”我想了想,这种价值连城的戒指,一般都是实名购买,做过登记的,显然对方是查不到我的名字才这么问,我补充道,“不过,是别人送的礼物。” 十克拉的钻石,在室内灯光的折射下,耀眼无比。 水滴形的主钻每一层切割面,都参考了冰山融化的概念,完美的手工切割浑然天成,形如冰山被太阳照耀,消融的冰雪流向四方。 设计师说,这枚钻戒的设计理念是:遇见爱情。 一如冰山遇见阳光,冰雪消融,遇见一生的温暖。 顾为止曾说,我便是他此生的温暖。 这样子一颗好钻石,十分少见,是顾为止当年特地定制的。 这世上,仅此一颗。 代表独一无二的爱。 “那宋小姐,请问您想卖多少钱?”经理问我。 我坐在沙发上,绞着手指,不舍地看着那枚戒指。 而后,我狠心地抽回目光说,“越多越好。” 要还掉八百万给放高利贷的人,宋昭还要读书,我妈的医药费等等,自然是越多越好……我只有这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了。 经理微笑了一下,了然地点点头,“请宋小姐稍坐,我们需要请专家鉴定估价,大约需要半小时。” “好。”我点头。 说罢,经理退出了休息室,留下一名工作人员守着我,而后又送来了水果、蛋糕和咖啡。 我眼睛忽然有点酸。 这些年无论躲窘迫,我都没动过变卖的心思。 那是顾为止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也是我和他之间唯一的念想。 可如今。。。。。。。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大约半小时后,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可看到经理身后跟来的人时,整个人都傻了。 “你是宋颜吗?” “是。” “你涉嫌盗窃名贵珠宝,现在我们依法逮捕你。”两名大盖帽抓住我的胳膊,就要掏出手铐给我戴上,“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脑袋嗡的一下,连忙解释说,“我不是小偷!这枚戒指是别人送我的礼物!” “别人送你的?谁送你的,能给你作证吗?”警察问。 “能!他叫顾为止,是寰宇集团的总裁……” 闻言,在场的人都笑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我那时候才反映过来,我又一次栽了。 而别人脸上讥讽的笑,无非是觉得我异想天开,厚颜无耻。 顾为止那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送我如此名贵的戒指? 我是什么东西,能和顾为止扯上关系? 青州人人都知道,顾为止是青州新贵! “宋小姐,我劝您还是老老实实跟警察回去,坦白从宽,减轻刑罚。这枚戒指确实是顾先生五年前在我们店里购买的,但刚才我们已经和顾先生确认了,顾先生说,这枚戒指在前几天被人偷了。另外,顾先生还说,他根本没有送过人。”经理鄙夷地看着我,和方才殷勤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两位警官,我看也不用跟她废话了。顾先生马上就来了,她既然没偷,那就和顾先生对峙!”经理鄙夷地说,“看他在顾先生面前,还要怎么狡辩!” 这时,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袭藏蓝色西装的顾为止在众人的瞩目下走了进来。 我无望地看着顾为止,竟然一点求饶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顾为止拨了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单手抄袋的模样潇洒闲恣,他淡然地扫着我,不疾不徐道,“宋小姐说是我送的,可我怎么记得,这枚戒指是被偷的。” 第32章 我顾为止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东西 顾为止身材极好,剑眉星目,轮廓天成,薄唇清扬,目不斜视。 他足足一米八五高,高级定制的西装包裹着他健硕的身材,宛若时尚画报中走出来的ck男模。 他只是站在门口,气场却震慑了全场。 这样的男人,站在人群之中,很难不被注目。 听了顾为止的话,我冷笑,心冷地盯着他说,“顾先生,您堂堂寰宇总裁,送出去的东西,好意思说是人偷的?” “哦?”顾为止浅笑,走到我跟前,双目冷彻执着,“我倒想问问宋小姐,我们是什么关系?会送你如此名贵的钻戒。” 这话顿时把我给噎住了。 是啊。 我们有什么关系? 曾经的未婚妻? 谁会信? 我们私定终身,不过是那年夏天清晨两个人的秘密,无第三人知晓。 我苦笑,“也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戒指你哪儿来的?”顾为止挑眉问。 “我……”宋颜哽咽。 顾为止见我这个样子,浅浅勾唇一笑,轻哼一声,很是满意。 这时,珠宝店经理走上前拍马屁,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说,“说不出哪儿来的就是偷的。顾先生,您不用跟她废话,直接送进监狱!怎么说都是曾经的富贵千金,没想到撒谎起来面不改色,还偷人东西!到底是落毛的凤凰,过不惯苦日子!” 顾为止转过头,冷光扫了经理一眼,“这儿轮得到你说话?” “抱歉,顾先生……”经理顿时面如酱色,尴尬至极,赔笑脸说,“我只是觉得对待这种小偷,您不必仁慈,让她进去蹲几年就知道错了!” 顾为止脸色一沉,眉头蹙了蹙,漆黑的眼底如同暗礁涌动,“你在教我做事?” 经理整个人都懵了,被顾为止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开口。 他也没想到,自己分明是帮着顾为止说话的,可顾为止那么凶悍。 传闻中的活阎罗,是不好招惹,更不好讨好。 警察上来给我扣上手铐。 我挣扎起来,使尽浑身力气。 我如果就这样被抓进监狱,宋昭怎么办,那些视频怎么办! 我想都不敢想,只觉得浑身发热,脑袋昏昏沉沉。 我捏紧了拳头,颤抖着唇舌说,“顾为止,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宋小姐,你这是在求我吗?” 我点点头,“是,我在求你,求你放过我,至少……暂时先放过我。” “你不过是我养在家里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求我?”顾为止嘴角浅浅一笑,邪魅又嘲讽,触不可及的愠怒在嘴角的旋涡中隐约可见。 是,我不过就是他养的一条狗,高兴了就虐待几下,还敢求他放过我? 我有什么资格? 我无声地哽咽。 周围的人听到顾为止说我是他养在家里的一条狗,脸色各不一样,大约都在猜想,我到底是顾为止的什么人。 情妇? 还是不受宠的情妇。 肯定是我做了什么事情惹顾为止不开心了,不然,我们这种关系,他怎么会想把我送进监狱呢? 顾为止也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如同王者一样站在我跟前,一手插在裤袋中,潇洒恣意,轻轻一挥手,就叫闻舟清了场。 瞬许后,休息室里只剩下我和顾为止。 顾为止不耐烦地扯了扯西装的领结,似笑非笑地问我,“求我,你配吗?” 气氛变得很奇怪,我明显感觉到顾为止浑身的怒意。 他为什么生气? 折腾我不是很爽吗? 他气什么? 我冷笑,眼泪大颗大颗落下,“顾为止,你气什么?你这反应,是还在乎我?还没忘记我?所以你生气我卖了戒指?” 诚然,我的话让顾为止更生气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去刺激顾为止,是想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他还在乎我? 我真是可笑。 竟然冒着危险,去刺激他一个疯子。 “我在乎你?”顾为止哼了一声,嘲讽道,“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心里没点数?我就是想看看你这种为了钱不要廉耻的女人,能做到什么程度。果然,你可真不叫我失望!为了钱,你什么都能出卖!” “我为什么不?不过是一个舔狗送的东西,我高兴卖了换钱就卖了,跟你有关系?”我故意骂顾为止是舔狗。 对,曾经的他就像个舔狗一样喜欢我,宠着我。 反正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我就要讽刺他! 顾为止不疾不徐地摘掉金丝边眼睛,一把捏住我下巴,咬牙切齿地问我,“宋颜,我顾为止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东西?嗯?” 第33章 放过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显然是“舔狗”两个字给顾为止刺激得不轻。 “舔狗么?”顾为止面目狰狞地看着我,舌尖顶了顶后槽牙,随后一把将我扔到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宋颜,我今天就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舔狗。” 末了,他解开腰带,随后拽着我的头发贴上去。 温热的气息在我脸上,灼得我闭眼,我用力扭过脑袋,殊死拼搏躲避。 他狠狠拎了我头发一下,“为了钱你什么都能出卖,怎么,搁我面前演贞洁烈女?又不是第一次给我做,装什么纯情?” “变态!” “我变态也是你他妈的给逼的!”顾为止咬牙切齿道,“张嘴求人就要有求人的诚意,我今儿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诚意!” 我泪水横流,心碎如渣。 我又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会落泪? 为什么…… “你这么装的时候,不想想你妹的视频,不想想你妈还在医院苟延残喘?” 这个王八蛋! 他除了会威胁我,还会什么? 可我能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如果能去死,该多好,死了就一了百了。 可我不能。 顾为止说的没错,我该想想我妈,想想宋昭。 我死了,她们俩怎么办? “顾为止,是不是我顺从你的意思,你就会放过我?”我缓缓跪起来,抬头看着他刀刻斧凿的脸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曾经温柔如水任我徜徉,而今只剩下溺毙我的冰冷。 顾为止看着我,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毛。 “如果是这样,那请你说到做到……”我颤着嗓音说,“做完,还请您放我走。” 话音刚落,我主动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一颗一颗,手指止不住的发抖的同时,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簌簌滚落。 我彻底的投降了。 我以为我将面临一场无尽的羞辱折磨,但当我要动作的时候,顾为止忽然一脚把我踹在地上,纤尘不染的皮鞋踩在我脸上碾压,“晚了。” 他整理好衣冠,无尽嫌弃地看着我,“你让我倒胃口。” 而后,他抽走脚底,眼波平静地说,“这一次,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跟我玩儿,你还太嫩。” “去局子里蹲几天,好好反省反省,以后在我面前,该是什么姿态。” 说完,顾为止抬脚走了。 蹲局子? 不! 我不能! 我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跪着爬上去,抱住顾为止的裤管,求饶说,“顾先生,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求你不要让我去警察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我跪在地上,给顾为止不停地磕头认错。 那些人只允许我到今夜八点凑足八百万,没有钱,宋昭的视频就会被放出去……而我深知顾为止这个人说到做到,我赌不起,我也输不起。 “顾先生,我求求你……欠你的我会一一还清,求你……” “还清?”顾为止暴怒,“你欠我的东西,这辈子能还清么?!” “……” “我妹妹被人践踏折磨,跳江自杀,你妹妹几个视频流出去怎么了?” 果然,他知道我卖戒指是为了拿钱去赎回宋昭的视频! 这一切,他了如指掌! 顾为止,是在为她妹妹报仇。 “我说过,我们家人受过的苦,吃过的亏,要你们宋家人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放过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34章 小黑屋 顾为止走了。 随后,我也被警察带走,以偷盗贵重珠宝为名。 那些人被顾为止打点过,把我带回去之后,例行审问了一下,就将我关到了一个阴暗的房间里,俗称小黑屋。 小黑屋里还有三个人,都是女的,奇装异服有之,凶神恶煞有之。 听她们聊天,有拉皮条的,有夜总会嗑药的,还有一个是砍人致重伤的。 都不是善茬。 我缩在角落里,不吭声,抱着自己的膝盖,脑子里全是宋昭的事情。 那些人威胁我的目的,就是想要我还钱,而今我没钱给,必定要惹恼他们。 我不敢去想,他们会做什么事情。 但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我出不去。 三个人打量着我,互相递了眼神,然后走上前来,将我围住。 “新来的,犯啥事儿了?”其中一个泡面头的年轻女孩子,用脚踹了我一下。 那一下不算重,但足够疼。 我抬眼看着她,只见她面上全是吊儿郎当,眉头一蹙,问我,“你这么瞅我,几个意思?” 我没说话,往角落里面缩了缩。 “妈的,该不会是个哑巴?”泡面头讪笑。 另一个说,“哑巴个屁,刚才送进来时,她还跟人搭话。” “是哦,不是哑巴,那就是跟老子装疯卖傻,”泡面头是狠狠一脚踹我,“喂,我他妈问你话呢!” “你再动我一下,我喊人了。”我本来心情就很差了,再遇上故意挑事儿的,语气不好是必然的,她摆明了欺负我,我不能这么怂被人继续踹。 我心想,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被关在里面,还能嚣张? 凭什么我在外面要被顾为止欺负,在里头要被小太妹欺负? “靠,挺拽啊。”泡面头很不爽我的态度,一把拽着我胳膊,将我拖起来摁在墙上,然后手肘忽然狠狠一用力,拐在我肚子上。 特别疼。 我吞着眼泪,咬牙和她扭打,然后大喊救命。 我一张口,立马来了人。 是一个男的,可他听说我被打,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说了句你们几个声音小点,又走了。 这话里意思太多了。 泡面头一听,顿时乐了,又一下子拐在我肚子上,“你再叫一个试试,看有人管你不,进来了就老实点,瞅瞅,这状况显然是有人想收拾你,你拽什么?老娘睡了一天,正好拿你松松筋骨!” 我顿时明白,该是顾为止打过招呼,不必管我的死活,让我在这小黑屋里被人打死了才好。 我的叫喊求助,不会换来庇护。 那么,我只能自我保护。 当时的我就是冲动,心里太苦了,凭什么我就要被人一直欺负?我做错了什么? 我一咬牙,和泡面头扭打起来。 可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又或者说,她们。 我拼尽浑身力气,终究无济于事,甚至换来了他们更凶狠的报复。 最后,我被三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虽然没有镜子,但我知道我已经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我一吞咽,嘴里就全是血腥味。 第35章 谁让你得罪了人 之后的三天里,我根本没有吃的,送来的吃食,她们三个人分走了,一口水都不给我留。 她们高兴了打我一顿,无聊了打我一顿,睡前打我一顿,半夜睡不着了打我一顿……我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次。 而之后的每一次,我都没有反抗的力气。 不是怂不反抗,而是……我真的打不过。 外面的人就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我带着浑身的伤,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天夜里,我饿得发运,缩在墙角昏睡。 迷糊中,有人又踹我。 我吃力地睁开眼,只看到一双赤脚站在我跟前,见我睁开眼,她一脚踩在我脸上,问我,“哎,三天了,你渴不渴?” 我吃力地眨了眨眼皮,说不出话。 “不说话我当你渴了啊。” 她笑了笑,声音我认得,是泡面头。 “都一起关了三天了,怎么也有点战友情,我这人最仗义了,今儿就给你解解渴。” 说完,她扒下裤子,横在我头顶。 几秒后,一股腥臭热乎的液体,落在我脸上、头上,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滑,有热气一闪而过,贴在地上流过,粘在我脸上,往下蔓延。 狭小的空间里,腥臭味弥漫。 结束后,泡面头提起裤子,站到一边去笑得不行。 我用手拂掉脸上的液体,缓缓坐起身来。 泡面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小表子恨死我了?可能咋办呢?你也没办法报复我,我这是要进去蹲几年的,要找我报仇,干脆跟我去一个地儿?” 我冷冷看着她,兀自捏紧了手心。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我怎么可以这么窝囊?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泡面头。 她见我这样,笑得不行,弯下腰来拍我脸蛋,“可怎么办,我估摸着你也没福气跟我去一个地儿,你能把我怎么地?” “姐妹们都是无聊了找点消遣,谁叫你这么倒霉,外头的人都不搭理你呢……送你来我们房,就是给我们折腾的。” “谁让你得罪了人呢?活该的你。” 泡面头说的没错。 我是故意被人送来折腾的。 可我对付不了外头的人,不至于说这里的人我也无可奈何。 我忍了,我退了,可换来的是别人得寸进尺的欺负,我凭什么? 打不过,我也要拼死一搏! 我咬了咬牙,一把抓住泡面头的长发,将她扯到我身前,然后看准了她脖子,一口狠狠咬下去! 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去啃咬! 我死死拽着泡面头的发丝,那一瞬,我身体里热血翻滚,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疯子。 很快,我尝到了齿间的血腥味。 那股咸腥的味道在我口腔里,迅速蔓延。 泡面头的惨叫,在半夜里响彻。 另外两个人很快比吵醒来,见泡面头被我咬着脖子,上前来帮忙,可我拽紧了她的头发,死也不松手。 那俩人看没办法,叫来了外头看守的人。 很快,有人进来,用电棍电我,命令我松口。 我脑袋嗡嗡的,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反正我没松口。 电流席卷全身,疼痛之后是无尽的麻木。 我坚持到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才松口,倒在上。 第36章 你逃不出我手掌心 我醒来时,身在医院。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和纯白的墙壁环绕,头顶的灯光刺眼。 我缓缓低头,看到自己腿上、胳膊上都打了石膏,想来是被关起来的时候,那三个女人打的。 身上的疼,在这一刻全部苏醒过来。 这时,我闻到一股烟味。 我扫视房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窗前,指尖夹着香烟,烟雾缭绕。 那身形,不消说,是顾为止。 察觉到我醒了,他转过身来,脸上是默然的神色,但眼底含着笑,他走上前来,将烟头灭在了床头的水杯里,嘲讽道,“命挺硬?” 我看着他,心如死灰,“轻易死了,你会觉得无趣。” “所以,这就是你在里头拼死想办法出来的原因?”顾为止手指摁着我手背上的留刺针,狠狠往里戳,“你倒是挺聪明。” 针戳进肉里,我疼得颤抖,红着眼眶,紧咬双唇。 “把你当狗养,你还真变成狗了?” 顾为止猜得没错,我是故意咬伤泡面头的。 一来是她那么羞辱我,我忍无可忍,我是个人,不是个蠢货,她挑战了我的底线,我就是死也要拼一拼。 二来,只有真的出了事,那些人才会放我出去,不然此时我恐怕还在小黑屋里关着,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她们打死。 我得出来,只有出来了,我才有活的希望。 我才能……去看看宋昭怎么样了。 顾为止见我倔强忍痛,失去了兴致,他松开手后,舌尖扫着后槽牙,满怀期待地说,“这次你能自己想办法出来,挺好,我饶过你。” 我冷笑,“顾为止,我谢谢你。” 顾为止勾着眼梢看我。 我又笑了笑,“不过,你也就这点手段了。” 闻言,顾为止脸色漆黑。 经过这三天,我对顾为止的手段如何,已经无所谓了。 我想我应该感谢这几天顾为止的“特殊照顾”,若不是他特地招呼过,里头的人不会见死不救,在我被那三个女人欺负得哀嚎惨叫的时候,无动于衷。 我也不会知道,自己在绝境中,能做到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也可以变成一个疯子,不顾一切。 顾为止把我送进去,就是想趁机教训我,好叫我知道什么叫“听话”。 现在,我浑身的伤,他还能拿我怎么样了? 弄死我吗? 那倒也痛快。 “我的手段还有很多,你有的是时间,慢慢品尝。”顾为止笑了一笑,他摘下眼镜,用手帕轻轻擦拭,而后又戴上,面上的笑容也冷了,余下一张棱角分明的冰山脸,漆黑的眼底含光四射,写满了警告和威胁。 我闭上眼睛,克制双唇的颤抖,“你滚。” “你知道吗?我忽然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会咬人但是不敢咬人的狗。”顾为止拍了拍我的脸颊,距离很近,他言辞间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脸上,针刺似的,烧得我疼。 “倒是跟你床上僵尸似的样子,判若两人。我现在觉得,要是你愤怒起来,我们玩点游戏,会更刺激。” 我咬着牙,紧闭双眼,眼睛的酸涩仿若一团潮涌,迅速席卷。 “滚!” 顾为止冷哼了一声,捏着我下巴,轻蔑道,“下次再惹我生气,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招呼你了。宋颜,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知道么?你现在应该祈祷,我早点玩腻了你,放你走。” 所有的情绪,在顾为止离开病房的那一刻,忽然崩塌。 我紧紧闭着双眼,咬着牙,但还是忍不住泪水横流。 到底我做错了什么,要被顾为止这样……欺负? 顾为止啊顾为止,你倘或爱我多一点,你就该去查查当年的事情真相,你就会知道,我并没有背叛你……甚至,为了你,我几乎失去一切。 我发现自己之所以心疼,并不只因为顾为止对我的厌恶、欺辱。 我是心疼,曾经那样美好的顾为止,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他的内心,只有仇恨,埋怨。 那样美好的顾为止,我已经彻底失去了。 - “小姐,您要喝点水么?” 迷迷糊糊转醒时,阿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嗓音发哑,“阿姨,您怎么来了?” “顾生的助理让我来照顾您,小姐,您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些天您去哪里了?” “阿姨,我……我没事。”我对阿姨挤出一个微笑,“您能借我手机用用吗?” 阿姨尴尬地看着我,歉疚地说,“小姐,不是我不借给您,是闻先生叮嘱过,不许您和外界联系。我、我也不敢违背闻先生的意思,小姐,您还是先养伤。” “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就被打成这样子了?这些人真是心狠,难怪顾生那么生气。” 我冷笑,“生气?他生气什么。” “刚才进来的时候,遇见了顾生,顾生正在打电话,说是要把什么人判个十年八年。” “是么。” 我倒是没去想,顾为止是为了我对那三个女人如何。 他应该是为了别的事情。 退一万步说,若真是那三个女人,顾为止不过是觉得自己养的狗被人打了,他不爽快。 毕竟,在他眼里,打狗也要看主人。 顾为止给我安排的病房,是青州私人医院的房间。 这间私人医院,是梁寒声和林简宇合资的。 这俩人都是顾为止的好友,铁打的兄弟。 顾为止招呼过,这上头便是铁桶一个,我要想和外界联系,或者跑出去,断不可能。 他知道我为了宋昭的事情着急上火,眼下关着我,不过是想让我无可奈何,伤心绝望。 杀人诛心。 顾为止折磨人是有一套的。 他知道我放心不下宋昭,担心我家人,远胜过担心我自己。 呵。 罢了。 但……宋昭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 我甚至,不敢去想。 第37章 给你看点好东西 我在医院的第四天,顾为止来了。 这会儿正好是傍晚,我躺在床上,看着夕阳余晖从床前经过,满目怆然。 顾为止进门后,脱下西装外套,解下领带,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商务西裤,一件白衬衫,白衬衫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一截精壮的胳膊和颇有筋骨感的手腕,左手腕上,是一只百达翡丽的皮带手表。 这样一个顾为止,是人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青州新贵。 在我眼里,就是个疯子。 他坐到床沿上,搂着我的胳膊,将我揽到他怀里,距离太近了,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混着广藿香的余味,是说不出的特殊和质感。 以前我最喜欢他身上这个味道,总是钻到他怀里去嗅,还问他,“阿顾哥哥,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怎么会这么好闻!” 那时候,我总是叫他阿顾哥哥。 是最亲昵的爱称。 他也最喜欢我这样喊他,有时候敲我脑瓜子,觉得说“哥哥”这个称呼,不像是情侣之间的关系,出门去这么叫他,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兄妹。 但他也说,我喊他哥哥的时候,他觉得挺甜的。 “无聊么?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顾为止低着头,唇角就在我耳边,声音是一反常态的温柔和耐心。 这让我害怕。 他前些年,倒是以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温柔又耐心。 我不由地抓紧了被子。 “怕什么?我不吃人的。”顾为止轻笑,然后对闻舟抬了抬下巴,闻舟立即送上来一个ipad。 画面停止在一个视频上。 我看到网页是宋昭学校的校园网论坛。 “听说这个视频现在很红,都在网上好几天了我才看到,想着你应该也喜欢,”顾为止点开播放键,“来,咱们一起看看。” 瞬间,视频里的声音传出来。 “别说,这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身子就是水嫩。” “衣服脱了,姿势摆摆好……哎,对,再扒开一点!” “腿,腿!” “灯打开,这乌漆嘛黑的,拍不清楚!” “宋思明呢?叫他过来一起欣赏欣赏!” …… 我看到画面,立马用手捂住屏幕,双目怒瞪顾为止,“疯子,顾为止,你就是个疯子!” “这就受不了了?”顾为止轻笑一声,伸手把玩着我鬓角的一缕岁发,闲恣地说,“整个青州,怕是都传遍了。” “王八蛋!”我骂道。 他是故意的! 这件事情,要是没有他的推波助澜,校园网上不可能挂这么久! 一切,都是他授意的! “你再说一次。”顾为止眉梢一挑,“嗯?” “顾为止,你这个王八蛋!!”我怒骂道。 “呵……”顾为止一把抓住我头发,把我脑袋摁在ipad屏幕上,再次摁了播放,逼我看,逼我听。 “多少次了,你还不学乖?”顾为止说着,扭了扭脖子,把我脑袋拎起来,又对闻舟说,“阿舟,来,帮宋小姐举着屏幕,让宋小姐好好欣赏。全青州都看过这个视频了,宋小姐还没完整看过,会有遗憾的。” 第38章 自杀 “是,先生。” 闻舟应答后,走上前来,从我腿上拿走了ipad,当真像个支架似的,站在床前,一脸木然地举着ipad。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我不看。 顾为止怒了,直接将我从床上扯下来,也不管我腿上还打着石膏……-我是被他拽着头发,生生扯到地上瘫坐的。 石膏打在地板上,“砰”的一声,回弹的力道让我疼得颤抖。 闻舟这个狗腿子,竟然还蹲了下来。 顾为止用手扒开我紧闭的双眼,大声命令我,“看!” “你给我好好看!” 我拼命摇头,挣扎,泪洒满地,痛苦如潮水,快让我窒息。 “这就让你生不如死了?” “不过只是拍了视频而已,”顾为止质问我,“我妹妹呢?你知道我妹妹死之前,经历过什么吗?她为什么会跳江自杀?你想过吗!” “你他妈给我看着!” “一秒都别错过!” 无论我怎么挣扎反抗,顾为止都不消停。 他跪在我身后,双手从后面伸出来,手指用力扒开我的双眼,迫使我看完了长达十分钟的视频。 视频里,宋昭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人羞辱。 那些人都被打了马赛克,可宋昭的脸,却是清楚无比。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过那十分钟的。 我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当下我内心的绝望和悲哀。 是我,害了宋昭。 都是我…… 视频结束后,我被顾为止扔在地上,像个垃圾一样,踩踏来去。 他悠然整理好衣衫,戴好眼睛,一丝不苟地穿上西装外套,然后绝尘而去。 我瘫在地上,眼泪落在地板上,浸湿了我的脸颊。 林简宇带着护士进来,把我从地上,弄到床上,拆开石膏检查,重新上药处理。 整个过程,我都像个死人一样,任随他们处置。 收拾完后,林简宇忽然问我,“宋颜,你如果哪里不舒服,可以叫护士。” 我没想到林简宇会跟我说话。 林简宇是我师哥。 我和他师出同门,本科的时候,我们同在一个教授的门下,后来我研究生换专业去儿科,他仍然进攻心外。 但因着顾为止的事情,这些年林简宇都不太搭理我,在公开场合见到,他也是陌生人般冷漠,看也不看我一眼。 顾为止去美国之后,林简宇见到我,就说了一句话,“宋颜,你配不上阿顾的喜欢。” 是为顾为止鸣不平。 当年的事情,他们都以为是我抛弃了顾为止,抛弃了破产的顾家,为了钱,为了躲避舆论,转身和温璟订婚,把顾为止的尊严踩踏到泥土里。 我向林简宇求助,“师哥,我想出去……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不行。”林简宇淡淡扫了我一眼,拒绝我说,“宋颜,我不能背叛兄弟。阿顾他这些年积压的仇恨,我们谁也没办法帮他抹平。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你们自行解决,我不能干涉。” “师哥,我求你,让我出去一下……或者,你让我打个电话可以吗?我就打个电话,问问我妹妹现在的情况,”我忍着眼泪说,“我怕我妹妹出事……” “不行。” “师哥!” 林简宇要走,我一把抓住他的白大褂,“求你,看在我们师出同门的情分上,帮我这一次,我就打一个电话。” 林简宇深吸了一口气,大约是不忍,最终掏出了电话扔在病床上,转过背去,“就一个电话。” “好!谢谢师哥!” 我忙不迭拨通宋昭的手机,但是没人接,我只好打去家里。 很快,金姨接了电话。 但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却是金姨的哭声,她慌张地说,“大小姐,小昭她……她吞安眠药了!” “什么?!” “我打120了,大小姐,你快来医院!在家附近的二院!” 随后,我听到有嘈杂的声音,大约是120的急救人员,在问病人在哪里。 金姨掐断了电话。 我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安眠药。 自杀。 我放下手机,拔掉针管,因为腿上还没打新的石膏,我行动起来便利了些,根本顾不上疼,直接从床上滚下来,想爬起来,但怎么都起不来。 “师哥,我妹妹自杀了,我求求你,借我一副拐杖,我要去……要去医院!” “宋颜,阿顾说了,你哪儿也不能去。” “师哥,我再不去,我妹妹就没了!”我着急地抓着林简宇的白大褂一角。 “我求求你,放我一马……”我刚给林简宇磕了一个头,准备第二个,他蹲下身来捞住我,“宋颜,你别这样!我送你去行了?” 我眼泪鼻涕一把抓,拽住林简宇的胳膊,“好!” 林简宇见我起不来,情急之下,就把抱了起来,一路电梯下楼,把我塞进车里,送我去了医院。 因为120是就近原则,金姨把宋昭送到了宋家附近的医院。 我和林简宇到的时候,金姨正在急诊抢救室门口,佝偻着身子来回踱步,不停抹泪。 因为腿脚不便,林简宇借了一个轮椅来,推着我过去。 金姨看到我,大声哭了出来,“大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金姨,小昭怎样了?” “她这几天都没去上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我怕她身子吃不消,送粥上去,才发现她吞了安眠药……现在医生在给她洗胃,医生说要是晚一步,人恐怕就没了!” 我瘫靠在轮椅上,心里如针扎。 “对了,大小姐,这几天你联系不上,小昭学校来了好几个电话,说让你去一趟学校,”金姨掏出手机给我,“小昭的班主任刚才还来过电话,大小姐,你要回一个吗?” 我握着电话,思忖了几秒,给打了过去。 宋昭的班主任在电话里说,让我们找时间去办退学手续,视频事件影响极大,整个学校都传遍了。 他们学校领导建议宋昭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换一所学校。 无论我怎么请求,宋昭的老师都拒绝商量,让我们尽快去办理手续退学。 第39章 您要等的人,来不了 宋昭所在的学校算是贵族学校,家长将孩子往里头送,皆是培养出国人才的,能进这间学校的孩子,家里都是非富即贵,很是在乎声誉和影响。 因为视频的流出,学校风评极差,宋昭班上的学生家长联名要求开除宋昭,以免对高三的孩子造成影响。 挂断电话后,手机滑落在我双腿上。 “大小姐,怎么了?”金姨蹲下身,关切地看着我。 “金姨,我……” 我话没说完,抢救室的大门开了。 医生护士走出来,我着急问,“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严肃地说,“已经洗胃了,暂无大碍,但你们家长怎么回事?怎么能如此大意!再晚几分钟,病人就……罢了!先转去住院部,观察几天!” “谢谢医生。” “对了,我建议你们报警,病人身上有多处伤痕,皆是外力所致,我检查了下,大概是鞭子、绳子之类击打而成的,到底是遭受了校园暴力,还是别的因素,需要警察去调查……这种情况,我们不好判断。”医生脸上全是隐晦的神色,“你们要引起重视!” 我骤然想起先前看到宋昭手臂上的伤痕。 她是被校园霸凌了? 还是……她那个男朋友? 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宋昭,脸色惨白,身形瘦削,我觉得自己太大意了,我这个姐姐嘴上说着保护她,可我到底做到了什么? 宋昭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竟然毫不知情! 我打开手机拨号键,摁下了110。 约摸半小时后,病房门被推开。 我以为是jc来了,可一转身,看到的却是闻舟冷冰冰的一张脸。 “怎么是你?!” “宋小姐是在等人?”闻舟站在门口处,面无表情地说,“很遗憾,您要等的人,来不了的。” “顾为止干的?” “宋小姐,顾生有事,出差去上海了。” “是不是他!” “顾生让我给您带句话,”闻舟根本不回答我的问题,他说,“先生很生气,让您想想,怎么让他原谅您私自从医院跑出来,还打电话给别人添麻烦。” “他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吗?”我怒吼道,“我妹妹做错了什么,他对付我一个人不够,还要对付我妹妹!我妹妹才十八岁!十八岁!” “宋小姐,您别生气,倒不是先生对付宋二小姐,只是因为,宋二小姐很不巧姓宋而已。”闻舟像个木头,哦,不,他就是个传话机器。 “你告诉顾为止,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他不就是想折腾死我吗?行,我现在就去死,让他满意!”我手推着轮椅想要去撞墙自杀。 “宋小姐,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您母亲考虑不是?”闻舟提醒我,威胁我,“您要是自杀解脱了,那凄惨的就是您妹妹和您母亲了。” “……” “宋小姐,请您三思。” 闻舟说完,关上门走了。 我空洞地看着关上的门,捏紧的手心,渐渐松开。 原来,我连死都不能够。 呵。 顾为止,你好狠的心啊。 第40章 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金姨回去收拾东西来医院照顾宋昭,要我回去休息。 我拒绝了。 我得守着宋昭醒来。 在金姨面前,我没有落泪,主要是不想让金姨担心宋昭之外,还要担心我。金姨年纪大了,这些年为了我和我妈妈,还有宋昭,操心不少。 我不能再给身边的人添烦恼了。 金姨问我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我撒谎说下班太晚了,碰上了飞车党,抢走了我的包,还打伤了我。 金姨心疼了,骂这世道太差,坏人横行。 我说是,也可能是我报应不爽。 这时候我有些庆幸,顾为止有事去了上海,我能有几天喘息的机会,留在宋昭身边,守着她。 可笑。 我竟然还感谢他。 宋昭醒来那会儿,我刚从门诊换了药回来,我一开门,就听见金姨给她说话,喂她喝水,她像个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看着金姨,也不说话,就瞪着大眼睛,空洞无比。 我滑着轮椅上前,握住她的手,可她条件反射地抽开,惊恐地看着我,嘴唇嗫嚅,“你别碰我。” “小昭,我是姐姐。”我哽咽,再次伸出手去。 “滚!” “……” “你给我滚!” 宋昭忽然情绪起伏,她从床上坐起来,缩成一团去,浑身颤抖。 “小昭,姐姐跟你……” 我话没说完,宋昭忽然抄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狠狠地砸向我的额头。 她动作极快,又是忽然而来的,我根本没有机会躲开,那玻璃杯直接砸到我额头上,顿时,鲜血顺着我脸颊往下流。 玻璃杯从我身上落下,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大小姐!”金姨慌张上前来,要去叫医生,我抓住金姨的手,摇摇头,“不着急。” 宋昭仍然气呼呼地看着我,她抱着自己双腿,咬牙切齿地说,“你装什么装,宋颜你这个jian人,要不是你,我能变成今天这样?” “你口口声声说保护我,在我被人人肉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你不是说死也要想办法把视频弄回来吗?现在呢!青州还有谁没看过那个视频吗?” “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要不是你跟顾为止牵扯不清,我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现在你在我面前扮演什么姐妹情深?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神经病生的野种,是,这么多年,你真的当我是你亲妹妹吗!” “你他妈的还说能为我不顾一切?” 我静默地听着宋昭的控诉。 我无言以对。 这些事情……的确是我没做到。 我没有保护好我唯一的妹妹,她也的确是因为顾为止的报复而受到牵连。 说着说着,宋昭大哭。 我撑着双手,坐到床沿上去,把她抱在怀里。 宋昭一开始挣扎,不让我抱,但熬不过我坚持,她反抱住我,脑袋枕在我肩头,放声大哭。 “小昭……” “宋颜,我恨你,我恨你!”宋昭哭喊着,然后一口咬住我肩膀,狠狠用力。 我吃痛,眉头紧皱,紧要嘴唇。 她咬到最后,没了力气,发泄完情绪后,哭着问我,“姐姐,我以后该怎么办……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我不知道怎么去宽慰宋昭,我只能抱紧她,企图用拥抱告诉她,无论如何,我这个姐姐都在。 我都在。 但我该如何去抚慰宋昭受伤的心,如何同她一起走过这段艰难的时候? 倘若可以,我宁愿,这一切是我遭受。 第41章 不如先关心你自己 宋昭出院后,我陪同一起回了宋家别墅。 这栋别墅,其实是我外公留给我妈的遗产。 当年宋思明只是我外公公司的一名销售主管,因为和我妈相爱,被我外公提拔。 当年的宋思明是年轻有为的小伙子,我外公见他踏实努力,虽说是农村出来的,但人品尚可,他老人家又身患重病,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就答应了俩人的婚事。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婚后宋思明就变了脸,在外头莺莺燕燕不断,对我妈更是大打出手,原本我可以有个妹妹或者弟弟,但被宋思明给打没了,在我妈怀孕六个月的时候。 在我外公死后,宋思明更是变本加厉,将贺家的财产、公司,都据为己有,改了贺家的产业姓宋,摇身一变和兴制药。 唯独这栋别墅,还在我妈名下。 其余的财产,都被宋思明败光了。 宋思明之所以这些年小三不断,也不敢跟我妈离婚,就因为我外公临死之前立下遗嘱,如若婚变,他将一无所有。 宋思明一直觉得,我外公还留了财产在我妈名下,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这些年,他都在极力寻找,这也是他愿意给我妈支付医药费的原因。 在没找到隐藏的财产之前,他不敢让我妈死掉。 回到家里,我给宋昭做了一碗面条。 她恹恹地吃了两口,就不愿意动了,我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就拿筷子喂她,哄着多吃了小半碗。 饭后,我给林杳再次去了个电话。 当初收到闻舟的威胁后,我给她发过微信视频、语音,但她只是回我说忙,发了几张工作照过来,没接我的视频电话。 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担心,所以假装没事。我无法形容我内心的动容我——林杳太聪明了,她一定是知道她受伤是顾为止的手笔,才不告诉我,不联系我,怕我内心愧疚。 林杳是我闺蜜,大学同学,我们不是一个系,相识也是意外,但俩人一拍即合,惺惺相惜,情同姐妹。 这些年,我们厮混在一起,她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林杳是模特出道,早年熬了许久,这一两年才出头,演了几部戏,上升到二线。 上个月她飞了法国给一个时装拍款,还没回来。 电话是林杳助理接的。 助理说她做检查去了。 说完之后,助理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一问之下,助理发现藏不住,才说前段时间手工完,回酒店的路上,林杳遇上了抢劫的,可那些人对财物不感兴趣,飞车撞折了林杳一条腿,刀子差点划花了她的脸,惊险万分。当时助理和林杳是在一起的,可人只冲着林杳去,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小心夜路难走。 助理说林杳不让联系我,怕我担心。 我算了算日子,正是林杳打那三百万给我的时候。 无疑,是顾为止干的。 这和当初闻舟威胁的我话,如出一辙。 可顾为止怎么知道钱是问林杳借的? 他在青州城只手遮天我能理解,手还能伸到法国去? 而且,林杳的男朋友是顾为止的大哥梁寒声,顾为止为什么敢动他大哥的女人? 梁寒声这人低调,却背景深厚,和顾为止、林简宇是拜把子的兄弟。三人里,梁寒声是大哥,顾为止和林简宇都挺尊重他的。 按理说,顾为止不能够欺负林杳。 可……有什么不能的呢?顾为止就是个疯批,疯起来,什么事情不会做? 我很担心林杳,心里很难受——她是演员,是模特,伤了腿或是花了脸,都会对她造成极大的影响。哪一点,都不是闹着玩的。 但林杳之所以不回我信息,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在巴黎出事了,怕我担心,我只好跟她助理说,别告诉林杳我打过电话来。 挂断电话后,我忽然觉得,我不能跟身边任何人扯上关系,谁跟我好,顾为止就收拾谁。 他就是想逼迫我孤立无援。 “姐姐,你怎么了?”宋昭走上前来,牵了牵我的手,让我坐在沙发上,“你腿伤还没好,别站着。” “嗯。”我欣慰地摸了摸宋昭的脑袋,帮她顺了顺发丝。 “姐姐,你给林杳姐姐打电话做什么?”宋昭看着我,大眼睛比之前有了几丝生气,“林杳姐姐上次还说要给我从法国带礼物回来呢。” “小昭,我想送你去法国读书,林杳姐姐在法国有许多熟悉的同学、朋友,我问问她,找个合适的学校,你先过去读高中,然后在读大学……”我闭口不谈林杳受伤的事儿,我想宋昭不必要知道。 “我不去!”宋昭立马抗拒地皱眉。 “为什么?”我说,“你现在这间学校没办法碾念了,明年就要高考,你不继续念书,你做什么?以前你不是说,想出国读书么?姐姐现在给你安排,要是你不愿意去法国,还有英国,美国,澳洲……” “我男朋友在这里,你在这里,家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宋昭咬着唇,很是倔强,“你问都不问我的意见,就给我安排这些?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这不是正在跟你讲么?说到男朋友,你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我想到这个就头疼,脾气也有点燥了,我追问宋昭,“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你又问!又问!”宋昭抱着抱枕,脑袋靠在上头,撇嘴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姐姐,我男朋友是和很好的男人,年轻有为,英俊帅气,有钱有势,我身上那些都不是伤,是我们一起玩的游戏……姐姐,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瞎担心什么呢?” “你……” “姐姐,不是我说你,你与其这么担心我和我男朋友的事情,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宋昭从上到下扫了我一眼,“你跟顾为止在一起干什么的?他发狠给你弄成这幅样子,你还不离开他,姐姐你有受虐倾向么?” 第42章 我帮你杀了他 “再说了,你还想报警抓他啊?我可不答应,”宋昭笑了笑说,“你应该已经报过警了,但顾为止肯定不让,你想做的事情,他不会让你如愿的,你何必多此一举。” “你……” “好了,姐姐,”宋昭扔下抱枕,抱着我胳膊,“姐姐,我十八岁了,是成年人,我做了什么,我自己清楚。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小姑娘了,我男朋友不嫌弃我,我就很开心了。” “等到时间了,我一定让见到我男朋友,”宋昭说,“现在么,还没到时候呢。” 我还想问什么,这时候,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顾为止。 我下意识地摁断了电话,想要躲避这个疯批。 可他阴魂不散,又打了我家里的座机。 我吓得乱了阵脚,直接扒掉了电话线。 我不要见他。 我不要! 可这时候,门铃响了。 我颤颤巍巍走到门口,在可视电话屏幕上,看到了顾为止的笑脸。 他正对着屏幕,对我说,“宋颜,你又不乖了。” 顾为止那个笑容,还有语气,根本就是个疯子才有的。 此时宋昭在家里,我根本不敢跟他对抗,他要是疯起来,不知道会做什么。 我只好拿了包走人,宋昭匆匆追上来,我拂了拂她的长发,安慰说,“好好在家休息,姐姐有点事,先走了。” 宋昭乖乖地点头,问我,“姐姐,顾为止要是欺负你,不如,我帮你杀了他!” “你说什么?”我震惊地看着宋昭。 “我说,要不我帮你杀了他,都是他,害我们一家变成这样,只要他死了,我们就好过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宋昭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我,语气平淡得好像是杀一个人,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这样简单。 “小昭……” “当初他要是一起死了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们家就不会变成这样!”宋昭怨恨地说。 “不是,小昭,当年的事情顾家是受害者,是我们……”我哽咽,安抚宋昭说,“大人的事情你不要去管,你只需要好好在家休息,别叫姐姐担心,好吗?” “姐姐,我知道你是不舍得杀了顾为止的,你以前那么喜欢他,现在肯定还喜欢他,所以,姐姐我可以帮你!”宋昭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惊愕地抱着宋昭,慌张道,“小昭,你不要瞎想,大人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姐姐以后……以后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姐姐,”宋昭推开我,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冷冰冰的,她说,“我就知道,你果然舍不得。” 我懵了。 宋昭摇摇头,很是失望地说,“姐姐,你真没出息。甚至……我觉得你就是活该。” 说完,宋昭就上楼去了。 我杵在门口,看着宋昭上楼的身影,内心一片荒凉。 我想,我必须得带宋昭去看心理医生了。 这孩子有点不对劲。 忽然,门铃又响起来,一下子把我从茫然失神中拉回来。 我打开门,只看到顾为止站在门口抽烟,手腕上勾着西装外套,黑色西裤衬得他双腿修长笔直,白衬衫皎洁无暇,站在阳光之下,是颠倒众生的存在。 他闻声转过身来,金丝边眼镜下,双目漆黑深邃,如同旋着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等待我跳下。 他望了我一眼,然后踩灭了烟头,走上前来我,揽住我的肩膀。 我吓得一哆嗦。 顾为止一愣,“这么怕我?” “……” “我以为,一个星期不见,你该想我的。”顾为止笑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胆小的。” “顾为止,我想跟你谈谈。”我鼓起勇气说。 “嗯,可以。”他爽快答应。 我看着顾为止一脸的平静,只觉得,有一场暴风雨,已经在路上了。 顾为止揽着我离开宋家,闻舟把车子停在门口,替我和顾为止开了门。 但闻舟关上门后,根本没有上车,而是退到了十米开外的洋槐树下,背对着车子。 我下意识地去拉门,但车子已经锁了。 “又不乖了?”顾为止大手掌覆在我头顶,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就像抚摸一条宠物狗那样。 “顾为止……你、你想做什么!”我恐惧地推开他,往角落里缩。 “怕什么?”顾为止凑上前来,将眼镜摘掉,细细擦拭着,再戴上。 他捏着我下巴,指腹在我唇上摩挲,他说,“这一个星期我都在想,你嘴上功夫挺厉害,能说服老二(林简宇)跟我作对,放你出去……不如,现在给我展示一下,你这张嘴到底是如何的厉害。” 第43章 爱情这把刀 我就知道,虽然顾为止出差了,但没经过他允许从医院逃走这事儿,我逃不掉。 林简宇和他是兄弟,他不会对林简宇怎么样,但他会报复我。 我这是触了他的逆鳞。 倘或那天他没有出差,我可能当天就死翘翘了。 不过,这几天下来,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他此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要惩罚我! 用最羞辱人的方式! 我慌张地抓住他的手,我求饶说,“顾为止,我求你,我们先回去,不要在这里!” “这里怎么了?”顾为止闲恣地看着我,幽幽说,“你不喜欢在这里?可我喜欢,甚至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能提起我的兴致。” “顾为止,我求你……”我吓到了。 在宋家门口,宋昭和金姨都在里头,我不敢保证她们会不会走出来……如果她们出来看到顾为止这样对我,她们会作何感想。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在这里黏着我?” 是。 我曾经,非常喜欢在家门口黏着顾为止不肯松手。 那时候我们相爱两不疑,就算整日厮混在一起,仍然觉得时间太匆匆。 每每顾为止送我回家,我都抱着他不肯撒手,能多黏一秒,就多一秒。 他每次都哄我,在我额头亲一下,叫我乖,等我长大了,他把我娶回家,我们就能时时刻刻在一起,永不分离。 我回忆起往昔,眼泪就涌上来。 “这个地方挺好,能提醒我,过去的顾为止是有多蠢,才会对你这样的女人情深不已。”说完,顾为止生生抽走了被我握住的手,然后摁下了车窗,露出一截。 正是这一截,恰好能看到我家二楼露台和大门口。 此时,宋昭就站在露台上。 我扫了一眼,只见宋昭含着一根彩虹棒棒糖,正望着顾为止的车子,面无表情地同我远远对视。 微风拂起了她披肩散开的长发,像个空洞的洋娃娃,毫无生气。 我的心都凉透了。 因为下一秒,顾为止直接把我脑袋摁了下去,贴在他小腹上。 “顾为止,你……你不是人!你这个王八蛋!你疯了吗!”我牙都快咬碎了。 “嗯,我是王八蛋。”顾为止阴冷一笑,“那王八蛋就该干点王八蛋的事儿,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咬牙切齿?” 我发了狠,直接一口咬到他大腿根上。 顾为止吃痛,拽着我头发把我拎起来,往车座的角落里摔,随后,他掐住我脖子,双目猩红地问我,“在你看来,我脾气很好?宋大小姐,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力气十足,大约是真想掐死我,很快,我就喘不过气来。 而我的眼睛,一直看着露台上的宋昭。 这个角度,我看不到宋昭的脸,只看到她的手肘撑在露台的边缘,有节奏地晃动着。 像是在哼歌。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一切,到底要多久才能过去? 大约是我的负隅顽抗起了作用,顾为止最终摇起了车窗。 在封闭的空间里,我又一次经历了生不如死。 后来,顾为止把我扔在半路上,车子绝尘而去。 我顶着乱发三千丈,瘸腿走在冷风中,只觉得我这一辈子,仿佛看到了尽头。 看着车流不息的城市和道路,往来匆匆无神的行人,我宛若行尸走肉。 我想起宋昭说的话……不如杀了顾为止。 可怎么办? 我下不去手。 要不……我杀了我自己? 或许我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说人怎么就这么没用?明明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了,还忘不掉某些东西。 爱情这把刀,往往能杀死的,只有你自己。 第44章 抢救 那一刻,我真的想死。 可大约是上天觉得我受到的折磨还不够,所以在我决定踏入车流的前一秒,我包里的电话响了。 面前一辆车呼啸而过,带来的风巴掌似的甩在我脸上,热辣无比。 尖锐急促的电话铃声,忽然将我拉回现实的清醒之中。 我退后两步,拿出电话,看到是黎郁打来的。 我镇定了几秒,擦了脸上纵横的泪水,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黎郁。” 电话里传来黎郁焦急的声音,“姐,你快回来!” “怎么了?” “刚才在急诊送来一个病人,是个五岁的小孩子,浑身烧伤,我们科室人手不够,韩医生和徐医生都在手术,肖主任让我打电话给您,快回来帮忙!” 黎郁说,“现在情况比较复杂,要先稳住状况才能进行下一步治疗,病人家长都跪在急诊室门口了!” 我一下子把自己烦恼抛到九霄云外,“可我现在停职查办中,肖主任肯让我回去?” “是主任说的!这事儿他已经请示过院领导了,”黎郁催促道,“姐,你快回来!” “好!” 收线后,我连忙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医院。 无论如何,伤者为重。 救死扶伤,是我的志向,更是我作为医生的使命。 既然是院里领导的决定,我要听的。 况且我们科室的人员情况我清楚,的确是缺少人手,我这停职后,同事的工作压力势必增加。 这会儿不算堵车,不到二十分钟,我就到了医院。 我一路小跑到儿科急诊,也顾不上伤还没好。 到的时候,已经有急诊科的医生给患者做了抢救措施,暂时稳住了情况。 黎郁早准备好了白大褂和必要的仪器等我,我掏出白大褂里常备的橡皮筋把头发拴起来,检查各项数据指标,和急诊医生核对情况。 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黎郁说,这家人是外地来青州打工的,家长都出去摆摊卖鸡蛋灌饼了,留了孩子一个人在家。 孩子饿了,想自己煮面吃,但个头小,只能垫着小板凳开燃气灶,结果不小心火星子点燃了衣服,小孩子不懂的怎么灭火,衣服烧了全身……惨不忍睹。 浑身每一块好地儿,甚至还有些烤焦的味道。 家长在科室外嚎啕大哭,跪求医生救治。 情况危急,孩子呼吸衰竭,在我来之前已经上了呼吸机了。 我顾不上别的,连忙和其他几个急诊医生安排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家长的嚎啕声不绝于耳。 经过抢救,孩子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 我累瘫在科室门口,坐在地上,掏出手机看,才知道已经十二点了。 黎郁拿了一瓶牛奶过来给我,陪我坐在门口,问我,“姐,你脸色很不好,先喝点奶,一会儿你去睡一觉,我守着,有事情我叫你。” 我摇摇头,“肖主任呢?” 黎郁点头,“在外地出差。” 我又问,“肖主任亲自打电话给你的?” “是啊,叫我务必把你喊回来,”黎郁说着,托腮叹气,“姐,你说院长也真是的,那天的事情不算大,怎么就给你停职查办了?流氓闹事,又不是你的错!这些天科室人满为患,人手根本不够,真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 “呵……”我轻笑。 领导要跪舔顾为止,自然要按照顾为止的意思给我下马威。不过,要债的闹到工作单位来,是不好看,我也有责任。 “你别担心,姐,既然主任打电话叫你回来,肯定是想要撤销处分了,咱们科室的辛苦程度,几个医生吃得消?半年来,都走了多少人了?医院肯定是舍不得你这个人才的。” “我就问问,如果不是领导叫我回来的,那我今天的工作就属于违规操作,是会出问题的。”我说,“要不是领导的安排,我这样子,万一除了岔子,不仅要写检查报告,还要承担法律责任。” “你别担心,肯定没事。”黎郁保证说,“的确是肖主任叫我通知你的。” 我抿了一口牛奶,对黎郁说,“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顺手的事儿。”黎郁笑道。 “不,要谢谢你。”我又说。 “你是不是傻?”黎郁戳了戳我脑袋。 黎郁,谢谢你,要不是你那通电话,我可能就……就不在了。 生命这样脆弱,我不该浪费。 你看看医院里每天这么多人,他们都是来求生的……我一个健健康康的人,为什么要浪费生命? 不就是遇到一点挫折么? 若我母亲知道我想自杀,怕是会很伤心。 我不该让她伤心。 一切都会好的? 你们说对不对? 第45章 失去了我的孩子 被烧伤的孩子经过治疗后,最终送去了icu观察。 因为烧伤引发的一系列并发症,并没有在我们预期的好结果方向发展。 第二天,孩子就高烧不止,引发了肺炎,带有肺气肿和器官衰竭。 这一方面我不是专家,肖主任才是。 我有些着急了,打电话给肖主任,问他什么时候能回青州坐镇,但肖主任说最快第二天上午十点。 我把患者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提出了一些疑虑。肖主任说,先紧密观察状况,等他回来了再处理。 我只得答应好。 我在心里祈祷,希望小朋友坚持住。 这天下午,我在急诊坐诊。 120那边送来了三个病人,车祸至伤,皆有大出血。 我们几个急诊医生被呼叫,到医院门口准备迎接急救。 半个小时前在外环高架上发生一起追尾,其中一辆奔驰c级被撞下护栏,伤者便是从车里救出来的。 120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移动病床,其中有个患者是小孩,就分到我负责。 小孩子大动脉破裂,衣衫都被血液浸湿了。 虽然经过了急救处理,但是仍然止不住出血,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止血,否则会导致失血性休克。 从门诊进去,还要一段时间,必须要争分夺秒。 我顾不上别的,爬上了移动病床,用双手摁住了小孩子的出血部位,让护士推着运动病床奔向急诊。 可急诊人多,且杂,都喜欢凑上来看热闹,我急得大喊,“让开!” “让让!” 人都是不太听招呼的,我只好提高了声音。 在我抬头的一瞬间,我在人群里,看到了三天不见的顾为止和他的万年狗腿子,闻舟。 那天他把我扔在半路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这两天我都吃住在医院,也没有回临江别墅。 我们也没有通过电话。 顾为止对我冷笑,就是扯了扯嘴角的那种,我清楚的感觉到他是在嘲笑我。 宋思明卖假药杀人,我却在当医生救人。 可笑的一家人。 我快速收回目光,专注在病患身上。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我满脸、满手的血,落在顾为止眼里,刺激了他的报复欲,以至于他稍稍一用力,就把我打入谷底。 移动病床飞速略过他和闻舟身边。 手术进行了接近两个小时,结束后,病人送去观察室,我回到办公室喝水,啃面包。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顾为止那个冷笑。 说实话,我也觉得可笑。 要是同事知道我就是那个卖假药的和兴制药的老板宋思明的女儿,他们作何感想? 病患家属会作何感想? 大概会掐死我。 谁还敢让我治病? 呵…… 这一夜,我又是在办公室度过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刚洗漱完准备去icu看看被烧伤的那个孩子情况如何了。 才推开门,就看到黎郁匆匆跑来,面色惨白,“姐,icu刚打电话来,他们在给吴思涵小朋友做抢救措施,说是心衰了。” “去看看!”我说。 等我和黎郁到icu病房的时候,吴思涵的父母跪在地上,抱着医生的大腿哭喊,让医生救救孩子。 同事见到我,愁眉不展,招手说,“宋医生,你快去看看!” 我急吼吼换了无菌服,进了病房。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我去之前,大家该做的措施,都做了。 我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只见抢救的医生停下手,叹气说,“抢救无效。” 我愣在原地。 脑子里回想起吴思涵小朋友昏睡之前,稚气的小奶音问我,“姐姐,我会不会死掉。” 那时候我还信誓旦旦地安抚他,“不会的,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你这么可爱,长大了一定是个大帅哥。” 我眼泪流了下来。 虽然我做医生已经有两年了,但面对这种生死分离的场景,我还是会忍不住落泪。 回到办公室后,我一句话也不说,脑海里是吴思涵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想起……我曾经也和他们一样撕心裂肺过。 我也曾,失去了我的孩子。 第46章 他送我的惩罚 与吴思涵父母不同的是,吴思涵会说话,会叫爸爸妈妈。 可我曾经有过的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停止了胎动,一场手术把它从我身体里拿走。 我曾绝望,曾抑郁,曾自我放弃,曾撕心裂肺。 这也是我选择做儿科医生的最主要原因。 我希望这世上所有的小朋友,都不要受苦,不要遭罪,不要生病,我希望他们全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我掩面哭泣。 黎郁站在我身侧,拍了拍我后背,安慰我说,“姐,你别难过,我们也尽力了……我们真的尽力了。” 但我哭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是为了吴思涵小朋友,还是为了我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去想起那个孩子——只要一想起来,我就彻夜彻夜的睡不着觉,我自责,是我没保护好它,我后悔,后悔没能挽留住它。 等我整理好情绪准备下班的时候,我忽然接到顾为止的电话。 我换了便装,正要走出办公室。 顾为止电话里在笑,他说,“宋颜,我忽然觉得,你这种人不该默默无闻,天下人该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嘴脸。” 闻言,我愣在办公室门口,我问他,“你什么意思?”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顾为止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然后,电话被掐断了。 我看着通话记录上的名字,心里忽然一阵凄凉。 我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 但我又想,顾为止是个畜生,但至于这样对付我? 可事实很快打了我的脸,它告诉我,畜生就是畜生,折磨人的时候,是不折手段的。 我收起手机,走出科室。 刚下一楼大厅,忽然一群人冲上来。 “就是她!宋颜就是她!” “就是她给我儿子治疗的!” “上!” “打死她,这个没心肝的黑医!” “这个臭婆娘,收了我一万块钱红包,却把我儿子害死了!” “我儿子死了,她还假惺惺的哭,装得真像!” 为首的是吴思涵的父亲,他冲上来,不由分说地给了我一巴掌,浑浊的双目布满血丝,他冲我大喊,“贱人,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那一巴掌,吴父用尽了力气,打得我双耳轰鸣,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惊愕地看着一群人把我围得水泄不通,大声指责我行医失败,害死了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你说话!” “还敢瞪着我们!” “你根本不是医生,你这个害人精!” “你这样的人还敢做医生?你你怎么不去死!你还我儿子的命!” 我惊愕地看着我吴思涵的父亲,我想解释我没有害死吴思涵,每一项救助措施都是在抢救他的生命。 可我刚要张口说话,吴父一脚踹在我肚子上,随后他们涌上来,把我摁在地上殴打。 一楼的值班护士和保安很快上前来劝架,但他们人太多了,把我拉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他们打得浑身是伤,满脸的血,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我才好一些的脚,又剧烈疼起来。 保安护着我,把我藏在身后,要求他们冷静,说已经报警了。 吴思涵的父亲怒气冲冲,指着保安说,“报警好!赶紧叫警察抓了这个杀人凶手!他爹宋思明卖假药害死了十几个人,她做医生杀了我儿子,我要让她牢底坐穿!” “你们医院是黑店吗?一个生产假药,贩卖假药害死人的黑心企业家的女儿,你们也敢招进来做医生?” “这种人留在你们医院,以后谁还敢来治病?” 我忽然就明白了顾为止电话里说的意思。 他要让世人看看我的真面目。 这场面,就是他送我的惩罚。 第47章 顾为止,你好狠 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此时内心的凄凉和悲怆。 我以为顾为止对我下手,只是在我私人的生活里使尽手段,我是万万没想过,他会对我的工作动手。 大概在他看来,只有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摧毁,才算得上称心如意的打击报复。 这样一想,今日的种种,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 到底是我太蠢。 “呵……”我冷笑。 顾为止啊,你好狠,真的好狠。 吴思涵的家人看到我冷笑,怒不可遏,拨开了束缚冲上来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哭骂道,“你还是人吗?我儿子死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贱人!黑心肝的!” “他才五岁啊,才五岁!” “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医生的?” “你爹卖假药害人,你做医生杀人,你们全家都该去死!” 保安连忙护着我,可民愤难平,又是同仇敌忾的同一阵线,怒气汹涌,个保安都拦不住。 这时,警察来了。 警察口哨一吹,大声一呵,“都住手!” “全都蹲下!” “双手抱起来!” “都别说话!蹲好!” 这些人都是吴思涵父亲找来的乡亲、亲友,大多数来自于农村,看到警察自然是害怕的,警察一喊,他们全都蹲下了,双手抱着脑袋不敢说话。 随后,我们全都被抓去了警察局。 我因为身上有伤,又是受害者,警察没有对我动粗,让我自己走。 几辆警车停在医院门口,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接受别人目光的洗礼。 这时,一辆宾利添越缓缓降下车窗,坐在后座的人闲恣地伸出一只手来,指尖夹着烟,轻轻弹了弹。 是顾为止。 我俩目光相遇,他嘴角扯了扯,是不言而喻的讥笑。 看到我被患者家属打成这样,他很开心,很满意。 我朝着他冷笑,哪怕他听不见,但我知道,他必定看得清楚,我是在笑话他手段低级。 顾为止深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缭绕着,他缓缓升起了车窗,然后不几秒,车子就开走了。 显然,他是来验收成果的。 看到我这么惨烈,他欣慰了。 一行人被送去警察局。 在警察局时,我看到了前几天给我做笔录的警官……-竟然就是处理我和顾为止钻戒偷盗案的那位。 他瞄了我一眼,疑惑道,“你怎么又进来了?” 我没说话,就按照正常程序走流程。 最后,警察了解完情况,安抚了我几句,说派车送我回医院,要去处理下伤口。 我摇摇头,“我想验伤。” 警察愣了愣说,可以。 末了他又问我,“想走法律程序?” “我莫名其妙被打,应该有公道。”我淡淡说,“他们还诬陷我收红包,我没做过,不能这样被泼脏水。” 警察点点头,“好,给你安排。” 但验伤结果显示,我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得严重,说白了就是轻伤,甚至轻伤都不算。 只是破了皮,流了些血而已。 看到结果,我内心了然,顾为止在安排这些人来的时候,就已经点拨过了。 只要让我吃点苦头,不必把我打成重伤,这样子我也没办法追究刑事责任。 你们瞧,顾为止多贴心啊。 什么都安排好了。 警察说,你做医生的,医闹经常有,看开点,这事儿弄清楚,双方谈好就是了,别给自己添麻烦。 我无言。 这里解决无门,那这事儿得医院去协调,吴思涵家属一口咬定我收了一万块钱红包却害死他儿子,我一个被停职查看的医生,凭什么上岗救人?他们家属要求医院赔偿一百万。 于是,我回了医院。 我才处理完伤口回到办公室,院办专门负责医闹的同事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一趟他们办公室,有些事情要问我。 每个医院都有自己专门处理医闹的团队,我们也不例外。 这个团队负责查清医疗中的事实依据,和患者家属沟通周璇,也负责查证一些收红包之类的不检点行为。 我以为,这件事情是有理有据的,我能说清楚。 可当我坐下,他们却问我,“宋医生,请问你为什么在停职查办期间,回医院上班?并且自作主张给患者进行救治?” “……” “宋医生,请你就这个情况,做详细说明。” 我惊愕地看着调查组的人,颤巍巍地张嘴,“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48章 背叛 调查组的人不可能什么工作都没做的情况下,就把我叫来这里兴师问罪。 那么,既然他们已经做过调查了,为什么还会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 “宋医生,据我们所知,你目前还处于停职查办期间,在此之前,院领导还没有解除你的停职通知,恢复工作,请问,你为什么私自回到医院展开工作?”调查组的人咄咄逼人的语气,很不友好。 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质问我,难道不是你收了病人家属的贿赂? 没等我回答,他们继续体温,“你作为一个医生,在学校的时候难道没学习过在这种情况下,是根本不能接触重症病人的?工作守则上也清楚写明白了,你没读过?这一点,宋医生,我们希望你解释下。” 听到这里,我心凉了大半。 为首的廖主任说,“宋医生,你不必紧张,我们只想了解真实情况,以便处理后续工作,你只需要实事求是地说就行。” 廖主任是主要负责医闹的,院里这类事情,基本上都是他解决的,是整个调查组最关键性的人物,他为人公正、公平。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分别来自于医院的重要部门,(有些敏感词,这里就不提及了。) 三个人坐成一条线,定定地看着我,是在等待我的坦白。 我说,“我的确是在休假,但我是接到院里电话才回来的。” “谁打给你的电话?” “我们科室的护士,叫黎郁。” “她说什么了?” “黎郁说科室里来了急诊患者,情况严重,而当下无人帮手,肖主任让我回来工作。” “你说的肖主任,是肖天华吗?” 我点点头。 廖主任又问,“肖天华主任有亲自打电话给你吗?” 我摇摇头,“没有,是黎郁转达的。” “你在抢救过程中,是如何操作的,我们希望你重新回忆一下,仔细一点……任何细节,都不要漏掉。” 我点点头,开始回忆,“那天我到的时候,基础的抢救工作已经都做好了,因为患者全身烧伤,并且已经伴有肺部发炎和高烧……” 我将那天的情况如实回答,他们一一记录。 我以为这一切会查清楚,查明白,我清者自清,就算顾为止找吴思涵的家人来闹腾,我也是问心无愧。 我没犯错,他们就找不到我的错处。 可我太天真了……实在是太天真了! 等我交代完情况,廖主任搁下笔,叹气说,“宋医生,你的解释我们这边都记录好了,但是呢,根据我们了解到的事实情况,和你所说,出入很大。” 我皱眉,“这不可能。” “我们查了院里的出差申报记录,肖天华主任出差开会去了,人并不在青州。我们在你来之前也已经找肖天华主任谈话过,肖主任否认他打电话给护士黎郁,让黎郁叫你回来上班。我们推算过时间,患者抢救的时候,肖主任正在会上发言,并没有时间给黎郁打电话。” 廖主任摊手说,“宋医生,这于我们的制度不符。” “可黎郁说……”我着急地说,“你们可以找黎郁问问!” “黎郁的确承认那天打电话给你了,但是她说,她没有叫你回来,是你自己坚持要回来的,理由是科室人手不够,你想回来帮忙。” “此外,黎郁也否认了,自己向你传达了肖主任的口信。” 我哑口无言。 黎郁和肖主任都被谈话了,且都不承认是他们叫我回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这顶帽子,死死扣在我头上了。 “另外,宋医生,我们希望你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廖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我面前。 厚厚的红包,很沉。 这哪里来的? 我定睛一看,红包上写了一行字:拜托宋医生救救我儿子的命! 我预感不妙。 “宋医生,这是我们同事从你办公室里找到的,”廖主任还打开了手机,是一则视频。 视频内容是他们在翻看我抽屉时拍下的证据,以此证明这个红包是从我抽屉里找到的。 “吴思涵的母亲向我们举报你,是你要他们给你红包,金额两万,他们家临时凑了一万给你。可你收了红包,却没有救回她儿子的命,他们想让你退钱,并且给公道,”廖主任瞪着我,双目矍铄,“宋医生,你如何解释?” 医闹,打骂,红包,背叛。 一茬接着一茬,掐得我喘不过气来。 无论我怎么反驳这个红包不是我的,我没有碰过,调查组的人根本不信。 我瘫坐在椅子上,恍然明白,顾为止的心狠,根本不止于我被患者家属群殴一顿。 他想彻底毁了我。 彻底的。 他可真下得去手啊。 我从调查组的办公室出来后,整个人垂头丧气,早忘了身上的伤痛。 来往的同事看到我,都不敢招呼了。 想来,我被患者家属打的事情、被调查组叫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医院。 平日里我本就鲜少与人交往,一心埋头工作,不参与社交。 现在落水了,自然是要被人看笑话的。 这世间,大家不都喜欢看与自己无关之人的故事么? 这叫吃瓜。 旁人的瓜,大家总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这世道本就是如此现实,又令人心寒。 第49章 顾为止,你脑子有毛病 回到办公室,我发现,办公室被人搜索过了,有翻动的痕迹,虽说整齐,但找东西是没客气。 我坐在椅子上,脑子一团乱,然后我打电话去了护士台问排班表,才知道肖天华这几天在放假,没来医院。 至于是不是真放假,我不知道,也可能是为了避开我。 我问护士台黎郁来上班了吗?护士台说,黎郁请年假了。 这么凑巧么。 我思忖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黎郁打了电话。 意料之中,她没接,机械声提示我黎郁不在服务区。 随后,我又给她弹了微信视频、语音,她也没接。 我只好发微信给她。 “黎郁,我是宋颜,我想见你一面。” 但信息石沉大海。 我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等到回应。 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回忆起曾经的一切,我觉得特别凄凉。 我以为黎郁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但……一切只是我以为。 ……- 这次我是彻底被停职了。 调查组的人要我随时保持可联络状态,他们要随时找我。 我出医院时,下了小雨。 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连绵不断的雨,我很想问问老天是不是都觉得我可怜,替我掉几滴眼泪。 没打伞,我就那么走在雨里,我想淋淋雨,让自己清醒点。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到底是人品多差?平日里和我最要好的黎郁,在这时候背叛我,甚至……不念情地插我一刀。 我就这么不值得别人的真诚么? 试问,我到底哪里对不住黎郁了? 我想不明白。 顾为止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只手遮天吗? 走着走着,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淋湿了我的衣衫,去没能让我清醒。 我所苦恼的问题,一个都没想明白。 后来,一把黑色的打伞罩在我头顶,遮住了倾盆大雨。 我缓缓抬头看,是闻舟。 顾为止的狗腿子。 “宋小姐,先生让您上车。”闻舟面无表情地说。 他大概是和顾为止呆太久了,身上沾染了顾为止的气息,举手投足、言辞语气,都像极了顾为止。 我没理他,兀自要走。 他又跟上来,挡在我面前,又是冷冰冰地重复,“宋小姐,先生让你上车。”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到闻舟脸上,咬牙怒道,“滚!” 闻舟没想到我会动手打他,脸被我打歪了,又正回来,还是那一句让我上车。 我不肯,执意要走,闻舟眉头一簇,扔掉黑伞,拽着我两条胳膊,把我扭送上车,塞进了后座。 感觉到那丝熟悉的冷冽气息,混合着广藿香和木质的醇厚香气,我看到了顾为止一脸的漆黑不耐。 但他竟然没有说话,只是对我冷笑一声,下令叫闻舟开车。 车子快速划进漫天的大雨里,混入了车流之中。 车里空调十足,我淋了雨,冻得瑟瑟发抖,齿关打颤。 就这样,一直回到临江别墅。 车停下后,闻舟替顾为止打开车门,我还缩在车上。 不过几秒,顾为止绕到这头,推开了给他打伞的闻舟,淋着大雨,把我从车里拖出去。 我踉跄地跟着他,全然是被他主导,一路被拽进客厅里。 闻舟没进来。 到了客厅后,顾为止把我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狼狈发抖,问我,“你就这点承受能力?” “王八蛋!”我怒道。 “除了这句,你没点别的?” “畜生!”我又骂我。 我这时候特别后悔,平时怎么不多学学骂人,为什么关键时候我骂顾为止的话,只有这两句。 “我调教你这么久,还不懂事?”顾为止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腰间的皮带,骤然一下,狠狠抽在我身上。 他力气不算很大,但是皮带打人,很疼。 尤其是我身上还有伤,并且衣服被淋湿了贴在身上,抽下去就更疼了。 “你打死我最好,顾为止,你要是打不死我,我不会放过你!”我咬牙切齿。 “呵……也不是全然没有变化,现在知道跟我发狠了?”顾为止又是狠狠一下。 我疼得浑身颤栗。 “你搞不清楚状况?宋大小姐,现在你该跪下来求我,求我放过你!”顾为止冷笑,英俊的面目此时全是狰狞,“你不过是被人误会一下,打一顿,这就受不了?” “我爸被人诬陷售卖假药杀了十几个患者,被患者家属打断腿打断肋骨的时候,你们家人在做什么?” “宋颜,这点惩罚,微不足道。” “这点惩罚你都承受不住,不怕辜负了宋思明把你送来我身边的意义?” 我捏紧了手心看着眼前这个疯批,齿关颤抖,我鼓起勇气说,“顾伯伯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顾为止,你脑子有毛病是?是宋思明的错,你为什么不去惩罚宋思明,你只很无针对我?你就是心理变态,只会折磨我一个没有多少反抗能力的女人!” “你以为我会放过宋思明?”顾为止蹲下身来,一把捏住我下巴,让我和他对视,“至于收拾你,你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年你装疯卖傻的本事长进不少!” “宋思明该死,你也该死!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踩我一脚,和温临订婚,你这种贪慕虚荣、背信弃义的女人,不该受到惩罚么?” “我告诉你,这他妈是你必须要承受的!你活该要承受的!” 顾为止狠狠捏着我下巴,我感觉自己下巴骨头要被他捏碎了。 他见我怒瞪他,怒气更重,又用了力气,问我,“很恨我?” “可我告诉你,宋颜,这只是刚开始!”顾为止说,“在大众面前装什么医者仁心?你是宋思明的女儿,你的心,你的骨头,都是坏透了的!” “你这种垃圾,有什么资格做医生受人敬仰?” “我就是要你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你就该去死!” 第50章 我凭什么要等你 顾为止说完,愠怒地双眸剜着我,眼底如暗礁涌动。 我忍着痛,冷冽地看着顾为止,我问他,“所以为了毁掉我,你买通了黎郁和肖天华,还有吴思涵一家?” “你知道又如何?” “顾为止,我们俩,到底谁无耻?”我冷笑,“我为什么抛弃你,你心里没数吗?” 顾为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不悦,“为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破产企业的继承人?你一无所有还指望我跟你过苦日子?” 我直接用最狠的话,戳顾为止的心窝子,我说,“我告诉你,就算当初没有温临,我也会扔掉你这个一文不值的垃圾!青州多少豪门?我凭什么等你……凭你长得帅?凭你是我的初恋情人?还是凭你和我睡过一觉?” 顾为止不就是介意我当初在顾家破产的时候甩了他么? 行,我就戳死他! 我让他死的明明白白! “在你眼里,我是个背信弃义、贪慕虚荣的贱人是么?我告诉你,你没看错,我宋颜就是这样一个贱人!你当初爱得我死去活来,现在想想是不是很讽刺?”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顾为止眼里的怒气翻涌,如同暴雨倾盆前的天空,阴沉可怖,即将吞噬一切。 “你再说一遍?”顾为止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双目渐渐猩红嗜血。 “说一遍就够了?你想听,我可以天天说给你听,你这个疯子!当初要不是顾家有钱,我会看上你?你算什么东西!” “宋!颜!” 如我所愿,顾为止怒了,要疯了。 我趁机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挣脱开,然后在他手臂上一口咬下去,用尽了我全身力气! 顾为止吃痛松开我,我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到厨房里,随手从大理石台面上的刀架中抽了一把菜刀出来,双手握住。 我已经满头虚汗,脚下虚无乏力。 我快站不稳了。 可我……不能倒下。 顾为止很快跟进来,他脱掉了西装外套,里头只剩下一件白衬衫。 黑西裤、白衬衫,曾是我最喜欢他的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解开了衣袖的扣子,露出被我咬伤的地方。 我着实是用力了,伤口有两排深深的牙印,渗血了。 我只恨自己没有勇气咬他的脖子,把他咬死! 顾为止抬着伤口给我看,薄唇一掀,邪魅又阴气,如同地狱归来的鬼魅,他说,“就这?” 我握着刀柄的双手,瑟瑟发抖。 “想杀了我?”他一步步靠近我,威胁我,“来,拿出点真本事给我看看。” “你别过来!”我颤着嗓音大喊,“顾为止,我真的会杀了你!” “我挺期待,想看看宋大小姐,到底多有气性!” 顾为止根本不怕我手上的刀,一步步逼近我。 我紧咬牙关,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在打架。 我太痛苦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冲上去,对着他的腹部动脉、又或是对着他的脖子狠狠一刀,一刀致命。 我是学医的,我最清楚人体什么部位最致命。 可我为什么做不到? 我的手为什么如此发抖,我的脚步为什么迈不出去? 为什么! 我恨死了现在的自己。 最终,刀口抵在顾为止的小腹上,隔了一层衬衫的布料。 我双眼睁大了,泪水还是滚滚而下,有几滴落在刀柄上。 灼热,滚烫。 我太痛苦了。 而顾为止,他毫无畏惧的站在我面前,用一种极为讽刺的声音跟我说,“杀了我,你去坐牢,然后看着贺锦兮痛死在病床上,看着我如何玩儿死宋思明,哦,还有你妹妹,宋昭……” 顾为止提及宋思明,我根本无所谓。 但他说到我妈和宋昭,我就崩溃了。 我终于……不争气地丢下了刀子。 我太没用了。 菜刀“哐当”一声,落在地面上。 一同落下的,还有我的眼泪。 顾为止一脚踢开菜刀,把我推在大理石台面上,从身后闯入,狠狠地虐待我。 他说我这种人,这辈子就该在他脚下苟且。 说我既然这么找死,他偏不如我愿,我苟延残喘也得活着,供他消遣。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去的。 顾为止走后,别墅空荡。 厨房里狼狈不堪,衣衫碎落满地。 外头的雨还在下。 我拖着肮脏的身躯去了浴室,把自己淋在花洒下,放声大哭。 我担心宋昭,担心我妈,为了他们我豁出去一切。 可我想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个人是为了我的,有谁为了我担心害怕,为了我心疼怜惜,为了我……不顾一切。 你说这世上有这个人吗? 我想起宋昭的话,我也问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杀了顾为止? 我杀了他,这一切就结束了。 可为什么……我根本下不去手。 是舍不得吗? 是我还深爱他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和顾为止曾经的一切美好,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第51章 守株待兔 之后的三天,我都在别墅里蹲着。 阿姨看我在沙发上空洞的发呆,她跟我说话,我也没有回应。 但阿姨太暖心了,哪怕我不说话不回应,她还是细致地照顾我,给我煮粥,给我熬汤,给我盖上绒毯。 阿姨说闺女啊,一场秋雨一场寒,你这么枯坐着,小心着凉。 我因为阿姨的温柔以待,抱着阿姨哭得不像话。 你看我多讨厌,眼泪真多,真不值钱。 这几天,调查组没有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黎郁也根本不回复我微信,我无论如何联系,她都处于关机状态。 而吴思涵的父母,不知道从哪里找到我的号码,打来电话,破口大骂,许多是我听不懂的土话。 我拉黑一个,他们就换号码,最后我索性不接了。 这天晚上,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事情也不能再拖延下去。 我上楼换了身衣服,戴了一顶帽子,穿了外套出门。 即便是生在绝境,我也不能自暴自弃,我现在根本不是单单为了我自己活着。 顾为止想灭了我的生活,灭了我的斗志,我偏要让他看到我坚韧的一面。 我要像野草一般,火烧不尽,风吹又生。 我是知道黎郁家在哪儿的。 之前有一次网购买东西,是个小黄鸭的保温杯,黎郁说好看,我就买了一个送给她,当时她回老家省亲,就给了我她在青州住处的地址。 我上了出租车,报了那个地址。 我得去找黎郁。 我可以被顾为止折腾,但我要听黎郁一句话……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得让调查组知道,我是清白的。 我作为医生,没有收红包,没有胡作非为。 清白,是人最要紧的东西。 我不能丢了。 若是束手就擒,就真的让顾为止得逞了。 到黎郁住处后,我发现,我根本上不去。 她租的是龙湖天街的酒店式公寓,公寓楼下必须要有门禁才能进入,或者呼叫房间号。 我若是呼叫房号,黎郁肯定不会见我,要是她心狠叫来保安,我就彻底失去了机会。 我只好守株待兔,在楼下的寒风里等着。 青州的秋夜,真的好冷。 我紧了紧衣服,眼睛一直守着门口,寻找那个我熟悉的身影。 黎郁是深城人,在青州举目无亲,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么短的时间,她不会回深城,她会躲起来。 可躲起来,总不能一直在家里不出门? 人要吃喝,就算点外卖度日,也得下楼丢垃圾。 这几天我没来找她,其实就是想放松她的警惕,以为我前几天来过了,之后就不会再来。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 我赌,黎郁一定会下楼来。 但黎郁比我想象的要能抗,我在楼下足足等了四个小时,也没见着她的人影。 从这个门上去送外卖的小哥,名字我都核对了一遍,全都不是黎郁的。 实在是太冷了,我有点撑不住。 思前想后,我决定去隔壁的711便利店买杯热豆浆暖身,好补充体力继续盯着,毕竟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一切革命的本钱。 711就在十米之内的一层商用门面,进去之后,我叫店员帮我打一杯红枣豆浆,然后去货架上拿饭团加热。 就在我等饭团的时候,黎郁进来了,穿着睡衣和拖鞋。 她没看到我,兀自去货架上拿了好几盒泡面和自热火锅之类的速食。 这是打算一直待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我说呢,怎么蹲了这么久,不见人影。 想来,是之前储备的干粮尽了。 “小姐,您的豆浆和饭团好了。”店员喊我。 我接过豆浆,抿了一口,热乎乎的,把我凉透的心稍微暖了一些。 这时,黎郁抱着一篮子的干粮过来结账。 看到我的瞬间,她一脸惊愕,手一松,篮子掉落在地,嘴巴张大,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黎郁顾不上捡起地上的东西,拔腿就要跑。 还好我有准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对她笑了笑,“黎郁,我们聊聊?” 第52章 对不起,我只能牺牲你 黎郁慌张地看着我,摇头道,“宋医生,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怕什么?”我轻笑,望着黎郁,“黎郁,前几天你还亲热的叫我姐,现在却如此生疏的叫我宋医生,你当真是要跟我决裂了?” “我……我……”黎郁紧张又惭愧地看着我。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不会等到今天才来找你,你家的地址,我不是今天才有的,对?” 黎郁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看样子是挺委屈的。 倒像是我难为她了。 “先去结账,买点热乎的东西吃,我们边吃边聊。”我说,“看着咱们相处了一年的情分上。” 黎郁点点头。 随后,我站在门口等她。 从室外灰暗的灯光看去,室内灯火通明,照在黎郁身上的灯光,让我很是恍惚。 我和黎郁相识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但我是真心实意把她当成朋友的。 五年前那件事情过后,我鲜少交朋友,林杳是唯一。 后来在科室遇到黎郁,她总是笑吟吟的,话有点多,太阳一样温暖,我挺喜欢她的。 我以为,我也算是黎郁的朋友,或者,她是把我当成朋友的。 但……似乎,我想多了。 又或者说,朋友是拿来出卖的。 我发现,我的失望比我想象的还多一些。 人总是如此让人失望。 没过一会儿,黎郁拎着袋子出来,问我要不要上楼去。 我拒绝了,找了个长椅坐下,黎郁怯生生地坐在我身边,一直低着头。 “黎郁,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我先开口,“对吗?” 黎郁点头,但她说,“姐,就算我告诉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你找不到人帮你出头的。其实,我那天被调查组叫去,我是要给你作证的。” “可那天我还没开口,就被他们提醒,说错话是要丢掉工作的。你说,我还能帮你吗?” 我问黎郁,“他们,指的是谁?” “肖主任和梁院长。” “所以,那天到底肖主任有没有给你打电话,让你通知我回去工作?” 黎郁点头,“有。” 她说,“肖主任说你肯定会找我,避免我的麻烦,让我暂时休假。至于这个假期的长度,取决于我在这件事情里的态度。” “姐,我家在深城的农村,我父母省吃俭用供我读大学,我在小卫生院熬了三年才找到关系进的医院,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不容易的,是我已经踮起脚尖,拼尽全力才抓住的,我……不能失去。我底下还有个弟弟在读书,我父母身体也不好,全家人都指望我这份工作赚钱,我……我没办法。” “我但凡有选择,我都不会……姐,你知道吗?来青州一年了,我都还还不得单独租一间房子,到现在我都是跟别人拼床睡,每天晚上拉起来帘子,才有自己的世界。” 黎郁说,姐,对不起,我只能选择牺牲你。 她又问我,姐,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黎郁的问题,我说,那你还见过其他人么? 黎郁说没有,这些话都是肖主任说的。 肖主任说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个人他们也得罪不起,所以……呵,可笑。 分开的时候,我跟黎郁说,“你刚才问我,如果我是你,我会不会跟你做一样的选择?黎郁,我不知道。但我能理解,这世上有些东西的确是我们坚守不住的。这件事我不怪你,但我们之间,就这样。” 我不追究你说谎。 黎郁看着我欲言又止,眼泪打转。 我转身走了。 一如我对黎郁说的,这一切不怪她,怪我自己。 是我没保护好自己。 而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从不高估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份量,能伤害你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无情,而是你心存幻想的期待。 生活本不易,我们都需要学会及时止损。 不期望,不指望,不盼望,又怎会有失望。 出租车上,我一直在想,如此困境,我接下来要怎么办? 肖主任和梁院长已经统一战线了,做了顾为止的狼爪,我不低头,断没有好日子过。 要辞职么? 那不是正合了顾为止的心意。 他能让我失去这份工作,也可以让我在青州各大医院无路可走。 他要的是我的低头,是我的认错,是我的乞求。 回到家后,我倒头就睡。 啥也不管了,我只想睡一觉,或许睡醒了,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53章 陷阱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调查组的电话,让我回医院一趟,说事情的处理有进展了。 我到医院时,吴思涵一家的横幅还在,他的家人还在门口闹事,看到我从车上下来,又要冲上来打我。 好在保安拦着,我才得以脱险。 但脑门上还是被砸了一个臭鸡蛋。 我去洗手间清理了头发,弄了好几遍,头上还是有股难闻的味道,我一下没了心情,就顶着一头怪味的头发,推开了调查组的门。 “宋医生,这件事情我们大致调查清楚了,你在这件事情里存在违规操作,医院无法解释。家属那边要求赔偿一百万,并且吊销你的医疗执照,开除你。” 我一声辩驳都没有,只问,“我想见一下梁院长。” 廖主任仿佛知道我会这么说,早准备了答案,“梁院长在办公室等你。” 我乘电梯去了院长办公室。 进门之后,梁院长对我很是客气,让我坐下,给我泡茶喝,我开门见山,问他,“梁院长,您不妨有话直说。您也知道,我现在没心情喝茶。” 梁院长端茶的手抖了抖,有些尴尬。 他拨了拨鼻梁上的眼镜,双手放在大腿上,思忖了许久才说,“小宋,我觉得你是知道该去找谁的。” “顾为止么。” 梁院长点点头。 “梁院长,如果我不去呢。” 梁院长苦口婆心地说,“小宋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何必呢?你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主任医师,要因为这件事断送了你的美好前程?小宋啊,这不值当。” 何止前程? 我家里人的命都捏在他手里! “院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起身,保持着礼貌,“我先不打扰您了。” 梁院长点点头。 许多话梁院长都没说,但说不说都不重要了,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我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儿科医生,医院不可能为了我一个小小的医生,得罪大项目的金主爸爸。 出门口我没有着急走,靠在墙上,只觉得这世道黑暗可怕。 这时候,我听见办公室里传来梁院长与人通话的声音。 “顾总,宋医生已经来过了。” “当然,我们肯定听您的安排。” 我忽然觉得,那天没杀掉顾为止,真是失误! 我就该一刀捅死他! 何必被他这么捏着喘不过气来? 人还能被一个畜生逼死吗? 凭什么呢? - 从医院离开后,我去了一趟滨江公园。 在公园里枯坐了一下午。 这个地方,以前念书的时候,我和顾为止经常来。 念书那会儿,他老在这里给我辅导作业,让我背书,说人多的地方虽然嘈杂,但是能在这里静下心来,不被别人所打扰,那么办事的效率会很快,我也不会老在课堂上听着听着就打瞌睡。 那时候,我戏称他为“顾老师”。 顾为止读书的时候就生得好看,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常年霸占了年级榜首,并且甩了第二名一百多分,常年不给人第二名活路。 我读书其实还好,和顾为止比起来,那是……云泥之别。 顾为止对我倒是耐心,题册一遍遍讲,我实在是听不进去了,他就敲我脑瓜子,问我能不能别只知道对着他流口水,能不能好好学习,他对未来的另一半智商和颜值都是有超高要求的。 美名其曰,要稳固基因。 我那时候常想,要是我和顾为止以后生下小孩,小孩子一定要随了他的聪明,千万别跟我一样,会被顾为止嫌弃的。 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我们。 就坐在这个长椅上。 “顾老师,以后我们生儿子还是女儿?” “你生的,都好。” 他一巴掌覆盖在我额前,数落我,“或许,宋同学,我们先把这道题弄明白?至于生孩子的事情,等你长大了再说。” 顾为止总说,不怪我数学老师见着我就生气,他要是我老师,绝对不生气,直接放弃我这样的蠢材,他要多活几年! 想着想着,我就哭了。 你们看,我和顾为止不是没有过美好的从前的。 我想起五年前我和顾为止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 我都不知道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顾为止当时要是知道的话,会欢喜吗? 他会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但……这些都没用了。 有些事情,或许真是上天注定、而我们无力改变的。 第54章 你越是这样,我就对你越有兴趣 回到临江别墅时,接近十点。 我疲倦地换下拖鞋,才发现客厅里站着一个人。 是顾为止。 我没理他,兀自上楼去。 他端着红酒杯,犀利的目光一直锁着我。 大约是因为我的无视让他起了火,他冷哼一声,“站住。” 我顿了顿步子,冷笑,旋即继续抬脚上楼。 顾为止忽然一个酒杯子砸过来,玻璃碎片满楼梯都是。 我还是继续走。 不知道怎么的,我最近越大胆大了……从前的我是不敢跟顾为止对着干的。 可如今,我却是觉得,他生气就生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反正在没折腾腻歪之前,他是不会让我去死的。 既然结果都一样,我为什么要逆来顺受? “宋颜,你现在是在挑战我?换路子引起我的注意?”顾为止冲上来,拽着我的马尾,把我脸拽过去和他面对面。 距离很近,他唇间的酒味袭来。 像是喝了许多。 我瞪着他,“你少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跟你废话。” 前半年和顾为止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想泄愤,宋家的确是凶手,对不住他们顾家,所以在他的折磨面前,我都是委曲求全的,任随发泄,他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还手,我想这是我欠他的。 可我的委曲求全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他的变本加厉! 既然他横竖都是要弄死我的,我何必委屈呢?人死之前腿儿还要蹬两下,我为什么要一味忍耐? “不想跟我废话?”顾为止怒不可遏,他点着下巴,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又说,“今儿我不让你喊破嗓子,我就不姓顾!” 说罢,顾为止拽着我下了楼梯,直接把我摔倒在茶几上。 茶几上原本摆满了红酒瓶、水果、醒酒器等东西,他长臂一挥,直接把这些东西都拂落到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顾先生……” 忽然,厨房里传来阿姨的声音。 我以为阿姨不在家的! 此时阿姨尴尬地站在厨房门口,担忧地看着我和顾为止,双手悬在空中,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去你房间!”顾为止一边脱下衣服,一边吼道,“滚!” 阿姨连忙躲进一楼的保姆间去。 “顾为止,你疯了是?”我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就这么喜欢刺激?” “你猜对了,今儿我就好好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被我养着,还敢跟我作对?” “你要疯可以,滚出去找别人!” 阿姨就在一楼,我情何以堪? “忘了你自己什么身份?我包养你不就是为了这点事儿?” 顾为止扯下领带,一脸戾气地看着我,“我现在就特想知道,你宋大小姐在这里叫起来,会不会更好听?” 疯批! 他就是个疯批! 宽敞而空荡的客厅,因为顾为止的怒吼,回声四起。 我惊恐地看着顾为止,见他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说真的我慌了。 同顾为止发生关系无数次了,可我还是害怕。 尤其是现在。 我撑着双手,想要从茶几上爬起来。 顾为止根本不拦我,只是将衬衫扔在地上,鹰隼般犀利的双眼冷冷扫射过来,对着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的我嘲讽,“宋颜,你越是这样,我就对你越有兴趣。” “疯子!”我顾不上拖鞋掉落了一只,索性将另外一只也甩掉,抓着手机匆匆往门口去。 顾为止闲恣一笑。 当我拉开大门,发现门口站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闻舟时,我整个人都心凉了……闻舟挡在门口,他身后还有两个保镖打扮的高大男子,俩人大晚上的,还带着墨镜。 “宋小姐,没有先生的允许,您出不去。”闻舟冷声说。 我回头,发现顾为止已经走上来,他一把抓住我头发,直接把我往屋子里拖。 我不断吃力倒退,绝望地看着闻舟……我多希望闻舟良心发现,不要跟着顾为止为非作歹,他能不能救救我?帮帮我? 但闻舟始终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彻底断了我的希望。 第55章 跪下来求我就这么难吗 顾为止把我拖了进去。 我整个人就是被摔上桌去的,骨头碰到坚硬的石头,钻心的疼,尤其是后脑勺,那股剧烈的疼暂时让我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咬牙切齿,泪水横流。 “跪下来求我就这么难?”顾为止面色凄清地问我。 我忍着疼,咬牙道,“我求你有用吗?” 有用的话,这一次次的自取其辱算什么? “自作聪明!” 说罢,他加重了力道。 我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闻舟和阿姨都在,我要是……那我算什么东西? 我脸还要不要? 可越是我坚持,顾为止就越是疯狂,他察觉了我的心思,于是一下子捏住我的下巴,分开我紧咬的牙关,狠狠用力,逼迫我开口。 背后早就被冰冷的大理石桌面给冰冷了。 我眼泪顺着两边眼角掉落,倔强地看着顾为止,我真的……恨死他了。 “行,还挺带种?”顾为止阴狠一笑,眼中是熊熊燃烧的火光。 他将我翻身,压在桌面上。 这是我最怕的。 “顾为止,你这个疯子,你……你就没点别的招折腾我了?”我骂道,“你这么羞辱我,是觉得我和温临在一起,打你的脸了?还是你根本忘不掉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感觉!” 顾为止听到我说温临,加重了力道,他扯起我的双手手臂,凑到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你说这些能刺激到我放过你?” - 最终,我失败了。 整整两个小时。 顾为止洗完澡出来,“怜悯”地在我身上扔了一张浴巾。 我望着头顶的吊灯,一动不动。 我此时比死了还难受。 我发现,我只要在乎什么东西,顾为止就会毁了这个东西。 好比我在乎我的职业,顾为止就让我做不了医生;我在乎我的母亲和妹妹,顾为止就让我因为他们撕心裂肺;我在乎我的尊严,顾为止就用最惨烈的方式将它们撕碎。 “你以为你去找那个小护士,她能帮上你?”顾为止点了一根烟,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说,“你当你还是从前被人捧在手心的宋家大小姐?在利益面前,你屁都不是。” “我还没决定投资,你们院长就屁颠颠上赶着来说知道怎么处理你。” “你瞧,在别人眼里,你就是随时可以牺牲利用的……垃圾。” 我冷笑,问他,“顾为止,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冷血无情又幸灾乐祸的。” “等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又有能力把曾经背叛你的人打入地狱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顾为止走到我面前,声音温柔,动作轻柔地用手指抚摸我的脸颊,“宋颜,你别不听话,企图跟我作对。你也不要去麻烦别人帮忙,在自私之前,你先打电话问问林杳出院没?” 说完,顾为止笑了笑,那笑容阴狠又绝厉。 说到林杳,我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这会儿还没出院,因为意外受伤,拍摄的工作不得不叫停,此时在巴黎,只有助理陪在身边,她又是讲义气的人,到现在还没把这事儿告诉我。 我发微信给她,想道歉,她也骗我,说忙,等空了再找我。 她还不知道,助理已经说漏嘴了。 “顾为止,林杳是梁寒声的人!你少伤及无辜!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别人,可以吗?!” “她喜欢多管闲事,我就给她上一课……至于她是我大哥的人,那又如何?”顾为止轻笑,又说,“你以为我大哥把她当回事?” 第56章 宋昭的秘密 “你……” “这次只是折了一条腿,下一次,我不知道会怎样了。”顾为止淡淡说,“宋颜,早点认错,别让我等太久,懂么?” “你做梦!”我吞了眼泪,倔强地说,“要杀要剐我随你便,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不会负责,顾为止,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你要如何,我都随便你!” “是么……宋小姐还挺有骨气?真叫我意外。”顾为止走上前来,轻轻撩开我额前的乱发,双手捧着我的下巴,阴狠凉薄的双目与我四目相对,“那你知不知道宋思明失踪了?警方那边重新启动查办当年的假药案,宋思明一听我有证据,他要牢底坐穿,连夜就跑了。” 我一愣。 宋思明不是被追债的抓起来了吗? 怎么会失踪? “宋思明把你母亲藏起来了,可到底藏在哪里了呢?”顾为止笑眯眯地问我,“宋大小姐,你想不想知道?” 我紧要齿关,瞪着顾为止,我极力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和想要坠落的眼泪。 “顾为止!” “你最近很不乖,让我不开心,所以……我要给你点惩罚。”顾为止轻笑,说完,就丢开了我。 我心如死灰。 顾为止走后,阿姨也没敢出来。 我用浴巾裹着自己上楼去洗澡。 站在花洒下,我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身上许多地方都撞出了淤青。 我就那样站着,任随热水冲洗身体。 反正挺脏的,怎么都洗不掉。 洗完之后,我到房间里,翻出通话记录,拨通了那个曾经威胁我要八百万的人的号码。 很快,对方接了起来。 一听到我声音,他有些嫌弃,“宋小姐,你还找我干嘛啊?” 我还没开口问,他又说,“你妹妹把视频拿走了,说好了这件事就此结束,你还想怎样?” “你说什么?”我惊讶极了,连忙追问。 “宋小姐,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你们姐妹俩几个意思……合伙玩儿我?” “发生了什么?” 然后这个人告诉我,三天前,宋昭带着一百万现金和三十个打手,找到他们,要用钱解决事情,拿回视频。 有钱到,他们自然高兴。 但宋昭最后之所以给他们一百万,是出医药费。 她带去的三十个打手,把那边场子直接端了,好几个人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在icu住着,此外,宋昭还拿走了视频原件。 “宋思明我们也放了,我们老大说了,这事儿就结束了,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还请宋大小姐和宋二小姐,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说完,他挂了电话。 我坐在床沿上,内心的惊愕难以言表。 宋昭哪里来的钱?还有那三十个打手是怎么回事? 是她传说中的那个男朋友给安排的? 可若是那个男人安排的,会拖延这么久才动手?作为一个男人,他对自己女朋友发生这种事情,竟然能如此淡定?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 宋昭知道宋思明被放了,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心里太多太多的疑问了。 我越发觉得,宋昭已经和我隔阂太多了。 我当即打了个电话给宋昭,但她没接。 那时候我万万没想到,我疼爱的妹妹,在我为她担惊受怕的时候,正在做着一件撕碎我信仰和灵魂的事情。 至于宋思明的失踪,我很快想明白了。 是顾为止故意的。 这是他报复的手段之一。 以他对宋思明的恨意,怎么可能会放任宋思明逃走? 除非,他有把握自己能百分之百找到宋思明。 他想看宋思明一无所有、四处逃窜的亡命天涯惨状:一边要躲避警察的巡捕,一边要避开顾为止的追杀,无论落到谁手里,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第57章 意外来客 宋思明太蠢了,他不知道,其实他怎么逃,都根本躲不掉。 顾为止,要的就是他狼狈的样子。 但我现在没经历去关心宋思明如何,我只想知道,我妈被他藏在哪了? 我妈是尿毒症晚期,必须在监护室里度过,定期做透析,等待合适的肾源做换肾手术。 一点点意外都不能有。 当初宋思明为了威胁我给顾为止做情人,把我妈藏了起来,只给我看照片和视频,让我知道我妈还活着。 他以此要挟我听话,给顾为止当一条狗。 现在他失踪了,那谁管我妈? 她是否有人照料,身体还好吗? 一想到这些,我就……心疼。 我妈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年轻时候被宋思明这个畜生给骗了,从结婚开始,她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后来有了我和宋昭,日子才有了念想。 可该享福的时候,却被查出尿毒症。 更可怜的是,碰上顾为止的打击报复,宋思明还将她藏起来,得不到最好的医疗救治。 我妈太苦了。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如果没有遇到宋思明,她会有更好的人生。 我抹干了眼泪,我决心要找到我妈。 下半辈子,我不能让她再这么苦了。 —— 第二天一早,阿姨来敲门说,“宋小姐,有客人来找您。” 我惊坐而起,“阿姨,是谁?” 这个地方,我从没带人来过,哪怕是最要好的林杳,我也是没让她知道我被顾为止安排在什么地方的。 谁会知道这里? 阿姨说,“说是您妹妹,叫宋昭。” 宋昭?! 宋昭怎么会来! 我顾不上惊讶,赶紧换了一身衣服,洗漱都来不及了,匆匆下楼。本来我今天也是打算去找宋昭,问问清楚事情的。 此时宋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面前的茶几阿姨已经收拾过了,摆上了新鲜的百合花,新鲜的水果篮,还有一套英式茶具。 她穿着一条海军领的白色连衣裙,领子上有经典的蓝色海军条纹,胸口有一个小领带。 裙子是熬膝盖处的,她穿了长筒袜,黑色的日式学生乐福鞋,长发披肩,从两鬓撩了点头发起来,用蝴蝶结小夹子夹住,配上她的齐刘海,这个人看起来元气满满,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元气少女。 她乖巧地坐着,对阿姨盈盈一笑,夸赞阿姨做的橙汁真好喝,又说辛苦阿姨平时照顾我。 相对于宋昭的乖巧和淡定,我却是失魂落魄。 “小昭!”我站在楼梯口喊她。 “姐姐,早安。”宋昭吸着橙子,对我招手。 那一刻,明媚的晨光从客厅的落地窗折射进来,洒在了宋昭身上,因为逆光的缘故,我不太看得清楚宋昭的双眼。 我匆匆下楼去,坐到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小昭,姐姐有事情想问你。” 宋昭眨了眨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我,“姐姐,你问。” “我……” “但是姐姐你能不能先给我做点早餐?我好饿……和我男朋友玩了一晚上,超饿的。” 男朋友? 玩了一晚上?! 是那个男人吗? 我要如何才能表达我此时的……无措? 阿姨体贴地问宋昭想吃啥什么,宋昭说想吃面,我做的酱油阳春面,再加一个荷包蛋。 阿姨说她去做,宋昭立马嘟嘴摇头,“我要吃姐姐做的,姐姐做的最好吃了。” “可是小姐她……”阿姨是想说我身体不好,不方便做。 但宋昭就盯着我,问我,“姐姐,你做吗?” 我点点头,“姐姐去给你做。” 宋昭立马开心地笑了笑,“还是姐姐最疼我!” 进了厨房,我烧水煮面,等水开的时候,我准备了酱油、猪油、小葱花打底做汤料,然后烧油煎蛋。 阳春面其实是我妈经常做给我们俩吃的。 但我妈病了之后,宋昭时常吵着要吃,我就代替我妈做给她吃。 算是学了点我妈的精髓,我做出来还是需像模像样的。 宋昭说她最喜欢我做的,比妈做的还好吃。 我只当她是小孩子拍马屁。 一碗面很快做好了,我端出去时,阿姨正在收拾餐桌……我看了眼大理石餐桌,眉头一簇。 我讨厌这个地方。 我端着面去了茶几上,递给宋昭一双筷子,“吃。” 宋昭小口小口地吃面。 我注意到她胳膊上的伤痕已经快消退完了。 我问她,“小昭,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谁告诉你这里地址的?” 第58章 自身难保 宋昭倒是不隐瞒,笑眯眯地说,“姐姐,有一次我跟踪你到门口,所以知道你住在这里。” 跟踪我? 这孩子……我竟然一点没发现! “我在门口说是你家的妹妹,我也认识顾为止,保安就让我摁铃,”宋昭咬了一口荷包蛋,“嗯,阳春面还是姐姐做的好吃,尤其是这个荷包蛋焦香焦香的!” 宋昭打小就喜欢吃焦香的荷包蛋,一定要煎得老一些,焦黄焦黄的那种。 我一直记得。 “姐姐,顾为止不在吗?他就把你关在这里吗?他是不是打你了,你额头都青了,他经常这样打你吗?” “姐姐,这房子好大,比我们家的还大,家具也比我们家的好太多了!” “姐姐,顾为止到底是喜欢你还是折磨你?怎么会买这么大的房子来折磨一个人呢?他果然是个心理变态。” 宋昭自言自语地说,“顾为止对你,可比我家那个对我好多了,又……不安么好。” 我没回答她这些问题,问她,“小昭,你告诉我,你男朋友到底是谁?” 宋昭捞面的动作顿了顿,末了,她抬眸一笑,“姐姐,你这么好奇?” “我不是好奇,我是关心你!”我急火攻心了,把问题一股脑说出来,“你哪里来的一百万?那些打手是哪里来的?都是你男朋友给你安排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宋昭吸了一口面,闲恣地嚼着,看着我,“姐姐,你怎么才知道?” “什么叫我才知道?”我急了,“你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子,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你是不是想急死我?” “姐姐,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真想知道么?” 宋昭喝了一口汤,啪嗒一下扔掉筷子,忽然就换了一副面孔看我,“姐姐,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有什么问题吗?” “……” “现在的结果就是,视频我拿回来了,那帮人也不会再找我们还钱了,宋思明……哦,那个畜生也跑了,以后宋家就我们姐妹俩,这不好吗?” 宋昭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么盯着我,在等我的答案。 我被她这样子吓到了,又或者说,我发现我有些不认识宋昭……在我眼里,她一直是听话的小妹,乖巧的孩子。 忽然这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或许是那件事情的影响? 我抓住宋昭的手,紧张又小心翼翼地说,“小昭,你是不是心里过不去?姐姐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 “你觉得我有病?”宋昭忽然冷下脸来,很是严肃地看着我。 “不是,小昭,”我哽咽道,“你心里有什么话,如果不方便跟我说,我可以找个人跟你聊聊天。” “你是不是觉得,我妈有病,所以我也可能是精神病?”宋昭说。 她说“我妈”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她的亲生母亲,不是我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解释。 “算了,”宋昭冷笑,“姐姐,我说了几次了,你要是想见我男朋友,等他有空了,时间到了,我肯定会让你们见面。他现在,没空。” “还有,视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对我是有影响,但我不在乎。左右我是不会回去上学的,我男朋友说了,等我再玩儿一段时间,就送我出国读书,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反正你也做不到,何必让自己局促窘迫呢?” 宋昭看了我一眼,有些嘲讽的语气说,“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要想着找到妈,给她治病,你有这么多精神么?” 说完,宋昭生生抽走了被我握住的手,看着面前的碗筷说,“没意思,不吃了。” 我无言以对。 宋昭说得对。 我有这么多精神处理所有的事情吗? 我内心忽然很悲凉,我发现,原来我努力想要保护的人,我一个都没保护到。 太失败了。 宋昭离开别墅的时候跟我说,宋思明被放走的那天,在赌场门口被顾为止的人抓住了。 但顾为止的人没有把他带走,只是把他打了一顿,然后给他吞下去一张芯片。 那张芯片带有gps定位功能,宋思明不管逃到哪里,顾为止都能轻而易举找到。 他要像遛狗一样,遛着宋思明玩耍。 真是好手段。 第59章 私家侦探 我忽然想起一个韩国电影,名字叫什么,我给忘了。 里头的男主角就是这样报复杀人凶手的。 男主给凶手吞下了带有gps定位芯片的胶囊,胶囊在胃里融化后,是不会被简单排泄掉的。男主每每将凶手打得苟延残喘,再将他放走,凶手四处找地方医治,让凶手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时,又被抓住,再是一顿往死里狂揍,再放他逃走……这种报复和折磨,比痛快杀了他要爽快一千倍,一万倍。 顾为止的手段,和电影里的男主,如出一辙。 我甚至怀疑,顾为止就是从电影里学来的这个法子。 是狠……是痛快。 宋思明他活该。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林杳打来的。 我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听起来正常,我说,“杳杳。” 林杳声音急吼吼的,问我,“宋宋,你现在上班没?能不能替我去宠物医院看看狗蛋?刚才宠物医院的医生给我发微信说狗蛋有些不对头,得家属去瞅瞅。” “有时间,我现在去吗?”我回答。 “最好是现在去,急死了,说好像是吃错什么东西了,一直吐,这放宠物店还能出毛病,真是……算了,你赶紧去给我瞅瞅我儿子情况如何,然后告诉我情况。” 狗蛋听起来是不是像条狗的名字? 但其实狗蛋是林杳养的一只狸花猫。 狗蛋原本是小区里的流浪猫,生下来没人要,不知道谁给放在了纸箱子里,大冬天的,差点儿就冻死了。 林杳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捡回家,说遇到了就是缘分,还说它差点死了,命途多舛,干脆叫狗蛋,农村里的老人都说贱名好养活。 这次她出差去法国,家里没人,就给送去宠物店了。 我起身上楼,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林杳他们这一行路子多,就问,“杳杳,你认不认识私家侦探,就那种收钱帮人查事儿的。” “认识啊,怎么,你需要?” “不是我,是我一同事,最近觉得老公出轨了,但是不敢确定,这不,想找找这方面的高手,给钱查查清楚,也好做两手准备。”我撒了谎。 主要是我不想要林杳知道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若是知道顾为止对我的所作所为,她肯定立马飞回来把顾为止砍死。 林杳是个地道的四川妹纸,特别泼辣仗义,一股子川妹子的豪情壮志。 我同她可以说是生死之交,她对我的仗义,用赴汤蹈火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顾为止这个人睚眦必报,我是断然不放心让林杳知道的。 能瞒多久是多久。 “哦,一会儿我微信推送给你,你让你同事加了问问,这小伙儿人不错的,我接触过几次,是可以信任的,而且……人还挺帅!”林杳打趣说,“就很像年轻时候的木村拓哉。” 收线后,我很快收到了林杳推送来的名片。 名片好像就是本名,叫韩浔,头像真是木村拓哉。 我立马加了。 第60章 三天为期 大概是林杳打过照顾,韩浔很热情地打招呼,自我介绍的一番,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说事情一两句微信说不清楚,能不能约时间见个面。 他说,可以,随时。 我想着反正我要去看狗蛋,就约了在宠物医院见面。 宜早不宜迟,拖下去只能是耽搁事儿。 到宠物医院后,我先去了解了情况,确定狗蛋情况好一些后,我给林杳拍了小视频去。 然后,私家侦探来了。 他大约一米八,精瘦有型的身材,一张脸轮廓分明,目光炯炯,仿佛有洞明世事的犀利。 但我一点儿没看出来,他哪里像木村拓哉了? 怕是木村拓哉听了要含恨而死。 林杳眼神儿不大好。 我和韩浔去了隔壁的咖啡店,从随身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放在韩浔面前。 韩浔摘下鸭舌帽,拿起照片看。 “这两张照片,一张是我妈妈贺锦兮,一张是我妹妹宋昭。” 我面色沉静,语气平和地说,“第一件事,我想请你帮我找到我妈妈,她是尿毒症病人,应该在青州的某家医院里,我希望你帮我找到这家医院。” “另外是我妹妹宋昭。她最近谈了恋爱,对方身份神秘,她也不肯告诉我到底是谁,我怕她有危险,所以想查查,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韩浔点点头,“都是找人。” “是。”我定定地看着韩浔,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虽然我是付钱请您办事,但是先把风险给你说一说。我……我这边情况比较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但总结来说就是,如果你帮我办事,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我希望你先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韩浔笑道,“宋小姐,在来赴约之前,我就查过你了。” 我一愣,被人挖底多少有些尴尬,况且我这底不是很见的人。 “还请你别介意,做我们这行的,肯定是要了解清楚客人的底细和需求,所以,你的情况我是清楚的。”韩浔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我想,他或许是见惯了我这样身份尴尬的人。 “我既然吃这碗饭,自然有承受风险的能力,宋小姐不必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我会自己负责。”韩浔说,“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你答案。” “三天?”我心想,这么快可以确定吗? “是,三天。”韩浔开门见山说,“等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那钱我怎么付给你?” 韩浔笑笑说,“你是林小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钱不着急,等我事儿办好了再说罢。”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郑重地拜托说,“韩先生,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告诉林杳,我不想让她担心。” 韩浔顿了顿,但最终还是点点头,然后说,“你以后叫我韩浔就成,不必这么客气。” 然后韩浔一口气喝完了面前的柠檬苏打水,抄起桌上的鸭舌帽戴上,走了。 潇洒又干练。 我从落地窗看出去,见他上了一辆哈雷,风驰电掣中快速骑走了。 说实在的,我有些忐忑。 但这是我想要知道真相唯一的办法了。 在这个城市里,我算是举目无亲了,顾为止的打压下,从前圈子里玩儿的那些人都避而远之,倒是温临可以拜托,可我哪里还有脸去找他?我更不想触了顾为止的逆鳞,给温临添麻烦。 我看着白日下茫茫又陌生的城市,内心无助又迷茫。 当下,我只想快点找到我妈,早点弄清楚宋昭到底和谁在一起。 这两个人,是我不能失去的至亲。 人这辈子,总有些东西是羁绊,是牵挂,是不舍。 第61章 神秘男人的身份 韩浔的速度很快,根本没用上三天,就给了我消息。 我们再次见面,是在两天后的明德私立医院花园里。 韩浔给我看了手机拍下的照片和视频,画面里的人,正是我妈妈。 “你妈现在在特护病房,一应护理照顾的人,都是资历不错的。” “我查过他们医院的系统,看了看对你妈的治疗手段和各种用药,然后找专业的人看过,都没问题。” 我已经半年没见过我妈了,看到她苍白的脸、瘦弱的身躯,我眼泪滚滚落下,把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韩浔递给我一张纸巾,“宋小姐,你妈虽然被照看得很好,但是需要尽快做换肾手术,不然……你是医生,后果不需要我多说。” 我妈的病情我知道的,只是不清楚这半年来发展如何。 换肾,是势在必行的。 “这家医院的背后持股人,我想你都很熟悉,分别是梁寒声,顾为止还有林简宇。” 韩浔说,“梁寒声是最大的股东,目前是他未婚妻作为代理院长在管理这家医院,林简宇和顾为止鲜少露面,但顾为止既然把你母亲送来这里,我们要想办法把人带走,是不可能的。” 韩浔还补充了一句,“哪怕,那是你母亲。” 我冷笑,“我知道。” 顾为止之所以扣押着我妈,就是为了拿捏住我。 杀人诛心,蛇打七寸。 “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的……我能找到我妈,就心满意足了。接下来,请你找人帮我看着,时常给我反馈,视频或者照片都行,我只想知道我妈是不是好好儿的。” 韩浔点头,又提及宋昭,他给我看了一沓照片。 上面是这几天他的人跟踪宋昭拍下的。 照片里,宋昭出入很多地方,但看起来都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那个男人根本没有露面过,韩浔甚至找不到蛛丝马迹去摸出他是谁。 “虽然我没有看到你妹妹和他当面接触,但是,你妹妹几天肯定和他见面过,你看这张,”韩浔抽了一张照片给我,指着上头说,“你妹妹进去这家会所之前,穿的是白色的水手服连衣裙,可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牛仔裤和短袖,她走路也不太对劲。” 我细细一看,的确是。 这说明,宋昭肯定在那里,和那个男人见面了。 “我查了这间会所,但是他们铜墙铁壁,根本什么都找不到,这里是私人俱乐部,只有手持黑金卡的会员可以出入,年费一百万的门槛。”韩浔给我一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的名字和身份抬头。 我细细一看,那上头的人,都是青州有头有脸的人,非富即贵。 这样一来,我越发怀疑宋昭所谓的男朋友的身份。 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我尽力找到的名单,我筛选了一下,排查之后,并没有找到一个人能跟你妹妹扯上关系。” 韩浔说,这就是最奇怪的点。 我百思不得其解。 宋昭到底去那里见了谁?去做什么?为什么进去和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不一样。 韩浔这时说,“我倒是对这个人感兴趣了,能让我查了两天还没线索的,他是第一个。” “只要他是个人,就会有蛛丝马迹,我继续盯着,一定找出来他是谁。” 我点点头,“那拜托你了。”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 第62章 想我了么 和韩浔分开之后,我打车去了超市。 在车上,我给顾为止发了一条短信,问他晚上回不回临江,我做饭给他吃。 顾为止没回我。 你们是不是要笑我,才被虐完没两天,就舔着脸上去找他,还要做饭给他吃? 是不是挺贱的。 但我没办法了。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很在乎的家人,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那种。 我妈是我愿意付出生命去保护的。 我只能向顾为止低头。 若是没有这份羁绊在我心里,可能,我早就选择结束我的人生了。 我也觉得自己可笑,前两天还在顾为止勉强刚,现在呢?你们懂了,他弄死我不要紧,可捏着我妈在手里,让我比死还难受。 虽然顾为止没有回复我,但我还是去超市买了食材。 顾为止从小就挑剔,对食物的要求高,我在进口区选择了肉类,然后买了有机蔬菜,挺多的,多到我都拎不动,两个袋子勒在手腕上,才勉强拎完了。 回到家,阿姨见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连忙上前来帮忙,问我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我说要给顾先生做饭吃。 阿姨愣了愣,然后握了握我的手说,“小姐,虽然我不该管这些事,但是你们小俩口,有什么仇呢?好好谈谈,好好过日子,别在最美好的年纪让彼此抱着后悔和怨恨度过。我瞧着,你们都是嘴硬心软的,都是在乎彼此的,感情里,总要有一个人低头的,两个人都太强势,不好。” 嘴硬心软? 在乎彼此? 我轻笑,“是么。” 怎么可能呢。 “是啊,上次你发烧,顾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后来叫闻先生给我打电话,说要照顾好你,还特地送我去药店买药,不然那一次我走路哪里能这么快买到退烧药啊。” 阿姨叹气说,“我瞧着,顾生是紧张你的。” 我心里一颤。 想起那一次发烧,顾为止还对我那么畜生,没把我弄死算我命大,他会吩咐闻舟送阿姨去给我买药? 怕不是担心我就那么死掉了,然后没得玩儿了? 既然叫阿姨给我买药,又为何回来践踏我呢? 他的关心和紧张,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人么,要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不去期盼,不去幻想,不去等待,就不会落得失望、绝望、无望。 归根到底,人要学会自我保护。 我狠狠把自己心底那点儿不该有的期盼给掐灭了。 阿姨帮我拎着菜去了厨房,我坐到客厅里,给顾为止打电话。 这次顾为止接了。 他语气疏离,冷漠穿透了电波,扎在我心上,“有事?” 我捏紧了手心,鼓励自己勇敢一点,柔和一点,求人办事总要有些姿态的,我这块砧板上的鱼肉,能有什么资格骄傲呢? “你今晚回来吗?我买了一些菜,都是你爱吃的……想……想跟你好好吃顿饭。”我说。 电话那头,顾为止许久没说话。 我揣测不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又主动问了一遍,“你回来吗?” 顾为止这次回答了,他说,“没空。” “……” “你可以来我公司。” “……”我一下没从他的话语里反应过来。 他不耐烦地问我,“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我做好了给你带去!”我赶紧说。 顾为止嗯了一声,然后掐断了电话。 第63章 诚意不够吧 顾为止肯见我,我觉得成功了第一步。 只要有了见面的机会,再去找谈判商量的余地。 随后,我去厨房开始忙。 阿姨说要帮忙,我都没让,从处理菜品到烹饪,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我希望我的真诚,可以换来顾为止好一点的对待,我才好开口,求他把我妈妈还给我。 我做了他最爱吃的清蒸伍笋鱼,糖醋排骨,芥末凉拌广东菜心,还有一个炝炒包菜,一个咸蛋黄豆腐。 素有闽南第一鲜之称的伍笋鱼,我是清蒸了浇葱油的。 这鱼鲜嫩少刺,是从前顾为止最喜欢的一道广东菜。 每次我们去餐厅吃饭,他都必点,怎么吃都吃不够。 后来我就为了他学着去做这道菜。 起初我做得并不好,要不是太老了,就是蒸不熟,亦或是蒸鱼豉油和高汤的比例不对,咸淡不宜。还有好些时候,淋葱油被热油烫伤。 我妈还没生病的时候,也是把我当大小姐养着的,家里事事都有佣人,可以说,我一只碗都没有洗过。 又怎会做饭呢? 那时候顾为止就说,算了,我家宋宋是娇滴滴的小公主,不适合厨房,不可因为一道菜,烫伤了他的心头肉。 再后来,我把这道菜做得炉火纯青,能与饭店媲美的时候,顾为止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这五年我都没机会告诉顾为止,阿顾哥哥,你瞧,我现在这道菜做得可好了。 有些东西说到底,只有我还念念不忘。 将菜用保温饭盒打包好之后,我换了身轻便舒适的衣服,打车去寰宇大厦。 站在寰宇楼下,我有些迟疑。 上一次来顾为止的公司,那惨痛的经历……想想我都腿颤。 但既来此,又怎可临阵脱逃。 恰好这时闻舟也下楼来,是专程来接我的。 他带我去了专属电梯,直达总裁办。 闻舟敲门后,里头传来顾为止的声音,“进。” 随后,闻舟推开门,等我踏入,他又关上门了。 这时候,还是傍晚时分。 办公室的落地窗视野开阔,楼层高,站在这里,有种将世界都踩在脚下的感觉,一览众山小。 顾为止坐在黑色的真皮椅子里,一袭黑色的西装,凌厉肃杀,金丝边眼镜下鹰隼般犀利的双眼,扫了我一眼之后,又回到电脑显示屏上,不置一词。 我抱着便当盒,不由地捏紧了。 顾为止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处理完事情之后,才摘下眼镜,用镜布擦了擦,重新戴上,幽深的眸光锁向我,“想通了?” 我没回答,抱着便当盒走上前去,一一打开了,摆在他面前,忍着心底的无措和厌恶说,“顾为止,我是想跟你好好相处的。” “好好相处?”顾为止冷笑一声,扫了眼面前的饭菜,不屑地说,“用这些?” “我做了些你爱吃的,你要不要尝尝?”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我现在手艺还可以的。” “骄傲什么?”顾为止点了一根烟,靠在椅背上,冷看我说,“不过,这就是你求人低头的姿态?” “……”我告诉自己忍,务必要忍,忍一忍,万事大吉。 无论他说什么,都忍。 “在献殷勤之前,你不知道应该先打听打听我的喜好?”顾为止问我,“五年了,宋大小姐,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他说完,手指夹着烟,放在那道清蒸伍笋鱼上,指尖轻轻一弹,烟灰就落到了鱼身上。 意思很明显了。 他看不上我做的菜,看不上我献上的殷勤。 他在羞辱我。 “你以为我顾为止这五年的苦白吃的,还像以前一样,傻愣愣的一心只有你,当你是珍宝,是神仙?还和以前的口味一样没点长进?” 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不知道有多难看,但我还是对他笑,我说,“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你现在喜欢吃什么?你告诉我,我回去重新做了给你送来?” “技能挺多?”顾为止冷笑,对我招招手,“过来。” 我迟疑了几秒,还是走了上去。 不然呢? 从我选择低头的时候,我就该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心理准备。 我走到他跟前,他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吸了一口烟,彻底将烟头灭在了鱼身上,烟灰烧到了油,滋滋的,还蹿出来一阵香气。 “跪下。”顾为止一口烟吐在我脸上。 他语气清浅柔和,就像以前跟我说话的时候,宋宋,过来。 可眼神却是冰冷又嘲讽的。 再没有从前的温柔和宠溺。 我咬了咬唇,跪了下去。 这时候我去谈什么自尊呢? 我还有自尊可言吗? “真乖,”顾为止伸手摸我头顶的发丝,揉了揉……这个动作,让我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他以前总喜欢摸我头发丝,用额头碰着我的额头,然后揉着我的脑袋瓜子说,你这个小家伙,我真拿你没办法。 又或者是,我的宋宋生的好看,说什么都对。 我忽然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凉和怀念。 那时候的我和顾为止,多好啊,多甜啊。 那时候的他,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揉完我的头发丝,然后捏着我下巴,用那种直接羞辱的眼神和践踏的语气问我,“来献殷勤怎么还穿裤子?裙子不是比较方便?” 他冷笑,眉梢一抬,问我说,“你的诚意不够?” 第64章 顾总,你这儿还有人 我再也笑不出来。 心里的那种难受,不是源自于顾为止的羞辱,而是和从前的我们对比,让我恨不得那段美好的过去从未发生过,如此便不至于让现在的我觉得恶心。 我咬着唇,感觉到自己在发抖。 顾为止丢开我,靠在椅子上,闭了双眼养神,幽幽地说,“都跪下了,还跟我装矜持么?” 他还说,我向来是喜欢你嘴上功夫的,厉害。 那时候我问自己,宋颜,你的自尊早就喂狗了,早就被顾为止践踏得深入泥土了。 放弃挣扎。 尤其是在顾为止说那句“让我满意了,我就给你妈找肾源”后,我更是别无选择。 我卑微地匍匐在地上,请求地说,“顾先生,求求你,把我妈妈还给我……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顾为止止不住地笑。 只是我没想到,老天会如此报应我,欺负我,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闻舟给顾为止打了内线,说梁院长来了。 顾为止摁着我的脑袋,不让我动弹,对着电话说,“让他进来。” 我觉得用畜生这个词语形容顾为止,简直就是对这两个字的侮辱。 他畜生都不如! 他明知道今天梁院长要来,才叫我送饭过来,为的就是现在这个场面! 我挣扎着要躲开,顾为止直接扯掉了我的马尾,拽着我耳边的发丝,狠狠摁住我,“你敢动一个试试?想在你们院长面前出丑?让他亲眼看看,你是怎么跪在我脚下的?” “你说的那个词叫什么?哦,舔狗,让人看看,你是怎么做一只舔狗的?嗯?” 顾为止是故意咬字儿的,“舔狗”两个字是我之前羞辱他的,他现在是以牙还牙,告诉我,我和他谁才是真正的舔狗。 我还是太嫩了。 明知道招惹不起,却还要凑上去挨打。 这不是活该么? 可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办?如果你们是我,该如何选择? 逃不掉,死不了,躲不开,也干不过。 所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抵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我惊恐地看着顾为止,有人来,在这里……断然不行! 可我现在躲开,根本来不及了,闻舟已经去带梁院长往这边来了,我现在出去,岂不是正好撞上? 到时候我怎么解释一身的狼狈? 我根本没得解释! 这时,顾为止拍了拍我的脸,唇角扯动,指着我卡了看办公桌下的空处,“躲进去,继续。” 我压低了声音祈求说,“顾为止,今天能不能请你放过我……我真的不行……” “你要不想躲进去,就在这里,我不介意。”顾为止冷声说。 而后,我听到门外的说话声,正是闻舟和梁院长的声音。 我没得选了。 只能躲进桌下。 顾为止的办公桌下面有一块空荡的地方,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只要不走进来,或者我不发出声音,是绝对不会被发现里面藏着一个人的。 我跪在地上,一点声响都不敢有,可顾为止根本没打算让我好过,他摁着我的脑袋好几下,是警告我继续,不许停。 没几秒,闻舟领着梁院长进来,顾为止根本没有起身,只是招呼梁院长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俩人寒暄了几句。 一开始提了桌上的菜,问顾为止是家里人送的么,挺贴心的。 顾为止随口回答,保姆做的。 梁院长就没多说,尴尬地笑了几声,然后开始说项目的事情。 我们医院要重新开发一块地,建造疗养康复大楼,附带高级养老院的套房性质,满足有条件的老年人的高级养老、疗养需求。 这样的项目,就是捞钱的,稳赚不赔,但是因为投资巨大,青州没多少人能拿下的。 顾为止是从华尔街杀回来的,和人玩对冲基金赚得盆满钵满,听说背后还有神秘资本作为后盾,一回来就成了青州新贵,所以梁院长对他是热情得不要不要的,抱住了顾为止的大腿,新项目十八个亿说来就来。 但顾为止一直淡淡的,没说投还是不投,就吊着梁院长,觉得项目还需要考察,又或是计划书太敷衍,没落到实处,需要再计划讨论。 梁院长是人精,顿时接了话茬说,“那行,等顾总您时间空出来,我带上我们院里负责这个项目的人,还有上头的领导,咱们一块儿吃顿饭,在饭桌上,顾总您再多指点指点我们的同事,该怎么把计划书做得尽善尽美。” 顾为止淡淡说,可以。 他一只手在桌面上玩着钢笔,是不是在桌子上敲打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另一只手则是拽着我的头发,摁住我…… 我喉咙特别疼。 我发现,只要是能羞辱我、折腾我的时候,顾为止都特别狠,像个神经病,发病了拽不住的那种。 我眼泪都落一地了。 他故意弄得我喉咙发痒想吐,可我偏偏忍着……但我到底是个脆弱的女孩子,不是无情的机器,哪里能百分之百忍住? 他忽然一下扯我脑袋前后时,我不小心“呕”了一声。 顿时,梁院长就听见有什么声音。 他问顾为止,“顾总,你这儿还有人?” 第65章 自作聪明 顾为止微微一笑,也不肯定,也不否定,就那么笑着。 这样的态度暧昧,再加上是桌下,是个人都想得到是什么情况! 梁院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立马说,“那顾总,我不打扰您了,吃饭时间我等您通知。” “慢走。”顾为止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瞬许,我听见关门声。 “咔哒”的一声。 顾为止忽然一脚踹开我,我脑袋直接撞到桌子上,那桌子是实木的,狠狠的一下,疼得我两眼冒金星。 真的,脑仁儿都疼! 顾为止用湿巾清理了,又是那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他把垃圾扔在我脸上,顺带将整包湿巾也丢给我,然后椅子后退了一步,看着我,“挺能扛?这样都不带出声儿的。” 我抽了一张湿巾擦掉嘴巴上的东西,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可顾为止哪里肯? 他见我要出来,又是一脚踹过来,直接踹到我小腹上,我疼得摔回去,神经都麻木了,这下,我完全动不了了。 我眼泪水狂流,像是没关上的水龙头,悄无声息的流淌。 “贱不贱?”顾为止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特别生气,问我这样有意思吗? 我含着泪说,“顾先生,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就不懂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他还有什么资格来问我? 要我这样低贱到尘埃里,难道不是他想要的么? “你倒是会自作聪明。”顾为止说着,弯腰拽着我的一条腿,直接把我从桌子底下拖出来,拖到了办公室中央。 他真的是毫无怜惜的,像拽一只死猪一样,任随我在地上摩擦。 末了,他把我扔下,然后脱下纯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不疾不徐地解开了白衬衫的扣子,露出一截精壮的胳膊肘子,大概是嫌眼睛碍事儿,他眼睛也摘下了,整个人气场凛冽、肃杀。 我怀疑他想杀了我。 我咬了咬牙,慢慢爬起来,不断往后缩,后面一截,是有地毯的,地毯中间压了一个茶几,茶几上摆着茶具和花瓶,我看着渐渐逼近我的高大身影,顾不上思考,随手抓住了一个东西防身。 “我当你多大气性,还不是跪在我面前给我弄?”顾为止嘲讽地看着我,“可怎么就不敢出声?前几天你不是很拽么。” “你躲得掉?” “没看到你们院长怎么在我面前伏低做小吗?” “只要我一句话,你在青州就活不下去。” “你前几天不是挺厉害?今儿怎么不敢出来跟你院长打个招呼?让你们医院的人都看看,你,堂堂宋大医生,是怎么被我玩弄的!” “啊!!!”我惊声尖叫,抄起花瓶砸向顾为止。 我觉得我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根本找不回来了,尤其是我最最深爱的顾为止,在也找不回来了。 我整日沉浸在痛苦里,我为了母亲和妹妹,甘愿做顾为止的玩物,可有一个人心疼我么? 有一个人安慰我么? 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真的……我有些绷不住了。 我也只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啊,我不过二十七岁。 我…… “顾为止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哭喊着,“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但没用。 在顾为止这里,我能得到的只有折磨。 顾为止把我撕碎在沙发上。 无论我多么痛恨地咬伤他的肩膀,他都不放过我,还说,他要竭尽所能,让我生不如死。 他说,你今晚来献殷勤不就是为了贺锦兮么?我知道你找到了贺锦兮……可怎么办?我根本没打算接受你这份恶心人的殷勤。 “你,我还没玩儿够。” 第66章 想死不可能! 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衣衫褴褛,头发散乱,都是顾为止的杰作。 闻舟在秘书室门口的工作台上,看了我一眼,然后从柜子里取出意见风衣递给我,冷声说了句,“宋小姐,我送您下楼。” 我感激涕零地穿上风衣,如果以现在这副尊容走出去,不知道会被人当做什么。 可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看到一脸漆黑的顾为止端着半杯加冰的威士忌走出来。 看到我身上的衣服,顾为止冷笑一声,问闻舟,“你挺好心?” 闻舟低着头,“对不起,先生。” 顾为止又问他,“看上她了?” 闻舟摇头,“先生,我不敢。” 顾为止笑了笑,然后走上前来搂着我的肩膀,问闻舟,“不敢是不看,看上了是看上了,要不我让她陪你睡一觉?” 闻舟脸色一沉,顿时将脑袋埋得更低了,认错地说,“先生,您误会了!” 下一秒,顾为止立马变了脸色,狠狠把杯子砸到闻舟的脑袋上。 威士忌的玻璃杯厚实不说,还是精制的,加之顾为止高中和大学都是篮球校队的主力,这一下子砸过去,闻舟脑袋直接流血了。 哪怕这样,闻舟也是不敢动的。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落。 在安静的总裁办走廊上,只听见顾为止问闻舟,“你什么时候学会自作主张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值得你同情?” “我养你是为了同情我踩踏的一条贱狗来的?” 闻舟连声说错了。 我已经在发抖了。 顾为止身上的戾气和愤怒,想锥子一样,狠狠地戳着我,恨不得将我戳得千疮百孔。 下一秒,他果然把我推到墙上,捏着我的下巴问我,“在我这里得不到好处,就找我身边的人下手?你以为你这样送上门,他会告诉你点东西?” “你就这么浪?” 我用力去掰开顾为止的手,但是怎么都无用,他力气太大了,又喝了酒,我这样反抗,把他给惹怒了,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我脸上。 “你这么不知道满足?那刚才喊什么不要?” “顾先生,我没有……”我拽着他的胳膊解释,“我马上把衣服脱了,顾先生你别生气。” 我自己都嫌弃自己恶心。 可我怎么办才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顾为止的警告。 他说,你妈我帮你看着,只要她在我手上一天,你就得乖乖被我玩一天。 他说,你最好是乖点,我喜欢听话的。等我腻了你,我就让你滚,带上你妈,你们一起滚。 “宋颜,你真不叫我失望……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下贱!”顾为止说完,狠狠摔下我。 我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这种女人,当初我怎么会看上眼?” 而后,顾为止带着闻舟走了。 走路回去的时候,下了雨,我就那样淋在雨里。 我满脑子都是顾为止那个嫌弃的眼神和厌恶的语气,“宋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下贱。” “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我忽然就很想去死……我真的太累了。 我想起宋昭说的话,我自身难保,我能保护谁呢?我就是不自量力。 我太绝望了。 如果我和顾为止没有过曾经的轰轰烈烈和刻骨铭心,今天的我就不会这么绝望和难受。 结束这一切。 我必须要结束这一切。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加快了脚步,直接冲进马路中央。 漫天的大雨淋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已经分不清楚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期待着前面疾驰而来的车辆。 期待着这一切的结束。 车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好刺眼。 我缓缓闭上眼睛。 可我没死成。 就在车子快撞上我的瞬间,一只大手将我从路边扯了回去。 要用电视剧里的剧情,我现在应该是跌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然后男人深情又心疼地凝望着我的眼睛,问我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狠心丢下他。 可没有。 迎接我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因为淋了雨,脸上湿漉漉的,顾为止的巴掌落下来的时候,声音特别大,特别响亮。 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刺痛,然后开始发热。 大概是我恍惚了,我看到顾为止漆黑的眼底竟然有着急和害怕。 在我晕过去之前,我听见他说,“想就这么死了了事儿?宋颜,我他妈告诉你,不能够!” 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67章 顾为止,你就是嘴硬 等我醒来时,是在临江别墅,顾为止给我安排的笼子里。 是阿姨在照顾我。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心如死灰。 阿姨问我要不要喝点水,我摇头。 阿姨又说,小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生抱着你回来,你们俩人都是湿漉漉的,很是狼狈。 不是出去送饭的么?好端端的,又吵架了? 哎,你们年轻人啊,真是折腾,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顾为止抱我回来的? 呵……怎么可能! 顾为止怎么可能紧张我? 我看着阿姨,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真是他带我回来的?” “是的,小姐,顾生还着急叫林医生过来了,这会儿正在看客厅里跟林医生说话。”阿姨说,“林医生说你伤得严重,顾生应了两句,俩人差点要动手,我看着横眉冷对的,在一边一句话不敢说。” “阿姨,我去看看。” 要说我心里没有任何期待,那是假的,在听见阿姨说是顾为止抱我回来的时候,我心里还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愫。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大雨中的画面,以及那张刀刻斧凿的脸,还有结实落在我脸上的巴掌。 画面模糊又短暂,以至于我根本没落下深刻的印象,只依稀感觉到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是急切的、担忧的。 那张脸的确是顾为止。 但我不信。 我这半年来跟着顾为止,早就明白了一件事:做人切不可自作多情。 可你们说,或许顾为止不是表面那样狠决,他可能和我一样,并没有完全忘记从前的情分? 我们从前是那样的好啊。 那样美好的额从前,谁能轻易忘记呢? 可当我站在楼梯口,听见顾为止和林简宇的谈话,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 二楼的视线很好,足够隐蔽,还能听清楚客厅里人的谈话。 林简宇说,“顾为止你差不多得了,说到底宋颜除了甩了你跟温临订婚,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成年人分手不是很正常?你要报复宋思明,就报复宋思明,当年那件事也不是宋颜做的,你不该对宋颜这么狠。就我知道的,这些年她的生活并不如意。”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顾为止夹着烟,很不高兴地看着林简宇。 “我没教训你,只是我想问你,你既然毫不在乎宋颜,只想折腾她,为什么火急火燎把我叫过来?你什么时候为别人这样上心过?除了宋颜!我可是听说,人是你从大街上抱回来的,阿顾,你到底还是放不下宋颜。”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放不下她?”顾为止冷笑,“不过是个用得得心应手的玩具,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可惜?要死,她也得是被我玩儿似的,自杀算什么意思?侮辱我还没给她虐到位?” “你嘴硬就,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林简宇收拾了东西要走人,又说,“对了,宋颜身上太多伤了,我觉得,你真没必要这么狠,你再这么下去,她没死,也残废。” “你看上她了?这么心疼紧张。” “顾为止你有毛病。” “滚。” “你迟早要后悔。” “我后悔?我最后悔是当年和她在一起。”顾为止说,“我真有后悔的一天,也是后悔没好好弄死她。” 林简宇看着顾为止,欲言又止,然后转身走了。 然后顾为止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一脸疲倦和怒气,随后狠狠一脚踹在茶几上,顿时踹翻了上头的玻璃杯,杯子碎了一地。 而后,他起身,夹着烟站到窗口去,背对着我的视线,临窗而立。 从前的我,就算是顾为止的背影,也觉得他怎么能一个背影都秒杀一众凡夫俗子? 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蛋,帅得惨绝人寰,是不给人活路的。 我那时候还想过,要是以后我们我日子穷了,过不下去了,我就给他卖到会所去,凭他的身材和脸蛋,我下半辈子是要肆意挥霍的。 但现在,我看到顾为止仍旧出类拔萃的背影,只觉得心凉。 第68章 等我喂你 我觉得我就是自找的。 亏我还一直在敲打自己,不要自我保护,不要怀揣着不该有的期待。 可我刚才出来看他又是什么意思? 我太可笑了! 我刚要转身回房间,这时,阿姨走了出来。 阿姨见我站在角落里,匆匆上前来,给我披了件开衫,关切地说,“小姐,林医生说你要好好养着,不能再感冒了,你快穿上衣服,保保暖。” 听到阿姨的声音,顾为止转过头来,正好和我视线对上,他眸色一沉,眉头攒到一块儿去,一只手抄袋,一只手随意垂着,是风流倜傥的样子。 只是紧抿的薄唇和攒蹙的眉毛,让人心生害怕。 随后,他冷声一哼,大约是猜想到刚才我站在这里听墙角了。 我谢过阿姨,下楼去打水喝。 阿姨要来扶我,我也没拒绝,就就着阿姨的手臂走到一楼客厅。 客厅的水晶吊灯繁复美丽,亮堂堂的有些刺眼,灯光下的顾为止面色沉峻,他其实一张脸总面无表情的,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灯光打在他身上,其实很不和谐,可细细一看,又把他衬得格外英俊。 阿姨见顾为止脸色不太好,放下我就走了。 我站在原地,忽然就很后悔,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下楼来?和他面对面,我差点窒息。 嫌自己命不够长么? 顾为止走上前来,拧开一瓶玻璃瓶儿的依云递给我。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接。 我想起从前,我每次喝饮料都拧不开瓶子,顾为止耐心地拧开了递给我……和他在一起的那段岁月,他是把我当成公主去宠爱的。 现在呢? 物是人非。 “端着?等我喂你?”顾为止见我没动静,不耐烦地问我,“我当你只是脑子进水了,敢情手脚也断了?” 我讪讪地接过水。 顾为止就站在我跟前,一动不动地打量我,他的目光比水晶吊灯的灯光还要刺眼,灼热。 看得我如芒如刺。 “不敢喝?” “……” “放心,要弄死你我办法多的是,不至于在一瓶水里下毒。” “……” “再说了,你觉得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背负杀人的罪名?” 我瞪了他一眼,握着水瓶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我不值得,顾为止你何必费力气带我回来?我死了你不是开心?至少不用看到我恶心你。” “你以为我怕你去死?”顾为止走上前来,和我面对面,言辞间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脸上,我闻到了一丝丝酒味,是威士忌的灼烈。 我有点心慌。 下一秒,顾为止伸手帮我拢好了散在肩头的衣服,他力道十足,那意思像是要把我拎起来一样,抖了几下。 “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去死?宋颜,这笔账你觉得我要怎么跟你算才合适?” 我咬着牙,红着眼看他,“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 “你说呢?想自杀,然后法医尸检,从你身体里发现点什么东西,给我定个qj罪,抓我去坐牢?”顾为止比我高出一个头,低头看我的时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深情款款,可距离近的我感受到的只是他语气里的嫌弃、冰冷以及威胁。 他说,“你似乎忘了,你不过就是我养的一条狗,就算要死,也得经过我的允许,你弄不灵清?” “……”我恨恨地看着他。 “这次就算了……宋颜,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只能让贺锦兮从高级病房搬出来了,哦,对了,林简宇今晚还说呢,贺锦兮要是不及时换肾,怕是撑不到今年冬天。这重症病人稍有不注意一命呜呼,也是正常,你说呢?宋医生。” “顾为止!”我咬牙切齿,猩红的双眼泪水打转,被我生生压了回去,“你敢动我妈一根头发试试!” “小声点,”顾为止微微一笑,伸手摸着我脑袋说,“其实我还是喜欢你乖巧听话的样子,至少……那样子真的像一条狗。” “你也别着急,等我玩腻了你,就放你走,那时候你要死要活,跟我就毫无关系,懂吗?现在,你最好是老实点,不要搞事情,我对你可没什么耐心。”顾为止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发丝,声音分明是清浅温柔的,可为什么那么刺骨伤人? 我咬破了嘴唇,鲜血的腥甜蔓延到口腔里。 而后,顾为止走了。 我捏着他替我打开的矿泉水站在客厅里,气得浑身发抖。 走之前他跟阿姨说,要好好照顾我,他对病秧子没什么兴趣,本来我就是一条死鱼了,还病恹恹的,实在是不好玩。 阿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为止,她比我还害怕顾为止,就连连点头说,好,知道了顾先生。 过了好一会儿,阿姨看我太难受了,上前来牵着我的手,把那瓶水拿走了,带我到厨房里,给我跑了一杯黑糖姜茶。 阿姨什么都没说。 但,这是我这半年来为数不多的温暖了。 第69章 无事献殷勤 这一晚上,我都没睡着。 摆在我面前的事情太多、太棘手。 我妈被顾为止控制了,宋思明下落不明,宋昭和她传说中的男朋友奇奇怪怪,我被扣上医疗事故的帽子,这一桩桩,都需要我去解决。 可我是神仙吗?我有多大能耐? 这半年来我不过是靠一口气撑着,因为我要是泄气了,一切就真的完了。 人有时候是需要自私一些,那样自己就少遭罪,少吃苦。 我要是学会了自私一些,顾为止还能拿捏我的把柄? 说到底是我自己活该。 我最近时常思考宋昭的话,我就是太圣母,以为自己多大本事,自身难保还念叨着别人? 可时至今日,我也只能走下去不是? 我要是心狠,不顾我妈,不顾我妹,我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几天后,我身子好了些。 这几天顾为止都没出现,我算是得了个空,好好休息,调养身体。 这天一早,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让我回去,有事情谈。 我简单收拾了下,就回了医院。 大病初愈,我体重掉了几斤,人都有点虚。 到医院时,我看到横幅还在……但吴思涵的家人不在,就几个零散的亲戚在那边坐着,也没注意我来了,更不像之前那样子情绪激动。 我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 到的时候,我发现院办的赵志华也在。 说起赵志华,我是有些反感的。 同他接触过几次,这个人,喜欢动手动脚的,说些大话,三两句下来就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你还没回答,他就说哪天晚上几点。 那时候我为了儿科的项目慈善金,经常得跟他打报告,他主要负责这一块……那时候是为了工作,我只好硬着头皮去面对,私下里绝不往来。 我讨厌他的油腻是一回事,我更恶心他是个有老婆还乱搞的人,好几次按时我,只要我肯陪他吃个晚饭,项目资金的事情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我就挺看不上这种男人,普信,实在是不清楚自己什么斤两,有仨瓜俩枣就恨不得全世界为他呐喊。 我拒绝多了后,他认为我不识抬举,就卡着我的手续,让我不停改,到现在还没给我过。 梁院长热情地招呼我坐下,我说要不我晚点来,先不打扰二位谈话。 梁院长却说,“小宋啊,你先坐下,这事儿也有你的份。” 院长态度挺好的,和那天在办公室里威胁我的样子,不太一样。 我提高了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种上了年岁的老油条,做事情都是师出有名的。 赵志华笑眯眯地扫了我几眼,轻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跟我问好,“宋医生,好久不见啊。” 我笑了一笑。 “今天找你来呢,是想告诉你两个好消息,一个是我们和吴思涵的家长沟通了,对方呢愿意和解,只要我们医院赔款一百万。小宋啊,医院毕竟是要注重口碑的,你也看见了,他们一天到晚在门口闹着,成何体统?病人和家属该怎么猜测我们医院?” “这马上要有领导来评级了,我们医院今年能不能选上先进,事关重大!” “而且,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断然不能因为这件事情断送了未来,你说是?” 第70章 算计 我点了点头,心想着,这肯定还有后话,那天在这间办公室里,院长也是这么说的,可到头来呢? 呵。 我说,“院长,这件事情我有失误,但是责任不在我,我的确是……” 我想说事实,但梁院长根本不听,抬了抬手,打断了我的话,他说,“小宋啊,你先听我说第二件事。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嘛!你是我们医院的青年骨干,又是儿科的顶梁柱,出了事儿医院领导肯定会帮你解决的。” “您说。”我差点恶心到了。 给我解决? 要真给我解决,之前会逼迫我去找顾为止? 会让肖天华和黎郁反水? 梁院长真当我脑子有毛病! 我淡定地坐着,他既然这么开口,重点就在后头,我得先听。 “你之前不是一直申请想要给儿科多点慈善基金么?许多贫困地区来我们医院治疗的孩子家里不堪重负,你呢,善良,想给他们点帮助,这些我们都知道,以前呢医院没有那么多空间,但是眼下有一个好机会,有人愿意给我们医院设立慈善基金会,我特地提了儿科,这不,就叫你来,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我所在的儿科,经常会接收到许多从贫困乡镇甚至大山里来治病的小孩子,家里一年的收入可能还不够住院一星期,更别说特殊病症高昂的医药费、手术费和后续保养经费。 每次看到孩子受苦,看到家长哭泣无助,我都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但我自己也没钱,只能靠医院的慈善金申请,能帮他们一点,是一点。 医院也有制度和章程,科室众多,需要帮助的人也很多,所以这钱并不好申请,许多时候只是杯水车薪。 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跟赵志华有多次接触。 如果有人愿意设立慈善基金,那太好了! 我一下放松了警惕,开心起来,连忙问梁院长,“那院长这次请您多给儿科一些比例,孩子们实在是需要……” “你瞧,我就说小宋知道这个消息会开心的!”梁院长和赵志华笑道,“小宋就是个热心肠!我们做医生的,就是需要小宋这种无私奉献的信念!” 赵志华迎合道,“是啊,宋医生为了这事儿可是没少找我,这次要是宋医生和我们一起去,对方看到宋医生这么热心肠,肯定会开心的!” “肯定的!”梁院长转过头看我,脸上的笑容不止,侃侃道出了关键,“小宋啊,你明晚上到青州饭店,跟我们一起去见见这个捐款人,儿科能争取多少份额,到时候全靠你了!” “梁院长,我去?”我心知肚明,所谓的捐款人,就是顾为止。 “对啊,你一起去。” 我一愣,然后扫了赵志华一眼,赵志华眉眼里都是那种恶心人的意味。 我说,“院长,这不合适,我不是院办负责的人,我只是个小医生,这么重要的场合,我没资格去不说,我也没经验,又不会说话,到时候事情搞砸了,岂不是对不起领导的苦心?” 当我傻? 我一个科室医生,用得着去饭局? 事情明显不对。 第71章 嘲讽与暗示 这时候赵志华开口了,他一副教育的口吻说,“宋医生啊,我觉得你真是太谦虚了!这个饭局啊,你一定要去!你去了,是给我们团队添砖加瓦!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医生坐那儿,说话又是这么温声细语的,多动听啊!” “赵主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冰冷。 “还打算瞒着啊宋医生?哎呀,要不是我去查了顾先生的高中履历,我都不知道你们竟然是一个学校的校友!”赵志华冷笑一声说,“亏得我们之前一直在找顾先生的相关信息,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顾先生的熟人,就在我们医院嘛!宋医生,你还挺能藏事儿的哈!” 我算是听明白了,他们这是打算先给我戴高帽,再把我逼上梁山。 赵志华更是借机酸我不识好歹。 我心头一凉。 这是巧合? 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帮子领导都是人精,算盘打得贼响! 这时候,梁院长开口了,他笑道,“上次宋医生你和顾总在我办公室碰头,我就感觉你们应该是认识的,俩人一看就熟!” 我刚要张嘴,就被梁院长给抢白了,他问我,“前几天你是不是去过寰宇?我那天刚好去找顾总约饭局,在他办公桌上看到你的手机……我瞧着那手机壳眼熟,后来听赵主任一说你和顾总是高中同学,我一想,那手机不就是你的么!” 前几天……寰宇…… 我脑瓜子一嗡。 那天梁院长去找顾为止的时候,我正好被顾为止摁在办公桌下面。 当时顾为止脑子发狂,我也根本没想过会来人,手机和包就随意放着的,没去注意……就连后来我离开他办公室,也是匆忙慌张的,当时我被他折磨得只想赶紧逃走,压根儿没去想我放在桌上的手机被梁院长看到了! 怪不得当时梁院长还特地问了顾为止,办公室里是不是有客人! 我惊诧地看了梁院长一眼,只见他脸上带着慈善的笑意,春风化雨般,仿佛根本没去猜测当时的情况。 但我肯定,他已经认为我和顾为止的关系不一般。 至于怎么不一般,这还用说? 可他既然猜测我和顾为止关系不一般,为什么还要为难我,要我一起去顾为止的饭局? 他们是想试探我在顾为止心里的地位?还是专程来羞辱我的? “那天你去哪儿了?我走的时候也没看到你人?是不是把手机落下了?”梁院长笑吟吟地问我。 这算给我台阶下? 但我觉得,更多是暗示。 暗示我他知道那天在寰宇总裁办公室,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暗示他知道我不是表面上这样冰清玉洁。 我这时候没办法去解释,且我断定梁院长只是猜测,并没有看到我出现在顾为止的办公室,只要我不承认,他就没办法坐实。 他总不会去问顾为止? 不,他已经问过了。 上次在办公室,顾为止说的是,和我不认识。 而今,我只能硬着头皮说,“梁院长,我和顾先生只是校友,平日里没什么往来,怎么会去他公司呢?我想您肯定是记错了,又或许是别人的手机壳和我的一样,我这淘宝买的,很容易撞款的。” 第72章 给顾为止送人情 开了路,再难也要撑下去。 我紧接着说,“而且您也知道,我和顾总之前在你办公室见过了,要是我们真的熟,怎么会不打招呼呢?顾总是什么人物啊,我就是个小医生,就算是校友,这么多年不见面,顾总哪里记得我?嗨,您还别笑话我,要是您不说我都忘了我和他是校友!” “其实,就算是校友,我也不敢去攀关系啊,人顾总也不记得我,我硬生生凑上去,不是很……很叫人尴尬的么?” 我撒谎的功夫不好,但这个场景下,我必须要使劲浑身力气来圆过去。 我不能让医院的人知道我和顾为止的关系,那样子,我还怎么在医院待下去?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不能因此失去。 梁院长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仿佛知道我在撒谎,知道我在掩饰,但是就不拆穿,反而是给我面子,说,“或许是我误会了。但是小宋啊,饭局你一定要去,我们一直没拿下顾总,可医院的项目投资和慈善基金,都是大事儿,马虎不得,作为医院的一份子,我认为你是很有能力的,又和顾总是校友,有这层关系,先不说熟不熟,咱们也是好开口谈话的,你说是?” “院长,我真的不行,我又不会喝酒,也不懂项目的事儿,我实在是……”我继续推辞,我心想,你们总不能强人所难。 我说,院长,我的职业是医生,本职工作做好就是了,其余的,我实在是有心无力,抱歉了,你们还是找别人。 这时,梁院长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斜了我一眼说,“那这就难办了,小宋啊,我还想着这件事情我们谈成了,你就是第一大功臣,吴思涵家长医闹的事情,院里就出面给你解决了,你也能恢复工作,这……小宋啊,年轻人是要珍惜机会的。” “你要是不给医院做点事情出来,我怎么好把你保下来?医院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说这事儿闹的,我一直没下公文通知解除聘用关系,就是觉得你年轻有为,专业勤恳。” 赵志华这时候给梁院长添砖加瓦,“是啊,宋医生,咱们梁院长最惜才!你别伤了领导的心。” 梁院长重重放下茶杯,语气冷了不少,他说,“赔款一百万还是我们医院律师团队去谈的,这事儿实打实的你的责任,我们院里的肖主任和护士黎郁,都是证人,你说坐实了这个案子,你以后怎么办?” 话到这里,我懂了,今儿是鸿门宴。 我不答应,也得答应。 这俩人是笑吟吟地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上赶着去给顾为止送人情! 路都给我堵死了,让我无路可走。 行。 这帮老东西,还真是会算计! 我真恨不得一人给一巴掌,甚至甩头就走,可人在屋檐下。 别说丢了工作能再找,那一百万的赔偿款,我真没钱付,我兜里比我脸干净。 第73章 这些个狗东西 我看着梁院长,面色如常道,“院长,您太抬举我了,我和顾总的关系真没你们想的那么熟,即便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领导都拿他没办法,我一个不知名的校友,就更没辙了。” 我当下确定,梁院长和赵志刚根本不知道我和顾为止的真实关系,只以为我和顾为止是校友,在感情上有些暧昧,藏着掖着的那种,误以为顾为止对我有点什么意思,好叫我去跟顾为止说说情…… 他们要是知道顾为止恨不得杀了我,还会带我去饭局? 摆明了想拿我去跟顾为止好谈话,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另一方面,梁院长和赵志华都想到这个办法上去了,说明院里对顾为止是真没办法了,这种没品的招数……黔驴技穷了。 我忽然觉得梁院长嘴脸挺难看的,平日里他是医院里人人尊敬的领导,医德高尚,为人磊落,谁曾想他这样为难我一个小医生? 话里话外都是,如果我不去,那吴思涵家人医闹的事儿,院里不会给我好果子吃,真查办起来,还要叫肖天华和黎郁做为证,把我违规操作的事情板上钉钉。 要是我去了,医闹的事儿院里解决,赔偿也不用我出,我还能马上回来上班。 赤果果的威胁。 眼下,我不答应也得答应,先不说我有没有一百万赔偿给吴思涵的家人,就是这份工作,我也不敢失去,还有我苦读多年才得到的医生执照。 但我不能傻呵呵答应去了,什么保障都没有。 我抿唇一笑,淡然看着梁院长,既然他们要将我逼上梁山,我也只能顺势而为,要保障自己的饭碗不能丢。 总不能给他们当枪使,最终还没个好下场? 我问梁院长,“院长,我可以跟您去饭局,但话我先说清楚,能不能帮上忙,我不保证,还请您到时候不要因为事情没谈成,就忘了您刚才说的第一件事。” 梁院长释然一笑,夸赞道,“小宋啊,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放心,吴思涵家人医闹的事儿,我马上就叫廖主任他们去解决了,你呢明天就可以回来上班,还跟以前一样。这样子,你该放心了?” 听起来我好像捡了个便宜? 可我心里哗然,这件事就是死扣到我头上了,肖天华和黎郁做为证推卸责任,到头来我却被院长赐予“恩惠”,要是我不接受,那便是我不识抬举。 可笑。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心里再不舒服,也忍了。 我盘算着,这个鬼地方,是时候离开了。 但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之前,我只能在这里先狗着,抱住我的医生执照。 “谢谢院长。” “小事一桩,小宋啊你今天就先回去,到时候我们青州饭店见,赵主任会跟你通知时间的。”梁院长下逐客令。 多呆一秒我都要窒息。 但我没有马上离开,合上门后,我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我故意没有把门全部关上,留了一丝缝隙。 果然,没一会里头就传来梁怀安和赵志华的谈话声。 “梁院,您真确定那天是宋医生在顾为止办公室?” 第74章 还不是个浪货 “肯定是,我刚才说的是手机,但实际上我是认出了宋颜的包,她上下班不都是背一个破布包?我都见过许多次。本来那天也没想起来是宋颜,就觉得那个包眼熟,后来出了寰宇集团,我一下想起来了。” “咱们医院在核心期刊上发论文最勤快的不就是宋颜么?她那布包,是去年期刊总编给送的纪念品,印着出版社的名字呢!”梁怀安若有所思地说,“他俩不知道什么关系,但一定关系匪浅,不然宋颜能给顾为止送饭去?若是顾为止跟她不熟,宋颜能上寰宇的总裁办去?她就是藏着掖着,这次咱们就用医闹的事儿给她下碟,到时候饭局上先测试一下,顾为止到底怎么对她的,不就分明了?” “可医闹的事儿不是要赔一百万?您还说要廖主任去解决……”赵志华生气地说,“我说呢,这贱人一直看不上我,我怎么约都约不出去,原来是抱着大腿了,攀上寰宇的老总了!” “他们说一百万就一百万?”梁怀恩数落说,“医院是工作的地方,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乱搞这些关系!” 赵志华嗯了两声,又不甘心地问,“那宋颜到底跟顾为止什么关系啊,这俩人谈恋爱?还是顾为止对宋颜有想法?” “我也不确定。”梁院长顿了顿说,“要是顾为止对她有想法,事情就好办了,咱们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让她跟顾为止多接触。可我现在疑惑,顾为止若是对她有意思,吴思涵家人医闹这事儿,他为什么要暗示我事情不能随便算了?要不是他的意思,我怎么可能叫肖天华改口,让那个小护士闭嘴。” “指不定宋颜就是顾为止的情人呢?因为不听话,被顾为止给踹了,然后又回去找顾为止求情?”赵志华冷哼一声,“她一个小医生凭什么眼睛长到头顶上,天天装模作样地端着,我以为是什么正经姑娘呢,没想到也是个浪货。” 梁院长干咳了两声,没说话。 赵志华说,我估计顾为止就是想为难她,然后让您给她施加压力,把人送到他床上去!说到底,这个宋颜是有几分傲气的。 梁院长说,呵,要真是这样,咱们还不好办?她能帮咱们搞定顾为止最好,若是搞不定,我一样让她卷铺盖走人! 赵志华笑吟吟说,一切都听院长您安排! 我站在门口,手都在发抖。 这帮狗东西!杂碎!败类! 什么红包、医闹、背叛,都是顾为止的授意下,这帮人安排的。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金主就是爸爸,也难怪梁院长舔着脸上去焐热顾为止的冷冰冰。 我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能奈他何? 我认栽。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我的医疗执照,然后换个医院……可能的话,我想跳槽。 但换一家医院又如何?我能确保顾为止的手不伸过去么?换一家医院领导就能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么? 他既然是存心想整我,我在哪家医院,对他来说都没差别。 我竟是……走投无路了。 而离开青州,根本不现实。 就算要离开,我也得带上我妈和我妹。 我想,等我能离开的时候,我和顾为止就是彻底一刀两断,死生不复相见了。 想到和他一刀两断,我竟然有些……心痛。 第75章 逼上梁山 梁院长果然是“说到做到”。 一早我到医院上班时,门口再见不到吴思涵家人的影子,医闹调查组的人还特地来我办公室,说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了,我的停职查办也终止,希望这件事没影响我工作。 我换好工作服,把头发扎起来,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了,我抬头一看,是黎郁。 我倒不意外黎郁回来,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她回来上班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些时候,选择站队的确重要,至少黎郁这次就选对了。 哪怕,别的地方她输了。 但人有时候,是无可奈何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和她这样浅薄的关系,她为了工作放弃朋友情谊,说起来也是能理解的。我们都不是圣人,自然做不到圣人无私。 只是,我有些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黎郁相处? 她的背叛虽然是无奈,可我心里有一根刺……我可以原谅她的背叛,但不代表我会忘记。 她是我真心付出对待过的朋友。 被朋友背叛,是很难自愈的。 能背叛你一次,就能有无数次。 但黎郁有黎郁的苦衷,我若是抓着不放,甚至给她穿小鞋,就太没意思了。我也不至于这么点格局。 我没同黎郁多说,就像普通同事之间的交流那样,我淡淡一笑,之后除了工作外,没有多的言语。 朋友做不成了,我们还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退一步大家都好过。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大家得过且过,谁也别不放过谁。 - 很快就到了院里领导跪舔顾为止的饭局。 前一天傍晚,赵志华特地跑来我办公室提醒我,今天晚上七点,准时,要收拾打扮一下,毕竟我代表了我们院的门面,得把场子撑起来。 我应了句,但是没保证一定要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赵志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得格外有深意。不难想到,他是想看我笑话,等鉴定完我和顾为止真实的关系后,再对我“定位”。 下班之后,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在医院门口等候,说是要同院长一起,搭车过去青州饭店。 院长的车是奔驰s级,有专门的司机,因为临时加了一个领导,我只好跟赵志华一起走。 我不想和他单独相处,这个人油嘴滑舌,眼神也是不讨好的恶心人,于是我提出说我自己打车去,赵志华不肯了,催促说,“宋医生你扭捏什么呢,这个点不好打车,再说了,咱们是同事,你坐我的车怎么了,不是顺便的事儿么,你甭跟我客气。” 我尴尬地笑笑,谎称已经打到车了。 赵志华轻笑,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斜眼看我,“宋医生是嫌弃我这车太低级了,不高兴坐?” “不是……”我笑笑,“我真打到了。” “取消不就得了?赶紧上车,难不成你想让领导等你开席?” 无可奈何,逼上梁山。 赵志华没有司机,是自己开车的。 他是领导,按理说我不应该坐后座,可……这人先前就骚扰过我几次,我还是硬着头皮去开后座的车门。 被他骂没教养总好过坐在副驾驶被他猥琐强? 见我坐上后座,赵志华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嘴角浮起一抹笑,阴阳怪气地说,“宋医生,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聪明的一个人,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脑瓜子怕是进水了。” 这挑衅的语气再明显不过了。 我笑了笑,好脾气道,“赵主任知道我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就行,还请您以后工作上高抬贵手,多多指点,我这人蠢笨,怕做不好事情耽搁了领导的安排。” 不是他去查我和顾为止的同学关系,能扯上我一起去饭局么。 赵志华是老油条,自然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方向盘一转,开出了地库,不咸不淡地回我,“我看宋医生你能耐大得很,也挺会装……揣着和顾为止这样的关系不露声色,是等着放大招么?” 对牛弹琴。 见我不说话,赵志华又打量我,语气就没有刚才的好了。 “叫你收拾打扮下,你就这么出来?宋医生,你脑瓜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 我先是没吭声,觉得赵志华脑子有毛病。 他真当我是个白痴,按照他的吩咐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做女公关? “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打扮漂亮点?”赵志华指着我数落,“院长好不容易才请到顾为止,你今天是专程来丢人的吗?” 我淡然看着赵志华,问他,“赵主任,我的职业是医生,签劳务合同的时候也没说要我陪领导参加酒局,既然领导一定要求我来,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我这一身打扮,哪里让您觉得丢人了?或者,您告诉我,我要什么样的打扮,才叫不丢人?” 第76章 请多指教 平时上班我都是穿着很随意的,今天也是。 牛仔裤白衬衫,怕白衬衫透,我习惯性穿一件吊带笔背心,脚上是一双麦昆的小白鞋……-这双鞋还是几年前买的,那时候宋家还没破产,这鞋买来我觉得有点硬,几乎全新,后来宋家破产了没钱了,我舍不得花钱买新鞋,金姨从柜子里给我找出来许多以前的鞋,这双我瞧着百搭,就经常穿。 因为东西多,我就带了个用了很多年的lv购物袋,没用平时常用的那个帆布包。 额……就是梁院长说的,在顾为止办公室看到过的那个帆布包。的确是期刊杂志社总编送我的纪念品,我瞧着又大又能装,电脑都好塞,才经常用。 没想到,这包给我出卖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上班我是不化妆的,习惯了素面朝天,更是怕浪费时间,科室忙起来的时候饭都顾不上吃,还有闲工夫去管补妆么? 闲得慌。 赵志华被我呛得面如菜色,冷哼说,“你倒是会说话,会怼人……宋医生,你真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弯腰低头,你这样是要吃亏的,懂么?” 我笑说,“是的,我年轻不懂事,要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赵主任,还请您大人大量。” “呵,得罪我?你没得罪我。就是宋医生你这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豪门千金大小姐呢,挺气性!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份工作!” 我根本不怕赵志华,要是被他用这点事情拿捏了,我以后在医院也别想混了,他认定我是个弱鸡,还不天天来找麻烦么? 我装作一脸无辜地说,“赵主任,您和院长都是我领导,您教训我是应该的,我也只是提出疑惑,说到底……我的确不知道自己这一身哪里不对,您是领导,我这不是想跟您虚心讨教么。” “……”赵志华笑笑,摸了摸下巴说,“得,宋颜,你好样儿的。” 之后的一路,我和赵志华没有再多说。 面对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有些人,你越是跟他争论,他就越得劲儿;对付这种人,就是要给他晾着,无论他怎么说,都一笑置之,等他自知无趣后,自然就会闭嘴。 大约半小时,赵志华的车停在青州饭店门口。 有服务生来泊车,赵志华摔上车门,没鸟我,负气走了。 我估计要不是今晚想拿下顾为止,赵志华刚才非扇我巴掌不可。 从前我只是躲着他,惹不起躲得起,这还是我第一次正面和他刚。 刚才在车上,我让他很没面子。 但我不能再继续忍了,他都把我拖出来当女公关用了!这个杂碎,显然是想给我下马威,让我老实点听他的话。要是阿猫阿狗都能到我头上踩一脚,我怎么不去做一块地毯,做什么人? 我是没有靠山,可这样就被他随便欺负,他算什么东西?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们志气不能丢,是。 我吸了口气,跟着赵志华的背影,追上去。 今晚,怕是一场硬仗。 我看看这帮杂碎喝多了露出真面目,是怎样的妖魔鬼怪。 第77章 到我这边来 院长这次是要下血本了,直接定了青州饭店最高级的包间,说是一晚上消费人均一万打底。 青州饭店坐落在青州市中心,可以说是青州地标性的建筑,前身是民国时期就存在的洋人酒店,后来历经时代仍然矗立不倒,变成了今天的青州饭店。 名字虽然是饭店,但其实是酒店加饭店,是国内外顶级厨师和菜色汇聚的高端酒店,从来没有淡季一说,向来是一方难求,更别说餐厅的位置了。 赵志华先一步进了包间,跟领导招呼过后,选了个位置坐下。 我正想着坐哪里,赵志华就说,“宋医生,你坐我这边来。” 那个位置说来很巧妙,他的左手边是副院长和一个领导,其余人都在梁院长那头去坐着,梁院长是在主位的右手边。 而我若是坐在赵志华安排的位置上,就是靠近主位左手边。 国人吃饭落座都将就座位,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或者长辈才能坐上主位。 无疑,主位是留给今晚的金主爸爸,顾为止。 把我安排在顾为止身边? 呵。 我保持着得体笑容,“赵主任,这不合时,我看沈主任边上有个位置,我可以去那边。这主位边上,我实在是不合适坐。” 说着,我准备去沈主任那边的空位,这时梁院长发话了,“哎,小宋,你就别谦虚了,你和顾总是高中校友,跟顾总坐的近些,也好叙叙旧,为我们医院说说好话。” “就是,宋医生你坐过去,咱们医院能跟顾总扯上关系的就只有你了,你谦虚个什么劲儿?”赵志华起身拽着我的包,给我拖到位置上去。 我要起身,赵志华直接摁住我的肩膀,嘲讽的目光锁着我,分明有威胁。 一众领导看着,我骑虎难下。 尤其是这时候,包间的门被推开,专属我服务员领着顾为止进来,“梁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包间门开,顾为止的气场扑面而来。 慌乱中,我看到顾为止目光扫过我这边,但很快,他就收走了。 与此同时,赵志华也飞快抽走了一直摁压在我肩膀上的手,站在我身边,轻咳了几下。 一众领导恨不得扑上去求他签了合约,握手,寒暄,吹捧……一个比一个“和蔼可亲”。 顾为止一一应对过。 而后,赵志华把我推上去,介绍说,“顾总,这是我们院的宋颜,宋医生,跟您可是高中同学。” 顾为止眸色如常地扫了我一眼,薄唇掀了掀,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是么。” 赵志华刚想说话,又听见顾为止的后文,“没印象。” 赵志华有点尴尬,打圆场说,“可能时间太久了,呵呵,我们宋医生倒是对顾总您很熟悉的!时时刻刻关注着呢!” 我真想掐死赵志华这个脑残。 我什么时候说我跟顾为止熟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关注他?! 顾为止冷冰冰的目光直视我,薄唇轻扬,语气玩味,“宋医生跟我很熟?很关注我?” “不是,”我噎了一下,顿了顿,回道,“顾总您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长期高居年级榜首,我想不关注也不行啊。” “只因为这个才关注我?”顾为止凝着我的双眼,一瞬不瞬。 第78章 你算什么东西 我被顾为止这么看着,心里有些发憷,他是顺水推舟的做戏呢,还是想搞事情? 想到从前他刁难我的手段,我有点虚,不过分秒,我手心里全是汗。 周围的人都在打量我和顾为止。 或许在他们看来,我和顾为止这一番对话别有深意,他们甚至互换眼神,认为今晚把我安排来这里是正确的。 “宋医生,怎么不说话?”顾为止嘴角扯了扯,追问我。 我低了地头,回答说,“是的,顾总,只是因为这样。” 随后,顾为止一声轻笑,入座去了。 我愣在原地,脑子还没转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赵志华拽着坐下了。 我心虚地瞅了一眼顾为止,见他没有过多的关注我,跟院领导闲聊着,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顾为止今天穿一袭黑色的西装,里头搭配的白色衬衫,没有领带,比纯商务的打扮要随意许多。乍一看,以为这个人挺好说话。 他喜欢黑色,对衣服也最为挑剔,从前就喜欢手工定制的西服,我猜身上这件也不例外。 剪裁贴合有度,将他的优点衬托得淋漓尽致,肃穆的黑色被白衬衫中和了,给他凌厉的轮廓线条平添了几分柔和,但又因为周身冷冽的气场与身俱来,将这几份柔和变成了沉峻、不羁。 谁也不敢去只直视顾为止眼底的东西,就像是一汪平静的海面,看似平静而谦和,实则暗礁涌动,随时可惊涛拍岸,掀翻天地的宁静平和。 他和五年前相比,变了很多。 很快就上了菜,酒水是领导自带的,珍藏不菲的茅台,带了一箱来。 即便喝不完,那也是要撑场子的。 领导的面儿不能丢。 和顾为止一起来的还有闻舟,但闻舟没有落座,招呼之后就去了门外。 席间,推杯换盏来去的言辞,都是对顾为止的吹捧,我就当个隐形人,竭尽全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我心里一万个祈祷,忽略我,忽略我,我要做个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 顾为止也没有把我当回事,除了进门时候的“为难”,后续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感激他。 我心想,这下院里这几位该“失望”了,人顾为止根本和我不熟,用我来攀关系,真的是失算了。 可就在这时候,身边的赵志华怼了怼我胳膊肘,示意我去敬酒,我只当他是不小心碰到我,往边上挪了点位置。 赵志华不高兴了,直接把我面前的小白酒壶端到我手边,声音挺大,足够一桌子的人都听见,“宋医生,你代表我们院里敬顾总一杯嘛,好歹你们是校友,你也不知道跟顾总联络联络校友感情!” 我当时真想把酒浇在赵志华脑袋上,这神经病真把我当公关使了? 但碍于领导在,我不可能跟他干起来,我笑了笑,委婉地拒绝说,“赵主任,我不会喝酒,但您说得对,我是应该敬顾总一杯,这样,我用果汁。” “宋医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跟顾总敬酒,你怎么可以用果汁呢?” 赵志华面上笑着,眼神却警告我,甚至非常“贴心”地帮我倒了一杯酒,“一杯也是不够的,怎么也要三杯嘛!所谓门前三杯酒,敬敬好朋友!来,宋医生,我给你亲自满上!让顾总看看你的诚意!” 三杯? 我可以直接倒下。 我推辞说,“赵主任,我真不会喝酒,我一杯倒,更别说三杯了,明天还有手术,今儿是绝对不能喝酒的,我……” 我还没说完,赵志华就怂恿院里领导劝酒,那些个领导面上是领导,实际上就是不安好心的王八蛋,抓我来的意思也心照不宣,这时候肯定不舍得放过我。 一个个都劝我喝。 赵志华还说,手术宋医生你别担心,一会儿我叫肖主任给你安排人顶上,绝对不让你工作太劳累! 我说不好换班的,大家都是安排好了的。 赵志华存心报复我,羞辱我,笑吟吟地看着一桌子男人,“小宋医生啊,你这人就是太轴了,女孩子家家的,工作这么辛苦做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要靠男人养家过活的,你就是书读太多了,反而不聪明了!” 我脸色有点藏不住了,把酒杯子推开,忍着怒气说,“抱歉,我喝不了。” 赵志华坚持把杯子往我这边送,那酒杯一下子就打翻了,白酒洒了桌面,些许倒在了我身上,但大部分都去了赵志华的裤腿上。 赵志华看了一眼顾为止,大概是见顾为止纹丝不动,又看好戏地看我被单位的人为难,以为顾为止针对我没心思我就是个废物,好家伙,他们算盘都打错了,顾为止根本没看上我这种货色! 那我还不是随便他羞辱? 这不,赵志华顿时火了,怒气没藏住,红着脸质问我,“宋颜,你怎么回事,推三阻四的,会不会看脸色?顾总什么身份,让你敬酒是你的福气,你端什么端!你算什么东西!” 他拿了餐巾纸,欠身丢给我,假意去擦裤腿上的酒渍。 凑近我的时候,他语气很嘲讽,“宋颜,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儿好好把过场走了,别自找没趣!你别忘了,你工作能不能继续干下去,全看今晚你的表现!” 他声音很小,除了我,别人基本上听不见。 我捏着纸巾,一肚子的气……我真想打爆赵志华的狗头! 赵志华见我不行动,眉头一簇,狠狠推了我一下,我一下撞到桌上,身子颤了颤,赵志华愠怒的催促我,“还愣着做什么,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一抹冷冽又嘲笑的声音响起。 “你算什么东西?” 语气清冷又戏谑,还有几丝若有似无的怒意。 是顾为止。 顾为止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很闲恣的,尾音里还能听出几分笑意,让人有些摸不准情绪。 我转过脸去看他,发现他正看着我的方向。 一桌子的人都禁声了,看了看顾为止,又看看彼此,面面相觑。 第79章 医死人的顶梁柱么 我下意识以为,他那句“你算什么东西”是对我说的,毕竟从角度上来说,他正好是对着我的。 我心头一紧,我推辞敬酒,是不给他面子,他要在这里发作,羞辱我? 这一屋子人都是他的舔狗,我今儿不会有好果子吃。 赵志华以为顾为止生气了,骂我呢,但不能得罪金主爸爸,他主动赔笑脸,把自己面前的酒壶拎到我这头来,塞进我手里,“就是,宋颜,你算什么东西?怎么敢如此拂顾总的面子?!你还不快干了这一壶给顾总赔罪!” 说完,他还故意把手搭在我大腿上,摸了一把。 我连忙缩开,狠狠瞪了赵志华一眼,“你别碰我!” 赵志华反瞪我一眼,像是警告我,你他妈敢反抗?摸你就摸你了,你能怎么地? “赶紧的,宋颜,你磨磨蹭蹭的……” 赵志华话没说完,被顾为止给打断了。 顾为止说,“我问你算什么东西?” “啊?”赵志华一脸懵逼,悻悻地开口,“顾总您是说我吗?” “一屋子领导在,轮得到你在我面前上蹿下跳刷存在感,充老大?”顾为止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面无表情却闲恣有度,开口语气是不羁和冷傲,“心里没装gps,不清楚自己什么定位?” 这一句,直接把赵志华给整蒙圈了。 赵志华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很是难看。 的确,一屋子领导都没怎么说话,他却是充足了东道主的气势,掌控全局。 顾为止当场不给他面子,让他下不来台,可他又不敢跟顾为止呛,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看着顾为止一脸的慌张。 他的级别,的确不够资格在顾为止面前上蹿下跳。 “顾总,我、我就是……就是……” “我稀罕一个女人不情不愿的给我敬酒?你们不是介绍她是女医生么,怎么,你们家医生还当女公关使?” “……” “还是说,你们家女医生都是去会所面来的女公关,技多不压身?”顾为止冷笑。 他脸上明明是很闲恣的表情,不辩喜怒,可浑身散发的强大气场,让人难以忽略和害怕他坐在主位的盛气凌人姿态,目中无人的嚣张。 场面很是尴尬。 院领导此时才发现,顾为止不是他们想象的能讨好的角色。 “顾总,是我们思虑不周……宋医生不懂事,让您尴尬了,不好意思。”梁院长连忙道歉。 顾为止冷笑,撇了我一眼,语气很是厌恶,“梁院长,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顾总,这……” “梁院长,您就算要送人来当敲门砖,也先打听打听我的喜好?我看起来像是饥不择食的人,什么货色都咽的下去?” 顾为止毫不客气。 梁院长脸色煞白。 他怨怼地看了我一眼,又白了一眼赵志华,此时他肯定后悔带上我一块儿来饭局。原先是指望我和顾为止有点关系,好给顾为止送人情。可现在发现,人根本看不上我! 还对他们的行为很是不屑。 梁院长只好打圆场,“顾总,这事儿是我们莽撞了,您别误会,宋医生是来听慈善基金的事儿的,她一直是我们儿科的顶梁柱,医院的青年骨干,绝对不是……” “医死人的顶梁柱?呵……”顾为止轻哼冷嘲,“你们医院可真行。这种人都敢留,不怕被医闹闹倒闭了?” “医闹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额,今天是请您吃饭的,不说些没用的,来来来,顾总,我敬您一杯,给您赔罪。” 可梁院长端起酒杯要敬顾为止,顾为止却一动不动,根本没意思要喝酒。 梁院长只好说,我先干了,顾总您随意。 顾为止一口没喝,就点了点头。 之后梁院长和顾为止打哈哈,把话题挪到了项目上,一桌子人都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赵志华没机会、也么胆量再开腔,就闷头喝酒。 我拍手称快,其实顾为止说的那些话,让人以为他看不上我,别人会觉得我受到羞辱,我却乐见其成。 他就是要这样表现! 只要他表现出厌恶我、没把我看上眼,以后这帮混蛋就没办法再叫我来这种场合! 我低头抿了一口果汁。 这时候,赵志华的猪手又在桌下乱来,他摸了摸我的大腿,上下来回,我一下子急了,站起身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众人疑惑地看着我,见我面有怒色,问我怎么了。 赵志华挑衅地看了我一眼,他是量我也不敢在这种场合说他对我做了什么事情。 说了我也没证据。 谁信? 俩人坐在一起那么近,偶然碰到一下就算骚扰? 且这里面的人,谁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忍气吞声,说了声抱歉,“失陪一下。” 然后我离开了包间。 离开包间后,我去了外面的公共洗手间,心里火大,我捧了一把冷水洗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赵志华这个畜生! 以前他还藏着,就是言辞上暗示一下,刚才却动手了! 不过是确定了顾为止对我没意思! 不行,我得先走,以免自找麻烦。 然而,我刚要转身出去,就被一个人从后面保护,死死圈着。 我惊声尖叫,从镜子里看到赵志华那张欠扁的猪脸! 他抱着我,手就乱来,虽然我穿的是长袖长裤,可到底是夏天的衣服,尤其是衬衫,很薄的面料,他爪子来回,我就吃亏了! “滚开!”我怒了,用力去挣脱。 赵志华冷笑,抱得我更紧了,甚至在我腰上掐了一把,“宋颜,你个浪货,装什么装?老子搞你,是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滚开!来人……来人!”我大喊救命。 赵志华直接捂住我嘴巴,把我松开后,拽着我头发,猛地一巴掌扇到我脸上,满脸怒火,横肉翩飞,“臭婆娘,再喊?信不信老子在这里办了你!” 赵志华体型健硕,常年锻炼的,一巴掌打得我两眼冒金星,脑瓜子都是嗡嗡的,我看着他的脸都迷糊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抓着我头发,恶狠狠地问我,“勾你那么多次,你都端着,真他妈是给你脸了?老子早想搞你了!” 第80章 救我 “畜生,你滚开!就你这样的,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看不上你!”我咬牙切齿地说,嘴角有鲜血的味道。 “看不上我,你看得上谁?顾为止么?”赵志华醉酒熏天地问。 没等我说话,他又是一巴掌扇下来,得意洋洋地说,“顾为止他妈的看不上你,你知道不?老子还以为你多大能耐,跟顾为止是校友,有点关系,可你他妈的真是个废物,刚才给脸不要脸,让我在顾为止面前丢人,你个臭婆娘,老子今儿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在青州人民医院,谁是大哥!” “你敢!赵志华,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报警,我让你……”我话没说完,赵志华直接问把我往墙上怼,贴着我的身子,笑说,“报警,我就说你勾引我,骚扰我,咱们看看到底谁不要脸!” 距离太近了,赵志华的口臭混着酒味扑面而来,我恶心得想吐。 可无论我怎么挣扎,我都干不过他一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只能尽全力不让他多占便宜。 但是没过一会儿,我挣扎着就少了力气,然后发现自己根本身体开始发软,脚下无力,抓着赵志华的手也渐渐松开了,我只觉得一阵头晕,发热。 赵志华见状,得意地笑了笑,松开我的头发,手掌在我脸上拍了拍,贱兮兮地说,“没力气了臭娘们儿,老子就是给你留了一手,本来以为顾为止看上你么,就让他尝尝鲜,可现在人家看不上你,老子就给你开开光!你这么心痒痒,老子就给你个表现认错的机会!” 他隔着我衣服捏了两下,“你要懂事,知道不?瞧平时给你嚣张的,长得有几分姿色就牛逼哄哄的,冷这张脸对老子,告诉你,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我想杀了这个王八蛋,可我根本没有力气。 赵志华看我反抗不了了,拉起我的手臂,扛在他肩膀上,扶着我出了洗手间。 我这才发现,我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张嘴都是虚浮的。 出了洗手间,没多远就是包间门口。 闻舟一身正装站在门口,我求助地看着闻舟,张嘴喊闻舟的名字,可声音实在是太小了。 闻舟看我被赵志华扶着,眉头蹙了蹙,但他并没有说话。 反倒是赵志华,见到闻舟,笑吟吟地说,“闻特助,我们赵医生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去楼上房间休息下,麻烦您跟我们领导和顾先生说一声,宋医生需要有个人照顾!” 不,不是这样的! “不,不是……闻先生,救我……我……”我拼命摇头,眼神向闻舟求助。 可闻舟纹丝不动,没有理会我的求助,对赵志华说,“好。” 赵志华喜滋滋地扶着我走了。 我想停住脚步,但此时我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全然是被赵志华拖着走的,我就像个提线木偶,一点自己的主动权都没有。 我回头看闻舟……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闻舟! 我求求你! 求求你救救我! 但闻舟只是淡淡地、冷冷地看着我,无动于衷。 呵……我怎么忘了,他是顾为止的一条狗,对顾为止言听计从! 刚才席间顾为止明显知道我是被赵志华欺负了才离席,赵志华紧跟出来,他都无动于衷,闻舟怎么会自作主张?! 如果顾为止在乎我……他肯定会跟出来,或者让闻舟处理,可他没有。 闻舟的态度,就是顾为止的态度! 他根本没打算管我的死活! 我心都碎了。 第81章 顾为止,救我 赵志华发现我回头看闻舟,把我脑袋给掰回去了。 他威胁我说,“你不想要脸了是?想所有人知道你勾引我?闻舟是顾为止的人,没有顾为止的吩咐,他会多管闲事?臭娘们儿,我告诉你,你最好是识趣点,乖乖伺候我,以后在院里,我让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以为你是什么的东西,能让顾为止出手帮你,刚才你没听见他说么?人家不是饥不择食的,什么货色都能下咽!” “你也别难过,顾为止没心思品尝你,我有啊,老子早就想干你了……今儿就好好疼疼你!” 说完,赵志华把我塞进电梯里,刷了房卡,摁了楼层。 因为是高级包间区域,这一层的人很少,一般都是来谈要紧事的大人物,需要服务都摁铃,而且大人物做事情,普通服务员根本不管的,赵志华很容易就把我带到了客房。 这时候我还残存理智,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被“陷害”的? 刚才在桌上,我就喝了半杯果汁,菜就动了一点点。 菜大家都在吃,那么有问题的只有果汁了! 果汁里被下了东西! 我忽然想起来,那杯果汁是赵志华给我倒的! 他还提前开好了房间……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无非是计划着把我送给顾为止,要是顾为止看不上我,他就好趁机欺负我!反正我没顾为止做靠山,他也不必害怕! 此时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小看这帮孙子了,我以为他们只是想试探我和顾为止的关系,且必定是要吃瘪的,那么应付他们吃顿饭,保住我的饭碗是可行的。 他们将我逼上梁山,用工作威胁我,我顺势而为,仗着自己有小算盘小聪明,却不曾料到赵志华就是个混蛋,混蛋做事情是没有章法的! 先前忌惮我可能跟顾为止扯上关系,但顾为止当众掀翻他们的猜测后,赵志华就肆无忌惮了。 我该怎么办? 等死? 我不愿意! 逃走? 我没有力气…… 到房间后,我被赵志华扔在沙发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脑海中只念着顾为止的名字,顾为止啊顾为止,你当真这么心狠,让我被一个畜生欺负? 你到底多恨我,才能眼睁睁看我走到这一步? 顾为止……你能来救救我么。 我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 赵志华把我摔在沙发上,他觉得我肯定是跑不掉的,根本不着急了,得意洋洋地说,“你乖点,躺着,等劲儿旺些,我再好好疼你,现在我先去洗个澡。” “哦,对了,你就别想着逃跑了,这门出去也是要从里面刷卡的,房卡在我这里,你出不去哈。” 说完,赵志华从裤兜里摸出一包什么东西,就着酒店客房的矿泉水吃下了,然后撕开的袋子就随意丢在地上。 随后,他当着我的面把自己扒了,赤身去浴室洗澡。 没过一会儿,浴室里响起水声。 我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时候我不能慌,我得自救! 我想起那种药物的成分,一定要熬过去才能解开,或者是男女之间的事情作为结束。 我四处扫着房间里可用的东西。 茶几! 茶几上有一盘水果,还有叉子,叉子是那种不锈钢的西餐用的,很有质感,且足够坚硬。 我来不及想多的,坐起身来,吃力地伸手去拿叉子。 随后,我将叉子握在手里,使出全部力气,用叉子划破了自己的小腿……-其实大腿更好,但是我穿的是牛仔裤,不可能脱掉裤子去的,我只能掀起裤脚,对小腿下手。 怕留疤? 我更怕被一个垃圾侮辱! 叉子划破了皮肤,鲜血很快流出来,但是疼痛感很弱……-因为药物的关心,浑身软绵,对疼痛的感知很浅,我只好加重了力道。 小腿被我划出一条口子。 我开始感觉到更多的疼痛。 疼痛起来了,我麻木和软绵的感觉就淡了一些。 我必须这样做,才能让自己有体力去对抗之后的危险,我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无望的期待上。 随后,我掏出电话。 赵志华没发现我身上有手机,而我有时候习惯把手里揣在裤兜里,吃饭的时候没掏出来,这时候,就成了我求助的工具! 我先打了顾为止的电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危险关头,第一个想到的是顾为止。 大概是因为他就在楼下? 他找来的话,更快? 我满心期待听到顾为止的声音,可让我失望了……这种失望如同潮水,将无力反抗的人虐得喘不过气来。 我脸电话嘟嘟嘟的声音都没听到! 直接是跳屏! 显示没有信号,电话打不出去! 我急了,难道是顾为止把我设置了黑名单,所以我根本不能打给他? 我又打了一次。 仍然是这样。 第82章 绝望的境地 这时候我开始发抖了,双手发抖,好不容易才握住手机。 我身上很热,脑门上全是汗水,因着紧张发抖,汗水汇聚成小溪流淌下。 顾为止这边找不到人,可我不能在这里等死,我得找其他人……我能找谁? 温临? 不,我找韩浔! 韩浔是资深的私家侦探,能根据电话定位找到我位置! 我先找到韩浔,然后再打电话阿报警!这样是双保险! 我把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韩浔身上了。 可我拨出去韩浔的电话,仍然是跳屏。 我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不是顾为止把我拉黑了,而是这间房子,根本没有电话信号! 应该是安装了某种电子干扰器,在这个房间里,手机是打不出去的! 我心里慌得……六神无主。 我抿了抿唇,让自己冷静下来。 手机不行,还有座机! 对! 座机是不会受信号干扰的,因为有电话线链接。 酒店房间都是配有座机的! 我四处寻找座机,很快,我就在沙发角落的柜子上,发现了座机。 都不用思考,我赶紧爬到座机那边去,拿起电话,拨打110。 但是,无论我怎么摁数字,电话都没有反应,根本不亮。 我以为是电话线松了,立马去检查线路。 然后,我看到电话线被剪断了。 应该是剪刀之类的工具处理的,切口很平整。 我人都傻了。 这座机放在房间里,完全是个摆设。 怎么办? 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的惊慌失措和恐惧害怕,此时根本不受控制。 这时候,浴室的水声停了。 不到一分钟,赵志华裹着浴巾出来,赤着上半身,不疾不徐地走到沙发处,拿起刚才他喝过的矿泉水喝。 末了,他对我笑了笑,悠悠然地问我,“宋医生,你忙活完了不?” 我大惊失色,惊恐地看着他。 赵志华脸上仍然挂着笑,挪到沙发这头来,伸手拽着我头发,“你以为你能逃走啊?” “说你是高材生呢,这些年净顾着读书了?外头的世界多险恶,不晓得?” “那你要好好感谢我今天给你上这一课了。” 说完,赵志华放开我的头发,想来摸我的脸,我躲开了,跌坐在地上的时候,赵志华看到我小腿上的血,讽刺说,“哦,书还是没白读的,竟然能想到要用疼痛来缓解药力,怪不得说你是我们医院的青年骨干呢,有脑子的,临危不乱。” 我撑着双手,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赵志华,“你休想我就范,电话打不出去我就会等死么?赵志华,你太小看我了!” 我怒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赵志华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问我,“死?你要怎么死啊,一头撞死?还是……跳楼?” “我就是跳楼,也不会跟你苟且!” 说完,我去掀窗帘。 我这一刻,根本顾不上我妈,我妹,我只知道,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给一个畜生侮辱了! 而且刚才我看了这里的楼层,不算很高,9楼,我可以翻出去,站在露台上,现在还没有完全天黑,我出去大喊,外面肯定有人能看到我! 到时候路人以为我要跳楼,自然会报警! 但等我掀开窗帘,我彻底绝望了。 不,应该说,等我掀开窗帘,推开窗户的时候,我彻底绝望了。 窗户后面,根本没有空间,而是一堵黑漆漆的墙! 那墙上被刷了黑色的油漆,透过窗子看出去,还以为是天黑了。 原来,根本没地方逃走。 我愣在原地。 “哈哈哈哈,宋医生啊宋医生,我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赵志华走上来,跟我站在一起,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墙面说,“这间房是酒店的特色房间,专门用来给人方便偷晴的,说简单点,就是专门收拾你们这种不听话的小姑娘的。” “房间里电话线剪断了,电话就是个摆设,这周围装了信号干扰器,手机也是用不了的。不然你以为我这么蠢,不搜你身,就放你自己在外面啊,门也是打不开的,需要有房卡从里面刷出去。” “我为了你可是大费周章,这房间要两万多一晚上呢,顾为止不用,那我就不浪费了嘛!” 说完,赵志华的猪手攀上我的肩膀,“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听话点,别跟我浪费时间了行不?我对你耐心也差不多了。” 我厌恶地躲开了,怒道,“滚,你别碰我!” “还挺凶?浪货!看我他妈的今晚上怎么收拾你!”赵志华前一秒还在笑,后一秒立马冷了脸,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扔到床上去,他冲上来压住我,在我挣扎的时候,不停地扇我巴掌…… 我不知道被他打了多少巴掌,反正很疼,很疼……我觉得我脸都要裂开了。 打到最后,我都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老子给你脸了,你他妈的嘚瑟,在医院你装就算了,现在你还不知道求我温柔点对你?你他妈越是拽,我就越是有兴趣征服你!我吃了金戈,你一会儿别哭!” 原来,他刚才洗澡前吃的是药。 我告诉自己,宋颜,这时候不能放弃,不能……可怎么办,我真的好害怕,好绝望。 我眼泪不由自主地落在,在赵志华的欺压下,我用疼痛换来的那点力气,也不顶用了。 我听见料子破碎的声音。 臭烘烘的味道席卷而来。 第83章 阿顾哥哥 我能做的,只有反抗……哪怕力气浅薄,也在反抗。 死也要反抗! 这时候,我看到床头柜上的烟灰缸,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我没有迟疑,在赵志华没发现的时候,伸手去拿烟灰缸。 他兴奋的抓狂,肆意妄为,恨不得把我吞了。 终于! 我抓到了烟灰缸! “赵志华!”我大喊一声,“去死!” 赵志华忽然抬头看我,就那一瞬,我用尽浑身力气,将烟灰缸砸像他的脑门! 我想砸死他! 但是我力气太小了,我没砸死赵志华,我甚至没有将他砸晕…… 他吃痛捂住脑门,很快,鲜血流了下来,些许还滴落到我脸上。 我狠狠推开他,趁着这个时候,滚下床去,然后跌跌撞撞爬起来。 赵志华看了一眼手心,全是血,然后猩红了双眼,追上来抓住我头发,一脚把我踹到地上,然后对我拳打脚踢。 “臭婆娘,你敢砸我!” “老子今天不弄死你,就不姓赵!” “老子不干死你!” “贱女人,贱、货!” “给脸不要脸!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赵志华虽然赤脚,但是他力气大,又是医生,熟悉人体的构造,他每一脚都踹在我最疼的地方。 我在地上翻滚,毫无反抗余地。 可我当时心想的是,打死我,就算被打死,我也不要被他侮辱! 赵志华没过一会儿,就没力气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今晚我他妈的弄死你个小娼、妇!你越是能折腾,老子越是想征服你!” 说完,他蹲下身来拖我的腿。 我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绝望的泪水滚滚落下。 这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赵志华一愣,拖拽我的动作停了,仿佛是在思考,这个时候谁会来? 我屏住呼吸。 我很害怕。 赵志华见铃声停了,继续拖我。 这时候,门铃又响了。 赵志华骂了一句,然后丢下我,拿了房卡去刷开门。 “那个王八羔子找死的——”门刷开,赵志华还没来得及拉开,就被外头一脚踹了进来。 赵志华没有准备,直接被门板撞到地上,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喊疼。 然后门开了。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我并不认识。 但我蜷缩在地上,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身子,衣服已经凌乱了,破碎了。 而后,陆陆续续进来了三个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装打扮,非常利落干脆,像是保镖。 他们是谁? 我惊慌地看着门口,止不住地发抖。 赵志华骂道,“你们是谁?这房间是我的,凭什么闯进来!赶紧都给老子滚,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去打听打听,全青州……” 赵志华话没说完,一个男人踏入了房间。 黑西装,白衬衫。 是顾为止。 我不知道如何跟你们形容我看到顾为止的瞬间。 我眼泪滚滚而下,唇间瑟瑟发抖,不自觉喊出了几个字,“阿顾哥哥……” 不是顾为止,是阿顾哥哥。 是我的阿顾哥哥。 那一瞬,我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顾为止并不是见死不救,并不是要随意让我被人践踏。 他是在乎我的! 他来救我了! 那一瞬,我真的有感动,我甚至想,我原谅顾为止了,真的,他之前虐待我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他了。 你们说,我是不是很傻? 顾为止看了我一眼,面色如常的冰冷,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 “全青州你最大是?”顾为止站到赵志华面前,淡笑问道,“我不是问过你,你算什么东西?” “顾、顾为止?!”赵志华惊恐地说,“哦,不,顾、顾总,您怎么来了,您……” “我来要给你打报告?”顾为止说。 “不是,当然不是!”赵志华从地上爬起来,讨好地说,“顾总您是来要宋颜的?您改变主意了?” 赵志华话音刚落,就被顾为止一脚踹在地上,顾为止说,“你以为呢?” 赵志华一下明白过来,顾为止是来要人的,以为顾为止想弄我,可他先下手了,这不是给顾为止啪啪打脸么? 他立马跪下求饶,“顾总,对不起,我、我以为您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我才……您来了,我马上滚!你放心,这女人我还没动过,刚才无论她怎么勾我,我都没动过,您放心,还是干净的!我没搞!” 赵志华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我勾引他? 可笑! 太可笑了! “是么?”顾为止站在赵志华面前,一伸手,身边的保镖递给他一把刀,那是一把瑞士军刀,带弹簧的。 顾为止一下弹开了刀刃,吓得赵志华一缩。 “顾、顾总……” 顾为止用刀子在赵志华脸上拍了拍,语气浅淡,毫无感情,“那你打她了?” 第84章 白养你这么久 “顾总,这婆娘性子烈,不听话,我就是教训了一下……她拿烟灰缸想砸死我!”赵志华哆哆嗦嗦地说,“不过您放心,她没力气了,随便您折腾!” 顾为止面上的笑意顿时冷了,漆黑的双眼里全是冰冷的锋锐,如同一只绿了眼睛的狼,是要吃人的狠决和明厉。 赵志华刚要张嘴,顾为止握着刀子,直接贴到他右边胳膊上,“这只手?” “顾总,您这是什、什么意思?” 顾为止轻哼了一声,直接刀子扎进了他的胳膊里。 赵志华吃痛,嚎叫起来,往后缩爬。 顾为止也不着急,更不去追,就冷笑着看他逃。 这时候,保镖走出来两个,摁着赵志华在地上,拖出他一只手死死摁住,顾为止蹲下身去,舌尖扫了扫后槽牙,转瞬,狠狠一下,直接把刀子插进了赵志华的手背里。 杀猪般的嚎叫,顿时响彻整个房间。 一刀。 两刀。 三刀。 …… 前前后后,顾为止扎了有五六刀,全都落在赵志华的手背上。 我听见赵志华凄惨的嚎叫,一声高过一声。 而顾为止从头至尾都是干净利落的狠决,仿佛那刀子不是扎在一个人的手背上,是扎在一块萝卜上。 我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赵志华他活该! 但我又害怕……这样子闹出人命来,顾为止会摊上事情的。 连续几刀后,顾为止抽出刀刃,那刀刃上全是血。 但他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将刀刃对着赵志华的左手。 “这只手动过她么?”顾为止一点表情都没有,语气闲恣得仿佛在问今天的天气好不好。 赵志华此时眼泪鼻涕一把抓,整个人吓得筛糠,“顾总,我、我错了……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我……您不是看不上这个女人吗?为什么要这样……” “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揣测我的心思?”顾为止嗯了一声,然后一刀扎进赵志华那被保镖摁住的左手手背里。 他下刀很快,很利落,以至于刀子插进去,手松开都不倒下的。 赵志华这次才反应过来,他彻底得罪顾为止了,因为我是顾为止的女人。 随后,保镖松开了赵志华。 顾为止站起身来,保镖递来一张手帕,顾为止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扔在了地上。 “你惹我生气了,我得给你点教训。”顾为止轻飘飘地说完,然后约过赵志华,走向我。 我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双目喊着泪,迎接顾为止的目光。 他的眼神好冷,好……好绝情。 “阿顾……”我刚张口,他就竖了一根手指在嘴边,“嘘……你要是再敢叫我阿顾哥哥,你会后悔的。” 说完,顾为止把我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他问我,“就这么点能耐?我白养你这么久。” 我心头寒风刮过。 顿时,我明白了,顾为止不是来救我的。 他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是他养的一条狗,可我不会咬人,还给他丢人。 “以为我来救你么?呵……宋颜,我脾气不好,有人想羞辱我养的狗,也得先问问我的意见才是。” “我顾为止养的狗,能随便给人欺负?” “宋颜,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为止捏起我的下巴,清冷而平静的目光锁着我,“不过,我顾为止向来护短,你被欺负了,那就是我的脸被打了,你说,我怎么跟他算这笔账?” “顾为止……”我除了叫他的名字,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用的东西。”顾为止冷哼一声,扔开了我的下巴。 这时,顾为止撇到地上的一个东西。 那是赵志华刚刚拆开吃掉的拿包药,袋子被他随意扔在地上。 我看到顾为止眉毛颤了颤,眼底的漆黑更浓了。 随后,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点了一根,对门口的保镖扬了扬下巴,“小五,叫几个人来。” 第85章 宋小姐,求您绕了我 顾为止说话的时候,脸上根本没什么表情,但他淡淡的语气下,是无尽的阴狠气息。 “是,顾先生。”那个叫小五的保镖应答,随后走出门去,打电话。 叫几个人来? 我心想,这里不是已经有四个保镖了么?人还不够用? 再叫几个人来干什么? 赵志华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但是害怕……他跪地求饶,不停地磕头认错。 虽然不知道磕头认错有没有用,但眼下,赵志华也只能选择如此。 “顾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宋颜是您的女人,我要是知道她是您的女人,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下手……顾总,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 赵志华哪里还管得了自己手废了? 就跪着走上前来,跪在顾为止面前的地上,不停磕头认错。 顾为止轻轻一笑,吐了一口烟,不疾不徐地说,“你跟我认错什么?你打的又不是我,认错你搞错了对象。” 顾为止这人生的好看,明眸皓齿,与身俱来的阳刚之气肆意流露,他就是阴笑起来,也让人觉得是一种阴鸷的俊朗。 可他闲恣的姿态下,那种骇人万千的气场,谁也无法忽略。 赵志华听了顾为止的话,反应过来什么,立马转过来面向我,给我磕头认错,“宋小姐,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鬼迷心窍,我一时糊涂,求求您帮我说句话啊,请顾总饶了我!” “宋小姐,你开个价,我赔钱给您,或者您要什么都行……只要您放过我!” “宋小姐,我真的错了……” 不得不说,尽管顾为止刚才说他来救我,不过是觉得丢了人,自己养的狗被人欺负了,是打他的脸。 可我很感激他。 他如果不来,赵志华会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 只怕我已经被玷污了。 我冷眼看着赵志华,说了两个字,“晚了。” 一开口,我就扯得嘴巴疼……刚才我被赵志华扇了好多巴掌,嘴角都破了,此时一扯动,又有血流下来。 我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是顾为止听到了,他拧眉看了我一眼,冷冰冰地埋汰我,“没用的东西。” 我……我要是没用,可能早就被赵志华欺负了。 偏是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到这种情况,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但顾为止埋汰我,我是不敢吭声的。 赵志华见我脸色不好,也不理会他的央求,不肯放弃,就继续嚎叫。 顾为止烦了,抬了抬手,“太吵了。” 他说完,一个保镖走上来,也不顾在顾为止面前,自接脱下自己皮鞋里的袜子,塞进了赵志华嘴里,然后从兜里掏出束线带,把他的双手绑到背后。 赵志华挣扎着,呜咽着,他一用力绷,那个束线带看起来细细的一根,但是是尼龙制品,很有承受力,一般人根本别想挣脱开。 很多时候,我们都用这种束线带绑东西,用作固定和收纳。 当然,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时常可见用来捆绑人的手脚。 束线带的边缘是有切割能力的,他越是用力,束线带就切割到他的手腕,没一会儿就血肉模了。 保镖见他还在挣扎,一脚踢到他的游泳圈上,他往地上一滚,浴巾松开,掉落了。 然后……他那个丑东西就露了出来。 直挺挺的。 我不小心看到一点,赶紧别过脸去。 应该是他吃了药的关系,在这种时候才……真恶心。 顾为止见我这样,沉默了几秒,深吸了一口烟,然后起身,夹着烟,走到赵志华面前,把烟头拧灭在赵志华的肥肉上。 赵志华被烫得嗷嗷叫,可嘴巴被臭袜子堵住了,声音就是呜呜咽咽的。 顾为止随手摸了茶几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轻笑着问赵志华,“这么短的玩意儿你还要吃点药才能立起来,出来丢什么人?嗯?” “你知不知道,这丑东西脏了我的眼睛?” 赵志华惊恐地看着顾为止,脸上的横肉积满了汗水,是冷汗,怕的。 他双腿没被绑住,所以可以在地上爬。 可他能爬哪里去? 保镖很识趣地上前去,一脚踩着他的胸口,给他摁在原地。 “以后你都用不上了它了。”顾为止笑了笑说。 没等我反应过来顾为止要做什么,只见他已经扬起手臂,拽着烟灰缸,狠狠地往下砸。 顾为止的身子挡住了我,让我看不到丑陋的画面。 但我想得到,他砸的,是赵志华的双腿之间。 凄厉的呜咽声,绵绵不绝。 我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看着顾为止一下一下的用烟灰缸砸那个丑陋的玩意儿,我心里说不出的震撼。 第86章 你要死,得经过我同意 没几下,赵志华晕了过去。 不消看,赵志华的双腿间,已经血肉模糊。 这种惨败破碎程度,他的子嗣,怕是后继无望了。 以后,他再也不能用丑陋的东西祸害别人。 结束之后,顾为止起身,随意地扔下烟灰缸,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头沾了血,顾为止捻了捻手指,然后接过保镖递来的毛巾擦干净。 他将脏了的毛巾丢在赵志华身上,对那个叫小五的保镖说,“小五,让那几个人别客气,给他后面也搞残了,一人奖励二十万。再拍点视频,设备么高清点,就当送他个礼物,下半辈子寂寞了好拿出来缅怀缅怀。” 小五低了低头,恭敬地说,“是,先生。” 顾为止说什么? 把赵志华后面也搞残? 这是什么意思? 我脑子里忽然炸开了,难道是……想到那个词语,我顿时坐不住了。如果这样的话,是犯法的! 顾为止会摊上麻烦的! 不,刚才他用烟灰缸砸赵志华那里,就已经犯法了。 “顾为止……”我开口想劝他,可顾为止抢了白,他转过来看着我,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眼皮掀了掀,嫌弃地瞄着我,言辞淡漠,“让我心情不好的人,下场不是太好。” 他是在警告我,让我别惹他不开心。 他不开心了要收拾人,是不管后果的。 在青州,他只手遮天。 随后,顾为止走上来,站在我面前,用手指抬起我的下班,逼迫我和他对视,他阖黑的双眸锁着我的惊慌和震撼,薄唇轻轻掀了掀,“这个处理结果,你满意吗?” 顾为止处在灯光之下,暖色的灯光璀璨,无穷无尽地倾泻在他周身,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金光。 这一层温暖的颜色,让顾为止硬朗的轮廓变得柔和了许多。 仿佛,他是以温柔待我。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漆黑、深邃。 仿佛深秋的寒潭,是说不尽的沧桑淬炼出来的厚重感,承载了岁月的精髓和无尽的人情世故,让这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却无端诱人深入。 我跌落进了他的目光里。 如果不是他忽然变了脸色,拽着我的头发问我为什么要四处勾搭男人,我真的以为……以为在顾为止心里,我是还有位置的,哪怕一点点。 顾为止扯得我头皮发麻,刚才那块地方,也被赵志华扯过……我疼得泪水掉落,拧着眉心解释说,“我没有勾引他……顾为止,我疼!” “没有?你要是不发浪,外头的狗会找上门来?”顾为止轻哼了一声,把我从沙发上拎起来,森寒的目光刺着我,“我的东西,谁他妈都能碰?不怕我嫌脏?” “顾为止,我没让他碰我,我……” “没碰你?你这衣服怎么烂的?”顾为止一把扯住我的衣服,然后他披在我身上的西装就掉到了地上,他气呼呼地问,“你解释解释?” “他要对我动手,我不肯,拼死反抗,拿烟灰缸砸了他的脑袋,顾为止,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时候我为什么要跟顾为止解释我没有被赵志华玷污。 可我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冲出去,跟顾为止说了这些话。 顾为止,我真的没有。 “你倒是厉害,我他妈今儿要是不来,你能保证自己清白?宋颜,你是我的狗,我弄你那是天经地义,可你落到这只野狗手里,算什么事儿?你给我找恶心?” “顾为止,我不会让他碰我!”我看着顾为止的眼睛,双行泪从眼角滑落,“如果今晚你没来,我就一头撞死自己!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他碰我!” 闻言,顾为止脸色一凝。 他愣住了。 在我说会一头撞死的时候。 虽然他凝固的表情不过几秒钟,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半晌,他轻笑,松开了我的头发,放我自由。 而后他蹲下身,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重新给我披上。 动作很轻柔,像是怕碰到我身上的伤口。 他双手放在我肩膀上,微微一笑,“宋大小姐,这么有气性?能为了清白,以死明志?” “……” “我是不是该表扬你?” “……” “嗯?” “顾为止,我……”我张口语言,却被顾为止拦住。 他一根手指放在唇间,“嘘……你怎么能去死?” 我怔怔地看着顾为止,双眸模糊,心潮澎湃。 “你又忘了,你是我养的一条狗,你要死,也要经过我的同意。” 第87章 你最好给我闭嘴 人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牵念的希望,变成了失望。 我看着顾为止,心里那点卑微的期待,被击得粉碎。 是啊,我怎么可以期待顾为止是心疼我,才来找我的? 我太……太不识趣了。 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身上披着的顾为止的外套,一开始还有他的体温,现在已经渐渐凉透,就像我的心一样。 这时候,小五叫来的人到了,我数了数,前后进来一共五个人。 身形高大粗犷,穿着打扮都是很地痞的感觉,有两个还是花臂,带着指头粗的大金链子,嚼着口香糖,满是跃跃欲试的神色。 他们打量了几眼顾为止,但顾为止面无表情,又是一副料峭冷漠的姿态,他们都不敢多看,十分识趣地问小五怎么弄。 小五指了指地上晕过去的赵志华说,“晕死过去了,还能办不?” 其中一个花臂男笑说,“小五哥,放心,弄点儿冰水泼醒了,给他吃点儿止疼药就成,咱们兄弟办事儿您放心,又不是头一遭了,晓得分寸的。但不知道小五哥您是想要什么结果?弄残了吊口气送医院?” 小五点点头,“有分寸就行,这间房打不通电话,你叫人120准备好,差不多就送去医院。” 小五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两叠钞票递给花臂男,“给他当医药费,至于你们的酬劳……” “小五哥,我们兄弟哪儿敢要您的钱?这事儿就当兄弟帮忙的,以后有事情请小五哥帮忙的时候,小五哥给兄弟们点支持就成!”花臂男接过那两沓钞票。 小五点点头,“可以。事情干净点,别弄出什么脏水,擦不干净,甩到我老板身上。” 花臂男悻悻地看了眼顾为止,立马说,“小五哥放心,咱都懂。” 随后,花臂男从裤兜里掏出两盒大盒的杜蕾斯,撕开了,分给了其他几个人。 我震惊了。 我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这些人似乎经常做这样的事情,熟门熟路的。 “想留下来观摩?”顾为止冷冰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回过神来,一脸惊讶地看着顾为止,他嘲讽地轻笑了声,然后拉着我走。 不,是拽。 但我腿上被刀叉划开了,这会儿正疼着,就忍不住喊了一声,“疼……” 顾为止眉峰一蹙,不悦地扫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我的腿。 鲜血顺着小腿流下,染红了我的小白鞋。 他又瞄到地上带血的不锈钢叉子。 顾为止冷笑一声,“你倒是能作。” “……” “怎么不往脖子上扎?一下子扎死自己。不是更省事儿?” “我……” 我刚张嘴,顾为止忽然一个动作,把我拦腰打横抱起来,这时候,他眉头蹙得更深了,没好气地问我,“平时再多吃点,跟头猪一样重。” 就是说我胖呗? 我咬着唇,有些不爽快,“我可以自己走。” “你最好给我闭嘴。”顾为止冷嘲道,“你以为我高兴抱你?得了便宜还嘴硬。” “……”我哪里还敢说话。 我怕我再多说一句,顾为止把我扔在这里,观摩这帮人怎么处理赵志华。 那个场面估计很血腥,很刺激。 而后,顾为止就那么抱着我离开了房间。 青州饭店客房部的走廊上铺满了地毯,两边有挂油画,灯光暖黄,从头顶倾泻下来,打在顾为止身上。 我在他怀里,不敢抬头……却最终没忍住抬头,扫到顾为止料峭的下颚线。 他变了很多。 从前的他,是刀刻斧凿的脸,但有隐藏不住的温柔;而今,都是凛冽。 我心里有些捉摸不定的飘摇。 他发现我在看他,低头警告地扫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挪开眼睛,不敢再看顾为止。 他抱着我下楼的时候,遇上了来往许多人,包括院里的几位领导。 梁院长在大堂看到顾为止抱着我从电梯出来,吃惊得长大了嘴巴,然后追上来问顾为止怎么回事,赵志华呢。 顾为止看了梁院长一眼,那眼神,说不尽的意味深长。 梁院长脸色一怔,又看着我满身的伤,脚上还血,说话都有点哆嗦,“宋、宋医生,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我没说话,把脑袋埋进了顾为止胸前的白衬衫里。 “她怎么搞成这样,你心里没数?”顾为止质问梁院长。 梁院长悻悻地说,“顾总,我……” 然而,顾为止根本不听,抱着我走了。 闻舟先走到大门口,这会儿顾为止的添越已经停在门口,闻舟打开门,顾为止把我扔进去。 虽然是扔,但我真的感觉到,顾为止此时对我,没有先前的粗暴和不屑。 我进去之后,他上了车子,闻舟关上门。 车门合上的那一刻,我看到梁院长他们追出来,满脸急色,但是根本不敢再上来拦截。 第88章 谁叫他不解释 §§§第78章:你脑子不好使 车子开走了。 一路上顾为止都没有跟我说话,掏出手机在看微信。 车里灯光暗淡,手机的光反射到顾为止脸上,照亮了他阖黑的双眼和拧着的眉心。 我想到赵志华。 那间房是没有信号的,赵志华一会儿会怎么样? 那帮人……我想想都害怕。 “顾为止,赵志华会不会……”我壮着胆子开口,可刚张嘴没说几个字,顾为止就别过脸看着我,语气很不友好,“担心他?” “他要是死了的话事情会闹大的……” “你贱不贱?”顾为止语气尖锐,“被他弄成这幅鬼样子,还担心他会被人弄死?要不送你回去,你不是医生么?现在抢救下,兴许还有机会站起来弄死你。” 我被他噎得有点恼,咬着唇看他,借着心底那股子劲儿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赵志华大小算是我们院的领导,出这样的事情,我害怕弄上社会新闻,到时候给你惹麻烦!这、这是违法的!”我瞪着他说,“你摊上事情怎么办?他是条疯狗,找你寻仇呢?” 故意伤人致残,教唆别人猥亵……哪一条不是要去吃牢饭的? 我担心赵志华做什么?我担心顾为止! 赵志华那种人,死不足惜,他就算被剁成碎肉喂野狗我都不可怜! 顾为止冷冷锁着我的眼睛,眼底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俩就那么对视着。 半晌,顾为止掀了掀嘴角,冷笑,“你当我顾为止没点本事就动手搞残他?我脑子跟你一样不好使的话,五年前就被你和宋思明斩草除根了。” “……” “还有,你搁我面前演什么?我需要你装模作样的担心关切?你心里不是很爽么,我为了你对那狗东西下手,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还旧情难忘?” 我不知道顾为止哪里学来的怼人的功夫,从他嘴里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刺刀,狠狠扎人,毫不留情。 他以前也是刀子嘴,但和现在没得比。 我泄了气,到底不是顾为止的对手,声音淡了下去,“我没这么想。” “最好是。否则,我对你的厌恶就多了一条,”顾为止冷声说,“自作多情。” 而后,我再也没有说话。 顾为止用了一会儿手机,然后躺着,闭眼小憩。 闻舟和司机在前面,自然是沉默的。 挡板隔绝了前排和后座,我心思恹恹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心里恍然又盲目。 没过多久,车子开回了临江别墅。 下车的时候,顾为止也是抱着我进去的。 我这次没敢说自己走,鬼知道他还会用什么冷言冷语来怼我。 我学乖了。 进门之后,顾为止把我扔到一楼的卧室里,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之后他没好气地对着电话说,“你骑蜗牛来的?” “半个小时不够你用?” 他刚说完,卧室门就被推开了,来人是一脸酱色的林简宇,带着一个硕大的医用工具箱。 林简宇对着电话,不疾不徐地说,“嫌我慢,你就另请高明。” 顾为止悻悻然收起电话,随手揣进裤兜里,一只手抄袋,下巴点了点我说,“给她这张猪脸处理下,我对丑的东西过敏。” “……” 林简宇看了我一眼,然后脸色都变了。 大概我现在真的很丑,真的肿成猪头了。 “顾为止,才几天?我的话你当耳旁风,你要真看不惯宋颜,你一次性弄死算了,这么下去有意思?”林简宇发怒了,扔下医药箱,严肃地看着顾为止,“你多大的气撒不完,对一个女孩子这样?” “你要不帮她报个警?”顾为止斜睨了林简宇一眼,语气很是挑衅。 “你……”林简宇气急,“你别以为我不敢!” 我意识到林简宇误会了,以为我身上的伤是顾为止打的,我赶紧解释,“林师兄,不是……” 可我话没说完,他俩就异口同声,四目怒瞪我。 “你闭嘴!” “你闭嘴!” 我:…… 随后,顾为止嘲讽地看了我一眼,“姓宋的,你可真能耐。” 说完,顾为止摔门出去了。 林简宇指着门说,“宋颜,你就这么没出息?次次这么虐待你,你不知道报警?你读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到底多怕他才……” “林师兄,我的伤不是顾为止打的。”我截断了林简宇的怒气,解释说,“是我出了点意外,被人打的,顾为止救了我,把我带回来的。” 林简宇面色一凝。 “你误会他了。” 林简宇悻悻地蹲下身,打开工具箱,“谁叫他不解释?这个脾气,真是越来越臭。” “我就弄不明白你们俩了,虐得要死要活的,又大半夜发微信,叫我半小时之内来一趟。”林简宇拿着一瓶碘伏,抬头问我,“宋颜,我就想问问,你们俩到底要怎么折腾才罢休?” 第89章 江令宜 原来……刚才在车上,顾为止是在给林简宇发微信,叫他半小时内赶过来。 我心里有点复杂。 他到底…… “宋颜,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林简宇打断了我的神思。 我摇摇头,实话实说,“林师哥,我也不知道。” 顾为止根本让我看不懂。 林简宇摇摇头,用棉球沾了碘伏给我处理伤口,抬眼扫了我一下,埋汰说,“算了,我看过了,你也是个没出息的。” 伤口沾到碘伏,有点疼,我滋了一声。 林简宇又说,“我看你们俩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之后我俩都没说话,林简宇认真帮我处理了伤口,弄完之后我看了看镜子。 顾为止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是一张猪脸。 实在是……太丑了。 完事之后,林简宇没跟我多说,带着工具箱走了出去。 房间门没关,我听见林简宇和顾为止说话。 林简宇说,“这些天好好养着,应该不会留疤,你注意下饮食方面给她……” 顾为止说,“我是她爹还是她妈?还是她请来的保姆?这些事情你告诉我,想让我照顾她?” “你不是对丑的东西过敏?宋颜这张脸不养好,就等着丑。”林简宇怼他说,“实在不行我劝你现在就给她送走,折腾得差不多了就结束,眼不见为净。” “你在教我做事?”顾为止回怼。 “我教你个屁,你比谁都有能耐,我就想知道,等江令宜回青州,你怎么跟她解释。”林简宇说。 “干你屁事。”顾为止轻笑道,“以前我怎么没觉得你对宋颜这么上心,是你藏得好,还是你最近吃素吃多了以为自己成佛了,准备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林简宇被他气得不行,直骂,“顾为止我觉得你脑子有病,你明天来我医院,我找人给你挂神经科,好好检查检查!” “不劳你费心,那家医院老子是大股东,老子说了算。”顾为止呛他,“轮得到你给我安排?” 然后林简宇就走了。 被顾为止气走的。 林简宇根本说不过顾为止。 我坐在床沿上,脑子里一直是林简宇说的那三个字:江令宜。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江令宜的名字。 江令宜是谁? 跟顾为止有什么关系么? 林师哥问他要怎么跟江令宜解释,解释我的存在? 我预感到这个江令宜和顾为止的关系不简单。 但我搜索了大脑好一会儿,我都没找到有关于江令宜的任何线索……我应该是不认识的。 正当我思考的时候,客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那是大门被摔上的声音。 顾为止走了。 我心里骤然腾起一阵失落,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出去,匆匆追出去,推开了大门。 顾为止正慢悠悠走向车子。 关上车门前,闻舟跟他说了句什么,他看向大门,正好和我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阖黑而悠远,料峭冷淡。 然后,车门缓缓关上。 绝尘而去。 我忽然想到什么,立马追出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车子已经开出去了。 我小跑也没有追上。 我想说,顾为止,我还没说谢谢你。 谢谢你今晚救了我,谢谢你叫林简宇来帮我处理伤口,谢谢你的外套,谢谢你的……怀抱。 这些话,过了今晚,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勇气说出口。 顾为止,你那么聪明,是不是你猜到我会说这些,所以你不给我机会? 你是不是想掐掉我任何自作多情的苗头? 夜里风很冷。 我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缓缓走了回去。 刚才没控制住情绪,跑了起来,这会儿小腿又疼了。 第90章 你敢爬我床试试 这一夜我都没睡好。 我满脑子都是顾为止用烟灰缸砸赵志华的样子,还有他料峭的下颌线,他冷漠疏离的语气,犀利戳人的言辞。 但最多的是我把脑袋缩进他怀里时,他轻轻颤抖的那一下。 我没敢说,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们的从前。 想起我第一次钻进顾为止怀里的时候。 那时候,我高三毕业,他已经大二结束。 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年。 为了奖励我考上青州医科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后,顾为止带我去了浙江的舟山玩。 我们去的是嵊山岛,那里有举国闻名的东崖绝壁。 去嵊山岛要先坐几个小时的船,我因为贪凉吃了雪糕,肚子疼,夜晚睡觉的时候不老实,一定要顾为止抱。 顾为止不肯,让我老老实实自己睡。 他本来要开两间房,但我坚持一间,他一脸严肃地教训我,“男女授受不亲,你才十八岁,跟一个男人住一间房,不合适。” 我撒娇说,“阿顾哥哥,我是你的女朋友,以后我要跟你结婚的,早晚要住在一起,你先提前适应适应,主要是我一个人睡会害怕,这里我都不熟悉,会睡不着的。” 我去牵他的手,他直接脱开了,手指戳了戳我脑门心,“小东西,你脑子里想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连忙去擦口水,“有吗?有这么明显吗!” 可根本没口水。 他逗我玩的。 我生气地嘟嘴,耍来说,“我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你放心我跟你不在一个房间吗?要是半夜有坏人来怎么办,我又打不过!” 前台看着我,尴尬地说,“小妹妹,我们家很安全的,不可能有坏人来。” 顾为止掏出两张身份证放前台,“她耍赖的你别理她,要一间房。” 我高兴地跳起来。 顾为止又说,“标间。” 我又失落。 但转念一想,只要能跟顾为止在一间房就好了! 管它标间还是什么呢?! 夜里,我们一人一张床。 洗完澡后,我躺在床上看电视,没过一会儿,我发现不对劲,肚子疼起来。 顾为止给我烧了热水,给我揉肚子,教训我说,“你例假快来了,明天开始,不许吃冰激凌喝冰水,不然哥哥打你屁股。” 我委屈巴巴地说,“例假还早。” “不到一个星期。” “那也是……” “宋颜,不要跟我讲条件。”顾为止说完,抽开帮我揉肚子的手,命令我睡觉,“老实点,你要是敢爬我的床,我把你用钉子钉起来挂墙上。” 我哼哼说不,顾为止已经关了灯,爬上自己的床。 “阿顾哥哥……” “我害怕。” “我肚子还是疼。” “阿顾哥哥,要不你再给我揉揉。” “阿顾哥哥,这个被子好冷哦。” “哎哟,好疼!” 无论我怎么撒娇耍赖,顾为止都不理我。 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睡不着。 那时候我还很单纯,看过的言情小说不少,但画面总脑补不起来,我就特别想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睡在一起,是不是书上描写的那么唯美浪漫。 我也特别想知道,顾为止跟我发生男女之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随后我壮了胆子,赤脚下床,爬到顾为止的床尾,掀开被子,从床尾钻进去……三两下就爬上去,钻进了顾为止怀里。 他身上很热,肌肉很硬,我贴上他胸口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忽然紧绷的身体颤了颤。 夜色森森里,顾为止的声音又沉又欲,“宋宋,你太调皮了。” 就像今晚那样……他颤动得极其明显。 同样,他今晚和那一次一样,收敛得特别快。 想到那个夏天的夜晚,我嘴角不自觉浮起笑意。 那样美好的从前,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又仿佛……根本不是我和顾为止之间发生的。 我们现在和从前,仿佛隔了亿万光年。 怎么追的上呢? 这些年我很少想起和他的从前……我努力压抑自己,就怕想起来伤心难过。 我太爱顾为止了。 爱到我一想起他的脸,呼吸都疼。 我知道我这辈子不会爱上其他男人了……我已经没有去爱别人的能力了,又或者说,我的心被顾为止填满了,一丝缝隙都没有,容不下任何人的一根头发丝。 少女时代的我总是大大方方表现对他的爱慕、喜欢,而今,我什么都不敢说。 因为,我没资格。 更怕是,没机会。 宋昭说的没错,也许我就是犯贱,一面忍受着顾为止的折磨,一面又不愿意承认,我心底确实是想留在顾为止身边。 有些事情,我们是没办法控制的,比如对一个人无穷无尽的爱,对一个人无穷无尽的恨。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会走向何方。 但我想和他一起走。 第91章 心是甜的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阿姨叫醒的。 阿姨给我做了花胶炖牛奶、南瓜甜粥、蜂蜜舒芙蕾做早餐,还煮了白水鸡蛋,用来给我滚脸上的高肿。 阿姨心疼地说,“闺女,你怎么就遇上飞车党了?大晚上的,你打车回来啊,别心疼那点儿打车钱,你受伤了,顾生急的不行,不要我休假了,叫我回来照顾你,我村里没车走,顾生还叫闻助理去接我,让我连夜赶回来。” “阿姨,是他叫你回来的?”我有些惊愕。 这不是顾为止的画风啊。 难不成他是幡然醒悟了,觉得不该对我那么狠决? “倒不是顾生叫的,可闻助理不就是代表顾生么?”阿姨说,“昨晚是闻助理给我打电话的,我都睡了一觉了,闻助理说他就在我们村口,要马上接我回青州。” 原来是闻舟啊。 “路上我问了闻助理,他说你下班遇上飞车党,受了伤,没人照料。”阿姨说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坐下,拉着我的手,布了皱纹的双眼关切紧张地盯着我,声音也压低了,仿佛家里还有别人一样,“闺女,你跟阿姨说,你这伤,是不是顾生打的?闻助理说是糟了难,我有点不相信。” 我微微一笑,“阿姨,不是他打的。” 大概是之前见识过顾为止对我有多差,阿姨不相信我说的话,存疑地看着我。 “真不是他。”我说。 阿姨点了点头,面色有些迟疑,“你也别怪阿姨这么问,先前顾生对你下手挺狠的……我这也是害怕,哪儿有男人这么下手打自己女人的?” 也是,顾为止之前收拾我下手也挺狠,难为阿姨看到我浑身的伤想到罪魁祸首是他。 毕竟他是有“前科”的。 等我吃完早餐,阿姨端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一杯温水,还有几盒药。 “这是闻助理吩咐的,药是他半夜去买的,说是按照林医生吩咐的,用来给你消炎的,小姐,你快吃掉。”阿姨说。 我看着那几盒药有点出神。 闻舟大半夜去买的。 阿姨刚才说什么来着? 闻舟不就代表顾为止么。 那么……这算是顾为止的吩咐么。 我打开盒子,按照上面的医嘱吃,虽然药是苦滋滋的,可我心里却觉得有点甜。 我不怕你们笑话,这个时候,我真的觉得,顾为止对我并不是他嘴上说的那么厌恶。 他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自作多情,对不对? “小姐,怎么你吃个药还笑呵呵的,这药甜的么?”阿姨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不,这药是苦的。” “苦的您还能笑得这么好看,怕是想到什么好事情了?” 我点头,“嗯,是的。”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犯贱。 顾为止稍微对我好点,我就找不着东西南北。 但,若爱一个人是犯贱,那全世界都是贱人。 - 之后的几天,我在家里休养。 度日如年。 这些天,顾为止一个消息都没有……我时常怀疑自己手机坏了,怎么都接不到顾为止电话呢。 可要是手机坏了,为什么我能跟林杳视频聊天,能和宋昭发微信,能看到朋友圈代刷屏的广告? 夜里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阿姨,“阿姨,顾……那个,闻舟有打电话来么。” 阿姨端来一碗黄豆猪脚汤放在我手边,“打来过。” “他说什么了?”我问。 阿姨神色有些不自然,双手交叠在一起,支支吾吾说,“就问问小姐您的恢复情况……别的也没有什么了。” 我察觉到阿姨后面那句话是故意说来欲盖弥彰的,她应该是瞒着我什么事情了,我追问说,“阿姨,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个……小姐,闻助理不让说。” 第92章 报答 听到阿姨这么说,我心里起了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闻舟才不让阿姨告诉我? 与顾为止有关? “阿姨,你告诉我。”我搁下筷子,认真看着阿姨说。 阿姨见我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也不藏了,说,“闻助理叫我煮点粥,等您睡了后,去趟明德医院住院部。” “谁住院了?” “说是顾生,说是酒喝多了,胃出血,前天半夜送去医院的。” “……”我惊了,顾为止怎么会胃出血进医院? 他、他不是一向酒量很好的么? 到底喝多少酒才会进医院! “小姐,您先吃,我去把白粥盛起来,一会儿闻助理叫司机来接我,我得赶紧送去。”阿姨说完,去了厨房。 我没了胃口,满心都是对顾为止的担忧。 但……我没有勇气跟着阿姨去医院,我摸不准顾为止到底什么心情,贸然去医院,怕他看到了我生气。 更多的是,我以什么身份去看他? 我就坐在客厅里,数着挂钟的时针,等阿姨回来。 十二点不到的时候,阿姨回来了。 但送去的保温桶动都没动,阿姨说顾为止看了一眼,根本不喝,又叫阿姨带回来了。 “我明天一早煮了新的带去,顾生胃出血,暂时也不能吃别的,医生说只能喝粥。”阿姨说,“顾生脸色挺差的,我想想办法,这粥要怎么做才好喝。” 我有些失魂落魄,嗯了一声后,上楼去了。 挑剔鬼! 白粥喝不下,要喝什么? 真是什么时候都爱折腾。 三十岁的人了,任性妄为。 第二天一早,我四点多就起来了。 烧了水煮粥,用文火慢熬三个多小时,总算把粥熬到软烂绵稠。 把白粥往砂锅里盛的时候,粥溅到手背上,我才反映过来,我为什么要早起三个小时给顾为止熬粥? 他生病挑嘴不吃东西,跟我什么关系? 饿死他算了。 他住院不是挺好的么,暂时就没空来找我麻烦。 可心里又有个人跟我说,算了,宋颜,他好歹救了你一命,就当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咱们做人要知恩图报,以往的恩怨先不去提。 我将白粥放到砂锅里,往里头放了一大勺猪骨头加山药炖的高汤,那高汤和粥是同时间熬制的,三个小时熬下来,骨头汤奶白,香味十足,却一点儿也不油腻,是养胃补气的好东西。 粥是粳米煮的,自带香甜的味道,山药和被猪骨汤煮进去了精髓,软烂到入口即化,大骨头上有瘦肉掉落,自是不必说的营养可口。 开了火,把粥煮开了。 这样煮出来的粥,不会过于粘稠或是稀汤,是恰到好处的融合。 出锅之前,我加了些许白胡椒粉和毛毛盐调味,撒了点葱花和香菜,养胃又好喝的山药猪骨粥就好了。 随后,我把粥装进保温桶里。 已是满头大汗。 这时阿姨起了床,见我已经做好了粥,惊讶极了,又歉疚地说,“哎呀,小姐,怎么能让您动手?您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起来的。” “阿姨,没关系,我正好睡不着,醒了么就做点事情,你吃点早餐,然后给他送去。” “小姐您真有心,我一会儿告诉顾生,您是……” “阿姨,别告诉他这粥是我做的,”我开玩笑的口吻说,“他要是知道这粥是我做的,怕是一口也不肯喝的。” “可是您一番苦心,不告诉顾生,顾生怎么知道呢?顾生知道您关心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没事阿姨,我不需要他知道。”我心想,开心?顾为止怕是不会开心,反而会觉得我“献殷勤”。 再说了,我不是要去讨好他的,就单纯的表达感谢。 阿姨见我坚持,点点头,“那听小姐的吩咐。” 顾为止是不知道我会做饭的……-实际上,这些技能我也是这两年才学会的。 从前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宋家大小姐,衣食住行都有佣人负责,但前两年,宋思明的财务状况不好之后,就辞退了家里的佣人,只留下金姨一个,金姨是我外公留下来的老人,他怕别人说他赶尽杀绝,勉强留下金姨。 家里人手少了,宋思明就要我和阿姨一起做家务,宋昭也是个挑嘴的,许多东西金姨做不出来,她非要吃,只能我去学。 久而久之,我也就练就了一手厨房技能,简单家常菜倒是不在话下。 一碗粥而已,顾为止肯定吃不出来好歹,吃不出来出自谁手。 我挺放心的。 果真,阿姨从医院回来之后,脸色很好,说顾为止喝了两碗粥,很是赏脸,还说明天要继续喝。 阿姨问我,小姐,您明天还煮么?要不您教给我做法,明早我来煮,您这起太早了。 我嫣然一笑,“没事阿姨,您多睡会儿,劳烦您医院家里两头跑,是辛苦的。” 第二天一早,我也是四点多起来的,这次换了点东西,熬了南瓜小米粥,煮熟后放了冰糖,便是甜粥。 这个简单,其实不需要四点多起来,原本我定的五点多的闹钟,可心里惦记着事儿,还是四点钟就醒了。 之后的三天,依旧如此,我把自己会做的粥都做了一遍,心想,顾为止还要在医院住多久? 再住两三天,我都不知道做什么粥了。 这天一早,阿姨去明德给顾为止送粥,我则收拾了下,去了医院上班。 休息了四五天,我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利索了。 到医院后,办公室的椅子还没坐热,梁院长的助理就下楼来喊我,说梁院长想跟我见一面。 第93章 狐狸精 我没拒绝,跟着助理上了楼。 那天在青州饭店离开的时候,院长显然是慌了神的,深知自己讨好顾为止不成,反而得罪了他。 我知道,他迟早是要找我的。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妨上去听听,他想跟我说什么。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我听到护士们八卦。 “别说,姓赵的不是活该吗?仗着自己在医院有点关系,跟螃蟹似的横着走,哪个科室的姑娘没被他骚扰过?但凡长得好看点的,他都要去送温暖,当自己是中央空调,呵,也不照照镜子瞅瞅,长成那副模样,怎么好意思的。” “可不是?我听说他以后可不能再骚扰人了,那玩意儿全碎了,送来的时候血肉模糊的,手术修复都没办法做——” “肛肠科那头传来的八卦,说后面也烂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捅的——后半辈子怕是都要靠塑料袋处理排泄物,啧啧,不知道谁干的,下手真狠!真是大快人心!” “我的天,你说他这样子,怎么好意思到咱们医院救治?去别家医院不是还能遮羞么?现在好了,整个医院都知道了!” “肯定是得罪了人,不然怎么可能不报警?江主任给他抢救的时候问他报警不,他就一口气吊着了,还死不要江主任报警的。你说,这里头不是有问题么?自作孽!” “这么说来,肯定是得罪了不敢招惹的大人物!” 听着护士们的议论,我脑海中全是那晚的画面。 我心头一紧,这就是赵志华的下场? 还不敢报警? 果然,顾为止是有后手的。 赵志华肯定是怕极了,报警的话,再落到顾为止手里,只怕是要了他的狗命。 我心里忽然很爽。 我觉得,顾为止明早的早餐可以稍微丰富点了,不要只喝粥了,给他加俩小菜! 不过多事,院长办公室到了。 我进去之后,助理将门关上了。 梁怀恩见我来了,脸色有些奇怪,但很快,他就殷勤地笑着,招呼我坐下。 他干咳了两声,才开口说,“宋医生,那晚上的事儿,我跟你道歉,我只想着你和顾总是同学,去的话可以联络感情,实在是没想到赵志华他……他会对你做那样畜生不如的事情,顾总肯定很生气。” 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我微微一笑,淡淡看着梁怀恩,也不去戳穿他,云淡风轻道,“梁院长,好在我没事,顾为止及时赶来,救了我一命。我这个人比较拎得清,许多事情我不愿意戳穿,但是我清楚来去,也懂得做人留一线的道理。” 我还在这里工作,不适合跟梁怀恩撕破脸。 他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我想得到,无非是纵容赵志华,并且拿我当枪使。 这些做领导的,不都这幅样子么?表面上恩义重于泰山,背地里都是利欲熏心。 “宋医生,这件事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 “不必了,院长,我要的交代,已经有人给我了。”我截断了梁怀恩的话。 他要给我交代? 什么交代? 难不成是叫赵志华当众给我道歉?好叫大家都知道,赵志华是因为我才被打成这幅残废模样的? 可算了。 我不想跟赵志华扯上任何关系! 梁怀恩听我这么说,脸色有点难看。 “梁院长,这件事我希望到此为止,闹得满院皆知,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思,赵主任以后能不能参加工作我不清楚,但我还要在医院做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说呢?”我才不想跟赵志华扯到一起去,他如今成了这副模样,院里人知道了,会怎么想我? 到时候以为我有黑社会背景,对我避之不及? 梁院长连忙答应,“是是是,我欠考虑了。” “院长,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今早的号挺多的。” “那个,宋医生……你能不能跟顾总说说,请他再考虑考虑我们医院的项目?还有慈善基金的事情,你不是一直想给儿科争取么?到时候……多给儿科一些份额,你觉得怎么样?”梁院长讨好地问我。 我觉得梁院长挺没意思的一个人,难道他就是靠厚脸皮坐到院长这个位置的? “抱歉,梁院长,顾为止什么决策,我是不会干涉,也没有资格去干涉的……您还是另请高明。”说完,我甩身走了。 这个梁院长,真让人尊敬不起来。 从前我敬他是大领导,态度谦卑,恭谨端正。 而今……他不配。 他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他。 我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所谓多行不义,会自寻死路。 回到科室后,我把头发扎起来,准备坐诊。 可我没想到,我的第一个病人,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寻仇的。 她气势汹汹问我,“你就是宋颜?” 我点头,“我是。” “狐狸精,你干的好事!”她说完,抡起胳膊就要抽我,还好我躲得快,又有桌子挡住,我勉强逃过一巴掌。 可这个女人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一张大饼脸,眯眯眼,底盘稳扎稳打。 她一巴掌扑空之后,追上来拽着我头发,把我往诊室外面拖拽,大喊大叫说,“贱人,你勾引我老公,还叫你姘头把他弄成了残废,这事情怎么算?” 我被她扯得头皮发麻,我现在就特后悔,怎么不去学个跆拳道什么的,好在干仗的时候派上用场。 “你是谁?你老公是谁!” “我老公是赵志华!” 我一愣,这是赵志华老婆? “小表子,没话说了?我今儿不弄死你我就不叫张月芬!” 张月芬扔开我,撸起袖子,一副要不我往死里揍的样子,这时候保安上来了,黎郁跟在后面喊着,“快点,就是她闹事!” “小贱人,你以为叫保安来我就会害怕?我要让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你这个贱人干的好事儿!” 张月芬大喊,“你勾引我男人不成,还叫人来打击报复!你心够黑的,这种人你们敢找她看病吗?小心给你们医死了,你们不知道么?上个月她就医死了一个五岁的孩子!” 我气得不行,可面对一个蛮横的女人,我竟然不知所措…… 这时候,黎郁开口说,“你少胡说八道,我们宋医生会去勾引你老公?你在医院里打听打听,你老公是什么货色?但凡好看点的他都仗着自己主任的身份去凑近乎,谁不恶心他?” “勾引他,可别恶心了自己!” “谁稀罕勾引他?”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黎郁会为了我出头。 在场的人,也只有她为我出头。 张月芬怒瞪黎郁,膀子抬起来,指着黎郁说,“小表子,你倒是清楚?你是不是也勾引过我男人?好啊,今儿老娘连你一起打!” 说完,张月芬冲上去,拽住黎郁的胳膊就抽她。 黎郁是南方女孩子,个子小,哪里是张月芬的对手……不,两个保安一起,都不是张月芬的对手,这女人太能干了! 黎郁是为了我出头,我肯定不能看着她挨打,冲上去帮忙拉扯,张月芬急了眼,猛地推我一下,直接把我推倒在地,还不忘踹我一脚。 可她腿脚还没落下,一个声音怒斥她,“住手!” 第94章 不速之客 §§§第84章:打骂闹事 随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温润的声音夹着着急和心疼,“颜颜,你没事?” 温临? 我站住脚,有些惊讶,“阿临哥,你怎么在这里?” 没等温临回答我,张月芬冲着温临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你就是这个贱人的姘头?是你打了我男人?” 保安趁机把她挟持住了,一左一右夹着她的胳膊,拼力不叫她挣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故意伤人,我要起诉你。”温临冷着脸看张月芬说,“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温临这个人真的太温文尔雅了,就是生气的时候,也让人觉得绅士礼貌。 “起诉我?行啊,老娘正要报警,先把你和这个小表子关进去!”张月芬大哭大闹,说我勾引她男人不成,仙人跳不果,找人打残了他男人。 早上的医院人很多,来往的人也顾不上看病了,都在看戏。 “怎么回事!” 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里钻出来,是梁院长。 他带着两个领导来,呵斥保安,“怎么还不把闹事的人带下去,成何体统!” “院长!”张月芬哭嚎着,忽然跪在地上给梁院长磕头,“梁院长,你可要给我男人做主,他现在要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全是这个女人干的好事……院长你要给他主持公道啊!” 梁院长双手背在身后,厌恶地看了张月芬一眼,脸上尽是严肃的神色,“我给你做什么住?赵志华他有委屈,可以找警察说,他为什么不敢找警察?可见是自己心虚,这关宋医生什么事情?你不要在这里胡闹,影响我们医院的秩序!” “梁院长,你是知道我家这个情况的,我在老家种蔬菜水果把老赵供出医科大学来,好不容易要享福了,准备生个娃了,却被这个小表子害得后半辈子都不能生娃了,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可怜我家老赵,连个继承香火的种都没留下……”张月芬哭得很伤心,哀嚎鼻涕一把抓。 原来,她和赵志华是这样的关系。 我忽然有点同情这个张月芬,赵志华并不是什么好鸟,在外面勾三搭四,可见没把她这个老婆放在眼里。 她却出来给赵志华讨公道。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保证,人家宋医生和他根本不熟,你打人,是要蹲局子的!”梁院长说,“保安,送出去!” “院长……”张月芬哭嚎。 但她没辙,四个保安把她抬着,手脚四只,一人一个,抬出去了。 梁院长当着众人的面,安抚我,让我别受影响,好好工作,又跟在现场看好戏的人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让大家散了。 临走之前,梁院长深深看了温临一眼,但没问什么,就走了。 这时候,温临揽着我的胳膊问我,“颜颜,你有没有事?要不去看看?” 我才发现刚才温临一直揽着我胳膊,我想推开,但他眼神实在是太紧密了,手上力道也足够,不让我推开。 “我没事,她打我,我躲开了……” “不行,你让我看看……”温临关切地说。 这时,一只手伸出来,把温临往后一拽,“松手!” 我闻言看去,脸色顿时变了。 第95章 好巧不巧,他来了 说话的人是温临的母亲,覃桢。 覃桢一直不太待见我。 温家在青州是数一数二的豪门,覃桢娘家,更是有背景的,她觉得宋家小门小户,我是一门心思甩了顾为止,勾引温临,在顾家破产后,攀龙附凤,想去温家做少奶奶。 当初宋家和温家联姻,是因为温临的坚持,温家就温临一根独苗苗,许多事情都顺着温临来……温临说要跟我结婚,覃桢虽然不同意,但是为了儿子高兴,勉强点头。 我和温临有了婚约之后,覃桢时常带着我出去,说是逛街,实际上是教育我怎么做好温家的儿媳妇,提前给我上课。 在温临面前她会稍微收敛一些对我的恶劣态度,但私下,是从来不克制,羞辱贬低,我什么都听过。 覃桢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坏心肠,就是性子火爆,太直接,什么心事都表露在脸上,相处久了,她对我态度也好了不少,但最终还是破裂了……半年前,为了我母亲的医药费,温家说要给我和温临举行正儿八经的订婚宴,才肯帮我妈寻找肾源。 在我和温临的订婚宴上,顾为止的捣乱,在订婚宴上放了我和他在酒店的视频和照片,温家在青州,脸面全无。 覃桢曾说,我要是再敢出现在她儿子面前,她就掐死我。 我对温家心有亏欠,所以无论覃桢对我做什么,我都照单全收,毫无怨言。 就好比覃桢此时当着众人的面说,“阿临,你牵着一个破鞋干什么?你也不怕染上什么病毒?有些人生活不检点的,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才半年,这目标又换了?” 不管覃桢如何骂我,我礼数还是要到位,恭敬地叫了一声,“温伯母,您好。” “宋小姐,我可担不起你一声温伯母,你离我儿子远点,我就好!”覃桢挽高定的爱马仕的坤包,拖着温临,面上全是冷笑,“我儿子是个善良的,被你灌了迷魂汤,要同家里作对,无论如何不去相亲见女孩子,我请问宋小姐,你到底准备捏着我儿子到什么时候?” 虽说这会儿人散了不少,但还有几个在边上等着看诊的,覃桢这么一说,别人自然以为我就是传说中的坏女人,前一个来骂我勾引她老公的,现在来一个说我吊着她儿子的,别人能信我真是冤枉的? 我挣脱开温临的手,礼貌地回答,“温夫人,我没有跟您儿子牵扯不清。”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这个丧门星,宋家有你在破了产,你还想把我儿子拖成老光棍?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温家的门!”覃桢怒道,“宋大小姐,我温家没这个福气跟你攀上关系!” 温临眉头一皱,拽着我的手说,“妈,你不能这样说颜颜,颜颜是无辜的,是我自己放不下颜颜,是我固执己见要等她,这辈子,除了颜颜,我谁也不娶!您以后不必给我安排那些相亲,我不会去的!” 我知道温临对我的心思,可我没想到,他还在等我……我忽然有些后悔当初答应和他订婚,暂时逃过宋思明的威胁。 我害了温临。 他是一个用情专一又绅士温柔的人。 这样一个好人,不该被我耽误。 我要跟温临说清楚。 可我刚要讲话,就在走廊口子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顾为止。 他穿一件灰色的针织薄毛衣,凌厉的眉峰被清爽的平头衬托得无比犀利,阖黑的双眸深不见底,薄唇轻抿着,不瞬,他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他来多久了? 我顾不上温临和覃桢还在,拨开人群,追了上去。 “顾为止!” “你等等我……” 我声音那么大,他一定听见了的……只是,他不想等我。 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开车走了。 宾利添越的屁股很快闪出医院大门。 顾为止,你为什么来找我? 你看到温临拽着我的手,是不是生气了? 第96章 我再等你十年 早上的医院门口,人来熙攘。 秋日的冷风阵阵,一面风甩过来,我顿时清醒了。 我得给顾为止打电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害怕顾为止生气,立即拨了他的号码出去。 但无论我怎么打,他都没接。 我泄了气。 真生气了。 “颜颜,你还好吗?”温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转身,双目跌进温临的关切目光里,他眉心轻拧,问我,“颜颜,你出来找谁?” “没……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是顾为止吗。”温临顿了顿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 我愣了愣,温临看到顾为止了? 可刚才温临不是背对着顾为止站立的么?怎么会看到顾为止呢。 但我没多问温临,拢了拢凌乱的头发,“阿临哥,你来医院做什么?” “来探病的。” “哦,”我点点头,“抱歉,我要先去工作了。” 我刚要走,温临一把抓住我手腕儿,低头拧眉凝着我,“颜颜,是我该说对不起,我妈她心直口快,我不该让她对你口出恶语,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不,你妈妈有你妈妈的立场,再说了,的确是我对不起温家人,对不起你。”我勉强一笑。 我不太愿意去提及那件事,说起来我和温临、温家人,脸上都不好看。 我挣脱开温临的手往里走。 温临忽然叫住我,“颜颜!” 我回过头,看见温临很是失望地垂着双手,温柔的双目里写满了遗憾和失落,他问我,“颜颜,你还是那么喜欢顾为止吗?” 我愣了愣,彷徨地看着温临。 “哪怕他这么折磨你,虐待你,你还是喜欢他,对吗?”温临苦笑道,“我是不是再等你十年,也没有结果?”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温临的问题,但我心里好像有答案。 我低着头,没说话。 温临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时,发现他脸上的失落尽数隐藏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如春风的笑,“其实,十年前我就知道答案了,只是我不舍得放弃……去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点点头,“好。” “颜颜,无论如何,要记得,你还有我这个……好朋友。”温临说。 我心里感动满满。 看着温临阔步离开的背影,我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我和温临是初中同学,但真正熟悉起来,是初三的时候。 那时候温临还不是现在玉树临风的样子,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墩,稚气未脱的孩子们总是无法无天,温临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又不太说话,略有些自闭,莫名就成了同学们孤立的对象。 有一次,我无意间撞到他被几个男同学欺负,调皮的男孩子把他堵在小巷子里,问他要零花钱去买游戏机。 当时我才一米五,瘦不拉几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保护他,那时候看着男同学硬邦邦的拳头,自己还犯怵呢,我这样的豆芽菜,也敢逞英雄。 后来温临就总是和我一起玩,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说话的时候眼神也闪躲,悄悄咪咪往我桌子里塞零食甜点,还有他父亲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 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后来又一起上了同一个高中,开始形影不离。 上高中过后,温临慢慢蜕变了,从胖小子变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做了激光手术,摘掉了厚厚的眼睛片,成了少女们眼中的大帅哥。 但那一年,我的心思全用在了顾为止身上。 温临说,他一直记得我冲出去保护他的样子,所以愿意为了我两肋插刀,赴汤蹈火——譬如五年前跟我订婚。 他说,是报答我的“恩情”。 对温临,我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别的心思的,只当他是好朋友。 我们的界限清楚,尤其是在知道他喜欢我之后,我更加的保持友好礼貌的距离。 我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更不愿意伤了他的心。 但好像,我还是伤害了他。 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我的心给了顾为止,就没办法给别人了。 第97章 那个男人 回到诊室的时候,我脑子还有点不清醒,黎郁已经把场面收拾好了,开始正常坐诊。 上午结束后,我没有胃口,满脑子都是顾为止离开时候的冷笑。 黎郁悄悄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盒蛋糕,一瓶橙汁,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姐,你吃点垫垫肚子,下午还有二十多个号。” 我抬眼看着黎郁,她脸上的小心翼翼,全是歉疚使然。 “谢谢,我一会儿吃。”我淡淡一笑。 有些事情过去了,我不想再斤斤计较,这世间总是有无尽的困惑和选择等着我们去解开,我不想让自己为难,更不想让黎郁为难,让我们今后的相处变得尴尬又冷漠。 黎郁见我没拒绝,眼底有开心的神色,“好的!姐,你不要被他们影响,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日久见人心!” “谢谢。”我想了想,微微叹气,对黎郁说,“黎郁,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帮忙。” “姐,不客气!”黎郁开心地退出了诊室,并且帮我关上了门。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白大褂一脱,快步冲出去,打了出租车回临江别墅去。 到家的时候阿姨正在收拾菜叶子,准备晚餐。 顾为止没回来。 我心里挺失落的——哪怕我明知道顾为止很少回来这间别墅。 这里不过是他众多产业之一罢了。 “阿姨,今天他情况如何……”我假装不经意地开口,坐下帮阿姨一起收拾菜叶。 “顾生么?医生说好多了,只要以后少喝酒,暂时不会有大问题,”阿姨说,“小姐,我发现顾生还蛮喜欢你做的粥呢,这几天都是喝光了的。” “那就好。”我刚要说明早我早起准备新样式,再加两个小菜,顾为止养了一段时间,是可以吃点小菜了。 然而,阿姨就撇说,“但闻助理下午打电话来说,明早开始不必送粥了,说是顾生觉得腻了。” 我有点失落,“哦。” 事情这么巧合么? 上午顾为止才跟我生气了,下午闻舟就告诉阿姨不必准备粥了。 难道顾为止早知道那粥是我做的?然后因为生气了,不愿意再喝我煮的粥了? 阿姨看出来我的失落,哄了哄我说,“小姐,你别难过,病人么娇气些,天天喝粥是要腻的。再说了,顾生以为那粥是我做的,不知道是你,肯定不是因为你才不喝的。小姐你千万别伤心。” 我点点头,心想,也是。 顾为止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和阿姨瞒得他滴水不漏。 “对了,小姐,我早上在医院门口,好似看到你妹妹了,是叫宋昭?”阿姨忽然说。 我一愣,“嗯?你看到宋昭了?” “该是她,穿那天来家里时候穿的一套衣服,走路蹦蹦跳跳的,从住院部出来,我想叫她来着,但一下子没想起来叫什么名字,”阿姨说,“我瞧她上了一辆小轿车,有司机给她开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宋昭为什么去明德医院住院部? 她去看谁? 还是说她生病了? 小轿车,司机…… 我按捺不住,去到楼上的卧室给宋昭打电话。 宋昭很快接了,甜丝丝地叫我,“姐姐。” “小昭,你怎么去医院了?阿姨说在明德医院看到你。”我关切地问,“你生病了?” “哦,不是,姐姐你别担心,我去探病的,”宋昭爽朗一笑,“我男朋友住院了,说一个人在医院无聊,叫我去陪他的。” “你男朋友?”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脑子里闪过一丝想法,我说,“他怎么了?要不姐姐趁机去看看他,认识认识?” “姐姐,你别急嘛,我说过的,等时间到了,我会带你去见他的,他这个人脾气不太好的,对别人都冷冰冰的,就对我好一些,我怕他病着,不想见人,到时候给你留下一个坏印象怎么办。” “你老是推辞,说时间好了如何如何,姐姐问你,什么时候才算是时间合适?” “姐姐,时候到了,就是时间合适,”宋昭语气有点冷,“姐姐,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陪我男朋友了!” “小昭……” 宋昭已然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坐在床头,心里愁得慌。 我越发觉得,我管不住宋昭了。 姑娘大了,再不是小时候那么听话。 宋昭明显是在推脱我。 她根本不想让我见她所谓的男朋友。 为什么不让我见? 我存疑。 尤其是连私家侦探韩浔都查不出宋昭男友的庐山真面目,我对这个男人,越发的好奇了。 他到底是谁? 第98章 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坐了一会儿,我又给顾为止发微信。 他没回。 我坚持不懈,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 他不接。 以往就算顾为止不高兴见我,电话也是接的——但现在,他这么闹,不就是生气了么? 说起来你们可能觉得我有点犯贱,我竟然有些高兴,顾为止生气,是不是意味着,他在乎我? 虽然我老克制自己,断绝这方面的想法,可最近顾为止的小动作,总让我“自以为是”。 你们是不是也这样? 因为对方一点点小动作,就自己脑补了一大堆,并且萌生出巨大的勇气,走向对方,主动出击。 就好比我现在。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寰宇大厦楼下。 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大楼,黑漆漆的夜空里,能看到总裁办的灯还亮着。 他在上面。 我深吸了一口气,往里走去。 看着电梯数字一点点上升,我脑子里不断在想,一会儿我要怎么跟顾为止开口? 第一句话我说什么? 本来我是准备去医院的,但我先打电话给林简宇,林简宇说他已经出院了,我才想来寰宇碰碰运气。 我承认,我是抱着和好的心态来的——哪怕顾为止还当我是他养的一条狗,我还是希望,在我们以后的相处中,稍微友好一些。 我是不是很可笑? 是不是很卑微? 我不怕你们笑话。 我爱顾为止,这是第九年。 当一个男人在你心里扎根了九年,许多事情,真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你们不要笑话我。 我也觉得自己是犯贱。 可若爱一个人是犯贱,那全世界的都是贱人。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此时是夜晚九点。 秘书室已经下班,整个总裁办静悄悄的,走廊上灯光大亮,照得地板都反光。 我穿的是平底鞋,走起路来,没什么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寂静。 以前来过,我是知道总裁办公室在哪里的。 越是靠近,我心里就越是慌张。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来找顾为止。 我就要见到他了。 可还没到办公室门口,转弯的时候,我撞上一个人的胸口,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闻舟慌张又惊愕地看着我,说话都卡顿了,一副吓到的样子,“宋、宋小姐?!” “闻特助。”我淡淡一笑。 “宋小姐,您怎么来了?”闻舟很快掩藏住慌张的神色,镇定地问我。 “我来看看顾为止,我……” “先生不在。” “嗯?” 闻舟再次冷冰冰地说,“您请回,先生不在。” 可闻舟话音才落,我就听见总裁办里传来顾为止的声音,“这么主动,谁教你的?” 我白着一张脸看闻舟。 闻舟烦恼地皱眉,眉心攒到一块儿去。 而后,又是一抹妩媚麻酥的说话声传来。 “咯咯……那哥哥你喜欢我主动么?” 是个女人的声音。 并且,这个声音我不是第一次听见。 上一次,我被顾为止安排跪在寰宇楼下淋雨的时候,顾为止和我通话,在电话里,我就听到过这个声音。 尤其是那一声咯咯的笑,妩媚到了骨头里。 我心里被堵了一块石头,沉重的压住我,让我喘不过气来。 闻舟冲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快速冲上去,推开了总裁办的门。 顾为止的办公室很大,附带了一个六十多平的休息室,便于顾为止在这里偶尔起居用。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冲进去的,像个正室,推开了起居室的门。 我来抓奸么? 闻舟先一步上冲上来,在我推开门的时候,忽然拉住了门把,又把门给拉回来关上了。 “宋小姐,请您出去!先生不见客!”闻舟说话冷冰冰的,甚至用力推了我一下。 很用力。 我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站定,铮铮地看着闻舟。 这时,起居室里的人已经听到动静了。 顾为止隔着房门问,“闻舟?” “先生,宋小姐来了。”闻舟回答。 顾为止顿了几秒,然后说,“哦,她想进来,就让她进来呗。” 他语气闲恣清淡,仿佛在说,你瞧,今天天气真不错。 那种手握天下的笃定、自信、目空一切,让我骤然生惧。 我忽然不敢进去了。 我垂下脑袋,发现自己脚踩着一个东西。 我挪开脚。 是一条黑色蕾丝边的t-back,俗称丁字、裤。 我……我要如何跟你们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抬头看着起居室黑色的门板,金色的手柄熠熠生辉。 闻舟无奈又同情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在问我,宋小姐,您还要进去吗? 我心里堵得难受,快要窒息。 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我不敢去想。 我不进去了。 我转身就跑。 我根本不敢进去看。 我怕我看到里头的场面后,更加的难受。 “站住!” 第99章 不如留下来观摩学习 顾为止冰冷的命令从背后传来。 我凝住脚步站在办公室门口,脑子嗡嗡的。 我不可自控地转过身,看到顾为止站在起居室门口,上半身裸着,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他赤着脚,身上的肌肉壁垒分明,沾了无数个粉色的口红印。 而他背后,起居室的门半开着,洁白的床品皱成一团,里头藏了一个人。 一只女人洁白柔嫩的脚丫子,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地摩挲着。 像是在挑衅我。 满地的衣衫,随意散落。 顾为止常用的腰带,垂在床沿边。 整个场面,让人遐想连篇。 顾为止走上前来,一把捏住我下巴,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止不住的哆嗦。 “怎么,亲自送货上门?”顾为止冷笑,又慢悠悠地说,“可我今儿没空理你。” 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我眼睛好酸,好模糊,顾为止的面孔蓦然变得可怖。 他说,“伤心什么?” “……”我咬着牙,却止不住眼泪的泛滥。 “不然,留下来一起?” “……”我被激怒了,不,应该说我被恶心到了,我奋力挣脱,转身就逃。 但顾为止反应更快,他一把抓住我的马尾,狠狠将我拖了回去,我把我圈在怀里,顺势往墙壁上怼,我很快就被他摁在墙上,他坚硬的肌肉压着我,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香水味,钻进我鼻尖。 我还要挣扎,他直接用腿给我压住。 他力气大,又比我高大,我这下是无处可逃了。 “欲擒故纵?”顾为止松开我马尾,捏着我脸蛋,开玩笑地问我,“你摆出这么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给谁看?” “难不成你以为我顾为止就你一个情人?” “宋颜你搞搞清楚,你是我养的一条狗,我对你就是玩弄,”顾为止笑道,“当你自己是天仙下凡?” “你要不,留下来观摩学习下,怎么伺候人?” 顾为止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可眸光里的不屑和语气里嘲讽,就像一把把刀,狠狠扎在我身上,将我碎尸万段,杀我落花流水。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我不要看他。 来的时候,我满心期待,如同少女时代的忐忑不安——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以为我们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对不起,我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是犯贱。 我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我为什么这么贱! “没眼睛看我?”顾为止语气突然转冷,料峭的气息扑面而来,“面对我就是死气沉沉的一张脸,面对姓温的笑靥如花?” 我紧紧闭着双眼,我不要看他浑身的吻痕! 顾为止怒了,忽然伸手,强行掰开我的眼睛,命令我,“你他妈看着我!” “顾为止,你滚开,你滚开!”我哭喊着,“你……滚开!” “滚?我往哪儿滚?你演什么伤心欲绝,你这幅样子,只有姓温的当一回事,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是!” “……顾为止,你放开我!”我哽咽着,声音稀稀疏疏,微不可闻,“我求你放开我,我想回家了。” 我就不该来找他。 “宋颜,别告诉我,你搞出这幅鬼样子,是还爱我。”顾为止抓着我的下巴,让我和他对视。 他阖黑的眼底,是万丈深渊。 是无尽的嘲讽。 “顾为止,我没那么贱。”我一字一句地说。 可实际上,我就是犯贱啊。 我可太没出息了。 我自己都嫌弃。 闻言,顾为止冷笑一声,随后松开我的下巴,“滚。” 我哆嗦了一下,脚下因为无力,缓缓瘫软坐下地。 顾为止转身走了。 而他走了两步后,忽然转过身,怒瞪我,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滚!” 我根本没力气了,起不来。 这时,闻舟上来扶我。 在闻舟的搀扶下,我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门没关。 我听见顾为止怒气十足地对里面的人说,“瞧见了吗?你要是不听话,就跟外面的狗一样,让我厌恶!” “哥哥,不会的,我会乖乖听话的!”女人娇媚地保证。 …… 闻舟扶着我的手,不由地用了用点力,他说,“宋小姐,走,我送你回去。” 我抹掉了眼泪水,推开闻舟的手,摇摇头说,“我自己走。” 闻舟蹙着眉头,有些不忍地看着我,“宋小姐,以后……以后你别自己来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先生会让我去找您的。” 别自己不打招呼就来了。 “闻舟,我是不是太可笑了?”我笑着看闻舟,可这笑,比哭还难看。 “宋小姐,其实……先生他也很苦。”闻舟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 我冷笑,“是么。” 他苦什么? 世人,谁不苦? 我不苦吗? 第100章 以后你会知道的 闻舟执意送我下楼。 我拗不过他,便不去过问了。 到楼下时,我双腿才有力气站直了,可我脑子一片空白,连叫出租车都忘了。 脑袋里像是被人灌了水,嗡嗡嗡的,塞满了,晃一晃,混沌不堪。 我沿着主干道一直往前走,秋夜的风挺冷的,无情地拍打在我脸上,仿佛是在扇我巴掌,一点一点让我清醒过来。 走了好久之后,我才发现闻舟开着车,一直跟在我后头。 他摇下车窗,喊我,“宋小姐,太晚了,我送您回去,夜里不安全。” 我没回答。 闻舟和顾为止在一起久了,说话的方式其实很像顾为止……但此时他的语气又是和顾为止不一样的,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我看了他一眼,脑子里又想到顾为止。 结果就是这一眼,让我失神绊倒,我趴在地上,手掌被地上的沙子磨破了一些,生疼。 闻舟停下车来扶我。 一定是我的错觉,在闻舟把我塞进车里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了顾为止——他怎么可能出现? 他此刻不知道多快活,和别的女人。 闻舟将车门关上,开往临江别墅。 车上,我侧身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怔怔无言。 闻舟多次从后视镜里看我,我都知道。 心里还有几丝挣扎,我忽然问闻舟,“一直这样吗……” 闻舟愣了愣,大约是一开始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但思维迅速反应过来之后,他脸色一怔,神色略有歉疚,“抱歉,宋小姐,关于先生的事情,我不能告诉您。” “是么……”我自言自语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有人,我更清楚自己没资格过问,可闻特助,人为什么会伤心?这是为什么……” 闻舟眉头蹙了蹙,思考了半天才回答我,“宋小姐,抱歉,我帮不了您。” 闻舟顿了顿,又说,“我能做的,只有安全把您送到家。” “宋小姐,或许您需要的,是时间。” 时间? 五年? 十年? 人生如许,匆匆不已。 到临江别墅门口时,阿姨已经在的等了,还特地拿了披风出来给我。 想是闻舟吩咐的。 我头也不回地入内。 闻舟又喊了我一声,“宋小姐。” 我转过头去,无力地看着闻舟。 他掀了掀嘴皮子,深色有些同情、无奈,他说,“有些事情,您以后会知道的。” 这一夜的风霜冰冷里,我根本没把闻舟的话放在心上。 我跟着阿姨进了屋子。 到客厅后,我站在落地窗前,看到闻舟还没走,他靠着车身,在跟谁打电话。 阿姨给我送来一碗姜茶,我一口气闷掉后,冲上了卧室。 我推开浴室的门,把自己放在花洒下,哭得稀里哗啦,放肆嚎啕。 我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束缚后飞流直下。 这一刻我不需要控制——我忍了一路了。 热水洒在我身上,淋透了我整个人,我想冲洗掉身上的疲倦和困苦,想重获新生,想忘掉一切。 我抱着自己的膝盖,瘫坐在瓷砖地上。 水雾朦胧的浴室里,压抑又迷茫。 人生而烦恼——我该如何忘却? 我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挥不掉顾为止和别的女人滚床单的样子,他的兴奋,他的肌肉,他的汗水…… 这些年我只有过顾为止一个男人,所以我潜意识里以为,他也只有我。 可宋颜啊宋颜,你怎么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此肖想? 宋颜,你不过是顾为止养的一条狗。 一个随时可供发泄的情人。 你凭什么? 你真的太傻,太贱。 也难怪别人不把你当回事。 第101章 被跟踪 §§§第91章:顾为止,你可以来接我吗 这一夜我都没睡着。 好在第二天是休班,我不用去医院。 我在家睡了一天。 林杳曾说我是个乌龟,遇上事情想不明白、不知如何解决的时候,我就会选择睡觉,把自己困在卧室里。 我以为睡饱了之后,什么都能忘掉。 再回到医院上班的时候,我感觉大家对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我倒是毫不惊慌,淡然回到办公室,准备开诊。 这时,院办的沈主任来通知我,寰宇还是决定投医院的新项目,而我以后就是新项目的对接人,之一。 我有点没搞明白,顾为止这是要做什么? 还投? 坚持不懈地找机会践踏我? 我同沈主任说,“主任,我就是个儿科医生,项目的事情我一窍不通,这也不是我的职责范围内,院里还是选贤任能,我不适合。” “小宋医生,你太谦虚了,”沈主任笑吟吟说,“院长亲自安排的,说这件事情没有你牵头,肯定做不下来,要不是你和顾总开口,顾总怎么会半夜给院长打电话说投资呢?” “而且,我们院里也考虑到你的顾虑,所以派了我来跟你一起跟进,请你协助我,当然,小宋医生你也别妄自菲薄,你的慈善基金申请报告我从赵志华那里拿来看过了,你写的很好,很完善,很用心。” “可是儿科门诊很忙,我只怕是分身乏术,且项目的事情我极为陌生,只怕给您添麻烦,增加工作的困难度,这么大的项目,我……” 我话没说完,沈主任摆摆手,笑道,“你放心,你不会的我都带着你,小宋啊,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记得你年底就要评职称了?有这次的经验打底,院里对你的认可度也会更高!” 随后,沈主任不给我推辞的机会,出门就通知了肖天华,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少给我安排门诊坐班,我要去负责新项目,不能任务太重。 肖天华连连称是,说已经在招聘新的儿科医生,到时候一定减少我的工作量。 就这样,我被板上钉钉了。 其实梁振德什么意思,我都清楚。 他以为我和顾为止关系匪浅,顾为止的决定都是我去吹了枕头风——在他眼里,我现在就是大腿,得抱住。 凭着我和顾为止的“关系”,去跟寰宇对接项目,寰宇的人会为难我么? 哦,忘了说,梁振德就是梁院长。 要是我一起负责这项目,势必以后要跟顾为止经常碰面——因为公事。言多眼杂,众口铄金,在外头我只想跟他装陌生人。 那要是顾为止曾要求我做到的。 我想打电话问问顾为止,为什么要投资?折腾我能换个场地吗?我辛苦打拼出来的职场,竟要成为他虐我的工具,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憋闷。 但电话我是不想打——我根本不想听见顾为止的声音。 这些天他也没有再回临江别墅,再次人间蒸发。 夜晚,我下晚班,收拾了包,拖着疲倦的身子去搭公交车回去,这个点,我走快点还能赶上最后一趟公交。 从医院去公交车站,最近的是一条巷子,但夜里是有些黑黢黢的,没有路灯,要不是赶赶时间,我极少走这条路。 我开了手机的电筒,走着走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竖起耳朵,凝神听身后的动静,是有脚步声跟来——就在我身后。 但距离我还有几米,不算特别近。 我心里怕极了,可我不能慌,这时候我得假装不知道被跟踪了。 怎么办? 跑么? 可能我跑不过。 我急中生智,掏出手机,拨通了顾为止的号码,完全是下意识的,想都不用想,我直接打通了他的电话。 我拨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可笑,这种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顾为止。 顾为止接了。 电话里,他的语气并不好,一如既往的冰冷和不耐烦,问我,“有事?” 我握着电话的手有些抖,防止电话掉落,我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压低了声音,尽量保持镇定,“顾为止,我好像被跟踪了……” “所以呢?”他顿了一秒说。 “你能不能来接我,我……”我有些哽咽,小声说,“我很害怕。” “跟我有关系?”顾为止冷不伶仃地说。 “顾为止,我……”我心里被割了一刀,恐惧担忧之下,又是被顾为止无情的扇巴掌。 “我很忙,别想让我在你身上浪费时间。”顾为止森冷冷地说,“懂吗?” “我……呜呜呜……”我急得说不出话来,刚要求他,忽然被人从背后,用手帕捂住嘴巴。 我紧紧拽着手机,藏在了贴身的裤兜里,我也不知道电话是不是挂断了。 手帕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我闻出来,是乙醚。 第102章 他来了 但那人好像不是要弄晕我,或者说他们不够专业,乙醚的成分并不是很浓,他只是把我弄晕了没力气,好把我拖出巷子口。 而在巷子口时,一辆白色的金杯从拐角开出来,停在路边,而后车上下来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拉开车门,帮着挟持我的男人,把我塞到金杯车厢里。 车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油漆,我上车后,被他们在嘴里塞了一块抹布,臭烘烘的,带着油漆的味道。 开车的是一个人,然后车厢里坐了两个人,穿着都是破破烂烂的,脏兮兮的,外套上甚至还有补丁和破洞,像是工地上的油漆工。 年纪也有些大。 用乙醚捂着我的男人,从座椅背后的袋子里掏出一块面包,嚼了几口,转头斜了我一眼,跟他的同伙说,“这女人水灵,和咱们乡下的是没法比。” “哥,会不会出事儿?咱们这算绑架?”男人瘦弱,像个猴子,双目悻悻的看着嚼面包的男人,“张月芬才给五万块钱,咱哥仨不能为了五万块钱去坐牢?” 张月芬! 他们是张月芬找来的人! “你个怂蛋,怕什么?张月芬叫咱们糟蹋她,还给钱,你瞅这女人水灵的,你不馋啊?你这辈子搞过这么有姿色的女人吗?”男人一巴掌拍到瘦子脑门上,“你要怂,一会儿别抢着上,给老子们站岗去!” 驾驶室的男人此时笑了,“张月芬这婆娘毒啊,竟叫俺们搞了给她扔到荒郊野外去——那不麻烦?直接去野外干呗,俺们还没在野地里头干过这事儿呢。” 我慌了,彻底慌了……此时我特别后悔,我为什么要给顾为止打电话?我为什么不直接打110! 我打给谁都比打给顾为止强! 他听到我的求助了吗? 顾为止他会来救我吗? 他根本不知道我的位置,就算他良心发现来找我,他去哪里找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被人带到什么地方去。 怎么办…… 我缩在车里,被油漆的味道熏得头晕,加上乙醚的作用,我很快就迷糊了—— 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被他们拖到荒郊野外。 这边是一个垃圾场,垃圾场边上就是树林,半夜的山风吹得很冷,地上很凉,还有折断的树枝压在身下,戳得我疼。 我被他们捆绑了手脚,扔下草地的时候,我只能凭着微弱的力气不断往后退,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瘦子胆子最小,缩在一边不敢上来,倒是另外两个男人好不手软,一个扯掉了我嘴里的破布,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黑漆漆的,头发也是邋遢的,在月光下,他的眼神特别恐怖。 “求求你们放了我……我给你钱,”我惊恐地看着三人,恳切地求饶,“你们不是为了钱么?我给你们双倍!” “双倍,不就是十万么哥!”瘦子眼睛一亮,对另外两个人说,“哥,十万啊!俺们能回老家娶个婆姨了!” “哥,这女人可比张月芬大方!” 瘦子刚说完,就被其中一个男人一巴掌扇过去,骂道,“要不然我他妈说你脑子有坑呢?这女人说啥你信啥?俺们马上给她放了,她回头就公安抓了俺们,十万呢?毛都别想有一根,还得去坐班房!” 我连忙保证,“我绝对不报警,钱你们跟着我去取,我只想保证自己安全,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只是遇上了难处……” “妹子,你以为俺们会相信你?你们城里人说话最不算数,俺们吃了不少亏,”男人说,“骗俺们来城里打工,搞了一年半,工钱一分不给,俺们都要饿死了,你们城里人最坏!” “别给她废话了,猴子,给她衣服扒掉,俺们哥仨开开荤!”男人说。 我肯定不能够随他们为所欲为,在瘦子上来扒我衣服的时候,奋力挣扎,瘦子来了兴致,拽住我,神色一亮,“哥,这婆娘皮肤真好!水灵!还滑溜溜的!” 我一口咬在瘦子胳膊上,他疼得嚎叫。 可到底我是被绑着的,除了动嘴,没得办法。 瘦子甩开我的脸,一巴掌挥上来,打得我两眼冒金星……他从兜里掏出手帕,往我嘴里塞。 又是那块带着乙醚的手帕。 “呜呜……” “死婆娘,给俺们闭嘴!老老实实的,还少遭罪!” 我被乙醚的味道给迷糊过去。 在我晕过去之前,我看到有个穿着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在我模糊的视线里,和绑架我的三个男人动起手来。 然后视线里有多了几个人,三两下就把那三个绑架犯给对付了,摁在地上。 手帕渐渐从嘴里掉下去,我极力睁开双眼,想让自己清醒。 “顾为止……” 是你吗,顾为止。 可我眼皮实在是撑不住了。 在我晕过去之前,一双手,把我抱在怀里。 “阿顾哥哥……” 第103章 跟踪软件 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 入眼处,是深蓝色的丝绒窗帘,窗帘打开了一些,可见落地窗外的绿色树木。 我打量着室内,发现这根本不是临江别墅。 我脑袋很疼——我依稀记得昨晚出事的最后,好像看到顾为止带着人来了。 这是顾为止的住处? 我撑着疲倦的身子起来,脑袋还很江湖,我扶了扶额头,甩了甩脑瓜子,想要自己清醒一点。 我环绕卧室打量,心里有些疑惑,这种意式极简风,并不是顾为止喜欢的装修风格,他是黑白灰的骨灰级粉丝,这样子明亮低调又有气质的装修风格,和他的口味,很不符。 这时,卧室门被推开了。 温临端着一杯水进来。 我脑瓜子嗡的一下。 这里是温临家? 我为什么会在温临家? 昨晚去野外救我的,不是顾为止吗? 我怎么会在温临家里! 我的慌张并没有让温临疑惑,他端着水,坐到床沿上,温柔地看着我,“颜颜,你醒了?头还疼么?喝点水。” “阿临哥,我怎么……” “颜颜,你别下来,先喝水。”温临把杯子递给我,温声道,“我加了你喜欢的i蜂蜜,这蜜还是我上次去东京出差买回来的,想着找时间给你,但一直没机会。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这个牌子的东西,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我点点头,抿了一口蜂蜜水。 的确是渴了。 蜂蜜水甜丝丝的。 温临说的没错,我是喜欢i的蜂蜜。 但这源于一个人,顾为止。 我第一次喝这个牌子的蜂蜜,是顾为止给我买的。 那一年他大三,去东京大学做交换生,回国的时候给我来了i的蜂蜜和be bottl的咖啡杯。 我又想起顾为止……脑海中全是昨夜昏倒之前,眼里模糊的人影。 “颜颜,这里是我家,昨晚是我找到你,把你救了,”温临解释说,“但我不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大半夜我也不好带你去酒店,只好将你带回家里来,请了医生给你治疗。” 是温临救了我。 我为什么会觉得是顾为止? 就因为我给他打过求助电话? 还是我心里本来就期待他去救我? 我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藏着心里的苦楚,跟温临道谢。 可我疑惑,“阿临哥,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我没有给温临打电话,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温临打开手机上的一个软件,展示给我看,“你还记得这个软件吗?当时我找人开发出来,绑定了你的号码,能查看到你的定位——当然,一般我是不看的,这说起来有点想跟踪你,但我的初衷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这个软件我是知道的,我和温临有了婚约之后,他对我很好,好到百依百顺,许多事情我可能没去想,但是他都提前做好了,譬如这个软件,当时是他亲自给我安装的。 说是安全指数很高,能在我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我。 “这些年我都没查看过记录,这是对你的尊重,但我特地叫人设计了程序,在你的位置发生奇怪的轨迹的时候,系统会自动计算安全隐患系数,然后当危险系数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系统会自动报警提示我,你可能有危险。” 温临说,“昨晚我已经睡了,但是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我一看是给你的安全软件报警了,猜测你可能出了意外,所以打开了定位,跟着定位找到你的。” “颜颜,抱歉,我不是想跟踪你,我这么做……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温临歉疚地说,“好在我去的及时,你没有发生意外……否则,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颜颜,请你原谅我,我……” “阿临哥,你别这么说,要是没有你当初给我装的这个软件,我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我诚心地感激温临,“谢谢你,及时出现救了我!” “你不怪我就好,毕竟这算是……算是监控你的行踪了。”温临说。 我不是个没良心的人,温临救了我,我还去矫情? 要不是温临,我都不知道会被人怎么样。 而我心心念念的顾为止呢?我在危机时候请求帮助的顾为止呢?他在做什么? 可笑的是,我还以为是他救了我。 “颜颜,你昏迷的时候,顾为止来过几个电话,我怕他担心你,满世界找你,最后一个我接了,他……他说他来接你。”温临说。 找我? 我出事的时候不找我,现在找我做什么? 我冷笑,“没事。” 哀莫大于心死。 顾为止什么心思我不管了,但此刻我必须马上离开温临家,顾为止既然知道我在温临这里,必然是要来抓我的。 他对我撒气没什么,到时候连累温临,我难辞其咎,过意不去。 我搁下杯子,掀开被子下床,“阿临哥,我得走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顾为止脾气不好,我怕连累你。” “可是你还没好利索,不然……我送你……”温临着急来扶我,他刚碰上我胳膊,忽然卧室的门被人推开,三四个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我和温临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卧室门口。 第104章 迟早死在他手里 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顾为止带着人闯进来了。 看到是覃桢,我心里舒了一口气。 顾为止这个人脾气极差,要真是他带着人闯进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看覃桢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妈,您怎么来了?”温临眉头攒在一起,显然,他也没想到覃桢会来。 覃桢冷笑,拎着爱马仕的宝蓝色鳄鱼皮坤包走上前来,将包扔到斗柜上,一脸厌恶地看着我,“我要是再不来,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就要把我儿子害死了!” “妈,颜颜她……” “阿临,你太糊涂了!她是什么人?你还敢沾惹?咱们家在订婚宴上受到的侮辱还不够吗?你是不是嫌咱们温家还不够丢人?!”覃桢怒道,“这个女人现在是顾为止养的情人,整个青州上流社会圈子,谁不知道?” “妈,颜颜是被逼无奈的!你不要这么说!”温临愠怒道。 他是绅士,就算生气,也是温文尔雅的。 “被逼无奈?儿子,你太单纯了,这世上有谁能逼迫另外一个人去给别人当情人的?你不如问问她,为什么跟顾为止在一起?还不是因为顾为止现在有钱!” 覃桢加大了声音,怒道,“当初她不就是为了钱抛弃顾为止,和你在一起的吗!你忘了吗?顾家破产没几天,顾明诚尸骨未寒呢,她就一脚踹了顾为止,这种女人,你喜欢她什么?” “妈,不是你想的这样!那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温临挡在我面前说,“我喜欢颜颜,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您不知道事情真相,不要乱说!” “是么?我的傻儿子,你付出别人会感激吗?”覃桢摇摇头,然后看着我,“宋小姐,我求你,离我儿子远点,我给你跪下来都可以,上一次因为护着你,他被顾为止打得胳膊骨折……温临是我温家的独苗苗,你可以不在乎他的死活,可我在乎,宋小姐,求您大发慈悲,和他断绝往来?” “我们温家庙下,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也惹不起顾为止这个青州新贵,可能你还不知道,顾为止不仅振兴顾家,他背后还有美国财阀家族的支持,我们温家,实在不是他的对手。”覃桢说,“他和顾为止抢女人,迟早要死在顾为止手上。” “就看在五年前温临帮过你的份上,你……离他远点。” 是。 覃桢说的,我都懂。 我的确该离温临远一些。 为了他好,也为了我好。 温临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我从温临身后走出来,对覃桢说,“温夫人,您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我这就走,并且我答应您,以后不会见温临。” 覃桢轻笑,嘴上说着感谢,语气和眼神却是说算你识趣,“那太感谢你了,宋小姐,我送你出去。” “妈……” “你闭嘴!好好在房间里待着,不许跟出来,如果你还想要我这个妈的话!” 覃桢带来的保姆把门打开,盯着我出去,覃桢则是跟在我后头。 到了别墅门口,我正要跟覃桢鞠躬告辞,她却先开口喊我,“宋颜。” 我一抬头,覃桢站在台阶上,狠狠一巴掌扇下来,方才在房间里的样子骤然变成了咬牙切齿的嘴脸,“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跟温临牵扯不清,我就……呵,其实根本不需要我动手,顾为止就会捏死你。” 覃桢说,“顾为止打电话给我,让我俩看看你做的丑事,我放过你,回去了顾为止会怎么收拾你?不要脸的贱人。” 原来,是顾为止给覃桢打电话的。 让覃桢来清理我。 呵。 顾为止,你真行。 这一招借刀杀人,玩儿得真6。 “你这种货色,还妄想脚踏两条船,也不怕你妈被你这幅下贱的样子气死!”覃桢抬手又要打我。 这一次,我没让她打。 我抓住了覃桢的手腕,冷声说,“温夫人,这是你打我第二巴掌了,之前一次我忍了,这次,我不能再被你打。” “我和温临清清白白,你侮辱我,别侮辱你儿子,另外,我妈会不会被我气死,轮不到你来笑话。”我甩开覃桢的手,转身离开。 覃桢在背后怒骂,“小贱货,还敢跟我横,我看你回去怎么跟顾为止交代,我等着你被顾为止弄死的一天,该死的祸害!” 我没理会覃桢的谩骂,下了台阶,走出了温临的别墅。 而走到门口,我脚步就凝滞了。 顾为止的车停在门口,他站在车身旁,修长的身子轻靠着,指尖嫁了一根烟,清爽利落的平头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嘲讽地扫着我。 他在看我笑话。 第105章 顾为止,你这个疯子 §§§第95章:弄死你个浪货 顾为止不知道来这里多久了。 也是,他都打电话给覃桢,自然要亲自来验收成果了,看我被覃桢打成什么样子。 忽然,顾为止一抬头,朝着别墅的楼上看去。 而后,他用手指了指上面的人,胜利者的挑衅。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温临站在露台上,正一脸愠怒地看着我和顾为止。 我收回目光,忽略顾为止,大步朝前走去。 我不想搭理他。 这个王八蛋。 故意打电话给覃桢来羞辱我,然后等在门口看好戏? 我昨晚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怎么不来?那场戏不是更好看? 可我走着,闻舟忽然挡在我面前,像个冰块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宋小姐,先生来接您回家。” 回家? 可笑! 我推了推闻舟,可他岿然不动地站着,像一堵墙一样,我根本推不动。 行,那我换方向。 可我走哪里,闻舟都挡着我。 “你让……” 我话没说完,忽然背后被人抓住了长发,不消说,是顾为止。 顾为止一把拽着我的头发,我吃痛往后倒去,正好倒在他的肩膀上,他低头瞄着我,言辞间袭来一股烟草的味道,我撞上他深寒的眼底,将他的愤怒和疯狂一览无余,“给你脸了?” “滚!”我怒道。 “你又不乖了,”顾为止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威胁的语气说,“狗不听话,是要被打的,你懂吗?” “顾为止,你给我滚!” “看来,是要给你好好上一课,你才知道怎么学乖。”顾为止冷笑一声,然后对闻舟抬了抬下巴,“愣着干什么?开门!” 闻舟立马去打开车门。 随后,顾为止把我扔进车里,他站在门口,不耐地扯下领带,阴森森地看着我说,“宋颜,你自找的。” “我不弄你个浪货,我他妈不姓顾!” 要不我怎么说股位子是个疯批呢? 凭什么说我浪? 敢情在危险时候,他不救我,我被温临救了,让他看到我和温临在一起,我就是浪? 我双手撑着座椅,怒瞪他,咬牙切齿说,“顾为止,我觉得你脑子有毛病!我们医院脑科不错,建议你早点去看看!别耽搁久了变成脑瘫!” 顾为止哼了一声,薄唇斜了斜,“我真是太纵容你了,现在敢跟我拽了?” “不然呢?每次你发疯我都要忍着么?顾为止,我是个人,我有人权!” “你是人还是狗,在我眼里,有区别么?”顾为止扯下领带,身子躬进车子里,一把捏住我下巴,漆黑而森冷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他幽幽开口道,“宋颜,你说姓温的要是亲眼看到你被我弄了,他还把你放在心上当女神么?” “你想干什么!”我惊恐地瞪着顾为止。 我以为他只是脑子有点毛病,没想到是心肠坏掉了! “你要不要试试,看姓温的还不会嫌弃你是被我玩弄腻了的残花败柳?”顾为止笑了笑,“就在这里。” “……”我脸色徒然煞白,甩开下巴上顾为止的手,“顾为止,你是不是男人!你是不是人!” “呵,”顾为止扭了扭脖子,然后一脸玩味地看着我,“跟我搞了那么多次,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清楚?” “……” “你不清楚也没关系,”顾为止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预备用领带将我两只手绑在一起,他威胁地说,“我是不是男人,你马上就知道了。” 我联想到顾为止接下来会做的事情,自然是不肯的,我心里的委屈和怒气,一股脑冲出来,我压抑太久了,又或者说被故事伤得太深了,此时我顾不上心里的悲戚,只想着坚决不能让他得逞。 这里是温临家门口,顾为止这个疯批想在这里解决我,我不要脸,可把温临和温家人放在哪里? 顾为止是厉害,杀人诛心,他用嘴直接的方式把我变成名副其实的荡、妇。 我一脚踹在顾为止身上,正好是他小腹的位置,可我力气不大,他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来抓我,我双手挣扎逃开,骂道,“顾为止,你这个疯子,你滚开!” 他根本不理我。 一怒之下,我破罐子破摔了。 我笑说,“你这么生气做什么?知道我在温临家就着急来找我?顾为止,顾先生,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做是根本忘不掉我!你嫉妒我和温临在一起,你控制不住内心对我的感情?” “呵……我当你多厉害,五年的时间还不够你忘记从前?你要是想跟我好,我也不是不可以好好对你,你不就喜欢五年前的宋颜吗?” 顾为止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我,眼底全是火光,还有克制的欲望。 “你想听我说什么?阿顾哥哥?”我根本不怕他了,从前的我一味的忍耐,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的不屑,是他的践踏,是他的羞辱。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一直这样? 他不是当我是条狗么? 狗会咬人! 就算他今天弄死我,我也要反抗! “阿顾哥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温临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我和他在一起,一整晚……”我笑了笑,凝着顾为止的眼睛问,“你想知道么?” 我看见顾为止眼睛渐渐变得猩红。 火光燎原。 顾为止低了低头,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尽是嘲讽,旋即,他骤然抬起头来,猛地冲上来,一把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死死卡在车子的角落里,我脑袋是撞上车窗的,特别疼,我眼泪花儿都滚了下来。 男人的力气极大,掐着我脖子的时候,他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只在用力的时候嘴唇扯动了几下,他手腕因为用力,越发觉得筋骨分明,血脉喷张。 “阿顾哥哥是你叫的么?” “你想刺激我,然后,我就放过你?” “就你的智商,还敢跟我横?” “你是不是忘了,激将法这一招的解读,还是我告诉你的?” “姓温的不是很紧张你么?那他怎么不来找你?可见,你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 我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脸色憋红,顾为止的气息被我艰难的吸入鼻尖,我闻到了烟草的味道。 我以为顾为止要掐死我了。 但在我快晕过去之前,他松开手,上了车,车门关上之前,我从车子的缝隙里看出去,温临还站在露台上,看着我们。 车门关上后,顾为止倾身而下,一把撕开了我身上的白衬衫。 第106章 真当我在哄你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那一段时间的。 闻舟自然是不在车里,他离得远远的。 车子是迈巴赫商务,宽敞到可以任随顾为止为所欲为。 车窗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但里面能看见外面。 遮挡板隔绝了前排和后座。 -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临江别墅的卧室里。 不消说,在我晕倒后,顾为止把我送回来了。 我想起他在温临家门口干的事情,眼泪滚滚而下。 青天白日,白日宣淫。 那时候温临还在露台上。 都是成年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顾为止在车里对我做了什么。 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顾为止这个恶魔,我为什么会遇见他?我为什么会爱他? 我觉得自己也是个疯子。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我为什么要爱他? 我忍痛地咬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日子?无休无止的羞辱和折磨,他没有腻么? 他是否想过,我在被人绑架的时候,那么需要他,那么恳求他,可他怎么做的? 终究是我错付了期待。 果然,人的烦恼都是自找的。 可我明明心里清楚,为什么还会流泪? “咔嚓”。 忽然,卧室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我以为是阿姨来了,我赶紧藏进被子里,把眼泪抹掉,然后钻出来,结果我一回头,看到的却是顾为止。 顾为止端了一个托盘进来,穿着黑色的休闲长裤,白色t,还有一件藏蓝色的针织开衫,配上他的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的,十足十的衣冠禽兽。不得不说,他的气质,的确是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清逸出尘,俊朗帅气。 我别过脑袋,不去看他。 背着他,我听到声音,他走到床边,将托盘放下,然后坐在床沿上,伸手来拎我的被子。 我拽紧了被子不让他扯动,和他对抗着。 几秒后,他没有我想象的发怒,而是问我,“还生气?” 语气清浅,温柔。 仿佛我们是多年的恩爱情侣,刚因为小事而闹了脾气,正在同他撒娇置气。 呵。 这该死的语气,像极了从前他哄我的样子。 温柔中带着宠溺,耐心又懊恼。 那时候,我有小脾气撒娇生气的时候,常常假装不理他,他就来哄我,捏着我的脸蛋轻轻地晃一晃,温柔沉吟地问,我们宋宋还在生气么? 可笑! “滚!”我怒道。 顾为止轻笑了一声,旋即,他狠狠用力,扯掉我的被子,直接扔到了地上,我蜷缩在床上,和他怒目相对。 “哄你你还不给面子了?”顾为止倾身凑近我,“是不是以为,你还是从前的宋颜,我心心念念,温柔呵护?” “……” 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扭曲,很变态。 “起来。”顾为止冷冽道,“我耐心不好,只给你三秒钟。要是三秒钟你还不起来,我不介意换个方式,你喜欢床,我就让你一辈子躺在床上。” “疯子!”我骂他。 “3。” “2。” “1。” 果然,他只给我三秒,三秒之后,他拽着我头发把我抓起来,摁在床头,随后满意一笑,“你说你怎么这么贱?非要我动粗,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不愿意听?” “……”我现在特别庆幸这张床是真皮的,后背上全是软垫子,不然我骨头非被顾为止给撞碎了不可! “既然你喜欢我用这种方式对待你,那以后,我都这样,”顾为止邪魅一笑,“好满足你。” 我无话可说。 他已经疯了,我和疯子讲道理? 语毕,顾为止端起放在托盘里的一碗粥,将里头的调羹捡出来,扔在托盘里,勺子是陶瓷的,撞在木质的托盘上,轻响了几下。 顾为止端着粥,把碗怼到我嘴边,狠狠用力,摁在我唇上,“喝!” 我紧闭双唇,不肯就范,双手用力去推开他。 可他的手竟然那么有力气! 我根本推不开! 甚至,他更用力地往我嘴巴上怼! “呜呜……” 顾为止哼了一声,然后一只手捏住我下巴,将我的嘴唇捏开了,然后把碗里的糖粥,倒进我嘴里。 我一反抗,他的手就偏了,粥洒了我一身,我嘴上,胸口,全都是…… 但顾为止根本没停下来,哪怕粥都洒了,他还是倒完了——倒完了,他才松开我。 他把空碗扔到托盘里,从裤兜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擦拭了双手,然后凑上前来给我擦嘴巴。 我被粥呛得不行,一直低头咳嗽。 顾为止把我拎起来,抬起我的下巴,手帕蛮横地划过我的脸颊,嘴角。 “不自量力的下场就是惹我生气,惹我生气的后果,你承担得起么?”顾为止忽然一声高喊,“闻舟!” 闻舟立即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先生,您吩咐。” “给林简宇打电话,就说病房资源紧缺,不必给废物浪费资源,把贺锦兮从里头挪出来,扔到太平间等死。”顾为止淡淡道,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你不是神通广大,找人查贺锦兮在哪儿么?” 他说,你查到了?在我名下的医院里。 闻舟愣了愣,但是很快就收起了神色,“是,先生。” 闻舟关上门走了。 “顾为止,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我扑上去,掐着顾为止的脖子,很很用力……我要掐死他! 可怎么办,我力气好弱。 顾为止岿然不动,他甚至,根本没有因为我的用力而感到一丝不舒服。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我,像在看笑话,看我怎么闹腾。 我怒不可遏,我讨厌他这样的姿态! 我瞄了一眼四周,寻找可利用的工具,这时,我看到了托盘里的空碗,我松开他的脖子,拽起空碗,直接往顾为止脑袋上砸。 那只碗不大不小,却是汝窑瓷的上佳品,脆薄而轻巧,却也不失质感。 我直接砸到顾为止脑门上。 碗碎了。 顾为止额头也被砸破了,流下了鲜血。 第107章 顾为止,我有了你的宝宝 顾为止脸上挺白的,所以鲜红映衬着白,就有种说不出的凄美。 他眼神清冷,那种幽深的感觉,仿佛是历经千年的寒潭,装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谁想踏进去一探究竟,就会被溺死,死无葬身之地。 我曾经很怕他这个眼神。 但现在,我学会了迎上去,不躲闪。 “顾为止,是宋思明害死了你父亲,是宋思明害死了你妹妹,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妈妈有什么关系?你要报仇,你去找宋思明,你为什么要折磨我?”我才发现自己流泪了,顾不上从前藏着的秘密,我哭喊着说,“顾家出事,你以为我不难受吗?” “我和佳现也是好朋友,她死了,我不难过吗?” “顾叔叔对我像亲生女儿,我不为他伤心吗?” “顾为止,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有苦楚吗?你问过我为什么当初没去找你么?你有问过我为什么会跟温临订婚吗?” “顾为止,但凡你有一点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我们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妈妈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她!” “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凭什么仗着自己受害者的身份报复我!凭什么觉得我该被你欺折磨践踏?你真以为,你拿我妈威胁我屡试不爽么?我告诉你顾为止,只要我自私点,你用谁威胁我都没用!” “你还不是……你还不是仗着我爱你,才这样伤害我!” 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以往我控诉,顾为止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但今天,他竟然听完了。 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顾为止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嘴角抽动了几下,深寒如潭的双眼凝着我,想要把我吞噬了一般。 瞬许,他开始逼近我。 我哭着往后退,然后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的琉璃台灯。 刚要躲开,顾为止一把扯过我,我手一抬,琉璃台灯就滚落到地上,灯罩碎成了渣渣。 顾为止拎着我的衣服,问我,“我为什么虐待你?因为你是宋思明的女儿。” “你身上流着宋思明的血,你和他一样,都是该死的。” “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怎么弄得宋家家破人亡,让宋家人都生不如死。” “对你这点惩罚折磨,算什么?” “至于你那些借口,我不想听,我也没工夫听……想要我同情你?你配吗?你和温临订婚的时候,我和我妈被人赶出门,倾盆大雨里,我妈被人扔在臭水沟里,我被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让我认清楚现实,我一个身无分文的垃圾,怎么配得上你宋大小姐,说我痴心妄想……那些人不是你宋大小姐叫来的么?哦,我还忘了,宋大小姐你慈悲心肠,还给了我两万块钱的路费,让我去哥伦比亚读书。”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那两万块钱,要不是那两万块,我怎么能去美国?涅盘重生,回来报仇?” 顾为止说完,扔开我。 我错愕地看着顾为止。 那些人不是我派去的! 我怎么可能这样做! 我连忙抓住顾为止的衣角,我们有误会,要说清楚! “顾为止,我没有这样做!我的确是叫人给你送钱去了,可我送去的是二十万,我让他们带话给你说,让你先去美国,我……”我话没说完,顾为止就听不下去了。 “别演了,宋颜,有意思么?”顾为止狠狠甩开我,“你知不知道,你这幅嘴脸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同情的价值?” “顾为止,你听我说,”我抓紧了他的衣角,不肯松开,“当年的事情,我们都误会了!” 顾为止眉头一簇,用力扯着我的手腕,“误会?你告诉我当年是误会?宋颜,你是想我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么?” 我俩争执起来,我不是他的对手,直接被他掀翻,滚下床。 破碎的琉璃台灯,扎在我后背上。 “好疼……” 我真的是个多灾多难的主。 “顾为止……我好疼……” 我眼泪花直冒,我想起身,但是背后扎满了碎片,我根本起不来。 顾为止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眉头紧蹙,神色收紧。 大概是在确定,我是不是装的。 我伸手摸了摸后背,然后拿到面前一看,手上全是血。 刺痛袭遍全身。 就在我以为他会不管我死活的时候,忽然,他走上前来,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大喊着,“闻舟!” 闻舟冲进来的时候,顾为止已经把我抱起来了。 见状,闻舟惊愕了,“先生……” “还愣着做什么?开车!去医院!”顾为止匆匆道。 不知道我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我听到顾为止声音里的急切。 闻舟匆匆走在前面,下楼去开车了。 我被顾为止抱在怀里,看着他紧致的下颌线,紧蹙的眉头和凌寒的双眼,还有额头被我砸破的地方,鲜血长流。 “顾为止……”我伸手去摸他的脸,解释说,“我真的没有叫人去打你……” 顾为止脸色一沉,怒道,“闭嘴!” “顾为止,我当时被宋思明关在医院里,没办法出去,我让人给你送钱去,希望你能平安先到达美国,然后我再找机会去找你,我当时还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 “我叫你闭嘴!” “顾为止,我当时有了……” 我想说,我当时有了你的宝宝。 但话没说完,我疼得晕了过去。 第108章 那时第一次 到医院的时候,我迷糊醒来,发现自己在病房里。 是套房。 外头是客厅。 我听见顾为止和林简宇说话的声音。 林简宇对他向来没什么好脾气,言辞也是怼人的,“我看宋颜就应该把你砸死,用什么瓷碗,不如上刀,她是学医的,能轻松找到你颈部大动脉,一刀下去,还有你嚣张的份儿?” “你舌头多余了就送去医院食堂。”顾为止不耐烦地说。 “你还不承认自己在乎宋颜?” “你们医生都医不自医?”顾为止嘲讽说,“你脑子的毛病该好好看看,不知道想的什么玩意儿,张嘴就胡说八道,骂你智障我都怕侮辱了这俩字儿。” “不在乎你能这么忘乎所以?脚踩着琉璃碎片,英雄救美,踏着风火轮儿似的抱着人来医院?” 林简宇说,“阿顾,人要面对自己,别总是逃避,你越是逃避,越是明显,难道你自己没发现么?你根本潜意识里就在乎宋颜,这五年,你都是念念不忘,挣扎纠结。” “你怎么不去支个摊儿,算命去?我瞧着你算命忽悠的本事比做医生有水平,靠……痛!” “狗东西,你好好说话,”林简宇骂他,“痛死你活该,痛死你宋颜该感谢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顾为止骂道,“弄好了赶紧滚,我看你就烦。” 林简宇又叮嘱,“伤口不能沾水,要想脚下化脓的话尽管造,我看你当一瘸子也成。” “滚。” “贺锦兮的房间我是不会换的,尽管你的狗腿子打电话来这么说,我却知道,你干不出来这么畜生的事情,当年人家贺阿姨还经常给咱们做甜品吃,这份恩情,你记不住,我记得住。” 林简宇说,“你和宋颜怎么样,你自己折腾去,但是阿顾,事情做得太绝了,日后你后悔了,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林简宇说,人心是肉长的,被你一次次剁碎,是不可能复原的,我你自己看着办。 顾为止冷笑说,“那又如何,我顾为止做事情,从不后悔。” 林简宇走了,我听见了关门声。 我躺在床上,心里空落落的。 我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 我想起顾为止抱着我来医院的时候,他的神色,他的眼神,我又一次跌进自己挣扎的深渊里。 他到底……在乎我吗? 如果不在乎,林简宇做为旁观者,又如何会知道呢? 不是说旁观者清么? 我身在局中,可能有些迷糊。 可林简宇是人间清醒啊。 “咔嚓。” 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了,我赶紧闭上眼睛。 装睡。 顾为止没进来,他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关上门走了。 我因为背部的扎上,没有办法平躺着睡觉,医生和护士都要求我趴着,说要好好留在医院治疗观察,并且好好涂祛疤膏,否则可能背上会留疤。 琉璃台灯的切割力很强,我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后背上的纱布好多处,有几条还特别长,说是缝针了,最厉害的一处封了十二针。 后来我没见到过顾为止。 我实在是无聊,趴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顾为止的话。 五年前我的确是找人去给顾为止送钱的。 在那之前的前三天,我因为被宋思明关在小黑屋里,饿了几天,我带着私房钱和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珠宝首饰逃出去的时候,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小区门口。 保安认出我来,打了120把我送去医院,然后通知了宋思明和我妈。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刚睁开眼,就听见我妈在哭。 宋思明一巴掌扇到我妈脸上,骂我妈说,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男人乱搞,把老子脸都丢尽了! 我不让宋思明打我妈,宋思明转过来就打我,那一巴掌打得我嘴巴都破了。 然后脑瓜子嗡嗡的时候,我听见宋思明的咆哮,“狗东西,说,你肚子里的孽种是不是顾为止的!”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怀孕了。 孩子当然是顾为止的。 已经三个月了。 那时候我大姨妈一直不准,我没当回事,加上那段时间顾家出事,我深思混乱,根本没想起大姨妈没来这一茬。 我也没想到,我只和顾为止在一起一次,就中招了。 在顾家出事的前两个月,是我二十岁生日。 顾为止带着我去海边玩,晚上我们住在一起,他送我一枚海瑞温斯顿的钻戒,说是特意定制的。 顾为止在烛光下,吻了吻我,说,我的宋宋终于长大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顾为止两年多来,一直克制着对我的冲动,在我二十岁这天,我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他迫不及待给我套上订婚戒指,深情不藏地问我,“宋宋,想嫁给哥哥么?” 我当然想啊,想了都快五年了! 顾为止吻我,在我意乱情迷的时候,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扑洒在我耳侧,我听见他湿漉漉、沉甸甸的声音说,“那宋宋以后不能叫我哥哥了。” “那要叫什么?” “要叫老公。” “哦……” “宋宋乖,要不先试试?叫一声老公给哥哥听。”他又吻我的耳垂,富有磁性的声音引导我,“嗯?” 我被他蛊惑了,就叫了一声。 顾为止说,宋宋,你太要哥哥的命了,哥哥的自控专业,该毕业了。 后来我才知道,顾为止是不能忍受我娇滴滴、软绵绵地叫他老公的。 我也不懂为什么。 那一晚上,我彻底成了顾为止的人。 我和他在一起两年多,接近三年,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把顾为止搞到手,真正意义上的搞到手。 那天晚上顾为止很温柔,一直在问我疼不疼。 当然疼啊,我眼泪掉出来,抓着他的后背,一会儿喊阿顾哥哥,一会儿喊老公,都是说疼。 顾为止就说,以后就好了。 那时候我还不懂,我问顾为止,为什么以后就好了?虽然我是学医的,但是书本上的东西和实际操作,还是不一样的。 非常不一样。 顾为止笑着,脸埋在我颈窝里,而后,他支起身子,凝视我,捏着我的脸蛋子说,“我的宋宋还有很多事情不懂,但没关系,以后哥哥慢慢教你。” 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可能没有以后了。 第109章 如果有了宝宝的话 那时候我是茫然的,沉浸在甜蜜和喜悦里,忘记了那一茬:做措施。 后来我回家后,偶然看到杜蕾斯的广告。 我发微信给顾为止,我说阿顾哥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用那个东西。 他说,嗯,我们不用。 我说,那我去吃个药。 我学医的,那会大一才上完,当然知道吃什么药。 顾为止立马打了电话过来,命令我不许吃药,对身体不好。 我也知道对身体不好,可万一……万一有了小宝宝呢? 我话没说,但顾为止却知道我再想什么,他说,“宋宋,我原本想着你到二十了,咱们可以结婚了,要是有了孩子更好,但现在想想是我草率了,你还小。是我……太想跟你有个孩子了。” 我听着电话,咯咯地笑。 “以后哥哥会注意措施的。”顾为止说,“不能让我的宋宋烦恼。” 那时候我就在想,吃什么药啊,不吃了,要是我真有了阿顾哥哥的宝宝,我就生下来! 我和阿顾哥哥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像我一些,还是像阿顾哥哥? 后来我就真的没有吃药。 冥冥之中,一切仿若天意。 我也没想到,顾为止这么厉害,一次就让我中招。 顾家出事后,宋思明怕我和顾为止跑了,叫家里的佣人把我锁起来,一开始只是不让我出门,24小时跟着我,就算我晚上在房间里睡觉,也会有人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更别说宋思明知道我怀孕之后。 他根本没打算让我回家去,我都能从家里跑出来,说明我和顾为止私奔是决心使然,宋思明觉得我这个女儿简直就是个白眼狼,更是个没出息的货色,顾家都破产了,我还巴巴儿地跑去找顾为止做什么? 还怀上了顾为止的孩子? 他在病房里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一文不值,连带我妈也被骂,被打,说是我妈没把我教育好,我才这么不知廉耻,被男人搞大肚子。 宋思明气得不行,当即决定给我安排手术。 因为他是做医药的,在医院也有些熟人关系,宋思明找人把我拖去做手术。 我不肯啊,我求他,我说爸爸,求求您放我去找顾为止,顾家没了,他一个人……我得去陪着他,我有了他的孩子,要和他结婚。 那时候的宋颜多单纯啊,在顾家没出事之前,宋思明从来不会动手打我,我是娇滴滴养大的大小姐,以为撒撒娇,求求他,他就会答应。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我的父亲,对我那么温柔的父亲,竟然有这样一副面孔。 我这个女儿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攀附权贵的工具。 宋思明一巴掌打得我嘴角出血,居高临下地指着我说,让我死了这条心,他之所以养着我,就是为了把我嫁去豪门,给他找点依靠,我被顾为止玷污了,他气得要死,骂说,妈的他一个破产的穷小子,凭什么糟污了他的心血。 他找来的人拖着我去手术室,根本不管我当时的身体情况到底适不适合做手术。 在手术室灯亮起之后,我还在挣扎,指甲都断了,十指都是鲜血,我看到医生拿出来的工具,在强烈的灯光下,反射出一道道刺眼又冰冷的银光。 我哭喊都无用。 后来,在冰冷的器械要进入我身体时,手术室的大门被踹开了。 第110章 颜颜,我们订婚吧 你们是不是,以为是顾为止来了? 说实话,那时候我以为是顾为止来了。 我以为我的阿顾哥哥来救我和宝宝了。 但不是的。 温临来了人来,把医生和护士都拦住了,他行色匆匆,满身风尘的气息,一看就是急忙赶来的。 他把我从床上抱起来,安慰我说,颜颜,别怕,我带你走。 那时候我哭得没了力气,只能点点头,呜呜咽咽地说,我们快走。 宋思明自然是不肯的,他不许温临这样带走了我,还说要做掉我肚子里的孽种。 温临抱着我,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后,冷冰冰地问宋思明,“伯父,您说我的孩子是孽种?” 不光是宋思明愣了,我也愣了。 谁都没想到温临会这么说。 总之,温临就是谎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说是他的,让宋思明同意他带走我,并且,要跟我订婚。 宋思明多奸诈,他那时候根本不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温临的,不许温临带走我,说,除非温临马上找媒体发布消息,说我们两家订婚。 温临答应了。 宋思明高兴得很,为啥呢?因为温家有钱。 我和温临是初中同学,但我是那时候,才知道温家那么有钱的,有钱到宋思明可以毫无尊严的跪舔,并且翻脸就夸我眼光好,有思想觉悟,甩了顾为止这个没用的货色,抓紧了温家的独苗苗,简直是他的好女儿,不辜负他这么多年的培养,以及我天生的这张脸。 我被温临安排去了病房,在房间里,温临给我道歉,说他没问我的意见就撒谎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温临坐在床沿上跟我说,颜颜,跟我订婚。 我自然是不肯,我爱的是顾为止,我怎么能跟温临订婚呢?况且,我已经有了顾为止的宝宝啊。 “颜颜,你现在根本不能去找顾为止,你爸不会同意的,而且,你若是去找顾为止,你爸只会对他赶尽杀绝……我听说,他要去哥伦比亚大学念书了,offer来了,这是他人身翻盘的唯一机会。” 温临说,颜颜,他的offer,在你父亲手里,你父亲说了,如果你不跟我订婚,他是不会让顾为止去哥伦比亚的。 我知道,去哥伦比亚一直都是顾为止的目标和理想。 我该怎么办? 我那时候只知道哭,哭着说要去找顾为止,和他一起去美国。 温临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句恳切地说,“你要是去找他,你爸爸报警说他诱拐你,怎么办?到时候他身上在多一个污点?颜颜,顾为止现在根本没办法照顾你,他母亲跳楼自杀未遂,下半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如果没有治疗费用,恐怕……颜颜,你现在去找他,你父亲会对他们母子赶尽杀绝的。” “颜颜,你先跟我假订婚,等事情风波过去,我再带你去美国,去找顾为止。” 说不吃惊吗? 不可能的。 我和温临一直是好朋友,好同学,我从没想过,他会这样照顾我、帮助我。 我问他,这样子对他不公平。 可温临说,“谁叫我忘不掉当初你的“救命之恩”,就当我是在报答你。” 后来,温临说他帮我保管财物,就是一些珠宝首饰,还有一笔私房钱,大概有二十万。 温临找了把这些东西送去给顾为止,顺带,还有我的一封信。 在信件里,我告诉顾为止我和温临发生的一切,解释为什么我和温临假订婚,希望他不要生气,先去美国等我,我会去找他。 我没在信件里写说我有了小宝宝,顾为止的性格我太清楚了,我怕他知道我有了小宝宝后,不肯走,就想说等事情过了,我去美国的时候,再告诉他。 我如何能想到,事情会变成顾为止说的那样? 我找人去打他,告诉他离我远点?说他一个破产的落魄公子哥配不上我宋大小姐?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分明记得,当年事情过后,温临告诉我,已经送去给顾为止了! 不行,我得找温临问问清楚! 我拿到手机,立马给温临打了电话。 这时候我根本顾不上,要是顾为止发现我又跟温临联系,会如何生气发疯。 我迫切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什么。 温临很快接了,电话里,他语气着急,问我,“颜颜,你还好吗?顾为止是不是又打你了?” 我说,“温临哥,我还好。我想问你,当年你帮我送钱去给顾为止,他……收到了吗?” 我很注意我的言辞,因为我不能忘本,不能去质疑温临,当年要是没有他舍生取义帮我,我不知道被宋思明怎么收拾,也不可能保住肚子的宝宝。 虽然,也只是暂时保住。 虽然,我最后还是失去了它。 第111章 当年事 温临说,“颜颜,你当年交代的东西,我都叫人送去了。” “哦……”我顿了顿,又问,“你安排谁去的?” 温临说,“是你父亲的人。” “什么?” 温临解释道,“当年你父亲并没有相信我说的话,哪怕我在媒体上发布了消息,他仍表示怀疑,他来找我,说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帮你可能是不得已,是撒谎。当然,我没有承认,我说孩子是我的,跟顾为止没关系。” “你父亲不太相信,我说等你情况稳定些,我们就结婚,你父亲才勉强相信,并且要求见我父母,我父母以为孩子真是我的,很期望你生下孩子……自然,我骗了他们。你父亲怕顾为止继续纠缠,我顺水推舟,说给顾为止一笔钱,让他去美国,再也不要回来打扰我们。” 我问,“然后呢?” “当时我父母也在,你父亲和我父母商量了,觉得这样也行。然后你父亲说,钱他去送,我不放心,要求我家也有人一起去,最终是我家的管家和你父亲的司机一起去的。” 温临继续道,“我给了管家五十万,包括你的存款和首饰珠宝,我添了三十万的支票,一同送去的,我担心二十万在美国不够用,毕竟顾为止还要给他母亲治病。” 我着急地问,“那他们送去了吗?你家管家,有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送去了呀,管家回来还给了我顾为止的借条签名,说顾为止不肯白拿那笔钱,写了借条给我们!以后十倍百倍的归还。” 温临说,“借条我还保存着,我找找在哪里,改天给你送去。” 我内心有些茫然,温临给顾为止送去了钱,还多给了三十万。 可顾为止说的是,那些人打了他一顿,羞辱他,还说了那样的话……这中间,肯定是出了问题。 顾为止在这件事情上不必要撒谎,他的愤怒和恨意,都是实实在在的。 那肯定是出在管家和宋思明的司机身上。 宋思明……呵,他就是只老狐狸! 既然他怀疑我和温临是假订婚,肯定不会完全放心顾为止。 可能,温临也被骗了! “颜颜,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温临喊了我好几声,着急地说,“你说句话啊,别叫我担心。” 我藏住了内心的疑惑,对温临说,“没事,温临哥,你帮我问问你家的管家,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钱真的是顾为止亲自收到的吗?这个很重要……你一定帮我问问清楚。” “这……”温临有些为难地开口,迟疑着,“颜颜,很抱歉。” “怎么了?” “管家很早就离开了我们家,因为身体原因,回深城休养去了。”温临说,“都三四年了。” “什么?” “不过颜颜,我可以找到他的电话号码,必要的话,我可以去一趟深城,去管家的老家,找找他,替你问问。” 我想我实在是麻烦温临太多了,不好再叫他跑一趟,只说,“麻烦你帮我找到管家的联系方式,我自己来问问。” 温临说好。 挂断电话后,我内心的疑惑始终朝着一个方向,那就是,当年的事情,宋思明动了手脚。 可我要搞清楚,到底,情况是怎样的? 宋思明做了什么?为什么温家的管家回去跟温临说,一切都办好了?还给了温临顾为止签名的借条? 我太想知道真相了。 就在我冥神思考的时候,房间里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随后,顾为止推开门。 他站在门口,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愣怔。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然后松掉门把手,走了过来。 我这才看到,顾为止身后跟了两个人,穿着便装,但是整体气质有种说不出的凛然感觉,身体板正,自带凌厉的气场。 顾为止伸手来碰我,我下意识地往后缩。 真的,我当时就是下意识的退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身体已经形成了反射弧,只要顾为止一靠近,我整个人都紧绷的,害怕不已。 见状,顾为止的手也是一凝。 我别过脸去,不看他。 他还是动手了,把我抱起来,坐在床沿上,冷冰冰的语气说,“实话实说。” 这话顾为止是凑在我耳边说的。 距离很近,我能感受到他言辞间温热的气息扑洒在我耳侧的软肉上,是那种说不出的麻麻酥酥。 分明是温热的气息,可言辞,却冰冷,无情。 他身上有木质沉香的气味,也有药水味,混合在一起,竟是一种说出去的复杂沉峻。 第112章 她死了 我感受到顾为止手臂上肌肉的力量,紧绷的,铁板一样硬朗,像是十分紧张的状态下肌肉的收缩。 他紧张? 他紧张个屁。 随后,顾为止坐在我身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在两个外人面前。 他不是很讨厌在公众场合跟我有关系吗? 奇了怪了! “宋小姐,我们是青州市文澜区派出所的民警,关于你在15号晚上,在青州人民医院门口被人袭击绑架的事情,我们接到报案,来问你一些事情,还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原来是民警。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报警? 是谁报警的? 顾为止么? “别怕,那天发生了什么,你照实说……”顾为止伸手摸了摸我脑袋,帮我理顺了头发,目光缓缓落在我脸上,轻浅上下,“知道么?” 我怎么都觉得,顾为止这是在威胁我什么。 我看向两位民警,“您请说。” “请问宋小姐,当晚被绑架的经过,能详细的复述一遍吗?”民警问。 我将事情说了一遍,民警又问我,“你知道是张月芬指使的吗?” “知道,绑架我的人在车上说,张月芬给了他们五万块钱,让他们收拾我……” “那事情发生后,你去哪里了?”民警的意思是,我为什么会离开了现场。 我顿了顿。 实话实说么? 我看了顾为止一眼,然后对民警说,“我被我朋友接去家里了。” “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 “叫温临。” “之后呢?” “之后……”我顿了顿,我在想,我要怎么介绍顾为止? 顾为止为什么能把我从温临家里接走?他是我的什么人? 这时,顾为止开口说,“之后我把她从温临家里接回来了。她昏迷不醒,我请了家庭医生给她看诊,后来,她醒来喝水,打翻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伤了自己,才来的医院。” 顾为止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淡定,也不避讳我和他什么关系,当然,别人也不会去刨根究底。 “好的。”民警又问,“宋小姐,那你认识张月芬吗?” 我点头,“不算人认识,但是我知道她。她到医院找过我,跟我发生了一些冲突,当时医院很多人看到。” “你们除了在医院见过,还在哪里见过吗?” “没有。”我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张月芬,后来,我们没见过。” 民警点点头。 “我女朋友被她买凶伤害,这件事情,我已经联系律师处理,希望两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结果,”顾为止说,“稍后寰宇的法务会同二位联系,我们的诉求只有一个,严惩凶手,拒不和解。” 顾为止这人,天生带着凛冽的气场,以前我就觉得,他这气质是与身俱来的,这几年的“成长”,叫他身上这种气质越发的明显,深邃。 我在一边听着,只觉得十分的……不解。 他竟然说我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 呵……说起来好笑,顾为止从来只会说我是他养的一条狗,说我是他花钱买的消遣工具,说我是贱人,是浪货。 竟然,说我是他女朋友? 我能不惊讶吗? 但更让我惊讶的是民警说话。 “顾先生,恐怕你的要求我们满足不了了。”民警合上笔记本说,“昨天晚上,张月芬在逃跑的过程中,车子抛锚,连车带人,坠入了青衣江,我们今早从青衣江里打捞到她的尸首,具体情况我们不方便透露,还请谅解。” “张月芬死了?”我惊讶地说。 民警点点头。 顾为止轻哼一声,“那真是,太遗憾了。” 随后,二人告别。 顾为止送他们出去。 我坐在床沿上,一脸茫然。 事情怎么这么巧? 张月芬刚买凶伤我,才一晚上,就发生意外,连车带人坠入青衣江,死了?! 青衣江是青州市的代表性河流,是长江的分支,古往今来,这条江滋润灌溉着青州人民,一说起青州,人人都会先想到青衣江。 张月芬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可若不是意外,谁会要她的命。 杀人是犯法的,她能与谁结仇,以至于对方要了她的命。 我想不明白。 这时,顾为止回来了。 他颀长的身子站在门口,双目幽冷地看着我。 顾为止个头高,只穿着一身随意的休闲装,黑色长裤,白色t,外头批了件墨绿色的细针针织衫,手腕捞起来了一些,露出一块腕表,是积家的大师系列顶级款。 棕色的皮带腕表,给他凛冽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柔和。 再配上他的金丝边眼镜,如假包换的斯文绅士。 他看了我一眼,走上前来,又要伸手来摸我脑袋。 我下意识地一躲,他面色一凝,轻哼问我,“害怕我?” 第113章 是不是你做的 我没说话。 我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 “宋颜,人不好这么没良心的。”他意味深长地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才帮你报仇了,你就这么对待我?”顾为止的手忽然重重落在我脑袋上,一下一下地顺着我的头发丝,语气里有不满和不悦,“没良心的东西。” 我内心一片哗然,忽然,我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顾为止,“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你!?” “是不是我什么?”顾为止微微一笑,手还轻抚着我的发丝,“不要急,慢慢说,是不是我什么?嗯?” “是不是你做的?!” “是又怎样?”顾为止不承认,可是他也没有否认。 “……”我的震惊难以言表。 这是杀人啊! 杀人犯法啊! 顾为止怎么可以……他到底多疯? 他知不知道要是事情败露,是要坐牢的!? 我内心极为复杂,我以为顾为止只是对我凶悍一些,对我不是人一些,可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杀人……要知道,他大学本科学的是法律专业。 一个法律专业毕业的人,会以身试法? “我不是说过,我养的狗,只能我欺负,外人,怎么可以?”顾为止笑得格外狰狞。 我想,要是顾为止没有戴眼镜,我还不会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狰狞。 但就是这一副看似斯文气的眼镜,让他漆黑深邃的双眼,愈加神秘、狠辣。 就像一个蛰伏的吃人的怪兽。 顾为止没管我的惊愕和无措,只淡淡对我说了句,“好好养着,我不喜欢残废。” 说罢,顾为止走出房间。 虽然他步子稳健,看似正常,但我还是发现,他走路的时候,右脚下脚有些不便,相对于左脚来说,更轻。 像是,怕疼。 他受伤了? - 之后的几天,我在医院度过。 顾为止天天都在,甚至在护士给我换药的时候,也要全程看着。 一如现在。 我背上的伤口严重,护士每天换药都是细细检查的。 今天同样,护士帮我换药,感慨说,“宋小姐,你皮肤这样好,真是可惜了。看样子,大概率是要留疤的。” 别人小姑娘和气,是跟我聊天说话分散注意力,可顾为止冷冰冰的不客气,怼人小姑娘说,“叫你来是讲废话的?” 小姑娘嘛,到底是不熟悉顾为止的尿性,被他一句话吓得手一抖,棉签直接戳在我伤口上,疼得我不由地“嘶”了一声。 是真疼。 小姑娘被他吓得面色惨白,连忙道歉,“宋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我花钱是请你来练手的?”顾为止毫不留情地说,“不专业就出去,换人。” 小姑娘脸都憋红了,眼眶里都是泪水。 “没事,是我自己痛感神经比较敏感一些,”我是医生,平日里和护士打交道得多,所以非常能理解人,我宽慰说,“咱们重新来。” 护士感激地看着我。 大概是觉得顾为止的脸太臭了。 “你倒是好心,痛就喊,忍着能提高你能耐还是彰显你的大度?”顾为止又呛我。 我吸了一口气,平静地怼他,“你能出去吗?你留下来除了给人制造紧张感,毫无他用。” 顾为止眉头一簇,凝着我,像是在骂我不知道好歹。 但我成功把他气走了。 这人什么脾气! 护士继续给我上药,但明显比之前紧张很多,我宽慰说,“他走了,你别紧张,该怎么弄怎么弄,咱们慢慢来。” “宋小姐,他好凶,”小护士咬唇,委屈地看了我一眼,懊恼地说,“他长得那么好看,怎么脾气这么臭?” 我笑了笑,“是啊,长得是好看,脾气也真是臭。” “但是我觉得他是关心你,担心你疼,才那么说我的,”小护士说,“要是他不担心你的伤势,怎么会全程盯着我换药呢?你老公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爱装高冷?明明是担心你,但说话还那么冷冰冰。” 我一愣,我老公? 额…… “你误会了,他不是我老公。” “啊……我以为是你老公呢,听说结了婚的男人都是臭脾气,我还以为你们结婚好多年了。你看你刚才让他出去,他好生气的,我还以为是他懒得跟你吵架呢。不都说,结婚过后,男人都懒得哄人,也懒得吵架么?” “我们不是这种关系。”我说。 结婚很多年的夫妻? 哈哈……我和顾为止哪点像? “那你们是情侣吗?”小护士问,“你们一定是在一起很多年了!” “也不是。”我淡淡一笑,“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一定要说什么关系的话,应该是冤家。” 小护士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显然不信,她说,“宋小姐,你们俩肯定是不一般的关系,我很确定!” “你还真是看走眼了。”我说。 没过几秒,忽然一声巨响,“砰”的一下,整个房间的墙壁都在颤抖,像地震了一样。 我和小护士都是一愣。 小护士撇嘴说,“他到底气什么啊,我感觉我们医院都要被他拆了……可怜我们的门板。” 我也疑惑,他气什么? 不过,他现在有钱,也不怕医院找他赔。 第114章 矫情给谁看 见我有些懊恼,护士宽慰我说,“他脾气臭点,但是长得帅呀,宋小姐你也不吃亏,这世上人无完人。” 我差点被护士逗笑了,所以长得帅,一切可以被原谅么? 我开玩笑说,“是,也只能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稍微忍耐一下。” “我瞧着他心里也是关心你的,不然也不会半夜守着你,都好几天了。”护士说完,端起了托盘走了。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几天顾为止守着我? 大半夜? 这根本不是顾为止的作风。 还是说他良心发现了?觉得害我进医院,心里过意不去? 总之,我百思不得其解。 有了之前几次教训,我这一次,死死掐住了自己内心期盼燃烧的火焰,坚决不允许自己自作多情认为顾为止是对我旧情难忘,对我怜惜心疼。 我当他是个疯批,疯批做什么事情都是毫无章法的,我不需要去揣摩,去弄明白。 不希望,就不会失望。 这天下午之后,我再也没见到过顾为止。 再次和他见面,是三天后。 晚上七点多,阿姨来送餐,帮我洗头发——几天没洗头,我头发实在是太脏了,我都不知道顾为止的手是怎么落得下来的,这人不是有洁癖?是怎么狠下心摸我头发的?不嫌脏么? 我自己都觉得油腻。 洗完头后,我想洗澡,但是阿姨不允许——的确也是没办法洗,背后的伤口坚决不能沾水,这会儿好在是十月底,不会太热,太出汗,要是放在大夏天,我可能要当场去世。 不能洗澡,但阿姨打了水给我,说是可以擦一擦。 我连忙钻进浴室擦洗。 太舒服了。 我差点感动哭。 擦完之后,整个人都清爽了,我又重新活过来——然而,新的问题来了,身上有伤,脱衣服容易,穿衣服难。 病号服又是将脑袋套进去的那种——一不小心可能就碰到伤口。 偏偏这领口又很小。 得找人帮忙。 这时,我听到病房里有脚步声。 “阿姨?”我喊了一声,说,“您来帮我个忙,我衣服穿不上了。” 阿姨没回答我,但是已经走向浴室。 随后,浴室的门被推开了。 “阿姨,我这边套过去,但是……”我一边说着,一边回头,但是身子是没侧过去的。 话说到一半,我整个人都傻掉了,怎么是顾为止! 不是阿姨么?! 我赶紧挡住自己的胸口,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太慌张了,结果一下子碰到台面上放着的水盆,那水盆直接被我给掀翻了,从盥洗台上掉下去,摔了一地,水花溅了我一身,当时我根本没站稳,因为跳开躲水,导致脚下一滑,我眼看就要摔倒,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这时,一只手忽然捞住我的腰肢。 温热的手心贴在我的腰上,我能感受到他指腹间粗粝的感觉,摸索着腰间的嫩肉,是说不出来的火热感。 那只手足够有力,就那样轻轻一下,就把我捞进了他怀里,让我贴在他的胸口坚硬的肌肉上——我顿时感觉到了来自于男人的强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那种因为常年健身运动而纹理丰富的肌肉感。 还有钻入鼻尖的广藿香气息…… 我还没来得及抗拒那股熟悉的气息,因为惯性使然,我身子被他捞过去,往前倒了,我的唇,恰恰好擦过他的下巴。 在他下巴上划过一条线。 轻轻的,不留痕迹的。 仿佛是刻意的撩拨,却又发生得如此自然。 这一切,都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为止愣了愣,身体紧绷,但只是一两秒,他很快放松了自己,低眉撇了我一眼,目光清冷,语气十分不友好,“做什么跟见了鬼一样?” 你不就是鬼么? 好端端的忽然进来——我能不被吓到? 当然,我是不敢这么跟他说的,我被他抱着有些不舒服,用手挡着自己胸前,抗拒道,“你松开我,我能站稳。” 其实我挡不挡都没什么要紧的,顾为止不是早就看过了么? “过河拆桥?”顾为止冷嘲道,“用完就丢?” “……”我有些不爽快了,直接怼了,“我没叫你来。” 你不来,我也不会摔倒。 “不然怎么说你没良心,你的确是条白眼狼。”顾为止冷笑,松开了我。 我刚要走,就听见他的一声冷呵,“站住。” 我还没说话,又被他骂了,“跑什么。” “我要穿衣服。”我说。 “没擦干你穿什么衣服?想伤口发炎感染,好在这里住上十天半月的?” “……” “站好了!”顾为止说完,拿了毛巾给我擦肩膀上的水渍——大概是我刚才没注意到,脖子上还有些没擦干净。 他捏着毛巾上前来,凑近我,距离那么近,我真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他黑眸一扫,怒目火光,不屑地说,“躲什么?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一天到晚这么矫情给谁看?” 第115章 陌生女人的挑衅 “……”我觉得我适合闭嘴。 反正我说什么,他都这样。 干脆不要说话好了。 说了也是说不过,自讨苦吃。 而后,顾为止不耐地问我,“衣服呢?” 我指了指墙上,他斜了我一眼,冷哼说,“怎么地,还要我拿来给你套上?” “……”我哪里敢?自己拿来套上了。 刚套上脖子,顾为止就伸手来帮我扯下去,抬起我胳膊,避开了伤口的关键位置。 我手臂后方也有一块缝针的地方,所以才不太便利。 顾为止嘴巴厉害,但是手上动作的确轻轻柔柔的,一点平时的粗鲁都没有。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换上衣服后,他冷眼一扫我,薄唇掀了掀,“滚出去。” 我就出去了。 他还留在湿漉漉的浴室里。 我回到床上,脑子有点发懵——因为我背上受伤嘛,这几天都没穿内衣,是自由放空的状态。 好在,医生都是女的。 本来第一天有个男医生的,但顾为止怼人说话不客气,叫林简宇换了个女的来。 说来我还要感谢顾为止,不然这几天我会有不少尴尬的时候。 我坐在床上等了半天顾为止才出来,他好像洗过脸了,额头发际线那里还有些水渍。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关上门走了。 别人说的没错,他脾气是臭的。 阴晴不定,神经兮兮。 后来,他再也没来过。 直到我出院。 - 出院这天,是阿姨来接我的,当然,还有顾为止安排的司机。 我坐在床上等阿姨收拾东西,司机把包裹拿下去,这时候,我手机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青州。 “宋小姐,你在等顾为止接你出院吗?” 直觉告诉我,这条短信,是个女人发给我的。 我还没回复,其实也不打算回去,刚要收起手机,这时,又进来一条短信。 “可能你等不到了哎,顾为止现在在我床上哦。” 简单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信息。 我看着手机屏幕,竟然一时间胸口闷得慌——隔着屏幕我能感受到对方浓浓的挑衅,还有炫耀。 以为我会恼羞成怒? 以为我会打电话过去骂她? 不。 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关上手机,坐在一边等。 这时,手机又响了。 我不去看。 可是滴滴滴一直进来短信。 我烦了,我想说直接给她拉黑好了,何必忍受这种无端的骚扰? 可当我再次拿起手机,我看到短信里是一则视频,还有对方充满挑衅的疑问。 “不敢回我?” “还是不相信?” “发个视频给你欣赏欣赏,顾为止身材好好哦,而且,技术也很棒呢,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他跟你做的时候也这么用力么?我人都要散架了,腿心好疼哦!” “他说最喜欢从后面来,这样刺激点,跟你也是这样么?” 然后,是一则短视频。 我没点开看,但封面上,顾为止是裸着的,哪怕只看得到上半身,但我确定那就是顾为止。 我内心再也无法平静,我忍着一口气,迅速把这个号码拉黑了,坐在床沿上,手有些发抖。 大概是我脸色比较难看,阿姨误会我是伤心顾为止没来接我,安慰我说,“小姐,林叔说顾生有会议,不能来接你,咱们先回家。” 我冷笑,“是么?什么会议?” “这个……我也不清楚。”司机林叔尴尬地说。 我摇摇头,讥笑道,“阿姨,您误会了,我根本不指望他来接我,从来没指望过。” 阿姨尴尬地点点头。 大概以为是我俩闹脾气。 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建树,现场我都撞见过了,且掐了自己的希望期盼,我以为自己能平心静气,不去理会那莫名其妙的挑衅。 可为什么,我一路浑浑噩噩到家,真个人都是茫然的——我心里那种悲怆的感觉,尽管我不去承认,可他们像是长了根一样,驻扎在我心里,怎么都挥散不去。 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阿姨做了晚餐,我兴致恹恹,吃了两口后上楼休息。 躺在床上,我脑子里不自觉地去幻想顾为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样子……我知道你们想骂我,觉得我犯贱,觉得我脆弱,觉得我不要脸,甚至觉得我自讨苦吃。 可这一刻,我真的很难过。 你们不理解我和顾为止有过如何甜蜜的曾经,也不会理解我在失去那份美好之后内心的遗憾和伤怀。 顾为止曾经说过,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女人。 那时候,他抱着我,吻着我的额头,问我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到他无法抗拒和我的相处。 他说,宋宋,你永远是我的唯一。 我想起那年夏天的星空和顾为止当时的柔情缱绻,忍不住泪流满面。 时光真的是把尖锐锋利的刻刀,不过短短五年,就将我们雕刻成了彼此陌生的模样。 他……再也不是我的阿顾哥哥了。 再也不是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难受得呼吸困难。 我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哭。 我太难受了。 我又恨自己,明知道事实,明知道现状,明知道该漠不关心,明知道该一笑置之,可我为什么还这么伤心? 宋颜啊宋颜,你真的没出息。 “你是要把自己憋死……”忽然,一抹声音从头顶袭来,掀开了我的被子,冷风忽然袭来,将哭泣早就的热气打散。 我迷蒙的双眼噙着莹亮饱满的泪水,嗔嗔地看着站在床前的男人。 第116章 不清楚自己什么定位 我不知道顾为止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和别人温存着么? 为什么会回来? 还是说,已经结束了? 他看着我,脸色有些清冷,还有迟疑,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躲在被子里把自己哭成一个傻子。 我扯回来被子,把自己藏住。 这样子被他看到,不是太狼狈了么? 我能藏着一点,是一点。 “听不进去是?”顾为止又扯开我被子,“憋死了算我的?” 我情绪上来了,挂不住了,我朝他吼道,“关你什么事情?” “你再说一次?” “说十次都可以!关你什么事情?”我哽咽着说,“你滚远点。” 顾为止气得不行,咬牙点了点下巴,怒道,“这里是谁家?你让谁滚?宋颜你心里没数是?” “……”我怎么就忘了,这是他家呢! “我要不给你身上装个gps,你不清楚自己什么定位?”顾为止冷声说,“我养着你,是为了看你给我甩脸子的?” “不爱看是?你不滚是?那我滚!”我心想,我就是太知道自己什么定位了,我才这么忍受你——得了,我现在不想忍了。 谁知我刚下床,鞋子都没穿,顾为止直接把我推到床上,不许我走。 他掐着我脖子,恶狠狠地看着我,说来也是奇怪,生的好看的人,发怒的时候,也是赏心悦目的,这不公平。 “对你好了几天,你得意忘形了?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我让你滚了么,你就滚?”顾为止问我。 “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指不定这双手刚才碰过哪个女人,洗手了吗? 我嫌脏! “我的是脏手,谁的不是?温临吗?你碰你,你就高兴是?” “温临没你这么恶心人!” “你再说一遍!”顾为止怒道,“你的意思是,姓温的碰过你了?” “我说温临……” 我话没说完,顾为止直接吻住我,堵住了我后面要说的话。 他发疯一样。 我紧咬牙关,他就用力捏我下班,咬破了我的嘴唇。 我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我呜呜咽咽地哭着,双行泪不断掉落。 无论我双手怎么锤他,他都岿然不动,甚至拽着我的双手,摁在我耳朵两侧。 男女之间,实力悬殊。 我只好另辟蹊径,忽然,咬住了他,并且,很很用力。 很快,我就尝到了血腥味。 顾为止吃痛松开我,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手掌心悬在半空中,是要打我。 我闭上眼睛,心想,打,你打死我。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打我。 但是巴掌迟迟没下来。 我睁开眼,看到顾为止收起了手掌。 他摸了摸嘴唇,然后一把捏住我下巴,“宋颜,你在找死?” “我倒是想死,顾为止,我受够你了……”我内心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厌恶地说,“用你的话来说,我就是你养的一条狗,你可以羞辱我,但是,你凭什么让别人羞辱我?你要和别的女人做什么,能不给我看吗?顾为止你以为你还是我从前的心上人吗?你让你的人发那些视频给我,想恶心我?是,你的确是恶心到我了,我现在看到你就想吐!” “什么意思?”顾为止眉头紧蹙,瞪着我,眼神里除了冰冷,还有茫然。 “我的意思是让你外头那些女人离我远点!我不是正儿八经的顾太太,你们在床、上用什么姿、势,不用跟我报备!不用拍视频给我欣赏!我嫌恶心!我也不在乎!”我怒吼道。 如果不是顾为止纵容,那个女人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如果不是顾为止授意,谁有那么大胆子? 我就是一个活在黑暗里的女人,是顾为止见不得光的情人,没有顾为止的泄露,对方怎么知道我? 顾为止愣了半天。 最终,他情绪,拍了拍我脸蛋说,“你嘴上说不在乎,可你躲在家里哭什么?” “宋颜,你嘴硬,有本事就别哭,你这么伤心,搞的我以为你对我旧情难忘——怎么地,我顾为止还不能有别的女人了?你算什么东西,你管我?你有什么资格?” 是哦,我算什么东西。 我就是他养的一条狗! 我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收起你这幅伤心欲绝的蠢样子,我看了才觉得恶心!”顾为止说完,丢开我的脸,不忘补一句,“你以为你现在装腔作势,我就会忘了你五年前怎么对我的?” 我怎么对他的? 我倒是想问问,顾为止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这个刚愎自用,自作聪明,自私自利的王八蛋! 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但我心冷了,我不想解释了——五年前我的奔赴,他根本不相信。在他眼里,我五年前是狼心狗肺,是绝情狠毒,是贪慕虚荣。 那就让他这样以为。 总有一天,顾为止,总有一天,你知道真相,会后悔的。 说完,顾为止拿起我床头柜上的手机翻看了短信。 他翻了半天没找到,然后踢了我一脚,问我,“东西呢。” 我别过脸去,“不删留着天天观摩你们的激情视频,天天恶心?” 顾为止冷哼一声,扔下手机,然后走了。 第117章 贱人,离我远点 我就那样,躺在床上,听着屋子里静悄悄的声音,听着挂钟哒哒的走动,一动不动。 夜里起风了。 夜风从窗户缝隙里跑进来,吹动了藏蓝色的丝绒窗帘,轻轻晃动。 我好像化作这一阵阵夜风,一吹而过。 人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千思百虑,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去应对五年后的顾为止。 我身在这旋涡中,指望不上别人帮我一把,也指望不上自己心硬如铁,英勇赴死。 我觉得自己的可恨之处就在于,我竟然有时觉得,都是命运的安排。 我竟然想认命。 夜风,最终将我的眼泪吹干。 - 翌日。 我醒来后,阿姨告诉我,我下楼宋家有人打了电话来,我问阿姨是谁,阿姨说是金姨,挺着急的,电话里说有急事,请我醒来后务必回电话去。 我这才发现,金姨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但我昨天电话设置成了静音,没听见。 我连忙给金姨回电话去。 金姨在电话里说宋昭出事了,现在人在青州人民医院。 我顾不上换鞋,穿着拖鞋就出门了,打车去了单位。 到病房的时候,金姨守在宋昭床前,而宋昭躺在床上,腿上打了石膏,脸上都是伤——鼻青脸肿的,眼睛那一块都高肿了。 见到我,宋昭眼里都是冷光。 她闭上了眼睛,仿佛那伤都是被我打的似的。 金姨拽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哭诉道,“大小姐,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混蛋,把二小姐打成这个样子——我今早一出门,就看到二小姐被扔在家门口,人都冻傻了,浑身的血,我赶紧送来医院。” “报警了吗?金姨?”我问,“或者,物业的监控去看了吗?” “监控我还没去看,我问二小姐,她也不肯开口说话,我要报警,她也不许——我只好等你来了做决定。”金姨看了一眼宋昭。 宋昭不许金姨报警? 为什么? 我走到病床前,刚握住宋昭的手,她就惊声尖叫,“滚!” “小昭,我是姐姐……” “你他妈的别碰我!”宋昭怒瞪我,恶狠狠道,“贱人,我离我远点!” 我被宋昭骂得一脸蒙圈。 她受伤住院,我担心难过,匆匆赶来,是被她骂的? 加上我心情本来就不好,只觉得宋昭太过分了,平日里真是给她惯坏了,我神色严肃,怒道,“宋昭,你好好跟我说话!我是你姐姐!你骂我什么?” 宋昭见我生气了,脸色有些讪讪的,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闭上嘴,眼睛里有泪花。 “金姨,报警!”我转头对金姨说。 金姨立马打110。 但宋昭阻止了,她冷笑问我,“你觉得报警有用吗?要是报警有用,我会等到现在?你真当我是猪脑子?” “为什么不报警?谁打你的?”我问宋昭,“是你那个男朋友?你到底要把他藏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感觉到宋昭不对劲——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妹妹。 她好像有很多秘密。 宋昭没回答我,但她的神色,特别奇怪。 她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恨意——这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情绪。 我以为她真的是被她那个神秘的男朋友打的,气得发抖,我说,“必须报警!宋昭,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把你打成这样,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这时,宋昭冷笑,问我,“你现在这么着急做什么?” “……” “你又知道什么?”宋昭讥笑说,“报警能抓到他么?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第118章 你休想甩掉我 宋昭怨怼地看着我,半晌才继续说,“宋思明欠债不还,别人找不到你,只能抓了我撒气,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不是她男朋友打的? 我松了一口气。 所实话,我很好奇宋昭所谓的男朋友是谁。到底是谁,让宋昭这么反常、不听话。 宋昭埋怨地说,“你有顾为止护着你,那些人不敢去找你,只能找我。我有谁护着?” “是找宋思明要债的人?”我说,“既然如此,那更要报警!” “宋颜,你是不是太自私了点?想让我现在这个样子被所有人知道?我以后还要不要交朋友?我还要不要在青州待下去!” 之后,无论我和金姨说什么,宋昭都不允许我们报警。 她抱着我哭,哭得惊天动地。 她说自己太害怕了,和朋友聚会分开后,就被人拖上面包车,抓到一个地下室里痛打一顿,奄奄一息的时候又被扔到宋家别墅门口。 我听得很心疼。 我不知道宋思明竟然还有欠款——也不知道他欠着谁的钱。 但对方把她打得半死不活,我不会就此罢休。 我抱着宋昭,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但又不知道怎么去说安慰的话。 宋昭情绪好一些后,跟我道歉,说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被人打得太害怕太委屈了,才会口不择言骂我。 她含着泪水,漆黑如葡萄的双眸,水光潋滟地看着我,“姐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我叹气,整理着她额角的发丝说,“小昭,我们是亲姐妹,无论什么事情发生,姐姐都陪你一起面对,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姐姐,你有顾为止保护你,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姐姐,你还是很幸福的。”宋昭吸了吸鼻子,一脸天真地说,“我很羡慕你。顾为止对你真好。” “我和顾为止的事情,你不懂,也不要过问,林杳姐姐马上回国了,我会尽快安排你去国外读书的事情。” “你很希望我去国外吗?”宋昭问我。 “留在国内,你也只能转校,重新读一年高三,你愿意吗?” 宋昭摇头,笑了笑说,“既然你这么希望我去国外,那我就去。” “到时候我会……” 我话还没说完,宋昭又冷冰冰地说,“但是姐姐,你别想就这样甩掉我。” 我愣了愣,解释说,“送你去国外读书,怎么是甩掉你呢?你才十八岁,不读书,要做什么?” “姐姐,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反正,我现在不敢不听你的话——毕竟,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宋昭说。 - 从医院出来后,我思前想后,还是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打了宋昭,宋思明欠了谁的钱,对方不来找我要钱,去找宋昭,真的是害怕顾为止吗? 对方没找过我,怎么知道我和顾为止有关系? 可我的人脉有限,我只能去找韩浔。 私家侦探的路子比较广一些。 韩浔接到我的电话,睡意朦胧地问,“找我?” 我简单说了需求,韩浔说,没问题,明天上午给我答复。 我刚要挂电话,韩浔又说,“宋小姐,虽然这样说话有点唐突,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情?”我提起精神。 “你妹妹的男朋友,好像知道我们在查他。” “你被发现了?” “不,不是被发现,而是别人一早就知道,防备心很重,所以他能决定给我查到什么,查不到什么。”韩浔有些玩味地说,“这个人很厉害,每次都知道我跟踪你妹妹,但每次我都找不到他的关键信息,可他也不避讳被我知道你妹妹去了哪里和他会面。” “有这么神通广大?” “宋小姐,这个人,很危险。”韩浔说,“我的建议是,我们先不要查了,你听过一句话么?” “什么?” “让敌人放松警惕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以为自己成功了——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的。等他彻底放松的时候,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我们紧追不放,地方会提高警惕,反倒是不利于我们的追查。” “所以你是想,先暂停,对么?” “对。”韩浔若有所思的说,“我现在比你更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做私家侦探这么多年,硬骨头我啃过不少,但这么硬的骨头,我还是第一次啃。” 我想了想韩浔说的话,最终同意了他的提议,“好。” “那再会……” “等等,”我叫住韩浔,想了想说,“如果你找到宋思明剩下的欠款人,查出来是谁对我妹妹下手,你找几个人,帮我处理下,另外,搜集下他们犯罪的证据,打一顿之后,将证据给我,我去警察局报案。” 韩浔似乎有些意外,笑道,“宋小姐,你原来也会心狠的。” 我笑笑说,“被逼无奈。” 他们把宋昭打成这样子,我不以牙还牙,心里过不去。 既然对方是放高利贷的,那么,他们总有不干净的地方。 “成,交给我。”韩浔说完,挂了电话。 第119章 难题来了 收线后,我回去了一趟科室。 这些天养伤,阿姨给我请了假,医院里自然是同意的。 我回到科室,刚坐下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姐,我可以进来吗?”门外,黎郁敲门问。 “可以。”我说。 黎郁进来后,把一封信还有一箱土特产给我,她说,“这是思甜小朋友的家长寄来的,说是感谢我们科室的人对思甜的付出和关心,思甜现在恢复得很好——我们科室的人都有,这是特地给你留的,信,是思甜给你写的。” “哦!我看看!”我赶紧拆开信件。 信件的自己歪歪扭扭,但是看得出来,写信的人的真心,是丁思甜小朋友的亲笔信。 信里,丁思甜叫我宋姐姐,说很想我,感谢我在她住院的时候的照顾,邀请我去她家里玩,还说自己已经可以去上学了。 丁思甜是我半年前救治的一个小朋友,患有慢性缩窄性心包炎,家长带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因为心包纤维增厚、粘连收缩导致劳力性呼吸困难、肝大及腹水,情况极为危险,需要尽快手术治疗。 但因为凑不齐昂贵的手术费,一家人日日以泪洗面,砸锅卖铁还不够。 本来丁思甜的父母是准备带孩子回老家的,能撑多久算多久,我知道这个情况后,实在是不忍心。 科室里大家经常捐钱,但是见惯了类似的情况,都是有心无力,就那么点儿工资,谁也不能把养家糊口的钱都填进去。 恰好那时候医院有专项资金倾斜,我就给写了材料,替丁思甜争取了手术费见面和资金支持。 痊愈后,丁思甜父母非常感谢我们科室。 成就感十足。 看着丁思甜写给我的信,我不由地嘴角露出微笑。 小孩子就是小天使,应该快快乐乐的成长,不应该被病痛折磨。 我只希望能尽己所能,帮助他们。 希望我那个没有来得及出世的宝宝,在天堂,也有好心人照顾——这就是我做儿科医生的初衷。 之后,沈启正就来找我。 沈启正就是我之前说的沈主任,负责和顾为止公司对接的。 沈启正笑吟吟地把资料递给我,客客气气地说,“宋医生,你看看我们的项目计划书,要是没什么问题,还请宋医生跑一趟寰宇。” 我淡笑着回应,“沈主任,您太客气了,项目的事情我不懂的,计划书我更是……您还是找专业的同事看看?” “宋医生你就是太谦虚,不过,我们都修订了好几遍了,你这几天请假么,没见着你人,今儿你来了,就劳烦你跑一趟,梁院长说了,对接的事情还是你负责,女同志嘛,比我们柔和,比我们会说话,事半功倍。”沈启正说完,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假装接电话,走了。 我拿了项目计划书坐在位置上,心里不是滋味。 这年头,你有点利用价值,谁都对你客客气气。 我是觉得好笑,梁怀恩怎么就觉得,我去寰宇,就能让顾为止给好脸色? 太看得起我和顾为止的关系了。 但是我不能不当一回事,高级疗养院的项目我不在乎,能不能做起来,那是医院领导挂心的事情,我在乎的是慈善基金会,寰宇到底出多少钱? 顾为止说要给医院设立慈善基金,是嘴上说说,还是正二八经的? 这关系到儿科的资金申请。 我一直在跟院里周旋,希望院里多给儿科一点倾斜,不至于让那些没有钱治病的孩子,带着病痛和沮丧回老家去。 这件事,我得跑。 希望……梁怀恩到时候不要卸磨杀驴。 只是,我刚和顾为止闹成这样,要去同他面对面,该怎么说?怎么办? 我有点头疼。 第120章 讨好他 我发现,我和顾为止这半年多来,总是不断的吵架,吵架之后,稍微缓和一两天,又有新的原因导致我们再次争吵。 好像我们在一起,就是为了吵架来的。 要是不吵了,才奇怪。 我不知道这次,我们又要冷战多少天。 其实我是有些不识趣,顾为止包了我,是我的金主,我得靠着他的心情生活,指望他心情好点,对我妈也好点。 这些天韩浔一直断断续续给我发我妈的视频,让我多少有些安心,清楚我妈的治疗还在继续——韩浔是有些本事的,他在明德住院部的护士队伍里,买通了一个关系,能时不时透露点我妈的信息给我们。 这要感谢林杳——我的大宝贝,实在是给我找了个靠谱的小伙儿。 但我有些疑惑,先前顾为止都发现我找私家侦探去查探我妈的病房了,顾为止能没发现韩浔安插了眼线么? 还是说,顾为止觉得,反正人在他手上,我弄不走,我爱怎么样,怎么样? 我不是很清楚。 现在的顾为止,我根本看不透,摸不清。 罢了,我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呢?只要我妈在医院里,平平安安接受治疗就行了。 说来我还有些“没骨气”,我妈要是跟着我,还得不到这么好的治疗——顾为止他们三兄弟投资的明德,是青州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专为青州有钱人服务,诚然,明德的医疗设备和医生团队,都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先进、优秀。 自然,这样的地方,也十分昂贵。 离开医院之前,我拜托了外科熟悉的护士,替我照看下宋昭,有什么事情联系我。 而我,收拾了下办公室,拿着沈启正给我的计划书和丁思甜小朋友送的土特产,回了临江别墅。 我在思考,我什么时候去找顾为止合适? 沈启正虽然没说要我什么时候去寰宇,可立项会议是有时间限制的,我必须在下周三之前跟寰宇的负责人敲定计划书的细节,然后上会,医院和寰宇的合作才能走下一步。 有点头秃。 回到家里,阿姨正在做晚餐,看到我手里拎着的土特产,阿姨夸赞说这样好的山芋,青州很难买到,非得要农村的沙土地做出来才清甜软糯,要么用来烤熟了吃,天然的糖分被热气轰出来,甜蜜极了;要么用来切块,做粉蒸五花肉,香甜软糯的滋味融入到肉里,是人间美味。 还能用来做山芋甜粥,做甜品——阿姨说了一串儿菜名,看把我的心思勾起来了。 要不,做顿饭给顾为止吃? 到时候,正好旁敲侧击,这山芋是小朋友送的,将道理融入到一顿饭里,顾为止那么聪明,自然能懂我的意思。 可这样子,是不是太绕了? 到时候人家又说我心思多。 但,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最重要的是,我怎么开口? 打电话给他,说顾为止,你回来吃个饭? 我说不出口是其一,毕竟才吵完架没两天;其二是,姓顾的不一定有耐性听我说话。 我真是抠脑袋皮。 怎么说我也是要脸的,这样子凑上去,倒真叫顾为止觉得我宋颜是为了点钱,啥都能干。 愁啊。 我托腮坐在餐桌前,看着阿姨,大眼瞪小眼。 阿姨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我纠结了许久——直到第三天。 这事儿实在是不能再拖了,我咬咬牙,掏出手机,正要给顾为止打电话时,忽然听见楼下传来阿姨的声音,“顾生,您怎么回来了?哎呦,这雨下的,都淋湿了——” 我连忙搁下手机冲下楼去,发现顾为止湿透了一身。 外头下了大雨。 秋夜里的青州,是时常有雨水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顾为止不知道为什么没打伞,按理说车子也要将他送到门口的,怎么淋成这幅样子。 我蹬蹬下楼,他脸上都是雨水,眼镜片都模糊的,隔着雾气蒙蒙的镜片,他扫了我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那种——有时候我怀疑顾为止是个面瘫。 “你回来了——”我尴尬地开了口。 顾为止没理我,兀自上楼去了。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我和阿姨面面相觑。 随后,我跟了上楼去,又顿下来请阿姨给他煮一碗姜汤,可以略微放一些红糖,但是不能太多,顾为止不喜欢吃甜食。 我跟他后脚回到房间时,有点着急的,推开门后,入眼便是顾为止的身体,他在脱衣服。 不得不说,顾为止的身材是真的好,大高个儿,宽肩窄腰,传说中的模特倒三角,再有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蜜色的肌肤又被室内的灯光打了一层光圈,顿时多了几分撩人的滋味。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我赶紧别开眼睛,把门关上。 顾为止手上动作一凝,根本没理我。 但他眼神飘过我。 四目相交的瞬间,我心尖一颤,瑟瑟地说,“洗澡吗?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他没说话。 但我还是去了浴室给他放洗澡水。 浴缸里咕噜咕噜的冒出水来,我伸手试了试温度,脑子里总在想,顾为止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糟心郁闷? 我要问问么? 可我问的话…… “啊……”我忽然尖叫。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我,把我抵在浴缸上,身体的温热和熟悉的气息,很快让我反应过来那是顾为止。 他的爪子肆意,我浑身紧绷,又羞又怕。 但我没有抗拒。 他弄了一会儿,情绪高涨,把我掰了过来,推倒墙上,不由分说地闭着眼睛吻我。 第121章 今夜难为情 我就跟着他的步伐。 悄悄的,我睁开眼。 我看到顾为止的睫毛垂着,纤长的,很是好看。 他的眉骨突出,眉毛浓郁,如泼墨。 平头清爽利落,不自觉地给他增添了凌厉,还有几丝不羁和霸道。 其实以前的顾为止更好看,头发要长一些,就像是漫画里的男主头,说不出的英俊帅气,他就是那种人,嗯,就是小说里写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都是被众人目光追逐的。 生的这样好的人,是被上天偏爱的。 但今夜,看着顾为止这样反常的举动,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感觉到了他沉重的心情。 他到底,怎么了? 后来,他发现我的不认真,咬了我一下。 我吃痛,他睁开眼,警告地看了我一眼,漆黑的眼底是说不出来的幽深。 也是我鲜少见他,没有对我怒气腾腾。 他继续吻我。 细细密密,连绵不绝。 好似我是一碗美味的面条,他想把我吸到肚子里去。 吃干抹净。 这是我和顾为止第一次如此平静的接吻,没有争吵,没有怒气,没有发泄,没有折磨。 我们之间,好像是普通的情侣,在气氛恰当的夜晚温存,只是少了些温暖的情调。 但这已经是我和顾为止,难能可贵的平静氛围了。 我闭上了眼睛,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 这一刻我什么都没有去想。 我和顾为止,也是第一次,这样平静的在一起。 今夜有些不一样。 说起来有些难为情……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棵树,想要缠绕住,并且扎根地下,站在浮浮沉沉的天地间,期盼更多雨露的降临、滋润。 最后我的神思涌上云霄,化作一片空白,如同走在云端,软绵绵的,汗流浃背,声音沙哑。 一切,在顾为止的一声沉吟中结束。 我瘫软着,动弹不得,顾为止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久久没有起身。 我没有去打扰他。 但我忍不住用手去摸他的脑袋——就是那一下,顾为止忽然推开我,不止一次,冷着一张脸,冲洗去了。 我留在原地,有点愣怔。 我是唐突了。 我怀疑,刚才跟我温存的人,想把我吞进腹中的人,那热情似火的,是顾为止么? 我笑了笑,去了客房的浴室。 要不是他,刚才我这奇妙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 洗完澡后,我下楼,阿姨姜汤早就煮好了,温在砂锅里,我盛了一碗给顾为止端上去。 他不在卧室。 后来我在书房里找到他,他临窗而立,正在抽烟。 他换了一身睡衣,我一愣,这是打算今晚不走了? 虽说这里是顾为止的家,可他鲜少留下来过夜,每次都是发泄完了,提起裤子走人,我俩本来也不是什么同床共枕的关系。 我把姜汤搁在书桌上,“阿姨给你煮了姜汤,你喝点。” 顾为止没说话。 我心想他现在应该是不想被人打扰,就默默退出了卧室。 回到主卧,我想说去收拾下浴室——毕竟案发现场,等着明早阿姨来收拾,有些不好意思的。 我发现,浴缸里的热水,顾为止根本没用,花洒下一片湿漉漉,带着寒气,我瞄了一眼水龙头,发现开关指向了冷水方向。 所以,顾为止刚才是洗了个冷水澡?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毛病?淋了雨还洗冷水澡? “神经病。”我暗骂了一句。 收拾完浴室后,我上床睡觉——但我怎么都睡不着。 我觉得今天的顾为止特别反常。 要我们是普通情侣,我就去关心关心他怎么了,可我们不是呀。 我凑上去,他只会嫌弃,厌恶。 这半年来,我早就学会了“乖巧”,别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后来,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梦见,顾为止吻我。 非常疯狂的那种。 第122章 只是家里新来的保姆 这一场绮梦,绚烂,羞涩,还有难为情。 以至于我醒来后,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坐在床头,想到梦里顾为止的举动,懊恼极了——我连忙去洗手间,捧了一把冷水,让自己清醒。 下楼时,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我瞄了四处,没看到顾为止的身影。 我问阿姨,“阿姨,顾为止他走了吗?” 阿姨说,“没啊,没听见动静——兴许是在楼上?” “那我去看看,叫他吃早餐。”我搁下水杯上楼。 客卧没人,他昨晚也没有去主卧,我只好去书房找他。 推开书房的门,我看到顾为止躺在沙发上,拧着眉头睡着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挤满了烟头。 昨晚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我轻轻叫了一声,“顾为止。”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又喊,“顾为止,阿姨让你下楼吃早餐。” 还是不理我。 我本来想关门走了,可我扫到那碗姜汤还在原来的位置,他没喝。 再转念一想,他眉头紧蹙,脸色红扑扑的——我丢下门把,走上前去,又叫了一声,“顾为止?” 他攒了攒眉头,很难受的样子,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宋宋。” 我脚下一凝。 我要怎么形容呢? 当时,我就像是别人破了一盆冷水,顿时精神抖擞,还有些茫然。 宋宋这个称呼,向来只有顾为止叫我。 五年了。 五年来,我没听过谁这么叫我。 我忽然泪如泉涌。 那种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我甚至幻想了许多东西,在那一瞬间里,仿佛把后半生都想完了。 我蹲下身去,泪眼朦胧地看着顾为止,我竟然舍不得推醒他。 我怕他一醒来,又是一张冷脸看我,又是一副不能靠近的冰山模样。 可我又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这个男人,我爱了十年。 十年的光阴打马而过。 十年如一日般短暂,又漫长。 但当我碰到他脸颊的时候,我指尖被烫到了。 他脸颊好滚烫,是发烧了。 我用手心覆盖在他额头上,在探着我自己的额头,去对比温度。 我估计有四十度。 我有些着急了,这得马上去医院,或者进行物理降温,这么烧下去,人都要烧傻掉。 可我起身的时候,他忽然拽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拉下来,我半截身子倒在他胸口,他抱着我,很紧很紧,我听见他迷迷糊糊地嘟哝着,“宋宋,别走……宋宋,你别离开我。” 我内心一片哗然,眼泪止不住的淌下——顾为止,我想问问你,你叫的宋宋,是我吗? 顾为止,这世上还有没有第二个人,你会叫她宋宋? 我心都化了。 因为,顾为止是带着哭腔说话的。 他为什么这么伤心?他梦到了什么? 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位置? 为什么他在迷糊的时候,会这样忧伤难过的叫我的名字? 顾为止,你是不是……还爱着我? 但这一切的疑问,我现在都没办法找到答案,我把他扛起来,在阿姨的帮忙下,扶到卧室。 期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过,看到是我,又昏睡过去。 我拿了耳温枪来一打,差点四十一度。 好家伙,再加把劲儿,能给他烧熟了。 我给他简单检查了下,然后让阿姨去准备了酒精和清水,还有干净的毛巾,给他物理降温。 整个过程,都是我操作的,没让阿姨沾手帮忙。 他发汗后,浑身湿透,我先把他衣服换了,然后盖着被子,给他用毛巾擦,毛巾沾了兑水的酒精,擦过之后,他会舒服很多。 虽说他被我扒光了,包括短裤,都扒掉了,但我是心无旁骛的。 我的医生身份上线,给顾为止照顾得明明白白。 之后找了家里的退烧药来给他吃。 说真的,发烧昏睡的顾为止挺乖的,不吵不闹,就安安静静睡觉——这是我这半年来见过顾为止最顺眼的模样,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好,毕竟别人都快把自己烧熟了。 可不是自己做作的么?姜汤送去么,不喝。 还在书房里睡觉凑合,被子不盖。 书房那沙发不是很宽敞,他个儿高,躺上去,腿儿都伸不直。 自己矫情的,能怪谁? 我守着顾为止,一步都没离开。 后来,我睡着了——趴在床沿上,坐在床前的长绒地毯上,睡得挺香。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 原本应该是顾为止躺着的地方,变成了我躺着。 我大囧,赶紧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噔噔下楼。 “阿姨,顾为止他是不是……” 我想说顾为止是不是走了,但话没说完,我就看到顾为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在一起,正在打电话。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从头到脚,看到我赤脚的时候,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皱,然后对电话里的人说,“我还有事,改天打给你。” 对方应该是问了顾为止谁在说话,因为顾为止语气淡然又温柔地回了一句,“没谁,只是家里新来的保姆。” 第123章 作精顾 我听到他说我是保姆,莫名的,心里有点凉。 瞧,我又多了一个身份,保姆。 我本该有自知之明,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别人说我是什么都没问题,狗都当了,还怕当保姆? 可我当时就是挺难受的,转身回房间去。 这时,顾为止一声冷呵,“站住。” 我顿住脚,回头看顾为止,轻咬着唇。 他沉着脸走上来,语气冷淡如故,“我是鬼?见了就跑?” 你们说,这和一早发烧迷迷糊糊叫我名字的,是一个人吗? 还是说,我产生了幻觉? 我自作多情脑补了? “我上去穿鞋。”我淡淡说。 我语气有点不太好。 “你要作,谁管得了你?但我告诉你宋颜,我请阿姨回来是收拾家务的,不是照顾你麻烦的。” “我什么时候给阿姨添麻烦了?” “你上次感冒发烧,不是麻烦阿姨照顾你?”顾为止说完,又回头朝着厨房的方向说,“阿姨,把她鞋子拿上来!” 阿姨匆匆从厨房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回答,然后去了玄关,给我拿来一双粉色的兔耳朵拖鞋。 顾为止呢,则是回到楼下客厅,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我穿了拖鞋,悻悻然下楼喝水。 阿姨问我,“宋小姐,您吃点什么?顾生说想喝粥——” “喝粥?” 阿姨压低了声音说,“可不是?顾生刚才下来,说想喝上次我送去医院的生滚鱼片粥,我正发愁呢,不知道怎么做,您也没醒,我翻了软件上的菜单子,可就怕做出来不一样,您瞧瞧,鱼片和粥底,我都准备好了,刚要动手。” “阿姨,倒是简单,要不我告诉您怎么做?就一个鱼片粥,放的料都一样,他应该吃不出来区别。”我悄悄告诉了阿姨步骤和需要的用料,阿姨是厨房老手,学起来很快的。 我当时没多想,一个粥,味道差不了多少,况且阿姨做饭还是不错的,应该不成问题。 可谁知道,粥上了桌后,顾为止吃了一口,就兴致恹恹地扔下勺子,脸色不是很好。 他把阿姨叫出来,问阿姨,“阿姨你手抖?放这么多胡椒。” 阿姨尴尬地说抱歉,下次一定注意。 我没敢说话,兀自喝着粥,我想,这味道差不多啊,反正我是么吃出来什么不对,也没觉得胡椒多了辣,顶多是,多了那么一丢丢。 一般人,不会觉得有多大差别。 又不是专业美食鉴定师,精益求精的那种,一点毛病都不能有。 就是我自己做,也不能保证做来和以前一模一样。 顾为止就是个作精,挑三拣四,指不定是发烧刚好,味觉不行。 一顿饭,顾为止根本没怎么吃,那碗粥动了两下,就留在那里。 阿姨出来收拾的时候,看了一眼,也不敢吭声。 我想去帮阿姨收拾的,阿姨客气地说,“小姐您去休息,您照顾顾生一天,饭也没怎么吃,肯定累着了,厨房这点事我来就好。” 当时顾为止还坐在餐桌上呢,听见阿姨说的话,他端水的动作顿了顿,瞄了我一眼,但是眼底无波无澜的。 我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一下红了,阿姨这么说,顾为止该觉得我殷勤了。 “阿姨,没事,我睡太久了,正好动动。” “小姐……” 阿姨话没说完,就听见顾为止说,“阿姨,她想动,你就让她做,反正我没见过谁照顾人,自己比人还睡得香的。想来,不是很辛苦。” “你……”我气结。 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吗? “我什么?”顾为止闲恣地看着我,态度萧然不羁,“要不要给你加一份工资,我看你挺喜欢干保姆干的活儿。” 我当时就……就气炸了。 这人生了一张嘴,不是用来好好说话的? 我捏紧了手心,骄傲地看着顾为止,“你要愿意给我发工资,我还得感谢你大方,我这保姆是临时上线的,自然要做点保姆做的事情,才算名副其实不是?” 我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映射他刚才在电话里跟别人说我是保姆。 顾为止闻言,眼神顿了顿,而后,他嘴角掀了掀,冷嘲说,“你搁我面前阴阳怪气?本事不小。” “逆来顺受也没见你对我多客气。”我冷笑说,“这年头谁还没点脾气?” 说完我伸手去拿他面前的餐具,他挡着了点儿,我没好气地说,“不吃了就让开,我要收拾。” “……”顾为止脸色很是难看。 我怀疑他当时想撕了我。 不过我跑得快,端着粥碗去了厨房。 至于他在外头怎么生气,我不想管了。 有些人是王八蛋,是神经病,别指望你对他好点,他就态度温柔——人付出的时候,不要指望对方同样回馈你,毕竟,有些人他就是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说的就是顾为止。 我心里是有气的。 到厨房洗碗的时候,我都不自觉地挂着嘴唇。 可我又在想,好端端的我怎么从地上跑到床上去了? 难不成是我自己睡迷糊了,然后爬上床的? 可这种可能,不太可能啊。 还是说,顾为止把我给抱上去的? 不不不,我觉得顾为止抱我上床这种事情,比我自己梦游爬上床,还不可能! 他个王八蛋是那种好心人么? 一看就不像! 第124章 你在教我做事 第 帮阿姨收拾完厨房后,我出来,发现顾为止人不在客厅了。 走了? 走走,眼不见为净。 可我有点失落的,他回来了,我们碰上面,应该找机会说一下项目的事情,领导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能不完成任务么? 失策了。 等我抱着电脑回到主卧,我发现顾为止在卧室里,吓得我一惊——他又是嫌弃地看着我,刚要骂我,就被我抢了白。 “我还以为你走了。”我说。 顾为止冷哼,“宋颜,这里是我家,你搞清楚。” “嗯,你家。”我懒得和他废话,抱着电脑去梳妆台那里,看医学论文。 我明天开春要评职称,得写论文,最近就要准备起来。 但我没看一会儿,忽然一张卡落在我面前的电脑键盘上。 我捡起来,疑惑地看着顾为止,“你什么意思?” “洗澡五千,做一次一万,至于你照顾我一天,我大方,算你五万……”顾为止站在我跟前,单手抄袋,在灯光背后,他的身材特别有压迫性。 我差点就要把卡扔他脸上。 但我转念一想,我矫情什么?当初这明码标价的事情,不是他规定的吗? 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你这幅表情,是觉得我羞辱你了?” “我怎么敢。” “也是,你搞这么一出细致体贴的动作,不就是为的这点儿么?”顾为止贱兮兮地说,“我不喜欢欠谁的,账目一次性算清楚比较好。” “那我是不是要跟你说声谢谢?”我讥讽说,“老板挺大方。” 顾为止眼睛眯了眯,薄唇掀了掀,一抹嘲笑油然而生,“那倒不如,你趁我今天心情尚可,想办法再从我身上赚点。” “是么?那老板,我现在去给您放洗澡水?”我胆子大了起来,顺着顾为止的路子,给他怼了回去。 五千块放一次洗澡水,我乐意得很! 说完,我就起身。 刚要去浴室,奈何顾为止一把拦住我的腰,给我捞进他怀里,他嘴唇贴在我耳边,热乎乎的气息顿时洒了过来,搅得我心烦意乱。 他语气低沉,声音醇厚,带着天生的蛊惑人心,“倒不如一起洗?昨晚……我看你也很喜欢。” “你少……” 我想说你少自作多情,谁喜欢那样? 可我话没说完,顾为止就扒了我,给我脑袋掰了过去,堵住了我的唇。 “唔……” 还是那句话,这点事情,做到位了,契合了,就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事后,我特别后悔自己在顾为止面前逞一时之快。 我根本吃不消他的折腾。 哎,我就搞不懂了,顾为止为什么精神那么好? 一个刚刚高烧褪去的人,晚餐也没吃两口,是如何做到这么精力充沛的? 我怀疑顾为止不是人。 他是狗。 真太狗了。 大概是想花一次的钱,得到三次的体验,才那么费劲儿。 这狗男人。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 我止不住去想,这一晚上次了两次澡,多浪费水? 果然,资本主义都是可恶的。 我跳下床,穿好衣服,从书包里找出沈启正给我的项目计划书,寻思着一会儿就递给顾为止看看。 才温存完,这人不会翻脸比翻书还快。 常言道,打铁要趁热。 我再找机会去跟他碰头,怕是要捱冷板凳的伺候。 不过一会儿,顾为止从浴室出来。 他身上的带着热腾腾的水汽——我竟然想笑,怎么不洗冷水澡了?不作死了?不矫情了? 但我哪里敢。 我打量他。 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纯白色的浴巾衬得他肌肤阳光健康,上半身的肌肉宛若时尚画报中的ck男模,每一块都是精雕细琢的,完美到极致。 身上的水渍没擦干,走动的时候,那些小水珠忽然汇聚到一起,成了一条小溪,顺着他的人鱼线,隐没到洁白的浴巾里,消失不见。 是一道好风景。 顾为止见我打量他,斜了我一眼,然后进了衣帽间找衣服穿。 可他找的不是睡衣,是便装—— “大半夜的,你还出去?”我问。 我心想,病才好,就不消停,作。 问完之后我就后悔了,这搞得像是我希望他留下来过夜一样。 顾为止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并不回答。 我后悔死了。 可事儿还得办,我走上前去,把计划书给他,“这是我们院的项目计划书,沈主任让我找你,跟你们对接。” 顾为止看都不看,怼我说,“你本事挺大的。” “……” “要是你把这些小心思都花在你的专业上,至于现在只是个主治医生?到时候升职加薪,你再去思考,什么叫德不配位?” 我算是听懂了,他以为我是自己去揽了这活儿来做,想邀功升职的,我说,“领导吩咐的事情,我只是领命办事,顾总您不必羞辱我,没有谁喜欢给自己找事情。” “是么?”顾为止轻笑,抖了抖卫衣,一下子把脑袋套进去,一边收拾整理,一边说,“既然宋医生是领命办事,那就是公事公办——公事,就得在合适的时间说,你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候吗?” “……”我耐着性子问,“那请问顾总,您什么时间方便?我亲自登门,同您沟通洽谈,还请顾总到时候不要推诿,务必拨冗相见。” 顾为止从柜子里取出一块宝珀的皮带腕表带上,语气闲恣又不羁,“你在教我做事?” “……” “和闻舟约时间。” 顾为止说完,走了。 我杵在原地,咬牙切齿。 你们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真是把我给气死了。 第125章 她说谎了 她说谎 这一晚上,我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顾为止附在我耳边说的话。 “昨晚……我看你很喜欢。” 谁喜欢了? 鬼才喜欢! 明明是他自己享受的要命,还得说是我喜欢?! 狗男人! 我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不停地跺脚。 然后,我失眠了。 我很少失眠的,平日里工作忙,我基本上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可今夜,我精神亢奋。 那睡不着,总要做点事情的。 我拿出手机刷微信,正好给闻舟发信息,约顾为止的档期——顾大总裁的时间,可能不是很好约。 很快,闻舟回复我,宋小姐,您稍等,我先进去问问先生,什么时间方便。 “……”我回复。 这俩人是耍我吗。 一个说要跟他助理约时间,一个说要去问问他老板。 闻舟又说,“先生和林先生在点岚阁吃宵夜,宋小姐稍等,马上就有消息。” 点岚阁? 宵夜? 所以大半夜顾为止出门,是为了跟林简宇去吃宵夜? 家里晚餐不要吃的,我以为人不饿呢! 作精! 半晌,闻舟回我信息说,“宋小姐,先生说,明天去公司看看安排,然后再回复您。” 我这回彻底无语了。 可人是甲方爸爸,我是个办事的小鬼,只能等甲方爸爸金口一开。 我说,那行,拜托闻特助您帮我看看顾总的档期,我这边随时有时间去寰宇跟顾总碰头。 闻舟说,好的,宋小姐。 随后,我刷了朋友圈。 刚进去,就看到林简宇发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是点岚阁的粥,还有一些配菜,最角落里,是顾为止的双手。 我能认出来,是因为照片里的那双手,有一边,带着宝珀的腕表——正是作精顾。 林简宇配文说:大半夜被一个神经病拉出来吃宵夜,他精神头十足,我就惨了,明天三台手术,现在还不给我睡觉。也不知道他出来之前干了啥,饿成这个鬼样子。交友不慎,悔之。 我下意识给林简宇点了个赞。 可转念一想,我点赞做什么?又赶紧给取消了。 上帝保佑,希望林简宇没看到。 而后,我扔下手机,睡了。 那时候,我还没发现,我和顾为止之间,莫名其妙的,有些东西渐渐改变了。 虽然,只是那一小段。 - 翌日。 早上阿姨用丁思甜家里送来的山芋煮了甜粥给我喝,看到甜粥里橙黄色的山芋,我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的计划——本是说给顾为止做顿饭吃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他给医院多捐点钱。资本主义的羊毛不薅,可惜。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尝了一口,这山芋味道不错的。 “阿姨,您帮我个忙,”我把顾为止公司的地址发给了阿姨微信,“稍后您空了,叫个同城速递来家里,把剩下的山芋给顾为止公司送去。” 阿姨说好的。 我想了想,又说,“算了,还是给我再留几个,挺香甜的。” 万一顾为止收到之后,一怒之下全给扔了,岂不是浪费? 我还没吃着几个呢,得再留点儿。 吃过饭后,我去了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我接到韩浔的电话。 我去了花园,坐在石凳子上,听韩浔说,“宋小姐,事情奇怪了——” “什么意思?” “我查了宋思明的借款记录,无论是私人的,还是借贷公司的,还是高利贷的,我都查遍了,我发现,宋思明除了跟之前你说过的高利贷借过钱,其他人,没借过。” 韩浔说,银行是不会给宋思明贷款的,因为和兴制药已经没有价值了,银行不会冒着风险给他下批条。至于借贷平台,也是要有资产抵押的。这些单位,好像都被人特地叮嘱过,宋思明算是走投无路。 不消说,肯定是顾为止打过招呼。 我说,“那宋昭为什么说,是宋思明欠钱不还,别人找上门的?” “宋小姐,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肯定,我调查的结果是不会出错的。” 我有点蒙圈。 那宋昭说谎了? “我也怕自己出了疏漏,所以我去找了你妹妹出事当天的痕迹,包括监控。我听你说,宋昭是在回家路上被人拦走的。” “她是这么说的。” “可宋家别墅的监控我都拿到手了,并没有你妹妹说的事情发生。”韩浔说,“宋昭说谎了,至少,事件发生的地点,肯定不是在宋家别墅附近。” “那事发之后呢?宋昭说,自己是被人扔到家门口的。” “这个倒是真的。”韩浔咳嗽了一声,说,“当天凌晨三点多,一辆黑色的宾利把宋昭从后备箱里拖出来,扔在了别墅门口。” 黑色宾利? 怎么又是宾利! 之前宋昭的同学就说,经常来接宋昭的男人,开的就是宾利! 第126章 这让我恶心 第116章:这让我恶心 我心头一紧。 韩浔继续说,“把宋昭扔下车的人,看起来像是保镖,穿一身黑森西装,白衬衫,大半夜的还戴着墨镜,并且为了遮挡面部,他特地戴了一顶鸭舌帽,为的就是不让人看到他的脸,同样的,黑色宾利的车牌也是被遮挡了的,我无从查到这辆车的归属。” “对方是有备而来,计划周全,根本没想过要我们找到他的蛛丝马迹。我断定,将宋昭送回去的人,也只是个打下手的,并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宋小姐,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只能问宋昭了。” 韩浔说,宋昭不开口,我们是找不到线索的。 收线后,我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显然,宋昭说谎了。 打她的人,根本不是宋思明的债主。 很可能是她所谓的男朋友。 但是为什么,她男朋友要打她?还下手那么狠?时候还是叫保镖给她扔回宋家的。 宋昭做错了什么事情,对方要揍她?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为什么这个神秘的男人会屡次对她动手? 这些事情,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我更疑惑的是,宋昭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来往?又为什么在我面前说得那个男人非常好? 这里面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太想知道了。 韩浔说的没错,得让宋昭开口。 我说,“韩浔,我去问问宋昭,到底怎么回事。” 韩浔轻笑了一声,是那种下意识的,随后他立马给我道歉,“宋小姐,你别介意,我只是觉得,你妹妹并不会跟你说真话,可能你去问她,是白费口舌。” 我心说,我也知道。 “宋小姐,你真的了解你妹妹吗?你觉得她,是个简单的高中生么?” 我回答不上来韩浔的问题。 如果他是在几个月前问我,我会肯定的回答,是。 但现在,我觉得我的认知和答案,是不对的。 挂断电话后,我在花园里又坐了一会儿,莫名的,我感觉许多事情扑朔迷离的,仿佛我离真相很近,又好像……我什么都不清楚。 宋昭的变化,我明显感觉,是从上次的视频开始的。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宋昭不太正常,和我熟悉的宋昭,大相径庭。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 约摸半小时后,我才起身,拎着阿姨打包好的山芋甜粥去了宋昭的病房。 金姨正在给宋昭擦脸,小心细致地伺候她——见我来了,宋昭对我笑了笑,尽管鼻青脸肿的,笑容也灿烂无比。 “姐姐,你来得好晚!我等你好一会儿了!”宋昭撇嘴道,“快饿死我了!” 我戳了戳她脑瓜子,笑说,“怎么能饿死你?喏,给你带了山芋甜粥。” 金姨打开了保温壶,把粥倒出来,端着坐到床沿上,正要喂宋昭,宋昭就撒娇说,“姐姐,我要你喂!” “二小姐,别闹,大小姐还有事要忙,我喂你——” “我不。”宋昭嘟嘟嘴,娇滴滴地说,“姐姐,我要你嘛!” 我拗不过,和金姨相视一笑,“我来。” 我坐到床沿上,一勺一勺喂她喝粥,她舔着嘴皮子说挺好喝,可这山芋,她不喜欢,叫我下次不要再做。 “山芋怎么你了?”我疑惑,“不是挺香甜的么?” “姐姐,你果然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山芋。”宋昭笑了笑,是冷笑,冷哼的那种。 我看着宋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她是不怎么吃山芋,但也从来没说过讨厌。 宋昭扬起嘴角,黑葡萄似的双眸澹澹兮看着我,“在去宋家之前,我和我妈相依为命,住在农村的桥洞下面,那时候没有吃的,我要去讨饭——可我是个神经病的女儿,不知道亲爹是谁的孽种,谁会给我一口热汤饭吃?好心点的么,就送我几个山芋,还得让我给他摸一下屁股。” “那时候我五岁,姐姐,五岁的时候,很多事情我已经记得很清楚了。”宋昭说,“我不知道被人摸屁股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怀里抱着的山芋可以让我和我妈活下去,所以——姐姐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吃山芋了么?因为一看到这玩意儿,我就想起我曾经是个住在桥洞里的小乞丐。” 宋昭表情一下子冷了下去,语气也变得奇怪,“这会让我很恶心。” 没有谁喜欢回忆自己惨白的过去的。 我手有点抖——勺子掉落在碗里,啪嗒的一声。 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 我知道宋昭来宋家生活之前,吃了不少苦,但我没想到——这么苦。五岁的孩子,能记住什么事儿?她却清清楚楚,甚至眼神里带着那种说不出的成熟,那时候的宋昭,就已经会为了生存做出选择。 这样的宋昭,和我在家门口见到的那个,双眼黑漆漆,湿漉漉的,想小鹿一样带着天真的小心翼翼和担心害怕的小宋昭,完全不一样。 我尤其记得,她站在别墅门口,拽着我的衣角,仰头看我,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水灵,小小声地问我,你是我的姐姐吗? 我内心无比复杂、难受。 宋昭见我这样,淡淡一笑,然后从我手里夺过碗去,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将粥往嘴里送。 包括,让她恶心的山芋。 而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床沿,不知所措。 宋昭三两下喝完粥后,搂着我的胳膊,问我,“姐姐,我能跟你一起住吗?反正顾为止不是经常去你那边,我跟你做个伴不蛮好么?你一天到晚都想盯着我,这样岂不是放心了?” 我皱了皱眉,“怕是不行。房子是顾为止的,不是我的,谁住进去,都得他点头。” 我没说顾为止不喜欢和陌生人待在一起——他和宋昭,根本不熟。 我和顾为止好的那会儿,宋昭在寄宿制学校,只有放假才回家,顾为止也鲜少到家里去,他们碰面的次数,一双手数的过来,且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宋昭央求我带着她一起出去玩。 那会儿顾为止就不太和宋昭亲近,哪怕她是我妹妹。 顾为止甚至还说过,我们俩约会,不要带个电灯泡,他不喜欢。 后来么,为了照顾顾为止的心情,宋昭再央求我,我也不好带上了。 “你还真是怕顾为止……”宋昭甩开我胳膊,躺回床上去,“行,我不去打搅你了。” 我特别想问宋昭,到底被谁打的。 可最终我都没开口,因为我已经非常确认,宋昭不会说实话。 她……早就变了。 第127章 你想得美 从医院出来,我脸上愁云密布。 刚准备回科室去查房,就接到闻舟的电话。 电话里闻舟有些尴尬,“宋小姐,先生让您马上来一趟寰宇……那个,把您……” 闻舟话没说完,我就听到电话里顾为止怒气冲冲地说,你跟她废话什么,让她赶紧滚过来,把这包破玩意儿给我弄走! 闻舟这才说,“宋小姐,您赶紧来一趟。” 我心头一紧,连忙说好。 不消说,肯定是我叫阿姨同城闪送的山芋到寰宇总裁办了——顾为止雷霆震怒。 人是金主爸爸,一声令下,我自然是马不停蹄赶过去。 到寰宇时,闻舟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他接了我上总裁办,我才发现,总裁办秘书室的人,清一水儿的男人,就连闻舟的助理,都是男的。 闻舟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先生觉得,男性办事利落些,所以……” 我心想,这还搞性别歧视了?不过,都是男的好,男的抗击打的能力强,要是换了小姑娘,顾为止一生气,怕是要吓哭。 到了总裁办后,闻舟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声清冷的命令,“进。” 闻舟推开门,请我进去。 我进去之后,顾为止看都没看我一眼,他好像在开视频会议,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说着流利的英语,语速很快,且是纯正的美式发音。 说实在的,顾为止说英语的声音,蛮好听的。 我兀自坐到沙发上,没打算偷听的,可他声音实在是忽略不掉,我听到他跟人说,没点承受能力还去玩对冲,输光了就跳楼自杀,这叫幼稚。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为止轻笑一声,十分骄傲地说,“游戏结束了西蒙,事实证明,他连做我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我很抱歉,但我不表示同情,ok?” 顾为止回国后,青州圈子里掀起过一阵八卦风,说顾为止在纽约跟人玩对冲基金,输得某人倾家荡产,要跳楼自杀。 而顾为止挥一挥衣袖,带着几亿美金,潇洒回国。 不过,这倒不是最八卦的,最八卦的是说,顾为止身后,似乎有一个什么神秘力量支持。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我有些困了,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将睡未睡。 忽然,一双大长腿站到我面前,踢了踢我的鞋子,不耐的声音冷不伶仃响起,“我叫你来是睡觉的?” “唔……”我迷糊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抱歉,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可你脑子清楚,叫人送一包山芋来讽刺我?”顾为止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的样子渐渐在我眼里清明。 今儿他穿一袭黑色的手工西装,一如既往地白衬衫内搭,纯黑的领带一丝不苟,整个人挺拔如苍松,站在面前,像座山似的——一双漆黑的眸子矍铄精神,又带着说不出的凌厉,周身的气场强大,压迫感十足。 我解释说,“那是病患家属送的,说是自家种的,半年前我从医院替他们申请到了慈善款,解除了费用上的短缺,顺利做了收拾,这是他们的谢礼。虽然——” “想旁敲侧击我给你们医院献爱心?” “……” 我抿了抿唇,“顾总,您可以这么认为,但我觉得,像您这样成功的企业家,在精神领域的满足,会让您的成就感更上一层楼。” “你觉得我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顾为止毫不留情地说,“宋颜,你挺能耐,从我身上赚钱就算了,还想用一麻袋破山芋骗我的钱,你当我蠢,我有钱,买一火车的山芋都行。” “顾总,那不一样。”我试图晓之以情,用精神高度的东西去说服他,可他根本不听。 “你闭嘴。”顾为止松了松领带,闲恣又不羁地看着我,“带上你的东西,出去。” “……”我自然是不肯走,好不容易进了寰宇总裁办,需得把事情办妥了,不然这山芋不是白折腾过来了么? 我从包里拿出计划书,死皮赖脸地说,“顾总,择日人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对一对养老院的项目计划书?” “没空。” “分明你有时间跟别人闲聊……” 顾为止怒目一瞪我,“你是太平洋警察?” 他骂我管的宽。 我笑笑说,“您时间金贵,也不想看到我,不如一次性解决了,我日后也没机会到您跟前招嫌弃,项目顺利进行,您一举两得。” “我是不是得表扬你,为我考虑周到?” “您太客气了。” “不滚是?” “……”我以为顾为止要叫人来给我拖出去了,正想着要不还是收拾包袱先走,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下一秒顾为止却说,“不滚就留下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我心尖一颤……瑟瑟地看着他扯掉领带,脱掉外套,我怯生生地问,“什么……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顾为止眯了眯眼睛,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冷哼道,“宋颜,你想得美。” 说完,顾为止把我从沙发上抓了起来,推着走。 第128章 那就,如你所愿 第118章:你心机真重 此时,我站在寰宇大厦顶层的公寓里,看着开饭厨房岛台上摆放的食材,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顾为止说的有意义的事情,就是让我留下来给他做厨娘? 不是我想歪了,而是他当时说话的那个语气和脱衣服的动作,本身就是带着歧义的好伐。 我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还不是因为他才堆积成山的么? 这不能怪我。 算了……做饭就做饭,把握住机会,一举拿下项目,才是我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间公寓。 说来巧妙,公寓在顶楼,有三百多平米,是个大平层,附带空中花园和游泳池,房间有专人打扫,一尘不染的,十分整洁。 公寓里日常用品,一应俱全,想来顾为止经常在这里。 难道,这就是顾为止的居所? 不去临江的时候,他就住在这里? 生活气息太明显了。 我打开了岛台上的食材,一一摆开,想着做些什么给顾为止。 人都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我想抓住顾为止的脑子,应该是异曲同工? 系上围裙,开干。 我削了几个山芋,没错,就是被顾为止嫌弃的那一包。 将山芋切块打底,用牛肉丝做了个粉蒸牛肉,粉蒸粉他这里没有,我是自己用大米和香料炒的,虽然比不上超市里的料包那么齐全,但味道也不错。 将粉蒸牛肉送去蒸箱里,我摘了点空心菜和西葫芦,准备最后炒个虾酱空心菜和西葫芦丝。 我记得顾为止喜欢吃带鱼,讨好人嘛,要投其所好,又准备了一道椒盐带鱼。 最后炖了个胡椒猪肚鸡汤,我想着他前天感冒发烧,喝点暖呼呼的汤,有利于彻底康复。 一桌子菜做好,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我正要打电话去他办公室,大门开了。 顾为止走了进来,手腕上挂着西装,领带不见了,面有倦色。 他瞄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淡淡的,稍微凝了几秒,他撇开眼睛,然后没跟我招呼,钻进浴室里洗澡。 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我有点迷糊——那会儿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这幅表情。 难不成对我做的饭表示怀疑,吃之前还要先去洗个澡,冷静下,做做心理建树? 难伺候哎。 我摆好碗筷,坐在餐桌前等他出来。 十几分钟后,顾为止的声音穿透浴室而来。 “宋颜,给我拿衣服来。” 我反映过来,“哦——” 随后,我钻进衣帽间里给他找衣服穿。 衣帽间很大,有二三十平,打了展示柜和收纳柜在四面,中间是一个玻璃柜子,到人腰间的高度,里头摆放着他的袖口、手表,还有几块女士腕表、珠宝。 且女士腕表和男士的腕表,有几块是成对的,情侣表。 我看了一眼,心里划过一丝疑惑。 这里怎么会有女士用品? 再看看衣柜,我发现有两面柜子里头摆放的是女士的衣衫——颜色大多都是浅色的,以白色为主,从连衣裙到外套,种类丰富。 并且,全都没摘吊牌。 不怕你们笑话,这时候我心里竟然在想,顾为止是给我准备的吗?颜色都是我喜欢的,倾好的。 可我从来没来过这间公寓,顾为止似乎也没打算让我来,这些东西会是给我准备的? 如果不是给我准备的,那他是为谁准备的? 我想到先前顾为止电话里的女人,还有给我发视频挑衅的女人……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站在那两排女士衣衫面前,我有些……迷茫。 一时间忘了给顾为止送衣服去。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顾为止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一下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抽回神思,慌张地看着顾为止,“哦……我不知道你想穿什么衣服,正在找。” 到底是不会撒谎,有些拙劣,站在女士衣服面前,给他找衣服穿? 顾为止轻哼一声,语气里尽是不屑,“是么。” “你要穿什么,我帮你看看……” “短裤。” “……”我有些尴尬,轻声问,“在哪里?” “抽屉。” “哦……” 而后,我找到抽屉抽开,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短裤,基本上都是黑色,深蓝色让。 我随便拿了一条,低头上前,递给他,“喏。” 顾为止并没有接过去。 我等了好一会儿,尴尬地抬头看他,发现他正打量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要这个么?那我换……” 我刚想说换一个,结果顾为止忽然冲上来,一把捞住我的腰,把我摁在柜门上,贴着我。 顾为止比我高一个头还多,此时,他气压压迫我,声音就在我头顶上盘旋,还有言辞间温热的气息扑洒。 “我叫你来,是做饭的,不是勾我的——” 我脸一红,着急反驳说,“我没有!” 天地可鉴,我哪里勾他了? 他可真会自作多情! “还说没有?”顾为止捏着我的下巴,把我整张脸抬起来和他对视,他的眼神太黑漆漆,太……溺人了,我想撇开脸,可他抓着我下巴,根本不需我逃。 “顾为止,你少来,我……” “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嗯?”顾为止说着,翻身把我推到落地穿衣镜面前,压在我身后,抬着我下巴,“自己看看,是不是一副等我招待你的样子?” 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红润,略有春色,一双眼睛像是带着清晨的水雾,湿漉漉的,素净的脸因为有红晕的关系,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嫣红的唇也是润泽的。 这…… 顾为止朝着镜子里笑了笑,低头埋在我颈窝里,沉练的声音里泛着沉迷和磁性,“宋颜,你心机可真重。” 我是有口难辩。 他又说,“那……我如你所愿。” 第129章 我不欠你 顾为止这人,是惯会倒打一耙的——几年前就这样。 但那时候的他,语气不是这样冷冽的,那时候的顾为止是宠溺的口吻。 我尤记得我们第一回,清晨我醒来,不由自主地摸他的脸,指腹划过他流畅的下颌线,心里满满的幸福感,我想,我终于把顾为止搞到手了。 他是我的了。 那是我少女时代,最美好的愿望。 当我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喜悦中不能自拔时,顾为止醒来,拽着我的手,一个翻身把我摁住,清晨的嗓音沉吟又迷惑。 他说,宋宋,你故意的。 那时的我,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他,阿顾哥哥,我没有。 “没有?你知不知道,早上招惹我,是很危险的?嗯?” “不知道……” “那顾老师今天就告诉你,早上的男人,惹不得……” 顾为止抱着我,倒打一耙说,“宋宋,你心机真重。” “你害我发狂。” “为你发狂。” 那一次教训“惨痛”,以至于从那以后,我对顾为止都是老老实实的。 “嘶……”我沉浸在回忆里,忽然肩头被人咬了一口,好疼。 我皱眉,看着镜子里的顾为止,撞上他的眼神。 他不悦地警告我,“你敢走神?” “……” - 我洗了个澡。 可尴尬的是,我衣服不能穿了,七零八落的,碎得不成样子。 洗完澡我裹着浴巾出来,顾为止坐在客厅里抽烟,他瞄了我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里面有衣服,你不是看到了?随便拿一件穿。” 我紧着浴巾说,“不是我的衣服,不太好……” “你废话挺多?”顾为止呛我说,“还是你想裹着浴巾跟我吃饭,你以为我对你胃口那么好?吃完一顿还想着下一顿?” “……”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杵着等我伺候你宋大小姐?” “……” 我没话说了,我说不过他,转身去了衣帽间。 到衣帽间后,我随意挑了件穿上,剪掉吊牌的时候我发现是我以前经常穿的牌子——挺贵的,一条连衣裙要五位数。 我手都有点抖了。 不是我土,这牌子的衣服我经常穿的,只不过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淘宝成了我的日常,五位数买一件衣服,这事儿我再也没干过。 宋家都破产了。 尺码也是刚好。 换了衣服,我站在落地镜面前,心里百感交集——牌子是我喜欢的,尺码是合适我的,颜色款式也是我偏好的,顾为止,你……是不是特地给我准备的? 可我的幻想很快破灭了。 我才坐到顾为止对面,他就拆了我的幻想,冷不伶仃地说,“吊牌给闻舟,让他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还回来。” “……”我愣了。 顾为止见我脸色不对,又冷笑,“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给你准备的?宋颜,我说什么来着,你想得美。” 是。 是我想得美。 呵……如果是给我准备的,还需要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还回来? 分明是别人的! 我气得不行,恼羞成怒表现在脸上。 顾为止又抓住机会怼我,“这么不爽,不如脱下来,裸奔回去?” “……”我被顾为止一闷棍接着一闷棍的打,完全丧失主动权。 可只有我自己生闷气,顾为止心情好得很,端着碗筷,吃得很开心。 就连被他嫌弃、说要扔去垃圾桶的山芋,他都连着吃了好几块。 狗男人。 狗男人! 我越想越难受,眼睛酸酸的,脑子里全是那一柜子衣服——我太讨厌自己了,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去想,顾为止到底对谁这么贴心细致? 是那个叫江令宜的吗? 那个他语气温柔、撒谎说我是家里请的保姆的人么? 她……是顾为止的女朋友吗? 我难受极了,搁下筷子,包都没来得及拿,抄了桌上的手机,就离开了公寓。 我不想让顾为止看到我哭。 我挺没出息的,是不是? 可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近来,我越发觉得自己没用了,根本摁不住心里那点雀跃的心思——我以为我可以藏住我爱顾为止的心思,在他对我折磨劲头过去之后,离开他,忘了他。 我根本做不到。 电梯里我一直流眼泪。 到楼下的时候,闻舟在等我,说顾生让他送我回去。 我没拒绝,上了车,泪眼朦胧地说,“闻舟,你送我去一下恒隆广场。” 闻舟递了一包纸巾给我,“好的,宋小姐。” 到恒隆之后,我找到了那个牌子的店面,问店员拿了一件同款同尺码,刷卡付钱。 闻舟一直站在我身后。 刷卡的时候,我心在滴血,五万八啊——我真的是后悔死了,裸奔也不要穿这件衣服才是! 我两个月白干了——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哭了。 闻舟这时候有些难为情了,尴尬地说,“宋小姐,我可以签账,顾生报销的——您不用这么心疼。” 我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闻舟,倔强地说,“你帮我还给他。” 我就是委屈,他凭什么啊,要不是他胡来,把我衣服弄坏了,我至于没衣服穿吗——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为什么出血的是我? 但人穷志不丢,五万八就五万八,我还给他! “我不欠他的!” 说完,我率先出了商场,也不要闻舟送,自己打车回去了。 主要是我太心疼了,要是一会儿路上还哭,闻舟回去告诉顾为止,我不是很丢人么? 本来我就输得惨了,多少要维护下自己尊严的。 然后我刚到家,手机短信显示,我xx银行的账户,到账十万块钱。 我正想着是不是谁打错钱了,然后就收到顾为止的微信。 “做饭五万,做一次五万——我大方,也不欠你。” 第130章 闹别扭 冷冰冰的文字,通过对话框显示,更让我想象顾为止在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多么的面无表情和不屑一顾。 我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就觉得——他莫名其妙的,跟我别扭什么? 难道不该是我不舒服么? 是他阴阳怪气地叫我去做饭吃,又羞辱我一通,怎么到头来成了我的不是,似乎我的所作所为给他添了麻烦似的,你们说这人奇怪不奇怪? “顾为止,你真是不可理喻!”我气得发抖,颤颤地打下一行字,可在发出去之前,我又删除了,重新编辑。 “顾为止,你气什么?我才生气!你那些衣服本来不是给我买的,我还回去,是理所应当——” 可我又想,我这么发信息给他,他指不定觉得是我在酸,我在醋,我很在意他不知道为谁布置了一屋子的时装——并且施舍一件给我穿。 丢什么都不能丢了自尊,我绝对不能让顾为止觉得我很在意这些东西。 于是,我又删除了。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写了删,删了写的欲言又止,才是真心话。” 我忽然就有些泄气,坐在沙发上,我整个人都空落落的,最终,我摁住了心底的气愤和酸涩,十分淡然又高冷地回了一句,“谢谢顾总的慷慨。” 我想,这才是我应该有的姿态——一只金丝雀而已,金主大方慷慨,我感谢几句就行了,诚不诚心的不重要,都是走走过场。 后来我在沙发上继续坐了很久。 顾为止再也没回信息。 我觉得他这个操作正常,但内心多少有些失落——哪怕我不承认。 有些情绪只能说给,懂的人听。 但显然,目前我只能自己消化。 - 之后的几天,我和顾为止,也再没有联系。 他也没有回来临江别墅,日子安静的过着,我甚至有些怀疑,我的生活里其实根本没有顾为止这个人。 但早上打开衣帽间的大门时,看到柜子里按照颜色陈列的他的西装和衬衫,又觉得一切恍然如梦。 我的生活里,怎么可能没有他呢。 满满都是他。 我看着满屋子他的东西,脑子发懵了好一会儿。 我想,要不我还是主动联系他?毕竟他现在是我们院里的金主爸爸,项目一天拿不下,梁怀恩少不了找我的麻烦——天天被他关心教育,我已经失去了应对的策略。 可我打开与他的微信对话框,又不知道说什么。 起了么?吃了么?身体还好么? 我总觉得,我说什么都不对劲。 最后,我还是怂了,收起手机,一个字没说。 倒是收到金姨发来的微信,说宋昭这几天状态好多了,身上的伤也渐渐淡了,这几天都待在家里,很是乖巧。 我稍稍放心了些。 早上我有坐诊安排,上午看完二十多个号,人都傻眼了,因为患者都是小孩子,一同来的都是神色焦急的家长,我的耐心必须随时充足,在面对每一个患者的时候,都尽力做到春风般温暖。 到中午时,我饿得不行,刚要去食堂吃饭,就接到梁怀恩的来电,说中午一起在小食堂吃。 我想拒绝,可梁怀恩根本没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其实我这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领导的怀柔政策,不骂你,就夸你,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跟你说,你是院里的骨干,院里的未来得靠你这样优秀的青年医生的努力和奉献。 倒不如骂我是个废物来得痛快——最好是换个人去寰宇接洽。 我硬着头皮去了小食堂。 小食堂是给院领导开小灶的地方,有时候接待贵宾也在这里,厨师虽说不是赫赫有名的,但烧得一手的好菜,许多同事吃过,都赞不绝口。 我脱下白大褂,把头发重新捆好,去了小食堂。 刚到门口,就看见梁怀恩一行几个人从长廊过来,沈启正率先看到我,喊了一声,“宋医生!” 我抬头望过去,恰好对上一个人清冷又锋利的视线。 不是顾为止又是谁。 他竟然来了! 难怪梁怀恩今天不搞电话教育了,叫我一起吃饭! 我走上前去,笑了笑,同他们打招呼,最后把视线落在顾为止身上,淡淡一笑,“顾总,好久不见。” “有吗?”顾为止看了我半晌,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不过三天而已。” 我一愣。 梁怀恩和沈启正也奇怪地看了我和顾为止一眼,本来这俩人就觉得我和顾为止有什么,这下更说不清了。 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尤其是,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的,引人遐想。 梁怀恩和沈启正都是老狐狸,指不定怎么过分解读他这个眼神。 就在我犹豫怎么回应的时候,顾为止转身走了。 梁怀恩和沈启正连忙跟上去。 我也懊恼地跟上去。 进了小食堂后,要上二楼包间。 楼梯是改造的,原本这里只是架空层搭起来的二楼,楼梯是那种铁的,镂空的,一步步踏上去,哒哒的响。 我心里有疑惑,顾为止干嘛找来,这一出神,下脚就没注意,差点就绊倒了——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捞住我的腰,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清冽的薄荷气息。 他说,“宋医生,小心。” 那一股清冽的气息,顿时把我的脸给灼热了。 我慌张地抬头,正好跌入顾为止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双眼里,一下子被溺毙了,竟然忘了说谢谢。 只觉得腰间的灼热十分烫人。 他也没有立马挪开。 等到梁怀恩和沈启正回头的时候,他才慢慢抽回手——但别人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这个狗男人! 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别人本来就误会我和他的关系,这下好了,更是说不清楚了。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压低了声音埋汰我,“不知好歹。” “……” “掩耳盗铃。” 我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他今天过来,就是专门给我添堵的么? 第131章 她向来没心没肺 顾为止说完后,将手抄回裤兜里,样子倒是潇洒闲恣。 我先前就说过,顾为止生了一副好皮囊,去哪里都是别人关注的焦点,他这人天上的衣架子,就是随意披一块麻袋,也能上t台。 我瞅着他的背影,把自己情绪收拢了。 和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他本来就是这样子。 我真的生气,才是给自己添堵呢。 到包间落座时,我想离顾为止远点,可偏偏大家都坐好了,只剩下一个位置给我——便是顾为止身边。 我硬着头皮坐下去。 顾为止随意地坐着,十分闲淡地同领导们聊天,我就默默做个干饭人,还是隐形的那种,偏生梁怀恩要给我找话题,提及我和顾为止是校友的事情。 我很自觉地说,我同顾总虽然是校友,但的确不熟——那会儿顾总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我才有所耳闻,至于顾总对我这样平平无奇的校友,该是没有印象的。 为了让梁怀恩死心,我还特地问顾为止,“您说是,顾总。” 顾为止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指头轻轻扣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薄唇掀了掀,略有嘲讽之意,“是么?” “……” “宋医生做人还真是忘本——” 顾为止此话一出,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大感不妙,我正疑惑这人想干什么时,他又开口了。 “好歹我给你做了三年的家庭教师,说不上有多少师生情,但也不至于被宋医生这样抛之脑后?” 我茫然地看着顾为止,等等,这位先生,是谁说在外头要装作不认识的? 是谁说,不要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的? 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了,一桌子的人,成功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更不免用揣测的眼神看着我和顾为止,脑部无数遐想。 梁怀恩笑吟吟地圆场说,“我瞧着是宋医生跟顾总置气,闹别扭了?顾总,您别看宋医生是我们医院的青年骨干,专业得没话说,可说起来宋医生还是小女生,女孩子嘛,是有点小脾气的。”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说,“我老婆四十多的人了,还成天跟我撒娇置气。” 顾为止听了,只淡淡一笑,斜睨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无妨,她向来没心没肺。” 一顿饭,吃得我消化不良。 再好吃的小食堂,我都食不知味。 饭后,顾为止接了个电话要走人,梁怀恩叫我去送顾为止。 我能说不吗? 领导直接给我话茬都掐断了。 一群人散后,我送顾为止到地库。 大约是觉得附近没人了,顾为止对我的本性也暴露了,睥睨地看了我一眼,冷不丁地说,“甩着一张脸子给谁看?” 我还没开口,又被他堵住,“我欠你钱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定在他面前,“顾先生,如果你不想在外面跟我扯上关系,给自己添麻烦,何必告诉他们,你和我曾经——” 我话没说完,顾为止抢白,语气不羁,“你在教我做事?” “我没有。”我说,“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让梁怀恩觉得,我们关系有多好,省得他觉得,让我去寰宇同你接洽,你会比较容易松口,好跟你谈条件。” “既然你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你有关系,那你人前那副刻意避讳的样子,几个意思?”顾为止冷嘲说,“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脑子蠢,看不出问题来。还是你觉得梁怀恩这个院长是随便当的?你以为他只是从几次会面里看出来我们是校友?宋颜,动动你的猪脑子,青州的名流圈随意打听,轻松知道你宋大小姐不仅是我前女友,还是我顾为止养在住处的——” 话说到这里,顾为止顿了顿,我猜他是想说,我是他养在住处的一条狗。 总之,我是有些没自知之明了。 我忽略了梁怀恩的能力。 他要想攻克顾为止,肯定下了不少功夫——青州豪门圈子里一打听,要想知道我和顾为止的关系,的确是轻而易举。 梁怀恩能稳居院长之位,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 我有点泄气。 想到人早就知道我和顾为止的关系了,我还装模作样的撇清,不是很可笑么? 顾为止单手抄袋,一脸闲恣地看我,“怎么,说你你还不乐意?” 我垂头丧气,“没有——” “那你跟我甩脸子?我来是看你脸色的?” “顾为止,你少找茬——明明是你故意搞事情,我巴不得离你远点,我根本——”我一边说话,顾为止一边逼退我,直到我撞到电梯墙壁上,顾为止紧贴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怒目瞪我,严重有猩红的火光,薄唇轻启,字字冷冽,“你根本什么?” “我根本不想惹你生气!” “可你已经惹我生气了!” “你以为我想惹你生气?谁知道你这么容易生气?” “还怨我了?” “我没有!” “你气性挺大,嫌我十万给的太少,这几天就给我装死?” “不少,顾总很是大方,我受宠若惊。” “谁给你的胆子呛我?” “……”我咬着唇,觉得他完全是无理取闹,明明每件事都是他做得过分,怎么到头来,成了我的错了? 我气呼呼地说,“顾为止,你别蛮不讲理!” “跟你讲理?”顾为止一把捏住我下巴,冷笑道,“你配么?” “我——” “你这么横,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我才没有!谁稀罕你注意,我巴不得你看不到我,巴不得你当我是个屁——” 我话没说完,顾为止气得青筋暴起,低头把我嘴巴堵住了。 “唔——” 清冽的薄荷闯入我的唇间。 我忽然就知道了这薄荷味是啥——为何我之前总觉得熟悉。 是我以前经常吃的一种薄荷糖。 方才饭后,顾为止随身从盒子里掏出来一颗,扔进了嘴里。 不过当时我没注意罢了,只看到他吃了糖。 此时,我脑子一片空白。 我忽然想起从前——那时候他还是我的家庭教师,我爱吃糖,尤其是薄荷糖,每次都要强塞给顾为止吃,他一开始都是抗拒的,到后来也欣然接受,约摸是架不住我的威逼利诱。 有一回我们接吻,是我要给他吃糖,他不肯,我非说这糖特别好吃,一定要尝尝。 他抚着我的发丝,双眸沉沉,看了我几秒后擒住我的唇,吮了一下说,“嗯,是好吃。” 第132章 今晚在家等我 我下意识的抓着顾为止的胳膊,顿时变得柔软了。 顾为止就是个魔鬼。 当他要加深的时候,电梯忽然开了,进来了人。 我下意识地缩在顾为止怀里,不敢出声。 太背了—— 顾为止干坏事不分场合这点,我是无能为力讨伐的。 尤其是现在。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进来的人是我们科室的郑医生和护士长徐玲月。 要是被他们看到我和顾为止在电梯里搂搂抱抱,不知道要怎么传言——本身我被领导叫去负责融资项目的事情,就够大家揣测了,再撞上我和投资人在电梯里卿卿我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顾为止感觉到我的退缩,附在我耳边,轻笑了声。 是在嘲讽我胆小怕事。 要换了别的地方,我还能跟他刚,可现在——我不敢。 我拽紧了他的衣袖,死死缩在他怀里,像个鸵鸟一样,不敢露脑袋。 他想推开我,可我拽紧了他,不肯松开。 他此时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紧紧搂着他的胳膊。 骤然,我感觉到顾为止身体绷紧了一下。 仿佛是在担心什么。 大约是没看出来我是谁,郑医生和徐护士长没理会,继续聊天说,“你说宋医生是不是要调走了?领导最近的行为有点迷,不知道是不是要把宋医生调去院办。” “这谁知道?”徐玲月说,“我只听说,这次的投资人是宋医生的高中学长,院里拉去做关系的,咱们院长你还不知道,什么资源都要利用到位,不稀罕。” “宋医生平日里低调惯了,怎么让他抓住的?也是奇怪——不过,只是高中学长,别人会记得她?关系有这么简单?别不是初恋情人啊。” “这我们怎么知道?我只怕,她要是调走,咱们儿科的人都别想休假了以后,本来人手就不够,还弄走一个得力的,不是搞事情吗?”徐玲月说,“她任劳任怨的这股劲儿,谁比得上?” “倒也是——但要是我,我肯定走,儿科累成狗,工资还那么点儿,哪里比得上院办的潇洒,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不是轻松得很?”郑医生说。 “鬼知道呢,但上次肖主任不是说,咱们科室要来一个美国华侨么?可是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人简历递过来,院里屁颠屁颠地去谈了条件,有求必应。”徐玲月说,“我倒想看看,哈佛高材生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来咱们单位。” “兴许别人是来体验生活的呗,哎,到了——” 俩人出了电梯,徐玲月又说,“哎,我怎么觉得刚才电梯里那人,有点眼熟——” “小年轻谈恋爱么,热情似火的,都是咱们年轻时候的样子,再说了,你看谁都眼熟——” “叮”的一声后,电梯门合上了。 我连忙推开顾为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缩在顾为止怀里,可没把我给憋死。 我是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俩人认出我来。 “用完了就扔?”顾为止靠在电梯墙壁上,戏谑地看我。 我瞪了他一眼,气得不行——可我转念一想,又要谢谢他,要是他刚才把我推开了,那我就完蛋了。 “谢谢你没推开我——”我心想,你总算干了件人干的事情。 “怎么谢?” “……” “问你话。” “你想怎么谢?” “你点了火,用嘴说一句就算了?”顾为止一把拽住我胳膊,不羁地说,“我这么好打发?” “……” 我看到顾为止眼底,流动的情绪。 是情谷欠的涌动。 没等我反应过来,电梯门开了,顾为止拽着我胳膊把我拉出了电梯,扯着我去了地库,把我压在地库的四方柱上,发狂地吻我。 - 和顾为止接吻,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是四个字:欲仙欲死。 当然,前提是他正儿八经的吻,不像个疯子一样折磨人。 但这样的后果是,我嘴巴肿了,羞于见人。 好在我做医生的,可以戴上口罩,一整天都不摘下来也没关系—— 此时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摘下口罩,看着自己红肿的唇,脑子里全是他结束的时候,附在我耳边的低沉嗓音。 “今晚在家等我。” 我自然清楚,他这话的弦外之音是什么。 只是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期待晚上的到来。 转头我又觉得自己挺傻的。 当我和他谈恋爱呢? 揣着那种恋爱中的心情等他的到来? 我有点不清楚自己什么身份了。 可我不怕跟你们坦诚,我真的——真的觉得,我们好像是回到了五年前。 我是不是挺傻的? 顾为止怎么可能对我像五年前那样呢? 一直到下班,我都沉浸在自己的纠结里。 晚上,我该怎么面对顾为止? 我是不是该学学别人做金丝雀该有的样子,阿谀奉承,风骚走位,主动迎合? 还是说一如既往? 就挺纠结的。 主要,这半年来,顾为止还是第一次这样说,叫我在家等他。 家? 谁的家? 我们的家么? 那算是我们的家吗? 我想都不敢想。 - 夜晚。 下班后,我回了临江别墅。 我刚进玄关换鞋,就听见顾为止在客厅里打电话。 “都不跟我商量下?”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为止皱了皱眉,语气却是温柔的,“我是怕你不习惯。” 我轻手轻脚进了客厅,顾为止听见动静,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你喜欢就好。” 顾为止难得有这样温柔的语气,倒像是个贴心细腻的男友,惯着一个人,无奈又宠溺。 我没吭声,轻轻上了楼,换衣服。 此时,我忍不住去想,他在跟谁讲电话? 用这样温柔的语气。 第133章 主动 第133章:她是谁 顾为止这人,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是最缺乏耐心的。 他对谁都是淡淡的,高岭之花的美称,也由此而来。 后来我们在一起,他对我极为耐心,才更让我觉得有成就感。你们想嘛,人人慕不得之的高岭之花被我摘下了收入囊中,太值得骄傲了。 独一份的温柔耐心,又是顾为止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给的,实在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但现在……他的耐心,给了另外一个人。 我心尖涌起一阵酸涩。 拽着衣橱的把手,忽然就不能动作了——我不禁去想,顾为止在给谁打电话? 那语气,不像是跟他妈妈说话。 只能是女朋友了。 顾为止现在的女朋友,是怎样一个人? 她漂亮吗?温柔吗?性格好吗? 顾为止喜欢她什么? 她是不是非常独立又有魅力——顾为止以前最烦我粘着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他以前总说,宋宋,你以后要是没了我怎么办?人要学着独处,你的人生并不止有我。 后来的我,的确学会了独处,享受孤独,也渐渐接受了我的人生里再没有他。 这五年,我熬过来了。 这些问题排山倒海而来,细细密密地交织在一起,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发什么呆?” 忽然,男人的声音从我头顶倾泻下来,吓得我一颤,忽然转身,心尖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只见顾为止眉头蹙了蹙,不悦地说,“见鬼了?一惊一乍的!” “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我悻悻地说。 他轻哼了一声,薄薄的唇角掀了掀,漆黑的眸子森森然锁着我,“在想什么?” 我顿感心虚。 自然是不可能说我在想,你刚才跟谁在通电话,那么温柔如水…… 我和顾为止的关系,是没有吃醋的资格的。 “没什么。”我低声说着,自己都觉得这话心虚。 顾为止像是察觉了什么,语气带着嘲笑,“再说一次?” “本来就没什么……” 我话还没说完,下巴被顾为止抬了起来,他幽深的目光凝视着我,像是要将我看穿,将我心底那点小九九给扒开了——要命的,他的眼神真的太让人心慌意乱了。 我正在想要怎么逃避时,顾为止忽然低头吻了我,惩罚性地在我唇上留下疼痛,我嘶了一声,他缓缓离开,眸光丝丝缕缕地包裹住我的视线,声音沉练如水。 “宋颜,你敢跟我撒谎?” 我的心,忽然紧了起来。 太要命了。 我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他指腹轻轻摩挲在我唇上,有粗粝的感觉划过,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想看清楚金丝边眼镜下,他的眼眸暗藏的心机,但我失败了——他倾身而下,挡住了我的视线,用细密绵长、又进攻性十足的一个吻,阻断了我所有的思维。 我先前说过,和顾为止接吻,真的只有四个字:欲仙欲死。 大约是我见识短浅罢,这辈子只和他一个男人接吻过,没得对比,所以觉得他是这世上吻技最高超的人。 怎么有这么会的人? 三两下就叫人缴械投降。 可奇怪的是,我脑子里一下子冲出来一个想法,顾为止跟我这样,电话里的人知道吗? 她…… “你敢走神?”顾为止不悦地问我,低眉看我时,眼睛里有火光。 我不悦地撇开脑袋,心里堵得慌——我承认,我是吃醋了,是不爽快了,哪怕我清楚自己没资格这样。 但怎么办,我就是难受了。 顾为止把我下巴掰了回来,轻哼了一声,嘲讽地问我,“还是说,你不会?我以前没把你教好?” “……”我恼羞成怒。 但此时,我脑海中浮现出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场景。 那时候,我们才在一起。 是我主动吻的顾为止。 那一年,我十八岁。 追了他三年,我总算是得手了——让他对我投降,做了我的男朋友。 我高兴极了,跳上去抱着他的脖子要亲亲。 顾为止搂着我,让我像袋鼠一样趴在他身上,唧一下,亲在他唇上,好几次都是那样——然后我学着从电影电视剧里看来的亲吻的模样,在顾为止唇上辗转反侧,还特别傻里傻气地说,顾老师,你和我接吻了,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我已经给你盖好章了,这辈子你都不能反悔了。 那时候顾为止只是笑,揉着我的发丝说,小家伙,就这么? 我说,对呀,这叫接吻,顾老师,我是不是第一个和你接吻的女孩子? 顾为止点点头,嗯了一声。 当时的我可太开心了,抱着他又吻了几下,说你都这么老了,还没跟人接吻过,我多补偿你几下。 顾为止眸色一深,问我,“宋宋,数理化我都把你教的很好,接吻这件事,自然不能落下。” “唔——”我瞪着大眼睛看顾为止,当时只是疑惑,接吻还需要你教?我说,这题我会! 顾为止摇摇头,宠溺地看着我,眼底都是笑,“不,你不会。” 他立马吻了我。 当他舌尖探入的时候,我兀地瞪大眼睛! 怎么……! 没过一会儿,他唇角贴在我耳际,声音又沉又急,他说,宋宋,乖。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还问他,为什么? 他好气又好笑地说,我教你点厉害的。 后来我被顾为止抱着,一点力气都没有,趴在他肩膀上,羞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轻轻顺着我的发丝,问我,小家伙,学会了么。 我娇羞又懊恼,问他,“那……谁教你的?” 谁教他的! 我简直怀疑,他根本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根本不是! 这样好的技巧和这样熟练的程度,哪里是头一回! 我可不是傻瓜! 顾为止笑说,小家伙,这是男人的本能。 此时。 我看着顾为止不似当年的温柔深情,心里头来了气——凭什么每次都是他占据了主导?我不也会么! 思及此,我主动勾住顾为止的脖子,踮起脚尖,凑了上去。 第134章 占有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顾为止亲吻。 我可能是在赌气,赌气他和电话里的人温柔如水,赌气我们曾经的美好回不来,赌气……总之,你们别想我承认我是真的很爱顾为止。 哪怕,此时此刻,我们的现状只有折磨。 衣帽间内,气温迅速升温。 我忘乎所以地吻着顾为止。 我想,时间若是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 约摸两个小时后,我们才从卧室离开。 我先去洗澡的,自然,我很识趣的去了次卧的浴室,主卧的浴室留给了顾为止。 两个小时的缠绵,导致我饿得不行——我赶紧下楼去做晚餐。 今儿阿姨放假了,家里只有我和顾为止。 顾为止心情似乎不错,开了电视,穿着一身浅灰色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看,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怎么看都是俊逸潇洒的模样。 看到他,想到刚才的事儿,我有些臊得慌,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他,“今天阿姨不在,只能我做饭,你想吃点什么?” 顾为止摁着遥控器,淡淡扫了我一眼,“你做的能吃?” 他这是呛我呢。 以前的宋颜是宋家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也不会,做饭能把厨房炸了——顾为止吃过亏,想来是记忆深刻,所以有些怵。 我保持礼貌地微笑,只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嗯,我忘了,你这些年长了不少能耐——” 换个方式呛我。 我说,“能耐谈不上,总不至于叫你饿着,填饱肚子总是可以的。” “算是刚才你对我那么折腾的补偿?”顾为止瞄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 我能怎么怼?大家教教我? 前提是,的确是我主动的,热情的——我这算不算是所谓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憋红了脸。 顾为止轻笑,“说你一句,还恼羞成怒了?就这点忍耐的本事,梁怀恩是怎么放心把事情交给你做的?” 好家伙,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我不服气地说,“我得感谢他给我这么个机会锻炼,多跟你交手几次,日后面对难缠的病人,我定能应付自如。” “有拐弯抹角骂我的功夫和时间,不如滚去给我做饭——”顾为止说,“我要吃阳春面。” 阳春面? 简单。 我转身进了厨房,熟练地起锅烧水煮面,一面腹诽,他是看不起我的厨艺,就点个阳春面? 罢了——他的要求简单点也好,一通折腾下来,累得半死,哪儿还有力气做丰盛的菜色,简单点我求之不得。 等水开的时候,我趁机调了个汤底,倒是简单,在碗底倒了阳春面特用的酱油,又挖了一小勺子猪油,那猪油是我自己用新鲜的猪板油炼的,特别香,因为之前下夜班回来,老会饿,我又不爱点外卖,就自己备了点猪油和酱油,方便随时煮面吃。 我妈生病后,就再也没有给我和宋昭煮过阳春面,幸好我学了点她的手艺,不能说百分之百像,但至少有个八成的功夫,味道还算不错的。 打底之后,我切了点葱花提香,阳春面不需要放其余的作料了,光是特制的酱油,就足够叫一碗面底蕴丰富,咸甜鲜口。 其实——以前跟我妈学做阳春面的时候,我还想过,一朝一日,我是否有机会亲手做给顾为止吃? 那时候,我和顾为止已经分开两年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美国之后,过得怎样? 哥伦比亚大学长什么样子?我很好奇,还在网上搜索过——看着网上的图片,我一次次想,顾为止经过这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在国内学校的时候,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无论颜值还是智商,他去了哥伦比亚之后,也这样么? 会有多扫女孩子为他倾心? 他——忘了我么? 他知不知道,我在原地,心心念念着他。 我甚至还在华人校友会的论坛上去找过他的名字,想要寻得蛛丝马迹,以追寻到他在美国的生活痕迹。 但,我什么都没找到。 这些,算是我的秘密,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你搞什么东西?!” 忽然,一声呵斥袭来,吓得我丢了手里的刀——哐当一声,刀子掉落在地上。 在此之前,顾为止一下子揽住我的腰,把我凌空搂了起来,旋到一边去——要不是他动作快,那把刀,就可能落在我脚背上。 我惊魂未定,便是顾为止的愠怒,“切个葱你都能走神,宋颜,我真是高看你了!” “……”我悻悻地说,“你不吓我,我才不会这样。” “还嘴硬?”顾为止皱眉说,“我再不进来,水都要烧干了!” “……” 我转头一看,的确,水早就沸腾了。 该死的走神,该死的回忆! 我连忙伸手去揭开锅盖,但没注意到盖子特别烫,我一下碰上去,又立马缩回去,好烫! “蠢!” 顾为止骂了一声,然后捉住我的手腕,给我拽着放到水龙头下去,用冷水冲洗,又气呼呼地说,“不想做饭给我吃你明说,不必搞这么多花样!” “……”我哪儿有? 要不是他在边上,我能这么紧张,被烫了手? 冲完后,顾为止扔下我的手,嫌弃地说,“一边儿给我站着凉快去!” 我哦了一声说,“水开了,我把面煮进去就行,很快好。” “我还敢让你煮?回头弄个残废,好赖着我让我负责?”顾为止怼我说。 “……”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顾为止转身,拆开了鲜面盒子的保鲜膜,把面条扔进锅里,用长筷子搅了搅,面条很快在沸腾的水里跳舞起来。 我以为顾为止不会做饭的,所以好心提醒说,“银丝面细,煮两分钟差不多了,太久了会烂的——” 顾为止回头瞪了我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 “还是你觉得,我连一碗面都煮不好,需要你指点迷津?” “……” “出去!” 行,我滚还不成么。 留下来讨骂,谁稀罕啊。 我撇了撇嘴,离开了厨房,去餐厅坐下。 第135章 你不想 不过五分钟,顾为止端着两碗面出来。 银丝面在宽汤里浮着,汤底有猪油化开的关系,看起来色泽十分不错,汤面上放着一只油煎的荷包蛋,黄灿灿的,小葱切得均匀成末,青翠的颜色恰如其分地点缀了整个汤碗,一看就很香的那种——我顿时馋虫作祟。 的确也是饿了,俩小时的折腾下来,谁不饿啊。 我接过顾为止递来的筷子,挑了一口面吃,十分不错! 顾为止大约也是饿了,埋头吃面,动作虽然快,但是该有的餐桌礼仪,还是有的。 他这人,就这样,啥时候都是家教良好的,让人怎么看地舒服。 没过多久,一碗面就吃光了。 他意犹未尽。 我犹豫了下,鼓起勇气开口问,“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煮点?” “不必。”顾为止时刻不忘怼我,“指望你,不如指望我自己。” “……” 说完,顾为止就起身去了厨房,煮面去了。 我正揶揄他呢,又见他冷着脸回来坐下。 见他一脸不高兴,我说,“怎么了?” “面没了。” “……”我有点尴尬,悻悻地说,“阿姨买的少,这分量一般够我和阿姨的,没想到你……” “你以为,我指望过?” “那你还没吃饱,怎么办?做点别的?” “麻烦。”顾为止扫了一眼我面前的碗,“吃你的,少管闲事。” 我也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面,说起来我是眼大肚皮小,饿得厉害也吃不下很多,眼下我还有大半碗没动。 可要是我让他吃我碗里的,会被骂? 他是有洁癖的——是那种常年自备湿巾纸的人。 但不吃饱,人的脾气会很臭的,本来他就脾气臭了,到头来遭殃的不是我自己么? 最终,我还是鼓起勇气说,“顾为止,要是你不嫌弃,我分一点给你?我都是卷起来吃的,下面的还没动过,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顾为止闲恣地坐着,听了我的话,思忖了几秒,而后开口说,“也行。” 我还挺意外。 他倒是不客气,坐起身来,端了我的碗过去,用筷子挑了面出来。 “你多挑点,我晚上都吃得少——” 顾为止抬眸撇了我一眼,又怼我说,“瘦的跟个竹竿似的,还学人减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涨红了脸,回怼说,“哪儿有你这样的人?吃别人的面条,还要怼人的!” “宋颜,你搞搞清楚,这面是谁煮的。” “……” 我彻底无语了。 算了,我也不生气。 因为我根本怼不过他。 顾为止挑好面后,把碗推回来给我,然后又低头风卷残云。 他吃得倒是很香。 一点儿也没嫌弃,那是从我碗里挑出去的。 吃过饭后,顾为止又去看电视,我则是收拾了餐桌和厨房。 干完活出来,看到顾为止在玩手机——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心想,他这是要留下来过夜? 我这样想,是因为顾为止鲜少留下来过夜——哪怕跟我做完,他也是要走的,在这栋别墅里过夜的时候屈指可数。 那我也不好直接问他,哎,你是不是要留下来过夜? 不是找骂么。 于是我说,“厨房我收拾好了,明早我要上班,先去睡了。” 顾为止嗯了一声,又低头看手机。 我兀自上楼去。 洗漱完后,我回到床上,被子还是乱的——那会着急洗澡,没来得及收拾床铺,我换了床单后关灯躺下。 没过一会儿,我听见开门声,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去了浴室。 夜很静,能听到从浴室传来的水声,他在洗澡。 我说不出来此时的心情,就很忐忑,也很期待。 约摸十多分钟后,顾为止上床来。 他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我。 上床后,他盖好被子。 我一动不敢动——假装睡梦中翻身,侧过身去,悄悄睁开眼睛。 我心跳得好快! 你们别笑,我和顾为止这样平静地躺在一起,说起来,是这半年多来的第一次。 我恍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我和顾为止的相处模式,悄悄发生了变化。 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总之,是变了,对? “周天有个酒会,你陪我去一下。” 静夜里,顾为止的声音沉练清浅。 我一愣。 在跟我说话? 还是在讲电话? 可我听着,又没有在打电话啊。 “哑巴了?”顾为止又说。 我这才开口,“你……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顾为止一声轻笑,随后,他忽然倾身压过来,把我摁在下面。 漆黑的夜里,我和他面对面,模糊的视线里,我能描绘出他俊逸的轮廓线条。 “宋颜,你哪根脚趾头在动我都知道。” “……” 然后我俩就那么对峙着。 半晌,他低头问我。 我连忙推开他,犹豫地说,“顾为止,我要睡了……” 顾为止摁住我的手,叫我么机会反抗,他倒打一耙说,“故意把我勾起兴致,你跟我说要睡觉?” “你……你强词夺理,我哪有!” “你没有?你装睡又翻身,不就是告诉我你还没睡着?宋颜你这点小心机,在我这里不够用的。” “你这是欲加之罪!” “难道,你不想?” “……” 我输得惨不惨,你们说? 我反正觉得很惨。 不仅是口舌之争的惨败,就连体力之争,我都铩羽而归。 我简直怀疑顾为止是吃了我碗里面条的缘故才这么精神。 要是饿着他,晚上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我有点后悔。 第136章 厮守白头 翌日。 早上起来的时候,顾为止已经起早了。 我睁开眼就看到他在穿衣服,一丝不苟的整理自己的衬衫和领带。 微光之下,我看到顾为止颀长的身材,利落的动作行云流水,我不自觉地在脑子里想,他每个早上都是这样么? 说来好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和顾为止同床共枕后的清晨,看到他起床收拾自己。 大半年了,第一次。 我没敢出声,脑子里竟然有种想法,那就是——我和顾为止长相厮守的每个清晨,他都这样,在我没醒来的时候,换好衣服,悄悄在我额头落下一吻,才出门去上班。 电视剧里常有的温馨浪漫的画面,此时在我脑海中绽开。 就在我因为想象而唇角上扬的时候,顾为止忽然转身,吓得我立马闭上眼睛装睡——此时我满心的做贼心虚之感,吓得心脏漏跳一拍。 好在顾为止并没有发现我在偷看他,他在床前顿了两三秒,然后抬步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回头,是不是为了看我。 听到关门声后,我才睁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 “呼——” 我坐起身,靠在床头,心想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老幻想和顾为止的生活场景,还老回忆起从前的事情,让自己心潮澎湃。 我到底怎么了? 顾为止也是奇了怪了,大半年没给我过好脸色,甚至从不留下过夜,昨晚竟然和我同床共枕? 他以前不是说不想跟我一起过夜,怕半夜忍不住掐死我么? 我觉得顾为止最近有点反常。 这时,闹钟响了。 我连忙起床,洗漱,去医院上班。 一直忙到中午十二点,坐诊结束后,我刚准备去食堂吃饭,黎郁就敲门进来说,“宋医生,有一位闻先生说找你。” 闻舟? 我点点头,“请他进来我。” 随后,闻舟进来,他朝我点点头,淡淡地说,“宋小姐,先生让我来接您,去一个地方。” “现在?” “是。” 闻舟惜字如金的功夫和顾为止有七八成像,我看问不出什么来,只好脱下白大褂,跟着他走了。 我以为只是闻舟来接我的,可到了医院门口后,我发现顾为止也在车上。 迈巴赫加长商务车的后座车窗缓缓落下,我看到顾为止线条分明的侧脸。 我顿了顿。 他还来接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约是看我杵着不动,有些不耐烦了,顾为止又关上了车窗。 我匆匆上车。 一进车内,就感觉到冷——空调太低了,我不由自主地抹了抹胳膊,问顾为止,“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为止不耐地看了我一眼,语气冷淡疏离,“害怕?” “倒是没有,但我下午还有工作——”我抿了抿唇说,“午休时间不太多。” 顾为止冷哼一声,闭眼小憩,不再理我。 闻舟这时解释说,“宋小姐,下午的工作梁院长已经安排别的医生替您了,所以您不用担心时间问题。” “……”我皱眉,心有不悦。 这时,我感觉到一束目光,冷冽地盯着我,我侧过脑袋一看,正好撞上顾为止的视线,他眼神里全是讥讽,“有意见?” 我是有意见。 “顾先生,或许下次您有这样的安排时,可以提前跟我招呼一声,儿科的医生都很忙,难得有休息时间,我的病人让其他医生去负责,还是通过院领导安排,似乎有些不妥当。” 本来大家就挺忙的,难得喘气休息,我却因为个人的事情给别人添麻烦,还不是自己去说,是院领导直接安排,这叫其他同事怎么想? 医院的同事关系虽然比其他地方简单些,但也不是我随心所欲的地方。 顾为止这样做,让我不舒服。 不过,他什么时候顾忌过我的感受?这样的操作,不是正常么? “我妥当与否,不需要你来教。”顾为止冷哼了一声,又说,“你再废话一个字,我就给你从车窗扔出去,聒噪。” “……”我不知道说什么,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喷嚏。 闻舟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默默地转过背去,升起了后座的遮挡板。 也是觉得尴尬。 可转瞬,顾为止又睁开眼,摁下了遮挡板,对闻舟道,“空调温度打这么低做什么?” 闻舟张了张嘴,刚说,“先生,不是您说——” 他话没说完,就被顾为止抢白,“你看我像很热的样子?” “不像,”闻舟老老实实说,“先生,我立马调高温度。” 顾为止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又升起遮挡板,闭上眼睛小憩。 车内气温渐渐上升,不那么冷了。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为止,缓缓松开了抱住胳膊的手。 第137章 长情难矣 我心里有些动容,顾为止穿着西装三件套,这样的天气,必定是觉得热的,他或许是看到我上车后一直抱着胳膊,觉得冷了,才叫闻舟把温度升高的? 他这人,是别扭的,从前就是挂心别人,不肯嘴上多言,总是默默行事。 可我转念一想,是不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他兴许是跟我几句话下去,心火燃烧,才觉得热呢? 他几时把我当回事了? 我叫自己还是别自作多情了,回头又被他数落,暗自神伤。 之后我没和顾为止再说话,直到车子停在一家私人设计师的工作室门前。 我疑惑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宋颜,我的话,你有放在心上吗?” 顾为止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眼底全是愠怒,而后,他头也不回地先进去了。 我愣在原地。 “宋小姐,先生应该已经跟您说过,周六晚上八点,有个酒会,需要您陪同参加,先生带您来,是给您挑选礼服的。” 闻舟站在我边上,一脸默然地说,“另外,医院的工作安排,先生虽然是给梁院长打的招呼,但也嘱咐了梁院长,做事注意方法,梁院长表示知道怎么做,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先生此举过于莽撞和不尊重您。” 闻舟说完,尴尬地抿唇一笑,“宋小姐,请,别让先生等太久。” “……”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以,顾为止刚才是生气我那么“不明就里”? 可他也没说清楚啊。 那我要不要给他道个歉? 毕竟我算是误会他了。 可……算了,先进去,不然一会儿再生气,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间设计师工作室,我是知道的,从前宋家还有点资本的时候,每年的礼服都来这里定做,这家店说起来,还是顾为止带我来的。 他在这里,送了我第一件礼服——我十八岁的成人礼。 老板是苏州人。 店主原本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也是几十年的老裁缝,先祖发迹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靠做旗袍起家,那时候旗袍是时装,许多老裁缝都是师承先祖,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家店便是如此。 老店主年纪大了之后,就交给了子孙经营,仍旧是做旗袍为主,但兼有西装和洋装礼服,子孙们各有所长,也就成全了这家店的内容丰富。 若不是老客户,要想从这家定制衣服,起码排队半年,可见他们家的分量。 我一进门,就看到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握着顾为止的手,笑吟吟地说,“阿止啊,你今天是来做订婚礼服,或是结婚礼服?你那小丫头带来了没?” 顾为止和老太太相熟,我记得他以前说过,他家外祖和老太太家是世交,所以定制衣服才不需要等待时间。 “婆婆,都不是。”顾为止淡淡笑说。 他脸上有难得的温柔的笑意,是对长辈的尊重和爱敬。 “都不是啊?你们怎么还不结婚呢?你都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婆婆眉头蹙了蹙说,“该不是那小丫头还不愿意嫁给你?你是不是惹人生气了?” “婆婆,没有的事。”顾为止也不多解释,忽然抬眼看向我,目光又冷了下来,“你过来。” 我走上前去,对老太太礼貌地问好,“祁婆婆,您好。” 祁婆婆还记得我,握着我的手打量,笑吟吟说好好好,你俩还在一起就好,大人的事情不要落到你们晚辈身上。 “这世间事都是缘分,有情人难得终成眷属,莫要辜负了天定的缘分,等老来后悔,为时已晚。” 婆婆还说,“等你俩结婚的时候,我亲手为你裁一身旗袍。” 我心头一触,抬眼看顾为止。 只是顾为止脸上淡淡的,不多言语,牵着婆婆去了沙发坐下,将我交由新店主,便是婆婆的孙女梁卿。 梁卿我是第一次见。 她带着我去了礼服厅,双手抱在胸前打量我,笑道,“宋小姐,久仰大名。” 我一愣。 梁卿说,“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 “梁小姐好。”我说。 “今天才知道,顾为止这么多年还是把你放心上——呵,你能治了他骄傲的毛病,我很佩服。” “嗯?” “没什么——就是觉得,一物降一物,顾为止的报应。”梁卿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来,粲然一笑说,“这些年我总惦记着十五岁的时候给顾为止递巧克力,被他一脸冷漠的拒绝,一口气难以咽下去,而今看到你,只觉得是他的报应来了,大快人心。” “梁小姐,你很幽默。”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没想到,她和顾为止还有这么一段。 梁卿爽朗道,“不知道说什么没关系,只怕是要苦了你,你们家和顾家的纠缠全青州都知道,顾为止还将你留在身边,怕是不少折腾——但宋小姐,你得相信,顾为止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他有苦头吃。” 我忽然觉得,梁卿一双眼睛毒辣,但又觉得,她说的不对。 我与顾为止的关系,向来是他做主导,我没有话语权的。 梁卿见我木讷,又说,“我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什么? 我没来得及开口,梁卿又说,“走,宋小姐,我带您挑挑礼服去。” 我点点头,一来我的确不知道跟梁卿怎么聊下去,二来我这人比较慢热,后天的,和陌生人相谈,总是反应慢半拍。 梁卿把我带到试衣间。 沙发边上放着一排架子,架子上陈列着七八套礼服,款式和面料、颜色,都是我所喜欢的。 梁卿看了我一眼,笑说,“你试试看,这些都是顾为止叫准备的,想来是按照你的喜好挑的,你自己试穿了拿主意,到底要哪套。” 顾为止提前安排的? 我有点震惊,着实想不到顾为止会这么贴心对我。 梁卿见我面色凝滞,笑道,“怎么?你不知道?” 我没说话。 梁卿又说,“宋小姐,看来你这人太清明,太自觉,低估了你在顾为止心头的分量。” 是么? “这么多年,你是顾为止唯一带来过的女人。”梁卿眉梢一挑,笑得意味深长,“我奶奶说他这性子是随了顾伯父,长情难矣,我今天算是信了。” 长情难矣——顾为止对我? 我想都不敢想。 第138章 听话 梁卿的话,让我内心波澜起伏。 她说我是个清明自觉的人,我却觉得不是——倘若我真的清明自觉,又怎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在想,顾为止是不是还喜欢我? 十年的纠缠,顾为止是不是根本难以忘怀,和我一样,曾彻夜辗转难眠,泪流不语。 换衣服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梁卿的话,根本没去注意身上穿了什么衣服。 等我换好第一件出去的时候,看到顾为止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在一起,闲恣地看着摆放在大腿上的画册,左手托腮,露出衣袖间的腕表,精致的下颌线从光源的阴影中赫然,薄唇轻抿,眉宇间闪过一抹惊诧,但很快又深掩不见。 顾为止今儿这一身宝蓝色偏暗的西装,搭配白衬衫和同色系的蓝色领带,说不出的出尘俊逸,这二十多年,我看过不少穿西装的男士,但没有一个人能将顾为止比下去。 倒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是真的帅。 是我倾尽言辞都形容不出来的丰神俊朗。 我没想到他会进来,有些局促地捏着裙摆,眼神闪躲地看了他一眼,兀自低下头,心里慌乱不堪——这些年,他只带过我来这里,那江令宜呢? 传说中的,他的未婚妻。 他以后,会带她来吗? 我心头莫名的紧了紧。 这些天我一直不去想江令宜这个人的存在,因为只要一想起来,我越发觉得自己不要脸。 在世人眼里,我是顾为止养着的金丝雀,我不想承认,可当知道顾为止有了未婚妻,我开始觉得自己肮脏。 我不就是别人口中的小三吗? 这时,顾为止走到我跟前,将我下巴抬了起来,让我和他对视——我心慌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又故意勾我?”顾为止轻笑一声,嘲讽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又羞又气,急忙说,“我没有! “没有?你这幅欲拒还迎低头羞赧的样子不是做给我看的?”顾为止质问我,眼皮掀了掀,微不可察,却带来了言语说不尽的轻佻和戏谑。 我咬唇,有些委屈了,“反正不是这样。” “是么?”顾为止声音低了低,他粗粝的指腹摩挲在我我唇瓣上,眼底的深邃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还有情欲的涌动。 我心尖一颤,看着他的唇峰,竟然有些情难自禁。 蓦地,顾为止吻了我。 他捞着我的腰肢,大手覆在我的后背上——这件礼服的设计是后背镂空的,改良旗袍设计的长款迤地高开叉礼服,高开叉在行走时能达到若隐若现的绝佳效果,本是充满了诱惑的设计,但设计师选取了浓郁的奶白色重磅真丝缎面面料,让整件礼服看起来少了诱惑,平添几丝端庄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后背的镂空设计和高开叉裙摆,又是几分情欲的浅吟低唱。 又纯又欲,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我感受到他手掌心的温度——有些灼人。 我想要闪躲,可顾为止不许,他将我扣紧了,揽在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空隙的时候,他沉吟如水的声音在我耳边质问,“谁允许你选这样的衣服?嗯?” 我心想说,这不是我选的,是梁卿随意拿给我的。 不等我解释,顾为止就放肆了。 我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只期盼,这会儿不要来人。 多难为情。 吻到最后,我如在云端,顾为止将我推到试衣间,我急忙挡住他的胸膛,着急地恳求,“顾为止,你别胡来。” “你想得美。”顾为止白了我一眼,然后抽身离去。 他在外头命令说,“换上你自己衣服,出来。” “哦……” 方才我真是吓死了,以为他要在这里胡来——这可是别人的店! 换上衣服出去时,梁卿正在跟顾为止说话,“礼服要专业熨烫,要是宋小姐不会,你打个电话,我叫人上门去取。” “嗯。” “一口气买了七件,今个月的业绩,我哥怕是追不上了,谢谢顾大老板。” 顾为止只扯了扯嘴角,旋即单手抄袋看我,“好了?” 我点点头。 回到车上,我还没来得及讲话,顾为止就对闻舟说,“回临江。” “是,先生。” 闻舟说完,升起了遮挡板。 顾为止一言不发地坐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他不耐地掀了掀领带,像是很热。 果然,他叫闻舟打低了温度。 我悄悄打量着顾为止,觉得他今儿有点奇怪。 闻舟车速很快,到临江别墅,不过二十多分钟。 回到家后,顾为止径直上了二楼,去书房。 阿姨帮我把礼服拎上楼——一共七个盒子,我真不晓得顾为止为什么要一口气买七件。 不是说挑一个么? 我看着七个精致的盒子,叹了口气,然后去书房找他。 推开书房的门时,我看到顾为止已经脱掉了外套,领带也被掀得松松垮垮,领口的扣子解开了,颇有几分欲念的味道,配上他一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我有些窒息。 他长身玉立于落地窗前,手里捏着水晶雕刻的玻璃杯,里头装的是威士忌,还有一大块圆滚滚的冰块。 大白天喝酒? 他有烦心事? 我走上前去,开口道,“你怎么了?” 顾为止转过身看我,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流动着我说不出来的情愫和急躁。 “去试衣服。” “嗯?”我奇怪了,在店里不给我试,现在回来试? 顾为止走上前来,抿了一口酒,伸手撩了撩我耳畔的发丝,声音低沉,“听话。” 第139章 只能在家里穿,知道么 顾为止有一副好嗓子,不是那种小说里写的百分低音炮,而是那种——怎么说呢,总之就是,比千里之声的深夜电台主持人声音还要好听。 他简单的两个字,叫我万劫不复。 我乖乖回房间去试衣服——我把衣服都拿去了衣帽间,随便拿出一条换上。 好巧不巧,我才把衣服套上,没来得及拉上背后的拉链,顾为止就走进来。 我后背一片空白—— “你……你怎么来了?”我羞赧地转身,抱住胳膊。 顾为止靠在墙上,半晌,他走上前来,把我转过身去,“来帮你。” 帮我? 真的是来帮我么? 我怎么有点不相信——他的手指尖冰凉,大约是刚才拿过冰酒杯的关系,他手指头触碰到我背部时,我下意识地颤了颤,紧绷着身体。 顾为止也是一愣。 随后我发现,他并没有帮我拉上拉锁,而是用指尖在我背部画画——要命的,每一下我都觉得呼吸不上来。 我从镜子里看着他,恰好就落到他的眼底,他刚抬起头来,“怎么不穿刚才那件?” “唔……” “店里试穿的那件。” “不是已经试穿过了?” “再试一遍。”说着,顾为止从背后拥着我,掀下来没被拉上的衣服,剥香蕉似的,直接给我剥开了。 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但听到顾为止轻笑一声,附在我耳边说,“哪里我没看过?” 我羞红了脸。 这能一样么? 顾为止深深扫了我一眼,然后去盒子里找到那件衣服递给我,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穿上。” 他语气淡淡的,却满是命令。 我瑟瑟地接过衣服,想要转身过去,可他又开口了,又一次命令道,“转过来。” “……” 我用手当着面前,又将衣服捂住,以藏匿好春光。 顾为止坐到沙发上,闲恣洗交叠双腿,一手轻轻摩挲下巴,幽深地双目凝着我,沉沉道,“看着我穿。” 我感到一阵无所适从的羞耻。 他成心的! 这算是什么癖好? 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顾为止,我不要这样……” “我想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顾为止笑了一笑,温声道,“听话。” 那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可我发现,我竟然无从选择,我的手比我的心反应快。 于是,我当着顾为止的面,再次穿上了那件礼服。 顾为止全程盯着我,一瞬不瞬。 “我好了。”我开口道。 顾为止凝了几秒,然后走上前来,推着我的肩膀,把我推到镜子面前,一面啃着我的耳朵。 “以后这件衣服,只能在家里穿——知道么?” 他似乎也沉溺了。 此时我算是明白了,顾为止为什么要一口气买七件礼服。 我瞄了眼底上散落的礼服,这般情况,确实是不能再穿了。 - 浴室淅沥沥的水声袭来。 顾为止在洗澡。 我和顾为止,从未这样好过。 哦,不,要真有,也是几年前我们的那一次。 顾为止也不似那时候的内敛。 我也变了——这是我最大的惊奇。 人到此时,总会想,是不是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很快,我就念想破灭。 顾为止洗完出来后,丢给我一沓资料,一边擦净身上的水渍,一边说,“好好看看。” 第140章 沈家长子,沈见川 资料是关于青州沈家的。 沈家在青州闻名遐迩,是百年世家,掌舵人沈淮钦是年逾七十,患有心血管病症多年,现今的沈家,由长子沈见川打理,但仍然是沈老爷子大权在握。 “沈淮钦的心脏病是沈家的心病,自然,有人希望他好,有人希望他不好,此次宴会,是沈淮钦的七十大寿,我要你在寿宴上,找到机会,了解沈淮钦的病症,摸清楚,他到底是能好,还是——等死。”顾为止说。 “为什么?”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失望,原来,他带我去酒会,不是让我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而是,作为一个工具人出现。 “沈家手里有一块地,是当年从我父亲手上拿去的,近期传闻,沈家有意出手那块地,但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方向,我想从沈淮钦下手,顺利拿到这块地,自然要了解清楚他的身体状况,到底是选择站队,还是……”顾为止虽不避讳的告诉了我实情,但后续的话,他没多说。 他走上前来,挑起我的下巴,脸色凝重地说,“这就是你此次随我去宴会的任务。” 我心里有阵冷风吹过。 原来,如此。 “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顾为止指腹摩挲着我的唇,竟然笑了,他说,“我叫闻舟送你去趟明德,简宇说,你妈醒了,想见你。” “我妈醒了?”我惊喜道,“什么时候。” 顾为止并不回答我,只说,“沈家的事情你若是完成得好,我会给你妈安排手术。” 我顿感挫败,“顾为止,你是威胁我?” “宋颜,成年人做事,是要将条件谈筹码的——不然你以为,让我舒服,我就色令智昏,忘了你我之间的关系?”顾为止轻笑,嘲讽道,还是你以为我对你,如同五年前? 我瘫坐在床沿上,醍醐灌顶。 终究是我……想多了。 顾为止戏谑地看了我一眼,又说,“哦,对了,忘了提醒你,沈淮钦的身体状况是沈家的密辛,一般人不容易得知,但你可以从沈见川身上找到突破口,沈见川是沈淮钦的长子,也是沈淮钦最看重的接班人,关于沈见川的资料,在第三页。” 我茫然地抬头看着顾为止,想问他是什么意思。 然而不等我开口,顾为止便说,“沈见川是块硬骨头,不近女色,是青州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宋颜,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套出有用的东西来,包括……” “顾为止,你的意思是,让我……献身?”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顾为止,后面两个字说得艰难、喑哑。 “你可以这么理解。” “……” 顾为止又冷笑,“至于沈见川能不能看上你,得看你有几分本事了。” 我鼻尖顿时涌起一阵阵酸涩,眼眶也涩的慌,一开口我声音里全是哽咽,“可是顾为止,我是……你的人啊。” 你怎么可以叫我去献身别的男人? “宋颜,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你误解了什么?”顾为止轻哼一声,嘴角旋起一抹嘲笑,“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 “正因为你是我的人,所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懂?”顾为止捏起我的下巴,让我和他对视,他眼底无波无澜,只有无尽的冷漠和心狠,“反正,跟我做是做,跟沈见川做,也是做,有什么分别?” 我泪如雨下,心痛难言。 为什么每一次我以为我和顾为止稍稍缓和了关系的时候,他都会亲手往我心尖上狠狠扎一刀。 为什么我卑微的期待,总会被他踩在脚底下碾压。 顾为止……为什么? “宋颜,只要你听话,你妈的日子也会好过,知道么?”顾为止捏了捏我脸颊说,“你不是最在乎你妈的死活?” 顾为止说,宋颜,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我心都凉了。 第141章 你挺舍得下功夫的 所谓蛇打七寸,杀人诛心。 顾为止将这一点拿捏得死死的,他晓得我妈是我的软肋,只要用我妈来威胁我,必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我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哽得一口气在胸口,怎么也提不起来,哪怕不可置信,也改变不了顾为止对我的弃若敝履。 我觉得自己特别搞笑,凭什么觉得,他把我养在这里,和我发生过关系,我就算他的女人? 我不过是他消遣报复的工具,心情好了来跟我缠绵,用完了就丢弃,至于我这个工具的利用价值,稍微有一点也是要物尽其用的,好比他说,让我去跟沈见川发生联络,哪怕……代价是我得爬上沈见川的床榻。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我看着顾为止,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声音也是哽咽的,我不死心地问他,“顾为止,你真的想让我去勾引沈见川?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真心吗?” 闻言,顾为止嘴角绽开几丝嘲讽的笑,他眉头稍稍攒了攒,“宋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笑?” 我可笑么? 可笑! 可怎么办,我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期待和冲动,坦白说,哪怕这半年多来顾为止对我是极尽折磨,可我内心还想着,他是无可奈何,顾家遭遇了那样的变故,他这样对我,也是情有可原。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在遭逢变故之后,还能对杀父仇人的女儿念念不忘的? 但今夜,顾为止让我彻底心冷了。 “我今晚心情好,对你温柔了点,你就想多了是?你不过是我顾为止养在家里的一条狗,一个泄欲的工具,一个随时能消遣的玩物,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 “或者,你以为你有几分姿色,我就能忘了我父亲和我妹妹的死?” 顾为止捏着我下巴,满目的凄凉和冷漠,“你当你自己是天仙?” 一如冬日的寒霜吹落在草地上,霜降之后,只能下阴冷和冰凉,一眼望去,满目寒霜。 他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说完,顾为止换了衣服,走了。 不过几分钟,我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他走之后,我越发肆无忌惮地落泪,悄无声息的把这么久积攒的眼泪,如数落下。 那一口气在胸腔里,怎么都出不来,而脑海中被顾为止那句话塞得满满当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尖刀,狠狠戳在我心上。 原来,他这么后悔认识我。 可笑,这些年无论多苦,我都觉得,认识顾为止,爱上顾为止,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可他…… 我无法描述那种被溺毙窒息的感觉,扑在被子里,我很想让时间回到十年前——如果认识我这么让他后悔难受,回到十年前,我一定不要认识他,选择他做我的家庭教师,我一定不要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中他,一定离他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有交集。 我做不到让其他的事情不发生,只能让自己和他,失去联络。 但,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后悔药,也没有时光倒流。 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 之后的几天,我再没见到顾为止。 直到周末这天,正是沈家酒会的日子。 我一下班,在门口就看到顾为止的迈巴赫停在医院门口,一身西装的闻舟站在车前,大约是为了让我一眼看到他。 见到我,闻舟扯出一丝官方又敷衍的笑,“宋小姐,请上车。” 我点了点头,然后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一坐进去,我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气息——顾为止在里头。 空气中有淡淡的广藿香后调,还有空调的清冷,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给人以神秘和高冷。 我没说话,和顾为止对视了一眼后,转头看着车窗外。 前几天的不欢而散,历历在目。 最终,是顾为止开了口,他不悦地问我,“让你准备好,你就是这么准备的?” 我转过脸去看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怼了回去,“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穿着礼服来上班?” “你在跟我发火?”顾为止冷笑一声,看着我的脸说,“在床上,你可没这么嘴硬。” 我顿时怒了,要不是车子有遮挡板,驾驶室的人看不到后头的情况,我真想一巴掌扇死顾为止——当然,我只敢想想。 况且,我什么落魄的样子,闻舟没看过? 更难听的话,顾为止都当着外人说过,我又有什么好难堪的? “麻烦先送我回去换衣服,谢谢。”我说完,又转过头去。 我不是怕自己继续和顾为止发火,而是——我怕自己伤心。 看着他那张一如旧日的脸,我心里难受。 顾为止大概也觉得我这人不识好歹,分不清利害关系,他是金主,我还敢嚣张,这样心里没数的人,他也懒得争辩,于是之后我们一路无言。 到家后,我上楼洗了个澡,挑了件端庄的礼服换上——那是一条平裁的改良旗袍,用了日本来的正绢面料,是名贵的皇室御用献上品,底纹是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南天纹,豆绿色温柔可人,用了香槟金的真丝做了如意云头绲边,高腰低开衩的设计,在开衩处做了活里内衬,搭配奶白色的水溶蕾丝花边,让整个设计优雅又不失可爱,端庄高雅。 是顾为止一口气买来的七件礼服里,最保守,最低调,却也能撑住场子的一件。 为了搭配旗袍礼服,我把头发挽了起来,浑身没有别的多余的装饰,是戴了一对前两年林杳去日本拍画报给我买回来的圣诞礼物——一对珍珠耳环。 之后,我化了简单的妆容,特地描了适合旗袍的细长的柳叶眉,简单做了底妆,扫了腮红,抿了点口红,算是完工。 我想,这样子不算失礼,也不会太扎眼。 下楼时,顾为止抬头看了我一眼,他忽然扫过来的凝滞的目光,让我心尖一颤,扶着楼梯的扶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走。 不瞬后,顾为止丢下手里的平板电脑,走上前来。 他伸手捋了捋我额角的发丝,眼神温柔又细腻,眼底的寒光也不见踪影,细细密密的目光,将我包裹,让我又一次心有期待。 他喜欢我这样的打扮? 可我才这样想,顾为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为了勾引沈见川,你挺舍得下功夫的。” 第142章 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上帝作证,我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我咬着唇看顾为止,辩解的话说不出口,我尽力做到情绪隐藏,不叫顾为止看出来,他这句话对我的伤害。 此时我只觉得自己没出息,竟然以为他刚才那样的眼神看我,是……是心里有动容和喜欢。 “沈见川这样的男人,对一般的庸脂俗粉看不上眼,你就算扒光了躺在床上,他也懒得看一眼——你挺聪明,一叠资料里,抓住了重点,沈见川以前有个未婚妻,是旗袍设计师,你这身打扮,今夜一定能让他,过目不忘。” 顾为止说着,眼神忽然变得暗淡又冷漠,他指腹摩挲着我的下巴,将我脸蛋抬起来,幽幽地望着我说,“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嗯?” 我笑着别开下巴,笑说,“为了我妈,我会尽力——但顾先生,您也不要把宝全押在我身上,您也说了,沈见川不是平常那种见色起意的男人,我在青州圈子里的名声不好,就算投其所好,沈见川也不见得会多看我一眼。”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顾为止冷哼一声,狠狠把我下巴摆过去,和他面对面,他冷脸说,“最近你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 “……” “怎么在床上,你这张嘴,吭不出好听的声音?” 我怒目瞪了顾为止一眼。 他嫌弃地丢开我下巴,然后自顾自走了。 我看到他掏出手帕,细细地擦手——反复好几次。 最后,他丢掉了被他擦过手的手帕,在玄关的斗柜上。 呵…… 嫌弃我,却还一次次碰我? 这人脑子不是有毛病? 罢了。 又不是才知道他嘴里没好话,我不要生气。 因为我个头不算高,这件旗袍又是迤地长款,我只好穿了高跟鞋。 平日里因为工作原因,我都是一双运动鞋走天下的,方便,利索。 上车后,我和顾为止,再度无言。 这是我们的常态。 - 沈家的宴会,就在沈家老宅。 开车约摸一个小时才到。 沈家老宅位于青云山脚下,青云山是青州最有名的地界,国家级5a风景区,山水养人,前些年,由沈家牵头,在这一片开发了别墅区,起价三十万一平,最小的户型也是三百平,专为青州的有钱人服务。 沈家占了最豪华、最宽敞的一栋。 途中要路过青云山下的松林,在林间的盘山公路上,时不时可以看到树林间跳跃嬉戏的松鼠,或是从路中经过,抱着松果,或是从枝头越过,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看着心生舒畅。 可转念又想起顾为止曾经说过的话——他说我就像一只小松鼠,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 我又心情低落。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总是不自觉回忆起从前。 “你准备拉着这张脸,给谁看?”顾为止忽然开口。 我转过头去,正好落入他冷冽的双眸里。 他今夜也是特地收拾过,一袭黑色西装,配了白衬衫,黑领带,潇洒利落。 说实话,顾为止是生的好看,气质又不错,我从没见过谁能把黑色的西装穿得这样叫人欲罢不能的。 那种清冷卓群的气质,在黑色的衬托下,更加的高不可攀,如王者君临城下。 我沉默不语。 顾为止又讥笑说,“没有男人会喜欢你这张苦瓜脸。” 男人? 能有什么男人? 我嘲讽说,“你不如直接说沈见川。” “你倒是心里有数。” “我妈在你手里,我要见她,必然要完成你给的任务,我敢不尽心么?至于我怎么完成任务,顾先生不用担心,和沈见川怎么勾搭上,是我的事情。” “但愿你不只是嘴硬,空有一张脸,毫无本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顾先生这么担忧,何必选我?难道不是觉得,我够本事?” “你有没有本事不知道,我只知道,工具闲着也是闲着,该拿出来用就拿出来用,至于能不能成事,我都有后招,你以为,我会全押在你身上?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顾为止埋汰说。 “……” 我觉得,和他斗嘴,我是沾不得好处的。 自然,也不必要一较高下。 这时,车子停在沈家别墅门口。 顾为止下车后,根本没有准备牵我,我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下车,然后整理好裙摆。 刚进大门,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以及曾经圈子里熟悉的一些面孔。 那些圈子里的人看到我,不过是嗤笑,笑我不要脸,被顾为止包了,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出来招摇过市,不嫌丢人? 我全当没瞧见。 顾为止走上前去,同林简宇那帮人打招呼。 林简宇身边,身穿烟灰色西装的男人转过身,淡笑一下,开口道,“来了。” 说话的人,是梁寒声,顾为止和林简宇的大哥,是三人里,最老狐狸的一个。 老狐狸这称号,还是林杳说的。 至于为什么,我也问过,林杳说,这个男人无论是经历,还是手段,都十分不得了。 我不是第一次见梁寒声,他也不是第一次对我表现出冷漠。 不过,次次见梁寒声,看到他的双眼,我都想到一个词:狼顾虎视。 这个人有与身俱来的那种强大气场,和顾为止还不同,道行看起来,至少比顾为止高出好几倍。 林简宇对我点点头,我也礼貌地回应。 倒是梁寒声,只看了我一眼,是那种不屑一顾的冷漠眼神,我也没理会,也不招呼,就站在顾为止身后,想做一个隐形人。 我不由地想,林杳怎么会喜欢这样深沉的一个人?陷进去这些年,都没上岸过,总被梁寒声吃得死死的,她那样潇洒的一个人,也不免沉沦。 三兄弟有事情要说,进了院子后,就凑在一起聊天,我自己去了甜品台,拿了一杯橙汁喝。 这时,一抹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颜颜。” 第143章 他的未婚妻 “颜颜。” 我转过身,看到穿着西装一丝不苟的温临。 “阿临哥……”我着实没想到会在沈家宴会上碰到温临。不过转念一想,温临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温家和沈家都是青州的名门望族,有往来也正常。况且今日是沈家老爷子沈淮钦的大寿,豪门望族,总是少不了这些往来的。 以前宋家还没破败的时候,宋思明都要提前备好礼品,哪家有事情,都是事先考量送什么的。我外公在的时候,就更隆重了。 “颜颜,你怎么也来了?”温临想到什么,眉头一皱,看着远处的顾为止的背影说,“你陪他来的?” “嗯。”我坦然回答。 温临脸色不太好,担忧地说,“顾为止存心的是?今夜沈家的宴会,来的都是青州有名头的人,你……” 他顿了顿,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说我在圈子里名声恶臭,来了会被人嗤笑——顾为止包养的杀父仇人的女儿。 “颜颜,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温临一担心就喜欢皱眉,像个小老头子,语重心长地说,“那些人不止人间疾苦,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指点点。其实他们除了良好的出身,什么都不是。” 我笑道,“放心,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要真这么脆弱,这些年,就没法活了。人嘛,总要有勇气,直面人生的。” 鲁迅说过,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我不知道我自己算不算勇士,但为了我妈,今儿这场酒会,我一定会撑到结束。 温临担忧地问我,“上次你从我家里回去,顾为止有没有……有没有对你动粗?” 说到上次,我顿时有些尴尬。 当时顾为止在温家门口大怒,拽着我上车,在车里就—— 且我记得,当时温临就站在露台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我不想去提,提起来就是尴尬,我说,“阿临哥,事情过去了,我们就不提了。” “可是……” “顾为止就算打我,我也只能受着,没别的选择,我现在和他是分不开的,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倒是你,你顾着自己,别管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说。 温临还想说什么,被我转移了话题,“对了,上次我让你帮我问的,管家的事儿,有消息了吗?” 我忽然想起来上次拜托温临去找温家从前的管家,问当年给顾为止送钱时候发生的事情,温临到今天还没跟我说后续,便问一嘴。 虽然事情已成定局,但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是让人给顾为止送钱去美国的,到头来变成了对顾为止的羞辱践踏。 我相信顾为止没对我撒谎,他没这个必要。 那事情除了差错,必定是有人捣乱。 是宋思明? 还是别人? 温临叹了口气,哀伤地看着我,抱歉地说,“对不起颜颜,老管家已经去世了,我叫人去找到他家时,他的丧仪正在举办。我怕你担心,又怕你失落,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这么巧? 刚去找人,人就死了? 这件事,到这里就要中断了么? 我有点头疼。 “颜颜……很抱歉,是我没及时赶到,如果我早一些去,兴许还能得到些信息。”温临有些垂头丧气。 “别这么说,你帮我去找人,我已经很感激了,这不是你的错,”我苦笑,“罢了,这事儿不说了,对了,你怎么也来了?” 温临解释说,“我们家和沈家,有些渊源,也有生意往来,所以来了,这次沈家想出手一块地皮,我们温家,也在竞争之中。那块地,曾是顾为止父亲的,当年顾家事发破产,那块地被银行拍卖,最终到了沈家手里。” “顾为止这次来,想必也是为了那块地。”温临说,“那块地是个好地方,到沈家手里,也翻了几倍,顾为止怕是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大的地皮,才找了梁寒声和林简宇一起。” “我不是很清楚。”我说。 顾为止当时提了一嘴,说了地皮的事情,但我也没多问。并且,我不想跟温临谈论有关于顾为止的事情。 温临笑吟吟地看着我,“你今夜这一身,很好看,很适合你。” 我点点头,想到顾为止的用意,只说,是么。 这时,一个曼妙身姿的女人走上前来,顺手挽着温临的胳膊,脸上虽然挂着笑,眼底却是警惕的神色看着我,“阿临哥哥,这位小姐是?” 温临对她的亲昵有些抗拒,身体绷直了,但是没有推开,温声说,“心月,这是宋颜。” 听到我的名字,女人有些愣,随后眼光也冷了不少,脸上仍然是笑吟吟的,声音清甜俏皮,“原来,是宋小姐。” 即便如此,她的眼神也不是礼貌的,那种奚落和看不起,我能读懂。 “您好。”我淡淡招呼了一声,不卑不亢。 “宋姐姐好,我是江心月。” “江小姐。” “宋姐姐叫我心月就好,我是阿临哥哥的未婚妻,听说阿临哥哥跟你从中学开始就是好朋友,你们关系好,所以我也想跟宋姐姐做朋友。” 我解释说,“江小姐客气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我也是女人,看的明白这位江小姐眼底是什么意思,故意跟温临撇开关系,以免造成什么误会。 “是么?那宋姐姐还是阿临哥哥的前未婚妻呢。”江心月轻哼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可真有缘分。” 她话里有话,挑衅我的意思,太明显了。 我镇定自若,笑道,“温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不告诉心月,当时你和我订婚,只是为了帮我忙,假订婚?心月都吃醋了。” 温临苦笑,解释说,“还没来得及。” 江心月闻言,愣了愣,脸上有些惊喜,“假订婚?” 我点点头,“嗯,当时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温临为了帮我,这才舍身取义,和我假订婚,这件事,温家的长辈也是知道的。” 江心月这才心情舒畅起来。 俩人是未婚夫妻关系,有话要说,我这个外人就不必在场,借故去了洗手间。 第144章 我很不喜欢你跟温临来往 到洗手间后,关上门,我捧了一捧冷水洗脸。 其实,我知道江心月根本不相信我的说法,我那么解释,不过是不想结仇,想说清楚,我和温临没有那种说不清的关系。 女人的醋意和嫉妒心,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但解释有用吗? 我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在我和温临的订婚宴上,温家出丑,因为我和顾为止的私密视频。 我更无法解释,温家长辈如果知道我们是假订婚,为何才轩然大怒。 其实我不想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一个江心月,就叫我无心应对。 当年订婚宴的丑闻,整个青州圈子都知道。 解释不解释的,都是徒劳。 我有些心力交瘁。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我以为是有人来上洗手间了,可抬头一看,却看到顾为止的冷脸。 我惊愕地说,“顾为止,你进来做什么?你……这里是女洗手间!” 顾为止不管我的惊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摔倒墙上,摁着我的手腕贴在墙壁上,眼底全是愠怒之色,语气冷冽,“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跟你老情人勾搭上?嗯?” “你少胡说八道,我和温临不过是打个招呼!”我说。 “打个招呼?呵……打个招呼,他眼睛都差不多长到你身上了,你当在场的人都瞎?全青州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所以你才不顾外人眼光和姓温的眉来眼去勾搭?你当我是死的?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你来是做什么的?嗯?” 顾为止说,你跟着我进来,是我的女伴,想打我的脸? 我怒道,“顾为止,你这是欲加之罪!” “对温临,你怎么没有怎么伶牙俐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想告诉他,你在我这里委屈?叫他心疼你?” “你有病!” “我是有病,你才知道?”顾为止冷笑,阴狠道,“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顾为止,你少发疯,我就只是个温临说了几句话,你何必……” 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你给我闭嘴!”顾为止怒吼道,“没有我的允许,你敢跟他说话?” 这是什么道理? 我又不是哑巴! 我红着双眼看顾为止,忽然就没话说了,反正,我说什么都是错。 我低下头去,不想看他。 但顾为止捏住我下巴,给我抬起来,逼我和他对视,然后只是一两秒后,顾为止狠狠咬住我的唇。 他把怒气全撒在我身上。 我的唇都被他咬破了。 他吻我的时候,我尝到了血的味道。 但我根本推不开他,他常年健身,身子骨硬铁打的似的,压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他硬邦邦的肌肉。 “唔……你……你放开我!” “这里是洗手间,一会儿有人会来的!” 我喘气说,“顾为止,你少在这里发疯,我不要脸,你也不要?” 顾为止唇上沾了我的血,冷笑说,“我怕什么?全青州都知道你不要脸,就算有人来了,那也是你不要脸,饥渴难耐,在洗手间勾引我,到时候,谁才是笑话?” 我泄了气。 是。 怎么都是我的错。 他怎么会被人耻笑呢? “那既然这样,顾先生就不要只是做强吻这样简单的事情了,你不怕的话,我们在这里做一次?”我失魂落魄地笑着看他,“反正,你喜欢刺激,这里不是正好?” “宋颜!”顾为止咬牙切齿地说。 “反正,我不要脸,我不怕。” 说完,我主动凑上去,咬住顾为止。 顾为止大概没想到,我竟然这么不要脸,这么胆大,他反抗地推开我,把我摔在墙上。 我脑袋一下子撞到后墙上,钻心的疼,疼得我眼泪都撇下了。 他嫌弃地掏出手帕擦嘴,脸上全是愠怒。 我含泪笑说,“怎么,你不敢?” “你闭嘴!” “这么刺激的事情,你竟然不喜欢——又是这样好的机会,叫青州豪门圈的人都耻笑我是个不要脸的贱货,你竟然还不要?顾为止,我倒是意外。”我现在心情极度差,也不怕了,他就算在这里打死我,我也要惹怒他。 顾为止扔下手帕,十分嫌弃地说,“你想这样激怒我?你不配。” 末了,他冷笑,“我警告你,不想我整死姓温的,你就老实点,别让我看到你和他眉来眼去,你搞搞清楚,我带你来,是干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 顾为止说,“沈见川要是知道你这么贱,还看得上你?” 我说,“所以,你才这么生气?” “生气?你配么?我警告你,想要你妈活下去,就想办法搞定沈见川,和姓温的划清界限,否则……我让他死!” “这年头,发生点意外死了,不是很简单?” “你信不信,我能让姓温的,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我信。 疯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怒瞪顾为止。 “你给我记住,我很不喜欢你跟温临来往!” 顾为止意味深长地警告我一眼,然后走了。 第145章 狐狸精 顾为止走后,我站在盥洗台面前,失魂落魄。 看着镜子里凌乱的脸,破掉的唇,散开的发丝,我心如死灰。 原来,他这么生气,只是因为怕我和温临发生点什么,影响他让我去勾引沈见川的计划。 可顾为止啊顾为止,我本来名声就被你搞臭了,沈家人能不知道? 沈见川能不知道? 你的算盘,不是打错了么? 呵…… 失落伤心也罢,我仍然要继续撑完这场宴会。 于是,我整理好自己,重新挽起头发,补妆收拾,然后走出洗手间。 我万分庆幸,在这段时间里,洗手间没来人。 顾为止那个疯批,方才都没有反锁门的。 走出洗手间后,我准备下楼去。 这时,一抹清脆俏丽的声音喊我,“宋姐姐。” 我闻声转头看去,竟是江心月。 江心月对我笑了笑,提起裙子走上前来,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说着最恶毒的话,“宋姐姐,刚才,你是和顾为止在洗手间乱搞吗?” 我心头一紧,江心月看到了? 还是……在洗手间门口听到了什么? 她是不是听到顾为止叫我去勾搭沈见川? “宋姐姐别这么惊诧嘛……你在青州圈子里什么名声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这样无辜的看着我?好像我诬陷了你似的。” 江心月撇撇嘴,上下打量我说,“他们都说你被顾为止包养了,我还不信,顾为止是怎么看上你这样不要脸的货色的?我就纳闷了,你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啊。现在我明白了,你啥也不是,但你骚,能让顾为止在这么隆重的场合跟你在洗手间弄,你的确厉害。” 我的感觉,果然没错,江心月刚才在温临面前那么礼貌,只是装的,现在的模样,才是她真实的脸面。 “跟你有关系?这些话,刚才你怎么不当着温临的面说?”我冷冷看着江心月,怼她说,“江小姐,温临知道你这样么?” “是跟我没关系,但我就看不顺眼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人,”江心月冷嘲说,“为了顾为止,你狠心伤害阿临哥哥,害他在订婚宴上脸面尽失,想想都气人。” “你看不顺眼我,没人叫你看,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教育我?”我没有办法辩解,事实上,我根本不屑于跟江心月辩解。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为什么要浪费口舌? 青州那么多人嫌弃我,厌恶我,我都要一个个去解释? 没必要。 我转身就走。 “贱货,我允许你走了吗?”江心月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脸色难看下来,“一个落魄户的女儿,一个不要脸的贱货,你拽什么拽?” “你松手!”我冷脸说。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干勾引我家阿临哥哥,我找人打死你!” “打死我,温临就喜欢你?江小姐,你有对付我的功夫,不如花心思讨温临喜欢,何必对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我冷声说,“还是说你根本没什么自信,要从我身上,找点自信?” 人要打我巴掌,也要看我愿不愿意逆来顺受。 我和她毫无牵扯,她凭什么羞辱我? 我不是什么人物,但也不是包子,随便来个人都能欺负我。 “你!”江心月被我戳中了,恼羞成怒,甩开我的胳膊后,想扇我巴掌。 我反应快,闪躲开了,她巴掌打空了,更加生气,骂道,“臭表子,你仗着顾为止给你撑腰,嚣张是?我就不信,顾为止会为了你个表子得罪江家和沈家!” “顾为止给我撑腰,跟你有关系?”我白了她一眼,实在是没工夫继续和她浪费,转身就走。 “靠!贱人!你真他妈拽!”江心月骂了一句,冲上来抓我,拽着我的头发,让我没办法继续走,她抓着我,把我脑袋往墙上撞。 我忍着疼转身,头发被她薅住了,下意识地弯曲身子。 她得意地睥睨我,“今天我就好好给你上一课!让你这么死狐狸精,被顾为止搞了,还想勾引阿临哥哥!” 第146章 沈见川 我真的是烦死了江心月这种胸大无脑的蠢货,她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温临了? 我抬手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毫不客气。 江心月吃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宋颜,你他妈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他妈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爹妈没给你教育好,我不介意替天行道!” 我呵斥她说,“是你自己先招惹我的!” 江心月面如酱色,尖叫了一声,然后跺脚生气,骂我表子,要我好看。 好看就好看,我害怕她不成? 这种没脑子的豪门千金,我真的是不屑一顾。 我转身就走。 可没想到,江心月这么狠毒,她冲上来,大骂了一句,“贱人,你去死!” 等我转身时,已经晚了。 江心月从背后推我一把,用尽了力气,将我推下楼梯。 那时候,我们正好站二楼,脚下就是一级一级的楼梯。 我穿的是高跟鞋,根本来不及站稳,只能下意识地伸手拽住江心月的手臂,结果就是,我们俩人一起掉落下楼梯。 落下去之前,我看到江心月瞪大的眼睛。 她怕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我会拽住她。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人在危机的时候,会下意识条件反射,抓住能抓住的东西。 我很庆幸自己这个反应。 她既然想害死我,那就一起尝尝滚落下楼的滋味。 她活该。 我和江心月双双滚下楼梯,摔得惨不忍睹。 好在楼梯不是很高,我们俩都没摔死——但我撞到了脑袋,疼得要命。 身上的衣服也脏了,头发也乱了——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然后宴会场里的人闻声而来,团团围住,问江心月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跟我一起滚下楼梯。 见人多了,江心月嚎啕大哭,那个声音,惊天地泣鬼神。 江心月当着众人的面指责我,推她下楼,说我暗害她,事情经过说得有鼻子有眼,加上我在众人眼里的形象,给我作死了蛇蝎心肠的名声。 有人扶她起来,却没人管我的死活。 谁碰我都嫌脏。 我不顾众人的指责,问江心月,“你确定吗,江小姐?” “宋姐姐,我是想好好跟你做朋友的,可你不能因为我是阿临哥哥的未婚妻,就看我不顺眼啊,阿临哥哥是跟你订过婚,但你……”江心月说着就哭,把委屈巴巴的形象扮演得炉火纯青,给我设定成嫉妒温临另寻新欢的嫉妒,我真心觉得,江心月不去演戏,简直是浪费了——她要是进军娱乐圈,现在的流量小花,各大影后,谁是她的对手? 怕是都要让贤。 “江小姐这么会演戏,我甘拜下风,可我宋颜也不是好惹的,既然江小姐一口咬定是我害你,不如叫来沈家的人,调取二楼的监控视频看看,到底,谁才是凶手?” 我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和头发,镇定地看着江心月,“我做的事情,我会承认——比如,我打了你一巴掌,但我有没有推你下楼,监控记录会给我作证。” 江心月一脸愣怔地看着我,她估计是没想到,我会注意到监控这件事——其实我也没有百分百确定有监控,只是想着,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都会有十足的安保措施,楼道上有监控,是应该的。 加上刚才摔下楼,我瘫坐在地上,一抬头就看到头顶的监控探头,想来二楼应该是有的。 这时,有人站队江心月,铿锵有力地说,“行,那就调监控,我还奇了怪了,心月为什么会推你!等监控调出来,看你怎么狡辩!” “可不是?什么人啊,伤人了还这么嚣张!” “跟着顾为止来的?顾为止真是昏了头了,什么女人都带出来,也不嫌弃丢人。” “我看不是顾为止想带来的,估计是有些人舍不得豪门生活呗,不出来见晃一圈,生怕咱们忘了她似的!” “我怎么觉得,顾为止就是带她出来丢人的?你们忘了,他可是顾为止的杀父仇人的女儿,当年他们家害死了骨位置的父亲,顾为止让她出来丢人现眼,不是正常么?” “如果顾为止把她当回事,怎么不出来说话?分明不想管她的死活,咱们也不要客气!” “……” 我冷眼看着这些人,只觉得好笑。 这就是世道。 说是调监控,可根本没人去—— 行,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我撑着墙面,但因为下楼时崴了脚,我有些走不动路。 我咬着牙,心想,宋颜,你一定要忍住疼。 没人会帮你。 “我扶你——” 这时,忽然有个男人从人群里出来,走到我跟前。 第147章 心脏病发 等我站定了,我才清楚那个人的面貌——怎么说呢,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成熟和温和,整张脸算不上英俊帅气,甚至就是普通。 但他一双眼睛深邃明亮,带着世俗淬炼后的平静和温和,一种处变不惊的沉稳,和他面部的线条一样,大气凛然。 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并非一丝不苟的特意,更因为白色细线羊毛衫的衬托,平添了几丝气质。 很让人顺眼。 只是,他有些瘦。 不似壮年男子那样伟岸。 我淡淡道了一声谢谢。 他低头打量了我的脚踝,问我,“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我摇摇头,正想说话,却听见江心月哭着说,“小舅舅,你不关心我么?我被她推下楼,好疼!” “心月,不要胡闹,今天是什么日子?”男人皱了皱眉,声音确实平和的,“我叫江心屿来,带你去医院看看。” “小舅舅!”江心月提高了声音。 男人声音严肃起来,面色却照旧温和,“心月!” “呜呜呜……”江心月哭得更厉害了。 男人转身看我,“我带你去医院。刚才的事情很抱歉,我替心月,向你道歉。” 我有点意外。 在场的人,都当我是个垃圾,避之不及,唯有这个男人,肯扶我起来,问我的伤势,说送我去医院。 我有些动容。 果然,人还是没那么让人失望的。 我摇摇头,“去医院之前,我想先去调取监控录像,谢谢您的好意,我想,我的清白,比我的伤势更重要。” 男人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点头,“好,我带你去。” 这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急匆匆的,对男人说,“先生,不好了,老爷子心脏病发作,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大小姐和老爷子谈话,中途就发作了。” “打电话给医生了吗?” “打了,在来的路上了!” 男人神色有些变幻,“我去看看!” 我一听,心脏病发作,立马说,“先生,我是医生,或许我可以和您一起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男人看了我一眼,仍然保持礼貌,“那辛苦宋小姐。” 我愣了一愣,他怎么知道我姓宋? 从他出来到现在,我根本没有自我介绍过,可他一开口,就叫我宋小姐。 我看着男人清峻的脸庞,思索着——又想,虽然我不认识他,但这半年来,我在青州豪门圈里被众人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又是参加沈家晚宴的人,多少知道点什么,所以才认识我。 这么一想,我就解惑了。 那时候,我根本没想到,我和这个男人的渊源,才刚开始。 而他,认识我,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但这都是后话了。 他带着我刚要走,江心月不愿意了,哭嚷着说,“小舅舅,你不要相信这个女人,他爹卖假药害死人,还家伙给顾家的伯伯,是个黑心奸商,她虽然是医生,可是宋家这样的祸害,咱们不能相信!” “心月,来者是客,你不要胡说八道!”男人沉了沉脸,教训的口吻说,“平日里你父母是这么教育你的?你对人基本的尊重呢?” 江心月气得咬唇,眼泪充盈着眼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哀怨地看着男人,又看了看我,骂道,“狐狸精!” 我冷笑,对江心月道,“谢谢江小姐的夸奖。” “夸奖?”江心月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不要脸,骂我狐狸精我还谢谢她,她瞪我一眼说,“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我当然要谢谢她,她骂我狐狸精,说明我长得好看,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能被人称作狐狸精。 你们说是? 我感激地看了眼男人,心里对他有些好感——在我被众人唾弃的时候,只有他用公平的眼神看我,给我尊严和礼貌。 况且,他还是江心月的小舅舅。 帮理不帮亲,站在我这头,替我说话,是个好人。 我开口道,“先生,病人要紧,不如您带路,我们先去看看。” 男人点点头,“请。” 人群自然散开,替我和男人让开路,我骤然反应过来,这个人应该是个人物,不然在场的人不会这么给面子,自动让开路不说,脸上还是戚戚的神色,在他帮我说话的时候,没人反驳或者议论。 他是谁? 江心月的小舅舅—— 还有身份呢? 我走在男人身后,不由地打量他,心里有了答案。 他就是沈家长子,沈见川。 他个子挺高,一米八是有的,因为清瘦的缘故,整个人像一棵苍松,劲瘦有力。 傲然挺拔。 但是他身上没有那种让人敬畏的森冷气场,反而是平易近人的。 坦白说,那一瞬间,我从他身上建立了信任感。 沈见川带着路,穿过回廊的时候,我看到了顾为止。 他正和林简宇、梁寒声二人站在一起,手指尖夹着烟,闲恣地抽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因为距离远,他的目光如同清晨化不开的浓雾,有些失真。 但嘴角的冷笑,我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那抹笑,仿佛在说,宋颜,你真不让我失望。 我匆匆收回目光,跟上沈见川的脚步。 他把我带到了沈家别墅的主院,一间位于三楼的卧室里。 我们到的时候,卧室门口站满了人,神色各异,衣着都是光鲜亮丽的,大约都是今夜举足轻重的宾客,以及沈家的亲属。 我更加确认了里头患者的身份——沈家当家人,沈淮钦。 顾为止给我的家庭资料里,说了沈淮钦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年纪大的人,心血管疾病居多,沈淮钦就是如此。 沈家是有家庭医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家庭医生不在。 我带着顾为止的任务来的,目的就是摸清楚沈淮钦真正的身体状况,原本是要从沈见川方面下手的,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给我撞上了——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了。 第148章 护犊子 “见川,你可来了,老爷子刚才跟我吵了两句,就发病了,我都吓死了——你说要是他有个万一,我……我怎么办?”说话的是个四十几岁的妇人,穿得很得体,脖子上的祖母绿很扎眼。 她叫男人见川。 我果然猜对了,他就是沈见川! 刚才顾为止看到我和他在一起,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就确定,这个男人就是我要找的沈见川,顾为止给我定下的目标。 沈见川说,“大姐,你稍安勿躁,我带了医生来,先给父亲看看,心脏科的专家已经在路上了,父亲会没事的。” 原来,妇人是沈淮钦的大女儿,沈鹤仪。 沈鹤仪点点头,催促说,“赶紧去看看。” 沈见川便带着我进了房间。 房间是中式别墅的经典装修,用的都是金丝楠木的家具,低调奢华,富贵逼人,却一点不觉得炫耀。 沈淮钦躺在床上,已经昏睡过去,双唇发紫,双目紧闭,眉头簇拥,看得出来昏睡之前,生了很大的气。 好在跟在身边的人会一些急救措施,已经给沈淮钦做了基本的急救,我搭了搭脉,感觉他气息不是很稳,家里有家庭医生留下的工具,我正好派上用场。 检查下来,我发现沈淮钦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颇有油尽灯枯的意思。 大约是沈淮钦经常发病,所以家里的急救工具一应俱全,包括打点滴需要用到的常规药物,全都有。 我按照沈淮钦的病例和现状,开了点滴,给他挂上。 一阵忙活下来,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我累得满头是汗,又有些低血糖,出来的时候,有些站不稳——沈见川恰好扶了我一把,眉头微蹙,“宋小姐,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笑笑说,“还好,有点低血糖,大概是下班没来得及吃饭的缘故。” 沈见川嗯了一声,说,“我叫人安排晚餐给你,你先去旁边的房间休息。” “不必麻烦了,我在外面等等就好,等你们的医生来了,我交接一下,就回去。” 沈见川叹气,有些抱歉地说,“宋小姐,可能还要麻烦你留下来照看一下我家老爷子,刚才管家来说,医生出国了,暂时回不来——老爷子的情况特殊,不能去医院,病情也不能被外界知道,所以……我能拜托你,留下来帮我照顾一下老爷子吗?” “可我不是心外的专家,如果遇上麻烦情况,我的能力可能不足。”我解释。 病人的身体不是随便开玩笑的,我不能因为想接近沈见川就胡说八道。 沈见川说,“没事,老爷子情况稳定下来就好了,我们会有安排——到明天早上就行,你看可以吗?” 我点点头说,可以。 这时,管家推开门,沈家人还在门口等着,纷纷看过来。 意外的是,顾为止也在。 他正好看到沈见川牵着我的胳膊肘,我们距离很近,很近。 他怎么会来? 那一瞬间,我抬眸,跌入顾为止的眼底。 四目相撞的一刻,我心尖颤了颤—— 顾为止单手抄袋,嘴角扯了扯。 我下意识地挣脱开沈见川的手,站直了,不由自主地捋了捋头发丝,刚才一直在忙,也没顾得上我的乱发三千丈。 现在整理,仿佛有些欲盖弥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沈见川在房间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沈家人听说老爷子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之后,开口言谢,这时,江心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怨怼地说,“谢她做什么?她父亲就是个假药贩子,她说不定也是黑心肝的医生,姨妈,舅舅,赶紧把这个女人赶出去,找可靠的医生来,外公的健康可不能随便她胡来。” “你们不知道,她就是……” 江心月还想说什么,被沈见川一声呵斥,怒道,“心月,宋小姐是客人!你要我说几遍?” “小舅舅……”江心月不甘心地说,“她就是个吃人的狐狸精,小舅舅,你不会才见一面,就被她勾引了?我告诉你,她刚才还在洗手间和顾……” “你住嘴!”沈见川恼怒。 这时,顾为止从人群里走出来,脸上挂着笑,走向我,一把牵过我的手去,扯得我站到他身边,半揽着我的肩膀,将我扣在怀里。 他看着江心月说,“当着我的面骂我的人,江小姐,这就是你江家的家教?” 我有点意外。 坦白说,我没想到顾为止会为了我和江心月叫板,我以为他只会站在一边看好戏,看我被人欺负践踏。 虽然他说我是他的狗。 但我还是觉得……他至少是护着我的。 “我……我说的是事实,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包养她,全青州人都知道。” 江心月似乎有点怕顾为止,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少。 大概是顾为止笑里藏刀的样子,有点骇人。 “她长得好看,我包养她,我高兴,怎么的,我不包养她,包养你?”顾为止笑了笑,言辞不算狠厉,甚至可以说是不温不火的,可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觉得很羞辱,“你够资格么?” “你……你!”江心月被他怼得恼羞成怒。 顾为止抽回目光看我,嫌弃地说,“我当你多大本事,在家里横行霸道的,怎么出来被人骂,就只知道当缩头乌龟?” “……”我没说话,我心想,他怎么肯在众人面前这样说? 虽然我和他的关系,人尽皆知,但坦白承认,他是第一次。 “我怎么教你的?能动手解决的事情,不必要忍耐,怎么,你怕我付不起医药费?”顾为止疾言厉色道,“怂包。” 我有点懵。 他这是护犊子么? 竟然怂恿我对江心月动手。 我好意外。 我撇嘴说,“疯狗咬我一口,我难不成要咬回去?我脑子没进水。” “你脾气好,别人当你好欺负,下次再给我这么丢人现眼,看我怎么收拾你。”顾为止哼哼说,“咬人的疯狗更应该被乱棍打死,也算替天行道。” “……”我呆呆地看着顾为止,觉得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跟我这样说话。 见我这样,他眉头微蹙,戳了戳我眉心说,“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嗯,记住了。” 第149章 恼羞成怒 顾为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江心月,护着我,江心月被气得要死。 沈家人碍于面子,也不吭声,大约是碍于顾为止的身份,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毕竟是江心月出言不逊在先。 沈见川扫了一眼我和顾为止,面色平静如常,替江心月道歉说,“宋小姐,顾总,抱歉,家里小辈没大没小,我替她向二位道歉。” 顾为止笑了笑,对沈见川说,“道歉的话,要做错事的人自己开口说,才算道歉?” 沈见川一愣。 大约是没想到顾为止说话这么直接,态度这么强硬。 说完之后,顾为止就那么看着沈见川,仿佛是在等沈见川的态度。 我以为,这是个僵局,可没想到,沈见川说,“顾总说的是,心月出言不逊,是该向宋小姐道歉。” 语毕,他命令江心月给我道歉。 江心月自然不肯的。 沈见川说,“如果你不道歉,就去祠堂跪一晚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闻言,江心月立马反抗,“我才不要去祠堂!我……我道歉就道歉!” 江心月说完,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嘟哝着模糊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我本来想息事宁人算了,沈家也不是什么好得罪的,我又是顾为止带来的人,不好找事情的,奈何顾为止不肯,怼了江心月一句,“大声点,听不见!” “……”江心月脸都红了。 “刚才怼人的时候,不是声音挺宏亮?”顾为止冷嘲道,“道歉就装苍蝇,嗡嗡的说什么谁听得见?” 我暗暗在心底给顾为止的毒舌点个赞! 江心月气得撇嘴,可她是怕顾为止的,沈见川又不给她撑腰,她眼泪扒拉地看了看我们,最终大声地说了句“宋颜,对不起。” 顾为止冷哼一声,问我,“你满意吗?” 我点点头,说,“嗯,满意的。” 虽然这么说有点没出息,但……这一刻,我真的觉得,顾为止是在护着我,我心里暖暖的。 沈见川打了圆场,沈家人也散了。 顾为止拉着我要走,沈见川又问,“抱歉,宋小姐,我能把你和顾总安排在二楼休息吗?今夜,还需要麻烦你。” 这个问题沈见川是问顾为止的。 我看了眼顾为止,等他开口。 顾为止却说,“你看我做什么?别人问的是你,你要是想留下来就答应。难道我说不行,你就会跟我回去?嗯?” 于是,我对沈见川点点头。 沈见川感激地笑了笑,随即安排人带我和顾为止去了二楼的客房,安排好了一应事项,然后留下我和顾为止在房间。 人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顾为止。 顾为止扯掉领带,面色难看地坐在沙发上,讥笑说,“手段挺厉害啊,这么快就勾搭上沈见川?” 我本来在倒水喝,听到顾为止的话,我的动作愣了愣。 心上被扎了一刀似的,我有些呼吸不过来。 我吸了一口气,倒了一杯水,回应说,“这不是你期待的吗?” “你说什么?”顾为止质问我。 我喝完了一杯水,转过头去看他,再次说,“这个结果,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不负你的期望啊。” 顾为止看着我,双目猩红,厉色沉沉。 我说,“我不仅勾搭上了沈见川,还直接接触了沈淮钦,知道他的病情,你不是应该高兴么?怎么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顾为止,你可别说,你玩不起,后悔了?” 我壮着胆子对上顾为止的视线,看着他坚毅的面孔,冷峻的线条。 我告诉自己不要怕,他越是对我凶狠,我越是要迎难而上。 但我无法忽略,我之所以这么跟他对着干,是想从他的言辞中,得到一些证明——他这么介意我和沈见川刚才站在一起,那么介意沈见川拽了我的手,又在江心月辱骂我的时候,站出来替我说话,护着我,那么,顾为止是不是对我,并非只有他嘴上说的折磨? 尽管我一次次的败北,但我还是想到寻找到一丝破绽,以证明顾为止并没有忘记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次失望,我还是想证明。 或许在你们看来,我这样的行径,宛若一个贱人。 可我说过,若爱一个人是犯贱,那全世界都是贱人。 闻言,顾为止讥笑一声,薄唇扯了扯,不屑一顾地说,“玩不起?你是不是还觉得,你跟沈见川勾搭上,我吃醋发酸?” “不是么?”我走上前去,大胆地坐到顾为止大腿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近距离凝着他的目光,温声问,“我的确这么觉得。” “你的确是有些本事,能让沈见川看中。” “都亏你调教的好。”我心里难受极了,可嘴上,我不想输给顾为止,我说,“要不是你这大半年的调教,许多东西,我怎么知道?” “我说过,宋颜,你这张嘴很厉害,但我更喜欢,你在床上的时候——用这张嘴,给我快乐。” 顾为止全然是在羞辱我。 我脸色沉了沉,心一横,冷哼说,“也不知道沈见川会不会跟你一样喜欢?” 闻言,顾为止恼羞成怒,一把掐着我的脖子,把我翻在沙发上,恨不得捏死我的样子,他咬牙切齿说,“我调教的好?我看你骨子里就是这样的货色,以前在我面前欲拒还迎的样子,都是装的?” “哦,不,我差点忘了,你十八岁不到,就知道爬我的床,跟我挤在一个被窝里,不过是当年我眼瞎,以为你单纯,现在想想,你七八年前就那么放浪!” “你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一点?”我被顾为止掐着,说话有些上不来气,憋红了一张脸,却还是不肯认输,和他对峙说,“当年你不是很喜欢么?顾为止……你还不是败在我手里。” “你少给我提当年!”顾为止加重了力道,“我现在就掐死你,看你有没有命去沈见川面前骚,你以为,我只有找你勾引沈见川才能得到那块地么?你太看得起你自己!” 而后,顾为止真的加重了力道。 我想,要不是忽然响起来的门铃声,顾为止真的会掐死我。 第150章 你真当我不是人,是么 听到门铃声,顾为止也冷静下来,他看到我惨白的一张脸,渐渐松开手,然后起身,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手,脱下身上的外套扔在沙发上,盖住了我的脸,然后走向门口。 开门后,我听到有人说,“顾总,先生让我来给宋小姐送跌打药,宋小姐刚才在楼梯上摔下来了,伤了脚踝,先生有些担心。” 顾为止嗯了一声,然后把门摔上了。 我掀开衣服一看,顾为止脸上全是阴冷,漆黑的眼神扫射着我,无非是在“夸奖”我本事不小。 沈见川是什么人? 沈家的接班人,坐拥千亿资产,这样的男人,什么样子的女人没见过? 我才和他见第一次面,人就惦记我受了伤,给送药来。 更重要的是,沈见川明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顾为止包养的情妇。 就这样,沈见川还愿意“关心”我,不是我本事大么? 也难怪顾为止会生气。 估计他只是想让我被沈见川羞辱一顿,没想到,我还真完成了任务。 顾为止走上前来,把那一盒药膏扔在我脸上。 那药盒子是有棱有角的,划过我脸颊时,感觉到一阵疼痛,我下意识地“嘶”了一声,然后去捂脸。 这时,顾为止上前来,一把薅住我的头发,把我从沙发上拖了起来。 我以为顾为止要动手打我,但他没有,只是把我拖到了室内泳池边上。 沈家有钱,客房都是大套间,附带露台和游泳池的——我站在泳池边上,看着脚下水光粼粼,有些发憷。 他想淹死我? 我自小不会游泳,看到水就害怕——尤其是水面晃动的时候,我整个人脚下发软。 要不是顾为止现在薅住了我的头发,我真怕自己一下子跌坐地上,掉进泳池里。 我心虚慌张地说,“顾为止,要发疯你也要等回家,这里是沈家——你不要乱来。” 顾为止冷笑,嘴角掀了掀,那样子不羁又阴狠,他问我,“要是我偏发疯呢?” “你……你想干什么?” “干你!” “……” 他粗暴直接得让我无言以对,我哆嗦了两下,企图跟他讲道理,“顾为止,我求你,别发疯,沈淮钦的身体不好,他们随时可能派人来找我,要是被人看见,我不要脸,你也不要?” “怕了?”顾为止扔开我的头发,冷哼说,“你刚才那么嘴硬,我以为你挺有骨气,勾搭上沈见川就跟我拽,忘了谁他妈的才是你男人?” “……”我忽然有点后悔了,我干啥不好,偏要招惹这个疯批。 下一秒,顾为止一脚踹在我膝盖上,直接把我踹得跪倒在地——游泳池边上是瓷砖铺好的地面,我那么直勾勾地跪下去,噗通一声,钻心的疼,我眼泪都来不及掉落,就被顾为止薅住头发,将我脑袋提起来,贴在他身上。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休想!” 从前是在家里,也就算了,现在是在沈家—— “还嘴硬?” “顾为止,你真当我不是人,是么?” “明知故问?” “我今天告诉你,我是个人,不是你随便消遣的玩物!” “又不听话了是?”顾为止幽幽地看着我,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起伏,可口中出来的字句,却是无尽的威胁和残忍,“贺锦兮的肾源要不要找,全看我心情。” “你这个王八蛋,除了威胁我,还会什么?” “还会弄你。”顾为止说着,狠狠将我脑袋撞上他的腿间,“给我做!” 第151章 你要特别一点 “我不要!”我眼泪都被他扯出来了,头皮发麻,我感觉我头顶那一块,要被他连根拔起。 顾为止不悦道,“我真是给你脸了——你以为沈见川真看上你这个被我玩弄过的残花败柳了?不过是想玩玩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天仙?宋颜,我警告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再敢反抗,我立马让人把贺锦兮拖去垃圾场喂野狗——”顾为止说着,掏出手机,打给闻舟,在电话接通之前,他还笑吟吟地说,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我捏紧了手心,双目猩红地看着顾为止——他是做得出来这事儿。 我觉得自己真的可笑。 什么期待? 什么幻想? 这一切……还不够明显么?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顾为止打开了扩音,闻舟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里传来。 “贺锦兮不是醒了么?我瞧着,也没必要浪费病房的位置,叫保安直接扔去半山的垃圾场好了,听说那里野狗特别多,我估摸着,她在床上躺着半年,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闻舟听完,语气有些为难,但顾为止是他老板,他什么吩咐,闻舟都要听从。 半晌,闻舟说,“是,先生,我这就去。” 我急了,骂道,“顾为止,你这个疯批,你只会对我妈动手,我妈招你惹你了?你有本事弄死我,你别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说着,我去抢夺顾为止的电话。 顾为止抬手就躲,我自然没抢到手机。 “别忘了,拍点视频,照片——有人不听话,我给她长点记性。”顾为止低头看了我一眼说,“省得我每次都跟她废话。” “是,先生。” 我慌了神——在顾为止挂断电话的时候,不顾头皮的疼,忽然起身,顾为止没防备,手一滑,手机就落到了泳池里。 我这一次,彻底激怒了顾为止。 他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是那种骇人的可怖神色——面上涌动的怒意,如暴风雨前夕的天空,彤云密布,漆黑惨淡。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做不做?” “……” “你多耽搁一分钟,贺锦兮就多在垃圾场呆一分钟。” “我做……我做……顾为止,我给你做!”我吸了吸鼻子,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落下来。 我哭着,反省说,“我不该惹怒你,你怎么收拾我都可以,但求求你,不要动我妈,我错了……我会让你满意的。” 后来的事情,我不想去形容了。 无非是炼狱折磨,跟你说,我也觉得恶心。 那点事儿,有时候是有情人之间的情趣,但在我这里,就是折磨——是顾为止不把我当人的折磨。 事情结束后,顾为止抓着我头发,看着我满脸的狼狈,轻哼了一声,他说,“宋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当年有多疼惜你,现在就有多痛恨你。” 我仰着面孔,泪水横流。 “滚下去,把我手机捡起来。” 顾为止说完,一下把我推进了游泳池里。 还不忘骂我一句,“贱皮子。” 滚落进水里的那一刻,我真想自己就这么死了算了——所以我根本没有挣扎,没有求生,我任随池水灌入我的嘴里。 可人有本能,我本能的站了起来,发现——这泳池的水,不过我腰间那么深,不到淹死我的地步。 我的绝望,在那一刻,如潮水涌来。 我想,我要是这样死了,我妈肯定不会怪我——我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不是说人要自私一点么? 妈妈,我可以自私一点吗? 顾为止站在岸上看我那样,将我的心思都看透了,他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样子,轻轻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提醒我说,“继续耽误,你什么时候捡起我的手机,我什么时候联络闻舟。” 我顾不上哭,钻进水里,去找顾为止的手机。 等我找到手机的时候,顾为止用毛巾沾干了水——但手机已经不能用了。 顾为止淡淡一笑,不疾不徐地说,“唔——好像不能用了。” 我急忙从水里爬起来,祈求地说,“顾为止,你答应我的,只要我帮你做了,你就放了我妈妈——” “蠢货。”顾为止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进了房间,用房间里的电话打给了闻舟。 我妈总算是,安全了。 我松了一口气。 顾为止挂了电话,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兀自洗澡去了。 我一身湿哒哒的。 设计师高定的旗袍,也成了一团垃圾,贴在我身上。 我走进房间里,脱下湿透了的衣服,换上了浴袍,然后摁了内线,叫人来取,拿去干洗。 管家来的时候,看到我那样子狼狈,问我需要帮助吗,我说,麻烦给我一套干的衣服,我不小心掉进泳池里了。 “好的,宋小姐。”管家没多问。 不过多时,就给我送来了衣服。 那是一条简单的月白色连衣裙,虽然简单,但是logo却闻名遐迩,吊牌也在。 我有些纳闷,管家怎么会这么快找到合适的衣服? 这件衣服,是谁的? 但当时我根本没想去问。 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顾为止洗完澡出来时,我已经换了干衣服,他一出来,我就钻进浴室里吹头发。 我担心沈淮钦有需要,我半夜得上去。 果不其然,凌晨三点的时候,管家来敲门,说沈淮钦醒了,要我上去看看——并且,让顾为止一起。 那时候我才知道,沈淮钦是认识顾为止的,甚至,他知道顾为止此次来的目的,是为了那块地。 我被管家带到沈淮钦房门口的时候,只有沈鹤仪和沈见川在。 沈见川目光落在我身上,只淡淡扫了一眼,礼貌地说,“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宋小姐。” 顾为止看到这一幕,戏谑地扯过我肩膀,对沈见川说,“不谢谢沈先生准备的衣服?” 我真是想一巴掌给顾为止扇死。 他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为什么落水? 这个王八蛋! 我没说话。 沈见川淡淡一笑,“不客气。” “衣服多少钱,回头我让助理打沈先生账户上。”顾为止笑说,“这么名贵的衣服,给她穿,多少有点浪费。” 沈见川说,“无妨。衣服是给人穿的,名贵与否不重要,宋小姐喜欢,便是这件衣服的福气。” 沈见川为人沉稳,面对顾为止的放肆,他是淡然面对的,礼貌周到,绅士温润。 顾为止脸色一沉,“沈总对所有女人都这么大方,还是——” 说着,顾为止将眼神落在我身上,“还是你比较特别一点?” 第152章 你敢走神 顾为止的挑衅意思,太明显了。 沈见川却是淡然应付,面色如常地笑了笑,“顾总多虑了,宋小姐救了我父亲,一件衣服而已,算不上什么。” 顾为止接过话茬,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沈总对我养的这条狗感兴趣了,要是沈总对她感兴趣,是她的福气,我不介意沈总拿去消遣消遣,毕竟我差不多玩腻了。” 沈见川脸色一沉,可怜地看了我一眼。 “这种女人,给钱就行,很好打发的。”顾为止补了一刀说。 “顾总,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是君子所为,宋小姐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们都不想过问,但宋小姐现在在沈家,帮了我父亲,那就是沈家的客人,顾总不必叫人下不来台。”沈见川语气如常,可不难听出他言辞中与顾为止的周旋、对抗。 顾为止轻笑一声,不理会沈见川的埋汰,问我,“你可以的,才几个小时,就叫大名鼎鼎的沈先生这么为你说话了?” 顾为止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好在这时候是半夜,除了沈见川和沈淅,还有沈家的管家,别无他人,否则,我真的没脸待下去。 但他这么明着怼沈见川,我心里过意不去,沈见川是池鱼,被我殃及—— 我正想给沈见川道歉,他先开了口,对我说,“宋小姐,我父亲想见见你。” 这下换我愣了。 沈淮钦为什么要见我? 因为我帮了点忙? 不至于。 沈见川见我疑惑,继续说道,“你外公和我父亲,是旧相识。” 原来如此。 不过我从来没有听我外公说过,想来是他老人家离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小,不过十来岁。 沈见川替我推开门,让我进去。 我进入房间时,护工正在给沈淮钦喂汤药。 他被人扶起来,靠在床头,虽说神色蜡黄,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那是被世俗淬炼后的清明和矍铄。 我走上前去,礼貌地问哈,“沈老爷子,您好。” 沈淮钦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像是在思考什么,弄得我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半晌,沈淮钦开口说,“你和贺沉潜,一点也不像。” 贺沉潜,正是我外公的名讳。 我笑了一笑,回答说,“是不像。” 有谁规定外孙女要长得像外祖父的? “贺沉潜要是知道你跟顾家的儿子这样纠缠,要气得从地底下钻出来。” 沈淮钦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脸上的笑也僵了。 要是这话是别人说的,我可能立马怼回去,可沈淮钦是外公的故交,又是长辈,我无论怎么反驳,都是大不敬。 只好闭口不言。 沈淮钦扫了我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贺沉潜这一辈子最得意的就是一身傲骨,权势富贵都不屈服,到你这里——罢了,谢谢你今夜在这里守着。往后,你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可以来沈宅找我,或是找见川。” 我看了眼沈淮钦,对上他矍铄的双眼,我有些搞不明白,沈淮钦是因为我外公的关系说这句话,还是单纯因为我今晚帮了忙? “出去。”沈淮钦下逐客令。 我点点头,保持着礼貌,“那不打扰您休息了。” 我出来后,不过几秒,护工来通知,叫顾为止进去。 顾为止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门关上后,我抽回目光。 沈见川清冽的目光扫过来,带着春风般的温柔和绅士,“宋小姐,你脚伤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不碍事,谢谢沈先生挂心。” “不必客气——我父亲同你外祖父是旧识,自然,我也是早早见过你的。” “嗯?” 沈见川见过我?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我一点不记得? “你外祖父走的那年,你应该只有十岁——在葬礼上,我见过你,不过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我,正常。”沈见川为我解惑道。 原来,那么久远了。 “以后要是你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沈见川说。 我有些诧异,他竟然和沈淮钦说了同样的话。 所谓困难,是指我和顾为止么? 譬如我现在被顾为止捏在手里,为所欲为。 我笑说,“好的,谢谢沈先生。” “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叔叔,但——还是算了,那样听起来,有点老。”沈见川笑吟吟地说。 他这人长得清峻,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无以言表的亲近感,让人放下戒备,不自觉地把他加入熟人阵营。 顾为止和沈淮钦在房间里没有呆太久,约摸是十来分钟。 等出来的时候,顾为止脸色不太好,他看了我一眼,又看沈见川一眼,才对沈见川说,“沈总,老爷子叫你进去。” 沈见川同我道别后,进了房间。 这时,顾为止斜我一眼,问我,“不走?想一起进去?” 我眉头蹙了蹙,虽然习惯了他不好好说话,可这时候,我还是觉得,顾为止风度全无。 我懒得跟顾为止掰扯,抬脚先走了。 回到二楼房间,顾为止二话没说,扯着我进了房间。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愣是把沈见川送来的这条裙子扯得稀巴烂,穿是不可能再穿的了。 他气我,还是气沈见川? 但我顾不上被撕碎的裙子——此时,我被他摁在床上,他压在我后背上,狠狠用力,我感觉一下子到顶了,疼得咬牙皱眉。 “你以为跟老爷子说了几句话,让他来我给我施压,我就会放过你?”顾为止声音幽冷低沉,把愤怒都压低到了极致,“我真是小瞧了你,竟然想利用贺沉潜的老关系,来摆脱我?” “我没有!”我跟沈淮钦才说几句话?压根儿没提到顾为止对我怎么样! “没有?你没提要求,沈淮钦会要求我用你和你妈,去换那块地?”顾为止怒道,“宋颜,你是不是以为我顾为止只有这点手段了?” 我很是惊讶。 沈淮钦怎么会这么说呢? 看在我外公的面子上? “你敢走神?给我叫!”顾为止一把薅住我的头发,疯狂来袭。 第153章 吃药 我被顾为止拽住头发,头抬了起来,恰好看到窗户外面的灯光——此时宴会早就散场了,因为沈淮钦身体的关系,宴会提前结束,但是院子里的灯光还在。 五彩斑斓的,印刻在我眼底。 顾为止在怒气发作的时候,动作也是暴戾的,一场下来,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但他不肯歇,把我拽下床,拖进浴室里,将我摁在关系台上,抓着我的下巴,让我看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他说,“瞅瞅你这s样,沈见川能看得上?” “你这样子,也值一块地皮?” “我真是小看你了!” 顾为止发疯似的折磨我。 每次我都撞到盥洗台上,盆骨疼得厉害,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过后,我瘫坐在冰冷的浴室地砖上。 顾为止洗澡的时候也没管我,水花溅落在我身上,冷冰冰的。 他常年用冷水洗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后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浴室里。 我撑着残破的身子站到花洒下,冲洗了自己,换了干净的浴袍,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缩了一夜。 这一整夜我都没睡着。 到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睡过去。 等我醒来时,我脑袋很沉很沉,我摸了下自己额头,发烧了。 我在房间里找酒精,准备给自己物理降温,然后发现啥也没有,正准备叫沈家的佣人帮我送一瓶来时,闻舟来了。 闻舟递给我一个袋子,冷冰冰地说,“宋小姐,先生在楼下等您。” 我嗯了一声,接过袋子,关上门。 我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条连衣裙。 说实话,我不想穿顾为止给我买的衣服,可不穿,只能穿着浴袍出去,不成体统,我跟自己做了抗争,罢了,人在屋檐下。 有些脸面,我已经浪费不得了。 换好衣服后,我下楼去。 顾为止正在花园里抽烟。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丢了烟头在烟灰缸里,抬脚先走。 我跟在后头。 上车前,沈家的佣人递给我一张名片,客客气气地说,“宋小姐,这是我家少爷的名片,少爷说,有需要,请您联络。” 便是沈见川了。 我收了名片,放在兜里,然后道谢上车。 上车后,顾为止一直沉着脸,闭着眼,不说话。 闻舟升起了遮挡板,把我们后面和前面,隔绝成两个世界。 我倒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没力气,高热上来了,我浑身乏力——靠在车窗边缘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不,我是被闻舟推醒的。 那时,顾为止已经不知踪影。 我疲倦地撑开双眼,看到闻舟一丝不苟的冷脸,“到了?” “到了,宋小姐。” 我扶了扶额头,对闻舟说,“能麻烦你送我去一下药店吗?如果你时间来得及。” 闻舟点点头,然后又替我关上车门。 到了药店后,我买了退烧药,消炎药,结账时,我忽然想起什么,又拿了一盒紧急避孕药。 先前的每一次,我和顾为止在一起,都是有吃药的,他不愿意做措施,那我只能吃药。 正好家里没有了,我就随手了拿了一盒毓婷,一瓶长期避孕药。 之后,闻舟再送我回去。 回到家后,我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先用酒精兑水,给自己物理降温,然后烧了热水,把避孕药和退烧药一起吃了,然后换了一身衣服,钻进被子里,发汗,睡觉。 在睡着之前,我发信息给黎郁,让她帮我请个假,我有晚班,怕是没力气去了。 这一觉,我睡得迷迷糊糊。 我做了个梦。 梦见五年前。 梦里,我成功逃出了宋家,逃出了宋思明的监控,我带着钱财和珠宝,找到了顾为止。 顾为止在飞机场等我,带上他妈妈,买好了机票,要带我一起去美国。 我热泪盈眶地跑进他的怀抱里,抱着他,吻着他,哭得稀里哗啦,我说,“阿顾哥哥,我有宝宝了,是你的宝宝!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顾为止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脸上全是惊喜,他喜极而泣,不断地吻着我,“宋宋,我爱你——以后,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然后广播里响起登机通知,顾为止放开我,牵着我的手,要带我一起走。 我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可到了登机口,进了廊桥,我发现,灯光越来越暗,越来越暗——暗到我看不见脚下的路。 我慌张地转身,可看到的是满身是血的顾为止和他母亲陈惠桢,他们怨恨地看着我,猩红的双眼在暗淡的光线里特别骇人,仿佛要吃了我。 “阿顾哥哥……” “闭嘴!”顾为止站在陈惠桢身边,冷冷地说,“阿顾哥哥是你叫的?” 陈惠桢坐在轮椅上,怨怼地看着我,命令顾为止说,“阿止,杀了她,给你父亲和妹妹报仇。” 随后,顾为止手里拿着一把刀,走上前来,对着我的肚子捅了好几刀,每一下,都深入小腹,贯穿我的身体。 “阿顾哥哥……我们的宝宝……”我痛的说不出话,哭喊着说不要,阿顾哥哥,我有宝宝了,是我们的宝宝。 “宝宝?呵……你一个贱人,配给我生孩子吗?你生的孩子,也是孽种!”顾为止说着,又给我一刀。 最后,我倒在地上,捂着鲜血横流的肚子,感觉孩子已经离我而去,而顾为止推着陈惠桢的轮椅,穿过廊桥,上了飞机。 我哭得声嘶力竭,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阿顾哥哥……阿顾哥哥……我们的宝宝……宝宝……” 那是一个令人绝望到极点的梦境。 我躺在地上,毫无力气,只能等鲜血流干——周围经过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帮我,他们仿佛看不到我似的,从我身上踩踏而过,欢声笑语。 包括我妹妹宋昭,一向对我掏心掏肺的温临—— 所有人,都对我视而不见。 可我内心在挣扎,颤抖。 有一双手,摁住了我的颤动和挣扎,还命令我,不许动。 那个声音清冷又熟悉,“宋颜,你他妈再乱动,我就把你绑起来!” 然后,我就惊醒了。 我一睁开眼,就看到顾为止紧锁的眉头。 他厌恶地瞪着我,“发烧怎么不去医院?想死在家里报复我?” 我还未从梦中的恐惧走出来,甩开顾为止的手臂,坐起来,蜷缩在床头,满头大汗,惊惧地看着顾为止。 梦里面他用刀子不断捅我小腹的样子,历历在目。 我害怕地抱住自己的双臂,瑟瑟发抖地看着顾为止。 “你都吃了什么药?” 顾为止扫了一眼床头柜,瞬许——他的脸色更黑了。 第154章 你有过孩子 床头柜上,有我拆开的退烧药,消炎药,还有紧急避孕药——因为最近是危险期,我没敢耽搁,睡觉之前,一起吞了避孕药。 这大半年的前半部分,顾为止每次做完,都会警告我:记得吃药,有了就打掉。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我每次都乖乖吃药。 它来了,我保护不了它,倒不如不让它来。 毕竟,我是个失败的母亲。 顾为止转过脸,面上怒气涌动,再次问我,“我问你,吃了什么药?!” “退烧药,还有……事后紧急避孕药。”我颤颤巍巍地说。 全然还在刚才的梦境里,发抖着。 顾为止抓起药盒看了看,然后冷笑,“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不是你要求……” “你这么听我的话,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死?”顾为止抢白说,“你这么听话,当初我叫你跟我走,你怎么屁都不放一个?” 我脑子有点懵,听着顾为止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让我跟你走了?” 顾为止冷眼看着我,不置一词,半晌,他冷笑说,“宋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演戏?嗯?你这演技,要是进军娱乐圈,谁是你的对手?” “顾为止,你蛮不讲理。” “你不是骂我疯子?疯子怎么讲道理?”顾为止阴冷笑着,然后打开药瓶子,把药片倒进手心里,呼在我嘴上,“你不是喜欢吃药么?吃!我他妈的让你吃个够!” 我自然不肯,拼死反抗。 可我越是反抗,顾为止就越生气,越是用力掰开我嘴巴,往我嘴里塞药片。 最终,顾为止松了手,我伏在床沿上咳嗽不止——眼泪花汹涌,整个人又是虚弱不堪的,呼吸都困难。 顾为止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骂道,“我就该弄死你!” “呵……顾为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好笑?你没弄死我,我还要感谢你么?你现在让我生不如死,不是更恶心?”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狼狈地看着顾为止,“我巴不得你弄死我,省得我看到你这么……恶心。” 顾为止看着我,眼底闪过哀伤的神色——我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怎么会为我哀伤呢。 “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呵,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顾为止说完,摔门而去。 我苦笑不堪,躺在床头,泪水横流。 遇见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 是么……顾为止。 好巧的,我也觉得,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对不起大家,我真的忍不住想哭——我心里太难受了。 到底我和顾为止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房间里没人,我哭得放肆了。 憋太久了——真的,此时只有痛哭一场,才能让我撑下去。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脚步声下楼。 不知道是谁。 发泄完之后,有人敲门。 我赶紧抹掉泪水,哑着嗓子说,“进来。” 令我意外的是,来人是林简宇。 我还以为是阿姨。 我赶紧抹了泪水,吸了吸鼻子,招呼说,“师兄你怎么来了?” “他打电话给我,说你发烧了,过来看看。”林简宇把医药箱放在床头柜上,一边打开取物,一边说,“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做噩梦,情绪很激动,一直抓着他的手喊阿顾哥哥,喊孩子什么的……宋颜,你有过孩子?” 我大惊失色地看着林简宇,神色慌张地摇头,“没有,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我还说什么了?” 我全然不知道我在梦里说过什么话,林简宇和顾为止又听进去了几分。 林简宇点点头,“也是,你们这半年,哪儿有过孩子。” 见我发懵,林简宇又说,“但他听到你喊孩子,脸色有点难看。宋颜,我从来没见过阿顾那副样子……很难受。” “……” “宋颜,我觉得,你和他的事情,只能你来解决……或许,你应该跟他好好谈谈?你们之间这样折磨下去,毫无意义。” “师兄,你觉得,这件事情,是我想解决,就能解决的吗?”我问林简宇。 林简宇拿了耳温枪给我测温度,悻悻地说,“我觉得,你可以。” “师兄,你说笑了——我现在就指望他早点撒完气,放我走。” “你就怎么想离开他?” “想。”我顿了顿说,“师兄,事情过去五年了,顾为止应该有自己崭新的人生,我……不该继续出现在他生命里。” 林简宇轻笑,敲开玻璃药剂瓶,用针管吸出里面的药剂,“要是他就想跟你在一起呢?宋颜,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和我在一起?师兄,你怕不是在说笑。”我苦笑。 “他这个人一向不太会表达感情,或许,表达出来了,你也不一定看得懂,加上你们现在这个情况……宋颜,我想,你或许是他的良药,只有你,能医治他这些年的痛苦和挣扎。” 林简宇说,“他很不容易,这些年过得何尝不是生不如死,一方面,杀父仇人的女儿,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另一方面,亲生……” 话说到这里,林简宇忽然不继续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追问,“另一方面,是什么?” 林简宇摇摇头,不再说下去,扬了扬手里的针管说,“来,给你打退烧针。” “师兄,你刚才想说什么?为什么欲言又止?”我紧追着林简宇的眼神问。 “宋颜,你以后,会知道的。”林简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到那时候,你或许,会原谅阿顾,原谅他对你做过的一切。” 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我原谅顾为止? 打完针后,林简宇收拾了东西,叮嘱我说,“好好休息,另外——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少吃为好,你的身体免疫力下降,经常发烧感冒,跟这个就有关系,你自己就是医生,难道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你身体的损伤?内分泌紊乱,身体条件下降,你以后还想不想有孩子?” 我何尝不知道呢,避孕药是个好东西么? 但…… “知道了,谢谢师兄。”我说。 林简宇没多说,拎了包走了。 第155章 恶意报复 林简宇走后,我继续在床上躺了很久。 后来我精神好了些,起身洗了个澡,然后换了居家服下楼。 阿姨在厨房里炖汤,见我起来了,招呼说,“小姐,您要不要喝点水?” 我摇摇头,“阿姨,就您自己在么?” 阿姨想了想说,“刚才先生和林医生一起走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林医生说,小姐你感冒发烧,身体虚,让我熬点粥给您喝,这粥差不多快好了,小姐您坐一会儿,我晚些给您上粥。” “好。” 吃过晚餐后,我去花园散步。 我在院子里种了些桂花树,这个季节,刚好是收获的时候——我拿了报纸和簸箕,去垫在树下,然后摇晃树干,让桂花掉落在簸箕和报纸上。 等天气好的时候晒干,就成了桂花干。 到时候可以拿来做桂花糕,糖渍桂花,桂花甜酒酿,桂花乌龙茶——这些都是我母亲拿手的。 等我收完桂花回来时,听见阿姨在厨房小小声说话。 “是,小姐精神好些了。” “吃了小半碗粥,晚些我再让她吃一点。” “好的,我记住了。” 我顿住脚步,心想,阿姨是在跟谁打电话? 顾为止么? 可顾为止为什么要通过阿姨关心我? 但除了顾为止,我想不到别人。 我心口紧了紧,默默放下桂花,上楼去了。 哪怕是他在关心我,我也不想去过问了。 心太累了。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可能真的是避孕药吃多了,我身体紊乱,免疫系统能力下降,这一场感冒,让我好几天没恢复精气神。 我一脸请了三天的假。 三天,我瘦了六斤。 原本我就瘦,这一场感冒发烧下来,我只有八十斤了,走路都感觉自己要被风吹走。 脸上的肉少了一圈,不化妆的时候,看起来惨白惨白。 一早起来,我看到镜子里的脸,给自己吓了一跳。 为了不吓到我的病患,上班之前,我给自己简单化了个妆。 抹了腮红,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上午诊疗完后,我和黎郁去食堂吃饭。 在花园的回廊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打电话。 我让黎郁先去,然后往回廊那边去。 恰好,沈见川挂了电话,抬头便看到我,他对我微微一笑,如春风至,“宋小姐,好巧。” “沈先生怎么来医院?”我微微一笑。 沈见川抿了抿唇说,“心月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在这里做手术。” 江心月? “这样……”我对江心月没什么好感,所以根本不想关心她。 “顾先生手下留情,只是骨折,若是他下手狠一些,心月可能没命了。” 闻言,我惊愕地看着沈见川。 他穿着休闲西装,黑色西裤,白色衬衫,没有打领带,随意又潇洒,虽然算不上英俊帅气,但天生自带的气度,总让人想到谦谦君子四个字。 “那天早上,你们从老宅离开前,顾先生身边的助理,把心月从沈家门前的台阶上推下去的——理由是,替天行道。”沈见川说,“顾先生倒是行事坦然,不遮不掩,事后叫助理送来了二十万的支票,说是给心月的诊疗费,若是心月不幸截肢或是瘫痪,他会提供后续的诊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我惊呆了,怎么都没想到,顾为止竟然会对江心月这么狠! 还是明摆着的狠! 这……这家伙不怕沈家追究吗? 江心月是沈家的外孙女,也算是半个沈家人,江家虽然在青州算不上什么豪门,但仗着沈家的势力,怎么也……也不是一般人能动的啊。 顾为止胆子太大了! “沈先生,这……抱歉,我不知道他会这样。”我下意识地道歉,根本没去想,自己有什么身份代替顾为止道歉。 沈见川笑了笑,“宋小姐,你无需自责,这件事情错不在你。顾先生是在帮你出气——那天在宴会上,是心月不懂事,推你下楼——顾先生叫人送来支票的同时,也送来了当夜的监控视频,证明是心月推你下楼。他每一步都想好了,让我们办法起诉他故意伤人,毕竟,起诉他之前,他会先告心月谋杀未遂。” “……” “心月自己做错事情,是该承担后果的,但,我希望宋小姐转达顾先生,此时到此为止,这个教训,我们沈家,受了。”沈见川说,“心月以后,不会再找宋小姐的麻烦。” “好。”我说。 这时,沈见川来了电话,他看了一眼,跟我告别说,“我有事,先告辞了。” 我点点头。 沈见川走出去几步,忽然回头,定定地看着我,温声如旧,“宋小姐,记得我说过的话,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我愣怔地看着沈见川。 我想不明白沈见川为什么一直重复这句话。 我和他不过两面之缘,算上我十岁那边年的一次,才三次见面,为什么他要一直提醒我,我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他帮忙。 后来,等我知道为什么的时候。 已经晚了。 第156章 准备 沈见川走后,我没去食堂,坐在花园里发呆。 我怎么都没想到,顾为止为了给我报仇,竟然正大光明地把江心月从台阶上推下去,摔断了腿—— 这也太霸道了。 他就不怕江家人找麻烦么? 我在想,我要不要给顾为止打个电话? 但我们这不是在冷战么,我先打电话,是不是就输了? 他也不一定想接我电话。 打过去,我要说什么呢? 最终我没打这个电话。 我在回廊上,坐了一个午休。 虽然说顾为止这样做有点霸道,但我觉得很爽——你们懂吗?就是那种爽感,被人保护的爽感。 可我又想,他虐待我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的。 人啊,总是在纠结中纠缠度日的。 - 傍晚下班后,我没有回临江别墅,而是去了一趟宋家。 我拜托中介找了房子,过去通知宋昭和金姨搬家——这栋别墅,我准备卖了,把钱留下来给我妈做手术,还有一部分,留着给宋昭出国读书用。 到宋家时,金姨和宋昭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我预约了货拉拉,车主叫了伙伴一起来,帮我们搬家。 公寓在我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区里,三室一厅,正好够用,一个月八千块,也在我的承受范围内。 宋昭看了我,有些心疼地抱了抱我,“姐姐,你怎么瘦了?是不是顾为止那个王八蛋对你不好?” 我摇摇头,“没有的事。” “姐姐你就是嘴硬,你就该让我跟你住一起,这样顾为止要是打你,我及拿刀砍死他,他不知道珍惜你,不知道你为他付出了什么,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宋昭努了努嘴说,“不过姐姐你放心,我会帮你报复他的!” 虽然是玩笑话,是孩子气的,但我听了,心里暖暖的,我戳了戳宋昭的眉头说,“报复什么报复,你小孩子家好好读书,不让我操心就好。对了,你男朋友呢?到底什么时候带我见?” 说到男朋友,宋昭有些恹恹的,撒开我说,“他说要跟我分手,最近我们闹不好了,在吵架呢,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他去找他另外一个相好的了,是他初恋情人,他念念不忘的。” 我皱眉,只觉得宋昭这个男朋友太复杂,不靠谱,想着别人还跟宋昭在一起,她年纪还那么小。 “分了就分了,小昭,你年纪还小,不要跟这种复杂的人在一起,他既然有喜欢的人,何必跟你纠缠不清?” 听完,宋昭立马不高兴了,反驳我说,“姐姐,我凭什么要分手?他那个初恋是个贱人,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牵扯不清,他自己都知道,而且,他要是真忘不掉那个女人,怎么会跟我在一起?他是个好男人,我一眼就喜欢他,不过是没来及而已,他先喜欢上别人——姐姐,我喜欢的男人,我就要搞到手,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可是……”我听了宋昭的话,觉得她太偏执,十八岁的小女孩,说这种话,是不是太偏激了一些? 她怎么变成这样? 而且从她的话里,我感觉,她对那个人所谓的初恋情人,很是怨恨,恨不得掐死对方的那种。 我拽住宋昭说,“小昭,如果你不想分,你就带出来给我看看,我看完之后,如果觉得他不错,适合你,真心喜欢你,我不会——不会干涉你,如何?” 宋昭想了想,问我,“姐姐,你确定么?” “我确定。” 宋昭莞尔一笑,“好,那等我和他和好了,我就带出来给姐姐看看,到时候姐姐你可别说话不算话!” “一言为定。” “嗯!” 宋昭开心起来,主动帮工人搬东西,心情十分不错。 可我就比较烦闷了。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宋昭如此偏执? 我发愁。 等东西搬完,归置好,已经是半夜一点钟了。 我看了看表,准备回去。 金姨要我留下来休息,反正这里距离医院近,明早上班也方便。 但我想想还是算了—— 我怕顾为止回去了。 我谎称家里有文件,明早要用,明早回去拿太折腾,不如今夜回去。 金姨送我下楼,宋昭那会儿已经睡了。 下楼后,金姨抓着我的手,悄悄说,“大小姐……” “金姨,您叫我名字,我早就不是什么大小姐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很感激您,外公走了这么多年,您还留下来照顾我们。”我说。 金姨是外公的远方表妹,在我们家,已经做了二十几年。 金姨点点头,“好,我叫你颜颜。颜颜,小昭最近乖了些,一直在家里,但我经常看到她给一个人打电话,可是那个人不接电话,小昭就生气,在家里砸东西,颜颜,你说,会不会就是小昭说的男朋友?” “金姨,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你找个机会,找到这个电话号码,记下来,发给我。”我说,“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有备无患。” “好!”金姨说,“我找机会试试看,小昭很警惕,从来不让我砰她的手机和电脑。” “她肯定是怕我们找到什么,所以这么小心,你放松,别着急,慢慢来。” “好,我都听你的。” “好。”我心想,找到电话号码,我肯定能摸出来那个男人是谁。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摸清楚一切,我才能知道,这个人对宋昭来说,到底算什么,要如何才能让宋昭放弃,好好学习。 说完,我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给金姨,作为她和小昭的生活费。 至于宋家的别墅,我会尽快卖掉。 尽管舍不得,但那是我最后的财产了。 顾为止现在已经答应了帮我妈找肾源,我必须要提前准备好手术费。 第157章 不需要你关心 回到别墅时,家里亮了一盏灯。 我以为顾为止在的,可我进门时,只看到阿姨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我有些失落。 换了鞋后,我走到客厅,轻轻拍醒了阿姨,让阿姨去房间睡觉。 阿姨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说锅里给我温了粥,然后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我喝了点粥,然后上楼洗澡睡觉。 等我洗完澡出来时,发现楼下有声音——我下意识竖起耳朵听,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扶手下楼。 才到楼梯口,就看到顾为止从厨房里拿着酒杯出来,醒酒器里灌了一瓶红酒。 四目相对的一刻,我们都很尴尬。 顾为止有些憔悴,像是几天没睡觉了,青渣爬满了下巴,白衬衫也有点皱巴巴的,他挽起来休息,露出了一截精壮的胳膊,精道有力。 眼神不似之前那样清冷幽深,今夜,他的眼神多了几丝疲倦,还有几丝我表达不来的情愫。 “你……你回来了。”最终,是我先开口。 他嗯了一声,然后拿着酒杯和醒酒器,坐到沙发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根本不是品酒,而是一饮而尽。 一杯接着一杯。 不过两三分钟,就三杯下肚了! 这样子喝酒,肯定要出问题的。 我走上前去,夺过他的酒杯,有些命令的语气说,“你别喝了,有你这么喝酒的吗?” 顾为止抬眼看着我,双眸猩红。 我有点怕——也有点后悔。 我哪里来的勇气阻止他? 我有些磕磕绊绊地说,“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去睡觉,不要在这里喝酒了,这样喝下去,出了问题,是要去医院的,你忘了你上次就是胃出血住院的么。” “我需要你关心?”顾为止冷笑,声音里似有哽咽。 我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立马反驳,“我没有关心你!” “不关心我你就滚!”顾为止怒吼。 “那我可以关心你吗?顾为止?你总是叫我认清楚自己的身份,那我问你,我被你包养,我有资格关心你吗?” 我怒吼而出,“如果你不想要我关心你,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喝,我是医生,我见不得别人糟践自己身体!你要喝,出去喝,去我看不见的地方喝!我眼不见为净!” “谁允许你跟我横的?”顾为止起身,逼近我,他眼底的疲倦越发清晰了。 “我……”我刚要开口说横就横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为止的吻给堵住了。 “唔……” 他一下子擒住我的唇,来得急切又霸道,环抱着我的胳膊,根本不给我反抗的机会。 我那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的。 又被红酒的醇香余味给灌醉了,我竟然忘记了推开顾为止。 千言万语,说不出的,全在这个吻里。 大约是那红酒太过于醉人,我抱着顾为止的脖子,放松了自己,完全沉浸在其中。 那是我和顾为止在重逢后,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心无旁骛的亲吻。 我想,这才是亲吻。 顾为止对我,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尽管此时,他还是没有温柔以待。 但牙齿咬着我唇瓣的力道,也是有分寸的。 察觉到这点,我悄悄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我心有戚戚。 我看到顾为止眉头紧蹙,浓密的睫毛上,竟然有泪水在颤动。 他哭了? 为什么? 顾为止为什么要哭? 是我看错了么? 可当我睁大眼睛,再次看去——那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去,一直没入我们的唇间。 很快,我尝到了泪水苦涩的味道。 我说不出来内心的震撼和不解,还有那种难以言表的心疼,我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不上来,顿时泪眼朦胧,心潮澎湃。 顾为止……你心里,究竟藏着什么?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我更怕自己一开口,就打破了我和顾为止难得的“平和”。 我只能用更深,更热烈的吻,去回应他。 察觉到我的主动,顾为止的身子绷紧了,但只是瞬间,兀地,他将我摁在墙壁上,低头幽幽地看着我,清澈又漆黑的眼底,平日里叫人胆颤的寒光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迷茫。 “顾为止……”我小声开口,因为急促的吻而缺失的呼吸,渐渐回稳。 但说话时候,还是气息不稳的,就给人一种尾音轻颤的感觉。 顾为止深深看了我一眼,而后,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似的,半晌,才重重地吻了下来。 这一次,我们从楼下,转移到了楼上。 难分难舍的情愫,随着衣物的掉落,越发变得缠人。 卧室的壁灯开着,暖橘色的灯光下,我看清楚了顾为止硬朗的线条,他蜜色的肌肤,他颇有纹理的肌肉,可当我要看他的后背时,顾为止不肯,一直避让着。 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话,好像,一句都没有,只有交织在一起的眼神。 我在顾为止眼中看到柔弱无骨的自己。 而顾为止从始至终沉着双眸,将万语千言,都融入夜色中。 第158章 报仇雪恨 第三次结束的时候,我垂散着发丝,躺在床沿上,看顾为止下床去,裹着浴巾,进了浴室。 这时,我才发现,顾为止背后,好似有刺青。 他以前,没有刺青的。 我想到什么,然后赤脚下床去,跟着顾为止进了浴室。 推开门的瞬间,我看到顾为止的后背——他站在花洒下,恰好背对着门口在冲澡。 “报仇雪恨”四个字,赫赫在目。 这个刺青,看样子,是最近在刺上去的。 我算了算时间,不久,肯定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因为只有这两天顾为止才消失不见,而在我发烧感冒之前,我们在沈家,还有过一次,那时候,他后背还是干干净净的。 也就是说,报仇雪恨这四个字,是这两天刺上去的。 他为什么要在后背上刺这四个字? 是给我看? 还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我宋家家破人亡,才算报仇雪恨? 可要是这样子的话,顾为止为什么一脸落寞的回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这些天,他去哪里了? “滚出去!” 顾为止转身看到我,怒喝一声,然后转过背去,漆黑的眼底全是怒气。 我愣怔了几秒,然后匆匆说了句抱歉,关上门出去。 我脑子里,全是那个刺青。 大概是因为日期新鲜,顾为止后背还有红肿,刚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一直抓着他背后—— 很疼? 我脑子乱极了—— 不过一会儿,顾为止裹着浴巾出来。 他赤脚出来的,面色沉峻,本来就是刀刻斧凿的线条,此时抿着唇看我,幽深的眼底漆黑,如有万丈深渊,我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由地闪躲,结巴地说,“你……洗好了?” 顾为止没理我,兀自去了衣帽间。 他再次转身时,我看得更清楚了——灯光下,报仇雪恨四个字,红肿得吓人。 洗澡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明白。 出来后,顾为止已经自己换了床单和被套,穿好了居家服,躺在床头看手机。 我看了他一眼,从床头的箱子里,找出一管软膏,壮着胆子说,“我帮你涂点药?发炎了,可能会引起并发症,到时候就严重了。” 顾为止收起手机,深深看着我。 我以为他要拒绝的,但没想到,他竟然很乖地翻过身,趴在床上。 倒是叫我意外。 “愣着干什么?”顾为止没好气地说,“不是你说要给我上药?” “哦……这就来。” 我走上前去,轻轻掀开顾为止的衣服,刺青过后,一般来说,会有专业的处理,不会这么发炎。 可见顾为止根本没有在意这点——并且,近距离看到这四个字后,我发现,这四个字根本不是专业的纹身师刺上去的。 字迹倒是方正,但是根本没有美感和专业度,仿佛只是一个字写得不错的人,随手“写”上去的。 是谁? 这世上,有谁能对顾为止下手,并且顾为止还不反抗的? 我脑子里,很快有了一个人选。 “你在做什么?” 顾为止见我半天没有动作,催促道,“欣赏够了,就给我上药。” “嗯。” 我挤出消炎药膏,给顾为止擦拭,大概是很疼,顾为止有时候会颤动,但也只是颤动,他一句疼都没喊。 直到上完药,我看到他满头大汗。 我吸了口气,从床头柜上扯了餐巾纸,想要给他擦汗,但当我靠近他时,他嫌弃地哼了一声,“你不用讨好我,宋颜——这招对我没用。” 说完,顾为止躺下睡了,并且关了灯。 我站在一片漆黑里,有些愣怔。 我觉得顾为止有些不一样,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但我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之后,我摸索着上床。 我听着身侧的人清浅有韵律的呼吸声,根本睡不着。 这是第二次,顾为止留下过夜,和我同床共枕。 - 这一整晚,我都没怎么睡着。 大概是不太习惯身边躺着个人。 可我又不敢翻来覆去的晃动,怕吵到顾为止——冥冥之中我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这种时候,我千万不能往他枪口上撞。 少女时代的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和顾为止结婚,躺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真到梦想实现的时候,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相顾无言,同床异梦。 想想都觉得,可悲。 顾为止睡觉习惯很好,基本上没怎么挪动过位置——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发现他还是昨晚那个姿势,背对着我,仿佛专柜来看到我的脸,夜晚会做噩梦似的。 我睁开眼,想到今天要去医院,便轻轻下床去,赤脚绕过床铺,去浴室洗漱。 等我换完衣服出来,准备拿包走人时,忽然听见顾为止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顾为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没被吵醒。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 我以为他只是不想接电话,但当我看到他睡梦中眉头紧锁,一脸难受时,我迟疑了。 顿了几秒后,我走到床边,蹲下身,听着颤动的铃声,轻轻唤了一声,“顾为止?” “嗯……” “你手机响了?”我问,“你不要接么?” “嗯……”顾为止难受地紧了紧眉头。 我感觉到近距离的一阵热气,伸手去碰了碰顾为止的身子,发现他浑身滚烫——我再伸手去探看他的额头,发现顾为止发烧了。 第159章 他需要你 不用想,肯定是后背刺青发炎的关系,加上他昨晚喝了酒,洗冷水澡,这一系列作死的行为下来,发烧是正常反应。 我叹了口气,然后搁下手里的包,掏出手机,给肖天华打了个电话请病假。 肖天华听到我又要请假,不是很高兴,阴阳怪气地说了我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最近因为梁怀恩和沈启正频频“关照”的缘故,科室给我的排班少了不说,还开了绿灯照顾,肖天华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加上之前他教唆黎郁撒谎,让我被医闹,我俩本来就不太待见彼此。 肖天华又是我顶头上司,心里不爽,也是正常。 我对肖天华的态度不屑,但没办法,顾为止高烧在家,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他是虐待我,但我发烧的时候,他也是叫了林简宇来家里给我打针的。 就当,还他之前的人情。 这时,顾为止电话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闻舟。 我划过接听键,里头传来闻舟的声音,“先生,今早的会九点开始,您已经回青州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机场接您……” “他去不了公司了。”我打断了闻舟的话,“闻舟,顾为止高烧不止,你或许要来家里一趟。” “宋小姐?”闻舟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顾为止会留在临江别墅过夜,所以当我接到电话,他语气里掩藏不住的惊讶。 我淡淡应了一句,“是我。” “先生昨晚在临江别墅休息的么?”闻舟追问,“先生昨晚回来了?” “是的。” “好……我马上来。”闻舟说。 挂了电话后,我又换回了居家服,把家里之前没用完的酒精找出来,兑水给顾为止物理降温,然后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自然,包括短裤。 他夜晚发了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如果衣服不换下来,人会很不舒服的。 我也不需要避嫌——他身上我什么地方没看过? 换好衣服后,我给闻舟发了短信去,把一些药物名字发给他,让他找林简宇去拿。因为有抗生素类的药物,一般药房是不给卖的,找林简宇却可以随手拿到。 做完这一切后,我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到浴室去,放进脏衣篮里。 等我回来时,发现顾为止的手机刚才来过电话。 “未接来电:令宜” 令宜,江令宜。 看到这个名字,我有点愣怔。 原来,这几个字是这样拼写的。 但很快,我撇开眼睛,给顾为止盖好被子,坐在一旁,打开电脑,继续写我的职称论文。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或许也是不该知道。 我只当自己没看见。 真相往往,让人难受。 人也不需要活得太清楚明白,正所谓,难得糊涂。 你们说,是不是? 有时候我也想自己笨一点,就像顾为止以前常说的,宋宋,你要是再笨一点就好,这样,我就能教你一辈子。 那时候的我们都太年轻,开口就是一辈子。又岂知,一辈子哪里这么容易就走到? 可我这么安慰自己,以为自己能做到,却是心慌意乱,文档打开了半天,除了标题,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我不可自控地看着他放在一旁的手机。 许久之后,楼下便传来汽车的声音,我合上电脑,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好家伙,闻舟不仅自己来了,还把林简宇给带来了。 也好。 林简宇在明德也是数一数二的专家,又是顾为止的好兄弟,亲自来看看也好。 到时候顾为止问起来,我也好说不是我照顾的,是林简宇。 不过两分钟,闻舟带着林简宇到卧室来,我开了门,对林简宇说,“高烧四十度八,初步判断是因为后背的刺青消毒不严谨导致发炎而引起的高烧,我已经做了简单的物理降温,还没用药——目前看来,炎症比较厉害,应该是刺青的卫生条件不好,甚至没有消毒导致的。普通的退烧药大概是不管用了,所以我让闻舟从你那边去拿抗生素和消炎药。” 林简宇愣了愣,随后点头说,“我带了药来,先看看他。” “好。”我说,“那你们看,我下楼去,有事情叫我。” 闻舟迟疑地叫了我一声,“宋小姐……您不留下?” “不了,林师兄看就好,我下去烧点热水。”我说。 的确,我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站在一边关心么?虚伪了点。 况且,顾为止不一定想看到我。 到厨房后,我烧了开水,靠着大理石操作台在想,要不我回医院上班算了,肖天华本来就不满意了,这头顾为止的兄弟和助理都来了,我留下来也是多此一举,倒不如回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可不知道怎么的,我始终下不去决心拿东西去上班。 仿佛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脚踝,给我摁在原地,不许我走。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十来分钟后,林简宇和闻舟下楼来,我走出去问,“如何?” “吃了退烧药,等半小时看看,要是不行,就送医院,到时候叫闻舟联系我。”林简宇看了看手表说,“我晚点有一台手术,先走了。” “要不直接去医院?” “先看看。” “可是……” 林简宇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宋颜,阿顾不喜欢医院,不然这么多次生病,不会硬扛着,上次胃出血还是昏倒后没办法才去的——他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才回来这边休息的,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照顾他,你是医生,知道怎么照顾病人。” “可是顾为止大概不想让我照顾。”我说,“他对我什么态度,你知道的。” 闻言,林简宇笑了笑,是有几分嘲讽的,他说,“他对你什么态度,什么想法,外人看到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心里怎么想。你也不是一个在乎别人眼光和看法的人,不是么?” “……” 我怎么就忘了林简宇是我院辩论社的一把手? 怼得我哑口无言。 “宋颜,他刚才迷迷糊糊中叫了你的名字,我想,他是需要你照顾的。”林简宇说。 第160章 你怎么在这里 我抬眸看着林简宇,我想知道顾为止迷迷糊糊中还说了什么。 林简宇扯了扯嘴角,又说,“另外,江令宜要回来了。” 我愣了愣。 林简宇直勾勾地看着我,目光逼问我,“我想,凭你的智商,不难猜到,江令宜是谁。” 江令宜。 这个名字,说起来不算陌生。 有两次都是从林简宇口中听到,还有一次是顾为止,他温柔又无奈地哄着,矜薄的唇间喊着她的名字,令宜,你别闹。 还有一次,是方才在顾为止的手机来电显示上。 我笑了笑,对林简宇道,“是个好名字。” 林简宇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还是个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的人? 我不太明白林简宇要向我传达的意思是什么,便看着他,可他眼神清冷,也不愿意多说,只留下一句“宋颜,你自求多福”,然后走了。 到后来,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林师兄所谓的有意思的人,是什么意思。 “宋小姐,刚才我看先生又发汗了,林医生说要换清爽的衣服,您看,是您去……”闻舟问我。 我吸了口气,“好,我这就去。” 顾为止吃了药后,发汗很快,不到一小时,衣服又湿透了。 闻舟在一边帮我,我就不好直接掀开顾为止的被子换裤子,只好双手探入被子里,照着对人体的认知去做。 换好衣服后,我又把湿透的衣服送去洗手间,出来时,我忍不住问闻舟,“他……后背的刺青,是什么情况?” 闻舟一愣,“刺青?” “你不知道?” “不知道。”闻舟摇摇头,“这几天我没有跟先生在一起。” “好。”我又问,“他最近去了哪里?” 闻舟看着我,在思考要不要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是顾为止的人,没有顾为止的吩咐,有些话是不会告诉我的。 我笑了笑,“算了,不为难你。” 但没想到,闻舟却开口了,“先生前两天去了一趟西雅图。” 美国,西雅图。 “去探望顾夫人。” 我猜对了。 顾为止后背的刺青,“报仇雪恨”四个字,就是陈惠桢弄的。 顾为止的亲生母亲。 那个曾经因为痛失爱女和丈夫,不堪打击跳楼自杀,却成了半身不遂的瘫痪的女人。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优雅到骨子里的女人。 是一个能将旗袍穿到优雅如画的阿姨。 她跳楼自杀后,我没再见过她。 不知道这些年,她怎么样了。 是以怎样的心情,在顾为止的后背上,刺下那四个字的。 想到这些,我心口有一口气憋着,上不来,呼吸的时候觉得特别难受——我有点酸涩在心田漫开,忽然就觉得,顾为止特别可怜。 他应该是陈惠桢的唯一指望——为丈夫和女儿报仇的指望。 我能看到的是刺青,那我看不到的呢? 这些年,为了报仇,陈惠桢让顾为止做了什么? 而顾为止,又承受了什么? 我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清峻而硬朗的线条,因为难受而蹙起来的眉头,紧抿的嘴唇——这个我爱了十年不止的男人,他是不是也有很多心酸和秘密,没办法告诉别人? “宋小姐,其实先生这些年挺不容易的——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你会这样,但宋小姐,先生是有苦衷的。” 闻舟为难地看了我一眼,面色沉沉,于心不忍,“先生他,大概也不想这样。” “闻舟,他到底……” 我刚要问闻舟,顾为止到底经历了什么,在美国这些年,他遭遇了什么? 可话才开口,就听见床上的人虚弱的开口,“水……” “宋小姐,我下楼去拿水……” “好。” 随后,闻舟去拿水了,我坐到床沿上,脑子里全是闻舟的话。 等闻舟拿来水后,我用棉签给顾为止润湿嘴唇,再给他喂水,但是他昏睡着,怎么都喝不进去水。 我犹豫了几秒,然后喝了一口水,将温水包裹在口中,慢慢俯下身,凑到顾为止唇上。 自然,我敢这么做,是因为闻舟不在身边。 一口一口,直到半杯水都喂下去,我才起身。 这时,顾为止忽然睁开眼,虚弱地看着我。 当时我特别心虚,我以为顾为止醒了——刚才这样暧昧的举动,他都是有意识的? 我慌张地说,“顾为止,你……你、你还渴吗?” “宋宋……”顾为止颤着唇,叫我的名字。 宋宋,宋宋,以前顾为止最喜欢这么叫我。 别人都叫我宋颜,颜颜,只有顾为止叫我宋宋。 高兴的时候宋宋,宠溺的时候宋宋,严肃的时候宋宋,只有在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叫我宋颜。 我愣住。 熟悉的语气—— 久违的温柔—— 那一瞬,我怀疑自己穿越了,回到了五年前,回到我们还好好儿的时候。 “宋宋,我好想你——” 顾为止伸出手来摸我的脸颊,他的手心很热,很热,热到我泪眼朦胧。 我不自觉地落下双行泪。 “哭什么,小家伙……”顾为止轻轻拭去我脸颊的泪水,然后将我脖子往下拉,吻住我的唇。 这个吻,平静,柔和,绵长。 不知道是我在做梦,还是顾为止在做梦。 “宋宋,不要离开我……哪怕你不爱我,也请留在我身边……” 顾为止的声音,委屈,可怜,心痛,不忍——我不知道,唇间的酸涩眼泪,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只记得,那滋味,太苦了。 苦到让人,心痛难忍。 当这个绵长的吻结束的时候,顾为止又昏睡过去了——而我,躺在他胸口,眼泪也干了。 就像是一场绮梦。 我不愿醒来,但时间到了,终归是要醒来的。 顾为止再次昏睡过去后,一直到夜晚八点多才醒来。 我端着温水和药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床头,揉着太阳穴,眉头紧蹙,很不舒服的样子。 “发烧后,脑袋昏沉是正常的。”我说。 顾为止一抬头,漆黑的眼底寒光凝然,他掀了掀薄唇,不悦地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 果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161章 狠心的女人 一股强大的失落袭来,我的心重重的遭受一击。 但……这也是意料之中。 那样温柔的、可怜的顾为止,大概只我在做梦。 大概是想到这里是临江,我出现在这里正常,顾为止又问,“我睡了多久?” “不久,一天。”我说。 “你照顾我的?”顾为止死死盯着我,好想我要是说是,他就要掐死我似的,眼神里的严肃和厌恶,藏也藏不住。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矢口否认,大概是因为他刚才冰冷又厌恶的眼神,我才心虚否认,我说,“你发烧了,是闻舟叫林简宇过来给你开药治疗的,闻舟在这里照顾你一天,因为天色晚了,才回去——恰好,我从医院回来,正好接上。” “那就好。”顾为止舒了一口气的样子说,“不是你就好。” 什么叫不是我就好? 果然,他是不希望我留下来照顾的? 呵—— 没说实话是对的! 我吸了口气,将温水和药片放在床头柜上,淡淡说,“吃药。” 顾为止烦躁地捏了捏太阳穴,看也不看我,只说,“这里不需要你帮忙,出去。” “好。”我说完,转身就走了。 不需要就不需要,我还会死皮赖脸杵着不走吗? 关上卧室的门后,我下了楼去厨房,看着砂锅里温好的白粥,我觉得自己挺傻气的—— 为什么要给他煮粥? 他饿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饿死了我不是正好摆脱吗? 想想就来气! 可我还是怂,我给闻舟打了个电话。 “宋小姐。” “闻先生,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宋小姐,您请说。” 我抿了抿唇,压住了想哭的冲动说,“你不要告诉顾为止,今天是我照顾他,就说是你照顾他一天,我下班回来接手的——” “宋小姐,为什么?”闻舟不解。 我说,“刚才他看到我,很生气的样子,你想啊,只是看到我就这么生气,要是知道我不仅照顾他一天,还被他……还给他换衣服,他不是要弄死我?” 要是顾为止知道自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亲了我,抱着我昏睡,会作何感想? 只怕是觉得我趁机勾引他,别有企图。 闻舟想了想说,“好,宋小姐,我知道了。” “别忘了,你还煮了粥。” “好……” 收线后,我舒了一口气——不让他知道也好。 我盛了一碗粥,然后将一些提早准备好的开胃小菜放进碟子里,一并端上去给顾为止。 站在门口,我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 我推门进去,只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顾为止在洗澡。 我把托盘放在斗柜上,正要离开,顾为止推开浴室门出来,脸色有些难看,一边擦着头发丝的水渍,语气严肃地问我,“我衣服,也是闻舟换的?” 我想都没想就说,“是。” 顾为止脸色更难看了。 狠狠瞪了我一眼后,顾为止说,“闻舟是我的特助,不是我的生活保姆,换衣服这种事情,你让他做?” “……”我愣了。 顿时明白了顾为止在发火什么。 他衣服、短裤,都被换下来扔在浴室的脏衣篮里,他肯定是难为情闻舟给他换短裤…… 现在说不是,怕是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 顾为止扫了一眼我送来的东西。 我说,“粥……那个,闻舟临走前给你煮好的粥,让我在你醒了之后,端给你喝。” “……” 顾为止眉头一沉,咬牙切齿地说,“呵,他可真是尽心尽力!” 我点点头,“嗯,是。” 说完,我拔腿就跑。 这是,顾为止忽然怒喝一声,“站住!” “……”我下意识地顿住脚。 顾为止走上前来,一把拽住我的衣领子,给我摔到门背后,双目猩红地瞪着我,语气森寒幽怨,“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你不要?拱手让给闻舟?嗯?” “还是说,你盼着我病死了,你好解脱?” “宋颜,你还真是个心狠的女人!” “一点都不让我失望!” 顾为止的意思是,他发烧昏睡一天,我竟然还有心情去上班,照顾都不照顾一下,巴不得他病死了。 我觉得他脑子有病。 刚才是谁一脸看见我就烦的样子? 我敢说吗? “也好,幸亏不是你照顾我,否则,我真担心自己被你照顾死!”顾为止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会对我尽心尽力?” “……”我气不打一出来,狠狠推开他说,“是,你庆幸我今天去上班没照顾你,不然,没把你弄死就算了,照顾你一天,你要给我付多少钱?” “你闭嘴!” “做饭一次五千,换衣服一次五千,还有……” “我叫你闭嘴!”顾为止一把掐住我脖子,脸红得不行,是恼羞成怒的模样。 “还有给你打针吃药……也算五千……”我艰难地开口,被他掐得有点喘不上气。 顾为止等着我,眼神要把我吃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他掐死的时候,他忽然低头,狠狠啃住我的唇。 我下意识地反抗挣扎,不过几秒,就尝到了血腥味。 又是这样。 这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下午,他昏睡时候那个迷迷糊糊的吻。 那时候的顾为止温柔得不像话。 和现在粗暴的样子,判若两人。 是啊,那样的顾为止,怎么可能是顾为止呢? 下午那样的他,肯定是我做梦想出来的。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真想掐死你!” 顾为止松开我,恶狠狠地看着我,唇齿间挤出一个字,“滚!” 然后我就滚了。 滚之前我还说了句,“记得吃药。” 之后,我去了次卧。 我脑子一片空白。 你们说,顾为止在气什么? 我顺着他的意思做事,要被骂;不顺着他的意思,也要被骂? 我到底要怎么办? 不管了不管了,暴君难伺候。 洗了个澡后,我立马睡了——一睡解千愁。 第162章 阴阳怪气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起床上班了。 意外的是,顾为止也起来了。 他穿了一身休闲装,藏蓝色的长裤衬得一双腿笔直修长,白色的细线针织衫给他的凌厉清峻添了几丝俊逸。 我下楼时,他正坐在餐厅里,闲恣地喝咖啡,拿着平板电脑在看东西。 瞄了我一眼后,他又冷冷地抽了回去。 我悻悻然溜进厨房,然后准备早餐——我在想,要不要准备他的? 要去问吗? 问的话,会不会自讨无趣? 可不问的话,是不是有点目中无人? 到时候他又有理由生气折腾我。 犹豫了半晌,我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厨房门口,随意地问了句,“早餐……你要不要吃?” 顾为止就嗯了一声。 不咸不淡的。 真是高冷。 “吃什么?”我又问。 “粥。” “什么粥?” “阿姨做的。” 我当时愣了一下,阿姨做的粥?不就是我做的那种么! 之前瞒着顾为止,怕他知道是我做的,不吃,就跟阿姨串通了说是我做的。 顾为止竟然还惦记着。 我捏了捏手心,一本正经地撒谎说,“哦,可阿姨今儿不在,要不我试试看?看看能不能做来一样。” 顾为止抬头,看着我,轻笑了一声,只说,“嗯。” 他这个讽刺的笑,是啥意思? 看不起我? 可又有点不像…… 我揣着怀疑回到厨房,用昨晚“闻舟”煮的白粥,另外起了一个砂锅,把白粥和骨头汤放到一起去,稀了白粥,然后开火加热。 等粥烧开的时候,我从冰箱里拿了猪肉里脊出来,还有球生菜,把里脊肉和球生菜都切丝备用。 切好后,粥也烧开了,我把里脊肉丝放进去,煮得差不多了,再放入球生菜丝,等生菜断生后,加入了胡椒粉,盐调味。 顾为止大病初愈,不宜吃太多调味料,我就没放鸡精和其他的东西。 等我把粥和小菜端出去,顾为止看了一眼,问我,“粥跟阿姨学的?” “嗯……” “小菜也是?” “嗯……” “闻舟让你预备的?” “嗯……” “那闻舟有没有告诉你,撒谎的时候手指不要敲桌子?” “嗯……嗯?” 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顾为止,才知道自己刚才露馅了! 顾为止是谁?! 是我十五岁就认识的怪兽! 是从十五岁开始就把我吃得死死的人物! 他从来都知道我撒欢的时候习惯性将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以掩藏我的心虚和慌张! 他做了我三年的家庭教师,每次问我作业写没写的时候,都抓着我的小辫子,只要我撒谎,他都能准确判断。 后来我忍不住问,我说,顾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撒谎了?为什么每次我撒谎你都能精确判断? 顾为止就捏着我脸蛋说,你撒谎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用手指敲打桌面。 我怀疑我当年的包子脸,就是他捏出来的。 也是顾为止这么一提醒,我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有这个习惯。 我……草率了。 “呵……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还敢在我面前撒谎?”顾为止傲娇地旋起嘴角,宣告胜利。 我就很尴尬了,看着面前的粥,不知道喝,还是不喝? 是我露馅了,还是闻舟那个小蹄子叛变了,根本没有跟顾为止撒谎说昨天照顾他的事情? 这个狗东西,竟然敢背叛我! “不吃,等着我喂你?”顾为止的声音又飘来。 我慌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赶紧低头吃。 整个早餐时间我都是浑浑噩噩的。 吃过饭后,我收拾了桌子,然后去冲牙,准备上班去。 等我从盥洗室出来时,顾为止不见了。 我以为他先走了,舒了一口气—— 顾为止太人精了。 少和他面对面,我可以多活一点时间。 可我才放松,出门后看到他车子还停在门口,闻舟一袭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站在车身边。 我看了一眼,没想别的,抬脚就走——我要出去坐公交车。 这时,闻舟喊了我。 “宋小姐,先生请您上车。” “哈?” “先生等您一会儿了。” “哈?” 等我? 顾为止脑子怕不是被炮打了! 他啥时候送我去上班过? 简直……目瞪狗呆。 随后,车窗降了下来,顾为止那张清峻硬挺的脸露出来,不耐烦地说,“上车。”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是威胁。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怂了,乖乖上车。 车上。 遮挡板隔绝了前后。 我正襟危坐,掐着自己怀里的帆布包包有点忐忑——这包还是上次义务献血的时候,工作人员送的,上面印着鲜红的几个字:无偿献血光荣。 顾为止斜了我一眼,看着我怀里的包,顿时眉头蹙起来,不耐烦地说,“捂着你那破包,怕谁抢劫?” “不是……” “给你的钱不够花,天天揣着这个破包上班?” “也不是……” 我心想,我上班用什么包,管你啥事儿,丢你人了吗? 可我不敢说。 我瑟瑟地开口,“上班方便,什么东西都能塞进去,比较随意,再说了,我也不太在意这些。” 顾为止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全青州都知道你是我顾为止包养的女人,你一天到晚把自己搞这么寒酸,是想让别人觉得,我顾为止亏待你?还是寰宇集团要破产了?嗯?” “……”我眉头一簇,“你这是什么逻辑,况且,我单位里,没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你确定没人知道?”顾为止冷笑,“要不是你这个破包,上次梁怀恩能发现,你在我办公室?能知道你跟我关系匪浅?” 我想了想,这倒是。 梁怀恩那次就是看到我放在顾为止办公室的帆布包,才断定我和顾为止有点东西。 这下,我是无力反驳了,悻悻然闭了嘴。 这时,顾为止丢了一张卡给我。 卡片正好落在我怀里。 我捡起来一看,是张储蓄卡。 “你这是……” “你费尽心思照顾我一天,还藏着掖着的,不就是想让我知道后,多给你点补偿么?照顾我一天,算你十万,做一顿饭五千,亲兄弟明算账,我不亏你,不占你便宜。”顾为止冷冷道。 我看着卡片,有点……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第163章 好人一生平安 我有点生气,咬着唇,气呼呼地瞪着顾为止。 这人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难道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这时,顾为止又说,“不用计算,卡里有二十万,对比你的勤苦付出,只多不少。” 我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冷冷的。 我问自己,期待什呢?何必呢?有钱拿,多好?反正你正是缺钱的时候,妈妈的手术费,宋昭的学费,送上门来的钱,何必客气? 于是我扬起脸,对顾为止笑了笑,“那谢谢顾生的大方。” “……”顾为止深深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觉得他是想用眼神杀了我。 我烦躁地扭过头去,看窗外。 约摸半小时后,到了医院门口。 闻舟来开门。 我下车站定了,对闻舟说了句,“谢谢你。” 闻舟听出来我的弦外之音,面有难色,歉疚道,“抱歉,宋小姐,先生他不太好骗,我按照你的说法说的,可先生同林医生打了电话,我就……宋小姐,我还被罚了两个月工资。” 原来如此。 我记得跟闻舟通气,却忘了林简宇这茬! 我怎么这么傻呢? 闻舟还被我连累。 我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闻特助,你的工资我补给你……” 闻舟摆手说,“不用的,宋小姐,先生也只生气的时候说说,估计也不会扣我工资!” “好。” 闻舟还想说什么,这时,顾为止摇下车窗,森冷的一句,“不想走,你留下来给她做助理?” “走!顾生,我这就走!”闻舟悻悻地说。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我有点风中凌乱。 顾为止,是不是……嗯,是不是昨天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我怎么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搞不清楚了我。 - 上午门诊挂号的病患看完之后,我歇了一口气,正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接到梁怀恩办公室打来的电话。 梁怀恩的助理说,中午梁怀恩请我在小厨房吃饭。 我硬着头皮去。 到的时候,菜已经点好了,正在上,梁怀恩和沈启正满面春光地说着什么,见我进了包间,热情地招呼说,“小宋医生来了?快,坐这边!” 我坐到梁怀恩对面去,客气道,“谢谢院长。”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点了一些——本来这样欢喜的事情,我们应该出去找个好饭店,庆祝一番的,但是想到事情还没完全落地,沈主任说,还是等合同签字好了之后,咱们再庆祝,今天就先凑合下!”梁怀恩说。 我有些疑惑地问,“什么事情?” “小宋医生还不知道?顾总还没告诉你吗?”沈启正笑道,“一早寰宇总裁办打来电话,说是咱们医院的项目,他们决定投了!暂定融资两个亿!” “是啊,小宋医生,这都是你的功劳,要是没有你辛苦奔波,这个项目,咱们真不一定拿得下来!”梁怀恩说。 我耳朵开始嗡嗡的,听着梁怀恩和沈启正你一言我一语,我脑袋一片空白。 顾为止真的脑子烧坏了? 我本以为要他答应给医院的项目融资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么容易? 他这么好哄的么? 所以,前面折腾我来来回回,折腾了个寂寞? 但这么一想,我又觉得自己有点……犯贱? 签了不就好了么! 咱们儿科的专项资金,有着落了! 喜大普奔! 午休结束时,我终于鼓起勇气给顾为止发了个微信。 言辞我是编辑了许久才下定的。 “谢谢您为青州医疗事业的贡献和付出。” “为那些苦于金钱而求助无门的病患感谢您的慷慨捐赠。” “顾先生,好人一生平安。” 我不知道顾为止看到这个信息会不会气得吐血,但我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同时,我又有点苦恼,要怎么催促顾为止在合同上签字啊? 今儿中午这顿饭,梁怀恩说好听了是感谢我的辛苦,实际上是催促我找机会叫顾为止在合同上签字盖章,实实在在的把事情给落地了,才算真的到位。 要是直接问顾为止,他肯定很反感? 怎么办啊。 呜呜。 我好难哦。 - 傍晚。 下班后,我坐公交车回家的。 医院门口有一班公交车可以直达临江别墅附近的公交站,要去小区,还要走一段路,不算长,也就五百米左右。 下车后,我接到闻舟的电话。 挂了电话后,我立马去超市买东西。 闻舟说的,阿姨今儿请假回老家了,没人做饭,但顾为止在家里,所以要求我买点菜,回去烧饭。 金主爸爸开口,我只能照做。 等我拎着大包小包到家时,闻舟正好要走,见我手臂都勒红了,闻舟赶紧帮忙,把购物袋拎进去。 这时,顾为止从花园里出来,看我们俩正在弄袋子,闻舟的手碰到我的,立马抽开了。 顾为止斜了闻舟一眼,“你很闲?” “没有……”闻舟又抽走了手,把袋子放在地上,“宋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没吭声,把闻舟丢在地上的袋子捡起来,挎在自己胳膊上,一口气拎起来。 咱都从超市拎到这里了,不差这点儿路! 这时候,顾为止走上前来,眉头冷着,睥睨我一眼,挡在我跟前,万分嫌弃地说,“没这个能力,买这么多?我看你就是脑子不好使,不知道叫送货上门?” “……” 我刚想说你不想帮忙也别说风凉话时,顾为止忽然一把扯住购物袋的手提处,瞪了我一眼,“松手!” 然后我就松手了。 “他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看着顾为止拎着三只沉重的购物袋进门的时候,我忍不住说。 这时,顾为止忽然转过身来,黑着脸,语气冷冰冰的,“杵着做什么?想我做饭给你吃?” 说完,他就进屋了。 我哪里敢耽搁?立马跟了进去。 到厨房后,我把今天买的才都拿出来,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顾为止挑剔,以前就是很多东西不吃的,不知道这些年,口味变了没有——我也不敢问,就按照他从前的喜好,做了一顿饭。 第164章 讨好他 顾为止的口味偏淡。 我准备做糖醋里脊、蒜蓉虾酱空心菜、海米冬瓜排骨汤,还有一个白切鸡。 煮白切鸡的时候,我拿出排骨剁块,准备等水开焯掉血水,好做汤。 看着备菜,我不由地想笑——从前我是宋家大小姐,这些东西,是不会做的,可以说根本不沾手。 后来学这些,是因为宋家落魄了,我妈住院后,金姨要照顾我和宋昭,还要顾着给我妈送饭,根本忙不过来,于是我就跟金姨学了这些东西。 学的时候,金姨还笑话我,我们大小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以后谁娶了都是好福气。 那时候我在想,顾为止有机会吃到我做的饭吗? 顾为止要是知道,从前娇滴滴的,衣来伸手的宋颜会做饭,还做得挺好,他会作何感想? 想着想着,我就发呆入神了。 没注意到锅里的水开了,咕咚咕咚的沸腾着。 “你在干什么!” 忽然,顾为止的声音从背后袭来。 突然来的一声,那气势如虹的,吓得我手一颤,碰到了案板,然后案板边上的菜刀就忽然滑落,直直地往下蹿。 眼看那刀就要掉在我的脚背上—— 我下意识地往后跳—— 说时迟那时快,顾为止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往旁边一带。 男人的胳膊健壮有力,他一拉,我整个人就跌进了他怀里,躲开了掉落在地上的菜刀。 骤然,我感觉到一只手,紧紧搂住了我的腰。 那只手仿佛是下意识地将我的腰往上提拉,好叫我远离危险。 我正好转过脸去,意外的,我的唇擦过男人坚毅的下巴,他下巴上冒出来的青渣,有意无意地擦过我的唇,有些扎人。 但只是一瞬间,很快,很快,那个奇妙的感觉就消失了。 惊魂甫定的一刻,顾为止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怒斥道,“你有病是不是?把菜刀放在边上发呆?!” “你想什么东西?水开了都不知道?” “不想做饭你就明说!” 他一口气噼里啪啦骂我,机关枪似的,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末了,一脸无语地问我,“哑巴了?” 我委屈巴巴地看着顾为止,解释说,“我刚才……” “你给我闭嘴!”顾为止怒喝一声,他眼底的严肃之色更甚了,吼得我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就好像我做错了一件事情,很严重的样子。 我心想,大哥你才骂我哑巴,我开口说话,你又叫我闭嘴,我到底要怎样啊? “水开了!”顾为止怒道。 “哦……”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伸手去揭锅盖,整个人都是懵的,也不去想锅盖烫不烫,结果在触碰到盖子的时候,手指疼触了上去,烫得我下意识跳开。 “蠢!” 顾为止一把扯住我手,伸到水龙头下方,开了冷水冲洗,冷着一张脸说,“宋颜,你少在这里做戏,想引起我的关注?你大可不必!” 我被他抓着手腕,动弹不得,小小声地说,“我没有……” “你没有?呵……你心机可真重!”顾为止嫌弃地甩开我,“我管你做什么?就该让你被烫死!” 顾为止说完,甩身走了。 我愣在原地,脑海中全是刚才他愤怒的样子,要是我没看错,他眼底的神色,除了愤怒,还有紧张和关心? 我……看错了吗? 不怕你们笑话,我心里觉得有点甜丝丝的。 那种甜丝丝的感觉,很淡,也很让人留恋。 还有我腰间被他抱过的灼热的感觉……以及刚才我的唇,被他的青渣给戳到的感觉,这一切,都太奇妙了。 额…… 我心有点乱。 可我还要做饭。 我捧了一捧冷水,给自己洗脸,清醒清醒。 等我镇定下来,开始做饭。 白切鸡我是算着时间煮好后,丢进冰水里,又加了许多冰块一起,冰镇好了再切的,这样子能保证鸡肉的弹性和鲜嫩多汁,配上酱油和姜末等调味料调制的蘸料,恰到好处。 海米冬瓜排骨汤我是用高压锅压的,二十分钟不到,排骨软烂脱骨,冬瓜也软糯,筷子一夹就碎了,加上海米提鲜,味道好极了。 其余两道菜,也都简单。 三菜一汤,两个人,够吃了。 等我端出去摆桌的时候,看到顾为止站在落地窗前抽烟——他换了一身衣服。 咦……这是洗过澡了? 这么快!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想洗澡就洗澡,这么随意,都不顾浪费水费的。 我清了清嗓子,“顾为止,可以吃饭了。” 顾为止回头看我。 此时天已经黑了,在夜色的衬托下,他的双眸愈加的清澈,深邃,黝黑。 我拿了两个空碗,盛了冬瓜汤,然后落座。 顾为止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他换了浅灰色的居家服,是卫衣和卫裤的那种,运动风。这和他平时习惯的商务风或者商务休闲风,差别很大。 眼前这一身,显得年轻些,有点像……十年前。 我镇定地开口,想忘记刚才在厨房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有,就随手做了些你喜欢的菜色,我记得以前……” 话说到一半,我就觉得不对劲,以前……呵,顾为止最讨厌我提以前。 我们的以前,对他来说,就是耻辱的存在。 果然,他脸色不大好看。 于是我说,“你尝尝看。” 顾为止没回答我。 “那个……你觉得好吃吗?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改进的?”我小小声地开口,有点讨好的意思。 顾为止无奈地扫了我一眼,漆黑的眼底清冷如冰,“食不言,寝不语,宋思明连这个都没教你?” 我撇嘴,闭嘴。 整个晚餐时间,我们都没有一句交流。 吃过饭后,我去收拾厨房,顾为止则是上楼,去了书房。 洗碗的时候,我忍不住想,或许我和顾为止这样的状态,已经是最好了。 这半年多来,他什么时候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我吃过一顿饭。 我们能有这样的状态,已经很好了。 呵……可我内心,藏不住的渴望,渴望和顾为止更好,更亲近……我不知道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165章 你不想 一切收拾好后,我上楼去洗澡。 做完饭,身上难免有油烟味。 而我不喜欢这种味道。 站在花洒下,被热水冲刷着——我感到极大的放松。 我有个习惯,就是在想不明白事情的时候,就去洗个热水澡。 热腾腾的水洒在身上的时候,我会得到极大的放松。 这个习惯,大概是从五年前开始的。 我脑子里还是那个画面,在厨房里,顾为止紧张地搂着我,呵斥我—— 他到底,是在乎我的么? 忽然,浴室的门被推开。 我惊慌地看过去,只见顾为止走进来,迅速扒掉了上身的衣物,丢在脏衣篮里。 “顾为止,你……” 你干什么几个字,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们被顾为止强势的进攻给堵在了嘴里。 “唔……” 热水的冲刷,使得气温更高了。 我后背靠在浴室的墙面上,眼神湿漉漉的,语气也有些不稳,“顾为止,你……你干什么?” “你觉得呢?” “可是,我……” “你不想?”顾为止打断我的犹疑,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词穷,描述不出来他那个眼神里的诱、惑和让人沉迷的所在。 他伸手捏起我的下巴,重重地吻下来。 随后,我缓缓闭上眼睛。 - 翌日。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给我自己吓了一跳——我竟然躺在顾为止怀里。 这可把我吓坏了,可我也不敢动,因为此时我被顾为止的长臂搂着,入眼就是他的肌肉胸膛。 只要我稍稍一动作,准儿给他吵醒。 顾为止还在沉睡。 我是被梦给吵醒的——梦里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我鼻子,还有嘴唇,我以为是自己被什么毛毛虫给爬了,然后就醒了。 原来不是。 我注意到顾为止的睡脸。 他这人,睡着了线条还是那么硬朗。 虽说我和顾为止在一起大半年,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我很少看到他熟睡的样子。 我想多看几眼。 平日里我不敢看,也……看不着。 今晨倒是很好的机会。 看着看着,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去碰一碰他的鼻子,眉毛,唇,面颊……这样好的时候,该是相知相爱的两个人才有的。 从少女时代,我就一直在想,我以后要跟顾为止结婚的,要天天看着他睡醒的样子,要赖在他怀里撒娇不肯起床,要…… 我曾这样美好的期待过,想到就心酸。 眼泪也不自觉地涌出来。 我鼻尖很酸很酸…… 这世间的爱恨情仇,轰轰烈烈的有多少? 我何其“幸运”,被上天眷顾,同我深爱的人,有这样无法泯灭的爱恨——这幸运,竟然落在我头上,且不给我选择接受与否的机会。 我终于明白了言情小说里面那些撕心裂肺的别离和爱而不得的痛苦。 在指尖触碰到顾为止脸颊的时候,我眼泪忍不住滚滚而下。 这时,顾为止动了动——我以为他醒来了,吓得我赶紧收回手,装睡,顾不上被他发现,我立马将自己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状若无事的转身,狠狠掐着被子,把眼泪融到被子里去。 我狠狠用力,不让自己因为哭泣而颤抖。 我怕顾为止发现。 好在,顾为止没察觉我醒来了,也没发现我哭,没发现我胆大妄为地摸他的脸。 他顿了几秒后,起身,去了浴室。 洗澡去了。 听到浴室潺潺的水声,我才睁开眼睛,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抑制不住自己哭泣的声音,和身子的颤抖。 我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忽然感到一阵离别的隐痛。 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在我胸口。 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大概是,我真的怕我和顾为止这样的平和相处,会转瞬即逝。 - 我怕尴尬,所以在顾为止洗完澡之前,先溜去了客房的浴室洗澡。 我鲜少有和顾为止平静面对的时候,所以我不知道该如何——只能先逃了。 洗完澡后,我下楼去做早餐。 今晨没有粥,我想起顾为止总是在早上喝咖啡,便自作主张煮了现磨美式,又想着之前林简宇说他胃不好,纯美式太刺激胃粘膜了。 我想了想,从冰箱里拿出咖啡大师的燕麦奶,开了蒸汽,打了燕麦奶,加到萃取的咖啡液里——给顾为止做了一杯燕麦拿铁。 做好咖啡后,我用鸡蛋牛奶混合了日式松饼粉一起,分钟做好了一叠松饼,点缀了蓝莓和草莓,再淋上蜂蜜——早餐成了。 刚摆好桌,顾为止就下楼来了。 洗完澡后,顾为止身上带着点冷意,白色针织衫和黑色休闲长裤,简单又冷清,但即使是这样简单的打扮,他身上也有一股无法让人忽略的矜贵和高傲。 四目相交的瞬间,我眼神有些凝滞——顾为止生的好看,我从十五岁就知道。 我以前还想过,要是万一我和顾为止结婚后,我们穷困潦倒,生活拮据,那我就把顾为止送去会所做鸭,就他这身段,这样貌,可定去了就是场子里的头牌,一晚上挣个百八十万的,必然不是问题! 他这种禁欲系的高冷男神,就是往身边一坐,也够叫人心花怒放的了。 更别说……在床上。 想着想着,顾为止已经走到我面前,我有些心虚,低头道,“早餐好了。” 顾为止淡淡扫了我一眼,然后坐下,看到马克杯里的燕麦拿铁,脸色有些不好,“这是什么?” “那个……黑咖啡对胃部粘膜的刺激性很强,胃不好的人,不建议在空腹的时候喝黑咖啡,甚至是任何咖啡……如果一定想要喝的话,最好是添加牛奶,减少咖啡的含量,并且在喝咖啡之前,喝一些温水,先温润胃部,减少咖啡造成的刺激。”说着,我指了指顾为止手边的温水说,“你试试看,应该是水温刚刚好。” 顾为止看了眼杯子,眸光沉了沉。 第166章 包 我看不到他在想什么,他垂着眼睑——几秒后,顾为止轻咳了两声,然后略有些尴尬地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温水。 我不自觉地旋起嘴角。 他难得听话。 后来,顾为止尝了一口我做的燕麦拿铁,先是视死如归的表情,然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似乎觉得还不错? 最后收拾的时候,我发现,他喝完了那一整杯咖啡。 我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值得我高兴,但我这个早上,都挺开心的。 我发现,我挺容易满足的一个人。 早餐结束后,我上楼换衣服准备去医院上班。 出大门时,顾为止的车子在门口,闻舟也站在车身旁……又在等我? 我走上前去,闻舟替我拉开后座车门,“宋小姐,请上车。” “谢谢……” “应该的。” 坐上车后,闻舟递给我一个盒子。 那是一个黑色的礼盒,盒子上帮着黑色的缎带蝴蝶结,十分精致。 “这是什么?”我打开了盒子。 里头是一个包。 不是什么大牌,但是这个包一看就不简单,应该是纯手工制作的——一体的皮质,都没有拉链之类的设计,是纯手工的最大特点。 米白色牛皮,简单耐用,托特的设计,倒是适合我这种日常带很多东西的人,可以一股脑将琐碎物品都丢进包里。 闻舟解释说,“宋小姐,这是客户送的礼物,我们秘书室也用不上,顾先生说随便我处理掉,我想着您需要一个包,就给您送来了。” “这……”我有点疑惑,闻舟这个理由,实在是有点……牵强? 闻特助啊闻特助,我好歹是211大学毕业的硕博连读高材生,您当我智商为零么。 顾为止一个大男人,哪个客户会这么没有眼力见,送他一个女士用的包哦? 铁定是顾为止觉得我那个无偿献血赠送的白色帆布包太蠢了,背出来丢了他顾先生的脸,才叫闻舟找理由给我塞个包来。 知道我和他关系的人看我太寒酸,怕是以为顾为止对女人很吝啬,这不是给人顾先生摸黑么? “宋小姐,您就收下……”闻舟面有难色。 仿佛我不收下这个包,他今儿就没办法交差。 我刚要说话,就听见顾为止阴阳怪气的挤兑,“不想要就扔垃圾桶!” “……”我说不要了么?这人……脾气真差! “我让你随意处理,你就是这么处理的?舔着脸给人送上门,人家看不上,你不识趣?”顾为止怼完我,又去怼闻舟,“公司保洁阿姨不能送?” “……”我怀疑顾为止是在挽尊。 闻舟特别尴尬地看了顾为止一眼,敢怒不敢言,他又转向我,眼神特别可怜。 于是我说,“闻特助,谢谢你,正好我要去买个包呢,这个帆布包都用了一年多了,手提带马上就撑不住了,你这个包来得太及时了!” “宋小姐,您喜欢就好。”闻舟感激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那我现在就换上。” 顾为止轻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看我。 我将包拿了出来,然后把帆布袋子里的东西装到新包里去,整个过程,我感觉顾为止的余光若有似无地飘过来。 虽然有点卑微,但……我心里挺开心。 要送我包就正大光明送呗,为什么要这么曲折迂回、阴阳怪气的呢? 难道这就是言情小说里写的,霸道总裁的傲娇? 不得不说,闻舟“随手”送的包,还挺合适,样子好看不说,还特别能装,笔记本电脑放进去毫无压力,款式也深得我心。 我把包放在怀里,喜滋滋地抱着。 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买新包新衣服了——从去年开始,我妈病情加重,宋思明觉得医药费太高,扬言说我妈这样子活着就是浪费钱,不如死了算了,治疗什么治疗,医药费是个无底洞,尿毒症晚期等着换肾,不去直接去死了清净。 我怎么可能不管我妈的病情? 从她住院开始,我就神吃俭用,一分钱恨不得掰开两半花——新包新衣服,我更是不去想,能省一分钱下来,都给我妈看病去了。 顾为止扫了我一眼,见我这样,埋汰了句,“没出息,一个别人不要的破包,能高兴成这样。” 我悻悻然怼回去,“我的确没出息,你又不是才知道。” 顾为止冷哼,随即,丢给我一个文件夹。 “什么东西?”那文件夹的壳子硬邦邦的,砸在我手背上,有点疼的。 我下意识地皱眉。 顾为止靠在椅背上,一副倨傲的样子,“你又是晚餐又是早餐的献殷勤,不就是为了让我尽快在合同上签字?宋颜,你这点小心思,想哄谁?” 我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是么?”顾为止不屑道,“做两顿饭,不过一万块,这份合同,可比我给你一万块钱强。” 我翻开文件夹,看到合同抬头的加粗黑体字。 是寰宇和医院合作开发高级疗养院的项目合同。 梁怀恩和沈启正忐忑的合同,顾为止竟然这么容易就签字了? 倒是叫人意外。 “你昨晚的表现,我很满意……这份合同,就当对你的嘉奖。”顾为止说着,幽深漆黑的目光凝在我脸上,仿佛要通过我的眼睛,看到我心里去似的。 大概是话题敏感,不宜听闻,闻舟很是识趣地升起了后座的遮挡板。 顾为止根本没去估计前排有司机和闻舟在,语气沉练如水,“宋颜,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让我高兴,你想得到的……我都可以给你。” 我抬眸看着顾为止。 此时,车窗外有最美好的晨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洒落在顾为止身上,晨光给他周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让他的五官愈发的立体超群。 顾为止的确有让人心旷神怡的资本。 如果他此时嘴里没有说着这么让人难堪的话,我想,这会是一个美好的早上。 我敛眉低笑,乖巧地说了句,“谢谢顾先生。” 顾为止眯了眯眼睛,打量我。 而我,转过脸去,看着车窗外非闪而过的景色。 这样的青州……我觉得好陌生。 顾为止将我放在医院门口后,车子绝尘而去。 第167章 闹事 我看着黑色的迈巴赫驶入车流,很快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我在想,顾为止,你到底有没有心的? 我给你做早餐,做晚餐,关心你,跟你……跟你上床,都不是为了这一纸合约。 你为什么要诚心践踏我卑微的情绪呢? 罢了……到底是我不该对你有什么期待。 - 到办公室后,我放下包,拿着文件去了院长办公室。 到的时候,梁怀恩还没上班,我把文件及交给他的助理,然后就回了科室。 我这么做,主要是想避开和梁怀恩见面。 他无非是夸赞,那种虚伪的表扬,我不需要——且我知道,他之所以对我客气,是因为我身后的男人,是顾为止。 如果我身后没有顾为止,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但有些事情,我想避开,别人却不给我机会。 下午院里领导开了个会,大概是说这次项目成功签约的事情。我们科室肖天华去了会议,回来的时候,肖天华当着大家的面,阴阳怪气地说这次儿科能得到三百万的专项资金,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不辞辛苦去寰宇谈合同,并且一晚上就让寰宇总裁顾为止签了字,我们儿科怎么能得到院里最多的帮扶资金? 三百万呢,以前儿科都市屈居最末,能有五十万就阿弥陀佛。 我埋头看病例没说话。 只想做个鸵鸟。 可肖天华这时候说,“宋医生,早知道你跟顾总有这一层关系在,院里就不这么费劲了,你还真是低调啊,要不是我女儿上周去她同学家参加宴会,还不知道,你就是顾总的女朋友呢。”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宋医生,你既然是顾总的女朋友,那为什么之前医闹的事情,顾总要给院里打招呼,不管你死活?你惹顾总生气,后果这么严重吗?” 我觉得,忍气吞声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我再继续忍耐下去,就是给不要脸的人长威风。 肖天华摆明是了要弄我。 可我刚要开口,黎郁先忍不住了,她抿着唇,对肖天华说,“肖主任,您这么说话,太没意思了,宋医生是被院长派去办事的,院长叫她去,说明宋医生有能力,不然,院长怎么不让您去?哦……抱歉,我忘了院长是问过你们这些领导,谁能去办事的,可惜你们都不行。” “黎郁,我跟宋医生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肖天华一脸酱色地看着黎郁。 “怎么你们都办不下来的事情,宋医生坐到了,您就这么酸呢?” 黎郁轻笑,大胆地说,“这件事是跟我没关系,可我就看不惯您这么阴阳怪气,这两年的专项资金您都只争取到五十万的额度,还要跟心外的人吵架,你这么酸,是因为宋医生不跟人吵架,就拿到三百万的额度么?做主任的人,不至于这点肚量都没有?” 肖天华没想到,她身为科室主任,竟然被一个小护士给怼了,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酸了?我不过是实事求是,宋医生既然和寰宇的总裁关系匪浅,两个人闹矛盾,凭什么殃及池鱼?闹得好,她得了便宜,闹不好,遭殃的是我们!” 肖天华话里坏外的意思,无非是说我对于顾为止来说,就是个玩物。 我让顾为止高兴了,顾为止就给我甜头;可我若是让顾为止难受了,后果就是上次医闹事件。 我算什么? 一个被包养的玩物。 黎郁冷笑说,“遭殃?你自己不心虚乱说话,想巴结人,会遭报应么?难不成你想把你职称没评上的锅,甩给宋医生?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自己想拍马屁,拍错了地方,赖谁啊?” “你!”肖天华气得脸都白了。 黎郁还想说什么,被我拉住了。 我吸了口气说,“肖主任,我和顾为止是什么关系,梁院长管不着,你更没资格。我这个人向来是好脾气,但不见得我是一块地毯,谁都高兴了来踩几下——你都说我和顾为止关系匪浅,那我可要提醒你小心了,顾为止这个人脾气很臭的,要是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威胁我?”肖天华怒瞪我一眼,“你想去告状?宋颜,这里是医院,不是他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方!” “这里是医院,也不是你随便羞辱人的地方!”我不由地自加重了声音的力道,淡淡然看着肖天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肖主任,上次医闹你说谎的账,我还给你记着的。” 上次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是肖天华怂了,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当下被我说出来,她脸上挂不住,哼了一声,走了。 科室里几个医生面面相觑,看了我一眼,挺尴尬的,然后都不约而同地低头工作。 职场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大家都习惯了自扫门前雪,不招惹是非。 我感谢黎郁。 接着出去买咖啡的时间,我跟黎郁道谢。 黎郁尴尬地说,“抱歉,姐……上次的事情,我一直很难为情,虽然你不跟我计较了,可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都过去了。”我说,“你不用惦记着上回的事情帮我出头,得罪肖天华,对你来说没好处。” 我记得黎郁说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万一肖天华给她穿小鞋呢? “不,没过去……肖天华当时不让我说实话,说是你得罪了人,院里领导要站那边的,不会保你,所以肖天华才拍马屁,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可事情到后来,你人没走,反而受了领导的重用,肖天华却莫名其妙的被刷下来,教授职称没评上,耿耿于怀,对你口出恶言,私底下对我也是百般为难,大概是想逼我辞职,让我自己滚。”黎郁说,“因为我的存在,让她膈应。” “她说了不算,只要你没有犯错,她没办法赶走你,医院不是她开的。”我说。 黎郁点点头,“姐,难听的话咱们别放在心上,反正我知道,你不是肖天华说的那种人……” “哈哈……”我忍不住笑了,打断了黎郁的话,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肖天华说的那样?” “就直觉……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黎郁,你错了,我的确是肖天华说的那样……嗯,至少,她说得没错,我和寰宇的顾总,的确关系匪浅。”我说。 黎郁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直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把热咖啡递给她一罐,潇潇然说,“走,回去干活了。6床的体温下午还要测一遍,你别忘了。” 第168章 护短 我以为我和肖天华的吵架,只是我们科室内部的口角之争,但我没想到,当天下午,邮箱里收到了医院下发的人事通知,解除了和肖天华的聘用合同,儿科暂时由何志洲副主任暂代主任一职。 这个消息一出来,科室都炸了。 我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家正在议论,看到我来了之后,又都散了。 坐在位置上,我在想,这事儿跟我有关系? 谁给院里打小报告了? 可我又想,就算梁怀恩现在要指望我给他牵线联络顾为止,也不至于因此就踢走肖天华——我清楚,自己没这么大的脸,让梁怀恩这么做,来讨好我,卖我人情。 我想,可能是有别的原因。 但很快,我这个想法就破灭了。 因为我收到了顾为止的微信,让我五分钟之内滚出去。 这会儿正好是下班时间,我随便收拾了东西就出去了。 上车后,顾为止见我脸上有愁云,眉头攒了攒,不悦地说,“别人欺负你,你给我甩脸子看?” “我没有……” “宋颜,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好了点,你就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嗯?我包你养你,还要看你脸色?” “……”我不想跟顾为止吵架,解释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抱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跟别人闹不好了?” 顾为止冷哼一声,那样子仿佛是在说,你在医院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一清二楚。 我心头一震,“肖天华是你让梁院长解雇的?” “是又如何?”顾为止回答。 我内心震撼不已。 “她算什么东西?我的人,她也配欺负?第一次不够,还敢第二次?当我顾为止是死的?”顾为止冷声说。 第一次……他是指上次医闹的事情么? 难道,上次肖天华撒谎,不是顾为止授意的? 这中间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你是我的人,只能被我欺负,懂?”顾为止一把车过我的手腕,警告地说,“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像个怂包一样被人欺负,宋颜,我让你好看!” 顾为止看着的时候,眼光流转,霸道又蛮横。 眼底的那种傲娇和专治,让我想起十八岁那年—— 那年我高中刚毕业,还没到十八岁呢,毕业典礼上,有同学给我送巧克力和情书,问我能不能约我出去玩,高考结束了,他可以大胆的表达心意了。 那个同学是我平时交好的班长,长得有些腼腆,表白的时候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笑得特别羞涩,我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我说,班长,同班三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喜欢我呢? 我说这话的时候是笑吟吟的,一来是不想让对方觉得尴尬,二来是想打哈哈蒙混过关。 可好巧不巧,我抱着别人送的巧克力和情书笑盈盈的样子,被顾为止给看到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拽着我的手腕就走,临走之前还不忘给人班长狠狠一刀,“她没空,也不喜欢和别的男生出去玩,更别说,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班长问,“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是谁……” 顾为止轻笑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说,“是她死缠烂打要追的人。” 然后班长就石化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班长问我是不是这样,我说是的,班长那张呆若木鸡的脸。 后来顾为止把我拉到学校的香樟树林里,把我摁在一颗高大的香樟树粗壮的树干上,气得一张脸漆黑,低头看着我的时候,眼底深邃凛然,问我,“你到底让多少人喜欢?嗯?招惹我一个不够?” 我当时就挺委屈,我哪里有到处招人喜欢啊?别人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不能被别人喜欢么? 可我心里有高兴,觉得顾为止这是在吃醋,先前我那么……额,那么死缠烂打他都不被动摇的,跟个修女似的清心寡欲的,只说我是没长大的小屁孩,懂什么情啊爱啊的。 于是我扬起脸,笑嘻嘻的,故意刺激他说,“顾老师,你太难追了,我准备放弃了,书上说,要找一个喜欢自己跟多的人,我觉得我需要尝试一下!” “所以,你对别人笑得那么欢?”顾为止当时眼睛都红了,要吃人一样。 “谁规定我不能对别人笑的,我……” 但当时,我话没说完,就被顾为止堵住了嘴巴。 呼吸都吞没了。 不过,顾为止当时只是亲了我一下,不算吻,就那种狠狠的亲一下唇。 我惊呆了……当时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就瞪着一双眼睛看他,“顾老师,你干嘛亲我!” “你不允许?”顾为止说得一本正经,理所当然。 “嗯?”我吃惊地说,“顾老师,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以后不许叫顾老师!” “哈?”我问,“那叫什么?” “叫哥哥!” “哦,阿顾哥哥。”我对他眯着眼睛笑,心里可太开心了。 然后顾为止就捏着我脸蛋,警告地说,“宋颜,你给我记住,你招惹了我,就是我的人,你以后要是还敢去招惹别人,你试试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 “听到没?” “听到了。” 那时候的顾为止,说话的语气,就像刚才这样。 那种看似嚣张的霸道,我听进心里,美得不行。 少女时代的宋颜,太喜欢顾为止这样的霸道了。 回想起从前,让我忍不住想笑…… 顾为止眉头一簇,眼睛眯了眯,语气硬邦邦的,问我,“你笑什么?” 我立即反应过来,收了笑,“顾为止,你这样会让我在医院里,被人孤立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动手清理欺负你的蠢货?”顾为止问我。 我摇摇头,“不是,我只是……” “不是你就闭嘴。” “好。” 顾为止这才甩开我的手腕,很是嫌弃。 到家后,顾为止没等我,先一步下车了。 闻舟替我开了车门,我忍不住问,“闻特助,他是怎么知道……我被人欺负了的?” 闻舟抿了抿唇,然后递给我一只唇膏,解释说,“宋小姐,这是您早上掉在车上的唇膏。您下车后,我在您的位置上发现的,我交给先生,先生看了说给您送去。” 第169章 厮守 “然后呢?” “然后……我们到的时候,正好听到您和您主任在吵架。先生脾气不太好,是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人的,宋小姐,您别怪先生。” 闻舟说,“不过送小计呃逆放心,先生只是让她从您面前消失,没做别的事情,先生这样,已经很克制了。” 后面的,我用膝盖都能想到。 我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往里走。 这一刻我确定自己没有自作多情,顾为止是在意我的,只是我们之间横亘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没办法坦然面对他对我的感情。 而我,也没办法去逼迫他。 我觉得,我们需要的是时间。 我不怕熬的。 五年我都熬过来了,是? 我可以再熬一熬。 - 闻舟说阿姨要请假半个月,所以之后的半个月,家里只有我和顾为止。 自然,早晚餐,都落到我头上。 我倒是不嫌麻烦——不瞒你们说,从十五岁开始,我就在幻想有朝一日和顾为止住在一起,我为他洗手作羹汤,和他从清晨到日落,长相厮守。 尽管只有半个月,我也是欢喜的。 我藏着这份欢喜,上楼去换衣服。 刚推开卧室的门,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顾为止又在洗澡。 好家伙,有这么爱干净么?回来就洗澡。 资本家真是不会心疼水费的! 大约是听到我进来的声音,顾为止关了花洒,喊了我的名字,“宋颜。” 我嗯了一声,走到浴室门口,问他,“怎么了?” 顾为止的声音透过浴室传来,有些细微的变化,但总体来说,还是深沉的,“给我拿衣服。” “哦,好。”我说,“你等会儿。” 我立马到衣帽间,去给顾为止拿了一套干净的居家服,还有贴身的短裤。 走到浴室门口,我敲了敲门,“我递给你,你自己过来拿……” 话音未落,顾为止抢白说,“拿进来。” 唔…… 拿进去? 他刚洗完澡,现在岂不是什么都没穿,很原始的状态? 这……不好? 不由自主的,我脑海中勾勒出一副美男出浴图。 在水雾氤氲的浴室里,雾气缭绕如同仙境的场景里,顾为止浑身湿透了,发丝上海滴着水,抬起一双幽幽的、湿漉漉的眼睛看我,他壁垒分明的肌肉,有着最完美的线条。 “停!” “宋颜,你在想什么!你脑子里怎么这么多黄色废料!” 进去就进去呗,反正不看白不看,也是他自己要求我送进去的,不算我占便宜! 吸了一口气,我推开门。 可进去我就失望了——顾为止是披了浴巾的。 就围在腰间,身上的水珠子不断往下落,隐没进了浴巾里。 倒是头发湿漉漉的,正在滴水。 一片雾气朦胧中,我扫到了顾为止的胸膛,瑟瑟地递上衣服说,“喏,你要的衣服。” 顾为止伸手接过,又无情地说了句,“出去。” “哦……我去做饭。”我立马逃了。 到厨房后,我还有点心神未定——二十六岁了,我竟然还像十五岁的时候那样,对顾为止痴迷。 真是没出息。 没出息! 我在心底把自己鄙视了一百多遍,才开始做饭。 晚餐很简单,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我怕顾为止饿着,就准备了快手菜:砂锅腊味圆白菜、水煮干丝、京酱肉丝,还有一叠拍黄瓜。 米饭我习惯性加了点藜麦,算粗粮。 等我摆好桌时,顾为止正好下楼来,看了一眼菜色,有些不明的嘲讽说,“长进不少。” 我把米饭递过去,解释说,“算不得什么,不能饿死自己,总要动手的。” “温临待你,不过如此。”顾为止嘲讽道。 他这么说的意思,无非是觉得,我半年前还是温临的未婚妻,温家这么大的家业,竟然要我自己洗手做饭,毕竟以前宋家算不上什么超级大户的时候,我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我这温家的准媳妇,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我愣了愣,随后淡然道,“我和温临虽然订婚,但是没什么交集——我们不住在一起,宋思明经营不善后,我妈又住院,金姨要照顾我妈,还要照顾我和宋昭,顾不过来。我学这些,也是为了我自己。” “是么?不是为了讨好温临?”顾为止呛我说,“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顾为止,我和温临清清白白,当初订婚是因为——”我有些不悦地看着顾为止,想说当初温临之所以和我订婚,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孩子。 可我说了,顾为止会信吗? 什么孩子,顾为止根本不知道! “因为什么?”顾为止斜睨了我一眼,“你倒是说。” “算了,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你也不会在意。”我叹气道。 顾为止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嘴不饶人,“没错,我不在意。也没兴趣听你在这里讲述你和你前未婚夫的点点滴滴。” “……” “搞清楚,你的男人是我!”顾为止警告地看着我,嘲讽道,“你被人欺负得怂成团的时候,是我给你报仇。” “……” 是谁先提温临的? 之后我俩一直沉默不语,安安静静吃完了一顿饭。 顾为止虽然不大高兴,但他倒是赏脸,吃了两碗饭。 饭后我准备去收拾厨房,洗碗,顾为止却站起身来,主动收拾了,还冷冰冰地命令我,“这里不需要你了。” “不用,还是我来,”我心说,你顾总怎么能做这种琐碎的事情? 可顾为止一眼扫过来,寒光四射的,“你就这么着急挣钱?嗯?”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为止说的什么意思,原来是我们之间的协议,家务每做一次,五千块。 “杵在这里做什么?碍手碍脚。”顾为止从我手里扯过筷子,收拾了,一道拿去厨房。 我在一片错愕中看着他收拾。 不得不说,顾为止做家务,还是很熟练的。 我忍不住感慨,“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顾为止冷瞳凝着我,“宋颜,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世上不止你要为了生存学习和改变。” “……”他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怼我两句。 “碗是我洗的,所以,你做饭的五千块就当抵债了。”顾为止说完,擦过我肩膀,上楼去了。 我:??? 就挺震惊的。 第170章 事发 后来顾为止去了书房,一直待到十一点才回到卧室。 我在卧室里写论文,他来的时候,我都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喊了他一声,“顾为止?” “有事?” 冰冷的声音一下子让我清醒了不少,我找了找话匣子,迷糊的时候,声音软乎乎的,“谢谢你今天帮我……送唇膏。” 顾为止那头愣了愣,随后,静夜里传来他清冷的声音,带着几次揶揄,“你故意落下唇膏,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好给你送去?宋颜,你就这点心机跟手段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总之,谢谢你。” “嘴上说谢谢你倒是挺顺口。” “那不然呢……” “你不是最清楚,我喜欢你用什么方式?”顾为止说完,忽然,我感觉到一阵压迫。 不过分秒,我唇上,被一股冰冷的触感给沾染了。 “唔……” 顾为止的亲吻,来的急切,他好像总是这样……除了我记忆里,多年前的温柔之外,顾为止总是这样急切的,带着掠夺性的。 “顾为止……我……”我轻轻推了推他胸口,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顾为止迟疑了几秒,漆黑的眼神在壁灯的微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他的脸有一半是隐没在暗淡的光线里的,只有下半张脸,清晰无比。 他眉梢挑了挑,问我,“不愿意?” “没有……” “宋颜,你少跟我万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你这么久没睡着,不就是想我跟你做?嗯?” “……” “我现在如你所愿了,被你勾到手了,你跟我扭捏?” “我没有……”我有点委屈,下意识地嘟了嘟嘴,悻悻地说,“我是想说,你可不可以轻点?我……我前两天有点疼。” 顾为止身子一僵。 眼神晦暗难明。 几秒后,顾为止忽然翻身下去,背对我躺好,冷冰冰地说,“不必勉强。” “顾为止,你生气了吗?”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壮着胆子,轻轻拍了怕顾为止的肩膀,有些委曲求全,“我不是不想跟你的意思,你别生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我和顾为止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我胆子大了点,也是有些想讨好他的,才会这样去靠近他。 “你闭嘴,睡觉。”顾为止冷声说。 “顾为止……” 他不理我。 说实话,不怕你们笑话,这一刻的我真的怕顾为止生气了,然后明天就不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卑微? 就因为最近他对我好些了? 我明知道这样子做,挺……挺没骨气的,但我还是坚持了。 “顾为止……” 忽然,顾为止一个翻身把我压住,漆黑的眼底燃起了火光,像是一下子被点燃了那样,顿时燎原了。 “唔……” 顾为止眼神扫着我的脸,最后凝住我的眼睛,哑着嗓子,沉着声线,一字一顿地说,“宋颜,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我瞪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顾为止,勇敢地点头,“嗯,我知道的。” 羞云怯雨的一场酣畅,我竟然用言语表达不出来。 我们相顾无言,但的确,这样的时候,不需要语言。 罗衫散落,一室旖旎。 - 翌日。 当入眼的阳光喊醒沉睡的梦时,顾为止已经不在身边。 我翻身看到身侧空缺的位置上有他睡过的痕迹,心里满满的……我伸手去摸了摸那个位置,余温不在。 脑海中全是昨晚的画面。 有点羞。 这天早上顾为止没有等我,闻舟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会,一早就走了,但是他留下了闻舟,说送我去医院。 我推辞说不要,公车很方便。 闻舟坚持,“宋小姐,公车早高峰很挤的,还是我送您,正好要去医院给梁院长送文件,顺路的。” “那就麻烦了。” “宋小姐客气。” 车上,我心情不错。 闻舟也跟我聊了几句,对我也比之前好多了。 至少,不再是那种敬而远之的冷冰冰。 到医院后,我先去办公室穿白大褂,然后去查房。 可当我查到最后一间的时候,病患家属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把我关在门口,扬言说要换一个主治医生,我这种卖假药发家的医生,他们家孩子不敢给我治疗。 然后许多病患家属集中在门口,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掏出五年前和兴制药抗生素吃死了十几个人的案子,说我就是宋思明的女儿,宋思明当初为了自保,推卸责任,害死了顾明诚。 半年前,和兴制药彻底倒闭,也是因为制药的手续不齐全,又被查出来药品成分水分极大,才被查封破产的。 还有前段时间的医闹。 基本上,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也把我的身份,彻底曝光。 “宋医生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她对我们家孩子的病很上心的,前段时间还跟我说可以帮我们争取减免医药费……”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以前也觉得她挺好的,谁知道,竟然这么黑心!有其父必有其女,自家孩子是亲生的,能放心给这种人治吗?” “人家指不定给你孩子拿去当小白鼠,闹着玩的!” “私德不佳的人,你指望她医德好?” “不是说她被什么有钱人给包养了吗?说是燕大医学院硕博连读毕业的,我估计学历都死造假的!” “算了算了,咱们也换个医生!” …… 我尴尬地站在门口,看着众人指责的眼神,脑瓜子嗡嗡的,我跟黎郁说,“让谢医生来帮忙看看,我先回办公室。” “宋医生……” 回到办公室,我脑子一片空白——连着喝了好几杯水。 我挺害怕的。 从我入职这家医院开始,我就选择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企图将宋思明和我的关系划清界限,我不让人知道我是谁,我以前过着怎样的生活,甚至从前的圈子我也不去了,哪怕那时候我还是温临的未婚妻。 宋思明破产后,我也担心过。 和兴破产被查,事情闹得挺大的。 因为医患关系是非常敏感的,我也理解家属的想法——试问,谁放心让一个父亲是卖假药害死人的医生治病? 生病的人本来就是脆弱的。 我也不怪他们。 第171章 抽你 只是,我想不明白,是谁把事情捅出来的? 肖天华? 可肖天华不知道我的身份。 顾为止? 不会。 顾为止要是想凭借这个弄死我,半年前他找上我的时候就这样做了,不至于等到现在,那时候正是和兴破产的时候,让我身败名裂的好时机。 况且,最近顾为止对我,没那么变态。 那……会是谁? 我迷糊了半天,然后谢医生回来跟我交接,病患家属不愿意让我治疗,我也不能强求,只好按照贺主任的安排,把病患移交给谢医生。 完事儿后,我找了黎郁帮忙。 黎郁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平日里对病患都是春风般的温暖,很能和病患家属打成一片,我请她去帮我探探口风,这件事情,是谁传出来的。 幕后之人司马昭之心。 我不能坐以待毙。 黎郁果然是儿科第一八卦小能手,不到半天,就帮我找到了事情的源头。 当我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我不禁冷笑。 真是手段低劣,还……幼稚! 黎郁问我,宋医生,现在要怎么办? 我冷笑,冤有头,债有主,怎么办?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是啥意思?” 我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到下班的点了……我起身,脱下白大褂,然后拿了包,离开了科室。 骨科住院部和儿科,在两栋大楼,我穿过花园,去往骨科大楼。 到了住院部,却被告知,江心月刚出院,和我前后脚几分钟差距。 我道了谢,然后冲出住院部,去门口堵人。 在医院门口,我看到了江家人,以及……温临和温母。 他们都来接江心月出院。 我踟蹰了。 倒不是我怂了,是那一口气松了之后,我发现,我去找江心月,有什么意思? 别人说的是事实,我能反驳什么? 我这样找上门去,是不是此地无银? 而且,温临和温母都在,我有些不想面对——温母上次在指着我鼻子骂的样子,我还没忘记,温临和江心月现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我看不惯江心月,但是不是要考虑下温临的面子? 要不换个时间?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若是现在怂了,之后再去找她,就没意思了。 我和她没有恩怨,她偏执的要找我麻烦,我要是怂了,岂不是像顾为止说的那样,真是个怂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能认怂。 “江小姐。” 我走上前去,叫住了即将离去的江心月。 听到声音,一行人转过头来。 看到我的时候,江心月眼底全是恨意,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宋颜,你还敢来!” 温临仍旧是目光柔和地看着我——他温声喊我的名字,“颜颜。” “阿临!”温母扯了温临一下,提醒他江心月还在这里,要注意下自己的言行。 温临轻轻甩开温母的手臂,走上前来问我,“颜颜,你怎么来了?” 他比我高一些,说话的时候,目光柔和,倾泻而下,眼底好似有春风拂过,耐心极了。 我说,“我来找江小姐问点事情。” “什么事情?”温临问。 我刚要说话,江心月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宣誓主权的模样,搂着温临的胳膊,警告地看着我,“你害我伤了腿脚,还敢上门来找事情?” “为什么不敢?推你的人是顾为止安排的,跟我什么关系?”我冷面看着江心月,语气平静地问,“至于我来找你,你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 “我做了什么?”江心月咬了咬唇,点头说,“哦,我是做了点事情,但我说的不是事实么?难道你没有被顾为止包养?你爸爸没有卖假药害死了十几个人?我说错了么?”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正义感?”我冷冷看着江心月问。 江心月说,“正义感么倒是没有,只不过我不想让那些无辜的父母心心念念的小孩子,被你这样一个私德不佳的医生治病,蒙在鼓里。我这叫,替天行道,让大家都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贱货!你让顾为止弄断我一条腿,我让你臭名昭着,这叫以牙还牙!” “心月,你不要胡说八道……”温临眉头一簇,推开江心月说,“颜颜不是你说的这样,她是有苦衷的!” “阿临哥哥,你还护着她?她有什么苦衷,跑去给顾为止做情人,让你在青州丢尽脸面?当初的事情,你忘了吗?还是说,你现在还想着她?你知不知道她都被顾为止玩烂了,她妈当年就是个不要脸的货色我,我妈说她妈妈当年就是勾引别人未婚夫,被人……” 江心月话的话太难听了,而我来找她,不是给她机会羞辱我的。 我更不能让她羞辱我的母亲。 我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在场的人都愣了。 “颜颜……”温临瞠目结舌,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柔的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江心月捂着脸,愤怒地看着我,“宋颜,你他妈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打你还要挑时间?”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心月,“江家人不教你做人的道理,我不介意替天行道,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什么叫以牙还牙,什么叫活该被打!” “你!” “我警告你,江心月,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再招惹我,我对你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另外,顾为止弄断你的腿,你有本事找他报仇去,不要硬骨头啃不动,就来欺负我这个软柿子,因为,我会让你大失所望。” 我警告地说,“你说得对,我早就不是什么宋家大小姐,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敢来招惹我,我就敢抽死你!” “你敢说不是你让顾为止收拾我的?你这个贱人,我要打死你……”江心月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我,但被我一巴掌扇了回去,打得她直接懵圈了,眼红地盯着我。 她再次抬起手来,却被我扼住了手腕,她腿脚不方便,又不能跟我争执。 我狠狠捏着她的手腕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是顾为止的人,他帮我报仇,不是天经地义?你再多说一个字,我还抽你!” 第172章 撕心 江心月大约是没想到我这凶,敢上门抽她,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我。 “颜颜……”温临眉头蹙着看我,很是愧疚的说,“这件事情是心月做的不对,我替心月向你道歉。” “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丢开江心月的手,她一下子没站稳,温临连忙扶住。 我警告地看了眼江心月,然后准备离开。 这时候,温母忽然冲上来,“等等。 我顿住脚步,和她对视。 温母冷笑一声,问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心月?” 我没说话。 事实上,我是不愿意跟温母争执,因为温家的事情,我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面对温母的时候,我内心是歉疚的。 可我没想到,温母会扇我巴掌。 那一巴掌火辣辣的滚下来,疼得我有点脑瓜子嗡嗡的,等我抬起头时,只听到温母的漫骂和羞辱。 “你算什么东西?当初要不是你怀了我儿子的孩子,我会允许你和他订婚?你和顾为止瞎搞,让我温家颜面尽失,这笔账我早就想跟你算了!” “呵……我倒是想问问你,顾为止把你当成宝,他究竟知不知道,你是我儿子玩剩下的残花败柳?顾为止知不知道,你差点给我儿子生了孩子!” “顾为止又知不知道,当初你没了我儿子的孩子,哭得昏天黑地,要去死?!” 当初温临和我订婚,是拿孩子是他的为借口,去说服宋思明和温家父母的。所以这些年,他们一直以为,当初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温临的。 本来我是想告诉温家长辈的,但温临说没必要说,让父母多心。 后来孩子没了,也没了说的必要。 就当我要反驳温母时,一只手忽然搭在我肩膀上,声音从我头顶落下,他问温母,“你说什么?”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错愕地抬起头看他。 只看带顾为止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凝着温母,再一次问,“你刚才说什么?” “再说一遍。” 我不知道顾为止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刚才的场面,他又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他来多久了? 我想我脸色一定很难看,很惊慌,我结结巴巴地问,“顾为止,你、你……你怎么来了?” 顾为止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冷冽,很凌厉,漆黑幽深,让人胆颤窒息。 覃桢大概以为这个场面下,我和顾为止彻底完蛋了,她也不妨添油加醋一番。 “顾为止,你来得正好,我说你包养的这个贱人,当初是顶着肚子想进我温家的门,不过好在,她没那个福气生下我儿子的孩子,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就流产了!现在想想,一定是孩子都嫌她恶心,不愿意从她肚子里出来!” 覃桢嘲笑说,“顾先生,这种女人,阿姨呢,劝你玩玩就算了,本来就不是什么清白的身子,清白的家世,你现在的地位权势,要找什么样子的女人找不到?一个残花败柳,消遣消遣算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颤了起来。 说到孩子,那个已经在我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宝宝——我心疼得不行。 一想到当年医生告诉我孩子没了胎心,需要做引产手术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心酸,眼泪长流,并且止不住的发抖。 我咬牙看着噙着,怒道,“你怎么骂我都可以,我不许你说的孩子!” “呵……你还急了?真是笑话!”覃桢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指不定是你在外面跟人乱搞,身子搞坏了,孩子才生不下来,不然怎么可能都五个月了,成型了,忽然流产?” 听到覃桢这样说,我发疯似的冲上去,扯着覃桢就抓打,我心里有一口气团着,在心口冲刺,迫使我去发泄。我也顾不上她是温临的母亲,顾不上温家对我有恩。 我不允许她这样说我的孩子! 不允许! 覃桢惊声尖叫。 许多人上来拉我。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晕了过去,因为情绪太过激动。 等我醒来时,我在临江别墅的家里。 屋子里拉了窗帘,光线不是很好,暗暗的,阴森森的,只有一丝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钻出来,打落在天鹅绒的地毯上。 有一个人,就那样背着光,站在黑暗之中的窗边。 我蠕了蠕唇,小声地喊了一句,“顾为止。” 他没有动作。 我又喊了一声,“顾为止。” 几秒后,顾为止一把扯开厚重奢华的丝绒窗帘,露出外面的阴雨绵绵,我才看见,因为下雨的关系,窗户上全是雨滴。 而后,他转过身来,压迫感十足地走向我,坐在床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底无波无澜,如同一潭死水,只是那种漆黑和沉重的眼神如旧。 “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扯了扯嘴角,“你想听什么?”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装可怜?”顾为止问我。 我说,“我没有。” “还装?” “顾为止,我没有……” 我话没说完,顾为止一把捏住我下巴,眼底的神色变得可怖,“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有点愣,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为止警告说,“如果你敢撒谎,我就把贺锦兮送走,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不要!” “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哽咽道。 “呵……你什么时候开始和温临搞在一起的?”顾为止稍稍一用力,我下巴就疼得不行。 我皱眉道,“我没有!” “没有?”顾为止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扑上来掐着我脖子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早就跟温临睡过了?是不是……那一次,你也是装的?” “我没有!”我说,“我从来没有和温临在一起过,顾为止,你不能这样说我!” “那你怎么会有他的孩子?你想说孩子是我的吗?宋颜!你自己好好看看!”顾为止扔开我,从床头柜上取了一沓a4的资料丢到我脸上,然后起身去了窗口,点了一根烟。 我被他掐着脖子,咳嗽不已,虚无地坐起身来,捡起散落四处的纸张看上面的东西。 然后,我愣了。 第173章 过往 这是我的医疗记录。 五年前的所有的就诊记录。 我不知道顾为止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资料——不过,他想要找点资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资料上从我第一次入院建卡到每次产检再到最后做引产手术,都无比详尽,甚至还有我每一次验血的数据和胎儿的详细情况。 几乎是可以情景重现当年。 在检查上,每一次家属签字,包括最后的引产手术家属签名,都是一个人:温临。 且在医疗卡上,医生填写的孩子的父亲,也是温临。 我垂下手,资料瘫在被子上。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顾为止幽深的眸子锁着我,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该说什么? 该从哪里说起? 顾为止见状,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自我嘲讽,又像是失望,他说,“宋颜,你成功惹怒我了。” “你不仅把我骗的好,就连温临,明知道你跟了我,让温家被人耻笑,他还是愿意维护你,说你有苦衷,让我不要迁怒你。”顾为止吸了一口烟,声音有些发抖,“宋颜,你真厉害。” 大约是我晕倒后,温临向顾为止解释,怕他误会孩子的事情,又折磨我,可又不能未经我的同意就说出当年的事情,才这么跟顾为止说。 “顾为止,你听我解释,当年我……”我觉得,这事情是该我对顾为止亲口说,我该告诉他,那个孩子,是他的。 当年,我也是因为那个孩子,才被宋思明捆住。 “解释?你解释什么?解释我顾家破产后你甩了我,践踏我可怜的希望以为你会跟我同甘共苦?解释你为什么甩了我立马投入温临的怀抱,还和他……有了孩子?”顾为止站在背光的地方,脸色因为阴影,而看不真切。 可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失落、悲哀、心碎。 我的心像是被人扎了一刀,此时我宁愿他像以前一样对我发怒,甚至是对我动手,我也不要看他现在这样颓然的样子。 我好心疼。 我从床上下来,顾不上穿鞋,走上前去,双手抓住顾为止的胳膊,殷切地看着他俊朗的双目,急切地说,“阿顾哥哥,不是这样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闻言,顾为止原本一潭死水的眼眸,颤了颤。 “你说什么?”顾为止眉头攒在一起,惊愕地看着我,双唇止不住的颤抖。 他漆黑的双眸骤然猩红,晶莹的液体聚集其中,变得亮闪闪。 我哽咽着,望着他的眼睛说,“阿顾哥哥,那个孩子……是你的。” 我说,顾家出事后,我一直想去找你,但是宋思明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我不知道他把事情的原委颠倒了,设计做了假证,让你父亲蒙冤入狱。 在你父亲被抓之后,宋思明瞒着我和我妈,我们都以为他在奔波,为你父亲找律师,我妈还拿出了存款,要他先去安抚死者家属,说先征求和解,然后调查真相。 我很担心,但有天晚上,我在书房门口偷听到他打电话找人帮忙,说要保释你父亲先从看守所出来,所以我就相信了他。他让我不要联系你,因为佳现的死,你和你妈都乱了,还说我只知道哭,去了只会让你分心,宋思明让我在家里等消息——可我没想到,我等来的消息是你父亲被坐实罪名。 等我发现宋思明根本没有想过找律师辩护,并且向检察院提交了证据的时候,已经晚了——宋思明把我关在卧室里,就连我妈也被关了起来,因为我妈打电话给以前的同学,还被宋思明扇了两巴掌,打掉了一颗大牙。 后来我通过家里的佣人逃出去,我带上了我所有的存款,去跟我妈说,我要出去找你,跟你一起去美国。 我妈从三楼的窗户口,用床单裹着她所有的首饰给我,让我和你一起想办法,让我跟你走,让我跟你说对不起。 “可我没想到,我刚出小区就晕倒了,因为被宋思明关着的几天,水米未进,低血糖的缘故晕倒了。” 说到这里,我泣不成声,紧紧抓着顾为止的胳膊,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听到这里,顾为止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惊愕的状态里,他颤抖地举起手,吸了口烟,然后背过身去,声音有些抖,有些微弱。 “后来呢?”顾为止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问我,“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就那样站在他的背后,继续说,“等我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宋思明扇了我一巴掌,骂我不是好东西,小小年纪就和你……然后我才知道,我怀孕了。” “宋思明很生气,当场要拖着我去做流产手术,我不肯,他就打我,还打了我妈妈,因为我妈妈要保护我和孩子,说顾家的事情已经是他做错了,宋思明叫人把我妈拖走,给我安排了手术。我当时根本反抗不了,被人拖进去喂药——在我反抗的时候,温临来了。” 我现在还记得,当初的画面。 因为胎儿还小,用不着做手术,做药物流产就行。 但是因为我极力反抗,宋思明只好给医生塞钱,让他们把我绑起来,绑在冰冷的手术室的床上,强行给我灌药。 手术室是封闭的,头顶的灯开着,灯光强烈,照射在那几个人脸上,他们面目可憎……我后来还时常做噩梦,梦到那几个人绑了我,拿着冰冷的阴森的器械,穿进我的身体里…… 那是一场噩梦。 以前我跟你们说过,是温临救了我。 我看着顾为止高大的背影,继续说,“是温临救了我,我妈给温临打了电话,请他帮忙,温临从医生手下救了我,并且为了保住我和孩子,对宋思明撒谎说,孩子是他的。” “宋思明不相信,温临出于下策,谎称我们很早就在一起了,宋思明还是不相信,就逼着温临和我订婚,温临只能答应。” 第174章 真相 顾为止听到这里,手里的烟已经燃烧殆尽,他又点了一根,着急地吸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我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我说,“在我和温临的订婚宴之前,宋思明根本不允许我出门,也不允许我去温家,只好来家里找我,跟我商量对策。我当时已经知道你拿到了哥伦比亚的硕士录取通知书,所以接受了温临的提议,让你先去美国,之后我再去找你。” 当时,我把我所有的存款和首饰都交给了温临,让他去找你,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被宋思明发现了,温临撒谎说用钱买断我和你的一切,宋思明才同意的,但是他不放心,不允许温临去,派了手下的人去送钱,温临怕宋思明吞了钱不去找你,才安排了温家的管家一起去。当然,管家去这件事,我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我一直以为是温临去找你的。 “我还给你留了信,我说我会去找你,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就是孩子,阿顾哥哥,我有了我们的孩子。” 说到这里,我已经忍不住落泪,哭得满脸残泪。 “后来,我以为你顺利去了美国,我要去找你,可我已经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了——我和温临假订婚,瞒过了所有人,包括温家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只有我母亲。当时温家着急办订婚宴,我怕你看到了生气,就没答应,一直找借口推脱,因为我怕你吃醋,你最喜欢吃醋了——” “我疯狂寻找你的信息,甚至不停的刷各大的华人学生会、校友圈,都找不到你的信息。而我,因为身体不好,孩子的情况很糟糕,医生让我住院保胎,哪里都不能去。再后来,孩子出事了——五个月的时候,孩子忽然没了胎心,医生给我安排了引产手术。” “阿顾哥哥,我们的孩子……没了。” 我永远无法忘记被医生告知孩子没有胎心的那天。 我觉得我很失败,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孩子,却……却还是让它离开了我。 而那时候的我,已经找不到顾为止的任何踪迹。 我失去了顾为止,还失去了和他唯一的联系——我们的孩子。 因为孩子已经五个月大,成型了,是个女孩。 也是顾为止曾经期盼的,他说,我们以后要生个女儿,跟我一样灵动可爱又撒娇。 要是是个女孩儿的话,他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让她做个幸福快乐的小公主,一辈子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引产手术很伤身,加上我情绪失落,住院的那一个月,我体重一度掉到了78斤,虚弱得风能将我吹走。 我一直耿耿于怀孩子为什么会不健康,细细看了各大数据,因为我是学医的,所以能看懂,可数据上的数字,全部都天衣无缝,证明我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才留不住孩子的,加上孩子先天胎心不足,才……后来,我才励志去做了儿科医生,大学第四年的时候,我从心脏科转攻儿科。 一直到毕业,到工作。 “对不起……是我没有留住宝宝,阿顾哥哥……对不起。” 我泣不成声。 眼泪迷蒙之中,我看见顾为止的肩膀抖了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他指尖的烟,烧到了尽头,被丢弃在地板上,熄灭了。 想到那段痛彻心扉的往事,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悲恸和眼泪的翻涌,我从未想过,我和顾为止坦白这些事情,是这样的境况之下。 我曾以为,那些事情会成为我的秘密,只留存在我一个人心中,让我自己后悔、痛苦。 我也没想过,我是否有机会告诉顾为止。 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是他一直期盼的女儿。 只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她。 顾为止就那样站在原地,没有对我做出任何回应,我抹了眼泪,哽咽着再次呼唤他的名字,“阿顾哥哥……” 可当我的手刚触碰到顾为止的胳膊时,他忽然甩开了我,背对我,侧身快步离开了卧室。 手指尖擦过他的衣料,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我根本抓不住他。 他匆匆走了,只留给我一个仓皇的、漆黑的背影。 我看着指尖的虚空,追了上去,但是顾为止的腿长,又是快步,我有些追不上。 到楼梯口的时候,我慌忙把着扶手跟下去,他早已下了台阶,往玄关去,我着急地喊了一声,“顾为止……” 目光追逐着他的背影,没顾看脚下,隔着三级台阶,我直接摔了下去,趴在客厅的地面上。 “啊——” 我疼得皱眉,摔倒了膝盖骨,疼痛感袭来的时候,浑身麻木,我有点起不来。 顾为止的背影顿了顿,而后,他转过脸来,看到趴在地上殷切看着他的目光,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错乱、不忍,以及我说不清楚的情愫。 隔着距离,我看到顾为止眼底的水光。 他……好像哭了? 我同他四目交汇,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千百种情绪打马而过,将我的心碾压得喘不过气来。 后来,顾为止收起眼底的不忍,狠决地转身走了。 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不过瞬许,我听到汽车开走的声音。 我起不来,趴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我许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上一次,还是失去孩子的时候。 我在想,顾为止这么决绝的离开,是对我太失望了吗? 他是不是觉得我太无能了,连孩子都保不住。 呵……我也觉得自己无能。 我口口声声说要为他做什么,做什么,可最终呢?我什么都没做成。哪怕,陪伴在他身边,一起面对困难和痛苦,我都没做到。 我对自己,何尝不是失望? 你们说,他还会回来找我吗?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我整夜开着灯,唯恐顾为止回来后,不能第一时间看到我。 但我从深夜等到清晨,再从清晨等到深夜,顾为止还是没回来。 我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等待的滋味,太难熬,太难熬了。 第175章 意外 和温临碰面时,已经是三天后。 我在家里等了三天,还是没等到顾为止回去。 我回到医院上班,刚换好衣服,他就来找我。 看到温临,我有点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临见我憔悴的样子,走上前来,要抓我胳膊,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他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面色凝重又担忧,问我,“颜颜,顾为止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我摇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憔悴?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温临盯着我的膝盖说。 我解释说,自己摔的。 但是温临不信,很是气馁地说,“颜颜,你到现在还维护他?” “不是。” 温临见我不想说别的,又道,“颜颜,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没想到江心月会这样报复你,那天我也应该站出来告诉顾为止,你当年和我订婚是为什么,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应该让他知道!他不应该这样折磨你!” 我苦笑,摇摇头说,“这些都不重要了。顾为止他可能根本不在乎。” 温临叹了口气,问我,“颜颜,要不……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青州,我们去费特希耶,过无忧无虑的日子,至于你母亲,我会想办法找到,一起带走,这样子你就可以毫无顾忌了,我还可以送小昭去法国留学,温家在那边有亲戚,可以照看小昭!” 温临说,颜颜,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抛弃一切,带你走。 我抬头看着温临,看着他着急担忧的眼神,我觉得自己挺讨厌的,我不喜欢温临,又何德何能让他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不能耽误他。 “你不要为我操心,你也不要再为我打算了——你相信命吗?我信。我和顾为止就是命中注定,这辈子纠缠不休,既是命中注定,我们谁也不能中途离场。” 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的人生已经被顾为止填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温临你也有自己的人生,显然,你没有必要因为我这样的人耽误自己的人生。五年前,我已经耽误了你。谢谢你。 温临听完,脸上尽是失望的神色,他苦笑,捏紧了手心,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我,“宋颜,你就这么喜欢顾为止吗?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忘掉他?” 我说不上来温临眼中的怪异是什么,但那种感觉,和我往日里熟悉的温临,很不一样。 但当时,我只以为说,是人在感情失落后的一种自嘲。 我没回答温临的问题,他继续说,“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行?我做什么都比不上顾为止在你心里的地位?宋颜……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是你先招惹我,对我好的,可为什么,你选择的是顾为止?” “温临,抱歉……”我看着这样的温临,有些难受。 的确,是我和温临先认识的,可感情什么时候讲求先来后到了? “你不要说抱歉,宋颜,我宁愿当年你没有帮我,没有认识我,没有站在我面前不许别人欺负我!” 温临说着,笑了笑,是那种带着寒意的笑,“罢了,你今天让我死心了。” 临走时,温临说,宋颜,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后来我坐在办公室里许久,我想,我可能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但如果这样,能让温临有自己崭新的人生,我是愿意的。 我没有资格去耽误任何人。 温临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我心里有顾为止。 并且,此生,再不会有人住进我心里了。 除了顾为止。 - 等我整理好情绪后,开始工作。 期间我不断去翻看手机,看顾为止有没有联络我。 可好几天了,手机都是一点信息都没有。 我都怀疑我手机坏了——怎么不是坏了?几千块的手机,顾为止的微信、电话都收不到! 我都想给它砸了。 可想想砸了我还要花几千块钱去买个新的,还是算了。 要是刚巧砸了,顾为止就来电话了呢? 还是算了—— 到第二天,我电话倒是响了,但不是顾为止。 是何副主任。 因为江城发生地震,又遭逢大雨,洪水不断,地震和涝灾一起,江城灾情严重,临近的城市都派了救援队去帮助。 我们医院是青州的标杆,要做点功夫,院领导决定组建一支援救医疗队,需要派出院里的青年医生参与医疗救助。 尤其是准备明年评职称的。 我在其中。 何主任来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来是我这些天神思恍惚,脑子里全是顾为止,工作的时候我也是分心的;二来,这种事情,我作为医院的青年医生,是义不容辞的,加上最近医患关系的缘故,何主任也觉得我出去避避风头比较好。 我这几天神思恍惚无心工作,出去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也是好的。 当天下午就要出发。 我简单收拾了行李出发,上大巴车的时候,我给顾为止发了个微信,说了我的去向。 “顾为止,我去江城灾区参加医疗救援了。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同你见一面。 可我的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了,一直到我们医疗队到达江城,我也没收到顾为止的信息。 黎郁看我一直在看手机,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这几天都失魂落魄的,情况不对。 我摇摇头,没做解释,收起手机,把头发扎了起来,然后带上黎郁,和医疗队的同事一起搭帐篷,做简易的临时救援点和落脚点。 江城这次的灾情严重,八级地震伤害性不小,不少房屋都坍塌了,我们医疗队被分配到江城下属的一个县城村镇,叫安远镇。 安远镇四周都是山,还有两个大型水库,用作水力发电的,连续十来天的暴雨导致水库水位线暴涨,在地震之前就有泄洪的趋势,加上前天下午突发地震,导致山体滑坡,水库年久的堤坝崩塌,水库里的水冲出来,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四周非常危险。 第176章 危险 处理完简单的伤员后,刚喘口气,我们就被通知回到营地,有新送来的伤员,要么是被埋在底下挖出来的,要么就是救援中受伤的。 没一个是轻伤。 我们谁都顾不上吃饭,灾区也没有热饭可以吃,大家都是啃面包和方便面,就着矿泉水吞下。 我和黎郁忙到傍晚,天色灰暗,累瘫在帐篷外。 黎郁递给我一个小面包,关心说,“姐,你吃点儿,咱们今晚没的睡了——这边余震不断,要时刻小心着。我听组长说,附近有个小学,地震来的时候正在上课,许多学生都在教室里,没来得及逃走——哎,现在过去四十多个小时了,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 我没胃口,但是想着接下来还要工作,就勉强啃了面包,喝了点水。 忙碌的时候还好,一旦停下来,我脑子里又是顾为止。 他看到我的信息了吗? 知道我来了灾区,会不会担心?哪怕一点点。 我想了想,揣着希望,掏出手机看了眼,但因为地震的关系,通讯受损,这里收不到信号。 我苦笑了下,罢了,没信号也好,这样我至少可以安慰自己,顾为止或许给我发信息了,只是我收不到而已。 “快来人!这边要抢救!” 这时,帐篷里冲出来一个护士,大声喊着。 我和黎郁立马起身,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立马冲进了帐篷。 送来的孩子是救援官兵从小学的废墟中挖出来的,被压了腿,血肉模糊——一张小脸上全是伤痕、血迹,嘴唇干裂了,但大眼睛仍旧水灵,哭着问我们,“姐姐,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弟弟?我弟弟和我一个班级,但是他今天没来上课,他生病了在家里,我……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平安的。” 我安抚她,黎郁趁机给她打麻药,清理伤口,我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琪,我弟弟叫安辰,我家住在洛水村。” “你家里家长在吗?有家长在家里照顾你弟弟吗?” “没有”,安琪摇摇头,咬了咬唇,憋住眼泪说,“姐姐,我爸妈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有我和弟弟在,平时爷爷照顾我们,但是爷爷这几天去姑姑家了,我们家里没人了……” 小姑娘说着就哭。 原来是留守儿童。 我看她的模样,不过十来岁,很是懂事的样子,想来是早熟。 “这样……” “姐姐,你能帮我去找找我弟弟吗?我很担心他,我弟弟不会说话,他……他可能不知道怎么呼救。” 我心头一颤,原来弟弟是聋哑人! 那这就麻烦了! 我不忍心看安琪这样,答应了帮她找弟弟,“安琪,你别担心,姐姐给你处理完伤口,就去帮你找弟弟好吗?” 安琪感激地看着我,说了谢谢。 给安琪处理完之后,我带着他们家的详细地址去找搜救队的负责人,说明了情况,但是搜救队的人说这边已经有安排了,等重灾区的搜救结束,再去找安辰。如果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很着急,因为安辰不会说话。 可我不能随意出去,现在余震时不时来一下,我要是不听指挥,随意出去,岂不是给大家找麻烦? 但每一次去看安琪的情况,她都会问我,找到弟弟了吗。 我总是说在找了。 可看到安琪失望的眼神,我就于心不忍。 等医疗队的情况稳定后,我跟组长申请了去找安辰,黎郁不放心我,跟我一起,我们组合了当地做志愿者的村民一起,往安琪家的方向去。 我知道会有危险,但没想到,危险来得这样快。 - 安琪家在洛水村,距离安远镇,有大概十公里的地方。 且这十公里,基本上是山路。 我们按照熟悉位置的村民的引导,跨越山路,走了五个多小时,才接近安琪家。 因为她家是在山里,又是高处的位置,地震带来的影响和暴雨一起,造成了山体滑坡,我们经过不少地方,都看到坍塌的山体。 村民说安琪家比较穷,住的地方又是荒无人烟的——荒无人烟的意思是,每一户人家的距离至少有一公里,很是落后和孤独。 他们都以为安琪和安辰都在学校,没想到安辰因为感冒独自在家,救援队也没想到这点。 我们一行五个人。 除了我和黎郁,其余人都是男的,除了要找安辰,还有别的几家,他们要去确认下有没有事情。 好不容易到了安琪家,我们都惊呆了——安琪家坍塌了。 因为是木头建造的房子,又是年久失修,地震一来,被虫子腐朽的横梁撑不住,断裂了,房子塌得不成样子。 我和黎郁都还能震惊,还有这样的房屋存在。 牛棚也坍塌了,但是因为是茅草搭建的,所以牛没有受伤,挣脱了绳子,却没有跑远,趴在隔壁的菜地里哞哞地叫唤。 我们赶紧过去找人。 村民都知道安辰不会说话,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安琪说过,她弟弟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听得见。 我们一直喊着,四处找,然后发现有东西敲动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源头,我们很快找到了安辰。 他被压在了废墟里——好在房子是木头建造的,安车被掉落的房梁压住了,但是有木床的支撑,他没有受伤。 我们和村民一起,把安辰挖了出来。 确认安辰是好好儿的,我和黎郁都松了一口气。 安辰和安琪一样,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的时候,眼睛眨了眨,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是那双眼睛,也因此越发显得明亮。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子,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掉糖衣,喂他吃,他打着手语说谢谢,问我姐姐在哪里。 我和黎郁都明白过来,说,马上带你去找姐姐。 之后我们带着安辰返回基地,村民们继续去查看下一家的情况。 来的时候我和黎郁记住了路,并且一路做了标记,就是怕回去的时候找不到。 可好巧不巧,回去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彤云飞卷,淅淅沥沥的雨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大雨。 第177章 梦境 安辰在发烧,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他裹着,一路背着他走,中途和黎郁换一换。 看到大雨,我和黎郁都心头一紧,黎郁说,“姐,我们得赶紧了,一会儿雨下大了,怕山体滑坡,很危险。” 我点点头,“走!” 可当我们走到半道的时候,连接的小路,已经被划破的泥土给挡住了去路,要想跨过去,只能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仅此一条计策。 而小路下方,已经安踏了,再往下,就是很高的一段悬坡。 如果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让黎郁先过去,然后把安辰抱着,踩在被黎郁踩过的泥土上—— 要说不怕? 我怕得要死。 我还没跟顾为止联系上,还想着他,我可不想殒命于此。 但孩子的生命更重要。 我心虚极了。 等安辰顺利被黎郁接住,我呼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我脚下松了,黎郁死死抓住我的手,着慌地说,“姐,你抓住我,我拉你过来!” 但是来不及了——脚下的土顿时松软了,大概是承受不住两个人踩踏的重量,我明显感觉到它要往下断裂。 我要是拽住黎郁,她会和我一起掉下去。 那一瞬间,我来不及想别的,对黎郁说,“你快松手,带着孩子回去找人来救我!” “姐——” “黎郁,如果我发生意外,帮我去找一个人,他叫顾为止,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我对不起他,请他原谅我,如果我——” 我话没说完,直接掉了下去。 只听见黎郁惊慌失措地喊我,“姐——” 说起来你们可能觉得有点悲壮,但说实话,我掉下去的时候,内心在祈求,顾为止啊顾为止,要是我真的倒霉在这里死了,你会不会后悔那天弃我而去,会不会后悔在我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跟我说话,好好跟我过一天日子,会不会原谅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会不会觉得之前对我的折磨,很抱歉? 顾为止,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么下辈子,请你好好对我。 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能不能一笔勾销?或者,顾为止,下辈子我们重新来过。 你们说我是不是很傻? 但实际上老天还是偏爱我的。 大概是想给我机会回去面对顾为止,我没能摔死,在我掉下去的时候,落在一颗树的树干上,就身上被戳的挺疼的。 我惊魂未定,看着身下湿漉漉的、野蛮生长的野草丛,心惊胆战。 我都快吓哭了——可四周没人,我哭不出来,跟谁柔弱去?我小心翼翼地抱着树干,然后想办法下地去。 但我实在是没有野外求生的任何经验,加上这棵树也不算结实,我滑下去的时候没踩牢,直接摔了下去。 离地大概是五米的距离,可想而知,我被摔得有多惨。 我听见黎郁喊了我名字,可我没力气回答了,身上骨头疼得钻心,我咬着牙,喊也喊不出来,眼泪倒是从眼角偷跑出来——不过一会儿,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荒草堆里,那些一人高的野草,被我砸了一个坑出来,许多都是锋利的叶子,划得我脸疼。 我拖着瘸了的腿起身,发现荒草背后,有一个牙洞。 我检查了下洞口,发现还挺结实的,不会因为余震的关系坍塌,就躲了过去—— 这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呼啸的山风和清冷的雨不约而同,我倍感凄凉。 为今之计,我不能害怕,得撑着,等黎郁带人来救我。 但我身上很疼,因为冷的关系,我发现自己浑身滚烫,腿也瘸了——雪上加霜。 迷迷糊糊间,我靠在石头上,昏昏欲睡。 后来,我梦见了顾为止。 他一身黑衣,从草丛里穿出来,满目风霜。 看到我的时候,他双目猩红,面上全然是紧张和担忧,冲上来就抱着我,一遍遍喊着,“宋宋,宋宋——” 我在梦里想着,顾为止,你真是个王八蛋,你就不知道正儿八经出现在我面前,非得在我做梦的时候才出来? 是不是我不做梦,还见不到你了? 我心想,反正是梦,那不妨胆子大点,于是我伸手,掐了他的脸,埋怨地说,“顾为止,你太心狠了,我都告诉你五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怪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你生气?顾为止,你知道吗,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我……我恨不得自己去死。可我不敢去死了,我要活着,我还要找到你——” 说着说着,我就哭了。 就像十八岁的时候,那样放肆,那样娇滴滴的,抱着顾为止就哭得肆无忌惮,声音也是嗔怪的。 顾为止也像从前那样,抱着我,隐忍又纵容,他沉练如水的声音在梦境里那样的不真实,一遍遍地说着,“宋宋,对不起——对不起。” 梦里果然什么都有。 包括,顾为止细细密密的吻,他灼热又安全的怀抱,还有他宽厚的手掌,一遍一遍抚摸我的发丝安慰我。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基地的帐篷里。 我躺在简易的医疗床上,打着点滴,职业病的关系,我瞄了一眼吊瓶,是退烧药和消炎药。 我被救援队找到了? 阿弥陀佛。 果然我命不该绝。 我刚想叫人,就听见一抹熟悉的声音在跟人说话。 “对,我叫人过来接替,我要立刻带她回去。” “林简宇的团队今天出发,下午应该会到。” 等等,林简宇…… 这声音? 不是顾为止吗!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真实的疼痛提醒我,我这不是做梦,外头打电话的人,真的是顾为止! 我日思夜想的顾为止! 我顾不上别的,拔了手上的针,赤脚下床,冲了出去—— 等我掀开帘子,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缓缓转过来,顾为止的脸在暗淡的天色映衬下,无比的清晰,沉峻。 我忍不住哭笑,是的,你们没看错,是哭笑。 顾为止沉着眉头看了我脚下一眼,然后对电话里的人说,“不说了。” 旋即,他挂断了电话,皱眉看我。 第178章 掩藏 不过几天没见顾为止,我却觉得过去了几个世纪那样长久。 “顾为止,真的是你……”我泪眼朦胧,“真的是你!” 我真不是做梦。 他真来找我了! “谁允许你赤脚下床?”顾为止将电话揣进裤兜里,二话没说,上前来将我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我惊慌失色,我不由地说,“顾为止,你……” “宋颜,你给我闭嘴。”顾为止冷眼瞪了我一下。 我不敢再出声。 随后,他抱着我,走进帐篷里,把我放在床上,然后从衣兜里找出纸巾,扔给我,不耐烦地说,“把脚擦干净。” “哦——”我听话地擦脚,然后坐在床沿上愣愣地看他。 他站在我跟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命令地说,“上床去,盖住脚,你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现在这么折腾,想麻烦谁来给你看病?” “好——”我把脚放进被子里,裹住,又看他。 顾为止穿一身黑衣,竟然和我梦里是一模一样的,黑色的休闲长裤,登山鞋,黑色的皮夹克拉链拉到最后一个齿轮,衬得一张脸线条凌厉又不羁,身上沾染了山风和雨水的寒气,整个人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和高冷。 他扫了我一眼,问我,“饿不饿?” “不饿——” “几十个小时不吃饭,不饿?宋颜,你当你是神仙?”顾为止凶巴巴地说。 可我总觉得,他凶巴巴的语气下,是关心和担心。 我怂了,又说,“一点点饿。” 顾为止白了我一眼,然后从床脚的包里,掏出一个焖烧壶来,壶盖一打开,竟然冒出一股甜甜的粥香。 他把壶递给我,然后又掏出一个勺子,冷不伶仃地说,“饿了就吃。” 当下我是什么心情? 喜悦? 激动? 兴奋? 都有。 我抱着焖烧壶,小口小口地吃着粥,悄悄咪咪地看顾为止。 他发现后,也没躲闪,只说,“吃完,我带你回去。” “回去?” “不想?” “不是,我是过来救援的,不好擅自回去,我烧也退了,工作应该没问题,况且这边灾情挺严重的,他们缺少人手,医生也不多,我留下来能帮忙。”我解释说。 但我挺意外的,顾为止竟然说带我回去。 虽然我也想回去,但是我来是参加救援的,丢下同事和团队回去,怎么都说不过去。这边的救援还没结束。 “是么?”顾为止冷笑,“你能帮上忙?帮倒忙?好端端的医疗援助不做,跑去山里救人?没那个本事,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你以为你是谁,那样的地方说去就去,你出门带不带脑子的?嗯?” “……”我被顾为止怼得不要不要的,可我心里一点都不难受,甚至……还有点小窃喜。 “要不是……”顾为止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又继续道,“叫你来是救人的,最后你让别人救你,你还说你能帮忙?” 我被顾为止怼得没话说。 我真是没出息,被他这么怼,我心里竟然觉得暖暖的。 “哑巴了?” “不是。” “说你还不高兴?” “顾为止,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因为,你担心我?”我抱着焖烧壶,粥也不吃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要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心里去。 顾为止哑然,盯着我,半晌,他轻笑说,“我怀疑你脑子烧坏了。” “要是你不关心我,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 顾为止不理我了,起身走出了帐篷,一脸的烦躁。 我看着焖烧壶里的粥,心想,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粥吗?为什么我觉得还挺好吃的,比我之前吃过的所有粥,都好吃。 之后,顾为止不见了。 我又自觉地给自己插上针头,继续输液。 没过一会儿,黎郁回来了。 看到我醒了,黎郁连忙坐到我身边,一股脑说了很多话。 “姐,你可吓死我了——我几乎是哭着回来找人去救你的,一回来就撞上那个人,哦,顾为止,就是你让我给带话的那个人,寰宇的顾总,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抓着我就问我你去哪里了?我说你掉下山了,他脸色黑得要命,那一双眼睛,要吃人似的,真是把我吓死了。他当时那个着急的样子,哎,我都不知道怎么描述了!” “我说了你的情况,他抓着我,带了人去救你,那样子简直了——,姐,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男人!”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黎郁,“所以,是他去救的我?” 黎郁点头如捣蒜,“是他啊!” 我愣了。 所以,我不是做梦?! 我在山洞外面所谓的做梦,全是真的?! “我们到的时候,山体滑坡更厉害了,又下着大雨——他看了眼山下,也不管危险不危险,自己就下去了。同行的应该是他的人,说要替他下去,他不肯,拴着绳子吊着下去的。我们都很担心,因为他不是专业的救援人员,雨那样大,余震不断,太危险了。” “可他真的很厉害,自己把你找到了,还带上来。上来的时候我看你昏过去了,浑身是伤,我们说用担架给你抬回来,他不肯,是一路把你背回来的。把你救起来后,他一句话没说,黑着一张脸,谁也不敢跟他说话。后来医生来看了,说你是烧晕了,他才稍微放心点,昨晚上你昏睡一晚,他寸步不离守在帐篷里,我想进来看看你都不行。” “姐,我觉得那些人脑子有病,竟然说他包养你,跟你玩玩的,经过昨晚的事情,我觉得,顾总根本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不然他怎么可能这样担心你?我就没见过一个男人,能紧张担心成这样子的!” “以后谁再说你和他的坏话,我给你撕了他!”黎郁愤愤不平地说。 我坐在床上,手掌心不自觉地抓着被子,拧成了一团—— 余震不断、山体滑坡、暴雨冲刷,这样的情况下,顾为止亲自下去救我,要说他心里没有我、他不关心我,我不信! 心里要是没有一个人,怎么舍得这样冒险? 第179章 霸道 一个人心里要是没有另一个人,怎么舍得这样冒险? 顾为止嘴上说的折磨我,可实际上,他根本放不下我! 此刻,我终于百分百确定。 这五年,不是我一个人在惦记着我们之间的情分。 平心而论,我和他的情况对调,我也会不顾一切的下去找他,哪怕危险未知,哪怕粉身碎骨! 因为我爱他,我不舍得让他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姐?姐?你怎么了?你在听我说吗?”黎郁轻轻推了推我胳膊,把我从神思中拉回来。 我摁住心里的怆然和偷跑出来的喜悦,问黎郁,“他一整晚都守着我?” 黎郁点头,“他腿上有伤,是被树枝刮到的,还挺严重的。” 顾为止腿受伤了? 说着我就掀被子下床,黎郁摁住我,“你干啥呢?这点滴还没挂完,你别瞎跑。” “我想去看看他……” “姐,你不用担心,我都帮他处理好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黎郁说,“他很冷静,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霸道总裁,为了守着你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人家清醒着呢。” 黎郁这么一说我才放心了。 只要他没事就好。 这时,外面吵闹起来,有人要喝,好像是来人了,大家都很兴奋。 黎郁也好奇,“姐,我出去看看,回来告诉你。” 随后黎郁出了帐篷。 但她许久没回来。 我看点滴挂完了,不需要换药,就自己拔了针头,用棉签摁住针扣,穿了鞋子,一瘸一拐地走出帐篷。 一出来,我惊呆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救援物资,是矿泉水和干粮之类的,还有自热火锅和米饭,一箱一箱的,装了整整三个皮卡车。 基地的人都在帮忙搬运,包括黎郁。 大家都高兴坏了。 这两天忙于救援,大家都只有冰冷的矿泉水和小面包糊口,不挨饿就行,但要吃一口热乎的,想都别想。 看到自热小火锅和米饭,别提多开心了。 我也跟着高兴。 这时,一件衣服忽然披在我肩头,衣服上还带着体温,以及那股我熟悉的木质香气。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在一片灰蒙蒙的天色下和冷风吹拂中,看到顾为止漆黑的、明亮的双眼,如同浩瀚星海中的明亮星子,叫人一眼难忘。 只是他眉头锁着,薄唇紧抿,面色略有不耐,语气也是冷冰冰的怼人,“刚好点就这样跑出来,想再感冒,让医护人员为你忙活一夜?” 虽然他冷冰冰的,语气也不好,但这话落在我耳朵里,却是甜滋滋的。 可能我真的被他虐太久了,稍微他对我好点,我就觉得飘了。 衣服上的温度,实在是太温暖了——就像顾为止的怀抱。 我紧了紧衣服,低声嗯了一句。 顾为止扫了我一眼之后,又命令说,“进去。” “哦——”我乖乖地说。 然后我就一瘸一拐地进了帐篷。 顾为止也跟了进来,因为有黎郁的提醒,所以我特地看了他的腿,结果我啥也没看出来——他行走是正常的。 我心想,可能真的没什么问题。 这时,顾为止又说,“把你东西收拾好,跟我回去。” “顾为止,我……” “你少说什么你来是帮忙的,你走了少人手,我已经叫林简宇安排一组医疗队过来,明德的医生不比你差,十五个人,顶你一个的位置,绰绰有余。”顾为止直接截断了我的话,冷嘲道,“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你能扛事儿。” 十五个人? 那可太好了!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可…… 我抿了抿唇说,“可是我同事都还在这里,我自己走,有些不大好,顾为止,我们再留两天?这边灾情也差不多了,两天之后我们大概就可以撤了。” “瘸了腿发高烧,还留下来奉献,是不是挺感人的?”顾为止嘲讽地笑了笑,盯着我的腿说,“要不要给你报名今年的感动青州十大杰出人物?” “……”这下我没话说了。 我发现顾为止要想呛人,分分钟的事儿。 “给你五分钟时间,收拾出发。”顾为止再次下令。 的确也是,我瘸了腿,在这里帮忙也不方便,最后说不定还要别人来照顾我,给人添麻烦,还不如回去了。 于是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起身的时候我,我忘了自己腿瘸了,一下子站起来,疼得龇牙,没怎么站稳,眼看就要倒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顾为止一下子拦住我的,在半空中截住我,把我搂在怀里,身上的衣服也掉落在地。 抬头的瞬间,我和顾为止四目相对。 电视剧里的名场面,今儿给我赶上了! 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可顾为止却说,“上赶着投怀送抱?真不亏你瘸了腿!” 被顾为止这么一说,我有点急了,红着脸说,“我不是故意的!” 顾为止冷哼一声,说,“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 “……” 我觉得他这是强词夺理。 我又羞又躁,推开他站好,他没理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抖了两下丢给我,命令地说,“穿好。” 我抱着衣服看他,他就穿了一件卫衣打底,外套给我了,肯定冷,外头山风呼啸的,又是下雨天,他冻坏了怎么办? 于是我把衣服还给他,“你穿,我穿医院发的防寒服就行,那个厚实,你别自己弄感冒了。” 顾为止看了我一眼,思忖了几秒,然后接过衣服穿上。 等我穿好防寒服,他把我书包背在身上,忽然把我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我怎么好意思? 外头都是我的同事,还有不少陌生人在。 再说了,我还没到完全走不动路的地步。 “顾为止,我可以自己走,就是走慢点,没事的……”我小小声地说,“我腿上没那么疼。” 顾为止低头睥睨我一眼,“等你一瘸一拐的走,走到天黑,还没出村口,宋颜,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很多时间陪你在这个鬼地方闹着玩?嗯?” “可是——” “闭嘴,”顾为止脸色一沉,“我不允许。” “哦……” 我禁声了。 第180章 招惹 顾为止语气好霸道的,全然是那种说一不二的语气,仿佛我再敢多说一个拒绝的字眼,他就要掐死我。 哎,从认识他开始,他就这样子。 也不得不承认,当初就是被他这股子气质给折服的。 而后,顾为止就那样抱着我、背着我的书包出了帐篷,我脸皮薄,把脑袋埋进了他的怀抱里,躲起来,到底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的。 贴着他的衣物,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顾为止安排了人来接,是一辆奔驰的suv,司机是闻舟。 闻舟看到我,点了点头问好,“宋小姐好。” 然后他跟顾为止说事情都处理好了,顾为止嗯了一声后,把我塞上车。 这时候,基地的负责人来道谢,我听见他们说感谢顾为止安排医疗队来,还送了这么多食物,解了燃眉之急。 顾为止淡淡说了句没事,然后就钻上车,跟我并排坐在一起。 原来,那些食物,是他送来的。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来灾区的? 看到我的微信了? 担心我,所以追过来了? 嗨——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车子开出去之后,我悄悄打量着顾为止——到底是不敢正大光明的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侧脸线条流畅坚毅,是很硬汉的那种线条,有点类似于彭于晏正儿八经时候的眼神和沉峻面貌。 我不由地多了看几眼。 忽然,他转过脸来,抓住了我的眼神,他眼睛眯了眯,勾着的唇,抿了抿。 我连忙扯开视线,他轻哼一声。 这时,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应该是轮胎撞到凹凸不平的地面的石头上,踉跄了一下。 车子抖起来的瞬间,我被那股力道从位置上弹起来了些,再次落下来的时候,我和顾为止的距离凑近了,我脑袋自接撞到他怀里去。 “额……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我尴尬地扒了一下,连忙坐正,可才将做好,车子再一次颠簸起来,还偏偏就是我这头! 骤然,一只强有力的手将我揽入怀中,紧紧扣着我的腰,让我贴砸他身上,温暖又安全。 顾为止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倾泻下来,他命令地说,“就这样,不许动。” 没等我说好,他又埋汰闻舟,“会不会开车?要不送你重新去考个驾照,我给你报销?” 闻舟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悻悻地说,“对不起顾总,这村路太崎岖了,我也很少开这样的路段。再说了,来的时候,您不是已经体验过了么。” 顾为止脸色一沉,“说你还能耐了?” “不,不是的,顾总,我之后会好好开的——”闻舟汗都出来了。 我则是小鸡仔似的,被顾为止护在怀里。 他的肌肉解释坚硬,安全感十足。 偶尔车子晃荡的时候,我脑袋就撞到他的胸口,时不时头顶蹭过他的下巴。 我挺开心的。 但回青州,不那么顺利。 车子开出安远镇没多久,我们在半道上就遇到了山体滑坡,堵住了去路,车子是开不过去了,人倒是可以步行爬过去。 往回走,要七公里才能回到基地,但是往前走,三公里就能到市区。 最终顾为止决定让闻舟去三公里之外的市区找人来挖开泥土,我和他留在车里等待。 此时,车里只剩下我和他,气氛徒然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俩就那么并排坐着,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气氛相当沉默,以至于车子外头的山风呼啸声,特别清晰。 我轻轻咳了两声,假装不经意地看着窗外,四处张望的时候,眼角余光飞快地刷过他的脸,借机探看他的脸色—— 虽然只是快速的一眼,但我看得清楚,顾为止抿着唇,眉头蹙着,闭着眼靠在椅子上小憩。 我这才大胆了起来,打量着他,我心想反正他闭着眼睛,也不晓得我在看他,偷看也是看,正大光明看也是看,干脆胆子大点! 结果我才壮了胆子,没看几秒钟,顾为止忽然睁开眼睛,勾着眼梢瞄我,薄唇掀了掀,“睡饱了精神好,找不到事情做?嗯?” “哈?”我一下没反应过来顾为止啥意思,冷冷地看着他。 他吸了口气,一下迎上来—— 我下意识地退后,就这样被他摁在了椅子上。 他硬朗的身子隔着皮夹克,压在我上方。 顾为止双眸漆黑深邃,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稍稍一抬眸,就落进他漆黑的眼底,心里打鼓似的,咚咚咚,咚咚咚…… 我立马低头,只觉得脸上一阵烧,又看到顾为止矜薄的唇,轻轻抿了抿…… 哦,要命的。 我耳朵都熟透了。 “宋颜……”顾为止忽然叫我。 我抬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声音软软的,细细的……略有些娇弱的意思。 顾为止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我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立马要躲,但为时已晚,他已经捏住我下巴,重重地吻了下来。 我失措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抓着自己的裤管,揪住了,一点一点紧张起来。 温软的感觉,我不太形容得出来,一如我不知道如何告诉你们,顾为止吻的时候,那种急切和温柔并行,是多么的让人陶醉和迷失。 大约,也只有欲仙欲死四个字了。 到时候,顾为止忘乎所以,手掌探到衣衫下头,惊得我连忙摁住,软糯糯地求饶,“顾为止我、不可以……” “怕什么?”顾为止声音有点急,有点恼,“有没人。” “万一有人经过……” 虽说这时,天已经黑了,车子停在路边,因为灾情,这条路也没人经过。 我们在这里,没人打扰。 但毕竟不是时候。 “胆子这么小还敢招惹我?嗯?” 我耷着眼皮,咬了咬唇,看不太真切顾为止的眼神,只觉得他有些恼,是那种没得手的懊恼,还有三分清醒在摇摆。 “不是故意招惹你的。”我解释说。 “是么?我可以不来。”顾为止沉了沉嗓子,湿漉漉地声音说,“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宋颜,是你挑事儿的,就得你来结束。” 第181章 原谅 “唔……” 我还没反驳呢,怎么就是我挑事儿的,顾为止又吻下来。 他探了进去,掌心倒是热乎乎的,捏得我那团略有些疼。 肩带扒了下来一截,散在肩膀上,可隔着厚厚的外套,倒也像是无事发生。 半晌后,他脑袋窝在我脖颈上,喘着气,跟我说,“这笔账,我先给你记下了。回头,你得翻倍还。” 我不敢吭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招惹他了。 随后顾为止支起身子来,扒了外套,拉开车门下车去。 我喊了一句,紧张地说,“外头冷,你衣服穿上!” 顾为止回头瞄了我一眼,“你看我现在像冷的样子吗?” 我才发现,他额头有一层细汗。 “哦……” 他拉上车门,站在车身上,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抖了一只出来,潇洒地叼在嘴里,然后指尖一转,打火机点燃了烟,低头的瞬间吸了一口,叼着烟,松了手,将打火机塞进裤兜里,再伸手去夹嘴里的烟。 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顾为止的侧脸。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我看呆了眼。 不过几许,顾为止发现我在看他,忽然回头来,正好撞上我的视线。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撞见顾为止抽烟的时候,他不似今天这幅凌厉额模样,但也丰神俊朗,揉着我的头发丝,低眉笑吟吟看我说,男人在某些时候抽烟,是为了克制。许多事情,等我们宋宋长大了,哥哥在告诉你。 我赶紧撇开了眼。 我的心脏,好像跳漏了一拍。 那一瞬间,他叼着烟侧脸望我的样子,如刀刻进我心里。 再也忘不掉。 - 天色渐暗。 顾为止抽完烟,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才拉开车门进来,期间他打了个电话,我猜想是给闻舟打的。 夜里风凉,他身上染了冷风的气息,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清冷沉峻。 我将外套递给他,面色如常说,“穿上,夜里冷,闻舟不知道还有多久回来。” 顾为止嗯了一声,“他已经找到人了,正往这边赶来。” “嗯。” 顾为止扫了我一眼,顿了几秒,然后大手掌揽过我的肩膀,靠在他身上,语气清冷地说,“靠会儿。” “唔……” “别乱动。” “哦……” 然后顾为止就那样靠着我,再次闭眼小憩。 我心神都乱了,想着他忽然来灾区找我,把我从山崖下救起来,又火急火燎带我回青州,是转性了? 我犹记得那天在临江别墅里,我怎么求他,他都没留下来,我摔下楼梯,眼睁睁看着他一尘不染的皮鞋踏出别墅大门口。 这些天我给他发的微信,也石沉大海。 可他又来找我,这让我很是想不明白,顾为止到底是原谅我了么?要跟我和好了么? 他以前待我,可没有这样好的时候。 我心里有一万句话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颜……” “嗯?”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没想到,忽然又开了口。 我抬起头看他,正巧他睁开眼,我们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彼此,无波无澜的。 我以为顾为止要说什么,可我等了半晌,都没等来他的后续。 我心里就像是有一双手,在挠啊挠,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顾为止,你是不是肯原谅我了?” 顾为止眼神跳了跳,接着,他嗯了一声。 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喜极而泣,泪眼朦胧,我抓着顾为止的胳膊,温声祈求地说,“顾为止,以后……以后我们好好儿的,可不可以?” 顾为止,我真的……太爱你了! “我想跟你好好的。”见他不吭声,我鼓起勇气,凝着他阖黑的眸子。 顾为止静静地看了我许久,然后,他把我抱在怀里,将我脑袋摁在他胸口搂着,半晌,沉沉地应了我一句,“好。” 我激动地哭了。 眼泪都落在他胸口。 那时候,我以为我和顾为止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和他能好好过日子,从前的事情,我们都忘掉,统统都忘掉。 只要我们努力忘记,一定可以重来。 但,一切只是我以为。 后来我才身切明白,有些事情,是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没用的。 第182章 温情 闻舟找到人回来,路障被清除,我们得以脱身,是在夜里十点多。 闻舟驱车,带我和顾为止去了江城最好的酒店落脚。 自然,我和顾为止住在一间。 江城只是个小县城,酒店条件,自然是比不上青州的。闻舟辛苦找了好多家,才选定了这家,勉强能入住。 到房间后,我准备去插电卡来着,但我还没来得及插卡,就被顾为止抱着,压倒墙上,他伸手护着我后脑勺,吻着我,将所有束缚都剥落。 大约是车里的情愫使然,我们冰释前嫌后,一切都来得那么自然而情愿。 顾为止把我抱起来,我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糯糯地喊了一声,阿顾哥哥。 他听到后,漆黑的夜里,双眸闪动,微光之下,我看不清楚顾为止的表情,但我感受到了他无比的激动。 后来,我哭了一夜,喑喑哑哑。 不知道几次。 我晕了过去。 筋疲力尽的时候,我感觉有双手在不停抚摸我的发丝,掌心厚实、温暖。 我听到有人一遍遍喊我,宋宋,宋宋。 是我久别的、贪恋的语气。 我哭了一夜,有怆然,有感动,还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悲戚和后悔。 - 翌日,清晨。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顾为止怀里。 他搂着我睡的,还是我钻进他怀里的,现在肯定是说不清楚了。 衣衫落了一地,浴巾和睡袍横陈在床脚的榻上,凌乱得十分自然。 我愣了好久。 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不怕你们笑话,我实在是不敢相信,我和顾为止有这样好的时候。 “没够?” 忽然,顾为止清润的嗓音在我耳边绽开。 我茫然地抬头看他,他眉梢挑了挑,直勾勾地看我,问我,“还不起来?我胳膊酸了。” 我这才发现,我是枕着顾为止胳膊睡的。 我连忙闪开。 可动作太大了,一下子闪到床沿上,险些就摔下去,说时迟,那时快,顾为止一下子捞住我,翻身在我上头,叹了口气说,“宋颜,你差不多得了,一晚上折腾还不够,大清早,你还不消停?” 我又羞又臊,急忙道,“我没有……” “我早上什么情况,你不清楚?还说不是故意的?” “……” 没辙,我只好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顾为止轻笑了一声,然后下床去,等我掀开被子时,他已经进了浴室,里头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我起了床,穿上睡袍,腿有点软。 顾为止昨晚太狠了。 倒也不稀奇,这人是没啥节制的…… 我又觉得甜丝丝。 其实我要的并不多,顾为止温柔待我,我就很满足。 我想,我们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我也不要什么轰轰烈烈了。 我只要和顾为止好好儿的。 - 当天我们回了青州。 回去的路上,林简宇给顾为止打了个电话,我隐约听到江令宜的名字。 顾为止看着窗外,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在的缘故,我觉得顾为止是特地避开话题的。 我假装没听见,也不问顾为止。 有些事情,我想我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给自己引来许多烦忧。 到青州已经是晚上,阿姨不在家里,闻舟送到我们之后就走了。 进了客厅,顾为止说饿了。 我看这个点出吃饭也不是很方便,就说在家里吃,顾为止嗯了一声,提要求说要吃阳春面。 我笑了笑,“这个我拿手。” 但因为家里冰箱实在是没有存货了,我只好出门去买,好在家门口就有个便利店,能买到银丝面。 要知道,银丝面做阳春面,是最好吃的了! 恰好顾为止有事情要忙,就让我自己出门了。 便利店就在小区对接的拐角上,我买了面条出来,正准备去斑马线那边过马路,忽然从巷子里冲出来一辆机车,轰隆隆地追着我走。 起初我还没发现是冲着我来的,我就避让,可我发现,它根本不打算走,而是一直跟着我。 我回头去看,只见骑车的人打开头盔的遮面,问我,“你是不是宋颜。” 第183章 惊险 面罩并不是很大,所以他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和半截鼻子。 但就这样看着,也是危险的气息。 我起了警惕之心,慌张地抱着袋子问,“你是谁?” 那人笑了笑,脸上横肉颤抖,然后从靴子里抽出一把折叠匕首,一下子弹开了,直指我的脸来,“我是谁不重要,但有人花钱叫我给你上一课。” 那匕首刀尖冲我脸来的,我反应快,弯腰一躲,那人扑了空,刹住车,我赶紧继续跑。 他骂了句,然后拧了龙头,冲上来追我。 机车的速度,我哪里能跑得过? 没跑多远,我就被人抓住了马尾辫,他力气大,我拽得我头皮发麻,大喊救命。 “小娘们儿还挺能跑?”男人把匕首顶在我脸上,骂道,“你他妈再跑一个试试看?” 我吓得不行,冰冷的刀刃,只需要轻轻一下,就能划破我的脸蛋,再往下一些,能割破的脖子的主动脉。 “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男人话没说完,顾为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板砖拍在男人脑门上,男人吃痛的瞬间,抽开了手,扔开我,我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摔得膝盖骨疼。 顾为止狠厉地上前,一脚将男人踹下车,猩红着双眼和男人扭打起来,把人要往死里揍,那人匕首戳他身上,好在他穿了皮夹克,又躲得快,没受伤—— 我爬了起来,想要上前去帮忙,顾为止呵斥一声,“站在一边!不许过来!” 说完,顾为止又是一拳头砸在男人的脸上,男人一颗牙被打掉了,吐了一口血出来,不停地咳嗽。 我眼见着顾为止要把人打死了,顾不得他的命令,上去抱着他的胳膊,捆住他,再这么下去,他非要把人打死了不可! 他发狂的时候,是什么都顾不上的! “阿顾哥哥,不要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我哭着说。 顾为止这才起来,抱着我检查,猩红的眼底全是担忧害怕,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伸手去摸他破掉的衣服,还好……还好他没事! 我眼泪滚滚落下。 要是顾为止受伤,我不知道多心疼! 这时,地上的男人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机车也不要了。 顾为止刚要追上去抓人,可这时候,他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还是国外的。 停顿的几秒,我看见顾为止脸色很不好,随后他接了起来,扔下我朝前走了几步,电话漏音,我听见电话里的人一口纯正的美式发音,“allen……” 电话里的人跟他问好,allen,好久不见。 我看到顾为止脸色一滞。 后面的,我没听清楚,顾为止走远了。 站在冷风里,我看到顾为止脚步凝住了,手心渐渐捏了起来。 顾为止的背影僵了好一会儿。 后来,顾为止转过身来,一脸怆然地看着我,猩红的双眸里氤氲了滚滚的怒意,因为打斗而皱乱的衣衫,在夜风里,显得格外苍凉、落寞。 这通电话,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收线后,顾为止走上前来,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 我被顾为止这个突然来的拥抱,给整懵了——那一刻,我感觉到顾为止在害怕。 因为抱着我的时候,他在发抖。 而他,像是怕被我发现,所以格外用力的抱我。 我也紧紧地抱住他。 顾为止又安慰地顺着我头顶的发丝,一下一下,十分用力。 我俩就那样,站在冷风里,紧紧抱着彼此。 半晌,顾为止松开我,他握住我的手,声音凝噎,“我们回家。” 我不知道顾为止跟谁通电话,但我确定,电话里这个人和他说了什么,以至于他现在这样无措慌乱,尽管他在用力保持平静,可越是这样子,我越是察觉不对劲。 我说,“阿顾哥哥,你……怎么了?” 顾为止听到我这样叫他,眼角抽了抽,低声闷闷地说,“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不要问。” “可是……” “回家!”顾为止忽然大吼一声。 我被顾为止吓到了,指了指地上的袋子说,“我先去把东西捡起来……” “你他妈给我站在这儿!为了这些破玩意儿,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命了?”顾为止甩开我的手,气呼呼地去捡了匆忙掉落在地上的塑料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可怜巴巴的跟在后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买个面条就会遇上这种事情。 我也没得罪谁,为什么那个人说,有人要他给我上一课。 和顾为止通话的人,又是谁? 我心里有很多疑问。 可没走几步,我发现,顾为止故意放慢了脚步,等我追上去。 我小心翼翼地抓住顾为止的手掌,紧紧握住,可怜巴巴地说,“你等等我。” 顾为止身子僵了僵,但,他没甩开我。 他就那样,牵着我,回到了家里。 进门后,顾为止把塑料袋扔在玄关上,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直到他消失在楼梯拐角,我才收回视线。 今晚这一切,太……惊险了! 可我脑子里还顾着顾为止饿了,惊魂甫定,连忙去厨房烧水,给他煮面吃。 等煮好面出来,顾为止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洗过澡了,整个人清爽又清峻,这样好的皮囊,天下无双。 怨不得我记挂这么多年。 只不过,他眼底亮闪闪的,似有水光,又有苍凉和疲倦。 我们俩面对面坐着吃面。 静默无声。 仿佛刚才在外头的惊险,不曾发生过一样。 我感觉他现在在生气,也不敢招惹他,就做个哑巴,连吃面都不敢发出声音。 后来,顾为止忽然抬头看我,特别认真地说,“以后这么晚,你一个人,别出去了。” 第184章 狂热 我含着筷子,心里甜丝丝的。 顾为止这算是,关心我?担心我以后晚上再一个人出去买东西,遇上今夜这样的危险?而他,不是时刻刻都能在我身边,像今夜一样,忽然跑出来救了我? 我心里像是有一颗糖化了,甜丝丝的。 那种感觉,是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无法替代的开心、满足。 你们瞧,我真的是容易满足。 只要顾为止对我稍微好一点,我就沦陷了。 少女时代的我是这样,现在的我,也是这样。 我不敢直视顾为止,悄悄扫他的时候,发现他正沉眉看着我,略有些急不可耐地说,“宋颜,我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 “嗯,听见了。”我乖巧地说。 顾为止这才嗯了一声,继续吃面。 即便如此,我还是感觉到顾为止情绪有些不对劲,有些低气压,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情,闷闷的。 我壮了壮胆子,问,“顾为止,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开心?” 顾为止没理我,就低着头。 我继续说,“顾为止,刚才你在外面接了个电话,是……” 可我话没说完,顾为止忽然抬起头来,抢断了我的话,“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你不用过问。” “可是……” “听不懂人话?”顾为止嘴角掀了掀,表情是那种很不羁闲恣的潇洒,只有眼底无尽的我看不懂的情绪,在奔涌,告诉我,他心底的确是有事情。 “好,我不问。”我说。 从十年前开始,我认识顾为止来,他就是这样,他不愿意说的事情,无论你怎么追问,都得不到答案。 除非,他愿意亲口告诉你。 我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主要是我不想在我们刚刚缓和一点关系的时候,就又闹僵。 我不敢的。 吃过饭后,顾为止先离席,我收拾了厨房。 最后,我给他热了一杯牛奶端上楼。 此时,顾为止在书房里,我走到书房门口,发现们没关,顾为止正在打电话。 “你查一下这个人,然后给我弄残废,在我眼皮子底下想动我的人,他们当我顾为止是死人。” 顾为止语气有些冷,很是生气,字字句句都是凌厉的。 “剁了他一根手指头喂狗去,要是他还不长记性——呵,下次我就要了他的命。” “今晚我没抓住他,算他走运,你让他带句话给他背后的人,我顾为止不是胆小鼠辈,他们也不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没用——” 听到这里我听明白了,顾为止是在吩咐人去找今晚对我下手的那个摩托男。 看样子,顾为止知道那个人是谁派来的。 顾为止竟然要剁下他一根手指头! 我心里惊了惊。 顾为止这样,是为了我么? 诚然,我心里是开心无比的,可这样子做,顾为止要是摊上事情怎么办? 现在是法治社会,他可不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可以忽略刑法。 可我要怎么开口劝他? “谁允许你在这里偷听我说话的?”忽然,顾为止拉开门,一脸冰冷地看着我,眉宇间的怒气还没消散,说真的,顾为止真的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就算是生气皱眉,也帅的惨绝人寰。 我解释说,“不是偷听,我来给你送牛奶,恰好你在打电话,就没进去打扰你。” “嗯。”顾为止转身,去了沙发那头坐下,烦躁地拧了拧眉心。 我走进去,坐在他边上,将牛奶放在茶几上,“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你会?”顾为止斜睨我一眼。 我点头,“以前我妈经常头痛,我查过资料,问过中医的同学,学了点按摩的手法。” “你倒是会的挺多。”顾为止淡淡说。 我拍了拍自己大腿,“那你躺下来,我给你摁一摁。” 顾为止想了想,几秒后,躺在了我腿上,闭眼小憩。 我按照跟同学学来的手法,轻轻给顾为止摁着脑袋的穴位,他一开始还紧皱眉头,不一会儿,渐渐舒展开,想来,这按摩是有效果的。 大概十多分钟后,顾为止忽然抓住我的手,睁开眼睛,“别按了。” “唔……不疼了?”我低头看他,他的眼孔,正好直视着我。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几秒后,顾为止推开我,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我也有点尴尬,只好说,“牛奶给你热的,你喝掉去睡觉?” “你困?”顾为止瞄我一眼。 “不是很困。” “是么?”顾为止勾了勾唇,幽幽地说。 我顿时觉得,顾为止的语气有点不对……他渐渐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我,一瞬不瞬的,我跌落进他漆黑的眼底,骤然间丧失了自我。 我不断往后退。 这时,顾为止一下子倾身压下来,把我摁在了沙发的扶手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漆黑的眼底,迅速燃起了火光。 他说,“宋颜,你说的不困。” “唔……顾为止,你、你想做什么?”我那时候心慌慌的,紧张极了,就很明知故问。 大晚上的,孤男孤女,共处一室,能做什么? 况且我和顾为止这样的关系。 “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我瞪大了眼睛,有期待,有紧张。 “难道,你不想?嗯?”顾为止漆黑的双眼,沉沉地凝着我,从我的眼睛,到我的鼻子,再到我的唇。 很快,我就感觉到了一阵冰凉,在唇间。 再后来,那一阵冰凉被温暖了,柔软极了。 有些人,是天生带着攻击性的,不过是他习惯了藏起自己的攻击性和占有欲,在他愿意展示的时候,让你一览无余。 后来,他惩罚性地咬了一下,我唇上一阵疼,“嘶”了一声,他捏着我下巴,睁开了眼,警告地说,“你敢不专心?嗯?” 但顾为止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又倾身下来。 隔着束缚,我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紧张,是最好的、最完美的线条,怕是不输给ck男模。 后来,那些东西都被剥掉,我见证了,果真是让人喜欢。 书房的桌子太硬了。 我哭了好几回。 顾为止又哄着我说,宋宋乖。 分明我哭得很厉害,可顾为止变本加厉,更凶了。 本身桌子就硌的慌,他那又那样吓人。 这一晚,很奇怪,我说不上来是什么。 总之,我感觉到了顾为止内心的狂热。 他的冲动让我觉得,他不想放了我。 最后我嗓子都哑了。 第185章 散场 直到第二天晚上,我都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就四个字,死了又活,以及,活了又死。 我睡了一天。 休养生息。 事实证明,我这样的决定,是十分明智的。 夜里顾为止又是不消停。 连着好几天,我们都这样。 我才发现,顾为止其实是个没有克制能力的人,可以说是任性得很,这几天来来去去,我俩就是这点事儿。 我以前觉得,顾为止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但这几天,我给推翻了。 后来我是真的吃不消了,顾为止才放过我。 家里许多地方都遭了难,一片狼藉。 好在这几天阿姨也不在,也不怕被人知道。 这种事情,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心里承认,我是喜欢顾为止这样的,尤其是在最兴奋的时候,顾为止总是叫我名字,宋宋,宋宋。 那时候,我以为,顾为止真的是爱我的。 我想,我和顾为止以后都能好好的? 肯定能。 这天晚上,我兴致勃来,给顾为止做饭吃。 因为顾为止警告过,大晚上不要再出去买菜了,我就叫了山姆送货到家。 别墅附近有一家特别大的山姆会员店,外送齐全,配送也快。 我换了身居家服给顾为止煮饭。 因为是晚上,我就没准备多的,两三个家常菜,还有一盆汤。 这几天体力消耗太多,需要补补。 吃饭的时候,顾为止坐在我对面。 我给他夹了菜,笑眯眯说,“你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要是不喜欢,我回头改一下做法,按照你喜欢的来。” 我絮絮叨叨地说,“我记得以前你是最喜欢东北菜的,但我学的不正宗,等之后有时间,我再去学一学,再给你……” “宋颜,我们算了。” 忽然,顾为止打断了我的絮叨。 我没听明白顾为止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心底全是无端的害怕,我问他,“什么我们算了?什么意思?” 顾为止搁下筷子,抽了纸巾擦嘴,然后双手撑着桌子边缘,定定地看着我说,“意思就是,到此为止,你可以滚了。” 他眼底的苍凉,变成了冰冷和决绝。 随后,他又冷笑,“摆着这幅表情,什么意思?”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想不明白,明明我们才疯狂的做过,才一个下午,他就变了脸。 顾为止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么?期待我早点让你滚。怎么现在我让你滚了,你还不舍得?被我玩上瘾了?还是这几天,让你太爽了,你上瘾了?” 我缓慢地拿下筷子,伸进碗里,一点一点地挑着米饭,忽然心口堵得慌,好像一团棉花塞住了,有些呼吸不上来。 而后,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落下。 我哽咽说,“顾为止,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我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顾为止冷嘲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心里怎么想的?” “顾为止,你不必这么嘴上不饶人,你要是真不在乎我,你怎么会去安远镇找我,救我,带我回来,你要是真不在乎我,每次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你都帮我出气?你要是真不在乎我,刚才在外面,你怎么会……” 我话没说完,顾为止就截断了,他说,“我最近是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有点飘了,宋颜,怎么我稍微给你点颜色,你就能开染坊?你是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没数?你当你自己是天仙,给我睡半年,我还睡出感情来了不成?” “顾为止,你敢说你对我没感情?你敢说吗?”我忍着泪看顾为止,说什么我今天都不会做个鹌鹑,我得让他承认自己心里就是有我! 他嘴巴再厉害,说话再伤人,也掩藏不住他心里还有我这个事实! 我确定! 百分百确定! “对你有感情,是有,五年前,我是真心实意喜欢过你,”顾为止烦躁地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又点了一根,“可宋思明害死我爸和我妹妹,这笔账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哪怕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但你是宋思明的女儿,这点改不了,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不可能跟你继续好下去。” “只要看到你,我就想起过去那些事情。既然当年你没有背叛我,我也没必要继续折磨你,本来嘛,留你在身边,就是为了好玩的。” 顾为止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现在想想,我折腾你也差不多了。你还指望我顾为止五年来就念着你一个女人?我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你心里不清楚?嗯?电话里不是听到过好几次了么,你装什么聋呢。” 我看着顾为止,眼泪不争气地落,可我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顾为止的决定。 他说的那些话,我也无力反驳。 他恨我全家,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一切,都是事实。 “你留在我身边,只会给我找麻烦,我腻了。”顾为止嘲讽地说,“也玩儿够了。” 顾为止见我不说话,也沉默了,抽完一根烟后,起身说,“我希望明晚我回来之前,你已经搬走了你所有东西。” “以后,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你要还死皮赖皮跟着我,就挺没意思。” “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死皮赖脸的女人,还是被我玩儿腻了的那种。” 说完,顾为止走了。 我泪眼朦胧地搅动着碗里的米饭,搅来搅去,一口没吃,眼泪泡在饭里,心里头是说不尽的悲凉和不舍。 而我,纵然有千百般的不舍得,也没办法开口让顾为止留下。 我怎么能要求他忘掉宋思明对顾家做的一切? 是啊,看到我,他内心该多煎熬? 爱上杀父仇人的女儿,这世间第一狗血的事情,落到他头上,是多巧合? 我不敢再开口叫他留下,一如我不敢开口问,这五年,他经历了什么。 一个身无分文的、顶着骂名远走异国的男人,是怎么在五年之内,爬到今天的位置的。 他的母亲陈惠桢,对他做过什么? 这些,我统统不敢问。 我不问,不代表我想不到。 这一夜,我坐在餐厅里,看着那一桌子菜凉透。 第186章 不悔 眼泪收干后,我把碗筷洗了,厨房收拾了,然后上楼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说来奇怪,我来这栋别墅住了半年,来的时候是一只行李箱,走的时候,不过多加了一只手提袋。 我离开的时候是早晨。 站在客厅里,我回想着在这里和顾为止发生过的所有点滴——好的,坏的,折磨人的,痛不欲生的,依依不舍得,我统统都得留在这里。 我什么都带不走。 空荡的别墅里,静默无声。 说来好笑,我曾千百次想过,有朝一日我和顾为止结束,是怎样的情景。 唯独没想到,是这样一种。 当车子开出小区后,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和顾为止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书里说,失去缘分的两个人,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也很难遇到。 我也不知道,我和顾为止,还否能再见面。 - 我回了我给宋昭和金姨租的公寓里。 金姨看到我带着行李回来,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但我什么都没说,去了房间洗澡睡觉。 可我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顾为止。 到傍晚的时候,我昏昏沉沉醒来。 金姨来敲门,说有客来访。 我换好衣服出去,见来人是闻舟,我心脏被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闻舟,“你怎么来了?是不是……” 好没出息的,我竟然想问闻舟,是不是顾为止叫他来接我回去。 “宋小姐,先生吩咐我来送些东西。”闻舟礼貌地说。 我的心又跌入谷底。 送东西的意思,就是诀别。 闻舟递给我一张卡,“先生说,当年的事情他有许多误会,这半年辛苦宋小姐,这卡里的钱,当做是补偿。” “我不需要。”我说。 闻舟没说什么,把卡放在桌上,继续道,“贺女士在明德的病房,宋小姐可以随时去探病,先生已经吩咐过了,贺女士以后的医疗费用,明德承担,宋小姐不必担心。” 我冷笑,“也是他的补偿?” 闻舟点点头。 “还有吗?”我问。 “没了。”闻舟对我颔首,“先生的话我都转达完毕了,宋小姐,我先走了。” 说罢,闻舟抬脚离开。 我看着茶几上的磁卡,满心的悲怆,抓着卡片追出去,塞进闻舟怀里,含着泪笑吟吟道,“劳烦你帮我转交给他,就说……过去的半年,权当我给自己少女时代付出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我不需要他补偿什么,日后……天涯海角,唯望君安。” 闻舟为难地看着我。 “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一切都是上天捉弄让人遗憾,他不需要这样做。”我哽咽,笑着说,“你告诉他,我不后悔。从不。” 说完,我啪地一下关了门。 关上门之后,我一点力气都没了……松开门把,我渐渐瘫坐在地上,先是掩面哭泣,随后,嚎啕大哭。 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顾为止了。 我以为我和顾为止在安远镇,算是和好了,尽管我内心是彷徨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我的彷徨,来自于我的害怕——和顾为止分别的害怕。 不怕你们笑话,我此时竟然觉得,他还是不要原谅我的好,像以前一样,留我在身边折磨、欺负,也比他彻底抛下我的好。 可这样一想,我又觉得,苦的是顾为止。 我舍不得他苦。 但同他分开,我这样心痛——想到这里,我哭得更厉害了。 金姨从房间出来,将我抱住,轻轻拍着我后背说,颜颜,人永远要向前看。 我哭着问金姨,“金姨,我还能向前看吗?” 彻底失去了我的最爱,我还能向前看吗? 这五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提醒自己向前看,可到头来呢,我等到了什么? 金姨说,“好孩子,老天爷将人的眼睛长在前面,就是要人向前看的。” 这时,宋昭从房间出来,牵住我的手,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我,安慰说,“姐姐,你应该高兴,顾为止不要你了,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苦了——这不好吗?” “还是说姐姐,你喜欢被顾为止虐待?哪儿有人喜欢被虐待的啊。” 金姨拍了宋昭一下,嗔怪道,“小昭,不要这样跟姐姐说话,姐姐许多事情都是为了你,你不能伤姐姐的心,知道么?” 宋昭撇了撇嘴,觉得有些委屈,不情愿地说,“我也没说错,姐姐离开顾为止那个王八蛋,不是蛮好的么?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还不是因为姐姐心里装着顾为止,怪不得这五年,温临哥哥怎么对姐姐好,姐姐都不肯接受温临哥哥。最惨的,是温临哥哥——” “小昭!”金姨觉得她越说越不像话,吼了一句。 宋昭跺了跺脚,瞄了我一眼,跑回房间去了。 金姨安慰我说,“颜颜,你别把小昭的话放心上,她在叛逆期,之前又出了那样的事情,难免有些性子扭捏,但小昭说得也对,你同顾家那孩子分开,对你来说是好事,颜颜,别怪金姨多嘴,你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能好好散场,就散了——不必等到日后你脱不得身的时候,那才是真的伤人。” 我何尝不知道。 只怕是顾为止也觉得,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才选择在我们将将冰释前嫌、解开误会的时候,选择同我算了。 顾为止比我清醒。 第187章 提点 当夜,我就去明德看了我妈。 这是我半年来,第一次看到我妈。 当初顾为止回国后,宋思明被掐住脖子威胁,他把我妈藏了起来拿捏我,后来我妈又落到顾为止手里,我一次都没见到过。 除了私家侦探韩寻给我弄来的视频。 我妈瘦的很,面色也不好,有肾病的人,脸色都很差,但看得出来,她在明德病房,被照顾得很好,无论是医疗设备,还是医护人员,都十分贴心,我妈也赞不绝口,说我花了心思,让我破费了。 聊了半晌,我才发现,是有人告诉我妈,我这半年出国交流去了,才没来看她。 我妈还不知道我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我也闭口不提,哄了过去——善意的谎言,虽说也是谎言,但我不想让我妈担心。 我妈问我,“颜颜,你爸呢?” 我说,他跑路了,和兴欠债破产,他还不上钱,跑路了。 我妈摇摇头,只说作孽了。 之后我妈又问我,“你和温临什么时候结婚?你们也五年了,虽然你心里装着阿顾那小子,但是他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你还要为自己打算的,温临这孩子我瞧着对你上心,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我笑说,“那也得等您身体康复了,才好考虑啊,您身体没好全,我们怎么能结婚?妈妈,您快点好起来。” 我妈就拉着我的手落泪,“都是妈这病害了你。” 我握着我妈的手,笑道,“那您还不快点好起来,少让我操心?” 陪着我妈说话到她睡着,我才离开病房。 万万没想到,林简宇在休息区等我。 他换了便服,坐在椅子上抬头看我,言简意赅,“宋颜,我们谈谈。” 我没理由拒绝。 随后,我跟林简宇到了明德楼下的咖啡厅。 林简宇替我点了橙汁,开门见山地说,“阿顾肯放手,我希望,你也洒脱点。” 我看着林简宇,淡淡问,“林师兄,你怕我死缠烂打吗?” “我了解你,死缠烂打,你不至于,但你放不下,却是铁板钉钉,你骗得过你自己,但你骗不过我。”林简宇说,“阿顾以前就说过,宋颜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内心比谁都柔韧而坚定,认定了的事情,一定会坚持到底。我不相信你能这么快忘记阿顾。” 我抄起果汁,抿了一口,“林师兄,你是在提点我,还是在……警告我?” “宋颜,我是在关心你,看在我们曾经师出同门的份上,我希望你别给自己找麻烦,我你这么聪明,就算不去查,也知道江令宜是阿顾的什么人。” 我心说,我当然知道。 不是女朋友,就是未婚妻。 这位素未谋面的江小姐的身份,并不难猜。 我不去过问,只是因为,我不想知道真相,不想承认顾为止和另外一个女人有着令我羡慕嫉妒的关系。 我没说话。 林简宇继续道,“江令宜要回国了,回国的原因,是要跟阿顾结婚——阿顾现在选择放你走,是为你好,如果让江令宜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宋颜,可能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位江小姐,这么吓人?”我开玩笑说。 林简宇轻笑,“吓人的不是江令宜,是她背后的江家。江家是纽约华人圈里最出名的家族,百年前就去了美国发展,是华侨中最有钱有势的,就算是纽约的上流社会,也要对江家礼让三分。而江令宜是江家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儿,是江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她的男人跟你牵扯不清,宋颜,你觉得你有几斤几两,能跟江家作对?” 我吸了口气,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林简宇说的没错,我几斤几两?能跟江家作对? “宋颜,如果你足够爱阿顾,也应当就此放手。阿顾如果跟你牵扯不清,江家不可能放过他……他这五年日子过得艰难,一切都是江家给的,试问,他如果跟你藕断丝连,江家会忍耐吗?” “林师兄,你多虑了,顾为止不会为了我跟江家……” “我多虑了?真的是我多虑了吗?如果不是紧张你心疼你,他怎么可能在沈家宴会之后,明目张胆的找人把江心月推下楼?只因为江心月在沈家宴会上对你使了手段!”林简宇面有怒色地看着我,气愤地说,“为了你,阿顾从来都是丧心病狂的,宋颜你真的不知道吗?” 顾为止找人折了江心月一条腿这事儿,我是知道的。 当时他嘴上说的是,我是他养的狗,别人不许欺负,可我知道,顾为止是在为我报仇。 他嘴不饶人,又是最要面子的,怎么可能承认是他护短? 但林简宇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大惊失色。 “你不知道江心月是江家的亲戚,可阿顾会不知道?他明知道江心月的父亲是江令宜的远方亲戚,青州江家虽然和那个江家是远亲,却也是江家,可他还是为了你,明目张胆地收拾江心月,宋颜,你还说,他为了你不是丧心病狂?!”林简宇冷笑,“顾为止如何护短,你不知道吗?十年前你就知道!” 林简宇说,十年前,因为温临给你的一封情书,阿顾记恨到心在,你还不知道?那几年,你身边有过别的异性朋友吗?都是因为他不允许! 这点我承认。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说,“林师兄,我和顾为止,我们……彻底分手了。” 林简宇说,“所以我希望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出现在阿顾的面前,宋颜,你们十年的纠缠,已经够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阿顾能到今天的结局,或许是最好的。宋思明做的事情是与你无关,但,你是宋思明的女儿,这个事实,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你听我一句,远离阿顾,他……他的未来,没有你的位置。如果你还跟他继续纠缠,他会死的。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放他一条生路,我言尽于此。” 第188章 再见 从林简宇的陈述里,我得知,当年顾为止去美国,无依无靠,手里只有林简宇支援的二十万,但他母亲陈惠桢的医疗费是个无底洞,顾为止只能在上学和给他母亲治病二者之间,选择其一。 毫无疑问,顾为止选择了给陈惠桢治疗。 但二十万维持不了多久,顾为止只能去打工,在纽约街头,因缘际会搭救了被飞车党抢劫的江令宜,江令宜对顾为止一见钟情,为了报答顾为止的救命之恩,江令宜支助了陈惠桢的医疗费用,以及顾为止在哥伦比亚的学费。 江家的钱权,帮助顾为止在纽约站稳脚跟。 也正因此,顾为止在能在短短五年时间内,锦衣归来,血洗宋家,成为青州投行圈的新贵。 我此时终于明白过来,梁怀恩他们口中的顾为止背后的纽约华侨势力,说的就是江家。 而江家,握住了顾为止的命脉,如果江家人知道他跟我纠缠不休,会弄死他的。 他不是言情小说里无所不能的霸道总裁,多年后逆袭归来,强大到谁也没办法撼动——他当初拿了江家的资助,被江家的小公主青睐,这辈子都是江家的人。 我终于明白过来,那晚上我在小区门口被人堵,应该就是江家派来的人。 而顾为止,也是因此,跟我分手。 原来如此。 顾为止啊顾为止,你是不是太苦了点? 你还敢说,你心里没有我? 顾为止,你真的是个大骗子! - 和林简宇分开时,我答应他,无论以后我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去找顾为止。 我和顾为止,以后就是天涯陌路人。 说起来你们不信,此时此刻,我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心里很平静,很平静。 大概是我心里已经万分确定,顾为止,他心里有我。 只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了。 再喜欢,都不可能了。 但我要的不多,只要知道顾为止他真心的爱过我,就足够了。 我希望他好。 只是,我内心无比的怆然,那种悲凉的感觉源自于,我再也没办法这个男人有什么联系。 而我,似乎从来没想过面对这个问题。 五年前和顾为止分开,我总以为我们终有一天是要再见面,在一起的;五年来,无论如何艰难凄苦,我都没想过,这辈子会跟顾为止诀别。 我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只觉得,无比孤独。 - 一个月后。 时间过的飞快,却也度日如年。 江城的灾情结束后,救援队回来了,黎郁拿着安辰和安琪姐弟俩给我带的土特产,说姐弟俩特别惦记我,也特别惦记顾为止。 我看着一袋子紫心土豆,愣了愣神,黎郁又说,“顾先生真是个好人,他找人给安琪家里重新搭建了,盖泥瓦房,不至于地震一来,房梁都塌了。姐,我以前以为顾先生这种人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没想到这么节气地!做好事都默默无闻的!喏,这袋土豆是安琪特地叫我给你跟顾先生带回来的,农村人嘛,没什么送的,这袋土豆,却是满满的心意。” 黎郁的话,让我很震惊。 我没想到,顾为止会悄悄做这件事。 他这人一向都是冷冷的,对别人的事情从不上心,用他的话来说,是不喜欢多管闲事。所以从认识开始,我都觉得,他这人有点冷的。 不太看得透。 他是什么时候安排的? “姐,你想什么呢?怎么走神了……”黎郁推了推我肩膀。 我回过神来,挂了笑容,“哦,好。” “好什么好?这包土豆还挺沉的,下班顾先生来接你不?你这……” 我从文件篮里抽出病例摊开,“6床的体温还没量,昨天晚上有点发烧,肺部也有发炎,这两天你要多盯着点,小孩子娇气,走,我们去看看。” 黎郁虽然八卦,话多,但是一遇上工作的事情,就格外认真,立马正色道,“好!” 下班后,我看着办公桌下的一包土豆发呆。 没出息的是,我脑子里竟然真的有个想法——打给顾为止,告诉他,有人送了一包土豆,感谢他的慷慨和爱心。 可另一个声音又说,宋颜,你不可以。 到底是理智战胜了感性。 我没有打给顾为止。 我不可以。 我旋着手机,打开了微信,这一个月来,每一天我都会莫名其妙地点开顾为止的头像,去看他的朋友圈。 三天可见。 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至少没删除我? 像个僵尸粉,躺在我的微信好友列表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陪伴。 大概,算。 随后,我收起了手机,吃力地拎着一包土豆离开。 到门口,我预备坐公交回去。 我租住的房子距离这里不远,打车也就个起步价,但现在是高峰期,打车不好打。 但我没想到,我刚走出大门,就看到梁怀恩一行人,簇拥着一个西装革履、英俊非凡的男人出来,言笑晏晏。 是顾为止。 闻舟在他身边。 闻舟先看到我的,他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几分——我同顾为止分开,闻舟肯定是清楚的,但他是顾为止的人,又向来有规矩和分寸,所以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顾为止和梁怀恩正在说话,恰好沈启正看到我,他笑了笑,“宋医生。” 顾为止闻言抬头,瞬间,我和他四目相对——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扫了我一眼,眼底漆黑如旧,我看都不敢看,只匆匆一眼,目光就回到沈启正脸上,笑道,“沈主任好。” “宋医生,好巧,”沈启正看了看我,又看顾为止,似乎在打探顾为止的态度。 但顾为止压根我没多给我一个眼神,回头跟闻舟说着什么。 梁怀恩和沈启正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数了,客气地问了我一句,“宋医生,正好我们和顾总要去吃饭,既然宋医生下班,那么一起去?” 说完,梁怀恩又问顾为止,“顾总,宋医生也一起去?” 顾为止单手抄袋,站得笔直,苍松似的,不咸不淡地应了句,“随便。” 第189章 修理 随便两个字,是给面子的说法,弦外之音是,不行。 我哪里是不识趣的人?立马说,“梁院长,沈主任,抱歉,我约了朋友——” 梁怀恩是个人精,单从我和顾为止的反应就知道,我俩崩了,再不是从前那种能叫他利用的暧昧关系,笑笑说,“那太遗憾了。” 我拎着沉沉的土豆,让出路。 顾为止一行人,从我面前走过。 他路过的时候,晚风拂过来一股熟悉的广藿香气息,呼吸的瞬间,我的心脏顿了顿,像是被人沉沉的击打。 我的心好痛。 明明他就站在我咫尺的距离,可我却觉得,我离他那么远。 随后,一行人驱车离开。 我忽然拎不动这一袋土豆了,坐在阶梯上,眼泪滚滚落下。 这是这一个月来,我第一次和顾为止见面。 我以为我可以放下,只要不去想,我一定能忘了顾为止。 但……怎么办,我好像做不到。 我又觉得自己不争气,抹了泪,再次站起身来,拎着土豆,负重前行。 然后半路上,闻舟开着车,停在路边,他下车来,站到我跟前,和从前一样恭恭敬敬地说,“宋小姐,我送您回去。” 后座好像没人,车窗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 我想,顾为止应该不在的。 我扬起脸,给了闻舟一个淡笑,“不用了,谢谢。” “宋小姐,我……” “再见。” 我倔强地走了。 这么纠缠下去,不是什么好事。 我怕自己沦陷。 我不能给自己任何机会。 好不容易走到公交车站,我刚要坐下歇脚,一辆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冲着我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冲上来拽着我胳膊,恶狠狠的说,“温夫人请你走一趟!” 我哪里是人的对手?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要挟持我。 我自然不肯,奋力挣脱。 但比他们更快的是,一辆黑色的添越停下,温临匆匆从车上下来,对那几个人怒喝一声,“滚!” 那几个人看了眼温临,为难地说,“温总,我们是……” “闭嘴,滚!”温临怒了,“温家我说了算,你们敢动她一下子,会后悔的。” “可你母亲说……” “我最后说一遍,滚!” “行,那还请温总跟温夫人解释,可不是我们兄弟办事不力,是温总您护着,不肯让我们动手。” 说罢,几个人上了车,开走了。 温临看着车子走远了,才慌张地回头,一把抱住我,“颜颜,还好我赶来了……还好!” 我被温临紧紧圈在怀里,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时,闻舟的车子,恰好从公交站台前疾驰而过。 我看到后座车位上,玻璃窗缓缓升起来,遮挡了顾为止半张漆黑的脸。 以及,那双不辩喜怒的眼。 晚风拂过,我心头一阵苍凉。 当时我心里是有些有小算计的,我在想,顾为止,你看到温临抱着我,会不会嫉妒?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大声呵斥我,质问我,威胁我? 对我说,宋颜,你他妈竟然和别的男人暧昧。 哪怕是掐着我脖子,问我,宋颜,你他妈当我顾为止是死的? 哪怕是折腾我,我也不要你现在这样,冷淡的略过,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脑子里,全是顾为止了冷淡的表情。 “颜颜,颜颜?”温临着急地喊我,一脸慌张担忧。 我回过神来,连忙推开温临,往后稍稍退了一步,“温临,你怎么来了?” 温临眉头始终蹙着,解释道,“我妈从icu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来绑你,我收到消息立马赶过来了,还好你没事,否则……还好你没事!” “什么意思?”我疑惑。 覃桢住去了icu? 随后,温临解释说,半个月前,覃桢名下的连锁美容店,忽然被人投诉,一个客人在美容项目后全脸溃烂,去工商局举报了不说,还闹事,把覃桢堵在店门口,叫了人去,一窝蜂上,打得覃桢在icu住了半个多月。 因为事情性质恶劣,美容院被查抄了,在一批医美用的注射液里,查出了违禁成分,那些东西都是韩国进口的,但是因为覃桢找了关系,东西没有通过海关进来,一下子端出来,就出事了。 其实,这种走私的东西,在美容市场上很常见,只是覃桢倒霉被查——又或者说,是被人故意搞的。 温临说,“因为之前你和妈有冲突,所以,我妈以为是你找人报复她,所以她醒来之后,才想找人绑了你,给你点教训。还好我今天收到消息,及时赶来了!” 我吸了口气,“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不是你。”温临说,“可我妈妈不这么认为——” “随便她,我问心无愧,她如果要对我下手,我不会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要讲求一个公道。” “颜颜,你别担心,我会跟我妈解释,我也会保护你,”温临眉头沉了沉,“我送你回去?你拎着这么重的东西,不好打车,公交这时候也挤。” 我摇摇头,“不了。” “颜颜……”温临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当然。” “颜颜,顾为止跟你,没结果的。”温临不忍地说,“我不想看到你最后受伤痛苦。” 风吹的关系,我眼睛干涩想流泪,我别过脸去,点点头,“车来了,我先走了。” 正好这时候公交来了,我拎着土豆,跟温临再见。 说实话,温临对我是不错,可我的确没办法接受温临对我的真心——这辈子我怕是都不能再爱上另外的男人了。 我那么撕心裂肺地爱过顾为止,再没有爱别人的能力了。 我希望温临过得好。 他是个好人,不该被我耽误。 - 回到家后,我洗了两个土豆,蒸熟了吃。 在等待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温临的话。 覃桢的美容院是被人故意搞的。 不然,以温家的实力,覃桢的美容院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覃桢也不会被人打进icu。 青州谁敢这么做?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 可我不确定。 按照温临的说法,事情是半个月前出的。 那时候,我和顾为止都已经分开了。 怎么会呢? 可我心里又有许多的期待——我按捺不住,到底是打了电话给韩浔。 “韩浔,麻烦你帮我查一件事。” 第190章 怪异 韩浔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好在家里给宋昭做饭吃,金姨这两天请了假,没人给宋昭做饭,恰好我因为腿伤,在家里休息。 我把五花肉丢进水里,一边倒料酒,一边听韩浔说,“宋颜,你让查的事情,我查到了。” “嗯?” 韩浔说,打覃桢的人,是个网红主播,叫小白白。 一个月前,小白白在覃桢的美容院做了全脸脂肪填充等几个项目。 半个月之后,小白白的脸烂了。 小白白找上门去闹事无果,直接报了警,还报了工商局,但没人下来查,因为温家的关系都拦住了,小白白一怒之下,找了几个黑社会大哥,在覃桢去开会的那天,把覃桢拦在美容院门口,打到晕死过去。 因为事情闹大了,小白白的报案被重新重视起来。 又有人施压,美容院被查了个底朝天,什么脏东西都查出来了。 因为小白白算是个网红,在网路上爆料,直播,导致社会关注,温家的关系也挡不住了。 韩浔说,“我觉得这个网红没有这么大的能力,然后我查了她的银行账户往来,发现有人在一个月掐给她打了一笔钱,金额是两百万。打钱的户头,名字是闻舟。” “闻舟这个人,宋颜你应该知道的,是寰宇总裁顾为止的高级助理。我想,有些事情,我就不用说了。” 挂了电话后,我站在灶台前,听着开水沸腾的声音,心里七上八下。 一个月前…… 那么就是说,顾为止在一个月前就安排了人去手撕覃桢。 为什么? 我想了想,覃桢唯一和我跟顾为止冲突的,是那天在医院门口,她甩了我一巴掌,又大骂顾为止稀罕我这个被他儿子搞大过肚子的贱人。 覃桢骂我肚子里的孩子之所以五个月流产,是因为我和外面的野男人乱搞,所以孩子活不成。 而后来,顾为止知道了,那孩子是他的。 所以……顾为止安排这场戏,是收拾覃桢?为我出气? 我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下来。 顾为止叫闻舟打钱给那个网红,韩浔能查到,温家人自然也能查到。 而他,也用了自己的关系,让覃桢的美容院倒闭。 借刀杀人,把覃桢打得半死不活,在icu躺了半个月。 顾为止……你既然要跟我分开,又何必为我做这些事情? 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得下你? 嗯? 顾为止,你就是故意的。 大概是情绪使然,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愫,在冲动之下,我颤抖着双手,拨通了顾为止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听着嘟嘟嘟的声音,我的心都在颤抖。 我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我想告诉他,顾为止,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喂?” 骤然,电话里传来一抹清丽的温柔的女声。 我脑子一片空白,嗡嗡的,一时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疑惑道,“是找阿止么?他在洗澡哦,您留下名字,我稍后叫他回你?” 阿止。 这是亲近的人,才会有的称呼。 女人甜腻的声音,像是巴掌甩在我脸上。 “喂?” 慌乱中,我匆匆挂了电话,“抱歉,我打错了。” 可女人的声音,还萦绕在我耳边。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握着电话,一点点瘫坐在厨房的地砖上。 电话里的声音,是……江令宜吗? 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宋昭回来了。 她矗立在厨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里冷冷的,像是嫌弃我这么没出息,问我,“姐姐,你是在为顾为止那个王八蛋哭吗?” 我起身抹了泪,转过身去,不想让宋昭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你回来了,姐姐马上给你做饭,你先进去复习功课……”我声音有点哑,有点哭腔。 宋昭忽然上前来,从身后抱住我的腰,讪讪地说,“姐姐,你别哭,你还有我,你还有妈妈,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对了——姐姐,我跟你讲哦,我跟那个渣男彻底分手了,这世上的男人都是王八蛋,他女朋友要回国了,他就不要我了,呵,这个狗东西,以前女朋友不在倒是我喜欢找我,别的女人也满足不了他,算了,姐姐我听你的话,以后好好读书!” 听到宋昭这么说,我对自己的事情顾不上了,转过身来,抱着宋昭的胳膊,连问,“真的?” “嗯!彻底分开了!”宋昭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努嘴说,“姐姐,我跟他分手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嗯!姐姐希望你好好学习,你明年要上大学,学习是你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我送了一口气。 之前无论如何,宋昭都不肯跟那个男人分手。 好说歹说,都没用。 现在她忽然说彻底分开了,我能不开心吗? 为她的事情,我都着急死了。 连韩浔都查不出来那个神秘的男人是谁,那能是一般人?宋昭玩儿得过么? 有些人我们本来就是招惹不起的。 “姐姐,我果然没猜错,我和他分手,你一定会很开心。”宋昭看着我的眼神冷冽得可怕,就好像是我拆散了她和那个男人一样,搞的我有点懵。 我发觉不对劲,问她,“小昭,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没意思。”宋昭冷笑,“姐姐,我跟你,一样可怜。哦,不,你比我更可怜。” 我皱眉,觉得宋昭说的话阴阳怪气的。 “我可不爱那个王八蛋,但你却是爱惨了顾为止,我和他就是玩玩,你却是真心实意爱了顾为止十年,说起来,姐姐你太惨了。”宋昭笑了笑说,“这么一想,我觉得,我好像不是很难过。” 说完,宋昭离开了厨房,不忘催促说,“我饿了,你快点做饭。” 我愣在原地。 老实说,发现宋昭的奇怪,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是从宋思明带她去借高利贷被人拍下视频之后,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提出过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可她很抗拒,面红耳赤地问我,是不是觉得她和她亲生母亲一样是个神经病,问我是不是想把她扔去精神病院。 那次之后,我再也不敢提。 第191章 宋昭 我查了不少资料,也咨询过我们医院精神健康的医生,他们说肯定会有影响,但是不至于是抑郁症之类的,时间长了,事情淡化了,或许就好了。 我也希望如此。 谁会希望自己妹妹有精神问题? 心神不宁地给宋昭做好晚饭后,陪她吃了点,我俩都没什么胃口。 夜里,我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电话里那个温柔的女声。 必定是江令宜了。 林简宇一个月前就说过,江令宜要回来了。 我睡不着。 我不断的想,他们是住在一起吗?未婚夫妻,名正言顺,住在一起的? 我……有什么资格过问? 可我心里很难受。 我无比后悔自己没能忍住,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这样撑到了天亮。 这样艰难的日子,才是开始。 - 第二天上午,我到医院上班,才到医院门口,就撞上了特地来寻仇的江心月。 江心月穿着珍珠白的香奈儿山茶花套装,挽着玫红色的爱马仕手提袋,故意从我身边撞过去。 我被她狠狠撞了一下,还没站稳抬头,她忽然一巴掌扇下来的,打得我脑瓜子嗡嗡。 “贱人,走路不长眼,着急去死吗?”江心月骂道。 我咬牙看了她一眼,反手一巴掌扇回去。 根本不顾这是在医院门口。 我凭什么要被她打? “靠!宋颜,你他妈敢打我!”江心月怒了,又要抬手打我,这一次,我拽住了她的手腕,冷眼和她对视。 我说,“你自找的。” “还敢跟我嚣张?顾为止都他妈不要你这个破鞋了,你还敢嚣张?上一次的账,我还没给你算!”江心月咬牙启齿地说,“你以为,你还有人护着?” “有没有人护着,我都不会随便你欺负。” “是么?”江心月狠狠推了我一下,得意地笑,“我堂姐马上就要回来了,哦,你还不知道我堂姐是谁?不妨告诉你,我堂姐是江令宜,是顾为止的正牌女友,未婚妻——她回来了,顾为止就踹了你这个贱货,以后青州,你最好是别半夜出门!” “还有,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勾引阿临哥哥,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一个被顾为止玩烂了的破鞋,还敢勾引我的男人,你真不要脸!” 我算是听明白了,江心月是来威胁我和温临划清界限的,至于用江令宜来威胁我,不过是狐假虎威。 她不过是知道了顾为止和江令宜的关系,觉得顾为止以后都不可能帮我。 我被彻底抛弃了。 我冷笑,“江小姐,这么没自信?至于到我这种女人身上找自信?还是,温临根本看不上你,你着急了?” “你!” “离我远点。” 我不客气地说,“你也只有这点本事,在这里威胁我,你要是胆子大,早就去你堂姐那里告状了,至于来这里给我颜色看?你如果觉得我宋颜是好欺负的,那你打错算盘了,我没有什么失去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给我难堪,我就以牙还牙。” “你他妈的……” “也难怪温临看不上你这样的。”我上下扫了她一眼,讥笑说,“金玉其外。” 说完,我就走了。 江心月在背后气得跺脚,大骂道,“宋颜,我他妈的不弄死你我不姓江!” 我懒得理会。 这一天我都蒙圈度过的。 要想忘记一个人,不太容易——你越是想忘记,就越是记得清楚。 夜晚下班回到家,我发现宋昭不在家里。 我以为是她下课晚,就在客厅写论文等着她。 但到十二点多,宋昭还没回来。 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都没接,这可把我急坏了。 就在我准备报警的时候,我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宋昭。 我连忙接了起来,可电话里不是宋昭的声音,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他说,“宋小姐?” “你是谁?”我疑惑道。 电话里一阵轻笑,“想要你妹妹,来六号公馆。” “你是谁……”我追问。 “别问,不想你妹妹被弄死,就赶紧来。” 说罢,男人掐断了电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宋昭怎么会去六号公馆? 六号是青州最出名的夜总会,我之前因为顾为止去过一次,在那里我有一段非常不好的记忆。 我来不及思考什么,拿了衣服和手机,打车冲过去。 到六号后,我按照服务员的指引,来到了包间。 包间里坐满了人,宋昭被人摁在地上,用领带绑了手脚,嘴里也堵了东西,呜呜咽咽的,看到我就哭。 一个男人踩着宋昭的肩膀,叼着一根烟,用一种很不好的眼神看着我,“宋小姐?” 他身边的人,各个凶神恶煞。 我搞不明白,宋昭怎么会招惹这些人?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我开门见山问,“先生,请问我妹妹怎么得罪各位了?” 男人捏了捏下巴,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你妹妹不懂事,抓刮了我的脸,宋小姐,这笔账,怎么算?” “抱歉,我可以赔给您医药费,替她向您道歉,他年纪还小,请您高抬贵手……”我不去问宋昭为什么会抓了他的脸,因为现在这个情况下,我们占下风,只有快点离开这里,才算是上上策。 我招惹不起这些人。 我更后悔,自己竟然单枪匹马过来。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么?”男人贱兮兮地笑说,“不过,跟宋小姐这样好看的女人,我也不是不能讲道理的,只要宋小姐你陪我喝杯酒,交个朋友,这件事,我可以说算了。” 男人的话没说什么露骨的,但是我听出了不好的意思。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不会喝酒,您的医药费,我可以双倍赔偿,她还是个学生……” “不给面子?”男人打断了我的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身边的小弟看样子,站起来两个,走到我这头,摁着我坐在沙发上,调侃说,“一杯酒而已,我们强哥说跟你喝,是给你面子,你他妈的不要不识趣!” “别碰我!”我甩开两个人,可他们根本不管,摁住我,其中一个人抄起面前的酒杯递给我,抬了抬下巴说,“喝!” 第192章 借口 那个叫强哥的男人狠狠踩着宋昭,宋昭呜呜咽咽地看着我,眼神向我求助。 我不能喝! 这酒万一有问题呢? 我壮着胆子说,“来的时候我已经跟我朋友说好了,如果我半个小时没出去,他就会报警——” 我话没说完,强哥忽然起身,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直接把我打得扑在沙发的扶手上。 好疼! “把她给老子拎起来,什么玩意儿,给脸不要脸!”他呵斥一声。 那两个马仔立马把我拎了起来,摁住我的胳膊,让我挣脱不开。 强哥夺过酒杯,捏着我的下巴,强行把酒灌进我嘴巴里,一边灌酒,他一边说,“你也别怪哥哥不心疼你,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有人想让你消失,我不过是拿钱办事……” 洋酒里面不知道兑了什么东西,有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并着酒的烈性,一下子钻进我的喉咙里,我想吐出来,但是他死死捏着我下巴,恶狠狠地说,“给老子吞下去!” “这么好的东西,你敢吐出来?” “你们几个,出去,给我守着,大哥我今晚要在这里嗨皮一下——”强哥丢开我的下巴,我倒在沙发上,这下,那两个人也松开了我,退到一边去,贱兮兮地说,“大哥,您先玩儿,一会儿您结束了,小弟能不能一起?这女人长得真他妈的好看!玩儿起来肯定爽!” “滚滚滚,先出去给老子守着!” “是!” 我听到这里,已经非常慌张了。 我得逃。 可我抓着沙发扶手,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了。 酒里有药。 我中招了。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宋昭,还有那个叫强哥的男人。 他一脸横肉,腆着肚子站在我面前,抠了抠大黄牙说,“没力气了不?没力气就对了——女人就是要软了,弄起来才舒服。” “你敢……”我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不敢?马上哥哥就疼你,让你看看哥哥到底敢不敢!”他说着,就开始扒自己的衣裳。 我听见解开皮带的声音。 随后,他扑上来,扯我,捏我下巴,要我和他面对面,他好下手。 我用尽浑身力气挣扎,可杯水车薪—— 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体格的! 现在又被下了药! 我绝望了。 我哭着说,“求求你,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还他妈的挣扎?好不好乖点?非要老子跟你动粗是?”强哥扯着我下巴,一巴掌打下来,“欠收拾的婆娘!” 说完,他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长沙发上扔下。 而后。 我听见了衣料破碎的声音。 我被人抓着头发,为所欲为。 就在我以为我完蛋了的时候,包间的门忽然被踹开,扑在我身上男人不悦地抬头,“草,老子不是说了你们在门口……” 他话没说完,忽然一个黑影扑上来,一脚踢在他脑袋上。 然后拎着他的胳膊,把人从我身上扯下来,摔在地上。 昏暗之中,我看到顾为止漆黑的、冰冷的双眼,噙着猩红的怒意和嗜血的狠辣,他扫了我一眼,我在泪眼朦胧中呜呜咽咽,“阿顾哥哥……” 顾为止喉咙吞了吞,然后抄起大理石茶几上的威士忌瓶子,“啪”的一下,狠狠砸在强哥的脑门上。 一下接着一下。 没过一会儿,瓶子就碎了。 强哥被他踩在脚下,满头是血,抬起来抖了抖,瞪大了眼睛看着顾为止,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为止直接用破碎的瓶口,狠狠戳在他的脸上。 而后,杀猪似的嚎叫响彻整个房间。 和外头的嗨乐声音,融为一体。 这人的眼睛和脸,肯定废了。 这时候,门口来了人,堆在门口往里看。 闻舟从人群里出来,走上前对顾为止说,“先生,您带宋小姐走,我来善后。” 顾为止嗯了一声,那一声,很沉,很冷。 他丢下破碎的瓶口,背对着我,从我的方向看过去,他是面对宋昭的。 宋昭看到他,脸上全是害怕,眼泪大颗大颗流。 但只是很短的几秒。 顾为止回过头来,扒下身上的西装,盖在我身上,然后把我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死死圈在怀里,带我走。 我浑身滚烫,嗓子都哑了,哀求说,“宋昭……” 顾为止低头,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宋颜,你最好给我闭嘴!” 他的语气极为震怒,好像是那种骂傻子的语气,感觉我这时候还惦记着宋昭,我脑子有毛病的意思。 他漆黑的眼底,全是严肃和冰冷,“你要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管不着,但我,只带你走,别人跟我没关系!” “你觉得,我有那么多闲工夫,搭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满身热,脑子也转不过来了,大脑的意识很快被剥夺,顾为止的话我听了进去,但是脑子里根本反应不出来,我要回答什么。 最原始的东西,在身体里翻腾。 我感觉到顾为止身上的硬挺和熟悉的广藿香气息,那是多少次出现在我梦境里的美好啊,轻易就触及了我的意识底线,我不由自主地往顾为止怀里钻,喃喃地喊着,“阿顾哥哥,你……你帮帮我。” 不知道那个男人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效果贼惊人,不过分钟,我我整个人都沦陷了。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单单用文字,难以阐述,就像是掉入一个梦境里,是那种平日里大家都不愿意承认的、面对的真实的谷欠望。 在那场梦境里,你会放飞自己,不顾一切的去面对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最原本的想法和企图。 就好比,我手伸进顾为止的衬衫里。 就像是一块巧克力,壁垒分明。 好手感。 我凑了过去,往他怀里钻,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顾为止身上舒服——大脑又是不受控制的,又或者说,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况,残存的意识想让我趁机对他占有,毕竟有了好借口。 日后要解释,又是有理由的。 会所的走廊上,灯光昏暗。 顾为止把我抱着,进了电梯,匆匆摁下了三十二层。 我这时候,已经成了一滩水,站不直的,虚弱无骨地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就是个软体动物。 第193章 契约 随后,他、顾为止起身,走到我面前来,忽然伸出手,撩开我面颊边的碎发,指尖触碰到我的脸颊,冰凉一片。 昏暗的光线中,我们四目交汇,他嘴角旋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低眉细细打量着我,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警告地说,“宋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当着男人的面,做咬唇这个动作?嗯?” “唔——”我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更不要做这种衣衫半褪、欲说还休的样子。”顾为止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音都清晰冷冽。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为止的脸孔就骤然放大。 顾为止吻了我。 “唔——” 我推开他,心想,才停下来几分钟?又来! 顾为止被我推开,但很快又迎上来,抓着我下巴冷笑,“宋颜,你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眉峰轻蹙。 顾为止的指尖,从我眉心游离下来,经过鼻尖,落到我唇上,重重的、缓缓的,从我唇上走过,最终指尖停留在我下唇瓣上。 我刚想开口,他忽然把我推到在沙发上,我下意识地双手抓着沙发的扶手,只觉得腿上、腰上一阵冰凉。 “不管什么时候,我只要想要你,你就得来见我。” “只要你听话,你妈的事情,我来解决。” “这是你自找的——我说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既然出现了,你要受到惩罚。” 我的脑子特别乱。 我想说话,但是顾为止捂着我嘴巴,死死把我扣在手里,他的声音就贴在我耳边,带着威胁和命令,又不给我机会开口反驳。 我有点口渴,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吞了吞嗓子,“要我跟你多久。” 顾为止没有立马回答我。 我又问,“听说顾先生您未婚妻马上要回国了,您就不怕?” 其实,我想知道,顾为止这样子不怕江家人知道吗?他不是决心要跟我分手的么?怎么有……又要我回去他身边。 顾为止扔掉用过的纸巾,披上浴袍,一边系上腰带,回我说,“三个月。” “哦——” 三个月,不算久。 “答应了?” “嗯。” 顾为止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然后走上前来,扔了一张卡给我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我从不亏待我的女人。你不要跟我耍性子,拿着。”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用浴袍盖住身子,捡了卡,笑说,“那谢谢顾先生。” 顾为止嗯了一声,略有写心满意足地问我,“一起洗?” “好。” 大概是没啥力气了,顾为止洗澡的时候没再弄我,但他把我摁在墙上吻了很久。 漫天的水雾,热气腾腾的浴室,宛若仙境。 我呢,像是个高度配合的搭档,闭上眼睛,抱着他的我脖子,忘情的回应。 后来他抱着我出来,在柔软的大床上,搂着我的腰,沉沉睡去。 我却是一夜无眠。 我不知道怎么阴差阳错的,我又和顾为止在一起了,还答应了跟他三个月。 真的是因为宋昭和我妈的肾源么? 我内心深处很清楚,不止因为这些。 还因为……我真的很想顾为止。 但我现在和他的关系算什么? 收钱的床伴? 包养的金丝雀? 我看都是。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如此轻易的顺口答应。 但我非常肯定,我是甘之如饴的。 三个月,我还能拥有他三个月。 - 翌日。 这一觉,我睡到了下午。 我醒来的时候,听到客厅有声音,是闻舟在跟顾为止讲话。 我赤脚到门口,正好听见闻舟说,“查了,但是他也不知道是谁雇的,只是打电话给他吩咐他办事,然后账户里收到一笔钱,这才绑了宋昭,让宋小姐来这里。那杯酒里的药,我让人化验了,的确是些不入流的脏东西。” “你就这点本事?查不到谁干的,你有脸跟我讲?”顾为止怒道。 闻舟低眉顺眼地说,“先生,抱歉,对方是有防范的,怕被人能查到,所以——是我办事不力。” “罢了。” 顾为止说,“叫人打断手脚,给点教训。我顾为止的女人,谁动谁死。” “是,先生。”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喟叹。 顾为止说,我的女人…… 我心里涌起一丝酸涩的喜悦。 原来,他当我是他的女人。 可……是个见不得光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鼻尖酸涩。 岁月蹉跎,上帝作祟,让我和顾为止到如今的地步。 也不知道,该喜或悲。 另外,我也在想,到底我得罪了谁,别人要下套设计我? 江心月? 可江心月那样的脑子,又知道我被顾为止甩了,是不会这么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 江心月那样性格的人,是没什么智商的,巴不得让全世界知道我被她收拾了才好。 我觉得,肯定不是江心月。 那是……覃桢? 顾为止让她的美容院破产不说,还被罚款了几千万,在icu住了半个多月,她最恨我。 我能想到的人里面,覃桢的可能性最高。 或者说,是顾为止那个不成谋面的未婚妻? 江令宜。 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就心里堵的慌。 但若是江令宜的话,顾为止应该会有所察觉? 想着想着,我就出神了。 顾为止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我站在门口,赤脚站着,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 他语气震怒。 我连忙解释,“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准备出去,但是你们在说话,我就——” “谁让你不穿鞋子走路的?”顾为止质问我。 “啊?” 我懵了。 所以他生气,不是因为我站在门口偷听,是因为我没穿鞋子就下床了? “作。” 顾为止骂我一句。 随后,他一下子将我打横抱起来,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我惊愕地看着顾为止。 他转头对闻舟说,“把她鞋子拿来。” “是,先生。” 闻舟说完,便去柜子里拿了双拖鞋过来给我。 我踩着拖鞋,凉凉的心,逐渐暖了起来。 闻舟说,“宋小姐,你妹妹我已经叫人送回家了,您不必担心。” “嗯,谢谢。” “宋小姐客气。” 闻舟对顾为止道,“先生,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顾为止点了点头,看向我,“你自己回去。” “好。” 说罢,顾为止和闻舟走了。 人走后,套房变得空旷起来。 第194章 难逃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脚下的拖鞋,有些失神。 沉默了一会儿,我准备回家。 这时,我看到沙发拐角处,放着几个购物袋。 上面的logo我是认识的,是cel家的衣物。 尺码是我的。 其中还有袋子,是内衣裤。 吊牌摘掉了,袋子也是酒店洗衣房的专用袋子,付了小纸条,写着“贴身衣物已干洗消毒,请放心使用”。 原来,在我睡着的时候,顾为止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的确,昨晚的衣服都碎了,要是没有新衣服穿,我今儿是出不了门的。 我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从前—— 从前的顾为止,也是这么耐心悉心对我的。 那时候我们外出住了酒店,要是没有衣服换洗,顾为止都会买好新衣服,交给酒店的洗衣房去处理,新衣服务必是洗干净了再送来的。 他总说,我们宋宋娇气,新衣服不洗干净,会过敏的,不让你吃苦。 那时候我皮肤娇气,稍不注意,或者衣服廉价一些,都会过敏起疹子,一出疹子就是红彤彤的一片。 顾为止亲眼看到过一次,所以之后格外注意。 时隔五年,他再次温柔,你们说,我能不怆然吗? 我甚至害怕他这样对我,这种如梦如幻的感觉,我终究是要是去的。 既然注定了要是去,为什么……要让我拥有? 遇到过顾为止这样的男人,我此生,又如何再去接受别的男人? - 我回到家时,金姨回来了,正在给宋昭做饭吃。 宋昭穿着一身粉色的居家服坐在沙发上吃棒冰,盘着腿,扫了我一眼,然后匆匆跑上来抱着我问,“姐姐,你没事?” 我推开宋昭,冷淡地说,“你怎么会招惹上那些人?” 宋昭撇撇嘴,表情委屈,“哪里是我招惹,是他们自己到学校门口抓住我,把我绑过去,要我陪他们喝酒,我不肯,就挠了那个人一下子,把他脸抓破了,他说要打死我,我很害怕,他们就打电话给你,要你去过去。” “真的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对宋昭说的话,不是很相信。 我总觉得,我这个妹妹,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妹妹了。 宋昭气鼓鼓地看着我,“不然呢!姐姐你以为是我找那些人来的吗?设个陷阱,让你陷入危险,然后让你跟顾为止那个王八蛋重新搞到一起,给你们找机会鬼混?” 我眉头蹙起来,“你说的什么话!” “难道我说错了?姐姐你昨晚被下了药,难道不是顾为止帮你的?那个药我听他们说了,是印度来的,很厉害的,专门对付夜总会那些不听话的女人,必须要做那种事情才可以解开!”宋昭一口气说完。 “你还是小孩子,不要问这些事情!” “我十八岁了,我不是小孩子!再说了,我那个王八蛋前男友,跟我做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姐姐你还当我是小孩子?!” “你——”我怒不可遏,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宋昭脸上,“你住嘴!” 宋昭被我打偏了脸,然后正回来,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凭什么要闭嘴?你真是不要脸!你就这么喜欢顾为止吗?他不是对你像个变态吗?你就喜欢被虐是!你贱不贱!” “……” “都分开了你还不消停,就怎么想给他做情妇?你知不知道,他根本就是玩你,他不止你一个女人!人家还有未婚妻,你算什么东西!” 我再次给了宋昭一个巴掌,气得发抖,“你真的太不像话了!我最近太惯着你了!” 我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 宋昭咬牙切齿地说,“宋颜,你早就想打我了!” “你——” 宋昭没听我说话,转身就跑进了房间,把门反锁了。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头疼。 生活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脑海中不仅闪过顾为止那句话。 “她可不是你眼里的小孩子。” “她心思可比你多了去了。” 顾为止向来眼光毒辣,看人很准。 这一方面我一直都是佩服的。 是不是他知道宋昭的前男友是什么人?所以才提醒我,要把宋昭送出去读书? 可私家侦探韩浔都查不出来的人,顾为止怎么会知道呢? 难不成,他也去查了? 我现在就特别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一个男人,能把宋昭变成这样。 我头疼。 金姨听到我们争吵,从厨房走出来,扶着我到沙发处坐下,给我摁了摁脑袋。 “颜颜,你别难过,小昭说话不过脑子的,明天我好好说说她。” “金姨,你说,我送她出去读书好不好?” “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你妈妈的手术还没做,要不,等你妈妈手术有结果了,再安排?她反正高考也是要参加的。” “嗯,我想想。” “那你先去洗澡睡觉,我一会儿给她做个她最喜欢的姜撞奶去帮你哄哄。” “随她,她十八岁了,的确不是小孩子了。” “颜颜,你别怪金姨多嘴,你跟顾家那小子,的确……金姨想,能断了就断了,你还年轻,要有新生活的,到底你们这辈子是没办法在一起了,你要为自己打算些,过去的事情,放下了最好。” “我也想放下,”我泪眼朦胧,“可是金姨,要放下,多难啊——” “苦了你了,孩子。” 金姨抱着我,安慰我。 我却不敢哭出声来。 第195章 私会 之后的几天,顾为止都没联系我。 我有时候守着手机,莫名其妙地等他的消息。 但一直没等到。 仿佛那天他说,跟他三个月这件事,只是说说而已。 我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今天也是。 我又无聊地看手机。 看着和他的微信聊天对话框,我始终没有勇气先联系。 刚退出微信,忽然一条信息弹进来。 看到顾为止几个字,我立马点进去。 只见微信上一行字。 “收拾下,我叫闻舟去接你。” 我立马回复,好。 到下班点,闻舟的电话进来,说是在医院门口的巷子里等我。 他把我带去了寰宇。 先前我来过这里,顾为止在寰宇顶层是有套房的,他经常在这里住下。 闻舟把我送到顶层。 “宋小姐,先生刚出差回来,还在开会,大约八点可以结束。” 原来这几天他出差了。 “冰箱里已经准备好了食材,您可以看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吩咐我,我派人送来。” 意思是叫我给顾为止做饭。 闻舟走后,我开始给顾为止准备晚饭。 看得出来,冰箱的东西,都是刚买的。 还都是顾为止喜好的。 我按照现有的食材,给顾为止准备了晚餐。 姜母鸭,葱油伍笋鱼,虾酱空心菜,白灼小管,还有一锅海米冬瓜排骨汤。 看着时间还没到八点,我又用板栗南瓜混合燕麦,打了一壶南瓜燕麦露。 快好的时候,加了点牛奶进去,当做饮料了。 刚倒好板栗南瓜燕麦露,顾为止就回来了。 我一转身,恰好同他抬眸时的视线碰撞。 几天不见,他有些憔悴了。 我莞尔一笑,“回来了?刚好吃饭。” 顾为止嗯了一声。 “是要先洗个澡去去疲倦,还是先洗手吃饭?”我看他面有倦色问道。 顾为止今天穿一袭烟灰色手工西装套装,倒是和平常肃穆的黑色相比,温和了不少,金丝边眼镜挂着,更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放人群中,仍旧扎眼。 他扯松了领带,倦意满满地说,“先吃饭。” “好。” 我走上前去,顺手就接过他脱下来的西装外套,准备找地方挂上,“我先把你衣服挂起来,你去洗手。” 顾为止看着我,愣了。 目光逡巡在我身上。 我不解地看着他。 恍然一瞬,我忽然东了顾为止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刚才跟他的一系列的对话,不是老夫老妻才该有的状态吗? 气氛有点尴尬。 我赶紧抱着衣服转身。 心头砰砰砰不停。 我迅速平静了自己的内心,走到餐桌前,顾为止已经洗好手坐下了。 我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他接住的时候,手指头刚好碰到我的手。 我心脏一颤。 好在顾为止没什么反应,接过去,用调羹慢悠悠地喝起来。 我本想问一句好喝吗? 可不敢开口了。 我们俩就不是这种氛围。 随后我默默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他倒是客气,说了句谢谢。 之后,我们没怎么说话,就默默吃饭。 我觉得气氛太诡异了—— 刚想说话,顾为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岛台餐桌距离不远,我一抬眼,就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江令宜”。 我心头一颤。 顾为止脸色一滞,随后,头也没抬,拿了手机接起来,一边说话,一边起身离开餐桌,去了露台接电话。 顶层的房子,用的是落地窗。 此时,顾为止站在露台上打电话,我透过落地窗,将他挺拔的背影一览无余。 他单手抄袋,闲恣潇洒。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在笑。 我依稀能看到一些侧脸。 眉眼俱笑。 我端着饭碗,忽然食不知味。 失去了吃东西的兴致。 我发现,我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依然觉得很难过。 这个电话,顾为止打了很久。 久到饭菜都凉透了他才回来。 我先收拾了厨房,饭菜还留着,我问,“还吃吗?我帮你把菜热一热。” 顾为止淡淡说,“不必了。” “好。” 然后我收拾了餐桌。 我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因为我不知道出去后,要怎么面对顾为止,说点什么。 等一切收拾完,已经是十点多。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今夜要留下。 出去后,我发现顾为止已经换了身衣服,是一袭浅灰色的运动风居家服。 我局促地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 他对我招招手,“过来。” 于是我走过去。 “你——” 我刚开口,顾为止忽然伸出手,拽着我的手臂,一下子把我拉过去,坐在他大腿上。 我惊愕地看着他。 他唇角旋起一抹笑,可眼底却是清峻的我冷意,“生气了?嗯?” “没有。”我垂眸。 “撒谎。” “……” 生气又如何? 我能说吗? “看着我。” 顾为止把我下巴抬起来,逼迫我看他。 和他对视的时候,我是心神不定的。 我想问,他跟江令宜聊了什么?那么开心的笑。 是我许久没见过的笑。 可我不敢问,我也没资格问。 “宋颜,你乖点,三个月,不是很长的时间——只要你乖,一切都会结束。” 他的话清冷至极,如同一把把刀,狠狠扎在我心上。 饶是这样,我还得强颜欢笑,“好。” 顾为止轻哼了一声,然后低头吻我。 “唔——” 我下意识想退,但他捂住了我后脑勺,把我控制住了。 他吻了一会儿,松开我,眼底是缠绵的情愫,冰冷和猩红交织,让人一眼就能懂他眼底的意思。 他想要。 我娇软地缩在他怀里,他饶有兴致地看我,笑了笑,“没吃饱。” 第196章 听话 我愣了一下,又立马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面红耳赤。 我眼神闪躲,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低了低头不去看他,“那我去给你煮碗面去。” 说着我就要起身。 顾为止不肯,又给我拉回来圈住。 他把脑袋埋在我脖子里,温热的呼吸扑洒在我脖颈上,酥酥麻麻的。 我颤了颤,双手推着他脖子,“别闹。” 顾为止眼睑垂着,下一秒,他猛然吻下来—— 而后,我们一路纠缠,到浴室。 吻一直都没断。 直到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时,才将人推开。 突然的,心头忽然涌起来一阵嫉妒—— 倘若日后他和江令宜结了婚,那他的所有,都是江令宜的? 我忽然明白电影里那些女人,为什么得不到,也要想叫对方铭记于心。 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我要让顾为止记住我,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哪怕我们此生都不能在一起,我也要将“宋颜”两个字,刻到他骨子里。 思及此,我胆子大了起来。 就这样一夜。 翌日。 我醒来时,顾为止已经不见踪影了。 看了眼表,好家伙,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我这是有多累?! 竟然能睡到现在! 我连忙起床,换了身居家服,把房间都收拾了。 收拾到浴室的时候,看到满浴缸的水,我脸都烧红了。 脑子里全是昨晚顾为止抱我来清洗时的打趣,“宋宋,睁开眼……” 我赶紧把浴缸里的水放掉了。 我头一次觉得,顾为止花样还真多! 也不知道这都是哪里学来的? 说实话,我有点招架不住。 还好我今天没有班,可以休息一整天。 收拾完卧室后,我到客餐厅,准备做点东西吃—— 可我还没把东西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听见一道开门声。 我闻声看去,有些心惊胆战的,生怕是别人来了。 一看是顾为止,我就放心了。 那一瞬间,我恍然发现,我内心竟然是恐惧的。 就好比,方才我害怕开门进来的是顾为止的未婚妻,江令宜。 顾为止见我脸色难看,问我,“见了鬼了?” “不是——” “做饭?”顾为止走上来,难得地笑了笑,“睡饱了?” 我点点头,“你怎么不叫我?” “让你好好补觉,不好吗?”顾为止唇角一勾,“不然晚上又吃不消。” “……”我努了努嘴,不服气地说,“你就不能消停些?” 顾为止忽然捏住我下巴,漆黑的眸子凝着我,那种说不出来的禁谷欠感,在崩溃的边缘试探,“我消停了,你怎么快乐?” “你……”我羞红了脸,说不过他。 “宋宋乖,告诉我,昨天你快不快乐?”顾为止说。 我实在不知道这个男人哪来的恶趣味,索性转身,不回他。 可,还没等我迈出步子,顾为止就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而后,以吻封唇。。 他霸道地索求。 我被他弄得没了力气——瘫软地靠着他的胸口。 他揉着我的发丝,问我,“还嘴犟么?” “不了。” “嗯,乖。” 顾为止幽幽地说,“我喜欢听话的宋宋。” 第197章 狭路相逢 我听着顾为止的话,思绪飘远了。 我想到以前,他总喜欢摸着我头发说,“哥哥喜欢宋宋听话。”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顾为止要求我复习功课,写作业,而我想耍赖。 我要是撒娇说累了不想写,他就笑话我说,“你不努力,怎么追我?我对另一半的智商和颜值,都是有超高要求的,嗯?” 每次我都屈服于他轻颤的尾音说出的那句,“嗯?” 明明是哄人的语气,却是威胁人的。 那时候我恨不得马上能把顾为止搞到手啊,自然要乖乖听话。 书山题海,乐此不疲。 后来我能考上燕大的医学硕博连读,的确多亏了顾为止的魔鬼训练。 主要还是他威胁我,要是考不上燕大,就不跟我好。 这哪儿行啊! 我那几年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死也要考上燕大。 因为,顾为止也在燕大,只不过,他学的是建筑。 后来收到了哥伦比亚的offer,也是建筑的。 但我不知道,去美国的这五年发生了什么,他转学了金融投行,他曾经的理想是做一名优秀的建筑设计师。 不过顾为止这人脑瓜子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快,金融也难不倒他。 “饿了?” 顾为止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点点头,“你要一起吃点么?我看冰箱里有西红柿和鸡蛋,能做个西红柿鸡蛋面。” 顾为止想了想,松开我,声音慵慵懒懒地说,“好,我去洗个澡。” “那等你出来吃。” 顾为止点点头,然后去了主卧的浴室。 我唇间还有顾为止的气息,心跳仍快。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谈恋爱,甜丝丝的。 可该死的,我又好清醒,晓得自己和顾为止,不过是三个月的关系。 终究是要结束的。 罢了,三个月就三个月,就当成全了我这些年的等待和希冀。 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多一秒,都是上帝的馈赠。 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冰箱里拿了食材出来,这头刚烧好水,准备给西红柿改花刀烫开水去皮,门铃忽然响了。 我以为是闻舟来找顾为止。 毕竟这层楼,除了闻舟之外,一般人是上来不了的。 我上去开门,轻应了一声,“来了。” 拉开门的瞬间,我整个人都惊愕了。 面前是一个面容姣好却不施粉黛的女子,穿着款式简单低调的套装,瀑布般的长发垂顺光泽,随意地披在两肩。 她皮肤很白,白到发光,不施脂粉的脸颊,带着天然的红润,越发衬得肌肤细腻如瓷,莹白如玉。 柳叶眉下的一双眼睛更是黑漆漆、亮晶晶,宛若深秋沾了露珠的黑葡萄,长睫如扇,望着人的时候,如顾如盼,会说话似的,叫人一眼难忘。 她见到我,眼底也有惊讶,但那种惊讶不是任何不自信的怀疑和警惕,而是见到生人的……可以说,是简单的意外。 那是只有足够单纯和自信的人,才会有的目光。 只那一瞬,我就知道,她便是顾为止的未婚妻,江家最受宠的小姐,江令宜。 她的人,和她的名字一样,美好至极。 一如落入凡尘的仙子。 江令宜莞尔一笑,声音清脆而温柔,“咦,阿止不在么?” 阿止。 顾为止。 我立马让开到一边,摁住了内心的百般情绪,尽量保持平静,“您好,顾先生去卧室了。” “唔……就知道,他改不掉大中午洗澡的毛病。”江令宜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实在是好看。 我骤然觉得,自己不该留下,该离开,该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和江令宜有朝一日见面,是什么样的修罗场—— 她或许会像电视剧里的女人一样,拽着我头发,扇我巴掌,骂我贱人,威胁我离开顾为止,或是说让我不得好死。 有或许是,她找上门来,给我一张支票,让我滚远点,若是再出现,就要了我的命。 还有是,她哭着求我,说她不能没了顾为止,请我成全。 可唯独,我没想到这一种——她压根不知道我是谁,也没有因为我忽然出现在顾为止的公寓而怀疑。 她只是笑吟吟地问我,“你是阿止的助理么?还是阿止的管家?” 我该作何回答? 说实话,那一瞬间,我脑海中有个小人在叫嚣,让我挑衅江令宜。 “我是顾为止的女人。” 脑海中那个人想让我说。 但……我不敢。 我正准备开口时,一抹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 “她是闻舟请来睁的钟点阿姨。” 声音清幽沉寂,平静如水。 我闻声望去时,江令宜已经飞奔上去,一下子跳到顾为止怀里,八爪鱼似的挂在顾为止身上,娇嗔道,“阿止,我好想你喔!” 顾为止则是快速抱住江令宜,宠溺地看着他,眉眼温柔,“调皮。” “我们都快大半年没见了,你不想我么?”江令宜佯装生气地问。 那种小女孩的天真撒娇模样,我一度看到从前的自己。 一股心酸,奔涌上心头。 顾为止轻声笑了笑,“哪里有半年,上周去西雅图,不是特地去看你了?” “那不算!才跟我呆一晚上就飞走了——”江令宜环抱着顾为止的脖子,软糯糯地问,“阿止,你还没说,你想我了吗?” “嗯,想的。”顾为止回答,目光一直缩在江令宜脸上,半点余光都没有分散。 “嘻嘻——”江令宜笑了笑,笑声如银铃,清脆好听。 接着,她在顾为止唇上亲了一下,娇俏地说,“奖励你!” 顾为止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抱着江令宜去了沙发处坐下。 “不是还要三个月才回来?怎么提前了?”顾为止问。 “导师提前结束了课题,所以我们研究组都散了,我迫不及待想见你嘛,就来了!” “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 “我想给你个惊喜嘛!” 顾为止捏了捏江令宜的鼻尖,“调皮鬼。” 江令宜粲然一笑,钻进顾为止怀里,依赖极了。 顾为止温声问,“吃过了吗?” “还没——” “番茄鸡蛋面可以吗?正好阿姨要做。” “可以!”江令宜笑了笑,欢喜地用纯正的美式英语说,好久没吃番茄鸡蛋面了,以前你做的特别好吃! 顾为止这才转过来看我,目光平静,语气疏离,“那麻烦小宋你做两份,她的那一份不要小葱。” 我艰难地张了张口,脸有点僵,却还是强颜欢笑,“好的,顾先生。”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第198章 深情往事 顾为止嗯了一声后,抽回目光去看他怀里的人。 对我的冷淡,好像我真的是他毫无关系的人,只是一个帮佣,一个保姆,一个做饭阿姨。 任何一丝多余的目光都没有。 我僵硬地转身,去了厨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一瞬间,我满脑子都在想,三个月……不会有三个月了?现在就要结束了? 西红柿早就拿出来了,放在岛台上,灶台上的水也开了—— 我用到划开了西红柿的表皮,扔进开水里,然后捞出来过冷水,撕掉表皮。 心里乱糟糟的,又空落落的。 一根刺扎在上头,疼得我呼吸不过来。 切西红柿的时候,我的手都在发抖。 这时候,闻舟匆匆赶来,看到我们三人相处的画面,脸色有些尴尬。 他大约以为,这会是个修罗场。 我但没想到场面这样和谐。 到底是跟着顾为止的人,顿时反映过来。 顾为止只淡淡看了闻舟一眼。 闻舟心领神会,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说,“江小姐,您的行李我让人送来?还是送去酒店?” 江令宜还抱着顾为止,爽朗地说,“送上来,我要跟阿止住在一起,才不要去什么酒店!” 闻舟看了一眼顾为止。 只听顾为止说,“听她的。” “是,先生。” 闻舟正要走,却被顾为止叫住了。 “下午的会议取消。” “是,先生。” 江令宜听到此,开心地又亲了顾为止一下,“阿止,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难得陪你。”顾为止淡淡说着,轻轻捏了捏江令宜的鼻尖,“你刚回来,许多事情没安顿好,晚一些带你出去买点你喜欢的日用品,闻舟准备的,我怕你不喜欢。” 语气虽浅,却有让人难以忽略的温柔和宠溺。 我恨不得自己此时是个聋哑人,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完这一顿饭的—— 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脑子也没有了,机械地做好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摆好桌子,请两人过来吃。 江令宜尝了一口,大为赞叹,“小宋姐姐,你手艺也太好了!和阿止做的一样好吃!” 我木然地笑了笑,“谢谢江小姐夸奖。” 能不一样吗? 西红柿鸡蛋面,还是顾为止教我的。 只不过当年我比较笨,怎么都学不好,做不出来顾为止一模一样的味道。 奇怪的是,顾为止离开后,我莫民奇妙的,倒是做来一个味道了。 “小宋姐姐,你可以教教我么?阿止一直不肯教我,嗨,其实就是没时间!我想学会了,以后也可以做给他吃!”江令宜期待地看着我,清澈地眼底,很是真诚。 我为难地看着江令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顾为止开口,“你的手可不是拿来做饭的,厨房油烟味重,你不必下厨——要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就好。” 江令宜撇嘴,撒娇道,“你这样子会把我惯坏的!以后结了婚,做了你的太太,我什么都不会做,那怎么成?” 顾为止又哄着说,“乖,你哥要是知道我让你下厨做饭,不剁了我?” 江令宜戚戚地说,“你怎么还是那么害怕我哥——我哥又不吃人的。” 说着,江令宜看向我,笑盈盈的,“小宋姐姐,谢谢你把阿止照顾得这么好,我还担心他自己在国内,不知道好好吃饭,有你给他做饭,太好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机械地说。 说实话,我很难去想,江令宜说这话是讽刺我,挖苦我。 她的眼神太清澈了。 我想,她根本不知道我和顾为止的事情。 俩人吃饭,我一个佣人,不好打扰,默默退了出去。 可我不知道该躲去哪里,只好去了空中花园透气。 看着一望无际的天色,我眼泪啪嗒就落下来了。 江令宜回来了。 那么,我和顾为止就要结束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是三个月了。 因为原本,江令宜是要三个月后才回来。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说做西红柿鸡蛋面的时候,顾为止愣了愣。 因为,他曾亲手做给江令宜吃。 或许,刚才他就是想到了江令宜。 我不怕你们笑话,我内心的空虚和落寞,源自于我看到江令宜的时候,心里无端涌起的,无尽的自卑和惭愧。 是时候,彻底退场了。 我在空中花园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才回去屋子里。 我想顾为止和江令宜应该出去了。 果然,回到房子里,餐桌上的空碗还在。 我麻木地收拾碗筷。 但就在这时候,我听到卧室里传来江令宜娇嗔的声音,求饶似的喊着。 “阿止,你轻点,外头还有人呢!” “唔……阿止,你好着急喔!” “咯咯……阿止!” 江令宜的声音本来就好听,软萌软萌的,娇嗔的时候,更不消说多妩媚。 握着碗筷的手,顿时僵了……就好像有一股热血,从脚底板迅速窜起来,直奔我的头顶。 我不由地捏紧了手里的东西,悲愤和羞辱,在这一刻齐聚而来。 可我是什么身份? 她是顾为止的未婚妻,他们亲热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受…… 江令宜源源不断的娇嗔传来,像魔咒一样,充斥着我的双耳。 我脑海中不自觉地去幻想,顾为止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对她,是不是很温柔? 一想到这些,我就受不住。 我默默收拾了餐桌碗筷和厨房,然后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公寓。 不,是落荒而逃。 但我没有回家。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后来我打车去了趟燕大,在校园里转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更深露重。 我把曾经我和顾为止去过的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去了一遍。 最后,坐在香樟树林里,我曾经和顾为止经常坐的长椅上发呆。 夜晚十点半后,香樟树林已经没了人。 我才鼓起勇气,绕到椅子后面,去看曾经我用小刀子刻画在椅子背后的一行字。 年久了,木头长椅风吹日晒,早就失去了当年的模样。 但我很快找到了那行字。 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顾为止永远爱宋颜,永远和她在一起。” 我指尖颤抖着,触摸着那行字—— 第199章 心如刀绞 字迹已经不太清楚,只能模糊辨认上头写了什么。 其实这些年,我经常来这里。 在没跟顾为止重逢之前,我始终觉得,我和顾为止是要再见面的,我们是要在一起的,只是我暂时还没等到他。 但我那时候想,我一定能等到他。 一定。 指尖划过那行字。 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深刻痕迹。 我想起当年我刻下这行字的时候,顾为止说我调皮,这么干是损坏公物,被学校抓到是要被处罚记过的。 我才不怕呢。 那时候单纯的想,学学小说里的浪漫,等我们老了,再手牵手,步履蹒跚地找来看看,当年的诺言还在与否。 我说,我要写宋颜永远爱顾为止,永远和他在一起。 但被顾为止纠正说,“不对,是顾为止永远爱宋颜,永远在一起。” 他让我那样写。 那时候我不知道多开心。 比我考上燕大还要开心。 因为那是第一次,顾为止说他爱我。 我缠着他,一定要他陪我一起刻下那一行字。 他拗不过我,就等没人的时候,跟我一起,一笔一划地写下。 谁能想到,高冷学神顾为止,竟然能带着小女朋友在校园里干这种事情? 写完了之后,我特别开心,跳到他怀里抱着他,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他沉沉地看着我,问我,“这就打发我了?” “那你要怎样……” “我只教你一次,下次记住了。”顾为止一把搂过我,吻了我。 那个夜里,我真正学会了接吻。 漫天星辰,无比美妙。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我和顾为止会永远在一起,也不怕立马到白头。 而今想到当初的情景,我再也忍不住,在这漆黑的夜里,放声大哭。 就在我哭得声嘶力竭,瘫坐在冰冷的草地上时,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在了我身上。 衣服的温度,我很是熟悉。 等我泪眼朦胧地抬头时,看到顾为止站在苍茫的、冷漠的漆黑夜色中。 香樟树下的路灯,映照在他背后,越发衬得他的轮廓清峻。凌厉。 他漆黑沉沉的眸光锁着我,仿佛有千万种悲凉不舍的情绪蕴含其中,却不知为何必须隐忍不发,压抑控制。 “阿顾哥哥——” 我嗓音颤着,哭腔不止。 “宋颜,你别哭了。” 清冷的声音,从上飘下。 我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但再也看不到顾为止眼里的心疼和不舍。 仿佛他眼底从没出现过。 我站起身来,因为蹲太久的关系,我没站稳,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顾为止适时扶住我,拧了拧眉头,沉声说,“回去。” 说完,他搂着我就要走。 我不肯,扯了扯他衣角,咬着唇,委屈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颜,你别任性。”顾为止眉头蹙着,不太耐烦。 我一下子委屈上心头,不,应该说心里的不甘在作祟,甩开他,丢下他的衣服,自己走了。 尤其是我想到下午他和江令宜在卧室里……我心里就无比的难受,真的,撕裂的疼。 “顾为止,我不要你管。” 越走越快,我就不想要被顾为止追上。 一边走,一边哭,委屈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根本压不住。 我根本不敢去想,他和江令宜在一起做了什么? 即便我没资格,可我心里难受。 人越是清楚自己不该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越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去做。 便越是失望失落。 顾为止从上来,一把抓住我胳膊,扯住我,怒气涌动的面孔上,是克制的表情,他闷声问我,“你要做什么?” “不要你管——” 他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西装革履,英俊得难以形容。 尤其是他眉头紧蹙,薄唇抿着的时候,严肃又沉峻。 “你要跟我闹?”顾为止冷声问我,“几点了,你在这里像个鬼一样游荡?” 我泪眼看他,无语凝噎。 被强硬控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坚持不住,簌簌落下。 顾为止的神情紧了紧,一下子就语气软了下来,“乖,我送你回去。” 他又来扯我。 我就甩开。 他怒了,一把把我扯过去,紧紧圈在怀里—— 我在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广藿香味道后,拼命挣脱,心里被委屈和难受填满了,我哭得特别放肆,不停地用拳头砸顾为止。 我分明清楚,自己是没有资格和身份对他这样子任性的。 这种行为,只有正牌女友才有资格。 顾为止死死抱住我,不管我怎么揍他,他都不松手。 末了,他拽住我双手,摁住了,然后一只手捏着我下巴,重重地吻下来。 急切如暴雨。 唇齿之间,我感受到了烟草气。 他抽过烟了。 他下午也亲了江令宜?用亲过江令宜的嘴,来亲我? 我不要! 我奋力反抗的时候,咬破了他的唇。 饶是如此,他还不放开我,疯狂地吻我,堵住了我的呜呜咽咽。 最后我投降了。 一来是男女实力悬殊,二来是我哭得没了力气。 我被顾为止抱上车时,闻舟站在车边等着,替我们拉开了车门。 我哭累了,上车后一直缩在顾为止怀里。 “空调打开。” 顾为止吩咐闻舟,“创可贴给我一个。” 闻舟升高了温度后,递了一盒创可贴给顾为止。 顾为止打开盒子,拿了一只出来,然后把我手指头拎出来,在我手指的伤口上,贴了创可贴。 那是我中午切西红柿的时候,不小心切到的。 当时心神不宁,我根本没兴趣去管。 也不知道顾为止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我心里不想有期待和希望,可顾为止总给我希望和期待。 我该怎么办…… 一路上我都不敢问顾为止,是不是以后我们不能见面了?三个月的约定,到此为止了? 我害怕一开口,顾为止是肯定的答案。 我……舍不得。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这样卑微我的,说实话,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可我能怎么办?我爱顾为止十年啊,十年,不是十天,叫我如何能马上放下?叫我如何能舍弃? 我真的做不到。 我甚至安慰自己,他有江令宜又如何?他之前有别的女人,我不是也忍了吗? 我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卑微又恶心。 第200章 别有用心 我们一路沉默,各自看着窗外,心怀鬼胎。 闻舟一直把车子开到我租的公寓楼下,轻喊了一声,“先生,宋小姐家到了。” 我和顾为止都回过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一眼情绪万千,但谁也没有多说。 鼻尖泛酸,我立马别过头,拉开车门要走。 我真不想当着顾为止的面再哭了。 “等等……”顾为止忽然抓住我胳膊,我回过头,对上他眼底平静的冰冷,“上去收拾东西,我在这里等你。” “为什么要收拾东西?”我满心疑惑。 顾为止说,“去寰宇顶层的公寓。” 我一愣,错愕地看着顾为止,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顾为止眼眸一抬,定定地看着我,神色不辩,“令宜喜欢你做的饭,她想你住家做事。以后,你就住在公寓,给她做饭。” 我该怎么形容我此时内心的惊讶和……震怒? “她不知道你的身份,以为你是闻舟请去做兼职的保姆,所以……宋颜,你得演下去。” 顾为止的话,宛若一把冰冷的尖刀,还是淬了剧毒的那种,狠狠扎在我心脏上,企图叫我一刀毙命。 可悲的我还想着,他可能是要带我回去跟江令宜摊牌,说他爱的是我,要跟我在一起。 我不由地冷笑,“顾为止,你就这样喜欢折磨我?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不愿意看到你和她在一起的样子,你还要我去做你们的住家保姆?顾为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是想让我去死吗?你要这样来痛杀我!” 顾为止只是看着我,不止一次。 他的眼神如同暗夜里的寒星,没有一点温度。 更别说,心疼我。 闻舟坐在驾驶室,避免尴尬,他升了遮挡板,隔绝了我和顾为止的谈话。 我看着顾为止这样冷淡心狠的样子,悲凉地说,“顾为止,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答应你!” “杀人诛心,这一招你真是用得炉火纯青!” “我宋颜再贱,也不至于被你这样践踏!” 说完,我撕掉手上的创可贴,推门下车。 可门被锁死了。 我怎么都打开不开。 “开门!” 我朝着前排的闻舟怒吼。 可没有顾为止的吩咐,闻舟根本不会开锁。 我瞪着顾为止,眼里全是泪,叫我视线模糊,看顾为止的脸色恍惚。 急忙中,我一巴掌扇到顾为止脸上,怒道,“顾为止,开门!我要下车!” 顾为止被我一巴掌扇得偏了偏,很快,他转过脸来,嘴角掀了掀,讥笑了一声。 旋即,他扑上来,把我压在车窗上,冷冰冰地威胁我,咬牙切齿地说,“闹够了你就乖乖听话,我不喜欢你这么不懂事,知道么?” “江令宜是我未婚妻,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不过是请你去做保姆,不是让你去死,你敢拒绝?” “你别忘了,你妈的肾源,还要靠我去找。” “你信不信,我一句话,江州没有医院敢接收你妈,跟别说给她配型,做手术。” “惹怒我,对你没好处。” “懂吗!” 我心凉一片,冷漠地看着他,“顾为止,你也就这点手段了,除了用我妈妈威胁我,你还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 顾为止冷哼,眉头轻颤道,“对付你,我有的是手段。宋颜,有本事你就不要在乎你妈的死活。” “行,我去!”我冷笑,“只要你不怕江令宜知道,我是你包养的情妇!是跟了你半年的床伴!是你曾经的初恋情人!” 顾为止眼底一片腥红,掐着我脖子,威胁说,“你尽管去说,只要你不怕死,你就说。” “江家人知道你的身份,会对你做什么,我保证不了——我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把你从人的刀口下拉下来。” “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咳咳——” 我被顾为止掐得呼吸不过来,满脸通红。 面对他的威胁和警告,我竟然束手无策。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闭上眼睛,不想看他。 顾为止深吸了一口气,压平了心头的怒火,甩开我,坐正了,半晌他冷厉命令,“开门,让她滚下去。” “是,先生。” 闻舟闻言,打开了车锁。 我跌跌撞撞下车。 被顾为止掐得呼吸不上来,骤然呛到冷风,我不停地咳嗽,眼睛里噙满泪水。 闻舟追上来,扶了扶我,“宋小姐,您还好吗?” 我甩开闻舟,站直了身子,余光扫到车子里端坐着的顾为止黑漆漆的半张侧脸。 “宋小姐,需要我陪您上去吗?” “怕我跑了?”我冷笑,“我跑得掉吗?” 闻舟木然地扯了扯嘴角,“那还请宋小姐动作快些,先生赶着回去,江小姐方才已经来过电话了。” 听到此,我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真的怀疑,江令宜是知道我和顾为止牵扯不清的关系的,不然,怎么可能提出让我去公寓做保姆呢? 一个年轻的保姆,不怕给自己找事情? 江令宜是真的单纯,还是脑子少根筋? 可无论如何,我现在是没辙,只能顺从顾为止的意思,去给他们做保姆。 回到家里,我简答跟金姨说了情况,最近要去住医院安排的宿舍,加班比较多,然后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下楼去了。 闻舟来帮我提箱子。 我拉开前排副驾驶的车门,发现位置上堆了一个蛋糕礼盒—— 难道我记错了? 分明之前这里是没有东西的。 闻舟为难地说,“宋小姐,您还是坐后面,这个蛋糕是江小姐的,我怕放在后备箱弄坏了,只能放在副驾驶了。” 我盯着闻舟看了两眼。 他是故意的。 无奈之下,我只好坐回后座去。 顾为止闭着眼睛小憩,没看我。 一路如此。 车子开到寰宇楼下,闻舟拎着我的行李箱,拎着蛋糕盒,跟在顾为止屁股后面。 一行三人,上了顶层的公寓。 闻舟开门后,江令宜闻声而来,娇滴滴地抱着顾为止嗔怪道,“阿止,你可回来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 “你点名要的蛋糕门店太远,绕了些路。”顾为止任随她抱着,语气温柔地哄着,“闻舟还要去接小宋,花了时间的。” 江令宜轻哼一声,嘟哝着嘴唇,“哼。” “谁叫你说一定要小宋来的?别人原本只是钟点工,做完事就走的。”顾为止宠溺地揉着江令宜的发丝,“你也不怕多个外人,打扰我们的生活。” 第201章 住家保姆 顾为止口中的外人,自然是我。 我发现顾为止挺会演的,也挺会哄江令宜。而江令宜,也特别吃他这一套。 “阿止,我知道你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住,但是我想学下厨做菜嘛,小宋姐姐一看就是很善良很温柔的人,我们年纪也差不多,比较能聊嘛,你要是找个阿姨来教我,我才真正无聊呢。” 顾为止不置可否,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我说过,你不需要学这些,你哥哥说了,你是小公主,只需要享受宠爱即可。” “哥哥那是惯着我,可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想结婚后做个好妻子嘛——好阿止,你不喜欢和陌生人住一起,但为了我,将就将就?我保证,不会太久哒!”江令宜抓着顾为止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着。 顾为止不由地笑了,眉眼间尽是宠溺,“好,都依你。” 随后,顾为止牵起江令宜的手,对我和闻舟说,“安排小宋住下,尽量远一些,我们不喜欢被人打扰,没有吩咐的时候,不用过来。” “是,先生。”闻舟回答。 顾为止眼风扫着我,我只能捏紧了手心回答,“好的,顾先生。” 江令宜靠在顾为止肩头,笑眯眯地看着我,“小宋姐姐,抱歉啦这么晚把你找来,真是辛苦你了!阿止他这么挑剔的人都能习惯你的手艺,你肯定很棒,希望跟你多多学习——” 我挤出一个笑容,“江小姐客气了。” “那明早的早餐就拜托小宋姐姐了。” 江令宜说,“我听闻舟说你做这个只是兼职,你还有正经工作的,只是为了你母亲的医药费才多打一份工的,那么你平时不用太辛苦,只需要帮我们做饭就好,其余的家务,闻舟会安排其他阿姨来做的,这样子,你也减少些辛苦。” “不辛苦,我有工资的。”我说。 她的样子,很是善解人意。 我不由地打量江令宜——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让我来家里做饭,只是因为想学习下厨吗? 她眼波清澈无辜,温柔可人。 明明是一脸的人畜无害,可不知为何,我觉得这样的江令宜,让我感到害怕。 我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后来我才明白,江令宜处心积虑让我住进去,亲眼见证她和顾为止的恩爱,只是她报复我的开端。 这时,江令宜忽然皱眉,问顾为止,“唔——阿止,你嘴唇这么破了?” 江令宜说着,伸手去摸顾为止的唇。 那是被我咬破的。 我瞄了一眼,只见顾为止冷静镇定地说,“不小心撞到的,破了么?怪不得刚才觉得有点疼。” “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走,阿止,我给你上点药去。”江令宜心疼地说。 末了,挽着顾为止的胳膊走了。 顾为止淡淡扔给我一个眼神,跟她走了。 我站在原地,内心忽然有一个很恶毒的想法。 日后,江令宜发现了我和顾为止的关系,会如何? 我竟然有点期待那一天。 随后,闻舟把我安排到了角落的卧室。 公寓在顶层,是个大平层。 室内使用空间足足有三百平之多,另外还有露天游泳池、空中花园、健身房和休闲露台。 主卧和我的卧室,距离挺远,一南一北。 闻舟帮我放下行李,随后递给我一张纸条,“宋小姐,这个您看看,上面是江小姐的一些喜好——以及江小姐的忌口,尤其是忌口,您一定要看清楚,江小姐花生过敏。” “在日后,江小姐的任何食物里,都不能有花生的成分存在,如果不下心食用了花生,轻则昏倒,重则休克。请您务必记住。” 我接过纸条,对闻舟说,“你还是叫我宋颜,或者小宋,宋小姐宋小姐的叫着,不怕给你老板添麻烦?” 闻舟想了想,嗯了一声,“那你先休息。” 说完,闻舟走出了房间。 这个房间,就是个简单的保姆房,连客房都算不上,用的东西虽然不差,但十分简单,好在我对东西不挑剔,随遇而安。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闻舟给我的纸条,脑子里空落落的。 命运兜转,甚是离奇。 我竟然来给顾为止和江令宜做保姆。 还是被顾为止威胁的。 但既来之,则安之。 这天晚上,我根本睡不着。 我有点择床的习惯。 当初搬去临江别墅的时候,我前期很难入睡,上班都是顶着个黑眼圈的,后来习惯了还好。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决定起床喝点牛奶,好入睡。 我蹑手蹑脚走到开放厨房,打开冰箱,找出一盒牛奶,倒了大半杯。 才将抿了一口,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他早知道我可能会惊声尖叫,在抱住我的时候,便捂住了我的嘴巴。 熟悉的沐浴后的香气袭来,我立马反应过来是顾为止。 他嘴唇贴在我耳边,低低地问我,“换床睡不着?” 而后,他松开我的嘴巴,我没好气地说,“不要你管。” “你在跟我置气。”顾为止说这,爪子忽然从衣角下摆探了进去。 “你!” “生气?” “……” “不说话?”顾为止一下掰过我的脸颊,从身后吻我。 但不止是吻。 还有别的动作。 我被他弄得惊心动魄,无比害怕—— 这是和客厅链接的开放厨房,只要江令宜一打开卧室的门,就能看到这边的动静。 顾为止真的太大胆了! 但这种刺激,让我不由地身体紧绷。 可越是这样子,原始的反应,来得更快。 我反抗,他却咬我一下,我唇上有点疼,只听他嬉笑,“这是惩罚你不听话。” “疯子!” “你不喜欢?”顾为止尾音轻颤,“嗯?”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我压低了声音。 这时候哪里敢大声说话? “我说过,三个月,没有三个月,你走不掉——”顾为止一下子把我推搡在冰箱的门板上,捏着我下巴,透过漆黑的、昏暗的夜色,我只看得见他漆黑的双眸亮晶晶的,噙着那种霸道的占有,“三个月后,我让你走。” “顾为止,你未婚妻就在里面,你不怕么?深更半夜,和我一个保姆在这里偷,你不怕被她知道?你不是那么宝贝她?”我冷笑,“她下午没把你伺候好?你这么不满足?” 第202章 故意烫伤 我知道自己这是故意酸的,这样的我很不讨喜,可当时我就是忍不住讽刺他。 顾为止眉头一沉,“你觉得,我会怕?带你回来,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 “既然你睡不着,那就做点有意义的事情。”顾为止一下子把我抱了起来,往我的卧室走去,进门的时候,甚至很顺手地反锁了房门。 我只听见咔嗒一声。 下一秒,顾为止倾身而下。 我所有反抗的言辞,都被堵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刺激的感觉,让人更容易兴奋。 这一晚上,我筋疲力尽。 我也不敢出声,在顾为止发狠的时候,我紧紧咬住牙关。 顾为止知道后,越发的放肆了。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放肆。 后半夜,他悄悄离开了房间。 那时候,我已经累的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关门声音。 我心里一凉,但是太累了,根本顾不上。 -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 我被闹钟惊醒了。 发现窗帘被拉死了,怪不得看不到外头的光线! 可我昨晚睡觉的时候是留了一点的,这啥时候拉死的? 是顾为止昨晚走的时候? 看到垃圾桶里的纸巾,我脑瓜子有点疼。 昨晚我和他都干了什么…… 我赶紧起床换衣服,然后把垃圾袋处理了。 等我走出房间的时候,江令宜和顾为止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江令宜脑袋枕着顾为止的肩膀,看到我出来后,江令宜对我笑了笑,“小宋姐姐,你可起来了,能做早餐么?我和阿止好饿!” “抱歉,江小姐,我睡过头了——” “没事,可能第一天住家,你不太习惯,白天要工作,晚上还要回来伺候阿止和我,是挺累的呢。”江令宜笑盈盈地说,那样子,格外的善解人意。 我当时心里就很尴尬。 尤其是听到江令宜说晚上回来还要伺候顾为止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 但看江令宜人畜无害的样子,我又觉得,是自己心虚了。 “江小姐,我马上给您做早餐。”我连忙说。 “好啊,不如我跟你一起?”江令宜松开顾为止,跳下沙发来,蹦蹦哒哒地走到厨房这边,“正好我想跟你学手艺呢!” “好。” 江令宜要求做一道葱油拌面,问我会不会? 我点点头。 我的确会。 因为顾为止喜欢面食,所以以前我就是按照他的喜好去学的,葱油拌面自然不在话下。 江令宜很是好学,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让我指挥就好。 面倒是简单,但是炸葱油,有点危险。 我切好了葱段,想说自己来,但是江令宜坚持要自己弄,我只好让位。 我回头去准备面。 这头,江令宜守着油锅,兴奋地说,“小宋姐姐,好像很简单的样子——” 我嗯了一声。 等我转身想去看锅的时候,没想到江令宜正好端着滚烫的油锅走来,厨房的位置并不是那么的宽敞,我下意识地转过去,正好就撞上了那只滚烫的油锅! 烧油的锅,用的是那种日式的铸铁锅,有点重,而且一旦烧开后,是非常烫人的。 我转身过去,是毫无防备的,直接撞到了铸铁锅的边缘。 早上我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t,因为要做饭干活,我就撸起袖子了,烫伤的痛袭来,我下意识躲开。 江令宜惊声尖叫,然后那一锅油,尽数泼到我身上! 只因为我退后贴近了岩板流理台的边缘,那锅油落下来,全落到我裤管上,手臂上也沾了不少! 我疼得咬牙,眼泪水滚滚而下。 顾为止闻声赶来,看到江令宜端着空锅,一脸慌张地看着我,“小宋姐姐,你怎么撞上来了——我、我不知道你会忽然转身!我想端过来给你的!” “阿止,怎么办——快点送小宋姐姐去医院!” 顾为止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我从他眼底,看不到任何担心。 他拿走了江令宜手里的铸铁锅,问她,“你有没有伤着?” 江令宜摇摇头,说着就哭了,“阿止,我没事,可是小宋姐姐好像烫伤很严重,怎么办——” “没事,我叫闻舟送她去医院。”顾为止牵起江令宜的手离开,然后去客厅给闻舟打电话。 整个过程,他都把江令宜揽在自己怀里,手掌心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着。 我站在流理台边,正好看到他坚毅的侧脸,是我从未看到过的心疼。 以及江令宜哭红的、如同小兔子的双眼。 我心灰意冷,看着自己手上红肿烫伤的一片,心如刀绞。 还好我穿的是运动卫裤,挺厚实,不然我的腿,怕也要烫伤。这样高温的油锅,若是我今天没穿长裤子,只怕要终生留疤,不知道多丑陋。 可一个保姆,没资格矫情。 我没等闻舟来,就拿了外套,自己下楼,准备打车去医院。 而顾为止还在安慰江令宜,叫她不要自责。 出门前的一刻,我看到他吻了吻江令宜的额头,说,“乖,不害怕,是她自己不小心,不是你的错。” 那一刹那,我不由地想笑。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怪得了谁? 下楼后,闻舟已经在门口等我,看到我出来,他立马上来跟我说,“宋小姐,先生让我送您去医院。” 闻舟看了眼我的手肘,眼神紧了紧,大约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我冷声说,“不必了,我自己去,不麻烦你。” “宋小姐,这是先生的意思……现在这个点不好打车,还是让我送您去。”闻舟深深地看着我,劝道,“宋小姐,先去医院要紧。” 我看着已经起泡的手肘,觉得这时候矫情,就是真没意思。 我生气何必呢? 因为生气,耽误了自己的治疗?此时我已经疼得满头是汗,这种烫伤必须马上去医院处理,不然极有可能留疤。 上车后,闻舟一路疾驰。 到明德医院后,闻舟直接把我带到一个专家诊室。 我才知道,在来的时候,闻舟已经安排了一切。 而明德是顾为止他们开的医院,自然便利插队。 第203章 叫我如何不心疼 医生给我做了处理之后,给我开药,说不是很严重,但要注意防水,防止伤口感染,要我小心保养,否则可能会留下疤痕。 医生说,这么一片,女孩子的手肘,自然是不好看的。 好在我会点医学常识,在来的时候简单处理过。 闻舟拿了药回来,说可以回去了。 我跟着他去了停车场,拉开车门才发现,顾为止坐在车里。 开门的瞬间,他恰好测过脸来看我。 我顿时不想上车了。 看着顾为止,我一肚子的火气。 我摔上车门要走,可闻舟把我拦住,面有难色道,“宋小姐,您还是上车,先生好不容易才推了江小姐过来看你的,先生很担心你。” 我就笑了,他担心我? 这时,顾为止下车了。 他扣了西装外套的扣子,满目萧然地凝着我,“闹够了上车。” “……”闹?我什么时候跟他闹了?! 我气得咬牙,眼眶立马红了。 “你觉得我脾气很好?还是我时间很闲?” “顾为止,你太过分了!”我怒道。 我真讨厌现在的自己,明明一肚子的火气,一肚子的委屈,可面对他,我还是说不出恶毒的话来。 只有一句,你太过分了。 你们说,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看到顾为止沉峻的面孔,我眼泪止不住翻涌,我咬牙忍住了,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渐渐的,眼睛被泪水给氤氲了,视线一片模糊。 下一秒,顾为止一把将我扯了过去,紧紧圈在怀里。 我拼命反抗,在闻到他身上我熟悉的、钟爱的广藿香香水后,整个人都崩溃了,捶打他肩头的手,也变得没有力气,渐渐瘫软。 “顾为止,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一口要在他脖子上,狠狠用力,他感觉到疼痛,绷直了身子,可我竟然这么傻,担心他被我咬伤,被江令宜看到没办法解释,我又松开牙口,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我去给你们做保姆?顾为止,你就这么喜欢糟践我吗?” 顾为止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任随我锤他打他,他深邃的眼底是一片清冷的平静,如同寒冬的湖面,波澜不惊,只有隐约飘起来的雾气,森冷彻骨。 他定定地看着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后,他一把掐住我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全是眼泪水的味道。 顾为止抱着我,恨不得将我吞进他肚子里去。 我一开始没有回应,甚至是反抗的,但当心底的委屈和愤怒奔涌而来的时候,我开始主动进攻。 可能我骨子里,是个坏人。 不然我怎么会想,留下一些证据,让江令宜知道,顾为止跟我牵扯不清。 我狠狠咬了顾为止的舌尖一下。 他吃痛,嘶了一声。 而后,我尝到了鲜血的腥甜味。 饶是这样,我还不放过,我狠狠吸他的血。 顾为止不由地抓紧了我的肩膀,用力捏我,我报复性地看着他,觉得他活该。 他眼眸勾了勾,然后他反客为主,将我控制住。 后来我没了力气。 他把我抱上车,让我蜷缩在他怀里,他一直吻我。 我们回了临江别墅,闻舟没跟进去。 顾为止抱着我上了楼,在我们熟悉的卧室里,融入彼此。 前后一共四次。 最后结束,他站在窗边抽烟,俊朗的侧脸刀刻斧凿,我看起来却是恍若隔世。 我们一直疯狂的交流,却没有语言,似乎万语千言都融进了喑哑的叹息里。 我忽然想起电影里的王佳芝,忽然便能理解她当时和人纠缠的眼神。 是爱,也是恨,更是无尽的自我纠结和挣扎。 顾为止灭了烟,走到床沿处坐下,他手指穿过我的发丝,轻轻揉捏着我被汗水湿漉漉的头皮,沉吟道,“先留在这里养伤,我会叫阿姨来照顾你。” 我没说话,主要是没力气了。 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之后就是沉默。 约摸分钟后,顾为止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去浴室冲澡。 等他穿戴整齐离开后,墙上的挂钟滴答,深夜12点了。 我脑子里忽然清明:他要回去陪江令宜。 那一瞬间,我心底的嫉妒关不住,我只要一想到江令宜,就会想到那天下去她娇嗔的声音。 然后我满脑子都充斥着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我几乎是立马起身,胡乱套好衣服冲出去,在大门口叫住正要上车的他。 “等等!” 闻舟给他打开了车门,他正要钻入车内,回头的时候,车边的路灯光倾泻而下,将他英挺的轮廓雕刻。 顾为止微微蹙眉,唇角轻抿着,阖黑的双目淡淡扫着我。 我走上前去,期盼地望着他,手指扯住他的衣服袖子,“顾为止……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闻舟见状,站到一边去,把空间留给我和顾为止。 顾为止低头看着我,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漆黑、那样的深邃,有那样的无情,以至于他眼波一转,我心底就咯噔一下,掉落进一片深渊里,手足无措。 “呵……”顾为止轻笑一声,而后,他抬手,将我的手从他的衣袖上拿开,用一种很平静很冷冽的声音说,“宋颜,你以前不是这么不懂事的。” 以前? 是喔,以前的我,不会这样子不要脸留他下来。 “顾为止,我想你留下来陪我……”我什么也不管了,一把抱住他的腰身,紧紧圈住,“我们为什么要这样?顾老师,我不知道怎么走下去了,你能不能教教我?要怎样做,才能不心痛——” 顾为止身体一僵。 “宋颜,你……”顾为止大手掌轻轻覆盖在我的头顶上,才开口,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毫不意外,来电显示江令宜。 他推开我,当着我的面接了起来,语气骤然变得温柔缱绻。 “令宜。” “别怕,我半小时就到家。” “好,我回来煮给你吃。” 几句话后,顾为止挂断了电话,没给我机会挽留他,冷漠地钻入车内。 闻舟很快走上来,把车门关了,对我点点头后,绕到副驾驶去。 瞬许,车子疾驰而去。 夜风一下一下呼在我脸上,就像是在呼我巴掌,骂我犯贱。 我现在这样子,就……挺犯贱。 可不这样,我该怎么办? 有没有人教教我? 第204章 我男人是你未婚夫 这一夜我都没睡着。 我在床沿上坐了一夜,感觉自己这样子像是回到从前。 名副其实的金丝雀。 第二天一早,陈阿姨回来了,一大早就给我顿了猪脚汤,说是补补胶原蛋白。 因为我手不能沾水,晚上洗澡就很不方便,可我这人又是臭美爱干净的,也不想要阿姨帮忙,就用保鲜膜把自己胳膊裹了起来。 洗澡的时候我一直举着手,生怕沾水。 热水氤氲,很快雾气四起,让整个浴室宛若蓬莱仙境。 正在我全神贯注的时候,浴室门忽然被推开,顾为止冷冽的声音先袭来,“不是说不能沾水?” 几秒后,我才从雾气缭绕中看清楚他的脸。 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带着眼镜,站在浴室门口。 因为有雾气,他眼镜很快蒙了一层水雾,被他摘了下来,丢在盥洗台上。 我下意识地想躲,可往哪里躲?只能侧身站着,尽力遮挡。 “多此一举,”顾为止我撩起袖子走上前来,夺过我手里的花洒,意味深长地说,“哪里我没看过?” 我双颊顿时滚烫,虚腾腾地看了他一眼后,立马低头,“你……你出去。” “没人帮你,你等在里头折腾三个小时。” “那我也……” “嘴硬?”顾为止打断我的话,手指尖抬起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 他嘴角旋起一抹笑,问我,“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在欲擒故纵。” “我没有!”我有些气,语气不大好,嘲讽说,“你来做什么?不回去陪你未婚妻?顾先生,你胆子挺大的。” “故意呛我?”顾为止直接压过来,把我压倒墙壁上。 严丝合缝的接触,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立马要推开他,但他就像是一座山,沉极了,根本推不动,我稍稍倔强用力一些,他直接丢开了花洒,拽住我的手向下。 “你不喜欢?” 顾为止这话,一语双关。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他轻笑了一声,把我下巴抬起来,声音沉沉的、幽幽的,“羞什么?” 我感觉到他的变化突然,已经来不及了,他将我抱了起来,放在盥洗台上,一手搂着我的腰向前,又说,“我问你,喜不喜欢?” 我不肯说话,他非要我说。 僵持许久后,他放肆不已。 而我一只手伤着,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反正,在浴室这一待,就是两个多小时。 - 这些天,顾为止每天都来。 毫无意外的,12点之前,顾为止都会离开,回去陪江令宜。 一开始我心里有刺,可几次过后,我竟然也无所谓了。 我以为我会在这里,度过和顾为止约定的三个月,等我妈手术结束,彻底和他结束,离开青州。 人有时候,是不该想太多的。 但我没想到,一个星期后的上午,我接到了江令宜的电话。 “小宋姐姐,我来看看你,你方便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江令宜说,“你家是十六楼三零一对么?我在楼下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江令宜竟然找到了我家里的地址! 我当时啥也来不及说了,挂了电话后,我给金姨去电话,可金姨说她买菜去了,不在家里,宋昭还没放学。 我松了一口气,给江令宜再打过去,但她没有接。 我跟陈阿姨告别,立马打车回家。 等我匆忙赶到家里时,江令宜坐在客厅里,对我笑眯眯。 宋昭从厨房端了刚煮好的柠檬茶出来,对我说,“姐姐,这位江小姐说找你的。我放学回来,看到她在门口等着,就带进来坐了。” 我点点头,从宋昭手里接过茶水,送上去给江令宜倒了一杯。 江令宜抓住我的手,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我,“小宋姐姐,我很担心你,但是阿止不让我来看你,说你没什么事情,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摇了摇头说,“江小姐,我的确没什么事情,您不用担心,特地跑一趟。”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害你受伤,我很抱歉,”江令宜一定要看我的伤口,见我伤口已经结痂后才松了一口气,问我,“小宋姐姐,既然你已经好了,你就跟我回去?” 我愣了愣,觉得有点懵。 江令宜嘴巴抿了抿,问我,“你不说话,是不愿意吗?” “不是,江小姐,我……” “小宋姐姐我今天亲自来接你,跟你道歉,请你跟我回去,可以吗?” “江小姐,我……”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江令宜委屈地看着我,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僵持之下,她说让我去做一个星期就好,一个星期之内,她学到想学的东西,就不勉强我留下。 当时我要是不答应,她绝不肯走,无奈之下,我只好点头。 江令宜笑了笑,拎包起身说,“那我们走去。” 下楼的时候,我才知道,江令宜是自己开车来的。 上车后,我坐在副驾驶,她跟我闲聊,问我,“小宋姐姐,你有没有男朋友?” 我大概是心虚,看了江令宜一眼,淡淡说,“有的。” 其实我当时没别的意思,就想说有男朋友,好叫江令宜不要起了疑心。 但没想到江令宜接话说,“怪不得,你脖子上的吻痕,好明显,你男朋友是不是很粘你?”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脖子……我忘了那一块是有痕迹的。 是前天晚上顾为止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把他惹怒了,他咬我的。 他当时要我要得狠,我讽刺他疯子,他故意咬了我一口。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脖子就淤血了。 “小宋姐姐,你是不是在你男朋友面前,也这么楚楚可怜?”江令宜又问。 我当时很难为情,因为我和江令宜的关系,不到说这种私密话题的地步,而且……我我的男人,还是她的未婚夫。 这奇葩的关系,能不尴尬吗? 见我为难,江令宜笑说,“不好意思说么?你脸都红了。我还想问问你,怎么才能跟你一样这么惹人怜爱喜欢呢,尤其是男人。” 江令宜刚说完,忽然加速,开了120飞驰在路上。 第205章 你找死 “江小姐,你什么意思?” 车速一下子太快,我猛地抓住了扶手,看着江令宜的侧脸只觉得她格外凌厉,变了一个人似的。 没过一会儿,江令宜降下车速,缓缓回过头看我,“我什么意思?小宋姐姐,我没什么意思呀。” 说完,江令宜又是一笑,人畜无害的那种。 我所有的疑惑和思考,都被江令宜的忽然加速给扰乱了。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江令宜是想开着车子冲出去,让我和她一起死了算了。 后来她说,从看到我脖子上的吻痕开始,她就想弄死我。 因为,我让她感觉到了威胁。 从小到大,她没被哪个女人威胁过,除了我。 她想要我死。 - 夜晚。 顾为止看到我出现在寰宇顶层公寓的时候,有些惊讶。 他皱了皱眉头,问江令宜,怎么把我带回来了。 江令宜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地问,“我以为阿止你很喜欢小宋姐姐呢,我把她找回来你会很开心,原来……你也不是很开心嘛。” “哪里有喜欢。”顾为止搂着江令宜,让她双腿盘在他腰上,坐到沙发上去,“我只是不喜欢外人打扰我跟你的生活,有外人在家里,也不方便。” “你讨厌……”江令宜娇嗔道,“别胡说。” “难道不是?” “唔……” 俩人抱在一起,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是在亲吻。 我胃里一阵反酸,赶紧躲回了房间去。 关上门的瞬间,我满脑子都是他们抱在一起的画面。 我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恶心,难过,失望…… 一个合格的保姆,就应该像个死人一样,在雇主不需要的时候呼吸都没声音。 我一直在房间里躲到深夜。 当我以为,我这一夜都不用出去的时候,这时,室内的座机忽然响了。 我犹豫了几秒,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顾为止低沉的命令,“送点红糖水进来。” “什么?” “姜母红糖水。”顾为止再次说,“马上送进来。” 语气是命令和冷淡。 我颤着唇说,“好。”这个座机是主人家随时能联络到保姆而设置的。 也就是说,随时随地,只要顾为止和江令宜有什么需求,打个电话吩咐,我就得立马去做。 彻彻底底的佣人一个。 我冷笑了声,却还是无奈去厨房,找到姜母红糖茶包,烧开水,泡了一杯热腾腾的姜母红糖水,用托盘端着送去了主卧。 站在主卧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和心情都平静下来才抬手敲门。 - 很快,里头传来江令宜软糯糯的一句,“小宋姐姐,你进来。” 我轻轻推开门。 入眼便是江令宜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真丝吊带裙,外头披了件袍子,慵懒地躺在床头的靠垫上。 她头发散开,温柔地披在肩头,些许落在胸口。 睡裙是v领的,不算暴露,但足够性感。 淡紫色的丝绸面料,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温柔温婉。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顾为止应该在洗澡。 江令宜朝我笑了笑,眉心拧着,抱歉地说,“小宋姐姐,辛苦你了,这么晚还叫你做事情——都怪阿止,我都说了不疼了,他还是坚持打电话给你。” 我扯出一抹笑,“没事,江小姐,都是我应该做的。” “小宋姐姐,你放这里——”江令宜指了指床头柜。 我端着托盘过去。 正当我要放下托盘的时候,江令宜忽然伸出手,“我来帮你。” “不用,我——” 我想说我自己来就好。 然而,我话没说完,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一杯滚烫的姜母红糖水,全部洒落在江令宜的身上。 杯盏被她滑落在地,伴随着她的惊声尖叫,整个房子都听得见。 “江小姐——” 我连忙上前去查看,但手指才碰到江令宜的衣服,身子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掀开了。 “你别碰她!” 顾为止一声怒喝,可以说是直接把我扔开的。 我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板上。 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袭来。 我一时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拧紧了眉心。 那种疼,是哭都哭不出来的。 与此同时,顾为止着急地上前去看江令宜烫伤的地方。 他刚洗完澡,连头发上的水渍都没擦干,就冲出来。 可见是多着急,多担心。 呵…… 顾为止展开她的手臂,看到一片通红后,急吼吼地问,“令宜,你怎么样?” “阿止,我好疼!”江令宜哭得梨花带雨,闻者心疼。 从侧面,我能看到顾为止眼底的担忧和拧紧的眉心。 那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顾为止,少有的神色。 “怎么弄的?”顾为止心疼地问。 江令宜呜呜咽咽,“红糖水太烫了!” 顾为止忽然回头,一记厉色瞪我一眼,我张了张嘴要解释,被江令宜抢白,她泪眼朦胧地说,“阿止,不怪小宋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端稳——” “我马上带你去医院——”顾为止说着,立马将人从床上打横抱起。 江令宜缩在他怀里,白净的脸上,全是泪痕。 顾为止看都没看我一眼,抱着江令宜出了房间。 大约,是去医院了。 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许久之后。 我脚下的疼已经麻木了。 室内很静很静。 我撑着双手,从地上爬起来,脚踩下地的时候,那股子钻心的疼,再次涌上来。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脚踝肿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保姆房的,又是如何在床沿上枯坐了一夜。 直到冰冷的夜色褪去,东方泛起鱼肚白。 听到开门声后,我才从恍惚中反应过来。 等我开门出去,看到顾为止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阴沉沉的一张脸对着我,眸光里尽是寒色,如同一把冰刀,直直地刺着我。 “过来。” 顾为止嘴唇轻轻张了张,命令我过去。 我愣在原地,忽然就不想听他的话。 “聋了?”顾为止见我不动,脸上的阴郁更甚。 “顾先生,有话您吩咐。”我冷声说。 “呵……”顾为止冷笑一声,旋即快步走向我,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子,把我推倒在墙上,死死掐着我脖子,咬牙切齿地说,“宋颜,你找死。” 第206章 致命纠缠 “咳咳——” 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嗔笑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替你未婚妻出气吗?你觉得是我故意烫伤她吗?” “难道不是?”顾为止质问我,“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我心如刀绞。 原来,我宋颜在他眼里,就是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人? “你觉得是,那就是……难道你让我来做保姆,没想过我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会做这样的事情?顾为止,你没有心理准备,是你活该!” “你给我闭嘴!”顾为止怒瞪我,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他满脸的怒气涌动,双目猩红,要吃人似的剜着我,恨不得把我弄死的样子。 我根本不想解释。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顾为止也根本没给我解释的机会,一口认定,我是故意将滚烫的水泼到江令宜身上。 他既然这样误会我,我无论说什么,在他看来,都是狡辩。 那还说什么呢? “我警告你老老实实过完这段时间,如果你想搞事情,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顾为止我甩开,深深吸了一口气。 能怎么死的?我心想,对你心死了气死的。 顾为止警告我说,“你妈的肾源没找到,手术也没做,你最好是听话点,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冷眼看着顾为止,“你要是个男人,就不会一直用我妈妈来威胁我!” “你说什么?”顾为止愠怒不已,横眉间,眉头深锁,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 “从前你觉得宋思明害你家家破人亡,你怨恨我背叛你,可你现在已经知道我当年没有背叛你,你也没把我当人看,顾为止,在你眼里,我宋颜到底算什么?你这样禽兽不如,是真的爱过我吗?” 我哽咽,深吸了一口气,“你只当我是个玩物?——顾为止,你真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早就知道?”顾为止嘴角噙着冷笑,矜薄的唇勾了勾,眼底的愠怒顿时燃烧成一片。 随后,他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保姆房里,将我扔在床上。 顾为止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边解开衣裳,冷冽的眸子如同淬了寒霜的星子,叫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颤抖。 “既然你怀疑我不是男人,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体会体会,”顾为止把衣衫扔在脚下,扑上来拽着我双肩的衣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结束了你再说,我到底是不是男人!” “滚开!” 我奋力去推他。 可他像一块铁板一样,压在我身上,我根本推不开。 “唔……” “滚!” “顾……王八蛋!” …… 慌乱中,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两行泪从眼角滑落。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但因为是在白天,那光源也不太明显了。 明明是被迫的,却…… 是不是人的理智,终究战胜不了本能? 还是说,我的潜意识、我的身体,对顾为止本来就是喜欢的。 哪怕不是自愿的。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顾为止斯条慢理的下床,穿好衣服。 我将自己缩在被子里,瑟瑟啜泣,不停颤抖。 我无法言说心中的悲凉和复杂。 这时,顾为止一把扯开我的被子,半跪在床沿上,定定地看着我。 他目光平静如水,逼问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的人,不是他—— 那样扭曲的表情,的确和现在的他的模样,相去甚远。 金丝边眼睛下,那双沉峻的眸子,是禁欲的神秘和清冷,让人永远看不透,却永远心向往之。 他抬起我的下巴,指腹慢慢摩挲在我脸上,拾取我的眼泪,摁住我的颤抖,岑薄的唇微微阖动,“宋颜,我说过,惹怒我,对你没好处——” “顾为止,”我啜泣着,声音都在颤抖,止不住的呜咽。 “你这样做,就不怕江家人知道?我听说,当年是江家给了你活命的机会和翻身的资本,江令宜是江家大小姐,你得了江家最受宠的女儿的青睐,却跟我牵扯不清,顾为止,你真是不怕死。” “江家算什么?” 顾为止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怕?”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笑,但我从顾为止的眼底捕捉到一个信息:顾为止对江家是有防备的。 又或者说,即便是顾为止仰仗江家的实力才有了今天的能耐,但顾为止对江家始终是留了一手的。 “只要我想要的,我都会得到——”顾为止幽幽地说,“包括你。” “这次的教育你记清楚,如果你还不听话,我不介意再给你点惩罚。” 顾为止指尖略过我的唇,轻笑道, “滚——” 我气得发抖,一巴掌拍开了顾为止的手。 “顾为止,我讨厌你!” 顾为止闻言,只是盯着我看了几秒。 他这样平静,无动于衷,我再恼怒也无用。 而后,他扔下我,匆匆去了主卧。 半晌,我听到主卧里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砰砰的玻璃碎落的声音。 我抱着我自己的膝盖,哭得稀里哗啦。 我搞不懂,顾为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些年,我真的爱错人了吗? 我好难过。 因为没有处理,我崴脚的地方,肿成了馒头。 大概是心里冷,恨不得死了算了,疼我也懒得去处理。 我缩在床上睡了一下午。 迷迷糊糊中,在梦里哭。 顾为止在我梦里来来去去。 等我醒来时,枕头都湿了。 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我艰难地下床开门,看到闻舟站在门口,西装革履,面色严肃。 “宋小姐——” 大约是我脸色太差了,闻舟问我,“您没事?” 我摇摇头。 “那方便做一份甜粥么?顾先生说,江小姐住院,想喝甜粥。”闻舟说。 我点点头。 “宋小姐——” 我看着闻舟。 “您先做着,我先去把玻璃换了,先生中午回来,不知道怎么的,把主卧浴室盥洗台的玻璃砸碎了。”闻舟说。 原来那时候我听到的声响,是顾为止砸碎了玻璃? 呵—— 因为生气么? 第207章 江小姐,好手段 “您和先生吵架了吗?先生手伤了,玻璃渣子差点割到手筋,挺危险的。”闻舟又说。 我纹丝不动地看和闻舟,心尖却是颤了颤。 大约是见我无语,闻舟才离开。 我去到厨房,拿了南瓜和糯米和小米出来,做甜粥。 满脑子都是顾为止手伤了的事情。 我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 “宋颜,你别这么犯贱!” 顾为止受伤了,跟你什么关系? 你心疼什么劲儿? 他有的是钱,能去医院包扎;也有的是人,可以送温暖送关心。 你算什么东西? 我这么骂了自己一顿,心里舒坦多了——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这世上许多难受事情,都是因为做人没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能力有错误的认识,以为自己能行,结果回头撞到头破血流。 我不允许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被他虐待之后,还舔着脸上去关心、问候。 闻舟不再来跟我闲聊。 我看着破壁机里黄灿灿的南瓜小米粥,心情很是低落。 不过半个小时,甜粥就做好了。 我用保温壶装好,然后问了闻舟医院的位置,准备给江令宜送去。 但闻舟却却说,“宋小姐,我顺道捎您过去,正好我要去接先生回公司。” 上车时,闻舟想给我打开后座车门,但我却先一步,上了副驾驶。 我必须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顾为止和江令宜的保姆,保姆怎么能坐后座? 闻舟愣了愣,但终究没说什么,关上车门,上车,启动。 一路上,闻舟都没有跟我说话。 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侧脸过去,看着窗外,想着一会儿到了医院,我要怎么面对? 说实话,我很想逃。 最好是躲起来。 下车的时候,闻舟忽然说,“宋小姐,您别太难过——先生他在气头上,可能有些误解。但我相信,肯定不是您故意让江小姐受伤的。” 闻言,我转过去看着闻舟的双眼。 第一次,我觉得闻舟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 我笑了笑,心里觉得暖暖的,“谢谢你。” “不客气——”闻舟抿唇笑了笑。 随后,在闻舟的带路下,我们去了明德住院部。 明德是顾为止和林简宇,还有梁寒声三兄弟投资的,江令宜病了,自然是来这里住院。 病房在最好的楼层,也是最大的病房,宛若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 客厅、餐厅、保姆房,一应俱全—— 我进去的时候,忍不住想,这到底是来住院看病的,还是当住酒店度假的? 江令宜的病房在最大的那间房。 刚到房间门口,便看到顾为止坐在床沿上,正在同江令宜说话。 江令宜没穿病号服,穿的是居家的睡衣,珍珠白的颜色很适合她,在柔和的灯光下,愈发显得她面庞清丽温婉,纤尘不染。 言辞间,他伸手去撩开遮挡住江令宜脸颊的细碎发丝。 从我这个角度看去,他侧脸的表情,是少有的放松和温润的笑脸,举手投足间,更是无尽的温柔和怜爱。 我心底一阵寒风拂过。 闻舟轻轻看了我一眼,我立马收敛好表情,一脸平静地走进去。 江令宜看到我,大眼睛眨了眨,“小宋姐姐!你来了!” “江小姐。”我看了眼江令宜的手臂—— 顿时觉得不太对劲。 昨晚上烫伤的地方,不是手腕上方一点吗? 怎么手肘上也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难道……是我记错了? 那红彤彤的一片上,起了水泡,想来是伤的不轻。 “小宋姐姐,你没事?阿止这个人就是太紧张我了,他不是故意推倒你的,小宋姐姐,我替他向你道歉!”江令宜说,“我已经帮你数落过他了,小宋姐姐是女孩子,怎么可以那么大力的去推你呢?” 倒不是我小人之心,我真觉得,江令宜这样“善解人意”的说法,给我一种很白莲花的感觉。 但她的表情,的确是非常的诚恳,双眸清澈不已。 盯着我的时候,眉眼里都是真诚,有那么些时候,让我觉得自己把江令宜想成白莲花,我真是恶毒。 可——她真的是单纯吗? 还是她演戏演得够好? 但无论她是演戏还是真诚,我现在都得把话接下去。 “没关系,江小姐,顾先生也是太着急您了才会推我一下,顾先生也没太用力,算不得什么——”我淡淡一笑。 “小宋姐姐你不难过不生气就好。” “我不难过,也不生气。” “是么——”江令宜盯着我,继而笑了笑,转向顾为止说,“阿止,我就说,小宋姐姐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嗯。”顾为止唇角掀了掀,不再多说。 江令宜说,“对了,小宋姐姐,麻烦你帮我把卫生间收拾一下——这边的保洁阿姨我不太习惯。” “好的,江小姐。”我说。 这时,护士来上药。 顾为止陪着江令宜。 我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挺大,浴缸里放了水—— 我沉着放水的时候,看着周遭的一切发呆。 只是住了一晚上,这边的东西,却像是要长住一样。 洗护用品、日用品,一应俱全。 呵—— 顾为止还真是贴心。 我不由地低头叹息。 就在这时,我看到浴缸边缘的地砖上,有一个银色的锡箔纸壳。 是被撕开的形状。 001三个数字因为撕开的力度有些变形了。 我额头的筋脉颤了颤。 那是安全套。 我慢慢蹲下身——才发现,根本不止一个。 垃圾桶里,还有一个。 而使用过的套,都是被卫生纸包了起来,露出一截泛黄的橡胶。 我差点吐出来—— 到这里,我要是还觉得江令宜是个天真无邪的富家千金,善良温柔,那我就是个傻子! 我的直觉告诉我,江令宜是故意让我来收拾浴室,故意给我看到的! 她想让我知道,顾为止和她在这浴室里,做了什么! 哈——好一朵高级白莲花。 好手段啊! 第208章 撕开面具 收拾完浴室后,我洗了把脸,才出去。 刚走到门口,一抬眸,便迎上江令宜的目光。 她朝我淡淡一笑,那眉眼弯弯的样子,是很美。 美到让我觉得自己可笑。 我机械地扯了扯嘴角,淡漠地看着江令宜。 这时,江令宜一声惊呼,“好疼!” 我闻声看去,只见顾为止一把揽过江令宜的肩膀,阖黑的眼瞳中尽是关切和担忧。 “江小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小护士连忙道歉,拿着镊子的手都在发抖。 “阿止——”江令宜缩到顾为止怀里去,眼泪婆娑。 原是护士手下没注意,弄疼了江令宜。 镊子戳破了她的手臂伤口,有点出血了。 顾为止冷脸对穿着粉红色护士裙的小护士说,“去人事部领三个月薪水,明德不要不专业的废物。” “顾先生,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弄疼了江小姐,请您在给我次机会!”小护士差点哭出来。 业内都知道,明德是青州最好的私立医院。 最好,也代表最贵。 能进来工作的人,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的高手。 因为一着不慎,失去了这么高薪水的工作,愣谁也不愿意的。 可面对小姑娘的恳求,顾为止还是冷淡的命令,“出去!” 小护士咬着唇,眼眶红彤彤的,不过几秒,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随后,小跑出了病房。 江令宜眼眶红红的,轻轻拉了拉顾为止的衣角,“阿止,你别生气,不就是上个药么——是我太怕疼了,手抖了,不是她不小心。” “乖,先别说话,我让老二重新叫个人来给你上药。”顾为止心疼地说。 江令宜泪眼朦胧地点头,“嗯——但是,阿止,小宋姐姐不就是医生么?” “嗯?”顾为止眉头轻蹙,眼眸下闪过一丝迟疑。 但他很快掩藏了。 “阿止,我不喜欢陌生人,我喜欢小宋姐姐,要不,让小宋姐姐帮我上药——闻舟不是说么,她是青州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肯定比外面的护士要做得好的!” 江令宜说着,撒娇地轻轻摇晃顾为止的胳膊,一双剪水秋眸,泪水盈眶,是说不尽的楚楚可怜,欲说还休——全然是一朵娇弱惹人怜的花儿。 顾为止扫了我一眼,哄人的语气说,“她是主任医师,可平日里不会处理这种事情,只会下令叫手下的人做,指不定手生,乖,咱们还是叫专业的护士来。万一她不小心弄疼你,我会心疼的。” 江令宜轻轻咬着唇瓣,“阿止,我不要——” 顾为止沉眸看着江令宜。 到底是拗不过她的撒娇,大手掌揉了揉她的长发,叹了口气,唇角旋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真是拿你没办法。” “就知道阿止最好了!”江令宜灿然一笑,因着眼底有泪光,笑起来的时候更加灵动了。 顾为止转过来看我,脸上的笑意,顷刻间尽数散去,唯余淡漠和疏离,“那麻烦你,给令宜上药。” 我唇角扯了扯,还没说出话来,顾为止又说,“仔细点,她娇气得很,受不得疼。” 一盆凉水,从我头顶倾盆而下。 透心凉。 我扬起笑脸,“好的,顾先生。” 顾为止嗯了一声,从喉咙散出来的尾音,轻蔑至极。 我走上前去,带上医用橡胶手套,然后拿了镊子夹出一团碘伏棉球,给江令宜消毒。 但有些尴尬的是,江令宜躺在床上,而这个床不是那种正常的病床,医护人员只要弯弯腰,就能处理。 套房的病床,都是特殊定制的,跟家里的没啥两样。 所以此时,我要是只是弯腰,反而给江令宜处理不好。 要是坐床沿上—— 我一个保姆,坐主人家的床,怕是想上天。 拿着棉球,我身子僵了僵。 江令宜见状,也想到我的尴尬,扯了扯顾为止的衣角说,“阿止,给小宋姐姐搬个凳子来,这样弯着腰,不舒服的。” 顾为止半搂着江令宜的胳膊,清冷的目光扫过我的眼,却说,“叫她蹲下就好了。” “这……不好?” “小宋是专业的医生,先前还去过灾区做救援志愿者,为了病人半蹲,想必不是什么难事。”顾为止薄唇勾了勾,问我,“是?” 我嗯了一声,“顾先生说得是。” 随后,我蹲下身,给江令宜上药。 我感觉到一束冰冷的目光,一直在我头顶。 我尽力让自己心无旁骛。 在缠纱布的时候,闻舟忽然来叫顾为止,说公司有电话来。 顾为止在江令宜额头吻了吻,温声细语地说,“乖,我去接个电话,等我回来——” “那阿止你要快点回来陪我。” “嗯。” 顾为止离开后,病房里就剩下我和江令宜。 气氛有些安静,以及尴尬。 我用医用胶带,缠好了纱布,习惯性地嘱咐说,“江小姐,伤口暂时不能沾水,也不能去挠,新皮肤长出来的时候回很痒,一定要控制下。” 江令宜嗯了一声,问我,“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我说,“没了。明天再让他们给江小姐换药就好。” “小宋姐姐,你真是厉害,什么都会做——”江令宜忽然开口,声音软糯糯的,带着笑意。 “在西雅图的时候,我听阿姨说,阿止请了个非常厉害的阿姨,我还在想,这阿姨应该年纪比较大,又有本事,不然怎么能搞定那么挑剔的阿止呢。” “现在看到小宋姐姐你,我也觉得你厉害。” “不过……”江令宜一边看着我绑好的纱布,一边说,“我特别想请教下小宋姐姐,你是怎么让阿止这样挑剔的男人,欣赏不已的?又是怎么叫阿止对你一次一次的照顾心疼?” 闻言,我手上收的动作愣了愣。 一股挑衅的气息,迎面而来。 我抬眸看了眼江令宜,发现她正笑吟吟地看着我我,甚至还挑了挑眉,等着我回应。 “江小姐,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 说着,我起身想要站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江令宜忽然一脚踹在我肩膀上,直接把我踹到地上。 江令宜顿时变了一张脸,冷笑着看我,“宋颜,我发现你挺能忍啊。” 第209章 哀莫大于心死 我被江令宜这样踹一脚,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起不来。 脚踝扭得嘎吱一声响,我忍不住皱眉。 原来,这才是江令宜的庐山真面目! 我第一次见她,觉得她是下凡的仙女,可没过多久,我就觉得不对劲,她好像说话都是意有所指,却不带半分显山露水。 时常让我怀疑自己是恶意揣测……而今,她的真面目露出来,才晓得我之前那些感觉,都没错! 江令宜早就知道我是谁! 从她第一次在寰宇顶层的公寓见到我,她就知道! 此时,江令宜坐在床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上早不是先前见到的那样温婉可人,她像是地狱里来的审判者,直勾勾地凝着我,等着我坦白自己的罪证。 “没话说?” 江令宜冷笑,“那不如跟我聊聊,你是怎么做到死皮赖脸留在阿止身边不走的?缺钱?还是说,你本来就贱,知道别人有未婚妻,还上赶着送上门?你是不是一天不被弄,就浑身不舒服?” 江令宜的话,直白又难听。 我震惊极了—— 这些话根本不像是她能说出口的。 可我转念一想,她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怎么收拾我,先前那种温婉优雅、天真可爱,都是装出来的。 此时的面孔,才是她的庐山真面目。 正因为江令宜知道我和顾为止的关系,所以,她才叫顾为止把我留下来,当她的保姆,被她使唤,被她栽赃,被她折腾—— 她已经知道我这一个多星期,是每晚都跟顾为止在一起,才会主动去找我,再把我带回公寓,为的就是折磨我,跟我摊牌。 而她也有十足的把握,顾为止不会为了我,跟她怎么样。 反而,顾为止会弃我如敝履。 “阿止床上是有些手段的,让人喜欢着迷,可他不过是你玩了几次,你还上瘾了?你是天生的表子欠弄么。” 江令宜讥笑说,“你这么喜欢被弄,要不我送你一份大礼?嗯?江家旗下的工地上,啥也不多,就钢筋和男人用不完,你要多少?” “你长成这副样子,按理说,出去找个男人随随便便的,怎么就盯上我的男人了呢?” “阿止不过是报复你,留你在身边像条狗一样使唤折腾,你还真以为他对你有情有义了?” “他要是针对你有兴趣,会任随我让你留下来做保姆?宋颜,就这样你还能不知廉耻地留下来,你这么贱,你妈知道么?” 江令宜说再难听的话,我也不意外了。 我撑着双手,想从地上站起来—— 可江令宜一巴掌闪过来,打得我嘴角破了,她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你说话,你敢不吭声?欠教训么?” 我正回脸,看着江令宜,冷笑说,“江小姐,你到底是藏不住了。” 江令宜一愣。 我吸了口气,撩开散乱的发丝,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令宜,“你长成这副样子,却没自信,要从我身上找点安慰?至于么。” “bitch,你敢讽刺我!”江令宜骂了一声,然后迅速站起来,抬手又要打我,“你算什么东西?” 这一回,我没有任随她打,而是扼住了她的手腕,反手一巴掌扇了回去。 那时候我根本没去想,这一巴掌会带给我什么样的后果。 比如,顾为止知道我打了他心爱的未婚妻,会如何弄死我? 再比如,江令宜这样的千金小姐,人人宠爱长大的,被我这样一个贱人打了,会平心静气。 听说,她还有一个宠爱她到极点的哥哥。 她皮肤白,我一巴掌下去,直接红了半张脸。 “江小姐,做人不要太——” 我话没说完,顾为止忽然推门,快步走到我面前,扯着我胳膊,把我往后推了一下,然后去搂着江令宜的肩膀,满目猩红地瞪着我,“你在干什么!” “阿止,我只是跟她道歉,说我不是故意踹到她的,她就一巴掌打我——”江令宜当真是奥斯卡影后,眼泪说来就来,滚滚而下,滔滔不绝。 她要是进军演艺圈,现在当红的那些流量小花,算什么东西? 顾为止听到这里,震怒不已,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问我,“是这样吗?” “你觉得呢?”我失望地看着顾为止,心冷至极。 “道歉!”顾为止命令我。 “你想得美。”我说。 “宋!颜!”顾为止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了。 他阖黑的眸子深锁我的目光,字字句句尖锐冰冷,“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的人?你怕是活腻了!” “那你怎么还不弄死我?”我问顾为止。 “你——”顾为止气得发抖,“别让我再看到你!” “求之不得。” 我懒得理会顾为止的暴怒和江令宜的虚伪,转身走了。 但我不想让顾为止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哪怕我脚下生疼,我也忍着——用尽全身力气,保证自己正常走路。 身后,是顾为止的震怒声,以及江令宜的哭泣。 闻舟就在客厅里,他满目可怜地看着我,但始终,说不出安慰的话。 我略过闻舟,离开了病房。 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我穿过护士台,听到刚才那个小护士正在跟主管哭诉。 “徐姐,我真的没有不小心,是那个江小姐,她忽然抬起胳膊肘,我的镊子才戳上去的——” “这种话不能乱说!” “徐姐,我说的是真的,难道因为她是大股东的未婚妻,就可以这么欺负人吗?我好不容易才进来明德,现在被开除,我以后怎么在青州的医院找到工作?” “你自认倒霉!睡觉人家是千金大小姐,是顾先生的心尖尖,就连林主任都要看脸色的,你一个小护士,还是别给自己找事情了!”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他们凭什么这样——” “凭别人有钱,凭这间医院是人家开的。” “……” 我听着就想笑。 这世间,真是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 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我乘电梯下楼。 脚踝太疼了。 但我根本不想去管,人心死的时候,这点疼,算什么呢? 第210章 再遇沈见川 走到花园口的时候,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一个不小心,我险些摔了下去。 如果没有人忽然出现,将我扶着的话。 手上的力道极为稳重,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到的是一张历经岁月后,眼眸沉着如深潭、面孔温和如春风的男人的脸。 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和沈见川碰面。 “没事?”沈见川先问我。 我有些错愕,“沈先生——” “先别说话,我扶你过去坐下。“ 沈见川将我扶着,走到回廊的栏杆处坐下,盯着我脚踝问,“脚崴了?我看你从电梯口出来,就是一瘸一拐的,很疼吗?” 我摇摇头。 “我看看——” 沈见川说着,弯腰掀开我的裤管。 因为知道要来医院看江令宜,而我不想展现自己的狼狈让人觉得可怜,故意穿了能遮住脚踝的黑色阔腿裤,面料是日本醋酸的,垂坠感极好,踩着运动鞋,能很好地遮住我高肿的脚踝。 看到我脚踝的肿胀程度后,沈见川脸色一沉,抬眸问我,眼底尽是关切和讶异,“怎么弄成这样?没去看医生吗?” “不碍事——”我淡淡笑了笑,“正准备去。” “医不自医是这个道理么?”沈见川摇摇头,又说,“我正好有空,送你去。” “不用麻烦沈先生,我自己去就行——”我立马拒绝。 原因很简单,我和沈见川不过是几面之缘,虽然我对这个男人的印象挺好的,温润如玉,绅士风度,但到底不是什么熟人,我不想给人添麻烦。 “不麻烦。”沈见川说完,看着我的脚踝,思忖了几秒,然后说,“失礼了。” 我正思考他这句“失礼了”是什么意思时,沈见川忽然弯腰,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惊愕极了,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眼眸骤然瞪大,怎么都没想到,沈见川会、会抱我! 相对于我的惊慌,沈见川却是极为淡然的,他低头看着我,面色如故,“别怕,我只是担心,你脚踝肿成这样子,怕是不好走路,就算你能走,到时候只会更严重。” “想想,还是抱着你走。” 我急忙说,“沈先生,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沈见川温和一笑,“乐于助人,幼儿园老师都这么教小孩子。今天你被我遇到,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安心。” “可是——” “上次你在沈家,帮了我父亲,我现在帮你,也算是报答了。”沈见川又说。 沈见川这个人,几次给我的感觉都是:睿智而稳重。 他穿着休闲西装,不似电视剧里那种精英霸总那样西装革履,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又让你无法忽略他的身份地位,再普通的打扮,在他身上,也有种成熟男人稳重睿智的感觉。 且他说话,又是条理清晰,道理明确。 让人心安舒适,找不到理由拒绝。 我再扭捏下去,倒显得小家子气,于是我说,“那就麻烦沈先生了。” “这才乖。”沈见川笑了笑,语气温柔,像是在哄小女孩。 尽管我对沈见川是毫无男女之意的,但是这么被他抱着,我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全程我都低着头,生怕被人看到。 大约是距离近的关系,我闻到沈见川身上有一股檀香木的味道。 那是一种非常让人沉静的味道。 沈见川一直抱着我到医院门口,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上来,匆匆问道,“沈先生,这是——” “去附近的医院。” “是。” 助理匆匆小跑去开了车门,沈见川小心翼翼地把我塞进车里,然后关上车门,再绕到另一边去,同我一起坐在后座。 上车后,车子启动,离开了明德。 车上,我忍不住问,“沈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沈见川礼貌地侧身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来看一个朋友的妹妹。” “江令宜?”我问。 上次我在江心月的口中听到过,江令宜和江心月是堂姐妹—— 那么,沈见川和江家也是有关系的。 江令宜就住在明德。 沈见川点点头,“我同江令宜的大哥江濯云是好友,他听说妹妹住院了,叫我务必来看一眼。” “哦——”我淡淡应了句。 沈见川见我垂眸,又说,“我还没进去看,就碰到你,看到你不对劲,便跟了出来——你脸上这印子是?” “沈先生,您这么聪明,不难猜到的。”我苦笑,“很感谢您,不嫌弃我,还送我去医院。” 沈见川是知道我和顾为止关系的。 又认识江家人。 他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不然,明德本身就是医院,为何还要走远路,开车带我去别的医院? 不过是知道,我在明德,遭了难堪。 听我说完,沈见川只是淡淡地看着我,目光里并没有一丝同情,他平静温和的目光,让我感到被尊重。 “宋小姐,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是复杂的。我不认为你有错,或许,错的原本就是感情本身。许多感情它的存在,本来就是让人纠结而痛苦的。” “我想,如若你能选择,你肯定不会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那么,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或是嫌弃你呢?” “相反,我觉得你很勇敢。” “人若是没了牵绊,没了害怕失去的东西,那就真的太孤独了。” “你若是一个自私的人,那如今的一切,谁能威胁到你?说到底,是你心太软了。” 沈见川一席话,娓娓道来,让我感动不已。 我和他不过是见了几次,并没有任何深入的交谈,可他却是懂我的。 且从他的话里,我发现,他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好像他全都知道。 不难猜,他调查过。 而我竟然不觉得被窥视而恼怒。 我有些被触动,鼻尖酸酸的,低头控住了眼泪,“谢谢你。” “不必客气。” 忽而,一张手帕送到我面前。 那是一方bbr经典款式的格子手帕,藏蓝色的,和他人一样,绅士稳重。 我没有逢了多说几句心里话的人,就同对方抖落伤口的习惯,哪怕沈见川言辞间的理解,我也不再去提自己的事情。 第211章 你就是太懂事了 一路无话。 沈见川也不再问我什么。 到医院后,沈见川直接带我去了诊室。 护士开口接待,“沈先生,这边请,程医生已经在诊室等了。” 我才知道,沈见川在车上,就发了信息安排好了医生。 程明初医生我是知道的,他是青州最年轻的骨科专家,当初我们医院还挖空心思请他去坐诊过,但他不肯。 虽说年纪不大,但这人算得上是青州骨科的泰斗了。 程明初替我看了片子,眼镜下的双眸严肃之际,盯着我就是数落,“年轻人就是任性哈,你这韧带弄成这样子,还不来看?以为自己能熬过去?真是不懂事!” 同是做医生的,我知道他这么说,是对病患的关心。 我笑着说,“刚好腾出时间。” “这么忙?” “额——” “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改明儿成瘸子,好叫沈见川送你根拐杖?” 言辞间,我发现程明初误会了我和沈见川的关系。 我刚要解释,就见沈见川笑说,“你臭脾气别对人家小姑娘凶,吓到人了。” “你还心疼的——”程明初白了沈见川一眼。 我连忙解释说,“程医生,您说的是对的,沈叔叔他开玩笑的。” 听到我叫沈见川沈叔叔,程明初愣了愣。 然后看向沈见川。 我也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沈见川,只见他面色微恙,但立马笑了笑,“没事,我跟他多年的关系,习惯了。” “那就好——” 开药上药后,我杵着拐杖和沈见川一起离开医院。 他凝神想了半天,问我,“我有这么老?” “啊?”我懵了一下,又立马反应过来,解释道,“不是,沈先生,我刚才以为程明初医生误会了我跟你的关系,所以才这样叫你,当然,你本来也是我的长辈。” 我外公和沈见川的父亲曾是故交,沈见川和我母亲是一辈的,按理说,我是该叫沈见川一声叔叔的。 沈见川听了,笑道,“也是。” “沈先生,我——”我觉得挺尴尬,就有种自己是白眼狼的感觉。 沈见川扬眉一笑,“宋颜啊,你就是太懂事了。” “啊?” “罢了,走,送你回家。” 我当即道,“沈先生,我几天已经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了,不好再打扰你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的确是不好意思。 就算是报答我上次在沈家,给老爷子看病的事儿,沈见川也做得差不多了。 我不能这么给人添麻烦。 从小我妈就教育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给人添麻烦。 沈见川拉开车门请我上车,温润一笑,“走,这个点不好打车,而且你腿脚不便,就别推辞了,让我好人做到底。” “这不叫给我添麻烦,而是给我下次请你帮忙,多一个借口。” 有些人说话,是有艺术的,让人如沐春风。 沈见川就是这样的人。 上车后,沈见川问我地址。 我直接报了我租的公寓。 至于顾为止那边——呵,随他去。 此时我想起来在病房里发生的事情,脑壳痛。 江令宜今天算是跟我正式撕了,日后肯定也不需要我过去了。 挺好。 省得我看到他们俩,心里梗得慌。 我忽然觉得很轻松—— 这样一来,我和顾为止,也可以彻底断了。 我现在只求他做个人,不要再用我妈来威胁我。 对了,我妈—— 我必须尽快打算,我要给我妈转院,最好是让她离开青州,去别的城市治疗。 可这样一来,我妈谁照顾? 金姨? 我工作在青州,是暂时走不开的,就算辞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我得好好计划一下。 约摸半小时,车子停在单元楼下。 沈见川下车,问我要不要送我上楼。 我摇摇头,“今天谢谢你,沈先生。” 沈见川站得笔直,如青松一般,虽然不是那种伟岸的身高,但整个人的气质就是不错,他说,“客气了。宋小姐,我当初说的话,你别忘了。” “嗯?” “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联系我。”沈见川淡淡地看着我。 我郑重地点头,“好。” 随后沈见川上了车,我目送车子离开。 我心里不禁在想,为什么沈见川要一直提醒我这句话? 就好像,他知道我需要帮忙一样。 从第一次见面,在沈家的宴会上,他就这么说。 我心里存疑,但我相信,沈见川是个好人。 至于他为什么要帮我,这个原因我暂时想不到,大概是因为我外公? 总之,沈见川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 我俩年龄差太大了! 不至于! 抽回目光后,我转身往单元楼里面走。 可就在这时,一辆车忽然对我鸣笛。 我闻声望去,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榕树下。 此时天色已昏黑。 榕树旁边,是一盏路灯。 路灯光撒在车身上,折射出亮光。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顾为止的车。 瞬许,闻舟下车来,走到我面前,面色凝重又为难,“宋小姐,先生请您上车去。” 我不肯,径直往单元楼里走。 闻舟挡在我面前,为难地恳求,“宋小姐,您别为难我,先生现在很生气,您也不要为难自己。” “滚开!”我怒吼一声。 可饶是如此,闻舟也不走开,挡住在我面前,岿然不动。 我心头恼怒,威胁道,“你不走,我就报警了!” “宋小姐,我——” 闻舟话没说完,我后脑勺的头发丝忽然被人一把抓住,头顶上一道冰冷的声音袭来,“给你脸了是?” 我被拽着发丝,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 可这样子,却惹得顾为止愈加愤怒,一下子扯着我头发,让我贴在他肩膀上。 “勾搭上沈见川,能耐了?嗯?” 顾为止一个翻身,一手扯着我的长发,一手捏着我下巴,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才弄过你,你就不记得,谁才是你男人了?” “顾为止,你放手!你这个混蛋——” “嗯,我混蛋,那混蛋不做点混蛋的事情,怎么对得起你的赐名?”顾为止一声冷笑,岑薄的唇一抿,眼底的愤怒就燃烧起来。 第212章 折腾 话音一落,他就跟个疯子一样,扯着我的头发,拽着我走—— 真的太疼了! 慌忙之中,我拐杖都掉了—— 像个死物一样,被顾为止拖拽着,一直到车门前。 顾为止怒气凛然,吼了闻舟一句,“开门!” “先生,您——” “闭嘴!” 闻舟不敢多说什么,开了车门,眼睁睁看着我被顾为止扔上车。 随后,顾为止坐了进来,把我想逃走的路给堵死了。 闻舟不敢耽搁,立马上车,将车子开出了小区。 “顾为止,你放了我!我要回家!” 我对顾为止吼,“你何必这样跟我纠缠?我求你放了我!” 可顾为止对我的怒吼,根本不屑一顾。 他只是瞄了我一眼,那轻蔑的眼神,像是在说,宋颜,你这样闹,很没意思。 我不停拍打车门,求闻舟开门,声音哽咽又害怕,“闻舟,我求求你开门,求求你——” 闻舟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抱歉地说,“对不起,宋小姐,我不能。” 顾为止大概是觉得我太吵了,惹怒了他,他忽然压上来,死死掐着我的脖子,“你找死?” “你滚——” “我当初让你去勾搭沈见川,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现在怎么知道主动送上门去了?” “我……”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心里的委屈,难受,撕裂的痛,随之而来,我哭喊着说,“当初是我不识好歹,沈见川这么好的男人,勾搭上了是我的我福气!” “你说什么?”顾为止脸色漆黑,彤云密布。 “我说……我就是要去勾搭沈见川,好彻底离开你这个王八蛋!”我红着眼,被扼住的喉咙艰难地开口。 “宋!颜!”顾为止咬牙切齿地喊我的名字。 我倔强地瞪他。 说真的,我现在就想跟他同归于尽。 “我他妈不弄死你!” 顾为止说完,忽然松开我的脖子。 我趁机喘气—— 可他又卷土重来,猛的一下,撕开了我的衣领。 - 顾为止这样凶猛发狠的样子,我心里颤了颤。 看他的样子,也是怒气十足。 可我不明白,他生气什么? 我在病房里,被江令宜扇巴掌的时候,他是怎么对我的? 我们认识十年之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 我会去对付江令宜吗? 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但凡顾为止能站在我的人设上想一想,就不至于—— 罢了。 我的倔强把害怕压制了下去,怒红双眼瞪着顾为止,“混蛋,你松手!” “松手?放你去找沈见川?”顾为止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问我,“沈见川是什么人?他看得上你这么个残花败柳的货色?” “什么人都比你好!”我怒道。 “我看你在找死!”顾为止掐着我脖子,冷笑,“那我就让你死!” 说罢,顾为止对着驾驶室一声怒喝,“把车锁打开!” 一声响后,车锁开了。 顾为止拽着我的衣领,二话没说,掰开了车门,推搡着我的脑袋,把我往车门外扔—— 你们信吗? 当呼呼的冷风灌过来的时候,我根本没在害怕的—— 那一刻,我仰着面孔,看着道路边疾驰而去的车子,我心如死灰。 我想,死就死了,一了百了。 我没什么好留念的。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妈。 顾为止的怒喝,就在耳边,随着风声,冷漠凄厉。 我满眼是泪、满目凄凉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去抠开他的手指,想让他吃痛松开我——彻底把我扔下车。 而后,我看到顾为止眼底的震惊和害怕,愈渐加深,眉心骤然蹙起,惊愕地凝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真的有心去死。 我只觉得好笑。 “顾为止,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我冷笑。 我加重了力道去掐开顾为止的手背。 但顾为止无论如何都不松手了,他咬牙切齿地喊了我的名字,“宋!颜!” 瞬许后,他一把把我扯了起来! 因为速度极快,加上惯性使然,我额头一下子撞到门框上,虽然门框有软边,但也只是半部分,我额头生疼——脑瓜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棍似的,忽然眼前一黑。 短暂的失明,让我看不到顾为止的表情。 我耳边嗡嗡的,是他的愤怒。 他合上车门,隔绝了外头的吵闹和冷风,把我压在后座上,撕碎了我的尊严。 “你想死?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不允许!” 而后他又抱紧我,纷乱的吻我。 我渐渐恢复了视力,但是有点模糊,隐约看到他眼底有泪光。 我抗拒他的亲近,用手推他,但是他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更用力的把我揉在他怀里。 顾为止这个人,是见不得别人的反抗的。 那样他的征服欲就会燃烧。 就好比现在。 他仗着车里有遮挡板,随意发泄,把我当成个物件——他根本没去理会,驾驶室里闻舟还在。 我哭了一路,呜呜咽咽,断断续续。 后来我捂住自己的嘴巴,嘴唇都咬破了。 无论我怎么哭喊,顾为止都不放过我。 后来车子停下来,大概是到了临江别墅的车库里,闻舟默默下车离开了。 顾为止在那狭小的局促的空间里,做了他发泄的时候,最擅长的事情。 整个过程里,顾为止没把我当人过。 他捏着我下巴,狠狠用力的弄我,问我,“想要去勾搭别的男人,你也不先问问我同意与否?” “宋颜,你他妈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男人!” “不长记性!” 我满脸是残泪,哭道,“顾为止,我恨你——” “你最好恨我十辈子!这样子,你才记得住教训!”顾为止冷笑说。 在他出来的瞬间,我晕了过去。 第213章 他的真心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临江别墅的主卧里。 便是先前我被顾为止圈养的地方。 以前的陈设,丝毫未变。 大约是半夜了,丝绒窗帘的缝隙外,我看到小区的路灯光,透着黑漆漆的夜色跳进来,有几缕落在床上、地板上。 我浑身酸疼。 顾为止的车子是不错,但到底空间小,又是那样激烈的挣扎抗拒,难免浑身不适。 最疼的是我脑袋。 我稍稍一皱眉,就感觉自己脑门心疼。 我伸手摸了下,发现脑门上肿了一个包起来。 室内静悄悄的。 我缓缓下床,准备去厨房找点水喝。 大概是身上没力气,我走路很轻——一打开卧室的门,我就听见顾为止和林简宇的说话声,从客厅传上来。 我又立马收回脚,站在门口,稍稍拉开了点缝隙。 然后轻轻走出去,站在二楼的拐角隐蔽位置。 从那个位置看出去,正好能斜面看到顾为止和林简宇。 林简宇站着,他个子高,穿着休闲西装,器宇轩昂,翩翩如玉。 相对比之下,顾为止就很颓然,他坐在沙发上,手指尖点了一根烟,米白色的针织衫衬得他一张脸很是疲倦,下巴上的青渣冒了出来,添了几分颓废和我怆然。 顾为止吸了一口烟,然后低头,一只手撑着太阳穴,另一只手夹着烟,任随它燃烧。 林简宇脸色有些难看,问他,“你还不回去,你是想江令宜找过来这里?” 顾为止没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江令宜还不知道你把宋颜藏在这里?” 林简宇看着来气,怒道,“阿顾,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你忘了,你妈还在江家人的照看下过日子?我不信你这些年没看出来,江令宜根本不是个傻白甜!她把宋颜留下来给你们做保姆的时候你就是心里有数的,你还答应?你是想让宋颜被她弄死吗?她明明是三个月后才会来青州,为什么提前来了,你不懂?” 顾为止立马抬头看着林简宇,“你以为我想?” “那你——” “你都知道她不是个傻白甜,那试问,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她会做什么?宋颜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能保证她的安全,万一我看不到的时候——” 顾为止冷笑,“你以为我不怕?” “阿顾,你之前跟宋颜分开,就不该——我真是不懂你,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分手才是对你们最好的结果么?宋颜她什么都没有,生病的妈和不出息的妹妹,甚至你的仇恨,全都要她负担,她凭什么?” 林简宇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明明都答应我,和她分手,一刀两断,前尘往事就此别过,你为什么控制不住你自己!” 顾为止深吸了一口烟,颓然地说,“对,我是控制不住我自己!那几天分开,我发疯了一样想她!我也想问我自己为什么对杀父仇人的女儿这么念念不忘!明明我是要弄死她!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让她难受,我自己却更心痛!” “你终于承认了——”林简宇摇摇头,“你到底还是承认了。” “老二,你不用教育我,你不是我,你永远不明白我的煎熬,我的错在于当年我不该去美国,不该留下她一个人在青州,她那晚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事情后,我经常问自己,是不是当年我不去美国,事情会不一样?” 顾为止苦笑,“她说,我们还有过一个女儿——老二,要是我们女儿还在,现在应该四岁了?早就会叫爸爸了,会撒娇要糖吃了——” “阿顾,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要面对的,你逃不掉——江令宜找了你一晚上,你觉得,她会不知道,你来找宋颜了?” 林简宇无奈地说,“这栋别墅是大哥名下的,本来是买给林杳的,所以查不到你头上,但你觉得,江令宜她哥哥江濯云是吃素的?江家人的手段,你知道的还少?” “你以为,我要怎么办?” “马上离开这里,和宋颜彻底断了。我听到的消息,江濯云已经在准备你和江令宜的婚事了,他绝不允许他唯一的亲妹妹,被你羞辱,又或者说,他不会允许你羞辱江家的脸面。” 林简宇缓缓走到顾为止身边坐下。 他拍了拍顾为止的肩膀,“你听我的,放了宋颜,也算是放了你自己。” 闻言,顾为止抬起脸,看着林简宇,“她也这么说。” “宋颜一直都很懂事。” “我不能离开——” “阿顾,你别一意孤行。” “她还没醒,我想看看她醒了再说——她从小就怕黑,怕一个人住,以前我不在,我就让阿姨陪着。阿姨不在,我也是悄悄回来,在车库里睡一夜,天亮之前再离开。我要是现在走了,阿姨不在家,她害怕怎么办?” 林简宇看着顾为止,脸上全是怜悯。 而听到这里的我,已经泣不成声。 我怕自己哭出来,声音被楼下发现,一直捂着自己嘴巴,死死捂住,不敢出声。 我内心的情绪,如同暴雨天的海面,波涛四起,波澜壮阔,快要把我整个人掀翻。 “阿顾,你最大的错误,不是当年去了美国,不是你误会宋颜背叛你——而是,你在当下,你和宋颜失去缘分的当下,你舍不得放手,还要掩藏自己的真心,用恶劣的手段去面对她,折磨她。” 林简宇摇摇头,叹气说,“这对宋颜不公平。” “宋颜值得更好的人生。” “而你,在你五年前,在纽约街头和江令宜相遇的时候,就注定,你和宋颜缘分断了。” 林简宇是顾为止的好友,兄弟,所以林简宇总是无情地戳穿顾为止内心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顾为止哑口无言。 他又重新点了一根烟,迟迟才开口,“我怕我放手,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顾为止这一句话,如同一颗炸弹,落入水中,将我的情绪炸得稀巴烂。 我再也忍不住—— 我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秉着呼吸,轻轻关上门。 就在关上门的瞬间,我整个人失去了力气,逐渐顺着门板,跌坐在地板上。 第214章 再见了 我不敢哭得很大声,就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吞咽泪水。 我内心的仓皇、无措、震惊、心疼,全在这一刻纠缠。 我手足无措。 我从没想过,顾为止会有这样一面。 可又如同林简宇说的,我们的缘分,真的太浅了,早就该断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江令宜的庐山真面目不是表面上的傻白甜千金大小姐,他知道江令宜回国后我的情况岌岌可危,他知道我这样一个落魄企业家的女儿和财阀江家对抗不住,他知道我所有的委屈和心酸。 他什么都知道。 - 我以为,他这样折磨我,是为了顾及江令宜的感受,他将江令宜视作珍宝,所以随意折磨我。 原来,他只是无可奈何。 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能共情顾为止的为难之处。 哪怕,他对我的伤害,一笔,再一笔。 而且,从林简宇的话里,我发现很多信息。 一是,顾为止在大半年前回国的时候,把我圈养在这里之前,就考虑过我被江家人发现的可能。 所以他把我安排在梁寒声买给林杳的别墅里,而我一直认为,这栋别墅是顾为止的。 二是,江令宜此次回国,是为了跟顾为止正式订婚。江家人已经在安排这件事情。 而这背后,不难想到,江令宜早就察觉了顾为止在国内的一切动向,包括和我的事情。 那么,是不是江令宜那天忽然出现在寰宇顶层的公寓,根本不是巧合? 她就是故意找了一个点,踩进来,顺理成章地把我压在脚下。 让我看清自己的地位。 三是,顾为止的母亲陈惠桢,人在西雅图,但是是被江家人安排照顾的。 林简宇的弦外之音应该是,顾为止一旦背叛江家,给江家蒙羞,那么,他母亲就是他的软肋。 陈惠桢是顾为止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顾为止是万万不会放弃他母亲的。 四是,顾为止他忘不掉我——这只最让我心疼又无奈的,他心里有我,他爱我! 就是因为心里有我,才会在决定跟我分手后,又跟我纠缠,又提出所谓的三个月。 而江令宜便是发现了这点,才匆匆回国。 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不过是顾为止现在不舍得放手。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就收紧了,紧到我呼吸不过来—— 我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我哭得更厉害了。 最后我实在是害怕被他们发现我的动静,我跌跌撞撞,赤脚去了浴室。 站在花洒下,我开了热水,和着水声,终于放声大哭。 为什么我和顾为止会变成这样? 这世上那么多纠缠不休的恋人,为什么我们这样痛苦? 我真巴不得当初是我背叛了顾为止,我巴不得自己真是个嫌贫爱富的心机女人,这样子顾为止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 后来我洗了个澡。 终于平静下来。 我走出浴室,轻轻擦拭头发丝的水。 才一抬眼,我看到床沿上坐了一个人。 是顾为止。 我当下心头一紧,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听到我哭了? 我错愕地站在浴室门口。 顾为止抬眼看了我一下,然后起身,走向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他走上来,夺过我手里的浴巾,帮我擦头发。 我下意识地缩了脖子。 顾为止看着我,轻笑说,“宋颜,我有这么可怕?” 我没说话。 他唇角扯了扯,然后继续帮我擦拭。 他手上的动作很温柔。 温柔得不像他。 我渐渐放松了自己,任随他擦。 后来他把我抱到床上去,让我坐在床沿上,用电吹风帮我吹。 我们没有再多的一句话。 夜晚他抱着我睡觉—— 我身子僵硬,缩成一团。 他脑袋贴在我肩膀上,嘴唇对着我的脖颈,言辞间有温热的气息扑洒。 “乖,让我抱一抱。” 我很是怆然。 他又说,“你不要怕,我就抱一抱你——” 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顾为止贴在我后背上,又问我,“你不要去找沈见川——宋颜,我见不得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闻言,我泪流满面。 我心想,顾为止啊顾为止,我爱你爱得痛彻心扉,又如何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呢? 无论是沈见川,还是哪个男人,我都没有多余的心给他了。 顾为止啊,我只爱你啊! 后来这一夜,我都没睡着。 我知道顾为止也没睡着。 但我们之间,没有话要说。 他就那样抱着我,一整晚。 默默无语。 顾为止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一开始是铃声,后来是震动。 再后来,他直接关机了。 我到早上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 等我醒来的时候,顾为止已经不见了。 我坐在床上,有些迷茫。 心想他大概是去公司了,或者,去找江令宜了。 等我下楼的时候,却看到闻舟站在客厅里,一身西装,清爽利落。 “宋小姐,早。” 我点点头,正想离开别墅,闻舟又叫我,“宋小姐,我送您一程。” “不用了。” “宋小姐,您不用客气,这里不好打车,还是我送您回家。” 我想顾为止之所以叫闻舟来这里,就是盯着我的?那我拒绝,是没有用的。 最后,我跟着闻舟上车了。 闻舟送我到家楼下。 下车后,闻舟叫住我。 他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宋小姐,这是先生吩咐我给您的。” “什么东西?”我问。 闻舟说,“宋小姐您打开看看。” 我接过文件袋,打开了,里头是一本房产证,还有一张银行卡。 房产证上,赫然是我的名字。 而房子,就是我现在租住的公寓。 “先生说,这些是给您准备的。希望宋小姐不要拒绝。”闻舟说,“先生已经安排人加急给您母亲寻找匹配的肾源,很快就有消息了,宋小姐耐心等待。” 我心里咯噔一下。 忽然想到了什么。 下一秒,闻舟就对我淡淡一笑,“宋小姐,希望您以后有新生活,先生说,他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您了。” “至于江小姐那边,您放心,她也不会再来找您,一切由先生去处理。” 第215章 狭路相逢 早晨的风有点凉。 吹得闻舟脸上的笑,也有点凄楚的意味。 我扯了扯嘴角,终究是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宋小姐,再见。” 闻舟说完后,对我点点头,转身驱车离开。 我看着黑色的迈巴赫彻底离开视线,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迟疑,忘了拒绝手里的东西。 后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 我睡了一天。 我内心很平静,也很——很难过。 但我很清楚,我和顾为止,应该结束了。 我们再纠缠下去,对他没好处,对我也没好处。 他不是霸道总裁小说里那种呼风唤雨的无所不能的天选之子,开口就是百亿千亿,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以为所欲为,捏住想要的一切,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 他在青州是有些地位,有些钱。 但这一切,都是江家给的。 江家能成就他,也能毁了他。 而他如今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同江家对抗。 他也有他的软肋。 我……理解他。 而于我来说,和顾为止分开,也是最好的结局。 我从五年前就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能圆满的。 我曾拥有过顾为止的热爱,也算不负此生了。 我希望他过得好。 哪怕,最终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 我也希望他往后余生,都幸福。 我想,这次,我和顾为止真的彻底结束了。 -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上班。 我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也不是十八岁时候失恋的少女,在结束一段感情后,沉痛忧伤,以至于不能工作、生活。 我没那个时间去伤春悲秋,去缅怀,去感慨。 我得去医院看我妈妈,和医生对接,等待安排手术。 宋昭跟我一起去的。 她是我妈养大的,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宋昭也很黏我妈,有时候比我还要黏,还会撒娇。 我们在病房陪了我妈一会儿,才离开。 她现在这个情况,根本不适合回家休养,必须在医院监控着。 大概是知道我和顾为止分手了,回家路上,宋昭拉着我的手说,“姐姐,你不要难过,等妈妈手术做完,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生活。” 我摸了摸宋昭的脑袋,道歉说,“小昭,对不起,上次姐姐不该打你的。” “姐姐,我都忘了——况且,你打我也是应该的!”宋昭抱歉地说,“谁叫我对不起你呢?” 我欣然一笑,“你哪儿有对不起我,不过是说错了话,姐姐太冲动了,向你道歉。” 宋昭看着我,大眼睛水灵灵的,笑吟吟的。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宋昭的话,竟然是别有深意。 而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 我以为生活会继续,会越来越好。 没有顾为止的日子,我会渐渐开始新生活—— 这半年来的天翻地覆,已经让我身心俱疲。 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没去想顾为止。 仿佛他只是我光阴里的过客,离开后,只是留下深邃的、怆然的背影,我只要回头向前走,就可以不被影响。 但我没想到,事情,来得这样意外。 - 十月的青州,香樟树郁郁葱葱。 我和顾为止已经分开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医院的项目落成后,开始启动建造。 这天上午,医院召开了项目启动仪式,还有新项目的新闻发布会,青州人民医院和寰宇资本联合梁氏集团,打造青州高级疗休基地。 梁氏集团,便是梁寒声的公司。 作为青州第一的建筑公司,梁氏集团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领先发展了国内正当流行bi技术,成为国家扶持发展的企业之一。 这一次梁氏集团的注资产与,最核心的便是bi技术。 当然,当初在谈合作的时候,是没有梁氏集团参与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又加入进来了。 同事间聊天的时候,猜测可能是高层觉得,要请第三方来做,不如直接叫梁氏了,且大家都知道,梁氏集团和寰宇资本,是有关联的。 我很少再听到顾为止的名字,听说,此次项目,寰宇资本叫了新上任的副总裁来执行。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寰宇的新任高级副总裁,是江令宜。 我再次见到江令宜,是在医院门口。 那天急诊,我和黎郁在门口等待120救护车的到来,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 看表的时候,黎郁扯了扯我衣角,脸色很不好,问我,“姐,你看——” 我闻声看去,正好看到顾为止从车上下来,给将江令宜开门。 江令宜笑靥如花地挽着顾为止的胳膊走上台阶,而台阶之上,梁怀恩、沈启正等一众高层领导,已经等候多时。 我们急诊这边,距离他们不算远,也就十来米的距离,看的真切。 黎郁是知道我和顾为止的事情的——所以看到顾为止身边的女人,黎郁脸色才那么差。 那会儿在江城灾区,黎郁是见过顾为止对我好的,她以为,我和顾为止还好着。 我收回目光,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姐,你们——” 黎郁话没说完,救护车就开了进来,我拍了拍黎郁的肩膀,“快,患者来了,打起精神干活!” “哦!” 我们立马投入到忙碌中。 可我脑海中,始终铭刻这他那天穿的一身黑色西装。 俊逸出尘,又冷漠疏离,如在远端。 第216章 意外怀孕 送来的患者是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子,叫小红豆,因为家长的疏忽,导致小孩子被滚烫的排骨汤面烫伤,小红豆从脸颊到脖子到胸口,烫伤严重。 小红豆妈妈自己在家带孩子,用砂锅煲了排骨汤,给孩子煮了面条,晾在灶台上,去洗勺子的功夫,小红豆伸手去抓了灶台上的汤碗,结果一碗汤面,全倒在小红豆身上。 孩子妈妈哭得不行,因为孩子可能留疤。 小女孩留疤,又是脸颊、脖子、胸口的位置,实在是…… 我们尽力做了急诊措施,然后转去儿童烫伤那边的专门医生处,一番忙下来,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满头是汗。 黎郁锤了锤腰,苦恼地说,“这大姨妈一来就是折磨人,刚才推车跑快了,我感觉自己要血崩了——下辈子一定要做男人!” “人哪儿有下辈子?”我笑说。 “哎,这不是被大姨妈折磨得么?姐,你大姨妈来了不疼么?”黎郁说,“我觉得你真的是个超人,啥都难不倒你。整个科室因为加班叫苦不迭,你倒好,主动申请!这个月加班最多的就是你了,女侠似的,明明身板儿这么小,可总让人觉得,力量无穷。” “我一般不太疼的,当然,还是会有感觉,就是——”我回答。 可话说到一半,我忽然想到什么,然后人都傻了。 “就是什么?”黎郁问我。 可我脑子一片空白,压根没听见黎郁说话。许多画面重叠出现在我脑海中,兵荒马乱。 “姐?你怎么忽然发呆了?你想什么呢?”黎郁推了我一下。 “没什么——” “你确定吗?你脸色好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我机械地摇摇头。 回到办公室后,我拉开抽屉,看到内侧躺着的一包卫生巾,傻眼了。 我没记错的话,这包卫生巾,应该是我两个月前买的。 而到今天,我还没开封。 也就是说,我的大姨妈,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 我算了算日子,今天是18号,距离我大姨妈正常时间,还有一个星期。 我一般是25号前后,然后持续大概四五天。 但上个月,我忙着加班忙着把自己塞进工作里,根本忘记了这件事情。 我心里有些慌,趁着吃午饭的时候,去了医院门口的药店,买了两根验孕棒。 然后匆匆回到医院,就近找了个洗手间,进去测验。 我这时候根本顾不上是不是早上,因为一般来说,早上比较准。 但要真怀孕了,是啥时候都能测出来。 我急忙想知道结果。 这时候是饭点,医生护士都在午休时间,病人也少的。 洗手间人也不多,就一个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 见我穿着白大褂,阿姨对我笑了笑。 我礼貌地回应,然后沉着地钻进了洗手间最里面的一间,坐在马桶上,拆开了验孕棒的壳子,取出来,取液体测验。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煎熬的。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焦急等待的时候? 就是那种,你完全不知道你会面对什么结果的时候,大脑是一片空白,心脏也是虚腾腾的,掐着时间一分一秒,恨不得马上翻篇过去。 我不由自主地抖动着腿,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是害怕的。 我脑子里不断在想,我会不会怀孕了? 要是顾为止知道我有了孩子,他……他会怎么样? 或者是江令宜知道我有了孩子,会对我和孩子怎么样? 我脑子里不禁闪过一个画面,顾为止知道我怀孕后,抛弃一切也要跟我在一起—— 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冷笑—— 宋颜,你怎么还会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幻想?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宋颜,你醒醒! 结果我不小心太用力了,拍得自己太阳穴疼——等我睁开眼时,看到放在纸巾盒上用餐巾纸垫着的验孕棒,我傻眼了。 两条杠。 我迟疑地拿起验孕棒,眨了眨眼睛—— 仍然是两条杠。 我,怀孕了。 我这回才真的傻眼了。 我觉得我肯定是脑子不好使,大姨妈没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毫无察觉。 而且我和顾为止在一起的时候,一开始是吃药的,后来顾为止也懒得盯我了,我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吃。 但是两个月前那几次,我心力交瘁,情绪过重,忘了避孕药这事儿。 肯定就是那时候怀上的。 那几次顾为止都挺狠的,我好些时候晕过去,醒来时心里难受,根本忘记了吃药。 我真太大意了! 怎么办? 我现在要怎么办?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我在卫生间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全都在思考,我要怎么办。 独自剩下孩子抚养? 那我得搬家,离开青州,离开顾为止和江令宜的视线。 否则他们俩无论是谁知道了我怀孕这件事,都不会让我好过。 还是说……打掉它? 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就算生下它,给它百倍千倍的母爱,也抵不上父爱缺失的遗憾? 很可能,这辈子我都不能告诉它,它的父亲是谁。 也可能,日后在生活里,它会被别人耻笑没有父亲。 又或者是,当它长大成人,问我爸爸是谁,我该怎么说? 说你爸死了。 还是说,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小时候还能哄骗一下,长大了,聪明了,我要怎么解释? 太难了。 而我现在身上有照顾我妈妈和宋昭的压力,我有能力独自抚养一个孩子吗? 我脑子一团乱。 但是我非常确认,在我脑海中冒出打掉孩子这个想法时,我内心是抗拒的—— 我不得不跟你们承认,我舍不得。 它是顾为止的孩子啊。 是我爱了十年的顾为止的孩子。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和他的孩子,难道,我还要失去这一个么? 我已经失去了顾为止了,我连和他的孩子都留不住么? 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无比难受。 第217章 再见顾为止 我不能在冲动之下,去做任何决定。 我想找人倾诉,可我眼下,谁都不能说——除了闺蜜林杳。但林杳还没回国,我不想用这种事情去扰乱她的行程。成年人,有些事情是必须要独自面对的。 我丢了验孕棒,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洗手间。 走出洗手间,对面是一个小花园。 我心烦意乱,决定到花园去坐一坐。 满腹的烦忧,排山倒海而来。 这时,一抹声音从背后袭来,即使一个多月没再听过这个声音,但我还是很快辨别出来,是他。 曾经深入骨髓爱过的人,他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好在我背后就是一堵一人多高的花圃,我坐在椅子上,背后的人,是根本不会发现的。 “先抛一万手,等下周开盘再决定其余的什么时候抛。” “嗯,你看着办。” “当然,还是用那个账户操作,慢慢转,切忌贪图便利,忘了规避潜在的风险。” “五十个点已经够了,贪得无厌的人,只会死得凄惨,凡事要学会,见好就收。” “钱到账后,还是存上次我给你的那个账户。” “嗯,一切交给你。” 我坐在长椅上,根本不敢出声,生怕他发现我就在他背后,只被一道花圃隔了背影。 后来渐渐没了声音,大约是他挂断了电话。 我紧紧捏着手机,忽然泪如泉涌。 顾为止,我们一个多月没见了。 细细数的话,应该是四十八天。 这四十八天里,你可曾想到过我?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过,那天分别,你都没跟我说一句再见。 我低着头,任随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我膝盖上,浸湿了衣服。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慢慢忘记顾为止的,只要他不再出现在我生命里。 但……只是听到他的声音,我内心就如此凄楚哀恸。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没发现,有人渐渐走近我。 而当那双黑色的锃亮的皮鞋,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猛地抬头,满脸残泪。 顾为止就站在我面前。 他穿一袭黑色的商务西装套装,搭配了白衬衫,黑领带,禁欲冷酷的气质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下的阖黑双眸,在和我视线碰撞后,瞳孔微微收缩。 岑薄的唇轻轻抿着,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泪眼朦胧中,我见他单手抄袋,西装袖口露出一小截棕色的腕表带子,另一只手握着手机,随意地垂着—— 我错愕极了,就那样看着他,不知该不该开口问好。 你……过得好吗?顾为止。 或是,好巧啊,在这里遇到。 还是直接冲上去抱住他,告诉他,阿顾哥哥,我怀孕了,我有你的孩子了。 顾为止阖黑的眸子轻轻掠过我,终究是不忍,眼波翻转后,他快步上前来,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将我从长椅上拉起来,紧紧圈住在怀里。 距离很近,他身上的广藿香味道,毫不讲理地钻入我的鼻尖,占据了我整个思维。 顾为止嘴唇贴在我的耳后、面颊上,言辞间不断扑洒了温热的气息,紧张又隐忍地喊着我的名字,“宋宋,我好想你——” “宋宋,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我被他紧紧抱着,他格外用力,仿佛要将我揉进自己身体里。 那一瞬间,我热泪盈眶。 我什么都不怕了,就紧紧回应,抱着他,一遍遍说,“好,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以为,会是这样。 剧本应该这样写。 但……这一切,只是我的臆想。 顾为止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后,冷冽地抽走了。 就好像,我们从来不认识。 衣角掠过我面前时,留下一阵冷风,带着广藿香的气息,生生如巴掌,拍在我脸上。 我感觉到自己双行泪簌簌落下,而我竟然是差点伸出去手,扯住他的衣角。 我定定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如同被千根针狠狠地刺痛。 他的背影那样高大伟岸,那样潇洒凛然。 那样……绝情。 “宋医生?宋医生,这盒验孕棒是你落在洗手间的吗?” 这时候,保洁阿姨从卫生间跑出来,拿着一盒未拆封的验孕棒问我。 “刚才你走了之后,我去格子间打扫卫生,发现了这个——也就你进去过,我想说,是不是你不小心落下的,给你拿来了。” 阿姨把盒子递给我。 是了,我刚才怕一次测验不准,我就买了两盒,这一盒就测出来了,另外一盒我就放在格子间里,出来的时候心神不宁,直接给忘记了。 我立马抽过盒子,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阿姨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我下意识地寻着顾为止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顾为止已经不见踪影。 我松了一口气。 他没听见就好,没听见就好! 我实在是害怕,他如果发现我怀孕了,会一言不发就把我抓去手术室! “宋医生,你脸色不太好?”阿姨担忧地看着我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对阿姨说了谢谢后,拿着东西走了。 等我走到儿科大楼门口时,脚步凝住了。 我看到顾为止和江令宜站在一起。 他帮江令宜拎着手提包,侧脸对着江令宜,不知道在说什么。 说话的时候,他伸手去揉了揉江令宜的发丝。 他脸上是那种难得的放松笑脸。 江令宜则是挽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地仰面看着他,明媚娇艳的脸庞不可方物,看着顾为止的双眸更是倾慕不已。 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我心头紧了紧。 一股刺痛袭来。 我下意识地捂住小腹—— 难道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它有了共情? 呵。 怎么可能,它不足三个月,怎么会有反应? 肯定是我的心理作用了。 等我抬头时,已不见二人的踪影了。 我听黎郁说,今儿他们是过来参加项目落地剪彩活动的。 我又听说,他们好事将近。 整个下午,我人都是蒙的。 好在我只有上午看诊,下午就处理点杂事,不用怎么费心思。 下班前我跟领导请了个假,撒谎说明天要去我妹妹学校处理点事情,领导同意了。 我收拾了包离开医院,边走边预约明早的检查——我挑了个偏远的医院,想去做个b超。 第218章 这孩子,你要吗 远一些,避开遇到熟人。 我就像是个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生怕被抓住,所以凡事都要小心翼翼。 虽然验孕棒显示我怀孕了,可要百分之百确认,还是得去验血、做b超。 晚上回到家,我心情有些沉重,不太说话。 金姨给我做了红枣汤,让我补补气血,我随便吃了两口,就去睡觉了。 这一晚,我失眠了。 我满脑子都是疑问,要是真怀孕了,这个孩子,我要怎么办? 就这样撑着到了天亮。 一大早我起床,去了医院。 这家医院在郊区,打车要一个小时,又是上班高峰期,在路上我脑瓜子还是晕乎乎的,我靠在窗口,等着出租车司机过红绿灯。 路过人民广场的时候,我昏昏欲睡。 骤然抬眸的时候,我扫到广场上巨型的led电子屏幕上,顾为止和江令宜的婚纱照。 然后我瞌睡就清醒了。 照片是滚动播放的—— 顾为止穿着黑色的燕尾礼服,江令宜穿着法式高定婚纱,携手站在一起,祯祯画面都是绝美的。 “名门婚宠:寰宇资本总裁顾为止情定江氏集团千金江令宜,世纪婚礼,耀眼青州” 果然好事将近了。 我垂下眼眸,看着自己不由自主捏紧的双手,倏忽间,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砸在我手背上。 我想,我纠结了一晚上的事情,有答案了。 我不该要这个孩子。 倘若我留在这个孩子,将来有一天,顾为止或是江令宜知道了,会怎样? 顾为止马上要拥有新婚娇妻,他的娇妻日后也会给他生下可爱的孩子。 他已经有全新的生活。 而我,也该有全新的生活。 过去残留的一切,都应该清除。 我们都该忘记。 到医院后,我的内心忽然平静下来—— 我静静地等待在走廊上,等着护士叫号。 为了掩人耳目,我今天特地戴了口罩和帽子,还有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 “28号,宋颜,宋颜在哪里?” 护士叫我。 “这里。”我举了举手。 “进来,到你了。”护士又说。 我跟着护士进了诊室,医生照理开了单子让我去化验。 等拿到结果后我回到诊室,医生问我,“化验结果显示,你怀孕了,8周。” 我点点头。 我自己就是医生,在看到化验数据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怀孕了。 “先去做个b超。” “好。”我木然地回答。 在确定自己怀孕的瞬间,一颗石头,沉重落地。 我竟然有几丝欣喜—— 可我内心的茫然和凄凉,把这仅有的几丝喜悦,压到尘埃里。 我有了顾为止的孩子,可顾为止,已经不在我身边。 躺在b超室里,任随护士掀开我的衣服,在我肚子上涂抹冰冷的凝胶。 我脑海中,一下闪过五年前的画面。 那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欣喜不已。 做b超的时候,我忐忑不安,第一次怀孕,期待又紧张——当医生告诉我孩子情况很好的时候,说恭喜我的时候,我恨不得马上找到顾为止,告诉他,阿顾哥哥,我们有孩子了! 可五年后的几天, b超结束后,医生说孩子状况还不错,问我,“这孩子,你要吗?” 在来医院的路上,我也问了自己千百遍,这个孩子,我要吗? 我敢要吗? 医生见我发呆,又问了句,“要不要?” 我抿了抿唇,缓缓说,“不要。” 大约是见多了这样子未婚先孕的,也见多了怀孕后不要的,医生并没有什么迟疑。 她就看了数据,跟我说,“8周不算大,可以直接药流,我现在给你开药,你去付款,然后药房取药,再回来找我,我告诉你怎么吃药。” “这药要吃两天,第三天你再来医院,第三天是最关键的,到时候胚胎打落,护士看着,会保险一些。” “年轻女孩子,别以为打一个孩子多容易的事儿,以后吃苦头就后悔了。” 我听着医生机械地说着这些她可能说过无数遍的台词,觉得非常的冰冷—— 一个生命,在这样简单的程序里,会被终结。 而我,就是那个下决定的狠心人。 见我发愣,医生皱了皱眉,轻轻敲打了下桌面,把我从恍惚中拉回来。 “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点点头,“听懂了。” “单子给你——”医生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太好,以为我是不舍得打掉孩子,迟疑了一两秒后,问我,“如果你还没考虑清楚,可以回去再思考下,或者跟孩子的父亲商量下。这不是小事,你要考虑清楚。” 和孩子父亲商量下?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想清楚了。” 医生点点头,“那好,你去2楼付钱,拿药。” “好,谢谢您。” 我从医生手中拿走单子,离开了诊室。 这边是妇产科,来问诊的,大多是孕妇,大多数也是有家人陪同的。 像我这样子孤身一人前来的,极少。 我失魂落魄地出来,正好撞上一对新婚夫妻,妻子确认怀孕了,和丈夫一起看着孕检单,喜极而泣。 “老公,我们终于有小宝宝了!” “嗯!老婆,你以后要辛苦了!” 男人兴奋地在妻子脸上亲了一下,保证说,“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好好伺候你!” “老公,有了小宝宝,你以后会不会不爱我了?”妻子嘟着嘴问,一脸的撒娇。 “怎么可能?我最爱的永远是你!”男人握紧了妻子的手。 “这可是你说的!” “嗯!” 二人牵着手,幸福地转身。 我看着俩人的背影,不由地羡慕—— 孩子是上天的恩赐。 但恩赐,是对于相爱的两个人而言。 他们的孩子,是幸福的,是带着父母的爱和期待,来到这个世上的。 像我和顾为止这样的,不提也罢。 我摸了摸肚子—— 八周大小的胚胎,犹如一粒黄豆。 我的手放在小腹上,根本感受不到任何。 再看看坐在等候位置上的孕妇,孕肚高挺的女人,身边都是坐着家人或是丈夫的。 我脑海中不禁去想—— 仿佛坐在椅子上的,是我和顾为止。 但我怎么都想不到,顾为止是喜是悲。 而转瞬间,坐在椅子上的孕妇,脸忽然变成了江令宜。 她摸着肚子看我,笑盈盈的,不置一词。 第219章 药物流产 我眼睁睁看着顾为止扶着她进去诊室,还温柔提醒,“老婆,慢慢走——” 男人的声音将我打回现实。 我捏紧了医生开的药单,往二楼去。 药房和缴费处,设在一起了,我排队付钱后,拿着发票去取药,然后再回到楼上去找医生护士。 护士问了我一些基本的问题,然后跟我说怎么吃药。 她把我领到一处休息室坐下,官方地说,“按照我刚才跟你说的,你今天先吃这个——吃完之后在这里呆半个小时,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 “我能回去吃吗?”我问。 “可以,但是你最好是在这里吃,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对药物的反应也不一样,以前都是让你们自己回去吃,但是出事过,我们徐医生才说要你们留下观察。” 护士指了指坐在一旁角落的一个年轻女人说,“喏,她就是,自己在家里吃了,身体反应太明显——这不,今天又来了。才开始就疼成这样子。不过她比你情况不一样,三个多月了,舍不得多无痛。” 医生护士是为了病患着想,我便点点头。 这时,那个妹纸忽然喊疼。 护士无奈地上前去,安抚说,“你今天第三天,正常疼的,再疼一会儿就好了,对了,你卫生巾垫好了?” 那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脸色苍白,身边也没个人陪着。 她捂着肚子,点点头,虚荣地说,“垫好了。” “那就成,你等着。”护士又走了。 我坐在原地,握着药盒子,看着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手有点抖。 她疼得满头大汗,额头的刘海都湿透了,贴在额头上。 如此一来,我能清楚看到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眉心、表情。 我觉得我自己脚下发虚。 恰好此时,她目光和我对视在一起。 但她只是扫了我一眼,因为太疼了,所以马上闭紧了双眼。 “好疼——” 说实话,我开始怕了。 我想起五年前的自己。 那个孩子,都五个多月了。 我那天也是这样的疼——又或者说,比她现在还疼。 我在卧室里翻滚,金姨带宋昭出去逛超市了,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明显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在离开。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在我疼得撑住最后一口气打120救护车后,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好像知道,我失去它了。 果然,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里。 五个月大的隆起的肚子,没了。 肚子还是有大,不是没怀孕的那种平坦。 但我知道,我的孩子没了。 温临签字做的手术,因为宋思明打死不肯给我签字。 他握着我的手说,颜颜,不要伤心,宝宝它只是去天上了。 我望着天花板,泣不成声。 那时候我心里满腹的抱歉。 阿顾哥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宝宝。 “好疼——你可以帮我一下吗?我想去洗手间!”年轻女人忽然向我求助,让我带她去卫生间。 我慌张地起身,把药盒子塞进包里,啥也没想,匆匆扶着她去了洗手间。 我把她扶到洗手间后,她一把抓住我的手。 一双汗涔涔的眼睛,求助地看着我,“姐姐,你可以在这里等着我一下吗?应该是孩子打掉了,我感觉到它落下来了——” 我心里说不出的震撼和痛苦。 “我还好怕,我家里人都不在青州,孩子父亲抛弃了我——我只能一个人来打胎。”她说着就哭了,拽着我的手用力了一点。 “医生说最疼的时候就是孩子落下来的时候,我已经狠心不要它了,但是我很害怕,姐姐你能不能等我下,我不想自己面对——” 女孩子哭得很伤心。 我没法拒绝。 我觉得我自己是她,但又不是她。 我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有事喊我。” 女孩子哭着点头,“谢谢你。” 随后,她松开我的手,关上了隔间的门。 我不知道她在里面面对了什么,但能想到,应该是看到了掉落的胚胎。 没过一会儿,我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不知道,她是为了孩子哭,还是为了自己哭,或者说是为了那个抛弃她和孩子的男人哭。 大概十多分钟后,她出来了。 脸色惨白如纸。 我扶着她去了外面坐下,刚要叫护士,就看到刚才招呼我和她的护士走上来。 护士先是愣了愣,看我扶着她,然后上前来帮忙,问她,“完事儿了?” 女孩子点点头。 “嗯,接下来就不疼了——你休息下,我带你去检查下,看看流干净没有。等一切结束,你回去好好养着,女人小月子也是要保养好的,年轻女孩子,要多爱自己一点,要是没准备好生孩子,以后一定要做好措施,你瞧你,多难受不是?要是做无痛还好些,哎。” 护士絮絮叨叨完了,然后看着我,问,“宋颜是?你药吃好了么?” 我摇摇头。 “怎么还没吃?” “我……我想回去吃。”我支支吾吾说。 护士眉头一簇。 我立马解释说,“我也是医生,具体事项,我会注意的,我家里也有人好照顾我。” 我虽然没有吃过药物流产的药,但是我知道,这药吃第一天可能不疼,但是第二天开始会疼,第三天,就是最疼的时候—— 医生也说了一遍。 护士听说我是医生,双手插在口袋里,叮嘱说,“那行,你回去,第三天流了,记得来复查下,看看流干净没有,万一没流干净,是要刮宫的,别不当一回事。” 我点点头,“好。” 护士走后,女孩子问我,“姐姐,你……你也要做流产吗?” 我迟疑地点点头。 “原来,我们一样惨。”女孩子苦笑说,“你有家人陪着,会好一些,不像我——” “……”我没说话。 我有宋昭和金姨在身边,可我敢说吗? 敢告诉他们,我怀孕了,要流产吗? 我不敢。 我希望这件事情是我自己悄悄咪咪解决掉。 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你是不是还害怕?”女孩子说,“我看你刚才拿着药盒子,一直不敢吃,你肯定是害怕。” 第220章 撞见 “一点点。”我抿了抿唇说。 “其实没什么好害怕的,就是疼——但疼了,孩子就下来了。”她说,“你知道吗?三个月大的孩子,很小的一点点肉——” “……” “我把它扔进马桶里,冲走了。” “……”我眉头不由地蹙了起来。 “你也不要怕——痛完了,就交代了,结束了。”她大眼睛盯着我,悲切地说,“我们再重新开始。”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妇产科。 我觉得我再听那个女孩子说下去,我要疯掉。 我觉得我必须马上回去睡一觉,我现在脑瓜子乱哄哄的,实在是下不来决心。 但我没想到,走到门口,我看到一个熟人。 温临。 我登时想转身躲起来。 可那会儿我已经来不及了—— 温临一抬眼就看到我,他先是蹙了蹙眉,然后走上前来,叫住我,“颜颜。” 躲不掉了。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笑了笑,“阿临哥。” “颜颜,你怎么这副打扮?”温临疑惑地看着我。 我也是奇怪了,我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温临竟然还认得出我来! “哦,最近眼睛有点不舒服,来看看,”我笑说,“这不是没洗头么,就戴个帽子。” 温临没有怀疑,嗯了一声,“你来这里看眼睛?” “嗯。” “可你们医院不就有青州最好的眼科么?” “……”我有点懵圈,看,这就是不会撒谎。 我想了想,镇定地说,“那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医院的眼科专家,最近跳来这边了。” 温临点点头,“我看你就是累的。颜颜,你……最近还好吗?” 温临这么问,我肯定明白了,他是知道了顾为止和江令宜订婚的事情,然后才这么问我。 他和江心月相亲成功,两家这样的关系,知道了正常。 我说,“我挺好的。” “颜颜,伯母还好吗?” “我妈也挺好的,最近在等肾源做手术。”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温临低了地头,苦笑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远离我们这些人,所以才把我电话和微信拉黑的,但是颜颜,我们是同学,更是朋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朋友,哪怕……你从来没想过和我有别的什么关系。” 我一愣,“拉黑?” 温临也是疑惑地看着我。 我发誓,我真没有干过拉黑温临这事儿。 我连忙掏出手机看,结果发现,温临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没了。 我的确没有拉黑删除过。 那是谁做的? 我脑子里一下子闪过顾为止的脸。 能干这事儿的人,肯定是他了! 我挺尴尬的,解释说,“肯定是我之前给朋友家的小孩子玩手机,小孩子不小心弄掉的,前几天我同事还说打不通我电话呢。” 温临多聪明的一个人啊,知道我是找借口,也顺着台阶下了,说,“那没事,我加你,你再通过。” “好。” 温临粲然一笑,温润如玉。 这时,他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眉头颤了颤。 我眼睛快,看到是江心月的备注。 温临不好当着我的面接电话,我只好说,“阿临哥,我先走了,还要回去上班。” “我送你!这里打车不方便的,郊区太远了!”温临说。 “别了,你先忙,回头我们再联系。” 我转身就走。 这时,温临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颜颜,我们……还是朋友?” 温临迟疑地问我。 我点头,“那当然!” 说完,我抽开温临的手,挥了挥手说再见。 我心里虚,只想赶紧走。 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温临出现在那家医院,根本不是意外偶遇。 他能一眼认出奇怪打扮的我,也根本不是凑巧。 他一直,在跟踪我。 但当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 匆匆离开医院后,我打了个车回家。 到家后,我累极了,又饿又困。 我吃了一碗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我发现自己胃口变大了,以前只能吃半碗的,现在能吃一碗。 吃过饭后,金姨说去超市买菜,准备晚餐。 我洗了个澡就睡觉去了。 然后我做了个梦,梦里光怪陆离的,什么都有。 先是我出现在顾为止和江令宜的婚礼上,我坐在台下,亲眼看着顾为止给江令宜戴上钻戒,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可就在全场鼓掌的时候,顾为止拿着话筒,叫的名字却是我的。 “宋宋,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然后全场哗然。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 “宋宋是谁?” “江家大小姐不是叫江令宜吗?” 然后江令宜的脸一下子黑了,扭曲地看着顾为止。 紧接着,一束聚光灯打在我身上。 江令宜手里的捧花,顿时变成了一把刀,她咬牙切齿、歇斯底里,飞快冲下台来,狠狠地刺向我! 我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冲向我,我想躲开,可是周围站着的人,全是一张恶魔脸。 他们挟持了我的胳膊,把我摁在原地。 江令宜连着在我身上捅了好几刀,每一刀都是狠狠扎在我小腹上。 她猩红了双眼,舔了舔刀口上的鲜血,温婉的面孔扭曲无比,问我,“孽种!我要弄死你肚子里的孽种!” 我护着肚子,但是血一直流,一直流—— 顾为止跑上来抱着我,被江令宜几刀就杀死了。 他倒在我脚下,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江令宜笑呵呵地说,“去死,你们都去死!” 我蹲下身去抓顾为止的手,可他顿时就化作一道烟雾,飘走了。 而后,我发现自己在一团雾气里,四周的一切都不见了,只有一重又一重的迷雾。 “阿顾哥哥——” “阿顾哥哥——” 无论我怎么喊,都没人回答我。 回声凄清冰冷。 我冷得发抖。 我开始惊吓害怕,声音都在颤抖,“顾为止……” 仍然没人回应。 我在那团迷雾里,找不到方向,我走了很远很远,但还是没看到出路。 这时候,一道清脆软萌的孩童声音传来,从四面八方袭来—— “妈妈。” 第221章 你这个坏妈妈 “妈妈。” “妈妈,我在这儿呢。” “嘻嘻,妈妈,你找不到我吗?” 声音是个小女孩子的,笑盈盈的,清脆如银铃,软萌又好听。 哪里来的孩子? 我惊慌地环顾四周,但一无所获。 “妈妈,你害怕了吗?你不是不要我了么?” 不要她…… 我想起我肚子里的孩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我的肚子。 这时,那个孩子又说,“妈妈,你好坏!” “五年前你把我弄丢了,现在又不想要我了吗!” “你真是个坏妈妈!” “哼!我生气了!” 我吓得瘫坐在地上。 五年前,小女孩…… 是我那个孩子吗? 我开始不停哭,不停哭,一直说对不起。 凄厉的哭声在四周回荡。 “姐姐?姐姐!” 我是被宋昭摇醒的。 猛然睁开眼,我看到宋昭坐在床沿上,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姐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眼泪横流,心头的紧张骤然断了线,一种无力的虚空感,飞驰而来。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姐姐,你怎么了?” 我咽了咽喉咙。 “我一回来就听到你在哭,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进来看你在睡觉,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就听见你一直说孩子对不起,你不是故意要打掉它。” 宋昭把我扶起来,问我,“姐姐,你是不是梦见五年前没活下来的小侄女?” 那时候,的确是个女孩。 医生告诉我的。 流产的时候,孩子已经成型了。 因为没了胎心,所以必须流产。 是个女孩子。 我没见过。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了。 宋昭忽然提起来,我又想到刚才的梦,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颤抖着,身子筛糠似的颤抖。 然后我发现自己哭声呜呜咽咽。 宋昭一把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姐姐,别哭,小侄女肯定是去天上了。” “小侄女肯定不会怪你的,又不是你的错。” “哭,哭出来就好多了。” 不怪我么? 的确是我没用,我来没留住孩子啊。 我要是个有用的妈妈,她怎么会去天上? 都是我的错。 我哭得不行,又觉得这样子在宋昭面前,很不是样子。 于是我把自己关到浴室里,开了热水,放声大哭。 水哗啦啦的流。 我想到这样子不知道浪费多少钱的水电费,我哭得更厉害了。 我想到梦里那个小女孩子问我,“妈妈,五年前你把我弄丢了,现在又不想要我了马么!” “妈妈,你太坏了!” 难道,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宝宝,再次回来了么? 不是我迷信,也不是我脑子进水了,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子。 不然,我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我……我心里说不出的震惊。 洗完澡后,我做了个决定。 这个孩子,我要留下。 就算赌上我的一切,我也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问自己,为什么要去管顾为止? 难道我和顾为止不能在一起了,我就不能生下孩子吗? 孩子是我的,和他可以没关系! 为什么我要为了他的新生活,打掉我的孩子? 我有手有脚,可以一个人养活孩子! 至于江令宜,只要我搬走,永远像消失在她和顾为止面前,让他们找不到我、不打扰他们的生活,天涯海角,她能怎么办? 对,是这样! 下了决心后,我忽然,豁然开朗。 我做什么圣母,觉得他跟我不可能在一起了,我就不要孩子? 为什么要害怕江令宜?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我不能怕! 我有什么好失去的? 说什么,这一次,我都要保护好我的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 是我身上的肉! 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出了浴室后,我顾不上别的,径直走到床头找我的包。 我要把今天医生开的药物流产的药,扔掉! 可当我找到包的时候,我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的包,好像被人打开过。 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包被人打开过呢? 因为我这个人,有个小习惯,就是我不喜欢把拉链拉起来,我觉得拿东西很麻烦,所以我的包基本上都是敞开的。 不管啥时候,我用什么包,我都不喜欢拉拉链,严丝合缝。 因为这个习惯,我以前老是被顾为止说。 他每次都敲我脑门儿,说这样子容易丢东西。 然后每次说完,他都不厌其烦地帮我把拉链拉好。 我以前上学走在路上,经常有同学跑来跟我说,哎,宋颜,你书包没关好喔! 后来上班,或者去什么公众场合,也会有人跟我说,哎,小姐,你包包拉链开了。 可见,这个习惯我是怎么都改不掉的。 但此时,我放在床头柜上的包,被关上了。 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拉上过拉链。 主要是我根本没有这个习惯。 我愣了愣,然后打开了包。 里头的东西,还是那些东西。 药物流产的药,孕检单,还有其他的杂物,都在。 一样没少。 但我的包,就是被人动过。 那这个家里,除了金姨,就是宋昭。 而金姨一向是不碰我东西的,就算打扫卫生,金姨也是很知道我习惯的,每次都会提前告诉我。 就我洗澡的这个时间,金姨不会进来打扫卫生。 我房间,也不像是被金姨打扫过的样子。 那剩下的人,就是宋昭。 她刚才在我房间里。 可我不明白,宋昭为什么要偷偷翻看我的包。 我瘫坐在床沿上,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她要什么东西,可以直接问我。 好比说要钱。 不必要说偷偷翻我包? 这行为不礼貌。 那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看什么? 诚然,宋昭要是翻了,那她就看到了我的孕检单和流产药。 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你们说,我该去问宋昭吗? 问的话,我怎么开口呢? 我有点茫然。 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件细微的事情。 比如说宋昭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男朋友,她的叛逆言语,她的异常行为。 还有顾为止说的,她可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姑娘。 是我想多了吗? 就算窥探到我的秘密,又如何呢?她是我亲妹妹,会害我吗? 直到金姨敲门来叫我吃饭,我才收敛了情绪出去。 第222章 宋昭与顾为止 餐桌上,金姨做了我和宋昭喜欢的菜式。 这些年金姨无微不至地找我们姐妹,我根本没有把金姨当做是佣人、保姆,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家人。 金姨看我脸色不太好,给我盛了一碗冬瓜海米排骨汤,关切地说,“颜颜,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太好,喝点汤,补补身子。” “嗯,谢谢金姨。”我尽量保持镇定,用余光扫了眼宋昭。 她开开心心地吃着饭,并无异常。 “你不要老是加班了,都加班一个多月了,我怕你身子吃不消,你最近都瘦了一圈了——”金姨叹气说,“都说做医生好,收入高,社会地位高,可我看到你做医生,只有辛苦。” “金姨,你也吃,”我喝了一口汤,笑道,“我以后会注意的,您别太担心我。” 宋昭一边吃饭,一边手机刷抖音,不怎么说话。 饭后,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去了书房找她。 推开门的时候,我闻到一股烟味。 宋昭立马背过手去,把烟藏在身后。 我眉头一簇,站在门口,质问道,“小昭,你在做什么?” 宋昭脸上悻悻的,轻笑了声,然后当着我的面抽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没怎么……就学习压力太大了,抽根烟,缓缓。”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冷着脸问。 “什么?”宋昭装傻。 “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我加大了声音。 宋昭哦了一声,“你说这啊,好久了,不过姐姐你忙着工作,忙着应付顾为止那个王八蛋,哪里有空管我?我做什么,你哪儿有心情知道。” 我被宋昭说得哑口无言,我才发现,我的妹妹,我早就不认识了,只是我不肯承认。 “姐姐,你来找我,想问我什么?”宋昭看我不说话,主动出击,问我说,“你是想问我,是不是翻过你的包吗?” “……”我被宋昭将了一军。 “我是翻了。”宋昭灭了烟,走向我,站在我面前和我对峙,“我看到你药物流产的东西,还有你的孕检单。” “……” “你做梦的时候在大喊,你这一次会好好生下孩子,会保护好它。”宋昭讥笑道,“姐姐,你又有了顾为止的孩子,对不对?” “你不要管这些事情,我会——”我想说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果然,你还是想给那个王八蛋生孩子,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给人家生孩子,你是不是贱啊!”宋昭忽然吼我,骂道,“人家的婚礼讯息,整个青州都知道,人家马上就要跟江家大小姐结婚了,你偷偷生下孩子,你算什么东西?” “宋昭!我是你姐姐,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我怒道,“谁教你偷偷翻看别人的包的?” “呵,偷看你的包你就这么生气,那你要是知道我偷你男人,你是不是要弄死我!” 宋昭话音刚落,我气血上头,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闭嘴!” 宋昭被我一巴掌打得侧过脸去。 半晌,她抬眸看我,眼底尽是冷漠,“又打我?” 我一时无语,真的是被她气得。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打江令宜?真正偷走你男人的是她,你找她发泄去啊!” 宋昭说完,直接把我推出了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站在门口,手脚发抖。 我脑子里全是宋昭那句:我要是偷你男人,你是不是要弄死我? 偷我男人? 我男人是谁? 顾为止么? 宋昭和顾为止? 呵—— 怎么可能! 上帝作证,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宋昭和顾为止,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宋昭只是口不择言跟我对抗,她只是叛逆,随口那么一说。 而当我知道,她真的和顾为止有过什么的时候,我恨不得一刀砍死顾为止。 但这,是后话了。 我被宋昭气得半死。 大概是动了气,我忽然觉得小腹有些疼,是那种一点点的刺痛。 怀孕初期是很容易流产的,所以都说孕妇不能动气,要保持心情舒畅。 加上我之前流产过,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但那时候孩子是引产,对身体伤害极大。 尽管我是医生,知道五年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我同时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个妈妈,我很担心孩子出事。 所以我没在书房门口多做停留,慢腾腾走回房间,在软塌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那时候,我才发现,其实嘴硬说打掉孩子什么的,都是一时冲动,真到孩子有危险的时候,我比谁都紧张。 我根本舍不得打掉孩子。 卧室里静悄悄的。 我听着墙上挂钟滴答的声音,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但我脑海中全都是宋昭对我说的话。 不是我多心,只是……算了,我无法跟你们形容我心里的感觉。 我不肯去想宋昭和顾为止真有什么,太莫须有了—— 可我又止不住的怀疑。 最终,我给韩浔打了个电话。 韩浔很快接了起来,声音有些迟疑,“宋颜?” “是我。”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韩浔问。 从电话里我听到背景有轻音乐,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想……我不知道怎么说,可能比较复杂,但你听我跟你说说。”我一时不知道从何跟韩浔说起,就零散地把这几次发生的事情,以及宋昭跟我的口角,都告诉了韩浔。 我说得很凌乱。 韩浔听完了,沉默了一阵,然后说,“我大致理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确认一下,你妹妹宋昭当初的男朋友,是不是顾为止,对?因为宋昭的话,你现在怀疑,宋昭和顾为止,有点什么东西?是这个意思吗?” 我点点头,发现点头韩浔根本看不见后,我立马说,“是,是这样。” 韩浔问我,“你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感觉,以前怎么没告诉我?” “你信吗?我也是刚从宋昭口中得知。” “就很突然——当然,我希望这不是真的,也可能是最近宋昭太叛逆,随口胡说的。”我苦笑,“我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第223章 绑架 “你给我几天时间,我给你好好查查,有结果了我告诉你——” 韩浔话说到一半,顿了顿,又说,“宋颜,虽然我们交集不多,但你是林杳的朋友,我也当你是朋友,许多事情一旦开始查了,就回不了头。无论什么结果,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人有时候,是宁愿被蒙在鼓里,也不愿意接受现实的。” 我觉得韩浔说的话很有道理。 世人都喜欢自欺欺人,生怕受伤。 真相往往,让人受伤。 虽然我性子柔软,但我绝不是这种喜欢自欺欺人的人。 “放心,我会做好心理准备——”我说。 “那就好。” 挂断电话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来。 到现在,我是不肯相信宋昭和顾为止有什么牵扯的。 我发现自己的世界、生活,一团糟糕。 我这大半年来都是没有方向的生活,被顾为止拽着,他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除了我妈和宋昭,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要不是她们支撑我,我估计我早就一了百了了? 但现在,我好像有了反向。 我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心想,我会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将它抚养成人。 第一个孩子我没留住,以至于我痛苦好几年。 这一个孩子,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它。 不顾一切。 只是,我看着窗外凄清的夜色,有点孤独。 我也不知道,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到底是对,是错。 翌日。 我起床的时候,宋昭已经去上学了。 金姨知道我们姐妹吵了架,安慰了我几句,然后默默给我准备了一碗鸡汤煮银丝面。 又细心地说,“颜颜你打车去上班,你现在,不合适去挤公交,人多,细菌多,你戴好口罩,晚上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准备。” 看着碗里的鸡汤面,我感动无以复加。 想来是金姨昨晚听见我和宋昭吵架,知道我怀孕了,所以才这么贴心。 我热泪盈眶,含着泪,笑盈盈地说,“谢谢金姨,我知道的。” 金姨摸了摸我的脑袋,苍老的眼底有泪水,“傻孩子,谢什么?我看着你长大,你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看你这样,我都心疼。” 金姨说,这事儿先瞒着你妈妈,等她手术做完再说,你妈妈也会理解你的,至于小昭,她……她以后会懂你的不容易的。 “你不要害怕,你还有金姨,金姨陪你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金姨说完,我已经泣不成声,抱着金姨不肯撒手。 说实话,在金姨跟我说这些话之前,尤其是宋昭还那么骂我,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孤独,好凄凉。 一个人的肩膀,是承受不住那么多担子的。 我只是在尽力咬牙挺住。 但,你们看,我也不是没有家人的关心疼爱的,对不对? 那么,我怕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怕了。 吃过饭后,我去了医院上班。 大概是心里有了决定,我的方向明确了,开始趁着工作之余,看一些母婴用品,然后上网查一些资料。 我开始计划,等我妈的肾源确定后,就转院。 而转院之前,我要先投递简历,搬去另外的城市。 到时候再把我妈安排去新的医院,在那边做手术,接受治疗。 青州我不能再呆了。 虽说失去缘分的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也不太容易遇到,但只要是和顾为止在一个城市,我就不踏实。 我必须搬家。 越远越好。 我选择了深城。 深城距离青州十万八千里,不是什么一线城市,房价也还好,如果我把宋家的别墅卖了,到时候我去深城,这笔钱,足够我买一套新的房子,供宋昭读书,供我养孩子,以及给我妈和金姨养老。 我悄悄联系了中介,将宋家别墅挂牌出去。 我这时候特别庆幸,我妈在生病之前,哄着宋思明,把别墅转到了我名下,而今才有我操作的便利。 做完这一切,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我没想到,夜晚我下班,才出医院就被人拽住,塞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金杯。 晚上我因为一个病患的核磁共振报告没出来,在办公室等着出结果。 患者下午开始不舒服,我们儿科几个专家会诊后,决定做全身检查,排除病因。 核磁共振的结果出来最晚,说是放射科那边出了点故障,到晚上七点多才弄好。 而我处理完事情,离开医院,已经是十点钟。 我有了孩子,又累了,就准备打车回去。 但我才站在路边,准备用t3出行打车的时候,一辆脏兮兮的金杯会让停在我面前,上头快速下来两个人,冲着我就来。 当我反应过来来者不善,且是针对我时候,我拔腿想跑,已经晚了。 夜晚的医院门口,人并不多,这边也不是急诊,侧门出来的巷子口,种满了梧桐树,在依稀的树影之间,有几盏路灯,但被梧桐树的枝丫给遮挡后,就只剩下淡弱的光芒。 “救——” 我求助的话还没喊出口,一个男人冲上来用一块抹布塞住我的嘴巴,把我的话都堵住了。 接着,他们一人抬着我的上半身,一个人抬着我的双腿,生生的把我塞进了脏兮兮的金杯里。 守着车门的男人,等他们俩跳上车后,迅速关了门,坐上副驾驶。 而副驾驶上,还有个男人。 我扑腾,但是不敢非常用力。 等我得到自由的时候,已经被塞上车。 座椅是被拆掉了的,整个金杯的后座都是空的。 他们把我摁在板面上,然后用黑色的胶带把我手脚都绑了起来。 撕扯胶带的声音很刺耳,在狭小的空间里,是摄人心魄的尖锐。 “你们是谁——”我慌张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盯了我一眼,笑起来的时候,满口黄牙,“妹妹别怕,有人花钱请我们,找你玩玩。” “是谁?” “是谁我们怎么知道?咱们兄弟几个就是拿钱办事,其他的不过问!”大黄牙一下子扯开胶带,用牙齿咬断了之后,继续扯。 第224章 陷阱 我很慌张,很害怕,但我这时候,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大哥,你们要钱我给你们钱,只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声音带着哭腔,“好不好?” 大黄牙身边的秃顶男人说,“那不行,我们兄弟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懂得人在江湖走,得讲规矩!妹子,你只能怪自己平时做坏事不讨好,你说你干啥要去偷别人男人呢?” 大黄牙附和说,“就是!我瞧你长得好好儿的,怎么不学好,要去当小三!” 我连忙解释,“大哥,我没有!我不是小三——” “你少废话,你不是小三,没偷人家男人,人家会花钱找我们收拾你?”大黄牙说。 我欲哭无泪,瑟瑟地看着他们,“我真的没有!我求求你们,你们要钱,我可以马上去取给你们!” 偷男人,做小三? 我当时心里只想到一个人:江令宜。 只有她才会这样报复我,这么说我。 可我不是跟顾为止分手了吗? 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她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找人报复我? 难道…… 我想到肚子里的孩子。 江令宜知道我怀孕了? 不对……我昨天才检查出来确认怀孕,这才一天,江令宜怎么会知道? 知道我怀孕的人,只有宋昭和金姨! 江令宜怎么可能知道? 可我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妈的,都说了老子们不要你的钱,有人已经给钱了!人家还给了五十万,你投五十万给我吗?”秃顶男人呸了一声,指着我说,“你给我闭嘴!再吵吵,信不信老子现在打你巴掌!” 说着他作势抬起手吓唬我。 那样子凶神恶煞。 要打我,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然后秃顶男命令大黄牙说,“绑手脚完了,嘴巴给她封起来!臭婆娘,真是吵死了!” “好!” 大黄牙听了吩咐,又用嘴巴撕了一截胶带要把我嘴巴封起来。 我下意识地闪躲,用屁股挪着往后退,但大黄牙一把抓住我,一巴掌扇下来,打得我头昏脑涨。 “还想跑?你他妈的跑得掉吗?你跑了我兄弟四个不是白干了?”大黄牙把黑色的胶带封在我嘴巴上,我说不出来话,就呜呜咽咽的,含泪看着他们。 我真的怕。 我自己死了都没事,可我现在有孩子—— 难道,我又保不住我的孩子了吗? 我眼泪长流。 车里很脏,有很严重的油漆味道、水泥烟尘味道。 好像是用来搬运水泥和油漆的。 随后,大黄牙坐在小板凳上,接过驾驶室递来的两根烟,分了一根给秃顶男。 他俩点了火,抽着烟,斜眼看着我说,“老三,一会儿你先上?” “大哥都没说话,我可不敢!” “那你不是急着找女人爽一下吗!” “那你不想爽啊?”秃顶男一巴掌拍在大黄牙胳膊上,贱兮兮地笑说,“一会儿怎么弄,听大哥的。不过,这么水灵的婆娘,咱们真是赚到了——” “是是是,你听她说话的声音就知道叫起来肯定不错!”大黄牙说,“这他妈和小发廊百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他妈的,给你俩美的!”驾驶室的男人忽然发话,叫他俩闭嘴,又说,“还没到地方呢你俩就顶不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钱不香吗?净想着这点儿事儿!” 开车的男人应该是说话有分量的,他开口后,秃顶男和大黄牙就不吭声了。 这一路他们都在高谈阔论闲聊。 我听出来,他们是赌场里输了钱,被人喊来的,对方说能给他们五十万,只要他们找到我,把我糟蹋了,拍点照片和视频,他们还能拿到二十万。 这些人是嗜赌如命的,输了钱没得搞,遇上这样的生意,乐此不疲。 并且,对方说了,不要怕事,因为她会善后。 还说我有软肋,根本不敢报警。 车子一路从市区,往郊区开去,越走,越偏僻。 而我内心的害怕,也越来越浓。 等车子停在一个棚户区的时候,四周黑漆漆的,荒无人烟。 棚户区被拆迁后,人都搬走了。 眼下,我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我。 开车的大哥大下车后,点了一根烟,看他们俩人把我抬下车。 那大哥说,“抬到里边去,把灯点起来。” “好,大哥,你抽完了来啊?这咱们兄弟四个弄完,也要两三点了——”大黄牙贼兮兮地笑。 我听到这里,已经不只是害怕了! 这班人是不要命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有孩子,要是孩子伤到了怎么办? 我光是想想这点,就怕得发抖。 大哥看了我一眼,叼着烟说,“那不得慢慢来?你他妈急啥?” “是是是,大哥,我跟二哥先把这娘们儿弄进去!” 然后俩人抬着我,把我扔到一个破房子里去。 说是破房子,真的破。 四周的窗户都被砸烂了,墙上用朱漆画了个圈,圆圈里写了个“拆”字。 墙体也是杂乱破碎的,像是被东西故意砸掉的。 房子里有一些破旧的家具,沾满了灰尘,在最里头,有一张木头做的床,床上的东西别提多脏了。 他们把我扔到床上去,一抬头,就是几个大窟窿。 这边应该是刚被砸掉不久的。 青州最近是有很多拆迁项目在做。 我被扔下去后,屁股撞到一块硬物,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根本顾不得疼,一直往墙角缩。 我满头是汗,眼泪长流。 随后,秃顶男人从破烂的柜子里掏出一床棉被来,扑在我面前,然后喘着气说,“妈的,就这些了,凑合着用。” “咋地,你还想把这里当五星级酒店一样舒服?你他妈这辈子住过五星级酒店吗?” “说得好像你住过一样?” 然后这时候,大哥大走了进来,和副驾驶的戴鸭舌帽的男人一起。 我听他们说话,大概猜到,他们是一二三四的排行。 那大哥进来后,只会老三把我嘴巴上的胶带给撕开。 老三问,“大哥,要不手脚也打开?咱们四个人,她一个臭婆娘,还能跑了不成?” 第225章 打胎药 老三问,“大哥,要不手脚也打开?咱们四个人,她一个臭婆娘,还能跑了不成?” 大哥说,“也好。不然一会儿碍手碍脚的,衣服都扒不下来,没意思。” “就是!他妈的,她还能跑?腿给她打断!” 大哥把烟头踩在地上,“我先来。” “那必须是大哥你先啊!”大黄牙搓搓手,“我这就把手机录像功能打开,给拍点视频和照片,能换二十万呢!够咱们兄弟跑路了!” 说完,大黄牙就掏出手机一阵捣鼓,准备好。 然后那个叫老二的男人,掏了一把匕首出来,把我手上、脚上的胶带都割开了。 得到说话的机会,我立马跪在被子上,求饶地说,“大哥,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是小三,我求你们!” 说完,我踉跄地爬下地,跪在那个大哥面前,我说,“大哥,我给您磕头!” 旋即,我给他磕头,一连好几下。 什么尊严? 我现在,有资格去谈尊严吗? 我要我的清白,我要活命! 男人纹丝不动,轻笑了一声,然后一把薅住我的头发,把我脸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你这套,不管用。” “我们拿钱办事,讲的是江湖规矩。” “你落到我们手里,算你倒霉。” “你要是稍微安静点,配合点,那你也舒服点,少受点罪——” “要是你想跑,或者有别的什么想法,我保证弄死你。” “反正这里没人,把你弄死了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也简单得很。” “我们兄弟本来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不怕死的。” 男人说完,冷声问我,“听懂了吗?” 我被他吓得双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他满意地把我扔在地上,指着床榻说,“自己上去,主动点。” 我这时候,心彻底凉了。 大黄牙手机摄像头对着我的脸。 我环顾四周,看看有什么东西能用上—— 如果我保不住我的清白和孩子,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要是真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弄不死他们,我就一头撞死。 “妈的,听不懂?” 大黄牙踹了我一脚,径直在我肚子上。 我疼得翻滚在地上。 他们来了两个人把我拉扯上床,开始撕扯衣服。 扯我运动裤带子。 但我没力气反抗了。 我疼得不行—— “不要打我,我求求你们,我有孩子了——”我捂着肚子在破烂的、臭烘烘的床上,蜷缩成一团。 我盯着那个大哥说,“我怀孕两个多月了,我秋去你们,不要这样——” 我之前不敢说我有孩子了,是因为我怕他们对我下手,弄掉我的孩子。 既然是有人花钱请他们下手,无非是那点事情。 听到我说怀孕了,四个男人都懵了。 大黄牙错愕地看着他大哥,“哥,这他妈的,真是孕妇啊?” “不好?咱们怎么说都是妈生的,再混蛋,不至于弄一个孕妇?” “可咱们不收钱了?” 老四说,“真晦气——金主说就糟蹋了拍点照片视频,没说这娘们儿怀孕了啊?” 大哥一直沉默不语。 末了,他走上前来,抓着我的头发问我,“真怀孕了?” 我疼得说不出话,那种刺痛的感觉,很要命。 但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说,“我包里有孕检单,你们可以看——” 他转头对老二说,“你去把她包拿来,看看是不是有。” 然后那个老二,就跑出去了。 从这里,我发现,这些人不是真的丧尽天良,他们还是有一点良知的。 而我,要抓住这个机会。 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个人都是妈生的,我不相信真的有人就是天生的坏痞子。 我要努力一试! 我说,大哥,我不是小三,我也没有偷别人的老公,我只是和我前男友分手了,他和别的人要结婚,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是个儿科医生,看过太多的孩子受苦,我想保护好我的孩子—— 如果你们要钱,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财都给你们,我也不会报警,我只想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我说这些事情,你们都可以查到,我绝对没有骗你们。 但我说着说着,就没了力气,眼前迷糊的一片。 在我晕过去之前,我看到那个人拿着我的包匆匆跑进来,把几张纸,递给了他大哥。 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我醒过来就是在医院病房里,被什么人给救了。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这个破烂的房子里。 身下,是臭烘烘的棉被。 我冷的发抖。 大黄牙坐在一张破烂的椅子上,大概是之前住这里的人家留下的,一条腿都坏了。 他瞅了我一眼,又踹了踹脚下打地铺的人,“哥,哥,快,这娘们儿醒了!” 他脚下的人立马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你嚎什么,老子还没睡醒!” “你快给大哥打电话问问,他啥时候能回来!” “知道了——” 男人走出了房子,出去打电话。 大黄牙盯着我,威胁警告说,“这么跟你说,我们兄弟不想给你绑起来,但是你也别想跑。我大哥去买药了,今儿你乖乖吃了药,把你肚子里的野种弄掉,我们兄弟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来,他们是已经看到我包里的孕检单,相信我的确是怀孕了。 那么,是谁要他们打掉我的孩子? 在我昏睡的时候,他们联系了谁? 我现在特别后悔自己不争气,没能听到他们打电话和金主联系! 我手心里全是汗,但这时候,我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荒无人烟,我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我,我只能自救。 我捏着手心,汗涔涔的,“大哥,为什么要打掉我的孩子?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大黄牙呸了一下,骂道,“你他妈的还敢说这些,你抢别人未婚夫,还想生下孩子,是想以后上门去分家产吗?我最讨厌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了!人家金主说了,弄掉你肚子里的野种,再给我们兄弟五十万!” “是谁?她是不是姓江?” 第226章 救命 “好像是——”大黄牙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直愣愣的,想了想说,“叫江什么的我记不得,反正是个女人,你问这些干什么?我们兄弟就是拿钱办事,姓江姓张都无所谓!” “她给你们一百万,我也可以,大哥,要是不够,我可以加钱——”当时我根本不管他们要多少钱,就是五百万,我也会凑起来! “你有这么多钱?”大黄牙鄙夷地看着我,明显不信,他说,“我们知道,你爹破产了,欠了一屁股的债,你就是个小小的医生,就是被包养才几万块钱一个月,你怎么可能有一百万?哼,你可别骗我,我没读过书,但是我聪明!” 就在我想继续怀柔大黄牙的时候,另外三个男人走了进来。 领头的大哥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不知道装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药丢给大黄牙,命令说,“打开,给她吃!” “打胎药吗哥?”大黄牙说,“你见到金主了?” “没有。”老二说,“他们把药放在地铁的储物柜里,我们去拿的。” “哦——” 大黄牙说着,就打开了塑料袋,从里面拿了一袋子药出来。 打胎药。 我开始慌了—— 大黄牙把药片倒出来,放在手心里,走上来。 “吃,大妹子,吃完了你要是疼得很,我们兄弟就送你去医院。”大黄牙说,“反正不会让你死了就是。” 说着的,大黄牙把手心伸向我的嘴巴,想要喂我吃药。 我不肯! 我连忙往后退缩,缩到墙角去。 当我发现墙角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后,我又匆匆跑下床。 这时候,两个男人上来抓住我,摁着我的肩膀,把我一脚踹得跪在地上,其中一个人捏着我下巴,把我嘴巴捏开。 大黄牙趁机把药片放进我嘴里! 随后,他们捏上我的嘴巴! 我拼死挣扎,呜呜咽咽,怎么也不肯把药吃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松开我,我连忙把药吐出来。 “妈卖批!” 秃顶男骂了一句,然后一巴掌扇到我脸上,踹了我肩膀一脚,“臭婆娘,你搞事情是不是?你好好儿吃了药,把野种打掉,啥事儿没有!你不听话,信不信我他妈的几脚就把你肚子里的货踹掉?” 我被他打得满嘴是血。 口腔里,血腥味迅速蔓延开。 我倔强地看着他们,眼底的泪花泛滥,但我极力克制住了,我骂道,“你们这些人不怕报应吗?我不是小三!我的孩子也不是孽种!你们也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们要钱,我给!我求求你们,不要打掉我的孩子!” “你闭嘴!” “你他妈的!”大黄牙看我这样凶,抬手又要打我。 这时候,领头的大哥开口说,“别跟她废话,捏住嘴巴,给她灌下去,她再敢吐出来,就直接踹掉好了,两个多月大,要流产容易得很。” 说完,他们又来抓我。 这一次,他们长时间的捏住我嘴巴,不让我吐出来。 甚至,为了让我把药吞下去,他们狠狠用巴掌拍我。 我根本不敢吞咽—— 这时候,我真的想,老天开眼,下来一道雷,把这些人渣都劈死! 但没等来天雷,倒是等来了韩浔。 韩浔一个人闯进来,看到我被他们压着,脸色一沉,立马和几个人干了起来。 他大喊一声,屋外又进来两个人。 韩浔和他们打起来,他们就松开了我。 我匍匐在地上,立马把药吐了出来。 好多颗白色的药丸——合着唾液一起。 我生怕自己没吐干净,又抠喉咙。 然后阵阵干呕—— 最后,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地看着韩浔和他的朋友,把这几个人打趴下。 场面很乱。 韩浔打了110报警。 他们看去情况不对,纷纷跑了。 后来韩浔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眉头紧蹙,抱歉地说,“对不起宋颜,我出任务去了没带手机,看到你消息我锁定了你位置才找来!” 我无力地摇摇头,捂着我的肚子说,“韩浔,快……快送我去医院。” 韩浔看了眼我肚子,想到什么,立马点头说,“好!” 此时此刻,我无比庆幸昨天晚上,在离开医院的时候我给韩浔发了条信息。 我让他记得联系我,如果我没有回应,就找我。 那时候,我只是有些担心,我怀孕的事情万一泄露出去,会有危险。 果然如此。 - 韩浔是通过我的手机卡定位找到我的。 他做私家侦探多年,这些路子野得很,要想通过手机卡信号找到一个人,易如反掌。 只是他结束上一单任务实在是太晚,才导致这时候才找到我。 他把我送去了最近的大医院,我在昏过去之前跟医生说,我有可能吞了伤害胎儿的药物,需要做个检查,最好是给我洗胃。 因为我看到那些是片剂,而那些片剂在我口腔里停留了挺长时间,唾液分泌会溶解片剂,哪怕我吐出来了,也害怕还有残留。 我还让韩浔给金姨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在医院。 我一晚上没回去,金姨肯定担心坏了。 说完这些,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韩浔守在我身边,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坐在椅子上闭眼小憩。 我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自己肚子,但是因为肚子还小,没有显怀,我其实根本摸不到什么。 但很奇怪,那一瞬间,我是有感应的,我感觉孩子还在我肚子里。 而后,我缓缓撑起来,看了眼吊瓶用的药,还好,都是安全的。 听到声音,韩浔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然后甩了甩脑袋清醒自己,“宋颜,你醒了。” 我稍稍用力才发出声音,“韩浔,谢谢你。” “客气啥,”韩浔连忙给我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我,抱歉地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林杳交代——她老早叮嘱过,你是她过命的姐们儿,要她知道因为我的失误,让你出点啥事儿,她估计要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第227章 尽力了 我被韩浔逗笑了,“她哪里那么凶。” “好了,你醒了就好,医生说你没啥事儿,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但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营养不够,给你挂点葡萄糖。” “另外,你叫我通知的金姨我也打过电话了,但是没说你出了什么事儿,我怕老人家担心,就说你加班了。” 我点点头,“好,给你添麻烦了。” 韩浔清了清嗓子,跟我说到正事上。 “宋颜,那帮人跑了,抱歉,我没帮你抓住,没你的允许,我也没敢报警。我在你昏睡的时候找人查了下他们的底细,很可惜,查不到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帮亡命之徒,收钱办事。我想,你可能知道是谁要搞你,要怎么办,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韩浔当时着急送我去医院,没抓住那帮人,也正常。 我说,“我大概知道是谁,但我现在没有证据。就算我有证据,不过是以卵击石,我不是别人的对手。” “那你想怎么办?”韩浔问。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的确,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江家人有权有势,而我呢?什么都没有。 江令宜这一次没弄掉我的孩子,她必然不会罢休,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而敌人的手段我毫无预测,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要如何保护好我的孩子? “这样,我这些天都接送你下班,要是我有事,我也安排人接送你,保证你的安全——那些人再嚣张,也不至于青天白日的犯法?”韩浔说。 我想了想,觉得韩浔这个办法虽然是缓兵之计,但也是我眼下,唯一能保证的了。 “好。另外,韩浔,我想请你帮我安排一些事情。” “你说。” “替我卖掉宋家的别墅,只要价格不太离谱,钱越快到账越好,我都可以出手。另外,你帮我安排一下深城的医院,我想先把我妈妈转过去那里,再把金姨和我妹妹送过去——对了,我之前请你帮我查查宋昭,有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韩浔说完,忽然盯着我,目光有些探究,“你怀疑你被绑架的事情,跟宋昭有关?” “对。”我心里无数疑问,在一团迷雾中纠缠,“我怀孕的事情,目前只有宋昭和金姨知道,金姨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而宋昭——我出事前的一天晚上,她跟我说了许多奇怪的话,我感觉她有问题,但是我也不确定。我总觉得,这些事情和她,有联系。之前,江令宜去过家里一趟,是宋昭接待的。” “如果宋昭之前的神秘男友是顾为止,那么,宋昭做这些事情,就有理由了。” 韩浔听了我的话,并没有许多意外。 大约是看惯了。 他点点头,“好,有了线索,我查下去就方便了。” 挂完点滴后,韩浔送我回了家。 甫一到家开门,我还没来得及跨进屋子里,就看到金姨从卧室从匆匆跑出来,惊慌失色地对我说,“颜颜,快……去医院!你妈妈出事了!” 金姨说着,眼泪啪啪落下,我也随之一怔,脑袋一片空白,又立马回过神来,转身对韩浔说,“韩浔,能麻烦你送我和金姨去医院吗?” 韩浔点头,“走!” 说罢,我们一行人又匆匆下楼,上了韩浔的车,疾驰而去,冲向医院。 车上金姨才说,就在我回家前大概五分钟,医院打了金姨的电话说我妈病危,进了抢救室,要家属立马过去。 而在此之前,医院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我的手机在韩浔带我离开棚户区的破烂房子时候,弄丢了,以至于我没接到医生的电话。 听到这里,我心如刀绞! 我捏紧了手心,和金姨握着手,在心底一遍遍祈祷我妈不要出事! 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万一我妈出点什么事情,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同时,我脑海中又闪过一丝疑问。 为什么我前脚出事,没让江令宜得逞,我被韩浔救了;后脚我妈就病危,送去抢救室? 这两件事情,难道是巧合? 天底下有怎么巧合的事情么! 可这时候我根本顾不上去查这些,我只想快点去医院,去看我妈…… 韩浔明白我的着急,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快速前行,掐着分秒顺利擦过红绿灯的交接,一路畅通到医院。 到医院后,我们疾奔向抢救室。 红灯亮起。 护士听到我是贺锦兮的家属,上前来要我签字,我匆匆签了字,问护士怎么回事。 护士说还不清楚,就是心电图异常,生命体征骤然降低,到底什么原因,还要等检查结果。 我心里虚腾腾的,半点底气都没有,脚下发软,站着等我怕自己站不住跌倒,索性坐到椅子上,而坐下后,我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膝盖上,然后捏紧了裤子。 宋颜,你不能慌。 你不能慌!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经历过这种恐惧,完全未知,提心吊胆,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跳出喉咙口。 韩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我和金姨,安慰我说,“别紧张,先喝点水。” 我抬眼看着韩浔,迷茫地点点头,然后接过水拧开。 但我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我再次用力,还是打不开。 这时候,我整个人都绷不住了,我看着韩浔,声音都在颤抖,“韩浔,我打、打不开——” 韩浔见状,接了过去,拧开了才递给我,“宋颜,你妈妈肯定没事的,你不能着急,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身体才稳住情况,你要为孩子考虑。” 我点点头,然后喝水。 就在这时候,抢救室的灯忽然灭了。 我几乎是立马站起来冲上去的,眼睁睁看着抢救室门口,旋即,门打开了,医生护士走出来。 为首的医生摘下口罩,对我们家属摇摇头,只说了两个字:抱歉。 我愣怔地看着医生,手里拧开的水,掉落在地上,水花从地上蹦起来,洒了我一身。 “贺锦兮女士,抢救无效,死亡时间是——” 第228章 求助 护士说着记录上的内容。 我一把抓住即将离去的医生,“医生,还有办法对不对?麻烦你——” 医生无奈地看着我,“我们尽力了。” “我们尽力了”几个字,你们可能经常从电视剧里看到。 事实上,在我们科室,我们经常说这句话,虽然我们都希望,这句话永远没机会说。 此时此刻,我终于感受到病人家属听到这句话的绝望。 金姨抱着我嚎啕大哭。 医生护士都走了。 留下了一个护士问我,要不要进去见最后一面? 我哆嗦着唇,点点头,“嗯。” 声音是带着哭腔的。 “那你跟我来。”护士说。 我挪着似有千斤重的步子,走进去,看到我妈妈躺在抢救室的病床上,四周都是仪器,而检测她生命体征的仪器,也早撤下了。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就好像睡着了,不过是眉心还拧着,似是生前经历了疼痛和挣扎。 我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帮她抚平了眉心,然后一点一点摸着她的脸,眼泪倏忽落下,掉落在她身上。 “妈妈……” 我哽咽地喊她。 但是,她再也不能回应我了。 我脚下重心尽失,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后来,金姨也进来了。 我问金姨,宋昭呢?妈妈走了,宋昭要来送一程。 可金姨说,宋昭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家了,她也联系不上。 我怒不可遏,可没地方撒气,只好问韩浔拿了手机来,打给宋昭。 她关机了。 医院的人要将我妈送去太平间,然后让家属联系殡仪馆处理后事。 我心里有疑惑,和韩浔一起去查看了抢救记录和最近我妈的用药、治疗方案等等,皆是无果。 一切正常。 可要是一切正常,我妈怎么会忽然出事? 上次我来医院和她的主治医生交流,医生还说的是一切正常,化疗效果不错,只要等着肾源做手术就行。 一切都正常,反而是最大的不正常。 我趁着医生不注意,偷偷医疗记录,存在韩浔手机里。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对韩浔说,“我想给我妈做解剖,查清楚她的死因。” 韩浔愣了愣,问我,“你想好了吗?” “我先是被人绑架,那帮人要玷污我,打掉我的孩子,你把我救了,我妈就出事了——韩浔,我很难不怀疑,是她想弄死我不成,转而报复我妈妈!” “顾为止的未婚妻……江令宜?” “是她!”我说,“她恨我跟顾为止纠缠不休,那天她跟我翻脸的时候就说过,要我付出代价,我怀疑——” 说到这里,我声音有些抖,“我怀疑这些都是江令宜的手段。” 真不是我这个人小人之心,而是先前江令宜藏得太好了,反差太大了,以至于我不得不去想,这个人的真面目是多么的恶毒。 在她那张天使般的面孔下面,到底……藏着什么样恶毒的心思! 韩浔叹气,眉头轻蹙,“宋颜,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要解剖遗体,得经历什么程序。” “我拍了医疗记录,韩浔,你帮我查一下——到底是不是他们所说的,一切正常!” 韩浔嗯了一声,说先送我回去,最快明天一早给我答案。 这一晚上我都没睡着。 躺在床头,我脑瓜子空荡荡的,只觉得自己无用,保护不好我妈妈。 我彻夜流泪。 金姨担心我怀着孩子,伤心透了伤了身子,半夜煮了一碗红糖鸡蛋给我吃。 但我哪里有胃口? 我满腹的疑惑和猜测。 而这一夜,宋昭,仍然没有回家。 到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准备去医院,跟医院商量解剖遗体的事情,也算是拖延点时间,给韩浔那边查证。 一般医院都是不愿意的,因为怕家属闹事。 但要是家属坚持,医院也是无奈。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到医院去,就接到消息,我妈的遗体凌晨三点就送去了殡仪馆! 而签字办理手续的人,是宋昭! 我当场震怒,吓得办手续的护士脸色惨白,她告诉我,的确是宋昭领走了我妈的遗体,并且她是带来了户口本,证明了亲属关系,医院才同意的。 我不信,护士就找了领导来,调出了监控录像。 监控时间显示,的确是今天凌晨三点多,宋昭带了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来一起处理,向医院展示了户口簿,签字结束。 负责人说,“宋小姐,家属按照正常程序结算医疗费用,领走遗体,我们医院只能是配合。并且,你妹妹最近是经常来医院陪伴你母亲,有时候停留两三个小时,等病人睡着了才离开。” “就连昨天下午,你妹妹也是来过的,我们没有理由不让她领走遗体。” 我的世界一下子坍塌了。 宋昭不是失踪了吗? 为什么会来领走妈妈的遗体,还是背着我?! 她最近一直在陪妈妈,我为什么不知道?按理说,她应该在上学才对! 还有,她哪里来的钱结算医疗费,我前天才收到医院的通知要交费,我妈的账面上已经欠了五万多,而我因为被绑架,才没及时来缴费。 宋昭哪里来的钱? 还是说,她背后,有谁在帮忙? 为什么我这个亲姐姐,一无所知! 宋昭到底在干什么! 她把我妈妈带去了哪家殡仪馆? 据我所知,青州有三四个殡仪馆,到底是哪家? 又或者说,她没把我妈妈的遗体带去殡仪馆,那么,去了哪里? 这一切,我都无从知晓。 急忙之下,我说要报警,我妈的遗体失踪了,医院要负责。 可他们摆出证据,他们一点错都没有。 我孤立无援。 后来我给韩浔打了电话,但是韩浔挂断了。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才响了两声,就掐断了。 我再打过去,直接关机了。 这时候我整个人都慌乱了,手心里一片冷汗,哆嗦着手机翻看通讯录。 我还能找谁? 这时候,我下意识想到顾为止—— 我觉得,这时候,只有他能帮我了。 如果是江令宜策划了这一切,顾为止肯定有办法! 可当我打给顾为止,手机里传出一抹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第229章 无路可走 我以为是顾为止信号不好,便立马打给闻舟。 闻舟倒是马上接了,“宋小姐。” “闻舟,我找顾为止……” 闻舟嗯了一声,然后我听到他在电话里问顾为止,“先生,是宋小姐的电话,说找您。” 但顾为止的回答却是,“转告她,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闻舟还没说话,我又听到顾为止说,“以后你也不必再接她的电话,懂?” 随后闻舟跟我说,“宋小姐,抱歉,先生没空。另外,先生要我转告您,请您以后不要再打来了。” “我……” “宋小姐,您就算再打来,我也不会接了。再见。” 说完,闻舟挂了电话。 “闻舟!” 我急匆匆的一句,被掐断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哪里是他信号不好,电话接不通,是他把我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我如同断线的风筝,顿时失去了方向,握着手机,挠着脑袋,眼泪簌簌落下。 我之所以打给顾为止,一是情急之下,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二是我认为,顾为止就算恨我,也不至于对我妈下手,我妈的死跟他没关系。 因为在我同他纠缠的大半年里,他有太多太多的机会下手。 可他没那么做。 我同他的分手,也算是和平。 他的为人,不至于放任江令宜随意下手。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对我的电话,如此冷漠。 连开口求助的机会,都不曾给我。 慌乱中,我想到了沈见川。 我想起沈见川说,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给他,随时。 但我已经没有沈见川的联系方式,手机是新换的——我冷静下来,打车去了沈宅。 那时候,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左右,才到了沈宅门口,有佣人来问话,我报了姓名,佣人看我一身素服,有瞬间的诧异,然后说,“宋小姐,您请进,先生说了,您来了就请您进去坐。” 随后佣人给沈见川去了电话,又给我上了热茶。 不过半个小时功夫,沈见川匆匆回来,手腕上挂着休闲西服外套,杏色匆匆。 他走上前来,神色紧张地问我,“宋颜,还好吗?” 我立马给沈见川跪下,“沈先生,我来求您帮忙。” 沈见川连忙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宋颜,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我知道你要我帮什么忙,回来的路上我已经让助理查清楚了。” 我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感激。 沈见川抓着我的手,将我牵走,“我带你去。” 我点点头,任随沈见川牵着我离开。 上车后,沈见川说,“我已经找到你妈火化的殡仪馆了,宋颜,你要撑住——你妈妈的骨灰,在那边等你。” 我泣不成声。 沈见川没安慰我,就让我靠在窗边哭,只悄悄递了一张手帕给我,然后升起了后座的遮挡板。 很快,到了殡仪馆。 沈见川的助理很快去查到信息,然后带我们去领了骨灰盒。 工作人员看到我们来领骨灰盒,一通愤怒,骂我们怎么可以丢下遗体签字火化就走?为什么这么不尊重逝者?连个告别仪式都没有! 沈见川替我道歉,然后陪我出来。 助理开口道,“先生,我查过了,宋小姐的妹妹将遗体送来殡仪馆后,付了钱,就走了,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她大概是知道,宋小姐会找来这里。” “至于后来她去了哪里,我们查不到了。” 沈见川嗯了一声,然后摆摆手,让助理去车上。 他看我抱着我妈妈的骨灰盒发呆,半晌,沉吟道,“宋颜,我送你回家?你妈妈的墓地,我会帮你安排好。你先回家休息休息,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点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骨灰盒不算重,加上骨灰,也是那么点重量。 一个人,走了之后,竟然是这样。 沈见川送我回了公寓,把我交给金姨,然后交代了几句,让金姨照顾好我之后,就离开了。 我抱着我妈的骨灰盒坐在沙发上发呆。 金姨叫了我好几声,最后半跪在地上,握着我的手说,“颜颜,你不能这样——你把骨灰盒给我?” 我摇摇头,面如死灰地问金姨,“金姨,宋昭回来了吗?” “没有——我早上又打了几个电话,还是关机。” “哦——”我冷笑说,“金姨,宋昭偷偷去医院把妈妈的遗体送去火化了,这下,我想查妈妈的死因,都不行了。” “小昭怎么会这样做!她……她为什么?!” “金姨,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是我对她不好吗?还是妈妈这些年养大她,对她不好?金姨,我想不明白,她到底跟谁串通了?医生说,昨天下午,妈妈去世之前,她还去过医院。” 我说着就忍不住落泪,不忍地开口,“金姨,她……到底对妈妈做了什么?” 金姨脸上全是震惊。 她和我一样,无法理解宋昭为什么这么做。 从五岁开始,宋昭就是在我妈身边长大的,我妈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她和对我,毫无差别——宋昭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平日里不是最亲近妈妈的么? 甚至,比我还会撒娇,还会跟妈妈亲热,比我粘人、贴心。 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在宋昭心里,我们是她的仇人?这些年,她在我们身边,乖巧可爱,懂事聪明,都是装出来的? 其实她心底,很恨我们? 这时候,门铃响了。 金姨抹了眼泪去开门,然后一声惊呼,“韩先生,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韩浔有气无力地问,“金姨,宋颜呢?” “颜颜在家里……韩先生,你快、快进来!” 下一秒,我看到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韩浔站在门口,撑着玄关的鞋柜,疼得眉头紧蹙。 “宋颜,我给你说——” 可韩浔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我连忙叫金姨打了120送去医院。 医生说他身上的刀伤是故意的,问我们要不要报警。 我没答应,因为韩浔职业特殊的关系,不能随意报警。 一切,要等韩浔醒过来再说。 而韩浔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看到我坐在一边,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喊我,“宋颜。” 第230章 真相 “你醒了!” “嗯……你给我倒杯水,我有话跟你说。” 韩浔撑着,坐起来,当他看到自己腿上打的石膏时,不由地冷笑,“艹,这帮孙子,真够狠,怎么不直接要了老子的命?” 我把水杯递给韩浔,问道,“你怎么回事?” “是有人觉得我碍事了。早上我查到你妹妹的手机信号,然后追了过去,因为我昨晚通过你妹妹的电话账单,查到了她最近的联系人,我发现她和江令宜有联络。” 五点多的时候,宋昭开机过,韩浔捕捉到了信号,想追过去,但是才出工作室的大门,就被几个人拖上了一辆车,然后拉到荒郊野外,暴揍了一顿。 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正好被他们发现,掐断了韩浔的电话。 而后,他们把韩浔打晕了,扔在野外,韩浔是被雨淋醒的,他拦了车,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才找到我。 “他们知道你让我查什么事情,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小心夜路难走——宋颜,你妹妹很不简单,据我推测,她可能很早之前就背叛你了。至于早到什么时候,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思考。” 韩浔说到这里顿了顿,迎上我的眼神,用一种很凄苦的神色看我,“另外,在你妹妹的通讯录里,我不仅发现了江令宜的号码,还有……顾为止的。” 韩浔很不忍心说出顾为止的名字。我 而我,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内心毫无波澜。并没有所谓的意外感。 韩浔说,他们偶尔会联系。 但开始的时间,是六个月前。 算算日子,那时候,我已经和顾为止在一起了。 也就是说,我和顾为止在一起不久之后,宋昭和顾为止时不时联系。 而最频繁的,就是我让韩浔帮我查宋昭那个神秘男友的信息的时候。 “宋颜,我敢确定,顾为止就是宋昭的男朋友——宋昭给他的备注是:亲亲老公。” 韩浔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狠狠插在我心头。 那些我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在这一刻,我竟然还在逃避,还在颤抖。 我还在给顾为止找借口开脱,他怎么会是宋昭的男朋友呢? 怎么会呢! 顾为止一直不喜欢宋昭! 可过去的无数事情,从我脑海中闪过,提醒我像个傻子。 我想起曾经我在寰宇楼下淋着大雨被人扔臭鸡蛋的时候,顾为止电话里那个娇俏的女声。 我想起半夜我收到的视频,那种香艳后的场面。 我想起那一次我闯进寰宇总裁办休息室的时候,被窝里露出来的一只光洁的脚。 我想起宋昭说,我要是偷了你男人,你岂不是更生气? 一切的一切,都是证据。 我心碎一地,疼得无法呼吸。 这些日子以来,顾为止虐我的方式千百种,而这一种,是最让我痛,让我恶心,让我无法原谅的。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可你们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不在乎,才能让我的心,不这么痛? 韩浔看我脸色惨白,有些不忍。 “宋颜,现在一想,顾为止知道当初你然后我帮忙查宋昭的神秘男友,所以我才一点线索都抓不住。他早有防备。” 我哭笑,“是我蠢,这么久,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我脑海中恍然回荡过那些日子宋昭给我的暗示和挑衅,是我太傻了,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该怎么办? 想到这个问题,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五年前,发现有孩子的时候,我只想着找到顾为止,排除万难和他在一起。 五年后,我唯一的母亲死了,我一直疼爱的妹妹也背叛了我,我的爱人成了别人的未婚夫—— 但未来的路,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走。 我之前一直撑着,就是为了我妈妈,可现在我妈妈走了,我剩下什么? 我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了。 韩浔担心我的安全,回去的路上,然他的小弟送我。 车上,我心如死灰地靠在窗边,看着青州的霓虹灯和绝美夜色,心凉如水。 这时,我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顿了几秒,然后接起来。 里头传来一抹清脆又温柔的声音,“喂,是宋颜吗?” 一如初见,我觉得她干净得像个天使。 “江令宜,是我。”我冷声回答。 “唔……听起来,你精神还不错?”江令宜爽朗一笑,嘲讽道,“我还以为你这会儿应该要死要活呢。毕竟,家里刚死了人,是要难受的。” 江令宜没给我说话的机会,继续说,“我听说你很在乎你妈妈,你妈妈就是你最大的软肋,所以我特别好奇呢,你妈死了,你会不会跟着去死?但好像你也没多在乎嘛,我听你声音,觉得你精神头还不错哒。” “江!令!宜!”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如果此时江令宜在我面前,我必定要亲手撕了她! “敢叫我全名的人,没几个,”江令宜忽然声音冷了下来,警告我说,“宋颜,惹我不高兴,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 “嗯,不然呢?我看你不顺眼,想给你点教训,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都跟阿止分开了,还敢约着他在医院小花园见面?我以为你是个要脸的,没想到,惦记上我男人不肯撒手?宋颜,是阿止弄你上瘾了?你就这么贱?要是欠搞你去找男人啊,为什么就盯着我的男人不放,嗯?” “我什么时候跟顾为止见面了?你有病就去看!”我怒不可遏,脱口而出。 “他前脚从花园出来,你后脚也出来,你敢说,你们没见面?” 江令宜冷笑,“我从小就讨厌别人惦记我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配不配?先前我看在阿止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可你当我江令宜是吃素的?说起来你的本事也挺大,能叫阿止求我放了你,我现在想起来,还很不爽,一直想给你点教训尝尝!” “因为我和他碰上面,你就对我妈妈下手?江令宜,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江令宜冷笑,“宋颜,你是不是太老土了点?跟我讲这个东西?我告诉你,收线,你妈不是我弄死的,你是妹妹宋昭上赶着来找我,说跟我合作,知道怎么弄,能让你最痛最恨最难受,那区区一千万换你生不如死,我还是愿意出的嘛!” 第231章 奚落 “江令宜,你等着,局子里见!”我气得发抖,这样子猖狂嚣张,视人命如草芥,为所欲为,凭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摁下了通话录音。 “宋颜,你是不是太能耐了点?嗯?我要怎么说?你妈是宋昭弄死的,我就算给了她钱,能让你查到我头上?你凭什么弄我进局子,凭你手里的通话录音吗?还是凭你感人的智商?” 江令宜冷笑,语气有些讥讽,“而且,你别急,你不是能耐,被那个小侦探救了么?我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没出事,我很不高兴,接下来,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玩!” “你敢!”我怒道,“江令宜,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你别以为我宋颜是个软柿子,随便你拿捏!你害死我妈妈,我不会让你逍遥法外!” “那等你有本事让我坐牢的时候,再来跟我哔哔,想卖了房子带着你妈搬家?我告诉你,在我没收拾够你之前,你哪儿也去不成,这就是你不自量力跟我抢男人的下场——” 江令宜话没说完,电话里忽然传来顾为止的声音。 “令宜,你在跟谁打电话?”顾为止说。 这个声音,昨天还在电话里冷漠的拒绝我,让我别再打扰他的生活。 而今,他温柔地问江令宜饿不饿。 我嫉妒得发狂,不由地捏紧了手心。 我恨不得把他们两人都掐死! “阿止,我饿!”江令宜撒娇地说。 “给你做点东西吃?”顾为止问,从声音听得出来,他走进了,声音更清楚明朗了。 “唔……阿止,我不想吃东西,我想吃你!”江令宜娇嗔道。 旋即,顾为止轻笑,“别闹,我还没洗澡。” “那阿止,我们一起洗好不好?好几天没跟你一起洗了——” “行,依你。” “那你抱我去!” “好。” “唔……”江令宜嗔怪地说,“阿止,你好着急。” 听到这里,我恶心得想吐。 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令宜是故意恶心我的,故意让我听到她跟顾为止的亲热,以此打击我。 我咬牙启齿,泪流满面,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绮丽颜色,心如刀绞。 我噙着泪水,把电话录音发给韩浔,问他看这段录音有没有作用? 但很遗憾,韩浔说这做不了什么证据。 “宋颜,最重要的是,你妈妈的遗体已经火化了,医院的死亡证明也被你妹妹签字了,我们根本没有证据去证明你妈妈的死,是有人下了黑手。” 可,我就要这样束手就擒,任随她欺负吗? 她想得美!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1点。 我抱着我妈妈的骨灰盒,坐在床沿上发呆。 从前我有软肋,所以顾为止说什么,我都不能反抗;而今,我没有妈妈了,所谓的亲妹妹,也背叛我,消失无踪。 那我还怕什么? 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人一旦没有什么害怕失去的,就无所畏惧。 我轻轻抚摸着我妈的骨灰盒,诺诺地说,“妈妈,我不会让您就这么白白被人害死,我一定,一定会为您报仇!” “我会让那些害您的人,付出代价!” “我会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他们好欺负的!” 窗外,是无边的夜色,浓稠如墨。 宛若我的人生,前路一片漆黑。 但怕什么黑? 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怕走夜路。 我什么都不怕。 第232章 林杳 我向医院提了辞职申请书。目前这个状态,我在工作上,已经没了心思。我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原本以为审批需要一段时间,毕竟儿科担当的医生不多,又是年轻医生最不愿意呆的科室,医院暂时找不到人,我是走不掉的。 但没想到,我上午递交了辞职申请,下午就批下来了。 是梁怀恩亲自签字的。 黎郁一脸震惊地说,“姐,怎么这么快!我以为最少要一个月!这……院里在想什么?你这样优秀的青年医生,不挽留一下?”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因为没有必要。” 梁怀恩是什么好人? 他之前利用我,不过是觉得我和顾为止的关系特殊,能靠我,让医院和寰宇达成合作。 而今,顾为止和江令宜的婚讯,青州人人皆知,我一个被抛弃的金丝雀,有什么好挽留的?他巴不得我早点滚蛋,别给江令宜添堵,最好是去跪舔江令宜也说不定。 这帮人都是人精,算得比谁都狠。 我不过是个炮灰。 因为我一个炮灰得罪了金主爸爸,怎么可能? 这就是人性的凉薄之处。 若是连这点都想不明白的话,我真是白长这么大。 黎郁不舍地拉着我的手,“姐,我不想你走……” 我笑了笑,对黎郁说,“青州这么小,我们随时能见到的,只要想见。” 黎郁忍着泪水点头,“嗯!” 当天下午,我收拾了东西,离开医院。 我的交接手续顺利得不能再顺利。 走出医院,我转身回头看着儿科大楼,心里感慨万千。 我曾以为,我会在这里扎根的。 “臭宝!” 忽然,一声惊呼,从身后袭来,我甫一转身,就被一个热烈的怀抱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而后,熟悉的香水味钻入鼻尖,我不由地会心一笑,抱住了她。 “臭宝,我他妈想死你了!” 我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连忙推了推,嫌弃地说,“林大小姐,你的香水味快把我呛死了!” “调皮!”林杳娇嗔一笑,在我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你就不想我?” “想……”我说,“你一出去就是个月,再不回来,我怕是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那你都不给我语音视频?每次找你,你要么上班,要么就睡了,狗东西,害我只能天天翻你朋友圈,一解相思之苦!”林杳搂着我说。 “杳杳,你松开我……别抱我这么紧。”我说。 我被林杳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情况没稳定,连忙提醒。 林杳松开我,悻悻地说,“咋地?有情况?” “晚点说。” “成!”林杳牵起我的手,欢喜地说,“我一下飞机就给温临打了电话接我,我连家都没回,立马来看你,瞅瞅,还是老娘最爱你!” “温临也在?” 我话音刚落,便看到温临的车子开到门口,他停好车,走下来,替我和林杳拉开了后座车门,对我们温柔一笑,“颜颜,林杳,快上车。” 随后,林杳揽着我就上了车子。 第233章 报仇 随后,林杳揽着我就上了车子。 车上,温临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问道,“颜颜,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有些不好?” 我摇摇头,“没有,可能是中午没吃饭,有点低血糖。” 中午忙着处理交接的事情,没顾得上吃饭,就啃了个黎郁送的面包。 温临立即递了一罐旺仔牛奶过来,“还是温热的,你先垫垫,我带你们俩去吃饭。” 林杳说,“吃什么饭?先去找顾为止那个畜生王八蛋,我他妈的一下飞机就看到海报,结个婚搞这么大阵仗,要不要脸?当我林杳是死的,老娘啥都能忍,就见不惯那个畜生这么欺负我姐们儿!” 温临犹豫了几秒,劝道,“林杳,你不要冲动,这事儿我们要听颜颜的。” “那你说,臭宝,你想怎么办?”林杳搂着我肩膀,狭长又漂亮的丹凤眼凝着我,“你跟了他大半年,就这么了?宋颜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还当乌龟孙子,我抽你!当年你可没有半点对不住他!” 我冷笑了一声,冷冰冰地说,“当然不可能。” 闻言,林杳和温临皆是一愣。 尤其是林杳,她完全懵了,顿了几秒后,她拍了拍我肩膀,问我,“宝儿,你跟我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抬眼看着林杳,没说话。 林杳秀眉一簇我,“你以前就是个包子,爱顾为止爱得死去活来,他要你跟他,你就跟他,打你骂你折磨你,你都照单全收,你觉得他难受,觉得自己能委屈,怎么现在忽然变了?” 你们别看林杳这人平时咋咋呼呼的,说风就是雨的,谁招她不爽就要干,可她这人心思最是细腻,最是敏感,眼光尤其毒辣,看人一看一个准! 我努了努嘴,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让他跟江令宜这么好过。” 没等林杳开口,我又说,“他们害死了我妈,让宋昭背叛我背叛家里,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任人宰割,我要是再怂,怎么对得起我妈?杳杳,我不是没有脾气的。”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林杳闻言,林杳很是震惊。 我的话,信息量太大了。 惹得林杳饭也顾不上吃,立马叫温临送我们回了我家,陪我说了一整夜的话。 听我说完这段时间的事情,林杳气得暴躁不已,在我房间里来回踱步,问我,“说,宋宋,你想怎么搞那个臭婆娘?我林杳就算搭上这条命,也给你弄死她!” 我淡淡一笑,“弄死她我还得去坐牢,可不至于。” “那你要咋办?” “江令宜不是这么在乎顾为止么?那么……”我定定地看着林杳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那我必须抢过来了。” 林杳皱眉,问我,“一个渣男,你抢过来做什么?颜颜,你别告诉我,你还稀罕顾为止那个狗男人!” 我冷笑,“当然不是。” “那你是单纯想报复?”林杳问。 “之前我还想,一个人生下孩子,抚养长大,这孩子绝对跟顾为止没有任何关系,我会带上我妈和宋昭,走得远远的,绝不给顾为止的新生活添麻烦。” 我摸着小腹,讥笑道,“现在看来,太懂事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既然顾为止是孩子的父亲,他总有知情权,你说是?杳杳。” 第234章 决心 林杳是我多年的闺蜜,我心里想什么,她一个眼神就看懂了。 她思忖了几秒,握着我的手说,“宋宋,你要想养这个孩子,没问题,你接下来就在家里安心养胎,我拍戏赚钱养你和孩子,一个小奶娃,能吃多少?我跟你一起养,绰绰有余!” “但我知道,你不甘心阿姨被他们害死,要是不给阿姨报仇,你这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总之,宋宋,你决心要报仇,那刀山火海,我陪你。” “虽然阿姨不在了,但我是你的亲人!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依赖和后盾!” 我握紧了林杳的手,泪水簌簌落下。 而今,我只有她了。 从江令宜手里抢走顾为止,容易吗? 不容易。 不到关键点上,我根本不能让江令宜彻底失去顾为止。 毕竟,顾为止五年前能在美国发家、拥有今天的一切,全靠江令宜的青睐,靠江家的扶持。 倘若顾为止能轻易摆脱江家,就不会选择跟我分手,他和林简宇的谈话,我是听到了的,顾为止从始至终,心里都有我! 他从来没有忘掉我! 那么,顾为止的感情,就是我最好的一把刀! 我确信,顾为止到现在,根本不知道我怀孕了,有了孩子,还被江令宜设计折磨,他更不知道,江令宜安排宋昭,害死我妈妈。 倘若他知道这一切,还会跟江令宜结婚? 就算他还会跟江令宜在一起,我也要把他们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一团糟糕! 凭什么我妈枉死,他们逍遥快活? 想都别想! 那么,最好的时机,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江令宜是个蛇蝎心肠的货色,最好的机会,便是她和顾为止的婚礼。 我看了看日历…… 可不就是下周六了么。 一场盛世婚礼? 我要让它成为一场盛世笑话! 但我能想到这些,江令宜肯定也会防着我。 那……我该怎么办? 正当我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的时候。 我接到了宋昭的电话。 从我妈过世到现在,宋昭一直都是失踪的状态,我拜托韩浔找她,可蛛丝马迹都没有,宋昭仿佛人间蒸发。 看到她的来电,我还有些错愕。 林杳见状,破口大骂,“还敢出现?得,姑奶奶今儿给她上一课,让她出来,看我他妈的不扇死这个白眼狼!你和阿姨把她一个小叫花子收留,叫她做宋家二小姐,十几年锦衣玉食地养着,她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这样子对你和阿姨!” “你为了她的事情四处张罗,她呢?这个小王八羔子!” 我握住林杳的手,安抚她不生气,然后接起宋昭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宋昭的声音袭来,“姐姐?” 要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疼痛,太过切肤,我真以为自己是梦魇了,一切都是个噩梦,宋昭还是我以为的好妹妹,乖巧如斯,就跟她的声音一样单纯、甜美。 “你在哪里?”我开门见山地问。 “在青州呀,”宋昭笑呵呵地说,“姐姐你真笨,你要真想找我,是能找到的,但你怎么都想不到,我会在哪里。” “什么意思。” “我在宋家等你,姐姐你要不要来跟我见一面?”宋昭问我,“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想问我?” “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来。” “好哒,姐姐,那我等你喔!” 宋昭切断了电话。 我收拾了包,带上林杳,立马去了宋家以前的别墅。 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弄清楚。 第235章 面目可憎 上次从宋家搬出来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这栋别墅是我外公留给我妈的财产,我妈生病后,就把它转给了我,说是给我傍身用。 房产证我一直藏着,宋思明怎么也没找到,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房子还在。 到别墅门口时,我看到一辆保时捷停着,不消说,定是宋昭的。 林杳看了眼那冰莓粉的车,冷笑道,“这货出息了!拿了姓江的钱潇洒呢!走,姐妹儿,咱们进去会会她!” 刚踏进玄关,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下意识地皱眉。 林杳呛了两声,然后先跑进客厅里,我跟着进去,就看到宋昭坐在沙发上,正抽烟,面前的烟灰缸里,攒了不少烟头。 “哟,宋昭,挺牛叉啊,”林杳笑道,“以前我瞅着你什么都乖巧,不料想,你背着你姐,学了不少东西!” “林杳姐姐。”宋昭莞尔一笑,“关你屁事啊。” 林杳点了点下巴,然后将落地窗推开,散掉了烟味,末了转身,上前去摘掉宋昭手里的烟头,灭掉了。 她是心疼我怀孕了,不能吸二手烟。 “宋宋你就给我站那儿,离远点啊,千万别过来。”林杳坐在茶几上,笑吟吟地看着宋昭,“宋昭,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楚。” 宋昭轻笑,抬眼斜睨林杳,“我说,关你屁事。” “哦……”林杳点点头。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是宋家,轮得到你来管我?”宋昭说话时候,笑眯眯的,仿佛还是以前那个乖小孩。 “我算是什么东西?”林杳吸了一口气,看着脚下,然后忽然抬头,反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宋昭脸上。 那一巴掌,格外清脆,在空荡的客厅里响亮极了。 没等宋昭反应过来,林杳又是一巴掌闪过去,打在宋昭另外半张脸上。 宋昭怒了,大骂了一句,“你个臭表子,他妈的敢打我?” 她起身就扑向林杳。 可宋昭真的太小看林杳了。 别的不说,要说打架,林杳那绝对是第一名。 当初我俩能认识,也是因为打架。 宋昭才起身,林杳就抬脚,一脚把宋昭踹到了沙发上,像个王八似的躺着。 宋昭面目扭曲,疯了一样扑上去咬林杳,可林杳哪里会给她机会,掐着宋昭的脖子,给她扔到递上去。 宋昭被林杳掐得咳嗽不已,半天没缓过来,瘫在地上,恨恨地看着我和林杳。 “你就这点本事,还敢跟老娘脚板?姐姐我在学校跆拳道黑带的时候,你还在玩儿泥巴。” 末了,林杳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宋昭的头发,把她拎了起来,丢在地上,却不扔开宋昭的长发,宋昭就被半拖着站着,林杳直接一脚踹在她膝盖弯上,叫她面对我,“给你姐跪下,好好忏悔忏悔你做的那些烂事儿!” 宋昭不肯开口,林杳就扇她,“哑巴了?我他妈叫你说话!” “说什么?”宋昭咬牙切齿地看着林杳,“你跟宋颜一样,就是个不要脸的破鞋,为了钱给人当小三做二奶的,你神气什么?真以为你自己是什么明星明模?没有梁寒声给你钱捧你,你什么都不是!” “我凭什么要忏悔?因为我跟顾为止睡觉,抢了宋颜的男人?还是因为我关掉了贺锦兮的输液管,让她死不瞑目?还是我告诉江令宜宋颜坏了顾为止的野种,让江令宜绑架她?我告诉你,还不止这些事儿呢——” “五年前,我还在宋颜的补品里,下了藏红花我泡出来的汤汁,让她天天喝,她以为是安胎药呢!” “可这贱人真是命大,天天喝藏红花,孩子还没打掉!那我只好找点药给她吃吃,”宋昭说着,阴笑地看着我,面目扭曲,“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发育畸形了?因为我给你吃了药!” 听到这里,我浑身发抖—— 我从来没想过,五年前我的孩子畸形发育导致胎停,是宋昭的手段! 那时候我在家里养胎,是由金姨照顾我,给我炖汤补身,但经常是由宋昭端上楼给我喝的。 我多信任宋昭,从未想过,她会害我。 我的孩子……是宋昭害死的! 生理的痛苦,席卷而来,我眼泪柱子不停落下,双唇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昭。 那时候她不过十三岁……十三岁的小女孩子,她竟然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为什么?宋昭,你为什么这样子?妈妈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养大,什么都给你好的,”我忍不住内心的痛恨,上前去一巴掌扇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二次打宋昭。 “你这幅样子,真让人讨厌!”宋昭冷笑,“有什么好意外的?我讨厌你恨死你还有你那个虚伪的妈十几年了,我早就巴不得你们去死了!” “要不是你妈,宋思明怎么可能抛弃我和我妈妈,让我妈妈被家里人赶出来,在桥洞下生了我,让我当叫花子好几年,宋颜,你是千金大小姐,从小被宋思明捧在手心里,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我妈为了给我弄点吃的,要被人拉到玉米地里去,还要被那些人的老婆追着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小腿上的伤怎么来的吗?告诉你,那是被野狗咬的,因为和它们抢一块没肉的骨头!” “你以为你们收留我,就是对我好了?我妈死了,墓地都不知道在哪里,你,你妈,还有宋思明,你们都该去死!” 宋昭说着,直接咆哮出来。 她双眼猩红,泪水横流。 “对我好?贺锦兮那个贱人,是她抢走了宋思明,害死了我妈妈!我来宋家,是做千金小姐的吗?金翠芳那个老不死的,看我不是贺锦兮亲生的,你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每次都是把煎糊了的鸡蛋给我吃!把好的留给你,还说是我喜欢吃焦一点的!当我傻呢?啊?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贱人!”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 在我记忆里,的确宋昭是喜欢吃焦一点的太阳蛋,所以每次金姨都是这样去做的。 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们是区别对待。 第236章 竟然是他 金姨对我,和对宋昭,绝对是一碗水端平的。这五年来我忙于工作,都是她照顾宋昭,事无巨细,把宋昭当成自己家的孩子心疼。 有一次宋昭胃疼住院,金姨衣不解带在医院守着,等宋昭病号了,金姨自己倒下了。 那就更别说我妈了。 宋昭找来宋家的时候,我妈妈因为下楼没踩稳,流产了。当时知道是个妹妹,我妈心疼得很。所以见到宋昭,听到宋昭开口脆生生地叫妈妈,我妈心都化了,把她留下来。那时候,宋思明根本不同意留下宋昭。他根本不承认宋昭的存在。不然不会让宋昭在外面做叫花子这些年。 我妈对宋昭的教育,完全是跟我一模一样,钢琴美术音乐画画舞蹈,各种才艺,都不落下,经常陪着宋昭去上课,给大家介绍那是她的小女儿,叫小昭。 宋昭十二岁那年,钢琴比赛得奖后需要进修,但青州最有名的钢琴老师学生收满了,插不了队,我妈费心思找了外公的好友,登门送礼,求了对方的太太帮忙,才把宋昭送去跟着名师学习。 宋昭有个小感冒,我妈就着急得不行,不夸张的说,照顾宋昭,我妈妈比照顾我还费心思,因为她说,宋昭心里有疙瘩,亲生母亲惨死,童年悲惨,她要给宋昭更多的母爱,才能弥补她童年的苦难。 可宋昭呢? 到头来,她没有感受到我们家庭给她的一丝丝温暖,反而痛恨我们一家人。 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吗? 还是宋昭从踏进宋家的那一天开始,就掩藏好了自己的真实面貌,蛰伏了十几年,开始原形毕露。 一个几岁的小孩子,真有这么多心思吗? 我悲戚地看着宋昭,觉得自己很可悲。 那种可悲,来自于挫败。 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五年来,为了我妈妈和宋昭,我一直撑着,甚至我选择在顾为止的折磨手段里,忍气吞声,因为宋昭和妈妈是我的软肋。 可而今我发现,我的软肋,是……不值得我这么做的。 她不是早就背叛我了,而是,她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亲人过。 林杳丢开宋昭,上前来扶着我,因为我感觉到小腹有些疼痛——我捂着肚子,缓缓坐到沙发上。 “宋宋,你感觉怎么样?”林杳着急道,“要不我打120?” 我摇摇头,“杳杳,报警,打110。刚才她说的话,我已经录音了——” 我从包里掏出录音笔,播放给宋昭听。 一字一句,全都录下来了。 既然是宋昭害死了我妈,那这笔账,我先找她算。 而今我不必要对宋昭有什么亲情的顾念。 从她害死我妈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的仇人。 我不会手软。 宋昭听到录音,脸色都变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面目狰狞地冲向我,“宋颜,你这个贱人!你算计我!” 林杳护着我,我却推开林杳,站齐射来,冷眼看着宋昭,“算计你?是,我是算计你。从你打电话给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可能回对我说什么。从前我当你是我亲妹妹,我对你掏心掏肺,可——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不亲手把你送进监狱,怎么对得起我妈妈的在天之灵?” “你说你恨我,恨我妈,恨金姨,恨宋思明,可宋昭你为什么不恨你自己?从你来宋家开始,我们没一个人对你掏心掏肺,你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妈根本没有必要收留你,是她做了你的保护伞,为你遮风挡雨,免了你的颠沛流离,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你妈和宋思明在一起的时候,宋思明已经结婚了,你忘了当初你来宋家的时候,宋思明怎么说的?是你妈妈,明知道宋思明结婚了,还愿意给他做小三,期待宋思明离婚,回去带她来城里,不过是不想嫁给乡下的男人,一辈子在农村扎根。宋思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宋昭,你妈就值得歌颂吗?对一个已婚已育的男人献身,给他生孩子,她落得那种凄凉的下场,能怪谁?” “你恨了我们所有人,可你最该恨的人,是你妈。”我冷笑,“把你带来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我,不是我妈,不是金姨,你恨我们,恨错了人。” 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残忍。 这些事情,我从小就知道。 只是我妈说,宋昭是无辜的,大人的事情,不该要小孩子受罪,所以才无私的对待宋昭。 可我妈的无私,换来今日的结局。 凭什么? 我何必在继续保持善良?我再善良,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她宋昭对我,可没有一丝丝的不忍心。 宋昭错愕地看着我,猩红的双眼里,泪水氤氲,“宋颜,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妈妈!” “这是事实。” 我没理会宋昭,拨通了110,“杳杳,我们报警——” 但我电话还没接通,宋昭忽然冲上来,抢过我的电话砸碎了。 “报警?你想得美!”宋昭吸了口气,抹干净眼泪,冷笑道,“宋颜,你是聪明,算计我录音,算计我说出事实,那你有没有算计清楚,我今天叫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你不用跟我拐弯抹角。”我气定神闲地说,“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必要弯弯绕绕。” 我冷笑说,“我赶来赴约,自然清楚你想做什么。” “宋颜,你要倒大霉了。”宋昭说完,笑了起来。 而后,宋昭抬眼看了看二楼栏杆处的位置。 我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是他。 我以为宋昭叫我来,是听从了江令宜的吩咐,她现在和江令宜是一条战线的,拿了江令宜的钱,做江令宜的狗。 我也想和江令宜正面battle。 甚至……亲手杀了她。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今天来的人,是他! 第237章 打错电话 算算日子,我已经有半年没见宋思明了。 宋思明瘦了很多,可以说是形销骨立,脸上有好多处伤患,新伤旧伤,数不胜数。曾经意气风发的和兴制药董事长,而今像一条流浪狗一样,脏兮兮,堪比叫花子。 宋思明扶着楼梯的扶手下来,我才发现,他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好像是腿跛了一只。 他摘下鸭舌帽,走向我们。 林杳见情况不妙,急忙护着我,呵斥宋思明,“你想做什么?” 宋思明轻笑一声,根本不管林杳的威胁,径直走上前来。 林杳刚抬脚,想把宋思明踹开,可谁知道宋思明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刀来,对着林杳的脚就是砍,林杳避之不及,那宋思明又是不怕死的,根本毫无章法,冲动又凶残。 几刀下去,扑了空,他发了狠,骂道,“滚一边去,我要跟我女儿说话。” 林杳骂道,“畜生,有我在,你休想欺负宋颜一根头发丝!” 宋思明呸了一下,阴笑说,“你再不走开,别怪我不要命。” 林杳不为所动。 宋思明跛着脚,握着刀,四处探看,忽然,宋昭从背后圈住林杳,把林杳扑在地上,我连忙上去帮林杳,但被宋昭甩了一巴掌,把我推到沙发上,我下意识地护着肚子,还想起身上去,宋思明却拿着刀子挥过来,我只好躲开。 下一秒,宋思明压上去,狠狠在林杳胳膊上割了一刀,林杳就没办法动弹了。 之后,宋思明的刀子贴在林杳的脖子上,他回过头来,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剜着我,“这么久不见,爸爸都不知道叫了?老子养你二十几年,还不如养了一条狗?竟然让一个娘们儿对你爹我呼呵?” 宋思明是不要命的,逃了半年,该是被顾为止折腾得不轻,才弄成这样子——他现在是不要命的,惹急了肯定要出事情。 我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我千万不能着急—— “宋思明,你想做什么?”我问。 “老子找你还能干啥?听说顾为止把你甩了,他给了你多少钱?”宋思明说,“老子到现在一顿饱饭没吃过,你不给点钱,孝敬孝敬你老子?” “我没钱。”我说。 “没钱?没钱你他妈的跟他分手?你肚子里不是怀了顾为止的种,不去要点钱?” “我说了,我没钱!” “得,你没钱,那房产证呢?宋昭说,贺锦兮早就把这栋别墅过户给你了,你去把房产证拿来,老子就算放过你!”宋思明狰狞地威胁我,“要是不给我拿来房产证,老子就杀了这娘们儿,反正,老子现在是亡命之徒,被顾为止那孙子弄得风餐露宿,浑身病痛,老子什么都不怕!” 说着,宋思明往林杳的脖子上画了一刀。 鲜血,顿时涌出。 我慌了,不得不答应,“好,我马上让人送来。” 房产证在韩浔手里,之前我给他,帮忙找买家,现在还没消息,但是房本一直放在他那里。 我连忙翻包,找出手机,打给韩浔。 房子值多少钱,现在已经不重要。林杳是我最重要的闺蜜,知己,我不能失去她。 况且,韩浔是个体格健壮的大男人,来了这里,肯定有办法对付宋思明。 匆忙间,我拨通了韩浔的电话。 接通后,我理解开口,“韩浔,你带上我之前给你的房产证,立马来一趟宋家别墅的地址,马上来!我很着急!” 可我说完话,半晌没有得到韩浔的回复。 我以为韩浔是有任务,不方便回答我,我又问了一句,“韩浔?你听见没有!” “我不是韩浔。” 对方回答。 我一听声音,完全懵了。 不是韩浔! 我打给了顾为止! 我愣了半晌,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电话拨给了顾为止——我怎么会打给他?是我太紧张了吗? 见我发呆,宋思明呵斥一声,“我只给你半小时时间,拿不来房产证,我就杀了她!” 我连忙把电话挂断了,继续打给韩浔。 这一次,韩浔接通了,并且告诉我,半小时内一定到。 宋昭和宋思明是早有准备的,他们拿了麻绳,把林杳绑了起来。 林杳胳膊上的刀口很深,鲜血一直往外冒,我看她嘴唇发白,脸色发白,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我焦急地数着每一份每一秒。 期待韩浔的到来。 可不过十分钟,宋昭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凑到宋思明耳边说了点什么。 宋思明脸色极为难看,骂了几句,然后指着我鼻子,恶狠狠地说,“宋颜,老子真是太惯着你了!你他妈的给我玩儿这套?成,老子让你一起去死! 说罢,宋思明上前来捆我,根本不管林杳了,他要拖着我离开别墅。 我力气不大,即便是宋思明跛脚,瘦弱不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宋昭帮忙。 我也不敢太挣扎,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可刚到门口,一辆黑色的宾利,骤然停在别墅门口,急促的刹车声,尖锐刺耳,难听得不行。 宋思明抓着我胳膊,拿着刀子,这下是把刀子顶在我脖子上,看着车上下来的人,惊恐又颤抖地说,“顾为止,你他妈的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宋颜,还有她肚子里的野种!” 闻言,顾为止脸色微恙。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怀孕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要我吃药,说我这样的女人,不配给他生孩子。 而我现在怀孕了,不是算计他么?他一定会这样想。 “一个我玩剩下的女人,你爱怎么地怎么地,你以为,我会在乎?”顾为止摘下金丝边眼镜,闲恣地擦拭着镜片,然后缓缓带上,唇角一扬,阴邪地看着宋思明。 “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算你聪明,知道你胃里有芯片,把它弄出去,我就找不到你了?”顾为止语气冷淡地说,“宋思明,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 我不知道宋思明到底被顾为止怎么折磨过,但是,从宋思明惊悚的反应可以知道,他害怕自己再次被顾为止抓住。 第238章 这一次,你想怎么死 宋思明抓着我胳膊,拿着刀子,这下是把刀子顶在我脖子上,他看着车上下来的人,惊恐又颤抖地说,“顾为止,你他妈的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宋颜,还有她肚子里的野种!” 闻言,顾为止脸色微恙。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怀孕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要我吃药,说我这样的女人,不配给他生孩子。 而我现在怀孕了,不是算计他么? 他一定会这样想。 “一个我玩剩下的女人,你爱怎么地怎么地,你以为,我会在乎?”顾为止摘下金丝边眼镜,闲恣地擦拭着镜片,然后缓缓带上,唇角一扬,阴邪地看着宋思明。 “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算你聪明,知道你胃里有芯片,把它弄出去,我就找不到你了?”顾为止语气冷淡地说,“宋思明,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 我不知道宋思明到底被顾为止怎么折磨过,但是,从宋思明惊悚的反应可以知道,他害怕自己再次被顾为止抓住。 那是生理上的害怕,让宋思明在看到顾为止之后,就不间断的发抖。 不难想象,宋思明失踪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宋思明一脸肮脏,双目猩红,咬牙切齿地看着顾为止,“你……你少装腔作势!你要是不在乎宋颜,会这么快赶来?” 宋思明冷笑,“你骗不了我!” “你就是喜欢这个贱丫头!” “十年前是,现在也是!” 相对于宋思明的惊慌失措和愤怒不已,顾为止则是淡淡然地站在他的对立面,只一个眼神,便让方才还跟我凶神恶煞的宋思明方寸大乱,慌了心神。 “你算什么东西,我用得着骗你?”顾为止唇角掀了掀,不疾不徐道,“你不放问问她,跟着我这半年,我怎么玩儿她的?” 宋思明懵了。 的确,他清楚我跟着顾为止没过什么好日子。刚在一起的时候,宋思明还经常喊我出去,叫我从顾为止身上弄点钱给他花,他每次看到我,我身上都是伤,自然清楚我被顾为止怎么折磨的。 但很快,宋思明又强作镇定,稳住自己的气息,对着顾为止破口大骂,“顾为止,你少当老子吃干饭的?你这么匆忙赶来,还说不在乎?” 顾为止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下巴,一双沉暗的眸子睥睨着宋思明,那漠然无谓的神情仿佛在说:随你的便。 若说宋思明对他是害怕惊恐,那么我只有满腹的悲凉。 我觉得挺好笑的,怪不得古人说,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嘲讽宋思明,“宋思明,这一回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想用我威胁顾为止,您真是失算了。 宋思明听到我的嘲讽声,当即恼羞成怒。 “给老子闭嘴,老子今天要是拿不到钱,就拉上你垫背,反正老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你跟你肚子里面那个野种正好给老子陪葬!” “你个没用的赔钱货,给人睡了大半年,还被抛弃,钱也搞不到,真他妈的丢死人了你!” 宋思明刚说完,我就感觉到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尖加重了几分,仿佛下一秒,那抹尖利就要刺破我的皮肤,将我的血液放干。 就在这个时候,顾为止忽然丢出手里的打火机,稳准狠地砸在宋思明脑门儿上,宋思明吃痛的瞬间,抬起头来,手里的动作也暂停了,我趁机抓住宋思明拽着刀的手,躲了出去。 顾为止快步上前来,一脚踹在宋思明的手腕上,那把刀瞬间掉落在地,而我因为脚下没站稳,身子重心不稳,往一边倒去。 顾为止眼疾手快,立马伸手来抓我,扯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起来,往怀里带。可这么一来,我们两个人都重心不稳,好不容易站定了,还没喘口气,宋思明那王八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来地上的刀子,拽着刀柄,冲向我和顾为止。 说时迟,那时快,顾为止一个翻身,把我挡在怀里。 我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而我背后,是顾为止双手圈住的桎梏。 下一秒,我听见了刀子刺破衣料的声音,还有顾为止近在耳畔的痛苦的闷哼。 我的心一下子被提起来,连忙推开顾为止,我想去看看他受伤的地方,但他不许,抓着我的手腕,把我往外面一推,冷声呵斥了一句,“滚一边去。” 宋思明则是抓着刀子,那刀子上沾了血,是顾为止的。 我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杳拎着烟灰缸,从玄关一个箭步冲出来,用烟灰缸狠狠地砸宋思明的脑袋。 宋思明吃痛,额角流血,他手在发抖,猩红的双眼锁着顾为止,汗水涔涔,“老子今儿就杀了你,去给顾明诚团聚!” 顾为止转过身去,和宋思明面对面,我这才发现,他背后肩胛骨的位置被宋思明戳了一刀,衣料都破开了。 顾为止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宋思明张狂地笑着,骂道,“老子的本事,你五年前不是见过了?你顾家就是被老子搞没的!当初就不该对你这个狗崽子手软,就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是么?”顾为止摘下眼镜,眸色冰冷地扫着宋思明,他眼底的恨意聚集,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漆黑可怖,“需要我谢谢你当年的仁慈?” “呵,小崽子,去死!”宋思明说着,又冲向顾为止。 但这一下,被顾为止躲开了,宋思明也踉跄倒地,刀子落在了别处。 他迅速爬起来,去捡刀子,可还没捡到,就被顾为止一脚给狠狠踢在手腕上,才抓到手的刀子,又飞了出去。 宋思明出手反击,但顾为止一脚往上踢,直接把宋思明的下巴抬了起来,狠狠的一下子,宋思明骨头都响了,满口血喷出来,脸颊歪到一边去。 没等他缓过来,顾为止又是一脚向下,直接把他肩膀踩在地上,宋思明再也爬不起来了。 顾为止踏着他的肩膀,冷漠得如同地狱归来的杀手,他问宋思明,“这一次,你想怎么死?” 宋思明苟延残喘地趴在地上,嘴里鲜血不止。 我看着有点恶心,有些站不稳,忽然就是眼前一黑。 林杳冲上来扶着我,着慌地问我,“宋宋,你还好吗?你受伤没?” 我摇摇头,刚睁开一点眼皮,又重重地闭上,晕了过去。 第239章 气得想杀人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医院。 护士正好在给我挂点滴,我想到自己有宝宝,又是职业病,赶紧撑起双手看输的什么液体。 还好,只是葡萄糖。 护士见我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安抚我说,“你放心,你先生说你怀孕了,我们医生是不敢给你乱用药的,孕期准妈妈的用药都是很小心谨慎的。” “我先生?” “是啊,”护士抱着病历夹,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我,“你先生抱着你来医院的,我们主任问孩子父亲,他说是他呀,难道不是你先生么?” “他不是。”我说。 孩子的父亲?他配吗?! 见我脸色不太好,护士有些抱歉,跟我说了句对不起,就出去了。 我看到床头柜放着我的手机,立即拿了,拨通林杳的电话,我晕过去的时候她在身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胳膊上还有伤。 她是演员,是模特,身上留疤会影响工作的。 想到那条刀口那么长,我就……心里很不舒服。 但我电话没电了。 我正要下床去找充电器,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看到来人,我脸色顿时愣了下来。 顾为止还穿着那身西装,只是眼镜没继续戴着,看起来多了些凌厉。说实话,他戴眼镜和不戴眼镜,是两个人,一个斯斯文文,一个厉色深沉。而世人都被他戴眼镜的样子给骗的团团转。 “你来做什么?”我冷声说。 顾为止看了我一眼,走上前来,往我床上扔了一个充电宝,然后拉开了椅子,坐在床沿前。 看着充电宝,我不知道该不该用。 正纠结的时候,他突然说,“林杳让你醒了,给她打电话,她在楼下输液。” “为什么输液?” “失血过多。” 我不敢耽搁,赶紧给手机充电,等能开机后,要立马给林杳打电话。 半晌,空气静默。 我面无表情地迎上顾为止的脸,“顾先生,您还有事?” 顾为止抬眸迎上我的目光,瞬许,他的目光变得怒气腾腾,他冷嘲道,“宋颜,你挺没良心?” “顾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我才救了你一命。” “那是你活该,宋思明要找的人是你,与我何干?他是我父亲,他找我只是想要钱,不至于杀了我。可他找你,却不一样。” “是么?”顾为止反问我,尾音轻颤的语气,是质问,也是嘲讽。 宋思明怎么可能舍不得杀我? 他就没把我当作自己女儿。 “你我没什么关系,你在这里坐着,我不自在,没事的话,请你离开。”我笑了笑,“令未婚妻的醋意,我承受不起,只怕下一次她发现我跟你再见面,不必要找人绑架我,会直接开车撞死我。” 我看着顾为止,一字一句地说,“请你,离我远点。” 顾为止静默地坐着,看着我,跟我对视,他眼底深邃极了,如同平静的海面,但只是看似平静,永远暗礁流动,深潜海底。 果然,下一秒他忽然起身,摁住我的肩膀,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将我头发抓住的同时,抬起我的下巴,吻住了我的唇。 我自然是反抗的。 凭什么?! 可我才出手推开他,砸他,他另一只手就把我抓住了,我挣脱开,继续砸,他倒是随便我打,只继续吻我。 我一个生气,直接咬破了他的舌头。 可就这样了,这王八蛋还不放开,还继续。 很快我就尝到了鲜血的咸腥味,不过分秒,就在口腔里蔓延开。 熟悉的感觉,带来了潜藏的片段,我脑海中不断闪过我和顾为止在一起的分秒,我们的争吵,我们的折磨,我们的温情。每一帧画面,都像是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悲怆的情绪从心底涌起来,我嚎啕大哭。 锤在顾为止身上的拳头,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顾为止渐渐停下来,眼底一片腥红,还有水光盈盈,他抓住我的手,哽咽地质问我,“要我离你远点,又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宋颜,这就是你的欲擒故纵?!” “你少自以为是,只是打错电话,我根本没想找你!” “是么?你要是不想找我,那为什么,在第一时间你会想到我的号码?”顾为止问我,“我和你那个私家侦探号码可不像!” “你……” “要是不想欲擒故纵,为什么要偷偷怀着我的孩子?!”顾为止捏着我的手腕,怒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孩子!” 我敛了敛神,将对他的感情全部压到心底,勾起唇角,笑中带泪,反问他,“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又能怎样?你会取消婚礼吗?你会给孩子一个名分吗?你会原谅我是仇人的子女吗?还是说告诉你,然后等着你带我去医院做掉?” “顾为止,我不过是你玩儿剩下的女人,你对我能有感情么?” “以前我没有自知之明,但是,在你这里,我学会了!” “我不奢望你了!” “至于孩子,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想过留下它!”我又哭又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泪眼朦胧地我有些看不清楚顾为止的脸了,但我循着他眼睛的方向,捏紧了手心说,“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悄悄生下它?” 我又笑,“你少自以为是了,不过是我最近事情太多了,没抽出时间去医院做手术而已!” 顾为止听了,面上一片寒霜,他冷笑,“你这种女人,根本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流产手术很简单,只要打个麻药,躺在手术台上睡一觉,半小时什么都结束了,你忘了么?我五年前就做过一次,我又不是没经验的。” “宋颜!”顾为止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叫我的名字,我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 他生气了。 气得想杀人。 生气了,这就对了。 下一秒,顾为止忽然掐住我的脖子,充血的双眼瞪着我,一遍一遍问我,“为什么?!” 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 “咳咳……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留它在这个世上?” 第240章 鱼上钩了 顾为止气得面目狰狞,“宋颜,你好狠心!” 我冷笑,盯着顾为止猩红的眼说,“你不狠心吗?你知不知道你的未婚妻江令宜想要做掉它?而你……却要和她结婚!所以,你根本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顾为止听到这里,非常震惊。 和我料想的一样,他根本不知道江令宜在背后找我麻烦。 还企图绑架我,打掉我的孩子。 我看顾为止这样就不由地冷笑,“顾先生,周六就是你的婚礼了,你何必在我一个毫无意义的人面前这幅模样?您放心,我们分手干净利落,我不会拿着孩子找你的麻烦,跟你死缠烂打,我马上就去预约个手术把它做掉,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顾为止听到我说要打掉孩子,他立马变脸了,把我摁在床上,警告我说,“它是我顾为止的种,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打掉它试试!” “顾先生,您还真是可笑,说分手结束的是你,说老死不相往来的是你,怎么现在跟我玩儿这套?不打掉它,你还想让我给你生下来?你是准备娶我呢,还是准备让我继续给你做情人?”我故意这么说。 “宋颜,你不用跟我来这套。”顾为止松开我,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我们之间,开始还是结束,从来不是你说了算。” “凭什么!”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一步。” 我咬牙愤恨地说,“顾为止,你现在没什么可以威胁我的了!” “是么?林杳也不行??”顾为止一下掐住我的命门,“我听说,林杳接下来要签一个电视剧的女一号,虽然是大哥给她的资源,对方卖他的面子,但若是现在林杳传出点负面新闻出来,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顺利拿到女一号?” “王八蛋!”我忍不住骂。 梁寒声是有钱有势,但要是负面新闻影响太大,梁寒声砸再多的钱,也挽回不了局面。况且,若是梁寒声知道这事儿是顾为止一手造成的,会给林杳救场吗? 平日里梁寒声对林杳大方,可这几年来,林杳一直是见不得人的,他梁寒声在外头可没有提过林杳这个名字。甚至,别人都不知道林杳是梁寒声的人。 他们这些男人,都薄情寡义。女人对他们来说,绝不是必须的。 顾为止说,“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 说完,顾为止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我满意一笑。 鱼,上钩了。 事情比我想象的顺利。 没错,我刚才是故意跟顾为止挑明的。 我这既然决定要跟江令宜决一死战,要抢走她心心念念的顾为止,就少不得继续跟他纠缠。 而孩子,便是我现在唯一的武器。 其实我也是冒险。 因为我根本不确定顾为止在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后,会作何反应。我曾想过,他知道后会带我去医院做手术,又或者,像刚才那样震怒又不舍得。 所以我故意刺激他,说要打掉孩子,赌的就是顾为止对这个孩子的在乎程度。 从刚才顾为止的反应看来,我是赌对了。 他在乎这个孩子。 他想要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我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曾几何时,我怎么可能这样设计顾为止? 而今,我也是不折手段了。 我把手覆盖在自己小腹上,三个月不到,小腹还看不出来什么,加上我又瘦,更不显怀。 “宝宝……对不起,妈妈不是真的不要你。” “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只是妈妈现在不得已,要用你去做一些事情……你会原谅妈妈?或许这样,你就能跟爸爸多待在一起一些时间。” “或许,以后……等你出生的时候,就见不到他了。” 内心苦涩翻涌,如同咽下了六月的梅子酒,我心里又苦又涩。 可我必须坚强。 我妈的死,不能这么算了。 “扣扣——” 病房门忽然响起来。 我应了一声。 而后林杳和医生推门进来。 林杳连忙上前来拥抱我,傻乎乎地说,“宋宋,你真的吓死我了。” 我关心林杳的伤,问她如何。她摇摇头,宽慰我说,“这点小伤,不碍事,就是你吓死我了,站着站着忽然就倒下!” “应该是低血糖发作了,情绪欺负太大,才导致晕倒的。”我说。 医生见我们说完话,才开口,“宋小姐,检查结果出来了,您的孩子没问题,只是快三个月了,您要找医院做检查,并且正式建档了。” 我点点头,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林杳问我,“顾为止是不是又纠缠你了?他已经知道你怀孕了!” “知道了。”我说。 “那孙子真是奇葩,一路上抱着你,谁也不许碰,就是我也不允许——”林杳皱眉叹气,“要不是知道他马上要跟江令宜结婚,我还……算了!王八蛋,看不懂他!” 我没接话,就笑了笑。 林杳问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守株待兔。” “不准备跑?他现在可是知道你有孩子了!” “杳杳,他知道了更好,省得我再花心思找机会告诉他。” “什么意思?” 我说,“我刚才试探过了,他想要这个孩子,还不允许我离开这个房间半步。只要顾为止开始动摇,那么,周六的婚礼,我就有把握给他搅黄了。” “万一他只是把你关起来,继续跟江令宜结婚呢?” “所以,我得想办法,万一出现这个情况,我得出现在婚礼上,让婚礼没有办法继续进行。” 林杳思忖着说,“但这里是顾为止的地盘,没他的允许,你肯定出不去。况且,就算出去了,顾为止也会找人看着你,你怎么逃得掉?更别说搅黄婚礼的计划了。” “有人或许能帮我。”我想到一个人。 林杳疑惑道,“谁啊?” 我看着林杳,慢悠悠地说出那个名字,“沈见川。” 第241章 一本正经的老男人 “沈见川怎么会帮你?”林杳问。 林杳并不知道我和沈见川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待我讲完之后,林杳肯定地说,“沈见川要么是对你有意思,要么是欠了你们家什么人情,所以才跟你说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帮忙。” 我老实回答,“这个我不清楚,沈家和我外公有些渊源,甚至沈见川可能跟我妈妈有些事情,但是无从考证,我也没问过我妈。现在我走投无路,能找到一个和顾为止对抗的人太不容易,想来想去,只有沈见川。” 林要问我,“那温临呢?温临可是从初中开始就对你死心塌地。” “不,我不能再给温临添麻烦,我欠他太多了。另外,顾为止不会相信我和温临会走到一起去的,他很清楚我和温临根本没有超过朋友之外的感情。而沈见川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林杳疑惑。 我解释说,“首先,沈家是能和顾为止对抗的,沈见川现在是沈家的掌舵人。先前我去过沈家,沈淮钦的身子不好,特地叫沈见川回国,是为了主持沈家的事务。其次,我也是偶然间反应过来,沈见川是江令宜的小舅舅。” 林杳惊讶地说,“怎么还有这层关系?!” “沈见川有两个姐姐,一个叫沈鹤仪,一个叫沈湄洇。两姐妹都嫁去了江家,其中沈鹤仪是在青州江家,也就是江心月的母亲,而沈湄洇也是嫁给了江家人,但他们一直生活在美国,也就是江令宜的母亲。”我继续说,“我曾听沈见川说过,他和江令宜的哥哥江濯云还是好友,论亲戚关系,他们要叫沈见川一声舅舅。” “这关系……等等,宋宋,也就是说,万一哪天你嫁给了沈见川,那顾为止和江令宜岂不是见了你得叫你一声小舅妈?”林杳问。 我忍俊不禁,林杳的关注点总是这么清奇。 “说起来,是这个意思。”我说,“但我不是要嫁给沈见川,只是想请沈见川帮个忙,必要的时候……我想离开青州。” 事情总有结束的时候,无论结果是不是我想要的。我都要离开青州。 “这么说来,办法不错。男人的占有欲和嫉妒心是不容小觑的。”林杳冷笑,“你是要给顾为止一个天大的刺激才行。” 我嗯了一声,想起来宋昭和宋思明还没下文,便问林杳他们如何了。 林杳说起宋昭就生气,“那小贱人跑了,她跟顾为止说了几句话,顾为止脸色难看的不行,说不要再见到她。你那渣爹,趁着顾为止抱你上车的时候,也跑了,这会儿怕是躲在哪里呢,你这些天要小心点。” “今天的事情,肯定不是宋昭的主意,她没有这个脑子去策划今天的事情,叫宋思明来对付我。借刀杀人这一招,是江令宜最喜欢的。” “这娘们儿还真是不消停!” “也罢了,她这样做,是把我逼上梁山。没有她的帮忙,怎么会有我和顾为止现在的纠缠?我还要谢谢她,给我找了个机会跟顾为止重新牵扯。”我说,“她算计利用宋昭和宋思明伤害我,最好是弄掉我的孩子。她千算万算,以为我一定是有骨气不会找顾为止帮忙的,但却不料,我只是意外打错了电话。” 我话音刚落,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我和林杳不约而同看向门口,进来的却是梁寒声。 林杳看了他一眼,秀眉轻蹙,“你怎么来了?” 我对梁寒声礼貌问好,“梁大哥。” 梁寒声面无表情走上来,跟我点了点头,然后扫了眼林杳胳膊上的伤,当着我的面冷言冷语地说,“回家去。” 林杳说不,“我要在这里陪着宋宋。” “林杳,我不喜欢同一句话说两遍。”梁寒声说。 林杳冷哼,“梁寒声,我也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你又不是聋子。” 梁寒声有被她气到,脸色沉了沉,半晌问道,“没点本事,你倒是喜欢多管闲事?” “你少阴阳怪气,我自己亲闺蜜,那叫多管闲事?”林杳护着我,骂梁寒声,“你被这么没礼貌,宋颜还在这里躺着,你阴阳怪气给谁听,有本事你去骂顾为止那个王八蛋啊,什么人啊你。” 我扯了扯林杳的衣裳,实在是不想要她为了我跟梁寒声吵架。梁寒声宠她,让着她,我们都是知道的,但我怎么说也是两个人的外人,看着他们吵架,着实不好。 林杳拍开我的手,给我上钢,“你扯什么扯,本来就是,没这帮狗男人瞎搞,能有这些破事儿么?一个个的自以为是!” 梁寒声扯了扯领带,面色不悦。 下一秒他直接把林杳打横抱了起来,扛在肩头,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大摇大摆走出去。 林杳不停挣扎,梁寒声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冷不伶仃的一句,“闭嘴。” 我惊呆了。 我真没想到,梁寒声是这样……这样an! 平时见他,他都是那种超级一本正经的大哥大模样,霸总人设,多说一个字都嫌累的那种。 林杳也经常吐槽说他话少,像个闷葫芦。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梁寒声这样子。 所以说,越是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老男人,其实内心越是……闷烧? 怪不得林杳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我今儿算是见识了。 敢情这大哥是一言不合就扛人啊! - 顾为止说不许我走出病房一步,他还真是说到做到。 我果然,一步都走不出去。 我尝试过开门,可一开门,门口就杵着两个壮汉充当门神,也不说啥,就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用眼神告诉我,宋小姐,您请回。 好家伙,跑不掉,我还不能躺下睡觉么? 于是我啥也不想,就吃喝睡,等顾为止主动找上门来。 半夜一点多,我被一阵寒气给弄醒了,半梦半醒间,我感觉到有人在吻我。 那气息,我认得。 我一下清醒过来,狠狠推开他,用枕头砸了过去,“滚!” 第242章 B超照片 关了灯,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透过窗外的路灯照进来,依稀看得见顾为止的轮廓。 他喝了点酒,醉醺醺的状态,就站在床前,愣愣地看着我。 半晌,他把枕头捡起来,走上前来,放在我背后,双手搭在我肩膀上,昏暗的光线里,我看见他眼底的波光粼粼。 四目相交时,他又迎上来吻我。 我使劲推开他,但是这一次怎么都推不开了,他用力禁锢我,我怒了,直接一巴掌扇他脸上。 “顾为止,你闹着出有意思吗?是你犯贱,还是你当我犯贱?”我冷笑,“亲完你还想怎么样?下一步是跟我睡吗?你是不是以为,你能为所欲为啊?” 顾为止不说话,把脑袋埋在我肩膀上,沉重的呼吸着。 其实我很害怕顾为止不说话的样子。 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他心里装着什么事情。 那种距离感,让人感到陌生又无助。 不一会,他抱着我,声音有些哀求的意思,“我就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心里一下破防了。 我忽然想起,那天夜里,顾为止也是这样说的,说抱我一下,就抱一下。然后第二天一早,他就叫来闻舟说跟我彻底结束。 我忽然很心痛,心底那种悲怆的感觉,我难以言表。 我艰难哽咽开口,“顾为止,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要一次次招惹我?是你说的要分手,要彻底结束,你都要跟别人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 “顾为止,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你就为所欲为,肆意践踏我对你的真心。” “……” “顾为止,你为什么这么讨厌。” “顾为止,我真的不想再喜欢你了,不想再爱你了,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我推开顾为止,抹掉不断往下掉落的眼泪,哽咽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我们是仇人子女的事实。” “我要忘了你,去接受新的人……顾为止,你说的,我们结束了。” 我说到这里,顾为止掐着我胳膊,双目猩红地问我,“你再说一遍?你要去找别人?!” “不然呢?难道你还想我一直等你?顾为止,我能等到你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妈妈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宋颜,你想都别想!”顾为止说完,狠狠吻住了我。 纠缠的时候,我开始是抗拒的,但是渐渐放弃了反抗,跟着他的脚步走。 这个吻,我们都用尽了力气。 仿佛只要一松开,就会失去彼此。 最后,我瘫在顾为止怀里,不停地抽泣。 顾为止抱着我,坐在床沿上,轻轻抚着我的后背,声音哽咽,“宋颜,你告诉我,你这样还怎么分开?嗯?” 是啊,这样,还怎么分开? 我虽然哭着,可心里却很清楚,顾为止已经走入我的圈套了。 后半夜,顾为止和我一起挤在狭窄的病床上。 他从背后抱着我,抓着我的手,和他的紧紧扣在一起。 从刚才开始,顾为止就不怎么说话。他这个人,不常表露自己的心迹,总是用沉默代替。 我看着窗外凄清的月光,问他,“你不回去吗?你的未婚妻还在等你。” 顾为止没回答我。 而我,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迷迷糊糊间,我翻身钻进他怀里,怆然地问,“阿顾哥哥,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的宝宝要怎么办?” 顾为止仍然没有回答我。 但他抱紧了我。 翌日。 我起床的时候,顾为止早就起来了。 闻舟给他送来了干净的衣服,也有我的。 顾为止把袋子递给我,温声说,“换了衣服,我带你去做检查。” “检查?”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顾为止解释说,“三个月了,要去建档,定期产检。” 我低着头,想了想,才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问,“顾为止,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顾为止说,“要。” “可你的未婚妻江小姐能接受吗?她只是知道我怀孕了,就想办法绑架我,喂我吃堕胎药,顾为止,这不是你说要就能要的。” “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你给我点时间。”顾为止看着我,目光沉沉。 我轻笑,“给你时间去周旋,说服江小姐接纳我的孩子吗?然后继续让我做你的情人,让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顾为止,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要给我时间。”顾为止再次重复。 “你不用这样拖延我,顾为止,我告诉你,我可以被人骂,被人戳脊梁骨,但是我的宝宝不行。如果它注定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或者只能做私生子,我宁愿它不要来到这个世上。” 我说,“我从未想过要用孩子去绑架你,所以我没打算过告诉你。顾为止,你还记得那天你在医院的花园碰到我么?其实那天我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可我没去找你,没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我们彻底结束了。” “现在是你纠缠不休,不是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真的能给我想要的答案吗?”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努力就可以做到的,顾为止,其实你没必要为此努力——或许放过,才是我们彼此最好的结局。” 顾为止定定地看着我,而后,他走上前来,一把抱住我,将我紧紧圈在怀里,“宋颜,你休想。” 而后,我换了衣服,和顾为止一起去做产检。 b超的时候,顾为止在边上看着,听着医生说哪里是孩子的胎心,然后一些发育变化,顾为止脸上的表情很是期待。 结束出来后,医生给了我们一张b超照片。 我顺手递给顾为止。 他看着我,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我说,“拿着,这是孩子的第一张照片。” 顾为止这才接了过去,很是郑重。 而后,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边缘角泛黄的照片递给顾为止,“这张也给你。” 顾为止接了过去,一开始脸上的表情是疑惑的,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第243章 江令宜的电话 顾为止的脸色有些凝重。 我笑着说,“五年前,我本来是准备去美国找你的,想亲手给你这张照片,告诉你我们有宝宝了,但事与愿违,阴差阳错。” 顾为止看着照片,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 “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了,但我想……你应该看一眼,那是我和你的孩子。” 我知道这样做很残忍,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必须给顾为止打一剂强心针。 “后来宝宝没了的时候,我撕心裂肺——那是个女孩子,是你曾经想要的女儿,我去看过一眼,脸蛋像你,尤其是鼻子和下巴。不过还太小了,皱巴巴的。” “那时候我在想,如果你知道,如果那时候你在我身边,应该会更难过。” 我走上前去,握住顾为止的手,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顾为止,你不要怪我狠心,如果你没有能力保护我的孩子,那就放我们走,我不想再失去一次了,你懂吗?那种失去孩子的痛苦,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我那两年,连接着做梦,都梦见孩子在哭喊……我每晚都是惊醒过来,满头大汗,彻夜不眠。”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真的……太痛苦了。” 顾为止衔着我的目光,唇角发抖。 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 而后,我抱住顾为止,嘴唇贴在他耳边,小声恳求说,“阿顾,求求你了。” 我感觉到顾为止身体变得僵硬。 其实哪里需要哭闹呢?我只要抓住顾为止在乎这个孩子的心思,就能做到我想要的一切。 现在,我就坐等江令宜自己找上门来了。 宋昭跑了,她会跟江令宜联系,她会告诉江令宜顾为止已经知道我怀孕的事情。 一切,都不需要我动手。 这时,闻舟从电梯上来,手里拿着电话,走向我和顾为止。 闻舟看了眼我,我松开顾为止,走到一边去。 他这才凑近顾为止汇报。 不难想象,会是谁来的电话。 我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地一笑。 - 从医院离开后,顾为止带着我,去了寰宇顶层的公寓。 他又会要开,是闻舟带我上楼的。 我到的时候,陈妈也在。 陈妈看到我,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拉着我的手一个劲说太好了,见到宋小姐真是太好了。 闻舟送我到主卧,让陈妈帮我放东西,这才跟我说,“宋小姐,先生吩咐了,从现在开始,您就住在这里。先生日常办公都会搬到楼上来,夜晚也会住在这里,这样您就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扰,或是对您的人生安全有威胁。” 我点点头,“让他费心了。” “宋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可以告诉陈妈,先生不在的时候,陈妈会陪着您。” “好。” 我看了眼床上的东西,问闻舟,“我能住原来的保姆间吗?” 闻舟愣了愣,然后明白过来什么,才回答我说,“宋小姐,这个我要先问问先生。” “嗯,他会明白我什么意思。”我笑了笑。 这床,江令宜睡过,哪怕床上用品都换过,我也不会继续住。 而后,我叫陈妈把我东西送去了保姆间。 陈妈夜晚不住在这里,所以保姆间还是空着的。 闻舟走后,陈妈问我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我说蛮好的。 陈妈摇摇头,说,“小姐你撒谎,肯定过得不好。你现在的精气神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我看得出来。” 我苦笑,抿唇忍着泪水说,“陈妈,我没有妈妈了,前段时间,我妈妈过世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陈妈抱住我,安慰我,“小姐,别难过了,你现在有孩子,不能情绪不好,要开开心心的,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漂亮。” “嗯……我尽量。”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临江的别墅住着,挺孤单的,房子太空了,以前有你在,我还有点盼头,本来我打算跟闻先生辞职回老家了,但闻先生说你怀孕了,要我来照顾。我立马就来了——”陈妈说,“不瞒你说,我以为你和顾先生没来往了,前段时间,顾先生经常回去那边,有时候呆一两个小时,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有时候么待到凌晨四五点才走,也不说话,也不吃饭,我也不知道他在房间里做什么。每次顾先生走了之后我去收拾,只看到满地的烟头。” “他经常回去临江?”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陈妈。 陈妈点头,“是啊。一个星期至少回去四五次,有时候是天天都回去。” 我有些愣怔。 顾为止回去做什么? 缅怀我们在那间别墅里的日子? 呵……他会这样? 况且,我们在那里没什么好的回忆,有什么好缅怀的? “看不懂他。”我说。 我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 我看了眼来电显示,勾唇一笑,旋即接通了电话。 “江小姐,你终于来电话了。” 江令宜一改之前千金名媛气质,从前接电话还要跟我装装样子,这一次,江令宜直接破口大骂,“宋颜你这个贱人!我他妈的简直想杀了你!” “江小姐,气大伤身。”我淡然自若地回应她,“小心急火攻心,一口气上不来猝死了。您这马上要做新娘子的人,可不好跟我一个小人物动怒。” “贱人!以为你肚子里揣着货,就能让阿止回心转意?你简直异想天开,阿止是不会跟我取消婚礼的!你想都别想!”江令宜气急败坏地说,“你妈知道你这么贱吗?不要脸怀了别人未婚夫的孩子,还想生下来,我要是你妈,我要气得从地底下钻出来两巴掌扇死你!” “我妈气不气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妈要是能从底下钻出来,那肯定第一个找你索命,毕竟,她是你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妈找你索命,天经地义。”我根本不生气,江令宜骂来骂去,无非是想让我动怒,我要是真生气,就是中了她的下怀。 而我的镇定自若,才能让她更加气急败坏。 “你以为我会害怕?”江令宜冷笑,“你等着,我迟早送你下去跟你妈团聚!” 第245章 做点别的 距离很近,我清楚地捕捉到顾为止情绪的变化。 从冷静到愤怒,又将愤怒压下去恢复平静,极为精彩。 我看着就想笑,“不知道江令宜看到你现在这样子,会不会气得心脏病发。你给她穿过袜子吗?” 顾为止瞳孔泠然地看着我,眼梢一抬,挪走了目光。 虽然顾为止没回答我,但答案我知道了。 没有。 我心里暗爽。 如果一定要跟江令宜论输赢,那有些东西,我是输了,但有些东西,我又赢了。 我们之间,谁也不是大赢家。 晚饭只有我和顾为止吃。 陈妈熟悉我和顾为止的喜好,做饭也不用问的,换着菜单来,但一落座我发现,桌上的菜全是我喜欢的。 顾为止坐在我对面,低头扒饭,见我恹恹的没有什么食欲,给我盛了一碗鱼胶瘦肉汤,“医生说你太瘦,需要多吃点。” 他把汤碗放到我面前,然后坐回去看着我,要我喝汤。 深海鱼胶自带一股腥味,哪怕陈妈已经将它们处理得很好了,我还是很敏感捕捉到那股子腥味,胃很快被刺激到,开始翻江倒海,不过分秒,我止不住的犯恶心。我连忙捂住嘴巴冲到洗手间去,抓着盥洗台的边缘不停地干呕。 顾为止连忙搁下碗跟了进来,站在一边,轻轻帮我顺着后背,手里还抄来了一瓶矿泉水。 这是孕期正常反应,闻不得荤腥,稍有一点就犯恶心。 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但是会很难受。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刚要打开水龙头捧水漱口,顾为止叫住我,把已经拧开的矿泉水递上来,“用这个。” 我迟疑了分秒,然后接过。 盥洗台正面是一张镜子,透过镜子,我看到顾为止眼底的波澜。 我们都默不作声。 离开洗手间后,我再也吃不下什么东西。陈妈怕我饿着,给我煮了一小碗银丝细面,又煎了两只荷包蛋给我,特地说,“没有放猪油的阳春面,小姐你尝尝,要是不喜欢,我再去给你蒸点桂花小米糕,你最喜欢的。” 我不舍得折腾陈妈,她为了给我做饭,已经忙了一个傍晚。于是我端着面碗,努力吃。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到最后,剩了小半碗。 顾为止闷头吃饭,也没再过问我。 晚饭后我们一起看了会儿电视,一人坐一边,互不打扰。九点钟,我实在是坐不住了,也没什么好看的电视,就去洗漱睡觉。 等我洗完澡出来时,发现顾为止已经躺在床上——没错,就是我住的保姆间的小床。 我用毛巾擦着头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里?”顾为止反问我。 “去住你的主卧,这里睡不下两个人。” “我抱着你,能睡。”顾为止说得理所当然。 我不由地笑,“凭什么给你抱着我?” “只要我想,就可以。” “你是不是有点自信了?滚。”我没好脸色给他。 凭什么他要干嘛就干嘛? 从前给他惯的毛病! 顾为止盯着我看,他已经洗完澡了,穿着白t当睡衣。实话说,顾为止非常适合白色,尤其是白衬衫黑西裤的样子,很是招人。高中的时候倒不是穿衬衫西裤,他就是白t加黑色休闲长裤,一双腿笔直修长,看得人眼馋。 大概是那时候见识短浅,校园里没几个人比他生的好看的,才这么喜欢。我这人又是死脑筋,不容易开始喜欢一个人,一旦喜欢上就很难改变。开始便是一生。 若是换了以前,我这么对顾为止说话,是要被弄死的,但今夜他倒是平静,只看着我说,“我不。” 就很厚脸皮。 行。 我挂好毛巾,上床去躺着,拉好被子警告说,“你爱待着就待着,我睡相不好,夜里要是被我一脚踹下去,可别找我算账,是你死赖着不走的。” “宋颜,这里是我家,”顾为止侧脸看我,“并且,你什么睡相我不清楚?” “……” “晚安。”顾为止说完,关了灯。 他窸窸窣窣躺下来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我心里还是那样雀跃。这也是我为什么说自己没出息的缘故。都这么多年了,和他在一起,我还是心跳砰砰的。 忽然,他把我揽入怀中,抱住了。坚实有力的臂膀带着熟悉的筋骨感和力道,把我圈住,不许动弹。 我稍微挣扎一下,他就出声禁止,“你再折腾,我怀疑你不想睡觉,时间尚早,你想跟我做点别的运动。” “……”我就无言以对了。 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 不过我着实是怂,不敢挣扎了,怕他真的来了兴致做点什么,我这才三个月,正是不稳的时候,而且五年前那次流产对我身体伤害很大,到现在我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恢复——在跟顾为止在一起的半年里,我吃过好几次紧急事后药,也怕对孩子有影响。 而且这床太小了,本来就是给住家的保姆准备的,没多宽敞,万一折腾起来掉下床去,摔得疼的可是我自己。 空气安静下来。 我恍惚听到顾为止满意地哼了一声。 是觉得我听话他开心? 但说真的,被他这么抱着,我实在是……不太习惯。 我睡不着。 睁着眼看天花板,看窗口,能瞧见微光。 顾为止清浅而有韵律的呼吸声就在耳侧。 很快,我感觉到一阵胃部的空虚……我饿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子,反正此时此刻,我脑海中闪过无数好吃的画面,大概是太想吃了,我感觉那些画面都带着香味,就在我鼻尖,但我根本吃不到。 我吞了吞口水,然后……忍不住馋虫的侵袭,推了推顾为止。 “顾为止,怎么办,我现在好饿啊。” 第246章 小馄饨 顾为止显然也没睡着,在听到我的哀鸣后,沉默了两秒,然后立马爬起来,打开了灯下床。 “你干嘛?”我看着他疑惑地问。 “你躺着别下来,我去给你煮点吃的,你想吃什么?”顾为止想了想,又问我,“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叫闻舟买来给你,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我倒还真有个特别想吃的。 我舔了舔嘴皮子,小声试探,“什么都可以么?” 顾为止嗯了一声。 我胆子大了起来,把他拉到床边坐下,“顾为止,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学校4号门外的美食一条街,最里面的摊位上有一对夫妻卖海鲜小馄饨和温州瘦肉丸的?他们家的小馄饨,一到饭店就得排队,等很久的。读大学那会儿,你经常买给我吃的。你还记得吗?” 顾为止闻言,脸上淡淡的,半晌应了我一句,“嗯。” “我想吃那个,可以吗?” “……”顾为止反驳我,“小摊贩的东西不干净,你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随便进食,你要想吃小馄饨,我让闻舟给你买别家的来。” “不,我就要吃那家的!我现在什么都没胃口,但是就馋那家的小馄饨——吃不到我肯定睡不着的,不信你试试看,饿到明天早上,我还是想吃那个怎么办?”我开始作了。 倒不是真的作……就有三分之一。 想顾为止进入状态,感受下三口之家的快乐和氛围。 另外三分之二,是我真的很馋那家的馄饨,上帝作证,我现在真的想吃那个。 你们怀孕的时候,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吗?还是半夜三更的时候,突发奇想的。 如果你们有过这样的经历,肯定能理解我。 顾为止眉头皱了皱。 最终他拗不过我,带着我出了门,开车去大学城,去我们大学的四号门。 这会儿十月了,夜里露水重,顾为止要我裹好了再出门。我自己是医生,也很清楚孕期感冒什么的,很麻烦,所以就很听话,老老实实穿上卫衣和风衣还有厚袜子。 是顾为止开车的。 他开了辆保时捷卡宴,可能是他最低调的车了? 坐在副驾驶,我满心欢喜,很是期待那碗小馄饨。 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毕业后,我就再没来过。上一次回来还是因为江令宜忽然出现,我莫名其妙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香樟树林,后来被他带走。那是段不太舒服的回忆。 越加靠近,我就越多想起来从前的事情。 大学那会儿,我特别喜欢四号门外的食物,食堂不爱吃,天天等着下课出来买吃的。我们学校的四号门,是出了名的网红街——上过很多网红视频软件。因为美食包罗万象,成了小吃一条街,常有人慕名而去。一到饭店,不要太挤啊。 我最爱吃的有脆皮年糕、淮南牛肉汤、鸡汁汤包、广式明火粥还有海鲜小馄饨……好多,一下说不完。 但顾为止不喜欢这些,不过是每次都拗不过我,被我拉着出来一起吃。 他站在人群里,很招人。 我又爱吃醋,又娇气,只要看到他被人盯上,我就不撒手,宣誓主权。 那时候,真的又年轻又单纯。 想着想着,车子就停在了四号门外。 这会儿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学生寥寥无几,摊子都差不多收了,再过一会儿,就彻底没人了。 心心念念着小馄饨,我立马目光搜寻,好在那家摊子还没收! 开心! 等小馄饨下锅的时候,我可以去买点别的! 比如用油炸得外皮金黄酥脆的年糕!刷上一层韩式甜辣酱,再撒上白芝麻!完美! 比如中间夹着肉沫和整颗鸡蛋的车轮饼,两面包裹着粳米打浆煎熟的“汉堡皮”,咸香里裹着大米的甜香,想想都流口水! 还有……等会儿再说,我现在等不及了!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被顾为止摁住手,“外面冷,你就在车上等着,我去买了给你带来车里吃。” “可是……” 我话没说完,就被顾为止一个眼神给杀了,“没有可是,宋颜,出来之前你答应我的,今晚除了小馄饨,别的东西你不能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我撇嘴,气呼呼地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反悔了!” “……” “我不能吃,还不能看看么?”我准备迂回战术,总之,先下车再说。 但顾为止是什么人? 是十年前就把我吃得死死的老狐狸! 我挪个位置他就知道我要放什么屁的老谋深算! 他解开安全带,嘴角挂着嘲笑瞄我一眼,“你要是敢下车,我保证你今晚小馄饨的汤都喝不到一口。” “……”我泄气了。 顾为止这人你们知道的,向来是说到做到。我要是坚持下车去,他真干得出来不给我喝汤这事儿! 得,咱妥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随后,顾为止下车去了。 这老东西,为了防止我蹿下去,立马给车门锁死了。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为止径直走向小馄饨的摊位。 摊位不大,只能站下两个人的那种牌面,用的是定制的那种小推车,车上装了燃气灶和大不锈钢桶,用来烧水煮馄饨的。车上有一块宽敞地,放着调味料和一些小菜,比如紫菜啊,虾皮啊,还有葱,香菜,还有跑山椒之类的辅料。 车身上挂着一盏灯。 顾为止个子高,站到摊位面前,显得那个摊位就矮了——我看到他低头跟摊主说话,led灯的白光就打在他脸上,留给我一个侧影的轮廓。 他不知道在跟摊主说什么,俩人沟通了好一阵,摊主的老婆也回头来和他聊。 顾为止背对着我,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和口型。 不过一会儿,摊主开始下馄饨,调料,一边拿辅料,一边跟顾为止沟通,大概是在问什么要,什么不要。 小馄饨煮起来快,不过几分钟就出锅打包了。顾为止付了钱,拎着馄饨回来。 我没管他,眼睛都在馄饨上。 但我发现,卖馄饨的小夫妻一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最后指了指车上的我,两人一阵嬉笑,还对我招了招手。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对他们招了招手。 这时候,顾为止拉开车门,我的小馄饨来咯! 第247章 我们回不去了 我觉得我一定是馋虫附体了。 一碗馄饨,让我对顾为止失去了防备。明明我们之前还不闹好的,还阴阳怪气的。但看在这碗馄饨的面子上,我决定暂时和他休战,吃了有力气再说! 可顾为止根本没打算马上给我吃! 我伸手过去,他白我一眼,“等会,我先开车。” 然后他把馄饨递给我,叮嘱说,“先别打开,小心洒了出来。老板说汤很烫。” “为什么不在这里吃了再走?等回家吃的话,馄饨都坨了,就不好吃了!”顾为止哪里知道,作为一个吃货,美食在前吃不到嘴里,那是何等的煎熬! 这是凌迟! 顾为止点火回我,“给你吃,但是换个地方去。” “为什么。” “不想在这里被人当猴子观赏。”说完,顾为止踩了油门出去。 “什么猴子?” “老板他们,认得我,也认得你。”顾为止盯着前方,转着方向盘说。 我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学校里那么多学生,我们又毕业好多年了,每天他们面对那么多人流,怎么可能记得我们?” “你觉得呢?”顾为止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你别说是因为你长得帅。”我嫌弃道。 顾为止轻哼,“这是其中一点。但更多的是拜你所赐。”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脱口而出。 “你忘了?”顾为止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宋颜你自己干过什么事情,全忘了?” “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声音小了下去,怂了。 就在前一秒,我忽然想起来什么。 顾为止轻笑,“行,你忘了是?那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回忆回忆,方便你下饭。” 而后,顾为止将车停在路边。 他拿了个挡板挡在我腿上,然后帮我打开了外包装,把勺子拆开递给我,“你大一那年,忽然用陌生电话打给我说出事了很紧急。我从肖教授的课上逃出来,看到的是你端着一碗馄饨站在人家摊位上吃得很开心。我问你怎么了,你说你手机丢了没钱付馄饨钱,要我来救命。你还跟老板说,你男朋友有钱,要是他不给钱,就让我站在他摊位面前吆喝买卖,来一个人就送一张签名照,肯定很多学生要去买他家的馄饨。从那以后,你就用各种办法威胁我饭点出来给你买馄饨,一来二去,老板能不认得我?” “……” “这算不算拜你所赐?” 我闷声不说话。 那时候的确是……有点虎。我大一那会儿,特别倒霉,一个月内丢了三次手机,简直是衰神敲门让衰神妈妈开门衰神到家了。 那一次恰好我手机找不到了,点了馄饨没钱付,我只能打电话给顾为止啊。 然后等顾为止的时候我就跟老板闲聊嘛,老板开玩笑说要是你男朋友也没钱怎么办? 我说那没事儿,我男朋友长得可帅可帅了,是咱们学校的高岭之花,不知道多少妹纸想要他的号码,要是他一会儿要没钱付,你就叫他站在摊位面前给你要喝,卖馄饨送顾为止签名照。 老板说,我不信你男朋友这么帅。 我说,那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后来在老板娘亮闪闪的目光见证下,我男朋友顾为止是真的帅! 但……这些事情都过去好久了。 我低着头吃馄饨,嘴里已经没了滋味。 很奇怪,刚才我还很想吃的馄饨,此时此刻,竟然索然无味。 又想到从前,那时候,我和顾为止多好啊,多甜啊,是那些言情小说里都写不来的神仙爱情。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好下去的。 可……命运就是如此恶毒。 它大概就是见不得我和顾为止好。 眼眶酸涩,泪水氤氲,我心头的酸涩奔涌而来,情绪潮涌,势如破竹。 后来眼泪啪啪落下,我不敢抬头,怕被顾为止看到,就低头,把馄饨往嘴里塞。 顾为止见我一直不吭声,喊了我好几次,我都没答应。 后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发现我哭了的,递了两张纸给我,声音温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风,“宋颜,别哭了。” 我捏着纸巾,拧了鼻涕,转移话题说,“哎呀,这个跑山椒也放太多了!给我辣哭了!” 顾为止忽然笑了,然后凑上前来,目光徐徐地看着我,“哭包。” 说着,他用指腹帮我拭去泪水,又说,“撒谎精。我根本没给你放辣椒,医生说你不能上火。” “……” “可能是馄饨太烫了,烫哭的。”顾为止给我挽回颜面。 但……就大可不必。 我推开他的手,抽回脸不看他。因为我真的很害怕跌进他的目光里我就出不来了,你们不知道,他现在这幅样子看着我,我到底多害怕。 我害怕我心软。 害怕重蹈覆辙。 害怕我忘记了我妈的死。以及,摆在我面前的困难。 “我不吃了。” 顾为止看了眼碗里还剩下半碗,劝道,“你晚上就没吃两口,这才多少?再吃点?” “不吃了。”我摇摇头,意有所指地说,“这小馄饨也没有以前的好吃了。顾为止,我刚才尝了,再也没有以前的味道了。我想,可能我想吃的是我记忆里的味道,因为以前太喜欢了,所以心心念念,想要再次拥有。但那种味道再也不会有的。哪怕卖馄饨的人还是以前的老板,配料一样,什么都一样,但都不是从前的滋味了。” “就好像……我们回不去了。”我有点哽咽,“你明白我们的意思吗?顾为止,我们回不去了。” 顾为止那么聪明,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我们都回不去了。 顾为止愣了几秒。 我感觉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 后来,他端起我吃剩下的馄饨,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汤也一口不剩。 那天晚上,他抱着我一言不发。 我撑不住想要睡觉。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见他说,“宋颜,有些东西不努力,你怎么知道不可以?” 我听到了,听得清楚。 但我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顾为止,你以为的可以,太自以为是了。 第248章 寸步不离 翌日,清晨。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小房间的床上。 咦……昨晚不是在车上眯的么?怎么一睁眼就在床上了? 不消说,是顾为止给我抱上来的。 也真是奇怪了,我竟然能睡得这么沉,被人抱走都没感觉。 可能是昨天要吃要喝折腾得太晚,真的累了。 也可能是顾为止的抱我的动作过于温柔小心,以至于都没有把我吵醒。 不过我更倾向于我是个孕妇,睡眠太沉这个说法。 然后我发现昨天穿的衣服不见了,换成了舒适的睡衣。肯定是顾为止给我换的。 我愣了一会儿才从床上起来,准备出门洗漱。 刚打开门,便看见顾为止坐在客厅里。 我脚下一顿,皱起眉头。 他昨晚没走? 呵……结婚在即,也不怕江令宜打电话查岗。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我在一起,顾为止胆儿挺肥。但我心里其实挺爽的,不由地想,江令宜现在是不是要抓狂?肯定气死了。 顾为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他的视线和精神都在面前的电脑上,飞快地翻阅着屏幕上的东西,手边是一摞文件。敢情是把办公区搬到客厅来了? 准备这么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那一瞬间,我莫名地有些恍神。 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说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 我非常认同,这句话用在顾为止身上也非常恰当。 就像现在。 也像从前。 读书那会儿,我只要一跟他在一起,注意力从来不会落在学习上。那时候顾为止总拉着我去图书馆学习,可他是去学习的,我是去看他的。每当我开小差,他就敲我脑瓜子:我对另一半的智商和外貌都有要求的。你长成这样子已经不及格,还不努力提升提升智商? 我说,你生的好看,又智商超高,我不需要那么聪明的。 顾为止一本正经说,“我不想我的基因质量被你拉低档次。” 那时候我傻啊,脑子半天没转过来,问他什么意思,他只摇摇头,“笨。” 后来回到宿舍,我骤然反映过来,顾为止这是想跟我生孩子! 可把我乐坏了。 自那以后,我就更爱学习了。我觉得后来我能考上医科研究生,都是顾为止的功劳! 扯远了。 忽然响起视频电话的声音,我看到顾为止一边翻看文件,一边开麦说话。 于是我没有再继续往前走,索性倚在门框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早晨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室内,视野清爽明亮。 我曾经无数次的在不同的风景、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心情下打量过顾为止,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心静如水。 我听见他在会议上安排工作,对其他人提出来的意见认真逐一的分析,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不得不说,他在商业上所表现出来的领导能力,是绝对的王者。 如果顾家没有经历那些事的话,在他的领导下,不难想象,今天的顾家会是怎样的风光与荣耀。 想到这里,我有些感伤,也立即清醒过来。 顾家不在了。 正好这时,顾为止的会议结束了。 他发现我站在一头,抬眸望我。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扭过头,朝西厨走去。 “怎么不多睡会儿?”顾为止边说边从椅子上起身。 不过就在他准备朝我过来的时候,他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他停了脚步,拿起放在电脑旁的手机。 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目光有些停顿,但还是点了接听。 用膝盖想我都能想到,那是江令宜来的电话。 顾为止倒是想掩饰,他只“喂”了一声,又说,“我有几个会要开。” “嗯,下午有时间。” “放心,我不会忘记。” “不用,我直接去店里跟你碰头。” 语气温柔如初。但我听出来冷漠和敷衍。 我轻笑一声,然后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牛奶出来,准备热一下喝。 结果小腿突然又在这个时候抽筋,痛得我险些摔倒。 我没忍住嗯了一声,眉头紧皱。抽筋的感觉简直绝了,我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听到声响,正在接电话的顾为止忽然箭步朝我冲了过来,手机被他随手扔到岛台上。 他一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手揽住我的腰身,把我扶了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低沉的嗓音贴着我的耳朵,裹挟着昭然的急切。 我双手下意识地扒住他的胳膊,那股子抽筋劲儿还没过,我龇牙咧嘴地说,“腿抽筋了……别动,让我扒会儿!” 等我借力站稳,我便试着自己站起来。 就在这时,我忽然瞟见前方岛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电话还没挂断,而且我还看到备注是那个熟悉的名字——江令宜! 果然不出意外。 电话没挂断,说明江令宜还在听着。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抓住顾为止的胳膊,将身体倚靠在他的胸膛上,皱起眉头,故意露出痛苦的神色,“阿顾,我腿抽筋了,好疼。” 顾为止的眼里闪过一抹紧张,他眉峰攒着,伸手要将我抱起,“我送你去医院。” 我拉住他的手制止,“那倒不用,其实怀孕期间小腿抽筋很正常,只是缺钙的表现,回头我多补点钙就好了。” 顾为止却有他的坚持,“不行,我不放心。” 我没有骗他,孕妇抽筋只是缺钙而已,还不至于去医院这么小题大作。 更何况,我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去医院。 我再次阻止了他,“真的不用。现在才三个月,要是一抽筋就去医院,后面还有半年多的时间,那你还不得忙死?孕妇缺钙,是容易腿抽筋的,不信你上网查查看?” 顾为止怀疑道,“真的?” “嗯,你先抱我去沙发上坐下,缓一会儿就好了。”我指挥说。 “好。” 顾为止立马把我打横抱了起来,往沙发那边去。 把我放下后,他还是不放心,再次问我,“你如果不想去医院,要不我叫林简宇过来看看?” 我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孩子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而且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怀孕了,如果真的什么,我会不紧张吗?你别忘了,我自己就是医生。况且上一次怀孕的时候,前几个月我也经常抽筋,我都习惯了。” 第249章 西红柿鸡蛋面 顾为止看着我,似乎是接受了我的这个说法。不过,他在听到我说“第二次怀孕”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皮微微地闪了闪。 他一定也想到了那个没能来到这世间的孩子。 我的眼睛忽然一阵灼痛。 不是因为顾为止的反应,而是我忽然掉进了自己亲手撕开的回忆里。 往事袭来,我暗暗深吸了口气,盯着顾为止双眸的眼睛一动不动,“你放松一点,其实孕期的一些反应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像缺钙抽筋这种都是小儿科。你这样紧张,马上要做的nt和接下来的唐筛,可怎么办才好?到时候怕是要兴奋紧张得睡不着觉。” 顾为止没有说话,只是用他墨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闪闪有光。 半晌他才嗯了一声。 我迎着他的目光,抬手一边帮他整理他胸前刚刚被我压得有些变了形的衬衣,一边继续说道,“而且我告诉你哦,快的话,四个多月的时候,就可以感觉到宝宝胎动了。你知道胎动吗?就是宝宝她会用小手手或者小脚脚踢我的肚皮,或者在里面翻身,她会用她的语言告诉我,她在里面很好。” 胎动,是我五年前的切身体会。 我是在快五个月的时候感觉到胎动的。 那天我正在洗澡,涂抹沐浴露时,手经过小腹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肚皮里面有东西动了一下。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胎动,因为我在孕期看了许多关于孕期知识的书,书里说了,初产妇的胎动一般会在五个月左右的时候出现。 那是我第一次怀孕,时间也正好快五个月。 我很激动,双手立即轻轻地抚摸过我的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那宝宝感受到了我的抚摸,第二次胎动马上就来了。 就像是她在回应我一般。 而这次要比第一次明显一些,也让我更加确定。 可是,这幸福过于短暂,五个月的时候,胎停了。 …… 想到这里,我给顾为止整理衬衣的手不自主地变成了抓握。 我紧紧抓着他的衬衣,连手指的骨节都凸了出来。 我咬着牙,双唇微微颤抖,一双眼睛又胀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样。 我想当时我的样子一定是狰狞的。 因为我明明勾着唇角,明明笑着,可我的眼睛却刺痛欲裂,直到眼泪无声无息地顺着眼角滑下来。 “顾为止,当时……我真的很想找到你,亲口告诉你我们的宝宝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了,我好想让你也感受下它的活力。” “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顾为止……” 我泪流满面,张着嘴喊着顾为止的名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我听见我的嗓子变了音。 我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衬衣,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几乎刺破衣料陷进我的掌心里。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些许心底的疼痛。 隔着朦胧的泪眼,我看到顾为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听见他的声音,“宋宋……” 他低沉的嗓音有些干涩,“宋宋”两个字就像是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但除了我的名字,却没有后文。 或许他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或许他什么都不想说。 而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是此刻的我想听的。 我也不再说话,只是抓着他的衬衣,紧紧地盯着他。 那一刻,我恨自己,也恨他。 顾为止忽然握住我的双手,用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融开我的掌心。 紧接着,他又将脸凑到我的面前,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唇瓣便落到了我的脸颊上。 刚刚滑落的泪水,被他轻轻吻干。 我却神经一紧,伸手把他推开。 我知道顾为止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 可是如果他是想通过这样来表达他的歉意,我不需要! 顾为止感觉到我的抗拒,顿了顿。换了以前,他会强行虐我,给我折腾服了为止。但这次他没有像之前一样霸道地让我屈服。 他微怔了一下,随即松开我的手,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温和,“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说完,他不等我的回应,便起身去了厨房。 他起身时,刮起一股细小的气息,他的气息也很快随着他身体的离开而消散。我心头扑空了。 隔着厨房的玻璃门,我看到顾为止熟练地系围裙取厨具,很快又传来开水开火的声音。 我忽然有点好奇,他会给我做什么吃的。 带着这个想法,我抹掉眼里的余泪,起身跟了上去。 厨房门口,我看到燃气灶上一口锅在烧水,一口锅正在加热。 而一旁的顾为止正在娴熟地打鸡蛋,新鲜的西红柿已经切好小块放在一边。 他动作飞快地把蛋液调匀后,往加热的锅里倒了少量花生油,然后一边搅动一边将蛋液倒进油锅里。 “滋滋”的声音顿时在耳边炸开,一阵诱人的蛋香味扑鼻而来。 看着顾为止握着硅胶铲子熟练地翻动鸡蛋和西红柿的样子,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他身上的烟火气息。 我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好似我们不是那么对立的关系,我们只是简单朴素的一家三口。 要是真的,该多好? 我没有打扰顾为止,只是转身去了餐厅。 很快,一碗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递到了我的面前。 金色的鸡蛋、细腻的银丝,红彤彤的西红柿,还有那极具灵魂的葱花,都深深地勾引着我的味蕾。 “尝尝。”顾为止将筷子递到我的手里,只说了两个字。 我拿着筷子,将面翻匀,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也许是我真的饿了,也许是因为是顾为止做的,那口面,竟然让我觉得它能媲美世间所有的美味。 我贪婪地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很快,满满一碗面条便在我的横扫下入了肚。 孕妇的胃,确实比常人能盛,我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 刚放下碗,顾炎止便递来了纸巾。 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甚至没有问我一句:好不好吃? 这让我感觉他根本就不在意,或者说他绝对自信。 不然,我怎么会在撞上他的目光时,在他眼里看到一抹满意的神色? 是满意我吃光光了,还是满意自己的手艺? 我忽然想起来,江令宜曾经说过,顾为止给她做过西红柿鸡蛋面,她非常喜欢。初见那次,江令宜还缠着我,要我教她做。 我一时好奇,随口问他,“顾为止,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个的?” 第250章 聊天记录 他的声音低沉而厚重,像是有无数的东西被禁锢在里面,字字重重地撞击着我的神经。 我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嘴角,忍不住追问,“那不如你跟我说说?在美国的五年,你怎么过的?再比如,你是怎么认识江令宜的?” 其实他跟江令宜在国外那点事,我早就一清二楚,林简宇虽然没有深入描述,但也差不多了。 我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他会怎么描述他跟江令宜的相识? 闻言,顾为止深邃如暗礁的双目一瞬不瞬地凝着我,他的目光深沉又复杂,仿佛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往事和难以启齿的秘密。错综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他越是沉默,我就越是想知道。 我正想再问,这时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顾为止目光动了动,起身去开了门。 我随着他的背影看向大门,是闻舟来了。 闻舟朝我点了点头,“宋小姐好。” 我挤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给他,算是回应。 闻舟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附在顾为止的耳边跟他说了几句什么。 等他说完,顾为止扭头看了我。 他刚刚还平静的脸色,此刻有些不太好,看得出来,闻舟没跟他说什么好话。 说不定是家里那位未婚妻在家大发雷霆,正吵着要他马上回去呢? 毕竟刚才那通电话,足以让江令宜气到掀掉房顶了。 “你在家待着,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顾为止的声音飘了过来。 一句简单的叮嘱过后,他随手拿了旁边衣架子上的外套便出了门。 甚至都没等我回应。 闻舟快步跟上。 大门关闭,整个屋子便立即安静下来。 这时候,顾为止的电脑不断发出滴滴的声音,熟悉电脑登录的人都知道,那是微信有新消息的声音。 我当时就是有那么一点鬼使神差,脚下拐了个弯,走到了电脑面前,点击了鼠后,电脑屏保消失,还有一层密码保护。 密码……顾为止的电脑会设置什么密码? 只思考了一秒钟,我便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数字。然后敲击回车。 下一秒,屏幕解锁,入眼便是微信版的聊天框页面。 我握着鼠光,将光标放了上去。 江令宜三个字后面带了个数字,标红的记号,是未读消息的数量。 我顿了几秒,直接双击点开。 当聊天对话框跳出来的时候,我的心忽然止不住地“砰砰”狂跳。 此刻,我就像那些躲在暗处的偷窥狂,所有的神经、血液都在欢跳着。 一边怕顾为止忽然杀个回马枪,一边又对眼前出现的对话框兴致勃勃难以抗拒。 太刺激了! 我想我终于有一点理解那些偷窥狂的行为了。 我太想知道,江令宜跟顾为止都会聊些什么? 带着浓烈的好奇心,我直接点击了对话框右上角的“109条新消息”。 “阿止,你在哪?为什么还不回家?!” “阿止,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 “阿止,你回话,回答我!!” “你他妈回我消息!” “你是不是跟宋颜那贱人在一起?是不是??” “你跟她在做什么?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你们是不是在床上?!你是不是又和她搞一起去了!” “顾为止,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我要杀了你!杀了宋颜!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看到这些信息,我很震惊。在我印象里,江令宜在面对顾为止从来都是温软客人的小仙女模样,娇滴滴的,惹人怜爱。一口一个阿止,阿止,听得我都心软。 我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幅面孔面对顾为止的时候。 不难想象,她在发这些信息的时候,是怎样的气急败坏。 我看了一下时间,信息都是昨天晚上发的。 昨晚,顾为止一直和我在一起,彻夜未归。 而信息的时间点,正好是顾为止给我买完馄饨回来的时候。 看来,她是在顾为止买馄饨的时候打的电话,但被顾为止直接忽略了。 我想起来,当时的顾为止,是有一个看手机的动作。 我继续往下看。 “对不起,阿止,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这么晚不回家,也联系不上,我很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阿止,不要怪我,好吗?”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回家好不好?” “阿止,我现在真的好难过,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了?是不是嫌弃我不能生孩子,不想要我了?” “阿止,你不可以不要我,为了你我差点命都没有了,也不能跟你有宝宝,你要是不要我的话,我只能去死了……” 这几条信息和前面一条相隔有半个小时,江令宜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 又或者是她发现自己的暴躁并不能换来想要的回应,所以换了个方式。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忽然的小心翼翼。 她的语气没有了一贯的嚣张跋扈,反而饱含委屈。简直就是可怜的小白菜。 但我的视线却是紧紧地盯着“不能生孩子”几个字看了好几遍。 江令宜不能生孩子? 我很意外。 可是为什么?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又跟顾为止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她说自己为了顾为止差点命都没了? 我皱了皱眉,握着鼠标的手轻轻滑动滚轮,将聊天内容慢慢往下翻。 “阿止,你说话,你说话呀。” “阿止,我知道你看得见,我知道你在看,求求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知道我脾气又差又坏,我也知道你很累,可是我只是太爱你了,我真的很害怕,怕你丢下我,怕你离开我。” 我怔怔地看着江令宜的话。 说真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很难想象,江令宜这样一个从小被众心捧月的女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在电话里面嚣张与狠毒的声音,还犹在我的耳际,但此刻我看到的,却是一个苦苦哀求,卑微求爱的女人。 她前后的的态度变化,让人感觉她就像是个神经病。 就像前一秒还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下一秒就扑通一声跪到你面前对你痛哭流涕说爱你。 我再次滑动鼠标滚轮,江令宜的话继续一点点在屏幕上滚动着。 第251章 真相 大概是顾为止一直没有回复消息,江令宜的暴脾气又上来了。 她陆续骂骂咧咧了二三十条,许多还是英文。大概是江令宜从小生活在国外,中文骂人的话学得不多? 顾为止一条没回。时间间隔有长有短。 她估计是泄了气,又开始求饶,这一次竟然提到了之前她找人绑架我,想打掉我孩子的事儿上。 她说她就是太嫉妒了。 嫉妒我能生孩子,她这辈子都不能了。 “阿止,我知道之前我想打掉她的孩子,是我不对,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如果你真的想要孩子,我也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只要你能留在我的身边,我可以接受她的孩子。”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孩子视如己出,好好爱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来培养。” “阿止,你相信我,好吗?” 看到这里,我被江令宜的话雷得瞠目结舌,最后忍不住冷笑出声。 呵。 江令宜是有病? 什么叫她同意我生孩子?她算个什么东西?我的孩子生不生,轮得到她同不同意? 她以为她是谁啊?还要给我养孩子? 我可去她的! 心头一股怒气乱窜,我当即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来这个江令宜对顾为止的在意,比我想象中的深多了。为了把顾为止留在身边,竟然能容忍我的孩子?牺牲可真够大的。 对于后面的聊天内容,我忽然没有了再继续往下看的兴趣。 来来去去,无非就是江令宜求着顾为止回信息。一会儿暴怒,一会儿委曲求全,反反复复,像个疯婆子。 等等…… 江令宜莫非真的有病?从聊天记录的情绪起伏来看,她很暴躁不安,很焦灼,可求饶的时候又特别低声下气,可以说是委屈悲哀到了尘埃里。我们正常人一般吵架或者置气,都不是这样子的—— 我有些怀疑,江令宜可能精神上有点问题。比如躁郁症之类的。遇到事情特别容易情绪起伏波动。平日里看起来是正常的,但只要一发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以前工作的医院就有精神科,偶尔吃饭遇到相熟的医生,大家会唠叨几句,这种情绪起伏异常的人,很容易是有精神问题。 她一直这么对待顾为止的? 我陷入了沉思。 顾为止和江令宜之间,五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为什么从昨晚到现在,顾为止都没回复过她一条微信?他们之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不是你侬我侬的么?这都要结婚了,不至于忽然闹翻? 首先,他在电脑面前坐了一上午,不可能没看见。 只能是,他看到了,但不想回复。 他是对江令宜这种状态习以为常了? 我发现很多东西,都是一团迷雾。连林简宇都不知道。 不过对话框刚关,新信息的“滴滴”声又响了起来。 我顺势看了一眼,发信人——“妈”。 看到那个“妈”字,我愣了愣。 顾为止的母亲陈惠桢我是很熟悉的,当初两家合作后,我经常去顾家玩,又和顾佳现是小姐妹,经常留宿在顾家。陈惠桢挺喜欢我的,经常和顾佳现一起打趣说早点给她做儿媳妇为,还说全天下就我一个能把她儿子给制服的。 有时候陈惠桢去学校看佳现,不管是带水果零食还是带餐点,都有我的一份。 她从前对我,是很不错。 我舒了一口气,点开了陈惠桢的对话框。 陈惠桢只有一句很平常的询问,“你们现在在哪?” 这个“你们”应该是指顾为止和江令宜。 紧接着,后面跳出一句回复,“在路上。” 是顾为止用手机回复的。 这回复速度,和对江令宜的态度完全不同。 看来他的确是故意不回江令宜的信息,甚至连看都懒得点开看。 我这么想着,陈惠桢又发了一条过来。 “你胡闹也要适可而止,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江家的女婿。我们母子能活到今天,多亏了令宜和江家这些年的帮忙。没有江家,我们早死在异国街头了。为了个贱女人,你竟然一晚上不回令宜信息,你不知道她的情绪不能受到强烈刺激吗?要不是我哄着她安慰她,你现在该被江家问责了!” 顾为止那边迟疑了许久才回复:妈,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你有分寸会让我操心?”陈惠桢问。 稍后,她又来一条:今天把婚纱礼服的事情定好,我不希望你再出现任何岔子,懂吗? 顾为止回了个“嗯”。 “还有,记得把你和令宜选的婚纱拍照给我,我好烧给你爸爸和妹妹,让他们选选。” 我想到顾为止接电话时说的话,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他和江令宜去最后确定婚纱礼服的日子。 但他在电话里时说的是下午在店里碰头,这才上午就匆匆出门,看来江令宜煎熬了一个晚上,已经等不下去了。 顾为止很快又回了,“好”。 只有一个字,看得出来他对他这个妈言听计从。 就在这时,陈惠桢转了话题,问,“那个女人呢?” 看到这几个字,女人天生的直觉让我神经一紧,刚刚想要关闭对话框的动作马上又停了下来。 顾为止回她,“在公寓。” 果不其然,除了江令宜之外,在公寓的那个女人,可不就是我么? 话题忽然跳到了自己身上,我聚精会神。 陈惠桢,“她一个人?” 顾为止,“有保镖。” 陈惠桢,“嗯,仔细点没错。周六就婚礼了,你千万把人给我看好,别到时候闹出什么岔子!你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不能毁于一旦!” 陈惠桢的意思是在让顾为止看好我,怕的是我会大闹顾为止跟江令宜的婚礼? 顾为止的回答依旧快到没有丝毫的犹豫,“知道。” 短得不能再短的两个字,却像一块重石砸到我的心上。 所以他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怕我去砸了他跟江令宜的婚礼。把我留在公寓,有保镖看着,为的是这个? 他根本不是因为担心江家对我和孩子不利! 第252章 计划出逃 “阿止,妈妈希望你答应我跟你爸爸的事,你说到做到。婚礼结束后,我不想听到宋颜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孽种还在!如果你爸爸在九泉之下知道你这么胡闹,该多伤心?” 顾为止又是一个字:嗯。 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是默认? 陈蕙桢的消息又发了过来,“阿止,以前妈妈也很喜欢宋颜那丫头,你跟她在一起时笑得多开心啊,多爱说话啊。那时候妈妈也想,你们要是结婚了,一定很幸福,咱们家也会很热闹。甚至顾家出事后,我也以为她跟她那个畜牲父亲是不一样的,可是结果呢?” “你去温家找她,她连见都不见你,只叫一个管家来回话说不想见你,还说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她就是个性水杨花的贱女人!背叛你攀上温家,再来践踏你!” “阿止,不要犹豫。你想想,她为什么背着你偷偷怀上孩子?你不是说你们在一起,你都叫她吃药的,怎么可能怀孕?!这女人的心机,可想而知。她就是故意怀孕报复你,想毁了你和令宜的婚礼!否则,你们那样见不得人的关系,她就算怀孕了,也应该去医院做掉?留着孩子,不是威胁你,是什么?” 我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再次被她的话震惊得无言以对。 我什么时,变心攀附温家?什么时候践踏顾为止了? 这次,顾为止很快回复,“我没忘记。” 不过分秒,顾为止又回复:妈,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您安心养病。 顾为止的话,如同刺骨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冰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进我的毛孔,冷得我浑身发抖! 顾为止说知道该怎么做? 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尽管我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也不愿相信他会这么做,可对方是陈惠桢,顾为止也许会骗任何人,但绝对不会骗陈惠桢。 顾家没了,她和陈惠桢相依为命相互扶持才坚持了下来,一直到今天。 他跟陈惠桢的母子感情,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以顾为止忽然对我好,忽然关心和在乎孩子,不过只是为了稳住我,最后只待他跟江令宜的婚礼结束,就将孩子从我的身体里面剥离。 就像五年前一样,让我再次骨肉分离。 原来他对我的恨,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我想,如果不是他婚礼在即,恐怕我早就已经被他绑上手术台,开膛破肚了。 把我关在这里,不过是缓兵之计。 这一刻,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曾几何时,我以为顾为止多少对我有点真心。 我忘不掉从前彼此的好,我以为他也是。 可这一刻,我觉得自己脸真疼! 他早就忘了! 不过,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他?有什么资格难过? 我们之间横亘着无法抹去的家仇,无法抹去的伤痕。那样痛彻心扉的过去,他忘不掉不是正常么? 但我……我的心很痛。 我想起他给我买馄饨的样子,给我做饭的样子,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忍又不敢靠近的样子……我内心的情绪五味杂陈。 到底是我心软,是我欠,是我自作多情! 我怎么就忘了,他回来是报复的! 灭了宋家,折磨宋思明,虐杀我,和宋昭牵扯不清——我怎么都忘了?! 我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坐在电脑桌前,我手脚冰凉。 眼睛又胀又痛。 我看着屏幕,用力吸了吸鼻子,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不是难过顾为止的狠心和绝情,也不是为他对我的欺骗难过,我是难过自己差一点害了肚子里的孩子。 我差点又食言了,我说过要好好保护他的! 我下意识地将手覆到自己的小腹上,隔着肚皮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 “对不起,宝宝,妈妈这次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相信妈妈,好吗?” 正这时,微信又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 我抬起眼皮,视线扫向屏幕。 陈惠桢跟顾为止的对话已经结束,新消息是林简宇发来的。 有了江令宜和陈惠桢在前,我忽然对跟顾为止联系的我认识的人都有了兴致。 我熟练地点开顾为止和林简宇的对话框。 林简宇说,“阿顾,你叫我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国外进口的。” 顾为止回得很快,“好。” 这不加犹豫的速度,好似这条信息对他非常重要。 林简宇是医生,顾为止托他买的东西会是什么?还特地从国外进口。 林简宇习惯了顾为止的惜言如金,继续道,“你放心,这款药效果很好,在国外很多孕妇都选择它,都不用去医院。” 药?医院? 刚刚才知道顾为止的目的我,此刻对药和医院这种字眼,犹如惊弓之鸟。 我第一反应便是想到堕胎。 国外很多国家都是不允许医院随便为孕妇堕胎的,所以有很多孕妇会私下选择药物流产。 顾为止是不是怕我不配合不去医院,所以也决定对我用这样的方式? 只要用了药,便由不得我了。 我兀自留了个心眼,不管顾为止给的什么药,或是什么东西,我都不能吃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之前我还想着报复江令宜,毁了他们的婚礼,可现在我被关在这公寓里,寸步难行! 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跟着顾为止来了这里?完全沦为他的阶下囚! 我真的蠢! 可我现在该怎么办?怎样才能逃出去? 现在他们婚礼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要先逃出去,先给我和孩子一个安全的环境才行! 思及此,我起身,悄悄走到门口,透过门板往外看,发现外头有三四个穿着统一黑西装白衬衫的男人,各个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保镖打扮。 我首先否定了硬闯这个办法。 我一个孕妇,怎么可能打得过别人? 我得智取。 而且,今天是最佳时机。 顾为止出去陪江令宜确定婚纱礼服,被江令宜缠着,不到晚上,肯定回不来的。 但陈妈出去买菜,马上就要回来了。 怎么办? 我忽然想到一个好法子。 第253章 失败 我从房间拿到我的手机后,给韩浔发了条信息。 韩浔的电话号码,我是没有备注的,从通话记录里找到,然后编辑短信。 但我不敢明目张胆同韩浔说我要如何如何,我思索着,顾为止既然已经把我关在公寓里,找保镖守着我,那必定对我手机也做了什么。如若不然,我和外界联系怎么办?我相信以顾为止的智商,不可能忘记这点。 而给韩浔的短信里,我写的是:抱歉小哥,之前预约的上门取件你暂时不用来了,我最近不在家,等我回去之后,再去快递点自己邮寄。 韩浔肯定看得懂我这话什么意思。 自从上次我被江令宜找的人绑架之后,韩浔就留了个心眼,让我跟他打个暗号。这个按时就是菜鸟的上门取件。如果我说取件取消,代表我出事了。 韩浔也早就把这个电话号码设计成了菜鸟裹裹的快递员电话号码,以防万一。 没过几秒,我收到了韩浔的回复:好的。 这表明,韩浔已经懂我的意思了。 而韩浔在我手机里是设置了跟踪软件的,这个软件是他小团队的人开发的,伪装成了那种购物平台的样子,类似于某宝和某东,不了解的人看起来以为就是那种网购软件。其实,是一个跟踪软件。不过是这样设计,掩人耳目。 这样子,我去了哪里,韩浔能通过定位,很快找到我。 我松了一口气,这时,门口有动静了。 陈妈回来了。 陈妈去了市场买东西,她喜欢去那种菜市场,说是食材新鲜。她把食材放在岛台上,同我说,“小姐,今天给你煮些川菜吃?酸辣口的开胃。顾生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要做些开胃的菜式。” 我抱着腿我盘坐在沙发上,佯装一切如常,“陈妈,可我今天想吃清蒸黄鱼。要鲜活的那种黄鱼。清蒸十来分钟,加一勺子高汤,一勺子蒸鱼豉油,再放上葱丝和葱末,淋一勺滚烫的油……之前和林杳在盒马吃过一次,鲜掉眉毛。” “哎哟,我没买黄鱼呢,”陈妈问,“那我现在出去买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在家里闷了一上午,你不在家,没人同我说话,也是怪无聊的。”我起身穿上拖鞋,往卧室去,“我换件衣服。” “小姐,顾生说您不能随便出门,我做不得主……”陈妈为难地说。 我回头看向陈妈,淡淡道,“他就是个霸王,我吃什么要管,我出门也要管,真是霸道不讲理。陈妈你给他去个电话,就说我闷了,想出去逛超市!他要是拒绝,你就说我问他,凭什么他可以随便出门,我就不行?” 陈妈哎了一声,立马给顾为止去电话。 我进了卧室,关上门,靠在门背后听陈妈给顾为止打电话。 我故意没有把门缝关死了。 但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我偷偷从门缝里看,见陈妈看电话的样子,猜想应该是顾为止没有听到电话。 这会儿他应该在跟江令宜确定礼服。 我打开主卧的衣帽间—— 衣服排满了。 都是我喜欢的颜色和款式,当季的,吊牌都没摘。 这间主卧是自带衣帽间的,我嫌弃江令宜住过,所以不愿意睡这边。但顾为止吩咐人把里头的床啊什么的都扔了,所有家具焕然一新,衣帽间的柜子都是新的。自然,衣服也都是重新准备的。 他打碎的盥洗台玻璃也换了。 我内心毫无波澜,取了一套舒适的运动服换上,然后出去找陈妈。 陈妈开始很推脱,说顾生没接电话,不敢随意出门。 但我坚持要去,还说带上保镖没问题的。且超市离我们住处近,花不了太多时间。 陈妈熬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去超市。 寰宇大厦位于青州cbd,附近商圈高级,有不少商超。 马爸爸的盒马就开在一家商场的负一层,先前我和林杳经常去里头吃海鲜。最喜欢的,就是清蒸葱油鲜活大黄鱼。 保镖跟着我们出了门,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到商场后,没那么夸张,就距离我们步的节奏跟着。我也没在意,跟着陈妈就进去了。 陈妈跟我慢慢逛着逛着。 我思索找准机会,去上个厕所——这边地形我很清楚,洗手间就在盒马斜对门的分叉口进去。 韩浔那么聪明,肯定会在外面接应我。 我只要进了洗手间就行。 可就当我要张口说去洗手间的时候,背后忽然袭来一抹声音—— “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心头一惊,回头看,是顾为止皱着眉头站在我身后。 他整张脸冰着,眉头轻蹙,眼底漆黑如暗礁,穿着出门时那一身休闲服:黑色休闲长裤和米白色细线针织长袖衫,浑身上下没什么配饰,只有一直深棕色皮带腕表隐隐约约从袖口露出来痕迹。是潇洒闲恣。 他站在超市往来的人群里,可以说是超尘俊逸,潇洒不凡。过路的女孩子,无论年岁几何,都忍不住往他身上投落下目光,留恋往返。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抿着唇,心生反骨,“你不让我出门,是想关着我?顾为止,你是在保护我,还是囚禁我?” “你觉得呢?” “我有人生自由,况且,保护我是你一厢情愿,我并没有要麻烦你,是你自己凑上来的。” “宋颜,你不要跟我抬杠。”顾为止叹气,从裤袋路掏出一只口罩,撕开包装给我挂在两边耳朵上,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但还带着无可奈何的怒意,“最近青州流感盛行,你出门本就不安全。” “哦——”我表面上装得乖巧。 “想吃什么?买了回去做。”顾为止直接阻断了我想留在盒马吃的想法,语气有些霸道地说,“你不能跟我讲条件。” “谁做?你?” “可以。” “你行么你?”我脱口而出。 顾为止听了,眼神有些紧,眉头攒了一下,然后凑近我耳边,压低了声音反问我,“我行不行,你不清楚?” 我这才发现,他是把我刚才的话听出了别的意思。 第254章 救命 要是换了从前,我可能对顾为止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弄得不知道怎么接,而今,我听了只觉得恶心。 “……”我无语嘲笑,“你挺自信。” 顾为止倒不生气,牵住我的手,温声说,“现在去买你想买的一切,买了马上回家去。” “你不是去找你未婚妻了?” “你怎么知道?” “你能匆匆一个电话出门,不是她找来了,是什么?你们婚期将近,事情应该挺多的,你倒是有闲心陪我在这里逛超市,江小姐知道了该要气吐血了。”我笑吟吟看他,“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敢跟江家作对?先前林简宇同我说,你如今的一切辉煌,都是江家给的。” 顾为止看着我,静默不语。 我又说,“顾为止,你说你这算不算忘恩负义,或者说……白眼狼?” 顾为止但笑不语,“宋颜,你有没有觉得你变了?” “你没变吗?”我反问。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还不变,我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脑残。 “你以前不会这样跟我讲话。” “以前我是怕得罪你,然后自己遭罪,再说了,那时候你手里握着我妈的命,我再不爽快也要对你言听计从。现在我妈都不在了,你的威胁对我有用?再说宋昭,你俩那点事儿被我知道后,我除了恶心点,倒是叫我放下,也让我彻底认识到自己多蠢,为了一个白眼狼被你折磨,你让我清醒,我得感谢你。” “能不提她吗?我跟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顾为止脸色有点不好,眉头攒着。 我点点头,“嗯,我也不想恶心自己。你瞧这么久,我说过她么?” “去选东西。” “成。” 我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陈妈不是说你没接电话。出门到现在不过半小时,你就杀来了,倒是神通广大。” “保镖是闻舟的人,自然会报备行程。”顾为止说。 “哦……有钱就是好。”我酸他。 但我心里,绝不认为顾为止就这点心思。 保镖会报备行程,但他就不会监视我的手机么?比如……也给我手机安装个定位啥的? 我要是真单纯以为他只是通过保镖的报备找到超市来,那我就是傻子。 但没必要刨根问底了。 让他察觉到我的心思,到时候更难办。 此时我心烦的是,顾为止忽然杀过来,韩浔找来这里,怎么办?我反正今天是脱不了身了,下次还有怎么好的机会?我怎样才能避开顾为止的监视,和韩浔碰面接头? 这是个问题。 陈妈去买了些进口水果,还有我喜欢的大黄鱼,我和顾为止就瞎逛。 今儿个是周末,盒马人还挺多的,熙熙攘攘。 还设置了许多处试吃的摊位。 我不想那么快回去,主要是感觉,韩浔足智多谋,一定会想办法跟我联络上。 那么——我得拖延时间。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然后我就拉着顾为止闲逛,他推着车,我不停往里面放东西,东看看细看看。 人越多,我就越往里面扎堆。 不经意的时候,我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顾为止立马扔下推车,上前来抱着我肩膀,着慌地问我,“有没有撞到?” “没有。”我摇头。 撞到我的小伙子连忙道歉,一脸窘迫地看着我,说玩手机没注意前面。 顾为止一记冷光扫过去,冷酷的语气压着怒意,“你可以走了。” 小伙子多次说了对不起之后,快速走了。 顺着视线看去,他上前去找了个女孩子,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还回头看了我和顾为止一眼。 顾为止严肃地扫着我,但语气还是耐烦的,“还要买什么?早点弄完回去,这里人太多太杂。需要什么,我回头叫闻舟来买。” “逛街的乐趣,你懂不懂?”我白了顾为止一眼,然后转身,双手插在口袋里,继续逛。 双手插入口袋的瞬间,我有些蒙圈。 我的运动服有两个口袋。 我只有一支手机。 可此时,我双手插在袋子里,分明是两边口袋各有一支手机! 我回想起刚才那个小伙子撞到我的时候,好像碰到我的口袋了——是韩浔叫人来的! 我没有露出马甲,淡定地继续逛着,但因为衣服不是很厚,我就没有拿东西,我怕顾为止发现我口袋里的手机有两个。 瞎逛了十来分钟后,我们才回去。 回去的后,我随意把手机扔在玄关,然后说,“我去洗个澡——” 进了浴室后,我把门反锁了。在这个家里,任何第地方都有可能装了监控,但浴室洗手间肯定不会。 我打开水龙头,坐在马桶上,给韩浔联络。 韩浔给我的手机是没有密码的一支华为。我解锁屏幕后,看到桌面上有许多软件,包括微信。 我点开微信,发现头像正是韩浔。 这是韩浔的手机。 并且,他提前设置了静音,还单独拉了一个群,群名片叫“上门取件”。 我顿时明了,这个就是韩浔给我准备的群。 毕竟,我拿着他的手机,不知道该打给谁。有了这个群,我立马知道韩浔在里头。 果然,我点进去。里头就三个人,我这个微信号,韩浔的微信小号,还有林杳。 我有些激动……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颤抖着手往群里发消息。 “我被顾为止看起来了。没那么好出去。救命。” 消息发出去之后,立马收到了韩浔和林杳的回复。 林杳大概是已经骂过顾为止了,这会儿她很冷静,安慰我说:宋宋,你别着急,我和韩浔帮你。正在想办法。 韩浔:对,你别急。你现在是孕妇,要稳定情绪。 我:我的手机不敢用,估计顾为止已经做了手脚了。还好韩浔你聪明,找人塞了手机给我。 林杳:我刚才已经表扬过这个小机灵鬼了。 我:杳杳,我怀疑顾为止现在是想约束我,等婚礼完了,跟我秋后算账。我上午无意间看到他电脑版微信的聊天记录。 韩浔:你有没有随意翻页,查看许久之前的聊天记录?他和别人的?或者动过其他的文件? 第255章 试探 我:没有,我只看了微信。 当时我根本没想到去动那些东西。 单单聊天记录,已经让我崩溃了。 韩浔:那就好。不然就麻烦了。 林杳:为什么麻烦? 我解释:我懂韩浔的意思。 我说电脑版微信有个小细节,就是,假如手机和电脑同时登录,正在进行中的聊天不会被察觉,比如有最新消息的那种,会自动上顶。但你要是查看了许久之前的聊天记录,或者启用过搜索功能,那么这个联系人的聊天框就会被提上去。哪怕你没有给对方发送过信息。 林杳:你们真心细!我从来没注意过! 韩浔:是这样,所以宋颜你要小心点。顾为止这样性格和头脑的人,很容易发现端倪。接下来几天,你要藏好手机,千万不要被发现,等着我和林杳找到你,带你走。 我:我会小心的。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咱们要抓紧了。 韩浔:懂。 林杳:一只小浔浔你懂个屁你懂,赶紧开动你的小脑瓜子,想办法!不然我宰了你。 韩浔:…… 林杳:加不加鸡腿,看你表现。 韩浔:后天就是婚礼,我目前觉得,最好的时机,就是后天。 林杳:展开说说。 正当我聚精会神想看看韩浔有什么办法时,浴室的门被敲响了。 我心头一颤,应了一声,然后迅速在群里发送一条信息。 “杳杳,替我联系沈见川。” 发完,我关了页面,快速把手机放在衣服里,然后走到花洒下,关了玻璃门。 敲门的是顾为止,他隔着门板提醒我,“你不要洗太久。” 我嗯了一声,没多说。 假模假式地洗完澡后,我揣着手机进了小房间,把手机藏在床底。顾为止在的时候,我是不能把手机拿出来的,只能趁着他不在,偷看一下消息,和韩浔林杳保持联系。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不能被发现。 顾为止也没发现我的异常。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用毛巾擦头发。 我斜眼扫了他一下,然后没说话,低头继续。 他走上前来,夺走我的毛巾,“我帮你。” 我拒绝,“不用。” “听话。”顾为止耐心地说。 他执意抢走我手里的毛巾,轻轻柔柔的,一下一下,擦拭着我的头发。 末了,他拿来吹风机帮我吹干。 他的手指穿插在头发里,轻轻抖着,顺着风口。 的确是耐心。 我顿时鼻尖有点酸涩。 呵……要是我今儿个没看见他和陈惠桢的聊天记录,我一定会感动,会心软,会舍不得打碎他和江令宜的婚礼。 会觉得,他一定心里是有我的,是在乎孩子的。 但…… 我吸了吸鼻子,把万千情绪都藏起来。 不能被他的虚情假意给骗过去。 但我还是落泪了,久久不说话。 顾为止收起吹风机,发现我一直低着头,他走到我面前来,揉了揉我头顶的发丝,“怎么了?低着头做什么。” 我没说话,就轻轻抽泣了一下。 顾为止听到声音,立马蹲在我面前,伸手撩开散在我面前的头发,然后发现我泪流满面。 看到我满脸横泪,顾为止冷了,目光迟疑了几秒,“怎么哭了?嗯?” 他说着,轻轻用指腹帮我擦拭眼泪。 我止不住泪水看他,“你能保护我多久?十天?半个月?半年?你心里知道的,又不能这样跟我一辈子。” 顾为止怔了怔,没说话,看着我的时候眼底藏着万千情绪,皆是我看不懂的。 就演技也挺好的! 我问他,“后天就是你和江令宜的婚礼,婚前就算了,婚后你打算怎么安排我?顾先生,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当小三?” 顾为止皱眉,“不要这么说。” “这是事实。” “不是。”顾为止吸了口气,静默地看着我,半晌他起身,把我抱在怀里,揉着我的发丝,“宋颜,你给我时间好吗。” “给你时间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结了婚,我等你离婚?顾为止啊,我不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好骗的。再说了,我们回得去吗?今生今世,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我们是仇人子女的事实。”我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鼻音重,“倒不如放过彼此,各自安好。” “你说了不算。”顾为止说。 “早知道我就悄悄做掉这个孩子,你我现在就不必有这个烦恼,到底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说。 “宋颜,你闭嘴!”顾为止推开我,捏着我下巴,眼里有了星火,“你敢做掉孩子试试?!它是我顾为止的种,谁也碰不得!” 说实话,我看着顾为止这样子,内心无比悲戚、可笑。 他在我面前,演戏演的真好。 我真差点信了,觉得自己上午做了个梦,那些什么狗屁聊天记录,都是我瞎梦的,不是真的。 我哭笑了。 顾为止把我抱起来,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扣着我的后脑勺,亲吻热烈而来。 尽管我十分厌恶和抗拒,但此时时刻,我只能忍着。不但要忍着,我还得回应。得让他以为,我现在就是个无助的小可怜。 就像刚才我故意哭得稀里哗啦一样。 我得让他以为,我无路可走了。 不就是演戏么?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我不介意跟顾为止pk一下,到底谁演技好。 谁把谁骗到最后。 许久之后,我无力地瘫软在顾为止怀里,含泪哽咽,捏着他胸口的衣服说,“我不拦着你结婚。但是阿顾哥哥,看在我们曾经好过的情分上,我求求你,一定要保护好孩子。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它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上。我也接受以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只要它平安快乐的长大。这是我……最后的妥协和请求。” 我的潜台词是:我不要跟你的关系,甚至不要孩子以后跟着我。只要江令宜能容忍她,并且对她好。 闻言,顾为止轻轻顺着我的后背,宽慰我,“你是孩子的母亲,孩子只能跟着你。其他人,谁都替代不了你。” “嗯。” 顾为止又捧着我的脸,看着我时满眼的深邃“宋颜,你等等我。” 第256章 下厨 如果是以前,他的这番深情与共,一定会让我觉得希望满满,对和他的未来充满幻想。可是现在,却让我觉得像是被凌迟一样,和他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刀子一样割在我的身上。 我的唇角微微动了动,目光盈盈地看着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气氛忽然静默下来。 顾为止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伸手将我垂在脸侧的头发轻轻地撩起来别到我的耳朵后面,然后又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温柔如水,“我去做鱼给你吃,陈妈说心心念念,一定要出去买,肯定是馋了。” 他说完便起身进了厨房。 陈妈端着她做的最后一道菜出来,看到顾为止去厨房,连忙放了菜跟了进去。 “顾生,我来,您和小姐等着就行。”陈妈说。 顾为止摇摇头,“把围裙给我。” 陈妈将围裙从自己身上解下来递给顾为止,顾为止便忙开了。 我跟着进了厨房,站在一边看顾为止操作,随手拿了一根黄瓜啃起来。 顾为止正在切葱丝和姜丝,黄鱼是在超市就处理好的,陈妈已经洗好放在一边备用了。他扫了我一眼,提醒说,“少吃点,一会儿要吃饭了。” 我没理他,就看他备菜。 把鱼放入蒸箱后,顾为止拿了一根大葱切成断,然后横着划了一刀,剥开表面的两三层,铺开了切成白葱丝,细细的,均匀的,一看就是经常操作的那种。他把切好的葱丝放进碗里,用水泡着,然后擦了手走到我跟前,捏了捏我脸蛋说,“要不要喝点果汁?我给你榨。” 我摇头,说不要,然后就站在蒸箱边上,盯着里头的鱼。 顾为止但笑不语。 十来分总后,蒸箱时间到了,顾为止戴上手套,从蒸箱里取出鱼来,倒掉里头蒸出来的水,用筷子挑掉葱丝和姜丝,往盘子里加了一大勺鸡汤,少许蒸鱼豉油,然后把切好的白葱丝和绿色葱丝都放在鱼上面,再起锅烧油,将热腾腾的油淋到葱丝上,激发出葱丝的独特香味扑洒在鱼肉上,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顾为止端着鱼,朝我点了点下巴,仍旧是温声细语,“可以吃饭了。” 在他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油烟味儿,那股子接地气的烟火气,真实得让人恍惚。 餐厅的桌子上,白色的鱼盘里,鱼被从肚皮剖成两半趴置在鱼盘内,但又没有完全分开,金黄色的鱼肉色泽诱人,鱼背上铺着白绿相间卷曲的葱丝,被热油浇过,看起来莹润亮泽,方才的香味儿越发浓郁,钻进我的鼻腔。 虽然还没吃,但至少色香有了,看起来非常诱人可口,可以说在卖相上,并不逊于海鲜酒楼大师傅的手艺。 顾为止体贴地为了布好了碗筷,又贴心地在鱼腹上最美味的位置取了一块鱼肉放到我的碗里,“尝尝看。” 我动筷,夹起鱼肉往嘴里送。 可还没吃到嘴里,就感觉不对劲,我又放下筷子。 看我不动,顾为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了?不合口味?还是哪里做得不对?” 胃里忽然翻涌,我抬手捂住嘴巴,别开脸干呕了一声。 顾为止一秒就反应过来了。 “陈妈,把鱼撤走。” 他连忙嘲陈妈吩咐。 陈妈“哎”了一声,立即过来将鱼撤下了餐桌。 我稳了稳神,拍着胸口故作歉意地看向顾为止,“对不起,可能是太油腻了……” “没事。”顾为止柔声问我,“那你想吃点什么?我再给你做。” 今天在盒马采购了不少新鲜的食材,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挑的,好似只要我开口,他就会马上去做我想吃的。 这算温柔刀? 我暗暗自嘲,忍不住笑他,“你是怕饿着我,还是怕饿着孩子?” 顾为止漆黑的眸子盯着我,嘴角带着笑意反问,“有什么分别?” 或许是心里有事,现在的我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就莫名心虚,生怕他看出一点端睨。 于是我赶忙笑笑,摇了摇头,岔了话,“你不用忙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不行!”顾为止立即反对,“你最近食欲本来就不怎么好,再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吃得消?” 他严厉的样子掩不住浓浓的关心,我莫名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正在被养肥了待宰的羔羊。 我听到他这么说,便顺着他的话道,“可是我真的没什么胃口,不过你非要问我想吃什么的话,我这会儿倒是挺想喝艇仔粥的。” 艇仔粥需要的材料甚多,今天买的食材虽然品种齐全,但唯独没能熬艇仔舟的。 我喜欢喝广式粥点,顾为止是知道的,所以听完我的话,他只说了一句“等我”,便起身拿了外套出门。 他的毫不犹豫,他流露出来的温柔和关心,都让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就像从前,我想吃的,我喜欢吃的,他总是会准时送到我的面前,有时就像变戏法一样,让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哆啦a梦的百宝袋,只要我想要的,他都可以变出来。 那种被人关怀的体会,真真切切,可是现在,他跟陈惠桢说的那些话,无时无刻不在敲打着我的神经。 让我不得不保持清醒,面对现实。 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唇角不自主地染上嘲意。 顾为止,为了给我致命一击,你真是煞费苦心。 “宋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我先送你回房休息会儿?” 顾为止走后,餐厅里安静下来,陈妈适时开口问我。 我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对上陈妈的眼眸,笑笑,“我没事了陈妈,你也吃饭,我自己回房就行了。” 我制止了陈妈要送我回房的动作,自己起身回了房间。 方才餐厅里的香味冲得我大脑有些发闷,进了房间我便直接到了阳台透气。 秋日的阳光明媚和煦,温度适宜,轻柔的风息吹过,让我感到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我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刻,正在这时,房间里的手机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第257章 计划 韩浔的手机设置了静音,不会有声音。电话是我的。所以没有马上回房去接。 最近实在是没什么需要联系的人。 不过打电话的人似乎特别执着,不找到我就不罢休似的,第一次我没接之后,马上又打了过来。 我皱了皱眉,慢条斯理回到房间。 拿起随手扔到床上的手机一看,江令宜三个字赫然在屏幕上,整个房间都是她索命般的来电音。 我勾了勾唇角,点了接听,顺便点下了扬声器。 扬声器刚刚点开,江令宜尖利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宋颜你这个贱人,到底还想纠缠阿止到什么时候?” 她第一句破对我破口大骂。 我没说话,将手机随意地丢到一旁。 许是没得到我的回应,江令宜更加气急败坏,才说了一句,就连声音都开始变调了。 “宋颜,你他妈的说话,你有种缠着阿止,没种承认吗?” 我依旧没有吭声。 现在的江令宜肯定是气坏了,大婚在即,顾为止却一直跟我在一起,换了我,我不一定比她淡定。 但现在气的是她,我为什么要接她这团火? 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发泄,像个外人,像是她骂的是别人,说的事也与我毫不相干一样。 “宋颜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以为怀着阿止的孩子就可以拿捏他吗?我告诉你,你怀的就是个野种,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 “你以为阿止真的爱你?你不过是是个男人都能玩弄的贱货,连狗都不如!” “你他妈的不要以为不吭声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有种你不要出门,否则我让你天灾人祸,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隔着手机,我都能感觉到江令宜的暴跳如雷,甚至脑补了她歇斯底里的模样。 通常这种状态下的人,你越理她,她就会越是来劲,怕是能骂个三天三夜不带喘气儿的。 但如果你不理她,她就会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看似怒火都发泄出来了,却又全都被反弹回去,将其反噬。 相当于承受了双重的怒火,可想而知,如果我现在在江令宜面前,恐怕分分钟尸骨无存。 听筒里,江令宜的声音还在继续,“贱人,你他妈的说话,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是你把阿止从婚纱店里叫走的。” “你给我等着,弄不死你跟你肚子里的野种,我就不是江令宜!” “贱人……” …… 我听到这时,总算听出了端倪。 原来顾为止出现在盒马,江令宜以为是我把她叫走的。 难怪会气成这样。 想想也是,未婚夫跟自己定婚纱礼服的日子,却跑去找别的女人,好气的。 我微微敛了神,听见江令宜后面骂人的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贱人两个字骂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于是我直接挂了电话。 大概是江令宜骂累了,她没有再打电话来。 房间里再次静了下来,可是江令宜恶毒的辱骂和口无遮拦的威胁声却在我耳边久久难消。 不知为何,我莫名有些心慌。 可能是非意外在我身上发生得太多了,我不敢再掉以轻心。 我得尽快离开这里。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从床底摸出韩浔给我的手机,躲进了卫生间里。 我打开微信,点进只有我和韩浔,还有林杳的三人小群,里面果然又多了新消息。 林杳还特地艾特了我。 “颜颜,我刚才去医院碰到温临了。” “他问我你现在在哪,怎么样,说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很担心你。” “我一开始本来是没跟他说的,不过他可能也觉察到了什么,所以就说要去找顾为止。你知道的,顾为止跟江令宜马上就要婚礼了,我怕他一时冲动真去找顾为止,到时候再节外生枝闹出点什么,影响我们的计划,所以我就跟他实话实说了。” “我说你被顾为止控制了,暂时不能随便跟我们联系,现在我跟韩浔正在想办法救你出来,所以让他先耐心等着,等事情结束了见面再说。” 因为我没在,所以她的话是直接一口气发完的,知道我上了看到后会回复她。 我看着她的话,艾特她回了一句,“知道了。杳杳你叫他不要联系我,我不想他牵扯进来,染上麻烦。” 接着,我又艾特韩浔,“你有计划了吗?打算怎么做,需要我怎么配合?” 韩浔几乎是秒回,就像他一直在盯着手机,就是在等着我的消息一样。 “我已经有想法了,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要等等,明天,明天我肯定拿出一个周密的计划给你,放心!” 韩浔办事一向都很牢靠,是个非常靠谱的小伙伴。 我毫不怀疑他的能力。 “好。”我回了一个字,又道,“我先不跟你多说了,明天最后一天,靠你们了!” 韩浔的话让我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心里的期待越来越迫切。 我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逃离顾为止。 我真的很怕,很怕再经历一次那种痛不欲生。 后天就是他跟江令宜的婚礼了,我还有一天的时间,我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忍耐。 明天之后,一切都将结束。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顾为止得逞,不会再让自己和孩子受到伤害了! 林杳不在,一直没回我话,我又韩浔聊了几句,便收了手机回到房间,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一连的折腾,我有点累,于是顺势在床沿坐了下来。 不过还没消停两秒,手机再次响起。 手机铃声吵得我一阵头疼,我拿起来一看,是温临。 我微微发愣。 我已经有一阵子没跟他联系了,他有打电话来,但每次我都没有接听。 他无法回应他对我的感情,我欠他的太多太多,更何况他现在是江心月的未婚夫,江家的女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我实在没有必要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 温临也是个识趣的人,以往他打电话来只要我没接听,他就不会再打第二次,可是今天,他却无比执着,好似我不接听,他就会一直打下去一样。 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林杳的话让他更加担心了。 听说顾为止把我控制了,还要靠营救才能脱身,听起来确实是很严重的事情。 他一连打了三遍,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我终于还是妥协投降,接了。 第258章 滋味 “颜颜,你现在在哪?!” 刚接通,我就听见温临急切的声音,听出他话里的关心。 与他相比,我的反应显得十分平静,“阿临哥,你别着急。是不是林杳告诉你我被顾为止控制了?” “对。”温临说。 我轻笑了一声,又继续,“你不要听她胡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杳那个人,一点小事总是一惊一乍的,手上破个皮能被她演出缺了条胳膊的画面来。我没什么事情,要是有事情,我肯定会找你帮忙的。” 林杳是个演员,她的演技大家都见识过的,说话带点水份也不足为疑。 但温临也不是会因为我一句话就能打消疑虑的人,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顾为止和江令宜马上结婚了,在他眼里,我一定是最为煎熬,最痛苦的那个人,且顾为止曾经怎么对我,他也是亲眼目睹过的。 林杳的话水份再大,肯定不是凭空捏造。 所以他并没有相信我。 “颜颜,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疏离了?”他忽然问我。 方才的焦急声,染上一丝低沉,我甚至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那双黯然无光的眸子,带着怎样的伤感。 他这样,我的心里也不太好受。 我很感激他对我的关心,也很庆幸身自己有这样的朋友,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不想因为我而让他惹上麻烦。 我不能让他因为我受到伤害,我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尽量避免牵连到无辜的人。 我敛了思绪,不动声色避开他的问题,“谢谢你阿临哥,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你最近怎么样?等过几天,我们叫上林杳,一起吃顿饭。我们三个人好久没一起好好聚聚了,上次因为我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好好聊天。” 我反过来安慰他。 温临并不接受我的安慰,他反问我,“颜颜,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这一点我不可否认,“当然,但是——” 我还想再说什么,被他打断,“既然我们还是朋友,那朋友有难,我怎么能够袖口旁观?更何况,那个人是你。” 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温临对我确实非常够义气,只是最后这句,让我有些不适。 我继续婉转表示,“正因为我还把你当朋友,所以才不想你再受到任何牵连,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说着,我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而且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不应该再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我的身上,不要辜负爱你的女人。” 江心月爱不爱温临,与我无关,我这么说,是不想让他再被卷进我的事情里面来。 我说完后,温临没有马上接话。 听着听筒里的微弱呼吸,过了几秒,我正想找借机收线的时候,温临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听起来有些感伤,“颜颜,你知道吗,这一刻我真的好怀念五年前你那副无比依赖我的样子,那时的你把我当作最信任的人,对我敞开心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有些无言。 的确,那时的我绝望又无助,温临就像无边黑暗里的光,照亮了我的世界。 也正因如此,我不想让这光因我而熄灭,他应该一直这样温暖明媚,应该有更加美好的人生。 我吐了口气,将话挑明,“温临,我们都要向前看。” 我想我说得这么直接,他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谁知道他非但没有停止,似乎还急了,“颜颜,你是要跟我撇清关系吗?” 他说着,又似想到什么,继续追问我,“你就这么在乎顾为止么?他根本……根本不配跟你在一起!” 我无法与他细说,算算时间,顾为止也差不多要回来了,于是我只好回他,“温临,我们永远是好朋友。你不要因为我惹上麻烦,如果需要,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便挂了电话。 看着通话界面的消失,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鼻根,试图缓解心头的愁郁,心里只希望温临不要犯傻。 我不想让他有麻烦,也不想自己有新的麻烦。 我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伴随着陈妈的声音,“宋小姐,顾生回来了。” 顾为止回来了。 我扭头看向房门,微抬了下音量,“好,我知道了。” 我整理了下心神,起身开门出了房间。 还没进餐厅,我就闻到了粥香。 餐桌旁,顾为止正在将保温盅里的粥盛到家里的小碗里面,白色的热气缭绕而上,浓郁的粥香阵阵扑鼻。 旁边的包装袋上印着“唐记粥铺”四个字,这是我最喜欢的那家。 我看着那四个字,有一瞬间的失神。 顾为止看到我,吩咐陈妈,“陈妈,带小姐去洗手。” 听到他的声音,我收了神,乖巧听话地去洗了手,再回到餐厅的时候,他已经把勺子都摆放好了,只等着我入座享用。 坐下后,我看了一眼面前的粥,莫名有些心酸,又有些苦涩。 他记得我喜欢广式粥点,甚至连我最爱哪家的粥都记得。 以前我们还年少的时候,我也像许多女孩一样,会撒娇,会矫情,偶尔也会跟男朋友作。 那时我觉得小作怡情,是情侣间的日常情趣之一,所以那天下着大雨,我对着顾为止给我的面包牛奶无动于衷,非要作妖,点名要吃唐记粥铺的粥。 顾为止拗不住我,冒着风雨和迟到的风险,把唐记粥铺热腾腾的粥放到了我手里。 我曾以为,这就是爱,曾经,这确实是爱。 所以我才常常自嘲,曾经那么相爱的我们,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苦笑了一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浓郁的口感灌满整个口腔,众多配料独有的味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只是粥还是那粥,我却觉得少了一味。 可能,是少了从前的人和心境。 再也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第259章 温柔刀 胃里的饥饿感很快驱散了我这些不着边际的念头,本身孕妇本来就容易饿,再加上吃到了对味的东西,我接着又吃了第二口。 顾为止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好吃吗?”他问。 我将嘴里的粥咽入腹中,抬眼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 我点头,“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顾为止说话时,眸光柔了几分。 我一边“嗯嗯”回应,一边又往嘴里喂了一大口。 顾为止看我狼吞虎咽,在我耳边贴心提醒,“这么急,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没人跟你抢,小心呛着,慢慢吃。” 他温柔的声音如微风拂过我的耳膜,我的每根神经都如沐春风一般,连同我吃粥的动作也不自主地放缓了一些。 只是那句“以前”,让我觉得无比讽刺。 原来他也怀念以前吗? 还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勾起我的回忆,彻底让我麻痹,好任他宰割? “我觉得挺好吃的,可又觉得,少了点东西。”我在心里冷笑一声,顺着他的话笑着反问,“这算不算物是人非?” 顾为止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当然明白我什么意思。 粥还是那粥,但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了。 顾为止的脸色果然变了变,但没回答。 我也不意,他怎么想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反应,问完,就继续吃我的粥。 我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整个餐厅里只剩下我喝粥时发出的轻微响声。 一碗喝完,我还觉得不够,伸手准备再盛第二碗,但顾为止甚至没让我的手碰到勺子,直接将我的碗接过去帮我盛满,再递给我。 之后的时间,顾为止一言不发,我也没有看他,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我的脸上。 我一口气喝了满满的两碗粥,放下碗的时候,我打了个满足的嗝。 我刚要抽纸巾擦嘴,顾为止又抢先一步。 他拿着纸巾,将手伸到我的唇边,轻轻地为我擦拭。 这个动作不经意地又勾引我的回忆,以前这个时候,我会闭上眼睛撅起嘴巴,让他仔仔细细给我擦得干干净净,他则每次都会趁机亲吻,美其名曰,奖励。 我每次都会故作生气地锤他,说他坏男人。 他就笑眯眯地怼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事实证明,我不爱坏男人! 我没有阻止他的举动,像从前一样任由他表现,我不敢表现得过于反常,引起他的怀疑。 吃过饭,顾为止临时有个视频会议,他立即变身社会精英的模样,坐在电脑前指点江山。 我回了房间,在阳台上晒了会儿太阳,便被困意包裹。 三个月了,孕期的反应开始越来越明显,我也一天比一天能吃,一天比一天困得频繁。 后来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又什么时候睡到床上的,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睁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屋外路灯的光线投进房间里,照出窗棂的轮廓,耳边不时传来隐隐车轱辘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我伸手拧亮壁灯,橘色的柔光溢满房间,看看手机,晚上七点。 我闭上眼,抬起胳膊搭到眼睛上缓了一会儿,才再次松开睁眼。 我竟然睡了足足五个小时。 起床来到客厅,陈妈看到我,连忙迎了过来。 “宋小姐,你起来了。” “陈妈,你还没回家?”我疑惑反问。 平时这个点陈妈早已经下班回去了。 陈妈笑着回我,“你一直在睡觉,顾生不放心,吩咐我照顾你吃过晚餐再回去。” 说到顾为止,我左右看了看,随口又问,“阿顾没在?” 我属实有点明知故问,要是他在,这会儿跟我说话的应该是他,不是陈妈了。 陈妈点头,“顾生说今天有事,晚上不能过来了。” 所以,今天晚上顾为止不会到公寓来? 这个认知让我心中暗喜。 现在我太需要一些属于我个人的时间了,之前被顾为止寸步不离守着,做什么都得偷偷摸摸,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在,就好办多了。 我藏起心中的情绪,轻轻点了点头,“哦……” 故意拖长的尾音,表达着淡淡的失落。 许是怕我不开心,陈妈立即转了话题,笑着问我,“宋小姐,晚餐你想吃点什么?” 听她这么问,我倒真觉得有点饿了。 我咧开嘴,笑眯眯地反问,“陈妈,我想吃回锅肉盖浇饭。” 陈妈连忙摇头,“不行不行,顾生说了,这些菜都没有营养,对你和孩子都不好,要不我给你做个滑蛋虾仁,蒸个五彩饭?” 我口味比较重,光听这两个名字就食欲不振,我苦着小脸,语带撒娇,“陈妈,我自己就是儿科医生,现在只要保持营养均衡就好,偶尔也要吃一些不同口味的东西,您就放心,我现在的营养足足的,陈妈……” 陈妈看了我一眼,无奈投降。 “好好好,今晚就吃回锅肉盖饭。”她边说边进了厨房。 我跟着到了餐厅坐下等饭吃,脑子里面却全是顾为止今晚不来公寓这个信息。 陈妈很快就将香喷喷的回锅肉盖饭放到了我面前。 顾为止不在,我觉得自己的食欲都变好了。 晚饭我吃得很香,也吃得很快。 吃过饭,陈妈收拾完后,又反复叮嘱了我好多遍注意安全才走。 陈妈出门时,我借着她开门的间隙看到门口站得笔挺的保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公寓,因为顾为止不在,我觉得连空气都变得自由了。 我舒了口气,回到房间摸出床底的手机。 我跟韩浔林杳的三人小群里面,林杳和韩浔正在聊天。 林杳,“你就等着,你宋姐没你想的那么挫。” 韩浔,“嗯。” 我看到两人的话,没有马上出声,直接点了右上角的30条新消息。 基本上都是韩浔发的。 他说,“我想过了,婚礼当天,最重要的是宋姐能顺利从公寓出来。” “这个也简单,宋姐到时候就说肚子疼,现在她是孕妇,肚子疼很正常。” “那些保镖都是顾为止的人,顾为止肯定交代过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对宋姐的情况视而不见的。” 第260章 视频 “毕竟宋姐怀的可是顾为止的孩子,万一有个什么,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到时候宋姐说肚子疼,保镖肯定会打电话给顾为止请示的,但是婚礼当天,顾为止的手机肯定不会在自己手上。这场婚礼会全程直播,宋姐可以在家里看直播,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装病!” “离开公寓是第一步,我们会在去医院的路上,或者医院里面,进行第二步,这一步非常关键,要搞定顾为止那群训练有素的保镖,必须万无一失。” …… 韩浔巴拉巴拉发了十几条,也没有说明白第二步应该怎么做。 林杳在这时插话进来。 “第二步也不难,我已经跟沈见川联系过了,沈先生让我们放心,他会来安排。” 韩浔对沈见川还有些不信任,“江令宜毕竟是沈见川的外甥女,他真的会帮宋姐吗?” 林杳发了个鄙视的表情,配文,“小崽子,你可以怀疑沈见川,但你必须相信你宋姐。” “宋宋让我找他,那就一定不会有错!” 韩浔,“ok,那沈见川那边怎么说?” 林杳,“他晚点会把计划发给我们。” 韩浔,“好的,那这边就看宋姐还有什么问题了。” 林杳小小地开了个玩笑,“她现在的问题应该就是我们到底想到办法了没。” 韩浔,“不知道宋姐怎么样了,她现在必须得沉住气,不然被顾为止发觉,就前功尽弃了。” …… 我爬完楼看完聊天记录,才发了三个字,“我来了。” “宋宋,这个点你怎么有空上来?顾为止呢?” “宋姐,你千万小心,不能露出马脚!” 两人几乎同时秒回,也都带着浓浓的担心。 毕竟我现在的处境的确很糟糕,最近几天,顾为止几乎全天候24小时一直跟我在一起,连工作、会议都在公寓进行。 我安抚两人,“你们放心,顾为止不在,而且今晚他都不会到我这里来。” 林杳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又加了一句,“毕竟他现在还有比贴身守着我更重要的事,他要是再不回去,江令宜估计真要把新房拆了。” 林杳无情嘲讽,“拆了才好呢,那个贱人,最好把顾为止一起撕了。”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丫头对江令宜和顾为止的厌恶,也是深到了骨子里了。 我摇着头,将话题拉了回来,“对了杳杳,你是怎么跟沈见川说的?” 其实对沈见川,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犹豫过。 毕竟就像韩浔说的,他是江令宜的舅舅,我是破坏江令宜幸福的第三者。 他会帮谁,相信常人的答案都显而易见。 只是对我而言,除了他,我找不到第三个能帮我的人。 当然,找他可能也有女人的直觉,我潜意识里始终觉得,他会帮我! 林杳回我,“我就跟他说,顾为止为了跟江令宜顺利举行婚礼,把你软禁了,还准备婚礼结束后打掉你的孩子。” 还好,她没有添油加醋。 我默了默,追问,“沈见川呢,他是怎么说的?” 答案我已经在聊天记录里面得到了,我想听的是他说的具体内容。 林杳老实回答,“电话里面沈见川好像有点生气,还很担心你,问了我你最近的一些情况,然后跟我说晚点会把计划发给我,估计一会儿就能知道了。” 她刚发完,又跳了一条出来,“来了,沈见川电话来了。” 趁着林杳接电话的时间,韩浔才冒出来。 他把先前他说的第一步的计划给我重复了一遍,然后叮嘱我,“宋姐,你放心,如果有沈先生帮忙,事情会很顺利的。” “嗯,韩浔,麻烦你了。” “宋姐,你说的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我们两人聊着,约摸两三分钟,林杳就回来了。 她发了一条,“宋宋,计划已经确定了。” 我没有说话,倒是韩浔迫不及待,“怎么说?” 少顷,才又见到她新的消息,“宋宋,沈见川说他已经安排好了,后天上午,顾为止和江令的婚礼开始的同时,你就装肚子痛,给韩浔打电话,到时候沈见川会安排他的人伪装成医生和护士,第一时间赶到公寓接你。他还让我转告你,说谢谢你信任他,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到林杳的话,我原本还有些悬空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沈见川给人的印象沉稳踏实,总是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对他让林杳转给我的那句谢谢我信任他,他不会让我失望的话莫名有些异样。 不过我也没时间去多想。 我和林杳、韩浔,我们三人之后又反复确认了各自要做的事情后,林杳丢了一句“梁寒声那个王八羔子来了,我撤了”便结束了聊天。 我看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也结束了群聊,点开跟韩浔的私聊窗口。 “韩浔,我还有事情要拜托你。”我说。 韩浔马上回我,“什么事,宋姐?” 我咬着唇沉了口气,默了几秒后,才点开聊天输入框旁边的“+”,然后打开相册,选中三个视频发送出去。 三段视频,每段视频的时间都有些长,趁着视频在缓冲转圈的时候,我又给韩浔发送文字信息,“韩浔,这三个视频,都跟顾为止和江令宜有关,请你帮我在他们的婚礼上循环播放,并且做成小光盘,再给到场的宾客一人发一份,做为伴手礼。” “就当是我给江令宜的新婚贺礼。” 视频的缓冲速度是真的慢,我都打完字了,才缓冲到80。 韩浔很聪明,他没有多问,只回我“好的”。 接着又加了一句,“看来宋姐你是要放大招了。” 我笑,“大招说不上,就是看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忍不住想给他们送份贺礼罢了。” 我边打字,边冷冷地勾起唇角,“毕竟相识一场,什么都不送,说不过去。” 这份贺礼,一定会惊艳婚礼现场的所有人的。 这句话刚发出去,前面两段视频都缓冲完了。 第261章 安排 第一个视频是江令宜和顾为止的聊天记录,我当时多留了个心眼,把江令宜在微信上疯疯癫癫的样子录下来了。 不是说是一场盛世婚礼么?那就让所有宾客一起看看,新娘子和新郎日常是怎么相爱的!甜甜蜜蜜的新婚夫妻,一个歇斯底里,一个冷若冰霜,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二个是段音频,就是之前跟江令宜通话那次,她在电话里面承认是她害死了我妈,还嚣张地表示我的录音对她没有任何影响的音频,她要杀个人,轻而易举,谁也没办法把她怎么样。 我不知道这两样东西会对江令宜造成怎样的冲击,毕竟江令宜能在明知道我在录音的情况下还口出狂言,可见她江家的势力远比我知道的更大。 但我想,江令宜只是吃准了我无人能依,诉告无门,所以才会这么猖狂。 而高贵的她,又怎么允许自己的卑微和不能生孩子的秘密曝光在世人面前? 总之,这一局,怎么算我都是赢家。 至于第三段视频,是顾为止和宋昭…… 我想到他们两人,脑子里面便止不住地涌出视频里的画面。 肮脏得让我想吐。 我甚至能想象到那些人看到这段视频时的震惊程度。 顾为止恐怕会凭自己一己之力,力压江令宜和婚礼本身,为了江城的头号新闻。 热搜恐怕挂个十天半月都不带动的。 可是这真的是我想看到的吗? 江令宜尚且有江家为她善后给她兜底,可是顾为止呢? 他有什么? 江家要是看到他还跟宋昭搞到一起,他恐怕不止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 而他,再次跌进深渊,这辈子恐怕再也不能翻身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难过。 记忆里曾意气风发,我曾深爱过的少年,孩子的父亲…… 只一瞬间的事情。 我飞快地将已经缓冲完的第三段视频撤了回来。 韩浔发了个“?” 我猜他可能还在看前面的视频,于是敷衍地回了个“没事”给他。 他没有再追问,我也没有再说话。 我看着“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这行字,心绪难宁。 有些时候,女人感性真的不是件好事,也是女人最大的软肋。 就像现在,顾为止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弄死我的孩子,我却还在为他着想,怕他成为笑柄,怕他摔得粉身碎骨。 我忍不住自嘲,宋颜,你真傻。 只是我又想,宋家已经对不起顾为止一次了,这一次,就算是我对他的补偿。 我兀自想着,韩浔忽然发了消息过来,“宋姐,你放心,包你满意。” 他像是见惯了似的,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 我取笑他,“韩浔,我是不是该夸你见多识广?居然这么平静?” 韩浔笑,“像江令宜这种从小众星捧月的大小姐,神经有问题正常得很,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我平常最喜欢看那种tvb豪门剧。” 我发了个“哈哈”过去,他又道,“好了宋姐,我不跟你多聊了,你刚刚交给我的任务比较艰巨,我先去忙了。” “ok!” 我发完这两个字母,便收了手机。 我忽然,很期待他们婚礼的到来。 第262章 解释 有沈见川和韩浔的帮忙,我对后天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此时顾为止也不在这边,我沉闷压抑紧张了几天的心情,难得轻松。 自由的气息在身边流淌,我将手轻轻覆到小腹下,里面的小生命正在悄悄成长,我微笑着轻轻地移动手掌,想象着抚摸着宝宝的小脸,情不自禁喃喃自语,“宝宝,你乖乖地长大,妈妈会保护好你,等待着与你见面的那天。” 我兀自幻想着,感觉自己的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可能唯一的遗憾是,在未来,我无法告诉孩子,它的亲生父亲是谁,在哪里,我们为什么有了它。但我相信,我能把它好好养大。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得特别香,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我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起床。 最近陈妈都是上午才会到公寓来,因为早上我起床时间不定,她来得早了,打扫什么的会吵到我,所以她来得晚,也只负责我的中饭和晚饭。 我一边用手拍着嘴巴打着哈欠,一边踩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梳好头出来,我就去了客厅,不料在经过沙发的时候,被上面躺着的人吓了一跳。 顾为止? 看到他的的脸,我舒展的眉心立即皱了起来。 他没有陪江令宜吗?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几个问题同时涌进我的大脑,但我没有叫醒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白昼的自然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或明或暗的投影将他的身材勾勒得越发完美。 他的脸正好处在背光的方向,看起来就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真实又有些虚渺。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过他了,我也不敢这样放肆地看他,他的眼睛,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面总是涌动着巨大的漩涡,稍不留神,就会将人卷进去,让人无法自拔。 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仅一双眼眸便能蛊惑人心,令人为之倾倒深陷,更不要提他这张俊逸的脸。 有他在,连身边的人都会自带光环。 顾为止的睡眠向来不沉,平时稍微有点动静,他都会惊醒,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太累了,我刚才开门走路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竟然没有吵醒他,现在我在他旁边站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醒来。 我看着他眼皮底下微微转动的眼珠,猜想他现在大概是在做梦。 我看过睡眠分析,人在睡着的情况下,有快速眼动这一项,这是一种人体的保护机制,也说明眼动的时候,人正处于梦境之中。 看他眉心微凝,我有点好奇,他这会儿梦到了什么? 我正失神,忽然听到一道低沉的嗓音。 “好看吗?” 我的神智瞬间回归原位,无焦的眸子对上顾为止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我扯了扯嘴角,接住他的问题,“好看。” “哪里好看?”他又问。 这么无聊的问题,真不像顾为止的作风。 但他问,我也不回避,“哪里都好看。” 他好看是公认的,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还有学妹慕名来教室门口围观,校园里走一圈,总能收割一大波女友粉。 他就是一个行走的粉丝收割机,有这样一个男友,我那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说完就转开了话题,随口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有事不过来了吗?” 我这话听起来也有点奇怪,像妻子询问丈夫,又像小情人的质问。 问完我就在心里自嘲了一声。 顾为止抬手捏了捏眉心,从沙发上翻身起来换成坐姿,将手撑住额头。 他看起来很累,也很憔悴。 这也难怪,一边要应付江令宜,一边还要亲历亲为监视我,也只有他才受得了这样的身心疲惫。 隔了几秒,他才回我,“昨晚公司临时有事,加了个班,过来晚了,怕吵醒你,就在这眯了一会儿。” 他这解释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像生怕我误会了什么一样,因为所以都解释得明明白白。 “哦。”我点点头,又道,“那你先去洗漱,我来做早餐,你想吃什么?面条还是水饺,汤圆馄饨也有。” 顾为止收回手,从沙发上站起来,握住我的双肩,让我坐下,叮嘱,“你不要乱走动,想吃什么我来做。” 我按住他的手,对他微笑,“不用了,每天都是你照顾我,今天换我来。” 说完,我便将他的手放回到他的身侧,转身进了厨房。 我看了一下冰箱里的食材,水饺和馄饨汤圆都是现成的,煮熟就行了。 我觉得没有技术含量,也表现不了我的厨艺。 想到上次顾为止给我做了一份蕃茄鸡蛋面,我就想着干脆也给他做一份同样的。 洗切西红柿,调鸡蛋液,烧水,热锅。 所有的工序我都做得有条不紊,熟练得完全看不出来,五年前我还是个厨房小白。 不隐瞒地说,我就是为了顾为止学习做饭的。 我们俩还好着的时候,我俩一起刷言情剧,剧里女主给男主做了一大桌美味可口的爱心晚餐。 顾为止就在一旁唉声叹气地感慨,别人有女朋友,我也有女朋友,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我的女朋友给我做的饭。 后来造化弄人,我还没来得及学,顾家就与宋家结下了血海深仇,我跟顾为止也被迫分开。 但我一直记着他的话,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一个遗憾,也不知道那时自己就算学了又能怎么样,他还有没有机会尝到我的手艺。 总之我还是学了,也期待着有一天能够亲自为他做一顿饭。 蕃茄鸡蛋面很快做好了,我将一撮葱花均匀地撒在细软的银丝上,小心地端进餐厅。 顾为止正好洗漱完出来,换了家居服的他此刻看起来就是个刚刚起床的普通男人。 我放好面,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笑盈盈地招呼他,“尝尝我的手艺,看看跟你比起来怎么样?” 我给顾为止的厨艺打满分,但我也很自信,不会比他差。 顾为止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面前的鸡蛋面,眼中波澜不惊,声音平静,“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第263章 药片 我微怔,看样子他已经早已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我也才明白,那大概只是他一时的随口感慨而已。 只有我当了真。 我藏起情绪,拿起筷子一边拌着自己碗里的面,一边随口回他,“有些事总要学着自己做的。” 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顾为止没有接话。 他用筷子将面拌开,挑了一筷放进嘴里。 我看到他细细咀嚼,很快又吃了第二口,纵使我不在意夸奖,也还是忍不住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顾为止没看我,咽下嘴里的面后才回了我两个字,“还行。” 真是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不过我一点都不在意,现在的他,已经很难认真又真诚地夸赞一个人了? 顾为止嘴上说着“还行”,嘴巴倒是很老实,把满满一碗面吃了个精光,连汤汁都没有剩下。 我看着他面前的空碗,眼里藏不住笑,打趣他,“看来‘还行’,是你入口的标准。” 顾为止一脸“?” 我咧嘴笑,“汤都不剩,的确‘还行’。” 顾为止“……” 我起身收碗,被顾为止拦了下来。 我也不跟他抢,任由他收碗洗碗。 我独自回到客厅,看看时间,已经九点,这个点平时陈妈已经到了,她可不是会随便迟到的人。 顾为止不喜欢。 等顾为止收拾完过来的时候,我问他,“阿顾,陈妈跟你请假了吗?怎么还没来?” 顾为止随口回我,“今天给陈妈放假了。” 我不解,“啊?为什么?” 我们说话的时候,我看到顾为止去饮水机取了杯水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他把水递给我后,又拿出一个满是英文的白色药瓶,从里面取了一粒白色的药丸递给我。 我头皮一紧,立即想到他跟林简宇的对话。 国外进口,孕妇都选择这个…… 我的心紧紧揪着,尽量保持着镇定,伸手将药丸接了过来。 我英文不错,瓶身上的英文虽然我看不完整,但我是儿科医生,一眼就认出了他手里的药瓶,那是一款进口钙片,孕妇和幼儿专用。 我之前腿抽筋,的确提到过需要补钙,所以他听进去了,才特地让林简宇帮我买钙片? 难道是我误会他了? 不不,我马上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 他跟陈惠桢说的话,就差没有马上弄死我的孩子。 反正药买回来了,随便调个包,换什么什么药都行。 我现在孤立无援,不敢乱吃药。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小人之心,但为了保护我的孩子,我不怕得罪任何人。哪怕这个人是顾为止。 我对他,而今毫无信任感。 我看了看手心里的药丸,抬眸对上顾为止的目光,苦着脸弱弱地问,“必须要吃吗?可是我觉得药好苦。” 顾为止并没有看出我的异样,态度带着一如即往地霸道,“你说呢?上次腿抽筋的是谁,忘了?钙片不苦,只是有点味道而已。” 那语气,像在责备我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知道这药是必须得吃了,而且还得当着他的面吃。 我咬着唇看着他,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像藏着无数的阴谋诡计,深不见底。 我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脸,平静如水,没人知道我心里多么恐惧,多么慌乱。 我强压着心头的情绪,勾起唇角,向他致谢,“谢谢你。” 说完,我牙一咬,将药丸放进嘴里,又喝了口水,仰头吃下。 不过我水喝得很少,几乎就是干吞了一颗药,药丸如愿以偿地卡在我的喉咙里面,哽得我十分难受。 我忍不住“嗷”了一声,连忙放下水杯捂住嘴起身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呕吐起来。 顾为止被吓坏了,我前脚刚抱住马桶,后脚他就跟了进来。 这会儿我根本顾不上他,嘴巴里不停地水淌着口水,里面混着淡淡的药味,我能感觉到喉咙里药丸的外衣正在一点点被化开。 我不能让药进入胃里,不停地收缩着舌头,加重干呕的冲击。 顾为止蹲到地上,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急急地问,“怎么了宋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去医院是不可能去医院的,但我没法回答他,于是抬手摆了摆,又顺势推了他一把,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帮我倒杯水。” 我当时吐得一张脸都发胀,喉咙涩痛。 顾为止听罢,赶紧起身出了卫生间。 正在这时,一枚白色的小药丸和着口水滑进马桶,喉咙里的异物感顿时消失了,我表情一顿,连忙伸手压下了马桶的抽水开关。 随着一道杂乱的水声,马桶里的漩涡带着药丸一起进入了下水道。 我松了口气,身子一歪,瘫坐在马桶旁边的地面上。 顾为止端着水杯进来的时候,我头发凌乱,眼痛脸胀,看起来估计像个憔悴的女鬼。 他蹲到我面前,将水杯递给我,紧张地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漱了嘴后又吐进马桶里。 一连重复了几次,我才勉强缓过神。 顾为止接过我手里的空杯子放到一旁的盥洗台上,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我的脚刚刚立地,就被他打横抱起。 回到房间,他把我放到床上,细心地帮我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又拉过薄被拉过来盖住我的身体,温柔地说道,“如果你不想去医院,那就让林简宇过来看看,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不能大意。” 他真挚的模样,让人难以怀疑。 如果没有他跟陈惠桢的对话在前,如果没有刚才的药片,我一定会掉进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 我看着他眼里的柔光,真想给他鼓掌。 他说完,就要给林简宇打电话。 他这副紧张又担心的态度,我暗暗冷笑。 也不知道他装这些深情款款到底是为什么,他的目的不就是要弄死这个孩子吗?现在孩子有事,岂不是正合他意? 还是说这还不够,他要先用药折磨我,再亲眼看到我被开膛破肚,亲眼看到孩子跟我骨肉分离? 第264章 时光 可心里有个声音问我,宋颜,或许是你误会了顾为止呢?他真的是关心你和孩子。只是他无奈。他不是一次次告诉你,要给他时间么? 会是这样吗? 我敛了思绪,连忙拉住他的手,制止,“顾为止,你又忘了,我自己就是医生,我也说过,这也是我的孩子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爱她。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不爱吃这些东西,现在又是怀孕初期反应最严重的时候,等我休息会儿,适应适应就好了。” 我有多么重视这个孩子,别人不知道,顾为止是最清楚的。 在他眼里,我绝对是最紧张孩子的那个人。 顾为止信了我的话。 他放下手机,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轻轻地帮我理了下额前的头发,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我朝他笑了笑,乖巧点头,“你去忙,不用管我。” 随后,顾为止当着我的面换回了他的正装,居家的气息渐渐地散去,社会精英的迫人气场渐渐笼罩在他的身上。 他又变成了那个运筹帷幄,一切尽在自己掌控间的顾为止。 他离开的时候,没回头,也没有任何叮嘱交代,毅然决然。 看到房门闭合,再听见外面大门关闭的声音,我重重地吐了口气。 我垂下眸子,掀开薄被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眼神渐冷。 我是真没想到,顾为止对我的恨深到甚至容不下自己的亲骨肉。 我一想到那颗药丸如果真的进了我的肚子,我的孩子会经历怎样的折磨。 尽管三个月的孩子什么都没发育健全,可是他那颗明明热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停止的过程,我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我躺在床上,暗自庆幸。 我猜想顾为止今天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毕竟明天就是他的婚礼了,他今天要忙的事情必然有很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他应该还要跟江令宜先进行一个婚礼彩排。 我脑补了一下他们的婚礼,冷笑。 顾为止,江令宜,你们好好彩排,只有你们表现得越好,才能和视频音频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胡乱地想了许多,强烈的困意很快袭卷了我的神经,我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睡,又睡到了下午。 醒来的时候,我刚刚准备去客厅取水喝,结果刚开门,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人。 我本来就还有些迷迷瞪瞪的,看到有人,当即吓得叫了一声,“啊!” 那人闻听回头,我这才发现,竟是顾为止。 怎么是他? 刚这么想,我就马上拍了下脑门。 陈妈今天放假,这里其他人除了他,还有谁能进来? 可是他不是走了吗? 心里想着,嘴里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顾为止一脸淡定,反问,“你不想我来?” …… 这是我想不想他来的问题吗? 我扯扯嘴角,含蓄表示,“你今天应该挺忙的?” 顾为止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知道是在刻意回避,还是根本懒得回答我,他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牵着我到沙发坐下,又倒了杯水给我,换了话题,“睡了一觉感觉怎么样?” 他说话时,眼睛扫了一眼我的肚子,最后落在我的脸上。 我本能地将他的举动当成了在试探那颗药丸的效果。 但他说是钙片,如果我现在表现出异常,是不是不合常理,可是如果像我猜测的不是钙片,那我表现得正常,岂不是要露馅? 毕竟打胎药一旦起效果,足以让人痛不欲生。 我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点了点头,我用晶亮的眼睛望着他,表情无辜,“好多了,可能是上午刚吃了饭就吃药,所以引起反胃。我呕吐的时候,药好像也被吐出来了,对不起,阿顾,辜负了你一片好意。” 我选择主动坦白,这样一来,既能解释为什么我吃了药没有反应,又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反正现在在他的眼里,我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是我大意了,下次饭后半个小时再吃。”顾为止表现得并不在意,看来他确实把握十足,无所谓药物的效果。 能折磨到我自然最好,折磨不到还有医院。 反正重头戏本来就计划在他的婚礼过后。 我乖巧点头,顺便夸了他一句,“阿顾,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刚说完,就看到顾为止的眸光闪了闪,似藏着无数的语言,有些复杂,又有些繁乱。 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起身从一旁的袋子里面拿出几盒糕点放到茶几的空处。 “你先吃点点心垫一垫,我去给你做饭。”他一边将糕点盒子打开,一边说。 糕点是江城有名的“烘焙达人”的,它家的各种酥饼可谓一绝。 我对饼没多大兴趣,唯独对它家的难以抗拒。 顾为止再次表现了他的贴心和细心。 可是有什么意义? 这些种种,我早就不在乎了。 我表现出很惊喜的样子,拉住他,“不用了,阿顾,这些就够了。” 孕妇就是这样,口味多变,不是一定就要吃饭,就是这些五花八门的美味才是孕妇的最爱。 顾为止还想坚持,我直接拉着他坐回到沙发上。 我拿起草莓酥饼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点头,口齿不清地表示,“阿顾,你还是这么了解我,他家的草莓酥饼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之一,这个草莓味太浓郁了,饼又酥又脆,好吃。” 我大口吃着,饼的碎屑不时从我的嘴角掉落下来,顾为止便一手拈着我嘴角的饼屑,一手接在我的下巴底下,将掉落下来的碎屑接住,然后一起扔进旁边的感应垃圾桶里。 他不时笑眯眯地看他,他眸光温柔,甚至带着一丝炽烈,就像回忆里的某个时间,我们坐在一起,我在闹,他在笑。 我吃东西的时候,看到糕点盒旁边的电脑,发现他还在忙工作,就像明天结婚的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不过我没有再追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那天下午,是一段很平静的时光。 一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第265章 柔情 之后,顾为止继续处理他在工作上的事,我则基本上都在睡眠中度过的。 毕竟是孕妇,真的太容易困。 睡得多了,精神也养足了。 晚上我自告奋勇,要做饭给顾为止吃。 顾为止一开始是拒绝的,理由是油烟对我和胎儿不好,也不想我劳累。他说想吃什么他去做,做不到就叫闻舟去买,反正青州的饭店那么多,随便我想吃什么都行。他本来还想叫榕府的厨师上门给我做清蒸黄鱼,说他们做的肯定没有腥味,也不会油腻,可以给我解馋。 我连忙拒绝,说不想要人来打扰我们。我们难得有这么平静相处的私人时间。 顾为止听了,舒心一笑,揉着我的发丝说,“好,都依你。” 我之所以坚持给他做饭,并且找出理由说上午的面条不足以展示我的厨艺,我要更深刻地表现自己。 其实我只是想,认认真真地给他做一顿饭。 或许……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一起吃饭? 明天,我们就会分开。 可能说起来有些矫情,但今天,这一刻,我想趁着这个夜晚,忘掉一些事情,忘掉一些人。我想正儿八经的跟顾为止过一晚上相爱的夫妻的平凡生活。哪怕我知道,他可能不是真心的,但这一刻,我想付出我全部的心意。给我们长达十年的纠缠,亲手划上一个句号。 顾为止最终没有拗过我,向我妥协,但有个条件,我们一起做。 于是我俩进行了一个分工,我掌勺,他打杂。 洗菜切菜全由他来,炒菜烧汤交给我。 我们一起站在厨房里的时候,我不时扭头喊他,“阿顾,大蒜。” “阿顾,菜洗好了没?” “阿顾,给我酱油。” “阿顾,你怎么这么慢!” …… 我的说话声,炒菜声,水声,餐具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厨房变得不止是厨房,更是真实的人间烟火。 没能及时排出去的烟雾中,我看到顾为止朦胧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一起站在厨房里并肩合作。 我更没想过,我们会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像普通夫妻一样一起做饭。 这是我整个少女时代梦寐以求的时光。 顾为止忙着整理乱糟糟的岛台,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里泪水泛滥。 我也很快收拾了思绪,将最后一道菜盛装出锅。 我们一起做了简单的四菜一汤。 小米蒸排骨,肉沫芙蓉蛋,平桥豆腐,香菇炒青菜,西红柿丸子汤。 家常得无比接地气。 我刚坐下,顾为止便盛了碗汤又细心地吹凉了一些才推到我面前,“先喝点汤暖暖胃。” 我微笑着他看体贴入微的动作,橘色的灯光下,他的脸颊完美迷人,偶尔抬眸看我的时候,漆黑的双眸里柔光倾泻,一瞬不瞬地凝着我,性感极了。 我端起汤碗喝了一口,随口打开话题,“阿顾,你尝尝,这些都是我之前特地去学的,学的时候我就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做给你吃?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做的不好。你以前总说我不是下厨的料,厨房太可怜了,让我放过。害我不服输,愣是在一边学习一边上班里头挤出时间来学习厨艺。你知道吗?我以前总在想,你在哪里呢?为什么不联系我?难道你不想我吗?可我好想你好想你……美国那么大,我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但很奇怪,我始终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第266章 承诺 我一口气说了许多,每一个字都在我心底藏了很久很久。 虽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也没有柔情蜜意,可就是这样普通的话,我都差点没有机会对顾为止说出来。我想,这或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微微偏着脑袋,微笑着看着顾为止,尽量让气氛看起来是柔和轻松的。 顾为止没有马上说话。 他迎着我的视线,脸上不见半分动容,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少了往日的英锐之气,多了几分柔软。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他这样的眸光了,尽管那眼眸深处,我依旧看不清看不透。 那五年,我无数次的幻想,再见到顾为止,我们会变成怎样。 我也幻想过无数的可能,但我们再见后发生的所有,都不在我幻想过的范围里面。 包括今天。 他的沉默让我嘴角的笑意显得有些讽刺。 我藏了多年的心里话,不过只是我自己的独角戏。 那五年,恐怕他根本就不想提及。 不过,我本来也没想要他的回答,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倾诉。 毕竟明天,我们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说出来不留遗憾,才能真正地桥归桥,路归路。 我继续笑着开口,“我跟你说哦,这几道菜里面,我强推小米蒸排骨,这也是我学了好久才学会的。一开始我老是弄不好这个小米,经常蒸得干巴巴的,吃到嘴里像在吃糠一样,特别扎嘴。” “不过操作过许多次后,这道菜我已经掌握到了诀窍,糯米口感绵软细腻,排骨软烂脱骨,我已经把它列为我的招牌菜了!” 我眉风色舞自卖自夸地向顾为止推荐。 话题被岔开,顾为止的表情动了动。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听取了我的推荐,拿起勺子取了小勺小米尝了一口。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自信地问,“怎么样?我没有骗你!” 顾为止一边吃,一边点头,声音慢条斯理,“合格。” 不是“还行”就是“合格”,我撇撇嘴,故作鄙视,“你还真是胃比花娇。” “所以下次继续努力。”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下次? 我微微一怔,心里苦笑,他还在期待下次吗? 我们,还有下次吗? 再也不会有了。 我俏皮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撅起嘴故意跟他抬杠,“你想得美!我不给你做厨娘!” 我刚说完,不经意地捕捉到顾为止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现在的他情绪很难明显外放,他的心情都藏在许多微小的细节的,让人捉摸不透,也不敢妄自猜测。 五年,物是人非,我们都早已不复当年的单纯与坦诚。 顾为止的话很少,即使我尽量让气氛轻松一些,好好享受与他的最后一顿晚餐,他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不过我感觉得到,他在努力地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刻板。 四菜一汤,被我们两个人一顿秋风扫落叶,吃得干干净净。 剩下最后一颗肉丸的时候,顾为止自然地把它夹到了我的碗里,就像年少时一样,每次吃东西,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留给我,我也总是理所当然的接受。 不过今天,我把肉丸分成了两半。 “一人一半,这样才公平。”我笑着说。 顾为止看了看我,没有拒绝。 顾为止看了看我,没有拒绝。 一顿饭,我们各怀心思,但又都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到明天婚礼的事。 我不提,是因为我只想好好地和顾为止度过最后一天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光。 他不提,大概是不想提,或者是觉得没必要与我提及。 总之,都与我无关。 吃过饭,我擦桌子,顾炎止洗碗。我们像普通夫妻一样,心有灵犀地做完一顿饭,一起闲聊吃好,而后将餐厅和厨房收拾得整整齐齐,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这让冰冷而空旷的房间有了幸福的人间烟火气息。而不是空旷华丽得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顾为止,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去散步。”我挽住顾为止的胳膊,歪着脑袋提议。 顾为止看了一眼窗外,点头,“好。” 初秋微凉,出门前,顾为止还特地从衣帽间给我取来了一件驼色的线子披肩。 他细心地给我穿上衣服,见我嘟哝着嘴巴嫌他烦,他耐心地解释,“夜里风比白天冷,你现在的身体不能随便用药,所以的小心着凉。穿着,乖。” 这倒也是。 我们两人一起出了门。 寰宇大厦虽然是在青州cbd,但距离这边附近有一个很大的休闲公园,每天晚上来这里散步的,跳舞的,开展各种活动的人特别多,十分热闹。 我喜欢热闹,它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让我觉得人间美好。 顾为止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去了公园的广场。 广场上,几支舞蹈队正跳得热火朝天。 学轮滑的地方,不时传来小朋友们稚嫩的声音,天真悦耳。 还有一些小的商家在广场上搞小型的商业活动。 整个广场热闹非凡。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感慨,“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里这么热闹有趣。” 顾为止看着前方,接话,“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晚上都陪你来。” 以后? 我觉得他最近真的越来越喜欢跟我说这种容易让人抱有幻想的话。 他叫我等他,给他时间,他叫我下次努力,说以后陪我来。 若是从前,我真的会觉得我们还有无数的可能性,可是现在……罢了,既然要入梦来,不妨就按照梦境走。 我敛了思绪,抓紧他的手,转过头,抬起下巴看着他,“真的吗?” 顾为止比我高出一个头,半垂的眼睑下,一双黑瞳在路灯下闪着亮光,声音真挚又坚定,“嗯。” “拉勾!”我举起手,将卷曲的小手指递到他的面前。 顾为止愣了愣,可能是觉得我很幼稚。 我看他不伸手,故意撇嘴,“拉勾都不敢,就会忽悠我。” 我看到顾为止的唇角上扬,难得地笑了一下,终于抬手将他的小手指和我的勾到一起。 我晃着两人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我还伸出大拇指,示意他,“盖章!” 顾为止笑吟吟配合。 第267章 我太太 盖完章,我满意地点头,转而问他,“顾为止,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迷人吗?” 我突然的问题,顾为止有点反应不及。 他一脸“嗯?” 我笑了起来,说,“你不知道吗,对女孩子百依百顺的男人,最招人喜欢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年轻小伙走到我和顾为止面前。 他看了我和顾为止一眼,笑盈盈地对我们说道,“先生,小姐,你们好,我们公司今天晚上正好在这边做促销活动,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二位参加一个小游戏?” 顾为止没有说话,小伙子将询问的视线转到我的身上。 我好奇地问,“什么游戏啊?” 小伙子回答,“二人三足。” 额,这游戏就真的挺老套的,不过参加一下也无伤大雅。 不过还没等我回答,顾为止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冷冷拒绝,“抱歉,我太太怀孕了,不适合参与这种危险游戏。” 小伙子愣了愣,蹙着眉头一脸疑惑。 大概是在想,二人三足什么时候变成危险游戏了? 顾为止语气冷然坚定,我扭头看看,原本还想跟他解释一下这个“二人三足”的念头分分钟被他那副不容商量的表情驱散得干干净净。 我回过头,朝小伙子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 等等,刚才顾为止说什么? “我的太太”? 我怔了一下,有些说不出来的情愫浮上心头。但我很快压制下去,配合顾为止的话继续,“我老公不让,你找别人。” 小伙子有点失望的点点头,走了。 我收回视线,抬手戳了戳顾为止的胳膊,挑眉问他,“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参加这种活动?” 毕竟抛头露面,任人围观,以顾为止现在的身份和位置,他是拉不下这个脸的。 顾为止解释,“你现在特珠时期,我不想你受伤。” 我翻了个白眼,“二人三足又不是什么危险游戏,你又不是没玩过。” 以前学校跨年级联谊会的时候,我跟顾为止在这个项目上力压群雄,荣登第一宝座。 当时其他同学还故意起哄,说我们是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不一样,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但凡有一点点危险性的活动,我都不允许你参加。” 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肚子里还有一个。 有一瞬间我真想问他,你惦记得这么明显,是不是有点太欲盖弥章了? 我认真点头,“嗯,我知道了……” 我俩沿着广场的外围走了一圈,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杂,吵得我有点烦闷。 “去那边走走。”我说着,指了指外面的林荫大道。 顾为止揽着我的身体,小心地将我记在怀里,穿过人流上了林荫道。 林荫道上人流不那么密集,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许多,偶有夜跑的人快速跑过,时间感觉一下子就慢了起来。 像以前在校园里和顾为止散步的时候一样,我背着手,借着路灯的光线踢着脚下的石子,看着它滚到前方,然后小跑着追过去,再将它往前踢,直到它滚进路旁的草丛里,我再也踢不到的地方。 我很快和顾为止拉开了距离,顾为止快速从我后面追了上来。 “宋宋,这里人多灯暗,你慢一点,注意安全。” 顾为止不像吃饭的时候那么沉默,他的话稍微多了一些,且每一句,都带着对我的浓浓关心。 我回头笑他,“阿顾,迁就女人固然招人喜欢,但太婆婆妈妈可就会适得其反哦!” 大概是受了我的感染,顾为除了话多了,脸上也开始有了表情。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无奈。 而我刚说完,忽然一道黑影从我身边闪过,我的肩膀被重重地撞了一下,脚下当即一个趔趄。 栽倒的瞬间,我看到顾为止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长臂环住我的腰身,稳稳地将我接进怀里。 我吓得花容失色,一颗心顿时“呯呯”狂跳。 刚才那个撞击力,加上脚下坚硬的地面,这一摔,后果不堪设想。 撞我的人好像根本没意识到,也可能是根本不在意,直接跑没了影儿。 顾为止的脸色冷了下来,语带严厉,“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他没有怪我,他是在生气撞我的人,连句道歉都没有。 我吐了口气,咬着唇点了点头,“知道了,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态度乖顺,顾为止明显无可奈何。 他轻叹了口气,扶正我的身体,对着我全身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最后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心里笑他小题大作,嘴上却老实汇报,“没有,就是吓了一跳,放心,没事。” 顾为止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确定我没有撒谎后,才牵起我的手,把我的手紧紧地扣在他的手心里,才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有了刚才的小意外,之后我老实了很多。 我乖乖地跟在他的身边,一起欣赏公园的夜色。 走了一会儿,到了公园的服务区。 这里有很多小商店,卖玩具的,纪念品的,还有各种小吃摊,奶茶店。 除了小广场,这里也是人流量最大的地点之一。 视线穿过面前熙攘的人群,我看到“悸动”奶茶店,店门前排了很长的队,大概有二十来个人。 它家的奶茶品种多,口感好,料又足,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唯一的缺点就是经常排队。 我很喜欢他家的豆乳奶茶,最近出了一款新品,豆乳玉麒麟。 听着就很霸气是不是?跟“悸动”两个字完全不搭。 “那个……顾为止,我想喝奶茶。”我看着“悸动”的招牌,对顾为止说。 “不可以。”顾为止是拒绝的,“你现在不能喝奶茶。” 我蹙眉撇嘴,委屈问他,“我现在连奶茶自由都没有了吗?我知道你心疼宝宝,那宝宝的妈妈就不需要被疼了吗?顾老师,我就是想喝嘛……一口行不行?” 顾为止是很吃软的,这招从前屡试不爽。 撒娇的话,他是最招架不住的。 五年后,我还是第一次对他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为了一杯奶茶。 第268章 招人 顾为止看了我几秒,面上还是沉静淡然的,可嘴角旋着不易察觉的浅笑。半晌,他举手投降,“那你乖乖在这边等我。” 他带着我到路边的长椅坐下,又叮嘱了我一句,才转身进了服务区。 我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穿过人群,站到了悸动门口的队伍后面。 买奶茶的大多都是些小姑娘,忽然有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过来,立即就被住了目光。 尤其是顾为止这样生的好看的男人,放在人群里,太扎眼,太招人了。他今天穿的很随意,就休闲居家风格,可他天生的衣架子,白衣黑裤鹤立鸡群,站在一众普通人群里,想不为他倾注目光,太难了。 我看到顾为止前面的小女生转过头,大胆地打量顾为止,小女生眼里冒出的星星,一闪一闪,明亮照人。 她主动跟顾为止说话了,不过不知道说了什么,我看她手里还拿着手机,大概是问顾为止要微信。 顾为止自然是没给的。 他像根木头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兜里,从始至终,连动都没动一下,直到队伍往前挪,他才往前走移了小步。 我看着满脸失望的小姑娘,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场景,十年前我就习惯了。 十分钟后,顾为止终于买到了我要喝的奶茶。 我看到顾为止提着奶茶从人堆里出来,不过眼看还有几米就要到我跟前,忽然被几个大妈拦住。 “小伙子,你一个人啊?”穿红衣服的大妈拉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问。 顾为止脸色变了变,刚要回答,另一边花色衣服的大妈马上又接着问,“小伙子,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休闲公园里面活动区域很多,其中有一个很有名的,就是相亲广场,位置就在服务区附近。最近都是cbd上班的精英,大妈们最喜欢来这里给家里孩子相亲,就成了青州有名的相亲广场。 经常在周末的时候,都有相亲会举行,至于平时的这个点,基本就是大爷大妈们爱聚集的地方,为的就是给自家的宝贝闺女或者儿子,物色心仪的对象。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忙,思想观念也比较潮,不想恋爱的人比比皆是。 可老人们急啊,于是干脆自己出动,帮年轻人们牵线搭条。 看样子这两个大妈应该刚刚从相亲广场过来,正好看到顾为止一个人,便主动出击。 “哎呀我看呐肯定没谈,你看这小伙子一表人才,眼光肯定很高,一般姑娘哪里配得上她。”红衣大妈一句话把顾为止高高捧起。 花色大妈立即接话,“对对对。那正好,小伙子我有个特别合适的女孩介绍给你。我闺女,26岁,身高一米七,三围 84,61,90,身材非常完美,aa国际注会,现任银监会首席会计师……” 红衣大妈不甘落后,“还有我闺女也不赖,25岁,身高175,政府公职人员,有编制……” 两位大妈把自家闺女的信息一口气报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还分别举着手机翻出自家女儿的照片递给顾为止看,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物色女婿,更像是怡红院的妈妈在推销各自的头牌。 大妈的大嗓门,让我对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暗暗匝舌,这森林公园竟然这么藏龙卧虎,大妈一个随便出手,就是这种精英人士。 顾为止再见过大风大浪,似乎也有点招架不住大妈的热情。 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迫接受大妈输送出来的信息。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俩大妈,将求助的目光朝我投了过来,仿佛在说,“宋宋,还不来救我?” 我看着他脸色发窘的样子,抿嘴偷笑,故意对他的求救视而不见。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善于处理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 两个大妈还是侃侃而谈,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是最优秀的,那热情的劲儿,真是恨不得能让顾为止马上做出选择。 顾为止被两个大妈缠得正头疼,旁边又围上来几个小姑娘,几人挤在一起,推推搡搡窃窃私语。 那架势绝对是大妈一旦撤退,几个小姑娘马上就会围上去。 顾为止似乎也觉察到了潜在“危险”,不停地朝我瞪眼。 我捂住嘴“哈哈”笑得前俯后仰。 他脸色变了又变,又试着几次想脱身仍被大妈拽着动弹不得之后,我才大发慈悲从椅子上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我憋着笑走到他身边停下,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仰着脸故作娇嗔,“老公,你买个奶茶怎么这么久?” 说完,又扫了一眼他的另一条胳膊,正被花色阿姨双手紧拽着。 我微微一笑,假装没有看到听到先前的一幕,客气又不解地问,“阿姨,您拽着我老公有事吗?是不是他撞着您了?” 我一口一个老公喊顾为止,加上我这么问,大妈害怕自己被误会成磁瓷的,她的手立即触电一样弹开,摆着手解释,“没有没有。” 她说着,似乎是还有些不甘心,又试探地反问我,“他是你老公?” “嗯!”我用力点头。 她眼里的光当即黯了下来,失望的目光在顾为止的脸上最后扫了一圈,仿佛在说,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有老婆了呢? 红衣大妈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对着我摇头叹气,“哎,看看人家这小姑娘的觉悟,果然是好男人都被人挑完了,我家那丫头,唉!” 我:“……” 这话说得,她刚刚说,她女儿25岁,果然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我朝她笑了笑,目送着她们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另外几个小姑娘见状,也收了先前的跃跃欲试,羡慕地看着我失望而去。 说实话,那一刻我恍惚间,真的有一种又回到了年少时的感觉。 就好像他还是从前那个顾为止受人曙目的顾为止,我还是那个幸灾乐祸的宋颜。 然而我们都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变成了另一个我们。 我苦笑了一下,回神看向顾为止,打趣他,“刚才那两个大妈的女儿长得怎么样?” 顾为止凝眉看我,眉心的褶子分明在表达着不满。 他把奶茶递给我,揽着我靠在他怀里,嗓音低沉从上倾泻而下,“你想不想知道再不过来救场的后果?嗯?” 第269章 体贴 顾为止说话的时候,深邃的眼底聚集了柔和的目光,嘴角剜着笑意,意味深长地凝着我,那种意有所指的暧昧,让人想入非非。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想知道? “不想!”我脱口而出,顺手用吸管戳破纸盖,将吸管含进嘴里,用力吸了一口。 柔滑细腻的豆乳立即灌进口腔,茶液穿过豆乳滑进喉咙,带着豆乳的浓香,真是妙极了。 我称赞好好喝,又看向顾为止,向他致谢,“谢谢你!” 我今天对他说了很多遍谢谢,每一遍都带着我的真心,每一遍都像在为我们过去曾一起经历过的种种画上句点。 谢谢你,曾经在我身边,温暖了我的世界! 顾为止陪着我到刚才的长椅坐下。 我抱着奶茶仰着头,身体靠在椅背上,虽然想喝,但是不敢多喝,抿了两口后我就不再多喝了。我抬起双腿一边晃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今天有星星诶。” 顾为止顺着我的视线仰起下巴,看向夜空。 他没有说话,我自顾继续,“还是小时候的夜空美,满天繁星,不像现在,有几颗就不错了。” 顾为止默了几秒,才接过我的话,“什么都会变的。” 这次,换我沉默了。 我盯着那颗最亮的星星,内心平静又怆然。 是啊,什么都会变。 我曾经以为不会变的自己,最终也变了。 我俩就这么随意闲聊,像年少时一样,话题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面前经过的人越来越少,很多人回家了。 忽然一阵夜风吹来,凉意袭过身体,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为止立即紧张起来,“起风了,回去。” 我点点头,“好。” 起身后,他替我拉紧了披肩,还想把外套脱了给我,但被我拒绝了。 我们并肩往回走。但这样的回头路,永远也到达不了我们的过去了。 回公寓的路程不算长,我却感觉走了很久很久。 我们牵着手,就像无数普通的男女朋友一样,漫步夜色,去往归处。 而我明知回不去了,还是忍不住幻想,这条路如果没有尽头,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走下去?明天永远不会到来。他永远不会成为别人的新郎。他……还是我的顾老师。 直到站在楼下,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才终于如烟般消散。 两个多小时下来,我是真的有点累了,刚进门,就直奔沙发坐下不想动弹。 我瘫在沙发上,吐了口气,感慨,“还以为散步很轻松呢,看也不容易,我腿和脚都酸了。” 我边说边拍着大腿,试图缓解肌肉的酸胀感。 顾为止倒了杯水过来递给我,随口接话,“你这是缺乏运动太久了,孕妇还是要适当走走,有助于后面生产。” 我看着他手里的水杯,神经顿时绷紧,生怕他马上再给我吃药。 不过他并没有给我药丸,我的心才微微放了下来。 我接过水杯,尽量保持镇定自然,“你什么时候连生孩子这种事都懂了?” 顾为止看着我,神情认真,“最近看了点书。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毕竟……生孩子太辛苦。” 我的心动了动,多么动听的话啊。 这样的他,五年前我就在期盼,五年后我终于盼来了,可这五年,我最终还是被彻底磨光了所有的期待。 如果,我没有看到那些话该多好。 而这样的他,也变得不再真实,让人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 就,演技一流! 我轻轻勾起唇角,眸光盈盈地迎着他的目光。 “阿顾,你真好。”我笑着夸他。 顾为止对我的夸奖愣了愣,大概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相处了,他不太适应。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嘴里冒出两个字,“傻瓜,它是我的孩子。” 语气温柔如水,亲昵得令人沦陷,也让我差点落下泪来。 我不想在他面前流泪,不想他看到我内心的情绪,我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去洗手间,“我先去洗漱了。” 顾为止一把拉住我,把我摁回到沙发坐下,对我说,“乖乖坐好,交给我。” 我眨了眨眼,交给他? 洗漱怎么交给他? 我疑惑间,他已经迈腿进了洗手间。 哗哗的水声从洗手间里传出来,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客厅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盆。 盆里有水,还有我洗脸的毛巾。 “阿顾……”我眨巴着双眼看他,疑惑开口。 顾为止放下盆,用手将毛巾在盆里反复浸润了几遍,一边拧水一边回我,“累了就乖乖坐好,这些事我来就好。泡泡脚,放松神经,会睡得好一些。” 他不是没有为我做过这些,毕竟曾经我也会偶尔变身小作女,作天作地作阿顾。 但今天他做这些,总是会让人生出无数的暗想。 我在想他是不是受我的感染,把自己代入了另一个角色,决定和我好好度过这最后的二人时光,还是他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明天就要娶别人了,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所以想给我留一些最后的美好。 如果是这样,那我只需要安心接受,好好享受就好。 我没有拒绝,待他把毛巾拧干,便将脸凑了上去。 顾为止为我洗脸的动作小心又轻柔,生怕把我弄疼了。 洗完脸,他还贴心地帮我理了理脸颊周围被浸湿的发丝。 接着,他又要帮我洗脚。 到底还是不能做到心安理得,洗脸倒尚能接受,洗脚…… 我对顾为止,已经没了信任,也开始有了距离感。 “我自己来。”我制止了他给我脱鞋的动作,飞快地脱了拖鞋将脚放进桶里。 温热的水温过我的脚背,将小腿以下的位置全都没了进去,毛孔立时舒开,疲惫的双脚就马上就感到一阵放松。 怪不得好多人以泡脚养生,那种轻松舒适感真的名不虚传。 “好舒服啊。”我发出感慨,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转头看顾为止,“你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东西了?” 顾为止有专门的理疗师,这种泡脚的东西是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他的家里的。 “你手脚容易凉,现在入秋了,多泡泡脚对你和孩子都好。”他回答。 我笑着夸他,“我觉得你现在越来越体贴了。” 第270章 守护 “我希望你拥有一段美好的孕期时光。”顾为止看着我,说得无比真挚。 美不美好我不知道,但绝对毕生难忘是肯定的。 我笑着点头,“有你在,就美好。” 顾为止眸光闪了闪,有些动容。 他嗓音有点哑,凝着我的眼睛说,“以后会越来越好,相信我。” 相信他? 我真想大声告诉他,顾为止,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难不正是因为我太相信你的关系吗? 我心里冷笑。 算了,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让一切,都淹没进时间的河流。 泡完脚,趁着他去洗漱的时候,我一个人先回了房间。 我爬上床钻进被窝,半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开始刷手机。 顾为止和江令宜的婚礼已经被挂上了热搜,评论里热热闹闹。 世纪婚礼,俊男靓女的结合,江令宜和顾为止的身份种种,都给这场婚礼笼罩上了耀眼的光,令人无限期待。 评论里面,网友们如同一场盛大的狂欢。 “江小姐真美,也只有顾为止这种男人才配得上她了。” “对了,江小姐不仅人美,心地也善,这次婚礼前,她还以她和顾为止的名义,捐赠了一所福利院呢。” “顾为止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娶到这样的媳妇!” “顾为止自己也很优秀好不好,不然江小姐瞎吗?” “祝二位百头到老,永结同心!” “祝江小姐顾先生百年好合,永远幸福!” “祝福!” “早生贵子!” …… 早生贵子? 看到这四个字,我笑了笑。 这时,顾为止进了房间。 我连忙退出微博,点开视频app,随便点开了个视频。 顾为止走过来在床边坐下,随意地扫了一眼我的手机,问,“看什么呢?” 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指着屏幕哈哈一笑,“你看这对双胞胎兄弟,他们的视频特别搞笑,看一段,心情好一天那种。” 顾为止向来对这种没营养的视频没有兴趣,他果然兴致缺缺,绕到一旁上了床,掀开薄被的一角,钻了进来。 “少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你要是无聊,改天我给你报个孕妇班,你可以去打发打发时间。”他边说,边将我的手机抽走,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我也不反抗,反正我想看的都看了,而且我也确实有点困了。 我直起身子,将枕头放正后,便顺着床单滑进被子里面。 顾为止的体温很快将我包裹,他伸出长臂,把我揽进他的怀中。 我枕着他的胳膊,乖巧如猫儿一般,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窝在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随着他均匀的呼吸平稳起伏,“砰砰”的节奏声敲打着他的胸腔,震着我的耳膜。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气息了。 他拥着我,将下巴抵在我的头上,一动不动。 我想我们都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都没有开口。 紧闭的窗外,传来隐隐的噪音。 像晚归的车声,又像是秋虫的夜鸣,混杂在一起,如梦如幻,听不真切。 我没有将遮阳帘拉上,太黑会让我感觉恐惧和窒息。 淡淡的光线穿过窗帘的衬纱,揉合了房间里物品的尖锐阴影,朦胧一片。 我和顾为止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超过了十分钟后,我就有点难受了。 但顾为止一直一动不动,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我小心地动了动脑袋,小声探问,“阿顾,你睡着了吗?” 没有马上收到回音,大约两秒钟后,才听到他回答,“没有。” 我吓了一跳,抬头就捶了他胸膛一拳,娇嗔,“干嘛突然回答?吓到我了。” 顾为止说,“我以为你还有话要说。” 我哭笑不得,就算我还有话要说,那肯定也是听到回应后啊。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问,“你怎么还不睡?” 明天你会很累,这句我没有说出来。 顾为止将身子朝后仰了仰,昏暗里,我看到他垂着眼睑,反问我,“是不是应该我问你,为什么还没睡着?孕妇不能睡得太晚,不然以后孩子跟你一起变成夜猫子,你会受苦的。” 他的声音穿过短短的距离钻进我的耳朵,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真的是我误会他了。 “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越来越鸡婆了?”我笑他。 跟只老母鸡似的,不停地“咯咯咯”。 顾为止难得好脾气,语重心长,“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心里想,我真是谢谢你全家! 我撇撇嘴,鄙视他,“你知不知道,这个理由就跟‘多喝热水’一样,已经列为渣男语录了,哼!” 说完,我翻了个身,背对向他。 顾为止从我身后贴上来,用他宽厚的胸膛紧贴上我的后背,一手从我的脖颈下方穿过,一手绕过我的身体,两手合到一起,把我紧紧圈住。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让我非常安心的动作,让我觉得身后有坚实的后盾,我很喜欢他这样抱着我。 只是,他抱得有点太紧了,我不太舒服。 “阿顾,你勒着我了。”我动了动身体,小声提醒。 顾为止连忙将手臂的范围松了松,将下巴抵到我的肩窝处,贴着我的耳垂,喃喃地说,“宋宋,别乱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他说话里,一股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钻进细小的毛孔里面,撩扰过我的神经。 痒痒的,有那么点触电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时光仿若倒流,记忆里,无数的画面在这漆黑的夜里变得明亮起来。 耳边尽是顾为止声声的呼唤。 宋宋、宋宋…… 我藏在眼皮底下的眼球动了动,眼角的泪水湿了睫毛。 我没有说话,也没敢乱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生怕顾为止发现我的异样。 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他的声音有些闷,“宋宋,我觉得你今天好像特别不一样。” 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第271章 梦境 我没有回避他的问题,“因为我答应你会等你,给你时间,所以我决定好好守护我们的时光。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上天的恩赐。” 对不起,顾为止,我曾经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骗了你! 顾为止听罢,心了心手臂的力量。 他没有说话,但用他的动作回应了我。 他之前跟我说叫我等他、给他时间的时候,我没有正面给过他答案。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个决定。 我觉得我的演技跟顾为止比起来,说不上不分伯仲,至少也不赖。 你看,顾为止不就深信不疑么? 夜色渐深,我们都没再说话,我也试着让自己安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很困,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只要闭上眼睛,无数的画面就像倒带一样从我的眼前飞快闪过。 有我和顾为止的从前,欢乐的、甜蜜的、痛苦的、绝望的。 我不知道大家在决定分手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有这样一波回忆杀?真的很痛,很痛很痛! 那些回忆就像在你的心里扎了根,拔出来的时候,将你的心撕扯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我想,这就是爱的代价。 这一次痛过了,就再也不会痛了。 眼泪从我闭着的眼缝里汹涌而出,我不敢哭出声,甚至不敢吸鼻子,鼻涕随着眼泪的汹涌流到枕头上,我胡乱地扯过被子擦了一把。 我不知道顾为止有没有发觉,反正他抱着我没动。 他应该感觉到了。 他没有挑明,也没有安慰我,或许是想给我留一些面子,或许是他觉得此刻的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 更重要的是,他可能觉得,未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他可以慢慢补偿我。 可他不知道的是,未来是要双向奔赴的,是他亲手剪断了我奔赴他的那条线。 顾为止就这样抱着我,身体紧紧地贴着我的后背。 我安静地蜷在他的怀里,除了那些在脑子里回放的我们的过去,还有我对第二天的隐隐期待。 天亮之后,我们就将各自朝着两条不同的轨迹前行。 还有不到五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天亮之后,我们就将彻底告别。 我张开嘴,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一整夜,我都迷迷糊糊的,像是做了很多的梦,醒来时,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只记得一个画面很清楚,顾为止站在床头,静默地看着我,双行泪不断,他眼底的不舍和难过交织在一起,在昏暗的清晨微光里,闪闪发光。 窗外,天色已亮,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顾为止走了,只剩下空气里残留着他的气息。 我侧身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他躺过的地方,心里莫名空落落的,就像什么东西被挖走了一样。 我伸出手,缓缓抚摸过身旁空荡的位置,他应该是才走不久,那里还带着他身体留下的淡淡余温,轻轻地灼着我的掌心。 我的眼泪忽然就涌出了眼眶,就像我们当初被迫分开时那样,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我的手一点点收紧,抓起掌心下的床单,闭上眼睛痛哭失声。 再见了,顾为止。 顾为止、顾为止…… 我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心里的痛迅速沿着我的神经血管蔓延过全身。 我以为这次我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能够平静地和我们的过去告别,可是我发现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我根本就做不到。 我对顾为止的爱早就已经深入骨髓,要我亲手将他从我的世界里剥离,那种痛简直噬骨撕心。 我抓着床单的手颤抖着,紧紧咬住双唇,任由脸上泪水连连。 我哭,不是因为不舍,只是人非草木,我真的做不到静若止水。 我哭了很久,直到手机的闹铃声响起,才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今天对顾为止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对我来说,也同样重要。 所以昨天晚上睡觉前,我特地给手机定了闹铃,为了就是早点起来,早做准备,提前跟林杳她们最后再过一遍我们的计划。 我拿起手机关了闹铃,用力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努力调整好情绪,才从床上起来。 我像平常一样穿衣洗漱吃早饭。 我心里有事,也不觉得饿,但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允许,于是我还是认真地做了早餐。 我给自己做了杂酱面,加了一点点猪油,色香诱人。 原本是我很喜欢吃的,今天却让我每一口都感觉味同嚼蜡。 最近顾为止一直在公寓陪我,每天早上都会陪我吃早餐,甚至亲自下厨,今天,还是第一次没有他的早晨。 想到这,我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手机,看看时间,早上七点。 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准备出门去接江令宜了。 江城的婚礼习俗很繁琐,保留了很多传统的流程。 早上挑吉时出门去新娘家接亲,接回新房后,要和一众长辈入席吃早点。 这个早点是有讲究的,不是我们所谓的早饭,而是各种寓意吉祥的糕点干果摆在一起,入座的人都要象征性地吃上一点,寓意圆圆满满,是对新人的一种祝福。 我忽然想起来,这次的婚礼一直打着全程直播的噱头,江城有线tv3还特地买下了这次独家直播权。 可见江家对这次婚礼的重视,也可见江家的江城的绝对势力。 婚礼九点半才开始,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我胡乱地又扒拉了几口面条,都没收拾便匆匆回到房间,摸出韩浔给我的手机。 顾为止不在,也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出现,我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小心翼翼。 我刚打开微信,就看到三人小群上百条消息提示。 我昨天一天没上线,他们估计又着急了。 我点开群聊天框,林杳跟韩浔正在聊着。 我大致翻了下前面的聊天内容,倒也没有什么重要信息,只是两人看我一天没消息,有点担心。 我连忙圈两人,“杳杳、韩浔,我来了。” 林杳立即回了个松了口气的表情,“宋宋,你终于来了,昨天你一天没上,我们都担心死了。” 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 韩浔也马上回了话,“是啊,宋姐,你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第272章 婚礼 我安抚两人,“我这边ok,昨天顾为止一直在我这里,我没机会上来,不过今天早上他很早就走了,放心。” 林杳冷笑,“哈?今天都婚礼了,他居然昨天还跟你在一起,咋地,他还想挺念旧舍不得是不?这个王八蛋龟孙子!” 她对顾为止的厌恶在字里行间表现得明明白白。 我无语,“你想什么呢。” 林杳嗤笑,“不是?那就是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家里一个江令宜,外面再养个你,两头吃呗?” 我说,“别胡扯了,他现在恐怕只恨不得马上弄死我肚子里的孩子。” 林杳直接骂了起来,“所以我说他真他妈又贱又绝!你放心宋宋,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那个渣男得逞的!” 我笑道,“嗯,就看今天了。” 林杳估计是气上来了,又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姓江的贱人可真够伟大的,这种男人都能忍,呵,一个渣一个瞎,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想到江令宜在顾为止面前卑微的样子,想来她是真的爱极了顾为止的,不然她怎么能容忍到这样的地步。 看着林杳义愤填膺,我反倒情绪平静。 我笑了笑,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别人是真爱,你不懂。” 林杳回怼,“狗男女谈真爱,可别特么侮辱‘真爱’这两个字了。” 骂完顾为止和江令宜,林杳大概是爽了,才终于想起关心我,“宋宋,你还好?” 我笑,“你终于想起我了。” 我跟顾为止之间的事,林杳很清楚。 前前后后我们爱了五年,又纠缠了五年,终于要在今天划上句号,我的心情,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最痛苦最难过的那个。 林杳解释,“宋宋,我这不是想骂骂他们帮你出出气么。” 一起吐槽骂人,帮对方吐槽骂人,是女人友谊体现的方式之一。 我好笑,发了个笑脸给她,“事到如今,我早就已经变成铜皮铁骨了。” 林杳给了我一个摸头的表情图片。 默默看我们聊了半天的韩浔趁机插话,直接向我汇报目前的情况,“宋姐,我们这边已经跟沈见川确认过流程和细节了,九点半婚礼开始,十五分钟后你就装肚子痛,沈见川的人已经在附近待命,接到你的电话,我们大概三分钟就会到你楼下,沈见川的人会上楼接你,我跟林杳在车上等你。” 计划我已经知道了,流程也很简单,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 我回他,“好,辛苦你们了。” 林杳翻白眼,“你跟我们客气,是不想好了。” 韩浔一向都比较正经,“宋姐,你这就见外了,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就是!”林杳点赞,夸他,“看咱们小崽子这觉悟,你跟他客气,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我囧,“是是是,你长得看好,你说什么都对。” 林杳奸笑,“知道就好!” 我摇摇头,接着问韩浔,“韩浔,我另外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韩浔说,“放心宋姐,都安排好了,等着看好戏。” 我扬起唇角会心一笑,故意叹息,“可惜我看不到现场,也不能亲眼目睹了。” 算算,播放婚礼vcr的点,我应该正好在逃跑的路上,应该是没有时间和机会看直播的。 想想确实可惜,江令宜的反应,大概跟天堂跌进地狱没什么分别? 这件事我是私下交给韩浔的,林杳不知。 她看我们俩神神秘秘的样子,连忙发问,“你们俩背着我密谋了什么?快点老实交代!” 韩浔没有回她,我道,“说来话长,回头你就知道了,今天让你看出绝世好戏。” 林杳好奇心重,但也不是分不清好赖的人,看我这么一说,她也不再追问。 随后,韩浔和林杳要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了,我们才暂时结束了闲聊。 收了手机,我呆坐在床上。 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变得安静异常。 我吐了口气,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看了一眼四周,鼻头又开始发酸。 尤其是看到顾为止的物品的时候,那种蚀心的疼痛又来了。 我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指尖轻轻抚过我熟悉的一切,结果在床的另一侧,发现顾为止在床头的柜面上,留了一张便利贴。 他刚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纸上,写着,“宋宋,等我回来。” 他只留了很短的一句话,也是他说过了许多遍的一句话。 只是,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对我说,要我原谅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注定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我握着纸页的手微微颤抖,说过不再流泪,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顾为止,你还能回到这里,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将纸页重新放回到原来的地方,擦干泪水做了个深呼吸。 想到马上就要脱离这个牢笼一样的地方,想到未来马上就要云开月明,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我将那些所有的情绪都努力藏起。 我抬手抚摸着我的肚子,平坦的小腹已经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手已经能感觉到肚子鼓起来了。 “宝宝,你会理解妈妈今天的决定的对不对?以后,虽然没有爸爸的陪伴,但妈妈会给你多多的爱,让你快乐幸福地成长。” 我喃喃地说着,憧憬着与孩子的未来。 快到九点半的时候,我打开电视调到江城有线tv3,屏幕里果然是顾为止和江令宜婚礼现场的画面。 媒体对婚礼现场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直播。 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约摸五分钟的时间,趁着这间隙,镜头先带大家看了一圈现象的情况。 今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就像是老天对一对新人的祝福。 婚礼在江城最顶极的帕维尔庄园举行,白色和紫色是婚礼的主色。 鲜花搭成的拱门从庄园大门口一直延续到婚礼现场。 舞台上搭成了城堡的造型,大概是想表达王子公主的美好寓意,我觉得挺土的,但确实非常漂亮。 整个城堡全部都用鲜花点缀,还有许多长短不一的花枝密密麻麻地垂直下来,形成了厚厚的花帘,微风拂过,不时有花瓣飘落,让整个现场变得如梦如幻。 第273章 直播 婚礼360度无死角进行直播。 参加婚礼的人个个盛妆打扮,虽然直播里面没有介绍来宾的信息,但看见不少熟脸,都是政界商界有头有脸,身居高位的人。 除了政商两界,甚至还有娱乐圈的当红明星,据说后面还有神秘嘉宾,总之,这场婚礼是真的做足了噱头。 这排面,确实称得上世纪婚礼。 五分钟很快过去,舞台下方的来宾们一一就坐后,现场顷刻安静下来。 一身黑色西服,系着领结的司仪在轻柔的背景音乐中走上舞台。 “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大家上午好,今天我们将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见证一段不平凡的爱情,感谢大家来参加顾为止和江令宜小姐的婚礼。” 司仪话音刚落,台下就立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结束,司仪继续,“如果说,爱情是美丽的鲜花,那么婚姻,则是甜蜜的果实,如果说爱情是初春的小雨,那么婚姻,便是雨后的灿烂阳光……” 他感情饱满地说着美好的台词,随后,顾为止在再次的掌声,被请上了舞台。 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手握捧花站在舞台的中央。 司仪公式化地称赞他,我却什么都没听清,只是双眼紧紧地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空气里仿佛还流淌着他的气息,我深深吸了口气,唇角不自主地微微勾起。 也许是新郎这个身份的加持,我总觉得今天的顾为止特别的不一样。 如果说以前我觉得他的帅是惊为天人,今天,则不能单纯地用“帅”字来形容他。 镜头拉近,给他来了一个角度刁钻的特写,被他完美hold住。 今天的他不似往日那般气场迫人,多了一些优雅,也多了一些温和。 镜头对着他的时候,他的视线不避不闪,直直地看向镜头,隔着屏幕,和我的视线撞到一起。 我微微一怔。 那双漆黑的眸子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喜悦,反而黯淡无光。 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他不快乐。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的视线是刻意看向镜头的,他知道,我会在电视机前看着他? 这个念头让我忽然失笑。 宋颜,你真是疯了! 也许。 毕竟眼前的他,曾是我少女时期唯一的梦啊! 我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穿着婚纱,等着他过来牵起我的手,为我戴上那枚象征一生一世的戒指。 可今天,我却只落得亲眼看着他迎娶别人,和世人一起见证他和另一个女人结为夫妻的场面。 他的配偶栏上,终于还是印上了别人的名字! 婚礼很顺利地进行着,我看到顾为止在司仪的引导下,走到了新娘的面前。 他单膝下跪,将手里捧花举起,递到江令宜面前。 江令宜身披洁白的婚纱,婚纱的裙摆在她的身后拖了很长。 有人说,婚纱的裙摆越长,就寓意着爱情越长。 江令宜的婚纱是特地请世界顶级的婚纱设计师设计的,上面镶嵌了1314颗钻石,还有设计师的新手刺绣,这件事在婚礼时间对外宣布后的两天,就已经赚了一波热搜了。 江令宜今天特别漂亮,她的化妆团队也是国内顶尖的,淡雅的妆容很完美地突显了她的优点,真真美得不可方物。 她笑得很甜,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过,我很难把她跟那个在电话里对我破口大骂的泼妇联系起来。 镜头一直对着她,想要把她的美貌,她的甜蜜和幸福传递给现场和镜头外的所有人。 我看到江令宜对着镜头笑得甜美又明媚,可也只有我才看得出来,那双明眸里的得意与挑衅。 看着她得意的嘴脸,我眼里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来。 我勾着唇角,冷笑,“江令宜,好好享受你的世纪婚礼!” 第277章 喂狗 我跌进了无边的黑暗里,一个巨大的漩涡涌动着巨大的吸力,将我狠狠地吸住,我疯狂地想要逃跑,却一次又一次地徒劳,那漩涡就像不将我打入那黑暗绝不罢休。 我喊不出来,无依无靠,只能奋力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终于透进一抹微亮。 我像是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伸出手去抓那光,我挣啊挣啊,忽然那光变得越来越大,一点点将我身边的黑暗驱散,直到我终于站在那片光芒里。 耳边一道轻柔地嗓音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宋宋……宋宋,你醒了?你能听见吗?我是杳杳……” 杳杳、杳杳…… 林杳。 我神经跳了跳,缓缓睁开双眼。 刚刚眯开一条眼缝,一道强光便穿过眼缝刺进我的眼睛,我连忙将眼合上,过了一会儿,才试着再次睁开。 林杳那张脸一点点呈现在我眼前,漂亮的脸蛋上布满了焦急与心切。 “宋宋,宋宋。”林杳轻声唤我,声音难掩急切。 我定了定睛,看清她后,有些发干的嘴唇动了动,眼泪骨碌一下滚出眼眶。 那种劫后余生看到亲人时的庆幸与激动,我一哭,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林杳握住我的手,将她的力量传递给我,安慰我道,“宋宋不哭,不哭,你放心,都过去了,没有人敢再伤害你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林杳拍了拍我的手,“宋宋,医生来了,别怕。” 林杳说着,连忙退到一旁,对医生道,“医生,您赶快看看,我闺蜜她没事了?” 医生靠近我,对我进行了一番检查,又仔细地看过了床边仪器上的数据,最后看了一眼脸泪痕的我,才对林杳说道,“病人目前没什么问题,不过因为受过严重的惊吓,情绪不稳,你们家属好好陪着她,千万不要再让她受任何惊吓和刺激,情绪过于激动会对胎儿产生印象,你们家属要尤其注意。有什么情况再通知我。” 林杳连声道谢,“谢谢您医生,谢谢。” 她边说边将医生送出病房,关上门后又马上回到床前。 趁着医生给我检查的时候,我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想到时间过了这么多,趁着林杳抽纸巾给我擦眼泪的时候,我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地问她,“杳杳,我的孩子呢?它还在吗?它还在不在?” 林杳心疼地拍了后我的手背,又摸了摸我的额头,笑着安慰我,“宋宋,你别担心,你跟孩子都没事,医生之前已经检查过了,宝宝虽然受了点惊喜啊,但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宝宝它还在你的肚子里面,放心!” 她说得很认真,我却不敢掉以轻心。 我伸手摸了摸完好的肚皮,虽然没有被开膛破肚,可是谁敢保证没有别的意外,万一他们没对我用刀,给我打个堕胎针什么的,跟开膛破肚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我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些,再三向她确认,“杳杳,你说的是真的吗?宝宝真的没事吗?在手术室里,他们要……要拿掉孩子。” 我一想起那个画面,就恐惧不已。 林杳握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无比肯定的眼神,点头,“当然是真的,我骗谁都可以,还能骗你吗?” 我皱眉,喃喃,“可是我明明记得……” 我抬手捂着额头,闭上眼睛,我的头有点疼,记忆里的画面还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刻。 那道冰冷的寒光,还有那声“啪嗒”声。 林杳知道我在想什么,她握着我手掌的手紧了紧,耐心地跟我解释,“确实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不过还好及时赶到,你跟宝宝都安然无恙。” 说到这,我忽然想到上午发生的一切,猛然睁眼。 我双手支着床垫,想要坐起来。林杳见状,连忙拿枕头垫到我的身后,将我将床头摇了起来,稳住我的身体后,才坐回到椅子上。 我盯着她,不解地问,“杳杳,我们的计划明明安排得很好,每个细节都特地对过,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杳看了我一眼,恨恨地骂道,“顾为止那个渣子,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居然还在你面前装腔作势,好杀我们的措手不急!” “上午到约定时间我们没接到你的求救电话,以为你是有事迟了,我们决定等一会儿,结果过了几分钟你还没动静,我跟韩当才觉得不对。我们决定直接去公寓把你带走,哪知道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辆急救车从里面出来,速度飞快。” “韩浔在他给你的手机上装了定位芯片,发现你就在那辆救护车上,我们才确定你出事了。计划突然变化,我跟韩浔不确定具体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就一边换车小心跟着,一边找沈见川。” 说到沈见川,林杳朝我笑了一下,插了个题外话,“要说你看顾为止的眼光不行,看沈见川倒是精准。沈见川得到消息后,马上就派人来了。我们能顺利把你救出来,全靠沈见川帮忙。”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们一路跟到西郊的一所小医院,确定了营救方案后,直接断了医院的电,沈见川的人冲进手术室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那帮人也被一举拿下。” 她挑眉示意了一下周围,“这不,你醒来就在这儿了。” 她把过程说得很简单,但我知道事实上没那么容易。 只是听她说完,我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我和宝宝还活着。 我伸手轻轻地抚摸过我的肚子,心如死灰,喃喃地问,“所以,顾为止从来没想过留下孩子,半点没想过。” 我心冷极了,忽然有种过往十年深情喂了狗的感觉。 这种无端的怆然,从我心底涌起。但我再没有从前的迷惘和痛苦。反而,我很平静。 第278章 笑话 “傻瓜,不是他还能是谁?” 林杳冷嗤,一副恨不得把顾为止扒皮的表情,“你以为呢?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江令宜?最近那个贱人炫耀她的婚礼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对付你?而且你别忘了,顾为止回国后跟你纠缠这大半年,原本的目的是什么?宋宋,这次你也算是彻底看清顾为止的渣男本质了!” 林杳一番话把我震得透透的,如果这样我都还看不清的话,那我到底是有多作践自己? 我未置可否,只是自嘲地勾了下唇角,转而随口问她,“对了,宋昭呢?你们逮到她了吗?” “宋昭?”林杳反问,“那个小贱人也在?” 林杳叫了起来。 看样子,她并没有碰到宋昭。 我想到宋昭站在手术台前,对我趾高气昂的讥讽与嘲笑,不由冷笑,“我这个妹妹还真是神出鬼没,本事通天。她在手术室里耀武扬威,说不打麻药拿掉我的孩子。杳杳,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过宋昭会这么恨我!我自问过去这些年,对她是亲妹妹一般,我从来没把她当做外人!她要多恨我,才会想直接从我肚子里把孩子挖出来?” “靠他妈的!”林杳气得从椅子上弹了起,咬牙切齿,“上次的事老娘还没机会找她算账,今天居然又让她跑了!妈的,老娘早晚有一天要让她知道什么叫代价!” 上次在别墅,因为宋思明跟宋昭,林杳吃了亏,她至今耿耿于怀。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连忙安抚她,示意她坐下,“现在她跑了,咱们也找不到。有顾为止和江令宜给她保驾护航,她指不定躲在哪里等着好戏呢。不过,这次叫她失望了。” 林杳气得胸口大幅起伏,狠狠地吐了口气,才问我,“她怎么会在那里?” 我看着她,苦笑,“你说呢?来看我怎么死的呗。另外,顾为止和江令宜在举行婚礼,必定需要一个人来了结我和孩子,宋昭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我一手养大的亲妹妹,成了要我性命的利刃。他们不就擅长借刀杀人吗?你以为,江令宜那种人会自己动手杀了我?她才不傻。有钱能使鬼推磨。” “妈卖批!”林杳破口大骂,“顾渣子和江贱人也太他妈狠了,连宋昭都知道他的计划,我x他仙人板板!” 她一开骂,什么词儿都能从她嘴里钻出来。 我看着她,一个大美女口吐芬芳,有些哭笑不得。笼罩在我头上的乌云,顿时散去了不少。 但此时,我心里已经十分清楚,我们周密的计划出了问题,那一定是顾为止知道了我的计划。就算不知道计划,他也是提前想好了,要在婚礼这一天结束我和孩子的缘分,消灭他最后的障碍。 或许,这就是他给江令宜和陈惠桢的保证。 我和孩子,是被他舍弃的那个。 这些日子在身边的温情缱绻,不过是一场好戏。他以为他这些日子的演戏足够成功,足够让我放下戒备,但他错了。我的心,早就死了。 从我妈被江令宜害死的那一刻,我的心就跟着死了。 顾为止,你失算了。 林杳问我还对他有半点舍不得吗? “杳杳,我不会再犯傻了。”我摇摇头,问她,“对了,韩浔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林杳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道,“哦,我让小崽子出去买零食了,我想吃麻辣片了,嘿嘿。” 我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韩浔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进来,“林姐,我回来了。” 他说完,看到坐在床上的我,表情一愣,随即喜道,“宋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好?” 我朝他点点头,“嗯,我很好,杳杳都跟我说了,辛苦你们了!” 韩浔放下袋里,抓了抓头,一脸歉意,“抱歉宋姐,我本来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的,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我赶紧安慰他,“不关你的事,只是个意外,我还要谢谢你们来救我,要不然现在我恐怕已经躺板板了。” 我一句话逗得韩浔跟林杳都笑了起来。 林杳借着我的话开起了玩笑,“你躺板板,我们吃饭饭,完了还要送你上山山。”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一时间我们三个人笑到一起。 林杳打开韩浔提回来的零食袋,翻到辣片吃了起来,“宝贝,看到你笑起来,我心情好多了,你都不知道那会儿我多害怕?我真是……我真是恨不得几刀砍死顾为止这大傻逼!” 我不能吃零食,韩浔则给我拿了一些榛子,“宋姐,吃坚果对宝宝好。” 林杳打趣他,“哟,小崽子懂得还挺多。” 韩浔笑笑,拉了椅子坐了过来,打开话题,“对了宋姐,虽然我们的计划出了问题,但你单独交代我的事,非常顺利!” 他刚说完,林杳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我当然知道韩浔在说什么,只不过我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还没想起来这头事。 听他说顺利,再看到林杳笑得花枝乱颤,我知道婚礼现场一定精彩绝伦。 果然紧接着,我就听到林杳控制了笑声,开始绘声绘色地描绘婚礼上的事。 “宋宋,你知道吗,你送给顾为止和江令宜那份贺礼在婚礼上播放出来的时候,江令宜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那张脸啊,啧啧,跟调色盘似的,虽然我没看到直播,不过我这有完整的视频,来来,给你看看!” 林杳边说边拿来手机,打开相册里面的一段视频,递到我面前。 视频里面,江令宜跟顾为止刚刚交换完戒指,正要喝交杯酒的时候,他们身后原本在循环播放两人照片的大屏忽然变黑。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音响里便传来江令宜的声音。 “听说你很在乎你妈妈……你妈死了,你会不会跟着去死……” “人不是我弄死的,我不过是出了点钱,能查到我头上?” “宋颜,你凭什么让我进局子?凭你手里的通话录音吗?还是凭你感人的智商?” “在我没收拾够你之前,你哪儿也去不成!” 第279章 后悔 “宋颜你这个贱人,我他妈的简直想杀了你!” “贱人,以为你肚子揣着货,就能让阿止回心转意?你简直异想天开,阿止是不会跟我取消婚礼的……” “你妈知道你这么贱吗……” “你等着,我迟早送你下去跟你妈团聚!” “……顾为止跟我的婚姻,关系到他的后半生!他敢不跟我结婚试试?” …… 屏幕里,江令宜嚣张的声音穿过音响,重重地击打着所有人的耳膜。 我听见台下一片哗然,纵使司仪专业技能过硬,此刻也立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圆场。 这,这也太劲爆了啊! 音频里,江令宜不仅承认了自己害死了人,还目无王法藐视法纪,嚣张的态度令人匝舌。 毕竟一直以来,江令宜在人前都是一副温柔善良,高贵优雅,漂亮温婉的模样。 江城的上流圈里,哪个不对江令宜口口称赞,她甚至被列为其她名媛学习的标杆。 原本360度无死角传递婚礼的镜头,此刻只落在江令宜的脸上,大大的特写几乎连她脸上的毛孔都能数清。 事发突然,沉浸在幸福里的江令宜听到台下议论声四起的时候,才被雷击般惊醒过来。 她提着婚纱的裙摆在台上急躁走动,尖利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钻出来,“关掉,快给我关掉!” “不、不是我,这不是我……为什么还没关掉?关掉!” “我他妈的叫你关掉!” 她大叫着捂着耳朵,不敢再继续往下听。 我能想象到负责音响的人发现音频关不掉而急乱作一团的画面。 韩浔早就把他们的一套系统控制了,要么韩浔喊停,要么就乖乖等着音频放完。 不过既然是给顾为止和江令宜的新婚贺礼,一个音频哪里够? 所以音频结束的时候,大家还没来得缓气,紧接着又跳出一段视频。 江令宜看着视频里面的画面滚动,惊恐地朝后退了两步,她难以置信的脸上,满是惊慌。 她的眉心颤动着,一双明眸顺着画面的变化而不住地闪动。 视频里全是她和顾为止的微信聊天记录。 人前,她和顾为止是郎才女貌的天赐良缘,这一场婚礼也被标榜为名门婚宠,震惊青州的世纪婚礼。婚礼一开始就把两人的爱情渲染得可歌可泣,羡煞旁人,将爱情的高度拉到了极致。 可一段音频,一段视频,让人大跌眼镜。 原来,所谓的恩爱两不疑,所谓的海誓山盟和神仙爱情,都是假的。人们肯定会去猜测,这场婚礼背后,到底是交易,还是威胁? 神仙爱情?世纪婚礼? 我看就是一场世纪笑话! 视频里,江令宜摇着头,抖着双唇,“不、不、不可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她发出一声咆哮,扑向前方的大屏,整个人趴到屏幕上,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画面。 “不要看、不许看,不许看!” 她嘴里尖叫着,可是屏幕里的画面并没有因为她的声音而停下。 她边叫边又拍着屏幕,“停下,停下!不许再放了,为什么还不关掉!” 她拍打无果,又抬脚去踢。 那一刻的她,就像一个疯子,在台上又打又踹又叫,最后绝望地跌坐到地上。 头发乱了,头纱散了,婚纱也变了形,哪里还有婚礼开始时的风光无限? 而顾为止,就站在一边,一脸的淡漠。我看到他的表情,忽然觉得江令宜也挺惨的,顾为止为什么和她结婚,她心知肚明。而婚礼闹成这样子,这个男人只是站在一边淡漠地看着,不为所动。 而在场的所有人,不——是观看这场婚礼直播的所有人,最后都接受到了几个信息。 江令宜是个杀人凶手。 江令宜有精神病。 江令宜不能生孩子。 每一条,都足以将江令宜彻底打进深渊! 我安静地看着婚礼直播的录放,江令宜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精彩多了,不过我的注意力,却大多时候都在旁边顾为止的身上。 他从头到尾,既没有上前去扶江令宜,也没有去阻止事态的发展,甚至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过。 全程摄影师给了他几个镜头,应该是为了配合江令宜的反应才给的,毕竟他是今天的男主角,他是江令宜嘴里为了后半生不得不结婚的男人。 但他不动也不说话,面对镜头,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平静得,像一个局外人。 这一个插曲对所有人来说都太突然了,连江家那些训练有素的保镖,也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我哂笑,江家是真的自信,估计压根就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连应急反应都这么拉胯。 看到江令宜像死鸡崽子一样被保镖拖走,我关了视频。 一旁的林杳“哈哈”笑得前俯后仰,含着零食的嘴里声音含混不清,“宋宋,你真是太绝了,那个贱人,一天到底跟个戏精似的,这下好,让大家都知道自道,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哈,活该!”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到上午发生的事,想到宋昭的嘴脸,想到顾为止的狠绝,觉得这出戏不够完整,有那么一点遗憾。 如果我没有心软,放出了他们两人的视频,又会怎么样? 声败名裂?永不翻身? 说实话,我现在就很后悔。后悔自己像个圣母一样,拽着最后一丝对顾为止的挂念,没舍得放出他和宋昭的视频,给他的婚礼增添热闹。 我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惦记这种黑心肝的男人? 倘若让我回到十年前,我一定不选顾为止做我的家庭教师,一定不要喜欢上他! 可哪里有如果? 我只怪自己心慈手软。 但这也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毒。 我微微失神,忽然胳膊被捅了一下。 我拉回思绪,双眸聚焦,对上林杳的视线。 林杳看了看我,问,“发什么呆呢?我跟你说,这会儿江家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这种丑闻,天塌下来也盖不住啊!” 这些,都不是我的目的。 第280章 好女孩 顾为止发现我跑了,孩子也没如愿拿掉,他们必定会四处寻找我的踪迹。 我想江令宜进局子,希望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结果到底怎么样,此时的我都已经顾不上了。 顾为止发现我跑了,孩子也没有如愿拿掉,他们一定会掘地三尺寻找我的踪迹。 青州于我来说,已经不安全了。 我必须离开。 我现在很清醒,就算我有林杳韩浔的帮忙,外加一个沈见川,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沈见川帮得了我一次,帮不了我第二次。况且沈家和江家是有姻亲关系的,要是沈见川帮我的事情被江家知道,怕是不好解释。 我该怎么办? 韩浔没有参与之前的话题,他干咳了一声,问我,“宋姐,现在顾为止已经知道你不见了,肯定在到处找你,我怕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听他这么说,林杳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几分。 她放下手里的零食,一边抽了纸擦嘴,一边接话,“是啊,虽然这里是沈见川安排的,安全系数绝对可靠,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韩浔点头,“嗯,顾为止肯定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他们说得没错,我跑了,顾为止的计划失败,他当然不会放过我,不过我想,他现在应该没有精力来处理我这边。 但他必定不会耽搁太久。我得跟他打时间战。 我想着,平静地道,“没事,他现在应该忙着应付江家那边的问题,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找我的,我正好趁这个时候离开。” 林杳这个没有主见的,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又附和我,“宋宋说得对,今天的事还不够他烦的。” “韩浔,之前我让你帮我准备的证件,如何了?”我问韩浔。 韩浔从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和一本护照给我,“这东西虽然逼真,但是……也有麻烦。所以你要小心使用。” 我点点头。之前我想到要离开,就提前让韩浔准备了新的身份给我,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我们三个抱着零食围在一起,活像开了一场小型的病房茶话会。 我们聊了好一阵,门再次被推开。 我们三人齐齐看了过去,只见沈见川从门外进来。 黑色的西服外套挂在他的手上,身上穿的是衬衣和背心,行色匆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从江家那边赶过来的,这身大概是参加婚礼的正装。 “沈先生。” “沈生生,你好。” 林杳和韩浔异口同声招呼,又都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 林杳还踹了下韩浔,给他递了个眼色。 韩浔立即心领神会,飞快地将面前的零食一股脑地收进袋子里,然后跟林杳一起从床边退开,把椅子放回到原位。 沈见川微笑着朝他们两人点了点头,“你们好,辛苦你们了!” 他这话听起来就像他才是我的家属似的,可是明明,我跟林杳韩浔的关系比跟他近多了。 林杳笑嘻嘻地接话,“不辛苦不辛苦,多亏沈先生帮忙,大恩不言谢。” 说着她看向我,“宋宋,既然沈先生来了,那我们就不陪你,回头我再来看你!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梁寒声肯定很快知道了,我得回去装作刚工作完的样子,他和顾为止是好兄弟,不问我你的行踪才怪!我得回去给他演戏!” 说完,她又郑重其事地对沈见川叮嘱,“沈先生,医生说宋宋今天受了惊吓,需要人多陪陪他,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我扯扯嘴角,拿眼瞪她,她贼笑着拽着韩浔走了。 只剩下我跟沈见川的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太自在。 可能是因为他跟江令宜的关系,而且今天我又蓄意破坏了江令宜的婚礼。 即使他帮了我,但此刻在他面前,我还是有些尴尬,毕竟江令宜是他的亲外甥女。 江家出丑,多多少少也会连累到沈家。 和我比起来,沈见川倒是一脸泰然,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将手里的西服顺手搭到沙发的扶手上,走到床前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沉稳磁性的嗓音从喉咙里溢出来,让人听着很舒服。 我点点头,交握在小腹前的双手绞了两下,才开口,“嗯,我很好,谢谢您,沈先生。” 虽然计划出了意外,但当我得知最后还是他安排人来救了我和孩子时,我对他的感谢无比言表。 “宋颜,和我不必这么见外,我说过,你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他微笑着对我说道,“我很高兴,在你需要的时候能想到我。” 他的确对我说过,所以在我这次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再次想到他,就像我妈妈突然去世的时候一样。 我很感激他,也很感动,但除了一声“谢谢”,我又确实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我不说话,气氛又冷了下来。 我只好朝他笑笑,试图缓解冷场的尴尬。 不知是不是看出我的局促,他主动找着话题,“抱歉,宋颜,今天计划出了点意外,让你受惊了。”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到这个,而且明明他救了我,却向我道歉。 我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沈先生,您言重了,要不是您,恐怕现在我早就遭遇不测,真的,谢谢您。” 沈见川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儒雅的微笑,“我也要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我忽然泪如泉涌,“沈先生,大恩不言谢。” 见我情绪有些低落,沈见川走到床前来,从西服衣兜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我,温润的声音如三月的春风拂来,“来,擦擦眼泪。我刚才去问过医生,一声说你现在要避免情绪激动,你怀着宝宝,你的情绪不好,宝宝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我抬眼看他,接过手帕,感激地点点头,内心一片温暖。 沈见川会心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顶发丝,“好女孩,勇敢点。一切都过去了。” 可能你们会觉得有点矫情,但这一刻,我真的感觉到自己还是被人关怀和记挂的。 沈见川于我来说,还是个交情不多的普通朋友。 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候,内心真的会很脆弱。 沈见川坐在床沿上,漆黑的双目泛着柔和的微光,他问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第281章 选择 以后的打算……我的打算自然是离开青州。留在这里无疑是坐以待毙,而我不会再任人宰割了。 我老实回他,“我准备离开青州。” 走到这一步,我对沈见川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次他对我的帮助,足以加深我对他的信任。 沈见川听了,明了地点点头,继而又问,“你要离开,想好去哪里吗?” 我还没有仔细想好去哪里,被沈见川这么一问,我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忽然发现,我竟然一直没想好,以后要去哪里生活。 我没有马上回答。 现在的我能去哪里呢?国内对我来说就像透风的墙,以顾为止和江令宜的本事,找到我恐怕不是什么难事。 你们可能觉得夸张,960万平方公里的面积,人海茫茫,还能藏不了一个小小的我? 但事实是,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很小,不经意就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跟前任相遇的概率,如果真的铁了心要找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必须做更周全的考虑。 只是不在国内,国外我无亲无故,马上又要进入孕中期,后面只会越来越辛苦…… 我暗自分析过好,摇头,“不瞒您说,去哪里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沈见川没有意外我的回答。 他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温和的眸光看着我,“宋颜,既然如此,不妨考虑一下瑞士。” 瑞士? 我微微蹙眉。我从来没有去过瑞士,而且也没有亲朋好友在那边。 许是看出我的疑惑,沈见川又继续说道,“我在国内的事务已经结束,后天准备回瑞士,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瑞士。” 这一次,不似刚才的建议,他用了很认真的语气和神情,显得郑重其事。 我脑子懵懵的。 我不解地看着沈见川,他这是看我走投无路,打算帮人帮到底? 可是这个帮法,是不是有点过了?我何德何能? 毕竟我们无亲无故,我们的关系也不足以让他为我做到如此地步,说真的,我确实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我不是傻子,自然懂这个邀请背后可能的含义。 沈见川笑了一下,语带歉意,“抱歉,宋颜,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说话时,他自责地垂了下眸子,像是在思考什么,几秒后,他才再次看我,“发生了这么多事,即使你离开青州,但只要还在国内,我都不认为是最安全的,而且你现在一个人怀着身孕,后面会越来越苦,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我们俩默契地想到了一起,但面对他的问题,我也确实难以抉择。 “沈先生,您说的我都想过,但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国内那么大,我找一个清净的小地方,安安稳稳的就好,顾为止再有能耐,还不至于手眼通天。”我试着婉拒,也说出我的顾虑。 他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我不想再连累他。 沈见川没有急着劝说我,只是像个长辈一样,理智耐心地为我分析,“宋颜,如果我怕麻烦,就不会坐在这里,所以,请你对我不必带着这样的顾虑。尤其是现在,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孩子想想,你一个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在瑞士,至少还有我。” “你不必担心过去了一个人孤单,我有许多好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我在那边也有家,有公司,等你生完宝宝,可以在那边找份喜欢的工作,继续做医生也可以。”沈见川微微一笑,双手手掌交叉在一起,诚恳地看着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依赖我。” 我承认,他那句“至少还有我”,让我心动了。 现在的我就像一根无根的浮萍,没有归宿,可是他的话,给了我强烈又安心的依靠感。 而且孩子确实是我现在最大的顾虑,纵使我再坚强,未来的日子于我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这是事实,毕竟一个人的能力真的太有限了。 我没有马上答复,沈见川也没有追问答案,反而安慰我,“宋颜,我知道做这个决定对你来说一定不容易,但不管你怎么选择,你放心,我都会替你安排好,但我个人还是觉得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开启一段新生活,至于过去的一切,就当全部过去了。 他依旧这么善解人意,无论什么事,都总是站在对方的立场去考虑。 他会给你建议,却从不勉强,给人足够尊重的同时,又带着令人感动的贴心。 从认识到现在,我们的交集并不算多,甚至连最初的相识,我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可他从未用异样的目光看我,在我需要的时候,也总是义无反顾。 想到这些,我垂下眸子不敢再看他那双温暖的眸子,心里也更加矛盾纠结。 好一会儿,我才听见我结巴的声音,“沈先生,我……” 沈见川的声音依旧不急不徐,温和怡人,“宋颜,不急,我等你。你也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我能感觉到他的真诚,也能感觉到他在尽量不给我压力。 我垂着的视线纠结地转了两圈,才抬眸看他。 我抿着嘴,轻轻点头,“沈先生,我愿意跟您去瑞士。” 沈见川说得对,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必须要想想我的孩子,既然我已经决定离开重新开始,为什么不选择一条对我更有利的路呢? 反正国内也好,国外也罢,对我来说都一样是前路未卜,我愿意继续相信沈见川。 沈见川似乎很开心我选择了跟他走,我看到眉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宋颜,时间会证明,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正不正确已经不是现在的我该思考的问题,但我从内心信任他。 沈见川是个绝对的行动派,见我做出决定后,便联系了助理安排我去瑞士的事宜。 我把韩浔给我的假证件递给他。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我解释道,“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去向,所以特地让我朋友帮我准备的,他说可以用,只要小心一些。” 第282章 翻篇 我说,“顾为止和江令宜肯定在找我,以他们的人际关系,很可能会在机场、车站等交通要点拦截我。到时候我要是再用实名信息出行,肯定会被他们查到我去了哪里。” “你有想法么?”沈见川问我。 我点点头,“我准备用我的身份证在高铁站订票,同时也买机票,但是目的地不同。以此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到时候我就跟你一起去瑞士,声东击西,等他们反应过来我那些行程都是假的时候,已经抓不到我了。” “好姑娘,你很聪明。”沈见川赞许地看着我,又添了一句,“只怕顾为止会想到这一点,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抓紧时间。” “是的。” 沈见川安抚我,“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的,不必担心。” 说完,他转身走到窗前,一手抄在裤袋里,一手拿着手机贴着听筒,温和沉稳的嗓音与人通话,安排着我们出行的事。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其中有两个电话是讲的德语。他德语的发音很好听,和说中文是另外一个感觉。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阳光隔着玻璃笼罩着他的侧脸,鼻梁高挺,棱角分明。 耳边他沉稳温和的嗓音轻轻拂过,让我温暖又安心。 沈见川这样的好男人,为什么多年未娶?他心里有人?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呆呆地看着他,竟然有些失神,直到他转身过来,撞上他的目光,我才猛然拉回神智。 我连忙别开视线,假装刚才的四目相接只是一个偶然事件。 余光里,沈见川似乎笑了一下,才见他迈腿朝我过来。 他在床前停下,很随意地抬手帮我整理了下掉在床沿外的被子,道,“宋颜,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这两天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等我就好。” 我点点头,迎上他的眸子,感动地开口,“沈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沈见川摸摸我的头,声音温柔,“傻姑娘,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去想。” 他的动作跟他的声音一样,宠溺极了,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宠物小猫。 我在他身边,竟然能放松下来,莫名的觉得心安。 沈见川一直到晚上才离开。 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带我出院的,但医生建议我最好再在医院观察一晚上,毕竟我孕期才三个月出头,白天又受了极大的惊吓,他们担心胎儿情况不稳。 沈见川当然以医生的建议为主。 临走前,他安慰我,“不要怕,我已经安排人守着这里,不会让任何人再来伤害你的,只是要你再委屈一晚了。我要回去处理点事情,今晚不能陪你。” 我嗯了一声,莞尔一笑,“没关系,沈先生,您也快回去。” 说完,我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沈见川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动作极其细微,却正好被我收入眼底。 “晚安。” 沈见川离开后,病房里一下空荡起来。 一个人静下来后,就容易胡思乱想。 我独自躺在病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脑子里面乱糟糟的,绕得我有些头疼。 白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快太突然了,但比起我的死里逃生,和顾为止江令宜的幸福破灭,此刻对我来说,沈见川才是最大的意外。 更要命的是,我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毕竟我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跟着他远走国外,别人不认识我,无所谓,可是认识沈见川的人呢?会怎么看他? 不是不想再麻烦他吗?怎么好像这个麻烦更大了? 想到这里,我懊恼地吐了口气,抓了抓脑袋,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不是草率了些。 但我承认,我对沈见川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信任和依赖。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一想到即将离开这座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我内心平静且怆然。短短26年,我像是走完了自己大半生,往后的日子,只求安稳和平静。 至于青州的这些人和事,我都想翻篇了。彻底翻篇了。 当天晚上,我辗转难眠,几乎一整夜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这导致第二天沈见川来接我出院的时候,一脸地紧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脸色憔悴,精神不佳,早上洗漱时我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我朝他笑笑,“没有没有,可能是在医院,没有睡好。” 沈见川听罢,明显松了口气,再得到医生那边的回复,说我无碍后,我才感觉到他完全放下心来。 为了掩人耳目,我乔装打扮了一下,道具上身,说实话,我妈怕是都认不出来,全然变了一个人。 我们一路到了地下车库,上车的时候,沈见川绅士地为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又体贴地将手垫在门舱上方。 等我坐稳后,他才绕到驾驶室上了车。 我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我,这些事情,他本可以假手他人的。 不仅如此,我刚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他的身体便倾了过来。 那一瞬间,我闻到一股极为好闻的味道飘了过来,萦绕在我的鼻尖。 像是檀香,又没有檀香的刺鼻,与沈见川特有的成熟气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令人沉醉,我甚至没忍住多吸了两口。 他的身体擦着我的胸膛而过,我本能地朝后仰了一下,靠到身后的椅背上。 这样的近距离接触,纵使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还是瞬间红了脸。 一阵热浪滚过脸颊,烫至耳根,我咬着唇,大气不敢乱出,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从我的右保拉出安全带,为我系好,我才反应过来。 他从上车到上车后的一连操作,都无不体现出他的贴心和细心。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向他道谢,“谢谢!” 沈见川转头,给了我一个笑容后,便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车子很快出了车库,融进车流。 阳光笼罩着城市,我扭头看了一眼圈外的风景,一切那么平静,那么美好。 第283章 养你 经过了一夜的缓冲,我对沈见川不似昨天那般心情复杂,多了几分泰然。 路上,沈见川随意的打开话题,和我说到明天的航班情况,“我订了明天上午十点的航班直飞苏黎士,飞行约六个半小时,到时候要辛苦你忍耐一下。” 苏黎世,一个名气响响的名字,是欧洲重要的文化中心,也是瑞士银行业的代表城市,世界上最大的金融中心之一。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他的另一个誉名,忍不住调侃,“苏黎世可是被称为‘欧洲亿万富翁都市’,沈先生,我是不是抱上超级大腿了?” 听了我的话,沈见川轻笑一声,“大腿算不上,不过养你和孩子,应该不成问题。” 他边说,边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们俩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沈见川眼中的笑意跌进我的眼中,让我的整颗心都变得越发明媚了起来。 车房里的气氛因为我的调侃,变得轻松愉快,我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路。 很快,车子便在沈见川的别墅门前停了下来。 车子停稳,我的手刚刚摸到安全带卡扣,沈见川连忙压住我的手,温柔地说,“我来。” 他说完,自行解了安全带下了车,然后绕到副驾驶的车门前,拉开车门,倾身为我解开安全带,牵着我的手,将我搀下车。 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再一次冲击着我的嗅觉神经,好在这次时间短暂,很快,那种令人沉醉的感觉就被四周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驱散。 我站在沈见川的身边,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大门,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妈妈去世的时候,那时我走投无路,整个世界暗黑无边,沈见川是我唯一的光。 今天再来这里,沈见川依然是那束光,照亮着我的世界和未来的路。 我重重地吐了口气,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濒死和重生,我都体会了个透彻。 出来接我们的,还是上次我见过的老管家。见了我,管家主动问好,“三爷,宋小姐。” 我礼貌地问好。 沈见川领着我进门,边走边说,“住在这里,你大可放心。我的人不会胳膊肘往外拐,你在这里,顾为止不会知道。” “嗯,谢谢你,沈先生。”我感激地说。 那天,我和沈见川相处得很好。 沈见川的沉稳温柔很快将我心头残留的不自在驱散殆尽,一天的相处,我已经可以做到面对他的时候放开地笑。 我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有利于到苏黎世后的生活。 晚上,我很早就跟沈见川说晚安了。 有沈见川陪着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大多时候都跟着他在跑,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的世界,那些被暂时遗忘的人和事又缓缓地涌了出来,塞满我的脑子,绕得我心烦意乱。 我甩了甩头,拿出手机。 刚点开跟林杳和韩浔的小群,我蓦地愣住。 我忽然发现,跟沈见川在一起,自己竟然一整天都没有跟林杳他们联系,甚至都没有碰手机。 我收了神看向手机屏幕,林杳跟韩浔在群里断断续续的各自发了几条消息,结果两时的时间点还没一次卡上的。 看来把我救出来后,大家都挺忙。 我发了个“嗨”的表情包出去,不过几秒,韩浔便回了信息,“宋姐,你来了。” “嗯,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我忍不住问。 韩浔发了个笑脸,“这话恐怕应该我们问你。”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今天忙。” “忙什么?”林杳这个时候突然跳了出来,“忙着跟沈见川二人世界?” 我抽抽嘴角,提醒她,“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林杳翻了个白眼,“出院都不通知我们,定位显示沈家别墅,啧啧,这也是我胡说八道?宋宋,你不要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沈见川是个好人,可你见过他还这么帮谁么?随便大街上捡一个人女人就带去家里么?” 我微怔,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天没出现,他们都没有联系我,也没有惊讶的原因。 我:“……” 我默了两秒,老实巴交,“不好意思杳杳,我这不是怕打扰你跟你家梁先生么,还有韩浔,最近为了我的事辛苦劳累,所以才没通知你们的。” “欲盖弥章!” “欲盖弥章!” 林杳和韩浔难得默契,同时发了相同的四个字。 我苦笑,得,我这算是越描越黑了。 林杳揪着我跟沈见川调侃了半天,最后两人问到我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时,我才老实地将我跟沈见川的事情和盘托出。 林杳并没有惊讶,她笃定说,“宝贝,沈见川肯定喜欢你,才这么宠你帮你,我告诉你啊,你以前傻不拉几的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遇到沈见川这样的好男人,你给我好好把握住!女人这一辈子,就是要找一个爱你更多的男人,才会生活幸福!懂么?” 我说,“有些事情急不得,但我保证,杳杳,我会试着去开始。” “恩恩,宝贝你开窍了就行。这样的好男人,大灯笼都找不着!”林杳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可是明天我的新戏要去试镜,不能去送你了。” 我拍了拍她,“好好试镜,我等着追你的新剧哦。你不来送我也是好的,顾为止肯定派人盯着你,你现在就是要跟我没关系才好。等我到了瑞士,我会换号码联系你。” 当天晚上,我们在群里结束了聊天之后,林杳又特地给我发了语音通话,我抱着手机窝在被窝里,和她聊了很久很久。 就像以前她在国外的时候一样,我们通过电话互诉心事,互相吐槽,又互相八卦。 林杳哭了,“臭宝,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有空了就去看你跟宝宝。” 我也哭了,“嗯,我等你来。” “以后我不叫你宋宋了,换个昵称。万一你跟我的联络被梁寒声那王八羔子发现了,转头就告诉顾为止,岂不是糟糕?宝,我叫你啥好?咱们先说好。” 我还没接话,林杳又急吼吼地说,“真是搞笑死了,我刚才忘了告诉你,顾为止那个大傻逼被你那个渣爹宋思明捅了两刀——” 第284章 意外 听到这里,我有些震惊。 宋思明? 宋思明怎么跑出来了? 上次在宋家别墅门口,他不是逃跑了吗?怎么忽然蹿出来了? “不过那网打真是命大,没被捅死。就婚礼那天,顾为止和江令宜送宾客出酒店,因为当时参加婚礼的人很多嘛,宋思明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拽着一把西瓜刀就杀上去,说要跟顾为止同归于尽。我看了网上的视频,保存了,一会儿发给你——” 听到顾为止被捅,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冷笑说,“那宋思明还是失算了。”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件事的,怕你又为那个狗男人伤心,但听到你这声冷笑,我很欣慰!”林杳舒了口气,骂道,“宋宋,你还别说,你这个渣爹倒是干了件人事儿,你知道是啥么?” “什么?” “他不是想杀了顾为止的么?结果江令宜那个疯婆子在关键时候冲上去护着顾为止,那宋思明是个不要命的,自然要搞一个算一个了,抓着江令宜的头发往边上扯,当时场面混乱,一直跑到马路边,江家人又报警了,宋思明见自己完犊子了,就拖着江令宜去了路中间,那车辆来回的,谁长眼睛啊?宋思明跑的时候把江令宜推出去,好家伙,你猜后面怎么了?” 我着急想知道,催促林杳,“你再卖关子,我心脏病都来了。” 林杳绘声绘色地说,“一辆车横冲过来,直接把江令宜给撞飞了!当时那场面,哎妈呀,我这些年读的书都还给老师了,实在是给你形容不出来,这样,我直接把视频发你,你好好欣赏欣赏!” 挂断电话后,我收到林杳发来的链接。 是微博的。 我点开链接进去,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看到宋思明用西瓜刀架在江令宜脖子上,拖着她到马路中间时,江令宜脸上的惊恐五彩缤纷,她脖子也破了,鲜血洒在洁白的婚纱上,现场乱做一团,宋思明又顾着自己跑路,哪里管江令宜死活?他猛地推出江令宜,准备跑路,这时候,一辆白色的比亚迪冲过来,直接给江令宜的身体撞飞起来! 那车是从拐角过来的,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视频里,江令宜身子弹了有两三米高,然后重重落地。 就跟拍电影似的。 很刺激。 我看到镜头里,她瘫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血,睁大了眼睛,表情很扭曲。 视频到此结束。 我退出来,林杳发微信来,“怎么样?刺激不?大快人心不?” “大快人心。” “可就是有点遗憾,这臭婆娘竟然没被撞死,你说气人不气人?就这样,还有一口气在,我从梁寒声那儿套出来说这货现在icu躺着呢,还没醒来。” 我冷笑,“倒不一定,有些情况下,或者比死了难受。” “对哦!她要是落个终身残疾,比如缺胳膊少腿儿的,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也不错!”林杳哈哈大笑,“宝贝,你说,你爹是不是总算做了回人?” 我嗯了一声,“只是,江家不会放过他了。” “可不是么,警方正通缉呢。” “祝他好运。”我冷声说。 宋思明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半点亲情顾念了。 但我感谢他,感谢他把江令宜弄成这样,哪怕不是有心的,只是顺手——我也感谢他。 他的确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一件我想做,但没有做成的事情。 江令宜,你活该。 我虽然不能亲手杀了她,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得遭报应。 果真,报应来了! 第285章 瑞士 林杳还在电话那端哈哈笑着,在她眼里,宋思明顾为止江令宜,没有一个好人。他们三个凑到一起,三败俱伤,谁说不是大快人心?她在为我痛快。 不过我发现我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内心出奇的平静,可能人在决定真正放下的时候,真的就是心如止水。 我根本就不再关心他们最终的结果,也没有想象中的报复的快感,只是深信那一句,天道好轮回,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那天晚上,我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天色已亮。 我按照原来的计划,用声东击西的方法抹去了自己的去向。说来感慨,那五年,我恨不得站在世界的最耀眼处,好叫顾为止能看到我,找到我,同我团聚。而今,我避之不及,只想后半生和他再无瓜葛,永不再见。 当去苏黎世的飞机准点起飞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离开了。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我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地方,过往是悲也好喜也好,所有的幸福欢乐,痛苦哀伤,都将在今天画上句号。 这里的人和事,都将淹没进时间的长流里,成为我不愿提及的秘密。 伴随着飞机巨大的轰鸣声,沈见川温柔的嗓音穿过我的耳膜,“在想什么?” 我的眸子顿了顿,收回视线,扭头对上他含笑的眸子,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感慨。” 我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情,坦然道,“结束也意味着开始,全新的开始。” 沈见川勾着唇角,没有追问我。 他只是状似随意地为我拉了拉搭在身上的薄毯,一如既往地体贴,“今天飞行时间很长,辛苦你忍耐一下,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 我点点头。 我知道,他不追问,是想给我个人空间和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情。 他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沈见川定的头等舱,完美的服务让我并没有感觉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很难熬。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下午4点多钟。 出了机场,沈见川带着我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宾利。 在飞机上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的家不在苏黎世市区,而是隶属苏黎世下面的一个小镇上,还特地对我说,请我不要嫌弃。 可我哪里有嫌弃的资格呢? 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终于在一幢宅子前停下。 我下车后跟在他的身边,享受了十几名佣人的夹道欢迎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就是他跟我说的,怕我嫌弃的标准? 是怕我嫌弃佣人太多,阵势太大? 我在众人的注目下,和沈见川一起进了大厅。 他亲自带我去了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就在他的房间对面,以他的话说,是为了方便照应,有什么事,他可以第一时间过来。 我没有拒绝,当然,他也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考虑到我一天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当天晚上,连晚餐都是直接送到我房间里来的。 佣人端着托盘站在门口,对我一脸恭敬,“宋小姐,这是先生特地吩咐地为您准备的晚餐。” 我刚说了声“谢谢”,侧身准备让佣人进来的时候,沈见川忽然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他自然地接过佣人手里的托盘,随口道,“给我。” 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的托盘已经落入了沈见川的手中。 他端着托盘,淡定自若地进了房间。 佣人看了看沈见川,又看了看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却立即露出个“我明白”的笑容,转身离开。 我扭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吐了口气关上房门。 我回到房间,在沈见川对面坐下。 他已经将饭菜和餐具都摆好了,很简单的两菜一汤,用了小号的餐具装盛,显得精致又不浪费。 沈见川将筷子递给我,音色温和,“你现在特殊时期,我怕你不习惯这边的饮食,所以让人按国内的口味给你做的,尝尝看,合不合意?”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里,气氛有些莫名的怪异。 再听到他的话,我的脑子里面立即迸出方才那名佣人意味不明的笑。 我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沈先生,其实你不用这么特意照顾我的,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沈见川似乎并不同意我的话,微笑说,“我倒希望你能够娇气一些。” 说完,他示意我,“好了,吃,饭菜要凉了。” 我点点头。 沈见川又说,庄园里有中国籍的厨师,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吩咐下去做。在这里就当成自己家,务必不要拘谨。 我是真的饿了,在沈见川的陪同下,将面前的饭菜一扫而光。 沈见川满意地看着我,问我要不要出门走走。 我想了想,点头应允。 出门前,他特地给我取了件外套带上,跟我说这边夜里凉,容易感冒。 小镇的夜晚很热闹,虽然不及大城市的繁忙,但更加给人一种真实温馨地感觉。 我们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这里没有广场舞,也没有商业活动,只有随处可见的和我们一样散步的人们,一路上,我们还碰到不少沈见川的熟人,看他们热情招呼的样子,看得出来沈见川平时和人相处很不错。 “这些都是镇上的邻居,人都很不错。”沈见川主动开口和我介绍。 我跟在他身边,双手抄在外套的口袋里,与他闲聊,“你以前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没有。”沈见川回答,又道,“以前只是每年过来住一段时间,不过以后会常住这里。” 我扭头看他,傻傻地问,“为什么?” 沈见川背着双手,扭头看了我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涌着柔光,“我既然把你带来,就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说得很自然,就像这是他份内的事情一样,可是对我来说却不同。 我是一个有着正常感情认知的成年人,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读他话里的意思。 我尽量让自己不胡思乱想,接过他的话,“沈先生,你不用特地为了我——” 我顿了一下,将话转了个弯,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说完,我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家里那十几个佣人也不是假的啊。 沈见川未置可否,只是眸子里的笑深了几分。 他收了视线,看了一眼四周,道,“其实我也早就想搬来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他说着,又看了看我,“现在你在这边,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应该谢谢你。” 他真的温柔绅士得让人难以拒绝。 第286章 在乎 我们继续散步。 这时,远处有一座颇有意思的建筑闯入视线,我指着方向问他,“诶,沈先生,那边是干什么的?” 沈见川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向我介绍,“那里那小镇的文化馆,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地方博物馆,这个小镇年代久远……” 他耐心地解说着,声音温润悦耳。 不知不觉,我们竟是走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家的时候,刚进门,佣人便过来给我取拖鞋,接外套,但都被沈见川制止了。 “你们忙去,我来就可以了。”他边说,边从鞋柜里取出粉色的拖鞋,自然地放到我的面前,接着,又顺手将我手上的外套接了过去。 佣人看到这一幕,一脸的瞠目结舌。 我估计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见川? 我想说,我也没见过。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他倒是神色泰然,丝毫没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特别,好像他做的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一样。 不仅如此,晚上睡觉前,沈见川还亲自给我送了牛奶过来。 他说牛奶有助于睡眠,怕我刚换新环境,睡眠不好。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像一颗细小的石子,轻轻地投进我的心湖,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谢谢。”我习惯性地道谢。 沈见川含笑的眸子看着我,难得打趣,“宋颜,这是你今天第16次跟我说‘谢谢’了。” 我眨了眨眼,惊讶,“你数得这么详细?” 沈见川垂眸轻笑,大约是我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傻。 他说,“不是我数得详细,是你说得太多了。宋颜,我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两个字。”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对我重复这句话的,就是这会儿听见,让我感觉自己挺矫情的。 毕竟,他为我做的这些,又哪里是一声“谢谢”能表达的呢? 只是,他为我做这些,又究竟是为什么? 我压着心底的疑问,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完。 沈见川伸手将杯子接了过去,对我道,“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或许吩咐家里的佣人们就行。” “嗯。”我点头。 沈见川离开的时候,我刚把他送到门口,正要关门,忽然又唤住他,“沈先生。” 我压抑在心里的疑问,忽然在那一刻冲破我的胸腔。 沈见川停了步子,转过身,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想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可是嘴唇动了动,话从喉咙跑到舌尖上绕了几圈,却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毕竟,他对我好,或许只是觉得我可怜无依,或许只是他生性善良,仅此而已。 可我在想什么? 觉得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说不定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只是正好是我而已。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面快速闪过的时候,我连忙朝他笑了笑,转了话题,“沈先生,能麻烦你明天帮我办一张新的电话卡吗?” 温和的光线下,沈见川漆黑的眸子像被镀上了一层柔光,淌着迷人的浅笑,“好。”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不能眠。 我不知道是因为初到新环境,还是因为沈见川,我的脑子里面总是忍不住地想到他。 我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地梳理了一下我们相识至今的过程。 严格来说,我们的关系真的没有好到他可以为我做到如此地步的程度。 如果说因为同情我可怜我而收留我,可是亲自给我拿拖鞋这种生活中的小事,根本就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不是吗?不然家里十几个佣人,是做什么的呢? 而且相识至今,我们甚至没有长时间的相处。 说起来,这两天还是我们认识之后,在一起最多最长的时间,可是加起来也不过短短三十几个小时。 还是说正是因为之前相处不多,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表现? 又或者,他早就对我一见钟情,发乎于情? 噗! 想到这里,我差点一口口水被自己呛死。 宋颜,你清醒一点,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沈见川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你有想法? 我赶紧甩甩头,试图驱散脑子里面那些不切实际的联想。 可是我越不愿去想,沈见川的脸就越是倔强地在我脑子里面,怎么甩都甩不掉。 辗转反侧的一夜,导致我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不已。 我刚到楼下,碰到那名叫小月的佣人。 她看我脸色不好,立即上前将我搀扶到沙发坐下,担心地问我,“宋小姐,您怎么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随口回她,“没什么,可能没睡好,有点头疼。” 哪知我刚说完,小月便立即走到电话机旁,一手拿起听筒,一手拨了个号码,“您好,先生,宋小姐已经起来了……嗯,她说有些头疼……好好,我马上打电话给袁医生……再见!”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她,一边竖着耳朵听她断断续续的讲话内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挂了电话,马上又拨了个号码,然后对着话筒道,“袁医生,您好,先生请您马上过来一趟。” 我云里雾里的听她把话说完,刚要开口询问,她却马上安慰我,“宋小姐,您别担心,袁医生很快就到。” ??? 我一脸问号地看着她,“袁医生,他是谁?” 小月笑了一下,跟我解释,“袁医生是先生的好朋友,先生出门前特地交代,您有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刚才听您说头疼,所以我就告诉先生了,但是他现在忙,赶不回来,所以让我请袁医生先过来看看您。” 我:“……” 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了?我没这么娇气的。 沈见川的细心我是知道的,只是这次,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对小月道,“小月,我只是没睡好而已,真的,我没事,不用这么麻烦,你让那个袁医生别过来了。” 汗,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人家还以为我这人多矫情娇气呢。 可是小月却并不这么想,她笑着对我道,“宋小姐,这是先生吩咐的,您就不要管了。一会儿袁医生来了,您尽管跟他说您的情况,您放心,袁医生医术很高的,在我们这里可有名气。” 我讪讪地扯了扯嘴角,想说,我自己就是医生。 我扶着额头,无奈地吐了口气。 这时,小月又继续说道,“宋小姐,其实我还从来没见先生对谁这么上心过。” 一听这话,我的神经立马就绷起来了。 我假装听不懂她的话,捧着杯子喝了口水。 小月年纪不大,看起来比我还小,正是八卦的年纪。 也可能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侃侃而谈,“反正我到先生家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带女人回来。宋小姐,你知道吗,昨天先生亲自给您取拖鞋换鞋的事情,现在都在我们中间传开了,要知道,这些事从来都是别人为他做的。” 听着她的话,我的脑子里面立即涌现出昨晚的画面,而且她说什么,我是沈见川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她是在告诉我什么暗示我什么? 还是说沈见川跟他们说了什么? 我试着解释,“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他只是看我——” 我刚开口,又马上顿住。 我该怎么解释? 解释说沈见川是看我一个人在这里,无亲无故,所以以朋友的身份照顾我对我好? 可是这样的解释,她们会怎么想沈见川?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瞬间想到这些,但我直接将话转了个弯,“你家先生人好,对谁都是一样的。” 小月十分不赞同我这个说法。 她飞快地摇头,“那怎么能一样呢?您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本来要去给您送牛奶的,结果我把牛奶热好后,先生亲自去了。您说,如果不是重视您的话,这些明明应该我们做的事,先生为什么要亲自为您做这些?” “还有还有,刚才听说您头疼,先生都担心着急了。我很少听见先生有这样紧张的语气呢!宋小姐,您都跟先生在一起了,怎么还不明白这些?” 小月说着,眼里有了狐疑。 那副疑惑的小模样,甚至可爱。 我不由地笑了。 第287章 嫂子 看得出来,沈见川表现出来的不同,的确推翻了小月对他一贯的认知,以至于我们不过也是初识,她就已经忍不住想要把她的发现告诉我。 那种因为惊讶而迫不及待与人分享的表达欲,我想我非常能理解。 就像现在的我,嘴上云淡风云地说着沈见川对谁都一样,心中却已经控制不住地生出好奇。 好奇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只是,我没有将这种好奇表达出来。 袁医生是在我刚吃完早饭的时候到的。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背着一只医疗箱,进门时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赶了远路。 刚进门,就听见他唉声叹气的抱怨声,“小月,你家先生搞什么,我早上一台紧急手术刚结束,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把我催过来,病人呢,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大的疑难杂症能让他沈老板如此着急。” 袁医生叫袁放,这是在他来之前,小月告诉我的,和沈见川是很好的朋友,也是他的家庭医生。用小月的话来说,这袁医生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医生,若不是和沈见川的铁子关系,断不可能给人家做家庭医生,再有钱都免谈。 看他的样子,并没有他这个年龄和职业该有的成熟和稳重,略带着几分憔悴的脸上,还夹带着几分不羁的气质。 小月见到他,连忙迎了上去,“袁医生,瞧您急的,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宋颜小姐,今天早晨起来,她说有些头疼,所以先生才请您过来看看。” 她边说边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我,笑道,“先生知道宋小姐不舒服,叫我打电话给您的,您要是不过来,先生指不定要给您医院房顶都掀了呢。” 袁放听着,视线朝我投了过来。 我从沙发上起身,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你好,袁医生。” 看到我,他敛了敛方才的情绪,疑惑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一眼,最后投向旁边的小月。 接到他探究的眼神,小月心领神会,意味深长地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袁放立即一脸的恍然大悟。 他笑眯眯地在我旁边的沙发坐下,开始自来熟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袁放,三哥的铁哥们儿。” 他边说边将身上的医疗箱放到旁边的茶几上。 他嘴里的三哥,自然就是沈见川。 我笑笑,“我叫宋颜。” 我刚说完,他已经拿出听诊仪,声音带着公式公办的意味,“宋小姐,小月说你头疼,请你跟我详细说说,我再帮你看看。” 我摆摆手,“袁医生,我只是没有休息好,不用这么麻烦了。” 我自己就是医生,自然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 袁放却不认同我的话,“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让我看看,不然到时候三哥怪罪下来,我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个“又”字用得极为精妙,看样子没少被沈见川编排。 可是我实在是脑补不不出来,沈见川会怎么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我微微蹙眉,反问,“不至于?他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 看我不信,袁放不羁的神色立即融进几分委屈,颇有些不吐不快地揭起沈见川的老底,“宋小姐,你是不知道,我这个三哥看起来温文尔雅,总是笑盈盈的,可狠起来是六亲不认。上次我就因为一点小事没有办好,他就直接把我流放到非洲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做了三个月的志愿者,不夸张地说,我小命就差点交代在那儿了。” 说话时,他似乎是回忆起了某段不堪回首的岁月,神情哀怨。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未置可否。 袁放接着道,“所以宋小姐,你就当帮帮我,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我也好对症下药。三哥这家里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来,哦,不,是他生活和工作里从来没有女人的存在。宋小姐还是第一个叫他这么上心着急的人,我不紧张些都不行。” 我哭笑不得。 哪有人家明明没事,却非要人承认有病的? 我无奈地笑了笑,刚要说话,一直候在一旁的小月忽然插话进来,“对了袁医生,宋小姐除了头疼,好像胃也不太好,刚才吃早饭的时候,她还反胃了。” …… 我一头黑线。 袁放则立即紧了眉头,这下他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他看着我说,“宋小姐,要不我帮你号个脉,要是肠胃上的问题,西医也就治标不治本的,号个脉,回头也好对症调理。” 我吐了口气,看来这顿检查是怎么都免不了了。 我无奈地伸出手,将手腕平放在袁放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上,他很专业的将指腹探上我的脉博。 随着时间的流走,他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渐渐爬上几分严肃。 看他这样,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自从怀孕过后,我就特别容易草木皆兵,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紧张不已。 我忍不住小声问他,“袁医生,怎么了?” 袁放疑惑地眸子定定地看了看我,脱口而出,“你怀孕了?” “啊?”一旁的小月惊讶了一声,欢呼道,“真的吗!先生和宋小姐有宝宝了吗!”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忽然严肃的表情,是因为发现我怀孕了,他太惊讶太不敢相信的意思? 我也才想起,号脉能诊断出怀孕的。 我下意识地抽回手,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眸子。 我的尴尬估计被理解成了不好意思,袁放忽然恍然大悟地笑出声,“害,我说呢,三哥怎么会这么急催我过来,原来如此。” 他说完,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嫂子,刚才我看了一下你的脉象,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我建议你晚上睡前可以适当地散散步,听听轻音乐,这些都是有助于改善睡眠质量的,饮食方面的话就是一定要少食多餐,保持营养均衡。” 他一声“嫂子”喊得我神经骤紧,可是我却没法否认,也无法解释。 我扯着嘴角讪笑了一下,向他道谢,“谢谢你,袁医生。但我不是你嫂子,我和沈……” 第288章 等候 没等我说完,袁放拍着胸脯,“嫂子,跟我不用客气,也不用害羞!三哥认定你,你就是我嫂子!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袁我保证随叫随到!” 说完,他忽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拿出手机,“对了,我得给三哥打个电话。” 听到“三哥”两个字,我的耳朵也立即竖了起来。 他拨了号码后,走到一旁的落地窗前,声音毫不避讳,“三哥,我已经给嫂子看过了,你放心,没有问题……是是是,包在我身上……我已经跟嫂子保证过了,以后随叫随到……你说的,以后不会再把我流放去非洲了……小baby情况蛮好的,等我回了医院安排下全方面的检查给嫂子!” 不知道沈见川在电话那头跟他说了什么,他时而信誓旦旦,又时而可怜巴巴,语气表情像个孩子一样多变。 而那声“嫂子”,让我无语地闭了闭眼。 对面可是沈见川啊! 袁放离开的时候,对小月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照顾我。 小月绝不负所托,后面连我走路,她都要上前来搀扶我一下,把我弄得哭笑不得。 “小月,你太紧张了,怀孕没有你想的那么娇气。”我无奈地笑道。 小月摇头,“宋小姐,虽然我不懂,但您怀的可是先生的孩子,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看着她对沈见川的忠心,我在想,大概应该归功于沈见川平时对她们的态度。 只是现在,我头的是,这个误会要怎么办才好。 我之所以没有马上否认我和沈见川的关系,是考虑到他的面子。在所有人眼里,我和沈见川应该是一对,他对我这样无微不至的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虽然现在没有办法立马接受,可我反驳和撇清,对他也是一种伤害。 我想,我应该和沈见川好好聊聊。 - 傍晚我亲自下厨做了饭菜。 小月担心我怀孕吸了油烟对身体不好,不许我下厨,还说要打电话给沈见川报备。我好说歹说,小月才答应,还必须盯着我给我打下手,整个做饭的过程,小月都在嘀嘀咕咕,说沈见川要是知道我这么忙活肯定很心疼的。 沈见川一直到晚上天黑才回来,看到我还在等他吃晚饭,他歉意又担心地道,“抱歉,临时有事耽误回来晚了,饿了?怎么不先吃?” 我笑着摇头,老实回答,“小月说你会回来吃晚饭,我就想等你一起吃。” 我就是很正常的说出我的想法,毕竟他说了要回来吃晚饭,我要是一个人先吃了,总觉得不太好。 但我不知道沈见川是不是多心还是什么,我的话刚说完,便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面,划过一抹亮光,稍绷即逝。 像他这么一贯沉静平和的性子,其实是不太容易出现这样的反应的。 我想可能是我眼花了。 沈见川洗了手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我顺手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你先喝点汤润润胃。” 沈见川没想到我会给他盛汤,他的表情分明炖了一下,但很快,他的唇角便扬起笑意。 他端起汤碗,将两只手肘支在餐桌上,随意挽起的衬衣衣袖里面,露出三分之一的手臂。 他喝了一口,抬眸问我,“你做的?” “你吃出来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问他,“是不是做得不好?” 我那会儿突然想吃蕃茄丸子汤了,就临时起意自己动手做了一份。 看他的样子,是不太满意? 虽然我也不是为了他一句夸奖,不过谁不喜欢听好听的呢? 沈见川勾着唇角,一本正经地点评,“相比家里的厨师的做法,你做的口味更适合我。” 他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的脸上,真诚,又有些热烈。 我觉察到这一点的时候,立即别开视线,假装喝汤。 这时,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下次这种事还是交给厨师去做,厨房油烟重,对你和孩子不好。” 说到孩子,我忽然想到白天的事,莫名有些尴尬,“对了,今天袁医生来过了,我说了没事,他非要给我号脉,所以……他误会我们……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我没好意思说那么直白,说袁放知道我怀孕了,还误会孩子是你的。 说真的,我现在脑子里面还乱糟糟的。 这才刚到这边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大的误会,偏偏我还没法解释,我觉得挺对不起沈见川的。 我本来就怕麻烦他,也想着尽量不给他添麻烦,可是现在好像不止是麻烦他这么简单了。 我悄悄的瞥了他一眼,他看起来倒是一脸的坦然。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口饭,才接过话,问我,“他胡说八道了?” 我,“什么?” 沈见川又继续,“那小子口无遮拦,说话不经大脑,若是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回头我会好好教育他。” 他很随意的语气,我隐隐听出一丝严肃。 他是怕袁放不注意对我了说不好听的话,让我心情不好吗? 可我心里想的是,心情不好的应该是你,因为袁放吐槽的是你呀! 我敛了思绪,小了声音,“他倒没有说我。” 沈见川继续吃饭,连眼皮都没有抬,随口接话,“那他是怎么说我的?” 这反应,我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我总不能把袁放的话给他重复一遍,那会让我觉得是在出卖袁放。 这种破坏他们兄弟感情的事,我可不做。 见我不说话,沈见川代我做了回答,“是不是告诉你我不近人情,六亲不认,他差点死在非洲?” ??? 我蓦地抬眸,正好对上他平静淡然的双眸,他的唇角还噙着浅浅的笑意。 那模样仿佛在问我,我说得对吗? 而我还能说什么,根本就什么都用不着我说嘛。 我“呵呵”干笑了一声,讪讪开口,“原来你都知道。” 沈见川轻笑,“他就差没有逢人就说了。” 看样子是的,袁放没少跟人说他。 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免好奇,“那……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好奇的,不是事情本身,更多的是沈见川六亲不认的样子。 沈见川抬眸看了我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第289章 进展 害,这话问得! 明明是我在问他,怎么又把皮球踢给我了。 我迎着他的注视,老实回答,“我觉得不是。” 尽管我知道,袁放肯定不是信口乱说,但我接触到的沈见川毕竟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所以,我只能评价我所认识的沈见川。 沈见川对我的回答大概是满意的,他连眼角都笑了起来,“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你的感受才是最真实最重要的。” 最真实……他的意思是,我感受到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吗?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善解人意…… 我忽然发现,我竟然找不出他的缺点,是他太完美,还是我们相处得还不够? 我看着他,莫名觉得他眼里的柔光有些灼热,我不敢与他对视,连忙垂下眸子吃饭。 垂眸时,我的余光看见他的唇角笑意更浓。 我扒拉了一口米饭咬住筷子,心里暗恼,我只是想表达一下牵连他被误会的歉意,怎么就被带偏了,这下感觉更加解释不清了。 我无语地吐了口气,碗里忽然多了一块排骨,沈见川温和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好好吃饭,不要胡思乱想。” 我嘴角抽了抽,他一句“胡思乱想”,倒像是我真的在想什么似的。 囧。 吃过饭,沈见川给了我一只新手机,“电已经充满了,电话卡我也给你装上了。” 我接过手机,说了声谢谢,接着肃了神色,认真地对他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沈见川微挑了下眉梢,“你说。” “我是想说,现在我已经到了新的地方,决定重新开始,所以我想以后用另一个名字生活,就当作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说。 事实上我觉得这算是我个人的事,并没有与他商量的必要,可是开口,却莫名又自然地想要听他的意见。 沈见川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只有放下过去,才能做到真正的重新开始,好姑娘,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问我,“那你的新名字起好了吗?” “嗯。”我点头,“贺砚微,砚台的砚,微风的微,姓是随我妈妈的姓。” “砚微、砚微……”沈见川喃喃地重复了两遍我的新名字,眉眼含笑,“很好听的名字,适合你。” 我发现,不管我说什么,他对我永远都总是一副赞同认可的态度。 那种被人重视,被人尊重的感觉,我在他这里有着很深切地体会。 我说不出来这究竟好还是不好,但一个男人对自己百依百顺,应该每个女人都不会反感排斥。 我承认,我这该死的虚荣心很满足。 晚上,我窝在被窝里,用新手机联系了林杳和韩浔,我们新组了个小群,我跟他们汇报了一下我在这边的情况后,就转头跟林杳私聊了。 林杳叽叽喳喳先跟我汇报了她新戏试镜的结果,因为超常发挥,导演当即就拍板了她做女一号。 这是她的第一部女主戏,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也特别为感到高兴。 她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嘴上说着做个十八线小演员也挺好,但我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也希望在自己喜欢的领域走出自己的天地。 这也是每个人的梦想。 “杳杳,加油哦!”我衷心地祝贺她。 “那必须的。”林杳发了个得瑟的表情,转了话题,“你呢臭宝,光说好,怎么个好法?说来姐听听。” 我就知道,今晚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的。 刚才在小群里的时候,我只是简单的汇报自己一切顺利,有吃有喝,食宿无忧,这些信息对她来说,毫无营养。 我当然也知道她想知道什么,只不过我就真的无可奉告,“小姐姐,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你的新剧,好吗?” 林杳,“不好!快点,老实交代,你跟沈见川都远走高飞了,就没一点点进展?” 我囧,“小姐姐,我是逃难,逃难懂不懂?再说到现在总共才多少个小时?你觉得该有什么进展?” 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你逃屁个难!”林杳不客气地怼我,又道,“你说时间短,进展慢,我倒是可以理解,所以,还是有故事咯?”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想否认,又好像没什么否认的必要,毕竟根据沈见川的表现,我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那才奇怪,对? 所以想了想,我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林杳。 林杳闻言,立即哈哈大笑,“哎哟我去,刚刚还说没进展,这就让沈见川一步到位直接当爹了,哈哈哈,宝,你可以的。” 我一头黑线,敲她,“正经点行不行?我都愁死了,这误会闹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总觉得太对不起沈见川了,他好意帮我,我害他喜当爹,万一将来事情穿帮了,他怎么面对他的朋友?杳杳,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将心里压了一天的烦恼向林杳倾吐出来,松了口气,却依旧难减愁绪。 林杳翻了个白眼,“你真是庸人自扰!你真的没想过,沈见川为你做这么多,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只是因为他善良吗?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那么优秀,是多少女人的梦,可是他偏偏对你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这么上心,答案还不显而易见?如果反过来是你,你会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对一个人?” 她耐心地向我分析,我承认,我确实没有仔细地去想过。 不是我不愿意想,是不敢想。 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我已经不敢再轻易地去触碰感情这条线,哪怕我决定重新开始,也只是希望带着孩子好好生活,仅此而已。 我没有说话,林杳还在继续,“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人要向前看的,你好不容易勇敢地走出了这一步,为什么不再勇敢一些?也许有人伤害了你,但有些人注定是为了治愈你的伤而来的,如果这个人出现了,一定不要拒绝他,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你痊愈的,只有这一个人,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第290章 心意 其实,道理我都懂,但事情真的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主动结束聊天,“我知道了,杳杳,不早了,早点休息。” 若是以前,林杳肯定是还要再缠着我继续聊,把我这点事挖个明明白白才肯罢休的,但她今天没有,她发了个“ok”的手势,“嗯,你也早点休息。” 刚发完,她又加了一句,“我新戏马上开机了,最近可能比较忙,不能经常跟你联系,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的好消息呦!” 我没有再回话,收了手机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把自己完全裹进软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边。 我试着让自己入睡,可是躺了好一会儿,也没半点睡意。 我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里面翻来覆去都是林杳的话,和我与沈见川相识后,他为我做过的事。 我记得初识那天,我被江心月冤枉,全场那么多人,包括顾为止,都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一个字,哪怕明知道我是无辜的。 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畏人言,主动站出来为我解围,关心我的伤。 那时,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那样的关怀与温暖了。 后来妈妈去世,也是他挺身而出,成为我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这次,他带着我彻底逃离那个让我痛苦让我绝望的地方,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给了我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将我捧在手心照顾得无微不至。 如果说我决定重新开始是我真的放下了,倒不如说是沈见川给了我这样的力量。 如果没有他,我想我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这听起来或许大家会觉得我挺渣的,可是你们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不知道人在绝望的时候感受到的关心和温暖,真的会让人产生依赖,把他当成一种依靠。 这么说,我好像是真的很渣。 但过往真的太累了,往后余生,我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 想着,我自嘲地笑了笑,似乎上帝对我也不算太差? 在我一团糟糕的生命里,给了我沈见川这样一个温暖的出现。 我何德何能啊。 他如此倾心待我,而我,又能给他什么呢? 不过自那天之后,我对沈见川特别关注。 我会仔细地看他说话时的表情,去感受他语气,去观察他的动作。 我忽然发现,我开始尝试着去接受、了解沈见川。 不知是不是我表现得太明显,还是我的关注太过热切地了,沈见川终于逮着我看着他出神的时候问我,“砚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是的,自从我改名字叫贺砚微后,沈见川就叫我砚微,砚微。 家里的佣人只有少数几个华人,多数时候也都说德语,他们也不太叫我的中文名字,沈见川吩咐下去后,他们都叫我贺小姐。 通过沈见川的操作,我的id卡,也改成了贺砚微。 我同宋颜,以及宋颜经历过的人生,彻底说再见了。 此时我们坐在去医院产检的车上,司机在前排开着车,遮挡板给了我们私密的空间。 今天上午沈见川特地没有去公司,说要陪我去产检。 我笑道,“其实你不用跟我一起去,袁医生会安排好,再说,还有小月陪我。” “无妨,”沈见川温润一笑,“小月咋咋呼呼,她陪你,我不放心。” 我刚想说什么,却被沈见川抢白,“总要陪着你一起,我才心安。工作什么的,与你相比,不重要。” 第291章 难以拒绝 沈见川勾着唇角,没有追问我。 他只是状似随意地为我拉了拉搭在身上的薄毯,一如既往地体贴,“今天飞行时间很长,辛苦你忍耐一下,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 我点点头。 沈见川定的头等舱,完美的服务让我并没有感觉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很难熬。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下午4点多钟。 出了机场,沈见川带着我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宾利商务车。 在飞机上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的家不在苏黎世市区,而是隶属苏黎世下面的一个小镇上,还特地对我说,请我不要嫌弃。 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终于在一幢宅子前停下。 我下车后跟在他的身边,享受了十几名佣人的夹道欢迎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就是他跟我说的,怕我嫌弃的标准? 是怕我嫌弃佣人太多,阵势太大? 我在众人的注目下,和沈见川一起进了大厅。 他亲自带我去了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就在他的房间对面,以他的话说,是为了方便照应,有什么事,他可以第一时间过来。 我没有拒绝,当然,他也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考虑到我一天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当天晚上,连晚餐都是直接送到我房间里来的。 佣人端着托盘站在门口,对我一脸恭敬,“宋小姐,这是先生特地吩咐地为您准备的晚餐。” 我刚说了声“谢谢”,侧身准备让佣人进来的时候,沈见川忽然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他自然地接过佣人手里的托盘,随口道,“给我。” 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的托盘已经落入了沈见川的手中。 他端着托盘,淡定自若地进了房间。 佣人看了看沈见川,又看了看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却立即露出个“我明白”的笑容,转身离开。 我回到房间,在沈见川对面坐下。 他已经将饭菜和餐具都摆好了,很简单的两菜一汤,用了小号的餐具装盛,显得精致又不浪费。 沈见川将筷子递给我,音色温和,“你现在特殊时期,我怕你不习惯这边的饮食,所以让人按国内的口味给你做的,尝尝看,合不合意?”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里,气氛有些莫名的怪异。 再听到他的话,我的脑子里面立即迸出方才那名佣人意味不明的笑。 我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沈先生,其实你不用这么特意照顾我的,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沈见川似乎并不同意我的话,微笑说,“我倒希望你能够娇气一些。” 说完,他示意我,“好了,吃,饭菜要凉了。” 我点点头。 沈见川又说,庄园里有中国籍的厨师,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吩咐下去做。在这里就当成自己家,务必不要拘谨。 我是真的饿了,在沈见川的陪同下,将面前的饭菜一扫而光。 沈见川满意地看着我,问我要不要出门走走,去看看附近的模样。 我想了想,点头应允。 出门前,他特地给我取了件外套带上,跟我说这边夜里凉,容易感冒。 小镇的夜晚很热闹,虽然不及大城市的繁忙,但更加给人一种真实温馨地感觉。 我们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这里没有广场舞,也没有商业活动,只有随处可见的和我们一样散步的人们,一路上,我们还碰到不少沈见川的熟人,看他们热情招呼的样子,看得出来沈见川平时和人相处很不错。 “这些都是镇上的邻居,人都很不错。”沈见川主动开口和我介绍。 我跟在他身边,双手抄在外套的口袋里,与他闲聊,“你以前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没有。”沈见川回答,又道,“以前只是每年过来住一段时间,不过以后会常住这里。” 我扭头看他,傻傻地问,“为什么?” 沈见川背着双手,扭头看了我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涌着柔光,“我既然把你带来,就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说得很自然,就像这是他份内的事情一样,可是对我来说却不同。 我是一个有着正常感情认知的成年人,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读他话里的意思。 我尽量让自己不胡思乱想,接过他的话,“沈先生,你不用特地为了我——” 我顿了一下,将话转了个弯,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说完,我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家里那十几个佣人也不是假的啊。 沈见川未置可否,只是眸子里的笑深了几分。 他收了视线,看了一眼四周,道,“其实我也早就想搬来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他说着,又看了看我,“现在你在这边,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应该谢谢你。” 他真的温柔绅士得让人难以拒绝。 第292章 很好的男女朋友 我们继续散步。 这时,远处有一座颇有意思的建筑闯入视线,我指着方向问他,“诶,沈先生,那边是干什么的?” 沈见川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向我介绍,“那里那小镇的文化馆,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地方博物馆,这个小镇年代久远……” 他耐心地解说着,声音温润悦耳。 不知不觉,我们竟是走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家的时候,刚进门,佣人便过来给我取拖鞋,接外套,但都被沈见川制止了。 “你们忙去,我来就可以了。”他边说,边从鞋柜里取出粉色的拖鞋,自然地放到我的面前,接着,又顺手将我手上的外套接了过去。 佣人看到这一幕,一脸的瞠目结舌。 我估计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见川? 我想说,我也没见过。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但沈先生,你不用这么特殊照顾我。” “你就是太懂事了——但请你不要剥夺我做绅士的权利,照顾女士,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他倒是神色泰然,丝毫没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特别,好像他做的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一样。 我竟然觉得,他好像说得有道理? “宋颜,你要习惯一个人对你好,因为你值得。”沈见川温润一笑。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像一颗细小的石子,轻轻地投进我的心湖,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有些动容。 说实话,正常人,很难拒绝沈见川这样的男人。 只是我现在毫无心情。 我只想孩子平安降世,其余的,没心情去想。 晚上睡觉前,沈见川还亲自给我送了牛奶过来。 他说牛奶有助于睡眠,怕我刚换新环境,睡眠不好。 “谢谢。”我习惯性地道谢。 沈见川含笑的眸子看着我,难得打趣,“宋颜,这是你今天第16次跟我说‘谢谢’了。” 我惊讶,“你数得这么详细?” 沈见川垂眸轻笑,大约是我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傻。 他说,“不是我数得详细,是你说得太多了。宋颜,我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两个字。”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对我重复这句话的,就是这会儿听见,让我感觉自己挺矫情的。 毕竟,他为我做的这些,又哪里是一声“谢谢”能表达的呢? 我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完。 沈见川伸手将杯子接了过去,对我道,“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或许吩咐家里的佣人们就行。” “嗯。”我点头。 沈见川离开的时候,我刚把他送到门口,正要关门,忽然又唤住他,“沈先生。” 沈见川停了步子,转过身,“怎么了?” “沈先生,能麻烦你明天帮我办一张新的电话卡吗?” 温和的光线下,沈见川漆黑的眸子像被镀上了一层柔光,淌着迷人的浅笑,“好。”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不能眠。 我不知道是因为初到新环境,还是因为对未来的陌生。 我脑海中闪过顾为止的脸。 想着青州的那些日子,仿若隔世。 我很平静,心底一丝涟漪也没有。 这一晚,我许久才入眠。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刚到楼下,碰到那名叫小月的佣人。 她看我脸色不好,立即上前将我搀扶到沙发坐下,担心地问我,“宋小姐,您怎么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随口回她,“没什么,可能没睡好,有点头疼。” 哪知我刚说完,小月便立即走到电话机旁,一手拿起听筒,一手拨了个号码,“您好,先生,宋小姐已经起来了……嗯,她说有些头疼……好好,我马上打电话给袁医生……再见!”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她,一边竖着耳朵听她断断续续的讲话内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挂了电话,马上又拨了个号码,然后对着话筒道,“袁医生,您好,先生请您马上过来一趟。” 我云里雾里的听她把话说完,刚要开口询问,她却马上安慰我,“宋小姐,您别担心,袁医生很快就到。” ??? 我一脸问号地看着她,“袁医生,他是谁?” 小月笑了一下,跟我解释,“袁医生是先生的好朋友,先生出门前特地交代,您有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刚才听您说头疼,所以我就告诉先生了,但是他现在忙,赶不回来,所以让我请袁医生先过来看看您。” 我:“……” 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了?我没这么娇气的。 沈见川的细心我是知道的,只是这次,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对小月道,“小月,我只是没睡好而已,真的,我没事,不用这么麻烦,你让那个袁医生别过来了。” 汗,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人家还以为我这人多矫情娇气呢。 可是小月却并不这么想,她笑着对我道,“宋小姐,这是先生吩咐的,您就不要管了。一会儿袁医生来了,您尽管跟他说您的情况,您放心,袁医生医术很高的,在我们这里可有名气。” 我讪讪地扯了扯嘴角,想说,我自己就是医生。 我扶着额头,无奈地吐了口气。 这时,小月又继续说道,“宋小姐,其实我还从来没见先生对谁这么上心过。” 一听这话,我的神经立马就绷起来了。 我捧着杯子喝了口水。 小月年纪不大,看起来比我还小,正是八卦的年纪。 也可能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侃侃而谈,“反正我到先生家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带女人回来。宋小姐,你知道吗,昨天先生亲自给您取拖鞋换鞋的事情,现在都在我们中间传开了,要知道,这些事从来都是别人为他做的。” 我试着解释,“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和沈先生是朋友,因为——” “是是是,你们是好朋友!很好的男女朋友!”小月笑眯眯地说。 “你家先生人好,对谁都是一样的绅士温柔。” 小月十分不赞同我这个说法。 她飞快地摇头,“那怎么能一样呢?” 第293章 误会大了 “您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本来要去给您送牛奶的,结果我把牛奶热好后,先生亲自去了。您说,如果不是重视您的话,这些明明应该我们做的事,先生为什么要亲自为您做这些?” “还有还有,刚才听说您头疼,先生都担心着急了。我很少听见先生有这样紧张的语气呢!宋小姐,您都跟先生在一起了,怎么还不明白这些?” 小月说着,眼里有了狐疑。 那副疑惑的小模样,甚至可爱。 我不由地笑了。 看得出来,沈见川表现出来的不同,的确推翻了小月对他一贯的认知,以至于我们不过也是初识,她就已经忍不住想要把她的发现告诉我。 那种因为惊讶而迫不及待与人分享的表达欲,我想我非常能理解。 但我觉得我跟小月说不清楚——不,是跟任何人都说不清楚我和沈见川现在的关系。 于是我选择了不解释。 袁医生是在我刚吃完早饭的时候到的。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背着一只医疗箱,进门时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赶了远路。 刚进门,就听见他唉声叹气的抱怨声,“小月,你家先生搞什么,我早上一台紧急手术刚结束,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把我催过来,病人呢,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大的疑难杂症能让他沈老板如此着急。” 袁医生叫袁放,这是在他来之前,小月告诉我的,和沈见川是很好的朋友,也是他的家庭医生。用小月的话来说,这袁医生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医生,若不是和沈见川的铁子关系,断不可能给人家做家庭医生,再有钱都免谈。 看他的样子,并没有他这个年龄和职业该有的成熟和稳重,略带着几分憔悴的脸上,还夹带着几分不羁的气质。 小月见到他,连忙迎了上去,“袁医生,瞧您急的,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宋颜小姐,今天早晨起来,她说有些头疼,所以先生才请您过来看看。” 她边说边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我,笑道,“先生知道宋小姐不舒服,叫我打电话给您的,您要是不过来,先生指不定要给您医院房顶都掀了呢。” 袁放听着,视线朝我投了过来。 我从沙发上起身,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你好,袁医生。” 看到我,他敛了敛方才的情绪,疑惑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一眼,最后投向旁边的小月。 接到他探究的眼神,小月心领神会,意味深长地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袁放立即一脸的恍然大悟。 他笑眯眯地在我旁边的沙发坐下,开始自来熟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袁放,三哥的铁哥们儿。” 他边说边将身上的医疗箱放到旁边的茶几上。 他嘴里的三哥,自然就是沈见川。 我笑笑,“我叫宋颜。” 我刚说完,他已经拿出听诊仪,声音带着公式公办的意味,“宋小姐,小月说你头疼,请你跟我详细说说,我再帮你看看。” 我摆摆手,“袁医生,我只是没有休息好,不用这么麻烦了。” 我自己就是医生,自然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 袁放却不认同我的话,“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让我看看,不然到时候三哥怪罪下来,我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个“又”字用得极为精妙,看样子没少被沈见川编排。 可是我实在是脑补不不出来,沈见川会怎么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我微微蹙眉,反问,“不至于?他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 看我不信,袁放不羁的神色立即融进几分委屈,颇有些不吐不快地揭起沈见川的老底,“宋小姐,你是不知道,我这个三哥看起来温文尔雅,总是笑盈盈的,可狠起来是六亲不认。上次我就因为一点小事没有办好,他就直接把我流放到非洲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做了三个月的志愿者,不夸张地说,我小命就差点交代在那儿了。” 说话时,他似乎是回忆起了某段不堪回首的岁月,神情哀怨。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未置可否。 袁放接着道,“所以宋小姐,你就当帮帮我,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我也好对症下药。三哥这家里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来,哦,不,是他生活和工作里从来没有女人的存在。宋小姐还是第一个叫他这么上心着急的人,我不紧张些都不行。” 我哭笑不得。 哪有人家明明没事,却非要人承认有病的? 我无奈地笑了笑,刚要说话,一直候在一旁的小月忽然插话进来,“对了袁医生,宋小姐除了头疼,好像胃也不太好,刚才吃早饭的时候,她还反胃了。” …… 我一头黑线。 袁放则立即紧了眉头,这下他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他看着我说,“宋小姐,要不我帮你号个脉,要是肠胃上的问题,西医也就治标不治本的,号个脉,回头也好对症调理。” 我吐了口气,看来这顿检查是怎么都免不了了。 我无奈地伸出手,将手腕平放在袁放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上,他很专业的将指腹探上我的脉博。 随着时间的流走,他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渐渐爬上几分严肃。 看他这样,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自从怀孕过后,我就特别容易草木皆兵,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紧张不已。 我忍不住小声问他,“袁医生,怎么了?” 袁放疑惑地眸子定定地看了看我,脱口而出,“你怀孕了?” “啊?”一旁的小月惊讶了一声,欢呼道,“真的吗!先生和宋小姐有宝宝了吗!”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忽然严肃的表情,是因为发现我怀孕了,他太惊讶太不敢相信的意思? 我也才想起,号脉能诊断出怀孕的。 我下意识地抽回手,避开他的视线垂下眸子。 我的尴尬估计被理解成了不好意思,袁放忽然恍然大悟地笑出声,“害,我说呢,三哥怎么会这么急催我过来,原来如此。” 好了,误会大了。 第294章 三嫂 袁医生说完,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嫂子,刚才我看了一下你的脉象,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我建议你晚上睡前可以适当地散散步,听听轻音乐,这些都是有助于改善睡眠质量的,饮食方面的话就是一定要少食多餐,保持营养均衡。” 他一声“嫂子”喊得我神经骤紧,可是我却没法否认,也无法解释。 我扯着嘴角讪笑了一下,向他道谢,“谢谢你,袁医生。但我不是你嫂子,我和沈……” 没等我说完,袁放拍着胸脯,“嫂子,跟我不用客气,也不用害羞!三哥认定你,你就是我嫂子!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袁我保证随叫随到!” 说完,他忽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拿出手机,“对了,我得给三哥打个电话。” 听到“三哥”两个字,我的耳朵也立即竖了起来。 他拨了号码后,走到一旁的落地窗前,声音毫不避讳,“三哥,我已经给嫂子看过了,你放心,没有问题……是是是,包在我身上……我已经跟嫂子保证过了,以后随叫随到……你说的,以后不会再把我流放去非洲了……小baby情况蛮好的,等我回了医院安排下全方面的检查给嫂子!” 不知道沈见川在电话那头跟他说了什么,他时而信誓旦旦,又时而可怜巴巴,语气表情像个孩子一样多变。 而那声“嫂子”,让我无语地闭了闭眼。 对面可是沈见川啊! 袁放离开的时候,对小月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照顾我。 小月绝不负所托,后面连我走路,她都要上前来搀扶我一下,把我弄得哭笑不得。 “小月,你太紧张了,怀孕没有你想的那么娇气。”我无奈地笑道。 小月摇头,“宋小姐,虽然我不懂,但您怀的可是先生的孩子,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看着她对沈见川的忠心,我在想,大概应该归功于沈见川平时对她们的态度。 只是现在,我头的是,这个误会要怎么办才好。 我之所以没有马上否认我和沈见川的关系,是考虑到他的面子。在所有人眼里,我和沈见川应该是一对,他对我这样无微不至的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虽然现在没有办法立马接受,可我反驳和撇清,对他也是一种伤害。 我想,我应该和沈见川好好聊聊。 - 傍晚我亲自下厨做了饭菜。 小月担心我怀孕吸了油烟对身体不好,不许我下厨,还说要打电话给沈见川报备。我好说歹说,小月才答应,还必须盯着我给我打下手,整个做饭的过程,小月都在嘀嘀咕咕,说沈见川要是知道我这么忙活肯定很心疼的。 沈见川一直到晚上天黑才回来,看到我还在等他吃晚饭,他歉意又担心地道,“抱歉,临时有事耽误回来晚了,饿了?怎么不先吃?” 我笑着摇头,老实回答,“小月说你会回来吃晚饭,我就想等你一起吃。” 我就是很正常的说出我的想法,毕竟他说了要回来吃晚饭,我要是一个人先吃了,总觉得不太好。 但我不知道沈见川是不是多心还是什么,我的话刚说完,便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面,划过一抹亮光,稍绷即逝。 像他这么一贯沉静平和的性子,其实是不太容易出现这样的反应的。 我想可能是我眼花了。 沈见川洗了手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我顺手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你先喝点汤润润胃。” 沈见川没想到我会给他盛汤,他的表情分明炖了一下,但很快,他的唇角便扬起笑意。 他端起汤碗,将两只手肘支在餐桌上,随意挽起的衬衣衣袖里面,露出三分之一的手臂。 他喝了一口,抬眸问我,“你做的?” “你吃出来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问他,“是不是做得不好?” 我那会儿突然想吃蕃茄丸子汤了,就临时起意自己动手做了一份。 看他的样子,是不太满意? 虽然我也不是为了他一句夸奖,不过谁不喜欢听好听的呢? 沈见川勾着唇角,一本正经地点评,“相比家里的厨师的做法,你做的口味更适合我。” 他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的脸上,真诚,又有些热烈。 我觉察到这一点的时候,立即别开视线,假装喝汤。 这时,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下次这种事还是交给厨师去做,厨房油烟重,对你和孩子不好。” 说到孩子,我忽然想到白天的事,莫名有些尴尬,“对了,今天袁医生来过了,我说了没事,他非要给我号脉,所以……他误会我们……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我没好意思说那么直白,说袁放知道我怀孕了,还误会孩子是你的。 说真的,我现在脑子里面还乱糟糟的。 这才刚到这边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大的误会,偏偏我还没法解释,我觉得挺对不起沈见川的。 我本来就怕麻烦他,也想着尽量不给他添麻烦,可是现在好像不止是麻烦他这么简单了。 我悄悄的瞥了他一眼,他看起来倒是一脸的坦然。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口饭,才接过话,问我,“他胡说八道了?” 我,“什么?” 沈见川又继续,“那小子口无遮拦,说话不经大脑,若是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回头我会好好教育他。” 他很随意的语气,我隐隐听出一丝严肃。 他是怕袁放不注意对我了说不好听的话,让我心情不好吗? 可我心里想的是,心情不好的应该是你,因为袁放吐槽的是你呀! 我敛了思绪,小了声音,“他倒没有说我。” 沈见川继续吃饭,连眼皮都没有抬,随口接话,“那他是怎么说我的?” 这反应,我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我总不能把袁放的话给他重复一遍,那会让我觉得是在出卖袁放。 这种破坏他们兄弟感情的事,我可不做。 见我不说话,沈见川代我做了回答,“是不是告诉你我不近人情,六亲不认,他差点死在非洲?” 第295章 骤然告白 我蓦地抬眸,正好对上他平静淡然的双眸,他的唇角还噙着浅浅的笑意。 “他就差没有逢人就说了。” “那他说的是真的吗?”我开玩笑的口吻说。 沈见川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我实话实说,倒不是如今在他的屋檐下,我要溜须拍马。 袁放的话肯定是夸张成分居多,为了跟我讲沈见川对我多特别,才添油加醋。 但我真不免好奇,沈见川这么多年,就没谈过么? 他这样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伴侣呢? 他是受过感情伤害,还是心里有得不到的人? 他……对我好,是因为我像某个他忘不掉的人? 我心里有很多疑问。 沈见川对我的回答大概是满意的,他连眼角都笑了起来,“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你的感受才是最真实最重要的。” 我差点忘了重点,正色对沈见川道,“袁医生今天知道我怀孕了,误会孩子是你的——给你造成误会了,你看你合适的时候,跟袁医生解释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沈见川轻笑,神色如常地看着我,“解释得越多,他们越好奇。反正他们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们怎么解释,都是掩饰。” “可是……” “宋颜,其实我很希望自己有这个荣幸可以照顾你和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沈见川说到一半顿了顿,“但我不想给你压力,想等你能接受的时候再郑重的跟你告白。” 我没想到沈见川会在这样的时候说这些话。 有点措手不及。 他见话匣子打开了,不如直接切下去,放下了碗筷,正儿八经地看着我说,“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对?” 我看着他眼里的柔光有些灼热。 我感觉,今晚将会是我和沈见川袒露心扉的时候。 从青州来瑞士,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话没去摊开谈。 现在,也是时候了。 我沉淀了心情,尽量以轻松的语气问,“沈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我好的人不是没有,甚至曾有很多很多,也许他们同样温柔,同样细心体贴,同样为你掏心掏肺,可是你去细细品位的时候,会发现每个人的好都各不相同。 因为你对每个人好的同时,带着的心情和感情是不同的,反之亦然。 沈见川对我的好,有时像父亲,有时像兄长,有时像朋友,但有时……又像爱人。 所有的感觉加在一起,无比深重。 也许你们觉得这根本没什么问题,但我们原本非亲非故,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他对我一见钟情。 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都是有原因的。 我真的很想知道。 这些问题也在我的心里压了很久很久,从我决定和他一起来瑞士的时候我就想问他了,可是我一直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也觉得没有合适的机会。 而现在他的朋友误会了孩子是他的,家里的佣人也都以为我是他的爱人……我觉得我要是再这么沉默下去,是在利用他。 沈见川笑吟吟地看着我,好像我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不拉几的。 在与他的四目相对中,透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我仿佛看到了一片宁静的大海,海面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倒映出澄澈的自己。 他没有马上说话,我只觉那光芒越发明亮越发深情。 半晌,沈见川才开口,“宋颜,其实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故人? 沈大哥,咱们这是不是有点狗血了? 所以这哥们儿是把我当替身了么?! 我脑子嗡嗡的。 正当我想问哪位故人时,沈见川接着说,“那个人你也认识,她叫贺锦兮!” ! “我妈?”我惊讶地瞪着沈见川。 好家伙……这不仅是狗血了,是狗血翻天了! 沈见川点头,“没错,就是你的母亲。”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理解和消化这个信息,也不知该从何追问起,我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 沈见川如我所愿打开话闸,他叹了口气,声音掺进一抹怅然,“在外界看来,我在沈家地位崇高,受人尊敬,事实上我不过是沈家的一个私生子,所以才会被送到国外,没有得到沈家的同意,不许回国。”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惊讶。 就我知道的情况来看,沈见川在沈家是备受关注的,之前沈淮钦身体抱恙,他回青州,说是继承沈家的。 但后续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也从来没听说过,他是个私生子。 “沈家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都被老爷子勒令封口。我还没回沈家的时候,跟我母亲住在以前被称为贫民窟的越河湾,虽说不至于一日三餐没着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母亲因为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长期体弱多病,我半工半读照顾他,难免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有一次深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我母亲突发疾病,我来不及等120,背着我母亲出门求助,可是在路边招了一辆又一辆出租车,都没有人肯载我们,后来,你母亲碰巧路过,是他让司机送我们去了医院。” 他缓慢的语速像是沉浸在了过往的回忆里,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甚至平静地就像是在回忆别人的事情。 我也无法体会他当时的心情,但我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那时的他一定很无助很绝望?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也曾在某个时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感觉太痛苦了,尤其是关系着自己最亲的人的时候。 他在我眼里,一直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地形象,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说这些,我根本就不敢把他跟落魄两个字联系起来。 我想安慰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也许我们有类似的经历,也有类似的感受,但毕竟不是相同的人生,任何的安慰在此刻,都显得太过无力苍白。 他,或许并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我的沉默并没有让他停止回忆,他暂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再晚到几分钟,我母亲就没救了。” “你母亲贺锦兮,是我的救命恩人。” 第296章 一见钟情 这事儿我妈妈从来没说过。 不过也不奇怪,那时候她还是贺家小姐,有能力做很多事情,帮沈见川对她而言,就是举手之劳,她本身也不是个爱把这些挂在嘴上的人。 我敛了思绪,盯着他那张沉浸在往事里的脸,忍不住问,“后来呢?” 听到这里,我脑子里面其实已经有了剧情。 大约就是富家小姐深夜偶然救了一个穷小子,后来穷小子爱上了富家小姐,可惜富家小姐早已许了人家,于是穷小子将爱埋在心底,直到遇到了富家小姐的女儿…… 额,按照这个剧情,难道我是我妈妈的替身? 可是按年龄来看,他比我妈妈小不少…… 不至于?! 沈见川继续说,“后来你母亲知道我的情况后,不仅帮我付了所有的费用,还一直帮我。再后来我回到沈家,不受待见,你母亲知道后,给了我很多精神上的安慰,可以说,如果没有她,恐怕也没有今天的我。” “你言重了——”没有我妈妈就没有他,这是一种多么沉重的情感啊。 沈见川垂眸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太夸张了?但即便如此,我觉得还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感激。” 我问他,“你喜欢我妈妈?” 沈见川的表情愣了愣,唇角荡出一抹浅笑。 他笑盈盈地盯着我看了看,才问我,“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母亲,所以才对你好,把你当成是她的替身?” 这次换成我愣了。 我没回答,但我换了个方法问,“小说剧情不都是这么发展的吗?你不是应该喜欢上我妈妈?” 沈见川看着我只笑不语。 我尴尬地问,“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我现在好好来回答你这个问题,”沈见川说,“宋颜,我对你母亲,只有感激,她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也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一直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报答她,可惜后来我被送到国外,不能随意回国,和你母亲之间也断了联系。” “后来你母亲病重,其实我通过熟人,瞒着顾为止去看过她,我说带她离开医院,但她不同意。” 我惊愕地看着沈见川,“你见过我妈?” “对——”沈见川吸了口气,然后沉沉呼出,“抱歉,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当时情况比较复杂,并且,对你隐瞒这件事,是你母亲的主意。你或许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你母亲觉得很抱歉,对你,对顾为止,所以她不愿意干涉你和顾为止的选择,想让你们这段关系有一个结果,好与坏,都不那么重要了。她知道你这些年的意难平,知道顾为止风光背后的苦楚,知道你们那段感情的痛苦和遗憾,所以不想因为她,成为你和顾为止的阻碍。她宁愿待在医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我想顾为止是清楚的。” “为什么?顾为止怎么可能——”我惊呼。 沈见川说,“你母亲和顾为止是谈过的。宋颜,你以为顾为止真那么坏吗?我想你心里是有答案的。顾为止如果坏得彻头彻尾,不可能把你母亲送去高级病房看护,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所谓威胁你,不过是借口。其实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搅乱你的心智,顾为止那五年,过得比你我想象的凄惨和沉重。” “当然,这不是重点——因为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有一杆秤,你其实并不恨顾为止,我说的是在他宣布不要孩子这件事之前,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肯定想过顾为止的不容易,那样的家仇和过往,怎么可能不计较?让你彻底放弃顾为止,是因为他对孩子的态度和你母亲的离世。” 我没说话。 但我承认,沈见川说得对。 全中。 我对顾为止的死心,是从我妈去世开始的,是从顾为止不想要孩子开始的。 但这些不重要了,我问沈见川,“我妈……她跟你说什么了?” “你妈说,无论你和顾为止以后会怎样,她都相信,你有能力和勇气去面对,去接受,所以她没有同意我的提议,带你们离开青州。我之所以鲜少在你面前露面,也是因为这点。” “你妈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能等不到合适的肾源,她想明白了一切——但唯独放不下你和宋昭。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宋昭的事情,只担心她走了之后,你和宋昭怎么办?所以你母亲让我照顾你,让我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沈见川说,“简单来说,你母亲把你托付给了我。” 我泪如泉涌。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妈早知道一切,亏我以为自己瞒得滴水不漏——亏我以为自己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妈! “你别哭,宋颜……你妈妈说,你最喜欢掉眼泪,但其实你这五年早就磨炼得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了,她很心疼你,希望我能给你一片安稳,前提是你愿意的话。” 沈见川怆然地看着我,“我一直没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母亲对我的恩情和托付,不想让你觉得我只是在报恩,实际上,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跟你母亲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丰富,我们没有任何故事发生,反倒是我没想到会遇见你……说起来好笑,我这一把年纪,心如止水的时候,竟然还能被一见钟情给眷顾,宋颜,我想,这是上天的安排。” “本来我是想等过段时间,等你完全开始新生活之后,也想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在你身边,让你看看——但不巧啊,袁放这家伙,逼得我今天跟你开口。”沈见川温润地笑着,凝着我的眼睛,“宋颜,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和孩子吗?” 第297章 砚微 沈见川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我的手背上。 他缓缓抓住我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皮肤,轻柔的触感,让我的心有些微乱。 等他再抬头时,我看到他眸子里耀眼的光芒变得柔软而深情。 他说,“宋颜,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任何人,只是因为你是砚微。” “你和你的母亲,都是独立的个体,我对她除了感激,别无其它,可是对你不同,我对你,是爱!我确信,是爱!” 我的脑子里面瞬间似有无数的烟花同时炸开,五彩斑斓,绚丽夺目,也炸得我的脑袋嗡嗡的。 这是表白。 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抗拒?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沈见川会以怎样的方式,在怎样的场合下表白。 哪怕我早感觉到,他是喜欢我的。 但我要怎么接受呢? 我有那样一段过去——我还能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吗? 我有些闪躲,被沈见川握住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来,却在下一秒被他握得更紧,不由我挣脱。 他目光热烈,我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每一分深情都来自他的内心深处。 见我不说话,他又主动开口,“宋颜,也许我有些唐突,但我想了很久,有些话终归是要说出来的,有些感情,也应该让它在阳光下,你明白吗?” 我怔怔地与他四目相对,周遭的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一般。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温柔体贴,他的沉稳优秀,他的一切,都让人心动。 可是,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我才发现,接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 我微垂下眸子,视线下意识的掠过我隆起的小腹。 我的双手不自主的微微收紧,我沉了口气,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语气严肃而认真,“沈先生,我怀着别人的孩子。” 如果说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翻篇重来,唯独孩子这件事,我们谁都无法逃避。 “我不介意——”沈见川坚定地表情丝毫不曾松动,他几乎不假思索,“宋颜,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以后它就是我们的孩子。” 我低着头没说话。 不是沈见川不好,而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经历过和顾为止那样的伤痛沉重,我对感情这件事,毫无想法。 如果贸然接受,那是不是对沈见川不负责? 我甚至想逃避,甚至觉得来瑞士是个错误。 好在沈见川真的很绅士,很善解人意,他见我迟迟不语,便明白什么意思。他收起低落的情绪和难以掩藏的失望,笑吟吟地说,“怪我唐突了……是不该这么早跟你坦白,让你情绪起伏,宋颜,这样好吗?我们现在先什么都不去想,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养胎,平安生下孩子,等你觉得我可以照顾你和孩子的时候,我们再聊。” “我一直不想提,不敢提,就是怕你有心理负担——来,别想了,”沈见川说着,给我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我这样优秀的男人,肯定值得你青睐,不过是要等你发现我的好。我着急什么呢?哎……果然是年纪大了,经不起等待了 “可是……如果我一直整理不好心情呢?”我实话实说。 “那有什么?我说过,你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为难你。”沈见川淡淡一笑,安慰我,“一切随缘好吗?跟着你的心走,不要被任何人影响。” 你瞧,他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 一顿饭,我没吃几口。 沈见川倒是镇定得很。 吃过饭,沈见川给了我一只新手机,“电已经充满了,电话卡我也给你装上了。” 我接过手机,说了声谢谢,接着肃了神色,认真地对他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沈见川微挑了下眉梢,“你说。” “我是想说,现在我已经到了新的地方,决定重新开始,所以我想以后用另一个名字生活,就当作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说。 事实上我觉得这算是我个人的事,并没有与他商量的必要,可是开口,却莫名又自然地想要听他的意见。 沈见川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只有放下过去,才能做到真正的重新开始,好姑娘,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问我,“那你的新名字起好了吗?” “嗯。”我点头,“贺砚微,砚台的砚,微风的微,姓是随我妈妈的姓。” “砚微、砚微……”沈见川喃喃地重复了两遍我的新名字,眉眼含笑,“很好听的名字,适合你。” -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 我窝在被窝里,用新手机联系了林杳和韩浔,我们新组了个小群,我跟他们汇报了一下我在这边的情况后,就转头跟林杳私聊了。 林杳叽叽喳喳先跟我汇报了她新戏试镜的结果,因为超常发挥,导演当即就拍板了她做女一号。 这是她的第一部女主戏,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也特别为感到高兴。 她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嘴上说着做个十八线小演员也挺好,但我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也希望在自己喜欢的领域走出自己的天地。 林杳忽然问我,“老实交代,你跟沈见川都远走高飞了,就没一点点进展?” “小姐姐,我是逃难,逃难懂不懂?再说到现在总共才多少个小时?你觉得该有什么进展?” “你逃屁个难!”林杳不客气地怼我,又道,“你说时间短,进展慢,我倒是可以理解,所以,还是有故事咯?”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想否认,又好像没什么否认的必要,毕竟根据沈见川的表现,我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那才奇怪,对? 所以想了想,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林杳。 林杳闻言,立即哈哈大笑,“哎哟我去,刚刚还说没进展,这就让沈见川一步到位直接当爹了,哈哈哈,宝,你可以的。” “老沈真不愧是我掌过眼的男人!该干啥的时候,一点儿不怂!我这个娘家人认证通过了!” 第298章 人永远要向前看 我一头黑线,敲她,“正经点行不行?我都愁死了,这误会闹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总觉得太对不起沈见川了,他好意帮我,我害他喜当爹,万一将来事情穿帮了,他怎么面对他的朋友?杳杳,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沈见川的表白我今天算是拒绝了——可我现在住在他家里,不很怪吗?我在想,要不还是离开。可我直接说,会不会太不给他脸面了,他肯定觉得自己今晚唐突了我,我才要走的。” 我将心里积压的烦恼向林杳倾吐出来,松了口气,却依旧难减愁绪。 “人家说喜欢你,那才对了!”林杳翻了个白眼,“你真是庸人自扰!沈见川为你做这么多,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只是因为他善良吗?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那么优秀,是多少女人的梦,可是他偏偏对你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这么上心,答案还不显而易见?如果反过来是你,你会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对一个人?” 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我已经不敢再轻易地去触碰感情这条线,哪怕我决定重新开始,也只是希望带着孩子好好生活,仅此而已。 我没有说话,林杳还在继续,“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人要向前看的,你好不容易勇敢地走出了这一步,为什么不再勇敢一些?也许有人伤害了你,但有些人注定是为了治愈你的伤而来的,如果这个人出现了,一定不要拒绝他,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你痊愈的,只有这一个人,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其实,道理我都懂,但事情真的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主动结束聊天,“我知道了,杳杳,不早了,早点休息。” 若是以前,林杳肯定是还要再缠着我继续聊,把我这点事挖个明明白白才肯罢休的,但她今天没有,她发了个“ok”的手势,“嗯,你也早点休息。” 刚发完,她又加了一句,“我新戏马上开机了,最近可能比较忙,不能经常跟你联系,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的好消息呦!” “凡事不能委屈自己,遇到真心对你的好男人,就去接受,去恋爱,青州的一切已经结束了,你应该全部都忘掉,知道吗?” 我没有再回话,收了手机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把自己完全裹进软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边。 我试着让自己入睡,可是躺了好一会儿,也没半点睡意。 我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里面翻来覆去都是林杳的话,和我与沈见川相识后,他为我做过的事。 我记得初识那天,我被江心月冤枉,全场那么多人,包括顾为止,都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一个字,哪怕明知道我是无辜的。 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畏人言,主动站出来为我解围,关心我的伤。 那时,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那样的关怀与温暖了。 后来妈妈去世,也是他挺身而出,成为我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这次,他带着我彻底逃离那个让我痛苦让我绝望的地方,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给了我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将我捧在手心照顾得无微不至。 如果说我决定重新开始是我真的放下了,倒不如说是沈见川给了我这样的力量。 如果没有他,我想我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这听起来或许大家会觉得我挺渣的,可是你们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不知道人在绝望的时候感受到的关心和温暖,真的会让人产生依赖,把他当成一种依靠。 这么说,我好像是真的很渣。 但过往真的太累了,往后余生,我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 想着,我自嘲地笑了笑,似乎上帝对我也不算太差? 在我一团糟糕的生命里,给了我沈见川这样一个温暖的出现。 我何德何能啊。 他如此倾心待我,而我,又能给他什么呢? 不过自那天之后,沈见川很少在我面前出现,他像是特地要给我一些距离和空间,让我去思考。 他并没有因为表白后,增加我们相处的时间。 老实说,我觉得很贴心。 这段时间,我在家里,和小月他们作伴,过得特别快乐。 和沈见川的见面次数相对之前来说,少了许多,但我对沈见川开始有一些特别关注。 我会仔细地看他说话时的表情,去感受他语气,去观察他的动作。 我忽然发现,我开始尝试着去接受、了解沈见川。 家里的佣人只有少数几个华人,多数时候也都说德语,他们也不太叫我的中文名字,改了名字过后,沈见川吩咐下去后,他们都叫我贺小姐。 通过沈见川的操作,我的id卡,也改成了贺砚微。 我同宋颜,以及宋颜经历过的人生,彻底说再见了。 此时我们坐在去医院产检的车上,司机在前排开着车,遮挡板给了我们私密的空间。 今天上午沈见川特地没有去公司,说要陪我去产检。 我笑道,“其实你不用跟我一起去,袁医生会安排好,再说,还有小月陪我。” “无妨,”沈见川温润一笑,“小月咋咋呼呼,她陪你,我不放心。” 我刚想说什么,却被沈见川抢白,“总要陪着你一起,我才心安。工作什么的,与你相比,不重要。” 我的眼神闪了闪,不敢触碰他炙热的目光。 我垂下眼眸,歉意地开口,“你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我已经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了。” “砚微,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对我不那么见外?”沈见川反问我。 他的嗓音依旧温润柔软,可我却隐隐地听出一抹失落的意味。 其实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我还对他保持着这种客气的态度,说实话,我自己心里也别扭,可是让我做到真正的自如,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 我沉了口气,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他深邃的黑眸里,明明温柔如水,我却莫名感觉蒙着一层淡淡的忧色,眸光微暗。 第298章 人永远要向前看 我一头黑线,敲她,“正经点行不行?我都愁死了,这误会闹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总觉得太对不起沈见川了,他好意帮我,我害他喜当爹,万一将来事情穿帮了,他怎么面对他的朋友?杳杳,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沈见川的表白我今天算是拒绝了——可我现在住在他家里,不很怪吗?我在想,要不还是离开。可我直接说,会不会太不给他脸面了,他肯定觉得自己今晚唐突了我,我才要走的。” 我将心里积压的烦恼向林杳倾吐出来,松了口气,却依旧难减愁绪。 “人家说喜欢你,那才对了!”林杳翻了个白眼,“你真是庸人自扰!沈见川为你做这么多,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只是因为他善良吗?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那么优秀,是多少女人的梦,可是他偏偏对你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这么上心,答案还不显而易见?如果反过来是你,你会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对一个人?” 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我已经不敢再轻易地去触碰感情这条线,哪怕我决定重新开始,也只是希望带着孩子好好生活,仅此而已。 我没有说话,林杳还在继续,“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人要向前看的,你好不容易勇敢地走出了这一步,为什么不再勇敢一些?也许有人伤害了你,但有些人注定是为了治愈你的伤而来的,如果这个人出现了,一定不要拒绝他,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你痊愈的,只有这一个人,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其实,道理我都懂,但事情真的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主动结束聊天,“我知道了,杳杳,不早了,早点休息。” 若是以前,林杳肯定是还要再缠着我继续聊,把我这点事挖个明明白白才肯罢休的,但她今天没有,她发了个“ok”的手势,“嗯,你也早点休息。” 刚发完,她又加了一句,“我新戏马上开机了,最近可能比较忙,不能经常跟你联系,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的好消息呦!” “凡事不能委屈自己,遇到真心对你的好男人,就去接受,去恋爱,青州的一切已经结束了,你应该全部都忘掉,知道吗?” 我没有再回话,收了手机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把自己完全裹进软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边。 我试着让自己入睡,可是躺了好一会儿,也没半点睡意。 我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里面翻来覆去都是林杳的话,和我与沈见川相识后,他为我做过的事。 我记得初识那天,我被江心月冤枉,全场那么多人,包括顾为止,都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一个字,哪怕明知道我是无辜的。 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畏人言,主动站出来为我解围,关心我的伤。 那时,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那样的关怀与温暖了。 后来妈妈去世,也是他挺身而出,成为我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这次,他带着我彻底逃离那个让我痛苦让我绝望的地方,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给了我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将我捧在手心照顾得无微不至。 如果说我决定重新开始是我真的放下了,倒不如说是沈见川给了我这样的力量。 如果没有他,我想我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这听起来或许大家会觉得我挺渣的,可是你们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不知道人在绝望的时候感受到的关心和温暖,真的会让人产生依赖,把他当成一种依靠。 这么说,我好像是真的很渣。 但过往真的太累了,往后余生,我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 想着,我自嘲地笑了笑,似乎上帝对我也不算太差? 在我一团糟糕的生命里,给了我沈见川这样一个温暖的出现。 我何德何能啊。 他如此倾心待我,而我,又能给他什么呢? 不过自那天之后,沈见川很少在我面前出现,他像是特地要给我一些距离和空间,让我去思考。 他并没有因为表白后,增加我们相处的时间。 老实说,我觉得很贴心。 这段时间,我在家里,和小月他们作伴,过得特别快乐。 和沈见川的见面次数相对之前来说,少了许多,但我对沈见川开始有一些特别关注。 我会仔细地看他说话时的表情,去感受他语气,去观察他的动作。 我忽然发现,我开始尝试着去接受、了解沈见川。 家里的佣人只有少数几个华人,多数时候也都说德语,他们也不太叫我的中文名字,改了名字过后,沈见川吩咐下去后,他们都叫我贺小姐。 通过沈见川的操作,我的id卡,也改成了贺砚微。 我同宋颜,以及宋颜经历过的人生,彻底说再见了。 此时我们坐在去医院产检的车上,司机在前排开着车,遮挡板给了我们私密的空间。 今天上午沈见川特地没有去公司,说要陪我去产检。 我笑道,“其实你不用跟我一起去,袁医生会安排好,再说,还有小月陪我。” “无妨,”沈见川温润一笑,“小月咋咋呼呼,她陪你,我不放心。” 我刚想说什么,却被沈见川抢白,“总要陪着你一起,我才心安。工作什么的,与你相比,不重要。” 我的眼神闪了闪,不敢触碰他炙热的目光。 我垂下眼眸,歉意地开口,“你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我已经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了。” “砚微,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对我不那么见外?”沈见川反问我。 他的嗓音依旧温润柔软,可我却隐隐地听出一抹失落的意味。 其实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我还对他保持着这种客气的态度,说实话,我自己心里也别扭,可是让我做到真正的自如,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 我沉了口气,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他深邃的黑眸里,明明温柔如水,我却莫名感觉蒙着一层淡淡的忧色,眸光微暗。 第299章 和你一起努力 我认真地道,“你为我做得太多了。” “傻姑娘,”沈见川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温柔地注视着我,“再多,我都觉得远远不够。” 他温和的声音如同微风拂过我的神经,挠得人又酥又痒,那种感觉让人心醉。 而我发现,他似乎越来越直白,也越来越不掩饰他的炽热。 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毕竟他如此优秀,如此温柔,如此让人难以抗拒,但我却已不敢再轻易触碰感情。 我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热情,微笑着接过他的话,“沈先生,我——” 不过没等我说完,就被沈见川打断,“砚微,你可以试着叫我见川,就像我喊你的名字一样。”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沈先生,会让我觉得离你很远。”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今天说话特别直白,这和平时儒雅的他不太一样。 我一直认为,他的感情应该是内敛的,含蓄的,而不是这样直白得让人无法忽视,无从回避。 我没有马上说话,沈见川也不急,他抬手勾起我脸侧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轻声引导我,“砚微,叫我见川,好吗?” 他期待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的脸上,我很清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称呼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就像他对我从“宋颜”变成“砚微”的那天,他的感情似乎就变得越发热烈明了。 我甚至自作多情地在想,或许我一直对他不曾改变的“沈先生”这个称呼,是横在我们之间的最后的阻碍。 我的眸子动了动,试着张了张嘴,可是努力了好几次,“见川”两个字还是无法自如地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别开视线,小声致歉,“对不起……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空气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让我心里有些难受。 我自认为自己平时还算是伶牙俐齿,反应也不迟钝,可是面对沈见川的时候,我总是带着一些别扭和局促,无法做到真正的泰然自若。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和他长时间的相处中,对他有了别的情愫。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时的我坚持认为自己对他的感情是基于对他无从报答的感激,并没有想其它的方面去想。 而且,我可能还有些刻意地想要回避他的热情的心理,因为对我来说,我确实还没有做好开始一段新感情的准备。 沈见川拍了拍我的手背,善解人意地安慰我,“没关系,砚微,我会等你。” 等待大概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因为等待意味着太多的不确定,意味着无数的变化,就像“明天”一样,充满着未知。 但等待,有时候也意味着坚定不移。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 下车后,沈见川一路都很小心地护着我,因为早早预约好的关系,所以不用像在国内的时候一样排队等候。 今天重点是唐氏筛查和常规产检,对普通人来说,这些检查听起来都很平常,在这之前,我也已经做了好多次产检,包括之前的nt检查,说起来对产检已经不陌生,但抽完血等待唐筛结果,我躺在检查室床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紧张。 我特别怕从医生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准确的说,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影响到我的情绪。 我盯着医生的脸,她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握着仪器在我的肚皮上来回移动着,嘴里不时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旁边的助手飞快地敲打着键盘。 我听不懂她的话,只能靠她的表情来判断,可是她一脸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转眸看陪在一旁的沈见川,“沈先生,医生说了什么?” 沈见川看出我的紧张,自然地握住我的手,“不用担心,只是正常的数据报告。” 他说话时,微微紧了紧手心。 他宽厚有力的手掌里传来温暖的力量,像是带着魔力一般,一点点抚平我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我点点头。 常规检查很快,不到十分钟便结束了。 沈见川拿着报告单,一句一句翻译给我听,四个月的胎儿刚刚开始发育,还很好,大概只有十几厘米,但是早的已经可以感觉到胎动了。 沈见川说一切正常,但我还不能放下心来,因为今天最重要的是唐筛检查,主要是为了评估胎儿患21-三体综合症、18-三体综合症以及开放性神经管畸形的风险值,也是产检中极为重要的一项。 这项检查如果没有通过,基本上就等于这个孩子提前夭折了。 所以我的心情可想而知。 唐筛结果一般出来得比较慢,大部份医院要一个星期左右才会完全出来,但这里的医生告诉我,下午就会出结果。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忧心忡忡,提心吊胆,连中午饭都没心情吃,还是在沈见川的监督下才勉强吃了几口。 唐筛结果是通过邮件发送的,收到邮件的时候,我刚刚午睡起来。 不过我看不懂满屏的外语,我便去找沈见川。 今天因为陪我,他特地改在了家里办公,看我进来,他连忙停了手头的事起身迎了过来。 “砚微,你醒了。”他边说,边带着我到沙发坐下。 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递给他,“沈先生,我刚刚收到个新邮件,是医院发来的,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是不是上午的唐筛结果?” 沈见川接过手机认真地看了一遍,过程中他没有说话,我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急声问他,“结果怎么样?有没有问题?宝宝还好吗?” 沈见川指着屏幕上的某个数据,回答,“你可以放心了,宝宝很好,所有的数据都显示低风险。” 低风险,虽然不是百分百,但已经意味着唐筛这道重要的关卡顺利通过了。 我悬着的落了下来,我重重地吐了口气,抓着沈见川胳膊的手晃了晃,情不自禁地和他分享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太好了,太好了!” 沈见川微笑着看着我,他柔软的眸光里,是和我一样的喜悦。 “砚微,宝宝在天上千挑万选才挑中了你,他一定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来见他的妈妈的,所以你也要努力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他的掌心覆盖到我的手背上,对我说道。 “嗯。”我点点头,“我会的,我会和他一起努力。” 沈见川眼尾微微翘起,笑意更浓。 他道,“还有我,我也会陪着你,迎接宝宝的到来。” 他的话砸进我的心湖,瞬间荡开的层层涟漪轻轻地撞击着我的心,我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坚定有力。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像是装满了明媚的光芒,照着我的世界,暖着我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莫名地想哭。 第299章 和你一起努力 我认真地道,“你为我做得太多了。” “傻姑娘,”沈见川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温柔地注视着我,“再多,我都觉得远远不够。” 他温和的声音如同微风拂过我的神经,挠得人又酥又痒,那种感觉让人心醉。 而我发现,他似乎越来越直白,也越来越不掩饰他的炽热。 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毕竟他如此优秀,如此温柔,如此让人难以抗拒,但我却已不敢再轻易触碰感情。 我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热情,微笑着接过他的话,“沈先生,我——” 不过没等我说完,就被沈见川打断,“砚微,你可以试着叫我见川,就像我喊你的名字一样。”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沈先生,会让我觉得离你很远。”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今天说话特别直白,这和平时儒雅的他不太一样。 我一直认为,他的感情应该是内敛的,含蓄的,而不是这样直白得让人无法忽视,无从回避。 我没有马上说话,沈见川也不急,他抬手勾起我脸侧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轻声引导我,“砚微,叫我见川,好吗?” 他期待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我的脸上,我很清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称呼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就像他对我从“宋颜”变成“砚微”的那天,他的感情似乎就变得越发热烈明了。 我甚至自作多情地在想,或许我一直对他不曾改变的“沈先生”这个称呼,是横在我们之间的最后的阻碍。 我的眸子动了动,试着张了张嘴,可是努力了好几次,“见川”两个字还是无法自如地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别开视线,小声致歉,“对不起……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空气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让我心里有些难受。 我自认为自己平时还算是伶牙俐齿,反应也不迟钝,可是面对沈见川的时候,我总是带着一些别扭和局促,无法做到真正的泰然自若。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和他长时间的相处中,对他有了别的情愫。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时的我坚持认为自己对他的感情是基于对他无从报答的感激,并没有想其它的方面去想。 而且,我可能还有些刻意地想要回避他的热情的心理,因为对我来说,我确实还没有做好开始一段新感情的准备。 沈见川拍了拍我的手背,善解人意地安慰我,“没关系,砚微,我会等你。” 等待大概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因为等待意味着太多的不确定,意味着无数的变化,就像“明天”一样,充满着未知。 但等待,有时候也意味着坚定不移。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 下车后,沈见川一路都很小心地护着我,因为早早预约好的关系,所以不用像在国内的时候一样排队等候。 今天重点是唐氏筛查和常规产检,对普通人来说,这些检查听起来都很平常,在这之前,我也已经做了好多次产检,包括之前的nt检查,说起来对产检已经不陌生,但抽完血等待唐筛结果,我躺在检查室床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紧张。 我特别怕从医生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准确的说,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影响到我的情绪。 我盯着医生的脸,她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握着仪器在我的肚皮上来回移动着,嘴里不时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旁边的助手飞快地敲打着键盘。 我听不懂她的话,只能靠她的表情来判断,可是她一脸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转眸看陪在一旁的沈见川,“沈先生,医生说了什么?” 沈见川看出我的紧张,自然地握住我的手,“不用担心,只是正常的数据报告。” 他说话时,微微紧了紧手心。 他宽厚有力的手掌里传来温暖的力量,像是带着魔力一般,一点点抚平我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我点点头。 常规检查很快,不到十分钟便结束了。 沈见川拿着报告单,一句一句翻译给我听,四个月的胎儿刚刚开始发育,还很好,大概只有十几厘米,但是早的已经可以感觉到胎动了。 沈见川说一切正常,但我还不能放下心来,因为今天最重要的是唐筛检查,主要是为了评估胎儿患21-三体综合症、18-三体综合症以及开放性神经管畸形的风险值,也是产检中极为重要的一项。 这项检查如果没有通过,基本上就等于这个孩子提前夭折了。 所以我的心情可想而知。 唐筛结果一般出来得比较慢,大部份医院要一个星期左右才会完全出来,但这里的医生告诉我,下午就会出结果。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忧心忡忡,提心吊胆,连中午饭都没心情吃,还是在沈见川的监督下才勉强吃了几口。 唐筛结果是通过邮件发送的,收到邮件的时候,我刚刚午睡起来。 不过我看不懂满屏的外语,我便去找沈见川。 今天因为陪我,他特地改在了家里办公,看我进来,他连忙停了手头的事起身迎了过来。 “砚微,你醒了。”他边说,边带着我到沙发坐下。 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递给他,“沈先生,我刚刚收到个新邮件,是医院发来的,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是不是上午的唐筛结果?” 沈见川接过手机认真地看了一遍,过程中他没有说话,我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急声问他,“结果怎么样?有没有问题?宝宝还好吗?” 沈见川指着屏幕上的某个数据,回答,“你可以放心了,宝宝很好,所有的数据都显示低风险。” 低风险,虽然不是百分百,但已经意味着唐筛这道重要的关卡顺利通过了。 我悬着的落了下来,我重重地吐了口气,抓着沈见川胳膊的手晃了晃,情不自禁地和他分享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太好了,太好了!” 沈见川微笑着看着我,他柔软的眸光里,是和我一样的喜悦。 “砚微,宝宝在天上千挑万选才挑中了你,他一定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来见他的妈妈的,所以你也要努力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他的掌心覆盖到我的手背上,对我说道。 “嗯。”我点点头,“我会的,我会和他一起努力。” 沈见川眼尾微微翘起,笑意更浓。 他道,“还有我,我也会陪着你,迎接宝宝的到来。” 他的话砸进我的心湖,瞬间荡开的层层涟漪轻轻地撞击着我的心,我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坚定有力。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像是装满了明媚的光芒,照着我的世界,暖着我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莫名地想哭。 第300章 不再让你孤单 尽管这是我第二次怀孕,可这却是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被人呵护。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很假,我身边也不是没有人照顾过,可是不一样,之前陈妈对我的照顾,更像是受人所托,是一份工作,一个任务。 沈见川不一样,他是真正地把我当成宝贝一般宠着。 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孕妇的情绪常常喜怒无常,也特别敏感,所以在有些感受上会更加真实。 这般想着,鼻头竟是忍不住发酸,眼泪不自主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我连忙吸了吸鼻子,眨着眼睛别开视线。 “抱歉,我……”我边说,边松开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越抹,眼泪反而越多,就像开关失灵的水龙头,根本就控制不住。 我试着解释,“我、我只是太高兴了,我——” 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忽然被一把握住。 扭头,正好对上沈见川如水的眼眸。 他一手握着我的手,一手伸至我的面前,用指腹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温柔地道,“砚微,不哭,对宝宝不好。”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 是真的很开心,被人呵护,被人宠爱,但又觉得自己特别渣,特别对不起沈见川。 他真的很好很好,好到我说服自己试着接受他,可是也正是因为他太好,我又害怕接受他。 沈见川一边为我拭泪,一边说道,“砚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明白吗?” 我问自己,我明白吗? 我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怕。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着泪眼看着他。 隔着泪水,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他眼里的心疼。 他忽然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我又闻到了那股类似檀香的气息,属于他的气息。 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我,我的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他的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我哭了很久,那些长时间压抑在我心里的情绪,都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随着我的哭泣被宣泄了出来。 我很久没有像此刻这般肆无忌惮地哭过了,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眼光和情绪,也不需要为任何事情操心,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泪水浸湿了沈见川的衣服,他也毫不在意,反倒是我在看到他胸前那片染着我眼泪鼻涕的水印的时候,尴尬得想钻地缝。 “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垂着眸子,小声道歉。 “傻姑娘。”沈见川轻笑,关心地问我,“心里好受些了吗?” 我点点头。 我听见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就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一样,一边伸手将我贴在脸上的头发勾起别到耳后,一边道,“哭出来就好了,但希望以后你的脸上都是笑容,不然宝宝跟你一样,变成一个好哭鬼怎么办?” 他刚说完,我就忍不住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抬起泪眼,对上他含笑的眸子,里面装满温柔与宠溺。 我没有说话,沈见川又弯了眉眼笑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故意追问,“我说得对不对?” 向来温和却不失严肃的他,很少会带着调侃的口吻说话,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时不时地会表现出这样一面。 不过不可否认,他确实让气氛轻松了几分,也驱散了我心头的尴尬。 我笑了起来,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是,沈先生说得对。” 看到我笑了,沈见川满意地勾起唇角。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金色的微光勾勒出他的脸颊,每一道阴影,每一条轮廓,都完美地展现着他的气质。 他没有帅得惊为天人,也没有精雕细刻的容貌,可是他的每一分气质每一寸气息,都带着令人迷恋的魅力。 随着时间溜走,不知不觉我已经到新环境三个多月了,我的肚子也已经开始显怀。 这三个多月里,我和沈见川的关系虽然说不上突飞猛进地变化,但在面对他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像初时那样纠结扭捏。 可能是因为我曾在他面前放肆的哭过,对他毫无保留地表现过我的脆弱和喜怒哀乐,那天哭过之后,我虽然也觉得不好意思,但后来我发现,自己对他不再有那种想靠近又胆怯,想接受又回避的纠结。 和他相处时,我变得越来越坦然自如。 我开始真正地对他敞开心扉,试着接受他,也走进他的生活。 就连,我曾经对他喊不出口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由“沈先生”变成了“见川”。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喊他“见川”的时候,沈见川的脸上的笑容一如那天的阳光,明媚又温暖。 我看着微微隆起的肚皮,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时候,身体里孕育着新生命的体验变得更加真实。 沈见川也把工作搬回到了家里,每天除了处理公务,他会把大部份时间都花在陪我上面。 他给我报了一个孕妈学习班,平时会有做一些孕期瑜珈,还有一些手工课,对我来说倒是一个很好的打发时间的途径。 而我上课的时候,沈见川也没闲着,他参加了隔壁的“准爸爸生产班”,主要学习一些孕期如何照顾准妈妈,产后如何照顾宝宝和妈妈的课程,我看过他的课程内容,非常实用,也非常贴心。 他说生产不应该是女人一个人的事,不会让我一个人面对那种痛。 而他也曾经说过,要跟我和宝宝一起努力,他现在用行动履行着他的承诺。 我对他为我做的一切既感激,又感动,不过现在的我,感受更多的,是幸福。 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你,和你朝着同一个方向和目标前行,为你分担着过程中的酸甜苦辣,真的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他让你不会觉得孤单,也不会感到害怕无助,你知道你的身边永远有他的肩膀可以依靠,有一双手会牵着你,走好未来的第一步。 第300章 不再让你孤单 尽管这是我第二次怀孕,可这却是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被人呵护。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很假,我身边也不是没有人照顾过,可是不一样,之前陈妈对我的照顾,更像是受人所托,是一份工作,一个任务。 沈见川不一样,他是真正地把我当成宝贝一般宠着。 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孕妇的情绪常常喜怒无常,也特别敏感,所以在有些感受上会更加真实。 这般想着,鼻头竟是忍不住发酸,眼泪不自主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我连忙吸了吸鼻子,眨着眼睛别开视线。 “抱歉,我……”我边说,边松开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越抹,眼泪反而越多,就像开关失灵的水龙头,根本就控制不住。 我试着解释,“我、我只是太高兴了,我——” 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忽然被一把握住。 扭头,正好对上沈见川如水的眼眸。 他一手握着我的手,一手伸至我的面前,用指腹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温柔地道,“砚微,不哭,对宝宝不好。”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 是真的很开心,被人呵护,被人宠爱,但又觉得自己特别渣,特别对不起沈见川。 他真的很好很好,好到我说服自己试着接受他,可是也正是因为他太好,我又害怕接受他。 沈见川一边为我拭泪,一边说道,“砚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明白吗?” 我问自己,我明白吗? 我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怕。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着泪眼看着他。 隔着泪水,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他眼里的心疼。 他忽然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我又闻到了那股类似檀香的气息,属于他的气息。 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我,我的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他的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我哭了很久,那些长时间压抑在我心里的情绪,都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随着我的哭泣被宣泄了出来。 我很久没有像此刻这般肆无忌惮地哭过了,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眼光和情绪,也不需要为任何事情操心,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泪水浸湿了沈见川的衣服,他也毫不在意,反倒是我在看到他胸前那片染着我眼泪鼻涕的水印的时候,尴尬得想钻地缝。 “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垂着眸子,小声道歉。 “傻姑娘。”沈见川轻笑,关心地问我,“心里好受些了吗?” 我点点头。 我听见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就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一样,一边伸手将我贴在脸上的头发勾起别到耳后,一边道,“哭出来就好了,但希望以后你的脸上都是笑容,不然宝宝跟你一样,变成一个好哭鬼怎么办?” 他刚说完,我就忍不住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抬起泪眼,对上他含笑的眸子,里面装满温柔与宠溺。 我没有说话,沈见川又弯了眉眼笑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故意追问,“我说得对不对?” 向来温和却不失严肃的他,很少会带着调侃的口吻说话,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时不时地会表现出这样一面。 不过不可否认,他确实让气氛轻松了几分,也驱散了我心头的尴尬。 我笑了起来,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是,沈先生说得对。” 看到我笑了,沈见川满意地勾起唇角。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金色的微光勾勒出他的脸颊,每一道阴影,每一条轮廓,都完美地展现着他的气质。 他没有帅得惊为天人,也没有精雕细刻的容貌,可是他的每一分气质每一寸气息,都带着令人迷恋的魅力。 随着时间溜走,不知不觉我已经到新环境三个多月了,我的肚子也已经开始显怀。 这三个多月里,我和沈见川的关系虽然说不上突飞猛进地变化,但在面对他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像初时那样纠结扭捏。 可能是因为我曾在他面前放肆的哭过,对他毫无保留地表现过我的脆弱和喜怒哀乐,那天哭过之后,我虽然也觉得不好意思,但后来我发现,自己对他不再有那种想靠近又胆怯,想接受又回避的纠结。 和他相处时,我变得越来越坦然自如。 我开始真正地对他敞开心扉,试着接受他,也走进他的生活。 就连,我曾经对他喊不出口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由“沈先生”变成了“见川”。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喊他“见川”的时候,沈见川的脸上的笑容一如那天的阳光,明媚又温暖。 我看着微微隆起的肚皮,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时候,身体里孕育着新生命的体验变得更加真实。 沈见川也把工作搬回到了家里,每天除了处理公务,他会把大部份时间都花在陪我上面。 他给我报了一个孕妈学习班,平时会有做一些孕期瑜珈,还有一些手工课,对我来说倒是一个很好的打发时间的途径。 而我上课的时候,沈见川也没闲着,他参加了隔壁的“准爸爸生产班”,主要学习一些孕期如何照顾准妈妈,产后如何照顾宝宝和妈妈的课程,我看过他的课程内容,非常实用,也非常贴心。 他说生产不应该是女人一个人的事,不会让我一个人面对那种痛。 而他也曾经说过,要跟我和宝宝一起努力,他现在用行动履行着他的承诺。 我对他为我做的一切既感激,又感动,不过现在的我,感受更多的,是幸福。 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你,和你朝着同一个方向和目标前行,为你分担着过程中的酸甜苦辣,真的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他让你不会觉得孤单,也不会感到害怕无助,你知道你的身边永远有他的肩膀可以依靠,有一双手会牵着你,走好未来的第一步。 第301章 一家三口的第一张合影 我和沈见川上课的时间一致,两个班之间还会经常交流,做一些共同协作的游戏,老师说,这有利于将来生产,也有助于增进夫妻之间的感情。 我们班十个孕妇都是孕中期的准妈妈,孕期最长的也不过六个月,为了让准爸爸们更加理解妈妈的不易,这天,我们两个班举办了一个小活动,活动内容是让准爸爸们体验分娩的痛。 生产的疼痛在医学上被分为了十级,眼看前面的几个准爸爸一开始信心满满地躺到仪器上,结果个个都疼得呲牙咧嘴地下来,有的甚至才到四级就已经扛不住了,最厉害的一个也只到了七级。 七级,严重擦伤、刀伤,在我看来算是很厉害了,要知道八级是肢体残疾,九级是内脏疼痛,之后才是分娩。 虽然准爸爸们忍耐的等级没有很高,但他们下来后,都紧紧地拥抱了自己的妻子,嘴里说着谢谢,我爱你。 我看了看他们,又看向沈见川。 说实话, 我的内心其实并没有期待他参加这个体验, 毕竟,真的与他无关, 而且,我们也不是夫妻。 轮到沈见川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口,“见川, 你可以不参加的。” 沈见川微笑地看着我, “傻丫头,我怎么可以错过这么重要的一课?” 说完,他便在老师的引导下,坦然地躺到了体验仪器上。 一切就绪后, 体验开始, 我看着仪器上现实的疼痛等级一点一点往上增加,沈见川的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有了变化。 他从一开始的轻松慢慢的变得严肃,舒展的眉心也慢慢皱起, 我看到他的腮帮处后槽牙的位置重重地咬紧,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围的其他人发出阵阵的惊叹声。 此时的仪器上,疼痛等级显示为10级。 我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双手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虽然极力忍耐着,没有的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我还是从他的眉心与紧握的双拳里感觉到了他的痛楚。 当他从仪器上下来的时候,教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有人夸他厉害的, 也有人羡慕我的, 毕竟他是所有准爸爸里,唯一一个坚持到了十级的人。 可是没有人知道, 我们不是夫妻, 沈见川也本不需要参与这些。 我对那些羡慕的声音根本无心理会,我的眼里只有沈见川一个人。 他刚刚走到我面前, 我便主动扑进他的怀里, 双臂环住他的腰身。 我眼眶湿润, 声音有些哽咽, “见川,谢谢你!” 沈见川拍了拍我的后背, 然后捧起我的脸,用指腹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花, 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是指刚才他痛苦的样子? 因为之前我在网上看到类似的活动的时候,跟他聊到过这个话题,他当时跟我说的是,没有必要提前去去体验分娩的疼痛,他说害怕我会有阴影,对分娩产生恐惧。 可是今天,他却亲自躺在了那个仪器上,并且一直体会到了第十级。 我摇摇头, “没有。” 害怕倒不至于,虽然他刚才的痛苦表情也是肉眼可见。 我又问他, “你不是跟我说过,不必要提前体验吗?” 他勾起唇角,“可是今天是我的检验。” 我无言以对, 转而好奇地追问,“那……体验感觉怎么样?” 沈见川握住我的手,温柔地回答我道, “十级体验真的很痛,相当于是一到九级的疼痛全部加在一起,又被揉捏拉扯,说是凌迟也不过份。” 他形容得这么详细这么贴切,我都怀疑他到底是因为坦承还是故意的。 “你这会儿不怕我有阴影,不怕吓到我了?”我故意蹙眉反问。 沈见川轻笑起来。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眼里闪着柔光,“所以你知道你有多伟大吗?” 我眼泛泪光,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他又继续说道,“砚微, 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分享关于你的一切。” 我眨了眨眼,泪水从眼角滚了出来。 我发现现在的自己真的越来越爱哭了, 一不小心就被沈见川感动。 不知不觉中,我早依赖、亲近他了。 我们没有特地去挑明关系,就像家人一样陪伴在彼此身边。 而除了诸如此类的活动之外,我还迷恋上了织毛衣。 看着一根根不同颜色的线,通过几根针变成一件漂亮的衣服,简直太奇妙了。 我从网上挑了适合小宝宝的毛线和工具,开工的时候,沈见川拿着卖家的成品效果图看了看,笑道,“如果是亲子装的话,回头率一定非常高。” 我看了看手里的粉色毛线,笑着回他,“这个颜色大人穿会很奇怪。” 我脑补了一下沈见川穿上粉色毛衣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哦,对了,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是粉色毛线,这件事我忘记说了,因为前两天四维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怀的是个女宝宝。 这个消息让我兴奋了好一阵,我总觉得这是老天对我的弥补。她曾经离我而去,又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当时在想,老天真的是很公平的,你失去的东西,它都会以相同或者不同的方式给你补偿回来。 对了,当时还拍了宝宝人生里的第一张照片呢,小小的脸蛋看起来皱巴巴的,却让人觉得好可爱。 沈见川说,看起来像我更多一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毕竟这个孩子关系着我不愿触碰的过往。 但沈见川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看起来比我还高兴,还主动和我一起拿着宝宝的照片,拍了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后来他总是对孩子说,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第一张合影。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言归正传。 沈见川对我的话可不这么想,他说,“亲子装就是要可可爱爱,谁规定男人就不能穿粉色了?关键在于你的手艺如何。” 嚯,好家伙,所以要是不能穿,不好看,全赖我咯? “见川,你变了,现在都会提前甩锅了。”我故意笑他。 沈见川面不改色,“毕竟近墨者黑,多亏了你这个好老师。” 第301章 一家三口的第一张合影 我和沈见川上课的时间一致,两个班之间还会经常交流,做一些共同协作的游戏,老师说,这有利于将来生产,也有助于增进夫妻之间的感情。 我们班十个孕妇都是孕中期的准妈妈,孕期最长的也不过六个月,为了让准爸爸们更加理解妈妈的不易,这天,我们两个班举办了一个小活动,活动内容是让准爸爸们体验分娩的痛。 生产的疼痛在医学上被分为了十级,眼看前面的几个准爸爸一开始信心满满地躺到仪器上,结果个个都疼得呲牙咧嘴地下来,有的甚至才到四级就已经扛不住了,最厉害的一个也只到了七级。 七级,严重擦伤、刀伤,在我看来算是很厉害了,要知道八级是肢体残疾,九级是内脏疼痛,之后才是分娩。 虽然准爸爸们忍耐的等级没有很高,但他们下来后,都紧紧地拥抱了自己的妻子,嘴里说着谢谢,我爱你。 我看了看他们,又看向沈见川。 说实话, 我的内心其实并没有期待他参加这个体验, 毕竟,真的与他无关, 而且,我们也不是夫妻。 轮到沈见川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口,“见川, 你可以不参加的。” 沈见川微笑地看着我, “傻丫头,我怎么可以错过这么重要的一课?” 说完,他便在老师的引导下,坦然地躺到了体验仪器上。 一切就绪后, 体验开始, 我看着仪器上现实的疼痛等级一点一点往上增加,沈见川的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有了变化。 他从一开始的轻松慢慢的变得严肃,舒展的眉心也慢慢皱起, 我看到他的腮帮处后槽牙的位置重重地咬紧,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围的其他人发出阵阵的惊叹声。 此时的仪器上,疼痛等级显示为10级。 我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双手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虽然极力忍耐着,没有的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我还是从他的眉心与紧握的双拳里感觉到了他的痛楚。 当他从仪器上下来的时候,教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有人夸他厉害的, 也有人羡慕我的, 毕竟他是所有准爸爸里,唯一一个坚持到了十级的人。 可是没有人知道, 我们不是夫妻, 沈见川也本不需要参与这些。 我对那些羡慕的声音根本无心理会,我的眼里只有沈见川一个人。 他刚刚走到我面前, 我便主动扑进他的怀里, 双臂环住他的腰身。 我眼眶湿润, 声音有些哽咽, “见川,谢谢你!” 沈见川拍了拍我的后背, 然后捧起我的脸,用指腹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花, 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是指刚才他痛苦的样子? 因为之前我在网上看到类似的活动的时候,跟他聊到过这个话题,他当时跟我说的是,没有必要提前去去体验分娩的疼痛,他说害怕我会有阴影,对分娩产生恐惧。 可是今天,他却亲自躺在了那个仪器上,并且一直体会到了第十级。 我摇摇头, “没有。” 害怕倒不至于,虽然他刚才的痛苦表情也是肉眼可见。 我又问他, “你不是跟我说过,不必要提前体验吗?” 他勾起唇角,“可是今天是我的检验。” 我无言以对, 转而好奇地追问,“那……体验感觉怎么样?” 沈见川握住我的手,温柔地回答我道, “十级体验真的很痛,相当于是一到九级的疼痛全部加在一起,又被揉捏拉扯,说是凌迟也不过份。” 他形容得这么详细这么贴切,我都怀疑他到底是因为坦承还是故意的。 “你这会儿不怕我有阴影,不怕吓到我了?”我故意蹙眉反问。 沈见川轻笑起来。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眼里闪着柔光,“所以你知道你有多伟大吗?” 我眼泛泪光,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他又继续说道,“砚微, 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分享关于你的一切。” 我眨了眨眼,泪水从眼角滚了出来。 我发现现在的自己真的越来越爱哭了, 一不小心就被沈见川感动。 不知不觉中,我早依赖、亲近他了。 我们没有特地去挑明关系,就像家人一样陪伴在彼此身边。 而除了诸如此类的活动之外,我还迷恋上了织毛衣。 看着一根根不同颜色的线,通过几根针变成一件漂亮的衣服,简直太奇妙了。 我从网上挑了适合小宝宝的毛线和工具,开工的时候,沈见川拿着卖家的成品效果图看了看,笑道,“如果是亲子装的话,回头率一定非常高。” 我看了看手里的粉色毛线,笑着回他,“这个颜色大人穿会很奇怪。” 我脑补了一下沈见川穿上粉色毛衣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哦,对了,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是粉色毛线,这件事我忘记说了,因为前两天四维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怀的是个女宝宝。 这个消息让我兴奋了好一阵,我总觉得这是老天对我的弥补。她曾经离我而去,又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当时在想,老天真的是很公平的,你失去的东西,它都会以相同或者不同的方式给你补偿回来。 对了,当时还拍了宝宝人生里的第一张照片呢,小小的脸蛋看起来皱巴巴的,却让人觉得好可爱。 沈见川说,看起来像我更多一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毕竟这个孩子关系着我不愿触碰的过往。 但沈见川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看起来比我还高兴,还主动和我一起拿着宝宝的照片,拍了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后来他总是对孩子说,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第一张合影。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言归正传。 沈见川对我的话可不这么想,他说,“亲子装就是要可可爱爱,谁规定男人就不能穿粉色了?关键在于你的手艺如何。” 嚯,好家伙,所以要是不能穿,不好看,全赖我咯? “见川,你变了,现在都会提前甩锅了。”我故意笑他。 沈见川面不改色,“毕竟近墨者黑,多亏了你这个好老师。” 第302章 三嫂 沈见川刻意加重音量,生怕我不懂他的意思——都是跟我学的。 好好,我承认。 不就是因为上次让他给我带孕期护肤品,他问我要什么牌子,我说随便,关键在你是不是真的关心我了解我。 结果他果然买了一款我不能用的。虽然这件事真的不怪他,因为那也是我第一次买孕期护肤品,当时我还不知道我对他买的那款过敏。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记仇,这么快就以牙还牙了。 我理亏,不跟他争辩,低头拉了拉手里的和毛线,飞快地穿动着手里的织针。 “我不跟你争,反正到时候被人笑话,我可不背锅!”我坚定地表示。 沈见川笑着拿起我还没整理的毛线团,帮我缠了起来。 他的课确实没白上,学了很多东西,像这种手工活,他也已经一点就通。 我们俩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阳光铺天盖地地洒到我们的身上,我一边织毛衣,一边与他闲聊,他一边缠着线团,一边回应我的话,那天的画面, 直到许多年后我想起来, 还觉得甜蜜不已。 “对了,砚微, 今天晚上我跟朋友有个聚会,你陪我一起去。”他将缠好的线团放到篮子里,对我说道。 我头也没抬,本能婉拒, “你和朋友聚会, 我就不去了。” 说起来,我来这一个多月,除了袁放之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其他的朋友, 不过我也没有想见, 毕竟我们的关系挺尴尬的。 沈见川像是看穿我的心思,微笑解释,“不用担心, 只是几个朋友聚聚,而且你来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机会把你介绍给她们,毕竟你在这边也需要融入新的圈子,将来总不能一直窝在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 我能感觉出来,他不想给我思想上的负担,所以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再拒绝, 就显得矫情了。 我点点头, “好,我陪你去。” 我说着, 又问他, “那,我要不要准备什么?” 沈见川怕我有压力, 宽抚我, “不用, 你就像平时一样自然就好。” 不过他是说不用准备, 但傍晚出门前,我还是细心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我用孕妇专用的化妆品简单地上了个妆, 扎了个丸子头,挑了一件蒂芙尼蓝的薄绒宽松卫衣, 搭配一条黑色小脚裤,腰围的地方是为孕妇特别设计的,既不会勒压肚子,又修身,外加平底软鞋。 我收拾完后,站在镜子前左右转了转身子,对自己的打扮很满意,简单清爽,得体大方, 隆起的小腹也很好地被宽松的卫衣藏了起来。 出房间的时候,我顺手拿起和卫衣配套的白色背心勾在手臂上, 刚打开门,就撞上正好前来叫我的沈见川。 他依旧是最常见的衣着打扮,衬衣加背心, 再加一身配套的外套和裤子,就像他的气质一样,依旧温润儒雅。 我俩撞见的时候, 我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稍纵即逝。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开口,“这身打扮很适合你。” 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又莫名怕他误会我是刻意而为,笑着解释,“我怕到时候给你丢人就不好了。” 沈见川深了唇角的笑意,看得出来,他很受用我的表现。 聚会的地方在另一个小镇上的一家中餐馆。 我们到的时候,包房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男女都有, 都是z国人。 我们刚进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三哥, 三嫂,你们来了!” 我顺声看过去,袁放从椅子上站起来,热情地朝我俩招着手。 我朝他笑笑,他那声“三嫂”让我多少有些不太自然,但又很好的拉近了我和眼前氛围的距离,让我感觉不那么拘谨。 其他人也跟着招呼,“老三,你今天迟到了,这可不像你。” “老三,今天你必须得好好罚三杯。”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热情的程度可见他们跟沈见川的关系很近。 我站在沈见川的身边,保持着得体大方的微笑,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局促紧张。 面对大家的热情,沈见川只是不急不慢地致歉,“抱歉,我来晚了。” 他边说,边牵着我的手,稳步走向人群。 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量,很快驱散了我心头的紧张。 刚刚入座,还没等沈见川开口,袁放那个大嘴巴便主动向大家介绍,“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三哥的媳妇,我的三嫂。” 听着他的话,我一脸黑线,却无从解释,只能扯着嘴角微笑着看了大家一眼,朝大家点了点头,大方开口,“你们好,我叫贺砚微。” 袁放皱眉,“三嫂改名字了?” 我笑着点头,他挑了挑眉,倒是没有再继续追问。 沈见川没有否认袁放的话,接过他刚才的话茬,一一向我介绍在座的几人,“这是大哥林远,大嫂方玲,这是老二叶司行,还有这个,你见过,就不用我特地介绍了。” 说到袁放的时候,他直接略过,急得袁放哇哇叫了起来,“三哥,你过份了啊,我跟嫂子见过就不配拥有一次正式介绍了吗?”他说着朝沈见川翻了个白眼。 我被他逗得忍俊不禁,看得出来,袁放就是他们这群朋友里面的气氛大王。 他刚说完,沈见川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他立即别开视线,端坐到椅子上,可见沈见川对他的威慑力。 席间,大家俨然是把我当成了沈见川的另一半,林远和叶司行对我一口一个弟妹,袁放就更不用说了,一口一个嫂子,频率高得就像他这辈子都没有喊过人嫂子似的。 也难怪,因为从林远的话里听得出来,沈见川之前就是个木疙瘩,不近女色。 他说,“老三,你小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回一趟国,不声不响地连小娇妻都娶回来了。” 叶司行点头附和,“可不是么,一把年纪,十几年的老光棍,开窍了。” “你们说话注意点,弟妹还在呢。”方玲掩嘴一笑,轻责二人,又道,“什么老光棍,见川那叫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你们看他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姑娘?我说司行,小袁,你们两个就该好好学学。” 第302章 三嫂 沈见川刻意加重音量,生怕我不懂他的意思——都是跟我学的。 好好,我承认。 不就是因为上次让他给我带孕期护肤品,他问我要什么牌子,我说随便,关键在你是不是真的关心我了解我。 结果他果然买了一款我不能用的。虽然这件事真的不怪他,因为那也是我第一次买孕期护肤品,当时我还不知道我对他买的那款过敏。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记仇,这么快就以牙还牙了。 我理亏,不跟他争辩,低头拉了拉手里的和毛线,飞快地穿动着手里的织针。 “我不跟你争,反正到时候被人笑话,我可不背锅!”我坚定地表示。 沈见川笑着拿起我还没整理的毛线团,帮我缠了起来。 他的课确实没白上,学了很多东西,像这种手工活,他也已经一点就通。 我们俩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阳光铺天盖地地洒到我们的身上,我一边织毛衣,一边与他闲聊,他一边缠着线团,一边回应我的话,那天的画面, 直到许多年后我想起来, 还觉得甜蜜不已。 “对了,砚微, 今天晚上我跟朋友有个聚会,你陪我一起去。”他将缠好的线团放到篮子里,对我说道。 我头也没抬,本能婉拒, “你和朋友聚会, 我就不去了。” 说起来,我来这一个多月,除了袁放之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其他的朋友, 不过我也没有想见, 毕竟我们的关系挺尴尬的。 沈见川像是看穿我的心思,微笑解释,“不用担心, 只是几个朋友聚聚,而且你来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机会把你介绍给她们,毕竟你在这边也需要融入新的圈子,将来总不能一直窝在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 我能感觉出来,他不想给我思想上的负担,所以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再拒绝, 就显得矫情了。 我点点头, “好,我陪你去。” 我说着, 又问他, “那,我要不要准备什么?” 沈见川怕我有压力, 宽抚我, “不用, 你就像平时一样自然就好。” 不过他是说不用准备, 但傍晚出门前,我还是细心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我用孕妇专用的化妆品简单地上了个妆, 扎了个丸子头,挑了一件蒂芙尼蓝的薄绒宽松卫衣, 搭配一条黑色小脚裤,腰围的地方是为孕妇特别设计的,既不会勒压肚子,又修身,外加平底软鞋。 我收拾完后,站在镜子前左右转了转身子,对自己的打扮很满意,简单清爽,得体大方, 隆起的小腹也很好地被宽松的卫衣藏了起来。 出房间的时候,我顺手拿起和卫衣配套的白色背心勾在手臂上, 刚打开门,就撞上正好前来叫我的沈见川。 他依旧是最常见的衣着打扮,衬衣加背心, 再加一身配套的外套和裤子,就像他的气质一样,依旧温润儒雅。 我俩撞见的时候, 我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稍纵即逝。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开口,“这身打扮很适合你。” 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又莫名怕他误会我是刻意而为,笑着解释,“我怕到时候给你丢人就不好了。” 沈见川深了唇角的笑意,看得出来,他很受用我的表现。 聚会的地方在另一个小镇上的一家中餐馆。 我们到的时候,包房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男女都有, 都是z国人。 我们刚进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三哥, 三嫂,你们来了!” 我顺声看过去,袁放从椅子上站起来,热情地朝我俩招着手。 我朝他笑笑,他那声“三嫂”让我多少有些不太自然,但又很好的拉近了我和眼前氛围的距离,让我感觉不那么拘谨。 其他人也跟着招呼,“老三,你今天迟到了,这可不像你。” “老三,今天你必须得好好罚三杯。”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热情的程度可见他们跟沈见川的关系很近。 我站在沈见川的身边,保持着得体大方的微笑,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局促紧张。 面对大家的热情,沈见川只是不急不慢地致歉,“抱歉,我来晚了。” 他边说,边牵着我的手,稳步走向人群。 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量,很快驱散了我心头的紧张。 刚刚入座,还没等沈见川开口,袁放那个大嘴巴便主动向大家介绍,“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三哥的媳妇,我的三嫂。” 听着他的话,我一脸黑线,却无从解释,只能扯着嘴角微笑着看了大家一眼,朝大家点了点头,大方开口,“你们好,我叫贺砚微。” 袁放皱眉,“三嫂改名字了?” 我笑着点头,他挑了挑眉,倒是没有再继续追问。 沈见川没有否认袁放的话,接过他刚才的话茬,一一向我介绍在座的几人,“这是大哥林远,大嫂方玲,这是老二叶司行,还有这个,你见过,就不用我特地介绍了。” 说到袁放的时候,他直接略过,急得袁放哇哇叫了起来,“三哥,你过份了啊,我跟嫂子见过就不配拥有一次正式介绍了吗?”他说着朝沈见川翻了个白眼。 我被他逗得忍俊不禁,看得出来,袁放就是他们这群朋友里面的气氛大王。 他刚说完,沈见川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他立即别开视线,端坐到椅子上,可见沈见川对他的威慑力。 席间,大家俨然是把我当成了沈见川的另一半,林远和叶司行对我一口一个弟妹,袁放就更不用说了,一口一个嫂子,频率高得就像他这辈子都没有喊过人嫂子似的。 也难怪,因为从林远的话里听得出来,沈见川之前就是个木疙瘩,不近女色。 他说,“老三,你小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回一趟国,不声不响地连小娇妻都娶回来了。” 叶司行点头附和,“可不是么,一把年纪,十几年的老光棍,开窍了。” “你们说话注意点,弟妹还在呢。”方玲掩嘴一笑,轻责二人,又道,“什么老光棍,见川那叫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你们看他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姑娘?我说司行,小袁,你们两个就该好好学学。” 第303章 放单身狗一条生路吧 她对沈见川一番褒赞,顺便还教育了一下叶司行跟袁放。 叶司行很给面子点头,“是,嫂子你说得对,这一点必须向老三学习。” 袁放也赶紧附和,“对对对,嫂子你放心,我肯定是个专一的好男人,就像大哥跟三哥一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叶司行借着机会端起酒杯对我和沈见川道,“来,老三、弟妹,这杯我敬你们。” 他说完,又单独对我加了一句,“弟妹,老三要是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们几个,我们帮你好好教育。” 说着,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沈见川接过话道,“二哥,这杯酒我先欠着你的,等以后加倍敬还给你。” 叶司行皱眉,“什么意思?” 沈见川解释,“砚微在,晚上我要开车, 就不喝酒了。” 袁放插话, “二哥,今天这酒他们俩是真喝不了了, 三嫂有孕在身不能喝酒,三哥不得照顾三嫂啊?” 他一番话,说得另外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叶司行立即点头, “好小子, 你这动作可够快的啊,娶妻生子,你回国才多久,一口气都办完了。” 沈见川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所以二哥这酒, 今天只能先欠着了。”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和他的坦然相比,我的内心还有些别扭。 毕竟怀孕的事, 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看得出来,他们都为沈见川有老婆有孩子而发自内心的高兴,大家举杯庆祝,我和沈见川以水带酒。 场面一度热闹不已。 谈笑间,方玲对我道,“砚微啊,你选了见川就放一千一万个心, 不是我帮见川说话, 也不是我夸张啊,这世上也许谁都会背叛你, 但见川一定不会。” 这话说得的确够大的, 她不过只是沈见川的好友之一而已,对沈见川了解到这种程度吗? 不过转念想想, 作为朋友, 都敢对沈见川做出这样的评价, 可见沈见川平时给人的形象有多完美。 我听罢, 转眸看向沈见川。 他刚好盛好了汤递到我面前,抬眸看我时, 正好与我四目相接。 包房华丽的水晶灯下,他漆黑如同黑矅石般的眸子, 折射出明亮明人的光芒。 我勾着唇角没有说话,只微微挑了下眉,用眼神询问他,“大嫂说的是真的吗?” 沈见川默契地回了我一个温柔的眼神,仿佛在回应我无声的询问,“你说呢?” 我想我们一定是心灵相通的,他懂我的意思,我也明白他的表达。 我们俩不由地相视一笑。 袁放对方玲的话无比赞同,“大嫂说得没错, 三嫂,三哥这种绝世好男人绝对是‘此男只应天上有, 人间只有他一人’。” 他的夸张程度,比起方玲是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在听到他们对沈见川的这些评价的时候, 心里是甜蜜开心的。 沈见川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他跟没听见那些夸奖一样,只是示意了了一眼面前的汤, 温柔地道,“喝点热汤,别只顾着吃。” 额…… 我愣了愣,今天好像是吃得有点多,主要是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中菜了,平时家里的厨师都严格按照孕期食谱来把控我的饮食,多偏清淡的口味,所以一时有点没收住。 我朝他笑了笑,用勺子喝了口汤。 刚放下,袁放又叫了起来,“三哥三嫂,你们俩到底是来吃饭还是来杀狗的?放单身狗一条生路!” 方玲笑着调侃,“知道自己是单身狗就赶紧想办法脱单。” 林远作为年纪最大的大哥, 也站到了老婆这边, 开起自家小弟的玩笑, “你大嫂说得对, 你呀,也老大不小了,连老三这种铁树都开花了,你也抓抓紧。” 袁放见自己一句话捅了马蜂窝,矛头都对准了自己,赶紧拉叶司行当挡箭牌,“不是还有二哥么,他比三哥还老,你们怎么不催他?” 林远睨了叶司行一眼,“他喜欢做老光棍,你不要学他。” 我看到叶司行正喝汤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一副吐血的表情。 他放下碗,苦了脸,“你们说归说,不能乱伤无辜啊!” 我听着他们说说笑笑,忽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氛围了。 和个好朋友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调侃打趣,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身心都特别轻松。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他们,忍不住扭头问沈见川,“见川,你们平时相处都是这样的吗?” 他们的年龄段在我的眼里,就是标准的中老年人,可是在他们的外形与言谈举止中,分明看不出一丝油腻感。 沈见川微微蹙眉,问我,“是不是觉得太吵了?” “没有。”我摇头,“反而是有点羡慕,能够这么无所顾忌相处的朋友,真的太难得了。” 我想了想,我的身边除了林杳,韩寻,似乎也找不出第四个人了。 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机会这样坐在一起,心无旁骛地谈笑,也许将来会。 沈见川看了一眼还在乍乎的袁放,笑道,“他们都是我在国外最好的朋友,彼此之间跟亲兄弟一样,所以才一定要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我眨眨眼,傻傻地问,“为什么?” 沈见川眸眼含笑,语气认真而深情,“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而且,我也想带你走进我的世界和圈子。” 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视中,我听见我的心脏微微加快了速度跳动的声音。 我知道,他是在将他的世界完全向我敞开,把我当成了他生命里的一部份。 我抿着嘴笑了起来,“你的世界和你的朋友都很好。” 也许我并不了解,但他们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而且在我的概念里,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沈见川的朋友,优秀的人,都会遇到优秀的人。 沈见川笑着为我添了菜,对我的话未置可否。 而他也没有过多理会其他人对我们的调侃,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我身上。 我觉得挺不好的,让他跟朋友多聊聊,他无所谓的样子。 估计我俩真的挺惹眼的,袁放发出了好几次抗议,整个场面有趣又热闹。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一直持续到晚上快九点钟才结束。 第303章 放单身狗一条生路吧 她对沈见川一番褒赞,顺便还教育了一下叶司行跟袁放。 叶司行很给面子点头,“是,嫂子你说得对,这一点必须向老三学习。” 袁放也赶紧附和,“对对对,嫂子你放心,我肯定是个专一的好男人,就像大哥跟三哥一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叶司行借着机会端起酒杯对我和沈见川道,“来,老三、弟妹,这杯我敬你们。” 他说完,又单独对我加了一句,“弟妹,老三要是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们几个,我们帮你好好教育。” 说着,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沈见川接过话道,“二哥,这杯酒我先欠着你的,等以后加倍敬还给你。” 叶司行皱眉,“什么意思?” 沈见川解释,“砚微在,晚上我要开车, 就不喝酒了。” 袁放插话, “二哥,今天这酒他们俩是真喝不了了, 三嫂有孕在身不能喝酒,三哥不得照顾三嫂啊?” 他一番话,说得另外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叶司行立即点头, “好小子, 你这动作可够快的啊,娶妻生子,你回国才多久,一口气都办完了。” 沈见川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所以二哥这酒, 今天只能先欠着了。”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和他的坦然相比,我的内心还有些别扭。 毕竟怀孕的事, 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看得出来,他们都为沈见川有老婆有孩子而发自内心的高兴,大家举杯庆祝,我和沈见川以水带酒。 场面一度热闹不已。 谈笑间,方玲对我道,“砚微啊,你选了见川就放一千一万个心, 不是我帮见川说话, 也不是我夸张啊,这世上也许谁都会背叛你, 但见川一定不会。” 这话说得的确够大的, 她不过只是沈见川的好友之一而已,对沈见川了解到这种程度吗? 不过转念想想, 作为朋友, 都敢对沈见川做出这样的评价, 可见沈见川平时给人的形象有多完美。 我听罢, 转眸看向沈见川。 他刚好盛好了汤递到我面前,抬眸看我时, 正好与我四目相接。 包房华丽的水晶灯下,他漆黑如同黑矅石般的眸子, 折射出明亮明人的光芒。 我勾着唇角没有说话,只微微挑了下眉,用眼神询问他,“大嫂说的是真的吗?” 沈见川默契地回了我一个温柔的眼神,仿佛在回应我无声的询问,“你说呢?” 我想我们一定是心灵相通的,他懂我的意思,我也明白他的表达。 我们俩不由地相视一笑。 袁放对方玲的话无比赞同,“大嫂说得没错, 三嫂,三哥这种绝世好男人绝对是‘此男只应天上有, 人间只有他一人’。” 他的夸张程度,比起方玲是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在听到他们对沈见川的这些评价的时候, 心里是甜蜜开心的。 沈见川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他跟没听见那些夸奖一样,只是示意了了一眼面前的汤, 温柔地道,“喝点热汤,别只顾着吃。” 额…… 我愣了愣,今天好像是吃得有点多,主要是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中菜了,平时家里的厨师都严格按照孕期食谱来把控我的饮食,多偏清淡的口味,所以一时有点没收住。 我朝他笑了笑,用勺子喝了口汤。 刚放下,袁放又叫了起来,“三哥三嫂,你们俩到底是来吃饭还是来杀狗的?放单身狗一条生路!” 方玲笑着调侃,“知道自己是单身狗就赶紧想办法脱单。” 林远作为年纪最大的大哥, 也站到了老婆这边, 开起自家小弟的玩笑, “你大嫂说得对, 你呀,也老大不小了,连老三这种铁树都开花了,你也抓抓紧。” 袁放见自己一句话捅了马蜂窝,矛头都对准了自己,赶紧拉叶司行当挡箭牌,“不是还有二哥么,他比三哥还老,你们怎么不催他?” 林远睨了叶司行一眼,“他喜欢做老光棍,你不要学他。” 我看到叶司行正喝汤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一副吐血的表情。 他放下碗,苦了脸,“你们说归说,不能乱伤无辜啊!” 我听着他们说说笑笑,忽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氛围了。 和个好朋友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调侃打趣,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身心都特别轻松。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他们,忍不住扭头问沈见川,“见川,你们平时相处都是这样的吗?” 他们的年龄段在我的眼里,就是标准的中老年人,可是在他们的外形与言谈举止中,分明看不出一丝油腻感。 沈见川微微蹙眉,问我,“是不是觉得太吵了?” “没有。”我摇头,“反而是有点羡慕,能够这么无所顾忌相处的朋友,真的太难得了。” 我想了想,我的身边除了林杳,韩寻,似乎也找不出第四个人了。 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机会这样坐在一起,心无旁骛地谈笑,也许将来会。 沈见川看了一眼还在乍乎的袁放,笑道,“他们都是我在国外最好的朋友,彼此之间跟亲兄弟一样,所以才一定要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我眨眨眼,傻傻地问,“为什么?” 沈见川眸眼含笑,语气认真而深情,“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而且,我也想带你走进我的世界和圈子。” 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视中,我听见我的心脏微微加快了速度跳动的声音。 我知道,他是在将他的世界完全向我敞开,把我当成了他生命里的一部份。 我抿着嘴笑了起来,“你的世界和你的朋友都很好。” 也许我并不了解,但他们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而且在我的概念里,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沈见川的朋友,优秀的人,都会遇到优秀的人。 沈见川笑着为我添了菜,对我的话未置可否。 而他也没有过多理会其他人对我们的调侃,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我身上。 我觉得挺不好的,让他跟朋友多聊聊,他无所谓的样子。 估计我俩真的挺惹眼的,袁放发出了好几次抗议,整个场面有趣又热闹。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一直持续到晚上快九点钟才结束。 第304章 第304:只一个沈见川 袁放原本还提议大家继续去续摊唱歌,结果被几个兄弟无情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沈见川将车开得稳稳的。 环境忽然从哄闹的包房变得安静下来,我整个脑子有些嗡嗡的。 我闭上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耳边忽然传来沈见川轻柔的声音,“是不是累了?” 我保持着姿势没动,老实回答,“有一点点。” 沈见川立即表达歉意,“抱歉,是我失虑了,下次再有聚会,咱们早点结束。” 我连忙收了手睁开眼,扭头看他,“没事的,见川,今天晚上我很开心。” 沈见川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又立即看向前方,“真的吗?” “嗯。”我点头,笑道,“原来你在你的朋友们眼里这么完美。” 要说这次聚会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想应该就是沈见川。 从他几个朋友们的交谈中,我读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沈见川非常洁身自好,单身多年, 从无女伴, 并且专一忠诚。 联想到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我不自主地扬起唇角。 “笑什么?”沈见川忽然问我。 我微微一怔, 连忙眨着眼咽了口唾沫,呵呵笑,“我没有笑啊。” “刚刚明明看到你偷笑了。”沈见川毫不客气地揭穿我。 我扯扯嘴角,他是在偷看我么? 我正了正色, 岔开话题提醒他, “开车不要说放话。” 沈见川轻笑一声,果真没有再说话。 他微微提了车速,车子很快在家门口停了下来。 他像过去的每一次外出一样,自己先下车后, 便立即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为我解开安全带,然后牵着我的手,小心地把我从车里扶出来。 进门后, 小月已经不像之前一样,会马上过来帮我鞋子了,因为这些事,沈见川每次都会亲历亲为。 而这一切,我也从一开始的尴尬害羞,到现在心安理得地接受。 导致小月总是跟我说,沈见川宠我宠得就差没有把心挖出来了。 那晚之后,我和沈见川的关系近了许多。 我们的相处也变得越来越自然。 在所有人的眼里, 我们俨然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他依旧按时陪我孕检, 陪我上课,陪我散步, 带我和朋友一起出游。 随着时间的流逝, 秋去冬来,我的肚子也变得越来越大。 z国农历春节这天, 我们吃过年夜饭后, 坐在客厅里看春晚。 沈见川遣散了佣人休假去, 单独留了小月照料, 家里一下子清净起来。 网友们嘲讽说春晚一年不如一年,可是在我看来, 节目如何也许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那个人。 电视机里传来的欢笑声, 为这个在异国他乡的春节增添了几分热闹,我看着屏幕里炫目的红色,不由地有些怅然。 沈见川揽着我的肩,轻声问,“想家了?” 我知道他是指我远在青州的家。 可是那个家,自从妈妈离开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没有了。 我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冷清。” 记忆里, 从小到大的每个春节,我家都特别热闹, 尤其是外公还在世的时候,亲戚往来不断,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聚在一起, 吃饭喝酒,饭后打牌放烟花,或是一起看春晚, 年味十足。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味没有了,人也渐渐的散了。 就像今天,我的身边只剩下一个沈见川。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一直流清鼻涕。 所以当我看着窗外白茫茫的积雪,想要出去玩的时候,被沈见川果断拒绝。 沈见川一边将生姜红糖水递给我一边唠叨,“你看你的鼻子都快擦破了,还想出去玩?” 他虽然对我几乎有求必应,但在身体这一块却是说一不二。 得益于他的严格,我好几次在感冒的边缘,都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刹住了车。 我接过红糖水喝了一口,看着窗外叹气, “好可惜, 这么厚的雪,堆雪人一定很好玩。” 沈见川安慰我,“在这边以后玩雪的机会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马上孕晚期了,不能大意。” 我扭过头,蹙眉打趣他,“见川,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沈见川手刮了下我的鼻梁,“嫌我啰嗦那你就乖一点。” 我嘻嘻一笑,“不过你这样也挺可爱的。” 沈见川笑,“那也一定是被你传染了。” 三言两语,一不小心又被他夸了。 我们的日子,这样平淡,却安稳舒心。 我看着沈见川的身影和轮廓,忽然发现,来瑞士这么久,我竟然一次没想过顾为止。 那个让曾让我撕心裂肺的男人,那个曾占据了我整个青春的男人,那个我曾认为自己穷尽一生也忘不掉的男人,竟然在匆匆三个月里,被我遗忘了。 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顾为止。 我还想着,要怎么努力,才能跟那端过去永别。 而今我才发现,真正忘记一个人,是不需要努力的。 杳杳,你看,我真的做到了向前看。 - 日子就这样平淡又甜蜜的溜走。 窗外的风景秋去冬来,春暖花开。 立夏这天,离我的预产期还有两天的时候,宝宝忽然发动了。 早上四点多钟我起床上厕所时发现见红,紧接着就开始有节奏的阵痛,感觉很轻,但我还是第一时间叫醒了沈见川。 沈见川得知后,让小月照顾我洗了个头和澡,便开车载我去了医院。 因为痛感不明显,医生安排我继续观察,直到十点多钟羊水破了,才用轮椅将我送进待产室。 等待生产的过程无比漫长,床头的检测仪器能够准确地看到我的痛感变化。 每当疼痛加剧的时候,数字就会疯狂增长,然后又慢慢回落,阵痛也从一开始的五分钟一次,慢慢变成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我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从一指开到十指是什么样的感受,就像沈见川说过的那样,一到十级的疼痛感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被用力撕扯,想叫没力气,想停又停不下来,只能生生地忍着。 咬着牙关,痛得浑身大汗淋漓。 第304章 第304:只一个沈见川 袁放原本还提议大家继续去续摊唱歌,结果被几个兄弟无情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沈见川将车开得稳稳的。 环境忽然从哄闹的包房变得安静下来,我整个脑子有些嗡嗡的。 我闭上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耳边忽然传来沈见川轻柔的声音,“是不是累了?” 我保持着姿势没动,老实回答,“有一点点。” 沈见川立即表达歉意,“抱歉,是我失虑了,下次再有聚会,咱们早点结束。” 我连忙收了手睁开眼,扭头看他,“没事的,见川,今天晚上我很开心。” 沈见川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又立即看向前方,“真的吗?” “嗯。”我点头,笑道,“原来你在你的朋友们眼里这么完美。” 要说这次聚会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想应该就是沈见川。 从他几个朋友们的交谈中,我读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沈见川非常洁身自好,单身多年, 从无女伴, 并且专一忠诚。 联想到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我不自主地扬起唇角。 “笑什么?”沈见川忽然问我。 我微微一怔, 连忙眨着眼咽了口唾沫,呵呵笑,“我没有笑啊。” “刚刚明明看到你偷笑了。”沈见川毫不客气地揭穿我。 我扯扯嘴角,他是在偷看我么? 我正了正色, 岔开话题提醒他, “开车不要说放话。” 沈见川轻笑一声,果真没有再说话。 他微微提了车速,车子很快在家门口停了下来。 他像过去的每一次外出一样,自己先下车后, 便立即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为我解开安全带,然后牵着我的手,小心地把我从车里扶出来。 进门后, 小月已经不像之前一样,会马上过来帮我鞋子了,因为这些事,沈见川每次都会亲历亲为。 而这一切,我也从一开始的尴尬害羞,到现在心安理得地接受。 导致小月总是跟我说,沈见川宠我宠得就差没有把心挖出来了。 那晚之后,我和沈见川的关系近了许多。 我们的相处也变得越来越自然。 在所有人的眼里, 我们俨然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他依旧按时陪我孕检, 陪我上课,陪我散步, 带我和朋友一起出游。 随着时间的流逝, 秋去冬来,我的肚子也变得越来越大。 z国农历春节这天, 我们吃过年夜饭后, 坐在客厅里看春晚。 沈见川遣散了佣人休假去, 单独留了小月照料, 家里一下子清净起来。 网友们嘲讽说春晚一年不如一年,可是在我看来, 节目如何也许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那个人。 电视机里传来的欢笑声, 为这个在异国他乡的春节增添了几分热闹,我看着屏幕里炫目的红色,不由地有些怅然。 沈见川揽着我的肩,轻声问,“想家了?” 我知道他是指我远在青州的家。 可是那个家,自从妈妈离开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没有了。 我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冷清。” 记忆里, 从小到大的每个春节,我家都特别热闹, 尤其是外公还在世的时候,亲戚往来不断,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聚在一起, 吃饭喝酒,饭后打牌放烟花,或是一起看春晚, 年味十足。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味没有了,人也渐渐的散了。 就像今天,我的身边只剩下一个沈见川。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一直流清鼻涕。 所以当我看着窗外白茫茫的积雪,想要出去玩的时候,被沈见川果断拒绝。 沈见川一边将生姜红糖水递给我一边唠叨,“你看你的鼻子都快擦破了,还想出去玩?” 他虽然对我几乎有求必应,但在身体这一块却是说一不二。 得益于他的严格,我好几次在感冒的边缘,都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刹住了车。 我接过红糖水喝了一口,看着窗外叹气, “好可惜, 这么厚的雪,堆雪人一定很好玩。” 沈见川安慰我,“在这边以后玩雪的机会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马上孕晚期了,不能大意。” 我扭过头,蹙眉打趣他,“见川,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沈见川手刮了下我的鼻梁,“嫌我啰嗦那你就乖一点。” 我嘻嘻一笑,“不过你这样也挺可爱的。” 沈见川笑,“那也一定是被你传染了。” 三言两语,一不小心又被他夸了。 我们的日子,这样平淡,却安稳舒心。 我看着沈见川的身影和轮廓,忽然发现,来瑞士这么久,我竟然一次没想过顾为止。 那个让曾让我撕心裂肺的男人,那个曾占据了我整个青春的男人,那个我曾认为自己穷尽一生也忘不掉的男人,竟然在匆匆三个月里,被我遗忘了。 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顾为止。 我还想着,要怎么努力,才能跟那端过去永别。 而今我才发现,真正忘记一个人,是不需要努力的。 杳杳,你看,我真的做到了向前看。 - 日子就这样平淡又甜蜜的溜走。 窗外的风景秋去冬来,春暖花开。 立夏这天,离我的预产期还有两天的时候,宝宝忽然发动了。 早上四点多钟我起床上厕所时发现见红,紧接着就开始有节奏的阵痛,感觉很轻,但我还是第一时间叫醒了沈见川。 沈见川得知后,让小月照顾我洗了个头和澡,便开车载我去了医院。 因为痛感不明显,医生安排我继续观察,直到十点多钟羊水破了,才用轮椅将我送进待产室。 等待生产的过程无比漫长,床头的检测仪器能够准确地看到我的痛感变化。 每当疼痛加剧的时候,数字就会疯狂增长,然后又慢慢回落,阵痛也从一开始的五分钟一次,慢慢变成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我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从一指开到十指是什么样的感受,就像沈见川说过的那样,一到十级的疼痛感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被用力撕扯,想叫没力气,想停又停不下来,只能生生地忍着。 咬着牙关,痛得浑身大汗淋漓。 第305章 我们结婚吧 沈见川看到我痛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好几次都要我上无痛,都被我拒绝了。 我看过关于无痛镇泵的解释,确实能够缓解当下的疼痛,但对孕妇本身也容易产生不好的后遗影响,有些甚至会危及到孩子。 我不想冒这个险,也觉得自己能够撑下去。 沈见川没有强迫我,只是陪在我的身边紧握着我的手,给我鼓励和力量。 我就这样忍耐着一次又一次的阵痛,看着我的肚皮不时被高高顶起,我知道,那是宝宝在和我一起为了我们即将到来的见面在努力。 中间沈见川不忍见我受苦,也曾建议我转剖,但医生说我生产条件很好,我也坚持顺产。 这样的痛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多钟,我才终于被送进产房。 和我一起进去的还有沈见川。 生产时我已经痛到浑身无力,头发衣服全都汗湿了粘在我的皮肤上,医生和助产士一直在为我鼓劲加油,我抓着沈见川的手,每一次用力都几乎要将指甲陷进他的皮肤里一般。 生产的过程很快,大约只用了十几分钟,也非常顺利,所有生产时会突发的危险状况,都没有在我身上出现,我一直觉得, 是宝宝在心疼我。 宝宝被从我的身体里面接出来的时候, 我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只看见医生提着一个东西放到事先垫在我肚皮上的蓝色无菌纸上。 医生说了一串德语,沈见川立即翻译给我听,“医生说一切顺利,是个女孩。砚微, 恭喜你, 你做妈妈了!” 我满头大汗看着沈见川,他有些泛红的眼圈让我深深地感动。 产房里,医生和一旁的助产士,几人各司其职, 迅速地为孩子处理身上的血污, 以及我身体里的其它东西。 先前的痛感像瞬间被抽走,像从来没有通过一样,神奇得我甚至毫无知觉。 沈见川依旧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对我说“辛苦了”,正在这时,助产士朝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句什么,他这才松开我的手,“我过去一下。” 后来我才知道,助产士叫他过去,是让他一起检验宝宝的情况。 助产士当着他的面,称了宝宝的体重, 然后向他确认宝宝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又拉着宝宝的小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数给他看, 接着是脚指。 沈见川后来跟我讲到这一幕的时候, 连连表示好神奇,原来每一个手指脚指都要进行确认。 当宝宝被包被裹好, 放到我身边的时候, 我看着那张白皙, 又有些皱巴巴的小脸, 无数的情绪在我的心底汹涌翻腾,漫长的十个月, 经历了生死凶险的十个月,我终于迎来了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额头贴在外层的包被上,泪如雨下。 我很快被送进了家庭病房,宝宝就放在我的身边,然后医生很快给我开了奶,感受到宝宝的第一次吮吸的时候,我的心里百感交集,仿佛这一刻,才感受到了自己是个真正的母亲。 那天晚上我因为兴奋和激动,明明很困, 却就是怎么都睡不着,视线几乎一刻不离地看着身边的小小家伙, 和她熟睡的小脸。 一直陪在身边的沈见川提醒我,“砚微,你已经盯着宝宝看了几个小时了, 该睡觉了。” 我看着宝宝笑着摇头,“我还不困。” “现在你不照顾好自己,怎么照顾宝宝?你辛苦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沈见川担心地说道。 我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抬眸对上他温柔的眸子,“对了见川,我刚才给宝宝想了个小名,软软,你觉得怎么样?你看她的样子,小小的软软的。” “软软,软软……”沈见川喃喃地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点头,“软萌可爱,非常符合我们小宝贝。” 看得出来,沈见川跟我一样开心。 我不知道别的新妈妈是什么样,反正我是真的睡不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宝宝的样子,如果不是自己身体不允许, 又怕吵到宝宝, 我真的恨不得一直抱着她。 沈见川连哄带劝说了许久, 我才终于在倦意中睡去。 因为顺产,我只在医院住三天,这跟国内差不多。三天里,宝宝洗了人生的第一个澡,抽了足跟血,打了人生的第一针预防针,还有其他的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大多数事情都是沈见川亲力亲为,我看到他跑上跑下为了宝宝忙碌的时候,心里感慨万千。 从医院离开后,我直接去了月子中心,原本我想直接回家的,沈见川说怕我一个人太辛苦,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对我带孩子的能力有怀疑。 这也正常,毕竟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我在月子中心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除了喂奶需要我亲自上手之外,其它的事情都有专业的护理代劳。 不过我也没闲着,在月子中心跟着护理学了很多照顾小宝宝的东西,从换尿不湿到到观察宝宝的发育情况。 回到家后的日子,便跟所有的宝妈一样,除了喂奶,就是屎尿屁。 我庆幸的是好在我是母乳喂养,省了半夜起来冲奶涮奶瓶的苦。 不过软软也随时时间的推移,变成了一个小磨人精。 饿了哭,尿了哭,拉臭臭了哭,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又像天使一般,声音奶奶的,动听悦耳。 我看着摇篮里熟睡的软软,想到这,唇角不自主地扬起浅笑。 结果好巧不巧,被一旁的沈见川发现。 他好奇地问我,“想到什么了,一个人偷笑。” 我连忙敛了思绪,拉了拉软软身上的小纱被,“没什么,就是觉得软软睡着了好乖好可爱哦。” 沈见川轻笑,“睡着了自然是又乖又可爱的,等醒了你又得好受了。” 我叹气,“怎么办呢,亲生的。” 沈见川笑,“所以趁现在,你也赶紧休息休息。” 现在的我已经是带娃的一把好手,加上有沈见川帮忙,甚至他做得比我还多,所以平时也还好,总之我算是很幸运很幸福也相对轻松的新手宝妈了。 从房间出来,沈见川倒了杯水给我,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砚微,我们结婚。” 第305章 我们结婚吧 沈见川看到我痛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好几次都要我上无痛,都被我拒绝了。 我看过关于无痛镇泵的解释,确实能够缓解当下的疼痛,但对孕妇本身也容易产生不好的后遗影响,有些甚至会危及到孩子。 我不想冒这个险,也觉得自己能够撑下去。 沈见川没有强迫我,只是陪在我的身边紧握着我的手,给我鼓励和力量。 我就这样忍耐着一次又一次的阵痛,看着我的肚皮不时被高高顶起,我知道,那是宝宝在和我一起为了我们即将到来的见面在努力。 中间沈见川不忍见我受苦,也曾建议我转剖,但医生说我生产条件很好,我也坚持顺产。 这样的痛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多钟,我才终于被送进产房。 和我一起进去的还有沈见川。 生产时我已经痛到浑身无力,头发衣服全都汗湿了粘在我的皮肤上,医生和助产士一直在为我鼓劲加油,我抓着沈见川的手,每一次用力都几乎要将指甲陷进他的皮肤里一般。 生产的过程很快,大约只用了十几分钟,也非常顺利,所有生产时会突发的危险状况,都没有在我身上出现,我一直觉得, 是宝宝在心疼我。 宝宝被从我的身体里面接出来的时候, 我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只看见医生提着一个东西放到事先垫在我肚皮上的蓝色无菌纸上。 医生说了一串德语,沈见川立即翻译给我听,“医生说一切顺利,是个女孩。砚微, 恭喜你, 你做妈妈了!” 我满头大汗看着沈见川,他有些泛红的眼圈让我深深地感动。 产房里,医生和一旁的助产士,几人各司其职, 迅速地为孩子处理身上的血污, 以及我身体里的其它东西。 先前的痛感像瞬间被抽走,像从来没有通过一样,神奇得我甚至毫无知觉。 沈见川依旧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对我说“辛苦了”,正在这时,助产士朝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句什么,他这才松开我的手,“我过去一下。” 后来我才知道,助产士叫他过去,是让他一起检验宝宝的情况。 助产士当着他的面,称了宝宝的体重, 然后向他确认宝宝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又拉着宝宝的小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数给他看, 接着是脚指。 沈见川后来跟我讲到这一幕的时候, 连连表示好神奇,原来每一个手指脚指都要进行确认。 当宝宝被包被裹好, 放到我身边的时候, 我看着那张白皙, 又有些皱巴巴的小脸, 无数的情绪在我的心底汹涌翻腾,漫长的十个月, 经历了生死凶险的十个月,我终于迎来了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额头贴在外层的包被上,泪如雨下。 我很快被送进了家庭病房,宝宝就放在我的身边,然后医生很快给我开了奶,感受到宝宝的第一次吮吸的时候,我的心里百感交集,仿佛这一刻,才感受到了自己是个真正的母亲。 那天晚上我因为兴奋和激动,明明很困, 却就是怎么都睡不着,视线几乎一刻不离地看着身边的小小家伙, 和她熟睡的小脸。 一直陪在身边的沈见川提醒我,“砚微,你已经盯着宝宝看了几个小时了, 该睡觉了。” 我看着宝宝笑着摇头,“我还不困。” “现在你不照顾好自己,怎么照顾宝宝?你辛苦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沈见川担心地说道。 我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抬眸对上他温柔的眸子,“对了见川,我刚才给宝宝想了个小名,软软,你觉得怎么样?你看她的样子,小小的软软的。” “软软,软软……”沈见川喃喃地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点头,“软萌可爱,非常符合我们小宝贝。” 看得出来,沈见川跟我一样开心。 我不知道别的新妈妈是什么样,反正我是真的睡不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宝宝的样子,如果不是自己身体不允许, 又怕吵到宝宝, 我真的恨不得一直抱着她。 沈见川连哄带劝说了许久, 我才终于在倦意中睡去。 因为顺产,我只在医院住三天,这跟国内差不多。三天里,宝宝洗了人生的第一个澡,抽了足跟血,打了人生的第一针预防针,还有其他的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大多数事情都是沈见川亲力亲为,我看到他跑上跑下为了宝宝忙碌的时候,心里感慨万千。 从医院离开后,我直接去了月子中心,原本我想直接回家的,沈见川说怕我一个人太辛苦,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对我带孩子的能力有怀疑。 这也正常,毕竟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我在月子中心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除了喂奶需要我亲自上手之外,其它的事情都有专业的护理代劳。 不过我也没闲着,在月子中心跟着护理学了很多照顾小宝宝的东西,从换尿不湿到到观察宝宝的发育情况。 回到家后的日子,便跟所有的宝妈一样,除了喂奶,就是屎尿屁。 我庆幸的是好在我是母乳喂养,省了半夜起来冲奶涮奶瓶的苦。 不过软软也随时时间的推移,变成了一个小磨人精。 饿了哭,尿了哭,拉臭臭了哭,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又像天使一般,声音奶奶的,动听悦耳。 我看着摇篮里熟睡的软软,想到这,唇角不自主地扬起浅笑。 结果好巧不巧,被一旁的沈见川发现。 他好奇地问我,“想到什么了,一个人偷笑。” 我连忙敛了思绪,拉了拉软软身上的小纱被,“没什么,就是觉得软软睡着了好乖好可爱哦。” 沈见川轻笑,“睡着了自然是又乖又可爱的,等醒了你又得好受了。” 我叹气,“怎么办呢,亲生的。” 沈见川笑,“所以趁现在,你也赶紧休息休息。” 现在的我已经是带娃的一把好手,加上有沈见川帮忙,甚至他做得比我还多,所以平时也还好,总之我算是很幸运很幸福也相对轻松的新手宝妈了。 从房间出来,沈见川倒了杯水给我,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砚微,我们结婚。” 第306章 用一生来回报他的温柔 沈见川忽然开口,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软软现在健康平安,活泼可爱,倒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我没说话。 其实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我已经在悄无声息的岁月里接受了沈见川。 即便我们一直没有挑明关系。 但我们这样,早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了。 我们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沈见川没有拐弯抹角,继续说道,“软软现在一天天长大,虽然我们都很爱她,但我觉得,她应该有一个更正式,更光明正大的身份,一个完整的家,你说呢?” 说着,沈见川笑了笑,“其实是我想要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照顾你和阮阮,砚微……可以么?” 我看着他,忽地想起自己生产那天,是我26年的人生里最重要的时刻,是他陪在我的身边,见证软软的诞生。 虽然产程很顺利,可是顺利带来的后怕才是我最心有余悸的。 在好多个夜深人静的夜里,我看着安稳熟睡的软软的时候, 我不止一次地在想, 如果当时出现意外情况,大出血, 或者需要保大还是保小的话,应该怎么办? 我也无数次的庆幸,老天待我的不薄,在我去鬼门关的时刻, 有沈见川陪在我的身边。 还有月子里, 他完全将自己带进了奶爸这个角色,照顾软软,分担我的辛苦和情绪。 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我点点头,主动拉了他的手, 看着他温润的双眸, 郑重其事地说,“沈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盛夏八月, 软软百露那天,我们办理了结婚登记。 在婚礼这件事上,我和沈见川达成了一致:不办酒席。 对外就说是我刚生完孩子,累不得。 但沈见川在瑞士的几个好友我们都通知了,在家里办了个小型的宴会,就当是给我们庆祝结婚了。 但婚纱照还是要有的。 沈见川特地安排了摄影师来家里给我们拍照,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完美之极。 沈见川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沈砚初,大气端庄, 我很满意。 他没有特别解释起这个名字的含义, 倒是我自己解读了一下,沈见川, 贺砚微, 我们的名字各取一字, 以我之名冠他之姓, 是这意思么? 我们组成了一个真正的三口之家,沈见川也如同他对我承诺的一样, 负起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对软软视如己出,而且软软长得越来越像我, 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怀疑,他并不是软软的亲生父亲。 而我们,对这件也缄口不提。 我感谢上帝,在我人生最落魄、最孤独无依的时候,让我遇见沈见川。 我将用我的一生来回报他对我的温柔。 —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转眼,软软已经三岁了, 长成了一个会跑会跳,会表达自己情绪想法和喜怒哀乐的小丫头。 如果说这三年里, 有什么特别深刻的经历的话,大概是软软一岁多第一次发烧的事情。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夜里三点多, 我抱着软软睡觉的胳膊有些酸痛,迷迷糊糊翻身的时候发现软软浑身滚烫。 我怀孕的时候看过关于婴儿发烧的处理方法,我几乎烂熟于心, 但真的遇上的时候,我还是六神无主。 我用耳温枪给软软测了体温,屏幕赤红,温度高达41度,我连忙飞奔出房间喊醒了对面的沈见川。 沈见川得知情况后,马不停蹄地将软软送到了医院。 那次发烧,软软足足烧了三天,最高的时候烧到了415度,并且出现了惊跳状况,我直接吓哭了。 我心急如焚,生怕软软烧坏了脑子, 或者烧出别的毛病。 沈见川除了要每隔半小时就给软软测一次体温, 观察她的情况,还要安抚我的担心,三天下来,软软的烧是退了,恢复了正常, 但沈见川却肉眼可见地憔悴不堪。 而除了这次,其它细枝末节的事情数不胜数,但都为有沈见川在,每一次都安然解决。 三年里,沈见川就像一棵大树,为我和软软遮风挡雨。 第306章 用一生来回报他的温柔 沈见川忽然开口,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软软现在健康平安,活泼可爱,倒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我没说话。 其实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我已经在悄无声息的岁月里接受了沈见川。 即便我们一直没有挑明关系。 但我们这样,早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了。 我们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沈见川没有拐弯抹角,继续说道,“软软现在一天天长大,虽然我们都很爱她,但我觉得,她应该有一个更正式,更光明正大的身份,一个完整的家,你说呢?” 说着,沈见川笑了笑,“其实是我想要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照顾你和阮阮,砚微……可以么?” 我看着他,忽地想起自己生产那天,是我26年的人生里最重要的时刻,是他陪在我的身边,见证软软的诞生。 虽然产程很顺利,可是顺利带来的后怕才是我最心有余悸的。 在好多个夜深人静的夜里,我看着安稳熟睡的软软的时候, 我不止一次地在想, 如果当时出现意外情况,大出血, 或者需要保大还是保小的话,应该怎么办? 我也无数次的庆幸,老天待我的不薄,在我去鬼门关的时刻, 有沈见川陪在我的身边。 还有月子里, 他完全将自己带进了奶爸这个角色,照顾软软,分担我的辛苦和情绪。 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我点点头,主动拉了他的手, 看着他温润的双眸, 郑重其事地说,“沈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盛夏八月, 软软百露那天,我们办理了结婚登记。 在婚礼这件事上,我和沈见川达成了一致:不办酒席。 对外就说是我刚生完孩子,累不得。 但沈见川在瑞士的几个好友我们都通知了,在家里办了个小型的宴会,就当是给我们庆祝结婚了。 但婚纱照还是要有的。 沈见川特地安排了摄影师来家里给我们拍照,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完美之极。 沈见川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沈砚初,大气端庄, 我很满意。 他没有特别解释起这个名字的含义, 倒是我自己解读了一下,沈见川, 贺砚微, 我们的名字各取一字, 以我之名冠他之姓, 是这意思么? 我们组成了一个真正的三口之家,沈见川也如同他对我承诺的一样, 负起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对软软视如己出,而且软软长得越来越像我, 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怀疑,他并不是软软的亲生父亲。 而我们,对这件也缄口不提。 我感谢上帝,在我人生最落魄、最孤独无依的时候,让我遇见沈见川。 我将用我的一生来回报他对我的温柔。 —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转眼,软软已经三岁了, 长成了一个会跑会跳,会表达自己情绪想法和喜怒哀乐的小丫头。 如果说这三年里, 有什么特别深刻的经历的话,大概是软软一岁多第一次发烧的事情。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夜里三点多, 我抱着软软睡觉的胳膊有些酸痛,迷迷糊糊翻身的时候发现软软浑身滚烫。 我怀孕的时候看过关于婴儿发烧的处理方法,我几乎烂熟于心, 但真的遇上的时候,我还是六神无主。 我用耳温枪给软软测了体温,屏幕赤红,温度高达41度,我连忙飞奔出房间喊醒了对面的沈见川。 沈见川得知情况后,马不停蹄地将软软送到了医院。 那次发烧,软软足足烧了三天,最高的时候烧到了415度,并且出现了惊跳状况,我直接吓哭了。 我心急如焚,生怕软软烧坏了脑子, 或者烧出别的毛病。 沈见川除了要每隔半小时就给软软测一次体温, 观察她的情况,还要安抚我的担心,三天下来,软软的烧是退了,恢复了正常, 但沈见川却肉眼可见地憔悴不堪。 而除了这次,其它细枝末节的事情数不胜数,但都为有沈见川在,每一次都安然解决。 三年里,沈见川就像一棵大树,为我和软软遮风挡雨。 第307章 回国 软软在沈见川的宠爱中长大,是我和沈见川关系亲近的纽带。 又是一年春天,我们一家外出踏青野餐,沈见川带着软软在草坪上奔跑嬉戏,我举着相机对着他们的身影,咔嚓咔嚓按下快门。 远远的,软软拿着一束野雏菊朝我跑过来。 “妈妈,妈妈。”她大声喊着。 我连忙收了相机,站在原地等她。 她跑到我面前停下,双手捧着野雏菊递给我,“妈妈,送给你。” 我蹲下身,笑着将雏菊接了过来,黄色的小花朵参差不齐地捆在一起,灿烂而美丽。 我闻了一下花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软软。” 软软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眯眯地对我说道,“妈妈,你应该谢谢爸爸,这是我和爸爸一起摘的,爸爸说,要把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妈妈。” 在沈见川的教育下,软软懂事乖巧,善良又贴心。 而在生活中,我们两个人在育儿方面也确实有着明确的分工, 我主要唱红脸, 他唱白脸。 说白了就是坏人都是我,好人都是他。但他对软软的引导我这个坏人不仅没有被软软排斥讨厌, 相反,软软很爱我,有时候,我觉得全家最受宠的那个, 反而是我。 闻言, 我看向软软身后跟过来的沈见川,他嘴里还在担心地叮嘱,“软软,慢点, 小心摔了。” 软软嘻嘻一笑, “爸爸放心,软软会很小心的。” 她边说,边蹲到地上, 在野餐垫上拿了沈见川的黑色保温杯递给他,“爸爸喝水。” 奶萌奶萌的声音,简直能将人心都融化了。 “谢谢宝贝。”沈见川道谢。 沈见川顺势在一旁坐了下来,他刚喝了口水,一只蝴蝶飞过,刚钻进我怀里的软软看见了,她发现新大陆一样立即从我怀里跳了起来,边喊边追着蝴蝶跑了开去。 “蝴蝶, 蝴蝶, 等等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她边追边问。 “软软,别跑。”我生怕他跑远了, 喊着就要起身跟上去。 沈见川拉住我, “砚微,你就安心坐着, 让软软自己一个人玩玩, 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沈见川跟我的育儿理念有所不同, 我还是传统型的, 孩子独自玩的时候,总是担心孩子碰了摔了, 把紧张担忧都写在脸上。 沈见川不一样,他嘴里会说着“小心, 慢点”,但他对软软的教育只要不是非原则问题,基本都是放养式的。 所以别看软软才三岁,她已经是社区里小有名气的滑板小能手,这也得益于沈见川对她的信任,让她敢于尝试和挑战。 我坐回到野餐垫上,视线一直追逐着那抹幼小的身影,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蝴蝶在她的身边翩然飞舞, 有几个外国小朋友围了过来,她们一起追着蝴蝶跑跑跳跳, 轻轻吹过的春风里,我远远的听见她清脆稚嫩的笑声,好一幕岁月静好。 我们带着软软在外面玩了一天, 晚上回家,软软早早就洗漱完上床睡觉了。 我刚洗完澡出来,还在吹头发的时候, 沈见川忽然来找我。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疲惫,大概是白天太累的关系。 “见川,有事吗?”我一边吹头发,一边问他。 沈见川站在一旁,声音沉缓,“砚微,我要回国一趟。” 他的话穿过吹风机微弱的嗡嗡声钻进我的耳朵,我不以为意,“嗯,项目谈妥了?” 他最近谈了两个国内的项目,回国只是时间问题, 我也当他是因为公务。 沈见川倚着我面前的梳妆台, 看着我继续道, “不是因为项目。” 他顿了一下,继续,“刚刚接到沈家的电话, 老爷子住院了,情况不太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沉重低落。 他跟沈家的事,我没有刻意问过他,但我们闲聊时,他偶然地和我提到过一些。 在沈家他虽然不受待见,但沈淮钦倒是一直对他不薄,也是沈家里面,他最敬重的人。 所以这次他是必须要回去的。 我关了吹风机收好,一边拨着头发一边回他,“那是该回去一下的,四年多了,你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沈见川双手抄在睡袍口袋里,默了几秒,才接过我的话,“我想带你和软软一起回去。” 我从镜子里面看了一眼他的身影,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不假思索,“好啊。” 刚才他说他要回国一趟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我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我们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天也早晚会来。 他是沈家认定的接班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瑞士不回去。 该来的,迟早要面对。 而我在这几年里,早就云淡风轻了。 回青州就回青州。 我和林杳也有一阵子没见了——前两年她偶尔来瑞士购物滑雪,我们在滑雪场约见面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掩人耳目的,因为那会儿软软还小,我和沈见川都心有灵犀地避免节外生枝。 沈见川眉心微动,没等他再开口,我又接着反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他说。 我点点头,“好,那我简单收拾下,把软软喜欢的玩具给带上,不然回去要一天到晚缠着你玩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既然决定回去,沈见川肯定什么都安排好了,我也就主要准备了一些软软的东西。 软软得知要回国,很是兴奋。 平时沈见川就喜欢带她到处玩,说小朋友要多看看这个世界,虽然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但她是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和不同的。 我深以为然。 不过我跟沈见川都很少跟她提到国内的人和事,软软也只当是去玩的。 下午两点半,飞机准时起飞,经过十来个小时的飞行,夜里一点多钟,时隔四年多,我终于再次踏上了青州的土地。 刚出机舱的一刹那,我甚至觉得连空气都那么熟悉。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初春的深夜还有些微凉,空气里全部都是久违的味道。 第307章 回国 软软在沈见川的宠爱中长大,是我和沈见川关系亲近的纽带。 又是一年春天,我们一家外出踏青野餐,沈见川带着软软在草坪上奔跑嬉戏,我举着相机对着他们的身影,咔嚓咔嚓按下快门。 远远的,软软拿着一束野雏菊朝我跑过来。 “妈妈,妈妈。”她大声喊着。 我连忙收了相机,站在原地等她。 她跑到我面前停下,双手捧着野雏菊递给我,“妈妈,送给你。” 我蹲下身,笑着将雏菊接了过来,黄色的小花朵参差不齐地捆在一起,灿烂而美丽。 我闻了一下花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软软。” 软软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眯眯地对我说道,“妈妈,你应该谢谢爸爸,这是我和爸爸一起摘的,爸爸说,要把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妈妈。” 在沈见川的教育下,软软懂事乖巧,善良又贴心。 而在生活中,我们两个人在育儿方面也确实有着明确的分工, 我主要唱红脸, 他唱白脸。 说白了就是坏人都是我,好人都是他。但他对软软的引导我这个坏人不仅没有被软软排斥讨厌, 相反,软软很爱我,有时候,我觉得全家最受宠的那个, 反而是我。 闻言, 我看向软软身后跟过来的沈见川,他嘴里还在担心地叮嘱,“软软,慢点, 小心摔了。” 软软嘻嘻一笑, “爸爸放心,软软会很小心的。” 她边说,边蹲到地上, 在野餐垫上拿了沈见川的黑色保温杯递给他,“爸爸喝水。” 奶萌奶萌的声音,简直能将人心都融化了。 “谢谢宝贝。”沈见川道谢。 沈见川顺势在一旁坐了下来,他刚喝了口水,一只蝴蝶飞过,刚钻进我怀里的软软看见了,她发现新大陆一样立即从我怀里跳了起来,边喊边追着蝴蝶跑了开去。 “蝴蝶, 蝴蝶, 等等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她边追边问。 “软软,别跑。”我生怕他跑远了, 喊着就要起身跟上去。 沈见川拉住我, “砚微,你就安心坐着, 让软软自己一个人玩玩, 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沈见川跟我的育儿理念有所不同, 我还是传统型的, 孩子独自玩的时候,总是担心孩子碰了摔了, 把紧张担忧都写在脸上。 沈见川不一样,他嘴里会说着“小心, 慢点”,但他对软软的教育只要不是非原则问题,基本都是放养式的。 所以别看软软才三岁,她已经是社区里小有名气的滑板小能手,这也得益于沈见川对她的信任,让她敢于尝试和挑战。 我坐回到野餐垫上,视线一直追逐着那抹幼小的身影,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蝴蝶在她的身边翩然飞舞, 有几个外国小朋友围了过来,她们一起追着蝴蝶跑跑跳跳, 轻轻吹过的春风里,我远远的听见她清脆稚嫩的笑声,好一幕岁月静好。 我们带着软软在外面玩了一天, 晚上回家,软软早早就洗漱完上床睡觉了。 我刚洗完澡出来,还在吹头发的时候, 沈见川忽然来找我。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疲惫,大概是白天太累的关系。 “见川,有事吗?”我一边吹头发,一边问他。 沈见川站在一旁,声音沉缓,“砚微,我要回国一趟。” 他的话穿过吹风机微弱的嗡嗡声钻进我的耳朵,我不以为意,“嗯,项目谈妥了?” 他最近谈了两个国内的项目,回国只是时间问题, 我也当他是因为公务。 沈见川倚着我面前的梳妆台, 看着我继续道, “不是因为项目。” 他顿了一下,继续,“刚刚接到沈家的电话, 老爷子住院了,情况不太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沉重低落。 他跟沈家的事,我没有刻意问过他,但我们闲聊时,他偶然地和我提到过一些。 在沈家他虽然不受待见,但沈淮钦倒是一直对他不薄,也是沈家里面,他最敬重的人。 所以这次他是必须要回去的。 我关了吹风机收好,一边拨着头发一边回他,“那是该回去一下的,四年多了,你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沈见川双手抄在睡袍口袋里,默了几秒,才接过我的话,“我想带你和软软一起回去。” 我从镜子里面看了一眼他的身影,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不假思索,“好啊。” 刚才他说他要回国一趟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我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我们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天也早晚会来。 他是沈家认定的接班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瑞士不回去。 该来的,迟早要面对。 而我在这几年里,早就云淡风轻了。 回青州就回青州。 我和林杳也有一阵子没见了——前两年她偶尔来瑞士购物滑雪,我们在滑雪场约见面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掩人耳目的,因为那会儿软软还小,我和沈见川都心有灵犀地避免节外生枝。 沈见川眉心微动,没等他再开口,我又接着反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他说。 我点点头,“好,那我简单收拾下,把软软喜欢的玩具给带上,不然回去要一天到晚缠着你玩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既然决定回去,沈见川肯定什么都安排好了,我也就主要准备了一些软软的东西。 软软得知要回国,很是兴奋。 平时沈见川就喜欢带她到处玩,说小朋友要多看看这个世界,虽然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但她是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和不同的。 我深以为然。 不过我跟沈见川都很少跟她提到国内的人和事,软软也只当是去玩的。 下午两点半,飞机准时起飞,经过十来个小时的飞行,夜里一点多钟,时隔四年多,我终于再次踏上了青州的土地。 刚出机舱的一刹那,我甚至觉得连空气都那么熟悉。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初春的深夜还有些微凉,空气里全部都是久违的味道。 第30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软软趴在沈见川的肩头睡着了,我们去取了行李出了机场后,沈见川的助理已经等在路边。 黑色的车子滑进夜色,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而过。 一路上,我都扭着头看着窗外,城市已经入进梦乡,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着这宁静而祥和的夜。 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在窗外一闪而过,我沉睡许久的回忆开始一点点在脑子里面复苏。 那些人,那些事,在这静寂的车房里,一点一点涌出脑海。 再次回到沈见川以前的住处,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没有变化,老管家还是那个老管家。 看到我跟沈见川,他迎上前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恭敬如昔,“三爷,太太。” 我跟沈见川结婚的事,沈见川没有刻意通知过国内的人,不过他也跟我说过瞒不住的,所以老管家对我的称呼也从当年的“宋小姐”变成了“太太”。 我坦然一笑,进了大门。 沈见川安顿好我和软软后,便赶去了医院。 一天的飞行,人很疲惫,我想说让他天亮再去,但想想, 沈家的事, 还轮不到我来开口,更何况那个人是沈淮钦, 也就随他去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早上还是软软把我叫醒的。 软软的作息一直都很规律,这一点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心。 “妈妈,我饿了。” 软软晚上跟我睡, 此刻她坐在我身边, 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 我闭上眼缓了几秒,才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好, 妈妈这就起床, 给你做早饭去。” 随后,我们俩一起洗漱完,便下了楼。 楼下的客厅里, 佣人正在打扫,后来我才知道,除了老管家,其他的佣人已经被全都换掉了。 老管家看到我们,连忙热情招呼,“太太,小姐,早。” “早。”我笑着点头。 接着, 老管家朝着餐厅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太这边请,三爷在等了。” 我带着软软进了餐厅, 才发现沈见川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爸爸, 早上好鸭!”软软松开我的手,边喊边朝着沈见川奔了过去。 “哎!”沈见川笑着应了一声, 蹲下身子, 配合软软, 等软软在他脸上亲完一口, 他眉眼俱笑道,“软软饿了没?早饭马上就好喽!” 他给软软做了葱油拌面, 配了几颗虾滑,软软边吃边夸, “爸爸,好好吃!” 沈见川被夸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我发现自从有了软软后,沈见川的笑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内敛含蓄,而是变得外放。在孩子面前,他温柔又耐心,软软的一切奇思妙想他都非常认真思索并且能聊到一起去。反观我……倒是没了耐心。 他给我做了红烧牛肉面,许是回到了故土的关系,我觉得牛肉面的味道都变得更浓更正了。 吃饭的时候, 我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容疲惫神色憔悴, 有些担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睡觉,早饭我可以自己来的。” 沈见川将嘴里的面条咽下后, 才回答我道,“天亮的时候回来的,我看时间软软该起床了, 就先准备了。坐飞机累,就没叫你起来。况且家里有佣人,哪里需要你动手。” 在国外,如果不是工作上有特殊情况的话,软软的早饭都是他亲自动手的,他对软软就是这么上心,说他是二十四孝奶爸绝不为过。 我没再纠结,转而随口问他,“对了,老爷子怎么样?” 其实我是想问,老爷子知道我们结婚的消息有一段时间了, 现在我和他一起回国,老爷子……会不会不想见我们? 沈见川眉心微锁, 但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别的情绪, 声音淡然,“前几天突发脑梗, 好在就医及时, 没有危险,现在在医院观察,估计过两天就能出院了。等回到家,再说别的。”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你已经去看过了,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嗯。” - 沈见川休息的时候,我带着软软在楼下玩。 软软性格外向,又是个小话痨,很快就跟家里的佣人们混成了一片。 她还相当得意地向大家展示了她的滑板技术。 看着她全副武装,抱着滑板出场的时候,大家的掌声雷动。 她来到园里的空地中央,将滑板立到地上,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开始了一场精彩又惊险的表演。 她轻松自如地表演了反脚、倒滑等一些简单基本的滑板动作,表演豚跳的时候,她带着滑板一起刚刚腾空而起,大伙儿便发出惊呼,当她着还在空中转了个圈时,我甚至听见了身边倒吸凉气的声音。 老管家吓得连声叮嘱,“小姐,慢点,慢点,危险!” 在大家伙的惊叹声中,软软稳稳落地。 掌声再次响起,软软一脸得意地抱着滑板朝我们走过来。 “小姐,你太厉害了!” 大家一致夸赞,只有老管家拍着受惊的心脏,重重地吐了口气,“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软软走到他面前停下,眨巴着双眼看着他,指着自己的滑板,奶声奶气地道,“管家爷爷,您不用担心,这个,我很厉害的!” 老管家稳住气,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又不忘叮嘱,“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软软乖巧点头,“那是当然的,爸爸说过,安全第一,软软都记着呢!” 软软在青州的第一天,轻松愉快,老管家和佣人们都很喜欢她,除了老管家,没人知道我和沈见川之前的情况,所以大家都以为软软是沈见川的女儿,他们一口一个“小姐”称呼软软。 之后的三天,沈见川白天都在医院,想来他几年没回来,沈淮钦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 我跟软软在家宅了三天,本来想约林杳的,结果这家伙最近拍新剧,取景地在国外,完美错过,不过林杳在电话里听说我和软软回来了,她兴奋的声音差点震碎手机。 这天,沈见川回来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第30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软软趴在沈见川的肩头睡着了,我们去取了行李出了机场后,沈见川的助理已经等在路边。 黑色的车子滑进夜色,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而过。 一路上,我都扭着头看着窗外,城市已经入进梦乡,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着这宁静而祥和的夜。 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在窗外一闪而过,我沉睡许久的回忆开始一点点在脑子里面复苏。 那些人,那些事,在这静寂的车房里,一点一点涌出脑海。 再次回到沈见川以前的住处,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没有变化,老管家还是那个老管家。 看到我跟沈见川,他迎上前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恭敬如昔,“三爷,太太。” 我跟沈见川结婚的事,沈见川没有刻意通知过国内的人,不过他也跟我说过瞒不住的,所以老管家对我的称呼也从当年的“宋小姐”变成了“太太”。 我坦然一笑,进了大门。 沈见川安顿好我和软软后,便赶去了医院。 一天的飞行,人很疲惫,我想说让他天亮再去,但想想, 沈家的事, 还轮不到我来开口,更何况那个人是沈淮钦, 也就随他去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早上还是软软把我叫醒的。 软软的作息一直都很规律,这一点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心。 “妈妈,我饿了。” 软软晚上跟我睡, 此刻她坐在我身边, 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 我闭上眼缓了几秒,才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好, 妈妈这就起床, 给你做早饭去。” 随后,我们俩一起洗漱完,便下了楼。 楼下的客厅里, 佣人正在打扫,后来我才知道,除了老管家,其他的佣人已经被全都换掉了。 老管家看到我们,连忙热情招呼,“太太,小姐,早。” “早。”我笑着点头。 接着, 老管家朝着餐厅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太这边请,三爷在等了。” 我带着软软进了餐厅, 才发现沈见川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爸爸, 早上好鸭!”软软松开我的手,边喊边朝着沈见川奔了过去。 “哎!”沈见川笑着应了一声, 蹲下身子, 配合软软, 等软软在他脸上亲完一口, 他眉眼俱笑道,“软软饿了没?早饭马上就好喽!” 他给软软做了葱油拌面, 配了几颗虾滑,软软边吃边夸, “爸爸,好好吃!” 沈见川被夸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我发现自从有了软软后,沈见川的笑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内敛含蓄,而是变得外放。在孩子面前,他温柔又耐心,软软的一切奇思妙想他都非常认真思索并且能聊到一起去。反观我……倒是没了耐心。 他给我做了红烧牛肉面,许是回到了故土的关系,我觉得牛肉面的味道都变得更浓更正了。 吃饭的时候, 我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容疲惫神色憔悴, 有些担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睡觉,早饭我可以自己来的。” 沈见川将嘴里的面条咽下后, 才回答我道,“天亮的时候回来的,我看时间软软该起床了, 就先准备了。坐飞机累,就没叫你起来。况且家里有佣人,哪里需要你动手。” 在国外,如果不是工作上有特殊情况的话,软软的早饭都是他亲自动手的,他对软软就是这么上心,说他是二十四孝奶爸绝不为过。 我没再纠结,转而随口问他,“对了,老爷子怎么样?” 其实我是想问,老爷子知道我们结婚的消息有一段时间了, 现在我和他一起回国,老爷子……会不会不想见我们? 沈见川眉心微锁, 但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别的情绪, 声音淡然,“前几天突发脑梗, 好在就医及时, 没有危险,现在在医院观察,估计过两天就能出院了。等回到家,再说别的。”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你已经去看过了,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嗯。” - 沈见川休息的时候,我带着软软在楼下玩。 软软性格外向,又是个小话痨,很快就跟家里的佣人们混成了一片。 她还相当得意地向大家展示了她的滑板技术。 看着她全副武装,抱着滑板出场的时候,大家的掌声雷动。 她来到园里的空地中央,将滑板立到地上,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开始了一场精彩又惊险的表演。 她轻松自如地表演了反脚、倒滑等一些简单基本的滑板动作,表演豚跳的时候,她带着滑板一起刚刚腾空而起,大伙儿便发出惊呼,当她着还在空中转了个圈时,我甚至听见了身边倒吸凉气的声音。 老管家吓得连声叮嘱,“小姐,慢点,慢点,危险!” 在大家伙的惊叹声中,软软稳稳落地。 掌声再次响起,软软一脸得意地抱着滑板朝我们走过来。 “小姐,你太厉害了!” 大家一致夸赞,只有老管家拍着受惊的心脏,重重地吐了口气,“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软软走到他面前停下,眨巴着双眼看着他,指着自己的滑板,奶声奶气地道,“管家爷爷,您不用担心,这个,我很厉害的!” 老管家稳住气,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又不忘叮嘱,“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软软乖巧点头,“那是当然的,爸爸说过,安全第一,软软都记着呢!” 软软在青州的第一天,轻松愉快,老管家和佣人们都很喜欢她,除了老管家,没人知道我和沈见川之前的情况,所以大家都以为软软是沈见川的女儿,他们一口一个“小姐”称呼软软。 之后的三天,沈见川白天都在医院,想来他几年没回来,沈淮钦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 我跟软软在家宅了三天,本来想约林杳的,结果这家伙最近拍新剧,取景地在国外,完美错过,不过林杳在电话里听说我和软软回来了,她兴奋的声音差点震碎手机。 这天,沈见川回来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第309章 世事一场大梦 我倒了杯水递给他,随口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沈见川喝了口水,回我,“老爷子今天出院,送他回老宅那边,顺便吃了个饭,陪了他一会儿。” 说完,他歉意地看着我,“抱歉,没有事先跟你说。” 我笑笑,“没关系,只要老爷子没事就好,他出院了你也可以松口气了,这几天你太辛苦了。” 沈见川摇头,“不辛苦,只是回来后一直没能好好陪你跟软软,真是抱歉。你放心,过两天我一定带你跟软软好好转转,听说青州变化挺大的。” “软软要是知道你说这话,她会开心坏了。这几天她确实一直跟我念叨你,问什么时候你才能忙完陪她,就今晚睡觉前还在问我呢。” 沈见川闻言,心疼地看着我,“这几天辛苦你跟软软了。” 说罢, 他又接着道, “对了,砚微, 今天老爷子提到你了。” 我神色一顿,反问,“说什么了?” 沈见川道,“他想见见你, 让我带你跟孩子回去。” 我一点都不意外沈淮钦想见我跟软软。 只不过, 这一见,恐怕就不只是见他一个人这么简单了。 我也知道,这是必然的。 许是见我没有马上回答,沈见川又道, “砚微, 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自己,老爷子那边我会解释的。” 以沈淮钦对他的重视, 自然不会逼迫他,但如果我拒绝的话,只会让他落个不孝的名声,再说,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去? 我勾起唇角笑道,“我是你的妻子,也算是沈家的一份子, 不去的话, 岂不显得我太没礼数太不尊重沈老爷子了?结婚三年多,我们还没正式拜见父母, 礼数不能丢的。” 沈见川唇角微扬, 不知道我的回答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不过看得出来, 他是高兴的。 他抱了抱我, 笑说, “只是怕你为难。你知道的,我不舍得你难受。” “昨日之日不可留, 从前的一切,早就过去了。今回我们回来青州, 是夫妇一体,要面对的那些东西,我相信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对,我永远在你身边。”沈见川确信地说。 “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我抱紧了他。 回沈家的时间就定在了两天后。 我猜沈见川跟我说的时候,其实时间已经早就定下来了,但他不想给我造成压力,所以说得很委婉,直到听到我肯定的回答, 他才告诉了我家宴的时间。 当天,我特地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挑了一身及膝的白色镂空蕾丝连衣裙,外面我套了一件湖水蓝小香风粗呢外套,又多了几分温婉的气息。 头发被我打理成了大波浪卷披在肩后, 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大气,倒是很贴合我如今为人妻,为人母的身份。 软软的穿着我则特地选择了跟我同类型的搭配。 等我们收拾好来到楼下的时候, 沈见川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而我意外地发现,他今天的衣着居然默契地和我一样,深蓝色的西装外套搭配白t和休闲西裤,跟软软配成了一家三口亲子装。 软软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看着沈见川摇头叹气,“不是,亲子装?” 沈见川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笑着问她,“不喜欢?” “不、喜、欢!”软软老实回答,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毫不留情地吐槽, “这也太俗了, 一点个性都没有!” 沈见川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一点都不俗,咱们一家三口, 多温馨。” 软软翻了个白眼,“爸爸果然跟妈妈才是一伙的,只要是妈妈选的,你都无条件喜欢!” 两人一边说,一边出了大厅,我跟在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俊不禁。 去沈家老宅的路上,沈见川跟软软坐在后排,两人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相处,一路上都有说不完的话,面对软软的叽叽喳喳,沈见川也是不厌其烦地回答她的问题。 听着他们的声音,我轻轻地吐了口气。 听说,今天江令宜和顾为止也会来。 我脑子里面浮现出这两个人的脸,时隔多年,竟是有些模糊了。 我定定在看着前方,车子稳稳地急驰在马路上,伴随着车道的变化,车子越来越少,半个多小时候,车子终于在沈家老宅的门前停了下来。 下车后,我站在车前,抬眸看了一眼前方的大门,威严而厚重,一如沈家在青州的名声。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先前住的宅子,并非沈家老宅。 有传言说,这里才是沈家的主宅。有一百多年历史。沈家的宗祠,便设立在这里。原先沈淮钦是在那边住的,但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便搬了回来。沈家每月一次的家宴,也就在这里集中聚会。 大门缓缓打开,沈见川牵着软软走了进去,我跟在他的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途中遇到沈家的佣人,她们向我们行礼问好的时候,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无不带着惊疑。 毫无疑问,她们认得我,或者说,不是认得,只是疑惑我这张脸。 我们去的地方是老宅主楼,沈淮钦住的地方,另外几苑则住着沈家其他小辈,老宅很大,连嫁出去的女儿,都在这里有独立的住处,为的是方便她们随时回来。 一路到了大厅,在门口迎接的佣人看到我时,眼底闪过一抹讶色,但到底是沈家,那抹讶色稍纵即逝,脸上皆是恭敬得体的笑容。 她领着我们进了门,接着对厅里的人道,“老爷,三爷和三奶奶带着小小姐回来了!” 她的声音刚落,厅里的数道目光传齐刷刷地朝我们扫了过来。 我一一望去,有好几张熟悉的脸。 只不过唯独没有江令宜和顾为止。 第309章 世事一场大梦 我倒了杯水递给他,随口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沈见川喝了口水,回我,“老爷子今天出院,送他回老宅那边,顺便吃了个饭,陪了他一会儿。” 说完,他歉意地看着我,“抱歉,没有事先跟你说。” 我笑笑,“没关系,只要老爷子没事就好,他出院了你也可以松口气了,这几天你太辛苦了。” 沈见川摇头,“不辛苦,只是回来后一直没能好好陪你跟软软,真是抱歉。你放心,过两天我一定带你跟软软好好转转,听说青州变化挺大的。” “软软要是知道你说这话,她会开心坏了。这几天她确实一直跟我念叨你,问什么时候你才能忙完陪她,就今晚睡觉前还在问我呢。” 沈见川闻言,心疼地看着我,“这几天辛苦你跟软软了。” 说罢, 他又接着道, “对了,砚微, 今天老爷子提到你了。” 我神色一顿,反问,“说什么了?” 沈见川道,“他想见见你, 让我带你跟孩子回去。” 我一点都不意外沈淮钦想见我跟软软。 只不过, 这一见,恐怕就不只是见他一个人这么简单了。 我也知道,这是必然的。 许是见我没有马上回答,沈见川又道, “砚微, 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自己,老爷子那边我会解释的。” 以沈淮钦对他的重视, 自然不会逼迫他,但如果我拒绝的话,只会让他落个不孝的名声,再说,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去? 我勾起唇角笑道,“我是你的妻子,也算是沈家的一份子, 不去的话, 岂不显得我太没礼数太不尊重沈老爷子了?结婚三年多,我们还没正式拜见父母, 礼数不能丢的。” 沈见川唇角微扬, 不知道我的回答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不过看得出来, 他是高兴的。 他抱了抱我, 笑说, “只是怕你为难。你知道的,我不舍得你难受。” “昨日之日不可留, 从前的一切,早就过去了。今回我们回来青州, 是夫妇一体,要面对的那些东西,我相信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对,我永远在你身边。”沈见川确信地说。 “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我抱紧了他。 回沈家的时间就定在了两天后。 我猜沈见川跟我说的时候,其实时间已经早就定下来了,但他不想给我造成压力,所以说得很委婉,直到听到我肯定的回答, 他才告诉了我家宴的时间。 当天,我特地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挑了一身及膝的白色镂空蕾丝连衣裙,外面我套了一件湖水蓝小香风粗呢外套,又多了几分温婉的气息。 头发被我打理成了大波浪卷披在肩后, 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大气,倒是很贴合我如今为人妻,为人母的身份。 软软的穿着我则特地选择了跟我同类型的搭配。 等我们收拾好来到楼下的时候, 沈见川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而我意外地发现,他今天的衣着居然默契地和我一样,深蓝色的西装外套搭配白t和休闲西裤,跟软软配成了一家三口亲子装。 软软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看着沈见川摇头叹气,“不是,亲子装?” 沈见川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笑着问她,“不喜欢?” “不、喜、欢!”软软老实回答,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毫不留情地吐槽, “这也太俗了, 一点个性都没有!” 沈见川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一点都不俗,咱们一家三口, 多温馨。” 软软翻了个白眼,“爸爸果然跟妈妈才是一伙的,只要是妈妈选的,你都无条件喜欢!” 两人一边说,一边出了大厅,我跟在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俊不禁。 去沈家老宅的路上,沈见川跟软软坐在后排,两人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相处,一路上都有说不完的话,面对软软的叽叽喳喳,沈见川也是不厌其烦地回答她的问题。 听着他们的声音,我轻轻地吐了口气。 听说,今天江令宜和顾为止也会来。 我脑子里面浮现出这两个人的脸,时隔多年,竟是有些模糊了。 我定定在看着前方,车子稳稳地急驰在马路上,伴随着车道的变化,车子越来越少,半个多小时候,车子终于在沈家老宅的门前停了下来。 下车后,我站在车前,抬眸看了一眼前方的大门,威严而厚重,一如沈家在青州的名声。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先前住的宅子,并非沈家老宅。 有传言说,这里才是沈家的主宅。有一百多年历史。沈家的宗祠,便设立在这里。原先沈淮钦是在那边住的,但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便搬了回来。沈家每月一次的家宴,也就在这里集中聚会。 大门缓缓打开,沈见川牵着软软走了进去,我跟在他的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途中遇到沈家的佣人,她们向我们行礼问好的时候,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无不带着惊疑。 毫无疑问,她们认得我,或者说,不是认得,只是疑惑我这张脸。 我们去的地方是老宅主楼,沈淮钦住的地方,另外几苑则住着沈家其他小辈,老宅很大,连嫁出去的女儿,都在这里有独立的住处,为的是方便她们随时回来。 一路到了大厅,在门口迎接的佣人看到我时,眼底闪过一抹讶色,但到底是沈家,那抹讶色稍纵即逝,脸上皆是恭敬得体的笑容。 她领着我们进了门,接着对厅里的人道,“老爷,三爷和三奶奶带着小小姐回来了!” 她的声音刚落,厅里的数道目光传齐刷刷地朝我们扫了过来。 我一一望去,有好几张熟悉的脸。 只不过唯独没有江令宜和顾为止。